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初入府门 永和年间,辛禄五十八年 四品吏部侍郎柳大人府上 自紫檀醒来,穿着清新的荷花绸缎的她走向窗台,看向远处。打眼望去,淡黄的床幔,不远就是淡淡的绯色帘布。半开的窗外是一片桃花,地上凌乱的散落了一地败桃花瓣。 紫檀是她的小名,以庶女身份入府的她再也不能用紫檀这个名字了。虽长在小城中却有一股子大家闺秀的气势,也比府上众多千金小姐来得知书达礼。虽说大家不太喜欢她这个小城里长大的,但也没有过多为难于她。 父亲将娘亲的牌位请进祠堂供奉,紫檀想起娘去得那么早就心痛。她曾多次问父亲为什么,他总是欲言又止,到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这些日子还好有爹爹在,也不怕有人来欺负她。 记得那日,七月十三。柳府五小姐长瑶回府。其母李氏已过世,以平妻的身份将牌位请进了柳府,柳长瑶是老太君齐氏赐的名诽。毕竟人已过世,只留了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要好好待她。 入府当日,得了老太君齐氏的赏,大太太林氏的礼,二太太温氏的赠。还有名义上的母亲的一些首饰。当那个女人让她唤她母亲,长瑶小脸儿涨红。一屋子的人看着长瑶,等待她开口唤人,她就是叫不出口,让她叫那人母亲真真是为难她了。 柳升平开口道:“好了好了,檀儿叫不出口,那就喊夫人吧!” 随即老太君齐氏也应和道:“是啊!是啊!毕竟长瑶还年幼,尚有些东西不知的,媛凤,你该体谅体谅她。”一屋子的人都打圆场。 长瑶看得出所有人都不喜欢这个夫人。到了时辰,柳升平就带着长瑶进入现在的“碧瑶苑”。这是得了父亲的垂怜和关爱,时常觉得惆怅,只因少了那个人…… 自入府以来父亲每日都来“碧瑶苑”时常带她出去玩。一有赏赐也是她先选,一些极好的古玩字画都会留在她的苑子里。长瑶慢慢的开始适应没有母亲的日子。 这日去了祠堂,长瑶看着李氏的牌位哭得好不伤心。些许个时辰后,才领着一众丫鬟出门逛逛,在路边看到亭中的两人。一个是以前还算得宠的三小姐带着一众丫鬟在乘凉,还有个四小姐。算起来三小姐比她大三岁,四小姐比她大二岁。 和她们一起长瑶总是认为自己才是爹爹亲生的,她们还不够格的。 让碧华扶着过去,碧千撑着伞。 柳府一处庭院中一片荷塘中的凉亭中,一群女子三三两两的围着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只见这女子玉颜柳黛,挺翘琼鼻,肤若凝脂,樱桃小口,婀娜多姿,芊芊玉手拿着一把琼扇。由一人搀扶,一人打伞行至荷塘边上,竟有一股仙女下凡的韵味。 亭中的女子们正在说话,听到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姐姐们在这里玩,让长瑶好找啊!”几人回头,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出落得别样美丽,竟都忘了叫来人坐下。 长瑶刚刚才站了片刻,就被刚回来的柳升平看到。见自己心里疼爱的女儿被其他的人欺负。(柳老爷好像忘了她们也是他的女儿。)本来他想要来看看檀儿的,见她在荷塘边上和她们一起才打算看看没有他在旁边她们还待不待见檀儿,没有想到都这般久了,这些不知规矩的女人还不赶紧让人进去,这大热天的不要得暑热才好。 原来府上的那些女人这般不待见檀儿,过去就是一通怒火“都是这么做姐姐的?你们的母亲都没教你们规矩的?竟然让檀儿站了这般久。”上前拉过长瑶就回苑子,拿眼刀子扫了众人一眼,顿时场面一片死寂。 碧瑶苑 长瑶刚坐下,美丽的小脸就看向柳升平道:“父亲怎么回来了。”柳升平听了火气又上来怒气的道:“我不回来,你还不让人欺了去。”又看了看长瑶道:“这才刚刚一小会儿不到府里,就被欺负了去,爹爹可是心疼着呢!”长瑶笑了笑道:“爹爹在家有谁敢欺负我呀!” 柳升平听了刮了下长瑶的鼻子道:“你身子骨不好,今天在烈日下晒了这么长的时辰可有不适。”长瑶说道:“有爹爹的药养着,怎么会差呢!”柳升平听了顿时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长瑶一句话就让刚才还在笑的人停了笑声:“爹爹,我饿了。”柳升平一听,这还了得。 赶紧带着长瑶去了老太君齐氏的正屋,看到一群女人又是一顿刀子眼飞过。 到了前方首位的老太爷,老太君齐氏身边说道:“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孙女给祖父,祖母请安,给夫人,姨娘,哥哥,姐姐们请安。” 明明好好的哥哥,姐姐,被柳升平一听就来气,顿时看向老太君齐氏说道:“母亲,儿子发现府里的少爷、小姐们都不待见檀儿,我还是带着檀儿回别院去住。”一片肃静。 长瑶拉着柳升平的衣衫说道:“爹爹,没有这回事,哥哥,姐姐他们没有欺负我。” “檀儿,你不是饿了?快坐下吃块糕点。等会儿就摆饭。”柳升平温声细语的哄长瑶。 柳揉:“不要你替我们说话,假惺惺。”这个四小姐,不愧是三太太生的女儿,嚣张跋扈。 老太君齐氏:“檀儿,饿了吧!快坐下吃块点心垫垫。” 长瑶只好跺了跺脚撒娇道:“祖母,哥哥,姐姐他们待我很好。” 老太君齐氏:“祖母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好孩子,放心吧!都交给祖母。”又看向三太太孟氏说道:“媛凤,你看看柳揉,居然在长辈的面前没大没小。” 长瑶焦急的喊道:“祖母,她们没有欺负我~” 柳升平:“檀儿,你就别替她们说了好话,她们都不领情呢!” 老太君齐氏:“檀儿,你不用说了,一切都交给祖母来办。” 2.第2章 府上来人 深秋的清晨,柳府还像往常一样,一切井然有序。主子们洗漱完,吃过饭,小姐们陪着三太太闲话家常,今天主屋里的人格外多,大家都想看看老爷在外面养了多年的外室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长瑶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姐,其母出身又极其寒贱,三太太只是吩咐下人,收拾了一间稍微干净的院落来给她居住,结果被柳老爷训斥了一顿。众人只知道三太太对这位行五的小姐没有任何好感,今天除了好奇这位外室的长相,再就是来看个热闹,不知道三太太要怎么为难这个一直以身体不适、不宜出门为由的五小姐。 五小姐进了门,规规矩矩地行了家礼,三太太吩咐她走近些,抬起头来,众人仔细去看她的样貌,不禁都吸一口气,柳府的小姐们个个都是美人坯子,可是都及不上这一位,鹅蛋脸,柳叶眉,水灵灵的眼睛,透着一层水雾,木棉般红润的嘴唇,微微一笑,极尽妍态。 怪不得老爷会将外室不声不响地养了这许多年,从这位五小姐身上,就能窥见她母亲的样貌,实在是难得的美人。 众人不自觉地想到,那个得了急病,折腾了几天就死了的二小姐柳芙。 但凡漂亮的美人,都是命薄。 等了许久都不见柳老爷带着那外室入府,众人也开始心里打鼓。 主屋的人都散了,三太太吃了两颗蜜饯,拢好衣服,微闭着眼睛躺在软榻上养神,好半天才问身边的妈妈,“你觉得怎么样?” “胆小,没有什么大见识,”陈妈妈低头回话。五小姐进屋看到三太太屋子里金碧辉煌的摆设,那副惊讶,噤若寒噤的表情被她尽收眼底,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人,这半年都过了,她还能掀起多大波澜?这些年她看人从来没错过。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礼,还是这般情形,也不见得会怎么样。 三太太仿佛自言自语,“但愿是同名不同性儿,我只希望她本本分分的,我也不愿意有第二次……” 另一旁的杨妈妈立即接口,“是,我一定会提点她的。” 三太太满意地舒展眉眼,“眼下最重要的是准备大姐儿和姑爷回来的事,让他们都上点心,特别是饭菜都要按照姑爷喜欢的做,千万不要出现上次那种情况。” 陈妈妈和杨妈妈弯腰躬身回道:“是。” 陈妈妈开解道:“太太放心吧,厨房新请的那几个厨子都是京里一等一的,一定不会再出岔子。” 三太太:“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陈妈妈和杨妈妈悄悄地退下去做事。 软榻上的三太太仿佛梦呓一般,说了几个字,“李夕兰。”李夕兰,想起那人临死时的眼神,多少觉得身上有几分寒意。 人死都死了,还怕她会回来报复不成? 更何况,那件事,也并不是她…… 如今,我的女儿嫁了个如意郎君,整个家族都跟着无限风光,柳丹的好日子刚刚开始,想那些晦气的事做什么? 一切都是按照计划中,一步步地进行。柳府真正的富贵,还在后头呢。 为了这富贵,牺牲什么都是值得的。 屋子里的佛香袅袅绕绕,三太太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彻底将一切烦恼抛开。 五小姐屋里,初荷悄悄观察这位五小姐,虽然长得天仙似的,可惜不得三太太的心。 初荷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拨弄手里的针线。五小姐自己吃茶,她都假装没看见,反正她是三太太派来的眼线,只要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回报给三太太,她的差事也算是办好了。 至于五小姐,要是嫌弃她伺候的不好,闹脾气,这样最好,正好让她去三太太跟前儿告上一状。 初荷打定主意,就更加心安理得,她将手上的杜鹃花绣好,五小姐果然磨尽了耐性,走过来问罪。 初荷稳住心神,抬起头来,不成想迎接她的是一个笑脸。俊俏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暖、亲和的笑容,没有半分的嗔怒,只是有善意的真诚,“你也喜欢杜鹃花?我这里有一条帕子,上面也是杜鹃,你看看喜欢不喜欢,”五小姐边将帕子拿给她看。 初荷看着五小姐愣了一下,然后往那帕子上看去,帕子上的杜鹃花果然娇艳欲滴,就像是真的一样,特别是那绣法……初荷心里一慌,手里的针不小心掉落下来,她急忙蹲下身去找针,手指抖得硬是捏了两次才把绣花针拿到手里。 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她的事,何况是刚进府不到一年的五小姐。 只是误打误撞,凑巧…… 她以为再也不会看到这样的杜鹃花,在柳府这么多年,她看到的刺绣技法无数,可怎么也绣不出这样的花样来,她本来已经放弃了,谁知道却在五小姐手里看到这样的图案。 她六岁时走失了,之后被人贩子来回倒手了好几次,直到七岁的时候卖给了柳府,才算是稳定下来,身上只有一块手帕是爹娘留给她的,她也托人暗暗打听过好几次,都说没见过这样的刺绣技法。三太太对她很好,一直将她视为心腹,但是对她亲生父母这件事就不太在意。 她知道三太太的心思,生怕她对自个儿父母太上心,就不能全心全意做事。 她也不是没有什么二心,只是每每回忆起少时那些母慈子爱的日子,就难免心有不甘。 现在五小姐拿出这块绣帕,初荷接过来,手有些发抖,音调也发颤,“五小姐,您这块绣帕真好看。” “那就送给你吧!” “这可怎么好,奴婢……” “这绣法特别吧!” “这绣法是有些特别。” “是啊,我也是看着特别才要来的,这种绣法知道的人可不多,听说是什么家传的法子,并不通用。” 家传?初荷欲言又止,心跳加速,手指冰凉。 “你想学吗?” 初荷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不过可惜我手不巧,没学会,不过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将那个绣娘引进府里,让她教你……” 没想到五小姐是这么个好说话的人,初荷收起那手帕,是啊,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只要她还留在五小姐身边,肯定有一天会打听出这绣帕的来历。 “那就多谢小姐了。”或者这个五小姐,才是她的贵人。 初荷再看向长瑶,忽然觉得五小姐看起来有几分的顺眼,大概是在府外生养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府里其他小姐们的跋扈和精明,仿佛是块通透的玉一般,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伺候这样的主子,总让人觉得轻松些。 “小姐,奴婢给您换些茶吧!”换了些新茶给长瑶。 夜深时分 无边的黑暗淹没了自己,日复一日的折磨,长瑶猛地从梦中惊醒,满身的冷汗,几乎湿透了衣被。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直到碧华过来掀开了暖黄的帐子,低声道:“五小姐,您没事吧?” 长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雕花填漆床,她刚才只是在做梦。 “五小姐做噩梦了么?”碧千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长瑶摇了摇头。 碧珠从屋子外头进来,轻声问:“五小姐不舒服吗?” 今天夜里是碧珠和碧华守夜。 碧华笑了笑,随后转身出去把炉子上温着的热水取来,轻声道:“我帮小姐擦擦身子。” 长瑶点点头,换了寝衣,只觉得微微的凉爽,长瑶的心情慢慢平缓下来,她看着两个丫头,微笑道:“别忙了,你们都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唤你们的。” 第二天中午,待琴捧了一盏青瓷的小盅过来,道:“五小姐,这是厨房里送来的,说是今天老爷请了客人来,所以来不及忙后院的午膳,先用点鸡汤垫一垫。” 听了这话,长瑶只是微微一笑,道:“好。”随后她掀开盖子,却一眼就看出来,是掺过水稀释的鸡汤,碗里鸡肉真的没一块像样的。 柳家规矩大,对待庶出的子女一贯是表面功夫过得去的,不说别的,且看这屋子里的摆设,都是十分的贵重。而自己的衣裳,自己来了这些个月,三太太也未提给我量衣衫,要不是爹爹时常送些过来,还有那些小厨房里的吃食。如果爹爹也不疼她,那她就不用活了。 待琴的眼圈红了:“五小姐,奴婢也和厨房的人理论过。那些人说其他小姐们的定例都是这样,他们还说……其他主子们要吃什么喝什么,都是自己贴补的,要是五小姐想吃好的,大可以学着做。” 贴补?长瑶笑着摇了摇头,她如今可是个穷的叮当响的庶女,哪里有钱贴补下人。额,这话不对,要是被柳升平知道了,还不得冤枉死啊!那成百成百的银子是送到哪里去了,那些铺子的进账就不用说了…… 春暖阁里一派热闹,暖香扑鼻。三太太孟氏正坐在老太君齐氏身旁,和二太太温氏商量着过年的事情。 长瑶穿着雪白的银狐皮对襟旋袄,海棠红流云纹百褶裙,论穿着,她并不比在座的其他小姐们更出挑,可配上她那极为美丽的容貌,坐在那里就是显眼,把屋子里其他的女孩子们都给比了下去。 柳丹穿着及其美丽的正装正嫉妒的看着长瑶,虽然此刻,她微笑着听她母亲说话,端庄娴静之极,但是那时不时扫过长瑶的眸子出卖了她的心情。是了,任何女人都是嫉妒比自己漂亮的。 柳揉穿了一件玫瑰红镶麝鼠皮袄子,头上插了金珠,耳畔的红宝石耳坠摇摇晃晃,脸上巧笑嫣然,半点也看不出被关了一个月的沮丧和懊恼,明显已经从憋屈中缓了过来,她一心一意地讨好老太君齐氏,不时说两句笑话,可不管她怎么卖力,老太君齐氏的面上都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三小姐柳眉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时不时抬起头看对面二房的六小姐柳婼几眼,而每次看过去,柳婼都是在充满嫉恨地盯着柳丹。 这一屋子的人,看起来其乐融融,实际上都是各怀心思罢了。 丫头待画捧了一个朱红漆的木托盘上上来,将茶盏送到各人的桌上。 老太君齐氏端起来喝了一口,顿时愣住:“咦?这茶汤香得很。” 柳丹闻言,也端起来喝了一口,赞同道:“嗯,这汤色也好,味儿也正,真是极佳的上品啊。”说着望向待画道,“果真还是老太君这里的人好、东西好,我从前就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茶汤呢!” 这烹茶之技,在本朝被视为一项极为高雅的活动。不说在宫廷豪门之中,市井之间,也是盛行得很。 这一下,屋子里人人都取茶汤来吃,几乎是人人都赞叹起来。 三太太孟氏淡淡笑了:“待画,你这丫头烹茶的手艺突飞猛进啊,要赏。” 待画上前福了一礼说道:“还不是老太君教得好。”说得讨喜。 就在这时候,二太太温氏的眼睛突然微微眯起,道:“五小姐,你的袖子这是怎么了?” 长瑶她刚刚摇晃了一下茶盏,外袍翻起,长瑶等的就是这句话,却立刻垂下袖子,不好意思地道:“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呀!分明是里面的衣裳旧了呢!”二太太温氏的女儿,也就是六小姐柳婼,生的杏眼桃腮,一副水汪汪的模样,这时候故意惊叫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一听这话,三太太孟氏的眼睛死死盯着长瑶,忽尔露出一个钢刀一样刮骨的笑来,缓缓道:“长瑶,究竟是怎么了?”虽然她已经极力掩盖,但语调的僵硬却是谁都听得出来。 柳婼兴奋地眨着眼睛,道:“三叔母,你这都看不出来吗?长瑶是穿了旧的衣裳!哎呀,真是可怜,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这时候,就听见二太太温氏大声道:“弟妹,你不会连一件衣裳都没给长瑶做吧!她可是回来了快一年了呢!” 老太君齐氏淡淡看了三太太孟氏一眼,眼神中透着一股不耐。 三太太孟氏再有涵养,此刻也是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通红的。 一旁的柳丹连忙站起来道:“母亲早就说过给长瑶做了四套衣裳的,怎么还未送过来!一定是下人耽搁了!”说着,柳丹看向长瑶,语气带着三分的责备,七分的怜惜,如同在看自己最宠爱的小妹,然而眼底却是冰冷的:“五妹你也是,衣裳不够随时来向我说,穿着这样的衣裳出来,岂不是让母亲也跟着丢脸吗?” 长瑶勾起唇畔,没有半分惧意:“大姐说的是,只是长瑶和大姐身量不同,实在不能穿大姐的旧衣,否则早就上门叨扰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众人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老太君齐氏看着三太太孟氏,淡淡道:“老三家的,你也太疏忽了!” 老太君齐氏从来不管府里的事。管理柳家大权的必须是一个端庄宽容的嫡母! 三太太孟氏听了,心里随即想到:柳长瑶只是庶女,想要收拾并教训她,并不急于眼下,将来有的是机会。所以,她沉下脸,突然严厉地对着身旁的亲信陈妈妈喝到:“跪下!” 陈妈妈一下子愣住了,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虽然这局“旧衣”擂台战,草草的以陈妈妈办事不利,收了场。而三太太孟氏得到了一个月的祠堂抄录经书以及补给长瑶的三百两铜钱。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这日,众人齐聚一堂。 长瑶请完安回去的路上,刚好与罗妈妈错开了。 罗妈妈一路抱着一纸喜帖回到春暖院,对老太君齐氏道:“老太君,奴婢有事禀报。” 老太君齐氏见她神情郑重,便道:“什么事?” 此刻的长瑶,已经走到了花园,一路上虽然有小丫头在前面引路,她却明显心不在焉。 就在这时候,罗妈妈禀报齐氏道:“老太君,御史夫人送了五匹从宁州运来的贡品流云葛,您看——” 老太君齐氏点点头,三太太孟氏笑着站起来,道:“老太君,我那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老太君齐氏手上的佛珠动了动,只是略微点点头,三太太孟氏便笑着告辞了,她一走,大房、二房的人便都跟着站起来告辞。 三位太太一走,满屋子的莺莺燕燕也就都跟着走了。 3.第3章 大小姐 长瑶回到碧瑶苑之后,命众人退下。 一个人在妆台前,描描画画…… 晌午时分 等到待琴忙完,长瑶叫她过来一起喝茶,“进府多久了?” “也有些年了。” “一直在母亲身边?” “也不是,最近才调拨过去的。” 五小姐没有什么架子,待琴一放松,话也多起来,晌午的饭菜摆上桌,待琴在一边说:“大小姐回来,厨房忙,咱们这边的厨娘也被叫过去帮忙,饭菜难免简单,小姐吃吃看,如果不行,我再去将厨娘叫回来重新做一些。” 长瑶有些奇怪,柳府不是一般的府邸,平时往来的客人也不少,光一个大厨房就有几十个人,竟然还不够用。 待琴大概是看出长瑶的想法,急忙道:“主要是怕姑爷吃不惯府里的饭菜,所以叫几个厨娘过去,做些拿手菜。” “上一次姑爷在府里就没吃什么。三太太这时叫初荷姑娘过去,也是这个原因。”大概是怕长瑶多想又说道:“初荷姑娘做得一手的好点心,小姐以后可以让初荷做些尝尝。” 最主要的是初荷是二小姐柳芙的大丫鬟,柳芙最喜爱她做的点心。当初大姑爷还是与二小姐定过亲的,当时大姑爷和二小姐两情相悦,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只是后来…… 晚饭前,初荷红着眼睛进了屋,她本来欢欢喜喜地去准备点心,谁知道大小姐会挑剔她做得不好,大小姐嫁出去之后,吃的用的都比在柳府有高出一截,这会儿再吃她做的,自然是不习惯。 主子心里不高兴,拿下人来撒撒气也是正常的,初荷虽然这么想,心里还是委屈,本来在外面已经尽量调整了情绪,谁知道还是被五小姐看出来。 “怎么了?差事没办好?” 初荷点点头,“好些日子没做,手生疏了。” 初荷眼睛里明显地闪烁着一丝的不甘。 长瑶看了几页书,像是不经意地,“以前我娘请过一个厨娘,她做过的一种点心挺好吃的,外形也很别致,听说她以前给皇家做过下人。” 初荷果然有了兴趣,抬起头来看长瑶,“不知道五小姐说的是哪种点心。” 长瑶放下书,笑笑说道:“那点心的外形是十朵蔷薇花,从花苞开始一直到完全开放,每一块点心都是一种花开的形态,光从外表来看就很特别,里面的馅料也是有讲究的……”长瑶顿了顿,见初荷果然已经听得入迷了。 “你要不要学着做做看?” 初荷掩饰不住喜色,“五小姐肯教我,自然是好的。就怕我太笨学不会。” 长瑶道:“一看你就是个心灵手巧的,这也没什么难的,如果你做好了,就拿给大姐姐尝尝。” 初荷果然没让她失望,拿出来的点心和长瑶记忆中的几乎一样,只是物是人非了。 十朵花,每一朵都做得十分精致。 见长瑶点了点头,初荷便高兴地拿着去给大小姐。 大小姐看了一定会喜欢,这盘点心会摆在晚上的家宴上,到时候姑爷会看到。 长瑶看着初荷欢喜的背影静静出神,爹爹他,也许没想到会再看到这样的点心。 这点心的来历长瑶是骗初荷的。根本不是什么厨娘做给她吃的,是她娘想出来的法子。 娘亲说:“点心的名字就叫《花开富贵》?” …… 长瑶正陷入过去的回忆中,初荷去而复返。 初荷说道:“五小姐,这点心还不知道要叫它什么名字呢?” “十全十美。” 一旁服侍的碧华笑道:“这名字好。” “是啊,是好名。大小姐和姑爷听了一定会喜欢。”初荷也应附着。 家宴开始,整个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五小姐屋里就像是个被遗忘的角落。 “碧华,我们出去走走。” 园子极大,比起长瑶几年前在那个府里的时候,不知又扩建了几倍,可见柳府借着大小姐的婚事果然富贵了不知多少。 不经意地走到了以前那个二小姐的住处。 “五小姐,那边可不能去。”待琴急忙拦住她。 长瑶装作一脸的好奇,“为什么?” 待琴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说出口,“那原来是二小姐的屋子,二小姐没了之后,那里就没再有人去过。”早就有人传这屋子闹鬼,后来又有些闲言闲语,都说二小姐死得蹊跷,她平时路过这里的时候,都是快步走过,看都不敢看上一眼,生怕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后来闲言碎语多了,三太太干脆不准让人再提起这院子,更不准进去。 “现在又是晚上,怪瘆人的。五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待琴出声提议道。 长瑶一笑,“刚才还不觉得,现在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身后冷飕飕的。”长瑶故意向园子其他地方看了看,露出一副游兴未尽的样子。“我还想去别处看看,等会就去正厅。现在有些冷,你就回去拿件披风吧!” 待琴见五小姐正有兴致,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将长瑶安置在一处亭子中,然后匆匆忙忙地折返回去。 长瑶望着待琴的身影渐行渐远,转身走向那废弃的院落。 这个院子真的已经好久没人来过了,到处都是横生的杂草,长瑶推开屋门,尘土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屋子里的东西大多已经被拿走,剩下的也翻得乱七八糟。 她正要从房间里走出来,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人颤声喊:“五小姐,你在这里吗?”那声音正是去而复返的待琴丫头。 碧华赶紧出去应付着,碧千也扶着长瑶走了出去。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三太太孟氏坐在椅子上看自己的大女儿,自从攀上侯爷这门亲,喜事一个个接踵而来,先是亲家越来越受重用,现在连姑爷也进了兵部,三太太孟氏越想越高兴,趁着家宴还没开始,拉女儿过来说话。 刚刚落座,柳丹忽然想起一件事,急着问母亲,“听说您把爹和外室生的女儿接进府来了?” 三太太孟氏点点头,“是你五妹妹,去年的七月十三才进的府。” 柳丹扬起眉,她素来对那些姨娘养的没什么好印象,更何况还是个外室。 随即想起什么出声道:“爹爹还有一个外室?昨儿个是不是没见着人,不知今日会不会见着。” 三太太孟氏佯装严肃,眼角却带着笑意。“总是要见的,只是你父亲那边不好说?” 柳丹一脸的轻视,“不过是个外室,想进府,那就少不得要做个姨娘。” 三太太孟氏吃一口茶,不以为然,“总是让你爹心里惦记出府寻人,还不如抬了进府来,我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柳丹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一笑,“母亲总爱操心这些。”她欠起身在母亲耳边悄悄地说:“上次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竟与侯爷齐步,结果一打听竟是宣南候。不如找个庶妹嫁过去当姨太太或者贵妾。”见三太太孟氏有些许松动继续怂恿。 “眼见这是父亲的关键时刻,您又舍不得身边的。” 三太太孟氏想起初荷,不禁沉下脸来,“我怎么能舍得糟蹋那么好的丫头,说好听是姨太太,不过是进去做个玩物。” 柳丹看着母亲的脸色,知道这事情已经成了大半,“没有比五妹妹更好的人选了,再说,做候爷的姨太太,也不算亏了她。” 话虽这样说,三太太孟氏仔细喝了口茶,她能看出老爷对这位外室是上了心的,那位外室姨太太刚刚没了,她就要将她的女儿嫁去做姨太太,老爷恐怕会认为她对那位外室有妒忌之心。这件事虽然可以做得,却要等些时候,而且……“不能着急。” 柳丹还想要说什么,三太太孟氏使了个眼色,柳丹立即打住。 三太太孟氏心疼的看着柳丹说道:“倒是你自己,已经嫁过去三年,怎么还没个消息,要紧的是早点生下个一男半女的。你夫家是哪样的人家,你一直没个消息,少不了要娶进个妾室。” 柳丹扬起的眉毛猛然间落了下去,说来也奇怪,三年过去了,自己的身子竟然一点没有动静,补药也吃了不少,就是不见成效,最近她又请了个郎中,方子已经开了,说是一年半载就会有喜讯,如果这次再不行…… 柳丹正想着,初荷已经捧着盘子进了屋。 三太太孟氏已经笑着说:“你看,我就说这丫头是个巧的,这点心做的多精致,我也还是第一次见。” 柳丹拿起一个,“这个有什么名堂?” 初荷见主子高兴,不禁也喜上心头,“这是十朵蔷薇花,取的名字也好,叫十全十美。” 三太太孟氏笑,“这样的名字,丹儿拿了一个倒是不好了。把剩下的拿到桌子上去,一会儿看看姑爷是不是喜欢。” 柳丹随即放下了那块点心,顺道摆摆手,示意她端走。 初荷将点心端了上去,众人都等着老爷和姑爷开宴。 远远地听见老爷说话,另一个人嗓音温和淡定,不光是小姐还是丫头无不偷偷地向前看,眼睛里也流露出又羡又慕的目光来。 最好的命莫过于攀龙附凤,大小姐本来不过是嫁给了没落贵族,谁知道新皇登基会生出天大的喜事来,吕呈信继了义承侯,姑爷吕阅殊是吕呈信的嫡亲长子,爵位的继承人。 吕阅殊这三年在朝中势头极好,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就算是当个姨太太那也是好的。 老爷和夫人真是有眼光,竟然挑选到这样的亲事。唯一可惜的是,大小姐成婚三年,肚子一直没动静,这样的瑕疵无非是给别人一丝希望,三小姐抬起头死死地看了一眼吕阅殊,吕阅殊浅笑顾盼之间,像针一样刺了她,让她整个心防轰然塌陷,她慌忙低下头,红了脸。 除了两个嫡出的小姐,三太太对她向来不错,如果大小姐一直没有喜讯,说不定三太太会在族里再选一个嫁过去,那样的话,她该再努努力,争取这个机会。三小姐不知不觉地攥死了手帕。 众人按规矩坐好,下人们开始忙碌,一道道菜传上来,柳丹殷勤地给她的丈夫夹菜,吕阅殊淡淡地微笑并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喜欢。 柳丹不禁有些失望,她的这个夫君没什么好挑剔的,只是对她太过相敬如宾,让她触不到他的喜怒。忽然想起初荷做的点心,柳丹夹了一块过来,“尝尝这个。名字极好的,叫做十全十美。” ………… 人说爱情是两种,一种缠绵入骨,一种痛不欲生。自以为妥善珍藏好的东西,忽然之间熟悉的事物在眼前分毫毕现。柳升平看到那熟悉的点心微微一愣,手指挛缩,半天才问,“这叫十全十美?” “是啊!老爷,十朵蔷薇花,从含苞到开放,十种形态。”三太太孟氏赶紧应到。 本来以为永远也见不到的东西,就在他眼前。他忍不住拿起一块来吃,连味道都是一样的。 “老爷,这就是妾身跟您说过初荷那丫头,是她做的。如果你喜欢,妾身就把这丫头要来。” 柳升平不说话,只是看着坐在他下首的长瑶,静静出神。 三太太孟氏不禁笑了,以为柳升平看的是初荷(初荷就站在长瑶身后不远处。)。非要叫了初荷过来。“就是不知道长瑶舍不舍得。”随即看了一眼长瑶,眼里带着些得意。 柳升平看了孟氏一眼。接着又给长瑶布了些菜,这一举动可是惊吓到了旁人。随即说道,“那倒不用了。” 半晌之后,众人一笑,接着家宴上又是其乐融融。老太君齐氏在家宴上倦了,三太太孟氏陪着回到了住处,安顿好老太君,三太太孟氏也回到了自己屋里。 进了屋,三太太叫了初夏,问道:“你今天去过四姐儿屋里没有?四姐儿怎么样?” 初夏回道:“四小姐的高烧已经退了,现下已经睡了。” 三太太孟氏边说边往窗边走,看看天空中满是星辰,点点头,“看样子明天天气错不了,我一早过去带她去院子里散散心。” 初夏应承道:“是。” 三太太孟氏又说:“现在你过去看看,送点果子去,大姐儿一会儿少不了要去她妹妹那里。” 初夏应道:“是。太太,奴婢这就去。” 三太太孟氏净了手,喝了两口茶,遣退了其他下人,只留下陈妈妈说话。 “这茶是大姐儿带来的,你也尝尝。”三太太孟氏将桌边的另一盏茶留给了陈妈妈。 大姐儿孝敬的东西,太太从来不给别人,陈妈妈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怎么好。” 三太太孟氏笑了,“吃你的就是了。”又说:“丹儿这次回来,心事更重了。” 陈妈妈的点头,“奴婢也看出来了,想是因为子嗣的事。不过太太已经找了郑郎中去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六姨太还不是吃了……” 三太太孟氏目光一闪,陈妈妈急忙住口。 虽然说有之前六姨太的例子,三太太孟氏仍旧担忧,“那也不能没有准备,万一还怀不上,也要有个对策才好。” 陈妈妈早就知道主子的想法,三太太这些年为了嫡子这事费了不少周折,现在也还不是没有丝毫办法?生怕大姐儿重蹈覆辙,再说侯府这门亲事……“不然从府里再选一个过去,都是相同的血脉,生了孩子跟大小姐更亲近些。” 三太太孟氏半天没说话,“还有宣南候府那边,你也要帮我上心点,两件事一起办,好好物色人选。” 陈妈妈应了一声,转头她想了想,笑眯眯地凑过去,“太太,我倒是有个人选,人又漂亮,还和您的心……”三太太孟氏看了她一眼,她才继续说:“您看三小姐……” 话还没说完,就传来清脆的撞击声,接下来是茶碗碎裂的声音。 陈妈妈抬起头,看到两个撞在一起的丫鬟,“两个混账蹄子,不知道魂让谁勾走了,粗手粗脚的,哪天一个个地将你们赶出府才干净。” 两个丫鬟急忙跪下讨饶。 陈妈妈又来问待琴,“那么急来做什么?” 待琴跪在地上,急急回话,“太太,五小姐不见了。” 三太太孟氏拿着茶盖的手猛然间停顿了,她看向待琴,“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是才从正厅用完膳食的?” 待琴道:“碧千刚才在院子里,她说……”待琴吞吞吐吐,不敢继续说下去。 三太太孟氏道:“你只管实话实说。” 待琴这才敢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碧千说,五小姐不见了,她去找五小姐,结果,进了二小姐的屋子……”待琴顿了顿,“她还说,在屋子里见到了……” 三太太孟氏:“快说!” 陈妈妈:“别吞吞吐吐的,快些说啊!” 待琴咽了口吐沫,“见到了二小姐。” 三太太孟氏眼睛重重一跳,“这是什么话?”本想站起来,谁知道手一扶桌子打翻了茶碗,茶水泼洒下来,淋了她一身。 陈妈妈愣了一下,急忙和两个丫头一起上前给孟氏擦拭,“太太别急。” 孟氏缓了口气,看一眼待琴,“五小姐找不到了,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能丢了个大活人?” 待琴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三太太孟氏站起身,“去,把碧千给我带来,我来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几个丫头拉着碧千进了太太屋里,碧千跪在地上,眼睛空洞,脸色煞白,委顿在地上,不做声。 孟氏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陪着五小姐在园子看灯,后来……五小姐说有些渴,让待琴去取茶盏,又让奴婢去取灯盏,说是吃多了,要走走。奴婢取了灯盏,返回去找五小姐,竟找不到五小姐,当时只有碧华跟着。” 三太太孟氏说道:“整个园子都找了?” “找了,奴婢寻到二小姐的院子旁,看到一个人影往二小姐院子里去了,奴婢不敢耽搁,连忙追上去,等追到二小姐院子…”顿时碧千打了个冷战,继续说道:“然后……然后……奴婢……就看到了二小姐。”她抬起头,目光恐惧,脆弱不堪的说道:“太太,是真的,奴婢看到……” 三太太孟氏声色俱厉,“胡说,哪里来的神神鬼鬼。” 经孟氏这么一说,门外等着回话的大丫头初夏这才急匆匆地上来,说道:“太太,五小姐找到了,是在园子里遇到姑爷,被姑爷绊住了。” 三太太孟氏扬声问,“阅殊?”随即又说:“五小姐呢?” 初夏道:“在外面候着呢。” 三太太孟氏忙说:“快叫进来。” 长瑶才进了院子,行了礼。孟氏伸出手去拉长瑶的手,长瑶的手指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三太太孟氏立即展开慈爱的笑容,“瞧你,手冰凉,一定是吓到了吧?都怪待琴办事不利。”她不能怪碧千啊!毕竟那个丫头是长瑶的大丫鬟。 五小姐急忙辩解,“不是,是我走远了,待琴找不到我。” 初夏出声说道:“太太,姑爷来了。” 长瑶抬头看去。不远处,有人提着灯笼指引着,后面颀长的身影缓缓跟过来。长瑶轻轻垂下头,福了福身,“姐夫好。” 三太太孟氏道:“这是我的五女儿。” 吕阅殊笑容有些淡,并不热络,“五妹妹,下次莫要走远了。” 长瑶称是,这时初冬出声道:“太太,大小姐来了。” 柳丹才进院门,就听到身后有些匆忙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已经出府的柳升平回来了。 “檀儿,有没有受惊。”隔了老远就询问起来。 长瑶笑了笑说道:“爹爹,怎么回……”还没说完,一口鲜血突然喷出。乌黑的血挂在嘴角,人已经昏迷不醒。人也倒下,被眼明手快的柳老爷接住。 经过御医看诊,得到一句中毒,此毒难解。柳老爷顿时怒斥一通并打杀了一干厨房里当差的奴婢,以及仆从。 柳升平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心里有些后悔带她回来了。 只是想了想,看到一些不想干的人,又勃然大怒,严令一干女眷也被禁足半年。 4.第4章 外室 长瑶在自己的碧瑶苑修养了近一个月,柳升平才敢在她面前提及他养了外室一事。 长瑶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问题,再一次确认道:“父亲刚才说什么?女儿没有听清。” 自从檀儿好了之后,他无一不在谋划着。她们就欺负檀儿没有母亲撑腰,还有旭东(柳陆宵)也是如此。既然……还不如就让玉氏入府吧! 柳升平也疼女儿,可是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啊!毕竟玉氏不是一般人。(说得冠明堂皇的,其实不就是自己心里想让她入府嘛!)他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也惊讶了不少,可是终究没想起来怎么回事。后来一切人证,物证,摆在那里,自然顺理成章了。 他看着长瑶说道:“檀儿,只是将她接回府里来,为了你那没有出世的弟弟,或妹妹,也要接回来,况且这人的家世还不一般。” 长瑶一听觉得荒唐,父亲这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外室的?她怎么不知道,父亲不是每日里都来她院子里看看吗? 原来至长瑶回府时住的那个听说是废弃了许久的院子,其实是柳升平在她出生那年为她所建的庭院,因为是建在京城所以没有告知,后来长久上锁,因而无人居住,继而成了下人眼中的废院。所以她一进府就被柳升平安排在这个院子,而孟氏也是听了柳升平的暗示才让长瑶入住此苑,而后被演技颇深的柳升平破口大骂一通,也没有多余的院落腾出,再后来就不了了之。 后几个月柳升平见她已没有不适,反而发现府里的子女孤立,顿时发了一通火。府里的下人都不敢怠慢了五小姐,这可是极为得老爷宠爱的小姐。 一直相安无事了近三年,就在二月前,柳升平去了同僚府里商谈要事。这同僚比柳老爷的官职高了两等,姓玉,名威正,字敬业。 当时在玉府喝多的柳老爷就歇在了那里,谁知柳老爷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了李氏,就跟随而去。半夜酒醒,竟发现不是在客房,反而在一女子的闺房。 于是看到了哭泣着的玉氏,看到其身上衣裳不整与那一身的疼爱。柳老爷当时觉得自己的桃花运实在是好得不得了,看着那与李氏极其相似的脸蛋,(额,他自己也快不记得李氏的样貌,再说了,这女人被好东西养了这些年,人也变得更美了。)心里有些甜蜜。 上前将玉氏拥在怀里,亲吻她的泪花,又亲口承诺会三媒六聘,八台大轿迎娶过门。后又经过一个半月的软磨硬泡之下,才说服了那几个未来大舅子并接玉夕兰出府居住,而后两人尾合已有不少时日。 眨眼两日又过,这一天柳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后宅妇人皆面带笑容,吹吹打打一通闹腾便到了深夜。近日柳府最尊贵的男人要娶妻了,(众位没有搞错,是娶妻,这柳府一家子都是不要脸的。)而且娶的还是宣南候的姑姑,这家世,后面还有那国公府…总之是顶顶尊贵的人。进了这府邸可是以正室自居的,可比那贵妾啊!如夫人啊!尊贵了不知多少。 一处院落,灯火通明,丫头仆妇来来往往将收到的礼物往库房里搬运,屋内,模样平凡,身段一般的婢女侍立左右,一个模样端庄姣好的妇人正手拿一条红翡玉镯在灯下观看,喜笑颜开。 “还是爷疼我。”妇人笑着望向半卧在榻上的男子。 那男子本是闭着眼的,一听这话缓缓睁开,似笑非笑看着妇人,“行,知道我疼你便好,往后东边那屋里住着的那个你且别动歪脑筋。” 妇人一听,当下便摔了手中品级上等的翡翠玉镯,脸色白了红,红了白,狰狞可怖,咬牙切齿,却一个字不敢说,过了好半响,她压下心中震怒,笑道:“爷,妾身可是一片好心要接了她进府来住,这过了明路的可比见不得人的好吧,爷真是,便是疼爱妹妹也不该枉费了妾身一片好意不是?” 男子起身,伸了个懒腰,盯着妇人。走近她,弯腰抬起她白皙的下巴,一双凤眸墨玉流光,深不见底,“孟氏,莫要自作聪明的以为我不知你那些手段,我往日不说便是给你正室的体面,但,你也给我掂量掂量,莫要过了线才好。而且,不是你要接她入府,而是让位让她入府。” 妇人看着男子,一把推开他,便扑向床榻大哭,“老天爷啊,我的命怎这般苦,谁来救救我啊。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竟嫁了这样一个人。” 屋外大丫头闻声赶来,也捂着帕子呜呜哭泣却一声不敢吭,只细声细气的安慰妇人,这妇人是个面甜心苦的,这会儿她怒火中烧无处发泄,见了这丫头,扬手便是一巴掌,“小贱人,看着他打我你心里畅快了吧。” 大丫头登时便捂着红肿的脸哭道:“太太,天地良心,便是借奴婢十个胆奴婢也不敢有那作死的想法啊。” 妇人狠的牙痒痒,反手又是一巴掌打过去,嘴上说话,眼睛却盯着男人看,“你这小贱人,心里怕是要我死了才称心如意,可我告诉你,便是你死了,我也不死,有我在一日,哪个贱人也别想好过。” 任凭她哭死哭活,指桑骂槐,于男人来说不过春风一阵,吹过便罢。柳升平见状也不生气,反还笑道:“左右那是你的大丫头,是打死还是发卖都由你。”他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了,明日我还要巡视府中产业,你且继续哭闹,我到外书房睡一觉便罢。” 妇人一听不哭了,擦了眼泪来便要拦他,语气强硬,“你不准走!” 男人甩袖推开她,淡淡道:“莫要把我当成你那五个弟弟。” 妇人顿时脸色苍白,尴尬笑道:“看爷说的什么话。” “你是个怎样的人我心里清楚的紧。这次你那手便缩回去,可记着了?” 妇人低头,任凭那涂了蔻丹的手指把帕子戳出一个窟窿来,她一句话也不敢放肆。 “还有啊!以后都改口,孟氏你今后就是我们三房的大姨太太。” 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好不伤心。 男人哼笑一声,转身离开。 待男人出了门口,妇人便嚎啕大哭,骂道:“好你个柳升平,这事咱们没完,你给我等着!” 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外书房,姜妈妈早已等候多时,远远的,见树影摇曳处的人来了,便笑着蹲身行礼,“爷,夜安。” “姜妈妈一向可好,随了我进来吧。” “爷,可好?”姜妈妈关心的问。 “好着呢。”眼睛里的墨色却越发深沉,究竟好不好他身边的那对兄弟俩心里一清二楚,给姜妈妈打了个眼色。 主仆几个进了外书房,男人往床榻上一卧,半响没说话。 此时屋内落针可闻,姜妈妈心里也在大鼓,不禁拿眼睛去睃柳康。 柳康一通挤眉弄眼,柳江踢了他一脚才老实安稳下来。 “那边如何了?” 沉静打破,姜妈妈把藏了青丝的荷包递上去,笑道:“老奴瞧来,爷不妨得空去看看。听说太太都瘦了。” 自她被拨去伺候玉夕兰的那日起,两人的利益便息息相关了,若爷真个把玉夕兰忘了,她这被拨出府外的妈妈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柳升平拎着那黑亮纤细,用红绳帮着的发低声笑了,“这主意她能想出来?我不信。” 姜妈妈面上顿时一白,就怕爷以为她自作主张,便抖着声音道:“爷明鉴,这确实是太太亲手教给我的,且说,爷若还记得她便去看看,若记不得,她便死了心,在那府里只当自己是个讨饭吃。” 柳升平揣了青丝在怀,打了个哈欠躺倒便睡,“行了,大半夜的哭丧呢,都滚出去!” 柳康、柳江便知,爷憋了一天的火气这才开始往外散呢,拉着姜妈妈匆匆便逃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柳升平给上面父母请了安便带着两个小厮骑马出门了,一整天都阴沉着脸,这番不仅让贴身伺候的柳康、柳江叫苦不迭,便是商铺里的掌柜伙计都遭了秧,个个嘴里发苦。 黄昏时分,晚霞漫天,院子里的小桥流水当真漂亮。玉夕兰的肚子还咕咕叫,她爬上塌,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眼眶早已红了。 泪花不知不觉便落了满脸,心内酸涩,哽咽难言。原来她也是一个外室,如今有了身份,不知能不能得个正室当当。 许久之后… 眼角下还挂着泪珠,那可怜悲惨的模样真个惹人心疼,待柳升平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如此一番景象。坐上床,抬手刮掉她睫毛上的一颗泪珠,拨开盖在玉夕兰脸上的一缕青丝,那下垂的卷翘睫毛,那嘟着的红唇,浅淡的呼吸,沉静的面容,温润的气韵,这女人给他的感觉怎会不同了。 伏低做小能装,温柔若水能装,贤惠大度能装,这人的气韵也是能装的?看着眼前那极似夕兰的脸…… 他的感觉最是敏锐,谁个包藏祸心,谁个面上一套背里一套,谁个心里打小算盘,他都能有所察觉。 咦!她竟没施胭脂,眼睛往梳妆台上转了一圈,上面堆放满满的脂粉盒竟不见了,柳升平沉思半响,那些奴婢虽惫懒欺主,竟胆子大的敢抢他女人的妆盒了?更何况姜妈妈还在跟前。 目光又在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金钗玉饰上看了一眼,要抢也该抢这些贵的才是。 嗯?他又发现了个新奇,这女人头上竟一根钗也无,耳朵上也干干净净的,披头散发,小脸白净,他终于找到问题的所在。 怪不得他感觉这女人的气韵温润干净了,原来是这个缘故吗? 那手指不知不觉便在那张细嫩白皙的脸上摩挲起来,真真滑的如同她家的水嫩豆腐一般。 柳升平目光黑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事实上,他从不肯亲任何女人的唇。除了夕兰… 女人的唇,红如樱桃诱人,却也能毒杀人。 真睡假睡看她的眼睛便知,柳升平看了半响了,心里也正奇怪着,谁知,这女人像个小狗似得,哪里有热源就往哪里钻,蠕动蠕动,手脚并用把他当暖炉给环住了。挑了挑眉峰,顿觉有趣,捏了捏她白玉似得的小耳朵,点了点那半张着诱惑人的唇,喉头动了动。 他可不是肯委屈自己的男人,将这“小狗”紧紧箍在身上的锦被扯了开去,便见她里面竟还裹着一件薄薄的兔毛皮裘。 柳升平哼了一声,这院子里的奴婢尽可以都换掉了,他教训自己的女人是一回事,他们欺主又是另一回事了。(额,这厮,接了人出来住着,只怕满院子的奴才,都被这女人收买了个干净,这是在邀宠呢!) 这屋里原本便是有地龙的,只不过他不来,那些奴仆便偷懒没烧罢了,这会儿他来了,地龙便烧起来了,门外也挂上了厚实帘子挡住了外面的寒风,数日前天气可还没这么冷。 屋里热气上涌,她穿得多,盖得多便捂出了一身汗。柳升平自己脱了衣裳,踢掉靴子上床,放下床帐便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玉体横陈的女人,此时他已将她身上裹着的那身碍事裙子给扔在了床下地毯上,只留一件白底鸳鸯文的肚兜。 一身皮子又白又滑,一张脸长得精致美艳,他的女人不少,可这个女人才有夕兰的模样。 身下女人一头乌黑长发散满了鸳鸯枕,白嫩身子躺在大红的褥子里,白的白,黑的黑,红的红… 水瞳含雾,春情如烟往空气里飘,一点点的将他整个身子缠绕了进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在她脖颈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淡红如花的印记。 …… 外边端了热茶要来伺候的姜妈妈一张脸笑的什么似得,直接对守着门的柳康,柳江道:“爷忙着不得闲,这热茶便给你们哥俩喝,廊庑下风也不小,热热身。” 两个小子年纪也大了,人事也尝过,屋里那声音实在令他们心痒,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爷临幸女子他们也没少守着,哪一次都镇定自若,可这回,听听屋里那娇软哭泣的声儿,真个不知被怎么疼了才发出这样的,啧啧一番,柳康接过大喝了一口,柳江小口轻啜,沉吟半响道:“妈妈守着,我兄弟二人去问问府里情况,爷但凡有差遣还请妈妈通知一声。” 姜妈妈心里明镜一般,那声音在她听来都面红耳赤的,更何况这两个正值年纪的小子,便笑道:“你们哥俩先去震慑一番也是好的,至于府中情况再没人比我清楚了,回头你们闹不清楚的再来问我便是。” “有劳妈妈。”柳江扯着柳康便走。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不一会儿丫头们便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当姜妈妈一把盖子打开,鸡汤的香味便钻入了她的鼻子,肚子也应景的咕咕叫起来,她是真饿了。拿起筷子就先吃了一口青椒炒肉片,咸辣适宜,口舌生津。 “您仔细着吃,当心烫。”姜妈妈看着人吃辣,又想起了柳府里的清淡菜式,只觉得以后回府了定要向爷讨个小厨房。 玉夕兰只点头应下,吃着两个小丫鬟布的菜不亦乐乎。 “呦,竟没等爷自个便先吃上了?”门外大红灯笼下转出来一个身姿修长,眼角带笑的男子,通身的气派,贵、润、奸。 玉夕兰看着那人进来,被呛了口口水,猛地咳嗽起来。 柳升平快走几步坐到她身边,伸手便自然的去拍打她的背脊,嘴上还温柔的道:“我知你见了爷高兴。” 不由分说拉起她,捧起她的的脸。“啧,瞧这小嘴油的,弄了爷一手。”马上便有漂亮丫头捧了一盆清水上来,跪请他洗。 “您怎么来了。” “明知故问,昨夜那么热情,爷这不是被你勾来的吗。再去拿副碗筷来,爷还没吃呢,小没良心的也不等等我。”就着清水洗了个手,马上便有另外一个美婢呈上一块白绸帕子,他擦了擦扔回去,长臂一伸便把玉夕兰抱进怀里,望着她吃了半只鸡的小嘴又是啧了一声,“这么爱吃鸡?这好办,往后一个月顿顿有鸡吃。” 玉夕兰连忙摇头,“不用一个月都吃鸡,我……” “三个月,桌面上必须有鸡,就这么定了。”他在玉夕兰脸上捏了一把,“小乖乖,还想吃什么,爷伺候你吃,这青椒如何?”夹了一筷子辣椒喂进玉夕兰嘴里。 “辣,好辣。”玉夕兰捂住嘴再也不肯吃。 “这盘红烧肉也不错,吃吧。” 5.第5章 不同的存在 “我受够了!”玉夕兰大喊一声,“你当我是什么呢?你的玩物?给吃便吃,想上便上,想抛便抛,我是人,我是人啊,我有拒绝的权利!我什么都不管了,若让我这么羞耻的活在你的淫威之下,倒还不如一死干净!在死之前,我要报仇!” 玉夕兰抓起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迅速捡起一块握在手里便冲了上去。是什么让一个大家闺秀变成如今的模样,是羞辱,是…… “爷!”姜妈妈捂嘴惊叫。 “爷!”柳康,柳江随即扑上来。 “你们都滚出去!”柳升平面上表情几度闪烁之后,身躯闪电般移动,那一刻玉夕兰只觉得自己花了眼,待她再看见柳升平时,她整个人已被他抱进了怀里,一条铁壁环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腕脉搏,猛一用力,她一疼,那割伤了她手掌的碎瓷片便掉落在地。 丫头们吓的三三两两相抱,哭哭啼啼,姜妈妈也是一脸菜色,而柳康、柳江则是满面寒霜。 “爷?”询问该如何处置这个敢刺杀他们主子的大胆女子。 “都滚出去,当爷的话放屁吗?” “可是……”柳康犹豫。 “滚。”柳升平语气淡淡,却让所有人都慑服,打千作揖迅速退了出去。 玉夕兰泪流满面,已吓的浑身发抖,她不知道身后这个胸膛灼热的男人将会怎样处置她。 刚才是她冲动了,后悔也晚了,她只咬着唇。 “这会儿哑巴了?嗯?呦,哭了。”柳升平点了点她脸上的泪珠,放在嘴里尝了尝,“还是咸涩的,没什么不同。” “要杀要剐随你便!”一口气憋在心里。 柳升平低笑出声,猛的将玉夕兰转过身来,“敢在我面前发火的女人下场都不大好,而你,且让我扒了你的皮,割了你的肉,剔除骨头,我要看看剩下的究竟还剩下个什么妖什么鬼!爷便是那降妖除魔的佛!” 玉夕兰脸白如雪,惨然大叫:“不要——” “由不得你!小乖乖,咱们走!”柳升平笑靥灿烂,抱起她便往卧房走去。 主卧里,灯火通明,层层纱帐已放了下来,柳升平把玉夕兰扔到桃红色的锦褥上,随即弯身从黑底云纹靴筒里掏出一把匕首来。 这匕首,鞘看起来朴素黑沉。登时玉夕兰情绪崩溃便哭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听话便是,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柳升平噗嗤一声就乐了,三两下踢掉了靴子爬上床,便如泰山压顶一般罩在了她的身体上方,“小妖精,方才胆子可真是肥,不是要杀我吗,我现在就来成全你。”他一使劲拔出从不离身的匕首硬塞进玉夕兰手里,“来,你往这里插,直接捅心窝子才过瘾。” 把着玉夕兰的手腕子便往自己的胸膛上比量,玉夕兰哭得更惨了,她真真没遇上过这等无赖,口里只能求饶,“我再也不敢了,求爷行行好,饶了我吧,呜呜,饶了妾吧。” 柳升平哼笑,“怎么?不跟我造反了?那也行。” 轻而易举夺下了匕首握在自己手里,“你若不杀爷,那可就轮到爷来审问你了,唔,待我把你的衣裳拨了看个究竟。” 他脸上挂着极为兴奋的坏笑,手上动作不停,三两个便将她身上的襦裙割成碎片露出又白又滑的肉肉。 “嘘”柳升平在她光溜溜的屁股后头摸了一把,“唔,没有尾巴。” 玉夕兰脸儿红扑扑的,她怎么会有尾巴呢,口里却一个劲的顺着他,“爷明鉴,妾的确没尾巴。” “不,不。”柳升平盯着玉夕兰看了好半响,凤眸一亮,忽然扬声道:“来人啊,去给爷弄一壶雄黄酒来。” 姜妈妈是一直守在门口没走的,这会儿听着吩咐便急忙去办,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就怕这玉夕兰发火,弄坏了自家主子可就坏事了。这玉主子比起那孟氏更有能耐。 玉夕兰一颗心高高的吊起,浑身紧绷,笑的比哭还难看,颤抖着身子可怜巴巴道:“爷,妾受不得那样重,咱们换人可好?” 柳升平又把眼睛眯起,在那对颤巍巍耸立着的玉兔儿上揉搓了几把,轻佻道:“竟会勾引爷,别以为有这对兔儿在爷跟前晃悠着爷就不揭你的底,等我弄清楚了你是个什么精怪,爷再宠幸你不迟。” 听听这话,他倒真是个荤素不忌的。 不一会儿姜妈妈把雄黄酒送了进来,隔着半透明的床帐往里面偷瞧了一眼,见爷正覆在玉夕兰身上,老脸一红又是一白。 “我前儿个在霍国公的寿宴上听了一折子戏,戏名好像叫做什么白娘子,正好演的是白蛇因误饮雄黄酒现行吓死许仙的故事,我素日也不大喜欢听这些老掉牙的戏曲,不过那日给人过寿不好太早离席就听了那么几耳朵,没成想今儿个便用上了。” 这会儿玉夕兰要是还没听出这弦外之音,那她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蠢货,原来是自己漏了陷,引起这男人的怀疑。有那么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你起来,不就是喝这雄黄酒吗,谁怕谁,我喝便是,说不得我这一醉就变成一条又粗又长的大白蛇呢。” 柳升平越发觉得这女人有意思,而且特别的像夕兰,笑道:“呦,还真是蛇仙姑呢。我倒要看看是你吓死我,还是我收服了你。”说罢自己吃了口酒,捏住玉夕兰的下颌便渡了进去。快三年过去了他自己都不记得夕兰的模样了,总是模模糊糊的,老是想不起来。现在有了一个如此像她的人儿,总该好好表现一番。 之前夕兰对男女之间的亲密就脸红,像嘴对嘴喂酒这种暧昧又有些过分的亲密的事儿,真个让她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玉夕兰硬着头皮喝了一口之后,她便涨红着一张小脸磕磕巴巴道:“我、我自己喝。” 柳升平砸吧了一下嘴,又在玉夕兰唇上摩挲了几下,道:“又滑又香,给爷再亲亲。”像,真的太像了,这嘴唇,这身段,这声音……仰脖喝了一大口,捏着玉夕兰的下巴就又亲了上去,这回儿不是浅尝了,酒水灌进去之后,他抬手摔碎了酒壶,双手找着玉夕兰的手扣到头顶,腾出一只手往下又揉又摸,嘴也不闲着,吸允的啧啧有声。 “味道不错。”离开时勾缠出一条银丝,他满意的点点头,手在她身上摸了好一会儿,便笑着道:“看来你是个法力高深的,雄黄酒也奈何不得你,看来就只剩下这最后一个法子了。” 勾着手指在那桃源蜜xue里抠挖了半响,他便提枪上阵,大动干戈起来,玉夕兰闷哼一声赶紧咬住了手指。 “别咬,爷就喜欢听你那声儿,乖,松开嘴。” 连根没入给了重重一击,这一下只怕是捅到了花心,酥麻感立即袭遍全身,只听到女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那交欢的连接处便水漫金山了。 “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只图自己快活去了,倒把爷扔下了。”他笑的恶劣至极,彷佛爱上了逗弄她的感觉,腰上力道不减反重,让她攀着那股子欢愉又达到了几次高chao。 这会儿,便只见承欢在他身下的女子,眼睛里彷佛蒙上了一层春雾,妖妖娇娇,眼角还有两滴泪,彷佛一朵被重重蹂躏过的牡丹花,眼眶红红的,嘴唇也肿肿的,谁个看见不知她刚才被疼爱狠了。柳升平把那嫩臀肉揉搓了一会儿,又伴着水声倒腾了一会儿,渐渐的呼吸也重了,只觉得里面像是有千万张小嘴在吸他似得,脸埋在玉夕兰脖颈里低声道:“叫我。” “柳升平。”柳升平却怔了怔,心里滋味千种,又道:“再叫甜点。” “升平。”她只觉得自己那处火辣辣的疼,还不知破皮了没。 “……”柳升平噗嗤一声乐了,这股子劲一松,他身下那千千万万的子孙就直接涌了进去。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碧瑶苑里,桂花飘香。 长瑶懒懒地转个身,还没睁开眼睛,先闻到了熟悉的清香。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 一年四季,她最喜欢的就是金秋时节,不冷不热,院子里种两颗桂树,屋里都不用熏香了。 惬意地躺在床上,听外间丫鬟春柳起来了,长瑶这才起身,将青色的纱帐挂在月牙钩上,一双小脚探入粉红缎面的绣花鞋,先去梳妆镜前坐了,歪头通发。 “五小姐起了。”碧华伺候含珠洗脸时道,将湿巾子递了过去。 “准是闻到桂花香了。”长瑶笑着接过巾子,脸上脖子上都仔仔细细擦拭一番,洗好了,再回到梳妆镜前,打开香膏盒子,挖了一指莹白的香膏分别点在脸上额头鼻尖儿下巴,闭着眼睛,细细抹匀。 自家姑娘黛眉细如竹叶,眼眸似秋水盈盈,肤若凝脂,唇如点朱,真正是天生丽质,无需脂粉已是倾城颜色。光脸美也就罢了,姑娘身上天生就香,淡淡的,挨得近才能闻到,可惜被外头飘进来的桂香掩了去,碧千觉得,女儿家身上的女儿香可比花香好闻多了。这样娇滴滴的五小姐,怪不得夫人(小门小户是夫人,大门户的是太太)当年起名叫紫檀。 “一会儿叫人在桂树下铺上席子,过几日做桂花糕吃。”长瑶对着桂树满脸憧憬,“我也要跟着学,做好了给爹爹尝。” 话音刚落,走廊那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咳嗽声,长瑶望过去,就见父亲柳升平一身浅灰色长袍走了过来,这个才三十出头的男人。 “爹爹,今日女儿还去学堂吗?”长瑶担忧地迎上去。柳升平安慰女儿:“这是要去的,现下已经这个时辰了,那就不去吧!刚刚我听你说要学做桂花糕?檀儿做的桂花糕是最好吃的。” 长瑶笑道:“爹爹也真是的,还没学着做,就夸起我来了。”想了想又把嘴一嘟说道:“爹爹,你明日有没有空啊!”长瑶又想了想,明日好像是纳礼,下聘的日子,爹爹好像没空吧!柳升平笑了笑说道:“明日不得闲,檀儿想要什么只管跟爹爹说。” 长瑶会意道:“爹爹,我想要娘亲……明日可不可以让长瑶去盛京的大街上去看看。” 柳升平点头应了,并嘱咐道:“多带些护卫,丫鬟婆子,喜欢什么就买什么。”长瑶嘻嘻的笑了。既然外室入府已经改变不了,那就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里。送走了柳升平,长瑶自个儿在屋里练字,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 京城平安街柳家。 “五小姐,这件新做的大红灰鼠披风可真漂亮,衬的姑娘的肤色越发的白嫩了。”碧华细心的为长瑶系上披风的带子,并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碧千笑嘻嘻的在一旁赞道,“咱们姑娘肤色本就好,再穿上这衣裳可不就是更漂亮了吗?” 长瑶摸摸自己肉呼呼的小圆脸,看着黄铜境中那个白嫩嫩,圆滚滚的小姑娘,有些迟疑的说,“真的好看吗?我怎么觉得我的脸又圆了……” 碧华在长瑶的身后,看着镜子里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认真的说,“脸圆是福气,姑娘是这天下最好看最有福气的人儿,奴婢倒是瞧着姑娘最近瘦了些,下巴都有些尖了。” 正说着,门外的小丫头已经在禀告了,“五小姐,管嬷嬷到了,是奉了三太太的命,前来接五小姐呢。”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夜,盛京,宣南候书房。 玉荣轩看完卷宗,一手轻拢眉心,一手轻敲桌案。 玉白随侍在旁,更加沉默。便听低沉男声响起:“吩咐玉虹,三日后,启程柳州。” “是。” …… 玉荣轩靠坐在马车中,他深知,这摆明就是把他当枪使。 皇帝不就是培养自己给太子做臂助吗。那就当个好臣子,好好办差。 不过,到底谁算计了谁,这可真是不好说。他可是九皇子的亲表弟,有这层关系在,自然是猜到皇帝的一点心思。虽然和太子是隔了两辈的表亲哪有九皇子亲近…… 此次前来柳州,便是为那柳州巡抚,胡移东。 马车到了柳州,几人各自行事。玉荣轩在一处准备好的院落中梳洗歇息,只等明日办差。 晚间闲暇,带了玉蓝去城中飘香楼用饭,顺道体察民情。 吃饭间,一个玉府侍卫送了了一封来信。上面几个由璟晟亲启的大字。他拆开信一看顿时觉得好笑,上书:玉兄,可否携带柳州美食于我,还有那些个把玩的好物件,带点地方特色的装饰品,最好是带几株柳州的植株于我。玉兄也知柳弟家中的几个弟弟,妹妹都还小,顺便带了送她们。还有那地方的醉鸽要几只…… 玉荣轩笑了笑,(他的字是璟晟)柳兄啊!有事你就知道使唤我,我这是办差不是游玩……还要带那些个东西回去…光想想就头疼…那光景,哎! 玉蓝听到了爷的一声叹息,就知道定是爷的那至交好友又让爷平白无故带东西了。想想每次都这样,就觉得不可思议。为何每次办差柳二爷都能知道他们的行踪,于是众人都说柳二爷乃神人也。至于柳大爷嘛!不太看好,此时估计也在九皇子家的马车后面跟着呢! 6.第6章 忆起往事 一大清早,长瑶坐在槐树下,轻轻摇着秋千,任由风吹乱她的发,扬起她的裙摆。 她的思绪飘向远方,就在那个地方,有个长安寺,长安寺后头有条热闹的长街,因为得了寺院的名气,便跟着寺名唤做长安街,是个热闹的所在。 那时惊蛰刚过,万物回春,街道两侧早有高大的绿柳吐出新嫩,掩着两排整齐的店铺——成衣店、果脯店、茶楼、书肆、字画铺……最边上掩在老槐树下的是个酒馆。 这酒馆的门面并不算大,门口斜插着半新不旧的酒旗,牌匾上的“梅子酒馆”四个字清雅俊逸,匾下还悬挂着几串脆嫩的梅子,透出几分清新可爱。 酒馆的少掌柜柳紫檀这会儿正坐在帐台后面。 她才十三岁,身量并不算高,坐在高脚木凳上的时候双腿悬在空中,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下藏着一双小巧的绣鞋,正如玉燕般荡来荡去。帐台上摞着一堆厚厚的账本,她埋首在账本之间,左手纤嫩的手指噼噼啪啪的在算盘上跳跃,右手执笔飞快地勾勾画画。 忽然有只手伸了过来,将一张漂亮的松花笺放在白纸黑字的账本上。 紫檀诧异的抬头,就见生母李氏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面前,忙甜甜的唤了声“娘”。 李氏年过三十一,穿着一袭藏蓝色对襟春衫,头发整齐地团在脑后。她脸上笑容可掬:“紫檀,京城那边刚刚来的信,你爹让咱们十月底到京城去。我瞧着,他是想咱们娘俩了。” 紫檀听了是这茬事儿,不由皱起了眉头:“他以前不是说一直在这住吗?怎么突然想起要住京城了?”说着细看那松花笺上的内容,因心中念及爹爹,所以也不在意。 “以前恐怕是外调地方,出来历练的。如今外调期限已满,大概是升了官职,所以才要我们常住京城。信里虽没明说,却也差不离。”李氏是个实诚的人(实诚吗?只是狡猾得不明显而已),言语神情之间满含期待,顺手拿过帐台上的小茶壶倒了两杯香茶。 出神之间,雇工徐故已从后院搬了几坛酒进来。 酒馆里设着七八张木桌,配了几副黄杨木的长椅供人小坐,几乎占去了大半的位置。帐台边是个宽而高的木架,底下是一溜大酒坛,上面几层则摆着小巧别致的酒壶。另一面墙边是张九尺长的木案,上面摆着各色酒品,可供人品尝。 徐故先后搬来八个大酒坛和十数个小坛,摆放进去时愈发显得架上拥挤。 李氏瞧着满满当当的木架,心里暗想到时候若开了新酒馆,铺面该选个更大的。紫檀就靠在帐台上喝茶休息,盘算着将来酒馆的布置,就见门口的黄莺儿啼叫几声,走进来两位客人——近前的男子约莫十八岁,身穿天青色的云锦长衫,金冠束发,玉带在腰,皮肤白净面容俊逸,正沉默打量着酒馆内的布置。看他通身的气质,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后面那人斜背着包袱,臂弯里搭着件披风,一双眼滴溜溜转起来像是顽皮的灵猴,应是个随从。 紫檀心里有了数,便绽出笑容,声音清脆甜美:“客官是要打酒么?” “听说这里的酒很不错,掌柜的能否推荐两壶?”后面的随从笑着开口,那锦衫男子的目光自酒坛上收回,也打量起了紫檀。 紫檀倒是不惧他的目光,开门做生意嘛,当然得大方明朗些,还要热情好客!她笑得更甜:“这里的烧酒和果子酒都很不错,客官想要哪种?” “烧酒吧。”锦衫男子淡淡开口。 紫檀递个眼色,徐故便十分机灵地将客人引到靠墙的长案前,介绍道:“这是春儿坠,颜色嫩黄清透,入口绵软清香。这是榴花红,瞧这颜色是不是很好看?这酒清冽甘爽,香气浓郁,十分好喝。这是翠竹叶……”这些话李氏早教他背得熟透,说起来十分顺口。 待徐故介绍完时,李氏仰起脸,明眸中还有未散的笑意:“客官喜欢哪个?倒几杯尝尝吧。” 锦衣男子的身量比紫檀高了一头,指着最边上的嫣红酒液道:“这个呢?” “这是女儿醉,口感甜腻柔软,怕是不合客官的胃口。”紫檀解释。 “你怎知不会合我的胃口?”锦衣男子问得一本正经,声音如同清凉的泉水。 紫檀愣了愣,见他唇角动了动似乎是在笑,明白他这是在打趣,便也不再多说。目光落在他指节分明的手上,紫檀瞧他指了几个杯子,便向长生道:“春儿坠、翠竹叶、琥珀光各来一杯。”旁边徐故便斟了酒呈过去。 锦衣男子慢慢尝着酒,眉目渐渐舒展开来,到三杯都品完时才点头道:“倒是好酒。”后面的随从听了,便自钱袋中取了块碎银子递给紫檀,笑道:“每样来一壶吧。” 徐故自去装酒,紫檀便脆声报价:“春儿坠一百文,翠竹叶和琥珀光都是八十文,总共二百六十文。”李氏转身走到帐台后拿戥子称过碎银子,数了些铜钱还了过去。没用算盘珠子,数目却算得分毫不差。 那随从倒有些诧异,问道:“掌柜的怎么称呼?”见紫檀抬头看他,便补充道:“我家三爷就住在隔壁的同福客栈,这段时间常会过来买酒,总不好一直叫掌柜的吧?” 那锦衫男子一双如墨的眼睛也看了过来。 紫檀回答得爽快:“哦,我叫紫檀。” “我叫怀福(三等小厮)。我家三爷叫玉荣轩,人称玉三爷。”随从报出家门之后,便将三个酒葫芦拎在手里,跟着玉荣轩走了。 李氏在账上记了一笔,又清算起了账册,最后发现离目标只差三百多两,且喜且忧。 喜的是酒馆这两年生意越来越好,果子酒的口碑极佳,若去京城开个酒馆,自然能更上一层。忧的是那位还没见过面的婆婆性子如何,会不会不喜欢我们娘俩,或者他家里妻妾,儿女早已成群。 她愁绪满怀,吃晚饭时也有些心神不定,饭后紫檀见她无精打采的,问了几声,李氏都说没事,便催她去看书。紫檀回屋后捧着书看了会儿便睡着了。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想起那张极似娘亲的脸,还有与自己像了个七、八分的人。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她与他不过萍水相逢,如蜻蜓点水乍触即分,除了渐散的涟漪,别无交集。 便见柳升平臂弯里挂着个包袱,正笑吟吟的向她走来:“檀儿,过来试试这套衣裳。” 长瑶带着那包裹走到屋内,包袱里是一件白锦所制的交领半臂,边沿处绣着整齐的海棠红碎花,另外一件是雨过天青色的齐腰襦裙,上面零星撒着细白的茉莉花,软罗腰带下还绣有一圈可爱的青青梅子。 柳升平看着长瑶穿了这套衣裙,齐额刘海下的双眸清亮,脸颊粉嫩略带点肉,瞧着她浅笑时真要爱煞了人。 目光下挪,乳白色的锦衣衬着嫩白的肌肤,微微的隆起与凹陷勾勒出苗条的身段,那一袭襦裙穿在她身上,端的是清丽无方。 柳升平呆了一呆,蓦然想起了那个女子——温婉清雅,秀丽可人,身着襦裙如同一泓碧色清泉,她一直就在自己心里,夕兰,我好想你。 长瑶穿了这身衣衫,竟跟她有九分的相似。不过那人清丽沉默,长瑶却是自小玩闹惯了,哪怕静静站立时也脸带俏皮,十分可爱,倒像是叮咚跳跃的清澈溪流。 多久了啊……柳升平忽然出神,那个窈窕女子嫁给了如意夫郎却遭逢巨变,独留女儿与他,如今女儿也出落成了亭亭的少女,女儿呢,女儿能嫁得如意夫郎么? 长瑶开心的对着铜镜看了一遍,裁剪用色乃至细微处的绣花无不合她的心意,便转过身向许氏甜笑道:“爹,这身衣服真好看!是你挑的么?” “是玉氏送给你的礼物,她的眼光倒是极好。”柳升平回过神来。 礼物?长瑶提起裙摆轻轻跳跃转圈,恍然道:“对了,过两日是浴佛节,再过个小半月就是我的生日了!”“是啊,咱们家檀儿都快要到及笄之年了。”柳升平不无感慨,含笑道:“爹这两天有事,就提前把礼物送来了。玉氏已给你做了内衫,到时你就穿这套衣裙吧?” 长瑶自然是乐意的,便欢喜道:“浴佛节那天可以带上檀儿去吗?咱们去城外的碧云寺进香吧?” “就怕碧云寺那天人多,不如等你生日时再去进香许愿,到时长安寺也有,会更热闹些。” 长瑶歪头想了想便也答应:“我听爹的!呀,我要去给母亲准备礼物。”便进了内室将那套衣衫换了下来。 浴佛节在当时算是个重要的节日。从仕宦贵族到草莽百姓,在当时信奉佛教者众多,就连当今的太后都是常年吃斋念佛,而各处寺里的功德钱更是肥厚,据说京城几座皇寺的田产银钱加起来可以抵国库。 在这太平之年,国库还是相当充盈的,可见其财力。 在浴佛那天,男女老少皆沐浴更衣,前往寺中礼佛诵经,再献上鲜花清果。长安寺里迎佛浴佛的礼仪庄重盛大,寺外亦有百般杂戏上演,更有诸多商贩在此聚集,卖各色美食珍玩,十分热闹。 长瑶和柳升平在寺内看过浴佛大典,便到寺外和碧千,碧华戏耍闲游,挑选些珠花丝绦、彩线流苏并其他精巧奇趣的小玩意儿。 因碧云寺地处山腰,数人走走停停的爬了近半个时辰才到寺前。浴佛节的余韵还在,香客往来之间倒不觉其清幽僻冷,而袅袅佛烟升腾起时,长瑶的心也虔诚起来。 宝殿中佛像庄严慈和,柳升平是长者便先进香,而后长瑶跪在蒲团上进香许愿。许完愿,去到外候着,等待爹爹去解签。 长瑶长相明丽、性格可爱。平日里刻意收敛却还是活泼好动,衬着鹅黄衫儿惹人喜爱。今日她一身雨过天晴的襦裙,站在寺院的菩提树下时倒安静了些,细碎的黑发覆在额前,发簪斜逸,珠花娇俏,清亮的双眸盛着浅淡笑意,倒是别样的姝丽美好。 纤秾挺秀,婉娈开扬。 院门前掠过微风,吹得架上紫藤花轻摇微颤,有花瓣打着旋儿飘落下来,落在长瑶发间。 7.第7章 婚宴 腊月初八,宜嫁娶 柳府偏厅,后院 整个柳府都红彤彤的一片,热闹非凡。 丄上首坐着老太君齐氏和一应权贵。 长瑶没有坐,而是站在老太君齐氏的身旁,随时侍候着老太君。 众人正说着闲话,有丫鬟进来回道,“老太太,孙姑爷和安阳王爷、宣南候爷要来给您请安了!” 老太君齐氏向着堂上的众贵妇笑道,“这些孩子,总是这么的懂礼,都是世家的孩子,咱们也不拘这个了,就让几个姑娘家回避下吧。” 众人自然是听老太君的。马上就有婆子搬了梨花木嵌染牙广韵十二府的围屏过来,摆在东面一侧,姑娘们站起身来,陆续走到了屏风后边,虽然是为了男女大防要回避,但毕竟都是些年轻女子,且都是怀春的年岁,便都从那隐约朦胧的屏风后边打量着即将出现的男子。 跟着就有几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带头的正是柳丹的夫君,义承侯之子。只见他一身天青色的长袍,头发高高束起,只用了一支羊脂玉簪子。上次在府里碰见,长瑶并不曾细看过他,这时尽管是从屏风后边看去,还是感觉到了后面跟着的人有着高大身材,这男子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冷冽和凉薄的气息,让人身上发寒。 毫无疑问宣南侯爷是帅气逼人的,刀削的眉,高高的鼻梁,紧紧抿着的唇,深黑如点漆的眼睛……让屏风后边的姑娘们都倒吸了一口气,这人怎么那么眼熟啊!长瑶趁机往堂上的柳丹看去,柳丹一改刚才灰白的脸色,眼神里滟光闪闪,看着自己的夫君。 紧跟着姐夫的便是那王爷了,依旧是一幅风流不羁的样子,和宣南侯爷差不多高,一身云锦的长袍,白玉簪子束起了长发,显得整个人更加的飘逸隽秀了。 与宣南侯爷的冷冽不同,安阳王爷身上却散发着一种随意潇洒的气质,显然更加吸引屏风后边的姑娘们,从长瑶的角度看去,已经有不少姑娘们脸都红了,竟然连向来高傲不可一世的三小姐也微微红了脸,不动眼珠的看着安阳王爷。(这个三小姐也就是朝三暮四的人儿,今儿觉得这个好,明儿觉得那个好。) 后边还有两个锦服男子,也都是二十不到的年纪,均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几人(除了王爷以及宣南候)上前给老太君和在座的各位贵妇都请了安,老太君看着自己的孙儿,眼睛都笑弯了,说道,“我陪着几位太太说说话,你就陪着这几位爷去前院喝酒吧,只是有一点,可别喝醉了!” 柳二少爷,柳陆宵(他的生母姓陆)答应了,声音低沉而略带磁性,非常迷人的声音。 安阳王爷笑道,“姑祖母也不留我下来陪您说说话,我可是想您了。”这安阳王爷的祖母与老太君。是姑表姐妹,所以,安阳王爷同老太君也自然比别人亲热几分。 “你这个猴儿,平日里总不见你来陪我说话,今儿倒想起姑祖母了,罢了,就留你今儿晚上陪我说上一晚上吧。”老太君笑着说道。 “哎哟,姑祖母,您可饶了我吧,我还是喝酒去好了。”安阳王爷求饶道,又是将老太君逗得笑了半天。 几人告退出去了,婆子们才上来撤掉屏风,姑娘们也才各自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长瑶坐好之后,向老太君齐氏看去,老太君齐氏向她招了招手。“檀儿,到祖母这儿来坐,今儿个是你父亲和母亲大喜的日子,檀儿喜欢什么?祖母帮着看看。” 众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茬,长瑶上前依偎在老太君齐氏的怀里说道:“祖母,檀儿明儿个想让大伙一起吃顿饭,帮檀儿补生辰行吗?”在这里就是要牢牢抓住宠爱才行,这么多的庶女,庶子。老太君哪里还真记得她。老太君齐氏笑了笑:“行,正好赶上你母亲敬茶。”这句话的意思多有深意啊!就是说她以后得养在那新进门的玉氏名下,还是嫡女? 大家伙又说了会话,才有管事婆子上来请示午膳的事,老太君齐氏这才吩咐孟氏下去操办午膳的事情。孟氏那个不情愿,那个脸拉得老长老长。 二太太温氏过来请大家入席,酒席就摆在了柳府的花园子里的厅堂上,是老太君的主意,柳丹向老太君说道,“老祖宗,今儿个天气好,日头也好,孙女就做主将戏台子摆在了旭日厅里,那里可以看到园子里开的正好的花,也能赏赏景什么的,到底开阔,也方便姑娘们走动。” 老太君齐氏笑着向众人说道,“我这孙女想的周到,那就依了她吧。” 柳丹笑着上前搀了老太君齐氏的胳膊,带着众人往园子里去了,穿过游廊,拐过两道垂花门,就是园子了,那旭日厅果然如柳丹所说的,开阔明亮,极其大气。 这旭日厅设计得也颇有特点,背靠园子的后山,左右两边都是廊柱支撑的厅堂,四通八达,前面却临水,正对着园子里的荷塘,这时节荷花已然谢了,但残留的荷叶经秋风一吹,倒也别有几分情致。 厅堂之上已经摆好了几张八仙桌、几张圆桌,丫鬟婆子井然有序的垂手而立,听候吩咐。 柳丹扶着老太君齐氏走到正面的罗汉床上坐下,前边还摆了一张酸枝木的高几,老太君齐氏拍拍柳丹的手,对众人说道,“这孙女真心是孝顺的,知道我老婆子坐不住,跟各位也告个罪,容我在这歪着,就让我那几个媳妇和孙女们陪你们好好喝上几盅吧。” 丫鬟婆子立马动了起来,井然有序,上果盘、上茶、上菜,丝毫不见凌乱。 菜色精致,味道可口,难得的是还有各种口味的果味甜酒,长瑶尤其爱那桂花味道的清酒,一股子清香,也不醉人。长瑶只喝了一梨花冻杯便停住了。虽是果酒,喝多了到底也伤身子,还是少喝为好。 姑娘们到底是或是矜持或是素日里吃的也少的缘故,大多都停了筷子,互相之间说着话。老太君齐氏说道:“姑娘们若是吃好了,不妨在这园子里逛逛,可以赏鱼,也能去看看花,省得陪着我们倒困得慌。” 柳府大门前 引赞:新郎伫立于轿前。 通赞:新郎射箭。(花射落。) 引赞:新郎踢轿。(得到回应。) 引赞:新郎搭躬(拱手延请新娘) 引赞:新郎新娘直花堂前。 通赞:新郎新娘进香。 引赞:跪,献香。 通赞: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引赞:新娘跨马鞍,门槛上放一马鞍,等新娘跨过去。 通赞:新娘跨火盆。 引赞:新娘踩瓦。 一条红绸交到新人手上,被引进正堂。 正堂 老太君已经被请来坐在正堂上,老太爷也和玉老国公太太一同坐在正堂上(老国公已仙去)。 “吉时已到。新人拜天地!”真是好福气。众人一阵起哄,以后两个家族就是一家人了。 一拜天地:一鞠躬,感谢天,天作合花好月圆。 再鞠躬:感谢地,地成美龙凤呈祥。 三鞠躬:感谢天地为媒,两相守天长地久。 二拜高堂:一鞠躬,先谢父母养育恩, 再鞠躬:祝愿父母福如东海长流水, 三鞠躬:愿高堂寿比南山不老松。 夫妻对拜:一鞠躬:相识相爱结良缘, 再鞠躬:夫妻同心建家园, 三鞠躬:恩恩爱爱到永远。 这新人拜过天地,喜宴就开始了,锣鼓又敲打了起来。 众人的礼送到,人也到,吃饱喝足,过足了瘾。最重要的是把新郎给灌醉了,于是等众人散了之后,受苦的还是新娘子。 8.第8章 接触 长瑶回了碧瑶苑,等来沐浴香汤,打发了一干伺候的人出去,自个静坐在里侧。不一会儿,长瑶脱衣,玉足踩进木桶内,一阵舒适感快速的从脚尖穿了上来。 随后整个身子浸入热水内,水面上的花瓣在轻轻飘动。胸前的两只小白兔一挣脱了束缚后在轻轻晃动,弹性十足。婀娜多姿的身材,似雪的肌肤光滑润泽,齐腰的长发柔顺光滑,身上散发出一阵好闻的体香,,是一种难以说清的淡香,沁人心脾。沐浴完后,批衣,坐在妆台上。 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一对柳眉弯似月牙。一双美眸漆黑,深不见底,眼角微微上挑,眼眸如黑夜般魅惑;睫毛在眼帘投下的阴影更是为整张脸增添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色彩;鼻梁挺拔且不失秀气,将姣好的面容分成两边,使脸庞极富线条感;一张樱桃小嘴无比红润,仿若无声的诱惑,白皙的肌肤几近透明。一袭曳地长裙胜雪,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长瑶的嘴角微微带着苦涩,一对梨涡若隐若现。 看着这张脸她突然很恼火,将妆台上的胭脂水粉通通扫落地。“滚,拿着镜子滚,以后别让我看到镜子。”她扶着妆台,有点站不稳,摇摇晃晃的,泪就流了下来。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圆桌,她的步子有些颤抖,没有人來扶,也不敢上前搀扶,即便长瑶的步子有些不稳,也没人有这个胆子。一应丫鬟退了个干净,长瑶双手无力的垂在两边。她想她,她想娘了。她想看看娘,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她只是想看看。 思绪飘远,回到以前刚上京的路上。 “知道我们这是去哪吗?”李氏问道,紫檀扶额,脑袋还有些晕乎。急忙说道:“陪着娘亲和爹爹上京,去到大地方,看好玩的吃好吃的。”紫檀就又睡过去了,醒来后吃的半碗蛋羹似乎在胃里蠢蠢欲动,想吐又吐不出来,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她坐在这行驶超慢的狭窄马车上,过了大半个时辰,帘布外的黯黑天色方才透亮。 紫檀醒来没多久,见到娘亲就是一通腻歪,紫檀皮肤显白,四肢纤细,脸蛋小巧,杏眼小鼻,长相也是数一数二。如今被折腾的人显得憔悴不少,柳老爷看着女儿腻歪也就替她倒了茶水让她洗漱。 马车突然之间停了下来,紫檀刚喝了下的茶还没咽下就被呛到了,惹得她一通咳嗽,柳老爷大发雷霆。“怎么停了,作死是不是?回去个个去领上二十棍子,还不赶紧走?”顿时外面伺候的人赶紧打发来人走了。等柳升平安抚好李氏母女俩出声问时火气仍是大得很:“怎么,我的话也不听了?” 柳康回道:“爷,刚才一辆马车突然撞过来,才惊扰了爷和各位主子,现下已经被小的打发了。” 柳老爷没好气的道:“那人这么急做甚,差点害了我闺女。” “那人说要回家奔丧。”柳老爷一听火气更大说道:“给我弄死他!敢拦我的车,嗯~快走,赶路去附近的客栈。” 马车一时间还没走柳老爷火爆脾气又破口大骂:“快点,再不快点小心老子弄死你。” 十来辆马车中有四五辆平板马车,每辆马车上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笼和捆扎着堆一起的大包的物件。 那些随行在马车两旁的丫鬟婆子,小厮长工,都是年轻力壮一类型,尤其是骑着健马守在马车外的几个强壮汉子,彪悍之气隐隐外泄。他们装扮简略,腰佩长剑或是宽刀等利器。 深夜时分,终于赶到一户野店,马车也停下了,准备在这休息一晚再赶路。 天光大亮,马车外各种杂乱的声音响起,吱呀的车轮声,男女老幼的说话声,牛马骡等动物的叫鸣声,其中还有轻微的铁器碰撞声。 紫檀一行又启程了,紫檀才坐稳马车就动了,慢慢的朝前行驶。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马车的速度由慢到快,车外各种杂乱的声音渐渐的少了。 午时,众人歇息一小段时间,紫檀和李氏下了马车,坐在树下纳凉。旁边是柳升平为母女俩打扇。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碧华拎着一只小食盒回来,食盒里只放着一碗粳米粥,一碗热乎乎的汤。碧千拿着一个大食盒,里面放在几样小菜,一些米饭。 吃过饭小歇了一会儿就又出发了。 日落后的顾家村,显得几分萧条,只闻得三五下的狗叫声, 这真是个物质贫乏的古村落,土坯的外墙,低矮的房屋,墙上留下道道被岁月斑驳的印痕。 土屋十来个平方大,屋顶是平的,抹着已凝固的白灰。走进屋子,一眼吸引住人的眼球,是屋内那一片不足一米高,几乎占去房间一半,是用土坯砌成,专门睡觉用的炕床。 炕床的斜角落,堆放着一大筐的的陈年花生,半满的花生上散落着一大团绕成圈的草编麻绳。 紫檀进屋的时候,碧华已在土炕上铺上了自长安巷柳府内带来的一套被褥。 她当夜睡得极其的安稳,待第二日早上众人又要赶路了。这样走走停停其实也就三天,晚上不赶路,白天统共就走四个时辰的路,这其实是蛮舒服的。 马车蓦地颠了一下,停了下来,柳老爷撩起一侧的布帘,问道;“出了什么事?” 头发花白了一半的赵伯语气戒备,答道;“前面有一人一马挡路。” 一大早拦路打劫的?柳老爷不由伸出头,朝前方看去。 十米外,是有一人一马拦路,确切的说,拦路的是马。那马不知是死是活,横躺在小道上,几乎堵住了一半的道。 立在马旁的年轻男子,长发凌乱,衣摆扎腰际,袖管高卷,挺直了腰正转头朝他这方瞧来。 柳老爷说道:“我们上前看看。”护卫长带头去询问,询问之后才知道这是玉老国公的孙子。 场面回转到了现在,长瑶已经睡着了,长长的发散落在桌上,手撘在桌子边缘…… 次日一早,长瑶的脖子有些疼,等碧华她们把妆台打扫干净后,她也沐浴完了,打扮一番后去了前厅。得了消息是爹爹带着母亲回门去了,那她不就可以回去了? 回程途中,长瑶突然想起祖母那里的乳奶茶没有带就推了碧华去:“去把祖母赏的乳奶茶带来园子里的长廊上,我在那儿喝,还怕我丢了不成?快去!” 碧华无奈,只得去了,心想着这府里今日宴客,丫鬟婆子什么的肯定多的是,早去早回的是正经。 长瑶围着这几株梅花细细地观赏,心下赞叹不已,想着弄些花瓣回去腌梅花糖吃或是晒干了做花茶叶不错,但是看看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可以装的,只有自己手上的这个兔毛的护套,长瑶想了想,便将护套从手上解了下来,用帕子将一头扎住了,另外一头敞着,在这里装点花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摘了些低一树枝上长得较低的梅花,而后又看到远处的梅花树,一时间兴奋的跑了过去。 长瑶抬头去看那梅花树,虽然不高,长瑶伸手去够时,才发现不是那么容易够到的。尤其是有几个枝头开得特别好的,任凭长瑶怎么伸手就是够不着。 一直手伸了过来将梅枝摘走了,长瑶正准备破骂出口的。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这么大冷的天,怎么一个人在这呢?” 长瑶一惊,脚下一个不稳,被一个宽厚而温暖的抱在怀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长瑶脸儿一红,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想回避。却不妨雪地里滑,自己转身的时候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倒了。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自己的胳膊,长瑶不敢顾其它。只能堪堪站稳。 许久之后,长瑶反应过来,第一时间说道,“多谢!” 说完之后才发觉哪里不对了,那个声音只觉得耳熟。仔细看去,才发现自己对面站着的竟然是一身黑色大氅的男人,这个人是她见过几面的玉荣轩。(呵呵,何止见过几面,哎哟喂!都成知己了。还装矜持。) 玉荣轩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一般贵族女子们那样常喜欢穿的大红猩猩毡的大氅,而是那银底翠色的,在这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整个人一股子清冷之意,无端惹人怜爱。 看了看她身边放着的护套,沉了脸,“这么冷,怎么不把护套套上?”说罢便走了过去要将护套拿起来。长瑶急忙呵道:“哎,别动,里面装有花瓣!”长瑶的手急忙去拿,猝不及防的,她的手就碰到了玉荣轩去拿护套的手,二人的手碰在一起,长瑶脸色又红了,随即将手抽回。 玉荣轩没想到她的手如此冰冷,简直比这雪还要冷上几分,不由分说地将长瑶的小手抓了过来,捂在了自己的大手之中。 “你!?”长瑶来不及反应,自己的手就已经被玉荣轩紧紧地握在了手里,怎么也挣脱不开。 玉荣轩将那双小手捂在自己的手心,像是捂了一团宝贝似的,仔细感受着手上传来的触感。 长瑶感觉到二人之间的这种亲近,这么单独相处也还是不妥,何况这还是柳府……长瑶出声道,“望侯爷把手松开……这里人多口杂的,说出去多不好听。” 玉荣轩也不勉强,立即把手松开。用一个转身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尴尬,却问道,“紫檀,你这花瓣是作什么用的?这花瓣是用来作酒的?”玉荣轩将自己的护套取了下来给她带上。 长瑶这才想起自己的花瓣,便有些个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要些花瓣,来做梅花糖。可是又够不着,侯爷方便的话,帮檀儿摘些下来,可好?” 玉荣轩内心狂喜,她居然主动寻求帮助。“不过一些花瓣罢了,你要一车都有。”说罢便走到梅花树下。看着梅花树说道:“你要哪些?” 长瑶见他不仅没有训斥,反而要帮忙。长瑶指着枝头说道,“我要这个红梅,那个粉色的梅花,还有那个白色的……”玉荣轩将长瑶说的那几株梅花的花枝都摘了下来,实际上玉荣轩把所有的梅花树那几株最好看的都给摘光了。长瑶抱了满怀的梅花,顿时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真是多谢你了,等我腌好梅花糖,送给你一些,如何?” 玉荣轩假意恼道,“谁这么大了还爱吃糖,我可不要。”他看着长瑶笑得如此心满意足,顿时又觉得檀儿如此懂事、知礼。 长瑶吐了吐舌头,这表情被玉荣轩看到眼里,心里又是狠狠地一震,恨不得上前捂住她的嘴,不让别人看见才好。 见长瑶还没有走的意思,问道,“花都给你摘了,你还要干什么?”口是心非的人这是怕她冻坏了。 长瑶说道,“我还要等我的丫头,祖母赏了一杯乳奶茶,我忘了拿,就让她给我带来。你喝过乳奶茶没有,很好喝的哦!” 玉荣轩说道,“我才不喝那玩意儿。天这么冷,你在这等着怎么行,你的鞋子还要不要了?”作者只能说是某人观察入微…… 听他这么说,长瑶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脚下真的是冰凉一片,低头去看,才发现自己早上穿的软底的麂皮布鞋已经湿透了,忙不好意思地缩了缩,顿时将脚缩到裙底去了。 玉荣轩皱眉,“大冷天的,怎么穿的这样单薄?还要在这等?随我来!”把自身大氅给长瑶披上。 随即拉着长瑶的手走了,长瑶开始有些抗拒,后来实在是被某人无视了之后,手腕处的疼痛让她明白自己过分了,况且这样闹下去,吃亏的还是她自己。于是只能乖乖的被某人牵着。不一会儿到了一处小小的阁子附近。这阁子四面都是轩窗,因天冷,轩窗都紧紧地关着,玉荣轩推门进去顺带将长瑶给带了进去,长瑶只觉得热气袭来。原来阁子里的四个角落都摆了大大的炭盆。 长瑶挣开了玉荣轩的手,在铺着绣花软垫的椅子上坐下,赶忙说道:“候爷对我家的院子够熟识的!” 玉荣轩有点啼笑皆非,答道,“我同你二哥约好在这里谈事情的,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长瑶听了忙站了起来,“那我得赶紧走了,那岂不是坏了你们的事,让别人看见也不好。” 玉荣轩按住长瑶的肩膀,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有点无奈地说道,“你就坐着吧,我已经派人去向他说了,叫他暂时不必过来。” 长瑶又惊奇地说道,“刚才我一直同你在一起,怎么没见你派谁去呢,也没见你身边有人啊?” 玉荣轩好笑地说道,“你知道暗卫吗?” 长瑶为自己不知道这个事而闹了个大红脸,这样显得更加的美丽了。 9.第9章 母亲=娘亲?? 长瑶脸上刚刚才消下去的红潮,又被激起来了。 玉荣轩一直在打听她们的消息,毕竟他们几个是那么的神似。那天正好看到一个五品官员进入紫檀她们所在的院子久久未出,他才起了疑心。细查之下,他觉得恼火。李氏居然是柳升平在外收的贵妾,一看李氏母女就知道是养在富人家里的,而柳升平为了什么要娶贵妾,他不得而知,他只知道柳家只有富没有贵。 笼统的说来,妾分为四类;一,是陪嫁,是正妻身边的丫鬟。二,家生子,家族里的丫鬟。三,是别人馈赠或者从外买来的女子。四,则是以小聘之礼,从侧门纳进来的良妾。 妾分为两等,良妾与贱妾。 良妾又分为两等,贵妾和平妾。她们的出身,皆是从良民或是平民家庭出来的女子,持有清白人家的户籍,没有卖身契掐在正妻手里,可以携带些嫁妆进门。 贱妾又可分为两种,一,是从男性家族内的家生子或是正妻身边丫鬟升上去做妾室的女子。二,是从外面操贱业的贱籍家庭里买来的女子,她们的身份不外乎几样,倡伎,乐妓,隶卒皂等,包括花银钱从贫寒家庭买来的女子,也属贱妾范围。她们的卖身契掐于正妻或是男主人手里,不能算个人,只能算个物件。 说白了,不管是良妾还是贱妾,都是妾!都得受正妻压制,管制,控制。 柳升平不是要害死她们母女吗? 他暗中打听了一下他姑姑的消息,毕竟十几年过去了,人在不在都难说。(玉老国公的小女儿,玉老国公去世后准备发丧,那日有人捣乱,一时间场面混乱,玉夕兰就此走散了。) 时间回转,那天刚上京都没几天的紫檀被玉荣轩带着到处逛,说是尽地主之谊。柳老爷和李氏不好推辞,再说了一个女孩子没有个像男主人的人跟着出去极容易出事。而且对方还是玉树临风的候爷呢!说白了,就算看上紫檀那也是他们高攀,所以也就任事态发展下去。 紫檀被带着逛了一天,脚已经累得不行。她就是个劳碌命,爬山在行,劳作在行,就是不能逛街,虽说逛街时没有累着,但是街逛完了,腰酸背痛的通通都来了。紫檀回到家后,洗漱一番也就睡了。 而玉荣轩则是回了候府看着暗报上写得密密麻麻的几行字,他脸上是满满的激动,一向喜形不喜于色的宣南候竟然笑了。而后又愤怒的扔砚台,文书,稀有的瓷器。 原来府上苦苦寻了十几年的玉夕兰有消息了,作为唯一的一位老玉国公的女儿,可谓是完全被阖府上下都供起来的。可到了玉荣轩这一辈就只有三个男儿,其他的都是女子。老玉国公玉南风(玉荣轩的祖父)一辈就只有玉夕兰一个女儿,三个儿子,皆是嫡系,只因老国公从不纳妾。到了玉城德这里,他也只娶一妻从不纳妾,只有一子两女,他甚为满意。而他的两个弟弟还没行冠礼就已是妻妾成群,女儿一堆。两个弟弟快气得不轻,也就不再纳妾,只一心扑在事业上,毕竟努力了那么久,女人有了一大堆,女儿也生了一大堆,愣是没有生出个儿子来,于是个个死心了。只怪他们纳妾纳得早了,后来玉荣轩的母亲慕氏进门,两个弟弟府上才有了男丁,而且都是正室所生。二房老爷生了个唯一的嫡长子,是老国公府上的孙大少爷。三房老爷在二房孙大少爷满四月时,也生了个唯一的嫡长子,是老国公府上的孙二少爷。于是二房老爷与三房老爷很敬重大房的慕氏,所以才有了长子继承爵位。 做为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玉夕兰自然要得到最好的待遇了。可得到的消息是十一岁的玉夕兰被人拐卖至苍州,又被卖入当地人牙子,后被人牙子卖给陈府。再过一年被陈府送给韩府做陪客,玉夕兰拼死抵抗,逃了出去,被李府的人救了。后来得知李府那位养在庄子上的小姐死了有一年,为了不让自己的心血白费。当看到长得如此貌美的玉夕兰,就确定了她将来会前途无量,于是玉夕兰就被顺理成章的收为李府义女,赐李姓。 玉荣轩看到这里就觉得愤怒不堪,恨不得把他们都杀光。 当时他姑姑才几岁啊!最多不过十三岁,短短两年时间竟然有这么多的磨难。要怪也是怪府上的力量不足,所以这几年还有数十年之前才有出自玉府的娘娘。如今的慧敏贵太后,崇嘉贞太后,赫尔皇贵妃,沁阳贵妃,茹曦嫔,还有当今九皇子的母妃乃已故的函敏贵妃,都出自玉府。玉府已算是百年望族了,所以所出的女子不是入宫就是权贵正妻,就算是庶女也能嫁给一般的世家公子做正妻。可以说现在的玉府可是有权有势,而且极为护短又行事乖张。玉府众人对皇室极为忠诚,只效忠于本朝皇帝。 京都… 而后几日,玉荣轩都出现在柳府的别院,那个被李氏母女认为是自家在京都的大房子。 这日,玉荣轩带着紫檀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酒楼,进了雅间,点了几个小菜,一壶酒后说道:“紫檀,我们把酒言欢吧!” 紫檀点了点头,她也有好久没有喝酒了。和玉荣轩喝了些许酒之后,半醉半醒间,她又迷迷糊糊的被玉荣轩灌醉了。 玉荣轩捧着她的小脸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柳紫檀~”一股子酒味,加上她四处乱晃的身体,还有那无力却又乱动的小手。 “你是哪方人士?”玉荣轩将她抱在怀里,固定在胸前。在她耳边轻语。 “我是抚州人士~”打了一个酒嗝,小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家里有几口人?”玉荣轩抚摸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安抚她的情绪。 “有~有爹爹,娘亲,还有我~”紫檀闭着眼睛,细细呢喃。 “” “”“” 之后玉荣轩得到了有用的消息,又得了美人的怀抱。抱着已经在他怀里睡着的女人出了雅间,转了几个弯就到了一个极其漂亮的院落。他抱着她一路走去,树上的花瓣速速落下。 他将她放在床榻上,细细的看着她的眉眼,越看越觉得与自己像了个六、七分。 突然他闻到一股幽香,自她身上传出,他的眸子中出现了异样光彩。 场景回到现在: 长瑶不知所措的低着头,碧华在外求见:“五小姐,您的乳奶茶,是要现在喝还是先温着?”长瑶抬头看了看门说道:“进来回话。”意思是现在喝。 碧华推开门,将食盒放在桌上把乳奶茶奉上:“五小姐,请用。” 她喝过茶,吃了些点心,才漱了口,小坐片刻。 外面一阵嘈杂声响起,一个老婆子的声音响起:“五小姐,老太君请您过去,三老爷和三太太要回来了。” 长瑶一听就赶紧起身,顺便说一句:“候爷表哥,就不陪你了。”碧华扶着长瑶往外走,屋外那个老妈子正侯着,见到长瑶出来了,赶紧弯腰低头。 长瑶来到了正厅,一众人都在,长瑶请了老太君齐氏的安就被安排坐了下来。 不远处的青竹丝帘门便被人掀起,一位年约四十岁上下,貌相亲切和蔼,穿着体面的妈妈来了。她施礼福了福,道“老奴是三太太身边侍候的乔妈妈。给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齐氏点了点头,命她退下。 打帘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在柳升平和玉夕兰跨过高高的门槛时,对着两人微微一笑,轻声道了一句“奴婢见过三老爷,三太太!。” 屋内较为安静,老太君齐氏独自坐在圆桌旁。一应晚辈站立行礼,那大姨太孟氏开始还恶狠狠的盯着玉夕兰,后来就脸色苍白,双手颤抖不停,后也随着行礼。 老太君齐氏招来一丫头,让她去通知柳老太爷。大房的太太林氏与二房的太太温氏都看着这美得不得了的女子,只觉得老三的命太好了。大房老爷和二房老爷都在心底偷偷商量,如何让自家商铺发扬光大。大房,二房的几位少爷坐在一起,而三房的两位少爷也在,长瑶坐在他们下首。 从玉夕兰进来长瑶就一直盯着她看,这模样,这身段,这眼睛…简直就是娘亲回来了。 老太爷来了,坐在上首。他一挥手,对着站在一旁的秦妈妈吩咐了一句“上茶。” 一个美婢端着两杯新茶给玉夕兰和柳升平。柳升平恭敬的递了一杯茶给老太爷,说道:“爹,喝茶。”老太爷接过喝了一口。玉夕兰也举起茶杯恭敬的说道:“爹,请您喝茶。”老太爷接过喝了口,面上笑得合不拢嘴,显然对这儿媳妇极为满意。 柳升平和玉夕兰给老太君敬茶,从玉夕兰进了厅堂开始,老太君一直打量着玉夕兰,也觉得这个新儿媳无论是家室还是为人(光看着长相)都非常满意。柳升平递了一杯茶给老太君:“娘,喝茶。”她接过茶喝了一口,又看向玉夕兰。玉夕兰举起茶杯递过去:“娘,请您喝茶。”老太君接过茶喝了口,说道:“先起来吧!这肚子里的可是有三月了,还没坐稳胎就跪来跪去的,我可不依。”众人才明白这是奉子成婚。又有些觉得这柳老爷也太厉害了连这个千金小姐的闺房都能偷得进去。 柳升平赶紧应了:“娘教训的是。”得了老太爷和老太君的赏,又和大房,二房两位哥哥,嫂嫂敬了茶,得了些礼。顺带和几位晚辈打过招呼,赏了些银两和锻子。 然后众人用过早饭,歇了会儿脚,就又开始议论起来。 老太君先说道:“从今儿个起三房的女主人是夕兰,她就是你们的三太太。”老太爷也说道:“升平啊!玉氏跟了你之后,也必须是个正室夫人,那孟氏那就让她当个平妻吧!” 老太君看了下众人对老太爷说道:“老爷,你看这长瑶?”果然,老太爷说道:“长瑶自今日起,养在玉氏名下,是三房的嫡女。”柳升平听到这句话心里踏实了不少,然后提醒道:“父亲,徐家的铺子要收了。”柳老爷听了,立即想起前几日柳升平跟他讨论过的事。说道:“旭东(柳陆宵),长文(柳徐州)也养在玉氏名下。”其他的庶女一概没有改,有的姨娘放心了,有的就快气死了。 孟氏听了这话就觉得不公允,凭什么她就得了我的正妻之位,凭什么她凭空多了两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要不是自己没有儿子,我当初就不会留着这些祸害。我在这个府上这么多年,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我的谋划,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而已。 一口气顺不过来就气晕了过去,四小姐柳揉上前扶着孟氏。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担心她娘的,都在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老太爷亲自镇场子的原因,玉夕兰还收到了老太君额外赏的一个玉手镯,外加四个太姨娘给的额外礼。而孟氏晕倒这小插曲没人会在意,一众晚辈上前向玉夕兰见了大礼才各自回座。 长瑶推说不舒服,想回去歇着。玉氏请示老太君可以派顶轿子送长瑶回去,得到应允,就派人抬轿子护送回去,这一做派让众人觉得这主母好心肠。 两个粗壮婆子抬的轿子,又平又稳,坐在轿内封闭空间的长瑶却是坐也不是靠也不是,她现在的情绪起伏,只想找个地方大喊大哭的发泄一场。 轿子行到了花园长瑶说道:“停轿” 多亏碧千耳朵尖,听到轿里的声响,移近轿子,问道“五小姐,可有事吩咐?” “停轿,我要出去透透气。”长瑶只说透气。 “停下,停下,五小姐要出轿子” 轿子停下,碧千掀开轿幔,将她扶出轿外,小声的问道,“五小姐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叫婆子去禀告老爷一声?” “不要!”长瑶回绝了,黑白分明的水眸流转,见到不远处的紫竹林,立即道“我只是头有些晕,想走走,你陪我进紫竹林透透气。” “是。” 进得紫竹林,步入假山流水旁一座红柱绿瓦的六角小亭里坐下,碧千脸露一丝忧心的问道“五小姐,身体可舒服点了?头还觉得晕吗?” 长瑶小声的道“舒服多了,头也不晕了。就在这亭子里坐着吧,哪都不去。” 10.第10章 第十集 请回府 长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的院子,发现醒来已是次日早晨。用过早点,在院子里晒太阳。 碧瑶苑里 两个丫头打闹着,那小姐只是在一边看着温和地笑着。 “哟,五妹好脾性,这么由着下人瞎胡闹,像什么样子?”一个尖利的声音不和谐地响了起来。 两个丫鬟立刻收了声,讪讪地立到了那小姐身后。 那被人叫五妹的小姐就是柳府的庶女,不,现在应该是嫡女。 一个外室姨娘所出,行五,名长瑶,小字紫檀,现在养在新进门的玉大奶奶名下。 长瑶地转过身来,看向说话的人。 那说话之人是以前的嫡女四小姐,柳揉,旁边的女子是庶出的三小姐,柳眉,四小姐穿着一件八成新的枚红色的裙子,外边是淡青色的褙子,三小姐穿得素雅一些。 “四姐说的是,妹妹下次会注意的。”长瑶安之若素地给四小姐行了礼。 另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五妹总是这么乖巧可人,难怪母亲平日里总夸你,连四妹都给比下去了。” 说这话的三小姐,脸庞圆圆的,大大的杏眼,若不是说话时流露出刻薄之意,倒也是个温柔可亲的大家闺秀模样。 长瑶心底微微有些不虞,但面上也没流露出来,四小姐以前是嫡女,如今我才是嫡女。 自从那一日,玉氏跟她诉说后,她没有再落泪,只是把时间花在打扮上。 原来那日,长瑶闹着回了院子后,玉氏越想越不放心,就和柳老爷去了碧瑶苑。正巧,有丫鬟赶着要来上报:“五小姐苑里出事了。”夫妻俩赶紧赶去。远远看去,果真看到屋外一群丫鬟婆子,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柳老爷出声问道:“怎么回事?”长瑶身边伺候的邓妈妈说道:“老爷,夫人。小姐从回了苑子就砸了所有东西,收拾完了,又砸了一回。等奴婢们把残渣收拾干净后,小姐就把奴婢们给轰出来了。这是第三回,就怕小姐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到时候会留疤的。奴婢还听碧千说,小姐是一路哭着回来的。”俩人听到砸东西三字心里跳了跳;听到磕着,碰着…眼皮跳了跳;听到留疤就想到毁容,坏了;而后听到哭了,还是哭了一路,这不得了。玉氏就闹着要进去看看,柳老爷只好抱住了人,边安慰,边吩咐下去:“集合人把门给我砸开,记住,别伤到小姐。”门是砸了半晌,愣是没开,也没坏。废话,只是推了几下,怎么开得了。有下人绕到窗台边上查看,才发现没有落锁,马上上报。 “老爷,夫人,这边窗台是开着的。”柳老爷抱着情绪有些稳定的玉夕兰轻移脚步,看着窗台大开,顿时吩咐外男回避。一时间所有的奴仆都走了,只留下碧瑶苑当差的下人。笑话,他的檀儿是大家闺秀,堂堂嫡女,怎么可以让外男看到闺房中事物,更别说入内了。 他安抚好了玉氏就入了屋子,看着一片狼藉,还有那碎片渣子,要是被磕着碰着…他都不敢想这是真心要命了。找了一会儿,在看着满地打翻的胭脂水粉旁的那被扯下的帘布,还有那散落一地的珠花,可想而知檀儿的愤怒,他正懊恼着…转过已经被推倒了的屏风才看到那床幔下的人儿,显然已经睡着了。 他把长瑶抱到床榻上,盖好被子。他想抱着女儿,安慰她,可一想,女儿已经及鬓,不适宜再有过度的亲昵。就转身去开了门。 外面…玉夕兰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就是没有看到人,丫鬟婆子也伸直了脖子往里探。玉夕兰等得不耐烦了,走来走去,心里焦急,频频往里看去。一手手握着拳头,拍打着另一只手的手心。 门,开了。玉夕兰一下扑了过去,可把柳老爷吓一跳。赶紧接稳当了,自洞房花烛夜,玉夕兰向柳老爷坦白了事实,他也就越发的疼爱她们母女,看着面前的大肚儿女人还朝他扑来,不接稳当了,可是会摔坏了两宝贝儿,到时候不心疼死他。 俩人进了门,丫鬟婆子们也涌了进来,收拾打扫。 玉氏在一旁看着,柳升平也在一旁看着。一个坐在床榻,一个坐在软椅上,不用说坐在床榻上的必定是玉氏。玉氏用手绢帮长瑶擦干了泪花,又帮她掖了掖被褥。看着长瑶静静出神。下人不知何时退了个干净,玉氏和柳升平等了许久,见没有人再进来。 玉氏趴在长瑶耳边说道:“我知道你醒着的,檀儿,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果然,长瑶的眼皮动了动。 玉氏抬起身子,低声说道:“檀儿,可记得那日我们俩看到的…”目带幽怨的看了一眼柳升平,柳升平自知理亏所以也只能迁就她。 玉氏说道:“那日,我们上街……”神情恶毒,目带怨恨的看向远处。 玉氏继续说道:“那日,你舅舅找到了我,让我回玉府……”目带欣喜… 时间回转到那日: 这日风和日丽,京城正热闹的街头出现了一队人马,领头的一位侍卫统领带着宫中侍卫数十名,其中一人抬着一托盘身后跟着一顶极其贵重的轿子。这一壮观景象让来到京城不足三月的李氏和紫檀两人来说是新奇的,于是挤在人群里看个够。听着人群中有人说道:“好像是柳府的圣旨,快去看看。”李氏和紫檀也好奇那里面盖着的是什么东西,还有那些人干嘛的?也随着人群而去。她们不知道的是就是这纸圣旨造成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局面。 柳府大门 老太太,老太爷,大房一家子,二房一家子,三房一家子,都出现在大门口等待圣旨的到来。一队人马到了,下来的侍卫统领,下马呵道:“圣旨到!五品文录官柳升平接旨。”一个侍卫手高高举起装圣旨的托盘,来到近前。一个太监从轿子里出来,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今儿个来宣旨,可见这柳大人以后光景不一般。 李氏和紫檀听旁边的人说的小道消息,她的眼睛四处扫了扫,眸子里透着浓浓的好奇。 侍卫统领将盖着圣旨的黄布揭下,在场所有人跪了一地,李氏看到所有人跪了她也跪顺便拉着紫檀一起,毕竟跟着众人总是没有错的。在场的除了那名宣旨的太监站着,其余皆都跪着,柳升平在众人之首跪得笔挺,但他的心拔凉拔凉的,因为她刚刚看到了李氏和紫檀也在人群中。 那太监手拿圣旨,摊开两手拿卷轴,一手一边,大声说道:“柳升平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五品文录官柳升平外派抚州已满十五年,在职期间,因得民心,造福百姓,修建桥梁,堤坝有功。特诏回京任职,四品吏部侍郎,即日上任。加赏良田百亩,黄金五百两,白银三千两,贡酒五十坛,云锦五十匹。辛禄五十七年,四月二十八日记,以上诉术已记入永和史记。钦此。辛禄五十七年,四月二十八日。接旨!”柳升平声音有些颤抖,脸色有些苍白说道:“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磕了三个头,起身接过圣旨,客套一番送走了来人,就一直看着李氏和紫檀。柳府众人发现柳升平有异样,都看了过来,只见一对母女跪在地上。这其实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而孟氏就发现不对劲了,那个稍大点的显然是母亲,她看柳升平的眼神有些哀怨,有些伤痛。呵!她思绪极快,这莫不是柳升平在外养的外室,恐怕今日出来逛街就碰到这样的事了。还有那个女人身边的孩子看着就极像柳升平。今日就先放过这两个小蹄子,来日方长。 李氏和紫檀听了名字就觉得自己耳朵听错了,可是细细比对,才知道没有错。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她们娘俩没有从中回神,一直跪着,附近的人都走了。直到一道恶毒的眼神扫了过来,她们两一惊,忙抬头看去,就看到孟氏的眼神是那样的可怕。她们两吓得一机灵就赶紧站起来走了。她们回了院子收了东西,快马加鞭的出城。待柳升平赶到时,人去楼空,他派人四处寻找,得知是出城去了。毕竟这是他唯一心动的女子,而且他与李氏两情相悦,还育有如此大的女儿,她怎么舍得丢下他。于是亲自前去追回,过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消息传来,他快急疯了。 早在李氏和紫檀出城的时候,孟氏已得到消息,于是就派一些好的打手追出城去。并且下了死令:不要让她们活着回来。 李氏和紫檀在树林里兜兜转转一晚上,终于在一处山洞里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而玉荣轩得到消息时,他正在柳州办差。于是就告知了玉城德,以及玉威正、玉东阳,柳紫檀的三个亲舅舅。早先留下的人马已经赶到,而紫檀已经开始发高热,而李氏也是如此。毕竟赶了一晚上的路,衣衫打湿不少,又受冻,又挨饿,高度紧张下得了高热是再正常不过了。 玉城德早前已经找过玉夕兰,于是再提及身世之事。早前几次,玉城德也上门说过此事,她不同意。其实她不同意的原因就是两点,其一、她不要再嫁除了柳升平之外的男人。其二、她不想跟紫檀分开。因为玉城德说:如果回了玉府就要重新嫁一个家世与尊贵齐平的世家,而且还是要和玉府不相上下,这样才不会辱没老国公唯一的嫡女身份。竟然要再嫁,自然不能带着女儿出嫁,而且还是以未婚嫁过去。 两人再三商定后,决定以老国公唯一嫡女身份再嫁柳府。三天后,柳家别院,紫檀还昏迷不醒,好吧!不是昏迷不醒,是被下药了。请来的大夫已被买通,事实上他也是玉府之人。而李氏也是昏迷不醒,而且还是一身的伤,额…伪造的,毕竟谁会真的伤她。柳升平愧疚之下也没太注意她的伤,而是嘱咐多上药。 这日,孟氏趁着柳升平上朝去了,一大早就跑来柳府别院去看那位外室。 两人发生了口舌,都闹了个不愉快,孟氏被气走了,之后倒是没有再来。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柳升平看着李氏的那一身伤好得差不多了,也还是要李氏矜持上药。紫檀醒来后一直喝药,一直喝药…事实上是那次高热后留下的心悸加速,需要再受一次刺激就可完全恢复。两人就被柳升平严明不许出门,而后母女二人皆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月后,孟氏再次登门,这回她带来了好东西,李氏与她一同用饭时突然心口痛,而后含恨的眼神一直看着孟氏,再然后就是滔天的杀意。李氏拿起桌上的碗砸在了孟氏身上,捡起碎片就准备把孟氏杀死,可是手抵在她的颈脖人就倒了下去,嘴里流着黑色的鲜血。孟氏吓着了,她想起自己下的药,想是药起作用了,她得意的看了眼李氏,笑着走了。院子一片安静,安静得仿佛刚才没有人来,原本躺在地上的人,又“复生”了。后来传出李氏已死,葬殒山。。 再后来紫檀在别院住了有一年半,美名其约养病。这日,柳府的管事上门求见。柳升平一概请到偏厅,而后婉拒。笑话,他的大妇害得他心上人死了,“唯一”的女儿一病不起,好不容易养得差不多了,柳府又来催着回去。他不就是一年半没回去嘛!又不是没人看管生意。不知所谓。 他四更起,去上早朝,一大早回府,这个时间被柳府管家掌握得非常好,前一次得逞还是半年前,被紫檀接见,后因紫檀被激得“吐血”,而他也被连累半年不得利,也不敢再来。而第二次入这院门又是紫檀接见,他反而屁滚尿流的跑了。后来反反复复又来了几回,最后柳升平敲定七月十三号入府。 11.第11章 背地里的女人 “长瑶见过三姐姐!”长瑶向柳眉福了一礼浅笑道。 “姐姐?”柳眉绷紧的嘴角向上翘起:“你也敢称呼我姐姐?”语气不好的道。 自那日大小姐回府后,就传出有喜了…长瑶这个三姐,说话就一直这么冲。 长瑶在心中缓缓吐了口气,劝说自己不必与这种人一般见识。又向柳眉福了一礼道“长瑶见过三小姐!” “哼!”柳眉轻哼一声,向长瑶走近了两步。 柳眉顺带轻摇着头,咂着舌。绕着她慢悠悠的转了两圈,这才又开口道:“一看,你这身装扮。就知道你是商女,真是俗不可耐!你要记得这是柳府,容不得你水性杨花!” 长瑶听得真真的,不是说,三姐最温柔了。今儿个总算见识了,被那所谓的喜欢冲昏头脑的人。 耳朵里听着柳眉的讽刺声,心里想的却是:三姐,哪里来的这些难听的词? 有些人天生就是不对头!正如她与京都柳家,她不想与她们起冲突一再忍让,可这柳眉的话却愈发的过分…这柳眉的生母武墨,原是孟氏身边的婢女,后来爬上了柳升平的床,生了柳眉,就升为侍妾。 见长瑶不语,柳眉又向前一步低声道:“今日所来都是贵客,就你?还是安分一些好,若是去搔首弄姿?就有你好看的!哼!” “三小姐,你太过分了!”一旁的碧千实在是听不下去,涨红了脸出声道。 “没规矩的东西!”柳眉说着,手臂一抬便向碧千脸上招呼。 不消片刻,她挥出的手腕却被碧华紧紧的握住。长瑶浅笑着看着她道:“三小姐,莫要忘了你的后路,还在我娘手里拽着呢!!”既然忍无可忍那她也无需再忍! “哼!”柳眉将自己的手抽出,恶狠狠的说道:“下作!” “听三小姐今日的一番言辞,莫非三小姐今日才知道长瑶是商女?如果长瑶是下作的话?那三小姐不就是白痴?”长瑶浅笑着回敬道。 碧华和碧千恨不得堵上,自家小姐的那张百无禁忌的嘴。 “你!” “你什么?”长瑶伸手将自己头上的芙蓉石双蝶戏花步摇取下。 摇了摇垂下的芙蓉石坠子,那坠子“叮叮”作响,格外好听。 比玉石相击之声更清脆的却是长瑶的声音“商女怎么了?就你身上这种破首饰,大概来上三、五十套也就能勉强,换上这么一支步摇吧?” 破首饰? 她虽是侍妾所出的庶女,可她身上的这些装饰比起一般嫡出的官家小姐都分毫不让,却在长瑶口中就成了破首饰? 柳眉手指抖的犹如寒风中的枯叶一般,仿佛抬一下,都没有了力气。 “三小姐您看看您,现在用不用请府医啊?”长瑶眼角看到相携走过来的两位女子,唇角挂着嘲笑的将柳眉的裙摆踩了一下。顺带戏谑的说道。 “柳锦娴、柳婼见过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两人福了一礼,柳锦娴这才说道:“几位姐姐们,可是请过安了?”三小姐这才想起还没向玉氏请安,就赶紧一甩脸子走了,她没看见那裙摆上的淡淡的鞋印…… 长瑶也告别了众人,去了玉氏院子。 进了院子之后,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整个院落显得山青水秀。玉夕兰一进府,长瑶就开始称病,她是想母亲多来看看她。 并不是她不知礼数,而是她不想再去受那些姐妹的冷嘲、热讽、肆意挖苦。她暂时还不能与她们起冲突,让她们有了戒备之心。不过老太君非但没有怪罪,反而派人送来了不少补品。让她好好养着,等身子大好了,再去请安。 直到今日,才将自己打扮的簇新走出了房门。 “檀儿今日可真漂亮!”玉夕兰看到长瑶时眼睛不由一亮赞道。 今日长瑶穿了一身裙裾撒着碎钻的锦裙;挽成随云髻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支金累丝镶嵌芙蓉石的蝶戏双花步摇;耳边垂着一对蝴蝶状的芙蓉石坠子;颈上、手上戴的都是配套的芙蓉石饰品。 “娘,我听林妈妈说,今日那陈家公子、武安侯府的二公子,还有那什么小公爷要来,我想跟您去看看!”长瑶摇着玉夕兰的手臂撒娇道。 “是你自己憋不住了吧?”玉夕兰的侬声软语中满满都是宠溺:“去吧!今日府上有不少名门小姐、少爷前来相贺,你去看看能结识上一两个朋友也是好的!”看着长瑶要走,还细细的叮嘱了一番。等长瑶走出门后,才想起长瑶不认识路。随即追出去问道:“年轻人的宴会便设在后花园你可知道路?” “回夫人,奴婢知道!”碧华带着碧千福了一礼。 …… 后花园中七彩的扶桑和带刺的海棠开的正艳国色天香的牡丹香气迷人的茉莉含苞待放碎石小径两侧间隔着摆着红、黄两色的菊花身着各色裙衫的女子穿梭其中环佩叮当娇声细语当真是美不胜收! 长瑶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看着花园中那几抹熟悉的身影,她的唇角不由溢出一抹笑意。等会的好戏,今日必须隆重的送给那对母女的见面礼! “你是这府上的小姐?”一个略带不屑的声音在长瑶身后响起,长瑶回眸之际,碧华在她身边低语道“这是霍国公家的七小姐霍香仪。”长瑶虽然没有出门,但是碧华却是出去打探府中的境况。 “长瑶见过七姐姐!”长瑶向霍香仪福了一礼道,脸上的笑意恰到好处。说来她的身份地位,要比她们这些后起的世家中的小姐,要高得多。因为皇帝的贵妃是玉府出的,而皇子有几个是玉府贵妃所生,加上玉府的家世…所以尊贵无比,而玉府的姑小姐下嫁于柳府,于是嫡女与嫡子都相当尊贵,连带那些庶女,庶子的身份都跟着长了一大截。称呼其姐姐也不为过…还要感激涕零。 “你就是长瑶?”霍香仪绷紧的嘴角向上翘起:“这般姿色,也不外乎男人不喜?”她心里可是嫉妒得要命,想她也是国色天香,在这个小小的五品官员之女面前,竟然是毫不起眼。她想拿着一把珠钗划花她的脸,划烂她的嘴唇,不是爱笑吗?我就要看看你笑不笑得出来?眼里划过一道寒芒。 长瑶在心中想道:这人还真是毫不知羞啊!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嘴上说道:“小女子也是命苦之人,想那婚约已是在母亲手里,也不可能私自做主…”你会说,我也会说,顿时掩面哭泣说道:“要是母亲将我许给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我可怎么活啊…” “哼!”霍香仪轻哼一声,向长瑶说道:“是啊!如果这次机会不好好把握,就没有那么好的机会来物色一些“好”男人了。”她这话说得圆滑,表面上是体谅她,实则暗讽她贪图男色,毫不知羞。 “香仪!”恰好走来的杨楚楚唤了一声。 “这是尚书府上的四小姐杨楚楚,她旁边的是相国府上的五小姐姜绫暖!”碧华赶忙向长瑶介绍道。 “长瑶见过四姐姐、五姐姐!”长瑶先向两人福了一礼,这才委屈的看向杨楚楚说道:“四姐姐,七姐姐一来就向长瑶讨这支步摇,说…说是替您讨的。可这毕竟是父亲送给长瑶的生辰礼,不能轻易赠人还请四姐姐见谅!” “哎哟!四姐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可以让七妹妹去做这种事情?”姜绫暖满脸惊诧的望向身边的杨楚楚。 “满嘴胡言我哪有?”这黑锅杨楚楚自然不会背,霍香仪恶狠狠的盯着长瑶看说道:“满嘴谎话,柳长瑶你别诬赖人?” “可七姐姐就是这样说的啊!而且现在的七姐姐看起来好可怕…”长瑶眨着一双明亮、清澈的凤眼道模样分外无辜 “四姐姐,若不是七妹妹如此说,柳妹妹又怎么知道你素来与七妹要好呢?”姜绫暖毫不迟疑的说出这句话。 “哼!你给我小心了!”霍香仪毕竟年长一些,知道今日是什么场合。撂下狠话拉着杨楚楚转身而去。 “什么嘛!明明就是七姐姐说的嘛!”长瑶小声嘟囔着声音恰好落在姜绫暖的耳中。 “好了!柳妹妹”姜绫暖将一丝幸灾乐祸藏在眼底道:“你还没见过我的几个妹妹吧?我带你去见见!” “真的?”长瑶望向姜绫暖道,就长瑶这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这就是一孩子。随即长瑶似想起了一件事说道:“五姐姐,你给我祖母准备了什么礼?可以让长瑶看看吗?” “这对同心玉佩便是小姐的礼物!”站在姜绫暖身后的芍药,看到长瑶瞥来的目光之后,十分得意的将一个红色锦盒递了过去。 “五姐姐真是有心!”长瑶接过递来的锦盒,宽大的衣袖从锦盒上掠过留下了一些淡淡的粉末。长瑶便伸手拿出里面的同心玉佩,打量了片刻。这才叹气道:“看了五姐姐的礼物才觉得长瑶的礼没有什么新意!” “哦?你准备了什么?”姜绫暖十分好奇的问道。 “小姐,准备的是一支玉如意!”碧千说着,将手中捧着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羊脂白玉的玉如意。自然比不上姜绫暖的同心玉佩但是价值那可是十块同心玉佩也不及的。 看着姜绫暖眼底闪过的一抹贪婪。 长瑶抬眸望向不远处的一位白衣女子道“那位小姐是谁?” 姜绫暖顺着长瑶的目光看去。只见前面的槐树下一群小姐簇拥着一位身着素白色锦裙的女子那女子锦裙的裙裾处用银线勾勒出朵朵祥云的图样行动之间仿若高居云端一般。 “那是当朝公主涓云!我带你过去看看!”姜绫暖眼中光芒一闪道。 长瑶跟在姜绫暖身后走着,目光却扫向另一侧名门。一群公子簇拥着的一位锦袍男子,正是太子凌云,而凌云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涓云。 姜绫晴含笑看向围着的众千金小姐道:“哎呀!你看我都忘了,向你们介绍了。那位是柳府的嫡女长瑶,已有婚约的…” “与玉府结亲的柳家?哦?”一位身着翠色锦裙的女子问道。 “呵!”她的话音刚落她身边一位玫红色锦裙的女子便嗤笑道“什么嫡女?还不是一样没有嫡女该有的份位。” “林琪表姐!”姜绫晴嗔了她一眼,这才走过去拉着长瑶的手说道:“长瑶妹妹你不要介意,她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是四品吏部侍郎林青栆之女林琪。” 豆腐心?这姜绫晴可真会说,是寒铁心才对吧! “二姐姐说笑了。”长瑶好笑的看着她… “不亏是商贾之女!浑身的铜臭味!”林琪拿帕子掩着鼻道。以前的李府是商贾出身,后来为了巴结柳升平所以才将玉夕兰改名为李夕兰,嫁给柳升平。 长瑶自然是不介意的,她有父、母亲,有身份,有地位,自然不用她抛头露面的开酒馆了。不用像以前为了有更多的私房钱,才抛开一切世俗,经常去酒馆转悠。 “铜臭味?”长瑶故作惊讶的望着林琪道:“林小姐,你手中的那方锦帕是苏州的青楼台锦,一尺便要十两银子,岂不是铜臭味更重?哦忘了告诉你了,这青楼台锦是江南烟花之地的女子最爱的料子。” “你!”这不是骂她是娼妓吗?林琪哪里受过这种气,扬手便向长瑶脸上招呼。 长瑶后退一步故作惊慌的唤道“初荷、待琴!”这两个人是她初入府时,孟氏赏下的。 躲在人群之后正幸灾乐祸的两人面色发苦,却也只好应声挡在长瑶面前。 林琪却没料到一个小小的商女,不但敢辱骂她。竟然还敢躲她的巴掌当真是反了天了! “啪!啪!”响亮的声音顿时一下便吸引了花园中众人的目光。 “这美人生起气来也是别有一番风韵啊!”一个低沉轻佻的声音响起。 12.第12章 第一次交锋 众人循声望去不由连忙行礼道“见过太子!见过宣南侯!” “各位小姐不必多礼!”太子凌云开口道。 玉荣轩则是盯着长瑶看,就在刚才险些遭那些人的毒手。 凌云似乎感受到玉荣轩的心思,随即出声问道:“这位小姐是?” 凌云的目光在长瑶身上流转,别的不说光她身上这一套芙蓉石的首饰,即便在宫中那也是珍品中的珍品。 “柳家行五长瑶!”长瑶抬眸道,她可不想让别人肆意加上一些轻贱的词语介绍她。 “她是老祖宗娘家的……现在称柳表妹!”涓云在凌云耳边说道。 “表妹近来可好?”玉荣轩眼眸一转道,显然不想让太子过多与她交涉。 “近来身子有些不太舒爽,表哥你们慢慢逛。长瑶便先告辞了!”得到应予,长瑶转身就走了。 “表妹快去快回,一会还安排了节目!”涓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 “小姐,那林家小姐也只不过是柳府的客人,今日也太过分了!还有姜家的小姐,她们怎么这样?”走出花园看四下无人,碧千不由向长瑶打抱不平道。 “世间向来如此。”长瑶看向碧华低声道“那林琪她可不止是柳府的客人,更是大伯母嫡亲的侄女,不过她坏也坏在明处算不得什么,其实我们更应该提防的是那个姜府的二小姐!” “姜府的二小姐?”碧千有些茫然,姜府二小姐从头到尾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呀? “你想想那林琪从一开始,就站在公主身边的,为何刚开始她什么也没说。而二小姐说话之后,她便开始针对我!”若不是自己… 一个时辰之后,长瑶已经重新穿戴一新。而花园中的宴会自是由玉氏主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长瑶的大伯母林氏含笑开口道:“今日宴会,咱们也图个新鲜击鼓传花。这花传到谁哪里,谁便出来展示一项才艺琴棋书画、歌舞骑射随意一项即可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这个倒是新鲜甚好!”一向冷情的玉荣轩率先开口道,太子凌云也含笑点头。林氏见无人出言反对,便示意小丫鬟去击鼓。 “咚咚”响的鼓声忽然停住不出意料那红色的绢花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姜府二小姐手中。 “那晴儿就献丑了!”姜府二小姐,姜绫晴向众人福了一礼。便走向宴会正中临时搭建的高台,她所跳的是由白纻舞改编而来的流云舞。 在场的名门公子全都呆愣愣的,看着高台上那如在云端一般的美人,太子凌云自然也是连眸子都不转动分毫。 正在精彩之处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只彩蝶然后便是第二只、第三只片刻功夫就有几十只彩蝶围着跳舞之人上下翩飞。 天呢!竟然可以引得彩蝶伴舞真不亏是我国舞技第一!在场众人心中不由由衷赞叹。只是此时正沾沾自喜的姜绫晴忽然觉得手臂上一痛,她脸上表情一僵,却将痛呼之声生生又咽了回去。 “嗡嗡嗡!”柳府的后山中有一处天然温泉自然有各种花卉以及蝴蝶、蜜蜂。 忽然又有蜜蜂嗡嗡的声音响起成群结队的蜜蜂也向着高台上的人而去。 哇!不但引来了蝴蝶还引来了蜜蜂!众公子对大小姐的爱慕之心不由又上一层楼 “啊!” 身上、脸上有好几处地方同时传来的疼痛让姜绫晴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嗡嗡嗡!” 伴随着她这声痛呼那蜜蜂仿若得了号令一般一个个前仆后继的向着她冲去。 “啊!蜜蜂!救命啊!” “还愣着做什么,快快去救二小姐!”玉氏、林氏向身后的婢女们呵斥道。 “来人啊!快驱走那些蜜蜂!”太子凌云护着自己的皇妹涓云,也出声道。 “快!送姜二小姐去偏厅!快去请府医!”玉氏赶紧让人将姜绫晴弄走,林氏望向太子他眼眸中哪里还有刚才的惊艳?她们林家与姜家就会被落选。 “诸位不必惊慌蜜蜂已经都被驱走!”林氏不得不摆出一副笑脸,安慰着这些受了惊的名门小姐。 “姑母,二姐姐那只是一场意外!”姜五小姐低声向林氏说道。然后又笑盈盈的起身“刚才或许那些蜜蜂、蝴蝶将姐姐当做了美丽的花儿!我想这些蜜蜂也得了教训不会再认错了!那现在我们继续绢花就由我代二姐来传!” 许久之后… 宴席之上,由林氏主持。 “长瑶你是什么意思?”林氏低声呵斥道。长瑶一脸笑意的说道:“大伯母,长瑶要回去歇息了,而且坐了这许久,头有些晕乎乎的。”一手抚着头,演得还像那么回事。柳升平一听这还了得,赶紧应了。玉氏也嘱咐多些人跟着,老太君也点头应允。于是… 长瑶冲碧华、碧千使了个眼色三人人便悄悄的退出了宴席。 …… 碧波池边迎春花临水而栽袅娜地垂下细长的花枝鹅黄色的花瓣腼腆地开满枝条随着微风拂过水面宛如少女揽镜自照欲语还羞。 “小姐,我们不回去吗?”碧千看长瑶在一个飞檐勾角的凉亭中坐下好奇的问道。 “回去做什么?碧千过来!”长瑶附在碧千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会这样做,依旧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姜绫晴身上多出的金露花粉是你弄的吧!”一个声音猛然在长瑶后响起。 看着不远处那站着并不失贵气而且一身绛紫色锦袍的玉荣轩,长瑶出声道。 “表哥,你刚刚是在怪罪于我?” “不曾。” “那…” 长瑶又看了一眼玉荣轩说道:“那你来这是准备报复于我?” 玉荣轩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 长瑶出声道:“那……侯爷表哥是准备夜间私会,等人来抓?还是已经部下陷阱等着我跳?” 玉荣轩看着那个笑得有些期期艾艾的长瑶说道:“怎么可能会害你。” 长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又是这陌生的情愫,陌生的暖流袭来,让长瑶呆愣在原地。 玉荣轩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长瑶。 不知过了多久,长瑶终于意识到孤男寡女不能共处。 长瑶向他福了一礼说道:“表哥,长瑶就先告辞了。” “等等,天色如此暗,你难道不怕?”这句话一出,长瑶就看到碧华和碧千都在不远处候着。 “那,璟晟陪我走走……”本来无心之语都被玉荣轩记在心里。 她此时的声音糯糯软软,轻轻的仿若那极温柔的春风拂过人的脸庞,又像极了那甘甜的美酒让人不由得沉醉、沉醉。 长瑶久等不到回话,转身先一步与他擦身而过。 走了一段路,察觉没有人跟着。放缓了脚步要过回廊时忽然回首冲他望去,只见眼角泪花速速落下,说不出的凄凉。 玉荣轩只觉得,那一眼的风情,勾魂夺魄!而她早已转身离去。 他片刻后开口道“我陪你。”可惜佳人已不在。 丫鬟们早已经跟随主子走了… 从花园回来,长瑶心里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人看见她与玉荣轩两人独处,喝了压惊茶,早早的睡下了。 半夜时分 京都,宣南候府 玉荣轩躺在床上夜不能寐,脑海里全都是长瑶的那双期期艾艾的眼眸似哀怨似爱恋亦或是恨意,他翻来覆去,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再去一趟柳府。 柳府 碧瑶苑 本来漆黑一片的院子,却突然亮起灯来。 主屋里长瑶一身是汗的坐在床头。汗水已经打湿了头发,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玉荣轩来时,看到满院子的灯。急匆匆的冲了进来,才发现丫鬟们都聚在一起说话。 他飞坐在横梁上看到长瑶脸上的憔悴,极其心疼。 等丫鬟们放好热水,长瑶示意不用服侍,她自己来。长瑶试了下水温,结果被烫伤了。 长瑶的心里本来就难受现下已经发展到极其难过,她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于是一屁股坐在那里,眼泪珠子也掉了下来。 玉荣轩来到梳妆台前翻找到了药膏,又出现在长瑶身后。一手将长瑶抱起,无视长瑶的推搡。 坐到床上,顺势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之后拉起她的手为她抹药膏。 嘴里还说到:“旁边有冷水,怎么没看见。把自己给烫了,这下疼了吧!”心里也是心疼她的。 长瑶只顾低头,不说话。等回过神来,某人已经帮她脱了外衣,只留一件肚兜。 长瑶脸儿涨红,这人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怒斥:“你……你想做什么?” “小声点,别被人听见。” 长瑶怒目圆睁,瞪着他,不说话。 “我来看看你,没想到你这么笨。” 长瑶还是不说话,也离他远远的。那边玉荣轩已经调好水温。 玉荣轩只好说道:“檀儿,乖。现在洗浴,别着凉了。” 长瑶立刻跑了,只是方向不对,向床边跑去。玉荣轩一个飞身过去…… 于是玉荣轩把只剩肚兜以及里裤的长瑶从床边抱到了浴桶里,无视她的反抗,坚持帮她洗浴。 “你……你放手,我自己来。”某人就是不理。 “哎!哎!你摸哪里?”长瑶感觉自己的便宜都被占光了。妞,你迟早是他的人,现在被他占点便宜不算吃亏。 刚开始吧!洗着洗着,两人无事,后来洗着洗着玉荣轩自己也进去洗…… “喂!喂!你干嘛!你怎么也脱了?”某女开始怕怕的。 “檀儿,我们一起呗!”某男无耻的说道。 作者:我从不知道,侯爷也能这么无耻。 后来,长瑶要求自己穿衣,玉荣轩同意了。虽然两人都有穿衣洗浴,可总要顾及她的面子。玉荣轩自己也换了干净的衣物(暗卫取来的)将湿了的衣物丢给暗卫并告诫他离得远些。 于是玉荣轩就“名正言顺”的入住柳府,碧瑶苑,五小姐长瑶的闺中。 现在玉荣轩满意了,他抱着还坐离他远远的长瑶就上了床榻。长瑶的反抗变成了激励,最后玉荣轩实在是忍不住了,一个挺身,点了长瑶的睡穴。于是玉荣轩紧紧的把长瑶抱在怀里,他的眼眸里激荡着别样色彩,片刻后消失不见。如果她要是知道自己,已经是我的妾室,会不会就此恨上了我,她是不是也会寻死觅活?是不是也会退婚?他不敢想……。本来肯定了的事,在她面前毫无悬念,本来她的家室就不足以为平妻,可是若放任她离开,他又做不到。 第二日,一早长瑶醒来时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人,只觉得自己魔怔了。她面带恍惚的洗漱,用膳。 而玉荣轩的案桌上多了一本密报。开头两行写着,瑶主子早起,似受挫。没精打采,食不知味,面色苍白,行走间都没了以往的神采…… 长瑶去给玉夕兰请安时,柳眉,柳揉都已经在了。等长瑶进门来了,玉夕兰立马说道:“檀儿,这是你的玉表哥,专门给你送过来的,快看看。” 长瑶漫不经心的看过去,原来是三个青花的瓷坛。长瑶打开来一看,一个装满了各色的梅花花瓣,另外两个则装满了雪水,不知怎么了,长瑶现在已经毫无兴趣。 包裹里只有两幅精致的貂毛护套,一副纯白的,一副全黑的,都是真正是精品,长瑶只觉得百无聊赖。 另外还有一个匣子,长瑶打开了来看,竟然是一些宫廷密制的药膏,有治烫伤的,有治跌伤的,还有治头疼脑热的西洋膏。 长瑶不禁脑子一热,眼眶也有些微的红了,这些东西,在别人看来是很奇怪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是长瑶能懂,这是她那日在雪地里站了小片刻的结果,还有…… 玉夕兰却是一直看着长瑶,想从她的神色里看出点什么。 长瑶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还是尽量掩饰着,默默地用手抚着那青花瓷坛。 玉夕兰问道,“这些个坛子干什么用的,我还以为装的酒,打开来竟然是花瓣,檀儿,喜欢就收下吧!要是不喜欢就都还回去。” 长瑶神色淡然,“娘亲想岔了,这梅花和雪水都是因为檀儿曾经向表哥提过的,用来制茶泡茶的。这护套和药膏,是那日表哥不小心将茶水打翻了,把檀儿的护套烫得不能用了,手还烫伤了。”到底是茶水烫到了还是洗澡水烫的只有当事人知道。 “伤还好吧!有没有抹药?不管怎么说,这些既然是你那玉表哥点名送给你的,你就都收下吧,倒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难得的是他这份心意。”玉夕兰倒是乐意看到他们两个有个好结果。 长瑶点头说道:“已经好了。” 玉夕兰点头,看向柳眉以及柳揉说道:“柳眉和柳揉!你们今儿个就先回去跟着教习妈妈学着点规矩,改明儿个等有宴会我会带上你们的。” 三姨娘也急,在玉夕兰身后服侍,听着玉夕兰说了柳眉的事,又不说完,只说了一句半句的,心里更是着急,于是,该奉茶的时候上了热毛巾,该递热毛巾的时候又空了手,让玉夕兰频频皱眉,明知故问地问道“杏林,今儿是怎么了,恁的心不在焉,有什么心事吗?” 三姨娘哪里敢说,只得跪下来请罪,“奴婢,今儿服侍得不好,请太太责罚。” 玉夕兰叹气道,“你且起来吧。外人听见这话,还以为我这个作主母的不知道怎么搓摩你们呢,其实啊,哪有人知道,我是蘀你们操碎了心也得不到你们的一点好的,唉……” 玉夕兰立了这么一下威,感觉心里头好受多了,便让众人回了。 …… 进了自己的院子,长瑶脱了外边的大氅,碧千端了滚烫的红枣八宝茶来,长瑶喝了几口,又被碧华塞了个暖炉在怀里,这才感觉暖和了起来。 碧棠说道,“五小姐,刚才太太屋里的春月,送了好些个东西来,都让奴婢收在里间了。” 长瑶忙道,“你快将东西都搬到这屋来,我要再看看。”她定是喜欢上他了吧!一时间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愣愣的。 长瑶打开那坛子梅花花瓣,细细地拿了几瓣看了,“嗯,这些个花瓣新鲜,又是仔细挑过的。” 可不是,而且这些还是某位候爷自己亲手摘的,亲手选的…他的目的,是宠出一个娇妻! 想要什么?买买买! 有人欺负?一切交给他来收拾!妻子是用来宠的,虽然他已有婚约,但是他绝情凉薄,心思深沉,武艺精湛,俊美无双。却在她面前,竭力伪装,精心算计,只为她心。只为她… 长瑶挑了一瓶舒痕露出来,打开之后,便闻到一股子清凉淡雅的香味,用小拇指的指甲挑了一点出来,抹在了自己的左手的烫伤处,抹上去立刻觉得冰冰凉凉的,十分的舒服。 又从装了药的匣子里挑了一瓶舒痕露,一瓶治跌倒肿痛的和一瓶川贝枇杷膏,还有一副黑色的兔毛护套一起拿了,给娘亲送过去。 暖阁里 待长瑶回去之后,暖阁里就只剩下三姨娘和柳眉母女了,玉夕兰啜了口茶,缓缓说道,“柳眉的亲事,我已经相看好了,跟你们也说说,你们也好心里有个底。” 底下的两母女有些紧张的动作起来。 玉夕兰将她们母女的神态看在眼里,面上还是尽量慈和地说道,“有这么两门,我觉得挺不错的,你们也听听。” 母女俩人立起耳朵,专心地听着,生怕听漏了一句两句的,玉夕兰接着说道,“今年的新科进士里头有一个程鹏,今年才十七,拜在你们父亲的门下,也算是你们父亲的门生了,现在虽然还没有官职,但有你们父亲的照拂,以后高升是指日可待的,家里头人口也简单,就只有一个老母亲和一个妹妹,妹妹还未出阁,就是家里穷点,但我想这也不成问题,咱们家贴补点就是了,关键是过门了就是当家主母了,这可不容易呢。” 玉夕兰说完,她们母女俩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这个不算不好的,但也绝对算不上好的,说是穷点,还要再看看。 玉夕兰也不急,冷冷地笑着说道,“这么好还有不满意的,可是苦了我了,既如此,在听听另一家吧。” 二人迫切地点点头,玉夕兰又笑着说道,“还有一个就是你们父亲的朋友,在东门府作知府,去年死了正室,留下了两个孩子,这人求到了你父亲头上,你们父亲也不好太过敷衍,也答应了,这个更不用说了,过门了就直接是当家主母,而且,这知府的家底很厚实,嫁过去了这荣华富贵自是不必说的了。” 见二人没有反应,又加了一句没“哦,这个知府,年纪稍微大了一点,不过男人嘛,大点才知道爱护人的,哦,这人今年三十有二了。” 玉夕兰的话说完,顿时,暖阁里就沉寂了下来,三姨娘的脸色很难看,柳眉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这是哪跟哪啊?柳眉心里十分不满,折腾了这么久,就相看了这样两门亲事吗? 三姨娘也是满心怨愤不敢开口说出来,一个是贫寒进士,虽然年轻,但一无所有,另一个是中年鳏夫,还有两个孩子,嫁过去是继室继母,说出去也难听。 玉夕兰见这母女面色不善,心里反倒舒坦起来,怎么,当家的主母相看的亲事不满意?那就拖着吧,慢慢再相看,我是无所谓的,柳眉可禁不住这么拖,再拖就成了老姑娘了,到时候更是嫁不出去了。 玉夕兰斜着眼睛,不乐意地说道没“怎么,我陪着笑脸,给你们四处奔波,相看来的亲事,你们不满意?” 三姨娘叩头,“不是不满意,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再好点的,劳烦太太再受累受累。” 玉夕兰哼道,“再好的人家?你们也不看看,自己的条件,那日,我可是将柳眉都带到威远侯府了,在场的贵妇人可不少,除了那程家的和知府家的,倒是也有别的几家问的,只是都是要抬过去作姨娘的,你们可愿意?” 这么一说,三姨娘的脸色更加惨白了,柳眉也呆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回忆起那日的事情,想起那些个衣着虽然光鲜,但透着无礼和低俗的妇人,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玉夕兰紧着问道,“依我看呢,这两门算是好的了,都是进门就是当家主母,你们两个商量一下,到底谁中意哪家,商量好了再来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好安排。” 三姨娘心里不舒服,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答应了,又说道,“求太太开恩,许奴婢去和三小姐商量商量。” 玉夕兰点点头,“这也是应该的,你去吧,这两日不用过来服侍了,办好柳眉的事情再说吧。” 三姨娘谢了,柳眉也起身应了,二人这才退出了院门。 如今的玉夕兰不知道的是孟氏已经把长瑶的生辰八字给玉府相上了,等到明年的七月就来下聘娶妾…而那日的姜绫晴会说已有婚约的… 此时的长瑶看着镜中的自己看得出神… 13.第13章 细心… 第二日,小姐们来请安的时候,就看见三老爷柳升平和三太太玉夕兰,二人琴瑟和睦地坐在堂上,而三姨娘则脸色灰败地立在三太太身后。 小姐们依次上前请安,柳升平脸色和蔼地挥了挥手,先是关切地问了长瑶,“听说荣轩送了些东西来给你,是吗?” 长瑶起身答了,柳升平又说道,“这才是咱们高门大户的行事之风,你也要惜福,等过几日就去看看你外祖母。过去做客了,就好好服侍你外祖母才是。”这是要她去玉府做客,过几日就要过去小住? 柳升平这才对三小姐说道,“你们母亲跟我商量过了,那两门亲事我看也是很不错的,就按照你们母亲说的做吧。看着挑吧!剩下的就给柳揉吧!” 三小姐和四小姐站起身来,脸色发青,谁也不敢当面说些什么,三小姐低头,眼眶迅速地红了,四小姐则执拗地昂着头,咬牙不去看柳升平。 柳升平见她们没什么反应,便满意地说道,“亲事,自有你们母亲操持,你们安心待嫁就是。” 听完了柳升平的训话,小姐们陪着柳升平和玉夕兰用完早膳,恭敬地送了柳升平出了院门,这才回身听玉夕兰说话。 玉夕兰浑身都透着舒畅开心,说道,“长瑶先回去吧,我还要同你三姐姐和四姐姐说说亲事。” “是,娘亲。”等长瑶出了院门。 玉夕兰才开腔,“怎么样,你们考虑得如何了?”她今儿心情好,所以语气上也缓和不少,有了柳升平的支持,她更加笃定了,不慌不忙地看着两个庶女。 三小姐和四小姐互相对视了一眼,四小姐狠狠心,先开口说道,“既是如此,柳揉宁愿作继室,请母亲成全!” 玉夕兰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孟姨娘以前的正室太太。“哦?柳揉倒是挺有主见的,你竟然先开口了,母亲自是会成全你的,那么,柳眉,你没得选了,只能是那进士程鹏了,也不错,难得少年郎嘛。” 三小姐脸色非常难看,不知道是被玉夕兰气的还是被四小姐气的,三姨娘站在玉夕兰身后,端着茶壶的手不住的哆嗦,玉夕兰还转身对孟姨娘笑道,“孟氏,到底是你有福气,你瞧瞧,你生的这些个女儿都是正经的当家主母呢,我看比以前的那个什么李氏的福气好。” 孟姨娘眼泪都流了出来,玉夕兰这下更加满意了,渀佛多年来心里的那口恶气一下子都出了似的,“既然你们都应了,那我就去跟两家商谈日子了,你们也说说,什么时候好?” 三姨娘已经说不出话了,柳揉见此,也顾不得什么了,说道,“自然是越快越好。”等我先嫁了,那个小贱人才能快些去宣南侯府不是吗?到时候看看是谁笑到最后。 “哟,咱们的四小姐到底是大了,知道着急了,想嫁人了。我给你安排得早点。”玉夕兰满脸鄙夷地说道。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孟氏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好了,我也乏了,你们回去准备好大婚的事物和嫁妆。”装作很乏的样子。 等从院子里出来,四小姐柳揉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对着三小姐柳眉说道,“姐姐,你也别怪妹妹,那知府家里,还有继子继女,姐姐你的性子直又绵软,如何能当得住那家?妹妹是豁出去了,就拼了罢。”就柳揉的这性子已经温和不少,看来这玉氏的管教真不是一般的好,只是人瘦了些。 三小姐柳眉咬着嘴唇,看着四小姐柳揉,良久才说道,“好不好的也是各人的命,但愿能如你的愿吧。” 姐妹俩在门口分开,各自回房了。 玉夕兰对三姨娘和孟姨娘说道,“府里的规矩,小姐们出阁都是五千两银子的嫁妆,省得你们不放心,跟你们也说明白了,等嫁妆置办好了,嫁妆单子我也会给你们看看的,你们若是有添的,自己个去置办吧,” 三姨娘和孟姨娘应了,退下不说。 玉夕兰帮三小姐、四小姐置办嫁妆,一切不过按照公中的规矩走,不外是两个铺子,一处庄子,加上一些首饰衣裳什么的,倒是三姨娘,和孟姨娘,东奔西走,把自己多年来的家私都贴了出来。 玉夕兰只当不知道,这点子银钱她还是不看在眼里的,等长瑶出阁,虽然公中也只是出了五千两银子,但是玉夕兰是谁?还有柳升平的赏…柳升平和玉夕兰多年来攒的体己可不少,给长瑶的压箱银子就有一万两,还有京城的旺铺每人各十件,庄子也有几处,更不用说名贵的首饰了。更别说还有老太太答应要给长瑶的添妆…还有老太爷的…大房的…,二房的…为什么会有整个府里的人添妆呢?自然是高攀权贵啊! 两家的媒人****,提亲下定铺妆,完成得异常迅速,日子也都定了下来,所以,三小姐定在了来年的二月初八,四小姐定在了二月二十八,姐妹俩仅仅相隔二十天。 按照惯例,定了亲之后,男方都要上女方的门,姑娘们也可以趁机相看一番,这日,柳升平就将那进士程鹏和东门知府顾序幕请到了府里。 二人来院子见未来的岳母大人,玉夕兰安排了三小姐和四小姐在暖阁后的穿堂里相看,一时,二人在柳升平的带领下来见了玉夕兰。 那程鹏瘦瘦高高的,模样端正,看上去也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只是看那穿衣打扮有些酸腐之气,不知道日后好不好相处。那顾序幕是个个子不高的稍胖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比柳升平还要显老些,却还要称呼柳升平为岳父,玉夕兰为岳母。 听了二人同玉夕兰的交谈,那程鹏似乎是有些拘谨,话不多,那顾序幕不愧是做了地方知府多年的人,满嘴里跑话,溜须逢迎,直把柳老爷和柳太太说得脸上都笑开了花。 这日,柳府门前挤满了人,护送母女二人的人马已经准备出发,而柳府众人依依不舍的挥别,这让长瑶误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她坐上马车后,心里万分惆怅。 14.第14章 初次到玉府 国公爷的府邸在皇城东侧的太平坊。这附近的酒楼衣铺皆装修得贵气大方,街道宽阔整洁,多有软轿香车往来,两旁柳树下缓缓行走的侍女仆童也都是衣饰新鲜。马车缓缓驶过,两旁皆是高门大户,迤逦的朱墙内花树隐然,偶尔有飞檐小亭入目,与寻常市井全然不同。 高官贵戚的聚居地呀!长瑶心内啧啧称叹。 马车在清净的宽巷中缓行,最终停在一处雄武的石狮前。两扇朱红的大门紧闭,匾上的“玉府”二字用了不认识的字体,端庄工整。 门口早有小厮通报,敞开的侧门处走出两名仆妇,身后跟着几名丫鬟。玉夕兰,长瑶也跟着下了车,便有人围上来扶着玉夕兰和长瑶,后面的人也都跟上来,簇拥着她们母女入内。 入得门内是个极大的影壁,后面两棵古柏参天,看着已有了些年头。 绕过影壁进了内门,便是绵延的屋宇。 出入有青布小轿代步,不过也是,京城寸土寸金,尤其这皇城脚下更是非同寻常,国公爷虽身居高位,能有这么个府邸恐怕也是很不容易了。 外侧是国公爷会客之处,一排六间屋子建得简约端庄,入得内门便是许多个寻常院落,中间以曲廊相连,假山花树掩映之间有清流蜿蜒。 长瑶心中有些忐忑,紧紧的跟在玉夕兰身边慢慢走,最终被那群丫鬟仆妇拥入老太太所在院落。因冬日天寒,堂内已生了旺旺的炭火,进门后便有丫鬟接过她们脱下的大氅披风,玉夕兰坐在铺了锦褥的宽椅上,老太太向泷月道:“叫大家都过来。” 那些仆妇们见老太太与玉夕兰有话说,便安静的站成了几排,无数道目光向长瑶飞过来。长瑶看了看身侧的碧棠,便见她的额头也有层薄汗,大概也有些紧张。 少时,有位圆髻的妇人进了屋,手里牵着个十四岁左右的姑娘,身后也跟着两名丫鬟。泷月便在老太太耳边道:“都在外头候着了。” 老太太朝玉夕兰处看了看。 玉夕兰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拉着长瑶的手向众人端然道:“这是我的嫡女长瑶,往后她便也是这府里的表小姐,你们要小心侍奉着。”说着,目光扫过刚刚进屋的那位妇人,便见她温顺的脸上颇有讶然之色。看那妇人的衣饰打扮,本分温顺中却隐然媚丽富贵,想必这就是二舅舅家那极为得宠的何姨娘。 堂内的丫鬟仆妇齐声应是。玉夕兰便道:“英儿也来见过姐姐。”刚才那妇人领进来的女孩闻声而动,想必就是二房那位温顺沉默的庶女玉含英了。 玉含英身量苗条纤细,抬头看了看玉夕兰神色,便走至长瑶跟前含笑道:“姐姐。”长瑶连忙还礼。玉含英长得十分秀气,沉默含笑时嘴唇微抿,神态温柔可怜。 旁边玉含情,一直沉默着端坐在椅上,此时才招手道:“英儿,过来坐吧。”玉含英便乖巧的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 吩咐完毕,老太太便叫人都散去,向泷月道:“琉璃院已收拾出来了吧,长瑶就住在那里。你明儿叫人给长瑶做些衣裳,叫秋月带几个小丫头过去伺候。” 泷月答应了,玉夕兰看了看老太太许氏和玉城德道:“母亲,您多了个外孙女,如今哥哥也有外甥女了。”还没赶回来的二房,三房老爷自然没有得到消息。 长瑶赶紧行礼道:“请外祖母安,请大舅舅安,大舅母安。”于是又向众人说道:“哥哥、姐姐们安好。”众人一一点头。要说来也奇怪,二房三房的女儿们也都生了许多,养大的也就只有五位小姐。就是二房的庶长女,玉府大小姐玉含情;嫡长女,玉府二小姐玉含雪,庶十一女,玉府二十二小姐玉含英。三房的庶六女,玉府九小姐玉含慕;三房嫡长女,玉府十三小姐玉含露。其余的小姐皆在婴孩时期夭折,其生母有的发卖,有的送人,有的长居家庙,可见其主母的厉害手段;其中二房得了嫡长子,为玉府大少爷玉荣贵;三房嫡长子,玉府二少爷玉荣耀;大房嫡长子,玉府三少爷玉荣轩;大房嫡长女,玉府十五小姐玉含梅;大房嫡次女,玉府十八小姐玉含娇。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是酉时,老太太便留下九小姐玉含慕和其生母陆姨娘,何姨娘母女一起用饭。长瑶暗暗观察,虽然老太太并不太将这两对母女瞧在眼里,玉含情对这几位妹妹倒是挺照顾。其他的皆是一切如故,除了二房、三房老爷都不在府上。 饭后闲坐着说了会家常,因二房老爷、三房老爷皆有事在身没回来,老夫人便让长瑶往琉璃院去歇息,而玉夕兰便回去了。而明日是几个府上的人见上一面,包括候府… 想是玉夕兰早有安排,琉璃院中诸事悉备,那名唤秋月的丫鬟行事大方周全,两个小丫头也算机灵,做事倒也算妥帖。 次日早起后往老太太处用完了饭,玉含情和一众小姐自去女傅处学习女工琴艺,长瑶却被留在了暖阁。 长瑶如今穿的是玉夕兰所赠的那套半袖襦裙,老太太看在眼里,自然像看到亲生女儿一般,待长瑶也十分慈爱。她叫丫鬟都去外面伺候着,便和长瑶闲闲说着家常,老太太正好问起长瑶读些什么书,对酿酒之事也有几分好奇。 不多时,便有丫鬟在外回道:“老太太,大老爷他们回来了。”片刻后掀起的珠帘轻微作响,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以及一干女眷自五女戏水的云石屏风后走了进来。请完安,长瑶也见完了礼,得了些赏赐。要回座时,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他身上披着墨绿色的大氅,里面蓝衫整洁,隐隐露出玉佩一角。挺拔的身姿在堂中立定,玉荣轩躬身向老太太道:“给祖母请安。”声音动作从容沉缓,看起来比那日还要知礼。 老太太笑着抬手道:“昨儿晚上去哪里了?” “圣上昨晚的圣旨,云州一带最近有些小事,要孙儿去了一趟。今晨从宫里出来,要孙儿今日赶过去。孙儿回府后就先来了这里。”他说完了话,眼神往长瑶脸上一扫,有几分讶异之色。长瑶心中毕竟忐忑,脸上便有些惴惴不安,玉荣轩看了两眼,便问道:“长瑶表妹来这里住多久?” 老太太道:“这几日就要住在府上了。” 一干长辈们都是过来见礼的,如今礼也见了,面也见了,赏也赏了,索性就回了。 只玉荣轩道:“孙儿知道了。”便朝长瑶点了点头,长瑶起身回了礼。 他的话音落下,屋里便静了片刻,而后他是频频向长瑶看去。 老太太端了茶杯撇着浮沫,长瑶隐约觉得她举止中有些不自在,便听玉荣轩道:“祖母吩咐我采买的笔墨纸砚都已选好了,现下都在博古馆放着,待会送到檀儿那里么?” “既然已买好了,就送去吧。我有些乏了,你同檀儿说说府里的风物也好。” 长瑶闻言便站起身来,老太太脸上还真有些疲色,向她道:“含情,含雪,含慕、含露、含梅、含娇最近在练习琴艺,杏花馆里的老先生正好闲着,你往后便去那里读书。璟晟也不是外人,若有疑惑,问他也是一样的。” 出了流芳馆,秋月、碧棠陪着长瑶,而长瑶跟在玉荣轩身后慢行。 玉府中院落参差,冬日里百草凋尽,寒梅未绽,只有几棵松柏挺立,廊下的金丝笼里雀鸟轻鸣。 玉荣轩走在前面,长瑶跟在后面暗暗打量他的背影——挺拔高挑,看着那比二哥稍微宽阔些的肩膀…如今他只是沉默不语反而叫人不敢亲近。难怪会得“铁面”之称,这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还真能令人生畏。 若真要她嫁给这样一位铁面郎君……不过人家青年才俊,是多少豪门贵女想嫁的人物,肯定也是看不上她的吧。 沉默着走了片刻,玉荣轩似乎想起了些事情,问秋月道:“杏花馆那边天冷,表妹用的手炉暖褥都备好了么?” 秋月脚步一顿,回道:“事情匆忙,还没来得及备下。” “我取了文墨带表妹过去,你和碧棠早点过去安排。”他同老太太说话时恭敬沉稳,带有几分疏离,同丫鬟说话时也是用命令直接下达,秋月听了便忙应了,顾不得同长瑶说话,匆匆一福就拉着碧棠走了。 长瑶暗暗咋舌,看样子他在府里倒是很有威仪,秋月似乎有些怕他?游廊间仆妇来往,有游廊间仆妇来往,有些还说笑几句,见到玉荣轩时也都敛容行礼问好,看得长瑶愈发好奇——这位宣南候不止在外冷面,加上为官冷面,在家里难道也是出名的冷面? 心中正自好笑,便见前面玉荣轩脚步一缓,停住身问道:“那时你哭了?”因心有旁骛,长瑶愣了一瞬才明白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反应过来时险些撞到他身上,忙往后缩了一步道:“没有的事。三…表…哥。” 所幸玉荣轩并没回身,大抵也没看到刚才她的窘迫情状。他淡淡“嗯”了一声,道:“现在我陪你走走,记得往后走路小心些…”然后不再说话,如常前行。长瑶偷眼瞧他的背影,心中有些茫然。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表示他记得那天的事情,顺便关心一下表妹,然后呢? 长瑶咬了咬唇,觉得自己脑子似乎有些不好使,也不再多想。 到得博古馆附近,才有小厮迎上来道:“刚才九皇子派柳二爷过来,说是明天想请您去城外的寺里赏雪。” “赏雪?”玉荣轩抬头看了看天色。苍白的太阳悬在半空,虽然冬日的寒风里这太阳没人给半点暖意,但天气也没阴沉,明天如何能够赏雪?他揉了揉酸痛的双鬓,道:“派人过去回话,我明天会去赴约。昨儿采买的那些笔墨纸砚都收好了,叫急风送到博古馆来。” 那小厮应命去了,玉荣轩便带着长瑶转个弯,进了后园。两人一路沉默,先前老太太嘱咐的“说说府里风物”的话早已被玉荣轩抛于脑后。 玉府这片后花园并不小,迎面一株连理树长得高壮繁茂,可以想象盛夏绿叶满树时是怎样的荫翳清凉。连理树两树根间约有七尺,被做成个拱形门洞,倒也有趣。内里花树园圃交杂,远远的一大片牡丹围着中间两座小阁楼,在掩映的花树之间格外惹眼。 悠扬的琴音传来,他指着西侧临水的阁楼道:“那是含情、含雪、含慕、含露、含梅、含娇学艺的地方,旁边那阁楼原是我和大哥读书所用,后来腾给含梅和含娇读书,你便在那里读书吧。” 长瑶应了声是,随他走近阁楼,便见门口写着杏花馆三字。内里隐约传来人语,玉荣轩微微皱眉,正好秋月掀帘走了出来,他便问道:“里面是谁?” “二十二小姐身子好转,今儿也过来读书了,正听先生讲书呢。” 玉荣轩点头,带着长瑶入内,宽敞的厅中和暖如春,笔墨气息扑面而来——三面靠墙处是高可过人的梨花木书架,高低参差的摆满了书囊卷轴,悬了许多形色各异的毛笔作装饰。正中摆着张大案,上面摞满了书籍,旁边坐着个白发老妇人。她的面前是四张书案,一张后面坐着玉含英,另三张还空着。 四张书案之间摆了个大盆,里面的水仙绿叶青葱。 那老妇人见了玉荣轩,便缓缓起身道:“三少爷来啦。” 玉荣轩忙道:“张先生数日不见,一切可好?”那张先生笑了笑,玉荣轩便叫长瑶过去,道:“这是我的表妹长瑶,往后也来这馆里读书,还要劳先生费心。”长瑶也赶紧拜见。玉荣轩觉得这样介绍长瑶有些不自在,他想的是把长瑶的名字上再冠上他的姓,然后再以内子相称,想着…(三爷,您想得太美了。) 这会儿已有个丫鬟拎着包袱进来,将其中笔墨纸砚在空案上摆好,玉荣轩再嘱托几句便告辞去了。长瑶便在那膝盖高的书案前坐下,因地上铺了暖褥,倒也暖软。 张先生便问长瑶都读了什么书,长瑶只说自己勉强认得几个字,并没读过多少书。先生又叫她写字看看,长瑶依言写了,那先生便道:“字写得倒好。”便又回身拿了书卷讲起来。 长瑶听他讲的是古时的历史典故,忙从书摞中挑出来翻到他讲解之处。这书碧华早已同她讲过,碧华虽是个严师,讲书时却不刻板,引经据典的说起来很有意思,两相对比之下,这老先生枯燥平淡的语调就十分无趣了。 倒是有些怀念碧华肚里那些听之不尽的典故了……长瑶微微走神,便见张先生拿戒尺敲了敲桌案,连忙回神。 她在屋里读书,而早已离去的玉荣轩在花园假山之上偷偷看她… 旁边的闪电则是觉得自家主子爷也太作贱自己了,如此的想念、如此的喜欢,何不…想了想又不对,主子爷宁愿在这吹冷风也不愿进去看着,这是怎么个意思?为何不进去呢? 一段书讲下来,长瑶听得味同嚼蜡,待得张先生离去,玉含英便朝她腼腆笑了笑道:“姐姐读过这些么?瞧着你并不太吃力。” “我听得云里雾里呢。”长瑶笑得谦虚,后面秋月上前将桌案归置整齐了,玉含英便道:“姐姐住在哪里,咱们一同走吧?” “我在琉璃院……”长瑶话还未完,便见玉含情掀帘走进来,也不看她们半眼,径直走到书架上选了两本书叫随侍的丫鬟拿着,而后向玉含英道:“走吧。”扫了长瑶一眼,却未邀她同行。 玉含英歉然看了长瑶一眼,跟着玉含情走了,留下长瑶一脸不解——虽然玉含情摆明了不想同她亲近,可这态度也太明显了吧? 她只顾看着那空荡的帘幕出神,旁边秋月道:“大小姐近来心绪不大好,她就这脾气,表小姐别介意。”额,玉含情近来的脾气不好可是有原因的,还不是因为她那三弟弟(玉荣轩)的未婚妻她不喜欢,家里人就是要履行那先皇的旨意将那没落的沈家唯一的女儿给迎进来。 长瑶便道了声:“没事。” 回到琉璃院中,趁着没人时和碧棠说了此事,碧棠也是不解道:“小姐初来乍到,并未得罪过她,若她是为了那件事心绪欠佳,也犯不着冷落小姐呀。”那件事自然是指玉荣轩的婚约了,不过此时的长瑶还不知情。 长瑶也是想不透,转而道:“我今日和三表哥说话都觉得忐忑不安。唉,这府里的人怎么就……”她习惯了一家人亲密无间,陡然碰到这种境况,难免感慨。 碧棠也是不解,按此前打探到的消息,玉荣轩是京中有名的青年才俊,对老夫人也十分孝顺,她叹了口气:“大户人家本就关系复杂,人心难测,小姐现在见识了也好。” 15.第15章 相处融洽 这日夜间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长瑶将书带到暖阁里边看,而后歇在了那里。 天光渐亮,雪已停,大大的太阳也升起。 一个小丫头敲开了琉璃院的门,随后被请进了院子。 那小丫鬟等了许久才等到长瑶,向她行了礼恭敬的说道:“老太太刚刚说,天气冷了就免了表小姐的请安茶……还让表小姐多注意点身体。” 由于天太冷、雪又太厚,长瑶外祖母许氏怕她来请安的路上有个好歹,所以免了请安。 长瑶笑了笑说道:“外祖母她起了没?现下寒露重一定记得多加衣裳。” 小丫鬟说道:“表小姐想得真周到,我们会照做的。” 又聊了会儿。 送走了小丫鬟,用过早点,长瑶带着碧棠,不敢走远,就沿着园子的外围随意地散心。 园子的一侧种了许多的枫树,长瑶细细的看着,不知不觉地就走远了些,竟也忘了方向,渐渐的,走到林子深处去了。长瑶头上竟也是一层薄汗,脸上也微微红了些,倒像是抹了胭脂般,显得长瑶美丽而不可方物。 远远的,长瑶看见了一株形状特别雅致的植株。惊呼出声,“碧棠,你快看,那是不是兰花。”说罢便要朝那花朵走起。 但是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从空中落下一样东西,扑通一声砸在了长瑶眼前的地面上,带起一大片的雪。 长瑶受到惊吓,嘴张了合,合了张。竟吞了些雪沫子,随即用手绢捂着口鼻咳嗽了半天。 碧棠连忙上来扶着长瑶,拍她后背,待长瑶咳匀了气,她朝地上看去,才发现那是一只被羽箭贯穿了脑袋的鸟兽。碧棠练过几下功夫,就上前细细地看一遍,这鸽子的脑袋上插了一支白色的羽箭,射出这支箭的人,射中了鸽子不稀奇,稀奇的是这支羽箭竟然从这鸽子的两只眼睛中间贯穿。不禁赞叹,“好箭法!可惜……”可惜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明朗清俊的声音。“是吓着了吗?” 长瑶和碧棠没发现身后有人,回过头看去,却是一个束着白玉高冠,穿着莲青色夹金线织缎长袍,外边套着同色的织锦披风的年轻男子,看那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左右。正目光炯炯地看着长瑶,这人不就是几个时辰没见的玉荣轩吗? 长瑶面色一红,本来就微微潮红的脸更加红了几分,低头说道,“表哥见笑了…”原本是要准备行礼的,谁知一个起身就头脑晕乎,碧棠赶紧扶着。玉荣轩见状赶紧上前抱起长瑶就走,只留碧棠在后面慢慢追来。 琉璃院里 长瑶喝了点驱寒汤,躺在床上静静的睡了会。一醒来就看到那个送她回来的男人,还在她的闺阁中看书… 玉荣轩听见声音,放下书去看她:“头还晕吗?现在还来得及吃晚饭呢!我可是什么都没吃呢!”然后扶她起身…玉荣轩想:这样子就像多年的夫妻…(三爷、你想多了。) 长瑶见他英礀挺拔,傲骨铮铮的,又看见他虽然满身高贵,但手上却明显看得见有厚厚的茧子,又如此说话行事,心里便有了底,想着这或许就是喜欢了吧!! 便笑了笑说道,“表哥是横刀立马,驰骋万里的,自然不会真的饿了??” 玉荣轩却十分惊讶,仔细地打量了眼前的这个女子,淡雅的装扮,掩饰不住的通身的优雅和高贵,原本他以为长瑶只是普通的闺秀而已,没想到,她竟然还能看出他是行过军打过仗的,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出来的。 便问道,“檀儿是…如何发现的…?” 长瑶立即说道,“大哥和二哥身上就有这种气息!” ————————————————————————————我是长瑶昏睡中的分割线———————————————————————————— 玉荣轩等长瑶睡得深了才折回刚刚的树林里。 玉荣轩嘴边带着一丝笑意,“檀儿跟那些个扭扭捏捏、矫揉造作的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 他去把那株兰花移植到了琉璃院,这才回身拣起地上的鸟兽。准备要走,突然看到一物品,立即从地上拣起了一样物事。 原来就是刚才长瑶用过的手绢。他抖了抖雪沫子,展开了手绢来看,那是一方白色的手绢,极淡雅,只在一角用丝线绣了几片椭圆形带有锯齿的叶子。 他拾起娟帕放在鼻子边闻了闻,不同于一般女子特有的脂粉味道,而是一股子淡淡的清新的味道,闻之,令人心神一振。 玉荣轩眼神幽深了几分,然后将手绢揣在了怀里,大步离开了。 他拿了鸟兽,走出园子,片刻后,到了一处院落。里边便有人大声说道,“表弟,你不过是去拣只鸟兽,怎么去了这么久?莫不是拣了个狐仙什么的?” 那男子说完,花厅里的另外几个男子都大笑了起来。玉荣轩也不急,走到八仙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一口气咕嘟喝掉了,这才笑道,“狐仙,表弟倒是没碰着,表弟碰着了个九天玄女!”可不是,檀儿在他心里就跟九天玄女一样,她想要狐仙的称呼,就给狐仙的称呼好了。 刚才说话的便是那安阳王爷,大红的榴花缎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不尽的风流。 “哦?你府里什么时候有了九天玄女了?”安阳王爷打趣道。 安阳王爷的身边还坐着一位穿着石青色窄衣领花长袍的男子,却是那九皇子,说道,“表弟,你这回回来令堂也该为你办办亲事了吧?” 玉荣轩嗤道,“哼,寻常的矫揉女子我可看不上,我喜欢的人,必须是聪明大方又有趣的女子。”他只要檀儿,一人就好了。 “哦,什么样的女子才能称之为有趣呢?”说话的却是一身梅花纹纱袍的柳府大少爷柳徐州,这里,几个男子之中,就数柳陆宵和玉荣轩的年纪小。 玉荣轩说道:“就是我刚才碰到的那样的女子!” 安阳王爷闻言收了刚才嬉笑的神情,“哦?这么说,刚才真的在府中碰到了一个女子?你确定不是你二叔、三叔府中的姬妾吗?” 玉荣轩嗤道,“虽然我才近日回京,但还是分得清未嫁之女和妇人的。再说了,虽然素来听说二叔、三叔府中美人甚多,但我刚才碰到的那个可绝对不是二叔、三叔府中的能比得上的。”可不是嘛!檀儿可比她们好看多了。 他这话一出,不仅安阳王爷沉思了起来,就连柳徐州和柳陆宵也思索了起来,柳徐州则是一贯的话少,一时,厅上倒冷了下来。 九皇子笑了笑,说道,“哈哈,这回你的九天玄女我可猜出来大概是谁家的了。” 玉荣轩疑惑地看着他,柳徐州和柳陆宵也笑了。 柳陆宵心里想着:老太太只请了我们家的五妹妹来府里长住……立即说道:“璟晟刚才说有趣,我大概也猜着了这玄女是谁了。” 安阳王爷也笑道,“这九天玄女是谁,本王还不知道呢?” 玉荣轩本以为是个笑谈罢了,听他们说的认真,不知怎么的,便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掳了薄荷手串的女子,嗯,如果说有趣的话,当天那个站在门口,瞪着一双乌黑闪耀的凤眼,满脸无奈和自认倒霉的神情的小女子,倒真算得上是有趣的。 心里默念:檀儿,何时你才会名正言顺的和我以夫妻相称。想象着长瑶唤他相公、夫君……想到这里,玉荣轩竟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这下子,安阳王爷更是不高兴了,“哎,你们可真不够义气的,都是自家兄弟,怎么就我不知道啊。”九皇子只是笑笑。 玉荣轩按了按怀里的手绢…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玉荣轩说道:“檀儿,要不我们现在出去逛会儿园子?” 长瑶点了点头,才由玉荣轩扶着走了一刻钟,到了玉府的花园门口,碧棠行了礼,就不再跟着了。 他陪长瑶在一处呆着,而另一边的众人… 玉含雪见丫环走远了,这才伸了伸腰,“哎,拘死我了,我可要去好好逛逛去,你们去不去?” 别人还没说话呢,玉含露抢着说道,“我去我去,我陪你可好?” 玉含雪无所谓,“那就去吧,你们呢?” 玉含情、玉含梅摇头,玉含慕笑道,“我有点累了,就在这附近走走便罢了,你们去吧。” 玉含娇赶紧说道,“我也不去,我要在这玩会。” 玉含雪见状便也不多说什么,拉着玉含露自顾往园子深处去了。 玉含情和玉含梅还是互相不理睬,二人各自选择了一个方向,带着贴身丫头去了。 玉含慕对玉含娇说道:“你自己在这呆着,我自己去玩了。” 于是就留了玉含娇一人在这。 这边,长瑶看着身边的玉荣轩,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于是就这样干坐着…长瑶终于鼓起勇气说道:“表哥?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我陪你去吧!”玉荣轩看着她的脸说道:“你陪我作什么?我自己呆着就行,你不是爱打秋千吗?我瞧着那边像是有秋千架子的,你不去玩玩吗?” 长瑶一听说有秋千立刻来了精神,朝远远的一个花藤下的秋千架看了又看,但又看看玉荣轩,“表哥,你真的不用我陪吗?你不会没意思吗?” 玉荣轩笑道,“我可不像你,你快去吧!要是害怕我就在你后面看着…” 长瑶嗔道,“我可是第一次坐秋千呢!别笑话我!” 玉荣轩摸了摸长瑶的头,“好了,快去吧,我不笑你。” 长瑶这才往秋千架去了。坐在上面她又看了看玉荣轩说道:“表哥,你知道吗?以前我总是看着别人玩秋千,好羡慕。现在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坐,因为小时候就身体不好…后来会爬山、身体才渐渐的强壮了些。 谁知秋千自己竟然动了,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是玉荣轩在推着秋千… 这日晚边的天气极好,天色明澈如一潭静水,日色若明辉灿烂的金,漫天飞舞着轻盈洁白的雪花,随风轻扬复落。长瑶独自坐在秋千上,一脚一脚地轻踢那落于脚边之上的片片雪花。玉荣轩一下一下轻推那秋千架,和长瑶说着笑话儿,逗得长瑶直笑~ 一众小姐从四面八方闻笑声过来,却远远的停下观看。原来是她们看到玉荣轩在和一个女子亲密接触,所以才驻足细察。 16.第16章 有点淡淡的宠溺 老太太看着天色渐渐昏黄便吩咐摆晚宴,说到底今儿个,三个男主人与妻、妾、儿、女们都汇聚在一堂用膳,很是热闹。 正好赶上长瑶和玉荣轩回正厅用饭。长瑶坐在老太太右侧,正好坐在他的左侧,下首的便是三位舅舅和以及三位舅母与一群哥哥、姐姐、妹妹们。 晚宴是丰盛的,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老太太本身没吃多少,全都用来注视着长瑶和玉荣轩二人的互动。 众人看着从进来时就目无旁人似地顾自在吃的长瑶,以及一旁只顾步菜给长瑶的玉荣轩,而后竟然会看到如此失礼的一幕。那是玉荣轩看着长瑶笑得一脸柔和,时不时让侍奉一旁的丫环给她夹些放在远处的菜。 长瑶喜欢吃他面前的一盘清蒸鱼,他遂端起盘子放到了她面前,温和地说了声:“慢慢吃,小心刺儿。”看得一众人的下巴差点没掉了下来。 长瑶仰起脸,朝他甜甜一笑。这样的情景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停下了咀嚼,怔怔地望着这对“爱侣”,激动的,赞同的,自豪的,淡漠的,无不在心里独尝着各自的味道。 老太太撩起眸子,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微微一笑,端庄平和:“今儿个是小年,大家都放开肚子吃,别愣着。”她的话一完,敛眸的敛眸,举筷的举筷,“乓乓乒乒”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长瑶见气氛突然转变,一时没转过弯来,也没想到问题出现在她的身上。 毕竟以前爹爹只要回家,他们一家三口就是这样围在一桌用餐,吃吃笑笑,比现在更热闹,而柳升平也从来没严厉管教过她,玉夕兰又是疼她的,她倒真不知道这些餐桌上的礼节。 在她的思想观念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就是要说说笑笑才显得亲密,所以她和玉荣轩的互动,她完全不觉得有问题。但她却忽略了一点,玉荣轩在这府里的一面与在她面前的一面,并不相同。 也正是因此,她才会一进府里,就成了众人赞同的对象。 “檀儿,多吃点。”玉荣轩宠溺的说道。 “呃……”长瑶嘴里还咬着一半青菜叶子没有咽下,就这么傻傻的看着玉荣轩。 那个痴傻的呆萌样子被玉荣轩看得心里直挠痒痒。 长瑶吃下嘴里的菜,又看向刚刚玉荣轩夹给她的鱼肉,拿眼瞄了一眼老太太,以及众人。 其实府里的人,她都认全了,以前就知道府里有哪些人,所以今日对上脸后,很容易就能记住。 她拿着筷子,向一盘色泽鲜艳的菜伸去,轻轻夹起一片,用左手在筷子下方端着,小心翼翼跟随着筷子。本来筋脉突兀的手此刻一用力青筋更加明显。她小心地把菜放入嘴中,细细地品尝着。 “看你吃得一脸的油。”玉荣轩突然说道。 闻言长瑶一双黛眉深锁,她将菜咬在嘴里,玉荣轩直觉得这样的长瑶说不出的可爱。 长瑶刚把它吃完,玉荣轩已经拿着她别在衣襟里的手绢,给她擦着嘴上的油渍… 之前听碧华说她吃饭的事情,不断的提点碧棠让她谨言慎行,她还一直没往心上去,如今看来碧华提点碧棠也是有用意的,碧华毕竟是奴,不好当她的面说些什么,只能转了弯的表达,这大宅子里还真不如小家小户来得简单。 “三~表~哥~是在说我吗?”长瑶故作无辜的问道,一双明媚的大眼还刻意的眨了两下。 “你说呢?”玉荣轩只觉得这样的长瑶赶紧把她藏起来好了,她这样可爱、温柔、善良、脑子还不好使…想到将来她嫁给别人,被别人压在身下…他的胸口一股子气没地儿可以发泄。 长瑶眼儿微眯,忽然灿烂一笑,“我想应该不是说我,爹爹、娘亲以前就跟我说过,说三表哥最是温柔,而且一定会喜欢我的,怎么可能会怪我呢!” 众人只觉得,这个表小姐被三少爷的温柔给征服了。 于是众人都有些顺理成章的接受长瑶的话了,毕竟一个冷面的,无情的,冷血的还冷情的三少爷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 玉荣轩听闻,微愣,抬眼看向长瑶,他突然又默不吭声,手中的碗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 直到长瑶拿起汤羹匙子喝上几口鲜汤,才看向玉荣轩。 玉荣轩被她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顿,才觉得到刚才的表现,实在不好。赶紧夹了块鱼肉说道:“檀儿,这块鱼肉鲜美,嫩滑。” 嫩滑…于是他又想起,那天在雅间里,她的醉酒模样。还有那滑嫩嫩的小手,软软的身子,温暖的体温,淡淡的香味… 老太太算是看出来了,从刚才的情况,她能感觉得出玉荣轩对长瑶的疼惜以及光爱。 现下众人只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亲上加亲,也不错。 “我说这鱼呢!”老太太用眼神示意,瞟向长瑶最爱吃的清蒸鱼说道:“是产自北山,用专人一路饲养至城郊别院,可是璟晟花了大心思为你寻了来的湖鱼呢!如今我们也是沾了檀儿的光才吃上那么一回。” “谢谢三表哥了。”长瑶微微凑到了他的耳边说道:“是不是为了那天没有陪表妹走走的赔礼。这礼…我还是…很喜欢的。”后面几个字,长瑶是故意咬着说的。 玉荣轩已经变了脸色,而且长瑶也说了这样的话。他也理亏,他从那次之后心里就保证不会让她失望…但事实上就算她不说,她的意思,他还是知道的。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众人觉得他们两个感情多好,而那道湖鱼本身就不是盛京产物,而且还是玉荣轩上次从北山亲自运回来的,毕竟清蒸鱼可是长瑶爱吃的菜色。 “三表哥,你爱吃鱼吗?”某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玉荣轩摇头说道:“鱼有腥味,恶心。”他是想着,竟然她那么喜欢的话就全给她吃了吧! 长瑶听了立马不干了,说道:“三表哥,压根就没有腥味,很好吃的,你不试试吗?” 长瑶继续吃了一口鱼肉,看玉荣轩还没有动筷子。忙将她故意舔了一下筷子,才去夹了一小块鱼肉放到玉荣轩的碗里,并笑容满面的称道:“不信的话,你试试看。” 玉荣轩一怔,虽然脸色极其难看,立即抬头一脸宠溺的看向长瑶说道:“檀儿,不用为我步菜,免得累着自己。” 他不喜欢吃鱼,这一点是长瑶一直都知道。 于是玉荣轩当着众人的面,艰难的吃了那块让他如临大敌一般的鱼肉,只因那是檀儿为他夹的。 这一举动可就吓到了众人了,他们觉得这回玉荣轩可是真的动心了,向来一直视女人如无物的玉荣轩都动了情,那这个表小姐是必须要进玉府的。 “好吃吗?”长瑶无辜的看向玉荣轩,并且嘟囔的说道:“我以前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肉呢!” 长瑶一转脸,趁众人看向玉荣轩时,俏皮的对他眨眨眼眸,那冷漠的候爷眼里立即泛起笑意,但转而对向众人的时候,脸却沉了几分的说道:“可以。竟然檀儿喜欢那么以后隔三差五做一道鱼肉吧!” 没法子。以前这个家里的鱼,都不能给他看见。只要一看见有鱼,他就立马掀桌走人,甚至往后一月都不回家里来… 毕竟长瑶爱吃鱼,而且长瑶还早一步将玉荣轩拖下了水,只是那冷漠的候爷下水下得心甘情愿,还配合长瑶一起对付了鱼肉。 没法啊!玉荣轩突然发现那鱼肉也不是那么难吃。 “三、三弟!”玉含情愣了一下,才结巴的叫道,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玉荣轩吃掉那一口鱼肉。为了玉荣轩的幸福,也对着长瑶说道:“表妹你可知道,三弟他从不吃鱼肉的,但是、但是他为了你,吃了那鱼肉……” 果然看见长瑶的目瞪口呆的看着玉荣轩,小手还拿着娟帕稍稍遮挡着。 “三表哥…”她还记得上次和他出去吃饭时的情景,在那个雅间里。他只喝着酒,吃着小菜,他从不吃鱼,而且那鱼就摆在他的面前,他一直帮她夹鱼…他不吃辣,所以那天点的菜只有两道是偏清淡的菜色;他… 玉荣轩目光沉着地向长瑶看了过去,“嗯?” 长瑶瞬间耷拉下脑袋:“檀儿不知道。”眼看都快哭了。 玉荣轩好笑地看着她,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多大点事啊!现在觉得那鱼还蛮好吃的。”而且刚刚她给他夹的还有她的口水,那口水真香甜,他又夹了一块鱼肉往嘴里放。(额,三少好恶心。)她听到他的回答,抬起头来,那眼中的光芒,却显示了她极为高兴的心情。 玉荣轩看到表妹言笑晏晏的脸,心情也大好。于是心情一好,胃口也就跟着好了,吃了两碗饭。 17.第17章 阴谋『一』 用了晚饭,玉荣轩陪着长瑶散散步,就送她回了琉璃院。 次日一早,请过安之后就在老太太那里聊了聊家常,顺便告诉老太太她要家去,要是想了可以让人到家里唤她来陪着住几天。老太太虽然不舍但还是同意了… 柳府碧瑶苑中的落月阁 落月阁是整座府邸中最为清幽美丽的地方,楼阁参差,亭台掩映,抄手回廊,风景成趣,这座院落显得尤为精致美丽,每一处的布置都秀丽而雅致,茂林修竹与建筑融为一体,其间碧水波光,又多了几分生气和景致。 而在湖石假山的山涧之上,伫立着一座石亭,上书陶然亭,石亭周围环以珍奇花卉,触手可及,亭下空洞溪水流淌,落入小湖,潺潺流水声很是悦耳。 若是换作其他季节,这里的美景,自然不用说的享受,可偏偏,现在是寒冬,山涧的溪水都冻成冰碴了,连小湖面上都结了冰,自然少了几分江南风趣。而这陶然亭周围也搭上了帘子挡风,亭中则烧着暖炉,完全将寒风隔绝在外。 陶然亭中,站着几名侍女,一个个的皆是面容秀美,身形窈窕,举手投足都有着一番贵气,看起来不像是侍女,倒像是大家闺秀。 可惜,这些也可称美人的侍女,在中间那贵妃软榻上躺着的人儿面前,便黯淡地失了一切的颜色。 这人儿虽然不过十六岁的女孩儿,眉眼尚未完全展开,但是那绝世的风华,却得以初窥,一如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半开半绽间,也展现了不一样的美丽。那舒展的眉眼,浓烈得仿佛重重勾勒的一抹色彩,在这苍茫天地间尤为显眼,灿如春华,姣如秋月。 与寻常闺中小姐的循规蹈矩,姿态优雅不同,她懒散地趴在榻上,身子跟软得没了骨头似的,身上穿着一件儿海棠红齐胸襦裙,百褶裙下摆,上面堆着细碎的花朵,皆由金丝绣成,猛然看着并不显眼,倒是颇为素净,但行动间,却自有一番流光溢彩。 这般娇艳的色彩,若是一般女孩儿,还真是压不住的,一个不注意恐怕就被夺了色彩,不仅衬托不出自身的美丽,反而坠了风采,但是在她的身上,却衬得那肌肤如玉似瓷,细腻温润,真真儿有几分水沉为骨玉为肌的味道。 她那一头鸦青色的头发,很随意地披散在脑后,如泉如瀑地流淌而下,柔软顺滑,好似上好的缎子。这般漂亮的头发,尽管发间只插了一只米分梅金丝镂空珠花,那也自有一番素净色彩,自的让女孩儿明媚娇艳的容貌,少了咄咄逼人的张扬,多了柔美温和。 她半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外面一番动静,她却立马睁了眼,没有丝毫睡意,倒是那幽黑如珠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利芒。 但是,这光芒很快沉寂,快到没有一个人发现,表面上看去,这还是一个寻常的十岁女孩儿,只是过分漂亮了点儿,好似娇艳的花儿让人挪不开眼。这是回了柳府几天的长瑶。 “小姐,老爷回来了。”旁边一名侍女笑盈盈地开口说道。 女孩儿坐起身子,大喇喇的盘腿靠着,怀中抱着一个软枕,看着有些懒散,但是眸中的光芒却是兴致勃勃的。 “快打点一下,昨儿个娘亲可是答应我的,今儿个让我出门上香的。”她微微颔首。 此时,已经有丫鬟抱着一个包袱冲进了亭中,随她冲进来的还有一股冷风寒意,扑面而来。亭中的女孩儿们穿得都挺单薄,但是被这寒意冲撞,却不见一点动容,神色自若,就算这亭中不烧着暖炉,也仿佛不碍事的。 她扬了扬眉:“动作是挺快的。” 碧珠的表情顿时一僵,已是泄露了事情的真相,但她还是嘴硬地撒着蹩脚的谎言:“没有没有!奴婢是自己跑回来的,奴,奴婢真的是跑的!” 她故意拔高声音,却是有些心虚。 “你心虚了。”长瑶笑容华若桃李的说道。 其他侍女叽叽喳喳地说着,她们都还是豆蔻年华,正是好玩儿的时候,小姐又不是那等循规蹈矩,注重身份的人,行事颇为随意,她们跟着小姐的时日长了,难免染了些小姐的性子,少了高门侍女的沉闷规矩,多了些活泼,倒是平添了几分生气。 长瑶笑眼弯弯:“好了好了,你们一个个尽是嘴甜的。走了。” 长瑶身子微微前倾,伸出手迫不及待地就去拿—— 旁里突然横插一只手进来,一把夺过满载美食的包袱,在碧珠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径直将东西抢了过去。 长瑶不用想,就知道谁是罪魁祸首,顿时气急地从榻上跳了起来:“二哥!你又抢我的东西!” 她这般气呼呼得跳脚的模样,这才有些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 柳陆宵却满不在乎地砸吧砸吧嘴,嘴中还包着东西,含糊不清道:“嗯,这东记的蜂蜜桂花糕的味道真是不错,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唔,碧珠,本少爷喜欢吃的云片糕买没?” 面对问题,碧珠没有回答,傻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地手,又看了看将她好不容易尽数买来的东西抱在怀中已经开吃的柳陆宵。她怎么就这么没用,还自诩学武之才,却连小姐的东西都护不住! “二哥!”长瑶一下子冲到柳陆宵面前,伸手便去夺她还没来得及进嘴的美食,娇蛮地呼喝道,“快点给我!不然我就告诉大哥!” 柳陆宵脚尖一点便施展轻功跃上亭梁,抱着包袱站在上面冲着妹妹做鬼脸:“哈哈!檀儿,你不知道吧,大哥昨儿便去军中了,没个三五日是回来不成的,你注定没有靠山了!哈哈哈哈……啊!” 他猖狂地还没有笑完,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跃上亭梁,拧着他的耳朵,将他揪了下来。 柳陆宵哀呼大叫,定睛一看,才发现揪着自己的人竟是大哥,瞬间愣了愣,连疼痛都忘了。 他刚刚还没得意完,就遭报应了? 长瑶笑眯眯地拍手称快,心里爽快极了。 而柳陆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揪住他耳朵的大哥,一把抢去包袱。 他头顶上传来稳重的声音,仿佛山岳压来:“老二,如果你再欺负檀儿,我可要说给母亲听,到时候你可就真的少不了苦吃了,别以为我去了军中就可以钻空子。” 说完,他便转过头,将包袱丢给五妹妹,展眉一笑,笑容中满是宠溺。 柳陆宵苦着一张脸:“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柳徐州这才松开揪着他耳朵的手,拍了拍他的头顶,这才满意开始解释:“九皇子回宫了。” “檀儿,今儿个怎么没有看书?”柳徐州说道。 “看得有些烦了,就让碧珠给我买了些许糕点。今儿个要去那什么寺庙,去上香祈福。”长瑶笑盈盈地捧上手中的美食包袱,“大哥你要吃吗?” 柳陆宵气呼呼地从旁边钻了出来:“五妹,你太过分了,我吃你就不准,大哥吃就行!” “谁让你抢我的!”长瑶直接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柳陆宵心里不满,扑上去就又想抢食。 可惜有大哥柳徐州在这儿坐镇,他的所想注定落空。 被柳徐州提拉着拖出陶然亭,之前还闹哄哄的陶然亭,顿时就安静下来。 女孩儿突然觉得平时美味无比的糕点也变得有些乏味起来,然后跟在他们后面出了亭子。 片刻之后…… 长瑶拉着柳陆宵和柳徐州,带着之前玉氏给的嬷嬷和丫鬟侍卫,就往寺庙去了。此行的名头,长瑶很真诚的表示,是为了来年的荣华,去寺庙祈福。 玉荣轩看着暗卫送上的消息,她又出门了,这才几日没见甚是想念。 他可没心思放不相干的人身上,他正在考虑的是,今日里怎么尽快打发了差事,赶着去那寺里见她一面。 到了寺院门口,长瑶进去之后,过场走了个遍。午时又在寺里用了斋饭,稍微歇息,才估摸着时辰,带人离去。 行在阶梯正中时,前面传来吵杂声。这下可急坏了一干侍卫丫鬟,这前面被堵了,后面又退不过去,旁边就是滑破,这要是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柳陆宵只吩咐人前去查看,柳徐州在后面查看四周有没有危险。 侍卫很快回禀,说前方有人纠缠良家女子,正堵路不让通行。 柳陆宵眉头一皱,便带着一众人跟着过去。却见三个男子,并几个随从之流,正拦截两名女子,言辞污秽,形容浪荡。 “这位小姐,可是自寺里还愿归来……”边说边靠近前来,眼神儿却停在长瑶身上,大肆大量。被柳陆宵一下挡住了他的视线… “小姐长得这般好看,可否与在下同行人,也好保护一、二。”说罢便想往长瑶身前凑去。 “大胆!” “放肆!” 几个斥责声同时响起。侍卫也赶忙站到前面,隔开那浪荡子。 柳陆宵上前说道:“前面的小姐可是要下山?如是正好同行。”后面的柳徐州也到前面来了。他吩咐一边的侍卫:“陆青,去请两位小姐过来。”便见一高大年轻侍卫迈步而出,依言而行。 柳徐州回头吩咐:“徐海,命人将这位公子请回盛京,交给府衙。如果后面那两位公子也有兴致,通通请回盛京知府吃茶。”神情冰冷,言辞犀利。 还没来得及行动。 就听一声惊呼:“啊!” “小姐!” “小姐!” 柳陆宵和柳徐州才知道上当了。原来是那两个女人下的手,一个引开丫鬟们的注意力,另一个居然将长瑶推下那片竹林。侍卫及时抓捕,柳徐州当即跳下竹林去寻。 柳陆宵则是取出佩剑恐吓她们说出幕后主使… 琢磨着时辰应该正好,于是下了马车,去寻人的玉荣轩。刚走到前面的一条楼梯道上,听到女子的惊叫声。 玉荣轩来的时候,看见的只是长瑶的裙摆以及追在后面的柳大爷,还有严刑逼供的柳二爷。 急风、闪电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爷,除了政事上一如既往的严肃冷漠,运筹帷幄,私下里已经变了个样。当然只是针对某一个人而言,其他人,一切如旧。 而后他跳下了竹林里,这边柳二爷也问完话,一抬手,两人丧命当场。几个随从也是拔刀砍向,早已跑走的一群流氓地痞。 他也跟随玉荣轩跳下竹林,几个人的心腹也跟随而去。 还好长瑶知道护着脸,她滚落了下来,到了一处树林里。此时的她已经昏迷,自然没有看到她附近的树上有一只竹叶青正神头过来。 一把匕首飞过,那只竹叶青被钉在远处的竹子里。男人抱起长瑶,给她服了一粒续气丹,他是玉荣轩,他是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来的,看着她脸上的伤痕,还好只是轻微的擦伤,像她这么爱美的人儿,要是知道自己的脸成这个样子了,那还不得哭得吓人。 好不容易跟表妹又见了面,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车上,突然车厢一阵摇晃,玉荣轩一时不察,洒了手中茶水,仔细察看长瑶,还好没有洒到她身上。 上了药的伤口好多了,手上的淤痕也消散不少……于是茶水也不用了,就这么渴着。 外面也乱成一团,呵斥声顿起。等马车停下,才撩开车帘,却见前面几步开外,一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衣着邋遢,坐倒地上,显然正是惊马的罪魁祸首。正被后面一穿着粗衣麻布,长相异常凶狠的大汉扭住胳膊。 闪电皱起眉头,命侍卫过去将两人劝开。急风知道爷最没耐心了况且还有瑶主子的一身伤,想想都觉得吓人。 这下子围观众人哄笑起来,这热闹看得,越来越可乐了。 马车里传来一句“闪电,处理掉。” 众人一行回了最近的柳府,当柳升平得知女儿受了伤,那个恼怒… 18.第18章 阴谋『二』 她一定瞧错了,心里着慌,抓起了铜镜,细细地看,并不是眼花,她的脸变得奇丑无比。抬手触摸上脸颊,便是一阵钻心的刺痛,黑的最痛,青的较痛,红的略痛,皮肤白皙处便不痛却有一种麻木之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回来,已经抹了药膏,还用鸡蛋敷了脸颊,哪里想到今晨一起来就变成这副鬼样子。 “我的脸!我的脸……” 院子外头,传来了玉荣轩的声音:“五小姐起来了么?我今儿亲自带五小姐去别院。” 长瑶只觉自己的天都塌了,世界变得黑暗无关,让她引以为傲的容貌被毁了。她一把将铜镜推摔在地上,悲痛欲绝地捂脸嚎哭。 这声音,似在竭力控抑,又似在尽情发泄,流荡空中,只觉得悲痛欲绝,就连空气都是无法压抑的绝望丕。 玉荣轩拔腿冲进了院子,站在内室门口迟疑着要不要进去,透过珠帘看到将捂脸的手移开时,立即进了内室安慰地道:“檀儿,别哭…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一把抱着还在哭泣的长瑶,安慰的轻拍她的脊背。 “不哭、不哭,刚才上过药,你一哭,就把药膏哭花了,到时候会留疤的,变得不好看了怎么办?”长瑶一听哭声小了不少。玉荣轩拿着锦帕帮她擦眼泪,长瑶看他擦得认真就说道:“要是我变丑了,你一定要养我一辈子。”玉荣轩不疑有他立即点头,长瑶变本加厉说道:“到时候不准说我丑,不准嫌弃我。”玉荣轩又点了点头。 于是长瑶又哭磨了一阵,然后睡着了。玉氏和柳老爷来看的时候她已经在玉荣轩怀里睡着了。柳家大爷和二爷也在外面侯着,等玉荣轩将长瑶放在床榻上,出来和众人商量了一下。 “檀儿现在的状况不太好,如果还在柳府养着,恐怕会着了敌手。不如就送到乡下养着吧!” 玉荣轩说话时老是盯着窗外看着,众人都看在眼里,随即都点了点头。也跟着看过去,片刻后一个人影闪过。 一阵沉默之后,柳徐州说道:“璟晟,你的别院不是有一个种满了梅花的,檀儿最爱梅了,她爱喝花茶…”是了,上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摘梅花。 于是众人敲定,让长瑶去玉荣轩的别院修养。 过来住了这许久,那么多天都没下的雪如今又下了起来。 大雪已下了两日,寒意越浓,长瑶笼着暖手炉站在窗底下,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簌簌飘落,一天一地的银装素裹。碧棠走过来笑着对长瑶说:“小姐想什么那么入神?窗底下有风漏进来,留神吹了头疼。” 有人掀了帘进来请安,正是碧华。 碧华说道:“小姐,外头雪大,可别冻坏了。” 过了一会儿玉荣轩过来了,眼里看着长瑶心里却想着:这像极了家里的娇妻等待丈夫的归来…(候爷,你又想多了) 此时长瑶脸上的伤好全了。玉荣轩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道:“手那样冰,还站在窗台下,是在等我来?”拉着她坐在椅子上,手刮了刮她的鼻梁。 长瑶娇羞的摇了摇头说道:“才没有呢!我只是想出去逛逛,如今我脸上的伤好全了。” 玉荣轩看着她说道:“好,我们吃完饭再去。”现在长瑶哪里还吃得下饭啊!直嚷嚷着要知道地方,玉荣轩就丢下一句:“去看梅花。” 长瑶想了想说道:“要不要出门?” 玉荣轩有心逗她说道:“出门肯定是要出的,你在这里怎么看…是吧!” 长瑶掐了他一下说道:“好哥哥,到底在哪里啊!” 玉荣轩拿乔说道:“你叫声璟晟来听听。” 长瑶被他闹了个大红脸:“璟晟。” 玉荣轩看着丫鬟们上齐的菜,在她耳边说道:“乖,等会在别院里就可以看到大片的梅花。等过完年了,就去看看盛京最大的梅海…” 长瑶看他还没有说清楚,就转过头准备去问碧珠的。谁知一转头差点就和刚刚离开她耳朵的嘴唇亲到了。长瑶红着脸说道:“璟晟,你告诉我好不好。” 玉荣轩显然还没有从刚刚发生的事回神。 碧珠看着长瑶比画着道:“东南角有个梅园有玉蕊檀心梅,开红花,像红云似的,好看得人都呆了。” 雪夜明月,映着这白梅簇簇,暗香浮动,该是何等美景。 长瑶心中向往,站起身披一件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的羽缎斗篷,兜上风帽边走边看。 长瑶看着他的手上戴着她的手串,想到当时她那个时候。 那时长瑶站在玉荣轩的房门前,此时房门大开,她听到里面有二哥的声音,而后是玉荣轩暴怒的声音。她听到这个声音大骇,惊得想马上转身离去时,发觉已经是来不及了,男人已经从暗红的屏风后边走了出来,却是穿着一身白色府绸中衣披着那件天青色长袍玉荣轩,外袍的衣襟还敞着,似乎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 长瑶顿时尴尬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挪开视线,不去看他。反倒是玉荣轩意味深长地说道,“檀儿在这干嘛!” 听这话,好像她是来做贼似的,长瑶脸儿红红,头皮发麻。长瑶转身想走的,玉荣轩伸手便去拉长瑶,她偏着身子躲了一下,却被他抓住了手臂,长瑶羞怒之下用力甩开了,却被玉荣轩扯脱了手上的珍珠手串,“咦,这是什么?” 他仔细端详着手里的这串手串,白色的珍珠之间夹杂着深鸀的络子,还有一股子似有若无的清新逼人的气息,玉荣轩不由得将手串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道,“姑姑身上的那个秋菊花园的荷包是你做的?”能不能给我也做一个…后面那句他没有问。 长瑶被他刚才的举动给弄懵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次玉荣轩倒也不等她说些什么,眼神幽幽地说道,“下次还你个更好的!”其实他心里早就想把她娶回家了,那样就好正大光明的送些金银首饰,只是心里有些小别扭。 说完,也不看长瑶一眼,也没有将手串还给她,顺手将手串藏到了自己的袖子里,丢下这句长瑶听不懂的话。大步走了出去。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路上的积雪已被仆人们清扫干净,只路面冻得有些滑,走起来须加意小心。夜深天寒,去梅园的路有些远,所幸夜风不大,虽然寒意袭人,身上衣服厚实也耐得过。玉荣轩扶着长瑶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也到了,后面的一行奴婢都留在了外面,没有吩咐不得入内。 尚未进园,远远便闻得一阵清香,萦萦绕绕,若有似无,只淡淡地引着人靠近,越近越是沁人肺腑。梅园中的积雪并未有人扫除,刚停了雪,冻得还不严实。小羊羔皮的绣花暖靴踩在雪地上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响声。园中一片静寂,只听得他们踏雪而行的声音。满园的红梅,开得盛意恣肆。花瓣上尚有点点白雪,晶莹剔透,相得益彰,添清丽傲骨,也不知是雪衬了梅,还是梅托了雪。 长瑶情不自禁走进了梅林,步子轻快,没有了玉荣轩的托扶,还是有点滑。清冽的梅香似乎要把人的骨髓都要化到一片冰清玉洁。她喜爱得很,挑一枝花朵开得盛的梅枝把小像挂上,顾不得满地冰雪放下风灯诚心跪下,心中默默祝祷: 一愿父母安康,兄妹平安; 二只愿能在府里平安一世,了此残生;想到此不由得心中黯然,想要不卷入府中是非保全自身。 这第三愿想要“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是痴心妄想,永无可期了。想到这,任凭我早已明白此身将要长埋府中再不见天日,也不由得心中酸楚难言,长叹一声道:“如今不知得罪了谁,会落得如此……” 话音刚落,远远花树之后忽然响起一把低醇的男声:“谁在那里?!”长瑶大大地吃了一惊,自己和表哥走散了?她立刻噤声,“呼”地吹熄风灯,闪在一棵梅树后边,那人停了停又问:“是谁?” 四周万籁俱静,只闻得风吹落枝上积雪的簌簌轻声,半晌无一人相应。长瑶紧紧用羽缎裹住身体。星光隐隐,雪地浑白,重重花树乱影交杂纷错,她屏住呼吸,慢慢地落脚抬步,闪身往外移动,生怕踩重了积雪出声响。谁知脚底太滑,她一下整个人坐在雪里。 “啊!” 她提着的风灯被丢在一旁,那人的脚步却是渐渐地靠近,隐约可见石青色梅花纹样的靴,隔着几丛梅树停了脚步再无声息。他的语气颇有严厉之意:“再不出声,我便让人把整个梅园翻了过来。”额,,其实是玉荣轩故意吓她的。 长瑶立住不动,双手蜷握,只觉得浑身冻得有些僵住,隔着花影看见一抹银灰色衣角与她相距不远,心中是惊骇,灵机一动道:“奴婢是梅园的婢女,出来祈福的,不想扰了贵人的清静,请恕罪。” 她豪不知情,玉荣轩已经在她的后面,谁知他一下抱住了长瑶。长瑶只感觉自己身上暖和不少,这回神过来,原来是玉荣轩抱住自己。一颗心狂跳得仿佛要蹦出腔,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再也不肯出来。玉荣轩只感觉她的衣裳有些湿湿的,赶忙拾起风灯抱着长瑶,摸着黑急急跑了出去。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碧千帮着长瑶重新梳了头,又换了身厚实的袄裙,去玉荣轩给长瑶新作的首饰了挑了两支簪子,一对镯子,一对红宝石的耳铛,戴上。出了别院的门,看到早已经在门口等的玉荣轩。外边的雪下得不大,但是甚密,阴沉沉的天空中像是扯棉絮般雪落不停,玉荣轩头上戴着昭君套,虽然是女儿家的头饰,毕竟那是长瑶帮他戴的。没有想到他还带着,被长瑶看见,她笑得天花乱坠。长瑶身上披着深红色的氅衣,一手扶着身旁的玉荣轩,一手捂着怀里的手炉,玉荣轩帮她档着风雪。 玉荣轩送她回了柳府,在柳府与姑姑,姑父,柳大爷,二爷,长瑶一起吃了顿饭就回了玉府。 大年时,只有早上的时候主子聚在一起吃饭,而中午便是一家子的人一起,有妻妾,有父母、有儿女、柳升平显然高兴极了。喝得有些多… 早春正月里,冰雪消融,昌河解冻,河道两旁处处草长莺飞。田陇边,数不清的野花好似发泄憋了一冬的心思,再也等不及了,争相展示出最绚烂的色彩,在明媚的阳光下,带着淡淡的光晕,晃的人眼也花了。在这样美好的风景中,任有多大的烦心事也应该忘怀了。 齐齐整整的三进大院里,下人们脚步声轻轻,几不可闻。即使各处明晃晃的灯火也没能给这院子增添一点人气。东院与正堂相连的厢房中,屋角花梨木几上摆着一尊海棠錾金双耳香炉,静静的吐着云纹般的香烟,旁边花梨木卧榻之上,手拿佛珠默默不语的正是柳家老夫人,她刚经历了一场人生中一场阴谋。平时保养不错的脸上难掩憔悴悲痛之色,只为她的苦命五孙女。下首所坐的正是长孙柳徐州,几次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之后,还是老太太先开口了:“那个毒妇那里,还没音信么?” “还没有。出事后孙儿就派了人分三个方向寻查证人,只因那毒妇一直不肯松口,所以罪名…” 老太太眼眸一暗,“哎,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有拘着她,弄的如今…”老太太顿了一顿,“你也清楚了,你那长瑶妹子可是受了些伤,委屈自是不必说的,往后你们多“看顾,看顾”。”柳徐州应到。 “孙儿知道。”见祖母已经有些困顿,静静的告退后退了出来。 外面已是星月满天,早春的凉风夹杂着花香扑来,是后花园的花开了吧,母亲玉氏爱花,后花园内满是名种,迎春、玉兰、榆叶梅、紫丁香、贴梗海棠、郁李、鸢尾、流苏,往年这个时节已是生机盎然,站在这庭院中,他竟有孑然一身的孤独的感觉。 凉亭内,梅雨连绵下了数十日,椅上早湿哒哒一片,碧华有先见之明,叫人提前备好干布擦拭净水渍才铺上柔软的坐垫。长瑶撩了把长裙下摆,收脚端坐,手搭在腿上将拖延的裙摆折叠,以免粘了地上的污垢。 待她整好坐姿,抬首看去就对上旁边的男人目光,长瑶一笑:“表哥为何这般看长瑶?” 孟道儒眼神微闪,视线已从她视线移开:“原来见表妹一面,竟是如此难。” 长瑶噗嗤笑出声,头转到外头,手安静地放在腿上,语调里也带了些微感概之意。 “是啊……长瑶倒觉得,一直以来都是孟姨娘太过较真了。” 孟道儒手一紧,目光倏地射向长瑶,“是姑母较真?还是你总和姑母对着干?柳长瑶,你这样子入了孟府,就是个箭靶子!” 长瑶没有转过头,她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手支着下颚安静地望着亭外的雨,雨声里长瑶微微眯起眼,姣好的脸容仿佛于此刻显得模糊了些,她的思绪像是已不在和孟道儒的对话中,那灵魂似是沉浸在一段遥远而不可触及的回忆里游荡。 孟道儒怒声道:“柳长瑶,如今你的目的达到了,可是你这样子让我心疼!” “表哥,不用担心长瑶,能入得了孟府是长瑶的福气。”长瑶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和神态,轻声道。福气与否只有她自己知道,如今只有如此了。 “下次来孟府,不用担心会发生上次的事情了。” 长瑶终于回过头,用一种很自然又平静的表情微笑道:“是吗?表哥?” 孟道儒气得不行,她这种敷衍的态度还敢不敢再随便一点! 似乎察觉到他的怒火已经逼近一个临界点,手依旧支着,下颚微扬,眼睛弯成一轮明月,光耀流彩。 那一眼对上孟道儒,竟是叫他心头一震。 “看来表哥也很清楚,孟姨娘的所做所为了吧!”长瑶慢吞吞地说道,眼睛一直盯着孟道儒,在捕捉到他脸上明显产生变化的情绪后,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所以长瑶可是打着必死的决心成为表哥的女人,表哥心里是不是很感动呢?” 前一句还算是正经的,后头立马就原形毕露。 孟道儒气恼不已,失声喝道:“又胡说八道什么!”话音才落,他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长瑶却失声笑道:“这怎么是胡说八道呢……明明表哥心里也清楚不是吗?不过表哥放心罢,长瑶若是个这么容易就被整死的人,也不会一直顽强的活到现在了。” 孟道儒哭笑不得:“我看你活到现在是轻松得很!” “不轻松啊!防着表哥可不是轻松的活啊!”长瑶笑眯眯地道。 孟道儒一口血堵在喉口,生生咽下,眉头突突跳了几下才把拍桌的冲动念头给压住,“你这嘴,就不能在我面前示一回弱?” “表哥?”她轻轻唤了一声。 孟道儒有些反应不过来,长瑶立即说道:“如此,孟表哥就请回吧!” 孟道儒知道今天的这个话题又没有结果,当下也就告辞离去。 19.第19章 阴谋『三』 待孟道儒走后,长瑶静坐雨中,她看着那片雨下得如此大,她想起了那日:青石长巷中积雪薄淡,有冷峭的风掠过。 那日的前一天下了一整天的雪,次日清晨天气放晴,外面银光跃动鸟雀争鸣。长瑶坐着随便和老太太说了会儿话,玉荣宣瞧着老太太有些累,便带着长瑶告退出来。正淡定而行的玉荣宣似乎是有所察觉,蓦然转过头来,目光准确地落在了长瑶身上。 长瑶正在生气,那是因为他食言了,他说过要带她去看梅海的,却食言了。 长瑶一袭浅紫色的披风裹住苗条的身段,小脸嵌在绒白的狐狸毛中,仿佛雪中盛开的娇萼,他嘴角微微上扬。就听下人来报:“柳二爷来了。”玉荣轩则带着长瑶一起去大门迎了进来,待到了内院,长瑶想着他们应是要去博古馆,便想道别自回住处,却见前面的玉荣轩脚步一顿,道:“跟我过来一趟。”长瑶看了看柳陆宵的神色,见他没有反对,只好让碧棠和秋月先回去了,她跟着两人去博古馆。 长瑶自坐在矮几旁边,柳陆宵往隔壁的书房去了,丫鬟奉茶上来,玉荣轩啜了一口,挑眉道:“明儿个和我一起去赴宴?” “表哥,这不好吧!”长瑶等丫鬟出去了,才小声道。毕竟他只是自己的表哥,况且哪里有表哥带着表妹赴宴的,又不是夫妻。额…夫妻?她想到哪里去了。他们本来就不会有结果的…… 屋门半开,外面一阵冷风刮过,似乎又扬起了雪砧子。屋里面的炭火却烧得极旺,哪怕偶尔有冷风灌进来,长瑶也觉得有些热,脸蛋红扑扑的,倒忘了脱下披风。 柳陆宵似乎来过这里,举止十分随意,将那鹤氅脱下来搭在架上。玉荣轩披着黑色狐袭大氅,随意一解开,就搭在架上。转头看见她这模样,绷着的脸上渗漏出笑意:“你还觉得冷么?”说着便走过来,伸出手似乎是想帮她解系带,吓得长瑶忙往后躲开道:“我自己来。”我二哥还在这里,况且男女有别。她转头问柳陆宵:“二哥,怎么到这里来了?” 柳二爷看着玉荣轩的动作有些不满,但是转头看向长瑶时温柔细腻的说道:“听璟晟说新搜了几部古书,便来看看。” “二哥,明日是谁的宴会?” 恰好屋外柳陆宵拿了几部书进来,闻言便道:“你不知吗?明儿个是你的三表哥的定亲宴。”不同于之前的铁面形象,柳陆宵说话时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长瑶却是彻底呆住了。 定亲?定亲……?他居然明日要定亲了…? 她只管瞧着玉荣轩惊讶,清亮的目光锁在他脸上,倒叫玉荣轩有些不习惯:“檀儿…”我不是故意的…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而且两人只是表兄妹关系,再说了这次定亲也有长瑶那一份的… 这么一提醒,长瑶倒是想起来了,额……脸上更加热了几分,长瑶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是一直都不行。她的眼泪在眼里打转,眼看就要落下来了,她一个转身跑了出去。 旁边柳陆宵已将那几部古书打开,看到长瑶跑了出去。当即丢了古书,抓起玉荣轩的衣领说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要玩弄檀儿的感情。”说完丢下玉荣轩追了出去,玉荣轩迟疑了一阵也追了出去。 她早就该想到的,为什么从未往那边想过?长瑶咬了咬唇。也许是他的温柔讨好,那个每天坐在老太太旁边与她目光相交的人,那个在玉府的后院中和她一同嬉闹的人,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别人的夫君? 长瑶怔怔的出神,那边柳陆宵的眼风扫过来,似乎隐然几许担忧。她又有些懊恼,站在长廊上瞧那已然又开始纷扬的大雪。 长瑶心绪有些翻涌,往前又走了几步,便觉寒风侵入衣领,忙裹紧了那披风,走到屋外的廊边阶梯看雪。 四下里白茫茫的一片,纷扬的雪片很快便让天地同色,这样的迷蒙中,心思也迷蒙了起来。有些事情,她想不透,理不清,仿佛这雪幕般令人茫然。 她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在指尖,清冷寒凉的触感传来,就听耳后柳陆宵道:“不怕风寒着凉?”转头便见二哥已披好了鹤氅,走到她的跟前。 长瑶说道:“二哥,我想家了。”柳陆宵说道:“我们回家。”拉着长瑶走了。 雪越下越大,两人在长廊上已经走了一会儿,玉荣轩便撑伞追着他们后面。柳陆宵拉着长瑶跟老太太告别后,他问长瑶道:“你想吃烧鸭?”长瑶点了点头。柳陆宵道:“今日就带你去吃烧鸭。明日我带你去吃醉鸽。” 如此随意的一句寒暄,听在长瑶耳中却如同天籁,忙欢喜道:“谢谢二哥!”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游魂般地长瑶诧异,抬头看着伸在自己面前的手,许久不见,竟是如此的想念。 仔细想想,难道是自己生活睱逸,只喂喂猫,逗逗猫,溜溜猫,摆弄些花草,而没有去玉府看他,他就恼了? 无论如何,她是真的死心了。 不过三次呼吸的时间,她头晕目眩地抬起眼。是看得眼花,还是病了。 入眼犹是玉荣轩的俊脸。 “檀儿,这儿雨大,回去吧!”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她已经颤颤悠悠的倒在了他身上。 嗓音如流水,静谧而温柔。 猝不及防地,她整个向前翻倒,女子鬓边簪的珠宝累丝朱鸟的发钗即刻滑了出去,“啪”一声碎在地上。玉荣轩抚摸着长瑶那发烫的脸颊,俯身将发钗捡起。抱着已经靠在他身上的长瑶,走出凉亭,回了碧瑶苑。 富丽堂皇的屋内,除了玉老太太,两边下手还各自坐着玉荣轩的母亲与长瑶的母亲。 “到底是哪个不知好歹的,竟然要檀儿的性命。”玉荣轩的母亲忧心忡忡地蹙着一双柳眉,神情间的愁思再真切不过,“檀儿最是爱美的,如今留了个小小的疤痕,老爷要是知道了不知要怎么心疼呢。” “可不是!偏趁着出府祈福的时候闹,谁知是不是蓄意的。”长瑶的母亲立即接了话。 “依我看,这人就没有一点良心。” 长瑶母亲持一盏香茗,双眸微阖,端坐的姿态舒展,犹如江南桥底的水波悠韵,风流婉转。 外间有人说道:“老太太、大太太、姑奶奶,沈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 “思仪拜见老太太、大太太、姑奶奶。” 坐上三人一见她那姿态皆是不喜,再不喜也没有过多为难与她,老太太便叫了起。 思仪淡定起身,事实上,她没觉得有丝毫放松,反而全身一凛,心里没有片刻的犹豫挣扎。 “老太太近来可好?” “托你的福。” 老太太淡然含笑的一句话,引起了另两人的话题。 玉夕兰轻轻地一咳,大太太慕氏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慕氏立即说道:“娘自然玉体和安,但这是上天庇佑,不能就此避过,还要望沈小姐回去帮老太太抄写佛经来孝敬一、二。”未来婆母发话了自然得接着。 “是,思仪会用心抄录。”然后她跪下说道:“思仪无意打碎了老太太喜爱的青花瓷,自当领罚。” “阿兰准备如何罚她?”老太太像是终于起了兴致,平举一搁,将茶盏放到一边。如果此时与她的眼睛对视,就会发现她眼里深含的森然戏谑。是啊!如若不是这个女人死也不退婚,至于会让长瑶做妾吗?? 玉夕兰虽不如慕氏那样侍奉老太太左右,她是老太太的女儿偶尔倒也能猜到点上,况且关乎到自己女儿的幸福,于是… “女儿听说上一回选秀的题目是品味珍馐美馔?”再过个三年就是选秀了,想必长瑶已经出嫁了,到时那深宫就不用进了。 玉夕兰沉吟须臾,先提了一问,看模样,却是胸中已有成竹。 老太太也由着她吊了一吊胃口,然后听她接着道:“女儿知晓娘亲仁慈,不喜用严酷的惩罚。女儿便想着,不如叫她现下就吃个饱肚,一会儿子有美味而不得尝,也算是个惩罚了。” 这话要换个少女来说倒是俏皮,经玉夕兰一道明,却有深意。 玉夕兰深看一眼下面跪着的人。 眼前这个女人肌肤粉腻白皙,容貌清新可爱,虽因年岁之故身量娇小。虽然没有长瑶的万分之一但也是心狠毒辣的角色,如若长瑶进了府会不会被她给… 按老太太的意思,必是要折辱她的。酷刑她们不敢用,轻轻巧巧地掌嘴下跪,修养一段时日也就好了。 趁她还不能飞,自是要彻底折了她的翅膀才好。 沈思仪听了嘴唇一勾,她是谁?她是前沈国公的唯一的女儿,虽然沈府已经没落了,到她这一代就只剩她一个女儿了,父亲也早在几年前丢了官职,那时沈府还没有没落。玉府就有意退婚,被他父亲压了回去,后来官职没了,父亲一病不起,玉府再次要求退婚被她给压了回去。从那之后沈府就开始没落了,如今她借着打碎老太太赏的青花瓷方入得玉府… 从小她就知道,想要得到父亲和母亲的宠爱关怀,就得自己争,自己抢。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只是那么点爱,她讨得不容易。 老太太不说满意与否,只是浅浅一笑,那笑也似春水。 “值当什么。”她拂了拂袖,搭着泷月的手站起来,“小女孩儿家家的,开不起这样的玩笑,轻拿轻放就是了。” 几人笑了笑,走了。 依旧是准备了吃食,正是如普通百姓家里的孩子小时候常吃的猫饭,将精致的几样菜倒扣在一个盘里,然后——放在了地上,份量倒不多,折辱的意味不必言说。 对方没指明了要跪,她干脆坐在地上,在下人的注视——或者说是监视下,吃着放入大量咸盐的猫食,味蕾渐渐被浓到极致的咸味麻木了。 然而这般羞辱,都没能让她的冷静丧失。 丧父之痛,饭食之辱,连番的打击彻底戳破了她自己的防线,如若当初应下退婚就不会是这般光景…过了几年苦日子,她对那衣来伸手的腐败日子还真有点想念。 玉夕兰回府时想起前几日: 孟道儒进府看望表妹,看完之后。就被柳揉的丫鬟带到长瑶经常去的亭子里坐坐,谁知遇到了长瑶,那时长瑶有些恍惚。就被一时起了讨好之心的孟道儒给… 二人经常见面,直至上次去他们孟府做了一回客后,被玉荣轩得知,他也常常出入柳府。她猜不透这回孟氏到底想做什么?她已经设局差点害了自己,又设局差点害了长瑶,女人一般在乎的不外乎是容貌,与清白。她已经设了三次局,最后应该是清白了吧!她… 20.第20章 阴谋『四』 醒来时,头上是云岫阁的帐顶,因是鱼肚白的颜色,又不加暗纹,显得很朴素。她昏沉沉往旁边一瞧,鹅黄的流苏似是晃出了重影,她觉着瞧见了玉荣轩的样子。而后眼睛一定,险些惊得坐起身来。 原来还真是他。 “醒了?” “唔,表哥……”软袖拂在床侧,已经换了一套衣裳,她胳膊支撑在一边,状似强撑着要坐起来。 玉荣轩撩起纱帐,一双浅琥珀的眼睛,凝视时再温柔不过。 “不必起来了。” 语气微淡,却亲自帮她安了一个引枕,他适然行之,好似再寻常不过:“昨日,那个孟道儒来了与你谈了些什么?” “檀儿不知道。”她按着额头,模样颇有些痛楚,“他来了就只说对不起我…而后,而后……” 她蹙起了眉,像是在苦苦思索。 玉荣轩没有不耐烦,静坐着等她说下一句。 须臾,长瑶紧咬得嘴唇微白,她才似想起了什么:“而后他就说请我过他府上……” “你晕倒之前手里拿的那把扇子,是孟氏赏的?” “是,那是母亲还未进府之时得的。当时因觉得鱼藻瞧起来凉快,便选了它。”青丝衬的小脸苍白,笑容却是清新憨然,让人看到后不自觉地受到感染。 “我明白了。”他也露了笑意,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要走。另外嘱咐道,“好生养着罢,我走了。”守了一夜之久,必定会让她看出来的。嗓音里的愉悦之意更明显了。 长瑶却倏尔叫住他:“璟晟。”这是她第二次叫他。 “嗯?”他回头看她。 “我与他没有……”她小幅度地轻揪着被褥边缘,很有几分紧张,“我和孟道儒什么也没有。没有。” 玉荣轩顿了顿,而后竟是走回床边,抚了抚长瑶的乌丝以示安慰,而后又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相信你。” 她起先非常配合自己的问题,他还觉得这是个沉着冷静或者过度天真的女人,但如今再瞧她紧张的模样,便知她先前只是努力地在配合。 怪不得脸色白成那样。 等玉荣轩脚步轻快地走了。 她又想到:为什么要跟他解释。这妞还在生气呢!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树密花稠,层层簇簇的梨花堆叠着,像云锦般铺满了天,暖洋洋的春/光从疏落的叶子中穿透,映得绿草更加鲜嫩。一个倾国倾城的少女缓缓行着,或是轻声谈笑,或是凝眸赏花,也有的坐在梨树下错落不一的木墩上歇脚,身着盛装华服,为这雪玉堆砌的梨园更添了一抹明艳,后面跟着一个俊俏的书生模样。 只是今日,一些十四、五岁的小姐心思却没有放在赏花上,目光若有若无的透过梨林,虽什么都看不真切,依稀却有男子的谈笑声从对面传来。 “清艳姐姐,这梨园真是美极,满京城再找不出第二份来。”烟粉衫子的少女笑得极甜,看着被小姐们围在中间的刘清艳。 旁边杏黄衫子的少女微皱了眉,悄悄拉了粉衫少女一把。两个少女,除了衣衫颜色不同,眉目竟是一模一样的。 刘清艳扫了两个少女一眼,一丝不耐飞快闪过,目光落在粉衣少女脸上,淡淡道:“孟六姑娘过奖了。” “对了,前些日子不是听说七哥和柳姑父的女儿走得较近。”一旁的女子说道。 “上次我看到她了,一脸的傲气。”又一个女子说道。 “谁能想到,她那么傲了,哼,有什么了不起——” 姐妹二人正低声说着,忽听前面一阵喧哗,不由抬头望去。 “作甚么这么慌慌张张的!”一旁的女子看着惊慌失措奔来的丫鬟,冷喝道。 在这女子的威严下,穿青色比甲的丫鬟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七小姐,不……不好了,七少爷带着表小姐在对面逛园子!” “那是不是七哥?”女子指了指前方走来一群人。 “婢……婢子还不知。” 这一下,众人哗然。 刘清艳面色不太好看,众人的脸色也是极难看的,毕竟当着未婚妻的面和别人谈情说爱…… 梨林的尽头就是静远湖,湖极大,上面一道九曲廊桥,站在桥上赏风景是极好的。 刘清艳背靠着一棵梨树,半垂的眼帘遮住嘲讽目光。 也不知今日这一出,是成全了哪个。 一个女子走到长瑶面前就是一个巴掌过去… 之后长瑶在众人的指责下,掩面而逃,虽然孟道儒也为她解释过了…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日头正好,孟府的气氛却有些阴沉,身穿鸦青色比甲的丫鬟们进进出出,都把脚步放得很轻。 老太太手中粉彩花鸟茶盏啪的摔在地上,抖着唇道:“去,把那个孽障给我带过来!” 一旁身穿暗紫色散花如意裙,四十来岁的妇人脸色亦是铁青,想要张口劝劝,却又抿紧了唇。 她是老太太的长媳,大太太,按理说老太太盛怒,她是当劝劝的,可这四姑娘实在闹得不像样子,如今府中未嫁的小姐就有五个,被她这一闹,建安伯府的名声扫地,其他姑娘在婚嫁上就得受影响。 她身为大太太,府上出了这样的事,虽不是她这一房的,又哪有脸面了,心中暗恨四姑娘没个体统,看向身穿藕色襟子的三太太,脸色就更冷了。 三太太顾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倒没像寻常妇人那样哭泣,先是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抬起时就见额头青了一片:“老太太,那孽障素来贪玩惯了,惹出这等祸来,就是立刻打死也不为过的,如今要如何安慰柳府的那位小姐。” 另一个穿月白色挑线裙的年轻妇人闻言一声冷笑:“三弟妹这话说的可不对,什么贪玩,要说是有了旁的心思倒是真的——” “住嘴!”老太太冷冷扫了过来。 二太太李氏拿帕子掩着面,话音就哽咽了:“老太太,今日这事,您可要秉公处理,全京城的人都看着呢。要是姑息了,以后…咱们家的小姐们还怎么见人那?” 她本就是继室,低着旁人一头,费尽心思的教养女儿,却让那没脸没皮的害了。 “去,把四姑娘带来。”老太太吩咐立在身后的嬷嬷。 跪着的三太太立刻白了脸,却知道平素看起来好脾气的老太太一旦定了的事,却是不容再反驳的。 二太太冷笑一声,拿眼瞄着顾氏。 任你平常再泼辣,摊上这么个女儿还不得认命,以后日子且有的瞧呢。 不多时,嬷嬷就返了回来,身后两个婆子架着四姑娘孟佳芳。 “老太太,四姑娘过来了。”嬷嬷说完站到了老太太身后。 家常水芙色小袄,下面是烟青色马面裙,应是沐浴过,并没有挽发,满头青丝只是用丝带松松系着,衬得一张小脸更加苍白的孟佳芳。 “孽障,还不给我跪下!”老太太见人杵在那里,更是来气。 二太太李氏掩口而笑:“呦,三弟妹不是说四姑娘还昏睡着么,惹了这么大的祸来…” 一个粉彩茶蛊砸了过去:“李氏,你再开口,就给我出去!” 李氏脸涨得通红,却再不敢开口了。 大太太嘴角勾了勾。 庶女出身,到底只是小聪明,别看老太太平日吃斋念佛一脸和善,小辈们争争闹闹的不怎么理会,遇到这种家族名誉受损的事,那就是发威的老虎,不躲在一旁还上来捋虎须,那只有两个字:找死! 要是捋了一次不过瘾还要再捋,那就六个字:死得不能再死! 听到坐上首的白发老太太声色俱厉的让她跪下,她膝盖弯了弯,有点力不从心。 正焦急,就见跪在一旁的妇人一个箭步起来,抬脚就踹到了她膝盖上。 扑通一声,她重重的跪到了地上。 啪啪,又是两个杯子在她身旁开了花,碎瓷碴溅得到处都是。 三太太顾氏想挡在四小姐前面,身子动了动强自忍住了。 二太太李氏怕溅到身上,忙往后躲了躲。 见四小姐跪得笔直,老太太心中的气倒是缓了缓,暗道这丫头倒是沉得住气,只是今日怎么就做了那糊涂事呢。 刚才就被玉府的人警告过了,如果不给个答复就要上报朝廷,孟府受贿。 于是严惩不贷。 21.第21章 阴谋『五』 这是住在这个寺庙里的第七天,终于长瑶受不了那枯燥乏味的诵经时光,逃离了。 四处都是找寻的人,四处都是这个声音。 长瑶再次离开原地,躲得远远的。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 又来了,又来了!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近在耳边,挥之不去。 长瑶努力支撑起变软的身体,抓了下头发,眯眼看去,扭动的树木,天摇地动般凌乱。 乱,一切乱得很,难不成着魔了? 夜,黑得过分。山道,冷得异常。 长瑶却发现自己的眼前越来越模糊,眼皮也越来越重,怎么用劲也睁不开。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那一声惊天动地的撞击。 一秒、两秒、三秒。 她想努力大叫,所有的声音却卡在喉咙口,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头越来越沉重,眼前也愈来愈模糊。很快的,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仿佛沉睡了几个轮回,长瑶终于被一阵强烈的光线刺得睁开了眼睛。 阳光很刺眼,热泪充满了眼眶,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长瑶不顾一身狼狈继续逃离。 春日朗照,凉风徐徐,长瑶觉得惬意便沿着山坡漫行,远远听见几个男子在说话:“唐家的小姐们待会定要来这里赏风景,哥几个,待会别跟我抢。” “抢什么,就你那胆色,跟那小姐说句话都能脸红结巴,倒不如让小爷去,兴许还能和她看对眼,成就一段姻缘呐。”那声调语气,一听便是个无赖纨绔。 而后的声音倒有些熟悉:“何兄生得好,自然入得小姐们的眼,不如你就娶回去做个美妾?哈哈!”然后是最初说话的那人反驳,说唐家小姐怎能为人妾室…… 长瑶站在那里,微微皱眉,刚刚那声音好熟悉,在哪里听过呢?猛然想起这是孟学儒的声音,长瑶不由微惊——孟学儒可是个难缠的主,听刚才对话,跟他同行的都是纨绔,万一碰上了倒是麻烦。到时候他…虽然那次他的哥哥孟道儒路过,逮了他回去可… 听着他们的声音正是向她走来,若是沿着脚下的青石径进退难免相遇,长瑶忙翻过低矮的青砖小墙,想走下斜坡直接到下面的山径上。 山坡中多有碎石块断树枝,她扶着树木缓缓下行,尽量将自己藏起来。 耳听得笑声渐而远去,长瑶松了口气,精神一旦松懈,脚下稍稍不慎就觉那碎石往前滚了滚,而她的脚也随之往下。惊慌之下,她忙抱住了旁边枫树,另一只脚想要踩实地面,却觉一阵剧痛传来,险些令她痛呼出声。 她强忍着稳住身形,然后扶着枫树坐下,情知是扭到脚了。 脚裸处钻心的痛传来,长瑶看一眼尚且遥远的山径,懵了。这可如何是好? 今儿个……怎么这么倒霉?碧千和碧棠都没追来…她是如何想念她的武功啊!可惜,师父将她的内力封住,没有到双十年华是绝对破不了内功。 长瑶瞧着山坡上的碎石子,心里哀叹一声,这般斜坡,想要走下去自然是不可能的。没奈何,她只得弃了斯文形象,坐在地上慢慢向下挪,柔嫩的掌心也被石子磨得生疼。 好不容易到得下面的山径,她抱着已然肿起的右脚裸,欲哭无泪。 这可如何是好?出来得匆忙,并没跟明空师傅打招呼。她早已忘了是自己私自出逃的。 现下脚裸手掌皆疼痛,难道还要慢慢走回去?又是懊恼又是疼痛,不知怎的就心里一酸,掉下一滴泪来,忙抬手拭去。 山径蜿蜒多有拐角,长瑶歇了会儿想扶着旁边的树站起来,就听拐角处隐约传来人语。 多丢人啊!她面朝着树勉强站着,想等他们过去后再默默回去,却听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檀儿?”原先说话的那人也适时住嘴了。 这道声音……长瑶心中一震,先是欣喜,继而扒着树皮恨不得藏起来。咬了咬牙,她终是心中一横,转过去招呼道:“三表哥,好巧!”数十日未曾照面,重逢却是这样的场景,长瑶有些尴尬—— 脚裸崴了倒也罢了,可是刚才坐在地上蹭下山坡,她的衣衫已经脏了,如此狼狈…… 她抬眼看着玉荣轩,那人玉面如旧,崭新的锦缎穿在身上,配着身后红绿黄三色交织的画面,俊朗而贵气。突然想起那日,她心中便是一阵莫名的空落,旋即收起心绪,勉强扯出个笑意,重复道:“好巧。” 玉荣轩却不似她这般波澜不惊,一双如墨深沉的眸子紧紧锁在她身上,突然大踏步走过来道:“你居然在这?他们说你……”蓦然顿住不再说,只是将她打量。 长瑶此时是扶着树干单脚站立,另一只脚却是不敢着地的。玉荣轩看着她衣衫凌乱,又是这样怕疼不敢站好,不由皱眉道:“伤着了?” “扭了一下而已,没什么的。”说着向缓缓近前的男子看了一眼,朝玉荣轩绽出笑容:“这位公子还在等你,你先走吧,我歇会儿就好了。”顺势就靠在了树干上。 玉荣轩却动都没动,瞧着她襦裙下露出的小小脚尖,眼中有隐然笑意:“能走么?”游山玩水居然扭到了脚,也真是够笨的! 长瑶仰起脸笑着答道:“能走的,能走的。”想要催他快些离开。玉荣轩却转头向身后的青年道:“表哥,耽误会儿无妨吧?”青年忙道了声“无妨。”玉荣轩便靠近前来扶长瑶的手臂:“那走吧。” ……是说歇会儿才能走啊!长瑶低着头悄悄瞪了他一眼,不过此时若还说要休息,倒显得她伤得多重似的,只好硬着头皮在他的搀扶下走了一步。 奈何脚裸处确实伤得重,她这一步踩下去不由“哎哟”一声痛呼,玉荣轩闻之皱眉道:“真能走么?” “我还是歇会儿吧。”长瑶实在撑不住,只得服软。偷偷看了看跟在后面的那人,二十几岁的青年穿着套褐色的长衫,显得稳重可靠,却也有种隐然压迫人的气势。她不知此人和玉荣轩是什么关系,却也只能寄希望于他:“要不你们先走吧?” 那人淡淡看了她一眼,却将目光挪向玉荣轩,见他没有动身的意思,他便在原地站着不动,只是冲长瑶扯出个浅淡笑容。玉荣轩说道:“他?他不是外人,他是九皇子,宏云表哥。” 长瑶叫了声“表哥。”她实在不想在玉荣轩面前丢脸。 可玉荣轩明显不愿意把受伤的她独自扔在这里,低头问道:“你要去哪?” “去找明空师傅,很近的。”所以你就不用管我啦!长瑶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玉荣轩,自认为将意思传达到位了。某人现下厚颜无耻的要回寺庙,昨日不是死也要出逃的吗?难道那人不是她?? 可惜她的眼睛没法真的说话,玉荣轩明显是理解错了:“那我带你去。”说罢,看着她的脚皱了皱眉,直接将长瑶抱了起来。 这下子非但长瑶惊呼一声,就连后面那位宏云表哥都诧异地看了玉荣轩好久。 陡然身子悬空,长瑶下意识的揪住了玉荣轩肩上的衣服。她毕竟还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前段时间刚明白过来自己的心事,此时被他这么一闹,小脸登时羞红了:“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况且他已经过了六礼,快要拜堂成亲了。 “别闹。”玉荣轩在长瑶脸上瞟了一眼便大踏步往前走。 长瑶缩在他怀里,偷眼看后面那位宏云表哥,就见他不住偷笑,心中更是懊恼。想要硬着头皮自己走,可脚裸实在疼得忍不了,就连现在不用走路都疼,哪里还受得了走路?想着要换个姿势,却也只能是由他背着……想想两人前胸贴后背,还不如现在这样呢! 心中万千念头转过,长瑶最终是默默的缩头,什么也不说了。她偷眼瞧着玉荣轩的下巴轮廓,有陌生的细小胡茬,有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间,长瑶脸上更红了。 山风清凉,玉荣轩的脚步有些快,长瑶小声地指点道路:“过了那个山石右拐……左边那个禅堂……右拐……到了,前面那个厢房就是。”还好相距不远,不用走太久,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厢房里的碧千正在和明空和尚说话。见长瑶被玉荣轩抱进来,明空和尚本着非礼勿视的规矩念了声佛,碧千和碧棠却是有些诧异,想要开口时就见玉荣轩摆了摆手指头,便压下心头疑惑,让长瑶坐在罗汉床上。 长瑶能感觉到自己脸憋得发烧,只低着头道了声谢,玉荣轩淡淡“嗯”了一声。 玉荣轩有些生气,想必长瑶是为了躲避孟府的人才来寺庙里常住。 他自然也是打算接她回去,现下想起除了那个人的马车,压根没有多余的车马,便问长瑶道:“你想回去还是在寺里住几天?” “不知道,想必娘亲会派人来接的。” 玉荣轩瞧着她,心中又是失笑,这哪里是初识时那个自信明媚的小女子,这会儿跟小猫一样缩起来,大概是太羞窘了。 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你在山路上崴了脚? 玉荣轩嘴角勾了勾,这是想到刚刚的肌肤之亲…… 一直没开口的宏云表哥终于说话了:“玉姨母明日必定会来寺庙来上香,她用的小马车正好走这山路,不如明日我们一起回去?” 玉荣轩目光一亮,随即点头。 长瑶现在的脚裸还是生疼,明空便道:“小长瑶便先回吧!”长瑶点了点头。说道:“明空师父那我们便先回了。” 玉荣轩闻言便又将长瑶抱起,到得客房,将她放在床榻上的软垫上,又嘱咐了几句,就转身走了。 长瑶掀起裙角,褪下鞋袜便见脚裸已然高高肿起来了。她暗叹了声倒霉,又想起刚才玉荣轩那番举动,心中除了懊恼外还掺杂了某种奇妙的情绪,似乎有些羞怯,似乎又是欣喜,然而转念一想就又失落了下来,靠着床榻闭上双眼—— 玉荣轩那样帮她,不过是看她崴了脚可怜,有什么可高兴的呢?他是那么的尊贵,自己又如何能够奢求?更何况自己还是…唉,果然是想得太多了! 她暗暗掐了掐手心。 玉荣轩忙着四处找药,敷药时,也不顾及男女大防。 倒是把出主意的宏云表哥给赶出去了。 玉荣轩怕长瑶崴脚后落下毛病,严令长瑶安静养伤,不许她乱动乱跑。 次日回了家,长瑶连续数日连家门都没出过,除了来探望的玉荣轩和诊病的郎中,连个旁人的影儿都没见过。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长瑶从梦中惊醒,头脑一片混乱,惊恐的睁大眼睛,猛然出现在她眼前的是翎羽床帐如云如雾一般的帐顶、巧匠雕琢的冬梅床沿、西贡的梳妆台、玲珑嵌花的座椅,东边的一扇四角棱窗整透进来丝丝点点的光线……随着入眼都是极为熟悉的场景,狂燥的心跳声才慢慢平缓下来,缓缓坐起身,才发觉手掌仍旧死死的攥在被角上,力气之大,将锦被的一角拽出极深的褶皱,梦中的景象与悬崖下场景在脑海里重叠,令她再无丝毫的睡意。 初春的天气,早起仍感觉到些许凉意,长瑶从雀灵屏风上拿过一件丝衣披在身上,仍感觉到身体冷冰冰的,大概是刚才吓出了一身冷汗的缘故,正要开口唤碧华,就见碧华掀帘而入,满脸的喜色。 “小姐,玉公子来了。” 长瑶一听玉字,描着眉的手一滞,抬眸看向镜子里的碧华,懒懒地问:“他人现在在哪儿?” “和老爷在西厅呢!”碧华心里欢喜道:“奴婢瞧着玉公子带了许多箱子来,八成是前段时间去江南,老爷托他带回来的绸缎和胭脂呢。” “老爷可高兴了,留了玉公子在府里吃午饭呢!”碧千话多,絮叨的说着她打听来的细碎事儿,见长瑶插了一根素色簪子在发间,赶紧劝道:“唉呀,小姐,您换个别的簪子戴吧,玉公子好久没来了。” …… 宽敞的西厅内二人对坐,年长者三十五至四十五的年纪,一身华服,看起来颇为尊贵,上唇蓄着浅浅的胡须,带着些微威严,可看向对面的双眼中带着和煦的笑意。坐在他对面的男子五官如雕刻般棱角分明,却又透出一股儒雅的俊秀,真正是上天最完美的作品,他的眼眸深不见底,十九岁的年纪,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 二人一老一少气势上却难分高下,而站在老者身后的一名身着翠绿色纱裙的女子视线频频在年轻男子脸上流转,那女子眉目如画,肤如凝脂,浑身上下带着一种婉约的书卷气,将自己对那男子的爱慕之意控制的恰到好处。 “檀儿也坐下吧,一路上辛苦了,总这么站着哪受得了。”这么个大美人在对面,那年轻男子自是忽视不了,带着浅浅的笑意对她说道。老者闻言说道:“檀儿,既然璟晟开口了,屋内也没有外人,为父就免了那些繁文缛节,一起坐下吧,想来,璟晟也不会笑话咱父女二人!”柳升平他转身看着爱女笑笑。 “谢谢三表哥!”长瑶很见机的坐在方桌的另一侧,声音柔柔的对玉荣轩道谢,乖巧的低下头,不再多言。 许久之后,玉荣轩告辞。 长瑶笑道:“对了,爹爹,奶娘不是说今天回来吗?我想吃她做的芝麻糖了,顺便叫奶娘多带一些回来。女儿今儿个也想出去逛逛…” “小姐怎么好好的,突然想吃芝麻糖了。”碧千心思单纯,也没多想。 长瑶央求着柳升平,最后被允了。 出了柳府,长瑶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些,见时间还早,街上的人也不多,就在附近随便找了家混沌馆子吃了碗混沌,碧千正准备付钱离开的时候,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横冲直撞的冲了过来,没留神撞在长瑶身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她身体一晃,面纱也随之被掀起,长瑶心中一惊。 疼!很疼! 几个丫鬟赶紧搀扶着,又观察她是否有伤势……待整理好了之后,又继续上路,一路上看些地摊上的小玩意儿。 她还不知道她已经被盯上了,而且那个人还是被特地买来… 长瑶带着一干侍卫奴仆一起走了许久,被突然出现的五、六个混混逼到死巷子里。 一干侍卫护着女眷,没想到那些混混居然有那么两下子,将所有侍卫打倒了。去接奶娘的碧华,被一个逃了出来的侍卫出来求救,立即带着他去找人马回来解救。 这时一队人马,一看之下非富即贵,赶紧带着那侍卫上前求救。 “这位贵人,求您高抬贵手,救救我家小姐吧!日后必当重谢。”碧华和那侍卫不住的磕头,求救。 马车中人回答:“人在哪里?” 碧华说道:“就在前方,贵人请移步。” 众人来到死巷时,看到的是一众侍卫和一群女眷被打得爬地不起。还有一个女子则是护着那个脸色苍白,已经被撕了一块衣角的女子,只见那女子极其美丽…… 22.第22章 水落石出 长瑶见好不容易有个人来搭救,竟没看清,头晕的毛病又犯了。 众人见到一伙侍卫,三两下就将那几个混混打了捆住,领头人赫然是柳家大爷——柳徐州。等众人回神时,五小姐长瑶已经昏倒在一个嬷嬷怀里。柳徐州上前抱起长瑶,出了巷口,上了早就侯着的马车,回了柳府。 当柳徐州抱着长瑶回府时,路过的丫鬟婆子看着昏迷的长瑶,惊呼:“五小姐,怎么昏倒了。”“我去通知三老爷,五小姐昏倒了。”“快,快,通知老夫人,大少爷和五小姐回来了。” 余下一干奴婢全部都井然有序的安排琐事。柳升平得知女儿晕倒竟是有人欲辱之,当下查探。并命人将那些混混打入大牢,并画押。 而宣南候玉荣轩得知后,打杀了那一干混混,与知晓当日之事的人…至于背后主谋就留给柳升平自己处理。 长瑶醒来后,静养了几日。这时正拿着本游记看得正津津有味的时候,碧华就催促吃药…起初长瑶要吃药都不愿的吃的,不知哪个小丫头去禀了玉夕兰,然后就被玉夕兰威逼利诱给喝下了那黑乎乎的药汁…吃了。 长瑶叹了口气,将书放下,让碧华伺候着喝药,然后塞进口里一个蜜饯含着。 玉荣轩带着个锦盒进了屋,也没有人在他身边跟着。 进来之后把一干小丫头屏退后才将盒子递给长瑶说道:“没扰着檀儿歇着吧?猜猜这是什么?” 长瑶正准备打开盒子的手顿了顿,随即说道:“这里面能有什么。” 玉荣轩向那本扣着的游记瞟了一眼,笑道,“上次的脚伤怎么样了。”说着瞄了两眼长瑶被子里的脚,要是被子不盖着,合该更好看见…他本来通过暗报就知道她的脚伤的情况,可还是不放心,必须亲自过问才甘心。 “好多了,谢谢表哥关心…”长瑶笑着说道。其实吧,那些天玉夕兰怕她的脚落下病根就一直让她歇在床上,她几乎是有那么一段时间都不能穿鞋,有时袜子都不能穿… 玉荣轩自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茶后看着长瑶说道“闲来也无事,看着这个钗头凤蛮适合檀儿的,就买了送来,看看可还喜欢?”那眼神有些炙热,许是不自在,玉荣轩自顾偏了头,看到了长瑶那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鞋子。那是一双软底的平口绣花鞋和高帮的厚跟绣花鞋。那鞋子的帮上和面上都用五彩丝线绣着雅致的花朵,不仅颜色鲜亮,那花儿朵儿的更是绣得栩栩如生。 长瑶看着那白玉凤头钗也爱不释手,“真真是漂亮,叫人看了喜欢的不得了。”说着,便插上要试试。 她刚刚弯下腰来,还没来得及落地,那边玉荣轩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长瑶那白润的脚,便已经动作麻利地窜了出来。 玉荣轩上前几步蹲在长瑶身前,帮着长瑶把鞋穿了上去,并且扶着她下了床榻。长瑶有些不好意思,脸儿红红。“我自己可以的。”长瑶说道。 “你确定?还是我来吧!!!”玉荣轩十分执拗的说道。 “怎么好劳烦你?”长瑶推辞道。 “不麻烦的,千万别客气,要不表哥心里该过意不去了。”玉荣轩心里是想多和长瑶亲近,亲近。 长瑶看他的样子倒真不好拒绝了,只得应了。 玉荣轩扶着长瑶坐在妆台,长瑶拿过那白玉凤头钗别在发间。玉荣轩看着她把钗别上,立即给她挑了个碎花簪子插在她发间。长瑶看着他的模样有些许恍惚… 到晚膳时分,玉荣轩留在柳府用饭,长瑶一直在床榻窝着,玉荣轩也陪着。 众人也默许了他们这样的相处。 长瑶睡在床榻上,玉荣轩吩咐人摆膳,等膳食一来,他就去唤长瑶。 一边喊着“碧千,快把你们家主子睡醒喝的茶倒一杯给我。” “檀儿,醒醒,用膳了。”他说着话,人已经坐在床榻边上,轻轻的拍着长瑶的肩膀。 碧千忙应下,转身忙活去了。 长瑶悠悠转醒,玉荣轩则是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长瑶面前,“诺,你看看,这个送你了!”玉荣轩扶着长瑶坐起,随即说道。 长瑶拿了过来细细地看着,原来是一处地契。“地契?送我的?”长瑶一边翻看着,一边问道。 玉荣轩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嗯,一处三进的小院子,留着也是个去处,万一以后有什么事,你也好有个地方能落脚的。” “这…这怎么好…”长瑶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给她一张地契。 宣南候笑了,“有什么不好的,即是给你了,就收好,别弄丢了。”将来作为嫁妆私产,她的身家又高了一层。 长瑶摇了摇头,“我…”又将地契递给他说道:“我不能要。” 宣南候玉荣轩叹气道,“我的一片心意,你既然不要,那就不要吧!”就接了过来。 玉荣轩率先去拿碗筷,夹菜吃。 感情他是把这里当自己家啊!长瑶这样想的。 谁知玉荣轩一个转身就将饭送到长瑶面前。 碧千来了,递过茶杯,伺候长瑶洗漱。长瑶矜持自己吃,玉荣轩矜持自己喂,两人僵持不下。 玉荣轩只好道:“既然表妹喜欢饿着,那好,我也饿着吧!”他有些生气的说道。 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许是长瑶真的饿了,或者是长瑶体恤玉荣轩不忍他挨饿。 也许是喜欢极了他吧!所以就同意他喂饭。结果是她吃一口,他就吃一口,而且还是用的一个碗,一副竹筷… 用完膳,玉荣轩便回了玉府(侯府就在玉府隔壁),长瑶坐在灯下拿着那本游记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盯着床尾,只是发呆,想着刚刚的情景。 这日,玉荣轩一早就过来辞行,“檀儿,我这就要远去柳州办差,须过几月才回。” 长瑶讶异,“怎么这么突然,我还以为…” “柳州那边是一团遭,我得去照应着,这几日好些了?”玉荣轩笑道。 长瑶也无法劝了,笑着说道:“好多了,表哥陪我用早膳吧!” “嗯!”几乎是高兴的应了。 二人简单地用了早膳,一人走在前面,一人走在后面。 玉荣轩说着会早些回来,长瑶担忧的叮嘱些小事。玉荣轩也不舍得离开长瑶,直到侍卫通报时辰渐晚该及时赶路时,长瑶就适时和他告别。 直到他转身走远,长瑶才有些不舍。看着越来越远的背影,她有些伤感。玉荣轩回头朝她挥了挥手,她为了让他放心就进府去了,脸颊红红,泪水在眼里打转。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看着面前的女人,玉夕兰恨不得千刀万剐。都是因为她,自己的女儿受了这么多的苦。 柳升平看着自己以前的女人,他就有种杀了泄愤的心情。 柳升平上前问道:“为什么要害檀儿?” 孟氏冷笑一声,说道:“檀儿?多亲切啊!老爷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唤过我的两个女儿啊!” 柳升平眼球瞪得浑圆说道:“说?是谁准许你动檀儿的?” 孟氏怒斥道:“老爷,这是要兴师问罪吗?我可不怕你。” 柳升平冲了出去,玉夕兰拿过一边的茶杯丟到孟氏头上,滚烫的茶水,烫伤了孟氏的头皮。 她哇哇大叫:“好烫!好烫!玉氏你好狠!”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骂人。茶杯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玉夕兰实在是气不过,拿起边上的瓷器的都摔了过去,一时间碰碰声,瓷器碎裂声,痛呼声直响。 玉夕兰丟,孟氏躲,结果孟氏躲了几下就被砸倒在地,她是呼痛连连。 柳升平回来时,看到地上满地的碎渣子,还有地上的那个女人就是厌恶,他一鞭子挥在孟氏身上:“你设计,让长瑶死?” 孟氏疼了一下说道:“她不死,我的女儿还有什么地位?” 柳升平又挥了一鞭:“李氏的死,是你设计的?” “李氏不过是一个外室,却得了老爷的宠爱,这本来不公平。”孟氏愤恨的说道。 柳升平连续挥了两鞭,孟氏被打得皮开肉绽,碎片渣子进入肉里痛不欲生,她竟一声不吭。 “檀儿坠下山,是你做的?”柳升平恨恨的挥了一鞭。 “是又怎样?老爷不是有罪证吗?只要她不好过,我就好过。”孟氏恶毒的说道。 “你屡次三番的在玉氏的吃食里下毒,意欲何为?”柳升平使劲的抽了几鞭。 玉夕兰都别过头不再看这血腥的场面。 孟氏垂死挣扎的说道:“她夺我正妻之位,理应该死,夺我掌家之权,也是要死,夺我尊荣,富贵,嫁妆…只要她死了,我还是正妻,还是正妻哈哈,哈哈。” 柳升平大喝道:“毒妇。”又是几鞭。 “欲夺檀儿的清白之身,你还要不要脸?”柳升平又是一鞭。 “我是老爷明媚正娶的夫人,她的母亲,怎么会害她的清白…况且柳长瑶她有清白这东西吗?”孟氏临了了,还是没有怎么应下罪证。 “休得胡言。”玉夕兰一个瓷瓶丟过去,砸在了孟氏的身上,孟氏痛苦出声。 柳升平恨得牙痒痒,又是几鞭子过去:“檀儿的婚约,你是一早就定下的?”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们要明年他们下聘时才知道,哈哈哈哈。我的女儿再怎么样都是正妻,虽然是个继室,但至少生活无忧。她柳长瑶左不过是个妾,怎么能和我的女儿比…哈哈。” 柳升平气狠狠的甩了鞭子转身出去拿了护卫的佩剑,就是一剑砍了她。 孟氏的头,就滚了下来。 23.第23章 远离 长瑶又一次来到玉府,她看着远处流露出淡淡的惆怅…她想他了。这才十几日时光,她就想念如斯…她转进长廊… 没想到,她真没想到,早出来这么一会,居然会给她遇上他! “表妹!”声音带着惊喜。他狭长的眼里有着欣喜的色彩。 “表哥,回了?”长瑶欢喜的说道。 “嗯!表妹这是上哪儿?”玉荣轩这是为了回来见她的,所以时间有点赶… “花园…”明明刚刚就逛过,这是要他陪着再逛一次。 玉荣轩拉过长瑶的手就走,长瑶在后面追问:“表哥这是上哪儿?” “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 走了许久,玉荣轩指着一处地方说道:“好不好看?这是我前几年发现的。”长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是大约有一亩地大小,里面整整齐齐种着上百株牡丹花。 正是春末夏初,牡丹花开之际。一眼望去,朵朵硕大的牡丹竞相开放,美不胜收。 “好漂亮!”她上前几步,捧起一朵娇嫩的花儿看了又看,满心的欢喜毫不遮掩。 “表哥,你看!”还献宝似的给他看。 “你若是喜欢,送你几株就是了。”玉荣轩笑道。今天的她穿着一袭浅黄色长裙,站在花圃当众,便仿佛一朵绽放的牡丹花,迎风招展,美丽异常。 长瑶歪歪头,轻声问道,“看这花的品相,当是姚黄吧?” 玉荣轩点头。“牡丹为百花之王,而牡丹中的魁首当属姚黄魏紫。”只因她像极了姚黄。这是前年他遇见长瑶那年,亲手种下的。只因他发现了自己的心思…他喜欢极了她。 魁首中的魁首,价值必定不菲,也极难寻觅。长瑶笑道:“的确,这姚黄很漂亮,很像你。”她吐了吐舌头… “像我?的确很像!”既然她说像那就像吧!“喜欢哪几株,一会收拾好了送去。”自然得他亲力亲为了。 “不用了。表哥”长瑶连忙推拒,“这花只有在这才能开得这么好看,要是跟了我,只怕没几天就要枯死。以后我要是想看花了,就来看看就是。只要你们不嫌弃就好!” “你想看尽管来,我正愁每天一个人闲着没人陪我说话呢!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能蒙我!”他忙得很,每天忙得不见人影。 “那以后我就经常过来玩了!”两个人相视而笑,分外灿烂。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途中,会路过一个神秘的红门大院,铁锁紧挂,蛛网重生,从未见有人进去过,也未见有人出来。不论是家丁或是丫鬟,每每走到这儿,常常远远绕开。雨瞳好奇心很强,走到那两扇红门前,透着门缝,朝里面张望。 里面是个普通的庭院,没什么特别,除了一些花和杂草。 走进院子,却只听到呼呼的风声,杂草不停地晃动。 她没有多想,便朝厢房走去。 长瑶来找玉荣轩总是人还没到地方,就听她喊:“表哥~” 这里实在太清静了,转过了几个拐角,这里她来过几次,也算熟了,可是总感觉今天比平日更安静些。 推开表哥的房门,长瑶顿时闻到一股香气,但这香气明显与往常不同,少了些脂粉的媚气,多了些清洌的味道,总觉得像在哪里闻过,一时又想不起来,唯一能确定的这是一款专门供男子使用的熏香。 长瑶望着屋内,更加诧异,这个房里居然布满了各色女子玩意,珠帘、丝缎、蜜色梳妆台、首饰盒、粉紫色床榻,而另一边是深色书桌、藤椅与硬榻。 长瑶诧异的回头望去,确定没有走错房间,可房间的布置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正狐疑间,突然听到一个醇厚的男声道: “玉青,把衣裳给我。” 长瑶愕然的朝那声音所在方向望过去,是一道山水画的屏风,屏风后面的上空是腾腾升起的热气。 她的脑海立刻有些糊涂。这间房里有一个男人,而且他现在正在洗澡。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表哥,意识到此刻的情形时,长瑶立刻捂住了嘴巴,她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表哥、男人、洗澡……想到这里,长瑶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了。她短路的毛病犯了。 长瑶捂着嘴巴大气不敢出,抬步往后退,正想悄悄逃离,却听那个男声再次开口:“玉青?”声音里含着丝丝疑惑,紧接着又是一阵水声。 长瑶听到水声哗哗响起,知道现在不能逃,若是再不将衣服递过去,恐怕那个人就要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了,到时她更难逃离。 长瑶狠狠掐了自己手臂一下,使自己保持冷静,迅速的朝屋里看了一圈,见藤椅上放着几件叠好的衣服,想必正是为这个男人准备的,不再迟疑,将衣服拿起来送了过去。 长瑶不敢绕过屏风,只是隔着屏风,闭着眼将拿着衣服的手臂伸了过去,等他穿好衣服出来,再想法子应对吧。 正想着,突然感觉到脖子上冰凉冰凉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紧贴着颈间的皮肤,接着耳旁又传出一个男声。 “你是谁?”房里昏暗看不清样貌… 长瑶听的出来这声音与之前的声音完全不同,显然是另一个人,心里更是惊恐,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怎么一点察觉都没有?或者这人之前就一直在房间里?这想法令她吓的一抖,手中的衣物也随着这一吓掉到了地上。恐惧令她睁眼看去,一个长相颇为俊朗男人站在她的面前,面目清秀、英姿傲然,只是脸色因眼里的怀疑和杀意而显得有些可怖。 长瑶心脏急剧跳动,那人将一把明晃晃的利刃抵在她的颈项间,只要她稍有动作,恐怕就会血流如注吧。长瑶吓的动也不敢动一下,直觉告诉她,这应该就是被唤作玉青的人。 “我是这里的客人。我是府里的表小姐。”长瑶咽了口吐沫,突然发生的一切令她来不及作出反应,说实话可能更为保险,脖子上的冰凉触感令她觉得可怕,那人的脸就好像死神狰狞的脸庞。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令人听不清原本的声音。 “表小姐?”玉青冷把匕首拿下,“表小姐,得罪了。”去点上蜡烛。 睁着双眸,她原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但生活在柳府,却要处处提防想要害她的人,这令她活的小心翼翼,看人的眼神隐隐透着一丝想要一探究竟的感觉。 “表妹,你怎么在这里?” 长瑶的精神有些散时忽听一个柔和的男音飘入耳中,就像清晨的一缕阳光,温暖了她身上每一寸肌肤,瞬间将她的精神唤醒。她忍不住回头去看,便见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男子立在屏风旁。他身量修长,头戴玉冠,俊挺的五官。一双漆黑的眼中氤氲着一抹柔光,当看过来时,他有型的唇角微微勾起,仿佛噙着一抹浅笑,叫人的心刹那间就柔软了下来,忍不住想要和他相视而笑。这个男人身上那种硬朗冷俊从容不迫的男子气息瞬间将整间屋子都笼罩了起来,只那一双眸子看向玉青时幽黑不见底,眉宇间透着的果敢和英气便逼的她不能久视,不动声色间已将周遭的空气凝固了几分。 长瑶心中稍稍一动,现在的她并不像初见他时的懵懂女孩,如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表哥!”的头又开始晕乎了,她抬手捂额。 “你胆子真大,竟敢私闯禁地!”刚刚还在洗澡的玉荣轩,此刻也开起玩笑来。 长瑶不觉得这是禁地啊! “这里不是表哥的住所吗?怎么会是禁地。”可那蜘蛛网是怎么回事? 她的头基本上又开始晕乎乎的,特别是闻到这股他身上的香味。她不知道自己这是中了毒。 玉荣轩连忙过扶上她。“檀儿,你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有点头晕。”顺势便倚在了他身上,她的声音陡然虚弱下来。 “应该是之前吓的吧?”玉荣轩一脸焦急,“来人,叫太医赶紧过来!” 玉荣轩匆忙抱起长瑶放在粉紫色的床榻上,让她躺好,太医却还迟迟未到。 玉荣轩心急如焚,再三派人去请。 长瑶做了个梦… 梦中,一个穿着月白袍子的翩翩少年出现,他有着精致的五官,高挑瘦削的身材,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清澈如一汪清泉。看着她,他勾唇一笑,面色温和、恬淡,还带着浅浅的无奈,以及无法言说的宠溺,仿佛一股暖风吹来,暖得她的心都化了。 “璟晟……”张张嘴,长瑶低唤一声,幸福得笑了。 …… 几月后的一日,长瑶特地来见他,这日太阳正好。 “等了多久?”是得知他要远走特地等在此处? 长瑶脚步一沉,转过身,只见院子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 昏暗的光线下,隐约看清此人的模样,却也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此人不就是玉荣轩嘛!修长俊硕的身材,衣服是冰蓝色的上好缎子,羊脂玉发簪熠熠生辉,更衬着那双如钻石般清澈撩人魂魄的眼睛,淡红色的嘴唇斜斜往上弯着,邪魅的脸庞上露出一种玩世不恭的成熟。 长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说实话,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玉荣轩优雅地走上前,围着长瑶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轻笑道:“发髻不够漂亮,脸上少了胭脂装点,年纪也大了一些。” 长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他说到这儿,忽然呵呵一笑,用那双钻石般的眸子又扫了下长瑶道:“我也在犯难,是留你一道儿去呢?还是公事公办?” 长瑶却已经回过神来,她淡淡一笑,轻道:“表哥怎么如此说话。” 他一怔,不由得兴致大起。 他一步走上前,眼睛盯着长瑶,似是把生吃了的眼神。 他看了一会儿,会心一笑,转身向门口走去。 玉荣轩要走了,他要去别的地方办差,几个月不曾回来… 说罢,从身后的玉蓝手里接过一个匣子来,打了开来,双手呈给长瑶看,“这是我精心挑选的,若是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送人吧。” 长瑶扫了一眼,匣子里装的是整套的和田玉的玉佩、玉挂件、玉锁、玉麒麟,玉质温润,一看就知道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难得的是还这样齐全。 长瑶收好后,并送他上马。 玉荣轩慢慢的骑着马往前走去,长瑶小跑到玉荣轩双手大张拦住在他面前说道,“表哥,过几个月你就要娶正妻了,祝你幸福。” 玉荣轩收了收缰绳,马儿停住往前走的步伐。 玉荣轩起先是有些感慨,这么一别,又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见面了。现在听她如此说,心里更加难受了。 玉荣轩哽咽出声:“将来不做打算吗?” 长瑶坦然地笑道,“要那个作什么。我来来去去一个人多自在,无牵无绊。反正也不指望百年身后,谁给添柱香什么的。你放心吧,我是最最潇洒自在的。” 长瑶只好看着他暴怒着跳下马去,登上不远处的马车。长瑶极其潇洒地挥了挥手。 直到玉荣轩的车驾走出了很远很远,已经看不见了,长瑶这才慢慢回过身来,在走回别院的路上,回想着自己与他的过往,那些已成温暖的记忆!如今斯人已远去,相见亦无期,只能静待无人时慢慢回味了。 泪,划过她的脸庞,心里已经有道伤疤,恐怕再难愈合…… 24.第24章 或许就这样吧! 长瑶在那数不尽的相思曲中度过,这日正和玉夕兰弹琴说笑,每每来了就要被压着弹琴。 有丫头来报:玉府三少爷来了。 长瑶心中好笑,他回了…是等不及赶回来娶妻的…便见前面玉荣轩已经和柳升平一起进了屋里,由于他不在的几月里,玉氏生了个儿子,柳升平特地大办了酒席,满月宴更是无与伦比。 玉荣轩一回来就赶到了柳府,走在来的路上听着这些诉说着相思的曲艺,心里有一阵触动。待到院门时见了弹琴的女子,脚步就动不了了。 待到回神时,柳升平已经和玉夕兰进了屋去,独留两人在园中。 长瑶定定的看着远处的风景,她的眉眼间带了些许喜色。玉荣轩走过去的脚步一缓,问她道:“身体好些了吧?”长瑶笑得含蓄的说道:“都已好了。那天还要谢谢……三表哥。” 他淡淡“嗯。”了一声,道:“檀儿陪我逛逛!”然后不再说话,如常前行。长瑶偷眼瞧他的背影,心中有些茫然。他这是什么意思?既然要她现在陪着,待到时日然后另娶其他女子?她光想想都心酸… 长瑶咬了咬唇,觉得自己还是远远的看着他就好了。 这是他回来的第几个月了,她想不起来了。 那日……他回来后还要她陪他的后来,后来怎么了,长瑶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玉夕兰来到她的院子里,给了她一个长匣子。 长瑶接过匣子,“娘,您……” 玉夕兰止住长瑶的话,“娘会很好的,你别害怕!去寻找自己的生活吧!” 长瑶抱着匣子一边走着一边回头去看,却只看到那缓缓关闭的玉府大门,似乎那一道门,就将自己的亲生母亲,关在了这纷纷扰扰、烦恼忧愁的尘世之外了。 长瑶按住胸口,不由得喉头一甜,嘴一张,一口鲜血便吐在了身前的地上,朵朵红梅映衬着黄色的尘土,倒显出别样的触目惊心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长瑶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没事,你别大喊大叫的,惊动了别人就不好了。” 碧华只得紧了紧长瑶身上的披风。 此刻的玉府有些淡淡的喜庆,是了,今日是玉府的大喜日子。他,今日娶妻,将来还会生子… 长瑶入了玉府大门,一众奴婢都向她行礼,并悄悄的议论… 喜堂上,中规中矩的样式,还有些许红色的绸布,只是略带些喜庆。那一个个宴客的人都少得可怜,不是推说有事,就是那个忙,礼到了人没到的一大堆…也显得不热闹。 长瑶从厅堂的壁橱看去,只见一群人都实实在在的喝着酒,老太太并没有在此处,国公爷和国公太太都在招呼宾客,只有那一身青衣的玉荣轩站在那里,显得格外的显眼。 长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一时间移不开眼。 一个小厮上前催促玉荣轩道:“三少爷,您赶紧去换身衣裳吧!待会儿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玉荣轩看了一眼那小厮,非常不喜,也没说什么。 一个转身却看到了长瑶。他见了她本来是高兴的,而后又看到她眼里的幽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那个小厮看着自家少爷转身后的呆愣,心里一喜。心里暗道:少爷啊!奴才只能帮您到这了,您好自为之吧! “檀儿~”玉荣轩凄苦的唤了一声,谁知长瑶一听到这个名字转身就走了。 她这一走,玉荣轩也没了定性。她前脚刚走,后脚新娘子就进门了,玉荣轩早就没那个耐心陪着,索性直接走人,可怜了新娘子一人孤零零的在轿子里坐着。 等了一会儿,就有喜娘打圆场,上前接了新娘子出来,那边玉荣轩已经从壁橱走了出去。众人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静了一会儿又继续热闹起来。 两个高堂脸色有些不好看,毕竟他们也不满这门亲事。于是新进门的新嫁娘就连拜堂都没有拜就直接入了洞房,陪嫁的丫鬟婆子都有怨言,那又怎么样,人家就是不待见你。 一路疾驰,撞了多少东西和人长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泪水洒了一路,心儿碎了一地,梨花带雨,催人泪下的美人就这样随意的抹了把伤心泪。 回到别院,长瑶就躺倒在了床上,直哭得睡了过去。 直到二少爷回来看着长瑶的样子,就知道不好。连声道,“还不快请大夫?” 碧千、碧棠放下了帐幔,只露出一只芊芊玉手,上面覆了一方帕子。大夫搭了脉,又问了问日常起居饮食,道,“这是急火攻心,并不碍的,只是平日里思量过多,耗损了些精神气,实在是不宜再思虑过多,还请多注意些。我先开个方子,先吃着,若是见好便无碍了。” 大少爷得了这样的消息,便向大夫道了谢。送走了大夫,大少爷问道,“五妹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病得这么厉害?” 碧珠告诉了玉荣轩娶妻的事,连着自家小姐芳心暗许给他的消息一并说了…柳大爷叹了口气,“让五妹好好休养着吧,三太太那里,我去回一下,等会再着人送点补品来。” 柳二爷看看,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五妹,暗自捏紧拳头,也转身走了。 碧棠和碧千不由又开始掉下泪来,本以为表少爷待小姐好,还跟小姐有了肌肤之亲,会是小姐的良人,如今……如今…如今小姐都不知道该如何伤心了。 玉荣轩在外面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她,回府准备骑马去柳府看看,却被存心找事的未来柳二舅子找上了。 柳陆宵一看到他就没有好脸色说道:“你这是去哪?” 玉荣轩脾气也臭:“檀儿…她…她…”到嘴边的话愣是说不出来。 柳二爷最恨的就是他这种玩弄自己妹妹感情的人了。 抓起他就是一下揍了过去,打了三拳,就收了手。 柳二爷也是神人,打了三拳竟都打在肉比较嫩的地方,打起来特别的痛。 一把抓起他的领口说道:“五妹,她病了…想见你。说实话,我现在一刻都不想看到你,要不是五妹,我才不想理你。”而后恶狠狠的瞪着他。 两人动静比较大,围观的下人比较多,更是惊动了前方的国公爷和国公夫人。 等他们到了就看到柳二爷准备一拳打下去,差一点打在自家儿子脸上时停了,说了些话隔得太远没有听清,随后就放了自家儿子。 待柳陆宵看见他们二人时,上前对着他们行了礼,说道:“国公爷和夫人,今日打扰了,如今家中有要事要办那外甥就告辞了。三少爷告辞。”得到主人的应许,而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完全不顾玉荣轩听后是什么反应。 玉荣轩立即喊道:“等等我…等等…”随后追了出去。 其实两家人对柳长瑶要进玉府的事情心照不宣,只是他们小两口的别扭只有他们自己解决。 当下玉荣轩就直接跟在柳二爷身后,悄悄的入了别院。 今日天气比较好,日头晒在人的头顶上暖烘烘的,长瑶信步走到一处藤凳处,兜了斗篷坐了下来,打算歇歇脚,带着晒晒太阳。 太阳照在脸上让她不禁眯起眼睛,伸出右手挡在眼前,冬日的太阳透过她的手指疏疏落落地洒下几缕阳光到脸上,她只觉眼睛酸涩,却也并无泪意,不禁闭了眼,靠在身后的藤条上,发起呆来。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自己不远处响起,“这里热,怎么坐在这儿了?” 长瑶睁开眼睛看着玉荣轩,他只是温和的勾起嘴角,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脸庞。 眼前的这个男子,以前她会想这是她将终身依赖的人了,可惜现在…他已娶妻…而她会不会另嫁?再次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感觉,一分紧张,三分害怕,五分平静,或许还有一分期待? 长瑶在心底暗暗地告诫了自己,那个男子,他并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别人的,想到这里,心便冷了几分,站起身来,行礼道,“是檀儿冒失了,那表哥,我就先退下了。”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身后却传来他淡淡的声音,“始终是我负了你,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是啊!已经答应要让她入府,可是要她以妾的身份入府,终究是委屈了她吧!如今她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了…那会是如何的光景。 长瑶身子一震,并没有立即回头,这个人,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长瑶慢慢转过身来,直视着他,缓缓地说道,“多谢表哥关照,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声音有些冷静甚至有些凌厉。 玉荣轩看着面前柔弱得随时会倒下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怜爱,但却很快就过了,长瑶并未注意到。 “不是可怜,是怜惜,我也不是别人!”将会是你的丈夫,他还是那副表情,只是心里有些欣喜,随即调整好心情,冷然地说道。 怜惜?可笑,他以为他是谁?若不是他,若不是他。她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敢跟自己说怜惜? 长瑶转过头不去看他,冷冷说道,“不劳您费心了。” 这下,玉荣轩心里又不自在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非要曲解自己的意思,明明自己都已经表态了。他大踏步地到了长瑶身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入手滑腻,柔若无骨的感觉,让玉荣轩想早点娶她过门了。 长瑶则是先是一惊,随后想到他已娶妻后更是恼怒不已,自己此刻好歹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他怎么能如此放肆?就不该避避嫌,今日可是他的大婚… 用力也无法挣脱的情况之下,她便抬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脚上,本以为会脱开辖制,谁知道他未有半分的松懈。 “你!”长瑶气极,也说不出话来了。这么不痛不痒的踩几下对于玉三爷来说是在挠痒痒呢! “待自己好些,等我?”玉荣轩将长瑶拽到自己胸前,逼视着这个小小的人儿。 长瑶还想说什么被突如其来的一吻,吓得惊呆了。 “记住,你就是你,不可取代,而且,你是我的了!”说罢,不等长瑶有何反应,一串冰凉的东西便滑到了她的手腕上。“我得了你的手串,这个就当时赔给你的,你若不要,毁掉就是。” “还有,今日我要住在这里。”颇有些孩子气。 “堂堂一个侯爷,居然会撒泼,实在可笑。”长瑶赌气般说道。 “撒泼便撒泼吧!只要让我住下就行。” 长瑶只觉得这人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你?不回去拜堂可以吗?你,不回去陪你的新娘子?” 玉荣轩听到拜堂以及新娘子只觉得格外的刺耳。 “不了,今日我在这陪你。”你才是我的妻。 “呵!陪我?我可没说你能住这。”长瑶心里有些许欣喜。 “那,璟该如何做才能留下。” …… 25.第25章 表露心迹 盛京别院 长瑶穿一袭淡粉色绣折枝梅花织锦斗篷,摸着面前的大白狗。 洁白的雪花如羽如絮,有些许落在美人的乌发上。这一张俏丽精致的小脸,皮肤莹白,却又透着浅浅的粉色。最美不过是那两汪盈盈秋波,漾着淡淡的笑。粉如花瓣的樱唇抹着胭脂色的口脂,当真是唇若朱丹。 长瑶冲着玉荣轩亲昵的唤了一声“表哥。”哎!不过才一日光景就又亲昵上了。 到底是年纪小,感情炙热不加掩饰。只是不管什么样的男子,被这么一位漂亮的美人用这种眼神看着,都会忍不住生出怜惜之心吧? 她晓得这位表哥的性子,言辞寡淡,可她瞧着就是喜欢。她见过不少青年才俊,哥哥身边的一些好友,也不乏容貌气度出色者。可再如何的出色,在她心里也及不上这位表哥。长瑶嘴角噙着笑意,眸子满是浓浓的爱慕之情,启唇对着玉荣轩道:“昨儿个我想了想,只要表哥好好的,我就开心了。” 听了这话,他面容瞬时柔和了些。 只是—— 她已经及笄了,过了年就十八了。 亲事也不能再拖了。 想来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想到此处,玉荣轩捏了捏手里握着的物什,一时心跳如鼓。 “表妹,我……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长瑶看着面前芝兰玉树的表哥,脸上火辣辣的烫。显然是知道自己的表哥要说什么一样。 她并非扭扭捏捏的性子,而且她也喜欢表哥。她一直以为他们是一对的,所以她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已娶妻将来会生子,那么,就算自己到了适婚之龄,也无法同表哥吐露爱慕之情。 她心里欢喜,眼下却是一片凄凉… 长瑶深吸了一口气,这一举止,引得少女曼妙的身姿胸前一起一伏。玉荣轩突然伸出手,将手中捏了许久的方胜递到了长瑶的面前。 长瑶羽睫微敛,含羞带俏,她音色微颤道:“表哥,这……这方胜?你……你晓得我…”她连话都说不全了。 玉荣轩低头说道:“我心悦表妹已久,如今已没有退路了。” 长瑶微微一笑,就让自己放众一次吧!伸手去接方胜。 这双白皙的手嫩如春笋,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而她手中的方胜,确实是秀美,却不精致。 长瑶没想到他会自己绣方胜。 可方才的画面,却是深深印在了脑海之中……如果他知道了,不会恼我吧! 她顿了顿,才忍不住抬眼又偷偷的看,见玉荣轩没往这边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已娶,她也会再嫁…… 片刻后,长瑶抬起了头,露出白皙匀美的脖颈,脸上没有方才娇滴滴的模样,只双眸微湿,显得相当的楚楚可人。她的手里捏着方胜,张嘴质问他:“为什么娶妻?为什么会给我方胜?”因为说话之后,长瑶的眼泪便夺眶而出,然后哭着跑掉了。 玉荣轩看着她跑了…他的眼神闪烁,这般的眼神,是看着自己的爱人一般……痴缠,热烈。 他…有些操之过急了。 明明相爱的人,想爱却不敢爱,不能爱。如今他已娶妻,她又该如何? …… 长瑶轻轻靠近碧珠的床边,侧耳听到她平稳的鼾声,确定她睡熟后,才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整个别院上下都静了下来,偶而有几扇窗户里传出来下人们的吟吟低语,谁也不曾留意到一个轻盈灵动的身影从别院的后门跳了出来。 深夜时分,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长瑶心里有事,步伐越加匆匆,出来的急,没顾得上换衣服,只带了一顶垂了面纱的帽子遮脸,一阵风吹来,吹的她一身裙裾轻扬,这才惊觉太过大意,懊恼不迭,在深夜独自一人出门确实不安全,但好在街巷两边都有卖小吃的摊贩,在冒着热气的锅灶上忙碌着,嘴里时而哟喝着,这样的场面令她觉得安心不少。 长瑶夜间甚少出门,现在已经迷路了。她分不清哪里是哪里,就一直走,一直走。走了近半个小时。相比于街巷上的宁静冷清,这里倒楼外的热闹、奢靡。男人的笑骂声、女子的嗔昵声和那些歌舞莺绕在一起,长瑶听了有些脸红…突然觉得这条巷子有些眼熟~~ 二楼除了几个地方有灯光,其余的房间均是黑漆漆的,而最里间的东厢房房门紧锁,不见灯光,初步确定里面应该无人,想起玉荣轩有一次带她在那个酒楼里逛,她记得那个酒楼的北面有一扇双开的小后门,在一株老桂花树后面,门后是一条极僻静的小巷,几乎是常人无人经过,现在这个时间,后门那里想必无人看管,她这么想着,便掉转头绕进了那条小巷。 北边的后门不远,没走几分钟就到了,因担心门后有人看管,长瑶便捡起一块石头扔进了墙里的院子里,然后迅速闪身躲在一颗树后,直到确定门内无任何声响,她才放下心,轻轻的推那扇门。这门栓年久失修,早就坏了,所以她不费力气便打开了后门,趁着月色的掩护,辨清了方向,朝那栋楼走了过去。 一路上她竟一个人都没有遇到,极其顺利的来到了二楼的东厢房,她的衣角被门槛角钉挂了一小块下来。她强自忍住砰砰直跳的心脏,迅速的推门进入。 她关上了门,靠在门上久久不敢动弹,更不敢点灯。这个地方,令她感觉似乎久不住人了,她轻手轻脚的来到窗前,推开了窗户,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转过身,扫了一眼室内,视线慢慢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后,她发现这里的一切与那日来时相同,藤椅、屏风、床榻……甚至是桌边那盆春兰的摆放位置都未曾变动过,叶片的一角微微卷着,时间仿佛还停留在那一天。 长瑶点了油灯,有些疑惑为什么他要带自己来这…… 正狐疑之际,突然房门被人从外踢开,长瑶惊骇之下连油灯都来不及吹灭,瞪大了眼睛朝门口看去。 “美人儿……我的美人儿,怎么躲到这里来了?害得大爷我找了你好半天啊!怎么?想和大爷我玩捉迷藏!”一个身材高大、体型微胖的男人闯了进来,一副醉熏熏的样子,一进来瞧见长瑶站在屋内,身姿妖娆,也不管是不是他要找的人,就不管不顾的扑了过来。“快来,到大爷我这里来,让我好好疼一疼!” 长瑶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认为他肯定是认错人了,如今他醉的厉害,已经没法分辨人了!见他扑过来,便灵敏的一闪身,躲过了他这一个熊抱。 那人扑了空,却笑的更加猥琐,转过身紧紧盯住长瑶,迷蒙的双眼因为酒精的缘故令他眼底的情/欲展露无余。长瑶见他脸上露出的轻浮神色,心下大骇,她是不能在这里大声尖叫的,若是把所有人都叫来了,到时要怎么解释她的身份?可是眼前这个人,她要怎么摆脱?到时候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那人一步一步逼近,长瑶便一步一步后退,直到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她的手,突然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体,侧目看去,原是一个瓷瓶,瓷身刻画了淡雅的冬梅,在烛光中显得更加清冷。长瑶看了眼离她越来越近的男人,咬了下嘴唇,一伸手握住了瓶颈。 “美人,今个儿晚上是怎么了?别这样,大爷我都等不及了……”说着,便笑嘻嘻的伸过手来。 长瑶见他的手臂伸向自己,于是一咬牙,闭了眼,抡了瓷瓶就砸了过去。 本以为接下来一定是瓷瓶撞在脑袋上,哗啦一声,谁知那人的反应更快,反手便将长瑶的手臂钳制住了,瞪了眼睛看她,那人始终看不清她的面貌,只是奇怪的笑:“美人,你的花样还真多!不枉大爷花钱买你一场!” 长瑶心里叫苦不迭,对方长的又高又胖,力气极大,长瑶被他钳制住根本无法动弹,她试着用力挣扎,结果却只是撞在桌子或墙上,根本无法挣脱那人的束缚!眼见着那人喷着酒气的嘴就要凑过来,长瑶满心作恶,硬是使劲了所有力气转过身去,躲开他的强吻,可是手臂被他扭制着,转身的时候,手臂处一阵钻心的疼痛顿时袭来。 那人一见这样,顿时松开了长瑶,却一把从背后牢牢抱住了她,将她的身体和双臂都紧紧的搂住,将脸贴在她的耳畔处,低吟暧昧道:“美人,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愈是这样,大爷愈喜欢!” 长瑶奋力挣扎着,那个人却将她牢牢的控制在怀里,纵使他不去解她的衣裙,长瑶的衣服早已经凌乱不堪。 她心里恐惧极了,知道再这样耗下去,她的力气迟早要被耗完,到时肯定会被他……那人忽然在她眼前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长瑶惊魂未定的看过去,黑暗中,一个高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那人一袭黑衣,微微侧目望着她,他的脸隐在灯影里看不清楚,但侧颜的轮廓却是十分俊朗,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的惊人,眉梢冷削,宽阔的右肩处,斜斜插着一把剑柄。 见长瑶目瞪口呆的望着他,那人不由分说的一把搂住她,声音轻的只有她能听得见:“来人了。”说着,揽在她腰间上的手一紧,她无法控制的依在他的臂膀上,跟着他轻松的跃上窗沿,又轻快一个飞跃,便稳稳的跃下了窗户,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中。 身后,已传来女人哭天喊地的尖叫声:“啊!杀人啦!来人啊!杀人啦!” 长瑶黛眉轻颦,顿时生出另一番美意,玉荣轩赏心悦目地看着,暗道老太太言之有理,看惯了繁华盛景,府上多一个这样江南烟雨似的女子,未尝不是个乐事,始终是委屈了她… 将她带出后,进了一处院子,示意她换身衣裳。 长瑶乖乖的应了,他居然没有发火? 许久后…玉荣轩见她还没出来,他进去一看,顿时脸红耳赤,原来长瑶脱了衣裳,在擦拭身体…他只觉得不好意思,又实在不忍错过…于是在他的注视下,长瑶将全身擦了个遍。 玉青在外等候,示意主子把衣裳给… 玉荣轩快受不了时,转身就出了净房。 玉荣轩已经忘了要备一套女装的事,而那些下属则是不能擅自替主子的女人备衣裳,这是犯了玉府的大忌,所以…… 等长瑶着衣时,没有见到女装…于是只着了件肚兜,亵裤…出声问道:“表哥你在外面吗?” “在。” “你有带备用衣物没有?”别人的衣裳总归是不能穿用。自家表哥的衣裳,还是可以的。 “有。”于是进去了…… 玉青傻眼了,怎么感觉自家公子,这是迫不及待的进去… 长瑶没想到他会进来,顿时用长衫遮挡,脸儿红红…埋进衣裳中…… 等玉荣轩拉着一身男裳的长瑶出来时,他波澜不惊的视线略过玉青。 投在长瑶发烫的脸上,他的唇角便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前的女人虽作一身男子装扮,但肤如白瓷、唇染樱红、一双水眸秋水潺潺,低头间,柔嫩的耳垂上的一个极细小的耳环眼都在透着女子的细腻美好,幽黑的眸子在看到长瑶所着的衣服时,略为收紧,眼底的锋芒一闪而过。 “天色暗了,在外面不安全,着男装更方便些。”他说的不动声色,薄唇随着字语张合,视线带着笑意看向长瑶。 想到这是他的衣裳,还有刚才…长瑶脸更红了。 来到一座长瑶不太熟悉的别院门前。 一进去,那些丫鬟,奴仆就齐齐地跪下,齐声喊道: “恭迎侯爷,表小姐。” 长瑶似乎是明白了,我想我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就是服侍他一辈子!可是他已娶妻,只怕是丫鬟的位置也轮不到她了吧! 想到这儿,她苦苦一笑,却感到胃中泛起一阵酸水,也顾不得那么多,起身向外面跑去。 玉荣轩看到长瑶突然起身,捂着胸口向屋外跑去。 他心中一急,拔腿追了出去。 他冲到外面,见长瑶扶着一棵大树,正在不停地呕吐,哗啦啦吐出来全是黄水。他正想问个究竟,长瑶身体一软,向地上倒去。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抱住软作一团的长瑶,大叫道:“快来人!” 长瑶是被胃里空荡荡的感觉饿醒的,她微醺地睁开双眼,却看到玉荣轩着急的脸庞。 一见她醒来,玉荣轩面露喜色,激动地大叫道:“大夫,大夫,她醒了!”说着,又关切地握住长瑶的手,温情地道,“你怎么样了?” 瞧他这模样,还是蛮关心自己的。那种喜悦和关切,装是装不出来的。 大夫走上前,轻轻搭住长瑶的脉搏,一脸严肃地道: “这位姑娘,气虚体弱,加之寒气入侵,体内真气乱作一团,游走不定,气血两虚。” “表哥,我要喝粥,要快!”她向玉荣轩撒娇了。 那大夫傻立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旁边的玉荣轩急了,大叫道:“愣什么,快去!” 旁边的侍从连忙从命,连滚带爬地出了门。 玉荣轩扶着长瑶坐起,在她身后放了靠枕,关心地问道:“这是饿了?” 长瑶苦笑下:“这是我活该的。” 她一番话,说得玉荣轩一头雾水,他微微一笑,道:“别这样说。” 长瑶继续苦笑。要不是自己赌气,离家出走,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等丫鬟送来了肉粥,长瑶喝了些许,精神好了许多。玉荣轩面露喜色,温柔地道:“先歇在这里,那璟就先出去了。” 那一眼温柔的神情,看得玉荣轩心都酥软了。 屋外天色已黑,但却是明月当头,夜色美得很。 那轮明月,看上去比平常大了一圈,仿佛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 睡醒的长瑶出来散步,深深吸了口气,正觉得心情舒畅时,却冷不防看到不远处的石阶上坐着一个身影。 只见他衣袂飘飘,侧面俊秀的脸庞,线条完美而立体,与这夜空结合在一起,美得像幅画一般。 她意识到此人是谁,心中一惊,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转身回去。 正当她转身之时,那人却淡淡道: “既然来了,为何要走。过来,坐到我的旁边。” 他的话语,竟容不得她一丝反抗。长瑶只得乖乖地走上前,正迟疑要不要坐,却被他伸手一拉,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腿上。 “还在怪我?”玉荣轩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他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气,很好闻。 长瑶沉默了半天,却不知如何回答。 “我会对你负责的。” “不用。” “为什么?” 长瑶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次看到他,都会有些紧张。此刻说话,却有些吞吞吐吐。 要命,自己这是怎么了。 难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她深吸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道: “宣南侯爷你昨日已娶妻,而且新婚燕尔的不会就要纳一房妾室吧?” 他没想到她会说这事,觉得有些好笑,饶有兴趣地转过头,上下打量着长瑶。 “檀儿,也想嫁给璟?” “怎么可能,你已经娶妻了。” 玉荣轩镇定道:“我是候爷,有几个妾室是很平常的事。那个女人,很重要吗?” “怎么会不重要?一个女人,却只能与其他人分享同一个丈夫,这是多么可怕又可怜的一件事。” 玉荣轩倒吸了口凉气,他怔了许久,僵硬的脸上慢慢化成了一个笑容。 “那,檀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长瑶被他灼热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心中更是一阵怅然,忽然莫名涌起一股伤感之情,叹了口气,望着远外零星的几颗星星,淡淡地吐出一句。 “侯爷,你曾有几房妾室?” 玉荣轩一惊,俊眉微蹙。 长瑶却没有顾及他的反应,忽然缓缓地轻声道: “从小到大,我都认为自己活得很开心,但是,命运却与我开了一个大玩笑,让我掉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中。” 她一脸落寞,原本闪亮的眼睛,顿时失去了光彩。玉荣轩心像是被谁揪了一下,难受得很。 他感觉她有很多的难言之隐,看到她一脸怅然的模样,心中竟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他忍住心情,淡淡地问道: “我们的世界和你的世界不一样吗?” 长瑶苦笑了下,叹了口气,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站起身,想向屋里走去,却不料他忽然又伸出手来,猛地将她又拥入怀中。 她再次与他相拥,连呼吸都能感觉到。 她想挣脱开,却无奈他的劲道极大,根本由不得她动弹。只见他弯着嘴角,高高地俯视下来,眼神中闪着火焰。 “记住,你在我的世界中,就是我的人。” 说着,他的嘴唇慢慢地靠近她有些僵硬的双唇,轻轻地若有若无地触碰了下,却没有亲下去,反而放开她的身体,魅惑地一笑,转身径直向屋里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长瑶的心却像小鹿般乱跳,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26.第26章 命运也许会…… 这是回到柳府后的第三天。 昨晚下了一夜雨,清晨起来空气格外清新,长瑶披了件衣衫就出门,蹲在园子里的花盆前,垂眸看着水珠从叶尖滴落。 “小姐,您醒啦?”碧珠拎着热水进了院子,就见长瑶坐在园子里,道:“您想吃什么呢?” “今日有十全十美,是不是?” “是啊,孙叔还做了汤包和煎饺呢!” “那一样来一份吧!加上一道红枣莲子羹。” “小姐,您今天是怎么了?”这吃得太多了…… 长瑶的笑声清脆,她面色粉嫩,饶是看惯了她美貌的碧珠也都愣住了。“今儿个高兴,是该多吃……”她想通了,无论是妾是妻都是一样的… “能让小姐这么开心,定是喜事。” “过会儿你就会知道。” 长瑶忍住笑,想起昨天玉荣轩一听到她要远嫁的事,当时就急坏了,当场发毒誓,跪求原谅,长瑶被他的真情打动,本就对他付出真心。最终玉荣轩承诺,他要娶长瑶进府。 一想到这儿,长瑶就乐不可支。 “你快去厨房拿吃的吧,我快饿死了。” 碧珠一路小跑的往厨房的方向奔去了。 一颗水滴在她的手背上,凉意贴在皮肤上,很舒服。她记得,以前在那里的时候,也是喜欢在雨过天晴的日子里,从被窝里爬出来,跑到长廊上,去欣赏爹爹养的那些花草盆景,去看那些水珠从叶片、花瓣上滴落,轻轻的,仿佛滴在心尖上。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如今遇到他…… 这些天不见,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心里顿时有些惆怅。毕竟拜堂和新婚夜都少了他这个新郎…… 碧瑶苑处处都装饰的精致,有江南庭院,让人觉得静谧、安祥、温暖,鹅卵石铺就的小道,道两旁种满了各类奇珍树木、花草,亭阁楼台、小桥流水一应俱全,被春雨洗刷一遍后更显得绿意盎然,入目皆是景。 玉荣轩随着管家往前走,完全没有心思欣赏周遭的美景,盘踞在心头的心思早已转了百千遍了。可如今若他再不给长瑶一个承诺,她就要嫁给那个什么苏公子了!他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不会让她嫁给别人!如今,他只希望柳姑父能够同意长瑶为妾…… 可是,前来证婚的内阁大学士是个十分古板的人,要他…… “老爷,内阁大学士和玉公子来了。”柳管家弯着腰恭敬的立在门口。 玉荣轩正苦苦思索之时,西花厅已经到了,两旁是几百株怒放的牡丹,各色皆有,西花厅嵌入其中,有如沉浸在花海之中。 柳老太爷年纪大了,自打从官场出来后,整日在家里就摆弄些花草树木,期间也会邀请一些文人友人来柳府做客,聚在一起无非就是聊一些琴棋书画等附庸风雅之事,完全是个闲不下来的人。 柳老太爷正拿着个放大镜对着一本书上的画仔细观摩,忽听柳管家说内阁大学士和玉荣轩来了,脸上立刻露出欣喜之情,连忙搁了手中物品迎出门。“大学士和玉三少前来有何贵干!” 玉荣轩恭敬的一抬手,定下心神扫去刚才的忧思,笑道:“柳祖父,又在看画呢。” “是啊!”柳老太爷一把拉住玉荣轩,急急的往屋里拽:“你来的正好!我昨个儿刚得了一副太白先生的画,也不知真假,你正好帮我分辨分辨。” “太白先生的画?”太白先生乃画中之仙,真迹十分稀少,无缘得见。玉荣轩虽然年轻,但却是个鉴画高手,他仔细看了许久,不禁连连称叹:“柳祖父,这幅《闲云野鹤》确实出自太白先生的真迹。” 柳老太爷笑咪咪的点点头,伸手摸了摸有些花白的胡须,道:“相传这幅《闲云野鹤》多年前就已失传,没想到今日竟被我机缘巧合下获得,实在是老夫之幸啊!” “这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让晚生好生羡慕!”玉荣轩确实羡慕,心里琢磨着若是趁柳太爷心情大悦时向他道出那件事,也许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柳祖父,晚生此次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同您商量。” 柳老太爷一边宝贝似的将那幅画小心的卷起来,一边道:“什么重要的事?”看向一旁的大学士。 那个大学士笑呵呵的说道:“自然是一件喜事…” “什么喜事?” “贵府要与玉府亲上加亲了,你看玉三爷,多少人看着的青年俊杰…与贵府的五小姐多般配啊!至于门第嘛!那就委屈一下五小姐屈居妾室之位…关于贵府五小姐的那边……” 柳太爷卷画的手一怔,回身看了看玉荣轩,这个年轻的后生斯文俊秀,不仅家产丰厚,还守礼敬人,而且…… 面子还是要做足的,柳老太爷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倒不是不赞成男人有三妻四妾,就像他自己也是纳了几房小妾,可是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要嫁于他,而他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说这话,实在是让他有些……反感。可反感归反感,他能这么坦诚,就说明他是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这事老夫不反对,老夫只盼着我家檀儿嫁了你,你能真心待她,老夫这么多孩子里面,独偏爱她,见不得她受半点儿委屈。” 虽是一片温和话语,但玉荣轩还是听出了柳老太爷后半段话里所需要表达的意思——为妾事小,柳五小姐受委屈才是大事。 “男女婚嫁都应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你去问问升平吧!” “谢祖父。” 良久… 大学士也在一旁听着看着… “你是不是心里面已经有人了?” 玉荣轩抬眼对上柳升平探究的视线,心里一咯噔,“不瞒姑父,璟晟确实已钟意一女子,我们……”玉荣轩将他与长瑶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之事细细道来,最后又郑重地道:“但请伯父相信!” 柳升平脸色阴沉,冷冷道:“是谁?” 玉荣轩:“……柳氏长瑶,字紫檀。” 一听到这些,柳升平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玉荣轩,这个他以为最与他志趣相投的人,竟然痴恋了他的女儿。他看了看大学士,两人同时变脸…… 柳升平气的全身都在抖动,忽的一把将手中珍爱的玉珠掷在地上,声严厉色的道:“玉荣轩,老夫虽然老眼昏花,但不至于糊涂,老夫以为你定是承继了你祖辈的儒雅风采,岂料你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姑父,我……” 柳升平故意捂着胸口,假装很愤怒,但文人的傲气还在,摆摆手道:“你不必说了,我的女儿,怎可与一介风尘女子共侍一夫?别说老夫不敢苟同,就是老夫那不曾踏出闺阁的女儿,也断断不会同意的。” “是啊!玉三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大学士故意扭曲事实。 玉荣轩愕然的张了张嘴巴,却是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升平的一段话说的又气又急,脸色有些煞白,呼哧呼哧的直喘气,玉三爷想去搀扶他,却被他拂袖拒绝。 “爹说的没错,我是不会同意的。”长瑶刚刚到来,只听到下半句。此时听见柳老爷气得如此吓人,连忙从门外走进来。 玉三爷腾的转过身,只见温暖的春光下,一袭水粉色衣裙的妙龄女子站在廊沿下,肤如凝脂、白皙胜雪,眸若秋水、澄澈幽静,唇色嫣然、粉嫩润滑……顿时觉得满堂生辉、光彩熠熠。 “爹,我扶您坐下来休息一会儿。”长瑶看也不看玉荣轩一眼,急急的走到柳升平的身边,轻柔的搀扶他坐下,替他抚背。 柳升平觉得,戏也是要做足的嘛! 长瑶看了玉荣轩一眼。“玉公子,我虽是女儿身,但也容不得他人轻视,你的话我方才也听到了,但恕我不能答应。”清脆柔婉的声音将这忧关名声的话云淡风轻的说出来。 “檀儿,你……”柳升平看着这个他最疼爱的女儿,他虽然也不同意玉荣轩娶长瑶为妾,可是事情还没到最坏的程度啊,并非没有扭转乾坤的可能啊! “爹,”长瑶不在意的摇摇头,笑颜如花,道:“玉公子已有心上人,我不愿嫁给一个心里装着其他女子的人,我要嫁的不只是一个夫君,而是一个可以白头偕老、一心一意待我的人。”或许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今日这场会面就此草草结束。 …… 由于柳徐州护主有功,授封忠君郎。可惜人还在昏迷当中。 柳升平听到这一消息,借故称病不去早朝。 朝堂下朝之后。 “国公爷。”柳升平让人搀着,上半身靠在床头,对着那位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歉意的道:“老夫家中连遭变故,失礼之处,还望国公爷不要见怪。” “妹夫多虑了。”玉国公淡淡的开口,眼神动作都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唐突。 “皇上知道令郎之事,心中着实痛惜,追封令郎为忠君郎,官至三品,命我看望妹夫,务必答应你的一切要求。”国公爷说的轻描淡写,只有侍立在他身旁的人知道。 “老臣叩谢皇上。”柳升平老泪纵横,说着欲要下床行叩拜礼,玉国公连忙拦住了,道:“妹夫身体抱恙,这些虚礼就免了,皇上自是不会怪罪的。” 柳升平身体本就不便,见玉国公也点头,也只好作罢,“那就请国公爷替我谢过皇上,皇上的这番心意老臣便是死也瞑目了。” “柳老爷放心,你的心意本相自会带到。” 玉国公不动声色道:“我听闻贵府五小姐到了议亲的年龄?” “不瞒国公爷,老夫最疼的就是这个女儿了,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竟出了这般事,唉……家门不幸啊!” “妹夫对五小姐的未来有何打算?” “老夫……女儿她……还没想好……” “若妹夫不嫌弃,与玉府亲上加亲如何?” “国公爷……这话从何说起?莫非是……皇上的意思?” 玉国公摇摇头。 “国公爷……是要令郎娶我家檀儿?” “事已至此,没得选择。” 柳升平明白,他必须当机立断,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戏就会过头的。但他仍有犹豫:“恕老夫斗胆,玉三爷可有妾室…” “一妻。无妾。” 柳升平心不甘情不愿,明知道没有希望,只要檀儿不要有遗憾就好。他自顾说道:“檀儿很小的时候,我就找人给她算过命,算命的说这孩子是个大富大贵的命,可如今……怎么会就成了妾了呢!”说着心酸难耐,终究只是抹了把老泪,道:“到了这步田地,老夫也不怕丢脸了,老夫想问一问,玉三爷可甘愿?”他自然知道他是甘愿的。 “甘愿。” 27.第27章 婚宴事宜… 至于那两侍妾,皆被乱棍打死。不值一提,可是玉荣轩和长瑶的别扭还要他们自己解决。 …… 晚饭后,玉荣轩被沈思仪请到她的屋子里。 沈思仪早让贴身伺候的丫头们都下去了,自己动手伺候着玉荣轩,绞了一把热水毛巾,递到他面前:“三爷,天冷,擦擦脸更舒服一些。” 玉荣轩接过毛巾擦了,神色淡淡,也并未看沈思仪一眼。 沈思仪也不在意,能在她这屋里呆上一会儿已算是天大的恩赐了,就算他不说话,她也不在意。 “三爷,您今个儿是去哪里了?怎么鞋底沾上了泥?”说着,便要将玉荣轩的鞋脱下来洗了。 “不碍。”玉荣轩一摆手,坐到了桌边。 沈思仪闻言,低眉顺眼的跟了过去,沏好了一杯茶,又要替他捏肩膀。玉荣轩微微皱了皱眉头,摆了摆手,沉声道:“玉青还在门口吗?让他进来。” 没有了下人,沈思仪只好亲自去叫玉青。“我去瞧瞧。” 沈思仪将玉青领进屋,又站到了玉荣轩身后,手还未搭上肩头,便见玉荣轩眼神朝她的方向瞟了一下,像锋利的刀一样,顿时将她吓的把手缩了回去。 玉荣轩不动声色道:“我同玉青有话说。” “是。”沈思仪乖巧的点了点头,露出善解人意的模样:“那我就在内室,三爷有什么需要尽管唤我。” 玉荣轩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见沈思仪迈着小碎步进了内室,玉青这才自如的抬起头来,道:“柳家几位小姐之间的关系,似乎都不太好。”玉青见玉荣轩若有所思。 玉荣轩长衫立于窗前,脸上神色看不出情绪波动,道:“孙侍郎怎么说?” “他当然高兴了,大小姐也满意……” “你让他拟份折子,请皇上赐婚。” “好。” …… 沈思仪虽然人在内室,但一颗心始终挂在厅堂里,两人的对话她也听了个大概,见玉青已经离开,她便从内室走了出来,身上已换了崭新的一套粉色的襦裙,薄透薄透的襦纱,衬得她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 “三爷,是要纳妾吗?”她心里酸楚难耐,可面上却带着纯净笑容。 玉荣轩回身见她衣着楚楚,却提不起半分兴致,黑眸泛起不耐的神色,道:“你早些歇息。” 沈思仪见他抬步欲走,顿时慌了,连忙小跑了过去,哀求的道:“三爷今夜不留在妾身这里吗?” 玉荣轩闻言并未停下脚步,但看向沈思仪的眼神愈加冷漠。 沈思仪慌的双腿发软,声似泣哭道:“三爷,妾身错了!” 玉荣轩挑了眉望着沈思仪,示意她说明白。 沈思仪以为自己是说对了,心里更加酸楚,道:“妾身不应该管您纳妾的事,三爷是爷,是妾身的天。三爷就是纳再多的妾,妾身也不会说什么的。求三爷不要生妾身的气!是妾身错了。” 沈思仪只顾着自己说,完全没有看到玉荣轩脸上的神色,等她说完抬头,房里早已只剩她一人。 …… 博古馆 “候爷。”玉青在门外开口。 “进来。”玉荣轩沉声开口,玉青与玉悲虽是父子,情怀却不同。 玉青进门后,一扫往日的嘻皮,道:“候爷,那日柳五小姐似乎受了伤。” 他不动声色的望了玉青一眼,那凌利的视线令玉青立马觉得腿脚直发软,“怎么回事?” “属下连着好几日都埋伏在那里,就等着兔子,可没想到吧,兔子没等来,却等来了柳五小姐。”玉青便将长瑶怎么进的楼、又怎么被人误以为是青楼女子。 “属下本来是去救五小姐的,谁知道她自己竟然卯足力气用头去撞那胖子,当时把我吓愣住了,后来……” “等等,”玉荣轩截断玉青的话,道:“你刚才说什么?” 玉青很快的接口:“我说侯爷出现了。” “不是这句。”玉荣轩摇头,提醒道:“前面那一句。” 嗯不对?“前面那一句?”玉青狐疑的想了想,看着玉荣轩的神色,又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犹豫道:“五小姐卯足力气用头去撞那胖子,硬是把那个胖子撞的捂着头闷哼。” 玉荣轩听到这里,似乎是心满意足的勾了勾薄唇,提起砚台上的毛笔在白纸上一气呵成写下了一个“奇”字,尔后搁了笔,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玉青道:“玉青,聘礼都备齐了吗?” “管家已经准备好了,”玉青伸出手,细细数来:“聘礼共六十六箱,取六六大顺之意,分别是金银珠宝、玉饰、绸缎锦衣、天蚕织丝、玉帛俪皮……” 玉荣轩突然出声打断:“把我昨日带回来的玉镯也放进去。” 玉青呆呆的望着玉荣轩,虽说他这个主子的心思他一向猜不透,可近来主子的做事风格愈加诡异莫测了,人家都是娶正房的时候,聘礼十分厚重,他倒好,前面那个正房连个正式的仪式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厚重的聘礼了,到了第二房,忽然间就出手阔绰了,整整六十六箱啊!买下小半个京城也不为过了吧!这倒也罢了,可那镯子可是玉家祖上传下来的宝物,世间仅此一只啊!不到一天的功夫,说送人就送人了?!这不还没成亲嘛! 玉荣轩见玉青怔怔出神,不由的道:“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玉青努力挤出个笑容,问:“候爷,那这聘礼什么时候送去柳府呢?” “明日。” “明日?”玉青没想到这么快,那媒婆并未通知啊!“那属下这就让人去通知媒婆。” “不用了,明日我亲自去。” 啊? 望着玉青顶着一张彻底糊余的脸出了门,玉荣轩的脑海里不由的浮现出长瑶情急之下撞头的画面…… 玉荣轩唇角浮现笑意,她总是令他意外!作为回馈,他也该送她一件礼物了! 长瑶一大早就被府里的鞭炮声和欢笑声吵醒了,此时正困倦的很,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便问:“碧华,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是候爷下聘礼的日子。” “怎么这么突然?昨天也没听说啊?”长瑶终于清醒了过来,翻身坐在床榻上,用手支着下巴看着碧千在房间里忙忙碌碌的身影,好似这件事跟她没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今天早晨玉府的管家突然到来,然后老爷就说今天是下聘礼的日子了,让府里上下都赶紧准备着!” 方嫂是天生的大嗓门,说起话来又喜欢咯咯的笑:“五小姐起床了没?再过一个时辰,候爷就要到府上来了!” “方嫂您放心吧,这儿有我呢!” “行行行!那我先去忙去了啊!”方嫂大声笑着走远了。 梳洗后,碧棠搀着柳烟步出了小楼,朝前楼走去,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桃红色的套裙,用的是最顶尖的苏绣手艺,衣摆处绣着纷飞蝴蝶,虽小却十分灵动,将端庄的套裙衬清新而妩媚,一头青丝被小环灵巧的双手绾起,缀以和衣服同色系列的凤飞步遥,每走一步,滴垂的珠串遥相呼应,很是好听。 远远的,长瑶就看见一群人走了过来,正在这时,一只花猫突然从屋顶蹿了下来,猛的一下蹿到长瑶身上,只听嘶拉一声,长瑶崭新的衣裳上被猫爪划了一个大口子。 长瑶最讨厌猫,柳升平早就下令府里不许任何人养猫,这只猫偏偏这么的不识趣挑上了长瑶,还抓坏了她宝贝女儿的衣裳!弄的他气急败坏的指着猫道:“给我抓起来!”转身又朝在场的人叫道:“这是谁的猫?谁的?!” “是五小姐的,昨个儿我亲眼见到她让春喜给这猫喂剩饭吃呢!” “是的!我也看见了,五小姐对这猫可好了呢!” “爹爹,现在我不怕猫了……” “檀儿,爹不是说过了,不要在府里养猫吗?你怎么不听呢?”一听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养的猫,柳升平说话都软和了许多,但是非对错他还是得有一个公正的态度的。 长瑶也不怕,反正这猫不是她弄进府里的,爹若是真想想查,正好还她一个清白。“这猫……” “这猫很特别。” 突然响起的声音令长瑶诧异的转头看去,只见树影处,玉荣轩披着一身金光走了过来,步伐沉稳、态度从容,温润如玉的面孔似笑非笑,深邃的双眸凌利的一扫众人,最后停留在长瑶的身上,目光淡淡。亲自解开披风为她裹上。 “候爷!” 玉荣轩朝他点头,冷沉的脸色稍显温和:“柳大人。” …… 出嫁前的日子总是很忙碌的,玉府的聘礼已经将柳府的库房塞满了,柳升平迫不得已又单独辟了一间房,专门用来放那些聘礼。玉府的聘礼既如此贵重,柳府的嫁妆便不能寒酸,于是将整个柳府翻了个底朝天,凑了整整六十箱嫁妆,虽比聘礼少了六箱,但这已经是柳升平所能做的所有了。更别说那些私产… “檀儿。”见长瑶皱眉趴在桌子着,玉夕兰不禁笑了一笑,温言细语的唤她。 “娘。”长瑶望着容颜美丽的玉夕兰,暂时抛却烦恼,展露出笑颜。“您怎么来了?” “来瞧瞧你。”玉氏拉着长瑶的手,坐到床边,温柔如水的眸子望着女儿,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她伸手轻柔的替长瑶拨去额前的碎发,道:“我的檀儿长大了,转眼间就要嫁人了,再也不是扑在娘亲怀里撒娇的小丫头了。” 长瑶笑了笑,扑在她的怀里,道:“谁说嫁人就不能跟娘亲撒娇了!出嫁后我还会经常回来的,这里永远都是我的家。” 玉夕兰说道:“檀儿,娘亲是过来人,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出了柳府的大门,你就是候府的人了,在那里不像在家里,没有人会没缘由的宠着你顺着你,遇事切不可慌乱和冲动。” 玉夕兰笑着让随身丫鬟将一个锦盒捧了过来,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上雕刻了繁复而又精致的花纹、赤金的暗扣上隐隐现出一只凤凰凌云腾飞的图像,只一眼,便觉得与众不同。 “这是什么?”柳长瑶坐直身体,好奇的问。 玉夕兰笑笑,让丫鬟将锦盒捧至长瑶面前,道:“打开看看吧。” 长瑶轻轻按动精致的暗扣,只听轻微的咔擦一声,盒子便打开了,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通透的玉镯,即使是光线不好的室内一角,仍能感觉到那玉镯惊人的温润光泽,仿佛将世间最美好的晶莹都注在这只玉镯内。 玉夕兰亲自替她戴上。仔细端祥后,心满意足的道:“娘亲小的时候,就被人夸过手型长的好看,可我的檀儿的手比娘亲的还要好看许多呢!” 长瑶望着套在手臂上的玉镯,那玉镯的通透与白净的皮肤连在一起,确实很好看。“娘,这是外婆传给您的吗?” 玉夕兰摇摇头,笑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娘亲哪里会有?”她是有,不过是另一个而已… 长瑶糊涂了,不是娘亲那会是谁的?“那是谁的?” “璟晟送给你的。”长瑶瞪大了双眸,玉夕兰道:“别看只是一只镯子,候府的聘礼和柳府的嫁妆,加在一起都不及这只镯子十分之一贵重呢!” 长瑶垂眸看了看玉镯,竟然有这么贵重?她虽然知道有些玉是无价之宝,但在这个时代玉并不稀有啊!与玉夕兰相处这么长时间,她还是头一次听她夸赞首饰,心里仍觉得不可思议。 碧千陪着长瑶逛到了最热闹的集市,她平日里很少有机会出来逛街,突然出来逛街,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小姐,您瞧,这里有好多胭脂啊!每个胭脂盒上的花纹都好漂亮啊!”碧千在一处售卖胭脂的摊前蹲了下来。 长瑶也停了下来,笑道:“看着就喜欢,就买一盒吧。” 碧千知道小姐定是买来赏她的,连忙摆手,“不了,上次您赏奴婢的,还没用完呢!”顿了一顿,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小姐,您挑一个吧,就赏给李嫂子,马上就要离开了,赏点东西当个念想吧。” “你还算有心呢。”一边挑一边问:“你知道李嫂子喜欢什么样的花纹吗?海棠花的可以吗?” 长瑶问了一遍不见回应,转过身去一望,身里哪还有碧千的身影!再放眼望去,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 “碧千?!”柳烟喊了一声。 “碧千,你在哪?”目光却在路边的巷子里四下寻找,脚下踩着一个滑滑的玉石,整个人失去重心的往前一摔。她心里害怕极了,又想起上次出来……遇到…… 只感觉腰间一紧,她的双脚已经腾空,被人拦腰稳稳的抱住。长瑶下意识的用手攥住那人前胸的衣襟,惊魂未定的朝救命恩人望去…… 玉荣轩垂眸望着怀中的女子,沉沉的黑眸中透着迫人的光芒,见她惊慌失措的脸上写满了愕然,不禁展了笑颜,微微勾了勾唇,道:“檀儿怎么如此不小心?” 长瑶脸儿红红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摆,见他的衣襟被她抓的有些皱,暗自懊恼不已,又被他的视线紧紧盯着,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荣轩,放我下来吧。” 见过太多不同的她,现在这样有些羞涩的样子反倒令玉荣轩心中一动,一边放她下来,一边笑道:“下次走路再不专心,就要摔跟头了。” 双脚被放到地上,又听他打趣的话语,脚又有些软了,被眼急手快的玉荣轩扶住才堪堪站稳。而长瑶的脸不自觉的红了,道:“是,檀儿知道了。” 玉荣轩点了点头又挑了挑居傲冷然的眉梢,一派自如的道:“这是要买什么?” 他似乎刚刚下了早朝,身着官服,服色与他的气质一样冷沉,低调却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衬得他格外的气宇轩昂、英气逼人。 长瑶说道“随便逛逛的。”去看那块滑滑的玉石…竟是一块和田玉… 玉荣轩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那块和田玉一看就是中品…这里怎么会… 玉荣轩捡起玉石,只是一块普通的和田玉石…没有任何的毒物…… “你在买胭脂?” 长瑶茫然的望着玉荣轩,见他目光盯着她的手,低头看了一眼才明白过来,她手里竟然还握着一盒胭脂呢,想是刚才情急之下,忘了放回去了。 “嗯,要买胭脂赏人。”长瑶说着,突然想起来,刚才急着找人,拿了胭脂便走,忘了付银子。“荣轩稍等,我去去就回。”说着,便往胭脂摊跑了回去。 长瑶付了银子转过身,就见玉荣轩站在身后一步的距离,面带笑容的望着她,微风吹着他的衣角,脸上的神色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许柔和,心中莫名的一动,捏着胭脂盒的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下意识的垂下头去。 胭脂摊的老板一见到玉荣轩,腿都软了,见长瑶长得如此貌美,一身不俗的衣物,觉得是个千金小姐,断不会为了几角银子偷偷走的人,所以长瑶拿着胭脂去找碧千的时候,他都没想过要去拦!但真正没想过的是,她竟然是候爷的人,怪不得觉得她与旁人不一样呢! 早知道是这样,她刚才给银两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能要啊!可是银子既然给了,再退还回去,倒显得他心里有鬼,思来想去又从摊上拿了两盒胭脂,递给长瑶:“姑娘,这两盒胭脂也送给你!” 长瑶奇怪的问:“为什么?” 老板望向玉荣轩,“侯爷替我们老百姓做了件大好事,两盒胭脂算得了什么!” “这不行,这么送,你要亏本的。” 老板哪里肯收,执意要送给长瑶。 正推让间,长瑶觉得肩上一沉,转头望去,却是玉荣轩将手轻轻的摊在她的肩上,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干净、漂亮。 长瑶抬眸望着他有些为难道:“侯爷……” 玉荣轩薄唇微勾,淡淡的开口道:“便收下吧。”声音醇厚而有磁性,近在耳边,犹如低喃。 小老板一听玉荣轩收下了胭脂,乐的眉飞色舞。 …… 沉寂了五天的京城,终于又出了一件大事。 玉府要纳妾,纳的正是柳府五小姐柳长瑶。浩浩荡荡人迎亲的队伍已经从南街的玉府出发,按照风俗,要绕整个京城整整一圈后,才会来到北街的柳府。整京城的人都蜂拥而出,亲眼目睹这场极其隆重的迎亲队伍。 长瑶一早就被叫了起来,人还没有完全清醒,就被四个大丫鬟和一众红娘簇拥坐在梳妆台前, 母亲为女儿梳头 一梳头:母女情深 再梳头:父母叮嘱要谨记心头 三梳头:尊敬公婆多尽孝心再梳头:愿一对新人前程似锦 五梳头:愿你们夫妻恩爱六梳头:百年好合 再梳头:事业有成八梳头:好运当头 九梳头:天长地久,任由她们替她洗漱梳发上妆、替她穿戴凤冠霞帔,对着镜子里那个妆容精致的美丽女子。 而后是柳升平与长瑶说了些许悄悄话…… 六十六箱的聘礼本已让京城的人大吃一惊,而玉府似乎十分重视这门亲事,准备大办特办一场。 三天前,整个京城便戒备了起来,一直守卫在城外的侍卫也被抽调了一部分安置在城内,负责维持秩序。到了正期这一天,街上挤满了老百姓,场面虽热闹非凡,但也秩序井然。而玉府更是放出话来,正期这一天,国公爷和候爷已包下城内的所有酒楼,请大家喝喜酒。 玉荣轩坐在迎亲的高大骏马上,一袭红色新郎官装扮,更显得他俊逸风流,眸色幽沉深邃,唇角勾起的笑意似有若无,给她一个隆重而体面的仪式,是他目前所能为她做的一切。 到了柳府门前,玉荣轩下了马,玉青等人一字排开跟在他身后,清一色的英俊小生,那阵势十分养眼。 玉青的相貌已经够英俊的了,而他只是专注的观察四周,候爷不许他们今日将凶器外露,他只好将一把锋利的短刃藏在袖内,以便保护侯爷和夫人。 见候爷下马步入柳府,人群里有些胆大的便带头叫嚷:“候爷!您这都娶了二房了,何时给咱们生个小候爷!” 玉荣轩的身影突然一滞,空气中仿佛溢满了惴惴不安的分子,气氛瞬间就冷却了下来,冷峻如相爷,敢在他面前起哄,那就等于自寻死路! 玉青不禁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了一句,然后便黑着脸在人群里寻找那个不怕死的人,却见玉荣轩缓缓转过身,冷峻刚毅的脸上不见情绪波动,薄唇微勾:“本候尽力而为。” 明明是句冷笑话,却因他太过冷俊的缘故,在场的人都不敢笑出声,也断了人们原本想要起哄的心思。 长瑶由碧华搀扶着刚从花园里拐出来,就听见走廊里几个下人们凑在一起小声的说笑。见碧华扶了二小姐走了过来,众人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 “你们都笑什么呐?这么开心。”碧千好奇的问。 一个嘴快的小丫头道:“门口有人起哄,问候爷何时让咱小姐生个小候爷呢!” 碧珠一听就乐了,忙问:“那候爷怎么回答的?” 那小丫头一听,便学着候爷的样子直起背来,郑重其事的道:“本候尽力而为。” 这下连长瑶都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阳光打在长瑶火红的嫁衣上,风儿吹过来,将盖在长瑶头上的红盖头吹了起来,露出她开怀大笑的侧颜。 玉荣轩站在走廊另一端,眸光微眯的看着这一幕,唇角情不自禁的上扬。 …… 吉时到,因柳大爷受伤未愈,故而柳二爷背起长瑶将她送入轿中。 长瑶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传来稚子的欢呼声,他们一路追着花轿跑,一路唱着喜庆的童谣。 那凤冠,太沉了…… 而且,上轿前早就被千叮万嘱过,屁股千万不能移动。 要知道这可不是从柳府直接到候府的距离。 好在有玉荣轩备下的小点心… 外边一身大红衣袍的玉荣轩对着天地和轿帘空射三箭,一个盛装小娘过来拉长瑶衣袖。 引赞:新郎伫立于轿前。 通赞:启轿,新人起。 引赞:新郎搭躬(拱手延请新娘) 引赞:新郎新娘直花堂前。 引赞:新郎新娘就位。 通赞:新郎新娘进香。 引赞:跪,献香。 通赞: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最后才进洞房。 之后拜天地总算没有出什么岔子,蒙着盖头,由人搀着进了新房。 龙凤呈祥,日吉时良,长林生辉,高朋满堂。 28.第28章 入府 “咳咳。”男方的全福人轻咳着提醒了一声。 玉荣轩抱着长瑶时…瞬间回神,嘴角上扬笑了笑,顿时春回大地。 接过由全福人递过来的秤杆,把盖头挑了下来。 室内传来吸气声。 原本就美的长瑶,盛装下,自然是极美的。 喝下交杯酒。全福人又递过子孙馍馍给长瑶吃。 谁知长瑶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生不生?” “生的!” “生就好,生就好……” 玉荣轩垂下眼眸咬着唇,差点笑了。 接下来是桂圆…莲子…喜果… 几个丫头都随着众人走了出去。 玉荣轩去了前面敬酒。 新房顿时清静下来,只剩长瑶独坐在新床上。 龙凤喜烛烧得正旺,烛火啪啪响着。青石地板泛着皎月般的光泽,明镜般照清了长瑶的模样。 满室的静谧,大红的身影,刚才的热闹忽地褪去,竟令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长瑶伸手捏捏自己的脸,有些微痛。 不由笑了笑。看来真的出嫁了呢。 喜烛燃烧着,烛泪渐渐堆积在烛台里,层层叠叠的像红玉一般。透亮光润。 不知干坐了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 长瑶忙抬头,就见玉荣轩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 “先垫些东西。” 长瑶都快高兴哭了,忙接过筷子吃起来。 吃了一小半,玉荣轩按住长瑶的手:“不能再吃了。” “还没吃饱。”长瑶眼巴巴望着玉荣轩。 玉荣轩坚定的把筷子从她手中抽走:“出阁前几天都吃的清淡,今日又几乎没进什么食,再吃下去,恐怕半夜要——” 话没说完,长瑶也懂了他的意思。 狠了心把视线从饭菜上收了回来,漱口擦手。 不知又过了多久,门口总算传来动静。原来是来闹洞房的人皆被一把锁给难住了,门被锁上,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同穿着大红喜服的二人。 片刻后…… 净房里…长瑶想到娘亲说的那个…只觉得脸红得厉害…… 玉荣轩见人还没出来,转头看到鸳鸯戏水的被子……于是…… 二人都是刚沐浴过,只穿着中衣,淡淡的皂角香味萦绕着,气氛一下子旖旎起来。 长瑶水润的眸子花烛下流光四溢,正好被玉荣轩捕捉到。 他心猛地跳了两下。 他不是圣人,那种冲动一起,就如排山倒海的潮水骤然袭来,把那些纠结顾忌淹没。 况且身穿水红中衣的女子,本就是……如今想,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俯身脱了鞋子,声音有些低沉:“睡吧。” 这床,还是挺柔软的。 闻着被子上的阳光味,显然是新晒过的,长瑶等待着等会会发生的事…然后眯上了眼睛。 一双温热的手落在她腰上。 “璟晟?”第三次唤他。 玉荣轩眼睛眯了起来:“嗯。” 接下来是熟悉的亲吻…一路解开衣裳… 胸前一凉。衣衫已经被打开,露出嫩红色的肚兜来。 玉荣轩目光落到那处,看着栩栩如生的并蒂莲。 长瑶的脚被捉个正着,把裹脚的足衣弄掉了,露出雪白晶莹的玉足。 “别动,你想明天呈给祖母的元帕是干干净净的吗?若是那样,三朝回门没有烧猪,你可是要被退回去的!” …… “侯爷和太太还在歇息,请各位回去吧。”碧华板着脸道。 一时间没有人言语,面面相觑。 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响起:“这位大姐儿,我们可是听到这屋子里有人叫唤呢,总要亲眼看一看才放心,侯爷可是金尊玉贵的人,要是出了什么事,这院子的人都别想活!” 这样一说,本来要离去的人都停住了脚步。 碧华平静看去,见说话的女子身材丰满,柔中带媚,暗暗皱眉,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问:“不知这是——” “我是三爷的通房绮月。”绮月脸上适当的流露出一丝得意。 侯爷要是从此不进大太太的门,将来她的日子可就一落千丈。 借着这个机会,一是向侯爷表达她的关心,二是这洞房花烛夜要是被搅了,这个大太太在侯爷心中的地位恐怕就会差上一层。 总是对她有利的。 碧华冷笑一声。 “原来是绮月姑娘。这是我们二太太的屋子。不知国公府是不是有这规矩,通房可以想进二太太屋子就进的?要是有,等我们太太回门,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要是没有,绮月姑娘又是凭了什么进去看?凭你脸大吗?” 碧华姐姐神人啊,面对她们只有高冷,面对这劳什子狐狸精,嘴利如刀啊。 只是这绮月是侯爷的通房,也不知这样会不会惹来麻烦啊?而且还是大太太抬的通房…同来的几位通房亦是幸灾乐祸的看着绮月。 绮月气地直喘。咬牙道:“你又是凭了什么拦着我?” 碧华脸色更冷,淡淡道:“凭的自然是规矩,难道是凭我比你脸小吗?” 绮月脸都气白了。 屋内终于又传来声音:“碧华,其余人让她们先散了吧。” 清清脆脆的女子声音,像是山泉潺潺而过。 屋外的人瞬间没了声音 紧跟着男子声音响起:“有不走的。就丢出去!” 这下子,再没人迟疑,匆匆离去了,只是每个人离去时都用嘲笑的目光扫了绮月一眼。 绮月脸白如纸,只觉无比难堪,捂着脸就跑了。 次日一早… 玉荣轩和长瑶已经穿戴好。只是二人一人坐在床头,一人站在床尾,气氛诡异。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玉荣轩方上前抱住长瑶说道:“是我的不对,昨儿个让你遭罪了。” 二人相隔不到一尺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的气息。 “走不动了,怎么办?”话不可控制的脱口而出,长瑶懊恼的差点咬了舌头。 看着那朵朵梅花,长瑶脸儿红红… 玉荣轩嘴角微弯:“檀儿,一大清早,你就邀请我吗?” 长瑶脸腾地更红了。绯红的面颊,懊恼的神情。 这样想着就伸手…… 长瑶慌忙道:“大,大清早的……” “大清早也没事,时间还早得很。”玉荣轩嘴贴在长瑶耳边低语,然后手灵巧的钻进了水红中衣。埋首在稚嫩的身前,大手游移着。 触手的光滑令他爱不释手,根本难以停下来,那处更是难受的厉害,似乎要爆裂开来。 伸出一只手去拉水红色的裤子。 …… 碧千拿了两套衣衫过来,一套是正红色绣黄色牡丹交领褙子,配桃红绣花绫裙,一套是淡粉色绣桃花瓣对襟长衫,配浅水红百褶裙。 “今天穿哪一套?” 长瑶对着菱花镜看了看。 就指了那套淡粉色绣桃花瓣对襟长衫道:“就这套吧。” 玉荣轩洗漱过后就屏退了众人,他亲自为长瑶点妆… “礼物都准备妥当了。” “璟晟…” “嗯。” “腿酸~” 到了正厅,这时一个穿柳绿色比甲的丫鬟站在门帘外,脆生生地道:“侯爷和侯府二太太,来了。” 玉荣轩和长瑶点点头。 新媳妇进门要敬茶的,于是长瑶这个妾也能敬茶…老太太,国公爷,国公太太,二老爷,二太太,三老爷,三太太……比沈思仪的排场大了不知多少…… 胧月向老太太说了,老太太扬声道:“送进来吧。” 柳绿色比甲的丫鬟打头,几个丫鬟鱼贯而入,一人手上托着一个盘子,不多时摆满了桌子。 看着满桌子的饭菜。这国公府的早饭,且都是以肉食为主。 大清早的,竟然有两个肘子,一只蒸鸡。外加一大盘酱牛肉,然后是一盆包子。 “三少奶奶,婢子叫云柳,以后您有什么事。吩咐婢子就行了。”穿柳绿色比甲的丫鬟笑盈盈地施了一礼。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长瑶虚抬了抬手。 云柳倒是个大方的,也不推辞,笑着道:“谢三少奶奶赏。” 而等沈思仪来的时候,众人都没怎么在意。 沈思仪心里难过…这个她名义上的夫君居然为了别的女子铺张花销,而且阖府上下都喜欢极了那女子。 自古以来妾室不能与正妻同桌…所以长瑶站在一边,这让国公府里的人心里又是一沉,自家的人居然要站到边上去伺候其他没有干系的人。玉荣轩心里不忍,朝长瑶招手道:“檀儿来,府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可以坐在我边上。”长瑶看了看老太太,见她点头,又看了看国公爷夫妻俩,还有众人…… 得到认可后,还是识趣的说道:“谢众位的好意,檀儿,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毕竟礼不可废。玉荣轩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已经收敛了笑容。于是,他一个起身把长瑶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说道:“从今往后就都如此吃……”长瑶被他的举动给吓着了。 众人都像是没看见似的,长瑶在玉荣轩耳边说道:“放我下来,这样子不好吃饭…” 他还是不愿放开…长瑶只觉得一道恨恨的眼神射向自己… 而后,长瑶立即不动了,乖乖吃着玉荣轩喂的吃食……众人也都一一默认他俩的举动…… …… 吃完饭后,一众人移步换景,玉荣轩则是带着长瑶回到那琉璃院。琉璃院和博古馆已经打通了,长瑶一直久居琉璃院,而玉荣轩自然是陪着,伴着的。 “人已经到齐了。” 玉荣轩又坐下来,淡淡道:“让她们进来吧。”顺势又把长瑶给抱在腿上。 管事嬷嬷领命出去,不多时四个妙龄女子鱼贯而入。站成一排盈盈施礼:“婢子拜见侯爷,二太太。” 长瑶只觉得眼睛一亮。 都是美人啊,环肥燕瘦,看来国公府丫鬟水准挺高,这四个比起碧千虽还差点儿,却不比碧棠她们差了呢。 玉荣轩开口道:“她们四个是以前在屋里伺候的,以后做什么,你来安排吧。” 让她安排? 虽一时适应不了这有妻有妾、多姿多彩的小日子。而长子,也必须是她生的不可,想通这点,长瑶就冲站在最左边的一个问道:“你叫什么?” “婢子叫远山。”说话的丫鬟一双远山眉如诉如泣,身姿袅袅,是个弱风扶柳似的美人。 “呃,是个好名字,人也美。对了,你小日子是哪天?” “呃?”远山愣了,红着脸为难的看向玉荣轩。 玉荣轩更是愣住。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对劲儿? 到底是他说错了什么,还是檀儿误会了什么? “远山,侯爷可能真的不知道,你自个儿莫非记不住吗?” 要是真的记不住,她可不打算安排侍寝了。 虽说目前这些通房应该会喝避子汤,要是过个三四年肚子还没动静,难保老太太就不会免了她们的避子汤。 要真是搞出个长子来,她真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说就滚出去!”玉荣轩没法跟长瑶发火,还不能跟一个小丫鬟发火吗,当下就怒了。 远山身子摇了摇,颤巍巍道:“婢子,婢子小日子是月中。” “呃,你呢?”长瑶看向下一个。 那丫鬟盈盈一礼:“回二太太,婢子叫垂星,小日子是月初。” 第三个报了名字叫一眉,第四个叫静水,都说了各自的小日子。 长瑶默算了一下,找出笔就在宣纸上写了四人侍寝的日子。 只是这几人名字虽雅致,却有些拗口,听一遍也没记全,从第一个开始,直接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取代了,“侯爷看这个成不?” “这是什么?”玉荣轩总觉得没好事,抖了抖手中纸。 长瑶指向站在最左边的远山:“我觉得她们名字不太好记,从左边开始以后就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好了,后面写的是她们服侍你的日子,一人三天。呃。侯爷要是觉得不够,可以再加,不过我觉得,侯爷也不要太累了吧?” 话说完。玉荣轩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十二天,他就那么弱吗? 不对,这不是生气的重点,重点是他只是让她安排这几个丫鬟一些事做,省得有事没事惦记他,她这到底是干了什么! 四个丫鬟却是一脸喜悦,齐声道:“谢过二太太!” “先别谢了。”一个声音响起。 四个丫鬟脸上还挂着掩饰不住的喜色,闻言刚想再次表达谢意和忠心,却很快反应过来,不对,这是侯爷的声音! 玉荣轩强忍着怒火把那张纸撕个粉碎,然后直接扔到了窗外。迎风一吹。碎纸片犹如无数纸蝴蝶,飘飘扬扬的散了。 四个丫鬟脸色同时变得惨白。 玉荣轩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对着长瑶道:“我大半时间都在外面,这个就不必费心安排了。” 不安排? “荣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还是,还是安排一下吧。”察觉对方目光越来越冷,长瑶硬着头皮道。 玉荣轩这回是知道她吃醋了,顿时气乐了:“我只听说宠妾灭妻是坏了规矩。没听说不睡通房,还坏了规矩的!” “不睡?”长瑶眨眨眼。 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他怎么忘了这是个总犯迷糊的笨蛋,她是不是又胡琢磨什么了? 抬手一挥:“你们都下去吧。” “侯爷——”四人都没动。 “滚出去。”玉荣轩目光冷若寒冰,从四人身上扫过,四人像浸在寒潭里似的,齐齐打了个哆嗦,狼狈的行了个礼退出去了。 屋里那些服侍的丫鬟们见状跟着退了出去。 一时之间,屋里只剩下了长瑶二人。 “璟晟,你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长瑶忐忑的又问一遍。 脸红了红,暗暗唾弃自己越来越没节操了。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见长瑶脸红,玉荣轩的,耳根跟着红了。 “就是我只打算睡你,你懂了吗?” “难道是做梦?” 听着这自言自语的呢喃,玉荣轩一把抱过长瑶往床榻走去… …… “璟晟,你看我打的络子怎么样?”长瑶拿起打出一个花瓣的络子给玉荣轩看。 “好看。” “那就好,我打个络子把玉佩编起来,然后给你。” “什么玉佩?” “就是祖母今日送我的,我看了。那个适合男人戴呢。” 那块玉佩上,一面雕虎,一面刻豹,小时候和父亲在一起,他就喜欢摸。还问父亲讨要过。 记得当时父亲说,等他长大了,就把这玉佩给他。 可还没等到他成长起来,祖父却出事了,这玉佩也被他遗忘到了脑后。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是由长瑶送到了自己手里。 这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二人一个低头打络子。一个想着心事,虽然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却是难得的融合。 次日一早… 知道今日回门。长瑶特意起了个大早,由玉荣轩陪着去给老太太请安,并且带了酸甜的果子茶。 长瑶笑眯眯的道了谢,娇声道:“祖母,要是喜欢,您可记得告诉我,我还给您做。” “好,等东西收拾好了,你们就快点过去吧,记得回来吃晚饭。” 三朝回门,是不能在娘家过夜的。 而沈思仪则是嫉妒得发疯,她日思夜想的男人与别的女子承欢,还有那劳什子回门。而她沈思仪乃是正妻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回门礼,还要陪着一起去妾室府里回门。 进了柳府就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她恨,好恨,她不好过,也要你们不好过…… 29.第29章 回门 回柳府时,玉荣轩陪长瑶坐了前面的马车,后面跟随着沈思仪的马车。 马车吱吱呀呀行了许久,玉荣轩抱着长瑶坐稳,才打破了沉默:“檀儿是怎么知道茶里有蜂蜜的?” “闻到的呀。”长瑶笑道。 “璟晟。”长瑶突然唤了一声。 “嗯?”玉荣轩向长瑶望去。 长瑶抿了抿唇,认真地问:“你说,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玉荣轩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长瑶会如此敏锐。 “你怎么会这么想?”玉荣轩收起多余情绪,试探地问。 长瑶抚了抚头发,理直气壮地道:“这不是很显然的事吗,我一向是福星高照,运气不错的,可是自踏进你家的门就连连倒霉。这肯定不是我的问题,既然不是我的问题,那自然是别人的问题啦。” 还有这样推理的吗? 玉荣轩抽了抽嘴角,刚要说话,忽然一阵颠簸传来,娇软的身子一头扎了进他的怀里。 清清淡淡的香味传来,仿佛嗅到了明媚的四月天里樱桃红了的水灵劲儿。 玉荣轩不自觉就吸吸鼻子,心道怪好闻的,难道是这两日樱桃吃多了? 怀中的人一直没动。玉荣轩心忽然就软了一下,伸手拍拍那纤细的身子,外面传来惶恐的声音:“侯爷,小的该死,惊着您和二太太了。” “怎么回事儿?” “是有个小子突然冲过来,车停得急了。” “不要紧,继续走吧。” 一声吆喝传来,马车动了动,继续前行。 静静的车厢里,能清晰听到车轱辘压过青石路的声音。 长瑶埋在玉荣轩怀里,一动不敢动。 怎么办,她的夫君大人会不会恼羞成怒,把她从车窗丢出去? 玉荣轩见长瑶一直埋在怀里不动,头上戴的蝴蝶簪随着马车的前行,翅膀一颤一颤的,一股异样情绪升起。 他掩饰地轻咳一声,道:“檀儿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觉得前襟湿漉漉的,挑了挑眉,心疼地问道:“你哭什么?” “我没哭。”传来长瑶低低的声音。 “那你还不起来?”估计鼻子红了吧!会不会疼?长瑶娇气不说,脸皮还薄。她这死活不承认的样子,还是挺有趣的。 “我觉得,我起来了,你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生气。” “我从来不是爱生气的人。”玉荣轩无奈地看着怀中人。 长瑶悄悄撇了撇嘴。 别开玩笑了,你要是不爱生气? 想着总不能一直埋在人家怀里,长瑶抬起头来。尴尬地笑了笑。 鼻子底下那两串红把玉荣轩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擦了擦。 长瑶愣了。 他居然没生气,还,还给她擦鼻血? “你怎么这么不禁撞?” 玉荣轩拿出雪白的帕子擦拭。长瑶嘟囔道:“还不是你身板太硬了,跟铁块似的,也不知道怎么练的。” 玉荣轩见她这样,也不和她吵,低头看看,就看到前襟红了一片,然后就傻眼了。 他要穿着带血的衣裳去老丈人家吗,会不会直接被乱棍打死? “檀儿——” “嗳?”长瑶眨了眨眼。 “你可真是有能耐!” 片刻后车门帘掀起。 碧千半垂着头问了好,只等着长瑶吩咐。 “碧千,侯爷衣裳脏了,你去拿身新的来,”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轻轻道,“别让别人看到了。” “是。”碧千没有多问,退了出去。 长瑶脸却有些发红。 这莫名其妙的路上换衣裳。被别人看到了,可是有嘴说不清了。 不大会儿碧千转了回来,带了身颜色花纹和玉荣轩身上穿的差不多的衣裳。 玉荣轩换了衣服。才算是松了口气。 柳府大门前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数个打扮一新的小厮站在门口候着,远远地见了宣南候府的马车,其中一人立刻回去禀告。 玉荣轩下了马车,伸了手把长瑶扶了下来。 后面的沈思仪被丫鬟请了下车。 柳府的下人见了。笑嘻嘻地交换了神色,心道表少爷对他们家小姐,还是挺不错的。 二人被请去了正堂。 正堂里人都快满了。 玉荣轩恭恭敬敬的给长辈们见礼。 老太爷和老太君暗暗点头。 长瑶请安时,眼圈都忍不住红了。 玉夕兰忙把她拉到身边坐下。 长瑶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少了几个人。收回了目光:“祖母,怎么不见大哥?” 老太君笑了笑:“大哥有些不大舒坦,就在屋里歇着了。” 长瑶本来没有多想,可无意间抬眼,发现柳陆宵脸色微变。 有意再打探一下,可老太太既然这么说了,屋里又没有别人再开口,就把此事暂时压在了心里。 陪着一屋子女眷随意说了会儿话,就在花厅开了饭。 因为都是很亲近的亲戚,男女客只是分了桌,并没用屏风等物遮挡着。 长瑶就看到那桌的人,挨着个的敬玉荣轩酒,就她偷偷数着,都不下十杯了。 回门这日,新女婿是贵客,敬酒是不能推的,他一杯接一杯喝下,很有几分面不改色的样子。 老太爷看着这孙女婿越看越满意,忍痛下了决心:“荣轩,等席散了,你去我那儿,我有东西给你。” 玉荣轩有些意外,不过长辈要赏赐东西,这说明对他是很满意的,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忙起身道谢。 老太爷嗓门挺大,长瑶听见,直觉的就不大妙,频频回头。 坐在长瑶身旁的沈思仪见状噗嗤一笑,打趣道:“妹妹,你干脆坐到那桌去得了。” 长瑶只得收回目光,老老实实用饭。 饭后,才有了机会和玉夕兰母女二人一起说贴己话。 “檀儿,沈思仪对你如何?在候府过得可还习惯?”玉氏迫不及待地问。 长瑶想了想:“沈思仪对我还算一般。” 玉夕兰听了都愁死了,嗔道:“檀儿。你将来是要当主母的人,可不能还像在柳府时,整日琢磨吃的了。” “是,是。女儿晓得了。”怕玉氏再念叨下去,长瑶忙道。 “候府现在,是沈思仪管家吧?” “嗯。” “那你就要开始把管家的事慢慢学起来了,不过也别着急,等学得差不多了再接手不迟,省得现在接过来手忙脚乱的犯了错,到时候还得还回去。”玉夕兰慢慢道。 长瑶闻言一惊:“娘,女儿刚嫁过去,怎么就说这个了。” 玉夕兰淡淡一笑:“檀儿嫁的是宣南候府,这家早晚是要管的,早点学了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只是要记下了,要是现在就让你管家。可别接手。你还年轻,等过上两三年站稳了脚再说。” “我晓得了。”长瑶乖乖点头,然后问,“大哥到底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二哥神色有点不对劲儿呢。” 玉夕兰叹了口气:“宫里又要派人出征了,宫里把大哥的名字报了上去。” 长瑶吓一跳:“祖父能同意?” “不同意也没法子。五品以上的官员,至少要有一人参选。”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母女二人聊了大半晌,长瑶就该回去了。 老太君被长瑶劝住只送到了花厅门口,玉氏却送到了二门口,长瑶掀了轿帘频频招手,玉氏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长瑶收回了头,又忍不住悄悄掀开帘子,就见玉氏抹了抹眼。 柳府在视线里越来越远了。以后若不是逢年过节,或者有事,平时是难得再回来的。 一时之间,长瑶情绪有些低落。 “檀儿,祖父今日送了我一样礼物,你要不要看看?” 虽说他觉得那礼物相当不靠谱,可老伯爷信誓旦旦说檀儿也会喜欢,这时候拿出来哄她开心也好,免得这个样子回去,别人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呢。 “还,还是算了吧,怪麻烦的。”长瑶心中不妙预感更甚。 “不麻烦,我就挂车辕上了。”玉荣轩起身出去,片刻提了个蒙着布罩的笼子回来。 “这是什么?”长瑶盯着那笼子,有那么一点心塞。 玉荣轩把布罩拿起来,就见里面卧着一只肥壮的大白鸽,头埋在翅膀里睡得正香。 长瑶吓得差点栽倒,死死抓着玉荣轩衣袖,黑着脸道:“侯爷,要不它出去,要不我出去,你火速选一样吧!” 30.第30章 酷刑 玉荣轩悻悻地把笼子提了出去。 长瑶整个心情都不好了。 这可是祖父赏的,扔又不能扔,宰又不能宰的,以后就留着吓她吗? “怎么了?”玉荣轩进来,见长瑶眼神有些奇异,忍不住问道。 长瑶咬了咬牙,笑道:“侯爷,我发现你总能给我招些杀伤力强的东西来。” 玉荣轩皱了眉,很不喜欢从她嘴里念出侯爷二字:“乱说,我给你招什么了?”好笑的说道。 长瑶抬了抬下巴:“比如这白鸽,比如……侯府大太太?” 玉荣轩愣了愣,只抱了人在怀里不说话。 玉荣轩不动声色看了长瑶一眼,见她气得脸颊红红的,像熟了的桃子似的,忽然心里美滋滋的。 这日子,似乎比以前有趣多了。 成亲过了第四日,玉荣轩又开始进宫当差了。 碧千心细如发,打发几个小丫头舍得花银子套近乎,不动声色的打听到不少事。 长瑶就知道了,闭月原本就是沈氏给玉荣轩抬的通房。 沈氏为此还向老太太请了罪,并送了不少东西到老太太那边。 长瑶觉得这事儿可真玄妙,四个通房,她连模样还没记清呢,就因为一只烧猪折腾没了一个。 每日一早去给老太太请安,每次去的时候都是由下了朝的玉荣轩陪着,而沈思仪每每见了,心里总是恨恨的牙痒痒的。继而恶毒的看着长瑶。 虽说去得早,但每回去的时候都会早沈思仪半个时辰,日子倒算风平浪静。 时间过得快,现下又是雪季。 这日玉荣轩正事忙完,和长瑶随便地用了些晚膳,正想回房休息。途中路过花园,长瑶突然说走不动了 “檀儿,咱们在这儿作甚?” “璟晟,你好像还欠我一个承诺。”她手摸着梅花枝儿,信誓旦旦的说道。 只要她说起往事他都会内疚许久。 她的话酸溜溜,几乎都写在脸上了。玉荣轩看得心中暗笑,瞳仁灵动,闪过一丝狡黠的表情。 “是我,忙着政事冷落了你。” “呸,谁稀罕!”长瑶的手一使力打落了一地雪花。 玉荣轩哈哈一笑,却也没多说什么,抓着她的手,便往府外跑去。 长瑶跟不上出声道:“喂!喂!你带我去哪儿!慢点儿,我喘不过气来了。” 她连声疾呼,却丝毫没有作用。 来到府门口,一头高大的褐色马匹,他先跃而上,再把长瑶抱上马后,将她环抱在胸前,扯住缰绳,双腿一夹。马儿一声嘶叫,拔腿往黄昏中跃去。 那马儿的速度极快,长瑶只觉得风呼呼在耳边吹,一头青丝早被吹散,随着风起舞她努力支撑起自己清醒的意志,却感觉到玉荣轩整个人将她包围在中间,一时面红耳赤,好生难忘。 一阵疾奔以后,马儿终于慢下了速度,长瑶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只见眼前一汪湖水,如镜子一般清澈,光明正大地照映着一轮明月,有如盘中一硕大的夜明珠。周围群山缭绕,起伏着昆虫的鸣叫声。一时间,天地之合,神色一体,美得让人如痴如醉。 玉荣轩却已经下马,二话没说,将已经被美景怔得傻傻的长瑶抱下马,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湖边,微笑而不语。 “这是哪里?” “这是月湖。”长瑶淡淡道,那对灵动着光彩的双眸,与这湖水交相辉映,竟如天作之合般和谐。 “真真是美极了。” 她正迷恋在这一片景色中,却发现身边的玉荣轩不见了人影。 她疑惑地看了一下周围,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她有些急了,大叫道:“璟晟,璟晟,玉荣轩!你在哪儿?” 过了许久,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记声音。 “胆大包天,敢叫夫君的名讳,快过来!” 长瑶循着声音慢悠悠的走过去,却看到玉荣轩正弯着腰,在草丛中拨弄着什么东西。 “璟晟,这是什么?”长瑶好奇地问道。 “你过来瞧瞧。” 长瑶一看那草丛中的污物,就有些生气,她狠狠盯了一眼玉荣轩,咬牙切齿地道: “不知道!” 玉荣轩微微一笑,淡然道: “想不到聪明绝顶的檀儿,也有不知道的事。哈哈。” “本候就告诉你,这是马的粪便,照这干裂的程度,应该是三天前的。本候每次来这里,发现了很多这样的粪便,有规律地在路边分布。这说明什么?那,檀儿,你告诉我。” 他说到这儿,故意停下,让长瑶接着说下去。 长瑶心一惊,忽然意识到他想说什么,想了想,接上话道:“这说明这里有军队,经常在这一带出没。” “哈哈,不愧是娘子,脑子还算长根筋!”他轻轻地刮了下长瑶的鼻尖,弄得她措手不及。 玉荣轩却拂了下袖,娓娓道: “这里的军队应该驻扎离此五百里外的平原上,却在此发现大量的马粪和人走动的痕迹,说明这一带有军队正在进行调兵遣将,有何目的,值得怀疑。你说是吗?” 长瑶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面露迷茫的神色。 看着长瑶的表情,玉荣轩淡淡一笑,拉起长瑶的手,顺势将她拥入怀中,用嘴轻轻咬着她的耳朵道: “这就是给檀儿的答复。” 长瑶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心下却在说:呸,为他吃醋,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忽然心生一念,坏坏地笑了下,乘他不注意,刷刷刷点了他身上三个穴道。 玉荣轩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惊得目瞪口呆,但身体却被长瑶点了穴道,居然也动弹不得。没有内力的穴道本来就维持不了多久。 长瑶从他怀中逃了出来,笑道:“玉侯爷,这点功夫,对付你,刚刚好。” 她说着,又围着木头人似的玉荣轩缓缓绕了一圈,拍手道:“哈哈,这穴道要许久以后才会解开,你就在这儿好好地欣赏月亮湖的美色吧!小女子就不陪你了。” 说完,她跃身上马,一溜烟地冲入了夜色中。 长瑶出了口恶气,欣喜之余,更扬鞭一挥,想快点回到府地。 长长的暮色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尖厉的哨子声,长瑶身下那褐色马匹,突然一下止步,任长瑶怎么鞭打,也不愿意往前跑。 折腾了半天,它竟然转头向月湖的方向跑去。 长瑶心中惊叫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却已经回马到了那月湖湖边。又是一声尖厉的哨声,那褐色马匹高高跃起前腿,竟将长瑶从背上摔了下来,眼看就要摔在地上,玉荣轩上前接住了她。 吓得有些呆愣的长瑶,在被拥进他怀里不到片刻就哭得声泪俱下。 玉荣轩的心都快被她的眼泪化成一摊水了,内心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竟然有种燥热不安的感觉。 他二话没说,将长瑶的头轻轻抬起,对准她殷红的嘴唇,狠狠亲了下去。 长瑶惊得浑身血液凝结,手脚麻木,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开始有了力气,努力想挣脱,却无奈他的嘴唇霸道得很,根本由不得她溜走,反而得寸进尺,将那滚烫的舌头探了进来。她一阵颤抖,几乎晕眩过去。 他居然如此欺负自己,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愤恨。长瑶用尽全力,一把推开玉荣轩,接着“啪”一声,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 玉荣轩根本没想到长瑶会打他,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女人,简直胆大包天,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对待自己,而认识她这么久,竟被她打了一个巴掌,真是无法无天了。 两人对峙望着,一时间气氛有些凝结。 不知过了多久,玉荣轩叹了口气,嘴角轻轻一歪,也没说什么话。只是默默上前,将长瑶抱上马,又飞身上马,扬鞭一挥,向回去的方向跑去。 这个月中,玉荣轩像是对长瑶冷淡了许多,始终没有多少话语,似乎当长瑶不存在。 长瑶坐在凉亭水榭中,心中也有些懊悔,心想他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的侯爷,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近日总是心神不宁,但也不知怎么和他解释,终于带着复杂的心情,在傍晚时分,回了院落。 今晚长瑶终于有了一回安稳的睡眠,所以睡得最沉,天已经大亮,她还没有醒的意思。 笑话,玉侯爷的安神香包是白买的? 直到有人在门外“咚咚咚”地用力敲门,她才眯着眼睛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一边嘟囔着,是谁一早来敲门,真是烦透了。 她还未穿戴得当,那门却咣当一声大开,玉荣轩健硕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吓得长瑶差点没从床上掉下来。 “你!你,你干什么?” 玉荣轩微微一笑,顺势在厅中的八仙桌边坐下,朗声道:“真是不像话,我是你的夫主,你不来伺候我梳洗,怎么一大早的还有工夫睡懒觉?” “什么?”长瑶自己将袖子穿了一半,停在了空中。 玉荣轩却二话没说,不耐烦地走上前,三五下把她的衣裙整理得当,又一把揪住她的手,向门外走去。 “喂!喂!你带我去哪儿?” 博古馆玉荣轩的房门前 正在此时,房门大作,冲进来一对男女,男的正是宣南候玉荣轩,女子却正是被他叫醒的长瑶。 长瑶还没反应过来,来这有什么事?玉荣轩一个箭步冲进内室,又将长瑶一拉,将她的身体摆正,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 “从此你就睡在这里!” 说完,他将长瑶抱起,转身就在旁边的红木榻上躺下,笑眯眯地看着那一脸茫然的长瑶,有些兴灾乐祸的模样。 “相公,这是为哪般?” 玉荣轩嘴角一动,傲慢地道:“今日休沐,你陪着我睡觉。” 长瑶差点没晕倒,脸变青色,刚刚想说些什么,却又被玉荣轩打断。“长瑶,本候说过会给你一生宠爱,还会让你生下长子,今天本候就实现了那诺言,你还满意否?” 这一席话,真的没把长瑶气晕。她脑子嗡的一声,咕噜一转,定了下神,清了下嗓子,道:“相公,说好只睡觉的。” 玉荣轩心中不断暗笑,越发感兴趣地望着她。 面上却淡淡一笑,一下子亲了一口在长瑶脸上,口气坚定地道:“檀儿,这几日没有你在身边睡,好不习惯。” 长瑶瞪了他一眼,不语。 “本候现在是腰酸背疼,快给本候按摩一下。” 长瑶气得咬牙切齿,却没法,极不情愿地伸出手,在他的腰上胡乱按了几下。 玉荣轩似乎还很享受,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一般。 真是一头猪,大清早又开始打盹。长瑶心里暗念。 玉荣轩忍不住伸出手来,一把抓紧长瑶的手。 “你要干什么?” “我想你了。檀儿。” …… 两人打打闹闹又过了一月。 这日是玉荣轩出门办差后的第九天,长瑶只觉得日夜思念,疲惫难当。 沈思仪如今都没动手,长瑶也没多想,和着衣,一溜上了床,埋头便睡。 刚刚在迷迷糊糊之际,忽然听到房门咣当一下被踢开,一阵杂乱的声音,她惊得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刷一下坐了起来。 这一看还真不得了。 只看到满满一屋子带着明晃晃大刀的锦衣护卫。 带头正是那白蛟堂校尉,只听猛喝一声:“抓起来!” 她脑子嗡的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两个锦衣护卫一把将她从床上揪了下来,直直地拖了出去。 “你们,你们快放开我,放开我!” 长瑶使劲叫唤,几乎喊哑了喉咙,奋力挣扎却无能为力,只能由着那一群锦衣卫架着她,连拖带爬地进入了一间黑黑的房屋。 她惊魂未定,这里突然亮了起来,长瑶的眼睛有些许不适应。 睁眼却看到中间一张太师椅上正襟危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头戴一官帽,身着金色的飞鱼服,满脸大胡子,带着一股杀气。 又见他身边站着一人,极为面熟,仔细一看,正是锦衣护卫的孟道儒。 长瑶弱小的身体被人架起,擒到一侧的刑架上,她的两只手臂在那铁链上,被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你们干什么!”长瑶急了,看这架势,他们都不是好人。 “快放开我!” 那中年男人冷冷道:“柳长瑶,你还不老实交代!” 长瑶半天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一急冲口一声大喝:“要我交代什么?我可是什么也没做。” 中年男人哼了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长瑶面前,一字一句道:“本座是锦衣护卫司总指挥使--杨三海!奉皇后旨意捉拿偷盗凤钗的罪犯。” 长瑶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道: “你抓我来这里干什么?” 杨三海冷笑了下,道:“这要问你了,是不是你偷了皇后娘娘的凤钗?” 长瑶看了一圈室内的摆设,心中更是打了个冷战。 只见屋内刑具林立,还有只大火炉,正熊熊冒着烈火。一个马蹄形状的大铁铲,正烧得通红,嗞嗞地冒着烟。 这锦衣护卫司的私刑天下闻名,自己今天落入他们手中,看来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儿,长瑶的心整个拎到了喉咙口。她咽了口口水,用干哑的声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哪里进得去皇宫,那你有什么证据?” 杨三海冷冷一笑,从边上的侍卫手上接过一叠东西,啪一下扔在了长瑶的脚脖子前。 “这是从你住所里搜出的东西,是不是你的?” 她苦笑着道:“杨指挥使,这也不能说是我偷盗的证据吧!” 那满地的珠宝首饰,都是玉荣轩收罗给她的小玩意儿。 这话说到了杨三海的要害,他迟疑了一下,皱起眉头。 说实话,这点证据的确不能治她的罪,但今天抓她来,是受了恩师之女所托,特意教训她一番。 他猛然喝道: “大胆!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说的了!” 说完,他向身边两个锦衣护卫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径直走到那大火炉前,拿起那烧得通红的铁铲,向长瑶一步一步走去。 孟道儒从一开始,他就不赞成抓长瑶来。 他上前一步,抱拳道:“杨大人,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用刑不太好吧。” 杨三海本就看孟道儒不太顺眼,冷笑道:“孟副使,本座对一女子用刑,这点权力还有吧?况且你的姑母不就是她的父母害死的?” 孟道儒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毕竟他比自己高上一级,官大一级压死人。 杨三海走到长瑶跟前,狠狠道:“你还是快点承认吧,省得吃皮肉之苦!” 长瑶是个倔犟的女子,咬起嘴唇,坚定地道:“我没有偷盗!” 杨三海让人用刑,夹手指的酷刑,名为火蹄子。 长瑶受不住那剧烈的疼痛,晕倒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长瑶被一盆冰凉的冷水浇醒。她迷糊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被绑在那刑具上,而手指却传来钻心的痛。 她浑身颤抖着,却依旧怒目而视,眼神中冒着火焰。 孟道儒走上前来,道:“长瑶,快点承认吧,这火蹄子的味道不是那么好吃的!” “呸!”长瑶的口水不偏不倚地吐到了他那张恶心的脸上,她咬着牙狠狠道,“你去死!” 杨三海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没有屈服,气得双眼冒火,一个巴掌打了下去。 那冰冷的铁链子,发出了一连串刺耳的撞击声。 长瑶被打得眼冒金星。 长瑶高声道:“杨大人,私自用刑就不怕被皇帝姑父知道?” 姑父?皇帝何时成了她姑父了?说来话长,九皇子的母亲就是玉荣轩的表姑。 这话,倒真说到死穴了。 杨三海虽然与沈国公交好,但关系再好,也不能得罪皇上。今天抓长瑶来,已经教训了一番,太过分也不好。 想到这儿,他眯了下眼,拂了下脸上的大胡子,对着长瑶喝道:“好,今天暂且放过你。不过以后你给本座当心点,不要搞什么花样,下次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你!” 他说毕,拂袖一挥,径直走出门去。 见杨三海走远了,孟道儒怜惜地看了一眼仍然吊在刑具上的长瑶,心中隐隐作痛,走上前,轻轻解开她手上的铁链,将她放了下来。 这女子性情刚烈,如此大刑却仍不屈服,这若换成其他人,还未用刑都已经晕了。孟道儒不知如何理解……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长瑶心中跳出了个疑问,但却忍住没有问,只是乖乖地任由他上药。 孟道儒抹好了药,细心地将几层纱布缠在了长瑶的手指之间。并通知玉府的人来接。 孟道儒做完了一切动作,起身作礼道:“以后好生休息,伤口只要近几日不发炎,定会没事。在下先行告退了。” 他说完,竟然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孟道儒停下脚步,也没有转身,只是怔立在门口。 长瑶干咳了一声,想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轻轻地吐出一句: “谢谢!” 他也没有多说,只是微微嘴角一动,算是回应她了,径直走出门去。 …… 玉荣轩终于看完了桌上厚厚一叠密报,目光凝重地看了一眼窗外。 一个暗卫上前禀报,说是瑶主子不好。 可惜他远在别处,上次就有想过带她过来,只因这里地处偏僻,四处荒凉,不适合她。 他对物思人,听到长瑶最近的消息他亦是如此思念于斯。 昨夜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刚看完密报,还睡不着。也是在一个没有长瑶的地方办公,梦中,他缓缓走到了花园中,正想在一处坐下,却突然看到那湖边站着个女子的身影,熟悉得很。 他定神一看,发现那人正是与自己前几日分开的长瑶。 只见她衣着零乱,蓬头垢面,满脸泪水,怔怔望着眼前的湖水,一言不发。 那湖面泛起阵阵粼光,反射在她泪盈盈的脸上,让她整个人都朦胧起来。此刻的她,就像那一树被风吹落的梨花一般,弱不禁风,人见犹怜。 那滚烫的眼泪,从她那苍白的像纸一样的皮肤上慢慢流淌,滚落下来,像着了温度般,忽然湿润了他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 他一个战栗,竟然不由自主地晕眩了一下。 只见长瑶扬起袖子,擦拭了下脸上的泪水,忽然指着那夜空,高声呐喊。 她憋红了脸,转身走去。 只留下玉荣轩看着她的背影,怔立半晌,忽然哑声失笑。 想起梦中她哭得如此惨淡,以及那一身衣着…… 玉荣轩皱起眉头,沉思不语。 那暗卫又补充道:“昨日瑶主子就被锦衣护卫抓去,已受了重伤,至今还没有痊愈。” “锦衣护卫为何要抓她?”玉荣轩一脸惊色,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 听了缘由,竟是丢了茶盏。 “查,查不出。那就都杀了。”千君一怒为红颜,佳人何故兮。 暗卫领命下去办差。玉荣轩则是去了客栈马房,牵了那匹褐色马儿出来。 “回京。”我的人也敢抓,那是找死。 一众人等,顺速整装出发。 一日后,长瑶看着那个风尘仆仆的男人,眼眶红红,身上却是没劲。 玉荣轩只是拥着她不说话,心里有些难受。 她瘦了。 长瑶不敢抱他,只因手受伤了。 玉荣轩拉着她闪躲的手,看了又看。将纱布拆开,用那盒她放在自己身上的药膏涂抹开来。 长瑶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 知了整日整日的叫个不停,听了就让人心生烦躁。 长瑶嫌热得慌,请安后就窝在琉璃院不动弹,吃着碧华做好的甜品。 “太太,婢子去粘知了好不好,省得吵着您。”碧千笑嘻嘻的进来请示。 “去吧,当心别摔了。”长瑶笑眯眯地答应了。 “嗳。”碧千笑嘻嘻应着,欢快地跑出去了,正巧碰到碧珠进来,直接就把她拉走了。 正寻思着,玉含英院里的红福过来了。 红福是玉含英身边的大丫鬟,寻常的事不会让她跑腿的,碧棠见状忙问:“红福姐姐可是有什么事儿?” 红福圆脸盘,鼻尖上冒了汗,却顾不得擦,福了福身子道:“我家小姐邀太太前往园里赏花。” “奴婢这就去通报。” …… “三嫂一直不说话,是不是不好意思啊,要偷偷把礼物送给三哥?”玉含英笑问。 长瑶莞尔一笑:“妹妹都知道了,还问什么呀?” 玉含英即便被噎了一下,也知道这是打趣,她眼尖的看到沈思仪,随即不吭声了。 由于府中三个男丁皆娶妻,府里的“大龄”女都急忙在数月内出嫁…玉府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女子皆要长到二十二以上,还要是在男丁都娶完妻,才可出嫁。玉夕兰是个别的,只因当时她走散了。民间有个关于玉府传闻:玉府女子生得貌美如花,嫁入婆家,保管致富发家;子嗣不愁,保管三年抱俩,皆是男儿;玉府女子虽说耿帖年纪大,样貌长得也就二八年华,年年岁岁皆二八,长寿福泰各安康。 可还别说,要娶玉府的女子的人啊!都快踏破门槛了。 二人就一起去了琉璃苑,正巧,玉荣轩也在。 “三哥,这是妹妹送你的。”玉含英把准备好的画轴拿出来。递给玉荣轩就不再多说。 玉含英回去的时候带了些点心,而长瑶和玉荣轩则是在屋里言诗作对…… 傍晚时分,众人都到正厅用膳。席间,长瑶食不知味,只因那一双恶毒的眼睛,谁知吃到一半玉荣轩夹的辣豆,当场就恶心。用帕子遮挡着,众人也看不出什么,只是瞒不过旁边的那个极其宠爱她的玉荣轩。 玉荣轩看长瑶没有胃口,借口乏了,向老太太请了罪,就退出席面。 路上,玉荣轩扶着长瑶说道:“怎么了,突然就没了胃口?” 长瑶笑了笑道:“无事,可能是白日里吃多了。”突的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璟晟,你会不会…会不会与侯府大太太琴瑟和鸣?” 玉荣轩被她平白无故的问话给逗乐了,原来她是看到沈思仪吃不下饭…如此想着:“我只和你琴瑟和鸣。”以后离正院远些。 回了琉璃苑,洗漱一番,就躺下了。 玉荣轩翻了个身,状似不经意的问:“檀儿,你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这个…”长瑶想了想,一把扑过去亲了某人一下。 玉荣轩轻咳一声:“不是要私下给我的吗?这就是你的礼?”随即一把抱过长瑶,继续吻着… 见他认真的样子,灵光一闪赶忙推开他,起了身,走到梳妆台前把一个首饰匣子的最下层拉开,拿出一个小巧的荷包来。 玉荣轩接过来,提着荷包一倒:“这什么都没有啊!” 长瑶忙摇头:“不是,不是,你仔细想想。”女子给你荷包…而且是……贴身的。 “什么?”玉荣轩故意说笑,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长瑶嘿嘿地笑:“那…相公…长瑶明儿个再送个大礼给相公…”那可怜兮兮的小女人模样。 玉荣轩已经完全服软了,随即点头,转了身抱着长瑶睡了。 次日一早,玉荣轩下朝和长瑶一起去院中走了一圈才来正厅用饭。一大家子人,看到长瑶和玉荣轩齐肩步入厅堂,顿时都兴奋的看着两人。 可是看到沈思仪一张恶毒的面孔,一个个心里都各种心思。 长瑶闻着面前的鱼羹,顿时面色难看。胃里翻滚…呜…唔…玉荣轩一直注意着长瑶的动向,随即说道:“快拿痰盂来,檀儿,怎么了?”轻拍着她的背,看她吐得脸儿都白了。 心疼的说道:“好些了没?” 长瑶漱了口,顿时好多了。朝玉荣轩摇了摇头,对着大家歉意的笑了笑。 众人担忧的心又放下了。 “怎么会吐了?” “檀儿,好些了?” “可是菜不合胃口?”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这要人家怎么吃?好端端的吐了一桌,就知道膈应人,不吃了。” “传话下去,厨房做好沈氏的膳食,一律送到她的院子里去。”玉荣轩大怒道。 他的手紧紧的抱着长瑶,生怕她再出任何事…… 沈思仪不可思议的看着玉荣轩,那是她名义上的夫君,既然为了一个妾室如此对自己。 随即把筷子一丢,走了。 “这样的人,还是大家闺秀?” “当这里是她娘家了?” “如此毒妇…早该休弃。” 长瑶缓过劲来向大家说道:“对不起,祖母,爹,娘,姐姐们,让你们没有食欲了。” 众人都笑着圆场:“没有,没有。” “多大的事啊!” “早饭还热的,快些,再吃点。” 玉荣轩捏捏长瑶的手,示意不用担心。 继续替她步菜,把一个香葱肉卷放入长瑶的碗里,准备喂长瑶吃一块虾仁。 长瑶闻着那气味,脸色一变,帕子一捂,跑了出去。玉荣轩赶紧跟着出去看着。 只见长瑶扶着柱子对着植株干呕了半晌,也没吐出什么来……玉荣轩上前帮着抚了抚背。 31.第31章 “客?” 丰满轻盈的新雨,多日来淅沥连绵,若珠玉串成的帘幕悬于天际,将盎然春。色抹上了几分梦幻朦胧。 及至暮色,方风歇雨止,国公府玉家的后院泥平如掌,不见人踪;明镜似的澄塘毫无涟漪,只余岸边柳条轻曳,偶有黄鹂鸣啼,宛如天音。 梳着双鬟的丫头坐阶堂前,旁边一株芭蕉挺拔葱郁;忽而风袭而摇,“簌簌簌”的雨露顷刻抖落,惹得女孩娇嗔不已。 院内安谧无声,堂屋前的百花团锦帘内却不时飘出清脆笑语。 长瑶倚在祖母身旁,耳听着锦杌上玉含英慷慨激扬诉说的寺中趣事,亦被逗得笑颜满面,连正拿着镶珠银签子剔果肉的右手都在轻颤。 蹲在炕前持捧小碟的碧华忙低声提醒:“三少奶奶小心。” 一句喃语引来正听得入神的老太太转首,慈爱的目光落在孙媳妇白纤的细指上,怜道:“这等费神的事让底下人去做,祖母虽爱食这核桃嫩肉,却也不舍檀儿你这般辛苦。” 话落,望向近侍,立马有伶俐的婢子上前接手。 长瑶亦不坚持,将签子与干果顺手递给对方,便端了碧华手中的碟子起身,绕至炕几另边,勺了细糖撒上,推至祖母眼前。 被打断的玉含英见状,忙起揶揄:“三嫂惯是贴心,怪不得祖母总记挂着你,真教我这做亲孙女的都瞧着眼红呢。”软软糯糯,十足的撒娇语气。 老太太见亲孙女故作酸味的调侃,知其玩闹的心性,望着眼前俩表姐妹更是笑不拢嘴。 屋里老少欢聚,正是温馨融洽之时,却听外边庭院里传来急切脚步声。 不肖会,本守在门口的婢子掀帘入内,立在月洞珠帘外福了身禀道:“老太太,外头福管家来了,说是有急事通报。” 老太太年事已高,早已将掌事家权交给了长儿媳。 福管家在国公府服侍多年,自当明白规矩,如今却匆匆跑来,断是真有急事,老太太敛笑端坐,忙让人进来。 福管家请安后,将缘由道明。 原是有远客来访,自称为国公爷故交,指明要见老太太。 说完即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侍婢接过送至帘后。 然而这福管家素是有眼见之人,如何会在还未证实身份之前便先来惊动祖母,暗中好奇起来人身份,便将目光锁在了渐近的玉佩上。 放眼望去,长瑶只见是枚色泽极佳的羊脂玉?,周边雕刻着缠枝细纹,及垂了琉璃圆珠的明黄穗苏。 穗苏颜色稍显暗沉,该是枚有些年份的玉佩,但并不见如何奇特。 老太太刚抿了口温茶,手中的和阗白玉盏尚未搁下,左手接过玉佩,面色就是一变。 飞快的翻过玉佩,似是证实了心中所想般,瞬间将大掌合住;右手一抖,玉盏不曾落稳,若非长瑶眼明手快,必碎无疑。 老太太乃稳重内敛的人,不怒于色,从来都是安之泰然的神情。长瑶何时在外祖母脸上见到过这种表情,既震惊又慌乱,更多的还是不可思议。 “那人现在哪?” “老奴不敢怠慢,见他神色匆急,便自作主张先领了进来,正在院子外候着呢。” “快请。” 老太太理了理衣襟,指腹摩挲着掌中玉佩纹络,眸底若潭水般深邃,不见浮沉。 登门的到底是何人? 早有丫环出去引了远客,屋帘掀起间,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竟是位器宇轩昂的年轻公子的背影,长瑶只觉得眼熟的很。 一旁的男子只抱了抱拳,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嗓音洪亮有力:“老太太,故人相托,嘱必亲交予您手,望您与国公爷过目。” 几个字说的很慢,不见恭敬之意,却也听不出唐突无礼,语调则是一口的京腔。 长瑶只听到外祖母说了个“快”,催促着婢仆将信传来。 拿到信笺后马上打开,取信纸而阅。 玉含英示意长瑶打量外面男子。 长瑶表情微讷,颇有几分尴尬,现今的大夏朝风气虽不似前朝守旧严谨,但终于男女有别。玉含英性子爽朗,并不拘小节,愣是示意了眼前这位不在状态的长瑶好几回,非要让人去瞧对方的靴子。 长瑶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是这位“客”的靴底沾了湿土,或是赶路时途中所带,踩在驼色无比的地毯上,留下一个个泥印。 若是寻常的世家子弟,自该觉得失礼,偏生这男子立于屋中,脸色不卑不亢,纹思不觉。 瞧了泥靴印子,倒是留意到一点,该男子的双足既宽且长,异与常人。 忽闻耳旁传来“砰”的一声,却是老太太手边的玉盏难逃命运,硬生生的被其胳膊碰到了地上。 “祖母”, “祖母” 老太太紧捏住信纸,面色泛白,激动的情绪掩盖不住,任谁都瞧出了她的反常。 茶水蜿蜒了整张几面,染湿了老太太的衣袖,婢子们欲上前收拾,奈何被主子制止。 她握着信纸,竟是缓缓站了起来,望了眼帘外挺拔的男子,刚张口想出声突然又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长瑶。 “檀儿你过府也有一阵子,也该回德安侯府看看了,免得你祖父、祖母跟父亲、母亲挂念。” 说着招来亲信董妈妈,直接吩咐下人给长瑶收拾细软,安排车架送回柳家。 立刻、马上……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 长瑶惊诧,玉含英更是不解,“祖母,您怎么突然就……” 话未说完,即被打断:“含英也先回去吧,顺道送下你三嫂。”都说媳妇不是外人…… 虽说对老太太突来的这一举动都很不明所以,但大家族之女皆懂礼规。 出屋时,长瑶显然感受到了一道炙热的目光,紧随着自己移动。 是来自那位神秘的“客”。 他的视线赤。裸而强烈,自祖母说出“檀儿”后乍然就凝射过来。只是他头戴兜帽,半晌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该人行事大胆不羁,根本不计较他人想法感受。 出了堂屋,玉含英便问:“三嫂,你识得那人?” 长瑶讶然,她怎可能认识? 但那人表现得这般明显,长瑶觉得“不认识”这回答多余苍白,一时间竟有些哑口。 隔着帘子,能听到祖母吩咐福管家去外院收拾上房,并派人去请国公爷回来的指令。 竟是要惊动在朝行公的公爹? 这人究竟什么来历? 还有,祖母突兀的潜自己回柳府,显然是在避着她。 长瑶心头疑云密布。 国公府上下对于长瑶天黑了要回柳府的事亦不能理解,然而主子的吩咐只能遵从,故而半个时辰后长瑶就坐上了回柳家的马车。 往常一个时辰的路,但因雨后路滑,待到达时天色已黑。 掀起车帘,长瑶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凉意,她方知又飘起了雨。 借着檐下灯笼的烛光,柳府的朱红大门显得格外冰冷,甚至连那两座石狮子,瞧在眼里都似乎显得狰狞。 她的唇边泛出几丝苦涩。 小厮前去敲门,中年发福的管事开门,看清外面的队伍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忙哈着腰冒雨跑出来,“五姑奶奶您怎么突然回府了?瞧怎么不事先派人送个信回来,也好让奴才们准备准备。” 说完招呼着后面小厮去开西墙的角门迎车架进府,又让人往内院送信。 这种恭敬疏远的语调,不知怎么就让长瑶生了厌烦,她淡淡的言问:“笑话。我这回的是自己家,难道还需要你们待客般准备些什么不成?” 管事连连告罪,“是奴才嘴拙,奴才失言,五姑奶奶见谅。” 长瑶突然就没了兴致,闭目不语,任马车行进柳府。 早有软轿候着,换乘后进内院。 小轿刚进二进的垂花门,长瑶就觉得府中气氛不对,掀轿帘四下望了望,路边灯影下枝叶层层,细雨依旧。 碧千打了油伞跟在旁边,见状不由俯着身开口:“太太,夜风寒,您身子娇,仔细受凉。” 或是洞察了自家主子的心思,又添安慰:“国公府上定是有事,太太是候府的人,住着不方便。老太太才送您回来的。她往常最是疼您,今儿这般安排,定是有缘由的,您可千万不能往心里去。” 知晓这丫头是怀疑自己在为祖母送她回来的事钻角尖,长瑶摆手明道:“祖母是打心眼里疼我,我怎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误会她?碧千,我只是觉得,家里似发生了什么事,不太对劲。” 碧棠沉默了会才接话:“太太许是多心了,柳府里要有大事,哪能不给您送信?” 长瑶笑笑,“这可未必。”话音落,又吩咐前面抬轿的婆子:“去正堂。” 碧珠就劝:“姑娘,这时辰怕是老太君已用了晚膳,各位姨太太正陪在那呢。您刚回来,要是去了又半天不得空,不如奴婢陪您先回碧瑶苑,您还没用饭呢。” 近侍劝着,长瑶的视线却已望向不远处匆匆提灯而来的身影,“这会子怕是我想先用晚膳都不能了。瞧,母亲派人来迎我了!” 踏雨而来的正是母亲苑里一等侍女红歌,远远瞧见软轿,足下生风般走得极快,瞬间便至眼前。 她喘吁不稳的请安问好:“太太得闻五姑奶奶归来,心生欢喜,但见天黑风寒,特命奴婢过来迎接。” “母亲关怀之情,我自铭记于心,倒是劳你辛苦冒雨跑来。”长瑶闲淡的声音从轿中飘出,听不出波澜。 红歌望了眼迷蒙的前路,复含笑再语:“五姑奶奶舟车劳顿,此刻必定乏了,太太交代奴婢服侍您回碧瑶苑歇息。老太君怜惜五姑奶奶,亦免去了您的定省。” 这些年,府中待她,可谓盛宠。 她不愿回去,又执意要去正堂。 院里掌事的江妈妈早得了风声迎在院门口,见人下轿亲自上前撑伞,哈着腰连说道:“这时辰又下着雨,五姑奶奶您还过来,老太君见了准得心疼。”说着往身后一招呼,捧着软毛织锦斗篷的婢子忙上前替她披上。 暖意袭上心头,长瑶敛眉莞尔,美眸明亮如水。提足时她拢了拢身上斗篷,掌心触感温软,将原先的烦郁一扫而尽。 老太君信佛,正堂横案上供了樽白玉观音;长瑶一进门,便瞧见缠叶桃形的三足薰炉上袅袅升起的青烟,佛香满室。 祖母慵懒的斜卧在临窗暖炕上,婢子拿了美人锤跪在脚边服侍,长瑶欲起身行礼,怎奈祖母已怜惜得握了上来,“手这样凉,那些个丫头没把你服侍好。” 谴责中带着心疼。 “不怪她们,出发的急,是孙女自个没注意。” “服侍主子本就是她们的本分,偏你总往自己身上揽,真是纵坏了这些丫头!”说是教导,可话温温柔柔,并无凌厉。长瑶腼腆的笑了笑。 老太君终究是给孙女颜面,没有真苛责婢仆,仅告诫了几句,就让她们退下。 俞妈妈领着婢子摆上几碟精致的点心,老太君关切得询问起在国公府的事;闻者作答得体,用“思家”解释了她的突然归来。 暖炉里的火似又旺了几分。半晌,老太君松了手叹道:“去见见你母亲,你弟弟这几日身子不大好,她守在床前人也清瘦了许多。” 长瑶下意识的望向随她而来的红歌,后者张口似有话要说,却因场合不适又合上了。 就势起身,福身应下:“是孙女疏忽,这就过去。” 老太君自然应允。 院子里灯影重重,透过轩窗依稀能看到内间人头攒动、婢仆忙碌;檐下红穗随风飘摇,长瑶踏过青阶芳菲,入了室内。 厚重的毡帘落下,遮挡了风霜寒气。 “檀儿!” 就见内室里的玉夕兰走了出来。 玉夕兰衣着简洁,许是操心亲子安危几夜未寐,眼下泛青,满脸倦色。 她缓步出来,至主位而坐,待长瑶见礼后方勉强笑道:“你刚归府,本该早早回去歇息的。” 32.第32章 原来如此 次日,晨曦初映,长瑶便来到了正堂外,求见祖母。 长瑶福礼,还没问安,便听祖母开口道:“这是回来,打听什么事?” ………… 许久之后,长瑶在回国公府的路上…… 长瑶回想着和玉荣轩的点点滴滴: 那日, 长瑶羞恼,“你就别捉弄我了,这辈子都没说过这样的话。” 玉荣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即亲了长瑶一下说道:“是吗?” 男子声音犹若天籁之音,悦耳动听。 如清洌的泉水缓缓流过,如柔软的羽毛轻轻划过心尖。 令人如痴如醉的声音没让长瑶陶醉,反而让她一瞬间惊醒。 随即反应过来,花房中怎会有男人? “不理你了。” 想要起身…… “别动!”玉荣轩忽然喝道。 忽如其来的一声暴喝,让长瑶吓了一跳,趴在长榻上真的没敢动。 “喂,你跑我花房里来做什么,是不是想做贼啊?啊……” 不过,说完之后,她发现自己直接撞入了玉荣轩的怀抱中。 “宝贝,你没事儿吧?”温柔醇和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他的声音仿佛有着某种惑人心神的魅力。长瑶满腹的怒意顿时消了一半。 同时她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还半靠在玉荣轩的怀中。 “呸,谁是你宝贝。”粉白的面顿时变成了酡红色,情不自禁往后面退去,想离他远一点儿。 可她身后就是长榻,这一退,整个人就跌坐在榻上。 只见平日里冷着脸的玉荣轩此时正一脸温柔,唇角带着暖暖的笑容。 正入神,突然就感觉左车厢一倾。往下一低陷就要倒塌的样子,她连忙去扶旁边车壁。 马车停下。车子倾倒,似是车轮出了问题。 “怎么回事?” 外面的车夫似乎也分外惶恐。“回、回太太,车轮坏了。” 随即就有奴仆掀开车帘,婆子丫头在外候着搀扶,请长瑶下车。 这石板大道,又不是什么泥泞坎坷之路,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了问题? 如今停在中央,一行人分外尴尬。 车夫不停告罪。正一筹莫展时,只见身后一辆华贵车辆停在旁边。 赶车的是个黑衣劲装男子。面色严峻,还有些眼熟。 长瑶还没想出是何人时,只听旁边人说道:“太太,是玉姜。” 玉荣轩的三等侍卫。 那车中所坐之人,身份不言而喻。 玉姜将马车停下,看了眼众人。方隔着帘子对内禀道:“爷,是太太的马车出了事。” 玉姜过去向长瑶行礼问安。 绛紫色的镶金袖角出现杂众人眼前,玉荣轩自内打起帘子,望着长瑶。 “妾身这就要回府了。” 闻者颔首,笑道:“既然如此,一并同行吧。” 长瑶上前握着玉荣轩伸出的手,弯身准备进车厢。 胳膊就被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扯了过去,她心下一慌,便撞上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手被握着,被抱在某人的怀里。 这是什么情况? 手抵着对方想要推开,玉荣轩不容置喙的声音:“车厢太小,就这样坐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檀儿。” 她怎么这样大意?再说马车能坏得如此巧合? 分明就是早有预谋。 而玉荣轩则似明白她在想什么般,红着脸说道:“走,我带你回去。” 才说完,长瑶的身子被抱了起来。紧接着,身后靠上一个坚硬的胸膛,整个人被他换了个方向。才听得那人道:“我怕你不肯,就没问你。” 还没想到如何回应,身后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你今天,好香。” “真的!” 玉荣轩还格外认真的强调,“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如火似霞的宽袍裹着娇小玲珑的身躯,将心仪之人搂在怀中,心中是说不出的满足。 玉荣轩觉得自己此刻心跳如鼓,犹似每每狩猎时弦上之箭蓄势待发前的心态,紧张又期待,这种缠绵而别扭的情绪绕在心头,让他心甘情愿的为之沉沦。 却不想,某人的气息尽数都落在了她耳旁,搔搔痒痒的,分外难耐。 今儿这般缓缓行进,整个人神情不定,注意力都放在了身前的人儿身上。 长瑶忍不住动了动,胳膊肘不经意触碰到了身后人的胸膛,引得某人低哼了声:“别乱动啊……”还拖着尾音,分不清是宠溺还是撒娇。 “我想。找个地方换身衣裳。” 女子,仪容总是关键的。 “好。”应声之后,想了想道:“为夫在城南有处宅子,离南校场比较近。平日做休整之用,要不我们先去那?”便是当年封侯时帝赐一座大宅。 路上并没怎么说话,到达小院门口时,才发现身前的人双目紧闭,俨然是累得睡着了。 夏日昼长,即便现在,暮色亦未笼罩天际。 霞光红彤,映得佳人姿彩灼目。 他一只胳膊拖着长瑶的脑袋,另只手松开缰绳,修长如竹的手指缓缓伸向女子脸庞。 骨节轻颤,紧张着,心乱着,怯怯的期待又觉得刺激。 “爷来了?” 小厮立在高马边上,行礼问安后规矩的侯在旁边,好奇自家主子怀里的姑娘是谁,又不敢逾矩抬头。 长瑶睫毛动了动,转醒睁眼,迷糊的出了声:“到了吗?”这才转向四周。 随后,他扶正身前人坐好,又交代了句“且小心”,便先下了马车。 将手伸出,也许是刚醒,她怔怔望着,也递了过去。 仍是抱着下了马车,也没有松开的痕迹。她正视前方,四周显得有些荒芜,入眼处,除了这所宅院,竟没有人烟。 玉荣轩收到她递来的目光,调侃道:“我要真有坏心,你这么后知后觉,早就被卖了。” “我又没说什么。”长瑶脸一红,嘀咕了声。 寻了间干净的客房。妇人送来了水与衣裳。 于是玉荣轩伺候长瑶换了衣裳,发现长瑶的玉体越发圆润… 他站在屋里,长瑶自己坐于镜前,发上的精致钗环在此刻亦显得有些违和,索性就取了下来,又执起木梳梳了梳长发。 视线里凭空出现一支步摇,并蒂莲样式,海棠花簪身,修翅玉鸾缀着红珠,分外华丽。 “给你的,拿着呀。” “我不要。” 闻者恼了,也不佯作无所谓了,转过脑袋刚要质问理由,便见烛下少女正笑脸吟吟的看着自己,“你……” 长瑶伸手取过,“谢谢。”随手放在了眼前桌案上。 玉荣轩咧嘴一笑。 随即见她不戴,惶恐询道:“你不喜欢?” “没有。” 收人东西,自然是喜欢的。 “那怎么不带?” 好笑的看他:“现在不想。” “喜欢的话,你就会想戴的。” “别跟个孩子似的。” “我、”不甘示弱:“你才跟孩子一样。”说完夺过桌上步摇,愣是抬手替她戴了上去。 长瑶只觉得有什么穿过发间,“咦!”了声抬手去摸。 玉荣轩也慌了,变色:“弄疼你了是不是?都怪我手笨。”说着就要去翻她头发。 “没事,你快收手。” “都是我不好。” “又没有碰到。” 未施粉黛的脸颊似能掐出水来,乌黑的发上只簪一物,芙蓉并蒂,菟丝纠缠,半翅含珠,其下的流苏正落在白玉耳边,红润的光泽将雪肌衬出了几分娇红,明耀照人。 玉荣轩自然的喃出声来:“真好看。” 屋内仅他二人,长瑶自然听了个清晰。耳根子再次不争气的红了。 两人视线在镜中交融。于是某人干咳了声补充道:“是我的步摇好。” 这人真是……她又没说步摇不好。 长瑶行至门口,想要出去。 某人毫不自觉,一点儿都不让开,就堵在那里。 她分不清这人是没意识到还是故意的,寻思着开口:“等会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回哪去?” 先似乎微愣,继而摇头:“我们今晚不回去啊。我已经派人给母亲传信了。” 很理所当然的望着对方,有些莫名其妙。 “不回去?” “你在怕什么?”玉荣轩故意逗她,还往前倾了一步。 长瑶捂住想吐的嘴后退,见他再往前,干呕了一小会儿,便索性从锦杌的另一边绕了出来,随口回道:“相公,我哪里有怕。” 他不依不饶,“那紧张了?” 瞪他一眼,“你真多话。”说着就要出去。 玉荣轩紧紧跟在后面,口中嚷嚷:“这儿你又不认识,出去干嘛?” 闻者的脚步止在屋槛前。长瑶只觉得想吐…… 他追上前,站在旁边,温和道:“你饿不饿?我让他们准备了晚膳,一起去用点?” “嗯。”长瑶抿唇点头。 听母亲说檀儿的症状是有孕了……这让他欣喜若狂。所以昨日的派令不能给她知道。 是以,一顿晚饭,长瑶都在他的殷殷夹菜和干呕中度过,鱼肉剔了刺才给她,羹汤必先尝温。 饭毕,他起身道,“我带你出去走走。” 长瑶摇头:“不去了。”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玉荣轩这才想起来,她足上定是虚乏无力,虽说不妨碍走路,总是有所影响的,忙告错,道不是。 长瑶一笑,意思无碍,见其兴致又高,不忍拂意。即道:“我刚见院子里有个葡萄架,不如去那里坐坐?” 玉荣轩自然没有说不好的。随即抱了人…… “檀儿?”玉荣轩转着搁在石桌上的茶杯,视线有意无意的瞥过去,月光下她的她明眸善睐,樱唇水光闪烁,青黛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悬垂过腰际。落于腿弯。 一阵晚风从吹入,带着夏日的热潮。扬起丝丝缕缕,似从他心尖撩过。 “嗯?” 长瑶听了半句没等到下文,转首就见其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虽说有些情愫心照不宣。但这等炽热的目光,到底承受不住,挪过了视线方问:“你想说什么?” “哦,”他为自己的失神感到窘迫,但也不似早前般一触即恼,相反竟然大方以对,如常的接道:“我是想说,我想带你一起出征。” 手指卷着自己的发丝,一圈圈绕起又松开。最后抿着唇小声的回了句“可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真的?”玉荣轩不信。 但好就好在,他并非凡事都要追根问底的性子,很快就转了话题:“那你喜不喜欢京城?” “嗯?”长瑶不解,茫然的眼神望过去,“怎么这样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以后,会在边塞小住些时日。” “真的?” “真的。” 33.第33章 远程 仍是那座高墙红瓦的厅堂,长瑶站在院外,心情却不似上回般悠然,几分紧张几分害怕,又隐隐还带着羞涩。 出双入对……眼眸抬起,忍不住瞧了眼身边人。 后者似能明白她的心境,柔声宽慰道:“别担心,你哪回来,可有见母亲冷过脸?她欢喜你得紧呢。”笑得眼睛都弯起了,显然心情畅佳。 哎哟喂!是谁去接人的时候,没有遇到,还板着个脸来着… 是谁矫情让祖母把长瑶支回柳府来着… 是谁想长瑶想疯了来着 ——明明才一天没见… “嗯。”她轻轻应了,明明是祖母让她回去的。 乔嬷嬷亲自出迎,赶上前福了身道:“三少爷您可来了,老太太和太太刚还念叨着三少奶奶何时过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命人去接。” 念叨什么,我还能把人藏了不成? “祖母和母亲在作甚?” “正候着您二位呢。” 乔嬷嬷说着侧身,请两人入内。 好在,她昨儿随玉荣轩夜宿在外,并没有惹人厌弃。 这种事,最担心的就是遭受猜忌嘲笑,被误认为随便之人。 得见乔嬷嬷待她一如既往,甚至无形中更敬重了几分。 慕氏坐在老太太旁边,见她与儿子并肩而来,一红一紫、一深一浅,高调又不失违和。连她都忍不住暗赞自己儿子生得好,没有辱没了眼前儿媳的美貌与气度。 玉荣轩见祖母与亲娘眼神只关注身旁人。连个余光都没落到自己头上,也不觉得嫉妒,反而引以为傲。 他甚至还格外大度的想道:娘要看儿媳妇便让她看去,左右也没有在京都多少时日了。 “给祖母,娘亲请安。” 祖母的眼神则是一贯的宠溺,招了招手示意长瑶过去。 玉荣轩上前撩了起袍子就要入座。可动作才做一半,只听祖母说道:“璟晟,你先下去。”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下去做什么?” 慕氏不耐的答话:“随你是练剑也好,看书也罢,且先自己玩去。” 用的还是那种哄小孩子的语气,玉荣轩顿时就不乐了,可在心上人面前为这发脾气,总觉得丢人,于是强压了那略有急躁的本性,先坐了下来。 慕氏侧头看他,玉荣轩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娘,我与檀儿也有事要与您和祖母说。” 长瑶依言过去,祖母有意让她在自己另一边坐下,可手势还没出,就见有人急着伸出胳膊,直接把人扯了过去。 玉荣轩将人护在身后,浑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对的地方,开口直视对面人就问道:“祖母,您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长瑶听到这话,恨得直接用手指戳了下身前人后背。 待等收回手,脸颊更红了,她怎么也变得做事不经大脑了? 后悔莫及,她垂着脑袋盯着光可鉴人的地砖看,恨不得钻到缝隙里去。 慕氏还是了解儿子脾性的,然闻言还是无比惊诧。 刚才只是想着以后分了家,长瑶也不用时时刻刻的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费了许多唇舌,才将这犟脾气的儿子给说服,是哄着骗着道只是权宜之计,让他千万别拆自己台。 可自己的儿子却从没完全看透过,在他表达了诸多不满后,都以为对方不会同意了,没想到玉荣轩却点下了头。 随后,儿子的反应就越发怪异了起来,从早前的勉强接受,到后来的主动,乃至前阵子居然在京都外盖了新房子…可怜见的…… 每每问时,总说什么大丈夫一诺千金,既然分家是权宜之计,那么自然要有始有终,可就是没承认过对长瑶的想法。 然身为人母,到底也能看出来几分。 长瑶咬了咬唇,轻启贝齿:“祖母,有…唔…”又是一阵恶心感… 老太太和蔼的目光往来,较之过去在人前更是不掩疼爱,“怎么总是犯恶心?天大事等请了大夫来再说吧!” “是不是有了?” 玉荣轩蓦然转头,眉宇间有些紧张。随即命人去请大夫来… 长瑶也在好奇,有了?是什么意思? “檀儿睡得好不好?”慕氏问道。 玉荣轩说道:“老是想打瞌睡。” “我看檀儿最近都瘦了…”老太太的眼光还是一样的辣… “我想要檀儿一起去边塞…”玉荣轩说道,随即帮长瑶换了个舒服的位置。 “不可以!” “不成。” 老太太急不可耐的追问起来:“你带檀儿做什么,你不知道那里危险?” 话居然说得这样不中听。 慕氏也觉得儿子激动了,她思虑要周全些,便跟着询问:“是不是檀儿在你身边,你就能放下思念,用心对敌?” 玉荣轩颔首,“嗯。” 老太太这才松一口气,暗笑自己的穷紧张。 既然孙子挂心成这样,定是没法用心杀敌的…不如赌一把… “既然你这样矜持,檀儿可以随你一起,但是你的暗卫和私兵必须全力保护好她。” “是。”玉荣轩欣喜的道。 慕氏说道:“我和老太太商量过了,等你们从边塞回来之后,挑个好日子,就住到京都外吧!只要时常回来看看就行。” 原来是这个事… 众人点头… 大夫已经在外候着,经过通报,长瑶才看见一个留着羊角胡子的花甲大夫。 等大夫看完脉象,说道:“贵人,所持喜脉。怀有三月,孕妇忌悲切,忌忧郁,忌辛辣,忌多食…” 又开了些保胎药…以及十三太保… 一家人欣喜若狂… 老太太说道:“檀儿,以后别老是来请安…日后到了…哎!算了到时再说吧!” 慕氏闻言软了语气,又问道:“檀儿,早膳想用什么。” 长瑶还没答话,玉荣轩就道了几样她爱吃的菜,慕氏吩咐侍人通知大厨房,目光看向玉荣轩更柔和了些,“你啊,当差做事可不能像过去那样散漫的,这么早退可不好。” “嗯。”玉荣轩点头。 …… 等沈思仪得了消息,立即盛装款款的邀请长瑶午后在凉亭外见… “妹妹,既然有了身子,就无法伺候侯爷,不如让姐姐伺候数月…” “姐姐,说得是。” 一众丫鬟听了都气恼了。这是上赶着抢人家夫君…她们都忘了那也是她夫君… “如此,妹妹还是好生歇息…待姐姐服侍好侯爷之后,再会…” “姐姐,此言差矣,侯爷想让谁服侍,自会明说,如今妹妹怀有侯爷的子嗣,而且还是侯爷的第一个子嗣,自然会多来妹妹院子里多些了。” 沈思仪懊恼的砸了杯子,笑道:“妹妹,这是要破坏祖宗定下的规矩了?” 长瑶说道:“妹妹,不敢。姐姐这是想左右侯爷的思想,也不一定啊!” 沈思仪气恼的走了,谁知,她下午就让人送了一份补品。并嘱咐:要喝完。 长瑶知道这是在催促她把人让过去。 第二日午后,她又把人约到鲤鱼池边上… “妹妹,这是何意?” “姐姐,也是知道的,妹妹怀的可是侯爷的第一个子嗣…自然会来妹妹院子多一些…” “哼!我看是你不让吧!”她可是把人给堵在二门,谁知玉荣轩转身就出去了,再未回转… “姐姐,这是冤枉妹妹了,昨儿个侯爷都没有回来…”额,听碧千说是翻墙进的琉璃苑。 “哼,既然妹妹都不舍,就别怪姐姐心狠…手辣。”今儿一早就看到玉荣轩从正屋出来…如此她也不能便宜了这个小贱人。她看见长瑶坐在围栏边上,就走近一些,双手一推…… “啊!” “太太!” “小姐!” “救命,救命。” “大太太怎么能这样?” “她怎么能推小姐下水呢?” 水中的人被呛了几口水,一个会水的丫鬟将长瑶救起。 把人送回琉璃苑,立即去请大夫,通知老太太和国公太太,还有侯爷,国公爷。 忙完之后,才发现已经没有了侯府大太太的踪迹… 等长瑶醒了,被告知只是喝了些水… 玉荣轩听到长瑶落水的消息立即赶回府里,看着面色苍白的长瑶,他心里难受… 下午就一直伺候着… 长瑶在玉荣轩的伺候下吃了些饭菜,勉强的洗了个澡,就提议他该去沈思仪那里歇息,被奚落了一阵。长瑶就越发刁难起来,于是长瑶把玉荣轩气走了。 长瑶不想的… 晚间沈思仪又送了一份补品,长瑶看着面前补品沙哑的说道:“碧华,怎么办?” 碧华:“这就不用吃了。” “可是……中午的那份已经推了,现在又推,到时候她给我定个不敬之罪,如何是好?” 碧千也说道:“是啊!太太最难做了。” 碧棠说道:“明明都知道这补品有问题,可是又不能不吃…这,好为难。” 碧珠点了点头。 长瑶叹了口气。 玉荣轩本来已经出了房门的,后仔细一想,她这是在乎自己的,又觉得就这么回去会没有面子,于是就在隔壁暖阁里小坐,就听到主仆几人的对话,难怪…玉荣轩眯起凤眼,心里终究挂念,便打算夜里趁她睡着,再去看看。可是现下… “那就送回去…”玉荣轩进了屋,拉着长瑶的手。 “可……”长瑶拿着汤匙的手一抖,肚中一痛,泪儿轻弹…一时间汤匙砸在地上特别的清晰。 “小姐。”几个丫鬟担忧的看着长瑶。 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在进来的时候刚喝下一口… 一个暴怒的声音夹杂着焦急以及心疼:“檀儿……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你们都是饭桶吗?还不快传府医…”随即抱起长瑶上榻。 一时间琉璃苑忙碌起来。 府医刚到的时候就看到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换。里面长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小脸苍白,汗水直落,玉荣轩一直紧紧的抱着她,哪怕婢女帮她擦身也陪着。 直到一粒药丸服下,保胎药喝下,补汤也进了,玉荣轩的心才放下。他看着面前女子的熟睡的面孔,心里有心疼和无奈。 ……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数日,期间以沈思仪妇德不仪,善妒,毒害侯府子嗣;所幸得保,念及是初犯发放祠堂禁闭三月。 长瑶迷蒙着双眼看着他:“璟晟。” 玉荣轩听着,不答话。 “璟晟。” 男人神情冷肃,只静静的立着。 想起府医的话:“二太太,这是食了些忌讳药材才会如此,虽说食之不多,但其份量足可滑胎,所幸及时…”可见下药之人其心可诛。 “璟晟,是我不对。” “檀儿错了。” “独自见那些个女人,就把自己照顾成这个鬼样子?” “妾,只是想她是正妻,不想她竟如此歹毒。” “没有下次。” “是,夫君。” 男人脱下外衣,随便一扫放置衣物处。突然发现有一物:杏白软缎底托上,一件绣着鸳鸯戏水的粉色肚兜在那盒子里… “夫君,一直是妾身的天,是妾心里的人儿…”甜腻娇柔的声音响在他耳边,被如此告白,玉荣轩只觉得心里软得出奇。 “如此妾身里外都是夫君的人了,相公可还喜欢?” 玉荣轩抱了人在怀里,接下来便是一通缠绵的,辗转反复,难舍难分。 宣南候出征而去。候府大太太暂领后院,赵嬷嬷代管琉璃苑,大管事总领宣南候府内所有事宜。 一行轻车简出。只两辆马车,十几侍卫。玉荣轩在车厢一旁整理公务,长瑶正悠闲自得观赏沿途风光。 车厢里长瑶软软的靠着玉荣轩假寐,马车平稳的前行,玉荣轩单手搂着女子的腰。 “璟晟~~” “嗯。快到了。” 果然,小女人双眸中的神采立即点亮,片刻之间,那双美目又是清澈透亮,水光漪漪。 长瑶赶紧起身,掀开车帘往外望去,全州城门赫然在望。 “喜欢这里?” “喜欢。很喜欢。” “哦?” “这里离边塞较近。” “妾,亲自动手为夫君做羹汤。” 长瑶心虚的低头,拉着玉荣轩的大手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 “妾,鱼羹功夫很差……”声音低得快听不到,耳朵也红红的,像是怕羞了。 玉荣轩俯在长瑶耳边轻语,“不会鱼羹,就换会的。” “最少八九日,如若喜欢,可多停留三五日。” 在城西找了一处别院,旁边还有一块很大的花圃,里面各色鲜花尽皆绽放。 晚间各人收拾妥当,便询问长瑶要不要前往军营,来回至少两天…长瑶想了想摇头,随即看到玉荣轩那变了色的脸说道:“檀儿,乃女子,军营本不适;况且,怀有夫君子嗣,山路难免颠簸,还有毒蛇猛兽,会出意外也难说…” 玉荣轩最终点头应许,并说道:“不可随意出门走动……”怕她出门被人惦记上,她是如此的美丽… 玉荣轩带着几名侍卫去了军营。 于是第七日,玉荣轩终于带着人回来了。 他低垂着眼睑,俊俏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感情,谁也不会注意到,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一直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莫名地牵动着他那颗原本固若磐石的心。 她已经喜欢上了自己。 然而玉荣轩清楚地知道一点,这份喜欢,不会给她带来快乐,只会带来灾祸。 他英挺的眉毛微微一皱,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有着莫名的惆怅和担忧,只觉眼前这个女子,让他想好好保护,却又无能为力。 正想着,却忽然觉察到草丛中人影一闪,未过片刻,忽然从中飞出了两道亮晃晃的飞镖,直奔前面长瑶的后脑勺飞去。 他大叫一声:“小心!” 一把将呆若木鸡的长瑶一抱,闪到了一边。 草丛那里方向飞出了一道人影,向黑暗深处逃去。 玉青刀已出鞘,高叫一声:“玉虹,玉姜,保护两位主子!”身体如惊鸿般跃起,直逼那人影追去。 “主子!”两道声音响起。 长瑶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她镇定下自己的情绪,看着一脸严肃的玉荣轩,关心地问道: “璟晟,你没事吧!” 她话音刚落,突然感觉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冰冷的感觉顿时凉透了她全身。 她惊得全身血液凝固,一阵虚脱之后,才赫然发现用刀架着她脖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心上人--玉荣轩。 此刻他脸上冰冻着就像腊月中的寒雪,那漠然的眼神,几乎像是要吞没她一般。 “说,是谁派你来的?” 他冷冷地吐出一句。 长瑶像是被人当头一棒,但见他神情冷淡,不像是在开玩笑,忽然心一紧,明白了什么。 她凝固着表情,用干哑的声音道: “相公,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玉荣轩则是哼了一声,道:“此次去军营,知道的不过四人,那三位是本候的带刀侍卫,除了怀疑你,本候还能怀疑谁?” 他的口气异常的生硬,就像是一桶冷水,彻头彻尾地浇了长瑶一身。 她忽然清楚的知道他在说什么。 原来他在怀疑自己是奸细,出卖了他的行踪。 心像是被人割了一刀般的疼,那撕裂的痛楚,像是毒药般开始弥漫全身慢慢地渗入每一个细胞。 原来自己一直是个傻瓜!还怀着他的子嗣。 傻得以为眼前这个男人已为自己的真诚所打动。 原来自己一直活在自己构筑的世界中。等到此时,她才发现这个看似美好世界根本不堪一击,甚至根本不存在! 眼前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正用杀人的厉器指着自己的喉咙。那种心中的痛楚和寒意,不是来自这冰冷的武器,而是来自那份理由,那份让他拔出刀来指着自己的理由! 绝望慢慢开始代替那份惊奇和痛楚,像一块巨石般沉到了心中最隐晦的地方,将细胞一点一点地吞噬。 眼角慢慢地渗出了一些温热的液体,毫无迹象地悄然滑落,眼神变得空洞和无助,似乎除了那一滴液体,再无他物。 玉荣轩拿刀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他已经从长瑶眼中的那份绝望中看出了什么,英俊的脸上,现出了一丝退却和迟疑。 正想说什么,却被长瑶的一声苦笑打断: “长瑶知道侯爷为什么冷漠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淡淡吐出一句:“那是因为侯爷谁也不信!” “那是因为侯爷谁也不信!” 这话语像是不断地在重复一般,响彻整个世界。它比那把刀更凌厉,直直地刺入他心里最深处的地方,让他忍不住一阵痛楚,竟然痛得连站立都有些不稳。 自己错了吗? 自己错了吗? 为何长瑶所说的话,会让自己这样的心痛! 他想收回手中的刀,却发现长瑶脸色一变,突然伸手将他身体用力往边上一推。他定下神来,却发现一边的士兵手持一长匕首,已经直直地刺入了长瑶的胸口。 心中惊呼!这匕首本来是冲着他来的! 原来那士兵乘玉荣轩不注意,想要从背后袭击他,却被长瑶发现,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了一刀! 原来,原来那士兵才是奸细!敌人故意把侍卫引开,而将士兵留下,以趁玉荣轩不注意刺杀于他。 玉荣轩所有的意识一片空白。他看到长瑶捂着胸口,表情痛苦,眼神却冷冷地瞟了自己一眼,这感觉像是从他心口挖了一块肉般。 “檀儿。”奋勇地向前一冲,一把接住身体不断下坠的长瑶。 那士兵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会失手,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猛地拔出匕首……玉荣轩见到此情景,大惊,来不及多想,手中的长刀如惊鸿般飞出,嗖一下刺中了士兵拿匕首的那只手。 士兵惨叫一声,倒退了三步,捂着手倒在了地上。 士兵嘴角一弯,口中吞了一颗毒药,不到半刻间,便口吐白沫,一命呜呼。 长瑶已经倒在玉荣轩的怀中,胸口那雪白的绸衣上,绽放着凄厉的伤口,那鲜红的略带黑色的液体正不断地往外冒。 刀上有毒! 玉荣轩已经刷刷刷在长瑶身上点了三处穴道,封住毒气的走向,又哧一下撕开了长瑶胸口的衣物,露出一大片被鲜血沾满的肌肤,二话没说,竟然低下头去,用嘴不住地吸吮着伤口的毒液。 长瑶一惊,呵道:“璟~晟,万万不可!这样你也会中毒的!” 却没料到玉荣轩伸手捂住她的嘴唇,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认真地、细心地处理着长瑶的伤口。 长瑶看着他奋不顾身的样子,看着他注视着自己的那份焦急的表情。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全身僵硬在那儿。 原来,原来他是在演戏。 毒终于吸出来了,长瑶的身体却已经化作了一团棉花,柔软地倒在了玉荣轩的怀中,长长的睫毛盖在因痛苦而变得纠结的眼睑上,肤色已经退化成惨白的纸色,看得玉荣轩心都碎了。 “长瑶知道侯爷为什么冷漠了,那是因为侯爷谁也不信!” 这句话还余音未了地盘旋在玉荣轩的脑海中,比那把夺命的匕首更锋利,更让他痛不欲生。 紧紧抱住怀中这个女子,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她倾泻的一头青丝中,忽然间就热泪盈眶。 秋风随着夜起,在凛凛天地间,凝固着两个身影。 懊悔,痛心,绝望,还有那份怅然失措的无奈,盘旋在这二人的心中。 爱与被爱,原本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啊! 玉荣轩抱了人起身,往内室大步而去。把人抱在怀里,细细打量。 城里大夫被玉荣轩那冰冷的眸光注视,吓得诊脉时候手都在抖。极其不易的说道:出血过多,身体虚弱不堪。好好调养数日,便可恢复。随后还问,以前是不是也中了毒,那种毒素不会要人性命只会让人痴傻…… 听了诊脉,强自压制住暴戾的情绪,问了下有没有药可解。得来的是中毒者直系中童子血为引,醉莲为辅…… 34.第34章 府中添人 画园离长瑶住的地方不远,是别院的中心地段,毗邻的小花园,是在一池碧水上修建起的一个六角亭,亭旁假山林立,花香沁人。 远远的,长瑶便瞧见两个女子坐在六角亭里,一紫一绿,两人身边倒分别站着两个丫头,矫情到了极致。也不知穿紫衣女子同绿衣女子附耳说了什么好笑的事,纷纷拿起面扇遮脸轻笑。这两个女子乃是皇后用懿旨送来边塞,赏给侯爷的… 近了,长瑶方才看清两人的长相,俱都是美女,只不过紫衣女子妆容浓艳了些,一双红唇略显尖薄,不如绿衣女子自然好看,但紫衣女子上扬的眉角与妆容倒让她在气势上倒占了上风,远远看去,绿衣女子倒成了她的陪衬。 看来,这紫衣女子便是漱芳了。 “夫人,穿紫色衣服的是淑芳姑娘,那位穿着绿色衣服的是采喜姑娘。” 见长瑶朝这边走过来了,两女便站起身来,朝她含笑点头示意,长瑶也笑着回应。“妹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让两位姐姐久等了。”此话说得圆滑表面是伏低做小,实际上是讽刺她们年纪比她要大上许多。 淑芳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妹妹不必见外!都道柳家五小姐乃京城一美,果真如此呢!妹妹这鹅黄色纱裙甚是好看,往这里一站,真是光彩照人呢!” “妹妹不过俗气了些,穿衣打扮比不上两位姐姐,姐姐们不要取笑才是。”姐姐?要不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才没有你们进门的份…至于皇后嘛!是他们大佬爷们的事儿… 采喜由衷的赞美道:“怎么会呢!妹妹真是出水芙蓉,什么衣服都衬得出你的光彩呢!” 正不知如何接话,两个丫鬟端了几盘精致的糕点进了亭,三个人推让了一番,便都坐了下来。 “这点心是我特地为二位妹妹准备的,请了全州有名的糕点师傅精心烘制的,妹妹们尝尝,看是否可口?” 见淑芳夹糕点的动作熟练,长瑶心想难怪璟晟会让她掌管后苑女眷了,这漱芳虽然看上去有些强势,但为人倒细心会照顾人。 长瑶轻咬了一小口蜜桃酥,似不经意间开口道:“我听闻淑芳姐姐曾与许家公子订过亲?”至于为什么会送世家女子过来当妾,长瑶想不明白… “是的。”淑芳回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心意于采喜的五哥,虽说是庶子。奈何两家人始终抵不过皇后的一道懿旨… “这话怎么说的,姐姐这么个美人胚子,那许公子也舍得退亲?”采喜的话里开始有点尖酸,却又明知故问的道:“是不是镇国大将军的内侄?那位许公子啊?听说少年得志,大有前途呢!” 淑芳面不改色的笑:“是的,他自己还做着一些布料烟脂生意,在京城商贩里有些名气。”淑芳很热心的介绍着许东俊。 “啧啧!”采喜咂着嘴,眉头都跟着飞舞:“原来真是这一位啊,这我倒对上了,去年还听说他跟一品红的那位红人可是有一腿呢!可真是负心汉。所幸是退婚了。”她可是一直对九皇子倾心不已,奈何还没到为他选妃,她就已是他人的妾…如若是入得皇子府,也左不过是妾… 淑芳也在一旁搭腔道:“谁说不是呢!为了一个风尘女子,真是糊涂。” 长瑶任凭她俩说,倒是很快便几块小点心吃了下去,轻柔的用锦帕擦了擦嘴角,笑道:“说来,我倒真要感谢许公子呢,若不是他退亲,姐姐也不会嫁入侯府,更不会与姐姐相识。” “是呢是呢!说来还真要感谢许公子,让我们又多了一位姐妹。”采喜是真的喜欢淑芳的,她心里有些… “是啊!有两个妹妹这么灵巧的人,往后的日子更加有趣了呢!”淑芳和采喜都无害人之心,所幸长瑶有福… “对了,妹妹,昨夜候爷可曾回府?”采喜说道。 “没有。” “不曾回府?难不成侯爷他住在军营?”淑芳来了这么久了也知道些事情“这可不是侯爷的作风啊!”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采喜虽好奇,但也怕这个“表妹”出事不是。她早把自个当九皇子的人了。 长瑶轻轻拍了拍吃杏仁酥时落下的酥沫,轻描淡写的道:“想来必是军营里有什么要紧事,侯爷一时脱不开身,妹妹也能理解。” “妹妹真是个心宽的人呢!” 长瑶挑眉一笑:“我娘说心宽的人活的更长久!” 淑芳干笑了几声,道:“这……倒是个大实话!心宽烦恼就少啊!” 还是采喜脑子灵活,忽然又堵了一句:“妹妹,侯爷既不能回府,可曾差人回府告之回来的时辰?” 长瑶摇摇头,道:“没有。” “侯爷也真是,怎么连这个都没想到呢!倒苦了妹妹白白等了一宿,眼睛好像都有点肿呢。”淑芳适时报以同情。 长瑶昨夜吃了太多,后来又喝了好些水,好吃好喝后便倒头就睡,一觉睡醒,眼睛便有些微肿。“不碍事,睡一觉就好了。” “到底年轻好啊,就算是一夜未眠,这气色都这么好!”女人都是爱美的,说到这里,淑芳不禁双手抚颊,“哪像我,昨夜翻看账本稍稍长了些,今早脸色都黄了许多。” “姐姐净瞎说,哪里就黄了?姐姐皮肤比刚进府的时候都要好看许多,妹妹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呢!”采喜笑道。 采喜的话正好说到了淑芳的心坎里,“这话我爱听!” 长瑶笑了笑,正要打趣一下。 “聊什么?” 一声温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长瑶心中一紧,抬眸便见玉荣轩站到了身侧。 “侯爷。”三人站起身来,朝他行礼,玉荣轩心疼长瑶也就拉着她坐了下来。 兴许是回了府的关系,玉荣轩虽然面色冷漠,但还是透了些倦意来,看样子真的一夜未眠。 周围的丫鬟都退了出去,淑芳便亲自替玉荣轩沏了茶:“侯爷几时回来的?可曾用过早点?” 玉荣轩看着一桌子的甜点,微微皱了下冷眉,薄唇沾上了茶液,微微泛着褐色的光泽:“鱼羹可还有?” “有有有!奴家都让他们备着呢!”淑芳笑容满脸,忙殷勤的道:“侯爷是在这儿用还是回屋用点心?” 玉荣轩抬起黑沉的眸子望了淑芳一眼,目光中的冷淡令淑芳顿时僵了动作,生生的将话咽了回去,脸色有些涨红。 “就在这用吧。”玉荣轩说道,握了握长瑶的手。长瑶看了玉荣轩一眼,荣轩你太可恶了。眼里的控诉十分明显,玉荣轩忍住一亲芳泽的冲动,静静地坐在那里。 淑芳应了声,也不吩咐旁人,只身往厨房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采喜见淑芳走了,柔声细语道:“候爷,奴家做的那几件衣服,候爷穿着可还觉得舒服?,奴家再给您做几件可好?” 玉荣轩修长的食指轻轻的敲在桌子上,听了采喜的话也不开口,而站在亭外的玉青脸色却有些不自然,采喜求他在外面买了些上好的冰丝,要替爷做几身衣服,谁知她前脚将辛苦织的丝衣送予爷,爷连看都没看一眼,转手便给了他,他哪里敢穿啊,此刻还静静的躺在家里呢! 玉荣轩看着长瑶道:“檀儿,今儿个看你衣服不合身了,许是胖了,让采喜姑娘为你做几身?” 长瑶虽然觉得太突然,前些天还做了上好的云锦送来,今儿…她只好道:“听闻姐姐一双巧手做的一手好衣裳,若能穿上姐姐做的衣服,是妹妹的福分。”说罢,又看向玉荣轩笑道:“多谢候爷。” 玉荣轩端坐在椅子上,一袭姜红色的长衫更显得高冷莫测,微微眯了眯长眸,透出的神情似在打量长瑶。他还是接受不了她唤他侯爷。 采喜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本想借着淑芳离开的机会,向玉荣轩献殷勤,没想到却让长瑶得了便宜。“候爷,其实您不说,奴家也有这个想法,只是奴家用的那些冰蚕丝是托青侍卫在外地买的,如今手上没有这些冰蚕丝,恐怕要让妹妹等上一阵子呢!”采喜说话时脸上一派天真,但她手上实际上是有冰蚕丝的,她现在这样说,只要是将这事拖延下去,等这些天过去了,她也就用不着给长瑶做衣服了! 玉荣轩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开口道:“你去库房把前些日子皇上赏的二匹冰蚕丝取出来,就说是我说的。” 采喜愕然了,“可那不是留给……老太太用的吗?”皇上月前赏了二匹江南贡品云记冰蚕丝,冰蚕丝本就难得,用冰蚕丝织成的衣料更是罕见,老太太是个怕热的人,当时就同候爷说好,要用这二匹冰蚕丝给她做几件衣裳,侯爷当时也是同意的啊! 玉荣轩淡淡道:“老太太那,我自有安排。” 采喜见他神色淡淡,但眼眸愈加冷然,也不敢再有任何疑义,咬了咬唇应道:“好,奴家这便去库房取来,今天晚上就给妹妹做衣裳。” 见玉荣轩只抱着长瑶不再开口,采喜福了福身便出了六角亭。 35.第35章 不同的 玉荣轩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把长瑶按在怀里,靠在他的胸前,只静静抱着,下巴放在她头顶,轻轻摩挲。 长瑶还在胡思乱想间,却听头顶男子醇厚的声音响起:“发什么呆?”圈着她腰际的双手纹丝不动。 长瑶轻声道:“荣轩。” “嗯。” “荣轩你…” “想你了。” 沉默了片刻,还是玉荣轩先开口:“小儿可好?” “嗯?” “这些天他可有闹你?” “还好。” “嗯。”玉荣轩用下巴蹭蹭她头顶,又往下,干脆将脑袋搁在她颈侧一边肩膀上。 “好香。” “相公说笑了。” “未曾。” “相公很喜欢?” 玉荣轩微微抬头,凝视她,眼中竟有笑意:“是喜欢檀儿的。” “那,到时候喜欢女儿不?长得很像紫檀的女儿哦!” 玉荣轩微微笑出了声,肩膀有些微抖动。明明两人就像了个七七、八八。 两人便不再说话,只静静拥在一处。长瑶直接将自己靠在玉荣轩怀里,舒服的睡了过去。玉荣轩拿了披风,再仔细替她盖上。 待长瑶苏醒的时候,才发现还早。 吃惊的朝玉荣轩望去,见他神色如常,心里才稍稍放了心,偏头看向伫立在亭外的男子,那天在玉荣轩的房内,是他手持利刃抵在她的脖子上,那冰凉的感觉现在想来仍是有些后怕。 长瑶想了想,便道:“相公,紫檀还没用膳…陪紫檀用饭好不?”其实她也知道他要用膳,故意如此说的,还不就是求个恩典。 玉荣轩点头不语,很享受她的小心翼翼。淑芳带了几个小丫头捧着食盒子进了亭子,她见长瑶坐在玉荣轩腿上,似乎愣了一下,几秒后才听她脆声笑道:“厨子说吃这东西,还得给侯爷您配几样小菜,这样胃道才更好!”说罢,便亲自将几样小菜、两碗白粥、一盘狮子头和两副碗筷摆在了桌子上,又笑道:“侯爷,淑芳多准备了一副碗筷,要不要叫青侍卫过来?” 玉荣轩还未开口便听到玉青断然摇头道:“我可不爱吃这些素菜!”字咬得极重,开玩笑,瑶主子和爷要一起用饭,哪里还有他的地方。 玉青说的直接,淑芳顿时有些尴尬。 玉荣轩道:“玉青同你去前厅,再吩咐厨子做些合他胃口的。” 玉荣轩难得吩咐淑芳,一听到如此,心里大喜过望,脸上也难掩的激动神情,忙道:“候爷放心,奴家这就带青侍卫过去。”说罢,便笑吟吟的朝玉青走过去。 玉荣轩见长瑶神色游离,“看什么?” 长瑶从桌上的菜回过神,转头对上他那深潭似的黑眸,摇头道:“没什么。” 这道菜她是极爱的,特别是那几道配菜… 早晨一起床便往花亭赶,也没来得及吃早饭,刚刚吃的几块点心也都是甜腻的,这会儿正想吃点辣的、咸的,看着桌子上的几碟小菜都是极精致可口的样子,也禁不住想尝上一尝。 “这个好吃。”玉荣轩夹了一只狮子头摆在长瑶面前的盘子里。 以前玉氏也简单说了些规矩,除了中秋、除夕等一些喜庆团圆的大日子外,平常府里的妾室是不能同候爷一桌用饭的,要么单独另起一桌,要么各自回各自屋子用饭。而独宠的则可以另眼相待。 饭后 “这里有风,相公还是快些吃吧,别呛了风。” 玉荣轩却微微一笑:“这回吃饱了?” 长瑶的心不知怎的,又突突突的跳了起来。加上明白过来他话的涵义,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相公吃便是了,我不看了。” “说笑的,来,再陪我吃一点吧。”声音格外的温和,长瑶脸轰的一下红了。 玉荣轩不爱喝粥,半个狮子头就着咸菜吃了下去,粥却一口未动。 长瑶见状,不由地问:“相公不爱喝粥?”她明知故问。 玉荣轩摇摇头,“太淡了。”意思是你喂我就吃。 长瑶默默的吃了一勺粥,将一勺粥递到他面前。 “相公可要吃?” 玉荣轩挑眉“嗯。” “小时候娘做过肉粥,挺好喝的,下次让厨子做点尝尝,可好?” 长瑶说的认真,说话时一双眼睛清澈如溪水,明亮璀璨。 玉荣轩微笑着点头。 吃完了粥……回到苑里。 桌边的长塌上…… “相公?” “嗯。” “府中可有竹林?”长瑶抬头,黑黝黝的双目就这么望着玉荣轩,里面波光潋滟。 她是知道院里没有,才问的。 玉荣轩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府里不曾种植,若想要……做成盆景如何?” “好。”长瑶脸上浮着淡淡的绯红,眼睛也湿淋淋的,很是招人。 玉荣轩注视着她,只将她抱得更紧,闭眼平复有些紊乱的呼吸。 “可还有喜欢的?” “新出的‘桃白’,相公也顺便带些,对了,上次去的那个馆子里的烤鸡还不错……。” ………… 才来军中,就听说长瑶昏迷不醒,玉荣轩急得三步化为两步,直冲画瑶苑而去。 只见屋子内,一些婢子一脸凝重地站在一边,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则紧闭着双眼,似乎只是熟睡。 “侯爷回来了。” “可有请大夫?” 他说着,眼睛却目不转睛地望着床上昏迷的长瑶,接着道:“檀儿,她怎么样了?” 玉荣轩英俊的脸上已经有了倦容,只有那越来越淡然的面容,表达出他的喜努。 正在这时,床上的长瑶忽然眼皮一动,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玉荣轩一见大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握住长瑶的手,轻声唤道:“檀儿,你醒了?”只见他那脸上的欣喜和激动。 长瑶像是沉睡了很久,终于找回了意识。她艰难地睁开双眼,神经一点一点被唤醒,却发现身体像被撕裂般疼痛。她痛苦的皱了皱眉头。 “檀儿,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眼前出现一张俊朗而又熟悉的脸庞,那上面写满了担忧和焦急的神情。 她定神一看,才发现玉荣轩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丢失的意识重新回到了脑海,她回想起自己遇刺的那一幕,一阵酸楚,生硬地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抽了回来,干笑了声道:“我没事。” 玉荣轩重新拾起长瑶的手,柔声道:“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别生气了。” 长瑶看到如此一面的玉荣轩,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说道:“真的?” 她虚弱加上委屈的样子,玉荣轩心都快碎了,抚摸过她满是冷汗的额头,微微一笑,道:“嗯,别怕,有我在。” 长瑶笑了笑。 “璟,会一直陪伴檀儿的。”冷漠如他也只有在她面前如此,其它的一律忽视。 长瑶心中像是被千只蚂蚁咬着般难受。 那些日子,他日夜守在床边,担忧加懊悔,比自己受伤还要难受。 她略一思忖,缓缓点头,又深深地望了一眼抱着自己的玉荣轩。 满园的秋色,悄然降临到这华丽的院落中,扬起的秋风,温柔地抚摸着那飘扬作舞的纱帘。 到处弥漫着那股淡淡的木棉花香。 长瑶扶着虚弱的身体,从床上缓缓起身。 由碧千搀扶着走到了院子中。 那门口的一双陌生侍女,见她出来,行礼道:“瑶主子。” 玉荣轩则是从不远处走来:“何时醒的?多穿点,别着凉了。”说着,赶紧解开自己的褐色披风,小心地披在了长瑶身上。 “侯爷,也回来一天了,不去军营,真的可以吗?”长瑶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 玉荣轩一把抱住长瑶,应声道:“大夫说檀儿还需调理身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 这一个多月以来,玉荣轩几乎每时每刻守在自己身边,连吃饭都是一口一口地喂入她嘴。 只见他身着纯白色织锦大袍,立在菊花丛中,下巴微微抬起,绝美的唇形,微微上翘成完美的曲线,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人。 “檀儿,你这是在担心我?只要你夜里别乱动!走路能小心,多加照顾自己的身体!我就去军营。而且你可不是一个人了,别忘了你还怀了我们的孩子呢!” 他一边说一边搂住长瑶的身子,将她扶回座。 “手这样冷。”又轻轻握紧她冰冷的小手,问道:“怎么样?感觉好多了吗?晚膳想吃什么?好早点叫厨房去准备!” 他眼波流转,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挺直的鼻梁上,还挂着几颗来不及擦拭的汗水,薄薄的嘴唇微微往上翘起,堆满了温柔的笑意。 “随便吃点就可以了。” “来,咱们去休息。”玉荣轩轻轻扶起长瑶娇小的身子,小心地护送着她向内室的方向走去。 他结实的臂膀轻轻地搭在她的腰际,体温慢慢地渗入长瑶的身体,让她一时间脸红耳赤,心跳不已,不由一阵慌乱,连脚步都有些颤抖。 “小心些。你看这走路都走不稳,我怎么放心留你独自一人。”玉荣轩一把扶住她,又将她的身体离自己拉近了一些,只是手臂拥得更紧了。 那股诱人的木棉花味又传来,让她有点意识模糊。 她几乎是虚脱般被玉荣轩带到床榻上,玉荣轩从怀内取出一物。 只见那是一翠绿色的发簪,晶莹剔透,光泽鲜亮,即便在昏暗的房间中,仍然熠熠生辉。 玉荣轩将发簪插入长瑶的发鬓中。 “这,这是什么?” 玉荣轩轻笑了下,并没有说话。 其实那次认识长瑶后就有想过要打一只发簪,所幸他遇到了天下最闻名的玉匠,特意让他打制了此簪,一心想着将它戴在长瑶的发鬓上。 它清新淡雅,华而不俗,与长瑶的肌肤浑然一体,天造地设。 想到这儿,他又欣赏地一笑,像是很满意的样子。 “这,这也太贵重了!” 玉荣轩道:“你难道忘了?你是璟的人了?璟,想送你什么,你就要接受。懂吗?”长瑶只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几乎没有送过他任何像样的贵重物品。 “既然不想要,那就取下吧!顺道毁了就是。”玉荣轩如是说道。 “怎会不喜?我这是开心……”长瑶急忙拉住他的手,往隆起的腹部上…… 待长瑶大好后,玉荣轩回了军营,半个月竟也不回来看她。 …… “也就是妹妹心宽,不放在心上。”淑芳坐在长瑶对面,恨不得感同身受的道:“侯爷忙起来,十天半个月不回府也是常事,可就这么撇下妹妹不管,哪里像要做父亲的人啊!” 连续看了两日的热闹,两人都有些同情长瑶了,对她的敌意也淡了许多。 “放心上也没有用啊!妹妹也想不了那么多!”长瑶啪的一下将放在眼前的麻将牌推倒!笑容满面道:“糊了!” “啊!怎么又糊了啊!我这还没搞清楚呢!”淑芳懊恼的一推面前的牌,瘫坐在椅子上,“妹妹这都赢了五盘了吧!” 长瑶拿着绢子捂着小嘴打趣道:“姐姐日日为着府里的大小事精打细算,哪里对我们这种小玩意上心啊!” 采喜道:“妹妹说的对,姐姐应该多出来放松放松。” “你们是贪图享乐,哪里知道府里那些大小事是有多么的烦心啊!累的我这腰酸背痛的,真是挺烦人的!”淑芳说着砸嘴摇头,一眼便瞥见花亭那头走来一个身影,似是刘嬷嬷,后苑有什么事,都是由她来请示淑芳的。“唉哟,这怎么说着说着,事就来了哟!” 刘嬷嬷回完了事,又领了淑芳吩咐的事匆匆离去了,几个人凑在一起嘻闹一翻,又继续打起麻将牌来。 淑芳恨恨的道:“这回看我怎么把本赎回来!” 几个人正玩的兴致盎然,完全不知道有人朝这里走来。 “这东西谁带进府的?” 三人一回头,便见玉荣轩清冷的眉头下,一双眼睛沉着阴深,森森的视线迫的人不敢与他对视,淑芳和采喜二人一见这架式,心里就慌了。 淑芳和采喜已经吓的一脸惶恐,站在那瑟瑟发抖不敢回话。 长瑶在柳府的时候偶而也玩玩这麻将牌,也不知道玉荣轩不喜欢这个,但在柳府打的时候,玉荣轩都不在…… “是妾闲得慌。”长瑶硬着头皮承认。 上前拉了他的手,抬头看他。讨好的意味多明显。似讨好的样子,还摇了摇他的手。 玉荣轩将目光移至长瑶的脸上,深不见底的一双黑眸里看不清情绪,他料到会是她,垂眸望着这个敢在他眼皮子底子无视他的命令的女子,她微微抬着下巴,白净如瓷的脸上一双清潭似的水眸怔怔的望着他,显然露出了些许怯意,却并不躲闪。她这个样子,他不仅恼怒不起来,反而将她的脸深埋进他的胸前! 道:“到书房来。” 长瑶一听这话,怔了一下,见他神色冷然,目光中的视线令她不容拒绝。 “候爷,柳妹妹她……” 淑芳的话还未说完,玉荣轩一个淡漠的眼神看过来,她立即住了嘴,讪讪的后退了几步。 玉荣轩不再开口,拉着长瑶转身就走了。众人并未察觉到玉荣轩的嘴角微微上扬。 “璟晟,原谅紫檀这一次,好不好。” 前面走着的人并未回答,只是他的嘴角笑得多么的明显。 “璟晟,紫檀不知道你不喜欢打牌…”小嘴儿不知觉中已经嘟了起来。 从花亭到书房隔着一个小花园、三道回廊、两条小径,这个时辰别院里的人都在前苑忙碌着,这里便鲜少有人出现,偶而有几个小厮丫头经过,见到玉荣轩也都是远远便站住,垂头弯腰的敬候等着两人走过。 到了书房,玉荣轩推门而入,长瑶紧随其后跨进了大门。 玉荣轩转身就看见长瑶赌气的样子,好笑的道:“你看看,这娇气包包,都没有怪你,这是受的哪门子气?” 长瑶也不理他,眼珠子里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好可怜的模样。 “好了,好了,檀儿,别哭,别哭。不然生个女儿还老爱哭鼻子,这可怎么得了。” 长瑶看着他,不说话。 玉荣轩一把抱住她的头,在那个他想了好多遍的唇上狠狠的亲了一下。 长瑶被羞得不行。看到玉荣轩那个得意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玉荣轩得意的笑道:“我还有几份账目要阅,娘子若无事,帮相公磨墨如何?” 得,直接使唤孕妇了。 长瑶见他温润如玉的面容,心跳漏了半拍。“好。” 玉荣轩见她动作生疏,磨墨还没他看账目快,不禁搁下笔,站到长瑶身后,“你不会磨墨?” 长瑶脸一红,随即得意的小下巴一翘:“妾会写字。” “哦?”玉荣轩微微勾了勾眉,随意抽了一份奏本,道:“那娘子来写这份奏书。” 长瑶连忙摇头,“这奏书,妾可不敢写。” 玉荣轩愈发有了兴趣,“我念,娘子写。” “那妾试试吧。” “尔等日夜兼程,三日后务必抵达南都,不得延误……” “抵达南都后,切忌打草惊蛇,暗中调查事件原委,查明即当奏知。” 见写完最后一个字,玉荣轩便拿起奏本仔细端详,字是方正的小楷体,一笔一画都透着小女儿般的细腻。“字不错。” 长瑶得意的道:“妾的大哥写得一手好字,他常教我。不过爹爹和娘亲教得更多些。” 玉荣轩微微点了下头,握住长瑶执笔的手,轻描淡写的道:“如今有相公教你写。”温醇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令长瑶脸上一热,长瑶转头看去,正对上近在咫尺的黑眸,心头一跳,赶紧瞥过脸去。 玉荣轩见她想的出神,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道:“练字时不要胡思乱想。” 长瑶脸上一红,不禁吐了吐粉红小舌,自然流露出的娇羞一幕令玉荣轩失了神,握着她的手顿了一下,毛笔上的墨汁迅速的浸透进了纸张里,晕染出一团黑迹。 玉荣轩顿时大笑道:“原来是我在胡思乱想。” 长瑶也淡淡的笑着。 从书房出来已经半下午了,午饭也是让人将饭菜送到了书房,同玉荣轩一道在书房用膳。长瑶出来的时候肚子还感觉有些饱,想走动走动消化一下,还没走出一条回廊,便见淑芳和采喜二人立在廊下朝她的方向张望。 淑芳一见到长瑶,立马拉着她左瞧细看,见她不像受了罚的样子,便问:“侯爷可骂你了?” 长瑶摇摇头,“没有。” 淑芳有些吃惊:“也没体罚你?” 长瑶失笑道:“淑芳姐姐想哪儿去了!我只不过是玩了下牌,何况还有子嗣撑腰呢!” “这就怪了。”淑芳狐疑的嘀咕了一下,“这可不像侯爷的作派啊!姐姐刚进府那会儿,就因为说话声音大了点,被禁闭三个月呢!”还不是你们上赶着在长瑶睡觉的时候来见礼。 “哎呀,姐姐!”采喜扯了下淑芳的衣袖,道:“妹妹没事儿就好,难不成您还想让侯爷罚她啊!” “没事就好!害我白担心一场!快跟我说说,你在书房里呆了那么长时间,侯爷都和你说什么了?” “侯爷可能是把我当丫鬟使了吧,他阅了一下午的折子,我磨了一下午的墨!”二人一听到这里,不禁哈哈大笑,“侯爷这是怎么了,府里那么多丫头不用,偏偏让你这个孕妇去磨墨!” 采喜也道:“我听说侯爷的书房里有一把刀,是先皇赏赐的,你见到了吗?” 淑芳也道:“我也听说过,那把刀是先皇的爱物,候爷曾救过先皇一命,先皇便将那刀赏给候爷了!” 长瑶想着书房里挂着那么多的刀,她也没仔细瞧,更不知哪一把是她们口中的刀,“是有刀,但不知道哪一把是先皇赏赐的。” 淑芳讶异道:“书房里还有很多刀啊?” “你们没见过那些刀吗?” 二人讪讪地道:“侯爷下过禁令,没有他的允许,我们不得擅自进书房。” 长瑶微微有些吃惊。 36.第36章 计划『1』 夜里玉荣轩照样留宿在长瑶这,只静静的抱着她说话,分享即将为人父母的喜悦。又从背后搂着她,大手温柔的覆在小腹上轻轻摩挲。 ………… 次日一早,长瑶醒来摸了下床榻旁,哪里还有人影。 画园在阳光的照射下,别有一番风味。 忽然听到画园的另一侧有嗖嗖的刀剑声,她一惊,循声而去。 微微走了几步,来到一假山边上,发现中间的空地上,一个白衣身影正随着一把银剑翩翩作舞。 只见他气定神若,剑锋破风,凛凛逼人,其势方急,身影如一红叶般轻盈,凌空倒翻,在那假山上轻轻一点,人剑合一,如一道长虹般撕裂了天空。 那人忽然剑锋一指,撂起了石头上那件织锦披风,在空中如飞鸟般跃起,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长瑶的身上。 玉荣轩却已定下身形,收起长剑,淡淡一笑道: “一点都不懂照顾自己。入秋早寒,出了房门,要记得添件衣物!” 长瑶脸色一红,弱弱地将身上的披风一系,干笑了下道:“谢谢相公。” “过来。” 长瑶慢慢的靠过去,没有发现他已走到她身后,紧贴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语道: “我教你舞剑!” 玉荣轩演示一遍说道:“这招叫迎雪探梅!” 玉荣轩又舞了一剑。 长瑶看得发呆,双脚有些承受不住,竟然坐在了地上。而他正高高地俯视下来,亮晶晶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长瑶,呼吸急促,眼神中燃烧着张扬的火焰。 长瑶已经浑身发烫,不知所措,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加快的心跳,支支吾吾地道:“这个,这个,这一招叫什么?” 玉荣轩一笑,收起剑,走近她。俯下头,用嘴唇轻轻地摩擦着长瑶已经红得发烫的樱唇,用若有若无的气息,呢喃道: “这招叫心醉神迷” 说完,他便用嘴唇紧紧地贴上了她,温存地,一点一点地拨开她的退却和迟疑,用滚烫的舌尖探了进去,将她一点一点地融化。 长瑶所有的防卫在那一瞬间崩塌,她实在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抵挡眼前这个男人。 “檀儿,走,我们回去。” “妾,就知道夫君心里是顾着妾的。”由着男人揽着他慢慢散步。 长瑶一睁眼,发觉天已经黑了,想起身时才发觉一只有力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间,颈后传来阵阵热气,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去看,就听到熟悉的嗓音从颈后传了过来:“醒了?” “嗯。” “睡得可好?” “……挺好的。”长瑶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 “你们主子昨夜睡的晚,让她再多睡一会儿,不要叫醒她!” “奴婢们不叫,奴婢们专等瑶太太睡到自然醒。” “瑶太太?”玉荣轩饶有兴致的念了一遍,脸上神色莫测。 丫鬟们见状知道不妙,脸上都变了色,赶紧下跪“是奴婢们口无遮拦,私下里叫着,不是主子的意思,奴婢们不懂规矩,请侯爷责罚。” “往后就这么叫吧。”玉荣轩看着下首跪着的人转身走了,只留这么一句话。 玉青总觉得爷今天走路的姿态有些怪异,现在,终于察觉出问题来了。 “爷,您这左臂怎么了?” 某人嘴角上扬,头也不回的答:“麻了。” 玉青嘴角抖了抖“爷,这胳膊是怎么麻的?”只要知道是怎么弄的,也好对症下药! 玉荣轩脸上露出一副陶醉又痛苦的让人看不懂的神情,似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脸上的笑容有些古怪。 “等你娶妻后,就知道了。” 玉青不由的挠了挠后脑勺,这胳膊麻跟娶妻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 玉荣轩今日罕见的穿了暗红色锦袍,少了几分冷淡,多了些俊美。长瑶桃红色正装,上边是开袖小领,下身留仙曳地长裙。 “相公,可喜欢赏舞?” “哦?檀儿可会?”玉荣轩还是第一次听到她提舞。平时里可从未见她跳过,不过仔细一想,她能歌也必定善舞。 “待产下孩儿,可愿为荣轩一舞?”听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唤了让她献舞,很是脸热,嗔他一眼,才偏头略带羞涩的应了。 长瑶喝了些小酒,坐着顿时觉得晕头转向,靠着玉荣轩小声的抱怨有喝,不知已醉。 玉荣轩,愣了下,很是好笑的捏捏她小手,在下面揽了她腰肢,让她微微靠着自己养神。 原本这是一个极好的开始,只是某人想到她不能生下的子嗣不能称为嫡子,俊脸稍稍带了寒意。玉荣轩神情一变,长瑶立刻有了感应,疑惑的看着他。 男人又调整姿势,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只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大手捏了她小手摩挲。这男人…… 后院女人见长瑶已经是椒房独宠,更是借着肚子,经常煲汤送饭给侯爷。 齐忧首先坐不住,“侯爷,奴婢敬您一杯,恭喜您得了长子,恭喜瑶妹妹得了麟儿。”说完一饮而尽,长瑶听了话,迷迷糊糊的觉得是恭喜孩子的,随即轻轻柔柔的举起皓腕,红唇贴着玉白的酒杯,慢慢饮尽。 玉荣轩点头,特别是那句长子,很得他心。又看到长瑶已喝完,随即仰首饮尽杯中美酒,难得给了齐忧好脸色。齐忧和顾盼是太子最近送来的妾室,乃是没落的世家子侄。希望檀儿能不气才好。 齐忧立刻喜形于色,又规矩的给长瑶行了礼才回了座。这下子其余女人一一上前连番敬酒,争相讨好。 玉荣轩咳嗽一声,众女皆惊,老老实实回了座。 乐师又弹奏着轻缓舒快的小调,女人们各自凑趣闲聊。长瑶偶尔和淑芳搭搭话,采喜则老实坐着,也得了长瑶赏下的贡果。 正热闹间,一个丫鬟将手中的酒盏啪的一声落了地,人也手捂胸口突然倒了下去,随手抓了衣衫。 立刻惊了众人,齐齐往那小丫鬟处看去。 这一看才发现那丫鬟满面痛苦,呼吸紧促,咳嗽气喘,像是随时都能闭过气去。一时间正厅里乱作一团,惊叫声此起彼伏。 采喜往玉荣轩身边凑,淑芳也不落人后。顾盼也趁机接近玉荣轩身边,一时间纷纷往上面涌来。 玉荣轩俊脸黝黑,眼风扫过,众人无不瑟缩退后两步。吩咐请大夫,又让人仔细盘问,严加拷问,看有无帮凶。 敢在别院行凶,必然是要害子嗣的。想到子嗣…玉荣轩寒目带刺。 拉着长瑶坐下,玉荣轩立在一旁,神情讳莫如深,请了大夫给长瑶诊脉。 大夫诊了脉,开了单方,只说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玉荣轩才仔细抱了人回去将养,一众人才慢慢散去。 玉荣轩送了长瑶回院子,哄了她睡下。看着玉蓝送来的字条,神情莫辩。 不想居然还会有人将主意打到宴会上,真是谋算得好。 看来府中需要清洗一次,否则即便有暗卫,也不是万无一失。 …… 如今玉荣轩去了齐忧那里,长瑶很是不满。长瑶一脸忧郁的梳洗歇息,竟比往日还憔悴几分。看得服侍的嬷嬷等人眉头直皱。几人忐忑的出门,面面相觑,毫无办法。 碧苑那边熄了灯的消息传到正等着看长瑶反应的众人耳中,某个男人顿时暴起,一把抓过茶杯砸了。又强自按耐,反复琢磨,到底是如何她才肯听自己解释。 时至半夜,玉荣轩突然站起,眸中两簇火苗,吓得齐优不敢妄动分毫。披着外袍的玉荣轩骤然推门而出,满身冰寒的转道去了碧苑。 长瑶正睡得香甜,迷糊中突然被人抱起,睁开双眼,就看见玉荣轩放大的俊脸。 “璟晟?”声音泛着困意,微微嘶哑。眼眶微红,眼角带有泪痕。 只阴阴责问,“你不知道我在别人屋里歇下?”这话好伤人心。 长瑶听得男人话语全是不满,愣神片刻,立马色变,遂红了眼眶,好不委屈。 “璟晟,紫檀绝无打扰之意。” 半夜截人可是后宅大忌,想害她被厌弃,真是打得好算盘。 某人盯着她的变化,只觉得全身火气都没了劲道。 “你还知道截人这回事儿?” 大肚子的女人一万个委屈,犹自点头。 “明知我睡了别的女人,你就安心歇下?”语气已见危险。 傻愣愣的望着玉荣轩,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你去睡别的女人,难道是要她去截人?要不是相信你,我就可能真的去了。 宣南候盯着她许久,没得到回应,笑哼出声,“怎么?从没想过截人?” “可是,……”被抬住下巴的女人稍微犹疑。 “妾,不是生气来着嘛!” “长瑶,你何时如此懂事?”说完轻轻摩挲她侧脸,目光在小脸上巡视一圈,才放开她自顾取了外袍。上了榻,一把抱过长瑶。在其耳边说道。 “你只管逆着来,我耐性好得很。今日就等你不到,那我就自己过来。” 说完就闭了眼眸,呼吸放缓。 长瑶脑子本就没清醒,耐不住孕妇嗜睡,迷迷糊糊闭了眼睛。 待某孕妇一睡,旁边的人双眸乍然睁开,望着女人发顶,鼻尖是她惯有的香气,再次搂了人紧贴着胸膛。 众人一早去请安,发现瑶太太整个人都恹恹的侧靠在软榻上,不时打个秀气的呵欠。 待玉荣轩从书房出来就扶着长瑶坐在桌上用膳,其他女人也陆陆续续的上桌。 其余女人坐在下面可没长瑶得闲,还有心思浮想联翩。众人看齐忧虚弱不堪,只嫉妒的双眼发红,暗自扭紧了手中绢帕,心里恨不得扇她两耳光。好一个贱婢,不知怎么暗地里勾搭了侯爷,竟还将人留了一宿。 37.第37章 计划『2』 长瑶照例安胎,日日都记得要给前面送饭,一顿不落,很是周到。 玉蓝觉得瑶主子还是不要送了的好,爷每次见饭不见人都是阴冷恐怖得吓人,偏偏又餐餐都要用送来的饭食。真真怪异。 事到如今,玉蓝哪里还看不清楚,爷这是在较劲。 玉荣轩这个月过得非常不好,檀儿要是知道有那么一天,不知该怎么恨他。他心里总是过意不去。不知如何开口,和她僵持。 玉荣轩去了碧苑,看着她笑眯眯的捧着慕氏给的赏赐,只觉得异常刺眼。自己过得如此不如意,她倒是活得畅快。 “今日小儿可好?” “一切安好,相公无需担忧。” “柳氏?” 柳氏???这是在叫她? “收拾一番,去城西别院小住。” 随即带着长瑶去了城西别院,这院落有片很大的梅林,可惜错过了最好的时节。 玉荣轩让人退下,只拉了长瑶坐在身旁,大手抚摸她突起的腹部,感觉熟悉的胎动。 “初见紫檀是在酒馆,檀儿的容颜只觉相似,当时已深入我心。” “再见时,已然发现岳母极其相似,那时檀儿已打动我心。” “在京都看见檀儿时,很是心动。而后相处融洽,已经难舍。” “每日陪檀儿游玩,每日只睡一个时辰也觉心甘情愿。” 长瑶听他讲述,稍有头绪。 “如今心动的人儿,现在在闹别扭,不知如何讨好,只有…”大手缓缓摩挲长瑶脸颊,凤目逼近,“这次稍有不同,一时半会儿,也急之不来。”语速极缓,言语中尽是遗憾。若不是眉宇间全是志在必得的霸道,谁会想到用如此温和语气说话的男人,此时全身都是昭然若揭的占有欲望。 “檀儿,你说如何是好?”男人凑近她耳垂。 “若是强夺,可能称了本候心意?” 长瑶压下心里的激动,笑道:“相公,倒是知道世间有种夫妻念做——相敬如宾。” 玉荣轩低低笑起来,俊脸上神采飞扬。俯身亲吻她格外诱人的水唇,辗转碾磨。 “伶牙俐齿。”深吻至乱了呼吸,才放过她,舔了唇瓣。 声音低缓,字字清晰。“本候要的从来不是相敬如宾,而是——琴瑟和鸣。” 自那日从别院回来,两人的感情都得到升华。 玉荣轩踏进画碧院 “此次来,可有要事?”往往这个时候,都应在书房理事。 凤目迎着她水润的美眸,玉荣轩状似不经意的摩挲着手中茶盏,“本候要去军营一段时日,期间若是有事,只管去唤玉虹,若是无法决断,自派人去军营请示。” “小儿出生之时,相公可会回?” “必定赶回,无需担忧。切记照顾好自己。”过去抱了人,大手覆上她的小手。 “好,妾和小儿都等着相公。” 玉荣轩视线一直停留在长瑶侧颜,看得她脸颊晕红,羞恼躲闪。 待一切收拾妥当,玉荣轩才牵了人回屋,搂着一块儿嚼耳朵。长瑶是孕妇,本就嗜睡,不过几句话功夫就在男人怀里甜甜入梦。 玉荣轩怀中抱了娇软,只静静抚摸她如瀑的黑发,寻隙俯身偷了个香吻。 他玉荣轩,但凡想要,从来没有得不到。 翌日,玉荣轩牵着长瑶来到正门外,丝毫不顾忌他人注视,才最后凝视片刻,把人交给碧华扶着,打马而去。 侯爷一离府,后院女人全都恹恹的回了各自院落,一时间别院是从未有过的安然沉寂。 离预产期还有五日,玉荣轩至军营,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长瑶见了人,小脸一扭只作不理,嘴巴撅得老高。 某人连续忙碌大半月,已是累及,径自沐浴洗漱,在池里歇了半个时辰,才眼带血丝,走了出来。 什么话都没有,抱了人就是一吻。 “当真在心底数落我?”看着小女人一副你还有些自知之明的模样,就知道她这几日必定是没怎么待见自己。 盯着她眉目间透出一股恼恨,“这些时日将来犯的人马赶回旧部去了,又可以歇上一段时日…至少等小儿有个三岁,才会有战事…”手指在她秀眉缓缓描摹,眸子却望进女人眼中,带着温柔。 “妾不是想您了嘛!” “真的?”眸中带着笑意。 长瑶敢怒不敢言,犯了错的孩子好生可怜,不想腹中真的绞痛,打断了她动作。 玉荣轩乍见她眉头紧皱,神色痛楚。往下一看,才发现羊水已破,立马小心抱了人,往产房大步而去。一路上唤了人,还不忘轻声安抚长瑶情绪。 “好痛。” “乖,进了产房听嬷嬷的话,记得节省力气。” 长瑶在里面慢慢挪步,咬牙忍着越来越频繁的阵痛。 碧华,碧千伺候着不断给她擦汗,碧棠,碧珠听着长瑶声声呼痛,也是紧张得丝毫不敢大意,拿绢帕抹汗的手都在打颤。 外面玉荣轩听见长瑶叫得惨烈,也是面色紧绷,负在身后的大手五指握拳,周身气势,凌厉逼人。吓得管事和大夫离得老远。 “候,侯爷,这女人生孩子都有这么一遭,忍忍就过去了。太太年纪太轻,又是头胎,是要受些罪的。” 不说还好,一说玉荣轩的脸色更差,只神色不善瞥了眼大夫,回头望着产房。 “使劲,用力”反反复复。 长瑶一时间疼痛难耐,手抓着毛毯,关节泛白。 玉荣轩本就在外间等得焦躁,耳边长瑶的痛呼声已经响足两个时辰。正让大夫想法子助产,得来的是,助产的药都伤身。 这下子玉荣轩衣袍一撩,提步就要进去看个究竟。这还了得,檀儿一个不在身边,他的心都痛了。 玉蓝,玉青看玉荣轩马上就要掀帘子冲进去,急忙赶上去拦人,连道不可。 玉荣轩不耐烦的大吼:“滚。” 这下,院子里的女人吓得走了个干净,玉青,玉蓝则是退到一边。 玉荣轩气得胸膛起伏,一拳头砸在旁边案几上,震得上面茶盏跟着跳了跳。 进了生产里间,握了长瑶的手,看着面色苍白,大汗淋漓的人儿,心里疼得紧。 “檀儿,别怕,我在这。” 长瑶握着他的手狠狠的一用劲。玉荣轩擦了擦长瑶额上的汗水,这女人生产如同过鬼门关,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又过了半个时辰,产房中骤然响起婴儿洪亮的啼哭声,声声震耳。 长瑶只觉身下一松,听得孩子初啼,再也支撑不住,累得晕了过去。 玉荣轩突闻婴儿哭声和下人恭贺道喜声,脸上全是笑意。 “赏!” 接生嬷嬷一连声的报喜,又言母子均安。 目光定在接生嬷嬷怀中襁褓上,伸手僵硬的小心接过,抱在怀里仔细察看。 小孩子很是健康,正哇哇大哭,轻轻拍抚,才乖乖的不闹了。看着儿子小小一团,眉眼轮廓和自己颇为相似,初为人父的欣喜满满挂在脸上,鲜少在人前露了笑意。 嬷嬷看着侯爷喜形于色,心里也是感叹,果然是血脉相连,冷淡如侯爷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玉荣轩内心很是满足,终于有了她生下的子嗣,还是府中长子,算是圆满。 仔细叮嘱好生照看太太和小主子,才放心回了正屋梳洗歇息。侯爷可是连着骑了两日马,接着又守了这么久,一直撑到顺利产子才松了口气。 京都国公府一早起来就得了好消息,一众人惊喜交加,一整日都是笑意盈人,不断夸赞柳氏争气,是个好样的。老太太更是大笑着赞了句好,派人送了一个贴身玉珠和长命锁。 等长瑶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才睁开眼,就看见玉荣轩一旁靠坐,闭目歇息。床边是小儿摇床。 “醒了?”玉荣轩睁眼就望见她眸子中的欢喜和温情。 长瑶看着男人专注的目光,唇角扬起。 玉荣轩轻柔扶起她,唤了人进来伺候洗漱,才抱了孩子给她看。 “儿子,女儿?”晕过去后什么也不知晓。 得了儿子的某人眉目一挑,笑着看她,“自然是儿子。” 这女人笃定是个女儿,做的物件都是粉红嫩黄,如今好了? 长瑶呆呆望着裹得严实的襁褓,还好她有准备,不是……?小心翼翼接过襁褓,仔细打量怀中胖小子,只觉得跟她像了个十足。哈哈,本来长瑶就和玉荣轩长得像,如今这儿子像足了国公爷才是,更像老国公爷…… 长瑶看了玉荣轩一眼才顿时发觉,儿子和这人像了个九成…… “小儿为何像极了璟晟,没一点随了妾?”她委屈的看着某人,很是可怜。 玉荣轩无奈,明明儿子和檀儿像了个八成多。 “明明也像你。” 这还差不多……某个女人恨恨的想。 38.第38章 计划『3』 “相公,可给小儿取了名儿?” 玉荣轩一听这事儿面色就差上几分。 “难道小孩子要周岁立住了,才能正式取名?” 她还真没接触过小孩子的事。只是听说有些地方是周岁序齿,之后正式记入族谱。 “无此规矩。不过一般都会等到百日。”扶她好好靠在胸前说话。 “这次儿子的名讳,璟还没想好。”看着她不明其中意味,摸摸她发丝,把人圈在怀里。 “儿子这辈是什么?” “儿子的表字你取……”凤眼斜挑看着她,里面全是等看她糗样的调侃。 果然,小女人反应过来,立刻囧了。别别扭扭的往他怀里钻,一边忙活,还一边不知羞的埋怨,“啊?相公没有取?还要紫檀想?” 某人又想起,小女人唤他名讳可是溜得很,可见私下里没跟他客气过,心里不知道念叨过几次。虽觉得被人唤唤名字很好,亲近许多。可某女硬是不喊。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檀儿昨日好生了得,一举得男,如今不想出儿子的名讳来,可是有得罚了。” 伸手搂了某人脖子,小脸凑上去摩挲他侧颜,恬不知耻的赖账,“相公,哪有女子取子嗣名讳的……” 某人转过头去只做不理。 “相公,你就帮帮檀儿…” 某人继续不理。 “夫君……”某女眉眼间风情万种,娇滴滴靠了上去,仰头在他耳边妖妖媚媚两个字。 某人只看了一眼,继续装。 “璟晟……” “……”表面笑兮兮。 “郎君……” “……”心里欢喜。 …………… 洗三那日早晨,长瑶早早就起身给儿子收拾打理。 受益于长瑶每日母乳喂养,小家伙长得很快,壮实得很,脸上皱褶消得干净,整个人肉呼呼白胖胖。 玉荣轩进来抱儿子的时候,就看见一群人围成一圈儿,叽叽喳喳的把头凑到一处闹腾得欢。 轻咳一声,等人散开,才看见正中坐着的长瑶正得意洋洋显摆他儿子,脸上全是骄傲满足。 再仔细一瞧,得,他儿子一身兔子毛似的。 这下玉荣轩不乐意了。他好好的儿子,被长瑶捣鼓得……而且看着那张和自己颇为相似的小脸,怎么看怎么居心不良。看见小女人一脸粲然笑容,他的心顿时化了。急忙抱过儿子,搂着长瑶去了前面。 众人打量玉荣轩一身礼服,很是得体,再看他怀中那个,哎哟喂,真是明晃晃的招眼,喜人得很。 一应女眷,夫人,太太也是不眨眼的看,声声赞着孩子可人,巴不得上去抱上一抱。 回头还得让玉荣轩给想个表字才好,不然长瑶就自荐一个,叫恭辞更好。 晚间玉荣轩回屋,一听长瑶提起儿子小字,立马来了兴致。 最后“楚熙”二字,名讳则是东方。 长瑶点头应下。 玉荣轩抱着长瑶和儿子,一家三口很是温馨。 ………… 夜色凉如水。 层层叠叠交错的画园,在这冰冷的夜色中,幻化成深浅不一的红色,沉闷而压抑,如同一块块大冰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风不知从哪个角落中窜出,乱成一团,将那深褐色的落叶,扫荡一气,在地上,在空中,在墙上,舞成一段段奇怪的舞蹈,发出嗞嗞的声响,在这凄凉的夜色中,更显得诡异无比。 “要下雨了。” 那年过半百的打更夫,用枯黄的眼神望了一眼那浓重的天空收起自己有些低落的情绪,刚刚想敲打起手中的铜锣,却只听到那不远的院子内突然发出一阵惨裂的哭声。 那哭声原本是一个人的,后来慢慢变作了两个,三个,一群。 在这阴冷的夜晚,心一下被提到了喉咙口,让人不寒而栗。 他手一抖,手中的铜锣差点没掉在地上。 乌云开始在头顶集结,空气变得混浊起来。 突然,一道闪亮的光线,在天空中撕裂出一道硕大的口子,将这世界瞬间照亮。 接着一声沉闷的雷鸣紧跟而上,震得大地也颤抖起来。 打更夫靠着墙壁,吓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 他有种预感。 这院子里一定发生大事了!他逃也似的走了。 “你确定侯爷死了?”长瑶睁大了眼,紧紧盯住淑芳的脸庞,反反复复地问了这一句话。 淑芳点了下头,道:“妹妹,姐姐可以保证。刚刚军营的士兵过来传话了,说是侯爷受了敌人的袭击,身中剧毒,待士兵发现时,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没过一个时辰便去了” “那尸体呢?”长瑶问了句。 “被敌人带走了”淑芳也哭得不成样子。 “那些侍卫当即自杀,没有留下活口?”可疑。 “是的!”一个士兵突然闯入。 “谁准你进来的?”长瑶出声呵斥。 又是一声惊雷,终于,暴雨如注。 屋外的雨声雷声如猛兽咆哮,将这世界劈成了一片一片。 “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一众人走了个干净。 长瑶孤零零一人看着吊在那里的秋千,凄婉地看了一眼那张狂的雷雨,心中被掏空了一般,透着一股无助和绝望。 “属下去时,侯爷尸骨无存!” “属下去时,侯爷尸骨无存!” 那句要人命的话犹在耳边,她的心,却已经绝望到极致。 明明说好的三年呢? 说好的将敌人打退到旧部呢? 说好的会回来的。 这份无助和绝望,而是知道心中的那个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现实。 他原本不应该死。 他至少应该活到百岁。 可是,他却在此时死了。 这是为什么! 长瑶想着想着,心情越发地不知所措,心神不宁却没意识到一缕轻烟溜进了她的鼻腔,眼皮愈来愈沉重,到了后来,竟不由自主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 “二哥,二哥,檀儿现在还有些恍惚,你怎么敢来?你居然敢来……” 柳陆宵一副有好戏瞧的表情,看着长瑶笑道:“你现在还在伤心?” 长瑶望着窗外有点儿走神,听到柳陆宵说话。 桥上,前前后后都是四个轮子的各色马车,在飞速的奔跑。 “说了,我就能见到他吗?”或许不能吧! 这个她呆了短短半年就断送她的爱情的地方,她怎么还有勇气敢踏入?一个时辰前她带着儿子满目疮痍仓皇逃离。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女子,他不需要她了。 “檀儿,你过的好吗?他待你……算了,不说他了。” “嗯,二哥,你是不是该娶妻了……” “啊?哦……或许……” “嘭!” 长瑶眼前一白,脑袋一嗡,双眼紧闭。还好柳陆宵抱住她们母子,才得以幸免。 “怎么回事?” “少爷,马车掉坑里了。” “少爷,五姑奶奶,可还好?” “要是檀儿有丁点闪失,宣南候不要了你的命?” “是,是,是,奴才知错了。少爷息怒…” “二哥,算了。” “檀儿,没事吧!” “没事,孩子也还好。” “真的?……” “真的。” ………… “这地方不错。”长瑶一眼看中,连连赞赏。在这里竟有如此清雅之地,今日这趟来得值了。 这是要仿照田园风趣不成?这店家倒是很用了心思。 “小二,这里可是每间房都置了长琴?就不怕有客人同时奏曲儿,吵得人头疼?”碧华问道。 “这位姑娘,您有所不知。来西斋的,多是爱好风雅的文客学子。自是不会随意吵嚷。二楼共五间雅室,往往有人先起了音,旁人都会自行避让,专注听曲儿。如您所说的情形,自西斋挂牌算起,还从未有过。” “原是如此。”长瑶点头,抱了孩儿,拍拍他的背,让他睡得更香。 “主子,这地方好生有趣儿。”碧棠见识远远不及碧华,初见这布置,只觉稀奇。 “如何?如今方知跟着主子好处多多?”长瑶笑道。 “别。您跟着侯爷一道来,奴婢更欢喜。”碧棠回答。 待得菜式上齐,柳陆宵伺候着给长瑶夹菜。长瑶才尝过一口,正要夸夸这味道得宜,却听隔壁雅间丝竹声骤起。 渺渺袅袅,层层迭荡,清音泉泉,好不舒雅。 一曲《西麓谣》仅仅起了个头,已是让两人来了兴致。琴艺非凡,境界深远。如此人这等造诣,在她欣赏过的诸多名曲中,也仅一人所奏曲子能与之比肩。可惜当初那人选的,是萧,而非琴。 “檀儿,怎么?” “二哥,檀儿想吃西街处的鱼糕,二哥可否前去买来一食。” “好,等着。” “檀儿,我们回吧!”柳陆宵回到询斋之后第一句话。 “嗯。” 39.第39章 计划『4』 “主子,”玉青近日过得水深火热。 玉荣轩交于的差事总共就一件。到宅子里亲眼瞧着人,打探瑶主子日常起居,事无巨细一一回禀。暗卫送上消息,那位爷不甚满意。 “那边还好?”憋了几日,终究还是得他亲自过问。 玉青垂头丧气,老老实实回了声“都好。” 玉荣轩搁笔抚抚眉心,远着她些,竟然如此想念。 玉青禀报完毕后又回了画瑶院候着。 “娘,去看爹爹。”楚熙已经会认人了,几日不见自家老爹,这时候开始吵着要人。 玉青眸子一亮,瞬间来了精神。 长瑶不知如何跟儿子说他爹回不来了,只好说道:“楚熙乖,爹爹忙着赚银子养娘和楚熙。爹爹很辛苦,楚熙该不该听话?”长瑶循循善诱,惹得似懂非懂的楚熙为了挣表现,十分用力点了点头。 “楚熙好乖,”啪一口亲她儿子脸上,喜得楚熙眉开眼笑,直往她怀里蹦跶。 “楚熙就是听话,娘给做芝麻糕,再奖励说个故事可好?” 楚熙立马兴奋起来,他爹那啥的,这不还没见着人吗,没芝麻糕和故事来得实在。 “这回吃三块儿。”人小鬼大,居然知道抬价。 抱着儿子回了屋。 玉青一脸颓丧,拖着脚步,沉重跟拴了镣铐似的。恨不能索性就走不出这院门去……额,不回去?是个好办法。于是某个侯爷都第一忠诚侍卫叛变了~ 明亮烛火映着玉荣轩侧颜冷峻。握拳压着嗓子轻咳两声,从书案上他近日最常翻看的书册。 玉蓝伺候一旁,不时添些茶水,挑下灯芯。屋里十分冷清,除了灯花炸响,便只剩侯爷偶尔咳嗽两声,听得慕开暗自摇头。 这样不顾念身子,国公太太那头,他又该如何交代。 “玉蓝,带些枪鱼去画瑶院。” “是。” “侯爷,可需请了大夫,诊诊脉也好。”一旁的慕开说道。 “无需。”只是换了个地方坐着,闭目养神。 玉荣轩不耐摆手,只顾闭目养神,再不多发一语。 玉蓝无奈退下,仔细交代了慕开若有不对,即刻请医,这才离去。 “玉青今日带的何消息回来。”子时将近,玉荣轩脑子有些犯沉。解开衣衫的动作一顿。 慕开低眉敛目,双手捧着干净衣衫的手有些发抖,“还未回来。” 某人原本要动的动作又一顿,半晌才继续解了腰间系带。“此时未归?” “未曾见得,暗卫只说,玉青在瑶主子处伺候。” 这女人……接过衣衫径自入了浴池。 ……… 边塞一府上,玉荣轩披着单衣靠坐床头。额头微有发热,呼吸比平日来得急促。俊脸依旧绷紧,颧骨处因着潮热微有灼热之感。 “爷,您总得用些汤药,这病气也去得快些。瑶主子那边儿,已是送了食材过去。”慕开苦口婆心,奈何闭目养神之人,只字不曾搭理。 玉荣轩脑子晕眩,太久未曾病过,这滋味,着实不喜。挥手叫人退下,独自一人似睡得熟了。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世界变得出奇的安静。 这个府内,每一个人,每一棵树,每一块泥土,都因为那场大雨,变得心神不宁,蠢蠢欲动。空气中起浮着一种奇怪的骚动,像是在等待着另一场暴雨的来临。 玉荣轩做了个梦,梦中他在一间不起眼的厢房。 烛火小心地照亮着屋里简单的摆设,窗子被厚重的竹帘掩得密密实实,将光线毫不留情地阻挡在了屋内。 那张上好的红木桌边,安静地坐着一个人影。 正是玉荣轩。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挺直的鼻尖上摩擦着,星河般璀璨的眼眸,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不远处床上躺着的那个虚弱的女人,嘴角带着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像是在静静等候着什么。 药效比预期中的强,她一直还在熟睡中,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看着她虚弱的脸庞,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有节奏地颤抖着,不停地拨动着玉荣轩的心弦。 这情形,不由引得他一声轻叹。 只有与长瑶在一起时,世界才变得如此单纯,自己的心中竟有一丝渴望,只想这个世界就这样小,小得只有这间屋子,小得只有他们两个人。即便就这样,淡淡地望着她熟睡,竟然也是种莫大的幸福。 ………… 画碧院。 长瑶的身体微微开始蠕动,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一直在做着一个可怕的梦,她梦到他坠入万丈深渊,自己想去拉住他的手,却滑落开去。 看着他的身影愈来愈远,长瑶失声喊叫,声音却卡在喉咙口,艰难地挤出微弱的声音。 “璟晟,璟晟。” 她紧闭着眉目,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口中一遍一遍地不停呼唤着。 玉荣轩终是耐不住思念,回来看她。看到这情形,走上前去细细打量,才发现她正在做噩梦。 他心中一阵不忍,在床上缓缓坐下,伸出手轻轻抓起她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怀里。 “璟晟!你不要死!你不要离开檀儿!” 长瑶的眼角边已经渗出了泪水,紧闭的双眼,像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不住地微颤,声音比方才高了几度,像是在祈求着什么。 这一幕,看得玉荣轩心神荡漾,如坐针毡。 长瑶终于艰难地睁开双眼,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身影就在她的眼前,那熟悉的相貌让她失声。 “璟晟!” 这这一定是梦! 他在梦里找到了自己! 但不管是不是梦,自己绝不再放他走! 长瑶紧紧抱住玉荣轩健硕的胸膛,泪水像断了线般直落,声音不住地颤抖着,一边哭一边叫道:“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她抽泣着,像只弱小的动物般整个倒在玉荣轩的怀中,惊得他一时间身体僵硬住了,半天都未反应过来,只觉一股燥热之意在胸口盘旋。 动作开始迟疑了,她止住哭声,镇定下情绪,这才发现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脑子嗡一声,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吓得脸色煞白。 时间在这一刻凝结,两人默默对视,屋子里变得死寂,长瑶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这这是怎么了? 他没有死,他真真切切地就在自己的面前! 一时间,手脚僵硬,不知所措。 “璟晟,你回来了?是回来看檀儿和楚熙吗?” 他的眼神冒着火焰,鼻尖倾斜下来,紧紧地贴着长瑶的嘴唇,不经意地在她滚烫的双唇上摩擦,用若有若无的声音,低吟道: “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呢?” “我……” 玉荣轩用力吻着长瑶。 怎么办,长瑶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呼吸了,自己就算这样死掉也心甘情愿! 所有的快乐、激动、甜蜜,加在一起,也抵不过这一刻! 是的,抵不过这一刻! 这销魂的一刻! 她心中低叹着、欢呼着、雀跃着,每一个细胞都被这一刻点燃,身体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双手也紧紧拥住他宽广的背脊,回应他的激情。 两人就这样紧紧拥抱着、亲吻着,身体像千年的藤蔓一般,缠绕在一起,就像是无论有多大的力量,也难以将他们分开。 一时间,屋内体香缭绕,激情膨胀,连空气都变得脸红心跳,温暖了几分。 40.第40章 计划『5』 漆黑的夜空,忽然闪起了一道火光,接着远远地传来嘈杂的人声,将这城门的寂静打破。接着,一个又一个,一重又一重人影在火把的照耀下,打开了城门,开始从四面八方涌入,城门被猛烈地撞开。锋利的刀剑随着每一个急促的脚步,有节奏地开始颤动,发出尖厉的金属声。 画碧院,一个侍卫破门而入。 他连滚带爬地跪到了大厅中间,对着玉青高声禀报: “右将军带领了五百士兵,已经包围了整个院子!这会儿,外面已经打起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屋里的女子们个个吓得手脚发软,浑身颤抖。一时间,大家慌作一团,有的人甚至发出了哭声。 一边的长瑶,刚刚才从沉睡中醒过来,听到这一消息,更是当头一棒,眼泪夺眶而出: “他这是造反!” 说完,她便大声哭泣起来,几乎站立不稳,身边的碧华连忙扶住她摇摆的身体。 玉青道:“太太,当务之急还是带着小主子离开这里。”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只是一个陷阱。 碧棠一个箭步上前,高声道: “青侍卫,现在我们该往哪里走。” “往后面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院子外一声高喊打断了他。 “往哪里走!” 话音一落,只见殿门大开,一群手持武器的人凶神恶煞般冲入,带头的那个正是右将军杜惠民。 他看了一眼众人,又冷笑道: “我来告诉你,大夏朝灭国的时候到了!” 说着,他在众人面前缓缓地走上前,厉声道: “各位,老夫这就跟大家直说了吧。五省段提督已经用一万人马包围了京城,而此刻的宫门也被五百将士围得水泄不通。各位若是想活命,就不要逆天而行,尽快拥立夜朔王即位,改这大夏朝为夜朔王朝!” 他的话一落,这里的人个个倒吸了口凉气,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渐渐反应过来。一时间,屋内哭声和骂声一片。 “你竟敢欺君犯上!做此大逆不道之事。我和你拼了!”一个士兵突然说道。 说完,他一把扯住那人的衣领,竟想活活将他掐死。 几个侍卫冲上前,费了好大劲才将那人扯了下来,两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了他脖子上,让他动弹不得。 另一边京都。 “王大人,你又何必这样?做人应该审时度势,顺势而为,才能立于不败,这夜朔王名震四海,八方臣服,大明朝换作夜朔朝有什么不好。我劝各位大人,当机立断,早早做出决定!” 站在一边的朱童木忽然冷笑着开口了: “李大人,梁大人,你们口口声声要说夜朔王即位,那么请问这位传奇人物,此刻在哪儿?” 他这一问,倒是问到这二人的死穴了。 梁续心一惊,意识到按原计划,这夜朔王应该已经和段青一行杀进皇宫了可是可是为什么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来? 正在此时,殿外一阵喧哗声,随着兵器撞击的声响和呵斥声,一群人冲进了大殿。 梁续原本以为夜朔王到了,心中正为大喜,却冷不防看到带头的竟是。 “宋大人” 殿内所有的人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带头是一位风尘仆仆年近六旬的英武将军,头戴一顶熟铜狮子盔,身披青墨色铠甲,手持一雪亮的大刀,虎虎生威,光那气势已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栗。 此人正是镇守辽东多年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宋董学。他名震一方,屡立战功,是一名响当当的名将。 忽然声如铜铃,大声喝道:“你们两个家伙,就别等了。段青已经被本将军乱刀砍死,而那夜朔带着几十个残兵败部正潜逃在外,此时比那过街老鼠还不如。你们在这儿,居然想拥立一只老鼠为王,太可笑了,哈哈哈。” “给我全部抓起来!”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宋董学,参见陛下!” 他莫名其妙地下拜,让在场的人都怔在那儿半天反应不过来。 正在此时,从大殿的屏风后忽然走出一行人。 看到他们的脸,所有的人都失声叫出来。“啊” 轩辕西藏气定神若地站在面前,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二人。 皇后也怔立了半晌,忽然回过神来,脱口而出:“皇上你没有死?” “可是可是,你没有死,那那龙床上躺着的尸体是谁” “皇嫂,那龙床上的人是已经易容过的死囚尸体,早一个月就准备好了。” “圣上安然无恙,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也随着皇后跪了下来,齐声向轩辕西藏请福。 “大家都起来吧。” 41.第41章 我想你 屋中从那人说起反叛后,都没有一丝声音。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屏住呼吸,说不出话来。 要命啊。 “可是说完了。” 一个冷酷的声音传来。 长瑶回过神来,这是他的声音。 碧棠看到这场面,心中顿觉出了口恶气,笑道:“右将军的话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婢子实在佩服。” 碧华干笑了下,转过身对着碧棠咧嘴道:“碧棠,右将军这招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但后无来者却不一定……” “哼。” 玉蓝轻蔑地一笑,道,“此等粗俗不堪的人,只会在一群妇人面前耍威风而已。” 长瑶的眼神正在偷偷的看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只见他正微微含笑望着自己,心一紧,又开始心脏狂跳起来。 抱着儿子的手更紧了。 眼角忽然有了湿润的感觉,挣扎着起身,向他走去。 没走几步就被拥进一个人的怀里。 她镇定一看,却发现抱着她的人,正是朝思暮想的他。 此刻的他,星目炯炯,嘴角含笑,正高高地俯视着自己。 “璟晟!” “嗯!” “璟晟!”泪如雨下。 玉荣轩只顾抱着她们娘俩。 玉虹和玉蓝看着只顾花前月下的人,暗自垂泪。 却被碧珠和碧棠的呵斥回神。 碧棠说道:“虹侍卫还不过来将他们押回军营,小心奴婢告知主子,你偷懒。” 玉虹回神说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这就去。” 碧珠说道:“蓝侍卫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再看,小心奴婢把你眼珠挖出来。” 玉蓝惊呼道:“小弟可没有偷看,碧珠姐姐是不是看错了。” ………… 玉荣轩拥着长瑶和儿子回屋后,只是吩咐膳食以及洗漱用品。 将被点穴一直沉睡的儿子放置在床榻,盖好被子。 才看向长瑶。 大约是被吓的,长瑶一直呆愣着。 被凝视着许久后长瑶才出声嘱咐。 “璟晟,下次不要这般……。” 她还未说完。玉荣轩猛地伸出手,托住她的后脑,狠狠地用嘴唇堵住。 窒息。 瞬间的窒息。 心脏停止了跳动。 一切都凝固在这一刻。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地压迫着,辗转厮磨着寻找出口。 额头,眼睛,睫毛,鼻尖,每一部分,他都要吻得认认真真。 耳边响起了他充满磁性的声音: “璟,想你。” 明明心已经飞了起来,但嘴上还不肯认输,“侯爷说这话,可是敷衍,还是另有……。” 话还未说完,又被亲了一下。 “是,另有所图。”一只手已经摸上了她的胸。 “璟晟!”长瑶被吓了一跳。 忙往别处躲。 碧珠带着小丫头正要往里送饭,却被玉虹拉到一边。 屋内 “我现在只想好好的亲你。” 说完,滚烫的双唇落下。 长瑶闭上眼睛,也用手紧紧地抱住他。 泪水,不知是快乐的,还是激动的,又夺眶而出。 所有的期待、旁徨、在这一刻,变作了晶莹的液体,恣意地流在这甜蜜的吻中。 爱,不再迟疑;情,不再害怕。那份承诺,在这一刻得到了最有力的证实。 不知过了多久,那吻才恋恋不舍地分离。他们却又难以割舍般地相互抵住鼻尖,彼此感受对方温热的气息。 玉荣轩轻轻伸出手,捧住长瑶的脸庞,深情一笑道: “璟带你去一个地方。” 明月当空,银色的光辉洒满了大地,月光下,两个人影相簇相拥,来到了一处花园。 “翡园?”这是那个地方,那个他一直不让她来的地方。 他脸上掠过一丝伤感,握紧她的手,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个荒芜的院子,杂草丛生,一派凄婉之景。 “这是哪儿?”长瑶不由得问道。 玉荣轩轻叹,淡淡道:“这是璟小时候的住所。” “璟晟小时候就住在这儿?” 玉荣轩像是在回忆,轻轻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伸出手,将长瑶轻搂进怀,缓缓地道: “璟在这儿住了三年,从未出过这个院子。因为只要一出这个门,我就活不了。” 那时的玉国公府被奸人设计通敌卖国,全家流放至此。后来年高六十的先皇突然说出上阵杀敌,却被敌人设计差点被害,导致先皇逃至此地被年仅四岁的玉荣轩所救。 后来玉荣轩被赏赐一把刀,御前四宝的其中一把。那时他只要一出门就会被追杀,幸亏玉府从小要求男子学武,女子练习防身术,才得以保命。 皇帝回京后特地彻查玉国公府当年的冤案,三年后查清并澄清玉国公府是被陷害。全家归京,那时刚回京被四下弹劾,皇帝赐下圣旨让玉国公府与沈国公府定亲,玉老国公被害。玉夕兰被俘,却逃…… 所以玉国公府已经没有任何资本推却先皇定下的婚约。 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与他坐在了这伤心处。那身临其境的真实感,让她的心揪得更加痛,更对这身边的男人,平添了一份感动和敬意。 是的,身在富贵之家,有多少的艰难与痛楚,是外人无法想象的。这个男人,此时能变得如此坚忍与沉着,与他幼时的经历是分不开的。 正意乱神迷之际,他也猛地转过头来望着自己,深邃的眼眸中充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情,右手轻轻一用力,将长瑶的身体又向他拉近了许多,让她的脸紧紧地贴在了他宽广的胸膛上。 “檀儿,我想你。”他迷离着双眼,轻轻吐出这一句。 长瑶一阵颤抖,伸出手抱紧了他伟岸的身躯,意乱神迷地道:“我也想你!” 他微微一笑,轻轻抬起她的脸庞,认真地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道:“我想现在要你,你同意吗?” 长瑶心潮一阵,差点失声。 要?现在? 激动的情绪像千军万马般,堵得她喘不过气来,半天才回过一口。 想到这儿,她长长叹了口气,转过头望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睛,淡笑道:“侯爷,你不会把长瑶当成那种女人吧!” “为什么这么说?”他一脸惊异。 长瑶微笑着从他的怀中出来,轻轻起身望着远处的风景,道: “在长瑶的世界中,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随处苟合是为不雅。那侯爷也认为长瑶是那种不雅之人?” 玉荣轩一惊,看到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她心意已决,不由得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轻轻搂入怀中。 她的话让自己心疼,疼得厉害。 自己何时这么不理智了。 42.第42章 他的面目 睡过午觉,长瑶觉得没什么胃口,便吩咐不必准备晚膳,趁着天色尚早,出去散心。 踩着厚厚的积雪,亦步亦趋地跟着楚熙。 身后,是两名随侍的侍卫。 冬日的边境是安静而肃穆,雕栏玉砌,雪 白的积雪脊梁蜿蜒,昏黄的阳光投在城边的琉璃瓦上,碎光迷离,泛起粼粼的色彩。 画园内,亭台楼阁、嶙峋假山,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酷暑时的山水相依、树篱错落,此刻变成了原驰蜡象、山舞银蛇,千里暮云平。 “还是出来感觉好些,比闷在屋里轻松多了。”长瑶望着远处的凉亭,心随目动,不由得多了些感慨。 “风冷天凉,主子保重身子要紧。” “碧棠,你伺候我也有十多年了,可有什么不习惯?”抚着雕栏,长瑶漫不经心地问道。 风卷起残雪飞旋,落入鬓间,未融,先生寒。 碧棠垂首,姿态越发卑微,“主子宽厚仁慈,奴婢能够服侍主子,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 “宽厚?仁慈?” 长瑶慢声轻笑,“你到底是真懂,还是不懂!”见她微怔,长瑶哼笑了一声,目光越发深远,“记得那日去玉府,知道我为何单单挑中了你吗?” “奴婢不敢揣度主子心思,奴婢只知,知遇之恩当万死以报。” 见她答得仔细,却不得不避开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你倒是很会说话。”长瑶微微一笑,“但是你可知,当初被选进玉府的,原本应该是碧珠,而不是你!” 碧棠整个人一颤,难以置信地抬头。 “主子……” “那里只是调教的地方,但是人选却是从你们进入后的,那一刻起就早已内定了的。” 碧棠眯着眼,笑得淡然,“倘若不是你家中托关系,又使了大把的银子,入得那里,还上百般 央求,你以为,我如何会知道你一个小小的女子!” 碧棠闻言,下意识地紧紧攥住衣角。 “你能来伺候,巧合也好,有意也罢,毕竟是我们主仆之间的缘分。无论过去如何,把握今后才是最重要的……碧棠,你可懂?”长瑶笑得雍容,却丝毫不掩饰眼底的警告。 “主子大恩,奴婢没齿难忘!”她跪在地上,叩头谢恩。 “你能明白,我很高兴。”长瑶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半晌,摆了摆手,缓缓地道,“ 行了,你也不必跟着了,放你半日假,去看看你那些个小姐妹。想来,那里的风景一定比这 里要美多了!” 挥挥衣袖,她留下一句云淡风轻的话,然后转身离去。 身后的雪地里,只留下了碧棠一人。 ………… 青灰色的方砖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雪,是刚下的,下人们还未来得及打扫。鞋踩在上面,步步湿滑。 长瑶漫无目的地顺着墙走,不知自己走了多远,此刻却不能即刻回屋,更不能去楚熙那里。偌大的别院北侧城墙,只能是走到哪儿,算哪儿。 “我想你!” “我想要你,你可愿意?” “为什么这么问?” …… 玉荣轩的话,宛若梦魇,一字一句都刻在她的心里。 不雅,极其不雅…… 他也是把她当做那种女人,只有他一个人这样说。她心里最不愿的那个人却这般屈辱她,只有一个人 …… “你是谁……” “你是哪个院子的婢女,在这里乱跑乱撞,坏了规矩,小心你的小命!”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将她一下子拉回到了现实。 来不及多想,长瑶慌忙后退一步,她站在雪地里,不敢抬头,更不敢妄动,脸颊被冻得微微嫣然,一袭深绿色的婢女装,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像极了一株出尘的墨莲。 这是哪里?她走到哪儿了? 长瑶一时间心乱如麻。 方才一心想着玉荣轩的事情,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什么地方了,莫不是误闯了哪个院子,惊扰了哪个女人? “玉血,你又在欺负人了!”清亮的声音如春水潋滟,由远及近,未等长瑶抬头,就见一双墨缎云锦的厚底黑靴踏雪而来。 她将目光投到那双鞋上,黑色缎面,精细地绣着如意纹饰和吉祥图样,该是出自她的手,今日一看竟是如此精细。 “奴婢叩见侯爷,侯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未作迟疑,她正要伏在地上行大礼叩首。 信步乱走,竟然会遇见他!这下子可真是有口说不清了……长瑶心里有些慌,将头垂得低低的,巴望着请了安,即刻就能让她离开。 “看不出来,倒是很警醒。”他轻轻一笑,宛若冰凌裂纹,声音极是好听。而后轻轻的扶着正要下跪的人。 “奴婢该死,无状惊扰了侯爷!”她将头垂得更低,声音细细小小的。抽回的手,而另一只手的手心里头已攥满了汗。 “你是哪个院里的,叫什么名字?”这时,那个突兀的声音再次响起,长瑶这才听清楚,原来是他屋里伺候的侍卫。 玉血是暗卫,因此敢在玉荣轩面前发问。而长瑶也猜到他身份不低,可心里却暗暗地怨他多事。 “奴婢德婉,是在画馆伺候的女婢。”她的手虽然下意识地把衣角攥得死死的,但是说出的话却没有丝毫犹豫。 墨绿色繁花淡纹婢女装唯有内庭女婢才穿得,绣花鞋更不是一般婢子能有的装束。 “画馆……”玉荣轩清淡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挑了挑眉,忽然升起一抹玩味,“是跟在 哪个师傅身边伺候的?” 美艳不足,清秀有余,明明就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偏生又长了一双灼灼明媚的双眸,让人 一眼难忘。可画馆敢收她这女婢吗…… “回禀侯爷,奴婢是在辛福……辛师傅身边伺候的婢女。”她的声音有些颤,咬着唇,心跳如雷,却硬生生地将全数惊惶压下。 做戏,一定要做全套。 她说得很清楚,颤颤巍巍的调子,倒也是普通女婢见到侯爷的表现。可玉荣轩却挑起眉,不置可否地笑笑,“本候方从画馆出来,怎么没有见过你?” 未等长瑶回答,一旁的玉血倒有些意外地张了张嘴。往日别说是女婢,就算是那些个女人,也没见爷怎么上过心,除了那位主子。可眼前的这个女婢,爷竟破天荒地说了这么多话。 长瑶顿了顿,仔细斟酌,才徐徐开口道:“奴婢是新进府的,一直在院中随侍。方才,辛师傅命奴婢去珍宝斋取东西,所以……不曾见到侯爷……” 深邃的黑眸扫过面前头垂得低低的人,这般“恭敬”,他竟然都不甚看清楚她的脸,一双纤细白皙的手冻得微红,可那手里,怎么看,怎么…… “该不会是,你恰好忘了要取什么,特地跑回来问吧?”他唇边笑意更甚,似乎好久都不曾有这么盎然的心情了。 长瑶微怔,下一刻,脸色却变得难看,“候……侯爷英明……” 耳畔,响起恣意疏朗的笑声。长瑶死死地咬唇,整个人愈发尴尬,可片刻不到,却又听那笑声渐渐平息,倏地变成了慢条斯理的语气,含了三分调侃、五分戏谑,“得了,你去吧,辛师傅是出了名的难伺候,若是晚了,少不得要怪罪!”玉荣轩看她的手冻得通红又心疼了许久。 交握的手紧了紧,她来不及揣度他的意思,仓促间行了个礼,道了句“奴婢告退”,便 落荒而逃。 鞋踏在满是残雪的方砖上,本是端庄从容,却第一次差一点儿就崴了脚。这时,身后,再一次响起了那恣意的笑声。 “不是那边,是这边!” 她竟走错方向了! 长瑶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即刻就钻进去,急急转身,头也不抬就往回跑,路过二人身侧,不小心撞到了玉荣轩,又惹来一阵轻笑。 “奇怪,她明明就是……”渐行渐远的身后,玉血疑窦地开口,可话尚未出口,就被玉荣轩扫过去的目光堵住了嘴巴。 回到画瑶院,才发觉自己在他面前是那样的不同,今日是出不去了。 去到院子里,发了个信号弹,再返回屋中。 表面纯良的侯府大太太,却是城府最深的一个。她不动声色,便能轻易地挑起玉荣轩与我之间的嫌隙,也可以用小小恩惠,令那些主仆离心离德。 长瑶将深藏在枕头下的那个红布包抽出来,打开,里面包着的是个小小的瓷瓶,瓷瓶内,装了几粒红色的药丸。 这种东西,叫做“凉药”。却是避孕。 “这药中含了麝香、极少的红花和水银,不是毒,却足以让一个女子永远怀不上孩子。”侯府大太太在上,笑容恬静,宛若谈论着再平常不过的事。 她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脑中,已然混乱一片。 难怪,她之前会对自己百般恩赏,不仅交代身边的女婢对我的婢女好生照拂,还做出一副亲 厚宽和的姿态;难怪,她会那么轻易就放过我…… 在这一刻,长瑶幡然顿悟。 原来,她对自己早已势在必得。 “府邸之中,跟着什么样的人,便有什么样的命……”娘亲总是说的话。 长瑶知道,她不会给自己退路,更加不会让自己回头。 这些红色的药丸,只要小小的一颗,放入日常的饮食中,神不知,鬼不觉,便会让自己永远失去争宠的机会。 她不想害人。 但,她也想保命。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从此,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将与你无关。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更应该让人珍惜了。 无论如何,她要活着 每日里长瑶都要喝一些苦苦的药汁,那是玉夕兰给的药方。 她对下人说是补身体的药。可她没说,这药除了补身子,还能令女子在合欢之时将男子驯服。所以,这东西还有个 极其隐晦的名字——“驭夫”。 用过药后,长瑶一般都要睡上一两个时辰,其间若是有人惊扰,必然大发脾气。 坐在冰凉的矮凳上,长瑶将头伏在双膝上,静静地出神。 自从那日,她再没想要走。可后来几日时光里都不曾见到他。 这时,耳畔,有轻微的脚步声,蓦地响起。 她有些不耐,明明已下过吩咐,不过未时,任何人不得踏入内室,为何还有人要明知 故犯。她薄怒地抬头,还未来得及多想,就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她的身后站着一抹身影, 今日,他依旧是一身便服,不同的是,那双墨缎云锦厚底黑靴换成了一双金质鳞纹的杏 白色软靴,沿缝镶着红纽扣,纽扣上刻的是云纹的吉祥图章。依然奢华高贵。 “侯爷,怎么来了。” “起来吧,无须多礼!”他的声音亦如那日,淡雅恣意,却少了一分戏谑,多了一抹不 怒自威的气势。 长瑶再次敛身拜了拜,轻声道:“那妾身去沏茶!”说罢,她 转身欲去,可他却摆手,阻止了她,“不忙。” 长瑶一愣,只得顺从地停下步子。原本应落在衣襟处的目光,此时却盯住那双软靴,仿 佛只有这样,他便不能看清她的脸,或者,不会记得她便是画馆外那个冒失的婢女。 “本候记得,你说你叫……德婉是吗?”花木掩映中,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起一朵 开得芬芳的梅花。 “妾身不知道侯爷在说什么……”长瑶低头,心中慌乱一片。 要说吗,怎么说? “怎么?还不承认?” “妾身知罪,请侯爷责罚……”狠了狠心,她脸上的泪落了下来。 “知罪?何罪?”玉荣轩却笑得不置可否,深邃的眸中却多了一抹意味深长。 “妾身那日实在是……情非得已,并非有意欺瞒……”她说罢,正要朝着他叩首,奢望用央求 乞怜换得一线生机。 “情非得已……”玉荣轩玩味地念着这四个字,一手扶起她来,一手却折下一枝红蕊蜡梅,“怎么不是欲擒 故纵、欲迎还拒吗?” 她岂不知,她穿着只有后宫皇后以及得宠的妃嫔才穿得的锦绣云锦鞋;岂不知,能进画馆的人,无不是男子——那个说谎说得虽镇定,却并不高明。 “侯爷明鉴,妾身不敢……”长瑶情急之下惶恐地说道。 他却轻笑,疏淡的目光落在手中那一枝花开正好的蜡梅,坚韧的枝干,历经风欺雪压,依旧团簇着似锦的繁花。 “众芳摇落独暄妍,难道,你就不想做璟的一枝梅花?”酷暑严寒,百花凋零,唯有梅花傲然独放。 他不信,难道她真的不在乎? 紧紧地攥着衣角,长瑶怔怔地抬眸。这是在试探她吗?画园中的梅花,跻身其中,傲然群芳的梅花…… “无意苦争春,不敢奢望一任群芳妒,更不想,零落成泥碾作尘。”长瑶低着头,心里头很不是滋味,不明白怎么就将自己弄到这步田地,“更何况,妾身不是梅,不想最后只留得一片幽香而已。” 43.第43章 落叶飞花 初入夜的画碧院,灯火通明,接袂成帷。高高的灯笼,被布置得华贵无比。就连交错的树枝上都系着无数条绸带。 长瑶从未见过这样的玉荣轩,此刻她正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对玉荣轩说话。 “侯爷讲的妾身一句也不明白--” “是吗?” 那声拖得老长,长瑶更是心中一慌,被他居高临下的贴近。长瑶一个趔趄,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整顿下慌乱的情绪,将身体扶正,头也不敢抬,眼看便要跪在地上了,说道:“侯爷是有什么证据,来证明妾身欺骗于斯。” 玉荣轩将长瑶带起,不让她下跪。 一见到长瑶这般模样,玉荣轩脸上现出不经意的笑容,而后说道:“这个瓷瓶里的药?是什么?” 长瑶定了下神,头也不转地退到一边,在一侧的桌边坐下,小心地抬起头,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人,只见他也正微醺着眼,含着笑意看着自己,心中一紧,脸色通红,气提到了咽喉,连手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她吸气,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嘴唇,上面似乎还留有不久之前玉荣轩的温度,为何那惊鸿一吻之后,自己又瞬间离他那么远,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正在心神意乱时,无意间看到了那双钻石般的眼眸。 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此刻一见,欣喜之余,竟然有种无颜以对的尴尬。 一时间,呼吸停止,脸色由红转白,不由得低下头去,干脆逃避。 玉荣轩见长瑶不说也没了耐心,说道:“既然你不说,那肯定是补药了……那么柳氏不该尝尝?” 柳氏?柳氏是在叫她? 突然之间被玉荣轩捏住下巴,长瑶清楚的看到玉荣轩将不远处装有“凉药”的瓷瓶用内力移至到他身边。 长瑶似乎是猜测到他要做什么了,惊恐的出声道:“不要……” “不要,不要什么?” “紫檀不要吃这“凉药”。”长瑶一个劲的摇头,想挣开他的禁锢。 “竟是“凉药”为何不吃?” “不……”长瑶泪水再次落下。 “不能,紫檀不能吃,这是宫廷禁药。”长瑶拼命摇头。美丽的脸上显出一种凄美感。 “你,为何会有宫廷禁药?我记得你不曾入过宫。” “这,这是侯府大太太给的,她说只要我服下此药就不会对楚熙下手。” “竟是如此,为何不先告知与我?” “当时侯爷与大太太情投意合……所以……” “见鬼的情投意合,你几时看见我与她在一起?” “那日,就是大太太给紫檀“凉药”那日,紫檀在侯府花园里见到侯爷与大太太相拥而坐……还说待紫檀产下麟儿会交由她来抚养。” “我那日都不在府上,如何与她情投意合?再说了,就算是情投意合也是与你一起才对。” 长瑶有些狐疑的看着玉荣轩。 “这是个骗局,如果我说过那样的话,为何她还会给你“凉药”?” 长瑶左想右想,他说得不错,为何她还会给自己“凉药” “那我问你,你那日是不是只看见个背影酷似我?” 长瑶点头,她那日只看到背影,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玉荣轩说过一句话。 “侯爷,那日真的不在?” “呵!本候与你二哥商议政事,其它时间不都是在陪你的嘛!”说完在长瑶嘴上亲了一口。 长瑶瞪大了眼睛。是了,方才他要逼自己吃下“凉药”。 “还有啊!那个补药也不用吃了,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长瑶有些脸红。 “现在别扭没了,那么,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在院中放的信号弹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能说。” “不说?好,我成全你。” 此刻的玉荣轩是邪恶的。他把桌上东西一扫,掉地上噼里啪啦一通乱响。 长瑶被他抱在桌上,脱光了衣物,竟在桌上…… 长瑶只觉得屈辱难耐,反抗都没有用,直到她没有了力道任他搓扁拿圆。 长瑶被他翻来覆去以及各种花样轮着来。 长瑶的屈辱被无限放大。 次日一早,长瑶独自醒来,哄好儿子后,长瑶又想起昨夜那反反复复的,一遍又一遍。刚刚想拾起筷子吃上一口菜,才发觉,没有酒,命人下去备酒。少顷,酒来了,她倒满整个酒杯。她将酒杯端起,一干而尽。 这一来一去,菜没吃上几口,酒倒是喝了不少,虽然自己的酒量不算差,但也是脸色通红,有些晕乎乎。 她双眼迷离,又忍不住看着以往玉荣轩坐的地方,似梦非梦。只见他神采飞舞,气宇轩昂,刚毅的脸庞,透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色淡如水的嘴唇,弯起了一个好看的角度。 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何要这般完美!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可以将自己瞬间抛入云霄,或是扔入深渊。 她想着,念着,又不知不觉拿起手中的酒杯,一口饮尽。 长瑶不知何时丢下杯盏,站了起来,微微一笑,对着梦中的玉荣轩行了下礼,柔声道:“妾身感激侯爷的宠爱有加,特地献上一支舞蹈,希望侯爷喜欢。” 没有得到回应,长瑶也不在乎。而后笑盈盈地走到厅中,朝梦中的玉荣轩含眸一笑,纤纤玉手微微抬起,摆起了一个魅惑姿态。没有柔美的音乐,没有伴舞,没有舞衣竟也没有穿鞋…… 一时间,衣袂随着她凌波微步翩翩起舞,明明没有风,却如风筝般缥缈轻盈,水袖一撒,在空中化作一片殷红的云彩,撩起一阵涟漪那杨柳般的身影,轻轻一点,在殿中完美地旋转了数圈。层层叠叠的裙尾竟是如此好看。 这哪里是人间的舞蹈,根本就是蟐蛾在月宫中起舞,如梦似幻,勾人魂魄。 玉荣轩看得也是身体发冷,手心出了一手的冷汗。其实刚才那不是梦,玉荣轩是真的坐到她看的那个位置上。 为何他不出声呢?是在生气,还是在赌气? 玉荣轩此刻生气了。 明明没有穿鞋,也不怕脚冻着。偏生还要舞得这般美艳绝伦,如若不是她的脚露出一半来,玉荣轩定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三月不知肉味。 长瑶将目光投向玉荣轩,只见他星目一闪,微微一笑,她心一紧,更是难受。 长瑶摇摇晃晃般的坐上了座,朝原本要上前扶她玉荣轩魅惑的一笑,柔柔地道: “侯爷,妾身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玉荣轩眯起双眼,淡淡回了一句。 长瑶似是醉了,并没有马上回答,却缓缓转身,怔怔发呆的端详了一会,笑眯眯地道: “妾身听闻侯爷才华横溢,技艺超群,今日借此晨宴,妾身也想一睹侯爷的才能,望侯爷恩准!” 她的话音刚落,玉荣轩的酒杯忍不住手一抖,手中的酒杯,应声跌落在桌上,又滚了几圈,落到了地上。 玉荣轩一把抱过长瑶,双手捂着她的小脚…… 玉荣轩也不在乎酒杯是否跌落,只知道她的双脚摸起来是那么冰冷。 “还冷吗?” “侯爷还没有演示才艺。” 她咄咄逼人的样子,让玉荣轩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等你酒醒了,璟再为你演一出。” 将她放置在床榻上,看到衣衫不整的某个女人,他的心思又起……想凑过去,长瑶瞬间浑身僵硬。 玉荣轩皱起眉头,他看了一眼浑身僵硬的长瑶,干咳了下道:“你的舞蹈冠绝古今,至于璟的才艺,不看也罢。” 长瑶已经醉了,只顾盯住玉荣轩的脸,一字一句道:“侯爷,妾身又不是想摘天上的星星,只不过一个小小的要求,难道这也过分?” “那,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某个女人又被脱光光。 许久之后,玉荣轩笑了笑。帮长瑶擦拭一遍后又替长瑶穿好衣衫,自己则是昂起胸膛,大义凛然地走到洗漱间,这阵势,堪比上断头台一般。 走到床边,干咳了一下,道:“竟然是要演示才艺,那自然得收取些费用了。” 于是某人大大方方的上了榻,拥着他刻意冷落很久的女人。此刻的宣南候为了一个女人丢下那成堆的政事不顾,此刻的长瑶也算得上是个祸国殃民的妖精了。 44.第44章 生气 柳陆宵一副有好戏瞧的表情,看着长瑶笑道:“你怎么不跟他说清楚呢?” 长瑶望着窗外有点儿走神,听到柳陆宵说话,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真的生气了。 桥上,前前后后都是四个轮子的各色马车,在飞速的奔跑。 “说了,我就能如愿吗??”或许不能吧!没人说话。 …… “你若离开,我便当你死了。他日若又遇见,我也只以为是遇见了一个人,她很像你。”玉荣轩看着前面一直在走的女人,她就这么狠心带着儿子走了?这么狠心丢下他,话都说得这么绝了,她…… “嗤……”一口鲜血吐出。 时间仿若指尖流沙,一个时辰后……待随侍稳稳停了马车,长瑶一只脚才刚刚落在马车上,人还没站稳,忽的已是飞身扑了下来。 立在车辕旁的柳陆宵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接了她护在身前。还没来得及责怪她胡来,便被长瑶挣脱开手掌,转眼已是躲到他身后,拽了他披风忙着遮挡。 怎么回事?檀儿如此惊慌躲避何人?柳陆宵即刻抬头,不料正与一双冰冷眼眸撞个正着。 两人对视许久,面色都不好看。 柳陆宵眉头紧皱,不知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二哥,人走了没?” 许久没等来柳陆宵回应,长瑶疑惑着往外试探。脑袋才偏移稍许,余光却瞥见侧后方裙摆。 糟糕!竟忘了碧棠还杵在那儿,这不是明晃晃招人眼吗?碧华早就躲起来了。任她如何伪装修饰,他又怎会认不出她贴身丫鬟! “哟,都聚在这处,今儿倒是碰巧。”玉荣轩出声道。 “怎么,侯爷出个门儿也不带上你的宠妾,也不怕人说道?” “这,柳兄的红颜知己,见面也不打声招呼?” “她啊!身子弱,吹不得风。”感觉拽着披风的手指骤然无力,误以为她被“虐”得太过厉害,看玉荣轩目光越发不善。 冷冷扫过玉荣轩,眸子一厉,解了披风系带,探手将长瑶一把拉入怀中,用大氅将人牢牢护住。 “此刻侯爷是在哪里幽会出来?就不怕我那妹子知道了“祸水东引”?” 再看玉荣轩时,眸色已是肃然。 与玉荣轩隔街对望,两人间气氛冷得吓人。 “二哥,咱先走成不?” “怕甚?” 这时候若转身离去,便显得气势弱了。 “二哥,檀儿先离开可好?” “抱歉,她身子不适,先行告辞。”留下一句不太客气的招呼,打帘让长瑶先行,之后随之入内。 “爷,马车到了。”玉蓝低头回禀。这下子回了府去,玉蓝想不出会是如何一番地动山摇。 那位……是瑶主子吧?当着爷面前被柳二爷护着,这祸闯得未免太大了些…… 玉荣轩一声不响的登车。 “玉蓝,带人跟上。”话才说完,人已打帘而出。 命了玉虹下马,自个儿翻身而上,狠狠一抽,马已是奔腾而出。 玉虹呆呆看着玉荣轩于闹市中纵马而去,再看看那方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 长瑶坐在灯下,心不在焉,烦躁翻着书册。 正一目十行想着对策,便听碧棠脚步声仓促响起。 想起那日,碧棠说道:“主子,侯爷邀主子到上次的梅花别院。” 长瑶眼里一闪,不消片刻,珠帘声窸窸窣窣层叠颤鸣。却是玉荣轩冷笑进得屋来,显见火气不降反增。 墨黑袍服沉寂肃杀,衬得他轮廓更见清冷。“檀儿看何书。”瞧见她身旁案几上游记,他眸色暗了暗。 “侯爷,这是要来接了妾身过去吗?” “楚熙自有奶嬷嬷照顾。那就跟随本候去吧!”他的怒火就在于她对他是不是真心诚意,或者是敌对派……不得而知。 “那,走吧!” 长瑶随着他走,走了许久才发现不对,这……这是…… 四处都是帘布,火炭。 “哈哈!璟,处心积虑的想知道紫檀的秘密,竟布置下如此严密的陷阱。” “你……不是,这不是为你设计的。” “好,那璟,说,你这是等谁上钩?” “我……”他的怒火被长瑶一句话就浇灭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明明这里就是为了两人能花前月下才布置得如此精密。 “紫檀的秘密,侯爷还是不要知道得好,如若知道得过多,就会抽不开身的。” “不,我宁愿与你一同知道。”一同共赴生死。 “那,璟,你能丢下你的财富,地位,以及后院的那一堆女人吗?” “我?” “你能不顾她们的死活与我一同?你父母,你的姐妹们,你也不顾?” “我?”这话问道点子上了。 “既然侯爷还没想清楚,那妾身就先回了。”他的试探越来越多,迟早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那么就先分开吧! “你先回吧!”我想与你同在的话不能说出口,否则她会误以为自己是冷血之人,会误以为自己终有一日会丢下她而远走。 长瑶一步一步的走了。如同踩在他的心上一般。 回了画瑶院,长瑶关好门,跪在地上痛哭出声。 许久之后她想起了什么……去翻箱笼。 一本书从里面掉了出来,长瑶见了才发现是娘给的那本“通策”。 长瑶好奇的翻看一下后,呆愣在原地。 妾室与妻的床笫之欢各有不同,娘在上面标有注释:若要留住他的心,就得让他在床榻上对你做出任何姿势。 长瑶心里有些无法接受,又想起那些日子她如何的屈辱在他的淫威之下。 长瑶就来气。 立即收好书籍,叫上丫头,抱着儿子出得院门。 撞到从外回来的玉荣轩。 “你要去哪儿?” “妾和楚熙的死活不用侯爷操心。” “不可能。”这女人当真在生气? “侯爷莫要难为檀儿,若是要殿下知道了,那可是担当不起的?” “你若离开,我便当你死了。他日若再见,我只当遇见一个陌生人,她很像你。”殿下,哪个殿下,她不是自己这一派的? 当时她怎么说来着,她没有说话。她只知道走,漫无目的的走,最后要不是二哥的车驾经过,她的腿可能已经磨出泡了。 上了寝榻,抱着她儿子软软的小身子,长瑶转瞬便睡得香甜。 “人在何处?”跟着马车到了这地,看见那几个手下说道。 “侯爷,瑶主子在屋里,像是已经歇了。”几个人亲自提了灯笼,替玉荣轩打灯。这会儿爷火气未消,还是少些人跟着招他眼的。 玉荣轩大步前行,神情依旧冷清。 待得到了院子门口,几个伺候的人留在门外,就这么一等便是一个时辰。虽说时已至初春,夜里依旧风寒料峭,被主子遗忘在此,几人心里完全没底。 这两位爷的火气,怎么都那么古怪。恼火中,怎么看都带着下不了手。跟了爷这许久,这么反复失了果决,连闹别扭时都未曾有过。 玉荣轩一进门就看到柳陆宵那长得跟狐狸似的脸。他准备推开柳陆宵,进屋。 谁知柳陆宵一把抓过玉荣轩的衣襟。 “旭东,我……”玉荣轩无奈。“旭东,你放开。” “你这是在玩弄她的感情?”柳陆宵愤怒。 “我…她…我没有…”玉荣轩低了头。他有怀疑过她,可从来没有玩弄过她的感情。 “好,既然你不说,我自己去查。”柳陆宵的眸子都快吐火了。使劲在他脸上砸了一拳。 随即丢了人在这里,转身走了。 长瑶睡得脸蛋儿通红,迷糊中觉得身子好似被人挪动着,有种悬空的不踏实。 鼻尖抽了抽,恍惚间眸子睁了条缝。“是候爷来着。” 玉荣轩手臂僵直,俯身望着她发顶,眸子暗了暗。 方才进屋,那么闹过一场,明明是满心恼怒,奈何俯身靠近,细看才发现她眼下竟带了淡淡青色。 这才记起大夫曾言,她身子得将养,受不得寒,亦不宜劳累。 再看与她抵额相触,睡得极香的楚熙,玉荣轩眼前浮现出当日她生产时面无血色,却依旧一心惦记着肚子里这个,那情景,如今想来都觉得叫他十分不受用。 就是那次坏了身子,是为了给他生儿子……他目色晦暗。自个儿也说不清如何作想,就这么伸了手,反握住她小手,立马便见这女人一个翻身抱了他臂膀,半边脸压在他手背,玉荣轩嘴角微微勾起。 最后恨恨将身侧柔若无骨,软糯馨香的女人压在怀里,看了她许久,终是长叹口气,缓缓闭了眼。女人,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抱着儿子,抱着她。心里觉得软得一塌糊涂。 45.第45章 我要找到你 次日一早,玉荣轩醒来之后,发现床上已经没有了她和楚熙。他不会认为自己是做梦,因为她是那么的真实。 等了许久都没见人回来,出声道:“来人。” 这时窗户大开,从外飞进一人,正是玉血。 “爷?有何吩咐?” “她人呢?” “瑶主子一早带着,小主子走了。” “走了?她竟是到最后也不……”也不带上他…… “是。” “往何处而去?” “往锦州而去。” “锦州……”那是极其危险之地,那是四殿下的封地。她是四殿下的人? “吩咐下去,全军原地待命,等待新将。近侍休整完毕前往锦州汇合。” “是。” “此刻几时了?” “回主子,现在已经快用晚膳了。” “我竟睡了这许久。” ………… 咚咚两声—— 不知何时,两道温而柔的敲门声惊了犹在抽泣的长瑶,蹙眉,含雾般的水眸抬起, “谁都不见。” “主子,好歹您也要吃些,膳食都送来了。” 门外,丝毫不以为意的回禀着,一时间,令长瑶的心更加的烦了,“放那里。” “是。主子。” 坐在床上的长瑶仍浸染在自己的思绪中。 …… 许久之后。 “主子,您梳洗一下吧,这样才好吃东西。” 本来还说不的长瑶在低头看到自己一身凌乱的衣衫后勉强的点了点头。 饭,总是要吃的。一会还要想想以后的出路才成,自己总不能这个样子沉在这里才是。 “好。” “是。”丫头得到允许,缓步走到了床边上。 月华如水,银银的挥洒着,风缓缓的吹拂着,撩起园中的丝丝垂柳,于朦胧的月下婆娑,袅娜多姿,只是可惜,有影无人赏—— 风动,心不静—— 有些事情,真的可以当作没发生吗?有些感觉,真的可以当作不曾感受过么? 风过留痕,水过有声。发生的事情,又怎么可以当作没发生呢…… 星月西沉,月华尽敛—— 长瑶凤眸中水雾潋滟,哭泣过久略显微红的双眸泛丝丝笑意——相信,他会喜欢极了自己的见面礼才对。 “可恶。” 嘣的一声,客栈内 一个砚台被玉荣轩挥落在地。 甚至是内疚自己对她的不理智,可是,哪知道,她竟在暗中对自己动了手脚—— 此时却是四肢皮软,内力全无,明显的便是中毒之兆。本来,自己也不曾怀疑上她的,可是,再睁眼,桌上四四方方一张粉笺上的两句话,令他扪心自问: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敬我一尺,还你一丈。 ——这个礼物,满意否? 右下角落款处是大大方方,丝毫不以为藏的柳紫檀三个大字。 一时间,空气冻结,连窗外的风都悄然而止。 然而,无意中将字面反转,本是略有些收敛怒意的心再次的升腾起来—— 那字,是这样写的:千万不要记得找我,本姑娘与你,再见……无期。 ——这,这,势可忍,孰不可忍吧? “来人。”蓦的一声暴喝,吓得几个在外小心随侍的侍卫胆颤心惊。 “主子,有何吩咐。” 没耐何,一人应着头皮上前应声道。不应,却又不成呵,谁让人家是主子呢,几个下人你推我,我推你,终是以剪刀石头布分胜负的形式挑出一个替死鬼去前面冲锋陷阵。 身后,几个人一阵的窃窃私耳,几人对着入内的那名侍卫丝毫未曾抱有内疚之心—— ——兄弟,你可是英雄,拯救了我们大家。 要知道,死一个,总比大家都跟着亡的好吧?这个道理,可是在任何情况下都适用的。 “备马。” 众人松了口气。 这个时侯的他,气愤之余,更多的是疑惑,一个弱女子,是怎生悄悄的将这一切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他被下药,该是昨晚在那里时,一时不查被她利用了个正着。这一点若是她聪明些,而身上也刚好有某些可利用之物时,相信以他那会的神智,该是很容易便得手的。然而,除开这一点不谈,她又是如何将那红笺粉字在不惊动任何人包括自己的情况下送到他的书房? ——什么时侯,他的警觉,竟是恁般差了? 但是,不管怎样,柳紫檀你就这般的走了么?你当真以为,这般一去,便等于是与我一拍两散? 窗外,阳光正艳,而室内,却是因了某人周身的怒气而令人顿觉陷入冰霜冷地。 …… “好,好,好。” 春秋楼中,脆生生的三个好字,吸引着众位学子们的眼球。羽扇轻摇,白衣飘飘,白玉冠束发,一双大眼灵活的滴溜溜转个不停,众人心中也是一个劲的道好——好一个唇红齿白的俏公子。 这会,只见他不紧不慢的走向众人围着的正中心,那张方桌上走去。而众人呢,一瞬间被这不知从哪出来的小公子给惊了一下,而后,一伙人你看我我看你,各自摇摇头。那意思就是不识得,人不是我带来的。 再看那俏公子,只见他踱着方步走至桌前,对着那桌上的一副画连连点头道,“好画。好画。” 众人看他那么一副摇头晃脑的模样,不由的又是一阵好笑,小小年纪,看的出什么?那少年大抵也是看出了众人间的不屑一顾,顿时也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你们不信我?哼,等着。” “碧棠,拿笔墨。” “是。公子。” 原来,在他的身后还有两名小童以及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带着个孩子。一人听到少年点名后,自随身带着的行礼中拿出笔墨,向上两步递到少年人手中。少年人拿笔再手,再也不看众人一眼,一个转身,呵气成墨,笔锋一转,对着桌上的那副画便落了下去。 “啊,不成。” 众人正自不解他拿笔墨做什么,一看他笔锋冲着那画便落了下去,不由的一阵大惊。而其中的一人该是作者吧,更是大怒,一伸手,便要去拦那少年落下的笔。然而,他的手犹未伸到,一旁那名唤碧棠的小童飞快的一把拦了去:“我家公子想写,便要写。任何人不得阻拦。” 呃——这话…… 主子霸道连身边的童子都这般的不讲理。众人摇摇头,真是什么主子有什么样的下人。而后,几道惋惜的眼光都看向了刚才出声拦阻的那个年轻人,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画哦。 “可恶,你是谁家的小儿?跑来这里胡闹。” 那个年轻人犹自挣扎,然而,拦他的小童看似身单力薄,却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任他用劲用身的力居然都挣不出那个小童的一只手,“哼,我家主子给你写字,那是你的荣幸。” 小童的一声冷哼,令在场诸人一时间哭笑不得,这一对到底是什么样的主子? “好了,碧棠来看看,你家公子的字有进步没?” “公子的字,自然是最好的。” 看都没看,对自家主子倒是有着极度信心。众人不禁哑然失笑,笑的同时却又有些人忍不住向那画上看去,写了半天,到底是什么字?然而,这一看,几个人可傻了眼。刚才的画,好是好,但终究只是好画,未达那臻境。而今摆在人们面前的,经了这少年的廖廖几笔,那画,那字,两者相结合在一起,两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好似活了般,令人心旷心怡。 ——小桥流水,茅屋数间,星星半点。 这是画上所有。画的很是生动,现在呢,画的旁边,便是龙飞凤舞的一行小字—— 数间茅屋,藏书万卷。投老村家。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本来,只是一画好看的画。而今,加了这么一行的小字,恁添七分的灵动,三分的活气。字与画相辅,画与字相成,本来,那字是被那少年硬生生加上的,这时看上去,却是没有半点的突兀,好似本来便该是这样的。 “哼,我家公子的字如何?” 那小童献宝似的一声轻哼,令一群人纷纷回神。可是,这一回他们看回来的目光却再也没了轻视与嘲笑,脸上全换上了惊喜,纷纷上前拱手喝彩道“小公子好字,” “好,英雄出少年呵。” “什么小公子,公子便是公子嘛。”这般的抱怨,自然是那一旁抱笔而立的小童无疑。 众人好笑,却也不与他计较,从善如流的改口道,“是,公子好字。” “公子好字,请受小生一拜。” 刚才拦在最前头的那个少年书生不由自主的上前便是一躬,又是佩服又是脸红的道。 “呵呵,公子客气。在下刚才见猎心喜,一时手痒还请兄弟见谅才是。” “哪里哪里,公子的字,才是真正的画龙点晴之作。” “……” 两人你来我往一番推拒,乐坏了一旁的小童,“公子,你们再这样让下去,天黑了。” 呃…… “小童无知,还望兄台见谅。” 白衣少年眼一瞪,那小童乖乖退后两步,头一低,立在了另一小童的旁边。 “公子好才华。若是无事,可否前来一叙?” 一伙人中间,不知是谁,突然的加了这么一句话,令那白衣少衣眉一皱,一起么?看这一群人个个儒生打扮,该是一群书呆子。和他们一起,会有什么话题可述的?若是自己猜的不错,便该是那之乎者也之类了。 ——天。想到这些,少年人心中暗自叫苦,让自己和他们论那些个东西,还不要了我的命? 46.第46章 你无处可逃了 有些人爱到忘了形结果落的一败涂地 有些人永远在憧憬却只差一步距离 问世间什么最美丽爱情绝对是个奇迹 我明白会有一颗心在远方等我靠近 喔我要找到你不管南北东西直觉会给我指引 若是爱上你别问什么原因第一眼就能够认出你 喔我要找到你喊出你的名字打开幸福的盒子 让我找到你就从那一刻起一开始一路走一辈子 问世间什么最美丽爱情绝对是个奇迹 我明白会有一颗心在远方等我靠近 喔我要找到你不管南北东西直觉会给我指引 若是爱上你别问什么原因第一眼就能够认出你 喔我要找到你喊出你的名字打开幸福的盒子 让我找到你就从那一刻起一开始一路走一辈子 我要找到你不管南北东西直觉会给我指引 若是爱上你别问什么原因第一眼就能够认出你 喔我要找到你喊出你的名字打开幸福的盒子 让我找到你就从那一刻起一开始一路走一辈子 我要找到你不管南北东西直觉会给我指引 若是爱上你别问什么原因看见你就是你别怀疑 喔我要找到你喊出你的名字打开幸福的盒子 让我找到你就从那一刻起一开始一路走一辈子 …… “我家小弟恁的时侯这般惹人喜受了?” 众人一听这话,有些脑子转的快的便自发让出一条路。然而,最惊的却是犹在里面的少年佳公子——柳长瑶了。 于是乎,主仆几人,一路向南,悠悠闲闲的逛了下来。当然,她们为了躲避宣南候的搜捕,自是做了一些改扮。比如说,一路上柳长瑶女扮男装,而几个丫头,则忽尔扮作童子,忽尔便改作了夫妻而楚熙则是聪明的不出声。就这样,几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向着她们早就向往的锦州烟水地一路走去。 一路上笑话自是不少,有别人的,也有她们主仆几人闹出来的。然而,仗着碧棠一身的武艺,所幸不曾闹出什么大乱子。这一日正午,几人到得春秋楼。未曾入内,楼下便听得一阵奉承赞好之音。一来是好奇,二来几个人也实在是累了,商量一下举步便上了春秋楼。看到众人对那画的推崇之后,想敲诈别人一顿饭的人就自告奋勇的上前了。这一来,才有了之前的俏公子献技,力压全场之举。 然而,这会听得有人唤她小弟,柳长瑶一怔之下,抬眼往人群外看去,大厅的门口,一紫衫男子就那般静静的立着,身后不远处,遥遥跟着六七人,一看便知是其随身侍卫。静立者紫衣人更是贵气逼人,不怒而威,令人实实不敢小觑。 然而,就是这么一眼,柳长瑶扑通一下,心中便是一跳—— 这个人是谁? 他……他……看着紫衣人似笑非笑的眸,长瑶心中跳个不停,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出口唤她小弟的人,竟然是那个男人。 立在门口处的玉荣轩淡淡一笑,“怎的,小弟恁大的忘性,只这几日便不识得为兄了?” 呃——那个…… 这个宣南候,看他那副气定神闲之态,还有眼中的似笑非笑,明显的便是认出了自己。还在那里装模作势,摆明了就是想看自己出丑的嘛。 “咦,小弟。”玉荣轩摇摇头,口中啧啧有声,“看到为兄到来也不用这般欣喜吧?” “我家公子……” “闭嘴。” 柳长瑶颦眉,双眼微颇合,看向不远处那个好似恶作剧成功般的一脸奸笑的玉荣轩,再看一眼身边的这几个书呆子,两者相较,似乎……那个……。这样一想,忙不跌的向着身旁的几位一拱手,“几位抬爱,在下只好恭敬不如……” 玉荣轩两步上前,剑眉一掀,不待众人发话,脸一板,便抓了柳长瑶的手,自顾自的训话道:“小弟好生调皮,为兄找你已是甚久,正有要事相商。你也恁大了,怎的还是这般玩性心态?” “你……我……你……” 他们每人都已是自发的后退了一圈。而后,对着柳长瑶各自一抱拳,“这位兄台说的是,长兄如父,公子自当是遵从令兄之言才是。在下等今日就暂且告辞了,改日有缘再与公子切磋。” 长瑶苦笑,对上某人得意的眼神,狠狠的瞪他一眼,可恶。丹凤眼轻睇,回应的,却是某人更加得意的笑,外加一副无辜的眼神,是他们自己走的哦。 “哼,狐狸。” “咱们走。” “是,公子。”几个婢子互看一眼,小姐生气了哎,敢紧一言不发紧跟其后。 “主子,人走远了。” “无妨的。只要她们能够走的出去。” 呃……这话,端的好没道理。 “小……公子,不可以下楼。” “碧珠,你做什么?” “小,小姐。老爷在下面……” “咦,怎的不走了?” 身后,传来宣南候闲闲淡淡的庸懒之音,恨得柳水心牙根直痒,这个人,落井下石就这么好玩吗?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慢慢踱回刚才的桌旁,干脆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横上宣南候一眼,而后,方吟吟浅笑道:“我说候爷,草民饿了,你不会吝啬到不舍这一顿饭吧?再者,你刚才都唤我小弟半天了,这大哥请小弟,天经地义。” 47.第47章 你 酒罢饭饱后,假借上厕所之际,用密道逃脱。 长瑶带着儿子以及碧棠和碧华一路经过那漆黑的暗道,逃到一处乱葬岗。 走了许久,一处坟墓慢慢升起,透露出里面的走道。 长瑶带着众人走了进去,又是一片黑暗,火折子亮起。 走了许久,突然一片大亮。 长瑶只觉得刺眼而后眨了眨眼。看到一处世外桃源,以及凉亭中的几人说道:“你们都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了?一个好好的王府不待跑来这种鬼地方,一个不是夜夜听箫声的么?怎的竟舍了那大好的良宵跑来这穷乡僻壤来遭罪?” “那么说,你就是当真不知了?” 不答反问,面对长瑶这么一通的抱怨,九皇子抬起凤眸定定的睇向柳长瑶。 “咦,我该知道些什么?” “宣南候下令,说是内贼窃了玉府镇宅之宝。”说到这,九皇子冲着柳长瑶一个鬼笑,接着道,“所以,某个人发誓,他一定要亲自捉回去不成。” “呀,他的武功这么快就恢复了?”说罢这话的长瑶看到九皇子满是玩味的笑时,忽的住了口。想起眼前的这个人,虽说截止到今日止,表面上看来是与玉荣轩对着干的,但是,世事无绝对的,不是么? “哈哈哈,本王听闻那日某个人暴跳如雷,竟然是遭了你的暗算。” 丝毫不顾忌形象的柳二爷伏桌大笑,再也不见了所谓风流仙子的风范,我就说嘛,什么玉府的镇宅之宝,什么内贼。真正的原因不过就是自己被人家下药,这个人家还是自己的娘子,下毒加逃亡,两罪归一,有人恼羞成怒罢了。给玉荣轩下药成功哎,想到这,柳大爷眼前发亮,腰板也挺的更直了:“来,快说说看,你是怎么给那家伙下药的?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眼睛都到天上去了,每次见到哥哥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那个……”长瑶迟疑着,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怎么办到的?长瑶白他一眼,说什么,能和你说么?说我自己差点被他欺负了去?还是说他对自己用强?这话,思来想去哪个都不能说。除非我自己不想活了。 “那个,王爷,您还是先帮我想个办法,怎生走出这里吧。”这个可是大事呢。 “这样啊?”九皇子侧一侧脑袋,看向柳长瑶,“若是本王帮你赶走了那人,你要怎生谢本王呢?”说罢这话,他竟痞痞一笑,堂堂的王爷居然和市井女子讨价还价。 “你……你……” “本王就是趁火打劫哦,你又能奈我何?” “我……你……” “我什么我。本王给你一个感谢我的机会,也不必这般激动的。记得欠本王一次哦。” 听到这话的柳长瑶,干脆连眉毛都懒得动了。和这样的一个人说话,道理是越讲越胡涂的。 “来人,拿本王的拜贴,去拜访宣南候。” “是,爷。”一人领命而去。 “王爷,不可?” “王爷,如若计划失败,那么宣南候这一枚大将将折损。” “本王,自有分寸。” “回主子,侯爷已经先走一步了,并且还转告主子说,约定进行中。” “哈哈哈。”看着自己的属下必恭必敬的回着话,在听到最后那句约定进行中时,九皇子好没形象的一阵大笑,而后,眉一掀,凤眸带笑,看向柳陆宵道,“怎样,本王料的没错吧?记着哦,你妹妹可是欠了本王一次。” 呃……那人就这样便被打发了? 长瑶好生怀疑。 柳徐州说道:“王爷好算计,你们这是演的哪一出属下也不想多问,别触犯了属下的底线。” “唉!此言过虚。” “竟然王爷助我,那么长瑶只好领了此情。” 好一个聪明的女子。 九皇子看着对方眉眼弯弯的笑,止不住的暗赞连连。 柳长瑶的意思很简单,也说的很明,你今天帮我,也并不一定就只是帮我。 至于其中的缘由,我不想知道,也不愿去问。 “碧棠,碧华,咱们走。” 柳二爷玉扇一拢,眉眼一敛,周身迅即裹上了一层疏离之态。 “是,小姐。” “九皇子殿下,下属,也告退了。 “王爷,您和宣南候的约不算数了?怎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呢?”柳大爷好奇的问道。 主位上,眉一挑,几许傲气,几许毫气,一个王爷的气势已然恢复无疑,“本王从未曾把那约定放在心上。只是,好玩的事,怎么能少了本王呢。” “传令下去,”凉亭里,威严的声音响起,“带人跟着,至于其他……暂且不理。” “是,主子。”一旁的近侍应声道。 一时间,夏日成寒冬,令人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早已离去的几人。 “公子,接下来,咱们要去哪?”听了丫鬟的声音,长瑶停下步子看向柳陆宵。 “二哥?”柳二爷抱着许久不见的外甥,听到了自己妹妹的询问,才停下逗弄。 “妹妹这是准备去哪里,要不你就把楚熙留在我这?” “不行。” “二舅舅,熙要跟着娘亲,哪里也不去。” “那好,既然楚熙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带他。” 碧华看着不辫东西南北气冲冲直管往前走的柳二爷,很是小心的问道。 “二少爷,您不回去吗?” “不回。” “舅舅,下次来,记得给楚熙带冰糖葫芦。” “会的。” 长瑶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人说道:“去找师姐。” “啊,小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二婢一听这句,可是吓的不得了。再也顾不得跟了一路的疲备,紧跑两步一左一右的劝说着。 呃——那个,我想不开?有吗?柳长瑶索性停了脚步,立在当地上上下下将自己看了个遍,缓缓开口道,“你家主子我哪里想不开了?还是,我脸上写了这想不开三个字?” 两婢仔细的将自家小姐上下左右看了个周全之后,两个人又互看一眼,最后,由碧棠作代表开口道,“小姐脸上确实没写这三个字,而看小姐的样子也确实不像伤心过度没法支撑,可是,你说去找青堂主,青堂主明明早就……” 呃——竟然还是自己的错。 柳长瑶暗悔失言,那里绝对是一个禁。长瑶在暗自一撇嘴,真不知道那里怎么样了。 “碧棠,你上次回去,那里有没有变化?” “一点都没变呢!” “是吗?” “娘,你怎么了?” “是不是想爹爹了?” 碧棠一开始没有发现异常后来感觉到长瑶越来越落寂才出声道。 “小姐,小姐,您别想不开啊。” 长瑶继续沉默寡言。 “小姐要是真的不想离开,大不了咱们回去找姑爷去就是。” “哈哈哈……” “小……小姐……” “娘?你笑什么?” 二婢看着那个独自大笑的女人。 她家小姐,这是怎么了?这立在眼前的,可是自家小姐没错吧? “小姐,离开姑……侯爷,您真的不难过?”正值午后,多数人犹窝在家中,人影稀稀,车辆少和。碧棠将双眼睁大,认真的看向她家小姐——柳长瑶。 “我说,你们两个丫头,哪点看到我离开他后难过了?” 呃…… 看着自家小姐璀璨凤眸中闪过的道道亮光,碧棠不由的不相信,她家小姐真的不是在为离开那个男人难过。可是,可是,离开时小姐分明就是不开心的嘛。 “小姐,您……真的不是为了离开侯爷难过?”看着碧棠很是小心的样子,柳长瑶止了笑。抬头望了望略有些西斜的阳光,天空碧蓝,阳光犹盛,远处流云变幻深不可测。原来,外面的天空,竟是这般的好看呵。 良久,柳长瑶收敛了眉眼,回头,淡然道:“你们两个与我名是主仆,却堪比姐妹。特别是整个柳家,我们三人更是朝夕相处。你们觉得,我是那种会为了一个那般的男子便生厌世之感的人吗?” “娘,我想爹爹了。”儿子的一句话砸在了自欺欺人的长瑶心上。 碧棠启了启唇,却似乎是不知说些什么好般,仅只是摇了摇头来应和自家小姐的话。 “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一旁的碧华,看着她们二人的谈话有些沉重,忙适时的上前把话题转移了开去。 “反正我们也没事,在他的人找到我们之前,就随意走走吧。”柳长瑶偏了头想了一会,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闲闲的说了这么一句。 48.第48章 独自等待 “公子,你可想死奴家了。” “我倒不知,香儿竟是这般急着想见本公子呢。” “公子,香儿不依啦……” 这声音,一个温雅淡然,一个似嗔非嗔,娇声中又带几许半真半假的埋怨。 无限情思意绵绵,令人听的后自是遐思万千,徒生幽意。 只是,这男音……好生耳熟。 抬头,闪身,侧过一旁,正对面大街上,一男一女正迎面撞来。 女的一袭粉色罗衣,罗袖轻舒,走起路来宛若弱柳拂风,婷婷袅袅,莺声燕语,端得是浮香满面。而那男的,一袭白衣,温雅淡然,恰到好处的笑意却是巧妙的将自身与周边所有的人都隔了开来。然而,也仅是一眼,柳长瑶便忽的缩了身,着实再也不敢去看那第二眼。 这个人,何止是耳熟?简直该说是熟的不得了吧? “小,小姐……”她的身后,二婢结结巴巴的大骇着。 “别出声,让他们过去先。”柳水心声一沉,低声吩咐着二女。 “哦。”看着那一男一女相相偎而去,四道如箭眼光直射那人而去,幸好我家小姐逃离了那里。哼,还好我家小姐聪明,离开了你。二女看着与那女子相依而去的玉荣轩犹自在心底骂个不停,直至那个无情男的身影淹没在街边另一头。 “小姐,您没事吧?” 不是说侯爷冷酷无情…… 不是说不近女色…… 不是说不让女人靠近半步,那那个与那个女人相依的人是谁? 难道统统都是骗人的? 一旁看着玉荣轩走远后的碧棠转头,看到自家小姐眼中的那一闪而过的悲伤,悄悄的问着。 “呃。我没事。”将落在遥遥大街尽头的目光收回来,柳长瑶散漫应着。 “人都走远了,别看了。我们走。” “娘,我绝不会原谅爹爹的。” “楚熙,你还小,不要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知道吗?” “嗯!那我认真念书好不好?” “嗯!娘亲,最喜欢楚熙念书了。” 扯一扯衣摆,柳长瑶悄然起身,将目光调转看向二女,率先向着走去。 “小姐,我们这是去哪?” “去哪?” 长瑶嘴角噙起一抹难以预测的笑,“咱们呐,去那里。” “好。”碧棠一点头,抬脚便想跟去。 “娘,我们去哪里?” “啊……,小……小姐,您不能去那啦。” “哈……”长瑶抱着儿子洒下一串明朗大笑,而后,头都不回,理都不理身后那两道可怜兮兮却又犹若魔音穿脑般的尖声惨叫,向着前方而去。 一个时辰后—— 紫月阁。烟花地。夜幕隆临时分。莺歌燕舞,管弦丝竹纷响,正是公子哥儿前来寻乐的最佳时机。 只是,这会,富丽堂皇的大门前—— “姑娘……姑娘……请问您找谁?” “给我闪开。” 奇怪了,原来,紫月阁的大门前,几个人正在拉拉扯扯的纠缠着。几个人,二男。二女外带一个小孩。 拉的,自是看大门的李大。而闯的,却是奇了—— 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公子与两个婢女外带一个孩子。走前的一位,明眸皓齿,水汪汪的大眼闪闪有神,仿佛会说话般。肌肤赛雪,水嫩嫩的一掐好像就会出水似的。后面的那两位虽是略逊几分。 “两位姑娘,你们不能带着小孩进去。” “大胆!居然敢拦小爷的婢女,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快快闪开,这位公子乃是徐安府的二爷,如假包换。” “徐安府?我不认识,但是你这两个婢女和孩子不能进。” “这位大哥,您看,您后面站着谁?” 那位眼儿弯弯,嘴儿弯弯的小姑娘纤手一指,对着李大甜甜一笑,那模样说多可爱有多可爱。令李大的心顿时也痒了起来—— 要知道,能待在这个地方的人会有什么好人? “这位大哥,快看你身后,有人找你呢。” 小丫头的一声娇嗔,令李大不由自主的回头去看——这会,谁来找他?是李嬷嬷么? ——大功告成。搞定。 就在这一回头的瞬间,两个女孩作个胜利的表情,一左一右迅速的闪身进了大门。 回头没看到人影的李大稍一细想,便知不对劲。急急回身,哪还没那两丫头的人影? ——可恶,上当了。 转过身,前面提起裙角急跑的两个娇小人影不是她们是谁? “你们……你们给我站住。”他忘了那个和她们一起来的男子,那个带着个孩子的人。 气极败坏的李大撒腿便追,被李嬷嬷看到她们两个在里面乱闯那还了得? ——还不得立马叫自己卷铺盖回家? 这下好了,快点追吧—— 就这样,一前一后,一个大男人两个女子,你追我赶在紫月阁里跑了起来。 天字玫瑰房—— 以天字为名,玫瑰为号的,自然便该是紫月阁的头牌——紫绫。 “绫儿,再来一曲。” “是,刘公子。” “叶兄,绫儿的琴艺可是越来越精人。” “哈哈,那是自然。怎么,李兄喜欢上了我们的绫儿?要不……” “玉大哥……” “哟,绫儿姑娘抗议了。放心,在下怎敢抢玉兄的心上人?嗯?哈哈哈……” “玉大哥,李大哥,你们联合起来欺负绫儿,绫儿不依。” ——这声音,脆若黄莺,柔若春水。这神情,半嗔半笑半含娇,加之小脚一跺,小嘴一嘟,当真是听声令人闻之心醉,看之心痒难耐,恨不得一下把人拉入怀中揉上一揉,搓上一搓,啃上两口,而后……嘿嘿…… ——头牌嘛。当然不是谁都可以当的。紫绫稳居紫月阁头牌几年,那份功力可不是盖的。 “玉大哥,绫儿渴了,你喂人家。” 小嘴一嘟,眉眼一抬,整个人娇滴滴的就要倒向玉荣轩,被他避开就对着他撒起了娇。 姓李的立即抢过酒杯,抱走那头牌,喂了起来。 “可是这样的喂法,小凌儿?” “李大哥,人家绫儿不依了啦。” “哈哈哈……” 余者几人啪啪几声拍手道好,一时间,调笑声,嘤咛声……整个玫瑰小室春光荡漾,无限缱绻起来。 49.第49章 等待你来抓我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大多数人。当然,也惊了嬷嬷和玉荣轩他们那些人。玉荣轩待的玫瑰小室,正处中间,推开窗便可以看的到整个的紫月阁。远远的,他只觉得好笑:“李嬷嬷的手下什么时侯这般没用了?一个小丫头罢了。” “呵呵,你还别说,那丫头还挺灵活的。”一旁的人看了一会慢悠悠接话道。 “要不,我们李兄下去英雄救美?” “哈哈哈,这样的好事,挺适合刘兄的。我看,还是你去的好。” …… “嬷嬷。再不醒神,你的美人要没了。” 一旁的一个大汉大概是熟知嬷嬷性子,连晃几晃把李嬷嬷从想像中拉回来。 “啊,谁敢抢我的美人,我的银子。” “嬷嬷,这个小姑娘,新来的吗?很合我们王爷的口味,今儿个这个女子就归我们王爷了。” 就在李嬷嬷咪了眼,咳嗽一声想着怎样才能来个漂亮的开场白时,一旁,传来一个轻轻的略有些慵懒的声音。只是,就是这个轻轻的声音,却是令得李嬷嬷眼睛一亮,晋王哎。谁不知道这个墨城,除了宣南候外,便是这个晋王最有权利了。 想到这,心思悄悄转了几转,李嬷嬷手一挥,大汉全部退了下去。再看一眼立在那里毫无惧色的碧棠和已经吓的有些变色的碧华,她的心中不禁也是一怔—— ——前面的那丫头都不知道害怕的吗? 想归想,脚下却是没有停住—— 只看她走进几步停在了碧棠的正对面:“哎哟,是哪家的丫头,生的这般漂亮?” “嬷嬷,我是来找人的。还请你行个方便。”面对李嬷嬷的巧语巧言,碧棠清脆的回应着。 “要找哪个人?”那嬷嬷应到。 “真是没规矩。”九皇子晋王骂道。 “李嬷嬷,这两个婢女是宫里派来寻我们王爷的,你就不怕我们王爷砍你的头?”九皇子晋王的近侍说道。 “真是对不住了,草民有眼无珠,请饶恕草民吧!” “快走,快走,别挡了我们王爷的道。” …… “那个谁?你站住,你别跑,给我站住……” 就在那位李姓仁兄准备抬脚去追人,身后的几人取笑的取笑,沉默的沉默时,不远处,又传来几声怒骂,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就到了众人的眼前。 “快些让开。”看到前面的人挡道,正准备丢了人出去。 长瑶看也不看,一停身便抓住了离自己最前的一个人的衣领。 被她拉住的而非别人。正是玉荣轩。 不得其解中,心情也就不好。自然,语气更不会好了:“谁准许你碰我的?” 长瑶抓了他丢了出去。 楚熙闭上双眼都不忍心看他。 活该!谁让他才那么几天的功夫就不记得他们了。 ………… 玉荣轩反应过来后,从地上爬起,是那个女人和儿子。他都干了些什么? 院外,灯火辉煌,迎来送往,一派喧哗。房间内,小厅里,歌声、乐器声,人们的调笑声,混成一气,尽显暧昧之境。 “小姐,您在这里等姑……啊?”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现在该是子时过半了。” “那,碧棠,你去门口看着点,那个人,也该回来了呢。” “是。小姐。” “碧华,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拿来给我。” “已经好了。可是,小姐要它做什么?这可是……” “小姐,那个人进来了哦。” “去了哪里?看到没?” “芙蓉小筑。” “你去让嬷嬷这般这般做。” “是,小姐。” “碧棠,你呢,就……” “是,小姐。” 即然你不珍惜,那么…… 潺缓宛转兮同流水,悠扬飘忽兮似浮云,芙蓉小筑内。阵阵琴音响起,时而宛转,时而缓,时而舒,听的人若痴若醉。一男子正倚桌而坐,慵懒的表情,淡雅温然的笑,勾魂夺魄般的眸,往往只是一眼,或是一笑,就是这般简单的一个表情,便会令天下的女子看直了眼。 这个男子,非是别人。 微闭的双目,带笑的面容,慵懒的神情。 “多日不见,你的琴技又进一层楼了。” 若清风拂柳,溪水叮咚,那声音清脆中含几许魅惑,多情中带几许低沉。 “哟,公子眼中,当真只有媚儿,便不见其他姐妹?” 曲停。弦住。挑帘,一个妖媚惑人的音轻而缓的传入他的耳中。这个音,好听,但绝不是媚儿语调。心中一顿,面上神色不变。 “呵呵,本公子以为,这芙蓉筑是媚儿的住处,今个,原来,竟是小姐的香闺。倒是在下的不是了。” “自然是公子的不是了。只是,不知公子怎生补偿才是?” 呃——这句话问的,令他心中好生一怔,终于正了正眼望向眼前的女子,红衣似火,凤眸一转,点点星光闪过,妖妖娆娆。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间,万种风情尽现。一时间,看痴了玉荣轩。 妩媚中透着英气,妖娆中夹着清纯,这几种世间最为矛盾的性格竟然在她的身上全部出现了。出现的结果,却是该死的和谐。 “公子,小女子便这般不入公子的眼吗?”娇娇软软的一声轻唤,将玉荣轩的思绪拉回,转头,看向对方红色面纱之下的双眸,奇怪,怎的竟有一种熟悉之感?“姑娘,我们之前见过?” “呵呵,公子真会说笑。小女子可是与公子初见呢。还是,这便是公子搭讪的伎俩?” “姑娘真会说笑。” “初次见面,这第一杯,小女子敬公子。” “呵呵,好。姑娘爽快。在下奉陪就是。” “这第二杯,就罚刚才公子认错红儿。” “好,本公子认罚。” “公子爽快。这第三杯酒,为我们相识而干。” “好,这第三杯,便为了在下识得姑娘这般人物而干。” 不多时,几巡下来,窗外已是更声几响,子时已到。两个人已然饮尽一壶酒,桌上的酒菜已然吃的差不多,估量了一下时间,红衣女子浅浅一笑,盈盈起身道:“公子,红儿去外面催一下酒菜,顺便给公子泡上一壶茶,让公子也尝一下红儿的茶艺。” “哦,姑娘还会茶道。那在下可是有幸了。” 更鼓再响。良久,不见人回,突然的,一个激棱,他想起了一个问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不及想其他,气运丹田,试着催动内力,瞬间——他竟然被人下了药。而且,这下药人竟是明目张胆的在他的眼皮底下从容而退。 50.第50章 只等你来 高山流水,清旷悠韵,春风骀荡,甘之入蚀,俨然是一副世外桃园的仙境。 四周的山坡上是满满的果树,果林间散养着各种家禽,山谷中时面而荡的都是欢快的笑 声。 三年的时间,原本偏僻,空荡的山谷已是郁郁葱葱,硕果富饶。 三年的时间,这儿已经陆续定居了百余人,他们原本都是无家可归的难民,如今却皆是丰衣足食,安宁幸福。 她坐在山石间,普通的衣着,简单的装扮,却宛然遗落在人间的仙子,美的让人无法呼 吸。 唇瓣间含着淡淡的笑,宁静而淡然,她现在只想跟儿子一起过着这种平静而安 宁的生活。 “小姐。”急步走来的碧棠望着满脸的幸福人,欲言又止。“什么事?”长瑶抬眸,眉角微动。 “京城那边带来消息,让小姐立刻回京。”思索片刻,碧棠再次开口,神情间更显凝重,“皇上下旨,玉氏一族流放北部。” “流放?”明眸遽沉,唇角的笑凝结,瞬息间勾起冰冷的危险,“陛下,他又要食言了。” 看来,有人见不得她安宁。 这句话,便足以表明真正目的只是让她回京,至于流放,或者应该另当别论。 长瑶转眸,望向不远处的宝贝儿子,微微恍惚,当年的事情发生在那里,这次回京会不会再遇到那个男人。 虽然事过境迁,但是,当年那个男人恨不得将她碎石万段的狠绝让她明白,他要做的事只怕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看来,这件事情,她要万分谨慎才行。 谁也不知道,京城中等待着她的是…… 马车疾驰在路上。 长瑶感觉到路途越来越不熟悉,挑帘看去,哪里还有马夫。她赶紧叫醒楚熙,去看后面的马车,而她想办法让马停下。 “娘亲,后面没有马车。” “楚熙乖,等下你就从这条路,回我们来的地方。找身上有这样标志的人。”一手拿出一个标有特别符号的香囊,让他拿着。 “嗯!” “记得去啊!” “知道了。” 长瑶抱着楚熙一个跳跃,滚落下马车。她护着楚熙,楚熙没有任何伤害,而她自己衣衫被刮破,肌肤也有轻微擦伤。 长瑶强迫停止滚动,将楚熙推走,叮嘱了几句。看他走远,才放出信号弹。 这是谁算计她,谁有这个胆子算计她。 顾不得一身狼狈,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 己满身,满脸,满头的泥土。 来不及细想,她抬起脚步,逃离。 有人。 是谁? 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走近。 是个男人。 好在,那男人也受了伤,速度却慢了很多。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她只感觉越来越难受,滚烫的身子如同随时都能燃烧起来。 意识越来越薄弱,那沸腾的冲动似乎随时都可冲涌而出。 所以,她并没有发现,她身后的男人,此刻并没有再追上来,而是望着她踏入的地方,满脸的惊竦与恐惧。 这个地方没有人敢进入,进去的人绝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滚烫的身子越来越无力,昏沉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恰恰在此时,她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方水池。 心中暗喜,毫不犹豫的跃了下去,水的清凉至少可以让她舒适些吧。 否则,她只怕要被体内的热火活生生的烧死。 只是,下一刻,她惊竦的发现,她似乎压住了什么东西。 一瞬间,她那可怜的意识微微苏醒。 她终于意识到,她压着的是一个人。 触感之下那修长的身体,平坦而结实的胸膛都清楚的告诉她,她此刻压着的是一个男人,更要命的是,这个男人竟然没穿衣服。 水池中的水没有丝毫清凉,反而火热滚烫,弥漫着满满的药味,很显然,这是一个药池。 长瑶此刻体内的那种异样的冲动,更加疯狂的涌动,比起先前更强烈了几倍。 理智告诉她,必须要快速离开,离开这个药池,离开这个男人。 但是,此刻,她那点仅存的可怜的理智,毫无用处。 被某个男人的压制下,长瑶愣是反抗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结束了,长瑶睁开眸子,理智苏醒,也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抬眸,望向眼前的男子,却见他一动不动,只是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她。 他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看不到其它的神情。 危险,所有的一切,都足以证明这个男人绝对不是那种能够轻易招惹的人。 想必,他定是恨毒了她。 那么,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离开。 这个男人是谁? 这里是哪里,刚走几步的长瑶,顿时头晕目眩,昏倒在地。 51.第51章 佳人有约 长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水中的人上前拥着她。 带着面具的男人用炙热的眼神看着她。 …… 一间极其华贵的厢房,内室里,一男子抱着一女子卧在帐内,轻风吹过,粉纱飘动,偶尔露出那女子的清丽颜容。双眸紧闭,眉间轻蹙,玉臂微露,红润的小嘴诱人不浅。 男人看着怀着的人儿直担心,怕她挺不过这关。 “水……” 男人轻轻的从她怀中出来,急忙跑去倒水,然后给喊水的人喝。 过了一会,床上被人紧紧拥着的人又出声呢喃。 “热。” 某人只恨不得自己以身代之。 只是默默的用内力灌输冰寒之气。 长瑶的眼睛只是动了动,之后再没有睁开过。 惊得那个男人心里一沉,之后停了灌输。 男人心里想起以前她与他相遇,又想拥。而后约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突然想起来了,他欠她一个约定,而且并没有实现。 …… 沉睡的人在做梦,梦中 她,又回了那里。 那里,是她来的地方。 爹与娘亲在那里度过十三年,那里是她学武的地方,那里是她的童年,那里有快乐,亲情,朋友,以及那遥不可及的童年。 那里有个果子酒馆,她梦到怎么和他相遇,怎么和他相识,怎么和他情投意合…… 突然画面一转,她梦中出现了一群人,一群蒙面人,追着前面的马车,马车之中是谁? 她想知道,后来出现了厮杀,惨叫,以及满地的血色。 画面又是一转,她掉落在水中,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她一直沉到水地,长瑶觉得有些窒息,直到一只鱼儿钻进她的鼻子里。而后长瑶觉得难受,恶心……而后直咳嗽…… 吸了口水进去,被这么一呛,床上的长瑶整个人突然的咳嗽起来。吓的一旁的男人赶紧拍她的背,直到她不咳了。 “璟晟!紫檀想看一看兰花“路”。”睡着的人在呢喃着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而抱着她的男人却听进去了,而后记在心里。 “璟晟!你在不在京城?我们会不会再见?你会不会认识我?” 抱着她的男人想说:不在京城,在你身边。 到了嘴边却说道:“现在不是见了吗!既然你不想看见我,那我也就在京城等你。” 本想看到她醒来,可是等她真的要醒了,他却退却了。他一个跳跃,就上了房梁上。 刚才沉睡着的人竟然把眼缓缓的睁开了。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一个丫鬟从外面进来。 “碧棠,我们这是在哪里??” “小姐,你忘了,我们是要回京的。” “楚熙呢?”仅是那么一眯,那水汪汪的大眼便即时拢上一层朦朦的雾气,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的风情令某人顿时沉醉其中,溺入其中。 “小姐,小主子他好好的。” “好好的,我要见他。” “奴婢,现在就去。” 碧华从门外进来,看了一下跑出门的碧棠。 “小姐,玉府流放的仅仅是玉阁老一支。而玉国公却是辞去要职,改为闲职。” “是么?” “老爷他还升了一品官位,太太她已经是诰命了,如无要事绝不撤销。” “娘,她得偿所愿了。” “小姐,您要去找姑爷吗?” “找他做什么?他又不是小孩子,还怕他不回家么?” “娘……”人没到,声先到。额,这和长瑶有些像…… 玉荣轩差点就要掉下去了,他也想儿子。 次日,长瑶等人启程。 长瑶想带着楚熙快点回京,所以并没有选马车。 骑了一天后,楚熙和长瑶累极。就下令原地休息,长瑶带着楚熙两人一个帐篷…… 睡梦中,长瑶感觉有人接近,睁眼一看,突然泪眼朦胧。 玉荣轩居然在这里,他居然就在自己身边。 玉荣轩脱了外袍,抱过长瑶和楚熙一人一个吻。 从天而降的你 伏在我的马背上 如玉的模样 清水般的目光 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 你头也不回的你 展开你一双翅膀 寻觅着方向 方向在前方 一声叹息将我一生点亮 你在那万人中央感受那万丈荣光 看不见你的眼睛 是否会藏着泪光 若没有那种力量 想忘也总不能忘 52.第52章 赴约 次日,二婢见到了许久不曾见到的侯爷,顿时都在猜测,侯爷的宠爱是回了还是暂且? 几人到达一处村落,停歇了一日左右。 当天夜晚,长瑶迎来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信……这封信里写道:封印已提前解开,内力已复。她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要是他知道她有内力,会不会……会不会…… 长瑶有些颤抖的拿着信,她看向厅堂喝茶之人。 恰恰在此时,男人握着茶杯的手,随意的移向唇边,幽雅的品着。 长瑶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件事上,根本没心思想别的。 心中正自难受,便见前面突然出现的男人脚步一缓,问她道:“想家了?” 长瑶忙往后缩了一步道:“有点,或许是许久不在家,才有些想念。有侯爷陪着也不是很难受。” 他上前拥着她道:“往后,再也不出远门。”然后不再说话,如常抱起她往榻上走去。 长瑶瞧他,心中有些茫然。他这是什么意思?然后呢? 这一次两人极其安分,纯属只盖被子纯聊天。 长瑶醒来后,批衣出门,刚到得门口附近,就有丫鬟迎上来道:“刚才侯爷派人过来,说是请您去村外赏雪。” “赏雪?”长瑶有些疑惑?现在不是下雪的季节。而后又笑了笑道:“派人过去回话,我会去赴约。” 那丫鬟应命去了,长瑶又去了楚熙屋里,没有人在。 长瑶上了马车,坐在车里听碧棠告诉自己,漪兰殿的何才人身上见红,大概要小产。她正在对着村外的一株牡丹花发呆。 牡丹天下闻名,尤其以姚黄更甚。而长瑶喜爱牡丹花,所以玉府某院种满了品种齐全的各色牡丹花。 他与她鹣鲽情深,对她可谓是六宫粉黛无颜色,三千宠爱在一人。他宠溺的看着不远处的楚熙,这是他与她的子嗣。 长瑶从马车出来,外面已经是暮色沉沉,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分。有掌灯的小丫鬟提着八角灯沿着乱石路走。 一般人的想法,在去与自己相公相会这件大事之前,至少应该回去换一件漂亮的衣裳,梳一个好看的发髻,画黛眉、贴花钿、点面靥,再想一个别出心裁的偶遇,最好让他一眼就不能忘怀。 当然这是最好的方式,但是长瑶不敢。 她可以想象得到,只要他知道了自己有内力会不会以为她又想魅惑他?迎接她的或许就是勒脖子的绳子,然后死之后会被人做成畏罪自杀的假象,哦,她一定还会留下一封遗书,用来指证她是乱党的主谋。 再或者她会被人押往三堂会审的现场,等待自己的,是证据充足的陷害。 她甚至不敢走人多的大路,而是选了一条人迹罕至的的小路。 从房屋到这里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加上长瑶一路上躲躲藏藏,等走到一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月亮从东边升起来,挂在簇簇的树枝上,月光皎皎,光辉铺洒了马车所走的路。 这个时节,晚上的天气还有些冷,长瑶搓了搓手,再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前面就是湖,晚上的湖显得格外的安静,池边拂风,湖面上铺着皎洁的月光,一眼望去仿佛一望无际……显得格外的大,大得让长瑶突然想起……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她正暗恼自己失算之时,却有烛光从湖的另一边照过来。长瑶抬眼望过去,便看到有一人背手从湖边的乱石路上缓缓往她的方向走来。星月光辉映衬下,让人觉得丰神俊秀,龙章凤姿。 当初她虽然设计了自己,但一般在他来的时候,长瑶一直都让他清楚侯府大太太的面目。 那一次他从她手里接过茶碗时,突然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在那之后,她便在自己爹娘跟前失宠了,虽然娘告诉自己他会是她相公,夫君,她仍旧庆幸自己好运。 世间向来都是这样,明争暗斗从来不止发生在后宫妃嫔里。 他穿绛紫袍身边跟着几个内侍,另有提着八角灯的着内侍二三名。 长瑶见到来人后的第一个动作是条件反射性的躲到了旁边的一处暗处,躲进去之后的第一念头是如何让他不怪罪自己?第二个念头是如何全盘托出。 她整了整身上的衣裳,顺便将纱衣长裙里面裹着的抹胸往下拉了拉。屏退了婢女,也不用灯。 她甚至连自己怎么出场都想好了,她就往湖边一跪,捂着胸口嘤嘤哭几声,然后引着他自己往她跟前来。当然,哭的姿态一定要楚楚可怜,哭的声音一定要婉转,她甚至想好了要将自己最好看的左半边脸对着他的方向,脖子要伸长,要在月光的映衬下,让脖子显出最优美最好看的弧度。 这种时候,按照一般的情景发展,他一定会来问她“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哭泣”之类的。 然后她就告诉她,她曾做过一些错事,想起时,总是伤心不能自抑,然后便在这里哭之类的(这理由听起来虽然很扯,但美人的话再扯都是有可信度的)。 她立马实施,一下跪在那里,许是她运气好,跪的地方正好长了一株牡丹,娇艳的牡丹花含苞怒放,花蕊上甚至还带着夜晚的露水。她想了想,顺手将牡丹花折了下来,绾在自己的左侧发髻上。 然后她拍了拍手,准备要哭的。结果这时,有一个声音却突然传来:“什么人,出来。”于是她回过头来,扶着牡丹树想要站起,结果就在她起到一半时。 “可有受伤?” 长瑶被人一吓,地上有些湿滑,结果脚上一滑,惊呼了一声,然后又要跪下来了。 一只手扶着她的手,顺势带进怀里,另一只手摸向她的膝盖处。 “没事吧!” 长瑶摇了摇头。 站稳后的长瑶摸了摸脸颊和眼睛。 “为何不带一个掌灯丫头?”他话刚说完,那些内侍全都走了个干净。 “想与侯爷单独相处。” “那,现在如何?”又紧紧拥向怀里。 “侯爷,好坏!” “那,檀儿,为何哭?” “檀儿是在想,侯爷的宠爱何时才算稳固……” “那现在稳固了吗?” “只要侯爷心里有我……” “为何跪在此处?” “檀儿,有事隐瞒。” “何事?方便告知吗?” “那,侯爷想听吗?” “想,你也不告诉我。” “侯爷都不在乎是什么事?” “怎么不在乎了。说吧,什么事瞒着爷。”一手抬起她的下巴。 “那日和你并排走的女人是谁?” “哈哈,这个啊!檀儿吃味了?” “没有。”死不承认。 “你不承认,我就不告诉你,那人是谁。” “绝对没有,你说不说……” “还不承认?那人是你绝对猜不到的……” “吃味就吃味吧!我承认了就是,你快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 “那是玉血,为了引你出来,才设的一场戏……啊!别咬。疼……” 长瑶气不过,两个男人居然在演激情戏……一口咬下去,火气在飙升……再用力咬。 “檀儿,我错了。” “好吧,我原谅你了。”看他眼神有些不对,然后说道:“那你说的话,还做数吧?” “什么话?”他说的话多了,承诺她的事也多了。 “就是见面当不认识我的话?”她说这话时已没了底气。 “那句话啊!现在已经不做数了。”然后眼睛瞄向长瑶,见她无精打采,暗道:不好。急忙补救说道:“都是我的错,当时被气红了眼,乱说的。我错了。” “……”长瑶不说话,只是有些无力地看着他。 “檀儿,你就原谅璟吧!” “……” “璟,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璟好不好?” “……” “以后再也不对你发火了!” “这可是你说的。如果还对我说这么狠心的话,我就真的不回来了。” “嗯。” “记住你今时今日今年说的这句话。” “嗯,嗯。” “你还有一件事没有交代清楚……” 玉荣轩想了半天,也没明白,明明是这女人坦白,怎么变成他坦白了。这角色对换的太快了,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檀儿,你说详细些?还有什么事没有,额,交代……” “就是那天。” “哪天……” “就是那天,我们的马车被截……” “哦!是那天。” “楚熙和我的丫鬟们是你救的?” “是……” “那,那,你什么时候到的……” “一直在你们后面……” “你混蛋,看着我和楚熙受伤很高兴对不对?”推开玉荣轩,一拳打过去。 玉荣轩中了一拳顿时吐出一口血。 “没有,璟,当时也不知道会这样……后来也……” “事情都过去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消息……” “是,你师父说你们在那里。” “原来是那个老家伙啊!” “是啊!”他还说怎么解封印,什么…… “那……后来……” “你是不是想说那些刺客,对了,还有药池……” 长瑶看着眼前的人,突然上前抱住了他。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她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双腿夹着他的腰,她的嘴巴凑到他的脸上,胡乱的亲过去。她没什么技巧,亲得也毫无章法,嘴巴、鼻子、眼睛、脸颊,嘴巴贴到哪里是哪里。 玉荣轩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眉目轻佻的笑了笑,道:“好烈性的母猫儿!璟喜欢。” 说完抱住她的腰,带她到自己身上,用力的压着她的腰,一只手仍放在腰上,另一只手将她按在自己身上,两人双双倒地,玉荣轩在地面上,上面是长瑶,半解的衣衫,相贴的唇,相拥的身……紧紧贴合时而动一动…… 53.第53章 他是好的 现在的长瑶也不顾那些女人家的矜持了,如今她已经接受了在外面苟合的事实,她的尊严又一次被洗礼了。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原来他一直都在身边,原来遇上他是那么美好的一件事,原来他对她是极好的 长瑶在他怀中醒来,看到一旁的楚熙还有身处马车的时候,碧棠正在叉着腰指着手训斥一个没将热水打来的的小宫丫头。 碧华到的时候,碧棠对小丫头的训斥正值尾声,挥舞着手指小丫头道:“赶紧去烧热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养着你们吃干饭的。再有下次,直接将你们卖了出去。”说完挥了挥手让小丫头下去。 然后一转头,便看到了脚步匆匆的往这里进来的碧华。 碧棠蹙着眉头看着她道:“每次你来都没好事,心情不好,看到你更烦了。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 碧华握住她的手,因为来的时候走得太急,她甚至还喘着粗气,一边喘气一边道:“你下次不要那么大声训斥人,你刚刚已经吵醒了小姐。” “啊!怎么会这样。” 到得一处城镇,玉荣轩拥着长瑶下车,然后进入提前准备好的院子里,将她放在床榻,凝视她的睡颜许久后去接了楚熙来,放在她身边。 望着她们娘俩他心里一阵满足。 而后有内侍来报:九皇子已经抵达封地,词幕僚有要事向侯爷转达。 长瑶醒来时,身边只有睡着的楚熙没了玉荣轩,她起身时头一阵眩晕,而后是想呕吐。 长瑶看着窗外发呆,一直到碧华进来时才发现自己想呕吐的欲望又增加了。 碧华担忧的看着她,又欲说话被长瑶制止了。 “去请侯爷来。” “是,婢子这就去。” “碧棠。” “奴婢在呢!”门外碧棠的声音传来,只见她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把楚熙抱到他的小榻上。” “是。” “他醒了就给他喂些吃的,还有芝麻糕,他最喜欢的。” 碧棠越听越感觉怪异,不敢多想只有应着。 “是,奴婢会照顾好小主子的。” “嗯,退下吧!” 碧棠抱着楚熙出去后,长瑶一直抱着刚刚碧华送来的暖炉看着桌上的鸡汤,想起身,结果还是对着痰盂吐得稀里哗啦。 丫头们都被赶了出去,长瑶呕吐后顿感虚弱至极,趴在榻上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玉荣轩推门而入,见到如此虚弱的她心里焦急:“这是怎么了?起先不是还好好的?” 手摸着她的手腕虚惊一场,只是她这个样子他看得难受。 “这次绝对不麻烦你,而是跟你道别的。最早天黑之前,最迟明天早上天亮之前,我就要去跟阎王爷作伴了。” 她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硬生生将自己逼出眼泪来,然后一边泪眼蒙蒙,一边依依不舍的看着玉荣轩道:“其实我死了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唯一舍不下的也就只有你和楚熙。你千万不要千方百计的来救我,也不要顾念“夫妻”之情,我死了也就死了,让我孤孤单单的去了。我死了你也不要伤心,也不要想我,更用不着伤心……” “说什么胡话!你不会有事的。”楚熙出生那日,已经取了直系亲属处子血,加上其它辅料做的药汁已经喂她喝下,如今身体已经彻底调养好。只是可怜了楚熙,他那么小就要经受取血之痛,他想起当时他亲自拿着小刀划破楚熙的手指,那红色的血液就像刀刺在他的心里,楚熙当时哭闹不止,他恨不得以身代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哭闹,唯一能做的只有哄一哄儿子,包扎那道伤口。 长瑶说到这里,想到生死未卜的明天,心里一酸,然后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流出来了,边哭边道:“呜呜呜,我才二十岁,人生漫漫还这么长,没了我的陪伴,你该多么孤单,多么寂寞啊,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死啊,比起跟阎王爷作伴我更想跟你作伴啊,我还想陪你到天荒地老啊,可是我怎么就要死了呢,呜呜,璟晟我真的不是让你来救我的……” “怎么又哭了,你要是有事,我也不会苟活。”大抵是她的话说到了他心坎里,他才说了那么一句情话。 “璟晟,以后你要和大太太和和气气,好好照顾楚熙,好好照顾自己,到那时天若有灵会让我们相遇的。” 玉荣轩听得眼睛一沉,他也没去管她话里意思,拉了她道:“你跟我来。”说完,拉她穿好衣物。出了院门躲到一处假山后面避着人,然后才问道:“说吧,出了什么事。以后记住不要把我跟那个人扯在一起。” 长瑶这才收了哭腔,然后字句清晰的将事情说了出来:“今日,如厕时见了红,情况不好的话会七孔流血而死。若是情况好的话会死的漂亮些。” 玉荣轩挑了挑眉看向长瑶,所以呢,事情的重点是在哪里? 长瑶接着道:“今日早晨碧华送了一锅鸡汤。我喝不下只想吐,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玉荣轩气得直接在长瑶头上拍了两巴掌,当然了不敢用力拍啊!只是轻轻的碰了碰。他想到长瑶闯祸,但没想到她误认为自己快死了,而且还要牵红线,当红娘让他与那个女人做真正的夫妻。他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傻瓜,你中的毒不是一年两年了,而是六年了,这种情况哪个不想离死远远的,你还端着鸡汤往毒药身边凑,你是嫌命长了。” 长瑶不满的驳道:“那我有什么办法,我早上就是想喝鸡汤,谁知闻了那个味就受不了了,还有那汤油腻腻的,我一看早没了胃口,现在还在桌上呢!” 玉荣轩气道:“傻瓜,以后不要乱定论自己有病,还是得请个大夫来,才知道真相。” 长瑶道:“你以为我不想,大太太看我不顺眼很久了,我就算过了这一次,难道大太太还不能让我死在第二次,第三次?” 长瑶当初跟着娘亲去赴宴时,侯府大太太还没出嫁到宣南候府,仗着玉阁老的喜爱并恃宠而骄将一众未出阁的小姐,县主,郡主得罪得太狠,连带着她这个妾室也没得到好处,就连身边的丫头都没好果子吃。 长瑶顿了顿,垂丧着头继续道:“其实每次吃饭之前我都找了……找了几只猫试过了,那些饭食根本没毒。碧华每次送来时,都暗中试过了,谁知道还是出了事。” 玉荣轩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衣裙道:“你等一下我。”说完转身进了院子。 他进去的时候,长瑶便在假山外来来回回的走去的等。长瑶忐忑得脸上都在冒汗,他也怕玉荣轩不会将她放在心上,说到底,她还是很怕死的。 而后过了一瞬间,玉荣轩重新从房里走了出来,看着长瑶道:“如今我也吃了那毒药,如若你死了,我也不苟活,以后你记住,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 长瑶听得微微有些愣住,而玉荣轩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往后只有你我同心,才不能被他人利用。都出来这会了,该回屋了,等会大夫要来诊脉,我可不想别人偷窥你的美貌。” “嗯,紫檀会照做的。”拿眼偷偷瞧他,“那,那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呢!” “哦!” “倒是你,别拰我出你的房门就行。” “嗯,不会的。” 不管怎么样,这总是一线生机。 玉荣轩双手握住长瑶的手,十分郑重的道:“檀儿,等你诞下第二个孩儿后,我一定会带你们去看最美的花海。” 长瑶抽出自己的手拍了他一下,道:“呵,我可没功夫给你生,你以前也是说带我去看梅海后来呢?你以后别来烦我就谢天谢地了。”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别真的死了,否则我可不会为你收尸。”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有些难过,又不愿在他面前露出这种情绪,说完便转身回了屋。 “别这样说嘛!上次若不是檀儿怀有璟的子嗣,这才耽搁了,这次可不一样。”这回也怀了子嗣,只不过那片花海迟早要告诉她在哪的。 而玉荣轩也跟着长瑶转身进了屋。 54.第54章 无耻的女子 “侯爷,您真的请了大夫?莫不是哐妾的吧!” “真请了!” “真请了?” “真的。” “那檀儿要是没有事了,你会不会带我去看兰花……紫檀最喜欢兰花了。” “好,不过,你必须先给我再生个子嗣……” “那,什么,生孩子多疼啊!” “你不想生?” “不是,我是怕楚熙心里有想法。” “这个你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来解决。” “真的?那好,我到时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臭小子!” 他笑了笑,笑容如清风朗月,道:“那就好。”说完又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道:“我看你刚才吓得不轻,没事吧?” 长瑶其实并没有这么的娇气,正要摆摆手说一句“没事。” 但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又马上故作娇弱的扶了扶自己的额头,道:“哎呀呀,我现在确实有点不舒服,心跳得厉害,有点想吐,脑袋晕乎乎的,连眼前的东西都要看不清楚了……” 说着又一边“哎呀。” “哎呀。”的叫,一边装作想要晕倒一样去扶住他的手。 玉荣轩连忙扶着她,一边担忧的伸出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一边道:“你大概是吓着了,还是看大夫吧。” 长瑶道:“你若有要事就走吧,我自己等大夫来就可以了。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支持到大夫来,但是,就算我晕倒在了这里,我相信那些婢子也不敢真的丢下我一个侯府内眷“私会”外男的。万一要是倒霉的被他看上,或是调戏一番,那也只能是我运气不好,跟侯爷绝对没有关系……”说着便要哭要哭的,一边推开他扶着她的手,一边准备自己要走。 玉荣轩听后,好不习惯,然后重新扶起长瑶道:“还是与你一起等吧。” 长瑶心里暗爽了一下,笑着对他道:“那就多谢侯爷了。”说完一边依靠在他身上被他扶着走着,一边回过头来得意的笑着。 两人刚刚坐定,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夫上前请了安,然后抬手搭在铺了纱巾的手腕上。 “这位贵妇人,可是夜晚睡不踏实?” “是。” “易瞌睡?” “是啊!” “想呕吐?” “最近才想的。” “食欲增大?” “是吃得蛮多的。” 有点想吐,脑袋晕乎乎的,连眼前的东西都要看不清楚了……” 说着又一边“哎呀。” “哎呀。”的叫,一边装作想要晕倒一样去扶住他的手。 玉荣轩连忙扶着她,一边担忧的伸出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一边道:“你大概是吓着了,还是看大夫吧。” 长瑶道:“你若有要事就走吧,我自己等大夫来就可以了。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支持到大夫来,但是,就算我晕倒在了这里,我相信那些婢子也不敢真的丢下我一个侯府内眷“私会”外男的。万一要是倒霉的被他看上,或是调戏一番,那也只能是我运气不好,跟侯爷绝对没有关系……”说着便要哭要哭的,一边推开他扶着她的手,一边准备自己要走。 玉荣轩听后,好不习惯,然后重新扶起长瑶道:“还是与你一起等吧。” 长瑶心里暗爽了一下,笑着对他道:“那就多谢侯爷了。”说完一边依靠在他身上被他扶着走着,一边回过头来得意的笑着。 两人刚刚坐定,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夫上前请了安,然后抬手搭在铺了纱巾的手腕上。 “这位贵妇人,可是夜晚睡不踏实?” “是。” “易瞌睡?” “是啊!” “想呕吐?” “最近才想的。” “食欲增大?” “是吃得蛮多的。” “根据贵妇人的脉象以及正常的饮食作息来看,是喜脉,已怀有二月。” “什……什么,是怀孕……”长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好了,檀儿,璟又有个和你的孩子了。”而玉荣轩则是喜悦的抱着长瑶…… “孕妇忌悲戚,忌多食,只要不食用忌讳药物,这胎一直安好。”大夫说完。 “赏!” “那在下便告辞了。” “慢走,送大夫。” 长瑶对着跟前的男子屈了屈膝,娇声道:“都是檀儿的错,今日若不是有璟晟,檀儿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其实长瑶没什么事,医馆的大夫自然也诊出有孕来,但医馆开门做生意嘛,再给你抓上一堆的药。 玉荣轩笑了笑,道:“左不过是举手之劳,且檀儿有事自当全力以赴。”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看着她,笑问道:“对了,檀儿肚子怕是饿了吧!来来,咱们去吃饭,别饿坏了……” 长瑶张口想说不吃,可是肚子实在太饿又马上合上嘴,想了一下,才回答道:“那,璟给紫檀备些清淡点的,比如粥、燕窝……” 玉荣轩温声笑道:“好,想吃这些,就让人去做。”玉荣轩扶着她换了个位置。 “不要坐着,坐着不舒服,会压着肚子的。我要躺着。”长瑶挺了挺还没有显怀的肚子。 “好,那就躺着,来慢点啊!”扶着她进了内室,或许是嫌她走得慢,直接把长瑶抱在怀里。 “璟晟,我怎么感觉这榻好远啊!什么时候能到。”说着又有些讶异的道:“我现在头有些晕,快点,哎哟,肚子疼……” 玉荣轩加快了脚步,把轻轻放到床上,盖好绒被出声问道:“现在好些了吗?”一手揉着她的肚子。 “哦,好多了,只是肚子好饿啊!” “等会就来,我们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拿了婢女送来的糕点喂她吃。 长瑶吃了几块觉得腻了,就发脾气道:“不吃,不吃,太甜了,等会吃多了容易积食。” “好,不吃就不吃,。”玉荣轩点了点头,并没有怀疑。只是看着长瑶的脸有些苍白,可能是动了胎气,又揉着她的肚子,对着外面喊道:“你们都是饭桶吗?做个菜都能用这么久,要本候等到什么时候。”有丫鬟赔罪,然后应到这就去催。 玉荣轩一边在她的杯子上斟茶,一边道:“檀儿,喝杯茶解解腻,这是你最爱的菊花茶。” 长瑶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任由男人铺了靠枕,扶她起来,凡是他在时她们娘俩的事都亲力亲为。 “娘……熙儿想和娘一起吃饭。”人未到声先到。 正在端茶的玉荣轩看到儿子小小一团也不要人扶,自己走进来行礼做拘,顿时上前抱着他。古人言,事成者,抱孙不抱儿。玉荣轩是没听进去,反正他喜欢儿子就是要抱他,他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当然要宠着,疼着,只要是她们娘俩都要疼惜…… 长瑶轻咳了一声,然后作出悲伤状,道:“相公不喜欢我和楚熙,这么久才来看我们……。”哎哟喂,天地良心,不是她自己跑了,他至于会看不到她们娘俩吗? “谁说的,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们呢?我疼都来不及,是吧!熙儿。” “不是,爹爹都好久没来看我了。”看看,有其母必有其子,连睁眼说瞎话都学了个十成十。 “那是爹爹的错,现在我就陪你们娘俩吃饭。”看到长瑶的眼眶红红,立即放下儿子去抱长瑶。 “檀儿宝贝,别哭了,我不是在这呢!” “谁说我哭了,我没哭,只是看到楚熙长大了高兴。” “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请了大夫来?” “没事,娘要给你生小弟弟了,高不高兴?” “我不要小弟弟,爹爹和娘亲只能有我一个。”长瑶一说有小弟弟,楚熙里面不干了,多大的人啊!就知道争宠了。 玉荣轩看到儿子哭又围过去哄到:“生个弟弟不会跟你抢东西,到时候有人陪你玩,陪你说话,陪你读书,你就带着他去跟你的小伙伴们玩好不好?” “还是不要弟弟。” “楚熙,既然不要弟弟那就要妹妹好了。”长瑶看着他说道。 “那妹妹有什么好处吗?”人小鬼大,爱斤斤计较。 “有,你可以给她念书,梳辫子,摘花给她,给她买糖葫芦,给她带点心,带着漂漂亮亮的妹妹去给你的书童看,保准能迷倒那一群人,到时候你要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 说着从袖子抽出了帕子,擦了擦根本没有眼泪的眼睛,做啜泣状,继续道:“可没想到,楚熙居然不喜欢,那我们就不要弟弟妹妹了好不好?” “那可不行。”楚熙已经被打动了,现在一听不要弟弟妹妹了,他绝对不干。 “不行,那会伤身的。”玉荣轩一听,这还了得,虽然儿子也重要,可长瑶更重要,如果这个孩子不要了,她不是要伤心死。 玉荣轩看着她道:“你怎么舍得?他是我们的骨肉。” “相公,既然你们都同意留下,那就留下吧!” 玉荣轩开心坏了,抱着楚熙坐在榻边上,拥着长瑶。一人亲一个。 长瑶懒得理他,继续作楚楚可怜状,道:“相公,我肚子好饿啊!楚熙你肚子饿了没?”说着看了眼楚熙又转头深深的看着他。 玉荣轩对她越发怜惜怜悯,道:“等下就会有吃的了。”说着看向楚熙道:“熙儿等会你要多吃些,以后才有力气带弟弟妹妹。” “熙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 “熙儿真是好孩子。” “厨房的人都死了吗?本候等了这么久,还没有做好?” “侯爷,膳食已备好,请移步。” “好大的胆子,没看到太太在榻上躺着吗?居然叫本候移步……” 长瑶激动起来,双手抓住他的手,眼汪汪的看着他道:“侯爷,息怒啊!我们就在房里吃,哪儿都不去,碧棠听到了没?” “是,婢子这就去。” “还是檀儿好,他们没有一个像檀儿这般善解人意的。” 长瑶看着被他抓住的手笑道:“那是当然。”说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只是他抓得太用力,一时没有抽回来。 玉荣轩恍若未觉她的动作,又作感动状,道:“檀儿的心意璟无以为报,只能……” 长瑶打断玉荣轩的话:“侯爷千万别说什么‘只能以身相许‘,现在檀儿整个人都是侯爷的,还有侯爷的子嗣,若再说这话不怕檀儿生气。” “侯爷、太太、少爷可以用膳了。”碧棠走进来提醒道。 长瑶推了推玉荣轩说道:“侯爷,请吧!” 55.第55章 长瑶的秘密 次日,长瑶走在街上,看每一样东西都觉得新奇。 前方正好有卖糖葫芦的,长瑶走近几步,眼睛发直的看着它道:“这糖葫芦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拿了一串正要吃进嘴里。 玉荣轩付完钱,抢了她手上的糖葫芦,呵斥道:“如此不知爱惜自己,不吃也罢。” 他转手将糖葫芦递给楚熙吃。楚熙接过糖葫芦,对他笑了一下,道一声:“谢谢,爹爹。” “我如何不爱惜自己,璟晟你倒是说清楚些。” “你如今身怀六甲,不能吃糖葫芦。” “什么不能吃,为什么不能吃?” 玉荣轩上前抱着她说道:“糖葫芦是山楂果做的,吃了会小产的,所以我不准你吃。”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那个能吃吗?” 然后看到卖糖人的,长瑶依旧看着它眼睛发直,不用说了,玉荣轩照旧上前付钱…… 她们再往前走了许久,正遇上一座桥,桥的对面是更繁华的路段。 长瑶正要拉着玉荣轩往对面去看一看,走到桥边时,突听到“叮咚”一声,一些孩子吓得在河边哭,稍大的一个孩子,边哭边喊道:“虎娃,虎娃,虎娃掉到水里了,快救命。” 河里“扑通,扑通”在挣扎的孩子,有不少好心人连忙跑过去,脱开外衣和鞋子,也“扑通”的一声跳了下去。 既然已经有人下去救人,其它人也就不那么着急了,只是喊道:“好样的,真有勇气。” “快走!”玉荣轩赶紧抱着楚熙拉着她走。 “璟,慢点。”长瑶不明所以,还是顺从的走了。 玉荣轩几人刚走后不久,后面立马来了一群带刀侍卫,询问附近百姓有没有看见两个貌美的外乡人。一些朴实的百姓,也就告知了刚刚有两个外乡人在附近走动。 玉荣轩和长瑶、楚熙在一条小巷里说道:“玉血,你去通知他们启程,我带她们先走!”说完带着两个人往小路走。 长瑶想了想,最终还是跟随其后,不到片刻,跟他来到了一处民宅,换了一身朴实的衣物,只等玉荣轩做好饭菜开吃。 她其实也没有多少担心的,更何况还有那个男人在,还真是瞎操心。 而另一边碧棠哭到:“小少爷,小姐,姑爷你们千万不要有事啊!小姐如果您有个三长两短你要奴婢们怎么活啊!还怎么跟青姐姐交代。”青姐姐也就是青堂主。 碧华这几天早就想揍她一顿了,闻言连忙趁机踢她一脚:“让开,别挡道!主子们不是还没找到呢!你急什么?”说完双手抱胸走了。 玉虹咳了几声,然后才缓慢的睁开了眼睛。一睁眼看到的便是一个很美丽的姑娘。那姑娘穿了一身婢女的衣裳,头发如绸缎,眉黛唇朱,柳叶细眉,肤如脂白。 玉虹看得一时有些怔怔的,碧棠还以为他被吓傻了,在他眼睛上挥了一下,唤道:“喂,傻了?” 玉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避开了眼睛,不敢再看她的面容。心里自我安慰,他可是什么都没看到。 碧棠松了一口气,对他道:“走吧。”说完又碎碎念道:“真是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人,又不是没见过婢女吵架,至于被吓晕嘛。”额,她们两个婢子和别的婢女能一样吗?她们两个只要一吵嘴就会打起来,刚刚就打了三十回合,结果由玉虹上前阻止被两人联合一击打晕。 玉虹看到碧棠身上的衣服因为比较合身,贴在她的身上,若隐若现的可以看到里面曼妙的身姿。脸上红了红,避开眼不敢看 碧棠好像是发现了他的目光,回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道:“怎么,觉得我好看啊?” 玉虹没有回答,只是耳根子越来越红。 碧棠看着他道:“果真是纯情的小孩,害羞起来可真可爱。” “我才不是小孩子。” “小孩,别看着姐姐,姐姐可是名花有主了。”名花虽有主但却不是男主。呵呵,有趣。转身走了。 有主,有主。这句话一直在玉虹的耳边回旋。那人是谁?你心里有谁? 大概是孕妇怕冷,被风一吹,长瑶感觉有些冷,全身发起抖来。楚熙见了,想将床榻上的棉被给她盖。可惜个子太小,搬不动,于是把自己给盖着了。 哇哇大哭起来。“娘,娘。” 长瑶把被子拿开,看到可怜兮兮的儿子,乐了。 “呵呵,熙儿是准备睡觉吗?” “不是,熙是想给娘亲盖被子,娘亲冷。”然后将被子一角递给她。 “熙儿,真乖。”手摸了摸他的头。 在厨房的玉荣轩急忙赶出来看,却看到眼眶红红的儿子还有眼带泪花的长瑶,他确信自己是不是缺席了什么。 可是看到长瑶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赶紧解开一件外裳给她披上。 道:“披一下吧,不要着凉了。” 长瑶对他笑道:“璟晟,你脸上何时上妆了?” 刚将外衣披好,玉荣轩摸了摸自己的脸。 “爹爹的脸就像花猫一样。” 长瑶替他擦了擦脸,又可惜道:“我的步摇好像掉了。”说完十分遗憾的看着他,那步摇是她从府里带出来的啊。 玉荣轩顿了一下,道:“等回去,我再给你几只,别再掉了。”他怀里好像有只她的步摇。某人老是偷偷藏长瑶的步摇,首饰还有衣物……真是个孩子。 玉荣轩端了汤来,长瑶喝了一碗,暖过了身子,这才算是好过了一点。 这个时候,楚熙走了过来,手上还拿了一个红木的匣子,见了她笑着问她道:“娘,这里面的是什么?” 玉荣轩见了,立马抢过来摆摆手道:“里面没什么。” 长瑶只感觉里面有猫腻,也不知道是好奇心作祟,还是嫉妒心作祟,就要上前去抢盒子,谁知裙角刮了一下,差点摔倒。膝盖碰到椅子疼得不要,不要的。膝盖骨疼得长瑶,眼泪水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眼看长瑶要摔着,玉荣轩丢了盒子去扶她:“没事了,宝贝儿,没事了。”抱着她,轻轻拍着后背,玉荣轩只觉得自己衣服已经湿了,她怎么还在哭。结果看了一下是膝盖碰到椅子了,忙替她揉几下。 “娘,这是什么?”楚熙看着爹爹丢弃的盒子里蹦出来的好玩物件,怎么那么眼熟? “这是楚熙的玩具,这是娘的步摇,这是……这是……”一件件,一个个东西全部装在小匣子里。 “璟,我没事了,你放我下来。” “不放。”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 “我真的没事了。” “真的?” “真的。” “我不信?” “你不信?那好你把下脉看看。” “这可是你说的。” “是。”长瑶怎么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玉荣轩把手搭在长瑶手上好久,好久之后才放下。 其实吧!开始他还是很认真的把脉,然后确定没事后就往上摸,对,就是摸,长瑶也在看着他往上摸。玉荣轩就那么正大光明的当着她的面,用她担心的眼神摸着她的手。 嗤嗤,作者只能表示,咱们侯爷太幼稚了。 “没事吧!我没骗你。” 玉荣轩一本正经道:“那就好。”刚刚就是摸着她的手都起来如此强烈的反应,要不是楚熙在这,他说不定还真脱了她的衣衫,要不是顾及到她的身子,他说不定已经扑上去了。 说着,拿过楚熙手上翻看的匣子坐在她的旁边,将手上的匣子移到她的跟前,道:“这是楚熙和檀儿丢失的东西,璟已经追回,为了不让它们再次失窃,还是放在璟这里的好。”说完快速的收起匣子,飞盾而去。 “玉荣轩,你站住。”长瑶愤恨出声,这次她不敢跑出去,而是用走的。 楚熙反应过来他爹爹骗走了他的东西:“爹爹,你别跑。”小小的人儿追了出去。 追到院子里,厢房、厨房都没见到人。 而那人正在屋顶上,拿着一个他早就订制好的盒子,里面装着价值连城的各种首饰以及孩童的玩具。 鸾鸟衔珠的金步摇,做工和品质都不比她丢的那一支差,特别是鸟嘴巴里衔着的一颗莲子米大的珍珠,这时候的珍珠可都还是贵重东西。 玉荣轩飞身下去,结果转身就看到院子里的娘俩。 “嘿嘿!檀儿,熙儿,你们别追了,小心身子,小心身子骨。” “把盒子拿来,把它拿来。” “对,爹爹,把它交出来。” “我是不会给你们的。” “你不给?我们就抢。楚熙,上。” “爹爹,对不住了。” 结果做爹的让着儿子,被儿子钻了空子将盒子拿走了。玉荣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熙拿走盒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女人走了。 长瑶看得盒子笑起来,眼睛发亮的道:“楚熙真是太客气了。”说完将盒子里步摇拿起来,左右上下的打量了一下。虽然不是自己的那支但也蛮好看的。 “虽然不是我的那支,但是还是蛮喜欢的。”只要他买的都喜欢。 玉荣轩笑道:“你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楚熙也不甘示弱。 “下次,我还买。” 玉荣轩依旧坐在地上,看着用手在步摇上摸来摸去的长瑶,一时有些愣神。 过了一会,楚熙见他仍还坐在地上,连忙问道:“爹爹还有什么事吗?” 玉荣轩张开嘴刚想话,最终又转了个弯笑了一下,然后道:“没什么,熙儿早点睡,明天就要出城了。” 楚熙得了好东西也眉眼笑眯眯的道:“好,爹爹和娘亲也早点休息。” 楚熙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跟长瑶和玉荣轩告辞后从房里走了出去。 走到门外的长廊时,他看了院子里坐在地上的玉荣轩一眼,深深的笑了笑。 马车到了城门处,长瑶被打扮成丫鬟的模样和楚熙坐在马车里,玉荣轩坐在马车外面,将手上的府姘递给守城门的府卫兵,跟他们说了几句,又递了一块银子过去。然后那府卫兵看了马车一眼,挥了挥手放行。 他重新坐上了马车,然后马车缓缓通过了城门。长瑶和楚熙紧张的要命,真怕走到半路就让那些府卫兵重新拦了下来。 但事实上,一直都很顺利,并没有拦着他们。 玉荣轩看着她笑了笑,笑容里又仿佛含了些别的含义。 马车行了半日,然后在一处茶寮里休息。 小二上来倒茶,玉荣轩拦下他倒茶的茶盏,道:“去换一壶白开水来。”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端了一碟点心和一壶白开水上来,长瑶不渴,但却有些饿了,拿了一块点心放到嘴里,然后赞了一句道:“你们家的点心有那么一丁点好吃,不过就是有股怪味。”说完脑袋晃了几下,扑倒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楚熙也晕倒在桌上。 玉荣轩看着她,放下茶杯,把两人抱到马车上。 接着便看到另一边,有一行五七人走了过来,打头的那个人穿着白色的绫袍,背着手,身姿如松,面容俊朗而威严,他还有一双很好看的凤眼。 玉荣轩连忙站起来,拱手对他行礼道:“王爷。” “嗯。”了一声,越过他走到下跪的侍卫边上。 “璟,你何时回京?” “再玩些许时日。” “尽快回京吧!” “会的。” “记得去问问本王的父皇,长瑶她到底是不是卧底?” 56.第56章 战火一触即发 玉荣轩微微皱眉,看着走远的那些人。正好长瑶掀帘走了出来,他便问道:“你到底是谁?” “既然璟晟还有些怀疑,不妨告知。陛下身子好转,为以前的九皇子如今的晋王殿下开辟道路,如今看来路远而漫长兮呢。” 玉荣轩点头,带着长瑶入内。上次是收到信件,只觉得字迹像极了皇帝,现在看来她果真是卧底,而且还是皇帝的探子。 呵,真是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长瑶也是想不透,转而道:“我瞧今日王爷说话,怎么有股戏谑的味道…”玉荣轩听懂了里面的意思,对着她的嘴唇就是一亲,搞得长瑶脸儿红红…… “夫妻”两个说了会儿话,都是唏嘘不止。 晚间到了一处民宅去用饭,长瑶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玉荣轩倒也不在意,依他的计划,等到京城时,在城外建的府邸大致已经完工,然后派出所有人马把牡丹园,花海那些花花草草全部都搬去那个新园子,还有琉璃院也是要的,还有碧瑶院… 短暂的人生里有那么多正经事要去做,他才不想旁人来分了她的心思以及浪费她的时光。 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得想办法尽早将那些花搬出去! 长瑶在这座院子里消磨了七八天的时光,天气渐而转热,有些受不住。用过早饭后,“璟晟,檀儿有个自幼交好的朋友生病了,也不知现在是否好转,总是心里记挂,想出府去看看她。” “那朋友就在这里?” “她们前段时间刚搬来,就住在下布坊中……是个知书有礼的人家。”怕他不信那些人的人品急忙解释道。 “那叫玉虹跟着你吧。”玉荣轩略微皱眉道:“市井之中鱼龙混杂,那些人还是少来往的好。” 这话听在长瑶耳中略有些安慰,便道:“小院里还在归整东西,怕是离不开碧华,就让碧棠陪着我吧?” 玉荣轩微微沉吟,便笑道:“那璟便派人去打扫、整理,尽管放心带碧华去吧,有璟照应着就是了。” 这一句落锤定音,长瑶再没法推辞,只得含笑告别。玉荣轩又叮嘱玉虹和碧棠以及碧华好生照顾长瑶,态度严谨,端正。 长瑶出门时,玉虹叫人安排了辆马车送她过去,而后,长瑶便带着碧棠和碧华同行。到得一处酒家,碧棠上前拍门,一个小丫头开门后,见了婢女后面的长瑶,逐带路向里走,瞅了瞅跟在后面的玉虹,悄声问道:“都还好么?” “很好。”碧棠笑了笑,“你们呢?”说话间进了屋,那人便给长瑶以及一干人倒茶。 碧棠和那个小丫头挽着手又进到里间说话,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问长瑶事情如何,长瑶便道:“他见和我投缘,就让我上他府上,这一次必定要去师父府里,心里有些忐忑。” 男人闻言也不做多想,只是道:“你走了之后,宣南候来过两次,虽然每回都是路过,却会在你家门前站会儿。他还问我你去了哪里,我就说不知道。” 他还特意来找过她么?长瑶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为此而欣喜,又有些难过。 京城中那样多的高门大户,论起身份来,她只能低到尘埃里去。以他贵重的身份,能记着她这个人已属难得,还可奢求什么? 男人又问道:“你以后都要为主子效命??” “当然不会!”长瑶连忙摇头,“师父那里闷得很,我还是喜欢在外面,可以上街闲逛。” 男人听了深以为然,便问她打算怎么办,长瑶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道:“本堂主自有安排。” 这一趟出府,一则是为了让碧棠和碧华与那些人小聚,再则也是为了取走先前酿好的果子酒,顺便将那院落退了。 等她和那男人说完了话,碧棠和碧华早已将事情办好,三人依旧上了马车往回走。 马车行到府门口,碧棠拎着几个酒葫芦率先跳下了车辕——后面长瑶和碧华下了车,长瑶便往府门而行,映入眼中的挺拔身影却叫她脚步一顿。 青石长巷中,有冷峭的风掠过。清冷的大门前停着几匹枣红色健马,和玉荣轩一同而行的那人身披大氅足登皮靴,不是二哥还能是谁? “二哥,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我的傻妹妹的。” “二哥。我才不傻呢!” “如若不傻,怎会替那人卖命。”柳陆宵走到长瑶边上,在她耳边说这话时,长瑶身体一怔,脸色有些苍白,明明就玉荣轩一人知道,二哥怎么会知道的。 玉荣轩看着面前的两人状态亲昵,眸色有些深邃。想要亲近他的女人,必须要付出代价,即便是她同父异母的兄弟也不行。 他出声提醒道:“二哥远到而来需多休息,那璟与内子就不打扰了。” 他说道内子时,心里是欣喜的,逐上前将她带进门便吩咐:“碧华、碧棠伺候好柳二少爷。”柳二少爷几个字咬得极重。 “是。”二婢急忙应到。 柳陆宵看着自己妹妹被拽走了,明明她跟自家夫君走,他心里不乐意了。 “还不带路?”他呵斥了一声贴身小厮。 连带留下的二婢也要跟着遭了殃。 “你们何时如此听信一个外人的话了?” 二婢脸红,不敢搭话,此时的二少爷着实吓人。 “他那么用力拽着檀儿,你们也不吱声。” 二婢心里念叨:明明小姐都没出声反对,我们自然不敢忤逆姑爷的意思。 “檀儿喜欢他,也只能由着他去,你们以后要仔细点看着,只要他做出什么有伤害檀儿的举动,第一时间上前拦截,可清楚了?”像是知晓她们的心里话似的,立即说出这句让人不敢反驳的话来。 “清…清楚了。”二婢赶紧应和。 “还不走?”等柳陆宵转身,走了几步,发觉没有人跟着大声呵斥道。 二婢以及那个贴身小厮赶紧跟上。 不跟上那是等死,此时二少爷更为吓人。 57.第57章 战火序幕 一间客房里 男子坐在床榻上由小厮伺候洗脚,结果脚刚进入水里,复又抬起,一脚将水盆踢开。木盆和热水都砸在小厮的身上,其他小厮都低下头,不敢发出声音。 这个发脾气的男人就是以为自己喜爱的妹妹被虐待的柳陆宵。 “滚。” 小厮以及门外的丫鬟们都退了个干净。 许久之后,他的怒火消下大半吩咐道:“打盆水来。” “是。”一个丫鬟应到。 不到片刻那个丫鬟抬着盆热水来到门前:“二爷,是否要奴婢伺候?” “让陆文进来伺候。” “是。” 一个叫陆文的小厮抬着盆热水进了屋。 “二爷,您洗脚。” 柳陆宵抬起脚放进盆里,眉头皱了皱。 “谁在外面?”陆文看到自家二爷皱眉,凭着伺候自家二爷多年的直觉,这是有人来了,便出声询问。 “奴才是候府三等下人,奉候爷口谕,邀柳二少爷前往雅间一叙。” “二爷?”陆文出声询问,却见其人已经穿戴整齐。他依稀记得二爷以前(昨天)连发带都要人系的,现在连发带都不要人系了。只是随便穿了双鞋袜便出现在门边上,陆文赶紧上前开门。 柳陆宵来到雅间时,只见一人坐在主位品茶。他四下打量却不见自家妹子,出声呵斥道:“把我妹子丢下,独自去青楼?”难怪恼火,是他看到玉荣轩为了引长瑶出来设的局,而且那次玉荣轩中了长瑶下的药,欲火焚身,还被长瑶脱衣挑逗,差点不举。 本是霸气的等人,却被这个问题弄得黑了脸。 “那只是为了引檀儿出来。” 柳陆宵不信的看着他。 “你是知道的,以檀儿的本事,只要她想躲起来,就没有人能找得到。”玉荣轩也不否认,直接说出厉害关系。 这点柳陆宵倒是可以承认,不过死不承认能耐我何。嘴皮子不饶人的说道:“那是你没本事,才找不到。” 这点倒是戳到了他的痛处,明明情报网那么厉害,怎么就是查不到人在哪儿。 嘻嘻,这得找柳陆宵啊!谁让他也是情报网的一名重要人物呢!话说几个人在一个情报网里做事肯定查不到情报网里的人。有人要问了,是不是长瑶也在那里面啊!作者只能说是啊!她还是一堂主嘞。所以被有心阴瞒之下肯定查不到了。 是啊!他本事还不是最厉害。玉荣轩被打击了一下。 柳陆宵看着他说道:“既然你已经有一个红颜知己,那么就放开檀儿。” “什么?”玉荣轩纳闷了,他那里来的红颜知己啊! “还不承认?”柳陆宵看着他怒火中烧。 “哦!那个女人啊!其实是暗卫假扮的。”玉荣轩恍然大悟。 “你就知道欺骗檀儿,要是让我知道你的把柄,那么…” “我才没有欺骗!” “我劝你适可而止。”柳陆宵扬长而去。 “喂,喂,什么适可而止啊!我都说了我没有骗她。”看着渐渐走远的人,出声道。 玉荣轩静坐半晌,才恍惚记起自己好像被带偏了,明明找他来的初衷是借人手的,怎么就变成了欺骗檀儿了。 他再命人去找,都被告知,二爷很忙。 玉荣轩也就不再等待,直接去陪长瑶母子。 而在屋顶的柳陆宵看着打闹的几人,心里有苦难言。 一个侍卫飞来禀报:“二爷,事情已经办妥,是否继续。” “继续。” “是。属下告退。” 那个侍卫走了,只留下柳陆宵一人,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玉荣轩以及长瑶,楚熙。 ………… 第二日早晨,玉荣轩起得较迟,其实他是等长瑶醒了再起的。 他不知道,他的铺子,店面一夜之间变成了长瑶的,就连收入的那些银子也被悄悄转移到了长瑶名下。 如今的宣南候只是个有名头又没钱的大男人,宣南候暗地里还有一些收入只要他不说别人也就查不到。 玉荣轩等长瑶穿戴整齐之后,又在长瑶这腻歪了一阵子后,就去练剑。 许是方法不对,他仍旧静不下心来,于是他也就不再练剑。 一个小厮着急的跑来禀告:“候爷,您的铺子以及那些银子都,都转到瑶太太手中了。” “嗯?怎么回事?”他其实不在意那些资产到了长瑶名下,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奴,奴才也不知道。” “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玉荣轩站了会,觉得自己的人被收买了还是死了?他不知道。 “玉血,去查查。” “是。”也不问去查什么? 许久之后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静。 “这般快就练完了?”长瑶提着食盒朝这边走来,楚熙跟在身后,小小的人儿端着盘点心。 玉荣轩看着楚楚动人的长瑶以及可爱逼人的楚熙,他心里的高兴异常。 “许是没有用膳,一直觉得不太对。” “那爹爹就快点用些糕点。”双手将糕点盘子举得高高的。 “好。”说完之后当真拿了一个。 “熙儿也是时候启蒙了。”长瑶将小菜点心摆好后,对着玉荣轩说道。 玉荣轩点头应付,随即看到儿子那兴奋的目光盯着自己。 “熙儿,你在看什么?”他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道。 “娘说,爹爹每天都在练功,熙也想学习练功。”小小的人儿,抬起手示意玉荣轩低下头来,说道。 “嗯,你娘说得对。” “不行,熙儿还那么小,会受伤的。”长瑶激动的拒绝了楚熙的请求。 “哎~檀儿,有我在一边教导熙儿,还怕他会受伤。”他抱起楚熙又上前拥着长瑶,霸气十足的说道。 “那,那,好吧!”看着楚熙的眼神,她说不出狠心的话来。 “太好了,太好了,我可以练武了。”楚熙高兴的直拍手。 “熙儿,我们去扎马。”玉荣轩兴致高昂起来。 “好。”楚熙答应着。 “现在早膳还没凉,吃完再学也不迟。”长瑶怕他们两个肚子饿坏了,急忙说道。 两人又去吃早膳。 一个早上就在几人的欢声笑语中度过。 晚间,等长瑶与楚熙二人睡着后,玉荣轩出了房门,来到一个花园里。 他看着面前的百合花,伸出手来轻轻一折。这时,一个暗卫出现,单膝跪地。 “主子,已经查明。是柳二爷所为。” “是吗?” “回主子,所有铺子里都查到有关柳二爷的信索。” “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他闻了闻百合花香,这是长瑶衣服上的香味。 “来了这么久,出来吧!”玉荣轩轻声说道。 “候爷也太大意了。”来人是一个男子,一袭黑衣。 “你想我怎么补偿?”玉荣轩转过身,不耐烦的说道。 “补偿倒说不上,只是想要你跟檀儿分开。”来人正是柳陆宵。 “不行。”玉荣轩着实恼火。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柳陆宵也不是吃素的。 “来吧!”玉荣轩毫不畏惧,已经摆好了架势。 “先是假死,再是丢下她们母子,而后是妓院,还有个红颜知己??如果当初不是檀儿寻死觅活的要嫁于你做妾,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我……”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说到他的骨子里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突然柳陆宵一个拳头打了过来。男人的战争可是真刀真枪的。 58.第58章 欢喜回京 玉荣轩一脸青紫的回了长瑶院子,要是京城的公子哥儿在的话,绝对会感叹:到底是谁这般厉害,竟将冷情的候爷打成这样。 长瑶被他拿药的动静惊醒。 看着熟悉的背影,长瑶出声喊人:“璟晟?你怎么不睡了?” 某人别别扭扭的不敢转身,怕她看了心疼还是怕她不喜?不得而知。 “我,我…檀儿,你先睡吧!等会我就睡下。” “那,我渴了…”意思是说,你帮我倒杯水呗! 身为男人的玉荣轩没觉着被长瑶吩咐倒水怎么样,倒是脸上的伤要是被她看到了,他可不敢想。 “好,好…等会。”强忍着不去看她的欲望。伸手去为她倒水。 长瑶对着他也是很满意,要是换成别的公子哥儿,铁定不会高兴被人使唤,要是你不去伺候他,铁定是一通奚落。对于这个模样的玉荣轩,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等玉荣轩不设防转了个身,移至床榻旁边喂了长瑶喝水。 起初长瑶还是迷蒙着眼,待玉荣轩走近,看到他那一张青紫交错的脸,笑得满室生辉。 玉荣轩被长瑶笑得不好意思的别过头,脸儿红红。 长瑶将他手上的茶杯接过放置一旁,小手拉着他的大手,一手抚上他的脸颊。玉荣轩拿着药膏的手紧了紧。 他没想过长瑶会笑话他。也没想过长瑶会给他上药。可看着先是笑话他,之后是坐在床榻上长瑶拉着他往床榻方向去,他也顺势坐了上去。再就是她摸他脸,握他手,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手里药膏被她抢了去,脸上是清凉清凉的,心里是暖暖。 长瑶和玉荣轩两人在一处腻歪,总会带上楚熙,而尚未娶妻的柳二爷则是在一处看着他们。玉荣轩和柳陆宵则是那种碰到一起就会大打出手的人。 过了几月,长瑶已怀胎五月,肚儿圆圆,脸儿圆圆,一脸福相。 玉荣轩带着母子二人回京,一路押解行李,衣物吃食,行至七天才堪堪抵达。 玉府大门口 一家子人带着丫鬟婆子等在门口,本来老太太不用来接人的可是压不住对重孙的喜爱啊!虽不是第一回当高祖,但还是欣喜。尤其是看到那个几年前在肚里就开始盼着回来一次的重孙,还有那怀了子嗣的外孙女… 一家子人得知候爷外放要归来,玉慕氏一大清早带着丫鬟婆子忙前忙后。连带着看到儿媳妇那张不讨喜的脸儿也不是那么愁了。 那是因为她有两个孙儿了,虽然有一个还怀在肚里,不知男女,但也是自己孙儿啊!当然得高兴了。 59.第59章 红梅开满山 长瑶是被玉荣轩轻轻拍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身上盖了条薄毯,玉荣轩抱着她道:“睡成这样,你是有多累?”语含取笑,先前的温柔已然消失无踪。 这才是正常的氛围嘛!长瑶掀开小帘往外瞧了瞧,外面的雪早已停了,四合的暮色中入目皆是白色的雪,天地之间清净一片。马车停在一处朱门前,两旁青墙绿瓦蜿蜒无尽,门口候着的当家主人和几名小厮侍女,俱是新衣打扮。 “这是到了?”长瑶下得马车,低声问玉荣轩,她可不想住这里。待屋里人都进去好一番哭诉,相聚。才回了各自院门。 而玉荣轩带着长瑶母子二人来到一处别苑。 “这是哪儿?”长瑶好奇。 “是我的别苑。”玉荣轩一招手,便有两名侍女走上前来,一人手上捧着厚软的狐裘,一人拿着鎏金镂花的手炉。长瑶任由她们给自己和儿子披上狐裘,而后将温暖的手炉抱在怀里。 玉荣轩引着长瑶和儿子往里走,两旁的石制小灯塔中烛火明亮,地上的积雪并未清扫,踩上去咯吱作响。 长瑶瞧这里地势开阔,极远处山峰挺秀,心怀舒畅之际便踩雪作耍,口中问道:“那你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散心?不怕老太太她们发火。” “自是安排你在此处养胎。”玉荣轩脚步一顿,回身敲了敲长瑶的脑袋,自是不敢用力敲的,“你担心得太多了。” “爹爹,别欺负娘亲。”楚熙歪着脑袋表示不服。 “爹爹做事晓得分寸。何况我是你娘亲的夫,她们算什么?你们只管安心玩吧。” 这么一解释,两人倒也不担心了,长瑶不由绽出笑容,惬意的道:“那就谢过候爷啦!” “熙也谢过爹爹。”楚熙开心之下也不再顾忌,撒开脚丫在雪中跑跑跳跳。 长瑶打量着朦胧暮色中的各处景致,有些期待明天的梅花——早就听说京城外的山里多有胜景,山坡上成片的梅林更是出名,她还没看过呢! 不过说起来,晋王也是真够朋友的。虽算不上日理万机,毕竟会有各项事务缠身,他得空时能想着她,还如此费心安排,实在是难得极了! 唔,这么说起来,酒酿熟了的时候还真得好好送他几坛,毕竟除此而外,她也没什么好回报他的。 到得亮如明昼的厅中,已有侍女备下了热乎的饭菜,楚熙很不客气的享用过后还和玉荣轩闲谈着。玉荣轩自己喝了半壶酒。待得饭罢,夜色已深,突然出现的晋王挑眉笑着问道:“外面备了红泥火炉,还去喝一杯么?”他躬身将俊朗的脸凑到玉荣轩跟前,笑意莫名。 长瑶瞧着那亮亮的目光,只觉他怎么都不像好人。 玉荣轩连忙摆手道:“算了,算了。”深更半夜的和他独处对酒,自己的酒量又算不上好,这可不是找死么? 晋王哈哈而笑,转身出去了。 柳徐州叫人安排住宿歇息,自去忙碌了。 长瑶目送他出去了,回思刚才的场景,慢慢品咂出味儿来——玉荣轩这厮不会是为了要看她慌乱羞赧的模样,才故意说话逗她的吧!他虽然待她平易近人,偶尔还取笑玩闹,却万万不会太过失了分寸。 他,他根本就是在逗她! 次日清晨,长瑶被侍女服侍着洗漱罢了,前往厅中用饭。 昨儿下了一天的雪,今晨天气放晴,外面银光跃动鸟雀争鸣。玉荣轩便带着长瑶和楚熙出了别苑,往后山去了。路上积雪深厚,两旁的树枝草木间都颤巍巍的积着厚雪,长瑶和楚熙都戴着雪帽,楚熙则是肆无忌惮的跑来跑去,抖下无数积雪落在了玉荣轩以及那个躲在树上的柳陆宵颈间。 两人也不恼,任由小楚熙独自闹着。玉荣轩偶尔捏个雪球吓唬吓唬。小人儿便忙缩着脖子跑远了。如此嬉闹着前行,很快便到了一处峰顶,楚熙跑了一阵便不见踪影,也不知是跑哪儿追鸟雀去了。 长瑶这会儿正和玉荣轩闲谈,她爬山走得热了,脸蛋红扑扑的,一边倒退着慢行,一边跟某个扶着她的男人抱怨:“走了这么远怎么还没到啊?” “闭上眼。”玉荣轩忽然扶着她的双肩,伸手拦在了她眼前。 他的声音很轻,长瑶听话的闭上眼,任由玉荣轩拥着她走了几步。似乎是到达了最顶端,冷冽的山风扑面而来,玉荣轩站在她的身后,张开锦袍双手护住她顺便帮她挡住寒风,轻声道:“睁开眼吧。” 长瑶闻言睁开了眼。 眼前,梅花成海。鼻端,清香沁人。 从这座山坡到对面那座山峰,漫山遍野的红梅开得正艳,大片胭脂色的花瓣起伏如波,连绵不绝,天地间唯有红白二色,霸道而张扬地扑面而来,叫人呼吸为之一滞。 峰顶山风凛冽,长瑶身后是她的夫君那结实的胸膛,旁边是他撑起的挡风锦袍以及护着她的双手。那样浓烈艳丽的景致映入眼中,长瑶呼吸清浅,不自觉的往后靠了靠,玉荣轩在她耳边问道:“好看吗。” 两座山之间的坡上,梅花盛开连绵成海,白雪堆积起伏如波,怎会不好看? 长瑶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全身都渗满了梅花的清香,她转过身仰头道:“咱们下去看看吧?” 这一转身,她几乎就贴在了某人刻意靠近的胸膛,额头蹭过他的下颚,带来陌生的触感。 长瑶一惊之下连忙后退,脚下雪地打滑,亏得玉荣轩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远处传来一阵欢悦的笑声,就见身披白锦大氅的柳陆宵从梅林中探出身来,朝他们招手道:“你们快来。”清脆的声音随山风传来,勾得长瑶也起了兴致,向那梅林中行去。 晋王在他们走后站在峰顶,瞧着雪地梅林中的几人,目光暖如三月春阳。 三人玩到午后才兴尽而返。这片梅林在京中小有名气。 回到别苑后用过午饭,便安排了车马回城。 60.第60章 死又何惧 待长瑶坐在回玉府的途中,才想起某人说是要住在别苑的。 “璟,不住这里?”拉了拉某人的冠带,没办法,她要睡了,手只能抬那么高。 “嗯!下次再来,今日要去洗尘宴,檀儿可要去?”要不是皇帝下旨大摆宴席,他也就不会回来。 “自是要去的,不然奴家这么标致的一郎君被人抢走了,那还得了。”自顾说得兴起,倒还会看他脸色,见他开心忍不住又说道:“这不是还有肚里的跟着闹腾,就知道欺负自个娘亲。” 小手还不老实的摸上他大手带着往高高隆起的腹部摸去。 许是玩累了,楚熙坐在一旁睡了过去,小腿儿就撘在玉荣轩的腰上,手还不老实的抓着自己娘亲的衣服。 感觉到手下熟悉的胎动,看着楚熙的睡容,玉荣轩只觉得自己高兴得昏了头。 待到了宫门后,长瑶已经睡着了。马车停了不知有多久,一个内侍太监急急忙忙的跑来,行礼道:“宣南候怎么还在这?众大臣只等您一人了。” “嗯!这就去。” 长瑶迷迷糊糊转醒,入眼的不是马车而是一个宫殿大厅,四处都是吵吵闹闹的人,还带着打趣,玩笑,戏弄。 等意识全部清醒过来后,向拥着她的人看去,他正坐得笔直,而旁边的楚熙则是好奇的看着自己娘亲。 “醒了?”玉荣轩低头看向长瑶。 “爷,这是在哪儿?”莫名感觉到自己迷迷糊糊的。向周围望去,一些大臣家眷,还有皇子王孙,文武百官。 坐在最上首的皇帝由于盛装出席,头戴七彩八宝王冠,遮住其面容,以及隔得太远没有看清真面目。 “这是羲和殿。”玉荣轩抱紧长瑶说道。 “娘亲,你怎么那么能睡。”楚熙发牢骚了。 “还不是被弟弟折腾的。”玉荣轩直接说出重点。 “这样啊!”小楚熙还配合的点点头。 “下次,娘亲,你就多睡会儿。”小楚熙暗自决定自己绝对不会打扰到娘亲睡觉。 “好。我儿长大了,知道心疼娘亲了。”长瑶摸着楚熙小脸蛋。 宴会已经过半,长瑶吃了些东西果腹。 皇帝带着后宫佳丽走了,留下一些或真心,或假意的文武百官以及一干女眷。 一个小宫女前来行礼说道:“候府小太太,皇后请您往清风宫一聚。” “哦!既然皇后有请,檀儿,你就去吧!”玉荣轩虽觉得疑惑,但还是让长瑶去了。 “那檀儿去去就回。”长瑶向玉荣轩示意。 “嗯!”玉荣轩点头,他目送长瑶出了殿门。自顾低头拿酒杯的瞬间,眼光寒冷如霜,随即又恢复正常。 到底是谁请檀儿去的?如此大费干戈请人是有何企图? 玉荣轩带着楚熙起身,然后在一众大臣中找到自己父母亲,然后将楚熙交予他们带会儿。 要是别人带楚熙他还不相信,只是自己的父母,他还是信的。他往长瑶走的方向寻去。 长瑶穿过长廊,殿门后,来到一间算得上华丽非常的地方,她看了又看确定里面没有暗器,她才走进去。 穿过珠帘,进了大堂,看着上首正坐着的那个男子,身穿明皇色五爪龙袍,头戴七彩八宝王冠,一副皇帝的扮相。 长瑶激动得后退,待碰到珠帘后的盆栽,惊得她差点跌倒。 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居然会是门主,也是她唯一的师父。 “檀儿。”上首皇帝开口。 “师,师父。”长瑶颤抖的出声,小手扶着地面,双膝跪地,以防再次摔倒。 “如此怕见到为师?”皇帝看着刚才惊吓过度的人,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没,没有。”长瑶不敢说出真话,何况,门规有云:凡门内弟子不得与人生下子嗣。 虽说门内女弟子过多,但都没生下子嗣,那是因为她们都被服下绝育丹,可长瑶不仅没有,还生下一子,如今更是怀胎五月,其中后果她不敢想,也不愿想。 “让你来,是有件事交代与你。”皇帝也不介意她的无礼,说道。 “可…请师父明示。”话到嘴边又转口。 “为师也不为难与你,这件事可大可小,你考虑清楚些。” “是。” “你先起来。”皇帝看着她楚楚可怜的面容,想起了已故的那个女人,她死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也是这样求他。最后竟丢下他与九皇子就走了。 过了许久,皇帝从思绪回神。看到长瑶还跪伏在地,方才想起自己定的门规。 笑道:“朕老了,经不起折腾了,才这么会儿,脖子就疼了。”意思是你也别跪在那了,起来吧! 见长瑶没有起身的动静,又道:“平身吧!为师饶你这次。” “谢师父恩典。”长瑶感觉到他说话的语气和以前一般,才放心的起身,也许是习惯,也许是放心了,自顾选了个软椅坐下。 “你也别得意得太早,有些事还是你去办,为师才放心。”看到她坐在椅子上,才吐出这句不痛不痒的话来。 “难为师父为我着想。”长瑶也不矫情,拿起茶杯喝起茶来。 “哼,为师不与你一般见识。”皇帝假装盛怒。 “还请师父明示。”一口茶毕,如常说道。 “为师要你回去规劝玉荣轩收回辞官书。”皇帝看着长瑶说道。 “辞官?他为何要辞官?”长瑶先是不解而后是:“夫君行事,怎是妾身所能左右。” “混账。你就不怕死?”皇帝大怒。 “死又何惧。”长瑶说道。 “那好,既然如此,你就吃了这粒毒药。”随手向长瑶丢过一粒药丸,待她接过后说道:“既然不为为师做事,那就以死谢罪。” 长瑶二话不说吃下药丸,抬头道。 “既然师父没有别的事了,弟子先行告退。”长瑶才不管皇帝是真怒还是假怒,就要站起身来,许是起得太急,头有些晕乎。 “檀儿,怎么了?既是不舒服那就回去歇着吧!”看着长瑶单手扶头,心疼的说道。毕竟是自己的徒弟,还是自己的表侄女(玉夕兰的表姐是九皇子的娘亲。) “是。” 长瑶走出殿门,看见那个疾驰而来的人,她笑了。 61.第61章 吾生缘 玉荣轩寻至这附近宫殿,突然没了长瑶的踪迹,只能一个一个的查看。 待走到一个宫殿回廊时,他看见那个人,那个被他心心念念的女人。他飞奔而去。 “檀儿,你没事就好。”玉荣轩抱着那个女人,心安理得的说道。 可惜天公不做美,不然也不会让长瑶命里多波折。 “嗯。没事,让璟担心了。”长瑶说得好无力。 玉荣轩看着疲惫的长瑶说道:“走,我们回家。” “好,回家。”长瑶吃力的说完,整个人都向玉荣轩倒去。 “檀儿,檀儿…”玉荣轩赶紧接住。 “御医,御医。”闻声赶来的皇帝大呼御医。 “快,快,抬进侧殿。”皇帝身边的武公公说道。 玉荣轩赶紧抱起长瑶往侧殿去。 不一会儿当值御医前来,诊了会脉说道:“皇上,候爷,太太她已经病入膏肓。” “不,不可能。尔怎敢欺本候。”玉荣轩一把抓过那个御医的领子。 “荣轩,放开他。”皇帝开口道。他不相信一粒安胎药能要了长瑶的命。 “郭御医,老实交代,长瑶到底得如何?”皇帝下了最后通碟。 “是,是西子怀珠。加上上品安胎药,导致提起发作。”郭御医说道。 “郭老头,是不是那个西子怀珠?”玉荣轩听了这话,问道。 郭姓御医点头。 “岂有此理,到底是谁,如此狠心。”玉荣轩砸了一拳在旁边的案几上。 西子怀珠,若女子没有怀孕会呈现怀孕症状,若女子怀上子嗣就会生生被胎儿耗死,最后一尸两命。 “此药何解?”皇帝出声问道。 “无解。”郭姓御医答。 “不可能。”玉荣轩看着长瑶。出声道。 “回候爷,太太她中毒太深了。”郭姓御医出声道。 床上的人儿醒来,摸着玉荣轩的脸说道:“此生有负与你,来生还做你的“妻”。” “来生我绝不负你。”玉荣轩抓过她的手,亲了一下。说道。 “我们回家。”长瑶想独自与玉荣轩享受这最后的时光。 “嗯!回家。”他抱起长瑶走了。 皇帝也不怪罪他们无礼,任由他们出了宫殿。 长长的回廊上,只有一对男女在路上走着。男子看着怀中女子,也不管路怎么走。 皇帝徒步跟出殿门,看着他们的背影,竟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皇帝也转身离去。 二人刚回马车,长瑶已然昏睡过去。玉荣轩害怕她会一睡不醒。 玉荣轩凝视着她的睡颜,陷入沉思中。不一会有人竟敢打破了他的沉思。 一个太监几步上前在马车外行礼道:“候爷,晋王有请。” “滚。”被人打扰,他很生气。 周遭的空气一瞬间凝固。 一旁的侍卫随即出声询问:“爷?是否回府?” “回府。”玉荣轩继续看着长瑶。也不出声,只有那不舍与眷恋在眼中府浮现,那浓浓的情与爱流露出来。 马车在回玉府的途中,长瑶脸色苍白,透出浓重的死气,嘴唇乌黑,经脉涌现。 突然她睁开眼,眼中透露出的不甘,痛苦,迷茫,还有情意,让她就此葬身于西子怀珠。 “好不甘心。”长瑶最后说道。眼睛盯着玉荣轩,一手摸着他的脸,一手握住他的手。 玉荣轩只有紧紧的抱着她,不说话。他想,都是自己害了她,都是这个没出世的孩子害了她,如若可以,那就只要楚熙一人就好。 某人在深深的自责,感觉到怀中人已经魂归天际,恨不能随了去。而皇宫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正在一个宫妃面前,看着面无愧疚的女人,他只觉得这人内里已经腐坏,于是赐剐刑。 并告知九皇子一件重要的事。严令他办妥这事,必须严惩不怠。 九皇子秘密回京一事,并无多少人知晓,皇帝也放众他行事。 众人只当皇帝不喜九皇子晋王,其实皇帝是怕他继承皇位明不正言不顺,所以才费一番周折。 风轻轻的吹,所有的雪似要化一般。 一辆马车停在玉府大门,玉荣轩抱着长瑶从马车下来,看着正门,二门大开,直接从正门进入。 才“服侍”好长瑶,有人来报,表少爷来了。 玉荣轩现在没有耐心理会。门外伺候的侍卫极其不耐烦的打发了来人。 待看着长瑶的“睡颜”只觉得她睡得好久! 玉荣轩抬起白润的手,修长的手指抚摸长瑶的脸蛋喃喃自语道:“檀儿,你先“睡”一会,等我安排好一切,就来陪你。” 手又继续抚摸她的脖颈,而后直接抚摸她的腹部,又呢喃道:“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等到时候我们团聚了之后会不会看到。” 抚摸了许久,又说了许久的话,他们认识有些年了,能聊的实在太多,玉荣轩恨不得把世间所有事物都说给她听。 “不知道楚熙怎么样了,他要是发现你不在了,会不会…会不会…”声音有些哽咽。 他很有耐心的解说,哪怕得不到回应,也不在乎。 期间,下人来报过几次,表少爷来了。 玉荣轩也不理会。只专注的与长瑶“聊”天,大多时候都是他在说话,她在“听”。也许“听”到了,也许没有。 门外的一些侍卫都默哀,瑶主子去世,爷都不像正常人了。也替自家爷默哀。 62.第62章 续今生 “爷,表少爷送来了一种香,说是可以保护尸身所用。”侍卫不敢说晋王二字,哪怕皇帝知道晋王私自入京也不行。 侍卫几人表示很不好过,看着自家爷,时不时放一下冷气,看得众人都觉得吓人。 他们多想念以前瑶主子在的时候啊!那时候的主子爷,是什么样的? 只知道以前瑶主子还没进府时就有了院子,不对,是府里还没有哪个爷的女眷时就有了院子,爷还时不时来这坐上一整天,还傻乐呵半天。 后来,瑶主子进府了,主子时不时的在他们这些男丁面前展笑颜,那眉眼轻快得… 如今,没了瑶主子,爷可怎么过… “进来,点上。” “是。” “候爷可在?”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其实不算陌生,是根本就没仔细听过这人的声音。 各位可别吐槽了,人家可是正儿八简的正室太太。也许她还没被打击够,不怕死,那就来一记猛烈的。 “候爷还在皇宫没回呢!”这个侍卫也是个会睁眼说瞎话的人,知道主人都不乐意见晋王了,一个不受人待见的人,还上赶着找骂。 “那,候爷与瑶夫人回来了,谴个人来告诉我们太太一声。”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侍卫不耐烦的催促道。把我们瑶太太说成夫人,还真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啊! “记得啊!”人已经越走越远。 “呸,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啊!”那个侍卫还不屑的吐槽一番。 屋中 炉里点了晋王送来的“保颜香”,落地罩旁垂下妃红绉绸帘,暖阳透过棱格玻璃窗,暖融融夹了丝丝冷香气,长瑶身上盖了大红刻丝薄被,玉荣轩只觉得屋子里太热了,命人把地龙撤了。他上榻连被子一起拥着长瑶看着天花板,闻着她身上的余香。 靠南边大窗的软榻上,上面放了一件绯衫儿白绫裙,那是长瑶最喜欢的颜色。冰纹格的窗子开了半扇,窗边种了两株叶片肥厚的媲美人,靠着廊边夹道种了三株粉杏花。 那个时候,已经到了春天,那外面的杏花开满树枝,叫风一漾,飘了落花,零星星撒在长瑶的白绫裙儿上边。 长瑶那时候松不开手去抖落,一个手指头还绷紧了丝绦,用手肘去蹭了蹭就没管了。玉荣轩见她还低头翻弄彩绦不抬头,凑过去轻声问:“檀儿,这是给我绣的方胜?”去挡落长瑶白裙上的花瓣,顺便还摸了一下。 长瑶脸儿红红说道:“才不是呢!” 长瑶装作低头做活计,其实也是心不在焉的,发现静悄悄的,只觉得害羞,先发问一声:“候爷,怎么回来了?” 某人故意抿抿嘴儿点了头:“想檀儿了呗!看看这小嘴,这脸蛋,怎不叫爷想念。” …… “爷,那边请您过去。”得,连正室该有的称呼都没了。 想得正得劲。被人打扰了。肯定心情不好。 “谁?” “回爷,没有谁。”侍卫深知这位爷不耐烦见任何人。 “表哥那边怎么样了?” “表少爷那边还在等您过去。” “本候即刻去。” 书房本就离长瑶的院子不远。 一个着装极其富贵又典雅的男子坐在上首品茗。 看到来人立即出声道:“你好难得过来。” “有事?”某人不想跟长瑶分开一丝一毫。 晋王爷点点头道:“我来这,是为楚熙而来。毕竟楚熙再得宠,怎么比得过嫡子去。”他说着向门外走来的柳徐州和柳陆宵眨眨眼儿,又看看玉荣轩。 “我们兄弟二人来,则是为了长瑶的后事而来,事由理应该媲美正妻之礼。还有毒害她的人,我们可是一个都不放过。” “丧事该办正妻之礼,那楚熙之事,几位兄长如何处理?”玉荣轩也不愿亏待长瑶。 “我们也不为难你,毕竟害檀儿身死的人,就是你的嫡妻。如今檀儿刚刚…她就来分宠,这让檀儿怎么瞑目啊!”晋王痛恨棘手。 “是啊!只要你想,嫡妻、美妾、儿子、女儿一大堆,怎么还会想起长瑶母子三人呢!”柳陆宵说道。 柳徐州一针见血丢过一个瓶子说道:“只要你服下这颗绝育丹,就不会威胁楚熙的地位,也不怕你妻妾成群。” 玉荣轩二话不说接过瓶子吃了那粒丹药。 “楚熙还需各位兄长指点,近期璟比较忙,也就不招呼各位了。” 众人也知道他的性情,也不必点破,都走了,独留玉荣轩一人在这。檀儿,你走了,我怎可独活?? 玉荣轩也不洗漱,穿着亵衣与长瑶同榻,。帐外灯柱已尽熄,玉荣轩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将今天的事告诉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闷闷得发出声音。 “檀儿,“睡”了吗?”明知她不会回答。他也不恼。 玉荣轩还在想长瑶,想起那天晚上是她与他的洞房花烛之喜,洞房之夜。喜庆的颜色,陌生的卧房。对于一个女人来讲,还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于是玉荣轩在那之后,伶她,宠她,呵护她,爱护她。 若是以往长瑶必定会回话。 玉荣轩没有听到她那恨恨的回答,伸手将她的身子拥进怀里,沉吟半响才略显谨慎的道:“今天铺子里来了个商客,说现在要皇上立储的折子已经是满天飞了,用不用找人再打探打探。”檀儿,等我。 玉荣轩见半响没有应声,许是感觉她的身体有些僵硬,怎么捂都捂不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的道:“算了,打探也没有用的。我已经不再为官了,午后见到他们几个的时候,还让楚熙要跟我好好学。”不知楚熙会不会…会不会… 没有得到回应玉荣轩微蹙眉头,想了想道:“岳父、岳母那儿倒不必担心,楚熙这几日有我亲自教导,我会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等日后我们团聚…”熙儿,为父要为你扫清一切障碍。 玉荣轩在昏暗中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将自己的头枕在她的脸蛋旁,亲了亲她的眉角,有些歉意的道:“长瑶,我有种预感,楚熙将来定会成大器,只是要他这么小就…”这句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出口。楚熙日后的绝代之资必定要经过烘陶。 玉荣轩又将她紧紧地抱住,声音坚定的道:“长瑶勿需担心,就算真的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你还有我还有儿子,我是你的丈夫,会一直在你的身边,无论什么事我们都要一起来面对。” 要是以前长瑶定会问他:“你不怕?” 似是猜到了她会如此问。可惜他没有听到一句话。 玉荣轩自顾自的吻了吻她的额头说道:“怕!可更怕没有你,会生不如死!” 翌日午后,一辆马车停在了玉府大门外,玉国公亲自相迎,玉府已经是人满为患。 长瑶的后事办得很隆重,这是玉府自老太爷去世后的第一次白事儿。玉荣轩伤心之余还要带着楚熙操办外院的各项事宜。起初楚熙听了长瑶已故后大病一场,次日接着以前落下的珠算,管账。待大好后人已经变得圆滑,对什么事都是无师自通。更学会了计谋,文韬武略… 长瑶入殓前请了道士给做招魂法式,又由玉荣轩亲自沐浴后,穿上上好丝绸制的寿服,口中含进一颗拇指大小的原本是珍珠后又被改成玉珠。被殓入檀木的大木棺里,在棺材里放些长瑶平常最喜欢的首饰衣物。入殓后要停柩一个月,其间不间断的请上百个和尚和道士们做法式,超度亡灵。玉荣轩每日都要抄誉往生经。更是让楚熙每日都抄誉,满三年为止。 楚熙不止一次的问:“娘亲还会不会回来?” “不会。”玉荣轩狠了狠心说道。 “那,爹爹会不会陪我玩?” “不会。”你不得闲玩! …… 这半个月来,不断的有人来吊唁,玉府的后辈们都要披麻戴孝。除了玉府姨太太被正名一事,还有宣南候世子,更有一些不大不小的龌龊事。 原本还是处子的候府大太太被查出已有三月身孕,而且还是在宣南候不在府中时就有了。皇帝赐死——棒杀,宣南候监督。楚熙也在一旁看着,从这事之后楚熙更是冷酷。 慕氏起初还不信,可当细细查清时,直接用草席裹了已经在棒杀下死透了的人丢到乱葬岗。那个女人竟然敢给儿子戴绿帽,还害死自己的外甥女,和亲孙子。死了也干净。 玉荣轩本来还想,只要她交出正室之位,就放她一条生路,可是她一而在再而三的加害长瑶母子就没想过她会有活路,可是…可是…自己还是太优柔寡断了。 楚熙好像一夜之间长大懂事了,许久之后才同玉荣轩说话:“爹爹,所有的铺子庄子的账本都在这了,您过目。” “熙儿,以后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 “熙会的。” “要学会用人心。” “会的。”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代替爹爹娘亲,还有你那未出世的弟弟妹妹活下去。” “会的。” “不管有多苦有多难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一定不辱使命。” “好,很好,我儿终于长大了。”似后继有人般走了。 楚熙追在后面说道:“爹爹,你会不会陪楚熙一起?” “不会。” 楚熙有些难过。 “为什么?” “楚熙,记住,你千万不要入士。” “为什么?” “爹爹不会一直陪你,爹爹有自己的事要做。” 楚熙一想到父亲终有一日会离他而去,他大哭出声。 “楚熙,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爹爹始终是老了。” “没有,没有。”楚熙摇头。 “好好照顾自己。” “不!爹爹不要丢下我?”楚熙看着即将远去的玉荣轩大哭着… 玉荣轩走动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迈步。 次日,是长瑶入土为安的日子。玉府上下的主子们这一个月来都是精疲力尽,大多面无颜色,分不清是悲伤还是疲累。 出殡的队伍十分的庞大,世子爷披麻戴孝的在前执绋,十六个人抬着庞大的棺木,一百多个和尚和几十个道士紧随其后,然后是子、女、后辈们浩浩荡荡的队伍。漫天飞扬的纸钱,哀震市街的哭声,掺杂着和尚和道士们的超度经文声音。 长瑶的棺木入土后,后辈们又磕头哀鸿一片,周围的和尚和道士们不停的咏颂经文。 众人回府才发现许久不见的宣南候失踪了,待众人急急寻找了几个时辰后,还没找到人。 众人才想起,要去太太坟头去看看。 63.第63章 与你同生 长瑶的坟前没有一个人的身影,众人又回去了,四处找寻。 翌日午后,一软轿停在玉府门外,国公爷亲自带着所有家眷接旨。 圣旨读完楚熙领旨后,又说了一句让众人不解的话。 那名内侍太监大总管说道:“国公爷,节哀。如今前宣南候已经将爵位传给世子爷了,前候爷应该是躲起来了吧!” 国公爷只向那名大总管拱了拱手,便一言不发。那名内侍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楚熙则是眉头轻轻的蹙了蹙,沉吟半响说道:“我不喜被人打扰,期间谢绝探望。” 国公爷听着他冷冷的语气,又想到孙子自小就没离开过柳氏,这以后父子更不能相见,有些过于残忍。 “嗯!就依你所言。” 楚熙瞥了他一眼,并没言语,转身离去只留了句:“请回吧!” 国公爷又看了眼慕氏,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儿。如今变得冷酷无情,心中钝痛,狠狠心,算了,这好比不知道怎么死的强,咬了咬牙,与慕氏一起回了府。 不远千里,长瑶坟前,一男子抱着一“熟睡”的女子站在那里。他看着面前的碑文心中顿痛,即便知道长瑶不在里面,也受不了这碑文上写着长瑶。 碑文上书:爱妻柳氏长瑶之墓,柳氏字紫檀。玉璟晟刻。后面又有一排小字玉氏荣轩之墓,玉氏字璟晟,夫妻二人于二月十四辞世。玉楚熙刻。 玉荣轩看着那稚嫩的笔锋,心里甚慰。 他的后面有个人出现,那个小小的人影艰难的爬上来说道:“就要走了吗?” “不必跟来。” “你也要丢下我?” “不是丢下,而是让你失去软肋,让你成为无坚不摧的男人。” “我不想成为这么一个人。”只因太痛苦,又不舍父亲也离去。 “不,你必须成为那样的人,你还要把你母亲的那份也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好,我会遵守诺言的。” “我知道。” “那,那你还会回来吗?”楚熙哽咽出声。 “不会,你就当我…” “我就当你死了。” “也好,记得每年给我们多烧些往生经。” “会的。” 话题就在玉荣轩转身后结束了。 楚熙看着那个男人,那个他的父亲,带着过世的母亲离开了。他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不知是天色已晚还是太远看不清,亦或是眼泪遮挡住视线。最后楚熙跑开了,片刻后又回来,追上玉荣轩已经渐行渐远的步伐。 玉府老太君起初听到自己外孙女逝世而且还带着未出世的重孙一起去了,就大病了一场,直到长瑶出殡起大好。后又听到孙儿失踪,生死未卜,又一病三年不起,直到楚熙八岁后才撒手而去。用楚熙的话说,这老太太就是命硬,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没死,反而病死了。 玉荣轩又去了千里之外的玉府别庄,带着楚熙,他也没有那么狠心。 带着楚熙,抱着长瑶回了大厅,让人摆了膳食。 楚熙极为愤怒的出声呵斥道:“你还有心情吃饭?” 玉荣轩没看他,只是继续自己的动作。玉荣轩倒了杯茶给长瑶说道:“檀儿,渴了吧!喝点水。” 说到这里,玉荣轩没哭,楚熙倒是先哭了。 “算了,你不喝我就陪你。”许是倒了许久都没有进入长瑶嘴里,他出声说道。 膳食已经上了,要是以前的话,长瑶定会说一些讨喜的话讨得他的欢心,并且给楚熙夹满了各式菜色。 要是以前长瑶数日没见儿子,必定会抱着儿子的小脸一顿乱亲,弄得楚熙终于不耐烦了用哭声表示抗议。长瑶就会撇撇嘴道:“小没良心的,下次别想让我亲你!” 之后都是自己抱过儿子搂在怀里,轻轻的抚着儿子的背安抚道:“乖,你娘亲是想你了,爹爹也想你了,熙儿可想爹爹和娘亲?” 如今再也不能这么和睦了。 楚熙自己用了两口后,食不下咽,就不再用了,即便肚子再饿,也吃不下去。 玉荣轩给他夹了块东坡肉说道:“你娘,看着你呢!快吃,不是说好要替…要替…”后面的话已经被哽咽代替。 楚熙听了之后又开始吃饭,只是味同嚼蜡。 玉荣轩给长瑶喂饭,已经开始溃烂的嘴唇,怎么也没有喂进饭去。 “你竟不吃,我就陪你。”玉荣轩丢下碗筷,看着楚熙吃完饭后,又带着长瑶去洗澡。 “你到暖阁去洗澡。” “你呢?” “我陪你娘一起。” “好吧!” 暖阁里有热水,而玉荣轩则是陪着长瑶洗冰水。 待玉荣轩将长瑶从冰水里捞出来,擦净身上的水,又帮她穿了几件衣裳,而后又点了那种香。 香一燃起,满屋的一股怪味消失不见。 他已经和衣和长瑶而卧,突然有人敲门。 “我要和你们一起睡。”自此之后他每隔几月会做梦想念娘亲,一问出声,就有人说道:太太已经过世了,节哀。 “进来吧!”也许今晚是他们一家几口最后一次睡在同一榻上了。 楚熙推开了门,解了披风,小心翼翼的爬上榻,他睡在里面。 玉荣轩也时时刻刻的注意楚熙的一举一动,生怕他有一丁点意外。 次日,楚熙刚刚醒来,就闻到一股烟火味儿,他发现自己父母都不在了。 他一股脑的跑出门,却看到一座烧得正旺的阁楼,以及慢慢走进大火里的爹爹,他抱着娘亲。 楚熙大哭出声,急忙跑去,却被暗卫玉血抱住,他一个劲的哭闹,玉血就是不放手。 玉荣轩站在大火中,回头看着楚熙,笑了笑。又继续向火海走去。 自此之后,皇宫的某处总会有那么一个男人抱着怀中女子,走在长长的回廊上,背影是说不出的凄凉。 好长啊 这一轮四季 要用百年来更替 还带着些许的寒意 久违啦春的消息 看人间 又几番迷离 躲不过凄风冷雨 才知道纵然结连理 最难得一团和气 微风吹你面容 吹不散你眉头 百花开万物苏 你都最先感触 我知道你不想 变得如此敏感 太明白太清楚 人生的过往 雨水落你身上 也落在他肩膀 滋润了那泥土 也滋润你的伤 秋天到洒金黄 你也想再收获 却害怕又一次 被大雪埋葬 无论你在何方 无论你的模样 无论你多放任 无论你多坚强 当季节再循环 让你不得不忘 任季节再循环 依然还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