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有修改) 夜凉如水,繁星点点。 昆山山巅,两人站在悬崖边上,一人黑色紧身衣,面露焦灼,手心里的冷汗直冒,湿乎乎的将粗壮的绳子也打湿了,寒风袭来,他略显浮躁的挪动了一下脚步,气息有些不稳。 另一个人身着浅黄色衫裙,乌黑的长发简单的挽了个发髻,发丝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细长的眉毛,白皙细嫩的皮肤被风吹的生疼,她气定神闲的舔了舔嘴唇,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绳子,忍不住吐槽,“喂,你还能绑的再丑点吗?” 品味太低俗!简直惨不忍睹。 黑衣人不耐烦的吼了一句,“你他妈废话,信不信我弄死你?”他就没见过被绑了还开心的跟花似的人,被绑之前居然提了一个要求,先去换件衣服! 老天,他这是在绑架,绑架懂不懂! 黄衫女子冷笑一声,下巴一仰,斜睨了他一眼,衫裙飘飘,气质独特,宛若仙子,可出口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你再吼一句试试?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跳下去?” 被绑者拿自己的性命威胁绑架者,这话听起来似乎很别扭,但黑衣人却怏怏的闭了嘴,顺从的将她身上的绳子重新绑了一下。 他不能让她跳下去,至少在见到秦写意之前不能。 黄衫女子看了看,勉强满意,随即转过脸,不再多看黑衣人一眼,她不惧这绳子,更不惧身后的万丈悬崖,只担心不能以美美的姿态出现在秦写意的面前。 只是,等了这么久,他为何还不出现? 夜渐渐深了,山巅的寒风更加凛冽。 黑衣人的耐性似乎用完了,他两眼直视前方,内心焦躁不安,眉毛都快拧到了一处。 相比之下,黄衫女子倒从容得多,她身姿挺拔的站在山巅,任寒风肆虐,任黑衣人焦灼,仍旧那般淡淡的站着,仿佛被绑着的是黑衣人,不是她。 良久之后,一个欣长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他手持长剑,墨发飞扬,披风鼓起飘荡在身后,面如霜,眉如剑,高挺的鼻梁,英气逼人,薄薄的嘴唇微抿着,深邃的眸子在看到黄衫女子的时候迸射出一道道冰光。 他一步一步踏过来,走的很慢,每一步都似踩在心上,让人望而生畏。 他目光冰冷的扫过黑衣人,又转到了黄衫女子身上,黄衫女子惊喜的开口,“写意,你终于来了,我……” “就只为见我一面?” 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含着一抹无奈,又带着一丝心疼和责怪,让她心底一暖,她直视他的眼睛,满目幽怨,“你说过让我在这等的,我等了你一天一夜,等来的却是你消失不见,秦写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所以,你就用这样的方式逼我?” 黄衫女子垂眸,掩去眼底的泪意,换上笑颜,“不错,我还是赌赢了,你终是过来了。” 秦写意嗔怪道:“荒唐!” “荒唐?”黄衫女子轻笑,“我做过的荒唐事又岂止这一撞?秦写意,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让我在这等,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 秦写意的眸子一暗,欲言又止。 “喂,你们两个当我是死人吗?”黑衣人不待黄衫女子开口便截断了话,“我来这可不是听你们亲亲我我的!” 秦写意瞪了黑衣人一眼,若是目光能杀人,他早就被凌迟很多次了,“放了她!” 声音冰冷且有震慑力,黑衣人的手一抖,明晃晃的刀子贴着她的脖子擦过,闪过一抹血丝。 黄衫女子咬了咬唇,顾不得这么多了,她清晰的感觉到体内那股力量蠢蠢欲动,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用力压住胸口传来的钝痛,她的语气有些急,“秦写意,你就不能跟我说句实话吗?” “放了她!”秦写意再次冷冷开口,语气比上一次更加凛冽。 “放了她?”黑衣人冷笑一声,“你能赔我妹妹的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妹妹?孩子? 这两个字眼让她有些闹不清,“等等……你妹妹的命和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黑衣人仰天大笑,煞是悲凉,“什么关系你得要问他!秦写意,你个薄情寡义的混蛋,你负了我妹妹,我今天就让你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她慢慢的转过视线看向秦写意,丝丝凉意沁入眼底,“你有孩子了?” 秦写意现在没办法跟她解释,只冰冷的看着那人,声音凛冽如刀,“你若敢伤她一分,我要你全家陪葬!” 若在往常,她听到这话会忍不住雀跃,可是刚刚秦写意竟回避了她的目光,在她看来他是心虚了,心口一阵钝痛,气息紊乱起来,这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 她突然有很多话要跟秦写意说,可体内的气息越来越乱,她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急的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气息激烈的碰撞起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虚弱,“秦写意……” 秦写意震惊的转过脸,看着她,目光凝重。 她闭了闭眼睛,想要问,你可是爱过我,出口的话却成了“你终是骗了我”。 秦写意目呲欲裂,冰冷的声音有点失控,“阿狸……” 可是,来不及了,体内的气息“砰”的一声炸开,她只来得及将挟持她的黑衣人带下了悬崖,便没了知觉。 出师未捷身先死,她还没成功的将他俘获,怎么就历劫了呢! “小姐--”影儿踉跄着爬上来,却看到了秦写意飞身而下的影子,淡蓝色的锦袍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便消失在了山巅。 第一章 相遇 坊间突然惊现前朝黎周的开国玉玺,里面有一张藏宝图,前朝的宝藏尽数藏于其中,相传得玉玺者得天下,北宣国、南穆国和东虞国这三个势力强大的藩国派出无数人马寻找开国玉玺,更有传言流出幽宫灵女可开启开国玉玺。 可三年前灵女殒命,玉玺的争夺又日渐白热化。 三年后,北宣国,清水镇城门口。 一群手持长枪的官兵将一个鹅黄色衫裙的女子团团围住,为首的那位更是义愤填膺,将长枪指着幽月,对众人吩咐,“就是她,给我拿下!” 枪头铁器黝黑森凉,泛着幽幽的光泽。 幽月挑眉,斜睨着他们,“诸位,这是作甚?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吗?”她还未入城,并未做任何对不起清水镇的事,如何会被这样围住?不对,她不仅无过于清水镇,还有功哩,她在城外的官道上还救了一个被调戏的女子,这莫不是他们谢恩的方式? 为首的官兵厉声道,“大胆刁民,休要狡辩,明明是你打伤人在先,又恶毒行凶在后,还敢在这大放厥词,兄弟们给我拿下!” “等等……”幽月握紧了缰绳,“你确定要抓的人是我?” 为首的人怒声道:“你这妇人心忒狠,竟然挖了王家少爷的眼睛,还断了他的手,他不过是言语上有些冒犯,罪不至死,你何致下此狠手?” 幽月的眼睛眯了眯,看了那人一眼,冷声道,“我敬你是位义士,顺道解释一下,那王五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我上前解救,他却是对我百般发难,言语间污秽我,甚至要将我抢回府,拉扯间,我为自保,只踢了他一脚,何曾伤了他的眼睛和手?你这般大放厥词,可有证据?若要欲加之罪,我无话可说,只是,你敢让王五与我对峙?” “王五失血过多,目前还在诊治,如何能与你对质?你这分明是在拖延时间。”为首的那人气愤不已,握抢的手气得发抖,他铮铮男儿,曾为国上战场,可抛头颅洒热血,如何会胡乱捏个罪名将人平白无故治罪?殊不知,他生平最恨的便是这种人。 幽月看他不像撒谎,蹙眉道:“他果真是伤了眼睛和手?” “你这妇人,我堂堂七尺男儿,如何会拿别人的伤残戏言?”那人似是被幽月的质疑激怒,“来人,还不赶紧将她拿下!” 他们人多势众,幽月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乌黑的大眼睛里闪着冷光,“我已说过,我并未伤他,你为何不信?” “哼,还在这狡辩,王家少爷人证物证俱在,休要强词夺理!” 还有物证? 幽月瞬间笑了,“不知官爷可否相告,这物证是何物?” 那人似不愿与她纠缠,“你且跟我回官府,大人自会与你公堂对峙,定要你死的清楚明白。” 她倒不是怕打不过,只是却不愿这般空口无凭的被人冤枉,走一趟又何妨,她还不信了,他们还真能屈打成招? 幽月下马,对着那首领说:“不必这么麻烦,我跟你去一趟便是,若我是清白的,你要如何赔偿我这伤人害人的骂名?” 那人一愣,却也耿直的说道,“若你是清白的,我愿当众向你请罪。” “好!”幽月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有勇有谋,条理清晰,还懂得进退,是个好苗子,“前头请吧。” 那人却不懂,只盯着幽月。 幽月叹气,逢直必犟,果不其然呐,牵了马欲要跟他走,却被一顶轿子挡住了去路,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从轿子里传了出来,“慢着--” 修长的手指撩开帘子,清瘦挺拔的身影走了出来,仿若泼墨画中的谪仙,干净清逸,犹如山巅的皑皑白雪,丝丝凉意入心脾。 幽月抬眸望去,怔在当场,她听到了自己抽气声,混合在大家惊艳的赞叹里,低的不能再低却又如此清晰。 远处逆着光的身影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色,清远高冷的站在那里,顿觉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吐凌云之气,拟天狮云端,让她觉得多看他一眼都是亵渎,可是却又忍不住驻足,那深邃的眸子冷冷扫过众人,却在幽月面前微微凝滞。 但他很快的转开了视线,看着那官兵首领沉声道,“我可以作证,她……只踢了那王五一脚,并未将他致残。” 第二章 被他揩油 官兵首领冷冷的瞧他一眼,“公子有话还是到公堂上去说吧,我不是县丞,无权断案。” 蓝衣公子似是怔了怔,碰到这样的刺头,他有些无奈,却又忍不住开口,“何必如此麻烦,我已经将行凶的人抓到了。” 幽月脸上的表情都不能单单的用震惊来形容了,她只是吃了一碗面的功夫,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先是王五被人打残了,接着她被官兵围堵,再后来被这位公子拦下了,还顺道抓了行凶的人,这是北宣国治国严谨有效率还是有些人早有预谋? 想到这,幽月看蓝衣公子的眼神便带了一抹审视。 官兵首领也显然是愣住了,他没经过如此阵仗,也没判过案子,而且受害者还是县丞的五公子,于公于私他都得格外用心,原本只将那丫头带回去就完事了,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他眼瞅着被五花大绑带上来的人,声音竟有些吱唔,“这……如何能断定是他伤了人?” “你可以就地审问。”蓝衣公子胸有成竹的说。 一个侍卫上前抽出塞在那人嘴里的破布,那人脊背笔直的跪在地上桀骜不驯的骂道,“畜生……没能亲手宰了那畜生,我死不瞑目……” 一句话,简单直接,一目了然,连问都不用问了。 案犯供认不讳,幽月又有认证,那官兵首领只得领了人去复命,一场浩浩荡荡的闹剧,就这么草草收场,看热闹的人也都纷纷散去,城门口除了川流的人群,就只剩下幽月和蓝衣公子,还有蓝衣公子的侍卫。 四目相对,暗潮涌动。 幽月抱了胳膊,挑眉看他,“为何要帮我?” 蓝衣公子目光微凝,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郁,半响才浅笑着开口,“只为英雄救美而已,殊不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幽月冷笑,“这手段倒是高明了许多。”不仅出现的及时,人也抓的及时。 蓝衣公子一愣,晓得她误会了,却也不解释,只哈哈一笑,“我是真心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懒得跟他兜圈子,幽月板着脸冷声问,眉宇间带着疲惫和不耐烦,日已西斜,再不找个客栈住下,她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蓝衣公子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正色道:“人确是他伤的,我只不过恰巧碰到。” 幽月眼底的戒备越来越浓,“恰好碰到,恰好抓到人,然后又恰好帮我解围,你倒是会恰好。”世上之事,哪有这么巧?他分明是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即使他出手相救,幽月却也不得不防,这一切都太过诡异,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而她竟一无所觉。 蓝衣公子拂了拂袖子,踱了几步,看着她满目戏谑,“然也。” 幽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策马上前惊起一地尘土,“借过!”不想再与他纠缠,再讨论下去也不会说出什么正儿八经的事来。 那蓝衣公子却长袖一挥,扫走尘土,一跃而上,坐到了幽月的马后面,双手环住了她的腰,幽月气结,“登徒子,放手!信不信我将你的也剁下来!” “还是那么瘦。”蓝衣公子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一本正经的说,幽月气得想要拍死他,挥着手臂用力的向后一撞,却被他轻巧的抓住,“还是那么粗鲁。” 幽月一跃而起纵身一个回旋踢,想要将他的脑袋踢成花,蓝衣公子压低身子躲过,上臂一挥抓住了幽月的脚,一拉,幽月跌落到他的怀里被他钳住,他吸了吸鼻子,点点头,“还是那么香。” 幽月气得吐血,“你到底要做什么?” 蓝衣公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美人在怀,芳香馥郁,你说我想作甚?” 幽月闭上眼睛,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如此几个回合后,睁开眼睛,一把将蓝衣公子拉近,“你……真的很讨厌!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救命之恩就此扯平,以后不准再提!” 再也不能多待一刻钟,再待下去,她会发疯的,跟他对话,不折寿也会变智障。 说吧一把将蓝衣公子推开,潇洒的踏马而去。 蓝衣公子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慢慢的凝固,她真的记不得了…… 第三章 表哥?表妹? 幽月到达客栈的时候,客栈已经住满了,只剩下天字一号房,她别无选择,只得选了住下,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斜斜的倚在门框上,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你终于来了?” 幽月突然觉得好笑,“这位客官我们认识吗?” 面具男上前一步,突兀的伸手,去掀幽月脸上的面纱,“表妹,我戴个面具你就认不出我了?我可是想你想的紧呢,来,摘下面纱让我看一下,有没有更漂亮了……” 幽月闪身,反手攻向面具男的面门,“那表哥是不是应该先摘下面具,让我看一下,免得我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人就不好了。” 面具男堪堪避开,身子一侧,门口就让了出来,幽月踏步进去,然后吩咐店小二,“关门,谢客!” 于是,面具男想要闯进去的脚步被门生生的逼住,他打了个哈欠,摆摆手,真没劲,大晚上的让等在这里,只为混个脸熟? 宣芩啊宣芩,你在搞什么名堂?! 暗处,一抹黑色的身影毒辣的眼神扫过天字一号房的窗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钻进了一处破败的宅子,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烛光幽幽,他上前对着一个带着宽大风帽的男子低语几句,带风帽的男子突地起身,“她下山了?” “在雨阳客栈住下了,天字一号房。” “真是老天助我!宣芩……这次你死定了……”带风帽的男子做了个手势,那抹黑色的身影点了点头,动作利落的出了地下室。 …… 幽月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刚换上衣服,周围的空气突然一紧,幽月屏息,直觉危险在靠近,指尖一点,蜡烛被削去了一段,屋子顿时黑了下来。 周围的空气更紧了些。 幽月轻轻的拿起一只凳子,朝着窗口扔了出去,身子就地一滚,冲出了门外。 楼下大厅里突然灯火大亮。 面具男站在楼下,噙着笑望着她,而在他后面站了一排弓弩手。 幽月慢慢起身,拂了拂身上的尘土,面无表情的看向面具男。 面具男敛住笑,抱着胳膊,“走吧,表妹,舅舅想你想的紧啊,刚刚传书给我,让我务必将你带回。” 这阵仗只为带她回去? “表哥,你这舅舅还真是位高权重,他是让你带我回去,还是逮我回去?”幽月眸光闪了一下,冷声道。 “表妹,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向来都不对女人动手,尤其是像你这么貌美如花的女人,更舍不得下手了。”面具男一脸的无辜,“如果你乖乖的跟我走的话。” 幽月扯了一下嘴角,“若是我不愿意呢?” “不愿意啊,”面具男转过脸看向他的弓弩手,“她不愿意呢,怎么办?” “杀!杀!杀!”弓弩手齐声喊,声势震天,连这客栈也似乎被震的晃动了一下。 原本嬉笑的气氛,突然变得杀气重重,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厚重起来。 幽月不自觉的抚了抚额,指尖轻弹了一下,“表哥,你这是在逼我?” 面具男挑了挑眉,耸耸肩,两手一摊,“我也是被逼的,你若不回去,舅舅也不会放过我的。” “哪怕抬回去的是一具尸体?”幽月斜睨着他。 面具男居然认真的点头,“恩,舅舅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你是打算让他见尸体咯?”幽月忽然眨了一下眼睛,后退了一步。 面具男一怔,随即笑了笑,叹口气,“表妹若是不听话,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他的话一落,弓弩手齐刷刷的拉紧了弦,一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你确定你能带的走我?”幽月又眨了眨眼睛,心里默念着,一……二……三…… 面具男有些摸不清楚,擦了擦手指,“不管能不能确定,总还是要试一试的。” 幽月点点头,然后笑着伸出手,红唇轻启,“倒--” 幽月一个俯身,滑了到了拐角,警惕的看向面具男。 同时,面具男一挥手,“射!” 弓弩齐发,将对面的房间射成了筛子。 第四章 大开杀戒 “唔……” 几声闷哼从幽月站着的后面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给我追!”面具男指挥一对人马冲着杀手逃出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其实不用……” 幽月站起来,话还没说完,面具男的人马早就飞奔过去,她只好硬生生的将“追了”两个字咽了下去。 因为幽月发现了一个更要命的问题,她突然觉得脖子后面的气息微湿,背后有一柄刀,抵住了后心。 面具男暧昧的伸出手,想要扶起幽月,“表妹,无须担心,已经去追了。” 幽月仰头看天,躲开面具男的手,站起来,拂了拂衣衫,“我并不担心他们,我只担心我自己。” 面具男抬眸,冷光蹦出,“表妹,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笨。” 面具男被那人点住了穴道,一动也不能动。 幽月白了他一眼,“你倒是不笨,就是缺心眼。”一个回合就被人拿下了,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我是关心你,才……”面具男涨红了脸。 幽月再次白了他一眼,“谢绝关心,你这分明是自己送死,还连累我哩,那个,大侠,刚刚是他伤了你的人,我跟他不是一伙儿的。” 面具男想要吐血,救了她,反倒让她恩将仇报。 背后的人冷哼一声,“他我不会放,你我也志在必得。” 幽月看了面具男一眼,却发现,面具男盯着那人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你休想,就算我拼却一死,你也休想从我手里夺走她。” 嘎,这是什么节奏? 难道他真的是表哥? “你死很容易。”背后的人一手牵制住幽月,另一只手拿刀子对准面具男的胸口用力的刺了下去。 “等一下--”幽月大叫喊停。 面具男感激的望了她一眼,不愧他刚刚那一番话了。 背后的人停住刀子,冷哼一声,“你自身都难保还要救他?” 幽月泄气,“我没想救他,我只是想问你这刀子准头如何?” 面具男目瞪口呆。 背后的人轻笑一声,“放心,十拿九稳。” “最好是十拿九稳,不然白刀子进去,出来的是黄刀子绿刀子,恶心也要恶心死我了。”幽月似是松了口气。 背后的人手狠狠的一抖,手一偏,刀子扎到了面具男的胳膊。 面具男面如死灰,“表妹,你还是那么白眼狼。” 幽月一个激灵挣脱了出去,指着那人大骂,“你这厮说话好没道理,说好的十拿九稳呢?” 那人一个不防备被幽月逃了出去,心里呕血,“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幽月皱眉,“你确定杀了他,你还能活着带我走?” 面具男大喜,“表妹,你良心发现了?” “拼却一死,也要试试。”那人意志很是坚定。 幽月却很头疼,“放了他吧,你没看到他那怕死的熊样,杀了他也突显不出你的英雄气概不是?” 面具男:“……”这是救他还是损他? 那人:“……”杀个人还要挑? 见他们两个都没吭声,幽月再次叹气,“软硬不吃,好吧,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说罢,幽月转身离开。 “喂,表妹,你不管我了?”面具男急了。 幽月挥挥手,“别再乱攀亲戚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面具男吐血。 那人大惊,“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真的杀了他。” 幽月愕然回首,“你们好没道理,一个乱攀亲戚,一个胡乱威胁,有意思?” 话一落,幽月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走了五步之后回头,“我说这位姑娘,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你不去救你的情郎,老跟着我作甚?”幽月关门的时候分明看到那位姑娘在天字二号房门口,熟络的跟面具男说话来着。 “凌羽。”凌羽淡淡开口,似乎并不担心面具男的死活。 “什么?”幽月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 “我叫凌羽,他是墨如锋。”凌羽指了指面具男。 “哦。”幽月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凌羽继续跟着。 “喂,我说,你们两个没良心的,真的不管我了?”墨如锋大叫。 幽月和凌羽同时转身,“不管。”“我的任务是跟着姑娘。” 那人大惊,眼看着幽月就要跨出房门,丢下墨如锋朝幽月抓来,凌羽挡开了那人,与那人斗在一处,幽月趁势跳到墨如锋身边,喂了他一颗丹丸,然后解开了他的穴道,一掌将他打向弓弩手,“接着。” 然后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去。 凌羽大惊,情急之下去追幽月,被那人击中一掌,她也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地,“他交给你,我去追姑娘。” 墨如锋翻了个白眼,“我被她喂了麻药,动不了了……” 众弓弩手,“还有我们……” 墨如锋气急,“还愣着作甚?” 众弓弩手松手,纷纷向前压住那人,墨如锋在推搡间掉到了地上,啃了一嘴泥,“你们这群笨蛋,这么多人压住他,还能有口气吗?” 众弓弩手起身,那人已是七窍流血。 墨如锋抓狂,“还不备轿,给我追!” 幽月骑着千里马心情有些欠佳,大晚上的看了一出闹剧,困死了,这大半夜的上哪补觉去? 身后“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幽月赶紧催马前行,这是要命的节奏哇,还来追! 凌羽过来的时候,只见幽月的马,未见其人,勒住缰绳,四面环望,却被一人大力的撞下马,咽喉被紧紧勒住,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为何要跟踪我?” 凌羽大喜,却因咽喉被勒住,说不清楚,“孤狼(姑娘)……” 幽月此时也看清了来人是凌羽,松开手,扶起她,“怎么是你?” 凌羽咳嗽一声,有些激动,眸中迸发出明亮的光芒,“是我。姑娘认出我了?” “当然。”幽月拂了拂身上的尘土回答道,“瞧你这记性,刚刚不是在客栈见过?” “哦。”凌羽垂下眸子,心里满是失落。 “还没说你跟着我作甚哩,你当真不救你的情郎?” 从客栈里的亦步亦趋,到现在策马追赶,这丫头好像吃准了她。 沉默一瞬,凌羽突然抬头,“姑娘不记得我,不记得墨如锋,那可还记得公子?” 幽月摇摇头,“我都不认识你,如何记得你家公子?” 凌羽仔细辨认,幽月眼中一片清明,不像是说谎,顿时有种莫名的挫败感,“那可还记得小王爷?” 幽月突地一笑,“你这丫头好生奇怪,大半夜的巴巴的赶过来就是问这个?” “姑娘只说记得不记得?”凌羽的执拗劲上来了。 幽月笑着摇头,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就一乡野丫头,如何能识得什么公子王爷的?” 凌羽气弱,“不记得了,还好都不记得了。” “呵呵。”幽月轻笑一声,“那我是该记得还是不该记得?” 凌羽猛的抬头,“当然是该记得我家公子,不该记得小王爷啊?” “失心疯了。”幽月拍了拍她的肩膀,翻身上马,“你去找你们家公子吧,我得走了。” 凌羽一个箭步,抓住幽月的缰绳,“姑娘要去哪?” 幽月皱眉,“自是去该去的地方。” 凌羽却拽着缰绳不让她走,幽月也没办法从她身上踏过去,质问凌羽为何拦她去路,凌羽以她受伤了不能保护幽月为由,幽月不能见死不救云云,死缠烂打的将幽月带进了一所院子。 第五章 再次见面 院子比较僻静,简单低调,没有那么多浮夸的装饰,也没有刻意追求大富人家所谓的门楣,就简简单单的一个木门,幽月却觉得里面一定不像外面这么简单。 凌羽在门上轻叩几下,敲门声有些杂乱无章。 门却开了,里面蹦出来一个小个子,“凌羽姐姐,你回来了?公子一直等着都没睡。” 幽月牵着马,看着凌羽,“好了,你到了,我也该走了。” 凌羽却一下拦在了幽月面前,“公子还未安排护送之人,姑娘不能走。” 里面的那个小个子似乎刚看到幽月,有些吃惊,“姑……姑娘,是你吗?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青衣啊!” “青衣是哪个?” 幽月皱眉,出门忘看黄历了,一个两个的都跳出来说她该认识,可她却一点记忆都没有。 青衣似乎有些委屈,凌羽递给他一个眼神,他低下头,做了个姿势,“姑娘请--” 幽月抬手,“那个……这么晚了,我就不叨扰了,你还是给你的凌羽姐姐请郎中诊治一下吧。” 说完,幽月翻身上马,手一捞却没捞到缰绳,缰绳又被青衣拽住,“天还未亮,姑娘如何走得?若是被公子知道了,青衣会被罚的很惨。” 青衣说完不顾幽月的反对,牵着马就往里走,在一处门厅前停了下来,“姑娘里面请,我这就让人上茶。” “上什么茶,姑娘累了一路,赶紧上吃的。”凌羽轻斥一声。 青衣“哦”了声就走开了。 凌羽也自顾自的走了。 幽月望了望不知拐了几个弯后的大门,有些无语,她就被这么熟络的晾这了?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吃完再走也不迟。 幽月下马,也没有栓马,径自入屋,一屁股坐到了椅子旁边的软榻上,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累死姑奶奶了。 屋子里的物什相当精致,镂空的雕刻花格,优雅的弧度,精美的花瓶,柔软的轻绸烟帘,无不用心,就连这软榻上的被子也是白日里晒过的,透着淡淡的清香。 这主人是个有情趣的人。 过了一会儿,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幽月大喜,“饿死我了,赶紧上!” 幽月起身做好,却没有看到饭菜,只有一个人,身着淡蓝色暗云纹锦衣,看起来极为静谧,却极有威严。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一双深邃的眼睛,目光复杂的注视着她,看的幽月一阵阵的发毛,“怎么又是你?” 四目相对,面上清净无波,内里却一个情绪彭拜,一个满腹疑惑,这又是巧合? 一天之内见两次,他若说巧合,打死她也不信。 “那个,这位公子,我的饭菜呢?”受不得这目光的煎熬,幽月试着打破平静,装作之前没见过。 这位公子? 蓝衣公子明显一怔,眸光里破碎出一缕缕细碎的冰光,“你的记性倒是很差,我可记得我似乎是救过你。” 让幽月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再提的吗?” 蓝衣公子哈哈一笑,“如此我便放心了,你且放心,只要你不装作不认识,我保证不会再提。” “凌羽呢?” “马上就到。”蓝衣公子又靠着她走近一步,许是借着月色胆子大了点,他突地抓住幽月的手腕。 “喂,你要……”他的速度很快,快到幽月还未说完便放开了手。 他睁开眼睛,目光更加复杂,“你没有失忆,为何装作不认识?” 幽月揉了揉手腕,“本来就不认识,还用的着装?” 他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表情有些僵硬,有些气愤,还夹杂着一点点的伤痛,他猛地抓住幽月的胳膊,厉声问,“本来就不认识?” 一字一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令人发颤。 幽月胳膊一痛,抽了一口冷气,说出来的话便带了一丝愠怒,“放手!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却没有松手,抓住幽月胳膊的手似乎更紧了。 “痛。”幽月对上他的目光,心底一震,一股麻麻地钝痛传来,她竟傻傻的分不清是胳膊痛,还是别处传来的,她很奇怪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反应,居然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仿佛再看一眼心底便生出被洞穿般的感觉。 “那个……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他垂眸,盯着幽月的眼睛,仿若千言万语奔腾,却在视线落到幽月外面的白色披风上时,目光徒然变凉,手倏地一下子松开,声音有些落寞,“不曾。” 简单干脆,粗暴直接。 不曾? 幽月吃惊的望着他,“……好吧,麻烦转告一下凌羽他们,上饭菜的速度快点,我快饿晕了。” 早点吃完早点走,再待下去,不定会冒出几个人来问自己到底认不认识,这种众人都识我不识的感觉,真不怎么妙。 高大挺拔的身姿一僵,他不可思议的看了幽月一眼,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饭菜上来了,香气一下溢满屋子,不知是饭菜太香还是幽月太饿,风卷残云般袭击完后,她只有一个感觉--好吃。 待她吃完,青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姑娘这吃相还真是一点没变呢! “姑娘,饭菜可还对口味?”青衣看着桌子上被挑出的香菜试着问。 幽月点点头,“尚可,记得下次别放香菜。” 青衣递上一杯水,让幽月漱了口,又递上布巾擦了手,便细声道,“那姑娘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等等……”幽月唤了一声,“休息就不用了,深夜叨扰已然不便,我就不继续叨扰了。” “姑娘--”青衣有些急了,“你在这里不算叨扰。”他们恨不得她天天叨扰公子哩。 幽月一愣,看着他熟络的眼神,越发觉得此地不可留,“你们这是打算幽禁我?” “幽禁?”青衣委屈的撇了撇嘴,“姑娘这话可严重了,我们如何会幽禁你?难道你和公子都没讲和吗?” 第六章 送披风 他家公子? 讲和? 幽月对他这没脑子毫无逻辑关联的话表示同情,“可怜见的,小模样长的还不孬,就是脑子不好使,说抽就抽。” 青衣苦笑的看了一眼幽月拂过他头顶的手,“看来公子也碰壁了。” “不过,你们家公子到底是哪个?”幽月反问了一句。 青衣再次苦着脸看她,“姑娘,你真的将公子忘掉了?” “我该认识他?”怎么人人都觉得她该认识他家公子? “那你还记得小王爷吗?”青衣追问道。 “小王爷又是哪个?”怎么他跟凌羽一个反应。 青衣似是舒了一口气,“我家公子姓宣……名芩……字写意……”青衣每说一个都仔细的盯着幽月的表情,生怕一不留神漏掉什么,可是,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有点很认真的在听,青衣在心底重重一叹,忘得可真干净啊,一个字都不剩。 “小王爷叫赵玉朔。”青衣说出这句的时候,都不带看幽月的了,垂下眼皮有些无力。 幽月却突然开口,“赵博年?” 青衣大惊,“姑娘……”难道姑娘记得了? 接下来他便听见幽月问:“哪个是名,哪个是字?” 青衣有些哭笑不得,“姑娘,这个重要吗?再说,你不该对宣、芩和写意这几个字更感兴趣吗?” 幽月摇了摇头,“我对赵、玉、朔更感兴趣。” 幽月话一落,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 青衣打开门,只看到一个淡蓝色的背影,悲凉寂寥。 幽月一愣,对青衣说,“你们家的侍卫架子还真大,打碎了东西还这么傲娇。” 青衣泪流满面,“姑娘,那是我家公子啊!” 清晨,阳光明媚的照在干巴巴的枝桠上,枝桠上的嫩芽泛着点点新绿,幽月懒洋洋的伸了个腰,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笑着跟青衣打招呼,“早!” 幽月终究是没能走,只好住了一晚,美美的睡到自然醒。 青衣苦着一张脸,“姑娘睡了一天一夜了,再不醒我的心肺都出火了。” 一天一夜? 幽月一愣,旋即打了个哈哈,“哦,我向来觉多。” 青衣看了她一眼,是够多的,害的他以为姑娘生病了呢,眼巴巴的跑去找公子,公子只是淡淡的垂下眼,说无事,他不过在饭菜里下了点催眠药。 当时他跟凌羽还觉得公子有些过了,怎么能在姑娘的饭菜里下催眠药呢?伤身体不是? 可是,公子说,姑娘病体未愈,需要休息。 失忆也需要休息? 他跟凌羽面面相觑,太小心眼了! 公子这是吃醋了。姑娘穿着小王爷送的披风,还说对他感兴趣的话,公子听了心里窝火就对姑娘下了药,这事听起来怪别扭,又说不出哪里别扭。 “凌羽呢?她的伤……”幽月转了转,院子挺大的,也挺美的,就是少了点人气,转了一圈也没见到凌羽,便问青衣。 “无碍,昨日公子给你做饭的时候我就让大夫给她瞧过了。”凌羽那一掌伤的并不重,大夫只是开了点活血化瘀的药,并嘱咐多休息几天便好。 “你家公子给我做的饭?”幽月大吃一惊,脑海里闪过一张凉薄淡漠的脸,浑身上下没一点烟火气的人居然会做饭? “是啊,是公子做的。”青衣点点头,“姑娘没尝出来?” 幽月白了他一眼,“没尝出来。”第一次吃尝出来那是神仙,不是人。 “难怪没尝出来,公子以前给姑娘做吃的从来不放香菜,这次放了那么多,味道肯定跟以前不一样。”青衣若有所思。 “以前?我以前吃过?”幽月不禁头疼,跟一个熟悉自己的人讨论以前的她还不记得的事情,确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吃过很多次,只不过姑娘都不知道。”青衣想想就委屈,他们家公子含着金钥匙出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却在认识姑娘后千方百计的学厨艺,做了饭菜却不承认,推脱说是凌羽做的。 “青衣是吧,别再跟我说以前的事情了,你们说的我丁点都不记得,而且也不想记得,就这样吧,我得走了,等我走了,你再去跟凌羽说声,免得她非得缠着我。” 幽月转身去骑马,却撞到了一个人,气息干净好闻,清冽中带有一丝甘甜,胸口不停的起伏着,看向她的目光深邃幽怨中夹杂着一丝怒气。 幽月一惊,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直觉的想要往后退,肩膀却被箍住,一退一拉之间,她就斜躺在了宣芩的臂弯里,这种感觉实在不怎么妙,就像水里的鱼儿突然掉进了网子里,突地一下自由没了。 “那个……宣……宣公子是吧……我刚才没看到你在我后面,不小心撞到了你,我向你道歉……那个……麻烦松一下手……”幽月推了推他的手。 宣公子? 宣芩眉头一皱,深邃的瞳孔像是被风暴袭击,整个人突然变得硬邦邦的,“以前的事有多让你厌恶?”厌恶到失去记忆也不想记起? “厌恶?”不至于,她都没有印象,哪来的厌恶。 “那个……你不觉得我们这么说话很别扭?”幽月挣扎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徒劳无果。 宣芩并不接话,只是冷寂的看着她,却也没打算放开手。 “好吧,我没有厌恶,只是记不得而已,在见到你们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有这么一段记忆。”幽月妥协,回去她得好好问问阿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或者青翠老怪也知道。 宣芩铁青的脸缓和了一些,手却伸向幽月的脖子。 “你要干什么?”幽月捂住脖子大叫。 宣芩一怔,知道幽月误会了,叹了口气,“在你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就算是要做什么,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会让青衣看到。” 幽月愣了愣,这话……感觉有些不对味。 “你嫌弃我?” 青衣捂着脸,掩面而去,姑娘,你这想法真让人着急。 宣芩看了她一眼,眸中清明,熠熠生光,“并无。”或许连幽月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对他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了,这算不算离她又近了一步? “我只是想替你解下披风,白色不适合你。”宣芩柔声解释道。 幽月低头看了一下,白色的披风衬上她黄色的衫裙,清新可人,没看出来不适合啊。 “凌羽,拿披风来。”宣芩自顾自的将幽月的手拿开,又将白色披风的带子解开,纯白色的披风就被他这么随手一丢,扔到了旁边的一堆枯草边。 “喂,我的披风……”幽月伸手去够,手还没碰到披风,人又被扯到怀里,幽月再好脾气也不能忍受别人随随便便的做决定,而且那披风是阿爹送的,被宣芩随手丢弃,幽月登时火冒三丈,胳膊用力向后一戳,恨不得将宣芩的胸膛戳出个洞。 “唔……”宣芩闷哼一声,手仍箍住幽月。 “公子……”凌羽抱着披风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上前。 宣芩伸手,“无碍,打开盒子。” “你放手!”幽月奋力挣扎,却被宣芩抱了个满怀,幽月一偏头,脸正好碰到宣芩的脸,肌肤相触,温凉酥麻般的触觉迅速袭遍全身,心脏微缩,好似刚刚的那一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随之而来的竟是淡淡的无力,她竟有些站立不稳。 宣芩也一愣,心底的一个角落窜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咆哮着,叫嚣着,让他忍不住将胳膊收紧了一些,再收紧一些,鼻翼间淡淡的女儿香魂牵梦萦,刹那间他竟有些恍惚,傻傻的分不清这一幕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凌羽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迷茫的眼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像是架在火上烤,而这一幕她是断断不能看到的,于是,她索性转过身捂了耳朵。 “啪--”盒子掉到了地上。 三人皆是一惊。 “放手!”幽月冷冷开口,刚刚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觉得心慌,似乎离他越近,这种感觉越强烈,强烈到她想要逃。 宣芩不满的看了凌羽一眼,凌羽委屈的低下了头,双手将披风奉上,“下去领罚!” “是!”凌羽退了下去。 宣芩却好像没看到幽月生气了,将新披风给幽月系上,然后松开她,“还是这件适合你。” 幽月低头,淡蓝色的织锦缎温柔华贵,衬上黄色衫裙,明亮有张力,比白色更加清新活泼,但此刻她火气冲头,根本没注意到宣芩看她的目光里柔的化成了一滩水,清澈见底。 她得了自由干的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解下披风,砸到了宣芩的身上,然后拿起那件白色的披风,抖了抖尘土,重新系上,翻身上马,看也不看宣芩一眼,纵马离开。 第七章 出手教训 幽月逃也似的跑出来,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多远,马儿在一处桥上停下了。 这石桥也有些年岁了,有些地方的石面已经斑驳,稀疏灰绿色的青苔映在上面,添了些许的生气。 石桥上贴着很多红纸,今日恐是有成亲的。 果不其然,不远处传来锣鼓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喜庆,前面一头高头大马,上面坐着一个胸前挂着大花的男子,男子长的极为清秀,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却是生了一双桃花眼,纵使今日他成亲,他的眼睛却依然在周围的人群中流转,还时不时的抛个媚眼,来个飞吻。 “流氓!”人群中传来一声漫骂。 “就是,这柳家公子已经娶了三十三房姨太太了,这又是谁家的姑娘,真是可怜啊……” “这柳家才不管娶了几房了,只要他看中了,哪个姑娘逃得过他的手掌心?” “是啊,柳家财大气粗的,前些日子还刚折磨死一个姨太太,这还不足百日便又娶亲,作孽啊!” …… 声音虽然嘈杂,但这些话还是清晰的传入了幽月的耳朵,这新郎感情是镇之霸!为富一方却不知道造福百姓,居然欺负良家女子,这样的人渣,人人得而诛之,顺便解姑娘心头之恨。 忽然,锣鼓声停了,新郎色眯眯的目光直直的定在了幽月的身上,从上到下将幽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目光停在幽月的胸部,脸上放出异样的光彩,极品中的极品啊! 若得这一个,足以抵过之前的十几个! 幽月被他看的极为不爽,一阵掌风打过去,冷哼一声,“好狗不挡道,借过!” 若是没有先前王五的事情,她不会这么忿忿不平,若不是新郎实在碍眼,她也不会出手教训他。 新郎轻轻的一闪,呵呵的笑了几声,声音像是断了弦的二胡上刮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破音,“美人,这么凶干吗?” “这一掌只是警告,再无礼的话,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球踢!” “呦,够泼辣,我喜欢!”那个新郎色眯眯的眯了眯眼。 喜欢你个球球。 幽月忍住胃里想要作呕的冲动,撇了撇嘴,“够无耻,很讨厌!” “哈哈……这才是我喜欢的味道。”新郎一阵淫笑,听得幽月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真是重口味。不过,我对你不感兴趣。”幽月的视线越过新郎,看向后面的花轿,“我要的是她。” 新郎看了一眼花轿,又看了幽月一眼,声音再次咯吱咯吱响了起来,“你喜欢女的?” 幽月翻了个白眼,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是来抢亲的!” “咕咚……” 暗处有什么摔倒了。 新郎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异样,看向幽月的目光更加的精彩,“你是来抢亲的?” 幽月点点头,“不错。” 新郎哈哈一笑,“今儿可奇了怪了,我柳家也是大户,青天白日的还有人敢抢我柳家的亲,真是开眼了。” “那还不滚开?”幽月抬了抬下巴。 “霸气!”新郎赞赏的看了一眼幽月,“千万别手软,不然抢亲不成反被抢的话,我今日可是双喜临门啦。”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幽月转头看向周围的百姓,“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给我做个证,是他非逼我动手的,还要我不能手软,今日若是喜事变丧事,可不能赖我啊!” 幽月话一出,原本围着的百姓,瞬间走的干干净净,在这柳家只差只手遮天了,得罪了柳家还能有活路?是以,他们都各自回家,将房门关的严严实实的,权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幽月看着空荡荡的周围,心里一抽,丫的,不讲义气! 新郎点点头,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莫说大话,先赢了我再说。” “你不是我的对手,赶紧让开!”幽月斜睨了他一眼,有些不屑。 “少废话,给我上!”新郎的话一落,幽月的周围便闪出了十几个高手。 这癞蛤蟆能当上镇之霸,果然是有些斤两的。 幽月瞟了一眼新郎,嘲弄道:“真是开眼了,这小小的清水镇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只是,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 新郎也冷哼一声,面上的*熏心挡住了眼底的阴鸷,声音腻的人浑身发麻,“我是恶霸,不是什么好汉。” 新郎话一落,高手们齐齐对幽月出手,幽月的武功路数偏柔,他们却都是硬家子,几个回合下来,幽月明显占了下风。 新娘的轿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新郎给喜婆递了个眼色,喜婆掀开轿帘一角,手往里一伸,轿子里安静了下来,轿帘落下,只见一片大红的嫁衣。 “美人,你还是束手就擒吧,要是我的人伤了你,那就不好了。”新郎懒懒的伸了伸腰,对着幽月说。 “做梦!”幽月嗤笑一声,“就凭你们?” 高手们警觉的将幽月围住,明明占了上风,却又丝毫没讨得便宜,一时间,战局僵持不下。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新郎有些急了,“废物!饭桶!这么多人打不过一个,一刻钟解决完,否则你们知道后果!” 高手们眼露恐惧的相互对看了一眼,对幽月的攻势加剧,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幽月本来想要拖垮他们,却没料到那个癞蛤蟆居然这么有震慑力,他们真是下了死手了。 幽月越打越吃力。 “停!”幽月一跃而起,堪堪避过他们的招式,落到了新娘的轿顶上。 高手们顿住,看向新郎。 新郎一愣,看向幽月的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累死姑奶奶了,先让我喘口气。”幽月大喇喇的坐了下来,高手们一时间竟忘了出招。 新郎也显然被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唬住了,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也没有急着趁胜追击。 一刻钟过去了…… 幽月没动。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幽月还是没动。 喜婆有些耐不住了,却也不敢离开花轿,“少爷,吉时快到了,误了时辰,不吉利的。” 新郎面色一变,一个纵跃,扑向幽月,“误不了时辰,大不了我现在就洞房。” 幽月一闪,新郎扑了空,双手抓在了花轿上,“咔嚓”一声,轿顶被抓上了两个洞。 “少爷--”喜娘一声惊呼。 众高手相互对望一眼,没有少爷的吩咐,他们都不敢动。 幽月愣了一愣,他们的反应都属正常,可是轿子里面竟没有一丝动静。 新郎摆了摆手,有些兴奋,“美人,你这可是欲擒故纵?” 幽月不可置否,在人群里跳来跳去,撞倒了吹喇叭的,鼓也撞破了,还不小心撞倒了轿子,几个回合下来,花轿碎了一半。 幽月眯了眯眼,真可惜,还是看不到新娘的脸。 新郎却怒了,再也没了玩的兴致,“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他真的动了杀机。 换了谁被玩弄了这许久,耐性也会全部丧失,即使她再绝色无双。 幽月眨了眨眼,避开他们的掌风,向花轿扑了过去,抓起新娘子就走。突然手背一痛,幽月惊愕的松手,不可思议的看向新娘。 第八章 表妹欺我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畜生!”新娘一把扯下盖头,握着刀的手有些颤抖。 可是,当她看到那只流血的手白皙如玉的时候,她颤抖的更厉害了,“姑娘,我……” 新娘子先前在花轿停住的时候,听到有人要救她,便想下花轿,却被喜娘迷晕了,后面的打斗,她统统都不知道,哪怕新郎抓破花轿的时候,她也未醒。直到花轿破了一半,她才被惊醒。醒来就听到新郎说“杀了她,给我杀了她”,她以为新郎是要杀她,当幽月抓住她的时候,她本能的冲那手挥了一刀,没成想却伤错了人。 幽月看了一下手背,忍不住骂娘,这一刀挨得真不值啊! “还不快走!”幽月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吼了一句。 “啊?”新娘蒙了,她看到了幽月的脸,顿时傻愣在原地没动。 幽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果然是中看不中用,虽然姿色不错,就这智商就算进了门也活不了几天,她虽然远在幽宫,这类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丝毫不逊于皇宫的女人,女人之间的争斗,往往就是智商的碾压,一不留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姑娘这智商,成亲之后被碾死分分钟的事。 “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滚!”幽月挡住了劈过来的掌风,有些恨铁不成钢。 新娘的眼圈红了,“你吼我!” 幽月一脚踢开一个,忍不住扶额,这重要吗? “走不走?信不信我一刀子戳死你?”幽月发了狠的瞪了她一眼。 新娘子哭着跑开了。 可是,新郎哪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到嘴的鸭子在他眼皮子底下飞了就不是他的作风,“你们两个,去,把她抓回来,其余人把她给我杀了!” 两个人冲新娘的方向冲了过去。 幽月被围住,赶不过去,一个飞旋,两枚银针准确的钉在了那两个人的身上,他们倒地而亡。 新郎一愣,脸上袭过一片阴鸷,手掌一转,上手就套上了一个铁掌,纵身飞旋,冲着幽月的后背抓了过去。 幽月警觉,踢开一个人后,本能的后退。 “铮--” 新郎的手被一只扇子挡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朗带着戏谑的声音,“表妹,虽然你给我下了药,但我还是过来救你了,记得你欠我一命哦。” 幽月转身,后蹬一脚,踢翻一个,“多事!” 来的是墨如锋,墨如锋被她一噎,手上不自觉的加重力道,新郎也不甘示弱,奋起反抗,竟跟墨如锋打了个不分上下,墨如锋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新郎身上。 “喂,我说,这么泼辣的女子你也敢抢?”墨如锋虽说打的吃力,神情却依然潇洒,手上的招式不停,嘴也没闲着,“你就不怕抢了去被她毒死?” “你算老几,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新郎干瘪刺耳的声音滑过,墨如锋眉毛一跳,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公鸭嗓,你喊那么大声干吗?震死我了。” 公鸭嗓? 幽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表哥,你总算说对了一句。” 新郎的脸黑了,他平生最在乎的就是声音,墨如锋鄙视了他的声音,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气得声音发抖,“杀了他们,一个活口也不留!” “吆,还生气了,就这么点事,就气成这样,这肚量不够爷们!”墨如锋对着新郎摇了摇手指,“来吧,来吧,爷不怕,就你们爷还真不放在眼里。” 新郎对准墨如锋的下体一脚踢了过去,墨如锋脸色一暗,堪堪避过,“够阴损!” 新郎却不再搭话,只管招呼,他很明白,跟墨如锋对战话语权他是得不到便宜的,相比说话,他更喜欢动手。 暴力,直接。 这场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新郎的手下终归是高手多,墨如锋和幽月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幽月的胳膊和手在流血。 墨如锋中了新郎一掌,没有外伤,吐出一大口鲜红的血,伤的不轻。 “你还能打吗?”幽月和墨如锋背靠背,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摒弃前嫌,并肩作战。 墨如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都怨你,没本事逞什么能?” 擦,感情这货还真是来救她的? 难道他真的是她表哥?! “还说我,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我早脱身了。”幽月看了看手臂上的伤,痛的直抽气。 “好心当成驴肝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墨如锋啪的一下打开扇子,潇洒的扇了一下,神情肆意,下一秒突地把扇子合上了。 丢人,扇子都被打碎了! “别说的跟我多熟悉似的,我可不认识你。”幽月撇了撇嘴,突然低声道:“你还能跑吗?” “跑什么跑?跑的出去吗?”眼下这种情况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何况俩大活人? 幽月蹙了蹙眉,“你哪儿那么多废话,直说你跑得动吗?” “你有办法?”墨如锋挑眉,环顾四周,新郎的人也没讨得多少便宜,只是仗着人多罢了。 “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说,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先把你毒死!”幽月威胁他。 “跑的动,当然跑得动。”舍命他没勇气,逃命他还是能做到的。 “好,我数一二三,我们一齐向外冲。”幽月轻轻的握了握墨如锋的手,墨如锋的手中多了一个小瓷瓶。 “这是什么?”墨如锋挑眉。 “毒药,待会儿你跑的时候别忘了把这个撒出去!” “表妹,你有这玩意怎么不早用,害我白白的挨了一掌。”墨如锋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现在用也不晚。”幽月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道:“一……二……三……” 幽月的话一落,墨如锋冲着前方跑了过去,挥手洒出瓶子里的药,瞬间烟雾弥漫,呛得他眼泪直流。 新郎的注意力一直在他俩身上,看到他俩嘀嘀咕咕的,他就提高了警觉,没成想墨如锋突然洒出药粉,他本能的屏息,其他人也是一愣,纷纷避让。 “表哥快跑!”幽月突然大喊。 新郎一惊,“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于是,墨如锋华丽丽的将他们引了过去,幽月轻松的逃走了。 “表妹,欺我--”烟雾弥漫中,只余凛冽的掌风和墨如锋的惨叫声。 幽月望着那一方的烟尘滚滚,叹了口气,“表哥,谁让你欺负我来着?”说罢,她又向着那个方向望了望,默念了一句,转身就走。 手臂忽的被抓住,新郎阴鸷的脸在她的瞳孔里无限放大。 第九章 小惩大诫 新娘子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官道上,截住了正驶过来的马车。 “吁--”车夫勒紧缰绳,马车停住。 “公子,是郡主。”车夫转过脸向车内请示。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帘子挑开,一个气质儒雅干净的男子走了下来,质地精良的暗云龙纹淡蓝色锦袍随风晃动,英气的剑眉微蹙,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轻启,“和硕,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马车里的人是宣芩。 新娘是和硕郡主,安陵王最疼爱的女儿,宣芩的堂妹。 和硕郡主一见到宣芩,眼泪霹雳啪啪的往下掉。 宣芩微微皱眉,“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会在这?” 和硕郡主将整个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半个月前,她偷偷的跟随安陵王出京,想要趁机游山玩水,被安陵王发现,逮了回去,侍女都被安陵王控制住了,她赌气一个人逃了出来,打算吓唬吓唬安陵王,没成想被人捉了去成亲,成亲当日被一个女子抢亲,她又逃了出来,碰到了宣芩。 和硕郡主说完,宣芩几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安陵王也来了?” 安陵王自从那件事之后就不问世事,上书陈词想要做个闲散王爷,父皇应允,并赐和硕为御郡主,与皇子公主享有同等待遇,多年来,他只偏居王府从未出府,这次突然离京所谓何事? 这小小的清水镇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和硕郡主抽泣着点点头,“恩。” 宣芩继续问,“你也算是功夫傍身如何被人欺成这样?” 和硕郡主的眼泪流的更凶了,“那个丑八怪的功夫很厉害,而且他还有很多高手,我打不过……” 宣芩看了青衣一眼,青衣上前拿出宣芩的一件披风给和硕郡主,和硕郡主系上披风,顺便用披风擦了把脸,“不过,那个救我的女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宣芩眉峰一跳,“哦?在哪见过?” 和硕郡主若有所思,思忖了一会儿突地开口,“画像,芩哥哥书房里的画像上……” 宣芩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青衣吓得不敢直视宣芩的眼睛,只恨不得将头埋进裤裆里。 “你确定?”宣芩一把抓住和硕郡主的胳膊,急声问。 和硕郡主挠了挠头发,摇摇头,“不能确定,她穿着那样大一件白色披风还凶巴巴的吼我,吼完了还要拿刀子戳死我,要不是我想着日后有机会能报仇,我才懒得看她一眼。” 白色披风? 不管是不是宣芩都不能冒险,他不敢再想象有个万一的话他会怎样。 “墨如锋好像也过去了,他们两个人联手都受伤了,估计我这仇也不用报了……”和硕郡主还未说完,只见一抹淡蓝色的身影疾驰而过,在她周围刮起了一阵狂风,狂风余韵中夹杂着宣芩的声音,“带和硕去找安陵王……” “喂……芩哥哥……”和硕突然垮了小脸,“我还想问问那件披风是不是朔哥哥的呢……” 青衣叹了口气,催促道,“走吧,郡主。” 和硕拦住青衣问:“青衣,你可是见过朔哥哥做的那件披风的,披风的带子上绣木槿花还是我出的主意呢。” 她犹记得当时她说出绣木槿花的时候,朔哥哥脸上的表情怪怪的,她还来不及探究,朔哥哥就摸了摸她的头说,就听和硕的,木槿花当最好。 那个救她的人同样穿了一件白色的披风,是以她特意留意了一下,带子上居然也绣着木槿花! 那件白色披风她求朔哥哥求了好久,朔哥哥都不曾给她,只说等有时间再做一件,这一等就是四年,她也没等到。 “属下确是见过。”青衣垂下眼道。 “那……那件披风是不是朔哥哥的?” “属下不知。” “你怎会不知?朔哥哥当时送人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 “属下是在场,但属下没见过你说的那个女子。” “哦……” 马车渐行渐远,青衣和和硕郡主的对话也越来越远,带着寒气的空气扑面而来,只余一抹浓的化不开的脂粉香。 …… 宣芩赶过去的时候,入眼之处一片狼藉,墨如锋衣衫凌乱的跪在地上,周围杂七杂八的倒了一地,满地血污。 听到动静,墨如锋抬头,赧然一笑,脸上的面具碎成了渣,“你怎么才来?再晚一会儿我这潇洒的姿势就撑不住了。” “阿狸呢?”宣芩语气冰冷,满眼焦灼,他哪有半分的心思去欣赏墨如锋潇洒的身姿。 墨如锋骤然变色,脸涨得通红,“还说呢,就没见过这么恨的人,我好心来救她,她居然又对我下了麻沸散,要不是我意志坚定一人给他们补了一刀,你早就见不到我了……” 墨如锋絮絮叨叨一大堆话,宣芩环顾四周倒在地上不停呻吟的人,皱眉,“你那一刀扎哪去了?” 墨如锋想来纨绔不化,任何时候都玩心不改,将阿狸交给他,实不靠谱。 “命根子啊……”墨如锋扫过他们的裤裆处,“不是逞英雄吗?爷爷我就让他们连男人都做不了!” 宣芩嫌弃的看了墨如锋一眼,“你什么时候能稳重点?” 这一刀补的,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 “他们也不会很痛苦,手筋脚筋我也给挑了,半个时辰之后便会血流而亡,这都过了一刻钟了,再等一会儿他们便失去意识了。”墨如锋往旁边那人身上踢了一脚,那人痛的“唔”了一声,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宣芩并未责罚墨如锋,只问道:“发现了什么?” 墨如锋虽然不靠谱,却不曾真的莽撞,如此惨烈的处理这些人,一定是有所发现,所以他才耐着性子听下去。 “聪明!他们脖子后都有一个鹰样的标记。”墨如锋赞赏的看了宣芩一眼,知我者,宣芩也。 鹰洋标记? 宣芩瞳孔猛的一收,“将他们的舌头也都割了!” 墨如锋激灵灵一抖,更狠! 宣芩说完负气而去,慌乱的寻找,始终不见幽月的身影,不由得放声大喊:“阿狸--” 空旷的四周余音缭绕,杂乱的红绸、唢呐、喇叭……斜拉拉的乱成一团。 半晌,无人回应,宣芩的脚步开始乱了,心也慌了,适才墨如锋淡定的处理杀手,他笃定幽月没事的,可是,如此这般找寻仍无消息,他不能淡定了。 “阿狸--” “幽月--” …… “那个……你是在找我?”一道清丽甜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宣芩心脏猛缩,迅速转身。 第十章 共乘一骑 宣芩迅速转身,看到的是一张言笑晏晏的脸,虽然上面沾了点泥土,发髻有些乱,衣衫有些折皱,一双大眼睛调皮的眨着,眼波流转间满是疑惑。 宣芩长长的手臂一拉,幽月重重的跌进他的怀里,被他紧紧的抱住,紧的幽月差点喘不动气,温热的鼻息喷到幽月的脖子里痒痒的,惹得她无端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说……我快要喘不动气了……” 幽月用力的推他,宣芩高大挺拔的身躯一怔,然后慢慢松开,双手仍握着幽月的肩膀,满目热切的看着她,沉寂无言。 幽月看了看他的手,压制着心底想要揍人的冲动,皱眉,“你这人好奇怪,一见面就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担心!” 宣芩一怔,手却没放开,“我以为……所以着急了些。” 幽月却不买账,“呵,借口果然都是千篇一律。” 他第一次向人解释,却被误解了,宣芩苍白着脸笑道:“对,我就是故意揩你的油。” 幽月刚要发作,他又启声,“但你不能不承认,是我救了你。” “你?”幽月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墨如枫是我派来的,你却故意将他整成那般……” 好吧,她不能不承认,如果没有墨如枫的话,她不可能逃过一劫,为了这“救美”之恩,她忍了。 “我受伤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幽月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已经不痛了,衣袖破了一大块,里面的肌肤有些红肿。 宣芩揽住幽月,气沉丹田,准备带她离开,伤口需要清洗敷药。 “等一下--” 幽月出声阻止,宣芩一口气吊在那上不来下不去,差点岔气,没有询问,只皱眉看她。 “我还要处理一件事。”幽月伸手指了指大树的后面,顺着幽月指的方向,宣芩看过去,树上面吊着根绳子,绳子下吊着个人,那人闭着眼睛,似是中了毒。 宣芩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对着空气厉声道:“带下去!” “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人黑衣人带着那个新郎便走。 幽月狐疑的瞧着那两个无声无息的家伙,问:“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刚刚并未在周围,怎么你一出声他们就出来了?” 宣芩提着一口气抱着幽月飞奔上马,温柔的解释:“他们是影卫,平日里隐匿行踪,非得传召不得现身。” “这么神奇?”幽月的注意力都在刚才那两个人身上,并未注意到他们落马之后,宣芩的胳膊仍是圈着她的,从侧面看,画面极暧昧,却又说不出的和谐。 “以后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我再不会对你有半分隐瞒。”宣芩声音愈发的温柔,听得幽月不自在起来,宣芩清凉微甜的气息将幽月厚厚的包裹,此时幽月才发现两人的姿势也是极度的不合适,她被占便宜了居然一点没察觉! “我想……我可以自己骑马。”幽月不自然的动了动。 “我不放心。况且这马本来就是你的。”宣芩柔声开口,淡淡的威严不容置喙。 “啊?我的马怎么会听你驱使?”幽月大吃一惊,这匹马是她一手驯服的,野的不得了,旁人根本不能碰它,除了带它去吃料草,可他们落马时这马并未作出任何抗议,这是何故? 宣芩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忍住了想要亲一下的冲动,哑着嗓子说:“它还没忘记我。” 这话一出,幽月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她不记得他,她的马儿却记得,这分明是在骂人嘛! “下马!”幽月气性上来,板着脸赶宣芩。 宣芩一言不发,两腿一夹马腹,马儿跑的更快了。 “我让你下马!”幽月伸手去夺缰绳,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痛的“嘶嘶”的。 宣芩温柔的握住幽月那只受伤的手,放在胸前,语气有些晦暗不明,“不想让它废了,就别再乱动,如果你不想看到我,等你伤好了之后,我自会离开。” 幽月抽回手,安静下来,再说什么都是矫情。 她的伤只是简单的外伤,清理好伤口包扎后,几天便愈合。 幽月忙着赶路,宣芩便一路随行,换药之事,他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人,青衣和凌羽识相的骑马,幽月和宣芩便独处一轿,气氛莫名的尴尬。 “那天,你给我清理伤口的时候我睡着了,我的衣服……”幽月看着轿外的风景,打破沉默。 “扔了。”宣芩淡淡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几天虽然一起坐轿,幽月赌气不理他,他也不恼,换药包扎一样精细,只幽月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有什么轻柔的拂过耳畔,清凉微甜。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身上的这件。”幽月抖了抖手臂。 “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凌羽帮你换的。”宣芩目光清淡的看了她一眼,幽月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幸好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只是…… 这厮想太多了吧! 她其实是想问,他怎么会有明黄色的衫裙,而且她穿上还是如此的合身。 幽月转过脸,红扑扑的脸蛋格外的惹人怜惜,话音一出却愣是将这红色变成了气得,“你没趁人之危如何知晓我穿衣的尺码?” 宣芩的目光一下子深邃复杂起来,半响才幽幽开口:“那是之前准备的。”没想过现在依然合身。 幽月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又有了想要逃离的冲动,绕来绕去,怎么都能绕到之前的事情。她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宣芩却一下子变了脸色,眸光似刮过一阵黑色风暴,冰冷骇人。 “停轿,我要骑马!”幽月掀开帘子冲着外面喊,轿子顿了一下继续前行,之前他们早就得过吩咐,没有宣芩吩咐,其他的一律无效。 “停轿!你们聋了吗?”幽月见轿子只停顿了一下,并未停下来,遂提高声音,气愤的大喊。 “公子?”青衣大马上前,请示道。 “姑娘受伤未愈,骑不得马,不必理会。”宣芩冷漠开口。 青衣意会,退了回去。 “你……”幽月怒目相向,将手伸到宣芩的面前,“我的伤早就结疤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伤口未愈?” 宣芩幽幽抬眼,“两只眼睛都看到了,结疤不等于愈合,若是用力,伤口崩裂,即便愈合也会留下疤痕。” “留不留疤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的也太多了。”幽月良好的修养在宣芩面前都不奏效,一个眼神,一个语气,都能让她炸毛。 “有疤很难看。” “难看你别看!” “我偏不呢?” “宣芩,你别欺人太甚!” …… 俩人斗嘴在外面听来,就是两个人在打情骂俏,即使里面已经硝烟弥漫,宣芩未出声,他们以为公子让着姑娘了,实际上却是宣芩一个俯身将幽月扑到,眼里两蹙怒火,“是我欺人太甚,还是你?” 幽月怔怔的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这带着怒气的指责从何而来,直觉的想要逃开,“我要骑马。” 可宣芩将她死死压住,她根本就动不了半分,“宣芩,你……” “为什么?”宣芩低沉幽怨的声音迸发而出,眼底一片幽幽冰色。 “你先起来!”幽月被他的气势压住,有点窒息。 “为什么不愿意提起以前?为什么一提起以前你就迫不及待的要逃开?为什么?” 第十一章 白衣公子 夜幕渐渐降临,无论白天有多么的喧嚣和亢奋,夜幕降临后一切将终归宁静。 成功甩掉宣芩,没了随时铺地盖地的压迫感,幽月忍不住欢呼,自由真好! 可是,沿途碰到一个老妪非得用一只兔子换她的马,害得她徒步走了大半天,天都快黑了也没见到个人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何是好? 幽月盯着手上的兔子,忍不住叫苦连天,天还阴沉沉的,似是要下雨。 果然,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小雨就下了起来,走了一段雨越下越大,幽月只好找个地方避雨,雨势太大,树下避雨也只能是暂时的,等树叶湿透,树下避雨就不可行了。 官道上冷冷清清,幽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思忖之时,一辆宽大的马车疾驰而过,马车前面坐着两个人,马车后面还有两个人骑着马,四人均着雨蓑。马车宽大,轿帘垂下,看不清里面的光景。 幽月抱着兔子躲在树底下,考虑了一下,劫车的可能性不大,抢雨蓑的话还得伤人,委实不是她的做派。 眼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唉,只好牺牲一下,坐马车了。 待马车靠近时,幽月携兔子飞奔过去。 于是,一人一兔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马车前十丈之外,马受惊,长嘶一声,驾车之人大惊之下勒紧缰绳,才在距离幽月一丈的时候堪堪停住,驾车之人怒声道,“姑娘为何拦截我家马车?” 幽月想要努力做出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来,无奈雨下的太大,雨水冲的眼睛的睁不开,头顶上不知何时落上了一片树叶被雨水冲的挂在发丝上一荡一荡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清纯是装不了了,索性柔弱到底,“公子,我出门投奔亲戚,半路上遇到一老妪,马被抢了,硬塞给我一只兔子,偏生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遇上大雨,走了半日实在没力气了,正好遇到公子的马车路过,可否行个方便,让我避一避雨?” 幽月说的凄惨悲切,说完还抬起脸,摸了一把雨水,在马车上的人看来,那叫一个楚楚动人,可怜无比啊。 只是,一个年轻姑娘被老妪抢了马?还被送了只兔子? 虽然事实如此,但在别人听来仍是漏洞百出啊,若不是她亲身经历,她也是不信的。 当然,楚楚动人、可怜无比是幽月自己臆测的,驾车的人只是淡淡的瞟了她一眼,眼神怪怪的,隔着雨幕她看不真切,然后她听到驾车的人跟马车里的人说了句,“主上?” 马车里的人咳嗽了一声,慵懒低沉的声音在幽月头顶上炸开,“不必理会……咳咳……咳……” 不必理会?! 她没听错吧?按道理他不是该说,马车简陋请姑娘上来屈就一下吗?怎么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 驾车之人闻言,拉起缰绳准备驾车离去,幽月上前一步抓住马缰,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奶奶滴个腿,弄个缰绳还带这么多刺,痛死了。 鲜红的血从掌心流出,瞬间被雨水冲走,幽月低头深吸一口气,认栽,我忍了! “姑娘,请松手,这马缰是用牛毛针编成的,再握下去手会废了的。”驾车之人忍不住开口劝阻。 “牛毛针编的?那这马怎么受的了?”幽月低呼一声,白皙的手掌微微战栗。 “咳……姑娘一看就不是经常出门,只有连接处用牛毛针编织而已,其余的并不是。”驾车之人扶了扶雨蓑,表情有些尴尬。 擦!这么坑姐! 姐这一把抓的可真是不凑巧啊! 幽月松开手,掌心里密密麻麻的针眼,原本已经结疤的伤口被扎到,看的她钻心的疼。 幽月欲要开口,马车里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主上……”驾车之人惊呼却仍未打开车帘。 “不碍事,我们走!” “是,”驾车人应声,然后看向幽月,“姑娘,我们主上病了,急需赶路,恕不能载姑娘一程了。”驾车之人说完,解下身上的蓑衣递给幽月,“这个就给姑娘暂时遮挡一下吧。” 遮挡个球啊,没看见本姑娘都湿透了吗? 幽月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讪讪的接过雨蓑,本来打算劫个雨蓑也行的,但马车里的那个家伙甚是可恶,不教训一下,怎么出心里的这口恶气? “这……”幽月“虚弱”的看了一下手,然后又可怜巴巴的望着车上的人,“这位小哥可有治伤的药?我这手……” “这……”驾车人有些为难了,他们的药都是按分量分配的,大家的药这一路上也都用光了,公子的病还得急需用药呢,这前后荒无人烟的也实在找不到治伤的药。 “没有就算了。谢谢小哥的雨蓑!”幽月说完神情哀婉的转过身,一手抱着兔子,另一只手费力的打开雨蓑,怎奈路滑雨大,幽月刚走一步便摔倒了。 “主上?”驾车人有些犹豫,这姑娘摔得可真巧,一下就摔倒在路中间,还是横着摔的,左右他都无法越过去。 马车里的人叹了口气,“让她上来吧。” 另一个驾车的人吃惊的回头看了一眼,当确定公子的意思后,面无表情的往边上挪了挪。 幽月大喜,麻利的爬上车,将怀里的兔子扔进了马车内,然后她一个翻身滚了进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公子,周身的气质温润干净,白皙的皮肤没有血色,浓密的眉毛长长的,睫毛微微翘曲,唇色有些发白,一袭白色锦袍衬的他越发的出尘,让她想到了雪山之巅的雪莲,高雅圣洁,不容玷污,只是此刻那细长的手指极不协调的捏着一只兔子,整个画面的美感顿时被破坏了。 “喂--”驾车之人大惊,“主上好心让你上车,你怎的还进去了?” “兔子,我来拿我的兔子。”幽月指了指被车里的那个公子用两个手指头捏住的兔子,笑的有些心虚。 白衣公子依旧闭着眼睛,嫌弃的将兔子递过去,“拿着你的兔子滚出去!” 滚出去? 有没有搞错,长的温文尔雅,说话怎么这么粗鲁,人可忍兔不可忍,兔子生气的甩了甩耳朵,耳朵上湿漉漉的雨珠便被甩了出去,干净的白色锦袍瞬间变的斑驳起来,更解气的是,一个沾着泥浆的水滴被甩到了白衣公子的脸上。 白衣公子一怔,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幽月扯过袖子去擦他脸上的污泥,手伸到半空被白衣公子皱着眉挡了回去。 于是,幽月又去擦他身上的污泥,却越擦越脏,原来只是斑驳的点点,被她这么一擦都成了花了。 幽月看着自己的杰作,憋住笑,伸手去接兔子,却怎么也拽不动,白衣公子的两根手指明显的是用了内力的,她又不好用内力,只得冷冷开口,“公子不是让我带着兔子滚吗?为何不松手?” 白衣公子拿过一块手帕擦了擦脸,幽幽的睁开眼,“我改主意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就像幽泉里烨烨生辉的宝石般明亮,又像深潭水一样清澈见底却又冰冷无比,当着双眼睛望向自己的时候,幽月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了过去,然后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好像在说,“公子我们认识吗?我怎么觉得你眼熟呢。” 白衣公子视线一凝,没有回答她,反将兔子抛了出去,“烤了它!” 幽月只来得及喊了声“喂”,便被白衣公子扣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幽月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要扔了我的兔子?” 白衣公子重新闭上了眼睛,“这句话该我问你吧,明明有武功却不用,任由牛毛针将手扎成筛子,我把兔子扔出去烤了,你却只问为什么扔了你的兔子而不是担心它被烤了,你说你这般刻意的接近我,意欲何为?” “它本来也不是我的,是别人硬塞给我的,我扔了几次它都紧追不放,正愁怎么处置它呢,如此甚好,省的我操心了。”幽月不自然的挪动了一下脚,她滚进来的时候被他的美色震了一下,忘了找个舒服的姿势,现在这个样子,单膝跪地,一只手被抓住,另一只手只能勉强撑住不让自己倒了,要发难能不能让她换个姿势啊,这样实在是很累。 可是,她刚动了一下就动不了了,因为她挪动的这一下,白衣公子又把她的手往前扯了一下,她现在整个身子前倾,都快要撞到他的身上了。 “那你还得感谢我了。”白衣公子淡淡的开口。 “喂,我说,你能不能让我换个姿势?恩?”幽月指了指自己的腿脚,“这样很累!” 白衣公子眯了眯眼,又扯了幽月一把,幽月重重的跌了过去。 “唔--咳咳咳……”白衣公子闷哼了一声,接着又咳嗽起来,幽月无辜的看着他,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不过是借着他那一扯,往下跌的时候稍稍用了点内力而已,真的只是小小的报复了一下他的那一扯而已。 “你……”白衣公子倏地睁开眼,怒目相向。 “主上……”帘外的人听到动静,朝车内喊了一声。 幽月无辜的指了指自己身上,笑的一脸奸诈,“湿,我的衣服是湿的。” 白衣公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帘子,吐了口气,“无妨。” 帘外的人往帘子这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赶路。 幽月小小的挣扎了一下,示意他放手,她以为他会放开她,可他却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而手臂往怀里一收,将幽月箍住,“美人计么?你的主人可真没有眼光,是他太低估了我呢,还是高估了你?” 侮辱人是吧? 她幽月是随随便便就让人侮辱的吗? 既是这样,她再矫情反而矫情不下去了呢,她伸出手臂,一下揽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脸拉近,温热的气息吹到他的脸上,贴近他的耳朵,轻声软糯的说,“你是太高估了你自己呢,还是低估了我?” 白衣公子一僵,怒声道:“放手!” 幽月哪里肯放,从交手到现在她第一次占上风,不乘胜追击她还是幽月吗?趁着他一僵的空当,幽月一口咬住了他的耳垂,“别动,否则我就咬掉你的耳朵!” 白衣公子浑身战栗了,不知是气得,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反正这一回合,他败了,幽月暗自得意,这可是个死结,只要她不松口,他能奈她何? 可下一瞬,她再也得意不起来了。 因为白衣公子用了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他把她的下巴卸了。 第十二章 花样百出 然后她的嘴巴松开了,话也说不清楚了,“嘞混滥(你混蛋)……混滥(混蛋)……” 白衣公子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楚。” “混滥!混滥!混滥……”幽月想要用力的锤他,手却被抓住,想要用脚,脚也被他的脚压住,嘴巴也合不上,没办法只能用头了,幽月抬起头怨恨的看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着他的脸撞了过去。 随后,她惊愕的发现,没撞上,她的头在离他的脸还有一寸的地方被迫停住了。 然后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无比狼狈的自己。 “恩,这样一看的话,更丑了。”白衣公子嫌弃的将她扔到马车的地板上,痛的幽月忍不住抽气,她到底怎么得罪他了,不就是蹭个车吗?先是伤了手,兔子被扔出去了,现在下巴都被卸了,她怎么这么倒霉呢? 幽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装死。 白衣公子见她不动,索性不管她了,让她安稳的趴在地上也是好的。 过了一会儿,幽月还是不动。 白衣公子看了他一眼,用脚踢了踢她,“喂……” 幽月还是不动。 白衣公子看了看自己的手,刚刚没有用多少力气啊,怎么会…… “你……”白衣公子伸手去拽她,却看到她满脸泪水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下一软,拉过她想要把下巴给她接上,伸出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她点了他的穴,她居然点了他的穴! 幽月一把扯过他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手掐腰,一手点着他的头,“欺负我啊,你再欺负我啊!” 白衣公子的脸都青了。 幽月还不解气,看到马车里的桌子上有只笔,便恶作剧的拿了过来,在他的脸上圈圈叉叉,然后乐了,“西门大官人,你就顶着这张脸出去可好?” 幽月看一眼,笑一次,看一眼,笑一次。 白衣公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下巴。幽月伸手摸了摸,“你是在问我的下巴什么时候接上去的?” 白衣公子眨了一下眼睛。 “很简单啊。”幽月一伸下巴,下巴自己掉下了来,然后她一动耳朵,下巴又自己接上了。 白衣公子翻了个白眼,气晕了。 幽月拍了拍他的脸,“喏,我的手也好了,喏……”幽月伸出那只受过伤的手晃了晃,白皙细嫩的手掌上哪还看的到一个针眼? 白衣公子吃惊的望着她,幽月收起手,“想知道原因?” 蓝衣公子再次眨眼。 “这个嘛,祖传秘方传女不传男,下辈子投胎做我的女儿我再教给你!” 白衣公子气得闭了眼睛,原本苍白的嘴唇此刻有些发抖。 “你呢也别妄想着冲开穴道,姑奶奶的家族点穴手法可是独一无二的,妄自冲开穴道,会令你元气大伤的,如果不怕,尽可一试……”幽月说着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部,他刚集结起来打算冲开穴道的内息一下被打乱,差点岔气,走火入魔。 他的脸色可以用铁青来形容了。 想咳咳不出,一口气在体内乱窜,憋得他呼吸急促起来,幽月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想咳嗽?” 白衣公子眨眨眼。 幽月叹了口气,“想我解了你的哑穴?” 白衣公子扎了两下眼。 幽月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眨一下眼视为同意,眨两下是个毛意思?” 白衣公子呕出一口老血,索性闭了眼,跟这种不安常理出牌的女混混打交道他得少活多少年! 白衣公子没了声音,帘外也很安分,只听见马蹄声和车轮滚压地面的声音,雨点低落到马车上时的声音反倒显得小了些。 静谧的空间总是容易犯困的,幽月也不例外,刚刚斗智斗勇又动武,她早乏了,倚在靠背上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丝毫没有意识到,在敌人面前睡着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迷迷糊糊中,幽月好像碰到了一个温暖的靠枕,但是靠枕好硬,碰的她头疼,马车也太晃了,晃得她脖子都快断了,这一觉睡得可真不舒服,偏偏她想睁也睁不开眼。 事实上是幽月睡着了之后,白衣公子冲开了穴道,刚要伸展一下僵硬的四肢,幽月便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他一掌拍开她的脑袋,她的脑袋又靠了上来,如此反复几次,他终是没了耐性,点了她的睡穴,连人带兔子一同扔到了借宿的客栈。 等幽月醒过来的时候,浑身疼的要命,直叹,这一觉睡得可真长。 幽月刚要起身,却突觉不对劲。 她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她不是在马车上睡着的吗?而且,她的衣服什么时候换的?谁给换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更要命的是,旁边的小榻上坐着一个人,她却丝毫未觉。 幽月想要起身,却“咕咚”一声,结结实实的掉到了床下。 榻上的人听到动静,向这边看来,幽暗深邃的眸子微微眯着,精致的五官映在清晨的朝霞中,晶莹剔透,犹如带露的花骨朵,那一袭冰蓝色的锦袍亮瞎了她的眼,怎么回事?她千方百计的逃开怎么又被带回来了?她不是遇到了一个白衣公子吗? “你醒了?”低沉的嗓音穿透耳膜,幽月只觉脑子里面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子炸开了。 “我怎么会在这?”幽月极力压制着心底的怒气,颤声问。 “你以为你会在哪?”宣芩面容清淡,眸光里却破碎出一缕缕细碎的冰光,恨不得将幽月片片凌迟。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们走了之后我就来了。” “那他们走了多久了?”幽月深深的吸了口气。 “走的时候天还是黑的,现在太阳都出来了。” 也就是说,他进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现在太阳都出来了? 幽月暗暗的握紧拳头,手心里的伤口被重新包扎了,先前她给白衣公子做了个障眼法,骗过了他,伤口疼却是真真的,“你为何要这般阴魂不散?” 幽月自以为逃了,却不是真的逃开了。宣芩远远的跟着,看着她欢呼,看着她被骗,看着她冒雨钻进马车,看着她被扔进了客栈,一路尾随不敢上前,若不是凌羽隐了身形跟着,她钻进马车的时候他便忍不住会砸了马车将她抓出来。 虽然凌羽汇报时隐了一些具体情节,但苏钰下车时脸上画着黑线,一脸温柔的抱着睡的安稳的幽月时,他就知道一定不是这么简单。 可是,失忆前她避苏钰如蛇蝎,失忆后为何要这般避开他? 宣芩突地起身,胸口起伏不定,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第十三章 绑马尾上 幽月重重的躺在床上,长长的舒了口气,心情却没了之前的放松自在,索性闭了眼,又睡了一觉。 醒来走出客栈,一辆风骚的马车停在了面前,马车四周不全是敞开的,滚着金边的轩辕,四角上还悬挂着风铃和铃铛,飘逸的粉红纱幔堪堪垂下,将里面的景象遮挡的若隐若现,车里还有两个妙曼的女子,一个拿着琵琶,一个拿着箫,穿的那叫一个血脉喷张,饶是女子望一眼就欲罢不能,更遑论男子。 “奢华,大气,上档次!”幽月赞叹道,说完转身就走。 墨如锋一个闪身挡在了幽月面前,一脸的坏笑,“表妹,多日不见,可有想念?” 幽月识趣的退后一步, “又来这一套?” 墨如锋摇了摇头,“可否赏脸同游?” 幽月摆摆手,“不可,这么骚包的马车我无福消受。” 墨如锋却抓住她的手,笑的满脸是花,“无妨,这个车是我的,你坐后面的。” 顺着墨如锋的手指,幽月看到了一顶看起来勉强算是轿子的轿子,轩辕处已经磨得露出了漆,轿帘也露着好几个窟窿,轿顶塌了一角,轿子还那么小,勉勉强强坐一个人,还不能直起身子,一直起身子就碰到轿顶,轿顶的灰尘一碰就簌簌而下。 幽月瞪了他一眼,“你确定?” 墨如锋认真的点头,“只有这样,你才能摆脱宣芩,你以为他会这么轻易放你走?” “你有这么好心?”幽月对他的人品表示了极大的怀疑,而且他跟宣芩摆明就是一拨的,怎么可能真心为她。 “你是我表妹,我不帮你帮谁。”墨如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 幽月沉思一瞬,姑且相信他一次,且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上了轿子,幽月好容易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稳,轿子一动,晃得她差点甩出去,两只手只得紧紧的抓住轿窗,窗檩上的灰随着轿子的晃动掉到了幽月的新鞋子上,鞋子上泛着泛着光泽的珍珠很快就只剩下轮廓,幽月恶心的抖了抖脚,暗叹一声,珍珠蒙尘啊! 这还不算,遇到上坡的时候,幽月觉得自己快要从后面仰下去了,一抬头就落一脸灰,满轿子的灰尘让她无处躲藏,在这种境况下听到前面轿子里传来的丝竹悦耳之声,莺燕细语,着实刺耳,她忍不住大吼一声:“停--” 轿子确实停了,但因为太过突然,轿夫也没配合好,前面的轿夫停了,后面的轿夫还在起劲的爬坡,轩辕“啪”的一声,折了一根,幽月直接从窗口掉了出来,袖子被轿窗卡住了一角,“撕拉”一声裂了一大道口子,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雪白的披风也变成了一坨一坨的灰色。 墨如锋得意的笑了一下,“表妹,你可真重,将我这轿子都压破了。” “喂!”幽月摸了一把脸上的蛛网,怒气冲冲,“我要换马车!” “没有!”墨如锋笑的惬意,说的干脆。 “这个轿子破了!”幽月用力的踢了一脚,原本只是断了一根轩辕的轿子被她这么一踢,真碎了。 “小七,给她马!”墨如锋吩咐道。 一个个子娇小的随从骑马过来,将缰绳递给她,幽月不接,反倒跟这个叫小七的随从搭起讪来,“你叫小七。” “是!” “长的挺清秀的,就是说起话来太娘,你这马不会也这么娘气吧?姑娘我喜欢的是高头大马,这种瘦弱型的,我不喜欢,你给我换了。”幽月拍了拍小七的肩膀,吩咐道。 小七不为所动,仍旧保持着递缰绳的姿势。 幽月见他不动,只要搭着他的肩膀悄声说,“我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他叫我表妹,我也算是半个主子,半个主子的话还是有点威力的,去给我挑一匹好的马来。” 幽月说的苦口婆心,小七只是冷冷的看了她头上的蛛网一眼,“姑娘请--” “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我都说了这么半天,你怎么就不知道转圜一下呢?”幽月将搭在小七肩膀上的手撤回来,撇了撇嘴。 墨如锋看了一眼幽月,扬声道:“骑不骑?不骑走着!” 幽月很有骨气的一仰头,“不骑!” 墨如锋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好,小七,把她的手绑了拴在马尾巴上。” “你这也算是帮我?”不是挟私报复?幽月看了看破了的袖子问。 “帮你什么?”墨如锋揽着一个女子嬉笑道,“表妹你还真是天真,你给我下药,又多次骗我,你是觉得我很大度呢,还是觉得我很大度?” 幽月气结,一瞬后便笑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墨如锋被她那一笑弄蒙了,她是要作甚。 当小七拿着绳子过来的时候,幽月一把夺过去,“我自己来!” 骨气是必须要有的,面子得自己找回来。 小七看向墨如锋,墨如锋点头示意,小七才骑着马走开。 幽月一手握着绳子,另一只手在绳子上打了个结,将绳子晃了晃,对着墨如锋的马车甩了过去,绳子准确的挂在了马车后面的轩辕上。 “你……”小七气结,“主子是让你拴在马尾上。” “马车的尾巴可不就是马尾?”幽月挑衅的看着小七。 “这……”小七急的满脸通红,转脸向他主子求救,“主子?” 墨如锋饶有兴味的看着幽月,有意思,“就这么着吧。”他很想看看幽月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小七打马退到一旁,警惕的看着幽月,幽月慢腾腾的放着手里的绳子,当绳子被拉直的时候,幽月一个闪身,跳到了车顶上。 “你怎么还上去了?”小七在马车后面大叫。 “喏,”幽月晃动了一下手上的绳子,“你主子只是说绑绳子,又没说不能坐在马车上,我为什么不能上来?” “强词夺理!主子,你看她!”小七气得大叫,“属下无能,这就上去把她拉下来。” “不必了。”墨如锋挥挥手,“就让她在上面蹲着吧,传令下去,急速前行!” 小七一喜,屁颠屁颠的传令去了。 墨如锋的马车果然是一辆好马车啊,跑起来灌得幽月喘不上起来,无奈之下,幽月只好脱掉外袍减少些阻力,顺便用了千斤顶。 然后,“啪”的一声,幽月从车顶上掉了下去,砸在了那个那琵琶的女子身上,软软的好有弹性! 只是可惜了那把琵琶了,上好的楠木,就这么毁在了她的屁股底下。 “你这姑娘好没道理!”拿箫的女子说着就拿箫招呼上来。 “喂,一见面就开打啊,招呼都没打一个呢!”幽月边躲边喊,墨如锋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还手!”女子拿着箫指着她,“再不还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幽月不满意的看了她一眼,“我不打女人。” “你可以暂时当她是男子。”墨如锋轻笑一声,远远的躲开了。 “好吧,那我只好勉为其难了。” 幽月拿起马车的酒壶扔了过去,女子不敢击毁,只得腾出手来接,幽月又拿起桌上的玉笛扔了过去,这次灌注了内力,女子轻松的接过,手中的箫直逼幽月面门,幽月欲要闪,手上一紧,墨如锋居然扯住了她的绳子,卑鄙! 居然背后算计她! 幽月索性往下一坐,不躲了。 女子的箫近在眼前,她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第十四章 毒药 “小五住手!”一声冷喝传来,焦灼愤怒的语气,让拿着箫的女子在离幽月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 幽月面不改色的盯着眼前被喝住的女子,因为突然被打断气息不稳,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胸部春光呼之欲出,随着胸口一起起伏,那叫一个波澜壮阔。幽月看她的目光随之就变得有些不怀好意。 虽然宣芩喝住小五的时候,声音冰冷强硬,但这样的画面,她都抵挡不了,何况墨如锋和宣芩,幽月瞥了一眼墨如锋,墨如锋头一遭的居然没欣赏小五那妙曼喷张的身姿,却是盯着她的身后看,幽月转身欲看去,却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鼻翼间传来阵阵清凉。 好遗憾,没看到宣芩的表情。 宣芩抱着她,忍不住低叹,虽然知道墨如锋和小五只是跟她开玩笑,也知如她断不会让人得了便宜,加之她一直在躲着自己,是以才冷眼旁观,远远跟着,却不曾想她连躲都不躲,她是断定自己会来救她,还是笃定这一切只是玩笑?他不能想象如果有个万一,他会怎样。 “为何不躲开?”宣芩低沉清冷的声音柔柔的响起,看向她的目光也满是温暖。 幽月推开宣芩,宣芩仍是握着她的胳膊,“若躲开了,你如何现身?”若躲开了,如何知道他们的目的,那落在披风上的那一层灰又当如何? 宣芩一怔,好看的眉毛紧蹙到一起,欲言又止。 “远远的跟着,瞧不清楚抓耳挠腮的感觉如何?”幽月却丝毫没注意到宣芩的表情,越说越逼人。 宣芩仍是没有开口,看向她的目光愈发的冷清。 “宣芩你并不是缺女人的人,为何这般低三下四的跟着我,而且你明知道,我并不需要。” 幽月的这句话在宣芩的心里掀起了多大的风浪,她不知道,墨如锋却忍不住了,“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宣芩为了你至今守身如玉,难道你还在猜疑有他?” 墨如锋说完后,宣芩僵硬的面色稍稍缓和,幽月却忍不住暗骂了一声,她的本意是让宣芩不要在明里暗里的跟着她了,可是经墨如锋这般一说,愣是将她的话当成了吃醋,这话她要如何去接?反驳只会越描越黑,沉默却会被误以为是猜中心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正当她在两难之际,宣芩却松开握住她的胳膊。 “我没有。” 幽月抬眼,这句话说得太含糊,没有缺女人,还是没有跟着她?宣芩的目光澄澈清亮,眼底的失落一览无余,明亮的目光却也将她的心思看穿,“我不是跟着你。” 幽月冷笑一声,“你是想说这只是巧合?”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次巧合谁信? 宣芩皱眉,“确是巧合。” 幽月想笑却笑不出来,宣芩对她,除了这样跟着外,眼里的柔情跟关心做不得假,她似乎并不像表面上这么排斥他,只是,在她还没搞明白之前,她不想稀里糊涂的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宣芩几次三番的跑来救她,她也无法生出半分感激之情,只能强硬的拒绝远离,不让他靠近,也不让自己靠近。 幽月屏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肚子里打着腹稿,几次三番后,才抬眼看宣芩,“其实,你不用……”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宣芩截断了,“不用那么委婉,直接拒绝便是。” 幽月怔住,“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宣芩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你并不适合委婉的说谎,你想说什么脸上全都带着。”而且,你之前拒绝别人的时候也是如此三番的呼气吸气,就算记忆全无,习惯还是改不了的,比如这个,又比如不爱吃的香菜。 幽月败阵下来,只好沉默。 宣芩继续说:“是我唐突了,我知道这个样子突然出现会让你意外,我不会让你为难。” 幽月大喜,自己墨迹着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话,他自己提出来了,这下好了,省事省心,不料,宣芩还有下一句,“我会等,慢慢的等,等到你回心转意为止。” 宣芩说完这句后,心情似乎格外的沉重,脑海里那个清丽的嗓音倔强的传来,“宣芩,不要试着拒绝我,我会等,慢慢的等,等到你回心转意为止……” 曾经你这般的待我,我却没有好好珍惜,如今你这般对我,算是因果循环吗? 他犹记得当时的震惊,从未遇到过一个如此敢爱敢恨的女子,他承认当时确有一丝心动,只是如今他原话照搬,幽月却是这样一副表情。 幽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连连摇头,“不,不要……还是不要的好,宣芩你一表人才样貌不凡,想找一个女子岂不简单,何苦追着我不放?” 宣芩苦涩一笑,何苦追着不放?他当问谁?每当闲暇时分,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却再也寻不到人时的那种绝望,他当问谁,为何追着不放?一听到她的消息,不管真假,他都觉得心跳骤止,想要冲过去却不敢,原本筹谋好了去幽山,却在听到她下山的时候,一路小心的尾随,却被她一次次拒之千里也不愿意放手,明明近在眼前,恨不得将她抱进怀里而不能,那种强烈的渴望,他当问谁?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她是他的蛊,是他的毒药。 “你之前亦这般对过我,如今我只是以牙还牙,你就受不了了,你可考虑过我当日的感受?”宣芩突然话锋一转,怒气逼人,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幽月就跟着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 疯了!她之前怎么会做如此出格之事?幽月的脸颊忍不住发烧,“我……都不记得了,当然是你说什么是什么了。” 上天作证,她脸红只是因为羞怯于之前的事情,绝不是宣芩的突然靠近。 但宣芩却软了语气,没有再靠前。 “我可以作证,当年谁不知道你的名号,北宣国女子纷纷效仿你,北宣国但凡有点姿色的男子吓得都不敢上街了,那场面,那盛况,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墨如锋突然插话进来。 “闭嘴!”幽月跟宣芩同时开口。 墨如锋大叫,“你们要不要这样?还能不能做朋友了?我好心为你们创造机会,一个一个的不感激也就罢了,还把我当仇人了?” “你故意的?”幽月忍不住想要磨刀霍霍向墨如锋。 宣芩也皱眉斥责,“谁要你自作主张?” 墨如锋哭丧着脸,“连生气也这么卡节奏,你们就承认了吧……” “滚!”幽月跟宣芩的默契,再次体现出来。 墨如锋包头狼窜,“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还非得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看着都别扭,我去骑马,小五小六跟我走……” 第十五章 骗走披风 他们走后,马车安静下来,只余风声,其余人等也都退避三舍。 如果没有墨如锋那么一闹,幽月只觉得尴尬而已,经过他这么一闹,她只觉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在俩人中间盘旋,暧昧的让她头疼。 宣芩很绅士的没有去看她,将头转向车外,这样让幽月稍稍缓和了一些。 突地,宣芩似是想到了什么,解下自己的披风递给幽月,“换下吧,衣服脏了,我让凌羽洗完后再给你。” 幽月看了看自己,的确很狼狈,袖子还破了,但宣芩的东西,她还是不能接受。 “凌羽,过来替姑娘换下来。”宣芩对着车外吩咐了一声,凌羽打马过来,一身男装,还带了小胡子。 “凌……凌羽?”幽月吃惊的看着那张清秀的脸上违和的贴着小胡子,不是凌羽又是哪个?只是她怎么会如此打扮藏在墨如锋的队伍里? 凌羽上了马车低头,“姑娘得罪了。” 幽月仍旧在思考着,凌羽已经利落的帮幽月换好了披风,没有现成的女装,破了的袖子也只是简单的用帕子绑了。 “好了。”凌羽抬头看幽月,见她仍是盯着自己的脸,忍不住抿了嘴唇。 “我知道了,你定是怕墨如锋红杏出墙,所以扮了男装悄悄跟着,对吧?有这么妖娆的女子同行,换做是我,也是要跟着看一眼的。”幽月双手一拍,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 凌羽的动作一滞,缓了口气才说:“我不是。” 宣芩转过身瞪了墨如锋一眼,那一眼满是警告,凉飕飕的刺过来,让墨如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用唇形告诉宣芩,“误会,误会而已。” 幽月却不这么想,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太矜持了,她索性再加一把火,“不用不好意思嘛,你家主子在这,他会替你做主的,是吧宣芩?” 宣芩转过脸,听着幽月熟络的语气,目光一下子柔和下来,柔柔的声线满是温暖,“你做主便好。” 凌羽大窘,脸上因为着急泛着淡淡的红色,“主子……”她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就算不如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却也想觅得良人,怎么会喜欢墨如锋那种花花公子? 幽月看到凌羽脸红了,更加乐不可支,“哟,还害羞了,我可以替墨如锋作证,他只是搂了一下那两个女子,并无半分亵渎之意,而且刚刚小五动作剧烈春光大泄的时候,墨如锋并未看过一眼,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如此绝色在前,都不肯看一眼,可见他心里是有你的,那两个女子你只可当做试金石就好。” 看到幽月一番大道理,凌羽只觉得头大,“姑娘误会了,我跟墨如锋并无可能。” 墨如锋却只听到了幽月说小五春光大泄便懊恼不已,他只顾着听幽月和宣芩吵架了,压根没注意到这点,遗憾,遗憾啊。 幽月却仍是说的兴奋,“女子最是口是心非,我晓得。” 凌羽听了忍不住想要撞墙,“公子,属下先行告退。” 宣芩摆摆手,示意她下去,凌羽骑马错过墨如锋时,目光冰冷,目不斜视,待他连空气都不如,像是仇人一般。墨如锋自是乐意,跟她搭档,哪有小五小六般风情,可是,他此刻却不知,那一次错马而过,让他以后吃尽了苦头。 “喂……你这就走了?”幽月看着凌羽远去的背影,感觉怪怪的。 凌羽没有回她,也没有回头。马车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尴尬暧昧的气氛再次来临。 宣芩这次却没那么贴心,低沉的声音穿过幽月的耳膜,深邃的眸底却涌起了一股子漩涡,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女子最是口是心非?” “呃……”幽月尴尬的笑了笑,“通常便是如此。” “那你呢?在不在通常之内?”宣芩整理了一下衣袖,淡淡的问。 幽月想了想,她比较直接,就像她一直拒绝宣芩一样,“凡事总有例外,我便如此。” 宣芩的眼底一刹涌起了黑色风暴,心头似千军万马奔过,将那一丝丝希望践踏入尘土,他垂下眼,掩住那一池情绪,“如此甚好,你向来如此,直来直往,不加修饰。” 向来?又是以前,幽月皱眉,慢慢的挪开一点,一碰到之前的事,她便忍不住后退。 半晌,宣芩又淡淡的开口,“女子是女子的试金石,那男子对男子来说是否亦然?” 幽月有种跟不上节奏的感觉,这跨度,仿佛前一刻还在说吃饭的问题,现在跳到了战场般,让她频率大乱,只得木然的点了点头,“然也。” 宣芩抬眼看幽月,唇角上弯,扯出一丝笑,“如此甚好。” 幽月有种崩溃的感觉,前一刻还阴云密布,这一刻便喜笑颜开,是她太久不出江湖,还是江湖画风变换太快,她已无从适应了。 “甚好,甚好……”幽月木偶般附和,“劳烦公子送我,就到这吧,就此别过,你我两讫。” 宣芩嘴角仍噙着笑,目光飘得有点远,“怕是两讫不了。” 幽月一惊,恼怒道,“我已说的如此明白,难不成你还要跟着?” 宣芩似乎并不在意,指了指幽月,“你的披风在凌羽那。” 哦,是了,之前披风脏了,凌羽拿去洗了,忘了这茬了,幽月理了理头发,“不打紧,我去找凌羽便是。” “凌羽是我的丫头。”言外之意,见面是免不了的了。“而且,我的披风也在你那。” 幽月低头思忖一瞬,索性拉了个垫子,往后一靠,眯起了眼睛。既来之则安之,等他几天又何妨? 宣芩看着幽月那熟悉的轮廓,目光再次温柔起来,也靠着垫子闭上了眼睛。 马车缓缓行驶,原本敞开的四周,慢慢的拉上了帘子,帘外微风轻抚,帘内寂静无声,只余渐渐匀称的呼吸声…… 远处山顶上,一人白衣飘飘,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逆着风,深深的咳嗽了一声,白皙的面容更加的苍白,“我们也走吧。” 随从似是心有不甘,却也只得听命,“是。” 待他们走后,宣芩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山头,目光沉静微凉。 第十六章 以身相许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宣芩只字不提披风的事,幽月也见不到凌羽,跟他单独相处的日子便不那么好过了。但宣芩以静制动,四两拨千斤的将幽月的气愤化为乌有,所以,幽月挑衅了数次都偃旗息鼓,可是她很不甘心。 “宣芩,你是不是男人?”在车队停下住宿的时候,幽月气势汹汹的跑去质问宣芩。 宣芩脾气很好的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怪怪的,“如假包换。” “那你说话算不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你的披风我已经还你了,我的披风你何时还我?”幽月这话在他们到了一个镇子时,她买了新衣服后便开始问,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凌羽洗好干了之后,自会给你。”宣芩的脸色开始有点沉,语气也有些不那么友好,“阿狸,这话你已经问过三十一遍了,你说你过去的事情全部不记得了,为何独独对这件披风情有独钟?” “关你什么事?”幽月笑嘻嘻的看着他,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知道就算她再生气也不能摆到面上,否则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这个“仇者”便是宣芩了,虽然他对她关爱有加,细心体贴,但独独不还披风这事,她就恼上了,将他化为“仇者”行列。 宣芩失笑的看着她,将她一脸的狡邪和心底那点小心思看的通透,“当然有关。” 幽月不可置否,挑了挑眉,“有何关系?” “你曾经对我以身相许。” 宣芩说的郑重,幽月听完却大笑起来,“我说……宣芩,宣公子,你不知道女子的话最是不能信的吗?女子最是口是心非了。” 她想着她忘掉的之前的事情,总归都要面对的,一味的逃避也不是她的风格,索性坦然处之,她觉得表现的越坦然,宣芩便会越明白,之前的事情过去了便是过去了,一味的纠结于过往,于他,于她,都是负担,何不轻装上阵,享受当下。 只是,她太不了解宣芩了,他只是颇有深意的看了幽月一眼,并无半分冷漠懊恼之色,一改往日的风格,“凡事总有例外,你便是。” 真真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硬他也硬,她软他也软,他总是懂的她的路数,她却像瞎子过河,摸一下碰一下,四处绝壁,无路可走哇。 “呵呵。”幽月干笑两声,转了话题,“劳烦以后别叫我阿狸,别把别人的名字随便安到我的身上,我不习惯的。” 这下宣芩却没了好脾气,“我也不习惯你穿着那白色的披风。”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幽月反驳道,“不习惯才最好,你还给我,我自当离去。” 宣芩皱眉,似乎在强制的压抑着什么,但他却没有发作,只是淡淡的说:“如此,便更不能给你了。” 望着宣芩的背影,幽月气不打一处来,“宣芩,你故意的!” 宣芩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依旧笔直挺拔的站在那里,眉头却紧紧蹙着。 幽月却以为她道破了他的心思,他心虚了,正欲上前,却听得外面侍卫大喝一声,“什么人?” 不知不觉,幽月一路随着宣芩的脚步,竟走进了宣芩的屋子,此时,她方看清,既然知晓他是故意的,那再问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找个侍卫问问凌羽的去向,自己去取便是了,想到此,幽月狠狠的瞪了宣芩一眼,打开门就往外走,看到门外侍卫拦住了一个小乞丐模样打扮的人,那人身上的衣衫破了好几处,看起来很狼狈。 只是,那人听到开门声,看到幽月的一刹那,却惊喜的说不出话来了,那感觉让幽月莫名的觉得熟悉,好像是在哪儿见过。 可看到幽月身后的宣芩时,小乞丐的表情就有些复杂了。 宣芩也眉头紧皱的看着小乞丐,若有所思。 “大哥,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小乞丐突地转脸冲着侍卫,低三下四的央求。 “滚开,这里怎么连乞丐都能随便进来?走走走走……”侍卫不耐烦的推搡他,小乞丐一不留神被推搡在地,小乞丐痛的低呼一声。 一只白皙细嫩的手伸了过来,小乞丐抬头对上幽月温热的眸子,激动的想要上前,那只手便被宣芩截了去,宣芩握住那只手,熟悉留恋的感觉突地充满了整个胸间,他贪恋了一会儿就放开了幽月的手,将一块金叶子丢到小乞丐面前,“拿去吧。” 小乞丐拿着金叶子很艰难的起身,没有看宣芩,低着头道了谢,走开了,临走时看了幽月一眼,满是留恋。 幽月一怔,想起在官道上回头一望时看到的那张脸,竟是一个人,当时他好像是要叫住她,隔了那么多人,她也没听清。 这有点激起了她的好奇心,于是,她绕过宣芩跟着小乞丐后面,想一探究竟。 “你要去哪?”一只长长的手臂拦到了幽月前面。 幽月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我虽然拿不到披风,不得已跟你一路同行,但还没到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的地步吧,我去逛街你也要跟着?” “最近有些不太平,我不放心你。”宣芩认真的说,“若是不喜我跟着,我派人跟你走一圈便是。” 幽月打开他的手,一声不吭,向前走去。 “青石,跟着姑娘。”宣芩深深的看了青石一眼,青石低下头,他知道这个节骨眼是不能惹到公子的,“阿狸若是少一根头发,你知道结果的。” “是!”青石说完,极快的跟上了幽月,他觉得再晚走一步他就能被公子阴云密布下的醋坛子砸晕了。 幽月走出客栈的时候,却没了小乞丐的踪迹。又不好接着回去,便百无聊赖的闲逛着,一直逛到了天擦黑,也没见到小乞丐,肚子又饿了,便回到了客栈。 青石亦步亦趋的跟着,沉默的连脚步声都没有,像一块儿合格的大石头。 幽月转身看了一眼跟了她一天的侍卫,面色憨厚,眼神却相当机警,想到他一直这般小心翼翼的跟着,幽月不由得心情大好,“辛苦你了,跟我一起是吧,我请你吃焖汁鸡翅。” 青石大喜,他这人没有别的嗜好,独独好吃,一听到幽月说请他吃,便两眼放光,惹得幽月哈哈大笑,可是,幽月找了张桌子坐下,青石却不敢坐了。 幽月看出了他的窘态,开口戏谑道:“怎么,你不喜欢吃?” 青石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看了一眼远远坐着的宣芩,欲言又止。 幽月转过脸看去,宣芩正优雅的吃着饭,小口小口的咀嚼,姿态华贵,举止不俗,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烟火气,跟她大喇喇的坐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莫名的,幽月两腿并拢,身姿挺拔了一点,“那是为何?” 青石凑过去,小声问:“青石先去复命,姑娘可否给青石留着点?” 幽月想笑,看着魁梧的青石一脸可怜样,又生生的憋住,“可。” 青石满意了,噙着笑走向宣芩,却默默的站在一边,目不斜视,宣芩也仿佛没有看到他,仍旧不紧不慢的咀嚼着,好大一会儿才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唇角,喝水漱了口,每一个动作都很优雅,不是装出来的,而是骨子里带着的。 等一切做完,青石才开口,“公子,姑娘一根头发丝也没丢,我一路上小心着呢。” 宣芩抬眼看他,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笑的这么开心,可是得了什么赏赐?” 青石一惊,“没……没有……” “焖汁鸡翅不算?”宣芩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有点冷。 青石欲哭无泪,“公子……” 宣芩起身,快要越过他时,用一种低的不能再低的语气说:“那个上交,你自己再去点一份。” 青石抹了抹眼角,不舍道:“是!” 待宣芩走了,青石才慢慢的挪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桌上的焖汁鸡翅问幽月,“姑娘,这个能打包带走吗?” 幽月咽了一口米饭,有些奇怪的问,“为何不一起吃?”问完又想到他自己不敢坐,便点头,“你吃几个就带走几个吧。” 青石看了那一盘拼花似的鸡翅,总共九块,已经被幽月吃了一块,露出了一个口子,面露难色。 幽月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将整盘给他,“带走吧。” 青石大喜,“谢谢姑娘!”端着盘子就往楼上跑,可一进屋,宣芩看到少了一块的鸡翅,脸色有些沉。 “盘子放下,你去领罚。” “公子……”青石哭丧着脸,“那一块是姑娘吃的,不是我……” 第十七章 影儿归来 夜色深凉如水,浩瀚无际的夜空中,点缀着无数小星星,星光辉映,宛若宝石。 幽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听着隔壁一阵急一阵缓的咳嗽声,越发的烦躁起来,披了披风,打开窗户,望着外面发呆。 她的披风宣芩没有还给她,这件便是之前宣芩送她的,她没要,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到了屋子里,她顺手披上并未注意,淡蓝色的披风上似乎还有着宣芩的味道,淡淡的清香,清凉微甜。 突然,窗户下站起了一个人,幽月吓得退后一步,“你……” 幽月刚要出声,便看清了来人,衣衫狼狈,小脸也脏的看不清本来的样子了,可不就是她白天要找的小乞丐吗?只是,他从哪里过来的,还一直藏在她的窗户下? 缓了缓神,幽月轻声问:“怎么是你?” 小乞丐情绪有些激动,满眼泪花的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小姐,你不认识我了?” 幽月皱眉,又来一个,她到底是忘掉了多少人啊,罪过罪过…… “小姐,小姐……”小乞丐泪眼婆娑的望着幽月,“我是影儿啊,你不记得了?” 影儿? 她记得出宫之前,烟儿想跟着一起出来找影儿,当时她并未在意,难道他就是烟儿要找的人,烟儿的情郎? “你……先进来吧。”虽然是烟儿的情郎,男女授受不亲,又共处一室,也好过他音讯全无,烟儿再思念成疾就不划算了。 影儿点头,进了屋“咚”的一下子就跪下了。 幽月退后一步,“你这是作甚,先起来说话。” 影儿上前一步,抓住幽月的裙角,泣不成声,“小姐,我可算找到你了,影儿有负小姐所托,万死难辞咎。” 直觉的影儿会说出什么她不知道的,而且这个对她很重要。 幽月扶起影儿,却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双手纤细小巧,不似男子的,“你……是女子?” 影儿却泪如雨下,“小姐,你不记得我了?我知道你历劫了,失去了一部分记忆,难道连我也记不得了吗?” 历劫?失忆? 这两个词严重的刺激了幽月的神经,“你是说我是因为历劫才失忆的?” 影儿点点头。 “那个……你先去洗漱一下,待会儿再过来与我详说。”这个事情太震撼,她需要消化一下,原本以为要找到青翠老怪才能揭开谜底,想来影儿知道一些的。 只是,影儿怎么会流落在外,为何不回幽宫? 幽宫的人明明都在找她,却一直找不到,而且她为何扮作乞丐,还变了声音一身男装? 她不记得的那段记忆,到底是什么?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幽月转身,一身女儿装的影儿出现在面前,幽月一怔,脑海里有一些片段在不断地碰撞,让她有刹那的闪神。 “影儿拜见小主。”影儿双膝跪地,双手伏地,给幽月行了一个很大很正式的礼,这种礼幽月只在阿爹祭拜先祖时,幽宫其他长老行过此礼,这个礼很庄重,重到幽月有些接受不了。 “影儿你何须向我行如此大礼,你可知此礼意味着什么?” 影儿郑重的点头,仍旧跪在地上,“影儿恭喜小主顺利度过忆劫。” “忆劫?”幽月暗吃一惊,她知道要想成为幽宫灵女必经三劫,第一道劫便是忆劫,这是幽宫秘事,不得外传,除了几个长老和阿爹阿娘,其余幽宫之人并不知情,影儿如何得知?难道她是…… “小主,可是奇怪我为何会知情?”影儿见幽月面露疑色,便解释道,“我是幽宫灵女的第一侍女,当年前任灵女也就是你姑姑,云游时祭祖求先祖挑选下一任灵女,凤凰古木拖住了你,我便从你姑姑身边调到你身边保护你,可是,我却失职了,害小主在最危险的情况下历劫,我愧对你姑姑,也愧对你……” 这个消息让幽月更加的震撼,影儿的面容并不苍老,可是从她的描述中,她当年便侍奉过姑姑,是她姑姑的侍女,再到侍奉她,怎么算也是老妪了,为何面容并不见沧桑? “你有那么老吗?”幽月忍不住开口。 影儿笑了笑,“小主有所不知,灵女本就容颜不老,就是你姑姑在,看起来也不会比你大了多少,我们自小跟着灵女,凤凰古木的灵气多少还是沾染了点,虽然我比你略长几岁,却看起来并不老。” 略长几岁是多少,幽月此时没有心思去考虑,容颜不老这个事情到让她有些窃喜。 “哦,这样啊,那为何你会流落在外,不回幽宫呢?”幽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了,刚刚叫过影儿是因为不知详情,现在知道了再叫就显得失礼了,毕竟她曾侍奉过姑姑,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幽宫的老人了。 影儿面露悲色,“这个还得从当年的事情说起,小主当年迟迟不肯突破最后一关历劫,我忧心如焚,我深知如果拖得时间越长,灵力的反噬就会越大,而且小主还动用内力压制,我一直劝你不要再去找他了,他都顾不上自己了,如何会管你,可是你却是不听,还……” 影儿说到这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幽月虽然不记得,却忍不住跟着悲伤起来,心底一阵阵异样的情绪在翻腾。 “还怎样?” “还闹着说要逼他现身,结果就……”影儿看着幽月的脸,神色有些奇怪。 “就怎样?姑姑能不能别吞吞吐吐的一口气把话说完?”幽月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真是要上火的节奏。 “结果就……就假戏真做了。” 假戏真做是几个意思? 幽月忍不住扶额,“说重点。” “我们还没想出办法就被人袭击了,那群人武功不凡,我本想拼死护住小主,可小主要我去找秦公子,还帮我杀了出去,我含泪找到青衣,青衣也害怕了,很快就找到秦公子去救你了,他们走的急,我受了伤,没追上,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就只看到青衣趴在悬崖上失声痛哭。” “青衣干嘛要哭?”难道是为她哭的? 影儿看了一眼幽月,“小主掉下去了,秦公子也跳下去了。” “啊?那我到底是掉下去的还是被打下去的?” 影儿摇了摇头,“青衣没看清楚,当时很乱,他都没看明白他家公子怎么也跳下去了。” 这没良心的奴才,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再后来呢?你可知,幽宫的人寻了你很久?”之前幽宫派了很多人寻她,却一点踪迹都没有,她不信以幽宫的势力,找一个人会半点踪迹也寻不到。 影儿再次落泪,“我是没脸见宫主啊,当时小主落崖,我下去找,却被一群黑衣人抓了回去,关在地牢里,常年不见天日,我以为我会老死在里面了,却碰到了一个怪人,他说我对了他的眼缘,给我指了一条明路,带我走了出去,可是我被他们喂了毒,那怪人说此毒能被种毒之人感应到,我就不敢回幽宫,也不敢去所有幽宫的据点,只能掩了踪迹,跟着那怪人,等他给我解毒,后来,他用了两年的时间给我解了毒,告诉我,在幽宫外等着就能见到想见的人。” 于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影儿不敢靠近幽宫,怕被幽宫的人发现,便乔装打扮,在官道上等着,却阴差阳错的跟幽月错过了,后来,她一直暗暗跟着,直到那日看到他们的车子停下,才敢上前相认。 “姑姑可有看清那群人的样子?”很多事情经过这些片段便可拼凑起来,依稀可知当年的情况,只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那群黑衣人似乎并不想要她和影儿的命,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曾看清,他们都蒙着面,不过,”影儿顿了一下,仔细回忆着,“他们的身上好像都纹着同一个图案,当时光线太暗,我看不清楚,依稀是个狮子,又或者是老虎,鹰什么的。” 沉默了半响,幽月突地开口,“姑姑,他是谁?为何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影儿一怔,“你不记得了,怎么会?我明明看到你们一处的。” 幽月也愣住了,想到之前那堆奇奇怪怪的事情,不由得想通了一些,“你是说……宣芩?” “宣芩?”影儿摇了摇头,“他不是叫秦写意吗?” 秦写意?秦--写--意? 幽月喃喃的叫着这个名字,记忆深处的那片混沌,激烈的碰撞起来,天旋地转,山崩石裂之势向她袭来,她慢慢的倒了下去,周围变得安静起来,不知过了多久,那片混沌之处慢慢的发出了一丝清晰的光亮,一个清晰低沉痛苦的声音响起,“阿狸,不要--” 那一声叫的她撕心裂肺,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女子苍白着脸,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脸颊,唇角却噙着一抹苦笑,“秦写意……你终是骗了我……” 男子的脸也同样苍白的没有血色,痛苦的嘶吼,“不要……不要……” 女子决绝的转身,连同挟持她的人,一同带进了万丈深渊…… 男子大力的挣脱了其他人的牵扯,奋力跳下,剑眉舒展,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淡漠凉薄,周身的气息却莫名的熟悉,淡蓝色的衣角刺痛了她的眼睛。 到底是宣芩,还是秦写意? 第十八章 宣芩?秦写意? 看到那熟悉的眉眼,幽月从梦中惊醒,窗外的阳光照了过来,暖暖的,她却忍不住抱紧了胳膊。 “小主?”影儿见她醒来,喜极而泣,“吓死我了,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 “我怎么睡着了?”幽月明明记得,她在听影儿讲之前的事情,如何会睡了过去,还睡了一天一夜? 影儿擦了擦眼角,“都怨我,不该一下子讲那么多,我还没讲完就发现小主脸色苍白,慢慢的倒了下去,嘴里还说着什么,我却是一个字都未听清楚,我吓得六神无主,秦公子听到我的叫声,过来给你把了脉,说无碍,只是睡着了,让我不要吵醒你。” “秦公子?”幽月皱眉,梦里的情境如此的真实,她一时间还分不清是虚构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秦写意,秦公子。”影儿继续说道,“虽然当年他没来得及救回姑娘,我也怨过他,可是听说,他当日从你落崖的地方也跳了下去,还伤了腿,并且还不顾腿伤跑到幽宫外一站就一个月,宫主也没让他进门,自此还落下了腿疾呢,况且他这几年来,也不曾喜欢过其他女子,我心里的这口气也就顺了,昨儿见他对你如此上心,想着他心里是有小主的,如此也不枉你当年的情分了……” 幽月却不接话,她一时间还理不清她跟宣芩,或者说秦写意之间的关系,只开口问:“影儿现在可愿回幽宫?烟儿很惦记你呢。” “烟儿?”一提起烟儿,影儿的眼圈又红了,“她可好?” “恩,好的紧,就是时常惦记着出宫寻你。”幽月忍不住好笑的拂了拂衣袖,影儿的身形比较高大,她竟以为她是男子,误以为烟儿惦记她,是因为男女之事。 “说起来,也是我的失职,我没照顾好小主,也没照顾好烟儿,当年父母双亡,我跟烟儿相依为命却处处被人欺凌,恰逢灵女路过救了我们两个,自此我们便待在了幽宫,宫主和夫人待我们如亲生,我没在小主历劫时守护,也没有照顾好烟儿,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心安啊,如何回得去?” 看着影儿自责难受,幽月也不好再劝,只写了封信,传回了幽宫,告诉阿爹,她找到影儿了,带着她一起去青翠山。 影儿打了水,替幽月净了面,便下楼用饭。 楼下静悄悄的,只有宣芩坐了一张桌子,青石站在他身后,见是她下楼来,青石热情的招呼,“姑娘,你可算醒了,属下可是担心死了,不,不是,是我们公子可担心了。”想起那天晚上吃饭的事,青石还心有余悸,这次再也不敢喧宾夺主了。 宣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并未言语,只是抬眼看向幽月,语气温和,“过来坐下。”许是知晓幽月知道了一些之前的事,是以,他说起话来比以前随和自然了很多,只是这种熟络,幽月却是不敢受,堵着气向另一张桌子走去。 影儿对着宣芩福了福身,便跟着幽月走去。 幽月走了几步,突然站定,又折回身,走到宣芩的桌子边坐下,大叫一声,“小二,一碗豆腐脑,特辣。” “好来,稍等--”小二爽快的答应着。 宣芩却皱了皱眉,“等一下,她吃不了辣,原味的即可。” 店小二看了幽月一眼,又看向宣芩,点点头,“好。” 幽月瞪了宣芩一眼,怒声道:“你如何知道我吃不了,我偏吃,小二,特辣。” 店小二只是站在原地未动,怯生生的看向宣芩。 幽月怒了,宣芩是气质华贵,她也不是没有钱买,干嘛吃碗豆腐脑还得看他脸色,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子,扔到店小二怀里,“两碗,特辣。” 店小二喜笑颜开,“好来,稍等,马上就好。” 宣芩也不跟她争,只淡淡的开口,“为何是两碗?” 幽月白了他一眼,“吃一碗,倒一碗,这宣……你也要管?”她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了。 “咳咳……”宣芩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来,好熟悉的赖皮劲儿。 青石递过水,宣芩喝了一口,止住了咳嗽,吩咐道:“再拿杯水来,你们也下去吃吧。” 水来了,宣芩放在桌子上并未说话,幽月也沉默着,就在气氛略显尴尬的时候,幽月的豆腐脑来了,乳白的瓷碗中间红红的堆成了小山,两只碗摆在一起,怎么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幽月也不做多想,用筷子搅碎了,吃了一大口,“噗”一下又吐了出来,还没吐干净就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姑奶奶,这是什么辣椒,这么辣! 宣芩一手拿着杯子给幽月喂水,另一只手轻轻拍拍她的背,感受到那背后的手传来温凉的气息,晓得宣芩是用内力帮她顺气,也顾不了许多,夺过杯子大口的灌了下去。 青石和影儿也过来了,影儿拿了帕子帮幽月擦嘴,青石却乐了,“姑娘,你这哪是吃一碗倒一碗啊,分明是吃一口倒两碗嘛!” 幽月白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骂他,却听得宣芩低沉的声音响起,“自去领罚。” 青石一愣,不情愿却又不得不领命,灰溜溜的下去了,临了从楼梯拐角传来一声幽怨,“公子,可不可以换个方式处罚啊,青石不想挨饿,又要两顿不吃饭啊,这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三顿。”宣芩没有表情的回了一句。 “三顿不吃,青石会饿晕的。”青石探出头,嘟囔了一句。 “四顿。” “……”青石缩回头,大叫:“两顿,还是之前的两顿好了……” 幽月本来一肚子气,听得他们主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气竟消了大半,此时,影儿已端着小米粥和包子过来了,幽月舒心的吃了起来。 “秦公子,你可还需要什么?”影儿看着被幽月弄脏的桌子,擦干净了,又替宣芩换了碗。 宣芩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吃好了。” 幽月听得那一声秦公子,突地就没了食欲,放下筷子,看向宣芩,目光凌厉如刀,“宣芩,为何姑姑叫你秦公子?” ------题外话------ 今天首推,喜欢文文的,抓紧收藏哦,后面的更精彩 第十九章 苏美男现身 影儿知道自家主子这是要发难的节奏,有点同情的看了宣芩一眼,说了句“我去厨房放下碗”便走了,大厅里只剩下宣芩和有点盛气凌人的幽月。 宣芩没有开口,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幽月,像是她的脸上长了花似的,看的那么专注。 “说啊,为何姑姑叫你秦公子?”幽月厉声问,脑海里却记起了梦里的情景,女子苍白的脸上挂满泪水,还有她说的那句“秦写意,你终是骗了我”,这句话到底是何意?那个女子分明就是她,只是她却记不起当时的情景。 须臾,宣芩深邃的眸子暗了暗,声音有些沉,有些哑,“你并不记得当年的事了,要我如何跟你解释?” “所以,当年还是你骗了我?” 宣芩猛的抬眼,盯着幽月,深邃的眸子刮过一阵黑色的风暴,同样的话,时隔四年,却仍是让他心如刀割,只是当年说这话的时候,她面色苍白,如今却是面色红润,光色夺目,他猛的抓住幽月的手,回答的有些急,“没有,自始至终都没有。” 幽月也被宣芩的样子吓到了,“没有?你明明是宣芩为何要说成是秦写意?” 当年之事多少阴差阳错,如何用一两句话说的清? “我可以证明,他没骗你。”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一袭白色身影飘然而至。 幽月跟宣芩同时抬头,“是你?!” 白衣人轻声一笑,“你们两个还真是默契,不过,在我听来,却是相当刺耳啊。” “苏钰,你怎么会在这?”宣芩将幽月的手我的更紧了,幽月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来。 “殿下又怎么会在这呢?这个时候你不是正该早朝吗?”苏钰反击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次出宫,皇上并不知情。” “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一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样子,有碍观瞻。” “多谢殿下关心,苏某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棺材离我很远,有些人却是离我很近呐。”说罢,苏钰看向幽月,目光温和,不像宣芩那般淡漠,浅浅的笑让人无端的想起了和煦的春风,温暖宜人。 宣芩一个起身,挡住幽月,目光深邃冰冷,“有些人你离你很近,又如何?” 苏钰看着宣芩护小鸡般的将幽月挡在身后,轻笑一声,“你可以控制住人,却控制不了心,何苦这般自欺欺人?” 宣芩放开幽月,一把揪住苏钰的衣领,气势逼人,“苏钰,你不可以。” 苏钰却挣开宣芩的手,偏了偏头,猛的一阵剧烈的咳嗽,宣芩愣了愣,抓起苏钰的手腕,苏钰竟没有拒绝。 幽月站着一旁,看着他俩从开始的针锋相对,到现在的执手相望,跨度如此之大,转变如此之快,他们之间似敌非友,又似友非敌的情绪,她承认,她看不明白了。 “你中毒了?”宣芩深邃冰冷的眸子扫过立在一旁的随从,“唐平,怎么回事?” 唐平上前一步,双手作揖,“郑舒背叛了主子,在主子的茶水里下了毒。” 宣芩冷睨了唐平一眼,声音越发的严厉,“苏钰何等身手,怎么会中了他的暗算?他自己就懂药理,不算计别人就烧香了,别人还能算计的了他?” 唐平看了幽月一眼,忐忑的回话,“那日主子接到消息幽……姑娘出宫,便让郑舒泡了江南清韵来喝,主子晃了神,所以才……” “住口!”苏钰冷着脸斥责一声,“明明是我自己失察,如何无端攀上别人?” 唐平垂下头,不再赘言。 宣芩却觉得心口堵得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一起涌了出来,冲击着味蕾,感官上的刺激如此清晰,主角却站在一边看好戏,目光明亮,好不逍遥。 江南清韵,她最喜欢的茶,苏钰最不爱喝茶的人,竟独爱江南清韵。 他的心思这般不加掩饰,她竟无动于衷,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宣芩放开苏钰的手,声音沉静无波,“心里惦记着不该惦记的,难免会着了别人的道,这种毒,我解不了。” 他其实差点就想说“活该”了吧,幽月瞅着宣芩的表情便笃定他是这么想的,这货一向不是好相与的主。 不过,他还会解毒? 苏钰拂了衣袖,扯出一丝下笑,“下臣身份鄙陋,哪敢让殿下解毒,正打算去青翠山,找真人施以援手。” 青翠山?幽月一愣,她也是要去的,可看他那气色,恐怕不等到青翠山便毒发身亡了,“不知道公子中了何毒?” 宣芩和苏钰似是没想到幽月会开口,双双转过脸来,一个目光热切,一个深邃冰冷。 “你解不了。”难得俩人还能同仇敌忾。 幽月哦了声,若有所思,“我本也没想过要给你解毒,只不过……” 苏钰好笑的看着她,“只不过什么?”她还是以前的脾性,丝毫未变啊。先前在马车上时,看到她陌生的目光,便心存捉弄之意,却不曾想被反捉弄了,即便如此,他的心里也是甜的,要知道,在她失忆之前,他连十丈的距离都不能靠近,一看到他,她就跑的跟兔子似的,好像他有多吓人。 失忆之后,她认不得他,也终于不再避着他,于他,已是万幸。 幽月忽然探过身,狡邪的一笑,眉眼弯成了月牙,“你死之前,可否说清楚,为何替他作证,证明他没骗我?” 苏钰也突地低下头,闻着她发丝间幽幽的清香,悄声说:“我都快死了,也不介意带着秘密入棺。” 幽月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先前是他自己主动证明的,她现在要听了,他又不说了,男人就是矫情。 “你不怕憋死?” “哈哈……”苏钰直起身子突然大笑起来,“我怕,怕的要死。” 宣芩微眯了眼睛,看了他们一眼,伸手拽过幽月,“我们的事,何须别人置喙?” 幽月却挣开,瞪着宣芩,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别动手动脚的,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殿下?” 一句殿下,让宣芩愣在原地,他之前不告诉她真实姓名,就是怕她会这样,其实,当初就算将真实姓名相告又如何,她那缺根弦的脑子根本就不会忘那想。 只是,他从未告诉过她,他叫秦写意,那只是他在外游历的化名,她是听了别人如此叫才这么叫着,他从未想过会在那种情况下喜欢上她,故未可以澄清,可当他想要澄清的时候,却没了机会,他永远都忘不了她落崖时后悔自责的眼神,她是后悔知道他的身份了,还是后悔喜欢上他? 现如今,她一听到他的身份,便退避三舍了,一句殿下,生生的将他们之间划出了一道鸿沟。 她说过,喜欢自由,不喜欢被身份束缚。 她说,终此一生也不愿嫁入宫廷。 尚未恢复记忆的她,此刻是嫌弃他了? “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就算有也是过去的,不是现在。”幽月又补了一句,快刀斩乱麻,就是不知这麻是自己的还是宣芩的。 宣芩一下子面如死灰,抓住幽月的肩膀,深邃的眸底压抑着厚重的情绪,仿佛要将幽月淹没,“你刚刚不是还在意我之前骗你,如果过去了,你又怎么会在意?” 幽月使劲挣扎却徒劳无果,“我不管你叫什么,从现在起,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你把我的披风还给我,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不好吗?” 宣芩倏地放手,幽月没站稳,一个趔趄,差点倒地,苏钰及时的将她扶住,她才没有摔倒,幽月很是恼火,“你放手之前,就不能给个提示吗?” 苏钰“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宣芩置若罔闻,却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开口说话,而且说了句很不沾边的话,“你可知那披风上为何绣了木槿花?” 第二十章 强吻(二更 ,求收藏) 多年以后幽月才明白,木槿花原本寓意是温柔的坚持,只有幕落后才会低头凋零,送披风的那人遇到她时依然幕落。但那时幽月以为那披风是阿爹送的,她又不懂北宣国的风俗,便跟宣芩倔上了,“不管是什么花都跟你没关系。” 句句要跟他划清界限,句句跟他没关系,当着苏钰的面,就这么着急的表明心态吗? 宣芩阴沉着脸,瞳孔微缩,却掩了情绪淡淡的开口,“如此甚好,既然无关,那披风不还也罢。” 幽月恨不得咬舌头,她怎么忘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她的披风还在清羽那,真要不回来的话,她怎么跟阿爹解释?突然,幽月心里又冒出了一个想法,墨如枫故意弄了顶满是灰尘轿子让她坐也是故意的,如若不然,哪有后面这出?只是,平白无故的,他们为何独独看她的披风不顺眼? 原本还想着来软的,想到这,幽月忍不住出口的话,再伤了他一次,“殿下,你能不能不那么幼稚?拿一件披风要挟女子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宣芩突地转身,一字一步走向幽月,面目清冷,声音低沉却不怒自威,“你可知,折辱皇子是死罪?” 幽月也跟着一步步后退,声音有些发颤,“那你又知道,最毒妇人心?得罪了一般女子,顶多哭哭啼啼烦死你,得罪了我,一百零八种死法挨个试一遍,你信不信?”横竖都是死,不如战死沙场来的壮烈!这里便是她跟他的沙场。 宣芩又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步有点大,幽月也大步的后退一步,却“咚”的撞到了墙上,后脑勺传来的痛感,让她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宣芩的声音在耳畔低低的响起,“我不信,却可一试。” 幽月还没弄明白他的那一试是何意思,嘴巴便被堵上了,微凉清甜的气息萦绕鼻尖,像一剂催人成熟的药剂,惹得她心跳加快,浑身过电般酥痒,心底的一个角落那些被她压制过的异样情绪此刻全面爆发,以冲毁堤穴之势,势如破竹的攻占了她全部的思想,她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坍塌了,又有一些画面浮了上来。 “秦写意,我喜欢你,你娶我可好?”一个女子悦耳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咯咯的笑声…… “狸月,你好歹也是女子,如何这般轻易的说出这话?”男子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的无奈,却没有半丝的嫌弃。 “你只说,你可愿意娶我?”女子缠上他的脖子,贪婪的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微凉清甜。 男子大窘,拆开她的手臂,目光有些复杂,“疯了,真是疯了……” …… 至此画面便破碎起来,凌乱的让幽月忍不住蹙了蹙眉。 宣芩察觉她并没有反抗,原本试探的浅啄,便成了深吻,内心的渴望像是草原上干涸的枯草遇到了大雨般,贪婪的吮吸着,反复的蹂躏着…… 苏钰看到宣芩强吻了幽月,幽月没有拒绝,两人吻得忘我,他却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手指泛白,手心里一片冰凉。 “咳咳咳……”剧烈的情绪起伏,引起了他又一阵剧烈的咳嗽,用帕子捂住嘴巴,待止住咳嗽的时候,发现帕子上全是血丝。 “主上……”唐平惊呼,打断了深吻的两个人,幽月醒过来,一把推开宣芩,脸却忍不住烧了起来,她应该打宣芩一巴掌的,剧本里被欺负的女子都是这样的,可她的心思都在苏钰身上,或者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她在心底里并不排斥宣芩。 “你怎么样?”她看着苏钰苍白的脸和手帕上的血丝,问道。 苏钰看到她红润的嘴唇和脸颊,心底一痛,却仍是温和的笑了,“无碍,死不了。” 幽月却走近唐平,抽出他腰上的佩刀,“借用一下。”然后对着自己的手腕一划,鲜红的血便滴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宣芩一把握住伤口的上部,目眦欲裂。 “你放手,我要给他解毒,我的血可以解百毒……” 幽月还未说完,便被苏钰打断了,“丫头,你的血于我无用,并不是真的解百毒。” 宣芩也不顾幽月的反抗,兀自将伤口包扎好,还打了个漂亮的结,“你是被扰乱心神了,所以才胡言乱语,你只是一个弱女子,以后休要在人前风言风语,还真当自己是活菩萨了?” 幽月听得他的一阵奚落,心底难受不已,正要反击,却听得宣芩命令式的冷冽话语,“今日之事谁都不准说出半句,否则杀无赦!” “是!”众人领命,幸好掌柜和店小二不在大厅,否则只怕会没了自由。 幽月一怔,她不就救个人吗?不但没救成,还弄得这草木皆兵的阵仗,这是唱哪出? 而且试都没试,他们怎知她的血无用? 却见宣芩大步过来,抓起幽月的手臂,将她拖进了屋子,并警告道:“这话以后不许再说。” “为什么?”幽月不解,能救人还不让救,这是何故? 宣芩思忖一瞬,才郑重开口,“你可知在客栈袭击你和那群迎亲的人是一伙儿的?” 幽月一惊,“你跟踪我?” 宣芩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扶额,“是墨如锋告诉我的。” “所以你才不管我怎么针对你,都不离不弃?”幽月说完便想咬舌头,这话说的太暧昧了,一个吻,毁所有啊,她的坚守呢?她的理智呢? 宣芩似是心情很好,说出来的话却将幽月噎得不行,“不离不弃倒没有,我只是顺路。” 宣芩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幽月心底刚刚萌芽的感动,顺带着让她记起了他先前的非礼,“如此甚好,那我们就只清算一下仇恨就结了,说吧,一百零八种死法,你先试哪种?” “哦?你能先给我试上哪种?”宣芩一脸挑衅的望着她,唇角弯了弯,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俊逸优雅却又带着一点点小小的调皮。 影卫们低低抽气,他们家公子何时还会有这种表情,这还是他们记忆中的冷面阎王吗? 一番讨论之后得出结论,他们已经快不认识他了。 在幽月看来却一个字都不沾边,除了欠扁还是欠扁,“你等着。”说罢,摔门而去,门“哐当”一声关上。 影卫们再次抽气,如此霸气,他们公子要怎样降伏? 宣芩却无声的笑了,这样,你待在我身边的时候会不会更久一点? 影卫们看着宣芩开心的样子,集体抽了,完了完了,他们家公子魔怔了…… ------题外话------ 亲们,别忘了收藏哦 第二十一章 阴天下雨好下手(求收藏) 清晨,天色灰蒙蒙的,淅淅沥沥的滴着小雨。 幽月慵懒的伸了伸腰,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的景色,想起了几句诗,便提了笔写在了宣纸上。“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接下来她要开始准备了,她唤了影儿来,准备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又去院子里收集了好多的虫子,煎、炸、蒸、腌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每个瓶子里按照不同的分量,各倒了一点,按照一定的顺序,将那堆瓶子放好。 幽月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成就感爆棚。她又让影儿去准备各种刀具,最好是那种没有完全制作成型的刀具。 “小主,突然准备这么多作甚?”影儿看着她忙碌了半天,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杀人。”幽月坐到凳子上,喝了口茶,长舒一口气。 “杀……人?”影儿吃惊的差点惊掉下巴。 “是啊,这些毒药不杀人,留着作甚?”幽月放下杯子,瞪她一眼,“快去找,说不定第二种能在天黑前做完。” 影儿满脸黑线,却还是很有效率的在一刻钟内将幽月要求的数量备齐了。 幽月伸手摸着那一柄柄质地精良的未完工刀具,满意的点点头,幽宫的势力果然凑合。 影儿却一把夺了回去,“小主,这些可都是好铁,打磨好了削发如泥,你打造的时候可得小心。” “那是自然。”幽月说着一把夺了回来,她还得留着命报仇呢,哪那么容易出事,“你下去吧,记得把晚饭送过来。” 影儿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小主……” “走,赶紧走,别耽误我的时间。”幽月起身,将影儿推了出去,并把门关上了。 影儿却没走,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除了细碎的碰撞声,倒也没什么,索性到厨房里却做晚饭了。 隔着窗户看着对面的房间,青石却憋不住了,“公子,姑娘不会真的要对付你吧?” 宣芩淡漠的脸上,平静无波,“会。” “那你就任由她……杀?”说到最后一个字,青石都觉得有些恶毒,好像杀人的是他。 “我不怕她动手,只怕她不屑动手。”宣芩的声音有些低,有些沉,视线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隔壁。 “啊?”还有愿意被……杀的?青石抹了一把汗,“公子,我先去厨房看看。”还没说完就往外退,等说完,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跑到厨房,青石拍了拍胸口,公子反复无常的样子比冷面阎王时候更吓人了,他得先吃饱,指不定哪顿就得饿肚子。 影儿正在做菜,被跑进来的青石吓了一跳,看清他是宣芩的随从,便热情的招呼,“小哥,快来尝尝我刚做好的糖醋虾丝,我们家小姐最爱吃这个。” 青石一听到吃的,口水就忍不住上翻,呵呵的笑了几声,“那我就不客气了。” 影儿给他单独盛了一盘,“觉得好吃,待会给你们家公子带点。”她有点心虚,她们小主万一真闹出点事来,她也好在青石这捞点脸面。 青石夹了一大筷子,塞得满口,含糊的说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影儿转手又去做菜,忙碌的身影何其相似,她在做菜,她们家小主在做兵器,她是在养人,她们家小主却是要杀人,影儿一边想一边摇头,冤家啊,冤家…… 青石一边吃,一边看着影儿忙碌的身影,眼底泛起了一丝甜蜜,心里也甜丝丝的,然后有话没话的跟影儿唠嗑,这下正对了影儿的心思,于是,他俩一个比一个热情,话题一个接一个,越聊越起劲,越聊越投缘。 天色越来越浓,雨却停了。 幽月伸了伸腰,揉了揉眼睛,咧着嘴笑了,“先用钩子,还是用叉子?或者是三角倒刺?”一边说一边想象着这些兵器扎到宣芩身上时,宣芩对着她求饶的样子,她就心情大好。 揣了几样在身上,幽月打开门,准备小试牛刀,却看到一个身影快速的闯入了对面的一间屋子,幽月窃喜,慢慢的靠了过去。 此时,天已经擦黑,加上阴天的缘故,天色看起来更加的暗,屋子里没有掌灯,幽月舔开窗户纸的一角,也什么都没看到,她将耳朵贴的更近了些,依稀听到清浅的呼吸声和几近不可闻的脚步声。 这般小心翼翼,难不成是进贼了? 幽月大致思考了一下,想起这间屋子是谁住的来了,刚要推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呼:“你是谁?” “别动!” “你……” “别说话!站起来!” 声音压的太低,她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也听不出有几个人在里面,不由得将舔破的窗户纸往外撕了撕,撕大了一点,里面黑洞洞的,一个人也看不清。 “咚--” “砰--” “哐当--” 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幽月暗叫不好,好奇心作祟,头脑一热,一脚将门踢开,里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她警惕的看着四周,厉声道:“喂,背着我黑灯瞎火的做什么苟且之事呢?还不赶紧滚出来!” 无人回答,只有几声紊乱的呼吸声传过来,辨不清方向。 幽月突地擦亮火折子,往前一扔,抱紧膝盖向着相反的方向就地一滚,滚到了旁边的椅子后面,看清了里面就两个人,苏钰和一个穿黑衣服的蒙面人,苏钰的脖子上明晃晃的,看来是被挟持了。 只有一个人? 幽月放心的起身,点好蜡烛,对着他们挥了挥手,“打扰了,灯已经帮你们掌好了,你们继续,继续……” 说罢,她就想脚底抹油开溜,那黑衣人却冷笑一声:“幽姑娘,别来无恙!” 擦,又一个熟人? 她以前到底做了多少荒唐事,怎么人人都认识她? 她脚步不停,继续往外走,那人却收紧了刀子,苏钰苍白的脖子上渗出丝丝鲜红,“你就这么走了?不打算管他了?” 幽月止住脚,转身,粲然一笑,“我为何要多管闲事?” 那人哈哈笑了几声,“你当真不记得了,他可是你的……” 苏钰突然发力,撞到那人,也截断了他想要说的话,不过,他的脖子上却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而他也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虚弱的伏在桌子上,低低的喘息。 幽月一个箭步过来,点了他的穴道,止住血,“啧啧,你可真英雄。”他没看出来,她是在拖延时间吗? 苏钰冲她苍白一笑,闭上了眼睛。 黑衣人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拿着刀子冲着幽月戳了过来,幽月转身与他战成一处,屋子里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宣芩就住在苏钰的隔壁,听到里面传来的杂音,飞速的破门而入,却只看见地上的一滩血迹和凌乱破碎的桌椅…… ------题外话------ 热情高的话还会二更哦,O(∩_∩)O~ 第二十二章 失踪(求收藏) 宣芩看着那一滩血迹,暗叫不好,“阿狸--” 房门开着,桌子上摆满了瓶子罐子,还有一些兵器,形状奇奇怪怪的,来不及思索,他焦急的步伐走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没找到幽月。 “影卫何在?” “在!”四个青色衣衫的侍卫从门外挤入。 “可曾看到姑娘去哪了?”宣芩的声音冷的滴水化冰。 一个侍卫说:“我看到她打开门走了出来。” 一个侍卫说:“我看到苏钰的门口有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的,然后闯了进去。” 一个侍卫说:“我看到姑娘舔破窗户纸往里面瞧。”他说完,看到宣芩的脸更黑了。 最后一个侍卫看了一眼宣芩怯懦的说:“我看见姑娘进去了,之后房间里亮了灯,没见她出来……” 最后一个侍卫满脸幽怨的看着那三个,为啥关键的都让我说? 果然,宣芩的脸都快成冰了,“青石呢?” “在厨房调戏小姑娘!”他们四个争先恐后的说完,便见青石和影儿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刚好听到他们四个说的,登时闹了个大花脸。 “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闹心的青石直接略过他的生死兄弟,看着宣芩。 “阿狸不见了。”宣芩看着影儿说。 “吧嗒--”影儿手上的盘子掉落在地,她失声道:“怎么会?小姐不是在屋子里制作兵器来着?怎么会失……踪了?” 宣芩看了影儿一眼,瞪着青石,“你跟我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苏钰的房间,青石傻了眼,上前一步捻着桌子上的血迹闻了闻,“不是姑娘的。” 影儿问青石,“你如何得知?” “这血里有百叶青的味道,苏钰身上中的便是这种毒。”青石耐心的解释。 影儿羞怯的看了他一眼,转而对着宣芩跪下了,“秦公子,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宣芩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我姓宣。” “是我鲁莽了,宣公子,虽然我家小姐在制作兵器和毒药害你,但那些并不能真的伤到你,还望你能摒弃前嫌,快快找到我家姑娘。”看着宣芩虽然冷漠但还算镇定的样子,影儿便知道宣芩会去救幽月,却怕他会看到那些家伙后慢悠悠的去救,如此的话,姑娘少不了些皮肉之苦,她家姑娘细皮嫩肉的,落下伤疤可就不好看了。 “青石,带她下去。”宣芩冷声吩咐。 “是!”青石领命。 影儿却“可是……”还没说完便被青石拖了出去。 待青石走后,宣芩才吩咐:“你们四个将这个房间守住!” “是!”四个青衣影卫站好了各自的角落。 宣芩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沉思起来。 …… 黑暗的地下室看不到一丝光亮,只能听到一个微弱的喘气声,幽月闭了闭眼睛,适应了一下,再幽幽睁开,虽然看不清,但也知道躺在身边的这个人是苏钰。 “喂,你没事吧?”幽月用脚踢了踢他,手不知道被什么卡住了,不能动。 苏钰动了动却没有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低低的开口,声音有些弱,“死不了。” “这是哪?” 先前幽月跟那人打斗,幽月明显占了上风,那人却用苏钰一挡,她只得收手,被苏钰撞倒在地,触碰了机关,掉了下来,那人也不知了去向。 “不知道。”苏钰的声音比之前更虚弱,似乎出的气比进的气多。 “你房间的暗道,你不知道?”幽月反问道。 苏钰笑了笑,“我只是住店的。” “好吧,那我们得想想,先活命要紧。”幽月不想跟他争执,手被卡住,生疼生疼,另一只手虽然能动,但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她不敢贸然抽手。 苏钰没有说话,呼吸声也几不可闻,仿佛刚才的对话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连咳嗽也无力咳了。 “苏钰……”幽月试着唤了他一声。 回答她的仍旧是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在她等的快不耐烦的时候,苏钰终于有了动静,“为什么要过来?” 幽月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后,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巴,“我能说我进错房间了吗?” 苏钰又是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又停顿了很久才说:“是我连累你了。” 幽月怕苏钰生气,便解释道:“我其实是想去看热闹的。” 说完觉得,似乎又扯偏了,便继续解释,“你不要误会,我断然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我以为那个房间是宣芩的,我看到有人要偷袭他,是想等那人得逞之后告诉他一句话来着。” “什么话?”苏钰这次回答的很快。 “我是想跟他说,一百零八种死法里面有一种就叫做他杀。” “咳咳……”苏钰咳了一半就停住了,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掩在黑色里,幽月看不见,“哪需要一百零八种死法试个遍,死,一次就够了。” 有一种胆怯叫怕别人看穿,有一种敌人叫看人太准。 幽月撇了撇舌头,不再说话。 苏钰也没再吭声,相对无言,片刻的安宁也奢侈的紧。 “他姓宣。”又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幽月以为自己快要睡着了,忽然听见苏钰说话,“名芩,写意是他的字,在外游历的时候,大家都称呼他为秦写意,秦公子。” 幽月迷迷瞪瞪之间,没听清楚他说的第一句,后面的听清了,他是在给她说的那个证明,“哦。这个重要吗?”重要的不是现在该怎么出去吗? 苏钰无声的笑了笑,“他从未骗过你。你当可信他。” 熟稔的语气,像长辈,又似临别赠言,听得幽月一阵不舒服,“你又怎知他没骗过我?还有你凭什么说我当信他?”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何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没有理由骗你……”苏钰的声音越来越弱,“如果你能……出去……记得每年过来给我……烧纸……” 苏钰知道他的身体不行了,他明显的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在一点点的溜走,连说句完整的话也要攒半天。 幽月听完气就不打一处来,但她却没发作,戏谑的望着苏钰的方向,“你都死了还管我给你烧不烧纸,就算我现在不答应,你又当如何?” 苏钰没有回答。 幽月继续说:“苏钰,有本事你就爬出去死,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算什么能耐?你若是真死在这儿了,我还真瞧不上你,纸钱你也别想了,我可没那闲工夫。” 说罢,幽月突地抽出手,想着苏钰的方向,摸索过去,良久之后,找到了他的嘴巴,将手腕压在他的唇上,温热的液体,蹭了他一脸,也滚烫了他的心。 第二十三章 我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 苏钰闭紧嘴巴,试图阻止幽月的血流进来,此刻他已经没有半分力气推开她了。 幽月的声音却冷冷的在头顶响起,“苏钰,你是太过聪明,还是太过迂腐,你可知我的血比珍贵的药材还要贵重几分?你这般是打算让我的血白流?” 苏钰看不见幽月手臂上的伤,幽月却是疼的差点断气,不光手疼,心也疼。 苏钰在心里挣扎一番,终是缓缓的张开了嘴巴,温热的液体流进嘴里,涩涩的,甜甜的,他的眼角慢慢的带了一丝湿气。 温润的触感像一片羽毛,轻轻的滑过谁的心,谁的心又开始恢复了知觉? “够了。”苏钰有了些许力气,便推开幽月的手,慢慢起身,撕了一截袖子帮幽月包扎,原先包着的帕子不知何时丢了,只是,苏钰还未包完,手却狠狠的一顿,他碰到了她的伤口,虽然看不见,却也感觉到血肉外翻,若是看的见,伤口一定触目惊心。 “丫头……”苏钰低低的唤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幽月了然,抽回手,用袖子遮住,却猛然记起这里黑的连她自己都快找不到了,苏钰根本看不见,她轻笑一声,“痛死我了,苏钰,这药费可是很贵的,出去之后,你得赔我。” 伤感的气氛被她这么一搅,苏钰也忍不住笑了,那温润的一笑,如同夜空中最闪亮的星,只是此刻太黑,全都遮住了,“好,你要的,我便给。” 许是夜太黑,周围太安静,此刻听到这句话,幽月竟觉得莫名的心安,是她故意忽略他话里的暧昧,还是他诚意十足且沉稳的声音原本就没有此意,已无从知晓,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幽月胡乱的用袖子绑住手,痛的低低抽气,苏钰却准确的握住了她的手,轻轻解开袖子,又从身上撕下几片衣角,慢慢的帮她包扎起来,像是极为珍视的宝贝办,苏钰认真的不能再认真。 幽月却忍不住想起了红烧猪蹄,因为她……饿了。 连饭都没吃就被踢了下来,还流了那么多血,此刻她也有些体力不支了,身子微微的晃了一下,苏钰细心的察觉,“弄疼你了?” 幽月连忙摇头,想起他看不见,便叹口气,“没有。” 听出她的失落,苏钰又开口,“为何叹气?” “这又黑又冷的,我们再不出去,只怕没冻死,也要饿死了。” 听着幽月哀怨的语气,苏钰笑了笑,将幽月的手臂绑好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放到幽月手里,“这是什么?”幽月看不见,用手捏了捏,也没捏出个所以然来。 “是果脯。”苏钰笑着开口,“只是女子爱甜食,不知你可喜欢梨肉果脯?” 梨肉果脯? 幽月嗤笑一声,“看不出,你一个大男子还藏着小女子的玩意,说吧,那个女子送你的?我吃了若是被她知道,会不会找我拼命?” 苏钰没有笑,认真的望着幽月的方向,“这只是我用来镇咳的,你吃点吧,吃完我们去找出口。” 幽月也不矫情,扔了块到嘴里,丝丝凉意,丝丝甜,让她忍不住又想起了宣芩的味道,清凉微甜,魔怔了,她摇了摇头,大概是太饿的缘故,才会吃着东西都能想起宣芩。 又吃了几颗,幽月就将果脯包好,重新递给苏钰,伸出的手没有找到苏钰的手,却碰到了他的脸,温润的触感再次传来,像玉一般,质感光滑,幽月的手僵在那里,苏钰准确的握住幽月的手,“你拿着吧,我不饿。” 幽月触电般抽回手,尴尬的点头,“那……我们去找出口吧,你可能走。” “可以。”察觉到她的逃避,苏钰心底微微一暗,却仍是笑着回答。 幽月欲待起身,却听见“呲”的一声,紧接着一道光亮,映着苏钰苍白带血的脸,像鬼,她忍不住笑了,如蒙尘的珍珠,带露的玫瑰,让他挪不开眼。 “哎,你把火折子拿开一点,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很吓人?”幽月将苏钰的手推了推。 苏钰一怔,摸了把脸,很吓人? “你有火折子怎么不早点上?”幽月又咕囔着埋怨。 “我事先并不知,刚刚拿果脯的时候碰到了,但它只能亮一会儿,我们得找根火把。”苏钰单薄的身影在四下搜寻,幽月也跟着找了起来,果真找到了一根类似火把的棍子。 “试试?”幽月举着棍子问。 苏钰笑着拿过来,“好。”说完就将火折子往上靠,不料,那棍子碰到火之后却发出“嘶嘶”的细响,极小却极快。 苏钰面色一变,用力的将棍子扔出去,同时单手将幽月抱在怀里往后一退,倒下,并沉声道:“捂住耳朵!” 幽月看着他凝重的神态,想也没想,便做了,刚捂好耳朵,便听见一声巨响,随即传来一阵尘土落地的声音,那根棍子炸了。 此时,宣芩还待在苏钰的房间里,忽然,房间缺了一半的桌子晃了一下,宣芩的眸子倏地一亮,脚来回的踱着步,试探着,猛的在一个地方停住,“影卫何在?” 一个影卫飞身而入,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公子!” “将这个地方砸了!”宣芩点了点脚,影卫意会,走过去,跪在地上,用力的抡起胳膊,握紧拳头,砸了过去。 “咔嚓”一声响,地面被砸了个洞,里面是空的。 宣芩眼睛一眯,“一个人跟我进去,其他人在外面守好!” “是!”先前打开地面的影卫找了几根火把,点着了,跟着宣芩走了进去。 里面不像是人为剔凿过的,倒像是个熔岩洞,参差不齐的痕迹,像冰凌。再往前走,遇到一个拐角,角度很小,却有一根岩柱被撞过,上面还挂着一片衣角,宣芩摘下来看了一番,面色一变,“阿狸……” 旋即大踏步的往里面走去,脚步有些凌乱,背影有些蹒跚,走了不知道多久,前面没了路,只有一堆土,土前面有一个很大的坑。 坑边埋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紧紧的抱在一起。 宣芩眉头紧蹙,脚步一顿,“阿狸?” 幽月听见脚步声,又好像听见了宣芩的声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刚刚那一震差点将她震晕了,苏钰那一扔并没有多少力气,炸弹就在离他们不远处响了,幸好没伤到人,再近一点他俩也就只剩片片了,这个距离可真惊险。 好在,有惊无险。 “阿狸?可是伤到哪了?”宣芩疾步过去,将幽月重重的一抱,才放开她细细的检查,还躺在地上的苏钰,他一眼都未瞧过去。 “宣芩,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不见,你怎么成了这个死样子?”幽月抬头看到他眼底的乌青,忍不住揶揄。 宣芩没有回答,却在看大她绑住的手臂时,满眼怒火,“苏钰,我已拼了内力帮你解毒,虽未彻底清除,足以撑到你到达青翠山,你为何还要阿狸的血?” 幽月大惊,宣芩用修为帮苏钰解毒了?他眼角的乌青…… 苏钰却仍是躺在那里,看着幽月望向宣芩的目光满是关切,忍不住新生恶念,无辜的冲着幽月喊了一句:“月儿,我身体里已经流着你的血了,你得为我负责……” ------题外话------ 今天是最后一天字推,喜欢的莫忘收藏哦 第二十四章 赌气不理 苏钰说完,宣芩的脸都青了,幽月却又神补了一句,“啊?救了你还得负责?” 苏钰笑的一脸暧昧,冲幽月挥了挥手,“救人救到底,你过来拉我一把。” 幽月看了一眼宣芩,抬脚就往苏钰的方向走,却被宣芩一把抓住,带着她就往外走,“他死不了。” 幽月低头看了一眼宣芩抓着她的手,脚步酿跄着,“你要带我去哪?” 宣芩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喂,我救他是因为我的手被卡住了,往外抽的时候,碰到了原先的伤口,所以就……”幽月见他不语,脑子一抽,开始解释起来。 宣芩还是不说话,只带着她往外走。 他一直不说话,幽月一个人唱独角戏也唱不下去了,上了地面,见到阳光,幽月忍不住眯了眯眼,宣芩顿住脚步,将她按到怀里,径直抱到了他的房间。 “喂……”幽月被放到了凳子上,欲要起身,又被按住,“我自己来就好。” 宣芩默默的打好清水,端到桌子上,才将幽月胳膊上的衣角轻轻解开,“嘶--”幽月忍不住低呼一声,伤口处外翻的肉沾到了布料上,轻轻一带也疼的她嘶嘶的。 宣芩的手一顿,看着那狰狞的伤口,表情更加的冰冷,手上的力道却温柔下来,用手沾了水将布料打湿,然后再轻轻的解下,伤口终于完整的呈现了出来,他只觉得心口一窒,深邃的眼底似是刮过一阵狂风暴雨,极是骇人。 幽月试图抽回手,伤成这个样子露于人前,实在不雅,“吓到你了?那个……还是我自己来吧。” 宣芩却没有松手,取了干净的棉布,一点点的拭去伤口周围的脏东西,像是在打磨一块宝石,那么细心,那么认真。 幽月心底一动,面上仍是那般没有正形,“我说你能不能快点,我的胳膊都要僵了。” 宣芩一僵,看她的目光有些沉,手上的动作却是快了些,“忍着些。” 幽月被宣芩看的发毛,胡乱的点点头,“赶紧的,赶紧的,啊……喂……你要谋杀啊……” 话还没说完,宣芩拿着棉布的手重重的往下一压,幽月疼的哭出了声,“宣芩,你大爷的!” 宣芩嘴角一抽,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幽月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宣芩,你这是挟私报复!” 宣芩停下,将棉布清洗了,再将挤出的血水清理了,开始上药,“我有什么好报复的?” 幽月抹了一把眼泪,牙齿咬得咯咯响,“没有,你这是以德报怨。” 宣芩将她的手臂包好,起身站到了窗前,背对着她,“青石,送姑娘回去。” 青石从外面进来,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请--” 幽月抬起不时发出阵痛的胳膊,冲到宣芩背后,“你有种!”说完,霸气离去,走的那叫一个潇洒,那叫一个荡气回肠。 …… “人救出来了?” 褐色的光晕里,一个身着暗红色衣袍的老者端坐在上位,睥睨着下面跪着的黑衣人,厚重的声音穿过黑衣人的耳膜,黑衣人浑身一震,“……没有……” “让你们去抓的人呢?”老者沉重的声音有些愠怒,扶着扶手的手微微用力。 “尊主恕罪。”黑衣人将头伏的更低,“他们引燃了火药棍,炸起的土堆堵住了出口,我等进不去,想着挖开来,宣芩又带着人来了,属下怕打草惊蛇,便退了回来……” “废物!”老者一张拍碎了扶手,“接二连三的失手,折损了人手不说,连柳长老也被抓了去,真是一群废物!” “尊主明察,那柳长老是听信了旁人言以为……”黑衣人不敢再说下去了。 “以为什么?”老者厉声问。 “以为女子的身体能让他恢复以前……”黑衣人看着老者越发凌厉的眼神,止住话,低下头伏着。 “没出息的混账东西!”老者怒不可遏,“就知道沉溺女色,早晚会毁在上面。” 黑衣人伏在地上,不敢接话。 “弃了他。”老者的声音幽幽响起,已恢复了先前的镇定。 “尊主--”黑衣人惊恐道,“柳长老为尊主牺牲良多,请尊主看在他往日功劳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 “饶了他?”老者冷哼一声,“你可知,若我们不能再快一点,他就会变成一颗定时炸弹!” “怎么会?”黑衣人惊呼。 “你可是在为他求情?”老者一甩袖子,站起来,走到黑衣人面前,蹲了下去,盯着他的眼睛问。 “不是。”黑衣人低头,“属下是在为尊主的声誉考虑。” 老者冷笑一声,“他已是弃子,执行!” 黑衣人还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抱了抱拳,退了下去。 …… 幽月回到房间,影儿抱着她又哭又笑的,接着又是一番自责,听得幽月头疼,秉退影儿,她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黑,叫影儿带了晚饭,吃完了又接着睡。 影儿望着她直叹气,她装作没看见。 天明时分,她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宣芩可曾来过?” 影儿摇头,“不曾。” “苏钰呢?可是回来了?”她光顾着睡觉了,差点把这茬忘了,她被宣芩拽了出来,苏钰还在土堆里埋着呢,想到这,便穿上鞋子去往外走。 “小主,你要去哪?”影儿拦住她。 “去看苏钰啊,他喝了我的血,我总得知道药效吧。”幽月说的一本正经,影儿却急了,“小主,你就别添乱了。” “添乱?我添什么乱了?”出来之后除了吃就是睡,哪里添乱了? “小主有所不知,你和宣公子上来后,苏公子也被救上来了,你回房不久,苏公子就去找宣公子要人,俩人言语不和,大打出手,都受伤了……”影儿看了她一眼,略有不满的说。 “啊?他们俩打架?苏钰不是还伤着呢吗?那我更得去看看了。”幽月扒拉开影儿抬脚就走。 影儿快要哭出来了,“小主,你就只关心苏公子吗?宣公子也受伤了……” “宣芩只是新伤,苏钰却是新伤加旧伤,这一番打斗,让我如何看药效?”幽月挠了挠头,来回踱着步,思忖着,“不行,我得先去找宣芩。” 这次,影儿没有拦着,跟着她后面,一起过去了。 宣芩的房门紧闭,幽月敲了敲,宣芩正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品茶,青石看着门外请示,“公子……” 宣芩抿了一口茶,“不许开。” 过了一会儿,幽月见门还是没开,以为不在,转身就去敲苏钰的门。 青石怯怯的望着宣芩,“好像是……苏钰的房间……” 宣芩垂着眼,静静的看着杯子里的茶叶浮浮沉沉,静默不语。 苏钰也没有开门,更无人应声,幽月怏怏的回去了,找你们的时候一个都不在,不让你们跟着的时候,全都阴魂不散,什么来头! 索性,幽月也关紧房门,继续研究。 只是,一连几天,宣芩也不来找她,幽月的心再次咆噪起来,走到宣芩的门前,放狠话 “你再不开门,我就烧了这间屋子!” 门内一片沉寂。 “给你一个机会,赶紧开门,一……二……三……”幽月闭着眼睛,大声的数着。 青石突然从窗户缝里探了出来,“姑娘,莫要喊了,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也白搭,公子是一个字也听不见的。” 第二十五章 美人出浴 幽月停住,瞪了他一眼,“说个话还瞒着个窗户缝,你脑子是让驴踢了,不能见人了?” 青石将头一缩,闭紧了窗户,这次真就只剩下个缝了,“姑娘,说笑了。” 幽月用力的拍了一下窗户,双手叉腰,指着窗户缝里的青石,“你且出来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他一个字也听不见?”他难不成堵了耳朵? 青石在里面摇了摇头,嘟了嘟嘴巴,一个字也没敢说。 幽月在外面撒了一会儿泼,连威胁带利诱,青石吓得一个照面都不敢打,闹腾够了,她也就回去了。 “嘶--”回屋之后,幽月忍不住抽冷气。 “小主,你怎么了?”影儿端着药箱子过来正准备给她换药,便见她龇牙咧嘴的一脸怪状。 “啊,没事,就是刚刚叉腰的时候太入戏了,伤到了。”幽月咧嘴一笑,伸开胳膊任由影儿折腾。 伤口已经愈合了,杂乱无章的疤痕,看的她一阵的反胃,抬头问影儿,“会不会留下疤?” 影儿依旧低头弄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为了救苏钰,竟把自己弄成这样,可是值得?” 幽月摇了摇头,“你不懂。” 影儿给她换好药包扎完,索性坐下与她吧啦吧啦,“小主且说一下,我哪里不懂?” “我哪有那么伟大?还舍己救人哩?”幽月努了努嘴吧。 “那你这是被苏公子伤的?” 影儿脑洞大开,幽月瞥了她一眼,“姑姑莫不是脑子糊涂了?他伤了我,我如何会救他?” “那是为何?”影儿不知下面发生了什么,当时跟青石在屋子里,听见一声巨响之后,桌子上的茶盏晃了几下,她吓得不轻,还没回过魂来,小主就回来了,胳膊包的跟粽子似的。 “当时掉下去的时候,手被卡住了,我往外抽手的时候,伤到的。” “所以呢?” “总不能浪费了吧?我得让它流的其所。” 幽月说的理所当然,影儿却是吓了一跳,“小主,你可知,宫主严禁你用血救人吗?” “为何?”不都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严禁救人? 影儿叹了口气,“那你可知江湖的一个流言?” “不知,什么流言?”幽月凑近过去问。 “得灵女者得天下……”影儿顿了一下,她明显的感觉到幽月的眸子僵住了,“这也是我放心不下小主的原因,宣公子对你一片深情,你往后不要再与他闹别扭了吧。” 怪不得她之前用血救苏钰的时候,宣芩神色那么凝重,苏钰也拒绝的很干脆,连试都没试,直接说无效,第二次救苏钰时,他当时已经没了力气,却也要闭紧嘴巴,原来他们都知道,知道却不用,是为何? 幽月刚神游回来便听见影儿说什么“深情”,一个激灵坐直了,“你又怎知他对我的深情不是因为灵女?” “小主,你是没瞧见你失踪不见时宣公子的样子,都冷成冰了,靠近他一尺都会被冻死的,那架势,恨不得将这座客栈拆了。且,他本身就医术高超,要你的血何用?”影儿说道了一番,幽月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得灵女者得天下,难道只是为血吗?”幽月喃喃了几句。 影儿也不知江湖为何会有如此传言,她们家小主,除了血与常人有异,其余并无不同,江湖怎会流出这种言语。 俩人都争执了一会儿,幽月耐不住影儿的叨叨,正好她也有事要问宣芩,便整了整衣衫,用了晚饭,悄悄的从宣芩的窗户爬了进去。 月黑风高好办事,幽月得意的想。 屋外,青石被一个影卫压住,看见幽月进了屋子,忍不住低吼,“你们这是找死啊,不知道公子在……” 影卫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放她进去。” “你们不怕她撞见?”青石放弃了挣扎,索性躺了下去。 “撞见岂不更好?你不觉得公子太过优柔寡断了?明明喜欢的不得了,偏生还不招姑娘喜欢,静被苏钰得了便宜,这次撞见正好,所谓不破不立是也。” 青石:“……” 影卫继续道:“如此,明日他们之间的关系便会不一般了。” 青石瞥了他一眼:“同在军营,你如何知晓这么多?” 影卫摇了摇头,看了青石一眼,叹气,“智商是硬伤啊,你……也就配当石头。” 青石被刺激到了,追着影卫打作一团,惊了一地土粒。 幽月警惕的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周围空气很安静,她不得不小心再小心。突然,她踢到了一个木制的大浴桶,热气袅袅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擦,真不凑巧,莫不是宣芩在沐浴?她吓得蹲了下去,小心的绕到了木桶后面,宣芩没有动静,甚至连呼吸都清浅可闻。 幽月慢慢起身,宣芩半个身子露了出来,健硕刚硬的肌肉上水珠晶莹,氤氲的热气将他的皮肤熏的如玉般光华剔透,墨色的长发随意的散落着,发梢上还滴着水珠,此刻他正入定般端坐在浴桶中央,一动不动,幽月僵硬的站在后面也一动不敢动,事已至此,她想着若此时偷偷溜出去不被发现的可能性有多大?但是,她不敢动,连呼吸也几近停止了。 半响之后,宣芩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幽月的胆子大了点,慢慢的绕着桶转过去,然后一不小心转到了正面。 宣芩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微微翘着,高挺的鼻梁被热气熏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好看的嘴唇紧闭着,从幽月的角度看过去,这张脸简直就是无可挑剔,只是,当她的视线再次落到他的唇上时,脑海里突然蹦出那天他吻她的场景,清凉微甜的气息一下子充盈了鼻尖,她的脸倏地红了。 幽月捏了捏脸,嘲笑了一下自己,胡思乱想个什么劲,现在不是该偷偷溜出去吗? 可是,她的脚仿佛被定住了,一步也挪不动,就这么直直的站在宣芩面前,隔了蒙蒙的热气,两两相望,不,是两只眼睛望一个。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宣芩隐在水里的手微微的动了一下,紧接着睫毛轻轻的颤了一下,幽月的心一下子绷紧了,该趁早溜出去的…… 气息一乱,宣芩立马睁开了双眼,满脸警惕,四目相对,一个装作无辜,一个真的愤怒。 “那个,我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 “出去!” 宣芩的愤怒冰冷的声音从屋内爆出,青石跟影卫齐齐停住。 影卫:“公子终于醒了……” 青石:“……我死定了……” “你现在不是该先穿上衣服吗?”幽月一只手捂住耳朵,一只手指了指他露出水面的胸膛。 “滚!”宣芩彻底被惹怒了,她在这,他要如何穿衣服? 第二十六章 结为夫妻 幽月灰溜溜的逃回了房间,青石被罚三天不准吃主食,只能喝稀的,影卫一天不能吃饭。 之后,宣芩也一天没吃饭。 幽月叫影儿做了一大桌子菜,大快朵颐,吃不完的顺便打包。 “打包?”影儿不解,“我们这是要走了?” 幽月含着饭,说的含糊:“对,趁着宣芩没反应过来,我得逃得远远的,不然他要我负责的话怎么办?” “小主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什么?”影儿抬眸,目光清亮的看着幽月,看的她一阵心虚。 “……做了点……”幽月支支吾吾,说的极为含糊。 “做了啥?”影儿停下手上的活儿,认真的看着幽月,似乎她的脸上长了朵花。 “……偷看他沐浴……算不算?”幽月想了想,咬着指尖,一脸的沉思。 影儿突地起身,惊叫一声,“啊?你偷看他……沐浴?”这发展的是不是有点过快?她不是只劝小主去讲和的吗?难道小主是被宣公子的拒绝刺激的开窍了? 幽月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警惕的看着外面,“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若是这话再有一个人听到,我与他就真的纠缠不清了。” 影儿拿下幽月的手,“纠缠不清岂不更好?”宣芩一表人才,又是皇子,要身份有身份,要模样有模样,关键是他对小主上心啊,小主又有何不满意的? 幽月看着影儿那一脸窃喜的样子,叹了口气,“你不懂。” 这语气带着股子岁月的沧桑感,逼的影儿撇了撇嘴,“你又真的懂?” 幽月拉过影儿,第一次语重心长的说话,模样也极为正经,“姑姑,他是皇子。” “皇子岂不更好?我还担心小主会嫁给凡夫俗子哩。”影儿也说的极为诚心。 幽月却摇了摇头,“姑姑当真不懂一入宫门深似海?莫说他继承不继承大统,单单他这一个身份,将来不会王爷就是皇帝,再一个结局就是皇位之争被杀掉,哪有什么好结果?” “王爷与皇帝哪个不好?”影儿反问道,两者皆是尊贵无比,哪里不好? “王爷与皇帝哪个不是三宫六院?”幽月也被影儿带偏了。 “自古都是如此,小主何必较真,只要宣公子心里有姑娘便是了,何必计较那么多?”影儿怪物似的瞅了幽月一眼,嘟囔着说。 “与女人争宠,我向来不屑。”幽月说完,目光飘远,想到了宣芩,又想到了苏钰,很久没见苏钰了,是该去瞧一瞧了。 影儿眼底一湿,终于找着以前的小主了,她这次见到小主总觉得有些陌生,小主说话不走心了,还大大啦啦,东一句西一句,一阵风一阵雨的,全然没了之前的样子,此刻这表情,这神态,让影儿一下子找到了归属感,擦了擦眼角,她开口支持,“对,咱不争宠,凭小主的仙姿又何须做这些无用的事?” 影儿的话将幽月的思绪拉回,低头看了一眼,桌上没吃完的都已经打包,便道:“走吧,去瞧一眼苏钰,我们就离开。” 宣芩从窗户里看到幽月带着影儿大包小包的往这边走,敲的却是隔壁的门,目光突地一沉,门拉开,走了出去。 幽月敲了半天门,苏钰的门还是紧闭着,隔壁的门却开了,转脸一瞧,是宣芩,四目相对,一个执着怒意满满,一个却轻轻巧巧的别开了眼。 “苏钰,你出来一下,我有事与你说。”幽月似是没看到宣芩,站在门外冲里面喊了句,回答她的却是宣芩。 “他走了。”宣芩低沉的声音飘了过来,人也走了过来。 “去哪了?”幽月还是望着那扇门,没有正眼看宣芩。 宣芩一把抓起幽月的胳膊,棉纱已经拆了,伤口结疤了,像小时候的涂鸦般杂乱无章,目光一沉,对上幽月生气的眸子,“你找他作甚?” 幽月晃动了一下胳膊,怒声道,“我来看一下我的战果也需要上报吗,皇子殿下?” 一句“皇子殿下”生生的将他们的距离拉开,宣芩似是受不了她这么抗拒,一把扯过她搂进怀里,“昨晚你偷偷闯进来时,可不是这般……” “哦……原来皇子殿下喜欢这种调调,不过,昨日你可是让我滚来着,今日我已然没了兴致。”幽月好气的挖了他一眼,昨天是想问他为什么不见她来,今日想明白了,见不见的有何关系? 宣芩的手却猛的收紧,声音低沉暗哑还带了一丝痛楚,“阿狸你为何总是这般随性?兴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可有半分考虑过我的感受?” 看着他一脸小孩子吃不到糖果抱怨的样子,幽月生生的看出了一丝落寞,一丝孤寂,心底生出一丝不忍,却又不得不冷声道:“这便是我,随性薄情,殿下不是早就识得我,怎么连这都不知?” 若不对他狠,将来就会有人对她狠了。 可恶的是,失忆前她的脑子为何如此愚钝,为何去招惹一个皇子? 她哪里知道,失忆前,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的,只是一次偶然相遇,便一见倾心,拔足倒追,死缠烂打,是以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宣芩俊逸的面孔映在幽月的眼底,一刹冰冷如万年寒潭,想要将她说过的话冻住,让她再重新开口,可是,良久之后宣芩只慢慢的松了手,说了句,“看来你并不在意。”便进了屋。 幽月差点摔倒,恨恨的摔了一只包袱,“宣芩,你又哪里不随性了,说抱就抱,说松手就松手,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松手前给个提示,提示!” 幽月越说声越高,还顺带踢了一脚,不料这一脚太用力,生生的将宣芩刚关好的门给踢开了,露出宣芩面带愠色的脸,“你又发什么疯?” “糖醋大虾,请你吃--”幽月踢了踢脚边的包袱,头也不回的开拔,影儿站在原地,没敢挪脚,生怕一个不留意成了炮灰。 宣芩此时才意会,她是要离开,一个箭步过去,抓住幽月的胳膊,“伤都还没好,你要去哪?” 幽月甩开他的手,纤细的手指戳着他的胸膛,“好没好是我的事,你能不能别总这么拉拉扯扯的,我日后也还是要嫁人的,这万一传了出去,我的脸往哪搁?谁还敢要我?” 宣芩却怒了,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面色清冷,寒气逼人,“你想要嫁谁?” 幽月挣扎不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果然冲动是魔鬼,她干嘛又摔包袱又踢门的,好不容易将他赶走了,这下又甩不掉了,她果然是不能任性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你管我?你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管我?”阿爹阿娘也没操心过这事,真是皇帝不急皇子急。 幽月本是一句气话,却偏生将宣芩刺激大了,宣芩一把拉过幽月,沉声道:“你跟我来,影儿青石跟上--” 幽月来不及问宣芩要干嘛,一路上他健步如飞,她还得小跑着才能跟上,气喘吁吁哪里还说的了话。 青石和影儿不解的跟着,一路上嘀嘀咕咕的…… “公子这是要哪?” “这是你们公子,问我作甚?” “还不是姑娘刺激的?自从见了姑娘,我们家公子都快不是公子了。” “不是公子,又是甚?” “……”都快成孙子了,这话青石可不敢说出口,说出来,不是吃不吃饭的问题了,他的脑袋在不在都值得担心。 俩人又嘀嘀咕咕了好一阵,才见到宣芩在一座月老庙前停住,目光执着认真。 幽月捂着肚子,大口的喘着气,看着宣芩,“殿下,你现在可以松手了吧?”这一路给她拽的呦,跑断气了! 宣芩的手却更紧了一些,拉着幽月就往里面走。 “喂--”幽月被拽的元神四分五裂,没有半分思考的时间,青石和影儿却面面相觑,直觉的将有大事发生。 果然,宣芩在一个垫子上跪了下来,指着另一个垫子要幽月跪,幽月累的哪还用他吩咐,一屁股坐上就不肯起来了,打算谁叫她也不起来,先喘口气再说。 可是宣芩一开口,她就尖叫着跳了起来,“啊?” 宣芩对着月老泥像,虔诚的说:“月老在上,今日我宣芩,她幽月,欲结为夫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题外话------ 有没有被男主雷到?喜欢的继续追下去哦,情节才要展开,后面的更加精彩,O(∩_∩)O~ 第二十七章 介意 出了月老庙,暖风习习,让人浑身乏力,一场春雨一场暖,天终于要暖和了。 青石找了辆宽大的马车,幽月钻了进去,一屁股坐下,心绪波动不已。宣芩当着月老面结亲这事,她是打死也不能认的。 宣芩也随后进了马车。 四目相对,各自别开,让原本静谧的空间,显得有些压抑。 幽月索性撩了帘子,看风景,宣芩望着她气呼呼的侧颜,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月老庙里,他诚心求亲,她却错愕的跳了起来,柔软的手心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撤回手,“宣芩,你没发烧说什么胡话?” 他却认真的看着她,“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妻子了。” 她怒了,“就这……”这么寒酸的条件也算成亲了? 他眼角带笑,“阿狸是嫌弃这庙小?” “不是……我什么时候嫌弃过这个?”幽月连忙摇头。 “阿狸不嫌弃便好。”他笑了,如春日朝阳,清清新新,明亮夺目,让她有一瞬的错愕,不得不说,这货长的确实很好看,笑起来更是迷人,只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幽月挣开他的手,“我的意思是说……成亲不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可以这么草率! “是我鲁莽了,欠你的回去补上,事急从权,还望阿狸不要责怪。”他说的认真,幽月却不能不更认真了。 “宣芩,你玩我吧,这事岂能儿戏?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你?”一碰到他,她的智商就被碾压得几乎为零,现在总算归位了。 “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反问。 “是。”幽月想了想,没什么漏洞,却好像有什么不对,却又想不出哪儿不对,只得点头,“可是……” “没有可是,是就好了,我自当会带聘礼去幽宫求取,今日只是给你打个招呼。” 这样的方式打招呼?! “我不承认!” “晚了!”宣芩起身,“我们已经跪拜过了。” “我哪里有跪?”她分明是累瘫了,坐着的好不好! “跪和坐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跪下是自愿的。” 宣芩挑眉,“哦?难道阿狸坐下不是自愿的?” 幽月想打人,绕来绕去,她又被绕进去了。 又争吵了一番,她还是落败,最后达成共识,宣芩不准再提这事,但幽月不能离开他视线的三尺之内,三个月为限,若幽月还不能喜欢上他,他自愿放弃。 影儿和青石坐在前面驾着马车,回头望了望里面有些诡异的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写着“好事将近”四个字,只是影儿却略有担心。 宣芩的身份,始终是横在他们之间的梗啊…… 青翠山因常年绿树长青,是以得名。 还未进山,便闻到浓郁的青草香,清新怡人,嵌着青苔的石板路,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深处,青石停下马车,幽月第一个跳了下来,伸了伸懒腰,神情愉悦,这些日子在马车上一句话都不跟宣芩说,除了吃饭,看书,就是睡觉,可憋死她了。 踏上满是古韵的石板路,幽月的心一下安静起来,忘了宣芩,忘了影儿,忘了青翠老怪……只有一个人,一条路,一道风景。 宣芩望着幽月太过安静的背影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抬步上前跟上,影儿和青石放好马车,远远的跟着生怕一个不小心破坏了眼前的风景。 道路两边,参天古木深深,伸出斜斜嫩绿的枝桠,随风摆动,像是欢迎客人般,看的幽月心底愉悦,一扫几日来的阴霾。 石板路的尽头已近山巅,走了这么大一段路,背后汗意涔涔,那叫一个畅快。 石门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个挽着发髻的清秀小生,看见他们一行人,遂问道,“可是幽宫小主?” 幽月点点头,“我是。” 清秀小生作了个揖,“师父代问东西可曾带着?” 东西? 幽月一愣,做寿而已,明目张胆的要寿礼,这似乎太不合礼节,却也只得点头,“当然。” 清秀小生似是舒了口气,请幽月入内。 幽月回头看了一眼,对清秀小生道,“后面那位是我的……朋友和侍卫。” 清秀小生奇怪的看了幽月一眼,径直走向宣芩,双手合十,态度谦恭,“大师兄,别来无恙。” 大……师兄? 幽月只觉头顶阵阵黑云飞过,想起她说要去青翠山时宣芩有些古怪的模样,她就来气,回头深深的挖了他一眼,怎么不早说? 宣芩看也不曾看那小生一眼,双手合十回了个礼,眼睛却淡淡的瞟向幽月,你不也没问? 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幽月生生咽下,我不问你就不说啊,我怎么知道你跟这青翠山这么有渊源? 宣芩又回了一个眼神,你不问我怎么说? 好吧,幽月收回眼神,用力的踏了进去。 小生见幽月走了进去,便加快脚步走到了前面带路,不得不说这青翠老怪是懂生活的,里面的一草一木,一亭一廊布置的甚是巧妙,巧妙地借用了山石的构造来装点院子,清远又意蕴十足,常年居住在此,不是神仙也逍遥。 宣芩见她眼珠子都快转不动了,忍不住善意的提醒,“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观赏,小心伤了眼睛。” 幽月置若未闻,热络的跟清秀小生套近乎,“敢问小师傅这是要带我去哪?” “师父的生辰安排在了七日后,自当是带小主前去休息。”清秀小生又作了揖回话。 七日后? “青翠老鬼的生日不是三月初七?”不就是明日吗?如何又到了七日后? 清秀小生见鬼似的看了一眼幽月,“小主难道不知,师父的生日都是自己定的?” 生日还有自己定的? 幽月当真是开了眼,这人哪怕有通天的能耐也无法选择自己的生辰吧? 清秀小生瞅了幽月一眼,有看向宣芩,宣芩点点头,他这次耐着心解释:“师父的生日年年岁岁都不同,想春天过便春天过,想夏天过便夏天过,想秋天过便秋天过,想冬天过就冬天过,想初一便初一,想十五便十五,要辰时便辰时,要未时便未时……” 幽月听得一头雾水,不待小生说完便打断,“你师父莫不是记得不自己的生辰了,所以才胡乱过的?” 清秀小生面色一红,摇了摇头,“不是。” “哦?”幽月挑眉。 清秀小生却加快了步伐,向前走去,不再跟幽月理论。 “有一个时辰,他是不过的。”宣芩上前补了一句。 幽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多事!” 宣芩无奈的扶额,这气性可真大啊! 七拐八绕之后,清秀小生在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师兄,没有别的院子了,只好委屈师兄了。” “无妨。”宣芩淡淡的摆手,不以为意。 清秀小生这才转向幽月作揖,“小主,这里较为安静,师父说小主定会喜欢,请小主入内休息吧。” 幽月推门进去,满园的荷花飘来阵阵幽香,真真是心旷神怡,“幽荷居”果然应景。 步入正房,里面更是精致,镂空的雕花桌椅,简单的装饰,考究的字画,不染一丝烟火气,妙哉! 幽月大喇喇的坐下,倒了一杯茶,阵阵荷香入脾,极养胃,舒畅,自己舒畅了却也不忘了招呼宣芩,“过来喝杯茶再走吧。” 宣芩中规中矩的坐下,青石倒了一杯茶,他端起细细的抿了一口,“多了三片,下次记得少放点。” 这话说的一副当家主人的模样,青石却乖巧的点头,“属下这就告诉他们去!” 看着青石走远了,幽月才不咸不淡的开口,“行了,这茶也喝了,人也安顿下了,你可以走了。” 宣芩梳了梳袖子,气定神闲,“这屋子是我的,你的在那边。” 幽月顺着宣芩指的方向看过去,竟是偏房,影儿拿着包袱兀自去了,幽月却忍不住蹙眉,“你是故意的?” “你若不介意,我也不介意……同屋同榻。”宣芩放下茶盏,蛮有深意的看了幽月一眼。 幽月起身,拂袖而去,傲娇的声音响彻幽荷居“介意--” 第二十八章 捉奸 第二日,青翠老鬼果然没有举办寿宴。 幽月怏怏的躺在床榻上,看着床帏发呆,却被影儿拖了起来,并给她讲了一个段子,成功的引起了她的兴致。 青翠真人年轻时也是美男子,各地的倾慕者纷纷前来,青翠真人为了挡住那些爱慕者,便设计了很多的机关,试图阻止她们,到后来能进来的人越来越少,机关也越来越复杂,直到后来闯进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一下入了真人的眼,真人拉着女子的手欲要跟她成亲,怎奈女子却道,只为破机关,不为其他,生生的拒绝了。 真人被拒绝,大怒,想出了一个更加高深的机关,将那女子困住,七七四十九天之后,那女子走出了机关,真人折服,放那人离去,自此终身不娶,那个机关也被传成情人谷。 “一个机关而已如何能称之为谷?”幽月虽然反驳,却依然起身,坐了起来。 “小主不知,那机关便是依谷而建,是以称之为情人谷。”影儿继续道,“那谷已被封住了,无法目睹真颜,略有遗憾,不过,其他的机关也是相当的引人神往,姑娘不想去见识一下?” 幽月思忖一下,“去去也罢,权当打发时间了。” 只是,当她走到机关入口前,看到许多俊男贵女如过江之鲤般挤在前面的时候,她彻底的失掉了兴趣,转身走向后山。 青翠山果然不一般,后山云海缭绕,宛若仙境,置身其中,身心都被涤荡,澄澈干净,心无杂念,幽月踩着略带绿色的枯草,伸展着四肢,像一只快乐的精灵。 越往里走,里面的雾气越大,幽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才记起,她的那件白色的披风忘了问宣芩要了,待会儿出去便要回来,省的夜长梦多。 又走了一会儿,好似看到了一个入口,幽月欲要一探究竟,却被一个小道挡住了去路,“这位施主,这里是青翠山禁地,烦请折回。” 幽月踮起脚努力的往里看去,那入口似谷口,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便对那小道点点头,道了声“好”折身往回走。 待小道看不见的时候,又迂回了过去,欲从侧面进去,入口侧面有一座小小的山坳,她想着看看那边能不能过去,便绕到了山坳的后面,正待往上爬,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宣芩在这。 幽月屏住呼吸,悄悄的贴着山坳爬了上去,看到两个身影,一个淡蓝如水,不是宣芩又是哪个?另一个红艳似火,看不清长相,单单这一对侧影,便怎么看怎么和谐,一蓝一红,一冷一热,好不完美。 “虞筝,你当知我的心思……”宣芩抬手,替那女子整理了一下披风,之后握了握她的肩膀,低叹一声,幽月没有听清,却清楚的看到那个叫虞筝的女子顺势滑到了宣芩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而宣芩似乎并没有拒绝。 好一对孤男寡女,*! 好一个薄情的皇子殿下! 前面还追她追的愁肠百转,逼她成亲,转身便美人在怀你侬我侬,花前月下,当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幽月握了握拳,终是忍住,要将这偷窥进行到底,暗处看人才知秉性,什么守身如玉,什么心里只有她一个,统统都是骗人的,影姑姑自恃看人不错,却也将这厮看错了。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有一个小道,冷冷的看着趴在山坳上的幽月,高声道:“施主,这是作甚?” 幽月忍不住捂脸遁地,这么大一声岂不是惊了那对戏水鸳鸯? 果不其然,宣芩跟虞筝齐齐向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宣芩猛的推开虞筝,大步的走了过来,“阿狸--” 幽月抬手用袖子挡住脸,一脸哀怨。 一声“阿狸”生生的将虞筝的脚步逼住,她吃惊的望着那个袖子挡住了脸的女子,目光浮浮沉沉,高深莫测。 宣芩跳上去,将她的袖子拉开,目光清冷无波,“你怎么过来了?” 幽月不理宣芩,只一脸哀怨的瞪着那个小道,“别人花前月下你不管,反倒过来管我这个捉奸的,这是何故?” 一句“捉奸”愣是将三个人闹了个大花脸,宣芩的脸铁青,小道一脸的莫名其妙,虞筝的脸却突地白了,“月儿,你误会了……我……” 第二十九章 没有始乱终弃 月儿?叫的好生亲切,只是,她认识她吗? 宣芩却柔声的安抚虞筝,“你先回去,这里有我。” 虞筝苍白着脸踉跄着离去。 幽月却被那句“你先回去,这里有我”刺激到了,这明显的偏袒,孰重孰轻,一目了然,她于他竟成了外人,自遇到以来,一直都是宣芩缠着她不放手,甚至到了逼婚的地步,一遇到这个虞筝,他就陌生了,仿佛她像剧本里的原配,看到夫君与别的女子亲近撒泼大闹被留下来安抚的,不,扫地出门的,只差来一句 “我爱上了她,你若容她便腾出正位,委屈做个妾室,若容不下,便请自行离去”了。 这一冷一柔的语气,生生的将幽月心底对宣芩的希翼割了去,留下的除了痛,还是痛。 宣芩转过脸,看着幽月带怨的眸子,忍不住噤了声,可眸底的愠怒还是刺痛了幽月的眼睛,她一把推开宣芩,作势跳下去,却被宣芩抓了回来,“阿狸,莫要胡闹!” 幽月气结,那个虞筝他还知道握着肩膀安稳她,她还没做什么呢,就是胡闹,什么叫云泥之别,她再一次领略了。 “放手!”幽月从未用这般骇人的语气跟宣芩说过话,之前说着狠话,却也不曾想着迫人,这次她却是气血上涌,冲昏了头了。 那小道看他们一眼,识趣的隐匿了身形,远去了。 宣芩沉默不语,看的出来,他在拼命的压制。 “你不去安慰她,跑来管我作甚?我又没要求你什么,何苦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虽说你在月老前立过誓言,但我也说了做不得数的,你不用有负担,正好你也觅得良缘,我们之间的约定也就此作废,等老鬼过了生辰,我自当离去……只是,别忘了还我披风……” 幽月那一阵过去之后便想明白了,她并不想跟宣芩有过多的纠缠,如今她看到这一幕岂不更好,他再也没有理由留住她,她也能真正的自由了,岂不两全其美,真想不通她刚刚怎么会一时口快说出那些胡话,那句“捉奸”怕是又让他误会了,所以,她这才语重心长的解释。 可她解释完,宣芩的脸怎么更黑了? “阿、狸。”宣芩从牙齿缝里吐出两个字,似千年寒冰碎了一丝裂隙,传出细碎微弱的光芒,照的幽月有一瞬的不适。 幽月压下心底微微泛起的涟漪,换了笑颜,拍了拍他的手,“我都听到了,也看到了……恭喜恭喜,民女这厢有礼了……”她的胳膊被宣芩抓着,要做个万福的姿势,确实有些难为她了,于是乎,她只比划了一下,“意思……意思到了就好……” 宣芩冷漠的看着她说,看着她比划,自始至终一个字也无。 幽月抬头看了看天,除了雾还是雾,此刻站在他身侧,无端的压力倍增,“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唔……” 幽月被袭击了唇部,如果说上一次是浅饮低酌,这次却是狂风暴雨了,宣芩用力的将幽月搂在怀里深深的吻着,似是要把她吻到心坎里,又似重重的惩罚,吻得她的嘴唇又疼又麻,一股异样的情绪袭来,幽月的脑子里一片混沌,浑身上下全都不受控制了,连感觉也凌乱了,一会儿飘至云端,一会儿又跌至谷底,起起落落,浮浮沉沉间,连呼吸也似不能了。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幽月酸软无力,宣芩才放开她,头埋到她的颈窝里,在她耳畔吹着气,清凉微甜的气息,让她有些崩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没有始乱终弃。” “轰”的一声,幽月只觉有什么在脑子里炸开,细细碎碎的片段又将她的脑子搅得一片混沌,她几时敛住心神,慢慢恢复了清明,“我想你是误会了,看到你们两个抱在一起,我其实是欢喜的。” “阿狸……”宣芩拉开她,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脸色铁青,“你想怎样?” 幽月一怔,看着他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心底深处竟滑过一丝抽痛,许是刚刚心跳的太快的缘故,她用力压下心底的不适,反问道:“宣芩,你好没道理,明明是你先吼我在前,又欺我在后,怎么感觉像是我欺负了你一般?你这是什么表情?” 宣芩就这般定定的看着她,面色突地缓和了不少,“我何时吼过你?” 还何时? 幽月气得一口气吊在半空上不来下不去,他都没察觉吗?跟她说话时冷冰冰的像棍子,跟虞筝说话时温柔和煦,这差别傻子都能看得出,他还恍若未觉,理直气壮了? “好,就算你没吼我,可这欺负了你别想抵赖。”幽月生生将那口气逼下,胃里跟吃了死虫子般难受。 宣芩没有否认,却只认真的问,好看的眉毛微微挑了挑,“你说你是来捉奸的?” 第三十一章 皇子殿下请自重 黑夜来临,谷底的视线就越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停下了,四周黑漆漆的,依稀能辩出模糊的人影。 幽月呼了一下,拍了拍宣芩的肩膀,“这是什么地方,阴森森的?” 宣芩靠在石壁上,望着眼前伸手便可抱住的人,又想起她在上面说过的话,面色一暗,沉默不语。 幽月见他没言语,便凑上前去,眼含关切,“你是不是受伤了?”她记得在下落的时候他们被挡了一下,她好像听到他抽气的声音,现在他这般沉默,可是伤的很重? 宣芩闻着那清幽的女儿香,看着她眼波中没有任何杂质和掩饰的关心,心池一荡,将她一把揽入怀里,脸紧紧的贴着她的脸,“阿狸,不要再离开了!” 幽月被这突入起来的举动,惊了那么一瞬,这厮,这时候了还想着占她便宜! 伸手抓向他的后背,满手濡湿,幽月大惊,“你放开我!” 宣芩还在之前的情绪当中,又哪里肯放手,“除非你答应我。” 幽月翻了个白眼,声音带着丝丝怒意,“答应你个球球,宣芩你放手,你是死人吗?你流血了知不知道?” 宣芩放开她,心底窃喜,“你是在关心我?” 幽月瞪了他一眼,恨恨的咬着牙,“宣、芩!” “我在。” 一声清浅的回答,一个暖暖的眼神,在清韵的呼吸里轻轻的滑过愤怒的心波,将幽月的气愤和懊恼化去了一半。 幽月叹气,“你为何总是抓不住重点?这个重要吗?” 宣芩再次抱住幽月,幽月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低沉的声线滑过耳畔,“于我而言,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是重点,都很重要。” 幽月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叹,在这不知何物的鬼地方,说着这般动听的话,真的好吗? “能不能别想抱就抱,得到我的允许了吗?”幽月一把推开他,目光凉薄,“没想到你这般轻浮。” 轻浮? 他闭了闭眼,“你还在介意虞筝的事?她抱住我是因为……” “我不想听。”幽月快速的打断他,下意识里她不想知道,虞筝是哪个跟她又有何关系? 宣芩闭着的眼睛倏地睁开,眸子一暗,面色铁青,却很快的稳住了情绪,“她是东虞国的公主,也是你的……” 幽月再次打断他,“我知道皇子公主天生一对,我也知道你们很般配,我在上面就说过了,劳烦不要再啰嗦,我不想听你们神仙眷侣的美谈佳话!” 宣芩静默了一瞬,才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是美谈佳话,却不是我与她。” 幽月走开,不想再听一个字,手却被宣芩拉住,“阿狸,你何时才肯正视你的心?” 幽月转身,甩掉他的手,冷笑一声,“皇子殿下,你管好你的女人就成了,管我的心作甚?” 幽月说话,宣芩倏地变了脸,浑身上下透着寒气,连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幽月搓了搓胳膊,打了个寒战,想起他还受了伤,顿觉刚刚的话有些过了,一时间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开场缓和一下,只得直愣愣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宣芩视死如归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拆穿入腹,满是冰渣子的声音传了过来,敲在幽月的心上,竟泛出一丝丝的疼。 “你再说一个试试!” 或许连宣芩也不曾注意到,他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会不自然的带出一种来自上位者的优渥和威严,那种藐视苍生,视苍生为蝼蚁的威严,让幽月再次意识到,哪怕失忆前她有多喜欢他,此刻,也会悄悄的藏起,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他们根本就没有将来,这个想法也深深的刺激到了她,她的心竟莫名的难过起来,心底深处的一个角落开始叫嚣着,撕扯着,让她的理智再一次混乱起来。 “我若说了,你会怎样……杀了我?”幽月颤颤的吐出一句话,眼角竟涌出一股泪意。 宣芩心底巨颤,到底是拿她没办法,思绪百转,却也只轻轻的牵了她的手,沉默无言,静静的走了几步。 手心相对,温暖干净,幽月竟有一丝留恋和不舍,可是,那又怎样? 如果注定要分开,为何还要开始? 幽月抽回手,冷冷的说:“皇子殿下,请自重!” 第三十三章 阿狸小心 幽月仰着头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声音是从何处发出来的,懊恼的回了一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闯进来的,我明明是……掉下来的。” 苍老的声音笑了几声,“你想让我放你们出去?” “你是青翠老鬼?”幽月一时口快,忘了转圜。 “青翠老鬼?”青翠真人沉默片刻,不辫喜忧,过了一会儿,声音再次响起,“放你们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得回答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这么神神秘秘? 而且只回答一个问题就能出去?很诡异,有猫腻。 幽月瞄了一眼宣芩,他脸上的表情,仍旧沉寂冰冷,察觉她在看他,视线扫了过来,她竟从那双深邃的眸子中看到了一丝柔和,莫不是看错了? 难道她的直觉有错?宣芩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担心。 还来不及深思,便听见青翠老鬼说了个玄之又玄的问题,说一件最遗憾的错事,只要能让他开心,他就放他们出去。 果然有猫腻,这厮是被人甩走上极端了吗,要别人拿错事去愉悦他? “不公平。”幽月大声的吼道,“我们怎么知道哪件能让你开心?”居然能问这么变态的问题。 “哈哈……”青翠老鬼大声的笑了起来,“公平?世上哪有什么公平可言,若是不想回答,就待在里面吧,说不定哪天我心情好了,可以放你们出去。” 幽月不再理会他,兀自找着出口,从前能有人从这里走出去,她不信没有第二个。 但她不知道的是,从那之后,青翠老鬼伤了心,潜心钻研,这情人谷的机关早就改进了百八十次了,这次还加上了他毕生研制的一套机关,如今的情人谷作弄少了一下,杀伤力大了很多。 幽月找了一圈,没有出口,周围的岩壁仿佛被剔凿过,距地三尺都没有任何可以攀附的东西,而且周围还有些类似被拉动过的划痕,她不解,躲了躲脚,地面竟是空的。 思索良久,都不能破解,幽月不死心,继续寻找,不相信唯一的生门就是他们掉下来的洞口。 突然,一阵机括声响起,两边的岩壁居然动了起来,幽月退回中央跟宣芩背靠背,吃惊的问,“这怎么还动了?” 宣芩淡淡的回了一句,“师父向来没耐性,许是等不及,启动了机关。” 大敌当前,他们没了杂念,反倒能站到统一战线共同御敌。 “那我们若是不回答,或者回答错了,会不会被挤死?”幽月突然觉得,这里面有猫腻,青翠老鬼费了那么大劲将她救活,总不至于在这里挤死她吧,而且宣芩还是他的徒弟。 “挤死倒不会,只是……会吓死。”宣芩的声音一下柔和起来,“岩壁最后会留出一人的空隙,我们要不要趁现在抱一下?” 无数只乌鸦从幽月头顶飞过,她觉得自己脑门上瞬间拱过无数黑线,“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回答问题,老鬼,我回答问题--” 幽月吼完,机括声停住,她试着开口,“……我拿了别人一样东西……”话音未落机括声又响了起来。 “到你了,赶紧说!”幽月瞅了宣芩一眼,那家伙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副挤死我也不说的样子将幽月惹毛了。 机括声逼近,心脏也跟着揪紧,这种岩壁随时扑面而来,无处躲无处藏的感觉很是骇人。 宣芩面色淡淡,声音平平,“我的事他都知道,他想知道你的。” 幽月在心里暗骂了几句,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岩壁,闭上了眼睛,“我偷偷跑出去摔断了腿留下了疤……” 机括声继续响着。 “我偷吃了幽宫的灵药……” 机括声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两边的岩壁靠过来时发出的丝丝凉意。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拿了你的转劫经……” 话落,机括声停止,岩壁在只余两人宽的时候停下了。 宣芩抬眸看她,眸中溢出丝丝暖意,幽月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开口大骂:“死老鬼,你想要回东西直说就行,干嘛吓唬人!” 青翠老鬼冷哼一声,“臭丫头,你先把东西还我。” 幽月抹了一把脸,头一仰,“你不放我出去,我如何还你?” 沉默半响,青翠老鬼开口,“往前走三步,再左转走三步,打开暗阁放进去。” 幽月犹豫了一下,依言走了过去,岩壁上果然有一个暗阁,她不舍的将转劫经放了进去,又拿出来,犹豫了一下,又放了进去,心疼加肉疼。 这还没研究明白呢就物归原主了,什么想见她让她来祝寿,分明是念着她身体好了来要东西的,幽月合上暗阁,默默的做了个记号,总有一天,她还会要回来的。 暗阁刚合上,地面便晃了起来,一阵“哐当哐当”的声音响起,眼前尘土飞扬,身子也站不稳了,地面似乎剧烈的抖动起来,她想要扶着岩壁站起来,却“啪”的一声摔倒在地,宣芩想要过来,却被震得往相反的方向去了,只得大喊“阿狸,小心--” 第三十四章 种草莓 幽月却大声的骂青翠老鬼,“死老鬼,你胆敢玩我?我东西都还你了,你能而无信倚老卖老?” 上方果然有了动静,“哼,狼心狗肺的臭丫头,我好心救你,你却偷我东西,不给你点教训如何顺了我憋了三年的这口气?” 一口气憋三年怎么不憋死你! 幽月还想骂可是却骂不出来了,地面一阵剧烈的抖动之后,她又疾速下坠,轻飘飘的好没安全感,她挥着手想要抓住什么,一只干净温暖的手将她握住,低沉清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阿狸别怕,一切有我。” 等地面停止晃动,幽月发现,他们又往下掉了很大一段,周围的岩壁上清晰可见的划痕一眼望不到边际。 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到了最底层,会不会还往下掉,但她知道,她饿了,需要吃东西。 宣芩歉意的捏了捏她的手,领着她往前走去,黑漆漆的山谷里,唯一的温暖便是相握的双手,幽月安心的回握了一下,坚定的跟着他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似乎转了一个弯,前面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微弱的光芒传来过来。 幽月大喜,拖着宣芩的手便往前跑去,一个木制的门挡在了前面,光线就是从门缝里穿过来的,没没有锁,一推就开,幽月小心翼翼的推开,被眼前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一双纤细温暖的手挡了过来,在她的眼前投下了一片阴影,幽月转过头对上那深邃澄澈的眸子,一刹心动,平静的心湖被击中,震起片片涟漪。 木门外面竟别有洞天,青青的草地蓝蓝的天,绿树成荫,鲜花满地,碧绿的湖水干净的一眼望到底,原本要感叹这美丽的世外桃源,可是,幽月带着宣芩转了一圈,欢呼了一阵之后,焉了。 这里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湖里没有鱼,树上没有果子,连野鸡野兔子的毛就没见着。 最最惊悸的是,没有虫子,比如蜜蜂、蚂蚁什么的,一个都没有。 幽月拿起木棍在地上乱挖一气,除了一堆草药,别的什么都没有,除了花草树木,这里简直就是寸活不生,没有一个能动的活物,当然除了他们俩。 “这虽是草药却也是毒药,你挖这些何用?”宣芩采了一片桃花入嘴,看着她眼底一片炽热。 清幽香甜的味道跟脑海里的身影剧烈的碰撞,他只觉下腹一热,浑身若过电般轻颤。 “毒药才好,我浑身上下都是解药,没点毒药如何防身?”幽月说完,见宣芩久久不回答,抬眼看他,却见他脸颊潮红,深邃的眸底涌出阵阵渴望,一听到她的声音,他的脚步竟不受控制的向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了?”幽月走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你发烧了?” 宣芩却没有回答她,突地拉过她的手,将她用力的塞进怀里,撞得她胸口疼,“喂,你发什么疯?” 宣芩似乎很痛苦,体内的感觉在抱住幽月后激烈的碰撞,脑子里面的理智被炸成了渣,他低头,对着幽月的脖子吻了下去。 幽月浑身战栗,“疯了……你疯了……” 这次的亲密让幽月一阵害怕,她明显的感觉到宣芩失去理智了,他的力气也大的惊人,无论幽月怎么挣扎,都不能动分毫,耳畔的喘息越来越急促,幽月的心跳也跟着加速,甚至不惜用了内力去推他,怎奈他也用了内力去钳住她,女子的力气本来就小,他的内力又远远在她之上,推搡间,幽月被宣芩扑倒在地。 四目相对,幽月看到了宣芩眼底的*,心下巨颤,“宣芩,你醒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唔……” 嘴巴被堵住,她后面的话也被含进了嘴里,滚烫的碰触,略带粗鲁的亲吻,让她欲哭无泪,她的清白不会在他这般疯狂的举动下没了吧? 阳刚的男性气息充斥着她的理智,让她阵阵眩晕,几欲不能思考。 虽说这也草绿天蓝,水美人美,可她却不能。 因为他是皇子。 身份天差地别,连自己的命都不能做主的人,婚姻如何做得了主,就算能做主,又岂会接受一个江湖女子? 身份门楣终是他们之间的梗。 理智被瞬间拉回,幽月大惊,宣芩的衣服不知何时褪了下去,露出刚毅结实的胸膛,看的她眼晕脸红,她的衣服竟也被褪到了胸口,宣芩生涩的在她的脖子上种着草莓,专注且执着,幽月闭了闭眼睛,还好,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第三十五章 谋杀亲夫 旁边湖水清清,他们竟滚到了这边,而她竟丝毫未查。 阳春三月,艳阳高照,太阳暖暖的打在身上,懒洋洋的好舒服,此刻她却没有心情欣赏,慢慢拱起膝盖,双手用力趁他不注意,一翻转,将他扔进了湖里。 湖水冰冷刺骨,宣芩一入水便清醒了,背后的伤口还没结疤,被湖水一刺,生生的疼,他迷茫的看着伏在岸边衣衫不整的幽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合上衣裳,问幽月:“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勒个去! 幽月无语望天,她能做什么,她能对他做什么! 视线碰到幽月脖子上的痕迹时,宣芩的下腹又涌过一阵异样的暖流,他的脸刷的红了,“你……先把衣服穿上……我……” 幽月穿好衣服,对着湖水照了照,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幅摸样她要如何出去见人,更重要的是,经过刚刚的打斗,她的肚子更饿了。 宣芩待在水里不肯出来,身上一阵热一阵冷,仿佛将湖水也蒸热了,现在觉得湖水没有之前那么刺骨了。 良久,日光一点点下沉。 幽月才幽幽开口,“你之前碰到什么了?怎么会突然发狂?”而且冷静下来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宣芩沉默了一瞬开口,嗓子沙哑,“桃花,只吃了一片桃花。” 一片桃花就这样? 威力如此巨大? 幽月倏地起身,环顾四周,鲜花遍地,心上却冷飕飕的,当真是寸土寸毒啊。 桃花树下青草幽幽,落英缤纷,落花竟没有干枯,鲜艳的躺在草尖上,清纯妩媚,幽月走过去,拔了一颗草闻了闻,又闻了闻那花瓣,又走到另外一棵不知名的树前,采了花瓣,在树底下找了半天,然后走到湖边招手,“你过来点。” 宣芩脸上的红色褪了去,神色稍稍正常了点,眼底芒光一闪,似是看穿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看到。 幽月脸上挂着笑,手里抓着花草,“过来试试,看能不能解毒。” 宣芩的目光一下暗了,下一瞬又浅笑着点头,“好。” 幽月将花草塞进宣芩的嘴里,宣芩垂目咀嚼,心口的温度冷的似湖水。 她用血救苏钰,却用毒药来救他,宣芩心底一阵苦笑,嘴里的苦涩传来,胸口一阵钝痛,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身体一点点滑了下去……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漫无边际的黑色笼罩在寂静的上空,阴森森的,有些骇人。 幽月原本是想小小的开个玩笑,他中毒兽性大发,让她差点失了清白,不折腾一下怎么解气,可是,当她看到宣芩一点点的从眼前消失,到湖面上恢复平静,她的心莫名的痛了一下。 忍着肚子发出的饥饿抗议,她走到湖边,蹲了下来,“喂,宣芩,你赶紧上来--” 湖面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宣芩闭着眼睛立在湖底,清澈可见,她喊了一句,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宣芩……宣芩……”幽月慌了,湖水冰凉,他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背后的伤还没好,刚刚那毒对他未必没有伤害,这下玩笑开大了。 顾不得太多,幽月跳下水,将宣芩拖了出来,宣芩依旧闭着眼睛,气息微弱,幽月看了一下四周,没有什么可遮挡的,便就近将他带到山洞里,用内力将自己的衣服蒸干,又蒸干了宣芩的衣服,宣芩还是未醒。 幽月出去捡了些干柴,点了火,山洞里一下温暖了许多,红红的花苗照在宣芩苍白的脸上,安静祥和,他竟像是睡着了。 幽月叫了他好几次,他都仿若听不见,沉沉的躺在那里,探他的脉搏沉稳有力,毒该是解了,却就是不醒,她对着山洞大喊,让青翠老鬼来救他徒弟,再不来他的首席大弟子便夭折于此了,洞口上方没有任何回应。 她又跑出山洞喊,还是没有回应。 幸好没有回应,若是胆敢有一个声音发出,她非挖了他的眼睛不可,那一幕若是被瞧见了,她还有清白可言。 如此几次,都没有回应,幽月放下心来,坐到宣芩身边,看着他好看的眉眼唇角,心里竟生出一丝旖旎,疯了,她这是疯了! 半夜,宣芩发起烧来,幽月又惊又喜,拧了帕子帮他降温,温度退下去又上来,他一阵冷一阵热,蜷缩在地上发抖如筛糠,幽月无奈,只得将他抱住,将火堆挑亮,他安静的睡了过去。 天亮的时候,宣芩醒了,看到幽月双手抱住他,头贴着他的胸口,目光柔和了几分,却又闭上眼睛假寐。 等幽月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照了过来,她松开宣芩,伸了伸胳膊,酸疼酸疼的,抹了抹他的额头,不烫了,才起身走出去,刚到洞口又折了回来,对着他的腿跺了一脚,“累死姑奶奶了!” “唔……”宣芩捂着腿,苍白脸看着幽月,“你要谋杀亲夫啊!” ------题外话------ 亲们,喜欢的别忘了收藏哦 第三十六章 机关启动 谋、杀、亲、夫? 幽月蹲下,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温润的触感让她心池神颤,稳了稳心神,她吐出一句,“这小模样配我委实可惜,谋杀是对的,亲夫却万不敢当。” 宣芩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我不嫌弃,你可愿意?” 噗…… 这剧情来的太快,太滑稽,她从来不曾想过高冷如宣芩,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宣芩,有一日会说出这番话,摆出这般呆萌的样子。 幽月反手抓住他的手,愣是将握扯成了拽,“爷真是抬举了,民女做不到哇……” 宣芩被幽月推到在地,笑了,洁白整齐的牙齿,温暖俊逸的笑颜,如夜幕中闪亮的明珠,一下子照亮了她的心。 呼……她低叹,他若不是皇子该多好。 肚子饿狠了,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了,看什么都烦,在幽月发了好几次脾气之后,宣芩懂了,去外面走了一趟就带回了两只果子,一只鸟,幽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擦了擦口水,她眼睛都快把这周围看穿了也没寻得一点能吃的东西,他出去一趟就弄了回来,这是变戏法吗? 宣芩将果子擦干净递给她,“我试了,无毒。” 幽月接过果子,狼吞虎咽,一只果子下肚,肚子更饿了,她舔着嘴巴看着另外一只,咽了咽口水,走出了山洞。 宣芩在湖边清洗那只鸟,极为仔细认真,还在鸟肚子里塞了几片草叶。 见她过来,他起身,笑着打招呼,“一会儿就好,阿狸很久没尝过我的手艺了。” 篝火苒苒,枯枝上的鸟肉散发出阵阵香味,幽月的馋虫一下子被勾了上来,宣芩将烤好的肉递给她,幽月撕下一块放进嘴里,忍不住“嘶”的一声,好烫,却也好香。 幽月又撕下一块,待要放进嘴里,却停了手,递给宣芩,“这块给你。” 宣芩摆了摆手,“我不饿。” 幽月硬是塞给他,逼他咽了下去,才问道:“你哪儿找的这些?” “咳咳咳……”宣芩咳嗽一阵,脸色有些古怪,却没有说话。 “我找遍了各个角落也没寻到一丝痕迹,你莫不是会变戏法?” 幽月瞪着闪亮的大眼珠子看他,宣芩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等你吃完我便告诉你。” 幽月爽快的吃了下去,顺便爽快的喂了宣芩几块,本就不大的鸟,一会儿就只剩一堆骨头。 “好了,这下你可以说了。”搞什么神秘,又不是你家的,还怕人吃咋地? 宣芩突然严肃起来,从袖子里取了帕子,将那只鸟的骨头包好,才沉沉的开口,“它是我的信鸽,跟了我三年。” 噗…… 信鸽? “你怎么下得了手?”幽月忽的抬高声音,仿佛吃肉的只有宣芩一个,说完又觉得有点过,便坐到他身边,蹭了蹭他的胳膊,“那这果子?” “也是它带过来的。”宣芩的声音慢慢的沉了下去,幽月的心也沉了下去,胸口堵得慌,她无法想象这只信鸽怀着怎样的信念将果子带过来,那果子简直比她还要大。 她抬眼看宣芩,望着他静默的侧脸,一阵心酸,他亲手杀了它,不仅烤了,还被她逼着吃了,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宣芩看了她一眼,唇角上弯,“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有这么残忍,它是自己撞死的。” 自己撞死的? 为了主人,自己撞死? 幽月的心跟着揪了起来,多么值得尊重的生命竟被她咽到肚子里了,这让她情何以堪? 宣芩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手心里一片冰凉,“为了阿狸,就算挖掉我的心,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更何况它?” 幽月低着头,看着脚尖,泪水上涌,宣芩,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你可知我一直想要逃离,不想跟你有半分纠缠,你这般,要我如何是好…… 就在他们为鸽子缅怀的时候,山洞外面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的青山绿水蓝天白云消失不见了,雾蒙蒙的瘴气充斥着那里,一排排竹林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看似没有章法,却很有章法的杵在那里。 幽月跟宣芩对视一眼,“老鬼又发疯了?” 宣芩脸上挂着浅笑,“他一直疯着,从未好过。” 幽月但笑不语,这般编排师父的徒弟,难怪师父要整他,若是她的徒弟这般说她,她早就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看他还敢不敢多说一个字。 走着走着没听到宣芩的声音,幽月转身,只余白茫茫的雾气,哪里还有宣芩的影子? 竹林在她转身的刹那又变了,围着她转了个圈,又一字排开,幽月挑了挑眉,止住脚步,试着喊了一声,“宣芩--” 无人回应,远处却隐约的传来一声低呼,幽月顺着那方向走了过去,雾气越来越浓,看不清前方,一排排的竹林映在浓浓的雾气中像一座座的小山峰。 幽月走近,声音没有了。 第三十七章 凤凰泣血 “宣芩--”她又喊了一声,在空旷的山涧里竟无一丝回音,浓浓的雾气酝酿着危险的气息。 “铮--”破空之声传来,幽月快速闪开,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一道闪光消失不见。 她越发的小心翼翼,一步一步似走在心尖上。 周围的空气越发的阴森骇人。 潮湿的雾气将额前的碎发打湿,睫毛上沾了些水珠,视线也变得湿漉漉的,幽月拢了拢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抿了抿唇,暗骂一声,死老鬼,小心眼,东西都还了,还得理不饶人,最好别放我出去,我若出去,必毁你机关,看你如何逍遥! 走了一段,前面被竹林挡住,幽月望着左右两边的路口,难以抉择,忍不住喊了一声,“宣芩,你死哪儿去了--” 良久,隐隐的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幽月加快脚步往右边走去,声音时强时弱,她跟着声音绕来绕去,终于在一片竹林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躺在地上。 幽月警惕的走进,瞳孔倏地放大,这……怎么回事? 宣芩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脸色煞白,眼睛闭着,好看的眉毛紧蹙在一起,极痛苦的样子。 幽月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气息微弱,几乎感应不到,“怎么会这样?” 听到她的声音,宣芩慢慢的睁开了眼,唇边掀起一抹苦笑,“阿狸,你来了,我怕是不能护你了……” “一转身的功夫,你怎么会弄成这幅摸样?”幽月试着扶起他,想要给他输点内力,却被他阻止了。 “来不及了……莫要浪费……能见你最后一面,我死而无憾……”宣芩说着,声音越来越弱,被幽月握住的手也慢慢的垂了下去。 “宣芩……宣芩……”幽月晃动了他几下,他再也没有睁开眼,像一个布偶,无声的躺在她的怀里。 他死了?宣芩死了? 幽月伸手探向他的鼻息,气息全无。 幽月僵在当场,脑海里一片空白。 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往竟像过电般,纷沓至来,让她应接不暇,在脑海里揪成了团,激烈的碰撞着,幽月痛苦的抱住头,“啊--” 梦里那个淡蓝色的背影,那凉薄的眼神,撕心裂肺的哭喊是--宣芩。 魂牵梦绕,她一直梦到的人是--宣芩。 宣芩…… 幽月放下手,颤巍巍的拂过那熟悉的眉眼,从前奢望的距离,竟近在咫尺,可是他却再也睁不开眼了,呼吸一窒,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浓浓的悲愤将她的胸膛挤满,几欲喷薄而出。 想起相遇到现在的种种,幽月的心痛的要被撕裂,他一直在,她却一直在逃,明明动心却不敢靠近。 “阿狸,别怕,一切有我……” “为了阿狸,就算挖掉我的心,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 那个眼神凉薄独独看她是满目柔和的男子,再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她轻轻的放下宣芩,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了一吻,含泪轻泣,“等我……” 冷眼望着周围的竹林和浓雾,幽月眼底的悲凉喷薄而出,双手灌满力量,骤风起,衣衫翻飞,周身散发出巨大的能量,白色的光圈在她双手间慢慢变大变亮,双手一挥,她的身子腾空而起,光球撕裂,在她身后慢慢幻化成一只巨大的凤凰。 “宣芩--”幽月仰天长啸。 凤凰泣血猿哀鸣,浓浓的悲呛充斥天地间,令天地为之动容,草木为之失色。 凤凰光圈在她的喊声里,从中间炸开,发出巨大的声响,飞沙走石,竹林狂飞,周围一片爆炸声,掀起巨大的浓烟…… 听到巨大的声响,青翠真人大惊,“这是何故?” 弟子急速前来禀报,情人谷机关尽毁,里面不知是什么炸了。 “炸了?那臭丫头和写意呢?”青翠真人拍桌而起,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弟子摇头,“里面情况还不清楚。” 青翠真人跌坐在椅子上,吩咐道,“救人,赶紧救人--” 这两个家伙可真不省心! 宣芩听到巨大的爆炸声,又听到幽月悲凉痛苦的喊声,神智一下清醒,推开身上的女子,双手合十,心神安静下来。 先前他跟幽月走散,正待去寻她,却见她含笑而来,妩媚诱人,浑身上下透着淡淡的风情,他大惊,抓过她的手把脉,却被她扯落在怀,风情万种的看着他,让他心神一荡,神智迷茫起来。 她上来就扒他的衣裳,他拼力抵抗,她却一把抓住了他敏感地带,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这样的她,太过异常。 他以为她中毒了,便要推开她,她却含泪望着他,“你是嫌弃我了吗?” 他怔住,失神间,衣服被她扯落在地,露出半个胸膛,一阵凉风卷过,他抓回一丝理智,抓住她乱动的手,哑着嗓子问:“阿狸,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她扭动着身子,声音香甜软糯,“我要你……” “轰……” 体内一声巨响,宣芩彻底的失去了理智,正欲抱住她,却见一阵骤风卷着竹叶刮了过来,接着一阵爆炸声响起,幽月的声音穿透了他的耳膜,他的心一痛,人也清醒过来。 再次睁开眼,眼前的景物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蓝天绿草,青水碧山,只是没了之前那般整洁,花草树木乱七八糟的倒了一地,那些雾气和竹林不过一场幻象。 幽月双眼通红的单膝跪地,双拳紧握,那一声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的心也跟着掏空了。 “阿狸……”宣芩跑过去,抱住她,心发颤。 幽月慢慢回神,眼神木然,“阿芩,我是死了吗?” 第三十八章 你当着我的面睡一个试试 情人谷的机关被尽数毁去,他们出不去,别人进不来,青翠真人急的跳脚,“挖,赶紧把那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我挖出来!” 幽月用了很久才缓过来,抓起宣芩的胳膊,用力的咬了下去,宣芩面不改色的看着她,一股暖流涌上心间。 “疼不疼?” “疼,却很甜。” “到底是疼还是甜?”幽月瞪了宣芩一眼。 “胳膊疼,心里甜。” “……”她只是想知道她是做梦了还是真的死了,灵魂是不会痛的,所以才咬他,哪知他的嘴巴像是抹了香油,这般油滑。 宣芩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问,“阿狸,你是都记起了吗?”听着她那一声喊,看着她满目猩红的跪在地上,他被震住了,他从不知,在她的心里蕴藏了那么大的能量,而且只为他,只为幻境中的一个虚像,她竟毁了机关,破釜沉舟。 幽月的头被他摁在胸口,思忖一瞬,摇了摇头,“记起什么?” 宣芩抱着幽月的手一紧,声音有些沙哑,“那你刚才……”为什么那样喊我? “我当时以为你死了,身体里有一股力量突然不受控制,我便一气之下,将情人谷毁了。”幽月抬头一脸认真的说,顺便将宣芩的胳膊拉开,这么近的距离说正事,她不太喜欢。 “那你为何喊了我的名字?”宣芩凝视着她,目光里满是探寻,他不相信她一点都没有记起来,那悲戚的声音任谁听了也能感觉出她对他的心,做不得假。 幽月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起身,背对着宣芩,笼在袖子里的手纠缠在一起,“那个……我总得找个发泄的出口……当时你已经……我以为你是听不到的……” 宣芩的表情不能单单用震惊和愤怒来形容了,一霎青,一霎绿,变幻不停,高深莫测。 幽月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抖了抖衣袖,半遮住脸,“你那样看我作甚?” “那不过是幻象,你将机关毁了,我们如何出去?”良久,宣芩突地转了话题,直了直身子,两只手就那么搁在膝盖上,眼睛垂着,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我哪想那么多,他在明我们在暗,处处受他挟制,还不如来个釜底抽薪,变被动为主动。” 幽月的声音宛若一道潺潺的清泉流过心间,宣芩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起身,拂去身上的泥土,环顾四周凌乱不堪的花草,忍不住打击她,“勇气可嘉,殊不知你这釜底抽薪也是断了退路?”凡是机关总有可寻之处,如今机关尽毁,里面的情形就不在师父的掌控之中了,这里本就没有可用的食材,如果不能趁着有体力的时候走出去,他们只能饿死了。 “我就没打算出去,没经过我同意你就敢死,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话音一落,原本低沉的气氛生生扯出一丝戏谑的味道。 “那你待如何?”宣芩轻轻一笑。 “我会跟你同归于尽!” 噗……她还真不会开玩笑,这哪叫同归于尽?分明是以死相随! 宣芩弯了弯唇,眸底的冰色浮现一丝暖意,“听着不错。” “不过呢,在这之前我还得将毕生未完的事情,先做完,免得留有遗憾。”幽月托着下巴的手指在脸上轻敲了几下,唇边浮现一抹狡邪。 毕生未完的事情? “是什么?”宣芩将她的狡邪纳入眼中,轻笑着问。 “我会设擂台招夫,谁能进入就娶谁,来者不拒,然后我会在你的坟冢旁建个洞房,挨个临幸,日日笙歌,逍遥快活……” 宣芩僵住。 来者不拒? 还挨个临幸? 对着死人洞房,这么重口味的事情,亏她想的出来。 震惊来的太快太突然,他没办法思考,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解决最基本的问题。 看着被压在地上的人,他怒声威胁,“你当着我的面,睡一个试试?”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时间: 快穿之极品女配/天才宝宝 书穿女配文,1v1,男主负责阴暗变态,女主负责貌美如花的故事。 第三十九章 这寿礼你可喜欢 “噗……”幽月绷不住了,哈哈笑起来,“宣芩,你真小气,我不过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再说了,就这么点难度能难得住谁,进来千八百人是不成问题,难不成我要累死?哈哈……笑死我了……你这么盯着我看干嘛……唔……” 是谁说过,堵住嘴巴最好的方式便是吻她,让她在没有一丝力气说话。 这一个吻意义深远,没有嫌隙,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不似轻轻点水,也不似之前那般暴虐,宣芩低头轻轻的吻了下去,越吻越深,记忆中的影子跟眼前的人终于合二为一,他的心一下就满了,再也容不下别的。 幽月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突然发难,被他吻得心跳加速,一片绯色爬上脸颊,她有些羞怯的闭上了眼睛,手不自觉的攀上了他的脖子,宣芩有片刻的失怔,却又眼角带笑的加深了那个吻,似是要把她吻到心里去。 良久,他才放开她,看着她红肿的嘴唇,启声道,“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死,你若想洞房,我陪你,其他人想都别想。” 幽月抬脚踢了他一下,手被箍住了不能动,“宣芩,你还蹬鼻子上脸,上瘾了!” 宣芩舔了舔嘴唇,点点头,“意犹未尽。”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幽月怒了,一掌将他推开,将他掀翻在地,跨在他身上,挑了他的下巴,调戏他,“占便宜还能上瘾,我且试一回,再者我的洞房我做主,何时轮到你了?” 宣芩看着幽月生猛的样子,失笑,“好吧,你打算何时同我洞房?” 幽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真想一巴掌拍死他,明明是她在调戏他,这语气怎么又成了她被调戏。 “哈哈……总算打通了……”一道苍劲有力的笑声不合时宜的传来,幽月想要躲开,却被宣芩紧紧的拥入怀里,长袖一挥,遮住了她的脸。 青翠真人及众弟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幽月趴在宣芩的怀里看不见脸,宣芩一脸怒意的扫过众人。 青石顿悟,拉着青翠真人往外走,影儿也羞红了脸,跟在后面走了出去,众弟子纷纷点赞,大师兄这一炮也太敞亮了点。 待他们走后,幽月起身踹了宣芩一脚,“你丫的故意的吧!” 宣芩但笑不语,躺在地上将双手枕在脑后,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这次,她要如何洗清自己? 情人谷毁,再无谷思人,他倾尽全部精力打造的机关,只为那一抹窈窕身影,只可惜阴差阳错被幽月毁了。 青翠真人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心里也杂草丛生。 过去的,真的就过去了。 幽月走了几步,见宣芩还躺在地上,怒不可遏,“你还想做什么幺蛾子?” 宣芩浅笑,“我被你吃干抹净了,需要时间恢复一下体力。” 幽月凌乱了,气愤的甩袖而去。 青翠真人见她出来,脸上的笑容退得干干净净,沉着脸怒声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炸了它?” 幽月撇了撇嘴,“看着碍眼就炸了,哪还需要理由?” “你……”青翠真人气得直哆嗦,“它碍着你哪儿了?你炸了它还不是照样谈情说爱?我好心撮合你们两个,你居然恩将仇报!” “那是因为师父管的太多了,徒儿的事自己能解决。”宣芩不知何时出来的,一句话让青翠真人憋红了脸。 “你们……气死我了……一个狼心……一个狗肺……怪不得能勾搭到一处,枉我一片苦心!” 眼看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幽月突地一拍脑袋,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今天是几号?” 影儿硬着头皮上前,有些难为情的说,“小姐,今天是三月十二……真人祝寿的日子……”后面的声音几乎小的听不到,却又清晰的传入了大家的耳中。 幽月大喜,瞪了一眼气势汹汹的青翠真人,“这么巧,那最好了,死老鬼,我送的这份寿礼,你可喜欢?”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时间: 快穿之女配要上位/安酥 第四十章 你是我的人,剩下的看着办 青翠真人气得差点吐血,“混账!写意你跟我过来!” 宣芩看了幽月一眼,以示安抚,便跟着青翠真人过去了,众弟子们目光灼灼的盯着幽月,那架势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他们深潭谷底沉寂多年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对幽月的崇拜之心如滔滔江水,不仅将冷面阎王大师兄俘获,还能气得师父甩袖而去,不得了,不得了哇。 “哎呦……我的头好晕,姑姑扶我回房吧……”幽月一看那架势,索性闭着眼睛倒在影儿的怀里装死。 影儿和青石意会,将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撵走了。 矣……众人意犹未尽,真不舍气啊! 待幽月回房,宣芩跟青翠真人早就等在那里,俩人沉默着,见幽月进来,青翠真人一甩袖子,“臭丫头,好好的寿宴让你给搅和了,这笔账我会跟你爹算清楚的!” 幽月撇了撇嘴,“我又不想来,是谁非得要我来的?” “你……”青翠真人气得不轻,将转劫经扔到了宣芩的怀里,“剩下的两次,你看着办,别再来烦我,以后我不想听到这个臭丫头的半点事!”说吧,大踏步扬长而去。 幽月眼睛一亮,刚要伸手,转劫经便被宣芩收到了怀里,“好了,这几日累坏了,你早点休息。”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居然能心甘情愿的将转劫经给了你?”幽月伸手就往宣芩的怀里掏,一点也没有男女有别的羞怯,生生将青石和影儿逼红了脸。 宣芩抓住她的手,宠溺道,“别闹,我的体力还未恢复,给我点时间。” 幽月凌乱了,手不敢动了,见鬼似的看着宣芩,咬牙切齿,“不装能死吗?” 宣芩做无奈状,两手一摊,成功的将幽月的手隔离开,以免转劫经遭受魔抓,“我在说实话。” “……宣芩!”幽月脑门上的火蹭蹭的冒。 “你放心,你都是我的人了,剩下的两次,我会看着办的!”宣芩神补了一句,青石和影儿捂着脸悄悄的溜走了,生怕再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青衣浑身血污的跪在地上请罪,“公子,青衣未能完成使命,请公子责罚!” 宣芩让青衣去包扎完了再过来说清楚,青衣没敢耽搁,简单的包扎止血之后便向宣芩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送和硕郡主到安陵王的营地,本来急着走,却被安陵王留住吃酒,他身份卑微不得不从,酒过三巡,他喝蒙了,被送回了帐篷。 三更时分,帐篷外一阵慌乱,他穿好衣服起身,却被告知是刺客,已被抓住,他心下生疑却也不好问明白,只好回了帐篷,天明时分,一个侍女闯进来他的帐篷,要他去救和硕郡主,说和硕郡主被幽禁了,他便跟着到了和硕郡主的帐篷外,不肯入内,那侍女却突然扑到他的身上,说他强闯郡主帐篷。 他知是圈套,不予纠缠,想要找到郡主以证清白,却被告知,郡主和安陵王接到急报连夜回京了。 他欲辩解,那几个侍卫却拦住他,要带他回京受审。 他不可能束手就擒,便跟他们动起手来,混乱中那侍女被剑重伤,不治身亡,那几个侍卫却栽赃于他,说他杀人灭口,并沿路追击,若不是他武功略高一筹,现在恐怕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青衣说完就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请宣芩责罚。 宣芩听完,眉宇间投下淡淡的阴影,神色清冷,声音低沉却威严十足,“你可知错?” 青衣伏在地上,不敢起身,“属下知错,千不该万不该贪杯,属下犯了这样的错,已落人口实,现下京中怕是已经……” 他们出宫本就未得允许,出宫还闹出了乱子,太子党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参核公子的,他本欲一力承担,却不能,一旦落到他们手里,太子党就会想方设法的攀咬公子,他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宣芩握了握拳,唇角扯出一丝冷笑,他们竟是用了心的,知道青衣对美酒没有抵抗力,就投其所好,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公子--”青石慌张的推门进来,将一封密报递给了宣芩,宣芩看完,脸色倏地变了。 ------题外话------ 从这一章开始,剧情开始发生转变啦,大家不要忘了收藏哦…… 好友文文推荐时间: 仙降妖妃/慕归栖 《妖变》/就爱妮 一朝穿越,她变成了蛇,身怀前妖王异宝‘玄阴铃’,被各大妖族追杀,各种阴谋,各种算计。 尼玛,妖族怎么啦!蛇尾一甩,不就是妖修嘛。她修。等她站到了世界的顶端,再好好和这帮打她主意的妖族、魔族、神族,算这笔账。风云起,天地变。且看她如何收服一个个的强大存在,纵横六界! 第四十一章 鱼和熊掌岂能兼得 密报上是赵玉朔的字,速归。 动作可真快! 宣芩“啪”的合上密报,阴沉着脸,对着青石耳语几句,青石带着青衣走了。 幽月饶有兴味的看着宣芩,目光晶亮,他认真的样子竟这般好看? 一直以来,她总在逃避,甚至压抑着某种情感的萌动,故意的抹黑宣芩,但他却总能在不经意间绽放光彩,将她的心底照亮,让她不得不感叹,这家伙长的太好看,让她忍不住流口水。 宣芩回眸,对上幽月的眸子,将她灼灼的目光尽收眼底,起唇轻笑,“我吓到你了?” 幽月摇头,视线有些迷离,“无妨,你可以再迷……不……吓人一点。”她是打心眼里没办法抗拒。 “宣芩,你为什么偏偏是皇子呢?”幽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若他不是皇子,单单他一个眼神就能将她勾走,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磨她,让她一个刹不住车就撞到了身份的大墙上,骨头疼。 宣芩扶着桌子的手一顿,目光倏地冷却,细细的凉气从眼底溢出,仿佛要将这空气凝结,将这一刻冻住,也将那个时时刻刻想要逃离的人冻住,放到眼前,让她无处闪躲。 “休想!”宣芩冷漠的回了句。 幽月愕然,她说什么了,让他这么生气? 皇子的身份,他如此看重?那在他眼里,她是什么?幽月摇了摇头,甩掉了脑海里不切实际的幻想,管他是什么呢,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他这态度不是很明确的摆明了皇子的身份要,她也要,只是,鱼跟熊掌岂能兼得? 幽月冷笑一声,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抖,“皇子殿下,请放心,我自己的斤两自己清楚,哪能逼你扔了身份,今儿索性把话挑明了,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碍了谁的眼。” 门扇大开,幽月甩袖离去。 宣芩忍不住扶额,女子的心思怎么如此善变和不可捉摸,他何时表达过这样的意思? 门扇又晃动了一下,幽月进来,脸色不怎么好看。 见她进来,宣芩起身,伸手去拉她,却被她挡开,“皇子殿下,这是我的屋子。” 冷冷的双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宣芩气得甩袖离去。 入了屋,满屋的人整装待毕,只待他一声令下,宣芩却坐在椅子上,品起茶来。 青衣和青石面面相觑,知道主子闷着是跟姑娘有关,可是,时间不等人,再这么耗下去,就更说不清楚了。 岭南之域蝗灾严重,已将百姓逼退三里,每日都有无数的伤亡传出,耽搁一日,便会死伤无数,太子那边也会抓住机会伺机陷害,当真是耽搁不起。 良久,宣芩还是沉默不语。 太阳日渐西斜,幽月吃饱睡足了,才出来溜达一下消消食,却见影儿和青石低着头不知说着什么,青石满脸的哀怨,影儿也一脸的痛苦状,幽月蹙眉,他们俩什么时候凑一块儿去了? “你们在墙角嘀咕什么呢?青石你不伺候你们公子,到我这儿来挖人吗?”幽月伸了伸胳膊,吐了口浊气,顺道走过去,问。 “公子走了,让我带着人保护姑娘。” 幽月看着他委屈的样儿,嗤笑一声,“你带了多少人马?保护我去哪?” 青石看了幽月一眼,欲言又止。 幽月白了他一眼,“说吧,不是能藏话的人,憋着作甚?” 青石顿了顿,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诉了幽月,宣芩只带了青衣一个人回去了,剩下的人全部都留给了她。 幽月听完,眼底有一霎暖流涌过,却很快被愠色遮住,“你说这是太子的阴谋?宣芩知不知道?” 青石点了点头,“可是公子更担心姑娘的安危,三年前的那次意外,公子也差点活不成了,这次公子不敢有任何闪失。” 三年前?莫不是她历劫那次? “他……为何要如此担心我的安危?” 青石继续道:“江湖传言,幽宫灵女能开启前朝开国玉玺,姑娘可知,自你出幽宫以来,遇上的那些杀手都不是巧合吗?三国都派出了大量的精锐在寻前朝玉玺和你,公子一路尾随保护,你却对他……” 幽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杂草丛生,待青石停下才幽幽开口,“三国中也包括北宣国吗?” 第四十二章 影儿丧命 知晓了她的意思,青石涨红了脸,憨厚耿直的样子有些可爱,又有些滑稽,“姑娘莫不是不相信公子?北宣国确是派了人出来,所以公子才偷偷的溜出皇宫,想要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姑娘,姑娘可知,太子突然发难,就是因为公子离京,让他有了可趁之机?” “姑娘可知这几年,公子是怎么过来的?”一想到公子没日没夜累到咳血,他就忍不住红了眼圈。 幽月沉默,睨了青石一眼,心中感慨良多,宣芩身边的护卫都能这般巧言令色,心思缜密如斯,她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而他对她的心,她却不能肯定了,焉知没有她身份这一层原因。 青石见幽月不语,以为被他说动,便央求道,“姑娘就跟公子一道回京吧,有姑娘在,公子还能爱惜自己点。” 沉默良久,幽月吩咐影儿,收拾一下,准备离开。 山路漫漫,草树青青。 下山的速度比上山快了很多,青翠山上短短几日,幽月竟有些恍惚,有种与世隔绝之感,长满青苔的石板透着淡淡的颓废,让她别开了眼。 来时的马车早已不见,一如身边那个让她不能抗拒,却又不得不抗拒的人。 “你的人马呢?怎么一个不见?”幽月看着空旷的周围,胸口有些堵得慌。 青石垂眸,“都隐匿了踪迹,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我将他们唤出来?” “不必了。”幽月摆摆手,人越多,看着越烦,还不若三个人清净,“启程吧。” “去哪?” 青石有些摸不着门路,影儿拽了他一下,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们小姐去哪,你跟着就是,哪儿那么多废话!” 影儿明显的感觉到幽月的情绪不对劲,只得暗暗嘱咐青石。 幽月大踏步的往前走,不理会他们在身后咬耳朵,她甚至有点羡慕青石和影儿,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多好,不用背负身份枷锁,没有人阻挠,只要她一句话,他们便可有情人终成眷属。 幽月突地停住脚步,看着他们两个,“要不要我当回月老?” 青石被幽月这突然的举动闹了个大红脸,却坚定的拉过影儿的手,认真的点头,“望姑娘成全,但此时不是时机,待公子度过难关,我一定八抬大轿迎娶影儿。” 影儿抽了抽手,没抽动,脸也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扭捏着,“小姐,谁要嫁他!” 青石憨厚的笑了几声,“我是真心的,想要娶你。” 影儿害羞的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幽月看着他们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好,只要你们公子没事了,我就等着你的聘礼,等着你八抬大轿来接姑姑。” “小姐……”影儿羞赧的抬头,视线却猛的顿住,尾音也跟着走样,“小心--” “铿--” 一只利箭带着破空之势对着幽月的后心射了过来,速度之快,力度之大,幽月只来的及转身却避之不及,眼看着箭尖就要差劲胸口,她的瞳孔忍不住放大,一个娇小的身影却扑了过来,将她用力的抱住。 “唔……” 一口鲜血喷到了幽月的脸上,她呆呆的回神,看到影儿含笑带血的脸,五脏巨颤,“姑姑……” “我要杀了你们--”青石悲壮的冲向那群黑衣人,失心疯般的乱砍乱杀,鲜血染红了衣衫,脸上也污秽不堪,他浑然不觉。 一个黑衣人被踢翻在地,吐血而亡,背后衣衫被掌风撕裂,倒在了离幽月不远的地方,影儿大口的吐着鲜血,泪水簌簌而下,“小主,影儿不能陪你历劫了,愧对宫主和灵女,影儿……” “姑姑,不要再说了……我这就给你解毒……”幽月抽出短刀,对着手腕划了一下,将手腕堵在影儿的嘴上,这箭喂了毒,差点将影儿射成对穿,前胸后背没有一丝血迹,影儿却吐血鲜血,这是伤了心脉,来不及拔箭,只能先解毒了。 影儿却虚弱的将幽月的手腕推开,“没用的……小主莫忘了,我也是跟着小主一起吃着灵药长大的,三年前那毒早已伤及心肺,这次我怕是躲不过了……这……” 影儿倏地停住,视线落在了地上那人的后背,那个图案如此的熟悉,那个标志…… 幽月顺着影儿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一个纹身,鹰样标记,“姑姑……” “是他们……三年前就是他们……咳咳……”影儿又吐出了几口血,只是这次血却是黑色的,她伸出的手慢慢的垂了下去…… 幽月的手发抖,颤抖着探向影儿的鼻息,气息皆无,心下大痛,“姑姑……姑姑--” 第四十三章 姑娘的命比公子重 青石听见幽月的喊声,猛的回神,看到了影儿无声无息的躺在幽月的怀里,也噗的吐出一口血,神思一恍惚,背后挨了一刀,一剑撑地,跪倒在地上。 “青石,你给老子带的人马呢?”幽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放下影儿,冲了过去,挡开了要落在青石身上的刀,“给我守住姑姑!” 幽月说的是守,青石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字,眼底闪过一丝水光,影儿还没死? 一抹白光冲天,四周闪出一批青色衣衫的男子。 “抓住他们,留活口!”幽月看到这批青色的影子扑入了战团,开始了绞杀,忍不住制止。 影儿未完的话,让她开始深思,一直以来,她都不肯面对,抗拒着宣芩,也抗拒着过去,影儿临终一指,让她醒悟,过去的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很多事情她得去查清楚。 宣芩留下的青字营有很强的战斗力,那些黑衣人很快被控制,却没能留下活口,他们都事先在牙齿里含了毒。 幽月看着一地的断壁残桓,视线变得冰冷。 她让青石挑了两个细心的人,带着影儿回幽宫,她要去找宣芩,青石依依不舍的送别影儿,跟着幽月上了路。 “为何不去幽宫?”幽月反问他。 良久,青石才开口,“公子的命就是我的命,姑娘的命比公子还重。” 幽月看着青石,笑了,这一笑意味深远,“那我姑姑的命呢?” 青石看了幽月一眼,知晓她是为了影儿的事在置气,解释道:“影卫非得传召不能现身,这是命令。” “如果当时是宣芩呢?”幽月反问道,语气很不和善。 “除非生死攸关之时。” 青石低着头握紧了拳头,眼底的情绪被挡住看不见,幽月却能感觉出他心底的悲痛,他跟影儿相处时间不长也不短,想必是走了心的,此刻,她却没有资格质问什么,连主子都只在生死攸关之时才会出手,她如何指望他们救自己的侍女? “你让他们都走吧。”幽月突地一叹,若只为保命,她便不需要了。 “姑娘……”青石大惊,眼睛微红。 幽月再叹一口气,“我死不了,让他们前去探路吧。” 夜凉如水,月光皎皎。 竟十五了,幽月望着那一轮挂在天上的大月亮,幽幽一叹,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还有多久能赶上?”幽月勒住马问。 这一路上,他们快马加鞭,滴水未进,走到天黑也没见着宣芩的影子。 青石举掌对着上空,发出一道白光,须臾又一道白光打过,他收回手,有些窘迫,“还未探得公子消息。” 还没找到?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幽月觉得有点不对劲。 “姑娘出屋前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加上他们被拦住耽误的时间,总共超不过一天,影卫的速度多快她不知道,他们有秘密联系的方式,竟探不出,除非…… “快,走官道--”幽月说罢,调转马头,疾驰而过。 宣芩肯定出事了,他们能袭击自己,也不会让他那边好过。 先前青石告诉她,宣芩赶时间,所以没来得及跟她道别,所以,他一定不会绕远路,必回选官道,对方就是料定了这样,必然会在官道上伏击,想到这儿,幽月的心忍不住揪了起来。 鞭子甩得啪啪响,马吃痛,也拼命的跑,中途换了次马,天就快亮了。 路过一片岭地,树木森森,官道极其狭窄,只容一人通过,两边地势起伏不平,易于掩藏,不易被察觉。 幽月下马,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心弦紧绷。 远处黑洞洞的,树叶遮住了大片的月光,让那边看起来阴森森的。 幽月小心翼翼的踩着满是枯叶的小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青石断后,对着周围打了个手势,周围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半响之后,青石顿住脚步,神色轻松了点,“姑娘,找到了……” 幽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间,有一个人衣袂翩翩,风姿卓卓,就那般站着,依旧掩不住周身淡淡的光华,淡蓝色的暗纹锦袍干净整洁,不染一丝烟尘。 她突然觉得迈不动脚了,他的目光略过来的那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变化,她的心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了她答案,她也遵循了,抬起脸,对上了那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眸子。 第四十四章 凑热闹 他踏着月光而来,携带着血迹的树叶,像神明降世,周身涌动着淡淡的光泽,望着她的眼睛里闪动着无数琉璃般的光芒。 在离她一尺的地方,他站定,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幽月不自觉的拢了拢头发,因为匆忙赶路,发髻被吹乱了,衫裙上的血迹早已风干,一眼望上去像是干枯的凤尾花,沾了灰尘的脸上,闪动着乌黑的大眼睛,她轻启朱唇,幽幽的吐了一句,“很狼狈,是不是?” 宣芩轻轻抬手,捻去了她脸上的灰尘,落在了她的肩上,轻轻一握,柔和的眼波中漾出一抹疼惜,“都过去了,往后有我。” 他什么都没问,却似什么都知道。那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肩膀,莫名的让她的心安静下来。 幽月抬眼,抓住他的手臂,俏皮的眨了眨眼,笑了,“京城好不好玩?” 宣芩握着她肩膀的手一滞,目光变得幽深。 幽月不理会他的情绪,继续问,“我若想吃遍京城美食,你愿不愿带我回去?” 宣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心口滚过一抹苦涩,面上却仍旧清净无波,须臾,他撤回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的抚摸着,像是极为珍视的宝贝,“只要你想,京城任你踏。” 幽月没有抽回手,就那般任他握着,干净温暖的掌心,仿若苍茫无边的大海里泛起的一叶扁舟,让沉溺挣扎的她,找到了归属,也让她看明白了心底最原始的渴望。 她的目光近乎贪婪的望着他,心也一阵阵的痛,从这之后,他们之间再无纯粹可言,她终是要靠他了,她需要借助他的力量去查证一些事情。 宣芩握着她的手倏地一紧,幽月一惊,恐他看出异样,忙垂下眼眸,盯着他的衣袖看。 宣芩却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心,“阿狸,别怕,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 这是他第二次对她说,上一次是在情人谷。 低沉清凉的声音像是一片羽毛滑过心头,让她犹豫了,她抬眼,看着那俊秀刚毅的轮廓,心口泛疼,她猛的抽回手,扯出了一丝笑,“宣芩,我跟你开玩笑的,京城我不去了,你的影卫还给你,我要回去了,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落进了一个干净清冷的怀抱,宣芩紧紧的抱着她,清凉微甜的气息,一下子冲进了她的脑海里,让她有片刻的失怔。 “阿狸,你想做的,我都会支持,不要再避着我,不管你现在有没有记起,不管你心里有没有一个位置留给我,只要能每天看到你,我都甘之如饴,只是,此去京师,危险重重,我不愿你涉险,你可明白?” 如果宣芩还是跟以前柔情似水、含情脉脉又或是死缠烂打,她就会逃的远远的,她突然不想利用他了,哪怕在他身边能较快的查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当他说此去凶险,担心她跟着他会有危险的时候,她反倒能坦然的跟在他身边,只因为他会有危险,她可以帮他。 人就是这样,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或者利用别人,如果能回馈一些,反倒自然一点。 “你这是激将法吗?”幽月挑眉,轻笑。 宣芩盯着她,目光深沉复杂,却突地笑了,“阿狸是打算护我回京?” 说护送委实牵强,他一个人打败了那么多人还能不伤分毫,她有那么多人护着还弄得一身狼狈,势力悬殊如此之大,谁护谁还两说。 幽月认真的摇了摇头,“你想多了,我只是凑个热闹而已。” 凑热闹? 宣芩一愣之后笑了,她总是如此,从不将危险放在眼里,越危险的时候,她越是轻松,甚至将这当成玩笑,看似漫不经心,却粗中有细,让他又爱又怜,“那我还得感激你来捧场喽?” 幽月想了想,还是摇头,“不必,你那太子哥哥巴不得你死在路上,我只是好奇,想看看他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你,顺便前去讨教一二,仅此而已。” ------题外话------ 亲们,清明节快乐! 推荐好友文文: 《盛宠之娇妻来袭》木颜籽 他的出现大概是她唯一拥有的温暖 片段: 风扬起他额间的碎发,他的眸光望向远方,温润的声音在耳旁荡漾。 “你这一生,可以不顾一切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只要你愿意,觉得好就行。”因为我会替你摆平一切,只为你所愿。只是顾云暮并没有说出后面这句话,淡淡地扫了一眼西子妍,却是将她深深地刻在了心中。转身,离去。 第四十八章 相生相克(今天加更) 见幽月加快了脚步,斗篷人急了,又喊了一句,幽月站定,狐疑的望着他,“紫玉砂是个什么东西?” 不待他回答,她又转过身,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原本她是想着倒着走的,那黑压压的视觉冲击让她受不了,她才转身向前走,可是,这视觉同样冲击着她的眼窝子。 她真怀疑,这座山洞就叫蜘蛛洞,不然怎会有这么多的蜘蛛躲在里面? 她却不知,紫玉砂与黑蜘蛛相生相克,哪里有紫玉砂,哪里就有黑蜘蛛,而紫玉砂却是黑蜘蛛的克星。 这个山洞里的黑蜘蛛最多最大,这里的紫玉砂也就最纯粹。 先前她抠掉的那些干泥巴就隐着紫玉砂,在她抠落的过程中透过手上的皮肤进入到她的体内,黑蜘蛛闻到紫玉砂的气味,便绕道避过。 斗篷人寻觅良久才找到紫玉砂,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它引入体内,没想到,它居然被幽月吸入,眼看着黑蜘蛛越来越多,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厉吼,“啊--” 声音落,焰火出。 山洞里很快聚起了浓烟,黑蜘蛛被烟熏走,幽月也捂住鼻子,跟在那些蜘蛛后面,试图找到出口。 动物都有求生的本能,跟着它们或许能找到一线生机。 走了很大一段后,斗篷人的喊叫声听不见了,浓烟也淡了,幽月暗松一口气。 转过一个拐角,视线徒然大亮,黑蜘蛛停下,不再前进,分别向两侧的崖壁爬去。 “喂,你们这群没良心的,这么走了是个什么情况?”幽月看了看光滑的崖壁,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爬的倒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全都不见了,如果不是空气中残留的焦味,她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看到过这么多的大蜘蛛。 眼下,诺大的空间就只剩下幽月一个人,空旷明亮的环境,却让她莫名的有些紧张和不安。 进,可能有危险;退,会碰到斗篷人。 她看了看两边的岩壁,光滑的像面镜子,蜘蛛能爬上去,她却不能。 踌躇间,背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幽月回眸,斗篷人踉跄着跑了过来,带着一抹烧焦的糊味,满脸是灰。看到幽月时,灰败的眸子破碎出一缕亮光,连声音也激动的找不到调了,“你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幽月皱眉, “我与你有仇?” 斗篷人止住笑,披风被烧的一块块的,破碎的袖子里伸出不满血痕的胳膊,他低头看了一眼,对着幽月狞笑,“哪能说是有仇……” “那是有怨?” “你想多了。”斗篷人似是有些不耐烦了,垂下手,朝着幽月走了过来。 看着他逼近的身影,幽月伸手一摆,大声喊到:“等一下!” “我跟你无怨无仇的,你跟着我做甚?” 斗篷人停下看着她,唇角一抽,目光狰狞,“无怨无仇?哈哈……这是我听到的最大的笑话,我与你岂止是仇和怨能说清楚的?” 幽月一听,又头疼起来,这又是什么糊涂债? “那个……你可否说清楚?”无冤无仇,却又一副苦大仇恨的模样,任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是为何。 斗篷人抿唇,满是灰尘的脸上寒意丛生,那冷飕飕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洞穿,“我本就要去找你,没想到竟在这遇到,苍天有眼呐……” 幽月忍不住丢给他一记白眼,心底的疑问更浓,她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到哪都能碰到要对她不利的人。 “不说清楚,我岂不是死不瞑目,就算你要找我报仇,可否让我死的明白点?”看着他走近一步,幽月便后退两步,黑蜘蛛呢?关键时候怎么都不见了? 斗篷人看着她挂着笑的脸,面目再次狰狞起来,想要拿刀子毁掉她的脸,“死的明白?你现在想死的明白了,当初害人时怎么不考虑别人明不明白?” 幽月一惊,果然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 斗篷人看她发愣,一跃而起,对着她挥掌打过去,掌风凛冽,招招毙命,幽月面色一变,不敢轻敌,与他战在一处。 怎料,体内的那股不安分的气息乱窜起来,惹得她内息打乱,斗篷人瞅准时机,一掌挥下,将她打翻在地。 幽月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见了血,体内的气息更加肆意,气得她又呕出一口老血。 斗篷人的掌风逼近,她来不及退了,宽大袖子里的手暗暗握住银针…… ------题外话------ 亲们,原谅柚子的大意,今天回顾了一下,好感动,有那么多的亲们给我打赏了,爱你们: 谢谢会员:天边的流云萌萌哒:4花,188点,1张评价票;1216172311:5花,2钻,100点; 舒童and耳朵2钻;158**5241:1钻,5花;紫叶蓝铃10花; 阿六爷9花;若弱无忧5花;随意安好1钻;素音商景3花;习颜君2花 兔兔兔234:2花;傻瓜嘻嘻2花;九洛水1花;素手朱颜1花 谢谢亲们,为你们加更一章,柚子的群号:111690060欢迎勾搭 第五十章 真相 幽月抱着胳膊退后一些,找个避风的地方,坐了下来。 宣芩看了她一眼,唇角掀起一抹笑,“这么快就跟我撇清关系?我们可是奸夫淫妇呢!” 说话间,他跟斗篷人已经过了十几招,幽月看的出来,他并不想置斗篷人于死地,虽然他将自己防护的滴水不漏已是不易,凭他的身手和内力,斗篷人三招都过不了。 只可惜,斗篷人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那潇洒的身姿腾空,伏冲,回旋……浑身透着淡淡的冷光,像个禁欲的清冷谪仙,远远望去,让人忍不住沉醉在他周身的光晕里,哪怕被剑气所伤,也甘之如饴。 就这样一个男子,居然会欠下风流债。 幽月忍不住想要吐槽。 斗篷人也察觉出宣芩根本未尽全力,像老鹰戏小鸡般的捉弄于他,他再次崩溃,神志不清的激起一阵浓烟,大力的向宣芩撞去。 “砰--”“铿--” 幽月捂着口鼻,从岩侧探过身子,只见浓浓的烟雾中,两个重合的身影有些怪异。 烟尘散去,斗篷人被制服,跪在地上,宣芩一只脚踏在他背上,长袍下襟斜撩,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哇,怎么是这样?你的战斗力也太差了吧?”幽月走近,俯身看斗篷人,目光狡邪,两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煞是调皮。 斗篷人呕出一口血,“噗”的喷了出来,“秦写意,有种你杀了我!” 那凌人的气势仿佛宣芩真的不敢动手似的,这样的场面让她联想到他的妹妹和孩子,还有之前宣芩根本就没有想杀他的意思,这种想法冒出来,幽月的眸子一下子暗了下来。 “你认错人了,他是宣芩,不是秦写意。” 幽月话一落,宣芩猛地看过来,眸子晦暗不明。 斗篷人却啐了一口,“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怎么会认错?”那天生的清冷高远将他妹妹迷的神魂颠倒,不惜名节,怀了他的孩子,却丢了性命,他却心安理得的喜欢别人,这种白眼狼他见一次杀一次,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冷季,你顿悟吧,你妹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宣芩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温度,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像一块大石在斗篷人的心上砸出了一个深窝,喘不过气来的疼。 “秦写意,你个禽兽!做过的事情居然不认,枉我妹妹对你情深一片,若我妹妹泉下有知,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斗篷人挣扎着起身,却被禁锢的动不了,便破口大骂,嘴里猩红一片。 宣芩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头疼,轻叹一声,“你确定她是你亲妹妹?” 斗篷人一怔,旋即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幽月上前一步,抱着胳膊,看着他们俩,脸上少有的沉静,“说说吧,人都凑齐了,憋了这么多年,还打算继续憋下去?” 斗篷人垂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宣芩沉默了一会儿,清冷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当年,冷季的妹妹--冷梦书喜欢上了宣芩的替身乌栝,他们两个彼此倾心,却没有让宣芩知道。 流寇作乱,乌栝被派往昆山附近的罗泉镇,冷梦书痴心相随,珠胎暗结,却不料乌栝被流寇设计埋伏,壮烈而亡,冷梦书自刎殉情,后被人发现有孕月余。 乌栝跟宣芩长的有些像,行为举止间不自觉的模仿他,被冷季误认为是宣芩,在他料理完妹妹的后事后,便去找宣芩报仇,却发现了幽月,就挟持了她,以此相要挟。 幽月找不到宣芩,又不知他们之间的渊源,就假装真的被他挟持住,跟他达成了共识,骗他出来,各自找他算账。 宣芩击败流寇,将乌栝安葬了,却找不到了冷梦书的尸首,正要派人打探,却见青衣来报,幽月被人挟持了,顾不上找冷梦书的尸首,他火速的赶往昆山山巅,见幽月调皮的冲他使眼色,才知她又胡闹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但他没想到,挟持幽月的人是冷梦书的哥哥冷季,冷季那会儿已失了理智,恰逢幽月被他的话刺激的提前历劫,俩人都掉了下去。 幽月被救回了幽宫,冷季却受了重伤,靠着满腹的仇恨活了下来,伺机报仇。 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他落下了旧疾,内力不能提升,他打听到,紫玉砂可以助他,千方百计的找到了这个山洞,紫玉砂不认他,认了幽月,他才起了杀心,宣芩及时赶到,制住了他。 事情真相大白,冷季的一腔仇恨放错了地方,还把自己整的人不人鬼不鬼,满身的气焰消了大半,“书儿真的是殉情了?” 宣芩点头,“我没有必要欺瞒你。” “我将她埋到屋前的秋千下了,你把她带过去,跟乌栝合葬吧,这些年我时常梦到她怨我,我以为她是恨我没能替她报仇,如此想来,她是想跟乌栝在一起的……”斗篷人颤抖着起身,走到洞中央的黑蛛泉,用破碎的衣袖将脸擦干净,“别忘了每年给他们一家三口上柱香……” 说罢,只听“砰”的一声,冷季跳入了泉里,溅起了大片的水花。 第五十一章 我想你活着 幽月吃惊的望着那泉水慢慢的恢复平静,久久不能回神。 宣芩趴在泉边,淡漠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水太深……” 还没有说完,就不说了。 水太深,他又受了伤,没了求生的念头,只怕是凶多吉少。 冷季是个好哥哥,冷梦书能有这样的哥哥,让她有些羡慕,也有些惭愧,她只有一个妹妹,除了拌嘴就是动武,俩人从未好好的坐下来说过一句话,更不要说为了对方去拼命,若是她遇到麻烦,她妹妹说不定第一个逃走。 想到这,她就觉得很郁闷。 宣芩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杵在那,心疼的揽过她的肩膀,“没事了,都过去了。” 幽月一把推开他,“真人还是本尊?” 宣芩低笑,在她的唇上浅酌一口,“你猜?” 说罢,揽着她的腰,飞身而上,几个点地就上去了。 幽月惊的合不上嘴巴,这就是传说中的差距啊! 她还没来的及感叹,便见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过来,像黑云压顶,憋闷压抑,还心惊胆战,这可都是带着利器的! “宣芩,你大爷的!”能不能先让她有个心里准备,每次都步考虑她的感受,她想要被尊重,打心眼里的那种尊重! 幽月心里的呐喊还没完,又被宣芩抱着退后了一大截,那些箭堪堪落在脚边。 接着,一阵激烈的厮杀声响起,血肉横飞,遍地乱溅。 看到宣芩出来,影卫们绞杀的更加畅快。 宣芩的脸却更加的沉重,这一战双方损失惨重,影卫们在极其不利的情形下,惨胜。 看着他略有疲惫的侧颜,他紧簇的眉心出卖了他的情绪,想着他贵为一国皇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北宣国子民相互残杀,却无能为力,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她无心再戏弄他,手不受控制的抚上他的额头,想要将那抹愁绪抹掉,这一举动她做起来自然流畅,不做作,带她察觉太鲁莽时,已经晚了,她的手被宣芩握住,目光深深。 有种叫做生死相依的感觉在空气中涌动。 她看到了他眼底的软弱,心跟着一痛,没有抽回手,任由他那般握着。 良久,才听到他问,“阿狸可觉得厌倦?” 她没有回答,反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给了他一个坚定的微笑。 自古以来,皇位争夺都是你死我活,没有血腥没有杀戮,何来进步? 我只想你活着,她在心里说。 过了黑虎山,他们换上了水路。 看着一望无际的水面,心陡然开朗了许多,仿佛那些血腥残暴的画面都只是一个梦,梦醒了,阳光依然明媚,空气依然安详。 这种感觉真好! 幽月转身,看到站在船尾的宣芩,清冷沉寂,阳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勾勒出潋滟光华,清艳逼人。 “阿狸,过来。”他轻声唤她,那个琉璃般闪亮的人儿,清清爽爽的站在那就让人移不开眼,这样的美好,他想一个人独享。 幽月移开眼,看到船娘不怀好意的望着宣芩,眼底生出一丝怨气,好端端的没事站在那边作甚,还离那船娘那么近。 大踏步走过去,挽起宣芩的胳膊,勾起一抹甜腻的化不开的眼神,望着他,粉嫩柔软的嘴唇嘟着,声音也软糯香甜,“阿芩乖,你先回房间,我马上回去。” 宣芩看着她反常的样子,激灵灵的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却也顺着她的推搡回了房间,靠在床边,望着那辽阔的水面,唇角微弯,掀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阿狸做了什么?” 青石过来送茶水的时候,他忍不住问。 青石看着自己公子脸上的笑容差点惊掉了眼珠子,从早上到现在,他的笑就一直没变过,姑娘莫不是会法术?不然,公子变化为何如此之大? “什么也没做,只跟船娘聊天,不,唱歌。” “唱歌?阿狸还会唱歌?这倒让我有些好奇了,她唱了什么?”宣芩喝了口茶,放下茶盏,问青石。 “……属下……没敢听……”青石说完,脸垂得更低了,似乎还有些发红。 ------题外话------ 谢谢刘小酥1朵花花,么么哒 第五十二章 船娘撩人 水上的夜晚也是宁静的,宝石般的星光洒落下来,让夜空平添了许多清辉。 吃罢饭,幽月躺在床上翻起了书,江湖游记写的有趣,带着点野味,读起来新鲜刺激,让她忍不住看了下去。 宣芩怕她积食,敲门过来,说是要带着她到舱外透透气,消消食。 幽月正看得起劲,摆摆手,不去。 宣芩看着烛火下认真的女子,肤若凝脂,冰肌玉骨,像洁白的瓷盏,闪着晶莹的光泽,迷了他的眼。 娴静如姣花照水,行动如猛虎下山,一动一静,反差竟如此悬殊。 他浅笑着,将她的书抽走,看她急的撂爪子,柔声安抚,“听话,出去走走,休息一下再看。” 想起白天船娘那妙曼火热的身姿,和她看宣芩时火辣柔情的眼神,她决定不能让宣芩一个人出去,以免他入娘口。 夜风徐徐,带着浅浅的凉意。 宣芩接下披风,给幽月披上,还耐心的打了个漂亮的结。 幽月看着那细长的手指挽来挽去,心弦被轻轻拨动,带着一丝清凉滑过心间,沉醉在这安静的夜色里。 “白天的时候,你让我乖乖回房,说你马上回来,我等到天黑也不见你,阿狸当时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宣芩低沉的声音带着魅惑的气息传来,落入幽月的耳畔,竟听出了一丝旖旎,心跳忍不住加速,浑身滑过一丝酥麻的感觉,慌乱的不受控制。 “我……没什……”话未出口,便见船娘妖娆的贴在船舱门口,贴身的抹胸,柔软的腰肢,下身柔软的纱裙随风摆动,一霎风情万种,惹人沉醉。 她立马改了口,“有,我是有话要跟你说,不过,得换个地方。” 幽月侧身当着宣芩,怎奈个子不够,索性往下拉他,用袖子遮住他的脸,“闭上眼睛,跟我走。” 宣芩笑着闭上眼,软袖拂面,鼻间传来阵阵清香,唇角的弧度又弯了弯。 幽月挑衅的瞪了那船娘一眼,都这样了,你还看得着? 船娘嗤笑一声,甩袖离去,却哼起了歌。 “……明月光光星欲堕, 欲来不来早语我……枕郎左臂, 随郎转侧……摩捋郎须, 看郎颜色……”(注:此为百度。) 幽月听得面红耳赤,挡着宣芩的手臂僵硬的贴在他的额头上,脚步也凌乱起来。 宣芩低低的叹了口气,拉下她的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视线落到她绯红瓷白的脸上,声音沙哑,“阿狸要带我去哪?” 幽月被他看的不自在,捂着脸藏到了他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脸更红了。 “回房。”不能再让他出来了,那船娘对他的觊觎竟如此明显,如此的大胆,真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说完,却觉得不对味了,便解释道,“回你的房间。” 可是,似乎更不对了。 什么叫越描越黑?什么叫欲哭无泪? 她再一次的领略了。 宣芩爽朗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深邃的眸子透出耀眼的光华,“好,回我的房间。” 幽月将脸深深的埋进了袖子里,她不要见人了! 直到幽月被放下,她的袖子就没从脸上拿下来,娇羞憨嗔的样子,像极了一朵不受凉风的水莲花。 “阿狸是打算这般与我说话,面也不见?” 耳畔传来宣芩低低的吃笑声,幽月一腔羞赧化为了恼怒,狠狠的嗔怒,“不许笑!” 宣芩敛正神色,目光灼灼,“好,不笑了,阿狸可以说了。” “说什么?”幽月瞪大眼睛反问他。 宣芩心里生出一丝不安,捉住她的手,柔软的真实触感,让他稍稍安心,“阿狸在外面的时候不是有话要说?”还要换个地方! 幽月眨了眨眼睛,“哦”了声,认真的思考,让宣芩忍不住怀疑,她是得有多重要的事情要说。 可是,等了半天,她一摊手,无辜的说:“我忘了……” ------题外话------ 谢谢秦沐歌的2颗钻钻,么么哒 第五十三章 不要脸 宣芩望着她清澈无辜的眼神,有种被戏弄了的感觉,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了。 相对无言,只听到烛火噼噼啪啪的声音。 “夜深了,我送你回房吧。” 良久,宣芩才开口,清凉的声音也不能让幽月清醒,她支着脑袋的胳膊又酸又麻,眼睛也快要睁不开了,却还是倔强的摇摇头,“我再待会儿。” 宣芩哭笑不得,“阿狸可是在担心什么?” 人一迷糊了,脑子就不清醒,戒备心就少了很多,她想说,我担心你定力不足,被船娘吃了,这般想着,也这般说了。 说完后,她立马清醒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宣芩握着茶盏的手一顿,心跳倏地漏了一拍,脸上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深邃的眸子滚出阵阵漩涡,“阿狸……” 幽月窘的起身,仓促离去,却被他抓住了,带着笑的声音暖暖的响起,“阿狸不是还要待会儿?” 她还能待的住吗? “不待了,我突然记起,我还有事。”幽月低着头,看着宣芩细长温润的手,脑子里一片空白。 宣芩笑,“那……阿狸不担心我乱了心神,定力不足吗?” 担心啊,怎么会不担心,可是她更担心自己定力不足,会将他扑到。 可是她却不能说,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谁在夜色里下了媚药,连空气都旖旎着,暧昧着,在他们之间来回涌动,温润的触觉,让她有些恍惚,深思不清。 宣芩见她不语,将她拉近,低头看她,视线相碰,呼吸可闻,“阿狸怎么了?” 低沉的声音魅惑味儿更浓,幽月不自觉的轻颤着,心跳加速,呼吸加粗,“别……别碰我……” 清亮软糯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平白的添了一丝娇媚,宣芩一怔,察觉不对,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幽月往后一躲,竟“哧”的一声,将她的袖子扯落,露出白嫩的手臂,亮了他的眼,诱了他的心。 衣衫破碎的声音,还有手臂裸露传来的凉意,让幽月清醒过来。 “宣芩,你……混蛋!” 劈天盖地的粉拳打在他的身上,他一动不动,他明明没有多大的力气,怎么会将袖子撕破了? 恩,等上岸之后,一定给她做几件结实的。 幽月打的用力,宣芩却没有任何反应,这种感觉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发泄完了顿觉无趣,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袖子,又踢了他一脚,解气的摔门而去。 “嘶--”宣芩疼的翘起了腿,这一下可真疼。 听到他出声,幽月心里又舒服了点,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却看到船娘扭着腰身,携一缕风尘味过来,双眼带笑的看着她,“哎呦,这是怎么了?姑娘主动献身未遂吗……咯咯咯……我就知道,像公子那般阳刚的男子怎么会喜欢你这种粗鲁不解风情的,这不,撞墙上了?” 幽月看着她那撩人的身段,牙根儿痒痒,不得不说,这样的女子本身就像一道火,一个眼神就能将男子撩拨起来,更别说她要主动献身了。 幽月冷笑,“你就那么自信?” 船娘柔柔一转,满眼风情,“当然,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说吧,对着幽月抛了一个媚眼,就闯进了宣芩的房间。 “你……”幽月气得跺脚,却又不好直接闯进去,值得立在门外干等。 宣芩以为是幽月回来了,整好衣衫,风度翩翩的起身,却看到那船娘扭着腰身过来,忍不住大怒,“谁让你进来的?” 船娘见到他发怒,却也不恼,兀自笑了一下,柔柔的声音撩拨着他的神经,“公子就不想试探一下?如果不是我,你们怕是还到不了撕衣服的地步吧?” 一句话戳中宣芩的软肋,如果不是她刺激幽月,幽月又何尝会那么失态,可是,他却不想用这种方式试探,没白的降低了身份。 “滚!”宣芩低沉凌厉的声音响起,幽月忍不住笑了,好样的,够爷们! 那船娘却不惧,反而大胆的走近,脸上漾着媚笑,露出别样风情,“我懂的,富贵出身的男子通常都是矜持的,这样的,更得我心……” 说罢,她一把扯落上身的抹胸,胸前的高耸,袒露在橘色的烛光里,娇艳诱人。 宣芩转过身,眯了眯眼,欲要挥袖将她打出去,却听见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幽月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一把将船娘抓起来,从窗户扔了出去,“不要脸,阿猫阿狗也敢觊觎他,简直不知死活!” ------题外话------ 船娘敢觊觎宣芩,离死不远了,大家有没有觉得? 第五十九章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县丞死了? 苏钰的话让她太震撼,前几日还好好的立在这,唯唯诺诺的样子。那么的清晰,现在人居然不在了? 宣芩却好似没听到苏钰的话,幽月见到苏钰时失态的样子,让她颇为头疼。 “宣芩,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县丞死了,你不着急,反倒这般看着我做甚?”幽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人又不是我杀的,我着什么急?”宣芩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挪动了一下,高大的身子挡住苏钰,看着幽月淡淡的说。 苏钰却抢先一步错开,吃惊的看着幽月,“小丫头,你怎么也在这?” 幽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走的时候招呼也不打一个,来的时候眼皮也不抬一下,如果我不出声,你还真打算把我当空气吗? 忘恩负义的家伙! “我锒铛入狱,你过来了居然都没看到?苏大将军装傻充愣的本事越发的高了,早知道应该让你死在地道里,免得我看着碍眼!” 苏钰看了一下着装,并无不妥之处,疑惑着开口,“我以为我是俊美的,没想到却碍了你的眼。” 早知如此,走之前,该照一下镜子的。 又在打马虎眼! 幽月索性赌气转过身不理他。 宣芩的眸子暗了暗,声音也冷了几分,“苏钰,你到底走不走?” 苏钰了然一笑,“带皇子殿下出去。” 他吩咐别人,自己却打开了幽月的牢房门,“小丫头,你自由了,可以离开了。” 温润和煦的声音没有让幽月感觉到舒服,她反倒生出一肚子气,冷笑一声,“我可是人犯,大将军私放人犯,若是被人知晓,不怕遭弹劾?” 苏钰笑了笑,眨着眼有点俏皮的问,“你是在担心我?” “是,我是在担心你……”说到这她故意顿了顿,宣芩的脊背一僵,苏钰脸上的笑也挺住了,气氛顿时僵硬起来,却听幽月又说,“连累宣芩。” 担心你连累宣芩。 一句话,分两次说,宣芩和苏钰对视一眼,目光交错,视线碰撞,却又倏的分开。 快到她还没来的急看清楚他们交流了什么。 “担心我还不快跟上来?” 宣芩凉凉的声音打断了幽月探究的眼神,苏钰却挡住了她的去路,大声的责问宣芩,“此事跟她无关,你确定要将她牵扯进来?” “她是嫌疑人之一,你是打算私放嫌犯?” 幽月嗅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可看到他俩胶着的眼神时,又恍若看到了浓浓的基情。 她到底要不要开口打断一下? “宣芩,你会后悔的!” 半响,苏钰咬着牙吐出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幽月被单独安排到了一辆马车上,苏钰故意将她和宣芩分开,美其名曰,不给嫌犯串供的机会。 幽月忍不住吐槽,他们一起在牢里住了那么多天,有供早就串了,还要等到现在? 苏钰不理会宣芩的抗议,只管吩咐马车前行,一刻不停的往京城赶。 一路上幽月又是要吃的,又是要喝的,车子快了嫌太颠簸,车子慢了,嫌闷,完全没有囚犯的自觉性。 苏钰都好脾气的忍了,对她有求必应,远远的打发下属过来,却面都不打一个。 幽月一个人折腾没意思,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这一路有禁军把守,再没碰到过杀手。一路有来,相当平静。 在车上颠簸了半个月,终于要到京城了。 苏钰良心大发,中午决定停下来修整。 一连半个月不停歇,这批禁军也真是铁打的,虽然风尘仆仆,满脸倦容,精神头都还好。 只是,苏钰白衣铠甲,干净整洁,幽月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换过衣服了。 幽月盯着苏钰进入了思考,完全没有注意到宣芩黑着脸从马车上下来。 苏钰被幽月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板着脸问,“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啥?”幽月被问的一愣,她后悔啥,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十几天不说话,不朝面,见面就来了这么一句,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敢情这些日子他是故意晾着她的? “现在还未入京,一切都可挽回,你考虑好了?”苏钰皱眉,无视背后那道要穿破他胸膛的目光,问。 “京城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你和宣芩,我为何要后悔?”幽月掰着指头说,苏钰气的掉头离去。 “喂,你站住!” 幽月跑过去挡在他前面,满眼是怒,“为什么每次都一声不吭的走开?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第六十章 两男一女 微风徐徐,杨柳依依。 幽月疾步过来,就像一道春风,吹进了他的心里。 苏钰看着眼前明媚的女子,心潮起伏,无数的话语从心间滚过,却只有一句出口,“你想要我说什么?” “你就不解释一下……”幽月被他一噎,后面的那句,为何一声不吭的走掉,竟没能说出来。 “小丫头,你想让我解释什么?”苏钰板着脸,沉重的有些压抑。 幽月伸开胳膊推了他一下,“你你不能别板着个死人脸说话,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这就是你报恩得态度?” 苏钰似是被她那一推,推恼了,说起话来也不留一丝余地,“谁说过我要报恩了?” 有时候,生还不如死。 幽月气的拽着他的胳膊就往旁边的山丘上走,苏钰也不反抗就那般任由她拽着。 “将军--”士兵惊呼,人犯挟持了将军,这还了得! 苏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原地待命休息。 宣芩仍旧小口的吃着东西,好似什么都没看见。 士兵们,也就不急了,只要能将皇子安全带回,他们就能完成任务了,这次说是押送囚犯,暗地里接到的却是保护的命令,而且还是密报。大家都隐隐的觉得事态有些怪异,只能更加小心谨慎的保护,生怕一不留神撞到枪口上。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人话!” 到了山丘顶上,幽月甩开他的手,气势汹汹的瞪着他,额前有一缕碎发被风吹起,撩的鼻尖痒痒的,她想打喷嚏,在这个节骨眼却又不能真打出来,一打出来,酝酿的气势也就泡汤了,她只能憋住,生生憋出了眼泪来。 苏钰看着她眼底的湿润,心神一颤,藏在心底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却在看到宣芩若有似无瞟过来的眼神时,将话咽了下去,“你想知道什么?” 好吧,真是被他打败了,擦边球再打过去着实无趣,幽月便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你为何要不辞而别?” 这话幽月是带着怒气说的,苏钰听出了嗔怪的意思,他闭了闭眼,似是在压抑着什么,睁开眼却什么都没有,唇角弯了弯,笑道,“你在意这个?” 幽月要疯了,为啥跟他们说话,得到的回答从来就不在一个点上。 她弯了弯手指,示意苏钰过来,苏钰考虑了一下,还是狐疑的走了过来,略略低头,幽月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我只在意你为什么不去死!” 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宣芩正在喝水,明明什么都没看,却突的被水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苏钰灰着脸,下了山丘,夺过宣芩的茶盏一饮而尽。 宣芩张大嘴巴,不乐意了,“我有洁癖!” 苏钰将茶盏往他怀里一推,怒气冲天,“我也有!我忍了一路了,喝口水还不行?” 大家都没见过苏钰发飙,过段的背过身,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你冲我撒什么气?揍你的又不是我!”宣芩也开始较真,俩人这一斗嘴,竟像没长大的孩子。 “谁让你给我下药把我迷晕了送回京城的!不冲你冲谁?”苏钰也不甘示弱,眼瞅着俩人就要打起来了。 幽月一撩帘子,怒吼一声,“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睡觉? 天知道,她才刚刚起来好吧! 三个人都像是吃了火药,士兵们默默的低着头,悄悄的做着手里的活儿。 宣芩和苏钰被幽月一吼,都噤了声,仇恨的对视一阵,各自甩袖离去。 一直到天黑,幽月才懒洋洋的从车上下来。 帐篷已经搭好,前面烧起了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只羊,被烤得滋滋冒油,香气一下就飘了出来,幽月摸了摸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这些日子匆忙赶路,没有吃过一次荤,她的脸都快成菜色了。 闻到这么香的肉味,她似乎忘了先前的不快,坐到宣芩和苏钰的中间,撕了一块肉就往嘴里填。 “嘶--”好烫! 宣芩和苏钰同时递过水囊,却被幽月推开了,“你们俩不是都有洁癖?” 士兵们低着头,憋着笑,不敢笑出声来。 幽月继续大口的嚼着,不时发出赞叹,香!好吃! 宣芩跟苏钰却味同嚼蜡,面面相觑。 吃完,看着只搭了一个的帐篷,他们三个想要揍人! 两男一女,一个帐篷,怎么睡? 士兵表示,没想过要留宿,只带了一个备用的。 幽月摇了摇头,北宣国太节俭,太节俭了! 说罢,径自走了进去。 第六十三章 归来 北宣帝合上证供,隔绝了太子探过来的视线,久久不语。 宣芩心里一窒,铁证如山,他还是想要偏袒吗? 苏钰见状,欲要上前申辩,被宣芩用眼神制止。 如今这件事,已经让他的一个皇子折进去了,他不可能再将另一个搭进去,尤其,他还是将宣煜作为储君来培养的。 大臣们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等待皇上发落,原本都以为宣芩必倒无疑,逼死朝廷七品命官,按律当斩,他是皇子,就算不判斩刑,也会被幽禁,永不能作为储君人选了。 可是,北宣帝看完信件后,脸色变化太大,他们一时也不知道情势如何转变,心有灵犀的选择了沉默,都想使劲缩到被忽略了才好。 墨如枫却乐开了,“我就说表哥怎么会对那船娘感兴趣呢,我就知道他是冤枉的,他要奸也得找个头牌什么的,是吧,表哥?” 墨如枫说完,北宣帝的脸更黑了。 宣芩也冷声呵斥,“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墨如枫碰了一鼻子灰,郁闷的嘟囔,“说实话而已,发什么火啊!” 苏钰递给他一个不可救药的眼神,然后闭着眼,不再看他。 智商这个问题,太深奥,不适合跟他探讨。 良久,北宣帝才冷静开口,“皇子宣芩明知与己无关,却不在短时间内拿出证据,以致云雍城县丞急火攻心暴毙而亡,兵部尚书汪凯杰在尚未查清事实真相之时,导致密报外泄,流言四起,丢尽了我皇家颜面,使皇子受辱,着皇子宣芩前往岭北之域赈灾,将功抵过,念兵部尚书汪凯杰年事已高,着撤去尚书一职,恩准告老还乡,就这样吧,散朝!” 皇子宣芩明面上是贬低了他,实际上他却没什么损失,太子这边,明着是保住了他,实际上却折了他一直胳膊,兵部从这一刻开始,再也不受他控制了。 太子深知,父皇这是在向他发出警告。 汪凯杰老泪纵横,叩首谢恩。 太子已无能为力,他若求情,他也脱不了干系了。 只是布置了那么久,竟功亏一篑,太可惜了! 面上,他仍旧浅笑着,扶起宣芩,“皇弟受苦了,如今终于得以昭雪,为兄真替你高兴。” 宣芩仍旧一副千年不化的冰冷模样,“有劳皇兄了,只是,下次放狗前记得把门锁好。” 太子一怔,眼底闪过一抹狠戾,面上仍是浅笑,“皇弟真会开玩笑。” 宣芩看了他一眼,大步离去。 及至宫门,却被箫青拦下,北宣帝有请。 第二天苏钰和宣芩还未回来。 幽月有点担心。 眼瞅着日斜西山,残阳如血。 幽月无聊的坐在桌子前,拿着笔乱画着,宣芩推门而出,后面跟着你一袭白衣的苏钰和绛紫色长衫的墨如枫。 许久不见墨如枫,这货似乎又风骚了不少,一见到她就扯着嗓子开喊,“哎呦喂,这不是我表妹吗?怎么会在这里?” 表哥? 幽月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说是舅舅让他来找她的,他口中的舅舅竟是宣芩……他爹? 这个结果太滑稽,也太危险。 幽月起身,装作没看见他,直接走向宣芩,问,“你没事吗?怎么平安的回来了?” 宣芩皱眉不语。 苏钰似乎是笑了笑,只是笑的不那么明显。 墨如枫却不乐意了,“哎我说,表妹你是希望我表哥出事呢,还是不希望他出事呢?” 她是他表妹,宣芩是他表哥,那宣芩是她什么? 幽月瞪他一眼,“再胡乱攀亲戚,信不信我把你舌头缴下来?” 墨如枫捂着嘴巴跳的远了一点,“表哥,你得好好管管,这次我全凭这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舅舅,也算是立了功的,怎么能让她缴了我的舌头?” 宣芩只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声音一如往昔的凉薄,“是该好好管管你的舌头了!” 墨如枫捂着脸跑出去了,临了还抱怨了一句,见色忘义。 幽月乐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对了,她的兔子呢?一想到这,她看苏钰的眼神便带了那么一点不怀好意,宣芩的脸似乎黑了黑。 她知道眼下不是要兔子的时候,转向宣芩问,“讲讲吧,我的好奇心很重的。” 宣芩沉默了,他不想让幽月知道太多,以免他担心,但他又不想骗她,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苏钰看了宣芩一眼,苦笑一下,“恶人还是我来做好了。” 第六十四章 启程 于是,便将大殿里的情形一一说明,略过了北宣帝偏袒一事。 幽月听完,双手一拍,“糊涂!两条人命就这么了结了?那真凶岂不是逍遥法外?” 苏钰扶额,他没将事情说明白,那呈上的信件里,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得亏那县丞胆小,担心他死后会有人对他的家人不利,便写了一份证供,万一家人遇险时,可做避难符,只是,太子是何许人,他又岂容别人威胁? 在得知有这样一份东西的存在后,他立马指使人灭口,却被宣芩的人救了,那份证供便落到了宣芩的手里,直接呈给了北宣帝。 幽月听完,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宣芩,他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可她分明感觉到,他冷漠的外表下藏着浓浓的悲伤。 只是,他太要强,就像山里的野狼,白日里冲锋陷阵精神抖擞,好似永远不知疲倦和疼痛,只有在夜晚的时候,才找个角落偷偷的舔舐伤口。 因为是强者,所以,不需要展示脆弱。 看着这样的宣芩,幽月有些难过,她宁愿看到宣芩大喊大叫,或者摔东西也好,起码发泄一番,这样憋在心里,让人忍不住心疼。 苏钰看着幽月含着神情的眼神,心一痛,悄悄的退了下去。 她的心里终究是有他的,尽管她不承认。 他还是迟了一步,不,是迟了三年。 “你在这样看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宣芩等苏钰出去之后,才抬脸看幽月,目光柔和宁静,仿佛朝堂上的那些剑拔弩张,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你可真会自作多情!” 幽月叹气,他永远都是这般煞风景,没看到她在酝酿情绪,想要开导他吗? 宣芩笑了,“正是我所擅长。” “所以,才会让一个两个的误会,惹了那么多的桃花?”看到他烧包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要打击他。 可是他笑的更开心了,“阿狸,你吃醋的样子真好看。” 噗…… 哪只眼睛看到的是她在吃醋? 她明明是在生气! 可是,她生气的起因,忘了。 尔后,她又听见他说,阿狸,可是你为什么不呢? 清凉低沉的嗓音拂过耳畔,幽月一滞,心跳倏地漏了一拍,低下头沉默着,等他的下文。 他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走了出去。 “宣芩--”幽月喊住他,“什么时候启程?” 宣芩站定,没有回身,“明日赵玉朔会过来,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他可护你周全。” 幽月的手僵在半空,被他洞察心思,她竟不是该喜还是悲。 她无言以对,来之时,就是要借用他的力量查事情,原本不想利用他,却被他用有危险这个借口将她留下,如今,他要离京,便派了赵玉朔过来协助她,却不问她要做何事,也不管是否对他有害,毫无保留的支持她,不感动是假的,可是,原本心知肚明的事情,一旦挑破,他们再不能跟以前一样相处了。 她有些气恼,他为何要说出来,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却又庆幸他这么早提出来,她的内疚感可以减轻一点。 矛盾,却释然。 “好,多谢,只要我替姑姑报了仇,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沉默良久,幽月讪讪开口,明显的疏离,让宣芩很不适应,他蹙眉转身,“阿狸,为你做事,我从未想过回报。” 幽月的泪水却突然夺眶而出,“你可以不想,我却不能不想,我不能平白无故的利用你之后还心安理得的离开,你明白吗?” 她一哭,宣芩愣住了,手足无措起来,在他的记忆力,她有的全是笑,唯一哭过的一次就是跳崖前,那次是无声的,压抑的,让他揪心的。 这次确是大声的,发泄的,让他心慌的。 她还是想着要离开? 宣芩的眸子暗了暗,站在原地没动。 他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他怕他的一个举动,会让幽月落荒而逃,让他再也抓不住了。 他从未哄过女孩子,也不知道这样的沉默,会让幽月难堪。 两个人之间的情感往往如此,嘴里说着拒绝逃离,心底却想要他的一个拥抱,一句暖话,或者是一个吻,让她心安,充满安全感。 可是,宣芩什么都没有做。 幽月心底一凉,擦干眼泪,平静下来,“好,我接受你的提议。” 宣芩一愣,幽月眼底的决绝,让心里隐隐的不安,可是,他没有时间思考了,赈灾的队伍马上要启程,他急匆匆的赶过来,就是见她一面,将她安置妥当,他才能放心的离开京城。 可是,他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青石敲门,大家都准备好了,得马上动身。 宣芩深深的看了幽月一眼,克制住了心底想要抱她的冲动,转身离去。 多年以后,宣芩后悔了,早知道一个拥抱能解决的事情,他又何苦费那么大的劲,平白的蹉跎了时光。 第六十五章 僵局 赈灾的队伍连夜启程,火把照亮了京城主街道。 幽月爬上楼顶,望着马背上那抹熟悉的身影,愁肠百转,此刻,她像极了送丈夫出征的妻子,眼底的不舍怕是连她自己也不曾注意。 宣芩似是有感应,朝着幽月的方向看来,幽月一惊,迅速的隐入暗影里,不想让他看见。 宣芩唇角弯了弯,苦闷的心里泛起了一丝甜蜜,夜色中那抹黄色的身影无论怎样掩盖,也是那么的清晰。 说不震动是假的,他的阿狸能来送他,他是欣喜的,甚至想要立刻调转马头,可是,他不能,身后大批的脚步声提醒他,赈灾已经迫在眉睫。 虽然他釜底抽薪,将计就计,引了禁军护送,让太子死心收手,不敢再派人追杀,很大程度上节省了时日,但这一局,他还是浪费了不少时间,比原先设定的出发时间还是晚了两天。 两天,已经死伤大片,密报传来,百姓又退后了两里地。 他不能再耽搁了。 阿狸,等我!他在心里呐喊。 宣芩,再见!她却在心里默念。 第二日,赵玉朔如约而至,清秀的面容紧绷着,紧张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当他知道她来了京城时,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但他不能,知道她安好,足矣。 他却没想到,宣芩会让他再照顾她,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没合过眼,他想过无数个重逢的画面,心里仍是忐忑。 他知道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害怕她忘了自己。 有时候,相见不如不见,正是这个理。 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却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这种感觉,只能叫哀莫大于心死了吧。 良久,赵玉朔鼓足了勇气,敲开了大门,影卫恭敬的将他迎入大厅,幽月还未出屋,想必是还在睡,便没去打扰她。 赵玉朔摆摆手,坐下来喝茶,慢慢等。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尤其还在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 可是,赵玉朔等到日上三竿,仍未等到幽月,觉得不对劲,便去敲幽月的门,敲了半天也无人应。 他只好道了声“得罪了”,便踹门而入。 屋内静悄悄的,连被子都没有展开,更没有睡过的痕迹。 赵玉朔大惊。 眼睛的余光扫到了桌子上的一封信,打开一看,脸色都变了。 信上写着,宣芩,我走了,不要再找我。 赵玉朔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上,手里的信飘然落地,她是因为不想见他吗? 可是,这护卫森严的府邸,她是如何出去还不惊动所有影卫的? “凌羽!”赵玉朔对着空旷的屋子大喊一声,回答他的是只有沉默。 “呵--”他苦笑一声,怎么就忘了呢,她不在了,凌羽又如何会在。 思忖片刻,他召来影卫,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还是那个带着书卷气的小王爷,遗世独立般的站在那里,没了之前的颓然。 见影卫进来,他将信递给他们。 影卫们大惊,他们确实没有看到过姑娘出去,除非…… 他们的怀疑也证实了赵玉朔心里的疑团,但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赶紧找到人才是当务之急。 为了不让宣芩分心,赵玉朔并未通知宣芩,只派人各个角落里隐秘的寻找,城门口附近也安插了影卫,希望能早点找到她。 他们再隐秘,也敌不过太子眼线众多,当太子知道赵玉朔神神秘秘的找人时,已派人盯住了他。 当日太子和宣芩在退朝后被北宣帝叫了过去,大声的斥责了太子的过失,他矢口否认有要害宣芩之心,宣芩冷笑着看着他们两个唱双簧,心越来越冷。 北宣帝骂够了,又开始教训他们,要兄弟同心,共同让北宣国强大云云。 宣芩一直沉默。 北宣帝才宣布将太子管辖不严,有失察之罪,禁足三个月,以示惩戒。 宣芩冷笑着离去。 太子却松了一口气,父皇终究是爱他比宣芩多。 此时,他虽然被禁足,却不代表什么都做不了,宣芩,你动我的人,我也动你一个试试。 直至天黑,赵玉朔仍未找到幽月。 便将大部分的影卫撤了回来,只余几个心腹在各个环节把守。 太子见赵玉朔撤了人,却不相信他就这么算了,据可靠消息,他并未找到想要找的人。 他越神秘,就越能激起太子的好奇心。 赵玉朔已经知道被太子盯上了,却又不能不找,他径直回了宫,吩咐其他人,找到了也别轻举妄动,以免让幽月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外面的局势,似是陷入了僵局。 第六十七章 昼伏夜出 虔诚?这两个词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她愣住了,她肯定是看花眼了,凌羽是宣芩的下属,宣芩都能背叛,怎么会对自己虔诚呢? 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凌羽是因为自己才背叛宣芩的,她怎么能怀疑她呢! 抛弃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思想,幽月跟着凌羽后面,心情大好。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凌羽停住,问幽月,天子脚下,眼线遍地,她们需要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当然是花楼啦,消息多,而且还不容易被发现。”幽月认真的说,凌羽的脸却黑了,但她还是服从了,没有反驳,她知道,没有比花楼更适合藏人的地方了。 到了万花楼,幽月器宇轩昂的去找老鸨谈生意了,凌羽在跟在后面,被幽月挡住了,“你在外面等着,你在这,我发挥不出来。” 凌羽失笑,当着她的面确实不能自由的信口开河了。 她们两个在房间里谈了一个多时辰,出来的时候,老鸨两眼放光,拉着幽月的手,直接把她当姑奶奶供着了。 回了房间,凌羽问幽月,“你给她灌了什么*汤?”那么唯利是图的俗人竟让她整的服服帖帖的,她有点好奇。 “低俗!”幽月丢给她一记白眼球,“我那叫指点迷津。” 之后,幽月便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吃好的,喝好的,一切供给都是上乘。一开始凌羽还担心,她会被拆穿,然后被扫地出门。 可是,看到老鸨往幽月的房里跑的越来越频繁,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多的时候,她真的对幽月刮目了。 幽月也通过跟老鸨的交易,获取了大量的信息,虽然没有多少有价值的,却也断断续续的拼凑了一些--野史。 江湖中确是有个组织身上的图案纹的是鹰,人称黑鹰帮,其中的一个小舵主,是这里头牌的裙下臣,禁不住头牌的软香鬓磨,娇软嘤咛,软软的几下,便什么都说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狗熊。 他蠢的以为,头牌是不会说出去的,殊不知,这里的姑娘虽然卖身卖艺,却也是有人格的,若不是他曾经因为头牌身子不适,照顾不周,将她凌辱一番,那头牌又何至恨他如斯,被老鸨几句话便套了出来。 他位阶低下,所知内容并不多,他们也从未见过帮主真容,只知道他喜欢戴黑色的风帽,有一只手上戴着铁甲。 至于影姑姑和那些杀手的事,他并不清楚。 知道一点是一点,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决定走这条路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前途迷茫,注定艰辛,姑姑不能白死,她甚至怀疑,她历劫落崖也是有阴谋的。 她需要恢复记忆。 原本想着问青翠老鬼,可是现在,他在生气,肯定什么都不说。 影姑姑知道一些,却不全,甚至有些跟她现在记起的还冲突,当时跟她讲起的时候,肯定又掺杂她自己的想法了。 真是让人头疼。 她要如何才能全部记起。 内力被封住,她怕是连京城都出不去,如何找当年的知情人呢? 冷季算一个,可是他也跳水自杀了。 宣芩?他当年都不怎么搭理自己,就算知道,也只会跟影姑姑一样,太片面。 一点头绪也没有,她的脑子里快成浆糊了。 想不明白,就先不想,美美的睡一觉,说不定天黑了之后就会有转机呢? 这便是幽月,从来不自寻烦恼。 只是,待在这万花楼,她的生活有点扭曲,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来活动,一开始,她是拒绝的,当老鸨每天晚上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后,晚上她就变得精神抖擞了,白天昏昏欲睡,于是,她跟着老鸨的节奏,昼伏夜出了。 ------题外话------ 推荐一篇校园文: 张豆豆:“学妹我们在一起吧” 青葱岁月,匆匆那年,高中悄然过去,尤轻轻步入S大的校园,新生报到,冤家相遇,一次次挑衅,一次次接招,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回宿舍,渐渐地尤轻轻的闺蜜下线了,陆昊廷不只想当男性朋友了,他想升级为男朋友,兄弟帮忙,漫天花雨,站在心形蜡烛中央,手捧玫瑰,看着米露拉来的轻轻,暖暖开口,“我不再是僵尸脸,我只对你一个人笑,学妹,我们在一起吧。” 第六十九章 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周围,蝗虫堆成了小山,已经没过他的膝盖。 这一天,他们几乎没有挪动过脚,却也成功的将蝗虫大军控制在这里了,他们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他们撤退,蝗虫便会外扩领地。 “公子?百姓们全都撤出去了,我们停下来歇息一下吧……”青衣抓住宣芩的胳膊,忍不住哭了起来。 宣芩盯着他看了一看,哑着嗓子说,好。 凌羽接到消息时,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告诉了幽月。 幽月一惊,“怎么会这样?”她都已经做好了混进黑鹰帮的计划了,他怎么就出事了? “姑娘,我们该怎么办?”凌羽眼里满是焦急,她的主子和同僚都战斗在一线,面临生死存亡,她如何能安心? 幽月拧眉,“准备快马,我们边走边说……等等……再去准备硫磺硝石粉,多准备点!” 尔后,她又将她原本用来对付宣芩的瓶瓶罐罐和兵器也一并带上了。 快马加鞭的赶过去,累死了三匹马,赶到岭南之域时,第四匹马也躺在地上不动了,幽月和凌羽风尘仆仆的赶过去。 将士们都坐在地上,有的擦拭刀枪,有的在手上缠布条,有的闭着眼睛休息……唯独没看见宣芩。 凌羽抓过一个急声问道,“公子呢?” 那人摇摇头,“退下来之后就没见过公子……” 不能那人说完,幽月飞身前去,他一定没有退下来,还在跟蝗虫搏杀。 她的速度很快,蝗虫打在脸上,生疼,像是破了皮,她来不及查探,只挥着袖子扫出一条道来,往前走。 远远的,她看到了,淡蓝色的身影被蝗虫围住,他都恍若未觉,身形变幻,剑气形成的圈越来越小,蝗虫也离他越来越近。 心下一痛,幽月飞身过去,将宣芩提了过来,“你不要命了!”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宣芩微微回神,“阿狸……你来了?” 幽月看着他满脸伤痕,气不打一处来,“宣芩,你是疯子吗?蝗虫虽然只是虫子,却也能组成军队,你就不能讲究一下战术?” 宣芩却吐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后,晕了过去。 他说,阿狸回来了,真好。 宣芩昏倒在了幽月的怀里,幽月将他交给青衣,并点了他的睡穴,“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过来找我。” 面对幽月的篡权,青衣没有丝毫的不适应,反而感激的单膝跪地,“但凭姑娘吩咐。” “好了,你下去吧。”幽月带着后来赶过来的凌羽,更深入的查探去了。 地里郁郁葱葱的庄家已经变成了焦土,蝗虫来回飞舞,遮住了大半的视线,幽月吐出一口浊气,却不敢大口的呼吸,生怕一不留神将它吸进肚子里。 她蹲下,用手抓了抓,又捻了捻,心里有了考量,便带着凌羽回去了,只吩咐让人准备了大量的铁锹、麻绳和白布,众人不解,却也听命行事,将所有能用上的,全都带了过来。 幽月看了一下,这些东西远远不够,却也只能凑活着用了。 留下一队人,用麻绳将白布串起来,挂在杆子上,沿线布置,能架多远是多远。另一队人则拿着铁锹挖沟渠,将山涧融化的雪水引下来。 安排完这一切后,她回到了营帐,去看宣芩。 宣芩还在睡梦中,好看的剑眉紧蹙着,脸上留下了蝗虫袭击后的印迹,淡淡的血痕,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邪魅,却依旧迷人。 幽月忍不住轻叹,是真的要绑到一起吗? 每次她想要逃的时候,不是她出事,就是他出事,两个人跌跌撞撞的,还是没能分开。 “宣芩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幽月手轻轻的揉着他的眉心,低喃。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 《霸道男神宠妻成瘾》文/曼蒂 她是服装店的售货员,天真无邪,心地善良,乐天调皮,对生活向来只求安稳平淡。 他是高冷律师,处事果断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向来美女当前却从不多看一眼。 当他和她相遇… 某一天,他慵懒的走过她的身边,伸出大手一记锁喉抱,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住进了我的心里,而且卡在里面出不来了…” 非珏——《鬼夫萌妻之夫人请回家》飞小宝——高冷将军萌萌妻 一朝穿越,却被身体的原主坑了个彻底,代人嫁给疑似有龙阳之癖的将军之子,她表示自己想静静…… 第七十一章 再次火攻(强推求收藏) 看着他幽怨的样子,幽月实狠不下心来,而且,现在也不是斗气的时候,跟病人斗气,也显不出真章,真要是能击退蝗灾,到时候再跟他提也不迟。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还要再去查探一下。”幽月抽出手,大步离去。 山涧的水已经差不多流尽,农舍房屋被冲毁了不少,幸亏百姓们都不在,不然,她的计划就没法展开了。 “姑娘,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什么时候点火?”青衣过来请示,眼底的犹豫显山露水,清晰的挂了出来,“要不要通知公子?” 幽月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是我不信他,只是……不想刺激他。”那一把火让他差点疯了,再点一把,他要是再疯了,她就崩溃了。 青衣点点头,听见幽月又说,“再过一个时辰,从架起帐子的地方点火。” 青衣还想问,却没有再问,下去吩咐命令去了。 宣芩看着青衣鬼鬼祟祟的从他的帐前经过,招呼不打一个就溜了,似乎是有意躲着他,太反常,便喊住他问个究竟。 青衣一开始是不说的,架不住宣芩会套,几个回合下来,底细被摸得一清二楚。 宣芩眯了眯眼,抬步上前,却又记起幽月让他信她,生生的顿住脚,只淡淡的吩咐,“你去吧,不要让阿狸知道我找过你。” 青衣点头,走了。 一个时辰之后,火光四起,蝗虫撞上布匹,将布匹撞得乱晃,没有起火的地方,蝗虫奇怪的向起火的地方飞来,一时间,方圆几里,烧成一片,火光中低低的传来声响,似呜咽,又似垂死挣扎时发出的怒吼。 幽月一马当先,看着眼前的火光,心有戚戚然,“蝗子蝗孙们,你们不要恨我,我本无意收你们,怎奈你们太猖狂,已经威胁到百姓的生存了,我只好出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记得投胎转世轮回后,一定要低调做虫,安安稳稳,本本分分的做一只低调的蝗虫吧…… #¥#¥&*……” 后面的宣芩就听不懂了,似是咒语,又像是梵语。 他噙着笑看着逆光的背影,目光柔和的快要滴出水来,“你超度完了,别忘了也替白天的那些超度一下。” 幽月惊悸转身,捂住他的眼,“你什么都没看到,这只是幻象。” 宣芩拉下她的手,笑的不行,“我又没疯,这么大的火我再不出来,才是真的疯了呢。” “你真的没事?” “让你渡化了,怎会有事?” “哈哈……”幽月大笑起来,“如此甚好,也不枉我渡化你一番,甚好,甚好……” “阿狸,你是怎么做到的?”先前的那把火他不知道怎么放的,竟引得蝗虫倾巢出动,这次却没有白天反扑的那么厉害,他很是好奇。 幽月调皮的眨了眨眼,“很简单啊,因为我先让人防水,将地面浸湿,我发现这里的土极有粘性,一遇水,粘性就变大,会拖住蝗虫跳跃的高度和速度,而且,我还在水里加了东西,所以,比较有成效。” “硫磺?硝石?” 幽月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聪明!加上这两样,火才能烧的快,烧的旺。” 宣芩摇了摇头,“我并未猜出,它们为何要往火上飞。” “呃,这个……你看花眼了……”幽月脚底抹油,准备开溜,却被宣芩抱了个满怀,她傻呵呵的想打马虎眼,“那个……是幽宫秘密……恕不外传……” 宣芩却没那么好糊弄,“是吗?我怎么好像嗅到了紫玉砂的味道?” 幽月大惊之下脱口而出,“不会吧?这样你也能闻到?” 说完,她就知道露馅了,每次跟他争辩,她都赢不了。 宣芩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阿、狸。” 幽月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碗,我只放了一碗血。” 宣芩的脸更黑了,“说实话。”这么大的地方一碗血如何够? ------题外话------ 推荐好基友阿娆的文《重生之千面女郎暖宠记》 看相看风水,知心知未来。且看前世冷傲财阀千金大小姐,再世为人素手动乾坤。 本文一对一,却是不一样的一对一,绝顶宠文虐渣爽到底,男女主身心干净,欢迎入坑。 《天才萌宝无良妃》作者:水君心 无良缺德女+狠辣柔情王爷+高冷儿子+腹黑女儿=绝宠+绝爽。本文1V1双强,唯宠无虐。 实验室爆炸她无尸而亡,一阵燥热将她唤醒却已是媚毒在身,老天怜悯,竟在这时候送她个男人,她一跃而上吃干抹净掉头就走。 五年后,某女再次回京,身侧携着两个盈盈碧玉的小童,两个小娃欺爹瞒世,背后皆有亲娘撑腰。且看某爹如何拐回小白莲的老婆,收回一对腹黑儿女。 第七十四章 宣芩你死定了 “你太自作聪明了!我们只点了一次火,何时点了两次?你这般造谣生事,蛊惑人心,是何用意?”宣芩的声音冷的快要结冰,强大的气场,让下面的人连气都不能大胆的喘了。 那人惊叫起来,“分明是两次,你竟敢抵赖,赖六说他亲自请示的你,还点了火的!” 还是逼到极点,自乱阵脚,他居然敢对二皇子直接用“你”,连最起码的恭敬也没了, 宣芩听完,唇角扯出一丝冷笑,“赖六?是哪个?” 凉凉的声音响在营帐里,却无人回答。 那人晓得自己说漏了,一张脸涨的通红,“殿下不要转移话题,我们只需要殿下将第二次点火的人交出来而已,并非要为难殿下。” 脑子还算清醒,就是人太糊涂了。 自作孽不可活! 他的话让宣芩意识到,上一次因为失误点火,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他感觉有一个人在无形之中操纵着这一切,除了太子之外,他暂时想不到别人。 只是,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也太缜密了些,太子并不知道幽月的事,就算准确的把握住他的想法,却也找不对何时的时机。 他跟赵玉朔之间的联系是隐秘的,外界不可能有人知道。 但这个人不但知道了,而且还对他和幽月之间的事了如指掌,这分明又不是太子所为。 来这里之后,他所有的信息都是经青字营传递,并不相信外人,赖六竟能混进他的营帐,趁他意识混沌之际,骗得口令,还能让禁军相信并执行,是他太疏于管理了,还是那人根本就是朝廷的人? “赖六何在?他是何人?”宣芩的声音再次响彻在营帐。 底下有一个士兵模样打扮的人站了出来,颤巍巍的说,“赖六曾是前兵部侍郎的门生的儿子,是这次随行的运水兵……” 运水兵? 一个小小的运水兵胆敢介入军中事物,反了天了! “他在哪?”宣芩厉声问,眉头紧蹙,脖子上青筋暴起,他猛的记起,当时虽然因为幽月的事,思绪被干扰,意识还算清醒,但这个赖六过来后,他似乎就不受控制了,脑子一片混乱,迷迷糊糊的,甚至在看到前方乱作一团后,他就气血上涌,真做了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欲用血肉挡蝗虫,如果不是青衣将他唤醒,他的将士就都死在了抗虫一线了。 好手段!连他都被算计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不见了……”就在来宣芩的营帐前,他烧水时发现水没了,就去找赖六,谁知,昨天运的水竟然都没了,于是,他打算前来报告情况,就遇到了闹事的村民,之后宣芩就回来了,他就没法出去了。 “不见了?”还真是巧,“他何时不见的?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狗蛋,是一名伙夫,为人老实本分,就一五一十的将刚才的情况告诉了宣芩,末了还问了句,“殿下,没有水,大家的晚饭怎么吃?” 好敬业! 宣芩瞪了他一眼,“该怎么吃就怎么吃!赖六运来的水就算还有,你们还敢喝?” 狗蛋脸红了一片,说话也有点结巴了,“殿下……到底是……怎么吃……” 宣芩被他气得脑子疼,挥了挥手,青衣着人将他带下去了。 “来人,将他们全部都押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宣芩沉声吩咐,并着人将那为首的人单独关押,他要好好审讯一下。 他敢这么跟宣芩对峙,肯定是受人指使,而且背后之人,定是比他位高权重。 前兵部侍郎的人都敢兴风作浪,这事情有意思了。 为首的那人被押下去的时候还高呼,“宣芩,你等着,会有人来替我报仇的!” 宣芩冷笑,高傲的像只开屏的孔雀,美丽妖娆,不可一世,“如此甚好!” 幽月醒来之后,发现凌羽站在门口,很是诧异,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发烧了?为何会站在这里?” 影卫非得传召,不得现身,不是? 凌羽她真的打算破罐子破摔,还是在背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这样可不行,她还打算跟宣芩讲条件呢。 幽月警觉的环顾四周,还好,宣芩不在,她赶忙将凌羽拉进帐子里,警告她,“你赶紧藏起来,继续做你的影卫,我已经跟宣芩打好招呼了,他不会要你的命,惩罚还是会有的,毕竟你也是有错在先,念着是我的缘故,我已经尽力帮你争取了,所以,你也要争气,千万别再惹什么乱子了……” 她絮絮叨叨一大堆,真是比对亲闺女还要用心,可是,等她说完,凌羽只淡淡的问了句,“你说完了?” 幽月想了想,该说的都说了,应该是说完了,“完了。” 凌羽听幽月说完就走了出去。 幽月急了,一把抓住她,“我说的你都记住了没有?”这态度怎么看起来那么像敷衍? 凌羽又淡淡的回了一句,“谢谢你帮我求情。” 幽月给了她一记白眼,怒其不争,“凌羽你脑子坏掉了吗?这是重点吗?我是问你我说的你可都记住了?要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你若是知错再犯,我真的帮不了你了。” 凌羽点点头,没有回答。 幽月要哭了,“你倒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 凌羽摇摇头,还是没吭声。 幽月凌乱了,“这是何意?” “你说的太多了,要我听那句?” 幽月:“……” 感情她说了这么多是对牛弹琴吗? 她真想撬开她的脑袋,将自己对她说的那些话在她的脑袋里再过一遍,分清主次,抑扬顿挫的过一遍,真是被她气死了! 她跟墨如枫还真是般配。 墨如枫热情似火,老表错情会错意,而且有他在,绝对不会觉得无聊,他本身就是一个话篓子。而凌羽却是话少的很,第一次见面就拽着她去见宣芩,后来就为了她背叛宣芩,每一次见她,都会让她吓一跳。 幽月气冲冲的走到凌羽面前,伸手,“还给我!” “什么?”凌羽及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似乎是嫌她太啰嗦。 “披风,我的披风呢,你洗了这么久,也该干了吧?”一想到披风她就来气,说好了洗完之后就还她,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她不问的话,他们是不是就不打算还给她了? 凌羽的眉心皱出了一条线,“我早就给公子了,怎么他没给你吗?” 早就给了? “……什么时候给的?”幽月有一种被戏弄了的感觉。 “还没到青翠山的时候就给了。” 凌羽的话让幽月一下子怒了,还没到青翠山的时候就给了,他到现在也没还给她,是何居心? 这一路上他问他要过多次,他竟都推给了凌羽,她好不容易见到了凌羽,却是凌羽帮她逃跑,跑完就隐了,忙着追查黑鹰帮,她就见不着她了,好不容易能见,凌羽就给她带了一个消息,宣芩出事了,快马加鞭赶过来,到现在才缓一口气,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宣芩,你死定了! ------题外话------ 推荐好基友文文: 仙侠,养成,《萌妻当道之狼君狠腹黑》作者:周公子 伪父女文 看霸气的妖王怎样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一个丫头。 丫头又是怎样一步一步的被哄成老婆。 某狼“小时候是女儿,养大了就成老婆了!” 无良闲妃太作恶/俞子归 现代好青年苏婍小姐突遇穿越,还很狗血地享受了拜堂成亲闹礼堂等一条龙服务。 魂穿异世,摇身一变璟王妃,却是危机险恶老出现。 说好的不喜欢我呢;说好的不搭理我呢;说好的分房睡的呢? 丫的别来抢我的床,我的枕头! 某男妖娆一笑,翻身将人压下,“夜重露深,本王怕冷,冻病了又要让你心疼……” 第七十五章 妖女发威(求收藏) 幽月气呼呼的跑向宣芩的营帐,正好碰到青衣他们押解着百姓往外走,为首的那人见了幽月破口大骂,“妖女,都是你害的,你烧了我们的庄家和房子,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这么一喊,百姓就激动起来。 “妖女,你还我们土地!” “还我们房子!” “你这么一烧,跟烧死我们有什么区别?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天杀的,你这臭女人,我们以后靠什么生存?” …… 谩骂声不绝于耳,幽月只一瞬就明白了,只是,他们来的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她只烧了蝗虫,什么时候烧人了? 莫不是蝗虫是他们变得? 青衣慌了,赶忙扯着嗓子镇压,“住口!谁在多说一句,一百军棍!” 有些百姓被青衣吓到了,为首的那人却依旧高喊,“妖女烧死我们,军爷还要打死我们,我们不活了,跟他们拼了!” “拼了……拼了……拼了……”呼喊声一声比一声高,青衣嘴上说着要打人,却不敢真的打,真打了就是给公子添堵了,可是这群人竟真的被那人煽动起来,竟然跟将士们动起手来。 幽月看着为首的那人眯了眯眼,突然走过去,将那人拽出来,上前就是一巴掌,将他打到在地,要不是她内力被封,他此刻的半边脸就没了。 众人见他被打,立马安静下来。 那人一手捂脸,一手指着幽月,“妖女杀人啦,妖女杀人啦……” 幽月再踢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冷笑一声,“死人也会说话吗?” 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传到他们的耳朵里,让他们不寒而栗。 那人见众人没有帮腔的,便撒起泼来,眼泪鼻涕一大堆,还沾了不少的泥土,怎么看怎么恶心。 太恶心了,幽月看不下去了,上前又是一脚,踢中那人的胸口,将他转了个方向,那人吐出一口血,面露凶狠,“总有一天我会将这笔账算回来的!” 幽月轻笑,“算账?好啊,我最喜欢算账了!青衣--” “在。” “将他的上衣扒了!” 幽月冷声吩咐,气势不输于公子,虽然有点难为情,但青衣还是照做了,“姑娘,请闭上眼,不要让这杂碎污了眼睛。” “无妨,你只管扒!” 青衣抓住那人,扯住领子,“撕拉”一声就将他的上衣扒了,肥硕圆润的上身,白晃晃的瘆人,好些人忍不住唏嘘起来,这妖女也太欺负人了吧! “妖女,你不得好死!”那人反抗起来,之前因为在百姓面前,他不敢还手,就是想要激发他们的气愤,怎奈他被欺负成这样了,他们愣是大气不敢出,气得他又呕出一口血。 “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幽月上前,让青衣抓起他的胳膊,大声问:“你敢说你胳膊上的这个图案不是鹰吗?” 先前在他们推搡的时候,幽月隐约从他挽起的袖子上看到有个图案,并不能确定,便让青衣扒了他的衣裳,果然,他是黑鹰帮的人。 可恶至极! 怎么到哪都能见到他们的人!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那人的底气明显的弱了下去,百姓并不知道什么黑鹰帮白鹰帮,说了也不打紧。 幽月又是一声冷笑,“据我所知,黑鹰帮只欺压百姓,何时跟朝廷勾结祸害百姓了?你们想要拖垮二皇子,竟丧心病狂的将蝗虫引来,引发蝗灾,如此卑劣的行径,真是让人不齿,说,太子殿下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竟然不顾百姓的安危,置他们于死地?” 青衣愕然,姑娘胡编乱造的本事愈发的高了,这都能牵扯到一块儿?不过,此举甚好,既打击了太子,又将黑鹰帮扯出来,只怕从此以后,百姓之间会传出,闻太子和黑鹰帮,可止小儿夜哭之类的话了。 “胡说!你胡说!”那人脸涨得通红,“我们何时与太子勾结了?” “喝,这不是不打自招吗?我只问太子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就否认你们相互勾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幽月冷笑一声,“我们为了消灭蝗虫,不得已才用火攻,这已经是最大可能的减少大家的损失了,你们不但不感激,还出口大骂,反倒对这个将蝗虫引来,引发蝗灾,害你们死伤无数的人心存感激,大家伙儿扪心自问一下,你们可是被蒙蔽了眼睛?” 幽月此话一出,那人气得白眼直翻,百姓们却有了回应。 “没错,就是从他来了之后才发生蝗灾的。” “对,也是他鼓动我们说有人要烧死我们的。” “对,就是他,就是他!” …… 百姓们纷纷指证他,顺带着又骂了起来,比骂幽月的时候难听了一百倍,幽月心底一笑,看来,他们刚才还是口下留情了。 “打死他……打死他……” 百姓们口中呼喊着,并冲破将士的阻拦,冲着那人奔了过去,将他围在里面,拳打脚踢。 幽月大惊,她只顾着激发他们了,却没有算计好他们的潜力,他们竟如此热血,可是,这个人她还有用呢! “住手!你们统统给我住手!”幽月大喊一声,顺便指挥青衣,“将他们都给我拉开,要留活口!” 可是,已经晚了,等将士们将百姓拉开的时候,那人已经气绝身亡了。 幽月蹲在那人身边,懊恼的要死。 百姓却以为她是心软了,纷纷安慰,姑娘莫伤心,这种人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幽月苦笑不得,她是真伤心,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百姓们被暂时扣押了,需要细细查问。 幽月沮丧的走向宣芩的营帐,苦着一张脸,迎上宣芩深邃清澈的目光,撇了撇嘴,“我是不是弄砸了?” 宣芩本来一肚子气,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就烟消云散了,只拉过她手,叹口气,“我只担心你,万一那人反扑,你可知道自己处在很危险的境地?” 幽月瞪眼,“你早就知道他有问题?” 宣芩点点头,“他气息比平常人厚重,一听就知道是有武功的人,而且,他出现的太巧,很多事情又太清楚,所以,很可疑。”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宣芩摇摇头,“不知道,但凭小主吩咐!” 幽月气得笑了,手一伸,“将我的披风还给我吧。” 宣芩打开她的手,唇角扯出一丝笑,“出门走的急,在京城忘带了。” 忘带了? 这一路上都没还过,是忘了还是根本就没打算还? “宣芩,你是故意的吧?”幽月贝齿轻咬,双手抱住他的脖子,若是他说的不能令他满意,说不定她会掐死他的。 宣芩抱住她的肩膀,轻笑,“对,我就是故意的!” 幽月见他不似作假,却这么爽快的承认了,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宣芩放下她,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我吃醋,疯狂的吃醋!” 幽月默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宣芩,你竟如此小心眼,那件披风是我阿爹送的,你这醋吃的好没道理!” 但是,她挺受用的。 宣芩挑眉,“你阿爹?” “是啊,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宣芩叹气,她果然还是没有全部想起来。不过,还好,最起码,她对他是有记忆的,这就好了,其他人爱谁谁,记不起来更好。 “公子,不好了,出事了--”青衣急匆匆的赶来,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就连幽月和宣芩半抱在一起也跟没看见似的,足见出的事对他造成的慌乱有多大。 ------题外话------ 亲们,五一节快乐! 第七十六章 死而复生 宣芩皱了皱眉,放开幽月,冷声问:“青衣,你是怎么办事的?” 青衣知错了,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说,“公子,死了的蝗虫突然活了,比之前更凶猛了,我们已经有好几个人被伤到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幽月大惊,忍不住抢在宣芩前发问。 青衣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属下也不知,眼瞅着他们一只只的从废墟里飞了出来,再过一会儿就能到营帐了,公子跟姑娘先行撤离吧。” 幽月没听青衣的话,也不待宣芩做出回答后,就跑了出去,远远望去,火场像个巨大的口袋,里面的蝗虫源源不断的往外飞,原先有多少飞进去,现在就有多少飞出来。 幽月呆立当场,怎么会这样? 血咒没有问题,虽然她还不是正式的幽宫灵女,该掌握的本领阿爹已经倾囊相授,她登不上灵女的位置仅仅因为还差两次劫没有历练。 下过血咒还被烧死的蝗虫死而复生,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宣芩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失了魂般的站在那里,心口一紧,上前拥住她,“阿狸,莫伤心,我们本来就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了,等天冷了,它们自然就遁了,那个时候我们就能将它们一网打尽了。” 现在春天还没过完好不好? 幽月看了他一眼,苦笑一声,“阿芩,告诉我,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你知道对不对?” 宣芩欲言又止,深邃的目光有些闪烁,“我并不能确定。” 幽月忽然想起,他说过闻到了紫玉砂的味道,莫不是因为紫玉砂? “紫玉砂对不对?”幽月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告诉我,我要知道它的全部。” 宣芩握了握她的肩膀,叹口气,开始讲他从一些野史杂记上得到的一些传闻。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天宫有一位俊美谪仙--洛颜上仙,仙力高强,极得青翠帝君喜爱,青翠帝君甚至想过将女儿许配于他,却被他拒绝,青翠帝君的女儿一怒之下便跳了诛仙台,肉身损毁,魂魄不见了踪迹,青翠帝君大怒,恰逢紫邪帝君攻打天宫,便派洛颜上仙去迎战,只许赢不许输。 洛颜上仙跟紫邪帝君在黑虎山巅大战几百回合,不知经过了多少日升日落,最终两败俱伤,紫邪帝君伤势更重一些,被洛颜上仙带来的仙使杀死,临死前他感叹一世英名竟死于小小仙使之后,掉了一滴眼泪,没入黑虎山消失不见,肉身跟魂魄也随之消失。 相传,这滴眼泪便是紫玉砂,凝结了紫邪帝君一半的邪气精华,眼泪滴落,紫邪帝君没了邪气护体,也就跟着消失了。 世人只知,紫玉砂能起死回生,吸收了能让内力大增,却不知,紫玉砂有多大的威力,对自身的损害就有多大,先前冷季便是因为这个,才千辛万苦的找寻紫玉砂。 紫玉砂袭了紫邪帝君的一半秉性,嗜血,一见到鲜血就兴奋不已,所以,幽月不能出事,更不能受伤,否则紫玉砂会再次爆发,这一次再爆发的话,她的性命都可能保不住了。 “我也是略有耳闻,也只当是个传说,竟不想真的见识到了。”宣芩低沉有力的声音将这个遥远的故事娓娓道来,让她的心一下子静下来了,即使对面密密麻麻的蝗虫遮天蔽日的飞来,她也不为所动了。 蝗虫很快逼近了,却绕开了幽月,袭击宣芩。 宣芩挥袖甩开一片,却又上来一片。 “给我解开内力。”幽月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宣芩一愣,一只蝗虫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去,留下细细的血丝,“想都别想!” “给我解开!”幽月忽然大吼一声,仿佛积攒沉淀在心底的力量,一刹喷薄而出,带着些许的凄凉,“不要让我恨你。” 宣芩的手一顿,没有回应,竟不再拍打那些蝗虫,青衣大惊,站在宣芩旁边替他遮挡。 “阿狸,就算是要了我的性命,我也不会给你解开,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事!”宣芩也怒了,深邃的眼底一片猩红,他知道一旦解开,后果不堪设想,心底强烈的不安,告诉他,万万不能解开。 幽月只轻笑一声,“你若不解开,我同样能自己解开,只不过要耗费一些心力,我怕自己解开后,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围的蝗虫越来越多,嗡嗡的响成一片,宣芩根本就没有听清幽月说的话,只看到她的眼神冷静决绝,带着些许的泪意。 别了,阿芩。 第七十八章 救赎(肥章) 他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点住了幽月周身大穴,将自己的内力一点点的灌了进去,待接触到紫玉砂时,紫玉砂竟对他的内力极为排斥,他想要安抚的想法落了空,紫玉砂似乎是更加躁动起来,震得幽月又吐出一口鲜血。 “不要浪费了,我好冷……好像睡……”幽月虚弱的吐出一句话,昏昏欲睡,眼睛闭上,真想美美的睡一觉。 宣芩大惊,停下手,晃动着她,心口涌过一丝浓浓的悲呛,“不许睡,不许睡!” 可是,幽月真的好累,好累,她的眼皮都快要撑不开了。 “青衣,马车呢!”宣芩大吼一声。 青衣驾着马车过来,掀开帘子,宣芩抱着幽月跳了进去。 蝗灾彻底清除,但好事者却弹劾宣芩,称宣芩纵容妖女将村子尽数毁去,庄稼颗粒无收,过了蝗灾,又要闹饥荒了。 北宣帝收到折子,气得破口大骂,太子却褒奖宣芩,说他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不愧是皇子皇孙,这份魄力跟气度,非皇家不能比,还知道用身份压制人了,果然是有了进步,不枉这一场历练。 气得北宣帝连太子一起骂了,命人将宣芩跟妖女带回。 太子在北宣帝退朝后,笑了,皇弟啊,皇弟,这次你可真是长了父皇威仪了。 马车在路上疾驰而过,宣芩抱着幽月不松手,幽月已经陷入了昏迷,他试图叫醒她,却徒劳无果。 忽然,一道金光闪过,青衣大喜,“公子,真人就在附近。” 宣芩稍稍松了口气,在一处僻静的院子里找到了青翠真人。 “师父!”宣芩见到青翠真人后,双膝跪地,“救她!” 师父救她,简单的四个字,蕴含着浓浓的深情。 青翠真人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看看你这幅死样子,哪还有我青翠门下的风仪,真是老脸都给你丢光了!” 宣芩低头不语,只起身,将幽月放下,整理了一下衣衫,才抬头,“徒儿拜见师父!请师父高抬贵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青翠真人一甩袖子,背着手,走到幽月面前,“我救人还用你教?” 可是,只一眼,青翠真人就拧了眉,“紫玉砂怎么会将臭丫头伤成这个样子?不该啊……” 宣芩上前将事情讲了一遍,青翠真人眉目舒展,“够血性,我喜欢,想不到这臭丫头竟有如此侠肝义胆,这一桩子事算是做到我的心里去了。” “师父可能救她?”消除了青翠真人对幽月的芥蒂,宣芩稍稍松了口气,就怕师父的顽劣劲儿一上来,耽误了救治。 青翠真人瞪了宣芩一眼,咕嘟着嘴,不愿意了,“我救人的时候,你能少我一句烦我吗?” 宣芩噤了声,青翠真人拿起幽月的手腕给她切脉,宣芩很贴心的在幽月的手腕上包了一块儿帕子。 青翠真人又瞪了他一眼,“要我救人还嫌弃我?” 宣芩直起腰身,喝了口茶,正色道,“男女授受不亲,师父还请忍耐些。” 救人要紧,青翠真人并未发作,专心切起脉来。 过了一会儿,他突地开口,眉头拧成了疙瘩,“谁给她封住了内力?” 宣芩一惊,放下茶盏,老实交代。 青翠真人听完,爆了个粗口,“你们两个混账小子,摸不清门道,净给我添乱!臭丫头妄自冲开禁桎,心脉损伤大半,不然以她的修为,能净化紫玉砂也说不定,你们两个简直糊涂!” 宣芩也慌了,“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青翠真人沉思一下,“当先修复受损筋脉,然后再徐徐图之,写意,你给我护法,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打扰。” “好。我就去安排。” 宣芩出了屋子,对着青衣耳语几句,青衣重重点头,“公子请放心。” 屋外杨柳依依,屋内仙气缭绕。 宣芩早就知道师父不是凡人,但真眼见后,仍大吃一惊。 只见他,端坐在床对面的软榻上,双手合十,一缕仙气从指尖溢出,慢慢的飘向幽月手腕的伤口处,丝丝缕缕,然后越聚越多。 一开始,幽月的脸上还呈现出痛苦状,后来,竟慢慢的平静下来,像是睡了过去。 笼在幽月周身的仙气越来越多,浅黄色的光晕慢慢从她的体内散发出来,形成一个光圈,大量的灵气从屋外向屋内涌入,汇入光圈,在光圈内涌动一圈后,慢慢流入幽月体内。 那一幕,惊得宣芩瞪大了眼睛。 原来青翠真人选这个地方,不仅仅是这里离他们近,更主要的是这里灵气充足,利于幽月养伤。 而且,在他们来这之前,青翠真人早就在周围三里的地方设了一道仙障,一为阻止仙气外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感受到了黑虎山传来的躁动,那一位怕是要醒了。 幽月曾大量的动用灵力,导致了紫玉砂的力量被大力的激活,紫玉砂里残存的灵识对黑虎山发出了呼唤,那一位已经沉睡了多年,恐有转醒的迹象,所以,青翠真人才急着净化紫玉砂,拖延他醒来的时间。 日升日落,往返几次,青翠真人终于停了手。 宣芩上前扶起他,满目焦灼,“师父?” 青翠真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是信不过你师父,还是信不过臭丫头?她还没跟你拜堂,怎么会舍得死?” 宣芩大喜,放开青翠真人,直奔幽月而去。 青翠真人故作伤心状,“有了媳妇,忘了师父,痛哉,悲哉,呜呼哀哉!” 幽月刚醒就听到青翠真人这一腔感叹,忍不住揶揄,“老鬼,不会用词,乱抒什么情?” 青翠真人一甩袖子,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多次救你,你连句感激的话都没有,醒来就知道揶揄我!不好玩,走了,你们好自为之!” 临了又用传音入密叮嘱宣芩,最近很长一段时日,幽月不能在妄用灵力了,妄用灵力多么危险之类的云云。 宣芩也不问缘由,简单的回了句,知道了。 青翠真人飘然远去,身后的仙障,也随之消失。 宣芩坐在床边,激动的握着幽月的手,将她的手贴到脸上,声音沙哑魅惑,“阿狸,你醒了。” 幽月羞赧的抽出手,“老鬼才刚走,要不要一醒来,就这样勾引我?” 宣芩一怔,他是激动的,何来勾引一说? 可他不知道的是,平日里的他,冷冷清清,高高在上的远如雪山之巅的谪仙,现在他面容憔悴,下巴上隐隐泛青的胡渣,让他多了一丝人气儿,少了几分清远,沙哑的嗓音,深邃清澈的眸底浮现几缕红血丝,带着浓浓的魅惑摄人心魄,让她如何抵御? 而此时的幽月,已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眉目更加清明,除却衫裙上的暗红色血迹,根本看不出她曾受过重伤。 青翠真人的仙力确实高强。 幽月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澄澈温润,粉嫩的红唇微嘟着,像晶莹的樱桃鲜艳欲滴,宣芩的喉结不自在的滚动了一下,身体明显的发生了变化,他不敢再去碰幽月的手,生怕一不留神,擦枪走火,坠入深渊。 他转过身子,不再看她,“阿狸,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幽月看到了他的窘态却也不点破,听到有吃的,顿时心花怒放,“赶紧的,姑奶奶要饿死了!” 香甜软糯的声音带着点俏皮,带着点霸道,飘入宣芩的耳朵,高大挺拔的身躯一僵,快步走了出去。 远处,影卫们早就笑成了一片,无声的笑,默契的眼神交流,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们刚才的对话演绎了无数个版本。 青衣却面色凝重的将一封密报交到了宣芩手中,宣芩的脸一下子变了,手紧握成拳,目光冰冷如刀。 第七十九章 你是我的谁 密报上说,前去擒拿他和妖女的队伍已经出发,太子亲自带队。 “公子?”青衣小心的请示,“我们要怎么做?” “给墨如锋传信,让他拖住他们的脚步,再给朝廷上到折子,妖女已飞走,我追妖女去了。” 青衣低头浅笑,领命而去。 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们既然是来抓妖女,妖女飞了,他们还抓什么? 所料不差的话,过几天,就该收到朝廷的折子了。 他们在那里休养了几日,待幽月灵力基本恢复后,便启程回了岭南之域,那里被蝗虫搅得天翻地覆,百姓们的生活被打乱了,得等他们安定下来之后,再做打算。 他们刚到,就接到了北宣帝的批复,妖女还追什么,赶紧想办法恢复百姓农耕! 两句话,简单粗暴,足以说明北宣帝有多么的生气。 宣芩领命。 太子气的吐血,他人还没出京城,就被墨如锋以大军惊扰了他养的狐狸为由,拦截下来,非要他给他的狐狸压惊。 太子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虽然气愤,却也不得不停下来,他更不想此事闹翻让北宣帝知晓,耽误时间不说,还平白的失了身份。 可是,墨如锋太难缠,太子请了他和狐狸一顿大餐,他非要给狐狸喝一杯,喝完了又说狐狸是不是喝病了,让太子等着狐狸醒来确定无恙之后才肯放行,不然就闹到北宣帝那去。 墨如锋平素就没个正形,闹多少次都无妨,可是太子不行,他需要顾及身份,便放下狠话,天黑后,狐狸若不醒,他就一刀结果了它,再送墨如锋一堆母狐狸! 墨如锋知道太子是动了怒了,便不再纠缠,此时,军中都知道太子为了小王爷的狐狸耽搁行程,军心已有所动摇,赶路的速度势必慢下来。 目的已达到,墨如锋便在傍晚前将小狐狸浇醒了。 太子殿下终于可以领着人去抓宣芩了,可惜,几天后,就在他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能赶到岭南之域的时候,朝廷的密报来了,命太子速归。 太子咬牙,想要寻个机会,赶往岭南之域,却听闻,新任兵部侍郎的人选定下了,遂调转马头,直奔京城。 幽月听到这些的时候,笑的肚子疼,墨如锋果然不是一般的贱! 因为,新任兵部侍郎就是他——墨如锋。 他力荐自己的原因竟是不希望大表哥和二表哥自相残杀,为了兄弟之间的感情。 北宣帝竟允了。 这厮若是当上兵部侍郎,兵部岂不要大乱?真不知道北宣帝是怎么想的。 吃过晚饭,幽月溜达到了宣芩的营帐,宣芩正坐在桌前冥思苦想,剑眉微蹙,单手托腮,安静且美好。 专注的男人,最迷人,而且还是那种无论怎样看都看不厌的那种,幽月被迷的控制不住双脚,走了进去。 听到动静,宣芩抬起头来,目光有一瞬的迷离,朱唇轻启,唇边噙一抹勾魂的笑,“阿狸,过来。” 幽月依言过去,双手撑住桌子,好奇的看他在写什么,凌乱有力的笔墨遒劲潇洒的写了一张纸,上面就俩字——阿狸。 幽月羞红了脸,撤回手,站的笔直,“我……那个……还有点事……先走了……” 宣芩哪里肯让她走,长臂一捞,就将她拉回怀里,放在腿上。 幽月被拽回,脸更红了,心跳加速。 宣芩也似是被自己的举动惊住了,抱着幽月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放手也不是,继续抱着也不是,万一……就有点尴尬了。 幽月也察觉到了宣芩的异样,猛的起身,“砰”的一声,头顶撞到了宣芩的下巴,宣芩疼的眼泪快出来了,幽月疼的眼冒金星。 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幽月起身也碰到了桌子,笔墨纸砚撒了一地,而她自己又没站稳,宣芩顾不得擦眼泪,伸手去抓她,怕她跌倒,却被她带到地上。 俩人摔到地上,幽月的手摁到了砚台上,宣芩下跌的时候,她又本能的用手去挡,宣芩的脸被摁上了一个手印,他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幽月,幽月抹了一把脸,问,“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我的脸上有花不成?” “噗——”宣芩笑喷了,“本来没有,现在是了。” 幽月也才发现,宣芩的脸也被她弄花了,也笑的不行。 帘子撩起,青衣大步走了进来,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旋即脸红的退了出去,“我……什么都没看到……” “喂!”幽月起身,想要解释,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呐! 可是,还没站起来就被宣芩拉到了怀里,唇被封住了,“既然都被误会了,何将误会做成真的?” 幽月一把推开他,“宣芩……你……唔……”她所有的疑问都被吞到了肚子里,宣芩用行动告诉了她事实的真相,她要被吃掉了。 幽月被宣芩吻的思绪大乱,甚至都忘记了反抗。 脑海里,有关她跟宣芩的片段不停的回放,让她飘入云端,迷离起来,倏地,她睁开了眼睛,青衣临走时红着脸的表情才眼前忽现,她猛的推开宣芩,“你大爷的,青衣就站在帐外!” 宣芩低笑,“我们这个样子出去,说什么都没有发生,谁会相信?还不如做的更逼真一点!” 我去! 她想杀人的心情,谁能理解! 黑黝黝皴裂的土地,迎来了第一场雨,淅淅沥沥到瓢泼大雨,滋润着这片被摧残过的土地。 往常百姓会感叹,春雨贵如油。 现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这个冬天恐怕要饿死了。 幽月撑着伞,在泥泞的路上,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前走着,珍珠翠绣花鞋沾满了泥巴,她竟浑不在意。 雨太大,一把小伞根本就遮不住,浅黄色的衫裙很快被打湿了,幽月抱了抱胳膊,继续往前走。 凌羽苦劝,幽月不听,凌羽只好让青衣给宣芩带话。 蓝衣飘飘,步履轻盈,宣芩很快就追上了幽月,挡在了她面前,幽月挪开伞,仰起头,雨水打在脸上又很快滑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 宣芩将她的伞扶正,语气有些凉,“大雨天,别人都在躲雨,你跑出来作甚?” 幽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赏景,不可以?” 雨雾下,光秃秃的一大片,有什么可看的? “回去。”宣芩冷下脸来。 幽月越过他,继续向前,“宣芩,你真的很烦!” 宣芩似乎生气了,粗鲁的抱起她就往回走,伞被遗忘在了雨中,大雨很快就将他们打湿了。 幽月挣扎,“喂,你发什么疯!” 宣芩抿唇不语。 幽月双手拍着他的胸膛,双脚来回踢腾,“你放开我,凭什么老是干涉我的事?” 宣芩冷着脸走的更快了。 幽月也怒了,“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 这次,宣芩停下了,深邃无波的眸子里一片冰冷,他到底是她的谁,她到现在也没拎得清,是该让她清醒一下了。 第八十章 算账(肥章) 幽月见宣芩停下,大喜,挣扎着要下来。 宣芩松手,幽月落地,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姑奶奶都淋透了,回头跟你算账!” 还不等幽月越过宣芩,就被他扯住了,雨水将她的衣衫浇湿,紧贴在身上,露出妙曼的身姿,火辣喷张,他的阿狸长大了。 可是,她的心却不定了,让他猜不透了。 幽月走了几步,发现宣芩还是待在原地不动,觉得话可能说的有点过了,便折身回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被宣芩紧紧的拥住,吻了下去,很重,很贴,清凉微甜的气息带着浓浓的悲呛,伤心决绝。 幽月一怔,忽然觉得宣芩似是很难过,正待细细探查,宣芩却突然放开了她,消失在了雨雾中,背影落寞萧瑟。 幽月大声喊他,“宣芩,你给我站住!” 宣芩似是没听到,大步离去,头也不回。 幽月气的跺了跺脚,赚了便宜还这么大脾气,好像吃亏的是他似的! 回去再跟你算账!幽月恨恨的想。 转了一圈,幽月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里面的土质竟沙化了,原本泥泞的田地,到了里面竟松散的不沾脚了。 这是何故? 幽月蹲下,找了根棍子,往下挖了挖,目光深了深。 她扔掉棍子,往外走,雨不知何时停了,浑身湿透了,这样回去,希望不要见到人才好,一抬头却见凌羽抱着一件披风等在远处。 幽月走近,凌羽看了她一眼,幽月妙曼的身子火辣的烫红了她的眼,她迅速的低下头,将披风递给她,幽月愕然,凌羽是女子见了她竟还不如宣芩坦然。 “做的不错!越来越有人情味了!”幽月披好披风,赞叹了一声。 凌羽面无表情的回话,“……公子吩咐的。” 幽月乐了,这是怕她找他算账,先来讨好她了,“先准备热水,我沐浴一下,然后过去找他……算账。” 上次水被赖六放掉了之后,宣芩找人很快又运了过来,由影卫暗中监督,水总算是按时供应上了。 幽月舒舒服服的洗了澡,绞干了头发,换好衣服就去了宣芩的营帐,却没见到人。 她被挡在了外面,青衣不敢看幽月,公子吩咐,不能让幽月进去。 幽月噎住,挥了挥手,“你跟他说,大不了我不跟他算账了,我有正事找他,让他出来见我。” 青衣叹气,却也转身过去请示,摇着头回来说,公子不见她。 幽月轻笑,“莫不是又跟上次一样,在沐浴?” 如果真是,她不介意再偷看一回。 “怎么会一样?”青衣辩解道,“上次公子是给苏将军疗伤后,内力空虚,伤了自己,在药浴疗伤呢,这次又没有受伤,何须沐浴?” 给苏钰疗伤? 他俩不是谁都看不上谁吗?他怎么会给苏钰疗伤,还伤了自己? 青衣便给幽月解释起来,当时苏钰被救上来之后,他虽然喝了幽月的血不至于死掉,却也没能真的将毒解了,宣芩便用内力将苏钰的毒逼了出来,苏钰不想欠宣芩的人情,便挣扎排斥,不要宣芩给他逼毒,宣芩正在用功,被打断,内力反噬伤了自己,却在倒下的时候,点住了苏钰的穴道,硬撑着给苏钰解毒。 后来,苏钰吐出一口毒血,他体内的毒基本上被逼出,余下的,只要好好调理就能彻底清除。 他们却在屋子里密谈了良久,之后,苏钰就离开了。 “他们两个人谈了什么?”幽月有点好奇,苏钰连招呼也不打,再次见面也像变了样似的,莫不是跟那次谈话有关? 青衣摇头,他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只希望幽月不要为难他。 幽月也不为难他,宣芩只说不见她,却也没说不让她在门口,她索性搬了个凳子,做到了大营门口,她就不信,他能憋住一天不嘘嘘。 幽月在宣芩的营帐外等到天黑也没见到他出来,她怀疑他是不是一天没喝水。 有几个将士进去又出来,却没见宣芩的影子,她要闯,青衣就出来拦着。 用一个不知所谓的故事,换她一天安稳,这买卖真划算! 幽月瞪了青衣一眼,甩袖离去。 第二日,幽月又前去寻宣芩,还是被挡了回来,她无奈的蹲在自己的营帐前,看着那只跳来跳去的小鸟发呆。 那小鸟见幽月在看它,便试探着跳近,见幽月没有要伤害它的意思,便又跳近了一步,机灵乖巧,颇有灵性。 “要是你能给我找来一粒粮食种子就好了”,幽月盯着那只小鸟,恨恨的想,她若是种出粮食来的话,宣芩就会求着见她的,到时候,她也学一学他,将他挡回去。 想想就爽。 可是,当她真的看到那只小鸟飞走了,又衔着一颗种子飞过来,在她周围转圈时,她真的激动了。 幽月轻轻的伸出手,小鸟落在她白皙的手上,吐出一颗圆润饱满的种子。 “你若是真的能听懂我的话,就再给我带一颗过来。”幽月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小鸟轻轻的啄了一下她的手心,飞走了。 幽月看着它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从视线中消失,叹口气,“它哪能真的听懂人话,不过巧合罢了。” 遂躺回去,补觉去了,不管心情如何,午睡是必须的。 过了好大一会儿,凌羽端着热茶过来,有些奇怪的说,“都说鸟怕人,这里的鸟不但不怕人,还想着往屋子里钻,太匪夷所思了。” 幽月接过茶,悻悻的说,“不光是鸟,人到了这里也变得匪夷所思,让人捉摸不透了,懂不懂就玩闭门羹,幼稚!等等……你说……鸟?” 凌羽点头,“我是在说鸟,但我知道你在说谁。” 幽月的注意力在鸟身上,没有听出凌羽的玄外音,赤着脚打开帘子,跑了出去。 “姑娘--”凌羽大惊,拎着鞋子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果然是那只鸟,它见了幽月,竟欢喜的跳起舞来。 幽月也满心欢喜的伸手,它果然又带来一颗一模一样的种子,看见幽月笑了,它竟用头蹭她的掌心,软软的,痒痒的,惹人怜惜。 幽月看着手心里的小东西,心里暖暖的,小鸟展开翅膀,金色的羽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柔软的光泽,煞是好看。 “你叫什么名字?可有主人了?没有的话,可愿意跟在我身边?”幽月怜惜的摸了摸它的背,柔声说。 “它又听不懂,你跟它啰嗦那么多干嘛?”凌羽白了一眼幽月,高冷的像她的主子。 幽月一听那语气就来气,伸开手,掌心里两粒圆润饱满的种子安静的躺在那里,“你可识得这个?这可是小宣给我带过来的,它能听懂我的话,你凭什么不信?” 凌羽的眼神依旧高冷,却不再有敌意。 那种子,她见过,是野生翟麦,可煮粥,也可捣碎了揉成面团,煮熟之后,香气四溢,可用来填饱肚子,生长力极顽强,不挑土质,尤其适于荒地,想到这,凌羽的眼睛一亮,姑娘莫不是想…… 幽月却不再看她,只摸着那只鸟,轻声问,“我以后就叫你小宣好吗?你可愿意带我去采种子?” 小鸟啄啄幽月的手心,示意她跟着走。 幽月大喜,拔腿就要跟上去。 凌羽拦住她,将鞋子递过去,“真是魔怔了,你不会打算赤着脚过去吧?” 幽月莞尔,换上鞋子,大步的跟了上去。 小鸟飞飞停停,时而转个圈圈,时而来个俯冲,相当可爱。 幽月跟着它,走过了一片荒地,又过了一片荆棘丛,最后小鸟在一个低洼的地方停了下来,幽月停下,瞪眼看向那小鸟停下的地方,杂草丛生,除了草还是草,她忍不住扶额,“你不是在玩我吧?”她开始怀疑,这鸟是不是真的听懂她的话了。 小鸟见她不走,又过来啄她的衣角,然后又飞过去,在地上啄了几下,隐隐的露出一角青石板。 幽月疑惑着过去,拔掉杂草,拨开碎土,一块完整的青石板跃然眼前,青石板很干净,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小鸟啄了啄青石板,示意幽月打开。 幽月掀开青石板,却发现它不是普通的青石板,里面的颜色竟是翠绿色,摸上去凉凉的,像玉石,挪开之后,露出下面的一个坛子,坛子里装满了野生翟麦,颗颗圆润饱满,幽月试探着将坛子抱出,温润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惊叹,这坛子也是玉质的,所以出淤泥而不染,就是不知道种子还能不能用了。 小鸟见幽月抱出来,便讨好的上前蹭了蹭她的脸,幽月捉住它,轻轻的亲了一下,“乖,等回去看看,种子若是能发芽,我便去给你讨赏去。” 此时的幽月是兴奋的,白皙细嫩的脸上,白里透红,隐隐泛着汗意,水润有光泽,一笑的时候,更是不逊于穿破云层的阳光,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凌羽接过幽月手中的坛子,幽月抱着鸟儿,一前一后的往回走。 “小宣,这些种子你是怎么发现的?”幽月忘了鸟儿虽有灵性,却并不会说话,自顾自的说了大半天,没听到回答,才住口。 凌羽笑的差点岔气。 “那这样好了,如果我猜对了,你就舔一下我的手心,如何?”幽月展开手掌,问。 舔,这次,让凌羽又忍不住笑了,那是一只鸟,又不是猫,啄一下还差不多,如何会是舔的? 可是,那鸟竟真的伸出细长的舌头,快速的舔了一下幽月的掌心,痒痒的让人感动。 凌羽惊呆了。 “这野生翟麦种子,除了这坛,可是还有?”幽月认真的盯着小鸟,一字一字说的很慢,生怕它漏掉了几个字听不懂了。 小鸟眨了眨眼睛,啄了一下幽月的手心。 幽月愣住了,它又不是不会舔,这啄一下是何意? 凌羽也不明就里,看了那鸟一眼,有看了幽月一眼,没有说话。 幽月轻叹一声,“莫不是你嫌我说的太慢了?” 小鸟又伸出舌头,快速的舔了一下幽月的掌心。 凌羽跟幽月顿时凌乱了。 这货的智商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还要挑语速! 幽月撇了撇嘴,懒得跟一只鸟计较,便用平常的语速问它,其他的地方可还有种子? 小鸟再次舔了一下她的掌心。 幽月的眼睛亮了,散发出异样的光彩,她压制着心底的冲动,跟凌羽对视一眼,凌羽现在完全被幽月折服了。 从先前的漠然到冷眼旁观,到现在心底微微浮起的情绪,她也开始喜欢这只鸟了。 幽月还没问出哪里还有的时候,便听见一道低沉微凉的声音传来,“半夜三更的不好好在营帐里待着,跑出去作甚?” 第八十一章 不破不立 宣芩一身蓝衣丰神俊朗的站着那里,沉着眸子问。 幽月收起手里的鸟,藏到袖子里,对着凌羽使了个眼神,凌羽意会,将那坛子种子用袖子遮住后,便看见幽月大步的擦着宣芩过去了,连正眼都不曾瞧过一眼。 她把他当空气了! 宣芩僵了片刻,才接受这个不争的事实。 他被无视了! 被前几天还死缠烂打上赶着闯他营帐的人无视了! 一如她闯他营帐时那般坦然自若。 凌羽快速的给宣芩行了个礼,跑远了,跟幽月擦身而过的时候,低声说了句,“我回去给种子泡水。” 幽月伸手去抓她,扑了个空,大喊一句,“你见鬼了是咋,突然跑这么快干吗?” 一开始无视他,现在又指桑骂槐的说他是鬼! 宣芩的脸彻底黑了。 高大的身躯挡在幽月面前,让幽月不能再忽视他,幽月也没打算再忽视,都这样了,她若再当看不见就是心里有鬼了。 红唇一展,露出洁白的牙齿,幽月轻呵一声,“皇子殿下怎么出来了?莫不是憋了两天憋不住了,出来嘘嘘?” 宣芩站住不动,眸底漆黑一片,看不清喜怒。 他是疯了才出来让她再次作贱! 聪明如她,又怎会因为他不见出走! 他还是太在意了,关心则乱,听到青衣说吃饭时不见了她和凌羽,他火急火燎的出来寻找,却被她揶揄嘲笑一顿,胸膛里生出一股气,不上不下,横在那里,堵的难受。 幽月见他不回答,就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他。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撤回视线,声音沙哑清冷,“天黑露重,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就转身离去。 幽月哪里这样好说话,反截住他,冷声问,“皇子殿下嘘嘘完了,又想躲起来不见我?说来也奇怪,你不是应该嘘嘘时避着我,其他时候不需要回避吗?怎么到你这就反了,只有在你嘘嘘的时候才能见你一面?不过你也太能憋了,竟憋了两天,可别憋坏了!” 幽月连讽带刺,夹枪带棒的一阵,宣芩明显架不住了,低沉的声音暴雨般骤起,“幽、月!” 连名带姓都喊出来了,这是恼羞成怒了? 幽月确不惧,迎着他满是黑色风暴的双眼,她的声音也凛冽如风,“民女粗鄙,说出的话你若不爱听就包涵一下,因为我接下来还要大逆不道,索性一次说完,提前给你个暗示!” 宣芩皱眉,看着她冷冷的眉眼,眼底情绪翻滚。 “宣芩,如果你讨厌我,就明说,我不会死皮赖脸的让你负责,而且我们之间也本就没什么,除了抱过亲过,那都不算事,我也没打算追究,而且,我承认我是想过利用你的势力去查黑鹰帮的事,可是,后来,我想通了,不想再利用你了,我就离开了,这次回来只是帮你度过难关,之后我就会走的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让你看着心烦,此后,我们两清,你也不需要再内疚,我落崖的事会自己查清楚,还有影姑姑的事,我都不会再麻烦你,谢谢你这一段时间的容忍和照顾,提前说声后会无期,免得还要再见。” 一口气说完,幽月的心舒坦了,种子也有眉目了,她很快就能离开了。 宣芩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说来说去,她还是想要离开! 夜风徐徐,清凉如水。 幽月垂下眼艰难的与宣芩擦身而过。 看着他一点点的从余光中消失,幽月突然觉得好难过,明明已经说清楚了,明明轻松了,心里为何还会难过? 宣芩仿佛石化了,站在原地,幽月离开,他也没眨一下眼,可是如果凑近了去看,会看到他眼底的神采在一点点的被抽离,两眼空洞的看着前方,思考也停止了。 “跟在我身边就这么让你难以忍受?” 木然的伸出手,宣芩准确的抓住了幽月的手腕,声音低沉悠远,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飘渺虚幻,却让幽月停住了脚。 幽月苦笑,想起他先前那个带着悲凉吻,心又沉了几分,“分明是我的存在让你难受了,你倒反过来质问我?” “我没有。”宣芩转身否认。 “没有吗?”幽月厉声反驳,“没有你为何躲在营帐里不见我?他们可以随意进出不用通传,我即使让青衣前去通传,你仍是拒绝相见,到底是我嫌弃你还是你嫌弃我?” 听着她的控诉,宣芩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阿狸……” 幽月甩开手,转过身,声音弱了下来,“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心软的。” 宣芩大力的扳过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问的深情,眼底的风暴随时都能将她湮灭,“心软?你还会心软!阿狸,我今日就该告诉你,终此一世只爱你一个,你呢?你心里可曾有我的位置?” 狂风暴雨般将这些话卷出,幽月镇住了,现在的他就像一头暴走的狮子,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吃掉。 看着宣芩疯狂的目光,幽月心一横,咬牙,“之前有过,现在没有了。” 宣芩彻底被激怒了,像一头受伤的狮子,越流血,就越拼命舔舐伤口,只不过,他舔的是幽月的唇。 “你放开我宣芩!唔……除了这样……你还能做什么……”幽月含糊不清的抗拒,让宣芩更加的失去理智,大手一挥,“撕拉”一声,幽月的领扣被宣芩撕碎了,凉凉的风灌入脖子,幽月打了个寒战。 白皙如玉的肌肤刺痛了宣芩的眼,他在做什么? 他居然在对她施暴! 他居然沦落到了对她施暴的地步! 真可笑! 宣芩整好她的衣服,颓然的放手,转身离去,只余满目的萧瑟与呛然。 幽月心头一紧,本能的从背后抱住他,宣芩顿住,苦笑一声,“你不怕刚才的一幕会再次上演?” 幽月摇了摇头,“不怕。”我更怕从此以后,只看到你的背影。 宣芩的目光一沉,叹了一声,转身将她拥在怀里,清凉微甜的气息,吹到脖子里痒痒的,“阿狸,我们不要赌气了,和好好不好?” 幽月听着他的软话,心底一暖,被他这样抱在怀里,之前的烦闷竟一扫而光,“好。” 抗拒的心,终于靠在了一起。 宣芩抱紧幽月,眼底泪光一闪,落入夜空消失不见,“以后不要想着推开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好。”幽月窝在他的怀里,点点头。 “影姑姑的事情交给我,你只管安心的待在我身边,可好?” “好。”有人自愿出头,她何乐而不为。 “黑鹰帮的事情,也交给我。” “好!”幽月再次点头,片刻之后就顿住了,他都做了,她要做什么? “那对付太子的事情交给我吧,闲着也是闲着。”幽月这语气要让太子知道了,不知道会多上火。 闲着也是闲着? 宣芩失笑,闲着无聊的时候来对付太子,她是有多不将太子放进眼里啊! 第八十二章 狸月泉 两天后,那些种子真的发出了小芽。 幽月大喜,让小宣带着影卫,去了不同的地方搜出了不少种子。 虽然不多,却足够撑过今年冬天。 青衣按照人头数,发放了种子,并告诉百姓,灰线以内的地方不要种,种了也不会长的。 百姓疑惑,年年都种,虽然收成少,却勉强能填饱肚子,这不让在那种,要去哪? 青衣站出来解释,“那片土地土质不好,不利于庄稼的收成。” 如此空洞的解释,百姓当然不买账。 幽月轻笑,上前一步,言笑晏晏,“前几日我火烧蝗虫的时候,青翠帝君被我的灵力之火吓得不轻,特意下凡,在那个地方画了个圈,告诉我,幸亏我的那把大火烧掉了鬼君的咒符,但那土地被鬼君侵占已久,已不适合种庄稼,他告诉我,要挖成大坑,才能保你们平安,所以,我才好意提醒你们,你们愿意相信的,就听我的,待大坑挖完,将种子种在坑边,保准秋收的时候你们会笑的合不拢嘴,若是不信的,我也不勉强,你们就种一下试试,不过,免费的种子用完了就没有了,你们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宣芩冰冷的站在幽月身后,听完她那一大堆胡诌的道理,心里已经笑开了,面上却仍旧那般清冷高远,他的沉默,在百姓看来,就是支持。 百姓原本就对鬼神之说怀虔诚之心,听幽月说完,又看了宣芩的表情,顿时倒向了幽月这边,将种子种在坑边。 剩下寥寥几人,也无奈的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首战告捷,百姓们都领了种子回去,等待那个大坑开挖。 “公子……” 青衣垮着脸请罪,幽月却哈哈大笑起来,“青衣啊,对非常之人就得用非常之法,你这般中规中矩,他们怎么会听得进去?” “那青翠帝君真的告诉你了?”青衣一脸的茫然。 幽月点头,“对。” “何时?我们怎么没见?” “梦里啊,他托梦告诉我的,你们怎么会见?”幽月说的义正言辞,天空忽然响过一声惊雷,幽月果断的闭上了嘴。 莫撒谎,撒谎遭雷劈,莫不是应验了? 青衣捂着脸走了。 宣芩笑的不行,揽过幽月,柔声问,“阿狸有何发现?” 幽月递给他一记赞赏的眼神,“聪明!他们世代耕种却越种越贫瘠,收成越来越差,就算没有蝗灾,早晚也会发生饥荒。” “土的原因?”宣芩一下抓住了重点,幽月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下雨那天我不是去察看了吗?我发现有的地方粘脚,有的地方不粘脚,细细对比着看,大部分的土地底下是沙土,根本就不适合庄稼的生长,还不如挖成蓄水洼,存贮的水可以浇灌农田,提高收成,剩下的地方足够种植庄稼了,我敢说,虽然种的地方少了,但收成提高了,他们冬天绝对饿不到肚子!” 幽月自信的仰起脸,玉质的光芒在脸上闪现,那一刻的她,迷了他的眼睛,阿狸,真的是不一样了。 “好,就按阿狸说的办。”宣芩吩咐下去,先挖蓄水坑,“可是,你是如何懂的这些的?” 幽月神秘的笑了笑,“幽宫秘法,传女不传男。” 宣芩无奈的笑笑,牵着她的手回了营帐,准确的说是幽月的营帐,她不想去宣芩的营帐,小儿女心思作祟,她就是不进去,宣芩也不勉强,坐下陪她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第二日,百姓跟将士们一起挖坑,刚开始大家还有情绪,听幽月说,挖出来的沙土可以修路,垫院子,这样以后再下雨的时候,也不会踩一脚泥了,百姓们热情瞬间被点燃,家家户户拿着家什来挖沙土,顺便带回家。 他们被毁的房子,也建造的差不多了,那些没有受损的,简单修葺一下,也就搬了回去。 有了房子就有了家,有了家,心也就定了下来。 这样忙碌着,一晃半月的时光过去了。 挖好的蓄水坑居然冒出了水来,幽月趁机宣扬,青翠帝君打败了鬼君,帝君感念大伙儿挖坑协助他打败鬼君,便赐了一口泉眼,让百姓从此喝水不愁了。 百姓们感恩戴德,将这泉眼命名为狸月泉。 幽月喜上眉梢,忽悠百姓,反被推崇的感觉,真特么的好! 百姓们的生活渐渐安定,宣芩上奏折,幸不辱命。 北宣帝回,速归。 幽月看了一眼就笑了,你们父子可真不爱说话! 宣芩点了兵将,准备回京,百姓们夹道欢送,颇依依不舍。 幽月挥着袖子,笑的没心没肺,好好照顾狸月泉,那可是命根子! 宣芩将她拉进马车,听着她着重的强调“命根子”,脸阴沉的像要下雨。 幽月嘻哈一笑,“口误,口误,我实在是想不出比这仨字更有震慑力的字来了。” “你睡一觉吧,路途颠簸乏味,也没什么好的吃食,你且将就几天,到了京城,再开荤。”宣芩敛了神色,拿了个垫子,靠在车壁上,打起了盹。 幽月也闭上眼睛,将过去发生的点点滴滴理了理,觉得一些事情好像被漏掉了,此刻回想起来,竟条理了很多。 从她下山开始,到影姑姑的死,期间的一系列的事情,都有黑鹰帮的参与,她跟黑鹰帮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甚至已经连累到了她身边的人? 幽月忽然睁开眼睛,问宣芩,“你们带走的那个柳新郎呢?” 宣芩睁开眼睛,将她摁到怀里,眸底的柔情能化成水,“你只需要休息,其他的我来,乖……” 幽月想起来,宣芩抱得紧,只好趴在他的胸口,糯声问,“告诉我全部的,我想知道。” 宣芩想了想,终是抵不过幽月的磨蹭,娓娓道来,讲述了那一段幽月所不知的往事。 第八十三章 旖旎 原来在幽月落崖后,宣芩真的跳了下去,只见白光一闪,幽月不见了,而他也被岩壁上斜伸出来的树挂住,得以活命。 幽月没了,他也混沌了,若不是赵玉朔摔碎了他的酒瓶子说此事蹊跷,怎么会无缘无故被人挟持,他才清醒过来,着人去查。 才知那些袭击乌栝的流寇就是黑鹰帮的人,他们杀死了乌栝,点燃了冷季的复仇怒火,利用冷季对付宣芩,却不想阴差阳错的抓了幽月,使得她掉落入悬崖。 “那你为何不告诉冷季,杀死乌栝和他妹妹的人是黑鹰帮的人?”幽月不解的问。 宣芩叹息,“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那么多年,凄惨可怜,我不想再让他背负太多,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对冷季、乌栝、冷梦书都心怀愧疚,这笔账我会向黑鹰帮一笔笔讨回来的。” 好吧,原来宣大冰山还是蛮有爱的。 他的内心并不跟外表呈现的那样冰冷,只是不太懂得用语言表达情感。 幽月有点懂他了。 “后来呢?” 后来,他派人去查黑鹰帮,只抓到了一些散兵游勇,并未抓到核心人物,对黑鹰帮的了解不深入,直到幽月下山前,他的影卫抓到了一个黑鹰帮的长老,才知道,他们有人已经盯上了幽月,这才从京城溜出来,沿路跟随。 却不想还是被他们钻了空子。 幽月在客栈遇袭,后来又被柳絮追杀,再到后来青翠山上的暗算,影儿被杀……这一系列都是黑鹰帮所为。 柳絮的出现是意外,他是因为中了毒,需要处子血养精气,碰到了高贵的和硕郡主,正欲迎亲被幽月破坏了,所为歪打正着,便如是。 “公鸭嗓叫柳絮?”好恶心的名字! “他是黑鹰帮的一个长老级的人物,抓住他,对我们来说,可以获取更多的黑鹰帮机密,只是……” “只是什么?” “影卫带走柳絮后,他们的人就不断的出现,我们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审问他,而他没有女子精血将养,神智有点不清醒了。” “噗--这是什么毒,如此厉害?” 宣芩看了她一眼,决定不跟她讨论所谓的阴毒,她脑回路太复杂,知道的太多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我们将他藏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但黑鹰帮的人还是能找到他。” 知道他转了话题,她也不再细究,“黑鹰帮对你的事情竟了解的这么清楚?” 宣芩摇了摇头,“未必。” “这么自信?”傲娇的宣大皇子又回来了。 “因为我们从柳絮的身上找到了另一种毒,跟影姑姑之前所中之毒类似,不过毒性没那么强,不至于毙命。”宣芩看着幽月,提到影姑姑的时候,她的脸上的那抹哀伤,让他心疼。 “姑姑的事情你都知道?” “是!我之前派人营救无果,便央求师叔前去相救,她的毒也是师叔解的。”想起影姑姑毒发的样子,宣芩的手指弯了弯。 “你师叔就是姑姑碰到的那个怪人?” 宣芩点点头。 “那你师叔的出现并不是巧合了?” 宣芩点头,“我们救出人后,师叔就带着影姑姑走了,他居无定所,四处游玩,我寻不到他的踪迹,知道他能救影姑姑,也就没再去寻。” 幽月将脸埋到宣芩的胸膛,“谢谢你救了姑姑。” 宣芩望着幽月头顶的发旋,思绪飘远,“我救她也是为了我自己,因为只要她在,我就觉得你也还在,后来,姑姑告诉我,你可能没有死,凤凰古木重生之时,就是你醒来之日。我特意派人守着凤凰古木,当每天的消息传回的时候,我心如死灰,干枯的枝桠如何会重生?” “可是,有一天,青衣突然告诉我,枯木逢春,凤凰古木活了,我竟不敢相信了,派人去幽宫打探,都被你阿爹拒之门外,我知道,你阿爹是怪我的,当年他都没让我见你,我只到他时怨我没有好好照顾你,让你在那么凶险的情况下历劫,我理解他,便不再派人去打探了。后来,师父也托人带话给我,让我放心,会让我见到你的。所以我苦心筹谋,只为见到你,谁知,你竟失忆了。” 幽月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她和阿爹都被青翠老鬼骗了,原来这就是一场预谋,什么过生辰非要她去,分明是故意给宣芩制造机会嘛! 当时阿爹收到过一封密报,脸色很难看,现在她想明白了,大概是跟宣芩有关的,所以青翠老鬼来信让幽月去祝寿的时候,阿爹就欣然答应了。 没想到这竟是他们师徒二人合谋演的一出戏!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你们师徒二人算计我?” “恩,所以,这笔账你打算怎么算?” “还能算得清吗?” “恩?可以全部算到我头上。” “好,虽然我不打算追究了,但是盛情难却,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这个先记下。” “……”他怎么有种自己挖了坑跳下去的感觉,却还甘之如饴呢? 幽月突地往上一趴,脸蹭着宣芩的脸,凉凉的,好舒服,宣芩却被她大胆的举动热红了脸,“阿狸,这么主动?” 幽月唇角一弯,掀起一抹狡邪的弧度,“是呢,因为我饿了。” 这话说的太有歧义,也太过暧昧。 她是想吃东西,还是想要吃他? 充满诱惑的姿势,红嫩诱人的粉唇,勾魂的眼神,撩起了他体内的无名火,“轰”的一声,宣芩紧绷的神经炸开了,阿狸什么时候这般成熟有韵味了? 别人做出这样的姿势,定会带着浓浓的风尘味,此刻,幽月信手拈来,竟带着魅惑的爱意,让宣芩不能抗拒。 “阿狸--”宣芩的嗓音沙哑,手轻轻的抚上幽月的背,摩挲着,紧绷着。 幽月却突地起身,咯咯的笑个不停,“宣芩……你也太不经撩拨了,我只是想要吃点东西而已,我真的……饿了……” 宣芩满脸黑线的扯过她,“撩拨我,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幽月被宣芩压在身下,进行唇罚,微风不解意,撩动着马车的帘子,卷了一车旖旎。 马车不疾不徐的往前走着,离京城越近,宣芩就越安静,安静到幽月有些不适应。 他其实也是不愿意回京城的吧?幽月默默的想。 太子殿下最近一直忙着跟新任兵部侍郎--墨如枫周旋,相传兵部侍郎一上任就开始整顿兵部,将太子在兵部的爪牙砍了个七七八八,太子头疼欲裂,却拿他没办法,因为他的理由各种的奇怪,什么抢了别人家的小妾啊,经常逛花楼啊,说话太凶猛了,吓到他了之类的,没有一句是正经的,而且北宣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子又没法将事情闹大,他的手下确实被太过纵容了,如果北宣帝下令严查的话,他们的问题就会暴露出来,他也怕惹祸上身,所以,太子殿下只能忍气吞声,没有时间,也腾不出手来对付宣芩,这一路,他们走的颇为顺利。 幽月不相信北宣帝会如此纵容墨如枫,也不相信墨如枫会像表面上的这般玩世不恭,虽然北宣帝很暴戾,但他治下相当严明。 单从他的作风问题上就看的出来,他登基数年,后宫虽然妃嫔无数,却仅有两个皇子,一位公主,单单这一点,就能说明他是禁欲型的,禁欲的皇帝都是好皇帝。 他是有情的,后宫佳丽三千却最爱兮妃,他又是无情的,为了巩固皇权又接纳了好多大臣贵族的女儿,平衡各方势力,将制衡之术发挥到极致。 在他的眼里,皇权大于一切,这样的人怎会将兵部重位交托于纨绔之人? 幽月觉得,墨如枫一定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才有底气胡扯的,这一点,太不像她了。 她都是没有证据的时候才胡扯的! 青衣接到了赵玉朔的信,便将幽月在这的情况大致的说了一下,当然,这些是瞒着宣芩的,因为那件披风,宣芩对赵玉朔有莫名的敌意。 又过了几天,马车行进的速度慢了,两边响起了嘈杂声,他们到京城了。 幽月撩起帘子,看着两边繁华的街道,忍不住感叹,北宣帝其实是个好皇帝! 但他不是个好父亲。 他对太子太过纵容,对宣芩太过苛刻! 想到这,幽月突地放下帘子,问宣芩,“你可想过太子之位?” 宣芩半合着眼睛,连睫毛都不眨一下,面无表情的回答,“阿狸若喜欢,我便去争,阿狸若不喜欢,我便远离。” 呵,好大的口气,这厮分明不将太子之位放在眼里,还是他原本就可以得到? 幽月认真的盯着宣芩看,连脸上的汗毛孔也没放过,愣是没发现一丝表情,他的内心果然很强大。 “你是瞧不上还是不稀罕?” 宣芩沉默,将幽月往怀里揽了揽,良久才低低的吐出一句话,“从我母妃被逐出宫的那一刻,我就对他们不屑一顾了。” 宣芩的母妃便是兮妃,兮妃长的不说是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却也是水灵剔透,惹人怜爱,就因了那份独宠,他的母妃才遭遇了奇耻大辱。 那个如水的女子,一夜之间,三千乌发寸寸成雪,面色苍白的像薄薄的纸片,眼泪流尽,眼底全是血,猩红一片。 他的父皇,那个深爱她的人,却甩袖离去,连看都不曾多看一眼。 和离,是他母妃最后的骨气。 敢跟皇帝提和离,他的母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 北宣帝气得吐血,却不得不放她离去,兮妃果断的喝下了绝情丹,断情断爱,记忆全失,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记得了。 从此,皇宫中再无白衣翻飞的柔情女子,北宣国再无兮妃。 那时,他才七岁。 幽月心疼的回抱住他,不知道这样的打击给他的心造成多大的伤害,却能知道,为何他独独不爱笑了。 一夜之间,他从皇上最爱的儿子,变成了皇宫中人人唾弃的皇子,母亲又离开了,幼小的他无依无靠,若不是大监箫青暗施援手,他怕是早就不在人间了。 他还记得,那一年,他带着随从偷偷溜出皇宫,被太子哥哥截住,告诉了北宣帝,北宣帝大怒,将他的随从杀了个干干净净,若不是他拼死保护,青衣也早就身首异处了。 后来,他才知道,是皇后故意放他走,给他机会去寻母妃,却又让太子将他截住,触到了北宣帝的逆鳞,断了他所有的希望。 那一刻,他才明白,想要活命,想要为母妃报仇,就得变得强大。 他说服箫青,让他出宫学艺,箫青用自己的免死符求得他出宫的机会,将他送到了青翠山。 却不知皇后在青翠山上安插了眼线,当他看着一起练功的师兄将刀子捅进他的身体的时候,他暴怒了,一拳将他打死了。 青翠真人没有骂他,只说了句,以后你就是大师兄了。 从此,他变得越来越强大,太子和皇后在宫中寝食难安。 对他的暗杀也越来越急。 “所以,你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抱着剑?”幽月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问。 “七岁那年就开始了,一直到现在也改不掉了。” 宣芩低沉微凉的声音,刺得幽月心口疼,他是多没有安全感才寄希望于剑呐! “以后你会改掉的,因为你有我了。”幽月满眼深情的说,期待着宣芩泪流满面。 可是宣芩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又不能让我抱着睡,要我如何改掉?” 噗-- 还能不能深情的聊天了! 幽月作势掐住他的脖子,咬着牙,厉声威胁,“赶紧收回你的话,信不信我会掐死你?” 看着她猫一样的亮爪子,宣芩的心底一下柔软了,“好,我收回我上面的话,我期待你能让我抱着你睡,尔后改掉抱剑的习惯,你比剑软和多了!” 这句话,听着好像没有多大的改变,好像是在夸她,可她怎么就觉得不受用呢! 马车突然停住,青衣没敢掀开帘子,站在马车外喊话,“公子,苏大将军和小王爷在前面等着了。” 小王爷莫不是赵玉朔? 那个青衣和凌羽多次提到过的人? 她倒有些好奇了。 不待宣芩回话,幽月就从宣芩身上起来,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苏钰白衣飘飘,还是那么的神采奕奕,飘飘若仙,可是旁边那位绛紫色衣衫的俊秀公子看着有点眼生,浓浓的书卷气,增添了几分好感,幽月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劳烦苏大将军亲自接驾,荣幸之至!” 幽月对着苏钰像模像样的做了个揖,惹得苏钰连连嘲讽,“你还是那么的自作多情,我只是过来看一眼,漫山遍野点火的妖女将自己伤成什么样子了而已,不必感激!” 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幽月满脸带笑的回击,“妖女已经飞走了,我等安然回归,碍着苏大将军的眼了,罪过罪过!” 苏钰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当幽月将视线转向那个绛紫色的身影的时候,却被他一个虎抱震撼住了,这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这一抱是几个意思? 而且还当着宣芩和苏钰的面! 苏钰好像没往这看,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关节泛白。 宣芩黑着脸上来,将他一把拉开,将幽月揽到身后,怒声斥责,“赵玉朔,你好大的胆子!” 赵玉朔? 传说中的赵玉朔? 可他们有这么熟吗?熟到让他一上来就送这么一个大礼? 赵玉朔被拉开,苦笑一声,“宣芩,就算她是你的,我将她弄丢了,思之念之这么多时日,抱一下又何妨?” “你再抱一下试试?信不信我将你的手砍了?” 男男相对,激情四射。 幽月又想歪了,越过宣芩走到苏钰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浅笑一声,“苏大将军,你的人移情别恋了,你可伤心?” 苏钰欣长的身躯一僵,看着幽月热络挽住他的手,顿住,思绪有些翻飞,“移情别恋?” “是啊,你没看到人家俩人正在眉目传情,你侬我侬呢,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你,人家不稀罕你了,稀罕小王爷呢!”幽月说着又拍了拍苏钰的胳膊,“放心,你还有我,我是不会抛弃你的……好兄弟!” 苏钰的脸黑了。 宣芩的脸绿了。 赵玉朔也石化了。 不会抛弃他的……好兄弟! 三人面面相觑,而大言不惭的某女,还在大放厥词,“我是很专一的,不想他们见一个爱一个,我只喜欢你--好兄弟!” 苏钰彻底的凌乱了,他的兄弟到底哪儿惹她喜欢了,他改行不行? 赵玉朔的眸子暗了暗,她真的不记得他了。 宣芩架不住了,将幽月带离苏钰的身边,冷着脸将苏钰和赵玉朔赶走了,“内人今日有些累了,胡言乱语的话你们就不必放在心上了,准备一下待会儿面圣!” 内人! 幽月不乐意了,“宣芩,你少占我便宜!谁是你内人了?你是明媒正娶了还是礼书纳彩了?这对我不公平!” “我们拜过天地了。”宣芩淡定的说。 “那不算!我是被逼的!” “我绑你手脚了?” “……没有。” “那不就结了,没有绑住你,如何叫逼?” “……”幽月再一次词穷了,欲哭无泪就是这般,她眨着眼睛向苏钰和赵玉朔求救,他们俩却冷眼旁观,站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宣芩,你大爷的!”说好的保密不外传呢!这货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幽月的声音响彻府邸,宣芩淡定的换了衣衫,跟苏钰和赵玉朔进宫去了。 临了,在幽月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乖,等我回来!” “你丫的,故意的吧!” 他可以任由别人调戏,却不许她调戏美男,这是什么道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霸权主义,她要抗议抗议! 宣芩心情大好,走起路来,步步生风,尤其是跟苏钰和赵玉朔一起。 第一回合,完胜! 北宣帝召见宣芩的时候,并未在大殿上,直接叫到了书房,太子也在。 与北宣帝阴沉的脸相比,太子的笑就有些刺眼。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太子殿下!” 北宣帝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不成器的东西!” 太子上前跪倒,与宣芩并排,“父皇息怒,皇弟也是一时糊涂,儿臣会好好教导他的。” 北宣帝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一时糊涂? 这又是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如果儿臣没记错的话,太子殿下此刻还应该在禁足当中,如何能不经宣召擅自入宫?”宣芩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提醒北宣帝,顺道给太子一个警钟。 北宣帝也看向太子,太子惶恐的俯下身子,“父皇,你要给儿臣做主啊,上次不是指派儿臣前去捉拿妖女吗?儿臣以为禁足令解除了,所以……” 北宣帝看向太子的眼光有些不那么友好了,他不提这事,北宣帝倒记不起了,一提北宣帝就窝火,走了那么久,居然都没到岭南之域,被墨如枫给绊住了,仅仅只是因为一只狐狸! 而且,他自始至终就没下过解除禁足令,太子竟敢自作主张,跟墨如枫在兵部斗的如火如荼,如此眼界,怎堪配做储君? “放肆!”北宣帝甩了手边的折子,起身走到宣芩面前,“你自己的事情弄得一塌糊涂,倒指责起别人来了,你有什么资格质问别人,太子的事情我自有考量,岂是你能指点的?你这个目无尊长的混账东西,真是要气死我才肯罢休?” 宣芩抬眼,目光冰冷无波,“敢问父皇,儿臣做了何事,让父皇如此发难?” “做了何事?错了还不知悔改,居然反过来质问朕?太子,你说,让他心服口服!”北宣帝气得胸口不停的起伏,回到了龙椅上,不再看他。 “是!”太子悠然起身,颇有发难之嫌,“有人上奏折,说你纵容妖女烧毁良田和房屋数以万计,还行凶杀人,你可承认?” 听到妖女两个字,宣芩的目光倏地变冷,“太子殿下此言差异,堂堂一国储君,竟信些妖邪鬼怪之说,人云亦云,岂不可笑?” “你--”太子气结,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宣芩。 “而且,我并未行凶杀人,那人纵容赖六偷放行军饮水,致使我赈灾大军无水饮,我欲严审,他却说要我好看,他是前兵部侍郎的手下,太子殿下会为他报仇的!”宣芩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一下。 太子暴怒,涨红了脸,“一派胡言,我怎么会认识等腌臜之人!” 宣芩看了一眼北宣帝,北宣帝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当时他剑指太子殿下,我一时气愤就跟他对峙,却发现他是黑鹰帮的人,我将士敬重太子殿下,岂容别人侮辱,一气之下将那贼人压死,不知,太子殿下说我杀的可是他?” 太子的脸又红了,“父皇赎罪,儿臣失察,竟让人怀疑皇弟,幸好皇弟英明,儿臣的清誉得意保全,但儿臣愧疚,竟没能识破敌人诡计,想必那人说皇弟将妖女带到宫外别苑的事,也是无中生有了。” 宣芩的目光冰冷的像一把锐利的刀子,划过太子的脸,今日起,他们之间再无半分情意可言了。 果然,北宣帝的怒火冲着宣芩来了,“混账!你竟背着我在宫外建别苑?还私养女子?且不说是不是妖女,就凭你这高贵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居然偷偷养来历不明的女子,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宣芩沉默不语,冰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太子,你前去将人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将一个皇子迷得七荤八素的!”北宣帝冷冷的吩咐,太子领命而去,临走,给了宣芩一记带笑的眼神,我会将她好好的带过来的。 “站住!”宣芩一声低喝,冰冷压抑,气场丝毫不逊于北宣帝,北宣帝愣住,太子也顿住了脚步,宣芩周身的气息太过骇人,是他们从未见识过的。 “谁若动她,我必诛之!” 简单、粗暴、霸气! 太子不怒反笑,“皇弟误会了,父皇只是要我带过来看一眼而已,并无伤她之意。” “如此最好!”依宣芩对幽月的了解,太子只怕要吃亏了,因为她说过,太子的事情让她来处理,他理应相信她。 太子点了兵,快速的穿过宫门,直逼宣芩的别苑。 凉风习习,阴色沉沉,天是要下雨了。 幽月睡醒一觉,吩咐凌羽端点好吃的来,她要吃饱了去万花楼一趟。 太子来时,扑了个空,并未找到幽月。 看着满桌子的狼藉,太子震惊到没法用词语来表达了,这到底是饭桌还是战场? 管家也很无奈,主子吩咐了,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不能碰她的东西,包括剩下的饭菜,她要用来喂小宣。 宣是国姓,他们不敢冒犯,更何况是这个名字带宣的小鸟。 于是,这桌子美味,经过幽月的风卷残云,又经过小鸟的蹂躏,已经不堪入目了,他们却都不敢动,因为主子想要知道在自由的状态下,小宣的食量。 连他们也疑惑,乱成这样,也能看出食量? 幽月不在,太子没见到人,又没法回去复命,只得等下去。 从正午等到天黑,幽月才一身男装潇洒的现身。 大厅里已经掌了灯,橘黄的光晕打在太子的身上,将他的剪影勾勒的完美柔和,单一个侧面,足以称之为美男了。 听见动静,太子转过身来,看到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带着一个同样清秀,姿色却逊色不少的男子,款款而来。 白皙细嫩的皮肤,弯弯的杨柳细眉,水汪汪的大眼睛,澄澈晶莹,她就这样信步走来,宛若画中的仙子,飘渺潋滟。 幽月见他看过来,心底一叹,这厮与宣芩长的也太像了,只是气质更加的柔和一些,也更加的危险一些,宣芩就只有一个哥哥,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这应当是太子殿下了。 太子默默一笑,男装都能如此迷人,女装更是不可方物了,怪不得宣芩会为她忤逆父皇了。 管家见状,连忙上前给幽月解说,一大通话之后,幽月听懂了,太子殿下要带她进宫面圣。 她冷笑一声,“让太子殿下久等了,真是抱歉!” 嘴上说着抱歉,却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反而有些怒意,太子也乐了,他从未见过不怕他的女子,他身边萦绕的那些莺莺燕燕,哪个不是见了他恨不得贴上来,让他烦不胜烦,而幽月却丝毫没有讨好的意思,就那么清冷的站着,像一株出水芙蓉,亭亭玉立,傲气凛然。 太子对她的好感一下提升了一大截。 “无妨,有美如斯,等上一天又何妨?”他满脸笑意,眼底柔波四起,若不是早就见到了宣芩清冷的美艳,苏钰飘逸的洒脱,赵玉朔清秀的书卷气,她或许会迷上一瞬,可是,他出现的还是太晚了,这样的缱绻在幽月看来,太过虚伪,太过阴险! 幽月也笑了,只是那笑却没有抵达眼底就消失不见,“那太子殿下继续等吧,我要去更衣。” 幽月这一走,又让太子等了一个时辰。 太子着人去催,被凌羽挡在外面,说姑娘在沐浴,为显尊重,特意要沐浴焚香梳妆打扮之后,才能出来。 太子忍了,女子爱美,可以理解。 可是,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幽月还是没有出现。 太子坐不住了,“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管家抹了一把汗,“老奴也不知啊!” 太子起身,亲自前往,凌羽守在门口,不让他进,他虽然很生气,面子上却还是柔和的笑着,“劳烦姑娘前去问一下,现在可以出发了吧?” 堂堂太子殿下对一个侍女说劳烦,本身已给了她天大的面子,可是凌羽却不领情,冷着脸回话,“主子脾气不好,殿下还是再稍等片刻,万一惹恼了主子,她再做出什么对殿下不利的事,就别怪我没提醒了。” 凌羽的语气本就让太子大为恼火,她不仅布置成奴婢,反而以“我”相称,太子心底的火,终于压制不住了。 不过,用不着他开口,他身边的小厮就发难了,“放肆!一个小小侍女而已,竟敢对太子殿下无礼,来人,将她拖下去仗毙!” 禁军上前欲拖凌羽,门内就传出了幽月慵懒的声音,“哟,太子殿下都没说话,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敢骑到主子的头上发号施令了,知情的以为太子殿下是体恤下属,这不知情的还以为太子殿下软弱可欺,连下人也约束不了呢!” 幽月冷冷的声音指桑骂槐,让那小厮打了个寒战,果然,太子的脸色不好看了,“还不快退下!” 太子训斥完小厮,又转过脸来问幽月,“姑娘可是洗漱完毕了,现在启程可好?” 幽月打了个响亮的哈欠,复又慵懒的说,“原本是差不多了,可你的奴才,太凶悍了,吓到我了,将妆也弄花了,我只得重新洗漱一下,还望殿下赎罪。” 这就洗漱了好几个时辰了,再重新洗漱一下,岂不要到天亮? “无妨,姑娘仙人神姿,即便不梳妆也能将那些庸脂俗粉比了下去,不用重新洗漱了,姑娘这就跟我前去面圣吧,万一父皇怪罪下来,皇弟可还在那跪着呢。” 幽月一怔,梳妆的手又在脸上多划了一道,好狠,居然拿宣芩来威胁她! 不得不说,太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就这份耐性,一般人就比不上,幽月也担心宣芩会被北宣帝怪罪,匆匆画了几下,便打开了门。 太子听见开门声,回身,却惊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了,“你……” 其他人也都张大了嘴吧看着幽月。 凌羽看着众人奇怪的表情,侧过身看了一下,妈妈咪呀,这是画的什么鬼?细细的杨柳眉愣是描成了粗壮的剑眉,两腮被胭脂涂得像猴子屁股,嘴唇惨白,还点了樱唇,两眼的周围黑乎乎的画了一大圈,这妆容,简直是绝了! 幽月冲太子福了福身,眨了一下眼睛,“殿下看我这妆容可还过得去?” 过得去? 凌羽在心里笑喷了。 太子勉强的扯了唇角,“过得去,过得去,启程吧。” 幽月对太子再一次刮目,他的内心果然不是一般的阴险,这样的妆容也算过得去,不是打宣芩的脸吗? 好不容易上了轿子,幽月又是要出恭,又是要喝水的,愣生生的将他们折腾了个半死。 太子冷眼坐在马上,看着她一次比一次出格,善意提醒,“再喝一次水,我皇弟便多跪上几次,不知他的膝盖还能不能承受。” 又威胁她! 只是他不知,她最不惧的便是威胁。 幽月撩起帘子,顶着一张花脸,笑的有些滑稽,“带我去面圣,不多跪一会儿,如何显示诚意?无妨无妨,再给我弄点水喝!” 太子气得打马跑到前面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一行人就这么走走停停,等入了宫,已是深夜。 进了御书房,北宣帝的脸冷的都快要结冰了。 幽月只淡淡的瞥了一眼,就知道宣芩像谁多一点了。 北宣帝见太子回来,气得摔了茶盏,“太子,你就是这么办事的?”让他找个人来,居然找到了半夜,岂有此理! 太子自知理亏,低下头,跪下,“儿臣办事不力,请父皇责罚!” “这笔账朕回头再跟你算!人呢?”北宣帝威严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但是幽月却不怕,她信步上前,与宣芩对视一眼,宣芩脸上的表情,好丰富。 幽月将手按在胸前对着北宣帝弯了弯腰,“民女参见陛下,愿陛下龙体安康!” 北宣帝黑了脸,大监箫青却怒喝一声,“大胆民妇,见了陛下竟然不跪!” 幽月低着头纠正,“此言差矣,我乃女,还不为妇,请大监注意言辞。” 宣芩冷着脸跪着,心里却笑了起来。 太子看向幽月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箫青气得脸发青,“你这丫头,好一个牙尖嘴利,陛下面前岂容你放肆!” “民女没有放肆,只是实话实话而已。” “啪”的一声,北宣帝拍碎了龙椅扶手,“好胆识!眼光不错!抬起头来让我瞅瞅,写意看中的女子长的有颠倒众生,让他不惜跪死也不跟我服软!” 幽月低头,“臣女不敢,怕惊扰了陛下。” 北宣帝有些不耐烦了,挥挥手,“恕你无罪,抬起头来。” 幽月缓缓的抬起头,太子心里咯噔一下,紧张的看向北宣帝。 “噗--”北宣帝刚押了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来,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太子松了一口气。 幽月用袖子遮了遮脸,故作羞涩状,“吓到了陛下,还望陛下赎罪。” 北宣帝止住笑,“长的丑又不是你的错,何罪之有?想不到我北宣国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喜欢的竟是这种调调。” “她平日不曾这样。”宣芩皱着眉接话。 太子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 “朕没问你,谁让你开口了?”北宣帝冷着脸呵斥宣芩,面对幽月的时候竟柔和了许多,“丫头,朕问你,你平日是什么样?今日可曾是因为见朕才盛装过来?” 幽月叹口气,“听闻陛下召见,民女便沐浴焚香,以免污了陛下圣听,正在着妆,就被太子殿下的小厮吓到了,手一抖就成这样了,民女欲重新洗漱,太子殿下说还能看的过去,民女便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实在愧对陛下,承蒙不弃,民女愿将这污秽的妆容卸掉,以慰圣听。” 太子忍不住在心里开骂,她那也叫快马加鞭? 北宣帝听来听去,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愿意洗掉,他却没工夫理会了,摆摆手,疲乏的说,“退下吧,朕累了,写意跪了这么久,惩戒也够了,你们都退下吧,望你们兄弟二人日后能相互扶持,别再给我惹是生非,你们可听清楚了?” 他们唱了喏,便退了下去。 待他们下去后,北宣帝睁开眼,眼底精光一闪,“小青子,你说,就这么一个女子,值得他们兄弟两个这么大费周章吗?” 大监箫青垂首,“那女子不足为患,想是二皇子看惯了闭月羞花之姿,偶尔来点荤的,也只当是解闷而已,这等小事就由着他们去吧。” 北宣帝思考了一瞬,起身,“也罢,朕也累了一天了,弄了这么个乌龙,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兄弟们之间,若无这些小打小闹,岂不没了乐趣?陛下只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吧,依老奴看,太子殿下虽然个性强势一点,还算重情重义,二皇子虽然性子冷点,也还宽厚,他们再闹也闹不出您的手掌心,何必管这些琐事呢?您呐,只要把握住方向就好喽。” “你啊,就是个和事佬,他们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的想法也许是对的,是我管太多了……”箫青乐呵呵的劝慰着,北宣帝颇为受用,点了点他的头,笑着离去。 出了御书房,太子宣煜看了一眼宣芩,嘲弄一声,“皇弟的膝盖还真是铁打的,跪了这么大半天,竟无一丝异样,本宫真是佩服。” 宣芩冷睨太子一眼,脸上连最基本的恭维也没有,冷声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太子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吧,我的事就不劳烦了,我自己会处理。” 太子宣煜哈哈一笑,“兄弟情深,说这些就有些客套了,我的事情还得多劳烦你呢,父皇可是让我们相互扶持呢,还有……你看中的人……刚好也被我看中了……你说怎么办?” 后面的话,太子是贴着宣芩的耳朵说的,本以为幽月听不到,可惜,她灵力丰沛,耳聪目明,这么点小伎俩还难不倒她。 “这简单啊!”幽月走过去挽起了宣芩的胳膊,“不是他看上的我,是我看上的他,我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个人,就是宣芩,而且我的心也很毒,谁若是敢伤害我看上的人,就是我不共戴天的敌人,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我也会跟他拼命到底!” 太子脸上的笑僵住了,如此敢爱敢恨的女子,居然喜欢宣芩? 从小,他就知道父皇喜欢的是宣芩,大监箫青喜欢的也是宣芩,宫里的侍女们心里也是默默的喜欢宣芩,只要是好的东西,一遇到宣芩,从来都是他的,他甚至连争取一下都不用。 后来,宣芩的母亲兮妃出事了,他的地位一落千丈,父皇对宣芩的喜爱淡了,却也未曾真的喜欢过自己,他分明能感觉到那看似袒护的背后,并无一丝真情。 相比之下,父皇喜欢宣芩还是比喜欢他多一点,因为他不喜欢宣芩之后,就谁也不喜欢了。 他不服,他的母后争不过兮妃,他争不过宣芩,凭什么! 后来,父皇将他提拔为太子,他欣喜若狂,以为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父皇认可了,满心欢喜的去告诉母后,却听到母后在跟父皇谈交易,用她母族所有的力量换取了太子之位,他登上太子之位时,也就失去了倚仗,母后的力量再也不能给他提供帮助了,强大兴盛的母族一夕之间,没落了。 因为父皇不喜欢外戚干政,他说他在为太子肃清道路。 年幼的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父皇用一个太子之位,剥夺了强大的政权,自己也似乎只是他的一个筹码而已。 那一刻,他心如刀绞,暗暗培植心腹,在朝堂上倒也有了不可小觑的力量。 只是,最近办事不力,折损了兵部,这是让他大为恼火的,那墨如枫油盐不进,看似偏袒宣芩,却是受命于皇帝,棋差一招,他好恨! 父皇终究不能完全的信任他啊! 深夜的街道冷冷清清,只听见更漏声,和稀稀疏疏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宣芩携幽月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后,捧腹不已,“阿狸……把妆卸了吧……看着……很滑稽!” 幽月点点头,任由宣芩拧干了帕子给她擦拭。 她到底画了多少,帕子用了两块,清水换了四五盆了,还没擦干净。 幽月低笑,“下次你对父皇再见我的话,只怕是认不出来了。” 宣芩揽住她,下巴抵住幽月的额头,轻声说,“阿狸若是不想见就不见也罢,不需要顾及我。” 幽月眼眶一酸,被他这小小的体贴感动了。 可是,眼前有个很重要的问题,皇子的婚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孟做了他爹的主吗? 北宣帝一定不会让她待在宣芩身边吧?她刚刚的妆容那么吓人。 早知道不跟他那个太子哥哥斗法了。 幽月垮着脸,郁闷的想,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了。 宣芩疑惑的看了幽月一眼,他说错话了?不然她的表情怎么会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阿狸……”宣芩试着唤了她一声。 幽月被宣芩一喊,回过神来,恰好马车一颠簸,她没坐稳,手往下一撑,摁到了宣芩的身上,她依稀听到了宣芩的闷哼声,但那声音几不可微,她甚至怀疑是她听错了,可是,她按住的是他的膝盖,他跪了那么久,连个垫子都没有,就那么直接跪在地板上,是受伤了吧。 幽月掀起宣芩的下摆,手却被宣芩按住了,“无碍。” 他的声音依旧那么低沉清凉,却不再冷。 幽月哪儿信,野蛮的卷起他的裤管,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膝盖的颜色比腿上的颜色深一些,怕是淤血了吧。 北宣帝也真是够心狠的,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下血本折磨! “笨死了!”幽月低骂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了水状的东西,用手指点了点,一点点的在宣芩的膝盖上晕开,清凉的药味充斥在马车里,宣芩觉得很舒服,麻木的膝盖热络起来,被她柔软的小手揉着,又痒又酥。 “阿狸……”带着魅惑的嗓音沙哑的响起,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幽月没有抬头,依旧重复着手里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她就着宣芩的衣服擦了擦手,抬起头,脸上挂着笑,目光晶莹,“好了。” 宣芩不可思议的看着幽月,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的手……为什么要用我的衣服擦?” 幽月白了他一眼,“给你上药,不用你的衣服擦,还得用我的啊?” 宣芩苦笑不得,他给她擦脸的时候用的是帕子啊,而且手边就有,她为什么擦手不用帕子,非要用衣服? 宣芩正要开口,马车停住了,青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公子,到了。” 幽月利落的跳下车,“好走,不送。” 宣芩看着她俏皮的模样,久久不能收回视线,青衣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宣芩回神,让青衣扶着下了车。 幽月紧张的退后一步,“你腿不好,下来干嘛,我不用你送进去,我自己能走。” 宣芩笑了,“就是因为腿不好,才回不了宫,这几日,我要住在这里。” 这几日?都要住在这里? 这信息太过强大,也太刺激她的神经了。虽然他们和好了,但住在一个屋檐下难保他不会突然的兽性大发,刚刚在马车里,如果不是她低着头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她会不会被吃掉? 宣芩看着她变换莫测的脸,唇角弯了弯,由青衣扶着,先行一步走了进去。 “喂!”幽月追上去,想要阻止,却忽然想到她没有资格将他赶出去,这所宅院是他的,不是她的。 听见了她的喊声,宣芩止住脚步,转身看她,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幽月尴尬的挤出了一丝笑,“这里并未准备你的住所,而且你若不回宫的话,你父皇再难为我怎么办?” 宣芩轻轻的笑了,浑身上下涌动着玉质的光泽,“这里本就是我家,我父皇再恼怒也不会跟一个画成那样的丫头为难,你大可放心。” 得到的回答跟她设想的不太一样,一招不成,再想一招,幽月绞尽脑汁的想,宣芩却转过身,回了屋子。 幽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隐隐的她似乎能听见宣芩的呼吸声,一种类似他身上的那股清凉微甜的味道漂浮在空气中,让她难以入睡。 迷迷糊糊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但她不是自然醒的,她是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的。 幽月烦闷的推开门,嘈杂声清晰的传了过来。 一个尖锐的带着愤怒的声音响起,“被我召见,是她的荣幸,你有什么好怕的?你怕惹到她就不怕惹到我?” 幽月皱眉,是个女的,莫不是宣芩的外室找来闹事的? 大步向前,就听到凌羽的声音了,“公主请回吧,姑娘若醒了,我会告诉她的。” 公主? 宣芩的妹妹? 语玦公主? 她来做什么? 还没等她看清楚公主的样子,便听见“啪”的一声响起,紧接着语玦公主的声音跟着传了过来,“大胆!见到公主不成奴婢,居然用我,如此不懂规矩的奴才留着何用,还不拉出去仗毙?” 语玦公主的话一落,就有两个侍卫上前来,站到了凌羽的面前。 幽月眯了眯眼,她居然打了凌羽? 在她的院子里打她的人,经过她同意了吗? 那两个侍卫欲拉扯凌羽,被幽月一脚一个踢开,凛冽的气息骇的语玦公主往后退了一步,“我的人,哪个敢动,找死!” 语玦公主往后退了一步,面子上抹不开,又上前走了两步,指着地上的两个侍卫,怒声道:“废物!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抓不住,还不快滚!” 侍卫狼狈离开,语玦公主却一脸挑衅的看着幽月,上上下下细细的打量一番,“你就是我二皇兄带回来的人?” 那眼光仿佛在说,二皇兄的眼光不过如此嘛! 幽月看着她,一脸呆萌,“你……二皇兄是哪个?宣芩吗?不过,有件事你好像弄错了,我不是他带回来的,我是自己愿意留下来的。”言外之意,她若不愿,谁也留不下她,她若愿意,谁也不能赶她走。 宣芩因为这句话,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唇角竟噙着一抹笑。 “公子,再这么下去,只怕俩人会动手的。”青衣担忧的往那边看了一眼,道。 宣芩摇了摇头,“无妨,语玦不是阿狸的对手,阿狸不会受伤的。” 第八十四章 老娘就喜欢用袖子 青衣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公子到底是不是公主的亲哥哥? 语玦公主被幽月一脸的坦荡和讥讽激怒了,脸一红,扯着嗓子喊:“你凭什么住在这里?这是二皇兄买下的,是本公主玩耍的地方,你是什么身份,也配住到这里?” 幽月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真是个小孩子!她脸红脖子粗的强调,恰恰是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你管我什么身份!我愿住哪住哪,而且我也不是北宣国的人,你也用不着对我大呼小叫。因为……我会当做……放屁!” “你!”语玦公主气结,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她不但顶撞了自己,居然还骂自己,语玦公主气得眼圈发红,“你敢这么跟本宫说话,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杀她? 她好怕啊! 幽月冷笑一声,“你还没那个本事,等你毛长齐了再过来找我决斗!” 语玦公主气得眼泪都留下来了,挥掌打了过来,“你骂我,你敢骂我!我打死你!” 幽月轻轻一闪,她就扑了个空,差点摔倒。 侍女们惊慌的过去扶她,被她甩开,“都愣着干嘛?死了不成?看到本公主被人欺负,你们也不知道帮忙,你们是嫌脑袋太结实了?” 侍女和侍卫被公主训斥傻了眼,一窝蜂的上来,语玦公主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手的,她的人便一起飞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敢……打我的侍卫,我要告诉我父皇!”语玦公主在强大的幽月面前,说话有些磕磕绊绊,像一个没抢到糖果的孩子,要找父母替她报仇。 幽月向语玦公主走近一步,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脸,揉了几下,软软的触感,粉嫩粉嫩的,分明就是没长大的娃娃,一瞬间对她竟多了几丝好感,“我叫幽月,你呢?” 语玦公主显然没料到幽月会这般放肆,而她自己也被幽月大胆的举动震到了,居然任由她揉捏着没动,待幽月说完,她才反应过来,幽月对她做了什么,她伸手要扯幽月的胳膊,幽月的手却先她一步撤了下来,她失了机会,委屈极了,大眼睛里蓄满泪水,“你欺负我!呜呜呜……你居然欺负我……” 幽月傻眼了,说她是孩子,她还真是个孩子,说哭就哭,“我哪里有欺负你?” 她只是揉了一下她的脸而已。 语玦公主却张大了嘴巴,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横飞,“你就是欺负我了,就是你欺负我了……我要找皇兄揍你,找父皇杀了你!” 一个小孩子找大人寻求帮助,她可以理解她是天真可爱,但动不动就是打杀,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了,“你若再哭,再污蔑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 幽月扬了扬拳头,想要吓唬一下语玦公主,没想到语玦公主居然抹了一把眼泪,头一仰,“打就打,谁怕你!” 话一落就对着幽月招呼起来,幽月只好陪她玩一会儿,可是,语玦公主再狂妄自大,也看的出幽月只防守不还手,这大大的刺激了她的自尊心,“你再不还手,我就不客气了!” 幽月也不管,愣是不还手。 语玦公主气急,一下抱住幽月的胳膊,低头就咬了下去,痛的幽月低抽一口气,甩开语玦公主,语气也不再友好,“你属狗的!动不动就下口!” 语玦被她摔倒地上,看到宣芩愣着脸过来,就跑到宣芩的面前抱着他哭的一塌糊涂,“皇兄,她欺负我,将我的人都打飞了,还将我推到地上……” 宣芩的视线停在幽月的胳膊上,深邃的眸底泛出一丝凉,“语玦,你若是再胡闹,以后就不准踏进来一步!” 宣芩低沉冰凉的语气,让语玦公主更加的伤心,“皇兄,你偏心!明明是她打了我,你居然帮她说话!到底我是你妹妹,还是她是你妹妹?还是你有了她就连父皇和我都不要了?” 语玦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了,一句话就从欺负她到打了她,愣是让事情有了质的飞跃,而且还威胁起宣芩来了。 幽月对她的好感,一分都不剩了,全都喂了狗,捂着胳膊,上前将语玦从宣芩的怀里拉出来,“你若是再红口白牙的乱说,我就真动手了!” 幽月又推了她一把,“还有一件事情要警告你,他是我的,只有我一个人能抱,你也不行!” 明目张胆的对着人家妹妹宣誓主权,真的好吗? 青衣觉得他要看不下去了,尤其是皇室秘闻,看多了会长针眼的,他寻了个机会,偷偷的溜了。 她说他是她的人?是她的? 只能她一个人抱! 语玦也不行! 宣芩望着幽月的背影,心思翻滚,就算是她答应了待在他身边不走,他也能感觉到她对他的一些不自在,甚至同一个屋檐下,她都会觉得别扭,这让他昨晚很是难过了一阵子,可是,今天听她这么强势的说出来,他是震撼的,舒心的,一股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的胸口,他恨不得此刻就将她拥进怀里,狠狠的抱住。 熟悉的感觉一点点往回涌,眼前的人儿跟记忆力的慢慢重合,他的阿狸,终于回来了。 语玦也气得跟斗鸡似的,完全不顾公主风仪了,挽起袖子就上来拉扯幽月,“他是我皇兄,凭什么只能你抱不能我抱!” 语玦说着,竟真的将幽月推到一边去了,然后抱住宣芩,对着幽月示威。 幽月没料到她会如此撒泼,被语玦咬过的地方刚刚又被她一扯,痛的她没站稳,摔到地上,手一撑,又擦破了皮,痛的她直骂娘,骂完了又觉得对不起宣芩,给他递了个歉意的眼神,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宣芩却推开语玦,扶起幽月,看了看她的胳膊,又看了看她的手,目光冰凉刺人,“来人,将公主送回宫!” “二皇兄?”语玦咬着唇,眼圈红了,看向幽月的目光满是怨愤。 幽月对着宣芩摇了摇头,“我没事,” 对于宣芩明显的偏袒,她的心里是高兴的,但语玦是他妹妹,他不想他为难,所以,她要自己解决。 幽月推开宣芩走到语玦面前,回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伤我的人是你,该瞪也是我瞪你,哪里轮得着你瞪我!” 平日看到女子唇枪舌战,宣芩回觉得烦躁无聊,但是,今日看到幽月和语玦对战,他竟觉得有趣可爱。 两个都是他最亲近的女子。 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 语玦挺着胸脯,回击,“我就是瞪了怎么着?” 幽月翻个白眼,“我瞪回去就完了,你想怎么着?” 被幽月这么一搅,语玦彻底忘了宣芩偏袒幽月的事,跟幽月胡搅蛮缠起来,幽月总能轻而易举的化解,语玦甚至都忘了她们之前的不愉快,看向幽月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兴趣。 虽然她走的时候,袖子甩的刷刷响,眉眼间却没有郁色。 语玦一走,幽月就甩着手,痛的呼呼抽气。 “跟我回屋!”宣芩知道幽月是伤口疼了,温柔的揽着她的肩膀向屋内走去。 幽月看着清远高冷的宣芩细细的给她清洗伤口,心底划过一丝柔波,这样的男子一心为她,她何苦折腾那些个,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 听见她的叹息,宣芩抬头,澄澈的目光闪过一丝紧张,“弄疼你了?” 幽月摇头,他手上的力度却减轻了,更加的轻柔。 “宣芩……” 幽月不自觉的喊了一声,清脆软糯的声音柔软撩人,撩拨的宣芩浑身如过电,看向幽月的目光也带了一丝迷离,声音柔的化成水,“恩?” 空气中暧昧涌动。 幽月对上宣芩的眼,目光也变得迷离起来,“你为什么不把地上的石子撤掉,换成青石板呢?这样的话,我的手就不会擦伤了……嘶……你干什么?” 幽月还未说完,就觉得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宣芩不知道将什么撒了上去,还用帕子摁住了,疼得幽月龇牙咧嘴,“你每次伤我之前,就不能提示一下?” 宣芩淡淡的撤回视线,“你伤我之前,可有给我打过招呼?” 幽月愣住,“我现在又没伤过你,何必如此粗鲁!” 宣芩将幽月的手包好,走了出去,看都不看她一眼。 第二日,幽月刚起来,就看到宣芩身穿铠甲,整装待发。 “你要去哪?”莫不是哪里有战事了?他居然穿的这么正式。 宣芩沉默不语,一身戎装骑在马上,身形挺拔,俊逸非凡,阳光打过来,他身上的铠甲闪闪发亮。 青衣上前一步解释,北宣帝收到岭南之域都护府上报的奏折,将宣芩修水渠,帮助百姓开垦播种的事情,洋洋洒洒写了好几百字,大为赞扬,尤其赞扬他改良了百姓的耕种用具,大大加快了耕种速度,百姓们奔走相告,一场蝗灾就这么完美的画上了句号。 北宣帝没有再追究其他,并严令所有人等,不许捕风捉影。 念宣芩有功,便将京畿护卫的重任交到了他的手上,让他统管折护府所有都尉,他直接授命于北宣帝,太子也无权管辖。 今日他是前去训话的,去卫军前面亮个相。 幽月笑了一声,“一场赈灾,换一个军权,划算,这买卖划算,太子知道了岂不是要气死?” 要知道,这京畿护卫之前一直都是由大监箫青统管,太子一直想要染指,终不可得,却不成想落到了宣芩的手里,他怎能不气? “跟他的太子之位相比,他会懂的取舍。”宣芩俯视着幽月,清冷高远,眸底却柔色满满,“想不想去看看?” “可以吗?”幽月眼底闪闪发亮,要知道京畿护卫,可是北宣国精英中的精英,听说还有许多美男子,她可早就心向往之。 “换上男装,我在外面的等你。”宣芩说吧,策马而去。 幽月欢呼雀跃,麻利的换了一身男装就出去了。 门外,青衣早就给幽月备好了马,凌羽也一身男装跟了过来。 宣芩望着步履生风的娇小身影,目光凝住了,男装的幽月英姿飒爽,风度翩翩,同样美的让人窒息,直到她靠前了,宣芩都没回过神来。 幽月伸手摸了摸脸,“怎么?不妥当?” “咳……”宣芩咳嗽一声回过神来,目视前方,神色恢复平静坦然,“没有不妥,跟在我后面,委屈一下,充当我的随从吧。” “哦。”幽月这才发现,宣芩只带了青衣、凌羽和她。 四个人简单的往京畿大营的方向走去。 京畿大营是北宣国的京城护卫都府,掌管京城的命脉。 北宣帝却将京畿护卫的军权交到了宣芩的手里,于是,京中的风向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发生了转变,原本看好太子殿下的人,有一些开始往宣芩的方向倾斜,中立的依旧保持中立。 天气晴好,碧波无云。 烈烈的阳光打在身上,氤氲出一层细细的汗。 幽月用袖子抹了一把汗,看了看天,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宣芩回眸,看到一张粉嫩的白里透红的脸,娇艳欲滴,喉咙一紧,使劲的压制住了想要将她抱过来亲一口的冲动,递上一张帕子,“阿狸,不必如此节俭,这点东西我还是有的。” 幽月接过他的帕子,擦了把脸,帕子凉凉的带着宣芩特有的气息,她体内的燥火一下子就安静了,听到他开口,她又愣住了,心底的那些不怀好意一个一个往上冒,原本压下去的燥火,一下子又被点燃了,“你有什么东西?让我不必节俭?” 宣芩看着幽月,她的脸似乎又红了点,让他有些不明就里,“你猜。” 幽月惊愕的抬头,看着宣芩眸底闪烁的情绪,她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一丝促狭,心底的燥火咯噔一下熄灭了,“猜你个头!这么大热天的,别给我添堵!” 青衣和凌羽早就熟悉了幽月的真性情,见怪不怪。 宣芩看到幽月这样,眸底的浅笑一点点化开,“阿狸莫恼,我说的是……帕子。” 帕子? “对!”宣芩点点头,然后打马而去。 幽月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凌羽却上前一步,“因为姑娘需要帕子的时候,用的全是袖子……” 轰-- 幽月的老脸挂不住了,嗔怒的看着凌羽,“为何要说的这么明白?”宣芩都给她留了足够的余地,她为何要这般开门见山,一针见血? 凌羽再也没了初见时的恭敬,这样的她反倒让幽月觉得,更对胃口,“因为赶时间。”因为幽月愣在原地,冥思苦想耽误时间。 “呵呵。”幽月冷笑一声,“我发现你的单子越发的大了,连我都敢调戏了,恩?” 凌羽垂眸,语不惊人死不休,“调戏你是公子的事,我只负责保护。” 噗-- 幽月绷不住了,伸脚勾了勾凌羽的脚,声音柔的让人发颤,“那换我来调戏你可好?” 凌羽惊得张大了嘴吧,“……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说吧,凌羽便跟她拉开了距离,一脸的冷漠,冷漠的就像她的主子。 “哈哈……”幽月开心的大笑起来,“凌羽啊凌羽,你看着是个柔弱美人,骨子里其实是汉子,哈哈……” 凌羽脸黑了,早知她的秉性,就不该去招惹她,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难熬了。 果不其然,幽月打马上前追上宣芩,将帕子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胸口,“老娘就喜欢用袖子,帕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青衣低下头,憋住笑,这么彪悍的姑娘真的越来越像以前了。 宣芩捡起帕子,也笑了起来,如阳春三月穿透树叶的阳光,温暖的让人移不开眼,“青衣,吩咐下去,以后姑娘的袖口要用质地柔软的江南锦缝制。” 青衣低头,领命,心里却笑开了花,主子这一招,真绝,既保护了姑娘的脸不至于被袖子擦伤,也不轻不重的给了姑娘一棒子,正所谓给个甜枣打一棒子。 幽月的脸色不好看了,索性将袖子撕了,露出光洁白玉般的胳膊,晃到了宣芩的眼,青衣的头低的更低了。 凌羽上前将事先准备好的软披风给幽月披上,却被幽月甩开。 宣芩目光一沉,跳上幽月的马,扯过披风将她裹住,声音低沉,“阿狸,莫气,我只是与你说笑而已。” 幽月抬起胳膊,使劲的往后一推,撞上宣芩的胸膛,宣芩闷哼一声,“我何曾生气,不就是顺了你的话,让你给我换个袖子而已。” “阿狸……”宣芩将幽月抱得紧了一些,他知道她越说不气,心里便是越气,他更不能放手了。 幽月忽然想起之前他很嫌弃她将将药油擦到他的衣服上,心里就不痛快了。 原本芝麻点的小事,或者换到别人身上,她也不过哈哈一笑就完了,可是,他是宣芩,是她的宣芩,她对他的要求就高了不止一点点。 他怎么能嫌弃她呢? 开玩笑也不行! 生气中的女人是不讲道理的,宣芩越是放低姿态,幽月就越是有了发泄的出口,本来就热的发粘,被宣芩抱得这么紧,她觉得更加的烦躁闷热,“放手!” “不放!” 宣芩蹙眉,他们之间大多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她在逃,他在追,一路过来,艰辛自知。 以前,都是他在跑,她在后面追,她从未抱怨过一句,甚至每天都能神采奕奕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说,秦写意,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不会打扰你的…… “秦写意,这花漂亮吗?这是我特意从山巅上采的,还带着露水呢,不信你看……” “秦写意,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怎么怎么捂都捂不热呢?” “秦写意,你注定是我的,就别跑了!” …… 那时候的他,因为母妃的事情,不敢再去喜欢女孩子,尤其是像幽月这般阳光明媚的女孩子,他怕跟着他身边久了,会遮住了她的阳光,他不想看到她枯萎,所以,他只能硬着心肠不理她,刻意的忽视她因为菜花擦伤的胳膊,因为他的拒绝眼底浮现的失落,因为她想要的,他给不起。 所以,当她再次鼓起勇气站到他面前,假装强悍时,面色冰冷的他,心底一阵阵的疼。 再后来,他刻意忽略的话,变成了梦魇,在幽月不见得日子里,一点点吞噬着他的心。 他知道,若是再见,他没有办法再放手了。 即使他们之间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也无法放手了。 想到这里,宣芩抱住幽月的手,又紧了紧。 他心疼以前的幽月,也心疼现在的她。 如果她知道了真相,还会待在他的身边吗? 一股悲凉的气息萦绕在他们中间,原本挣扎的幽月,突然安静下来,她转过脸去看宣芩,却因为他抱得太紧,她转不过去。 第八十五章 任性的小脾气 “阿狸……”宣芩低沉的声音响起,害怕,不舍,矛盾,煎熬……很多情绪夹杂在一起,幽月有些听不真切了,她只是小小的任性了一下,他就吓成这样了?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远在云端的谪仙,这样的人居然因为她的小脾气,放低了姿态,甚至不知道掩饰他心底的情绪,这样的宣芩让幽月心疼,她不舍得再折腾他了,遂放低了声音,道,“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太热了!” 原本天气就热,再被喜欢的人抱在怀里,就算她有再大的怨气,此刻也变成汗水蒸发了。 宣芩一愣,放开手,看着她鼻尖渗出的汗珠,忍不住莞尔,是他太过担心了,所以,才乱了方寸。 宣芩拿着帕子一点点的将幽月脸上的汗拭去,珍视的像是在擦他最心爱的宝贝。 幽月睫毛轻颤,心跳的很快,一种不受控制的渴望在心底延伸,让她忍不住抓紧了宣芩的胳膊,目光变得水润迷离,散发着浓浓的诱惑。 青衣和凌羽早在宣芩跳上幽月的马的时候,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了,他们跟随主子多年,知道这个时候被打扰的话,他们会死的很惨,还不如找个地方,不听,不看,方为上策。 宣芩看到幽月轻轻的闭上了眼,他喉头一紧,大手不受控制的托着她的后脑上,温热的唇就压了上去,唇瓣相接,一阵激流涌过,宣芩的身体紧绷起来,将幽月用力的拥进怀里,不留一丝空隙。 幽月被宣芩抱得喘不过气,又被他吻得飘飘欲仙,大脑里一片空白,只听见密集的心跳声,一声声的击溃了她的神经,她环上宣芩的腰,笨拙的回应着,颤抖着,滑向未知的甜蜜。 宣芩感受到幽月的回应,心底的欲火被彻底点燃,浑身滚烫,隔着薄薄的衣衫,熨烫了幽月的心。 鸟语花香,流水潺潺,他们听不见了。 时间仿佛凝住了一般。 偌大的空间,他们只感受到了彼此,两颗心从未像现在这般,贴的如此紧。 就在幽月快要昏厥失去意识的时候,宣芩才放开她,目光中满是情动后的慌乱和迷离,还带着一丝满足,透彻心底的满足。 幽月还沉浸在宣芩甜蜜的攻城略地当中,直到宣芩放开她,她才觉得呼吸顺畅起来,大口的新鲜空气灌了进来,让她好一阵咳嗽。 宣芩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心底又滚过一阵悸动,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啊!一笑一颦都能扯动他的情绪,让他失控。 咳了一会儿,幽月才平静下来,因了这咳嗽,幽月也没了小儿女的羞赧,目光清明的看着宣芩,“我这个样子还能去京畿大营吗?” 此刻的幽月嘴巴被吻得红肿,衣服有些凌乱,还被她自己撕了袖子,这个样子如何去的? 宣芩将幽月身上的披风拢了拢,宠溺的看着她,“无妨,我不介意。” 幽月忍不住丢给他一记白眼,你不介意,我介意好吧,你确定我这个样子去了不是给你砸场子的? 宣芩像是读懂了幽月的想法,变戏法似的从马背上拿出一个包袱,“换上吧。” 幽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难不成他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才预先准备了一套? 宣芩轻笑,“傻瓜,这是原本就给你准备的,没想到你有男装。” 幽月恍然,这厮是早就知道她要去凑热闹,所以才备着的。 早备着的现在才拿出来! 幽月夺了衣服,唤了凌羽出来,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设了一道灵障,掩了身形,将衣服换好,上马跟着宣芩直奔京畿大营。 因为路上被幽月折腾的耽搁了时间,他们只得加快速度。 卫兵最是骨气,宣芩想要他们信服,首先得给他们足够的尊重。 幽月看着宣芩俊美的侧颜,满满的全是幸福。 尤其是看到宣芩站在千军万马之前,铿锵有力的训话的时候,她觉得他俊气的不想人了,像妖孽。 寥寥几句话,就将原先还因为流言蜚语看低宣芩的人,镇住了。 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宣芩,仿佛他就是一个炽热的光环,将他们深深的吸引,震耳欲聋的回应,让幽月都热血沸腾。 连男子都喜欢他,不是妖孽,又是甚? 直到幽月坐到了饭桌前,她还沉浸在教练场上的那一幕,太震撼了! 宣芩看着幽月魂不守舍的样子,连好吃的她都视若不见,她到底在想什么? “阿狸,你……”宣芩皱着眉头,开口。 幽月连眼皮都没抬,冲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别吵,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这么入迷? 宣芩抬起幽月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然后他看到她眼底的柔情,宣大皇子吃醋了。 幽月被宣芩一顿温柔的欺负之后,终于承认,她在想他,教练场上指点江山般的气势和飒爽的风姿。 她不得不承认,他是应该站在高位俯瞰众生的。 她会站在他的旁边跟他一起,俯瞰众生。 幽月郁闷的畅想着,若真有那么一日,有不怕死的想站到宣芩身后的,她会一脚一个踢出去,让她们断了这丝念想,再不敢染指她的人。 宣芩知道自己吃了自己的醋之后,躲开了,一连几天都没出现在幽月的面前。 幽月也不戳穿,由着他自己去消化,等他恢复了,也就出来了。 热天还是在大家的抗拒下来了,静寂无风的日子里,幽月着一袭浅黄色薄衫裙,袖子挽到了胳膊肘,摇着扇子在树底下吃着冰镇的葡萄,一个劲儿的喊热。 凌羽拧了浸过冰水的帕子,递给幽月擦脸。 幽月享受的看着凌羽,粉唇轻启,“凌羽,你可有看中的男子?” 凌羽不知道刚刚还在喊热,巴不得脱了跳进水里泡着的人,什么时候有心思管起她来了? “我去换盆水。”凌羽避开了她的话题,转身就走。 “不好意思承认?不打紧的,我都看到了,你就承认了吧!”幽月吐出一颗葡萄籽,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虽然她很想用袖子,但是被宣芩揶揄过,袖子上全都换了软软的棉丝江南锦,她愣是没了袖子擦嘴的乐趣。 想当年,她下山去草原,看着那里的人大口的吃肉,大口的喝酒,脸上脏了就用袖子一擦,那豪爽,那洒脱,让她很是羡慕。 回来之后,她竟不自觉的养成了袖子擦嘴的习惯。 可是,在北宣国,被诗书礼仪熏陶过的儒家思想,沁入人心,大家的生活过得极是讲究,连宣芩的那些使唤丫头都举止优雅,幽月的这一举动,无疑是粗鲁的,低俗的,她们理解不了,一个女孩子行为举止没有一点扭捏之态,毫无矜持可言,还对着皇子直呼其名,这些是跟她们的观念冲突的。 幽月看着她们别扭的样子,就将她们悉数遣散了,只留了凌羽一个在身边。 而凌羽,不管幽月做出多么惊天动地的举动,她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却在幽月刚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手微微的顿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凌羽的步伐有些不稳,背影坚韧决绝。 幽月闭了眼睛,继续吃葡萄,那天在教练场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了一个俊气的都尉视线一直落在她旁边的凌羽身上,而凌羽一直在刻意避开她的视线。 有猫腻! 有情况! 晚上的时候,宣芩还不出来,幽月便端了一盘冰镇葡萄给他送了过去,顺便问了一下那个年轻的都尉。 宣芩皱眉,想到之前的鲁莽被幽月好一顿作弄,这次他虽然不乐意她打听别的男子,却也只是沉了声音,淡淡的回了句,“他是折冲都尉,已经有心上人了。” 已经有心上人了? 幽月的笑脸一垮,怪不得凌羽不承认,原来他已经有心上人了,可是,有了心上人为何还对凌羽暗送秋波。 “他叫什么名字?”幽月咬牙切齿的问,大有替凌羽报仇之势。 “安竺。”宣芩淡淡的吐出这两个字,压了压心底的情绪,若是她再多问一句,他不介意用独特的方式封住她的嘴。 “混蛋!我找他算账去!”幽月腾地起身,反应超出了宣芩的想象。 “阿狸,你……”是吃错药了?她跟安竺是头一次见,还隔得那么远,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她如此动怒? “带我去找他,我要问问他,为如此薄情寡义?”幽月气愤的吼了一句,从凌羽的反应看,他在她的心里,占据的不是一般的位置,但凌羽却不愿意承认,所有,她猜测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是她不愿意提起的,而宣芩说他已经有了心上人了,这厮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活腻歪了不成? 薄情寡义? 跟她? 宣芩的脸都黑了,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论的上薄情寡义这四个字了? 他竟一点都不知道! 宣芩拉住幽月,“天色已晚,现在启程到京畿大营,安竺他们也早就歇息了,明天一早,我带你去。” 幽月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歇息了正好,打的他第二天爬不出被窝!” 歇息了正好?打的爬不出被窝? 宣芩的脸彻底黑了,抱住她,用吻让她清醒安静下来。 幽月懵懂的看着宣芩,她生气是因为凌羽和安竺,他生的哪门子的气?她的嘴唇都快被他咬破了。 宣芩喘气粗气,将幽月困在怀里,“阿狸,你最近吃错东西了?” 幽月想了想,摇头,都是凌羽精心挑选的,哪有错东西? “那你为何要如此肆意妄为?”宣芩的目光深邃黝黑,里面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卷到深不见底的寒潭, 肆意妄为?吃错东西? 感情他是在拐着弯的骂她呢! “宣芩你大爷的,你才吃了雄心豹子胆呢,敢这么说我!”幽月暴怒了,抡起拳头对着他的胸膛就是一拳,“我不过是想替凌羽讨回公道而已,怎么就成了肆意妄为?” 凌羽? 宣芩僵硬着撤回手,脸上淡定的不能再淡定,尽管他心里对自己刚刚的举动十分的鄙夷,但从面上,却一点都看不出,反倒质问幽月,“安竺的事情怎么又扯到了凌羽?” 幽月舒了一口气,便将在教练场看到的那一幕告诉了宣芩,宣芩听完,眉头舒展,将幽月揽进怀里,“我们管好自己就可以了,何必卷进别人的感情里!” 幽月推开他,“凌羽不是别人!”她可是他的下属! 宣芩一怔,“你都知道了?” 幽月抬眼,眼里精光一闪,“都知道了。”他有事情瞒着她! 宣芩垂眸,“凌羽和安竺的事情我略有耳闻,要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闹到现在,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你确定要掺和?” “我为何就不能掺和?”幽月绷着心,配合着宣芩的话,继续往下说,她直觉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阿狸,你……”宣芩抬头,将幽月还来不及收回的期盼的目光,看的清清楚楚,她并不知道,他却差点都招了。 看来,凌羽并未向幽月说起。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幽月见宣芩止住了话,知道他已经识破了她的心思,索性开门见山的直接问。 她就不适合藏着掖着,尤其是面对心思如此缜密的人,特别是这个人还对她了若指掌。 在他面前耍花招,简直是班门弄斧了! 宣芩低叹一声,才幽幽开口,“安竺心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凌羽。” 幽月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他不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一直瞧着锅呐! 据她观察,凌羽的心里也是有他的。 可是,发生了何事,让两个相爱的人形同陌路了? 具体的事情,宣芩也不得而知了。 凌羽原本是他的下属,并不是影卫,遇到年轻阳光的安竺,彼此倾心,一见钟情,宣芩并不干扰下属的私底下情况,这些他还是听青衣和青石他们说的时候捕捉到的信息。 俩人感情迅速升温。 那时候安竺并不是都尉,只是一名御前行走。 可是,后来,凌羽突然找到宣芩,请他让她做影卫。 要知道影卫非得传召不能现身,相比普通的下属,他们是没有自由的,更没有自己。 蛰伏,是他们基本的技能。 而且,影卫不能成婚,若成婚,就必须脱去影籍,在影卫的所有记忆都会被抹除,影卫也会对所有的联系方式进行调整。 所以,影卫是不允许有儿女私情的。 宣芩并未答应凌羽的请求,而是招来了安竺,将凌羽的想法告诉了他,安竺并未阻拦,只是留下了两行痛苦的泪水,沙哑着嗓子说了声,知道了,就走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安竺更是男子汉中的男子汉,他曾跟着宣芩上过战场,差点被敌人一刀砍断了手,他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一刀取了那人的性命。 铮铮铁骨让人钦佩。 但他却为了凌羽做影卫落泪了。 凌羽心如死灰。 安竺的世界也从此沉寂。 直到凌羽跟在幽月身后站到了教练场上的时候,他的世界才出现了一丝光亮,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凌羽,期待凌羽能回应一下,但是没有,凌羽自始至终都没有往他的方向看过,一眼都没有。 他却开心的笑了,凌羽能从影卫中走出来,是不是表示,她已经想通了? 可是,凌羽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爱笑爱闹的丫头了,她安静了很多,如果不去看,很容易将她忽视。 多么热情洋溢的一个女子,现在竟变得他快要认不出了,罪魁祸首还是他。 安竺的心在滴血。 幽月听完,唏嘘不已,原来这个冷漠的近乎木然的女子,过往如此纠结。 明明深爱,却不能在一起。 她想不通。 宣芩捻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目光深沉如水,他仿佛从他们的故事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些煎熬挣扎的日子,痛的清晰如昨。 因了这些,他对安竺格外关照。 别人付出十分的努力,他就不会过问,安竺却必须要付出十二分的努力,才会让他满意。 因为他看的出安竺眼底的遗憾和后悔,所以,他必须要努力。 犯过错的人,没有机会再犯第二次。 “宣芩,我有个疑问,需要你解答。”幽月看到宣芩一本正经的吃着葡萄,往前探了探身,将脸凑到了宣芩的面前,宣芩被幽月吓了一跳,还没吐出的葡萄籽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你说。” “影卫非得传召不得现身?” “是。” “所以,即使是知道影姑姑会死,凌羽也不能出来?” “不错,她的任务是保证你的安全,当你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她才可以不经传召现身。” “可那杀手当时是冲着我来的!凌羽为何不出现?”说到这里,幽月气不打一处来,没能问凌羽的事情,在这也一并问了。 “因为别人替你挡了,所以她不能现身。”宣芩的声音淡淡的,将一局生死看的云淡风轻。 幽月上前揪住宣芩的袖子,“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为什么要将他们培养成没有感情的冷血杀手?” “他们有感情,却更重生死,因为他们比谁都懂得生命的意义,他们只会在关键时候出手,一击必中,不会无故的浪费时间和精力。”可是,为了幽月,他耽误了最佳的攻击时间,让一大批影卫死在了黑虎崖上,这是他心底的痛。 可是,他别无选择。 因为幽月的命比他还重。 第八十六章 一举两得 “那姑姑的命不是命吗?姑姑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放弃了姑姑就等于放弃了我,你可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幽月带着哭泣的质问,让宣芩心底一阵钝痛,如果不是影姑姑出手,凌羽也会出手的,他的阿狸,没有受伤,心却不安了。 “姑姑不会死的。”良久,宣芩才在幽月平静下来之后开口。 幽月一惊,“你怎么知道姑姑不会死?” “凌羽说的。”凌羽是他的下属,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会不汇报? 只是他当时太大意了,没有注意到凌羽的情绪,影姑姑出事,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所以,她才会选择帮助幽月,背叛了他。 “凌羽怎么会知道?这是幽宫的秘史。”幽月忽然想起凌羽助她逃跑之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她当时想问,后来因为心思漂浮忘了问,不是宣芩提起,她还真把这茬忘了。 “因为她是……”宣芩看了看幽月,迟疑着,见幽月目光坚定的回望着他,才继续说,“她是幽宫灵女的女儿。” 幽宫灵女,指的是她的姑姑,幽若雪。 可是,自她记事以来,她姑姑都是一个人,从未听说她成过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女儿? “不可能!”幽月立即否认,情绪有些激动,“宣芩,我姑姑冰清玉洁,此事万万不可乱说。” 宣芩擦了擦手,转过桌子,握着幽月的肩膀,“这是真的。你还记得你在黑虎崖落入山洞的时候吗?” 幽月木然的点头。 “凌羽当时并不在你身边,她爹突然传书给她,病重不久于人世,想要见她一面,她才离开了,才有了保护的空缺,让你差点被冷季伤到。”当时真的很险,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幽月来不及感动宣芩对她暗中所做的一切,她急切的想知道凌羽的爹跟她说了些什么。 宣芩知道她想要问什么,继续说道,“凌羽回去只见到了爹的最后一面,她爹告诉她,他对不起她的母亲,让她去幽宫找她赔罪,她的母亲叫幽若雪,是幽宫的灵女……” “不会的,怎么会?姑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女儿?凌羽怎么会是姑姑的女儿?”这样的事情,她之前竟一点都没有听说过。 当年,幽若雪下山时,被人暗算,受了伤,被凌羽的爹--凌向天所救,凌向天当时已经有了妻室,却对幽若雪隐瞒了,幽若雪感念凌向天的贴心照顾,时间一长,暗生情愫,凌向天本来是拒绝的,可是,幽宫的女子向来敢爱敢恨,幽若雪认定了凌向天就是她的归属,便向凌向天表明了心迹。 凌向天本来就对幽若雪念念不忘,一时情动没控制住,珠胎暗结,幽若雪怀孕了。 凌向天带着幽若雪去了幽宫,准备向幽玉琅提亲事,幽玉琅却得知他早已娶妻,虽然没有子嗣,却恼怒他对幽若雪的隐瞒,将他打了出去。 幽若雪也对凌向天失望了,绝望的生下孩子后,将孩子送到了凌府,不想见到所有能记起凌向天的人和事。 可怜凌羽小小婴孩失去了母亲的疼爱,凌向天的正室没有孩子,却对凌羽并不好,凌羽的童年是在煎熬中度过的,每天都能遭受到继母的凌辱,凌向天没有办法,只得将凌羽送到了青翠山,拜师学艺。 宣芩还记得第一次见凌羽的时候,她单薄的能被风吹跑。每天都很努力,很刻苦的练功,从不多说一句话。 后来,感受到师兄弟们对她的友好,她渐渐的开朗起来。 学成下山前,凌羽哭的一塌糊涂。 青衣告诉了宣芩,说凌羽不想回家。 宣芩便问她,想不想跟着他回北宣国,去了北宣国就只能是他的下属,没有第二个身份了。 凌羽点头答应,给她爹去了封信,告诉了他,她要去北宣国,做二皇子的下属。 凌家在南穆国也是富贵人家,虽没有官职,却也富甲一方,她爹期初不愿意她跟着北宣国的皇子,却耐不住凌羽先斩后奏,只得将此事瞒了下来。 此后,凌羽跟着宣芩创建了羽字营,成了宣芩不可多得的得力干将。 直到她爹去世,她才回去见了一面,料理完她爹的后事,她将她爹的全部财产折现了带到了北宣国,她的继母一气之下,吐血病重,没多久也故去了。 怪不得再次见到凌羽的时候,幽月觉得她变化很大,原来她的经历如此坎坷! 姑姑如果知道了,会不会为当年的决定后悔? 可是,就算她是姑姑的女儿,姑姑并未教导她,她又怎么会知道幽宫的密事? 这个宣芩就不得而知了。 “宣芩,影姑姑虽然没死,却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了。”幽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为何?” “她被被黑鹰帮的人下的毒,伤及了心脉,就算死不了,元灵也支撑不起她的躯体,她只能将元灵寄予动物的身体上,生不如死的!”幽月说着,眼底升腾起浓浓的悲呛,“幸好青石不知道,不然,他会疯了的。” 门突然被推开,青石红着眼进来,“我不会疯,不管她变成什么,我都不会嫌弃,我只要她活着。” 幽月捂紧嘴巴,幽怨的瞪了宣芩一眼,不是说影卫非得传召不得现身吗? 宣芩白了她一眼,凌羽都背叛了,也不差这一个了,情之使然,当可理解。 幽月想踹死他,当初为了给凌羽求情,她差点把自己搭进去,现在他一句轻飘飘的情之使然就想把事情揭过去,门儿都没有! 那不如我把青石也驱逐出去?宣芩的眼神简直就是*裸的挑衅! 我去! 这威胁,够霸气! 可是,拿他的下属来威胁她? 这算怎么一回事? “公子……”青石突然跪在地上,“咚咚”的磕了好几个头,浓重的悲呛诉说着他坚定的誓言。 幽月摸了一下微湿的眼角。 宣芩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你想好了?” 青石满脸是泪,额头上磕出了血,郑重的点头。 宣芩沉默了,周围的空气也安静下来。 幽月的心紧绷着,她突然觉得时间就是煎熬,凌迟着她的神经。 良久,宣芩开口,无奈中偷着一点疼惜,“去吧!” 青石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泪水重重的敲在地面上,洒了一路。 “你为何不抹掉他的记忆?”如果没记错,这是他的规矩。 宣芩叹了一声,“他的那段记忆里,有姑姑,让我如何下得去手?” 一股强烈的感动冲撞着幽月的心,她的眼眶一下子热了,他竟考虑的如此细微! 青石不仅是他的下属,更是他的兄弟。 青石的深情,他懂。 就像她所知道的,自从影姑姑离去之后,青石再也没能好好的吃过一顿饭,美食可是他的命根子,他看待影姑姑比美食还要重,影姑姑是幸福的。 可是,他们注定了又是悲惨的。 悲惨的让人忘记了唏嘘,只余满心满目的悲凉。 “你打算怎么处置凌羽?”幽月面露难色的看着宣芩,他已经失去了青石,她不能再让他失去凌羽了。 “已经处置过了。” “啊?处置过了?如何处置的?”幽月仔细的回想,没觉得凌羽有什么不一样啊。 “她已经不在是我的影卫了,她现在是你的护卫,她的生死由你决定。” 他将她的妹妹赐给她做护卫,她是该感激他,还是狠狠的揍他一顿? 幽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抓住宣芩的袖子,问道,“你将她的记忆抹去了?” “没有。”宣芩似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啊?”一个两个的都不按照规矩办,她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驯服大家的? “她的身世已经很悲惨了,何苦再夺了她的记忆!” 谁说宣芩是冷面阎王,他的热只是不被发现而已。 幽月感激的抱住宣芩,他如此有情有义,竟连续为她破例两次,她的心被狠狠的感动了一把。 为青石,为凌羽,也为她自己。 “况且,你是我的人,将她拨给你,也不算是背叛了我,所以,羽字营还归她管。” 宣芩话落,幽月抱着宣芩的胳膊就僵住了,敢情他是连她也算计了! 将凌羽拨给她,名义上是卖给了她一个面子,实际上凌羽归他管,她是他的,结果没变只是换了个方式而已。 宣芩,你真是好筹谋! 她想一巴掌拍死他! 幽月从宣芩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凌羽还在外面候着,见幽月出来,就跟在后面,依旧面无表情,沉默高冷的样子,幽月瞥了一眼,压下心底的一丝心疼。 不说不注意,这样一看,凌羽身上还真有姑姑当年的影子。 在她成年之后,姑姑就离开了幽宫,四处游玩,其实,姑姑是在躲避吧? 所以,她才会在路上捡回影儿和烟儿两个人,并将她全部的爱都给了自己。 她现在才明白,为何姑姑当年看她的眼神那么复杂,又爱又恨又无奈,甚至应该有一丝后悔吧。 凌羽呢? 她会不会恨姑姑? 她知道影姑姑是姑姑的侍女,所以才袖手旁观,任由她被杀,失掉真身? 想到这里,幽月忽然觉得很冷,她忍不住抱紧了胳膊。 凌羽细心的给她披上披风。 幽月站住,定定的看着她,“凌羽……” 凌羽木然抬头。 晶亮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杂质,凌羽对她是真的好,可是,在幼年的时候,她却独享了原本该属于凌羽的那一份母爱,姑姑对她的爱。 如此算来,凌羽比她小不了多少。 幽月歉疚的低下头,“回房吧。”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凌羽,她希望凌羽能主动跟自己说起这一切,但凌羽那高傲的性子,未必会说,或者终此一世,就这么沉寂下去。 凌羽应该是不被阿爹认可的吧,不然当年阿爹也不会任由姑姑将凌羽送走了。 因为凌羽的存在,在外界看来,是对姑姑最大的耻辱,而阿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被亲娘抛弃,亲爹无能,被继母欺凌,唯一爱过的人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从此陌路,这些都压在这个看似柔弱,骨子里倔强的女子身上,让人心疼。 这是她的妹妹。 她却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凌羽是因为看破了这些,所以才心如死灰了吗? 凌羽啊凌羽,如果可以,我一定要带你回幽宫! 我去说服阿爹,我去说服长老们,我带你回去见姑姑,你不是一个人,从现在起,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第二天,天一亮,幽月就找不到凌羽了。 她吓得手足无措,去找宣芩,宣芩拉住她的手,说,“安竺来了。” 安竺来了,凌羽就躲起来了吗? 不行,这是个机会,她一定要将他们撮合在一起。 幽月甩开宣芩的手,“我去看看。” 宣芩阻止不了幽月,就跟在她的后面出去了。 清晨的阳光透出薄薄的云层照下来,薄雾一点点的消散。 安竺一身黑色长袍,静静的站在那里,像一座木雕,没有任何的生气。 他见到凌羽了,她却只说了句,恭喜了,安都尉。 她还是不能原谅他。 幽月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俊气的脸上满是哀伤。 “你想不想跟凌羽回到以前?”幽月的声音突地响起,安竺困惑的转身,看到了宣芩和他旁边一袭浅黄色衣衫的幽月,亭亭玉立,玉树临风,他们两个宛若画中走出的神仙眷侣,让人艳羡。 “末将参见二皇子殿下!”北宣帝将京畿大营交给宣芩,并未给他授予官职,所以,他虽然是安竺的上司,安竺还是称他为皇子殿下。 “免礼。”宣芩背着手,看了一下幽月,“这是幽姑娘,凌羽现在是她的侍女。” 宣芩说罢还伸手拦住了幽月的肩膀。 幽月在心里嗤笑一声,这家伙可真小气,只肯说出她的姓氏,不肯报上她的名字,而且这么一抱她,是在告诉安竺,她是他的。 安竺看她的眼神,果然发生了变化,“幽姑娘好,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我只是不希望凌羽不开心而已。”幽月说罢看着安竺,期待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可是,安竺什么都没说,只苍白着脸苦笑一声,“安某鲁莽了,这就告辞。” 不等幽月开口,他就走了。 气得幽月直骂,“呆子!榆木疙瘩!”这还没怎么着呢,他自己就退出去了! 宣芩揽住幽月,“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这件事情如果这么好解决就不会拖了这么多年,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我们只需要提供机会就可以了。” 提供机会? 幽月眼睛一亮,瞬间有了考量。 幽月找到凌羽的时候,她正躲在厨房里,望着灶火发呆。 “这可真不像你,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却多在这烧火!你的火气能将锅烧开?”幽月倚在门框上,抱胳膊批判她。 空气中涌动着一股怪味,幽月吸了吸鼻子,皱眉。 “能!”凌羽扔下手里的棍子,冷静的看着幽月。 幽月大步的走过去,掀起锅盖,里面的菜已经看不清颜色了,黑乎乎的一大坨,她的心情也跟着变成了一坨,“……今晚就吃这个?” 凌羽板着脸,“火气太大,糊了!” 幽月无语望天,这火气都撒到菜上了!这饭要怎么吃! “凌羽,你不能这样,是安竺惹你生气了,你该就事论事,不能将气撒到我头上,我又没惹你!” 凌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那锅不是你的,这个是。” 幽月“啊”了声,便看到凌羽掀开了另一口锅,里面有几个小碟子,色香味俱全,看的她口水直流。 幽月咂了一下嘴,还没能从美食中回过神来,就听见凌羽说,“可惜了这一锅老玉米,不知道管家的那只狗能不能吃得下,不行我就再给它做一锅……” 后面的幽月听都不用听了,说到这,她就听明白了,那一锅不是她的,是给狗做的,这一锅才是给她做的。 她有些哭笑不得,凌羽从不开玩笑,一开就是冷笑话,她是该笑呢,还是该笑呢,还是该笑? “你是故意的吧,凌羽?”幽月伸手拿了一块奶酥糕填进嘴里,吧嗒吧嗒的吃出声响,仿佛嚼的不是奶酥糕,而是凌羽。 凌羽似是没听见,端着盆子,出去了。 宣芩似笑非笑的站着门口,修长挺拔的身姿,有些碍眼! 他能不能出现的别这么及时! 宣芩入宫好几天了,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传回,幽月有些担忧。 凌羽却白了她一眼,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幽月没理她,只当是她情场失意,心情不好,看着她不顺眼,她才不去上凑找堵呢。 可是傍晚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她知道凌羽说的不无道理了。 赵玉颜是踩着落日的余晖走进小院的,昂首挺胸,高傲的像个公主。 幽月躺在椅子上慢悠悠的晃着,问凌羽,“她是谁?怎么什么女人都能进来?得好好跟宣芩沟通一下了。” 凌羽垂眸,看不出情绪,“她是小王爷的妹妹,赵玉颜,是皇上钦点的郡主。” 虽是郡主,却没看出凌羽对她有多恭敬。 赵玉颜进来就看到慵懒的躺在椅子上的幽月,许多年不见,她还是那么狐媚,一副勾魂的样子,也不知道哥哥和芩哥哥是看上了她哪点了,一个个的被她迷得神魂颠倒,魂不守舍的,真是鬼迷了心窍! 第八十七章 郡主挑衅 可是,她明明看到她来了,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兀自跟凌羽叙话,郡主的骄傲让她有些受不了。 “大胆幽月,见了本郡主居然不行礼,你可知罪?” 幽月依旧与凌羽说笑,并不将她当回事。 赵玉颜的性子急,脾气暴,见幽月不理她,火气蹭的上来了,一脚踢在了幽月身下的椅子上,将幽月踢的转了半个圈。 凌羽大怒,“郡主这是何意?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就不怕失了郡主风仪?” “啪”的一声,赵玉颜甩了凌羽一巴掌,“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照照镜子看一下,本郡主想做的事,轮得着你来指点?你也配?” 凌羽捂着脸,脸色铁青。 幽月也恼了,站起来,对着赵玉颜的脸“啪啪”两声,两个大耳刮子打的她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你放肆!你敢打我……”赵玉颜捂着脸,气得发抖,今日是宫宴,她知道宣芩他们会留在宫中不能出来,才找了个由头,过来刺激幽月,没想到这话还没说呢,先挨了两巴掌,这口气,她咽不下! “放肆的是你!”不等赵玉颜说完,幽月就截断了她的话,声音像寒冬的冰凌刺骨骇人,“你也不照照镜子,我的人是你能动的?” “幽月你别给脸不要脸,芩哥哥并不喜欢你,你却赖在这里不走,不就是想勾引芩哥哥吗?我打她怎么了,我就算是杀了她,又如何?”赵玉颜虽然出来的时候没带人,气势上却丝毫不弱,不愧是将门之后,只可惜,她不学无术,用错了地方。 幽月上前一步,扯住她的领扣,声音凝成刀子,刺向了她的脸,“你再说一句试试?” 赵玉颜冷笑,甩开幽月的钳制,“怎么?怕了?被我说到心里去了?芩哥哥对你根本就是内疚居多,你难道忘了,是你一直贴在芩哥哥后面不放手,他却连正眼都不瞧你,如果不是你跳了悬崖,你以为就你这姿色,能入得了芩哥哥的眼?” 幽月也笑了,拂了拂袖子,将衣服上的折皱抚平,“郡主还真是消息闭塞,世人都知道是宣芩追着我不放,求着我不要离开,我才勉强答应住进这里的,怎么到了郡主嘴里全都反了呢?郡主莫不是脑子坏掉了?不然怎么会睁着眼说瞎话,颠倒黑白呢?” “哼!”赵玉颜一甩袖子,“你不用狡辩了,若是芩哥哥真的在意你,就不会不带你去宴会了!” 幽月一愣,宴会?什么宴会? 赵玉颜见幽月愣住,知道拿住了她的软肋,继续火上浇油,“如果芩哥哥在意你,又怎么会让我走进这里?” 依宣芩的能耐,外人根本就进不来。 语玦公主能进来,是因为她是他的亲妹妹。 这个赵玉颜怕是跟他没那么好的交情了吧,她居然也能进来,耀武扬威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影卫出来阻止,幽月不怀疑是假的。 疑心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种下,便会生根发芽,她原本坚信的东西,便破了一角。 “你不知道吧?今日是皇奶奶的寿宴,宫中庆贺三日,这三日芩哥哥都在宫里,他都没告诉你吧?这样的国宴家宴,他都没想过带你去,你难道看不出你在他心里的分量?” 不得不说,这句话刺中了幽月的软肋。 她忽然想起宣芩并不在乎北宣帝对她的看法,当时她心底是感激的,感激他的体贴,知道她不擅长处理这些,便让她不要管,现在听来,大概是根本就没想过要她面对他的家人吧? 幽月的心里一阵难过,但她却不能在赵玉颜面前露怯,“哦?这么说你是从寿宴上过来的了?真不知道我还有这么大的面子,让你不顾皇帝母亲的寿宴,亲自跑过来见我!” 幽月识破了她的别有用心,“如果,你想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件事的话,我已经听到了,你赶紧滚,不然,我怕控制不了我的手,到时候再打上去,毁了容可别怪我!” “你……放肆!”赵玉颜到底是受过良好的教育的人,翻来覆去的就只会说“放肆”,连脏字都不会说,单凭这一点,她们就差了不是一个档次,跟她斗,骨头渣都不知道怎么剩的! “还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清楚,宣芩是我的,不管是我追的他,还是他追的我,现在是我的人了,其他人休想染指!而且,你的话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爱他,我相信他!不管他是因为什么没带我去,我都信他!”幽月说完,唤出影卫,将赵玉颜赶了出去。 赵玉颜的声音很快就从小院里消失了。 小院又恢复了平静。 幽月却再也没了兴致。 凌羽目光晶亮的望着幽月,“……为何这么相信?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芥蒂?” 幽月瞅了她一眼,“怎么可能没有,我又不是神仙,我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好吧?” “那你为何还对郡主说……”凌羽不解了,她认真的时候,极为认真,不认真的时候,也浑的很,如此矛盾的两种性格竟出现在了同一个人身上,让她更加的与众不同,也更加的光彩夺目,她有点欣赏她了。 “我那是骗她呢!没看到她是故意来气我的,我若是真生气,岂不是上了她的当?” “你真的就…不生气?” 幽月拍了拍胸口,狠狠的说,“生气!当然生气!宣芩的宅门真该换换了,阿猫阿狗都敢进来撒泼,昨个儿是公主,今儿个是郡主,赶明个儿莫不是要换成皇后?” 幽月一连串的暴怒,让管家汗颜,他抹了一把脑门儿上的汗,战战兢兢的回话,“回姑娘,郡主手持进府腰牌,影卫都不能阻拦,我也没办法啊!” “腰牌?”什么腰牌这么管用? “……公子的贴身腰牌……”管家说完,汗冒的更多了。 北宣宫内,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道路两旁挂满了红绸带,五步一灯笼,灯笼里烛火辉煌,十步一帘幕,帘幕绑在一个矮柱子上,柱顶放着一颗夜明珠,大殿外亮如白昼,照的金顶黑瓦闪闪发亮。 北宣国一向崇尚节俭,如此铺张仅此一回,这是皇帝生母的八十大寿,八十岁在北宣国已是高龄,北宣帝感念生母恩情,允许庆贺三日,并大赦天下。 坐在上首的老人,岁月极是钟情于她,在她的脸上并未留下太多的痕迹,虽然八十高龄,仍旧目光矍铄,身板硬朗,随便一坐周身的华贵之气极尽显现。 平日里极是威严的北宣帝,此刻像孩童般为母亲布菜,倒奶酒,眉目柔顺,一边的皇后也是满脸是笑,说着万福的话。 宣芩冷冷的注视着中间的歌舞,视线从未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却让人感觉,他看的很是专注。 这三天,他除了给皇祖母敬酒之外,就这般安静的坐着,旁边的空位几次有大家闺秀,名门淑媛过来搭讪,都被他周身冷冷的寒气逼退。 只有一个不怕他的红衣女子坐了过来,面色沉静,虽然与他并肩而坐,她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那些怨女们,恨恨的望着她,如果目光是刀子的话,她现在早就浑身是血窟窿了。 她们幽怨的讨论声传了过来,宣芩皱眉,红衣女子坦然的喝了一口酒。 太子宣煜目光幽深的看着他们两个,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宣芩真是好本事!连东虞国的公主也对他青睐有加,真不知道她们这些女子是怎么想的,宣芩明明冷若冰山,她们巴不得一个个上去倒贴,对他的温文尔雅却视而不见,如此落差让他心里极度的不爽快。 没错,坐在宣芩一边的女子就是东虞国的公主--虞筝。 轮到她敬酒的时候,她端着酒杯落落大方的上前,一饮而尽,惹得皇太后一阵欢笑,满心欢喜。 宣芩仍是淡淡的,目光已经飘远。 太子忽然站了起来,端起酒杯,对着上座做了个揖,朗声道,“皇祖母,东虞国是咱们的友国,两国和睦相处数十年,今日何不喜上加喜?” “哦?如何喜上加喜啊?”皇太后含笑望着下面的太子,声音沉稳有力。 太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宣芩,大声道:“孙儿见公主与皇弟坐在一处良久,皇弟都没有赶她走,许是皇弟心里仰慕公主,正可谓是郎有情妾有意,我们何不趁此成全他们?” 宣芩性子冷漠,已到及笄之年,却仍未有喜讯传来,太子都已经有了正妃和侧妃,他却迟迟不娶,为这事,皇太后没少训斥了他,不管给他指过多少婚事,都被他一一拒绝,如今太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事提了出来,对方还是东虞国的公主,她犯了愁。 若是允了,必定惹的曾经指婚的贵族女眷们不满,也打了王公大臣们的脸,若是不允,太子的面子又无处安置,太子可真是抛出了一个难解的谜题啊。 皇太后揉了揉眉心,看向北宣帝。 北宣帝沉了脸,训斥道,“太子醉酒了,给太子来碗醒酒汤。” 战事未起,如此联姻只会破坏三国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平衡,到时候必将生灵涂炭哀殍遍野。 如此一来,太子刚刚所言都是醉话,做不得数,皇后和皇太后稍稍松了口气,看向站在中间的太子,希望他可以借着这个梯子下来。 可是,不知是真醉还是糊涂了,太子竟当中反驳了北宣帝,“儿臣并未喝醉,反倒是清醒的很呢。” 北宣帝气得脸色铁青。 皇太后闭了闭眼,不再看他。 皇后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可惜,统统的不管用,太子好似未看到似的,仍旧顺着原来的话往下说,“据儿臣所知,东虞国的公主对皇弟也是倾心已久,父皇何不成全他们,成就一段佳话?” 宣芩冰冷的目光扫过太子的背,太子转身,对上他的视线,视线相撞,劈啪作响,一瞬间交手数十回合,太子莞尔一笑,转过身,避开了宣芩的视线。 一边的虞筝用力的将手握紧,指甲嵌进肉里,手心传来的刺痛,远不及太子的那几句话来的震撼。 哪里是郎有情妾有意,她一直都是一厢情愿而已。 从青翠山回来后,她就断了对宣芩的念想,因为月儿回来了,她没死,她回到了宣芩的身边,虞筝知道宣芩的心意,便在青翠山上时,跟宣芩坦白了,以后只会拿他当哥哥,绝无二心,那个拥抱也只是诀别的拥抱,没有其他意义。 可是,今日,太子当中点破她的心事,她知道,她跟宣芩一丁点的机会也没有了,太子并不是真心的希望她和宣芩能真的联姻,所以才当着这么多的王公大臣将这事提出来,在座的王公大臣之女,大多曾指给宣芩,被他回绝了,北宣帝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会给他们赐婚,尤其是东虞国还要借助北宣国的粮食才能生存。 可是,若是不允,她以后就再也没脸见宣芩了。 太子,你好狠! 平复了很久,虞筝才将心情稳了下来,施然起身,盈盈一拜,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子殿下莫不是糊涂了?我何曾倾慕过二皇子?我与二皇子曾义结金兰,他是我义兄,所以才看起来比别人熟络一点,让太子殿下误会,虞筝真是歉意的很呐。” 虞筝话是对着太子说的,人却面对北宣帝。 王公大臣们松了口气,人家只是结拜的兄妹,太子此举,太不稳妥了! 可是,他们的女儿都曾被宣芩拒绝过,即便他们对太子有所不满,也绝不会站到宣芩那边,太子就是笃定了这一点,才会如此做,只是他一提出来,父皇断不会答应,如此一来,宣芩跟东虞国再无可能,他冒着大臣们的非议和父皇的不满也要做,虽然有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感觉,却也断了宣芩强有力的臂膀。 他就是要将宣芩的所有希望都扼杀在摇篮里。 虽然京畿大营归他掌管,总有一天,他会抢过来的! 不等太子接话,北宣帝就下令,太子鲁莽像虞筝公主赔礼道歉,此事不准再议。 太子恭敬的给虞筝公主道了歉,顺便许诺,其他的心意,等虞筝公主离京时,自会奉上。 虞筝冷冷的看了太子一眼,并未回礼就回到了宣芩的身边,握紧的拳头微微发抖,宣煜,今日之辱,来日必当悉数奉还。 寿宴还未结束,宫门外就传来了一阵骚乱。 北宣帝因为太子的事情,还在头疼,听到外面的嘈杂声,不悦的皱眉,厉声道,“外面何人喧哗?” 大监箫青快步走了过来,在北宣帝耳畔低声的说了几句,北宣帝的脸沉了下去,“放肆!” 他那一拍太用力,桌上的酒杯倒了,奶酒洒了一桌子。 丝竹管弦之声早就在太子站起来说话的时候停了,被太子一闹腾,皇太后也说身子乏了,离开歇息去了,原本热闹的寿宴安静了下来。 沉闷中带着压抑。 北宣帝这么一拍桌子,下面的人吓得缩着脖子,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气氛越发的压抑,逼得人喘不动气。 “让她进来!”北宣帝威严的声音响起,大家惊恐的看着北宣帝,又看了看宫门的方向,不约而同的都有一个疑惑,谁这么大的胆子敢闹皇太后的寿宴? 一个女子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皇帝面前,王公大臣面前,邻国公主面前,没有一丝大家闺秀该有的风度和闺仪。 她一进来就跪倒在地,哭着喊,“皇上,请为臣女做主!” 赵玉朔一惊,“玉颜……” 赵博年却站了起来,走到赵玉颜的面前,拿下她捂在脸上的手,两个手印赫然映入眼帘,“玉颜,告诉爹,谁打你了?谁敢打我宝贝女儿!” 赵博年是帮助北宣帝打下江山的重臣之一,北宣帝建国后,封他为王,驻守北宣国的南半天,戎马半生,为北宣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年过半百,他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赵玉朔和赵玉颜。 赵玉朔常年陪着宣芩留在宫中,能陪他的就只有赵玉颜了,他对她就格外的溺爱,造就了她无法无天的性子,谁都不放在眼里,谁都敢招惹,她的概念里就没有怕的人,除了宣芩和北宣帝。 赵博年宠在手心里的宝贝被人打了,这还了得,别说是玉颜过不去,就是他也过不去。 “爹……”赵玉颜见到了靠山,委屈的泣不成声,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女儿乖,爹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赵博年安抚了一下赵玉颜,转脸看向北宣帝,“皇上……” 北宣帝皱眉看着赵玉颜,面色不悦,这孩子从小到大就不省心,成天除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没点别的事,“说吧,所为何事?” 赵玉颜絮絮叨叨的将在宣芩的院子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幽月如何打她,描述的那叫一个逼真,独独略去她打了凌羽这事。 宣芩皱眉,骇人的目光略过赵玉颜,落到了赵玉朔的身上,赵玉朔同样的震惊,幽月并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定是玉颜做了什么,她才动手的吧? 语玦公主却腾地站起来了,“赵玉颜我问你,皇兄的宅子你是怎么进去的?”女人天生的直觉和占有欲,让她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她能进是因为她经常跟皇兄去玩,又是皇兄的亲妹妹,影卫们才不阻拦,可是赵玉颜凭什么,她算哪根葱,她怎么会进去了? 第八十八章 告御状 宣芩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玉牌,不见了。 他的脸,当即就黑了下来。 太子乐了,有了挑事的,还是针对宣芩,他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看着宣芩变了脸,心一下舒坦了。 可是,想到那个古灵精怪又漂亮惊艳的人,他的心里微微一暗,莫名的不希望此事跟她有关。 不等北宣帝开口,赵博年便转向宣芩,目光锐利迫人,“二皇子,小女在你的院子里被人打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宣芩握着杯子的手一紧,说了句,“活该!”然后低下头,静静的抿了一口茶,丝毫不在意赵博年涨成了猪肝色的脸。 赵玉颜的脸一下变得苍白透明,浓浓的绝望弥漫心间,他竟这么绝情? “你……皇上……” 他是皇子,赵博年不能拿他怎么样,只好求助的看向北宣帝,北宣帝也愣住了,那丫头看似温顺,实则坚韧,没想到她竟然打了郡主! “你们都聋了吗?没听到我问的话吗?”语玦公主气冲冲的跑到了赵玉颜的面前,“你是怎么进去的?那院子是你能随便进的吗?” “语玦不得无礼!”北宣帝出声制止,他看到赵博年已经变了脸色,他儿子的人打了他女儿,他的女儿再去质问,皇帝的脸也挂不住了。 “父皇,我没有无礼,皇兄的宅子除了我不用腰牌能进之外,别人都得用腰牌,赵玉颜她没有腰牌怎么进去的?进不去就挨不着打了,她自己偷了腰牌进去找打,不是活该是什么?” 语玦看似却胆大心细,跟她母妃很像。 “我没有偷……”赵玉颜的气势明显的弱了下去。 “你没偷,你的腰牌是哪儿来的?你说啊?”语玦公主明显的不打算放过她,虽然她不喜欢皇兄看上的那个人,但她却不能任由别人欺负,她看得出皇兄真的很在乎她。 赵玉朔摸了摸他的腰牌还在,看着宣芩的脸黑了,直觉不好,冲着赵玉颜喊了一句,“玉颜,是你有错在先,别闹了,赶紧回来!” 皇太后的寿宴她不好好待着,偷了宣芩的腰牌,去处挨了打,如何还能让皇上做主? 真是个没脑子的! 赵玉颜狠狠的瞪了赵玉朔一眼,并不买账。 赵博年通过他们几个的对话,也知道是赵玉颜有错在先,但事已至此,他骑虎难下,如果这次不为女儿找回场子,他还有何颜面面对各位朝工大臣? “公主,玉颜顽劣拿走了我的腰牌,冒犯之处还望见谅!”赵玉朔走过去,视线透过语玦公主看向语玦后面的宣芩。 宣芩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语玦公主也瞪了赵玉颜一眼,跟着宣芩走了。 赵玉颜看到宣芩离去,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心如死灰,颓废的坐到了地上。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什么郡主,还想攀高枝,也不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就是,二皇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上她?” “还想着登堂入室呢,被人打了出来,真丢脸。” …… 一句比一句难听。 一句比一句刻薄。 都是王公大臣之女,说出的话将她们的闺阁风度丧失殆尽。 赵博年铁青着脸扫视一圈,常年征战沙场,他的视线像是淬了刀血,她们都噤了声,低下了头,赵博年跟北宣帝辞了行,扶起赵玉颜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赵玉朔也向北宣帝请辞,跟着走了。 “众位都散了吧。”北宣帝挥了挥手,略有疲惫,赵博年是看出他不想管来了,才走了。 本来就是小事一桩,他总不能再打自己儿子吧,而且他那个儿子,又岂是别人能控制的主? 走了正好,省心。 宣芩走出宫门,没管马车,夺了一匹马,策马而去。 阿狸能出手打赵玉颜,定是气急了,他倒不担心她会吃亏,就怕她生气了再出走。 从皇宫到别苑的路,并不远,宣芩策马奔腾,却觉得路途太过漫长。 他此刻内心的焦灼快要将他淹没,阿狸,等我…… 过了一条街,转过弯,终于到了他的别苑。 宣芩跳下马,管家麻利的接过缰绳,宣芩风一般的卷了进去,扫起的风掀起了管家的衣摆,“公子……” 宣芩现在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他只想快点见到阿狸,只想抱住她,让她别走。 可是,到了幽月的房门口,他的脚步却顿住了。 幽月的屋子是黑的。 安静的像是没有人。 宣芩轻轻的推开门,借着月光看过去,床铺上空无一人。 巨大的钝痛从心底传遍全身,潮水般将他吞噬,他无力的闭了闭眼,来晚了吗?她还是走了? 宣芩酿跄着走过去,坐到她的床上,被子和枕头上,她的气息仍在,人却离开了。 他用力的抓过枕头,抱在怀里,闻着她的气息,心一阵阵痉挛。 赵玉颜,我不会放过你的! 如果不是她偷走了他的腰牌,到这里闹事,阿狸怎么会突然离开?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可是,赵玉颜怎么偷的腰牌,他竟一无所知。 懊恼、颓然、痛苦、失落、绝望……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胸口被撞的生疼。 阿狸,你为何要走? 他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宣芩环顾四周,视线在中间的桌子上定住了,“来人,掌灯!” 青衣掌好灯,发现宣芩整个人仿佛被伤心浸泡过了一样,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哀伤,此刻,他却盯着桌子笑,没错,虽然笑的不明显,但是他跟在公子身边多年,知道他的那个表情就是在笑。 青衣也跟着宣芩的视线看向桌子,噗--他差点没站住。 这……满桌子的狼藉……太符合姑娘的性格了! 感情她是吃饱了才走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会逃得更远? “管家--”宣芩慌乱的跑了出去。 …… 赵玉颜走后,幽月越想越气,给凌羽涂了膏药,就带着凌羽去了厨房。 他们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把她晾在这让人欺负,凭什么? 她也要吃,还要敞开肚子吃! 于是,她跟凌羽,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然后两个人吃了个酣畅淋漓。 “要是有酒就好了。”幽月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说。 “最好是我爹酿的桃花醉,入口馥郁,唇齿留香,只可惜……”她爹没了,她没学会。 “吃饱了,舒坦了,我要去睡一觉,美美的等明天的太阳。”幽月说着就往外走,却被凌羽拽住了,“刚吃完就睡,容易积食,我们去后面溜达一圈,消消食。” 幽月想了想,很有道理,她从不委屈自己,于是,就领着凌羽去后面的竹林里溜达去了。 所以,宣芩回来的时候,她正在溜达消食,他们就错过了。 幽月溜达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里撑得实在难受,打着哈欠,拖着凌羽又溜达了几圈。 实在睁不开眼了,才往回走。 刚一转身,胳膊被人一扯,身子一歪,她就落到了一个怀抱里,鼻子撞上了他的胸膛,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谁这么粗鲁,大半夜的,这是幽月的第一个想法。 能在这里对她无礼的,除了宣芩还有哪个?这是她的第二个想法。 没错,这人就是宣芩,粗鲁霸道的抱住了她。 幽月闻着他身上清凉微甜的味道,擦了把眼泪,声音有点哑,“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宣芩听着她的声音不对,拉开她一看,她的眼睛都红了,莫不是躲在这里哭了? 想到赵玉颜飞扬跋扈的样子,宣芩心底一阵堵,“阿狸……” 幽月也突然想起了白天的事,一把推开他,“你不是参加寿宴去了吗?还回来作甚?” 揶揄的语调里生气的意味很浓,甚至带了点淡淡的失落。 宣芩喉咙一紧,再次握住了她的肩膀,“阿狸……” “我告诉你宣芩,你再不换大门,什么人都能进的话,我就放把火把这里烧了!”幽月越说越气,宣芩却笑了。 她说放火烧了这? 她没有想过离开? 只是要他换大门? “你笑什么?我都快被气死了,你还笑!”幽月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眼前一黑,又被抱住了。 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你……”幽月的眼泪又下来了,可怜她的鼻子,抱就抱吧,这么用力作甚? “不要离开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离开我。”宣芩的声音清清凉凉的响起,让想要挣扎的她僵住了,他抱她这么紧,是怕她会离开? 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袭上心头,幽月的眼泪掉的更多了。 幽月想推开宣芩,推不开,只好揪着他的衣服擦眼泪,宣芩失笑,她似乎就不知道帕子该怎么用。 “阿狸……”宣芩心疼的用指腹将她的眼泪一点点的擦干,一手托着她的脸,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深情的吻了下去。 幽月无语望天,怎么擦着擦着就吻上了? 可是,她却很喜欢他用这样的方式刷存在感。 太没有原则了! 察觉到她在走神,宣芩轻轻咬住了她的下唇,微微的刺痛传来,幽月推开他,“你属狗的……” 动不动就咬人! 宣芩不答,再次吻住了她的唇,将她未完的话卷进了舌头里。 月色朦胧,树影绰绰。 花前月下,暧昧缱绻。 幽月的手慢慢的攀上了他的脖子,笨拙的回应着他,宣芩心底一阵悸动,呼吸声加重,“阿狸……” 幽月含羞低头,鼻子撞上了他的下巴,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宣芩愣住,这种气氛,这个时候,她哭什么? 他吓到她了? “鼻子……疼……”幽月泪眼婆娑的望着宣芩,手轻轻的揉了揉鼻梁,倒霉的家伙,一晚上撞到三次,明天起来就要肿了吧? 宣芩痴笑一声,心底的那股悸动平静下来。 幽月看着这样妖孽的脸上的关心和着急退了下去,还笑她,突然记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一把揪住宣芩的领子,“说,你的贴身腰牌怎么会到了赵玉颜的手里?” 该来的还是要来,躲是躲不掉的。 “我……确实不知。”宣芩如实回答,深邃的眸子一片清明。 不知? 贴身的东西,他居然不知? 这个回答敷衍的太过明显,她不接受。 赵博年出了宫就带着赵玉颜直逼宣芩的别苑。 “爹!”赵玉朔拦住马车,语气急切,“这件事情本就是妹妹的错,是她偷了二皇子的腰牌。” “孽子!她可是你的妹妹,你就这么看着她被人欺负算了?”赵博年一听赵玉朔的话,暴跳如雷,宴席上的那些话,让他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妹妹没有偷二皇子的腰牌,怎么会被打?皇上没有追究妹妹在寿宴上偷偷溜出去,已是格外开恩了,爹,不要再去算账了,这笔账算不清,要算也是我们吃亏,这您还看不明白吗?” 赵玉朔说的句句在理。 赵博年有一瞬的犹豫,玉颜私自溜出去本就是对皇太后的大不敬,皇上并未追究,只字未提,已是隆恩,而宣芩当场就表示玉颜挨打是自找的,他即便现在去,也讨不得什么便宜,更不要说为玉颜讨公道了。 “爹,我咽不下这口气,从小到大,您都舍不得打我,今天她居然打了我两巴掌,这笔账,如果不算,颜儿就没有颜面再活下去了……呜呜……” 赵玉颜的话无意是在赵博年的心口上扎了把刀子。 这些年,他小心翼翼,唯唯诺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功高震主,惹人猜忌,甚至主动将自己的新生儿子送到宫里,说好听的是陪读,实际上就是质子,因为赵博年主动放低姿态,北宣帝对他很是放心,对他的儿女也极为大度。 但,大度是有限度的,如果危及到皇子和公主还有皇太后,北宣帝是不会姑息的。 这些年,他对赵玉朔是有愧疚的,所以,他对赵玉颜无法无天的宠溺里,其实也有一份是对赵玉朔的。 看着眼前的儿女,他忽然觉得自己老了,想当年,战场上他杀伐果决,杀人不过一刀的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现在,他却犹豫了。 因为,那个人是宣芩的人。 “颜儿,你跟爹详细说说,在宫里的时候爹没有听清楚,记住不许有一丝隐瞒。” 赵玉颜又将在宣芩别苑的事情讲了一遍,还是没说她打了凌羽的事。 赵博年听完,眉头紧皱,这个妖女果真是无法无天。 赵玉朔却开口反驳,“玉颜定是你做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不然,她怎么会随随便便对你动手?” 赵玉朔明显偏袒的话,让赵玉颜彻底崩溃,“你是我哥哥,还是她哥哥,你居然连我的话都信了?我就知道你对她的心思就没断,你也不想想,她都住到宣芩的院子里了,早就是宣芩的人了,你还在这想入非非……” “赵玉颜!”赵玉朔一声爆喝打断了赵玉颜的话,“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不用你管!” 赵玉朔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他居然吼了赵玉颜,赵博年的脸色不好看了。 一个两个的都为那妖女说话,他倒想见识见识了。 赵玉颜也被赵玉朔震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的往下掉,“爹,哥哥也欺负我,我不活了!” “好了,天色已晚,此事爹自有主张,回府!” 北宣帝曾在京城赐给了他一座府邸,每年他也来住个一两次,大多的时候,府邸是空着的,赵玉朔基本上都不回来,住在皇宫。 今天爷仨破天荒的住到了一起,团圆了,心却远了。 这一晚是难捱的,无眠的。 赵玉朔等到赵玉颜睡着了,悄悄的进去,给她涂了去消肿的膏药,明天醒来,就没有痕迹了。 赵玉颜却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在赵玉朔涂完膏药后,竟笑了,纯真的像个孩子。 赵玉朔叹了口气,傻丫头,你不该跟她作对的,宣芩的心并不在你这。 他明着是劝赵玉颜,暗里又何尝不是在劝自己,她的心又何曾在他这? 帘子放下,赵玉朔走了出去,看到站在树下的赵博年,“你跟我过来!” 赵玉朔跟着赵博年到了书房。 “既然你跟那妖女认识,就跟她说,让她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跟颜儿道歉,否则的话,我不介意打进去把她抓过来。” “爹!”赵玉朔一惊。 “你妹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口气,我是一定要争回来的!”他想了很久,想明白了,北宣帝不替他处置那妖女,却也不会阻止他处置,就算他将事情闹大,北宣帝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宣芩,他还没放在眼里,当初让赵玉朔跟着宣芩,就是看准了他没机会上位,不会引起北宣帝忌惮,如今,他同样不看好宣芩。 看着赵博年坚定的眼神,赵玉朔知道他阻止不了了,苦笑一声,“若儿臣告诉你,她是儿子最在乎的人,你也要找她出气吗?” 赵博年大怒,他真是承认了? 当着他的面承认了? “孽子!你若婚配,皇上必定指一家门当户对的,你怎能随随便便的喜欢上一个妖女?” “她不是妖女!她是这世上最善良的女子。”赵玉朔再一次为了幽月顶撞赵博年。 赵博年怒火滔天,军人的血气,不允许忤逆,何况还是他的儿子,“滚!你给我滚!” 赵玉朔眼底的眸光突地灭了,“十几年前,你就抛弃我了,如今,再抛弃我一次,不过如此。” 他似乎总是被忽视,总是被抛弃呢。 赵玉朔心底血流成河,他在赵博年的眼里就没看到过一丝宠溺,一丝疼惜,他的爱全都给了赵玉颜了,没分给他一丝一毫。 他不在乎。 第八十九章 发怒 “你……孽子!”赵博年气得直哆嗦,浴血沙场时,他不曾害怕,亲手将儿子送到皇宫,儿子不哭不闹时,他不曾害怕,如今他这般平静的斥责,他却有些胆怯了,他一直不敢流露对赵玉朔的爱,就是觉得赵玉朔是铮铮铁骨真男儿,他会明白他的苦衷的,可是,现在看来,他错了,他不但不理解,反而有意跟他疏远了。 妖女,都是那个妖女的错! 赵玉朔失魂落魄的走出府邸,清冷的大街上空无一人,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疼痛,所有的感官全都没了声息,至于心跳还不紧不慢的跳动着。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经意的抬头,却发现,他竟走到了宣芩的别苑。 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呐。 出示了腰牌,影卫没有阻拦,他顺利的到了幽月的屋子前,里面熄了灯,清浅匀称的呼吸声传来,幽月已经睡着了。 赵玉朔在幽月的门前坐了一会儿,恋恋不舍的离开,去了宣芩那,宣芩的屋子还亮着灯,见他进来,挥手扔出一块砚台,打向赵玉朔,“赵玉朔,你妹妹的胆子越发的大了!” 赵玉朔没有避开,砚台直直的砸到了他那清秀的充满书卷气的脸上,墨汁滴到了脸上,衣服上,混合着血迹,看起来有些狼狈。 宣芩一愣,“赵玉朔你是死人啊,怎么不知道躲?” 赵玉朔也不管身上的污渍和额头上传来的阵痛,情绪有些低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倒不如坦然面对。” 宣芩知道他话里有话,也不问,静静的等他说。 过了一会儿,赵玉朔才开口,似乎是有点难以启齿,“你……好好照顾她……” 宣芩知道她是指谁,皱了皱眉,“我的人,我自会照顾,你管好你的烂摊子就可以了。” 赵玉朔抬头,看向宣芩的目光里夹杂了一丝愠怒,“你既然喜欢月儿,就不要给其他人误会的机会,你这样只会让大家更痛苦,你难道不知?” 宣芩也怒了,“我已经表现的很明确了,是她太不自量力,这次,阿狸无事,我便放过她,下次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我定不饶她!” 不自量力? 赵玉朔苦笑,他也不自量力过呢,只是,他早就想好了,在他送出披风的时候,就已经选择退出了,“宣芩,你太没有信心了!对她,对我,还有你自己。” 宣芩扔过一块沾了水拧干的帕子,冷哼一声,“你高估你自己了!我从未将你当成过对手,因为……她的心很小,装不了那么多人,我的心也很小,见不得那么多人围着她。” 赵玉朔用帕子将污渍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擦上去丝丝疼,“是吗?那你为什么还避着苏钰?” “赵玉朔,你脑袋上的血是不是流的太少了?”苏钰是他心底的障碍,因为幽月曾经义无反顾的用血救过他,这在他心里是一道跨不过去的槛。 赵玉朔轻松一笑,火都发出来了,现在可以好好的坐下来谈了,他率先坐到了宣芩的对面,看着桌子上的一对信件,兀自拿过来,圈圈点点。 宣芩看着他坐下来,也认真的跟他沟通起来。 因为腰牌被偷,宣芩意识到影卫的防范漏洞,正在加班加点的重设影卫的防御机制。而影卫的防御一直都是赵玉朔经手的,他操作起来,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他们需要对影卫的防御进行重新洗牌,就算之前有腰牌被偷,也已成了过去,丝毫没了作用。 一夜忙碌,外面依稀露出了一丝曙色。 赵玉朔放下手中的笔,打了个哈欠,“累死我了,我需要补一觉。” 说罢倒在了宣芩的床上,真的睡了过去。 宣芩扯起他,又要发怒,却被赵玉朔制止了,“留着点力气,过会儿会有一场硬仗,记得不要因为我……手下留情。” 宣芩放手,赵玉朔放心的睡了过去。 喊来青衣,将新的部署传了下去,别苑的防御很快变完,其他的一天之内,也能换防完毕。 宣芩净了脸,洗漱了一下,就去幽月的院子,她还没起,昨天睡得太晚了。 她一直纠结着腰牌的事,他也在絮絮叨叨的对话里听明白了一点,赵玉颜打了凌羽,所以,她才会出手教训。 不是因为赵玉颜觊觎宣芩,她动手只是为了凌羽! 幽月睡觉前,特意强调。 宣芩失笑,为了凌羽打两巴掌,这感情,升温的也太快了点吧? 幽月一直没有问宣芩,为什么再次见面会对她的态度来了个大逆转,她不敢,不愿意相信赵玉颜说的是真的,所以,她选择了相信宣芩,相信他现在是爱着她的,这就足够了。 再自寻烦恼,只会扰了当前的兴致,她没有自虐的倾向,所以,从来不会庸人自扰。 珍惜当下,珍惜眼前,是她毕生的追求。 考虑的那么远,太累,说不定,一觉醒来,她发现对宣芩的喜欢突然就淡了,然后潇洒的离去也说不定。 跟宣芩争执了一番之后,幽月觉得吃掉的食物消化的差不多了,就坦然的回屋睡觉了。 一夜无梦。 幽月并不想那么早醒来的,可是,外面太吵了。 她不耐烦的喊了声,“凌羽,谁那么吵,给我打出去!” 凌羽应声而入,“是南疆王--赵博年,给他女儿赵玉颜找场子来了。” 幽月一听这话乐了,这凌羽就是对她的胃口,这话说的她浑身都舒服,“凌羽,今日你也可以找场子,后果我来负责。” 凌羽好似没听见,整的幽月一腔兴奋激动的情怀落了空,她刚刚说的话,有那么无趣吗? 幽月悻悻起身,擦了把脸,外面一下安静了下来,喧闹的声音突然就没了,透着浓浓的诡异。 早饭也来不及吃,幽月整好衣衫就出了屋子,然后她看到了很诡异的一面。 外面站了五个人,在她的房间前面。 宣芩、安竺、凌羽、赵玉颜和一个精神矍铄面容刚毅的长者。 如果没猜错,他就是赵玉颜的爹,赵博年。 可是,他们这么干站着是怎么回事?还有安竺和凌羽的关系什么时候缓和的?他怎么会趴在凌羽的身上? 听见门响,几个人齐齐望向这边,赵博年率先反应过来,她就是幽月,一柄利剑挽个剑花,冲着幽月逼来。 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 先前他带着赵玉颜偷来的腰牌,要进府,被影卫拦下,他干脆硬闯了进来,看到宣芩一袭蓝衣风华绝代的立于堂前,他冷哼一声,将腰牌摔到他面前,越过他就往里走,被宣芩拦住,“王爷,此举不妥吧?” 进了他的院子,打了他的人,见了他连招呼不打一个就往里闯,太目中无人了! 赵博年顿住脚,厉声道,“二皇子,你若识相就将那妖女交出来,我带她走,不与你为难,若你不肯,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妖女? “王爷请自重!” 宣芩眉头紧蹙,眼底泛着冷光,他的女人,岂容别人侮辱? “哼!”赵博年早就知道宣芩不会轻易的将人交出来,态度强硬的要往里闯,宣芩挥手阻拦,俩人就打了起来,转眼间过手数十招。 凌羽从幽月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正巧碰到赵玉颜往里闯,她二话不说就给了赵玉颜一掌,赵玉颜不敌,倒退了几步。 赵博年停下手,没想到一个丫鬟居然当着他的面打他的宝贝女儿,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博年转身冲着凌羽打去,凌羽拼力还击还是吃了他一掌,捂着胸口倒退一步,吐出一口鲜血,神色冰冷,“堂堂王爷居然对一个丫鬟动手,不怕折辱了你的身份?” 赵博年哪会将一个丫鬟放在眼里,再次挥掌打去,在他的意识里,谁打了他的女儿就得死! 赵博年在所有的王爷中武功是最强的,而且他一身的硬功夫,后辈中能勉强跟他交上手的也就寥寥几个,这一掌打得又快又狠又准,凌羽来不及躲避了,只得硬受着。 就在凌羽感觉那凌烈的掌风快要扫过她的时候,她突然被大力的拉到怀里,熟悉的感觉从心底最深处传来,让她眼眶发酸,她还来不及留恋和思索,就听见了一声闷哼。 安竺挡住了赵博年的那一掌,他们被打出了一丈开外。 那一声闷哼割裂了凌羽的心,她清晰的感受到遥远的心底深处传来的剧痛,让她快要站不住,趴在她身上的人,压抑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上,她的心在滴血。 安竺压下上涌的气血,想要给她一个笑,想要告诉她,他无事,却不能。 因为她说过,生死再无瓜葛。 每每想起她的这句话,他都生不如死。 他艰难的站住,想要起身,胳膊却突然被她抓住,她抓的很用力,关节泛白,她的手甚至有点发抖,她是在担心他吗? 他急切的想要看清楚她的眼神,却听见门开了,幽月走了出来,大家都在看她,他和凌羽的视线被生生的错开了。 这一刻,他是恨幽月的,这一刻他等的多焦心,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却被幽月打断了。 然后,他看到赵博年提着剑向幽月刺去。 凌羽一把推开安竺,想要挡住赵博年的剑,却还是晚了一步。 赵博年的速度太快! 就在那剑离幽月的胸口还差一寸的时候顿住了,一只手稳稳的抓住了剑,鲜红的血从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低落,刺痛了幽月的眼。 “芩哥哥--”赵玉颜惊呼,焦急的看向赵博年,“爹,是芩哥哥,你快放手……” 赵博年瞪了幽月一眼,“算你走运!” 弃剑,转身。 幽月捏了捏袖子里的手,几枚银针转到了指尖,她刚要挥袖,被宣芩拿住了手,湿糯的触感,让幽月收回了银针,她怕伤到了宣芩。 “凌羽拿药!”幽月托着宣芩的手,这一剑赵博年用了很大的力气,宣芩在那种情况下接住,手掌被剑的戾气割伤,血肉外翻,深可见骨,幽月的目光一下变得狠戾冰冷,这笔账,她一定会讨回来的。 宣芩点住了胳膊上的穴道,手上的血被止住了,他看着赵博年的背影,凉凉的指责,“王爷跑到我的院子里,将我打伤,心里的气可消了?” 赵博年转身,不可思议的看着宣芩,没有开口。 “她打你女儿两巴掌,你刺她一剑,这件事就此揭过,王爷看此事如此处理,可是妥当?”宣芩的话虽然是跟赵博年商量的语气,他的神情却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 “芩哥哥,你的手……”赵玉颜呆呆的站在宣芩的面前,看着他的伤口,心口一窒,她爹居然伤了芩哥哥,芩哥哥肯定要恨死她了吧? 果然,宣芩开口的话,将她的脸面和自尊一下踩到了泥土里。 “郡主,我念你年纪小不懂事,我可以不计较这次,但从今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该是你的,丁点都不要惦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送客--” 宣芩说完,连看都不看赵玉颜和赵博年一眼,走到了幽月面前,像个淘气的小孩子,“阿狸,给我上药,疼……” 幽月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这厮怎么转变的这么快? 前一刻还暴戾的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这一刻竟温顺的像小绵羊,这如此大的转变竟是因为她? 这一发现让她无比的欣慰,她狠戾的瞪了一下赵玉颜,这事不会就这么完了! “还不走?我要晕倒了!”宣芩扯了扯她的手臂,将她的怒气压了下去。 宣芩的伤口极深,幽月用了很多药才将伤口敷住,包扎好,还贴心的在他的手背上打了个漂亮的结。 宣芩哑然失笑,“将这个拆了吧,太不成体统了。” “不许拆,这是美美的惩罚!”幽月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拆。 “惩罚?我犯了何事?需要如此惩罚?” “你阻止我,虽然他武功高强,但我并不一定会吃亏,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跟他公开为敌,但这梁子是结下了,这个仇来日我必定要报。” “他……是赵玉朔的父亲……”宣芩说完就沉默了。 赵玉朔? 幽月突然记起那个给过她一个拥抱的男子,蹙了蹙眉,没有赘言。 这细微的变化,没有逃出宣芩的眼睛,他心下一暗,赵玉朔在她的心里还是有分量的。 就在他垂下眼帘的时候,却听见幽月又说,“赵玉朔是赵玉朔,我不针对他就好了,他那爹和妹妹,我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如此的恩怨分明,让他哭笑不得。 她的阿狸,那么善良,怎么会忍心真的下手? “阿狸,这件事先放下,我的手受伤了,而且,我还……饿了……”宣芩后面的这俩字说的极其温柔,眼神暧昧缱绻,看的幽月心跳漏了一拍。 “我也饿了,你等着,我去找凌羽。”幽月说罢,起身,手被拉住了,宣芩指了指窗外,凌羽正给安竺上药呢,安竺半裸的脊背后一大片淤青,这赵博年下手真狠,如果不是安竺的话,凌羽就被他一掌给拍死了。 安竺也算是因祸得福,凌羽总算是能正眼看他了。 受伤的这几日,幽月就安排安竺住在这里,由凌羽亲自照料,凌羽抗议。 幽月白了她一眼,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不管你们之前有多大的仇,都可以一笑泯之。 凌羽泄了气,木然的去照顾。 虽然敷衍的成分多点,但安竺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从未想过还会有这么一天,跟凌羽静静的坐在一起,呼吸可闻。 在别苑的日子里,是他一生中最珍贵的,失而复得的珍贵。 “真是郎才女貌!”幽月望着他俩的背影忍不住发出感叹,“真让人羡慕!” 宣芩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怎么报答我?” “你想要我怎样报答?” 幽月转过脸,看着他,鼻尖对上鼻尖,俩人又一次的近距离接触了,宣芩不受控制的吻上了那两片芳泽,幽月突地撤开,宣芩的脸黑了,心底强烈的渴望被突然浇了一盆冷水。 “脖子疼……”幽月歉意的笑笑。 宣芩却不打算放过她,大手扳过她的肩膀,上前一步,将她圈在怀里,狠狠地蹂躏了一番之后,才放开她,头埋进她的长发里,“阿狸,我去幽宫提亲好不好?” 幽月一怔,事情的发展有点超出她的预期了,她还没有查清楚当年的事情,而且,也还没有笃定要跟他成亲,心里觉得他们之间还没到这一步,宣芩此刻提了出来,让她有片刻的恍惚。 心底的一个声音说,好啊,好啊,去吧,去吧。 另一个声音却说,不,再等等,时候还不到。 两个声音激烈的争执着,她有些头疼。 宣芩没听到她的回答,却感受到了她片刻的僵硬,心像水面的浮冰,一点点的沉了下去,他用力的捏了捏她的肩膀,慢慢的松开了手,眼底的痛一下晃了幽月的眼,“等等--” 幽月忽然害怕,害怕他就这么一去不回。 宣芩看着白皙的小手拽住他的袖子,冷笑一声,“放手!” 幽月脸一白,抓着他衣服的手也跟着泛白,手里里全是冷汗。 从她下山以来,都是他追着她不放,喊放手的一直是她,他从未放过手,这次,他居然要她放手,是要放弃她了吗? 第九十章 障碍 “放手!”宣芩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幽月一哆嗦,手指僵硬的松开,低着头,看着那淡蓝色的衣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宣芩深呼吸几次,压抑着某种情绪,看了她一会儿,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盯着他的衣角看,他的心突地被扎了一下,细微的疼痛传遍全身,让他有一瞬间的痉挛,他闭上眼睛,转身,离去。 解释是需要时机的,他们总是在不停的错过,又不停的劝自己去相信,却不知,真的到了那个时刻,他们曾经刻意隐藏的,刻意忽略的,会一股脑的涌上来,让他们丧失了辩解的勇气。 不是不愿意,是不敢,不敢问,不敢想,怕回答会让一切没了转机。 明明想要在一起,却因为种种原因不敢靠的太近,因为都想要保持那份纯粹,却不料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对方眼里的疏离。 多么想义无反顾的抛下一切,紧紧的拥抱。 抬起头,看到渐行渐远的背影时,所有的力气,在那一刻化为乌有。 宣芩走后,凌羽端着饭菜进来,同样沉着脸,问,“要不要喝点?” 幽月苦笑,“你情场得意,情郎相伴,何必刺激我这失意的,我就算是要喝,也不会跟你喝,平白的看着碍眼。” “我跟他说清楚了,我们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凌羽从托盘里,将盘子一个个端出来,放到桌子上,“从此之后,我们山高水长,只是路人。” 幽月颓然的眼神一下被点亮,搬了个凳子,坐下,咬着筷子,屏息聆听,凌羽这是打算要跟她讲一讲她和安竺的事情了吗? 凌羽好似没看到幽月那期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来回飘,递给她一个杯子,倒满酒,“喝点吧,喝了会舒服点。” 她是在劝她还是在劝自己? 幽月怏怏的放下筷子,“凌羽,我说,你平时挺汉子的,面对安竺的时候怎么如此婆婆妈妈,明明舍不得还要说什么恩怨两清,从此山高水长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这样子活着,不觉得难受吗?” 凌羽喝了一口,瞥了她一眼,“你不懂。” 那高傲的眼神,看的幽月想挥上一拳,她哪里不懂啦?她看的清楚哩! 闷闷的喝着酒,幽月大口的吃菜,决定不理这厮了,要说不说的,憋死她了。 一壶酒见底,凌羽又拿过一壶来,不一会儿那一壶酒又见了底。 幽月吃惊的望着凌羽,她太反常了,从认识到现在,头一次见她如此反常,之前的时候她甚至不曾在她的身上看到过一丝情绪,现在她居然能感觉出,她很难过,仿佛那些酒是解药,一杯下去,心里会舒服点,可是,凌羽却越喝越难过,越喝越伤心。 “他该死!” 凌羽突然冒出一句,幽月嚼在嘴里的菜一下卡到了喉咙里,差点噎死她,大口的灌了一口酒,才将菜咽下去,定定的看着凌羽,不敢打断她,生怕一出声,打断了她,她就不会再说了。 “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去跟我爹说了,可是……”一滴泪从凌羽的脸上落了下来,她用拇指擦去,“他却食言了。” 食言了是怎么个意思? 幽月静待下文,凌羽却仿佛经历了很大的悲伤,只知道喝酒,剩下的不说了。 幽月闷闷的喝了一口酒,“男人就是这么不靠谱,提亲这事随口这么一说,我们还真不能当真。” 凌羽却放下酒杯哭了起来,“……可是……我真的很爱他……我愿意跟他浪迹天涯……我不怕苦的……” 也就是说,是安竺自己退缩了,放弃了? 渣男! “他没来,我跟我爹等了一天,他没来,再也没出现过……”凌羽的声音含着浓浓的悲呛和绝望,让她想起了那个夜晚,她在昆山山巅上等宣芩,整整一夜,宣芩也是没有出现,她知道那种寸寸绝望的感觉。 可是,她是倔强的,所以,她主动去找宣芩了,虽然落崖了,但宣芩好歹还是出现了,就凌羽这性格,她打死都不会低头的,所以,她跟安竺蹉跎到了现在。 “后来,他来找我,我已经是影卫了,我不想见他,公子说有些事需要当面解决,我狠下心只跟他说了一句就消失了。”凌羽又灌了一口酒,心情稍微舒缓点了,泪水却从眼角滑了出来。 “你跟他说什么了?”幽月咬了口菜问。 屋子里很静,只剩下幽月的咀嚼声,她不好意思的停下,安静的挺凌羽说,凌羽顿了一下,说,“……我忘了……” 幽月:“……”你确定你不是在玩我? 就在幽月握紧筷子,恨不得戳死她的时候,她又说话了,“我真的记不清当时说的是什么了,可能人对于痛苦的事情,本能的忘记了吧,我只知道,他绝望的离开了。” 幽月握紧筷子的手,突地就松开了,面对凌羽的悲伤,她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为凌羽,为安竺,也为她自己。 很多时候,我们无法掌控,只能任由其自然发展。 她不相信安竺是没有信用的人,她觉得就凭安竺为凌羽挡那一掌,他的心里是有安竺的,而且他爱的极深,只是他们之间隔了一条叫做不沟通的鸿沟,凌羽不愿意跨过去,他往前走一步,凌羽就撤一丈,他们从来就没有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过。 其实,谈过又怎样? 她跟宣芩还不是个例子,有时候感觉俩人很近,近的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意思,有时候又感觉俩人很远,明明抱在一起,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唉,不想了,喝酒! 天渐渐的黑了,桌子上的酒壶越来越多。 一开始幽月还吃菜,最后喝的眼冒金星,什么都不知道了。 凌羽自始至终就没吃过菜,一个劲儿的喝酒,最后喝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趴在桌子上一个劲儿的哭。 安竺和宣芩在竹林里碰到,两个失意的男子也喝了点酒,他们比幽月和凌羽懂的节制,天黑了,就没再喝。 一天没见她俩,安竺和宣芩还是有点担心的。 走到幽月的门口,看到门大开着,俩人喝的趴在桌子上,凌羽在哭,幽月在笑,地上凌乱的摆了一堆酒壶。 他们俩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将你的人带回去。”宣芩皱眉看着安竺,安竺颤巍巍的扶起凌羽,她竟安静的滑到了他的怀里,引得他一阵过电般悸动。 有多久了,有多久,他没能这么近的靠着她了。 安竺贪恋的目光滑上凌羽的脸,扫过那熟悉的眉眼唇角,他的视线痴缠起来。 “咳……”宣芩不悦的咳嗽一声。 安竺敛神,抱起凌羽快步的走了出去。 到了凌羽的房间,安竺轻轻的将凌羽放在床上,脱了鞋子,又沾湿了帕子,给她擦了把脸,刚哭过的眼睛,微微发红,看的安竺心底一痛,她的眼泪跟自己有关吗? 安竺的手轻轻的抚上凌羽的眼,心一点点的沉沦,小羽,小羽…… 那个如花的女子,一开口就带笑的女子,是他亲手毁了,无数个不眠的深夜里,他流着泪一遍遍的跟她道歉,可是,他却连她的影子也见不到。 她做了影卫,绝望的做了影卫,让他一点念想都没了。 可是,小羽,你为何不肯听我解释? 见不到的时候,他无数次给自己打气,见到了心里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是他负她在先,再多的解释也会被她当做借口了吧? 小羽……小羽…… 安竺抚着凌羽眼睛的手颤抖起来。 凌羽皱了皱眉,像是做梦了,安竺一惊,忙抽回手,发现她没有醒,手再次抚上她的眉心,轻轻的揉着,想要抚平她眉心的伤痛,凌羽却在这时迷蒙的睁开了眼,没有清醒时的冷漠,这时候的凌羽柔弱的像没长大的孩子,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阿竺?”凌羽轻轻唤了一声。 安竺的心猛地一颤,手一顿,想要抽回却被凌羽握住,“我又梦到你了……呵呵……真好……能梦到你真好……” 安竺的心巨颤,“小羽……” 泪大颗的从凌羽的脸上落下,打湿了他的手心,“你终于肯叫我了……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安竺压抑着涌上眼眶的酸涩,不敢出声,怕将她惊醒,他再没了机会。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天一夜……一天一夜……你为什么不来……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你为什么不来……” 凌羽低低的抽泣,断断续续的指责,安竺心如刀绞,心疼的将她抱紧,“小羽……我知道……我都知道……” 当时他去过了,在凌羽还不知道的时候。 可是,凌父却不同意,他先跟他谈了,并且亮出了最后的底牌,如果他不能取得功名,没有一丝官爵的话,不配娶他的女儿,那时候的安竺只是一名小小的士卒,没有功名,带着凌羽只会让她受苦,所以,他退缩了。 却不曾想,他的一时退缩,彻底的毁了凌羽,她绝望的找到宣芩做影卫,从此不再相见。 他现在才知道,有些机会如果不好好把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当他当上都尉想要去凌府提亲的时候,凌父已经不在了。 他不是不绝望的。 可是,当他在教练场看到凌羽的时候,他是欣喜的,他以为她知道了,他才鼓足勇气来见她,她还是那般决绝。 她不知道,原来她都不知道。 凌父是从来就没看上他吧,所以,在他辞世的时候,也从未提起只言片语吧。 “……阿竺……我好想你……好想你……”凌羽突然用力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咬了他的肩膀一口,安竺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崩溃,理智的大堤,顷刻间,坍塌。 他用力的吻上凌羽的唇,心底的钝痛一下下撞击着,他只有在她迷糊的时候才能得到她,眼眶潮湿,心里一片滂沱。 小羽,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 凌羽是爱安竺的,在压抑了那么多年后,此刻沉醉的她,没了半丝抵抗的力量,任由自己跟着安竺一起沉沦,压抑许久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她甚至开始回应了起来。 安竺心乱如麻,“小羽……” 凌羽却不给他抗拒的时间,攀上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安竺终于把持不住,将凌羽压倒在身下,将她脸上的泪珠一点点吻干,浑身燥热起来…… 帘子落下,遮住了一室旖旎。 安竺和凌羽走后,宣芩生气的抓起幽月,夺了她手里的酒壶,沉声道,“你还真是让我刮目!” 幽月的手里一空,乱抓一气,“来,喝,再喝,不醉不归……” 宣芩的眸子一暗,“凌羽被安竺抱回房间了,她喝醉了,不能陪你喝了。” “恩?”幽月似乎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凌羽,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咦,是我眼花了不成,你怎么长的那么像宣芩啊?” “肯定是我眼花了?宣芩已经被我气走了,怎么还会过来?他最有骨气了,以前都是我哄他的……”幽月颤巍巍的走了两步,宣芩抱住她,怕她摔倒了。 听着她的话,宣芩越想越觉得不对味。 “你丫的怎么还没走?这可是我的闺房!”幽月一把推开宣芩,指了指门口,“赶紧走,不然我要喊人了,宣芩看到你,会砍了你的,他最不喜欢我跟别的男子搂搂抱抱了……赶紧走……” 宣芩的脸黑了,想恼,恼不了,想打她,下不去手。 “砰--” 宣芩想了想,还是把她扔到了床上。 “哎呦,疼死我了,你丫的怎么这么粗鲁!”幽月揉了揉屁股,骂了一句,“我警告你,你可别乱来啊,我生是宣芩的人,死是宣芩的鬼,你可别打我的主意,姑奶奶心里有人了!” 幽月说着,人就往被子里缩。 宣芩一怔,捉住她的手,想要问个明白,可是,等他将她从被子里扒拉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睡得跟猪似的了。 宣芩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总是这么没正形,表白一下,也非得喝醉了,说的含含糊糊,如此不清,他该拿她怎么办? 宣芩无奈的给幽月掖了掖被角,起身,手却被抓住了,他转身,被幽月的鞋子绊倒了,幽月又恰好用力的一拉,宣芩噗通一声摔倒在床上,幽月一个翻身将他压在底下,嘴里还嘟囔着,“丫的,看你往哪儿跑!” 第二天,幽月是被凌羽的声音惊醒的,她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啊”的一声,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传过来。 凌羽从未如此失态过,幽月被惊醒,爬起来就往外走。 忽然,她觉得有什么不对,手底下的触感不对,今日的床板似乎格外的软。 她低头一看,她的手居然摁在了宣芩的胸口,他怎么会在这? 而且,他似乎当了一晚上的床板…… 幽月凌乱了,大叫起来,“啊--” 刚喊出声就被宣芩捂住了嘴巴,宣芩似是很无奈,又很头疼,他又没怎么着,她喊什么啊! 待感觉幽月不会喊了,他才松开手,嗔怪道,“你欺负了我一晚上,要喊也是我喊,你喊什么?” 幽月气得气血倒流,“你跑到我床上来了,还嫌我欺负你?” 她在生气之余,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彼此,还好,俩人衣衫还是完整的,虽然有点折皱。 “是你压住我,不让我走的。” “……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 “我要求赔偿。” “……你丫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找死啊!”幽月说着,抡起拳头冲着他的胸膛就是一拳,“还不赶紧下去,我要出去,凌羽叫那么大声,怕是有事了。” 宣芩抱住幽月,“安竺在,不用我们操心。” 安竺? 这么说,他们两个趁她们喝醉了,趁火打劫了? 幽月一脚将宣芩踢开,“凌羽会想不开的,你们这两个混蛋!” 宣芩被直愣愣的踢下了床,伸手将幽月捞进怀里,“不破不立,他们两个的事情,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你急什么?” 被宣芩这么一说,幽月恍然大悟,对哦,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急也没用啊,说不定,此后,他们之间会有转机也说不定啊。 “算你聪明!”幽月拍了拍宣芩的脑袋,像是在拍一个宠物。 幽月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的起身往外走。 “你要去哪?”宣芩捉住她。 “我要去看小宣。”回来这么久了,都没见过它,它怕是要忘了她吧? “小宣?”宣芩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眸光暗沉,那只死肥鸟吗?也不知道凌羽喂它吃了什么,一个劲儿的长,都快变成鸡了! “你松手,我很长时间没见它了,怪想的。” 宣芩松手,有些噩梦,亲眼见了比别人说来的更打击。 幽月穿上鞋子,没去看凌羽,直接去看小宣了。 可是,谁能告诉她,眼前的这个占着小宣屋子的庞然大物是哪个? 听见她的低呼声,那只庞然大物惊喜的直奔她来,她费了好大劲才认出来拱在她怀里的这只是……小宣。 幽月听见了心碎的声音,她苦着脸摸了摸小宣的脑袋,“你是吃了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宣抖了抖翅膀,傲娇的飞到了树杈上,昂着头,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我很喜欢现在的样子!” “你……”幽月震惊的不能麻利的说话了,“你……居然还能……说话?” 小宣又丢给她一个鄙夷的眼神,“我一直都会说话,只是懒得说而已。” “你……你……你……”幽月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它不仅有灵气,居然还会说话,还有思考能力,这太意外了,太让她意外了。 第九十一章 上古神兽 “我什么我?我本是紫邪帝君的坐骑,我是一只火烈鸟,紫邪帝君跟洛颜上仙大战后,沉睡了,连同我的法力也收走了,我只能默默无闻的做一只平凡的小鸟,你以为我愿意啊?”小宣边说边抱怨,“我可是紫邪帝君的第一坐骑。” 想当年,它走到哪都是崇拜的眼神。 那些失了法力的日子,简直就是噩梦,它随时都得警醒着不被鹰啄,不被蛇吞,战战兢兢的守着那些粮食度日。 “紫……紫邪帝君?”那这么说,小宣也知道紫玉砂了? “当然,他可是千古一遇的美男子,每次远行,他只会带着我,打仗也会带着我,要多拉风有多拉风,虽然洛颜上仙可与他一较高下,但那厮长的太冷,没有紫邪帝君妖娆妩媚,我不喜欢他。”小宣沉浸在遥远的往事里,一边说,一边回忆,满满的都是痛。 幽月才没心思听它唠叨以前的事情,她只想知道紫玉砂的事情,一个纵跃,她伸手抓住小宣的翅膀,将它拽了下来,严肃的问小宣,“你可知道紫玉砂?” “当然。” 小宣活动了一下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幽月的怀里,软软的,好香。 “那你也知道我身上有紫玉砂了?”幽月全部的心思都在考虑紫玉砂了,没有注意到小宣的脑袋靠在了她的胸口,垂涎的望着她。 “……当然……不然我怎么会听你指引?”小宣的脑袋又往里蹭了蹭,软软的,好有弹性。 靠! 幽月当时只是觉得这只鸟儿有灵性,居然被它耍了! 幽月一只手拎着它的脖子,将它扔了出去,“丫的,滚远点,我不想再看到你!” 小宣飞走又飞了回来,“你就不知道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大了好几倍?” “不想!”谁知道又有什么陷阱! 小宣来回的跳了几下,眼神略有得意,“我告诉你哈,我长这么大,不是因为吃了什么,而是紫邪帝君的仙泽回归了,我身上的灵气也一点点的回来了,过几天你再见我,我还会变大,等到紫邪帝君醒过来的时候,我就会恢复原样了,我可是上古神兽--火烈鸟!” 幽月才不管紫邪帝君醒不醒过来呢,她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些种子?”不会有鬼吧? “安啦,种子没有问题的,当时紫邪帝君尚有一丝气息,凝了草籽精华存了那么多种子,只是为了让我不会饿死,那些种子也只是普通的种子而已,他们种下之后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幽月稍稍放下心来,“那你可知道紫玉砂如何解?” “你体内的紫玉砂不是早就被净化过了?”如果不是被净化了,紫邪帝君就可以靠着幽月的灵力醒过来了,它也就能恢复原样了,至于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吗? 净化? 她怎么不知道? 看着她懵懂的样子,小宣又一次鄙视她,“你除了惦记吃,惦记宣芩,你还能知道点什么?” 敢耻笑她! 看她不拔光它的毛! 小宣看着幽月凉薄的眼神,心下惊惧,连忙往后退,可是太迟了,它还是被她抓住了。 幽月对着小宣一阵冷笑,小宣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凌羽的声音传了过来,幽月抱着小宣回头,“凌羽……” “你要对它做什么?”凌羽的声音凉凉的没有一丝暖意,但是她的眉梢眼角不再木木的,多了一丝温柔,多了一丝风韵。 “你和安竺?”幽月有些迟疑,却还是问了出来。 “我们睡在一起了。”凌羽淡淡的说着,从幽月手里将小宣解救了出来。 “啊?”幽月吃惊的望着她,竟忘了拔小宣的毛了。 “我想通了,既然我们都未曾婚嫁,他还对我有意,我又忘不了他,何不趁机在一起,好好的享受当下?” 凌羽说的很自然,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 “啊?”幽月再一次被雷到,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中规中矩的凌羽吗? 难道被睡了一次,人生观和世界观就彻底的颠覆了? “不要吃惊,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凌羽拍醒了小宣,让它飞走。 “你们之间的问题都解决了?”幽月看见小宣扑楞着翅膀从眼前飞走,甚至还对她做了个鬼脸,幽月失笑,等有空了再收拾它! “没有,我没问,他也没说,你不要惊讶,可能是我先前太过较真,所以,才会令自己痛苦万分,现在我想明白了,不管当初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只要他现在待我如初,我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何必计较那么多?” 凌羽的话犹如一记闷钟敲在了幽月的心上,她跟宣芩之间一直不能走近,是因为她计较的太多吗? 幽月想了想,不尽然。 她跟宣芩之间隔了太多的事情,没有凌羽和安竺那么简单。 幽月在外面转了好久,都不敢回房,生怕碰到宣芩。 可巧的是,她在外面晃荡了一天,回去后,并没有看到宣芩,一连几天都这样,一打听才知道,宣芩回宫了,并不在别苑。 幽月一阵窃喜,原来,他还是挺贴心的嘛,怕她尴尬,就给她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可是,窃喜完了,心里总觉得空空的,好像缺了点什么,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这几天,安竺一直往这跑,跟凌羽虽说没有黏黏糊糊秀恩爱,却也默契的让人艳羡,她每次看到都远远的躲开,心里的一个角落,开始疯狂的长草。 死要面子活受罪。 明明在乎,却硬要推开,等他不见了,她又开始疯癫。 幽月决定出去透透气,她没打招呼就出去了,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晃荡,*辣的太阳刺的她睁不开眼,她伸手抹了把脑门儿上的汗,早知道这样,出门就带把伞了,她真是越活越出息了,居然都不知道怜惜自己了! 正在感叹之际,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慌乱声。 “闪开,快闪开--” 不知道是谁在吆喝,两边的小摊子被撞的乱七八糟的。 幽月回眸,那马车竟直直的向她撞来。 好,很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幽月不是惹事的人,却也不是怕事的人。 就在马车逼近的刹那,幽月一个腾空,一脚踢在了那马的眼睛上,马吃痛倒向一边,马车里同时有五个黑衣人飞身而出,蒙着面,手持亮闪闪的剑,挽着剑花冲幽月而来。 黑鹰帮? 幽月第一反应是他们是黑鹰帮的,身手和招式都跟之前的杀手相似,如果他们真的是黑鹰帮的,那这就是蓄意的,而不是突然惊了马这么简单了。 黑鹰帮居然还敢来找死,很好! 他们毕竟不是幽月的对手,几个回合,就被幽月制服,其中三个当场毙命,剩下的两个被幽月一脚一个踩住,“说,谁派你们来的?”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古怪的笑了。 “不好,他们的嘴里有毒囊!”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幽月抬头看到了苏钰,白衣翩跹,不食烟火气的人此刻正皱眉捏着那俩人的嘴巴。 “晚了一步!”苏钰低叹。 幽月踢了踢脚,“没关系的,黑鹰帮训练有素,就算是他们不咬破毒囊,也不会从他们的嘴里套出什么来的,这个我早就料到了。” 苏钰乐了,“你既然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还多此一举?” 幽月伸手推了他一下,“喂,我那是安慰你的好吧?”这么不识抬举! 安慰我? 苏钰哭笑不得,“怎么一个人?宣芩呢?” 幽月不乐意了,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会不会聊天?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好好的提他作甚?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干嘛我一出现就得问他啊?” 听见幽月这么说,苏钰眉目清明,唇角溢出一抹笑,心情大好,“我要去吃东西,你要不要一起?” 有东西吃,当然要去了,不吃白不吃。 幽月走了几步,看到苏钰还在原地,催促道,“走啊,你站在那儿作甚?” 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苏钰轻笑一声,提步跟上。 苏钰没有带她去京城的大酒楼,而是带着她绕了很远的路,来到了一个小酒家。 幽月怔住,“苏大将军,你是这个月没发军饷吗?”居然请她来这种地方吃饭? 苏钰笑笑,“大鱼大肉,吃多了会腻,这里的面堪称一绝,保准你来过之后,还想再来。” 面? 苏大将军第一次请她吃饭,居然吃面? 幽月无语望天,大鱼大肉吃多了会腻,那前提也得是吃多了啊,他知不知道,凌羽这几天根本就没心思给她做饭,她都好多天没开荤了! “信你一次!”幽月白了他一眼,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苏钰失笑摇了摇头,她什么时候都不肯吃亏的,这性子,他就控制不住的喜欢,他曾经问过师父,何为良伴,师父说,遵从三从四德的就是良伴。 明明她什么都不沾边,却在举手投足间让他无法拒绝,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月儿…… 是不是终此一生,我都不能靠你太近? 幽月刚一走进去,就被屋子里的香味吸引力,淡淡的清香,让她食欲大振。 “老板,来两碗面。”苏钰掩了眸底的情绪,坐在幽月的对面,对着老板喊了一句,“一碗微辣,一碗不加辣。” “你不吃辣?”幽月抬头看苏钰,她其实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微辣,但是她问不出口,问了反倒显得他很关注她似的,只好这样问,缓解一下那稍微有点暧昧的气氛。 苏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打开了另一个话题,“安竺最近怎么老往宣芩的别苑跑?” 面很快上来了,细细的面丝,清清的汤水,看着一般。 幽月不可思议的看着苏钰,“你确定这个很好吃?” 苏钰示意她自己尝,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但他就是觉得她会喜欢。 幽月试探着咬了一口,忍不住咂嘴巴,“哇,果然是人间美味,真有你的,苏钰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苏钰但笑不语,她似乎都忘了回答他的问题了,也罢,本来就是为了缓解她的情绪的,忘了就忘了吧。 “什么美味?想不到苏大将军竟有如此手段?”一道清凉高冷的声音响起,幽月顿时没了吃的*。 宣芩凉凉的目光扫过幽月,脸色变得阴郁起来。 他下了朝快马加鞭的往回赶,觉得这几天的时间她足够想明白了,可谁知道一回别苑,竟没看到她,凌羽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问遍了所有影卫,差点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居然在这找到了,而且还是跟苏钰在一起。 不生气是假的。 更可恶的是,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盯着苏钰,声音里待着些许不满,“苏大将军,你的尾巴真啰嗦。” 他的尾巴? 苏钰在心底轻笑,面上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他也没有看宣芩,只静静的喝了一口面汤,“不要被影响,吃东西的时候讲究的是心情,没有好的心情,东西再美味,食之索然无味。” 幽月点点头,放下筷子,“不错,心情最重要,心情已经被影响了,再吃下去也没什么味道了,我们走吧。” 苏钰笑了笑,擦了擦嘴巴,又替幽月擦了擦嘴巴,起身。 宣芩的脸彻底的黑了。 在幽月跟他错身而过的时候,倏地抓住了她的手,“你要去哪?” 幽月甩开,冷着脸说,“皇子殿下,我去哪没必要跟你报备吧?我又不是你的奴婢!” 宣芩也沉下脸来,冰冷的没有半丝温度,“我知道你是气我这么多天没回别苑,这个我可以解释。” 心事被戳中,幽月恼羞成怒,“你回不回别苑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我生的哪门子的气,犯得着吗我?苏钰,你到底走不走?” 苏钰神色一暗,拉着幽月的手,大步离去。 “站住!”宣芩爆喝一声,似是被压抑到了极点,情绪找到了突破口急于爆发一样,他看着苏钰握着幽月的手,幽月却没有排斥,心底的怒火又加重了几分。 苏钰和幽月的脚步未做任何停顿,仍旧向前走去。 宣芩被彻底激怒,凛冽的掌风扫向苏钰,苏钰松开幽月的手,与他战在一处。 美男激战,原本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幽月心里有气,情绪就有点偏执,怎么看都觉得,这画面有些不和谐。 “你们两个给我住手!” 苏钰和宣芩本来就彼此看不惯,这打的正酣,怎么会停手? 幽月又喊了一次,他们仍置若罔闻,气得她掉头就走。 “你要去哪儿?”宣芩先从战斗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不顾苏钰的掌风,一把扯住幽月的手,苏钰没想到宣芩会说停就停,掌风收不住,眼看要打到宣芩身上,他愣是扭转方向打向了自己。 “苏钰!”幽月甩开宣芩,向苏钰跑过去。 宣芩也没料到苏钰会如此,愣在当场,目光凛冽的望着幽月的背影,心不由得一沉。 “苏钰,你怎么样?”幽月目光急切,丝毫没有注意到,她抱住苏钰有什么不妥。 苏钰吐出一口鲜血,冲着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还逞强?都这样了还没事?”幽月气得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又冲宣芩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忙!” 宣芩冷哼一声,掉头就走。 “你!”幽月气得红了眼圈,低头问苏钰,“你可是还能走?” 苏钰点点头,起身,握住幽月的手,“我无事,你去追他吧。” “我先送你回去!”幽月搀着苏钰上了马车,合上眼沉默着睡了过去。 苏钰看着幽月,心里满满的全是苦涩,在她的心里,还是宣芩重要,可是,月儿,我也陷进去了,义无反顾的陷进去了,怎么办? 将军府很快到了,幽月准时醒了过来,朦胧着双眼看向苏钰,“这么快到了?我怎么就睡着了?” 苏钰心里又一阵苦涩,他知道,她是怕尴尬,所以装作假睡,他心里再苦,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看你睡得香,就没喊你。” 幽月哈哈一笑,跳下车,又将苏钰扶下车。 管家接过苏钰,便听见苏钰吩咐管家给幽月打扫一下屋子,这几天好生伺候着。幽月心下感激,她现在是真的不愿意回宣芩的别苑,连凌羽也不愿意见。 苏钰的伤没什么大碍,只要修养一段时日便好,幽月就借着这个理由,心安理得的在将军府住了下来。 日子过得倒也平静。 这几天,宣芩都没来过,也没找人过来问过。 幽月也懒得去想。 忽一日,听见苏钰的小厮问苏钰,“公子,你既然不喝药,为什么还要让人煎呢?” 苏钰但笑不语。 “可惜了这上好的药材了,白白倒掉,真可惜。”小厮感叹了一声,就走了。 苏钰是怕她走了才不肯好好喝药的? 而且为了不让她发现,所以才在他的屋子里将药倒掉? 幽月听了却很不是滋味,她找了小厮,守着药罐子,将药煎好,又亲自端到苏钰的屋子,看着他喝,苏钰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这药我会喝的。” 幽月执拗的看着他,“不需要,你不需要给我找理由,就算你的伤好了,我若不想回去,自然还是会赖在这儿的,不要因为这个原因就拒绝喝药,不然,我可真的是瞧不起你了。” 苏钰也不辩解,温顺的拿起药碗,一口喝尽。 他的温润和善解人意,总教她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不得不承认,在她的心里,他是不同于宣芩的存在,无关爱情,却比友情要重的多 第九十二章 发难 苏钰的伤慢慢的好了起来,宣芩一次也没来过。 转眼间,幽月在这竟待了半个月。 吃罢晚饭,苏钰接到了一封密报,然后,就出去了,接连两天都不见人影,幽月待着无聊,就出去溜达了。 找了个茶馆坐下,就听见大家在议论,说是二皇子出手伤了太子殿下,被皇上关进了大牢里了。 幽月一惊,宣芩怎么会出手伤了太子呢? 他那么稳重的一个人! 来不及细想,幽月飞快的回了别苑。 青衣不在,凌羽也不在。 幽月无心等待,招了影卫出来,细问一番,才大体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她不在的这几天,安竺和凌羽一直小心翼翼的回避着之前的问题,俩人相处的倒也融洽,虽然不是你侬我侬,却也是相敬如宾,相濡以沫,毕竟俩人相识那么多年。 可是,有一天,安竺没有回来,凌羽到处找不到人。 第二天就有消息传回,说是,安竺在青楼被发现了,一丝不挂的躺在了花魁的床上,花魁胸前全是血,被发现时早就气绝而亡,而安竺身为京畿都尉居然做出这等事情,被人所不齿。 宣芩虽然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还是没能阻止住流言的传播。 流言有时候就像瘟疫,你越是害怕,越是压制,它传播的就越快。 北宣帝很快得知了消息,大怒。 太子一党奋起反击,将一干莫须有的罪名加到了安竺的身上,赵博年也趁机打压。 北宣帝派人将安竺拘捕,下了大牢。 凌羽闻言,面如死灰,去求宣芩,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可是,看管安竺的都是太子的人,他们根本就不给他们丝毫的机会,凌羽一气之下,闯了进去,被太子以劫狱的罪名关押了起来。 宣芩前去要人,不知道怎么了,就跟太子动起手来,还将太子伤了。 北宣帝震怒,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兄弟手足相残,而他们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气得他将看管大牢之事交给了墨如枫。 太子也被禁足在东宫。 等幽月赶过去的时候,墨如枫只象征性的难为了一下,便放她进去了,末了还痞里痞气的说了句,谁叫你是我表妹呢,我拦谁也不能拦你啊! 幽月没工夫跟他拌嘴,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这座大牢是建在地下的,一进去,阴森森的感觉扑面而来。 墙壁上的烛火幽幽暗暗,忽明忽灭,潮湿的发霉的味道夹杂着污浊之气,让幽月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得了墨如枫的吩咐,一名侍卫小心翼翼的提着风灯在前面带路。 幽月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考虑着劫狱的可能性。 两边不时有人扑上栅栏,大声的喊着,“官爷,冤枉啊……” 凉飕飕恶狠狠的眼神,在忽明忽暗的灯火里,像一只只眼睛发光的恶狼,看的幽月浑身起鸡皮疙瘩。 许是察觉到了幽月的不适,侍卫冲着两边恶狠狠的吼了几声,两边的声音弱了下去。 幽月感激的瞥了一眼侍卫,墨如枫带出来的兵还算忠厚,跟他本人的风格完全不搭嘛! 北宣帝选墨如枫掌管兵部,看来还是颇有深意的。 一直走到尽头,侍卫停下了脚步,将风灯递给幽月,然后打开了一牢门,幽月狐疑的看着他,“你知道我要找谁?” 侍卫憨厚的笑了笑,“左不过就是这几个贵客,都在这呢!” 幽月定睛一看,可不是都这儿吗! 这哪里是牢房,分明是一间奢华的房子! 里面桌椅床铺一应俱全,还有一个软榻,与外面的阴森潮湿不同,这是一间向阳的卧室,不,牢房。 干净,温暖,甚至还有一丝阳光的味道。 人跟人真是没法比。 外面跟里面,简直天上地下。 幽月看着宣芩端坐在软榻上看书,潇洒肆意,气质华贵,清冷高远的模样,恨不得上去狠狠的蹂躏一番,以解这么多天的心头之气。 听见牢门打开的声音,宣芩抬头,深邃黝黑的眼底破碎出一缕光,又很快掩入眼底。 装,还在装! 小样! 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幽月在心里将他骂了一遍,转过身,笑意盈盈的走到了安竺和凌羽身边。 相比宣芩,安竺和凌羽就狼狈了许多,他们似乎是挨过打,衣服已经破了,沾上了斑驳的血迹,人还算精神。 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 忽视他们身上的伤口和血迹,幽月从他们的眼睛里读出了安定和满足。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这场牢狱之灾竟锻造了他们的感情! “我说,我在外面担惊受怕的吃不好睡不好的,你们在这做甜蜜鸳鸯,真是艳煞旁人!”幽月啧啧的打趣,“看你们的伤口也处理了,姑奶奶我准备的这些药怕是也用不到了,这个食盒我也是白带了,早知你们这在享福,我就不过来打扰了。” 幽月一边说,一边叹气。 凌羽看着她面色红润的样子,忍不住反击,“没看出来你吃不好睡不好,貌似比在别苑的时候胖了点,还白了,人也漂亮了。” 宣芩的脸一下子沉了。 从幽月进来到现在,她就只顾着跟安竺和凌羽说话,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教他如何不气? “有劳姑娘了。”安竺拽了拽凌羽的袖子,接过幽月的食盒,正要打开,却见一道淡蓝色的身影卷过,安竺手里的食盒不见了。 宣芩仍是端坐在软榻上,悠闲的打开食盒,捻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这个归我,待会儿送过来的饭菜你们俩吃。” 安竺低下头,偷偷的笑了。 凌羽面色古怪的看了幽月一眼,火上浇油,“你做的还是苏大将军做的?” 宣芩手一顿,伸向食盒的手便有点犹豫。 “哈哈……还是凌羽了解我,我怎么可能会亲自下厨,要知道,我阿爹和阿娘从小就教导我,女孩子家家的,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可以了,如何能沾染烟火气?”幽月拍着手笑了起来。 宣芩却仿佛骨头卡在了喉咙般,不吐不快,却又不能做的太明显。 “殿下,这个你还吃吗?”安竺憋着笑,问宣芩。 宣芩伸手想要将食盒拍碎,却碍着幽月的面子下不去手,悻悻的站起来,吼了一声,“你们俩将眼睛闭上!” 凌羽和安竺顺从的背过身去,还体贴的拉上了帘子。 “你想干什么?”幽月看着宣芩步步紧逼,心底一阵恐慌,想要逃离,想法刚冒出来,脚就很自觉的卖了出去。 宣芩长臂一捞,幽月就被拦腰抱住了。 “喂,你……唔……”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撞的幽月的神思恍惚,清凉微甜沁入心底,她发现,她是想念的。 这个霸道又宠溺的吻,她是想念的。 宣芩的唇在幽月的唇上辗转,吮吸,留恋,直到幽月的嘴唇发麻,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出现了反应,他才艰难的停下,将脸埋进幽月的长发里,哑着嗓子说,“阿狸,你的心可真狠。” 沙哑慵懒的嗓音狠狠的撞向幽月的心,她的心猛地乱颤起来,带着些许的心疼,“你可曾伤到哪儿了?” 他跟太子动手,太子伤着了,他不可能毫发无损吧? 幽月柔软的双手在宣芩身上摩挲着,宣芩猛的将她抱住,声音越发的沙哑,“阿狸,别动,我没事。” 被宣芩猛的一抱,他们之间几乎没有空隙了,两个人紧紧的贴住,幽月分明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大窘,真的不敢再动,任由宣芩紧紧的抱着。 连日来的担心、怨恨、愤怒……一扫而光,有的只是淡淡的甜蜜,在心底久久萦绕,挥之不去。 两个相爱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奇妙的。 简单的一个拥抱,竟能化解心底所有的情绪。 良久,宣芩的气息平静下来。 幽月忽然记起,旁边还有两个人呢,他们竟差点擦枪走火了! “咳……”幽月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推开宣芩,脸颊绯红一片,“那个,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出去?” “为什么要出去?”宣芩挑了挑眉,看着幽月好看的眉眼和脸上的小儿女情态,心情倏地开朗了。 “这是牢房,你不出去,待在这作甚?”幽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果然很烫,他是烧糊涂了。 “在这儿待着又有什么不好?”他拉下幽月的手知道她想多了,“阿狸,放心,我自有主张。” “你们呢?”幽月快步的走过去,拉开帘子,凌羽和安竺竟在打坐? 为了不听见不该听的,他们居然打坐入定了都。 幽月有些无语。 “这么快就被吃干净了?”凌羽看着幽月脸上还未褪去的绯红和她红肿的嘴巴,语不惊人死不休。 “……”幽月翻了个白眼,“凌羽,我真该把你嫁出去了!” “求之不得!”凌羽坦诚的让幽月大跌眼镜。 自从被安竺攻占之后,凌羽就变了,之前一直紧绷着收着的情绪,现在一点都不藏着掖着了,想到哪说到哪,想说什么说什么,就算是很难为情的话,她也能坦然接受。 她简直就是脱胎换骨了。 “望姑娘成全!”安竺则趁势跪在地上含情脉脉的看着凌羽,一脸真诚。 幽月被他这突然的一跪,吓了一跳,站定一想,唇角扯出一丝狡邪,“我凭什么让你们如愿?我还就留着你了,我让你们干着急!” 安竺尴尬的看了一眼凌羽,凌羽也笑了,“我们不着急,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 这话也能当众说? 幽月原本想着揶揄他们两个呢,没想到被凌羽将了一军,她毕竟是闺阁女子,不经人事,虽然嘴上大大啦啦的,从不忌讳,但她与宣芩毕竟未到那一步,凌羽这话将幽月闹了个大花脸。 “表妹,瞧你那点出息,你想放他们,我可不答应,这儿归我管,我还没管够呢!” 墨如枫不知何时过来了,噙着笑,看着幽月红了脸,出声帮腔。 “他们不愿意出来,你可以放心了!”幽月气哼哼的走了。 走到半路,被太子的人截了去,说是太子有请。 幽月正愁怎么找他呢,这就送上门来了,不去白不去! 太子果然是太子,虽然还在禁足,他依旧手眼通天,连将她弄进东宫都神不知鬼不觉。 幽月到东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东宫里早就灯火通明。 眼尖的太监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待幽月进去了又贴心的将门关上。 好一个狗奴才! “幽姑娘,别来无恙啊!”太子一身华服,雍容华贵的站在那,满面笑容,只是那笑却没有到达眼底。 幽月也客气的回了一礼,“不知太子殿下深夜喊我来,有何贵干?” 太子轻轻一笑,“听说姑娘去大牢看了宣芩,却独独不见姑娘过来看我,是以请姑娘过来一叙。” 叙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两个之间,可没什么要说的。”幽月干笑一声,眼波流转间跟太子稍稍拉开了距离。 太子也不在意,仍旧满面笑容,“你没有要说的,我有。” 幽月这才发现,他没自称本宫,一直在以你我相称,这点发现,让她有点小小的得意,太子请她来,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 “哦?说来听听。” “江湖有个传言,不知道姑娘听说过没有?”太子突然敛了笑,一本正经的盯着幽月,让她觉得,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这个传言跟她有关。 自从她醒过来,下山到现在,听到的传言无非就是两个,一个是得玉玺者得天下,另一个就是得灵女者得天下。 玉玺,太子肯定不会跟她谈,也无用。 太子要谈的,只怕是她的身份了。 而太子一旦知晓她的身份,她就出不了东宫了。 都怪她太轻敌,居然被太子算计了。 “什么传言?”幽月假装听不懂。 太子看着她,颇有深意的一笑,“跟姑娘有关的。” “跟我有关?”幽月挑眉,继续装傻充愣。 太子来回的踱了几步,似乎是在考虑怎么说出口才不会突兀,但是,这样的事情,太含蓄了,反倒被她遮掩过去,索性不如开门见山。 “得灵女者得天下,你可曾听说过?”太子说罢,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幽月,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变化。 但幽月是谁? 又岂能教别人如愿? 她思忖一瞬,盈盈一笑,眼波中漾出一抹看不透的情绪,在椅子上轻轻的坐了下来,“听说过如何?未曾听说又如何?” 她又将皮球踢了回去。 这个问题答不答都没有丝毫的意义,而她,也不打算认真的跟太子聊天。 因为--太无聊! 太子看着她慵懒的眸子,知道她是厌倦了这个对话,但他却没打算转移话题,仍旧继续开口,“据我所知,你就是幽宫的下一任灵女。” 言外之意,得到了幽月便可得到天下。 幽月闻言,嗤嗤一笑,“太子殿下,这传言未免有些失真,得玉玺者得天下,这个还靠点谱,毕竟传国玉玺是最高权力的象征,而灵女对皇位却没有丝毫的作用,再说,你也说了,我是下一任灵女,并未继任,而且,这两个传言明显就是相互打脸嘛,不实,不实啊!” 太子却没有笑,神情极其认真,他坐到幽月旁边的椅子上,轻轻的捻了捻袖口上的云纹,沉声道,“虽然我还没有参透这两个传言的关系,但传言并不虚,姑娘若不信,一试便知。” 这是激将法? 哼,未免也太小瞧她了吧! “我信不信的又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你相信就好了,好了,现在我要回家了,劳烦太子殿下派个人将我送回去呗!”幽月起身拍了拍手,她不想再继续谈了。 这皇宫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 要出去只能找太子了。 “天色已晚,姑娘且在宫里住下,明日我自有安排。”太子满脸堆着笑,目光有些不怀好意。 “那可不行,孤男寡女的,而且还是皇宫,小女子福浅,消受不起,太子殿下还是趁着夜色正浓,悄悄的将我送出宫去吧,不然明日会很麻烦。” 太子看到幽月眼中露出的一丝鄙夷,脸上的笑僵住,“那本宫也实话告诉你,本宫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本宫? 他现在改口称本宫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悄悄逼近。 幽月也冷了脸,“太子殿下是不打算放我出去了?” “正有此意。” 森凉的眼神扫过幽月,幽月觉得冰冷刺骨,真不愧是一个爹生的,虽然性情迥异,生气的时候,眼神一样的冷冽。 “只因为那个传言?” 太子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了一些,嘴角甚至流出了一抹笑,在幽月看来,这笑,太诡异,太邪恶。 “不仅仅因为传言。” “还因为我是宣芩看上的人?所以,你就不择手段?” 幽月冷笑。 被戳中心事,太子居然好脾气的没有恼,“随你怎么说,本宫要定你了!” 幽月冷哼一声,“太子殿下并不是我的菜。” “若是拿宣芩的命来换呢?”*裸的威胁,简单粗暴。 看宣芩在牢里的样子,并不像是没有主意的人,而且,她并不相信宣芩筹谋这么多年会没有一丝的自卫能力,他不出来,想必是有更大的动作。 幽月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动了一下眼珠子,轻笑一声,“我可舍不得他的命,说吧,要我如何做,你才肯放过他?” “嫁给我!”太子带着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凉薄的没有一丝情绪。 第九十三章 夜闯东宫 幽月留宿东宫的消息像纸片一样迅速的传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连大牢里都在议论,二皇子被戴了绿帽子。 宣芩听到消息后一言不发。 凌羽和安竺也不敢发表任何意见,但是,他们愿意相信幽月。 语玦公主跑到东宫大吵大闹,骂幽月忘恩负义,一看宣芩被关就守不住心了,还骂太子夺妻,被幽月赶了出去,语玦公主临走时悻悻的问,需要她的帮助吗? 幽月摇头,她知道语玦不像表面上的那般混不吝,大概心思通透的就她一个了,她不希望任何人插手她跟太子之间的事,尤其语玦还是宣芩的亲妹妹。 语玦公主被幽月赶出东宫的消息再次传出,太子一笑置之,宣芩还是沉默。 赵玉颜坐不住了,找了个由头,进东宫将幽月从头骂到脚,从脚骂到头,甚至不惜跑到北宣帝跟前,告御状,大骂幽月不守妇德。 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知道就算是幽月跟了太子,宣芩也不会选她了,自从别苑的事情之后,她想明白了,所以,虽然幽月选了太子,她还是不想让幽月好过。太子正妃已立,他就是再喜欢幽月,也顶多给她一个平妻之位,但赵玉颜岂能让她如愿,她这御状一告,北宣帝是绝对不会让太子太过分的。 太子很快被北宣帝召见,并密谈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太子回了东宫,带了一道圣旨,赐婚圣旨,北宣帝给幽月和太子赐婚,并解除太子禁足。 这么快就被赐婚了,幽月倒有点小看了太子了。 圣旨上要太子跟幽月下个月完婚,并赐幽月为太子侧妃。 这份殊荣,还是让赵玉颜大吃一惊,她不明白,宣芩、太子、北宣帝为何这么偏袒幽月? 赐婚圣旨下了之后,宣芩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也不曾合眼,安竺和凌羽只得在心里暗暗叹息。 次日夜间,赵玉朔一身黑衣闯入东宫,要带幽月走,被幽月拒绝了,既然太子那么想娶她,她何不成全他的一番“美意”? 赵玉朔恨恨离去。 此后,再无人前来打扰。 苏钰甚至都没有露过面。 幽月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去院子里晃荡几下,其余时间就闷在屋子里,看不出喜怒哀乐。 虽然幽月一直很安分,但是太子并不相信幽月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尤其是,她的弯弯绕绕那么多,这么痛快的答应,反倒有些失常。 私底下,太子也是做足了功夫,每天都有人在暗中盯着。 幽月的事情,大大小小,都有人记录着,每天都向太子细细禀报。 同样的,宣芩每天也能接到一份密报,他每次看完,脸色就阴沉的像要下雨,明明他是在押犯人,但是狱卒们都小心翼翼,不敢招惹,每天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 再过几天就是太子和幽月大婚的日子了,北宣帝下令特赦天下,宣芩他们被一并放了出来,但是宣芩并未回宫,也并未与幽月见面,甚至没有传递过一丝讯息。 青衣暗中叹气,姑娘疯了,他们公子也疯了。 凌羽被查出喜脉,幽月不在,宣芩做主给凌羽和安竺办了婚事,并上报北宣帝给安竺要了一所宅子,安竺也算求仁得仁。 新宅子收拾妥当之后,凌羽就跟着安竺搬了出去。 短短几天时间,宣芩就憔悴的不行,连早朝也不去,北宣帝象征性的骂了几句,也不再苛责于他,眼前还是太子大婚的事情要紧。 明日便是太子大婚了。 东宫上上下下忙了个底朝天,彩带灯笼挂的到处都是,凌乱且毫无章法,太子走进一看,差点吐血,太监告诉他,这是侧妃的意思。 太子不怒反笑,既然是侧妃的意思就照办吧。 他不介意这个,只要她肯乖乖的待在他身边就好。 这一晚,幽月跟往常一样,吃罢晚饭,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就回屋了,大发了丫鬟婆子,拥着被子想要睡觉,忽然,察觉有些不对。 空气中多了一丝熟悉的气息,清凉微甜。 不待她细细探究,人就被拥到了怀里,熟悉的胸膛让幽月差点落泪,连日来在大家面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空虚的紧,被宣芩这么一抱,顿时觉得委屈极了。 宣芩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叹一声,“为何要这样委屈自己?” 没有怀疑,没有责备,这样一句贴心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幽月心底的防线顿时溃不成军。 她抬起脸,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像是打在了宣芩的心上。 “乖,别哭,剩下的交给我,相信我。”宣芩低沉有力的声音让幽月莫名的安心了不少,看来,他并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宣芩,明日我就是你皇嫂了……”幽月擦干眼泪说正事。 “不许胡说!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是,下辈子是,生生世世都是,是你先招惹我的,我至死都不会放手。”宣芩用力的握着幽月的肩膀,仿佛要将她捏碎,他的人岂能别人染指,太子既然敢想,甚至还去找北宣帝赐婚,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到此为止,他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明日起就不是了。”幽月眨了眨眼睛,眼睛里再次蓄满泪水,波光盈盈,好不凄美。 明日可就要大婚了呢。 宣芩心里一紧,深邃的眸子染上了一层碎冰,“不会大婚的,相信我。” 幽月一惊,太子娶侧妃,是皇帝下旨,已入宗牒,届时皇亲贵胄都会参加,宣芩想要做什么? 她光顾着自己打算,竟忘了这厮,并不是好相与的主。只怕是她的计策要落空了。 “宣芩,你听我说,我不会真的嫁给太子,请你不要插手,你现在羽翼未丰,不能跟皇帝撕破脸,而且,我不是朝廷的人,就算是我真的折腾大了,皇帝也不会拿我怎样,更不会杀了我,你只安静的看着,如果我做的不够好,记得出来给我善后,但是独独不能插手,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听我的。” 幸好宣芩今日来了,不然,明天可真就方寸大乱了。 宣芩走到现在,步履维艰,她比谁都明白他的处境,他虽然能在太子和皇后的一次次暗杀下逃出生天,定是有一定的本事,但其中不乏有北宣帝的原因,太子一直都不敢下死手,若这次,因为她,宣芩跟北宣帝闹翻的话,他可就真的要被逼上梁山了。 这样的局面,她不能,也不想看到。 就算明日她毁了这桩婚事,北宣帝也不敢真的杀了她。 那个传言,可以毁了她,也可以救她。 太子可以利用这层,她为何不用? 看着幽月殷切的目光,宣芩是有一丝动摇的,可是,这是他的女人,要她以身犯险,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跟哥哥成亲,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承认,他是没有那么大度的。 “危险的事情需要男人来做的,阿狸不要任性。” 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只剩下一声低叹。 “我不会让你再涉险,明日之事交给我。”太子跟他之间的事情,总是需要一个交代的,而他所料不差的话,太子已经将幽月的身份告诉了北宣帝。 如果这个消息公布出去,幽月会面临数不清的危险和麻烦,其他两个国家的力量,是不容忽视的。 而且当年三国之间是怎么建立平衡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黎周末年,皇帝昏聩,狼烟四起,江山危矣,其中以三股势力为最大,宣默的北宣军,穆饶的南穆军,和虞鞈的东虞军。黎周一百三十六年,虞鞈攻陷洛城,在赤水南与穆饶的南穆军遥遥呼应,黎皇怕穆饶与虞鞈联兵北上,派人与虞鞈联姻,将他最疼爱的小女儿黎楚赐给虞鞈为妻,黎皇与虞鞈达成协议,联姻之后在有生之年护黎周太平,然而,黎楚公主却在成亲的途中逃婚,虞鞈大怒,发兵北上,穆饶同时起兵,北宣军率先攻入皇城,打败了皇城军,建国北宣,穆饶和虞鞈同时建国南穆国和东虞国,三国在之后又经历数次战争后确定了国界,赤水以北为北宣国,赤水以南,珠峰山以西为南穆国,赤水以南,珠峰山以东为东虞国,三国鼎立,安稳数年,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自传国玉玺现于江湖的传言流出之后,三国的势力就蠢蠢欲动,眼看着这多年的平衡要被打破,如果再让他们得知灵女在北宣国的话,北宣国也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狼烟起,胭脂灭。 这个结局,他不敢想象。 似乎战事一触即发,只是等待导火索而已。 这些年来,北宣国一直都不曾停止军需的储备,他知道北宣帝的野心,也知道身为皇子应该承担的责任,但事关幽月,他只能二选一了。 他来之前,曾找过北宣帝,向他严明其中的厉害关系,并将一个可靠的消息告诉了他,可是,北宣帝一意孤行,言辞犀利的拒绝了宣芩的提议。 灵女,他必会扣下,玉玺,他也要得到。 北宣帝扬言,太子大婚之后,他就要挥师南下,攻打南穆国。 幽月摇了摇头,“宣芩,你答应过我的,黑鹰帮的事情,我还没有调查清楚,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你暂且保存实力,等我解决完太子的事情后,我还需要你的保护。虽然我筹备的比较充足,但是,我信不过皇帝,所以,我需要你善后,冲锋陷阵的事,交给我。” 宣芩哭笑不得,“你都冲锋陷阵了,要我何用?” 幽月上前,伸出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在他刚毅的轮廓上一点点的滑过,思绪翻飞,感慨良多,好像只有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才会离的这么近,危险一过,他们又总是会生出距离来,她知道,是她的原因。 你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无法走近心里关着的那扇门。 可怜的宣芩呵,她何德何能,值得他用情至深? “你是最好的,是用来保命的。”而我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虽然她一再的暗示自己,不要陷进去,不要陷进去,但心之所向,又岂是用意志可以控制的? 这一刻,她才发现,宣芩是她心底最大的依靠。 幽月的主动带给宣芩的震撼是巨大的,那种感觉前所未有的熟悉,让他莫名的贪恋,温热的触觉,悸动的不受控制的心跳,让他觉得,他又重新活过来了,怀里抱着心爱的人,鼻间充斥着她的气息,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阿狸……” 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倾尽所有…… T 第九十四章 大婚(一) 天还蒙蒙亮,幽月就被一个盛装打扮的婆子喊了起来,沐浴,焚香,上装。 做这一切的时候,幽月还迷迷糊糊的,差点睡着,唇畔依稀残留着宣芩的气息,昨晚他好像有点热情过度了,如果不是考虑到今日还有正事,他会不会当即就把她吃了? 幽月暗暗一笑,丫鬟婆子们也都相视而笑。 她们以为幽月是马上做侧妃了,欢喜的笑。 谁都知道皇上对这个太子侧妃的重视,按理太子娶侧妃是不需要这般大张旗鼓的迎亲,只需要一顶轿子抬进宫,上了玉牒即可,但太子和皇上一致要求要满足侧妃的所有要求,礼节上甚至都快赶上太子妃了。 从幽月进宫到现在,太子妃连个面都没露过,她不知道是太子有意为之,还是太子妃太过识趣,总之,大家还算相安无事。 上完妆,梳好发,幽月睁开眼,从丫鬟婆子们眼中读出了惊艳。 她低头看向铜镜里,也惊呆了,镜子里的这个人是她吗?美的让人窒息。 幽月轻抚着漂亮的眉眼,扯过帕子就往脸上擦。 “侧妃--”丫鬟婆子们惊呼,她们被幽月突然的举动吓住了,一时间竟无人上前阻止,幽月脸上的精致的妆容,很快就被她弄花了。 “哎呦,小祖宗啊,奴婢这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整好的,这下可怎么办?”负责上装的婆子痛心的大呼,“再想画出这般妆容就误了吉时了……” “无妨。”幽月不在意的摆摆手,“黏黏糊糊的不舒服,给我来个淡妆即可。”她才不要别人看到她最美的样子,她最美的样子只能留给一个人看,这是他独特的权利。 丫鬟婆子们边叹气,边忙作一团。 半个时辰后,终于鼓捣完了。 幽月对着镜子看了看,忍不住想要骂人,那婆子的手艺要不要这么好? 画浓妆时,将她画成美丽的妖精,化淡妆也愣是将她画出了仙子的范儿! 她狠狠的瞪了那婆子一眼,想要擦掉已经来不及了,外面的轿子已经在催了,“你给我等着!” 临走时,她对着那婆子发了句狠。 那婆子掩面而笑,侧妃这是在夸她呢,封赏估计不日就到了。 她期待着…… 红盖头蒙上,隔绝了她所有的视线,她只得抓住旁边婆子的手,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生怕跌倒了。 在婆子的指引下,她上了轿子,一步三晃的向大殿走去。 轿帘落下,外面便响起了悦耳的丝竹声。 第一次成亲,还是用这样的方式,幽月的心里是有一丝紧张的,她生怕没了机会,真的跟太子成亲了,若是这样的话,她就真的要以死殉志了。 轿子实在是晃得厉害,幽月什么东西都没吃,此刻被这样一晃,胃里一阵翻腾。 她伸手撩开轿帘,掀起盖头,问旁边的婆子,“晃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 那婆子一惊,放下她的盖头,连声说,“使不得,可使不得,侧妃在未洞房之前,是不能掀盖头的,不吉利的,这才走了一小段路呢,要到大殿,还得走上一段时间,侧妃请忍耐些。” 那婆子没见过如此心急的新娘子,倒也还算体谅她,对她无礼的行为,也只是笑笑。 幽月恨恨的放下帘子,如果刚刚没看错的话,这些轿夫和这婆子,都是有功夫的。 她轻声一笑,太子啊太子,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吧,在没给你送上大礼之前,我岂会轻易的离开? 还派人监视? 这点伎俩,都不够宣芩塞牙缝的。 昨晚,宣芩能轻而易举的进出东宫,足以说明,太子并不是宣芩的对手。 但她不想宣芩背上兄弟反目,骨肉相残的骂名,有些事情,她来做就好了。 赵玉朔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他那边准备的怎样了。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轿子晃晃悠悠一圈之后,终于到了大殿。 幽月强忍着胃里的恶心,将太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轿子停住,婆子掀开帘子,将幽月迎了出来,跨火盆,走木凳,趟五谷……一些列的礼节做足了,幽月才得以喘口气。 这哪儿是成亲啊,分明是要把人逼疯吗? 怪不得大家都不愿意嫁到皇宫,光着一连串的礼节就能让人崩溃。 “侧妃到--” 一道尖细的嗓音传过来,幽月才意识到,她已经到了大殿了。 大监箫青话落,大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幽月分明察觉到一束焦灼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让她忍不住想要掀开盖头与他对视。 一双黑色的皂角靴,出现在了视线里,接着便听见太子的声音,“侧妃辛苦了。” 然后,太子伸出手,从婆子手上接过幽月的手,幽月一哆嗦,差点将他的手甩掉,太子一愣,不着痕迹的接过幽月的手,轻笑一声,“别怕,是我!” 幽月翻了个白眼,娘滴,就是你,我才怕啊! 她看不到宣芩的神色,但可以感受到他的压抑。 唉,她在心里低叹一声,为了宣芩,她忍了! 太子的善解人意和体贴又博得了一圈人的好评,大家都纷纷感叹,能得到太子贴心的呵护,侧妃是何等的幸福啊! 等幽月不再抗拒,太子才牵着幽月的手往前走。 “吉时到,一对新人拜见皇上--”大监箫青的声音再次响起。 宣芩握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水洒到了衣服上。 墨如枫嗤之以鼻,“我说,表哥,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表妹嫁给别人?” 宣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如何不急,幽月再不出手的话,拜完堂就算他们不洞房,她也是皇族公认的太子侧妃了。 他心里的焦灼,别人又如何能理解? “宣芩,我真鄙视你!”墨如枫恨恨的喝了一口酒,将酒杯扔掉,站了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幽月为何会嫁给太子,他却知道宣芩对幽月的情意,如果太子娶了幽月,他会死掉的! “慢着--”墨如枫晃悠悠的走了出来,对着北宣帝行了个礼,就向新人走去。 “枫儿不得无礼!”北宣帝沉着脸,满面怒容。 墨如枫只当未见,径直走到了幽月的面前,一把扯掉了幽月的盖头,“太子表哥,我有几句话想对表妹说,你不介意吧?” 嗞…… 空气中传来一阵抽泣声,这新娘子也太美了。 他们竟不知,幽月竟生的如此貌美! 连北宣帝也惊住了,眼前的这个丫头就真的是那个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个丫头? 宣芩笼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全,如果可以,他真想将那视线落到幽月身上的人的眼睛一一挖出来! 墨如枫! 太子气得吐血,他介不介意的,墨如枫都已经将幽月的盖头掀了,他介意还有毛用? “墨如枫,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你若得寸进尺,就休怪我!”太子抓住墨如枫的手,从他手里夺回盖头。 墨如枫抽回手,冷笑一声,“哟,还生气了,我不过是抢了个盖头,你就气成这样,你抢了别人的妻子,别人不是要气得自杀了?” 抢人妻子? 下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幽月是宣芩带回京城的,这个大家早就知道,却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私定终身了,被墨如枫这一说,大家瞬间开始同情宣芩了。 抢了兄弟的妻子,这事做的,太不人道了! 宣芩沉着一张脸,冰的骇人。 北宣帝的脸上也非常的不好看,在他看来,无论是宣芩还是宣煜,他们当中的哪一个娶了幽月,都没有什么分别,他在意的只是幽月的身份,所以,当宣煜将幽月的身份道出的时候,他是生气的,宣芩知道却不肯告诉他,不是明摆着,防着他吗? 这点让北宣帝非常的不爽,所以,他一口答应了宣煜,给他和幽月赐婚。 但,墨如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此事道出,他气得直发抖。 再怎么说,这也是家事,家丑不可外扬,他当真觉得治不了他了? “你胡说!”太子气得满脸通红,他怎么也想不到,墨如枫会当众给他难看,他转过脸去看北宣帝,这婚事是皇上赐的婚,墨如枫这么说不是打了北宣帝的脸吗? 可是,当他看到北宣帝满脸的怒容时,他说不出来了,无论这件事要怎么收场,他都注定会被人指责议论了,他不敢将北宣帝也扯进来。 就算扯进来,北宣帝为了顾全皇家颜面,也不会承认,弄不好还会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他唯一的指望也就只有幽月了,“侧妃,告诉大家,你是自愿跟我成亲的。” 墨如枫嗤笑一声,冷冷的看着幽月,那目光好像淬了刀子,如果她说一句认可的话,他就能捅死她。 幽月看了一眼墨如枫,又看了一眼宣芩,心一下子静了下来。 她理了理额前被盖头弄乱的头发,柔声说,“我当然是自愿的!” 太子大喜,他没想到关键时刻,幽月竟是帮着他的,他发誓,成亲之后,一定会好好待她。 北宣帝也暗暗松了口气,在心里赞赏这丫头懂的顾全大局。先前只觉得这丫头有些胡闹,这次看来,她还是有点眼色的。 宣芩目光一紧,酒杯被捏碎,尖锐的瓷片扎到了手心也不觉得疼。 墨如枫气得黑了脸,“你……简直不可理喻!” 幽月白了他一眼,将手轻轻的放到了平坦的小腹上,“因为如果我不愿意的话,太子就要杀死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也是被逼的。” 第九十五章 大婚(二) 肚子里的孩子? 幽月的话像一颗惊雷在大殿上空炸了起来,未婚先孕已经伤风败俗,太子竟还威胁着要娶一个怀孕的女子,太伤皇族颜面了。 王公大臣们的议论声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有谴责太子的声音,更多的是对幽月的鄙夷。 正经儿人家的姑娘,哪个敢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情?就算是做了,也会被藏起来,不敢公之于众,哪个还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信口开河面不改色? 太子的脸色已经差点极点,她何时有孕的?他为何不知? 他什么时候威胁过她? 他原先对她有多喜欢,多感激,现在就有多厌恶,恨不得亲手将她撕碎,管她什么灵女,什么天下,他就算再怎么,也不能容忍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的尊严扔到地上践踏,墨如枫不可以,幽月也不可以。 尤其还是当着宣芩的面。 这口气,他咽不下。 一向温润的太子,此刻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虽然他们还未举行完仪式,她已经是他的侧妃了,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戴了一顶可笑的绿帽子,他看她的目光便像嗜血的刀子,恨不得在她身上扎出一个个血窟窿,让她也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 这个词,让太子觉得有些震惊,他何时对她存了这样的心思? 他竟一无所知。 可悲,可笑! 他第一个动心的女子,竟如此对他,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有那么多人围着他,想要得到他的宠幸,他竟栽到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身上。 可悲至极! 此时,宣芩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深邃的眸底卷起一阵黑色的风暴,想要将幽月吞噬,看看她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她怎么可以拿自己的清白做赌注,怎么这样不懂得珍惜自己,保护自己! 北宣帝已经不能简单的用震怒来形容了,原先还觉得这丫头乖巧,现在看来,她是摆明了挖了个坑让宣煜跳下去,宣煜竟一无所觉,还连带着他和皇族都被大家耻笑,这等奇耻大辱,哪怕她是灵女,也死罪难免,活罪难饶! 就在北宣帝酝酿着如何将这场闹剧收场的时候,太子已经明显的压抑不住了,他一手抓住幽月,用力的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双眼通红,厉声问责,“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宣芩一惊,猛的站了起来。 墨如枫看着宣芩的样子,心叫不好,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宣芩的身影,将他按了下去,“你看看你这幅样子,还没开席就喝开了,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我陪你!” 北宣帝气得不轻,先前好好的酒席,他不喝,他先将事情挑起来,现在又心安理得的喝起来了,这混账,早晚要收拾他! 太子却仿若未觉,依旧抓住幽月的手,气势凌厉,“说,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北宣帝已经不能阻止太子发疯了,他这么一问,岂不是摆明了孩子不是他的吗?这下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北宣帝心里对太子的坚定从这一刻开始有了动摇。 太子是嫡子长子,名正言顺的要继承大统,虽然在才华和计谋上太子比宣芩略输一筹,他也没有动摇过,甚至不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最近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么多事,太子在储君的路上越走越远,他开始怀疑,这个决定是不是真的错了。 当年,那么早立他为太子,也是迫于形式。 他恨兮妃,恨她对自己不忠,连带着也恨上了宣芩,兮妃离宫后,宣芩孤立无援,如果不是萧青暗中施援手,宣芩怕是活不到今日了。 所以,萧青才会建议他早日立太子,这样,宣芩就安全了。 于是,他就自我催眠,以为宣芩真的就安全了,真的就可以不用管了。 直到,宣芩意外失踪后,他才发现,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皇后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宣芩。 唉……这么多年了,他一再的容忍,终是害了太子。 他竟一点容人的气量都没有。 更何况储君威仪! 若废掉太子,他只能立宣芩为太子了,这又是他所不想看到的结局,兮妃还是他心底的痛啊! 就在北宣帝犹豫不决的时候,宣芩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坐到椅子上,重新换了酒杯。 因为他看到了幽月的从容。 他应该相信她的。 幽月将众人的表情揽进眼底,轻轻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反正不是你,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呼…… 人群中再次爆出议论声,这次,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什么君臣,什么礼仪了。 墨如锋也趁火打劫,冷嘲道,“太子是嫌不够丢人吗?居然问这么可笑的问题。” 太子红着双眼,逼视墨如锋,“墨如锋,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你别不识抬举!” “呵,”墨如锋也冷冷的回击,“太子才知道啊?我这个人向来就不识抬举的……” “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太子被幽月气疯了,他觉得就算她不喜欢他,却也不至于会害他,在他的心里,她是个善良爽快的女子,可是,她却在说笑间将他掩入尘埃,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宣芩的身上,从未在他身上半分,他容忍不了这么直接的忽视,又加上墨如锋的刺激,太子心里更加的失衡。 凭什么一个两个的都会站到宣芩的那边,凭什么? 宣芩一个庶出不受宠的皇子凭什么能得到她的爱? 太子越想越气,拳头握的紧紧的。 北宣帝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太子的变化,甚至从他的表情上读出了他心里的想法,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他不得不承认在沉稳这一点上,太子是不如宣芩的。 宣芩是隐而不发的,太子更多的时候会被外界的杂音干扰,而宣芩从小到大,似乎只有在幽月的事情上才会出现情绪的波动。 今日之前,他真的以为宣芩是对任何事情都不在乎的。 他在乎幽月。 甚至忘记了隐忍和戒备。 太子根本驾驭不了她,而宣芩又不打算放手。 幽月这个丫头若真是嫁给了太子,只怕会给北宣国带来数不清的灾难。 北宣帝沉思片刻,沉声开口,“都给我闭嘴!你们真当朕不敢治你们?一个当朝太子,一个兵部侍郎,在大殿之上,王公大臣们面前如妇人般,争一时之口舌,你们不觉得丢人,朕还觉得丢人!” 太子和墨如锋狠狠的对视一眼,墨如锋退了回去。 太子也没有再开口。 北宣帝瞪了太子一眼,转脸问幽月,“丫头,朕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 北宣帝面色冷寂,颇有威严,熟悉的都知道,皇上现在很生气,一个不慎就会遭殃,幽月却全然不顾他的脸色,笑嘻嘻的点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皇上大可放心,我从不说谎。” 太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的话岂能信?这女子是他见过的最不讲信用的人! 墨如锋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他被坑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宣芩目光深深的看向幽月,他只关心她的安危,其他的无伤大雅即可。 “我问你,既然不想嫁给太子,为何到现在才说?”北宣帝虽然声音不大,却落地有声,隐隐的怒意夹杂其中,让人不寒而栗。 他摆明了是觉得幽月在挑衅他的皇权。 这是作为最高权力者所不能容忍的。 哪怕她是灵女。 幽月上前一步,与太子错开站定,“回皇上,民女人微言轻,被太子殿下带回东宫,软禁,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就算不想嫁,也无人给民女做主,太子殿下还拿民女腹中胎儿相要挟,民女实在无法,这是民女唯一的机会,所以才斗胆冒犯圣听,求皇上为民女做主。” “一派胡言!”太子脸涨的通红,“我何曾拿未出生的胎儿要挟?” “难道是民女不想活了吗?以非完璧之身嫁入皇室,可是死路一条!”幽月冷笑一声,反唇相讥。 太子眯了眯眼,“这个恐怕只有你自己清楚了。” 什么意思? 太子的转变有些突然,幽月有一瞬的迷惑,她不想跟太子过多的纠缠,转身对着北宣帝深深一拜,“皇上,民女请求皇上取消赐婚,民女乡野粗人,实在不适合嫁给太子为侧妃。” “你休想!”太子突然上前一步,冷喝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就算是你不想嫁给我,也休想嫁给宣芩,这辈子你就别做梦了!” 幽月冷笑一声,目光冷漠成冰,“原来太子还知道我想嫁的人是宣芩!” 太子一怔,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原先错过的什么,好像现在忽然明白了,他盯着幽月,苦涩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之所以当时没有拒绝,只是为了宣芩! 太子大婚,必定会大赦天下,宣芩犯的并不是什么大错,本就在大赦之列,再加上父皇无意处罚宣芩,只是在等一个台阶,就会放了宣芩,而他的大婚,正好就成了这个台阶,宣芩理所当然的就会被放了出来,等宣芩一出来,她再当众悔婚,就算他高贵如太子,也不可能明着抢弟妻,所以,她才敢明目张胆的说身怀有孕。 好计谋,真是好计谋! 宣芩也猜出了,看向幽月的目光里满是柔情,感动和心疼。 她从未主动过,这次居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她想要嫁他,他内心瞬间被强烈的惊喜充斥着,阿狸…… 眼瞅着事态朝着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北宣帝也无能为力,太子对她动情了,以致于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反而让事情越来越糟,让他无法善后。 就在北宣帝沉吟着如何处理这棘手的事情的时候,赵玉朔求见。 “不见!”北宣帝恼怒的吼了一声,“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奏!” 太监领命,还未离去,就见赵玉朔闯了进来。 赵玉朔看见幽月头上的盖头已经揭开,被她绝美的容颜震住了,今日的她,竟让人不舍得挪开眼。 “咳咳咳……” 宣芩咳嗽了几声,赵玉朔缓过神来,对着北宣帝跪下,“皇上,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若冲撞了殿下大婚,还请皇上赎罪!” 北宣帝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声道,“你且说来,如果不是什么紧急的事,你当知后果如何!” 赵玉朔点头应诺,“皇上,微臣在宫中抓到了一名刺客。” 刺客? 第九十六章 处置 刺客? 太子大婚宫中居然闯入了一名刺客? 北宣帝明显不悦,“一名刺客而已,你且处理即可,为何要闯入大殿,冲撞太子和侧妃?” 幽月一愣,到现在了,皇上还是没有取消赐婚的意思,他莫不是糊涂了? 宣芩也沉着脸,一声不吭,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赵玉朔再次启声,“他不是一名普通的刺客,他是南穆国的细作……” 南穆国…… 这就牵扯到两国邦交了,南穆国的细作在太子大婚之日闯入皇宫,这罪名,足以让北宣国对南穆国发兵。 只是,南穆国虽然富庶,但兵力太弱,根本就不是北宣国的对手,这些年来,南穆国一直都刻意的跟北宣国交好,这次却突然派出细作,未免太过诡异! 北宣帝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这边刚找到灵女,南穆国的细作就潜了进来,看来,南穆国并不想表面上那般唯唯诺诺,他们竟这么快得到了消息! 灵女之事,在北宣国知道的人寥寥几个,南穆国竟然也知道! “带上来!” 北宣帝凝重的声音响彻大殿,太子知道,他的婚事,注定要不平静了。 幽月在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还好,赵玉朔来的还不算晚,她跟太子的婚事,即将告吹,她期待太子的结局。 赵玉朔一顿,还是挥手将人带了上来。 不过,是一具尸体。 北宣帝皱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带上个死人来?” “皇上赎罪,微臣失职,带上尸首,实属无奈,此人乃南穆国的死士,微臣抓到之后千防万防,还是棋差一招,被人捷足先登了。”说罢,赵玉朔有意无意的看了太子一眼。 北宣帝敏锐的捕捉到了赵玉朔的变化,冷声问,“究竟是何人所为,可曾查明?” 赵玉朔低头,似是有些犹豫,“……微臣不敢说。” 北宣帝不耐烦的挥手,“朕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臣已经将那人抓住,皇上还是亲自审问吧。”赵玉朔命人将那人带了上来,太子登时变了脸色。 北宣帝看清了来人后,气得摔碎了桌上的酒杯,“太子!” 太子早就吓得腿软,被北宣帝这么一吼,一下子跪了下去,“冤枉啊,父皇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冤枉?你有何冤情?难不成还有人能指使动你的贴身太监?”北宣帝气不打一处来,他虽然不太管宫里的琐事,却也有所耳闻,太子的贴身太监连箫青都不放在眼里,那颐指气使的劲儿,简直都快要赶上他这个皇上了,此刻,他被赵玉朔抓住,嘴巴里也没有塞布条,仍旧没有半句辩解,这让他如何相信,此事跟太子没有半点关系? “这……”太子也闹不清楚,他身边的太监怎么会去刺杀南穆国的奸细,难道…… 他忽然记起,前几日,这太监曾向他说过,南穆国已经找到了开国玉玺,若是太子跟南穆国合作的话,称霸天下指日可待,当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斥责了几句,让他不要惹事,他是断断不能跟南穆国合作的。 他因为忙着婚事,竟不曾细查,竟然被这阉货坑了一把。 这阉货平日的所作所为,他未曾阻止,却也只当他是宫里的一只小蚂蚱,顶多胡乱蹦跶几下,未曾想,他居然跟南穆国的细作有牵扯,这下,他怕是摘不干净了。 “你个混账东西,是谁指使你刺杀南穆国的细作的,还不赶紧跟皇上说清楚,若是胆敢胡说,我一剑杀了你!”太子踢了那太监一脚,气愤难平。 “太子这是在恐吓他吗?”宣芩看了一眼墨如锋,墨如枫了然,起身指责,并挡在了太子的前面,“在大殿之上,皇上最大,就算是要审问,也是皇上亲自审问,太子此举是否有些越权了?” 幽月从来知道墨如锋的嘴巴毒的很,却不知道,他还善于抓住别人的软肋进行攻击,太子本来就是未来的储君,最忌讳的便是越权,而北宣帝尤其擅猜忌,目前的情形来看,他明显的是怀疑太子图谋不轨了,加上墨如锋一点拨,他的脸色便沉了几分。 “本宫没有!”太子气得不轻,墨如锋整日里没个正形,他从未将他放在眼里,却不曾想,往日他忽略的人,今日针对起他来,竟然让他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 是他太大意了。 “够了!你们都给朕退下!”一群不成器的东西,除了争就是吵,没有半点皇亲贵族的样子,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俩人吵吵了多少回了! 北宣帝用眼角的余光斜睨了一眼宣芩,他安静的坐在那里,像是外界的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但是北宣帝明白,他的这个儿子,最是深不可测,今日之事,怕是他早有预谋吧? 但,即使是宣芩的预谋,通敌叛国仍是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北宣帝最记恨的就是兄弟之间手足相残,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宣芩是受害者,即便宣芩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都能理解,如今,宣芩一出手就能要了太子的命,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或许,他错了,宣芩骨子里是最像他的,这般狠辣决绝,不留情面,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 如果不是他的母妃,或许,他会像以前一样宠他的。 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 “朕问你,你为何要刺杀南穆国的细作?” 北宣帝锐利的目光扫向那太监,太监一哆嗦,唇角溢出鲜血,他没有看北宣帝,目光锁住太子,“殿下,保重!” 说罢,倒地,咽气了。 太子心如死灰,他临死前的这一句话,无疑将他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如果他还活着,或许能洗清自己的罪名,这下,他是百口难辨了。 他死的还真是恰到好处。 北宣帝看太子的目光变得冰冷无比,声音也没有之前那般淡定,甚至带着一丝颤抖,“太子……你还有何话可说?啊?” “父皇明鉴,儿臣真的冤枉,这件事儿臣一无所知。” 太子目光诚恳的看向北宣帝,做垂死挣扎,赵玉朔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他将从太监身上搜到的信件递给大监箫青,转呈北宣帝,沉声道,“这个是在细作身上搜到的,带有太子印迹的信件,请皇上过目。” 北宣帝看完,气得直发抖,信上说,南穆国与太子达成了协议,请太子带着灵女去南穆国,解开开国玉玺的秘密,南穆国将助太子夺取天下。 夺取天下……开国玉玺…… 他已经是太子了,是北宣国的储君,他居然跟南穆国有勾结,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瞒着! 北宣帝正当壮年,还没打算退位让贤,他这是想要逼宫吗? 太子不明就里,看着北宣帝突然变得灰白的脸,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太子,你可知罪?” “儿臣愚昧,不知所犯何罪?” “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看看你做的好事!”北宣帝将信扔到了下去,太子拿起来,看到了后面的印鉴,心如死灰,怎么会,怎么可能,他的印鉴怎么会盖在了这上面? “父皇!儿臣……真的不知……”太子说到后面就没了底气,脑海里再次闪过什么,他面色凶狠的看向幽月,“……是你?” 幽月退后一步,“太子殿下,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被你囚禁东宫,连基本的自由都没有,怎么会是我?” “啪--” 北宣帝拍碎了扶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来人,将太子押下去,囚禁宗人府,直到死也不能放出来!” 太子一颤,双目蓄泪,“父皇--” “不要--”皇后并不待见幽月,所以这次成婚,她借故推脱并未参加,只是一个婚宴而已竟闹出这般动静,是她始料未及的,等她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听到的北宣帝关押太子的话,差点摔倒,“皇上,不要啊,这肯定有误会,太子怎么会忤逆皇上呢,更不可能投敌叛国。” “看看你养的好儿子!押下去!”北宣帝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皇后依稀看到了当年他处置兮妃的时候,也是这般的绝情。 今日比之当年,她可悲的想要笑。 “皇上想要关我儿子,就连我一起关好了!”皇后收起泪水,决绝的说,她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与其在后宫被人冷眼唾弃,还不如陪儿子一起赴死。 “母后,不要--”太子声嘶力竭,“不要……” 皇后慈爱的看了一下太子,泪水夺目而下,“儿子,别怕,母后陪你。” “反了,简直反了!”北宣帝差点咆哮起来,“还不押下去!” 就在此时,王公大臣中忽然窜出一个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直逼幽月,嘴里喊着,“去死吧,妖女!”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太子和皇后身上,就连宣芩也有一瞬的视线转移,却不料,就是这一瞬,就给了来人机会。 宣芩离幽月太远,在宣芩察觉时,就飞速的跑了过去,却还是迟了一步。 “哧--”刀子入肉的声音让宣芩肝胆俱裂。 “噗--”鲜血喷出的声音,震惊了所有的人。 幽月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怎么没注意到,大殿里竟还有这等小人! 第九十七章 内幕 幽月看着怀里的太子,有些错愕,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太子会救她?! 太子又喷出一口血,唇角带笑,“这下,你是我的了……” 说罢,没了气息。 死了? “太医,还不赶紧传太医!”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殿里顿时乱作一团,太医匆匆赶到,无奈的摇了摇头,“太子殁了。” 皇后见状,昏死了过去。 幽月直愣愣的看着太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不是死敌吗?他怎么会救她? 北宣帝也惊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他有些晃神,安陵王怎么会刺杀幽月?太子怎么会救幽月? 幽月无奈的冲宣芩努了努嘴,做了个口型,“这下该怎么办?” 宣芩淡淡的看了幽月一眼,走向被制服的安陵王,对于安陵王,他是有抵触的,就是这个人害了他的母妃,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寻找证据,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现在他居然送上门来,真是找死! 安陵王失手杀了太子,没能杀死幽月,他竟舒了口气,没有辩解,也没有挣扎。 这反应太奇怪了。 宣芩拧眉看着他,沉声问,“安陵王,你可知罪?” 安陵王听到宣芩的声音,突地抬头,满目内疚,“……老臣知罪……” 皇后被太医救醒,冲上来撕扯安陵王,泪流满面,“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我儿子?” 安陵王在看到皇后的时候,目光里竟夹杂了一丝憎恶,“皇后,你难道不知,因果循环吗?” 因果循环? 皇后一愣,旋即痛哭起来,满面泪痕,状若疯癫,“因果循环?狗屁因果循环!就算是报应也该报应到我身上,与我儿子何干?是你,都是你害的!” 皇后放开安陵王,转去撕扯幽月,被宣芩拦住,“皇后请自重!” “自重?你个贱人生出的儿子劝我自重?岂不是太可笑!哈哈……”皇后在看到儿子死的那一刻,心里就长满了草,疯了,此刻,哪儿还有点母仪天下的贵气和雍容! “啪--”皇后的脸上落了一巴掌。 幽月打的。 皇后被这一巴掌打的暂时清醒过来,捂着脸,指着幽月,“你……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儿子舍命救你,你居然打我?!” “你什么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杀了你!”幽月同样回瞪着皇后,“你说他的母妃是贱人,那你是什么?死者为大,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我不会与你为难,但是,你再骂宣芩一句的话,我不介意杀人。” 宣芩目光复杂的看向幽月,心口微微悸动,一股暖流袭遍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想要抱住她,用力的亲一口。 他的女人,这是在保护他吗? 这个想法,让他很是受用。 “阿狸……”宣芩握了握幽月的手,目光柔情似水,“皇后,我母妃的事情,你参与了多少?” 他问的是参与了多少,而不是问参与了没有。 皇后一惊,强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宣芩冷冷一笑,并未直接拆穿。 他母妃到底…… 幽月疑惑的看了一眼宣芩,又看向变色的皇后,心下了解了不少,好恶毒的皇后! 北宣帝明显的吃了一惊,兮妃的事情难道还有隐情? 这些年,他自我麻醉,根本就没有追查当年的事情,难道真的跟皇后有关? “皇上,太子他……”皇后似乎是伤心欲绝,无心再管其他的事情,声音悲切,神情凄凉,“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还请皇上厚葬太子……” 皇后泣不成声,苦苦哀求。 北宣帝于心不忍,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亲自调教过的儿子,下令将太子厚葬,仍沿用太子名号。 “她呢?”皇后伸手指向幽月,“她是太子侧妃,应当为太子陪葬!” 陪葬? 这老太婆是不是疯了! 北宣帝皱眉,“皇后,这丫头并未跟太子举行完仪式,算不上太子侧妃,怎能为太子陪葬?况且,太子是为救她而死,让她陪葬,太子岂不是枉死了?” 北宣帝打心底里也是不希望幽月出事,毕竟他还留着她有用。 皇后却不依不饶,撒泼打诨,无所不用其极,让北宣帝颇为头痛,他直到今天才明白,女人一旦发疯有多可怕。 “皇后,你这种敢想敢做的行为,实在让儿臣佩服。”宣芩突地开口,皇后安静下来,警惕的看着宣芩,“既然做了,就不怕说,今日索性一并挑明了吧,当年你是如何陷害我母妃的,你可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清楚?” 陷害兮妃? 皇后? 王公大臣们摒了呼吸,认真的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要知道当年那件事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北宣帝独宠兮妃多年,一夜之间,兮妃就跟安陵王扯上了关系,虽然大家不明内幕,但流言或多或少的传了出来,有心者拼凑出了大概的轮廓,却始终不知内情,今日有幸听到,也算是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了。 虽然这是皇家之事,宣芩今日敢提出来,就说明,他不怕被大家听到,他都不怕了,听的人就更有恃无恐了。 “哈哈……你母妃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别人如何能陷害的了,当年谁人不知兮妃魅惑皇上,染指重臣,不知道多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本性如此,何须别人陷害?”皇后突然大笑起来,“就算是我告诉了皇上,那也不过是在陈述一件实事,总不能让皇上一直带着绿帽子还毫不知情吧?” 皇后真是失心疯了,什么话都敢说。 北宣帝的脸彻底的黑了。 安陵王却突然站了起来,指着皇后叫骂不已,“蛇蝎妇人,当年若不是你拿我女儿的命威胁我,我怎么会配合着你演这一出戏?如今,我女儿再次被你抓去了,生死未知,我也顾不得这许多了,皇上,老臣有罪,老臣不该听从皇后的指使诬陷兮妃娘娘,兮妃娘娘是清白的,她那么纯洁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对不起陛下的事情来呢?这么多年了,这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底,我知道皇上是念着一同打江山的恩情才没有杀我,但是,我却不能原谅自己,这么多年了,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当年的那一幕,我就算是死了,也难赎罪孽,都怪我一时受人蛊惑,才会步步受制于人,作孽啊!” “你说什么?”北宣帝激动的站了起来,指着安陵王的手直颤抖,“你再说一遍,你给朕说清楚!” 安陵王老泪纵横,“皇上,老臣愧疚啊,这条命早就该还给兮妃娘娘了,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不过是为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啊,老臣会以死谢罪,但求皇上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救救和硕……” 兮妃是被冤枉的,兮妃是被冤枉的…… 北宣帝已经听不清其他人在说什么了,他满脑子里都是兮妃当年满是泪水的脸和绝情的眼神,她是伤透了心,对他绝望了吧? “该死!你们真该死!”这么多年了,他们居然瞒了这么多年? 安陵王对着北宣帝连连磕头,磕得额头上鲜血直流,“皇上,老臣先走一步……” 说罢,安陵王一头撞死在了大殿的柱子上,原本好好的一场喜宴,连出两条人命,还牵连出了当年震惊朝野的内幕,一时间,大殿里鸦雀无声,北宣帝的眸子一片灰色,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皇后也被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刺痛了双眼,她的儿子没了,她也没有什么活着的意义了,“哈哈……争了一辈子,处心积虑一辈子,没了,什么都没了……报应……真是报应啊……儿子……母后来陪你了……” 皇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北宣帝,这个她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的男人,他到最后也没有认真的看过自己一眼,是她太傻了,以为就算得不到他的爱,她的儿子得到权势也是一样,可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什么都没了。 “兮妃,你赢了……”皇后抢过侍卫的刀,结束了她痛苦的一生。 良久,大殿上都无人出声。 大监箫青示意大家各自离去,如今,该死的人死了,该知道的真相也知道了,揭开血淋淋的伤疤,大家都觉得沉重无比。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已经无从定论了。 “写意,你的母妃……她……还好吗?” 北宣帝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宣芩扭过头,一脸厌恶的看着他,“你还在意?” 自从当年的事情发生后,他从来都没有过问过,就像是他从来都没有宠过那样一个女子一样,冷情绝性的让人发指。 “……就是因为太在意,才不敢问,不敢想……我不知道当年会……” “你不知道?她是你的妃子,全心全意的只爱着你一个,你居然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你连问都不问就给她判了死刑,你可曾想过她的感受?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从小就被人骂贱人的儿子,骂我母妃不贞,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宣芩冷声指责,“我真的很想知道,当年你的宠爱到底有几分是真的?当年你可曾真的爱过她?” ------题外话------ 亲们,今天身体不适,更得晚还更的少,请见谅,明天会按时更文的,爱你们 第九十八章 吃亏 一连串的质问,让北宣帝无言以对,他当时在气头上,只顾着自己伤心欲绝,根本就没有体会过宣芩的感受,他对这个儿子实在亏欠太多,亏欠兮妃太多。 北宣帝满眼泪意的看着宣芩,不期望他能原谅自己,只希望,他对自己的恨能少一点,“我……” 可是,宣芩却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拉起幽月的手便走。 “你要带她去哪里?” 北宣帝苍凉的声音响起,宣芩的脚步一顿,看到皇后的袖子里隐隐有个图案显露出来,幽月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目光微凝。 那是一块腰牌,上面的图案是一只鹰。 是黑鹰帮的腰牌。 只是,黑鹰帮的腰牌怎么会在皇后的身上? 看来,是时候腾出手来对付黑鹰帮了。 北宣帝也看到了这块腰牌,面露异色,显然,他也不知皇后为何会跟黑鹰帮有牵扯,现在知情人都已经死了,想要查出真相,只能从黑鹰帮下手了。 幽月给幽宫去了一封密信,让阿爹帮忙查一下黑鹰帮的事情,而她打算深入黑鹰帮内部,一探究竟。 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宣芩的时候,遭到了宣芩的强烈发对,“不行,我不会同意你去冒险的。” “黑鹰帮这一路上都在追杀我,我是最好的诱饵,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们引出来,不然,按照黑鹰帮的行事,敌在暗我们在明,吃亏的只能是我们。”幽月也没有多大的胜算,但是,她等不了了。 宣芩还是坚决发对,“总会有办法的,总之,我不会让你独自冒险。” 幽月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对着宣芩耳语几句,宣芩想了想,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这个未尝不是一个折中的办法。 入夜,一处僻静的院子里,稀稀疏疏的站着几个守卫,有的在打瞌睡,有的蹲在地上大口的灌酒,天渐渐的凉了,守卫的人也渐渐的放松了警惕。 气氛有些慵懒。 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紧接着便是里面传出惊呼,“不好了,犯人逃跑了--” 接着,打瞌睡的醒了,灌酒的也没有心思喝酒了,院子里乱成一团。 黑色的身影没有恋战,寻了一条最近的路,杀了出去,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挨了打还跑的这么快!”幽月啧啧的摇了摇头。 宣芩轻笑,“你逃命的时候跑的可比他快多了。” 幽月白了他一眼,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不下去看看死了几个?”幽月弯着胳膊肘,撞了撞宣芩,“他们可是你的下属,你就不心疼?” 宣芩揽住幽月,“放心,他们的演技都很好,可能会受点伤,死倒是不会。” 什么?演的? 幽月搓了搓手,又吐了几口气,一副懊恼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表情?”宣芩蹙眉。 “拜托,既然是演的,那下次能不能演的柔和一点,别这么鬼哭狼嚎的,听着都瘆得慌。” 听见幽月的话,众隐卫齐齐晕倒,这要求还不是一般的高。 “对了,最近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苏钰了,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幽月突然记起,她的身边还应该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在她要嫁给太子的消息传出去后,几乎她认识的所有人都过来劝她了,唯独不见苏珏,难道自己理会错了,苏珏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关心自己? 幽月前思后想都想不出问题出在哪,她觉得,自己可能真是想太多了。 宣芩看到幽月的脸上一阵柔和,一阵阴霾,心里就特别不舒服,拽着幽月的手,往别苑飞去。 “喂,你要干嘛?”幽月被宣芩突然带着飞,吓了一跳,这厮又在发什么疯? 宣芩沉默不语。 一直到了别苑,宣芩一脚踢开房门,将幽月扔到了床上,身后的门被关死,幽月大惊,“喂,你疯了,把我骨头都摔散架了。” 宣芩沉默着向幽月一步一顿的走过来,目光迷离炽热。 幽月捂住胸口,有点慌,“你……你想要干什么?” 宣芩从未用这种目光看过她,那里面充斥着一种叫做霸道的**,撞击着幽月的神经,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虽然,她已经认可了宣芩,却直觉还没到这么亲密的地步,她还需要时间来适应的,今日宣芩突然这样,让她想要逃。 可是,人刚跑两步,就又被扔回床上。 “宣芩……你……”幽月痛的直呼气,“你是想把我摔死之后为所欲为吗?” “噗--” 宣芩酝酿的情绪,在这一刻破功了,“我们早就成亲,这么长的时间夫人都未和我圆房,不觉得对夫君我亏欠良多吗?” 幽月想要吐血,“我们什么时候成过亲?我怎么不知道?” “月老庙。” “啊?那也算?” “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如何不算?” “可是我并未同意。” “月老作证,如何能抵赖?” ……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厮是如此的……不要脸! “……那我现在决定了,要休了你……” “要休也是我休你,你若不想和我做夫妻,只能叫和离。” “那你休了我吧,或者我们和离吧……” “我吃都没吃就和离,岂不是太亏了?” 看着宣芩言笑晏晏的脸,幽月真想一拳将他打扁,他还想着吃? “为了防止你红杏出墙,我决定了,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宣芩步步逼近,清凉微甜的气息涌动在空气中,撩拨着幽月的神经,她虽然对美男没有抵抗力,却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让这禽兽占了便宜。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古人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为了不让自己陷入狼爪之中,她要拼命杀出重围了。 可是,一阵喷血的搏斗之后,她败阵下来,衣衫尽碎,虽然,她也将宣芩的衣服撕碎了,但是,看着伏在身上的这个人,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味,好像她进攻错了方向了。 幽月被宣芩压在身下,毫无还击之力,身上软绵绵的,再没有力气去反抗了。 宣芩的气息一**的撞击着幽月的神经,让她无法思考,他带着她到了一个她从未到过的领域,初尝情爱的滋味,有痛,有酥,有麻,还有无法言喻的舒畅,让她深陷其中,被旖旎氤氲的味道包围着,幽月彻底的沦陷,里里外外被吃了个干净。 “阿狸,你真甜……”宣芩吻着幽月的脖子,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如同珍视的宝贝。 看着含笑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幽月怒了,咬牙切齿,“宣芩你个混蛋,我要杀了你,杀不了你我就虐你儿子,虐不了你儿子我就虐你孙子……” 宣芩失笑,“好,那我们就先造儿子……” 唔,她好像又说错话了。 可是,为什么他的惩罚让她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幽月已经数不清这一晚被惩罚了多少次,直到她累的连连告饶,昏死过去,他才放开她,在她身侧,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阳光格外的温暖,打在身上,很是舒服,秋日里难得的一个没有风的日子,屋子里的两个人仍旧抱在一起呼呼大睡。 日上三竿,青衣也不敢去吵醒他们。 影卫们急的团团转,已经探查到消息了,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虽然都知道,这件事一定要抓紧告诉宣芩,但是谁也不敢去破坏公子的美梦。 就这么一拖,拖到了下午。 到了下午,幽月才幽幽转醒,她翻了个身,痛的忍不住抽气,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裸露在外面的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昨日欢愉时留下的痕迹,擦,这厮到底用了多少力气? 幽月忍不住咒骂。 宣芩轻笑,“一醒过来就开始犯浑,看来是昨晚的惩罚还不够。” 想起昨晚激烈的让人喷血的一幕,幽月脸上一红,立马缩到了被子里,“宣芩,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啊,我现在真的没有力气跟你斗!” “我已经得寸进尺了,所以,得多造几个儿子让你虐,你才会解了心中的这股气吧?”宣芩坏笑着将幽月拉近,“我刚睡醒,浑身充满了力气。” “不要,”幽月吓得一哆嗦,“我饿了……” “恩,这个理由不错,我也饿了……”宣芩作势就要掀幽月的被子,他喜欢看她被捉弄的样子,像只撩着爪子的小猫,抓的人心里直痒。 幽月真的怒了,一把掀开被子,将宣芩扑倒,这下就成了彻底的坦诚相见,“姓宣的,你觉得我好欺负还是咋地?欺负起来还没完了?你信不信爷现在就将你拆穿入腹?” 宣芩大笑,顺势松开手臂,舒舒服服的躺倒,“来吧,我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了? 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她好像又说错话了。 为什么吃亏的总是她? 一直到日落黄昏,宣芩才放过她,她现在是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混蛋,宣芩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等宣芩和幽月收拾好了出屋子的时候,影卫们纷纷红着脸,各自隐身。 只有青衣低着头,硬着头皮上前,“公子,有消息了……” T 第九十九章 从小院逃跑的人是先前调戏幽月的柳公子,一直被宣芩关押着,因为他病态的有些变态,为了满足他的兽欲,宣芩只好命属下找雌性动物,让他吸取雌性阴气,维持他的生命,鉴于宣芩近乎暴虐的对待,所以,柳公子很有骨气的闭紧牙齿,一个字都不吐,宣芩无法只好将他继续关押。 期间,关押柳公子的地方被人多次袭击,宣芩只好采取狡兔三窟的办法,虚虚实实的让敌人捉摸不透,这才将柳公子暗中“保护”下来。 但柳公子却宁可被自己人杀死,也不愿用这种方式苟活。 在暗无天日的生不如死里,他用顽强的意志抵御住了一切糖衣炮弹,宣芩至今未从他的嘴巴里得到一丁点的讯息,如果不是幽月提醒,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了。 他派出的人跟随柳公子到了一处钱庄,柳公子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他的人只好将钱庄围住,派人通知宣芩。 怎奈宣芩跟幽月良宵一刻值千金,折腾到傍晚才出门。 “怎么不早说?”宣芩板着脸冷声问。 “……”屋子里动静那么大,就算不进去也知道里面在做什么,他哪儿敢进去,借他一万个胆,他也不敢啊! “前面带路!”宣芩上马,低下头去看幽月,“愣着作甚?你不想去看看?” 幽月被影卫们和青衣的目光看的浑身难受,正考虑着如何躲开呢,宣芩却眼尖的看出她的退缩,“去就去,你吼什么吼?” 话落,幽月上马,先宣芩一步策马而去。 宣芩摸了摸鼻子,问青衣,“我什么时候吼她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青衣无语望天,这他哪儿知道,公子不也是没给他好脸色看吗? “命人准备好饭菜,按照阿狸的口味准备。”宣芩临走前吩咐青衣,青衣重重的点头,一天一夜不吃东西,还那么剧烈的运动,不饿才怪,没有火气才怪。 世间之事总是让人难以预料,越是期待什么,就越会失去什么。 他们把希望寄托在柳公子身上,不惜浪费了那么多的母猪,母狗,母狍子……却都在他们闯进去的那一刻白费了。 柳公子七窍流血的躺在地下暗室里。 里面乱七八糟,有明显的打斗的痕迹,除了柳公子的一具尸体,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他们来晚了,人跑了。 好好的线索,断了。 “都怪你!”幽月气鼓鼓的踢了宣芩一脚,如果不是他那么能折腾,他们怎么会来的这么晚,早来一步的话,或许还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宣芩也没躲开,往常看到男女打情骂俏,他会觉得反胃恶心,今日被幽月踢了,他不但不反感,还被她这亲密的举动弄得心里甜丝丝的。 影卫们掉了一地眼珠子,这还是那个不苟言笑冷冰冰的公子吗? 自从公子跟姑娘在一起后,每天都能刷新他们的三观。 “这下怎么办?”幽月将柳公子踢翻,他的脸呈现在了大家的面前,看的幽月想吐,原本就阴阳不和的脸,跟雌性动物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五官更加扭曲了,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近猪者赤? 宣芩走近,伸手挑开了柳公子的脸皮,幽月背过身去吐了出来,“你们还能再恶心一点吗?” 宣芩失笑,“平时觉得你胆子挺大的,怎么最近变得这么小女人了?” 这话说的,以前她不是女人吗? “有什么发现?”幽月止住吐,用清水漱了口,问宣芩,柳公子定是将什么东西藏到了肉里,宣芩这双眼是怎么长的,那脸都皱巴巴的成了那样了,居然还能发现这个细节,他的内心得有多强大才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来? “是一份有些残缺的地图,这里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楚,回去再说。”宣芩收起手里的纸团,想要去拉幽月,幽月像是见鬼似的躲开了。 “脏!” 宣芩一怔,想起之前幽月的反应,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宣芩拿到的那份地图可能是黑鹰帮在北宣国的据点,只是有些残缺,依稀只能辩出几个位置,他派人去搜,都是人去楼空,很可能是他们发现地图少了一部分,就迅速的撤离了,效率如此之快,范围如此之广,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竟不曾察觉,黑鹰帮何时竟渗透的这样深。 茶肆、酒楼、农家小院甚至还有高官的家里,想想都觉得可怕。 如果他们想要攻击皇城的话,北宣国的军队根本就没有应对的时间。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啊。 宣芩面色凝重,这黑鹰帮的存在,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一定在什么时候就会炸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必须要即可进宫了,北宣帝应该惊醒了。 北宣帝听完宣芩的描述同样吃惊的不行,他的江山快被这些蝼蚁颠覆了,他竟然浑然不觉,挑战皇权的威严,是他无法忍受的,“还有什么发现?” “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或许……皇后身边的人能查出什么也说不定……”宣芩目光冰凉,“你的枕边人都被黑鹰帮收服了,你竟毫无所觉,黑鹰帮早在那么多年前就打入皇宫了,恐怕这宫里得好好清洗一番了。” 北宣帝心下一颤,忍不住脊背发凉,“箫青,严格清查皇宫,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要人命,查完,北宣帝看完汇报,彻底瘫软在椅子上。 整个宫下早就被打通,从皇后的寝宫蔓延至整个皇城,黑鹰帮的人似乎对京城的地貌特别的熟悉,只有京畿大营驻地是安全的。 藏身之地彻底封存,皇宫的人也进行了彻底细致的排查,一半的太监和侍女被黑鹰帮侵蚀,北宣帝下令将他们和家人全部斩首,一个不留。 市井的血流了三天三夜。 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灰色的基调中,后,一场大雨至,将皇城的血腥味冲洗掉。 苏钰回来了。 带回来一个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的消息。 这个消息总归是有些迟了的。 太子与南穆国确有勾结,他在接受皇命彻查边境粮草丢失案的途中被人下毒,也是太子所为,只是太子已死。 至此幽月咋舌,她还以为赵玉朔是杜撰的,没想到是确有此事,她又不得不佩服宣芩的暗中布置,这份缜密,她自叹不如。 幸好,他们不是敌人。 不然,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钰还带回来一个消息,开国玉玺确实在南穆国。 北宣帝盛怒,将皇后一族灭门,连婴孩都不曾放过。 幽月见识了皇帝的狠毒,看着宣芩的目光也有些隐隐泛凉,这厮会不会当皇帝,他当上皇帝之后,会不会变得也这么狠毒? “阿狸,我们成亲吧……” 宣芩突然开口,幽月蹙眉,苏钰一回来他就要成亲,她已经是他的人了,成不成亲又有什么关系? “我拒绝。”幽月斩钉截铁的回答。 宣芩执笔的手一顿,一滴墨汁滴到宣纸上,晕开,盲目的没有方向的晕开,宣芩的心一紧,这个回答是始料不及的,她明明接纳了他,而且,他以为,她是他的女人了,她需要他给的一个盛大的婚礼,可是,她却拒绝了。 “为何?”吐出这两个字,宣芩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多么颤抖,多么挣扎,他甚至有些不敢听接下来的答案,因为幽月从不按常理出牌。 “因为我不想入宫,皇宫太冷。”太冷血,她受不了,更受不了跟别的女人同侍一夫。 “我可以带你离开。”宣芩放下笔,握住幽月的肩膀,“不许再逃开,更不许用这么拙劣的理由,这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宣芩,你别傻了,你爹就俩儿子,一个死了,另一个肯定会立为储君,你将来是要继承皇位当皇帝的,从太子死了之后我就知道了,我们之间不会有未来,一直以来,我躲着你都是因为这个,我躲的很辛苦,很累,所以,不要再逼我。”幽月低下头,眼角湿了,那些不眠的日子里挣扎过,蹉跎过,懊悔过,但是,天亮之后,她还是得做选择,她想的很清楚了。 “阿狸……”宣芩顿了顿,微哑的嗓音,夹杂着浓浓的悲凉,穿过幽月的耳膜,“你不能这么对我,这对我不公平。” “公平?这对我来说又何尝公平?你没办法选择你的出身,我也没办法过自己的这一关,一想到以后你当上皇帝为了平衡各种势力,被迫娶那么多女子,我就要疯了!”幽月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了一些。 “不会有别人的,我更不会为了屈服而娶别人,我想要娶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难道你不清楚吗?”宣芩晃了晃幽月,试图将她晃醒。 “你可知道形势所迫四个字?一旦你登上皇位,你就没有自由了。”一滴泪从幽月的脸上滑落,“就这么样吧,你爹已经见识了你的实力,你登上皇位指日可待,我先在这儿恭喜你了。” 宣芩深深的吸了口气,“阿狸……我知道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你可能有些不适应,我不逼你,等你想好了再给我答案。” 幽月不知道宣芩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直到风吹开了窗扇,凉风从外面吹过来,她才惊醒,已经是深秋了。 ------题外话------ 这章没想到章节名,大家将就着看吧,西西 T 第一百章 开战 宣芩还是去找北宣帝了,他想要娶幽月,没想到却遭到了北宣帝的拒绝,“娶她可以,但只能是侧妃。” “父皇怕是听错了,我是要娶幽月为妻,不是妾。”宣芩板着脸沉声纠正。 “放肆!”北宣帝怒声道,“朕将来会立你为太子,太子妃的人选必须严格按照皇族的规矩来,那丫头一条都不符合,立为正妃如何能服众?” 宣芩也毫不示弱,“娶妻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何要别人服?” “你是皇子,婚姻大事就是国家大事,还轮不到你自作主张!”北宣帝气得脸上的肉发颤,“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再说了,朕是不会同意的,你有这份心思,还不如将你母妃迎回宫。” “迎回宫?”宣芩冷笑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不曾想过去看她一眼,现在想要她回宫,你就不问问我母妃的意思?” “她是朕的妃子,回宫是她唯一的路。”北宣帝甩了甩袖子坐下,转过脸不看宣芩。 “这话说的自己都没有底气,在你不相信她的时候,她就不是你的妃子了,那时候在你的心里,她是你的负担,是你的耻辱,我母妃性情刚烈,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和离,她用这样的方式都没能唤醒你,所以,她失望了,她喝了忘情水,所有有关皇宫的记忆都失去了,也包括……我……”宣芩痛苦的闭上眼睛,他想起小的时候偷偷溜出皇宫跑到白雾山,看到母妃白衣如水,恬静的坐在竹林里,他跑过去喊她,可是,她却用陌生的目光看他,问,你是谁,那一刻,他的心像刀绞一般,那一刻,他恨死了北宣帝,他发誓,一定要为母妃报仇。 所以,他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调查安陵王和皇后,事情调查清楚了,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机会等到了,却来的这样迟。 母妃怕是永远也不会记得了。 忘记,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什么?她居然喝了忘情水?”北宣帝面如死灰,她是想永远的忘记,然后再不相见了吗? “我没时间听你在这边虚情假意,我只是通知你,明日我会去幽宫提亲,幽月我是娶定了,而且是唯一的妻。”宣芩冷冷的瞥了一眼北宣帝,径自离去。 北宣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接受她,皇族也不会认可的!” 宣芩的心一片冰凉。 他知道,开国玉玺在南穆国出现,北宣国和东虞国一定会想法设法的攻打南穆国,而联姻是最好,也是最牢固的方法,北宣国只有他这一个皇子了,北宣帝是想用他的婚姻来政治联姻,所以,他必须加快速度,赶在东虞国的信使来之前,先跟幽月成亲。 可是,阿狸…… 宣芩的想法终究抵不过北宣帝和东虞帝的决心。 北宣国和东虞国同时宣布对南穆国发动战争,北宣国派出宣芩,东虞国派出虞筝,各自带兵三十万,对南穆国发起了进攻。 宣芩任命苏钰为前锋,赵玉朔为右翼挺进南穆国。 虞筝配合宣芩,派出东虞国的战神将军从左翼进攻,她亲自带兵做中锋,攻打南穆国。 南穆国腹背受敌,却也仍旧顽强抵抗,倾全国之力,保护自己的领土。 这一战,是多年来的第一战,是三个国家之间的第一次交锋,打得异常惨烈。 宣芩这边的兵器都是幽月亲自改进的,杀伤力极大,却也遭到了南穆军顽强的抵抗,推行的进度,非常的慢。 南穆国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宁可玉碎不为瓦全,根本不打算轻易的将玉玺交出去。 虞筝这边也遭到了顽强的反击,虽胜尤败,虽然抢夺了一座城池,但付出的代价尤为惨重。 虞筝给宣芩去信,详细的说明了一下战况,宣芩看完后,沉默良久。将自己关在营帐里,一天都没有出去。 青衣去请幽月,请幽月前去探望。 幽月正好端了汤走过来,撩开营帐的帘子,见宣芩正躺在软榻上,披风遮在脸上,睡觉。 “一接到虞筝的信就魂不守舍的,虞筝说了什么?”幽月放下汤,将宣芩脸上的披风拿下来,问。 宣芩睁眼,深邃黑色的眸子像黑色的宝石,整个营帐一下都亮了,“阿狸这是吃醋了?” “醋?宣芩,宣大皇子,你是不是也太小瞧我了,区区一个虞筝我还真不放在眼里,不就是和你联姻吗,放心,我是不会对你死缠烂打的,我不会是你们两个的障碍,我看的出虞筝是真的喜欢你,我也相信她会好好的对你的,如此,待攻破南穆国的都城之日,便是我离开之时,如何?”幽月板着指头,一板一眼,说的极为认真,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悦。 宣芩越听眉头皱的就越深,听到最后,一张如玉的脸变成了铁青色,“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 声音冰冷,辨不清其中的寒意。 “宣芩,你不能这么残忍,难不成要我和你们的喜酒,亲眼看着你们洞房?”幽月撇了撇嘴,“虽然我不会嫁给你,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对我。” “阿、狸!”越说越离谱了,她知不知道这是在点火! “能发火,说明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祝你们幸福,我先走了。”幽月垂下眼帘,“这是我给你熬得肉汤,多少喝点吧,明日还会是一场恶战,喝完早点休息。” 幽月刚走一步,就宣芩被扯住,“阿狸,我此生只会娶你一个,相信我,虞筝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南穆国出现了黑鹰帮的人,虞筝那边遇到了,这一战打的激烈,我怀疑,我们这边也有黑鹰帮的人参与。” “黑鹰帮还真是无处不在啊,你有什么计划?”幽月一听是黑鹰帮的人,情绪立马转移了。 宣芩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先前北宣国对黑鹰帮进行了血洗,让他们损失惨重,他们肯定不会罢休,这次帮助南穆国也不过是想让三国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他们坐收渔翁之利,我想带影卫潜入南穆国查探玉玺的下落,一旦得手,就可以减少三国的伤亡了。” “不行,这个计划太冒险,现在三国交战,南穆国肯定戒备森严,此时入城,无异于羊入虎口,我不同意。”幽月断然拒绝了宣芩的计划,“你是北宣国主将,你若被俘,对北宣国来说打击太大,会动摇军心的,这个计划行不通。” “阿狸……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明日双方对峙,还会有更多的伤亡,而且,黑鹰帮的人神出鬼没,有他们在中间搅和,对三国来说,都很危险,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幽月拍了拍宣芩的手,“宣芩,我有办法,相信我,这件事交给我去办。”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冒险,这是国家之间的事,跟你无关,你不要参与。”宣芩抓住幽月的手,忽然有些害怕,他害怕这一松手就真的抓不住她了。 “宣芩,玉玺是国家之间的事,黑鹰帮却是幽宫的事,我不能坐视不理,这笔账我要亲自跟黑鹰帮算,我已经给阿爹修书了,这几日应该就会有人来,相信我,幽宫自有对付敌人的办法,这件事交给我。” 宣芩说什么都不同意,幽月也不强求,只是端过肉汤,让宣芩喝掉了。 “阿狸,你……”宣芩喝完,忽然觉得浑身无力,昏昏欲睡。 “好好睡一觉吧,明日醒来,或许就不用再打了。”幽月将宣芩慢慢放平,又给他盖好被子,才走出营帐。 “青衣,好好照顾你家公子,明日我回来之前,不许他出营帐,听清楚了?”青衣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幽月,想要脱口而出的话也都咽了下去,只得低头领命。 幽宫的人来的很快,幽玉琅派出了四大长老,还有几个身手独特的护卫,幽月跟他们密谈一番之后,换上夜行衣,悄悄的溜出了大营。 根据暗探的消息,幽月已经掌握了南穆国的地形,玉玺没有藏在南穆国的都城,而是藏在了南穆国的俊逸山里,这里重兵把守,守卫森严。 据说,俊逸山里机关重重,想要拿到玉玺,无异于登天。 “这里或许会有黑鹰帮的人,大家小心,分头行事。”幽月再次叮嘱大家,“不管成功与否,天亮前必须撤离。” “明白。”长老们和护卫领命而去。 幽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隐了身形,悄悄的越过了第一道机关。 俊逸山,外表树木林郁,内里层峦叠嶂,是一个天然的溶洞,善机关的人利用天然的地形,加以改进,完美无缺,杀伤力惊人,从玉玺的消息传出之后,这里已经有无数的人前仆后继,却没有一个走出来,南穆帝对这里的防守极为放心,世间能破此机关者,寥寥无几,更别说突破这重重防护了。 而且,这里还藏有众多的高手,一旦有人闯入,那就是踏入了地狱。 幽月环顾这天然的溶洞,忍不住问候了机关设计者祖宗十八代,原本这里的光线就不强,加上天然的熔岩,让里面变得光怪陆离,格外晃眼,查探起来,难度增加了不止一倍,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T 第一百零一章 历劫 宣芩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他起身,身上略略有不适感,看到身上的被子,他忽然记起,幽月来过。 “来人!” 不知为何,宣芩的心有些慌乱。 青衣听到宣芩的声音,撩开帘子进来,有些不敢看宣芩的眼睛,“公子……你怎么……醒了?”姑娘不是说天亮才醒吗?这个时候醒了,让他如何拦得住? “阿狸呢?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宣芩揉了揉额头,试图让自己的思路变得清明些。 “……四个时辰以前。” 宣芩一下子站了起来,四个时辰,他都睡了这么久了! “知道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俊逸山……” “备马!去俊逸山!”宣芩的声音有些急促,带着刻不容缓的速度,说话间已至帐外。 青衣大惊,一把抱住宣芩的腿,“公子不可,姑娘临走前吩咐了,若是不能将公子看住,就是北宣国的罪人,公子要以大局为重啊!” “闪开!”宣芩拿脚踢青衣,却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腿有些软,甩不开,“再不让开我就一剑杀了你!” “公子杀了青衣吧,反正青衣不松手,姑娘说了,公子若是真心为她着想,就该考虑一下如何用最少的伤亡赢得这场战争,而不是白白牺牲。” “你也知道阿狸是去送死,还不赶紧松手!若是耽搁了,阿狸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饶你!给我松开!”宣芩暴怒了,一听到白白牺牲四个字,他无论如何都淡定不了。 “姑娘是说,公子去了是白白送死,弄不好还会连累她,她自己去就能安全脱身,公子,你应该相信姑娘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她那么一个惜命的人……”青衣絮絮叨叨一大堆,说的宣芩头疼。 他该信她吗? 如果万一…… 可是,他若去了,真的会是她的负担吗? 一时间,宣芩犹豫了。 “派影卫暗中接应阿狸,召集大家前来营帐议事!”宣芩突然折身回营,阿狸,你一定不能出事,你若出事,我定会踏平整个南穆国。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滴漏里的水已经换了两次,再过三个时辰,天就亮了,姑娘还没回来。 青衣在营帐外,来回的走着,越走心越慌。 姑娘,你一定不能出事,你若是出事,公子一定会砍了我,我已经成功的将公子拦住,你可别置我于死地啊! 青衣在心里默默祈祷。 三个时辰过去了。 营帐里的烛火熄灭了,将领们陆续的从营帐里走出,宣芩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刚刚他拼命的让自己的思路转起来,才让自己不得空闲的想幽月,现在都安排妥当了,他一下子绷不住了,坐倒在椅子上。 “月儿呢?”苏钰一脸严肃的问宣芩。 “去俊逸山了。”宣芩无力的回答。 苏钰一把揪住宣芩的领口,“宣芩,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要护她平安,你怎么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去闯俊逸山,你可知那是龙潭虎穴多少人丧命吗?” “她在我的汤里下了药,趁我睡着离开的,是我失察了。” “失察?”苏钰冷笑一声,“一句失察就能掩饰过去吗?宣芩,你是小看了你自己还是小看了我?她若是有什么不测,我不会放过你!” 宣芩一把推开苏钰,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你以为我不难受吗?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她临走前留下话,我们任何一个人去了,都会打草惊蛇成为她的负担,我不想因为我的鲁莽,葬送她的性命!” “哈哈……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宣芩,你就是个懦夫!” “你!” 俩人本就互看不顺眼,这一激,动手成为必然的结局。 青衣在一边看的心惊胆战,碰了碰赵玉朔,“小王爷,你就不知道劝劝?” 赵玉朔挑眉,“怎么劝?你打的过他们?” “我是打不过,可是,你是王爷,你怎么能一句话也不说呢?” “连我都觉得苏钰是对的,你让我去打宣芩吗?”赵玉朔说罢,长叹一声,离开了营帐,他需要去部署,为营救幽月做准备。 万一幽月输了,南穆国定不会立即杀她,他们会派人来谈条件的。 他会拼了性命也要将幽月救出的。 天渐渐的亮了,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晨曦的空气已经很凉,营帐中的人,心更凉。 “青衣,命令下去,一刻钟后,发动全面进攻!”幽月还没回来,宣芩已经等不了了。 将领们开始点兵,集合队伍。 气氛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青衣拧眉看向俊逸山的方向,心如擂鼓,姑娘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的话,公子会不会拿他祭旗? 远远的,一行人出现在了视野中。 宣芩站在高台上,心跳加速。 “公子,公子,你看,有人来了!”青衣惊喜的大喊。 宣芩一惊无心回答。 苏钰跨上马,疾驰而去。 是幽月,她的身后还跟着四位长老,身上的衣服均是狼狈不堪,满面污渍,在看到苏钰的那一刻,幽月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苏大将军,莫不是想我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急着来见我,就不怕宣芩吃醋?”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钰恨不得将她狠狠的抱在怀里,可是,他不能,他能做的,只是紧紧的握住了缰绳,然后故作轻松的说,“我是来看看,你到底死了没有,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狼狈的像那只兔子!” 狼狈的像兔子! 这个比喻,太怪异! 幽月莞尔,“祸害遗千年,这个道理苏大将军难道不懂?我可是有九条命的人呢,哪有那么容易死?” “死不了就好,赶紧去祸害宣芩,我看着他越来越不顺眼了!”苏钰一马当先,折身回了大营。 幽月坐在马上,远远的望着宣芩,仿佛看到了他黑着脸瞪着自己,她忍不住笑了笑,策马过去。 “退兵,等候命令!”宣芩的声音传过来,青衣意会,一眨眼的功夫,原本集结好的大军,消失的无影无踪。 茫茫天地间,只有幽月和宣芩两个人。 准确的说,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幽月的马在一点点的靠近,宣芩一动不动。 “宣芩,我回来了……”幽月张开双臂,等待着宣芩温暖坚实的臂膀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折腾了一夜,她需要他,一秒钟也等不了。 宣芩沉默,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心若刀绞。 俩人就这么对视着。 幽月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张开的双臂慢慢的收回,他是真的生气了。 就在幽月快要僵了的时候,宣芩一眼不发的跳下高台,走了。 幽月气得直翻白眼,“宣芩,你给我站住!” 宣芩顿了一下,仍旧大步的离开了。 一口鲜血从幽月的嘴里喷了出来,幽月从马上跌了下来。 “小主……”四大长老酿跄着过来,扶起幽月。 “扶我回营帐,不要告诉宣芩……”说完,幽月就晕了过去,她硬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见宣芩,让他放心,等到他离开了,她就再也撑不住了。 等到宣芩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幽月正在床上痛苦的蜷成一团。 四长老见到宣芩过来,没好气的堵了一句,“小主为了你,差点送命,你竟是这般回报她的,若是宫主知道了,定会一剑将你劈成两半,扔了喂狗!” “你怎么跟公子说话呢这是!”青衣一听到四长老对宣芩如此不敬,也回起嘴来。 “青衣退下!” “老四不得无礼!” 宣芩和大长老同时喝退他们,然后对视一眼,大长老对宣芩明显的不满,他见到了宣芩对幽月的态度,却也不懂男女情事,无从指责宣芩,只冷声回答,“小主为了你,强行突破,快速的提升内力,这才捡了一条命,却也因此加速了第二次历劫,这次历劫极为凶险,小主受伤太重,如果不能顺利通过,怕是会有性命之忧,还望二皇子能够请你师父前来相助。” 第二次历劫? 这么快? 转劫经在他的手里,若是幽月没有受伤,他或许可以一试,但此刻幽月受伤,他不敢大意,命青衣给青翠真人传信,让他用最快的时间赶来。 四大长老给幽月护法,暂时拖住她历劫的时间,但他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根本脱不了太久。 宣芩轻轻的抱住幽月,他的心发颤,“这次之后可还会再忘记?” 幽月却不知在何时醒来,“宣芩,你派出的影卫全都死了,我没有照顾好他们。” 宣芩潸然泪下,“你的安全最重要,他们死得其所。” 她咬着发梢的嘴唇发白,苍白的脸上却含了一丝笑意,语气却异常坚定,“我坚持不住了,你师父再不来,我就要历劫了。” “这次历劫之后,可会忘记我?” 幽月轻笑,“绝不。” 青翠真人到底没能赶过来,幽月痛的死去活来,骨头缝里都钻心的疼。 宣芩一直抱着她,任由她厮打啃咬,都没松过手。等青翠真人赶过来的时候,幽月已经沉沉的晕了过去。 青翠真人叹了口气,“总算过去了。” 再次醒来,幽月看着宣芩故作镇定的样子,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宣芩僵在原地,怒声道:“阿狸,你怎么可以?” 幽月笑了,“我怎可对你食言?” 第一百零二章 施舍 就在幽月昏迷的那段日子里,苏钰和赵玉朔利用反间计成功的攻克了南穆国的六座城池,虞筝也攻下了南穆国的四座城池,至此,南穆国国君患得患失,朝中无可信赖之大将。 北宣国和东虞国的军队联合对南穆国发动进攻,势如破竹,很快就打到了南穆国的都城。 南穆帝气急攻心,撒手人寰。 皇后拿出南穆帝的遗诏,命人找回失散多年的长子,穆旌。 南穆国举国哗然,南穆帝的七个儿子更是不服,夺位之争愈演愈烈。 外忧内患,南穆国变得千疮百孔,风雨飘摇。 此时,被南穆帝罢了官职的大将离歌自动请缨,去寻找皇长子穆旌,皇后给他口谕,若有人从中阻拦,则格杀勿论,务必带回皇长子。 同时,皇后向北宣国和东虞国求和,愿臣服两国。 北宣帝和东虞帝商议之后,撤兵,并私下达成协议,尽快让虞筝和宣芩完婚。 宣芩沙场有功,回到京城后,被册封为太子,宣芩不受,以太子之位换取幽月,想娶幽月为妻。 北宣帝无奈之下为了皇家颜面,让幽月跟宣芩低调完婚,赐为侧妃,禁止在公开场合露面,但,宣芩执意要娶幽月为正妻,父子俩闹翻。 太子虽死,太子余党仍在。 他们密信给北宣帝,说宣芩已经得到了玉玺,却未将玉玺交回,既得玉玺又得灵女,迟迟不肯接受太子之位的册封,是因为,他野心勃勃,想要夺取天下。 虽然北宣帝深知这里面夸大的成分居多,但宣芩得到玉玺并未上报,犯了他的大忌,北宣帝下令将宣芩和幽月软禁,逼幽月说出玉玺的秘密。 幽月抵死不从,北宣帝无奈,只好将他们继续关押。 虞筝得知此事,央求东虞帝将联姻之日提前,前去解救宣芩。 北宣帝答应,只要宣芩肯迎娶东虞国公主为正妃,就放过他和幽月,但是,他必须将玉玺拿出。 宣芩誓死不娶虞筝。 幽月请求拜见北宣帝,要跟他密谈。 北宣帝欣然允之。 俩人在书房里密谈了一个多时辰,最终北宣帝妥协,将宣芩放出,幽月主动放弃了自由,甘愿藏在北宣帝秘密安置的密道里,常年不见阳光。 宣芩出去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迎接即将到来的虞筝公主,而是寻找幽月,他知道,北宣帝是不会轻易放过幽月的。 可是,他翻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幽月的踪迹。 北宣帝无奈,只好命人将已到宫门口的虞筝公主迎回宫中,择日为太子举行仪式,尔后再让太子迎娶虞筝公主,以彰显北宣国对这次联姻的重视。 虞筝对此没有异议,她本就不报什么希望,这次来,完全是为了救宣芩,虽然宣芩被放出来了,但是,幽月一天没找到,宣芩跟北宣帝就一天不可调和。 她决定跟宣芩谈一谈。 入夜,已经是冬天了,天气干燥寒冷,虞筝是南方人,不适应北方的严寒,穿了裘皮大衣,还是觉得冻得瑟瑟发抖。 她拢了拢身上的貂绒披风,让小厮打着灯笼,往宣芩的寝宫走去。 这一路,她想了很多,从一开始的相遇,到现在即将成为他的太子妃,她等的太久太久了,她都不记得多少个不眠的日子里,她有多羡慕,多嫉妒幽月。 是,宣芩对幽月的感情,她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虽然那时候,宣芩冷冰冰的拒绝着幽月,但她就是知道,宣芩的心里待幽月是不同的。 因为宣芩对她,除了恭敬就是恭敬,亲切的让她觉得,她离他很远,远的她想碰触都碰触不到,宣芩对她连拒绝都是不屑的。 所以,她心甘情愿的退到了后面,看着幽月像打不死的小强那般,对宣芩死心塌地,百折不挠。 她羡慕着,却又不屑着。 后来,幽月落崖死了,就在她以为,她有机会了的时候,却发现,宣芩在幽月落崖的那一刻发现了自己的心,他的心里除了幽月谁都装不下了。 她也想学幽月,可是,她终究不是。 后来,在青翠山,她以退为进,想要博得宣芩的同情,却被幽月撞见,她才知道,原来,幽月没有死,她回来了,却失忆了,她不记得自己了。 她努力积攒的勇气,在那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知道,这辈子,穷其一生,她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因为,你永远也无法拆开两个相爱的人,就像你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 可是,造化弄人。 玉玺出现在了南穆国,父皇告诉她,北宣国和东虞国会联姻,只要她带兵出征,攻下南穆国的城池,不论攻下多少座,只要北宣帝看到了她的能力,她就会被安排跟宣芩联姻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她英姿勃发的踏上战马,与宣芩一起并肩作战。 那些日子虽然残酷血腥,一想到是跟宣芩一起,她的心里也是甜的。 听到宣芩出事,她不顾自己的矜持,快马加鞭的往这赶,就是想要救出宣芩,一听到他有危险,她就一分钟也等不了了。 她来本就是逼迫北宣帝放出宣芩,等她到了宫门口时,却听说,宣芩早就被放出来了,但是,他却不肯来接,她也不怨,至少,她离他又近了一步。 为了他,她什么都甘愿的,她想。 东宫的烛火闪烁明亮,像是漂泊在大海里的一盏灯,指引着她的方向,让她不由得心跳加速。 快速走了几步,她终于叩响了宣芩的门。 青衣一见虞筝,就面露难色,“公主,我们家公子他……” 虞筝摆摆手,“我知道,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放心,若是他怪罪下来,我会一力承担,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 青衣叹口气,打开门让虞筝进来,“姑娘不见了,公子这些日子不吃不喝不睡的,看的大家心里都难受,公主若能劝公子吃点饭也好。” 虞筝苦笑一声,劝她心爱的人为了别的女人吃饭,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可是,她还是答应了。 眼看着宣芩受苦,她也是不忍心的。 慢慢走近宣芩的卧房,他正坐在书桌前,画着什么,虞筝慢慢走近,发现,宣芩已经画了一大摞的画,一颦一笑,全是幽月。 有她生气的样子,有她大笑的样子,有她落泪的样子,有她睡着的样子,还有一张是她落崖时候的吧,每一张都能看出娇羞和心疼,每一张都倾注了宣芩全部的爱。 看的虞筝一阵心酸。 “大哥,是在想月儿了吗?”虞筝放好画,轻声问。 宣芩执笔的手一顿,却没抬头,放下笔,转过身,背对着虞筝,连看都不曾多看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虞筝心底一痛,仍旧强颜欢笑,“我是来帮大哥想办法的。” “不必了,她失忆了不记得你,更不会希望在这个宫里见到你,你还是请回吧,至于联姻一事,我是不会答应的。” 虞筝眼眶一酸,差点落泪,“我来,并不是为了逼你,我是真心的想要救出月儿。” 宣芩蹙眉,“可曾想到了对策。” 幽月是他的软肋,若是没有幽月,他怕是连话都不会再多讲几句吧? “皇上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走月儿,京城里,你搜遍了都没找到,但是你却忘了一个地方。”虞筝压下心底的难看和酸涩,提醒宣芩。 “你是说……皇宫?” “不错,我听说,当日皇宫大血洗,底下的密道也被尽数封死,但是,封死归封死,却不是全部填实,皇上必定还会留有后招,他肯定是将月儿放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只要用心查找,定会找到。” 宣芩心思一动,握住虞筝的手,感激的一笑,“虞筝,谢谢你,我们分头行事,无论谁先找到,都在我的宫里汇合。” 虞筝点头,看着宣芩的手发呆,他终于肯握她的手了,虽然是为了幽月。 查找地宫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需要将原先封住的地方全部打通,一点点的找,而且还不能动用太多的人,毕竟,这涉及到皇家的安全。 十天之后,虞筝终于先宣芩一步找到了幽月。 她当时伤未好就被关到了这里,虽然有御医每天送药过来,但因为终日不见阳光,地道里阴冷潮湿,不利于她身体的恢复。 幽月一见虞筝,就没好气,“新娘子不安心待在上面成亲,跑到这里来看我笑话?” 虞筝轻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丫头,我好心来救你,你却这般作践我,联姻之事,是两国之间的政治,我一个小女子,并不能左右,虽然我很乐意嫁给宣芩,但是他的心里只有你,容不下别人的位置,你应当知道。” “你终于承认你觊觎宣芩了?”幽月冷笑一声,“虽然我不太喜欢宣芩的太子身份,但是让我将他拱手让人,我是做不到的,即使是你,虞筝。” 虞筝一怔,“你恢复记忆了?” “只是恢复了一部分,另一部分,无论我怎么努力,还是记不起来,但是,已经足够我对你的了解了。” “我一直都不想在你面前承认我喜欢宣芩,只是因为宣芩爱的是你,我对他的爱并不比你少,当年若不是你死缠烂打,宣芩又如何会对你动心?”虞筝越说越激动。 幽月却笑了,“虞筝,有件事,我想我必须得说清楚,喜不喜欢不是用语言来说的,是看眼神,当宣芩看我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心里是有我的,不然,我哪儿来那么大的勇气对他穷追不舍,死缠烂打?” “你是说……你们一见钟情?”虞筝踉跄着退后一步,有些不可置信,虽然她能感觉到宣芩对她有些不一般,却不知,宣芩在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幽月,这对她来说无异于一记闷雷。 “不错,就是一见钟情,只可惜……我们没有未来了。”幽月垂下眼帘,“虞筝,往后的日子,你照顾好他。” “你呢?你去哪?”虞筝眼眶酸涩,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输了,一败涂地,“你明知道他心里只有你一个,还强行将他退给我,你是在折磨他,还是在折磨我?” “虞筝,你当明白,我若嫁他,便不能容忍任何一个女人在他身边,你也不行。” 是啊,她也不行。 可是,她是东虞国送来的,不能嫁给宣芩,就只能被遣送回国,到时候,就又会掀起无数的腥风血雨。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需要你的施舍!”虞筝负气的擦掉眼泪。 幽月嗤笑一声,“这怎么能算作施舍?宣芩是人,不是物什,我就算要施舍给你,也不会将他施舍给你,且不说他无论长相人品都上上乘,就说他的重情重义,就是这世间的独一份,我珍惜还来不及,如何舍得施舍给你?” 第一百零三章 峰回路转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守在宣芩的身边,我可以和你公平竞争。”虞筝冷声道。 “竞争?喜欢一个人要如此累的话,还不如不喜欢,虞筝,不要让我可怜你。”幽月讽刺道,“爱是两个人的事,若是能靠竞争得来,还配叫爱吗?” “啪啪啪……”密道里响起了一阵拍掌声,接着北宣帝的声音传了过来,“虞筝公主,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虞筝和幽月对视一眼,同时变了脸色。 她们知道,北宣帝一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会成为他钳制宣芩的筹码。 “是我给她传消息,让她过来的。”幽月站到虞筝的前面,面对北宣帝,北宣帝还需要她说出玉玺的秘密,所以,他暂时不会杀她。 虞筝一把推开幽月,“谁让你在这假惺惺的装好人,我不稀罕。”虞筝不愿意让幽月面对北宣帝的责罚,而且这里封闭森严,根本就不可能有消息传出,如果她猜得不错,这里应该是北宣帝寝宫的底下,所以,她一来,他就听到了动静,她现在是联姻公主,北宣帝应该不会难为她。 幽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虞筝啊虞筝,你是高估了你自己,还是低估了北宣帝和东虞帝,要知道东虞国可不止你这一位公主,你没了,北宣帝还会向东虞国要另一位公主联姻,再者,如果北宣帝从她这得到了有用的信息,攻破东虞国是迟早的事,他还会在乎一位联姻公主吗? 可悲可笑! “你敢推我?”幽月伸手去打虞筝,虞筝知道幽月是在救自己,不得已,只好还手,俩人很快就战在一处。 虞筝是东虞国的战神,武艺堪称一流,幽月是幽宫的灵女,功力自是不弱,但是,她旧伤未愈,自然不是虞筝的对手。虞筝不知深浅,一不小心,将幽月打翻在地。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赶来的宣芩的眼里。 怒火很快将他的理智烧尽,他一把推开虞筝,抱住幽月,满脸憔悴,“阿狸,你怎么样?” 幽月看了一眼虞筝,又看着宣芩,“不要怪虞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宣芩哪里肯听,抱起幽月就走。 “混账!你给朕站住!”北宣帝威严十足的声音在密道里响起,他这个儿子简直太过放肆,他自始至终都没看到他的父皇站在这儿吗?连个招呼就不打,抱起人就走。 宣芩站定,将幽月放下,深邃的目光里满是酸涩,“就为了玉玺,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 北宣帝冷冷甩袖,“这是国家生计的大事,自古以来,哪个国家的建成没有流血牺牲,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道理,你的师傅都没有教过你?” “好,你不就是要玉玺吗,我给你!” 北宣帝回身,看到宣芩从怀里掏出玉玺,北宣帝连忙伸手去接,却被宣芩倾注了内力,将玉玺摔碎在密道里。 一道耀眼的光芒从玉玺中飞出,进入到了幽月的身体里。 “啊--” 幽月痛苦的倒地,捂着头,翻滚起来。 这一切来得太快,大家看的目瞪口呆。 北宣帝痛苦的捡起玉玺碎片,从里面得到了一份地图,是幽宫的地图,其中的一个位置被一个圆圈圈住。 他兴奋的拿着地图走了出去。 宣芩心疼的抱住幽月,幽月挣扎了好久,才慢慢的停了下来,虚弱的说,“快,保护幽宫……” 宣芩看着幽月昏倒在了自己的怀里,心跳一下子停止了,他冷冷的看着虞筝,“是你,是你做的,是不是?”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不知道皇上会来……”虞筝连忙解释。 但宣芩哪里还听得进去,“滚,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虞筝红着眼圈跑开了。 宣芩想着幽月昏迷前说的那句话,还是给青石去了个信儿,让幽宫提前戒备,他的父皇为了江山和天下,什么都能做出来,他隐隐有些担心。 幽月昏睡了四天才醒过来。 这四天里,她像经历了一世,从前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不断的碰撞,清晰,内疚,伤感,后悔……各种情绪涌动其中,唯一确定的是,她爱宣芩,比想象中的还要爱。 是的,她全部都记起来了。 宣芩伤感的眼神,无奈的叹息,萧瑟的背影,都会牵动她的心弦,以前刻意忽视的,现在要多清晰有多清晰,她竟浑浑噩噩的伤了他那么多次。 无论她虐他多少遍,他待她依然如初。 以前模糊的,抓不住的脉络,逐渐的清晰起来,让她看透了之前很多看不透的问题,也让她想明白了很多。 所以,当她睁开眼,看到胡子拉碴憔悴不堪的宣芩坐在床边,满眼红血丝的时候,她的心一下融化了,扑到宣芩的怀里,肆意的汲取他的气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满她内心巨大的空白。 “阿芩,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听到幽月主动的靠近,宣芩的心一下被惊喜填满,他颤抖着回应幽月,连日来的患得患失,焦虑不安,在吻上她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了,怀里的人是实实在在的,她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他,她的心里也只有他,他觉得圆满了。 这个吻从一开始的浅尝到后来,越来越浓烈,越来越不受控制,**,一触即发,卷帘轻垂,流苏轻颤,两个相爱的人,终于身心合一。 窗外,阳光明媚,窗内,一室缱绻。 她终于记起来了,他等了那么久,等的好辛苦。 等俩人缱绻够了,收拾妥当,幽月才问起虞筝来,当日情况复杂,她贸然出手,只是想保住虞筝,却不料宣芩突然出现,将她的计划打乱,希望虞筝不要误会才好。 宣芩沉默不语,他避开虞筝的话题,想要谈幽宫的事。 幽月却不依,虞筝的事,终究是横在他们中间最大的障碍,她说过,倘若她真的接受宣芩,眼睛里就再也容不下沙子,虞筝也不行。 良久,宣芩才幽幽一叹,“我好像误会虞筝了。” “啊?”幽月不解。 宣芩将幽月昏迷后的事情讲了一遍,幽月听完也沉默了,他们之间是个死结,如果虞筝通过这件事能够醒悟过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已经痛了,何苦再揭开她的伤疤让她再痛一回呢! 有些伤,只能自己疗。 别人无能为力。 “皇帝呢?当时玉玺碎了,我看到了幽宫的地图,他怕是误会了,我担心幽宫有难。”幽月抓住宣芩的袖子,忽然有些担心。 宣芩握住幽月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放心,我已经给青石传信了,等你身体好些,我会陪你回幽宫,而且,我们的事也该定下来了。” “好。”幽月笑了,被宣芩轻轻的拥入怀里。 他们的事,确实需要定下来了。 果不其然,北宣帝回宫后,细细的研究了一下地图,然后下令,加强边境驻防,然后派出一支精锐直奔幽宫。 他还是相信,玉玺的秘密就是巨大的宝藏,这宝藏就隐藏在幽宫里。 又过了几日,宣芩向北宣帝提出,去幽宫提亲,北宣帝竟一口应允,但前提是,迎亲的队伍由他挑选。 宣芩知道他会捣鬼,却也不点破,只暗中加强守备,不让北宣帝的人从中捣乱。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幽宫方向启程了。 虞筝得到消息后,灯火亮了一夜,泪流了一夜,次日,红肿着双眼,站在城楼上看着迎亲的队伍远去,背影越发的萧瑟单薄,英姿飒飒的女将军,此刻,也只是一个落寞的小女子,她知道,这一别,她和宣芩之间,再无可能了。 赵玉朔听说后,愿为先锋,替迎亲队伍扫平障碍,先行一步,并沿路护送。 苏钰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待在将军府,抱着一只硕大的兔子发呆。很久之后,下人才听到他说了句,你是不是该渐渐肥了,以后再不能惯着你吃这么多了…… 这一次迎亲非比寻常。 南穆国适时的放出消息,玉玺失踪了,被北宣国抢去了。 东虞帝向虞筝求证,虞筝不敢隐瞒,东虞帝大怒,三国局势又紧张起来,纷纷向边境驻兵,战事一触即发。 一个月之后,迎亲队伍终于到达幽宫,却被幽玉琅拒之门外,只让幽月一人回来。 “放心,我不会退缩的。”宣芩安慰幽月,“要知道,我等这一天,等的够久了。” 幽月依依不舍的离开宣芩,回了幽宫。 幽夫人和幽玉琅听说了幽月的遭遇,忍不住唏嘘心疼了一番,然后嘱咐幽月好生休息,只字不提宣芩提亲的事。 幽月知道,阿爹和阿娘是对宣芩心有芥蒂,也不能强来,只图事缓则圆,期望阿爹阿娘能看到宣芩的真心,允了这门亲事。 一连几日都被拒之门外,宣芩的人只好在客栈住下。 见不到幽月,宣芩也有些不放心,便给青石传信,青石很快回信,姑娘安好。 知道幽月没有因为此事跟父母闹僵,宣芩稍稍放下心来,并叮嘱青石,千万不要让幽月冲动行事,一切有他。 幽月睡醒之后,在灵力充沛的幽宫,身体恢复的很快,当日玉玺摔碎后一股力量进入了体内,让她颇感不适,如今,竟能轻松的驾驭,便不作他想,很久没见到影儿了,她便唤烟儿前来,让她带着去找影儿。 幽宫的一切都没有变,还是当初她离开时那般,亲切熟悉。 穿过翠绿的长廊,来到了一片花圃中,烟儿停下了脚步,眼圈通红,“小主,你还是别去了。” “不,影姑姑是受我拖累,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不管她的。”幽月深知,这一见,伤感在所难免,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难以接受,她却顾不了这么多了,这是她欠影儿的。 烟儿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在一个凉亭外停下来,“就是这儿了,姐姐当时被送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宫主为了保住她,只能让她借助狐身保住元灵,希望能有机会救回姐姐。” 幽月忍痛上前,看着眼前这只通体雪白的灵狐,心如刀割,“姑姑,我回来了……” 泪,大颗的落下,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尚且如此,青石呢,他的心又如何安放? 灵狐仿若感应到了幽月的伤感,眼角低落一滴泪,但是她什么都说不了,只能弓着背,蹭蹭幽月。 幽月擦掉眼泪,抱起灵狐,“姑姑,我一定会救你的,等我。” 幽月好像暂时忘记了宣芩,一头扎到幽宫的书屋,查遍所有典籍,问过所有长老,也没能找到救治影儿的方法。 她忽然记起,她的姑姑,幽宫的前灵女,或许会有办法的。 她就跑去问幽玉琅,如何才能找到姑姑。 幽玉琅也没有办法找到,只说,这个要看影儿的造化了。 “那阿爹,为何不答应宣芩的提亲,要知道,女儿可是非他不嫁的。”幽月有些赌气道,影儿暂时救不了,宣芩还在山下,这都过了好几天了,阿爹迟迟没有接受宣芩的意思,甚至连最基本的礼节也不想顾了,就这么晾着他,一想到这,幽月就觉得很委屈。 幽玉琅语重心长的对幽月说,“孩子,他并不是你的良配,且不说,皇宫里还有个虞筝公主,就单单他这板上钉钉的太子身份,就是你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他有他的责任,你有你的责任,幽宫是断断不能与朝廷扯上关系的,而且,江湖中还有流言,得灵女者得天下,宣默是狼子野心之人,他能同意宣芩娶你,不过是利用你的身份罢了,阿爹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跳入火坑?” “阿爹,我不怕,我只要宣芩就够了,在这之前,我一边抗拒着宣芩,一边又忍不住想要靠近,我快把我自己折磨疯了,后来,宣芩摔了玉玺,我恢复了记忆,我知道,这辈子我是离不开他了,不管刀山火海,我跟他一起,无怨无悔。” 幽玉琅一惊,“玉玺摔了,你的记忆恢复了?” 幽月点点头,“是!” 幽玉琅抓过幽月的手,给她切了切脉,不可思议的问,“你被封住的内力是如何打通的?” 幽月满腹疑惑,阿爹何时给她封了内力? “我不知道,当时,玉玺中闪过一道白光,进入了我的体内,我感觉自己像是要被炸开一样,然后我就晕了过去,醒来就这样了,之前这股内力并不是很稳定,但是,回到幽宫之后,它就温顺了,我也搞不懂。” 幽玉琅沉思片刻,也不得其解,便让人唤了幽夫人前来,幽夫人听到后,面色诧异,“传国玉玺被摔碎了?” 幽月奇怪于她的反应,硬硬的点头,“是,当时宣芩误以为虞筝和北宣帝是为了玉玺和秘密才伤害我的,一气之下,将玉玺摔碎了。” “或许,那玉玺被掉包了,并不是真正的玉玺,真正的玉玺,可能被藏于某个神秘的地方,并未流失于江湖。”幽夫人分析道。 幽玉琅觉得夫人的话在理,真正的传国玉玺中怎么会隐藏内力?这个玉玺肯定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孩子,当时还有什么发现?” 幽月想了想,才记起那张地图,“还有一张幽宫的地图,还在祠堂的地方被圈了个圈,北宣帝可能会对幽宫下手。” “什么?”幽夫人惊的站了起来,什么人利用玉玺害她的女儿,还想着利用北宣帝的手陷害幽宫,又或者说,是想要北宣帝跟幽宫两败俱伤? 她隐隐的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认。 幽玉琅看着她奇怪的反应,心下有了计较,“月儿,你先养好身体,宣芩的事情,阿爹自会给你一个交代,至于影儿的事就暂时放一放,万不可一时冲动害了她。” 幽玉琅最后这句话是对幽月的警告,他知道,幽月为了影儿可能会选择最危险的那个方法,但那毕竟是谣传,并未有人真正的试验过,危险性还是非常大的。 “阿爹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和影儿的性命开玩笑的,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动手的。”幽月向幽玉琅保证。 幽玉琅这才放心的离开。 回到卧室,看到夫人仍旧眉头紧锁,幽玉琅便想着跟她说说话,让她宽心。 “依夫人之见,此事是何人所为?” 幽夫人摇了摇头,“我想不出,当年宣默攻入京城,没能找到玉玺,说明,当时有人逃了出去,并带走了玉玺,可是,他却利用玉玺的事情伤害幽宫和月儿,这个让我有些想不通。” 原来,幽夫人姓黎,是前朝的公主,黎楚,黎周末年,黎皇面对千疮百孔的江山,也曾苦苦支撑,怎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黎周的处境已经非一人之力可以回天,他只好麻痹自己,整日沉迷酒色,让外界以为,他是个昏君。 他也不在乎,做一个碌碌无为的昏君,总好过做一个明君,清醒的看着黎周灭亡。 虞鞈攻陷洛城后,满朝文武恐慌不已,大臣们献策,让公主去和亲,这样可以暂时保证京城的安全。 黎皇满心苦楚无处释放,文武大臣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不是想办法出战迎敌,却是想让他的女儿前去送死,他已经没了黎周,断然不能失去自己的女儿了,更不能亲手将她推入火坑。 他知道女儿喜欢幽宫的幽玉琅,于是,便修书幽宫的前宫主,让他救下自己的女儿。 黎皇于幽宫的前宫主有恩,拼命救下黎楚,却眼睁睁的看着黎周因为公主逃婚被攻破京城,破国了。 这是老宫主一生的遗憾,他临死前,要求幽玉琅,不管何时都不能跟朝廷有任何的牵扯,这样才能保全幽宫,才能报答当年黎皇的救命之恩。 黎楚就这样留在了幽宫,成了幽玉琅的妻子,黎周破国,也是她的心痛,所以,她痛恨宣默,坚决不肯同意宣芩跟幽月的婚事,加上宣芩接二连三的让幽月受伤,幽月跟他在一起,每次都会伤痕累累,两次历劫都是在最危险的情况下发生的,这点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幽玉琅也一样。 在他们看来,幽月跟宣芩根本就是两路人,是不能走到一起的。 “会不会是黎周的旧人?”幽玉琅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很严重,如果是黎周的旧人,那他的目的就不那么单纯,甚至他对当年的事情一清二楚,所以,他才会利用玉玺针对北宣国和幽宫。 幽夫人也是一惊,“黎周旧人?”一般的黎周旧人,是不会对黎周有这么深的感情的,想起满朝文武大臣一致推举她出来和亲一样,当时,但凡一个有血腥的黎周人,都不会这么做的,他们安逸惯了,吃黎周的老底吃惯了,哪里肯付出半分的辛苦,宁可破国,也不会牺牲自己的利益。 所以,在北宣帝攻占京城的时候,他们甚至亲自打开了京城的城门,将宣默迎了进去,说到底,在他们的眼里,自己的利益是最重要的,不管是黎周还是北宣国,只要能给他们安身立命的所在,谁做皇上还不是都一样。 一想到这,幽夫人就觉得痛心疾首,当年父皇为了保全她,让黎周因为逃婚公主的事情,给了他们出兵的理由,这件事就像梦魇一样,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寝食难安。 这么多年,她想尽了办法,想要忘掉,就在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之后,这件事忽然又冒出水面,让她痛苦不堪。 这个人,怕是黎周的皇族吧! 可是,她的兄长们都已经战死了,父皇也被逼死了,还能有谁呢? 难道是…… 幽夫人不敢再想下去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夫君,看来,我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了,这将会是一场硬战。” 幽玉琅也担心这个,万一此人动机不纯,那么他的夫人和幽宫,就会有麻烦了。 幽玉琅不敢擅自揣测,希望,这个人,念着跟夫人的一点亲情,能手下留情,放过夫人和月儿。 第一百零四章 大结局 又过了几日,幽玉琅还是没有让宣芩进幽宫的意思,幽月开始绝食抗议。 未果。 她又闹起了自杀。 还是不起任何作用。 幽月恨恨的盯着烟儿,“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阿爹太了解我的本质,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唉,这下可好,目的没达成,脸都丢尽了。” 烟儿也很委屈,“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宫主和夫人太狠心了。” 幽月气得将烟儿撵了出去。 烟儿可怜巴巴的攀住门框,“小主,你其实可以私奔的……” “滚--”幽月一个靠枕砸过去,烟儿消失在了门口,她怎么可以私奔呢,没名没分,流落街头,吃不舒服,睡不舒服,多丢人,这样的事情,她是不能再干了。 考虑了半天,幽月终于下定决心,命人打开幽宫的大门,将宣芩迎了进来。 宣芩见幽月独自一人立于宫门口,诧异道,“你……阿爹和阿娘呢?” 幽月拖住宣芩的胳膊就往里走,“你是不是来求亲的?哪儿那么多废话,人先进来再说,不对,是礼先进来再说,我就不信了,我阿爹和阿娘看在礼重的面子上还能将你打出去不成?” 宣芩哭笑不得,到底是人重要还是礼重要? 幽月不顾护卫的阻拦,力挺宣芩,将他和他带来求亲的礼品悉数迎了进来,便看到幽玉琅阴沉着脸,一副想要吃了她的样子。 幽月咧开嘴笑了笑,“怎么样,阿爹?这么多的礼品,可够诚意?” 幽玉琅“哼”了声,给大长老递了个眼神,大长老意会,将幽月和宣芩不动声色的隔开,然后幽玉琅才沉着脸,怒声道,“来人,将这些礼品和人,都给我扔出去!” 幽月大惊,“阿爹,不要,人扔了可以,礼品得留下,这可是给我的!” 幽玉琅气急,真想一巴掌将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拍死,“礼要是留下了,人也就没了,你瞧你这点出息,阿爹的老脸都给你丢光了!” 幽月挣脱大长老,跑过去抱住幽玉琅的胳膊,开始撒娇,“阿爹啊,宣芩可是万里挑一的如意郎君,女儿我这辈子就只嫁他一个,你要是再拒绝,我可就真的使出杀手锏了啊!” 幽玉琅不为所动,“你莫不是还要绝食自杀?这点小伎俩趁早收起来,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宣芩大惊,什么,阿狸为了他居然闹绝食,闹自杀? 简直胡闹! 无视宣芩递过来的责备的眼神,幽月对着幽玉琅努了努嘴,“阿爹,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吧?” 幽玉琅甩开幽月的手,冷声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只要我活着,这门亲事,就断然不会同意的。” “阿爹,不要逼我!”幽月挤了挤眼睛,掉出一滴泪来。 幽玉琅一僵,“难不成你还想要杀了我?” 幽月忽然泪流满面,“阿爹……我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我只是想告诉阿爹,我已经有了宣芩的骨肉了,这桩亲事,你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请恕女儿不孝!” 说着幽月对着幽玉琅跪了下来。 宣芩也是大吃一惊,难道这次是真的? 他上前一步扶住幽月,想要将她扶起来,“阿狸,莫闹,这件事交给我。” 幽月看了他一眼,就着他的力道起身,双手自然的护住小腹,幽玉琅气得一阵眩晕。 “宫主,可否借一步说话?”宣芩安抚好了幽月,便上前一步,对着幽玉琅做了个揖,低声道。 幽玉琅冷哼一声,甩袖走了,宣芩看了幽月一眼,抬步跟上。 “啪--” 幽玉琅一掌拍向桌子,“宣芩,你好大的胆子,我的女儿你居然在没有婚配的情况下染指,你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纵然我幽宫是江湖势力,却也容不得你如此羞辱,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宣芩上前一步,双膝跪下,诚恳的说,“此事确是我的不对,但我和阿狸是真心相爱的,还望宫主成全,我用我的生命起誓,终此一生,护她周全。” “护她周全?说的倒轻巧!你扪心自问,她自从遇见你之后,哪次不是伤痕累累,多少次一个人偷偷抹泪,第二天再强颜欢笑,这些你都知道?你们的婚事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这个孩子我会让她打掉,你走吧,为了她,我不会难为你,请你也不要难为我!” “我做不到,这个孩子是我的,我若是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枉为男人,我绝对不会让你把孩子打掉的,而且,我是真心希望宫主能够成全我和阿狸,如果不能得到你们的成全,我会带阿狸离开,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你!”幽玉琅深吸了一口气,情绪稍微缓和了点,“就算我同意,夫人也不会同意的,你们两个之间岂止是这么简单?” “我知道,但我相信,以前的事,都是父辈的恩怨,就算夫人要怨,我也不会逃避,但我相信夫人一定会明白,就算不是我父皇攻占了京城,也会是别人,黎周灭亡是天意,黎周的气数已尽,朝代更替,也是自然法则,我相信总有一天夫人会明白的。” 幽玉琅一惊,“你都知道?” 宣芩起身,“不错,当年我对阿狸一见倾心,但是,当我知道她是前朝公主的女儿的时候,我并未接受她的心意,看着她失望的眼神,我的心也在滴血,我想,如果没有结果的话,还不如将一切扼杀在萌芽之中,可是,阿狸她很坚韧,她一直在努力,哪怕是被我拒绝,也没有放弃,后来,我选择了避而不见,她却用最危险的方式逼我现身,我很后悔,早知道她那么刚烈,我就不会逃避,导致她在落崖时历劫,让我夜夜难寐,闭上眼全是她对我的失望,那一刻,我知道,我爱上她了。” “所以,在她下山后,我一直跟着她,哪怕是她忘记了全部,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如果再失去她的话,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后来,我们经历了很多,她因为身份的问题一直在抗拒着我,直到她恢复了记忆,我们才重新走到一起,我不会轻易放手的,绝不!” 看着宣芩坚定的眼神,幽玉琅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你早就知道了,可是月儿知道吗?”幽夫人冷冷的看着宣芩,“你跟她之间隔了这么深的仇恨,你当知道月儿的性格,她若知道了,必定不会跟你成亲的,是你父亲杀死我父皇,灭了黎族满门!” “夫人,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当年,我父皇攻入京城的时候,黎皇早就上吊自杀,他是在确定你被救出之后才自杀的,并不是被我父皇所杀,黎族也并未被灭满门,我父皇攻入京城后并未杀戮任何一个无辜的人,那些战死的皇族都被我父皇厚葬了,跟黎皇一起,厚葬于黎族皇陵,我父皇虽然看重权势和江山,却不是罪无可恕之人,当年的黎周和现在的北宣国比起来,哪个对百姓更有利,哪个更受百姓欢迎,夫人难道看不出来吗?” “休要在这巧言令色,黎族未被灭满门,你是如何得知的?”幽夫人并不相信宣芩的话,就算是黎周气数已尽,她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杀父仇人之子,“而且,如果不是你们苦苦相逼,我父皇何意会自杀?一切都是你们害的!” “不,楚儿,这一切都是天意,跟宣默无关。”柔弱的嗓音响起,一个白衣女子飘然入内。 宣芩和幽夫人同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来人。 “兮颜?”幽夫人失声道。 “母妃?”宣芩也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不是失忆了,怎么会……” 不错,来人正是兮妃,黎楚的闺中密友。 兮妃给了宣芩一个安定的眼神,便上前握住了幽夫人的手,“楚儿,你可记得当年你出嫁时是我送你上的花轿?” 幽夫人点点头,“那时我便接到黎皇的口谕,带你安全的离开,所以,我央求宣默,让他暗中相助,拖住他们,才让你得以顺利的脱身,黎皇感念宣默救了你,所以打开城门让宣默带兵进入,他不愿意做亡国奴,更不愿意看着黎周在他的手里破国,所以才自杀,就算他不自杀,也没有多少时日了,这就是当年的真相,你的弟弟黎歌也是被我放出去的,我暗中派人照顾,希望他能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开始,但是,他却执迷不悟,一心针对宣默,更差点杀死我的儿子和你的女儿,他现在昏了头了,甚至想要对付幽宫取你性命,我不能袖手旁观,只得现身来见你们。” 这个消息太过震惊。 兮妃明明是喝了忘情水的,怎么会…… “情到深处,岂能是说忘就忘的?”兮妃垂下眼眸,掩过眼底的失落,“阿芩,你若是真心想要娶月儿的话,你要当着母妃的面发誓,终此一生,只能娶她一个,你能做到吗?” 宣芩郑重的点头,“一生一世一双人,本就是我最大的夙愿。” 兮妃点点头,转身看向幽夫人,“楚儿,如此你可满意?” 幽夫人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她对宣芩也只剩下宫廷的那点忌讳,如果宣芩终此一生只娶幽月的话,她倒也无话可说了。 “哈哈……好……今天人总算是全了,也省的我费心的一个一个对付了……” 忽然,门外一声暴戾的笑声传来,屋内的人大惊。 便见一个黑衣人挟持着幽月慢慢走过来。 “月儿--”幽玉琅和幽夫人惊呼。 “阿狸--”宣芩大怒,上前一步,“你放开她!” 兮妃叹了口气,“黎歌,事到如今,都已真相大白,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来人正是黎楚的弟弟,黎歌。 这么多年,他一直被仇恨蒙蔽双眼,一手创办了黑鹰帮,试图毁灭北宣国、南穆国和东虞国,无奈,总是阴差阳错,让他蹉跎至今。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不是他手段不行,其实是兮妃暗中捣鬼。 不然,以他的实力,如何不能称霸天下? “是你?一切都是你操纵的?”幽月听了兮妃跟黎歌的对话,才知道,原来黎歌就是她一直要找的人,是他几次三番的想要置她于死地,是他杀死了影儿,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 幽夫人泪流满面,“歌儿,我知道你恨我,恨我逃婚毁了黎周,可是月儿她是你的亲外甥女,她是无辜的啊,你怎么忍心对她下手,你怎么忍心?” 黎歌冷冷的看着幽夫人,“这些年你过得那么逍遥自在,我岂敢打扰你,如果我能杀了你的女儿,你才会体会我当年一睁眼全家都只能我一个的绝望吧?哈哈……” “歌儿,对不起,阿姐对不起你……”幽夫人哭晕在幽玉琅的怀里。 “对不起?哈哈……多么轻松的三个字,一句对不起能让父皇和哥哥们起死回生吗?”黎歌看幽夫人的眼睛里只有仇恨,刺得幽夫人差点窒息。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才肯罢手?”幽夫人已经声嘶力竭了,当年的事情也是她的梦魇,如今被亲人仇恨,让她的精神几乎崩溃。 “怎样我都不会罢手,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的黑鹰帮也被苏钰和赵玉朔摧毁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今日正好大家都在,我们一家人可以团聚了。”黎歌说完,就捏住了幽月的脖子,幽月一口气上不来,脸涨得通红。 “砰--”的一声,幽宫的祠堂发出了一声巨响,黎歌手一顿,宣芩趁势救下幽月。 幽玉琅却大怒,“宣默,你欺人太甚!” “哈哈……”黎歌突然癫狂起来,“报应,这是我最后给你们的报应,北宣国和幽宫都被我搅乱了,宣芩你以为你会幸福的跟幽月一起走到老吗?哈哈……” “歌儿……”幽夫人抱住黎歌,泪流满面,“你做了什么,你想要报仇尽管冲我来,为什么要逼我的女儿呢?” 黎歌推开幽夫人,“是,我恨不得杀了你,可是……我答应过父皇,绝不骨肉相残,我却可以伤害你最爱的人,让你生不如死!” 幽夫人心如死灰,抓起匕首,抵住胸口,“放下吧,歌儿,只要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愿意成全你!” 黎歌大恸,“你若死了,我会让他们给你陪葬!” 一直默不作声的兮妃突然开口,“宣默并没有来,我来之前已经见过他了,并将真相也都一并告诉了他,黎歌,收手吧,刚刚那一声爆炸,只不过是为了救月儿,并未造成什么损失,你处心积虑的想要报仇,到头来,害的只有你自己,这么多年,与其说你是在埋怨你的姐姐,不如说,你是不想放过自己,我知道,你情愿当年跟你的父兄一起死,也不愿意苟活到现在,你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证明你其实是活着的,何苦呢?” “啊……不要说了……不对,你说的都不对,不是这样的,不是……”黎歌捂着头,痛苦的跑了出去。 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一切真相大白。 宣芩和幽月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终于结为夫妻。 北宣帝争斗了一生,临了还能再见爱妻,夙愿已了,将江山交到宣芩手里,跟兮妃隐居山水,从此不再过问朝廷的事。 幽月还是找到了黎歌,并告诉他,凭他一人之力想要复辟黎周是不可能的,但是宣芩可以一统三国,建立全新的王朝。 黎歌被感化,投身宣芩帐下,成了宣芩最为倚重的大将,在一统三国的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苏钰却是南穆国流落在外的皇子,皇后终于找到了他,将苏钰接回,欲要苏钰对抗宣芩,苏钰方知,他设计攻打南穆国的领地,导致了南穆帝的死亡,而他更是杀死了自己的臣民,无心登基,更不能挥刀向自己的兄弟,他为了两国的百姓,开城门投降归隐,从此没了踪迹。 虞筝也因和亲不力,被东虞国遗弃,在东虞国破国的那天,消失了。 从此,三国统一,宣芩登基,幽月为后,后宫仅此一人,却子孙遍地,幽月终于实现了虐他子子孙孙的愿望。 ------题外话------ 文文连载至今,终于大结局了,谢谢那些一路陪伴我的读者和朋友,因为你们的支持,我才坚持到现在,这本完结后,柚子会用心的准备下一本,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体验,也希望大家能在柚子开新文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支持,谢谢亲们,爱你们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