1.第1章 公鸡拜堂1 戍国，贞元二十六年。 帝都，邺城。 十里锦红，锣鼓喧嚣。 今日是靖国侯府千金柳聘婷和恒亲王府的世子姬宸雪大婚之日，街道上面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一个是当朝皇后嫡亲的侄女，一个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世子爷。两人均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这一场联姻可谓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柳聘婷坐在花轿中，一张大红色的喜帕遮住了她的视线。莹白的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手腕处早已不复存在的伤痕，嘴角缓缓牵起，一双眸子灿若星辰。 王府跟侯府联姻，聘礼和嫁妆都不在少数。 看着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和一台台的嫁妆数量，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的眼。 一路上吹吹打打，花轿终于顺利的落在了恒亲王府的大门口。 只是，等了许久，却迟迟等不到新郎来掀轿帘。 只听得外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柳聘婷却始终端坐在轿内，声色不变。 她知道，自己的准夫婿未曾亲自前来迎亲，代为迎亲的，是身为他好友兼表兄的承郡王府世子，沐流庭。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却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毕竟，那个男人曾明明白白的说过，不愿意娶她，会有此举动，也不算太奇怪。 只是，却气坏了靖国侯府上下的人。尤其是老侯爷，知道之后，大发雷霆，当场扬言要取消婚事。而她却让身边的丫鬟去传了话，说是此生唯那个人不嫁。知她心意已决，老人虽生气，但为了不错过她的吉时，还是让人把她扶上了花轿。 柳聘婷知道，自己执意要嫁给那个人决定，伤了老人的心。 可是，她并不后悔，自己的人生，她从来都希望由自己做主，而不假于他人之手。 幸福，自然也得靠自己争取。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便见穿戴一新的恒亲王夫妇匆匆而来，着喜婆将新娘背下轿，由他二人亲自迎入喜堂。 这也算是给足了新娘的面子。 只是，亲可以由别人代为迎，花轿也可以由别人代为接，只这堂却还得需本人来拜才行。 临近吉时，恒亲王夫妇派人去内院催了好多次，却始终不见新郎的人影，最后倒是看到一个新郎院子里的下人颤颤巍巍的提着一只公鸡进了喜堂。 那公鸡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红绸，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看到下人手上的公鸡时，满堂宾客的脸色各异，有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的，也有替新娘子抱不平的。 堂上，恒亲王爷的脸色直接沉到了谷底，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那孩子平时不服管教也就算了，没想到这成婚的大事也敢胡来，尤其当着这满堂宾客的面，把他的一张老脸都给丢尽了。就连一向对世子宠爱有佳的恒亲王妃，这会也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不悦看着底下的下人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去请世子爷吗？你怎么抓只鸡进来了？” “世子爷说，说……”那小厮瑟缩这身子，颤颤巍巍的回话，生怕说错一个字，便惹怒了堂上的两个人。 只是这个时候，他说与不说，堂上的人都势必会怒。 2.第2章 公鸡拜堂2 “雪儿到底说什么了？”见他说话断断续续，恒亲王妃着急的催促出声。 那小厮顶着压力开口道：“世子爷说，柳家大小姐既然不介意世子爷不喜欢她，执意要嫁进来，那应该，应该也不介意跟只公鸡拜，拜堂……世子爷还说了，柳小姐若不愿意，大可以，大可以……原轿返回，世子爷他，他决不挽留。” “胡闹——” 小厮话音未落，便见恒亲王爷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气得脸都绿了，瞪着那小厮便吼道：“那臭小子在哪里？还不快把他给我找来？多带几个人去，便是押也要给我把人押来。” 一旁的恒亲王妃也开口道：“就照王爷说的，快去。”那孩子，这一次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连她这个做娘的都看不下去了。 “可，可是……” 那小厮颤抖着身子，好半响才把话说完道：“世子爷刚才已经出府了。” “那还不快派人去找？都是一群废物，王府养你们到底有何用？”恒亲王此刻已是暴跳如雷，就连平日里没什么脾气的王妃，此刻脸色也是极差。 “是，是……”那小厮瑟缩着身子便要退下。 “等一下。”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就见喜堂中央，那一袭大红色喜服的女子，竟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抬手掀开了头上大红色的锦帕。 露出一张端丽冠绝，倾国倾城的面容来。 当即惊艳了一大众宾客。 柳聘婷凤目缓缓扫了一眼下人手上，被披上锦绸的公鸡，声音平静却透着清冷道：“你确定，世子爷要我跟一只公鸡拜堂？” 堂上，恒亲王夫妇面色尴尬，恒亲王妃抱歉看着她道：“婷儿，你先别恼。这件事都怪我们，平日里把那孩子宠坏了，行事也没个轻重，竟在这样的场合胡来，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出了这样的事，王府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你若愿意，我们这便让人去把那孩子找来，这堂说什么也会让你们拜完。但，倘若你反悔了，我们也不会怪你，这便让人送你回府，可好？” 柳聘婷看着主位上坐着的一男一女，脸上不见丝毫恼意，反倒是微笑开口道：“母妃哪里的话？这花轿出了门，便断没有再送回的道理。” “那母妃这便派人去把那孩子找来？”其实，恒亲王妃也不希望这门亲事因此作罢，否则，不说新娘娘家那里不好交代。花轿进了门，再被退回去，这般有违道德，坏人名声的事情她们也是做不出来的。 如今听得柳聘婷这般说，也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柳聘婷美目盈盈一转，微笑着从容开口道：“聘婷有办法让世子爷主动现身。” 此言一出，恒亲王夫妇皆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便见柳聘婷的视线再度落在小厮手上那只被绑了红绸的公鸡上，紧跟着转身，交代身后的丫头道：“衾鸾，去把这只畜生拿出去宰了，然后立个牌位摆案头，以后早晚三炷香的供奉着。”声音虽然温婉，但气势却是十足。 3.第3章 公鸡拜堂3 此言一出，立马惊呆了屋里的一众人。就连恒亲王夫妇，也是神色各异。 要说她这种做法，已经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了，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理亏在前，她们便是有什么不满，却也不好指责什么。 “婷儿这……” 恒亲王妃蹙了蹙眉，刚要开口，便见大门口怒气冲冲的走进来一个人影。 正是新郎，姬宸雪。 来人一进喜堂，便直奔到柳聘婷跟前，指着对方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恶妇！当真是心肠歹毒的很。哼，像你这种女人，就该直接拉出去浸猪笼。” 柳聘婷在看到来人进门的那一刻，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 其实，她早料到，姬宸雪并未真的出府，对方闹这一出戏，无非也就是想要看她气急了，然后再当众宣布退亲。而她，却偏不如他的意。 便见她笑意盈盈的看着来人，不气也不恼道：“怎么，下令杀一只鸡就是恶妇了？那岂不是全天下大半的女人都是恶妇？聘婷身为众多人之一，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横加指责的事情。至于浸猪笼，就更加不敢当了。” “你？”姬宸雪被她一番抢白，偏找不出话来反驳。就只能大睁着眼睛，怒气冲冲的瞪着她。 柳聘婷则像是没有看见他眼中的怒气，继而转向主位上的两人道：“原谅聘婷事出无奈，不得已出言冒犯，还望父王和母妃不要往心里去。眼下吉时就快过来，现在是不是可以拜堂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刚才那一番话，目的只是为了逼姬宸雪主动现身。 姬宸雪也意识到自己上了当，当即跳着脚，气急败坏的指着柳聘婷道：“你这女人，脸皮怎的这般厚？又不是没男人要，干嘛非要赖着我？” “逆子，你闹够了没有？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是不是要我和你母妃以后都没脸出去见人，你才满意？”姬宸雪话音未落，便听得堂上恒亲王爷一声怒哼：“来人，立刻给世子爷换上喜服，准备拜堂。” 看得出来，恒亲王爷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怒。 恒亲王妃即便是有心相护，这个时候也不好出声。原本好好的一个拜堂仪式，硬被那臭小子搞成这个样子，挨几句骂也是应该的。随即对着底下的一群下人交代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速去拿喜服来替世子爷换上。” “母妃……”姬宸雪不死心的看着恒亲王妃，脸上挂着一副无比哀怨的表情。 换做是以前，只要对方一露出这个表情，恒亲王妃定然是不管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都会答应，而此刻，却是对着他警告性的摇了摇头，丝毫不为所动道：“好了，别再说了，你若是不想你父王母妃难做，就听话，趁着吉时赶快和人家把堂给拜了。” “相信母妃，母妃看人的眼光不会错，聘婷她是个好姑娘，莫再任性委屈了人家。” 恒亲王妃之所以坚持这门婚事，除了担心不好向满堂的宾客，还有靖国侯府的人交代之外，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发现那丫头很聪明，竟然能够压制的住这小子。 4.第4章 公鸡拜堂4 对这小子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眼看着连一向最疼爱自己的母妃都不帮着他，姬宸雪不得不将满腔的怒气转移到这件事情的最终祸首，也就是柳聘婷的身上，便见他咬牙切齿的，以只有她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你一定会后悔的。” 柳聘婷则始终是浅笑如怡，应答自如道：“以后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世子爷只要不让我与一只鸡拜堂就好。不然我怕我会真的忍不住命人宰了它。你也知道，杀生总归是不太好的。更何况，还得费力给它制定牌位。” 于是乎，姬宸雪的怒气当下又暴涨了几分。 就这样，在一众下人的盯梢下，姬宸雪被迫换上喜服，心不甘情不愿的同柳聘婷拜了堂。 拜堂仪式结束之后，柳聘婷被人送到两人的喜房。 待到人走的差不多了，她便直接掀了喜帕，交代衾鸾跟紫萸两个丫鬟，帮忙准备热水，说是要沐浴。 两个丫头看到她的动作，不约而同的惊呼了一声，提醒道：“小姐，这盖头不能自己揭的，得等到姑爷来，否则不吉利的。” 柳聘婷却是苦笑了笑道：“你们以为，他晚上会过来吗？” 一句话，让两个丫头同时闭了嘴。 其实，她们真的很想大骂姑爷不识好歹。小姐这么好的人愿意嫁给他，简直就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竟也不知道珍惜。 不过，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因为她们知道，这个时候说出来，只会让小姐更加难受罢了。 于是，两个丫头面面相觑了一番之后，便摇着头，在心里叹息着退下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得身后柳聘婷又交代了一句道：“对了，顺被再备些吃的，我肚子饿了。” 两个丫头抬头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跟担忧，真不不明白小姐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心情吃的下。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不吃不喝，又能怎么样呢？ 如此一想，小姐这般倒也是好的。 另一边，姬宸雪被迫完成了拜堂仪式之后，便一个人躲回到自己的院子生闷气，仿若前厅的喜宴与他毫无关系。 恒亲王夫妇自然也不会指着他出去招呼客人，也就没有派人去叫他。 由于姬宸雪一直很反对这门亲事，对大婚的事宜根本不上心。所有的准备事宜都是背着他进行的，也不能说是背着，只是没有特意告知而已。 自从知道了这门婚事，想退而又退不掉之后，他便将自己关在院子里，谁也不见。而他的院子，平时也根本不许别人进去。 所以喜房跟姬宸雪住的地方并非同一处，而是两个独立的院子。 姬宸雪虽然赌气回了自己的住处，不过，却派了人盯着喜房这边的动静，他倒想要看看，如果自己执意不进新房，那个女人又该如何面对世人的眼光。 哼，她不是执意要嫁给自己吗？让便让他试试独守空闺的滋味。 总之，定是要她后悔自己今日的决定。 可是当他听说，那个女人不但好吃好喝，竟然不等他便独自歇下时，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匆匆的便要去找人兴师问罪。 5.第5章 兴师问罪1 “世子爷，我们这是要去哪？”贴身小厮跟在身后不解的问。 “当然是去会会那个女人。”他倒要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真如她表现出的那般不在意。 谁知刚走到新房门口，便被人拦了下来。紫萸衾鸾一人守着一边，表情为难的看着他道：“姑爷请留步，我家小姐她……已经歇下了。” 姬宸雪之前听到那女人不等他就自行歇下还不信，此刻从她的丫鬟口中说出来，心火更甚。更别说，那个女人竟然还命人将他拦在门外，当即怒不可遏道：“你们也知道我是姑爷，大婚之夜，我进自己的喜房谁敢拦着？” “这……”两个丫鬟一时间面露难色。她们也知道，自己的行为说不过去，可是小姐临睡前特意交代了，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既是任何人，自然也就包括眼前的准姑爷。 更何况，想到姑爷先前对她家小姐的态度，更坚定了两个丫鬟将他拦在门外的决心。 姑爷根本就不想娶她家小姐，瞧这架势，不像是来找小姐洞房花烛，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想着小姐累了一天，委屈也受了不少，断不能姑爷再让进去欺负了小姐去。 想到这里，两个丫头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立场，双双摆出一副门神的姿态，拦在姬宸雪跟前道：“姑爷还是请回吧，有什么事，不妨等小姐明日睡醒了再说。” “真是笑话，这里是恒亲王府，本世子要进哪里，何需经过你们两个小丫鬟的允许？信不信我这就让人把你们两个给送走？” 紫萸跟衾鸾两个丫鬟当即面露骇色，脸上虽有迟疑，但却仍拦在姬宸雪跟前，未曾移开半分。 姬宸雪看着两人的反应，不悦蹙了蹙眉，就在他渐渐失去耐性，打算动用武力解决时，突然想起什么道：“这该不会又是你家小姐玩的什么把戏吧？” 未等到两个丫鬟回答，便听得屋里一道夹杂着三分慵懒，七分清冷的嗓音响起道：“请世子爷进来吧。” ——分割线—— 两个丫鬟刚一让开，姬宸雪便头脑一热，推开门走了进去，脸上分明还带着几分兴师问罪的态势。 屋内，柳聘婷只着一件雪白色的单衣，从床上下来。随手拿起床头屏风上挂着的一件外袍披上，这才转向来人道：“我以为，世子爷今晚不会来这里的。” 被她这一提醒，姬宸雪才猛地想起，自己原本的确是不准备进新房，打算要给她难堪的，好让她后悔自己的决定。 可是却因为听说了这个女人被送到新房之后的一系列行为而失了理智。 会这个时候跑来，的确有违初衷。 可是，一看到对方气定神闲的模样，还有她一副根本不在意自己出不出现的语气，便不由得怒火中烧，失了理智道：“我就知道，这又是你搞的把戏。不就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哼，你这女人，当真毫不知耻。” 柳聘婷莫名被一番指着，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他道：“妾身不明白世子爷的意思。” “你少装傻。”姬宸雪如玉的面容被怒火染红，一双墨眸中竟是恼恨。 6.第6章 兴师问罪2 柳聘婷莫名被一番指着，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他道：“妾身不明白世子爷的意思。” “你少装傻。”姬宸雪如玉的面容被怒火染红，一双墨眸中竟是恼恨，冷哼出声道：“新婚之夜，你不等丈夫前来，便自行揭盖休息，分明就是不将本世子放在眼里，你这般做不就是想故意激我来此？” 柳聘婷径自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案上大红的喜烛燃了将近一半，火红的烛火映的她身姿纤纤，青丝如瀑。 就听得她背对着他淡淡回应了一句道：“世子爷想太多了。” 姬宸雪看着对方的动作，只觉得火气一茬一茬的往上涨，咬牙切齿的瞪着她道：“分明就是你这个女人诡计多端。” 柳聘婷将手中的茶水饮尽，随即转过身看向来人。明知道解释无用，索性也不多做争辩。就只是似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平和的开口道：“好吧，既然世子爷明知道妾身是故意相激，又何故还要来此？这样岂不是正好遂了妾身的愿？” 姬宸雪当即一愣，似乎，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个女人不顾廉耻，故意激他来此，而自己竟然中了她的计，这般想来便觉得懊恼万分，心里面对她也就越发的厌恶，当即冷哼道：“本世子就知道是你搞的鬼。什么京城第一美女，根本就是个轻浮放荡，恬不知耻的女人。” 柳聘婷听着对方对自己的评价，有些莫可奈何的笑道：“世子爷此话未免刻薄过度，有失公允。你既然事先已经说了不会来此，妾身自行歇下又有什么不对？还是世子爷觉得，明知你打算让妾身独守空闺，妾身还要傻傻等着，独自坐到天明？世子爷是否觉得，这样才是妾身应该有的反应？只有这般做来，世子爷才会觉得心中解气？” “你……”姬宸雪一时语塞。 事实上，他之前确实是这般想的。突然被对方说着心事，不免觉得有几分心虚，气势也一下弱了许多。 柳聘婷看他的反应便知道被自己说中了，这家伙，当真幼稚的可以。随即再度叹了一口气道：“天色很晚了，世子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在自己早就对他的性格有所了解，否则，当真要被对方的不讲理给气到内伤不可。 “你这是什么意思？”冷不丁的被赶人，姬宸雪脸色难看的很。虽说，他不想留下来是一回事，可被人赶却又是另一回事。 这里，毕竟是他的新房。面前这个女人未免也太不将他放在眼里。 可如果说，她一开始便不打算留自己，又何以费尽心思的嫁给他？姬宸雪很快得出一个结论，所以说，这也是面前这个女人欲擒故纵的把戏之一？ 柳聘婷迎着他的视线，神色平静道：“世子爷不回去，莫非是想要留下来不成？也对，这样的良辰美景，的确不适合谈这些有伤和气的事情。” 姬宸雪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自是又羞又恼，同时也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瞪着她，带着分明的嫌弃跟鄙视道：“你休想。” 7.第7章 以身妥协1 柳聘婷像是看不懂他眼中的厌恶，微笑道：“你我是夫妻，今晚又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便是想让世子留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是吗？还是世子爷你……其实不举？因而美色在前，才会不为所动？”柳聘婷说着，眼神似有若无的扫过他的下半身。 “你，你……你当真恬不知耻。”姬宸雪羞愤交加，如诗如画的面孔当即因为对方的话而气得通红。恼羞成怒的留下这句话之后，便甩袖而去。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将房门撞出剧烈的响声。 看着气冲冲离开的某人，柳聘婷无声笑了笑。 随即转身往大床的方向走去，顺便对着门外交代道：“把门关好，你们也都下去休息，用不着在门口守着了。” 说完爬上床，钻进了象征着喜庆的大红色锦被中。 这一夜，无梦。 ——分割线—— 而另一边，姬宸雪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不自觉的浮现出那个女人似有若无的扫过他下半身时的眼神。 分明带着挑衅跟嘲讽。 怎么想，怎么觉着心中气闷的厉害，像是有一口郁气堵在胸口，怎么也挥散不去。 到最后，自然是一夜没睡好。 一大早又听得有人在门口唧唧喳喳，吵得他头疼，心中越发的郁气难舒。于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心情不好的走出房间。就看到门口站着一大群丫鬟，手里分别端着洗漱的用具。看到他，立马低下头，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模样。 看到她们这幅样子，姬宸雪心情越发的不好了，冷着脸，语气恶劣的开口道：“什么事？”仿佛只要她们说错一个字，他便有可能要了她们的性命。 丫鬟们都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在府里，世子爷的脾气是众所皆知的，尤其是在吵到他睡觉的情况下，他真的有可能会忍不住想要杀人。 曾经就有人因为打扰世子爷睡觉，而被杖责四十大板，虽然没死，不过也去了半条命，下半辈子都只能在床上躺着度过。 想到这里，丫鬟们越发胆颤起来。直接连回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到底什么事？不说的话，全部拉下去，每人五十大板。”姬宸雪等的没了耐性，直接语气不好的威吓开口。 闻言，有几个胆小的丫鬟当场被吓得哭出来，抖着身子扑通一声在姬宸雪面前跪下。 姬宸雪蹙了蹙眉，刚想叫人来，就见其中一个稍微胆大一点的丫鬟，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某个方向，然后微颤着声音开口道：“世子饶命，是世子妃让我们来的。世，世子妃已经等您很久了，说，说是请世子尽快梳洗，好，好一起去前厅给王，王爷王妃敬茶。” 姬宸雪顺着丫鬟的视线望过去，就见院子中央，一袭大红色金线绣牡丹长裙的柳聘婷立在桃花树下，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绾成了高高的发髻，上面插着金步摇。阳光从头顶倾泻下来，她整个人浸沐在当众，明媚的叫人不敢直视。 8.第8章 以身妥协2 姬宸雪顺着丫鬟的视线望过去，就见院子中央，一袭大红色金线绣牡丹长裙的柳聘婷立在桃花树下，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绾成了高高的发髻，上面插着金步摇。阳光从头顶倾泻下来，她整个人浸沐在当众，明媚的叫人不敢直视。 姬宸雪当下又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怒气，只看了一眼，便很快又收回视线，冲着面前的一众丫鬟道：“本世子不去，她不是厉害吗？敬茶这种小事，相信她一个人就能够搞定了。”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还不忘重重的甩上房门。 丫鬟们被摔门声震得心胆直颤，不过想到世子居然没说要怎么罚她们，又都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转过身，一个个不安且不知所措的看向院子中的柳聘婷。 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世子妃？”还是之前那个唯一敢回姬宸雪话的丫鬟，此刻看着柳聘婷的方向，声音低低的迟疑着开口询问。 柳聘婷知她们都受了不小的惊讶，也不忍再为难她们，便冲着那些人微笑了笑道：“我都听到了，我自己去见父王母妃便是。至于你们，便暂且留在外面等着，世子他……”柳聘婷边说着，边看了一眼房间的方向，尔后继续微笑着把之前的话补充完整道：“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用到你们了。”说完，领着自己的两个丫鬟往前厅走去。 王府前厅，恒亲王夫妇早早的便等在那里，世子未曾在新房留宿的消息一早便传到了她们的耳朵里，此刻她们正愁着该如何面对柳聘婷。 听到下人提前从雪苑传回来的消息，知道柳聘婷一早去等姬宸雪敬茶被拒的消息，恒亲王一怒之下摔碎了手中的茶杯，并且命人即刻去把姬宸雪给带来。 恒亲王妃很少看恒亲王这般生气，再想到儿子对此事的态度，不由得连声叹气。 那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这边恒亲王刚发完脾气，就见王妃身边伺候的大丫鬟香柳从外面走进来道：“王爷王妃，世子妃过来给你们请安了。” “快让她进来吧。”恒亲王妃忙换上一副笑脸，边说着，便朝坐在身边的恒亲王爷使了个脸色。免得他这副样子，吓着刚进门的新媳妇。 恒亲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火气。跟着换上一副微笑的面孔，看向门口走进来的翩翩身影。 “儿媳给父王母妃请安。”柳聘婷进屋之后，便朝着主位上的两人福了福身。举止优雅，行为端庄。一番动作做来，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未等恒亲王夫妇开口，柳聘婷紧跟着又道：“世子许是昨晚上累着了，此刻还未曾起身，儿媳怕父王跟母妃等久了，故而先行前来请安，还望父王母妃不要怪罪。” 恒亲王妃从位置上走下来，亲自扶起柳聘婷道：“傻孩子，那小子做的事情，母妃跟你父王都已经知道了。说起来，都怪我们教导无方，让你受委屈了。” “母妃言重了。”柳聘婷不在意的笑笑道：“这些不过只是小事而已，儿媳并未觉得委屈。”这话倒是真的，如果连这一点心理承受力都没有，她也不会执意嫁进王府了。 9.第9章 以身妥协3 恒亲王妃以为她是在强颜欢笑，毕竟，新婚夜被冷落，哪个女人受得了这样的委屈？不由得拉过她的手，轻声劝慰道：“母妃知道你是好孩子。你放心，阿雪那孩子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等过段时间意识到你的好，便不会再这般如此了。” “母妃放心吧，我没生他的气。这件事也请父皇母妃不要插手，儿媳自有办法。”其实，柳聘婷倒真不觉得有什么，如果那个家伙真那么容易看上自己。也就只能证明，他是被自己的容貌所吸引，一个只注重美色之人，还真不值得自己这般执着。 恒亲王妃看她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那个冷落她，让她受委屈的人，是自己的儿子。半响，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不生气就好，要不然，母妃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还有你的家人交代。” 柳聘婷含笑怡然，笑中带着几分随性洒脱：“没事的，母妃当真不用往心里去。爷爷和父亲也都是明白事理之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出什么不满。况且，夫妻相处之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要儿媳不觉得委屈，便是疼爱儿媳的爷爷和父亲也不会多说什么的。累父王和母妃等了这么久，还是先让儿媳给两位奉茶吧。父王母妃喝了儿媳敬的茶，儿媳也才能真正算是王府的人。” “好孩子。” 听她这般一说，恒亲王夫妇自是满满的宽慰。觉得这个媳妇当真没有娶错，不但长相出众，而且明理知事，不似一般小户出身那般小心性，只可惜他们家那个臭小子…… 想到这里，恒亲王妃又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随即微笑转向柳聘婷道：“不过不急，你父王已经派人去叫阿雪了，还是等他来了，再一起敬茶吧。” “好。”柳聘婷闻言也不争辩，就只是笑意盈盈的立在恒亲王妃下首的位置。 果然没多久，就见脸色极差的姬宸雪被下人催促着来到堂前。 看到恒亲王妃身边站着的柳聘婷时，当即没什么好气的开口相激道：“我还以为，你本事大到连洞房都能够自己一个人搞定，小小的敬茶仪式应该也可以以一代两才是。” “住嘴。”话音未落，就见恒亲王脸色铁青的瞪着他。 姬宸雪抿了抿唇，虽然闭了嘴，却是一脸的桀骜不驯。 恒亲王爷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抖着两撇胡子，瞪着他道：“臭小子，你是存心想要气死我是不是？来人，即刻将世子爷的东西通通搬去东暖阁，一件都不许留。” 东暖阁便是前段时间特意收拾出来给两人做新房的地方，离雪苑仅隔着一条人工湖。 “父王？”姬宸雪闻言，脸色一白，下意识的便想要出声反驳。 就听得恒亲王冷着脸继续对着底下交代道：“本王话还没有说完，你们都给本王听仔细了，世子爷若是不从，就给本王一把火烧了雪苑。” 姬宸雪自幼除了痴迷武学之外，同时也爱好收藏，雪苑的书房后面，有一间单独辟出来的屋子，里面专门摆放了很多他自小收罗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那些可都是他的宝贝。 万一真的被一把火给烧了…… 10.第10章 以身妥协4 姬宸雪自幼除了痴迷武学之外，同时也爱好收藏，雪苑的书房后面，有一间单独辟出来的屋子，里面专门摆放了很多他自小收罗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那些可都是他的宝贝。万一真的被一把火给烧了…… 想到这里，姬宸雪的脸色直接由青白变成灰白，柳聘婷离得比较近，几乎能够听到他磨牙的声音，但到底没见他再继续往下说。 不得不说，恒亲王爷虽然平日里对他甚少管教，但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让柳聘婷都忍不住好奇，雪苑里到底有什么宝贝，是能够让那家伙这么在意，不惜以“身”妥协的。 要知道以姬宸雪的个性，绝不会仅只为了一间院子就轻易让步。王府里又不缺钱，如果只是为了一间院子，烧了便就烧了，大不了再重建就是。 所以说，一定有别的什么东西，是让那家伙在意，且舍不得毁掉的。 姬宸雪气愤之际，却不经意瞥见某人带了点幸灾乐祸的眼神，当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剜了柳聘婷一眼，正想要转身离开。就听得恒亲王妃对着一旁候着的下人道：“曾妈，把茶递给世子还有世子妃。” 端茶的是一个很早便跟在恒亲王妃身边伺候的妈妈，也是姬宸雪的奶娘，可以说是从小看着姬宸雪长大的，和姬宸雪的关系也还算亲厚。便见她一边将茶递给堂前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姬宸雪，一边笑着提醒道：“世子爷，王爷和王妃等喝这杯媳妇茶已经等很久了。便是老奴，能看到世子爷成家，也觉得很高兴。老奴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来，端着，快过去吧！记得别再惹她们生气了。” 随后又将另一杯茶递给柳聘婷，恭敬含笑的唤了一声：“世子妃。” 柳聘婷听着对方跟姬宸雪说话的语气，不单单像是下人对主子的恭敬，更有着长辈对晚辈的关心，猜想对方的身份应该不只是一般的下人，接过茶的同时不由得朝着对方微笑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姬宸雪对这门婚事虽然有千百个不愿意，可如今堂也拜了，亲也成了，多说无益，只想着快点敬完茶好快点离开这里。 接下来便是敬茶的过程，倒也还算顺利，没见那家伙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倒是恒亲王妃，给新媳妇的敬茶礼物，不是红包，也不是什么传家玉镯之类的，而是一大串王府的掌家钥匙。 这着实让柳聘婷惊讶了一把。 不说像是王府这样的大门大户，便是外面那些一般的普通人家，通常也会把掌家的权利看的比较重，除非是现在的主母有什么隐疾，实在不适合当家，否则，断没有一进门就让新媳妇掌家的道理。 ——分割线—— 从前厅出来，姬宸雪走在前面，柳聘婷不急不缓的跟在后面。待到无人的地方，就见姬宸雪突然停下步子，寒着如雪般的面孔，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势，瞪着柳聘婷道：“你现在可满意了？” 柳聘婷微微扬眉，面色平静望着对方道：“我不太明白世子爷的意思？” 11.第11章 火上浇油 姬宸雪面色如霜，薄削的双唇吐出的话语犀利至极，字字带刺道：“你又何必装傻，你费尽心思讨好父王母妃，不就是希望本世子搬去东暖阁。” 柳聘婷闻言不恼也不怒，而就只是神色淡淡道：“你想太多了，我之前已经交代下人把偏屋收拾出来了，世子爷可以直接搬进去住。” 姬宸雪几乎是立刻的难看着脸色瞪着她道：“为什么是本世子去住？” 柳聘婷抛给了他一个诧异的眼神，“难不成世子爷是想要和我住一个房间？我倒是没什么问题的。” 未等柳聘婷把话说完，便被对方恼羞成怒的打断：“你休想！本世子死也不会跟你住一个房间的。” 柳聘婷却是一脸的诚恳，笑意盈盈的望着对方道：“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既然成了亲，我又怎么能看着世子爷你去死呢？所以啊，就只能委屈世子爷住偏屋了。”说完，便领着两个丫鬟优雅转身。 待对方走出去很远，姬宸雪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那个女人给耍了。他想说的重点根本就不在这里，而是，为什么不是那个女人自己去住偏屋？ 他才是恒亲王府的世子。 姬宸雪气愤了很久，这才追上柳聘婷的步伐，最终在东暖阁的院子门口拦下了对方。上前便质问了一句道：“你到底喜欢本世子哪一点？” 柳聘婷身后的两个丫鬟见状面面相觑了一眼，然后识相的借口离开了。主子们谈论这么劲爆旖旎的话题，她们可没胆子光明正大的留下来听。 虽然，她们也很好奇小姐会怎么回答。 院子门口很快就只剩下姬宸雪和柳聘婷两个人。但见后者笑意盈盈，一脸坦荡的望着前者，几乎是毫不思索的回答道：“世子爷长得很好看。” 姬宸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女人的意思是说，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才会喜欢他。 本来是一句夸奖的话，他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当真肤浅的可以。于是乎，对她的印象也就更差了。姬宸雪厌弃的撇了撇唇角，几乎是毫不留情的讽刺出声道：“这么说，只要是好看的男人，你就会喜欢？” 柳聘婷像是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依旧是含笑回答道：“只是一般好看的自然不行，得是数一数二的。要说大戍国长得最看好的就属九王爷了，可惜他已经娶亲了，而我，是绝对不会给人做小的。” 言下之意，是因为嫁不成阿槿所以才选的他。 姬宸雪不由得更恼了，他事事都喜欢跟姬蓝槿比，偏事事都比不上对方，本来就已经够怄的，结果，这女人还要来伤口上撒盐。 不，是火上浇油才对。 姬宸雪几乎是咬着牙道：“那你的消息未免也太不灵通了，阿槿他可是在你我定亲之后不久便和离了。” 柳聘婷眨了眨眼，佯装诧异道：“是吗？那我还真不知道。” 姬宸雪以为她是在惋惜，愤怒之余，忍不住出言讽刺道：“怎么，后悔了？如果你早听我的，同意退婚，以你的身份嫁过去当个正妃也不是不可能。可如今，便是去当侧妃，阿槿也定是不屑要你的。” 12.第12章 此生，非他不嫁1 柳聘婷一副早就认命的口吻道：“我知道，所以我如今只想着当好恒亲王府的世子妃。” 姬宸雪紧了紧拳，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想说什么，不过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而是带了一身的怒气，甩袖而去。 看着对方走远的身影，柳聘婷原本含笑的脸渐渐沉了下来。 眼里有着别人看不透的复杂情绪。 ——分割线—— 数月前 秋意渐浓，满城的红枫叶簌簌而落，一派萧瑟之景。 靖国侯府后院内，少女拢了拢身上略显单薄的纱衣，看了一眼天色，随即合上手中的书籍，眉目微蹙着，不知在思忖些什么。身后，丫鬟抱着披风走了过来，柔声劝道：“小姐，外面风大，还是进屋吧？” 女子转过身，露出一张绝世脱俗的面容。明眸婉转，面如皎月。看着来人，轻声询问道：“无妨，父亲和爷爷回来了吗？” 丫鬟一边展开披风替对方披上，一边点头回应道：“老太爷和老爷刚下朝，这会正在前厅坐着，小姐要现在就过去吗？” 少女点了点头，将手上的书放下，起身道：“你帮我把书拿回房，我去见过爷爷和父亲。” 靖国侯府的前厅，老侯爷和侯爷正在聊着什么，就见一道纤细明媚的人影从屋外走进来。普一出现，便压过了身边所有的风景。 靖国侯爷父子的眼底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丝欢喜欣慰的神色来。 柳聘婷，柳家嫡出的大小姐，不但才华一绝，容色更是倾城，十二岁便被喻为京城第一美女。 不仅是靖国侯府的骄傲，更是靖国侯爷父子心中的至宝。 柳聘婷进屋之后便朝着老侯爷的方向福了福身，“孙女见过爷爷。”随后又转向靖国侯爷的方向，继续福身道：“见过父亲。爷爷和父亲刚下朝，定然累了，孙女特意准备了一些茶水还有点心，爷爷和父亲不妨尝一尝，看孙女的手艺可还退步了？”随即示意身后的丫鬟把东西端到靖国侯爷父子跟前。 靖国老侯爷闻着茶香，顿觉得整个人清爽宜人，不由得闭起眼睛，一脸的享受。片刻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自小看到大的孙女，浑浊的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精明道：“你这丫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居然肯亲自为我和你爹爹煮茶，还把你多年珍藏的好茶叶给拿了出来，定有所求。说吧，这次又要我和你父亲帮什么忙？” 柳聘婷举止端庄的站着，脸上完全没有被拆穿的尴尬，笑眯眯的回应道：“爷爷英明，孙女特意在这里等爷爷和爹爹下朝，便是想问问你们，我之前和爷爷说的事情，爷爷可是考虑清楚了？” 老侯爷闻言，微蹙了蹙眉头道：“你是说，想要嫁给恒亲王府那小子的事情？” 柳聘婷微笑点头道：“正是孙女和恒亲王世子的婚事。不知道爷爷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老侯爷的眉头当即蹙的更紧了一些，似是有一些不高兴，看她的目光也变得凝沉道：“你真的想好了，爷爷可是听说，那小子前不久刚得了一场大病，几乎是一夜之间便白了头发，现在京城里的人都在竞相疯传，说他是妖孽转世，你当真想要嫁给他？” 13.第13章 此生，非他不嫁2 柳聘婷却是回答的异常的肯定，那张如诗如画的脸上，几乎找不出一丝丝的犹豫和迟疑，“孙女想好了，此生非他不嫁。” 听到这里，老侯爷看她的目光不由得由迟疑转为了探究。可柳聘婷脸上，始终是神色从容，坚定之外似乎还隐含了一丝笑意，任凭靖国老侯爷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片刻后，叹了一口气，似败下阵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决议要嫁给他，爷爷也不便多说什么。你放心，这件事爷爷已经同皇上说过了，皇上说会考虑的。倘若皇上不肯出面，大不了爷爷豁出去自己这张老脸，亲自上门去为你提亲便是。”自小到大，只要是这个孙女提出的要求，他便从来没有拒绝过。 这一次，也是一样。 柳聘婷闻言，不由得喜上眉梢，那张本已绝色的脸上更加明媚耀眼道：“真的吗？谢谢爷爷。” 看着眼前一向行事沉稳，冷静的孙女，竟难道的露出这般激动的神色，老侯爷忍不住开口道：“你可不可以告诉爷爷，为什么非他不嫁？” 柳聘婷却是冲着老王爷盈盈一笑，眼底带了几分俏皮开口道：“若孙女说，对他一见钟情，爷爷信么？” 老侯爷自然知道，事情不会只像她说的这般简单。 他这个孙女，心气可是过高的很，一般的人，可入不了她的眼。可既然对方不愿意说，他也不便勉强，便道：“行了，既然你认准了那小子，那爷爷便负责帮你把婚事搞定就是了。” 柳聘婷则乖巧的端了一杯茶递给对方道：“就知道爷爷最疼我了。” 老侯爷接过茶盏，无奈而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道：“你啊，可别到时候嫁了人，眼里就只有夫家没有我这个爷爷就行了。” 柳聘婷立马表态道：“怎么会呢？爷爷永远是聘婷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你啊，就会哄你爷爷我开心。”什么一辈子，现在是不一定，以后可就难说了。虽然明知道那丫头是随口说来哄自己的，但此刻听在耳里还是异常的受用。 一旁，不甘被冷落的柳父，如今靖国侯府的侯爷清咳了两声，不满开口道：“嗯哼嗯哼，看来你心里就只有你爷爷，没有我这个父亲了？” 柳聘婷转过身去哄他道：“父亲哪里的话，您在女儿心中也是一样重要的。” 柳父一副吃醋的口吻道：“就是比不上你爷爷是吧？” “自然，爷爷是第一位的，谁也比不上。爹爹嘛，排在第二位，一般人也是比不上的。”一番话把老侯爷侯爷哄得心花怒放，对她的喜爱更甚从前。 柳聘婷则趁机道：“爷爷和爹爹若是高兴了，可否再允我一件事？” 老侯爷横瞪了她一眼，脸上却掩饰不住宠爱的笑道：“就知道你这丫头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说吧！” 柳聘婷眉眼肃静的望着他道：“我想让爷爷直接去恒亲王府提亲，不用等到皇上下圣旨。” “怎么？你便这般等不及的想要嫁给那小子了？” 14.第14章 此生，非他不嫁3 “怎么？你便这般等不及的想要嫁给那小子了？”老侯爷心生诧异，总觉得孙女对这件事的态度过于急切，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说她也是个姑娘家，这般心急的想要嫁给一个男人，传出去岂不是有损她的闺誉？便是靖国侯府也要跟着自丢身价。 这丫头，不该这般没有轻重才是。 柳聘婷自然也知道老爷子心中所想，也不是她真的心急着嫁，只是…… 叹了一口气，柳聘婷实话实说道：“孙女只是担心会生变数。” “怎么说？”老爷子蹙了蹙眉，知道她定是还有话没有说完。 柳聘婷面上闪过一丝忧虑，抬头望着老侯爷道：“爷爷可还记得，孙女自幼便发过誓，此生绝不入宫？” 老侯爷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个我知道，你皇后姑姑一直便希望你能够嫁给五皇子，做五皇子妃。私底下提了好多次，每每都被我给拒绝了，你可是在担心这个？” “正是。” 柳聘婷不避讳的承认道：“虽然爷爷允了我，自己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可那到底是皇家。万一皇上下圣旨要我嫁入皇家，即便爷爷您身为国丈也难以拒绝不是吗？还有，姑姑虽是您的女儿，可她同时也是皇后，倘若她真的下决心要我入宫，爷爷又当如何？” “这……”这一点老侯爷倒是真的没有想过，随即又看向自己的孙女道：“你这般急着想要把自己嫁出去，可是因为听说了什么？” 柳聘婷抿了抿唇，眉间染上一抹忧色道：“爷爷也知，皇上这两年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宫里传出消息说，皇后姑姑和德妃有意近期内为五皇子还有二皇子选妃。”皇后属意她做五皇子妃，那是众人皆知的，即便爷爷疼爱她，数次拒绝，难保皇后姑姑不会当众提出，这样一来，便是祖父父亲再疼她也没有办法违背懿旨，驳了皇后的颜面。 更何况，宫里面还有一个德妃，德妃这个人她见过几面，虽然表面看起来温婉端庄，可宫里的女人，又有几个是简单的？顶着京城第一美女的称号，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盯着，总之，她不想冒这个险。 听她这般说来，靖国侯爷父子不由得陷入了深思。最后不得不承认，她分析的的确有几分道理。 爱孙心切的老侯爷不忍孙女儿为这件事忧思过甚，则当即表示道：“爷爷这便去恒亲王府帮你提亲。” 看到老侯爷一心为自己，柳聘婷心下感动不已，见他真打算往外走，忙劝住对方道：“不急，爷爷不妨趁着明日早朝的时候先与恒亲王提上一提，若他有意结亲，到时候咱们再派个媒婆上门去说亲也不迟。这样也免得落人口舌。” “也好，那爷爷便等到明日上朝与那恒亲王说上一说，爷爷与他尚有几分交情，再者，你这丫头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京城里头难找出第二个，嫁给那小子也不算是委屈了他们，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15.第15章 此生，非他不嫁4 “那便有劳爷爷了。”柳聘婷闻言，款款施了一礼，随后便回到自己住的院落。 漪澜轩，柳聘婷的住处。 柳聘婷一进门，丫鬟紫萸便迎了上来，接过她解下的披风放在一边，又给她递了一杯热茶，这才开口道：“小姐真的想好要嫁给恒亲王世子？” 见她不语，紫萸又道：“奴婢可是听说，世子爷为人纨绔任性，王府的下人都很怕他。前些日子更是一夜白头，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世子爷是妖孽转世，有可能会祸及身边的人。” “一派胡言。”不待紫萸把话说完，便见柳聘婷冷着一张脸呵斥道：“这些不过都是外面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可干之人胡乱揣测之言罢了，你们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怎的也不懂得分辨？居然学外面那些市井小民，喜欢以讹传讹？这没有根据的事情，也敢拿来胡乱嚼舌根？” 紫萸跟在柳聘婷身边多年，甚少看见小姐发脾气。此刻被对方一顿呵斥，竟没由来的感觉有些心虚。 没想到小姐竟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生气了，想来是真的很在意恒亲王世子。但为了对方好，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可是，世子爷一夜白头也是事实。奴婢也是不想看到小姐嫁过去跟着受委屈。” 柳聘婷自然知道，这丫头是在担心自己，只是却不愿那个人被误解。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道：“那也不能说明，他就是什么妖孽转世。自古以来，一夜白头的人也不是没有，你们没有看过书，不知道也不奇怪。有些人因为压力过大，促进华发早生，还有一些人则是因为伤心过度，以至于一夜白头。恒亲王世子是因为何种原因导致满头白头，我暂且还不清楚。但一定不是妖孽转世便是了。以后像是这种没有根据的事情，切莫再以讹传讹了。” “是。”紫萸见状，自是不敢再多言。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小姐是真的很在乎恒亲王世子。毕竟，自己跟在对方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见她如此维护过一个人。 而至于老侯爷，得自家孙女拜托，第二天早早的便等候在朝殿外。见了恒亲王先是一番客套，随后便佯装不经意的提起道：“听闻世子已过弱冠之年，不知可还曾婚配？” 提到自家唯一的儿子，恒亲王便不由得一阵摇头，脸上满满的头疼和无奈道：“本王与王妃日前也想过要给他定下一门亲事，无奈犬子顽劣，根本对此事不上心。日前又因为练功过度，导致一夜白头，如今外面说什么的都有。这个时候，哪个人家肯把女儿肯嫁给他？”说完，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老侯爷听到这里，觉得这婚事有戏，随后笑眯眯的开口道：“瞧王爷说的，世子爷那是孩子心性，等成了亲之后自然也就懂得收敛了。再说，练功过度导致华发早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大戍国人才辈出，多找几个大夫给他看看便是了。王爷你说呢？” 16.第16章 此生，非他不嫁5 “老侯爷的意思是？”恒亲王有些不解的看着对方。对方突然关心起自己儿子的亲事，恒亲王本来就觉得奇怪，此刻听对方这样一番话，更似乎是话中有话？ 老侯爷是直性子，肚子里藏不住话，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敞开了道：“你我相交多年，老夫我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觉得我那孙女怎么样？” “老侯爷指的是？”恒亲王微愣。 老侯爷笑眯眯道：“自然是聘婷那丫头，不知道嫁入你恒亲王府怎么样？可会辱没了你家那小子？” 恒亲王爷这才恍然领悟过来，原来，对方一早和自己提起自家小子的婚事，便是为了给自家的孙女说亲。 于是便道：“老侯爷哪里的话，京城里谁不知道令孙女德才兼备，又容貌出众，就连皇后娘娘都对她赞赏有佳。犬子若能真娶到这样的儿媳，自是三生有幸，又何来辱没之说？” 老侯爷笑道：“这么说，王爷是答应了？” 恒亲王道：“这等好事，本王岂能不答应？只是，事关犬儿终身大事，本王还需回去同王妃商量一番。择日再去府上提亲。” 事情说到这里，已经成了一半，老侯爷自是心情大好，笑着道：“如此，那老夫便等着了。” “那便这般说定了。”恒亲王也是客气回应着，随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略有担忧的看向靖国老侯爷道：“只不过，本王担心，令孙女那……” 靖国侯府大小姐扬言要自主择婿的事情，在京城可是人尽皆知的。恒亲王自然也是听说过得。 恒亲王爷只起了个头，老侯爷立马便意识到对方想要说什么，于是笑笑接口道：“王爷若是担心聘婷那丫头不愿意，大可不必。不妨和你说句实话，这门婚事可不是老夫我做主的，而是那丫头自己中意的。老夫也不清楚，那丫头是怎么看中的令世子，硬要差了老夫来说亲。兴许王爷可以回去问问令世子。老夫也是怕回去之后，不好向那丫头交代，这不，才早早的就在这里等着王爷你了？” 一听说是柳聘婷自己中意的姬宸雪，恒亲王的心思那是转了又转。 世人都道柳家大小姐眼高于顶，连当皇子妃都不愿意，没想到竟看中了他家那小子。 倒不是说自己的儿子不好，只是那小子被他的王妃给宠坏了，自小便任性的很，平日里除了醉心武学外，倒也不见他对其它什么事上心的。 本来习武倒也没什么不好，可那小子前段时间竟因为练功过度而导致一夜白头，害得自家王妃为此没少掉眼泪。倘若真能娶个媳妇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再一心扑在练功上，兴许倒也是好事一件。 想到这里，恒亲王不由得面露喜色。 如果说，一开始应承下来只是因为不好拒绝，而现在，他则是一百个真心，希望能够促成这门婚事。 早朝过后，恒亲王一刻都不停留的直奔王府，找到恒亲王妃同她商量起同靖国侯府的婚事来。 17.第17章 初次交锋1 早朝过后，恒亲王一刻都不停留的直奔王府，找到恒亲王妃同她商量起同靖国侯府的婚事来。 恒亲王妃端庄贤淑，号称天下女子之典范，历来的琼华宴便由她亲自主持，意在挑选出才德兼备的大家小姐，以及世家公子前来参加，从而考察其德行，顺便促成她们的婚事。 柳家大小姐之名自然也是听说过的，琼花宴的时候也曾见过几次，确实如传言中的一样，是个才貌皆是一绝的女子，配自己的儿子倒也是正合适不过。 两人一合计，当天便吩咐了下去，着人准备提亲的东西，第二天便由恒亲王爷亲自出面，带着聘礼去靖国侯府下聘。 两人的婚事也就这般定下了。 姬宸雪是事后才知道的，第一时间找到恒亲王妃要求跟柳家退亲。 “母妃，我不管，我不要娶什么柳家大小姐，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由不得你不同意，聘礼已经送过去了，而且母妃也已经找人合过你们的八字，相师说你们两个乃是天作之合。我和你父王已经决定了，打算挑个黄道吉日，便让你把人娶过来。”一向对他千依百顺，宠爱有加的恒亲王妃，竟头一次没有同意他的要求。 先不论儿子先前因为练功走火入魔，险些丢了性命开始，她便起了要给他说亲的念头。只不过挑中了几家千金，派人去说亲，那些人去碍于姬宸雪那一头白发，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拒绝。如此这般几次之后，恒亲王妃也就歇了这个念头，打算先治好儿子的白发再说。 这会听到是柳聘婷主动提出要嫁给他儿子，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再由着对方胡闹。 更别说，柳聘婷无论家世容貌品行，在京城里那都是一等一的出挑，便是这大戍国也难找出第二个，这样的人选，做她的儿媳最合适不过，她自然更加没有理由同意姬宸雪要退亲的要求。 见自己母妃这里说不通，姬宸雪索性也不再多做纠缠，直接把主意打到了柳家，打到了柳聘婷的身上。 打算说服对方，直接由柳家提出来退亲。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门婚事其实是柳聘婷自己提出的，也就是说，对方是绝对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便答应退亲的。 ——分割线—— 午后，日后微醺。沐浴着庭院中的草木楼阁。 柳聘婷坐在亭子里看书，突然听到什么声音，一抬头，便看到自己院子的墙头上坐着一个人影。 一袭绯红色的外袍，里面搭配着白色的织锦缎子，衬得他身材如玉修长。再加上一头银白色的长发，端得张扬至极， 任谁看到眼前的人也不会认错。 柳聘婷扬了扬眉，脸上丝毫不见惊讶，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平静开口道：“既然来了，不如下来坐一会，喝杯茶吧？”随后吩咐身后的丫鬟去备茶。 衾鸾乍看到墙头上的人影吓了一跳，随后才认出是未来的姑爷。不得不承认，小姐眼光不错，除却那一头白发不说，这个未来姑爷当真生的极美。 18.第18章 初次交锋2 惊艳只是一瞬间的，衾鸾很快想到，两人还未正式成亲，姑爷这般翻墙进来，似有不妥。万一传出去，有可能会影响到小姐的声誉。正待要出声提醒，希望姬宸雪从大门进来，便听得柳聘婷先一步开口道：“去泡茶吧，我和世子爷就在院子里聊聊，没事的！” 衾鸾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姬宸雪的方向，随后想到小姐就快和对方成亲了。再看未来姑爷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听自己一个小小丫鬟的劝告，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衾鸾一离开，姬宸雪便从墙头上跳了下来，盯着柳聘婷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开口道：“你就是那个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靖国侯府的大小姐？” 柳聘婷放下手中的书册，微笑看着来人道：“第一美人不敢当，不过，这靖国侯府除了我，应该是没有别的大小姐了。” 既然找对了人，姬宸雪也就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来找你，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嗯！”柳聘婷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在听着。 姬宸雪板着一张脸，声音清冷道：“我来是希望你能够出面，说服你爷爷还有你爹，退了我们两家的婚事。实话跟你说了吧，本世子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是不可能会娶你的。” 他原以为自己说的这般直接，对方听完之后便会知难而退。会觉得自己被羞辱了，然后愤而找家长提出退亲。然后，柳聘婷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就见面前的女人始终神色淡淡，只到他把话说完，脸上的表情也未曾变过半分。而是耐心的听他把话说完，而后迎着他的视线，平静的回答道：“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人，她不可能会嫁给你。” 她的声音温婉而轻缓，嘴角噙着一抹笃定的笑。便如这午后的阳光一般，带着一丝微然的醺意。 而姬宸雪却在那一刻，瞳孔迅速放大，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脸色不善的瞪着她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柳聘婷嘴角噙着一丝笑，缓缓开口道：“只是恰好知道了一些该知道的，所以世子刚才说的理由，不足以打消我想要嫁给你的念头。” “你说，你想要嫁给我？”姬宸雪表情微愣。 柳聘婷微微挑眉，漂亮的眸子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怎么，难道令尊没有告诉过你，这门婚事是我自己挑中的？也就是说，不是两家父母希望我们成亲，而是我想要嫁给世子你，这么说，世子爷明白了吗？” “你？”姬宸雪脸上的表情由呆愣转为错愕，随即蹙起眉头，防备瞪着他道：“为什么？”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仿若自己是一只被送到老虎嘴边的兔子，柳聘婷忍不住笑道：“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世子爷你，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原因？” “你说，你喜欢我？”姬宸雪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古怪起来，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惊骇更多一些。总之，看她的眼神复杂难辨。 19.第19章 初次交锋3 这女人，居然当着他的面说喜欢他，又不是青|楼女子，未免也太轻浮，太大胆了。 将对方的反应看在眼底，柳聘婷顿时感觉到一阵有趣。 他这个样子，算是害羞了吗？ 想到这里，柳聘婷眼底的笑意不觉加深。随即，眨了眨眼，故意道：“怎么？我喜欢世子，很奇怪吗？世子家世显赫，又容貌卓绝，想来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被女人表白，何至于惊讶成这个样子？还是世子爷觉得，自己不配别人喜欢？” 姬宸雪羞恼过后，很快又冷静了下来，指了指自己散在肩上的白发道：“我这个样子，你不害怕？” 柳聘婷笑的全无半点在意之心道：“人总有白发苍苍的一天，何怕之有？更何况，我觉得世子爷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反倒是风华更甚，无人可比！” 记忆中，也曾有个人说过相类似的话，想到那个人，姬宸雪心神不自觉的一阵恍惚。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思绪，望着面前的女人道：“你真的不打算退亲？” 柳聘婷回答的异常肯定：“对于我为自己挑中的夫婿人选，我很满意，暂且没有任何要退亲的打算。” 姬宸雪不死心的又确认了一遍道：“我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说我不可能会喜欢你的？这样你还是坚持要嫁给我？” 柳聘婷无视他脸上的怒意和不甘，笑意盈盈的回答道：“我的耳朵和记忆力都没有问题，所以世子爷没必要一再的重复。” “所以呢？”没想到眼前的女人如此的冥顽不灵，姬宸雪急的心里直冒火。 “我相信世子爷的耳朵和记忆力应该也没有问题，我的答案已经说的很明确了不是吗？应该也没有必要再重复一遍。还是说，世子爷的耳朵，真的有问题？”柳聘婷佯装诧异的看着他。 “你……随便你……”姬宸雪被柳聘婷略显无辜的眼神看的心火直冒，几乎是气急败坏的瞪着她道：“别怪本世子没有事先提醒你。就算我喜欢的人已经嫁给了别人，本世子也不会喜欢你的，就算真的让你嫁过来，本世子也绝对不会正眼看你一眼，你这一辈子就只有独守空闺的份，你若是不担心的话，便大可以试一试！” 柳聘婷无视对方阴沉的脸色，从容含笑的回了一句，“好啊！” 姬宸雪的脸色当即变得黑乎乎的，从小到大，便不曾见过这般厚脸皮的女人。还大家闺秀呢，简直就比青|楼里女子还不知羞。自己都已经说得这般清楚，没想到她还是不死心，竟一味的执意要嫁给自己。 从靖国侯府回去之后，姬宸雪的脸色小半个月都没有缓和过。 而紫萸跟衾鸾两个丫头听说姬宸雪来此竟是为了说服柳聘婷退亲，一个个气得脸都绿了，大骂姬宸雪不识好歹。 而柳聘婷从头到尾都只是浅笑如怡，并未表现出丝毫的生气或者是伤心的情绪。 就好像这只是一件小小的插曲，与她没有任何的影响。 相较于两个丫鬟的气愤不平，她则显得淡定很多。 又过了大约一个月，两家商定了大婚的日子，婚期就定在来年的三月份。对这个安排柳聘婷很是满意，只不过有人却不那么高兴，这个人自然也就是姬宸雪。 听说那个冬天，他把自己关在王府，足足几个月没有出过门。 20.第20章 执掌王府 柳聘婷刚回房间不久，随后便来了两个人求见。一个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香柳，另一个则是之前敬茶的时候见过的那个管事妈妈，曾氏。 两人一进门便表示道：“王妃说了，以后我们两个就留在东暖阁帮世子妃处理王府的事情。” 既然是王妃安排来的人，柳聘婷自然不好拒绝，更何况，她初入王府便要开始掌家，的确需要有这样的两个人帮忙，否则根本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随后，就见香柳拿出一个厚厚的盒子交到柳聘婷手中道：“世子妃，这是府里所有下人的卖身契，王妃说了，你可以随意调配发卖。” “还有这些，是王府名下所有田契地契，还有一些铺子的契约。王妃交代老奴也一并交由王妃收着。”曾妈妈随即递上一个不小于刚才的盒子。 两个盒子里面都是厚厚的一叠契约。 有了这些卖身契，府里的大小管事们便不敢不服从她的管教。尤其是这些房契地契，那可是王府的根本，有了这些，也就表示她有了实实在在掌家的权利，可比那一大串钥匙有用处多了。 看着面前的东西，柳聘婷不自觉的微微蹙了蹙眉，跟着面前的两人打探道：“聘婷刚进王府不过一日，对府中大小事务都还不熟，王妃她怎么会放心把这么大个王府交给我打理？” 曾妈妈笑着道：“王妃就生了世子爷一个孩子，平日里王爷和王妃两人对世子爷也是宠爱有加，世子爷承袭爵位是早晚的事情。王妃说了，这掌家的权利早晚得交到世子妃手上，倒不如早些让世子妃熟悉起来。” 单是这个理由，柳聘婷总觉得不够。就见曾妈妈突然压低了身子，凑到她耳边以只有屋里的三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老奴不妨和世子妃说句实话，王妃她生性淡泊，向来便不喜欢打理王府里的这些琐事，如今好不容易寻了个由头，能够名正言顺的把王府交给世子妃打理，自然是乐得清闲。” 说完直起身子，留给柳聘婷一个温和慈爱的笑容。这才又以正常的声音，继续道：“更何况，王妃早就派人打听过了，知道世子妃在娘家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帮着掌家。王妃说，世子妃聪慧过人，又贤良淑德，既然能够把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打理王府自然也不在话下。是最合适不过的掌家人选了。” 料得柳聘婷再如何的聪慧过人，也绝对不会想到，过门第一日恒亲王妃便交由她掌家的真相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枉她之前还在猜测，恒亲王妃有可能是在为昨天的事情，担心不好向靖国侯府交代，是以才打算交出掌家的权利以表诚意，如今看来，却是她多想了。 她这个婆婆，似乎和传言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分割线—— 待到香柳和曾妈妈两个人退下之后，衾鸾看着隔壁偏屋进进出出，忙着把姬宸雪整理东西的下人，终于忍不住寻了个机会，问柳聘婷道：“小姐，为什么不直接让世子爷搬来新房呢？” 21.第21章 来日方长1 小姐早上起床后，特意吩咐她找几个人来把隔壁的偏房收拾出来时，她就觉得奇怪，可小姐当时也没有说清楚，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准备要给姑爷住的。 只是，她却更加不明白了。不单是她不明白，院子里的其它下人也看不明白。 要说小姐和姑爷两人已经拜过堂成了亲，住在一个房间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昨晚上姑爷赌气没在新房睡，累的小姐一早上便被下人们看了笑话。好不容易有王爷和王妃出面，硬逼着姑爷搬过来，小姐不趁机抓住机会也就罢了，怎么还主动帮着收拾屋子，要跟姑爷两个人分开住不同的房间。 如果姑爷搬过来也只是住在偏房，那跟之前住在雪苑又有什么差别？还有王爷和王妃的心意，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柳聘婷闻言，从书中抬起头来，笑着看了对方一眼道：“你觉得，你家小姐我想让世子搬来新房，他就会搬吗？” 衾鸾认真想了一下，然后用斟酌的语气道：“有王爷和王妃压着，世子爷他应该不敢违抗的。” 早上小姐去敬茶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当时王爷说要烧了雪苑时，姑爷发白的脸色她看的很真切。这就表示，姑爷很在意他原来的院子。不想真的被烧掉的话，应该就会乖乖照着王爷的话去做。 柳聘婷却是无声了笑了笑，复又低下头道：“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不想逼他逼得他太紧。” 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人呢？再加上，那人又是那样一副性子。 更何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懂！ 衾鸾觉得自己想不明白小姐的想法。不过话说回来，小姐的想法一向异于常人，她便是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过了没多久，就见紫萸推开门进来道：“小姐，曾妈妈带了府里内外管事的在外面候着，说是让小姐您见一见，方便您以后有什么事交代给他们去办。曾妈妈还说了，让小姐您见完府里的管事之后，再顺便去见一见府里的丫鬟还有杂役们，免得下人们日后见了小姐您不认识。” “知道了，让她们进来吧。” 柳聘婷点了点头，她既然接下了掌家的大权，王府里管事的自然是要见上一见的。 毕竟，以后少不得要跟这些人打交道。 曾妈妈很快领了那些个管事的进来，柳聘婷仔细留意了一下，大大小小的管事加起来一共有十几个人之多，男女都有。 那些个管事的听说恒亲王妃把掌家的权利交给了柳聘婷之后，对她这个新任的当家都很恭敬。 待她们一一自我介绍完之后，柳聘婷便让她们退下了。 之后由曾妈妈陪着，去见府里的下人。 路上，曾妈妈简单跟她介绍了一下王府里的情况。 王府同皇室乃是一脉同支，老恒亲王爷跟已经过世的先皇乃是嫡亲的兄弟。不过恒亲王府两代专出痴情种。当年，老恒亲王爷力排众议，只娶了老恒亲王妃一个人，且夫妻恩爱，生下了现在的恒亲王爷。如今的恒亲王爷，亦如其父，也只娶了一个正妃，便就是现在的恒亲王妃。而两人又生下了王府唯一的世子，姬宸雪。 22.第22章 来日方长2 所以恒亲王府就只有嫡出的一脉，且一脉单传，不存在什么庶出旁支之类的，府里的局势也不如别的府上那般复杂。 柳聘婷听到这里，心中便不由得多了几份底气，要知道王府的人员越简单就越便于打理，中间能够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曾妈妈同她介绍完这些之后，又特别宽慰了一句：“世子妃一看便是个有福的。老奴从小看着世子爷长大，世子爷的心眼并不坏，他只是年少气盛了一些，要不了多久就会看到世子妃的好，你们以后也一定能够像王爷和王妃一样，恩爱到白头的。” “借曾妈妈吉言。”柳聘婷微笑朝着对方点了点头。想到某人昨日的行径，笑中又不由得多了几分无奈。 虽然王府主子不多，不过下人却一点也不少。柳聘婷跟着曾妈妈来到前院，就见眼前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片，足有两三百号人之多。 香柳就站在那一众下人的最前面，见了柳聘婷率先福了福身，随后面向身后的众人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昨日新进门的世子妃。从今天开始，王府就由世子妃掌家。以后大家有什么事，便去请示世子妃。” 香柳说完之后，众人便齐刷刷的朝着柳聘婷行礼道：“奴婢（奴才）等见过世子妃。” 柳聘婷点了点头，“大家不必多礼，都起来吧！母妃信任，把王府的交给我打理，以后还要倚仗各位多多扶持和帮衬。” 柳聘婷面上含着笑，目光却一一扫过底下那些人的反应。 只见那两三百号人脸上的表情各异，有好奇的，有恭敬的，有不屑的，也有不在意的。 柳聘婷心里面清楚，这些人之所以会露出这样不同的反应，都是由于昨天白日里的拜堂，还有昨天晚上姬宸雪未在新房留宿的缘故。 说到底都是因着那家伙的关系。 在这些人的眼里，定然觉得自己不受宠，即便是掌了家，也威风不了多久。 柳聘婷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随意训示了两声，便让那些人自行散开了。 回到东暖阁，衾鸾愤愤不平道：“都是些什么东西，居然敢不把小姐你放在眼里。换做我是小姐，真该当场给他们一些教训，好叫他们知道，主子便是主子，由不得他们这些做下人造次。” 紫萸却是在一旁叹着气道：“不是她们不把王妃看在眼里，是姑爷不把小姐放在眼里。”说到底，下人们对她们家小姐的态度，完全取决于姑爷对她们家小姐的态度。 试问，倘若姑爷心里面有小姐，下人们又怎么敢对她不恭敬？ 其实，就算是到了现在，她也还是不明白，以小姐的条件，嫁给什么样的人家不行？就连皇后娘娘都属意她做皇子妃，而她却执意要嫁给姑爷。 明知道姑爷对她不喜，成亲当日，更是三番两次的给她难堪，而小姐她却都一一给忍了下来。 想到这里不由得重重叹了一口气。 心里面替柳聘婷委屈的同时，更替她觉得不值。 23.第23章 传言也欺人1 婚后第二天，曾妈妈跟香柳两人带着她大致熟悉了一下王府的环境，以便于日后接管府中的事务。 路过雪苑的时候，柳聘婷忍不住停下步子，香柳以为她是想要进去，面上露出一副迟疑的表情，斟酌着开口道：“世子爷平时不大喜欢旁人进他的院子，世子妃以后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的话，最好是不要进去，以免惹得世子爷不快。” 要不是知道那家伙的个性，不是个会藏着掖着的人，柳聘婷倒忍不住要怀疑，那家伙是不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藏了什么人。 要不，干嘛不让别人进去？ 倒是曾妈妈，不赞同的看了香柳一眼，随后笑着对柳聘婷道：“别听这丫头胡说八道，世子妃又不是外人，想进去自然是随时都可以进去。” 柳聘婷含笑点了点头，无意在这件事情上做无谓的争辩。只看了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姬宸雪刚练完武功从练功房里出来，就看到柳聘婷一行人离开的背影，霎时间，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再想到之前的几次争锋相对，心情更是一落千丈。 真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让父王母妃那么护着他。硬逼着他同她搬去一个院子不说，竟连掌家的权利都一并交给了她。 真担心那个女人会不会有一天爬到自己的头上来。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三日回门这一天，柳聘婷特意起了个大早，交代丫鬟们把事先准备好的回门礼搬上马车之后，忍不住看了一眼隔壁的屋子。 衾鸾和紫萸两个丫头相视了一眼，紧跟着便听得紫萸丫头开口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去请姑爷？” 柳聘婷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像是在思量什么，片刻后摇了摇头道：“算了，他不会去的，我们走吧。” 两个丫头闻言忍不住在一旁劝道：“可是，今日是小姐成亲第一次回门，姑爷怎么能够不去呢？太老爷和老爷见了，会以为小姐在父家不受宠，会替小姐担心的。” “就是，依着老太爷的个性，说不定还会亲自上门来问罪，替小姐你讨回公道。” 提到爷爷和父亲，柳聘婷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眉头不自觉的蹙得更深了一些，以老爷子对她宠爱的程度来看，说不定真的有可能亲自来上门问罪。 她实在不愿意看到两家起冲突，更不愿老人为她担心，看向偏屋的眼神不由得深了深，随后发话道：“那你们便着个人去问问吧！” 衾鸾自告奋勇道：“奴婢去。”不等柳聘婷点头，她便一溜烟的朝着偏屋小跑而去。 片刻后，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脸上有着着急跟失望道：“小姐，姑爷不在屋中。要不要奴婢去其他地方找找看？” “算了。”柳聘婷想了想，还是不要勉强那家伙了。万一他当着爷爷和父亲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只会让场面更加紧张，便道：“我们走吧，爷爷和父亲若是问起，便说世子爷因为练功过度，身体不适，不便于出门。” 24.第24章 传言也欺人2 反正那家伙自从顶着一头白发便很少出门是事实。 两个丫头虽然心有不甘，可看柳聘婷一副已经决定了的样子，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一行人出了东暖阁，直走到王府大门口。 柳聘婷检查完要带的东西之后，正准备要上马车，便听得衾鸾看着她身后的方向，突然低呼了一声道：“小姐，王妃来了。” 柳聘婷闻言，忙收回身子，转身看向来人，并且朝着对方福了福身道：“母妃早。” 恒亲王妃微笑着走近，看了看就只有她一个人的马车，随后拉过她的手道：“今天是你回门的日子，怎可就只有你一个人去。”说完，便转身对着身后的管家交代道：“速去把世子爷找来，便说是本妃说的，要他去了老丈人家好好表现，切不可惹事。” “是！”管家应了一声，便匆匆而去。 柳聘婷一句“不用了”卡在喉咙口，刚想说，便对上恒亲王妃关切的眼神，最后到底也没能说出口。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便看到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姬宸雪跟在管家后面走了出来。 恒亲王妃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阿雪，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既然成了亲，就应该要有为人夫的责任心。不该再让父王还有母妃为你操心。时辰也不早了，你们早去早回吧。” 说完，不等姬宸雪反驳，便示意站在一旁的小厮扶他上马车。姬宸雪本来有话要说的，可一对上恒亲王妃担忧的眼神，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姬宸雪甩开小厮伸出来的手，自行上了马车，柳聘婷也在丫鬟的搀扶下钻了进去。随后便吩咐车夫驾车 紫萸跟衾鸾两个丫头上了另一辆马车，紧随其后。 马车缓缓行驶，车内的两个人各居一边，谁也未曾主动开口。 姬宸雪上车之后，便靠着车身闭目小憩，一副忍着怒火，生人勿近的模样。 柳聘婷则是淡淡扫了对方一眼，也不去招惹对方，径自拿起一本书靠着事先准备好的垫子静静的翻看了起来。 马车内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之外，就只剩下阵阵翻书的声音。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姬宸雪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柳聘婷正捧着一本医书看的入神。 说实话，他新娶的世子妃确实很漂亮，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脸如蝤麒，齿如瓠犀，好像所有美好的词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姬宸雪想着，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不过，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居然硬逼着自己娶了她，想到自己每天都要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对她便只剩下满满的厌恶而已。 其实，早在姬宸雪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柳聘婷便察觉到了，只是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书上，故意装作不知道而已。 而对方打量了她有多久，她的目光便停留在那一页书上有多久。 片刻后，方才放下手中的医书，微笑着抬起头来，镇定看向对方道：“世子爷看了这么久，对妾身的长相可还满意？” 25.第25章 传言也欺人3 柳聘婷抬头的动作有些突然，令姬宸雪有些触不及防，两人的目光刚好撞了个正着，倒好像自己在偷看她似得。姬宸雪一时恼羞成怒，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道：“别以为自己长了有几分姿色便了不起，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会被美色所迷惑。” 柳聘婷闻言也不恼，而是笑眯眯的回答道：“知道世子爷不是贪恋美色之辈，妾身很宽慰。世子爷说的不错，以色事人，色衰则爱弛，终不能长久。妾身从不以为单凭自己的长相便能够俘获一个人的心，若真是这样得来的感情，妾身也不屑要。更何况，九王爷天人之姿，世子爷成日和对方待在一起，看惯了他那样的容貌，一般人怕是也入不了你的眼。” 姬宸雪却是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道：“你说的倒好听，可你自己还不是贪图别人的美色？如果不是因为本世子的长相入了你的眼，你会费尽心机的嫁到王府来？” “妾身不过一时玩笑之言，倒不知世子爷竟是当真了。”柳聘婷勾了勾唇角，无奈而又显得有些无辜的笑着。 姬宸雪狐疑望着对方，明显不相信的逼问道：“你说你不是因为本世子的容貌，那你说，你是为了什么才费尽心机的一定要嫁给本世子？” 柳聘婷淡若风清的笑了笑道：“如果妾身说，最初只是不想入宫，世子爷信吗？” 姬宸雪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人，对方这么一说，很快便联想到了什么，猜测着开口道：“你是说，先前皇后还有德妃为五皇子还有二皇子选妃的事情？” “没错。”柳聘婷点头承认道：“我确实是因为担心皇后姑姑会让我入宫，所以才拜托爷爷去和公公说的亲。” 虽然姬宸雪并不喜欢柳聘婷，可听到柳聘婷这么说，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不舒服。便不由得冷着一张脸，继续道：“照你这么说，五皇子和二皇子的婚事都已经定了，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再发生，那你为何还执意不肯退婚？” 柳聘婷笑笑道：“那是因为，妾身觉得反正早晚都是要嫁，不如就嫁给世子爷你。至少在家世还有容貌上，妾身找不出比你更好的人选。更何况，一个女人的名声至关重要，倘若花轿临门却被退婚，世子爷让妾身今后如何面对世人的猜测还有议论？” 难得自己的家世还有容貌受到了对方的肯定，可姬宸雪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冷哼了一声道：“本世子原本以为，一个敢拒绝皇家求亲的女人，会是一个不在意世俗眼光之人，却原来，传言也有欺人的时候。” 柳聘婷淡淡道：“妾身知道世子爷在想什么。妾身虽扬言不想要进宫，却也不表示，妾身不在意世人对妾身的看法，不过是事有轻重缓急而已。” 姬宸雪只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看似无波无澜，实则巧言善变的很，分明就有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几次交锋，自己都在口舌上落了下风，不由得继续冷哼出声道：“总之，什么话都由你说了，我看你根本就是巧言令色。” 26.第26章 传言也欺人4 柳聘婷也不恼，就只是淡淡微笑道：“世子爷既然不相信我，我便是多解释也是无意。”言下之意，倒好似他在无理取闹似得。 “你。”姬宸雪不由得越发生气了，偏偏她那副样子，像是连生气都不会的样子，自己做什么都像是在白使力气。 姬宸雪便就这般瞪着她，久久都找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胸中气闷的紧。 柳聘婷虽然脸上挂着笑，殊不知她心里也是苦涩的很。 要知道，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她于千万人之中独独选中了他，个中缘由，又岂会真如她一句话说的那般简单。 恍惚间，马车便到了靖国侯府。 侯府门口，一看便是好大的排场。 柳聘婷从马车上下来，就见靖国侯爷亲自领着一众妻妾还有下人在王府门口相迎，却独独不见最宠爱自己的靖国老侯爷。 “宸雪见过岳父大人。”姬宸雪规规矩矩的朝着靖国侯爷的方向施了一礼，态度还算恭敬。 不知道是不是临行前恒亲王妃的叮嘱起了作用，虽然并非是他自愿前来，不过应有的礼数倒是没有废。这一点倒是让柳聘婷暗暗松了一口气，还真担心对方的性子上来，会连父亲的面子都不给。 靖国侯爷客气的上前虚扶了一把道：“贤婿不必多礼，快请里面坐吧，下人们已经备好了茶点，等候多时了。” 姬宸雪态度恭谦的颔首道：“有劳岳父大人了。” 翁婿俩彼此寒暄了一番，便并肩朝着府里走去。柳聘婷落后一步，走在靖国侯爷的右后方，适时询问道：“父亲，爷爷呢？” “你爷爷他……”靖国侯爷面色一僵，似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柳聘婷一下子便想明白了，老爷子定是为了姬宸雪当日没有亲自来迎亲的事情生气。故而才会避着不出来见客。 说起来也是因为担心自己，替自己觉得不值，随即便不由得笑笑道：“父亲和世子爷先聊着，女儿去见见爷爷。” 靖国侯爷点了点头道：“你爷爷平时最疼你了，见了他多说些好听的话，切莫惹他老人家生气。” “女儿知道了。”柳聘婷点了点头，恭敬的应了一声，便和众人分开，转而往老爷子院子的方向走去。 老爷子正在书房里练字，听了下人的禀报，就只冷冷哼了一声道：“她眼里倒还有我这个爷爷？” 柳聘婷就站在门外，听了老爷子的话，笑着推门而入道：“爷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可是孙女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孙女眼里又怎么会没有您呢？爷爷故意躲着孙女不见，可是在生孙女的气了？”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头也不抬道：“你如今是翅膀儿硬了，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爷爷？只怕我现在在你眼里，不过就是糟老头一个。” 柳聘婷笑着走上前，讨好的给对方倒了一杯茶，亲自递到老爷子面前道：“爷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这是不相信孙女儿了？” 27.第27章 传言也欺人5 老爷子虎目圆瞪，不领情的抬起头来，瞪着她道：“哼，那你说，那臭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非他不嫁？” 柳聘婷笑着道：“爷爷是过来人了，应该比孙女有经验，中意一个人便是中意了，哪有那么多的理由？况且，我若说了，爷爷便不生气了？那好吧，孙女只能说，我真的很喜欢他，从第一眼见到便很喜欢，这个理由够不够？” 老爷子手指着大门的方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你你你……真是没出息。那个臭小子不过就是出生好了一点，平日里不务正业，纨绔子弟一个，有什么可值得你喜欢的？你，你，你……你给我出去，我没你这么没志气的孙女。” “爷爷真的要赶我走？”柳聘婷眨了眨眼，佯装落寞的问道。 老爷子堵气不语，柳聘婷故意叹了一口气，作势转身要离开，刚走到门口，便听得老爷子又脸红脖子粗的怒吼了一声道：“你给我回来。” 柳聘婷忍着笑转身道：“爷爷这是不生我的气了？” 老爷子面上有些挂不住，却又不想真的赶她走，便不由得冷哼了一声，继续板着一张脸道：“听说那臭小子成亲当日居然用公鸡拜堂，可是真的？哼，不过是仗着祖宗庇荫而已，真当我侯府没人了？” 柳聘婷笑着走上前，动作轻柔的抚着老爷子的胸口，替对方顺气道：“最后不是没成吗？爷爷就别再生气了。” 老爷子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这丫头真是没出息，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居然还替那小子说话。” “我是您的亲孙女，您对我还不了解？我若不愿意，谁又能够欺负的了我？”柳聘婷则是一脸轻松的笑意，丝毫不将老爷子的怒气放在眼里。 老爷子虎着脸瞪她，半响叹了一口气道：“这么说，你就非认准那小子不可了？” 柳聘婷好笑的看着面前孩子气的老头子，笑得有些无奈：“孙女如今人都已经嫁过去了，您说呢？” 老爷子除了瞪她还是瞪她，满眼鄙视的数落道：“哼，我靖国侯府的大小姐，竟然沦落到倒追男人的地步，你可真是给你爷爷我还有你父亲长脸。” 柳聘婷知道老爷子是心疼自己，面上含着笑，便不由得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道：“是，孙女知道错了，如果有下辈子，一定让男人追在孙女后面跑，孙女连头都不带回一下，可好？” 老爷子终于收了脾气，眼里就只剩下满满的无奈还有宠溺，不过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你啊，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我告诉你，你嫁便嫁了，若是不能够彻底收服那小子的心，可别怪老头我到最后不认你这个没出息的孙女。” 柳聘婷笑着应承道：“好，孙女一定不会让爷爷您失望的。” “哼，最好是这样。”老爷子的脸色这才彻底缓和了下来，对着她招呼道：“既然来了，就帮爷爷我研磨吧。” 28.第28章 传言也欺人6 柳聘婷这会才将注意力放在老爷子面前刚刚写到一半的“静”字上面，再看旁边已经写了厚厚的一沓大字，依言取过墨锭，在砚池中慢慢的研磨，状似不经意的询问道：“爷爷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好歹当了对方这么多年孙女，柳聘婷对靖国老侯爷还是有一定了解的。通常只有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时，老头子才会跑到书房来练字，以求心静。 老爷子下笔的动作顿了顿，很快便又恢复如常。挥洒着手上的狼毫大笔，在纸上笔走游龙，完成刚才未完成的字，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道：“如今最让我烦心的，不就是你这丫头的婚事？” 柳聘婷笑了笑，继续手上研磨的动作道：“爷爷就别瞒我了，孙女自知自己的婚事不过就是一件小事，还劳不动爷爷您如此伤神。爷爷将自己关在书房，可是为了五皇子抗旨回京的事情？” “你知道了？”老爷子头上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向她。 柳聘婷点了点头，并不打算隐瞒对方：“我刚才回来的途中，一路上都在听人谈论这件事。” 五皇子乃当今皇后所出，是大戍国唯一的嫡皇子。 而皇后，正是出自靖国侯府。 年前，邻国出现异动，有入侵的迹象，五皇子被封为大将军，持帅印，领二十万兵马驻守边境云城。 这本来没什么，问题是，近端时间老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迟迟未立太子。几位皇子私底下暗自较劲，小动作不断。 五皇子几次请求回京，都遭老皇帝驳回，如今终是按耐不住。 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柳聘婷并不惊讶，五皇子本就性情急躁，能等到今日已是他的极限了。 老侯爷显然也知道这一点，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回来还好说，可眼下的情形，他把皇上派去驻守边境的二十万大军也一并给带回来了，看样子，是打算要逼宫。今日早朝的时候，皇上收到急报，怒极攻心之下，一口气吐在了朝堂之上。太医诊查过后说是大限将至。这天，怕是很快就要变了。” 柳聘婷声音轻缓，相较于老爷子的声色凝重，她则显得淡若风清：“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天早晚都是要变的。” 老爷子看了一眼窗外的方向道：“是啊！这天早晚都是要变得。” “那爷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柳聘婷心里清楚，侯府身为皇后的娘家，是皇后唯一的依仗，这个时候怕是没办法坐视不理。 果然，就听得老爷子道：“你姑姑今日早朝之后，特意留了我见面，希望我能够全力相助五皇子。你也知道，你姑姑就只有五皇子这一个儿子，倘若不能够成事，你姑姑和五皇子下半辈子都值得堪忧。更何况，侯府和你姑姑相互依附，只有她们富贵了，侯府才能得以富贵。再则，侯府身为五皇子的母族，一旦起事，不管参不参与都难逃干系。”末了，又叹了一口气道：“好在你已经嫁去了王府，便是此番不能够成事，也连累不到你。” 29.第29章 传言也欺人7 “这么说，爷爷是决定要助五皇子夺位了？”其实，这个结果早在柳聘婷的意料之中，依着侯府跟五皇子的关系，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办法独善其身，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沉默了片刻道：“爷爷觉得五皇子此番能有几分胜算？” 老爷子摇了摇头，看样子情形似乎不容乐观：“爷爷太了解皇上了，皇上这一生都精于算计，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他不会轻易把兵权交到五皇子手中。尤其是在他已经有了继承皇位人选的情况下。五皇子虽有二十万大军在手，想要成事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当然，也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不过，这些都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情，你只管安安心心的当你的世子妃就好。” 话虽如此，可事关侯府的兴盛存亡，她又岂能真的置身事外？ 她虽然不关心谁做皇帝，却没办法不关心这些生养自己的家人。 皇位之争，非同一般。它不仅仅是一个人成败的问题，更关乎到很多人的身家性命。其中，便有着她最在意的这些家人。 柳聘婷的心渐渐沉了下来，脑子也变得越来越清晰，片刻后，望着老侯爷道：“单凭五皇子一人确实难以成事，可爷爷有没有想过找人合作？孙女知道，有一个人或许能助五皇子成事？” 老王爷并不意外道：“你说的可是九王爷？” 柳聘婷平日里很少在家人面前谈论国事，不过她这个孙女自小便聪明过人，胸有丘壑，智慧不输男儿。这一点，靖国老侯爷比任何人都清楚。 柳聘婷点了点头道：“九王爷天赋异禀，若能得他的支持，五皇子此番必能成事。”她自小关注姬宸雪，对于姬蓝槿，某人一直想要超越的目标，自然也不陌生。 虽然接触的次数不多，但她就是相信，那个人有那个能力。 岂料老侯爷却是叹了一口气道：“这个道理爷爷又岂会不知道？你姑姑早就想过要拉拢九王爷。不单是你姑姑，就连温贵妃跟德妃，甚至于是皇帝，私下里也都有过动作。不过九王爷那个人，一向高深莫测，行事诡谲。在支持谁做太子的这个问题上，态度一直都不明确。就连爷爷也猜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当然，这天下，怕是也没有人能知道他的想法。更何况，谁又能够确定，他没有争天下之心？怕只怕到时候鹬蚌相争，他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 老侯爷这么说也没有错，柳聘婷虽然有心想要帮忙，但此时此刻，在此等关乎数以万计人的性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面前，她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既然这件事情自己帮不上忙，也不想看老人继续留在房中为了这件事情而独自伤神，便巧笑提议道：“爷爷若是此刻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不如就不要想了，出去见见你那孙女婿如何？” 老爷子闻言立马态度不耐的挥了挥手，一副不感兴趣的语气道：“不见不见，不过就是一个纨绔不务正业的臭小子而已，有什么可见的？” 30.第30章 传言也欺人8 柳聘婷知道，老爷子这是在跟自己闹别扭，于是耐着性子诱哄道：“爷爷就不想看看，一个能被您的孙女看上，主动求您老人家出面求亲的男人，到底长得什么样？不想要鉴定一下您孙女的眼光如何？” 老爷子虽然对她的提议有些心动，却是梗着脖子不愿意上当，努力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态度，冷哼出声道：“不过就是一个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而已，也不知你这丫头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居然非他不嫁，还送上门去被人家羞辱。” 柳聘婷被数落了也不恼，而是讨好而又带着几分委屈的望着对方道：“爷爷也知道，他并不心仪孙女，甚至于在成亲当日给孙女难堪。您此时若再不出去，他真要当侯府没人为我撑腰了，以后又如何能够指着他对我好？” 老爷子虽然气恼姬宸雪对柳聘婷的所作所为，不过出于心疼孙女，忍不下心来见她受委屈，最终还是跟着柳聘婷一起去了前厅。 柳家前厅 靖国侯爷跟姬宸雪两人正相谈甚欢，见到老爷子跟柳聘婷出来，两人立马停下交谈的动作，一起看向门口的方向。 老爷子进门便冷哼了一声，看向柳聘婷的眼神里分明带着鄙视：你这丫头原来就是看中了这小子的皮相？ 柳聘婷表情有些无奈，想解释，却又无从解释。 就只能无奈的笑着。 都说老小，老小，她这个爷爷，有的时候真的是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姬宸雪起身，朝着老爷子的方向施了一礼道：“孙婿阿雪，见过爷爷。” 老爷子却像是没有看见般，径自绕过对方，走向靖国侯爷另一侧的主位上坐下。 靖国侯爷看着自家老爹的做法，表情有些尴尬，柳聘婷亦是一样，手心缩在袖子里面，暗暗汗了一把。 老爷子这么做，摆明了是想要给人下马威。真担心某人会受不了，当场甩袖走人。 好在姬宸雪今日的表现一再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见状居然也不恼，而是面带微笑着从容转过身去。 老爷子在主位上坐定之后，便目光冷冽的直视着堂前站着的姬宸雪，气势不怒而威道：“听说世子爷不喜欢我这孙女？不知此事可是当真？” 见他问的如此直接，靖国侯爷跟柳聘婷脸上尴尬的表情更甚。 柳聘婷更是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让这两人见面了。 知道老爷子是护着自己，可哪有人一上来就兴师问罪的？ 起码也要先礼后兵嘛！ 姬宸雪的眼神似有若无的扫了柳聘婷的方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冷笑，这才转向老爷子道：“世子妃容貌无双，又德才兼备，岂会有人不喜？是孙婿顽劣，在大婚之日跟世子妃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还望爷爷跟岳丈大人原谅孙婿的一时胡闹。” 柳聘婷心中无奈，知道这家伙一定误以为是自己在背地里告状。 左右那家伙不喜欢自己，便是自己解释了，怕是他也不会愿意听。柳聘婷便索性将事后跟他解释的念头也直接打消了。 31.第31章 心有所属1 老爷子又岂会不知道，那小子是在跟自己打官腔，不由得冷哼道：“你说你成亲当日意欲用公鸡跟婷儿拜堂是玩笑，那迎亲之事又怎么说？” 老爷子说的，自然是他没有亲自出面迎亲一事。 姬宸雪早就料到，今日上门少不得要被一番兴师问罪，所以早在路上便就已经想好了说辞。闻言，不疾不徐的解释出声道：“爷爷也看到了，阿雪这一头白发甚是引人瞩目，之所以未曾亲自前来迎亲，也是不想让别人为此说三道四。阿雪自知有错，今日前来，一是陪同世子妃回门，另外也是为了此事来向爷爷和岳丈大人赔罪，希望能够求得二位的原谅。” 他这般一说，老爷子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继续怪罪他。倒也不是真的没有理由，只是眼下的局势，侯府的将来不明。还指着恒亲王府来庇护他的孙女，不便为了一时之气，而得罪了眼前这个孙婿。况且，兴师问罪这种事情，点到即可。若真撕破了脸，难做的也就只有自家的孙女而已。 毕竟，那丫头已经嫁去了王府，以后便是王府的人，还指着夫家过活。 虽然明知道那小子的解释跟赔罪没有几分诚意，却也只得顺着台阶往下走，“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此事便就此作罢。婷儿是我侯府最宝贝的孙女，更是我们侯府的骄傲，不但人长得漂亮，智慧跟心气也不输男儿，既然她挑中了你，便望世子爷日后能够善待于她。”末了，对着门外交代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命人传膳吧！” 一场即起的风波，就这般早早落幕。 柳聘婷心里面清楚，老爷子之所以肯这般轻易作罢，全是因着五皇子的事情，是顾虑到她今后在王府的生活，是怕万一失了侯府的依仗，她在王府的日子会不好过。 看来，对于五皇子逼宫这件事情，他是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否则，以老爷子的性子断不会这般容易就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柳聘婷忍不住为面前的家人还有侯府即将到来的命运担忧起来。 由于新媳妇不能够在娘家留宿，吃完了饭之后，姬宸雪跟柳聘婷两人并未多留，稍坐了片刻之后，便向老侯爷还有侯爷辞行，准备回去王府。 靖国老侯爷亲自将两人送出门，柳聘婷能够感受得到老人眼里的忧心忡忡，心思不由得跟着沉了沉。可眼下这个时候，除了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之外，似乎也帮不上别的什么忙。 马车临行之前，柳聘婷有些不舍的挑开帘子往外望去，不经意间看到了老人略略泛白的两鬓，心底不觉涌现出一丝悲凉。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老人，似乎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 马车之内，两人还是跟来时一样，各坐一边，只不过柳聘婷没有再看书，也没有主动去招惹某人。 一来是没有那个心思，二来，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别提某人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便是原本想说些什么的，此时也说不出口了。 32.第32章 心有所属2 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回到恒亲王府。 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王府门口一个略微眼熟的人影匆匆迎了上来。 柳聘婷细想了一下，正是拜堂那天抓着公鸡，说是奉了姬宸雪之命要她和公鸡拜堂的那个小厮。看样子，应该是姬宸雪身边近身伺候的人。 就见那人附在姬宸雪耳边飞快说了些什么，姬宸雪瞬间脸色大变，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便快速解开马车上的马匹，匆匆骑着马离开了。 柳聘婷下车晚了一步，只隐约听到一句，青家大小姐被奉旨被带进了皇宫。 看着那个一身绯红色衣衫，白发飞扬，骑在马上正快速走远的男子，柳聘婷眸光微凝，心思不自觉的沉了又沉。 片刻后，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弧度。对着身后的众人交代道：“我们先进去吧。” 有些事情，她一直都知道的，就好比，她一直都知道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 青家大小姐是谁？ 京城首富之女，当朝九王爷的前任王妃，更是某人口中那个喜欢的人。 这些，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明知道他心里藏了一个人，明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却还是执意嫁给了他。 柳聘婷抬起步子往王府里走，经过先前那个小厮身边时，脚下的步子突然顿了顿，不期然的抬起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厮乍然对上柳聘婷的眸子，心底没由来的一惊，想到成亲当日，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一抹不可言喻的逼人气势，下意识的低下头道：“小的风弄。” 柳聘婷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模样倒是生的极其清秀，看着倒也像是个机灵的，片刻后点了点头道：“世子爷既然选了你在身边，想来应该是个聪明的。那你可知，皇上何故会突然召青家大小姐进宫？” “小的愚钝。”风弄摇了摇头，上面那些大人物的心思，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王府奴才敢妄加揣测的。 “那你可听说了，五皇子抗旨，私自带兵回京的事情？” 风弄这番点了点头，今天一大早，外面沸沸扬扬谈论的都是这件事情，听说连皇上都被气病了。 只是不明白，世子妃这么问自己是什么意思？ 莫非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 没等他想明白，就见柳聘婷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尔后缓缓道：“如今这个特殊的时期，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皇上在这个时候把青家大小姐召进宫，自是有他的考量。以世子爷冲动的个性，未必会顾虑到这些，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万一因此而冲撞了皇上，你说，皇上会不会拿世子爷开刀，借此来发泄对五皇子抗旨回京的不满？” 被柳聘婷这般一说，风弄的小身板忍不住抖了抖。这会才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跟严重。 若是因为自己一时嘴快，而给世子爷带来什么麻烦，他便是自己不以死谢罪，王爷王妃也定饶不了自己。 33.第33章 心有所属3 便是眼前的世子妃，怕是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风弄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一颗脑袋几乎都快要垂到地上了，连声音都在颤抖：“请世子妃明示？小的该怎么做？” 柳聘婷收回视线，看了对方一眼，“九王爷心智谋略都超乎常人，遇事自能冷静判断，有他在，定会想办法救出青家大小姐。”顿了顿又道：“我猜，世子爷现在定然是去找九王爷了，不过，皇上病了，朝里有很多大事需要处理，九王爷此刻未必在府上。当务之急，是先去把世子爷给找回来，免得他闹到宫里去，惊扰了圣驾。” “可是，世子爷不会听小的的。”风弄一脸苦恼。 他家世子爷的性子，向来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别人根本劝不了。更何况，除了王爷和王妃外，他家世子爷最在意的两个人一个是九王爷，另一个便是青家大小姐。如今，听到青家大小姐有事，定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柳聘婷则是不咸不淡的抛出一句话道：“那就找一个他会听得人去。” 那小厮果真也没叫她失望，稍加提点，立马就意会过来。眼神先是一阵迷惑，很快便亮了亮道：“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请示王爷，王爷定能有办法说服世子爷回府。” 柳聘婷点了点头，不再多说，看着那小厮则飞快转身，朝着王府的某个方向跑去，只到完全看不见对方的人影，这才迈开步子，继续往自己住的院落处走去。 身后，衾鸾看着柳聘婷那张没有太多起伏的面孔，仿佛不会为了任何事情所动，不解而又带着几分忿忿道：“小姐，姑爷摆明了对那个什么青家大小姐很在意，居然一听说她有事，立马就跑过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呢？” 柳聘婷闻言，无声的笑了笑，笑得有些漫不经心道：“生气容易让人变老，我又何必用别的过错来惩罚我自己？” 生气？ 自己的男人眼里就只有别的女人，她怎么会不在意？ 可是，就算生气又能够怎么样呢？ 他有喜欢的人，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在明知道这一切的情况下，还是执意嫁给了他。 柳聘婷不知道这是心意使然，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 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便没有了退缩的可能。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如果这样便受不了，那么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衾鸾听她这般说，虽然不能够理解，不过却也识趣的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以免给自家小姐添堵。 ——分割线—— 东暖阁里，桃花开得正盛。 柳聘婷一进院子，就看到一大群人进进出出的，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而香柳正背对着她，站在院子中间指挥着。 “把那些书画之类的都放进书房，衣服什么的就放到世子爷的房间。而其它那些没什么用的，就通通收进库房里。” “你们都仔细着一点，这些可都是世子爷的宝贝，磕着碰着的，世子爷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当不起。” 34.第34章 心有所属4 “好了，大家动作都快一点，得在世子爷和世子妃回来之前把这些都收拾好。” “……” 柳聘婷站在院子门口看了半响，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片刻后，这才终于忍不住疑惑出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香柳听见声音转过身来，见了她，忙福了福身道：“世子妃，您回来了。王爷刚才吩咐了，说是要把雪苑给封了，让下人们把世子爷的东西全搬到这里来。院子里有些乱，世子妃不若回房间里先休息一会，还差一点就能收拾完了。” 柳聘婷闻言不由得愣了愣，原以为，恒亲王爷那日不过是随便一说，没想到还真让人把东西都搬过来了。 那家伙若是知道，少不得又要发一顿脾气吧！ 那日，恒亲王爷发下话之后，姬宸雪就只是象征性的交代下人搬了几件东西来东暖阁。晚上虽然有过来留宿，当然，睡的是隔壁的偏屋，可大部分时间人还是待在雪苑里。 原本打算等恒亲王爷气消了，不再关注这件事情之后，再悄悄的搬回去。没想到，恒亲王却又突然来这么一招，怕是连那家伙也没有想到。 柳聘婷想着那家伙回来看到这些之后的反应，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正打算回房间，就听得站在跟前的香柳突然惊呼了一声，紧跟着大步朝着某个方向走了过去，嘴里面不忘大声斥骂道：“不是叫你们小心一些，这可是世子爷的命根子，万一弄坏了，看世子爷不要了你的小命。”说话间，还带着一丝颤音。 柳聘婷循声望去，就见香柳正从地上捡起一幅画卷，一脸紧张外加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在她对面，因没有拿稳东西而掉在地上的小丫鬟正瑟瑟发着抖。 看起来害怕至极。 “拿过来，给我看看。” 柳聘婷忍不住就对那副画卷起了好奇之心，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画这般重要，竟让两人紧张成这副样子。 尤其听香柳说到，那是姬宸雪的命根子。 “世子妃……” 香柳看了看手中的画，又看了看柳聘婷的方向，一时间难以抉择。 “怎么？我不能看吗？” 香柳的反应，让柳聘婷越发的疑惑。 “不是。”香柳似挣扎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做了决定，拿着画卷走到柳聘婷跟前道：“世子妃请过目。” 柳聘婷接过画卷，在手中摊开，就见里面画的是一副画像，姬宸雪的画像。 作画者笔法流畅，用笔精湛，飘逸中透着细腻。 当真是栩栩如生。 画中的男子，眉眼俊雅，容与|风流。轮廓完美，五官精致，眼角微微上扬，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闪着一丝邪气，微微挑起的嘴角间，带了少许的玩世不恭。用笔着色，多一分则媚，少一分则庸，把那人的神行气质勾画的恰到好处。 柳聘婷捧着画像，心头微微觉得震撼。这样的画功，绝非一两日能成。而中间的笔意跟墨趣，更是许多人倾其一生都到不了的境地。 难怪那家伙会如此宝贝。 35.第35章 心有所属5 就连她身后站着的丫头，都忍不住惊呼出声道：“这不是姑爷吗？画的可真好，简直就跟姑爷一模一样。” “不知道这副画出自帝都哪位画师之手？”怕是所有见过这副画的人，都会想要求得该画师也为自己作画一幅吧。 柳聘婷心中这般想着，就听得香柳道：“这并不是帝都哪位画师所作，而是三年前琼华宴的时候，世子爷拜托青家大小姐，也就是前九王妃帮忙画的。” “原来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柳聘婷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许是因为姬宸雪对这副画的宝贝，也或许是早先对那个女子的了解使然。 总之，此时此刻，柳聘婷心里面唯一的想法便是，也就只有这般才华横溢的女子，才值得他那般心心念念吧！ 柳聘婷对这件事的反应过于平静，倒是她身后的衾鸾闻言蹙了蹙眉，不高兴的嘟起唇，小声嘀咕道：“怎的又是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衾鸾。”柳聘婷警告性的低喝了一声。 “本来就是嘛！”那丫头撇了撇唇，心有不甘的小声嘟囔了一句。 看来自己平时当真是把她们给惯坏了，一个两个在自己面前没大没小的，就连自己的警告都不放在眼里。柳聘婷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好了，我累了，陪我进去休息吧！” 随后又把手上的画交还给香柳，温声叮嘱道：“既然是世子爷看重的东西，就仔细着点，好生收着，别给弄坏了。” “是。”香柳接过画卷，应了一声，便亲自捧着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柳聘婷则收回视线，扫了院子里忙碌的众人一眼，随后抬起步子，继续往自己住的屋子走去。 ——分割线—— 如柳聘婷预料的一般，姬宸雪并未在九王府找到姬蓝槿，在听说了姬蓝槿被皇上宣进宫之后，便直接骑马赶往皇宫，却在皇宫门口见到了小厮前去报信求助的恒亲王爷。 “父王？”乍然看到恒亲王爷，姬宸雪不由得一愣。看对方的架势，很明显像是在等自己。 而恒亲王爷也没有给他太多的解释，直接面色严肃的丢下一句，“同本王回去。” 姬宸雪不由得皱了皱眉道：“儿臣有事要进宫。” 恒亲王爷却像是没有听见般，直接吩咐身后的属下道：“把世子爷带回王府。”说完，也不去看姬宸雪的反应，径自转身走向一旁的马车。 姬宸雪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见他身后走出四个人来。 这四个人无论身形，动作，还是打扮都很一致，但见四人朝着姬宸雪抱了抱拳道：“世子爷，请随属下们回府。” 看到这四人，姬宸雪的眉头顿时间蹙得更深了。 这四人是王府的暗卫，但跟一般的暗卫又有所不同，他们是从众多暗卫之中挑选出来的，经过更加严密的训练，无论是武功，胆识，还是智慧，都要比一般的暗卫更加出色。可以说是王府的一支秘密武器，平日里恒亲王爷很少将他们带出来。 36.第36章 禁足1 而这一次，父王为了阻止他进宫，竟连他们四个都用上了。 姬宸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看眼前的架势，自己今日是绝对进不了宫的。 论单打独斗的话，这些人未必是自己的对手，可倘若四个人一起上的话，自己想要突破他们进宫，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纵然心有不甘，姬宸雪也只能从马上下来，把缰绳递给四卫之一，自己则跟在恒亲王爷后面上了马车。 上车之后，姬宸雪立刻不解问道：“父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不让儿臣进宫？” 恒亲王爷看着他，脸色极为严肃道：“如今宫中形势紧张，稍有差池，便会连累整个王府遭殃，你可知道？” 姬宸雪蹙了蹙眉道：“父王说的可是五皇子抗旨回京的事情？”这事，他在去靖国侯府的路上已有听说。 他虽然不涉政事，可一些厉害关系却还是知晓的。 恒亲王爷叹了一口气，面色沉重：“五皇子抗旨回京，皇上震怒之下，病情加重。如今已是日薄西山，大限将至。宫里宫外，人人自危。你却还要在这个时候往宫里跑。” “儿臣只是想要进宫问清楚一些事情罢了。” 先是五皇子抗旨回京，再来是青菀不明不白的被宣入宫，他的第一反应便是，皇上想要利用那丫头做些什么，心急之下才会去找阿槿商量对策。 谁知道阿槿进了宫，他也是未曾多想，便打算去宫里寻他，此刻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确实鲁莽了。 恒亲王爷难得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仪道：“不管你想要问什么，都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如今非常时期，你只许留在王府，哪里也不许去。” “可是……” 姬宸雪还想要说什么，便听得恒亲王爷对着车外交代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四个寸步不离的守着世子爷，一旦发现世子爷私自出府，立刻将人拿下。” “是。”车外传来四卫整齐划一的声音。 “父王？”姬宸雪的脸色顿时间暗了下来，有些恼怒而又有些不甘的看着恒亲王爷。 恒亲王爷却是摆着脸，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道：“此事休得再议。如今你刚成亲，这段时间不若就留在王府里好好陪陪你的新婚妻子！”说完便闭上眼睛，示意他不用多说。 姬宸雪脸上怒云浮绕，却也明白，恒亲王爷心愿已决，他多说亦是无意。 回到王府，从马车上下来，姬宸雪便直奔雪苑，却看到小厮正在给雪苑的大门上锁。立马上前一步，冷着声音道：“怎么回事？” 那小厮见是姬宸雪，手上一抖，门锁便掉了下来，刚好砸在脚上，不由得闷哼了一声，扭曲着表情，在姬宸雪面前跪下道：“回世子爷，王爷先前吩咐小人们，将世子爷的东西全部搬去了东暖阁，如今这院子已经空了，奴才正准备把院子给锁上。” “该死的。” 姬宸雪本就心情不好，此番闻言更是恼怒异常。 当即步伐一转，便朝着东暖阁的方向走去。 37.第37章 禁足2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恒亲王爷收回成命，却不影响他把怒火发泄在那个女人身上。 若不是她当初执意要嫁给自己，自己也就不需要应付这一切。 而此刻，东暖阁里，柳聘婷正看着自己屋里凭空多出来的一堆东西发愁。 原本以为，只要把姬宸雪的东西搬进东暖阁，随便收拾几间屋子放着就行，却没想到曾妈跟香柳二人自作主张，居然把他的东西直接搬进了她住的房间，甚至于原本搬进偏屋的一些东西，也一并给搬了过来。 美其名曰，是王爷和王妃交代的。 看着对面一脸坚持的曾妈跟香柳，柳聘婷这才知道，恒亲王妃把这两个人派来，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她打理王府，更是为了监督她跟姬宸雪。 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时候，就见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一身怒气的姬宸雪从外面走了进来。 “世子爷。”曾妈跟香柳见了对方立马福身请安。 紫萸跟衾鸾两个丫头也象征性的叫了一声，“姑爷。” 姬宸雪本就是打算来兴师问罪的，在看到屋子里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时，更是双眼冒出火来，瞪着柳聘婷的方向，便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早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柳聘婷便已经想到，她跟那家伙的误会势必会加深。此番看对方的样子，更是觉得有苦说不出。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道：“便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说是父王跟母妃的意思。” 姬宸雪愤怒的看着她，眼底竟是鄙夷跟厌弃：“别以为拿父王跟母妃说事，我就会乖乖就范，告诉你，本世子死也不会跟你住在一起。” 柳聘婷容色平静，并未因为对方的话而流露出丝毫受伤或是愤怒的神色，似乎连惊讶都没有，就只淡淡的交代屋里傻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曾妈跟香柳道：“你们二人都听到了？把这些东西给搬回去吧。” “世子妃？”曾妈跟香柳二人脸上面露迟疑，她们二人是奉了王妃的命令前来，想要趁机促成两人的好事的。可看眼前这副情形，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姬宸雪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原本是想趁此来寻对方的麻烦，以泄不满，可对方这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他便是想发脾气都发不出。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柳聘婷站在原地，连表情都没有变换一下，一副清清冷冷的姿态道：“去吧，我知道王爷和王妃是为了我们好，可正所谓欲速则不达，相信他们也不希望看到我和世子爷演变到水火不相容的局面。” 随后又转向姬宸雪，“世子爷若实在不喜欢住在偏屋，我这便去找父王和母妃说，让他们准许你把东西搬回雪苑。” 姬宸雪想到之前恒亲王爷说是要烧了雪苑的威胁，又想到近日来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只觉心中烦躁的很，当即留下一句“用不着你惺惺作态”，便大步转身，出了房间。 38.第38章 禁足3 出门之后，又觉得懊悔万分，他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才三言两语就被那个女人给打发了出来。 想要转身进去，继续找那个女人的不是，却又拉不下来面子。 最终只得紧了紧拳，忿忿的朝屋外走去。 姬宸雪一路走到王府门口，却在一只脚跨出王府大门的时候，被人拦住，“世子爷，请回。” 竟是恒亲王爷刚才派来看着他的四卫。 “让开，本世子不进宫，只是出府走走。”姬宸雪心情不佳，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里。 “王爷说了，请世子爷这段时间留在府里。”四卫面无表情，一板一眼的回应道。 姬宸雪蹙了蹙眉，脸上已经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的神色，厉声呵斥道：“让开，别让本世子再说第三遍。” “请恕属下们不能从命。”四卫却是动也不动，继续拦在他的跟前。 姬宸雪彻底的怒了，积蓄了一肚子的不满，好似一下子寻到了发泄的突破口。整个人犹如是一头暴跳中的狮子，出手便朝着面前的四人攻了过去。 四人连忙出手抵挡，但顾虑到姬宸雪的身份，均是只守不攻。 四卫再加上一个姬宸雪，五人均是一等一的高手，过起招来，自然含糊不得半分。尤其是四卫，虽然心有顾忌，却也都是全身心的在应付。 姬宸雪更是直接将胸中的怒火化作拳风，一招一招朝着挡在面前的四人招呼而去。 演变到最后，不再是为了出府，反倒更纯粹的是为了发泄。 一番打斗下来，足足耗去了将近一两个时辰，累得姬宸雪连多余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才作罢。虽然最终也没能出得了府去，不过，心中的郁气倒是散去了不少。 ——分割线—— 回到东暖阁，就见风弄守在院子门口，见了他立马狗腿的迎上前道：“世子爷，您回来了？世子妃吩咐下人们准备好了热水，就在世子爷您的房间。说是世子爷您打架定然打累了，让您洗洗，用完膳早些休息。”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听在姬宸雪耳里却好似成了讽刺。就见姬宸雪的视线落在柳聘婷住的主屋的方向，眼底原本消散的怒意，再一次聚起，冷着声音道：“她真这么说？” 风弄一开始并未察觉出姬宸雪情绪的变化，闻言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不忘替柳聘婷说上两句好话道：“世子妃这是关心世子爷您。” 心里面想着，若是世子跟世子妃两人能够好好相处，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却见姬宸雪目光一沉，声音明显冷了几分，脸上分明带着不满瞪向他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竟也向着那个女人说话了？”随后又似想起什么，微蹙了蹙眉，目光更加冷了几分：“还有，父王为什么会知道我刚回府又出去的事情？还特意带了人到宫门口去堵我。说，是不是你在父王面前说了什么？”毕竟，这件事也就只有对方知道而已。 39.第39章 本分1 风弄身子抖了抖，几乎是下意识的在姬宸雪面前跪下道：“世子爷饶命，小的也是因为听了世子妃的劝告，担心因为小人的多嘴，而给世子爷带来麻烦。万一世子爷因为听了小人的话而出了什么事，小人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丢的。小人也是没有办法，这才会去找王爷商量。” “这么说，父王会拦着我，不让我进宫，都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缘故？”很明显，姬宸雪没有把这句话的重点给听进去。他听到的是，因为柳聘婷，风弄才会去找恒亲王，恒亲王才会带入在宫门口拦下他。 归根究底，都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缘故。 “呃？”风弄愣了愣，觉得世子爷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纠结了半响，才道：“世子妃她也是因为担心世子爷你。” 不说还好，一说姬宸雪更加觉得气愤，几乎是咬着牙，用仇视的目光，瞪着柳聘婷住的屋子的方向道：“本世子用不着她假好心。” 在他看来，恒亲王爷会拦着他不让他进宫，甚至于连王府都不让他出去，分明就是那个女人给搞的鬼，都是被那个女人给害得。 若不是她，自己不会被逼着拜堂，不会连自己的院子都回不去，更不会被困在王府，哪里也去不了。 总之，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这般想着，心里面对柳聘婷也就更加的不待见。 柳聘婷听得屋子外面的争执声，知道是姬宸雪回来了。包括他在王府门口，跟王爷派来看着他的人动手的事情，也都有所耳闻。不过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出去，也就只会换来对方的厌恶跟不喜，索性也就当做没有听见，继续翻着手中的医书。半响，抬起头，交代了一声道：“去厨房，把给世子爷准备好的药膳给他送过去。” “是。”紫萸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大约一炷香之后，端着药膳出现在姬宸雪的卧房门口。 彼时，姬宸雪刚沐完浴，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身上穿了一件宽松的袍子，长发湿漉漉的，发梢处还在滴着水。 瓷白的皮肤，被热水熏染的微微泛红，显得异常的白皙细腻。纤长浓密的睫毛下面，一双澄澈的眸子仿佛黑曜石一般，漆黑透亮。薄唇莹润，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脖颈处附着一层薄薄的，朦胧细小的水珠子，衣襟微微敞开着，配着一头银白的长发，漂亮的有些不像是真人。 整个一幅美男出浴图。 紫萸看的有些愣住了，不禁想着，姑爷真是好看，难怪小姐执意要嫁给对方。 姬宸雪一抬头，便看到一个丫鬟傻愣愣的杵在门口，认出对方是在柳聘婷身边伺候的人，便不由得蹙了蹙眉，脸色明显冷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悦道：“什么事？” 紫萸被对方一喝，瞬间回过神来，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道：“姑爷，这是我家小姐特意交代厨房为您准备的药膳，里面的药材都是我家小姐亲自调配的，说是专门针对习武之人，有助于姑爷调理身体。” 40.第40章 本分2 紫萸被对方一喝，瞬间回过神来，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道：“姑爷，这是我家小姐特意交代厨房为您准备的药膳，里面的药材都是我家小姐亲自调配的，说是专门针对习武之人，有助于姑爷调理身体。” 刚好风弄也端了晚膳从厨房回来，闻言，立马快步绕过对方先一步进屋，将自己手里的饭菜在桌上摆好，再转回身，便准备去接紫萸手里的药膳，嘴上不忘笑着说道：“世子爷前段时间练功过度，伤了内里，确实需要好好调理调理，世子妃倒是有心了。” 姬宸雪刚沐完浴，心情才稍稍好转了一些，冷不防看到柳聘婷身边的丫鬟，立马又变得不痛快起来，加上听到风弄那小子变相的替柳聘婷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等风弄的手碰到装有药膳的碗，便见他阴郁着表情，冷喝了一声道：“端出去。还有，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本世子用不着她假好心。” 紫萸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低着头，替柳聘婷辩解道：“我家小姐是真心实意想对姑爷好的。” 姬宸雪却是满脸的不屑，冷冷回应道：“不必，让她以后用不着多此一举。别以为她做这些，本世子就会对她另眼相看。告诉她，不可能，本世子是绝对不会喜欢上她的。如今，让她坐着世子妃的位置，已经是本世子的极限，其它的，让她就不用再妄想了。” 回到柳聘婷居住的屋子，紫萸一边转述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边替柳聘婷觉得不值，“姑爷真是太过分了，小姐一片好心，他怎么能这么误会小姐呢？” 谁知，柳聘婷闻言却是一脸的平静，笑了笑道：“他不吃便就算了，反正我吩咐了厨房，在他的膳食里面同样加了那些药材，效果虽然不如这个好，不过吃久了也是一样的。” 身后的两个丫鬟闻言，均是一愣，随即不解望着她道：“这么说，小姐早就知道姑爷不会吃这药膳了？那您为何还要……” 柳聘婷知道她们想要问什么，淡淡回答道：“我也是猜的。不过，他吃不吃是他的事情，做不做则是我的本分。这么说，你们可懂？”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了一番，皆是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片刻后，就听得紫萸蹙着眉头道：“奴婢只是替小姐觉得不值。”以小姐的品貌才情，便是进宫做皇子妃也是绰绰有余的，何苦要嫁到王府来受委屈？ 柳聘婷又岂会不知道她们的想法，不过并未感激那丫头的护主，眉色间一片平静道：“既然选择了嫁进王府，便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你们也是，以后这样的话便不要再说了，免得教有心之人听了去，多生是非。” “奴婢知道了。”两个丫头相继点了点头，虽然不太理解柳聘婷的做法，但小姐既已嫁了人，多说无益。 更何况大宅里的忌讳，她们也并非完全不懂。知道小姐这么说，也都是为了她们好。再则，在王府到底不比在侯府，她们也不想给小姐惹麻烦，以后自是会注意管好自己的嘴。 41.第41章 变故1 五皇子终究回来的晚了一步，老皇帝自那日吐血之后，不过撑了两日便宾天了。临死之前，把皇位传给了四皇子。 纵然五皇子有二十万大军在手，到底还是抵不过一纸遗诏。加上老皇帝临死前的一番部署，五皇子最终还是输给了四皇子，落得了一个被终身囚禁的下场。 便是皇后，也受了牵连，被移送到了帝陵，美其名曰给先皇守灵，却也是终身不得离开。 至于靖国侯府，自然也难逃厄运。 但因为新皇手里面没有直接的证据指明，靖国侯府也参与到了谋反之中，所以就只是暗中削了爵位，并未明着定罪。 虽然一家人的性命无虞，但富贵也算是到了头。 自古以来，皇位之争便少不得血流成河，能够保住一条命，以是不易，其它的柳聘婷也不敢多求。 得知靖国侯府被削爵的那一天，特意赶了回去，彼时，大宅已经被封了，一家人正准备迁去别院的庄子上。 靖国候父子皆不是贪恋美色之人，家里的妻妾子孙并不多。 靖国老侯爷当年就只娶了一妻一妾，总共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除了靖国侯爷之外，另外两个儿子一个从商，一个外放，都不在身边。两个女儿一个入了宫，而另一个却是远嫁了。而靖国侯爷，也就只有一个夫人，两个姨娘。 侯爷夫人早年就去世了，只生了柳聘婷一个，她底下还有两个妹妹，皆是姨娘所生。如今的靖国侯府，其实也就只有靖国老侯爷跟靖国侯府这一房的人而已。 是以，老爷子才会对柳聘婷这个嫡孙女格外的宠爱。 柳聘婷从马车上下来，正赶上一家人拎着包袱，穿的一身朴素的从宅子里面出来。想着从前一家人威风荣耀的光景，与如今的落魄两相对比，柳聘婷不觉胸口钝钝的，眼底止不住一阵泛酸。却是强忍着，扯了一抹笑，朝着柳家父子走近道：“爷爷，父亲。” “你怎么来了？”老爷子看到她，不由得蹙了蹙眉，眼底竟带了一丝埋怨。 柳聘婷心里面清楚，老爷子是怕因为靖国侯府的事情连累到她，心里面酸涩，面上却是强撑着笑道：“孙女特意来给爷爷还有父亲送行，此番去别院路途遥远，望爷爷还有父亲路上多加小心才是。孙女得了空，便会去探望二老。” 老爷子却是瞪她一眼道：“谁要你去看，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在家里呆着，竟想着到处乱跑，你这么多年的规矩都白学了？莫得让王府的人觉得我柳家不会教女儿，平白丢了我和你爹爹的脸面。” 柳聘婷不由得眼眶一热，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老爷子便是最疼爱她的人，有时候言语难免严厉了一些，也都是为了她好。就好比此刻。一想到马上就要分离，日后便是见一面都难，柳聘婷便觉得心里难受的紧，却是强撑着脸上的笑道：“是，孙女知错了，以后定会好好学规矩，不教爷爷和爹爹记挂。” 42.第42章 变故2 “你知道就好。”老爷子也不是真心想怪她，话说到这里，眼底也不由得浮现出一丝不舍，半响又叹了一口气道：“爷爷这辈子最宽慰的事情，便是出事之前给你找了一个好婆家。如今，侯府虽落魄了，但能看到你有一个好归宿，爷爷也就放心了。只是，失了娘家的依仗，怕是你以后在王府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说到底都是爷爷和你父亲连累了你。” 柳聘婷道：“爷爷放心吧，王爷和王妃都是宽厚之人，断不会因此就薄待了孙女。今日出门之时，王妃还特意交代了孙女向爷爷和爹爹打声招呼，说是他们不便来送行，望爷爷和爹爹不要见怪，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派人去王府传话。” “如此，我便放心了。”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浑浊的眸中似有水光闪过。柳聘婷只觉得，一瞬间对方似乎又老了许多。 跟老爷子叙完话，柳聘婷又转向自己的父亲，父女两相视一眼，好似有千言万语，只是这个时候却什么也说不出，到最后，就只是相应的说了几句辞别的话。 之后，柳聘婷又转向父亲的两个侧室，头一次恭恭敬敬的朝着两人行了一礼道：“以后，爷爷还有父亲，就望两位姨娘多加照顾了。”同时示意身后的丫鬟把事先准备好的一些银钱交给两人。 大家族里向来注重身份尊卑，姨娘便是再得宠，也只是半个主子。向来都是姨娘给小姐行礼的，断没有小姐跟姨娘行礼的道理，更何况，还是嫡出的小姐。 柳聘婷这么做，便是真心实意的将柳老爷子还有柳父托与两人照顾。 一旦柳家人去了庄子上，以后再相见便难了，便是自己有心想要尽孝，怕也是不能的。即便是能派些人过去看望，也不如身边人照顾的周到。 两个侧室都是安分的人，见状忙扶起对方，推拒道：“大小姐万不可如此，快快请起，您这么做，妾身们可受不起。大小姐请放心。照顾老爷跟老太爷是妾身们的本分，便是大小姐不叮嘱，妾身们也断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还有这些东西，妾身们更是万万不能要的。” 柳聘婷拉了两人的手，顺势将东西塞给两人道：“姨娘便收着吧，如今侯府没了，底下还有两个妹妹等着出嫁，少不得要张罗一番。再加上一大家子的吃用，处处都是要用银子的地方。这里虽然不多，却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侯府被封了，值钱的东西都不许带出来，虽说庄子上还有些田产，但想要靠那些养活一家老小，却也困难。 两个侧室闻言这才不再推辞，接过银子，朝着柳聘婷感激道：“那妾身们便厚颜收下了。大小姐放心，妾身们定好好照顾老爷，太爷和底下的两位小姐。” 柳聘婷随后又看向底下的两个庶妹，到底隔了一个肚皮，平日里算不上特别的亲厚。不过好在老侯爷重规矩，侯府人员也还算简单，姐妹之间倒也没有其它大宅里那些明争暗斗。 43.第43章 变故3 此刻两人均微红着眼睛。 突然从千金小姐，变成了平民，怕是有一段时间要不适应。 她这两个妹妹也都到了该议亲的年龄，本来可以有一个好的归宿的。 想到这里，柳聘婷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随即一人递了一个匣子过去，又说了几句暖心的话道：“怕是不能够亲眼看着两位妹妹出嫁，这里是我平日里积攒的一些首饰，就当是提前给两位妹妹的添妆。” “谢谢大姐。”两人低声抽泣着接过柳聘婷给的东西。 柳聘婷又安慰了两人几句，便听得老爷子在一旁发话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免得招惹话柄，在婆家面前不好做人。”随后招呼一家人上马车。 “您和爹爹一定要保重身体。”柳聘婷鼻尖一酸，忍了半天的眼泪，到了这一刻，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老爷子也微微湿润了眼眶，略显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她的额头宽慰道：“傻孩子，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有机会我和你爹会回来看你的。”说完强忍着不舍，先行上了马车。 柳聘婷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柳家的马车走远，直到完全看不见，这才收回视线，走向一旁等候的，自己来时乘坐的马车，招呼了一声道：“回王府吧！” 衾鸾跟紫萸两个丫头跟在后面，见她红着眼睛，紫萸不由得递了一块帕子过去，劝慰道：“小姐也别太难过了，老爷和老太爷他们会吉人天相的。” “嗯，我没事。”柳聘婷捏着手中的帕子，深吸了一口气，上车之前，又最后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靖国侯府。 朱门大宅，庭院深深。 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只是，从今往后便要改名换姓了。 ——分割线—— 靖国侯府一夜之间从京城的贵族圈中消失，而柳聘婷也成了世人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之一。 好在恒亲王夫妇都是宽厚的，并没有因为侯府败落而对她有任何态度上的转变，出事之后，恒亲王妃还特意把她找去，好生安慰了一番。 只是姬宸雪对她，依旧是不冷不热。 倒也不见柳聘婷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每天除了一日照三餐的去跟恒亲王妃请安外，其余的时间便用来处理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要不然就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看书。任凭身边的两个丫鬟急红了眼，她这个正主反倒看起来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当真应了那一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王府虽然大，不过好在人口简单，加上之前被恒亲王妃打理的里外有序，她除了有些不太熟悉之外，应付起来也不是太吃力。 一大早，管家便候在东暖阁外面，手里捧了厚厚的一沓账册。 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柳聘婷身边的大丫鬟衾鸾把他引进了书房。 这里原本是为姬宸雪准备的，不过这位世子爷几乎整日不着家，更别说进书房了，所以这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柳聘婷在用。 44.第44章 凤阙楼1 “世子妃，这是王府上个月还有这个月铺子田产还有外面庄子上的出息，以及府里日常支出的账册，请您过目。” 柳聘婷自接手王府之后，定下的第一个规矩，便是每月月中跟月末各检查账册一次。 柳夫人去世的早，她从小便开始帮着柳父掌家，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她深知，即便是再信任一个人，也一定要尽到监督之责。以防让那些原本衷心的人，在利益熏使，又缺乏监督之下，生出什么歪心，走了岔路。 当然这中间也不是没有门道。 这查账也是一门学问，既要做到让那些管事的有利可图，却又不能够让他们贪的太过分。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更尽心的为主人家办事，却又不至于动摇到主人家的根本。 这也是她掌家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所以说，查账一事对她能否管好这个家至关重要。 “有劳管家了。” 柳聘婷点了点头，示意丫鬟把管家手里的账册拿过来，随手翻了翻最上面一本账册，视线冷不防集中在最近几天的账目上面，指着某一处的数字，问道：“世子爷最近的嚼用怎么这么大？” “这……”管家忍不住面露难色，脸色的表情迟疑不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柳聘婷见状，不由得疑惑抬起头来，冷静的看着管家道：“怎么，有什么我不方便过问的吗？” 管家忙不迭的解释道：“世子妃误会了。王妃既然下令由世子妃掌家，这家里的大小事情，世子妃自然都是有权过问的。世子爷这几日，是，是因为时常出入凤阙楼，所以……所以才会花销大了一些。”其实，管家的回答还是有所保留的，姬宸雪并非时常出入凤阙楼，而是几乎已经到了日日都去的地步。 “凤阙楼？那是什么地方？”柳聘婷儿时离家，十岁那年才回到京城，此后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府里，对京城很多地方都不太熟悉。 管家支支吾吾的答道：“是，是……京城最近新开的一家青|楼。”管家说完之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柳聘婷的反应。毕竟新婚才一个月，世子爷就开始流连青|楼，而且几乎到了不着家的程度，换做任何一个人女人听了应该都会生气。 管家原本以为会看到世子妃发怒的表情，没想到柳聘婷却是一脸的平静，闻言，只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头，随后便淡淡交代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待我看完这些账册之后再找你过来问话。” “是！”管家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便退下了，思索着要不要把这事同王爷王妃说一声，毕竟世子爷长期流连青|楼，也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还被世子妃给知道了。 尤其，世子妃眼下的反应，还真是教人看不懂。 莫非是自己老了的缘故？ 想到这里，管家不由得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主人家的事情，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尽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没必要太过揣测主人家的意图。 45.第45章 凤阙楼2 不过，这一个月的接触下来，他觉得世子妃这个人真的挺不错的。不愧出自大户之家，性情好不说，掌家也很有一手。自从世子妃掌家的这一个月，王府虽说大事没有，但日常上面一些琐碎的小事却是不断，而对方竟愣是没出一丝差错，有些地方处理的甚至于比王妃打理时还要好。 小小年纪便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确实挺让人佩服的。 如果可以，他还真希望世子爷能够同世子妃两人好好相处。以世子妃之能，他日必定能够帮助世子爷打理好整个王府。 只可惜，世子爷似乎很不喜欢世子妃。 想到这里，管家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分割线—— 凤阙楼，位于东南大街一条叫做胭脂巷的胡同内。 胭脂巷，顾名思义与胭脂有关，乃是京城有名的烟花之地。里面多是青|楼和妓馆，大大小小，遍布整条街。 凤阙楼就位于胭脂巷的正中间，坐北朝南，三层高的楼面，装饰的颇为富丽堂皇。单看门口的那两座石狮子就知道造价不菲，能进这里消遣的，大多非富即贵。 听说此楼才开了一年不到的时间，风头就已经渐渐盖过了同巷那些成名已久的青|楼。成为众多嫖客们一掷千金，哪怕倾家荡产也想要去上一去的地方。 柳聘婷刚一走进凤阙楼，便见一个老|鸨模样的人迎了上来，热情的招呼道：“这位客官面生的很，怕是第一次来我们凤阙楼吧？”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柳聘婷。 柳聘婷一身男装打扮，身上穿的是姬宸雪几年前的旧衣，是她特意让曾妈给找出来的。虽说是旧衣，怕是那家伙应该也没有穿过几次，白色蜀锦的料子，看起来还很新，大小长短正合适，穿在她身上刚刚好。 头上则是姬宸雪用过的发冠，白玉的材质，衬得她青丝如瀑，面容成雪，俨然就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柳聘婷芝兰玉树般站着，任由对方打量，片刻后方才微笑着开口道：“在下前来，是有事想要和妈妈商量，不知道妈妈可否借一步说话？” 在风月场里打滚，毕竟是有点眼见的，虽说对方身上的穿戴都是旧物，但能够用得起这些东西的，京城里怕是也找不出几户人家。更别说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度，恐非一般人能有，思及此，那老|鸨立马满脸堆满了笑，殷勤的招呼道：“客官请随我来。” 老|鸨将她带入二楼某个较为偏僻一点的雅间：“不知道客官要同妈妈我说什么？” 柳聘婷四周环顾了一圈，之后找了个位置坐下道：“我想买下这间凤阙楼，妈妈不妨开个价吧！” “什么？客官要买下凤阙楼？您这，这不是在跟妈妈我开玩笑吧？”老|鸨闻言忍不住睁大眼睛，一脸的惊讶。 柳聘婷却是点了点头，表情严肃，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语气：“我知道凤阙楼的生意不错，所以价钱方面不是问题，而且我买下这里之后，妈妈若是愿意，凤阙楼依旧还是由妈妈经营，日后的收益我也可以抽出两层来分与妈妈，妈妈您看这样可好？” 46.第46章 凤阙楼3 看对方的架势，像是说真的，老|鸨的神色也不由得变得严肃：“客官的提议虽好，只是这凤阙楼并不是妈妈我所开，姑娘想买凤阙楼，还需同我家主子商量才行。” “那就有劳妈妈帮忙引荐，事成之后必有重谢。”柳聘婷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其实她早在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以凤阙楼的规模以及里面的装修来看，不太像是一般人可以开得起的。 老|鸨接过银票，也不推辞，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便弯着眼睛塞回了自己的袖子里，和颜悦色的说道：“正巧我家主子今日也在这里，妈妈我便不妨帮你问上一问。只是，客官也看到了，凤阙楼的生意每日都是客如云集，财源滚滚，而且我家主子也不缺钱用，怕是不会愿意转让。” 柳聘婷笑道：“无妨，妈妈只管帮我问上一问，有什么条件我可以当面跟贵主人谈。” “那好，客官请随我来。”老|鸨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领着她出了雅间，往再里面一点的房间走去。 越往里面，格局越好，环境也相对越来越清幽。 老|鸨领着柳聘婷一路走到最里面的某个雅间门口，敲了敲门，恭敬唤了一声：“主子。” “进来。”就听得房间里面传来一道低沉清越的声音。 老|鸨推开雅间的门走了进去，就见屋里一位锦衣玄服的公子正对着房门的方向而坐。面前的矮几上摆了一副白玉棋盘，而那人此刻正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如玉修长的手指，捏着黑白色的棋子，骨节分明，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 老|鸨进屋之后，在距离对方三尺之外的距离站定道：“公子，这位客官说有事要与公子商量，奴家大胆，自作主张的把她给带过来了。” 锦衣公子闻言，停下了手中摆放棋子的动作，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俊卓绝的面容。 在看清楚老|鸨身后的柳聘婷时，锦衣公子微笑开口：“不知道这位公子找在下所为何事？” 如果用漂亮来形容姬宸雪的话，那面前的这个男人则可称之为俊雅。清俊的轮廓，深邃的五官，眉如墨染，鬓若刀裁，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幅水墨画。 相当的和谐悦目。 当然，漂亮也好，俊雅也罢，柳聘婷并不是一个注重皮相之人。更何况，她自己本身的长相也不差，在看清楚对方容貌的那一刻，除了在心底暗暗赞叹了一声外，倒也没有特别的表现出来。闻言，往前走了几步，直走到跟老|鸨持平的位置，这才望向对面的男子，一副商谈的口吻道：“是这样的，我想要买下凤阙楼，不知道公子可否割爱？” “你要买凤阙楼？”相较于老|鸨先前的反应，面前的男子此刻算得上是十分的淡定。闻言面上并不见多少惊讶，而是用一副饶有兴致的目光打量着她道：“我可不可以冒昧的问一句，阁下为何会想到要买下凤阙楼？” 47.第47章 凤阙楼4 柳聘婷早就猜到对方会有此一问，神色从容的回答道：“实不相瞒，是因为家中有人留恋凤阙楼的景致，因而我才想要把它给买下来。” 锦衣公子眼底兴味的神色加深些许，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尾道：“你是打算买下来送给对方？还是准备买下这里，然后再直接关了它？” 柳聘婷有些诧异对方的问话，不过却是神色不变，微笑着回答道：“公子说笑了，这么一处下金蛋的地方，关了岂不可惜？我只是不想自家的银子平白的流进别人家的口袋。更何况，关了这里还有别处，倒不如把这里买下来，既能赚钱，又能给家里省下一份支出，公子觉得呢？” 锦衣男子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饶有趣味的盯着柳聘婷笑道：“既然阁下也知道凤阙楼是能够下金蛋的地方，试问我又何以要将它卖掉？” 柳聘婷神色平和，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婉而清和：“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可能有些强人所难，倘若公子实在不愿意出售凤阙楼的话，可否同意让我入股？” “入股？”锦衣公子扬了扬眉，大约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脸上的表情颇感新鲜。 柳聘婷点了点头，详细向对方解释道：“就是让我也投入一部分钱，用于凤阙楼的经营。而赚得的钱，则按照我所投入的钱数占凤阙楼整体价值的比例进行分配。这样既能够保证有足够的资金用于凤阙楼的运作，又有人帮忙承担风险，比如，我投的那一部分前可以用于扩建凤阙楼的规模，也可以用来进行更大力度的宣传。难道公子不想让凤阙楼成为闻名京城，乃至闻名整个戍国的第一青|楼吗？” 锦衣男子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虽然有感于对方的建议，但却表现的不为所动道：“你说的好是好，可是我也说了，我并不缺钱。你刚才说的这些，单凭我自己一个人的能力便可以办到，我又何以要让别人也来分一杯羹？” 柳聘婷并不意外对方会这么回答，待对方话落又道：“公子是不缺钱，但公子可以把这笔钱省下来用在其它的地方，比如，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再另外多建几个凤阙楼岂不是更好？而且，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凤阙楼比之前还要红呢？” 锦衣男子看她的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探究，片刻后，唇角忽然绽放出一抹笑意道：“你说的不错，这一点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这么说公子是答应了？”柳聘婷脸上的表情虽然依旧平静，不过眼底却隐见欣喜。 锦衣男子笑着答道：“阁下说的颇有道理，我似乎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那就多谢公子了。”柳聘婷也不再与对方客套，朝着对方抱了抱拳，只当对方是应下了。 锦衣男子微抬了抬手道：“阁下不必客气，若真如阁下所说，这本是互惠互利的事情，谈不上谢与不谢。阁下不妨先去前面的雅间稍坐片刻，待我拟定好合作的契约，便着妈妈拿去给阁下签字。” 48.第48章 凤阙楼5 “好。”柳聘婷点了点头，便不再多留，转身便出了屋子。 待柳聘婷离开之后，老|鸨忍不住打量着锦衣男子的神色，迟疑开口道：“公子真的要答应她？难道公子没有看出来，她其实是个姑娘家吗？” 就见他对面的男子缓缓低下头，举止优雅的在面前的棋盘上落下一下，淡淡开口道：“一个姑娘家敢亲自上青|楼谈买卖，单是这份见地和气度，我便没有拒绝的道理。你去把凤阙楼的房契还有地契给对方送过去，就说我同意把凤阙楼转让给她。至于价钱，就一万两银子好了。你告诉她，等她凑足了银子再给也不迟。” “公子？”老|鸨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没想到公子竟然正打算把凤阙楼卖给对方。 不是像之前谈的什么入股，而是直接卖给对方，这就好比是把很大的一块肥肉白白的送到对方手中。 而且一万两银子，光是用来建宅子，还有里面的装修和摆设都不止这个数，更何况还有楼里的那些姑娘？她们都是花重金买来，专门请人调|教过的。 公子这么做，分明就是亏本的买卖。 老|鸨还想说什么，却见男子神色平和的望着她，眼底有着不容拒绝的冷硬道：“怎么，没有听懂我说的话？” 老|鸨心下一阵惶恐，忙不迭的低下头，懦懦回应道：“奴家不敢，奴家这就去送。” “嗯。”男子轻应了一声，随后便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般，低下头继续研究棋盘上面纵横交错的棋子。就见星罗密布的棋盘上面，黑子连线，白子抱团，交汇了成一副神秘而变幻莫测的棋局。 柳聘婷回到之前老|鸨带她进的那件雅间，坐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见老|鸨手里捧着一个木质的匣子，笑眯眯的进门，当着她的面打开道：“客官，这是我们凤阙楼的房契还有地契，主子说了，他同意把凤阙楼卖给你，从今个儿起，这凤阙楼就属于您的了。” 柳聘婷闻言，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你家主子同意把这里卖给我？” 老|鸨笑眯眯的答道：“没错，我家主子说了，您真心想要，就给一万两银子。一次给不足也没关系，等什么时候方便了再给也行。” 柳聘婷当下更加惊讶了，她当然明白，这凤阙楼不止一万两银子。看里面热闹的程度，怕是光一个月的进账都不止这些。更何况，还不需要她一次性付清。 她根本都不需要拿本钱出来，只需要经营上一段时间，就能把这些银子补齐。 这简直就跟白送她没什么两样。 柳聘婷一时间心思涌动，不明白对方到底打得什么主意。略微沉吟了片刻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银票递给面前的老|鸨道：“这里便是一万两的银票，京城任何一家钱庄都可兑现。麻烦你代替我交给你家公子，顺便转告他，我只要三成的股份，他依然是这家凤阙楼最大的老板，至于房契和地契也还是交由他继续保管吧。” 49.第49章 凤阙楼6 末了又请老|鸨帮忙准备了笔墨纸砚，亲手拟定了一份股份转让协议，一式两份。自己签完字之后，再交由老|鸨拿去给里面的那位公子签字。 老|鸨虽然不理解她的做法，但还是照着办了，拿着她签署好的协议书去找自己主子。 而后者看到那份协议书时，只轻轻一笑，却也没有多问，爽快的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待老|鸨拿着协议离开之后，跟着柳聘婷一道出门的衾鸾，纠结了大半天，终于忍不住发问道：“小姐，你真的买下这里了？” 柳聘婷喝着老|鸨刚命人送上的茶水，慢悠悠的回答道：“不算是买下，只是入股而已，这里真正的老板依然还是刚才那位公子。” 小丫头可不懂买下跟入股到底有什么区别，依旧纠结着眉头道：“奴婢还是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因为姑爷喜欢来这里？” 柳聘婷淡淡道：“你刚才不是听到了吗？是为了赚钱。” 衾鸾撇了撇唇，一脸的不以为然：“小姐就别骗人了，能赚钱的生意多了去了，小姐为何偏偏要选择一家青|楼？更何况，京城里的青|楼那么多，小姐又为何偏偏会选中这里？还不是是因为听说姑爷日日留宿这里的关系。只是，小姐这么做，真的没关系吗？再怎么说，这里也是青|楼，不该是小姐这样出身的人应该来的地方。万一被王爷王妃或是外面的人知道，会不会怪罪小姐？尤其小姐才刚开始掌家，一下子拿那么多钱出来，会不会不太好？” “放心，那些都是我自己的钱，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还有刚才的那位公子和老|鸨不说，外人是不会有机会知道的。” 一听说那些都是柳聘婷自己的钱，衾鸾不由得更加惊讶了，“小姐身上的银子前段时间不是都给两位姨娘了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银子？”一万两放在以前对小姐来说或许不算多，老太爷太老宠她，别说是一万两，便是十万两，只要小姐开口，老爷跟老太爷也会允她。可侯府遭了难，所有的家产都充了公，只留了乡下的一处庄子，几亩薄田。那日去送行，小姐明明是把身边所有的现银都给了两位姨娘。这一转眼又多出一万两银子，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就听得柳聘婷道：“我让人私底下把嫁妆卖掉了一些，当初爷爷和爹爹替我准备的都是好东西，随便卖掉一两件就值不少的银子，加上这个月陪嫁铺子还有庄子上的出息，勉强刚刚好凑够这么多。”若是对方再多要一些，她一时半会还真就拿不出来。 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怀疑，那个男人莫非是有读心术不成，怎么就知道她身上只带了这么多银子？ 其实，她原本也就没有想过对方会肯把凤阙楼卖给她，她最初来这里的目的，也就是想要说服对方同意让她入股而已。 当然若是对方肯卖，价钱又合适的话，她也可以等回去再想办法凑一凑。这一万两，只是她原本预备用来支付的定金。 50.第50章 凤阙楼7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顺利，甚至于花了比她想象中更少的钱。 听她这么说，衾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要知道，女人的嫁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一般是不会舍得拿出来变卖的。 更何况，小姐这才成亲月余。 若侯府没有出事，若非姑爷对小姐这般…… 小姐她又何须如此？ 想到这里，衾鸾心中便只剩下满满的，对柳聘婷的心疼，哪还顾得上再追问其它。 又等了大约片刻钟的时间，老|鸨拿着签完字的协议重新回到雅间。手上同时还捧着先前时的匣子道：“公子说了，有关楼里收益分配一事全照客官契约书中所说，只是，既同为凤阙楼的老板，公平起见，这房契和地契，理应当各着一人保管。”说着将手中的木匣子，重新推到柳聘婷面前，“公子是心善之人，不喜占别人的便宜，公子说了，他执地契，这房契就交由客官保管，望客官莫再推辞。” 看着那木匣子，柳聘婷有片刻的怔忪。 虽说她和对方签下了凤阙楼部分股份转让的契约书，可有了这份地契，就表示她完全拥有私下变卖凤阙楼的权利。 对方就当真这般信任于她？ 柳聘婷思前想后，觉得对方似乎没有算计自己的理由和必要，这才从老|鸨手中接过木匣子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有，以后便是自己人了，妈妈用不着这般见外，叫我聘婷就好。” 老|鸨则是笑笑道：“还是叫姑娘吧，姑娘既然成了凤阙楼的老板之一，那便是奴家的主子，奴家岂可逾矩？” 柳聘婷也不由得笑了，“原来妈妈早就看出来了。” “奴家在风月场里打滚多年，又岂会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凭姑娘的容貌，便是连凤阙楼里最红的姑娘也及不上，奴家便是想认错也不行。” 老|鸨说着，又将手中的另一样东西也递给她道：“这是姑娘与我家公子立的契约书，公子他已经签过字了，姑娘也一并收好罢。” “有劳妈妈了。”柳聘婷接过契约书的同时，特意留意了一眼下方的落款。就见原本空白的地方，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还龙飞凤舞的多出了几个字。 想来便是刚才那位锦衣公子的名字。 洛轻尘。 柳聘婷迅速的在脑海里，把所有听说过的人名通通过滤了一遍，最后却是一片空白。 京城成名的公子里面，似乎并没有这么一个人。 收下契约之后，柳聘婷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向老|鸨打听道：“听说恒亲王世子近段时间经常光顾凤阙楼，不知今日可还来了？” 老|鸨本来就对她的身份很好奇，一个姑娘家带着丫鬟上青|楼不说，而且还一开口就说要买下这里。这会又听她向自己打听恒亲王世子的事情，便不由得更多了几分揣测道：“不知道姑娘是恒亲王世子的什么人？听闻恒亲王世子刚成亲不久，莫非姑娘是……” 51.第51章 凤阙楼8 没等柳聘婷回答，便听得她身后的衾鸾急着抢答道：“我家小姐是恒亲王世子的……朋友。”那模样，生怕自己说的慢了，柳聘婷会把自己的真实身份给说出来。 却不知道自己这样，反倒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柳聘婷见状就只是莞尔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的脸上带了一丝无奈，不过倒也没有更正的打算。 老|鸨闻言，不由得多看了眼前的这对主仆几眼，就见前者容色淡淡，没有太过明显的情绪，后者则是眼神微闪，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老|鸨立时明白，那两人的关系，怕是不像对方身边的这小丫头说的这般简单，不过却识时务的没有多加追问，就只是笑着回答道：“原来是世子爷的朋友，难怪姑娘身上有种贵人的气质。不瞒姑娘所说，世子爷今日确实来了凤阙楼。如今人就在二楼的东厢，要不然妈妈我现在领姑娘过去看看？” 柳聘婷却是微笑着阻止对方道：“不用麻烦了，今日已经耽误了妈妈许多时间，楼下的客人怕是要不高兴了。妈妈只需给我指个方向，我自己过去寻人即可。” “也好。”老|鸨眼色过人，自然明白对方是不希望自己跟过去，便笑着指了一个方向道：“姑娘只需沿着回廊往东面走，里面最大的一个房间就是了。” “有劳妈妈了。”柳聘婷冲着老|鸨点了点头，便领着衾鸾出了雅间。 一出门，衾鸾便忍不住吁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小声道：“吓死奴婢了，真担心那老|鸨会看出小姐的身份来。因着老爷和姑爷的事，小姐已经备受关注了，如今外面说什么的都有，万一再被别人知道小姐你来这里，大家更要有的议论了。” 柳聘婷却是不以为然的笑笑道：“你以为你刚才那么说，她们便猜不到了吗？”那张契约上，白纸黑字的写着她的名字呢。若是有心之人，只要稍加一打听，便可确定她的身份。 她原本就没觉得这是什么秘密。 更何况，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只是…… 一想到东厢的那个人，柳聘婷便不由得在心底小小的叹了一口气道：“走吧，去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这么吸引人。” “呃？”衾鸾还没回过神来，便见柳聘婷已经迈开步子，走出去好远。 只能急急的跟上，就连原本想说什么都给忘了。 凤阙楼不愧被预言为有趋向天下第一青|楼之势。 大白天的，生意也依然很好。 一路走过去，莺声燕语，丝竹缠|绵之音，靡靡不绝于耳。 柳聘婷带着衾鸾走到老|鸨说的雅间门口，就见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不若其它房间那般热闹，隐隐的有淡雅的琴声传出。 “小姐，要进去吗？”衾鸾站在她身侧，迟疑的问道。 她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打算要做什么，但总觉的就这么进去不太好。 毕竟，这里是青|楼。 姑爷他本就不太喜欢小姐，若再让他觉得小姐不守礼教，而且善妒的话，只怕两人今后的关系会愈加不好。 52.第52章 青楼锦娘1 柳聘婷看着面前虚掩着的房门，却是点了点头，“自然。”她专程来这里，除了买下凤阙楼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绝对不是站在门口偷看他和哪个女人在青|楼厮混。 “可是，姑爷他会不会……会不会生气？”小姐就这么闯进去，是男人大约都会觉得没面子。她真心不希望这两人把关系搞得更僵。 尤其是在侯府又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 柳聘婷却是不在意的笑笑道：“他哪次看到我不生气？”言下之意，多这一次也无所谓。 衾鸾想说，小姐，咱不能这么破罐子破摔。 只是没等她把话说出口，就听得柳聘婷又道：“放心吧，我来这里找他，是有正事要与他说，不是来和他吵架的。” 衾鸾想着，这两人见面，有哪一次不是以吵架收场的？可自己若真这么说了，无疑是在小姐伤口上撒盐。于是到嘴边的话，又给忍了回去。 衾鸾在心底默默哀叹了一声，正要上前敲门，就见房门先一步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丫环打扮的人端着空酒盏从里面出来，刚好跟衾鸾撞在了一起。 酒盏摔落在地上，碎裂了一地。 响声同时惊动了屋里屋外的人。 柳聘婷就站在门边上，从她的方向，正好将雅间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虽说是最大的房间，却也只是两间房的格局，正对着房门的方向， 姬宸雪坐在锦缎铺就的软榻上，一手执酒盏，一手搂着女子的纤腰。 而他怀中的女子，面容清丽，算不上特别的美艳，却胜在又一种独特的气质。 削肩细腰，凤目柳眉，十指纤纤。 因为门口的动静，女子停下了抚琴的动作。 和身后的男人一起，两人同时抬起头来，看向雅间门口的方向。 “你来这里做什么？”在看清门口的人影时，姬宸雪的脸色立时就变了。尤其是看到对方身上不伦不类的打扮时，胸口更是燃烧着一股说不出的愤怒。 柳聘婷却是一派宛然，神色淡若的回答道：“世子爷放心，我不是来闹场的。只是，正好有事来这里。顺带有一个消息通知给世子爷知道。”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来这里办的？”姬宸雪却是冷哼了一声，看她的眼神既冷且充满厌恶跟讽刺。 一个女人跑到青|楼里来办事，她可还真敢说。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用向世子爷交代了。”柳聘婷浅浅一笑，眉眼柔和的步入屋内，“怕是风弄还没有找到机会同你说吧？管家给我看过这个月的账簿，世子爷这个月从账房支取的银子已经超过了限额。所以，从今日开始，世子爷的一应用度，得自己拿出银子来，王府是不会帮忙销账。至少，到下个月为止，这期间的帐得世子爷你自己想办法才行。” “你说什么？”姬宸雪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恒亲王夫妇就生了他一个孩子，往日里虽然说是限定了他每个月的花销数额，可哪个月不是随便他用的？ 53.第53章 青楼锦娘2 凭什么这个女人说不给就不给了？ 柳聘婷却是始终神色淡淡：“我相信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世子爷也应该听得很清楚才是。若没有其它的事情，我就先走了。世子爷也说了，这个地方我不便多留。”随后招呼身后的丫鬟道：“衾鸾，我们回去吧！” “你站住。” 刚要转身，就见姬宸雪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气冲冲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她跟前，怒目而视的瞪着她道：“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我才是恒亲王府的世子爷，我要用银子何时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柳聘婷迎着她的视线，不温不火的回答道：“既然王妃让我管家，我便有权利按照规矩办事，世子爷若是对我的决定有什么不满，不妨亲自去和王妃说。” 恒亲王妃一向恭谨守礼，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流连青|楼，怕是少不得一顿耳提面命，说不定还会对他禁足。 所以柳聘婷料定，对方不敢把这件事情拿到恒亲王妃面前去说。 事实上，姬宸雪确实不敢。 虽然心有戚戚然，却是不肯服输，恨恨的瞪着她道：“别以为你用母妃来压我，我就会怕你。母妃她是不喜欢我来青|楼不假，可若是让她知道，你居然也跑来青|楼，你以为她还会继续让你管这个家吗？” 柳聘婷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道：“是不是我管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世子爷也不想因为没有银子付账而被人赶出去，连累整个王府成为全京城人口中的笑柄吧？” 姬宸雪被气得牙痒痒，尤其是对方的语气，让他觉得这根本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挑衅，当即满脸愤怒外加厌恶的瞪着她道：“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恶毒，而且善妒，你知不知道光凭这两条我就可以休了你？” 柳聘婷却是微微一笑，“世子爷若要休我，又何缺理由？我等着便是。”说完，从容转身，再不停留。 没有人注意到她笑中那一丝别人不易察觉的苦涩。 只留下姬宸雪死死的瞪着她的背影，恨不能灼出两个洞来。 这女人着实可恶。 尤其是想到对方转身时，脸上那一抹无谓的笑，更是觉得刺眼的紧，胸口莫名鼓荡着一股说不出的气闷。 转过身，便回到原先的榻上坐下，执起酒壶便对着嘴里面灌，却发现酒壶里面早就空了，于是气匆匆的对着身边的女子道：“再拿酒来。” “世子爷？”身边的女子接过他手上的空酒壶，想劝他，却被他狠狠一瞪，“怎么，连你也要来管我？还是怕我真付不出银子？” 身边的女子眉色暗了暗，微微垂眸道：“世子爷误会了。锦娘只是担心世子爷喝坏了身子，更何况气大伤身，那位姑娘也是紧张世子爷您，世子爷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姬宸雪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迁怒与别人，尤其对上女子眼底的那一抹黯然，不知怎么的，胸口越发的堵得慌，道歉的话便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 54.第54章 青楼锦娘3 “锦娘明白的！”锦娘依旧低着头，声音浅浅，顿了顿又道：“刚才那位，就是世子妃吧？传闻世子妃有倾国倾城之貌，乃京城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 姬宸雪却是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哼，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可惜一肚子诡计。那个可恶的女人，别以为她千方百计想方设法的嫁给了本世子，本世子就会如她所愿的那般待她，本世子一定会让她后悔的。”随即看向身边的人，突然间眼前一亮，像是想起什么道：“锦娘，不若我帮你赎身，然后娶你过门吧？” 换做其它青|楼女子，听到有人愿意帮自己赎身定然会觉得很高兴，而锦娘脸上却是一片淡然，闻言，只长睫微微煽动了两下，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道：“有劳世子爷挂心了，锦娘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并没有想过要离开。更何况，王爷和王妃都是守礼之人，怕是不会允我进门的。” 姬宸雪只当她是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不由得宽慰道：“你千万别这么说，我知你一向洁身自好，与旁人不同，我只怕会委屈了你。至于父王跟母妃那里，他们一向疼我，若我去求他们，他们定然会答应的。” “可是，世子妃那里……” 锦娘并无意搅入她们夫妻之间，会与对方相交，也只是觉得，他跟一般上青|楼寻欢作乐的男子不同。 再者，以她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她那位世子妃，怕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深闺小姐。 自己真进了王府，日子未必就会比现在好过。 更何况，一如侯门深似海，到时候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受控制，更难以如自己所愿。 她并不想要去做这样的改变。 一提到柳聘婷，姬宸雪便不由得一肚子火气，俊朗瞬间拉下，越发打定主意道：“哼，那个女人，本世子已经够容忍她的了。难道他还敢阻止本世子纳妾不成？善妒可是七出之罪，他若敢犯，本世子便休了她。” 锦娘还想说什么，可看对方的脸色，只怕自己越说下去越发坚定对方的想法，到时闹到难以收拾的局面就糟了，于是索性选择了沉默。 想着对方不过是一时气急之下，才会有此想法，等到过段时间，冷静下来，兴许就会淡了这个念头。 更何况，恒亲王夫妇恭谨守礼之名她也是听说过得，想要他们同意自己的儿子纳个青|楼女子进门，谈何容易？ 最重要的是，眼前的男人并不是真心想要娶自己，不过也就是一时赌气，等气消了，这事自然也就过去了。 然而，这些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她的沉默，在姬宸雪的眼里俨然成了默认。 姬宸雪虽然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想替她赎身，但只要一想到，把她接进门能够气到柳聘婷那个女人，便抑制不住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快速的膨胀壮大。 隐隐的，竟让他觉得兴奋。 甚至于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实施。 55.第55章 青楼锦娘4 认识锦娘，是在恒亲王爷对他解了禁足令之后，也就是大约半个月之前，新帝继位，大赦天下。 朝堂经过了一番严格的洗礼，被保留下来的大臣并不多，恒亲王府虽然跟靖国侯府联姻，但因为本身没有介入皇权之争，所以难得的没有受到牵连。 虽然如此，却也是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才被允许出府。 姬宸雪被关了多日，心中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尤其当他知道，在此期间，九王爷姬蓝槿放弃了王位之争，带了青府的大小姐离开京城，游历天下之后，憋在心中的那一抹焦虑，愤怒，无措，跟心头无法抑制的失落，便直接转化成了自我放逐。 他开始学着京城的那些纨绔子弟，开始出入青|楼酒场这些地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认识了锦娘。 锦娘并非是凤阙楼的花魁，但却因为对方身上那一份清高冷傲，跟某人相近的气质，一下子便吸引了姬宸雪的注意。 他开始日日出入这里。 锦娘话不多，也不会刻意去讨客人的欢心，不过却弹的一手好琴，和对方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不会有过多的交谈，但却能够平静的度过一整天。 姬宸雪说不清楚，自己对锦娘到底算不算是喜欢，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并不讨厌和锦娘的相处，只要不讨厌就够了。 那个女人试图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不让他和锦娘见面，那他便索性把人给娶回家里，这下看那个女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姬宸雪越想越觉得可行，心底隐隐觉得雀跃。 从凤阙楼出来，衾鸾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柳聘婷的反应道：“小姐，你不生气吗？”姑爷这才成亲月余，就开始上青|楼厮混，连她都替小姐觉得不平。 可看小姐的样子，却表现的十分的平静，连争吵都没有，居然就这么出来了，完全看不出来她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柳聘婷表情浅浅，像是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衾鸾一时语噎，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柳聘婷，还是在安慰她自己，好半天才找到一个让自己不那么纠结的理由道：“也对，那个女人长得不如小姐漂亮，也不如小姐有气质，更不如小姐的出身好，小姐的确没必要生对方的气。” 柳聘婷闻言，就只是略带自嘲的扯了扯唇：“可是，尽管她再怎么不如我，世子爷却还是喜欢她不喜欢我。” “小姐不是说不生气吗？”衾鸾有些愣愣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如果小姐真的不生气，那她语气中突如其来的低落又所为何来？ 柳聘婷苦笑，“我是不生气。”因为知道生气也没有用，她只是，只是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难过而已。 ——分割线—— PS： 对九王爷跟青家大小姐故事感兴趣的亲，或是对姬世子暗恋一事感兴趣的亲，速度恶补一下《嫡女风华：一品庶妃》，相信亲们看完之后一定会爱上阿雪的。 56.第56章 半年之约1 另一边，姬宸雪从凤阙楼出来之后，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想法跟风弄说了。 风弄闻言就只略显担忧的问了一句，“世子爷真的喜欢锦姑娘？” “本世子不讨厌她。”姬宸雪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跟那个女人比起来，本世子更喜欢和锦娘在一起。” 风弄早知道会这样，闻言蹙了蹙眉，想说，我的爷，不讨厌不代表就是喜欢啊。 可看自家主子的样子，怕是说了对方也听不进去。 虽说纳妾放在别人家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世子爷想要纳的是位青|楼女子，便免不了要招人话柄。更何况，世子爷成亲不过才月余，这么做未免太不给世子妃面子。 知道世子爷和世子妃两人不对付，却也不是真心交恶，他怕世子爷这么做以后会后悔。犹豫了半响，还是劝道：“如果只是为了气世子妃，小人觉得，世子爷还是有必要再好好想想，毕竟，这关系到世子爷世子妃还有锦姑娘的一辈子。万一……” 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被姬宸雪打断：“用不着想，本世子已经决定了，待会回府，本世子便去和父王母妃商量，择日便把锦娘接近王府。” “爷……” 风弄看自家主子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知道多说无益，到嘴边的话又给忍了回去，只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他自小跟在姬宸雪身边，自然知道，只要是自家世子爷决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够劝得动的。 便是王爷王妃，这一次怕是也阻止不了他。 只是世子妃那里，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刚才被姬宸雪支回府取银子，并不知道柳聘婷来过凤阙楼。不过，就在刚才回王府的时候，被管家告知，说是少爷这个月的月银已经被领光了，要用银子必须要等到下个月才行。联想到如今王府由世子妃掌家，自然也就明白，这是世子妃的主意。 世子妃怕是知道了世子爷上青|楼的事情，所以才会断了世子爷的银子，若再让世子妃知道，世子爷要娶一个青|楼女子，怕是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联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景，他总觉得，这个世子妃不简单。 世子爷若一味的只管和世子妃斗气，不顾后果的行事，只怕日后要吃的苦头的。 只不过姬宸雪此时一心只想着把人接近府，以此来打压那个女人的气势，又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当晚，恒亲王府便因为姬宸雪要接锦娘进府的事情，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如锦娘预料的一样，恒亲王夫妇都是守礼之人，自然没有立刻就答应。 尤其，儿子儿媳才刚成亲不久，尚在新婚期间，这个时候纳妾，岂不是给媳妇难堪，遂更加不允许他胡闹，直接把他给赶了出去。 只不过姬宸雪却像是铁了心般，并没有离开，而是直接在恒亲王夫妇的院子里跪了下来，扬言二老若不答应，他便在门外长跪不起。 57.第57章 半年之约2 恒亲王夫妇就他这一个孩子，自幼娇惯，更何况，在迎娶儿媳的问题上，没有顾过儿子的感受，使得两人新婚就不睦，一向从不去青楼的儿子，更突然扬言要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这让她们生气愤怒之余，也不免心生愧疚。若不是当初她们不顾儿子反对，执意定下这门婚事，说不定事情也就不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眼下看儿子跪在门外，一副此事不成便不罢休的态度，不知不觉便也就心软了，只是苦于不知道该如何向儿媳妇开口。 而东暖阁内，柳聘婷听到消息的时候，只眉头微不可见的轻蹙了一下，随后便交代白日里同自己一道出门的衾鸾道：“你再去凤阙楼一楼，去把锦娘的卖身契拿回来。” 衾鸾闻言，微微愣了一下，很快便眉开眼笑道：“还是小姐聪明，买下凤阙楼，便等于是买下了楼里所有的姑娘，那些姑娘们的去留，现在全凭小姐说了算。捏着那个女人的卖身契，姑爷就是想为对方赎身也赎不了。” 柳聘婷握着手中的医书，并不言语。待到那丫头把话说完，这才缓缓道：“顺便让妈妈安排一下，明日便将人送来王府。” 衾鸾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柳聘婷道：“小，小姐？我没听错吧？你，你要她们把人送过来？这怎么可以呢？这么做岂不是平白成全了她和姑爷？” 柳聘婷却并不多做解释，只淡淡催促道：“快去吧，再晚，天就要黑了。” 衾鸾还想说什么，旁边的紫萸立马递了一个眼色过去，阻止她再说下去，并且拉着她出了门道：“小姐这么说，必然有她的考量，你只管照着去办就是了。” “可是，小姐这么做不等于是引狼入室？”衾鸾担忧蹙着眉，完全不能够理解自家小姐的做法。 紫萸回身忘了一眼屋内的人，眉宇间同样带着一抹忧色，随后对身边的衾鸾道：“小姐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你快去吧！仔细耽误了小姐的事情。” “知道了！”衾鸾瘪了瘪唇，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出了院子。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衾鸾便从凤阙楼老|鸨那里拿了锦娘的卖身契回来。柳聘婷拿着卖身契，便直接去了恒亲王夫妇住的院子。 恒亲王妃单名一个岚字，是以，两人住的院子便是以她为名的。 叫做岚院。 此时，姬宸雪还在院子里跪着，风弄就站在一旁，手里端着水正劝说他喝一口，却被他给拒绝了。 看到柳聘婷，前者立马板起一张脸，语气不善的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是来给世子爷送东西的。”柳聘婷声音温和，不带一丝波澜，面容平静的将手中锦娘的卖身契递给对方。 姬宸雪并没有去接对方手上的东西，甚至于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径自冷哼出声道：“送东西？我看，你是来看本世子的笑话才是真的的吧？” 屋内，恒亲王夫妇听见动静，正往外走了出来。 58.第58章 半年之约3 柳聘婷也不恼，只抖了抖手上的卖身契道：“世子爷不是想把人接近王府吗？没有这个，世子爷如何能把人带回来？” “你会有那么好心？”姬宸雪满面狐疑的看了她手上的卖身契一眼，随后又抬起头来看向柳聘婷，冷哼了一声道：“谁知道你这个女人又想要玩什么花样？” 柳聘婷温婉笑了笑道：“世子爷说对了，我的确不是平白无故的答应把人接回来。如今那位锦姑娘的卖身契就在我手上，世子爷若想要接她入府，需答应我一个条件。只要世子爷同意，我可以现在就让他们把人送过来。” 姬宸雪怒瞪着她，冷冷道：“我凭什么答应你？” 柳聘婷温婉笑着，不惊不怒：“就凭我手里握着对方的卖身契，有权做主把她卖到任何地方。当然也包括，要不要让她进王府。” 姬宸雪微眯了眯视线，愤怒之余，忍不住出言嘲讽道：“什么京城第一美女，什么大家小姐，名门闺秀，我看你根本就是个妒妇。不但善妒，而且心思不纯，诡计多端。你信不信就凭着这一点我就可以休了你。” 柳聘婷闻言，就只是笑了笑道：“世子爷用不着急着替我定罪名，我早就说过，世子爷若想要休我，根本就不差理由。倘若世子爷真要定，也不妨先听我把话说完，想来我的条件并不会令世子爷你太为难。或许，世子爷听完之后还会乐见其成。” 没等姬宸雪开口，柳聘婷又接着道：“我同意将锦娘接近府，并且愿意好吃好喝，把她当上宾一样奉着，但世子爷你暂时不能够让她过门。” 姬宸雪闻言，一副早就料到的语气，用愈加冷的眼神看着她道：“哼，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不安好心，我偏要纳她，你又能奈我何？” 柳聘婷道：“我话还没有说完，我希望世子爷能够等上半年，若半年之后，世子爷依然还是想要娶对方过门的话，我甘愿自请下堂，让出世子妃之位。” “你说真的？” “不可。” 柳聘婷话音刚落，就听得两道声音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响起。 一道出自姬宸雪，另一道出自恒亲王夫妇。 前者是惊怒跟怀疑，后者则是担忧跟着急。 “自是真的。”柳聘婷先是看向姬宸雪的方向，面容沉静的点头，随后又转向走到门边的恒亲王夫妇，福了福身，恭敬了一声道：“父王，母妃。” 恒亲王妃主动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道：“孩子，母妃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两夫妻过日子，难免会又磕磕碰碰，再怎么样，也不能把自请下堂这种话随便挂在嘴边说。你放心，这件事你若不同意，我和你父王决不答应便是，你刚才的那些话，万不可再说了。”说着，不由自主的蹙了一下眉头，想来也是在为自己的儿子担忧。 柳聘婷看在眼里，知道恒亲王夫妇心里面其实已经动摇了，若自己来的再晚一些，她们怕是就要答应了吧！ 59.第59章 半年之约4 想到这里，不由得扯了一下唇，唇角藏了一丝苦涩。随后，又恢复成无事人的模样，淡笑道：“不，母妃，儿媳是认真的。与其做那棒打鸳鸯之事，不若把人送到世子爷跟前。半年之后，倘若世子爷确定自己是真心的喜欢那位姑娘，而非一时兴起，儿媳甘愿成全。” “你这孩子……”恒亲王妃看她神色坚定，不像是在赌气发难，半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撇开儿子不满这门婚事，加上侯府不久前遭逢巨变，使得王府一段时间也处在风口浪尖不说，其实，这个媳妇她还是很满意的。 对方掌家的这一个多月了，自己的确轻松了不少。 只是，这小辈之间的事情，她们做长辈的也不好过多干预，尤其，这涉及感情的事情，更是外人插手不了的。 见恒亲王妃不再说话，柳聘婷又将视线转向姬宸雪道：“世子爷以为如何？” “我若坚持现在就要迎娶她过门呢？”姬宸雪不甘心受对方的牵制。 “我说过，对方的卖身契在我手中，我若不同意，世子爷是娶不到她的。即便是世子爷现在便休了我，也不可能出现你想要的结果。更何况，纳妾而已，还谈不上迎娶二字。倘若世子爷真那么喜欢对方，一定非要她不可，何不等上半年？到时候既能够佳人在怀，又不必再看到我，而且，等到那时候，别人已经淡忘了她的出身，世子爷再重新帮她安排一个身份，直接娶了她做世子侧妃，更或者，直接娶了她做世子妃，这样岂不是三全其美？” “胡闹，一个青|楼女子而言，怎配做我王府的世子妃。”这时，站在一旁的恒亲王爷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呵斥出声。 柳聘婷面不改色道：“父王息怒，儿媳也只是打个比方而已。”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便与这个家没有了关系。某人究竟会给那人一个什么样的身份，便也不是自己能管该管的事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柳聘婷这样一副风轻云淡的语气，尤其，在听她说自己以后不必再看到她的时候，姬宸雪心里面竟莫名觉得有些烦躁，随后便把这种情绪归结为是因为那个女人无端搞出这么多事来。 当真是心机深重。 再转念一想，对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名正言顺的把她给休了？反正自请下堂这几个字可是她自己说的。想到这里，便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希望你不要后悔才好。” 柳聘婷道：“由父王母妃作为见证，我自然说话算话。” “哼，那你便等着自请下堂吧！”姬宸雪丢下这句话，便从地上站了起来，甩袖出了岚院。 看着对方走远，柳聘婷随即收回视线，朝着身后满怀心事的恒亲王夫妇福了福身道：“父王，母妃，儿媳也先行告退了。” 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恒亲王夫妇心里也觉得烦闷的很，无心多说什么，遂点了点头，便就让她走了。 60.第60章 缘起1 一出岚院，衾鸾便忍不住担忧道：“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冲动呢？万一半年之后，世子爷还是坚持要娶那个女人怎么办？” 柳聘婷笑笑道：“什么怎么办，自然是按照说好的办。” “难不成到那时候，小姐真要自请下堂不成？”衾鸾不懂，都到了这个时候，小姐她怎么还笑的出来。 柳聘婷笑着反问道：“话都已经说出去了，难道还有收回的可能？”不是她想笑，她只是知道，这个时候，即便是伤心难过，那个人也不可能会回头。 既然如此，她又要难过给谁看？ 衾鸾嘟喃着，语带埋怨道：“小姐既然知道话说出口收不回来，就不该说的。” 柳聘婷嘴角的笑容缓缓隐去，目光变得迷离深邃，片刻后，叹了一口气道：“放心吧，倘若真到了那一天，我会给你们每人一笔银子，好让你们回乡嫁入。” “小姐，我们是担心你。”衾鸾闻言，忍不住跺了跺脚，又气又急道：“小姐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都是自小被卖进侯府的，哪还有什么家，什么乡。如果连小姐也不要我们，那我们便真的是无处可去了。” “既然如此，那便谨守你们的本分，做好你们分内的事情就好。我不需要担心，即便是离开了王府，我也会过得很好，也会让你们过得很好，况且，不是还没有到那一天？”柳聘婷虽然依旧声色淡淡，但脸上分明已没有了笑意。 衾鸾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撇了撇唇，继续嘟囔：“有没有到还不都是一回事，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最会的就是勾|引男人，小姐还要把她招到家里来，这不是明摆着把姑爷往对方身边推吗？姑爷也是的，不知道眼睛怎么长的，放着小姐这么一个好好的美人不要，偏要和那青|楼里的狐媚子厮混……” “好了，衾鸾，你就少说两句。凭咱们小姐的条件，还会输给一个青|楼女子不成？姑爷他只是还没有发现小姐的好，等过段时间，冷静下来，自然知道那种女人根本比不上咱们小姐。到时候自然也就会选咱们小姐，不会选她了。” 眼看着柳聘婷脸色不大好，紫萸忙拦着衾鸾，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自从那一次在侯府议论姬宸雪，被柳聘婷指责过一次之后，她在柳聘婷面前说话便收敛了许多。 知道姑爷是小姐的禁忌，饶是姑爷做了再多令小姐伤心的事情，私心里，小姐还是听不得别人说姑爷半句不是的。 尤其是在此刻，虽然小姐表面上装的跟没事人一样，但她知道，小姐心里必定是极难过的。 衾鸾张了张口，还想要说什么，就看到紫萸一个劲的给自己递眼色，再看自家小姐，发现柳聘婷脸色不大好，虽没有明显的发怒，不过给人的感觉已是不悦。衾鸾的眼皮子突突的跳了两下，也意识到自己逾矩了，这才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柳聘婷沉默了片刻，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不过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们也用不着太为我担心了。” 61.第61章 缘起2 当晚，柳聘婷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十一年前，自己意外从现代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那时，自己这个身体还是个孩童，因为早产的缘故，体质一直不太好，好不容易熬到五岁，却因为感染了伤寒险些一命呜呼。 虽然最终捡回来一条命，不过灵魂却换了一个人。 而经此一事，她这副身体原主的爷爷和爹爹也终于下定决心，要将她送往天山，交由天山老人为她调理。 山中无岁月，她每天除了喝一堆的药之外，就是抱着医书在药池里一泡一整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花开花落，春去秋来，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她在山上度过了五个寒暑。 好不容易熬到师父说她可以下山，等不及柳家的人来接她，她便自行收拾好了行礼。就在她一个人下山的途中，偶然救了一只受伤的小狼崽，却被母狼误会而抓伤。 关键时候，是姬宸雪出现救了她。 她还记得，那个一身繁花锦衣清俊如画的少年，仿佛从天而降般，帮她打退了母狼，带着她安全逃到了山下，一边为她包扎伤口，一边大骂她笨蛋，问她到底有没有听过东坡与狼的故事。 那是除了柳家人还有师父之外，她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外人。 只觉得这个少年漂亮，傲娇，且别扭的可爱。 伤好之后，手腕上的疤也很快消失了，但她却一直记得少年的眉眼。 记得对方在替自己包扎时，嘴上虽然不停数落着，摆出一副傲娇鄙视的模样，手底的动作却极其的温柔。 说来也巧，回京不久之后，便赶上皇后姑姑做寿，她和家人一起被邀请至宫中赴宴，坐在一大群人中间，百般无聊之际，却一眼看见了他。 当时，他跟在一个白衣惊鸿的男子身边，委屈而又无辜的唤着，“阿槿。” 后来跟身边的人打听得知，原来他是恒亲王府的世子。 提到恒亲王府，整个京城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连刚回来不久的柳聘婷也有所耳闻。 传言，恒亲王妃贤良淑德，被奉为大戍女子之典范，恒亲王爷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痴情种，虽贵为王爷之尊，王府后院却只有王妃一个女人。 夫妻二人鹣鲽情深，被世人引为美谈。 两人婚后只育有一子，便是恒亲王世子姬宸雪，姬世子自幼聪慧，又承袭了母亲的美貌。夫妇二人颇为宝贝，可谓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那可是活脱脱一个上可摘星，下可捞月的主。 而他身边那个白衣若雪，长相倾城的男子，则是当朝的九王爷。 自那之后开始，柳聘婷便不自觉的关注起他的一举一动。知道他跟承郡王世子交好，知道他最喜欢黏的人是九王爷姬蓝槿，知道他喜欢练功，并因此而一夜白头。更知道他喜欢一个人喜欢了三年，而那个人最终却嫁给了他最崇拜，并且永远不会去背叛和伤害的人。 所以就连争取都变的无望。 62.第62章 别无他求1 看，她对他的事情如此的清楚，可是他却不会知道，不会知道，她其实已经整整关注了他六年。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喜欢上对方的，柳聘婷自己都不清楚。只是知道，在他为了令一个女人黯然伤神的时候，她毅然决然的向爷爷提出了要嫁给他的决定。 不为躲避皇室的赐婚，不为逃避进宫，只为能在他最孤寂最苦闷，喜欢一个人却无法诉说的时候走近他。 都说，一个人在结束一段感情的时候最容易被另一个人趁虚而入。她原以为，自己选了一个最合适的时机走近他，走进他的生活。 最后却发现，这条路，远比自己想象的还异常的艰辛难走。 ——分割线—— “小姐。”睁开眼睛，外面已经大亮。紫萸端着洗漱用具立在床前。 柳聘婷揉了揉隐隐泛疼的额角，坐起了身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紫萸道：“已经辰时末了。” “都这么晚了？”柳聘婷蹙了蹙眉，昨晚一整夜都在做梦，不曾想竟然睡到了这个时候。 “奴婢见小姐睡得沉，便没有唤醒你。刚才王妃屋里的大丫鬟绿儿来过了，说是王妃今日要去寺里上香，让小姐就不用过去请安了。”紫萸走到架子前，拧了一条湿毛巾递给她，随后又打开柜子，找了一身更换的衣服出来。 既不逢年又不过节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到要去上香？ 敢情恒亲王妃是知道今天王府里会有不合适的人出现，所以故意寻着由头避开了。 想到这里，柳聘婷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凤阙楼那边来人了吗？” 听柳聘婷问及锦娘，紫萸不由得点了点头：“恩，秦妈妈一大早便领着人过来了，现在正在厅里候着呢。” “你去告诉曾妈，让她带两个人把西边的栖芳居收拾出来给对方住。”柳聘婷淡淡交代完，便继续手上的动作，净完面之后突然想起什么，又道：“世子爷呢？” 紫萸接过她手上的湿毛巾，放回盆内，又拿起一旁的衣服替她换上道：“姑爷一早便去了雪苑，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柳聘婷又问：“锦娘的事情可派人去通知世子爷了？” “呃？”紫萸愣了愣，随后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柳聘婷摇了摇头道：“不曾，要去通知世子爷吗？” “自然，人是他想要的，怎么能不让他知道。”从柳聘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就见她从紫萸手中接过束腰，自己完成了剩下来的工作：“不过不急，一会出去再找个丫头去知会他一声便是了。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先去会一会这个锦娘。” 末了，转过身，又道：“对了，你应该已经见过她了，你觉得这个让世子爷心心念念的人到底怎么样？” 紫萸认真想了一下，这才斟酌着开口道：“奴婢觉得她长得没有小姐美，不过倒是颇有几分气质。不太像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奴婢猜想，世子爷许就是被对方身上的这种气质所吸引的。” 63.第63章 别无他求2 柳聘婷闻言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赞赏。自己身边这两个丫头里面，总算还有一个是有些眼力和脑子的，随即道：“没错，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那小姐打算怎么做？”紫萸紧跟着问道。看小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想必早已经想好了对策。 谁知柳聘婷却是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清楚，先去看看再说。”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没有章法可循，姬宸雪若真喜欢对方，执意要娶她，自己其实也是没有什么法子可想的。 想要拆散两个人不难，难的是，如何才能够把那个人的心给收回来。 若无心，只这般做一辈子的陌路夫妻，这并非是她所求所想所愿所要的。 只目前为止，也就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紫萸自是不会明白柳聘婷心中的想法，只是觉得，此时此刻，小姐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无奈，让人心疼。上前，将柳聘婷衣摆上的褶皱理平，顺带安慰道：“小姐不必太忧心了，但凡用心看得人，都会看到小姐的好。姑爷他只是一时意气，早晚会喜欢上小姐的。” “但愿吧！”柳聘婷浅浅勾了勾唇角，笑意却如何也达不到眼底。 她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伴随着两人的相处，她却越来越感觉到力不从心。 半年，半年…… 谁也不知道半年之后，她与他，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出了房间，柳聘婷便带着紫萸直接去了前厅。 厅内，凤阙楼的老|鸨秦妈妈和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坐在侧面的位置上，见了柳聘婷，秦妈妈急急起身道：“奴家见过世子妃。” 昨日在凤阙楼，听到对方提及姬世子，便隐隐约约的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后证实了她便是恒亲王府的世子妃之后，还是略略吃了一惊，暗自庆幸自己没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得罪了眼前这般尊贵的人儿。 而坐在她身边的青衣女子则是神色淡淡，见到柳聘婷就只是礼貌性的起身行了一礼，并未有任何的言语。 柳聘婷昨日见过对方，知她便是某人口中嚷着要娶之人。 于是，笑着上前道：“这位便是锦姑娘吧？想必妈妈都已经跟姑娘说过了。世子爷心喜姑娘，视姑娘为知己，特把姑娘请来府中做客，望姑娘不要觉得唐突才好。” 锦娘微微曲着身子，半垂的眼眸中透着与世无争的沉静，处之泰然：“世子妃言重了，锦娘这般出身的人，能入王府已是莫大的福气。” 柳聘婷观她的言行举止，但见她含而不露，内敛娴静，不见轻浮，看她的眼神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激赏。 还好，某人的眼光还不算太差。 随后笑笑道：“姑娘千万不要这么说，人无贵贱之分，不过是出生不同罢了。姑娘只管安心在府中住下便是，期间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下人们说，也可来找我，用不着太过客气。或许，过不了多久，这里会成为姑娘的家也未尝可知。” 64.第64章 别无他求3 面前的人闻言，脸上不见喜色，也不见惊慌，只安安静静的行礼道：“多谢世子妃，锦娘别无他求，只愿有一个安静的栖身之处便可。” 柳聘婷点点头道：“我知道锦姑娘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你放心，邀你入府，并无难为你的意思。姑娘只管安心在府中住着便是，往后机缘，全凭自己。你我，皆是一样。” 锦娘福了福身，并不接话。只看向柳聘婷的眸中，略有不解。 柳聘婷也并不多做解释，转身交代身后的丫鬟道：“去把锦姑娘带去栖芳居，好生安顿。顺便通知世子爷，就说他想见的人已经到了，另外告知曾妈一声，让她挑选两个伶俐一点的丫鬟送过去，好生伺候着，不可怠慢了。” “是。”紫萸之前就已经知晓了她的安排，得了吩咐，立马便照着去办。 而衾鸾，柳聘婷让她取了些银子，送秦妈妈出去。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坐在厅中，谁也不知道她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姬宸雪听得柳聘婷将锦娘接回府中的消息，非但不觉得高兴，反倒莫名感觉心中很是烦躁。拿着长枪，便在院中里面狂舞了一通。 风弄也不知道自家主子这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明明昨日还兴高采烈的，怎么如今人进了门，他反倒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风弄暗自纳闷着，好不容易等到对方耍累了，这才敢凑上前去小声的询问道：“世子爷，要去看看锦姑娘吗？” 姬宸雪有些赌气的扔掉手中的长枪道：“去，为什么不去？” 既然那个女人这么大方，把人都给自己接回来了，他又怎么能够辜负对方的一片好心？ 随即冷着脸交代道：“本世子先去洗个澡，你去把人接来雪苑，告诉她，不用住什么栖芳阁，以后就住这里，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同本世子说。” “这，怕是不太好吧？”风弄闻言，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一脸的迟疑。 雪苑是世子爷的院子，本来应该是他和世子妃一起住的。可是世子爷对这门婚事不满，王爷王妃这才临时收拾出了东暖阁，用做婚房之用。 前段时间，雪苑一直封着，连世子爷都不让进。好不容易这段时间王爷气消了，对世子爷偷偷回雪苑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下好了，世子爷居然要把人弄到雪苑里来住。 这么做，不是明摆着给世子妃添堵吗？ 姬宸雪却是冷哼了一声，打定主意道：“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再过半年，本世子就要娶她过门了，左右都是本世子的人，提前住进本世子的院子有何不可？再说了，父王只说不许本世子回雪苑住，可没说也不许别人住。本世子偏要将她安排进雪苑，看谁敢有意见。” 见风弄杵着不动，又不由得冷着脸催促了一声道：“还不快去。” “是。”见自家世子爷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知道多说无益，风弄只能苦着脸退了出去。 只求世子妃那里，不要太为难自己才好。 65.第65章 寻妻1 而柳聘婷听到这个消息时，只微微愣了一下，很快便笑着同意了。 竟然什么也没有说。 风弄见此情景，更加觉得不安，总觉得这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谁也不知道，宁静过后，迎来的将会是怎样的风暴。 ——分割线—— 锦娘人到栖芳居还没有坐稳，便又被人请入了雪苑。听说这里原先是世子爷的住处，本想拒绝的，可听说这是世子爷自己的主意，而且连世子妃也都同意了，便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本就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如今又生在屋檐下，似乎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住进雪苑之后，姬宸雪便下令，把她房间里面一应用度全部都换成了最新的，并且往她屋里送了好些东西。此外，还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王府上下，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大家看柳聘婷的眼神都不免带了几分同情，然正主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该吃吃该喝喝，闲时便捧着一本医书研究，只急坏了她身边那两个丫头。 恒亲王爷知道此事之后发了很大的一通脾气，欲找姬宸雪过来数落一通，被恒亲王妃给拦下来了。 事以至此，她们做长辈实不宜插手。 而恒亲王夫妇默许的态度，使得姬宸雪越发的行事没有顾忌。连着几日都呆在雪苑里，就连用膳都是和锦娘一起，只到日暮方才回东暖阁。 期间会故意经过主屋，可每次柳聘婷不是在计算账册，便是在看书，似对他和锦娘的事情浑不在意。 姬宸雪便不免有些气闷，往雪苑跑的也越发勤了。 若不是恒亲王派小厮传了话，要他必须回东暖阁，怕是晚间直接就宿在雪苑了。 这天，锦娘带过来的琴突然坏了，姬宸雪忆起自己有一把上好的白玉琴，便打算要送个对方。只不过之前搬家的时候给搬进了东暖阁，便着丫鬟去取，丫鬟得了指示，正打算离开的时候，谁知他又改变主意，提出要自己回去拿。 回到东暖阁，就见里面静悄悄的，而且主屋的大门上居然还上着锁，就连母妃派来伺候他们的曾妈跟香柳二人也不见踪影，不由得指着院子里一个打扫的丫鬟，状似无意的问道：“世子妃呢？” 那丫鬟是新被安排过来打扫院子的粗使丫鬟，平日里很少见着世子爷，冷不丁的被点名，不由得吓了一跳，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回话道：“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上午庄子上的管事来过，管事的走后，世子妃便带着曾妈跟香柳姐姐她们几个出府去了。” 知她不在府中，姬宸雪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自己也说不清心里面腾然升起的落差感是怎么一回事。 心不在焉的等到晚上，却仍不见对方回来，到最后实在忍不住把管家给找了过来。 管家见他突然关心起世子妃的去处，心中诧异之余，如实的回报起柳聘婷的去处道：“京郊的庄子上出了点问题，世子妃亲自去查看了。大约要三五日才能回来。” 66.第66章 寻妻2 一听说那个女人去了乡下，而且竟没有事先知会自己，姬宸雪心中立马便不爽了，当即冷哼了一声道：“府里又不是没人了。那些管事的呢？莫非都是吃干饭的不成，何至于她一个妇人家亲自出去抛头露面？” 风弄就站在姬宸雪身后，闻言，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大约是不想留在府里看世子爷和锦姑娘卿卿我我，才会故意寻着由头避开。”虽然他的说话声音已经尽量压低到最小，但还是被姬宸雪听了个七七八八。 当即狠狠瞪了他一眼，起身便道：“走，随本世子去看看。庄子上到底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她不可。” 管家和风弄闻言，两人的脸色齐齐一变，就听得管家极为难的开口道：“这，这天都快黑了，而且到庄子上得大半天的路程呢，世子爷不若再想想？” 风弄也跟着在一旁劝说道：“是啊，世子爷，要去也不急于一时，怎么的也得等到明天早上。您就算再怎么想见世子妃，也不差这一个晚上不是？” 被对方说成是他想见那个女人，姬宸雪就像是被人踩中了尾巴，当即恼羞成怒，急吼吼的冲着屋里的两人嚷道：“谁说我想见她了。我就是想要问问她，这般不说一声的离家，可有把我这个做相公的放在眼里？难不成这就是靖国侯府的教养？便是教她这般漠视自己的夫婿的吗？”这般急切大声的撇清，也不知道是在说给对方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风弄也不明白，自己不过随便一说，世子爷怎么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的火。说什么世子妃漠视他，那他自己还不是整日跟锦姑娘待在一起，不将世子妃当回事？ 心里面这般想着，却是没胆当着姬宸雪的面说出来，就只能附和着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既然世子爷不急着见世子妃，那就更没必要连夜赶路了。” 姬宸雪一时语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确实不适合出行，而且联想到风弄刚才说的话，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赶过去，那个女人还真以为自己离不了她，于是闷闷的丢下一句：“那便明早再出发。”说完，便冷着一张脸，转身进了内室。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管家蹙着眉头，将视线疑惑的转向一旁的风弄道：“世子爷他这是？” 后者则是耸了耸眉，同样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第二天，姬宸雪难得的起了个大早，连催带喊的，提着风弄出了门。 到庄子上的时候，差不多已是晌午。 管事的领着姬宸雪出现在柳聘婷面前时，后者正在用膳，看到他实实足足的愣了一下，继而蹙起了眉头道：“你怎么来了？” 姬宸雪听她的语气已是不爽，再看她脸上的表情，整张脸顿时间就黑了。这女人摆明了一副不希望他出现的样子，不由得寒着脸色，哼声道：“这是王府的产业，本世子来视察有什么不可以？还是你觉得，这里你能来，本世子便来不得？” 67.第67章 寻妻3 柳聘婷也不知道他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眉头几不可见的微蹙了一下，随即放下手中碗筷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世子爷想多了。你怕是也还没有吃饭，我让人再另外给你备副碗筷吧！”对方的声音一贯温温软软的，脸上的表情诚恳自然，倒显得他无理取闹似得，姬宸雪顿时间更加不爽了，粗声粗气的回道：“不用了。你吃你的就是，用不着管我。” 柳聘婷见此情景，也吃不下了，索性让丫鬟把饭菜撤下，看着姬宸雪道：“世子爷怎么会突然想到来此？” 她这趟出门的急，并没有特意通知对方，原本以为，即便自己消失个十天半个月对方也不会发现。 没想到这才不过一天的功夫，对方居然也跟着来了。 当然，凭着对方平日里对自己的态度，柳聘婷还不会自恋到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才来的。 姬宸雪哼哼了两声，装模作样的回答道：“听说庄子上出了事，我来看看。”随即，声音一冷，带着明显质问的语气，瞪向柳聘婷道：“倒是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一个堂堂世子妃，不好好在王府里待着，一声不响的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柳聘婷看他的眼神里不觉带了一丝探究，盯着对方看了半响方才收回视线道：“昨日管事的来报，说是怀疑庄子上出现了疫情，此事关系重大，他们不敢声张，这才直接找到了我。需知疫情一事，可大可小，万一证实了，很可能会祸及整个庄子上的人，我亦知此事耽搁不得，这才禀明了母妃之后，便寻了大夫匆匆赶了过来。没能及时通知你是我的不是，只不过这里的情况还不是十分的稳定，随时有感染的风险，世子爷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你说，这里发生了……疫情？” 姬宸雪表情一滞，很快便横眉冷竖，表情愤怒的对着柳聘婷道：“你既然知道这里发生疫情居然还巴巴的跑来，你到底要不要命了？” 柳聘婷有些诧异对方的反应，随即很快便又恢复了冷静道：“你无须担心，大夫看过了，只是因为水质问题引起的传染病，尚且还能够控制，并不算太严重。只要切断水源，再做好庄子上的防治工作即可。”末了，似松了一口气道：“好在我们来的及时，如今天气渐热，倘若再多拖上几日，到时候染病的人数一多，很可能就会转变成真正的疫情了。” 姬宸雪闻言，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一些，只不过依然冷着一张脸道：“既然已经查清楚病因，又有大夫在这里，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立刻跟我一起回去。” 谁知道柳聘婷却是摇了摇头，“我还不能走。” 见姬宸雪又要发怒，复又解释道：“这里染病的人数虽不多，却也不算少。我怕声张，离京的时候就只带了一位大夫，如今人手不太够用。刚好我会些医术，留在这里还能帮上一些忙。更何况，这么大一个庄子，我若走了，谁来支持大局？” 68.第68章 寻妻4 姬宸雪才不管这些，只黑着一张脸道：“那些管事的呢？王府平日里支给他们那么多银钱，难不成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柳聘婷淡淡答道：“若只是一般的事情，他们自是能处理了，只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怕他们处理不来。索性王府里最近也没什么大事，我在这里多留几日也无碍。只世子爷身份尊贵，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你不走，本世子也不走……”姬宸雪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这时候跟对方较起真来。 “世子爷？” 柳聘婷也是一脸的疑惑，不明白对方这是要打算做什么？没等她弄明白，便见院子外面有人影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见了她，顾不得喘气，便急道：“柳姑娘，前面张三家的突然腹痛不止，怕是也感染上了那病症，谷大夫在忙着给人配药分不开身，你快过去看看吧！” “柳姑娘？”听到那些人对她的称呼，姬宸雪莫名觉得不爽。看向柳聘婷的眼神瞬间冷了几分，分明带了不止一点兴师问罪的意味在里面。 柳聘婷顿时感觉有些无奈，只觉得对方今天像是吃错了药似得，平日里不是对她的事情完全不关心，怎的今日却对这种事情在意起来了？不过，说起来总归是自己理亏，只得软言解释道：“除了庄子里的大管事，其他人并不知晓我的身份，以为我和谷大夫一样，都是从京城里来帮他们治病的大夫。我为了行事方便，也未曾多做解释。” 姬宸雪对于她的解释自是觉得不满，当即冷哼了一声，忿忿指责道：“你一个堂堂的世子妃跑出来抛头露面不说，还敢自称未出阁的姑娘，你将王府的颜面置于何地？将我置于何地？当本世子死了不成？” 谁知柳聘婷只是蹙了蹙眉，回了他一个淡淡的，似有些不能够理解的眼神道：“我并不知道你会来。” 那语气，倒好似他突然跑来完全是多余的行为。 姬宸雪更加气结。 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半响下不去。 那女人竟然还敢给他露出一副“不是她的错”的表情，难不成他不来，她就可以扮成未出阁的女子，到处抛头露面了？ 柳聘婷只当对方是真的吃错了药，没有继续跟对方纠缠的打算，平静道：“我去看看病人，世子爷最好是留在屋中，不要随意走动！”末了，不死心的又劝说了一遍道：“这里始终不安全，世子爷还是即刻启程回京的好。” “本世子偏不走。”谁知某人拗劲上来，对方越是想让他离开，他就越是要留下来。 柳聘婷无奈叹了一口气，临出门的时候对紫萸交代道：“你拿艾草把世子爷乘坐的马车还有带来的衣物都熏一熏，再把我之前熬的药端过去，让他们每人喝一碗。记着，务必盯着世子爷喝下去。” “奴婢知道了。”紫萸虽然不知道世子爷为什么突然会跑来，但看到世子爷是自己来的，而并未带那什么锦娘，又想到这几天世子爷可以和小姐朝夕相处，而不用担心某些人的介入，心里面便不免觉得有些开心。 69.第69章 初展医术1 庄子上一共有一百多户人家，大约有三百多口人。好在住的比较集中，找起人来也不是特别的麻烦。 柳聘婷昨日傍晚赶到的时候，便果断安排人把庄子上的仓库做了消毒处理。现在还没有到收成的季节，庄子上的仓库大半都空着，用来安排住人刚好。 柳聘婷当夜便交代庄头，将庄子上所有染病的人集中到了一处，一来方便照顾和医治，二来也是为了避免传染。 就在刚才，赶过去通报的功夫，人已经被送到了仓库。 加上之前被送来的人，里面一共有十几个相似病症的症状患者，其中有五个都是今天早上才送过来的。 香柳和曾妈两人也在，正在帮着给病患端水喂药，这两人说起来都是恒亲王妃的人，她这次出门特意把她们带来也是为了避嫌。 见了柳聘婷，曾妈停下手中的工作，一脸担忧的走了过来：“世子妃，我看这一上午染病的人只多不少，这样下去，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上报官府，让朝廷派两个有经验的御医下来看看？” 柳聘婷摇头道：“不用，只要找到病因，就可对症下药。这些人过几天就会没事的。”真让朝廷派人，指不定就真把这里当瘟疫对待了。 自古以来，因为防止疫情蔓延而被坑杀的人不再少数。 有时候当权者为了避免麻烦，会选择直接把这些人处死。到时候很可能一个庄子人的性命都难保。她不敢冒这个险，况且，这些人也不是真的没有救。 柳聘婷随即又冲着她跟香柳二人道：“你们也累了一个上午，回去休息一会吧，这里有我和衾鸾她们就够了。还有，世子爷来了，你们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人给劝回去。” “世子爷？”曾妈闻言先是惊呼了一声，随即紧张道：“我的小祖宗呦，这种地方怎么也是他来的？老奴这就回去看看。”说完，放下手中的药碗，又去拿艾水洗了洗手，便急急忙忙的往住处走去。 香柳跟在后面道：“奴婢也回去看看。” 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看着青菀，表情难得的严肃：“世子妃，奴婢说句逾矩的话。世子爷从小便被娇惯惯了，行事不免带了几分孩子气，您也别太跟他一般计较，遇事多哄着他点，世子爷早晚会回到你身边的。奴婢瞧着，世子爷特意追过来，怕便是舍不得世子妃您。世子妃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和世子爷缓和一下关系。” “我知道了，谢谢！”柳聘婷微笑颔首。 嘴上这般说着，却并未真的往心里面去。 那家伙会舍不得她？ 柳聘婷想来也就只是一笑置之。 香柳不免多看了她几眼，总觉得世子妃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太好，教人看不透。随即福了福身，却也并未再多说什么，径自朝着曾妈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倒是衾鸾，跟在柳聘婷身后，略显兴奋的说道：“小姐，奴婢觉得香柳姐姐说的有几分道理。姑爷大老远的追过来，指不定真是为了小姐您。可见姑爷心里面还是有小姐的，奴婢就说嘛，小姐这么好的人，姑爷怎么会不喜欢？” 柳聘婷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淡淡打断她道：“好了，先帮忙救人吧！” 70.第70章 初展医术2 柳聘婷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淡淡打断她道：“好了，先帮忙救人吧！” 衾鸾撇了撇嘴，还想说什么，却见柳聘婷已经朝着刚才被抬进来的患者走了过去去。只得跺了跺脚，不甘心的跟了上去，一副恨铁不成刚的语气道：“就是因为小姐你这个样子，姑爷才会去那种地方，招惹上那种女人的。” 柳聘婷无奈瞥了对方一眼：“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衾鸾不满撅着嘴巴道：“小姐这是什么话，奴婢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小姐和姑爷这么一直僵着，奴婢们瞧着都着急。小姐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骂奴婢是太监。” 柳聘婷斜睨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行了，瞧你那张嘴，都可以挂油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小姐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衾鸾哼哼了两声道：“小姐本来就欺负奴婢了。” 柳聘婷只觉头疼的抚了抚额，索性不再搭理她，开始弯下身去替面前的男人把脉。 衾鸾见状也不再多言，识趣的闭上嘴巴，安静的站在柳聘婷的身后。 就见躺在草席上的男子面色苍白，虚汗不止，腹部鼓胀，似乎还有发热的症状，竟比之前几个患者的情况还要严重。 柳聘婷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这个年代还没有抗生素，像是这一类细菌感染引起的病症，往严重一点的说其实就是瘟疫。柳聘婷看过大夫开的药，虽然能够一定程度抑制这些人的病症，但是否能够好起来，很大一部分还要取决于这些人自身的抵抗力。 前面几个患者病情都较轻，她倒不曾担心过，只眼前这个人…… 衾鸾见她神色严肃，不由得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这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柳聘婷收回替对方把脉的手，直起身子道：“这个患者因为病菌感染已经引起局部腹脏坏死，若不及时医治，恐会有生命危险。” 一听说会死人，衾鸾忍不住白了脸色，神色慌张的看着柳聘婷道：“那怎么办？” “你先别急，这人还有救，你速去前面的镇子上抓一副药来。你且记好了，我要血竭、甘草、儿茶、漏盧、北细辛各一钱，然后藿香、牙皂、枯矾、石菖蒲每样两钱，再干姜、朱砂、明雄每样三钱，再将这些药材混合，研磨成细粉，分成二十等分，然后将少量吹入病人鼻孔内，剩下的用姜汤调服喂病人服下。记清楚了吗？”柳聘婷看了地上躺着的人一眼，随即冷静交代道。 衾鸾挠了挠头，正想让自家小姐再说一遍，就见门口走进来一个弱书生打扮的男子，双眼放光，一脸感叹的看着柳聘婷道：“姑娘这方子可比在下的高明多了。” “谷大夫。”柳聘婷冲着对方颔了颔首。 原来此人便是柳聘婷从京城带来的大夫。 那人直走到柳聘婷跟前，似是沮丧，又似有些羞愧的叹了一口气道：“姑娘有这么好的医术，实不必找在下来。比起姑娘，在下实是差远了。” 71.第71章 初展医术3 柳聘婷面向来人，微笑道：“谷大夫千万别这么说，我虽广览医书，却并无任何实际的看病经验，此事可大可小，还得谷大夫多多费心才是。” 她之前在天山五年，多半的时间都是和医书为伴，其中有一部分是历代师叔祖们下山行医的经验。书中详细记载了各种病症的症状和医治的方法，她虽然一一背下，却无从印证。自她上山之后，师父便未曾离开过，而真正上天山求医的人也很少，回到柳家之后，爷爷和父亲虽未如其它闺阁千金那般严格要求于她，但碍于身份，也很少有机会接触到病人。 一般的跌打损伤，风寒感冒，她自是手到擒来，只这关系到数十乃是数百人性命的事情，她却是轻忽不得。因而才特意寻了大夫一道前来。 谷子恒好奇道：“不知姑娘师承何人？” 柳聘婷道：“幼时曾入天山求医，养病期间跟师父习得一二。” 谷子恒眼中多了一丝了然跟艳羡道：“原来竟是神医之后，难怪。” “谷大夫言重了。我只是习得皮毛而已，谈不上什么神医之后。”更何况，那个人除了丢一大堆医书给她之外，可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教过她。 至少，在柳聘婷的概念里，那人离师父二字还有一定差距的。 谷子恒笑笑道：“姑娘谓之皮毛，与我等却是一辈子可望不可即的事情。在下能有幸跟在姑娘身边见识一二，也算是与有荣焉。” 柳聘婷道：“谷大夫的医术在京城也算颇负盛名，用不着如此自谦。” 衾鸾在一旁看不下去，忍不住打断两人：“好了，你们两个就不用再夸来夸去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医治这些人吧。” 柳聘婷跟谷子恒不由得相视一笑，随后有些无奈的瞪着那丫头道：“不是让你去抓药了吗？怎么还待在这里？” 衾鸾撇了撇唇，一脸不满的抱怨道：“小姐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过耳不忘呢？你刚才说的那么快，又都是奴婢不熟悉的药名，奴婢哪里听一次就能记得住。” 柳聘婷佯装生气的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记不住就记不住，用得着损你家小姐我？你去找份纸笔来，我把它写下来再交予你便是。” 一旁谷子恒闻言，忙道：“还是我去吧。”见柳聘婷主仆一致望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在下刚好带了纸笔来，就在外面。而且姑娘的方子实是精妙，在下也想记下来等回去再细细琢磨。” 柳聘婷倒也没多说什么，只看向旁边的衾鸾道：“那你便同谷大夫一道去吧，取了方子便速去抓药。”末了，又叮嘱了一声道：“让管事的用马车送你去，这样也好节省时间。若有人问起药方，你只说家里的猪仔不对劲，听了村里大夫的话，用来防治猪瘟的。” “奴婢知道了。”衾鸾应了一声，便跟在谷子恒后面出去了。 剩下柳聘婷一个人在原地，环顾了一眼仓库里躺着的众人，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随后也跟着出了仓库。其实她倒是有一个更好更有效的方子，只实施起来太过麻烦。若能够成功，倒是真能够救治不少的人。 72.第72章 傲娇别扭，不是受1 曾妈费尽口舌，也未能劝动姬宸雪回京，只得让香柳先带他回房间休息。 庄子上的空房间虽多，可大都没有打扫过，香柳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将他带去柳聘婷住的屋子。 反正这两人是夫妻，住一间屋子也是正常。想来世子爷也找不出理由怪罪于她。 再者，若真能促成这两人，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姬宸雪一进门，便闻到屋子里面一股浓重的药香味，好看的眉头当即蹙成一团，视线紧跟着落在屋内，一个香炉一样的摆设道：“这里面燃的什么香，味道怎的这般奇怪？” 香柳将房门通通打开，又抱着炉子放到屋外，这才回答姬宸雪的问题道：“是熏炉，里面加了沉香、月桂、紫苏、接骨木等药材。世子妃说，把这些加在暖炉里熏一熏，能够阻止病症蔓延。” 想着香柳好歹是自己母妃的人，此刻却一口一个世子妃的，叫的倍加亲切。姬宸雪心里面不爽，又想起那女人刚才见到自己时的反应，心里面越发不痛快，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带了几分酸味道：“哼，那个女人知道的倒不少，本世子怎的不知，自己竟还娶了一个女神医？” 香柳看他别扭的样子，不由得捂着嘴，笑道：“是不是神医奴婢不知道，奴婢就知道世子妃当真懂的不少。昨日里一来便让人把仓库给收拾出来，又让庄头把所有染病的人都集中到一处，还吩咐每户人家用艾草熏屋子，说是这样能有效的防止病情蔓延。就连大夫都夸咱们世子妃想的周到。” 姬宸雪此刻完全听不得别人夸赞柳聘婷，闻言，越发阴沉着脸色道：“哼，就她有能耐。她难道不知，疫情一事可大可小？万一死了人怎么办？这种事情，直接报了官府便是，上面自会派人来处理，谁要她逞能了？” 香柳瞧了自家世子爷一眼，忍不住替柳聘婷说话道：“世子妃也是怜悯这里的庄户，假若真告到官府那，谁又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再者，奴婢瞧着世子妃像是懂医术的样子，兴许真能医治好那些庄户。这样一来，也算是积德行善，做了一件好事。到时候，那些庄户们也会感念世子妃和咱们王府的恩德的。” 姬宸雪也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却又不想承认那个女人的好，便不耐烦的打断对方道：“行了，你就别再替她说话了，本世子知道她厉害行了吧？你去，把那个女人给本世子找回来，就说本世子有话要问她。” 香柳闻言，微蹙了蹙眉：“世子妃这会正忙着照顾病患呢，今天一上午又多了好几个发病的人，加上之前的一共有十几个得了相同病症的患者。大夫一个人忙不过来，剩下的人里面又只有世子妃懂些医术，这会大约是走不开的。世子爷不若先休息会，等世子妃回来了，奴婢再来叫您？” “既然她回不来，那我们去找她便是。本世子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一个厉害法。”姬宸雪双手背在身后，高高扬起下巴，漂亮的脸上带了点孩子气，像是一只斗志昂然的公鸡，说着便要往屋外去。 73.第73章 傲娇别扭，不是受2 香柳一听说他要去仓库，眉头立马蹙得比山还要高，忙不迭的阻止对方道：“那边都是染病的人，搞不好还会传染，世子爷又不懂医术，去那里做什么？您若真急着见世子妃，奴婢去帮您把人找回来就是。” 姬宸雪看她一副紧张的样子，只觉得心里面烦躁的紧，感觉自己在对方心目中，连个女人都比不上。否则也不会那个女人去得，自己却去不得。原先迈出去的步子生生给收了回去，转身找了个位置坐下道：“算了算了，倒搞得本世子像是来添乱似得，本世子不去便是了。你去把庄里管事的找来，就说本世子有话要对他说。” 香柳听得他改变了主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才笑着道：“世子爷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 管事的庄头没多久就跟着香柳来了，听说世子爷找自己，整个人战战兢兢，一脸的惶恐。还以为世子爷是因为庄户们染病的事情，要对自己兴师问罪。 毕竟，庄子上面突然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而且很可能涉及到人命。自己这个庄头的位置，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姬宸雪因为受不了屋中的气味，直接跑到外面的院子里坐着。 香柳领着庄头回来的的时候，姬宸雪正在指使着风弄，用自己从王府带出来的茶壶在院子里面煮茶。就闻得院子里面茶香四溢，竟盖过了原先艾草的气息。 那庄头脚下的步子顿了顿，随后上前几步，在姬宸雪的面前跪下道：“小的李海，见过世子爷。” 姬宸雪将自己的视线从茶壶上收回，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喜怒不明道：“你就是这个庄子上的庄头？” 李海忙不迭的点头道：“正是小人。” 姬宸雪又道：“你当庄头几年了？” 李海不明白世子爷为何要问这些，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话道：“回世子爷，小人自小便出生在这个庄子上，当这个庄子的庄头已经将近有十年的时间了。” 就见姬宸雪突然眉色一沉，声音骤然冷了几分道：“当了十年的庄头居然还如此不晓事？本世子问你，大家称呼世子妃为柳姑娘可是你授意的？” “呃？”那庄头闻言，猛地一愣。 原本以为世子爷是因为庄户们相继感染病症的事情找自己过来，谁知对方一开口，竟是问得世子妃的事情。而且听世子爷的语气，并非是对庄户们感染病症的事情不满，而似乎是因为大家对世子妃的称呼而不高兴。 随后想到，自家夫人被人叫做姑娘，换做是谁，心里大约都会不舒服。 世子爷会不高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跟着便弯下身子，整个额头贴在地上道：“都怪小人疏忽了，是小人的错。世子妃一来就忙着给庄户们治病，庄户们都把她误认为是京城里来的大夫。小人见世子妃言笑晏晏，言谈之间并没有不喜，而且还主动对大家自称姓柳。小人便以为，世子妃为了行事方便，并不打算透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这才没有特意向大家介绍。”随后又朝着姬宸雪的方向，连着猛磕了几个响头道：“小人知道错了，都怪小人擅自揣测，让大家在世子妃面前失了体统和规矩，还请世子爷恕罪。” 74.第74章 傲娇别扭，不是受3 “哼，世子妃是忙晕了，这才没有特意向别人提起自己的身份。她不在意，难不成你们也不懂规矩？而且，居然让她堂堂一个世子妃去照顾病人，你们到底还懂不懂得主仆尊卑。王府花钱养你们又到底有什么用？” “小人知道错了，小人这就去安排人手专门照顾那些病患，让世子妃回来休息。” 姬宸雪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末了又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道：“别忘了告诉大家世子妃的身份，本世子可不想再听到有人叫她柳姑娘这三个字。” “是是是，小人立刻就去办。”庄头连连点头，生怕说慢了，对方会怪罪下来。 “你去吧。”说完了自己想说了，姬宸雪这才满意挥了挥手，打发了对方离开。随即眯了眯视线，看了一眼对方消失的地方，粉色薄唇缓缓上扬，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那个女人不是不想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嘛，他偏不如她的愿。 看着心情莫名转好，笑得一脸傻样的某人，风弄跟香柳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皆是一副茫然未解的神色。 世子爷这么做，是急着给世子妃正名吗？ 庄头得了指示，回去没多久便安排了庄子上几个心细胆大的姑娘去负责照顾患病的人。 柳聘婷见暂时没什么自己可做的，又想起突然出现不肯回去的某人，便不由得提步住处走去。 从仓库到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路，回去的一路上，便听得大家把对她的称呼从柳姑娘全部都换成了世子妃。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份恭敬。柳聘婷起先还觉得诧异，后来很快便想明白，这一定是因为某人的关系。只是不知道对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大家一下子全都知道了她的身份。 昨天赶了半天的路，晚上又因为研究这些人的病症而没有睡好，柳聘婷这会也感觉有些累了，便打算先回房间休息一会，之后再想办法劝说某人回京。 谁知道一推开门就看到坐在屋子里的姬宸雪，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略显诧异的望着对方道：“世子爷可是有事要找我？” 姬宸雪听她没头没脑的来着这一句，不由得微眯了眯视线道：“什么意思？” 柳聘婷想他应该不知道，于是好心的提醒道：“这里是我的房间。” 姬宸雪不耐烦的接口道：“我知道这里是你的房间……”话说到一半突然愣住，紧跟着在心底狠狠的把香柳那丫头给咒骂了一遍。 究竟是谁给那死丫头的胆子，居然敢擅作主张，把自己跟这个女人安排在一个房间，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不待见这个女人吗？ 而此刻正在厨房帮着曾妈准备晚膳的香柳莫名打了个冷战。 姬宸雪正觉得气短，又冷不防想到柳聘婷的语气，似也不愿跟自己住一个房间的样子，当下怒气冲头，恶狠狠的瞪着对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和本世子同房还委屈了你不成？” 柳聘婷有些无奈而又无辜的看着对方，似乎一直以来要跟自己分房睡得人是他。这会一副被带了绿帽子被背叛的眼神看着自己又是怎么个意思？ 75.第75章 傲娇别扭，不是受4 柳聘婷有些无奈而又无辜的看着对方，似乎一直以来要跟自己分房睡得人是他。这会一副被带了绿帽子被背叛的眼神看着自己又是怎么个意思？ 况且同房两个字也不是这么用的。 知对方不过是性格使然，而并非是真的想要和自己同住一个房间，柳聘婷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道：“你我是夫妻，出嫁从夫，我既然嫁给了你自然会尊重你任何的决定，所以并不存在世子爷说的什么委屈不委屈。世子爷若是真喜欢这间房间，这里便让给世子爷住，我让丫鬟再另外收拾住处便是。” 见她转身欲往外走，姬宸雪下意识的唤住她道：“你站住。” “世子爷还有什么吩咐？”柳聘婷转过身，面色坦然，迎向他的目光澄净如水，一如往日般波澜不动。 姬宸雪被对方的视线盯着，莫名一阵局促，眸光微闪，紧跟着将视线移向它处，清咳了两声，这才重新开口道：“谁说本世子要住这里了，我不过是有话要与你说，才来这里等你罢了。本世子才不愿住你住过的房间。这里你继续住着便是，本世子会另外让人安排住处的。” 柳聘婷闻言，也不多做争辩，缓步进屋，径自在姬宸雪旁边的位置上坐下道：“世子爷要与我说什么？” 姬宸雪坐直了身子，漂亮的脸上，表情看起来难得的严肃道：“我问你，庄户们得的到底是不是瘟疫？” 柳聘婷眉眼复杂的看向对方，一瞬不瞬的盯着姬宸雪的脸看，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似想要把对方给看穿似得，就在姬宸雪快要失去耐心时，这才缓缓开口道：“算是。” 为了不引起庄户们的恐慌，她和谷大夫统一口径，对外只说是因为喝了不干净的水而引起的肠胃之症，并未提到“瘟疫”二字。 姬宸雪微怔了一下，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就听得柳聘婷紧跟着又道：“不过不是没有办法医治。” 古代瘟疫之所以吓人，便是因为它传播快，防治难，死亡率极高。 但倘若能够医治的话，也就不足以为惧。 姬宸雪有片刻的怔忪，不过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沉声，看着她道：“你有几分把握？” “大约七八分吧。”柳聘婷不敢把话说得太满，毕竟自己不是师父，只凭着自己在书中看到的那些知识，又没有任何抗生素的情况下，她也不敢百分百的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医治好这些人。 姬宸雪凝眉细想了一下道：“那好，若是发展到不能控制的地步，你便第一时间来告知本世子。本世子会上报朝廷，由他们派人来处理。”顿了顿，又斜看了她一眼道：“本世子知道你心善，但此事关系重大，不可妇人之仁。” 柳聘婷明白对方的意思，只是心中免不了有些诧异。依着对方的个性，在避免麻烦的情况下，不是应该直接就决定要上报朝廷？ 盯着他仔细看了半响，虽然什么也没能看出来，柳聘婷却不由得打从心底升起一丝喜色。片刻后，目光含笑的点了点头道：“好。” 他到底，还是自己初见时遇见的那个他。 76.第76章 傲娇别扭，不是受5 他到底，还是自己初见时遇见的那个他。 表面看起来纨绔不化，任性胡为，但其实，一颗心比谁都还要善良。 否则，那时候也不会赤手空拳的从狼爪之下救出自己。明明自己也受了伤，却只顾着替她包扎。还名其名曰，自己是男人，才不像她们女孩子，为了一点小伤小疤的就哭哭啼啼。 记忆一点点回暖，柳聘婷看他的目光变得温柔无比。 姬宸雪也注意到了她眼神的变化，被她那样看着，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不自觉得打了个哆嗦。几乎是下意识的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一脸狐疑外加防备的瞪着她道：“你干嘛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本世子？” “没事。”柳聘婷就只是笑了笑，收回了视线，并不多做解释。 其实，她有时候也会想，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认出自己。 亦或者，他从来就未曾记得过她。 毕竟，于他来说，那不过就是一件兴之所至的小事，于她，却是缠绕一生的记忆。 是枯藤老树上长出的枝桠。 于时光翩然轻擦间，留下磨灭不去的印记。 确定对方是在对着自己笑，姬宸雪越发觉得诡异，面上一闪而逝的尴尬，随后故作镇定的清了清嗓音道：“那个，你可别想多了，本世子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你。” “世子爷放心，我从未多想。”柳聘婷轻巧的说着，温婉而笑，淡然，却不再凉薄。她并未像往常一样，因为一句话而与他争锋相对，而是面带笑意的看着他道：“庄户们若知道，会感念世子爷的恩德的。” 姬宸雪撇了撇唇，不以为意：“本世子才不稀罕他们的感激。只希望他们命硬一点，别给王府还有本世子带来麻烦就好。” 柳聘婷眼角微弯，目光柔柔，“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全力医治好他们的。” 却见姬宸雪突然间冷下脸来，柳聘婷也不知道自己又哪句话惹到了他，就见他一脸的不高兴道：“哼，本世子倒是忘了有你这个女神医在，只希望你的医术真有那么好，而非只是争强逞能才好。” 柳聘婷面露无奈道：“我从未自称是什么神医，不过是久病成医，略懂医术而已。这瘟疫之症，又恰好是我在书中看到过的，不想看着这些人无辜丧命，所以才想要勉力一试。若实在无力改变，这也是他们的命。” 姬宸雪却仍是冷着一张脸，面色不善道：“哼，你说得到轻巧，你可知你无力改变的后果是什么？发现疫情而不报者，乃是重罪。被官府发现上报朝廷，可是要严处的。到时候便是父王也逃脱不了干系。” “所以请世子爷放心，我一定会竭力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这一点，柳聘婷也是清楚的，所以，在对方决定给她机会给这些庄户医治的时候，才会如此欣慰。 姬宸雪白了她一眼，还想说什么，只是却找不出话来接口。正打算闭嘴走人的时候，冷不防想起什么，脚下的步子一顿，皱了皱眉看着她道：“对了，你带来的那位大夫可不可靠？实在不行，找几个人把他给看牢了，以免祸从口出。” 77.第77章 上心1 柳聘婷道：“不用了，我相信谷大夫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不会到处乱说的。毕竟，真传出去，与他自己也是不利。” “哼，倒是不见你对本世子如此有信心。希望真像你说的那样才好。”姬宸雪对她的话不以为然，觉得她的想法太过单纯，未免有些妇人之仁。 柳聘婷自然也明白他的想法，并未与他去计较，沉默了片刻道：“世子爷赶了一上午的路，想必也累了，不若我让丫鬟搬张榻几进来，世子爷先在这个房间休息片刻？” 姬宸雪却是不领情的拒绝道：“不必，这个房间还是留给你自己住吧，本世子自会安排住处，用不着你操心。”说完，便径自起身往外走去。 看着对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柳聘婷暗暗叹了一口气。其实，她的本意便是想要催促对方离开，自己好进内室休息，可真看到对方走出房间，如她预料般，不愿与自己同|居一室，心里面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明明是夫妻，却要分房睡，想来也觉得有些可笑。然更多的，却是对这段关系的无力和不确定。 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柳聘婷不愿多想，随即进了内室，和衣躺上|床。原只打算小憩片刻的，谁知这一躺下，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屋里点了灯，紫萸就守在床前。见她醒来，立马问道：“小姐饿了吧？厨房里还暖着粥，奴婢去帮您端来？” 柳聘婷掀开身上的薄被，坐起身道：“我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那些庄户们怎么样了？” 紫萸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得意和崇拜，笑着答道：“谷大夫说，小姐的方子很有效，那些庄户们服了药之后，病情都稳定了许多。只是庄子上染病的人太多，衾鸾抓回来的那点药根本不够用。谷大夫担心，若再去抓的话，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就决定自己去山上采药。” “自己去采药？”柳聘婷闻言不由得一愣，说起来，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自己开的那些药，都是山里一些常见的药材，而且庄子西边不远处就有一座山，只不过，那人看起来一副书生模样，且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而且对附近山里的情况也不熟，贸贸然上山，万一遇到危险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眉头便不由得蹙了蹙，随后问道：“他人已经去了吗？” “是啊！”紫萸点了点头道：“小姐回来后刚睡下不久，谷大夫就来找您，便是想要与你说这件事，见你睡着了便不曾打扰，直接自己一个人上山了。” “他一个人去的？”听到这里，柳聘婷心里越发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随后对紫萸道：“你去看看，谷大夫回来了没有？若没有，你便去将庄头找来。” 紫萸毕竟跟在她身边多年，对于她的心思也能够猜到一二，闻言，便道：“小姐可是担心谷大夫一个人上山会有危险？” 78.第78章 上心2 紫萸毕竟跟在她身边多年，对于她的心思也能够猜到一二，闻言，便道：“小姐可是担心谷大夫一个人上山会有危险？” 柳聘婷点了点头，看着外面黑乎乎的天道：“山里的环境他毕竟不熟，万一迷路，或是遇上危险。总之，他若是还没回来，便让庄头迅速带几个人去山里面寻一寻，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看看。”紫萸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说完便往屋外走去。 大夫是柳聘婷带来的，所以也跟他们住在王府的宅子里，只不过不是同一个院子。 没多久紫萸便回来了，柳聘婷问道：“怎么样了？” 紫萸朝着她摇了摇头，见柳聘婷面露担忧，又道：“奴婢已经通知庄头了，他说立刻就召集人去找。” 柳聘婷睡了几个时辰，这会也不觉得累了，便道：“走，咱们也出去看看。” 出了宅子，就见庄头召集了十几个熟悉山里环境的庄户聚在庄子前面，每人手上提了一个灯笼，正准备上山。见了她，忙道：“世子妃放心，我们一定会把谷大夫安全带回来的。” “我与你们一起去吧。”长夜漫漫，她一时也没了睡意，便想和大家一起去寻人。 庄头闻言，面露难色道：“这……山里多雾，而且一到晚上就很冷，加上时常还有野兽出没，不安全，世子妃不若还是留在庄子上等消息吧。” 紫萸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小姐，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大家反倒还要分心照顾你。反正那山看起来也不大，让庄头们去找，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柳聘婷想到自己和谷子恒一样，都不熟悉山里的环境，就像紫萸说的，去了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道：“那好吧，你们自己也小心一些，找到了就通知我一声，我去仓库那边看看。” “小人知道了。”庄头应了一声，便招呼着庄户们上山去了。 柳聘婷正打算跟紫萸往仓库的方向去，谁知还没迈开步子，就听得角落里冷不防响起一道嗤声：“倒是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关心这些人。” 柳聘婷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背着灯光的墙角下斜倚着一个人影，双手抱臂，懒懒的倚着身后的墙，一袭绯红色的袍子，像是暗夜里绽放的曼陀罗花。 姬宸雪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眼中有着明明白白的讽刺道：“不知道本世子的世子妃是不是对所有人的事情都这么上心？” 他若不是无聊睡不着，想出来走走，还不知道她的世子妃居然这么热心，就连走失了一个大夫，她居然也想要亲自上山去找。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清楚她的安全比那些庶民重要多了吗？ 柳聘婷的目光穿透夜色，看向角落里的人影，蹙了蹙眉道：“我不过就是睡不着，想要找些事情来做做，世子爷这又是在气什么？” 79.第79章 上心3 姬宸雪面上一僵，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谁说本世子生气了。本世子不过是怕你自降身份，丢了王府的脸面罢了。” 柳聘婷微微颦眉，看向他的眼神里带了一丝不解，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世子爷想太多了，我不过是想着，谷大夫到底是我带来的人，我得对他的安全负责，否则没法向他的家人交代。” “那也用不着你亲自去找人。”姬宸雪的声音突然便拔高了几分，语调也有些冷，瞪着她道：“你可知你这么做，外人们会怎么想？” 他下午本来打算去宅子附近转转，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有个男人来找她，听对方和她身边丫鬟的谈话才知道，那个男人竟就是她从京城带来的大夫。 一副书生样，看起来木讷又刻板的毛头愣青小子。 真不懂，那种人也值得她这般上心？ 柳聘婷微微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何出此言，之后又顺着他的思维仔细想了一下，大概明白他所谓的外人怎么想是什么意思，不过却也不是太确定，只得低眉顺眼的回话道：“是，这一点的确是我想的不够周到。我刚才也是一时情急，只想帮着快点把人找到，没有顾虑到那么多。 见她乖乖认错，而且态度良好，姬宸雪一时间也找不出别的话来继续指责对方，只是胸中怒气魏晓，朝着她重重冷哼了一声，随后便转身朝宅子里走去。 柳聘婷身后，紫萸紧皱着一张脸道：“世子妃怎么又和世子爷吵架了？” 上午看到世子爷追来的时候还想着，说不定趁着这次机会这两人的关系能够有所改善呢。谁知道，这还没到一天的功夫，两人就又翻脸了。 这样下去，要想看到两人像正常夫妻一样相亲相爱，相敬如宾，还不知道得等到哪一天呢。 思及此，便不由得垮了一张脸，一脸的沮丧。 柳聘婷的表情也很无奈，看着姬宸雪消失的方向道：“你也看到了，是他想找我吵，而且，我不是也没有同他吵吗？” 紫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末了就只是一阵叹息。 柳聘婷假装没看到她眼里的忧虑，径自招呼她道：“走吧！”其实，她又何尝不希望能够摆脱和对方的僵局。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那人对自己摒除偏见，真心以待，怕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 衾鸾在仓库门口守着，见到柳聘婷出现，忙不迭的迎上前道：“都这么晚了，小姐怎么还过来？” “我来看看，这些人怎么样了？我走之后，可有新的发病的人送过来？”柳聘婷说着便进了仓库。 仓库里除了病患之外，还有两个庄头找来帮忙看护的人。 一男一女，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本来还有其他人的，这回都回去休息了。 衾鸾跟在身后，把知道的情况说给她听道：“下午就发现一个，奴婢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给他灌了药了。谷大夫之前来看过，说是这些人喝了小姐的药之后情况都好了很多，应该是没有大碍了。”话音未落，紧跟着又微带得意，且崇拜望着柳聘婷道：“小姐真厉害，连谷大夫都说，小姐的医术十个他也比不上。” 80.第80章 推荐系列文 红鸾锦帐中，她仰首喝下他亲手送上的毒酒。合卺同心，没想到却是一杯断命酒。痴心错付，含恨而终。当凤眸再次睁开，她是涅槃重生的凤凰。惊才艳绝，锋芒毕露，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够被她放在眼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上一世，他来不及解释，她已死。 重生之后，她不再相信感情，面对他的深情缱绻，温柔爱意，她漠然冷笑，“王爷，别和我谈感情，谈感情伤钱伤身！” 上一世，她活的隐忍窝囊，为求偏安一隅，隐匿一身的才华。这一世，她誓要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用十里红妆，谱写一曲盛世风华。《嫡女风华：一品庶妃》 81.第81章 上心4 柳聘婷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称赞，闻言只是一笑置之：“那是谷大夫太自谦了，而且我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厉害，不过就是看的书多一点罢了，论实际经验完全比不上他。” 衾鸾笑嘻嘻的说道：“是小姐谦虚才是，小姐这么厉害的医术，以后一定可以帮到很多人。奴婢以后再也不担心生病了。” 随后视线落在屋里那些患病的人身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小姐，这些人要多久才能完全好起来？” 柳聘婷回忆了一下在现代一般类似这种肠胃感染治愈的时间，又结合这个时期的医疗水平，估算道：“一般大概要七八天的样子，快的话，也有可能三四天就好了。当然，后期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总得来说，大概要半个月左右。” 虽然算起来还是挺长的，不过想到能把这些人治好，时间久一点也没什么关系。衾鸾一边想着一边感叹道：“真希望这些人都能够好的快一些，那咱们就能够早一些回去京城了。” “怎么了？这里不好吗？”柳聘婷扬了扬眉问她道。 衾鸾当下撇了撇唇：“再怎么好也不如京城住着舒服。” “这是为何？”柳聘婷接着追问。 衾鸾扬了扬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那还用说吗？这里吃的用的没一样比得上京城的，条件差一点也就算了，而且连喝的水都不干净，反正奴婢不喜欢呆在这里。” 柳聘婷盯着她看了一会，才缓缓道：“那万一有一天你家小姐真的离开王府，必须得搬去乡下住，那时候你要怎么办？” 衾鸾撅着嘴，瞥了她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那小姐就应该努力点征服世子爷的心，而不是把心思全都花在这些不相干的人身上。虽说救人是好事，可小姐和姑爷今后的幸福更重要。再说，小姐这么好的医术，大不了倒时就留在京城给人治病便是，也不是非得要去庄子上不可。” 柳聘婷横瞪了她一眼，有些哭笑不得道：“你倒是会替你家小姐我打算。” “那是，小姐自己不知道为自己盘算，做奴婢的当然得上心一些。”衾鸾颇为得意的咧开唇角，笑着道。 “你啊！”听那丫头说的头头是道，柳聘婷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不由得抬手狠戳了戳她的额头。 衾鸾捂着被戳痛的地方也不恼，反倒笑嘻嘻的继续道：“要奴婢说，小姐就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好好的和世子爷缓和一下关系，争取早日和世子爷两人双宿双栖。”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柳聘婷无奈问她。 衾鸾巴眨了眨眼，面带得意道：“自然都是奴婢自己想出来的，难道不对吗？” 柳聘婷虎着脸瞪她：“对对对，你懂得倒是不少，看来你家小姐我是时候寻个合适的人把你给嫁出去了。” 衾鸾被打趣了也不觉得羞躁，反倒大大方方的冲着柳聘婷做了一个鬼脸：“小姐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搞定，就不用急着替奴婢操心了。” 一句话把柳聘婷气得够呛。 只怪自己平日里对她们太过纵容了，这才使得她们在自己跟前没大没小。 82.第82章 不甘寂寞1 柳聘婷挨个替那些人把了脉，见大家的病情果然稍稍有了些起色，也就证明自己没有用错药，这才宽下心来，随后示意衾鸾和自己一起回去休息。 回到宅子后吃了些东西，梳洗完便让两个丫鬟去歇下了。而她因为下午睡了一觉的关系，这会反倒不觉得困了。又加上谷子恒上山失踪的事情，就更加没了睡意。 于是一个人挑了灯，倚在床头看起书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样子，原本寂静的宅子突然变得吵杂起来。睡在耳房的紫萸披了衣服出去查看情况，片刻后回来禀报道：“小姐，是庄头他们回来了，说是找到了谷大夫。不过谷大夫被猎户的捕兽夹夹到，伤了脚，怕是要好些天不能够下床走路了。” 柳聘婷微愣了一下，想着还真出事了。随后放下手中的医书道：“无妨，你替我带句话给他，让他安心养伤，就说药材的事情我就自会想办法，让他就不用操心了。” “奴婢知道了。”紫萸隔着门板应了一声之后便退下了。 屋外很快又恢复的平静。 柳聘婷重新抱起医书，只是突然就失去了看下去的兴致。 虽然确定了治疗疫情的办法，可若是没有药材，纵有再好的医术也是枉然。 而且此事拖久了对治疗那些人的病情也是不利。 柳聘婷蹙了蹙眉，心情无端的变得烦躁起来，随后将医书放在床头，自己便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屋外静悄悄的，一轮明月挂在当空。 柳聘婷在院子里站了片刻，随后看向隔壁的房间，挣扎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敲了敲门道：“如果没睡的话我有事想要跟你说。” 门内，一片静默。 就在柳聘婷打算放弃离开的时候，面前的门却突然“吱呀——”一声开了，就见姬宸雪站在门后面，脸色不是很好的看着她道：“什么事？” 柳聘婷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见对方脸上虽有不耐，但却没有明显生气的迹象，这才放心的开口道：“我有事想请世子爷帮忙。” 姬宸雪眼神复杂幽深的盯着她看了半响，片刻后松开了扶在门上的手，后退了一步道：“进来吧！” 柳聘婷进屋之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上，发现被子有些乱，想来这家伙应该已经睡下了。 嫁进王府这一个多月里，她深刻了解到一点便是，这家伙有很严重的起床气，若是有人打扰到他睡觉，后果将会很严重。 府里因为此事，而被她责罚的丫鬟不在少数。 而此刻，对方被自己吵醒了，就仅仅只是有些不悦，而竟然没有发怒，这让柳聘婷多少还是感觉到有些意外。 姬宸雪见她从进屋开始，便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床铺瞧，脸色便不由得变得阴晴不定，声音也不自觉的带了一丝冷意道：“你这么晚找我到底什么事？如果只是因为不甘寂寞，想要……” “我来找你，是希望你明日一早能够回京城一趟。”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被柳聘婷打断。 83.第83章 不甘寂寞2 “我来找你，是希望你明日一早能够回京城一趟。”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被柳聘婷打断：“治疗疫情的办法我已经找到了，只是这么多人。用药是个问题。镇上的药铺就只有那么几家，一次性买那么多药材，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相比较而已，京城里药铺多，叫些下人去每个店铺每样买一些，也不容易惊动别人。” “你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姬宸雪愣了愣，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似惊讶，似诧异，又似……愤怒。 连柳聘婷似也看不懂的愤怒。 待到柳聘婷点头之时，一张俊颜迅速扭曲，几乎是咬着牙，声音更是一瞬间冷到了骨子里：“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柳聘婷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的看着他，最后到底什么也没有说，依言转身出了房间。 房门刚一关上，便听得身后传来“砰——”的一声，疑似桌子被砸的声音。 柳聘婷回身望了一眼，蝶翼般的长睫轻扇了两下，最后缓缓牵起了一抹狡黠的笑。 一双眸子在夜色里熠熠生辉。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刚刚躺下不久的紫萸听见动静，又重新爬了起来，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柳聘婷，尤其是小姐脸上的那一抹笑，看得她不明所以。 “没事，你去睡吧。”柳聘婷朝着她微微一笑，便推开自己屋子的门走了进去。 这一夜，好梦。 第二天醒来，姬宸雪已经不见了人影，听香柳和曾妈两个人说，一大早便骑马回京了。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浓浓的诧异和不解。 许是第一次见姬宸雪起得这般早。更不知柳聘婷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劝说的世子爷回京。后来听说姬宸雪是回京筹集药材，这才似理解又不太理解的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柳聘婷起床后去看了谷子恒，山里猎户的捕兽夹都是用来对付猛兽的，因而在上面涂了麻药，所以谷子恒被发现的时候才会昏迷不醒。不过所幸的事，只是伤到了皮肉，并未动及筋骨，休息一段时间便无大碍。 柳聘婷去的时候，谷子恒正撑着竹杖，坡着一只脚从屋里面出来。 “谷大夫这是要去哪？” 见到柳聘婷，谷子恒脸上闪过一抹类似赧然的表情，微红着脸道：“昨天采的药全都被我给打翻了，我，我想去看看那些病人。” 柳聘婷侧身看了一眼身旁的紫萸，眼底带了一丝疑问，随后又继续转向对方道：“我不是让丫鬟传话给你，药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让谷大夫你好好休息吗？” 被自家小姐盯着，紫萸心中叫苦不迭，知小姐定是以为她偷懒未曾办好这事，便道：“奴婢和谷大夫说了，可谷大夫还是不放心。” 谷子恒见她因为自己被误会，脸不由得更红了，也忙不迭的开口解释道：“不关紫萸姑娘的事，是我自己不放心想要去看看。” 柳聘婷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赞赏道：“谷大夫果然是医者父母心。” 84.第84章 不甘寂寞3 谷子恒被她说的越发不好意思道：“世子妃严重了，在下惭愧不敢当，其实在下为未能帮上什么忙。” 柳聘婷道：“谷大夫千万别这么说，若不是谷大夫经验丰富，观察入微，单凭我一人之人，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找出病因，想出治疗的办法。现如今，既然已经有了治疗的方子，谷大夫便用不着太过费心，安心养伤既是。” “那在下便多谢世子妃体恤。”谷子恒双手撑着竹杖，动作略显笨拙的朝着柳聘婷微弯了弯身子。随后眼神诚恳的望着聘婷道：“那个，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谷大夫请说。”柳聘婷对着他点了点头。 谷子恒迟疑了一下，似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方才继续道：“在下希望回京之后，能够跟着世子妃学医。” “这……” 未等柳聘婷想好要怎么回答对方，便听得她身后的紫萸皱着眉头道：“我家小姐贵为世子妃，不似那些经常出去抛头露面的乡野村妇，平素里也不大可能会去给人行医看病，又怎得教你医术。” 谷子恒被说的忍不住低下头去，面上略带尴尬，表情晦暗道：“在下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唐突，世子妃若觉得不便不予理会便是。在下也没有其它的意思，就是希望日后行医之时，若遇到疑症杂症难解之时，可以得世子妃指点一二。” 他这副样子，倒叫柳聘婷不好拒绝。虽说，自己当初阅读医书，只为了排遣寂寞，到如今已成了一种习惯。 虽不指着能够悬壶济世，但倘若真的能够帮到别人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于是对着他笑了笑道：“指点二字不敢当，谷大夫日后若是遇上什么难解的病症，大可以来恒亲王府找我，咱们坐下来互相探讨一二便是。” 谷子恒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飞快抬起头来，略显惊诧的看了柳聘婷一眼，看到柳聘婷眼里蕴含的笑意时，这才又略显腼腆的重新低下头道：“那在下就先行谢过世子妃了。” 片刻后，又略显迟疑的望向柳聘婷道：“只是不知，这样会不会给世子妃带来麻烦？世子爷那里……知道了会不会不太高兴？” “怎么会呢？谷大夫怎么会这么问？”柳聘婷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奇怪，尤其看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在顾虑什么似的。随即，脑子里一闪而逝闪过些什么，不由得猜测道：“你可是见过他了？” 谷子恒闻言低下头，脸色微红，表情略显局促道：“昨日在下去寻世子妃的时候刚巧碰到世子爷外出，故而有一面之缘。世子爷果真生的龙章凤姿，一表人才。与世子妃一般，都像是玉做的人儿。” 原来…… 柳聘婷这下子总算是能够确定，那家伙昨晚在大宅门口说的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当下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 再看谷子恒的反应，莫不是两人之间还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这般想着，柳聘婷便向谷子恒提出了告辞，和紫萸一道出了院子。 85.第85章 不甘寂寞4 紫萸像是猜到她在想些什么，一出谷子恒的住处，便不由得抿着唇笑道：“谷大夫不提奴婢倒忘了，昨儿奴婢领着谷大夫去见小姐的时候，刚巧半道上碰上世子爷，世子爷听说谷大夫便是咱们从京城里带来的大夫时，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想了一下，似想不出合适的词，遂笑着作罢道：“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瞧着有趣的紧。” 柳聘婷则是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语带怪责道：“你啊，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与我说？” 紫萸不好意思的回道：“小姐一睡便睡到那个时辰，奴婢就给忘了。后来想起来觉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也就没有特别跟小姐提。” 柳聘婷闻言，就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丫头一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却差一点害死她。 倘若她昨晚上坚持要出去寻人，在那家伙的眼里，还不知道要被想象成是什么样。 只不过那家伙那时候的反应，算是在吃醋吗？ 想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那男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而吃醋。 最多也就是看不惯她对别的男人太过上心，说到底不过是大男子主义的心理在作祟。 应该跟吃醋这两个字扯不上多大关系。 紫萸自是不晓得她心中的百转千回，兀自回想着昨天姬宸雪跟谷子恒两人碰面时候的情形，然后信誓旦旦道：“奴婢觉得，世子爷心里面还是有小姐的，要不然也不会因为看到谷大夫去找小姐就摆脸色来给谷大夫看。而且，就因为小姐一句话，姑爷居然一大早就往京城赶，可见对小姐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 柳聘婷委实猜不出那个家伙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觉得心中烦闷的紧，没等紫萸把话说完便打断道：“好啦，就你会觉得。男人的心思也是你一个小丫头能够猜的出的？再说，这个庄子是王府的产业，真有什么，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所以算不上对我的事情上心，他也只是做了他该做的罢了。好了，别在这里胡乱猜测了，还是和我一起去看看那些患病的庄户们吧。虽说这次的病症不像鼠疫天花那般严重，可也不能够掉以轻心。” 说不上来心里面是什么样的感觉，柳聘婷只是告诫自己，不要过于抱存希望，因为希望越发失望也就越大。 当初自己一门心思的想要嫁给他，除了因为多年以前的一面之缘，更多的是源于对他生活的点滴关注。 知他虽有纨绔之名，却从不涉足风月场所，更从未传出和哪个女人纠缠不清的流言。长到弱冠之年，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这在像是他那样出身的人家是极难得的。加之恒亲王夫妇鹣鲽情深的事情广为流传，她便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会和他的父母一样，是一个长情之人。或许可以接受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想法。 说到底，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认为。 他或许是可以对一个人专一，但那个人却不一定是自己。 以前会有那样的想法，到底是天真了。 而现在，她只求能够顺其自然…… 86.第86章 医术，不出三人1 姬宸雪是大约傍晚时分回来的，除了带回来足够的药材之外，还另外带了一位大夫同行。听说是朝廷里德高望重的老太医。 那个家伙到底对她的医术不放心。 一回到庄子上，某人便立刻领着那位姓尹的太医去了安置病人的仓库。见柳聘婷也在，便指着身后的人，表情冷酷的介绍道：“这位是太医院的院正，尹翰尹大人。” 随后又指着柳聘婷，似极不情愿的说道：“她是本世子的世子妃。” 柳聘婷朝着来人礼貌性的施了一礼：“久闻尹大人大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能在这里见到大人，实乃聘婷的荣幸。” 太医院院正，说起来不过才正五品的官职，而世子却等同于是未来的王爷，那却是正一品的官职，说起来姬宸雪的身份要更尊贵一些。 所以柳聘婷其实不用向对方行礼的。不过素闻对方为人正直清廉，就连祖父和父亲以前也时常在自己面前称赞对方。柳聘婷将他视作为长辈，因而对他格外的恭敬。 尹大人受了她一礼，有些受宠若惊：“世子妃言重了，早就听闻靖国候府出了一位才貌出众，举世无双的小姐。今日一见，果然是和世子爷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家小姐自是个好的。”衾鸾在一旁拽拽的应道。 言辞间，大有暗示某人不识货的意思在。 柳聘婷无奈，白了那丫头一眼，随后朝着尹太医抱歉笑笑道：“丫鬟不懂礼数，让大人见笑了。” “无妨。”尹太医却是不在意的摇了摇头，随后打量了一眼仓库中的环境，见所有病人被安排在一处，而且屋里还燃着添加了艾草等物的熏香，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赞赏：“不知道这把病人隔开治疗的想法是谁提出来的？” 衾鸾有心替自己小姐邀功，便道：“正是我家小姐，可是有什么问题？” 尹太医忙不迭的摇头，“不，不，不，世子妃这样的安排很好。老夫只是好奇，世子妃是怎么想到的？” 见尹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柳聘婷面带微笑，从容答道：“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因为不知道此病会不会人传人，所以我便将所有病人集中到这一处，这样既能够防止此病的传染，又能够方便治疗。” 对面的人闻言赞许点了点头道：“世子妃想的很周到。” 姬宸雪听不得那个女人一直被夸，轻哼了一声，便不由得转移话题道：“尹大人，这些人的情况怎么样？可还有痊愈的希望？” 尹太医倾身上前，一一替那些人把过脉，随后直起身子道：“这些人的脉象虽然虚浮，不过并不像是垂死之相，想来应该并无生命之虞。”随后想起什么，又道：“对了，能否给老朽看看这些人服的药方？” 得了柳聘婷的示意，紫萸便出去外面，拿了熬剩下来的药渣递给对方。 对方一一辨认之后，浑浊的眼底竟莫名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亮，紧跟着抬起头来，表情略显激动道：“不知道给这些人看病的大夫是哪一位？可是就在这里，老朽想要见上一见。” 87.第87章 医术，不出三人2 柳聘婷道：“是我从回春堂请来的大夫，不过昨日上山采药的时候伤了脚，这会正在屋子里休息。尹大人想见他，我一会领你过去便是。想来他也会很高兴见到大人你。” “真的，那老朽一会便随你同去。” 旁边，衾鸾嘴快道：“尹大人若是想要见配这副药的人，用不着去见谷大夫，谷大夫是来给这些人治病的不假，可配这副药的人却是我家小姐。尹大人要见见我家小姐就够了。” “这可是真的？”听说给这些人配药的人是柳聘婷，尹太医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原来世子妃也懂医术？” “不敢当，不过是学了一点皮毛罢了。”柳聘婷一边虚应着，一边瞪了衾鸾一眼。那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写着：真是个多嘴的丫头。 衾鸾被瞪的有些无辜，抿了抿唇，一脸的郁卒。明明她就没有说错什么，配药的人的的确确就是小姐她自己，干嘛不让别人知道？ 尹太医摇了摇头，看柳聘婷的眼神越发的明亮道：“世子妃太自谦了，能开出如此药方，整个大戍国怕是找不出三个人，世子妃的医术堪称精妙绝伦，连老朽也自叹弗如。” 一旁的姬宸雪听对方这么说，半是惊讶，半是狐疑道：“她的医术真有这么厉害？” 尹太医笑着点头道：“老朽不是说了吗，整个大戍国不出三人。有世子妃在，这些人应是无碍了。” 姬宸雪闻言，抬头看向柳聘婷的目光隐约复杂。 柳聘婷被他这般看着，心中委实觉得无奈。 她不过是把曾在天山时看过的药方结合这些人的病症稍加改动，便被人如此称颂。倘若自己能把青霉素研制出来，在这些人眼里怕真就成了神医了。 姬宸雪盯着她看了片刻，很快便收回视线道：“朝中历来对疫情一事甚为关注，本世子还怕因为此事给王府带来什么麻烦，如今有尹大人这句话，本世子也就放心了。那这里便有劳尹大人多费心了。” “世子爷言重了，只要做好防疫隔离工作，防止这些人的病情扩散，加上持续喝药的话，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这怕是本朝最快控制疫情的。老夫回去一定要禀报皇上，将此事载入史册。” “呃？这便不用了吧？”他偷偷将对方带来此，便是不希望疫情一事泄露出去，倘若上报朝廷的话，那他做这些事岂不是多余？ 尹太医看出他的顾虑，笑笑道：“世子爷用不着担心，此次疫症算不得凶猛，加上世子妃处理得当，又有治疫之良方，算不得什么大过。自古以来疫情便猛于虎也，一旦疫情爆发，多少人死于非命。这次全赖世子妃处置及时，到目前为止竟还未出现一人死亡。倘若把这件事上报朝廷，皇上知道后只会嘉奖而不会怪罪的。只一点，老朽有些担心……” “尹大人请讲。” 尹太医蹙了蹙眉，露出一抹担忧之色道：“老朽听说这些人的病症是因为喝了不干净的水而引起的，不知这水可还通向别处？世子爷可否有派人打听过，临边的庄子可还曾发现类似的病症？” 88.第88章 医术，不出三人3 听尹太医这般一说，姬宸雪跟柳聘婷两人同是一默。这两人一个从未接触过疫症，根本不懂这些，另一个是从来便忙着照顾这些病人，而无暇分心去想。 此刻听太医一提，均是一脸凝重的表情。 姬宸雪当机立断道：“本世子这便派人去打探。” 未等姬宸雪把这件事情交代下去，便见庄头一脸慌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姬宸雪蹙眉看向对方。 庄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道：“外面来了一群官兵，说是在咱们附近的几个庄子均发现了疫症，所以前来查看，还说为了大家的安全，要立即封锁咱们的庄子。” “哼，我恒亲王府的庄子，本世子看谁敢封？”听说有人要封庄，姬宸雪当即冷哼了一声，俊颜上浮现出一丝怒色。 尹太医忙不迭的劝道：“世子爷稍安勿躁，这些人不过是奉命办事，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置附近庄子疫症之事。老朽打算即刻回京一趟，把这件事上报给皇上。皇上登基不过数月，疫情一事关乎民生，更关乎社稷，想来皇上一定不会草率处理。”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姬宸雪点了点头，冷静下来道：“本世子同你一道回京。” 尹太医随即又看向柳聘婷道：“此事还需劳烦世子妃也一并同行。毕竟，治疗瘟疫的方子是世子妃想出的，皇上兴许会有话想要问世子妃。” “好。”柳聘婷闻言点了点头，此事非同小可，瘟疫一旦蔓延，很可能会死伤无数哀鸿遍野，最重要的是治理起来也会更加困难。 尹太医又道：“世子妃不介意的话，咱们立刻便出发吧，此事早一刻处理，便能够少一些伤亡。” 柳聘婷也是一样的想法。 一行人快马加鞭，总算在城门关闭前赶回到京城。 又各自回府沐浴更衣，全身上下用艾草熏染过之后，这才进宫见驾。 因为不确定皇上是否会召见柳聘婷，所以柳聘婷被留在了宫门口等候消息。 看守宫门的侍卫识得尹太医和姬宸雪，见两人行色匆匆，还以为是宫里哪位贵人出了事，未多加盘问便直接放行了。 二人先是去了御书房，却被当值的太监告知，皇上今日不在御书房内处理公务，而是在御花园中设宴招待贵宾。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都在。 想来近郊发现瘟疫的折子暂且还没有传到皇上手中，否则，对方也不会有这样的兴致。 皇上宴客，听说宴请的还是他国的归并，这种时候本不该去打扰的。只是疫情扩散一事刻不容缓，就在三人转道去御花园的路上，刚好碰上皇上身边近身伺候的大太监，曹献，曹公公。 这曹献以前是四皇子的贴身侍从，年龄也不过才二十多岁，四皇子继位之后，他便荣升为皇上身边的大太监。 “姬世子今日怎会有空进宫？”见了姬宸雪，曹献主动停下步子招呼出声。随后，视线不经意的落在他身旁的人身上，又道：“咦，尹太医也在？”瞧着两人行色匆匆，不由得面露狐疑道：“二位这是……” 89.第89章 医术，不出三人4 这一番辗转，尹太医额上已经微微露出了汗意，朝着那人施了一礼，便道：“公公，近郊的几处庄子上多人发病，疑似疫症，还请公公速去禀报皇上，请求皇上定夺。” “疫症？”曹献闻言脸色大变，瞧着面前二人神色紧张，像是匆匆赶来的样子，想来事情应是极严重了，微蹙了一下眉头便道：“世子爷和尹太医稍等片刻，杂家这便去禀报皇上。”说完便匆匆转身。 姬宸雪跟尹翰二人自然是跟在对方身后。 皓月当空，御花园中此时一片灯火通明。时值初夏，园中百花齐放，空气中飘浮着浓浓的花香。 新帝姬流觞坐于高位，台上舞姬笙歌曼舞，底下群臣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只是，这一派极乐之相，却被一声略显急促的声音打断。 “皇上……” 就见曹献快步走上高台，附耳在主位上的男人旁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此事可是真的？”听了身边公公的禀告，新帝脸色顿时变得清寒莫测。 曹公公指了指一旁姬宸雪和尹翰二人等候的地方道：“姬世子和尹大人此刻就在旁边，皇上不妨召他们二人过来详细问一问便知。” 宴席突然被打断，众人都不明所以的望向皇帝的方向，随后又顺着皇帝的视线，看向突然出现在御花园一角的姬宸雪和尹翰二人。 有官员认出姬宸雪，知他是恒亲王府的世子，便不由得将疑问的视线投向同席的恒亲王。打算从他那里探听些消息。 殊不知恒亲王也是一头雾水。 昨日才听下人说，那小子去了乡下的庄子上，早上不知什么原因又跑了回来，结果待了不到半时辰就又不见了人影。问自家王妃也是一无所知，只说是乡下庄子上出了事情，儿媳亲自去处理了。想着那小子可能是追老婆去了，便也没有多问，谁知这一转眼的功夫，人居然又出现在了这里。 看着同僚们一个个急于求知的眼神，恒亲王内心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可是，他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听得新帝对着曹公公说了句什么，那曹公公便从主位上下来，直走到姬宸雪二人面前道：“姬世子，尹大人，皇上召你二人过去问话。”随后，领着两人到新帝跟前。 新帝姬流觞，排行第四，母妃乃是先皇最宠爱的温贵妃，也算得上是出身贵重。只继位前，借腿疾之故，隐于宫中十多年未出。 就在大家快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一位皇子时，他却突然双腿完好的出现在世人跟前，并且深受先皇喜欢跟重用。先皇驾崩之前，特意召九王爷姬蓝槿进宫为证，亲授玉玺传位给他，硬是压下了原本呼声很高的二皇子和五皇子。 而如今那两人一个被囚禁，一个被外放，他则荣登九五。可见，这位新帝是一个极富有心机和手段之人。 “臣姬宸雪，尹翰参见皇上。”两人并排上前，一同在姬流觞面前跪下。 90.第90章 再见故人1 “臣姬宸雪，尹翰参见皇上。”两人并排上前，一同在姬流觞面前跪下。 姬流觞冷眼看着底下的二人，并未曾急着让他二人起身，只道：“听说恒亲王府在乡下的庄子以及临近的庄子相继出现类似瘟疫的病症，此事可否属实？” 新帝此言一出，底下群臣皆惊。 历朝历代，瘟疫之事难以避免，可此时先帝方才登基不久，而且事发地又临近天子脚下。若传扬出去，很可能会被天下人喻为不详之兆。 也难怪新帝的脸色会那么难看。 “确有其事。”尹太医顶着压力开口道：“不过皇上用不着太过忧心，臣等已经找出了治疗疫症的方法。” 话音未落，底下又是一阵议论。 自古以来瘟疫便被人喻为最恐怖的天灾，除了隔离等死，其实没有太多的办法，基本就相当于是绝症。即便是大夫开了药，也不过是些清热解毒的方子，救不了性命。 所以这个朝代的人，只要听见瘟疫两个字便会变色。 而如今从发现到上报，短短的时间内，对方竟然说找到了治疗疫症的方法，这不得不让人震惊。 然更多的则是持怀疑的态度。 就连新帝姬流觞也微蹙着眉头，狐疑望着面前的人道：“你说，你已经找出了治疗疫情的方法？” 尹太医几乎半个身子趴在地上道：“其实也不是臣想出的，而是恒亲王府的世子妃。” “恒亲王府的世子妃？”姬流觞又将狐疑的视线转向尹翰旁边跪着的姬宸雪，同时扫了一眼底下跟群臣们坐在一起的恒亲王爷，这才缓缓开口道：“就是那个有京城第一美女之称的前皇后的侄女？” 底下姬宸雪跟恒亲王两人均僵直着身子未动。之前因着新帝跟五皇子的皇位之争，就连五皇子的生母原皇后也被发配帝陵去给先皇守灵。而外祖一家，也就是原靖国侯府则满门被贬逐出京。跟靖国侯府有着姻亲关系的恒亲王府虽未受牵连，却也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在这个微妙的时候行将踏错，给王府招致祸端。 而新帝这个时候突然提到前皇后，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旁边，尹太医恭敬回话道：“正是前靖国侯府的大小姐。只一天的功夫，世子妃便查出了病症，而且还开出了相应的方子。那些庄户们服了药，病情都稳定了许多。相信不出半月便可痊愈。” “你说的可是真的？”新帝表情肃穆的看着底下的人，脸上的表情，喜怒不明。 尹太医暗暗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世子妃如今便在宫门口候着，皇上若有什么疑问，不妨直接召世子妃进宫，当面询问。” “传。”新帝神色清冷的吩咐了一声。 撇开那人的身份不谈，若真有治疗瘟疫的办法，那不仅是百姓之福，于他的声名也是有益处的。 身边的太监领命而去，不一会便领了柳聘婷前来。 柳聘婷只走到姬宸雪身旁的位置站定，朝着高位上的男人屈膝一拜，“妾身聘婷见过皇上。” 举手投足清贵自然，落落大方。 91.第91章 再见故人2 “你就是恒亲王府的世子妃？”新帝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赞许。难怪当初连先皇后都意欲挑选她做自己的儿媳。 如此淡定从容的气度，确实难得。 何况，又是这样一个美人。 可是那人到底没有那个福气。 想到这里，新帝的心里不由得畅快了几分，语气也不再那般酷寒：“听说，你已经找出了治疗疫症的方法？” 柳聘婷垂着头，恭敬回道：“目前还在观察阶段，眼下看起来是控制住了，只是后期是否会反复，还得看那些人接下来的情况。” 新帝又道：“你们是如何发现疫情的？” 柳聘婷缓缓回复道：“前日庄头来报，说是庄子上有多人出现腹痛脱力的症状，我便带了大夫前往查探。发现这些人都是因为饮用了污染的水源导致的。因为不确定此病是否具有传染性，因而便将这些人集中到了一处，打算边观察边进行医治。” 新帝闻言眉头渐蹙，目露威严：“你说前日便已经出现此症，那为何朕到今日都还未曾收到奏报？” 柳聘婷早在来的路上便想好了应对之策，待新帝问起，便不慌不忙的回答道：“因为此前妾身也不能够肯定到底是不是疫症，所以不敢贸然上报，打算先行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断。今日世子爷带了尹大人前往确认，又刚好赶上县衙的官府前来查探，才得知临近的庄子也发生了类似的病症。妾身和世子爷还有尹大人知此事非同小可，不管是不是疫症，都必须先行严格控制起来，以免一旦爆发而不可收拾，这才决定即刻赶回京城向皇上上报此事。妾身猜想，县衙相关的折子此时应该也已经递上来了，只是皇上还未曾看到而已。” “你确定你们不是有意隐瞒，知情不报？”新帝微眯了眯视线，盯着她的眼神里透着几许凌厉，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看她说的到底是否是实话。 柳聘婷抬头，平静的与新帝对视，脸上除了平静还是平静，从头到尾都未曾变过。 似察觉到新帝的不悦，这才收回视线，微微垂眸道：“妾身不敢。”声音虽然温和，却不慌张。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 “可朕觉得，你们已经这样做了。”却见新帝倏地声音一冷，“若非有官府找到庄子上，你们大约也想不起来要见朕，怕是打算联合一气，等疫情过了再上报给朕知道吧？” “妾身不敢。” “臣不敢。” 底下三道声音同时响起，分别出自柳聘婷、姬宸雪，还有尹太医之口。 “哼，朕怎么看着你们敢的很？”姬流觞冷哼了一声，御花园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僵冷。 “世子妃医术超群，竟连瘟疫之症也能妙手回春。此百年不世之人才竟被陛下遇上，当真乃大戍百姓之福也。”就在此时，原本安静的御花园内，突然响起男子温润如水般的声音。 柳聘婷循声望去，正对上男子含笑的双眸，一瞬间愣住。 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那个在凤阙楼里见过的男人。 她记得，他叫做洛轻尘。 92.第92章 再见故人3 见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洛轻尘轻轻一笑，又道：“瘟疫一事，非同小可，皇上当及早防范治理才是上策。否则一旦爆发，怕是少不得要有百姓遭难。不过好在世子妃精通医术，既然已有治病的良方，想来控制起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柳聘婷顺着她的话道：“没错，此病暂且还未发现有人传人的迹象，只要杜绝源头，加强水源治理。再极配合药物治疗，相信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够控制。” 新帝的视线在洛轻尘还有柳聘婷二人身上划过，眼底闪过一丝未明的情绪，随即道：“你刚才不是还说，那些患者尚且还在观察阶段，你的药方未必一定有效？” 旁边，姬宸雪难得主动的为其说话道：“回禀皇上，内人那是自谦之词，尹大人今日也有去看过那些庄户们的脉象，那些人确实是在恢复之中，臣相信，内人的药方对此次病症应是有效的，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控制住疫症。” 旁边尹太医附和着点了点头。 洛轻尘也在此时开口帮腔道：“本皇子听闻尹大人乃太医院的院正，想来他说的话不会有假。皇上您说呢？” 新帝暗暗观察着洛轻尘的反应，见他一直替柳聘婷说话，猜测这两人关系的同时开口道：“既然连六皇子也这么说，那想来应该是错不了的。” 听姬流觞称呼洛轻尘为六皇子，柳聘婷心中暗暗吃惊。 没等她弄清楚对方到底是哪国的皇子，便听得姬流觞再一次看向她道：“柳聘婷听旨，朕不管是你先前不是有意隐瞒疫情，现今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下令，由你和尹太医一起治理疫情，倘若治疫成功，朕必定重重有赏，可若是不成功，朕亦会治你一个办事不利之罪，你可听明白了？” 柳聘婷福身道：“妾身遵旨。”早在来的路上，她便也已经想到过这种结果。所以此刻，心中并无太大的感想。 反正不管有没有皇上的旨意，那些人她都是要救的。 不为封赏，只为对得起自己看过的那些医书。 从御花园出来，就见洛轻尘跟在身后。待到人少的地方，对方竟主动上前招呼道：“柳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六皇子？”柳聘婷面色平静，只看向对方的眸子中略带疑问。 洛轻尘知道她想问什么，笑笑道：“洛是我的母姓，轻尘则是我母妃为我取的小名。我的本名叫做君凤歌。” 君凤歌。 君乃耀国的国姓。 耀国居于戍国的北方，一直以来，和南面的月栖国一样，对戍国虎视眈眈。 原来，他便是此事宴会的主角，别国来的贵宾。 这时，原本走在前面的姬宸雪突然转过身道：“六皇子非本国人怕是不懂本国的习俗，女子出嫁之后，便不能够再被叫做姑娘了。六皇子可以称呼她为世子妃。”最后三个字，他还故意加重了语气。 末了又瞪了柳聘婷一眼，上前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的便往前走道：“本世子饿了，陪我回府用膳。” 93.第93章 祸端1 柳聘婷也不知道这家伙突然哪根筋搭错了。回身朝着洛轻尘抱歉点了点头，岂知，她的动作落在某人眼里引发了更大的不满，姬宸雪拉着她的手腕紧了紧，越发的加快了脚下的动作，语气不善的催促道：“你走快些，明日一早还得要赶路呢。” 柳聘婷被对方拉着一路踉跄着出了宫，只到被对方拉着上了马车，这才得空开口道：“治疗疫症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况且还有被传染的风险，世子爷明日便留在京城不用一道前去了。” 姬宸雪闻言立马反驳道：“那怎么行？怎么说也是王府的庄子。” 柳聘婷狐疑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世子爷是在不放心我吗？” 姬宸雪面上一僵，神色有些不自在的反驳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本世子是不放心那些庄户。” 见柳聘婷眼神古怪的盯着自己看，姬宸雪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晕，继而恼羞成怒的冲着她吼道：“总之本世子明日说什么也会去，你就不用再啰嗦了。” 柳聘婷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并未开口。只第二天醒来，姬宸雪发现自己又被软禁了，门前堵着四樽大佛一样熟悉的身影，他就连离开王府都不能，更别说是去乡下的庄子上。 想到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搞的鬼，心里面便不由得恨得牙痒痒。赌气之下，直接搬回了雪苑，就连晚上也不肯回东暖阁。还扬言，恒亲王爷若要烧，便连同他也一并烧死在里面。 一个月之后，聘婷成功控制住了瘟疫，除了附近几个庄子，因未曾及时发现病症，延误了治疗而出现的少数人死亡之外，其他人均已痊愈。这是有史以来，控制最快，且伤亡人数以个数计算的一次疫情，当即被史官载入史册。 龙心大悦之下，当着群臣百官的面下令嘉奖，问她想要什么？众人皆以为，她会趁着这次机会，让靖国侯府一家人返回京城，然柳聘婷对此事却只字未提，只提了希望新帝能同意让姬宸雪入军营磨练一番。 其实那日在御花园，新帝的态度便是对她的一个警告，想要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她自是不敢在这个时候挑战龙威。新帝对她识时务的态度很是赞赏，当即给了姬宸雪一个副统领的职位，并且赏黄金千两，御赐一品夫人的诰命。 要知道，副统领不过才三品的职位，做妻子的品级居然比做相公的还要高。虽说姬宸雪日后承袭王位也是相当于正一品的官职，可这个时候便显得有些讽刺。 尤其，这个职位还是还是做妻子的为他讨来的。 骄傲如姬宸雪，心里面便像是被埋了一根刺。尤其是在日后，每每被人玩笑似的提起的时候，心中便对柳聘婷多存了一分怨怼。 其实，在皇上加封她为诰命夫人的时候，柳聘婷便后悔了。她的本意是觉得姬宸雪有些孩子气，心智还不够成熟，又知他自幼便喜欢习武，便想让他去军营历练一番，谁知却给自己惹来了祸端。 94.第94章 祸端2 柳聘婷从回府之后，便一直没有见到姬宸雪，倒是见到了他身边伺候的小厮风弄，便唤了对方问道：“世子爷呢？” 风弄低着头，眼神微微闪烁：“世子爷，在，在雪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上世子妃的时候总是莫名的心慌和怯懦，就好像做错了事情般。 世子爷赖在雪苑不肯出来，就连他都觉得这么做有些对不起世子妃，因而才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 柳聘婷听到雪苑两个字时，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倒是她身后的丫鬟，龇牙舞爪的一脸的愤怒样，恨恨道：“亏得小姐时时刻刻都不忘念着姑爷，就连皇上要给赏赐，也都一心只想着要给姑爷谋取职位。可姑爷倒好，小姐在外面累死累活，不眠不休的照顾那些病人，他却躲在王府跟别的女人厮混，真真是太可气了。” “好了，你便少说两句。” 柳聘婷神色淡淡的打断她，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听得她对风弄道：“你去通知世子爷一声，就说皇上允了他去军营历练，还封了他为骁骑营的副统领，圣旨不日便会下达，让他及早做好准备。” 风弄听她这般一说，眼神顿时便亮了起来，止不住的激动道：“皇上竟允了世子爷去军营，这是真的吗？太好了，其实世子爷一直就渴望能去军营历练一番，只不过王爷王妃爱子心切，看不得世子爷到军营里受苦，一直不肯答应，这才未能遂愿。嘿嘿，小的这便去通知世子爷，相信世子爷听到之后一定会很高兴的。”说完便一脸欢快的朝着雪苑的方向跑去。 虽说有句古话叫做“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可柳聘婷却觉得，只有军营才是磨练和促使人快速成长的地方。 其实，她本已经做好了被某人埋怨的准备，却没有想到，原来那人自己也想要去军营。 很好，她看中的男人，果然没有叫她失望。 柳聘婷微扬了扬唇角，眼底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随即招呼丫鬟去岚院，打算去向恒亲王夫妇请安。 说起来，让姬宸雪去军营，毕竟是她一个人的想法，此前并未和任何人商量过。她也知道，自己那么做有些贸然和唐突，有可能会引起公婆的不满。 她也是有必要给二老一个交代。 岚院，刚巧恒亲王夫妇都在。 柳聘婷进屋之后，朝着两人行了一礼：“儿媳见过父王和母妃。” “婷儿来了？快过来，让母妃好生看看。”恒亲王妃见她前来，忙不迭的招呼她上前，盯着她仔细看了一圈，心疼道：“这一个月想必累坏了，瞧着人都廋了。怎得也不留在屋里多休息一会？” “儿媳是特意过来向父王和母妃请罪的。”柳聘婷低着头，突然在两人跟前跪下道：“儿媳擅自恳请皇上让世子爷去军营历练，未曾和父王母妃商量，还请父王母妃原谅。” 恒亲王爷闻言面上闪过一丝严肃，声音低沉而威严道：“不，你没有做错。那小子被我们夫妇二人给宠坏了，行事过于任性，而且不知分寸，确实应该要出去磨练一番，否则，早晚会吃大亏。让他去军营，是正确的决定。” 95.第95章 祸端3 旁边，恒亲王妃也是一脸赞同的点头，拉着她的手扶她起身道：“傻孩子，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阿雪好，是不会怪你的。倒是你，阿雪那孩子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 柳聘婷摇了摇头，笑笑道：“人是儿媳自己选的，儿媳并不觉得委屈。” 恒亲王妃眼中闪过一丝宽慰：“好孩子，母妃就知道当初没有选错人。你相信母妃，阿雪这孩子的本性并不坏，也不是真就讨厌你，他不过是气母妃还有你父王不经过他允许便定下这门亲事。等他有一天心结解开了自然就会接受你的。” “我知道。”柳聘婷点头道：“我自己挑选的男人，我自然知道他的秉性，父王和母妃就放心吧。” “你能这么想就好。”恒亲王妃拍了拍她的手，总算是放下心道：“这一个月实是辛苦你了，也别在这里站着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从岚院出来，柳聘婷的心情一下子便轻松了许多。 虽说姬宸雪对她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可能够遇上这般通情达理的公婆也是她的福气和幸运。 生活从来就不是完美的，由此，从某人那里受的那一点委屈，也就可以不用去计较了。 柳聘婷承认，自己的心态一直都是很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在明知姬宸雪不愿意娶自己的情况下还执意要嫁给他，更不会在对方闹着要娶个青楼女子为妾的时候，提出什么半年之约。 这段时间她总是安慰自己，便是石头也有捂热的时候，何况人心？ ——分割线—— 回到东暖阁，柳聘婷还未来得及坐下休息，就见大门被人从外面重重的推开。 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一月不见的姬宸雪。对方漂亮的眸中染着火，正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绯红色的袍子，带着一贯的张扬，更将那张染着怒火的脸衬得更加的妖孽如画。 原来，某人自己想去军营是一回事，可被别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推荐去军营却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那个别人还是一个冠着自己姓氏的女人。 姬宸雪觉得自己被严重侮辱了。 所以当他从风弄那里得知了此事之后不喜反怒，当即便决定跑来找柳聘婷兴师问罪。 柳聘婷大约能够猜到他这副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原因，看着他的视线清冷异常：“如果你是因为我向皇上请求让你去军营的事情来这里找我，我只想说，路是靠自己走出来的，嘴长在别人身上，端看你自己怎么做。” 姬宸雪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这些，直接不耐烦的冷哼了一声，声色俱厉的瞪着她道：“用不着你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存的什么居心？存心想要看本世子的笑话吗？本世子要不要去军营，用得着你多事？” 一旁的衾鸾看不过去，忍不住开口替柳聘婷叫屈：“我家小姐这么做全都是姑爷，姑爷不感激也就罢了，怎可还如此误会我家小姐？” 96.第96章 祸端4 姬宸雪看都没有看那丫头一眼，直接对着门口厉声吩咐道：“拖出去掌嘴。本世子和自己的世子妃说话，何时轮到一个小小的丫鬟插嘴。” 柳聘婷冷眼看着对方，神色淡淡：“世子爷有什么火冲着我发便是，用不着拿我的丫鬟撒气。” “好，那本世子现在便告诉你，这军营本世子是不会去的。”姬宸雪紧了紧拳，瞪着她，眼里恨不能冒出火来。 “皇上金口御言，怕是由不得你，除非你想抗旨。”柳聘婷淡淡提醒道。 姬宸雪气急了，脱口便道：“本世子便是抗旨了，又能怎么样？” 柳聘婷蹙了蹙眉，看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虽然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但声音却明显冷了几分，“还请世子爷谨言慎行，你便是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也不该拿王府的将来和王爷王妃的安危胡闹。” “那也是你逼得。你凭什么自作主张的决定让本世子入军营？”姬宸雪怒目而视，整个人暴跳如雷，此时此刻，像极了被踩了尾巴的猫。 “世子爷原先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吗？”还是因为是她推荐的，便这般的难以接受？ “那也用不着你多事。”他自己想去，和被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推荐而去，如何能够一样？ 他本想通过参加武举考试，堂堂正正的考进去，可如今却被个女人硬塞进去，他光想想都觉得没面子的很。 若只是进去从一个小兵做起倒也罢了，他可以慢慢的，一步一步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可皇上一上来便封他一个骁骑营副统领的职位，这叫他如何能够服众？ 而底下的那些士兵们又会如何看待他？ 柳聘婷在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她不是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也不是不知道他在懊恼些什么。此刻想来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都怪自己太急进了，一心想着让他快些点成熟起来，却忽略了他强盛的自尊心。可事已至此，后悔已是无用。随即放缓了语调道：“此事已成定局，不管你愿不愿意，军营你都必须要去。你若只是因为这件事是我向皇上提的，让你感觉没面子，那你便努力在军营里待出点成绩来让大家看看。否则，便是连我也瞧不起你。” “你还敢说，若非你多事，又怎么会有这件事情？”姬宸雪咬牙切齿的瞪她。 这女人居然还敢说瞧不起他，她又凭什么瞧不起他？若不是她，他如何会陷入这般尴尬的境地？ “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那句话，军营你必须要去。”末了，柳聘婷又道：“何况，世子爷不是一直不愿意见到我，不愿和我同处一个屋檐？去了军营，半个月才休沐一次，世子爷也可以不用再每天回来对着我。加上我们还有半年之约，世子爷只需在军营待满五个月，以后便都不用再看到我，而且还可以娶自己想娶的女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说的云淡风轻，姬宸雪却明显比之前还要生气，俊脸上一会青一会白的，死死的瞪着她看了半响，忽而咬牙转身道：“如你所愿。”说完，便甩袖而去。 97.第97章 女儿心1 雪苑。 午后，暖风熏人。 虽然方才入夏，但空气中已经明显多了几分暑气。 锦娘端坐在绣架前，专心致志的刺绣。 丫鬟手里端着糕点，推门而入，看着她淡定平和的身影，忍不住出声抱怨道：“小姐怎的还有心情在这里刺绣？奴婢听说世子妃求了皇上，不日后便要让世子爷入军营当值了。”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锦娘闻言，却是头也不抬道：“这对世子爷来说是好事。” 丫鬟却是不以为然，一边放下手中的糕点，一边对着锦娘说教：“我的好小姐，你怎的这般傻？谁都知道，世子妃这么做是看不惯世子爷整日待在小姐房中，想要趁机将世子爷和小姐分开。” “佩儿，不许胡说。”话音未落，便被锦娘打断。 锦娘放下手中的绣针，抬起头来。看到丫鬟不甘心的表情，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别忘了我们现在寄居人下，说话做事都需谨慎，莫得让别人抓住了话柄。” “奴婢又没有说错。”佩儿哼哼了两声，撇着嘴道：“奴婢知道小姐不愿意奴婢多嘴，可有些话奴婢却是不得不说。奴婢知小姐生性淡泊，不喜内宅里的争斗。可是你不争不斗，不表示别人也一样。奴婢可是听说了，本来世子爷是打算纳小姐进府的，可是不知怎么被世子妃给拦下了，只允了小姐暂时在这王府里住着。” “小姐以前在凤阙楼，至少还是个清倌，如今这么不清不楚的在王府里住着，算是怎么回事？要奴婢说，小姐不若趁着这次机会，和世子爷好好的说说，让他在去军营前纳了小姐过门。” “佩儿，你是知我的。”锦娘却是幽幽的吐出一口气，一贯清冷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极端复杂的神色。 佩儿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却还是硬着心肠劝道：“小姐你就别再傻了，女人到头来还不都得要嫁入，又有几个是能够嫁给自己心仪之人的？到不如趁着现在还年轻，早早的挑一个好的嫁了。不然等到晚几年，过了女人最好的年岁，便是想挑也挑不着了。”顿了顿，又道：“奴婢知道，小姐心中喜欢的人是洛公子，可洛公子若是真中意于小姐，也不会明知小姐的心意而却一直没有任何的表示，甚至于这般轻易的便把小姐的卖身契交给别人。要奴婢说，小姐还是早些熄了那心思的好，也免得徒惹伤心。” 锦娘知她说的都是事实，心底忽然生出一丝疲惫，冲着佩儿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吧，让我好好的静一静。” 佩儿看她的样子，虽然不忍心，却仍是说道：“女人的青春到底有限，不若趁着世子爷如今对小姐有意，早些想办法让他允了小姐过门。要奴婢看，姬世子的条件不比洛公子差，若真能够嫁进王府，也是多少人求得求不来的福分。小姐不妨好好的想一想，奴婢就在外面守着，小姐要是有什么事，唤奴婢一声便是。”说完，叹了一口气，打开门退了出去…… 98.第98章 女儿心2 锦娘，原名锦红袖。入了凤阙楼后才改名叫做锦娘。 与其它那些被卖进青|楼的姑娘有所不同，她是自愿入凤阙楼的。 锦娘原本也是出自书香世家，十二岁那年家里遭了难，只活了她一个。 就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遇上了洛轻尘。 那个男人对着她和煦如风般微微一笑，温暖如日，问她：“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看着那张风光月霁般的脸，她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 至此，便是一场逃不掉的劫难。 后来，洛轻尘将她带到了邺城，安排她与很多女孩子同住在一个小院里，并且派了专门的人教她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而他自己只待了不到一个月便离开了。 起初，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不知道他让人教她们这些是为了什么。她只是认真的学着他想让她们学习的一切，期待他有一天能够再出现，期待自己能够变得优秀，期待日后再见面之时，他能够一眼便从人群之中认出她来。 抱着这样的信念，她在小院里待了整整四年。 四年间，他只来过一次，便是那日凤阙楼开张。 彼时她才知道，那些姑娘都是他精挑细选，从各地买回来的，为的便是这一日。 凤阙楼开张当日，他有问过她，问她愿不愿意留下来，若不愿，他可以给她一笔银子，送她离开。 不过被她给拒绝了，她亲自拟了卖身契交到他手中，告诉他，她愿意留下。 因为除了这里，她根本无处可去。 更何况，如果只有留下来才能够见到他，那么，她愿意。 他接过卖身契，脸上挂着一如初见时的笑容，温暖而美好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流泪，他说，“那你以后便唤作锦娘吧！” 她知道，在那人的眼里，她不过就是他随手救下的一名女子，和凤阙楼里其他那些姑娘没有什么不一样，却还是傻傻的抱了一份不该有的奢望。 她本就是不多话的性子，加上家逢巨变，她变得越发的沉默。在小院的四年里，她几乎不怎么与人来往，每天就只是认真的练习师傅教给她的那些，加上她处处都表现的优异，姑娘们不知不觉的都开始疏远她，视她为眼中钉。 所以在凤阙楼里，她可以说没有一个朋友。唯一一个可以说的上话的，便是被派来伺候她的佩儿。 她的性子太冷，加上从不刻意去讨好客人，在凤阙楼里也算是出了名。不过会点她的客人并不多。起初有客人觉得她有个性，而且弹得一手好琴，偶尔会点她作陪，可几次下来也就淡了，觉得她着实没趣味的紧，点她的人渐渐的也就少了。 她知道自己的个性并不讨喜，却也不甚在意。她学那些，从来就不为了讨好那些客人，在她的心里，只要有一个人能注意她就够了。 那个人姓洛，名轻尘。 遇到姬宸雪则完全是一个意外，那天，他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跑去凤阙楼买醉。 妈妈派来很多姑娘前去招呼他都不满意，最后实在没办法，便叫了自己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了对方的眼，竟然被留了下来。 而且从那以后，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他每天都会去找自己。 99.第99章 女儿心3 在凤阙楼的几个月里，每天都接触不同的人，她渐渐的也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对方并不是因为喜欢自己才来找自己。 他只是想要从自己的身上找寻某个人的影子。 知道这些，她也不觉得难过。因为他并不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他喜欢自己与否，她亦不甚在意。 只到那****说要帮她赎身，接她入府。她虽有迟疑，却并没有拒绝。一来是知道拒绝也没有用，自打写下卖身契的那一刻，去留便不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另一个原因也是想要看看那人的反应。 谁知，那人竟那么轻易的便将她的卖身契交了出去。 知道后，心底不是没有失落的，可即便如此，依旧未能够说服自己对他死心。 而刚才佩儿的话更是在她的心上狠狠的敲了一记。 锦娘眼底渐渐蒙上一层黯淡无光的黑雾，莫非，自己今生和他真的一点缘分也无？ 思来想去，总觉得不甘心，忽然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佩儿见她从屋里出来，不由得跟了上去：“小姐要去哪？” 锦娘没有瞒她，说道：“我想回一趟凤阙楼。” “姑娘可是想去见洛公子？”佩儿看了她一眼，随后摇了摇头道：“没用的，洛公子现在根本不住那里。” “你说什么？”锦娘微微愣了片刻，眼前有一瞬间的恍惚。 是啊，她怎么忘了，自打她进王府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他怎么还可能一直留着那里？ 想到这里，锦娘便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溺在水中，惊慌无助却无力去挣扎。 佩儿看她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前两天上街的时候碰到以前一起在凤阙楼伺候的丫鬟小翠，是她告诉奴婢的，她说公子已经将凤阙楼卖给了别人，而且这段时间也早就已经不在里面住了。” 锦娘急切的问道：“那他有没有说公子现在住在那里？”一贯清冷的脸上，神情终于不再淡定。 佩儿摇了摇头，“许是已经离开了吧？小姐也知道，公子并非京城人士，此时谁又知道去了哪里。” 锦娘眼底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击碎，原本已就灰暗的眼神此刻更是一下子失了所有的神采。 佩儿看了也是不忍心，在一旁劝道：“小姐还是忘了洛公子吧！就当是放过自己，别再为了他再难为自己了。洛公子他，实非是小姐的良人。小姐若是还一心想着他，就只会苦了自己……” 对方后面还说了什么，锦娘已经完全听不进去，此时此刻，满心满眼的就只想着一件事：他走了。 她等了四年才等到两人再次见面，而现在，她又一次失去了他的消息。 她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在什么时候，会不会又要再等上四年？想到这些，锦娘整个人彻底的失了颜色，苍白的脸上再也找不出一丝血色。 佩儿看着她的样子，就只是在心里轻轻的叹气。她也知道，跟对方说这些有些残忍，可若是不说，对方永远都不会死心。 自己既然叫她一声小姐，自然得为她打算。 100.第100章 军前扬威1 姬宸雪到底还是去了军营。不是因为惧怕皇上降罪，只是单纯的不想被那个女人瞧不起。 其实，柳聘婷当众请求皇上让他入军营的事情，私底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就连军中也不例外，特别是骁骑营的士兵们，知道即将有个从未进过军营的人出任自己的头，心底都存了几分轻视。 觉得对方不过就是出身好，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个个年少气盛，心里面对这个即将到来的上司很是不满。 这种想法一直伴随到姬宸雪第一次出现在军营里。 大家见姬宸雪生的唇红齿白，一看便是养尊处优，没吃过苦的样子，也就越发的坚定心中的想法。认定他不过就是一个空有背景，而没有任何的实力的纨绔子弟。看他的眼神里也都是赤裸裸的轻视与不服。 姬宸雪自然也知道大家的想法，心中虽然恼怒，但碍于身边有曹公公陪着并没有当场发作。 大总管曹献是带着皇帝的手谕，陪同他一道前来的。在召集了骁骑营所有士兵，并且宣读完皇帝的手谕之后，便对着姬宸雪笑了笑道：“姬世子，皇上是信得过你，这才把大戍国最好的一支部队交到你手中，世子爷可得要好好表现，莫得让皇上失望才是。” 众所周知，骁骑营乃是整个军营中最厉害的一支精锐部队，里面的士兵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尤其擅长骑射和突击，新帝居然把这样一支部队交到姬宸雪手中，说实在的，谁也不知道新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姬宸雪本就抱着要让所有人另眼相看的想法而来，自然是要做出点成绩的，当即便道：“公公放心吧！还请公公回去禀报皇上，阿雪定不负圣命。” “那就好，时候也不早了，那杂家就先回宫复命了。”说罢，曹公公便先行离开了。 曹公公一走，姬宸雪便看着底下的那群士兵开口道：“本世子知道，你们对本世子出任骁骑营副统领一职心中不服。没关系，换做是本世子也会和你们一样。今日，本世子便给你们一个机会，谁若是能在骑射或是任意一样兵器方面赢过本世子的，本世子甘愿屈居其下，亦或者，直接让皇上收了本世子这个副统领的职位，给你们派个更厉害的人前来。” “世子爷说的可是真的？”姬宸雪此言一出，底下立马便沸腾了。 “大丈夫一言九鼎，自是说话算话。”姬宸雪傲立与人前，一袭绯红色的长衫，在烈日下，如同是火一般的耀眼，竟凭的让众人心底生出一丝敬畏。就听得他突然话音一转，连带着周边的气温都骤降了几分，“但是，倘若本世子侥幸赢了的话，从今往后，本世子不希望听到任何一句关于本世子到底是怎么进入军营的言论，违者一律军法处置，你们可听清楚了？” 此时此刻，他白皙俊美的脸上完全看不到往日里的玩世不恭，有的只是男人对男人发出的挑战。 101.第101章 军前扬威2 此时此刻，他白皙俊美的脸上完全看不到往日里的玩世不恭，有的只是男人对男人发出的挑战。他就像是一个天生的王者，仅仅是这么站着，就让人有一种信服力和压迫感。那一刻，很多人都被震慑住了。 隔了许久，才听得底下响起一道男子浑厚的声音道：“好，那边先由属下来领教一下世子爷的身后。”说着，从底下站出一个人来。 男子抽出腰间的佩刀，冲着姬宸雪抱了抱拳，“属下骁骑营营兵张世，还请世子爷赐教。”此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五官周正，身材魁梧，在底下一群人中间，算得上是年龄稍长的。 姬宸雪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环顾四周，白净的脸上带着无可睥睨的傲气，“还有谁想要讨教本世子武功的，为了节省时间，便一起上吧。” 他这话带着十足的狂傲和挑衅，底下的士兵们忍不住开始沸腾起来，大家纷纷猜测着，眼前这位小白脸世子到底有何狂傲的资本。 就在这时，又一个男子走了出来，此人身形偏瘦，眉间带了一抹英气，与先前站出来的那位并排而立道：“属下乾枫愿一并讨教。” “好，那便开始吧！” 姬宸雪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手上却不见有任何的动作。张世和乾枫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番，有些不知其意。 姬宸雪见状，不耐烦的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快上啊！” 张乾二人以为他是打算空手对阵，微愣了一下，随即便一左一右同时朝着姬宸雪攻了过去。 姬宸雪纹丝不动的站着，眼看着两人的身影即将逼到面前，这才一个飞身，脚尖离地，整个身子急速大挪移，瞬间便到了一丈开外。趁着两人发愣的空档，迅速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支长枪。手略一用劲，只见长枪在空中轻盈的挽了几个花。紧跟着身随枪动，阳光下，几道刺目的银光划过众人的视线，没等众人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便听得“啪啪——”两声，兵器相继落地的声音响起。 不过才三两招的功夫，张乾二人便同时落了下风。 这两人的功夫平时在军营里面也算是好的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丢了兵器。一时间脸色都有些难看，看姬宸雪的眼神里也分明带了几分不敢置信。 人群最前面，绯衣少年，傲然而立，一把铁杆银枪，身姿如画，眉间竟是张扬，看着面前的张乾两人道：“你二人可还要继续？” 刀都落了，胜负自然也就不言而喻。就算再来一次，结果也还是一样。 张世乾枫两人此时脸色灰暗，听了姬宸雪的话，心中暗暗叫苦不迭，都怪他们太轻敌，太自负了，单凭对方的长相，便认定对方只是一副花架子，如今竟是自寻难堪。 不过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懊恼也只是一瞬间，两人很快便收拾好了情绪，在姬宸雪面前单膝跪下道：“多谢统领赐教，属下二人输了，日后愿听凭统领大人调换。” 姬宸雪听两人唤自己统领，便知这两人是真心服了自己，随后又转向其他人道：“还有谁想要和本世子比试的？” 这时，又一个男子跳了出来，看起来年纪较轻，脸上带着一丝桀骜不训道：“属下不才，愿和世子爷比试骑射。” 102.第102章 军前扬威3 “好。”姬宸雪看向对方的眼底闪过一丝赞扬，经过刚才的比试，众人看他的眼神明显带了一丝迟疑和顾忌，只有此人面容坦荡，这种情况下依然面不改色的走出来，可见是真有几分本事。姬宸雪心中顿时对此人生出几分好感来，随即和众人一并移步到了骑射场。 很快便有人牵了两匹马过来，并且在百米之外竖立了十个靶子，比试的规则很简单，两人骑马射箭，一人射五箭，命中率高者为胜。 那名唤流云的青年走到姬宸雪面前，冲着他抱了抱拳，请示道：“世子爷请先？” 姬宸雪摇了摇头，淡淡拒绝道：“不用，你先吧。” “那属下就不推辞了。”流云先行上马，轻夹马腹的同时，一手搭弓，一手持箭，只听得“嗖嗖嗖——”五只红羽箭陆续射出，居然全部命中红心，无一虚发，底下顿时叫好声一片。 流云五箭射完，大家便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向姬蓝槿，此时，众人脸上都抱了一丝看好戏的心态。流云刚才的五支箭可是全部命中红心，即便他也全部射中，亦不过和对方比了个平手而已。 姬宸雪自然知道众人心中的想法，却见唇角微扬，勾起一抹妖孽般的笑容，等对方从场上下来，这才不疾不徐的翻身上马，两脚轻踢马腹，在马儿冲出的同时，左手挽弓，右手搭箭，绚丽的阳光下，众人惊讶的发现，他竟然从食指到小指，指间各夹一支白羽箭，只听得箭矢呼啸，破空而出，三箭齐发，快如闪电。 “咻咻咻——” 三支箭分别正中红心。 没等众人赞叹出声，就见他紧跟着又从身后的抽出一支箭，弓入满月，一箭射出，直接劈开了流云先前的一支红羽箭，深深的立于靶心。 底下不由得响起一阵抽气声。 与此同时，姬宸雪又是一支箭，这支箭与前面的四支有所不同，速度分明比之前快了一倍，而且射出的方向不是靶心，而是在靶子上方，就在众人以为这一件会落空的时候，却见此箭在到达靶子正上方的时候突然停住，紧跟着垂直落下，硬生生将流云另外射在箭靶上的一支羽箭给打飞，而这支原本下落的箭，在碰撞之后居然改变了方向，穿透红心。 底下的士兵们全都看傻了眼，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谧，之后也不知道谁带了头，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叫好声。 再看场中的箭，五只白羽箭正中靶心，而红羽箭就只剩下三支还完好的留在靶心上，另外两支一支被劈开，另外一只落了地。 胜负自然不言而喻。 众人实是没有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人箭法如此之高超，简直就像是在演戏法一般。而最受震撼的莫过于此前在军营中有神射手之称的流云。 枉他自诩能够百发百中，然比起对方来，却差了不止一个等级，又想到对方特意给他留了三支箭，以此来保全他的脸面，一时间又羞又愧。当即在姬宸雪面前跪下道：“属下以貌取人，过于自负，冒犯了副统领，甘愿领受责罚。” 103.第103章 军前扬威4 姬宸雪上前扶起对方道：“原来你叫流云，很好，以后你便来当我的副手吧。” “世子爷不怪我？”对面的男人略显诧异。 姬宸雪拍了拍对方的肩，一副大而化之的语气道：“军营里比试较量实属正常，我为什么要怪你？而且你刚才的表现确实不错，” 流云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羞愧，当即低下头道：“副统领放心，我流云日后定以副统领马首是瞻，听凭副统领的调遣。” 身后，其它骁骑营的士兵们也都纷纷单膝着地，齐声冲着姬宸雪道：“属下等愿听凭副统领的调遣，以副统领马首是瞻。” 一时间，男人们的口号声响彻军营。 之前皇权一直握在皇帝手中，虽设有将军一职，却并无实权。军中的很多职位也都空着，后来月栖国犯边，先皇这才封了五皇子为兵马大元帅，亲授帅印，命其镇守位于两国边境的云城。 谁知五皇子却凭借手中的兵器意图篡位，后被四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新帝镇压。兵权又重新回到了皇帝手中。 新帝继位，有意开设武举，选拔能人，虽说姬宸雪如今还只是一个副统领，但对骁骑营的这些士兵而言，除了皇帝之外，目前对方便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头了。 男人们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谁强便服从于谁。 姬宸雪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被这么多人信服跟心甘情愿追随的感觉。以前在王府，大家都畏惧他，对他恭敬，不过是碍于他的身份。不像在这里，他完完全全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让众人臣服。 那种感觉跟他在王府的时候大家对他畏惧恭敬完全是不一样的。 此时此刻，姬宸雪的心情也很是澎湃，看着底下的众人，竟然升起一抹从未有过的自豪感和使命感，那跟他总是从阿槿那里得到的挫败感不同，他终于发现自己也是可以被别人敬仰和崇拜的，男人有生具来的征服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出路。 迎着头顶的烈日，姬宸雪豪气干天的拍着胸脯，对着底下骁骑营上千的士兵道：“好，从今以后大家便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姬宸雪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有朝一日，我定会让骁骑营成为大戍国百姓口中人人称颂的一支军队。它不但会是整个军营最精锐的部队，更会是军中的一支利刃，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好。”姬宸雪话音一落，底下便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这不仅仅是骁骑营所有将士们的心声，更是所有人共同的信念。 ——分割线—— 姬宸雪一枪五箭震慑军营的事情很快传遍大街小巷，自然也传到了恒亲王府，柳聘婷闻言就只是淡淡一笑，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那可是她默默关注了六年的男人，她又岂会不知道对方的能力？那个男人一直以当朝九王爷为目标，事事都想着超越对方，尤其是对武功方面的执着，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区区一个副统领之职，他自是能够轻松胜任。 在柳聘婷眼中，他可是天生的将才，只是缺乏锻炼而已。 早晚有一天，待他心思成熟，羽翼丰满之时，必定也是与九王爷一样，会成为大戍国了不起的人物。 104.第104章 沐休1 姬宸雪虽说从小娇生惯养，但因为自小习武的关系，倒也没有少吃苦头，虽说军中环境艰苦，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姬宸雪去了没几天便和军中的将士们打成一片。 很快便到了半个月一次的沐休。恒亲王府上下早早的便忙碌开来。 恒亲王妃更是一大早便坐在客厅里盼着，听到姬宸雪回府的消息时，更是恨不能立刻便冲出去。 恒亲王夫妇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打小都是放在手心里疼得，舍不得他吃一点的苦。如今又是第一次去军营那种地方，她这个做娘的又怎么能够不担心？若不是因为军营里不允许探视，她说不定早就去了。 “父王，母妃。” 姬宸雪是骑马回来的，一进王府便将马交给了门房，他则大步踏来，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 一看到半个月不见的儿子，恒亲王妃立马便迎了上去，盯着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始拉着问长问短，眼里满满的心疼道：“军营里的生活苦不苦？待着可还习惯？你看看你，这才去了半个月，便黑了，人也瘦了。实在不行就让你父王进宫去求了皇上，让你回来算了。” 一听说母妃要让自己回来，姬宸雪忙不迭的安抚道：“母妃，儿臣没事，军营里没你们想象的那么苦，儿臣坚持的住。”很久以前他便想要去军营体验一番，奈何父王母妃爱子心切，一直舍不得他去吃苦。如今好不容易进去了，虽然进去的方式有些超乎自己的意外，说出去不是那么的光荣，但到底也算是圆了自己多年的想法。更何况，已经被别人那样说了，不待出点成绩什么的他更是不会轻易回来的。 一旁的恒亲王爷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这小子总算开始学着成长了。随即清咳了一声，对着恒亲王妃道：“男孩子黑一点瘦一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女孩子家，要白白净净的做什么？好了，你就不要妇人之仁了，本王瞧着雪儿在军营里待着挺好的，你就不要想着什么让他回来了。男儿家总要成家立业，阿雪他如今已经成亲，是时候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番，去军营里磨练磨练也好。” 儿子在军中一系列不俗的表现，不但传到了坊间，让百姓们对此前什么妖孽转世的想法发生转变，同时也传到了朝堂上，新帝对此颇为赞赏，不止一次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起，就连身为父亲的他也以此为傲。 如今，他是越发的坚定，儿媳将他送去军营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同意让他回来的。 虽说儿子以后会继承王位，不一定非要在军营中待出点什么名堂来，可若是能因此得皇上赏识和重用，也不失为锦上添花的事情。 更何况，能够看到儿子的转变，对王府上下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姬宸雪一边和恒亲王夫妇说着话，一边快速的扫过四周，很快便发现屋里面少了一个人。今天是他去军营后第一次沐休回京，父王母妃都在，唯独却不见那个女人的身影，当即蹙了蹙眉，有些不高兴的问道：“父王母妃，那个女人呢？” 105.第105章 沐休2 恒亲王闻言蹙了蹙眉，不悦呵斥道：“什么那个女人，那是你的媳妇。”自从认定让姬宸雪去军营的决定是正确的之后，恒亲王对这个媳妇可是满意的很。 “哼，父王你自己也看到了，那个女人哪有一点做人媳妇的自觉？明知道儿臣今日沐休回家，她竟然连面都不露。这是为人媳妇的态度吗？”姬宸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总之就觉得心里面莫名的气愤。 听他这么一说，恒亲王夫妇也才意识到儿媳没有出来。 如今王府内外，都由柳聘婷一手打理，偶尔有不懂的地方也会去请教恒亲王妃，但绝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处理的，连曾妈都对她处理事情的方法大佳赞赏。恒亲王妃渐渐也就放了心，如今算是彻底得了清闲，终于不用再为那一大摊子的事情烦心，故而对这个儿媳也是极其满意的。 听儿子这般说，便不由得帮着说话道：“如今儿媳掌家，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想来是有什么事给绊住了。”随后对着一旁的大丫鬟交代道：“绿儿，你去东暖阁看看，世子妃在做什么？就说世子爷回来了，让她一并来前厅叙话。” “奴婢这就去。”绿儿得了吩咐，立马便朝着东暖阁小跑而去，不一会便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曾妈，却是不见柳聘婷的身影。 姬宸雪见此情景，脸色顿时间便阴沉了几分，恒亲王夫妇也是一脸的疑惑，就听得恒亲王妃问道：“曾妈，怎么是你来了？儿媳呢？” “老奴见过王爷、王妃，还有世子爷。”曾妈一一给众人请过安道：“今儿是月初，世子妃她去铺子上视察了，大约一会就能回来。” 一听说那个女人出了门，姬宸雪心底更像是有一把无名火在燃烧。什么时候视察不好，偏偏要选在今天，那个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怎么偏偏今儿出去了？难得雪儿他沐休一次。”恒亲王妃闻言也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心里面想着，总不至于是那孩子故意避开吧？听下人们说，阿雪去军营前，这两人可是大吵了一架。 曾妈到底在对方面前伺候了这么多年，知道恒亲王妃在担心什么，于是笑着解释道：“世子妃说她新接手账目，发现很多地方都不清楚，避免有人趁着这段期间在账册上做手脚，便和各掌柜都定下了规矩，每月月初都要亲自去铺子上视察一番。规矩是之前就定下的，如今才执行了两个月便改，世子妃担心未免落入口舌。” “知道世子爷今日沐休，世子妃特意一大早便出门了，说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这个点还没有出现，许是有什么事情给耽误了。”随后又看向姬宸雪的方向道：“世子爷若是急着见世子妃的话，不如老奴现在出去寻一寻？” 姬宸雪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眼中分明带了些许不自在，急吼吼的撇清道：“谁说本世子想见她了，本世子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 106.第106章 沐休3 正说着，就见一抹翠绿色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 曾妈眼尖的瞧见对方道：“香柳，你不是陪世子妃一起去铺子了吗？怎么就你回来了，世子妃呢？” 香柳朝着恒亲王夫妇的方向屈身回话道：“本来要回来了，在路上的时候碰上回春堂的谷大夫，说是有什么病症方面的问题想要请教世子妃。如今两人去了附近的茶楼，让奴婢先行回来传话。” “这样啊？”恒亲王妃也知道，自家儿媳因为之前治好瘟疫的事情，如今在京城也算是名声大噪，有大夫找她求教也是正常。 更何况，若真是治病救人的事情倒也不好耽搁。 随即为难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子的方向，又将视线转向一旁的曾妈道：“可阿雪难得沐休一次，不若你去跟聘婷那孩子说说，看能不能把人请到府里来，有什么问题回府里讨论也是一样的。” 知子莫若母，难得儿子主动提起对方，可见对那丫头还是有些上心的。如今儿子去了军营当值，要半月才能回来一次，她自是希望两人能够抓紧时间多多相处。 要说这两人成亲也不过才数月，算起来还在新婚期间，放别人家正是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的时候，可这两个孩子先是因为瘟疫，再来是要入军营，硬是分成两地。 这感情真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稳定下来。 想来便是一阵叹息。 早在听说那个女人跟谷子恒一道去了茶楼，姬宸雪一张俊脸便已经沉到了谷底。 恒亲王妃话音未落，便被他直接拒绝：“不用麻烦了母妃，儿臣也不是很想要见到她，儿臣难得出军营一次，想去街上逛逛。”随即招呼身后的小厮道：“风弄，我们走吧！” “可你才刚回来，母妃还有很话想要和你说呢……”恒亲王妃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曾妈拦住。 曾妈眼角含笑，待姬宸雪出了门口，这才凑到恒亲王妃耳边小声道：“奴婢瞧着，世子爷应该是去找世子妃了。王妃有什么话不妨等世子爷回来再说。” “你说……”恒亲王妃听对方如此说，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讶。 曾妈却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到底做了几十年的下人，最会的便是察言观色，“老奴不会瞧错的，世子爷分明就还是在乎世子妃的，只是不肯承认罢了。要不然，那雪苑里住着的那位，世子爷怎么提都没有提？按理，世子爷不是应该一回来就去看她的吗？老奴瞧着世子爷的样子，倒像是不记得有那么一个人似的。” 恒亲王妃听她一说也觉得在理，眼底便不由得多了几分喜色：“雪儿这孩子要真能开窍就好了，聘婷那丫头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母亲早逝，她却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还要体贴懂事，性子也不骄不躁。除了家里出了那件事……”想到靖国侯府上下所有人都被贬赶出京城，恒亲王妃不由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107.第107章 沐休4 曾妈知道她是担心世子妃没有娘家人撑腰，又不得世子爷的心，在府里会受委屈，便道：“王爷王妃看中的人自是个好的，世子爷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早晚会明白王爷和王妃的苦心的。再说，感情这种事情外人也急不来，还是留给他们小两口自己去解决，王妃就不用太操心了。至于世子妃，奴婢瞧着聪明的紧，又沉得住气，一般不会吃什么大亏的，加上又有王爷和王妃在后面护着，下人们也不至于那么没有眼色。” “也是，看来的确是本妃操心太多了。”恒亲王妃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随即便收了心思道：“这府里也就你最懂本妃，本妃想什么你都知道。等儿媳那边的事情全都上手了，你便回来吧。少了你在身边伺候，本妃还真是不习惯。” “是。”曾妈恭敬应了一声。 曾妈是恒亲王妃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可以说是从成亲便一直跟着她，一晃也有二十多年了，这感情自是比一般人要深厚。 恒亲王爷见姬宸雪走了，自己留下也没什么事，便先行回了书房。留下恒亲王妃对着曾妈道：“那两个孩子不在，你也用不着回去伺候，便随我一道去厨房看看吧。雪儿那孩子不过才去了军营半个月便瘦了一圈，怕是在里面没有吃好。本妃打算一会亲自下厨给他做几个喜欢吃的菜，你来给本妃打下手。” 曾妈一边应着，一边笑道：“王妃这是疼儿心切，老奴瞧着世子爷虽然黑了瘦了些，却是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恒亲王妃听了，眼梢间不由得染上一层笑意，“是吗？刚才王爷也这么说。其实本妃心里也清楚，让那孩子去军营里锻炼锻炼对他来说也好，只是看他吃苦，终是有些舍不得。” 曾妈在一旁劝道：“有句老话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王妃既然想着世子爷能有出息，便不妨狠心这份心来。再说，军营离王府也不远，世子爷半个月就能沐休一次，王妃还是经常能够看到的，到时候多做些好吃的给世子爷补补便是。” “说的也是，好了，我们走吧！”听着对方的劝慰，恒亲王妃眉间最后一丝阴霾也终于散去。 ——分割线—— 邺城最大的茶楼茗品轩二楼的雅间内，柳聘婷正和人说着什么，就见门口突然走进来一道熟悉的人影， “你怎么来了？”看清楚对方的那一刻，柳聘婷眼中微微流露出一丝诧异。 “怎么，难道这里就你能来，本世子便不能来吗？”姬宸雪板着一张脸进屋，尤其是在看到坐在柳聘婷对面的谷子恒时，不自觉的微眯起视线，用足以杀死人的眼神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这才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坐下。 谷子恒被对方瞪着，只觉得遍体生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毫不怀疑自己此刻怕是已经命丧于此了。 108.第108章 争执1 谷子恒也不是那么没有眼色之人，尤其身边的男人对自己排斥的情绪表现的那么明显，当即起身道：“今日多谢世子妃帮在下解惑，耽误了世子妃的时间实是抱歉，在下这便回去研究世子妃方才所说的法子，先行告辞了。” 待到对方离开，柳聘婷这才蹙了蹙眉，颇有些无奈的看着旁边突然冒出的男人道：“你这是做什么？”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家吗？怎么跑出来了？还有，自己这又是哪里惹到他了？ 姬宸雪冷哼了一声，面带愤怒的指责道：“你一个已成婚的妇人，不在家里待着也就算了，居然还光明正大的和男人在茶楼这种公众场合出双入对，你到底知不知道避嫌？是怕别人认不出你来吗？” “我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怕别人说什么，还是世子爷觉得，我该偷偷摸摸的私下和别人见面才是应当？”柳聘婷一脸坦荡，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倒是姬宸雪被她一通反问，竟找不出话来反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总之，你随随便便出来和别的男人见面就是不对。” 柳聘婷闻言并未动怒，只冷静的看向对方道：“想必我因为什么原因出府，世子爷心里面也清楚，又何必把这样的脏水往我身上泼？再说，我和别的男人见面不对，那世子爷带个青|楼女子回府就对了？别忘了我们的半年之约，世子爷既然不喜我，巴不得我早日离开王府，我和什么人见面，对方是男是女，世子爷又何必在意？” 体内某根敏感的神经一再的被人触动，姬宸雪顿时大怒道：“谁说本世子在意了，本世子只是不想有人污了王府的名声。不管本世子有多讨厌你，只要你还在王府一天，就必须顾及王府的脸面。” “我还是那句话，我行得正坐得端，只要心中无愧，光明正大的，随便别人怎么说。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差不多应该就快要到用膳的时辰了，爹娘一定在等我们，回去吧。”柳聘婷的脸色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神色也一直都是淡淡的，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听到对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面不是不失望的。 可即便如此，她却能够隐藏的很好。 因为若是不在乎你的人，即便是你再疼，再难过，对方也不会有任何的感触，反倒让别人给看轻了，着实没有必要。 所以在姬宸雪的面前，她不允许自己有一点点的示弱。 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行。 姬宸雪听说她要回府，立马道：“谁说本世子要回去了？本世子才刚出来一会，自然要逛够了才回去。” “那世子爷慢慢逛。”柳聘婷自行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听对方的语气，竟是不打算理会他而准备要自己一个人回王府。 姬宸雪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挣扎，隐隐的还带着几分难堪，说不上是急是气还是恼，几乎是下意识的喝止住对方道：“你站住，本世子什么时候说让你走了？” 109.第109章 争执2 柳聘婷转过身来，清清冷冷的看着他道：“世子爷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幼稚？” “你，你居然说本世子幼稚？”姬宸雪猝然站起，脸色一时青一时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拿这个词来形容他。 “没错。”柳聘婷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我原本以为你去军营待上一段时间，心智会变得成熟一些，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纨绔，任性，孩子气。若不是清楚你是真的讨厌我，你方才的行为会让人误以为你是在吃醋。” “吃醋？哈哈哈，笑死人了，本世子会因为你而吃醋？”姬宸雪毫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像是被刺激到似得，明显加重了语气道：“告诉你，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本世子也绝对不会看上你的。” 柳聘婷挺直着脊背，脸上的表情清冷而淡漠，“用不着世子爷刻意提醒，这一点我一直都很清楚，我只想说，母妃知道你今日沐休回京，一大早便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不想她失望的话，就早些回去多陪陪她。至于我，左右不过就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世子爷身边自会有如花美眷相伴，而我亦不会再出现污了世子爷的眼睛。”说完，再不停留，转身走了出去。 “我……” 姬宸雪看着对方走出去的背影，心里一时间竟有些百般不是滋味。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只知道看着那样的她，心里竟然会莫名有一种负罪感。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转眼，雅间里就只剩下姬宸雪主仆二人。身后，风弄弱弱的问道：“世子爷，我们还继续逛吗？” “逛什么逛，没看到本世子心情不好吗？回去了。”姬宸雪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甩袖出了雅间。 风弄摸了摸鼻子，跟在后面，一脸的无辜。 明明是世子爷自己惹了世子妃不高兴，想道歉又拉不下脸，结果，却拿自己来撒气。摊上这么个主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命苦。 茶楼门口，紫萸扶着柳聘婷上车的同时，面上露出一丝疑惑跟担忧道：“小姐方才为什么要那么说姑爷呢？就连奴婢都听说了，姑爷虽然才进军营半个月，却把底下的那群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听说，就连皇上都亲口夸姑爷弓马娴熟，颇有大将之风。奴婢瞧着，姑爷已经长进了不少。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 “我知道。”柳聘婷近似低喃的嗫嚅出声。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军营中的表现，他的好，她一直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丝毫不怀疑，有一天他能够站上云端，万众瞩目。 只是，到那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人，却很可能不是自己。 紫萸自是无法体会自家小姐的心情，也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小姐此刻的样子，看着叫人莫名的觉得忧伤。 110.第110章 争执3 柳聘婷坐稳之后，正打算命令车夫驱车，却见车帘猛地被人掀开，紧跟着就见板着一张脸的姬宸雪跳了上来。 柳聘婷蹙了蹙眉，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看着他在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唇角微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说，径自拿起一旁的账册看了起来。 她虽然以前在靖国侯府也有帮着掌家，但也只限于后宅的事情。有关于铺子等方面的事情则是由父亲亲自打理的。如今恒亲王妃让她掌家，不但要掌管后院，就连王府名下所有的产业也都一并交到了她手中。 除了一些房产和田产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差不多几十家铺子，打理起来甚是费力。光是每个月的账册就有一大堆，看得人头昏眼花。 紫萸在姬宸雪上车的那一刻，便识相的挪到外面跟车夫一起坐了。 车内就只剩下姬宸雪和柳聘婷两个人。 姬宸雪上车之后，几次想开口打破僵局，却见那个女人一双眼睛始终放在手中的账册上，期间连头都没有抬过一次，到嘴边的话每每又给咽了回去。 一拖再拖之下，马车很快便回到王府，而姬宸雪想说的话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马车渐渐停稳，紫萸的声音很快在车外响起道：“姑爷，小姐，王府到了。” 柳聘婷这才收起账册，起身，正准备下车，手却猛地被人拽住，不解低头朝着某人的方向望去，正好瞧见姬宸雪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的神色道：“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柳聘婷就只是静静的望着他，并不出声。她也很想要知道，这家伙突然改变主意，跑来同她挤一辆马车，到底是想要和他说什么？ 姬宸雪被看的有些不自然，俊脸上浮起一抹尴尬的红晕，半响，这才清了清嗓音，略显扭捏的开口道：“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顿了顿，又忙道：“不过这并不代表本世子就承认你刚才所说的那些，本世子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本世子绝对不是你说的什么幼稚。”说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着他似的，匆匆放开她的手便跳下了马车。 看着自己方才被对方握住的手腕，肌肤上还残留着对方微热的体温，柳聘婷有一瞬间的恍惚，片刻后，嘴角缓缓噙上一抹笑意。 “小姐，姑爷他这是怎么了？”紫萸一边疑惑问着，一边掀开帘子，正好瞧见柳聘婷嘴角那一抹还没有来得及收起的笑意。 转头又看了看姬宸雪消失的方向，一时间更加的疑惑。 只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小姐，和上车之前相比，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方才忧伤的情绪似乎不见了。 “没什么。”柳聘婷笑着摇了摇头，借着紫萸伸过来的手下了车。 虽然自家小姐什么也没有说，但紫萸却肯定，一定是姑爷做了什么让小姐高兴的事情。否则，小姐也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这般一想，心情也不由得跟着变好了许多。 111.第111章 心计1 从马车上下来，聘婷打算先回东暖阁，快到门口的时候，冷不防从另外一条路上走出来一道翠绿色的人影。那人也不知道是走的太急还是什么，竟像是没有看到聘婷主仆般，直直的绊上柳聘婷刚好迈出去的脚，只听得“哗啦——”一声，伴随着女子摔倒的声音外，还有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柳聘婷低头望去，就见脚下茶盏的碎片飞了一地，尚冒着热气的茶水流的到处都是，就连自己的下摆处也被溅出来的茶水给染出了好几个水印。所幸只是弄脏了衣服，并未伤到人。随后，视线落向摔倒在自己脚下的丫鬟身上，柳聘婷温和开口道：“你没事吧？” 那丫头像是摔得不轻，勉强才从地上爬起，顺着声音抬头看了柳聘婷主仆一眼，像是这才认出柳聘婷的身份来，瞬间灰白了脸色，忙不迭的在她跟前跪下道：“奴婢没事，都怪奴婢没有仔细看路，冲撞了世子妃，还请世子妃恕罪。” 紫萸瞧着对方眼生，似不是东暖阁的丫鬟，又见她险些烫到柳聘婷，不由得加重了语气道：“你是哪个院里的丫鬟？怎么做事情毛毛躁躁的？这茶水一看就是刚煮出来不久，万一烫伤了世子妃怎么办？” 那丫头低着头，一脸惶惶道：“奴婢知错了，奴婢佩儿，现在住在雪苑里，奴婢是跟着我家小姐一道进府的。” 住在雪苑且被称作为小姐的无非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紫萸一听说她是锦娘的丫鬟，脸色便不由得沉了几分，又见她不好好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居然跑到东暖阁来，分明就是别有居心，当即便不客气的训斥道：“你不在雪苑伺候，跑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知道今日世子爷沐休回府，特意派你过来打听什么消息来了？” “奴婢不敢。”佩儿忙不迭的摇头。 紫萸瞪着她道：“那你倒是说说，你跑到东暖阁干什么来了？”好不容易看到小姐和姑爷有了一些进展，她可不允许任何人前来破坏。 “发生什么事了？” 佩儿正要回答，就见姬宸雪先前住的房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换了一身衣服的姬宸雪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门口的一幕，姬宸雪下意识的询问出声。 “世，世子爷。” 听见姬宸雪的声音，佩儿立马眼泪汪汪的朝着对方看了过去，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你不是锦娘身份的丫鬟吗？你怎么会在这里？”看清楚地上跪着的人影，姬宸雪面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诧异。 佩儿眼中噙着泪，可怜兮兮的回话道：“奴婢是特意来给世子爷送茶的，小姐知道世子爷今日沐休，特意用亲手收集的露水煮了世子妃爱喝的茶命奴婢送过来。都怪奴婢不小心，竟然没看到世子妃过来，被世子妃的脚给绊倒了，连累小姐给世子爷准备的茶水也全都打翻了。” 表面看她是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可若仔细听，便不难听出，对方言辞之间，竟隐隐透着柳聘婷故意绊倒她的意思在里面。 112.第112章 心计2 柳聘婷闻言，眉头不自觉的蹙了一下，看向那丫头的眸光深了深，眼神里不自觉的透出几分冷意来。然那丫头却仿佛没有丝毫的察觉般，一门心思的只盯着姬宸雪的方向。 紫萸也在一旁被气得牙痒痒，这死丫头分明就是故意把脏水往自家小姐身上泼，偏偏对方又没有明着说出来，害得她连指责对方都指责不了，就只能生气的瞪着那丫头。 好在姬宸雪也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什么，闻言就只是风轻云淡的回了一句：“不过就是一壶茶水而已，翻了也就翻了吧，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本世子谢过她的好意。” 佩儿微觉诧异的同时，眼底飞快闪过一抹不甘心，随即低下头故作自责道：“可是小姐为了收集这些露水，每天三更天就起来了，收集了整整一个月才收集了这些，却被奴婢一下子全洒了，奴婢担心，小姐知道了会伤心。” 这段日子住在王府，她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原来世子和世子妃之间有个约定，只要半年之后世子爷还坚持要娶她家小姐的话，世子妃便会自请下堂，让出世子妃之位。 难怪入府这么长时间，世子爷一直不提要让她家小姐过门的事情。 她当然也知道，以小姐的出身做世子妃是不可能的，可是，却也不能够眼睁睁看着小姐最后被赶出去。 她是被她爹以十两银子卖进青|楼的，进了凤阙楼以后，老|鸨看她年纪小，模样也不是特别出众，便安排她给锦娘做了丫鬟。可她心里也清楚，做丫鬟也不过只是一时的，难保有一天老|鸨不会安排她也出去接客。 就这样战战兢兢的在凤阙楼里过了大半年，眼看着好不容易脱离了那种地方，她可不想再一次回到那里去。 所以她必须要做些什么，一定要让小姐成为世子爷的妾室，留在王府才行。 虽然这样做可能会有些对不起世子妃，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也只是想让小姐和自己过得好一些罢了。 说来说去，只能怪世子妃自己心眼太小，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她若一开始便同意世子爷纳了小姐，不立那什么誓约的话，自己也用不着费这些心思。 她今天故意上演这么一出，也无非是想要让世子爷知道，小姐对他的心意，好让这两人更亲近一些，再顺便打击一下世子妃在世子爷心目中的形象。 只不过姬宸雪的反应，却有些在她的意料之外。 就见姬宸雪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就告诉你家小姐说，她的心意本世子收到了，让她以后不用再做这般辛苦的事情了。本世子又不是阿槿和小庭那种喜欢附庸风雅之人，茶水只要能喝就行了，用不着那么多讲究。”言外之意，她家小姐收集露水煮茶的举动，在对方眼中，倒像是成了多余的行为。 “奴婢知道了。” 佩儿没料到自己辛辛苦苦演了这么一场戏，最后居然就只换来对方这样一个反应，心里觉得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站起来朝着姬宸雪还有柳聘婷的方向福了福身道：“那奴婢就先告辞了。” 113.第113章 心计3 “等等——” 佩儿刚准备转身，就听得柳聘婷唤住她道：“自从你家小姐进府之后，我一直还没有去探望过她，这段时间不是忙着治疗瘟疫，便是忙着打理府里的事情，不若就趁着今天随你一道去看看她吧。也不知道她在这府里住的可还习惯，有没有什么缺失的？” “这……”佩儿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迟疑，勉强挤出一抹笑道：“王府给小姐的吃穿用度都是好的，小姐自是住的习惯的。” 其实她做这些，都是瞒着锦娘的，锦娘并不知情。就连那什么连着一个月收集露水给姬宸雪煮茶，也都是她自己凭空捏造出来的。 虽然锦娘以前在凤阙楼的时候确实有收集露水的习惯，那不过都是为了想要给洛轻尘煮茶而准备的，进了王府之后，便再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了。 刚刚被打翻的所谓的用露水煮的茶，也不过就是一般的井水而已。 她本打算做完这些再去跟锦娘说，没想到柳聘婷会突然提出要去看望锦娘。 她当然也知道，这个看望绝不会只是普通的看望，定是为了刚才的事情，想要去警告自家小姐一二。 世子妃大约以为，这是小姐指使的。 这个时候若让世子妃前去，小姐免不了要因为自己而受责难，偏她一时间也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就只能求助看向姬宸雪。 “是吗？”柳聘婷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即使是这样，我也得亲自去看看才行，免得被人说成是我故意冷落了她。” 佩儿一时心急不已，偏偏这个时候姬宸雪已经移开了视线，并没有在看她，而柳聘婷又表现的那般强硬。她只能硬着头皮道：“世子妃请。” 柳聘婷临走之前特意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姬宸雪道：“世子爷难得沐休回来一次，要不要也一起过去看看，想必锦姑娘也应该很想要看到你才是。” 柳聘婷说着，视线似有若无的扫过地下，那飞溅了一地的茶盏碎片。 今天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对方指使的，她都有必要去会一会她。 当然，她也是故意问姬宸雪的，她知道，自己这般一问对方是肯定不会同去的。 他不去，自己有些话才好说。 当然，对方就算真的跟去了也无妨。那些话，她本来也不惧怕对方听到，只是不想加深彼此间的隔阂，反倒如了某些人的意。 果然，姬宸雪冷着一张脸道：“本世子自会另外找时间过去看她，就不劳世子妃操心了。” 柳聘婷这才满意收回视线看向佩儿道：“那我们便走吧。” 佩儿在柳聘婷问姬宸雪的时候，眼底忍不住闪过一丝希冀。心想着有世子爷在，世子妃也不敢明着太为难她家小姐。却没想到姬宸雪竟然拒绝的这般干脆。随后这才意识到，世子妃是故意这么问的。 想到这里，背后不由得泛起一丝冷意，不由自主的偷偷打量了柳聘婷一眼。就见那人宁静的眉眼之间，有种说不出的风华，其是那双漂亮澄澈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子隐约而现的锋芒。 佩儿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似乎都小看了这位世子妃。 对方的心思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的多。 眼看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轻易的被柳聘婷给打破，佩儿这才彻底的熄了向姬宸雪求助的心思，乖乖的领着她往雪苑的方向而去。 114.第114章 开诚布公1 去的时候锦娘正在绣花，雪白的缎面上面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各具姿态，占了将近大半个绣屏。乍一眼看过去，花团锦簇，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柳聘婷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赞叹道：“好一副国色天香图，锦姑娘的刺绣功夫，怕是连京城最好的绣娘也比不上。”她本身也学过刺绣，却自认没有对方的水平。要她说，对方这一手刺绣功夫，怕没有十年以上是练不成的。 自从搬进雪苑，锦娘便很少出房间，最多也只在院子里走走。而柳聘婷忙着打理王府内外大小事情更是从未踏足过雪苑。 当然，忙只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觉得没有见面的必要。 如今，她主动出现在雪苑，不光是外面伺候的丫鬟觉得奇怪，就连锦娘也是诧异不已。放下手中的绣针，起身，朝着她福了福身道：“见过世子妃。世子妃言重了，锦娘也只是闲着无事，随便绣绣而已。” “锦姑娘并非府中的下人，用不着如此多礼。”柳聘婷虚扶了对方一把道：“自从锦姑娘搬进王府，我一直还未曾来看望过你。今日专程前来，除了想看看姑娘在府中住的可还习惯，有没有什么缺失之外，也是有一些话想要与姑娘说。” “世子妃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锦娘低着头，一副温顺聆听的模样。 柳聘婷的视线越过她，落在她身后的绣架上，笑了笑道：“天下花卉不知凡几，锦姑娘却独独选中牡丹，可是因为钟情于牡丹的品行？” 锦娘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淡淡点了点头道：“是，牡丹性傲，不屈权势富贵，锦娘一直很羡慕它的这种风骨。只可惜，锦娘生若浮萍，婉若琉璃，能做的也不过就是望花空叹，随波逐流，倒是让世子妃见笑了。” 柳聘婷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见她眉色清冷间含着一抹自嘲，更多的似对人生的无奈，倒不像是在作假，随即开口道：“锦姑娘不必这么说，人在红尘，总会有一些身不由己。姑娘能有这一份心思，已是难得。” 锦娘并未就此话题继续往下说，而是淡若清风的扯了扯唇，笑着问道：“世子妃还没有说来找锦娘，到底是要与锦娘说什么？” 柳聘婷直直的看进对方的眼中，没有仇视，没有针对，也没有责备，有的只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开诚布公：“入府当日，我与姑娘说过的话会一直算数，我记得我与姑娘说过，往后机缘全凭自己，你我皆是一样。” “想必锦姑娘也听说了我与世子的半年之约，倘若这期间世子真的倾心与你，我绝不会横加干涉，半年期满我会心甘情愿让出世子妃之位。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大家都能够谨守本分，做好自己。至于那些后宅中擅长发生的争宠陷害的戏码，我希望在我这里以后不要再看见。” “我从未把锦姑娘当成为是我的对手，希望锦姑娘也是一样。我们需要去花心思的对象从来就只有一个人，这么说，锦姑娘可明白？” 115.第115章 开诚布公2 “锦娘虽然不明白世子妃为何要跟锦娘说这番话，但世子妃的意思，锦娘明白。世子妃大可放心，锦娘绝不是那种贪图富贵不折手段之人。自从入府之后，王府对我们主仆照应有佳，吃穿用度，俱极考究，锦娘不是那种不识好歹没有分寸之人。其实锦娘所求的不过一个安身之所，至于其他的，并不敢妄想。” 她早知道对方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雪苑，原来竟是为了来警告自己.只是她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对方特意来跑这一趟？ 柳聘婷点了点头：“有些话不必要说的太明白，锦姑娘心中清楚即可，我也相信锦姑娘不是那种两面三刀，背地里耍心机玩手段之人。不过，你不做，却不表示别人不会借你的名义去做，我虽不屑于去与人争斗，却也看不得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生事。” 饶是再傻的人，此刻也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锦娘几乎是蹙眉看了一眼佩儿的方向，然后对着柳聘婷道：“世子妃说的这些，锦娘都明白，从今日起，锦娘会看好身边的人，不会再让她们有机会去给世子妃添堵。” 在这个王府，唯一有可能借着自己名义去做事的人，便就只有佩儿一个。她知道那丫头一直希望自家能够留在王府，被世子收入房中，却是没想到那丫头会那么大胆，竟然闹到了柳聘婷的跟前。 该说的都说完了，柳聘婷也不打算多留，淡淡道：“锦姑娘能清楚就好，以后有时间我会常来雪苑，锦姑娘也不放多出去走动走动，对自己的身体也有好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便出了雪苑。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过站在门口的绿衣丫鬟一眼，也没有提到过对方的半句不是，但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事情是因对方而起。 佩儿从进门开始便一直低着头，这会被自家小姐瞪着，更是觉得不安至极。待到柳聘婷离开，这才敢抬起头来。 锦娘蹙眉瞪着她，冷冷开口道：“世子妃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究竟瞒着我做了什么？你若是不满足现在的生活，我可以去向世子妃求了你的卖身契，放你出府便是。” 佩儿也是第一次见锦娘用这般冷漠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锦娘虽然个性清冷，与谁都不热情，但对她的态度还算温和，如今听对方竟要赶自己走，这才慌了神，“扑通”一声，在锦娘面前跪下：“对不起小姐，奴婢知道错了，求小姐不要赶奴婢离开。奴婢，奴婢也是想要帮小姐而已……”随后便把之前在东暖阁发生的事情细述了一遍。 “你，你实在是太大胆了。”锦娘听完之后眉头越蹙越深，身上的冷意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但考虑对方是身边唯一一个还会为自己打算的人，到底也没有真的下定决心要把对方给赶出去，隔了许久，这才声势清冷的开口道：“我不是说过，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许再自作主张了。” 116.第116章 开诚布公3 佩儿低着头小声念叨：“小姐能有什么打算，还不是心中惦记着洛公子。”随即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抬起头来，看向锦娘道：“就算小姐真的恼了奴婢，决定要把奴婢送走，有些话奴婢也不得不说。” “小姐喜欢洛公子，这本是无可厚非，倘若洛公子也对小姐有意，奴婢更是半个字都不会多说。可小姐明知道，你们两个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小姐再怎么惦记对方也不过是徒惹伤心罢了。既然眼下有世子爷这般更好的选择，小姐为什么不考虑试试？” 顿了顿，见锦娘没有出声打断，又道：“若小姐出身大户人家，奴婢同样不会多说什么，因为这种事情自然会有人帮着小姐张罗，轮不到奴婢来操心。可如今小姐和奴婢不过两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除了自己没人能帮我们打算。” “王府如今愿意养着我们，不过是看在世子爷的面子上，倘若有一天世子爷厌倦了小姐，不打算娶小姐过门，到时候我们又该何去何从？总不能指望着王府会养我们一辈子吧？” 锦娘听了她的话，渐渐陷入了沉默。 佩儿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以前愿意留在凤阙楼，是为了能够见到那个人，如今已经知道那个人对自己无心，难道还要再继续等下去不成？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卖身契还捏在别人的手中，真到了佩儿说的那一天，怕是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到时候自己很可能会面临再被卖一次的局面。 难道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锦娘沉默了许久，方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我知道你说的有一定道理，这件事我会再好好想想的，不过以后不许你再去招惹世子妃，别忘了，我和你的卖身契都还在她的手上捏着，不需要等到世子爷下决心留下我们，她随时都可以做主将我们卖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听锦娘这般一说，佩儿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小姐说的不错，就算世子妃碍于世子爷的关系，不敢明着对小姐怎么样，可发卖甚至于暗中处置了她这个小丫鬟，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便是旁人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思及此，佩儿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寒颤，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和天真。 她竟然想要挑拨世子和世子妃的关系，以此来奠定小姐在王府的地位。 殊不知，她和小姐的性命都在那人手上捏着，对方根本就不担心她们能够玩出任何的花样来。 难怪，难怪世子妃肯让她们主仆二人住进王府，即便世子爷****和小姐待在一起她也从不说什么。 原来对方根本就有恃无恐。 意识到了这一点，用不着锦娘提醒，她也再不敢去柳聘婷的面前造次。 论心计和手段，自己远远比不上对方。自己的那点小把戏，在那人眼中，许是根本都不够看的。倘若自己还不知所谓的前去招惹，最后怕是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117.第117章 不必强求1 出了雪苑，紫萸蹙着眉道：“这个佩儿还真是不知死活，就凭她那点道行竟然也敢把脏水往小姐身上泼，幸而姑爷没有被她挑唆。要奴婢说，小姐真该给她点教训，让她好好长长记性才是。”一想到刚才的事情，她便恨不得小姐能将那丫头给赶出府去才好。 谁知道留下对方，又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柳聘婷神色淡淡，似是不甚在意：“她不过就是个丫鬟而已，卖身契还在我手里捏着呢，想她也翻不出太大的风浪，用不着过于理会。倒是那个锦娘，连我瞧着都喜欢，也难怪那家伙愿意****和对方待在一起。” 紫萸眨了眨眼，不解望着她道：“锦娘不过就是个青|楼女子，长相也不是特别出众，不过就是会弹弹琴，绣绣花而已，小姐到底喜欢她什么？” 聘婷听了她的话，淡淡扯了扯唇道：“喜欢她本身带给人的感觉，很宁静。从她的身上，我感觉不出一丝的风尘味，倒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给那家伙当妾，倒似委屈对方了。” 紫萸睁大眼睛，皱了皱眉，实是不能理解道：“小姐怎么还夸上对方了？小姐难道忘了，她可是来跟你抢姑爷的。给姑爷当妾委屈了她，莫非小姐还打算把世子妃的位置让给她不成？” 柳聘婷莞尔笑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倘若你家姑爷真的那么容易被抢走，那也只能说明他原本并不属于我，我又何必要强求？” 紫萸对她的观点却是不大赞同道：“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呢？你都不去争取，又怎么知道姑爷不属于你？要奴婢说，男人都是轻骨头，就得要女人哄着。不然为什么那么多男人都喜欢去青|楼妓|馆那些地方，还不就是因为那里的女人对他们总是百依百顺的。小姐平时多让着点姑爷，偶尔服个软什么的，多顺着他一些，姑爷他早晚会回心转意，会发现小姐可比青|楼里那些女人好多了。” 柳聘婷勾了勾唇，轻笑反问道：“难道我对他还不够好吗？他找别人代为迎亲，喜堂上意欲以公鸡羞辱我，成亲第一天便与我分房而睡，这些我都不与他计较。知道他喜欢别的姑娘，我便替他把人接进府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哪怕他天天和对方待在一起，我也只当作没有看见。他想要娶对方过门，我便承诺让出世子妃之位。你说，这世间还有比你家小姐我更温柔体贴宽宏大量之人吗？” 紫萸明知道有些地方不对劲，偏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苦恼叹了一口气道：“总之，奴婢说不过小姐啦。” 柳聘婷看她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道：“行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放心吧，我没事的。” 其实骨子里，柳聘婷是一个讨厌争斗的人。 恒亲王府人员比较简单，恒亲王夫妇又都是明理宽厚之人，像是其它大家族里面，那些姑嫂婆媳妯娌之间各种明争暗斗的戏码在这里完全不可能会发生。 这也是她当初选择嫁入王府的原因之一。 118.第118章 不必强求2 刚穿越来在天山的那五年里，她已经习惯了简单安定与世无争的生活。回到靖国侯府之后，老爷子以及靖国侯爷都对她宠爱有佳，而姨娘和庶妹们又都是老实本分之人，下人们敬畏她，倒也没人往她眼里揉过沙子。 当然，这也不是说她不会斗，只不过谁不想安安逸逸的过日子？ 这也是第一次，有人明着在她眼皮子底下玩花样。所以在看穿佩儿的那点小心计之后，才会特意去雪苑。 不管是不是锦娘指使的，她都有必要给对方一个提醒。 虽然也明白，明争暗斗这种事情很多时候无可避免，不过，别人那里她管不着，但在她这里绝对不行。 离开雪苑，主仆两人正打算去岚院，就见绿儿迎面走来，看样子是从东暖阁那边寻过来的。见了她忙停下步子，朝着她福了福身道：“王妃请世子妃过去用饭。” 柳聘婷朝着对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也正打算要过去给母妃请安。” 其实进门第二天，恒亲王妃便免了她晨昏定省，奉茶伺饭。不过柳聘婷认为这是基本的孝道，所以每天至少还是会去给对方请一次安，陪对方小坐上片刻。 今日是因为要出去视察铺子，因而才会拖到现在。 自从姬宸雪成亲之后，一家人便不在一个饭桌上吃饭了。今而也是因为姬宸雪去军营后第一次沐休，所以恒亲王妃才会特意交代了，要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柳聘婷到的时候，恒亲王妃已经吩咐丫鬟在上菜了，姬宸雪就坐在恒亲王妃旁边，跟她说着军营里的趣事，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样子。 饭桌上，恒亲王妃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都是姬宸雪喜欢吃的菜。可以看得出来，恒亲王妃对于这唯一的儿子的确相当的宝贝。 看到柳聘婷进门，恒亲王妃立马招呼道：“婷儿，快过来坐。母妃听说你今日一大早便出门了，铺子上的事情辛苦你。”随即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又道：“待会记得多吃一点，你太瘦了，得好好补补。要不然以后生孩子会很吃力的。” 乍然听对方提到孩子，姬宸雪跟柳聘婷两人均是一愣，就见姬宸雪率先红了脸道：“母妃想的真远，连影子都还没有的事情，就已经开始操心了。” 恒亲王妃笑瞪了他一眼，薄嗔道：“就是没影子，你们才更要抓紧努力，母妃和你们父王可还等着抱孙子呢。” 柳聘婷相较于那家伙倒是淡定的很，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一副恭顺的语气道：“母妃说的是，儿媳会谨记的。” 姬宸雪闻言，不知是恼怒还是什么羞躁，竟然瞪了她一眼，恶声恶气的说道：“记住什么？本世子可没说过要和你生孩子了，难道你是打算要一个人生不成？”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恒亲王妃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立马呵斥出声。随即又看向柳聘婷，温声劝道：“你别理他，这孩子是被我们给宠坏了，说话也没个分寸，你千万别与他一般计较，小心气坏了身子。” 119.第119章 不必强求3 柳聘婷淡笑回应道：“母妃，我没事的。” 她若事事在意，此刻怕是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恒亲王妃看着她满意点了点头，这个儿媳妇果然没有选错人，转而又看向自己的儿子道：“你半个月才回来一次，一会吃完饭后不妨陪婷儿到处走走。” 姬宸雪想也不想的拒绝道：“母妃，儿子约了人了。” “这，不能改天再约吗？你难得沐休一次……”恒亲王妃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本想着借此机会让两人联络一下感情的。 不等姬宸雪回答，柳聘婷便笑着道：“母妃，无妨的，正好儿媳下午也约了人。” “唉！你们这两个孩子……”恒亲王妃叹了口气，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难不成这两个孩子真就没有缘分？ 想到这里，恒亲王妃再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宣布道：“先吃饭吧！” 用完膳，两人一起从岚院出来，姬宸雪佯装不经意的问道：“你下午约了谁？不会又是哪个男人吧？” 柳聘婷停下步子，眼底带了几分探究，打量着对方道：“这个，我想应该没有向世子爷交代的必要才是。更何况，我约的人是男是女，世子爷会关心吗？” “我，我当然不关心……”说不上是恼羞成怒，还是怎么，姬宸雪脸上一时青一时白的，半响，才终于冷哼了一声道：“你不说便算了，本世子也不过随口问问，并不是很想要知道。” “是吗？那想来我也不需要回答了。”柳聘婷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仿佛她这个人永远都没有脾气一般。 姬宸雪气急了，偏又不能表现出自己很在意的样子，就只能忍着，几乎忍成内伤。 “随便你。” 最后气呼呼的甩下这一句，然后大步走开。 留下柳聘婷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走远的身影，若有所思。 一个时辰之后。 凤阙楼二楼的某个雅间内，柳聘婷看着房间里面自己与自己下棋的某人，淡淡称呼道：“六皇子！” 案桌后面的男子抬起头来，微笑着开口道：“世子妃叫我轻尘便好。”随即指了指面前的棋盘，“不知世子妃是否会下棋？可否陪轻尘对弈一盘？” 柳聘婷摇了摇头，淡淡拒绝道：“聘婷棋艺不精，这棋不下也罢，以免扫了六皇子的雅兴。” 见她仍是称呼自己为六皇子，洛轻尘也不强求，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指着一旁的茶桌道：“世子妃请坐吧！” 柳聘婷这次未再推辞，上前几步，在茶桌一面坐下道：“不知六皇子约聘婷前来所为何事？” 洛轻尘微笑开口道：“是这样的，轻尘打算在戍国其它地方也多开几家像是凤阙楼这样的青|楼，不知世子妃有没有兴趣参与？世子妃也知道，轻尘不日便要回耀国，并不能在戍国长留，这里的生意还得有人照应跟打理。” 柳聘婷虽然心中诧异对方的找自己来的目的，面上却是表现的不动声色道：“多谢六皇子的看重和信任，只不过聘婷到底一介妇道人家，能力有限，处理不了那么多生意方面的事情，怕是要让六皇子失望了。” 120.第120章 不必强求4 洛轻尘笑笑道：“世子妃太谦虚了，以轻尘所见，世子妃的能力怕是远不止这些。不过倘若世子妃真的没有兴趣的话，轻尘也不勉强。” “多谢六皇子体谅。”她自然不会嫌生意多，不过合作也要看对象。以对方堂堂一国皇子之尊，手底下要什么样的人才没有，会主动找上自己合作，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她虽然想挣钱不假，却也不想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 见她是真的不打算参与，洛轻尘也不再继续下去，将手边的一本类似账册的东西推到她面前，微笑着换了一个话题道：“这是凤阙楼这两个月的进账，你看一下，有关凤阙楼以后每个月的进项与支出，我会让妈妈亲自送到府上。” 柳聘婷并未去翻看那本账册，而是一脸淡然的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既是六皇子选中的人，聘婷信得过。这账册不用每月送一次，有需要的话我会自己让人来取。另外，我与六皇子合开凤阙楼的事情，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还望六皇子能够为聘婷保密。” “轻尘明白了。”洛轻尘看了她一眼，随即便点了点头，并未多问。随后又道：“对了，轻尘有段时间没来。方才听妈妈说，世子妃让妈妈将凤阙楼大厅的布置，以及姑娘们接客的方式稍稍做了改变，凤阙楼最近一个月的生意提高了不少。不知道世子妃是怎么想出这些办法的？”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利用人性的特点适当做了一些改变而已。就好比前厅的布置，我不过是让妈妈把原来的白灯部分换成了橘色的暖灯，并且在角度方面做了一些调整。一来，便于让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舞台上，另外也是通过灯光的变换，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氛围。人是视觉感官动物，适当的环境有利于激发男人体内的某种激素。效果就类似于吃了某种补药，总之，会让他们对台上的姑娘更加的感兴趣。” “至于接客方面，我让妈妈每天挑上几个不同风格的姑娘，让人在门口贴上这些姑娘们的画像，通过姑娘们当晚的表演，让客人们竞价，价高者便能抱得美人归。” “来凤阙楼的客人，身份都不会太差，单从面子上来说，谁也不希望被别人给比下去，尤其是在美人面前。通过这种竞价的方式，一来可以调动男人们的求胜心，满足于他们对面子的要求；二来，这种求而不得的心理，也能变相的提高客人们再次登门的频率。正所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原本一些并不是特别喜欢的姑娘，也会变得非对方不可。所以那些当天没有竞价成功的客人，心中必定惦记着，改天势必还会再来。你说，姑娘昨天接客是那个价，今天总也不能少太多是不是？这样无形之中，便也就抬高了姑娘们的身价。” 洛轻尘之前虽然也从老|鸨口中听说了她的这些建议，却并不知其中的深意，此刻听她细细分析来，才得以领会，忍不住拍手称赞道：“世子妃的主意当真妙极，令轻尘佩服不已。” 121.第121章 狭路相逢1 柳聘婷并未因为对方的夸赞而表现出多少的欣喜，而是直指重点道：“六皇子谬赞了，这些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些吸引人的噱头而已，早晚会被其他青|楼效仿去，算不得什么优势。最重要的还是得提高姑娘们的素质，要能留得住客人，这才是长久之计。” 洛轻尘闻言面上不见忧虑，而是颇为自信的笑道：“这一点世子妃大可以放心，凤阙楼里的姑娘都是轻尘派人从各地精挑细选，再派人专门调|教过得。在同行之中，姑娘们的素质绝对算得上是顶尖的。” “那便好，这些才只是一个开始，我说过，我会让凤阙楼成为闻名天下的第一青楼，以后，我会根据凤阙楼里的现实情况，提出一些更好的建议。”柳聘婷嘴上这般应着，心思却是沉了又沉。 既然对方当初花了那么大心思和代价建立起来的凤阙楼，之前却为何肯那般轻易的答应转卖给自己？而且还是以那样超低的价格。 虽说最后自己只要了三成的股份，当然，自己也绝不会白要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但在别人眼里，他还是吃亏的吧？ 这样一来，对方当初建立凤阙楼的目的，便不得不不让人怀疑。如果说，对方不是为了挣钱，那么，他通过凤阙楼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又是什么？ 出了雅间，紫萸忍不住问道：“小姐方才为何要拒绝六皇子的提议？”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凤阙楼的幕后老板竟然会是堂堂的皇子殿下，要不是亲耳听小姐这么叫对方，她还真不敢相信。 柳聘婷摇了摇头，眉宇间透着一抹凝重之色，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道：“你不懂，堂堂皇子殿下，千里迢迢跑来别国开妓院，绝不仅仅是为了做生意挣钱那么简单。” “呃？”紫萸愣了愣，疑惑道：“做生意不为挣钱，那他是为了什么？” 柳聘婷眸色深了深，随即打断对方道：“这个你就别问了，不管他想要做什么，总之与我们无关。” “奴婢明白了。”紫萸不是那种没有分寸之人，听柳聘婷这么说，便识趣的闭口不再多言。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楼梯口走去。 雅间内，一抹人影悄无声息的从角落里走出来，看着雅间大门的方向道：“殿下，怎么办？恒亲王世子妃似乎对皇子殿下您起疑了。” 很明显，对方将主仆二人方才在门外的谈话全都听在了耳里。 “无妨。”洛轻尘却是淡淡抿了抿唇角，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盯着柳聘婷方才坐过的位置，眉眼温和间透着一抹笑意，以及兴趣。 从凤阙楼里出来，紫萸道：“小姐，我们现在要去那里？” 柳聘婷吩咐道：“让车夫把马车先赶回去，我们到街上随便走走。” “好！”紫萸说完，便照着去办了。 ——分割线—— 出了胭脂巷，前面不远便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两人走了没多久，就见紫萸突然指着对面不远处某间茶楼的方向道：“咦，小姐快看，那不是姑爷吗？他身边的人是……锦娘？原来姑爷下午约的人就是她啊！” 122.第122章 狭路相逢2 出了胭脂巷，前面不远便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两人走了没多久，就见紫萸突然指着对面不远处某间茶楼的方向道：“咦，小姐快看，那不是姑爷吗？他身边的人是……锦娘？原来姑爷下午约的人就是她啊！” 柳聘婷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前面一男一女两道熟悉的身影正从停在茶楼正前方的某辆马车上下来。 紫萸心里替自家小姐觉得不平，但碍于之前的经验，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一句不对惹了柳聘婷不喜，就只敢在一旁偷偷观察对方的反应。 柳聘婷的表情比她想象的要平静的多，就只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般，淡淡发话道：“我们走吧。” “小姐不过去？”紫萸迟疑的问道。 “这个时候，你觉得我应该过去吗？”柳聘婷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丝类似自嘲的笑意。 紫萸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若是换成别人家的夫人看到自己的相公跟别的女人出双入对，势必会上前大吵大闹一番，不过她家小姐嘛，让她为了这种事情去和别人当街争吵，似乎还真是不太可能。 那么也确实没有过去的必要。 这般想着，就见柳聘婷已经迈开了步子，紫萸忙不迭的跟上。 两人没走几步，就见原本从马车上下来，正打算往茶楼去的某人，居然朝着她们的方向看了过来。紧接着，就见姬宸雪不知道跟锦娘说了声什么，随后便丢下对方，大步朝着对街聘婷主仆的方向走了过来。 “小姐，世子爷朝咱们走过来了。”紫萸眼尖的发现，立马扯了扯走在前方的柳聘婷的衣角。 柳聘婷闻言，停下了步子，再次朝着对面的方向望过去。 姬宸雪没几步便走到了主仆二人的跟前，盯着柳聘婷身上的男装，一脸嫌恶的蹙起眉头：“谁让你穿成这样的？不男不女，有伤风化。还有，这衣服是谁的？丑死了。” 柳聘婷闻言也不恼，而是笑眯眯的回答道：“我说这衣服怎么这么新，原来是世子爷嫌它丑，所以这才没有穿。”说起来，从两人成亲开始，这男人大多时候都是一身红衣，偶尔会穿别的颜色的衣服，但白色，却从来没见对方穿过。 至于原因，她大概也能够猜的出来，大约是不想被某个人比下去。 不得不说，这个人有时候还真是别扭幼稚的可以。 姬宸雪一听说那衣服是自己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异常，竟微微的有些泛红。没等他再找出话来斥责对方，就见锦娘也从对面走了过来，朝着柳聘婷微微福身道：“世子妃。” 柳聘婷的视线落在锦娘身上，随后收起脸上的笑意，点了点头道：“不打扰你们二人喝茶，我还有事，先走了。” 正打算要离开，就听得锦娘解释道：“世子妃误会了。世子爷是来附近见人，而锦娘刚好有些事想要回凤阙楼一趟，因为顺路的关系，这才稍带了锦娘一程，并非是与锦娘有约。” 123.第123章 狭路相逢3 柳聘婷正诧异于对方为何要跟自己解释这些时，就听得对面的方向，传来男人愉悦的声音，轻松的唤道：“阿雪——” 很快，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来人一身玄青色的锦袍，墨发半披半束，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挽住。俊朗的眉眼之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正缓缓走近。手上的美人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一身的风流贵气展露无遗， 转眼之间，沐流庭便走到了跟前，先是看了姬宸雪身侧的锦娘一眼，随即又将视线落在他对面的柳聘婷身上，微微停留了片刻，眼角微弯，露出一抹自命风流的笑容道：“这位公子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 柳聘婷只看了对方一眼，很快便认出他来，朝着对方礼貌福了福身：“见过承郡王世子。” 沐流庭听她说话先是一愣，又盯着她仔细看了片刻，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来是你，我说怎么这么面熟。那日在你和阿雪成亲的大婚典礼上，我有见过你。弟妹当日一番表现，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只到现在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日在婚礼上，她吩咐丫鬟将阿雪用来代替自己拜堂的公鸡拿下去宰了时，在场所有人的反应。 当真是个极有趣之人。 想到这里，沐流庭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加深了几分，盯着她身上的男装扮相道：“弟妹今日何以穿成这样出来？若不是听声音，当真叫人辨认不出。” 柳聘婷道：“不过是为了出门方便而已，让世子爷见笑了。” 沐流庭笑中带着一丝挪揄，故意看了一眼姬宸雪的方向道：“弟妹太见外了，我和阿雪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好的经常穿一条裤子，而且他母妃和我母妃是嫡亲的姐妹，说起来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你既然嫁给了阿雪，以后便跟着他叫我一声表哥就行了。” 柳聘婷淡淡微笑着，虽是淡若风清的语气，却是意有所指：“早就听闻表哥与阿雪的关系好的不分彼此，甚至连亲都可以代替对方去迎，可见这关系确实不一般。” 提到那日的事情，沐流庭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尴尬，心里面清楚对方不会无端提起，想来是打算借此机会向自己兴师问罪，当即干笑了两声，抱歉出声道：“那天的事情也是姨娘拜托了我我才去的，实是唐突了。” 柳聘婷却是眼角含笑道：“表哥哪里的话，你若不去，聘婷只会更加丢脸而已。说起来聘婷还要谢谢表哥才是，总比来迎亲的是只公鸡要好。” 对方明明是在笑，却莫名让人感觉到一丝威胁，沐流庭心底没由来的打了个突，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 旁边，姬宸雪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起劲，完全无视于他的存在，更听柳聘婷拿成亲当日的事情来讽刺他，脸色更是一瞬间阴沉到了极点，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看不出来你们两个倒是聊得投机，要不要我替你们两个找个地方坐下来，让你们好一边喝着茶再一边慢慢的聊？” 124.第124章 别乱来 沐流庭仿佛没看到那家伙阴沉的脸色，兀自摇着手中的扇子道：“何必另外再找？你不是已经在对面的茶楼定好位置了？直接请弟妹一道上去坐便是了。” “不必了，你们兄弟之间难得见一次面，定然有许多话要说，我在场不太方便，还是等改日表哥去府上的时候，聘婷再另行招呼吧。” 柳聘婷虽然对当日姬宸雪找人代为迎亲，并且欲以公鸡拜堂来羞辱她的做法甚为不满，却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太不给那家伙面子，此时自然是见差不多也就收了。 况且，代为迎亲的事情也确实怪不到沐流庭头上，就算当日去的不是他，也会另有其人。 她不过是一时心中不痛快，说话才会稍稍尖锐了些。倒也不是真打算拿对方兴师问罪。 沐流庭看她的眼神里微微多了一丝诧异，没想到对方还挺维护那小子的，随即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挑眉笑了笑道：“既然弟妹推辞，那便算了。”之后，紧跟着又将视线转向一旁的锦娘道：“对了，这位姑娘又是谁？瞧着似乎面生的紧。” “锦娘见过世子爷。”乍然被点名，锦娘不慌不忙的朝着他福了福身。 沐流庭斜睨向姬宸雪的眼神里立马多了几分玩味，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你就是那个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被阿雪接回府的凤阙楼的清倌？” 锦娘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尴尬。 未等对方回答，沐流庭的视线又快速的从面前的三人脸上一一扫过，眼底的玩味不自觉的加深了许多：“你们这是？” 正妻与未来的妾室同时出现在一处，这场面还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尤其这两个人看起来又都是清冷无争型的。 “你不觉得你的话太多了吗？”旁边，姬宸雪阴沉着脸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喝斥出声的同时，直接一只手拖着他的衣襟往对面走去。 沐流庭被他拖着，一边用扇子去拍他的手，一边嚷嚷道：“松开，快松开，我自己会走，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你不要形象，本世子还嫌丢人呢。啧啧，军营那种地方果然容易出禽兽，看看，你才去了半个月，人就已经变得如此的粗俗不堪……” “闭嘴——” 姬宸雪不耐烦的喝斥了一声，挥了挥拳头，语气不是很好的威胁道：“再废话，信不信小爷我还可以更粗鲁一些？” 某人立马双手环胸，一副防狼的标准姿态道：“你想干什么？告诉你，本世子可是良家妇男，你，你休想对我乱来……” “咳咳……” 姬宸雪忍不住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一张俊脸迅速的涨红，抬眸四周飞快的看了一圈，随后紧了紧拳，压低了嗓音对着某人吼道：“沐流庭，你找揍是不是？” 沐流庭看着他羞恼交加的表情，立马觉得舒爽无比，略带得意的扬了扬眉道：“嘿，谁让你抓着我不放的？” 话音未落，就听得“咚——”的一声挥拳头的声音响起。 “唔——” 紧跟着是男人闷哼的声音。 125.第125章 吃错药 沐流庭抱着被打疼的腹部，俊脸微微扭曲，龇牙咧嘴瞪着一旁突然对自己出手的某人道：“开个玩笑而已，要不要这么狠？你小子今天吃错药了？” 姬宸雪打完人之后便不再理会他，冷着一张脸，径自进了茶楼。 沐流庭只好自认倒霉的摸了摸鼻子，忙不迭的跟上道：“喂，你等等我啊！” 待两人吵吵嚷嚷的身影消失在茶楼里，锦娘这才朝着柳聘婷福了福身道：“世子妃，锦娘先告退了。” “嗯。”柳聘婷点了点头，随即对身后的紫萸道：“我们也回去吧！”没想到会遇上那家伙，突然闹了这么一出，她也失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 上了二楼雅间，沐流庭直接走到窗口，从他的位置刚好可以将对街发生的事情清楚的看在眼底。 看到柳聘婷跟锦娘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不由得转过身去看向靠近门口的姬宸雪，双手环胸，眼底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调侃道：“你小子，真行，艳福倒是不浅啊！瞧瞧底下两个美人，一个淡然如水，一个清冷如月，啧啧，左拥右抱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人生不虚此行了？” “闭嘴！”姬宸雪冷斥了一声，随即走到桌前坐下。 沐流庭瞧着他的样子不由得眨了眨眼，不怕死的靠近，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道：“你这样子瞧着不太对啊？美人在怀，又建业有望，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春风得意才是？怎么兄弟瞧着你并不像是那么一回事？莫不是军营里的生活不太如意？这也不大可能啊，不是听说你在里面混的风生水起，据说就连上面那位都对你赞赏有佳？” “你说够了没有？”姬宸雪抬起头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从来没觉得这家伙这么嘴碎过。 沐流庭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大有挑战对方底线的意思在，扬了扬眉道：“不让我说话你找我来做什么？难不成就为了让我看你这副郁卒难舒的样子？老实说，你到底因为什么事情？大热的天气，这么烦躁可不好。”顿了顿，身子微微后倾，离那家伙远了些，确保在安全距离之外，这才一脸八卦的继续：“如果不是为了军营里的事，莫不是为了刚才外面碰上的那两个美人？” “老实说娇|妻美妾虽然令人羡慕，可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想那齐人之福的。要我说，你那世子妃不错，别为了一个青|楼女子闹翻了，不值当。” “青|楼女子怎么了？本世子偏要娶她。”姬宸雪本就是别扭的性子，别人越说不行，他偏生越要去做。 “喂？你不是说真的吧？我瞧着你那世子妃，也不像是能容人的，你可别得不偿失。”沐流庭嘴上劝着，可分明看好戏的成分更多一些。 姬宸雪冷哼了一声道：“得不偿失又怎么样？是她自己硬要嫁过来的，本世子可没求着她，她若是受不了，趁早离开王府便是了。” “你真这么想？” 126.第126章 玩过火 “你真这么想？” 正好这时小二送茶水上来，沐流庭端起杯子小小的喝了一口，这才放下，不疾不徐的继续道：“也是，侯府现在到底不比从前，说到底弟妹她如今也不过一介平民女子，当你的世子妃确实有些委屈了你。只是可怜了对方，本来凭着她的容貌，以及侯府的家世，就算被休了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再重新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就是了，可如今，怕是还真没有几个好人家敢娶她。而且，你确定，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好歹也是京城第一美人呢？” “京城第一美人又怎么样？本世子真喜欢一个人才不会在意她的长相如何。同样的，本世子如果不愿意娶一个人，任由她长得再漂亮本世子也不会多看一眼的。”姬宸雪说完这些，眉头不自觉的微蹙了蹙。 不知道为什么，乍然听到那个女人会嫁给别人，他的心底竟然升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再者，他的本意也并非是嫌弃那个女人出身，可被对方这么一说，倒好像是自己害了她似得。除了不舒服之外，又多了一丝丝烦躁的感觉，好像真那么做便会对不起她一般。 随即甩了甩头，把那股躁郁不明的心情压下，当初是那个女人执意要嫁给自己，就连拜堂也是被迫的，说起来自己并未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 况且，自请下堂一事也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就更怪不得自己了。 他决定了，他不要等到什么半年期满，也不要再被那个女人影响情绪。他要尽快和那个女人做一个了断。 想到这里，姬宸雪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沐流庭挑眉望着她。 “我有事，你一个人慢慢喝吧。”丢下这句话，姬宸雪便出了雅间。 沐流庭捏着杯子的动作顿了顿，忙不迭的在后面喊道：“喂，难得见一次面，好歹也把茶喝完了再走吧？” 看着那家伙头也不回快速走出茶楼的身影，沐流庭扬了扬眉，盯着对面动都没动过的茶水，眼中闪过一丝小小的心虚。 啧，他会不会玩的太过了？ 以那小子一根筋的想法，不会真闹得人家夫妻分离吧？ 他的原意只是想刺激一下那小子，好叫他早日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可不是真为了拆散人家家庭来着。 可现在看来，好像适得其反了。 沐流庭越想越纠结，脸上的表情无辜而又无奈。 ——分割线—— 沐流庭出了茶楼便直奔王府，在王府门口的时候，遇到了也是刚刚走回来的柳聘婷主仆。 午后的日头比较烈，虽然撑了伞，柳聘婷白皙的面容还是被蒸的微微有些发红。 姬宸雪是一路跑回来的，额头上更是沁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柳聘婷乍然看到他的那一刻，微微有些吃惊，随即又看了看他的身后，见只有他一个人，不由得疑惑出声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约了承郡王世子喝茶？” “我，我有话要跟你说。”姬宸雪原本已经打定主意，要尽早跟这个女人做一个了断，可在对上她的那一刻，不知怎么得竟突然变得迟疑起来。 127.第127章 比不过 “我，我有话要跟你说。”姬宸雪原本已经打定主意，要尽早跟这个女人做一个了断，可在对上她的那一刻，不知怎么得竟突然变得迟疑起来。 丢下这句话之后，便心虚似得匆匆进了王府。 柳聘婷心中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缓步跟上。 进了东暖阁，柳聘婷示意衾鸾去泡茶，又让香柳去打盆温水过来，交代完这些，这才看向姬宸雪道：“出什么事了？” “我，我……”对上她平和沉静的目光，姬宸雪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竟没由来的觉得心虚，好半响才道：“我要提前纳锦娘过门？” “这是锦娘提出来的？还是因为别人跟你说了什么？”柳聘婷微蹙了蹙眉，并不见着恼，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想起来提这件事。这般急匆匆地赶回来，分明就是临时起意。而当时跟他在一起的人就只有承郡王世子，这般一想，便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姬宸雪倔强抿着薄唇道：“这是我自己的想法，跟别人无关。” “也就是说，锦娘她并没有说过要嫁给你？”柳聘婷不疾不徐的反问。 姬宸雪不知道这个时候她说这些做什么，迟疑盯着她看了片刻，这才道：“是……” “那我想，世子爷不妨还是先问问对方的意见再做决定。”如果她的直觉没有出错的话，或许锦娘并不想要做他的妾室。 至少目前，还不是十分坚定的想要嫁给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姬宸雪闻言当下便恼了，觉得她这是话中有话。 柳聘婷迎着他的视线坦然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既然世子爷觉得自己的婚姻是被逼迫的，觉得你和我的成亲的事情这般的难以接受。那你要纳锦娘为妾的事情是否也该经过她的同意，是不是也应该要问过她的意见？” “还是你觉得，你是世子，感情理所当然的应该自己做主，而她一个青|楼女子，婚事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受人摆布？” 姬宸雪恼羞成怒的瞪着她道：“本世子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你休要诬赖我。只要是本世子喜欢的，即便是青|楼女子，本世子照样愿意把她娶回家，可倘若本世子不喜欢，即便她是公主郡主，本世子一样不屑一顾。” “就算是本世子娶了你又如何？就算你是侯府千金，京城第一美人又如何，在本世子眼中，你照样比不过一个青|楼女子。” 其实话一出口，姬宸雪就后悔了，可是开弓哪有回头箭，既然说都已经说了，要他拉下面子来道歉也是不可能的，只能硬着头皮将视线移向别处。 被人当面说做连一个青|楼女子都不如，换成是一般人早就气疯了，可柳聘婷脸上始终是神色淡淡，平静的就好像是没事人一般。 其实姬宸雪倒宁愿对方骂他，朝他发脾气，可等了很久都不见对方有任何发怒的迹象，反倒觉得心里不安起来。 暗自检讨着，自己方才的话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一些。 128.第128章 一纸休书 柳聘婷将姬宸雪脸上的反应看在眼里，隔了很久，才平静的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世子爷不妨等问过她的意见再做决定也不迟。” 其实她又怎么会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呢？ 被自己喜欢的人这般直言伤害，多少都会有些难过，她不过是习惯了隐藏而已。 “这件事，本世子自有主张，总之，锦娘我是娶定了。” 姬宸雪本来还有些内疚，不知怎么的，听了她如此平静的说话语气，竟忍不住的再次生起气来。 这个女人凭什么总是一副与世无争没有脾气的样子，搞得别人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就好像什么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竟是连半年也不愿意等吗？罢了……”柳聘婷看着他，半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随后冲守在门口的丫鬟道：“紫萸，去拿笔墨来。” “小姐？”紫萸从两人谈话开始，就一直守着门外，两人前面的对话自然也全数听在耳里，此刻听柳聘婷让她拿笔墨，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却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去吧。”柳聘婷淡淡催促出声。 紫萸只得依言照办，去了隔壁的书房取了笔墨来。 “小姐，笔墨拿来了。” 紫萸将东西在桌子一一摆放好，迟疑观察着柳聘婷脸上的反应，脸上不觉带了几分担忧。 柳聘婷拿起一张素白的宣纸在自己面前摊开，随后执笔看向姬宸雪道：“不知道世子爷打算用什么用什么名义休了我？不孝？善妒？无子？” 姬宸雪蹙眉望着她的动作道：“你这是做什么？” 柳聘婷扯了扯唇，温婉笑道：“世子爷忘了，聘婷说过，世子爷若要执意娶锦娘的话，聘婷愿自请下堂。” “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姬宸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挣扎起来。 他的确从一开始便反对这门婚事，很想要跟她解除婚姻，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忍不住有些迟疑。 说不上是出于不安还是不舍，总之，心情莫名变得慌乱起来。就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下子跳出来自己的掌控，那种感觉，让他觉得内疚，心慌。 更多的是一种不知名的情绪。 柳聘婷闻言自嘲笑笑道：“我知道，所以才说聘婷是自请下堂，只是休书要怎么写，还请世子爷明示？” 面对她的问题，姬宸雪久久无语。 其实他也知道，她从未犯过七出中的任何一条，不但未犯，而且各方面都做的很好，不然父王母妃也不会那么喜欢她。 柳聘婷见他不说话，随即低下头，在宣纸上写下感情不和自愿和离几个字，又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才递给姬宸雪道：“这样可好？你若没有意见，那便在上面签字吧。你放心，我会尽快搬离王府，从此以后，大家嫁娶自由，互不相干。” 一瞬间，姬宸雪的脸色由青转白，再又白转红。本该是高兴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心却落到了谷底。 这个女人当初不是坚持非要嫁给他吗？即便成亲当日受了那么大的羞辱也执意要与他拜堂，既然如此，现在又为何轻易放手了呢？ 129.第129章 底线 这个女人当初不是坚持非要嫁给他吗？即便成亲当日受了那么大的羞辱也执意要与他拜堂，既然如此，现在又为何轻易放手了呢？ 这般轻易的说出和离几个字，那她当初那么费尽心思的嫁给自己算什么？还有这几个月来的坚持又到底算什么？ 见他愣着不动，柳聘婷也不催他，而是将纸笔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随即从梳妆台最底层的匣子里面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对方道：“这里是锦娘还有她随身丫鬟的卖身契，就当是我送给你们两成亲的礼物吧。” 从头到尾她都表现的很平静，没有伤心，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就像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可以给他时间，等他成长，可以包容他的任性，不计条件。可是却没有办法看着他去娶另一个女人。 这是她的底线。 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解而又带了一丝愤怒的看着自己，柳聘婷笑着将两样东西放在一起道：“世子爷不必觉得愧疚，从一开始便是我单方面的执意想要嫁给你。我以为，我们有一生的时间，可以通过今后的相处，让你慢慢的接受我，却忽略了感情的事情除了讲求缘分，讲究时机外，更讲求感觉。若两个人在一起没有感觉，即便是一方再好，也入不了另一方的心。说到底是我强求了，索性现在发现也不晚。你放心，父王和母妃那边我会去解释，不会让你为难的。” 明明是自己想了很久的结果，明明对方都已经表现的这般的洒脱，姬宸雪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可是该死的，他却只觉得愤怒，自己也说不清的愤怒。 姬宸雪紧了紧拳，片刻后丢下一句“随便你。”尔后，甩袖而去……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忘了，他居然没有在那张和离书上签字。 柳聘婷看着桌上的和离书，又看了看姬宸雪走出房间的身影，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随即将和离书收好，对着杵在一旁的紫萸道：“你一会将这个交给世子爷身边的风弄，告诉他，等世子爷签完字便立刻送回来给我。另外，你和衾鸾这几日在府里将差不多的东西都收拾收拾，我们很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这里。” “小姐……” 紫萸刚要开口便被聘婷打断，“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不过我心意已决，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便是，其它的，我自有分寸。” 紫萸不死心的劝道：“可是奴婢瞧着姑爷并不想要跟小姐和离，小姐何不再去跟姑爷好好说说，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呢？” 柳聘婷却是摇了摇头，面上闪过一丝疲惫：“不用了，其实这样拖着我也觉得有些累了，当初是我一门心思执意想要嫁给他，如今想想，确实过于忽略了他的感受，他不愿接受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如今，便还他想要的自由吧！” “可是奴婢真的不想看到小姐和姑爷就这么分开，明明那般相配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 130.第130章 愿得一人心 柳聘婷笑道：“傻丫头，谁说看着相配就一定能在一起？这世上人与人的关系要讲求缘分的，我与他，大约便是没有做夫妻的缘分吧。” “小姐都与世子爷成了亲，怎么会没有缘分呢？更何况，小姐都已经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真的甘心就这么把姑爷让给别人？”紫萸真的很佩服对方，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笑的出来。 其实，她倒宁愿小姐能够大哭一场，要知道她这样笑着比哭更让人心疼。 “不甘心又能如何？到底强扭的瓜不甜，难不成你想看你家小姐我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其实柳聘婷倒真不是特别的伤心，或许潜意识里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一早便有了心理准备，真正到了面临的时候也不是特别的难以接受。 更何况，她活了两世，心理年龄是现在的两倍不止，这点打击尚且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倒不是说一点都不难过，只是真就还没有到让她当着别人面哭的地步。 “其实，男人三妻四妾原就很平常，更何况是姑爷那样的身份。就算是让锦娘进了门，也威胁不了小姐的地位，小姐实是没有必要因为这样就和姑爷和离。”紫萸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我知道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可是你家小姐我却只想找一个心里眼里只容得下我一个人的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若对方不能够做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那我宁可不要。在你们看来，这样的感情或许有些偏激，有些不切实际，更甚至于难以实现，但是，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妥协退让，唯有这一点不行。” 在对待纳妾的问题上面，她的态度很坚决，宁可不要，也绝不与人分享。 她知道，能嫁给自己想嫁的不容易，很多地方，她都可以不去计较，但有些事情，却是一步也不能够让的。 这是原则问题。 紫萸虽然理解但却并不支持她的想法，毕竟在这个年代，便是穷人家也有纳妾的，更何况是世子爷这般尊贵的身份？在她看来，姑爷即便娶了锦娘也没什么，实是没必要为此而闹到要和离的地步。尤其是侯府如今不比当初，小姐她顶着被休的名声，又失了娘家的依靠，离开王府以后要怎么生活？ 即便有一身的医术和经商的头脑，可那些毕竟都是男人们去做的事情，要她一个女人家出去抛头露面来养活自己，终究太辛苦了些。 但见她态度坚决，也只得放弃劝说。 “王妃？”门外，恒亲王妃正准备进屋，冷不防听见柳聘婷最后一句话，脚下的步子硬生生止住。 片刻后转身，对着身后的曾妈道：“我们走吧。” 曾妈看了一眼屋里的方向道：“王妃不进去劝劝世子妃？”她先前一直待在东暖阁，听到了柳聘婷跟姬宸雪的谈话，这才匆匆去找了王妃过来，生怕两人冲动之下做出今后后悔的决定。 131.第131章 随她吧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恒亲王妃默念了一遍聘婷方才说过的话，身为女人，谁不希望自己的相公心里面就只有自己一个女人？而自己有幸能遇上这么一个人，一生无憾，又有何立场去劝说别人？末了叹了一口气道：“那孩子一直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既然这是她的选择，咱们便随她吧。只希望她今后能够遇上一个懂她，并且珍惜她的人。” “可是世子爷……” 提起自己的儿子，恒亲王妃再度叹气，“那孩子太任性了，失去这么好的媳妇，是他的损失，让他尝一尝后悔的滋味也好。” 曾妈忍不住替两人惋惜道：“奴婢总觉得这两个孩子不应该就这么分开，奴婢瞧着清楚，世子爷对世子妃也是有情的。” 恒亲王妃何尝不是一样的想法，只是一想到自家儿子的做法，最终也就只有叹气的份。 说到底都是那孩子做的不对，留不住自己的媳妇。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件事就让她们年轻人自己做主吧！你一会替我去传句话给那孩子，倘若她真的决意要和阿雪和离，就说我愿意收她做女儿，她还是可以继续住在王府里。等他日遇上更好的人选，再离开王府也不迟。”恒亲王妃说着，再次看了一眼屋里的方向：“我一直便很想要一个女儿，可惜我这副身子不争气，生下阿雪之后一直也没再能给他添个弟弟或是妹妹什么的。如今那孩子既然跟阿雪没有缘分，收做女儿也是不错的，就怕她被阿雪伤了心，连我也不愿意亲近。” 曾妈在一旁劝慰道：“不会的，世子妃是个通情理的人，自从进府之后王妃一直待她视如己出，她不会因此而迁怒与王妃的。再者，孩子的事情，王妃也用不着太着急，这些时间不是一直在吃青家小姐开的药方，兴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的。”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何况还有一个阿雪在，能不能再生倒也不是特别的重要，恒亲王妃看着青菀住的屋子的方向道：“希望吧！不过，就算再有孩子，也不妨碍什么。像她这样懂事又能干的女儿，便是有十个也不嫌多。” 这句话曾妈倒是赞同的，毕竟像世子妃那样懂事能干，脾气好且识大体的女孩子，确实少有，知道恒亲王妃是真的打从心底喜欢对方，便不由得点点头道：“王妃放心吧，奴婢会把王妃的话转告给世子妃的。” “嗯。”恒亲王妃轻应了一声，随后两人便退出了东暖阁。 衾鸾泡好了茶过来，刚好看到两人离开，不由得疑惑多看了两眼，这才朝着柳聘婷所在的房间走了进去，见屋里只有聘婷和紫萸，便道：“小姐，奴婢方才好像瞧见王妃跟曾妈了。王妃亲自过来找小姐，可是有什么事吗？” “你说王妃来过了？”聘婷微微愣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王妃既然来了，为何没有进来？莫非是因为听到了她刚才和紫萸的对话？ 衾鸾闻言也是一脸的纳闷，“是啊，奴婢过来的时候刚好瞧着两人离开，怎么，小姐没有见着对方吗？” 132.第132章 不愿与他成为兄妹 柳聘婷微微沉吟了片刻，很快便想明白了恒亲王妃来了却没有进门的原因。随即对着紫萸吩咐道：“去吧，趁着世子爷还没出府，你去把东西拿给对方。”又对着一旁的衾鸾道：“你去把桌上的账册还有钥匙拿来，我去见过母妃。” 紫萸刚要出门，就见曾妈迎面走了进来。紫萸回身看了聘婷一眼，在对方的示意下，继续往屋外走去。 “世子妃。”曾妈进门之后便朝着聘婷走了过来。 聘婷看了对方一眼道：“王妃可是有什么话要曾妈代为转告与我？” “世子妃果真聪慧，也难怪王妃这么喜欢你。”曾妈听她的问话便知道他已经知晓王妃来过的事情，随即在柳聘婷面前跪下道：“还请世子妃原谅老奴的自作主张，老奴方才在外面听到世子妃跟世子爷二人在屋中谈到和离之事，担心您二人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便去岚院请了王妃过来，想让王妃劝劝您二人。” “曾妈快请起。”聘婷主动上前扶起对方道：“我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只是我和世子和离之事已成定局，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曾妈边起身边道：“王妃也说了，这事是世子爷做的不对，若世子妃真决心要和离，王妃她不会阻止的。王妃还说了，倘若世子妃真的和世子无缘再做夫妻，她想收世子妃做义女，在找到更好的去处之前，让世子妃继续安心的在王府里住着。”末了，叹了一口气：“王妃这么多年就只有世子爷这一个孩子，她是真的很喜欢世子妃您。” 柳聘婷道：“我知道，还烦请曾妈带句话给母妃，就说谢谢她的厚爱。她肯认我做女儿，我心中本该感激的，只是，我却不愿与世子爷成为兄妹。所以，恐又得让母妃她失望了，希望母妃她能够谅解。还有王府，聘婷也断没有再继续住下去的道理。等打点妥当之后，我便会带着丫鬟离开。” 曾妈闻言，忍不住蹙起眉头道：“你与世子如今的关系，不愿认王妃做义母，老奴也能够理解。只是，侯府出了那样的事，如今一家老小都不在京里住着了。你一个女儿家带着几个下人，离开王府要去哪里？” 柳聘婷笑着宽慰道：“曾妈就请放心吧，我自是会打点妥当才会离开。当初父亲为我置办嫁妆的时候，给我选了好几个店铺，田产和庄子也都有一些。刚好，有一个铺子就快到租期了，我可以先在铺子上住下来，实在不行也可以去庄子上找我父亲和爷爷他们。总之，不会没有去处的。” 曾妈看着她道：“世子妃这又是何必呢？你就算在王府住下来，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等过段时间，还可以让王妃另外替你寻个好人家，总比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强。” 柳聘婷自然也知道留在王府会比在外面住着要好，只是，既然决定了要和离，便没有继续留下来的道理。 否则，只会叫别人给看轻了。 133.第133章 伤人伤己 更何况，那个人已经决定了要纳妾，自己留下来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着实没有必要。 思及此，柳聘婷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淡淡出声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我，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曾妈就不用再劝我了。”随即又示意衾鸾将方才自己交代她的东西拿过来，递给曾妈：“原本我打算亲自去母妃那里的，如今，就麻烦曾妈替我将这些东西交给母妃吧。” 曾妈看了一眼那些东西，当即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这是要交回掌家的权力。 曾妈接过东西，当着聘婷的面叹了一口气道：“东西老奴先替王妃拿回去，不过和离的事情，世子妃不妨再考虑考虑。世子爷今日也是一时冲动，话赶话的才会说了那些叫世子妃伤心的话，您也别太往心里去。等回头世子爷冷静下来，兴许就会后悔，想要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我明白曾妈你的意思，我会再考虑考虑的。”聘婷嘴上说着会考虑，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这事根本就没有考虑的必要，和离一事势在必行。 继续拖下去，她与姬宸雪之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不过是伤人伤己而已。 曾妈不知道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听她这么说只当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拿着柳聘婷交给她的东西，朝着对方福了福身道：“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曾妈一走，衾鸾立马咋呼出声道：“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曾妈说您要和姑爷和离，这是真的吗？”她不过就是去泡了一壶茶的功夫，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方才听曾妈提起，着实吓了一大跳。 虽说自小姐嫁进王府开始，姑爷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那么的让人不满意。作为丫鬟，她也没少替小姐觉得愤怒和委屈。她一直便觉得，小姐嫁给姑爷绝对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可是一想到和离对女子名节的影响，心情便忍不住变得复杂和矛盾起来。 一方面是觉得姑爷太过分了，根本配不上她家小姐，小姐离开他是对的；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为小姐今后的生活而担忧。 侯府遭了难，已经给不了小姐任何的庇护，小姐和姑爷两人虽说是和离，但在外人眼中跟被休无异，小姐她背着这样的名声，以后要怎么生活？ 衾鸾越想越觉得担心，忍不住开口道：“小姐，一定要和姑爷和离吗？难道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柳聘婷笑笑开口道：“放心吧，就算和离了，我也能照顾好你们，不会让你们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 衾鸾跺了跺脚，有些气恼的瞪着她道：“奴婢又不是担心这个，奴婢是担心小姐以后的生活。” “以后的生活怎么了？”柳聘婷佯装不解的问道。 衾鸾又气又急道：“那还用说吗？一旦和离，小姐的名声就算坏了，以后还有哪个好人家的公子愿意娶小姐，小姐今后的幸福要怎么办？” 柳聘婷看她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道：“傻丫头，谁说女人的幸福一定要靠男人，你放心吧，就算没有男人，你家小姐我一样能够让自己，还有你们过得很好。” 幸福从来都是要自己争取，而不是靠别人施舍的。 134.第134章 你一定会后悔的 紫萸去寻姬宸雪，大约半刻钟之后回来道：“小姐，姑爷出府了，奴婢没能追上对方。” 柳聘婷想着，对方大约是去找锦娘商量纳妾的事情，心中微感黯然的同时，不甚在意道：“你把它交给风弄也是一样的。” 紫萸低着头，声音很小道：“风弄也一并走了，听说是跟世子爷一道去了军营。” “这样啊！” 从对方微微闪烁的眼神，柳聘婷猜到定是这丫头不愿意将和离书交到姬宸雪手中，这才故意慢了一步。不过，姬宸雪提前回了军营，倒是让她微微诧异了一番。 随即又看了那丫头一眼，见她整个身体因为紧张而绷紧着，倒也没有当场点破她的那点小心思，只道：“无妨，他总是要回来的，趁着这段时间，咱们先将东西收拾收拾，提前找好落脚的地方，以免真离开王府的时候无处可去。等他下次休沐，再将东西给他便是。” 紫萸听她说完，明显松了一口气道：“那奴婢先把它给收起来。” 柳聘婷看她的样子不由得在心底摇了摇头，真是个傻丫头，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了吗？不过也就是多撑半个月而已，半个月之后，那张和离书依然会交到对方手中。 她和他终究要成为陌路人。 紫萸才不管小姐心中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姑爷看起来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和小姐和离，这事只要一天没成，事情就还有转机， 兴许半个月之后姑爷就会改变主意，不娶锦娘了也说不定。 到时候小姐也就不用跟对方和离。 她跟衾鸾一样，虽然对姑爷没什么好感，觉得他配不上自家小姐，若是在成亲前，她必然力挺小姐离开对方，可是既然已经成了亲，便断没有轻易分开的道理。 更何况，姑爷除了对小姐不怎么上心之外，王府给小姐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并没有丝毫苛待的地方。 更别提王爷和王妃二人都对小姐视如己出，像是这样没有婆媳争斗，姑慈妇听的家庭实是少有。 她着实不希望小姐离开。 一则，不想她顶着被休弃的名声，平白成全了姑爷和别的女人。二则，跟衾鸾一样，也是为她们今后的生活担心。 她们的这些想法，聘婷看在眼里，理解却不以为然，更不打算一个一个去解释。 决定嫁给姬宸雪是她的事，离开同样是她的事，她并不需要去向别人解释，更用不着别人的赞同，她只要自己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行。 至于其他人，成为不了她生活的主宰，自然也影响不到她的决定。 在她看来，感情一事，该争取时便争取，该放手时便放手。这样于人于己才不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看吧，她总是这般的冷静，冷静的几乎绝情，叫别人看不见她的痛，仿佛这样便真的不会痛。 却不知道，这样的她，反倒更让人心疼。 紫萸抬起头的同时，对上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几乎是肯定的，握了握拳道：“小姐，姑爷他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的。” 135.第135章 发泄 后悔吗？或许吧，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说出和离几个字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在意对方。 她不过是习惯了关注他，习惯了生活中有这么一个人，而他恰好又各方面都符合自己择婿的标准而已。 到底还没有到刻骨铭心生死难忘的地步。 这样很好。 ——分割线—— 另一边，姬宸雪从东暖阁出来便直奔王府大门。 “世子爷，咱们这是要上哪？”风弄跟在后面，一脸小心翼翼的问道。 跟在对方身边伺候多年，他自然知道如何去分辨这位小祖宗的情绪，更何况，对方不高兴的如此明显。 姬宸雪寒着一张脸道：“备马，本世子要回军营。” “呃？这还没有到规定回营的时间，世子爷要不在府里多呆一会？不然，去茶楼坐坐也行，承郡王世子这会怕是还没有离开呢。”风弄试探着劝说道。 世子爷这明摆着是余怒未消，就这么回去军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姬宸雪却是不耐烦的回吼了他一声道：“本世子叫你备马你没听见？啰嗦什么？你是皮痒了欠收拾是不是？” “是，小的这就去。”风弄被对方一通呵斥，再不敢多言，掉了头便往马厩跑去。 姬宸雪骑了马便朝着军营的方向狂奔而去，风弄立在原地，被马蹄扬起的灰尘扑了一脸，好半响才恢复了视线，急急忙忙的爬上马背追了过去。 跟风弄预料的一般无二，自家小祖宗一不高兴，便有人要倒霉了，以前是雪苑里的下人，如今则换成了军营里的士兵。 姬宸雪一回营便召集骁骑营的所有士兵们集合，说是要考核大家的近身肉搏术。 这半个月来的相处，虽说时间不长，但大家对这个新来的头都是既敬畏，又佩服。且不说对方骑射武功样样出色，练兵也很有一套，而且奉行能者居之的原则，从不拿上级的身份来压他们。平时和大家相处的就跟兄弟似得。一听说要考核，换做以前，大家必定会很紧张，可是是姬宸雪，大家便纷纷来了精神，以最快的速度集合完毕，脸上均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看到姬宸雪站在比试台上，大家都以为，姬宸雪会亲身示范，利用这次的机会好好的指点众人一二。只不过，所有人猜中了开始，却没有猜中结尾。 姬宸雪的确是亲身示范了，不过不是示范怎么近身肉搏，而是示范了怎么用肉搏来发泄，全场都可以看到他在不停的摔人。先还是大家一个一个的上，到后来直接是让十几个人一起。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一个惨烈来形容。 整整一个营的士兵，几百号人，全部被打趴下。脸上身上，各种不同程度的挂了彩。虽然都是些皮外伤，可也够他们受上几天的了。 据说，从那之后，每次一听说姬宸雪要考核近身肉搏术，并且要亲自上场示范的时候，士兵们便纷纷的各种找理由请假。 当然，这是后话。 136.第136章 意难平 凤阙楼 洛轻尘惯常休息的雅间门口，锦娘迟疑了许久。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敲门道：“洛公子。” “进来吧。” 听到里面熟悉的声音传来，锦娘不自觉的攥紧手中的帕子，她极力维持住脸上的平静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知道洛轻尘可能已经离开京城之后，她并未完全死心，而是让佩儿给楼里那位交好的丫鬟传了信，若是洛轻尘回来凤阙楼，便第一时间通知于她。 原本也不抱什么希望，不过是意难平而已。 只是没想到那丫鬟今日午间的时候突然跑来王府传话，说是洛轻尘并未离京，而今人就在凤阙楼中。 她得到消息便立即赶了过来，恰巧在王府门口遇上了同样准备出门的姬宸雪，又因着顺路的缘故，这才稍带了她一程。以至于有了后来被柳聘婷撞见，误会的事情。 对于姬宸雪，她说不上来到底喜或不喜，只是觉得他与其他前来寻|欢的男人稍有不同。在对方的眼中，她看不到色|欲这两个字。 而姬宸雪对她，亦是一样。即便有好感，想来也还没有到喜欢的地步。 至于娶她，更多怕是有意气的成分在里面。 所以即便住进王府，她也从未想过要成为对方的妾，在她的心中始终就只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在她无路可去，人生最黑暗的时候给了她活下来的勇气跟希望。 如果不是对方，她相信自己撑不到现在。 即便放弃，即便真的嫁给别人，她也要找到对方，明明确确要一个答案。否则，这一生她都会活在不甘与后悔中。 洛轻尘跟聘婷分开之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一个人回到棋案前，一手执黑一手执白，熟练的摆放出一盘棋局。 只见那棋局变幻莫测，双方得失瞬息万变，形势极为不明朗。 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面前摆放的那盘棋局。 盯着瞬息万变的棋子，洛轻尘突然扬起唇角，露出一抹优雅的笑容。 仿佛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听得门外貌似熟悉的声音，他有一瞬间的疑惑，不过很快便想起来是谁。 对于锦娘，他最初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他第一次来京城途径的一个小镇上，那个貌似倔强的女孩，即便到了绝境，也依然不忘保留她的骄傲。 正是对方身上那股不愿向任何人低头的倔强，吸引了他，使得他将她带往京城，与其它那些被买来女孩子一起交给专门的人教养。 他从未想过要让对方成为自己赚钱的工具，只是那个时候，他想不出什么对她更好的安排。毕竟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他以为凭着她的骄傲，是绝对不会愿意待在青|楼这种地方的。所以在凤阙楼开张前夕，他特意将她找来，也准备好了要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去开始全新的生活。 可是这个曾经骄傲的女孩，却当着他的面，亲手写下了卖身契，然后告诉他，她愿意留在凤阙楼。 137.第137章 无关紧要 那个时候，他以为她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倒也没有多想，便由着她留了下来。并且将她的卖身契跟众多姑娘们的一起，交给了老|鸨保管。 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恒亲王世子有意纳她为妾，并且已经帮她赎了身。 提到恒亲王世子，他自然而然的便想起另外一个人来。便是刚才见过不久的那个女人。听说，锦娘的卖身契，便是对方给要去的。 想到初次见面的时候，那人一身男装打扮，扬言能让凤阙楼成为天下第一青楼。 而她也确实做到了，短短的时间内，便将凤阙楼的生意增加了一倍不止。虽然还没有得到天下第一青楼的名号，不过想来也不会太远了。 第二次见面是在皇宫，当他听到她说有办法治疗瘟疫时，起初跟在场所有人一样觉得震惊，可在对上她的眸子时，他竟毫无理由的就相信了，相信她的确有那样的能力，更甚至于冒着得罪戍国皇帝的风险帮她求情。 而一个月之后，他也毫无意外的听到了她治疫成功的消息。 那个女人，她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宝藏，身上有太多太多吸引人的地方，以至于别人的事情在涉及到她的时候都变得无关紧要。 雅间的房门被推开，洛轻尘抬起头，纤尘不染的眸子里映进了来人的身影。纤纤素雪般的身姿，眉宇间带着一抹清冷。 “坐吧。”洛轻尘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而他自己则端坐在棋案后面，并未要起身的意思。 他和锦娘接触的次数并不多，五年前将她带到京城之后，两人一直便没有见过面。也是凤阙楼开战前夕，他才再次看到对方。 当年的小女孩已经出落成娉婷少女，她不是特别美得那种，但胜在有一种特殊的沉静的气质，以至于再次见面的时候，他一眼便认出了她来。 从教养她们的嬷嬷那里，听说了这几年来她一直很用功，在同院的一群姑娘中，琴棋书画各方面都是拔尖的。 这样的人，只是有心，便是将她捧成花魁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一想到初次见面的时候，她留给自己的印象，他便完全打消了那样的念头。 这年头，要培养几个花魁不难，难的是一个女孩子在遭遇了亲人离世，生死一线的磨难之后，还能够保持这般沉静的性子。所以他虽然收下了她的卖身契，却也关照了老|鸨，如非必要，不用让她去接客，更无须勉强与她。 因而她才会在凤阙楼待了将近一年，到现在还是一个清倌。 洛轻尘摩挲着手中白玉制成的棋子，微笑开口道：“听说你被接近了恒亲王府，在王府的生活还好吗？” 锦娘仔细的盯着他看，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丝的在意，结果却是徒劳，半响低下头道：“王爷王妃都是尊贵之人，不屑于为难锦娘，世子妃又是个宽厚的，吃穿用度未曾有丝毫苛待，想来应该算是极好的。” 138.第138章 不在乎名分 只用了“算是”，那是因为这些并不是她心中所想的，在别人看来或许极好，在她看来却不尽然。 “是吗？不知恒亲王世子打算何时迎娶你过门？”听她提到柳聘婷，洛轻尘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眼底莫名染上一丝笑意。当初对方会决定要买下这里，大约也是因为恒亲王世子和锦娘的关系。 否则，京城那么多青|楼，她也不会独独选中自己开的这一家。 先是买下这里，再来是替锦娘赎身，她这是要亲自帮夫婿纳妾节奏吗？洛轻尘真的很好奇，接下来对方还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他此次前来戍国，是以使臣的身份庆贺新帝登基。如今，已经三个月过去了，他其实早该回国的。可是，却因为某些原因而留了下来。 而恒亲王府的世子妃，无疑便是某些原因中的其中一个。 那个女人身上真的有很多东西吸引着他，他总是会不自觉的好奇在她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好奇下一刻在她身上又会发生些什么？ 以至于原本拟定好的回国的行程就这般被搁置了下来。 对方乍然提到姬宸雪要纳她为妾的事情，锦娘下意识的攥紧手中的帕子，死死的咬了咬下唇，然后开口道：“其实锦娘并不想嫁给恒亲王世子做妾，今日来找公子也正是因为这件事。” 洛轻尘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看着她道：“我知道你素来性傲，许是不愿与人做妾。不过那人是恒亲王世子，未来的恒亲王爷。恒亲王府乃是世袭罔替的爵位，身份尊贵，且皇家规矩森严，极注重门第，以你的出身，怕是也只能如此了。” 原来，他是以为她不甘心与人做妾。 “不——” 就见锦娘突然起身，在洛轻尘面前跪下道：“锦娘并非是因为名分的关系才不愿嫁给恒亲王世子。倘若真是自己喜欢的人，即便没有名分，锦娘也甘愿跟在对方身边。只不过，锦娘对世子爷并无任何的男女之情。” 说着抬起头来，看着洛轻尘的眼睛道：“还望公子能够允了锦娘，答应让锦娘以后跟在公子身边伺候。锦娘不求名分，只求能够随侍公子左右，哪怕是为奴为婢也都没有关系，还请公子成全。”说着深深的伏下身子。 她这么做，无疑是将所有的骄傲，自尊，都摆到了对方的面前。 洛轻尘着实在心中诧异不已。 原来这才是对方今日来找自己的目的。 虽然如此，却是未曾当着对方的面表现出来，而是一脸平静的望着她道：“你若是因为我当初帮助过你，大可不必如此，说到底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你的卖身契如今已不在我手上，即便我有心想帮你免于嫁进王府也是不可能的。” 洛轻尘话里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锦娘却是不死心：“卖身契的事情，锦娘可以自己去找世子妃商量，只求公子不要拒绝锦娘。” 139.第139章 不要变 “锦娘。”洛轻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温润如玉般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带你来京城吗？” 锦娘抬起头来诧异看他。 洛轻尘缓缓说道：“我记得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有一双冷静而倔强的眼睛，就是你的这双眼睛吸引了我。”顿了顿，又继续道：“而你之后四年里的表现也没有让我失望，证明了我当初没有看错人。所以不要让自己改变，不要让自己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锦娘越听，心思越往下沉。对方这很明显是在拒绝她，告诉她不该抛弃自尊的想要留在她身边。 锦娘脸色微带苍白的望着他，乌黑的双瞳中盈着淡淡的水光以及痛苦道：“可以告诉锦娘为什么吗？是因为锦娘的出身，还是因为……” 没等锦娘把话说完，便被洛轻尘轻轻的打断：“没有为什么，也不要妄自菲薄。这世间万事讲求一个缘字。缘起时惜缘缘灭时随缘。” 锦娘哆嗦着双唇道：“公子是说，我们没有缘分吗？” 洛轻尘风轻云淡的答道：“那要看是何种缘？你是一个聪明人，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绝非是你要等的人。” 锦娘的身子一僵，强忍着眼中的水光道：“锦娘明白了。”随即，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他的方向福了福身道：“锦娘先行告退了。” 看着对方转身而去，故作坚强的身影，洛轻尘在心底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他绝非是嫌弃她的出身，实是因为她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即便同意她留在自己身边，于她也不过是另一种漫长的伤害而已。 只希望她能够看开一些，最终能得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而她的幸福，绝非是自己能给的。 ——分割线—— 自从说了和离一事之后，聘婷的心境反倒比之前更加平和。 原本让曾妈拿回去给恒亲王妃的账册还有库房钥匙，又被对方给送了回来。说是只要她一日还是恒亲王府的世子妃，这掌家的权利便一日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聘婷心中感激，却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知道恒亲王妃一直想再要个孩子，便开了几幅药膳交给厨房，帮助恒亲王妃调理身体。 而另一边，姬宸雪自从回到军营之后，时不时的总会想起那个女人当着自己的面写下和离书的一幕，心情便会变得烦躁不止。 明明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可该死的，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为了避免去想，他便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训练士兵上，每天把自己忙得就只剩下吃饭和睡觉的时间。 这天刚用完膳不久，就见有个骁骑营的士兵匆匆跑过来道：“统领不好了，有几个兄弟莫名其妙的昏倒了。” “什么？”姬宸雪蹙眉，忙道：“军医怎么说？” 士兵一脸的焦急道：“军医请假了，要三天后才能回来。” 姬宸雪一惊，腾地站起来道：“那还等什么，快去外面请啊！” “是。”那人得了指示便快步往外面跑去。 “我们也去看看。”姬宸雪蹙眉，随即招呼了风弄一声，也跟着掀开营帐，快步走了出去。 140.第140章 女子不入军营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大夫匆匆而来。 姬宸雪一眼便看到走在后方一道熟悉的身影，忍不住蹙起眉来。 领路的士兵见了他立马行礼道：“副统领，大夫请来了。” 姬宸雪视线落在那人身后的某一处，眉色一下子变得凝沉，朝着那士兵点头示意了一番，后者便领着大夫进了营帐。 姬宸雪就站在营帐门口，待某人从身边经过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趁着别人不注意，将人带出了营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这才松开对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女人不能够进军营你难道不知道？” 后者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过分细腻精致的面容，赫然正是女扮男装的柳聘婷。 柳聘婷平静直视着姬宸雪的眸子，眸中波澜不惊：“你若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我今天是跟着谷大夫一起帮附近的村民看诊，恰巧碰到有士兵前去寻大夫，知道军营中出了事，所以跟过来看看。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谁知，姬宸雪听了她的解释，脸色越发阴沉，“看诊？堂堂恒亲王府的世子妃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抛头露面，给人看病的地步了？” 柳聘婷因为他的用词而微微蹙了蹙眉：“当大夫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更何况，我总得学着养活自己。” 姬宸雪咬牙切齿的瞪着她，极力压制着体内的怒火，“恒亲王府是没给你饭吃吗？用得着你靠这种方式养活自己。” 柳聘婷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世子爷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说好要和离了？聘婷自然没有再继续靠王府养活的道理。” “对了，既然来了，也就不用等到你下次沐休，和离书我会交给风弄，你记得签上名字后让人送回来给我。还有，住的地方我已经找好了，这两日便就会搬出去，你以后都不用再烦恼面对我。”顿了顿，又道：“不过军营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继续待下去，这里真的是很能够磨练人心智的地方。” “另外，我还有一些话想要对你说，娶妻纳妾都是很慎重的事情，你不喜我，不愿与我一起生活，我不怪你，愿你今后能够找到真心相付之人。” 姬宸雪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觉得心中怒海翻腾，却又找不到宣泄口。就只能死死的瞪着面前之人，恨不得咬碎了她才好。 正在这时，就见谷子恒已经替那几个士兵检查完毕，正从营帐里面走出来，姬宸雪只得放弃继续跟聘婷瞪视，改而迎上去道：“那几个士兵怎么样了？” 谷子恒看了他一眼，缓缓讲述道：“这几个士兵是因为操练过度，疲累加之中暑所致。休息两天，再喝些清热解暑的药即可，并无性命之虞。” 姬宸雪闻言，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在他身后，柳聘婷也跟着微微颦眉：“练兵之道，讲究一张一弛，不是一味苦练就能够出效果的。” 姬宸雪本就心中不快，这会又被聘婷当着别的男人的面变相指责他不会练兵，面色一下子便难看到了极点，当即也不管对方女儿家的身份是否会暴露，对着她怒目而视道：“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妇人，懂什么叫练兵？” 141.第141章 夫妻情断 他这一声暴吼，当即引来众人的围观。大家均以一副诧异的眼神看向他对面的柳聘婷。 聘婷也知他这会大约是被愤怒冲昏了头，未曾在意到自己这番话可能带来的后果，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只是提出我的意见而已，你可以不听，但作为一个医者，我还是必须要提醒你，你若再继续这样下去，骁骑营能否成为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我不知道，但最起码有一半人会因为这种超负荷的体能训练而被拖垮了身体。” “所谓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我相信你懂。更何况，要想提高士兵们的能力，只是操练还远远不够，更重要的是面向实战、讲求实用、追求实效，所以练兵的方法和措施都很重要。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得建立在他们有一个好身体的基础上，所有的训练都得在他们的身体所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见姬宸雪脸上愤怒的神色不减，便知他没有听进去，顿了顿又道：“还有，你这般冲动易怒的个性，倘若真到了战场上是很容易吃亏的。一旦决策失误，影响的不仅仅是一两个人的性命，更有可能是一整个队伍的存亡，甚至于是一个国家的兴亡。”末了，看他的眼神里带了一丝凝重和复杂，“我突然间觉得，自己推荐你进军营的决定是否正确。虽然这里能够磨练一个人的心智，却不是一个可以闹着玩地方，更不是一个可以用来发泄个人情绪的场所。” “你……”姬宸雪此时已经气到完全说不出话来。 虽然心里也清楚，她说的都有道理，可此时此刻，当着众多下属的面，姬宸雪感觉自己里面面子全都丢尽了。 对柳聘婷也就只剩下无边的恼意。 风弄在一旁看着着急不已，忍不住上前道：“世子妃，您就少说两句吧，世子爷他也是希望能够让骁骑营变得强盛起来，这样才能够不负圣上所托……” 风弄话音未落，便被姬宸雪打断，就听得他朝着柳聘婷的方向怒吼道：“不要叫她世子妃，这个女人从现在开始跟王府，跟本世子没有任何的关系。和离书你一会就去拿回来给本世子签字，本世子以后都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不想再和她有一丁点的关系。” “世子爷……”风弄脸色大变，刚想上前劝说，可姬宸雪已然转身。 剩下他，只好转身，小心翼翼的看着柳聘婷的方向道：“世子妃，世子爷刚才说的话，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他也是气急了才会如此，一定都不是真心的。自从上次跟世子妃吵架之后，世子爷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这才会加强了训练的强度，以此来排遣心中的不快。小的猜想，世子爷便是不想跟世子妃和离才会如此。” 柳聘婷看向某人离开的方向，脸上的表情看似平静，实则蕴藏着别人看不见的苦楚，淡淡开口道：“我没事，你家世子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和离书就在这里，你这便拿去给他签字吧。我会在军营门口等你，你一会直接送出来与我便是。” 142.第142章 行医救人 “世子妃？”风弄震惊而困惑的看着她。 原本以为自己刚才那一番话就算不能够改变她对自家世子爷的看法，起码也能够稍稍缓和一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谁知道对方一开口仍坚持提和离的事情。 柳聘婷将袖中一直随身携带的和离书拿了出来，递给风弄道：“不用再说了，去吧！” 其实刚才的那一番话，她也不是全然出自内心，可那个人的心智确实还不够成熟，总得有人来点醒他。否则，将来真的有可能会酿成大错。 真到那时，一切就都晚了。 风弄最终拿着那张和离书去追姬宸雪了。 聘婷苦笑着收回视线，正好对上一旁谷子恒担忧的眼神。 “你……”谷子恒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可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后者则是轻轻一笑，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等对方再开口，便道：“我没事，只是上次提过的，跟谷大夫合开医馆的事情，不知道谷大夫考虑的怎么样了？” 谷子恒忙道：“世子妃愿意摒弃身份，为百姓治病自是好事一桩，在下能够跟在世子妃身边学习，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世子妃真的决定好要这么做了么？” 柳聘婷看了一眼姬宸雪主仆方才离开的方向道：“你刚才也听到了，我和恒亲王世子从今往后便不再有任何的关系，所以以后就不要再叫我世子妃了，叫我聘婷就好。” “是，聘婷姑娘。”谷子恒依言点了点头，面上微微带了一丝拘谨道：“行医救人虽说不上很辛苦，却也并不轻松，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柳聘婷道：“我一个嫁过人的妇人，再被叫做姑娘不合适，你若不介意，便叫我一声妹子吧，我日后就叫你古大哥可好？” “聘婷妹子。”谷子恒略显腼腆的唤了一声，脸色微微浮现出一丝类似不自在的晕色。 柳聘婷脸上这才满意扬起一抹笑道：“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店面之类的也都已经看好了。只不过我一个妇道人家，从没有过开医馆的经历，以后少不得要麻烦谷大哥多多费心了。” “这是哪里的话，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以后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谷子恒急急表态，脸上的表情憨厚至极。 柳聘婷笑笑道：“那便预祝咱们的医馆能够顺利的开张。” 当初之所以想到找谷子恒合开医馆，一则，对方之前便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医馆，比自己有经验。 二则，医馆开出来不仅是要替人诊脉断病，还要兼卖药。这选药进货一事便少不得要有人出面打点。自己一个人有可能会忙不过来。 三则，也是看中对方踏实上进的性格，这样的人成为自己的合作伙伴，不用担心会被算计。 柳聘婷思来想去没有比对方更合适的人选。这才去找了对方商量，今日找他，原也是想要问他考虑的怎么样。得知他要到附近来义诊，便跟着过来帮忙。 只是没想到他来的地方会是军营附近，更加没想到的是军中会有人不适，且又赶上军医不在，而奉命前去寻大夫的士兵又恰好找上了她们。 一切都好似天意，天意注定她和姬宸雪要在今日结束一切。 143.第143章 当断即断 风弄很快拿了签完字的和离书回来，迟疑着交到柳聘婷手中，想了又想后道：“世子爷今日是气急了才会如此，小的相信，世子爷的本意绝不是要跟世子妃和离。兴许等过一段时间，世子爷气消了便会后悔。这和离书，要不小的先拿回去？” “不用了，把它给我吧。”柳聘婷淡淡说着，从风弄手中接过那一纸和离书。 她心里清楚，自己和姬宸雪两人之间拖的再久，总要有一个结果。 她虽然无惧受伤，却也不等于不会受伤，既然坚持了这么久都还没能叫对方爱上自己，也是时候该放手了。 “世子妃……” 风弄还想说什么，却被聘婷打断：“以后不要再叫我世子妃了。还有这个，你拿着。”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交到对方手中，“这是用来治疗你家世子爷白发症的药，每日在膳食中加入两滴即可，不用加多。” “我知道，他如今的头发之所以变回黑色，只是因为染色过的缘故。不过这种自制的染发剂应该维持不了多长时间，还是从根本上治好才是正道。” “之前在王府，我也有通过厨娘在他日常的膳食中加了这种药，算算时间，再加上这一小瓶药，用完的话应该以后就都不用再染了。” “您是说这个能够治好世子爷的白发症？”拿着聘婷给的药，风弄说不是激动还是怀疑。 之前，青家小姐虽然给了他家世子爷染发的方子，但这种自制的染发剂虽然能令头发变黑，但维持的时间却很短，几乎每次洗完澡之后就得要再重新染色一次。 好在里面的材料都是一些名贵的药材，用多了对身体也不会产生什么损害。只是每日如此，未免浪费还有麻烦了些。 如今听柳聘婷说能够直接从根本上让他家世子爷的发色变黑，自然是打从心底了高兴的。如此既能替王府省下了不少名贵的药材，而且自己也能少一项工作。 只不过之前王爷王妃替世子爷遍寻名医都没有结果，如今听柳聘婷说这一瓶小小的药水就能够让他家世子爷的头发完全变回来，心中还是忍不住存了几分怀疑。 柳聘婷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好笑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小的不是那个意思。”风弄忙不迭的摇头道：“只是连太医院的院史都对世子爷的白发症束手无策，所以小的才……” 谷子恒则在一旁笑着提醒道：“你家世子妃可是连瘟疫都能够治好的，难道你对她的医术还没有信心？她说能治便是真的能治。” 被谷子恒这般一说，风弄这才彻底打消了心头的疑惑，紧跟着在柳聘婷面前跪下道：“小的这便替世子爷谢过世子妃，世子爷若是知道，一定也会很感激世子妃的。” 柳聘婷却是阻止道：“不，这件事不要让他知道。” “这是为什么？”风弄不解道：“也许世子爷知道之后，就不会坚持要……” 柳聘婷自然知道对方的意思，只是感情是不能够用恩情来交换的，既然决定了要离开，无谓再和对方牵扯些什么。 当断即断，才能不受其乱。 144.第144章 王妃有喜 从军营回来，聘婷拿着和离书去见恒亲王妃。打算跟恒亲王妃说明此事，择日便搬出王府。刚走到岚院门口，就见恒亲王妃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绿儿急匆匆的从里面出来，险些跟聘婷撞在一处。 绿儿站稳了身子，忙不迭的朝着聘婷福了福身道：“见过世子妃。” 聘婷见她神色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看了一眼岚院里面的方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绿儿半福着身子回话道：“王妃一早上干呕不止，人瞧着也没什么精神，奴婢正打算去给王妃请个大夫回来瞧瞧。” “我去看看吧？”不待绿儿反应，聘婷便跨步进了岚院。 绿儿先是诧异的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眼，随即想起世子妃也懂医术的事情，这才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已是六月的天气，酷暑难耐。恒亲王妃躺在树荫下纳凉，旁边摆着冰镇过的酸梅汤，一口未曾动过，整个人看起来一副精神恹恹的样子。 “母妃。”聘婷上前唤了一声。 “婷儿，你来了？”恒亲王妃听见声音，立马坐直了身子，笑着招呼道。 聘婷直走到对方的跟前，细细观察对方的脸色道：“听说母妃身子不适？” 恒亲王妃拉着她在身边坐下道：“母妃没事，大约是天热的缘故，就是有些食欲不振，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我帮母妃您看看吧。”聘婷说着伸出手去替对方把脉，片刻后，眼底绽放出一丝笑意，松开她的手道：“恭喜母妃。” “呃？”恒亲王妃一脸茫然的望着她，不明白对方口中的喜从何来。 就听见聘婷笑着道：“母妃多年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恒亲王妃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倒是一旁的绿儿睁着一双大眼晶亮晶亮的瞅着恒亲王妃，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道：“王妃可是有喜了？” 她之前便听老一辈的人说过，怀孕的人经常会出现食欲不振，干呕，精神不济等情况，只不过因为王妃生世子爷的时候落下了病根，多年来一直也未能再生育，所以大家也就都没往那一方面去想，如今听聘婷这么一说，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到了那方面去。 恒亲王妃闻言也是既惊又喜的看着聘婷。 在对方殷殷期待的目光下，聘婷笑着点了点头，证实了两人的猜测道：“母妃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只不过因为母体虚弱，所以反应才比较强烈。我等会开几副凝神安胎的方子，母妃照着喝就行了。对了，还有我之前给母妃开的养生的药膳也要坚持服用，能够确保母妃安然无恙的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母妃真的怀孕了？”拉着聘婷的手，恒亲王妃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孩子，没想到…… “是真的。” 柳聘婷也是打从心底为对方高兴，自从进了王府的门，恒亲王夫妇都是拿真心在待她，她心里一直存着感激。 145.第145章 去意已决 自从进了王府的门，恒亲王夫妇都是拿真心在待她，她心里一直存着感激。 只可惜，终究无缘和对方做一家人。 想到这里，柳聘婷眸色不由得暗了暗，不过很快便又重新牵起一抹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父王知道了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对对对，奴婢这就去通知王爷。”绿儿第一个回过神来，说着便往外跑去。 “这丫头……” 恒亲王瞧着绿儿心急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视线不经意的落在聘婷的小腹上，似突然想起什么，眉间不由得聚拢上一抹忧色，叹了一口气道：“若你跟雪儿也有孩子，那便就两全其美了。” 聘婷胸口一滞，心底隐隐泛起一丝波澜，这才想起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于是站起身子，在恒亲王妃面前跪下道：“请母妃恕罪。聘婷此番前来，便是打算向母妃辞行的。世子已经在和离书上签了字，聘婷打算今日便搬出王府。” “你说什么？雪儿这孩子怎么……糊涂，实在是太糊涂了。”恒亲王妃闻言惊得直接从软榻上站了起来，方才怀孕的喜悦荡然无存。 “母妃现在有了身孕，不宜激动。”聘婷上前扶着对方重新坐下道：“其实也不关世子的事，是聘婷觉得累了，不想再继续和世子做一对陌路夫妻，两看相厌，也许和离对两个人都好。” “你们这两个孩子……唉！”恒亲王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个是自己宠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中意的儿媳，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知道该去说谁的不是。末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说到底都是王府亏欠了你。” “母妃千万别这么说，自从聘婷嫁到王府，父王和母妃都对聘婷宠爱有佳，聘婷铭感于心。是聘婷无用抓不住世子的心，让您二老失望了。您放心，就算聘婷搬出王府，也会经常回来看望父王和母妃的。倒是母妃您，现在有身孕在身，要记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别因为我们的事情伤了心神。” 恒亲王妃看着她蹙眉道：“这事就没有一点转机吗？母妃看得出来，你其实还是喜欢阿雪那孩子的对不对？要不母妃把那小子叫回来，再好好劝劝？如今母妃好不容易怀了身孕，正需要有个体己的人在身边照顾，你忍心这个时候丢下母妃不管？” 聘婷低着头，声音中满满的歉意：“对不起母妃，和离一事，聘婷心意已决，望母妃能够成全。另外聘婷走后，正好可以让曾妈跟香柳二人回来照顾你，她们都是母妃身边伺候过的人，熟知母妃的喜好，定然会比聘婷侍奉的周到。聘婷虽然搬出王府，不过每隔半月就会回来帮母妃请脉，母妃大可以放心。” 恒亲王妃见她去意已决，不免有些失望，叹息道：“看来是留不住你了。你也知道我和你父王一直都很喜欢你，自打你进门便把你当成是我们自己的孩子看待，你不愿留下我们也不便勉强，只你一个人在外面，若是遇上什么难处，可千万别忘了回来找我们。” 146.第146章 医馆开张 聘婷只感觉一阵暖意划过心涧，千言万语，都道不尽心中的感激，许久才把那个“好”字说出口。 “唉，你是个好孩子，是阿雪没有福气。”恒亲王妃抓着她的手，又絮叨了一番，这才了召管家前来，告诉聘婷有什么需要都可交代管家安排人去做。 不过聘婷还真没什么可以交代对方去做的。 当初出嫁的时候，靖国老侯爷父子替她准备了不少的嫁妆，这些东西按照规定，和离之后都是可以带走的。但之前为了买下凤阙楼典当了部分，而剩下的，她也都用在了医馆的筹备上，真正带走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也就是一些衣物和首饰。 当初陪嫁的下人，聘婷只带走了衾鸾跟紫萸，还有一个伺候的婆子，叫张婶，夫家之前是替靖国侯府在乡下打理庄子，算得上是知根知底的老人。 至于其他人，部分留在了王府，另外一部分，聘婷还了她们卖身契，放他们回家了。 新医馆开张，要用银子的地方很多，她暂时养不了那么多的人。 临走的时候，恒亲王妃见她只有那么少的东西，虽然诧异却也没有多问，只交代了账房支取了一笔银子给她傍身。 面对恒亲王妃的好意，聘婷这次没有没有再拒绝。 一来，是不想拂了恒亲王妃的心意，不想对方为自己担心，想着今后可以用其它的方式作为报答；二来，医馆一旦开张，前期也确实需要不少银子来作为周转，而凤阙楼的收入说好要到年底才得以分配，有了这笔银子在，她也可以少费很多的心思。 就这样，聘婷带着三个下人和为数不多的行李离开了王府，搬进了即将开张的新医馆里。 医馆开在东街繁华区的边缘，就靠近谷子恒的医馆附近，这里环境相对安静一些，往东面去是富人居住的地方，往北面则大多是贫民。 这样一来，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只要有需要都可以来找他们看病。 而用来开医馆的铺子，是一个独立的两层的小楼。一层用来看诊抓药，二楼则用来住人。 当初为了选择合适的地方，颇费了一番功夫。最后还是在去谷子恒医馆的路上偶然发现了这里。 聘婷想到炎帝神农氏“始尝百草，始有医药”的传说，故将医馆取名为百草堂。 之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聘婷都在忙着医馆开张的事情。 中间去给恒亲王妃请过一次平安脉，其余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耗在了医馆上，忙的就连和离的事情都没时间去想。 就这样一眨眼到了医馆开张的日子。 农历七月初六，七夕节的前一天，百草堂正式开张。 前三天免费义诊，所有药费一律八折。 当初选择开医馆，一方面是为了学以致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生存。说到底也存了赚钱的心思在里面。 她不是慈善家，更不存在什么兼济天下的心思，她不需要世人称颂，也不需要百姓敬仰，她只是想在这个世界平平稳稳的活下去。 所以不要指望她不赚钱的为人看病，那不现实。 147.第147章 好看一千倍 由于之前治疗瘟疫的关系，聘婷的名字早在月前便被京城的百姓所熟知。大家钦佩于她的医术，私下想找她看病的人很多，但碍于对方的身份，真正去王府求医的人却很少。 得知对方要开医馆，这一消息一经传出，便在坊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不翘首企盼，都想要见识一番，传说中这位连瘟疫都能治愈，并且得圣上大加赞赏的女神医到底长什么样，是否真能够妙手回春？ 这个年代，普通百姓看大夫还是很艰难的，聘婷顶着神医之名，再加上前三天免费义诊的缘故，开业当天一大早门口便排起了长龙。 侯府一家被贬出京，去了乡下的庄子。聘婷则自幼去了山上，且回来后很少出府走动，除了恒亲王府一众人，她在京城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没有几个熟识的人。 本来恒亲王妃要过来的，不过因为怀孕的关系，身体比之前虚弱，加上又是怀孕初期，被聘婷给阻止了。加上恒亲王爷盯得紧，便是想来也来不了。 所以开业当天就只她和谷子恒两个人，并未邀请其它什么人前来观礼。 临近吉时的时候，聘婷正在内堂休息，就见衾鸾一脸兴奋的从外间跑进来道：“小姐，小姐，前面有人送贺礼来了。” “贺礼？”聘婷一脸的诧异，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对方。 她不记得自己有邀请过谁啊？ 衾鸾一个劲的猛点头，表情激动，还带了几分花痴道：“是位年轻的公子，长得跟前姑爷一般好看。”说完，又重重摇了摇头，“不对，是比前姑爷还要好看，好看一千倍。” 对于姬宸雪，这丫头可是有意见的很，尤其是在得知两人和离后，对姬宸雪的不满更是一下子到达了顶点。 以前，因为姬宸雪对聘婷的种种行为，就已经让她对这位姑爷觉得不喜，现在则是直接演变成了讨厌。 在她看来，就没见过比对方更恶劣更可恨的人，娶了她家小姐这么好的人都不知道珍惜。不过就是空长了一副好皮囊而已，这样的男人活该一辈子没人爱。 聘婷自然没有把她的话往心里去，知道她口中说的好看一千倍不过是为了挤兑某人，不过，她还真有些好奇到底什么人会来庆祝她的医馆开业。 左右事情也都准备的差不多，聘婷便打算去前面看看。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医馆前堂内立着一抹人影。 一袭月白的衣衫，整个人温润如玉，说不出的儒雅高贵。 “是你？”待看清楚来人，聘婷不由得微微一愣。 对方同时也看到了她，微笑着招呼道：“恭喜世子妃今日医馆开张，轻尘不请自来，还望世子妃不要见怪。” 原来衾鸾那丫头口中比姬宸雪还要好看一千倍的男人，居然是洛轻尘。 聘婷着实没有想到对方会出现，虽然有一瞬间的怔忪，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朝着对方颔首招呼道：“六皇子言重了，您能来是医馆的荣耀，聘婷高兴还来不及，何来见怪一说？六皇子若是不嫌弃地方简陋的话，就请坐吧。”随后又对着身后跟过来的衾鸾道：“快去泡茶。” 148.第148章 一片心意 衾鸾震惊于自家小姐口中的六皇子，没想到对方的身份竟然这般的显贵，随之而来的则是说不出的喜悦。 好好好，人家可是皇子呢，可是比某人那什么世子爷的身份还要尊贵许多。 最重要的是长得也好看。 哼，她家小姐就应该找个比那什么某人更好的人才对。 这般想着，某丫鬟心中顿觉痛快的很。在她眼里，显然已经把聘婷跟洛轻尘配成了一对。 而另一边，聘婷吩咐完后，却不见那丫头有任何的反应，再看她盯着洛轻尘只发亮的眼神，无奈之际，不由得又唤了一声道：“衾鸾？” “啊？哦！”衾鸾这才回过神来，忆起聘婷先前的吩咐，忙不迭的朝后堂跑去。 聘婷随即转过身，抱歉看向洛轻尘道：“让六皇子见笑了。” 洛轻尘淡然而处，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优雅，一侧的唇角微微扬起，不甚在意道：“我说过，在外面不用叫我六皇子，叫我轻尘就好。” 聘婷颔首道：“那你也不要再叫我什么世子妃，我也早已经不是了。” “你和姬世子？”洛轻尘脸上闪过一丝疑问，最近几日关于柳聘婷跟姬宸雪两人和离的传闻，他也听说过一些。只是有些不大能够相信。 聘婷接着他的话，淡淡道：“我们已经和离了。” “抱歉！”洛轻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总觉得那般自信冷静的一个人，不太像是会因为一个青|楼女子而提出要和丈夫和离的人。 更何况，她当初执意要嫁进恒亲王府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这也就表示，她很在意这段关系，如何肯轻易放弃？ 再加上锦娘的卖身契就捏在她手上，她若不同意，完全可以选择把对方发卖到别的地方去。 总之和离该是下下之选才是。 聘婷一笑置之，并未在意。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医馆的事情，她几乎都要忘了这件事，乍然被对方提起，她竟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静。 轻尘见状也不在多说，示意身后的侍从将自己准备的贺礼奉上。 “这株长白山野生灵芝，据说已有千年的寿命。虽然算不上特别的珍贵，不过轻尘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得到，还望世子妃不要嫌弃。” 盯着对方手上的东西，聘婷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道：“世子爷太客气了，灵芝是稀罕物，百年灵芝已是难得，更别说还是千年的。这礼太重了，聘婷愧不敢收。” 以她们两人的交情，实没有到送如此厚礼的地步。 洛轻尘笑道：“你我相识一场，又同经营凤阙楼，算起来也是合作伙伴，这礼物只是我的一片心意，还望你莫要推辞。再者，你开设医馆也是为天下百姓造福，这灵芝在你手中更能够发挥它的用处。更何况，你医术超群，说不定哪日轻尘有需要拜托到的地方，你若不收，他日轻尘有事，岂敢开口相求？” 聘婷之所以一开始拒绝，便是担心接了对方这么贵重的东西，日后有些事情会不好说。可对方一开口便直言日后或许会有事相求，聘婷反倒不好拒绝，只得接过道：“那聘婷便谢过洛公子的厚意了。” 149.第149章 当新姑爷正合适 洛轻尘笑了笑道：“你肯收下便好，否则，我真当你是决心要和我撇清干系呢。” 聘婷虚应着笑了笑，怎么好当着对方的面承认，她确实是有那样的想法跟打算？ 就眼下的局势而言，戍国与耀国的战争迟早会爆发，时间最久不会超过三年。对方邻国皇子的身份实是敏感，而且对方在京城建立凤阙楼的目的也有待商榷。 说到底，她只是想简简单单的过生活而已。至于国与国之间的争斗，她实是没有兴趣参与。 衾鸾很快泡了茶来，一放下杯子便直勾勾的盯着洛轻尘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半响才鼓起勇气道：“公子，奴婢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姑娘请问。”轻尘礼貌颔首。 衾鸾睁着骨碌碌的眼睛问道：“请问公子娶妻了吗？” “轻尘暂未娶妻。”洛轻尘笑着答道。 衾鸾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喜色，又道：“那可有未婚妻之类？” 洛轻尘摇了摇头，笑道：“尚未定亲。” “那……”衾鸾闻言，眼神彻底亮了起来，张口便想要问第三个问题 看到那丫头掩饰不住放光的眼神，聘婷的眉心突突的跳了一下。到底跟在自己身边多年，她又怎会不知那丫头的想法，生怕她说出什么惊人的言论，唐突了某人，忙不迭的打断道：“你关心这么多做什么？” 暗地里还不忘朝丫头使眼色，示意她收敛一些，不许太过放肆。 那丫头却像是没看到般，朝着她眨了眨眼道：“奴婢还不是关心小姐你。奴婢瞧着这位公子长像俊美，气度不凡，当小姐的新姑爷正合适。所以奴婢才想着帮小姐你问一问。” 随后又转向洛轻尘，笑嘻嘻的继续刚才没问完的问题道：“公子你觉得我家小姐怎么样？可配当你的夫人？奴婢和你说，我家小姐不但品貌出众，而且医术卓绝，这些都不用奴婢多说，相信公子也都听说了。最重要的是，我家小姐她温柔贤惠，而且掌家的能力一流。公子若是把她娶回家，绝对不用担心后宅没有人打理。” 聘婷没料到这丫头当真什么都敢说，不由得面上一囧，说不上是气还是恼，最终只得尴尬瞪了她一眼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奴婢才没有胡说。”衾鸾撇了撇唇，不服气的反驳道：“小姐你都已经和前姑爷和离了，自然得尽快找个更好的人嫁出去，这样才能叫某人后悔莫及。” 聘婷瞧着她越说越离谱，尴尬之余，表情也不由得严肃了几分。蹙着眉，警告性的瞪了那丫头一眼道：“好了，再敢胡说八道，就罚你一个月不许开口说话。” 衾鸾眼见她是真的动了气，这才乖乖的闭了嘴巴，可不到片刻的功夫，就又听得她的声音响起道：“奴婢真心觉得这位公子不错，比前姑爷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小姐你可千万要把握，别让他被别人给抢跑了。”说完不等聘婷发怒，便一溜烟的朝门外跑去，边跑边道：“吉时就快到了，奴婢到门口去瞧着，等都准备好了再进来叫小姐。” 150.第150章 见笑了 待到那丫头消失在门口，聘婷这才清咳了一声，面上掩饰不住尴尬的对着洛轻尘道：“都怪我平时太纵着她们了，把这丫头惯得没规没距的，让你见笑了。” 洛轻尘微微一笑道：“无妨，轻尘倒是觉得你这丫头性情直爽的可爱。” 聘婷玩笑道：“你若真喜欢，我便将她送与你好了，反正这丫头留在身边我也觉得聒噪的很。” 话未说完，就听得门口传来小声的抗议声道：“奴婢哪里聒噪了？还不都是为了小姐你的后半生幸福着想。” 敢情那丫头根本没走远，一直躲在门口偷听呢。 聘婷的脸彻底的黑了，没待她斥责出声，就见紫萸从一旁走出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着那丫头便往远处去道：“你这丫头，怎的越来越没有分寸？小姐这是在招待客人呢，你凑什么热闹？没得让人觉得小姐治下不严，连自己身边的丫鬟都管不好。” 衾鸾嘟囔道：“我还不是瞧着那位公子长相俊美，气度不凡，不比咱们以前的姑爷差，所以才想让小姐把握机会。更何况，小姐刚刚和离，心中必定很难过，重新找个人才能够尽快的忘掉以前的姑爷啊。” 说到底，她就是不希望小姐再想着某人。 紫萸瞪了她一眼：“这种事情小姐自有主张，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再这么没有分寸，小心小姐生气，真把你给送人或是发卖了。” 衾鸾缩了缩脖子，终是安静了下去。 屋内，聘婷则是一脸的无奈，她也不知道姬宸雪到底是哪里惹到了那丫头，以至于那丫头对他如此的不待见。 重新恢复了安静的前堂，气氛有些尴尬，被衾鸾这般一搅合，柳聘婷突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倒不是因为害羞，好歹她也是嫁过人的人，还不至于被丫鬟三言两语一打趣就羞躁的说不出话来，实是洛轻尘今日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令人疑惑。 在还没有弄清楚对方真正的用意之前，她并不预备跟他太过熟络。最终还是洛轻尘笑着打破沉默道：“我看这丫头倒是对你一片忠心，真把她送走，或许你就要舍不得了。” 聘任莞尔笑了笑道：“这年头衷心固然重要，可如若不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只一味的任性胡为，只怕弊要远大于利，这样的人留来也是麻烦。” 俗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当然用猪来形容那丫头可能太过了些，可若那丫头始终管不住自己的嘴的话，她是真的要采取一些措施了。 就算不送走，适当的惩罚也是有必要的。 至于怎么管教下人，那是别人的事情，洛轻尘知道分寸，自然也不会多言，尤其他能够很明显的察觉到柳聘婷身上对自己的防备，遂出言告辞道：“既然贺礼已经送到，轻尘也就不再多留。在这里恭祝医馆开张大吉，另轻尘这几天便会启程回耀国，凤阙楼就麻烦聘婷姑娘你多多费心了。他日若有机会，还望能够邀请到姑娘去耀国做客，介时轻尘必定极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 151.第151章 一对璧人 “你要走了？”乍然听说对方要离开，聘婷忍不住有些诧异。只是诧异，倒并无不舍。 轻尘笑笑道：“是啊，轻尘出来已有一段时日，父皇已经好几封修书催促我回国，我差不多也是时候该回去了。”随即从腰间扯下一枚玉佩递给聘婷道：“他日再见不知道是何时，这枚玉佩就当是轻尘留给姑娘的纪念，他日姑娘若有机缘到耀国，不妨拿着这块玉佩去找守城的将官，会有人前来通知轻尘的。” “这……”聘婷看着那块玉佩，质地温润且通透，一看就知道价值不凡。理智提醒她不应该收下，可是对上洛轻尘温和而坦然的眼神时又不由得有些犹豫。 看对方的表情，就好似这真的只是一件普通的纪念品。 想想自己不过一个无权无势，且刚刚与人和离的弃妇，除了会些医术之外，身无长处。凭借对方堂堂一介皇子之尊，似乎也确实利用不到自己什么。于是到嘴边的拒绝又给咽了回去，改而接过对方手上的玉佩，朝着洛轻尘道：“既然洛公子一片盛情，那聘婷便收下了，倘若公子日后在医药方面有用得着聘婷的地方，也只管派人来传个话便是，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聘婷一定尽力。” “好。”洛轻尘也不推辞，微笑应道：“那轻尘便就此告辞了。” 柳聘婷亲自送洛轻尘到门口，此时医馆门外早已排起了长龙，大家看着屋里走出来的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眼前一亮。 只见男的俊美如仙，女的绝色脱俗，站在一起，宛如一幅唯美的画卷。 众人不由得纷纷猜测起这两人的身份来。 这里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柳聘婷，不过早就听说过对方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号，所以不难把她跟传闻中的美女神医联系起来。 不过有关于洛轻尘的身份，众人便不由得猜测纷纷。 毕竟，关于柳聘婷不久前刚和恒亲王府的姬世子和离的事情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如今身边这么快便出现一个容貌气度都不输姬世子的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便是导致两人和离的所在。 一时之间，众人对洛轻尘的身份，以及两人的关系充满了好奇。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完全忘了今日此行的目的。 柳聘婷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底，并不见在意，而洛轻尘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微笑着告辞了。待对方走后，柳聘婷神色淡然的问门口的谷子恒道：“可到时辰了？” 谷子恒也跟大家一眼，对洛轻尘的身份充满好奇，不过更清楚，今日最重要的事情是医馆开张。听见柳聘婷的问话，正待要回话，就听得衾鸾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来道：“到了到了，辰时四刻，正是吉时，请小姐跟谷大夫一起揭匾吧！” “嗯。”聘婷点了点头道：“让人放鞭炮吧！” 柳聘婷话音一落下，霎时鞭炮连天。 柳聘婷跟谷子恒来到匾下，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拉开了匾额上覆盖的红绸。红绸散落，露出了朱红色的匾额。 上面“百草堂”三个金漆色的大字，格外的醒目。 152.第152章 出诊 对于合开医馆一事，外面也是议论纷纷的，到底男女有别。不过聘婷并不是在意世俗眼光之人，而谷子恒又一心沉浸在对于医术的研究上，只想着能跟在柳聘婷身边学些东西，倒也未曾注意过别人都说了些什么。 就这样，两人合开的医馆正式开张了。 前三天的免费义诊，那队伍几乎是从早上排到晚上，中间就未曾断开过。再加上两人的医术确实精湛，据脉断症那叫一个准，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百草堂的名声很快便传开了。 不光是那些平头百姓时不时的上门求医，就连那富贵人家也是三五不时的派了人来请他们前去看病。 这个时候与人合开医馆的好处便渐渐显露出来了。 聘婷平日里不喜外出，所以大多时候都是由她坐镇医馆，而由谷子恒负责出诊。 这些需要出诊的人家中十有八九是富贵之家。 自从侯府被贬，她又和姬宸雪和离之后，便算是彻底从贵族圈中被除了名。如今那些人见了她，客气点的还称她一声柳大夫，那些不客气的，则是话里话外无不夹着嘲讽。 柳聘婷自然不愿上门去看那些人的脸色。 而谷子恒也明白这一点，大凡需要出诊的，他都主动应承了下来，只有那些连他也没把握的病症，或是主人家点名，才会用到柳聘婷亲自前去。 这日谷子恒正在收拾医药箱，准备出门，就见一个人影慌慌张张的跑进医馆。 “谷大夫，不好了，我奶奶的病又犯了，你快随我去看看她吧。”来人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看起来跟谷子恒已是极熟，跑上来拉着他，便要往外去。 “这……” 谷子恒看了一眼刚背在身上的药箱，脸上露出一丝为难道：“可是我答应了今日要去给都尉夫人请脉，对方连轿子都准备好了，如今就在外面等着，我实是走不开啊！” 这时，对面房间的柳聘婷走了出来，刚好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少年，又看了看他身上的医药箱道：“你只管去吧，救人要紧。都尉府那边，我替你去。” “可你不是不喜欢去那些地方？”谷子恒担忧望了她一眼。 柳聘婷淡淡微笑道：“医馆我也有份的，便是不喜欢，也得跑一趟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谷子恒不愿看到她勉强自己，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要不还是我去吧？你替我去看看古婆婆可好？” 柳聘婷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古婆婆的病一直都是你看的，对方的病情你比我清楚。而且看样子，对方的情况应该不是很好，你快去吧！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 “那……” 谷子恒还在犹豫，却被柳聘婷打断：“不用担心我，不过是去给人请个脉而已，我能够应付得来。” “那好吧！”谷子恒听她这般说，这才放下心来，转而看向一旁的少年道：“我们走吧！你一边走一边与我说说，古婆婆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边说着，边和那少年一前一后，出了医馆。 153.第153章 出诊2 待两人走远，聘婷这才冲着屋里的紫萸道：“把我的药箱拿上，咱们去都尉府一趟。” 从医馆到都尉府隔着三条街，说远不远可说近也不近，好在对方准备了轿子，等到的时候大约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这都尉夫人原是安宁侯府正经嫡出的三小姐，身份贵重，尤其，安宁侯府又是支持四皇子一派的，四皇子登基之后，侯府一脉也跟着水涨船高。 如今，可谓风头正盛。 都尉府娶了这么一位夫人，自是小心将养着，加之前段时间对方又被诊出了喜脉，是以一家上下更是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几乎每隔几天便要请大夫前去请一次脉。 对于这位都尉夫人的脾气她也是听说过的，自小被养在祖母膝下，可以说是被娇惯着长大的，脾气骄纵的很，稍有不如意对底下的人非打即骂。是以在她提出要代替谷子恒前来的时候，对方才会表现的那般的担忧。 换做以前，柳聘婷跟对方一样同为侯府千金，对方倒也不见得会难为自己，而如今嘛…… 想到这里，柳聘婷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透过轿帘看了一眼都尉府的门匾，想着既来之则安之，遂起身对着旁边坐着的丫鬟道：“我们下去吧！” 门口早有都尉府的丫鬟等在那里，一看轿子停稳，立马上前，口中骂骂咧咧道：“怎的拖了这般久？不知道夫人在等着吗？磨磨蹭蹭的，小心惹得夫人不高兴，怪罪下来，到时候让你们连医馆都开不下去。” 话音刚落，便对上了轿子上下来的柳聘婷主仆，一时间愣在那里，半响才回过神来，狐疑问出声道：“你们是谁，这轿子不是去接回春堂的谷大夫的吗？” 紫萸掖了掖身上的药箱，对着那丫鬟解释道：“我家小姐也是百草堂的大夫，谷大夫他临时有个病人走不开，便让我家小姐代替他来替贵夫人请脉。” 那丫鬟闻言立马便不高兴了，拉着脸道：“什么人竟比我家夫人还贵重？你们这么做分明便是没有将我家夫人放在眼里。” 紫萸只觉得对方无礼得很，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态度竟也如此的猖狂，当下语气也有些不善道：“平日里那些人想请我家小姐出诊，我家小姐还不乐意呢。要不你进去问一声，你家夫人若不要我家小姐诊脉，我们回去便是。反正京城里大夫多的是，你们大可以另请高明。” “你……”那丫鬟被噎了一声，当即脸色难看的紧。 如今在京城，因着安宁侯府的缘故，谁不给她家夫人几分脸面。眼前不过就是一家新开张医馆里的小小大夫，竟然也敢不把她家夫人放在眼里。 随后咬了咬牙道：“你们等着，我这便去告知我家夫人，仔细有你们好看的。” 刚要转身，就见里面又走出来一个穿戴差不多的丫鬟道：“大夫来了吗？夫人说是今日身子有些不适，让我出来看看，若是大夫来了，便速将人领进去。” 154.第154章 不相干的人 先前的丫鬟见了来人，立马忿忿道：“青菊姐姐，你来的正好，今儿来的居然不是谷大夫。我正要去回了夫人呢，随随便便因为一个人就敢不来给夫人请脉，这么做分明便是给咱们夫人没脸呢。” “呃？”那人闻言也是疑惑的朝着柳聘婷主仆的方向看了一眼，待看到紫萸身上的药箱时，眼底便不由得多了几分了然道：“这位也是百草堂的大夫吧？夫人已经等很久了，你们速随我进去吧！” 身后的丫鬟一脸不满意的唤道：“青菊姐姐怎的这般就让她们进去了？怎的也得先禀告了夫人，请夫人定夺才是。” 那被换做青菊的丫鬟知道她的心思，淡淡训斥道：“夫人的身子要紧，只要是大夫就行，便不是谷大夫又有什么关系？而且我听说这位……”随即视线落在柳聘婷身上，面带恭谨的扫了一圈道：“医术比着谷大夫还更胜一筹，平日里请都请不到，若是怠慢了，仔细夫人罚的人变成了你我。” 先前的丫鬟听她这般说，心里却没有多少惧意。自己才是夫人正经的陪嫁丫鬟，虽说只是个二等丫鬟，份位比对方低了一层，可眼前这个不过原是大人屋里的，因着夫人进门，这才到夫人身边伺候。自己敬着她才叫她一声姐姐，但论起亲疏来，自然是自己更得夫人的心。 何况，凭她对夫人的了解，难道还比不过对方不成？ 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就只是恨恨的瞪了柳聘婷主仆一眼，想着待会一定要在夫人面前让这两个人好看。 被换做青菊的丫鬟一路领着她们进了都尉府后院。 据说这位都尉夫人自小在家便受宠，嫁进都尉府之后，婆家拥着她，一应用度也都是最好的，就连住的地方也都是花费巨资建造。 可聘婷到底出自侯府，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可比，又在恒亲王府住了那么长时间，就连御花园也是去过几次的。跟着这几个地方一比，这都尉府后院也不见得有多精致。 柳聘婷只略略打量了几眼，面色始终一派平静，并不见丝毫的惊讶。倒是领路的丫鬟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眼底不由得多了几分思量。 上前，对着都尉夫人住的屋子传话道：“夫人，大夫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内传来女子不大高兴的声音道：“怎的去了这般久？你们这帮下人是越发的没用了，请个大夫居然也能让本夫人等上这么长的时间。仔细瞧着本夫人最近没功夫修理你们，一个个都皮子松乏了，讨打是不是？”末了，又恶狠狠的补充道：“杵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把大夫带进来？” “是！”那名唤作青菊的丫鬟应了一声，随即转向聘婷主仆道：“我家夫人就在里面，麻烦二位随我进去吧。” 屋里，都尉夫人盛爱颐正由三四个丫鬟伺候着躺下榻上，两个丫鬟站在旁边侍扇，一个剥了水润润的葡萄往对方嘴里送。 看到走进来的柳聘婷时，盛爱颐也不由得一愣，随即蹙起眉来，不高兴的问话道：“不是让你们去请百草堂的谷大夫，怎的带了个不相干的人过来？谷大夫呢？” 155.第155章 不过如此 先前去门口等人的丫鬟逮着了机会，立马添油加醋的回禀道：“回夫人，谷大夫没来，说是另有病人脱不开身。要奴婢说，有什么事能紧过给夫人请脉的，随随便便的找个人过来代替，分明便是没把夫人你放在眼里。” “夫人见谅，因为那人是谷大夫的老病人，病情发作的又比较急。是以才会由聘婷代替他过来给夫人请脉了，还望夫人恕罪。”这一次开口的人的是柳聘婷。 只听得她声音轻缓，不卑不亢，说不出的温婉。 “你就是柳聘婷？”盛爱颐目光锐利的盯着她扫了一圈，“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美人？那个刚被恒亲王府休掉的前靖国侯府的大小姐？呵，我瞧着也不过如此嘛。也难怪恒亲王世子看不上你。”说着，眼底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一丝鄙夷来。 虽说两人都出自將候世家，不过柳聘婷甚少出席贵女之间的聚会，而盛爱颐又是个自恃清高的，眼里边没人，即便一些场合撞上，以柳聘婷安静的性子，对方也不可能会注意到她。 是以才会没有第一眼认出她来。 “让都尉夫人见笑了，请问，我们可以开始把脉了吗？” 柳聘婷神色淡淡，面上不见一丝恼怒，甚至于还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就好似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自从侯府被贬，她和姬宸雪和离之后，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别人脸上看到如此不屑的表情，便是第一次看到，她也不会在意。 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气坏了自己，这明显就是不智之举。 盛爱颐龇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瞪着她。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圈打在了棉花上，有气无处发，心中不由得更加恼怒。 好半响才听得她重新开口，却是冷着声音，无不讥讽道：“不用了，本夫人身子贵重，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低三下四的人都可以触碰的。”随即对着门口，方才出口挑拨的丫鬟道：“芳儿，重新去请了大夫来。” “是！”那丫头得意睨了聘婷主仆一点，正待要转身。就见先前被唤作青菊的丫鬟连忙上前劝道：“夫人，您方才不是还说身子不适吗？这重新去请大夫来来回回少不得还要个把时辰，不若就让这位大夫给您看看吧！奴婢听说，这位柳大夫的医术也是了不得的，不比之前的谷大夫差。” 话音未落，便被盛爱颐瞪了一眼，“你懂什么，本夫人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被某些人的煞气给冲撞到，沾上了霉气。更何况，随随便便跑出来一个人就说自己会医术，你们敢信吗？万一出了差错，你们谁担待的起？”说着，还不忘看着柳聘婷的方向，一脸嫌弃道：“还不快替本夫人把某些晦气之人给赶出去。万一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仔细你们的皮。” 没等丫鬟们回答，便听得门口响起一道女子含笑的声音道：“什么人这般大胆，竟惹得妹妹如此不快？这般不懂得侍主，留着也无用，直接拖出去打杀了便是。” 156.第156章 无端降祸 “你怎么来了？”看见来人，盛爱颐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来人面上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道：“你哥哥过几日便要去云城上任，爹娘让我过来，想接了你回去小住几日，好在你哥哥走之前一家人聚一聚。你也知道，从小到大，你哥哥最疼的人便是你。” 随即视线落在一旁的柳聘婷身上，盯着打量了几眼道：“她位是……大夫？妹妹可是身体有哪里不适？你如今怀着都尉府的嫡长子，身子贵重，可得仔细着些才是。” 盛爱颐眼底的嘲讽之意更甚，从鼻尖发出一道冷嗤声道：“你也不认识？这位可是咱们京城的大名人呢？”说着视线在柳聘婷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向朝自己走近的温怡身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道：“比起你来，可是半分不差呢。” 温怡是都尉夫人的嫂嫂。 也是曾经九王爷的侧妃，更是当朝太后的亲妹妹，新帝的嫡亲姨娘。 温怡跟九王爷和离之后，便一直留着家中，只至新帝登基。先前的温贵妃，如今的太后娘娘便替对方重新指婚，嫁给了安宁侯府的世子盛怀宣。 盛爱颐自小和哥哥关系亲密，听说太后娘娘做主替哥哥指了个嫁过人的女人，心中不忿，觉得对方不过是别人不要的破鞋，根本配不上自家大哥。即便安宁侯府一门看着太后跟新帝的份上对这位世子夫人还算恭谨，不过盛爱颐对她却是从来半分不客气的。 温怡面色僵了僵，心知从这位小姑口中听不出什么好话来。若不是公婆开口要求，她也不愿前来受对方这份闲气。 虽然如此，却也不好当着对方的面发作，倒是把不满转移到了害她出丑的柳聘婷身上，看对方的眼神也不由得阴鸷了几分。 柳聘婷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无端端多得罪一个人。而且温怡的身份她也是知道的，于是，朝着对方福了福身道：“见过世子妃。” “哈！”盛爱颐闻言当即嗤笑出声，盯着柳聘婷，毫不掩饰的嘲讽出声道：“也不知道这前不久还被人喊作世子妃的人，如今唤别人世子妃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温怡闻言，也不由得仔细的打量起面前的女人来。 柳聘婷来的时候便知道面前的女人难缠，也想着对方说什么便是什么，尽量不要招惹对方。可是，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似乎看什么人都不顺眼，见了面总要刺别人那么几下，好像不这样便不痛快似得。 想到这里，不由朝着对方福了福身，仿佛没有听到对方方才的话道：“既然都尉夫人不愿聘婷代为请脉，那聘婷就先行告辞了。” 刚准备要转身，便听得盛爱颐怒声呵斥道：“站住——，本夫人什么时候说你可以走了？” 柳聘婷直起身子，眸中波澜不惊抬起头道：“那不知夫人还有什么请教？”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盛爱颐一脸挑衅的望着她，大有她并不回答，便休想要离开都尉府的架势。 157.第157章 一切有为法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盛爱颐一脸挑衅的望着她，大有她并不回答，便休想要离开都尉府的架势。 柳聘婷倒也没有被对方难住，看着对方，淡淡回答道：“佛语有云：一切有为法，皆是因缘和合而生，不是无因自有。缘起则生，缘灭则散，夫妻之间也不外乎这样的道理。” 盛爱颐看不惯对方一副风轻云淡的架势，心中恨得牙痒痒，说出来的话也越发不客气道：“这么说来，你倒是挺看得开吗？同是和离之人，温二小姐就能嫁给我哥做世子妃，你却必须要抛头露面给人看病，本夫人不信，你就真没有一丁点的想法？” 柳聘婷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希望自己有什么样的想法？羡慕嫉妒？亦或是顾影自怜？ 她若真的在意那个位置，又岂会轻易提出和离两个字？ 柳聘婷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视线轻轻扫过一旁的温怡，随即又重新看向正对面的盛爱颐道：“个人有个人的造化，聘婷并无任何的想法。世子妃身为当今皇上的亲姨母，身份贵重，自是一般人不能够想比的。” 到底是一个被宠坏的人，她紧抓着这个问题不放，怕不单单是想给自己难堪，更多的也是想要给温怡难堪。 只是，温家二小姐的脾气，她也是听说过得，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这会忍着不发，只怕会将所有的怒气都转嫁到自己身上来。 想到这里，柳聘婷不由得又暗暗叹了一口气。 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不想再无端给自己拉仇恨值，聘婷再次提出离开道：“对不起，医馆还有病人在等着我，既然都尉夫人看不上聘婷的医术，那聘婷就先告辞了。”说完，不等盛爱颐发话便自行转身，招呼身后的丫鬟道：“紫萸，我们走吧！” “是！”紫萸应了一声，立马背着药箱跟在后面。 两人还未走出门口，就见盛爱颐突然拍着桌子站起身道：“放肆，本夫人什么时候说让你走了？你还当自己是靖国侯府的大小姐，恒亲王妃的世子妃呢？你信不信，本夫人若执意要将你留在这里，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柳聘婷实无意留在这里与人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况且，医馆里也确实需要人手。 转过身，聘婷虽然面色依旧平静，不过话里却带了几分不容忽视的气势道：“夫人这是何意？聘婷一未犯法，二未犯错，更不是都尉府的下人，何以就走不得？更何况，就算聘婷真做了什么，那也是京兆府府尹的事情，还轮不到夫人您做主扣押。更何况，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都尉大人不过正三品的官职，夫人身上更是无品无级。而我身上却有着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就算是都尉大人回来，怕是也没有那个权力扣押我。” “你……” 盛爱颐气急了，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顿时间一张脸憋得青黑交加。她怎么就忘了，这女人虽然和离了，可身上的诰命还在。 不过，她就不信，自己还当真治不了她。 158.第158章 姑嫂反目 况且不治她，她心火难消，随即瞪了一眼旁边杵着的温怡，骂道：“你是死人啊，没看到我被人欺负，你就不会说几句话？你姐姐不是太后吗？你不是皇上的亲姨娘吗？你现在就进宫，让皇上收了她一品的诰命，我看她一个被和离的弃妇，到时候还拿什么嚣张。” 温怡无端被骂，之前又被她明里暗里的贬损，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只不过考虑自己刚嫁到侯府不久，不想夫家觉得她太厉害，对待盛爱颐的时候便收敛了几分，谁知道自己的退让却换来小姑子的得寸进尺。仗着公婆还有相公宠着她，一天到晚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她也是忍了很久了。 眼看她在柳聘婷手下吃了亏，心里不但不想着帮她说话，反倒多了几分幸灾乐祸，在她身上积累的那些怨气，总算稍稍发泄了一些。 虽然心中恨不得她被柳聘婷气死才好，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颦眉，故作为难道：“妹妹说笑了，皇上亲口下的圣旨，又岂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以干涉的？” 盛爱颐闻言当即也不顾场合，破口便大骂道：“没用的东西。我们安宁侯府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娶了你这么一个丧门星。”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好歹也是你嫂嫂。”温怡一下子便被气白了脸色，自己在家也是众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的，除了嫁入槿王府那段时间，谁还敢给自己委屈受？ 平日子里这个小姑子没给自己好脸色也就算了，想着对方已经出嫁，没必要跟对方计较，平白让新婆家对自己有意见。可如今对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骂她，温怡哪里还受的了，气得身子都在抖。 盛爱颐这回也在气头上，说话越发的没有顾忌：“哼，就凭你一个嫁过人的破鞋，也配得上我哥？要不是太后娘娘下懿旨，逼着我哥娶你，我们安宁侯府才看不上你。” “啪——” 话音未落，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在屋内响起。 “啊——” 短暂安静了片刻，屋里很快便想起女子近似癫狂的声音道：“温怡，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打我，别以为你仗着自己的姐姐是太后就了不起，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跟你拼了。”说着，便要冲上去跟对方厮打。 温怡此刻的脸色看上去也是难看的吓人，积累了这么长时间的怨气，她也早就已经不想再忍了。尤其听对方一口一个贱人，一口一个破鞋的，更是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对方的那张嘴才好。 于是两个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 一屋子的丫鬟全都傻眼了，竟都愣在那里，忘了反应。 柳聘婷看着屋里的一幕也有些傻眼，事情转变的有些快，明明刚才还在对她着发难，这才多会的功夫，这姑嫂两人居然就自己先动上手了。 不过傻眼只是片刻的功夫，柳聘婷很快便冷静下来，考虑两人如今的身份，果断的指挥两人的丫鬟上前拉架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你们的主子拉开。仔细磕着碰着或是伤到哪里，回头你们大人不剥了你们的皮。” 159.第159章 各有心思 其实，这两人会不会伤到哪，与她并没有太大的干系。 私心里她倒是希望这两人吃点苦头才好，只不过想到这两人打架的起因跟自己有关。未免两人冷静下来，把帐算到自己头上，这才出言提醒。 她也是不想引火烧身给自己惹来麻烦。 一屋子的丫鬟这才如梦初醒，蜂拥上前，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两人分开。 盛爱颐被拉开了嘴上也不歇着，骂骂咧咧道：“贱人，让你打我。回头我就让我哥写封休书休了你，你姐姐不是太后吗？有本事就让她重新给你找户人家，别赖在我们家，累的我哥哥还有侯府上下跟着你一起丢人。你自己没脸也就算了，用不着出来祸害别人，就算祸害也别来祸害我们家。” 一想到自家大哥就因为这个女人要被外派到云城那么远的地方去任职，盛爱颐便对她一千一万个不满意。 不得不说，在对于这个嫡亲妹妹的婚事上，温太后也确实是花了一些心思。 安宁侯府世子盛怀宣，在一众世家子弟中间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此人不但相貌出众，而且还担任着御前副统领一职，只不过跟那个堪称神话般的男人一比，便不免逊色了许多。 不过经过之前那些事，温怡也算看透了，那个男人再好，终究不属于自己。 如今有个人肯娶她，愿意给她一份安定的生活，而且更方面条件也不是太差，她也就动了好好过日子的心思。 偏生有一个喜欢生事的小姑夹在中间，三五不时的总喜欢给她找些不痛快。 温怡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之人，能忍到今天才发作已是不容易。 不过，盛爱颐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她哥的确是因为温怡才会被调去云城。温太后示意皇上做此安排，也是希望夫妇两能够暂离京城，等大家都淡忘了温怡先前嫁给姬蓝槿做过侧妃的事情，到时候再找个名目将对方给调回来。 为补偿，新帝特封盛怀宣为云城参将，负责云城的防卫工作。 从正五品的御前副统领，到正三品的参将大人，官职一下子就升了四级，这本是喜事一桩，只不过那是在外人眼里。对于安宁侯府，尤其是对自小和哥哥关系好的盛爱颐来说却不尽然。凭借侯府的家世，哥哥即便留在京城也有机会升官，根本不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云城到底是边境地区，如何能够跟繁华的京城相比？更别说，月栖国常年驻扎在云城十里开外，随时可能有战事爆发。 跟哥哥的安危相比，盛爱颐觉得那官位不要也罢。 当然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作为当事人的盛怀宣对于圣上这一安排却是极满意的。 好男儿志在四方，作为一个有能力又有野心的男人，他自然不会甘愿只当一个小小的御前副统领。去云城虽然有危险，却也是一次机会，一展抱负，名扬天下的机会。 当初同意娶温怡，也正是希望借助对方给自己带来这样的机会。 160.第160章 独占上风 至于温怡，经历了那么多事，如今只想要找个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盛怀宣虽然比不上曾经的那人出色，但从各方面来说也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人选。更何况，对于她这样一个被和离的女人而言，也实是不能够再挑剔许多。 就算有一个做太后的姐姐又能够怎么样呢？即便姐姐还能再给她另外许个人家，可一女三嫁，她的名声也算是彻底的毁了。即便有人愿意娶她，怕是也不会付出多少真心。 所以面对盛爱颐口口声声要让大哥休了她的话，还是忍不住刺中了她心底的顾虑跟恐惧，不过骨子里的傲气，使得她不愿继续在这个小姑面前低头，故作镇定道：“当初我们赐婚是太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你若鼓动你大哥休妻，那便是抗旨不尊，你若不在乎侯府上下所有人性命的话，大可以现在就去找你大哥，把你刚才的话当着他的面再说一遍。” 顿了顿又道：“平时不过是我让着你，还真当我怕了你不成？信不信我在姐姐面前一句话，让你连这个都尉夫人都做不成？” “你敢？”盛爱颐从小到大第一次也是当着面被人威胁，对温怡的话半信半疑。好歹安宁王府拥立新帝有功，她不信皇上会不念旧情，轻易处置她们一家人。可又想到温怡跟太后的关系，心底又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安。 即便皇上不会对安宁侯府出手，可若太后出面，想法子打压一个小小的都尉府，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到底，她不敢冒这个险。可是，又不甘心在温怡面前服软，最后就只能死死的瞪着温怡，看的眼睛里面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恐惧。 看她的表情，温怡的心思反倒定了定，知道她是被自己给吓住了，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略显得意的笑道：“我有什么可不敢的？还是你觉得，姐姐她身为太后，唯一的权利就只有替我赐婚这一条？你不是一直不愿意你大哥去云城，那不如……就让你家都尉大人去如何？” “你，你……” 这下子被气到浑身发抖的人换成了盛爱颐，就见她手指着温怡的方向，憋红了脸色，许久都说不完整一句话来。 温怡越发得意的笑道：“妹妹如今怀有身孕，当保重身体才是，这般的暴躁易怒可不好。我觉着，你不妨还是留在家中好好休息，至于那些不需要你操心的事情，妹妹还是少费些心思的好，免得弄巧成拙多不好？” 盛爱颐此番已经被气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屋里就听见温怡一个人的声音在响：“原本爹娘是希望我接妹妹你回家聚聚的，可看妹妹的样子，连话都说不囫囵，怕是也不方便出门，不若就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吧。爹娘那边，我会去替妹妹解释的，到底是怀了身孕的人，身子金贵，她们那么疼你，想必也不会怪你的。”说着，便要转身。 还没走两步，就听得身后，盛爱颐突然痛呼了一声。 温怡立即转过身去，就看到刚才还一脸怒色，恨不得跟她拼命的某人，此刻苍白着面色，正抱着小腹的位置，缓缓朝着地上滑坐下去…… 161.第161章 医者父母心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一旁伺候的丫鬟见状，立马上前扶住对方。 盛爱颐像是忍着极大的痛苦，疼得整个脸都扭曲了，额上隐见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好半响才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道：“肚子好，好痛……” 温怡听清楚她说的话，视线不由得落在她的腹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瞬间也跟着变得苍白起来。 别看她刚才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似是在对方面前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其实心底还是微怕的。她深知公婆一家对这个唯一的小姑极度重视跟爱护，万一对方真出了什么事，自己今后在侯府的日子必不会太好过。 想到这里，温怡狠狠蹙了一下眉头，随即对着都尉府中的下人交代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话音未落，随即视线落在门口的柳聘婷身上，像是一瞬间抓住了什么希望般，眼底骤然亮了起来，立马开口道：“柳小姐，麻烦你给妹妹她看看，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柳聘婷原本是想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的，可谁知，到底也没有走成，眼前这个情况，她便是想袖手旁观都不成。 随即上前几步，指着一旁的软榻对盛爱颐身后的丫鬟道：“将你们家夫人先扶过去，我替她把脉看看。” 丫鬟们忙不迭的扶着盛爱颐过去软榻上躺下，柳聘婷跟在后面，待众人让开，便弯下身子，正准备给盛爱颐把脉，却见对方把手抽了回去，似极力忍着疼痛开口道：“本……夫人说过……用不着你……你替我诊治……”随后又对丫鬟道：“你们去……去外面，另外找……找大夫过来……” 柳聘婷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子，冷冷看着她道：“都尉夫人如果不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的话，尽可以拖到别的大夫来。” 若不是看在她是病人，而且肚子里的孩子无辜的份上，柳聘婷还真想要一走了之。 而听了她的话，急怒之下的盛爱颐更像是一下子忘了疼痛般，连说话也利索了许多，惨白着脸色瞪着她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怎么可能会有事？” 知道她是害怕了，柳聘婷也不由多了几分心软，说话的语气也跟着软了几分，不过却依旧透着冷漠道：“这只是我作为大夫的忠告，听不听在于你，若夫人执意要等其他大夫前来，聘婷也绝不会强求给夫人诊脉，这便告辞了就是。” 她原本也不是什么仁善之辈，愿意留下已是极限，做不来将脸送出去给别人踩这样的事情。 倘若对方执意不领情，她也决计不会留下来多事。 见她不像是在说假，盛爱颐忍不住慌了，却僵持着不肯松口，倒是温怡这个时候走上前道：“柳小姐别见怪，妹妹她自幼被娇惯，说话过分了些，你千万别放在心上。都说医者父母心，念着妹妹肚里孩子的份上，还请柳小姐赶紧给她看看才是。” 162.第162章 先兆流产 见她不像是在说假，盛爱颐忍不住慌了，却僵持着不肯松口，倒是温怡这个时候走上前道：“柳小姐别见怪，妹妹她自幼被娇惯，说话过分了些，你千万别放在心上。都说医者父母心，念着妹妹肚里孩子的份上，还请柳小姐赶紧给她看看才是。” 随后又去劝盛爱颐，“妹妹你就别任性了，现在去请大夫，一时半会也来不了，保住孩子要紧，你就快让柳小姐给看看吧！” 倒不是真的关心对方的身体，她只是担心盛爱颐和肚子里的孩子真会有什么闪失。 到底是跟自己争吵之后才出现这样的症状，况且，之前她两人还曾扭打过，万一孩子真这般没了，侯府上下，还有都尉府一家势必会把责任都怪到她头上。 这绝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所以即便再怎么不愿，这个时候，她也只得求着柳聘婷替对方医治，祈祷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 盛爱颐自然也清楚温怡没有什么好心，只是这个时候她已经痛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计较，加上心里面对可能失去孩子的恐惧，就更顾不得对方都说了些什么。 聘婷看了一眼盛爱颐，就见她眼中盛满了慌张，整个人已经由最开始的不屑挣扎，慢慢变成了妥协。 在可能失去孩子的前提之下，素来的骄傲和自尊也都顾不上了，盛爱颐死死的咬了咬下唇，随后看向柳聘婷，不甘心的开口道：“你一定要保证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的医馆在京城开不下去……” “爱颐？”眼看对方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逞强，温怡不由得使劲朝她递眼色，然后者却当做没有看见。 “我只能尽力而为，至于孩子是否会有事，我不敢保证。”柳聘婷也料到对方不会有什么好话，淡淡抛下这句话之后，这才重新弯下身子，替她把脉。 片刻后，接过紫萸手里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排银针，隔着衣物便开始替盛爱颐施针。十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分别插入盛爱颐的身体各处。 大约一炷香之后，盛爱颐总算感觉小腹不再那么疼痛，而聘婷这个时候也开始将银针一根根收回。 见她起身，温怡忙不迭的询问道：“怎么样了？妹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安好？” 柳聘婷神色严重，盯着盛爱颐不语，一屋子的人包括温怡在内，情绪一下子全都变得紧张起来。 许久才见柳聘婷将银针交给身后的紫萸，略显冷硬的开口道：“谷大夫之前可曾交代过，夫人不可过多食生冷的食物？另外，怀孕前三个月胎儿还不稳，是禁止行房事的？” 听到这里，一屋子人面色各异，尤其是盛爱颐，刚刚缓和了一些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哆嗦着双唇，勉强开口道：“我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柳聘婷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淡：“如果我猜的没错，夫人怀孕前小日子应该就不是很准。这种情况即便怀了孕也是很容易流产的。加上怀孕之后，夫人在生活还有饮食方面又一直不太注意。不但在怀孕初期还一直保持着夫妻生活，饮食方面也未曾节制，加上情绪过激，导致子宫收缩，因而才会出现腹痛不止的情形。” 163.第163章 先天不足 “那孩子到底能不能够保住？”温怡急问道。 柳聘婷神色微微带了一丝复杂，声势清冽道：“孩子暂时是没事了，我会开一副药方，夫人照着喝就是了。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夫人的身子并未完全调理好就先急着有了身孕，这样的胎儿多半先天不足，极容易滑胎，夫人日后一定要多加注意，除了禁止房事，戒食生冷食物之外，也要戒躁戒怒。有时候母体的情绪也是会影响到胎儿的。另外……”说到这里，柳聘婷似犹豫了一下，顿了顿方才继续道：“即便将来能够顺利生下胎儿，孩子也多半不会健康，夫人要提前有思想准备。” 就脉象上来看，胎儿发育的很不好，这种胎儿能够保住的可能性并不大。若是在现代，医生多数会建议孕妇直接把孩子打掉。不过这是在古代，除非孩子自然流产，否则是不太会有人同意这么做的，所以有些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盛爱颐的原本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听到这里登时便变了脸色，怒红着眼睛，撒泼似的朝她吼道：“你胡说什么？孩子在我肚子里好好的，怎么会先天不足？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不用你替我诊治了，你分明就是医术不精，信口雌黄。来人，立刻把她给我赶出去……”随后又指着屋里的一群丫鬟，包括温怡在内道：“你们也都给我出去，滚，滚，通通都给我滚出去……” 柳聘婷早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不单单是她，换做其他任何人怕是都很难接受。不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都是她自己不注意造成的，不值得人同情：“我还是那句话，夫人若是信不过我，大可以另外找大夫过来医治。我只是尽一个做大夫的本分，把我知道的告诉夫人，至于夫人信不信，要怎么做，那完全是夫人你自己的事情。” 说完，转过身对紫萸道：“我们走吧！”这一次，她没有再做任何的停留，直接出了盛爱颐的房间。任凭身后有再大的动静，她都不再关注。 见柳聘婷离开，温怡也不愿多留，看着盛爱颐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府了，爹娘那边，我会告知她们你身体不适不宜走动。另外，我看方才柳小姐说的话不像有假，为着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妹妹是该多加注意些才行。我看，还是多找几个大夫过来看看吧！”一想到对方肚子里的孩子即便生下来也有可能是个不健康的，温怡眼底便不由得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之前压在心底的恶气，总算是出了。 盛爱颐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撕烂对方那张脸，偏因着刚才一番疼痛，生不出一丝力气来，就只能狠狠的瞪着她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看你巴不得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才好。” 温怡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道：“妹妹怎么能这么说呢？好歹我们也是一家人，我又怎么会不盼着妹妹好？总之，妹妹就听大夫的话好好休息吧。”说完，带着得意转身，再不掩饰眼底的笑意，语调轻快的招呼一旁的丫鬟道：“银月，我们回去了！” 164.第164章 茶楼相邀 “贱人，贱人，贱人……”盛爱颐气得脸都扭曲了，若不是身体不允许，怕是早就扑上去追着对方扭打了。 一旁的大丫鬟见状，立马上前安抚道：“夫人息怒，您忘了柳大夫刚才说的，您现在不宜动怒？咱们且先不跟她一般计较，保住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一提到孩子，盛爱颐总算是渐渐冷静了下来，咬牙把在温怡那里受的气生生忍下，吩咐道：“你说的没错，本夫人暂且先不跟那个贱人一般计较，且让她先得意一会，等本夫人身子好了，见了爹娘，再收拾她也不迟。你现在立刻去找大人，让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太医院的尹大人给请来。” “奴婢知道了。”那丫鬟应了一声，示意盛爱颐身边另一个得宠的丫鬟过来伺候着，便匆匆退了出去。 另一边，柳聘婷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身后有个人声音唤她道：“柳小姐请留步。” 转过身，就见温怡在丫鬟的陪同下朝自己走了过来，待到跟前，微笑开口道：“不知道柳小姐方不方便，温怡想请柳小姐喝杯茶。” 聘婷知道她定是有什么问题要问自己，虽然两人可以说是同病相怜，都因想嫁的男人不喜自己最终而和离，不过潜意识里聘婷并不希望跟对方有太多的牵扯，于是淡淡问道：“不知世子妃找聘婷有什么事？” 温怡笑道：“是有一些关于身体方面的问题想要请教柳姑娘，早就听闻柳姑娘医术超群，就连太医院的院正也赞赏有加。温怡早就想上门拜访，一直没有机会，今天碰巧在这里遇上，还请柳小姐不要拒绝我的邀请才是。”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对方诚意想邀，聘婷也不好拒绝的太明显，便道：“据聘婷所知，这附近便有一家茶楼，世子妃若不嫌弃，就去那里坐坐吧！” “好。”温怡笑着应了下来，随后两人便往茶楼的方向走去。 到了茶楼，温怡特意要了一个雅间，又将身边的丫鬟给打发出去，这才看向柳聘婷道：“方才听柳小姐说，妹妹怀孕前小日子不准，导致的胎儿先天不足，不知这孩子生下来会怎么样？” “这个很难说，不过有九成的可能会患有先天性的疾病。”这里不是现代，没有那些先进的仪器，单凭脉象她也不好准确的判断。 温怡试探道：“那，不知可有法子医治？” 柳聘婷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她可不认为，这个女人是为了盛爱颐才会特意追上来问她。 不过见对方目光坦荡，不像是有什么特别的盘算，这才道：“通过孕期调理，可以一定程度减少孩子不足的概率，不过这种概率很小。” 听她这么说，温怡的眉间不由得拢上一层愁云，略显担忧道：“实不相瞒，我的小日子也一直不是很准，所以我担心……” 柳聘婷总算是知道了对方找上自己的原因，淡淡道：“世子妃多虑了，不是小日子不准，孩子就一定不健康。都尉夫人是因为孕前身子就没有调理好，加上孕后又不注意，才导致的这种情况，并非所有人都会跟她一样。更何况，小日子不准这点，也是可以通过调理而得到改善的。” 165.第165章 旧别偶见 温怡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能否麻烦柳小姐告知温怡该如何调理？温怡如今嫁入夫家已有月余，很想能尽快有个孩子。” “麻烦世子妃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柳聘婷替对方把了脉，“世子妃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是思虑过度所致，回去后我开些安神补气的方子，着人送去给世子妃。” 温怡这才彻底放下心道：“有劳柳小姐了。” 柳聘婷道：“世子妃用不着客气，帮人诊病断症本是聘婷份内之事。医馆还需要人，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聘婷就先告辞了。” 温怡问完了自己想问的，自然也不再拦她，起身相送道：“柳小姐慢走，今日耽误了柳小姐的时间，改日定命人备上一份厚礼相谢。” 柳聘婷颔了颔首，未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雅间。 走到楼梯口，有人从下面上来，聘婷一眼便看到走在最前面清俊高贵的人影。四目相触的一刹那，两人的表情都不约而同的微微怔了一下。 沐流庭也注意到了楼梯上方的聘婷，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玩味，抵了抵身边的人影道：“真巧，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弟妹，你们也有很长时间没见了吧？怎么也不跟人打个招呼？” 姬宸雪面上的表情复杂难辨，自从和离之后，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距离军营那次，已经过去差不多两个月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上。 他知道她如今和人合开了一家医馆，听说生意还不错，至于其它的也不是特别的清楚。 乍然在这里碰面，实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柳聘婷先开口道：“承郡王世子说笑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与阿雪已经和离了，世子爷这声弟妹我实是当不起，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姬宸雪看她的眼神顿时间变得深邃莫名，以前不管是在人前还是当着他的面，她总是叫他世子爷，如今却反倒叫他阿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竟然有一种类似被猫抓般的感觉。 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听说你开了家医馆，还好吗？” 柳聘婷微笑道：“嗯，还不错。你呢？在军营中可还曾习惯了？”随意的语气，仿佛两人是相识许多的老朋友一般。 她说的是实话，医馆开张之后，生意一直都还不错，她每天忙着替人看病，连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的时间都没有，算起来确实是不错的。 倒是姬宸雪听了她的话，眼神深了深，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半响才讷讷出声道：“母妃她说很想你，你……没事多去看看她。” “嗯！”柳聘婷淡笑点头，“我会记得每月按时去给王妃请脉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姬宸雪看着面前芳华淡然，雅致从容的女子，一时竟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柳聘婷附和着点头，表情极是认真，“恩，我知道。”难得看到对方如此局促的模样，她竟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场面一时间有些怪异。 166.第166章 唯恐天下不乱 柳聘婷附和着点头，表情极是认真，“恩，我知道。”难得看到对方如此局促的模样，她竟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场面一时间有些怪异。 就连沐流庭也瞧出这两人之间有那么一点意思，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精芒，竟开口相邀道：“难得遇上，不如坐下来一起喝杯茶吧？” 聘婷礼貌婉拒：“医馆里没人，我还得赶回去，不若改日再陪世子爷喝茶。” 到底是自己喜欢过的人，即便淡然如柳聘婷也做不到在面对对方时完全的无动于衷，这会能够若无其事的跟对方交谈，也不过就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而已。 真实的情绪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她担心，和某人面对面相处的时间久了，心里面又会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偏就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沐流庭佯装听不出她话里拒绝的意思，笑着开口道：“我知道你如今是大忙人，开门做生意固然重要，可就算上吊也要给人喘口气的时间不是？喝杯茶的功夫，应该不会耽误多长时间的。” “再说，若只有我一个，怕是也不方便单独找你。既然遇上了，还望给我这个面子才是。你也知道，阿雪要半个月才沐休一次，可不是每次都能碰巧遇上，就不用麻烦再等什么改日了吧？” 聘婷忍不住觉得有些头疼，这男人分明就是故意装作听不懂她的意思。 柳聘婷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左右推脱不了，便道：“两位若是不介意，不若去我的医馆坐坐吧？” 起码是在自己的地方，她心思能够安定些。若这两个人嫌麻烦不愿前去，也正好合了她的心意，不要再想理由拒绝。 谁知沐流庭闻言竟想也不想的应了下来，“也好，你医馆开张的时候咱们没有过去捧场，不若就趁着今天过去看看。也免得日后跌打损伤，或是头疼脑热的时候却找不到地方。” 柳聘婷自然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不由得温声道：“世子爷说笑了，郡王府有人生病，自会有人进宫去请太医，又怎么会去聘婷开的小小医馆？” 沐流庭却是扬了扬眉，颜色一本正经道：“你就别谦虚了，我都听说了，上次的瘟疫就是你给治好的，连姓尹那老家伙的医术都差了你一大截，更遑论其他人？”随后，还不忘抵了抵身边的姬宸雪道：“阿雪，你说呢？” 姬宸雪冷不丁的被对方给拉扯出来，神色略显复杂的看了聘婷一眼，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半响才道：“会不会耽误你给人治病？”原本多话的家伙，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连说一句话都得要想上大半天。 看着打定主意的沐流庭，还有说话温吞的某人，柳聘婷竟也不再坚持：“无妨，医馆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病人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沐流庭当即拍板，推搡着姬宸雪往楼下走道：“走走走，这就看看弟妹的医馆去。” 柳聘婷的脸不由得狠狠抽搐了一下，这人今日是打定主意只听自己想听的，至于不想听的，全当是没听见。 167.第167章 犯难 茶楼门口不远处就停着沐流庭同姬宸雪两人的马车，见主子出来，小厮立马把马车赶到茶楼门口。 只是，看着面前两人同样豪华的马车，聘婷却是犯了难。 她跟沐流庭总共不过就见过三两次面，委实没有道理单独去坐对方的马车。 可是，要和姬宸雪一辆马车吗？ 虽说两人曾经是夫妻，可到底也已经和离了。这个时候再和对方面对面同处马车那样狭小的空间，总觉得有些尴尬。 况且，对方也未必愿意同她一辆马车吧？ 柳聘婷正考虑要不要让紫萸去另外找辆马车过来，便听得姬宸雪突然开口，声音清朗中透着一丝丝的低沉道：“上车吧，不是还要赶回医馆？” 柳聘婷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目光沉静，俊美如画的眉宇间不见往日的嫌恶。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再像似往日那般不着调。看来军营这段日子，确实让他的心性沉稳了许多。 方才在楼梯口相遇，她原本以为沐流庭提出邀她一起喝茶的时候这家伙会拒绝，至少也会表现出不情愿。可结果，对方的反应却是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他非但没有说什么，竟然还同意去她的医馆看看。 柳聘婷觉得，两个月没见，这家伙对自己的态度看着着实转变了不少。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彼时的大街人来人往，不乏有人关注到她们这边。在门口停留的越久，惹来的关注也就越多。柳聘婷就只稍稍迟疑了一下，便就着某人掀起的帘子上了马车。 在她后面的紫萸正要跟上，却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沐流庭一把拉住。后者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不待某丫鬟反应过来，便拖着她往旁边另一辆马车走去道：“阿雪的马车窄，坐不了那么许多人，你这小丫鬟便同本世子一辆马车吧！” 聘婷刚刚爬上马车，还没有站稳的身子歪了歪，看着偌大的车厢，一时间有些无语。 这样的马车还算窄？那别人家的马车简直就不能够坐人了。 柳聘婷发觉自己一下子有些摸不清沐流庭的用意了，不明白那家伙上杆子的将她跟姬宸雪两人往一起凑，到底想要做什么？ 撮合她们两个吗？似乎也不太有那个可能。 凭着他跟姬宸雪的关系，当知道那人厌恶她如斯。如今好不容易撇清了，这两人该聚在一起庆贺才是，没理由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可若只是想当纯的找她喝茶，又有点说不过去。撇去她曾经是某人的世子妃这一层，她和对方实在算不得有什么交情可言。 柳聘婷发觉自己委实猜不透这些公子哥的心思。 也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柳聘婷心头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忽然感觉车厢内光线一暗，抬起头，就看到姬宸雪站在车厢门口，正拧着眉，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身后光线明媚的有些刺眼，映在他的身上，更衬得他墨发如瀑，轮廓较好。那一瞬间，柳聘婷竟觉得自己有些紧张。过后又不由得有些莞尔，暗道自己没出息。 168.第168章 魔怔 身后光线明媚的有些刺眼，映在他的身上，更衬得他墨发如瀑，轮廓较好。那一瞬间，柳聘婷竟觉得自己有些紧张，匆匆的便收了视线。过后又不由得有些莞尔，暗道自己没出息。 以前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没少见面。这紧张的感觉委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注意到聘婷看过去的视线，姬宸雪眸光染了一层复杂，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清明，随即便收了自己撑着帘子的手走了进来。 本来很宽敞的马车，因着对方的到来竟变得有些让人呼吸不顺。 柳聘婷稳定好情绪，正打算说些什么以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以免这一路上太过尴尬。 只是还未等她想好要说什么，就听得耳边姬宸雪的声音先一步传来道：“谢谢你。” 柳聘婷长长的睫毛微微扑腾了两下，双目微窄，不解的朝着对方看了过去。 就听得姬宸雪清咳了一声，略略不自在道：“你暗中帮我治疗白发症的事情风弄都跟我说了。” 柳聘婷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暗中交代厨娘通过膳食帮助他调理身子的事情，不由得笑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瞧着世子爷如今发色油亮自然，应是好了吧？” “阿雪！”姬宸雪突然没头没脑的抛过来两个字。强硬的语气，倒有些命令的意味在里面。 “恩？”话说到一般，听得他没由来的自己唤自己的名字，柳聘婷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姬宸雪抿了抿唇，面上难得出现一丝局促道：“你刚才在茶楼不是这么唤我的吗？以后便也如此唤着吧！”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聘婷忍不住笑开道：“看来世子爷是不恨我了。”若是以前，他哪会这般心平气和的同自己说话，更别说是由着自己如此熟稔的唤他。 只怕不嫌自己玷污那两个字就已经是好的了。 没曾想姬宸雪却是点点头道：“以前是我误会你了，说了那么多令你难堪的话，你……不会怪我吧？” 柳聘婷先是一愣，没料到对方会与自己说这些，随后玩笑般开口道：“世子爷莫不是和我和离之后，突然便幡然醒悟了，觉得我其实也没有那么人人生厌吧？” “嗯！” 谁知道那家伙居然没有否认，而是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后小心翼翼的觑了她一眼，继续：“这段时间我仔细想过了，除了当初执意要嫁给我这件事外，你的确没有做其它什么伤害我或是伤害王府的事情，我那般对你，却是不对的。你，你别与我一般计较，以后我们便当做朋友般相处，就像你跟小庭那样。你有什么困难也可只管来找我……”说完后又有些气弱的看向聘婷，眼底竟带了一丝讨好，声音哀弱道：“可好？” 柳聘婷觉得自己魔怔了，不，是觉得那家伙魔怔了。那个一贯张扬任性，傲娇别扭的家伙，居然还会认错道歉，这完全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更何况，她和承郡王世子，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柳聘婷只错愕了片刻，很快便释然了。也是，自己认识的他本性良善，那些所谓的任性张扬跋扈，不过是他的表象，骨子里他还有着纯良的一面，要不然当初年少时候的他，也不会放着自己的伤不顾，只管救她。 169.第169章 郁气难舒 从嫁入王府到和离再到如今，整好过去了半年，这是两人头一次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竟难得的没有以吵架收场。 从马车上下来，就见谷子恒正一脸焦急的站在医馆门口徘徊。见了她立马迎上前，一脸的关切道：“怎么样，都尉夫人没有难为你吧？就说让我去的，你非亲自跑一趟。” 柳聘婷知他是真心实意的担心自己，不由得扯了一抹笑安抚道：“我没事，倒是都尉夫人的胎象不稳，我瞧着这胎难保，你以后再去的时候多注意一些。”末了又道：“对了古婆婆怎么样了？” “幸而去的及时，病情暂时是稳定住的了。” 说到这里，却见谷子恒脸色暗了暗，随后叹了一口气道：“只不过古婆婆年纪大了，常年累月的病痛早把她的身子拖垮了，我瞧着怕是时日无多了。” 柳聘婷见他眼底流露出一丝难过，不由得宽慰道：“我们只管尽力了就行，生老病死原就是人生常态。做大夫虽然能够治病救人，却也没办法叫人不老不死，你用不着太往心里去。” “我知道的。”都说做大夫这一行见惯了生老病死，但有些时候难免还是会伤怀。谷子恒虽说不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不过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惋惜，片刻后方才收拾好了情绪道：“对了，你方才说都尉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会保不住，这是真的吗？我先前去给她瞧过几次脉，就觉得她的胎象比一般人的要弱些，如今已经严重到这般程度了么？” 虽说两人都是大夫，可到底男女有别，尤其是在风化严谨的古代，柳聘婷也不好当面和对方讨论，说是盛爱颐是因为孕后未曾节制房事，胡乱吃东西，使得本就先天体弱的胎儿更加不稳，便只是模糊的回答了两句道：“我也只是猜测，不是说就一定保不住。总之，你以后再去给对方请脉的时候多注意着些便是了，万一到时候孩子真有个神马差池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 “我知道了。”谷子恒受教似的点了点头，心知对方的医术比自己高明，她说孩子难保，必定是有依据的，自己听着便是，左右也没有坏处。 这厢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出诊的情况，却是忽略了一道同行的某些人。就听得聘婷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浅却清晰的咳嗽声。 姬宸雪在看到谷子恒的那一瞬间，俊眉不自觉的沉了沉，尤其是看到对方那么紧张的问聘婷去都尉府出诊的情况时，心里面莫名的百般不是滋味。 像是堵着一口郁气，想发发不出。 沐流庭的目光从在场的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过，最终停留在聘婷跟前的谷子恒身上，眸中闪过一抹诡谲的光亮，好整以暇的微笑开口道：“这位是？” 柳聘婷这才想起自己还带了客人回来，不由得转过身，替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医馆的谷大夫，这段时间便是他在帮着我打理医馆。” 随后又指了指沐流庭的方向道：“这位是承郡王府的世子爷。” 至于姬宸雪，两人之前见过，也就用不着特别介绍了。 170.第170章 无形的风波 谷子恒早就知道柳聘婷的身份，也知道她和身后两人的关系，只是未料到那两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和柳聘婷一起来的。心中虽然诧异，却也未曾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来，只朝着两人的方向恭敬施了一礼道：“草民见过两位世子爷。” 沐流庭比柳聘婷先一步下车，刚好将谷子恒先前对聘婷的担心全都看在了眼前，心中好奇两人的关系，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道：“能得弟妹看重合开医馆，想必这位谷大夫的医术也极是了得。” 谷子恒忙道：“世子爷言重了，子恒不过就只通晓些皮毛而已。” 沐流庭脸上笑意盈盈，眼波风|流，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谷大夫太谦虚了。若真是医术一般，想必弟妹她也不会置世俗于不顾，也要留谷大夫于此了。” 谷子恒脸色僵了僵，之前倒是没想过那么多，只想着能跟在对方身边学习医术，又能够帮到对方，没什么不可。而如今医馆开张差不多已有两个月，他也渐渐听到不少的议论，都是在猜测他与柳聘婷的关系，说什么的都有。 他虽醉心医学，却也不是完全的不通晓世情，如今听沐流庭这样的话，自然也知道他在暗指什么。谷子恒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蹙，尽量表现的自然道：“是聘婷不嫌弃，允我跟在她身边学习。” 听他直呼柳聘婷的名讳，姬宸雪的眸色不由得深了深，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指责别人。 心细如柳聘婷，自然也察觉出这几个大男人之间的气氛紧张，尤其，沐流庭针对谷子恒的意味太明显。她实是不知道，这位公子爷今日到底想要做什么？ 先是邀请她喝茶，又不嫌麻烦的跟着她跑来医馆，如今还明里暗里的挤兑她医馆里的大夫，莫不是真有那么闲？ 虽然对方看着像是来找茬的，但她也不好太不给对方面子，只得适时开口，化解三个男人之间无形的风波道：“都别站在门口了，进去坐吧！”随后又对着屋里正在打扫的衾鸾交代道：“有客人来了，去泡壶好茶送过来。” 衾鸾一眼看到门外的姬宸雪，脸色立马便拉了下来，扔了手里的扫帚，语气不是很好道：“咱们医馆里就只有普通的茶，哪里来什么好茶。小姐当咱们还是在王府呢？那里倒是什么茶都有，不若就请世子爷还是回去喝吧。” “衾鸾，不许没规矩。”柳聘婷蹙眉，瞪着她呵斥出声。 衾鸾被对方瞪着，有些气弱，嘴上却是不服气的辩驳道：“奴婢又没有说错。” 柳聘婷顿觉得有些头疼，这丫头教了这么久，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每次一见到姬宸雪就没个好脸色。 倒好似当初被和离的人是她一般。 也不知道凭着她的身份，凭着对方的身份，若真生气计较起来，她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171.第171章 不容置喙 紫萸一眼瞧见屋里气氛紧张，生怕衾鸾再说错什么话惹恼了众人，忙道：“我想起来了，前几日去给王妃诊脉的时候，说是新得了些好茶，特意让小姐带回来尝尝，小姐还没舍得喝过，说是要留着招呼客人，奴婢这便去取来泡上。”临走之前还不忘拉上衾鸾道：“你与我一道去，我告诉你放在哪，以后莫再以为没有了。”最后硬是连拉带拽的把人给拖走了。 “你拽我做什么？”一出前堂，衾鸾便忍不住抱怨出声。 紫萸蹙着眉训她：“你这性子怎么还是一点都没改？小姐面前哪有我们说话的份？你是个什么身份，竟然也敢给世子爷脸色看？还敢跟小姐顶嘴，真当小姐不会治你是不是？” 衾鸾嘟了嘟唇，知道自己理亏，可心里实是不服气：“我还不是替小姐委屈，那人巴巴的休了小姐，如今又跑来做什么？” 紫萸白了她一眼，这丫头还真是怎么教都学不乖，“做什么也没有咱们置喙的份，你只管好好的伺候小姐就是了，小姐心里比咱们都清楚明白的很，用不着你我来教。以后莫再这般的没有分寸了，我瞧着你再这般，小姐真要恼了你。” “啊？”衾鸾眼神闪闪，有些后怕的看着紫萸道：“小姐不会因为这样就把我发卖了或是给赶出去吧？” 紫萸看着她，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不想对方真被小姐厌弃，叹了一口气道：“你再这般的不晓事，任性胡为，小姐会不会发卖了你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小姐一定会不喜你就是了。” 衾鸾终是气弱了，拉着紫萸的袖摆，小声哀求道：“好姐姐，我知道错了，你替我向小姐说说好话，就说我下次再不敢犯了，让她千万别发卖了我。” 紫萸见她是真的怕了，这才软了语气道：“小姐是个重情的，你一会主动去向小姐认个错，我相信小姐会原谅你的，只一点，以后切不可再犯。” “还有，你我都是在小姐跟前伺候惯了的，如何会看不出小姐心里面其实还是有姑爷的？你这般的不给世子爷脸，可曾想过小姐心里的感受？再说世子爷罢，倘若真怪罪起来，你又有几条命够使得。” “我……”衾鸾张了张口，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怎样的错。 她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世子爷要打要杀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她怎么就鬼迷了心窍，竟然也敢寻世子爷的不痛快？ 想到这里，衾鸾不由得白了一张脸，颤颤弱弱的看向紫萸，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道：“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知道怕了？”紫萸实在拿她没办法，这丫头性子直，又一根筋，说话想事情从来都不带拐弯的，更别说看人眼色了。 不过对小姐却是一片赤诚忠心。 今天这事也当是给她一个教训，以后应该会学乖不少。 见那丫头弱弱点头，知道她这次是真的怕了，这才停止对她的说教，改而宽慰道：“放心吧，我瞧着世子爷没有要拿你治罪的意思，至于小姐，如今只我们两个在身边伺候，应该也不会轻易就赶你走。你只以后记得不要再犯就行了。” 172.第172章 火上浇油 衾鸾这才小小舒了一口气，嘟囔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哪还敢啊？要不，这茶就由你端出去，我就不出去了吧？免得教小姐看了我生气。” “你啊，倒是会图轻省。”紫萸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本来小姐是让你泡茶的，这回倒成了我差事了。” 衾鸾讨好拉着对方的手撒娇道：“哪能啊！我这不是想着去做几样小姐喜欢吃的点心，好讨小姐欢心，免得小姐一会发落我么。” “行了，就你鬼主意多。”紫萸嗔了她一眼，这才利落的泡了茶，送了出去。 另一边，聘婷头疼的看着两个丫鬟消失的方向，随即抱歉看向沐流庭跟姬宸雪道：“聘婷管教不当，让两位世子爷见笑了。” 沐流庭眼角含笑，唯恐天下不乱的开口道：“我倒觉得你这丫鬟有个性的紧，认识阿雪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有丫鬟敢这般不给他面子的。要不，你把你这丫鬟送我得了，以后我每次见阿雪时就专门把她带在身边。” “世子爷说笑了。”聘婷暗暗抽了抽嘴角。 敢情这家伙养个丫鬟就专门为了给某人找不痛快的。 姬宸雪则是蹙着眉，脸上的表情深晦莫测。 柳聘婷心里有些惴惴的，姬宸雪的脾性他是知道的，以前雪苑的丫鬟谁不是怕他跟什么似的？也就那丫头胆大的很，竟敢当面给人不快，生怕这家伙发作起来那丫头讨不得好，聘婷忙道：“那丫头口无遮拦，你别与他一般计较。” 虽说衾鸾是不懂事了些，可到底也是一心为自己的，紫萸有一句话说对了，她是个重情的，即便嘴上说的再严厉，可心到底是软的。 就好像明知道那丫头冲动易闯祸，每每责备两句也就过去了，做不到真把人给撵走或是发卖了。 姬宸雪抿着薄唇，未开口，倒是一旁的沐流庭嘴巴不见闲着，“要我说，怪不得你那小丫鬟。谁叫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放着这么一个漂亮又能干的夫人不要，换做是谁都会忍不住想要臭他两句，更别说是你的丫鬟了，会为你不平也是正常。要是我，早直接提着扫把把人给赶出去了，哪还能由着他在这里站着。” 柳聘婷已经彻底的凌乱了，这人确定不是在火上浇油？真不知道他大少爷今天到底为什么来的？ 果然，就见姬宸雪本来还算好看的脸色彻底的变得阴沉下来，竟当场甩脸子走人道：“我下午还要回军营，我先走了。” “喂，茶还没喝呢？你急什么？”沐流庭不死心的拉着他，却被姬宸雪用力甩开，后者脸色难看的狠狠瞪了他一眼：“要喝你自己留在这里慢慢喝。” “别啊，咱们兄弟难得碰一次面……”沐流庭不死心的在背后吆喝，眼见那厢姬宸雪已经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只得摸摸鼻子，自认没趣的转向聘婷道：“那家伙小孩子脾气，你别与他一般计较。既然已经认了门，那我改天再来请弟妹你喝茶。” 173.第173章 名声 柳聘婷此刻已经完全无语了，虽然内心吐槽不已，不过面上却是表现的若无其事，且亲自送着对方出了医馆大门。 紫萸端着茶水出来，正巧看到柳聘婷从门口折返回来，左右张望了一番，不见姬宸雪等人的人影，不由得疑惑道：“小姐，世子爷呢？” “走了。”柳聘婷淡淡回答了一句，见就只有她一人，又道：“衾鸾那丫头呢？” 紫萸见她语气还算温和，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便道：“那丫头怕被小姐罚，一个人躲到厨房去了，说是要好好反省。” 聘婷蹙了蹙眉道：“她确实应该好好反省反省，如今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幸而世子爷没有与她一般计较，否则少不得一顿苦头吃的。” 紫萸听她的语气似已不打算再追究，不由得应声道：“奴婢已经教训过她了，这会正后悔呢。说起来那丫头也是心眼太直，便是不忿也不该当着人面表现出来才是，何况那人还是世子爷，真得罪狠了，便是连小姐也难做。” 聘婷知道她这是变相的再替对方说话，便不由得叹了一口道：“行了，你让她到前面来帮忙吧，我知道她也是为了我，只有些事并非是她想的那般丁是丁卯是卯，是非对错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说得清楚，就好比我与世子爷之间，也不是单单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让她以后切不可再这般莽撞不知礼数了。” “知道了，奴婢这便去说与她听。”紫萸应了一声，便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聘婷随即看向堂内站着的谷子恒，见对方沉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猜到了那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想必是沐流庭方才的一番话让对方心里生了想法。 不由得笑笑开口道：“子恒可是在想方才承郡王世子说的话？说起来也是，你如今尚未成家，倒是我连累你了。” 谷子恒面上闪过一丝局促，忙不迭的解释道：“你千万别这么说，我是男人有什么可连累的？倒是你一个妇人家，我担心与我合开医馆一事会连累了你的名声。” 聘婷不甚在意的笑笑道：“我一个已经和离过的妇人，还有什么名声可累？如今不过就想着找份自己喜欢做的事，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而已。”更何况，她本不是在意世俗眼光之人。 谷子恒蹙着眉，一脸的担忧的望着她道：“可你总还要再嫁人的，这般会不会不太好？” 聘婷笑道：“有什么不好的？我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自不怕别人议论。只子恒你若担心，我也不会勉强与你，你自可以随时离开医馆。”顿了顿又道：“只如今我在京城一个家人也没有，若你不肯帮我，单凭我一人之力也不知能不能够撑得起这医馆。” “我不是那个意思。”谷子恒忙不迭的解释，“我，我只是担心……” 柳聘婷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微笑打断道：“若你是在担心我的名声大可不必，我若真在意这些，当初也就不会找你一起合开医馆了。更何况，我与你一起是为共事，是为行医救人，明眼人自然能够看得清楚，至于那些喜欢胡乱猜测，无的放矢之人你我也自不必理会。”末了，又笑着调侃了一句，“话说回来，你若真担心这些，倒不如早些成了家，把嫂子也请来医馆帮忙，到时外面的那些流言自然也就散了。” 174.第174章 赏心悦目 “聘婷妹子就快别取笑我了，我一无功名，二无家世，所会的也不过就是一丁点的医术，谁会愿意嫁给我？”谷子恒的脸没征兆的便红了，倒把聘婷吓了一跳，还没见过这般容易害羞的男人。 柳聘婷笑道：“也并非所有的姑娘家都注重家世的，成家过日子最重要的是看对方的品性，有没有功名家世又有什么关系？” “若所有姑娘家都如聘婷妹子这般想就好了。只缘分一事强求不来，子恒倒也并不十分着急。”说到这里，谷子恒倒变得坦然起来，不似先前那般不自在。 “这倒也是。”聘婷点头，当初便是自己太过执着才换来这样一个结果，如今想来倒真觉得是自己强求了。 正好这时有客人上门，两人的话题便就此打住。 ——分割线—— 京城最大酒楼一品居二楼的某个雅间内，沐流庭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纸扇，一边玩味盯着面前一个劲喝闷酒的某人，眼尾微微上挑，颇有些欠揍的开口道：“我说，你小子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姬宸雪当即一个冷眼抛过去，也不问对方什么意思，只不耐烦的丢出一个字道：“滚……” 沐流庭摸了摸鼻子，表情甚是无辜：“我也是想帮你分担来着，干嘛这么不客气？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所以恼羞成怒了？其实这也没什么，你若是真后悔了直说便是，做兄弟的难道还会笑话你不成，说不准还能去给你当说客。” “闭嘴——”姬宸雪脸色很是不好，操起手中的杯子便朝着对方扔了过去。 沐流庭手中的纸扇在空中利落的挽了一个花，轻松的便将杯子拦下，依旧是一副不温不火的语气道：“你冲我发脾气也没用，我这也是在替你担心。” “要我说，弟妹人长得漂亮，心思又通透，还有一身厉害的医术，吃亏就吃亏在嫁过人上面，否则愿意娶她的人怕是能绕上京城一圈。就拿现在来说吧？我瞧着那个姓谷的小子就对她挺上心的，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够成就好事了。到时候某些人便是后悔，只怕也来不及了。” 姬宸雪冷着脸，神色颇为不善道：“你说够了没有？” “还没。”沐流庭含笑扬了扬眉，不怕死的继续：“你看这男未婚女未嫁的，且天天这么朝夕相处，难保有一天不会生出情愫来。我说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姬宸雪脸色一暗，“我和她已经和离了，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要再嫁给别人那也是她的事情，与我何干？” 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是不平静起来。 那厢，沐流庭还在摇头晃脑的感叹：“唉！真真是可惜，早知道如此，当初还不如换我直接娶了她呢。怎么说也是京城第一美人，便是天天放在家里看着也赏心悦目。只不过之前跟你有了那一层关系，我倒不好出手了，也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哪个……” 姬宸雪再不想听，起身直接丢下对方便朝着外面走去。 175.第175章 下狱 沐流庭看着对方走出去，这一次，并未再跟上，只吩咐小二另上一壶好酒来，另外又添了几盘下酒的小菜。 再说姬宸雪出了酒楼就后悔了，那个女人要不要再嫁，再嫁给谁关他什么事？他恼个什么劲？无非也就当做八卦听一听就是了，这般跑出来，到好似心里真有什么似的。 不过出都出来了，再跑回去也无非是被某人看笑话，这般一想索性转道往军营的方向去了。 ——分割线—— 聘婷快到晚间的时候才忆起白日里温怡特意找自己的事情，便开了方子又命紫萸抓了药送到安宁侯府。 紫萸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堆的东西，说是世子妃的赏赐。 对于这位世子妃她也是听说过一些的，堂堂国公府嫡出的小姐，宁愿委身做侧妃也要嫁给九王爷姬蓝槿，只好景不长，嫁过去不到一年就和离了，说起来倒还真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想到自己便不由得想到姬宸雪，想到两人今日见面的场景，聘婷不由得莞尔，那人倒是定亲以来难得对自己和颜悦色。 另外便是都尉府的那一位，聘婷总觉得会闹出点什么。虽然提醒过谷子恒，却依然觉得不放心。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一个月后百草堂突然被封，说是谷子恒用药不当，导致都尉夫人小产，她和谷子恒都要被带回衙门审讯。 柳聘婷心里面清楚，对方不过是孩子没了心中不忿，趁机报复。 好在自己身上还有皇上亲封一品诰命的封号，倒也不担心什么，只谷子恒进去后免不了要吃一番苦头。 说来也是因为那天自己言语冲撞了盛爱颐，才会让对方怀恨在心，致使百草堂有此一劫，说来说去谷子恒是代自己受过。 自己自然也没有不管的道理。 只她如今的身份，能够求助的人有限，恒亲王妃怀有身孕不宜伤神，柳聘婷不想在这个时候去麻烦对方，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去找沐流庭帮忙。 借着跟官兵周旋的空当，柳聘婷示意衾鸾偷偷溜出去向沐流庭求助。这丫头虽然个性冲动，行事莽撞了些，不过脚上动作却要比紫萸快很多。 而她自己跟谷子恒两人也则随后被带往府衙。 沐流庭得到消息的时候正一个人在醉仙茗喝茶，闻言，眼尾微挑，面上不见丝毫急色，反倒多了一丝玩味的笑意，随后气定神闲的交代身边的小厮道：“派人去军营给恒亲王世子传个信，唔，把情况说的严重些。” “知道了。”那小厮也是惯常在对方身边伺候的，通晓主子的心思，得了吩咐立马便出去安排了。 柳聘婷身上带了一品诰命的文书，本打算在见到府尹大人的时候拿出来，谁知对方见都未见她们，便下令先行将她们关押进大牢，听候审问。 明显便是得了什么人的吩咐，有意想要叫她吃些苦头。 柳聘婷丝毫不怀疑，若没有人来救他们，她们在这牢里被关上十天半个月都不是没有可能。 176.第176章 从容等候 阴寒潮湿的牢房里一股子腐朽发霉的气味，大白天的就有老鼠在一堆干草上面钻来钻去。 紫萸很明显没有料到牢房的环境会差成这样，几乎是一进去便不由得蹙了眉，“这里，这里怎么会这么脏？这要怎么住人呢？好歹小姐身上还有一品的诰命，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小姐你？不行，奴婢这就去见府尹大人。” 柳聘婷却是一脸淡定，找了一个相对干净一点的地方站定道：“这里是牢房，你以为是客店呢？再则，府尹大人又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他若肯见你，也不会一审不审就把咱们关进这里来了。” 紫萸也不是个傻得，听柳聘婷的话立马便想明白过来道：“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授意府尹大人这么做的？会是谁呢？谁会这么对小姐？” “还能有谁？无非也就那么一两个人而已。” 官兵去的时候已经明确说了，是因为谷子恒用药不当导致都尉夫人小产。 而能帮盛爱颐出头的不是都尉府那就是安定王府。 只要这两方稍稍施压，再私底下动用些手段，把罪名给落实了，别说是把她们关进牢里，便是关上三年五载也是有可能的。 “那，那要怎么办？”听她这么一说，紫萸忍不住白了脸色。 柳聘婷依然一身淡定的抛给她一个字道：“等。”那模样仿佛丝毫未曾将牢里恶劣的环境放在心上。 “等？”紫萸眨了眨眼，不解的望着她。 柳聘婷看了她一眼，想着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淡定了，随后解释道：“我让衾鸾偷偷溜出去找承郡王世子求助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 “可万一承郡王世子不管小姐怎么办？” 紫萸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自家小姐和承郡王世子不过就见过两次面，交情实是算不上深厚。而且听小姐的口气，这件事情背后还掺杂着都尉府跟安宁侯府两方，尤其是安宁侯府，如今既是新帝近臣，中间又有着姻亲关系，势力不可谓不大。承郡王世子会因为自家小姐而得罪对方吗？ 这一点柳聘婷也不是没有想过，只除了对方，她实是找不到其他人帮忙。更何况，事已至此，担心也是无益，倒不如安心等候。 看着丫鬟着急的神色，柳聘婷却是神色从容：“还能怎么办？也就只能等到府尹大人审我们，不管怎么样总要过一次堂的。”到时候再把自己的诰命文书拿出来就是了。 身为朝庭命妇，对于她的处置是要上达天听的，想来对方总不至于做的太过分。 听她这般说，紫萸也不再说话。 就像小姐说的，除了等，她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如今在这京城了，小姐就只剩下一个人，侯府上下都被贬出了京，亲戚朋友避之唯恐不及。又跟世子爷和离了，根本不会有人主动来救他们。 紫萸只盼着衾鸾能够快些找到承郡王世子，盼着承郡王世子能够看在前姑爷的份上帮小姐这一次。 177.第177章 请查真相 等到沐流庭晃晃悠悠的赶到顺天府衙，再到府尹大人亲自领着人来见她时，柳聘婷已经在牢里面待了将近有两个时辰。 许是沐流庭刻意提了自己的身份，也或许还有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府尹大人陪同对方前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竟然客气而恭谨道：“实在抱歉的很，都怪本官处事不当，竟然把柳小姐也误抓进来了，冒犯之处，还望柳小姐见谅。” 听对方的语气，想来是不打算再审讯自己，便道：“大人客气了，配合大人查案本就是我们的义务，只要府尹大人能够尽快查清楚事实就行了。” “柳小姐果然大人大量。” 府尹大人陪笑着道：“其实这件案子本官刚才已经查问清楚了，此事的起因只是柳小姐名下医馆的大夫失职，跟柳小姐并无任何实质性的无关，柳小姐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 柳聘婷之所以一开始便捏着自己的诰命文书没有拿出来，可不光光是为了自己一个人脱困，当即道：“多谢大人明察秋毫，只这件事怕是有误会在里面。据我所知，谷大夫行医数载，断症下药颇有分寸，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失误，还望大人能够明查才是。” 府尹大人点头，只神色颇为凝重道：“这个自然。只不过都尉夫人的确是因为吃了谷大夫开的药方之后才会流产，当时很多人都在场，可谓证据确凿。” “大人不懂医术怕是不知道，造成妇人流产的原因有多种可能。有内因也有外因，并不能够单单只看表面。不瞒大人，先前我也曾亲自替都尉夫人把过脉，都尉初为人母，怕是不懂得调理，孩子先天略有不足，本就极易流产，当时安宁侯府的世子妃也在场，我医馆的行医记录上面也有记载。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查证。” “另外，是否是因为服药不当而导致的流产，这个也是可以通过把脉得知的。我希望能够亲自去一趟都尉府，找出都尉夫人流产的真正原因。并且，还想请大人出面，邀太医院的院正大人一道，我相信，凭着院正大人的医术以及阅历，他的话定比我更有说服力。” “这……”府尹大人忍不住面露迟疑，当初接到都尉府的人前来报案的时候，就有人悄悄与他递了话，要他一定要严惩凶手，就连医馆的老板也要一并处置。 当时他并不知道医馆的老板是谁，只命手下将人抓来，按照对方的吩咐，将人先关进牢里吃些苦头再说，也是刚刚承郡王世子前来，他才知道对方身上竟然有诰命在身。 官员命妇的案子审查都是要上报朝廷的，幸而是得知得早，倒也未曾犯下什么大错。否则，闹开闹大了，皇上过问起来，吃不了兜着走的人和可能便是自己。 只是，上面与自己递话的那人却也不好得罪。 若自己贸然行动，惹得对方不喜，同样的可能仕途不保。 一时间两难不已。 178.第178章 策马而来 这时，就见一直站在府尹大人旁边，未曾说过话的沐流庭施施然开口道：“你就放心吧。府尹大人为官公正廉明，连我父王都赞赏有加。再说为民做主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府尹大人的职责，府尹大人自然不会看着任何冤假错案的发生。这件事情自会秉公处理，用不着你担心，府尹大人我说的没错吧？” 沐流庭特地在这个时候搬出承郡王，大有给对方施压的意思在。常在官场打滚的人，又哪里会听不懂，顺天府尹忙不迭讪笑着点头道：“这个是自然，两位就请放心吧。这事本官一定查探清楚，给两位一个交代。” 柳聘婷则趁机提出道：“那邀请院正大人的事情？” 府尹大人忙道：“柳小姐放心，本官这就着人去请。” 柳聘婷这才微笑着点头道：“那就有劳府尹大人了，大人若是没有其它的事，不如我们这就前往都尉府，等候院正大人汇合，如何？” 府尹大人心中飞快计较了一番道：“自然是好的。不过麻烦两位稍等片刻，容本官把府衙里的事情稍作安排，再随二位一道前往都尉府。” 说是安排，不过是想提前给一些人传信罢了，柳聘婷跟沐流庭二人看在眼里，倒也不怕他做什么，只微笑点了点头，随后便出了顺天府的大牢。 府尹大人自行前去安排，柳聘婷跟沐流庭两人则到门口等候，刚出府衙大门，就听见马蹄声响，一个人骑在马上飞快朝着她们的方向奔来，衣袂飘飘，墨发飞扬。 待到眼前才看清，那人居然是姬宸雪。 柳聘婷记得没错的话，今日并非是他沐休的日子。而且他身上还穿着军营里的服侍，想来是从军营一路赶过来的。 乍然看到对方，柳聘婷不免有些惊讶。正疑惑间，就见姬宸雪已经从马上下来，直奔自己跟前，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你没事吧？” 柳聘婷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出现，而且听对方的口气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事情，不过，她倒也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对方是专门为了她而来。闻言，就只是摇了摇头，“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被关进的顺天府衙的大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姬宸雪蹙了蹙眉，虽然问的是柳聘婷，但看的却是沐流庭的方向。 后者则是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弟妹的医馆出了事，我就来了。”说完看了柳聘婷身边的丫鬟一眼。 衾鸾之前被紫萸训斥了一番，之后便学乖了许多，再看到姬宸雪也不敢再胡乱说话了。接触到沐流庭看过来的视线，就只是撇了撇嘴，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一旁的紫萸，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解释道：“都尉夫人小产，认为是谷大夫用药不当造成的，所以就报了官。府尹大人之后便派人封了医馆，还把小姐跟谷大夫抓来了。” 随后又道：“其实这事跟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之前小姐就说过，都尉夫人身子调理不当，加上怀孕后也不注意，孩子很有可能保不住。如今一语成谶，都尉夫人怕是存了心想要报复，是以才会故意把责任推到谷大夫身上。” 179.第179章 惺惺相惜 沐流庭看着柳聘婷的方向好整以暇的开口道：“你们是怎么和她结怨的？我听说，这位都尉夫人可是安宁侯府唯一嫡出的小姐，比她们家世子还受宠。安宁侯夫妇平日里可都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的，脾气骄纵的很，一般人都不敢招惹她。” 紫萸解释道：“小姐并没有主动招惹她，不过是代替谷大夫去替对方请脉。倒是她一见到小姐就出言嘲讽，小姐大度未曾与她一般计较，还出手帮她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只是临走之前提醒了她几句，谁知她竟生了怨怼。” 沐流庭听完，颇为玩味外加好奇的盯着柳聘婷道：“你到底都跟她说什么了？让她掉了孩子都还不忘要陷害你？” 紫萸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见对方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一五一十的解释道：“小姐说，都尉夫人小日子不准就怀了身孕，事后又，又……”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提到夫妻之事还是难免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又什么？”偏某人喜欢追根究底。 紫萸红着脸道：“总之就是事后不注意，小姐说孩子先天不足很难保住，即便生出来怕是也会有各种方面的问题。结果，孩子果真就没保住。” “那和你家小姐有何关系？”姬宸雪一脸的肃杀，冷着脸，清俊贵雅的脸上像是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紫萸点头，“是啊！奴婢们也是这么觉得的，这事怎么着也怪不到小姐头上。可是他们偏说谷大夫是在咱们医馆行医的，而医馆又是小姐开的，现在谷大夫行医过程中出现失误，小姐自然也有责任，就把小姐也一并给抓来了。幸而承郡王世子来的及时，否则，我家小姐还不知道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姬宸雪闻言蹙了蹙眉，表情越发严肃，看向柳聘婷道：“你身上有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一般人怎么敢随随便便的把你抓进大牢？难道你都没有跟他们说明身份吗？便是府尹大人亲自前去，没有皇上的圣谕，也不敢如此行事，否则便是欺君罔上。” 聘婷解释道：“这事也并不完全怪府尹大人，他先开始应该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大约是得了某些人的示意才会将我抓来。” 姬宸雪拧着眉，略有不解的望着她道：“为何这么说？” 就见聘婷将袖子里的诰命文书拿了出来：“我本来打算等见到府尹大人的时候再将文书拿出来，也好拖延一点时间，谁知对方根本连审都未审就先把我们关进了牢里。”聘婷说着，颇有些无奈的苦笑勾了勾唇。 姬宸雪实是不明白这个女人的想法，当即瞪了她一眼道：“你身上既带了这个，为何不一早就拿出来？” 她若是早早的便拿出来，又何至于被带会府衙，甚至于被关入大牢？ 倒是沐流庭，看着她手里的文书，别有深意的笑道：“看来弟妹对谷大夫还真是惺惺相惜，照拂有加，连出事了也不忘替对方设想。” 180.第180章 一味装傻 聘婷是聪明人，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脸上神色不变只淡淡解释道：“子恒是因我受累，我自然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能帮自是希望帮上一把。” 姬宸雪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只是两人提到的名字让他莫名觉得不爽。一张俊脸毫无预兆的拉了下来，“既然你没事，我回军营了。” 柳聘婷闻言微微愣了一下，眼里有些许的不敢置信，没想到他竟真的是因为自己特意从军营赶来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倒是沐流庭，伸出手中的扇子拦住对方的去路道：“你可不能走，这事情还没完呢。你也知道，你这媳妇如今一点靠山都没有，你再不帮她撑腰，就只有等着被人欺负死的份。” “沐世子，我和阿雪已经和离了。”柳聘婷闻言，满眼的无奈，这人到底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某人摇着手中的扇子，一脸的无辜：“哦，我忘记了！” 柳聘婷抽了抽嘴角，耐着性子提醒道：“那就请世子爷下次记得。” “哦，本世子尽量。”沐流庭眨了眨眼，表情诚恳，可听他那副漫不经心的的语气就知道，这家伙压根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柳聘婷一脸的黑线，瞬间就连想开口的欲望都没有了。 一行人在门口等了片刻，才见府尹大人匆匆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姬宸雪时明显愣了一下，原本一个承郡王世子就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如今再加上一个，这差事明显变得难办起来。 不管是安宁侯府还是面前两人背后的恒亲王府跟承郡王府，哪个都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 “成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柳聘婷她到底犯了什么错，成大人要把她抓来这里？”姬宸雪性子急躁，说话也不像沐流庭那般留有余地，一见到顺天府尹，立马不客气的质问出声。 顺天府尹名成善杰，乃是进士出身，在官场了摸爬打滚了二十年才混到如今的官阶，实在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丢了官职。听到姬宸雪的问话，忙赔笑道：“误会，误会。这都是本官一时不查，才让手下人将柳小姐误抓以此。世子爷放心，本官一定给柳小姐一个交代。” 姬宸雪闻言，面无表情的点头：“很好，听说成大人现在要去都尉府查清案子的实情，正巧本世子暂且也没什么大事，就同成大人一道前往吧，也好做个见证。” 成善杰自然不好说不同意，对方如今领骁骑营副统领一职，虽说官职没自己高，可日后却是要袭爵的，而且正值新帝看重，得罪不起。当即堆笑道：“世子爷愿意前往，自是再好不过，那就请吧！” 姬宸雪也不说话，当即转身，走到自己的马匹前。正准备要上马，忽然看到那边沐流庭示意小厮将马车赶近，邀请柳聘婷一起上车，立马又大步折了回来，随口交代顺天府的一名官差道：“把我的马牵回恒亲王府。”然后便不容分说的跟在柳聘婷身后上了沐流庭的马车。 181.第181章 据理力争 看到他上来，沐流庭扬了扬眉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坐我的马车，嫌我的马车太小？今天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天上要下红雨了？” 姬宸雪只冷哼了一声，并未回答，而是抛给了对方一个冷冰冰的警告的眼神，随即转向柳聘婷道：“你用不着太担心，有我和小庭在，你不会有事的。” 柳聘婷自然不担心自己，说白了，即便这件事情做实了，也不过就是连累医馆的名声罢了，于她的安危并没有太大干系，她担心的是谷子恒。 不过这话她并没有当着姬宸雪的面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家伙在看到子恒的时候略有不善。 从数月前在乡下的庄子上时便是如此，两人明明就没什么交集，也不知道子恒到底怎么得罪了他，见面的时候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的针对之意。 随即又想到，他大少爷一向骄纵惯了，眼里面没人，想看谁不爽就不爽了，或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这般想来，也未刻意追问。 成善杰坐的是轿子，还特意吩咐，把谷子恒也一并带了出来，一行人去了都尉府。 此时，都尉府那边怕是提前收到了消息，不但都尉一家都在，就连安宁侯爷，侯爷夫人，还有安宁侯世子及世子夫人也一并到齐了。 见到柳聘婷一行人前来，安宁侯爷立马板着一张脸，神色不善的开口道：“成大人，我儿被人害得小产，你不在府衙审理犯人，严惩凶手，跑这里来做什么？” 府尹大人悄悄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赔笑道：“侯爷息怒，下官前来正是想要查明令千金小产的真相。” 安宁侯爷当即冷哼了一声，目光瞪向人群后方的谷子恒道：“真相？真相便是这个庸医用药不当，害得我儿流产，害得本侯痛失外孙。此等害人凶手就应该即刻法办，收押大牢，等候处决，还有什么可查的？” 安宁侯爷话音未落，就听得人群中响起女子清冷的声音道：“侯爷此言差异，凡是都要讲求证据。在事实真相未查明之前，便是侯爷你也无权随便给人安插罪名。” 安宁侯爷龇目，瞪着人群中间的柳聘婷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质疑本侯的决定？” 聘婷不紧不慢的反驳道：“我并非是质疑侯爷的决定，只不过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不管是谁，都得讲求理法二字。侯爷在未经过查证，未弄清楚事实真相之前，随随便便就定一个人的罪，这到哪怕是都说不过去。” 安宁侯爷瞪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冷冷道：“我儿就是因为喝了这个庸医开的药导致的小产，这难道还不够清楚明白吗？还要怎么查证？” “导致流产的原因有很多种，我们已经请了太医院的院正前来，都尉夫人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小产，等院正大人看过了自然也就一清二楚。”聘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未必因为对上安宁侯而出现丝毫的慌乱。而且说话有理有据，叫人无从反驳。 182.第182章 传言有误 安宁侯爷脸色不善的打断她道：“够了，这里还轮不到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说话，请你即刻离开。” 柳聘婷却道：“侯爷见谅，我暂时还不能够离开。” 安宁侯蹙了蹙眉，盯着对方打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安宁侯府跟都尉府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你一个外人来多事？” 这时，温怡从盛爱颐的房间出来，刚好听见公爹跟柳聘婷的对话，便道：“爹，她是百草堂的柳大夫，百草堂便是她开的。” 安宁侯闻言视线微眯了眯，眸中闪过一丝凌厉，柳聘婷迎着对方的视线道：“正如世子妃所说，谷大夫是受我的邀请在百草堂行医。如今他出了事，于我于百草堂的声誉都有很大的影响，我必须要查探清楚。” 安宁侯爷冷哼，满眼的不屑：“哼，不过是个小小医馆的大夫而已，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与本候说话？” 一旁的沐流庭摇着手中的扇子，笑嘻嘻的开口道：“医馆大夫的身份不够，不知道一品诰命的身份够不够？再不够的话，那加上我和阿雪，不知道这样是否就有资格跟安宁侯爷您对话了？” “哼，小女小产不知道跟恒亲王世子还有承郡王世子有什么相关？两位是否太闲了一点，竟管起别人家的家事来了。”安宁候脸色不善，从两人出现他就觉得奇怪，要知道恒亲王府和承郡王府一向跟自己家没什么往来，顺天府的事情也轮不到这两人插手，如今听说两人竟然是来给一个医女撑腰的，当即连面子上的工作也顾不上做了，直接便拉下脸来。 姬宸雪冷冷开口道：“别人的家事我们自是不屑管的，可若有人欺负到本世子的人头上，本世子也断然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安宁候冷笑：“哦？那不知恒亲王世子跟这位柳大夫到底是什么关系？竟能劳动世子从军营跑来小婿府上替对方撑腰？” 温怡看了一眼柳聘婷的方向道：“爹，柳大夫之前曾是恒亲王世子的世子妃。”随即又悄悄打量了姬宸雪的方向一眼，眼里隐隐闪过一丝不解。 不是听说这位世子爷很不喜欢自己的世子妃？大婚当日就以公鸡拜堂，试图羞辱新娘，成亲不到月余便开始流连青楼，还把一位青楼女子接回了府上。更为了要娶那个女人为妾而和自己的世子妃闹到和离。 外界都传言这两人感情很不好，和离也是因为他早就对自己的世子妃心生厌恶。可看如今的情形，怎么也不像是外界说的感情不合，相看生厌。 温怡一时间也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宁候冷笑勾唇，眼中毫不掩饰的闪过一抹讥诮，嘲弄的看着姬宸雪的方向道：“恒亲王府的世子妃？呵，老夫若是记得没错的话，世子爷不久前刚刚和自己的世子妃和离了吧？怎么，莫不是传言有误？” 他故意忽略之前曾是这几个字，一出口便是满满的讽刺。 183.第183章 世子的女人 姬宸雪板着脸，眸中闪过一丝恼怒，却强压着脾气声音冷漠道：“不管和不和离，哪怕她只当过本世子的女人一天，就由不得别人欺负。” “看来传言果然有误，世子爷这副情深意重的模样，看着还真叫人感动。”安宁候嘲弄说道，随即声音一冷，“不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她曾经是世子你的女人，敢谋害老夫的亲外孙，就必须要给老夫一个满意交代。否则哪怕闹到皇上跟前，老夫也定要为小女讨个公道。” 柳聘婷淡淡开口道：“我们也正是此意，所以才特请府尹大人邀了太医院院史大人前来。等尹大人给都尉夫人看过之后，自然就能弄清楚都尉夫人真正流产的原因。” 正说着，就听得门房来报道：“太医院尹大人来了。” 柳聘婷神色平静的看着安宁候的方向，后者大概没料到她们会有此举动，微愣了一下，随即神色不善的对着那门房道：“还不快请进来。”那自然命令的语气，完全忘了这里是都尉府，而非是他的安宁侯府。 不过轻车都尉李业一直都很敬畏这个老丈人，倒也没有说什么，朝着那门房示意了一眼，后者便飞快朝着外面跑去，没多久便领了一个人进来。 “见过侯爷，见过两位世子。”尹翰进门之后便朝着安宁候以及姬宸雪还有沐流庭行礼，随即又看向成善杰跟李业礼貌点头道：“成大人，都尉大人。” “尹大人。”后两人微笑还礼。 太医院院史一职虽说官职不高，但朝着却也无人敢得罪，毕竟谁也不能够保证自己不会生病。 随即，尹翰看到站在沐流庭跟姬宸雪身边的柳聘婷，不由的微显惊讶的招呼出声道：“原来世子妃也在这里？既如此，尹大人完全没必要找老夫前来，有世子妃在就行了。” “尹大人还是叫我聘婷吧，我跟世子……”柳聘婷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姬宸雪，恰巧瞥见对方微沉的眉头，以为对方是在对这个称呼不满，不由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已经和离了。” 尹翰这才忆起前段时间听过的有关两人和离的传闻，不由得抱歉笑笑道：“不好意思，老夫一时忘记了。既然由你在这里，府尹大人实不必再请老夫前来，老夫的医术可不如你厉害。” 聘婷笑笑道：“尹大人言重了，您行医数十年，经验过人，非我等小辈能比。而且今天一事，只怕我一人的话无法令人信服，所以才特意请尹大人来做个见证。” “原来如此。”尹翰点了点头，“不知道要请老夫见证何事？”去派去请他的人直说府尹大人有事请他帮忙，让他前来都尉府一趟，具体什么事情并未与他详说。 柳聘婷看了一眼安宁候的方向，然后道：“是这样的，都尉夫人不幸小产，侯爷怀疑是我们医馆的大夫用药不当所致，特意请尹大人前来，便是希望尹大人能够帮忙看看，找出都尉夫人真正小产的原因，以免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184.第184章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不是什么难事。”尹翰微笑着，随后看向安宁候跟李业的方向道：“侯爷，都尉大人，不知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安宁候点了点头，交代一旁都尉府的丫鬟道：“带尹大人跟……”视线落在柳聘婷身上，安宁候眸中闪过一丝厌恶，顿了一下道：“这位前恒亲王世子妃去给你们家夫人诊脉。”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随即看向尹翰跟柳聘婷的方向恭敬道：“两位请随奴婢来。” 柳聘婷朝着那丫头点了点头，便跟在对方身后往外走。她记得，盛爱颐住的房间好像就在隔壁，之前曾来过一次，记得还算清楚。 出了门口没走几步，就听得身后沐流庭那厮欠扁的声音隐隐响起道：“话说这便是都尉府的待客之道？好歹我们也来了这么久，竟连水也没有人奉上一杯。唉，看来我们果然很不被人欢迎啊！”顿了顿又道：“不过，都尉大人不欢迎我们就算了，怎么连成大人你，好像也便被人给嫌弃了？” 这人要挑拨离间也用不着这么明显吧？而且，还是当着人家的面。果然很像他的风格。 柳聘婷忍不住摇了摇头，有些失笑，很想停下来听听主人家的反应，就见前面带路的丫鬟注意到她脚下的步子有所迟疑，立马指着隔壁的一个屋子提醒道：“柳大夫，这里便是我们家夫人的房间。” 屋内，身为都尉府主人的李业似乎说了什么，只不过刚好被丫鬟一打岔，她并没有听清楚。况且偷听别人说话，也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柳聘婷随后便收回思绪，对着一旁的尹大人抱歉道：“特意麻烦尹大人跑这一次，实在过意不去的很，不过，论医术京城没人能比得过尹太医您的，所以今天就只有拜托您了。” 尹翰笑道：“哪里的话，论医术老夫又哪里比不得上柳大夫你。”对方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控制住了瘟疫，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被载入史册。 自己行医几十年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医术如此之高，尤其对方小小年纪，当真很有天赋。 “尹大人客气了，您是前辈，我还有很多地方要跟尹大人您学习的。”说这句话绝对是真心的，对方无论是医术还是医德都确实很值得人敬佩。 尹翰满意看着对方，年轻人不骄不躁确实难得，随即点头道：“学习不敢当，若是不嫌弃，有什么医术相关问题大可以来找老夫，大家可以相互探讨一下，有老夫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那聘婷就先谢过尹大人了，若有医术相关的问题，聘婷一定厚颜打扰。” 两人边说着，一前一后一同踏进了盛爱颐的房间。 虽然之前来过一次，但再次踏入这里，聘婷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 屋内盛爱颐很明显因为流产的事情发过脾气，房间虽然收拾过，但还是有些乱，尤其盛爱颐一双眼睛红红的，充满厉色。 特别是在看到柳聘婷的时候，眼里更是喷出想要杀人的光，咬牙道：“你来做什么？我爹不是说你已经被官府抓起来了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185.第185章 恼羞成怒 柳聘婷始终神色淡淡，并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指着一旁的尹翰道：“这位是太医院的院史尹翰尹大人，尹大人今日是受府尹大人的邀请，特意前来替都尉夫人你把脉的，还望夫人能够配合。” 听说了尹翰的身份跟来意后，盛爱颐脸色微变，眼神明显闪了闪，故作冷漠道：“用不着，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本夫人就是因为服用了你们百草堂的药才会导致的流产。不管你找谁来都没有用，我爹一定会给我做主的，你们百草堂的人必须要给我的孩子陪葬。” 柳聘婷并不与对方争执，只一脸平静道：“既然都尉夫人认定是我百草堂的责任，让尹大人把脉确认一下也无不可。倒时候不管侯爷打算怎么处置我们也都能够叫人信服。都尉夫人以为呢？” 盛爱颐冷哼一声，不买账道：“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本夫人既然说了不用你们把脉就是不用，之前我爹已经找了大夫过来替我诊治过了，也确认本夫人是因为服用了不当的药物才导致的流产。这件事自会有人出面作证，就不劳烦院史大人了。” 随即又转向柳聘婷，不客气的下起了逐客令：“至于你，我早就说过，这里并不欢迎你这个克父克母身染晦气之人，就是因为碰到你这个扫把星，才害得我丢了孩子，这笔账我跟你没完。现在请你立刻滚出这里，不要再弄脏我的地。” 柳聘婷本就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加上最近这段时间听多了外界对她的议论，好的坏的，她早已做到心如止水，盛爱颐这简单的三言两语还伤不到她。 只是，若对方一味拒绝自己跟尹太医的把脉，事情便未免有些难办。毕竟，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她总不能用强的。 想到这里，柳聘婷不由得蹙了蹙眉。 其实，到这个时候，她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对方流产的事情跟谷子恒跟百草堂没有半点的关系，对方是纯心想要陷害她，陷害百草堂。只是，心里清楚归清楚，若对方不肯配合，事情也不那么好解决。 她知道，凭着外面那两个人的能力，救谷子恒不难，难的是如何挽救百草堂的名声。 毕竟害人流产这种事情，一经传出，势必会对百草堂的声誉造成一定的影响。 百草堂开门两个月，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点声望也势必会荡然无存。以后再想有病人上门也会变得很难。 她，并不想冒这个险。 就在她思索该如何解决面前的问题时，就听见从进门开始便一直保持沉默的尹翰突然开口道：“老夫身为太医院院史，乃朝廷命官之一，今日前来并非是出自个人意愿，而是受了府尹大人所邀，协助查案。都尉夫人一味拒绝老夫的诊查，到底是对老夫的医术不信任，还是这中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都尉夫人害怕老夫查出来？” 盛爱颐闻言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恼羞成怒，当即瞪着对方，面色狰狞道：“你胡说什么？本夫人有什么可害怕的？难不成本夫人还会自己弄死自己的孩子，来冤枉他们不成？” 186.第186章 做贼心虚 尹翰也算是在官场打滚了大半辈子的人，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情都经历过，从府尹大人突然把他叫来，再到刚才柳聘婷跟盛爱颐两人一番对话，已经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当下神色从容的应对道：“老夫并非是这个意思，只府尹大人找老夫前来，也是想老夫帮忙查清楚夫人流产的真正原因，以免中间有什么误会。夫人若无什么特殊的原因，让老夫把下脉也无不可不是吗？但倘若夫人实在不愿，老夫也不敢强人所难。只是可否请夫人告知，到底是哪位大夫给夫人把的脉？老夫这就让府尹大人把他找来，当面问一问也是一样。” “太医大人想要问什么？”盛爱颐眼神闪了闪，眼底忍不住闪过一抹心虚。 尹翰道：“自然是问一问有关夫人的脉象，还有夫人之前的身体情况。另外，能否请夫人把先前服用的药方跟药渣给老夫看看？” “这个……”盛爱颐眼底忍不住闪过一抹迟疑，随即梗着脖子道：“你要见的那位大夫，我会让人去传话，通知他去见府尹大人，你若有什么问题大可以去府衙问他。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两样东西，我这里没有。” 尹翰面上闪过一丝疑惑道：“药方跟药渣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证据，能够直接证明夫人流产的事情是否跟大夫开错药有关。况且，大夫开药就一定会有药方，而且夫人流产也不过是今天上午的事情，如果真是因为喝了药的缘故，那也就表示药是今天早上煎的，不过才半天的功夫，药渣应该还在才是，夫人怎么会说这两样东西都没有了呢？” 盛爱颐被反问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底竟是心虚跟慌张，最后竟再一次恼羞成怒的冲着太医吼道：“我说没了就没了，你这老头烦不烦啊？现在到底是我流产还是你流产，你凭什么这么质问我？” 尹翰看她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老夫也是为了弄清楚真相，但既然都尉夫人这般抗拒，不愿意配合，看来这件事只有上报朝廷，等待皇上下旨查办了。想必对着皇上亲自派来的官员，都尉夫人会比较愿意配合。” “你？”听得这里，盛爱颐脸色微白，面上飞快闪过一丝紧张，神情也不像之前那般倨傲嚣张，反倒带了一丝顾虑跟惶恐。 太医院院使这个官职虽说不高，但却是皇上身边的近臣，能够见到皇上的机会有很多，万一这件事传到皇上耳朵里，当真命人彻查，后果…… 盛爱颐有些不敢想象。 毕竟，她流产的事情跟谷子恒跟百草堂半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是想趁机诊治某些人而已。 因着心虚的关系，所以也比平时更容易紧张。 哪里想的到，皇上才不会对这种小事上心。要知道，后宫里面妃子流产是常有的事情，哪次不是死多少太监宫女，就连太医受到牵连的也不再少数，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又怎么会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管朝臣的家事？ 187.第187章 心思简单 当然，一般朝臣也不会那么没有眼色的拿这种小事去打扰对方。 不过盛爱颐大概自小被保护的很好，很少接触这些官场上的事情，虽然平时嘴巴厉害了些，实则却是个心思简单的，竟就想不到这一层，竟硬生生被对方两三句给糊弄住了。 脸上表情僵硬，过了半响才好不容易憋出几个字道：“尹太医这话未免太严重了，不过就是一点小事而已，怎好去劳烦皇上？” 尹翰神色镇定：“虽说只是一点小事，但到底关乎一条人命，皇上刚登基不久，号召要以仁爱治天下，想必不愿看到京城重地，天子脚下有人含冤受屈。” 盛爱颐的脸色彻底僵化了，久久说不出一个字，倒是她身边伺候的丫鬟机灵，见状，忙不迭站出来道：“尹大人别见怪，我家夫人是因为小产导致精神恍惚，才会记不得把药方交给奴婢收着了，奴婢一会便找出来给尹大人过目。至于夫人用药的药渣，奴婢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一般都会倒在后巷，大人若是想看，奴婢一会去找找便是。” 随即又去扶盛爱颐，也不知道在对方耳边说了什么，就见盛爱颐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不少，虽然说话的语气依旧生硬，不过明显不如一开始那般气焰嚣张道：“大约真的是我急糊涂了，连这些都不记得，还请尹太医不要见怪。再则，皇上那么忙，这点小事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再说，太医院里就属尹太医医术最高，既然尹太医在这里，又何需再去麻烦别人？”这话就相当于是变相的松口，同意由尹翰给她把脉了。 柳聘婷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尹太医看着古板，还挺有办法的，而且事情能够顺利解决也自是最好不过。 说起来，盛爱颐肯这么快松口，她身边那丫鬟应该也起了不小的作用。看起来倒是个心思玲珑的。 想到这里，忍不住多看了盛爱颐身边的那丫头两眼，认出对方正是那日负责去门口接她的丫鬟，她记得好像叫青菊。 盛爱颐这一点头，事情就变得顺利多了。 从把脉，到检查药方跟药渣，总共也就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当然这些全都是尹翰一个人完成的，柳聘婷并未沾手。她心里清楚，以盛爱颐目前的情绪，能同意让尹太医给她把脉已是极限，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碰她的。 而她也不会去讨那个没趣。 再则，结果怎么样她心里清楚的很，加上对尹翰的医术跟人品有信心，她把不把脉差别并不大。 一刻钟之后，两人回到客厅。里面还是方才的那些人，只不过脸色各有不同。 尹翰跟柳聘婷一出现，安宁候便冷着声音开口道：“怎么样，尹太医可曾查清楚了？小女到底是因何原因小产的？可曾有冤枉了什么人？” 他这个反应倒让柳聘婷忍不住怀疑，莫非对方并不知道盛爱颐真正流产的原因？所以才会这般气势汹汹的认定，这事真的跟谷子恒跟百草堂有关？ 188.第188章 百无禁忌 不过转念一想，很快就明白了。 盛爱颐之所以会流产，原因约莫不会很光彩，会隐瞒不说也不奇怪。 安宁候这般气势汹汹的要为女儿出头，恐怕也是认定对方流产之事真的与谷子恒有关。 就听得尹翰缓缓开口道：“都尉夫人之前服用的药方以及药渣下官方才都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是正常的安胎药，剂量也没有任何的问题，都尉夫人流产的原因并不在此。” 安宁候闻言，目光立马变得凌厉，冷声质问出声道：“那你说小女好好的怎么会流产？总不至于是自己弄掉的吧？” “回侯爷，都尉夫人小产并非是服用药物，而是因为……”说到这里，尹翰刻意停了一下，忆起之前盛爱颐的脉象，微微蹙了蹙眉，有心想要给对方留几分颜面。 安宁候既然能助一向默默无闻的四皇子登基，自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从尹翰的反应便隐隐预料到了几分，只是此刻大厅里坐着的都并非是一般的人，而且这几人摆明就是来瞧热闹的，就算自己有幸想让他们退避，他们也不会答应，而且还会让人觉得自己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当即板着脸道：“因为什么？当着府尹大人的面，你只管说便是。” 既然对方这般说，尹翰也不再迟疑，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说完道：“都尉夫人是因为房事过甚，加上情绪不稳，才导致的小产。” “你说什么？” 安宁候一张老脸忍不住涨得通红，不知是生气还是羞恼。一屋子的丫鬟都不自觉的红了脸，就连安宁候夫人，以及身为新妇的温怡脸上也微微流露出一丝不自在。 柳聘婷是大夫，而且之前就对这件事有所预料，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倒自然的很。 “咳咳……” 原本因为气氛尴尬而一瞬间变得安静的屋子里面，突然有人清咳了一声，就见姬宸雪似笑非笑的看着都尉李业的方向道：“都尉大人和夫人果然感情好的很，竟连夫人怀孕期间也这么的……百无禁忌，真真是好生让人艳羡。” 这么一说，除了李业脸色变得不自在外，安宁候的脸色更是便一黑到底，狠狠瞪了女婿一眼，但到底碍于有外人在，没有当场骂出声，只看着成善杰等一众人道：“今日之事，让诸位看笑话了，既然查清楚是误会，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之前被误抓的大夫，劳烦成大人直接放了便是。” 话音未落，就听得有人嗤笑了一声，分明带着不屑，安宁候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脸色有些难看道：“怎么，莫非姬世子对老夫的安排有什么不满？” 姬宸雪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只懒懒道：“不满倒是谈不上，只侯爷之前一口咬定是百草堂的大夫害死了您的亲外孙，不但命人封了人家的医馆，还大张旗鼓的把人抓进大牢关了几个时辰，如今一句误会就算了，未免有些说不太过去？” 安宁候寒着脸，目光冷冽：“那姬世子想怎样？” 189.第189章 一时错觉 “都尉夫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前去告官，使得府尹大人前去抓人封馆，连累医馆名声受损，如今误会解释清楚，自然也该当着众人的面给大家一个交代，还百草堂的清白，侯爷您说呢？”姬宸雪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语气却透着不容置喙，丝毫未将安宁候的怒气放在眼里。 安宁候冷着脸道：“老夫会命人亲自上百草堂赔罪，不知世子可满意？” 姬宸雪眼神扫了旁边的柳聘婷一眼，淡淡开口道：“侯爷这话可问错人了，因这件事无端受灾之人可非本世子。” 既然不关你的事，那你还干嘛坐在这里？ 安宁候恨的牙痒痒，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真想当场骂出来，但气归气到底忍着没有发作，按耐住心中的不悦看向柳聘婷的方向道：“这件事都怪老夫疏忽，得罪之处还望柳大夫不要见怪。医馆那边，老夫会麻烦府尹大人立即解封，造成的所有损失老夫也会一律承担。” 柳聘婷心中诧异姬宸雪居然会那么维护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侯爷言重了，这件事说清楚就好。至于其它的，不过都是些小事，侯爷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分割线—— 从都尉府出来，姬宸雪又恢复一贯冷漠的态度道：“我送你回去。” 柳聘婷看了看他的身后，就见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一辆恒亲王府马车，想着他是特意从军营跑出来的，想必一会还得赶回去，便拒绝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慢慢走回去。你既然回来了，不妨多留些时间陪陪王妃。她这几天反应厉害，人都瘦了一圈了。” 姬宸雪却是板着一张脸，不容拒绝道：“不差这一点时间，上车。” 柳聘婷默默叹了一口气，果然，上次见面时他的好脾气，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把人送到百草堂，姬宸雪便直接吩咐车夫离开了。 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柳聘婷微微蹙眉，她能感觉得出对方在生自己的气，却想不通他到底在气什么。 自己明明就没有招惹他不是吗？ 紫萸就站在她的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缓缓开口道：“奴婢觉得，世子爷心里还是有小姐的，要不然也不会特意从军营赶回来替小姐解围。” “你说，他特意从军营赶回来救我？” 在府衙门口看到对方的那一刻，柳聘婷也曾有过那样的想法，随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那个人那么讨厌自己，又怎么会为自己这么做？ 或许，只是凑巧吧！ 紫萸却是点了点头，仔细分析道：“小姐一出事世子爷就那么巧出现在府衙，而且身上还穿着军服，一看就是匆忙从军营赶过来的。何况，世子爷去府衙之后不是什么也没做，就只陪小姐一道去了都尉府，而且还特意送小姐回来，如果不是因为在意小姐，那世子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紫萸想着，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小姐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当真想不到呢？只怕不是没想到，而是想太多。 190.第190章 无名之火 从医馆回恒亲王府的路上，某人明显心情不好，不过很显然他大少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就只是在看到她和沐流庭一起走出来的时候莫名觉得不爽，脑子里不停想着，这两人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都做了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关系竟变得这么好了？好到出了事情居然找那家伙帮忙也不找自己。 尤其是在听说了那个女人被官兵带走的时候故意留着诰命诏书，目的就是想拖延时间保住姓谷的那小子时，胸口更是有一股无名之火来回翻腾。 很想叫她离这两个男人远一点，偏忆起两人如今的身份，他和她，如今就连朋友都算不上，根本就没有资格跟立场去和对方说这句话。 于是越想越生气，也不知道是在气她还是在气自己，总之，一口气憋在胸口，就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脸色自然也好不了。 走到半路的时候，就见马车突然停了一下，紧跟着有人掀开帘子钻了进来，还不忘对着车夫道：“你可以继续赶路了。”说完便一屁股在姬宸雪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看到来人，姬宸雪明显蹙了一下眉头，脸色不是很好道：“你不是有事先走了吗？” 沐流庭挑了挑眉，摇晃着手中的扇子，打趣道：“我不借故先走，你又怎么会有机单独送弟妹回去？” 姬宸雪此刻心中正因那个女人浮躁的很，听他一开口便提到对方，当下冷着脸道：“我和她已经和离了，你以后不要再弟妹弟妹的叫了。” 沐流庭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笑着开口道：“你真这么想？那就太好了，其实不瞒你说，几次接触下来，我真觉得弟妹她挺不错的，不愧是连姨母都夸赞有佳的人，遇事处变不惊，而且从容大气，颇有大家之风。加上人又长得漂亮，不像是胡搅蛮缠之人，娶回家做媳妇是最合适不过的。既然你确定不要，做兄弟的可就准备下手了？” “你不介意？”姬宸雪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古怪异常。 “介意什么？”沐流庭佯装不解。 “她和我成过亲。”姬宸雪不自觉的咬牙，表情扭曲的提醒道。 沐流庭扬眉，一副全然不在意的表情道：“你不是也说过，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她吗？那我还有什么好介意的？更何况，她经历过一次婚事，应该更懂得珍惜才是。我相信我们在一起之后，一定会相处的很好。” “她不允许相公纳妾你也不介意？”姬宸雪的表情越发古怪严肃。 沐流庭忍着心中的笑意，故作正经道：“其实，女人多了也是麻烦，男人嘛，外面玩玩就是了，何必全都娶回家。她若真介意，大不了依了她也就是。说起来，只要一个女人能把后宅打理好，且能够为我生儿育女，就算只娶她一个也没什么不可以。话说姨父跟姨母不就是这样？还是你觉得他们不幸福？” 想到自己的父王和母妃，姬宸雪开始沉默不语。 191.第191章 她是我的 的确，男人三妻四妾的很多，可父王这么多年却始终只有母妃一个人，当年母妃知道自己很难再怀孕之后，也曾为父王纳过妾，可父王大发了一顿脾气之后便把那些女人全都打发了，为此两人还闹过一段时间的脾气。但从那之后，母妃便再没有做过同样的事情。许是觉得愧疚的关系，对父王便是全心全意的付出，生怕有一个地方照顾不周，父王亦然。从他记事以来，两人红脸的次数十个手指都数的过来。 这么多年，父王跟母妃两人的感情始终十年如一日，夫妻和睦，内宅安定，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三妻四妾，事实上，他内心深处也渴望能够遇到一个人，像父王和母妃一样，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正因为怀了这样的期待，他一直希望能够找一个与自己心意相通，自己真心实意喜欢的女人。所以从一开始，他便对父王和母妃给他选的女人抱有偏见，或许更多的，是对自己当初不能选择的不甘心。 兄弟一场，沐流庭又岂会不清楚他的想法，单从他今天急匆匆地赶回来就说明这小子心里分明就是很在意那个女人的。眼底随即划过一丝趣味的笑意，继续刺激他道：“唉？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你，真的想娶她？”姬宸雪眉头紧拧成一条线，眸光沉沉。 “这么好的女人，我想不出不娶的理由。”沐流庭一边摇晃着手中的扇子，一边好整以暇的观察着那家伙的反应。 明明紧张的要死，却偏偏不肯承认，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还能撑多久。 顺利看到那家伙变脸，沐流庭决定再加一把火，“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姓谷的那小子，看着就心思不纯，听说到现在还尚未娶妻，保不准正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算盘，看来我得加快行动才是。” 终于，某人爆发了，黑着脸站起身，瞪着对面笑容欠扁的家伙，眸光森冷的警告道：“朋友妻不可欺，你们谁都不许打她的主意。” 沐流庭佯装讶异，“你刚才不是也说你们已经和离了，就连弟妹两个字都不许我再叫？朋友妻这几个字应该不成立吧？” 姬宸雪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之前的黑色，一脸独占欲的宣布道：“我现在反悔了，以后不许你再接近她，更不许你再对她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沐流庭忍了那么长时间的笑，这个时候终于不用再忍了，当即不客气的笑出声道：“你小子终于肯说实话了？早这么不就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敢爱敢恨，你说你之前别扭个什么劲？你要是再不承认，估计我就真得抬聘礼上门了。啧啧，做兄弟做成我这样，也当真不容易。” “你给我滚。” 某人还没有笑完，就听得“砰——”的一声，一道人影成直线状飞出。可怜我们沐大世子被某个恼羞成怒的家伙给一脚踹出了马车外。 192.第192章 地脉紫芝 确定了自己心意的某人，开始苦思冥想要怎么样才能够把老婆追回来，结果没等他想出好办法，百草堂就出事了。 就在医馆解封后的第三天晚上，百草堂突然发生大火，那晚起了很大的风，火势趁风而起，把沿街大半的铺子都烧毁了，而聘婷主仆也在那场大火中消失无踪。 外界传言纷纷，大多数人都猜测，她们主仆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 知道医馆出事的姬宸雪第一时间赶到百草堂，而在他眼前就只剩下一片灰烬。听说那一天，很多人都看到，有个绯衣如火眉目艳丽的男人，在那片废墟上静站了一天一夜，眉目沉寂，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直到次日天亮方才离开。 ——分割线—— 三个月后 一辆马车自南向北缓缓行驶，突然马车的车帘被人掀开，露出一抹纤细葱绿的身影，以及对方脸上半截银质的面具。 赶车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目清秀，看她探出身子立马将马车停下，“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女子缓缓牵起唇角，礼貌笑了笑，随即忆起脸上带着面具，对方也看不到，又不由得收了笑意道：“没事，就想看看到哪了。” 少年闻言立马指着前方，眼神明亮，脸上明显带着兴奋道：“我们现在已经在耀国的地界了，往前再走大约十里路，就是耀国的边城临城，等进城之后就能给主子传信了。” 女子顺着对方手指的视线看过去，远处隐隐约约果然能够看到城池的影子，随即收回视线，缓缓出声道：“六皇子日理万机，想必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暂且还是先不要打扰他了，等到了主城再通知他也不迟。” 少年点头，“一切全凭姑娘做主。” 女子颔首示意了一下，便放下车帘，坐回到马车内。在她身边，还躺着一个女子，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车上的两个人正是柳聘婷跟丫鬟紫萸。 数月前那一场大火不但烧毁了百草堂，也烧毁了她半边脸，两个丫鬟更是一死一伤。 那一日，她跟往常一样，医馆关门之后，早早的便睡下了。半夜的时候，楼下突然就起了大火，火势很大，转眼就包围了整个医馆。当时在二楼的她被丫鬟唤醒，跑出房间时，楼下已经是一片火海。 关键时候是衾鸾撞破二楼的窗户，让她往下跳。而她则亲眼看着那丫头为了救她被倒下的柱子砸中，卷入火海之中。 她的脸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烧伤的。 至于紫萸，她虽然也随着自己逃了出来，却在那场大火中造成身体大面积的烧伤。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却从那之后一直反复高烧，昏迷不醒。 从火海逃出来之后，柳聘婷拼着所有力气将紫萸带去了凤阙楼。 待了大约半个月，之后便出现在了通往耀国的马车上。 此行只为寻找一味叫做地脉紫芝的灵果，听闻此果只生长在耀国境内。形似水仙，三茎六叶，色呈深碧。在三茎环拱的正中央，一枝独秀，伸出一条尺许长的如玉碧茎，上面顶着一个色作深紫、隐泛光芒、清香沁人肺腑、大如龙眼的紫色异果。 这种异果，三十年一熟，常人服之，可以祛病延年，练武之人服用，更是功力精进，驻颜益寿，紫芝果成熟之际，即使嗅得它那一丝氤氲之气，也得益非浅。最重要的是，对生肌焕肤有奇效。 要想治疗自己脸上以及紫萸身上的伤，非此果不可。 193.第193章 玉佩解困 马车在入夜前赶到临城，在城门口被守城的士兵拦下，照例进行盘查，在得知两人从成邺城来的之后，竟然被拒绝入城。 清歌也就是领柳聘婷前来耀国的少年，下车与对方交涉，双方交谈了片刻，就听得少年一边嘀咕道：“奇怪，我和主子当初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这项规定啊！”一边努力向对方解释自己的身份。 许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马车内的聘婷不经意的听到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眉心突突的跳了一下，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片刻之后，就见清歌回到马车边，一脸苦恼道：“怎么办姑娘，他们说了，除非有任意一方守将出示的入城文书，否则不予放行。” 柳聘婷看了一眼身侧的紫萸，如今天气越来越热，对方身上的伤势再不进行医治，很可能会恶化，略微沉吟了片刻，随即从腰间掏出一枚东西递给对方道：“你拿这个去试试。” 少年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放到眼前仔细一瞧，就见是一枚通透温润的玉佩，瞧着还有几分眼熟，少年微微顿了一下，眼神紧跟着便亮了起来，充满惊喜道：“这不是主子的玉佩吗？我记得曾经在主子身上看到过。” 柳聘婷点头，“这的确是六皇子的玉佩。” 少年听到这里，眼神顿时间更亮了，喜滋滋的拿着玉佩正反打量，末了，还带了一丝埋怨道：“姑娘既有这个，怎的不早拿出来？方才我也就不用平白和他们浪费那么多口水了。” “我以为你既然是他身边的人，自然能够顺利入城。”柳聘婷这话说的风轻云淡，且语气无辜。 少年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只是主子身边的小跟班而已，这些人并不识得我，而且我身上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随即怕柳聘婷误会，又忙不迭的解释道：“那个，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主子的人。不过，并非是从小到大跟在他身边，而是主子在出使戍国的途中捡下的。当初我跟主子经过这里的时候，这里并没有那么严，两国百姓只要简单做个登记就可以随意进出了。” 柳聘婷佯装不经意的询问道：“那你可知，这里为何会突然往来人员排查变得严格起来？” 少年眉眼明亮道：“我刚才特意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因为快要打仗的关系，听说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有奸细混入城去。” 柳聘婷听他这么说，不由得胸口一紧，刚才听对方嘀咕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如今得到确认，心思一沉再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继续打探道：“打仗？和谁打仗？” 少年不确定的语气道：“应该是跟戍国吧，刚才我说我们是从戍国的邺城来的，那些守城士兵的反应就有些特别。任我死活解释了大半天，连主子都搬出来了，就是不肯放我们入城。好在有主子的玉佩在，这会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拦我们。” 194.第194章 玉灵雪山 少年说完便拿着玉佩重新往城门方向走去，片刻后，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眉梢间竟是得意之色：“姑娘，可以进城了。不愧是主子的东西，就是好用。您刚才没看到，守城的那几个士兵，一听说是主子的玉佩，捧着屁滚尿流的就去找他们的守将了。那守将如今就在前面等着，说是要亲自护送姑娘入城。” 柳聘婷表情平静的接回玉佩，容色淡淡道：“嗯，帮我替对方说声谢谢，就说不用了，我们自己进城就行。” “哦！”少年虽然觉得守将大人亲自护送挺有面子的，但既然姑娘拒绝，他也没有多说，当下又跑回去跟那守将说了几句，随后便自己驾车载着聘婷主仆进了城。 天色已晚，加上已经到了耀国境内，不必再急着赶路，柳聘婷便交代少年随便找间客栈歇脚。 可少年却硬是将她带到了城里最好的客栈。 从马车上下来，众人注意到聘婷脸上的面具，都不由得多看她两眼，再加上还带着一个重伤昏迷的人，看她的眼神就更加异样。 柳聘婷对众人的视线视若无睹，和少年一起将紫萸抱进客栈的房间。 安顿好后，就听得少年得意洋洋道：“我都打听过了，这里是临城最好的客栈，姑娘便暂且在这里住着。相信主子知道玉佩的事，一定会尽快赶来见姑娘的。” “嗯。”柳聘婷虚应了一声，对洛轻尘会不会来找他们的事情并不太在意，毕竟，她会来这里，就只是单纯的为了找药。 洛轻尘那个人，她总觉得对方深不可测，私心里并不想和对方有太多的牵扯。只是自己今天迫不得已晾出了对方的玉佩，想来那人应该不日就会收到消息。 只对方到底什么时候会出现，她也不得而知。 而如今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怎么样才能够尽快找到地脉紫芝。 听说此果长在耀国边境一处雪山的某个灵泉之中，想要寻找起来极为不易，最重要的是，此果采下之后必须二十四个时辰之内入药，方能发挥最好的效果。 这些都是她从师父给的医书上看到的，根据医书上记载的上一次结果的时间到现在不多不少刚好过了三十年，是以才会想到来碰碰运气。 只是单凭医书上面三言两语的记载，寻找起来却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可是，这却是救治自己跟紫萸的唯一希望。 自己的脸可以不治，但是紫萸的伤势却不能不管。所以即便再难也必须要试一试。 在客栈住下之后，柳聘婷便让清歌出去打听附近哪里有雪山？ 清歌出去之后不一会便回来了，说是从临城往西，大约百里之地便有一座雪山，高约六七公里，宽度更是绵延至数千里。 末了又问柳聘婷让他打听雪山是要做什么？ 当初在凤阙楼的时候，听说柳聘婷要来耀国寻药，他便毅然提出愿意帮她们带路。跟在洛轻尘身边一段时间，知道柳聘婷对于主子有着不同的意义。她若来耀国，主子必定会出现。如此他便能够有机会再见到主子，说不定主子一高兴便会允许他留在身边。 正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他才会坚持送柳聘婷主仆前来。 195.第195章 意外来客 柳聘婷有想过会见到洛轻尘，却是没有想到，对方会来的这么快。 事情发生在客栈住宿的第二天早上，柳聘婷和清歌二人收拾完毕，正准备退房的时候，客栈里突然多了一位意外来客。 柳聘婷听得敲门声前去开门的时候，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一袭白衣翩若出尘。男子长身而立，温润浅笑，犹如芝兰玉树，气质高雅，正是数月不见的洛轻尘。 看到对方，最激动的莫过于清歌了，一见面便掩饰不住满眼的兴奋，还微微带了一丝不敢置信：“主子，真的是您？您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莫不是您之前一直就在临城？” 洛轻尘并未回答，而是细细打量着对方，似在思考对方的身份。 清歌看他的样子立马就急了，忙不迭的介绍自己道：“主子，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清歌啊，就是您之前在半路上救下的那个，后来您还带着我一起去了邺城，走的时候说让我留在凤阙楼里磨练两年，您真的不记得了吗？” 见洛轻尘还是不说话，清歌越发着急：“我看柳姑娘出了事，急着来耀国寻药，刚好我又知道来耀国的路，所以就自作主张的护送她前来了，您不会是因为这样生我的气，所以装作不认识我吧？” 洛轻尘这个时候方才笑出声道：“与你闹着玩的，怎么可能真不记得。” 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略带委屈的看着对方道：“主子，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真不记得清歌了。” 洛轻尘唇角浅浅上扬，温和微笑道：“这次辛苦你了，做的不错。” 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红着脸道：“主子过奖了，都是清歌该做的。” 洛轻尘点点头，并未多言。随即转过身去，视线落在柳聘婷带着面具的脸上，温润的眸中闪过一丝涟漪，缓缓开口道：“之前听说医馆出了事，你和丫鬟都下落不明，我一直很担心，如今看到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顿了顿，又道，“你的脸，没事吧？” 柳聘婷轻抚上覆着面具的半边脸，浅笑道：“有劳六殿下记挂了，不过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洛轻尘听她语气轻松，却并未放心多少，落在她脸上的视线若有所思。她会带着面具，想来应该是脸受伤了吧？想着数月前从别人口中得知的那一场大火，眸光不由得凛了凛。 随后淡淡开口道：“刚才听清歌说，你们此次前来耀国是为了寻药？不知到底需要哪些药物，我可以派人去替你找找看。” 柳聘婷并不想欠对方太多的人情，虽说有对方帮忙，找到地脉紫芝的可能性会大一些，但还是礼貌拒绝道：“不用了，我想要的药找起来颇费功夫，就不劳烦六皇子了。而且听说就快要打仗了，六皇子应该会有很多事情要忙才是。” 以对方的身份，加上对方出现在这里的时机，很多事情似乎并不太难猜测。 196.第196章 人情难偿 洛轻尘倒也不避讳她，只道：“你不必如此客气，差不多的药材皇宫里都会有预存，若是巧的话，我直接让人回去取来就行了，倒也说不上什么劳烦。至于战事，自古以来便不可避免，此次出兵戍国，我虽为主帅，却也并非没有自己的时间，帮你寻药这种小事还是可以应付的。” “你……”柳聘婷暗暗惊讶。 两国开战应该算是机密要事，他居然一点也不避讳她，甚至于连要出兵戍国，以及他出任主帅的事情也都一并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 好歹她也是戍国人不是吗？他这么做就不怕她会告密？ 洛轻尘却是不以为意的笑笑道：“就算我不说，你也早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的确，她这么问，其实便是存了几分试探的意味在里面。 只是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大方的承认，一时间反倒让她觉得尴尬起来。 片刻后，清了清嗓音道：“我想要寻找一味药，叫做地脉紫芝，据说长在耀国境内的一处雪山之中，不知六皇子殿下可曾听说过？” “地脉紫芝？”洛轻尘略微沉吟了片刻道：“这个我倒是听宫中的老太医提起过，据说此果三十年一结果，极为难得。只不过知道的人很少，这世上见过此果的人怕更是不出三个。” “确实，只不过此果对生肌换肤有奇效，我必须要找到它。”柳聘婷说着看了一眼紫萸昏睡的方向，那丫头全身大面积的烧伤，再不医治，即便能够醒过来，也会行动不便。 更何况，她如今那副模样，等醒来之后也未必能够承受。 “那你可有什么线索？”洛轻尘细声询问道。 “只知道是在耀国边境的一处雪山之中，昨日我们已经打听过了，临城往西百里之处便有一座雪山，我们正打算前去查探。”柳聘婷推开窗户，她所对着的正是雪山的方向。 洛轻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缓缓开口道：“我与你们一道吧，你们对耀国的地形也不熟悉，想找到雪山入口怕是也不容易，更何况，此雪山绵延千里，单凭你们两人要找到何时？尤其，还带着一个伤患。以我之见，倒不如把这位姑娘就留在客栈之中，我另外安排个人过来照顾她。你等寻到药材再回来医治她也不迟。” 柳聘婷想来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这么长途跋涉，来回颠簸，的确对紫萸的伤势无益，只不过…… 柳聘婷看着面前的男子，面具下的眉头微微蹙起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她们两个实在算不得有太深的交情，他这般的帮助自己，柳聘婷担心，欠下的人情会还不起。 洛轻尘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太在意。况且，能不能找到地脉紫芝还说不定，我也只能是尽力帮忙，万一找不到你也不要太失望才好。” 柳聘婷心里存着感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只是朝着他点了点头道：“谢谢。” 197.第197章 雪山遇险 洛轻尘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淡淡的十分好看的笑容道：“你若能以后不再叫我六皇子，而唤我轻尘的话，我想我会更高兴。” 柳聘婷也忍不住笑出声，表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我下次一定记得。”撇开对方的身份不说，倒也是一个值得交好之人。 洛轻尘特意为三人换了一匹马车，只花了半天不到的功夫便到了玉灵雪山的山脚下。同行的还有他的一对护卫，这些人都是他特意调来，帮忙寻找地脉紫芝的，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柳聘婷虽然不懂打战却也知道，备战前期部署很重要，身为主帅的他却突然放手不管，因为自己一点小事而离开真的没有关系吗？ 仿佛看出她心中的顾虑，洛轻尘笑笑道：“放心吧，耀国虽然有出兵的打算，却也不是说开战就开战的，我暂且离开几天也并无大碍。更何况，从这里到临城不过百里，就算真有事，赶回去也来得及。” 柳聘婷点点头，这个时候再说客套话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总之，对方这次的恩情她记在心中便是。 雪山脚下零星住着几户人家，一行人看时间不早，此时上山已是来不及，索性便找了两户人家借宿，顺便打探上山的路。 听说他们此行是为了找地脉紫芝，其中一户人家的老者想起三十年前也曾有人前来寻过此果，在柳聘婷的追问之下，对方仔细回忆了当年那人大概上山的路。 有了老者提供的讯息，寻找地脉紫芝一事总算有了一丝头绪。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便告别了那两户人家，来到雪山入口。柳聘婷将地脉紫芝的外形以及生长环境仔细描述了一遍，她洛轻尘以及清歌三人外加洛轻尘带来的十二个护卫，大家分成三路，分别从不同的方向上山。 聘婷自然是和洛轻尘还有清歌她们一路。 眼下已是十二月，才到山脚就已经觉得寒意逼人，想必越往山上气温越低，好在柳聘婷从医书中得知，地脉紫芝长在雪山的地突灵泉之中，这种灵泉一般出现在雪山地势较低的山谷之中。这一点前晚从老者口中也得到了证实。所以一行人并未直接上主峰，而是选择沿附近一些较矮的侧峰上山。 据说地脉紫芝成熟之际，果实会散发出奇香，所以一路上，柳聘婷都是凭着嗅觉在判断附近到底有没有可能出现地脉紫芝。 上半天阳光明媚，视野极好，走了半日路也不觉得疲累。到了下半日，天空中突然沸沸扬扬的刮起了大风雪，一行人行动受阻，刚开始还能勉强迎着风雪赶路，到后来雪越下越大直接变成了暴风雪，天上地下整个世界都是白的，完全无法行走，一行人只好找了个山洞休息，等风雪过后再继续寻找。 雪山上的风雪来得快去的也快，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暴风雪便停住了。 清歌第一个从山洞冲出来，入眼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连她们上山时的脚印也被完全被覆盖，看不出一丝痕迹，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格外的安静。 一丝心血来潮，忍不住将手圈成喇叭状，对着雪山喊道：“喂——” 柳聘婷跟洛轻尘落后一步，两人刚走出洞口，看到清歌的动作脸色顿时间就变了，想要阻止却已是来不及。 198.第198章 遭遇雪崩 喂—喂——喂———— 只听得回声传来，紧跟着是“咔——”的一声，再然后“咔咔咔——”仿佛冰层碎蔓延的声音。让刚从洞内出来的一众人神色一紧，当即变白了颜色。 唯有罪魁祸首一脸的茫然。 雪山上不能够大声说话，否则会引起雪崩。柳聘婷以为这是爬雪山最基本的注意常识，以洛轻尘的见识必然早就知道，而他身边的人也都训练有素，断没有不清楚的道理，所以事先也没有特别提醒过谁。 却唯独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清歌。 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去责备谁，就听得有人低呼了一声，“不好，要雪崩了，大家快回洞里。” 话音未落，就见头顶漫天的雪色如奔腾呼啸的白色长龙滚滚而下，直逼众人而来。 柳聘婷也是第一次遭遇眼前的情况，生死面前，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没等她做出反应，就感觉腰间一紧，与此同时，一道温润的嗓音在头顶响起道：“得罪了。”紧跟着就感觉腰间被人揽住，整个人被带着腾空而起迅速后退。 耳边轰声隆隆，雪龙呼啸，转眼就到达眼前，尽管洛轻尘的轻功很好，但到底还是快不过雪崩的速度。 就感觉铺天盖地的白色从头顶盖下，柳聘婷下意识的闭紧口鼻，只感觉眼前一黑，耳边发出类似嗡鸣的声音，紧跟着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恢复了安静，没有雪龙呼啸的声音，也没有铺天盖地的雪潮，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你没事吧？”身后传来洛轻尘一贯温润却夹着担忧的声音。 柳聘婷抖了抖狐裘上的雪，坐起身，就看到洛轻尘正站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 发梢和衣摆之上都沾了不少雪花，却不见丝毫狼狈。 “没事，多亏你救了我。”柳聘婷一边跟对方道谢，一边打量四周的环境。发现她们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个雪谷之中，看样子应该是被雪潮给冲过来的。只是她们第一次来这座雪山，对附近的地势完全不熟，也不知道离刚才的山洞有多远。 还有另外那些人，虽说跟自己没什么交情，可到底也是因为要帮她才会上山来，柳聘婷不希望任何人出事。思及此，不由面带担忧的看向洛轻尘道：“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你有办法跟他们联系吗？” 洛轻尘从袖子掏出一个东西引燃，一抹青烟冲天而上，随后转向她道：“这是我们约定用来联系的信号弹，他们看到之后就会赶过来与我们汇合的。” 柳聘婷点头，再次打量四周的环境道：“天就快黑了，我们一时也找不到下山的路，不如就在附近看看，等人到齐了再说。” “也好。”洛轻尘对她的提议表示赞同。 两人就在附近小范围的查探了一番，等了很久也未发现有任何人过来与他们汇合，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洛轻尘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看来今天必须要在上山过夜，这里昼夜温差很大，晚上会很冷，我们还是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可以挡风的洞穴，万一再遇上降雪也不怕。” 199.第199章 失去联系 两人就在附近小范围的查探了一番，等了很久也未发现有任何人过来与他们汇合，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洛轻尘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看来今天必须要在上山过夜，这里昼夜温差很大，晚上会很冷，我们还是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可以挡风的洞穴，万一再遇上降雪也不怕。” “可是万一其他人找来怎么办？”柳聘婷比较担心的是众人的安危问题，一般遭遇雪崩存活的概率是非常小的，尤其过了这么久都没有等到人来与她们汇合，很可能是出了事。 “放心吧，他们都受过专门的野外生存训练，懂得应对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有办法脱险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一个可以御寒的落脚处，否则，万一夜里再遇上降雪，我怕你会吃不消。更何况这里到了晚上，很可能会有一些野兽出没，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至于其他人，我们可以等找到新的落脚点后再传信号给他们。”不知道是对自己培养出的人太过自信，还是不想柳聘婷担心，洛轻尘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对手下人的担心。 “也只能如此了。”而柳聘婷虽然担心其他人的安危，可一味死等也不是办法。况且对方说的也是事实，现在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她就已经觉得仅靠身上的衣物不足以御寒，等到了晚上只怕还要再冷上许多。 尤其，她又没有内力能够御寒，万一再遇上降雪，真的有可能会冻死在雪山上。 两人商议之后，便选择沿着山谷往里走，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还真让他们找到一个落脚的山洞。 这个山洞比之前的那个要小上许多，但容纳两个人已经足够了。 洛轻尘从附近捡了一些干柴，又打了一个野兔，便在小山洞里生了火，两人吃饱之后洛轻尘便出去发了信号，然后回到洞里休息。 心里记挂着事情，又是这样的环境，两人自然也不可能真睡得着。 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靠着石壁躺了一晚上，天蒙蒙亮的时候，柳聘婷就醒了，睁开眼就看到洛轻尘站在洞口。 冰天雪地之上，那人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袍子，月白的颜色，几乎与身下的皑皑雪色融成一片。 柳聘婷低头，看了一眼身上不属于自己的白色狐裘，然后小心的收起，起身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洞外静悄悄的，放眼望去一片灰蒙蒙的景象。 过了一个晚上，其他人依旧未曾赶来与他们汇合，情况看起来似乎有些糟糕。 柳聘婷的心思不自觉的沉了沉，看向洞口的那一抹身影，眉上不觉染上一层忧虑。 那些人到底是他精心培养的护卫，想来他应该比自己更着急才是。 柳聘婷缓步走近对方，将手上的狐裘递给他道：“谢谢你的衣服。”原本还想开口安慰对方几句，可想到从开始到现在他并未明确表现出一丝担心，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比较合适。 200.第200章 并看日出 洛轻尘接过衣服微微一笑：“不必客气”随后又道：“看样子他们应该是遇到了麻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汇合，不如我先陪你去找地脉紫芝吧！” 随即视线落在她少了面纱遮挡的脸上，顿了顿又道：“你放心，既然有人曾从这里采到过地脉紫芝，说明应该就在这附近，实在不行，就回去多派些人前来，一定可以找到的。” 柳聘婷迎着他的视线点头，手无意识的抹上自己被大火烧伤的半边面容，脸上的面纱早在雪崩之后就不见了，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很吓人，可是面前的男人在看到她的脸时，却始终一脸的平静。只在一开始时微微表现出一丝丝的诧异，但很快便恢复平常，尔后看她的眼神便跟之前一般无二。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起初看到自己容貌被毁的时候，柳聘婷心中的确是有一些在意，不过倒也不会因此而产生什么悲观的情绪。会带着面纱，也并非因为自卑，而只是不想过多的引起别人的注意。 面纱丢失之后，见洛轻尘看她的眼神正常，并未因此对她生出什么厌恶或是嫌弃的情绪，她对这个男人便多生了几分好感，之后也未曾再找其它东西刻意去遮挡。 反正雪山上少有人来，也不用担心会吓到别人。 从山洞出来，刚好看到太阳缓缓从天边升起。第一次从雪山看日出，橘色暖阳映着皑皑白雪，别有一番风情。 柳聘婷不由得停下步子多看了几眼，感叹道：“真美。” 洛轻尘站在她身侧，闻言，视线从她完美姣好的半边脸上滑过，缓缓落向远方的，水墨微澜的眸中一瞬间落满金色琉璃，唇角不经意的微微扬起道：“是啊，真美。” 雪山上的空气特别的新鲜，尤其是早上，让柳聘婷感觉回到了天山的那段时光，闭上眼睛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却在一瞬间变得惊疑莫名，随即张开眼睛转过身问洛轻尘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洛轻尘听她这么说，便仔细深吸了一口气道：“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柳聘婷眼神瞬间亮了许多，唇角不自觉的染上一层笑意道：“太好了，我想我们找到地脉紫芝了。” “你是说，这个香味是地脉紫芝发出来的？”洛轻尘之前听她描述过地脉紫芝的外形和特性，似乎就有会散发奇香这一点。 柳聘婷双眸犹如水墨晕染，灿如星辰，上山以来，她第一次露出这般毫无保留的笑意，点头道：“这香味清新而不甜腻，闻之令人心旷神怡，跟书中描述的一般无二。地脉紫芝应该就在这附近。” 洛轻尘唇角微微上钩，眼神一瞬间变得无比温柔的望着她道：“那我们就快顺着香味去找吧。” 后面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若能够找到地脉紫芝，你的脸也就能够治好了。 他并非是介意她的容貌，只是不想下山后，她又把自己的脸藏在面纱之后。他知道她是心宽之人，但一辈子带着面纱过活，也绝非是她喜欢的方式。 201.第201章 采得奇果 两人循着香味走了大约有一里之地，方才发现地脉紫芝的踪迹。 如医书中所描述的一般，地脉紫芝生长在雪山灵泉之中，灵泉水清澈可见底，倒映着头顶的一弯苍穹，呈现出碧蓝的色泽。泉池之上泛着氤氲的雾气，恍若仙境一般。 柳聘婷心中有了猜测，将手探入温泉水中试探了一番，如她所料，孕育地脉紫芝的灵泉竟是温泉水。也只有这般得天独厚的地域条件才能孕育出地脉紫芝这样的灵果。 泉水之上十几颗紫芝果，如龙眼般大小，泛着紫色光泽，在氤氲的雾气中呈现出令人垂涎的色泽。 柳聘婷看着那些散发着独特清香，昭示着已经成熟的紫芝果，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眼角弯弯，神情柔和到了极致。 真好，紫萸那丫头总算有救了。 洛轻尘就站在她身侧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看着她脸上流露出的毫无保留的笑，与平时的清冷疏离完全不同。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流光之中，就连半边脸上的伤疤，也丝毫不见狰狞。洛轻尘温润澄澈的黑眸亦变得柔和无比。 由于紫芝果采摘之后必须二十四个时辰内入药，所以未等到与其他人汇合，两人决定先行下山。 好在下山的路上很顺利，虽然辨别方向费了很多时间， 回到先前借助的人家，就见门口守了一对铁骑，为首的将领见到两人，立马上前，对着洛轻尘屈膝回禀道：“殿下，军营那边有情况，大将军请您立刻回去相商。” 洛轻尘闻言不自觉的蹙了蹙眉，随即转过身看向柳聘婷道：“跟我一起回去吧？军营刚好就在临城附近，我可以先送你入城。” 柳聘婷看他面前将领着急的样子，想来应该出来什么大事，便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了，你有要事只管去忙便是，这里离临城也不远，我可以想办法自己回去。只是，其他人要怎么办？此次上山的一共有十五个人，回来的却只有她们两个。除了清歌之外，其他人都是训练有素，不可能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一点消息传回，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在山上出了什么事。 到底是因为自己才会如此，柳聘婷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洛轻尘知她心中的想法，便道：“放心吧，方才在发现地脉紫芝的时候，我有看到其它两队人发出的信号，如今应该正在下山的路上，至于另外三人我会再派人上山去找。” 柳聘婷心中存着一丝感激，加上除此之外自己也确实没有其它更好的建议，便就只能点点头道：“给你添麻烦了。” 洛轻尘唇角微扬，扯了一抹不甚在意的笑道：“不用这么说，若非是你，我也不能够亲眼见到这种传说中的异果。而且有幸能够在紫芝果成熟之际，闻得一丝氤氲之气，也算是得益匪浅。” 聘婷没有说话，而是将随身携带的布囊打开，里面一共装有十二颗地脉紫芝果。 202.第202章 情之一字 聘婷没有说话，而是将随身携带的布囊打开，里面一共装有十二颗地脉紫芝果。她将其中六颗分出来递给洛轻尘道：“此次能这么顺利寻到紫芝果，都得益于你的相助。若非是你，恐怕我现在也不能够站在这里。治疗紫萸身上的伤只要一半就够了，剩下六颗就送给你吧。相信你也听说过紫芝果的效用，常人服之，可以祛病延年，练武之人服用，能够功力精进，驻颜益寿。对女人来说，更是美容养颜，生肌换肤的极品良药。这个，你可以直接服下，也可以交给御医研制成药物，待他日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但是有一点，紫芝果在二十四个时辰内服食或是入药的效果最佳，过了这个时辰，效果可能就没那么好了。” “这个我不需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洛轻尘并未伸手去接，温润中透着关切的视线毫无保留的落在她的脸上，顿了顿，方才继续道：“我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能够看到和以前一样不需要隐藏的你。” 柳聘婷闻言眸光变得有些复杂，就在快要到山下的时候，她将自己的娟帕蒙在脸上，此刻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她知道洛轻尘的意思，是让她用剩下的紫芝果来医治她自己的脸。 凭借对方的身份，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可是对于紫芝果这种三十年才结果的奇果却也不是轻易能够得到的。 而他竟然丝毫不放在眼里。 依照两人的关系，洛轻尘放下军中事务不顾，亲自陪她去雪山寻药这绝非是一件常理说得通的事情，若说他是对紫芝果感兴趣还可以解释，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但如果他的目的不是紫芝果，那…… 柳聘婷藏在锦帕下的面容渐渐浮现出一丝凝重之色。 她并非是不谙世事懵懂无知的闺中少女，穿越重生历经两世，情之一字不能说是看透看穿，但起码也不是一无所知。 洛轻尘对她所做的早已超出一般朋友的界限。 若是以前，凭着她靖国侯府大小姐以及恒亲王世子妃的身份，他这般接近自己，或许还可以说是刻意为之另有所图。 而如今她不过是一个家族被废，夫家休弃且惨遭毁容的孤零妇孺，无钱无权，所凭的不过就是会些医术和知道一些现代的营销手法跟策略，懂得怎么样制造噱头和抓人眼球，实在算不得什么太大的本事。 她相信，他身边一定有很多这样的人，这种情况下还这般对她，柳聘婷不得不想，他是否还对自己存了别的什么心思？ 但是这样的话，她是绝对不可能当着对方的面问出口的。 一来女孩子贵在矜持，在对方还没有进一步表示的情况下，贸然问出声很可能被人误作为自满轻浮。再则，不管对方回答是与不是，彼此肯定会有一方觉得尴尬。 倒不如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对方不点破，她大可以继续把他当做普通朋友来相处。 203.第203章 骑马同行 一来女孩子贵在矜持，在对方还没有进一步表示的情况下，贸然问出声很可能被人误作为自满轻浮。再则，不管对方回答是与不是，彼此肯定会有一方觉得尴尬。 倒不如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对方不点破，她大可以继续把他当做普通朋友来相处。 更何况，她如今拿到了紫芝果，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带着紫萸离开耀国，以后大家再见面接触的机会肯定会很少，实则没有问的必要。 这般想着，心里也就渐渐变得坦然起来。看了一眼手中的紫芝果，随即装回布囊之中，随身收好道：“谢谢，不过这些紫芝果用来制我脸上的伤绰绰有余，我会将剩下的全部制成药丸，若他日你有需要可以再找我来取。” “也好。”洛轻尘微笑着也不推辞，随后又道：“你方才说这些紫芝果必须二十四个时辰内入药，如今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从这里到临城马车的话也得要走上半日。何况你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错路岂不是浪费时间？而且入夜之前所有的城门都会关闭，你若申时之前到不了，就只能等到第二日寅时之后再入城了，少不得又得浪费不少时间，不若还是与我们一道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可是这样会拖累大家的时间……” 看方才那人的样子，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若是因为自己一再耽搁，总觉得不太好。 理智告诉她，应该要拒绝。 然而对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来的时候因为有他带路，所以路上基本没有耽搁什么时间，只用了小半天不到功夫。可是，当时她一直坐在马车内，根本不记得路，而可能记得路的清歌又在雪山上失踪了。若只有她一个人返回临城少不得得一路问人，入夜之前怕是真有可能到不了。 到时候说不定还得在城外待上一夜。 以她一个孤身女子，加上又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确实不太方便。 看出了她脸上一瞬间的迟疑，洛轻尘又道：“你用不着想太多，反正也是顺路。等经过临城的时候，我让属下送你入城，这般便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柳聘婷听他这般说便不再拒绝，洛轻尘随即吩咐人准备启程，见他手下的士兵牵了先前的马车过来，柳聘婷淡淡出声道：“把马车解了吧，我和大家一起骑马回临城。” 比起坐马车，骑马更为节省时间，带着她本已经影响了洛轻尘的行程，不能够再因为她一个人而降低大家的速度。 “你会骑马？”听她这么说，洛轻尘不免有些惊讶。 在耀国包括公主在内也不乏一些会骑马的女子，可大多都是那些个性张扬的女子才会喜欢做的事情，而她的性子太过温婉沉静，像是冰天雪地里的玉兰花，馨香高雅，不像是会喜欢骑马之人。 “以前在天山的时候学过一些。”柳聘婷温声回应。 事实上她对骑马确实说不上喜欢，只是会而已，若非不得已，她一般也是不会选择这种代步方式的。 204.第204章 拒绝好意 两个时辰之后，柳聘婷回到了之前住宿的客栈，进去后发现屋里一个丫鬟打扮女子，杏眸柳目，模样清丽，见了她盈盈福身道：“见过小姐，奴婢采薇，是奉殿下之命前来照顾这位受伤的姑娘的。” 柳聘婷见她目光澄澈，看向紫萸的眼神不带半丝厌恶，反倒有着几分同情，不由对着她点了点头道：“有劳你了，替我谢过你家殿下。如今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去向你家殿下复命了。” 谁知对方却是拿出一张卖身契，递给柳聘婷道：“殿下说了，让奴婢以后就跟着小姐。这是奴婢的卖身契，还请小姐收下。” 柳聘婷的视线从对方的脸移到那张卖身契上，她不知道洛轻尘这么安排到底是何用意，但不管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都没有理由接受他送来的丫鬟，当下拒绝道：“不用了，我并不需要丫鬟，你还是回去找你家殿下吧。” 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慌张，紧跟着“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道：“小姐可是对奴婢有什么不满？” 柳聘婷忍不住蹙了蹙眉，看着她道：“我对你并没有任何不满，只是我真的不需要再多一个丫鬟伺候。” 采薇却把视线转向床上躺着的紫萸，语气诚恳道：“可是这位姐姐需要人照顾，小姐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我听说，小姐这两天便是去给这位姐姐找药去了，既然要给这位姐姐治伤，少不得得有人跑前跑后，奴婢虽然不懂医术，但烧水煎药还是可以的，就让奴婢留在小姐身边帮忙吧。小姐若是实在不喜欢奴婢，也等这位姐姐身子好起来之后再赶奴婢走。奴婢便是回到殿下面前也好有个交代。” “替我谢过你家殿下的好意，但我真的不需要人帮忙，你还是回去吧。”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她不认为洛轻尘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也不会认为他是故意想要在她身边安插人手，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不能够接受对方的安排。 “小姐——” 采薇还想说什么，但接触到柳聘婷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她之前便跟在洛轻尘身边伺候，懂得察言观色，知道此刻再说下去也是无益，便朝着她福了福身道：“那小姐自己多保重，奴婢就先行回去回复殿下了。”之后转身出了客栈。 待采薇离开之后，柳聘婷上前关好房门，随即走到床前替紫萸把脉。片刻后，就见她回到桌前写了一个方子，仔细检查之后便唤了小二前来，将写好的药方以及一张银票递给对方道：“麻烦小哥替我跑一趟，帮忙把药方上的药抓齐，再另外帮我准备一个药罐，这剩下的银子就当是打扫小哥你的。” 那小二瞥了一眼银票上的数字当即眉开眼笑的点头道：“姑娘放心，小的一定替您办好。”说完便拿着银票和药方屁颠屁颠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205.第205章 疲累不堪 小二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便拿着抓好的药和药罐回来了，柳聘婷检查了一下，见药没什么问题，便打发了对方离开。 那小二许是拿了那么多银子心里过意不去，临走之前还特意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忙煎药，不过却被柳聘婷微笑拒绝了。 因为紫芝果太贵重，出不得半点差池，所以这药必须自己煎才能够放心。 将内服跟外敷的药分开，柳聘婷又取了新买的药罐，便在屋里生了火。待到阵阵药香传出，外面的天色已经大黑。 看着药罐中徐徐倒出的浓香药汁，柳聘婷这才感觉到了一阵饿意。之前因为赶路错过了午膳，而眼下这个时辰怕是连晚膳也一并错过了。 柳聘婷将药汁吹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扶着紫萸喝下，心里面想着确实需要再找个丫鬟才行。 揉了揉泛疼的额角，将药碗搁在一边。今天一天先是寻找地脉紫芝然后下山，加起来在雪山上走了有几个时辰。再然后骑马回临城，之后又忙着给紫萸煎药，真真连口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好不容易忙完这一切，连肚子饿也顾不上，正准备要坐下来休息，忽然就听见敲门声响起。柳聘婷疑惑走到门口，就见之前帮忙买药的小二手里端着一份饭菜站在门外，一脸讨好的看着她道：“小人看姑娘一直在房间，连晚膳也没有出来用，想必是顾着煎药而错过了时辰。刚好小人的娘是这家酒楼的厨子，所以小人就自作主张的帮姑娘留了一份晚膳，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将就着吃些吧。” 柳聘婷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饭菜，不是什么特别精贵的菜式，也就是简单的几样家常菜，不过却都冒着热气，眼底不由得对那小厮多了几分赞赏。 看起来倒是个机灵有眼色的。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看在白日里赏钱的份上才会如此有心，但还是微笑着从对方手里接过饭菜，又从袖子里取出一锭碎银子打赏对方道：“有劳小哥了。” 那小厮接了赏银也不客气，眉开眼笑的回话道：“姑娘不用客气，小人也是难得见到姑娘这般出手大方的客人。姑娘住店期间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小人便是，小人别的什么本事没有，打杂跑腿这些小事还是在行的。” 柳聘婷点了点头，正准备打发了对方离开，随即想到什么，又不由得问道：“对了，我想打听一下，这里哪里可以买到丫鬟？” “姑娘想找丫鬟？” 一听柳聘婷的问话，小厮的眼神立马就亮了起来，“不知道姑娘对丫鬟有什么要求？” 柳聘婷笑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能吃苦耐劳，守本分就行。” 那小厮听她所说，立马便道：“不瞒姑娘所说，小人家里有个远房妹妹，年方十一，这几天正好进城来让我娘帮忙找活干，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小人明天就叫表妹来见见您可好？您放心，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吃苦耐劳守本分是肯定的，姑娘若是看得上不妨留她在身边，给她口饭吃，倘若看不上也没关系。” 206.第206章 蕴藏风暴 既然有现成的人选，柳聘婷想先见见再说，便道：“那你找个时间带她来看看吧。只不过我并非临城人士，兴许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你那位表妹若是想要找个稳定的人家可能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小二忙道：“这个应该问题不大，小人回家跟表妹商量一下就行了。” 这年头会想要出来当丫鬟的，自是因为生活所迫家里边没办法，这样的人家其实能找到活干就已经很好了，不会有太多的要求。 柳聘婷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并未拒绝，点了点头道：“恩，那你就先回去跟她说说吧！她若愿意，你便带她来见我。” 小二喜滋滋的道谢：“好嘞，那姑娘你先用膳，小人就先告退了，有事您再找小人。” 端着小二送来的饭菜，柳聘婷回到桌边简单吃了两口，又稍作休息了片刻，随后便拿出小二先前去抓的另一个药包，里面是一些药材研磨的粉末。 柳聘婷取出剩下的紫芝果，方才熬药的时候用了两颗，如今面前还剩了十颗。她将其中五颗研磨成汁，与手边的那些粉末调和。待到均匀成糊状之后，这才端着走到紫萸跟前。 解开紫萸身上的外衫，里面是包扎的严严实实的白色布条。从颈部一直到大腿根部，被包扎的一丝缝隙都不留。柳聘婷随后将布条解开，露出一大片被烧伤的皮肤。 因为上了药，再加上天气转冷的关系，伤口不再像之前那般恶化，而已经全部结了瘀，但看起来也是格外的触目惊心。 看着那一大片狰狞的皮肤，柳聘婷不自觉的蹙了蹙眉，眸中闪过一抹凌厉。随即用温水将伤口上原先涂抹的药膏清洗干净，然后将添加了紫芝果的新药一点一点细细的涂抹在她受伤的部位，又取了干净的布条替她重新包扎。待忙完这一切，柳聘婷额上早已累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洗手净面的时候不经意的碰触到自己半边脸上的伤疤，柳聘婷有一瞬间的恍惚，思绪不自觉的又回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 不自觉的想起那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被大火吞噬的画面。 柳聘婷不自觉的握紧双手，清亮的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和坚毅，片刻之后，回过神，拿起剩下的药膏走到镜子前。 给自己上完药之后，柳聘婷的心情也恢复到了平静。重新回到桌前，她将剩下的五颗紫芝果做了特俗的处理，又用一个特质的小玉瓶装着收好。 将等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微白。 柳聘婷走到窗口，推开窗子立马有一股冷风铺面而来，如刀割般刺的她脸颊生疼。然柳聘婷却像是全无感觉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比起脸上那日被大火烧伤的灼痛，这些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柳聘婷从窗口看出去，看着南面自己曾经待过的方向，一双眸子墨黑而深沉，平静中蕴藏着无比的风暴。 随后，视线缓缓上移，看着发白的天际，在心中默念道：衾鸾，你放心，哪怕有一丝可能，我也会倾尽全力……替你报仇。 207.第207章 死契丫鬟 柳聘婷睡了一个时辰便醒了，起床之后第一时间便去检查了紫萸的脉象。许是地脉紫芝发挥了效用，那丫头的脉搏变得平稳有力了许多，不像再之前那般虚浮。照着眼下的恢复情况来看，想来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够苏醒，连日来奔波疲惫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敲门声，紧跟着是昨日那个小二的声音道：“姑娘，小人给你来送热水了。” “知道了，你放在门口就行了。”柳聘婷直起身子，应了一声。 门口的人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迟疑了一下才道：“那个，小人把表妹也带来了，姑娘若是方便的话，小人就让她帮姑娘把热水送进去可好？” 柳聘婷这才想起昨日小二说要介绍表妹给她做丫鬟的事情，自己也答应过要见见，便道：“也好，就让她拿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身上穿了一件破旧的袄子，手上拎着一壶热水，进屋之后便站在一旁懦懦地唤道：“小姐。” “把水放下吧！”柳聘婷微点了一下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面前的人瘦归瘦，个子倒挺高的，比起同龄人来似乎还要更高一截，倒是看不出来就只有十一岁。 “奴婢蓝儿。” “家里还有什么人？” “就还有奴婢的娘和三个弟弟妹妹。” 听得这里，柳聘婷不由得疑惑望了她一眼，“那你爹呢？” “爹爹年前生病去世了。”说到这里，那丫头突然在柳聘婷面前跪下，“求小姐可怜，允蓝儿在身边伺候，蓝儿一定会尽心尽力，绝对不会偷懒的。” “你先起来再说。”柳聘婷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那丫头抬起头来，露出肖尖的下巴，以及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原本还想说什么，但看聘婷的脸色似乎隐有不悦，到嘴边的话又忍了回去，依言从地上站了起来。咬着下唇，不安的揪紧衣服的下摆。 柳聘婷盯着她看了片刻，才又开口道：“相信你表哥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并非临城人，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离开这里。我要去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到时候你也是要和我一起的，你不介意吗？” 蓝儿咬了咬下唇，挣扎了片刻，方才下定决心道：“只要能帮到我娘，能够挣钱养活弟弟妹妹，蓝儿愿意跟着小姐去任何地方。只要娘和弟弟妹妹们过得好，就算，就算蓝儿以后都见不到她们也没有关系。” 柳聘婷点了点头，虽然知道她这话说的勉强，可若非不得已，谁又会心甘情愿离开家离开家人呢？不过也由此可以看出对方是个有孝心的，当下态度便松软了几分：“你跟着我的话，可能会比较辛苦。而且，我只需要签订死契的丫鬟。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你的生老病死都只能有我说了算，跟你的兄弟姐们家人亲眷再无任何关系，你可愿意？” 208.第208章 安定人心 “蓝儿愿意。”那丫头似下定了很大决心般用力点了点头，眼神带着无比的坚定，以及恳求。 柳聘婷终于松了口，“既然这样，那你就留下来吧。” 蓝儿闻言又要跪下，被柳聘婷拦住，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她道：“这些银子你先拿回去给你娘，应该足够她和你弟弟妹妹们生活一段时间了。回去把事情和她们说清楚，也免得她们为你担心。另外，我暂时还不会离开，你可以在家多陪她两天再回来。” “谢谢小姐！”蓝儿拿着那张银票，忍不住喜极而泣。 “去吧！”柳聘婷只略微点了一下头，她的性子本就是偏清冷一些，再加上发生这么多事，她也做不到突然对一个人热情。 蓝儿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感激朝着她福了福身便出去了。 柳聘婷看着她，只到她走出门口，这才取了热水洗漱净面，又简单的给自己挽了一个发髻。整理好后，又重新换了水准备帮紫萸洗梳，刚把热水端到紫萸床前，就见房门再一次被推开，本该回家的蓝儿不知什么原因去而复返，看见她的动作，立马上前道：“小姐坐着歇息就行，这些活奴婢来做就行了。” 说完便自行接过柳聘婷手上的东西，利落的将毛巾在盆里过了水，拧干，然后细细的替紫萸擦拭露出衣服外面的肌肤。 柳聘婷看着她的动作，尤其在看到她碰触到紫萸身上的伤口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多问，而就只是放慢放柔了手中的动作，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赞赏，转身，走到桌前坐下道：“不是让你回家和你娘聚两天，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边蓝儿已经利落的帮紫萸擦拭好脸手等部位，听见聘婷的问话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乖巧站好，低着头略显腼腆的回话道：“银票奴婢已经让奴婢的表哥带回去给奴婢的娘了，奴婢不回去也没什么关系。小姐既然找表哥询问丫鬟的事情，想必身边很需要人帮忙，奴婢既然拿了小姐的银子，以后就是小姐的人，自然应该要帮小姐分担。” 柳聘婷赞许点了点头，随即指着她身后的方向道：“我给你介绍一下吧。床上躺着的人叫紫萸，你接下来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帮我照顾她。她和你一样都是我的丫鬟，只不过前段时间因为一场大火的关系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们之所以千里迢迢来临城，也正是为了给她找药的。” 蓝儿听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睁大眼睛望着她，眼里满满的惊讶。原本以为，能让小姐亲自照顾的人，会是小姐的姐妹或是其它什么很重要的人没，想到居然和自己一样只是一个丫鬟。 这是她以前从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为了一个丫鬟竟能够做到这般地步，蓝儿忍不住庆幸，看来表哥当真帮自己找了一个极好的主子。原本还因为要签死契，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娘和弟弟妹妹心里面有些不安，此刻已经完全的不担心了。 209.第209章 打点住处 为了一个丫鬟竟能够做到这般地步，蓝儿忍不住庆幸，看来表哥当真帮自己找了一个极好的主子。原本还因为要签死契，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娘和弟弟妹妹心里面有些不安，此刻已经完全的不担心了。 心里面想着，只要她以后好好的跟在小姐身边做事，想来小姐也一定不会亏待了她。 而柳聘婷特意点明紫萸的身份，目的也正是在于此。 之所以要求她签下死契，是因为回去之后她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的身边需要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另外，谁也不知道，今后还会再遇上什么样的麻烦和危险，她也是不想要和她们的家人出现任何的纠葛。 就见柳聘婷当着蓝儿的面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露出受伤的半边脸道：“你既然跟了我，我也不打算瞒你，如你所见，我的脸也在那场大火中受了伤，所以平时才不得不带着面具或是面纱示人。你是我的丫头，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到我带面纱的样子，让你知道我脸上的伤也是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哪天突然被我的样子给吓到。” 乍然看到柳聘婷面纱下受伤的脸孔，蓝儿确实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在柳聘婷面前跪下道：“奴婢多谢小姐的信任和收留，小姐放心，奴婢从今往后生死都是小姐的人，会一心一意跟随和服侍小姐的。” “你先起来再说。”柳聘婷扶起对方道：“我如今身边就只有紫萸和你两个人，紫萸她现下又是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我想你明白，跟着我可能会有一段苦日子。” “奴婢不怕吃苦。”蓝儿忙不迭的摇头。 柳聘婷微笑扯了扯唇：“我并非是十分严厉的主子，平时也不会过多的要求你们，只你们自己知道分寸就行。另外，我们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客栈，我想出去打听一下，附近哪里有便宜的院子出租。” 蓝儿小心提议道：“这个可以问奴婢的表哥，他是临城人，认识的人也多，应该会知道。要不奴婢去找表哥问问，让他帮忙打听打听？” “嗯！”柳聘婷点了点头，由对方去打听确实比自己合适。想了想又补充道：“和你表哥说，只要找个小点的，够我们三个人住就行，最好是环境能够安静一些的，适合紫萸养伤，条件简陋点也没关系。” “奴婢知道了，那奴婢现在就去和表哥说。”蓝儿点头表示了解。 柳聘婷道：“替我和他说声谢谢，就说有劳他了。” “好。”蓝儿应了一声，便欢欢喜喜的出去了。 小二的效率果然很快，当天下午便带回了消息，说是打听到了一个地方，在城郊附近，环境安静，就是地方偏了点。 刚好小二一家就住在那一片，隔得并不远，平时倒是能有个照应。 柳聘婷听完蓝儿带回来的消息，当即便决定去看看。地方偏一点也无所谓，反正她们也只是暂住，等紫萸的伤势好转，她们势必要离开临城的。 210.第210章 两国开战 去看了小二介绍的住处，柳聘婷几乎没什么疑问的就决定住下了。听说这里以前住了一个书生，年前春闱考中了贡士，后来殿试的时候又中了进士，如今举家搬去京城做官去了，这个小院也因此而空了下来。 柳聘婷屋里屋外看了一遍，虽然地方不大，但胜在环境清幽，屋后是一片竹林，屋子前面中了一些兰草和墨菊，除了位置偏一点之外，当真没有什么不好的。 而且屋里的东西一应俱全，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人。加上有小二一家帮忙，当天下午柳聘婷便带着紫萸跟蓝儿从客栈搬了过来。 柳聘婷并未想过要长住，只打算等紫萸养好伤之后就离开这里，所以也没有格外添置什么东西，主仆三人就这般在小院住了下来。 因是服用了地脉紫芝的关系，紫萸恢复的很好，三天之后便恢复了意识，身上的伤口也神奇般愈合的很快，原本的一层瘀痂很快掉落，重新长了一层新肉出来，之后又在床上静养了半月，便能够下床走动了。 这天，柳聘婷闲来无事便打理起院子里的兰草，紫萸则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做针线，就见蓝儿一脸急色的从外面回来，一进院子便道：“小姐，不好了，耀国和咱们临边的戍国开始打仗了。” “嗯！” 两国开战这事柳聘婷早就从洛轻尘口中得到了证实，从雪山回来后又过了这么久，她猜想也差不多是时候该打起来了，所以听得蓝儿的话并不觉得惊讶，只神色淡然的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并没有丝毫的停顿，甚至于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蓝儿看她的样子忍不住觉得奇怪，睁大眼睛道：“小姐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嗯。我们之前进城时排查的特别严厉，当时就已经听到风声了。”柳聘婷简单解释了一番，并没有牵出洛轻尘那一段。 “哦！”蓝儿是个心思单纯的，听她这么说，便以为事情真如她说的那般简单，也没有往深了想，只以为自家小姐的讯息比较灵通。随后看柳聘婷淡定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又忍不住道：“那小姐就一点都不觉得担心吗？” 柳聘婷总算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却是一脸平静的望着她道：“担心什么？” “呃？”蓝儿被反问的愣了一下，随后才道：“大家都在议论要不要去别的地方避一避，毕竟临城离戍国最近，万一要是敌人打到这边，到时候我们要怎么办？” 柳聘婷神色淡淡道：“放心吧，这次耀国是有备而战，想来临城没那么容易受困。”根据她对洛轻尘的认识，那人既然主动挑起战争，想来是做足了十分的准备。 加上对方大费周章的在京城开设凤阙楼的举动，柳聘婷简单一分析便明白了他的目的所在，对方部署了那么长时间，又岂会让自己的边城轻易被攻陷？ 相比较而言，她倒是比较担心戍国的处境。 211.第211章 俊美主帅 毕竟戍国前段时间刚经历内忧外患，先是和月栖国开战，之后又是储位之争，再然后新帝登基，朝中势力大洗牌，前段时间又闹瘟疫，一系列动作下来，大伤根基。 而耀国选在这个时候对戍国发兵，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戍国怕是要面临一场硬仗要打。 想到这里，柳聘婷忍不住问道：“你可听说，这次戍国领兵的将领是谁？”戍国之前十几年没有战争，兵权一直握在老皇帝手中，只到月栖国犯边，这才点了五皇子为将。朝中虽然也有其他的将领，不过都是很久没有带过兵的。这次四皇子登基，也不知道会把兵权交给谁。 蓝儿一怔，显然没料到自家小姐会关注这种问题，想了想道：“这个，奴婢倒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是个特别年轻厉害的将领，长得异常俊美，和咱们六皇子不相上下呢。奴婢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听城里百姓正在议论这件事呢。” 一听说是年轻俊美的将领，柳聘婷忍不住蹙起了眉头，翻遍脑海中所有武将的人选，也想不出这个人会是谁。 倒是紫萸这个时候抬起头来，看了柳聘婷一眼道：“她们说的这个人，该不会是世子爷吧？”耀国的六皇子她也是见过的，戍国武官之中样貌能称的上和对方不相上下之人着实不多。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柳聘婷也想过会是姬宸雪，不过很快便又被她给否定了。一来，姬宸雪入军营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他如今的身份是骁骑营的副统领，主要负责的是京城的安全，不太可能会被封为此次出征耀国的主帅。二来，他是恒亲王府的独子，王爷和王妃应该也不会允许他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紫萸这么一说，她竟莫名变得不确定起来。 当初医馆被烧，她废了好大力气才把紫萸带到凤阙楼，勉强处理完她身上的伤势后便累倒了，再醒来已是两天后的事情。 醒来后，她第一时间派人去了医馆，可惜那里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之后也曾派人去打听过姬宸雪的反应，知道对方好好在军营待着，虽然隐隐感觉有些失落，但同时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心想着那个人或许以为她已经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吧。 这样也好。 本来就对她没感情，自然也不指望对方会为她难过。而且，也不愿那个人为她难过。 再后来，她便带着紫萸来了耀国，中间并未特意去见过对方，也未曾给任何人带过口信。 她心里清楚，这场火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烧起来，而至于幕后黑手会是谁，这个也并不难猜。 衾鸾的死还有紫萸身上的伤都让她坚定了一件事，早晚有一天她会回去那里，会让那些背后下黑手之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而如今，越少人知道她的行踪越好。 一来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二来，也是为了给某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耀国对戍国宣战这件事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也可以说是在意料之外，不过跟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只是那个人，真的会是姬宸雪吗？ 212.第212章 清歌脱险 没等柳聘婷打听出戍国领兵的将领到底是谁，小院里突然出现了一位意外之客。看到清歌的那一刹那，柳聘婷悬了多日的心总算是彻底的安定了下来。 “姑娘。”看到柳聘婷，清歌则是略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蓝儿跟紫萸都是第一次见对方，小院里突然出现陌生的男子，两人都只能面带困惑的看向柳聘婷，等着对方的决定。 一路上相处了两个多月，对于这个异常活泼的少年，柳聘婷还是很喜欢的。尤其，对方是因为自己才来的耀国，也是因为自己才会被困在雪山上，倘若真出了什么事，她必定心中难安。 如今看到对方安好，柳聘婷不无谓不欢喜。当即微笑招呼对方道：“你没事就好，进屋里坐吧！” 有了她这句话，蓝儿这才把人放了进来，转身去给对方泡茶。 进屋之后，没等柳聘婷发问，清歌便主动讲诉起这段时间的遭遇道：“那天我们被困在了山洞，废了好大力气才爬出来，没想到又遇到了第二次雪崩，我还以为我这次死定了，幸好主子派了人来及时把我们给救了出来，只不过我下山之后昏迷了好几天，后来打听姑娘的下落又费了一些时间，所以拖到今日才来见姑娘。” 随后看到紫萸安好的站在柳聘婷身后，脸上又不由得多了一抹兴奋之色道：“这位姐姐已经醒了？看来姑娘是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紫萸闻言，放下手中的针线，朝着对方福了福身道：“之前听小姐说过，是有人送我们来的耀国，想来便是这位小哥，紫萸在这里谢过了。” 清歌脸上闪过一丝羞赧，“姐姐不用客气，我也是想顺便来找主子而已。” 柳聘婷随后点了点头道：“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你和轻尘相助，你既然来了临城，想必也已经见过他了吧？” 清歌当下点头，语气中却是隐隐带着一丝失望道：“就是主子让小人继续跟在姑娘身边照顾的。主子说，你们两个姑娘家在外多有不便，让我跟着你们，只到把你们安全送回去。” 柳聘婷知道，清歌的愿望便是希望能够跟着洛轻尘，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才会千里迢迢的送他们来耀国。如今，洛轻尘却让他继续跟在她身边，还要再护送她们回戍国，也难怪他会流露出不情愿。 她原也不想再欠洛轻尘的人情，更不想勉强清歌留在自己身边，便道：“不用，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我们在这里很好，能够自己照顾自己，谢谢他的好意，让他就不用再为我们费心了。” 谁知清歌听完，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行，我既然答应了主子，就一定要做好。” 柳聘婷道：“你不是一直想留在你家主子身边吗？跟着我们再回去戍国，一来一回还要再费很长时间。” 清歌却道：“我虽然想跟在主子身边，但是我更希望主子能够信任我。这是主子第一次交代给我的任务，我不能够让他失望。况且，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这里位置又这么偏，你们几个姑娘家住在这里太不安全了，我一定要留下来保护你们才行。” 213.第213章 上山寻药 “真的不用，我们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你回去同你家主子说，就说是我的意思，他不会怪你的。”柳聘婷也同样坚持，她既然拒绝了采薇便没有理由让清歌留下来，说到底她只是希望跟洛轻尘的关系越简单越好。 知道清歌安好，这的确很让她高兴，但也不会因此就答应让对方留在自己身边。说到底，他是洛轻尘的人，就凭着这一点，她便不可能同意让他留下来。 她始终觉得，她与洛轻尘的关系还是越简单越好，即便是作为朋友，她也不希望和对方有太多的人情牵扯。 清歌闻言，声音低低的，带了一丝委屈道：“姑娘是不喜欢清歌吗？” 柳聘婷摇头道：“这和你没有关系，感谢你这一路护送我们来耀国，知道你没事，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身边真的不需要再多一个人照顾，你还是回去你家主子身边吧！” 清歌虽然不情愿，可到底还是离开了。蓝儿虽然不懂聘婷的决定，却是什么也没有多问。这一点倒是让柳聘婷很满意。 紫萸倒是能够猜出一些对方的想法，不过碍于还有蓝儿在也没有多说什么。 清歌离开后不久，柳聘婷便也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蓝儿见状忙道：“小姐，你这是要去哪？” 柳聘婷看了一眼紫萸的方向道：“紫萸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必须要坚持敷药才行。可是最近因为打仗的关系，城里好多店铺都暂时关门去别处避祸去了，其中就包括一些药材铺子，这次买回来的药材很多都不齐全，所以我打算亲自去山上采一些回来。” 蓝儿闻言忙道：“这里离山上很远，不如就让奴婢去吧。” 柳聘婷静静反问道：“那你懂得识别药材，知道要采哪些药回来吗？” “这个……”蓝儿立马便被问住了，底气不足的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柳聘婷于是便笑着道：“所以你还是留下来替我照顾好紫萸，我自己去就好了。” 紫萸则在这个时候站起身道：“小姐，奴婢身上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不用药也没关系。现在外面那么乱，你还是别上山了。” 柳聘婷当下摇头，“那怎么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地脉紫芝能够治好你身上的伤，绝不能够在这个时候功亏于溃。” 紫萸想了想道：“那就让蓝儿和你一起去吧。现在外面那么乱，你一个人上山奴婢实在不放心。更何况奴婢现在已经能够自己下床走动，用不着人特意留下来照顾我。” 蓝儿也道：“是啊，小姐，就让奴婢和你一起去吧。奴婢虽然不识得药材，但两人一起上山，好歹也能有个照应。至于紫萸姐姐，小姐若是实在不放心，奴婢便去找表哥前来照应半日便是。反正现在客栈也关门歇业了，表哥一家现在整好都没事在家休息。” 柳聘婷见两个丫头坚持，最终点头道：“那好吧，只不过你表哥怎么说也是男人，紫萸她又云英未嫁，这个时候找他过来未免有些不合适。” 214.第214章 进退两难 蓝儿听出了她的意思，便道：“那便让我表姨过来吧，她一个妇人家总没什么关系。而且之前在客栈里帮厨，烧得一手好菜，还能帮紫萸姐姐补补身子。” 柳聘婷想着也只能这样，便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你表姨了！” 蓝儿忙笑嘻嘻的说道：“没关系的，我表姨她这个人最热情了，一定不会介意的。那奴婢现在就去关照她老人家。”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不见了人影。 待蓝儿走后，柳聘婷从玉瓶中掏出一粒加入了地脉紫芝的药丸递给紫萸道：“把这个吃了，等我从山上下来，再帮你换一次药，你身上的伤便基本能够治愈了。” 紫萸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担忧看着柳聘婷覆着面纱的面容道：“小姐既然有办法，为何不先治好自己脸上的伤？若是因为这药的关系，小姐可以不必管奴婢。奴婢能够捡回这条命已是万幸，其它的，奴婢并不在意。” 柳聘婷笑笑道：“我脸上的伤并不重，要治好也非难事，倒是你身上的伤，若不及时医治，有可能会造成行动不变。” 紫萸心中感动，想到小姐千里迢迢特意从戍国带着她来耀国求药，便知这药一定不是寻常之物，当下便道：“奴婢已经觉得好很多了，便是不服药也没多大关系，这药小姐还是留着治自己脸上的伤吧！” 柳聘婷为了不让她多想，便道：“你放心，这些药我身上还有很多，你只管放心服用便是，至于我脸上的伤，我有暂时不治的理由。” 紫萸不明白，有什么事比医治她脸上的伤还重要？小姐那么漂亮的一张脸，万一毁了可怎么办？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小姐这可能是在安慰她。 其实，柳聘婷不治脸的理由很简单，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那场大火，更多的也是为了衾鸾的死，总觉得自己不过毁了半边脸，而她却是丢了一条命。 蓝儿很快领了一个妇人前来，柳聘婷把紫萸交托给对方之后，便带着蓝儿去了附近的山上。许是气候地域的关系，这里的山上长了很多的奇珍异草，聘婷不但采集了治疗紫萸伤势需要的药材，也采集了一些平时不常见的珍稀药材。 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偏晚，夕阳染红了半个山头，两人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快到山脚的时候，隐隐能够听见不远处传来厮杀的声音。 蓝儿一张小脸忍不住变得惨白，不安看向柳聘婷道：“小，小姐，山下好像在……在打仗。” 柳聘婷的神色也不由得变得严肃，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眉头渐渐蹙拢。没想到她们不小心居然走到了两国交战的战场附近。 而且听声音，似乎就在山脚不远的地方。 这个时候下山，很可能会跟两国的军队撞上，可是继续留在山上，一入夜肯定会有野兽出没，凭她们两个人也绝对难以逃脱。 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 215.第215章 山下被困 见她不说话，蓝儿越发紧张道：“小，小姐，要不然咱们在上山躲躲再说吧？” 却被柳聘婷一口否决，“不行，到了晚上山里会起雾，我们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到时候很可能会迷路。况且，万一再遇上野兽的话就更糟了。” “那怎么办？”蓝儿急到不行，心中十分害怕，连说话都止不住带了几分颤音。 柳聘婷思虑了一番，最后果断决定道：“我们先到山脚再说。听声音，他们应该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我们沿小路回去，不一定会撞上他们。” 她心里还存了一丝侥幸，心想着万一遇上耀国的士兵，便报出洛轻尘的名号。有那个人在，想来她们也不会有事的。 蓝儿见她已经有了主意，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人继续往山下走。到了山脚的时候，又等了片刻，待远处的厮杀声渐渐变小之后，两人这才走了出去。 还没等她们确定回城的路，就见附近突然冲出来几个人影。手中豁亮的刀锋直指向两人，森冷凌厉的声音同时响起道：“你们是什么人？” 蓝儿被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拽着柳聘婷的衣摆，双腿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聘婷在那些人刚冲出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待冷静下来之后，便仔细观察了一番那些人的穿着，见这些人身上都穿着军服，不同程度的染了血，很显然方才刚刚经过了一场厮杀，只是从未进过军营的柳聘婷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这些人到底是哪一国的士兵，暗自斟酌了一番，便很快开口道：“军爷恕罪，我是大夫，这位是我们的丫鬟，我们只是上山采药而已。” “你是大夫？” 为首的看样子像是副将级别的士兵狐疑打量了她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她身后的药篓上面。旁边的士兵见状，立马上前一步，动作略显粗鲁的将药篓从聘婷身上扯下，递给对方查看。 那名副将将手在药篓里面拨弄了一番，又随意捡出几根药草放在鼻端闻了闻，这才又重新看向聘婷道：“那你应该会治疗箭伤吧？” 就在对方刚才坚持药篓的空当，柳聘婷已经迅速判断了一番眼下的形势，附近草木比较旺盛，视线受阻，她不确定附近是否还有其他人在。 她和蓝儿两人都手无寸铁，想要顺利从这些人手底下逃脱也并非易事。 从刚才对方的话中可以判断出，他们中间应该是有人受了箭伤想要让她医治，便道：“是！可是几位军爷之中有谁受了箭伤？” 那名副将在她说话的同时，仔细盯着她脸上的表情看，似在判断她有无说谎的可能，片刻后发话道：“确实有人受了箭伤，不过不是我们几个。受伤之人就在前面的山坡上面，你跟我们走一趟便是！” 柳聘婷故作迟疑：“救人不难，只是……” 对方懂她的意思，当下便道：“你放心，只要确定你没有说谎，等救完了人，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于你。” 216.第216章 故人相见 柳聘婷这才微扯了扯唇角道：“那就多谢军爷了。” 那人则面容冷漠的打断她道：“你先别急着谢我，还是等你救完人再说吧。如果让我发现你说了谎，相信后果绝对不是你能够承受的。”说到这里，那人微眯了眯视线，眼里竟是警告的意味。 柳聘婷朝着他颔了颔首，此时已经彻底恢复了镇定：“军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那人似乎有些诧异于她的反应，打量她的眼神不由带了几分警惕，片刻后方才点头道：“那就走吧！” 蓝儿闻言下意识的抓紧柳聘婷的衣角，眉头蹙的高高的，一脸的担忧。柳聘婷则拍了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她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随后两人便跟在那位副将后面，一行人朝前面的小山坡走去，走了没多久，就见山坡顶端或坐着或站着几个人影。此时，夕阳已经完全的下山，蓝色的天幕渐渐褪去，小山坡上呈现出一种暮色的苍茫。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五官周正，身材魁梧的汉子口中愤愤不平的抱怨道：“这个君凤歌，实在是太卑鄙了。有种明刀明枪的上，咱们战场上见真知，可他到好，居然故意在此设伏引我们前来查探。卑鄙，实在是太卑鄙了。” 旁边，另一个身材消瘦眉目清俊的男人道：“兵不厌诈，说到底是我们太轻敌了。他能提前洞察到我们的意图，并且猜到我们下一步动作，说明这个人的确不简单。” 那汉子撇了撇嘴，虽有不甘，却也没有反驳，就只是把视线落在跟前唯一坐着的那人身上道：“将军，您身上的伤没事吧？要不然就让属下背你回去吧？” 前方，一袭黑色衣衫的男子随意坐着，被身后的人遮住了大半的身影，只听得一道冷静理智的声音传出道：“我没事，我们休息一下就立刻离开这里，也免得敌人再折回来。” 听到那人的声音，柳聘婷整个人怔了一下，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停了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纱，确定面纱还完好的附在脸上，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前面带路的副将见她突然停了下来，忍不住狐疑催促道：“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没事。”柳聘婷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正准备继续往前面走，就见站在山坡上面的那几道人影，听见对话声齐齐转过身来，特别时之前说话的那两位，在看到柳聘婷主仆时，眼中均闪过一丝异样。就见那位身材较魁梧的汉子最先开口，带着质疑道：“流云，你这小子怎么回事？让你带人砍几根树枝回来给将军做副担架，你带两个女人回来做什么？” 被唤作流云男子，也就是方才带聘婷前来的那位副将解释道：“将军不是受伤了吗？正好在附近看到这两个人，自称是大夫，所以我就把她们两个给带过来了，看能否先替将军治伤。” 对面，另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则是皱了皱眉，不赞同的开口道：“流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莽撞了？你查清楚她们两个是什么身份了吗？随随便便就敢把人带来，万一他们是敌国的奸细怎么办？” 说完，将视线转移到跟前坐着的男子身上，似乎在等着对方发话。而那人也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俊绝世的面容。黑色的锦衣衬得他面如暖玉，墨发如绸，只是脸上的表情却过于严肃，透着与他周身气质不符的冷淡。 217.第217章 相逢不相识 许是主帅受伤的缘故，让所有人的情绪都高度紧绷。换做平时，他们兴许不会表现的如此草木皆兵，但此时此刻，他们真的不敢冒一点点风险。 流云闻言，脸色一瞬间变得凝重，当即在黑衣男子面前跪下道：“对不起，是属下轻忽了。属下原本想着，既然有现成的大夫，让她先替将军处理完伤口再回军营也不迟。再则，属下看她们两个不过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想来也不会对将军造成什么不利。” 先前说话的男子摇了摇头，语气慎重道：“这个时候，越是不起眼之人越是不能够小瞧，君凤歌这个人精于算计，他既然能够算到我们会前来查探，伺机设伏，再故意安排两个人在此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乾枫说的不错，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小心。”总算，坐在地上的男子缓缓开口，言辞之间带着领导者才有的气势。 “是，属下知错了。”流云毫不迟疑的低下头，随即又看了一眼身后的聘婷主仆道：“那请问将军，这两个人要如何处置？” “让她们过来吧！”黑衣男子沉吟了片刻，随即抬头，视线越过流云看向他身后。眸中透着审度之色。 柳聘婷和蓝儿被带到黑衣男子面前，看着面前墨发如瀑，面如暖玉的男子，柳聘婷一颗心没由来的跳的飞快。 一别数月，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面，这完完全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虽然之前也想过，他有可能会是临城百姓口中所描述的敌国的将领，可最后也都被她给推翻了。可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是他。 姬宸雪，恒亲王世子，她曾经的夫君，居然会是这次对阵耀国的主帅。 那个偶尔带点孩子气，傲娇任性，有些还有些别扭，让人感觉还不成熟的人，皇上居然放心把军权交给了他。 柳聘婷不可谓不惊讶。 不过细细观察对方的反应，发现再次见面，他又似乎与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少了之前的浮躁，看起来沉默内敛了许多。 柳聘婷不知道短短的时间内，是什么令得他有如此大的改变，不过这对他来说应该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旁边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柳聘婷不想别人发现她的异样，快速平复情绪，然后道：“民女见过将军。” 开口的那一刹那，姬宸雪瞳孔皱缩，看她的眼神明显变得不一样起来，目光灼热的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给烧着，片刻后皱了皱眉道：“你是谁？” 柳聘婷被他的眼神看着，只觉得心中莫名慌乱，几乎是下意识的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道：“民女住在前面的城郊附近，此番上山是为了采草药的。听说将军受了箭伤，恰好民女粗懂些医术，将军若是不介意的话，民女可以帮忙看过。” 姬宸雪视线微眯，看她的眼神明显带着打量：“你也听到他们刚才的话了，你不怕本将军把你当成是奸细抓起来？” 218.第218章 为何相信你 柳聘婷避免去看他的眼睛，只道：“民女绝非他们说的什么奸细，事实上也并非民女主动要求前来。民女只是希望替将军打理好箭伤之后，将军可以放民女离开。” “可是我为何要相信你？”她的反应太过冷静，加上声音太过相似的缘故，让姬宸雪不自觉的将她和记忆里某个人的身影重叠。 柳聘婷始终神色平静，未曾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胆怯：“将军也可以选择不信，只需现在便放我们走就行了。” 姬宸雪目光紧锁，樱色的薄唇紧抿着，似想要将对方给看穿一般，过了许久才开口道：“那便开始吧。” 他的突然松口，让柳聘婷暗暗松了一口气，却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倒是他身后的几个人明显露出顾虑的表情，“将军？” 姬宸雪却抢在他们开口之前，抬手阻止道：“没关系，你们在一旁盯着，她若敢耍什么花样，你们再将人拿下也不迟。” 他既然发了话，他身后几人便也不再多说，看得出他平时在军营还是挺有威信的。 这般，柳聘婷也能够放心了。 之前便觉得在军营能够让他得到成长和锻炼，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和判断是正确的。 姬宸雪伤在小腿上，箭柄已被截断，黑色的裤子很好的掩藏了血迹，以至于柳聘婷一开始都没有发觉。 此刻见他露出伤处，当即便吩咐他身边的一位副将，将他受伤部位附近的裤子全部割开，又从一位士兵手里接回自己的药篓，又从里面找出几种治疗外伤的草药，吩咐蓝儿找石头捣碎了。 姬宸雪亲自动手，锋利的匕首瞬间便将黑色的裤管划成两半，露出里面早已血肉模糊的伤口来。 柳聘婷只一眼，眉头便深深的蹙了起来，强忍着心头不适的感觉，帮他仔细检查了伤口，片刻后直起身子道：“回禀将军，箭已入骨，不过好在箭上没毒，我现在帮你把箭拔出来，不过应该会很疼，你要忍住。” 姬宸雪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就在众人以为柳聘婷会亲自拔箭的时候，却见她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另一名副将道：“你来拔！” 没给对方太多反应的时间，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开始吧，动作越快越好。” “我？”突然被点到名的乾枫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女人刚刚说了要帮将军把箭拔出来，转眼就指挥起自己来，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她凭什么吩咐的这般理直气壮，好像自己就应该听她吩咐一样。 这不合理吧？ “就是你。”柳聘婷点了点头，肯定了对方的问话，见他愣着不动，又解释道：“箭拔出的越快，血流的越少，疼痛也会少一些。你们会武功，懂得控制力道，而且力气也比我大，自然由你们来拔更为合适。还是你们想让你们家将军多吃些苦头？如果是这样，我试着拔拔看也无不可。” “你……”乾枫当即被气得够呛，这女人什么意思？什么叫想让他们家将军多吃些苦头？什么叫试着拔拔看？这分明就是恶意挑拨！偏对方摆出一副是你自己要求的姿态，使得他有气无处发，只得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道：“我拔就我拔。” 219.第219章 他……应该很痛吧？ 柳聘婷面纱之下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随手从衣摆处扯下一段干净的布条，然后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众人看到她的举动都露出一丝奇异的表情，不过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乾枫抿了抿唇，随即看向姬宸雪腿上的箭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握住道：“将军，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拔了。” 姬宸雪微点了点头，与此同时，乾枫快速拔箭。伴随着箭头被拔出，大量的鲜血涌了出来，下一秒，柳聘婷便将止血的药草堵在了伤口附近。 手指碰上他腿部的肌肉，柳聘婷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紧绷的情绪。微微抬眸，就见姬宸雪面色泛着苍白，原本樱色的唇瓣，此时一丝血色也无，额上更是覆上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柳聘婷胸口不自觉的紧了紧，眉心微拢，他……应该很痛吧？ 只是，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会出现在这里？ 柳聘婷想不出答案，粉唇微抿，拢着眉开口道：“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随后将事先撕扯下来的下摆，一层一层细细的替对方包扎。 动作说不出的小心翼翼。 从头到尾，姬宸雪就只是看着她，将她的每一个动作看在眼里，却并不说话。 柳聘婷替他处理完伤口之后，又打开随身携带的小玉瓶，从里面倒出两粒药丸递给他道：“这两粒地脉紫芝的药丸，对于伤口恢复和生肌焕肤有奇效。将军回去之后，一粒口服，一粒碾碎了外敷，大约三日后伤口便可以愈合，保证不会留下疤痕。不过到底伤到了筋骨，可能的话还是尽量多休息几日。” 姬宸雪就只是眼神奇怪的盯着她，不说话，也不伸手去接，似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倒是他身后身材偏魁梧的副将冷哼了一声，从她手里接过药丸，放在手心打量着，眼里满是防备的开口道：“你说这药丸有奇效，谁能够保证？万一你在里面动了手脚怎么办？” 此前一直不敢开口的蓝儿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上前两步，从那个人手中抢回那两粒药丸道：“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不想要就还回来，这药丸我家小姐自己都舍不得服用，你们居然还敢怀疑。”她跟在柳聘婷身边这么多日，到底知道些这个药丸的珍贵之处。 尤其是在今天见过清歌之后，知道小姐为了采集其中的一味药，差点丢了性命之后，就更加肯定了这药丸得之不易。 这些人居然还敢怀疑小姐在药里动了手脚，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蓝儿，不得无礼。” 柳聘婷低声呵斥了一声，随即从蓝儿手中拿回那两粒药丸，重新递给姬宸雪道：“将军放心，这药丸真的是治疗外伤用的。将军若是不放心，大可以等回去之后请军医查验之后再行服用。” 姬宸雪仍旧没有伸手去接，就只是盯着她道：“她方才说你自己都不舍得服用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了吗？” 柳聘婷隔着面纱抚了抚自己受伤的半边脸，轻笑回答道：“没什么，不过是脸上受了点伤而已。” 220.第220章 他的怀疑 “既然有药，为何不用？”姬宸雪直视着她的眼睛，越来越觉得她和记忆中的某个人相像。 柳聘婷轻笑回答道：“只是觉得用与不用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倒不如把它留给更有需要的人。” “怎么说？”姬宸雪面露疑惑。 柳聘婷道：“民女只是觉得，倘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应该不会在意她的容貌如何。换句话说，倘若一个人不喜欢你，哪怕你长成天仙一般，他也依然会对你不屑一顾。既然如此，容貌完好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姬宸雪闻言，当即反问了一句，“你既然这么认为，又何以要带着面纱示人？” 柳聘婷不由得苦笑一声解释道：“只是怕吓着别人而已。” 姬宸雪看她的表情不变，只是眼神深邃了些，片刻后平静开口道：“你或许说的不错，喜欢一个人的确跟她的容貌无关。可也没有人会愿意看到一张带有伤痕的脸，你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是吗？这药丸你还是拿回去吧。” 柳聘婷见他拒绝接受自己的药，不由得说道：“将军还是在怀疑民女？想要治疗民女脸上的伤并非难事，即便没有这种药也同样能够治愈，不过是时间上晚一些而已。况且，民女脸上的伤可以等，可是将军腿上的伤，你确定，你也等得了？” 姬宸雪道：“等不等得了那是我的事情，这并不劳姑娘费心。况且你我初次见面，姑娘如此热心，放着自己的脸伤不治，将如此贵重的药让与我，这一点也的确令人起疑。除非，姑娘认识我？” 他这话分明带了试探，柳聘婷没由来的心一紧，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太急躁了些。 想来是被他腿上的箭伤扰乱了心神，竟然变得这般不冷静起来。倒是对方分别数月分析力和观察力倒比以前加强了不少。 又或者这才是真正的他，只是自己以前从来未曾真正了解过他而已。 柳聘婷快速收敛心神，尔后道：“将军说笑了，民女一介普通百姓，怎可能认识将军这样的人物？” “是吗？”姬宸雪看她的眼神明显带着怀疑，却并未继续深究下去，只道：“既然如此，就把你的药带回去，这样才比较符合一个萍水相逢的大夫会做的事情。” “好吧！” 既然他坚持，柳聘婷也不再多说什么。虽然真的很担心他腿上的伤势，可他说的也不错，自己表现的过于热心，这不符合常理，会让人怀疑也是正常。 姬宸雪随即道：“天色不早了，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我让人送你们回去吧。” 随后，不等柳聘婷回答，便对着之前带她们前来的那位副将交代道：“流云，你负责把她们安全送回家。” 他用的是不容置疑的语气，这让他身后原本有意见的几位副将同时打住了到嘴边想要说的反对的话。 “属下遵命。”流云恭敬应了一声，看向聘婷主仆道：“姑娘，我们走吧！” 柳聘婷知道，对方会做这样的安排，不单单是为了护送她们，其实也是为了确认她们的身份，所以并没有拒绝，况且，她知道拒绝也没有用，只朝着姬宸雪福了福身道：“多谢将军了。” 多余的话她也没有说，想来军中应该会有人懂得要怎么样照顾他，替他打理伤口。 221.第221章 主动请缨 流云将她们送回住处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紫萸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的张望，看到她们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小姐，你们总算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奴婢一直不见你们回来，还以为你们在山上出了什么事，下次万不可再为了奴婢去做这些事情了。” 柳聘婷笑了笑道：“没事，我们在山上发现很多珍贵的草药，一心顾着采集，结果误了时间，所以才回来晚了。更何况，我采这些药也不完全是为了你。如今两国交战，难保不会有人受伤，有了这些药草在身边，万一碰上有人受伤也好拿来救人。” “还是小姐心善，快回屋吧。李婶做完了饭才走的，这会还在锅里热着呢。”紫萸知道小姐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抚自己，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她，心中感激却也没有多提。 “李婶已经回去了吗？”柳聘婷这才注意到，院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紫萸解释道：“我能自己照顾自己，所以李婶做完饭之后就让她先回去了。” “恩。”柳聘婷点了一下头，随即去看身后护送他们回来的流云道：“流副将，不妨留下来用完饭再回去吧？” 流云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末将还要赶回军营复命，既然姑娘安全到家，那末将就先行告辞了。” 柳聘婷唤住他道：“流副将请稍后。”随即从蓝儿手中的药篓里找出几味草药递给对方道：“这些是我在山上发现的，对伤口愈合有很好的效用。你把它带回去交给军医，希望对你家将军的伤势有帮助。” 流云并未推辞，接过她给的药材道：“那末将就代我家将军谢过姑娘了。” 柳聘婷微点了点头，似迟疑了一下才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向流副将打听一下。” “姑娘请说。”流云这一路上并不多话，不过对她们主仆还算客气。 柳聘婷道：“我之前听说你家将军贵为世子之尊，入军营的时间也不长，不知圣上为何会想到派他前来？” 流云听她的问话，不由得面露一丝狐疑道：“姑娘何以对我家将军的事情如此熟悉？莫非姑娘认识我家将军？” 柳聘婷笑了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是戍国之人，来耀国乃是为了求药。之前有幸听说过世子爷的事情，今日骤然相见，心中颇为疑惑，因而才会有此一问。若是有什么不方便告知的，也可以当我没问。” 流云见她笑容坦诚，不像是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况且她问的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便道：“是我家世子自己向圣上请命的，正值圣上烦恼该派谁前来，所以就允了将军的请求。” 听到这里，柳聘婷不由得微微一愣，一时之间也想不到那家伙要这么做的理由。 片刻后收回思绪，见对方还在看着自己，不由得微笑扯了扯唇道：“我知道了，多谢流副将相告。” “不客气。”流云虽然诧异她的反应，却也没有多说什么，随即道了一声告辞便自行离开了。 222.第222章 不养闲人 待流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柳聘婷随即收回视线，招呼紫萸跟蓝儿回屋。蓝儿放了东西，去洗手布饭，就听得紫萸道：“小姐，奴婢刚才听你们提到什么世子，可是前姑爷？莫非他真是大家口中说的戍国这次的主帅？” “嗯！”柳聘婷微点了下头，紫萸又道：“那小姐看到世子爷了？” 柳聘婷脸色平静，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只道：“他受了箭伤，刚好遇上我和蓝儿，便帮他处理了伤口。” “世子爷受伤了？”紫萸心中暗惊，随即又看了一眼柳聘婷的脸色道：“那他可曾认出小姐来？” 柳聘婷摇了摇头，“我脸上带着面纱，他应该不知道是我。” 紫萸听到这里，脸上忍不住闪过一抹失望，“小姐真的没有想过和世子爷复合么？奴婢看得出来，小姐还是很在意世子爷的。” 柳聘婷自嘲扯了扯唇道：“以前的我尚不能够叫他喜欢，如今这副样子，只怕更叫他避之唯恐不及。” 紫萸望着她担忧道：“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小姐脸上的伤明明是可以治好的。” “我指的不仅仅是我的脸。”柳聘婷摇头道：“他这次破例被封为戍国对敌耀国的主帅，若能够打赢这场仗，袭爵一事应该没有任何的问题。以前的我起码还是侯府小姐，和他也还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可如今我一无所有了，就连医馆都没能保住，又有什么资格再回到他身边？” 紫萸心疼望着她道：“王爷王妃还有世子爷都不是在意这些之人。” 柳聘婷扯了一抹极浅淡的笑容，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紫萸解释：“是，他们是可以不在意，可是我却不能。更何况，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你忘了，我们还有衾鸾的仇没有报？” 提到衾鸾，紫萸顿时间便沉默了起来。再看柳聘婷，眼底更是涌上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普天之下，怕是也只有小姐她会如此在意一个丫鬟，会想到要替一个丫鬟报仇，会为了一个丫鬟不惜千里迢迢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求药。 思及此，紫萸的眼眶毫无预兆的红了，突然间一声不响的在柳聘婷面前跪了下来。 “紫萸，你这是做什么？”柳聘婷愣了一下，忙去拉她，“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不宜有太大的动作。” “小姐。”紫萸从地上缓缓站起道：“奴婢这条命是小姐救回来的，以后有什么事小姐就让奴婢去做罢。” 柳聘婷笑道：“傻丫头，你是我的丫鬟，等你养好了伤，自然多的是事情要你去做。你不会以为你以后也能一直这么清闲下去吧？我已经不是以前的侯府小姐了，身边可养不起闲人。” 紫萸忙道：“奴婢是说替衾鸾报仇的事。” “你别想太多了，这件事我自有安排。”提到这事，柳聘婷就只是淡淡笑了笑，并不表态。 “可是……”紫萸蹙眉，还想说什么，却被柳聘婷打断，“没什么可是的，很晚了，先吃饭吧，这件事以后再说。” 223.第223章 受邀入军 紫萸见她如此便没有再多言，主仆三个吃完饭便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蓝儿一打开院门，就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影，待看清楚对方之后忍不住惊讶出声道：“你不是昨天送我们回来的那个军爷吗？” 流云站在门外，认出蓝儿后朝着她礼貌颔了颔首，随后便朝着屋内看过去道：“请问你家姑娘在吗？” “蓝儿，谁在门外。”正巧柳聘婷从屋内出来，听见说话声，便随口问了一句。 蓝儿转身回话道：“小姐，是昨日送我们回来的那位军爷。” 柳聘婷闻言脚下的步子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惊异，飞快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这时蓝儿也侧过身，放流云进了院子。 待对方走到跟前时，柳聘婷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镇定，问道：“流副将，你怎么来了？是你家将军的伤势有变吗？” 流云朝着她抱了抱拳，态度比起昨日恭敬了许多道：“我家将军他没事，军医昨晚查看过伤口，说是姑娘处理的很好，还有姑娘昨晚给的那几味草药，我已经交给了军医，军医说比普通的伤药要好，将军的伤应该很快能够好起来。” 柳聘婷听到这里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疑惑道：“那你今日来是？” 流云道：“我今日是奉我家将军之命，前来邀请姑娘的。我家将军听说姑娘是戍国人，又医术精湛，所以想请姑娘去营中帮忙。” “帮忙？”柳聘婷诧异看着他，有些不太明白对方所谓的帮忙是何意。 流云解释道：“就是帮忙料理军中受伤的士兵。”随后又道：“我家将军他是诚心相邀，还请姑娘不要拒绝。” “军中不是有随行的军医在吗？”柳聘婷蹙了蹙眉，越发狐疑。 流云似早料到她会有如此疑问，耐心解释道：“此次随行的两位军医年龄都太大了，精力不足，疗伤过程中时常会有疏忽。耀国这次又是有备而战，军中经常会有士兵受伤，将军也是怕耽误将士们的治疗，所以才想请姑娘前去帮忙。姑娘也是戍国人，应该也不想看到自己国家的将士受了伤却无法得到及时的医治吧？” 柳聘婷听完之后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道：“对不起，我恐怕帮不了你们。我记得军中好像有规定，女子是不能够擅入军营的，更何况，我还有一个受了伤的丫鬟要照顾，没办法同你前去。我倒是觉得，你家将军不如把这件事禀明皇上，让朝廷派两个医术高明的御医前来方是正经。” 流云听到她的拒绝，剑眉微拢，脸上隐隐有着不能够完成任务的焦急道：“女子只是不能够入军营为军，但作为随军的军医却是无碍的。至于姑娘的丫鬟，姑娘若是放心不下，可以把她带入军营一并照顾。我家将军他真的是诚心相邀，还望姑娘不要拒绝。” 虽然对方的话已经非常的客气，但柳聘婷的态度也很明确，“对不起，虽然我也很想为军效力，但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224.第224章 不得安宁 她虽然很担心那个人，却也害怕被对方给认出来。 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和他断绝关系，如果再和对方一起，经常见面的话，她担心自己会再次动摇。 流云见她态度坚决，知道劝说不得，只好告辞道：“那我先回去回禀将军，姑娘也不妨再考虑考虑。如果你改变主意，就来军营找我。” 送走了流云，就见紫萸立在门口，见她转过身，温声劝说道：“小姐，你还是去吧！奴婢的伤不碍事，倒是世子爷他初上战场，如今又有伤势在身，比奴婢更需要人照顾。” 柳聘婷语气淡淡，不见起伏：“他身为将军，自然会有人照顾他。” “军营里都是些粗人，谁知道能不能照顾的好他，万一留下什么病根……”见柳聘婷不语，顿了顿又道：“如今战事初起，世子爷他身为主帅，小姐应该也会很替他担心吧？倒不如就留在世子爷身边，也能够及时知道对方的消息。再则，小姐的医术可是比一般军医强多了，万一世子爷他要是再受伤什么的，小姐也能够及时给对方医治。” 没等紫萸话音落下，就见柳聘婷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头，随后打断她道：“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话说到最后，语气里不觉染上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黯然。 紫萸看着她，一针见血的指出道：“奴婢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姐的想法。如果小姐真觉得和世子没可能，就算去军营帮忙又如何？说到底是小姐自己心有所虑才是，你害怕见了世子爷之后对他旧情难忘，害怕自己会再次喜欢上对方对不对？可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世子爷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小姐可是连喜欢对方的机会都没有了。” “好了，紫萸。”不想再听她说下去，柳聘婷直接打断对方道：“我昨天采回来的药草还没有整理，我看你这几天也好的差不多了，就帮我把那些药草挑拣归类，再洗晒干净吧！”说完，不给对方再开口的机会，便径自进了里屋。 紫萸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和无奈。 明知道小姐心里藏了很多的事情，她也很想要替对方分担，偏小姐把自己隐藏的太好，而她又是什么也做不了。 想到这里不觉很是气馁，衾鸾她好歹还救了小姐的命，而她却只能拖累小姐。 柳聘婷回屋之后，想到流云跟紫萸的话，内心很是矛盾，一方面不想和姬宸雪有太多的接触，一方面却又担心对方的安全。 以他对洛轻尘的了解，这个人想必做了十足的准备，姬宸雪这一场防守仗应该会打的异常艰难。他虽然也相信那家伙的能力，但论心智毕竟不如洛轻尘，而且性子也不够沉稳，加上带兵打仗又是头一遭。再想到他昨日受的箭伤，柳聘婷便觉得一颗心悬悬而立，不得安宁。 225.第225章 洞穿人心 流云回去之后，姬宸雪倒是没有再派人来找她，三日之后反倒是洛轻尘上门前来。 紫萸在邺城的时候见过对方几次，乍然看到他出现，忍不住吃了一惊，“洛公子？” “你的伤已经好了？”洛轻尘也认出她来，礼貌询问出声。 洛轻尘帮忙寻找地脉紫芝的事情，紫萸也听说过一些，当即表示道：“奴婢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还没谢过洛公子为了奴婢的伤势奔波。” “不必客气，你好就好。”洛轻尘淡淡点头微笑，说不出的儒雅贵气，却又透着亲和，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紫萸忍不住想，若小姐真能和对方在一起其实也挺好的。想到这里，不由朝着他善意扯了一下唇角，指了指屋后的方向道：“洛公子是来找小姐的吧？小姐正在屋后晾药，奴婢帮您去叫她吧！” 洛轻尘微笑阻止道：“不用了，我自己过去找她就好。”随后便迈开步子朝屋后走去。 晾药是一件细致的活，不能够出现丝毫的差错。大多中药材不能够直接进行曝晒，只能选在阴凉通风处阴干，除了要选择合适的地点，还必须确保药和药分开，特别是不同特性的草药不能够搅混在一起所有柳聘婷一般都是亲力亲为，甚少假于他人之手。 就在她捡起一味药查看药材风干的程度时，冷不防感觉有人朝着自己缓缓走了过来。柳聘婷愣了一下，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到洛轻尘时并没有觉得惊讶，反倒像是老朋友般直起身子，将药材放回原处，微笑招呼出声道：“你怎么来了？” 洛轻尘缓步走到她跟前，凤眸缓缓扫了一眼她身后的药材，随后道：“我听清歌说你住在这里，就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这里环境不错，挺适合修身养性的。”柳聘婷笑了一下，说完又慢慢补充了一句，“当然，是在没有被战火绵延的前提之下。” 洛轻尘听到这里不由得笑了，看着她的眼神带了一丝无奈道：“你是在怪过对戍国出兵？” “不。”柳聘婷摇头，“自古以来战争便不可避免的会发生，这是历史使然而并非只是某个人的因素。站在你的立场，我能够理解你的做法。我没有其它别的意思，就只是单纯的发表我的看法而已。当然，你也不能够否认我说的是事实，自古以来，战火之下最终受苦受难的还是普通的老百姓。” 洛轻尘闻言并不着恼，而只是轻笑道：“我并不否认你说的话，但是一个国家想要奠定自己的地位战争是不可避免的，老百姓受苦也只是暂时的。我有信心，等战争过后，老百姓的生活一定会比以前更好。我也会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让所有人恢复之前的安宁。” 柳聘婷抬眸，镇定看着对方道：“这么说来，你对这场仗已经有了必胜的信心？” 洛轻尘一双黑眸透着洞穿人心的睿智，笑看着她道：“你其实想问的，是我打算怎么对付姬世子吧？” 226.第226章 多一种选择 柳聘婷并不否认，只一双眸子平静的望着他，洛轻尘扯了一抹极浅的笑，似有些无奈，“你放心，看在相交一场的份上，我不会太为难他的。” 柳聘婷闻言，神色未变，只淡淡道：“可他也未必会输，轻尘的语气未免太过笃定。” 洛轻尘点头，笑道：“我知道，他算是我计划之中唯一的意外，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一样会打赢这场仗的，只是过程可能稍许艰难一些而已。” 未等柳聘婷开口，就听得他又道：“我今日前来，是有事找聘婷你帮忙的。” 柳聘婷疑惑看了她一眼，掩饰住眸中的诧异：“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洛轻尘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如果我有需要可以找你。现在便有一件需要你帮忙的事情。军中有位军医有急事回老家了，我希望你能去军营暂代他几天，你也知道，现在军中最需要的就是军医。当然，你若觉得为难也可以当我没有提。” 柳聘婷只略微迟疑了一番便道：“我答应你。”她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会想到找她帮忙，耀国人才济济，自然有许多比她更合适的人。更何况，以他堂堂皇子之尊，便是调两个御医过来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她没有问。 洛轻尘扯了扯唇角：“谢谢。” 柳聘婷摇头：“不必，你之前帮了我这么多，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谢谢你，难得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聘婷……”洛轻尘看着她，似是欲言又止，半响才道：“你有没有想过留下来？” “留下来？”柳聘婷脸上的表情不变，只眼神里微微带了一丝疑惑。 “是。”洛轻尘点头道：“我知道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 “不用了。”柳聘婷闻言却是想也不想的拒绝。 她的确想报仇，却从未想过要假借他人之手。虽然她也知道，由洛轻尘出面会比她自己去做某些事情更容易些。 但是她真的不希望他们之间再牵涉更多。 洛轻尘何等的精明，自然懂她拒绝背后的意思，却并未像往常一般就此打住。他道：“聘婷，有句话我一直很想说，自从在戍国遇到你，你一次一次让我觉得我惊喜。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女子让我如此印象深刻，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够留在耀国，留在我身边。” 柳聘婷闻言只是轻笑一声，转过身，避开他的视线道：“我何德何能？更何况，我是不会嫁与人为妾的。” 洛轻尘摇头，“我没说过要你做我的妾，那样太辱没了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娶你做我的正妃。” 柳聘婷仍只是笑，神色从容而淡然：“你说笑了，以你一介堂堂皇子之尊，又是这般的容貌性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在我一个嫁过人的妇人身上浪费时间？更何况，就算你同意，你的父皇母后，还有你身后支持你的那些人怕是也不会同意吧？” 洛轻尘道：“这个你不用管，只要你愿意……” 227.第227章 这都是命 “我不愿意。”回答他的，是柳聘婷不假思索的声音，甚至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听得柳聘婷道：“就让我们还是保持现在的关系继续做朋友吧。你需要人帮忙我可以去帮你，但是其它的，我恐怕真的不能够答应。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更合适的人。” 洛轻尘一贯温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涟漪，似失望又似了然，不过很快便又恢复正常道：“算了，我不会逼你，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我并不急着要你做决定，只是希望你能多一种选择而已，你不必觉得有压力。” “谢谢你，还有，真的很抱歉。”她很早便能够感受出对方的心意，也一直接受着对方给她的帮助，但却始终无法给出对方任何的回应，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作自私。 “不管是谢谢还是抱歉，你知道这都不是我想要听到的答案。”洛轻尘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柳聘婷却听出了一丝无奈在里面。 柳聘婷忍不住感觉到一阵压力，她很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多么优秀而骄傲的男人，可她却让这个人因为自己而感觉到了无力。 说出来倒好像是一种罪过，可是除了明确的拒绝对方之外，她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 在她看来，这已经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好在洛轻尘并未一直纠缠在这个话题上面，很快便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道：“看把你紧张的，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住你。放心吧，我并非是一个经受不起挫折的人，这点打击我还坚持得住。你若真不喜欢我，我也不会逼你。你先收拾收拾，不用有任何的负担，我两日后派人来接你。” 温和随意的语气倒好似刚才的话只是单纯的玩笑一般，这让柳聘婷暗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感激起对方的体贴。想着如果自己当初喜欢上的人是他多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应该也会轻松许多吧？ 只可惜，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更何况，感情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说得清楚的。 倘若自己喜欢上的人真是他，只怕到时候摆在她们面前的又有可能是其它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世上原就没有那么多一帆风顺的事情，说到底遇见谁爱上谁，这都是命。 想到这里，柳聘婷莫名有些释然道：“用不了两日那么久，我一会跟紫萸她们解释一下，再准备些药材，你明天一早就可以派人来领我去军营，这个时候，军营里应该会很需要军医。” 洛轻尘道：“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把她们一起带去军营。” 柳聘婷却是摇了摇头：“不用，紫萸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加上还有蓝儿留在这里照顾她，应该没什么问题。更何况，我只是暂时去军营帮忙而已，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她刻意提到暂时两个字，便也是在提醒对方自己的立场，也是在告诉对方她答应同他去军营就只是单纯想要帮他还他人情而已。 洛轻尘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眼神暗了暗，脸上却挂着笑意道：“那便这般说定了，明日我让人来接你。” 两人又聊了几句，洛轻尘便回军营了。从来到走，也不过半个时辰的事情。 228.第228章 谁都不可能 听到柳聘婷要去军营，而且是去耀国的军营而非戍国的军营时，紫萸第一反应便是：“这么说，小姐选择的人是洛公子？”顿了顿，又自顾自的补充了一句：“其实洛公子也挺好的，相貌自不必说，出身又显赫，最重要的是心思细腻性格温和。小姐和他在一起，应该会比和……世子爷在一起轻松许多。”说完最后几个字，紫萸下意识的去看柳聘婷的反应。跟在小姐身边这么长的时间，她又怎么会不了解小姐的心思，小姐心里分明就没有放下过前姑爷。可现在看小姐的选择，难不成小姐终于下定决心，打算彻底放弃世子爷了？ 其实小姐选谁她都没有意见，她只是希望小姐能够幸福。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是小姐的选择，她就会祝福。 岂料，柳聘婷就只是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去帮忙而已，并非是你想的那样。”她同意洛轻尘去军营，不过是为了还他之前的人情，和那丫头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可之前世子爷不是也派了人来请小姐去帮忙？”紫萸不解望着她。她以为小姐拒绝了世子爷却答应洛公子，就已经说明了小姐的选择。 柳聘婷淡淡道：“我不答应阿雪去军营，只是不想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更何况，我们已经和离了，这种情况下认出彼此，应该会觉得尴尬吧？至于轻尘，我和他就更没有什么了。” “可奴婢看的出来，洛公子他喜欢小姐。”紫萸试探着开口劝道：“其实洛公子的各方面条件都不差，对小姐也好。既然小姐已经决定和世子爷分开，为什么不考虑洛公子试试呢？” 柳聘婷笑着反问道：“你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份配得上他吗？”虽然是自贬的语气，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很淡然从容。倒也看不出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感觉到自卑或是其他什么。 紫萸道：“奴婢想，洛公子他应该不会介意的。”她相信，只要是真心喜欢小姐的人，便不会在意这些。更何况小姐虽然嫁过人，但她和姑爷……却是再清白不过的关系。 柳聘婷却是笑了笑，“可是我介意，耀国的百姓也会介意。站在他那个位置，做任何决定要考虑的都不仅仅是自己喜欢与否，所以无论如何，我和他都是不可能的。” 她深知这一点，所以无论洛轻尘多么的优秀，无论对方是否真的对自己有意，任何时候，她都不会放纵自己对他生出半点不该有的心思。 紫萸知道柳聘婷的个性，一旦小姐下定决心的事情，就表示十有八九是不可能再改变的了。思及此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语气里不觉流露出一丝惋惜道：“奴婢还以为，小姐答应洛公子是决定要和洛公子在一起，没想到……奴婢白欢喜一场。” 柳聘婷看她的眼神带了一丝无奈，直接了当的告诉她道：“你就别再多想了，不管是他还是阿雪，和我都没有可能。你就不要再操心这些了，等做完该做的事情，我便带你去天山。” 229.第229章 只是怕你会为难 第二日一早，洛轻尘果然派了人来，还是一个熟人。 看到清歌再次出现在小院，柳聘婷忍不住笑道：“看来你终于如愿以偿了。”想起一路以来，这个少年谈起洛轻尘时脸上的崇拜，想起他说过，他想要跟在对方身边时的期待，柳聘婷真心的为对方高兴。 清歌青涩的面容上带了一丝腼腆道：“多亏了姑娘，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公子他也不会同意让我跟着。” 柳聘婷道：“你坚持跟在他身边的决定是对的，你家公子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以后一定会有大作为，你跟着他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清歌挠了挠头，干净明亮的眸子透着一股信念，随后笑着问道：“姑娘收拾好了么？这里离军营还有一些路程，我们不妨早些上路，公子还在等着你呢。” “嗯！”柳聘婷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对紫萸和蓝儿交代了两句。 紫萸把手上的行李递给她，不死心的问道：“小姐真的不让我们跟去吗？军营里到处都是男子，你一个人怎么习惯？实在不行，也让蓝儿跟你一起去？” 柳聘婷拒绝道：“不必了，你也知道军营都是男子，你们两个跟去不太方便，况且我没几天就会回来，你们两个好好守在这里就行。” 紫萸见状也得作罢，和蓝儿一起送着她出门。 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清歌帮忙掀起车帘，柳聘婷坐上车之后，便一路朝军营而去。 耀国的军营离的并不远，大概两个时辰之后马车便停在了军营入口处。 看守的士兵认识清歌，很容易便放了行。 清歌随后便领着聘婷去见洛轻尘，不过在洛轻尘的营帐门口被人拦了下来。那人是洛轻尘身边的一名副官，柳聘婷见过对方，上次在雪山脚下，就是他带人来找洛轻尘的，那人显然也认出了柳聘婷，态度还算恭敬道：“殿下正在和几位将军商量事情，还请柳姑娘稍等片刻。” 柳聘婷朝着对方点了点头，便和清歌二人站在一旁等候。营帐内隐隐传出谈话声，不过听得并不真切，只能偶尔听到戍国粮草夜袭这些字眼，想来是在商量跟戍国交战的事情。 等了大概有一个时辰，里面的人才陆续走出来，洛轻尘站在营帐门口，看着柳聘婷道：“抱歉，让你等很久了吧？” “没关系。”柳聘婷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想着那些人刚刚走出去时信心满满的样子，内心不自觉的担忧起姬宸雪的处境。 洛轻尘仿佛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情绪，指了指身后的营帐道：“进来坐吧。你的营帐就安排在附近，一会我带你过去看看。” “有劳轻尘费心了。”柳聘婷礼貌致谢。 洛轻尘温柔笑笑道：“这句话该我来说才是。说实话，你肯答应前来，我很意外也很高兴。” 柳聘婷微挑了挑眼角反问道：“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不应该答应吗？” 洛轻尘笑着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你到底是戍国人，我只是怕你会为难。” 230.第230章 初来乍到 柳聘婷道：“行医救人不分国界，况且，你帮了我那么多，现在你有需要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洛轻尘温润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幽深，想说什么到底也没有说，只道：“我带你去你的营帐看看吧！” “也好。”柳聘婷转过身，假装没有注意到对方眼里的失望。既然知道不可能，便没有必要给人不必要的希望。 洛轻尘说的就在附近果然很近，离他自己的营帐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洛轻尘解释道：“军营里毕竟都是男子，住的太远我怕照应不到，你住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也好方便过来找我。这营帐是我昨日刚派人收拾出来的，你且先住着，看看有什么缺失的，我再让人去准备。” “不用了，我看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不用再麻烦了。”这里毕竟是军营，条件有限，能收拾成这样可见对方已经花了不少的心思，更何况，她也没有想过要常住。 洛轻尘闻名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那你先休息一下，晚些时候我带你去附近转转，也好熟悉一下军营的环境。” 柳聘婷抬头道：“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就好，用不着特意陪着我，就随便找个人带我在附近转转就行了。我也用不着所有地方都熟悉，只大概知道哪是哪，不会走错路就行了。”这里到底是耀国的军营，以她的身份难保不会引起别人的猜测和议论。虽然是洛轻尘亲自邀请她前来的，可难保其他人不会有想法，最好的方式便是尽量待在营帐内少走动比较好。 洛轻尘点了点头，知道对方是个心思细腻之人，考虑问题比较细致，也知道她在顾虑些什么，便不再多加言语：“也好，那我把清歌留在你身边，他比你先来几日，这里也差不多都熟悉了，有什么事，你吩咐他去做便是。” “嗯。”柳聘婷轻点了下头。 洛轻尘又稍留了片刻，跟着交代了清歌几句便离开了。 洛轻尘一走，清歌立马便兴奋提议道：“姑娘，我带你到处去看一看吧？这里的军营可比我想象中的大多了。” 柳聘婷很明显对他说的并没有兴趣，动也不动的拒绝道：“不用。我初来乍到，这里的人对我还不熟悉，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是少走动比较好。” “哦！”清歌低低的应了一声，似有些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羞愧。 没等他调整好情绪，就听得柳聘婷又道：“你知道这里受伤的士兵被安排在哪里吗？” 清歌眨了眨眼，眼底带了几分茫然的看向柳聘婷，朝着她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知道，这里有专门的营帐，统一安排那些受伤的士兵。” “那你就带我去那里看看吧。”柳聘婷淡淡说道。 “唉？好！”清歌似有些转不过弯来，明明前一刻还说不出去的人，又突然提出要他带路，清歌发觉自己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柳聘婷看他的样子只觉好笑，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变得柔和。 231.第231章 遮遮掩掩 洛轻尘是个很细心谨慎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有想法有远见之人，从面前这个专门腾出来安排伤员的营帐便可看出。 一路上就听清歌叽叽咋咋的介绍过：“我跟着主子去过一次，那些专门安排给伤员住的营帐比普通的营帐条件要好很多。主子说过了，这些士兵都是为国受伤的，一定要好好帮他们打理伤口。而且也只有让他们早日养好伤才能够继续上战场。” 柳聘婷不得不承认以那个人修为见识，只要是他想做的应该都会成功吧！ 这里的营帐比普通的营帐要大，设置营帐的地点应该也是特别考虑过得，无论是通风还是光照都很好，这样的营帐一共大概有四五个，每个营帐能够容纳二三十人的样子。 柳聘婷随意走进一个营帐，里面的人并不多，只有七八个不同程度受伤的士兵，这些人此刻或站或躺着，由两个看起来是药童模样的人在为他们换药。 那些人见到柳聘婷进来，不约而同的都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军营向来是不允许女子随意出入了，而此时的柳聘婷却是一身女儿装扮，加上脸上又覆着面纱，凭添了几分神秘。 未待柳聘婷向那些人解释自己的身份，便听得身后一道不客气的声音响起道：“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后营重地，非伤员是不允许进来的吗？请你们立刻离开。” 柳聘婷转过身，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位老人，手里拿着药箱面色不是很好的走了进来。 清歌认识对方，忙站出来解释道：“言老，这位是柳姑娘，她和您一样也是大夫，是六殿下请来暂时顶替左老的，并非是什么闲杂人等。” 从清歌的话里柳聘婷了解到对方应该是这里的军医，便朝着老人福了福身道：“见过言老，聘婷医术浅陋，有幸受六皇子所邀前来帮忙，接下来这段时间应该都会跟在言老身边学习，还望言老多多指教。” “你是大夫？”被唤作言老的的人大概五六十岁的年纪，一头灰白的头发很是显眼，就见他上下打量了柳聘婷一眼，脸上明显带着质疑跟不屑道：“既是大夫，何以脸上带着面纱？这般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为哪般？” 柳聘婷声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恼怒，微笑解释道：“请言老见谅，聘婷是因为脸上有伤，不便以真面目示人，并非刻意遮掩。” 老人听完当即冷哼了一声，语气更为凌厉，带了点咄咄逼人的气势道：“身为大夫却连自己身上的伤都治不好，你又凭什么本事来医治别人？我不管你是谁找来的，这后营只要有我在一天，就决不允许滥竽充数没有真本事的人留在这里胡来。” 眼看着屋里的气氛渐渐变得紧张，清歌下意识的悄悄观察柳聘婷的反应，生怕对方会受不了走人，却听得柳聘婷不急不徐的缓缓开口道：“聘婷脸上的伤并非是治不好，只是尚在复原中。言老若是介意的话，我把面纱摘了便是。”说完，当真当着对方的面摘了脸上的面纱。 232.第232章 三日之约 面纱之下，是一张精致如玉般的面孔，只可惜半边脸上有一块比铜钱稍大些的伤口，伤口上的结痂已经脱掉，留下了一个浅粉色的印记，但在她白皙的面容上还是十分的明显。 柳聘婷原本打算留着脸上的伤的，可耐不住紫萸每次看她时心疼的眼神，最终还是决定把脸上的伤给治好。 比起紫萸来，她脸上的这块烧伤并不算十分严重，治起来也不是很难，只是她舍不得浪费地脉紫芝那么好的药材，而用了其它的药草代替，所以才会恢复的比较慢而已。 “你这伤是怎么来的？”言老盯着她脸上的伤痕蹙了蹙眉，问道。 柳聘婷一五一十含笑回答道：“是被大火烧伤的。”她脸上的伤口还算平滑，并没有那种烧伤后的凹凸与狰狞。 老人听了她的回话似露出一丝沉吟，随后又道：“你这伤应该有超过三个月了吧？” “是。”柳聘婷点头。 却见老人看她的眼神突然间变得犀利，冷声道：“你这伤算不得严重，便是普通的大夫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恢复。很抱歉，我这里不能够留你。” 就连清歌都听出来这人是在故意挑刺，忍不住跳起脚道：“你这老头，怎么冥顽不灵？没听说过医者不自医吗？她就算治不好自己脸上的伤又怎样？不表示她就不懂得医术。你凭什么不让她留下来？大不了我去找六皇子，我就不信，六皇子在这里你也敢说这种话。” 说完，便要往营帐外面去，却被柳聘婷阻止，“好了，清歌，这事我自己会解决，用不着惊动六皇子。” 随后，就见她再度看向面前的老人，态度不卑不亢道：“我明白言老你的意思，还请言老给我一次机会。我若能在三日之内令脸上的伤痕恢复，言老是否就能够同意我留下来？” “三日？”老人看她的眼神分明带着质疑。 “是。”柳聘婷却是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老人盯着她，似在考虑她话里的可行性，半响后缓缓开口道：“三日之后，你若真能够做到令你脸上的疤痕消失，我且答应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留下来试一试。否则，我不管你是谁请来的，都请你立刻离开，要不然就我走，我是不可能跟一个没有真才实学的人共事的。”意思便是同意了她所说的。 柳聘婷微笑点头，表情说不出的从容镇定：“言老放心，你我谁都不必走。” 老人冷哼了一声，“你也先别高兴的太早，我且等着便是了。现在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若答不上来，也不必等到什么三天之后，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清歌忍不住急了，怒道：“你这老头怎么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只要三天后柳姑娘能令脸上的伤痕消失就让她留下来的，现在怎么又要问问题？” 老人虎着脸瞪了他一眼道：“我高兴。你们要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走人，老头我绝不拦着。” “你……”清歌被气得不轻，偏就是拿对方没办法。 柳聘婷则是一脸镇定的笑容道：“言老有什么问题只管问便是，我若有什么地方答得不够好的，还请多多包涵。” 233.第233章 没你想的那么安全 清歌气不过，朝她吼道：“他不过就是一个军医而已，姑娘何必对他低声下气？你是太子殿下邀请来的人，我就不信他还真敢把你赶出去不成？” 只不过他喊了半天，却不见一个人理会他。 就见老人目光犀利的盯着柳聘婷，仿佛没有听到耳边清歌的叫喊，兀自开口道：“我问你，如果有士兵骨头断了要怎么治？” 柳聘婷不疾不徐的回答道：“骨折治疗一般分为三期，早期重用大黄、上鳖由、木瓜、蒲公英、马钱子等，用以止血化瘀、退肿止痛。中期则以和营生新、续筋接骨为法，可使用原方，如无疼痛可减马钱子、血竭、土鳖虫纷药物。后期因骨已接续，主要以舒筋活血、滑利关节、化瘀消结、坚筋壮骨为主。加用风洗方法。主要用药为刘寄奴、大蓟、小蓟、羌活、独活、桑枝、川芎、大黄、红花、地鳖虫，早中晚分期用药，这样的治疗效果最佳，不知道我回答的可对？” 老人并没有回答，只打量了她一眼，然后道：“接下来三天，这几个人就暂时先交给你医治。三天之后，我会再来决定你的去留。” 柳聘婷闻言忍不住笑了，朝着老人点了点头，“谢谢言老，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老人看了她一眼，未多语便出了营帐，看着他的背影清歌忿忿道：“不过就是一个军医而已，居然也敢这么嚣张，我一定要和公子说，让她好好替你出这一口气。” 柳聘婷却是转过身，看着他道：“这事用不着告诉六皇子，言老他也是出于对受伤的士兵们负责，他这么做算不上什么错。更何况，他明知道我是六皇子找来的，还敢这么做，可见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身为大夫，有原则是一件好事。” 清歌很明显不懂她说的什么原则不原则的，不过看她说的一脸很有道理的样子，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随后就听得柳聘婷又道：“我要留在这里照顾这些受伤的士兵，你在这也没什么事，先回去吧。” 清歌却是皱眉拒绝道：“不行，公子之前有交代，要我一定跟着你，你初来乍到，这里的士兵都不认识你。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而且，这里离你的营帐那么远，万一你走回去的时候不认识路怎么办？” 柳聘婷道：“我就留在这里哪也不去，你晚些时候来接我就行了。”她也是怕他留在这里会无聊而已。 清歌却很坚持，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道：“那也不行，你是女孩子家不知道，军营里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安全。总之，我一定要跟着你。你若是嫌我吵，大不了我去外面，不说话就是了。”说完当真搬了个小凳子，去营帐门口坐着。 柳聘婷看他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好笑摇了摇头，走过去道：“你若是不嫌枯燥，不如我教你配药吧？你这几日跟着我，也好帮忙打打下手。” 234.第234章 夜间突袭 清歌闻言，眼神立马亮了起来，一下就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姑娘当真愿意教我？” 柳聘婷微笑点头道：“就怕你不愿意学。” “不会。”清歌忙不迭的摇头，眼里竟是兴奋，“以前在邺城的时候就听说过姑娘医术了得，连瘟疫也治得好，姑娘肯教我，清歌当真求之不得。”说完又挠了挠头，略显不自在道：“就怕清歌太笨学不会，惹姑娘你生气。” 柳聘婷看他的样子不由得好笑道：“我还以为，你只想跟在你家公子身边学习呢。你放心，只要你肯用心，不是很难的事情。” 清歌则是傻笑回答道：“不管是公子还是姑娘，你们都是了不起的人。清歌若有幸能够学到你们任何人的半分，就已经够许多人羡慕不已的了。” 柳聘婷点点头道：“那就好好学吧，以后留着你家公子身边总还是有些用处的。” 清歌当真学的很仔细，比聘婷想象的还要用心许多。原本只是想他跟在自己身边的这段时间能够有点事情做，如今看他的样子，倒起了认真教他的心思。 言老虽说把那几个受伤的士兵交给聘婷照顾，不过对聘婷的医术却并不十分的放心，中间也曾来看过几次。期间不是听柳聘婷在跟清歌介绍一些伤药的药性跟用法，便是在交代那些士兵需要注意的事项。 每次来他只站在门口，并不进去，稍稍停留片刻就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这三日，清歌寸步不离的跟在柳聘婷身边，柳聘婷也没有再戴面纱，脸上的伤痕正奇迹般的在消退。 到了约定的第三天，已经只剩下很浅的一块印记，用脂粉稍稍一掩饰，便不再看得出。 当天，言老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让自己身边的药童将其它几个营帐里面受伤的士兵的情况介绍给她知道，便算是默许她留了下来。 军营里面来了一位美人军医的消息也很快在整个军营上下传开。好在洛轻尘治军严谨，加上言老头又规矩繁多，倒也没有几个人敢跑到伤兵营附近来打探。私底下只盼望着能够受点小伤，好名正言顺的一睹美人军医的真貌。 再说柳聘婷，自从那日在营帐外听到洛轻尘跟几位将领的谈话，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总觉得最近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就在她得到言老头首肯，同意被留下来的那个晚上，迷迷糊糊的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得一阵脚步声，不像是巡逻的声音，倒像是一行人出任务回来。 柳聘婷从床上下来，找了件外衣披上，走到营帐门口。 她的营帐门正对着洛轻尘营帐的位置，从她的方向刚好可以看到十几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士兵站在洛轻尘的营帐门口，正对着洛轻尘在汇报情况。 在这寂静的夜晚，为首士兵的声音听得很是真切，主要表达的也就是他们成功潜入敌人的军营，不过敌人发现的及时，只烧毁了敌人一半的粮草。 235.第235章 瓮中捉鳖 古来便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说，可见粮草对一个军队的重要性，虽说只烧毁了一半，但对于戍国一方来说，已是不小的损失。 加上这场战争是由耀国先挑起的，戍国乃仓促应战，兵马粮草之类的准备本不如耀国充足，如此一来，便越发受制。 柳聘婷的心不自觉得悬紧，不可否认，她在为姬宸雪担心。 对面，那些人汇报完之后很快退了下去，柳聘婷也放下帐帘回到床上，却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清歌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吃了一惊，惊讶道：“姑娘，你是不是昨晚也没有睡好？难不成昨晚你也听到动静了？” 柳聘婷不确定他说的是什么事，也不想她昨晚听洛轻尘跟士兵的谈话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便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清歌挠了挠头，解释道：“昨天后半夜据说有人来烧咱们的粮草，好在公子早有准备那些人没能得手，其中两个人还被抓住了，听说中间有一个还是他们的副将。”说到这里，眼里忍不住闪过一丝崇拜，得意洋洋道：“公子当真神机妙算，连他们夜里会来偷袭都能料到，恐怕这次的仗，咱们必胜无疑。” 柳聘婷听到这里忍不住沉了沉眉，清歌有一点说的没错，洛轻尘这个人当真心思缜密，换做其他人绝对想不到，自己前半夜才去烧了对方的粮草，对方后半夜就潜回来反击。 偏他就是预料到了，还布置好了一切，硬是来了个瓮中捉鳖。 其实姬宸雪会选择反过来烧耀国的粮草的举动并不难猜，难猜得只是对方选择反攻的时机，在粮草不足的情况之下，姬宸雪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如实上奏朝廷，希望朝廷尽快筹集粮食送过来，要么主动发起进宫尽快结束战争。 只不过戍国年关之前才刚经历过战争，国库余粮不足，而新的粮食还没有征收上来，要筹集那么一大批军粮运送过来显然不是短期之内能够办到的事情。 而耀国粮草兵力各方面都很充足，加上事前又做了十足的准备，想要打赢对方，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很明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两个办法其实可行性都不是很大，那么剩下来，烧掉对方的粮草便成了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只有双方粮草都不足，才有可能被迫终止这场战争，否则，戍国必败。 不得不说，姬宸雪把各方面都考虑到了，而洛轻尘则是把这所有的一切直接设定在了自己的计划之内。 说到底，还是后者更高一筹。 姬宸雪第一次带兵就遇上这样的对手，真不知道该说是他的幸还是他的不幸。 虽然心中很为对方担心，可此时此刻，柳聘婷却是什么也做不了。想到那日在山坡上遇到对方时在他身边的那几个人，也不知道昨晚被抓的人里有没有他们，不由淡淡询问道：“六皇子有没有说会怎么处置那两个人？” 236.第236章 惊艳人心 清歌摇头道：“公子已经下令把他们关押起来，具体会怎么处置，我也不清楚。” 话题到了这里柳聘婷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一方面是怕问多了别人会起疑，另一方面，以清歌如今的身份，也确实不可能知道的太过详细。 到了伤兵营，就见言老正在给几个人上药，听说都是昨晚发现夜袭者时受的伤，看伤势并不是特别严重。 可见来人的目标很明确，只为了烧毁粮草，并没有想过与这些人多做纠缠。 只见那些伤员中间有站着一个像是兵总模样，容貌粗犷的汉子骂骂咧咧道：“****，都怪你们这些没用的，六皇子都已经下令布置的那么周全，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他们给跑了。你们说，军营养你们有什么用？不过就是皮毛一点的小伤，居然也有脸跑来这里打扰言大夫，还不通通都给老子站起来，立刻，马上，都给老子滚回去反省。” 其中一个个小的士兵举着被刀子划破了三四公分长口子的手臂，苦着一张脸反驳道：“头，咱们也不算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吧？至少那些人的目的可没有达成，况且兄弟们不是还抓了两个人？听说那两个人位置还不低，其中一个好像还是他们主帅身边的副将，可见兄弟们还是尽了力的。” 对方一开口，立马便有几个声音跟在后面附和：“就是嘛！头，好歹也让咱们把伤口包扎一下。这伤虽然轻，可到底也影响行动不是？” “你就别再骂兄弟们了，大不了兄弟下次再尽尽力，争取一个都不放跑还不行吗？” “……” 大家七嘴八舌的，气氛还算轻松，并没有被指责后的沮丧、消极。严格说来，他们昨晚上的行动并不算失败，相反的应该算是成功才是，只不过这位头要求比较严格而已。 “都闭嘴！”看大家嘻嘻哈哈，完全没有将他的训斥放在眼底，那人冷着脸呵斥了一声，不过倒是没有再继续念下去，毕竟大家说的也是事实，随后交代道：“说到这个，六皇子让我们这一队人继续守好粮仓，你们不要因为才抓到两个人就放松警惕，那些人说不定近期还会再有行动。” 话音刚一落下，底下立马就有人道：“头放心，他们要是还敢再来，兄弟们一定叫他们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个抓一双，保证把所有人拿下。兄弟们说是不是？” “是。”其他人一致嬉笑着附和。 “呸！”那领头的汉子却是不客气的啐了众人一脸，骂道：“少在这里说大话，拾掇好你们身上的那点屁大的鸟伤，赶紧给老子滚回去当值。让老子发现还有谁赖在这浑水摸鱼，仔细老子把你们这群狗崽子的腿给打断了。” 说完，却发现没一个人应他，大家一致看向营帐入口的方向，双目发直，目光呆滞，脸上竟是被惊艳的表情。而此时，柳聘婷正从外面走进来。 那人骂了半天，见大家居然敢给他放空，顿时便怒了，大吼一声道：“老子跟你们说话，你们到底听到了没有？” 众人被他这么一吼，顿时灵魂归位，一边以眼神偷瞄柳聘婷的方向，一边赔笑着回答道：“头，我们都听到了，保证遵照头的指示，完成头交给咱们的任务。” 237.第237章 为他担心 “最好给老子记住你们今天所说的话。”那汉子骂完转头，不经意看到站在门边的柳聘婷，不由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过来什么，转过身狠狠瞪了那群借着受伤以窥美色的臭小子们一眼，然后目不斜视的从柳聘婷身边走了出去。 那人前脚一走，底下的那些士兵们立马就不安分了，一双双眼睛肆无忌惮的朝柳聘婷看过去，更有甚者从位置上站起来，朝着柳聘婷喊道：“美人大夫，我手疼，你能不能帮我给看看？” 没等柳聘婷回答，就听得言老不怒而威的吼了一声，“都给我乖乖坐回去，谁敢不老实，以后就别给老头我出现在伤兵营。” 那些士兵闻言立马便老实了，一个个正经危坐，等着言老上药，那模样比起刚才他们的头在这里训话时还要乖巧。 这些人都深知言老的脾气，说一不二，不让他们来也就是说以后不再给他们医治，身为士兵，每天出生入死的，谁也不敢保证，下次会不会 柳聘婷看着好笑，朝着言老点了一下头，招呼道：“言老，我去隔壁的营帐看看之前那几个受伤的人。” “嗯。”言老冷着脸应了一声，交代道：“那几个人的伤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不是特别的严重的就让他们滚回自己的营帐去休养，别一直杵在这里看着人心烦。” “知道了。”柳聘婷含笑点头，第一次觉得，这老头摆着脸说话的样子有时候看着还挺可爱的。 走出营帐的时候，身后不可抑制的响起一连串惋惜的哀叹声。 柳聘婷好笑摇了摇头，以前觉得自己顶着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是一件挺值得人高兴的事情，可自从遇见姬宸雪之后，她才发觉，就算是拥有再好的容貌，在不喜欢你的人眼里，其实什么也不是。 想起那个人，柳聘婷的情绪不由得一阵低落。 听刚才那个士兵头目说，姬宸雪还有可能再派人前来，也不知道对方这一次会派谁？不过想起刚才那个汉子的交代，他想要成功恐怕不容易。 想到这里，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清歌听到她叹气，还以为她是为刚才营帐内的事情不高兴，不由得蹙了蹙眉头道：“这些士兵们长年见不到女人，突然看到有女人出现在军营，又长得这么漂亮，难免会唐突一些。你要是觉得不高兴，我去跟公子说说，让公子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然，就去跟言老商量商量，还是让你带上面纱好了。” “不用，他们也没做什么，我只是在想别的事情。”柳聘婷淡声阻止，随即看向隔壁的营帐道：“我们进去吧！” “那姑娘可是在担心姬世子的事情？”身后，清歌的声音再次响起，倒没有什么打探的意思，就只是纯粹的对她的关心。 他毕竟也在邺城待过一段时间，知道柳聘婷和姬宸雪两人的关系，想起早上见面时和对方的谈话还有她看上去像是一夜未睡的表情，再联想到这一层其实倒也不是很难。 238.第238章 记忆扎了根 柳聘婷轻按了按眉心，收敛心神道：“没有，我只是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受伤的骨头快速长好而已。” 清歌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姑娘昨晚上似乎没有休息好，有些担心。”很显然就是不相信柳聘婷说的，顿了顿又道：“要我说，姬世子这个人真没有眼光，姑娘这么好的人也不知道珍惜。其实，姑娘还不如选择我家公子算了，我家公子家世容貌自不必说，对姑娘也是一片真情实意，可比姬世子好多了。” 柳聘婷打断他道：“好了，你别乱说了，我和你家公子只是普通朋友。” 清歌撇唇，有些不以为然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公子他分明就喜欢姑娘你，我虽然待在公子身边的时间不长，可还从没有看过公子对哪个女人像对姑娘一样上心。” 柳聘婷忍不住有些头疼，知道说什么这小子都不会相信，不由叹了一口气道：“你也知道，我是嫁过人的，你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份配的上你家公子吗？” 清歌一时语塞，半响才道：“只要公子他喜欢，应该没有问题。” 柳聘婷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应该没有问题，而是问题很大。以你家公子的能力，他日身份显贵自不必多说，且不说我嫁过人这一点就不可能和他有什么结果，更何况我还是一个家族失势，全无背景的普通民女，这样的身份如何能进耀国皇室的大门？” “可是……”清歌皱了皱眉，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他看得出来，公子他真的很喜欢聘婷姑娘，难道两人就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 柳聘婷没等他把后面的疑问说出口，便道：“好了，不想给我还有你家公子找麻烦的话，以后这些话不要再说了，尤其是在外人面前。”这话应该算得上是提醒了，毕竟洛轻尘的身份摆在哪，自己倒是没什么，却有可能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了。”清歌毕竟不是糊涂人，稍微一提醒很快便能够想明白中间的关键所在，当下点头表示了解。 接下来一整天，柳聘婷就像平时一样，帮受伤的士兵检查伤口，上药，包扎，还有帮其他一些生病的士兵看诊，虽然内心隐隐的也会为那个人担心，但她更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照顾受伤生病的士兵才是她更应该做的事情。 一整天下来，算不上特别的忙碌，不过时间过得还是挺快的。转眼就又到了晚上，临睡前洛轻尘找她去附近走了走，倒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就随意聊了聊，然后各自回营帐休息。 躺在床上，柳聘婷辗转反侧，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和姬宸雪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从相遇相识到倾心相许，从嫁给对方再到自请休离，仔细说起来，两个人其实也没有经历过特别多的事情。可不知道怎么的，那个人就像是扎了根般长在她心上，有关于他的一切想忘都忘不掉。 半响，叹了一口气，柳聘婷认命般从床上爬了起来，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239.第239章 他的女人 夜幕沉沉，头顶之上只依稀可见几颗暗淡的星子在穹苍天幕之中盈耀闪烁。想起清歌一再的叮嘱，柳聘婷并不敢走的太远，只敢在附近走动。 走着走着，便来到营帐后面是一个小土坡，大概一人多高的样子，柳聘婷爬上土坡，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晚风徐徐，夹着刺骨的凉意，让柳聘婷混乱的思绪一下子便清醒了许多。 看着黑黑的夜，好像突然间便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在山坡上坐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感觉心情平复了不少，柳聘婷便起身打算回营帐休息，谁知刚站起来，身后便冷不防出现了一道黑影。没待她反应过来，黑影便掏出一把匕首抵着她的腰部，压低了声音威胁道：“说，昨晚被抓住的那两个戍国士兵被关在哪里？” 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柳聘婷刚刚平复的心跳再一次骤然加快，她没有想到姬宸雪竟然会亲自前来救人。 当然，对方的目的也有可能不仅仅是救人。 想到白日里那个军官模样的汉子对底下人的交代，柳聘婷不由拧了拧眉快速平复情绪，提醒身后之人道：“没用的，你是救不了他们的，君凤歌早已布置好了一切就等着你们送上门，趁现在还没有被发现，你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你是谁？”同样听到熟悉声音的姬宸雪也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此时他站在柳聘婷的身后，加上天暗的缘故，并不能够完全看清对方的容貌。 只能从声音和身形辨认出是一个女人。 柳聘婷胸口微微怔了一下，不想在这个时候被认出来，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得自己的情绪不外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害你的。你这个时候过去救人，只能是自投罗网。这里离主营不到百米，巡逻和守卫都是最严的地方，你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夜色里，姬宸雪眯起眼睛细细盯着她打量，试探把面前的人给看穿：“我当然知道这里是主营，不过你又是谁？一般的军妓可是不会被允许在主帅的营帐附近逗留，难不成……你是君凤歌的女人？” “我不是，我只是……”没等柳聘婷把话说完，就见身后人一记手刀快速落下，姬宸雪看了一眼前方正朝这边巡逻过来的士兵，把怀里陷入昏迷的柳聘婷交给身后的流云道：“带着她，到时候说不定能够用她来跟君凤歌换人。” 流云依言接过柳聘婷，远处火把的光映在柳聘婷的脸上一晃而过，看清楚她面容的流云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 正准备离开的姬宸雪见他盯着怀里的女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得皱眉催促出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走！” “是。” 流云很快便回过神，若有所思的盯着柳聘婷看了一眼，随即托起她的腰将她扛在肩上，脚下的步子飞动，跟在姬宸雪的身后，两人快速朝着暗处的方向离去。 240.第240章 先带回去再说 姬宸雪跟流云两人避开巡逻的士兵退到军营另一侧，此时那里已经等了几个人，见到姬宸雪立马压低声音道：“将军，属下们找遍了整个军营都找不到乾副将他们被关在哪？敌人好像知道我们会来，不但在四周加强了守卫，就连巡逻的士兵也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样子他们是故意打算用乾枫他们两个引我们前来营救，就算现在让你们找到他们在哪，也不一定能够顺利救得出来。”姬宸雪低头沉吟了一会，脸上的表情比之前又严肃了许多，随即看向军营的某个方向道：“去烧毁粮仓的那一队人怎么样了？”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致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消息。” “走，过去看看。”姬宸雪很快下定决定，正准备行动，却被一旁的流云拦住，“我们昨晚派人烧毁粮仓不成，这几日他们肯定会在粮仓附近加强守卫。将军腿上还有伤，不方便靠近，还是派个兄弟过去看看吧？再说，人去多了也不一定有用，反倒容易暴露行踪。” “是啊将军，你还是留在这里等消息吧！”其他人也一致点头附和。 姬宸雪稍稍迟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道：“那就派个人前去打探一下，实在不行告诉大家先撤离，以后再找机会，不要和敌人正面冲突。”不是他怕死，而是他身为主帅，要考虑的绝不仅仅是个人的英雄主义，而更要从大局出发。只有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统筹全局，这样才能够保证其他将士甚至于一个国家的安全。 姬宸雪这次一共派了两队人前来，一队人负责去烧粮仓，另一队人则负责营救昨晚被抓住的两人。 这些人都是他从骁骑营带出来的，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兵，也是他最为信任的人，他不希望出现无谓的伤亡。 就在这时，军营某一处地方突然火光四起，火光之大几乎照耀了半边天空，他身边的士兵们不由得纷纷面露喜色道：“好像成功了。” 姬宸雪却是微蹙着眉头，看着火光冲天的方向道：“大家也都别高兴的太早，等他们回来之后才能知道具体的情况。这么大的火一定会引起敌人的警觉，我们先撤离这里再说。” 话音刚落，就见一行人举着火把快速朝这边搜查而来。 姬宸雪最后看了一眼起火的方向，总觉得事情不可能会这么顺利，而且这些人也未免来得太快了。只是眼前快速逼近的士兵队伍并没有给他多余考虑的时间，就听得他果断下令道：“撤。” 流云却在这时指了指自己肩上的柳聘婷道：“那这个女人要怎么处置？” 姬宸雪盯着他肩上昏迷中的身影看了一眼，很快做了决定道：“先带回去再说，既然能在主营附近随意走动，应该身份不一般，到时候说不定能用她来跟君凤歌谈条件。” “知道了。”流云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扛着柳聘婷便跟在众人身后撤离。 241.第241章 我认识你 姬宸雪一行人出了耀国军营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了大约一刻钟，才看到几个带伤的身影从军营的方向出来。 听到姬宸雪等人打出的口号，立马靠了过来：“将军。” 夜色中，姬宸雪的视线快速扫过那行人道：“都没事吧？” 面前的几个人一致摇了摇头，就听得身为副将之一的张世问道：“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我们刚才看到敌营中有火光，可是成功了？” 那几个人闻言当下一脸羞愧的低下头，随即在姬宸雪面前跪下道：“属下等有负将军所托，敌人早已把粮仓转移了，我们今天烧掉的，只是一个装了稻糠的伪粮仓而已。” 众人的表情立马变得凝重起来，半响，就听得张世忿忿骂了一句，“娘的。君凤歌这厮到底什么意思？拿着稻糠充粮，分明就是耍着咱们玩呢。” 本来就沉默的气氛顿时间变得更加安静，夜色里就听得见耳边呼啸的风声。众人的神色出奇的相似，都是一脸的奇异跟严肃。 姬宸雪一双眸子在暗夜里显得格外的幽深，身上散发着与夜色相融合的气息，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半响，才听得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道：“大家人没事就行，先回营再说吧！”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番，谁都没有说话。 这些人都是姬宸雪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小队，可如今，却连烧个敌人的粮仓都办不成，不要说身为主帅的姬宸雪感到受挫，就是他们自己也自觉惭愧。 回到军营之后，姬宸雪又立马召集营中将领连夜商讨对策，只可惜，一直到天亮也没商讨出结果。 柳聘婷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睁开眼对上的便是营帐的帐顶。 思绪有片刻的恍惚，之后才想起昨晚的事情。 从床上坐起来，柳聘婷打量四周，很快便确定自己现在是身处营帐之中，只是布置有些陌生。 她又把昨晚的事细细回想了一遍，猜测自己现在可能是在戍国的军营。 还没等她从床上下来，找人证实自己的猜测，就见营帐的门帘被掀开，一抹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 来人看到她醒了，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一双眸子锐利的盯着她道：“我认识你。” 三个字一出，柳聘婷一颗心立马高高悬了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并没有戴面纱，而姬宸雪也很可能知道了她。 思及此，柳聘婷下意识的蹙眉，她从没有想过要在这个地方和对方相认，甚至于她都没有想过，会再和那个人有什么牵扯，就听得门口的男人又道：“你到底是谁？那日在山脚遇见的姑娘就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耀国的军营？你不是说你是戍国人吗？” 听到后面半段，柳聘婷悬着的一颗心竟很快便又平复了下来，原来对方并不是真的认识她，从对方的问话来看，姬宸雪应该也还不知道是她。 想到这里，她不疾不徐的从怀里摸出一条丝巾覆在脸上，这才缓缓答道：“确实是我，我也确实是戍国人，至于去耀国军营，不过受人所托，去暂代军医一职。” 242.第242章 跟我来吧 “军医？”流云狐疑眯了眯视线，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姑娘之前不是说要照顾丫鬟，不愿意入军营为医，莫非只是不愿以入我戍国的军营？” 柳聘婷心平气和的解释道：“流副将误会了，事实是，我哪边的军营都不想入。只是朋友诚心拜托，而我又欠了对方人情，不得不为之而已。” 流云仍是狐疑道：“我家将军也是诚心相邀，更何况，姑娘不是说来耀国求药，怎会与军中之人有牵扯？” 柳聘婷抬眸，定定看着他，表情虽然平静，却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道：“流副将现在是在审问我吗？” 流云神色不变，坦然迎着她的视线，声音不卑不亢道：“我只是想弄清楚姑娘的身份，毕竟姑娘能够在敌军的主营附近随意走动，身份必定不会一般。” 柳聘婷从床上下来，径自背过他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饮尽之后才道：“我真的只是去暂代军医一职，流副将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如果你们抓我来，是想要以我来威胁耀国主帅的话，我觉得胜算不大。不然，你们大可以试一试。” 流云神色一紧，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紧盯着她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们是想要以你跟君凤歌谈判？” 柳聘婷闻言笑道：“不然呢？你们不辞辛苦把我从耀国的军营掳来，总不会是想要请我过来参观的吧？” 流云顿时一噎，顿了顿才道：“我家将军想要见你。” 柳聘婷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家将军他……昨晚见过我吗？”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回这里的军营以后。” 流云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将军回来之后，跟众将领们商量了一夜的对策，暂时还未曾见过姑娘。” 柳聘婷听到这里才彻底放下心来，对流云道：“可否请流副将先出去稍等片刻？我这样总得先整理一下才能随你出去见人。” 流云也似乎意识到自己一直留着在营帐中有一丝不妥，看了她一眼，随后点了点头道：“那我在外面等候姑娘。”说完便退了出去。 退出去之后又似突然想起什么，下意识的想要再掀营帐进去，只是手刚碰到营帐的帘门，又不由得出现了迟疑，最后还是缩回了手，站在一旁等候。 流云退出去之后，柳聘婷又不由得再次打量营帐内的布置，从里面的布置和摆设来看，这应该是个将官级别之人的住处。 整个营帐可以用两个词来形容：简洁，干净。 营帐的角落里，便放着现成洗漱的用具，只不过柳聘婷自然不可能随便去用别人的东西，更何况还是男人的东西。 所以只拿杯子简单漱了下口，又拿自己的帕子沾了水拭面，最后用随身携带的桃木梳快速打理了一下头发，便走了出去。 营帐外面，流云看了她一眼，从对方醒来到现在，他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的惊慌，完全不像是一个平常姑娘家该有的反应，心里面对她好奇之余却是什么也没有再多问，只道：“跟我来吧！” 243.第243章 是你？ “将军，人带来了。” 流云带着她来到另一个营帐，就见姬宸雪一个人坐在营帐之中。昨晚一整夜没睡，加上最近一连串的行动不顺，让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倦之色。 乍然看到流云身后戴着面纱的柳聘婷时，姬宸雪也微微吃了一惊，看着她的眼里带着意外道：“是你？” 柳聘婷略颔了颔首道：“将军腿上的箭伤没事了吧？” 姬宸雪脸上的表情很快恢复正常，只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没什么大碍了，军医说多亏了你给的草药，否则不可能伤愈的那么快，谢谢。” 柳聘婷语气淡淡道：“不用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姬宸雪微眯了眯视线，盯着她道：“为何你会出现在耀国军营？你跟君凤歌是什么关系？” 柳聘婷道：“我和六皇子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至于为何会出现在军营里，这个问题我刚才已经跟流副将解释过了，是因为受朋友所托。有军医因急事回乡，我只是去暂代他一段时间而已。” “这么说邀请你去的人就是君凤歌？”这一点其实不难猜测。她当时出现的位置就在君凤歌的营帐附近，若非是对方相当在意之人，她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特殊待遇。 “是。”柳聘婷并不认为自己有隐瞒他的必要，更何况，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姬宸雪看着她，半响没有说话。 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如今再见，越发觉得对方和那个人相似。 一样的沉静淡然，一样的处变不惊。 想到这里，姬宸雪看她的眼神微微有了一丝变化道：“我昨晚见到你的时候，你似乎并没有戴面纱？你脸上的伤，可是好了？” “是好的差不多了。”柳聘婷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 姬宸雪直言道：“那可否请姑娘揭开面纱，以真面目一见？” “这……”柳聘婷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让他看到自己，一边为难着，一边思索应对之策。 “有什么不方便吗？”姬宸雪看她的样子，不免狐疑。 刚才对方说话的功夫，柳聘婷已经想好了说辞，看了他一眼道：“那倒没有，只不过脸伤之后我对自己说过，今后一定要找一个不在意我容貌长相之人。而在此之前，我并不打算随意让人看到我的样子。除非，有一个人说他愿意娶我。”这些话也不算完全是编的，起码前面一半，她说的是自己的真心话。 至于后面半段，自然是她临时编造的。她清楚姬宸雪的个性，嫁娶之事对他来说是极为敏感的，他绝不会冒着娶她的风险来强迫她揭开脸上的面纱。 姬宸雪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信她说的，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微微沉默了片刻后道：“我知道了，既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只是，恐怕要委屈姑娘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现在这种情况，便是她要求对方放了她也是不可能，既如此，倒不如省些口舌好好在这里待着。 244.第244章 和他的关系 从营帐出来，就见流云看她的眼神奇怪，似乎欲言又止，走了一段路才听得他迟疑开口道：“姑娘可是担心一些人只是因为姑娘的容貌而喜欢上姑娘？这样的喜欢并非出自真心？” 柳聘婷停下步子笑着回答道：“不，恰恰相反，我是觉得如果一个人看了我的容貌都还不能够喜欢上我，着实挺让人觉得悲哀的。”说完还深有感触似的叹了一口气。 “呃？”看流云一下子傻在原地，表情有些发怔，柳聘婷忍不住觉得好笑道：“我开个玩笑而已，带着面纱纯粹只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流云回过神来，皱了皱眉，有些分不清楚她的话到底哪句真哪句假，“那你刚才，为何不肯在将军面前揭下面纱？还说……” “我并非是存心想要骗他，只是我有不让他看到我的理由。请你相信我，我绝不会伤害你家将军。”柳聘婷说完背过身去，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相信，便径自往前走去，口中低低的补充了一句：“或许说，他是这世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 这一句话她说的极低，仿佛含在口中般，不过流云还是听见了。看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而复杂，随即跟上她的步子道：“姑娘应该不仅仅只是知道我家将军吧？” 听她的语气，分明就与他家将军还有着某种纠葛。 柳聘婷淡淡答道：“这个并不重要，你只要相信我说的即可。我若真心想要加害于他，上次见面便是很好的机会。” 流云不得不承认她所说的，她若真心想要对将军不利，完全可以在替将军处理箭伤的时候动手脚，亦或者，答应进军营帮忙，岂不是有更多的机会？完全不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想到这里，对她的戒心也就放松了一大半，尤其她刚才说话时候的神情，让他相信她与将军之间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带着面纱或许真有她的理由。 况且早上的时候，自己也看到了她的容貌，也不见她有多么惊慌。而且期间还特意问到将军有没有看过她的样子，似乎真的很害怕对方已经知道。 她和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 流云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要提醒将军一下，总觉得不说好像有点对不起将军，担心将军知道后会怪罪于他，可看着面前的柳聘婷又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柳聘婷看出了他的迟疑跟挣扎，缓缓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不告诉你家将军就是背叛了他的信任？其实你根本不必要有这样的负担，你家将军他或许也不会希望知道我是谁，你告诉了他，才是真正增加他的烦恼。”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看着她，流云终于做出了决定。 柳聘婷也知道，想要安稳的在军营里待下去，只有告诉对方自己真实的身份，或许他还能帮助自己掩护，便点了点头道：“可以，我但我要你保证，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245.第245章 出谋划策 流云迟疑了一番后道：“我只能保证，在不伤害将军，不伤害我军利益的前提之下不轻易告诉别人。” 柳聘婷知道也只能这样子了，随后看着对方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听到“柳聘婷”这三个字时，流云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讶，似一下子明白过来她不想让姬宸雪看到她容貌的原因，同时又有一些疑惑，迟疑望着她道：“你说你是将军夫人？” 柳聘婷苦笑一声道：“在这个称谓之前，你应该再加上一个前字。我和他，早就已经和离了，这在京城，应该算不上是什么秘密。” 流云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应对，半响，像是下定了决心道：“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不会轻易说出去的。” 对于柳聘婷的身份，流云并没有想过要去印证，毕竟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摆在那里，他虽没有亲眼见过对方，却也是听说过的，而眼前这个人对的上这个称号。 “谢谢。”柳聘婷朝着他点了点头，再次强调道：“我来耀国真的只是为了求药，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你家将军，而且我也不确定他会想要见到我。不让你告诉他，只是为了不增加他的烦恼。” “我明白了！”将军的感情问题自不是他一个做属下的能够过问的，而且他也不清楚当事人的想法，不便发表任何的意见，只抱歉表示道：“将军那里，我暂时还不清楚他有什么打算，可能还要委屈夫人在军营里呆上一段时间。只是，军营里暂时没有多余的营帐，将军也没有特别的交代，夫人不介意的话就还是先住在我那里吧。至于我，这段时间会搬去和其它同僚一起住。” “会不会给你带来不方便？”柳聘婷下意识的问道。 流云一贯冷硬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柔和的表情，虽然称不上是笑意，但却让人感觉容易亲近了不少：“这没什么不方便的，以前在骁骑营的时候十个人一个大通铺也都过来了，现在只是找个人挤一挤算不上什么，而且人多还热闹一些。” 柳聘婷这才点了点头，“我说过，我和你家将军已经和离了，当不起夫人二字，而且你也答应了，这件事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你还是像之前一样称呼我就行了。”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我先送你回营帐吧！”流云说完便走在前面带路。 “有劳流副官了。”柳聘婷微微点头，随即跟上对方的步伐。 快到营帐时，柳聘婷突然开口对走在前方的流云道：“这一次，君凤歌完全是有备而来，即便你们烧了他们的粮草作用也不大，相信他们一定在其它地方还有存粮。更何况，他早已布置好了一些，就等着你们送上门去。告诉你家主子让他不要再冒险去烧粮了，不会成功的。倒不如多花些心思想想其它的办法。” “姑娘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流云听她这么说，立马停下步子望着她。 246.第246章 为什么帮我 “姑娘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流云听她这么说，立马停下步子望着她。 柳聘婷确实有自己的想法，便道：“据我所知，今年的粮食还没有完全上缴，你家将军可以试试就地征粮。” “就地征粮？”很明显军营里暂时还没有人想到这一点，听她道来，流云立马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没错。” 柳聘婷缓缓解释道：“就是到附近的州县，跟那里的官员商量一下，可否先将需要上缴朝廷的粮食征用。再联合附近的乡绅们，组织大家自发捐粮，这样应该会比从朝廷运粮来要快。” 流云眸中闪过一丝亮意，当即转身道：“多谢姑娘提醒，我这就去找将军商量。” 看着对方快速消失的身影，柳聘婷暗暗叹了一口气，可见姬宸雪等人为了粮草之事有多着急。 随即收回视线，继续朝营帐中走去。 过了没多久便有人过来请她，柳聘婷过去的时候姬宸雪正在跟一众武将商讨，柳聘婷在外面等了大约一刻钟，才见那些人陆续从里面走出来，经过她身边时都不约而同的多看了她几眼。流云最后一个出来，看了一眼门口的她道：“将军请你进去。” 柳聘婷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进了营帐。 营帐内除了姬宸雪之外，还有上次见过的那个叫做张世的副官，两人正在讨论着什么，见她进来同时住了口。 姬宸雪转向她道：“听流云说，就地征粮的提议是你想出来的？” 柳聘婷道：“是民女想出的，不知道能否帮到将军？” 姬宸雪沉声道：“我和众将军商讨过了，这的确是一个很可行的办法。这次多谢你了，只是，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柳聘婷直视着他，平静应对道：“我不是帮你，只是希望能够早日结束这场战争，百姓们能够少受战火波及。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这次被烧毁的军粮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想要筹集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先不说地方官员愿不愿意配合，想来说服他们也需要一段时间，最保险的做法便是派人去朝廷求一份旨意，这样会方便很多。”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着手去安排了。”姬宸雪表示道。 柳聘婷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什么，这种情况，也没有她说话的立场。 她一向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会去做不适合自己做的事情。 气氛一下子冷了一下来，就听得姬宸雪又道：“我已经派人给君凤歌传了信，相信那边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只要他同意以你换乾枫他们两个的安全，我会立刻放了你。就算他不同意，我也不会为难你的，只是要委屈你在军营多住一段时间。” “民女没关系。”柳聘婷刚说完，就听见外面有士兵前来传话。 姬宸雪把人叫了进来，就听得那人在姬宸雪面前跪下道：“将军，耀国军营那边传话过来，说是愿意放回乾副将他们，还说已经在送他们回来的路上，请将军立刻带着昨晚那位姑娘前去换人。” 247.第247章 你好像很关心我 姬宸雪闻言略显诧异的看了一眼柳聘婷的方向道：“你当真和君凤歌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以君凤歌对她在意的程度来看，这分明不是普通朋友可以做到的。 “是。”柳聘婷知道，就算自己解释了对方也不会相信，但是她真的就只有这一个回答。 姬宸雪又盯着她看了片刻，只是隔着面纱，如何也从她那双眼睛里看不出丝毫撒谎的痕迹，最终放弃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刚从位置上站起来，就见他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忍受着什么，柳聘婷站的离他不远，看的比较真切，加上大夫特有的直觉，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将军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姬宸雪很快舒展了眉头，像是什么事也没有的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走吧。” 柳聘婷却固执的盯着他，想要一个答案。他方才的反应，分明就不像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场面一时间有些奇怪，就连姬宸雪也忍不住疑惑她的反应。 一旁的流云见状，站出来道：“将军这些天忙着战事，根本没有时间打理伤口，昨晚又带伤去了敌营，走了那么多的路，恐怕是牵动了伤口。” 柳聘婷的眉头不自觉的轻蹙了一下，无视姬宸雪脸上奇怪的眼神道：“将军不介意的话，民女替将军看看吧？” 姬宸雪虽然心中疑惑对方的反应，毕竟自己身上有伤好像和她没什么关系，可自己分明从她脸上看出了关心，心里面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总之，很怪异。随后拒绝道：“不用麻烦了，君凤歌还在等着你，我们走吧。” 柳聘婷却意外的坚持，“不会很麻烦，只是检查一下伤口，不需要很多时间的。” “那好吧。”诧异归诧异，姬宸雪最终还是妥协了，重新在位置上面坐了下来，将袍摆撩向一边，露出了受伤的那只腿。 柳聘婷也没有耽搁，上前几步，毫不迟疑的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子，亲自动手将他受伤那只腿上的裤管向上卷起。看到里面明显映着大片血迹的绷带，部分血迹已经干涸，另一部分血迹则是新流出来不久，脸色一瞬间说不出的凝重跟严肃。 姣好的眉头轻轻蹙着，柳聘婷一言不发，只是将带了血的绷带一层一层拆开，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柳聘婷的脸上明显带了一丝怒意，声音冷冷道：“将军如果一味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话，这条腿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废了。” 姬宸雪大概也没有料到伤口会这么严重，微微愣了一下，而更让他觉得意外和不解的是柳聘婷的反应，就见他眉尾微挑，一瞬不瞬的盯着柳聘婷，像是想要从她脸上研究出什么道：“你好像很关心我。” 柳聘婷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快速平复情绪，让自己的反应看起来正常道：“民女只是不喜欢自己的病人不听话，浪费自己一番心血，还有辛辛苦苦采来的药。” 248.第248章 一个蠢女人罢了 这理由听起来还算合情合理，但对于两个互不相识的人而言，她的反应分明过了些。 饶是如此，她也没有必要生气才是。 更何况，看她的反应分明带着关心，这绝不是对着一个陌生人，甚至于还是挟持了自己的人该有的反应。 姬宸雪心头的疑惑渐渐加深，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如电：“你到底是谁？”说话的同时，抬起手朝着她脸上的面纱靠近。 柳聘婷气息一僵，就在姬宸雪的手快要触及她脸上的面纱时，猛地从他面前站起，后退了一大步，面色冷冷道：“将军若是不放心民女，大可以让军医来为你上药，用不着再三试探。” 姬宸雪意识到自己的冒犯，轻拧了一下眉，随即收回自己的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姑娘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噢？” 柳聘婷胸口一怔，面上却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不知道民女让将军想起了谁？” 姬宸雪眸中瞬间涌上一层说不清的情绪，随即收回视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一个蠢女人罢了。” 柳聘婷顿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一场痴恋，在他眼里最终就只留下了一个“蠢”的印象。 不过想想自己也确实挺蠢的，傻傻的喜欢了一个人这么多年，连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都不知道。好不容易嫁给对方，却又轻易选择了分手，最让自己鄙视的是明明分开了却还不能够忘怀，知道他战场失意会为他忧心思虑，知道他受伤了会为了他心疼紧张。 想她前世今生，一个从现代穿越而来，历经两世之人，情之一事竟还是如此的看不穿，岂不真真印证了对方口中的那个“蠢”字？ 思及此不由得苦笑一声。 姬宸雪注意到她眸中一闪而逝的苦涩情绪，问道：“你还好吧？” 柳聘婷淡淡摇头，“我没事，只世子爷腿上的伤？” 姬宸雪低头看了一眼，随后道：“君凤歌一行人还在等着，这个时候再过去请军医，一来一去少不得浪费许多时间，就麻烦姑娘了。” 柳聘婷却是站着没动，看着他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语气轻忽道：“可是将军腿上的伤比我想象的严重，而我又出来的急，身上并没有带任何的伤药，恐怕不请军医不行。” 姬宸雪顿时一噎，竟有种对方在故意报复的错觉，不过想到对方是被自己突然抓来的，身上没带药可能也是事实，便对着门口的流云道：“去请军医过来吧。”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分明带着一丝无奈。 “属下这就去。”流云应了一声，随即不放心的抬头看了一眼营帐内的柳聘婷，这才朝外面走去。 柳聘婷身上是真的没有带药，她昨晚是歇下后又爬起来的，身上自然不可能带着那些瓶瓶罐罐。但这绝不是她不给姬宸雪医治的最主要原因。 便是她这里没有，姬宸雪这里肯定有，再不然派个人去军医那里去取也行，偏偏她就是没有提，只说了让军医来替他医治，确确实实是存了赌气的心思。 249.第249章 主意已定 谁让这家伙说她蠢来着，她若是被骂了还继续厚着脸给他治伤，用不着别人说她，她自己都有点觉得对不起自己。 而姬宸雪居然派人照做，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发现她那点小心思，还只是不想拆穿她。 柳聘婷事后想想又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明明两世加起来年龄一大把的人了，居然还跟个小姑娘似的耍小性子。 真真一点都不像是她的个性。 没多久军医便赶了过来，利落的帮姬宸雪处理了伤口，一行人随即赶往与洛轻尘约定的地点。 出发之前，张世曾表现出异议道：“君凤歌这个人工于心计善于筹谋，这件事答应的这么爽快，属下担心背后可能会有其它什么打算。不若就让属下等前去，将军还是暂且留在营中等候消息。” 流云对他的话表示赞同：“属下也觉得张世说的有道理，而且方才太医也说了，将军腿上的伤需要静养，不便四处走动。就由属下等送姑娘前往吧？” 期间还曾特意看了柳聘婷一眼，大约是想从她这里了解洛轻尘的意图。 但其实柳聘婷也不敢说自己完全的了解洛轻尘，对方会这么快松口实则也在她的意料之外，不过从她对洛轻尘的认识来看，对方不太像是会背后耍手段之人。 不过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张世和流云两个人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而且她也不想要看到这两人正面对上，便也帮着开口道：“我觉得两位副将顾虑的极是，将军还是留下来的好。” 姬宸雪眯了眯眼看着她道：“你就不怕我不去，君凤歌会改变主意？还是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肯定他一定会换回你？” 柳聘婷面不改色的应对道：“倘若对方诚心换人，自然不会因为将军不出现就改变主意。相反的，他若是有什么谋算，将军留在营中少一分危险的同时，也能够及时作为救援。不管是哪一种结果，我觉得作为将军来说，镇守营中都是最好的方式。” “可若我就是想要一同前往呢？”问出这话的时候姬宸雪自己都觉得诧异，面前的女人不过就是被自己挟持而来作为交换的人质罢了，不管自己做任何的决定都没有和她讨论的必要。 柳聘婷自然也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出声道：“你是将军，自然没有人能够限制你的行动，但我也相信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身上肩负的绝不仅仅只是你个人的安危，当谨慎做决定才是。” 姬宸雪的表情一瞬间恢复了严肃道：“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被君凤歌抓住的那两人是我很重要的属下，我一定要亲自前往带回他们。” 张世和流云还想说什么，却被他阻止，就听得姬宸雪强硬开口道：“我主意已定，你们都不必再多说。你们也说了，君凤歌这个工心计善谋略，单你们前往我怕不足以应对。不管如何，乾枫和曾远这两个人都必须救回来。” 250.第250章 你到底是谁？ 他是主帅，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做属下的自然也不能够一味的去反对。 所以最后的结果还是姬宸雪亲自带了人前往，流云跟随，张世留下来以便发生变故的时候作为接应。 洛轻尘早早的便守在了约定好的地点，身边就只带了一小队护卫，看到柳聘婷安然无恙的跟在姬宸雪一行人后面，温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你没事吧？” 柳聘婷点了点头，对于他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在意的方式，微感不自在，不过并没有当着人前表现出来。 得到她肯定的回应之后，洛轻尘这才看向姬宸雪道：“你的人我已经带来了，换人吧！”随即朝着身后招了招手，就见两个人被带了出来。其中一个柳聘婷上次在小山坡上见到过，当时就站在姬宸雪的旁边，还曾开口说过话，另一个就完全陌生了。 洛轻尘挥手示意了一下，原本抓着他们的那些人便松手退了下去。 姬宸雪没有料到事情会进行的这么顺利，看向洛轻尘的眼里忍不住带了一丝狐疑，“你苦心布置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他们两个，现在居然这么容易就放了？君凤歌，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你放心，我什么花样都没有玩，今天就是纯粹来跟你换人的。” 洛轻尘微笑回应，随即再次看向柳聘婷的方向，眉眼间竟是温柔道：“要赢你，以后多的是机会，我是不会用她来冒险的。” “哪怕之前的布置功亏一篑？”姬宸雪不死心的又继续追问了一句。 洛轻尘只道：“她，值得我哪怕放弃一切去换。” 姬宸雪突然间找不出话题来继续说下去，就只是细细拧着眉盯着洛轻尘还有身边的柳聘婷打量。 流云也在看着柳聘婷，试图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只不过从头到尾柳聘婷的表情都很平静，除了洛轻尘说最后一句时，眼里微微泛起一丝涟漪但又很快恢复平静外，便再没有其它的反应。 想到京城里有关于她和姬宸雪的传闻，又看此刻君凤歌表现出对她非同寻常的在意，如果他是女人应该也会被感动会选择和君凤歌在一起吧？ 可看她的表情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流云突然间就想到了那句话，女人心海底针，果然别人是猜不透的 就听得对面，洛轻尘再次开口，却是对着乾枫曾远二人道：“你们可以过去了。”随后又看向对面的柳聘婷，温柔唤道：“婷儿，过来。” 听见洛轻尘对柳聘婷的称呼，姬宸雪瞳孔乍然紧锁，看向柳聘婷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探究，恨不得当场掀了她脸上的面纱，好证实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个人。而后者则是完全无视他灼热的视线，不紧不慢的迈开步子，一步一步从他身边走过。 就在柳聘婷快要走出他伸手触及的范围内时，手臂突然被人一把握住，转过身便对上姬宸雪闪烁着逼迫人视线以及挣扎的眸子，“你到底是谁？” 251.第251章 你看上人家了？ 下一秒，原本还在一丈之外的洛轻尘居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握住他抓着柳聘婷不放的那只手道：“姬世子，我相信你是个守承诺之人，你的属下我已经下令放了，我的人你是不是也可以交还给我带回去了？” 姬宸雪的视线落在柳聘婷戴着面纱的脸上，一字一顿道：“人我一定会放，只不过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洛轻尘闻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一并看向柳聘婷的方向，似等着她自己回答。 就听得柳聘婷道：“将军请自重，我不知道你到底把我误认为了是谁，但我一定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人。”随即挣脱了他的手，对着一旁的洛轻尘道：“我们走吧。” 洛轻尘也随即松开了姬宸雪的手，以护卫的姿态跟在柳聘婷的身后。 姬宸雪就这般看着两人走远，期间眉头一直紧紧蹙着。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那个女人真的有可能是自己认识的某个人，只是他却没有胆量去揭对方脸上的面纱，或者该说他找不到立场去那么做。 毕竟和离之后，他和她实则连朋友都算不上吧！ 看到洛轻尘护着柳聘婷上马，他身后的一名将士提醒道：“将军，我们也回去吧！君凤歌这个人表现的这么奇怪，指不定在路上设了什么埋伏，我们还是早些回军营的好。” 刚刚被放回来的乾枫也道：“是啊将军，属下也觉得君凤歌的反应有些奇怪。他把我们抓起来，原本命了人严加看管，应该是打算引你们前来相救再一网打尽的，可是突然又决定把我们放回来，属下也觉得事情不简单。” 此时，一直未曾开口的流云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或许真的是因为有更在意的东西吧！” 乾枫顺着他的思维道：“你是说刚才那个女人？对了，我怎么觉得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流云没有开口说话，就只是看着姬宸雪的方向，后者自然也不会去解释，就只是收回视线，淡淡交代道：“我们回去吧！” 一行人往回走，走出去老远就听得乾枫突然惊呼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上次咱们在小山坡上见过的那个女人吗？没想到居然是耀国的奸细。我就说她的身份不简单，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也太巧了。幸好上一次咱们没有把她带回军营，否则岂不就是引狼入室？” 流云打断她道：“你别乱说，也许只是巧合。” 乾枫狐疑看了他一眼，“奇怪，你今天怎么一直帮着那个女人说话？我记得上次好像也是你把她带回来的，之后还亲自送她回去过，当时你就没有发现出来她有一点异常的地方？还是，你看上人家了？虽说那女人身材看起来不错，可脸上成日带着一副面纱，天知道是不是生了一副难以见人的样貌。”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得流云冷冷呵斥了一声，“够了，没有影子的事情就不要胡乱猜测！”声音大的，把同行的人都吓了一跳。 随后就见他挥动缰绳，一个人一言不发的跑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252.第252章 对你，无所谓值不值得 “他怎么了？”乾枫冷不丁的被人一声呵斥，有些无辜的摸了摸鼻子，眼神一片迷茫。自己不过开个玩笑，怎么那小子的表情突然变得那么严肃。再看姬宸雪也是一副有心事的模样，便识相的闭了嘴巴，再不敢开口多说一个字了。 再说流云，听着乾枫毫无依据的胡乱评判柳聘婷的容貌，不知怎么的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今早看到柳聘婷时，那张虽不说倾国倾城，却是容华无双的脸，一下子便乱了心神。更没由来的生出一丝脾气来。 京城第一美人又怎么会难以见人，说到底，她只是不想让一个人看到她的容貌而已。 至于为什么不想让那个人看到，他也不得而知。对于一个甚少跟女人接触的他而言，根本就无法也无从去猜测一个女人的心思。 只知道自己不想从任何人口中听到任何对她不敬的言辞。 流云相信，自己从她眼中看到的对将军的关心不会有假，她或许真的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才会答应去耀国的军营。 总之绝不会是乾枫口中所说的奸细。 另一边，柳聘婷跟着洛轻尘回到军营，从马上下来，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就听得柳聘婷道：“你其实没有必要因为我那么做的，就算你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也不会伤害我的。” 洛轻尘转身看着她，微笑道：“你是我请来军营的，我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万一他没有认出你来怎么办？万一他们把你当成是奸细怎么办？聘婷，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思，就算你不肯接受我，但我也不会拿你去冒一点点风险。我今天当着众人的面说的话是认真的，你值得我放弃一切去换。别说是区区两个俘虏，便是让我放弃这次的战争，我想我也会考虑的。” “你……”洛轻尘一番话完全超出了柳聘婷的接受范围，当下看着他，许久找不出话来接口。半响道：“你明知道我的决定，你这么做又是何必呢？” 洛轻尘却是弯了弯唇角，眉眼间竟是温柔，“我说过，我不会逼你，所以你不必觉得有压力。我跟你说这些，也并非是想让你有任何的表态，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尤其是对你。” 柳聘婷沉默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道：“我不值得你那么做的。” 洛轻尘依旧笑的温柔，眉梢间竟是蛊惑：“对你，无所谓值不值得。更何况，值不值得别人说了也不算，只有自己心里面最清楚。你放心，我很清楚，感情两个字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不管我为你做了什么，最终的决定权始终都在你手里。” 柳聘婷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似在思考着什么。如果换做一般人在听到他说这番话时必定会感动的不知所措吧？而她也承认自己的确有被感动到，但也仅仅只是感动。她很清楚，自己和他之间完全没有可能。 比起她和姬宸雪来，眼前的洛轻尘，更让她觉得有距离感。从一开始，她便没有想过会和他有任何的可能。 以前是，现在更是。 253.第253章 以退为进 柳聘婷沉默了许久，就在洛轻尘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却见她缓缓抬起头道：“你说的没错，感情的确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喜欢我，我很感激，但是我喜欢的却另有其人。在今天之前，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忘掉他，可是现在，我很确定，即便分开了我依然还是很喜欢他，比起以前来只多不少，并且不打算把这份喜欢搁下。” 洛轻尘闻言，俊颜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看着她，许久平静开口道：“他很幸运，能得你如此垂青，只可惜他却不懂得珍惜。” 柳聘婷苦笑一声道：“仔细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哪一点吸引我，脾气骄纵任性不说，经常还会做出一些孩子气不理智的举动。除了家世跟样貌以外，好像还真没有其它什么优点可以拿出来夸耀的。可是喜欢一个人好像真的是身不由的事情，可能只是对方曾经的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也可能是对方偶然的一句话一个表情，总之，喜欢上就是喜欢上了，实非自己所能够控制。” 洛轻尘的表情一如既往始终都是那般的温柔，“我明白，你务须解释太多，我说过，我不会逼你做决定，你完全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去选择。只不过我看你的样子，好像暂时并不打算回到他的身边，是和锦娘有关吗？” 柳聘婷摇头，“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不过喜欢一个人有时候感觉太累了，想给自己喘口气的机会。” “既然觉得累，为何不干脆放弃算了？”洛轻尘目光柔和，看她的眼神带着劝诫。 “你我都不是会轻易说放弃的人，这一点你应该会理解才是。”柳聘婷勾了勾唇，莞尔笑道：“就好像你，我说让你放弃，你会放弃吗？” 洛轻尘看她道：“那不一样，我从来没有觉得喜欢你是一种负担。何况，你既然放不下他，那你当初又为何要选择和离？” “我能说，这只是我以退为进的一种方式吗？之前是我逼他逼得太紧，让他一直对我心存意见，所以我才选择了和离，让彼此有重新了解对方的机会。只是没有想到后面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原先的计划被全部打乱了。”说到这里，柳聘婷再次想起那场大火，以及在那场大火中丧生的衾鸾，眉间不由得笼上一层郁色。 “你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真的和他分开？”洛轻尘蹙了蹙眉。 柳聘婷解释道：“也不能够这么说，毕竟和离是真的，我只是打算换一种方式重新和他认识。另外，我不想他纳妾也是真的。” “那如果他真的娶了锦娘呢？”洛轻尘又道。 “那我和他也就算是真的完了吧。”柳聘婷苦笑着回答，说完又看向洛轻尘道：“所以说，我和你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也看到了，我的心眼很小，小到只容得下彼此，再多哪怕一个人都会变得很拥挤。而以你的身份，以后三妻四妾自是少不了的，你和我不合适。” 254.第254章 自私到底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一直拒绝我？” “也不是，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他，别的人哪怕再好我也只会假装看不见。” “我明白了。”半响，就看到洛轻尘点了点头，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失意的表情。 柳聘婷想说抱歉，不过想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何况对方应该也不想要听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片刻后，洛轻尘再次开口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趁此机会留在他身边？” 柳聘婷抬头看着他，眼神真挚：“我答应过要帮你，自然要说到做到。” 洛轻尘闻言笑了，“我能理解为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一定位置的吗？” “自然，我们是朋友。”柳聘婷微笑着点头。 洛轻尘漂亮的凤眸噙着一丝趣味，盯着她道：“这一次可是真心的？” 柳聘婷知道，自己之前一直不愿意与他深交，他那么聪明的人一定也都看在眼里，不过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每个人都有自我保护和选择朋友的权利。而来到耀国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能够感受出对方是真心相交，也就不再像之前那般防备，此刻闻言，便是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洛轻尘跟着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道：“好吧，看在你终于肯接受我当朋友的份上，我有一个对你来说是好的消息要告诉你。我刚才接到消息，父皇病危，我打算即刻启程回京。” 柳聘婷一时间有些吃惊，愣了愣，随即才望着他道：“那这场战事你打算怎么办？” 洛轻尘弯了弯唇角道：“我决定暂时宣布停战，我想，这个消息你应该会高兴听到才是。” “这个时候停战，会不会觉得很可惜？”明明他有很大的胜算，这月余来，她一直有在通过各种方式打听双方的战况，大多的时候都是耀国这一方占了上风。 她想，要不了多久，耀国应该就能够打赢这场仗，可是，他却在这个时候决定收兵。多少应该会有一些不甘心吧？ 可是，柳聘婷看了半响，似乎都未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丝毫不甘心的情绪，随即像是想明白什么道：“难道说，你一开始就不是真心的想要打这场仗？”否则，派别人来接替他也是一样，她不相信，耀国除了他之外就没有其它能够带兵的将领，总之，完全没有收兵的必要。 洛轻尘笑道：“那倒也不是，只不过父皇病重我不得不回去。另外，父皇这些年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朝中各方势力角逐，我也确实有借此机会落一个清净的打算。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说到这里，洛轻尘刻意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就只是看着她微笑。 柳聘婷知道，他想说的是那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己，只不过她何德何能，竟能够让他为了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就在她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的时候，洛轻尘的声音再次响起：“当然，戍国我早晚还是会再次攻打的，在感情方面我输给了他，战场上我可还等着讨回一成呢。” “谢谢你。” 想了许久，柳聘婷也就只有这一句话，既然对方想要的自己给不了，那便就索性在他面前自私到底吧。 255.第255章 告别礼物 洛轻尘温柔笑笑，没有丝毫责怪她的意思，“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打算回邺城，还是去军营和他相认？要不随我去青州城看看？那里到处种满了樱花，到了四五月份樱花开得时候，你会发现整个青州城都处在一片花海之中，兴许你留在那里就不想要再离开了。” 柳聘婷则是抱歉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我是不会同你回去的，不过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青州看看你所说的樱花。” 洛轻尘早料到她的回答，只是不问过总觉得有些不甘心，末了，释然扯了扯唇角道：“也罢，临分开之前，我还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来递给柳聘婷。 柳聘婷接过，看着上面陌生的字迹疑惑道：“这是什么？” “安宁候父子通敌的证据。”洛轻尘缓缓答道，在柳聘婷震惊之下，又继续温柔补充道：“我说过，我可以帮你报仇的。” “这么说，这封信是……”柳聘婷闻言蹙了蹙眉，下意识的低头朝手上的信件看去，一时间只觉得有万斤重。 洛轻尘微笑着不疾不徐道：“这封信当然是假的，不过有时候真真假假并不重要。只要皇上相信他是真的，他就会是真的。” “谢谢你。”柳聘婷何其聪慧之人，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点破，她只需要稍稍一想就能明白中间的厉害关系。 洛轻尘礼貌而优雅的开口：“我说过，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你若真记得我这份情，来青州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就行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看樱花最好的地方。” “好。”头一次，柳聘婷对他提出的要求没有半点拒绝的应承了下来。 再然后，两人的谈话便奇异般的变得轻松了起来，洛轻尘又给她介绍了一系列青州城好吃好玩的，大有想要用这些把人给诱惑过去的意思在。 而柳聘婷也表示将来有一天自己一定会去他说的那个地方看看，之后，洛轻尘便把清歌找来，让他护送聘婷回之前住的地方。 临走之前，柳聘婷特意去和言老告别，老头子傲娇的很，一句客气的话也没说，直说是让她赶紧走，省的继续留在这里惑乱军心。 柳聘婷好气又好笑，不过早就知道对方古怪的脾气，倒也没有去和他计较。道完别出营帐的时候，老头子像是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问道：“那个，你师父是谁？” “我还以为您老不会问呢？”柳聘婷笑着出声道：“我师父住在天山，具体的名号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称他为神医。我看您和师父的手法有些相近，可是认识？” “算不上认识，只不过三十年前有幸得他指点过一二罢了。”老头便说着，便鄙视瞪了她一眼道：“你的医术比其他来可是差太多了，简直就是丢他的脸。”说完还不忘重重冷哼一声，紧接着又道：“不过既然你是他的徒弟，我有一个东西要交给你。” “这是什么？”柳聘婷看着自己手里多出来的一排金针，不解问道。 老头哼哼道：“这是他当年留给我的，如今便转送给你吧。希望你以后好好专研医术，不要再继续给他丢脸了。” 柳聘婷看着老人脸上明显别扭的表情，笑了。 256.第256章 回邺城 离开了几天，紫萸的伤势明显又好了许多，可见地脉紫芝的效用果然如书中记载的一般神奇，乍然看到柳聘婷出现，紫萸既惊又喜，“小姐，你回来了？”按照当初说的，以为对方至少要在军营待上大半个月才是，没想到才短短几天，小姐竟然就回来了。 她之前还在担心，小姐一个人在军营，整天对着一群大男人，而且身边又没有人照顾会不习惯，现下看到对方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柳聘婷见院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便道：“蓝儿呢？” 这几天朝夕相处，紫萸很显然已经把蓝儿当成是自己人了，闻言，忙帮着解释道：“最近不是一直在打仗吗？附近的百姓整天提心吊胆的，都在商量着要不要暂时先搬到别的地方去等仗打完再搬回来。蓝儿表姨一家可能也打算要搬家，刚才她表哥过来找她，两个人可能是有什么话要说，就一起出去了！” 正说着，就见蓝儿从外面回来，看到柳聘婷也明显吃了一惊，随即便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般，低着头上前道：“小姐，对不起，奴婢不是有意偷懒的，只是奴婢的表哥刚才过来跟奴婢道别，奴婢便陪着他出去说了会话。” 柳聘婷语气温和的开口道：“紫萸刚才都跟我说了，你用不着如此紧张，便是偶尔出去会也无妨。对了，去告诉你表哥一家，就说战事马上就会停止，让他们不用搬了。” “呃？”蓝儿愣了愣，明显有些不能够消化她说的话。 倒是旁边的紫萸率先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小姐刚从军营回来，她说的话准没错。” 蓝儿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般，脸上掩饰不住兴奋道：“奴婢这就去。”说完，便一路跑着往外追了出去。 蓝儿离开后，聘婷随即又面向紫萸道：“既然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那就收拾一下，我们这两天便回邺城吧。” “那蓝儿呢？”紫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蓝儿消失的方向，这几日的相处，她对那个小丫头还是很有好感的。一说要回邺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对方。 柳聘婷道：“自然是与我们一道。” “可是她……”紫萸忍不住蹙起了眉头，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柳聘婷接着她的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要她背井离乡和我们一起去戍国，的确有些为难她。你放心，我会问过她的意见，倘若她实在不愿，我也不会一味勉强她。” 话一说完，就见院子门口站着一个人道：“小姐，奴婢愿意和您一起离开。” 紫萸看到她这么快去而复返，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蓝儿，你不是去找你表哥了吗？” 蓝儿低着头道：“奴婢的表哥刚才送奴婢回来，并没有走远，奴婢追上他把小姐的话告诉了他就回来了。”说完又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向柳聘婷，“当初您买下奴婢的时候，便已经说得很清楚，奴婢也早有心理准备，奴婢愿意和小姐一起去戍国。” 柳聘婷点了点头，多余的话也没有说，只道：“你放心，你既真心跟着我，我便不会亏待于你。” 蓝儿真心挤出一抹笑道：“奴婢知道小姐是个好人，奴婢从来不担心这些。” 柳聘婷看了她一眼，随后做了决定道：“那就去收拾收拾，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257.第257章 农庄借宿 第二天一早，三人用过早膳后便收拾细软上路了，由于两国交战的关系，从临城通向戍国边城季城的一路上行人并不多，马车走了一整天也很难看到一两个人。 柳聘婷一心回邺城，却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季城属于戍国抵御耀国入侵的第一个关口，这种时候城门定然不会随意开放，而她手里又没有任何的通关文书。不像去临城的时候，手里起码还有洛轻尘给她的玉佩。这个时候想要让人放她们入城肯定是不可能的。可她们要想回去邺城，季城却是必经之路。若城门不能走的话，那剩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位于城门两边的山头绕过去。 且不说她们对山里的环境不熟，尤其冬季在山里容易碰上野兽出没，最主要的是，边境附近的山头都比较乱，如今又正值兵荒马乱之际，也不知道上山是否有流匪出没。 万一不巧碰上了…… 她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岂不就只有送羊入虎口的份？ 柳聘婷犹豫再三，如今天色已晚，沿途返回是不可能的了，倒不如在城外找个庄户人家叨扰两日，等两国战事平复之后再行回京城。 紫萸跟蓝儿都不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又是丫鬟的身份，这种时候自然全凭柳聘婷安排。 三人当下改道去了附近的农庄。 农庄离季城大约有十里路，庄子里总共住了十几户人家。庄头是个老实人，许是特殊时期，对外来的人特别的忌惮，最后看在她们三个是姑娘家这才勉强同意收留。 柳聘婷三人被安排住在庄子里一个姓田的寡妇人家，据说这家人家前年死了男人，上面只有一个六十岁的老婆婆瘫痪在床，底下拖着一二两女。大女儿十二岁，如今在城里给人当丫鬟，小女儿今年八岁，留在家中帮着干干农活，最小的儿子才三岁，一家人过得很是清苦。 庄头特意把她们安排到这户人家，一来她们三个都是女的，住进去不会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非议；二来，因为柳聘婷提出会支付一定的银子，以作为报酬。庄头这么安排，也是为了要帮助那一家人。 柳聘婷主仆此时只盼着能有一处落脚的地方就行，而且庄头考虑的也还算周到，对于这样的的安排主仆三人没有任何的意见。 田家的条件比柳聘婷预想的还要差一些，总共就只有三间茅草屋，呈“品”字结构排布。最前面一间是厨房加柴房，东面一间由田寡妇她婆婆住着，她自己则带着三个孩子住在西边的屋子。 由于柳聘婷主仆的到来，田家大嫂便把自己住的西边的屋子收拾出来给他们主仆三人住，自己则带着孩子搬去东面她婆婆住的房间打地铺。 柳聘婷一行人到庄子上时天色就已经不早了，再到田家安顿好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吃了田家大嫂做的粗粮饼配稀粥之后，主仆三人早早便休息了。除了田家大嫂还有八岁的小女儿外，田家的老人以及最小的孩子当天晚上都没有见着。 258.第258章 田家婆媳 柳聘婷是第二天才见到田大嫂的婆婆的。 老人家常年卧病在床，田大嫂为了婆婆的身体着想，时常会把老人背到门口晒晒太阳。柳聘婷早上起来的时候，老人家已经在门口坐着了。略迟疑了一下，便微笑走上前招呼道：“田婆婆早。” “你就是庄头介绍住到我们家的姑娘呀？长得可真俊，只不过我们家里条件简陋，让姑娘受委屈了。”老人家笑得一团和气，脾气并没有因为常年生病而变得孤僻或是暴躁，看到聘婷客气的不得了，简直就把她当成了是贵客看待。 柳聘婷礼貌道：“昨天来的时候天有点晚，怕叨扰了您休息，便未曾过去给你老人家问安，还请婆婆见谅。田大嫂应该已经跟您说过了，我们主仆三人接下来还要再继续叨扰几日，希望婆婆不要觉得麻烦。” 田婆婆忙道：“姑娘哪里的话，只要姑娘不嫌弃寒酸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老婆子欢迎的很。只是我们家穷苦，没什么好招呼的，望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怎么会呢。”柳聘婷笑着道。 正说着，就见田大嫂从厨房出来，手里面端了一锅红薯汤，还有一盘玉米面蒸的馍馍，身后跟着紫萸和蓝儿两人，手里分别拿着碗筷。见了她，走在前面的田大嫂立马热情招呼道：“姑娘醒了？正好，快过来吃早饭吧。家里条件不好，没什么好吃的，我用红薯煮了点汤，蒸了几个玉米馍，你千万别嫌弃。”说完，盛了一碗红薯汤，又拿了一个玉米面馍馍，走到田婆婆面前准备喂她。 “先紧着客人们吃吧，我不饿。”田婆婆见状忙示意田大嫂把玉米馍放回去，自己喝点红薯汤就好。 柳聘婷名下有自己的陪嫁庄子，之前也曾帮着恒亲王府打理过乡下的几处庄子，知道普通的庄户每年就只分到很少的一部分粮食，别看只是一点红薯汤几个玉米馍，在乡下可是一家人好几天的粮食，尤其是玉米馍这种面食，一家人更是难得吃上一次，当下便道：“田婆婆，您用不着对我们客气，我们昨晚上都吃的很饱，现在还不是很饿。不过这红薯汤看着倒像是是很开胃的样子，我以前还从没有喝过，蓝儿，你帮我盛一碗，我尝尝看。” “好。”蓝儿应了一声，便拿起勺子去盛汤道：“小姐以前没吃过不知道，这红薯可是很甜的。软软糯糯的，好吃的不得了。” 柳聘婷也不是真的没有吃过红薯，只是没见过把红薯这般煮着来吃罢了，不论前世还是穿越之后，烤红薯的味道她还是挺喜欢的。 田婆婆闻言，忙拦着道：“那怎么能行，姑娘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红薯汤这种东西在大户人家平时都是喂猪吃的，姑娘金枝玉叶的哪里喝的惯，还是吃点玉米馍吧！” 柳聘婷能够感受出老人家的真情实意，笑着道：“田婆婆真的不用客气，这红薯汤我瞧着就很好吃的样子，闻着也香，还真有几分嘴馋想吃，您可不能拦着不让我尝。倒是玉米馍，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吃过，倒是没什么新鲜的，还是留给二妞和虎子吃吧。” 259.第259章 心中酸楚 二妞和虎子正是田家的二女儿跟小儿子，此时正巴巴的站在桌子旁边望着那一盘玉米馍。三岁的虎子好几次想伸手去抓，都被旁边的二妞给拉住了。小家伙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不由得瘪了瘪嘴，一脸的委屈。 聘婷见状，忙从盘子里拿了两个软乎的玉米馍一人一个递给姐弟俩，笑着道：“肚子饿了吧？拿着，快趁热吃吧！” 三岁的虎子接过馍便不客气的往嘴边送去，而八岁的二妞则是下意识的看了自己的娘一眼，然后抬起头冲着柳聘婷摇了摇头道：“姐姐，我不饿。这个还是留给奶奶和弟弟吃吧。”说完，自己拿了一只碗去装锅里的红薯汤。 旁边的田大嫂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宽慰的笑，虽有心疼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过身继续喂面前田婆婆。而听了柳聘婷先前的那一番话，老人家也没有再继续客气，就着媳妇手中的红薯汤，便慢慢的吃起馍来。 看着一家人相依为命、节俭度日，尤其是小二妞乖巧而懂事的模样，柳聘婷心里莫名的一阵酸楚。 再想起自己的家人，柳聘婷更觉心中愧疚，她不该在离开王府后不去找他们的。也不知道医馆出事的消息有没有传到爷爷和父亲的耳朵里。 柳聘婷决定，回邺城之后一定要先去看他们，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的。 伺候田婆婆用完早膳，田家大嫂自己只喝了一碗红薯汤便抱着两大盆衣服去河边洗。除了自己家里人的，也有帮别人家洗的。 大冷天的，外面也没什么农活可干，她一个妇人家要养活一家子人，只能通过帮别人家洗衣服来挣钱。 看着媳妇出门的身影，田婆婆重重叹了一口气道：“都怪我老婆子没用，如今这两条腿一动都不能动，成了废人一个。非但帮不上家里，还要连累桂娘她伺候我。有时候真想，还不如直接去了的好，只是舍不下我这可怜的孙儿。”说完看向不远处玩耍的虎子，浑浊的眼中闪过自责懊恼不舍总总复杂的情绪。 老人的话再一次勾起聘婷对家人的回忆，特别是田婆婆看孙子的眼神，更让她想起柳老爷子，曾经也是这般的爱护自己。 只是，自己到底让他失望了。 想到这里，柳聘婷心里一阵难过，强扯出一抹笑安慰对方道：“婆婆千万别这么说，我看田大嫂她对您很敬重，相信一定不愿意听到您说这般泄气的话。” 旁边，紫萸正陪着二妞晒被子，闻言转过身道：“田婆婆，我家小姐就是大夫，不如让她给您看看吧？” 柳聘婷也正有此打算，老人的情况看起来像是患了风湿，想到言老给她的那套金针，如果用针灸再配以药物治疗的话，兴许能够让对方再站起来的。 没想到老人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 听老人毫不犹豫的拒绝，紫萸还以为她是对自家小姐的医术不信任，当下表示道：“田婆婆，您不用担心，我家小姐的医术很好的。连瘟疫都能治得好，您就让她替您看看吧。” 260.第260章 再度相遇 老人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真的不用。”说到这里，眼底多了一丝黯然，“我知道你们是一片好心，只是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媳妇她养活一家人就已经很辛苦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闲钱来供我治病。” 聘婷主仆两个不由得面面相觑，然后同时噤声。柳聘婷知道，老人家是考虑到治病吃药要用钱的问题，虽然针灸可能帮到对方，但肯定不是一两天就能够见效的，而她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即便她现在免费替对方施针，不辅以药物的话效果也不会很明显，到最后很可能只是让一家人白高兴一场。 若是以前，她会考虑赠送对方一些银子，可是医馆被烧，她大部分的家当都付之一炬，如今身上仅剩的那些银子还是凤阙楼的老鸨提前将上半年收益的分给了她，这一路上七七八八也花的差不多了，何况回邺城的路上还得花用。 她并非圣人，不可能在自己能力不足的情况下还逞强去帮助别人。 紫萸心细，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不可能再去多嘴，于是这个话题便就此揭过。 中午的时候，庄头突然出现在田家。当时田家人还有聘婷主仆正在用膳。庄头看了一眼屋里的人，视线在扫过聘婷主仆三人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便对着田家大嫂道：“城里主家来人了，说是让把今年收上来的粮食全部运上去，我是来通知大家的，等吃饭后每家各派一个人前去帮忙。” 田家大嫂忙不迭点头道：“有劳庄头了，我照顾婆婆吃完饭后就过去。” 那庄头应了一声，离开时视线再次在聘婷主仆身上扫了一圈，像是有什么想说的，只是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柳聘婷知道，庄头是担心自己外来的身份给庄子上，给田家惹来什么麻烦。 不过想想又觉得好笑，这庄头未免顾虑太多了，自己一个过路借宿的女子能对他们这些人做什么？ 吃完饭之后，紫萸跟蓝儿两人抢着帮忙收拾，田家大嫂推辞不过便匆匆离开了。 收拾完之后，聘婷主仆三人待着没事，紫萸便提议道：“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去庄子附近转转吧？” 柳聘婷想了一下，觉得可行便点头同意了。出了田家，三人随意在庄子附近走动，走着走着就到了庄上存粮的地方。 就见粮仓外面停了十几辆马车，大家正忙着把粮食往车上装。除了这里的庄户之外，还可以看见一些士兵的身影。 柳聘婷正疑惑着，冷不防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正由庄头还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陪着往外走，此时，那管家模样的男子正对着那人说着什么。 柳聘婷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正打算避开，谁知道对方一抬头已经看到了她，微微怔了一下，便招呼出声道：“柳姑娘？” 柳聘婷见躲不过，只好故作平静的招呼出声道：“流副将。” 流云撇开身后的两人朝着她走了过来，问道：“姑娘现在不是应该在耀国军营，怎么会凭白出现在此地？” 261.第261章 同行入城 柳聘婷见过流云几次，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既然遇上了，也不打算瞒他，便如实相告道：“我是打算回邺城，只是没料到季城的城门暂不对外通行，又不敢冒然从山路绕，只能暂时借宿在此地。” 流云迟疑了一下道：“将军就在季城，要不要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听得柳聘婷快速拒绝：“不用，耀国那边已经决定停战，相信季城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通行，不用去麻烦他了。” “你说耀国决定停战，这是怎么回事？”流云蹙眉，满面狐疑的看着她。 柳聘婷知道自己冒然说出这个消息，相信的人一定很少，毕竟怎么看耀国都不可能再这个时候休战。或许有人会认为她是故意制造假消息，一开始的时候她自己也曾怀疑过。洛轻尘知道她的身份，更知道她跟姬宸雪的关系，利用她来放出耀国休战的假消息，趁着戍国松懈的时候，再一举进攻也不无可能。只不过直觉又告诉她，洛轻尘不会骗她，想了想还是对流云道：“是君凤歌亲口对我说的，耀国皇帝病重，他打算休兵回京。” 流云看了看柳聘婷，又兀自沉吟了一番，应是在衡量她话中的可信度。没等他做出决定，就听得柳聘婷又道：“耀国决定休战，这不是小事，如果真有此事，相信你家将军他也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你们可以继续征粮，暂不必对此消息作出应对，不妨等事情落实之后再行决定。”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以不变应万变便是最好的方法。 若消息是真，对戍国也算是一件好事，万一消息是假的，也不用担心对戍国造成什么影响。 流云懂她的意思，对着她点了点头道：“姑娘放心，我会把姑娘的话还有姑娘的提点一并告知给将军知道的。”随后又道：“我待会要运粮回季城，不如姑娘与我一道，我想办法将姑娘带入城去。即便耀国决定停战，为防止敌人耍诈，季城也不是那么快对外通行的。” 柳聘婷想了想，觉得对方的话有一定道理，她也不可能一直在田家住下去，跟着运粮的队伍进城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一想到那个人也在城中，柳聘婷又不由得有些迟疑。 就听得流云又道：“姑娘若是担心进城之后跟将军碰上，大可以在进城之后就跟运粮的队伍分开，相信将军应该不会注意到你的。姑娘可以等到入城之后找家客栈落脚，总比在庄子上待着强。” 柳聘婷见他把自己的顾虑都给说了，便也就不再推辞，最终决定道：“那就麻烦流副将了。” “姑娘不必客气。”流云表情虽冷硬却透着恭谨道：“这里的粮食装运大约还需要一点时间，姑娘不妨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出发的时候我再派人去寻你。” 柳聘婷道：“用不着那么麻烦，我们先回去收拾东西，顺便跟主人家道别，然后在庄子出口处等你。” “也好。”流云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随即转过身去，示意众人加快动作。 262.第262章 不会认错 跟田婆婆道了别，又分别跟田大嫂还有庄头打了招呼，柳聘婷主仆三人便去了庄子出口处等候流云还有运粮队。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流云才领着运粮队出庄子。 柳聘婷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此时脸上又覆上了一层面纱。见到流云颔首招呼了一下，便示意紫萸跟蓝儿两人上车。 从临城到季城一路上都是柳聘婷亲自在驾车，因为路上有可能会跟两国的士兵撞上，考虑到自身的安全，没有人愿意接这趟活。而紫萸跟蓝儿又不懂马，她只得先这么安排，等上路之后再想办法。 此时，流云见状，便道：“我来吧。”说完将自己的马交给身后的士兵，从她手里接过了缰绳。 柳聘婷朝他点了一下头，未作推辞，便进了马车车厢内。 她一个女子赶马车一则容易引人瞩目，二则有伤体力，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不想跟姬宸雪撞上。 所以流云愿意帮忙驾车，则是最好不过的。 马车车队不比单纯马车走的快，一行人到季城时已是入夜时分，进城后，流云示意那群士兵先行把粮食送到指定的地点，他继续护送柳聘婷去城中的客栈。 柳聘婷原准备推辞的，不过流云表示现在季城内比平时混乱，她们三个女子这么晚单独在街上走，包括上门投宿都有可能会遇上麻烦。 柳聘婷考虑到三人的安全问题，最后只能继续麻烦对方。 流云将马车赶到城中一间稍大的客栈门口，聘婷主仆正准备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响，紧跟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道：“流云。” 柳聘婷身子微微一怔，维持着要下不下的动作，一时间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这个声音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正是姬宸雪。 “将军，你怎么会在此？”流云倒是一脸的平静。 姬宸雪坐在马上，视线越过马车的车身，扫了一眼正准备下车的聘婷道：“刚和城中权贵喝完酒，正打算回营，路上看到像是你的人经过就跟上来看看。你不是带人去乡下的庄子上收粮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此？” 聘婷暗自庆幸，此时紫萸已经先行下车进客栈打点，否则，便是脸上的面纱也遮掩不了自己的身份。稍稍稳定心神之后，随即从车上下来，朝着姬宸雪福了福身道：“民女见过将军。” “是你？”接二连三的遇上同一个人，姬宸雪的反应明显比柳聘婷还要惊讶，微蹙了蹙眉道：“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地，还和流副将在一起？”说完，视线明显带着怀疑，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 流云看了柳聘婷一眼，随后解释道：“是属下在庄子上征粮的时候刚好遇到姑娘和她的丫鬟，知道她们打算入城，便顺带稍了她们一起同行。” “这么巧？”姬宸雪眯了眯视线，眼底怀疑的情绪更甚，“若本将记得没错的话，昨天你才被君凤歌带走，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耀国的军营？为何却又突然出现在季城？你到底是谁？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263.第263章 如何处置 也不怪姬宸雪会怀疑，这般接二连三的巧遇，任谁都会怀疑她别有用心。 可事实是，这真的只是巧合，她完全没有要故意接近他的意思。 甚至可以说，有些避之唯恐不及。 她虽然对洛轻尘说了，自己这是在以退为进，但真的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回到他的身边。她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现在还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整理和他的感情。 偏偏就是这么巧，左担心右担心，可结果还是和对方遇上了。 暗暗叹息了一声，柳聘婷道：“如果我说，我什么目的也没有，将军会相信吗？” 姬宸雪盯着他，俊逸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就只是淡淡的反问道：“你认为本将军该相信吗？” 柳聘婷依照自己对他的了解，知道他这么问那便是不相信了，而且对方也不是一个会听人解释之人，索性放弃无谓的辩解，只道：“那么将军打算如何处置我？” “先把人带回去再说。”姬宸雪这句话是对着流云说的，没等流云应“是”，就见他突然“咚——”的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柳聘婷更是，微愣了片刻，刚要上前扶起对方，只见有人比她更快。 一个人影从飞奔的马上跳了下来，快速上前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姬宸雪。来人柳聘婷也认识，正是之前一直对她的身份持有怀疑的乾枫。 “怎么回事？”流云上前帮忙，看着靠在乾枫肩上已经不省人事的姬宸雪，拧着眉问道。 乾枫朝着他耸了耸肩，语气有些无奈道：“将军他为了说服城里那些权贵们征粮，硬是陪着那些人整整喝了一个下午。出来的时候还表现和正常人一样，我还以为他当真是千杯不醉呢，原来只是硬撑而已。”说完还调侃似的大笑了两声。 一时间众人无语。 没想到竟是喝醉了，柳聘婷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地。 真难为那家伙，明明喝了那么多酒，居然还能够像是个没事人一般清醒的说了那么多话。若不是从马上栽下来，怕是谁也不会想到，他原来已经醉了。 乾枫说完那番话之后，这才注意到站在身前的柳聘婷，紧跟着眯紧视线道：“怎么又是你？当真是阴魂不散。”说完，眸色深沉的扫了另一边的流云一眼，眼里有质疑也有警告，片刻后道：“我刚才好像听到将军说什么把人带回去？” 流云看了对面的柳聘婷一眼，然后抿唇对乾枫道：“将军是说了，要把柳姑娘带回军营。” 乾枫看柳聘婷的眼神里带着戒备，就像是看洪水猛兽般，片刻后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带回去？将军晚上喝了很多酒，如今醉得不省人事，夜里温度这么低，小心染上风寒。” 流云正要回答，就听得柳聘婷道：“把人搬到马车上吧，好歹有车厢挡着，没有外面那么冷。而且你们都是大男人，也不知道要怎么照顾。” 264.第264章 该来的总会来 “你要照顾将军？”乾枫立马质疑询问出声，语气微冷，看她的眼底分明带着不信任。 柳聘婷表情淡淡，对于乾枫的态度不存在喜或不喜，只道：“当然，你们有更合适的人选，我也可以不必插手。” 流云则在一旁提醒道：“先把将军扶上马车，其他事等回军营之后再说吧，将军身上的伤还没好，确实不宜再感染上风寒了。” 柳聘婷见乾枫还在迟疑，又补充道：“你若不放心我，也可你陪着你家将军乘车，我与流副将一起骑马。” 乾枫看了看流云，又看了看柳聘婷，嘴角动了动，半响，似衡量了一番后最终松口道：“不必了，还是你陪着将军一并乘车了。”随即和流云一起，将姬宸雪搬上马车。 这时，紫萸从客栈里面出来，对着柳聘婷招呼道：“小姐，都安排好了。”话刚一说完，冷不妨看到多出来的乾枫等人，不由得噤了声，在看到被扶上马车的姬宸雪，下意识的问道：“世子爷怎么了？” 乾枫见柳聘婷身边的丫鬟居然知道姬宸雪的身份，看柳聘婷的眼神不由又复杂的几分，只不过却是什么也没有说，把姬宸雪放下之后，便跟流云一起从马车上下来。 柳聘婷并没有对紫萸多解释什么，只道：“紫萸，你跟蓝儿先留在这里，我与流副将去军营一趟。” “奴婢知道了。”紫萸虽有疑惑，不过却规矩的没有多问，再则，她相信姬世子不会伤害到自家小姐。 然乾枫看了紫萸一眼，却道：“既然将军说把人带回去，自然是要所有人都要去，你这两个丫头也要一起。” 柳聘婷知道对方是顾忌自己的身份，担心她出现在这里是有其它别的什么目的，将丫鬟一并带走也是为了防止给什么人通风报信。 不过乾枫提出要紫萸跟蓝儿去军营，最大的原因还是方才紫萸的反应。一般人最多称呼姬宸雪为将军，而对方一上来脱口便叫世子爷，分明就对将军很熟悉，还有对方脱口而出的关心的语气，更让他觉得事情不单纯。 而且，柳聘婷要把丫鬟留在客栈的行为，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像是有意要掩饰什么似得。不管怎么说，总之把人一起带回去就对了。 柳聘婷知道，若让姬宸雪看到紫萸，自己的身份便不再是秘密，可这个时候自己若一味拦着，也只会让乾枫更加的起疑。 略微迟疑了一下，柳聘婷便听从了对方的安排，示意紫萸去退房。 要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有时候逃也逃不掉。 ——分割线—— 军营就驻扎在季城城外不到一里的地方，马车没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入了军营，乾枫跟流云二人合力将姬宸雪扶回营帐，因为没说要对她们主仆怎么安排，三人只能跟着，在营帐门口等候。 见她停在营帐门口，乾枫忍不住停下步子，冷着脸道：“不是说要照顾将军，在门口站着做什么？” 265.第265章 照顾他 柳聘婷不懂对方为何会对自己存在那么大敌意，难不成自己真的那么像是奸细？不过知道这个时候无法和对方理论，而且对方这么做也是谨慎起见，本也没什么错。随即向前一步，进了营帐，声音委婉道：“能否先找个地方安顿我这两个丫鬟，她们赶了半天路也累了，需要一个地方休息。”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也是避免紫萸被姬宸雪发现。 虽然不能够保证，但暂时也只能这么安排。 “军营里没有多余的营帐，刚好我的营帐就在隔壁，暂时先安排他们住我那里吧。”随即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流云道：“我和流云一起住。” 柳聘婷知道如果自己拒绝，一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何况对方的安排也找不出什么问题，就只能点了点头，随即走到门口对着紫萸跟蓝儿两人说了乾枫的安排，又对紫萸道：“你身上有伤，还没有完全好，待在营帐里好好休息，不要随意走动。” 紫萸的伤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小姐这么说定是有她的用意，而且，小姐见到流副将之后便用面纱遮着面容，以她对小姐的了解，定是担心被世子爷发现她的身份，当下对着柳聘婷会意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吧，奴婢知道应该要怎么做，不会给小姐惹麻烦的。” 见紫萸听懂了她的暗示，这才稍稍宽了心，重新转过身对着乾枫道：“那就麻烦乾副将了。” 乾枫表情淡淡：“不必客气，今晚不是还要麻烦姑娘照顾将军。” “你不担心我趁机对你家将军做什么？” “既然流副将他相信姑娘，不止一次的为姑娘说话，我便也暂且相信姑娘不是别有用心之人。”顿了顿又道：“我会派人在营帐外面守在，姑娘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吩咐他们。” 说是派人守在门口帮忙，实则也是为了监视她，是警告她如果对姬宸雪做了什么，她包括两个丫鬟都休想要脱身。 便是流云也难逃干系。 这个乾枫当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柳聘婷神色从容，对着乾枫道：“乾副将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家将军的。就麻烦乾副将先领我的两个丫鬟下去休息吧。” 乾枫与流云合力将姬宸雪安置在床上，随后一句话也也没有说，直接便出了营帐。 流云直起身看了柳聘婷一眼道：“我去让人准备些热水送进来。今晚我会在营帐外面守着，有什么事你唤我便是。” 柳聘婷点了一下头，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待流云走后，她随即朝着床边走去，帮着姬宸雪把外衣脱下，又拖了被子替他盖好，随即在床沿坐下，细细打量起对方来。 数月不见，他的皮肤虽然依旧白皙，但轮廓明显比之前深邃了许多，五官少了几分柔和而变得越发的棱角分明。 不知道他心里到底藏了多少烦心的事情，即便是醉了，即使睡着了，他的眉头也依然紧紧的蹙着，柳聘婷缓缓伸出手，手指落在他紧皱的眉峰间，试图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 身后营帐门再次被掀开，就见流云亲自端着热水进来，看到她手上的动作，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微微顿了一下，随后一句话也没有说，放下热水后便就又退了出去。 266.第266章 病了 柳聘婷直起身子，看了一眼桌上的热水，又看了看已经走到门口的流云道：“我会照顾好他，流副将用不着守在外面，早些回去休息吧。” 流云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没有回头，只道：“那就麻烦你了。” 流云走后，柳聘婷起身，将热水端至床沿。 看着沉睡中的姬宸雪，轻叹了一声，随即弯下身子，从盆中捞起湿毛巾，拧干，开始细心的帮他擦拭脸还有两只手。 虽然在流云进来之前，柳聘婷已经帮他脱了外袍，可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身上依旧带着酒味，还混杂着胭脂花粉的味道，稍微靠的近些就能够闻到。 柳聘婷蹙了蹙眉，似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伸出手，替他将里面的内袍也一并解开，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以及肌理分明的腰腹。 虽然两人之前曾有过夫妻之名，却从无夫妻之实，帮他脱衣更是头一遭，更别说还是脱内衣净身这般亲密的举止。即便淡定从容如柳聘婷也忍不住微微红了脸，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是大夫，即便看光男人的身体也正常，只要把他当成是自己的病人就行了，这才勉强平复了下来。 将毛巾在热水里重新滤过，柳聘婷尽量做到心无旁骛的替他擦拭身子，先是脖颈，然后是前胸，再然后是后背，最终，在手指隔着毛巾划过他腰腹的位置时停了下来。 指间莫名的有些发烫，柳聘婷将毛巾放回盆内，重新替他盖好被子，便端着热水出了营帐。 帐外黑夜笼罩，一片寂静，除了跳动的火把外居然连一个人也没有，就连乾枫说的看守的士兵也不见人影。柳聘婷冷不防想到不久前送热水进来的流云，知道这一定是对方安排的，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感激。 为着对方这一份信任。 刚才替姬宸雪擦身体的时候出了一些汗，被风一吹，便觉得透心的冷，柳聘婷担心感染上风寒，不敢在外面多留，倒了盆里的水后便又匆匆回到营帐内。 营帐里除了一张床榻外，就只有处理公务时用的桌椅，想躺下睡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和某人一个营帐，她也不敢完全放松警惕放心的睡觉。最终决定和衣趴在桌上闭目养神，只不过这一天又是赶路又是照顾姬宸雪的，竟没多久便趴在桌上真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是被冻醒的，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对方的营帐内睡着了，柳聘婷不由打了个激灵，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去看向姬宸雪的方向，见对方好好在床上躺着，这才安下心来，随即起身，朝对方走了过去。 晕黄的灯光下，就见姬宸雪原本白皙的面容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柳聘婷眉头微蹙，下意识的弯下身子伸手去探对方的额头，掌心之下是一片滚烫的肌肤。 柳聘婷的眉头顿时间蹙的更紧了，如今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她想找人烧些热水送进来也不可能，而她身上又没有可以帮助退烧的药物，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如果对方的烧一直退不下去…… 267.第267章 这般解释，可满意？ 柳聘婷的手再次在姬宸雪的额头上探了探，最终认命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营帐。 这个时辰，整个营地早已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就连虫鸣跟鸟叫声都几乎听不到，只有北风在头顶呼啸的声音。 柳聘婷凭着记忆找到流云营帐的大概位置，正思索到底是哪一间时，身后冷不防响起一道不客气的声音道：“你在找什么？” 柳聘婷转过身，就见乾枫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一身穿戴整齐，不像是半夜起来偶遇上，而分明就是一直没睡，说的再直接一点对方根本就是在监视她。 柳聘婷早知道他对自己不放心，这个时候看到对方虽然觉得惊讶却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他若突然对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那才叫人觉得奇怪。稳定了心神，柳聘婷面色不变道：“我在找流副将的营帐。” 乾枫微眯着视线，打量她道：“这么晚了，你找他做什么？你和流云，到底什么关系？” 柳聘婷声色从容，“乾副将用不着这般防着我，我和流副将什么特别的关系都没有。只不过你家将军突发高烧，而我唯一认识的就只有流副将的营帐，来这里，是找他帮忙准备些热水跟温酒，好帮你家将军退烧。” 乾枫闻言，眼底狐疑的情绪更甚，看她的眼神分明就又冷了几分道：“将军晚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营帐里就只有你和他两个人，而且你还懂药理，该不会是你对将军他做了什么吧？” 柳聘婷无意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道：“如果乾副将一定要这般想我也没办法，你若是信不过我，大可以找军医前去看过。我是否对你家将军做了什么，相信军医那里自会有定论。但是现在，可否先替你家将军退烧？他身上还有伤，我担心一直高烧不退，会引发其它病症。” 这时，右手一侧的营帐被掀开，就见流云从里面走出来，像是没有看到乾枫一般，直接对着柳聘婷道：“麻烦你先回营帐照顾将军，你刚才说的东西，我会立刻叫人准备好送去。” 说完，这才看了乾枫一眼道：“军医那里，我也会派人去通知。” 柳聘婷点了一下头，不再看乾枫，径自朝姬宸雪营帐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背对着两人道：“乾副将若是不放心，还是跟着我一起过去吧。” 乾枫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就只是在看了流云一眼之后道：“自然。” 两人随后一起朝着姬宸雪的营帐走去，走了一段距离，就听得乾枫道：“你说你与流云只是一般的关系，那为何军营之中你独独只认识他的营帐？” 虽然知道他怀疑自己也在情理之中，可一再的被质问，饶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感觉到不愉快。柳聘婷停下步子看着他，虽然脸上未有任何的表现，却能够从她的语气里察觉出一丝不快道：“乾副将可能不知道，就在你夜袭耀国军营被抓之后，姬将军跟流副将一行人前去救你，在未找到你的前提下挟了我以作为交换的人质。因为未找到空置的营帐，流副将便将我暂且安置在了他的营帐内，所以我知道他营帐的位置，这般解释，乾副将可满意？” 268.第268章 聘婷的报复 “那你不觉得流云对你的态度明显与别人不一样吗？”乾枫依旧咄咄逼人。 柳聘婷已经不想再对他做任何的解释，也不打算再理会他对自己的态度，直接冷下脸道：“这你应该去问流副将，毕竟我不是他，不能够代替他回答你的问题。”说完，继续脚下的步子，朝姬宸雪营帐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乾枫没有再说话，就只是站着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似是在思考她刚才的话，只到快看不见人时这才跟上。 营帐内，姬宸雪大约是因为醉酒的关系整个人似毫无感觉般，迷迷糊糊依旧睡得很沉。柳聘婷出门前替他加盖了一床被子，此时他的脸看起来比之前更红了。 流云很快拎了一坛子加热过的酒过来，看着柳聘婷道：“热水我已经让人在准备了，要不了多久就能送过来。” 柳聘婷点了点头，随即将酒倒在碗中，又从怀里掏出一方干净的绣帕，正准备沾了温酒替姬宸雪擦身体，冷不防想起乾枫之前对她的态度，遂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对方道：“想来乾副将对我照顾你家将军不甚放心，这温酒擦身的工作还是交给乾副将你亲自来做吧。” 乾枫看着对方递过来的东西，一时间有些反应不急，微怔了一下，这才接过，动了动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随即认命的走到床前，掀了被子，开始替姬宸雪擦身。 乾枫标准的铁汉子一枚，此前并没有照顾人的经验，用娟帕沾了酒便在姬宸雪身上一阵胡乱擦拭，柳聘婷看着他的动作，淡淡提醒道：“光擦前胸还不够，其它地方也要擦，特别是额头腋下还有四肢，这些地方尤其要反复擦，只到温度降下来为止。” 听到其它地方时，乾枫便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头疼，待听到后面“反复，只到温度降下来为止”这几个字时，整个人彻底的不淡定了，就只差没有当众骂娘。 拜托，那万一某人的的温度一直降不下来，那岂不就表示，自己要整晚上都要对着一个男人白花花的身体？ 她确定这不会影响一个性取向正常男人的身心发展？ 乾枫越想越觉得憋屈。 这女人根本就是在故意报复他的吧？一定是，肯定是。 柳聘婷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继续淡淡道：“怎么，乾副将莫不是不愿意？他可是你家将军，你不是一直对他很衷心，相信这点小事应该不在话下。何况，若是他的温度一直降不下来，可是会有危险的。” 乾枫忍着内心的憋屈，几乎是咬着牙道：“放心，我对我家将军自然是一百个衷心，别说是擦酒降温，便是让我一辈子侍奉将军，我也心甘情愿。” 柳聘婷点点头，“很好，我相信你家将军会感受到你这份衷心的，既然这里没我什么事，那我就先去乾副将的营帐找我那两的丫鬟一起休息了。” 说完，便转身朝营帐入口处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提醒道：“对了，若你家将军温度降下之后，别忘了再帮他洗个热水澡。”末了，似自言自语道：“带着一身酒味入睡，应该会睡不好吧！” 乾枫听到这里，内心呕血不止，这下他可以不用再怀疑，而是百分之百的确定，这女人果真是故意的。 269.第269章 只是你以为 流云从头到尾顶着一张面瘫脸，仿佛没有看到乾枫一副憋屈愤怒却又无从发泄到内伤的表情，跟在柳聘婷后面往外走道：“我去看看军医来了没有。” “唉？你……”乾枫想下意识的唤住对方，可流云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般，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营帐内很快就只剩下乾枫跟睡死的姬宸雪两人，看着手底下男人白皙性感的胸脯，乾枫内心忍不住再次骂娘，尼玛，老子性取向真的很正常好不好，尼玛让老子单独对着一个男人的裸|体到底是神马意思啊啊啊？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老子以后再也不得罪女人了，谁爱得罪谁谁去…… 这边，流云跟在柳聘婷身后出了营帐，见对方没有走远，略微迟疑了一下，紧跟着快步上前，追上对方道：“对不起，乾枫这个人只是小心谨慎了一点，并不是完全针对你，你别太放在心上。” 柳聘婷不甚在意的扯了扯唇道：“我知道，若你们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随随便便就信任一个外人，放你们在他身边，我才真的应该担心。” 流云微微顿了一下，似欲言又止道：“你既然放心不下将军，为何不干脆回到将军身边，你明明就很关心将不是吗？” 柳聘婷无声苦笑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听说过我与他之间的传闻，现在的问题并非是我不想要回到他身边，而是他根本就看不上我。勉强他与我在一起，就只会令大家都痛苦。” 流云天生便不知道怎么劝人，想了想道：“将军并非是薄情之人，或许他并非不喜欢你，只是自己不自知而已。” 柳聘婷打断他道：“好啦，流云。我认识他的时间比你长比你久，他喜不喜欢我我还会不清楚吗？我和他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以后还是不要插手了。” “我……”流云像是被发现了什么似的，眉头微蹙，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柳聘婷平静看着她，眉宇间难得的严肃：“我知道，今天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巧合。你是他的副将，不可能不知道他在附近宴请权贵，你是故意把我带到那里，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发现我，对吗？” 流云像是被子戳中了心事，眼里闪过一丝愧疚道：“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留在将军身边的话，应该会对他有很大的帮助。况且我以为，你们是互相喜欢的。” “那也只是你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我希望你不要再自作主张了。”柳聘婷话里比之前多了一丝不客气，虽未明着指责对方，却也表现出了对这件事情的不满。 她和姬宸雪的事情，真的不需要别人来插手。 “我知道了。”流云看了她一眼，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先去休息了，你好好照顾你家将军。”柳聘婷也不是会一味抓着别人错处不放的人，对一些事情也是点到即止，朝着流云略颔了颔首，便继续朝隔壁的营帐走去。 270.第270章 不想解释 天蒙蒙亮的时候，柳聘婷被紫萸唤醒，“小姐，流副将在营帐外面，说是世子爷醒了，让你过去见他。” “我知道了。”大清早扰人清梦，的确像是某大爷会做的事情。 柳聘婷应了一声，从床上下来，接过蓝儿递上的毛巾拭面之后，又由紫萸帮着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临出去之前不忘仔细检查了脸上的面纱，确定不会被认出来之后，这才出了营帐。 昨晚回到乾枫营帐的时候丑时已过，躺下之后又翻来覆去的很久才睡着，如今天一亮就被叫起来，眉宇间明显带着一丝疲惫。 清晨的寒风不比晚上温顺多少，呼呼的直往脸上招呼，让柳聘婷整个人瞬间就感觉清醒了不少。 流云站在营帐外候着，脸上并未表现出丝毫的不耐，也没有昨晚被柳聘婷拆穿后的尴尬，看到柳聘婷就只微点了一下头以作示意。 “让流副将久等了，我们过去吧。”柳聘婷也朝着他微点了点头，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般，对于昨天的事情谁都没有重提。 姬宸雪的营帐内，某个醉酒发烧的家伙一身清爽的坐着，丝毫看不出有过醉酒生病的迹象，倒是他身边的乾枫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看到柳聘婷进营帐，眼里分明闪过一丝怨念。 姬宸雪坐在椅子上，脸上隐隐有着等久的不耐，见到她之后，一边拧着眉，一边盯着她打量：“本将听流云说，你是邺城人？” 柳聘婷不卑不亢的回应道：“回禀将军，民女的确家住邺城。之前便曾跟将军说过，是为了求药才会带着丫鬟千里迢迢来耀国。” 姬宸雪眯了眯视线：“那你又是怎么认识的耀国六皇子？本将是说君凤歌？” 柳聘婷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回答道：“之前在邺城的时候曾有过几面之缘，六皇子曾帮助过民女，因而有一些交情。” “那你来临城的事情他又是从何得知的？”姬宸雪继续追问。 柳聘婷道：“两国交战前夕，城门看守严厉，不得已这才借了六皇子的名号。” 姬宸雪从她的回答中找不出什么问题，顿了顿又道：“本将还听流云说，君凤歌正准备停战，此事可是真的？” 柳聘婷点头，“他是这么跟我说的。听说，耀国老皇帝病重，他正准备赶回青州。消息是真是假我也不能够肯定，我只能说，这是他亲口与我说的。”此事关乎重大，柳聘婷也不敢贸然肯定，洛轻尘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她能够做的，也就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实的告诉给对方。 “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告诉你，你确定你们真的就只是有一些交情？”姬宸雪的视线当下眯的更紧了一些，看她的眼神分明带着质疑。 柳聘婷依旧是面无表情，清清冷冷的语气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似乎不在将军过问的范围之内？”对于她跟洛轻尘的关系，她并不想多做解释。 271.第271章 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姬宸雪闻言冷哼了一声，“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本将的确管不着，但你三番四次出现在本将面前，难免让人怀疑你是否别有用心，万一你真是君凤歌派来的奸细，蓄意传递假消息，意图放松我军警惕，好一举攻破，那该怎么办？” 柳聘婷平波无澜的扫了他一眼，“将军既然认为这是假消息，何不就当做没有听过？是真是假，等到再过几日自会见分晓不是吗？” 姬宸雪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谨而冷冽，仿佛前面说了那么多，就只为了这一刻做铺垫，“你说的没错，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过几天自然会知道答案，在此之前，就麻烦姑娘在军营里再待上一段时间。若消息确实，本将自会放你离开，并且亲自护送你回邺城，但倘若本将查明你是在蓄意散播假的消息，到时也休怪本将对你不留情面。” 柳聘婷表情淡淡，丝毫不将他言语中的威胁放在心上：“将军言重了，你我本就不存在什么情面可言。至于将军刚才说的，认为该怎么安排便怎么安排吧，民女没有意见。” 以这家伙的性格，就是有意见想必他也不会听，倒不如省些口舌，对方爱如何便如何。 反正若此事是真，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来，但倘若有假，大不了摘了脸上的面纱，就算对方不顾念之前的夫妻情分，至少也能够证明自己不是奸细。 更何况留在军营里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每天在营帐里待着就行。比起在耀国军营的时候还要更轻松一些，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或是紫萸的身份哪天被姬宸雪发现。 如非必要，她还是不希望那么早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因为她不知道也无从想象，如果姬宸雪这个时候认出她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知道，他一直都不喜欢自己，结束那段关系对他来说应该是一种解脱吧？如果这个时候认出她来，柳聘婷相信，即便他对自己没有情分，也定不会放任自己不管。 她所认识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别扭且善良的。 而她不想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成为他的负担。 可偏偏这世上有些事，就是你怕什么他来什么。就在主仆三人留在戍国军营的第二天傍晚，柳聘婷正感觉无所事事捧着一本医书靠窗翻阅，突然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没等她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见她所在营帐的帐帘被人从外面用力的掀开，门口站着一脸气势汹汹，兴师问罪模样的人，正是姬宸雪。 柳聘婷放下手中的医书起身，疑惑看着怒气冲冲找上门来的某人道：“将军这是怎么了？” 姬宸雪瞪着她，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恶狠狠的咬着牙道：“够了，你到底还准备要装到什么时候？把人当傻子耍是不是很得意，很有意思？” 柳聘婷蹙了蹙眉，内心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不过面上却是表现的一派平静，借着收回视线的动作，掩饰眼中的情绪道：“民女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 272.第272章 够了，你不要再装傻了 姬宸雪大步跨进营帐，只朝着她走了过来，“够了，你不要再装傻了，我刚才看见紫萸了，你敢说，她不是你的丫鬟，不是跟着你一起来的？还是，你根本就想说是我看错了？” 紫萸？听了对方的话，柳聘婷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那丫头居然不在营帐内，随即微微蹙眉。 不是让她待在营帐内不要随便乱跑，怎么没听自己的话，还被这家伙给发现了？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够怪紫萸。 紫萸经过她的提醒，恨不得时时刻刻待在营帐内以免给小姐惹麻烦。只不过白天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蓝儿早上端着脏衣服去河边洗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扭伤了脚，又因为河边离得比较远，等她一个人硬撑着走回来时，扭伤的地方早已经肿成了馒头样。 紫萸看了心疼不已，当下便揽下了所有的活。 但那也仅限于在营帐内，她记得柳聘婷的叮嘱，并不敢随意出营帐。 好在吃饭什么的都有人送来，也用不着时常往外面跑。 只不过，吃饭打水有人效劳，可这换下来的衣服还得自己洗。紫萸看着蓝儿受伤的脚，自然不可能再让她去湖边，而她记得聘婷的叮嘱也不敢选在白天的时候出入营帐，而太晚也不行，太晚她怕找不到回来的路，所以便选在傍晚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去门。 心想着，那时候天色偏暗，就算不小心跟世子爷撞上，只要不是离得很近，想来也不会被发现。而且只要她动作快点，就能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回来。 偏偏事情就是这么巧，她端着一盆脏衣服还没等出营区，就看到姬宸雪跟乾枫两人迎面走过来。要说紫萸的反应也算了机灵了，看到对方走近立马低下头，打算悄悄的从对方身边走过，偏偏姬宸雪身边有个讨人厌的家伙，一眼看到她，立马扯着嗓子道：“你不是那个女人身边的丫鬟吗？这么晚了不在营帐里待着，要去哪里？” 一下子便把姬宸雪的视线也给招惹了过来，原本走着的两人皆停下步子，打量她。 紫萸顿时间感觉如芒再背，不由抱紧怀里的木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道：“见过两位军爷，回军爷，奴婢正打算去河边洗衣服。” “洗衣服？这么晚了洗什么衣服？”某人的视线在她手里抱着的木盆上扫了一圈，语气分明带着不善跟怀疑道：“为什么不等到明天白天再去？你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家这么晚在营地附近走动很危险吗？就算你不知道，难不成你家小姐也没有提醒过你？” 好端端的牵扯到人家小姐身上去，很显然，某人是把昨晚上在柳聘婷那里所受的郁闷全发泄在人丫鬟身上了。 紫萸不清楚他跟聘婷之间的恩怨，但能够明显感受到对方的不喜，不过，只要旁边的人不注意到她就没事，于是越发小心翼翼道：“多谢军爷提醒，奴婢下次会注意的。” 乾枫见她态度谦卑，就像是一团棉花，怎么捏都还是那样，着实没有趣味。加上对方并非军营中人，不归自己所管，尤其，姬宸雪还在旁边，他也不能表现的太过。随即冷哼了一声，这才放人道：“你走吧！下次注意着点！” “是。”紫萸顿时间如临大赦，转过身就要回营帐。只是走了没几步，就听得身后一直没有开口的那人的声音响起道：“你站住，转过身，抬起头来。” 273.第273章 我没有讨厌你 事已至此，知道瞒不住，再看一脸愤怒的某人，柳聘婷缓缓摘了脸上的面纱道：“你没有看错，那个人的确是紫萸。” “柳聘婷，果然是你。”姬宸雪此时的表情已经不仅仅是磨牙了，只见他猩红着眸子，似乎还有一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你为什么要骗我？那天我明明就认出你来了，你为什么不承认？” 柳聘婷笑笑道：“你只说是故人，你的故人那么多，我又怎么会知道你说的是谁？万一你认错了人，彼此岂不是都尴尬？何况你那么讨厌我，应该不会想要看到我才是。” “我……”姬宸雪张了张口，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想解释什么却有无从解释，半响，转过头，避开她的视线，脸色略显不自然的辩解道：“我没有讨厌你！” 柳聘婷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除非是决定要老死不相往来，否则谁也不会当面承认自己讨厌另一个人吧！ 所以说，姬宸雪的“我没有讨厌你”在她耳里，说与不说其实都一个样。 眼见她明显不相信的表情，姬宸雪恼了，虎着脸道：“我说了没有讨厌你便是没有讨厌你，我姬宸雪还不屑于说一些违心的话来哄骗女人。” 见他如此激动，柳聘婷不由得有些失笑。记忆中他确实不是一个会委屈隐藏自己情绪之人，喜恶向来不屑于掩饰，都是直接表现在脸上的。那想来他说的不讨厌，应该是真的不讨厌吧！ 柳聘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觉得高兴，至少他不像自己以为的讨厌自己不是吗？ 可是不讨厌，也不代表就是喜欢，终究跟自己想要的结果还是有一些差距。 见她不说话，姬宸雪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聘婷眼神暗了暗，提及往事，原本漂亮美好的脸上蒙了一层阴影，“医馆发生大火，紫萸受了很严重的烧伤，昏迷了三个多月，我带她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医书中记载的地脉紫芝，一种能够生肌换肤加上伤口愈合的奇药。” “就是你上次给我的药？”看出她眼底的黯然，姬宸雪皱了皱眉，心里莫名感觉有一丝压抑。 柳聘婷点了点头，笑道：“那可是三十年才一成熟的灵果，生长在雪山之中，极其难寻，若不是天山的医书中有记载，我还不知道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药物，偏某人不知道珍惜。你当初若肯乖乖服了我给的药，你的腿只怕早就能够健步如飞，与平时无异了。” 提起那日的事情，姬宸雪的视线忍不住在她的脸上扫了一圈道：“那你当时说你脸上受了伤，可是真的？” 柳聘婷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地方，扯了扯唇道：“一点小伤罢了，已经没事了。” 姬宸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这才安下心来。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有去过医馆，只不过我去的时候那里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我问了很多人，都说没有看到你。我还听说，在那片废墟下面挖出了一具尸体，不过因为烧伤太严重已无法辨认。” 柳聘婷胸口一紧，眼中无法掩饰的疼痛蔓延开来，声音低低的近似呢喃道：“是衾鸾。她为了救我被倒下的柱子砸中，没能逃出来。” 274.第274章 她的别人 她眼中的疼痛就像是一块无形的大石头，落在姬宸雪的眼里，只觉得胸口莫名一阵钝痛，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怜惜，半响，张了张口道：“逝者已逝，你，也别太难过了。”他平时就不善于安慰人，打击人倒是擅长的很，此时此刻，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无措感。 柳聘婷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冷静笑笑道：“我没事。”这段时间以来，她受到的打击一桩连着一桩，已经能够平静的面对任何状况。 姬宸雪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心疼之余倒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不过她看起来似乎也不需要人安慰的样子，顿了顿道：“我有仔细看过现场的情况，不像是意外失火，反倒像是人为，你可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 柳聘婷笑笑，笑容有些单薄：“医馆开张不过短短数月，即便得罪人也是有限。” “那你可知道是谁？”姬宸雪蹙着眉问道。 柳聘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的弧度，冷笑道：“要说与我有过节，且有胆子在天子脚下火烧医馆，罔顾人命，怕也只有一人无疑。” 姬宸雪微微沉默了片刻，随即眯起眸子道：“可是安宁侯府的人干的？”见柳聘婷沉着脸不语，又道：“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替你逃回公道的。” 柳聘婷淡淡拒绝道：“不用，我已经想到办法解决了。” 姬宸雪没好气的瞪她，明显带着质疑：“你能有什么办法？别忘了，你已经不是靖国侯府的大小姐，你身后已经没有人能够为你撑腰。你要怎么解决？” 柳聘婷苦笑一声道：“谢谢你提醒我，我现在的确是什么都不是，而且就连唯一的医馆都没有了，不过我的事自然由我自己来解决，不好麻烦别人。” 一句别人让姬宸雪顿时间如鲠在喉，红着眼瞪着她，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柳聘婷知道他也是一片好心，说那些话也并没有怪他的意思，随即放软了语气道：“阿雪，既然你已经知道是我，就该知道我不可能是奸细。即便你我做不成夫妻，我也不可能会害你，如今，是不是可以让我们离开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姬宸雪刚刚说服自己要保持冷静，听了她的话再次沉下脸来。 柳聘婷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不高兴些什么，不过他的脾气一向阴晴难测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淡淡解释道：“我没什么特别意思，只是觉得一直留着这里不合适。军营不是不允许女子随意出入吗？万一让别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传到圣上耳里，恐怕会对你造成不利的影响。何况，你当初留下我，只是担心我的身份，如今误会解释清楚，也该放我们走了。” 姬宸雪拉着脸道：“谁说误会解释清楚了，就算知道了你的身份，也不代表你就没有嫌疑。毕竟你和君凤歌关系密切，这是事实。” 柳聘婷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和他真的只是一般的朋友关系。” 姬宸雪冷哼了一声，“那你说，你怎么会和他认识的？难怪上次他会在宴会上替你说话，你们私下里是不是早就有来往了？”那语气分明就像是质问妻子出轨的丈夫，满满的都是醋意和不甘心。 275.第275章 阿雪，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柳聘婷微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解释道：“宴会之前确实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时候并不知道他是耀国的六皇子。” 姬宸雪酸溜溜的说道：“哼，他对你可真够用心的，明知我和你的关系，居然还毫不犹豫就用乾枫他们换回你，他这是在故意向我挑衅吗？还有，就连停战这么重要的事情也都提前告诉你。你们真的只是一般朋友的关系？” “不管你信不信，至少在我这里，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柳聘婷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对这件事这么在意？她跟洛轻尘的关系到底如何，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莫非他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是洛轻尘安排在他身边的奸细？ “那玉佩的事情又怎么说？”姬宸雪像是极力想要证明她和洛轻尘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柳聘婷蹙了蹙眉打断他，眼里隐隐流露出一丝疲惫：“够了，我想这应该算是我的私事。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那就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见姬宸雪僵在原地，随后又软下声音道：“将军进来已经够久了，而且天色已晚，如果不想引人猜测的话，还是早些回自己的营帐吧！” 居然被人当面下逐客令，姬宸雪当即感觉一股怒意从心底升起，怒瞪着她道：“我是将军，谁敢说什么？” 柳聘婷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阿雪，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姬宸雪像是一下子便被问住，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鼓瞪着眼睛，盯着柳聘婷看了许久，然后一句话也没有说，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看得柳聘婷一脸的雾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惹到了他。 看着对方走出去的身影，柳聘婷无奈叹息了一声，这人还真是，都当了将军的人，怎么还是如此，说发脾气就发脾气，一点都不冷静。 若是在战场上…… 姬宸雪走后，营帐很快又被人掀开，就见紫萸一脸愧疚的走了进来，“对不起小姐，奴婢……” 柳聘婷打断她道：“行了，不用再说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究那些也无意义。对了，从上午开始就看到你和蓝儿两个神神秘秘躲躲藏藏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见柳聘婷没有怪罪的意思，紫萸便不由松了一口气道：“是蓝儿早上出去洗衣服的时候扭伤了脚，怕小姐担心，便没有告诉你。” “严重吗？”柳聘婷又问。 紫萸语气里带了一丝心疼道：“硬撑着走回来，肿的跟馒头似的，估计两三天之内是好不的。” “她人呢？”聘婷的视线在营帐内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那丫头的身影。 紫萸看了看营帐外面道：“怕被小姐发现，一个人在外面坐着呢。” 柳聘婷不由放软了语气道：“去把她叫进来吧，我帮她看看。” 紫萸知道小姐是在替对方担心，忙道：“已经涂过药酒了。” 柳聘婷坚持道：“还是看看吧，万一伤了筋骨，及早发现才能及早治疗，也免得留下什么病根。” “奴婢知道了。”紫萸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276.第276章 我会对你们好的 营帐外，蓝儿搅着下摆，一脸愧疚的看着面前的紫萸：“对不起紫萸姐，都怪我没用，要不是我扭伤了脚，也不会害得你被将军发现，连累了小姐。” 紫萸笑着安慰道：“傻丫头，这不关你的事，小姐不是也没有说什么嘛。” “可是，可是……”蓝儿眼里有着小小的不安，她刚才一直待在营帐外面，就看到了将军大人怒气冲冲的来然后又怒气冲冲的走了，总觉得自己给小姐带来了麻烦。 紫萸笑着催促道：“真的没事的，小姐还在等你，快进去吧！”见她还在迟疑，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像个温柔的大姐姐般道：“难为你一个人离乡背井跟着我们去邺城，你放心，小姐说了不会亏待你，就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也会对你好的。” 蓝儿心中感动不已，不由吸了吸鼻子，用力挤出一抹笑朝着紫萸点了点头，两人这才朝营帐内走去。 “小姐。”掀了帘子，蓝儿正准备开口认错，就见柳聘婷居然朝着她走了过来，没等她把话说完，对面的人已经弯下身子，直接检查起她受伤的那只脚来。片刻后直起身子道：“傻丫头，脚受伤了为什么不说？还好伤的不严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蓝儿一时间愣在原地，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下头小声嗫嚅道：“对不起小姐，都怪奴婢没用。” 没等她把话说完，便被柳聘婷打断，随手递给她一盒药膏：“好了，这件事不怪你们，都是我自己的问题。这个你拿着，记得擦，明早应该就能够消肿，不过疼得话应该还是会有一点，过两天就好了。” 蓝儿有些受宠若惊的从她手里接过药膏，眼眸闪闪，用力摇了摇头道：“没关系，奴婢不要紧，谢谢小姐。” 柳聘婷笑笑道：“紫萸刚才不是都说了吗？你们跟着我，我便不会亏待你们。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只要你们真心跟着我，我自会对你们好的。” 蓝儿到底年纪小，听了聘婷的话，一时间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就只是抱着药膏，用力的点头。 另一边，姬宸雪从柳聘婷的营帐出去后，便离开军营直奔城里的酒楼。 乾枫跟在他身后，从他遇见紫萸开始，再到他怒气冲冲的去找柳聘婷，乾枫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此时看到他抱着酒坛子，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到嘴边的问题也变得不好开口，就只能干巴巴的在旁边陪坐着。心中着急不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小二再来一壶。”乾枫对面，眼看着自己手中的酒坛再一次见了底，姬宸雪毫不犹豫的把空酒坛扔至一边，朝着边上的小二招手。 没等小二把酒送上，边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只见对方严肃着一张脸直接夺走了姬宸雪手中的杯子道：“将军，你高烧才退，不宜再饮酒了。” 姬宸雪抬起头来，睁着半醉的眼，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流云，笑着招呼道：“呵，流云，是你啊？来，坐下来一起喝。” 277.第277章 说什么都是错 “将军，你已经喝了很多了，该回去了。”流云站着一动不动，就只是微微拧眉，很尽责的再次提醒了一遍。 姬宸雪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原先笑意尽收，半醉的眸子里射出一道冷芒，直直的盯着流云道：“你说，你是不是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 流云脸上的表情微变，不过很快便有恢复了正常，一贯平波无澜的声音道：“属下也是刚知道不久。” 姬宸雪收回视线，近似自言自语道：“原来你真的知道，那为什么不说？” 流云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是夫人叮嘱，不让告诉将军。” “夫人，什么夫人？”乾枫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见两人同时沉默不语，又想起之前姬宸雪一系列不同寻常的行为，像是突然间反应过来什么，随即睁大视线看着姬宸雪，诧异开口道：“将军不是已经和离了吗？难不成是传言有误？” 此时已经喝得半醉的姬宸雪闻言，咬牙点了点头，“对，我们已经和离了，她才不是什么夫人。不过就是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罢了。” 流云面上表情不变，看着他一针见血的指出道：“既然将军觉得不相干，又何必为了对方跑来买醉？” 姬宸雪面上一噎，随即大声否认道：“谁说本将军是为了她来买醉的，本将军只是想喝酒不行吗？” 流云面无表情的提醒道：“如今战事还不明朗，将军再而三的醉酒，被底下的士兵们看到了影响不好，还是快些随属下回军营吧。”随即又看了一眼姬宸雪对面坐着的乾枫道：“你身为副将，居然不知道拦着点将军，任由他跑来酒楼买醉。将军喝成这副样子，万一耀国选在这个时候发兵怎么办？” 乾枫忍不住有些心虚，底气不足的小声反驳道：“不是说耀国已经打算撤兵休战了吗？”今天这事，要不是自己多事，事情也许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流云板着脸道：“那也不能够掉以轻心。”论职位，他跟乾枫同为副将，官阶相当，没有资格责备对方什么，不过大家都是同一个营队出来的，又多了几分兄弟情义，偶尔数落对方几句，倒也不是十分的在意。 更何况，乾枫自知失职，就更不会反驳对方什么。反倒堆笑帮着流云一起劝道：“是啊将军，咱们还是回去吧。如今军情紧张，以防有变，将军还是回去营中看着比较好。至于那些儿女情长的小事嘛，嘿嘿，咱不妨等打完了仗，回家关上门来再慢慢解决。” 谁知道他不说还好，一说姬宸雪的脸顿时间拉得更长了。 乾枫吞了吞口水，又试探着继续道：“反正夫人她……” 夫人两个字一出口，对面的男人立马冷哼了一声，乾枫抖了抖，忙不迭又堆笑换了个称呼道：“那个，我是说前夫人，反正她现在人就在军营里，将军和她之间有什么误会，不妨坐下来，大家面对面开诚布公的说清楚，在这里喝闷酒也解决不了问题，你说是不是？” 谁知道姬宸雪这一次哼得比上一次更大声，乾枫垮着一张脸简直都快要哭出来了。那个，为毛他说什么都是错？爹啊，娘啊，他好怕怕，谁来救救他啊！ 大不了，他，他，他闭嘴还不行吗？ 278.第278章 一瞥惊鸿 某大爷现在很不爽，相当不爽，非常不爽，可除了喝酒，他找不出其它更好发泄的办法。 自从知道那个女人出了事以后，他没有一天过得好的，有自责，懊恼，更多的是自己都无法肯定的慌乱以及心痛。 他把自己请调到边疆来，为的就是不想留在京城，不想触景伤情，不想被这么多复杂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所困扰。 之前一直觉得她很熟悉，却始终不敢冒然去揭她脸上的面纱，便是怕自己会失望。如今看到她安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内心其实是高兴的。 偏偏先做错事情的人是自己，他想要和好，可却又拉不下脸来。另外，便是她和君凤歌两人好到不同寻常的关系，他更是该死的介意，非常非常的介意。 流云看着他，半响打破沉默道：“夫人她其实一直都很关心你，她不告诉你一定也是不想你为难。” 这一次，姬宸雪居然没有再发飙，乾枫顿时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流云，这小子，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关键时候居然还有这本事。 不知道是不是流云的劝说起了作用，姬宸雪居然没有再坚持留在酒楼。一言不发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骑上马便直奔军营。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等到姬宸雪回到军营，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经休息了。柳聘婷主仆三人睡得营帐内倒还亮着灯。 姬宸雪在营帐外站了片刻，随即对不远处探头探脑的乾枫道：“你去，把人叫来我营帐。”说完，转身就走。 乾枫从暗处走出来，摸摸鼻子，一脸哀怨的以眼神询问旁边的流云，“为什么是我？”而后者则当是没有看见般，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 留下乾枫一个人在原地磨牙。 尼玛，你们都是大爷，就老子一个是苦命跑腿的奴才。 尽管有十二万分的不甘心，乾枫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隔着营帐的帐帘道：“夫人，你睡了吗？没睡的话，将军请你过去说话。” 乾枫敢对天发誓，他真的不是有意要叫夫人的，好歹那两人已经和离了不是吗？可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了，想来想去肯定是受了流云那小子的影响。还有什么叫没睡的话？万一对方回答说睡下了呢，他要怎么去某大爷那里回话？ 乾枫正懊恼不已，里面，柳聘婷的声音响起道：“有劳乾副将稍等片刻。”很快帘帐被掀开，一身穿戴整齐的柳聘婷从营帐内走了出来，最重要的是，脸上的面纱已不复存在。 既然某人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自然也就没有再继续带面纱去见他的必要。 更重要的是，以自己对某人的了解，倘若自己还带着面纱去见他，只怕会更挑起对方的怒火。 乍然看到眼前的女子，乾枫只觉得眼前一亮。什么叫做冰肌玉骨，国色天姿，什么叫做眉黛春山，秋水剪瞳，他仿佛第一次真真切切了解到这几个词的意思。 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279.第279章 不要走 见面前的人傻站着不动，柳聘婷朝着他点了点头，示意道：“乾副将，可以走了！” “啊，哦！”乾枫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不迭的收回视线，一脸尴尬道：“之前不知道夫人的身份，冒犯之处多有得罪，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柳聘婷容色淡淡，看不出什么表情道：“乾副将言重了，我与你家将军已经和离，早已不是什么夫人。至于其他的，将军不过是职责所在，更谈不上什么冒犯。” 乾枫干笑着：“多谢夫人深明大义。” 柳聘婷张了张口，最终决定还是不在这个问题上与对方纠缠，只在心底默叹了一声，随后道：“你家将军不是还在等着，我们走吧！” “好。” 乾枫立马赔笑着点头，将她送到姬宸雪的营帐门口，自己却不进去，只道：“将军应该就在里面，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开玩笑，人家明摆着这是要解决家事，他还不至于没眼色的跟进去凑热闹。 “有劳了！”柳聘婷朝着他点了点头，随即自行掀开帘帐走了进去。 营帐内，姬宸雪撑着头靠在案桌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桌上的油灯散发出柔和的光，映的他脸如冠玉，氤氲而美好。 柳聘婷忍不住朝他靠近，刚走到他面前，就见原本看似睡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眼底由一片朦胧渐渐转为清晰。 柳聘婷闻着他身上的酒气，蹙了蹙眉道：“你又喝酒了？” 姬宸雪樱粉色的唇瓣紧紧抿着，静默看着她不语。 柳聘婷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喝多，也不知道他这么晚找自己过来是有什么事，见他不语遂又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姬宸雪仍是不语，表情固执的看着她，柳聘婷不清楚对方把自己找来却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彼此沉默了片刻后，转身道：“如果你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 刚朝外走了一步，就发现自己的手臂冷不防从后面被人握住。 姬宸雪半个身子横过面前的案几，拉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就在柳聘婷耐不住，打算质问他到底想要怎么样时，终于开口道：“不要走，不要再从我身边走开了。” 柳聘婷的身子僵了僵，首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错了，转过身，表情迷惑的望着他。 姬宸雪被看的目光一阵局促，下意识的避开她的视线，只一只手仍牢牢抓着她，不曾松开半分。 柳聘婷看他的样子，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诱导性的开口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姬宸雪的眼神顿时间变得更加局促，两边耳根红红的，模样煞是可爱，柳聘婷突然间便不急了，她突然发现，像是这样逗逗他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姬宸雪被她带有戏谑的眼神看的全身不舒服，突然间恼羞成怒，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不许这么看着我，我刚才说的，你到底听见没有？” 280.第280章 我喜欢你 姬宸雪被她带有戏谑的眼神看的全身不舒服，突然间恼羞成怒，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不许这么看着我，我刚才说的，你到底听见没有。” 柳聘婷眨了眨眼，好整以暇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了？” 姬宸雪咬牙，他敢肯定，这个女人一定是故意，他不信他说的那么清楚，她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偏偏某人就是要跟他硬装到底。姬宸雪强忍着掐死她的冲动，清咳了一声，故作骄傲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觊觎和爱慕本将军，本将军想清楚了，打算给你一个继续名正言顺爱慕和觊觎本将军的机会。” “我还是不太明白将军你的意思呢？”柳聘婷继续装傻。 姬宸雪本来就没什么耐心，被她逼着说了这些话，见对方还是没有给出回应，顿时便急了，朝她吼道：“我说，我喜欢你，我希望我们以后每天都能够在一起。”吼完之后，脸“唰——”的一下，全红了。 柳聘婷内心不是不震动的，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他说喜欢自己，偏偏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她一下子也有些不能够应对，只能够故作镇定的回答道：“可是我们已经和离了呢？” 某人霸道的脾性又上来了，瞪着她道：“我不管，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不许你说放手就放手。” “那以你的意思呢？”柳聘婷脸上的表情始终波澜不惊，神色淡淡的问道。 姬宸雪立马道：“当然是跟我一起回京城，我让父王母妃重新替我们主婚。”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那锦娘呢？”姬宸雪故意问道。 姬宸雪的眼底带了一丝别扭，不自在的开口道：“我和她之间本来便没什么，你不喜欢，我打发她走便是。” “可就算没有锦娘，也还会有别人，你能确定，你以后不会再喜欢上其它的人，不会再带别的女人回家？我很早便说过，除非我不再是你的妻子，否则，我是不可能会同意让你纳妾的。” “谁稀罕纳妾，还不都是为了气你。”某人自知失言，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心虚，忙不迭的又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们逼着我成亲，我也是不甘心才会如此。” “那么现在呢？现在你可甘心？”柳聘婷突然间放软了语气，看他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情愫，之间萦绕着浓浓的探究，以及期待。 姬宸雪愣了一下，然后很郑重的回答道：“现在自然是心甘情愿的，之前一直没有对你承认，其实我早就已经对你动心了。在庄子上看到你跟姓谷的小子在一起我就会莫名觉得不舒服，还有看到君凤歌那个小人故作亲密的跟你说话，我就会莫名觉得刺眼的很，还有你说要和离的时候，我其实很慌，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只是拉不下脸去和你说这些罢了。总觉得自己明明应该爻讨厌你的，怎么可以喜欢上你呢？太丢脸了！” 柳聘婷也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保持镇定，然后平静的问道：“那么现在呢？你又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281.第281章 你敢不喜欢 说到这里，姬宸雪脸上突然间暗了暗：“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好，是我不对，做了很多让你伤心难堪的事情。只到医馆出事，我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真的有可能会抱憾终身！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想去见你又不敢去见你，便是怕自己会后悔，会忍不住想找你要回那张和离书。而当我看到医馆被烧成一片废墟，我出动身边所有人都遍寻你不着的时候，当我意识到我有可能永远见不到你，要不回那张东西时，我才真正体会到了害怕跟后悔两个字。” “所以你就主动请缨来了这里？”之前听说是他主动要求来的这里，她还不太能够理解，现在似乎有些解释的通了。 姬宸雪没有回避的点了点头道：“是，我不想留在那个地方触景伤情，我害怕听到有关你不好的消息，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找你找到发疯。”随即看着她的眼睛，无比坚定以及认真地宣布道：“所以这一次，我说什么都不会再错过你了。” 柳聘婷沉默了片刻，半响，才看着他，缓缓开口道：“可是，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再喜欢你呢？” 突然间被人说这么一大堆，而这些都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又或者是她之前有想过却一再失望的事情，换谁都需要一个时间来整理吧！ 偏有人是个急性子。 话音未落，就见姬宸雪恶狠狠的瞪着她，那眼神分明再说，你敢不喜欢。 柳聘婷想笑又不敢笑，就只是不确定的看着他道：“你也知道，我之前是有多喜欢你。顶着那么大的议论也坚持要嫁给你，不顾爷爷和我爹的反对，你那么羞辱我我都不在意，甚至于在新婚期间同意你把别的女人领回家。明明那时候你讨厌我讨厌的要死，如何都不肯接受我，现在又突然说喜欢我，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喜欢到底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又能够持续多久，会不会哪天又突然变得不喜欢了？” 面前的男人忙不迭的摇头，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当然不会。”说着便要举起手来，“我发誓，我真的喜欢你，而且一定一定不会再辜负你。” 终于，柳聘婷脸上缓缓溢出一死笑容，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一根一根的扳下：“好吧，那我便选择相信你这一次。” 没等姬宸雪开心出声，就见柳聘婷从腰间摸出一叠金针，不疾不徐的在他面前一字排开道：“据说这是以前师父用过的，既能医死人，也能医死人（前者后面两个字连着念，后者前面两个字连着念），之前是我上杆子求着要嫁给你，和离我没什么好说的，这一次可是你主动招惹的我，若你有任何负我的行为，可不再是和离两个字那么好解决的。” 姬宸雪看着面前一叠寒光闪闪的金针，心头忍不住打了个怵，不过面上却没有丝毫迟疑的承诺道：“我答应你，绝不会。” 282.第282章 靠近也不行 柳聘婷终于毫无保留的打从心底里笑开了，明明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转眼间变得柔情蜜意，海誓山盟，这画面还真叫人不习惯。 也幸好现场没有别人在，否则一般人只怕是还真接受不了这么戏剧化的转变。 姬宸雪顺势绕过案几将她拥在了怀中。两人至相识到如今第一次有如此亲密的举动。彼此都感觉到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就像是生命缺少的那一块终于被填满的感觉。 柳聘婷的双手原本垂在他身体两侧，似迟疑了一下，终于缓缓缓缓的抬起，一点一点的抱紧他，只到彼此间不留一丝空隙。 头靠在他的胸前，闻着他衣襟上特质的熏香的气息，过往总总，如梦境般从脑海中一一闪现，唇角的笑不知不觉中加深。 这一场欲擒故纵的戏码，似乎是她赢了呢。 之前一直藏着掖着，不敢在他面前露出真容，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局，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应该让他知道自己是谁的，不是吗？ ——分割线—— 再说乾枫，在营帐落下的那一刻便飞快转身，只奔某处，预备找某人兴师问罪。 就见他一路冲到流云的营帐，掀了帘子便往里面闯：“臭小子，你说，你是不是早就见过夫人的美貌，所以才一而再的帮着人家？亏我一直把你当兄弟，你倒好，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知道事先提醒一二。看着我把夫人给得罪了，你很高兴是不……是……”某人中气十足，连吼带骂的声音，在看到营帐内氤氲雾气中站着的某人时，戛然而止。 营帐内，流云刚沐完浴准备穿衣服，看到他脸色立马黑了下来，不悦板着一张千年冰块脸道：“我数一二三，立马从我眼前消失！”说着，便要伸手去拿一旁挂着的配剑。 昨晚对着姬宸雪的躶体一整晚，乾枫已经有些不堪重负，再次看到眼前某人暴露在空气中的某部位时，他瞬间有种崩溃的感觉。没等流云把话说完，人已经飞一般的冲出了营帐内。 虽然别人有的他也都有，尺度也不比别人小多少，可老这么赤裸裸的冲击他的眼球，似乎不太好吧？ 你说他一个二八年华的大好青年，老这么对着男人的身体算是怎么一回事？ 在营帐附近溜达了好大一圈，乾枫突然想起来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他今晚上要睡在哪？自己的营帐现在被夫人主仆睡着，自己肯定回不去。随便找个人挤一挤……很显然这也是行不通的，他现在可是对男人的身体有严重的抵触心理。 靠近也不行！ 偏偏，他的营帐还是自己主动贡献出去的…… 果然，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吗？ 乾枫烦躁爬了爬头发，简直就是欲哭无泪，挣扎万千之后，最终跑去马厩牵了一匹马。内心吼吼：尼玛，老子看不得男人的身体，去看女人的身体还不行吗？ 283.第283章 停战协议 “将军，耀国的人送书信来了。”早上，姬宸雪一行人正在营中议事的时候，就见有士兵匆匆捧着一份书信进来。 姬宸雪展开之后露出一抹喜色，对着众将领宣布道：“是停战书！” 张世第一个兴奋出声道：“真的吗？君凤歌那厮真的决定停战了？太好了，老子终于可以回京城看我娘了。” 旁边立马有将领打趣道：“你确定不是回去看你娘给你找的媳妇？” 张世梗着脖子吼道：“老子就是想回去看媳妇，怎么的？不服气，有本事让你娘也再给你找一个。” 旁边那将领连连摇头，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道：“别别别，家里那个就已经够呛的了，再多一个我可消受不起。” 惹得众将领一片哄笑声。 姬宸雪不自觉得想起隔壁营帐里的某女人，胸口发暖，也不由得跟着众人笑出声来，随后才对送信的小兵道：“就只有这一封信？对方还有没有说什么？” 那小兵忙道：“还有一个自称是耀国六皇子身边亲信之人，这信就是对方送来的，此刻正在外面等候。说是有话想要单独跟将军说。” “去把人请进来。”姬宸雪对着那小兵交代道。 “是。”对方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其它众将领也纷纷表示退避，姬宸雪这时才发现少了一个人，不由得问道：“乾枫呢？” 众将面面相觑，都表示不知，最终还是流云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有人说昨夜看到他骑马出去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去派人把他找回来，另外给皇上修书，准备回京的事宜。”姬宸雪可能是因为接连有好事发生心情好的缘故，倒也没有怪罪对方的擅自离营和夜不归宿，交代了一声，便示意众将退下了。 又过了片刻，一个身穿耀国军服的人被带了进来。 此人是君凤歌身边的副将，也像他自己说的，是君凤歌身边亲信之人，一进门便开门见山道：“见过姬将军，想必将军已经看过我家殿下亲书的停战书，相信这个结果应该也是姬将军想要看到的。” 姬宸雪点头，“这个自然，两军交战，苦的是黎明百姓。若能停战，维持两国和平，本将军自然乐见其成。” 那人笑道：“那便好，就烦请将军在停战书上签字，由下官带回去交给我家殿下。从此以后，两国继续维持之前的和平。” 姬宸雪回到案前，将手里的停战协议铺开，里面一式两份，已由君凤歌签字盖印，姬宸雪分别在两张停战协议旁边的空白处盖上自己的官印，又将其中一份交给对方。 那人将协议收好之后，并未急着离开，而是看着姬宸雪道：“殿下他昨日便已经启程回了青州，临走之前有几句话要我带给将军。” “请讲。” “相信将军也一定很疑惑，明明这场仗我方有很大的胜算，可殿下却在这个时候宣布停战，将军有没有想过这中间的缘由？” 284.第284章 想要的，始终就只有一人而已 “本将听说，是因为贵国陛下身体欠安？”但很显然，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说服所有人。 果然，就见对方摇了摇头，“陛下身体欠安是不假，但这还不是殿下决定撤兵的最主要原因。我耀国人才济济，能带兵的可不止殿下一个人。” 姬宸雪听到这里，脸色不由得变得复杂，就听得对方又道：“将军是聪明人，我家殿下到底缘何撤兵，相信将军不会一点都猜不到。殿下他说了，希望将军你能够好好待她，否则，我耀国的大军随时有可能再次兵发戍国，直指邺城。”这个她字代指谁，彼此都很清楚。 “你……”被人这般当面挑衅，姬宸雪忍不住要发怒，却是强忍着，逼迫自己冷静道：“你回去告诉君凤歌，我的女人我自然会好好对待，用不着他来提醒，更用不着他惦记。另外，他若敢起兵再犯，我戍国千万士兵也绝不会害怕退缩。” 那人没有再多说，也没有再多做挑衅，只道：“停战书跟殿下的话下官都已经带到，没有其它的事，下官就告辞了。” “不送！”姬宸雪冷冷挥了挥手衣袖，之前的好心情因为对方方才的一席话早已不复存在。对方前脚一走，他后脚便也跟着出了营帐。 隔壁，乾枫的营帐内，柳聘婷见他进来，立马放下手中的医书，笑着开口道：“我听说，耀国派人来送停战书了？” 姬宸雪进门之后就只是看着她，并不言语。两道俊眉紧紧蹙着，分明没有半分应有的喜悦。 柳聘婷看他的样子不由得疑惑起身，朝着他走近道：“怎么了？你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高兴？” 话音未落，就见姬宸雪突然伸出手来，不管不顾的将她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也不管营帐里还有别人在，生怕一松手对方又会变得不见人影。 好在紫萸跟蓝儿都是有眼色之人，见状立马捂住嘴偷笑着一起跑了出去。 即便淡定如柳聘婷也不由得涨红了脸，推了推跟前的某人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耀国还提了什么过分的条件？” “没事。”姬宸雪摇了摇头，只是环在她腰间的手却并未松开办法。 柳聘婷心中疑惑不已，但看他不想说，也不好一味的追问。 倒是姬宸雪耐不住，抱了她片刻，总算忍不住开口道：“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没有选择和他在一起？” 柳聘婷瞬间便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不由笑了笑，反手环住他的腰道：“因为不是自己想要的，就算再好，也入不了我的心我的眼。我喜欢的，想要的，始终就只有一人而已。” 姬宸雪闻言瞳孔中骤然绽放出欣喜的光芒，掩饰不住激动和喜悦的看着她，黑曜石般的眸子闪闪发亮，嘴角微动，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半响，抱着她一个劲的喃喃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柳聘婷唇角微弯，眼中同样是藏不住的温柔喜悦。 我没有怪你，真的，如今这样的结果，已是很好，真的很好了！ 285.第285章 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贞元二十六年，年末。战事初定，姬宸雪奉召携众将士启程回京。 聘婷主仆与之同行。 马车在快到邺城的时候，柳聘婷突然提出要和姬宸雪分开走。 当事人听说她的要求之后，眉头立马蹙的紧紧的，瞪着她道：“为什么？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那么对你？” 聘婷笑着安抚道：“不是，我只是想去庄子上看望我爹还有爷爷，出事之后，我虽然让人给他们带了信，但一直没有看到我，恐怕他们也不能够安心。” 自从两人和好之后，某人便像是个孩子般，黏她黏的特别的紧，生怕她突然间又会消失不见。 聘婷虽然欣喜于他的转变，但也不可能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尤其京城在望，若让城中百姓看到他身边跟个女人，恐怕会对他的声名造成影响，更有可能成为有心人士的诟病。 她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的。 “可是……”姬宸雪一脸的不情愿，如今两人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哪里舍得放她离开，可看她一脸坚持，更何况，在她面前一直以来就只有自己妥协的份，虽然不甘心，却也只得应允：“那你记得等我，等我面见完圣上之后就来接你。” “别。”柳聘婷忙不迭的阻止：“王爷王妃此刻一定在家中等着你，况且，我还想留在庄子上多陪爷爷还有我爹几天。等过几天我自然就会回去京城，你用不着特意来接我。” 姬宸雪一听她说的是回京城而非回王府，哪里敢有半分的懈怠，忙一口否决道：“不行，我一定要来接你，三天，最多三天，三天之后我来带你回去。” 柳聘婷清楚，以他的性子自己如果不答应，他估计是不会同意放人的，只得点头道：“那好吧。” 姬宸雪这才不情不愿的派了两个人护送她转道去乡下的庄子。 邺城 听闻姬宸雪入京的消息，恒亲王府里面一早便忙碌开来。恒亲王请休在家，恒亲王妃更是一大早便亲自在厨房里指挥忙碌。 按照规定，姬宸雪必须先进宫面圣、这次的战事耀国算是有备而来，戍国只能说是仓促应战，前面几场战事也都是输多胜少，最终能够以停战告终，这对戍国上下来说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只是，戍国虽然没造成什么太大损失，但毕竟也不是打了什么大胜仗，没什么可歌颂的。皇上只说了几句辛苦之类的话，又简单犒赏了一番，便让他们各自回去了。 风弄早早的便去了皇宫门口迎接，见姬宸雪凝着一张脸从皇宫里出来，还以为是受了皇上的斥责，整个人顿时间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就连原本想好要说的恭贺的话也不敢说了。就只恭恭敬敬的请了对方上马车。 马车行到半路的时候，就见某人突然掀了帘子，一脸纠结的问道：“风弄，你说，怎么样才能哄一个女人开心？” 风弄半个身子往前一栽，差点没从马车上摔下去，半响，机械般的转过身，一脸怀疑外加不敢置信看着马车内的某人道：“世子爷，你，你刚才说什么？小的没有听清楚……” 如果不是自家主子突然转性，那就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286.第286章 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可惜没等他弄清楚到底是哪一种，车里那位已经松开了手中的车帘，重新坐回到马车内。 留下风弄一个人目瞪口呆盯着车帘看了半响，自尊心大大受挫。 唔，不带这么歧视人的，虽然人家还没有成亲，可不代表人家没有情商，更重要的是不代表人家就不会哄女人好吗？ 回王府的一路上风弄都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到底要怎么样哄一个女孩子开心，纠结了半响，总算在姬宸雪下车的时候，咬咬牙跟上前道：“世子爷，小的想过了，市面上流传的哄女孩子的方法无非也就是那么几套，这其中最主要的还是得看您要哄的女孩子属于哪种类型，咱们要因人制宜才能够手到擒来。” 看他说得头头是道，姬宸雪不免有几分心动，不由停下步子道：“就你家世子妃那样的。你说，应该要怎么哄？” “世子妃？”风弄再度掏掏耳朵，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要不怎么今天老是听到一些匪夷所思，让人感觉难以置信的话题？ 世子爷不是一向最讨厌世子妃，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哄世子妃那种类型的女孩子？难不成是去了一次战场，连看女人的品味都改变了？ 姬宸雪被他的眼神弄得心里很是不爽，虎着脸道：“怎么，有问题？” “没，没有。”风弄一边摇头，一边又敌不过八卦的小心理，偷偷试探着问道：“难不成世子爷是想重新哄回世子妃？”虽然自己也挺欣慰自家主子终于能够迷途知返，开始明白老婆还是原配的好，不过世子妃那种，应该不太好哄吧？ 姬宸雪被他问得满身不自在，再看某人八卦的小眼神，不由得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板着脸训斥道：“你话太多了。” 风弄被骂的一脸无辜，不过心里却是有了答案，这事约莫十之八九是真的了。 自家主子只有在被人说中心事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恼羞成怒的表情。 虽说醒悟的有些晚吧，不过怎么也比执迷不语要强是不是？再说，世子妃之前那么喜欢世子爷他，只要不是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世子爷，想要哄回来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风弄不由得想起一个更为棘手的问题，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主子知道世子妃在哪里？医馆发生那么大的火，事后也没人知道世子妃的下落，会不会已经……” 没等他把我说完，脑袋上就挨了姬宸雪重重一记：“呸呸呸，什么已经不已经的，给爷闭紧你的乌鸦嘴，聘儿她活的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风弄顿时了悟了！ 之前那场大火，虽然他们都不相信世子妃会出事，可那时候世子爷出动了王府所有人都找不出对方的下落。为此，王妃默默流了好几天的眼泪，就连世子爷他也一声不吭的跑去边疆那么危险的地方。起先他还以为世子爷这是为了发挥自己的一腔热血，一心想要为国效力。如今他才算明白过来，敢情对方这是为了化悲愤为战斗力，避免留在京城触景伤情，才特意跑边境那么危险的地方，借着战事疗伤去了。 而且聘儿聘儿的叫的如此亲昵，难不成这两人早就见过面了？ 287.第287章 别人不懂的满足 说起聘儿这个称呼，也是有由来的。 回京城的一路上，姬宸雪一直惦记着要给对方取个只属于自己的昵称，就好像她叫自己阿雪一样。明显亲近不少有没有？ 只不过到底要叫什么，却让他纠结了很久。 叫柳儿，感觉有点像是丫鬟的名字；叫婷儿，这让他忍不住想起那日跟君凤歌会面时某人唤她的称呼，这个更加不行，必须完全的坚决的pass掉。思来想去，最终就只剩下聘儿这个叫着还比较顺口。姬宸雪含在嘴里翻来覆去的唤了好几遍，只觉得一丝从未有过的甜蜜感打从心尖尖上升起，说不出的满足。 自然，这种对着心悦之人才有的满足别人是不会懂得。 ——分割线—— 再说柳聘婷，跟姬宸雪分开之后，便转道去了乡下的庄子上，庄子离京城大约五十里路，马车走上两个时辰也就差不多到了。 侯府被抄，所有家产充公，唯一一处留来安置的庄子也只是侯府以前用来发配做错事下人的地方，算得上是侯府所有产业中最不赚钱的一处，庄子附近总共不过十来户人家。 这里的土地贫瘠，只能靠种些红薯玉米这些并不值钱的庄稼，加上地势干旱，每年的收成几乎少的可怜，其中大半都用来安置这里的庄户。 可想而知，侯府一家人被贬到这里，日子过得有多么艰辛。 之前侯府家大业大，少一个庄子的收入并不觉得怎么样，可如今，必须靠着这个庄子吃饭，才知道，那点收成并不足以养活一家子人。 所以当柳聘婷去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爷爷，父亲，包括两位姨娘，以及平时几乎足不出户的庶妹们都在田里忙活时，眼眶忍不住发涩的紧。 柳家人看到她也都是一惊，当初侯府被贬，柳老爷子跟柳父最欣慰的事情就是提前把她给嫁了出去。虽说成亲的时候恒亲王府那小子表现的有点不像话，可到底身份摆在那，至少嫁进王府之后不用跟着他们一起来受苦，可是最后却听说两人和离的消息。 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柳老爷子愤怒不已，当即便打算进京找恒亲王府讨个公道，被柳父拦住了。后来听说是聘婷主动提出的，老人便没有再说话，就只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三天，怪自己当初没有坚持不让那丫头过门。 再后来，听说那丫头凭一己之力在京城开起了医馆，老人才渐渐开心了起来，只说不愧是她的孙女，还有就是说恒亲王府那小子没眼光。 而这两句也成了他最常放在嘴边的话。 可是几个月前，医馆被烧的消息又让老人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虽然事后柳聘婷派人送了书信前来，向众人报了平安，可老人的眉头至此便再也没有舒展过。 尤其是托人进京，如何也打听不出柳聘婷的下落时，老人更是变得连话也少了。 乍然看到柳聘婷出现，一家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尤其是柳老爷子，脸上说不出的惊喜和激动。 刚好又快接近午饭时间，老爷子当即招呼一家人回家吃饭。 288.第288章 姨娘有喜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两位姨娘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桌，除了一盘腊肉之外，其它几样都是自己种的家常小菜，简简单单几个盘子，跟侯府以前是完全不能够比的。 看着一家人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聘婷心里异常发涩发堵的难受。强忍着才能不再众人面前表现出来。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随即说了一句“吃饭。”然后一家人便默默端起碗筷。 侯府以前的规矩很严，秉承食不言寝不语，如今也是一样，包括聘婷在内，一顿饭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吃完饭之后，老爷子便搬着凳子一个人坐到了门口。 聘婷泡了一杯茶，走了过去，将手里的茶递给对方道：“爷爷，喝茶吧！”随即在他旁边坐下。 老爷子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这才看着她缓缓开口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果还没有想好，不妨就在这里住下了，在这里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些，但至少一家人在一起。而且有爷爷在，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 老爷子没有问她医馆的事情，也没有问她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一开口就只是让她留下来。柳聘婷知道，这是老爷子在心疼她。 她也想要留下了，想要陪着对方，几个月没见，老人分明老了许多，可是想起分手时某人对她的叮嘱，以及她还没有做完的事情，柳聘婷最终道：“谢谢爷爷，不过孙女打算过两天就回京城。” 老人略显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许是想不出她有什么必须要回去的理由，不过他同样清楚聘婷的个性，知道他这个孙女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她说要回京城，必定有自己的理由。 张了张口，到底什么也没有问，只道：“如果在那里呆不下去就回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嗯！”聘婷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对方老人感激不已，随即抓起老人的手微笑道：“爷爷放心好了，孙女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爷爷也是一样，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等孙女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情，会再回来看你们的。” 老人不知道她口中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只眉宇间隐隐闪过一丝担忧，却是什么也没有多说。 既然是她想要做的事情，那么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聘婷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一定让老人担心了，并且未来一段时间大概还会继续让老人担心，但是有些事情她必须去做，否则一辈子都不会甘心。 祖孙两在门口聊了许久，以前的事老人没有问，聘婷也没有主动提。两人的话题大多都是围绕乡下发生的一些趣事。 阳光暖暖的照在祖孙两人的身上，已经有多久，两人没有像这样坐着一起聊过天，距离祖孙俩最后一次坐着一起，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只觉得这个午后，说不出的安宁和谐。 晚膳的时候，三姨娘吃到一半突然干呕不止，一家人惊疑不已。聘婷起身替对方把了脉，随即笑嘻嘻的对着众人道：“大家用不着担心，姨娘这是有喜了，因为劳累过度，动了胎气，反应这才大了些。等再过几个月，咱们家就又能多个弟弟或是妹妹了。” 289.第289章 尊重 一旁的二姨娘闻言不由得欣喜道：“真是老天保佑，希望妹妹肚子里的这胎是个男孩，柳家有后，我们姐妹二人也就能够安心了。” 柳聘婷笑笑道：“二姨娘且安心，我瞧着三姨娘脉象强劲有力，这一胎是个男孩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听到这里，众人脸上的喜悦不言而喻，只是这种欢喜，却又分明带着一丝压抑。 若放在以前的侯府，能得一男孙，必定会高高在上，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疼着，而如今，却是生下来就得要跟着家人一起吃苦。 想到这里，聘婷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晚饭过后，柳父将柳聘婷叫进了书房。父女两也是自聘婷出嫁之后首度坐在一起聊天。 柳父道：“听说医馆出了事，你下落不明，全家人都很担心，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别走了。一家人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柳聘婷抿了抿唇，抱歉道：“对不起，爹。女儿答应了别人，过几天就会回去京城。” 柳父听她这么说不由得诧异看了她一眼，想问什么又没有问，随即转移了话题道：“医馆被烧的事情有头绪了吗？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 柳聘婷应了一声道：“嗯，大概能猜到。”随后又道：“爹用不着太担心，这件事女儿自己会处理。” 柳父看着她，半响叹了一口气道：“如今爹和你爷爷都帮不了你什么，你自己凡是都要小心一点，我们都知道，你从小就很有主意，既然是你决定好的事情，我们也不多说什么。但你记着，我们在这里，如果你在外面呆不下去，觉得厌了累了，随时都可以回来找我们。不管你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都记住，爹和爷爷还有姨娘和你妹妹们都希望你能够平安。” 柳聘婷心中一暖，忍不住上前抱住对方道：“爹你放心吧，女儿都知道，女儿会有分寸的。” 柳父突然间被抱住微微一愣，随即拍了拍她的肩道：“很晚了，你姨娘收拾好了房间，早点去休息吧！趁着这一次来，多陪陪你爷爷，他很担心你。” “我知道！”柳聘婷从柳父怀里抬起头，走到门口的时候又不由得转过身道：“姨娘的身体过度劳累，需要好好调理才行。我待会回房间给她开几副安胎的方子，这几天就不要让她下地了。姨娘肚子里怀的很可能是我们柳家的香火，爹最好是能够请个人回来照顾她，不然我把蓝儿或是紫萸留下来？” 柳家刚来庄子上时还是有几个下人的，只不过，凭着庄子上那么点薄弱的出息根本养活不了那么多人，最后柳老爷子一声令下，把所有下人都给打发了。 有一些跟在身边久的不愿意走的，便分个两亩薄地，也在庄子上住下，自己养活自己。 所以聘婷来的时候才会看到柳家人自己在地里干活。 柳父淡淡道：“这件事爹自有主张，你去吧！” 柳聘婷看了对方一眼，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各人有各人的主张，正如柳家人尊重她的决定一样，她也不便去干涉别人的想法。 尤其这个人还是她的父亲。 290.第290章 负荆请罪 由于庄子的地势比较偏，位于山脚下，距离镇上大约有三四里路。柳聘婷最终决定带着丫鬟去山里看看，也免得去店里抓药破费银子。于是第二天一早便带着蓝儿出了门，紫萸则留在家中帮忙照顾三姨娘。 大约是环境偏，很少人上山的缘故，山路比较难走，但是药材还算比较齐全，不到中午两人便采齐了所有的药材，欢欢喜喜的下了山。 回到庄子上，老远就看到庄子门口停了一辆熟悉的马车，似乎是某人专属的那辆。柳聘婷没由来的眼眉突突的跳的厉害，不由的加快脚步。刚到门口，就看到院子里，柳老爷子正拿着一根竹条气势汹汹的指着某人。 “小姐，是姬将军。”蓝儿认出了某人，不由得低呼了一声。 柳聘婷早在看到马车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他，此刻，看到他站在老爷子跟前不由得轻轻蹙了蹙眉。不是说好三天的，怎么才过去一天这家伙就跑来了？而且事先也不知道打个招呼，他这样冒冒然然的跑来，可不正好撞到老爷子的枪口上？ 就听得老爷子恶狠狠的瞪着他：“臭小子，你居然还敢来，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别以为我柳家落难了就好欺负，只要我老头子还剩一口气在，就决不允许有人欺负我的孙女。”说完，便挥着手上的竹条，毫不留情的往对方身上招呼。 偏偏某人看着迎面而来的竹条，居然也不知道躲，硬生生挨了好几下。其中有一下划过他的脸，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带出一条细细长长的血痕，而某人却是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道：“宸雪知道错了，今天前来便是要向爷爷还有岳父大人负荆请罪的。” 柳聘婷见状，原本要向前的步子不由得停了下来。 前一次，因为自己执意要嫁给姬宸雪的行为伤了老人的心，就连出嫁都没有送她。这一次，她希望能够得到老人的首肯跟祝福。 “哼！”听了姬宸雪的话，老头子却是冷哼了一声道：“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我柳家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立刻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爷爷……” 姬宸雪刚要开口，便被老爷子不客气打断，“不要叫我爷爷，我柳家人微言轻，可担不起世子爷这么称呼。世子爷身份金贵，我们这里庙小，招呼不起，还请世子爷立刻离开。” 再三的被人当着面下逐客令，换做以前，某人早就受不了转身离开了，但这一次姬宸雪自知有错，非但没有走，反倒掀了衣摆在老人面前跪下，腰板挺得直直道：“爷爷，宸雪真的知道错了，您老要打便打吧！只请您老人家打完之后，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今后一定会好好待聘儿。” 老爷子冷着脸瞪他道：“呸呸呸，聘儿也是你叫的？要不要老头子我再提醒你一次，你们已经和离了，我孙女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们柳家不欢迎你。再不走，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291.第291章 无怨无悔 某人却是一脸坚定，“爷爷，我不会走的。我和聘儿这一次是真心想要在一起，求爷爷成全。” 老爷子怒红着脸，气哼哼的说道：“呸，之前她是你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你且不知道珍惜。大婚之日便再三羞辱不说，新婚期间就敢带着风尘女子回家。之前是那丫头被猪油蒙了心，非你不嫁，加上我老头子识人不清，才害得那丫头吃了那么大亏。如今你们两个和离了，你居然跑来说什么你们真心想要在一起，告诉你，就算那丫头意，我老头子也不可能同意。我柳家的孙女，就算再不济，也绝不会在一颗树上吊死。你到底走不走？”老爷子说着，提起竹条又要往对方身上招呼。 “爷爷。”聘婷见状忙不迭的走了出去，上前拦着老人道：“爷爷，别打了。那件事不能够完全怪他。” 看到孙女出现，老人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反倒更用力的往姬宸雪身上招呼了两下，“哼，你还帮着这臭小子说话，要不是因为这臭小子，你能受这么多苦？你告诉爷爷，你之所以坚持要回京城，是不是跟这臭小子有关？” 柳聘婷看了地上跪着的姬宸雪一眼，今天那家伙穿了一件白色织锦的袍子，柳聘婷不记得有多久没见他穿白颜色的衣服，当真应了一个词叫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这一身白衣装扮，虽然没有当世第一公子姬蓝槿那一身谪仙般的气质，却也是超凡卓绝，世间难寻。 老爷子刚才那几下都是下了重手的，看着对方脸上明显的一条血印子，当真叫人怜惜不已。 柳聘婷随即转向老人，抓着老人握竹条的手，言辞恳切道：“爷爷，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请你再相信孙女一次，孙女这一次一定不会再看错人？” “你……”老爷子大抵是觉得恨铁不成钢，气得脸都白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胸口急剧起伏道：“这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除了一身破皮囊，到底有什么值得你非他不可的？之前你已经吃过一次亏，难道还没有醒悟？你到底也被这个人伤到什么时候才甘心？你的自尊呢，你的骄傲呢？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你难道这些通通都不要了吗？” 随即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苛刻严厉，又不由得放软了一些道：“爷爷和你说，这世间的好男儿多得是，改明儿爷爷就帮你找一个，保证比这小子好上一千一万倍。总之，他不行，爷爷是不会同意你再和他在一起的。” 柳聘婷知道老爷子是真心的心疼她，为她好。但这个时候，柳聘婷却仍是选择松开老人的手，转而扶起地上的姬宸雪，随后重新面向老人道：“我知道，爷爷这么做都是为了孙女好，但是，孙女是真的喜欢您面前这个人。孙女这辈子只求过您一次，便是求您去恒亲王府提亲，今天孙女便再求您一次，求您成全。孙女重来不后悔自己做过的决定，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也同样是。您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孙女十二岁的时候就看中的，孙女整整等了四年才等到嫁给他，虽然结局并不圆满，但孙女并不后悔。而今，孙女想要再试上一试，哪怕结局是会遍体鳞伤，孙女也不怕，更无怨无悔。” 292.第292章 誓不休妻 旁边的姬宸雪闻言，下意识的握住她的手道：“聘儿，我不会。” 柳聘婷微笑着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尔后目光坚定的看向面前的老人，“爷爷，您就同意我们吧！反正孙女也没什么可害怕失去的了，如今，就只想许下自己的未来来赌一个幸福！” “你……”老人双唇微颤，许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末了扔了手中的竹条，气哼哼的说道：“罢了罢了，我看你是中了这小子的邪了。你既然执意要跟这小子一起，我也不拦着。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想再在一起可以，但我要这小子立下契约，誓不休妻，永不和离。” 没等老人话音落下，姬宸雪便神色坚定道：“我愿意。”随后深深看了聘婷一眼，又道：“只要爷爷同意我们在一起，阿雪可以在这里对你立誓，此生绝不负聘儿，若违此誓，必遭天谴，死于非命。” 柳聘婷没有说话，也没有拦他，从头到尾就只是微笑着，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她虽然明白，爱情并不靠誓言，但如果誓言能够让家人安心，她也是乐见其成。 老人见他连如此重誓都发下了，也不再为难他，只冷哼了一声道：“丫头，去拿笔墨来。”随后径自走到屋里坐下。 姬宸雪给了聘婷一个安抚的笑容，后者依言去了书房，前者则跟在老人身后进了屋。 片刻后，柳聘婷取了笔墨纸砚来，老爷子示意柳聘婷把这些东西递给姬宸雪，后者没有迟疑的当着众人的面写下契约书。再三检查，确认无误之后，这才交给老人。 老爷子快速浏览了一遍，随即把东西收好，之后起身不客气的下起了逐客令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便不留你们吃饭了，你们即刻启程回京吧！” 柳聘婷迟疑了一下，看了老人一眼，又看了看姬宸雪道：“可是，我还想留下来多陪爷爷两天。” 没等她话音落下，就见老爷子挥了挥手，不客气的赶人道：“谁要你陪了，赶紧给我走走走。看见你这丫头就闹心，我柳家的孙女居然这般没出息。你既然认准了这小子，以后就给我把人看紧了，再让我听到你和离之类的消息，以后都别来见我。” 原本说好的三天，最终因为某人的到来而缩减成了一天半，送柳聘婷她们离开的时候，三姨娘拉着柳聘婷的手欲言又止。 柳聘婷温和看着对方道：“姨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那个……”三姨娘似还在犹豫，半响咬咬牙道：“是这样的，你两个妹妹都已经到了笈笄之年，可你也看到了，这里穷乡僻壤的，连说门像样的亲事都不能。所以能不能，能不能……让她们跟着你一起回京城去？”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柳聘婷也发现了，这次见面，两个妹妹明显比以前沉默了许多，眉梢间也完全没有往日的神采。 从侯门千金突然沦落成乡野平民，一般人大抵都难以适应这样的过程。 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平时虽然不是十分的亲近，可到底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柳聘婷自然也是能帮边帮。 于是笑了笑道：“姨娘可是希望我在京城替她们两个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293.第293章 最尊贵的嫡女 “不是，我是想说……”三姨娘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你看，恒亲王府家大业大，世子爷又是唯一的独子，身份娇贵，少不得得多几个人伺候。能不能……能不能就让她们跟你一起去服侍世子爷？好歹都是自家姐妹，总比身边跟个外人强，有什么事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闹了半天，对方原来是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过也对，侯府被贬，以两个庶妹如今的身份，即便嫁入大户人家也只能为妾，倒不如放在她身边，好歹自家姐妹，她总也不会太苛刻。说不定等阿雪继承王位之后还能封个侧妃，怎么都比嫁去别人家强。 呵，当真是打的好算盘。 柳聘婷怒极反笑道：“这也是二姨娘的意思？我爹他知道吗？” 后者被看的一阵局促不安，讪讪低下了头：“不，这只是妾身一个人的主意，还未来得及和老爷还有二姨娘商量。” 知晓柳父并不知情，柳聘婷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好在这只是三姨娘一个人的意思，否则，倘若连柳父也是这个打算，她倒不太好开口拒绝。 柳聘婷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道：“三姨娘果然很会替我们姐妹着想，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和阿雪有约定，聘婷此生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果三姨娘是希望我帮妹妹们在京城寻一门亲事，聘婷自当用心想看。但如果姨娘是想让妹妹入王府当阿雪的妾室，很抱歉，我不能够答应你。聘婷此生是不会与人共侍一夫的。” 三姨娘听完整个愣住了，睁大眼睛以一副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柳聘婷，似乎她口中所说的不与人共侍一夫是多么荒诞，不可思议。 不远处，柳父听到两人的对话，立马寒了脸瞪着三姨娘道：“你在对婷儿胡说些什么？” 三姨娘低下头，一脸的委屈道：“老爷，妾身这么做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韵茹。也是为了我们肚子里的孩子，妾身也是不想他一生下来就跟着咱们受苦。若韵茹能够当上世子侧妃，以后我们的孩子生出来也能有个照应……” “够了——”话还没说完，便被柳父打断：“婷儿就是世子妃，还要什么侧妃？你肚子里的孩子一样是婷儿的弟弟或是妹妹，难道她就会置之不顾？以后再敢让我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你就立刻给我离开这个家……” 三姨娘本来也是老实之人，想来是肚子里的孩子，使得她催生出那样的想法，如今被柳父一顿呵斥，顿时一脸的惶恐，懦懦道：“老爷您别生气，是妾身错了，妾身只是一时想岔了，不该为难大小姐。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旁的二姨娘看了三姨娘一眼，又看了看柳聘婷，跟着劝道：“老爷，三姨娘她也是为了二小姐和三小姐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一时心急才会如此，您就别再怪他了。” 柳父盯着三姨娘的肚子看了一眼，重重冷哼了一声道：“哼，孩子还没生出来就开始算计，真让她生个儿子出来，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我告诉你们，婷儿她是柳家唯一的嫡女，永远是我和爹最疼的人。即便你们肚子里生出来的是个儿子，也不可能跃过了她去，以后少给我打这些主意。” 294.第294章 此生有你一人足矣 “妾身知错（到）了。”二姨娘三姨娘急急应道。 柳父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随即看向柳聘婷道：“你不用管她，时辰不早了，早些上路吧！” 柳聘婷则是看着柳父道：“其实，姨娘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二妹妹三妹妹到底从小娇生惯养，留在这个地方确实不习惯，不如就让两个妹妹跟我一起回京城吧。我虽不愿她们嫁给阿雪为妾，但我会尽力想办法给她们说一门好的亲事。如此也算是了了爹爹和姨娘们的一桩心事，也是尽了我做姐姐的情分。” 二姨娘感激朝着她笑笑道：“那便多谢大小姐了。” 三姨娘则是感激之余，更带了一丝羞愧，朝着柳聘婷福身道：“方才的事情是妾身思虑不周，让大小姐为难实是妾身不该，妾身在这里给你道歉，多谢大小姐不与妾身一般计较，大小姐的恩德，妾身与韵茹定当铭记在心。” 聘婷见对方如此，再大的怒气也消了，况且对方也确实没有恶意，上前扶起对方道：“姨娘不必如此，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助本也是应该的。就让两位妹妹赶快收拾一下，跟我们一道上路吧！” 二姨娘三姨娘当即道：“是是是，我们这便带她们去收拾。那就麻烦大小姐跟世子爷稍等片刻。” 柳聘婷则趁机看向门口，要送不送，杵在那装腔作势柳老爷子道：“爷爷你看，两位姨娘帮妹妹们收拾东西想必还要一段时间，不如就让我们吃了饭再走吧？” 老爷子瞪着她，重重冷哼了一声，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屋。 柳聘婷立马笑着拉姬宸雪跟上。 回京城的路上，柳聘婷跟姬宸雪同坐一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柳聘婷头靠着对方的肩膀道：“刚才我和姨娘说的话你都听到了，这辈子我是不可能会同意你纳妾的，便是我自己的姐妹都不行。这辈子，你若要我，便只能有我一个，你……当真不后悔？” 姬宸雪的手缓过她的肩膀，声音温柔中透着坚定，“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此生有你一人足矣，更何况，我连契约书都立了，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背弃你，我可是会被全天下的人唾弃。”末了缓缓低下头道：“婷儿，我爱你！” “谢谢你。”柳聘缓缓闭上眼睛，承接他划过眼睑鼻梁最终落在她唇上的轻吻，彼此的气息交融，两个人的灵魂在这一刻完全的贴合。 姬宸雪拥着她，深情辗转过她的唇畔，眼底尽是无限的温柔。 傻瓜，是我应该要好好谢谢你才是，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也幸好还来得及，幸好，我没有真的错过你…… ——分割线—— 戍国二十七年二月，新帝登基一年，御史台接获一份密折，指安宁候通敌叛国，并附有安宁候通敌的亲笔书信一封。皇上震怒，当即下令将安宁候打入监牢。 戍国二七年二月末，传安宁候畏罪自缢牢中，侯府满门被抄。家中上下，男子一律流放三千里，女眷全部驱逐出京。 戍国二十七年三月初，都尉府生下一名怪胎，都尉夫人被指妖孽转世，克夫克子，都尉大人亲自下令，将其关入家庙，终身不得跨出。 同月，恒亲王世子再度大婚，婚礼空前绝后，十里锦红，锣鼓喧嚣，迎娶之人乃恒亲王府前世子妃。 戍国二七年五月，西山梅林。 梅花开放的时间刚刚过，山上光秃秃的一片，不见花也不见叶。 锦娘接到姬宸雪身边小厮的传话，前来赴约。到了才发现，等她的人居然是柳聘婷。 就见那人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春衫，站在梅林之中，顿时让四下苍凉的景色一下子变得生机蓬勃。 没等到锦娘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听得那人笑着开口道：“本想请你来赏花的，却发现花都谢了。不过我听说，耀国青州的樱花这个时节开得很美，你可愿随我一起去看看？” 【完】 295.第295章 番外之画之未画 看过魇《嫡女风华：一品庶妃》的亲，此章可以跳过，这篇番外主要写的阿雪跟青菀的初遇，以及那副他视若珍宝的画像。如果对此章番外感兴趣的亲，别忘了继续支持魇的《嫡女》哦！！！ 【番外之画之未画】 琼花宴，盛行在京城世家子弟和名门闺秀之间的一种变相的相亲宴。 每到百花盛开的日子，一些世家子弟便会组织各种形式的赏花大会，邀请一些适龄的未婚公子小姐参加。彼此看对眼之后，便可邀请媒人上门说亲。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比较开放的相亲活动，深受未婚男女的喜爱。 只不过，这恒亲王府举行的琼花宴，又跟民间自发组成的赏花会有所不同。 琼花宴设在恒亲王府的花苑别庄内，由恒亲王妃亲自主持。 恒亲王妃号称谨礼恭顺、端庄贤淑、德容兼备，乃大戍女子之典范。 传说这位王妃对参加者的要求很高，能有幸被她选中参加琼花宴的，都是一些名门贵女跟世家子弟，就连公主跟皇子也会受邀出席。 琼华宴的位置是按身份的尊卑次第排列的。姬蓝槿贵为王爷，自然被安排坐在了前排，他的右手边是二皇子和五皇子，左手边则坐了沐流庭。 因着青菀是跟两人一道来的，便临时命丫鬟在两人中间增设了一张矮几。 其实，整个宴会的位置是分开两边的。 以恒亲王妃坐的主位为界，男客居右，女客居左。青菀想着，她一个女子独坐在一众男子中间实为不便，但想着她那位二妹妹定不愿与她坐在一起。加之其她女客对她虎视眈眈的眼神，青菀想着，倒不如与这两人坐在一起，至少，还落一个清静。 当今皇上一共育有七位皇子，其中已成年的一共有五位。又其中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以分别迎娶了正妃或是侧妃，目前尚未婚配的便只有在场的二皇子和五皇子。 旁边，五皇子见姬蓝槿和沐流庭落座，不由得扬了扬眉，带了几分挑衅道：“九王爷跟承郡王世子今日来的有些晚啊？” 青菀下意识的去看姬蓝槿，却见对方依旧是神色淡淡，听了五皇子的话，竟连眉尾都没有抬一下，倒是沐流庭笑嘻嘻的接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位九叔不爱凑这种热闹，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说服他参加的。” 那五皇子见姬蓝槿不理会他，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恼恨，不过很快便又重新咧开了唇角道：“也是，九叔心系国家大事，又怎会对这儿女情长的小事情感兴趣？” 沐流庭似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语调带着一贯的轻浮道：“有道是娶妻生子乃是人生大事。更又言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九叔到底是个男人，是男人又怎么能够不把自己的婚姻大事放在心上，两位皇子，你们说是不是？”这厮一句话，便将旁边的二皇子也给带了进去。 二皇子笑笑道：“承郡王世子说的有道理。” 那五皇子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鄙夷：“话是没错，只不过九叔生的这般美，只恐怕这天下间的女子没有一个人能入得了九叔的眼。” “五皇子此言差异。”沐流庭摇晃着手中的扇子，青菀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有那么热。就听得那家伙斜扬着眉尾道：“所谓娶妻娶贤，美不美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你九叔可不是那等浅陋鄙薄之人。”那厮说着，眼光竟似有若无的扫了一眼坐在中间的青菀一眼。 青菀瞧见对方无端端的眼神看过来，不由得蹙了蹙眉。 姬蓝槿喜不喜欢美女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他一定不喜欢自己这样的。 再说，他刚才那句话，明摆了是在说五皇子见识浅薄，他就当真不怕得罪人？ 想到这里青菀不由得狠狠抽了抽嘴角，难怪世人都说这人放浪形骸，言辞孟浪，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形容错。 要她说还得再加上一句，胆大妄为，不知死活。 正说着，就见那家伙突然眼前一亮，停下了手中摇扇子的动作，嘴角含笑，看着王府内的某个方向道：“阿雪来了。” 便见花园入口处，一袭绯红色的身影缓缓步出，一头银白色的长发端得耀眼的很。看到那人，怀里的小家伙竟哧溜一下，从她的怀里窜了出来。 就见小东西一下子跳到了那人的怀里，她竟连阻止都来不及。 看到突如其来的小东西，姬宸雪显然也被吓了一跳。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将视线落在沐流庭跟姬蓝槿的中间。很快便又重新迈开步伐，朝着他们这一边走了过来。 这恒亲王世子完全承袭了母亲的美貌，精致的无官，俊朗的面容，配上那满头的白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跟某人两相一比，倒也差不到哪里。 沐流庭拿起那把刚刚被遗忘的扇子，再次摇晃了起来，面上带了一丝得意道：“看吧，我就说阿雪一定会很高兴见到咱们。” “恒亲王世子那是高兴见到咱们九叔。”旁边，五皇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脸上带了一丝嘲讽的笑意，阴阳怪气的语调让青菀不自觉的蹙了一下眉头，下意识的再次转过身去看旁边男人的反应。 只可惜对上的依旧还是那样一张温润如玉清冷淡薄的脸。 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远远的，青菀瞧见那恒亲王妃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眼中竟似又泪花闪动。 据说恒亲王世子前段时间不知道因何缘故一夜白头，之后便一直将自己锁在院中，不愿踏出院子一步。 看来，这个恒亲王世子似乎真的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太久了。久到竟只是走出院子，便可让一个端庄稳重的妇人激动如此。 那恒亲王世子抱着银貂直走到姬蓝槿跟前，近似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阿槿。” 而他对面宛若神祇风华绝代的白衣男子却像是没有听见般，兀自端起面前的酒盏安静而优雅的饮着。好像周围所发生的一切，皆是与他无关，且不在他的关注之内。 姬宸雪受了冷落，声音中不由得带了几分委屈，眼睛红红的，仿佛要流下泪来。拧眉看着面前的男人，低低的，不死心的又唤了一声，“阿槿！” 对面的男子仍是纹丝不动的坐着。 青菀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只觉他那般模样，竟看的自己有些不忍。不由得站起身，冲着对方歉意一笑道：“对不起，我的小貂冒犯到世子爷了。” “这是你的？”姬宸雪抬起头来，看了看手中的银貂，又看了看面前的青菀，随后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道：“你是谁？为何本世子从未见过你。” 青菀从对方手中接过银貂，屈了屈身，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回世子爷，民女青菀，家父乃是一名普通的商人，民女是第一次参加琼花宴，是以世子爷才会没有见过民女。” “你不是官家千金？”姬宸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不是。”青菀摇了摇头，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露出任何自卑或者是怯懦的表情。 “那你为何能够出现在此？”记忆中，母妃选人的标准，一般都得是大家闺秀，至少也得是五品员外郎的子女。这次怎么会破例邀请一个商人的女儿？ “是我和阿槿带她来的。”旁边，沐流庭帮着解惑道。 “你是阿槿的朋友？”姬宸雪一愣，看青菀的眼神不由得带了几分探究。 青菀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样的眼神打量，好像谁听到她跟那两个人一起，都会想要把她从头看到脚，从外看到里，仔细的研究一番。 青菀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压抑住内心的慌乱道：“民女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九王爷。不过是跟承郡王世子有过一面之缘。世子爷不嫌弃，这才邀请民女一道前来参加琼花宴” 姬宸雪一听说是沐流庭带他来的，脸上的表情遂变得正常，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你既然是小庭的朋友，那便留下来吧！” “咳咳……我是你表兄。”旁边，某人对于他的称呼颇为不满的表示抗议。 姬宸雪冷哼了一声，高傲扬了扬下巴，颇不以为然道：“母妃说过，明明应该是我比你先出生的，不过是因为你提前早产，所以才比我大了小半个月而已。” “那也是比你大。” “我不承认……” 看着两人竟因为这样的事情争的面红耳赤，青菀不由得一阵愕然。呆呆的望着两人，一时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两个人，难道都不用顾忌一下场合的？当着这么多王孙贵族千金小姐的面，也不知道要收敛一点。 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真的很幼稚吗？ “阿槿，他欺负我。”最后，自然是姬宸雪落败，不甘心外加可怜兮兮的望向青菀右手边的某人求助。 “够了！”某人总算是有了反应，放下手中的酒杯，凤眸轻抬，目光清冷，不怒而威的扫了某两个幼稚的家伙一眼，声音淡淡的提醒道：“琼花宴该开始了。” “雪儿，来母妃身边坐。”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恒亲王妃见状，忙不迭的冲着姬宸雪招了招手。 某人却是孩子气的拒绝道：“不要，我要和阿槿一起坐。”边说着边在姬蓝槿身边左看右看了一番，看了半响就瞧见青菀旁边还留有半个座位，最后竟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青菀当即黑了脸。 这恒亲王世子做事情要不要这么无所顾忌？他不在意礼法规矩，自己还有名节要守呢。 他就这般堂而皇之的占了她的位置，她要如何？总不能厚着脸皮跟对方挤作一团吧？青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最后还是姬蓝槿冷着脸看向某人道：“你闹够了没有。” 被对方一瞪，其实也算不得瞪，某人立马便变得老实了，低眉顺眼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外加讨好的看着旁边的男人道：“阿槿，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母妃身边坐便是。” 对方一走，青菀感觉耳边总算是恢复了清静。 同时，琼花宴也正式开始。 跟所有的花会差不多，无非也就是表演才艺。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琼花宴的表演采取男女合作的方式。 至于谁和谁一组，以及表演的内容，顺序，则采取抽签的方式决定。 在这个社会，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比较开放的形式。 每个人在抽签之前都会充满期待，希望能够抽到跟自己倾慕的人一起表演。就算不能也都会选择以最好的状态展示自己所抽取的才艺，希望能够借此博取心上人的注意。 这也是琼花宴最受期待和关注的原因之一。 青菀原以为自己并未出示邀请函，也不在安排好的座位上，应该不会算在表演之列，谁曾想，负责抽签的丫鬟最后还是把签盒递到了她的面前，并且言明这是恒亲王妃的意思。说是今日到场的女眷比男眷少了一人，希望她能够随着大家一起玩一玩，也算是帮了王妃一个忙。 即是主人家钦点，青菀便不好拒绝，只得依言取出里面剩下的最后一张签纸。发现上面写的是一首诗。不过只有上句，想必持有下句之人，便是要和自己合作表演的一方。同时，诗签下方还写了一个画字，以及一个数字，想必这便是自己今天要表演的题目和顺序。 自己是最后一个抽签的，其他人必定都已经看过了签上的诗文，以及诗文下方的题目。只见有些人眉开眼笑，雀跃不已，而有些人则表现的愁眉不展。 想必开心的那些定是抽到了自己的强项，而这愁眉不展的，自是抽到了自己不擅长的内容。 待所有人手里都拿到一纸诗文，便听得恒亲王妃道：“现在开始，便依着座位，由各府小姐们宣读自己手上的上半句诗文，再由男方对出诗文的下半句。然后便依着诗文上的顺序和要求开始表演吧！” 只见对面坐在第一排首位，身份似乎是位公主的女子，盈盈起身，照着手中的诗文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声音端得清悦悠扬，宛若泉水叮咚。 对方声音方落罢，这边便见沐流庭站了起来，一副轻浮放荡的模样，接口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青菀见对面那女子在沐流庭站起来的同时，便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似极不情愿的朝着某人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而旁边被瞪的某人却像是查无所觉般，兀自扯开唇角，冲着那女子眨了眨眼。一时，那姑娘的脸色更为难看了。 青菀正盯着这两人看，觉得兴起之际，身后冷不防响起某个愉悦轻快，而又带着一丝看好戏般的声音道：“那人是云卿公主，自小便和小庭不对盘，真期待这两人一起表演会是什么样子。” 青菀一愣，转过身，便见原本坐在恒亲王妃身边的姬宸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了她们这一边，正杵在自己的身后，一边解释着，一边巴巴的瞅着姬蓝槿面前的诗文，一副很想拿起来看的样子。 那家伙话音未落，便见对面又一位姑娘站起，吴侬软糯的声音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那边刚念一句，这边便有人站起来和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 一时间，女声和着男声，接连在恒亲王府的花园内响起，说不出的旖旎美妙。 这恒亲王妃当真是个妙人，选的居然都是一些被列为千古绝唱的情诗。 轮到青菀时，不由得愣了愣，只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这才缓缓展开手中的纸签，只见上面娟秀的蝇头小楷，写着八个字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你竟是和阿槿一对。”耳边，姬宸雪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大不小，却足够全场都听到。但见他手里赫然拿着原本摆在姬蓝槿面前的那下半句诗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青宛不由得一阵恍惚，耳边禁不住响起某个人清洌好听的声音道：喝了这杯酒，从此你我夫妻合卺同心，琴瑟百年。 那些话句句在耳，哪怕隔了一世，也依然记得清晰。 只是，最后的最后，到底是谁牵了谁的手，又是谁和谁约定了百年？ 好像，都与她没有了关系了。 攥紧手中的诗文，青宛不觉苦笑。这是上天刻意对她的捉弄么？这里那么多人，偏她和他凑成一对，偏她和他抽中这样一首对她来说充满了讽刺的诗句。?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想，终其一生，她和他，也到达不了那样的境地。 周围人听说她和姬蓝槿一组，无不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唯独她，并无丝毫喜色，反倒是一副想哭的样子。 姬宸雪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个女人奇怪至极，到了最后，忍不住疑惑开口道：“怎么，你好像不高兴跟阿槿一组？” 青菀收回思绪，勉强挤了一抹笑道：“怎么会？青菀是怕拖了王爷的后腿。” 姬宸雪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嫌弃，半响，撇了撇唇道：“也是，你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怎么聪明，拖后腿那是必然的。不过，今天到场的这些女人，原也没有一个是配得上阿槿的。你且放心便是了，有阿槿在，哪怕你真的什么都不会，你们也必然会是这场表演的魁首。” 青菀并没有因为对方话里的冒犯而觉得不悦，确实，在那个男人面前，恐怕没有几个会不感觉到自惭形秽。 “承世子吉言。”青菀不卑不亢的冲着姬宸雪颔了颔首。 后者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所有的分组情况都已尘埃落定，表演很快开始。没想到这第一对上台的，便是云卿公主与沐流庭那厮。 只见云卿公主手持一柄软剑从位置上下来，冲着对面的沐流庭狠狠警告道：“别给我丢脸。” 沐流庭手持一管碧玉箫，反朝着对方眨了眨眼：“放心，爷我什么都会丢，就是不会丢脸。” 青菀颇不以为然的抽了抽唇角，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冷嗤：“这厮不是不会丢脸，而是压根不知道丢脸为何物。” 青菀立马看了对方一眼，深引以为知己。 青菀原以为那云卿公主是要舞剑，待到沐流庭手中的箫声起，方知对方要表演的乃是剑舞。 剑光起，萧声悠扬，剑光落，萧声婉转。剑光绵绵，箫声飘渺；剑气如虹，箫声豪迈。总之，不管剑势是急是缓，箫声总能如影随形，不管箫声是高是低，剑势总能如期所致。 这表演不可谓不精彩。 青菀在台下看的不免暗暗咋舌，这两个人看似不对盘，没想到配合的倒是天衣无缝。 “大小姐。” 青菀连同身后的丫鬟看得正兴起时，身后，冷不防有道声音唤她。正是青娆的丫鬟，香慢。看青菀的眼神里带着一贯的傲慢与不屑，冷冷道：“大小姐，二小姐有话想要与你说。”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地。 青菀转过身，就见一席粉色绣金线牡丹云烟罗逶迤拖地长裙的青娆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头上戴了一只镶绿翡翠宝石的金步摇。远远看过去，倒也端庄华贵。 为了这次的琼花宴，想必她们母女也颇花了一番心思。这一番打扮，倒还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不输给那些官家小姐们。 见青菀坐着不动，香慢不由得催促出声，语气带了一丝不耐烦道：“大小姐还是速速与奴婢过去吧。二小姐一会还得表演呢，要不耽误了二小姐的表演，回头夫人怪罪起来……恐怕大小姐与奴婢都不好交代。”她这话明显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在里面，听得青菀，包括身后的两个丫鬟都不自觉得蹙起了眉头。 紫苏想说什么，可一想到，若小姐此时和二小姐起了冲突，不管对与错，回头钱氏追究起来，最后怪罪的必然是她家小姐。到嘴边的话，又不由得忍了回去。粉唇紧抿着，就只是担忧的看着青菀。 绿意眼中则明显闪过一丝怒意，她是老夫人派过来的人，行事便少了几分顾忌。正准备要开口，却见有个人比她更早说话道：“这丫鬟恁地不懂规矩。你这大小姐到底是怎么当得？怎地这般无用？像是这种目无尊卑，愚蠢娇横的恶奴，早该让人拖下去乱棍打死了。” 虽是风轻云淡的一席话，却是让听到的人从背心生出一丝寒意。 香慢一抬头，便对上姬宸雪那双清洌却毫不掩饰杀意的眸子，只觉脑子一嗡，回想刚才对方说的那些话，当即变了脸色，腿一软，“啪——”的在对方面前跪下道：“世子爷饶命。” 姬宸雪却是撇撇唇，一脸嫌恶道：“求我作甚？你又不是我府上的丫鬟。”随后，目光又淡淡的扫过青菀身后的紫苏与绿意，继续撇唇，“你这两个丫鬟也恁地没用，都不知道要护着主子，要来何用？” 被他一说，两人都不约而同低下头去。特别是紫苏，只觉得心中羞愧万分。 香慢微微颤着身子，一双眼睛早已因为恐惧而蓄满了泪水。此刻，见姬宸雪不愿意理会她，只得转而求助看向青菀，一个劲的朝着对方磕头道：“奴婢知道错了，求大小姐饶过奴婢这一次，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大小姐饶命。” 花园内已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约而同的将视线从台上转移到她们这边。 青菀自知对方不会是真心想向自己道歉，却也不想在别人的地方，让一些不相干的外人看了笑话，便道：“不是说青娆找我吗？” 那香慢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青菀这是不打算和她计较的意思。也是，到底不过一个不受宠的窝囊废，而自己背后却有二小姐和夫人撑着，这恒亲王世子虽然出面替她说话，却也是一时，不可能一直护着她，回到府里，还不是得看二小姐和夫人的脸色？想来她也没胆子真把自己怎么样。思及此，当即松了一口气，惧意立马去了大半，心里面对青菀更为不屑。只是，碍于当着姬宸雪的面，没敢太表现出来，而就只是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道：“奴婢这就带大小姐过去。” 旁边，姬宸雪见状，不由得更用力的撇了撇唇，语气颇为鄙视外加恨铁不成钢的哼哼道：“难怪连个丫头都敢爬到头上颐指气使，你这副性子，当真是被欺负死了也不冤枉。” 青菀自知他是替自己抱不平，不由得起身，冲着对方福了福身道：“世子爷的好意青菀心领了。只不过，到底是别人的地方，又有这么多客人在，想必世子爷也不想因为一个丫鬟，而破坏了王妃苦心准备的这一切。万一再坏了这么多人的兴致，就更是青菀的不是了。即是二妹妹找我，青菀去去便是。” 姬宸雪知她是不想让别人平白看去了热闹，目光微觑了她一眼，随后落在她怀里的小家伙身上，也不等对方同意，便直接把小东西从她怀里拎了出来，然后一屁股在她原来的位置上坐下道：“既知本世子好意，又帮了你的份上，这小东西就暂且先借本世子玩一玩，当是你这女人不识趣的歉礼。” 青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是好意，可没道理别人就一定得受着吧？ 不过顾念对方到底是世子爷，这里又是对方的地盘，就算对方说话做事有不合理的地方，也只得由着。 “青菀去去便回。”低声招呼了一句，她便转身朝人群外的那一抹粉色身影走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句到底是在向谁交代。本来嘛，她是沐流庭带进来的，就算暂且离座也是应该要和对方说。但人家现在正在台上表演，说不说已然无谓。而她离开与留下，则跟其他人似乎并无太大的关系。 那边青娆看见青菀走近，忍不住蹙起眉头，不客气的盯着对方上下打量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 “二妹妹可是说恒亲王府给我的那份帖子丢失的事情？”青菀温婉而笑，把对方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道：“妹妹走后我去见了母亲，谁知道帖子又被找着了。听说是三妹妹拿了帖子让许嬷嬷出去卖，可怜许嬷嬷被打了二十大板，送去外面庄子上了。她那个年纪，又跟在母亲身边养尊处优惯了，也不知道挨不挨得住。” 听了她的话，青娆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强忍着心中那抹说不出的感觉道：“你怎么会认识九王爷和承郡王世子的？” “二妹妹说笑了，我又怎么可能会认识他们二位？不过是恰巧在门口碰上，便一道进来罢了，委实算不上认识。”青菀浅笑回答，脸上的表情虚实有之，一时间难辨真假。其实，早在香慢来找她，她便已经猜到，青娆突然离席找她，势必跟那两个人有关。换做平时，她这个二妹妹恨不得当不认识自己，又怎么众目睽睽之下，特意把她叫到一边？想来也是为了引起那边那两个人的注意。 “只是恰巧遇上，会让你同他们坐在一起？”青娆微眯着视线打量她，明显不相信她所说的。 青菀笑容宛然，应对自若道：“不过是承郡王世子人好，见对面已无位置可坐，便让丫鬟安排了与他们坐在一起。不然，二妹妹以为我又怎么会认识他们？” 青娆虽然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一时却也找不出话来反驳。她这个大姐姐平日连院子都很少出，确实不太有可能有机会认识那两位。更何况，那两个人又岂是她想认便能够认识的？难不成真的像她所说，只是恰好在门口遇上？ 思及此，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失望。原本还想着，或许能够通过她结识那两位。现在看来似乎是行不通，便道：“既然世子爷看得起你，又邀你一起坐，你便好好坐着，不要动一些不该动的心思，记好嬷嬷教你的规矩，仔细丢了青府的脸面。” 到底是谁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青菀心中冷笑，面上却带着微笑道：“姐姐自是晓得的，无需二妹妹刻意提醒。”她刻意加重了姐姐两个字，如愿看到对面的人变了脸色。 “我是为了你好。”青娆眼底闪过一些嫌恶。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事情，便是她对方的存在。好像时刻在提醒着，自己不过是继室所生的女儿。身份到底不如她这个正宗的嫡女来的贵重。 她自幼便讨厌她，也是因着这层关系。 “那就谢谢二妹妹了。”青菀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毕竟同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她对这个二妹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什么样的话，最能挑中对方的心目中的软刺。 青娆的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了几分，连带着她身后的丫鬟脸上也增添了几分恨意。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是没有说。 青菀自是也注意到了，临转身的时候，眼神故意在对方脸上停留了片刻，不动声色的询问道：“香慢，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罚你吗？” “奴婢不知。”香慢嘴上回着不知，心中却在想，还不是因为怕得罪二小姐，所以才不敢把她怎么样。 却见青菀突然扯了一抹笑，虽是平常至极，却让人无端觉得诡异，“我不罚你，不是因为担心二妹妹或者是夫人找我的麻烦，为了你一个小小的丫鬟，我想她们还犯不着。” 香慢闻言，不由得诧异睁大了眼睛，看她的眼神里也不由得多了几分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 就听得青菀微笑着，继续道：“我不罚你，不过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青府的脸面。平白让那么多人看了青家的笑话。可你说，如果老爷夫人知道了今天的事，他们会怎么做？你可是惹得恒亲王世子起了憎恶之心，当着众多千金少爷们的面，说你是蠢钝骄横，不懂尊卑的欺主恶奴呢。你说，若是因为你而让别人说我们青家没有规矩，老爷夫人御下无方？你想，夫人会怎么处置你？呃，你说，夫人还会不会再留你？” 香慢闻言，瞳孔越睁越大，四五月的天，她却如同置身冰窖，身子止不住瑟瑟发抖。 转过身，想要向青娆求助，却见青娆在听完青菀一番话后，脸色也不由变得凝重，看香慢的眼神里也不由得带了一丝憎恨和嫌恶。 今天因着这蠢货，连带着自己在那个人眼里的印象也都降低了吧？ 香慢顿知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大小姐不是不罚她，而是要等着回去，把她交给大夫人发落啊！ 而今，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青府，丢了二小姐的脸面，甚至于还惹得恒亲王世子不快，夫人还怎么可能会留她？ 打死她，恐怕那都是轻的。 想到这些，香慢顿时像被人抽去了浑身的力气般，再无一丝平时嚣张跋扈的气势在。 看到这样的对方，青菀嘴角的幅度也不由得缓缓加深，跟着再不去看她一眼，转过身，冲着身后的两个丫头道：“我们回去吧！” 早说过，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她，又怎可能由着别人欺负而不反击？ 那些个不把她放在眼里，妄想再欺凌她的人，她会一个一个的揪出，再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谁也逃不掉。 青娆只觉得眼前的青菀陌生至极，无端端让人生出一丝骇意，却在对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再一次开口，不无挑衅道：“听说大姐姐一会也得要表演，就是不知道大姐姐要表演的是什么？若有难处，不妨说出来让做妹妹的帮你想想办法，莫等一会上了台再发现自己不行……可就来不及了。” 青菀脚下的步子顿了顿，转过身，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暗莫名，幽深难辨。就在青娆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得对方缓缓丢下一句话道：“劳二妹妹费心了，不过是区区一幅画而已，还用不着别人帮忙。”然后便不再看她的反应，大步朝着人群中最惹人注目的位置走去。 青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恨恨磨了磨牙，衣袖下的十指紧紧攥着，满目恨意。随即想到，她这个大姐姐一直身居简出，自幼便被遗忘在院子里，从未请过任何师傅教导过琴棋书画。她倒想要看看，她今日到底打算画什么出来展示。 想到这里，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阴沉的笑意。 青娆是第四个上台的，和她合作的人是五皇子，青娆抽中的是舞，而五皇子这边抽中的则是诗，看似毫无关联的两种才艺，实则不然。这两种才艺搭配，要求男方必须以女方跳舞为题，现场赋诗一首，且必须在舞蹈结束之前完成。 这是相当考验一个人的才华的。 钱氏有意把女儿培养成大家闺秀，自小便请了名师教导她琴棋书画和舞蹈，而诸多才艺之中青娆尤其擅舞，一曲霓裳羽衣舞，跳的飘忽动人，加上长得也算周正，一时间倒也倾倒了场内不少的王孙公子。 就见对方一舞将停之际，五皇子身后的小厮从主子面前取走了一张素笺，上面隐隐有未干的墨迹透出。 但见那小厮取了素笺直走至台前，朗朗诵道：“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青菀闻言，不由得微露出一丝惊讶，想不到这五皇子倒还有几分才华。? 不管这诗是不是对方自己所做，但此情此景，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以此诗来形容眼前的舞蹈最恰当不过。 青娆过后，便是那太医院院正的二女儿尹流苏与端郡王世子周子泫。 那尹流苏虽是庶女出身，但出落的温婉可人，气质清新脱俗，而且行为举止落落大方，丝毫不输她旁边身为嫡出的姐姐。青菀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个不久之后将在京城掀起一股议论热潮的男女主角。 男的温文尔雅，玉人之姿，女的温柔美貌，恬静可人，站在一起，当真宛如一对璧人。 这两人合作的是琴书，琴声空灵飘逸，净如天籁，书法郁勃沉厚，笔走游龙。 就听得旁边，某人咂着嘴巴道：“想不到这太医院院正居然还能培养出这般灵秀的女儿来，小小庶女，竟得有如此琴艺。”顿了顿又道：“只不过比起阿槿，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青菀狐疑侧过身去，这才注意到，某人手里拿着的那一小张签纸一角，八字诗句下面，还写着一个小小的琴字。 便是姬蓝槿一会要和自己合作展示的内容。 轮到青菀时，表演已经过去了大半。 便听得姬宸雪冲着主位上一丫鬟打扮的女子招了招手道：“香柳，去把本世子的那把白玉琴取来。” 他唤的正是王妃身边的一名大丫鬟，那丫鬟领命而去，一会便抱了一把琴过来。通体莹白的琴身，细腻通透，一看便是上等的暖白玉所制。 油脂光泽，精光内蕴，厚质温润。琴身正面刻凤飞九天图，睥睨之姿，栩栩如生。 这边已有人麻利的撤去了姬蓝槿面前的果盘酒盏，那丫鬟将白玉琴置于姬蓝槿面前的案桌上，便听得姬宸雪讨好出声道：“我的这把凤舞，虽不及你的那把九天，但一时也寻不着更好的了，你且将就着用吧。我也好久没听阿槿你弹琴了，当真是托了母妃的福。” 场中都是一些有见识有身份的人，见到那把白玉琴时却都不约而同露出向往惊叹的表情。 由此，便可见这把琴的价值，恐怕有钱也未必能够买到。 台上，下人们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沐流庭侧过身，觑一眼她手上的诗签，然后摇着手中的扇子道：“你要作画？不知青菀姑娘是打算画人还是画物？” 另一边，姬宸雪闻言也凑了过来，撇了撇嘴道：“我看，就把你这扇面借给她描摹，也免得她待会上了台什么也画不出。” 青菀施施然起身，冲着两人颔首道：“谢世子爷好意，不过不必，青菀已经想好要画什么。”说完便起身朝着那备有笔墨画纸的场地中央走去。 青菀盯着她素白的纸笺出了一会神，便闻得场下突然一阵琴声徐徐而起，渐入潮水般层层荡开。只是一个起调，便已包含无数。 初闻只觉那琴身婉转连绵，悠悠扬扬，说不出的好听。再往下听，便可发觉里面实则暗藏精妙，指法百变。 琴身不绝，袅袅于耳。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 青菀回过神才察觉，曲子已经过去了一半，而她必须要在琴曲结束前完成整幅作品。 思及此，不由得收敛心神，提笔开始在纸上作画。 众人坐的远，也不知她在画些什么，当然，绝大部分的人都被琴声所吸引，除了个别对她感兴趣的人之外，大家根本也就不关心她画的是什么。 一直到琴音渐落，余音缈缈，似逝犹存时，方见那一抹素白纤细的人影，神色从容的放下手里面的笔，缓缓直起身子。不高不低的声音在场中响起道：“青菀已经画好了。” 也是这一声，让所有人从方才如梦般的琴声中回过神。 在恒亲王妃的示意下，两个丫鬟急急走上前，帮着青菀把画展开。 刚才众人沉静在琴声中，根本不在意她画了什么，此番，看到丫鬟们缓缓展开的画卷，却都不由得一惊。 只见三尺长的画卷上面，卷头寥寥几笔，却把琼花的神韵勾勒的栩栩如生，比之树头的实景丝毫不见逊色。 而最让人惊讶的不是那些琼花，而是琼花树下，那一张张看似熟悉的面孔。 她竟在短短的时间内，把在场所有的人画入了画中。这份记忆，这份功力，想必就连京城最有名的画师也要自愧不如。 尤其是人影中央，那一袭素白的人影，那一身清冷的风姿，那十指弹奏，安谧超脱的神情，世间恐怕再无第二个人能够绘制的如此生动形象，如此的神似。 在所有人之中，最惊讶的莫过于青娆和姬宸雪，前者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台上的画，还有那缓缓走回位置上的人影，眼中满满的不甘与恨意，“这怎么可能？”那个女人，她怎么可能会作画，而且还画的如此之好？就是自己，也自知不可能画到其中的十之一二。 先是会制香，现在又是作画，她到底还隐瞒了多少事情？ “小姐，我们都被她给骗了！”在她身后，香慢恨恨的说着。说完又小心翼翼的观察青娆的脸色，她可没有忘了，自己刚刚才惹得对方不快。若不再谨言慎行，很可能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大小姐虽然说了夫人不会放过她，可如果她能够求得二小姐为她求情，或许，夫人会考虑饶她一条命。 结果，却换来青娆阴沉的一记冷眼道：“闭嘴！”她当然知道自己被骗了，不光是她，估计整个青家的人都被她给骗了。 她和母亲都以为，将她放逐在小院里，不管不问，她便翻不出什么浪花。饶是顶着青家嫡女的身份，也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可没想到，她竟瞒着所有人偷偷学了这些。那么，就决计不能再让她在青家留下去。 没有人可以爬到她的上面，谁也不能。她才是青家最尊贵的女儿。 “死女人，你居然敢骗本世子。” 而另一边，青菀刚一回到位置上，便对上某人暴跳如雷的样子。 青菀神色淡淡，表情无辜的迎上某人的视线道：“我骗世子爷什么了？” “你不是说你不会画画？”某人在她身后跳来跳去，愤怒的指责道。 青菀却是扬了扬眉，扯了一抹极浅的笑意道：“我什么时候说我不会画画了？我只是说，怕扯了九王爷的后腿而已。” “你明明……” 姬宸雪刚想要反驳，冷不防忆及，对方好像确实是这般说的，一张脸顿时间涨得通红，一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冷哼了一声道：“你这女人，恁地心思重。会就会，不会就不会，装什么忧郁？居然连本世子也被你给骗过了。” “是你自己喜欢以貌取人，怎的还怪起别人来了？”旁边，沐流庭摇晃着扇子，出言讽刺道。 他虽然也诧异于青菀居然有如此了得的画功，不过之前在醉仙茗时，已经先行见识过对方的不凡之处，此番倒也不觉得突兀。说完，笑眯眯的看向青菀道：“爷愿出千金，不知可否求得青菀姑娘为在下作画一幅？” 青菀颔了颔首道：“世子爷言重了，如世子爷不弃，青菀自当免费为世子爷作画。” 沐流庭收起手中的扇子，握在手心，笑道：“如此，可就说定了。过两日，我便寻个机会请青菀姑娘来府上作画。” “不可！”青菀摇头拒绝道：“青菀到底女儿家，这般堂而皇之的出入世子爷府恐有不便。不若世子爷来醉仙茗吧。明日之后，我便会去那里和李师傅学习制香。到时我寻个机会同师傅说一声，世子爷看可好？” 她虽然有意通过结识身边的人，来提高自己在青家的地位，便于日后跟青府那一众人对抗，但也不想过于招人眼。须知，这个时代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节，一旦名节被毁，将举步维艰。 沐流庭也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不由得点了点头，“只要姑娘不觉不便，爷我自当配合。不过，李师傅那般固执的人，居然肯收你为徒，想必姑娘对制香也有独到的见解。” 青菀含蓄扯了扯唇，婉声道：“蒙师傅不弃而已，不过青菀倒是知道有一种香比世子爷现在佩戴带的更适合世子爷。改日我便制来，让世子爷一试。”想了想，又道：“世子爷身上的香日后还是不要带了吧，虽能暂时起到静心养性的作用，但带久了于身体无益。” 此言一出，沐流庭眼中乍然闪过一丝异芒，就连姬蓝槿看她的眼神里也略略带了一丝不同。 “我也要。”旁边，某个不甘被冷落的家伙也嚷嚷着，要求青菀公平对待。 青菀转过身，平静看向对方道：“不知恒亲王世子想要什么？” 某人傲娇的扬起光洁如玉的下巴道：“作画，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什么香，本世子都要。” 青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感觉对方还真是小孩子心性。旁边，沐流庭凉凉的回以一记白眼道：“怎么，你舍得出门了吗？没听青菀姑娘说，要请她作画必须去醉仙茗？” 姬宸雪闻言，立马暗下脸来。不过很快又重新昂起下巴道：“何须那般麻烦，待会宴会结束，让她留下来替本世子作完画再走不就行了。” 青菀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最后看着姬宸雪道：“世子爷可是在为这一头白发犯恼？” 姬姬宸雪听得这话，不由得眼前一亮，满含希冀的看着她道：“你可是有办法？若你能想办法帮本世子把这一头该死的白发变成原来的样子，本世子定然重重有赏。” “办法倒是有。”青菀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遍染发剂的制作方法，随后抬起头看向身后的男子道：“不过，我觉得世子爷这一头白发很好看啊！冠盖京华，绝无仅有。但如果世子爷不喜，青菀也是有办法将他变黑的。” 没等姬宸雪回答，就见那边，丫鬟拿了青菀的画过来，沐流庭盯着那画又是一番赞赏。末了道：“如此好画，怎可没有题字。可惜我等俗人，没得辱没了这副好画，不如就请咱们的九王爷来执笔吧？”随后示意那丫鬟将画拿到姬蓝槿的面前。 青菀一惊，下意识的蹙了蹙眉，转过身便去看那人的反应。 没曾想，姬蓝槿竟未推辞，色淡如水的眸子淡淡瞥了那幅画作一眼，随后执笔在空白处写下几个字，“东方万木竞纷华，天下无双独此花。” 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 看清他题字的众人都不约而同露出一抹深思的表情。 且不知，这天下无双的到底是花是画还是这题字作画之人。 青菀瞪着那几个字怔怔出神，都说观字识人，姬蓝槿的字隽永飘逸，奇峻而不失洒脱，运笔虚实相映，故灵动中隐隐透出峭拔之质，收放自如，擒纵适度，字里行间透着与一种清雅与坦荡。 ?青菀怎么样也没办法把写出这样字的人，跟当初那个把毒酒端给自己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愣神间，画纸已教丫鬟给收了起来，交到青菀面前。见自己主子正在出神，便由紫苏帮忙接过，替自家主子收着。 那边，青菀缓缓回过神，便见沐流庭巴巴的望着她道：“你真的有办法能让阿雪的头发变黑。” 青菀点了点头，“从外表让头发变黑不难，但关键在于调理。白发的产生，最大的因素是生活紧张，压力太大所致。当一个人所承受的压力，超过最高极限而无法负荷时，便会加速白发生成。不知世子爷到底有何忧心之事？需把心放宽了才好。否则，青菀的染发剂也只能适用于一时，过不了多久，当白发重新生出来之后就又得要重新染过。到时候，只怕连世子爷自己都得嫌麻烦。” 说着，眼神似有若无的飘过姬蓝槿的方向。 早先看这两人的互动，只觉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加上五皇子先前那一番话，青菀脑子里隐隐有一个念头生成。 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沐流庭眼中不由得多了一丝兴味，邪恶挑了挑眉，道：“阿雪是因为练功过度，才会致使黑发变白，你看阿槿作甚？” “你是说，他的头发是因为练功才会……”青菀不由得一阵惊讶。 她确实也有听说过，有些人因为练功过度，走火入魔而致一念白发。不过在此之前，她却是没有想过这一点。 许是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认定对方的白发乃是心有郁结所制。 “不然，你以为呢？”沐流庭眼中恶作剧的光芒大盛。 她还以为…… 就见沐流庭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目光带了一丝捉弄，似要把她给看穿似的。良久，这才缓缓继续道：“阿雪自幼把阿槿视作榜样，事事以阿槿为目标，只不过这么多年，唯一能够跟对方一比的，也就只有他的容貌。如今却因为练功把头发给毁了，所以他才会那么在意，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甚至于连门都不愿意出。” “那九王爷他又为何……”对对方如此冷淡？ 看两人刚才的样子，分明就像是一对置气的冤家。一个急于求和，另一个却置之不理。 听她的问题，便可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沐流庭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加深道：“阿槿曾劝过他，让他不要太急进，可他不听，以致走火入魔，这才一夜白头。阿槿也是因为生他的气，所以才故意不理他。” “原来是这样。” 她还以为，这两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狗血的基情呢。 “确实就是这样。”沐流庭先是一本正经的点头，随即眼底带了一丝促狭，坏笑看着她，一副洞穿一切的口吻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吗？” “呃？”青菀不由得一阵大窘，当即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片，红的犹如是煮熟了的虾子。 琼花宴结束，青菀被单独留了下来，自是应了某个人的无理要求，为其作画。 原本花园内便有现成的笔墨纸砚，可某个孩子心性的家伙不要，非得要求对方去书房不可。非但如此，过程中还提出了诸多要求。 青菀也只当对方是小孩子对待，对方要求什么，她便一一照着去做。本来一刻钟便可绘制好的画像，却硬生生画了大半个时辰。 而那幅画，在那之后，便被某人奉若至宝。 ——分割线—— 296.第296章 推荐新文 《盛世宠妻：天才军医弃妃》 一朝醒来，现代女军医穿越成相府嫡女。大婚当日，新郎避而不出，大红盖头下，她红唇烈焰，眉目飞扬，毫无留恋地带着嫁妆折返。你既不懂得珍惜，我自值得更好的人。 初次相遇，他笑靥倾城，“既是染儿救了我，我自然跟随染儿姓，以后你便叫我凤锦。” 金阙楼里，为博佳人一笑，他一掷千金，“染儿既中意这里，不如，我就以这金阙楼相聘如何？” 百里桃林，十里桃花瘴，他护她在怀，“有佳人相伴，便是此刻命赴黄泉也是值了。” 子归崖前，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再无半分往日的优雅从容，“小染，我知道是我错了，你若不喜欢这里，我带你走便是。天涯海角，我们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只是，不要离开我！”眼中浮生若梦寸寸皴裂，蜿蜒成殇，却终抵不过她眼中的决绝。 你若骗我，我便无情。 “从此，天涯咫尺，各自安好。” ┄┅┄┅┄ 司衍：“我既然找不到你，便只有站到最高处，期望你能够看到我。我相信，以你的性子，若是听说有一个人医术高超，超乎常人，你定然会出现。” 谢长远：“姑娘不是在下，又岂知在下心中的想法？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吾能如此已是幸事。” 君卿夜：“这世上若还有什么人是我不想伤害的，那一定是你。” 司子昂：“说实话，你配不上她。我若爱上一个人，除非是她不要我，否则，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为他闯。” 君九鸾：“丫头，我后悔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这一次，无论如何，我必不会再放你走……” 君澜歌：“小染别怕，我一定会把你送回到他身边。” 297.第297章 推荐新文 《1睡到底：早安，金主》 一睡四年，顾染一度以为，她和裴衍琛只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到最后才发现这个男人早已成了自己最深的羁绊。 高考结束，她除了接到影院的录取通知外还有一份母亲的病危通知书。为了给母亲治病，她把自己明码标价。 裴衍琛，B市最有身价的钻石单身汉。娱乐圈的第一把交椅。众人皆以为他喜欢的是男人，却不知他早已把她养在身边，奉若明珠，宠爱入骨。 “睡服我，或许我可以考虑给你想要的一切。”四年前，酒店门口，他看着主动送上门的女人，眉眼冷峻，霸道入骨。 四年后，一场精心策划的订婚宴，她携着一纸离婚协议款款而来，“裴总想和别的女人订婚，有问过我肚子里的孩子了么？” 298.第298章 推荐新文 《1睡到底：早安，金主》 一睡四年，顾染一度以为，她和裴衍琛只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到最后才发现这个男人早已成了自己最深的羁绊。 高考结束，她除了接到影院的录取通知外还有一份母亲的病危通知书。为了给母亲治病，她把自己明码标价。 裴衍琛，B市最有身价的钻石单身汉。娱乐圈的第一把交椅。众人皆以为他喜欢的是男人，却不知他早已把她养在身边，奉若明珠，宠爱入骨。 “睡服我，或许我可以考虑给你想要的一切。”四年前，酒店门口，他看着主动送上门的女人，眉眼冷峻，霸道入骨。 四年后，一场精心策划的订婚宴，她携着一纸离婚协议款款而来，“裴总想和别的女人订婚，有问过我肚子里的孩子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