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风柔柔的吹着,树叶沙沙作响,雨似停未停,一丝丝地,飘落在树林里.在周围的青山中,仿佛这细细的雨丝也是绿的,从苍穹中软软地洒下.林子的泥土夹杂着清新的气味,嫩嫩的绿芽慢慢地从泥土里探出头来,安静地蔓延着不为人知的浅绿。 如此美景大王却没心思欣赏,他正趴在草丛里进盯着不远处的小白兔,直淌哈喇子,他看准了时机,猛扑上去,一口咬死了正埋头吃草的小白兔。 “大王威武!”小松鼠趴在树上不停的叫好,拍着大王的马屁。 大王把兔子咽了,添了添嘴边的血,“蠢兔子而已。” 松鼠拍完马屁后快速的钻到了树洞里拍了拍胸脯,深吸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大王只喜欢吃野鸡和兔子,还好野鸡和兔子能生,要不然他们这一山都不知道怎么活。 大王是一只棕毛黑纹的老虎,平时看着像大猫似的温顺,总眯着眼睛,蜷缩成一团趴在那晒日头,唯有捕食的时候,那双绿眸里隐隐泛着凶光,活脱的人间阎王。 自打有意识起大王便生活在这虎头山上,是这一山霸主,这山上生灵皆称他大王,除了山里的龟爷爷,没有谁比他活的长久,可自己究竟多大了,大王也不清楚,他每日满脑子都是野鸡兔子,并不知晓时间流逝。 吃饱喝足后大王又像往常一样趴在树荫地下开始听路过的小鸟讲故事,这次的小鸟是只凤头鹦鹉,她和往常那些鸟可不同,她来自长安皇宫里。 皇宫,大王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以前来往的鸟儿都给他讲了宫里好多事,大王想听新鲜的,便吩咐啄木鸟送些虫儿来给鹦鹉,“给本大王好好说说。” 鹦鹉偏头,有些看不上这些虫子,不过到了人家的地界上,人家老大都发话了她也得给点面子。 鹦鹉怀念的诉说着皇宫里的锦衣玉食,以及她高贵的身份,“我可是皇后的爱宠,我的鸟笼是金丝楠木的,平日里有两个宫女负责服侍我,只要我开口说句话,就能把皇后哄的花枝乱颤……哎,要不是皇后失宠,我哪里会在这……那会就连这世界上最尊贵最厉害的大人物见了我都要夸我聪明……” “等等,最厉害的大人物?”这只被宠坏了的鹦鹉没什么眼力价,让大王不开心了,“有本大王厉害。” 鹦鹉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嘲讽他,“那可是皇帝,你不过是一只老虎,只有给人家做宠物的份。” 做宠物……这话还是头一次有鸟说。 大王看向鹦鹉的眼神顿时充满杀气。 鹦鹉自知失言,急忙飞了起来,打算逃跑。 大王的确不会飞,追不上她,“把那只鹦鹉给我打下来!” 刷的一下,树上飞起了两只健壮的鹰,如同两根离弦的箭,同时攻击鹦鹉,将她从天空中击落下来,大王抬起粗壮的腿慢悠悠的走过去,一口将她吞入腹中。 什么皇帝,别看他整日在这深山里,却也听长安来的麻雀说过,民间都称这皇帝为狗皇帝。 听听,狗皇帝,狗是多让人讨厌的东西。 大王最讨厌的就是狗,他还不大的时候,曾被猎人带着的狗追了好远,那可是奇耻大辱。 说狗皇帝厉害,大王不服,他才是最厉害的。 最起码在这山头。 …… 在这个以养兽为尊的时代,不论是皇亲国戚还是达官贵人,家里几乎都有两三只猛兽,虎,狮,豹,越凶猛且乖巧越让人有面子。 尤其是京城,天子脚下,一个个比着赛着,看谁家的凶兽品相好,通人性,为了好的凶兽,甚至不惜一掷千金。 而这一切都源自于宋朝的开国皇帝,他可以说的上是个“暴君”,这天下是他真刀真枪的打下来的,据说他攻进皇城那天就是骑着一只身长两米的巨虎,一路所向披靡,那巨虎立了大功,开国皇帝死后还跟着一起葬入了皇陵。 新帝赵先傲是幼年登基,生性顽劣,顽劣到什么程度。 十二岁那年喜欢鱼,便命人把御花园里的花草都挖了改成湖畔养鱼,隔了小半年,又喜欢上了花,那鱼塘又让人给填了重新种花,平常无奇的花还不行,必须得是奇花异草,就为这个,大宋不知花了多少财力和人力四处寻花,因此,百姓们纷纷骂他是狗皇帝,迟早要把先帝留下来的大好江山给败坏了。 近日狗皇帝又迷上了打猎,在长安的贵族圈里掀起了一波打猎热潮,红枫围场里的野兽供不应求,无奈,只好从御林军里分出了一小波,到偏远的地方猎捕野兽。 莲花县附近的大山纷纷遭到了“洗劫”。 就连虎头山隔壁山头的那帮骚狐狸也被捉了去。 “大王,这几日你可要小心,莫要出山。”龟爷爷记性不好,却是虎头山里动物们尊重的长者,别看平时大王在山里横行霸道的,对龟爷爷还是很亲近的,他还小的时候,常趴在龟爷爷的龟壳上睡懒觉。 “知道了龟爷爷~”大王甜甜答应了一声,便跑到一旁抓兔子去了,他的饭量越来越大,也使虎头山一众整日愁容满面。 生怕有一天,野鸡和兔子的产量供不上大王的胃口。 他们可不是杞人忧天,光看大王身上越来越多的肉,就应该知道他对食物的需求有多大。 “山里这帮东西,分明就是把我们当成食物看待!”兔子首领红着眼睛,满脸戾气,与其可爱的模样完全相反。 野鸡首领扑腾着翅膀,也很恼火,不过大王比起野鸡更钟爱兔子,他倒是比兔子好一点,“那我们能怎么办,要去和大王拼命吗,那和送命有什么区别。” 兔子冷笑一声,怪异的唇瓣动了动,“附耳过来。” 这日天气晴朗,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照射进树林里,落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点点斑驳。 大王懒洋洋的趴在阳光下的一块平滑的青石上,百般无聊玩着自己胖乎乎的爪子,他已经两天没有见到一只兔子和野鸡了,实在饿的不行了,捉了一只野猪来吃,肉质实在太肥腻了,大王到现在还倒胃口。 忽然,大王的面前一道白影窜了过去,速度极快,不过光凭味道,大王便知道那是什么。 傻兔子!!!! 大王猛的追了上去,圆滚滚的身体爆发了无限的潜力,所过之处皆尘土飞扬。 “大王,别追了,前面就是官道了!”守林的松鼠急忙喊到,可大王着实馋兔子,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这可如何是好。”松鼠心焦不已,在树枝上来回踱步。 他从飞鸟那得到的消息,今天御林军要路过虎头山去往莲花县补给,愿大王不要遇到……大王虽说能吃了些,但正是因有他在虎头山,那些猎户才不敢来犯。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兔子就是掐好了时间,故意的把大王往守城军那里引。 “嗷呜!”大王一个威猛的虎扑,把兔子按到在路边,“傻兔子,还敢跑。” 大王被自己的威猛霸气帅到了,可一回头,二十多支尖锐又锋利的长矛对着他,仿佛他稍一动作,便会被扎的浑身是窟窿。 大王是谁啊!能屈又能伸! 他半点不挣扎的被请进了大笼子,装上了马车。 敌军优待俘虏,更何况是大王这种不同寻常的山中霸王,他在笼子里过的还算不错,一日三餐都是精品猪肉,肥而不腻,味道还不错。 唯一让他觉得不满的就是隔壁笼子的那群骚狐狸,一天到晚的唠唠叨叨没完。 随着一只大黑熊的落网,御林军的捕猎任务结束了,带着三十多个大铁笼子风风光光的回长安了。 大王眼含热泪的看着远方的老虎山,这才刚刚离开一天,他就有些想念虎头山的老老少少们了,尤其是山上的野鸡和傻兔子们…… 御林军归心似箭,队伍却行走缓慢,没办法,不是每一只动物都像大王这样乖巧听话,安分守己,总有一些吵着闹着要回家的,不过都被御林军强行镇压了。 有的实在凶猛,比如那大黑熊,别说拿着□□对着他,就是菜刀人家也不怕,御林军的统领左思右想,送到铁笼里一桶蜂蜜。 呵呵,那凶猛的大黑熊,顿时乖巧的跟女人怀里的小猫似的,大王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小老虎,吃肉了。” “嗷呜~”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长安红枫围场。 大王不禁感叹,这可是个大山头,他听送肉的小士兵说他们以后都要住这了。 大王伸出锋利的爪子,在铁笼上磨了磨,他有预感,要想占山为王,铁定是得有一场大战了。 马车把他们分别送进了各个树林中,凶猛一些的动物后面都跟着二三十个守城军,防止放出的时候发生暴动。 大王的马车后面跟了两个,还有一个是给他送肉的炊事兵。 太过分了。 大王非常的不满意,对着送肉的一顿咆哮,“本大王出行怎么能就跟着两个人呢!” 小士兵搞不懂他在叫唤什么,转头对旁边的士兵说道,“这小老虎平时挺听话的,怎么今日如此暴躁。” “大概是到了新地方有些不适应吧,无碍。” 不适应? 不存在的。 短短三日,红枫山一大半的山头便被他占了去,别看大王平时像个大猫似的,真要耍起狠来,几只猛兽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另一半山头大王没什么兴趣,一方面是那山头上是一群狼,群起而攻大王未必能占上风,另一方面是太远了,他实在是懒得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大王挺滋润的,腰都粗了一圈,要说唯一的遗憾,就是这红枫山上傻兔子太少了,就有那么几只还不够大家分的呢。 傻兔子到了最后竟成了快要灭绝的保护动物,一般野兽是不让吃的,也就老虎黑熊这种级别的能吃上一两只。 这也让大王愈发的怀念虎头山。 “启禀皇上,红枫围场的猎物以补充完毕,共有二百三十五只,其中有虎一只,熊一只,豹两只,狼十五只……”小李子拿着兵部上的折子一边读一边皱眉头。 这兵部也是,明知道皇上虽然喜爱打猎却骑射不精,还弄了这么多猛兽,这不是要给皇上难堪呢吗。 “好了好了,下去吧。”好在,这两日皇帝对打猎没什么兴趣。 宫中人人皆知,皇帝喜欢上了放纸鸢,天天带着一帮妃嫔在御花园里放纸鸢,哪个妃嫔纸鸢放的最高最稳,皇帝晚上就去哪个宫里就寝。 为了这个,妃子们也不研究勾心斗角这回事了,天天鼓捣纸鸢,还做出了许多新花样。 可她们哪有皇帝会玩啊,大白天的不批阅奏折,画起了图纸,命内务府连夜赶制,研究出了可以载人滑行的大纸鸢。 皇帝还为大纸鸢取了一个优雅的名字。 飞鸢。 2.第二章 大王是知道那些人把自己抓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但他一直忽略或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成了人类的猎物,仍然像在虎头山一样在红枫围场四处游荡。 他和大黑熊关系要好,时不时的去大黑熊那串串门。 “小黑,吃蜂蜜呢?” 大黑熊两米的个头,几百斤重,被大王叫小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满。 说实在话,他打不过大王。 大王的牙可比那剑刃锋利的多,一口就能从他身上扯下来一块肉,别问他怎么知道的。 被咬过。 “来点?” “我不吃,腻牙。”大王往小黑身边一趴,懒散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真没劲……这两天都不出太阳。” 大黑熊看了他一眼。 有点想摸他爪子…… 可那肉呼呼的垫子里,藏着刀。 大黑熊屁股一撅,也趴在了地上,有些伤感的问大王,“你怕死吗?” “哪来的这话,本大王是与天齐寿的!” 对于大王超乎寻常的自信,几日下来大黑熊已经习以为常,他叹了口气,“昨天我去树林外头溜达,看到有人骑着马在追那只长的很漂亮的小鹿,一箭就射伤了,活生生的给拖走了,可能会活扒了她的皮……哼!他们要敢那样对我!我一定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大黑熊说这话时心里也虚,毕竟人类一直都比他们强大,即便是开了灵智的生灵,也斗不过那些奸诈狡猾的人类。 听着小黑的话,大王舔爪子的动作一顿。 据说,那些愚民很喜欢虎皮…… “嗯……那你可得小心点,我听一个鹦鹉说,熊爪可是那些人饭桌上的美味佳肴。” “你不怕吗?” 大王骄傲的扬起自己毛绒绒的圆脑袋,“真是笑话,你看这几日那些愚民哪个敢接近本大王,看到本大王他们不拔腿就跑。” 这倒是真的。 从黑熊那回来,大王做了个噩梦,梦里他正在扒拉兔子玩,一只箭远远的射了过来,他躲避不及,不知怎么就射中了浑身上下最脆弱的肚皮,他怎么也不能动,被人扯着两条腿拖出老远,口口声声要扒了他的皮毛做毯子。 大王猛地惊醒过来,好半天才回过神。 不行不行。 这绝对不行! 平生第一次有了危机感的大王整整半个月都没离开地形复杂的深山里,就连小黑那也不去了。 嗯,他不是害怕,只是不爱动而已。 可问题来了,他待在这里,那些长腿的口粮就往外跑,给他送肉的士兵也不会送到这里来。 大王饿啊。 感觉自己都要饿瘦了。 迫于温饱,他不得不出去觅食。 比较幸运的是,大王很快就找到了猎物,是一头鹿。 红枫围场的鹿非常多,肉质鲜美极了,就是跑的太快,难以捕捉。 大王站在那,远远的望着鹿冲着他的方向跑来,藏在肉垫里的利爪刷的一下冒了出来,幽幽的闪着寒光。 那鹿跑近了才看到藏在草丛中的大王,急急的想拐弯,却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 大王猛地跃过去,死死的咬住了鹿的喉管,那鹿很快便没了生机。 正当大王打算把他拖走,慢慢享用自己的午餐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奔腾的马蹄声距离他越来越近。 大王听着,这不像是一匹马。 起码得有十匹。 大王迷茫的歪着头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确实有好多马。 还有那些愚民说话的声音。 “皇上!前面有只猛虎!千万要小心啊!” “皇上,那是围场一霸,好长时间没看到它出没了。” “围场一霸,呵,抢了朕的猎物,叫它偿命。” 不是愚民…… 是狗皇帝! 大王发誓,他下次捕食前一定要找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日子。 怎么就这么倒霉。 能屈能伸,不想被扒皮就跑吧! 大王平日里跑的很快,就没有他追不上的猎物,更不会有有胆量追他的,按照科学原理来说,他不会被区区几匹马追上。 然而,今日不赶巧,来的人是皇帝,他身下是汗血宝马,大王又饿,加上还不太熟悉地形,种种原因,还没能跑进山里,一支箭就从他身旁擦了过来。 大王有种感觉,在跑下去他就要成刺猬了。 所以他停下了。 与其背后受敌,还不如拼死一战! 大王停了下来,几秒钟的时间便被团团包围。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被好几匹马护在中间的人,他正笑着,拉起手中的弓箭,对准他的身体。 大王冲着那群马低吼一声,绿眸中凶光乍现。 素来以骁勇善战为名的汗血宝马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坐在马上的赵先傲身形一晃,下意识的松开了拉弓箭的手,握紧了缰绳。 那支无比锋利的箭冲着大王飞过来,戳进他前方的泥土里,稳稳的立在那。 大王耷拉着脑袋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那支箭,扎的挺深,随即,他伸出爪子挠了挠地面,嗯,泥土很硬。 他在皮糙肉厚也顶不住这个啊!这不妥妥的会扎死他吗! 大王顿时心如死灰。 “皇上没事吧?” “无碍。”赵先傲盯着那只老虎,不知为何,觉得他有点难过,这弓他竟无心在拉起来。 “疾风今日居然露了怯,哈哈,看这老虎圆头圆脑的,没想到还真是一霸。” 赵先傲笑了,“咬人的狗不叫。” “嗷呜!” 你说谁是狗!本大王最讨厌狗!你个狗皇帝! 大王刚叫唤了一声,十几张弓立马拉了起来,大有他动一下就让他变刺猬的架势。 大王闭紧嘴巴。 不说话了,不说话了还不行吗。 总动刀动枪的……过份。 “拿下了这红枫围场一霸,今日的赢家可就是皇上了。” 赵先傲笑了,压下心底那一丝不忍,再次拉起弓箭。 不行!本大王不能被扒皮! 大丈夫能屈能伸……服个软也没什么的…… 大王软了,准确的说是腿软了,两只粗壮的腿微微弯曲,彻底放弃挣扎的趴在了地上,看上去好像人类跪拜一般,他用湿漉漉的绿眸看着那个狗皇帝,还发出呜咽呜咽的声音,可怜巴巴的。 这一幕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好半天,才有人回过神,“这,这虎可是在求饶。” 是的啊!你咋那么聪明!我求你放虎归山!我祝你大吉大利! 赵先傲扬起嘴角,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更显面容俊美,“倒是通人性。” 他身旁的御林军统领连忙说道,“这虎不同寻常,围场猛兽皆畏惧于它,如今见了皇上不仅不跑,竟还跪拜,可见皇上乃真龙天子,就连猛虎见了都不敢放肆。” 大王听后,用爪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眼睛里的嫌弃。 还真龙天子,狗皇帝臭不要脸。 旁人不知他的心思,只觉得他这副害羞似的模样萌态十足。 赵先傲尤其。 “来人,把它给朕带回宫。” “奴才遵旨。” 因为狗皇帝一句话,大王莫名其妙的又被装上了铁笼。 不过这次,大铁笼外头被盖上了帘子,他趴在笼子里,感觉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好远,他听到好多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各种奇怪的香味。 大王闹海中闪过一个从飞鸟那得知的词语。 集市。 对外面的世界着实好奇,大王把爪子伸出了铁笼外面,吃力的想要拨开帘子,刚拨了两下,不知道什么东西打了他的爪子。 “嗷呜!”大王吃痛,嗖的一下把爪子缩了回来。 嘶—— 你们这群愚民!给本大王等着!迟早吃了你们! “哈哈哈,这老虎还挺逗。” 我逗你娘的四舅老爷! 这一天经历的事太多,肚子还咕噜咕噜的叫,大王甚是疲累,蜷缩在笼子的一角沉沉的睡了过去。 “嗷——”大王醒时已是黄昏,他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往外看,对上两个人脑袋。 “醒了。” “心可真大,换笼子都没醒。” 换笼子? 大王转过身,巡视一般在笼子里转悠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在那两个人跟前。 笼子是大了点,所以呢?打算以后就让本大王独居了吗? 两个宫廷御用驯兽师一时间没有读懂大王的意思。 大王冲着两个人吼叫了一声,伸出爪子摸了一把自己的嘴。 这总该懂了吧?独居会饿死虎的!本大王真的好饿! 穿着黑色劲装的驯兽师愣了一下,“你,是饿了吗?” “嗷——” “还真通人性!” “细端详长的也很标致,头圆,吻宽,眼大,四肢强健,毛色绮丽,额上的王字清晰,眼珠还是罕见的墨绿色,果真不凡。” “好好伺候着,皇上保准会想起它来。” 他们俩当着大王的面聊个不停,根本没有要去给他拿肉吃的意思。 大王叹了口气,趴在了地上,两只前腿忧郁的搭在了一起。 真是虎落平阳啊。 过了不知多久,两个人终于聊够了。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正是大王一天当中最兴奋的时候,两个驯兽师拎了两块巨大的肉,一块从笼子上空扔了进来,大王饿极了,一口叼住那块肉,三两口就咽下了肚。 味道还不错,就是不太新鲜。 “嗷呜!” 驯兽师看着他的状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来人!” 门外迅速进来一群穿着铠甲手持长矛的士兵,还有几个人手里拿着一张打着利刺的网。 大王吞了吞口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其中一个驯兽师穿上一身非常厚的衣服,一手拎着肉,一手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铁笼。 “来,小虎乖,吃肉好不好?” 乖你娘的四舅老爷。 大王很想一口咬死他。 可是他不能。 别问为什么。 请问你被一群老虎抓起来你会咬老虎一口吗? 大王慎重考虑之下,非常优雅乖巧的从驯兽师手中叼走了那块肉,受到了驯兽师好一通赞扬。 3.第三章 在铁笼里待了两天,大王一直都表现的非常好。 可他有点郁闷了。 笼子就这么大点地方,别说跑两步,就是溜达溜达都能转圈转迷糊了,大王在虎头山那也是风一般自由的老虎,现在对他来说无疑是折磨。 生……倒也不能说是不如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嘛,最起码在这吃的挺好,就是憋得慌,不能跑不能跳,也没有个小动物说说话什么的,天天就对着那两个驯兽师,在这么下去大王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吃了他们。 晚上没事大王就趴在笼子里琢磨,他要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那些愚民始终认为他是有攻击性的,就算进到笼子里也会全副武装,生怕他会突然咬人。 神经病,你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本大王,本大王是头上长犄角了会去咬你,你的肉咋就那么香,我非得去咬。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让那些愚民知道,他不咬人…… 第二天清晨,驯兽师拿着一盆血淋淋的猪肉走到了笼子前,今天的猪肉被切的很小块,不用撕咬就可以一口一口的吃掉。 驯兽师用长长细细的夹子,夹了一块肉顺着笼子的缝隙递了进去。 大王装模作样的凑过去嗅了嗅,头一偏,背过身坐下,浑圆的大屁股对着驯兽师,用肢体语言充分的表达了自己对生肉的不喜。 从今天开始,本大王不吃生食。 “咦……”驯兽师有些纳闷,前两天还吃的倍儿香,吧唧吧唧的都停不下来,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 带着疑惑,驯兽师把那块肉抛到了大王身旁。 大王看都不看一眼。 就是这么的有性格。 看他不吃东西,驯兽师有点急了,不吃东西可是会瘦的,皮毛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顺滑,要是哪天皇上想起来它了,要来看一眼,看到的是一只瘦骨嶙峋的老虎,他可就得卷铺盖走人了,到时候这名声不他也跟着毁了,那还会有达官贵人去请他驯兽。 这可怎么办。 驯兽师琢磨着,可能是在外面自由惯了的老虎,冷不丁被关进了笼子天天吃现成的,缺乏运动,导致了食欲不振。 所以,驯兽师往笼子里扔了两只那种扑棱着翅膀能飞很高的野鸡。 他想,这样不仅可以让老虎锻炼一下身体,促进一下食欲,也能维持住凶悍的本性。 虽然,他迄今为止没看出来这只虎有多凶悍。 大王看着那两只看上去味道就很好的野鸡,不由吞了吞口水, 这帮愚民真是脑子有毛病,一方面不想让他咬人,另一方面还用这些活物来刺激他。 不吃,说什么也不吃! 大王因为觅食吃了两次亏,对他幼小而脆弱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所以现在倒是能克制住自己。 见他还是没有动作,驯兽师不解的挠了挠额头,转身出去了。 令一个驯兽师正在院里训练给惠妃娘娘的番狗,见他一脸迷茫便问道,“怎么了?” “哎,不吃东西可怎么办……” 大王与寻常猛兽不同,是皇上让带回来好生伺候的,要真出点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他把番狗扯着脖子拎起来放回笼子里,进了豢养大王的虎房。 这两个驯兽师各有所长,身材壮硕动作灵敏的张肃善于驯服猛兽,而看着弱不经的潘琪善于给动物治病,潘琪觉得大王不吃饭可能是得了病,可他进虎房扫了一圈,大王正追逐着两只野鸡玩,角落里的粪便也很正常。 还真是邪了门,怎么会不吃东西呢。 “张肃,今个早上给那些狗熬的食是不是还剩了半锅,送进去试试。” “行。”张肃答应了一声,跑到外面去取狗食。 宫廷犬比外面的百姓要高贵的多,就连吃食都是好东西,用猪骨鸡肉小米粥以及各种蔬菜顿了一大锅,营养相当均衡了。 大王捉鸡玩的开心,也没听到他们说这是狗食,见张肃送进来一大桶热气腾腾的东西,好奇的凑过去闻了一下。 这是熟的? 大王打记事起就没吃过熟的东西,他盯着那里面绿油油的草看,有点不喜欢。 大王平日在虎头山时,吃的太腻了,也会勉强自己吃点草消消食,那味道真是让虎想一头撞死,不到逼不得已,他是不会吃这些绿色的东西。 今天,就是逼不得已。 大王把头埋进木桶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 哎嘿! 这味道还真不错啊! 大王感觉他那些肉都白吃了,以前听飞鸟说过人喜欢把吃食煮熟了在吃,他还嫌那些愚民蠢,吃个东西都要这么费劲,可现在想来,倒是他没有见识了。 大王把那半桶狗食吃了个干干净净,奶白色的肚皮都鼓了起来,他趴不下去,只能仰躺在地上,两只粗壮的后腿翘的老高,雪白的前爪轻轻揉着自己的肚子。 两个驯兽师看着惊奇,“这虎莫不是开了灵智?” 皇宫里禁止封建迷信,禁止动物成精,所以驯兽师很委婉的换了一个表达方式。 “说来也奇怪,看牙已经成年了,可身形却还像是幼虎,说不清岁数。” “管他呢,等过些时日番邦使者觐见的时候皇上必然会来百兽坊挑选猛兽,这只虎皇上看了保准喜欢,你我兄弟二人好生伺候着,封赏肯定少不了。“ “潘兄此言有理。” 先帝驾崩后新帝年幼顽劣,从那时起这些番邦就开始蠢蠢欲动,先帝骑虎夺天下已成美谈,所以藩国使者每年来进贡的时候都要带本土最凶悍的猛兽与大宋豢养的猛兽进行一番较量。 赵先傲刚登基那两年大宋的猛兽还是稳赢的,从稳赢渐渐变成了平局,又从平局到屡战屡败。 近年那些藩国从长安离开的时候都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对赵先傲说话也不那么毕恭毕敬了。 对此赵先傲不是很在意,对他来说,这种比赛完全就是看个乐子,让他们赢了又怎样,小小番邦,也就只能在这上面找点成就感了。 但是有人在意。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太监总管李秋实这两天最怕的就是上早朝,他总觉得有股杀气在曼延。 镇国大将军第一个站了出来,“臣有本启奏。” 即便不听他也知道,付勇想要进兵番邦。 付勇和宰相司徒章一样,是两朝元老,和死去的先帝一起打下的江山,和死去的先帝一样好面子且好斗,年年到这个时候 都要受到那番邦小国的鄙夷,怎么能不气呢! 赵先傲叹了口气,他们怎么就不明白,以前大宋一年要为这所谓的面子花多少钱。 北国贫瘠,年年进贡就那么丁点东西,使臣来说两句好听话,大宋就要拿出一大笔银子做赏赐,比人家进贡的多出几倍,可赛兽输了就不一样了,仗着自己丢面子,赏赐省了,北国还美滋滋的。 多好。 世人都说赵先傲是狗皇帝,谁又知道他心里多苦,他打登基起满脑子只有一个字——穷。 他的好父皇留下了一大堆的烂摊子,天灾频发,难民遍野,国库空虚,朝廷每个月还要发给一帮游手好闲的关系户一笔饷银,那会就连军饷都拿不出来。 赵先傲恨不得把自己小时候的玩具当了。 先帝打肿脸充胖子,父债子还,赵先傲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赚钱。 经过长达几年的经济体系改革与艰苦奋斗,大宋国库满盈,百姓富足安康,可赵先傲却已经掉进了钱眼了,成了彻头彻尾的财迷。 就连前些日子那些妃嫔送给他那些华美的纸鸢,都被他找人拿出宫去卖了。 反正,放在那也没什么用。 朝堂上这些大臣们最是清楚自己主子什么样,他们可以顶撞圣上,以权谋私,甚至可以管管皇上的衣食住行,就是绝对不可以成为贪官污吏。 众所周知,赵先傲手底下有一笔暗卫,乃是先帝留下的铁血军团,其中每一个人都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一旦被这群人查到有哪个官员贪了财,皇上立马化身狗皇帝,管你多受百姓爱戴,拖出去一刀斩首,还要株连九族。 这股狠劲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到九品芝麻官各个两袖清风,除了俸禄以外,在没有来钱的路数。 不过还好,皇上是赏罚分明的,只要业务能力好,逢年过节都会给一笔过年费,每个月也会给一份制衣费,怎么说也是官员,不能太寒酸了。 下了朝,赵先傲换了一身玄色常服,他打算去一趟百兽坊。 李秋实看着被宫女伺候着更衣的皇上,不由感慨皇上俊美,其身长玉立丰采高雅也难怪让那些官家之女明知道皇上抠门……咳咳……节俭还一门心思想进宫当妃子。 赵先傲去百兽坊的路,每一步都走的很忧伤。 看来这次为了面子,要选一个善战的猛兽了。 就是不知道为了面子得花费多少真金白银,他边走边盘算着,怎么能让北国使臣没出长安之前就把这钱给他吐出来。 百兽坊的虎房内,大王也很忧伤,他今天刚得知,自己居然吃了那么多的狗食。 大王恨,恨那个狗皇帝,要不是他把自己抓到这里,他怎么会吃狗食!他只能安慰自己,现在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终有一天,他会让那个狗皇帝知道他的厉害!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傻兔子! 4.第四章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正用舌头给自己梳理毛发的大王忽然听到了张肃的声音。 狗皇帝! “嗷呜~” 赵先傲听到虎啸声去豹房的脚步微微一滞,“是从围场带回来的虎?” “回皇上,正是那只虎。” “去看看。” 赵先傲一直记得大王,却没打算让他与北国猛兽交战,所谓红枫围场一霸他是不信的,只当是那些人为了奉承他所说的话,毕竟大王看上去真的很怂。 走进虎房,赵先傲看着大王不由一愣。 大王做在笼子边上眼巴巴的看着他,非常小声的冲他叫唤,雪白的爪子伸到笼子外面扒拉着,“嗷呜~” 皇宫中的百兽坊内有虎、豹、狼、象、猫、狗、鸟、十几种动物,近百个品种,都是从前朝起就一直传下来的,赵先傲还是太子的时候常常喜欢到这里玩,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比猫还要憨态可掬的老虎。 “呵。”赵先傲轻笑一声,伸出手去触碰大王的爪子。 张肃还是有些担忧,“皇上小心……” 大王的爪子在他开口的时候已经搭在了赵先傲的手掌上,赵先傲半蹲在地上,抬眼看了看大王,竟从他的绿眸中看到了一丝期待。 赵先傲笑着握了握大王的爪子,胖胖的,软软的,毛乎乎的,比他手掌还要宽很多,他微微用力,捏了一把,大王的指甲便控制不住的伸了出来,赵先傲扫了一眼,点点头,这种品相倒是能称得上红枫围场一霸,就是性子软和了些。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赛兽的事。 赵先傲站起身,“走吧。” 哎?别走啊!我不好看吗?我这么帅你瞎了吗? 大王的话到了赵先傲耳朵里,就成了哼哼唧唧的撒娇,充斥着恋恋不舍。 赵先傲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大王,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顿时让他的心化成了一滩水。 他偏头嘱咐张肃,“好生照料着。” “奴才遵旨!” 跪在地上的张肃眼睛一转,提议道,“皇上,今年的赛兽,是否要让这虎出战。” 哦,忘记和他说了。 “今年赛兽要选一个凶猛善战的,它不行。” 或许是雄性生物天生对不行两个字就很排斥,大王一听不行瞬间炸了毛,抬起爪子猛地砸了一下铁笼,只听砰的一声,孩童手臂那么粗的铁栏被砸的凸出来一大块。 张肃被吓了一跳,急忙拦在赵先傲身前,“来人——” 他话还未喊出口,被赵先傲拦住了,“不必。” 赵先傲看向扬着脑袋得意洋洋的大王,不禁疑惑。 听得懂吗? “你很厉害?” “嗷呜——” 那是必须的好不好! 有趣。 赵先傲上前一步,盯着大王的眼睛,对张肃说道,“去把桀骜带来。” 桀骜是豹房里的老大,人如其名,非常的桀骜不驯,和他同一个笼子的猛兽都必然会被被咬的浑身是伤,是宫廷兽当中最凶猛的一只。 张肃领命而去,很快推过来一个带轮子的铁笼,那铁笼里是一只体态健硕,浑身黑点的金钱豹,他咧着嘴露出四颗尖利的牙齿,口水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地上,看上去极为凶狠,光是面相就让人犯怵。 大王看着那只金钱豹,非常嫌弃。 “你能不能擦擦哈喇子?恶心死了……” 金钱豹一直被豢养在宫中,却因为驯兽师的调/教并没有失了野性,反而更加暴躁,他对着大王吼叫着,迫不及待要撕碎他。 你爹个爪爪!活腻了吧!什么东西都敢骑在本大王头上了! 给本大王把笼子打开! 赵先傲见大王不像那日在围场里的怂样,反而跃跃欲试,便开口道,“把桀骜放进去。” “奴才遵旨!” 张肃其实也很忐忑,桀骜是百兽坊里最暴戾的,要是大王真的斗不过它,伤了碰了,养这么多天他也心疼。 不过想想大王一巴掌能打弯铁栏,张肃心安了不少。 他把金钱豹推到大王笼门处,用铁锁将一大一小两个笼子的笼门扣死,随即将金钱豹放出。 桀骜在宫中乃是常胜将军,未尝败绩,还有皇上赐名,可以说是心高气傲,根本没把大王当回事,两个笼门一被抽开,他猛地窜了过去,速度极快。 大王抬爪就是一嘴巴子,把金钱豹抽出老远,嘭的撞在了铁栏上,金钱豹迷迷糊糊的还没反应过来,大王冲过去一口咬住他的喉管,连皮带肉血淋淋的扯下来一大块。 吃了几天的狗食,大王竟然有些讨厌这股血腥味了。 电光石火间,桀骜已经躺在了血滩中没了声息,张肃愣在那里好半天,暗自庆幸他进到那笼子里这么多次居然还活着。 赵先傲盯着大王,许久过后也笑了。 现在他信了,这真的是红枫围场一霸。 “就他了。”赵先傲说着,再次蹲下身,对大王说道,“赛兽赢了,朕给你赐名,还加官进爵,如何?” 本大王坐不更名行不改姓,用你赐名! 不过,加官进爵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就不用关在这里了? 大王轻轻的拍了一下笼子,歪着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狗皇帝。 赵先傲觉得可笑,他居然感觉自己能听懂这只老虎在和他说什么。 于是他试探的问了一句,“你不想关在笼子里?” 张肃悄咪咪的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皇上,然后他惊讶的发现,那,那只虎居然点头了! 我的妈我的妈……我怕不是疯了吧。 “好,赛兽赢了,你要是听话,就放你出来。”赵先傲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却也是倍感惊奇。 这虎居然如此聪明…… 要是好生养着,或许带到宫外表演一个杂技什么的,能赚不少钱。 “嗷呜~”就这么说定了! 几日后,北国使臣进宫觐见,夜幕降临时,赵先傲设宴招待了他们,他坐在上位,右侧是文武百官,左侧是十几个北国使臣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间,北国使臣耶达起身向赵先傲敬酒,并说道,“皇帝陛下,今日前来,带来了我北国神兽,此神兽英勇无畏,一如我北国将士。” 这话说的够狠啊。 要是赛兽输了,岂不是证明了大宋将士不如一小小番邦? 付勇紧张起来,瞪着眼睛看向高位之上的赵先傲。 赵先傲笑了笑,敢说出这种话,今年也确实该灭灭这帮蛮夷的嚣张气焰了,“如此,让朕也开开眼界。” 很快,一个身穿铠甲,长发编成一根根鞭子的高大异域男子,的男子牵着一只雄狮走到了宴厅,那雄狮身形极大,面相凶狠,让一众侍卫都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只要雄狮有了异动,他们会迅速冲上去要了它的性命。 可这雄狮跟在男子身旁,倒是十分乖顺。 确实新奇。 赵先傲夸赞,“不错。” 耶达花了一年的功夫调/教这只雄狮,十分自信,话里话外要和大宋斗兽。 既然如此,便如他所愿。 赵先傲开口,让众人前往斗兽场。 张肃小心翼翼的打开笼子,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今天就靠你了,你可一定要给我长脸啊,只要能赢,你想多少肉我都满足你。” 大王终于能从这个笼子里面出来了,开心的不得了,他轻快的蹦跶了一下,令御林军紧张的不得了。 真舒坦。 不就是打架吗,本大王这辈子还没输过呢。 大王跟着张肃慢悠悠的走到了一个十分幽暗的地方,不过即便是夜晚在大王看来也亮如白昼,他顺着一条窄小的通道慢慢走进去,隐隐的有了光亮,等他走到头,已经身处在一个更大的铁笼内,外面坐满了人,而铁笼里有一只奇怪的动物,大王没有见过,也没听说过。 “你是什么东西?”大王问道。 那雄狮听不懂他的语言,叽里咕噜的回了一句。 大王也没听懂他说话。 语言不通吗? 不过笼子外面的人说话,大王可是听明白了。 他的声音很小,却也能让笼子里的两个猛兽听清,“咬死他!” 大王这才从自由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他看向笼外,狗皇帝在最前面坐着,他们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大王很不喜欢这个狗皇帝,要不是他,他哪里会受到这么多的屈辱,要不是他,或许自己还在虎头山里追兔子。 可是,这个狗皇帝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他? 担忧? 还没等大王看仔细,那只雄狮已然冲了上来,他要扑到大王。 大宋臣子纷纷摇头,这只虎只有这雄狮的一半大,怎么能赢。 北国使臣们也露出了迎接胜利的笑容。 就在这时,大王猛地跃起,从雄狮背上跳了过去,回身对着雄狮的屁股就是一爪子,刹那间雄狮身上多了三条血痕。 这令人意外,也令大王意外。 他这一爪子用了多少力气他自己清楚,按照常理说,伤口应该更深才是。 咋回事。 大王正视起面前的雄狮,殊不知雄狮也怪自己大意。 一虎一狮在笼子里对视着,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就连笼子外的看客也不由屏住了呼吸。 赵先傲暗暗的攥紧了拳头,他第一次在斗兽的时候这么想要赢。 一定要赢。 很快,大王先动了起来,他抬起两只爪子向雄狮的扑去,雄狮用同样的姿势抵挡,两只猛兽相撞,身形较小的大王更胜一筹,他将雄狮撞的连连后退。 乘胜追击,大王张着嘴去咬他的脖颈,雄狮抬起前腿抵挡,大王便顺势咬住了他的前腿。 那雄狮发出一阵诡异的叫声,“哈咯咯咯——” 这个大王也会,只不过他从未这么叫过。 求饶。 5.第五章。 北国神兽,确实不负盛名。 最起码他和大王一样,懂得认怂。 对待拥有灵智的生灵,大王向来不会赶尽杀绝,他没有扯下雄狮前爪的肉,反而松了口,雄狮的前爪留下了几个血洞,鲜血不住的往外涌, 雄狮自知不敌大王,动作迟钝的后退几步,缩到笼子的边缘,看上去,很老实的模样,驯养他的耶达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文武百官和北国使臣也都惊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先傲翘起嘴角,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得意,“如此看来,这雄狮,的确一如北国勇士。” 注定臣服我大宋。 大王给大宋长了脸,生活质量瞬间提升了不少,从斗兽场出来,他便被带到了先帝豢养天下第一虎的猛虎阁。 猛虎阁是位于皇宫的西北角,宫殿如琼楼金阙一般,朱甍碧瓦富丽堂皇,前院中假山林立,花团锦簇,透着一股雍容与繁华,后园是玩耍的地方,宽阔的草坪上是奇形怪状的隧道与庇荫的高树,树下还有两个滚圆的绣球。 大王被带到了这里后,张肃便关上了猛虎阁的大门。 大王迷茫的在园里逛了一圈,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在笼子里待久了,他撒欢似的跑到后园的隧道里上蹿下跳,将绣球用爪子拨来拨去追逐着,玩累了就进到连门都没有的宫殿里休息。 这宫殿也是专门为老虎打造,一个近五米长的床榻上铺着软绵舒适的被褥,床榻四周有四根盘龙金柱,左面的偏门里是金碧辉煌的大浴池,浴池边上镶嵌着珠光宝气的翡翠玛瑙,右边的偏门是一张低矮的大理石桌,桌上有两个和田玉制成的大碗,其中一个碗里盛着清水,矮凳上垫着明黄色的软垫,上面绣着猛虎的图腾,宫殿的高处还悬挂着几个灯盏。 东西不多,但样样精致奢华。 大王太开心了,他没怎么见过世面,可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 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的上本大王高贵的身份。 大王趴在舒适的床榻上不由想到被他吞进肚子里的凤头鹦鹉。 难怪她那样恋恋不忘,跟皇宫比起来,他的虎头山根本就拿不出手啊。 喜新厌旧的大王在这个时候遗忘了那个让他被关笼子吃狗食的狗皇帝,心满意足的大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小日子,舒坦。 大王最近的作息时间出了点差错,一向在夜晚有精神的他和人一样睡了一晚上,天亮时才慢悠悠的爬起来。 “嗷——呜——”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后,大王感觉口有些干,他从床上跳下去,走到桌子旁,跳上矮凳,将白玉大碗中的清水添了个干干净净。 大王正觉得有些饿了,猛虎阁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吃饭了吃饭了~ 大王脚步轻快的跑出大殿,坐在门口等着自己的早膳。 厚重的大门缓缓被打开,十几个蓝衣服饰的男子鱼贯而入,最后面进来的两个男子,手中还捧着托盘,托盘被用明黄色的布料盖得严严实实。 大王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 这么酷吗?搬到这种地方住也就算了,连早膳都可以吃人了? 他还没吃过人,听野狼说人肉酸唧唧的不怎么好吃。 正想着,门口又走进来三个人,一个是大王熟悉的张肃,一个是大王讨厌的狗皇帝,还有一个是太监总管李秋实。 刚刚在朝堂上,赵先傲下旨封大王兽王。 这个兽王不单单是一个名号,而是真正的郡王封号,与赵先傲同父异母的弟弟端王齐名,一方面他是为了恶心总是想着结党营私的端王,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大王实至名归,百兽之王当之无愧。 虎封郡王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长安城,到时候百姓必然会议论纷纷,可赵先傲不在乎,反正就算名声不好,他的皇位也坐的很稳。 李秋实深吸了口气,拿着圣旨到大王前面不远的地方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元欢,朕之爱宠也,天资不凡,神勇无畏,乖顺成理,念光耀之大宋,睹仪态之从容,授以冊宝,封尔为兽郡王,赐黄马褂,入猛虎阁。钦此。” 大王一脸懵逼的看着那些蓝衣服的人跪在地上,一脸懵逼的看着李秋实把圣旨塞进他嘴里,至于他的话,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当然,也没有人管他听没听懂。 不知什么时候跪在他身旁的张肃开口说道,“奴才代兽王谢皇上恩典。” “平身吧。”赵先傲走到大王跟前,从他嘴里拿出圣旨,看他迷迷糊糊还没回神的模样觉得十分好笑,“元欢这个名字,你觉得如何?” 元欢? 我的名字? 你咋那么不要脸? 看到大王眼中的嫌弃,赵先傲轻笑出声,“把黄马褂拿来。” 其中一个蓝衣男子拿着托盘走了过来,“皇上,奴才来吧。” “不必。” 赵先傲也觉得很奇怪,明明眼前的虎一口就能要了他的命,可他却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赵先傲拿出内务府连夜赶制的黄马褂,往大王的背上一披,大王不适的往后退了一步,赵先傲冷着脸看他,“乱动朕就命人把你大卸八块。” 这,这个成语大王听的懂,其含义也非常清楚,所以他不动了。 赵先傲又笑了,他的手绕过大王两只粗壮的前腿,把黄马褂的扣子一颗颗的扣好。 这黄马褂做工十分精细,上面绣着四爪蟒,蟒眼处还缀着两颗圆滚的夜明珠,是赵先傲昨夜亲自吩咐下去的,节俭如他,算是下了血本。 又是奇怪,在大王身上花钱他并不心疼。 穿好了黄马褂,赵先傲满意颔首,又给大王佩戴上了金虎牌。 这虎牌制作的也很讲究,镂空的猛虎花纹中间巧妙的夹着元欢两字,下面是用红宝石穿着的一排流苏。 人靠衣装马靠鞍,大王换上了一身行头,更加威武霸气,赵先傲看着就很喜欢。 他给大王如此殊荣的原因有很多,其一是大王强悍,就连桀骜都一击毙命,其二是大王通人性,比桀骜凶狠待人却温和,其三,是他从小就对父皇拥有一只虎将军而感到艳羡,那只虎将军只听从父皇的命令,对父皇忠心耿耿,比人更值得信任。 现在,他也有了。 可能命中注定,他赵家就是与虎结缘。 “元欢,走,朕带你去御花园逛逛。” 本大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大王不理赵先傲,转身就走。 张肃心里直打鼓,“皇上,兽王刚进宫不久,还未适应,相信不出几日,必然对您唯命是从。” “唯命是从……”赵先傲轻声念了一遍,脑海中闪现的确实父皇和虎将军相处的画面,正是因为父皇能让猛虎唯命是从,他才会对父皇超出寻常的仰慕。 赵先傲想象着大王对他唯命是从的样子,有些迫不及待了。 “元欢,今日怕是心情不好,让他好生休息,膳食就免了。” 膳食?免了! 大王脚步一顿,慢慢转过身,盯着那个狗皇帝。 咬死他算了。 赵先傲叹了口气,“朕本想着,带元欢去御花园——旁边的御膳房,尝一尝元欢从未吃过的美味佳肴,看来……” 赵先傲话未说完,只见那个穿着黄马褂的胖老虎用一种让人难以捕捉的速度冲到了他面前。 所有人还没从皇上的话里回过神,就看到兽王已经坐在了皇上的脚边上,抬着脑袋殷切的看着他。 真吓人,要是刚刚兽王是想“谋朝篡位”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实话实说,赵先傲也被吓到了。 他开始对自己把如此猛兽豢养在身旁的决定感到有些后悔。 不过,一低头,看到大王迫切的小眼神,赵先傲那点后悔便抛到到九霄云外去了。 赵先傲没忍住,伸出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细手指,揉了揉大王的脑袋。 大王愣了一下。 他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触碰他。 有点舒服是怎么回事? 大王抑制不住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知道大王喜欢他的触摸,赵先傲对大王残存的那点畏惧,也彻底消散了。 “元欢,走吧。” 虽然不喜欢狗皇帝给他取的破名字,但是大王早就听说皇宫里的御膳房是集天下美食于一处的宝地。 大王已经开始要流口水了,哪里还在意一个破名字。 跟着赵先傲到了景致极美的御花园,大王在花丛中看到了扑棱着翅膀飞个不停的小蝴蝶。 哎嘿!蝴蝶啊! 都快冬天了这居然还有蝴蝶! 大王感觉自己的爪子都透着一种酸痒的感觉,蹦蹦哒哒的钻进花丛了,将那些名贵的奇花异草踩弯了腰,“小蝴蝶~让本大王摸摸~” 赵先傲看着大王,虽然心疼那些花草,但是却并不打算阻拦。 他对李秋实说道,“是不是很可爱?” 李秋实拿着拂尘不住的点头,“兽王天真烂漫,甚是可爱。” 赵先傲听这形容词怪耳熟的,“你前几日不是还说惠妃天真烂漫吗?” 我那不是为了让你去惠妃宫里造小人吗,这深宫里那个妃子能称得上天真烂漫啊。 李秋实正在心里吐槽着,只听花丛那边传来的女人尖利的叫声。 “啊——有老虎!”“快来人啊!” 赵先傲眉头紧蹙着,快步走过去,只见穿着一袭鹅黄色宮装的敏嫔被一圈人护在中间,吓的脸色惨白,姣好的面容都扭曲了。 而他的元欢站在不远处,看着那群人,有些懵懵懂懂的。 仿佛在说你们鬼吼鬼叫什么。 “敏嫔。” 一听到赵先傲的声音,敏嫔瞬间恢复了理智,她和一众宫女迅速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说道,“嫔妾参见皇上,嫔妾御花园失仪,惊扰圣驾,望皇上赎罪。” 在受到大王的惊吓后,还能得体自如的完成规矩礼仪,并用自己的面部表情来表达委屈,企图以此获取赵先傲的怜惜,敏嫔半点不愧对她的封号。 大王初到宫廷,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不过作为一个雄性生物,对雌性,尤其是这种看上去很脆弱的雌性,大王还是很懂的绅士风度的,他上前两步,打算安慰安慰这个小雌性。 然而敏嫔用余光扫到他接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眼泪浸湿了精致的妆容,她急忙起身扯着裙子往赵先傲的方向跑。 大王发觉自己吓到她了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正巧蝴蝶经过,大王的注意力瞬间被蝴蝶吸引,蹦着高的冲进了花丛里。 赵先傲看大王情绪良好,这才把视线移到了敏嫔身上。 他不喜欢敏嫔,也不喜欢任何一个妃子,世人说他贪玩成性也的确如此,和这些女人虚与委蛇实在是耽误了他好多玩乐的时间。 6.第六章 敏嫔低着头,感受到赵先傲在看她,再次整理好了情绪,说话的声音却还是发颤,“皇上,嫔妾真的很害怕。” “起来说话。” 敏嫔站起身,仍是低着头,“皇上,御花园里为何会有虎,是从百兽坊中跑出来的吗?” 后宫还不知道大王被封郡王的事,敏嫔由于惊吓,刚刚也未能仔细的看一看大王,没有注意到他身上的黄马褂。 深知皇上不喜欢和后宫妃嫔多费口舌李总管小声回道,“那是皇上今日刚册封的兽郡王,现入猛虎阁,皇上要带他去御膳房选些喜爱的吃食。” “兽,兽郡王?”饶是聪颖如敏嫔,也不由愣了。 一只老虎而已,居然封了郡王。 看来皇上远比她所想还要离经叛道。 “那嫔妾,该是要恭喜兽王了。”敏嫔似乎是被这件事逗的破涕为笑了,若是忽视她脸上黏腻的妆容,可称得上是人比花娇。 偏偏赵先傲是非常爱干净的,受不了她脸上脏兮兮,“恭喜就不必了,下次见到,莫要如此失态。” 像没听出赵先傲话中的意思似的,敏嫔娇笑道,“不知者不罪,嫔妾下次不会这样了,那为了补偿嫔妾对兽王的失礼,就让嫔妾陪皇上和兽王一起去御膳房吧。” 赵先傲扫了她一眼。 “朕瞧着,今日的着装倒是很婉约,就是这妆过浓艳了些。”说完赵先傲径直向大王的方向走去。 敏嫔一时没听明白,想跟着,却被自己的贴身宫女拦了下来,“嫔主……你的脸……” 敏嫔这才反应过来,一双美目瞪的吓人,“不早说!回宫!” “元欢,过来。” 大王就像没听到一样追着蝴蝶满御花园跑,把一个个宫女太监吓的瑟瑟发抖。 赵先傲蹙眉,问李秋实,“这个时节,哪来的蝴蝶?” 李总管微微弯着腰,谨慎的回答,“回皇上,奴才想着,这蝴蝶和敏嫔衣裳上的蝴蝶倒是很相像……可能是那蝴蝶绣的栩栩如生,从衣服上飞出来了。” 赵先傲回忆了一下,敏嫔穿着的鹅黄色宮装,似乎是上好的苏州锦绣,是了,敏嫔的父亲乃长安首富。 真有钱,羡慕。 “元欢!还去不去御膳房了!” 听到御膳房三字,大王才恋恋不舍的放弃了蝴蝶。 走了很远以后,终于到了御膳房,大王离老远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香气,这和狗食的味道可是差之千里,大王整只虎都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的。 赵先傲抿着唇压抑着自己快要溢出的笑声。 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他还真想摸一摸。 今日就罢了,元欢和他还没有培养出感情,待来日,一定会让他摸摸的。 皇上驾临御膳房,一众御厨纷纷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出来跪拜迎接,“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王一看,这么多人给狗皇帝下跪,狗皇帝好威风啊。 那他也要这么威风,“嗷呜——” 李总管服侍了两任皇帝,早就成了人精,能看透皇上的心思,自然也能把兽王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 “这是皇上钦封的兽郡王。” 几十个厨子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兽郡王是那只穿着黄马褂的胖老虎。 这,这算怎么回事…… 好在,赵先傲做的稀罕事够多,厨子们立即齐刷刷的说道,“奴才参见兽王!” 大王眯着眼睛点了两下头。 还凑合吧。 赵先傲忍俊不禁。 听说过狗仗人势,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虎仗人势。 要是大王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是一定要生气的,就算非要仗着个势,他也是虎仗狗势! 得知皇上是来让兽王尝菜,试一试喜好,谁做的食物和兽王心意,谁以后就是兽王的专属御厨,俸禄翻倍,这让一众御厨都期待起来。 给人做菜处处谨慎小心,生怕味道有些差池,给虎做饭自然就没有了那些担忧,又轻松又能赚到更多的银子,这是一份好差事啊。 因此,几十个御厨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御膳房里面乱成了一锅粥。 趁着这会功夫,赵先傲和大王强制性的培养了感情。 虎他是头一次养,但猫猫狗狗从小到大没少玩过。 赵先傲认为,这道理都是一样的,听话就赏,不听话就罚。 “元欢,坐下。” “嗷——”你好像有病。 “朕让你坐下。” “嗷呜!”凭啥? 赵先傲知道他能听懂自己的话,就只是单纯的不听话,“你不坐下朕就不给你吃东西。” 狗皇帝!就会威胁本大王!你等本大王吃饱喝足的! 大王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屁股蹲在地上,头偏到一旁气呼呼的不去看赵先傲。 赵先傲的手却伸了过来。 他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此刻那好看的手指微微弯曲,塞到了大王的脖颈处,轻柔的挠着他的下巴。 又来了又来了! 大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仰起头眯着眼睛,再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唔……好舒服…… “呵呵。”赵先傲笑了两声,收回了自己的手。 大王如梦初醒似的往后退了两步。 刚刚……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被鬼上身了吗?! 那个狗皇帝又开口了。 “元欢,过来。” 大王发誓,他只是单纯的想印证一下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他走了过去。 赵先傲欣慰的点了点头,抬手捏了捏大王的脸蛋,肥嘟嘟软绵绵的,手感相当好了,“大王真乖。” 你竟然敢掐本大王! 有点舒服是怎么回事? 赵先傲看着他眯起的眼睛,知道这是舒服了,所以摸的更欢了。 不过他自己也得克制,摸多了就不算是奖励了。 赵先傲恋恋不舍的放开自己的手,这时御厨们已经做好了几道菜,怕兽王试菜吃的太多身体消化不了,菜肴分别用精致的小盘子装着,在桌子上摆了一排。 “元欢,过来。” 大王这次也没有功夫嫌弃名字了,颠颠的跟了过去。 赵先傲吩咐太监找个矮凳过来,毕竟是郡王,也不能趴在地上吃东西,大王在猛虎阁已经用过桌椅,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直接就跳了上去。 凳子有点小,坐着没有猛虎阁的舒服,勉强吧。 大王迫不及待的把脑袋伸到那些菜品边上,却被赵先傲拦住了,他的手推着大王的头,硬是给推了回去,“每样只能尝一点,否则后面的你就吃不到了。” 大王想想,觉得这狗皇帝说的有几分道理,他要是现在都吃了,后面那么多好吃的就没有口福了。 “嗷呜!” 感觉到大王的赞同,赵先傲这才放开了手,他盯着每道菜只吃一半的大王,心里涌上一股骄傲之情。 我们家元欢啊,就是这么聪明。 大王可不知道自己受到了当今皇上怎样的表扬,他只觉得这些东西太,太,太好吃了! 御厨为了投其所好,用料都是实打实的肉,做法也各不相同,调味料虽少,但口感十分的好。 大王左一盘右一盘的吃了将近三十多盘后,终于有了些饱腹感,。 他跳下椅子,短粗的两只前爪伸过头顶,紧紧的抓着地,腰身拉的很长,屁股也撅了起来。 爽。 赵先傲看着萌态十足的大王,发自内心的觉得,驯兽也没什么难的啊。 看来要给那些驯兽师减去一些俸禄了。 7.第七章 “元欢,选几道爱吃的。” 大王看着面前长案上摆放着的大大小小的菜品佳肴,有那么一点小纠结。 狗皇帝这个时候倒是贴心。 “以后吃腻了可以换。” 这一句话大王对狗皇帝的好感度上升不少。 不过,大王还是记着狗皇帝的仇,他在虎头山称王称霸惯了,从未受过半点委屈,对他不好的,他都刻在骨头上,绝不会那么轻易的忘记,现在只是,卧薪尝胆。 大王也没什么选择困难症,做事向来果决,很快就选好了几道菜品,这几道菜品出自三个厨子的手,赵先傲随便选了一个胆子大的,让他去猛虎阁置办小厨房了。 毕竟大王的膳食和人不一样,不能混为一谈。 赵先傲还要批阅奏折,便让人先带着大王回了猛虎阁。 回猛虎阁后大王才发觉,早上那些蓝衣男子都是专门来侍奉他的,主要负责打理猛虎阁上下的杂事,而张肃负责给他“更衣”潘琪负责条理他的身体,在加上刚刚选的小厨子,一时间猛虎阁热闹非凡。 张肃和潘琪是猛虎阁的管事,相当于后宫嫔妃身边的大丫鬟,俸禄翻倍还有赏赐。 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大王虽然对“大丫鬟”不是那些脆弱美丽的小雌性感到遗憾,但是勉勉强强还能接受。 看吧,他就说他是在卧薪尝胆,好多事啊,都是勉强着自己的。 赵先傲爱干净早已是出了名的,即便大王总舔自己的毛,身上难免会有些脏脏的感觉。 张肃想着,头两天皇上有新鲜感或许不在意,可过段日子三分钟的热度过了,一定很嫌弃,所以刚在猛虎阁安顿下来,便张罗着给大王洗澡。 这个大王不勉强,往年在虎头山,他也乐意跳进水里清理一下身体,顺便算是纳凉。 有人伺候的感觉还真不赖。 大王趴在浴池边上,池子里都是花瓣,张肃拿着刷子在他身上来回的蹭,那种感觉和自己添差不多,大王一点都不排斥。 可是让他不高兴的是,张肃这个愚民,居然说他胖, 只因他下了水,身形半点没有变化。 大王是无奈的,他感觉自己岁数挺大了,可就是只长肉不长个子,他隐约记得自己以前见过一只母老虎,他很是喜欢,但是那只母老虎比他大了两个头,根本就瞧不上他。 或许是品种不一样吧。 大王如此安慰着自己。 洗完澡,那些蓝衣男子拿来了很大一张鹿皮,盖在了大王身上,仔细的擦拭掉他身上的水。 大王也是刚刚听张肃和潘琪说话的时候才知道,这些蓝衣男子都是要被流放的犯人,流放是非常可怕的刑罚,将人发配到穷山恶水的地方,有的人或许见不到穷山恶水什么样就死在了去往流放地的漫漫长路上。 在大王看来,他们也不是犯了什么非死不可的罪行,这些人中有以次充好欺骗百姓的商人,有压榨农民肆意收税的地主,有强抢民女拦路收费的恶霸。 大王的价值观就是恃强凌弱……呸,弱肉强食,他不觉得这些人哪里有错,但对赵先傲来说,是不能容忍的。 让这些本该流放的人来侍奉大王,赵先傲就是抱着大王发脾气把他们咬个缺胳膊断腿也无所谓的想法,最重要的是,不用给俸禄,很省钱。 可这些人却万分感恩,伺候大王,比吃饭靠拾荒,生病靠硬捱,外面下小雨,家里下暴雨的流放生活不知道幸福指数高多少,因此,他们伺候起大王来十分的有干劲,把大王都当救命恩人。 大中午的,日头正足,大王洗完澡后身上的水被用鹿皮擦了个半干,他便趴在前园铺着干净褥子的塌上晒太阳,等着阳光把身上的水分蒸发。 大王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忽然听到了头顶的鸟叫声,他抬头一看,是只灰突突的小麻雀,尚未开灵智。 大王有些失落,这里的生活好是好,就是没有个说话的,他比较闷。 要是小黑能陪着他聊聊天就好了。 不过小黑傻乎乎的,见到人保准是要拼命,不知道现在还活着吗。 应该活着,他皮糙肉厚,扎两下也死不了。 也不知道虎头山怎么样了,他走了,那些猎人会不会上山作乱。 大王一时间显得有些多愁善感。 身上的毛干了,张肃拿着黄马褂给他穿,大王嫌热,不是很想穿,张肃便和他有商有量,“兽王,这是皇上御赐的,必须得穿上。” 大王不为所动。 张肃想了想,有道,“你穿上这个很气派,符合兽王高贵的身份,要不然不就和百兽坊里那些野兽一个样了吗。” 真的是这样吗? 大王回忆了一下,在这皇宫中,身份地位不一样的人穿着打扮的确各有不同,他毕竟是有身份的虎,怎么着也要与众不同才行。 这么一想,大王就任他摆布了。 张肃渐渐摸索到和大王相处的方式,一虎一人倒是很和睦。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李总管带着两个小太监到了猛虎阁,说是皇上要和兽王一起用膳。 大王这边吃的都端上桌了,正准备大饱口福,哪里会动。就算要去吃第二顿,也得把面前的吃干净,浪费粮食总是不好的。 好几个人围着大王威逼利诱怎么都请不动他,李总管叹了口气,这兽王可真倔强。 没办法,他只能就这么回去了。 等着和大王一起吃饭的赵先傲,等来的只有李总管快耷拉到地上的老脸。 “元欢呢?” 李总管心里苦,但是他不说,“兽王,已经用过膳了。” 用过膳了? 赵先傲站起身,“去猛虎阁。” 此刻的大王对赵先傲来说,就是孩童的新玩具,恨不得时时刻刻捧在手里玩,所以大王不来,他就亲自去。 到了猛虎阁,大王早已吃饱喝足,慵懒的躺在床榻上酣睡着,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大王的眼睛微微掀起一道缝隙,瞄了一眼,看到是狗皇帝,又闭上了。 “元欢。”赵先傲的语气温柔极了,他坐在床边摸了摸大王无比顺滑的皮毛,眼睛弯了起来,“洗澡了?” 大王不理他。 赵先傲寂寞难耐,伸手去捏他,大王头一偏,张口就含住了他的手,把旁边的几个人吓的腿都软了。 幸好,大王那两颗尖锐的牙并没有碰到赵先傲的手,赵先傲虽然感觉到了疼,却也没挣扎。 “元欢!”他语气很严厉,“不能咬人!” 你还欠欠的捏我! 大王眼睛一扫,李总管身边站着的那几个太监已经把手伸进了怀里,仿佛他稍有动作,就会有无数把小刀扎到他身上。 算了算了,卧薪尝胆。 大王松开口,翻个身又要睡。 赵先傲继续扰他,两只手在大王的头上不停的揉搓,时不时的还扯一下大王的耳朵。 这狗皇帝,真当我是病猫。 大王起身,嗖的一下窜到地上,眨眼的功夫便跑出了大殿。 赵先傲终于是把他叫起来了,笑呵呵的要去寻他玩耍。 那几个武功高强的太监想要跟着,被赵先傲拦了下来,“你们在这等着朕。” 李总管连忙上前嘱咐道,“兽王毕竟是凶兽,皇上还是要谨慎小心才好。” “朕知道。” 除了李总管和身边几个太监以及藏在暗处的侍卫,没人知道赵先傲的武功极好,是先皇手把手的教导出来的,那时为了得到先皇的认可,赵先傲学习的非常刻苦,武功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先皇子嗣稀少,只有三子,长子早夭,次子便是赵先傲,长子小小年纪便夭折,让先皇痛心疾首,对非嫡非长的赵先傲万分呵护疼爱,即便嫡幼子赵先永出生后,也没有让先皇对赵先傲的疼爱有半分消减。 从小被宠爱的赵先傲养成了顽劣的性子,但对父皇也是真心仰慕、敬佩、孝顺,正因如此,先皇临终前执意要将皇位传给非嫡非长的赵先傲,即便那时朝堂上大部分官员都是支持赵先永继位的。 幸运的是宰相司徒章和镇国大将军付勇对先皇唯命是从,这才帮赵先傲保住了皇位。 而被封端王的赵先永对皇位仍有觊觎,他不认为自己哪里比赵先傲差,事实上他也确实优秀,他不懂为何父皇如此偏爱赵先傲,所以,端王才屡屡结党营私,小动作不断。 赵先傲不理他,他自己富的流油,大宋兵强马壮,又没有藩王作乱,皇权都集中在他手上,端王想谋朝篡位可能得等他死了,他身体这么好,端王一定比他先死。 想想都可怜他的弟弟。 可怜归可怜,但端王老是搞事情恶心他,赵先傲不是那种能忍着的人,当然会恶心回去,所以他才封了大王为兽郡王,要不是怕群臣不满,他都想封亲王。 “元欢,躲到哪去了啊……”看着把脑袋藏在隧道了,尾巴在外面一甩一甩的大王,赵先傲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你这样吃了就睡,会更胖的。” 大王想用尾巴抽他。 你才胖,你全家都胖,本大王这个叫威武雄壮。 见大王还是对他爱答不理,赵先傲也不气恼,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 人因为种种利益装作感情深厚,一旦利益受到损害,伪装的感情也会迅速抽离,赵先傲认为动物不会这样。 “元欢,要不要玩球?” 大王往隧道里拱了拱身子,始终用屁股对着赵先傲。 赵先傲幽幽的看着大王屁股,“元欢,你这样太伤朕的心了,朕晚膳都没有吃,就来和你玩。” 他就想吃饱和足好好睡一会,怎么就这么难呢。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是寄人篱下,只能委屈求全哄哄这个狗皇帝了。 哎,虎生艰难。 8.第八章 大王实在是受不了狗皇帝在他身后哀怨的唠唠叨叨个没完,直接从隧道的另一端出口爬了出来。 赵先傲开心坏了,这次他可没有威逼利诱。 “这就对了,元欢真乖,朕听张肃说,你晚膳吃了很多肉,若是不活动一下,一定会比现在还要胖。” 大象还吃草呢!瘦了吗!本大王这是品种问题!你懂什么! 大王很是不喜欢狗皇帝说他胖,可这个狗皇帝好像是把胖拴在嘴上了一样,一说话就一晃悠。 “元欢,想不想玩球?朕扔出去,你去捡回来,这样你很快就能瘦下来,会更好看,你说好不好?”赵先傲说着,把绣球扔到了大王的脚边上,“咬着,给朕送回来。” 大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稳稳的坐在那里。 “元欢,来啊,把绣球咬住,送过来。”赵先傲殷切的看着他,怎么想,能驯服这样一只猛兽,都是值得骄傲的事,他很有耐心。 大王耷拉着眼睛,前爪微动,把那轻巧的绣球扒拉到与赵先傲相反的方向很远。 赵先傲笑眯眯的看着他,“不对,是要送到朕这来。” 到底是虎,再怎么聪明也会有听不懂的时候,多教几次就好了。 赵先傲怎么训狗,就怎么训练大王,他打算先给大王示范一下,赵先傲过去,捡起绣球,拿到了大王身旁,放在了他的两个爪子前面,“元欢,看到了吗?这样送到朕身边就好了。” 大王幽暗的绿眸扫过狗皇帝,再次用爪子把绣球拍走,然后盯着狗皇帝看。 只见他微微一愣,二话不说就跑过去捡球。 果然,狗皇帝和狗一样愚蠢,这种扔球捡球的愚蠢游戏都能玩的这么开心。 当大王又一次把球拍走的时候,赵先傲猛地反应过来。 好像哪里,哪里不太对劲。 他,他是不是被这胖老虎给耍了! 赵先傲扔了手里的绣球,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恼羞成怒的拍了一下大王的脑袋,“你去给朕,把球捡回来!” 大王皮糙肉厚一点不疼,可他生气,“嗷!呜——” 我陪你玩你还敢打我! 赵先傲算是看出来了,这是胖老虎不威胁是不会听话的,他抿着唇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匕首,冷着脸压在大王的脖子上,“去给朕捡回来!” 我今天要不咬死你,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大王迅速移开脑袋,长着大嘴,尖锐的牙齿闪现着比刀刃还有锐利的寒光,冲着赵先傲冲了过去。 赵先傲脚尖一点,腾空而起,瞬间后退了十余米,刚刚若他不退,必然被咬的鲜血淋漓,“你敢和朕动真格的!” “嗷呜!” 猛虎的低吼声令人畏惧。 听到带着怒意的虎啸声,前园的太监急忙赶来,一人手里带着一把刀。 狗皇帝同款。 大王凶猛的虎啸顿时来了一个急转弯,“嗷呜——呜……” 声音愈发小,到最后已经没有了动静。 错了,错了还不行…… 你们这帮人也是,皇宫是大家的大家庭,一家人就不能和和睦睦的相处吗……干嘛总是动刀动枪的……一点文化人该有的素质都没有! 赵先傲眼睁睁的看着胖老虎态度大转变,怂了吧唧的躲到了树后面,刚刚的恼火像是被一场大雨浇灭了一般,连个火星都不剩。 赵先傲生气的原因不外乎是他对大王这么好,给他赐名,给他加官进爵,给他亲手穿黄马褂带虎牌,给他选厨子,而大王不仅不听他的还要咬他。 可仔细想想,他给的都是他认为好的,或许这只胖老虎并不在意。 想通了后,赵先傲忍不住笑那个因为大王要咬他而感到难过的自己,真是,和一只虎置什么气。 大王躲在树后面,感觉自己这次是死定了,得罪了人家地盘上的老大,一定会被生吞活剥,就像当初他吃掉那只风头鹦鹉一样。 好日子一天还没过到头就要结束了,他不禁感到后悔。 不就是打脑袋吗,这算什么啊,哪有命重要啊! 等了好半天,园子里还没有动静,大王准备英勇就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他坐在树后面,伸出脑袋往外看,园子里七八个人都在盯着大,都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 大王嗖的一下又把脑袋缩了回来。 怎么办,怎么办…… 动动脑子,一定能想到好办法的! 大王那双绿眸骨碌一转,看到了不远处孤零零的绣球。 就这样吧!牺牲小我,拯救大我! 大王迈着小碎步,四条粗腿捣腾的那叫一个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挪到了绣球的位置,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叼起绣球,又哒哒哒的走到了赵先傲面前,松开口把绣球扔在那后,他躺倒在赵先傲的脚边上,身体蜷缩起来,刚好把赵先傲的腿围住,撒娇似的用爪子拨弄他的衣摆,“嗷呜~” 赵先傲的喉咙里溢出两声奇怪的声音,是他硬憋着笑憋出来的。 不能笑,这小胖虎太聪明了,要是笑了,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到底是皇帝,赵先傲很快稳住的自己的情绪,冷着脸要抽出自己的脚。 两只雪白的爪子死死的抱住他的腿,“嗷呜~” “放开!” 大王乖乖听话,放开了爪子,顺势将一只爪子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你看我,我超可爱。 赵先傲的心都软和的不得了,却还是执意要走。 大王动作那叫一个快,直接咬住了他的衣角,也没有使太大力气,轻轻的扯着,摇晃着。 他以前去猎户家偷家禽吃的时候,猎户家的小孩不管做了什么让人生气的事,只要这样,那家人就不生气了。 难不成是因为他和狗皇帝没有血亲的缘故。 好像不太管用。 “元欢。” “嗷~” “你以后可会听朕的话?” “嗷呜~” 赵先傲微微颔首,对着盘在他脚下的大王说道,“坐起来。” 大王听话,坐了起来。 “右爪抬起来。” 右爪?哪边是右爪? 听说用哪只爪子使筷子哪只就是右。 嗯,他不使筷子。 真会为难虎…… 大王抬起两只前腿,坐在那里,圆滚滚的脑袋扭到这边又扭到那边,随即抬起头用迷茫的眼神看向赵先傲。 赵先傲终于是笑了,他俯下身,摸了摸大王的右爪,“这边是右,这边是左。” 见他笑,大王松了口气。 这条宝贵的命可捡回来了。 心情好,胃口就好,赵先傲对大王说道,“元欢,跟朕走。” 大王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脚边上。 这样受制于人,被压迫着,大王心情着实好不起来,整只虎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他是可以凌驾在狗皇帝头上的。 赵先傲的晚膳是在自己的寝殿里用,各宫妃嫔得知他今天有了新玩伴,都不敢来打扰他。 大王跟着赵先傲进了寝殿,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点像是花香,却并不刺鼻。 他抬起头,只见一个宫女端着金盆走到了狗皇帝面前,狗皇帝把手伸进金盆里,仔细的清洗着自己的手指,另一个宫女用托盘送来一块香喷喷的皂角,狗皇帝拿起皂角揉搓了两下,弄出了许多白色的泡沫,那香味也更加浓郁。 大王看的目瞪口呆。 好神奇。 无意中扫到大王的眼睛,赵先傲勾起嘴角,洗掉手中的泡沫,把站在手指上的水珠扬在了大王身上。 大王没有闪避,水珠都落在了黄马褂上,赵先傲这才在烛火的映照下,看到被大王弄的脏兮兮的黄马褂。 “来人,把兽王的衣服脱了,李秋实,命内务府给兽王赶制一批新衣,颜色要喜庆些的,就暗红色吧。” “嗻,奴才这就去办。” 赵先傲又叫住了他,“对了,告诉内务府,不要大红大绿的绣花,黑色的祥云暗纹即可。” “奴才遵旨。” 等赵先傲转过头来时,大王的花马褂已经被脱掉了,正趴在地上舔自己的爪子。 是看朕净手,有样学样吗? 赵先傲越看他越觉得真配的上那天真烂漫四个字,一举一动都招人喜欢。 “元欢,来,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 寝殿外靠窗的方桌上摆着十道菜品,皆是色香味俱全,和大王今日看的那些不太一样。 味道也复杂的多。 大王一时好奇,直接跳到了桌子上,未曾想这桌子年久失修,赵先傲节俭一直没舍得换,大王一跳上去,桌腿便歪了,整张桌子都倾斜过来,那精致的盘子及美味佳肴落了一地。 大王反应的快,一下子跳了出去,没受到波及。 可他一回头,看着一地的汤汤水水,碎盘子碎碗,心里直突突。 怎么,这么倒霉,前脚刚从鬼门关踏出来,后脚就又被拖回去了。 大王这次是真委屈了,他不是故意的呀。 脖子上面时时刻刻悬着一把刀,这日子没法过了。 想回虎头山! 大王都没看赵先傲一眼,自行忧郁起来,他一屁股瘫在地上,短粗的后腿张开着,前腿并排杵在后腿之间,奶白色的肚皮都露在外面,藏着的小肚子层层叠叠堆在了一起,肉感十足。 大王耷拉着脑袋,感觉才短短一天的时间,他就从大王变成了狗皇帝口中的元欢。 而大王口中的狗皇帝,看着小胖虎不开心的样子反而揪心的紧,忙凑过去问,温柔小意的问,“元欢?是不是吓到了?这桌子不稳,明日换个更大更结实的,到时候你在往上跳。” 赵先傲的态度让大王始料未及,以至于一脸懵逼。 嗯? 大王还是非常聪明的,他意识到,这个狗皇帝是吃软不吃硬。 那,他想,他找到了再次成为大王的办法。 9.第九章 感情是靠相处,慢慢培养出来的,而相处又免不了磕磕碰碰,互相磨合。 两天的时间,大王和赵先傲就找到了和睦相处的方式。 赵先傲知道大王是吃硬不吃软,该对他好的时候恨不得捧到天上去,该惩罚他的时候也一点不手软。 大王呢,也看透了狗皇帝的弱点,不断的试探他的底线,若是越过了雷池,立马装可爱扮乖巧,狗皇帝就吃这一套,大王屡试不爽。 短短两天,一人一虎都摸清楚了对方的禁忌,赵先傲不说大王胖了,大王也不咬他了,可以说非常融洽。 赵先傲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又或者说,三天乐。 这一到第四天,受到冷落的嫔妃纷纷上门,给批阅奏折的赵先傲又送茶水又送鸡汤,还有那出现频率极高的桂花莲子羹。 大王和赵先傲很和谐的把这些东西都分食了。 比如大王吃鸡,赵先傲喝鸡汤,各取所需。 李总管一直在旁边守着,他掐指一算,来了五个了,皇上正值壮年,龙马精神,没有道理一直跟着些花一样的女子显摆自己的大老虎啊。 按照常理,不应该是因为这些妃嫔,无心批阅奏折才是吗…… 看着坐在那看一会奏折,就要起身去摸摸兽王头的皇上。 李总管不住的摇头。 让皇上无心批阅奏折的不应当是一只大老虎。 为了让皇上专心办理政务,李总管想了个好主意,他招手让自己的干儿子过来,“去鸽子放捉两只鸽子来,在御书房前面找个角落放了。” “哎。” 没一会,趴在那的大王听到了鸽子咕咕的叫声,他待不住了,趁狗皇帝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去。 御书房前无比庄严和肃穆,连花草都没有,大王一眼就能看到那两只鸽子,他撒腿就追了上去。 他追,鸽子必然要跑。 这一路就追到了储秀宫。 李总管是看着他跑远的,也不担心,反正兽王不咬人的。 储秀宫是离皇上寝殿最近的宫殿,也是惠妃的住所,同时这里还住了几个品级不高的小主。 大王一进储秀宫,顿时掀起一阵女人的尖叫。 乍一听刺耳,仔细一听,还真是好听。 雌性在大王看来是脆弱的,虎头山上雌性就不多,大王把兔子追到手都得看上一看,好生养的母兔子他是不吃的。 这是一个大王为了虎头山发展做出的长远考虑。 正因为眼光长远,大王对雌性格外包容,也十分嫉妒狗皇帝能同时拥有这么多配偶。 他,一个都没有。 大王坐在那等女人们的尖叫平息后,迈着慈祥的步伐缓缓的接近她们。 “这,是兽王……”“不吃人的吧?”“据说不吃生食,也不攻击人……” 几个女人看着大王窃窃私语,其中一个穿着和其他人不同的女子站了出来,“兽王,自己来的吗?” 皇上那么喜欢兽王,跟来了也说不定,就在后面也说不定。 这样一想,夏贵人壮着胆子凑近了两步,“兽王,你可是饿了,我屋里有吃的,你想吃吗?” 宫里的女人规矩礼仪都学的很好,若果站在这的是端王,她说这话就直接请进冷宫,可兽王……让她和一只虎像模像样的做那些规矩,实在是做不来。 大王今天吃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还不算饿,所以他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可把夏贵人和几个宫女惊着了,“真是好聪明啊。”“是啊,真通人性。”“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被小雌性夸奖和被狗皇帝夸奖可不一样,大王心里美滋滋的。 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大胆!竟敢如此议论兽王!” 大王看过去,从正殿里出来的是身穿一身粉色宮装的惠妃,她身旁跟着一个老嬷嬷,刚刚的话,就是从老嬷嬷嘴里说出来的。 几个宫女似乎很畏惧老嬷嬷,连忙对大王跪了下去,“奴婢参见兽王,兽王赎罪。” 赎罪赎罪,多大点事啊。 可大王说不出。 那老嬷嬷眼睛一瞪,凶神恶煞的,“自行掌嘴。” 然后,清脆的啪啪啪声此起彼伏。 大王听着脸蛋都疼,“嗷呜!” 听到大王的叫声,老嬷嬷才道,“既然兽王饶恕了你们,这次的事就罢了,往后不可多嘴多舌。” “奴婢谨遵金嬷嬷教诲。” 夏贵人全程尴尬,硬是在院子里撑着,可久久不见皇上来,她便放弃了,“惠妃娘娘,妾身身体不适,想先回屋歇着了……” 一直站在门口的惠妃漫不经心的摸了摸怀里抱着的小番狗,“身体不适,就不要到处乱走,省的把病气过给旁人,旁人也就罢了,若是不小心过给皇上,这个罪你担待不起。” 夏贵人咬着牙,深吸了口气,“妾身晓得了。” “这些日子,就好生修养着吧。” 夏贵人心里恨透了她,看来她又要好几天见不着皇上了。 待夏贵人和宫女离开后,园子里重归平静。 大王嘴巴要是能摆个造型,现在绝对是圆的。 这个惠妃他记得,两个时辰前还去御书房送了鸡汤,那叫一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这怎么,一晃的功夫,长大了不少呢。 大王正在心里嘀咕着,惠妃已经抱着小番狗走到了他面前,笑的甜甜的,“兽王怎么没在御书房里陪着皇上,定是贪玩跑出来了,臣妾这就送你回去。” 不是,你等一下行不行,我确实是跑出来了,但是我也没说要回去啊。 大王不回去,他趴在地上不动弹。 见状,惠妃仍是笑着,“也是,皇上政务繁忙,待在御书房没趣,那兽王就在储秀宫里玩吧,让白雪陪着你。” 她口中的白雪是他怀里的小番狗,这小狗浑身雪白,像个馒头。 大王讨厌狗,讨厌馒头,自然也讨厌白雪,因此浑身都散发着敌意。 “来,白雪,和兽王做个伴。” 惠妃将白雪放下来,白雪被大王吓的瑟瑟发抖,“别,别咬我……” 呦呵,还是个开了灵智的馒头,不,小狗。 “你多大了?” 既然开了灵智,那岁数应该也不小了。 “我……刚满四月……” “四月!”大王惊呆了,“你才四个月啊?那你怎么……” 白雪知道他要问什么,便老老实实的回答,“半个月前,我无意中跑到了礼佛堂,在礼佛堂的菩提树下睡着了,醒来就是如此。” 礼佛堂……菩提树…… 惠妃坐在石椅上,用手帕掩着樱桃小口,不住的娇笑。 这一虎一狗,一个嗷呜,一个汪汪,一言一语的,还真像在说话。 嗯,看来一定要好好奖赏一下潘琪,白雪在百兽坊待了十多天,聪明多了。 惠妃今年正值二八,十二便进宫伴圣,宫中的勾心斗角,让她小小年纪便心机颇深,她能看的出,皇上对兽王不可能是三天乐,先不说有先皇这个例子,就她去御书房待那一小会,皇上的嘴里就没离过兽王,这热乎劲,别说三天,三年都绰绰有余。 只要她笼络住这只小老虎,那往后在想见皇上一面,不是轻而易举。 这样一想,惠妃对大王笑的更甜了,“金嬷嬷,去弄些吃的给兽王备着,切记不要犯了兽王的忌口。” “奴婢这就去。” …… 赵先傲拿着奏折,看着看着又想逗大王玩了,一抬头,原本大王趴着的地方空荡荡的,赵先傲眼眸微垂,“李秋实,元欢呢?” “回皇上,兽王跑出去玩了。” 赵先傲听后便没在说什么,低下头专注的批阅起了奏折。 工作效率翻倍。 终于,又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赵先傲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旁边等候着的宫女连忙端来温水让他净手。 敷衍的洗去手指上的墨迹,赵先傲侧头对李秋实说道,“走,跟朕去找找元欢。” 皇上这么离不开兽王,李总管觉得,他皇上身边第一红人的位置,要让贤了。 还有点伤感。 不对啊,兽王又不是人,啧,他都快忘记兽王是只老虎的事了。 10.第十章 赵先傲找到大王的时候,大王正在储秀宫的园子逗弄一只小狗玩,他把那小狗用爪子推到,看着他吃力的站起来后,又再次推到。 “元欢。” 一听到皇上的声音,大王没什么反应,而背对着宫门的惠妃立马起身向他请安,“臣妾参见皇上,皇上来的正是时候,看兽王和白雪玩的多好啊。” 赵先傲笑了,这分明是他的元欢在玩白雪。 “元欢,过来。”这几日,赵先傲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元欢,过来。 他要说好多遍,元欢才会有反应。 赵先傲心里有种感觉,他总觉得,元欢是嫌弃他太烦了才会过来。 “元欢,元欢,元欢!” 赵先傲连叫了三次,大王才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真听话。”赵先傲摸了摸他的头,问惠妃,“你不怕他?” “兽王这样温和,臣妾怎么会害怕呢,皇上是刚批完奏折吧,一定累了,到臣妾那歇息会?” 赵先傲点了点头。 得知皇上去了惠妃那,夏贵人牙都快咬碎了。 这一定是因为兽王愿意去惠妃那,皇上才会跟着兽王去的,要是兽王去习惯了,那皇上不也要天天去。 怎么办…… 夏贵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忽然笑了。 即便皇上天天去惠妃那,她在储秀宫也是近水楼台,应该有人比他更急切才是。 不出两个时辰,各宫都知道了兽王跑到储秀宫玩耍,皇上不久后也去了那里,待了好长一段时间,还和惠妃一起用了膳。 她们一个个羡慕嫉妒的不得了。 殊不知,惠妃自己也羡慕嫉妒。 皇上啊,对一只虎都比对他好。 说是一起用膳,皇上跟本就没看过她一眼。 大王用太监刚从猛虎阁取来的矮凳和玉碗坐再惠妃宫中的饭桌上大口大口的吃着肉糜粥,而赵先傲拿着筷子走神似的盯着他看。 只要大王一吃东西,赵先傲就这么盯着。 大王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现在有人帮他问了。 “皇上看什么呢?”惠妃娇声问道。 赵先傲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转过头,对惠妃笑了笑,“你不觉得,他的吃相很好看吗?” 吃相?好看? 惠妃瞧着,兽王那肉糜粥都蹭了一脸,喷到桌子上了,这也叫吃相好看? 皇上是对吃相有什么误解吗? 不过好歹是和她说话了。 惠妃勉强着自己昧着良心夸赞大王,“臣妾也这么觉得呢,兽王的吃相一看就是有福气的,皇上看看白雪,就是没有兽王吃相好。” 赵先傲随意的扫了一眼趴在地上吃东西的白雪,同样是肉糜粥,白雪吃的很干净,用舌头一点一点的往嘴巴里面添。 “嗯,确实。” …… 大王吃饱了,就不想待在这,他嗅觉灵敏,闻着屋子里有股腻腻的香味,闻一会还好,闻久了就让他迷糊。 所以大王屁股一抬,跑了出去。 他走了,赵先傲也不会继续留在这,直接跟了出去。 随行的小太监赶忙拿起大王吃饭用的凳子和大碗,向惠妃告退。 一晃神的功夫,人没了。 惠妃紧攥着帕子,好一会才放开手。 大王不知道自己快要成了后宫所有妃嫔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现在很想要去礼佛堂看一看。 要知道,仅仅四个月的小番狗开了灵智,这要是传出去得是多大一件事。 大王虽然不记得自己究竟多大,但是他最起码得在虎头山上待了五十年,就连首领的松鼠,他自己也说自己年满二十了。 一般长时间生长在有灵气的地上才会让动物生出灵智来,虎头山正是这样一个灵气充裕的地方,自从大王有意识以来,虎头山的动物先后都开了灵智,就连愚蠢的野鸡和兔子也是如此。 可那都是十几年积累的成果。 是什么能让白雪一夜之间就拥有灵智呢。 大王起了贪念。 他带着狗皇帝在宫里转悠着,到每个有牌匾的宫殿都要看上一看,嗅上一嗅。 大王是个文盲,挺大岁数也不识字,幸好鼻子灵,他虽然不认识牌匾上的字,但是各宫皆有不同的香味。 礼佛堂。 听这个名字就和佛祖有关。 既然和佛祖有关,那么一定会有香火的味道。 大王就是没有想到皇宫这么大,居然有这么多的宫殿。 赵先傲跟在他身后一直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闻什么,东闻一下西闻一下,怪傻的。 “元欢,你在做什么。” “嗷呜!”我在找礼佛堂啊。 听大王叫唤的动静,赵先傲感觉是有点事,可是他到底是个人,实在听不懂。 大王也忽然反应过来,狗皇帝都听不懂他为什么要说。 那他为什么要说? 傻了吗? 大王不再理他,专心找起了礼佛堂。 就在他闻到香火味,抬着爪子去推宫门的时候,被那个狗皇帝扯着尾巴拖走了。 “嗷呜——” “嗷什么,跟朕回去用膳。” 你有病吧!本大王吃完了! 狗皇帝态度强硬,大王也不能咬他,于是很尴尬的被他拽走了。 大王暗暗记下这个地方,打算有时间自己来。 天黑之后,赵先傲要就寝了,他有心想让大王上床上来陪他一会,可想想,大王整天在地上又是坐又是爬,浑身的尘土,这是他不能忍受的,便让张肃把大王带回了猛虎阁。 除了张肃,还有两个小太监,一个拿着凳子,一个拿着碗,当着他的面在说他的闲话。 “今日兽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跑到了礼佛堂去。” 那地方果然是礼佛堂。 “自从皇后娘娘被禁足在礼佛堂,我就没见过那门打开,听送饭的小太监说他们都只能走偏门。” 偏门……那他可以从偏门进去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说皇后娘娘好好的,又有了身孕,怎么就突然被禁足了呢。” “说不定这是皇上保护皇后的方法呢,皇上的心思,哪是我们能猜得透的。” “皇后现在也得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吧……” “别说了,再叫人听见。” 大王不是人,可以听一听。 晚上,张肃伺候着大王脱掉了黄马褂后便离开了。 兽王虽说身份尊贵,但也不至于让几个人蹲在那一宿给他守夜。 大王有些困了,可他还记着那个礼佛堂,他很好奇那棵菩提树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子时,宫里的人都歇息了,只有两批御林军巡守,大王趁着夜色,爬上后园的树,跳出了猛虎阁的宫墙。 即便伸手不见拇指,在大王眼里也是亮如白昼,他穿梭在墙根底下的阴影处,与暗夜融为一体。 没有费多少力气,大王便找到了礼佛堂的侧门,侧门不似正门那般厚重,也没有上拴,大王轻易的便推开了。 礼佛堂里静悄悄的,比外面还要静,一尊佛像摆在没有门的正殿,正对着的就是菩提树。 那菩提树的枝叶溢出浓郁的灵气,令大王心惊。 他扫了眼佛像,便想通了。 本身菩提树就是汇聚灵气的神木,再加上在这金佛又是受皇家供奉,不凡是必然的,想来那小番狗就是因为这棵树的灵气,才会短短一晚就开了灵智。 大王在树下绕了一圈,伸出爪子搭在了树干上,灵气顺着他的爪子,疯狂的涌进他的身体。 不一会的功夫,菩提树的灵气消失了。 大王有种吃饱喝足的感觉,那些灵气似乎都待在他的肚子里,等着消化。 不过,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感受。 啧,没劲。 知道了小番狗开灵智的秘密,大王也就满足了,他打算离开这里。 一转头,那尊金佛正对着他,不知是不是错觉,大王总觉得那尊金佛在看着他笑。 让他有种,诡异的亲切感。 大王第一次见到佛像是在莲花县的荒郊,那里有一个破庙,常常有人去求神拜佛。 据说,能愿望成真。 这是好事,既然碰到了,他也得许个愿。 他慢悠悠的走进大殿里,学着人的样子跪坐在佛像前的软垫上。 “佛祖啊,保佑我能长生不死……” 大王说道一般,又觉得这个愿望不太好。 这世间万物,谁能长生不死呢。 他苦恼的思考了一番,眼睛亮了亮。 “长生不死就算了,让狗皇帝成为我的狗,像猎户家狗那样忠心护主就好。” 大王太满意他这个愿望了,一箭双雕,一来能报他给狗皇帝当宠物的仇,二来如果狗皇帝成了他的宠物,那大宋以及这个漂亮的皇宫不都是他的了吗,到时候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大王了。 狗皇帝就让他当小王吧。 11.第十一章。 大王在金佛那许完了愿,从容的离开礼佛堂回到了猛虎阁,他发现事情变得尴尬了。 回不去了啊。 他是通过猛虎阁后园的那棵树蹦出来的,宫墙外面哪来的树。 睡地上一晚…… 要搁在以前,也不是不可以,可这几日锦衣玉食已经把大王惯坏了,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让大王在这又硬又冰的砖上睡一晚,他是不愿意的。 没办法了。 “嗷——” 大王叫了两声,猛虎阁里面便有了动静。 很快,门被打开了,是伺候他的下人,披着件衣服就出来了,“兽王?怎么在外面?” 大王不理他,蹭的跑了进去,直奔自己的大床。 一躺下,就睡着了。 真困了。 曾经那个越到晚上越兴奋的他已经一去不复返。 这一觉,大王睡到了次日晌午。 是被饿醒的。 这一睁眼睛,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些奇怪的变化。 就比如,他以前看什么都是黑白的……可现在,居然能看到那绚烂的颜色。 当然,大王并不是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件事。 从大殿里开始,大王的脑袋就不停的转,看看大地,看看草木,看看蓝天,看看白云,以往任何对他来说都平凡而普通的事物,现在全都不一样了。 包括内务府刚给他送来的新衣裳。 “兽王别看了,换上衣服还得去找皇上呢。” 大王用爪子把几件衣服扒拉来扒拉去,觉得这颜色真好看,哪件都好看。 行,换上。 然后,张肃又给他穿上了鞋,说是鞋,但做工相比衣服来说要粗糙的多,就是牛皮底加黑色钱袋子。 张肃给大王套上以后勒紧了上面的红绳,系了一个漂亮的结。 大王穿上这个,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指甲也不能伸出来了,一伸出来,他的新鞋子就要被刺破掉。 走到御花园,大王看到了往这边走的赵先傲。 赵先傲今日穿着一身白底青竹纹长袍,看上去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元欢。”看到大王,面无表情的赵先傲笑了起来,“新衣服喜欢吗?鞋穿着舒服吗?” 大王没吱声。 说了你又不懂。 然而大王的高冷并没有保持太久。 赵先傲说他要出宫,去长安的集市,说好听点事探查民情,不好听点就是出宫去玩。 热闹且香味四溢的集市一直是大王所向往的,他比赵先傲更想要去玩,所以对待赵先傲格外的亲近,圆滚滚的脑袋在赵先傲的衣袍上蹭来蹭去。 “怎么,你想和我一起出宫?”赵先傲本就有带他一起的打算,可看到他这样 ,忽然升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不行啊,带着你太张扬了。” 大王一听这话伤心的不得了,两只爪子抱着赵先傲的腿怎么也不放手,赵先傲想走,就得拖着他走。 由此可见,那大王是真的想和他一起出宫。 赵先傲被大王这等姿态逗笑了,“带着你也不是不可以,你要听话知道吗?” 大王瞬间站了起来,围着赵先傲转圈圈,“嗷呜~” 赵先傲时常出宫去玩,对于出宫的准备李总管早已轻车熟路,不过这次多了一个大王,倒是有些难办。 往日皇上出宫,就扮作饱读诗书的书生才子,既可以自由浪荡,也不会引人注目。 但带着猛兽出行,这是只有富贵人家才会做出来的事。 所以这次,赵先傲干脆放开了,换了身很显富贵的衣服,大摇大摆的出了宫。 天子容颜不容窥视,即便是皇城根下的百姓看着赵先傲的脸也认不出他就是皇上,赵先傲带着李总管和大王去了长安的观戏楼,这戏楼很是气派,上午说书,下午唱戏,晚上就唱点小曲,供人喝酒寻欢,即是大俗,也是大雅。 很少人知道,这观戏楼背后的老板就是赵先傲。 你看,观戏,关系,有关系啊,后台硬啊。 赵先傲敛财多年,名下产业无数,赚了一座金山的他,到了自家酒楼还是秉持着勤俭节约的人生信条,坐在大厅里点了一盘花生,一盘瓜子,一壶茶水,惹得小二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看。 穿着人模狗样,啧啧啧…… 赵先傲不在乎,拿起一颗花生,剥了皮塞到了大王嘴巴里,“好吃吗?” 大王没嚼就咽了下去,好不好吃的他还真没尝出来,注意力都在台上的说书人身上。 今个说的是长安城的老段子,始恒帝骑猛虎夺天下。 故事是老掉牙的故事,但不同的说书人说起来是不同的味道,一段故事,在好的说书人嘴里,那叫一个跌宕起伏,紧张刺激。 恰巧,观戏楼里的说书先生是全长安最出名的,他一开口,自然就把人带到那个场景里面去了,“只听一声虎啸,虎将军便从那树林当中窜了出来,口中衔着的,正是刚刚伤了始恒帝那将领的项上人头,虎将军口含鲜血,连血带头都吐在了地上……” 真威风啊……大王趴在赵先傲的脚背上摇头晃脑听得津津有味。 赵先傲也愿意听,这故事他听了得有几十次,都快要背下来了。 一人一虎都十分专注的看着台上的说书先生,并没有注意到门口晃晃悠悠的走进来一个富商,这富商是实打实的富商,除了赵先傲的老丈人,敏嫔的爹,就属这个刘勇最有钱。 有钱归有钱,他是个土商人,这里的土,就是字面上的那个土,做的生意一点都不洋气,专卖老百姓用的厕纸啊,痰盂啊什么的,还做的是垄断性的买卖,全国都在用他生产的厕纸,所以很豪气。 刘勇手里,也牵着这么一只老虎,看着比大王凶悍许多,招摇的很。 他就是出来显摆自己的新宠,可一进来,正好说书先生讲到精彩的地方,没人看他,刘勇很恼火,这一转头,就看到了到坐在大厅里的赵先傲和他脚边上的那只虎。 刘勇一手牵着老虎,一手转着两颗核桃,朝赵先傲走了过去。 “小兄弟你这老虎挺听话啊,绳子也不栓一拴。” 赵先傲抬起头,扫了一眼刘勇,笑了,“乖着呢,不用栓。” 刘勇一听,心情更加不美丽了,他这虎拴着的时候还算听话,一放开就能跑没影,这是在笑话他吗?不过长安这种地界,掉片叶子都能落在权贵的肩上,他看赵先傲穿着不像普通人,说话也倒和气。 “也是,小兄弟这虎看着不大,该是从小养的吧,长大了就野了,畜生这玩意就这样。” 赵先傲一听畜生两个字,冷了脸,他的元欢是堂堂兽王,哪能让这种人评头论足,还敢骂畜生,赵先傲不在理他,漫不经心的偏过了头。 什么东西,也敢跟大爷摆谱。 有钱人都聪明,绝不会冒昧的得罪任何人,搞不好人家来头就比你牛逼呢。 刘勇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赵先傲一眼,欲走,抬起脚却落在了大王的爪子上。 沉迷在故事里的大王猛地被踩了一脚,疼得呲牙咧嘴,“嗷呜——” 大王这一叫,把听书的客人吓了一跳,纷纷起身,对大王避如蛇蝎。 赵先傲急忙低下头,“元欢,怎么了?” 刘勇最起码得有两百斤,又高又胖,这一脚踩的又实,大王疼得不得了,咽下这口气是不可能的,他跳起来,对着刘勇的脸就是一嘴巴子,刘勇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蒙了半晌,迷迷糊糊的从嘴里吐出一口血,那血里面还搀着一颗牙。 “你……你们给我等着!” 赵先傲虽然没注意发生了什么,但他知晓他的元欢不会主动伤人,一定是刘勇先得罪了他,好在他家元欢自己报复回来了,否则不是受了委屈。 既然报复了,那就走吧,真的刘勇找来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把事情闹大,他这皇上还怎么当,嗯,这个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这观戏楼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元欢,我们走。” 大王本想把故事听完,可他抬头看了一眼台上,说书先生已经被吓跑了。 真可惜…… 见大王迟迟不走,赵先傲开口道,“快,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大王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赵先傲和李总管没走出多远,那刘勇就带着十几个常在街上晃悠的混混追了上来。 集市上人多,大多都是女人小孩,看到这样的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赵先傲和李总管便被这人群冲散了。 倒是大王,谨记着那句吃好吃的,寸步不离的跟着赵先傲。 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里,赵先傲才停下了脚步,他看着一脸无辜的大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为什么打他。” 大王一听他问,爪子就疼起来了,其实他也不是战无不胜,受过伤流过血的,可这次特别疼,他抬起爪子,苦着一张脸,憋足了浑身的力气,吼了一句,“他踩我!” “他居然敢踩你!”一听这话,赵先傲气不大一出来,他钦封的兽王,平时就是威胁威胁都得犹豫一下,居然敢…… 不对劲…… 好像哪里不是很对劲…… 赵先傲低下头,他家元欢正懵懵的看着他,很可爱的一只虎。 “你,你说他为什么打你……” “嗷呜!” 哦,是幻听。 他就说嘛,一只虎开口说话真是邪了门。 赵先傲笑笑,俯下身靠近大王,伸手温柔的摸了摸肉肉的脸颊,然后,一把掐住,“妖精!少糊弄朕!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这下,大王想欺骗自己都不行了。 他,刚刚真的说话了。 他的嘴里,居然冒出了愚民的语言…… 12.第十二章 “进去。” “嗷呜……” 大王心里很慌。 狗皇帝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态度强硬的带到了长安八角巷的一个小院子里,看他的眼神都闪着光,那种光,让他浑身都直哆嗦。 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大王无奈的和他进了屋。 一进屋,狗皇帝才收起了匕首,转身去关门。 大王不敢从背后偷袭他。 刚刚他想跑来着,狗皇帝突然就飞了起来,猛地骑到他身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刀已经搁在了他脑袋底下。 仔细想想,能有这么大一个底盘,手底下这么多人做小弟,狗皇帝的确是深不可测的,所以,他还是老实一点比较靠谱。 栓好了门,赵先傲才转过身兴奋的看着大王,“说,你是不是妖精。” “嗷——” 赵先傲走过去,拍了一下大王的头,“说人话。” 大王偏过头,拒绝再发声。 赵先傲作势要掏刀。 “你,请你不要这样为难一只小老虎。” 赵先傲听着这似少年般清亮的声音,眨了一下眼睛,“你真是妖精啊?” 大王 很是无奈,“我,只是一只小老虎。” 赵先傲挑挑眉,“那你怎么会说话。” 这个问题,大王也很想知道,他的脸皱出了褶子,显得很是忧愁,“可能是,我比较有语言天赋吧。” ??? 赵先傲倒是知道有一些奇人,很轻易的能学会各种方言,就连番邦蛮夷的话都能很快的融会贯通,可,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一只老虎居然能学会人说话。 赵先傲一时还真被他绕了进去,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你不要胡说八道,认真回答朕的问题。” 大王坐在地板上,身体直立起来,非常无辜的摊了摊手,“我没有胡说八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还说不是妖精。 赵先傲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作为一国之君,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极强的,换做普通人,早就吓的屁滚尿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胖虎面相十分可爱,赵先傲不仅不怕,对小胖虎的喜爱之情更甚了。 果然,他家的元欢就是与众不同的。 对了。 元欢一直很不喜欢这个名字,叫他他也不愿意理,那他该是有自己的名字才对。 “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这个是大王一定要说的,“本大王,行……咳咳,本大王就叫大王,所有人都叫我大王。” 他是想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来着,但是忽然想到,狗皇帝唤他元欢他也应了,现在还这么说,有点打自己的脸。 大王…… 赵先傲盯着他额头上的王字看了一会,“你姓王?” “我是大王!虎头山的大王!” 赵先傲当然知道他并不会是姓王,单纯逗他罢了,“行,那你以后就叫王元欢了。” 大王有心说不,可狗皇帝指尖正转着匕首玩,他不敢。 王元欢就王元欢吧。 大王简直把自己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赵先傲抿了抿唇,压制住笑意,一本正经的对他说,“你得学会知足,你现在从那个穷乡僻壤来到了繁荣昌盛的长安城,从那个籍籍无名的大王,变成了有名有姓有户籍有地位的兽王,这是别的妖精……不,别的老虎想都不敢想的事,你多幸运啊。” 其实,仔细琢磨琢磨,他说的是有道理的。 可大王就是不知足。 “在虎头山,他们都听我的。”大王的意思是,现在得听你的,他的地位不如以前了。 赵先傲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你看,你在虎头山能管多少动物,这大宋又有多少子民,除了朕以外,你就是地位最高的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咦。 大王还真没有这样想过,他一直很委屈来着。 听狗皇帝这么一说,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大王沉思许久,抬起头看着狗皇帝,眼睛里带着些许警惕,“你是不是图我什么?” 赵先傲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朕图你什么?你浑身上下就一身虎皮,朕还能图你什么?” 也是。 在皇宫里住了这么些天,大王长了见识,狗皇帝比起他这个虎大王,厉害了不止一星半点,是因为这个狗皇帝,他才从那个破笼子里面出来的,也是这个狗皇帝,让他住进了那么漂亮的房子里,还给他最好的食物,漂亮的衣服,除了偶尔用刀吓唬他,狗皇帝真的……对他很好。 大王从小生活在弱肉强食的虎头山,他深知那些弱小的生灵讨好他,只是为了不让他吃了他们,为了让他保护他们,可狗皇帝是比他强大的,又不图他什么,那为什么会对他好呢…… 大王虽然还没有理解其中的缘由,但是已经对赵先傲渐渐卸下了心防。 在他内心深处,已经把狗皇帝和一个无条件对他好的人画上了等号。 一人一虎对视着,大王忽然开口,“李总管来了,我听到他的声音了。” 赵先傲估摸着李总管也该来了,八角巷里这个小院子是他在宫外的据点,以防止有什么突然情况,“你耳朵这么灵吗?” 大王骄傲,“那当然。” 赵先傲觉得,这只小胖虎身上还有好多值得他探寻的秘密,“你会说话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否则,他们会把你当成妖精一把火烧死的。” 被火烧死。 大王想都不敢想,连忙发誓,“我绝不说。” 赵先傲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元欢这只虎,胆子非常的小且非常的惜命,但凡危及他性命的事,他一定会很谨慎很小心的。 李总管很快就进了院子,看到皇上和兽王都安然无恙,长舒了一口气,“皇上赶紧回宫吧。” 回宫? 不是说要吃好吃的吗? 大王坐在地上哼唧了一声。 赵先傲没忘,他安抚的摸摸大王的头,“先不急着回宫,让官府的人过去找他们些麻烦,等集市上静了,朕还要逛逛。” “那,奴才这就去。” 李总管作为皇上的心腹,很清楚皇上的心思,这个找麻烦绝对不能给刘勇惹上大麻烦,毕竟是有钱的商人,皇上对商人一向宽容。 李总管刚进门,又走了,大王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抬头问赵先傲,“我们什么时候去吃好吃的。” 真馋。 赵先傲抿着嘴冲他微微摇头,“你不能和朕这么说话,要懂规矩,你得叫朕,皇上。” 狗皇帝对他好他也得说,屁事真多。 但虎头山一众都叫他大王,谁让自己不如人呢,“皇上,我们什么时候去吃好吃的啊。” 真听话。 赵先傲亲昵的揉了揉他的脸,“等会就去。” 那就等会吧,大王甩了甩脑袋,跳上了床榻,打算趴着等。 而赵先傲一直都站着,他嫌凳子上落了灰尘,不愿意去坐,按理说,大王应该和他一起站着的。 不过,看大王还很小的样子,就让他先自由一段日子,规矩,要慢慢立。 “对了,你可知道自己今年多大?” 大王不知道自己具体的岁数,可他知道一般的虎虽多就活个二十年,他怎么也得活两三个二十年了,要是说了,狗皇帝一定认准了他是妖。 大王甩了甩尾巴,仗着自己个子小开始装嫩,“三岁。” 三岁,那不小了,都到了可以讨个母老虎的年纪……可是本来小胖虎就不愿意搭理他,要是在找个母老虎和他作伴…… 算了算了。 一晃的功夫,赵先傲把给大王娶妻生子的事扔到了一旁。 待李总管回来,赵先傲把已经昏昏欲睡的大王唤了起来,带着他去了集市。 刚刚忙着逃跑,大王还真没注意到,这集市这么大,路这么宽,人这么多,难怪狗皇帝说虎头山是穷乡僻壤,就是莲花县也比不起这里啊。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大王眯着眼睛走到了一处小摊前,那桌子摆放着热气腾腾的糕点,没有皇宫里的精致,但味道却很别致,“嗷呜~” 长安城里的人见多识广,大王乖顺他们也没有太过惊慌,那摊主更是看到了一笔大买卖。 只有权贵才能养这么听话的老虎。 赵先傲走过来,看了一眼大大小小的粘肉包,翘起了嘴角,眼睛里蔫坏蔫坏的。 “给我把这个最大的包起来。” “好嘞。” 从摊主手里接过粘肉包,赵先傲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待肉包凉了,才送到大王嘴边上,“元欢,吃吧。” 大王感动的不得了。 狗皇帝对他真好。 大王张开嘴,昂呜一口将粘肉包给吞掉了。 然后,嚼啊嚼,嚼啊嚼。 大王嚼的腮帮子都疼了,这肉包就是嚼不烂,软乎乎的塞了他一嘴。 赵先傲走出了老远,一低头,大王还在那里嚼。 这粘肉包,是用糯米做的,里面包裹着一点带着浓浓香味的肉馅,闻起来像是肉包子,其实就是一块糯米糕,原先专门卖给吃不起肉的穷人解馋,自从赵先傲登基后,百姓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卖粘肉包的人也少了,但还是有人愿意买来忆苦思甜,所以也有人在卖。 赵先傲头一次出宫的时候就被这东西骗过,一直耿耿于怀,现在他释然了。 “好吃吗?” 大王的嘴被堵着,叫不出来,只能摇摇头。 嗯,还是皇宫里的东西好吃,他以后要好好巴结狗皇帝,争取在宫里养老。 虽然他今年三岁。 13.第十三章 天色渐暗的时候,长安几条大街的红灯笼都亮了起来,这一亮就要亮到早晨。 自打赵先傲登基后,长安城里便不再禁宵,街上的人和白日里一样多,一直要热闹到子时,颇为繁华。 大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街头上卖的小帕子,小娃娃,还有拨浪鼓,金绣球,他都要买来看看,李总管都拿不下了,赵先傲贵为皇上,怎么也不能帮他提东西,便扯了一块布扎成口袋,把大王要买的小零碎都装到口袋里挂在他的脖子上。 大王的脖子坠的疼,却仍是不放过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这不,看到卖纸灯笼的还凑过去要买一个。 纸灯笼做的精致,用纸糊好后,再用彩色的颜料涂上鲜艳的颜色,大王一眼就看好了那盏漂亮的荷花灯,灯芯里的小蜡烛在夜晚让娇艳的粉色花瓣栩栩如生。 “嗷呜。” 赵先傲心疼钱了,他今天给大王花了不少银子,况且这个灯很大,买了也不方便拿,所以他和大王商量,“别买了,今天先回去,改天我才陪你出来玩。” 大王虽然很喜欢那个荷花灯笼,但是他选择了听赵先傲的话。 毕竟,现在狗皇帝是老大,得讨好他。 从偏门隐秘的回到皇宫后,赵先傲从太监那得知,惠妃和德妃今日在御花园吵了起来,现在两个妃子连晚饭都没有吃,就等着他来评评理。 赵先傲陪着大王溜达半天,腿都酸了,刚回来就这样不安稳,赵先傲打心眼里烦,却又不得不去给她们判官司。 他命人把给大王买的东西都送回猛虎阁后,带着大王去了德妃的颐和轩。 大王不知道为什么要他跟去,赵先傲就说了一句元欢跟着,就没了下文。 到了颐和轩,赵先傲坐上了主位,惠妃很有眼力价的叫宫女搬来一把大椅子放到赵先傲的左手边,给大王坐,然后才开始娇滴滴的诉苦。 “皇上今日臣妾才御花园散步,看到德妃姐姐采了一朵园中的奇花别在头上,很是心痛,那毕竟是皇上的心爱之物啊,德妃姐姐怎能随意采摘呢,臣妾便上前劝说了几句,没成想德妃姐姐竟对臣妾冷嘲热讽,让臣妾好伤心……” 德妃是将军之女,性子直率,听惠妃颠倒黑白,气的手都在颤抖,“你满口胡言,皇上,那只是一朵普通的野花,是她说臣妾的长相连野花都配不上!” “德妃姐姐怎么能这样说呢,那分明就是皇上花费了好多心思寻来的奇花,那花名臣妾都知晓,叫望冬来,这个时节是开的最娇艳的时候。” 她这一说,德妃自己也不确定自己采下来的是不是望冬来了,德妃向来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今日也是兴致颇高,才心血来潮,“就算是名花,你我平级,也不该那样对我说话!” 赵先傲听得头疼,一侧头,只见大王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的津津有味,跟听评书似的。 “好了,一朵花而已,你们居然如此失态,德妃御花园采花,触犯宫规,这段时间就在宫里反省着,惠妃寻事挑衅,也要反省,你们两个抄十遍静心经,写好了拿来,朕亲自检查,不得叫宫女代写。” 一听这话,惠妃先是不满,“皇上,臣妾哪有挑衅她!为何不信臣妾呢!” 赵先傲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落在长相有些粗犷的德妃脸上,“你有没有,朕心里清楚,还有,你今日穿着身衣服,着实显得老气。” 女子最在意的就是容貌,其次就是衣冠,被皇上说穿了老气,惠妃都快哭了,满心都是忧伤,就连抄静心经也没有这句话对她伤害大。 再说她今天这身衣裙是今年长安最流行的颜色,好似红茶一样,宫女们都说好看的! 赵先傲只看出了贵,他看这些妃子的时候,眼睛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十多个女人好吃好喝的养在后宫里,一年到头得多少开销,还得有那么多宫女太监伺候着,这又是多少银子,所以,有事没事赵先傲就想让她们找点事做。 纸鸢是这样,静心经也是,知道要给他看,德妃和惠妃一定会写的很规整,倒是后整理成册,到宫外卖了去,又是一笔银子。 有时候赵先傲真觉得他不适合当皇上,更适合当一名商人,他要是商人,那绝对就是首富。 从颐和轩出来,赵先傲忍不住叹气,李总管也跟着叹气。 李总管愁啊,皇上也登基八年了,先是为了先帝守孝三年,三年孝期刚过,太后也仙逝了,又得守孝三年,好不容易啊,熬过了给太后守孝的三年,赶上南水岭地震,死伤无数,皇上又要修身养性一年给南水岭难民祈福,这中间正常过的日子屈指可数,宫外皇上这么大年纪的男子都儿子两三个了,皇上还无后。 到了第八年,好不容易皇后怀上了子嗣,皇上也不知抽了什么风,一下子给关进礼佛堂了。 现在德妃惠妃也给关起来了,有时候李秋实真怀疑,皇上是不是为了省钱才这样做的。 李总管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得出了一个非常不靠谱,但是极有可能的结论。 宠幸妃子,耽误皇上玩乐的时间了。 这不,都要到了就寝的时辰,皇上还要跟着兽王到猛虎阁去。 “皇上,已经很晚了……” 赵先傲不在乎,他回宫的路上就想好了,今晚要和大王彻夜长谈。 “朕今晚就宿在猛虎阁,你命人准备一下。” “……” 到了猛虎阁,大王洗澡的水已经备好了,闲来无事,赵先傲决定亲自给他洗澡,这也是一种乐趣, “这水是不是太凉了?”赵先傲把手试探性的放在浴池的清水里,摸着只是温和,不由蹙眉。 一旁的潘琪连忙回道,“皇上,这水温兽王用刚好,太热他难免不适。” 这样啊。 “你们先下去吧” 潘琪和张肃对视一眼,便退出了猛虎阁大殿。 他们一走,大王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他都快要憋死了,“下次出宫得买荷花灯。” “买,你先进水里去。” 大王扑通一下跳进池子里,水花溅了赵先傲一身。 一想到这池子是给大王洗澡的,向来爱干净的赵先傲嫌弃的不得了,“你能不能慢点?” “凶,凶什么,你就不会离远一些吗?” 他说话总是有停顿,还慢吞吞的,听上去憨憨的,赵先傲一听他说话就不生气了,“朕没有凶,就是顺口一说,还有,不是让你叫朕皇上吗?” 大王这次没有不理他,他还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和赵先傲说的,“皇上为什么要惩罚那,嗯,两个妃子啊,你不应该对她们好吗。” 大王是真的不理解,要是有母老虎能看上他,他一定把抓来的傻兔子都给她吃。 “你这是打抱不平呢?” 大王游到水池边上,两只湿漉漉的爪子扒着镶满玛瑙的沿,用水汪汪的绿眸盯着赵先傲看,嘴巴微微一动,吐出来两个字,“好奇。” 这里面弯弯绕绕的事,赵先傲没法和他说,也不会和他说,“朕的事不准好奇,朕给你刷刷毛。” 大王喜欢刷毛,舒坦,他转过身,背靠着池子,两个前腿搭在沿上,动作与人无差,“那就刷吧。” 赵先傲感觉自己在伺候个大爷,他活活气笑了,“你这姿势打哪学的?” “这还用学?”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果然,人都是愚民。 赵先傲没听出他话里的鄙视,主要也是大王藏得太好了,他是一只很有心机的老虎。 赵先傲抬起手,把刷子落到大王的腿上,仔细的清理着他的皮毛,“对了,你是结巴吗?” 大王不知道啥是结巴,便问了赵先傲。 “就是这样说话,你,是结巴,吗?” 大王这才听懂了,抬起爪子用力的拍了一下水,“谁是结巴,我,也是头一次说话,不得适应,适应吗。” 赵先傲顿时对大王肃然起敬,“那你挺厉害的。” “本大王向来厉害。”大王最不禁吹捧,赵先傲刚夸一句,又让他找回了在虎头山的威风,这一嘚瑟,话起当年,把他在虎头山那些值得炫耀的威风事都说了一遍,比如把隔壁山头的骚狐狸打的头破血流,抢了大半个山,比如带领着虎头山的群众们举办选拔大会,选官立规矩,在比如说把猎户追的满山跑,都吓尿裤子了。 赵先傲听得很入迷,“那你为什么不咬死那个猎户?” 大王怎么会说是因为人肉酸涩难吃他才不咬,“我不吃人,人是我的好朋友。” 赵先傲听着都虚,他轻拍了一下大王的头,笑着说道,“我要听实话。” 这一下不疼,大王没什么感觉,他回答赵先傲,抑扬顿挫的声音里都带着满满的真诚,“真是实话,你看,你就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吃你,自然也不会吃别的人,在虎头山的时候,就有一只守林的松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也不吃别的松鼠。” 大王说话实在是太慢了,他说到一半赵先傲就自顾自的感动了起来。 原来小胖虎把他当朋友啊,那他也不能把小胖虎在当个宠物看。 大王并不知道,自己信口开河说了一大堆,因此收获到了虎生中第一个朋友。 14.第十四章(捉虫) 给大王洗干净后,赵先傲拿起鹿皮巾,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 这怎么办。 赵先傲皱着眉头,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求知欲很强烈的大王问他,“你为啥这副表情?” 赵先傲后退一步,“你会飞吗?” 我能上天你信吗? 大王窝在鹿皮巾里面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那就是不会飞了。 刚洗完澡,要是在地上走不久白洗了。 赵先傲过去,憋足一口气,搂着大王的四条腿,猛地把他抱起来。 这可把大王吓坏了,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双脚离地,话都不会说了,“嗷呜——” 赵先傲脸憋得通红,也没有说话,三两步的功夫,把大王抱到了床上。 一放下他,赵先傲浑身无力的瘫在了刚换好新被褥的床上。 两百斤,这小胖虎最起码两百斤。 大王也呆愣了好一会,才不敢置信的问赵先傲,“你刚才是把我抱起来了吗?” 赵先傲仰躺着,感觉有水滴甩了过来,不由往旁边避了一下,小胖虎拖着鹿皮巾半点眼力价没有的凑了上来,那样子,一点不像个二百斤的胖子。 “你把我抱起来了?” “别问这种废话,你感觉不到吗。” 大王连忙不迭的点头,“感觉的到感觉的到,就是有点……嗯,奇怪……” 小胖虎的声音着实娇羞,令赵先傲忍不住侧目,眯着眼睛问他,“哪里奇怪?” 大王说不出,比挠下巴舒服,比摸脑袋舒服,比刷毛洗澡还要舒服,就好像,是有娘亲的感觉。 大王没有像虎头山的任何生灵以及赵先傲说过,他其实很羡慕人家有娘亲,羡慕树上嗷嗷待哺的小麻雀,羡慕猎户家的孩童,他没有和谁那样亲密过,守林的小松鼠再怎么讨好他,也不会离他太近,大王用爪子摸过的,除了龟爷爷,最后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半天没有得到大王的回答,赵先傲坐起身,又拿了一块鹿皮巾,把他身上已经湿掉的那块拿了下来,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来,朕给你擦擦,擦干了好睡觉。” “好~”大王格外乖巧,撅着屁股坐到了床边。 赵先傲擦的比张肃细致,动作也比张肃轻柔,大王看他的眼神愈发黏糊糊的。 赵先傲擦到脑袋的时候,终于避不开这种眼神了,他低头,对上大王的视线,翘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道,“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朕,让朕感觉,你要吃了朕。” 误会啊! 大王摇头,水又甩了出去,赵先傲侧头避开的同时用手拍他的脑袋,“别乱动!” 大王对赵先傲的定义已经从压迫者有所转变,所以被打一下他也不会像前几天一样在心里骂他狗皇帝,反而赵先傲说不动,他就不动了。 这么乖? 赵先傲刚刚只是句玩笑话,现在还真怀疑这只小胖虎是不是要降低他的警惕心然后一口吞了他。 “躺下。” 大王在床上打了个滚,奶白的肚皮对着赵先傲,四条腿窝在那里,看着可以说非常可爱了。 赵先傲摸了摸他的肚皮,只听到他的身体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要不是亲眼目睹过大王轻轻松松的干掉过桀骜和那只北国雄狮,赵先傲真的会怀疑眼前的这只虎就是一只大猫。 不过,猫只有在毫无防备心和极为信赖一个人的时候,才会露出自己最脆弱的肚皮,想来,他也是如此。 大王躺在那里,看着赵先傲专注的帮他擦拭身体,心里美滋滋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开心。 一人一虎都收拾的清爽干净后,赵先傲躺在了大王的床上,他还没有和大王聊够,打定主意腰要彻夜长谈。 猛虎阁是没有大门的,一到深夜冷风呼呼的往里面钻,赵先傲躺在里面,大王趴在外侧,毛绒绒的身体紧贴着他,赵先傲还盖着被子,倒是没有太冷。 他们小声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大王在说,“冬天的时候虎头山可安静了,也找不到什么吃的,我那时候就会下山去,离虎头山很近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子,家家户户都养着狗,我去偷鸡那些狗老是叫……” 赵先傲从小便生活在皇宫,甚至从未出过长安城,大王口里的虎头山和莲花县竟让他生出了几分向往之情,“有机会朕也要出去看看。” 大王特别高兴,“好啊,我也想回虎头山。” 赵先傲忽然侧躺过来,在昏黄的烛光下,他的眼睛里充斥着温情,“你想回虎头山,那还想回来吗?” “当然要回来,这里下了雪也有吃的对吗?” 赵先傲有点心疼眼前这个到了冬天要面对饥寒交迫的小胖虎,“有,什么时候你想饿了,都有吃的。” 这样大王就满足了,他对赵先傲说,“我真羡慕你。” “嗯……朕也羡慕自己。”说着,赵先傲闭上了眼睛,呼吸声渐渐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 大王还没有聊够,他本来还想在问问赵先傲做皇帝是什么样的感觉。 算了,以后再问吧。 大王张大了嘴,打了个哈欠,窝进被子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和人一起睡,没想到这么舒服,热乎乎的。 待大王睡着后,赵先傲睁开了眼睛,盯着大王看了好久。 他刚刚说了谎,他一点都不羡慕自己。 听大王说的越多,他越觉得这个皇宫如此的小。 人总是这样,永远学不会知足。 至于这只小胖虎,就算他要回虎头山再也不回来,赵先傲想,他是不会允许的,哪怕再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赵先傲和大王在一起的时候,说话做事不用有所顾忌,这让他前所未有的放松。 …… 日上三竿时,大王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门外张肃和潘琪就拿着衣服这鞋子走了进来,满面春风的,看上去很高兴,“兽王,更衣了。” 大王老老实实的任他们摆布,换好了衣服和鞋子,然后寻着气味找到了自己昨天在集市上买来的小玩意,他把兔子娃娃叼在嘴里,慢悠悠的走到了桌子前,把兔子放到一旁准备进餐。 “兽王很喜欢兔子啊。” 大王确实喜欢兔子,可那些傻兔子永远无法理解他深沉的爱。 今天吃的是炖猪肉和鱼肉粥,汤汁很多的东西,大王刚要把脑袋插进大碗里,就被张肃给拦下了,“兽王,皇上吩咐过了,让我喂你吃饭,省的弄脏了脸。” 喂? 大王觉得怪怪的,有些抗拒。 张肃犹豫了一下,把今早皇上交代的话对着兽王重复了一遍,“兽王,只有这样用膳才能显出你身份高贵。” 是这样吗? 那就喂好了。 大王坐在椅子上,嘴巴长的很大,尖锐的牙让人看了鸡皮疙瘩都起一身。 然而张肃起鸡皮疙瘩不是因为他的牙。 邪了门…… 张肃颤抖着手用精致的银汤勺舀了一大勺送进大王的虎口里,大王闭上嘴巴吞咽下去,再次张开嘴,如果此刻有人走进猛虎阁,便看到一只身材圆润的虎坐在椅子上像个小孩似的等待投喂。 “真是……真是不得了,皇家的虎都这么与众不同。” 潘琪倚在墙上,看着一个劲惊叹的张肃轻笑了一声,“要么说能得皇上垂青呢,咱们今天涨了俸禄,也多亏了兽王的福。” 吞咽着鱼肉粥的大王听了这话,不由骄傲的挺起胸膛。 给大王喂了饭,潘琪和张肃便离开了,把大王一只虎孤零零的留在了大殿里,皇家驯兽师一般都不会和自己饲养的动物玩耍,怕动物和自己产生感情对正主不亲近。 大王不知道其中缘由,他懒洋洋的坐在窗边的塌上盯着外面的太阳看。 哎,都过了午时,他怎么还不来…… 大王有点想那个狗皇帝了。 15.第十五章 大王在猛虎阁等了许久,也不见赵先傲来找他玩,他在后园的草坪上拨了会绣球,觉得闷极了。 要不去找狗皇帝玩吧? 那多没面子…… 卧薪尝胆要什么面子。 说的有理。 大王自己说服了自己,便咬着兔子娃娃,迈着开心的步伐溜溜达达的走出了宫门,他一出宫门,三个刚调来的小太监就跟了上来。 本来吧,猛虎阁除了张肃和潘琪以及那十几个本该流放的犯人以外,是没有太监宫女来伺候的,这三个小太监是赵先傲昨日特地吩咐的,一个给大王拿着碗,这样他到各宫有人给他吃的方便吃,一个给大王拿着凳子,毕竟宫中少有大王坐着舒坦的凳子,还有一个抱着一卷地毯,让大王随时趴在地上休息。 可以说非常体贴周到了。 大王以为这个时间赵先傲会在御书房,可走到御书房门口时正巧遇到了平日在赵先傲身旁伺候的太监,他很有规矩的对大王作揖行李,“奴才见过兽王,兽王找皇上吧,他在议政厅呢,从这里外拐过去,过一道长廊就是了。” 大王听了他的话便转身往议政厅走去,没走多远,迎面碰上了一个穿官服的男子,那男子面无表情,看到他还皱了皱眉,等他走近了,大王才知道他的身份。 “奴才参见端王。” 大王听说过端王这个人物,也知道自己和他属于平级,这样碰上,是有点尴尬。。 大王看着他,发现他和赵先傲还真有几分相似,不过相比赵先傲总带着笑意的桃花眼,赵先永的脸略显薄情寡淡。 赵先永也看到了大王,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心中却嗤笑着,对所谓的兽王是不屑一顾的,径直的向前走去。 端王腰间挂了一个玉佩,玉佩底下还悬了三个水晶珠子,在阳光的穿透下珠子折射出绚烂的光晕。 大王没控制住自己,在端王从他身旁走过时,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 赵先永停住脚步,视线下移,落在了大王穿着鞋的爪子上。 他不动了,玉佩还在晃,大王欠欠的又扒拉一下。 还挺好玩的。 旁边的小太监看端王脸上都要掉冰碴了,连忙劝阻,“兽王……” 他这一声兽王喊出来,端王的脸色更不好看,却仍不会对一只老虎发作,他攥住自己的玉佩,拂袖而去。 若是赵先傲此刻与他角色对调,必然要抢夺下大王口中的兔子娃娃,有多远就扔出多远。 小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大王,他脚步轻快的跑到议政厅,迈过了高高的门槛,一眼便看到坐在高位上的赵先傲,以及,跪在地上的两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见到大王,赵先傲便挥手让两个臣子退下。 他喜爱大王,但不会让他随意的听取政事。 “元欢,你来的正好,跟朕去御书房。” 去御书房 这个时间不是可以玩了吗? 大王跟着赵先傲到了御书房,李总管给赵先傲呈上了茶点,又给大王放了些特制的磨牙小吃放在了角落的八仙桌上,便退了出去。 大王站在一旁,脑袋搁在桌子上,忧心忡忡的问,“你还要看多久……” 赵先傲的脸也很是苦情,“很久,这段时间都要这样了。” “为什么?” “过几日是先皇生祭,朕要去清秋寺祈福三日,好多事情都要处理。” 清秋寺…… 大王的眼睛亮了亮,“寺院,有人烧香拜佛的那种。” 赵先傲端坐着,手持毛笔,用尾端戳了戳他的额头,将他的头从桌子上推了下去,“是又怎么了。” 大王围着他的椅子转圈圈,“我也去,我也去。” 小胖虎兴奋的有点诡异。 赵先傲很是好奇,他一个妖精去寺院做什么? “你真的要去?” 大王点头如捣蒜,“真的。” 赵先傲看着他,“那朕考虑一下,你去一边等着,乖一点。” 一点问题都没有。 大王嗖的窜到角落,围着八仙桌玩耍,尽量让自己保持安静。 赵先傲自小聪明,工作效率也极快,几摞有关大宋大事小情的奏折,不到两个时辰便批阅完了,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抿了口茶水,再抬头的时候,大王已经站在了他跟前,眼睛亮晶晶的,“皇上考虑好了吗?” 真想说他没考虑好。 “嗯,朕考虑好了,带着你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朕有个要求。” 大王认确信自己会说话是和礼佛堂里的菩提树有关,他一定要去寺院看看的,很有可能自己的身上还会有什么其他变化,搞不好能做神仙,倒时候他要把狗皇帝当宠物养,所以,别说赵先傲有一个要求,就是有一百个他都要先答应下来。 “你说,你说。” 赵先傲围着大王绕了一圈,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朕的要求就是,你不准欺骗朕,否则朕就割了你的鼻子。” 大王被他吓的坐了起来,两个爪子捂着自己的鼻子问,“已经骗了怎么办。” “说,哪句话骗朕了。”赵先傲捏着他肥嘟嘟的毛脸蛋,“朕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欺君之罪知道吗?” 大王很慌张,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赵先傲的问题,“欺君之罪不知道,熊心豹子胆吃过。” “……朕问你哪句话骗朕了。” 大王想了一下,那还真挺多的,但是他又不傻,不该承认的绝对不承认,“我不是三岁。” 赵先傲愣了一下,板着脸问,“多大?” “我也不知道,不记这个,应该十几岁……几十岁……”大王在避重就轻,声音也跟着轻,到最后,赵先傲都听不到了。 这个,不算什么大谎。 “还有呢?” 大王用臀部的力量往后挪了一寸,“还有,说话的事,不是语言天赋。” “说,那是因为什么。”赵先傲要笑场了,这种画面很少人会忍住的。 “就是,因为皇上是真龙天子对吧,这皇宫有,龙气,对,龙气,我又不是一般的虎,在皇宫里待久了,自然会不一样,你说是不是。”大王这几句话虽然一听就像是在胡说八道,但是赵先傲不得不承认,这个马屁拍的他很舒服。 “那你以后还会有什么不一样,不会变成人吧?” 和大王说话,赵先傲的情绪并未多加隐藏,大王又处在成精的边缘,很轻易的听出赵先傲并不希望他会变成人。 大王也不希望,一来,人长的那么丑,没有漂亮的小毛毛,肉还酸了吧唧,二来,要是变成人,就和宫里的那些太监一样了吧,那他就不是兽王了,赵先傲也不会给他养老,可以说是百弊而无一利。 “当然不会!” 大王的语气很肯定,半点不犹豫不心虚,想想他平时说话的方式,赵先傲可以确定一点,除了这句话,今日他所说,多半都是撒谎。 罢了。 “走,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能出去玩,大王开心的不得了,率先一步走出了御书房。 赵先傲跟在后面,看着的两条粗腿和一晃一晃的胖屁股,皱了皱眉。 明明吃的东西已经在逐量减少,怎么还愈发胖了呢。 这样可不行,先不说样子憨笨,还易得急病。 走到一半,大王忽然转过身,奔着御书房跑了回去,嗯,跑的倒是不慢。 赵先傲耐着性子等他,没一会,他咬着兔子娃娃慢吞吞的又走了出来。 “这么喜欢这娃娃?” 大王咬着东西不能吭声,便摇头晃脑的表达自己对兔娃娃的喜爱,这集市上买来的娃娃不轻盈,布料也不好,大王咬了一会就破了洞。 赵先傲当着大王的面没说什么,私下里却吩咐李总管让内务府的绣娘做几个娃娃。 御花园中有一风景格外秀丽的凉亭,即便是这悲秋之际,也透着几分凄美和雅致,大王和赵先傲围着小湖畔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凉亭里,大王仰着脑袋看牌匾,凭经验认出一个亭字,剩下两个就不知道了。 还是那句话,挺大岁数是个文盲。 “浮华亭。” 大王听到赵先傲的声音,心中感慨,皇宫就是皇宫,连一个小亭子都有这么好听的名字,不过他的也不错,王元欢。 在虎头山,大家都没有名字,大王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在皇宫里,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大王不经意间低头看到自己挂牌上的元欢二字,也不排斥了。 甚至,渐渐的开始喜欢。 “元欢,你看那桌子上是什么。” 大王站在桌子前,随行的小太监急忙把椅子放了过去,他退出亭外长舒了口气。 这椅子是实木的,分量不轻,小心翼翼的搬了一路,他出了一身的汗。 大王跳上椅子,稳了稳身形,把兔子搁到一旁,这才看向桌面。 咦。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鸡毛?铜钱? 大王歪着脑袋疑惑的望着赵先傲。 赵先傲笑了,拿起毽子扔给一个小太监,“给兽王示范一下。” 这些太监都是自小进宫,常常和宫女在一起,性子偏阴柔,毽子是会踢的。 小太监拿稳毽子,轻轻抛起来,用鞋子接住,很轻松的便踢了十几个。 大王看的瞠目结舌。 这种高难度操作,他做不到…… 一转头,赵先傲正用一种带着嘲笑的眼神看他。 大王恼火了,他明白赵先傲的意思,你胖这两个字都写到眼睛里了。 我就是不胖,我一只虎也踢不起来这玩意啊。 赵先傲接收到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看着他,眼中的嘲笑越发明显。 大王就受不了这个,他带着他的倔强走到小太监那,叼起了毽子,猛地一甩脑袋,把毽子抛了起来,随即动作迅速的跑过去,用额头顶住,一撮鸡毛稳稳的立在头顶。 结束,完美! 赵先傲微微颔首。 可以,这种程度已经能表演杂技赚钱了。 16.第十六章 转眼到了先皇的生祭之日,要去清秋寺了,大王一晚上都没睡好,眼巴巴的盼着天亮。 日出之际,猛虎阁里乱了起来,兽王要伴驾去清秋寺待上三日,该准备的东西都要准备妥善,清秋寺要吃斋饭,没有肉,小厨房的厨子生怕把兽王饿成瘦王,临行的早上,打算让他吃一顿大荤,忙的热火朝天。 大王在大殿里就闻到了肉香味,他想去看看,可一低头,自己光着脚,想了想,还是没用动弹。 他在床上急的团团转,终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张肃拿着一件素净的虎衫走进大殿,看到坐在那的大王,怔了怔,“兽王今日起的好早啊。” “嗷呜——”可算来了。 穿衣服的时候,张肃意外的发现,内务府按照原来尺寸制造的虎衫有点紧了。 这……怎么又胖了。 也难怪,大王在虎头山的时候运动量大,吃多少都能保持身材,可现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的又都是营养丰盛易消化的食物,胖是必然的。 勉强换好了衣服,张肃替大王穿上了鞋,昧着良心夸赞道,“兽王真是风度翩翩。” 张肃的文化水平和大王是一个熊样,夸赞雄性就会这么一个风度翩翩,还用来拍过赵先傲的马屁。 大王不知道啊,他感觉张肃没有必要欺骗自己一只虎,美滋滋的以为自己的模样又俊俏了。 穿戴好后,大王直奔小厨房,小厨房里面有这么一张长木桌,上面一盆一盆的肉看着都让大王眼馋,厨子看到他咧着嘴笑了,用手背贴了一下酱猪肘,“可以了。” 大王吃不了太烫的,都要提前晾晾才能吃。 潘琪就在一旁,听到厨子说可以了便把肘子端进了大殿。 大王连忙跟了上去。 潘琪用小刀切开肘子,满是油光的肉皮颤颤悠悠的直抖。 大王吞了吞口水,张大了嘴,等着潘琪把肉送进来。 潘琪不紧不慢的切好肉,用长筷夹起软糯嫩滑的肉皮,放到了大王嘴巴里,大王等他把筷子拿出去,立马闭紧了嘴。 这猪肘是厨子天还没亮就起来炖,非常了软烂,大王都没怎么嚼,咕噜一下就咽了。 张肃看他吃居然馋了,“要不,你喂我一口吧。” 潘琪没看他,自顾自的夹肉喂给大王,“你吃?” “想吃。” 潘琪没说什么,直接用手捏了块肉,冲着张肃发出一阵唤狗的声音。 张肃笑了,粗粗的眉毛弯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大王眼睁睁的看着他从潘琪手里叼走了那块肉,还添了一下潘琪的手指头。 你们…… 你们…… 你们吃我的东西都没考虑过要问我一下吗!也太不把本大王当回事了吧! 大王正生气着呢,潘琪的筷子已经递了过来,向来慢性子的潘琪这口肉喂的很急迫,若不是大王反应快,搞不好筷子都要插到他的鼻孔里。 大王咬着肉打量着潘琪,他白白的脸上染着一层粉/红,看着很奇怪。 人的脸不被太阳晒也会变颜色吗? 大王打算等和赵先傲独处的时候问问他。 在诡异的气氛中吃完了早膳,大王鼓着肚子躺在园中的木塌上等待着出发去清秋寺。 皇帝出宫祈福规矩礼仪很繁琐,赵先傲便提前交代和他兵分两路,等他出宫后大王在从皇宫后方的安武门离开。 很快,来接大王的人到了,国寺不是一般人有资格去的,所以这次出宫只有张肃和潘琪跟着,一行人到了安武门,宫门外是一辆朴素却宽敞的马车,马车前有一个矮凳,和两个侍卫,两个侍卫对大王很陌生,却不畏惧。 “兽王,上车吧。” 坐马车吗? 大王看着那两匹高头大马,觉得分外新鲜。 他上了车就不这么认为了。 马车颠簸,晃得他头晕,很不舒服,大王扒着木门想要出来。 潘琪坐在外面,轻声道,“兽王,下来走不和身份。” 两个驯兽师已经抓住了大王的软肋。 他是一只非常虚荣的小老虎,就喜欢摆架子。 果然,这么一说大王就不闹了,乖巧的蜷缩在车里,一会的功夫便熟睡过去。 大王现在睡觉很沉,不似在虎头山时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睁开眼睛。 到了清秋寺还是张肃把他叫醒的。 “兽王,兽王,到了。” 大王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走出马车,差点一头载下去,他听到身旁有人发出了一丝略带嘲讽的冷笑。 大王看过去,竟是端王。 “嗷——”笑你娘亲四舅老爷! 给先皇祈福,端王是一定要来的,也是碰巧,他和大王同时抵达清秋寺,又同时下了马车。 端王认为这是赵先傲刻意的安排,为的就是折了他的面子,所以对大王的厌恶更深了。 大王没有那个心情去理会他了,要想上清秋寺必须三叩九拜走上九百九十九层青石阶梯,这是国寺风范,天底下有特权的只有当今皇上一人。 哦,大王不是人,不用三叩九拜。 就是他想三叩九拜,也不是在红枫围场那会的身材能跪得下去了。 大王迈着小粗腿一步一步的往上挪,青石阶梯非比寻常的高度限制了他步伐的速度,即便如此也把那些人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等大王上了清秋寺,累的直喘,寺中的僧人与皇宫来往密切,倒也知道这个兽王,看到他后并未惊慌,引着他去了安排的院子。 大王跟着前面的僧人,圆滚滚的脑袋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很是肃穆庄严的大寺院,这里的香火味可比礼佛堂浓重百倍,可大王却并未寻到灵气浓郁的地方。 “兽王在这稍后片刻,皇上很快就回来。” “嗷呜。”大王答应的乖巧,可能僧人离开后,悄咪咪的溜了出去。 清秋寺比他想象的还要大,由于皇上要来祈福三天,平民百姓和达官贵人都禁止入寺,清秋寺显得格外安静,大王四处游逛,一些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的扫地僧看到他只会躲得老远。 大王很快就找到了和在礼佛堂相差无几的灵气。 是一座小佛堂,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红墙上一面写着佛一面写着禅,门口还立着两个石狮子,大王瞧着上面的红底金字的牌匾上写着什么,但是他又看不懂。 没文化真可怕。 大王绕着小佛堂走了一圈,除了门口的大门外就全是高大森严的墙,他想进去,估计得等成精长翅膀那天。 既然是佛堂,也不能总关着,再想办法吧。 大王转身,循着气味按原路返了回去。 你说巧不巧,又让他碰上那个端王了。 本来就是冤家路窄,仇人见面,大王自己都感受到了暗流涌动,偏偏这个张肃一点眼力价都没有,“兽王,你跑哪去了,奴才找了你好半天。” 大王暗搓搓的看了一眼端王,他手里原本是把玩着一串核桃,听到张肃喊他兽王,核桃都捏裂了,大王都听到爆开的声音了。 真是,解铃人就是系铃人,赵先傲封的他兽王,给他拉的仇恨,也是因为赵先傲,他才保住了这身虎皮。 怎样,你奈我何,我老大是皇帝~ 看到那只又肥又圆的老虎冲着他嘚瑟,赵先永手里的核桃渣都掉到了地上。 他,他为什么,这么想弄死这只老虎。 在心里默念了几句静心经,赵先永心里的火渐渐的压了下去,他转过身回了自己的院子,身旁的小厮看了一眼大王,赶忙跟上自家王爷的脚步。 自家王爷总是埋怨先皇偏爱,认为皇位该是自己的,可是,他觉得,皇上的确更像先皇一些,就连身边有这么一只虎都是一样的。 但这想法,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大王气走了赵先永,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虎生都格外幸福美满。 当然,有个人和他是一样的。 当晚,赵先傲做完第一天祈福的法事回到暂住的院落,驱散了随从后听大王说了今天赵先永被气的脸色铁青的事,他不禁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灿烂的笑着,十分亲昵的揉了揉大王的脑袋,“好样的,以后继续。” 大王看到他胸口挂着一串珠子,随着他的动作在晃,爪子又痒了起来,冲着赵先傲的胸口扑了上去。 赵先傲迅速的一闪身,让大王扑了个空,还不等大王不高兴,只听赵先傲小声说了一句,“你别这样,朕怕。” 17.第十七章 清秋寺的给皇上安排的院子档次非常高,有地龙有火炕,即便室外寒风凛冽,室内也是温暖如春,就连窗台上的花草都生机勃勃,分外喜人。 可这个地方只能睡一个人,两个人算是勉强,一人一虎是不可能的,赵先傲困了,就开始把大王往自己的院子赶。 “我要在这睡,在这睡~”大王在炕上翻来覆去直打滚,死活不出去,他多精明啊,哪好哪坏还不知道。 赵先傲为了自己的睡眠质量,毫不留情的扯着他的尾巴往出拽,“朕今日天不亮就起来,到现在为止眼睛都没闭上过,明日还要早起,你要是有良心就滚回去。” “嗷呜!” 大王架不住他的生拉硬拽,嚎叫着被拖出了正房,李总管裹着夹袄守在门口,急忙走上前来,“皇上……” 赵先傲拉着大王的尾巴对李总管说道,“李秋实,带人进去收拾收拾,朕送兽王回去。” “奴才遵旨。” 即便清秋寺的僧人早在赵先傲来之前就已经收拾好了屋子,可李秋实仍要重新规整一便,被褥要换,犄角旮旯的灰尘也要清扫干净,就连寺院中备好的杯子都要用清水冲洗三遍,再用干净的帕子仔细擦拭。 大王住的地方就在隔壁院子,仅几步远,赵先傲把大王带了回去,俯下身笑着揉搓着他的脑袋,“元欢好好睡。这三日表现好,回去给你奖励。” 大王看着他眉眼中的无尽温柔,忘却了刚刚拽他尾巴的是谁了。 祈福即是吃斋念佛。 第二天天不亮,外面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雪花,大王窝在热乎的被褥里睡的很香甜,鼾声隔着一道门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平时也不打鼾,昨天爬上九百九十九层阶梯实在是累着了。 张肃哆嗦着推开大王的房门,带进来一阵冷气,“兽王,该起了。” 大王把脑袋塞进四条腿里,阻绝着外界想要把他从炕上弄起来的一切因素。 “兽王,快起来了,早上这顿饭吃不到一天都得挨饿。”打蛇七寸,打虎巧劲,作为驯兽师的张肃早已融会贯通。 挨饿? 自打进了宫,大王就不知道挨饿这两个字怎么念。 等等,这不是在宫里。 清秋寺,吃斋,没有肉。 大王扑腾一下坐起来,眼神迷蒙的看着张肃。 快,给本大王穿衣服,赶紧吃饭。 皇家吃早膳的地方离住的地方不远,可隔一小段路就有一个扫地僧,把青石板上刚落下的薄雪清扫干净,生怕宫里来的贵人滑倒受伤。 大王正在为吃斋这件事犯愁,一抬头远远的看到了赵先傲,由于后天培养,他的骨子里拥有了某种神秘特性,因为这种神秘特性,大王冲着赵先傲跑了过去,“嗷呜。” 听到大王的声音,赵先傲也惯性回头。 只见小胖虎走一步打一个滑到了他跟前,用头蹭他的衣袍,赵先傲瞧着他自己大概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 “走吧,去用膳。” 先皇子嗣单薄,一共就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夭折,两个女儿又嫁的远,来清秋寺祈福的只有赵先傲和赵先永,吃饭的地方倒是大,一张长桌起码五米。 赵先傲在主位坐下后,张肃便习惯性的将大王的凳子放到了他的旁边,大王跳上去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顿时胃口全无。 别说是荤腥了,连点油水都没有,满桌子绿油油的。 大王不是很想吃了,他想要吃肉。 赵先傲一直注意着他,见他有想往下跳的动作,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脸,威胁道,“你给朕老实点,否则……”否则了半天,他就是不说,那省略的话是什么呢,清秋寺不能有杀念,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不用否则了,吃,吃还不行吗。 大王把前腿抬到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桌子,巨大的包子脸十分愁苦。 他看着这一桌子斋饭能坐在这赵先傲已经很欣慰了,其余的小任性,都是可以包容的。 李总管拿着银针把桌上的菜扎了一边,又挨个尝了一口,当他尝到最后一道青椒炒青椒的时候,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冷脸端王。 他这一进来,大王觉得屋里的空气比外面都冷了三分。 端王进来后对着赵先傲作揖行礼,他看了一眼桌子,只能坐在赵先傲的左手边,即是大王的对面。 按规矩说,坐在右手边的应该是他,所以赵先永看大王的眼神更加不善。 大王想着,完了,这顿饭他吃了一定会死。 两人一虎坐稳后,从偏殿走出了两个住持,“阿弥陀佛,皇上和端王孝心可贵,先皇在天上想必也能感知,如此才有了今日这场瑞雪。” 瑞雪兆丰年,这个时候下雪的确是好兆头。 有大王这个会说话的妖精在,赵先傲可以说非常迷信了,根本不觉得两个高僧是在拍马屁,规规矩矩的回了一句,“阿弥陀佛。” 虚伪的寒暄了两句,总算是能开饭了,因为是祈福,一切从简,没有太多宫中繁琐复杂的规矩,皇上和端王没用人伺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有手吃饭的兽王就很有气派了,左面站着张肃夹菜,右面站着潘琪喂饭,在配上那地主老财一般的身形,显得格外富态。 对面坐着的两个住持和端王已经看愣了。 早就听闻这虎有灵性,却,却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聪颖。 大王吃了不到半碗饭,就有些吃不下去了,平时一大盆肉粥外加一盆猪肉的饭量已经随着一桌子的绿色消失殆尽。 对面三个人都在看他吃东西,见他闭着嘴巴一动不动,心里都清楚这吃肉的东西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吃素的。 只听皇上漫不经心的说着,“多吃点,下顿,饭都没有。” 大王已经后悔到家了,他好好的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要是成了神仙以后都不能吃肉,那他宁可不当这个神仙。 大王眼含热泪的张开嘴,像咽药一样硬是把带着绿叶的米饭咽了下去。 赵先傲看着没什么表情,其实也挺心疼的,不管是从主人的角度还是朋友的角度,大王没能吃到肉都让他心里不舒坦。 其实他同意带大王来这里,为的也是大王的身体着想,吃三天素食对他来说是好事一桩。 坚持坚持吧,就三天而已。 大王吃菜吃的脾气暴躁,偏偏对面的端王总是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大王更气了,他眼珠子骨碌一转就生出来一个坏心眼。 反正有赵先傲撑腰,有恃无恐。 大王含了一大口饭在嘴里,腮鼓鼓囊囊,显得脸又肥又圆,他眯着眼睛看着赵先永,令赵先永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刚刚升起,就成为了现实。 大王打喷嚏了。 大米饭带着菜叶子全都喷到了赵先永脸上,菜叶稳稳当当的挂在了他的鼻子上,画面极为有喜感,就连他身旁的住持都遭了殃。 赵先永攥紧了拳头,静心经在肚子里滚了一圈,冷静的从小厮手里拿过帕子,不紧不慢的擦掉自己脸上的饭粒和菜叶,由此可见此人性情沉稳心机颇深。 赵先傲看着,打心眼里心疼自己这个弟弟,这要是他,一定会疯掉的,他忍着笑意,假惺惺的训斥大王,“用膳的时候怎能如此失态,看朕待会怎么教训你。” 大王一脸无辜,“嗷呜~” 看我看我,我不是故意的。 桌上的菜都沾染到大王的口水,没法在继续吃了。 赵先永起身,仍旧是冷酷无情的一张脸,“皇上,臣弟失陪。” 赵先傲大度极了,“去洗一洗。” 赵先永半点没客气,转身就走,急切的步伐中都带着一股冷厉的杀气。 大王也没有很好过,他被赵先傲带着去了佛堂,这是清秋寺最大的佛堂,三米之高的金箔佛像令人望之俨然,大王坐在赵先傲身旁的一个明黄色的软垫上,被强迫的听着近百个和尚跪在一起嗡嗡嗡的敲木鱼念佛经。 说真的,他这时候真觉得自己是妖精。 不行不行,脑袋疼,迷糊。 18.第十八章 大王不知道他在佛堂里的那几个时辰是怎么度过的,他只知道,上午的祈福结束后,他整只虎都不太好了。 然而,遭了一上午的罪,午膳时迎接他的,还是那一片绿油油。 其实,清秋寺的斋饭很是美味,冬季的蔬菜难得新鲜,又是大厨精心烹制,用料和手法独具匠心,嫩嫩的油菜叶放入口中别有一番青菜中自带的甜美滋味,但对于无肉不欢的大王来说,再怎么美味,他也尝不出来。 这顿饭,心理阴影还未消散的赵先永坐的离大王八丈远,大王也非常听话,即便看着那些菜叶直恶心,也硬生生的往下咽。 这顿饭,吃的还算是融洽。 赵先傲优雅的吃着从表面上看很简朴的青菜和玉米饼,每一个细小的举动都带着皇族耳濡目染出的教养,他和端王一样,吃东西并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两位高僧虽然在清秋寺有很高的地位,但是在皇上和王爷面前还是会谨慎小心,也十分安静。 正因如此,大王咬勺子的声音很刺耳。 赵先傲略略侧头,见大王蜷成一团,似球一样坐在椅子上,愤怒的把碗大的汤勺叼在嘴里,要张肃用力的拽,他才肯松口,然后苦着脸迎接下一勺难吃的菜,再次重复相同的动作。 赵先傲嘴角漾起一抹几乎淡不可见的笑意。 “元欢,吃完了就让张肃陪你在寺里逛逛,别乱跑,天黑之前回院子。” 不用去佛堂了! 大王这么努力的吃东西为了就是这个,他没有片刻犹豫跳下椅子向门外跑去。 跟逃难似的。 住持很是担忧的看着大王的背影,生怕他吃素没吃饱,出去随便捉个和尚吃。 赵先傲看出他的忧虑,宽慰道,“大师不必担心,兽王虽为猛兽,但心地良善与端王相似。” 赵先永差点捏断了筷子。 大王不知道赵先傲又用他来恶心端王,得了空他便远远甩开张肃,往昨日发现的小佛堂跑去。 这个门他现在必须得进去,否则菜就白吃了。 清秋寺属实大,除了皇上和王爷的必经之路,地上还存着积雪,大王没有走多远鞋子就湿了,习惯了保持爪子永远保持干燥温暖的大王有些不适。 走到小佛堂时,那道门还关着,不过从地上的脚印来看,不久前这里有人出去过,还没回来。 小佛堂旁有一道长廊,大王寻了个较为干净的地方趴了下去,打算守株待兔。 可大王给赵先傲惯的是愈发娇气,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趴了一会,他的肚子就开始不舒服。 大王去拉了个粑粑。 拉完他看了一眼,仍是那令人讨厌的绿色。 再回来的时候,小佛堂门前的地上多了一排脚印,人已经进去了。 大王悠悠的叹了口气,感觉这两天他可能是时运不佳,就这么一小会功夫,怎么就错过了呢。 等等,这是什么味道。 大王凑到门口嗅嗅,闻出一股很浓重的肉味。 是烤鸭。 嗯,绝对没错。 和尚居然吃肉!那凭什么不让我吃肉! 大王抬起爪子愤怒的砸着门,发出砰砰砰的巨响。 随即,他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没一会的功夫,门被推开了,是一个年老的和尚,眉毛花白,胡须也是如此,在大王眼里和那两个住持高僧长的差不多,却不知为何,显得很轻浮,没有那么的德高望重。 那老和尚一推开门看到了一只老虎,腿都吓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王趁机闯进去,忽略了院子里浓郁的灵气,直奔佛堂偏殿,一爪子推开门,又一爪子掀开被卧,从褥子底下翻出了没了一只腿的烤鸭。 好啊这个老和尚,真的在吃肉! 没收! 大王连骨头带肉一口咬进嘴里,嚼的稀烂也舍不得咽下去。 这时老和尚也回过神来,跑进屋里,指着大王手都在颤抖,“你,你还我烤鸭!” 大王这才把烤鸭吞下去,因为愤怒,他的质问脱口而出,“老和尚你竟然敢吃肉!” 老和尚用相同的口吻质问大王,“你这只胖老虎竟然敢说话!” 呀? 他刚刚说话了吗? 被发现了? 大王第一个念头是吃了老和尚毁尸灭迹,可下一秒,他又反应过来,这老和尚刚刚说的是敢说话而不是会说话。 大王是一只聪明的小老虎,他意识到,这个老和尚有故事。 “我为什么不敢说话。”大王盯着老和尚,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老和尚就一步一步的往外退,他的眼神从探究到飘忽,最后化成了惊讶,“你不是妖……” 大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见老和尚周身被一股白烟漫过,大王眼前模糊了一下,在看清楚时,老和尚没了,地上是一只有圆盆那么大的老乌龟。 懵了。 大王真的懵了,他不懂人为什么会变成龟。 不对,是龟为什么会变成人。 大王扫了一眼已经被拴好的大门,对这个行事谨慎的老乌龟充满疑惑,他有好多问题想要问。 可没等他问,老乌龟就自己说了,“我是空见大师养的乌龟……” 老乌龟生在野外,常年藏身在河水中,吃些小鱼小虾度日,在他一百岁那年终于开了灵智,从一只狐妖那学习了修妖之术,从此靠吸食来河边洗衣的农妇和玩耍的孩童精气修炼,虽然修为进展缓慢,但是老乌龟很是满足,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总会有能化成人的那天,可渐渐的,被他吸食过精气的人接连生病,甚至卧床不起,有人说是风水不好,有晦气,于是村长找来了一个道士,想要查出晦气的根源。 老乌龟也是倒霉,碰上了一个有真学实干的道士,他查出有妖物作乱,便让人把老乌龟从河水里捞了出来,说他就是那晦气的根源。 村里的人也都知道这河里有只龟,可龟寓意是长寿,谁也没想过会和他有关,便问道士该怎么办,道士说要做场法事,把老乌龟烧死,村里人的病自然不治而愈。 不幸中的万幸,道士在做法事的时候,吸引了清秋寺上一任住持长老空见大师的注意,那时的空见大师已经得到了先皇的青睐,有了一定的身份和地位,他见老乌龟可怜,便把他带回寺中度化,希望他痛定思痛,以后不再修行那些害人之术。 这佛堂就是空见大师生前的住所,恰巧这佛堂的院中有一株名悯生的神草,老乌龟正是因为这悯生神草用短短三十年的光景便修炼成妖,他成妖后,空见大师看着他又摇头又叹气,最后收了他做清秋寺的和尚,让他一直待在清秋寺里守护悯生神草,不准离开半步,之后空见大师便外出游历,在也没有回来过,他就以给空见大师打理佛堂的名义留在了这里。 “一转眼都过去十年了……这些年我也没再见过一只妖,可能他们都像我一样伪装成人了吧。” 大王听他说完,才慢慢的把嘴巴合上,“你,那你为什么说我不是妖?” “你今年才多大啊,我都一百四十岁了,我以前见过的那只狐妖得两百岁,你肯定不是妖。” 所以嘛,他就是一只小老虎。 老乌龟的下一句话颠覆了大王的世界观。 “你应该是白虎神兽和老虎的后代。” ??? 白虎,神兽? 神兽! 大王脑子里自动省略了别的字眼,只剩下听上去就很气派的神兽两个字。 老乌龟看着大王,皱皱巴巴的脑袋写满了无奈,他老气横秋的说道,“你干嘛那副表情,你又不是真的神兽后代,最多是个混血。” 据老乌龟所说,上古时期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龙性本淫,青龙上了一只牛,生下了麒麟,上了一只猪,生下了象,所以民间才有了龙生九子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的说法,白虎和青龙关系好,却不是像他如此,他爱上了人间一只普通的母老虎,并且对母老虎言听计从,两只虎所生之子却像了青龙,在人间四处留情,几百年过去,他的孩子可以说是遍布天下了。 “你的意思是,我有很多兄弟姐妹?那我怎么没见过?” 老乌龟没敢说,可能都死了。 即便是神兽后代也都有生老病死,能活个二十年算是寿命长的了,这人世间仅有少数的生灵能得老天垂爱,活到开灵智的年纪,也仅有极少数的生灵能修炼成妖,这一切还都要看机遇。 “嗯……你看到绿眼睛的老虎大概和你就是一家人,对了,我从空见大师那听说,先皇的那只虎将军就是白虎的儿子,你的亲爹。” 这都啥玩意啊。 大王自诩聪明绝顶,也好半天没理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19.第十九章 上古四大神兽与万物同生,受天地灵气养育,自有一股神力,与妖修是完全不同的。 随着时代变迁,灵气逐渐稀薄,四大神兽顺应天意的随之泯灭,可神兽血脉仍旧存在,大王是幸运儿,诞生在灵气浓郁的虎头山,身体里的神力自小被灵气滋养,愈发壮大,所以那菩提树里的灵气遇到他自然而的涌进他的身体当中。 大王理清楚了有关自己的事情后,感到了一丝忧伤,为他那没有见过面的爹。 “你说我爹,既然是白虎之子,为什么会死了呢。” “据空见大师所说,三十多年前,先皇驯服了虎将军,以他为坐骑攻占天下,但是在一次攻城之时,先皇被箭所伤,生命垂危,为了救先皇,虎将军与他定下血契约,生同生,死同死……” 大王听他说完不由感慨,他爹那么大岁数了,好好的怎么就傻了。 虎族生性亲情淡薄,大王难过了一会就把他那个不靠谱的爹扔在了脑后,专注的打量起空见大师守了一辈子的悯生神草。 这神草与普通野草看着没什么两样,长长的绿叶慵懒的舒展着,叶梢微微打卷,中间夹着娇嫩的草芽,在寒冷的冬季,在白雪覆盖的土地上极为乍眼。 大王这只虎不老实,看了一会见老乌龟不注意,把爪子伸了过去。 “哎!干什么呢!”老乌龟伸长了脖子张着大嘴要来咬他,大王连忙抽回了爪子,悻悻的说道,“我就摸,摸摸。” “你当我傻,不准摸。” 大王瞧着他那龟壳,堪堪手掌厚,却看上去十分的坚硬,他自己掂量了一下,感觉是咬不动,便对着老乌龟笑了,“火气这么冲干嘛,一株草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守着也没什么用。” 老乌龟还挺讲情义,“空见大师对我恩重如山,他让我守好悯生神草,我就决不能有半点差错!” 老乌龟!老顽固!死板板! 大王在心里骂了一通,也就不在打神草的主意,左右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他没什么兴趣变成人,就保持这样也挺好的。 “行行行,我不摸,对了,你从哪弄的烤鸭?还有没有了,我快饿死了。” 老乌龟身上有冒出一阵白烟,眨眼的功夫变成了老和尚,“哪来那么多烤鸭,清秋寺禁荤,我好不容易趁着没人注意偷偷下山买了一只打算慢慢享用,还被你一口给吞了……” 他话未说完,便被大王嘘了一声,大王压低了声音道,“有人来了。” 老乌龟一听说有人来,吓的脸都白了,连声说糟了糟了。 “宝泉观平时鲜少有人来往,定是我刚刚上山的时候被看到了!他们来捉我了!” 大王从院中的葡萄架三两步跳上墙檐,向外张望,“你别自作多情了,是来找我的。” 张肃寻着他的脚印找到了这里,正傻了吧唧的往他拉屎的地上去呢。 “来找你……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兽王吧!” 大王要不是咬不动他的壳子,一定要弄死他,“你才是王八。” 老头模样的龟挠挠雪白的长眉毛,“我本来就是啊……不过你们父子和赵氏皇族还挺有缘分的。” 这算哪门子的缘分,孽缘吧。 不对,他那不靠谱爹是为了救狗皇帝的爹死的,那父债子偿,因果报应,他现在享受的一切优越待遇都是他应得的啊。 想想自己被赵先傲用刀架在脖子上那几次,大王心里头生出了许多不满,他打算回头跟狗皇帝好好说道说道,让他认清事实。 也不行,那狗皇帝把他当宠物看,要是知道了这狗屁生同生死同死的主仆血契,必然要拿刀架着他脖子逼他定契的。 “老龟,那个人过来了,帮我打发了他,我还想在这待会。” 老乌龟也好久没打开话匣子好好聊聊了,他见了大王,挺亲,便一口答应下来。 很快,张肃来宝泉观敲了门,老乌龟打开门后一本正经的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来寻兽王。” 张肃一看,老乌龟道骨仙风,没等他开口就知道他来意,一定是个大师级人物,“阿弥陀佛,大师说的是,兽王可在?” “兽王的确在,他与贫僧甚是投缘……”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乌龟和空见大师在一起待久了,别的没学会,装模作样可厉害了,三言两语就把傻乎乎的张肃给打发走了。 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大王从葡萄架上跳下来,“你刚才说我和谁投缘?” “我说你头圆。” …… 宝泉观是空见大师所住之处,藏书无数,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书本,老乌龟所知道的一些事,大多是从这些书上看来的,他向大王介绍着这些书籍。 “这本神兽传就是讲的上古四大神兽的事,我晚上睡觉前最喜欢看,尤其是青龙篇的故事,嘿嘿嘿……” 大王看他笑的那么猥琐,眼珠子都疼,本来还想让老乌龟给他读读,现在也没了那个心情。 “老乌龟……” “啧,别一口一个老乌龟的,我有名字,是空见大师给我取的,我叫空净。” 大王侧躺在他的床上,顿了两下头,“好的老空净。” “……” 到了傍晚时,张肃又来寻大王,说是今日祈福结束了,皇上让他接兽王回去用膳 大王早就饥肠辘辘,二话不说就跟着他走了,临走的时候顺走了那本神兽传,把他藏在了自己的衣袍中。 傍晚的清秋寺有种别样的美感,落日的昏黄笼罩着整个清秋寺,将树梢的薄雪染上了一抹温暖的颜色,光晕透过玻璃漏窗折射在青石板上,五彩斑驳如同仙境,这是皇宫里没有的静谧和安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也让人心里平和。 诵经祈福一整天的赵氏兄弟也不在争锋相对了。 大王看到他们并排走在一起怔了怔,追赶上去,爪子落在赵先傲的屁股上,在他素净的衣衫上留下一块雪泥,大王看着,讪讪的收回爪子,干净习惯了,差点忘记自己是四条腿走路。 赵先傲回过头,对他笑了,“玩的可开心。” 大王谄媚的把叼着的神兽传送到他手里。 赵先傲接过后看了一眼书名,收了起来,“走吧,你的晚膳在院中用,朕特地为你备了好吃的。” 好吃的! 大王对这三个字有种谜一般的喜爱,颠颠的跟在赵先傲身旁往回走。 刚说了,赵先永是和赵先傲并着排的,大王明明能在另一边,可他偏是挤到了两人中间,还用屁股撞了一下赵先永的小腿。 是可忍孰不可忍,谁也不是被后娘养大的,赵先永笑着开口道,“皇兄,你衣服脏了。” 衣服脏了。 赵先傲低头扫了一眼,忽然想起大王刚刚拍他那一下,眼神不善的看了过去,“你给朕站起来。” 按照大王站坐姿,他现在就是站着,大王明白赵先傲是什么意思,他直立起来,两只爪子耷拉在胸前。 赵先傲又道,“伸手。” 哼。 大王伸出爪子,露出黑乎乎的鞋底。 于此同时赵先傲一巴掌打过去,他手抬得很高,挥下去的动作又快,看着唬人,大王却不躲,果然,快贴到他脑袋的时候赵先傲停滞了一下,手掌落在大王头上的力气轻柔无比,他眼睫下沾染着淡淡的笑意,声音却是低沉的凶,“再这样,你就站着走。” 大王总被他这样打,不痛不痒也不会长记性,反讨巧卖乖的用头去蹭赵先傲的衣袍,“嗷呜~” 大王发誓,他不是心甘情愿这样的。 挨打了还往上凑那是傻子。 关键是……刚刚……赵先傲不是说……有好吃的吗。 赵先永怔怔的站在那看着眼前这一幕,那张冰冷的脸仿佛出现了一道裂痕。 这就完了? 这是谁?是他那个洁癖的皇兄? 早就听闻有人喜好猫狗猛兽成痴,底线和原则尽失,甚至到了被奴役的地步,赵先永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回到院中,赵先傲去换衣服,让大王等着他的好吃的。 大王眼巴巴的等啊等,可算等到赵先傲换好衣服出来,“李秋实,去把吃的取来。” 什么吃的啊,神神秘秘的。 又过了好一会,李总管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盘大饼,大饼喷香,味道很好。 赵先傲随手撕开一个大饼,露出里面薄薄的一层肉馅,塞到大王嘴巴里,“朕特地命人去买的,好吃吗?” 有肉肯定比菜粥好吃就是了。 大王越嚼越香,很快就把一大盘摞的高高的肉饼都吃光了。 等他抬起头时,屋里除了赵先傲已经没人了。 而赵先傲正拿着那本神兽传看的津津有味。 “没吃饱。” 赵先傲扫了他一眼,有些嫌弃,“凑合吧,清秋寺禁荤,要是让人发现朕偷买肉饼,朕的面子往哪放。” 大王侧着头问,“那明天买肉包子行吗,肉,肉多。” 20.第二十章 冬日里天暗的快,大王吃病这么会功夫,太阳便悄然无踪,在毫无乐子的寺院里,天黑就到了该入睡的时候。 可赵先傲的屋里却点起了几盏烛灯。 就在刚刚,赵先傲翻了一会神兽传忽然问道,“这书是哪来的?” “一个和尚……给的。”大王用嘴扯开绑着鞋的黑绳,用力挣脱,露出干净雪白的爪子,拍拍赵先傲的肩,“皇上,能给我读一读吗?我很想看,但是不识字。” 离开的虎头山,大王深知文化对人的重要性,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打算学习认字。 不是大王自负,他就是很聪明,只要认真学,什么都难不倒他。 “朕给你读?这些?全部?” 书是挺厚的,但是大王对青龙怎么上猪上牛没有兴趣,“读白虎篇,好不好?” 赵先傲拿着书翻到白虎那一篇,心里已经打算给他读了,却还是问,“为什么?” 大王借着这个由头开始炫耀自己牛逼的身世,“白虎神兽,那是我爷爷。” 赵先傲愣了愣神。 白虎,上古四大神兽,真的存在吗? 赵先傲信了,自从大王开口说话后,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由不得他不信,“元欢原来这么厉害啊。” 大王不知怎么,听他这么说,有点害羞,“其实,也,也还好……” “那朕就给你读,走吧,去那边。” 赵先傲在火炕上多铺了一床被子,然后脱掉外袍,躺在了里面,靠在方枕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趴着。” “好~” 大王喜欢听故事,不论是什么样的故事讲故事的是人是鸟,还是观戏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他都能听的十分入迷,想象着每一个字中所展现的场景,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可今天,这种想象力有些失常了。 赵先傲读书的时候字正腔圆,一字一句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他的声音很轻柔,有点哑,仿佛低沉的弦音,到大王耳朵里,化作一阵电流,听得他浑身都酥酥麻麻的,故事没听仔细,倒是眼皮愈发重了。 难怪老乌龟说他每晚睡前都听这个。 赵先傲侧头,三两眼打量着大王,见他眼神迷茫,略微不爽,他这么仔细的给他读,他却一副要睡着的样子,“行了,你回去睡吧。” 大王都要睡着了,这屋里暖和,被子又软,还有赵先傲讲睡前故事,他舍不得走,“我能在这睡吗,求求你了~” 赵先傲摇头,“太挤了,这火炕最多睡两个人。” 大王不愿走,睁大了眼睛道,“我还要听,再听一会。” 小胖虎,死赖在这是吧。 “好吧,那我继续讲了。”赵先傲说着,薄唇轻启,“神兽白虎性子暴戾,看不惯青龙所做作为,常常与他争执,性情温和的朱雀便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做和事佬,以免因他们的争执,扰乱四方安宁……” 大王这次终于仔细的听,仔细的看了,他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这书上一页,就百来个字,可赵先傲总是长长的念很久,他心中疑惑便问了赵先傲。 赵先傲一手掐着书,一手捏了捏他的脸,“朕若是按照这上面的来读,你哪里能听的懂。” 大王明白他的意思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要对赵先傲道谢,又不好意思开口,便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臂。 遭了嫌弃,“没洗澡,不要碰朕。” 不碰就不碰!狗皇帝! 赵先傲嘴角翘起一丝不可察觉的弧度,俊雅的面容更显柔和,他继续给他大王着故事,“某日,白虎化作人形来到了人间,他见一屠户手持开山斧竟要砍死自己的妻儿,白虎因其妻子之故,向来怜惜母幼,便上前劝阻,那屠户却说,妻,妻……” 赵先傲的脸一下子冷了,和端王模样愈发相似。 大王没意识到怎么回事,还催着赵先傲继续读。 “你给朕闭嘴!”赵先傲低声喝道,把书扔到了一旁。 生气了?为什么? 大王摸不着头脑,但赵先傲低气压的样子又让他害怕,他想了想,转移话题,“白虎能变成人,那我应该也能吧。” 他知道这么说赵先傲会接他的话,赵先傲也确实给面子,“你变成人,你知道人一顿饭能吃一头猪,躺在那一睡就是一整天会长成什么样子吗,朕告诉你,你要真有变成人那天,最好别让朕看见。” 两百斤的小胖虎,赵先傲能宠的没边,换做两百斤的大男人,不是赵先傲冷酷无情,是他真的没法容忍一个两百多斤的男人趴在他身边。 用脑袋蹭他胳膊? 来人给朕拖出去斩了。 第三天早晨,大王又吃了一顿米饭就青菜,他一想到明天这个时候就能离开这了,勉强着自己吃了三晚饭。 张肃新都心疼兽王了,要在宫里面,这三碗饭给兽王塞牙缝都不够。 吃完饭,大王又去宝泉观找空净玩耍,他去的时候空净正在院里扫雪,愁容满面的。 “你怎么了?” “我想吃肉……昨天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开荤,都怪你。” 老乌龟也是肉食动物,待在清秋寺里就像是受刑一样。 “我也想吃肉,不过还好,明天我就能回皇宫了,到时候我的厨子一定准备了酱猪肘,烤全鸡,还有鱼肉粥!”大王说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旁边的空净已经流了。 他擦了一把下巴,凑过去问,“你伙食这么好呢?” “当然了,想吃什么有什么。”大王话里带着点炫耀的意思。 他命好啊,当时要遇上了空见大师,保准就得过天天吃草的日子。 万幸万幸。 大王把心里所想对着空净说了出来,语气满满都是得意的庆幸。 空净的表情几经变化,随即一把扔了扫帚,视线落在嫩绿的悯生神草上。 其实,他承认昨天大王说的话有道理,这破草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守着有什么用,要不是因为空见大师让他守着神草,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空见大师,现在应该也不在了吧…… 他真的,不想待在这里了。 空净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对大王说道,“你说,我们相识一场,是不是很有缘分?” 大王想了想,“是吧。” “那我们的关系,是不是非同一般。” “应该,是吧。” “那我能不能信任你?” “应该,能吧。” 大王说一句话心里就虚一下,但是他得硬撑着说啊,他还指望着让老乌龟跟他多讲一些故事呢。 “好,既然如此,我就劳烦你帮我看守悯生神草,我呢,下山去买两只烤鸭回来。” 大王刚要猛点头答应下来,就听老乌龟开始骂他,“你是个面善心狠的奸诈小人,费尽心机欺骗我的信任,其实打的就是悯生神草的主意,趁着我下山的功夫,一口吃掉了悯生神草。” 大王懵懵的看着他,“你,在讲故事吗?” “你觉得怎么样?”空净那张老头脸,笑的可奸诈小人了。 大王仿佛才明白过劲来,“虚伪,空见大师要知道你这么虚伪一定很后悔救你。” “我守了这神草也有十年,已经尽力了,我活了这么久,一直被困着,被束缚着,我也想要自由的……”老乌龟看上去有些可怜。 大王也确实觉得他很可怜,因为空见大师一句话,因为一株破草,吃肉的妖在寺庙里待了十年,想想都难受。 “那,那你去买烤鸭吧。” 空净笑了起来,“我去了,很快就回来。” 他迈过扫帚,朝门口走去,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悯生神草,便大步离去。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大王的炫耀不过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一走,大王嗖的一下窜到了悯生旁。 别看他刚才答应的吱吱扭扭,其实也是虚伪。 这可是生在国寺里的悯生神草啊!他要真吃了,保不准就能立马成仙法力无边! 到那个时候,皇上他都能做得,在礼佛堂里把赵先傲当狗养的愿望不就轻松实现了吗。 空见大师和老乌龟好像都是傻子呢,嘻嘻嘻嘻。 大王空手套白狼捡了一个大便宜,着实是美滋滋,即便如此他也没傻到一口吞了悯生。 他伸出爪子,小心翼翼的触摸悯生神草的叶子,就如同那棵菩提树一般,悯生神草当中庞大且浓郁的灵气疯狂的朝他的身体涌来,大王不在觉得舒服,他浑身都疼,疼的不得了,就好像明明吃不下了,还有人硬往他的嘴里塞肉一样。 大王感觉自己快要炸开了。 可他却动弹不得,爪子像是被黏在那草叶上一般。 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大王还不想死,他还有好多吃的没有尝过,他还没有听狗皇帝读完那本神兽传,他还小,他没活够! 大王活活的被疼晕过去,可想活着的强大意念渐渐压制了这股汹涌的灵气,神兽血脉被激发,灵气如细水长流般滑入他的身体,和血液相融在一起,缓缓开拓着…… 不知过了多久,大王悠悠转醒,他浑身冷的不像话,感觉四肢都僵硬了,手脚也感到麻木。 等等,手脚? 大王傻傻的看着那只被冻得通红的手。 这,是他的手! 21.第二十一章 大王内心是崩溃的。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人,还差点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怎么办怎么办。 大王缩在空净的被窝里,大脑一片空白,就在刚刚,他光溜溜的躺在外面,虎衫和虎鞋都破碎的散着,唯有虎牌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想要变回老虎的形态,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变。 不仅如此,他的尾巴还拴在尾巴骨上。 半人半兽,这他娘的算咋回事啊。 大王盘着腿,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变!”“虎!”“变身!”“变成虎!” 没有用…… 这下完蛋了。 大王头一栽,躺倒在床上,彻底放弃了挣扎。 空净啊空净,你烤鸭买哪去了,赶紧回来吧,要不然等到了晌午吃午膳的时候,张肃一定回来找他,看到他这样…… 大王越想越觉得虎生……不,是人生灰暗。 好在,空净赶在晌午之前回到了宝泉观。 他怀里抱着两只烤鸭,忐忑的推开门,只见院里的悯生已经枯萎发黄,软趴趴的躺倒在那里,再无半点生机。 空净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一半是解脱,另一半则是对自己未来的茫然。 哎? “兽王?兽王?” “我在这!屋里!” 听到大王喊,空净慢悠悠的走到了自己房门前,刚打开,又嘭的关上了。 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劲,重新来一次。 空净深吸了口气,再次打开房门。 屋里的床榻上坐着一个估摸十五六的少年,黑棕相间的短发碎碎的耷拉额前,白皙细腻的圆脸蛋肉呼呼的让人想要掐一把,他生着一双神气十足的虎眸,眼角略微上翘,眼睫纤长浓密,似两把扇子低低的垂着,而在这眼睫下,是一双圆润澄清的墨绿色瞳孔,少年微微嘟着嘴巴,显得十分哀怨,又十分的惹人喜爱,他用清亮透彻的声音轻唤“老空净,你快过来看看这是咋回事嘛。” “兽,兽王?”空净的声音都在发颤。 大王已经无语了,他自己就是一个妖怪干嘛一副这么惊讶的样子。 “你变成人了?”空净问着,心里却想,这悯生神草的力量果然强大,只有想大王这样的神兽血脉才能全盘接受,换了他,早就爆体而亡了。 大王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尾巴从被窝里抽了出来,拎着甩了两圈,“哪个人长尾巴?” “刚变成人这是难免的,你感觉一下自己肚脐下三寸的位置,有没有一团热乎乎的东西。” 大王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小鸡鸡,睁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空净,“有。” “阿弥陀佛。”老空净扯着他的手腕往上移了一点,“是这里。” 大王细细感受,“咦,真的有。” “你把这股热气慢慢的引出来……带到自己的眼睛和尾巴。” 大王按照他所说尝试了一下,尾巴便消失了,眼眸的颜色也变漆黑,但若是盯着看一会,还会发现那不过是更浓郁的墨绿。 “没了……哇。”大王觉得神奇,他仰起头又问空净,“那我该怎么变回去?” 空净见他和人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松了口气,随意的说着,“把那股热气收回去就好了。” 大王反而不急着变成虎了,“有镜子吗?我想看看我的样子。” “等着,我去给你拿。” 空净拿来的一面铜镜,递给大王,趁着大王看自己脸的功夫,自顾自的拿出烤鸭,坐在一边啃了起来。 大王窝在床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会摇头,一会叹气,似乎对自己的样貌很不满意,“老空净,为什么我的头发是这样的?” 空净拍了一下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知足吧,我还没有呢。” 龟的脑袋,是没有毛的,他也是命中注定的要做和尚。 原来这是样的。 拥有了人脸的大王,猛然间能够感受到人的美丑,就像人看毛色相同的猫猫狗狗,感觉它们都是一样的,分不出太大差别,大王看人也是这样,熟悉一点的还好,猛虎阁那些犯人穿着一样的衣服,他总是分不清楚谁是谁。 现在不同了,他知道什么样长相的人是好看的,什么样长相的人是难看的。 印象里,最好看的应该是,赵先傲吧。 大王歪着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赵先傲一比较,有些丧气,“算了。” 还是变回去吧。 大王想要把那股气往回收,可他发现,那股气在浑身上下细密的散开,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把它们凝聚在一起,不留神还露出了虎耳朵。 大王急了,转头问空净,“我怎么变不回去?!” 空净嘴里咬着鸭腿,含糊不清的回答他,“慢慢来,我当初用了两个月才适应的,你现在已经很快了。” 可是眼看就要晌午了! 等等。 “你怎么把烤鸭都吃了!不一人一个吗?!” 空净讪讪的把鸭腿从嘴里拿出来,抹了一把嘴角边的油水,“忘了……要不,这个给你……” “……” 到了正午,大王仍是没有变回虎的模样,没有办法,他只能换上空净给他找来的一身扫地僧穿的灰袍,带上禅巾,装会和尚躲过午膳在说。 刚换好衣服,张肃就来敲门了。 “空净大师,阿弥陀佛,兽王在吗?该用午膳了。” “阿弥陀佛,贫僧未见过他,兽王应该是跑到哪里玩去了,施主不妨四处找找。” 听到大王不在这,张肃的脸色变了变,他看向院里,却只见一个青葱水嫩的小僧坐在那里,盯盯的望着他,“劳烦大师了……” 张肃转身去寻,脚步急切。 他走了,大王松了口气,肚子愈发饿了,还是早上吃的那三碗饭,到现在颗米未进,大王不由恼火,“这叫怎么回事啊!” 空净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你不是说,皇上知道你会说话,也知道你是妖吗,你为何担忧成这副样子。” “你不懂。”大王只说了这三字,脑子里倒是想一大堆。 这老乌龟怎么会懂呢,昨天晚上赵先傲还说,如果自己变成人绝对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满脸的嫌弃他想忘都忘不掉,如果这副样子被赵先傲看到,他的猛虎阁,他的酱猪肘,他的鱼肉粥,他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就全都没有了。 大王骨子里还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他可舍不得抛下这些。 果然不能太贪心,想着坐地成仙法力无边,结果除了变成人,什么都没有,就连原本拥有的都要失去了。 大王越想越丧,圆圆的脸蛋都皱成了包子样,瞧着就是一个小可怜。 另一边,张肃和几个僧人围着清秋寺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大王的踪影,无奈之下只好禀明了皇上。 赵先傲正不耐烦的等着大王回来吃饭,听闻大王失踪,所有的不耐烦都化为担忧和焦急,“都找过了?” “回皇上,清秋寺上下都找了一圈,寺门处的僧人也询问过了,并未看到兽王下山,除此之外清秋寺便没有别的出口了。”这个时候,雪也彻底化了,根本找不到一点线索。 赵先傲紧紧蹙着眉头,“厨房去看过吗?” “去过了,僧人们都说没见过兽王,奴才后来又去宝泉观找了一次,里里外外都没有兽王的踪迹。”说到这,张肃的心都悬起来了。 那么厉害的一只老虎,能去哪呢,这要是真丢了,他命都不够赔的。 还好还好,负责照看兽王的是他,若是潘琪那就糟糕了。 赵先傲坐在那里,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他终于冷静了下来,“不用去找了,叫人看好寺门,兽王大概在那里睡过了头,等他饿了,自然会回来用膳。” “奴才遵旨。” 午膳,赵先傲没吃几口,他心里虽然觉得,大王舍不得宫中的锦衣玉食,不会偷偷跑掉,但是他也不确定,三天吃斋念佛会不会让那个傻老虎饿急了跑到山下去找吃的,要是在遇到点什么危险可怎么办。 他那身毛色那么漂亮,那样光滑,要是被人捉了去,剥了皮…… 赵先傲不敢在细想。 心中的忐忑已经让赵先傲失去了原有的判断力,先不说大王的爪子有多凶,就说他那个欺软怕硬的怂样也不会被人剥了皮。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大王也没有出现,赵先傲心中的焦灼与不安已经难以掩饰,大王自打被封兽王以来,从未离开他过这么久。 就连一向厌恶大王的赵先永也忍不住打听,“皇兄那只虎跑哪去了,怎么一日未见?” 赵先傲没有心思理会他,在院子门口来回踱步,终于是忍不住了,“李秋实,传朕命令!所有僧人和宫里带来的太监和侍卫寻找兽王,清秋寺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寺里找不到就给朕下山去找,挨家挨户的找!” “奴才这就去……” 此时的大王已经快要饿的昏过去。 “老空净!老乌龟!你倒是给我弄点吃的啊!” 空净坐在那也很无奈,“晚上的时候我不是给你带回来了两个馒头吗?” “那好干什么的!给本大王塞牙缝本大王都嫌塞不住!” “我有什么办法,我一个啥也不是的老和尚,每天的伙食都是定量的,带回来的那两个馒头还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大王真的好想念赵先傲啊,他从未有一刻在自己身上感受到如此浓重的思念之情。 快变回去!变回去! 饥饿激发了大王的潜能,他猛然一下收回了自己身上维持人形的所有灵气,嘭的一声,清软的少年从凳子上掉了下去,变成了胖乎乎的老虎。 眨眼的功夫,那小胖虎飞奔着往外冲去,“吃饭啦!” 22.第二十二章 大王离开后,空净才反应过来,他待在这一大天,居然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不过人家原形长的好,变成人都好看,丧也丧的招人稀罕。 空净摸了摸自己的白眉毛,打算进屋里收拾收拾东西,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还没等进门,后面有人叫他。 “空净大师。” 空净一回头,是张肃和皇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有点紧张,却还是端着大师架子,双手合拢,冲赵先傲微微弯腰,“阿弥陀佛,贫僧空净见过皇上。” “可曾见兽王?” “贫僧刚见他从门口过去,往前去了,怕是从小路走和皇上错开了。” 赵先傲松了口气,扫了一眼院子,残雪化成的泥水已经冻结成冰,满地都是大王被冻上的脚印,院中石椅处还有一套灰色的僧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空净注意到他的视线,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向来谨慎,把大王撑破的虎衫和虎鞋都塞进了灶子里,烧的干干净净。 赵先傲没看出这个老和尚和院子有任何的特别之处,不解为何大王要常跑到这里玩,“走吧。” 大王回去的这一路上,遇到了好多人,每个人看到他都要说上一句,“兽王,皇上正急着寻你呢,赶快回去吧。” 这个时间,清修寺居然还这么活跃,人人都举着火把到处游逛,狗皇帝一定是着急死了。 大王一路狂奔,反而将赵先傲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到了院子,端王竟在这,他看到大王还是一副冰块脸,大约是因为四下没有赵先傲的人,还阴阳怪气的嘲讽他,“惯会讨巧卖乖,果真是养不熟。” 大王现在非常饿,又跑了这么远,看着端王的眼睛都是绿油油的,一副馋肉的模样。 一向沉稳的端王不由后退了一步,“你,为何用那种目光看着本王。” 大王盯着他看,抬起爪子上前一步,他上前,赵先永便后退,一会的功夫退到了大门,气氛十分紧张,仿佛下一秒,大王就会扑上去狠狠的从赵先永身上扯下来一块肉。 那日斗兽,赵先永也在,只不过这两日大王乖巧的模样快要让他忘了,这是一击便战胜北国雄狮的猛兽。 忽闻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先永没等回头,就见那只胖老虎一屁股敦实的坐在了地上,两只爪子摸着自己奶白的肚皮转了两圈,像个小奶虎似的对着他们哼哼唧唧的叫唤。 刚才这只虎绿着眼睛想吃人的模样全然是他的幻觉了。 赵先傲看着这一幕,积压在胸口的火气便烟消云散了,他无奈的吩咐道,“李秋实,去给兽王拿些吃的。” 傻虎,玩了一天,一定饿坏了。 大王听到能吃饭,开心极了,跑到赵先傲身旁蹭他,赵先傲不理会,转头对赵先永道,“端王在这做什么。” “臣弟来找皇兄商议明早回宫的事。” “一切从简,天色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三言两语打发了端王,待他走了,赵先傲扯着大王的脸把他拽到屋里,“说,你今天去哪了。” 大王被他掐的生疼,暗暗在心里骂他。狗皇帝下手真狠。 “我,就随便逛逛,在一个小佛堂里睡着了,醒,天就黑了。”大王说完,贱兮兮的凑上去,“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皇上!别生气~” 这种时候叫皇上,保准是撒了谎,“衣服呢?” “嗯……不小心刮在树枝上扯掉了……” 还撒谎,衣服扯掉了鞋还会掉。 赵先傲最讨厌被欺骗,有心思要给他些教训,可抬起手,又不忍心。 小胖虎用那双绿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一看他,他就心软了。 “行了,朕告诉你,下不为例。” “好好好,我保证没有下次。”怕自己的表达不诚恳,大王还发了个誓,“要是还有下次,我三天不吃饭!” 赵先傲岂会被他这点小机灵糊弄过去,“别,饭还是要吃的,就三天斋饭。” 三天斋饭这四个字,从即日起,成了悬在大王脖子上的一把无形刀,比真刀还可怕。 天一亮,到了回皇宫的日子,大王无疑是最兴奋的一个,他寺里准备的最后一顿早膳都没吃,留着肚子等待着回到猛虎阁里大饱口福。 至于老空净,本是被他忘到了脑后的,可回程的路上,他从马车车窗里,在路边上看到了一只乌龟,越看越觉得像空净。 “嗷呜——” 大王一叫,那老乌龟就抬头看了他,慢吞吞的往这边爬。 还真是。 大王砰砰的拍车门,回去的路也不着急,兽王的马车还跟在最后,张肃便让车夫将马车慢慢悠悠的停了下来,又将车门打开。 大王一跳下马车就奔着空净跑去,“你怎么在这?” “我想起一些事,特意在这等你。” “你说。” “切记切记,一定要清心寡欲,不要让自己太热了……你能懂吧?” 老乌龟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大王也没听太懂,但是他要走了,他的马车停下来没什么,前面皇上和端王的马车竟也跟着停了,礼部的人已经开始催促张肃,生怕误了回宫的时辰。 “好,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老空净看着大王跳上马车,那长长的车队又齐刷刷的转动轱辘,不由感慨,白虎一族和他们赵氏皇族可真是有缘分。 回到皇宫,赵先傲赶着去上朝,大王赶着去吃肉,谁也没搭理谁,下了马车就分道扬镳了。 大王一靠近猛虎阁,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扑鼻而来,大王可以说是流着口水走进去的。 “奴才参见兽王!” 大王已经顾不得这些人了,急匆匆的往小厨房跑,被潘琪拦了下来,“兽王去屋里等吧,马上就给你端过去,在小厨房吃不和身份。” 好吧。 潘琪很少说话,可一说话大王总是觉得有道理。 这一顿饭大王吃的那叫爽,他一口气吃了两大盆肉,外加一盆肉糜粥,吃的肚子圆鼓鼓的,一动都动不了。 吃饱喝足,潘琪又轻声细语的商量着,“兽王洗个澡好不好,在清修寺已经三天未洗过了。” 消消食也挺好的,大王欣然答允,跟着潘琪进了浴室。 平时洗澡就是过过水,梳理一下毛,但是今天属于大洗,好几个人忙前忙后,当然,贴身伺候的还是潘琪和张肃。 大王舒服的泡在温水里,潘琪张肃一左一右的给他刷毛,本来大王是很享受的,可不知道怎么,他觉得哪里怪怪的。 潘琪道,“你别胡闹。” 张肃便笑道,“摸摸怎么了,更亲密的事又不是没做过。” 潘琪恼羞成怒,“你住嘴。” 张肃有点委屈,“清秋寺那晚,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潘琪用力击打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在张肃的身上,“还说。” “好好好,不说。” “别摸我手。” 大王是站在水里让他们刷背的,看不到自己背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这一侧头,潘琪的脸红通通的。 大王上次忘记了问,为什么人的脸不被太阳晒也会变颜色,这次他一直惦记在心里,下午的时候便在御书房中告知了赵先傲自己心中的疑惑。 赵先傲听后,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是说,潘琪对着张肃脸红了?” 大王不懂他笑什么,仰着脑袋瞪着坐在案后的赵先傲,“生气了。” 然后头一扭,撒娇似的说道,“我走啦。” 赵先傲又被他逗笑了 ,“回来,跟你说,不想听了?” 偌大的皇宫除了赵先傲以外大王就能和白雪聊聊天,他又不喜欢白雪那小玩意,所以根本就没打算走,赵先傲说回来,他就立马回来了,“那你说吧。” 还真难解释。 赵先傲斟酌着,组织着语言,想把这种情况简单的向大王说明,“人本性如此,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会脸红,潘琪喜欢张肃。” 喜欢? 大王虽然没理解喜欢的含义,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绝对不像他喜欢傻兔子的那种喜欢。 怕显得自己太无知,大王没有在继续问下去。 赵先傲暗暗舒了口气,他还真怕大王刨根问底,到时候他怎么能和一只虎解释。 看着大王,赵先傲随手拿起暗卫传回来的信件,当着大王的面拆开。 上面详细写着莲花县附近所有村庄及猎户五十年间在虎头山附近见过大王的次数,一位七十岁的长寿老人说,他曾分别在壮年和迟暮之年在虎头山上见过一只虎,而这只虎的模样身形相差无几,极有可能是同一只虎,附近村庄也传说着这山上有虎妖,但这虎妖并不伤人,只是偶尔在冬季下山偷些家禽吃。 也就是说,经过调查,大王的年龄初步估计在五十岁左右。 呵,这五十岁,真是白活了。 知道大王不是别国暗探,赵先傲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是一国之君,即便在喜欢大王,也不得不谨慎小心。 “元欢,到这来。” 大王怔了一下。 怎么回事,平时不是不让他去书案那吗? “来,朕教你认字。” 认字好啊! 大王好学的精神确实值得天下学子的效仿,他凑过去,爪子搭在书案上,翘着脑袋看一桌子的奏折和笔墨纸砚,觉得新奇。 赵先傲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三个大字,笔势雄健洒脱,力透纸背,颇有气势,大王不认得那龙飞凤舞的字,却仍觉得好看。 大王崇拜的看着赵先傲,那眼神活脱的文盲看状元。 “这怎么读?” “赵、先、傲。” “赵先傲……” 这还是头一次有谁连名带姓的叫他的名字,不知为何,赵先傲心尖一颤,不自在极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提笔在下面写上了王元欢。 这个大王知道,一个字在他脑袋顶上,两个字天天在脖子上挂着。 “王元欢~” 赵先傲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小胖虎喜欢这个名字了。 23.第二十三章 从清秋寺回来以后,赵先傲面对积攒三天的政务脱不开身,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御书房里,大王偶尔陪着他,却也耐不住寂寞,待一会就要出去玩玩,赵先傲不拦着他,等他玩够了自然会回来休息。 大王现在只要一在后宫转悠,总能偶遇到各个妃嫔,比皇上还偶遇的还频繁。 这不,他刚在御花园偶遇了德妃,没走几步便迎面碰上了敏嫔。 敏嫔披着烟粉色白狐狸毛的大氅,笑眯眯的冲他走了过来,声音都透着一股温婉亲和的劲儿,“兽王怎么自己在这遛弯。” 一般情况下,大王会被邀请到敏嫔的宫里,吃点小点心,等赵先傲忙完了便会去找他,顺便在敏嫔宫中吃午膳。 套路都是一样的。 但今天大王已经在德妃那吃过了,他要回猛虎阁睡一会,在御书房赵先傲隔一会就要来扰他,德妃那又有股腻人的香味,怎么也睡不好搞,所以,他没有理会敏嫔。 面对人,这种情况非常尴尬,敏嫔或许会觉得丢脸,或许会选择矜持,可面对大王,便没有这种顾虑了,知道大王能听的懂人说话,敏嫔加快脚步跟在他身后道,“兽王,我给你做了两个兔娃娃,要不要去瞧瞧?” 作为皇上的爱宠,身份高贵的兽王,大王是被富养着的,上次在集市买的兔子娃娃被撕碎后,内务府送来了十多个让他磨牙玩,他也不稀罕敏嫔的,脚步不停,把敏嫔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自打长安下了雪后,猛虎阁的大殿便被挂上了一层厚帘子,能遮挡风雪,也不会阻碍大王平时出入,大王一进园子,几个正在扫雪的下人便恭敬的和他打招呼,他们对大王很恭敬,从不当赵先傲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毕竟伺候大王的活很轻巧,没事打扫一下卫生,修缮一下园子,便可以回屋休息,睡睡懒觉,玩玩牌九。 进了猛虎阁,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暖意,大王抖了抖衣服上风吹来的雪花,一抬头,愣了。 大殿里,张肃把潘琪压在窗边的塌上,一手握着他的两只纤细的手腕强硬的按在他头顶,舔舐着潘琪的嘴巴,另一只手掌伸到了潘琪的衣襟里,潘琪似乎很难受,一直低低的喘息着,两条腿不停的扭动。 大王歪着脑袋满眼疑惑,感觉他们像是在打架,可赵先傲又说张肃喜欢潘琪,他有点不解,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这样。 是潘琪先看到大王的,他一把推开张肃,狠狠的踢了他一脚,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脸还红着,也没和大王问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被推被踢的张肃挠了挠头,傻兮兮的笑了,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大王身上,“兽王,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人真是难以捉摸,打成这样还笑的出来。 大王也没深想,慢吞吞的走到床边,鞋子脏也没往毯子上踩,他对着张肃叫了一声,张肃瞬间理解,半跪在地上帮他脱掉了衣服和鞋子,“睡醒了叫我。” 说完,他把大王的衣服搁在一旁的柜子里,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大王从窗户往外看,张肃果然进了潘琪的屋里。 或许,他知道刚刚那两个人在做什么了。 大王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觉得两个男的有些奇怪,还有就是,刚刚他们的动作很诡异。 人□□原来是用嘴巴吗? 大王跳上床,窝在柔软舒适的被子里,回想着刚刚看到的场景,渐渐进入梦乡。 梦中,是他记忆中的虎头山,他懒散的趴在平时最喜欢的大石头上面晒太阳,一只飞鸟站在枝头给他讲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大王听得津津有味,摇头晃脑。 “大王!大王!皇上来了!” 狗皇帝怎么会在这? 大王这一转头,便看到赵先傲坐在他夏天洗澡的那条河的对岸,两只脚搭在水里,手中还拿着一本奏折。 大王似乎很久都没见过他了,兴奋的不得了,冲他扑了过去,他压在赵先傲的身上,赵先傲难得没有说他怕,也难得没有嫌弃他脏嫌弃他胖,而是问他,“元欢就这么想朕吗?” “想!” 赵先傲很是俊美,秀长的眼睛形如桃花,眼角略带淡淡的红晕,高挺的鼻梁下是颜色浅淡的薄唇,鼻尖上有一颗不是很明显的小痣,他听到大王说想,便笑了,他笑起来时眼睛弯的像月牙,灰色的睫毛也低低的垂下来,却愈发显得迷蒙勾魂。 大王看着他笑,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赵先傲用双手捧着他的脑袋,嘴巴凑了过来,在他额头的王字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缓慢的移到他的眼睛上,移到他的嘴巴上。 大王彻底懵了,身体里似乎烧起了一把火,从脚底窜到脑袋里,烧的他晕晕乎乎,不知所措,烧的他肚子里滚烫,十分的疼,感到疼了,大王才反应过来,是脐下三寸处的那股热气才作乱。 大王眯了眯眼睛,将热气疏散,舒服不少。 然后,他听到赵先傲的声音变得很冷,“你怎么变成人了。” “我,我没有……”大王急切的想要解释,可一睁眼,看到的却是摆在猛虎阁大殿里的一坛香炉,袅袅的烟雾正从镶满宝石的炉盖孔中升起,清雅的香味弥漫在大殿里。 原来是一场梦,好逼真…… 不对! 大王猛地坐起身,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手。 他,又变成人了! 这一个惊吓让大王忘记了自己刚刚的梦,他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他上次是怎么变回去的来着! 大王全然不记得了,他清楚的知道,这里不是宝泉观,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慢慢琢磨,说不定什么时候赵先傲就会来找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进来,那就百口莫辩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从这里出去! 大王小心翼翼的下了床,他浑身上下只有脖子上挂着精巧的虎牌便再无衣物蔽体,大王冷的浑身发抖,还没走到大殿门口就退了回来。 不行不行,这样出去他会冻死的。 得找件衣服。 对了!那次赵先傲在这睡的时候,李总管好像在柜子里放了身衣服来着。 大王打开柜门,只见里面几厚摞的虎衫,虎衫后头,搁着几件明黄色的中衣。 大王轻手蹑脚的拿出衣裤,稍稍琢磨了一下,便将单薄的衣服和裤子穿在了身上,至于扣子,他实在扣不上,干脆把衣摆全都掖在了裤子里。 这一层衣服显然只起到了心里作用,但对于大王来说,心理作用往往比实际作用有效得多。 他悄悄的把帘子掀起一道缝隙,四下张望着。 园中的雪已经清扫干净,天气很冷,下人们都躲进了屋里,下人房在园子假山的那一边,而张肃和潘琪的屋子在大殿的左侧,大王嗖的从右侧大门跑了出去,动作异常之快。 猛虎阁在皇宫的西北角,在往东走便是僻静的东三所,大王前段时间去那里转悠过,他知道那里住着的都是一些没有分到各个宫中的小太监,宫里的苦活累活都是他们干,白天很少有人在。 到了东三所,大王瑟缩着躲在一间房后的窗户往里看,冻得牙齿都打颤,幸好,如他所料,屋里没人,只有简单的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再无其他。 大王做贼一样四处打量,这才抬起窗户,跳了进去。 一进屋,大王直奔衣柜,里面一水的太监服。 太监就太监吧。 刚胡乱的披上衣服,还没等大王松口气,只听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别提了,那三个没良心的,自打被调到猛虎阁,你瞧滋润的,看见咱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傲着呢。” “可不是,前几天皇上带着兽王去清秋寺,给他们三清闲的都不知道怎么着好了,还来好一番炫耀。” “哎,人各有命,忙去吧。” 猛虎阁?那三个给他拿东西的小太监? 大王正想着,脚步声声竟往他这边来了。 不会这么倒霉吧! 事实上就是这么倒霉,大王恰巧就进了东三所掌事公公的房里 ,眼看着门就要被打开了,大王急的团团转,却又无处可躲。 掌事公公推开门,被屋里的小太监吓了一跳,发现是个生面孔,便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太监?怎么我屋?” 皇宫这么大,有上千个太监,即便是内务府负责将太监们记录在册的也不见得都认识。 大王吞了吞口水,看着眼前的方脸太监,磕磕绊绊的说道,“我,我是,我是储秀宫的太监。” “储秀宫的太监?”方脸太监打量着他,“怎么着,被惠妃打发到东三所来了?” 大王一看,他没认出自己穿的是他衣服,连忙应和着点头,顺便拢了拢自己太监的外袍,将里面明黄色的中衣遮挡的干干净净。 “咦?不是说去珍宝馆了吗……”方中德觉得奇怪,惠妃宫里的确打发出来一个得病的小太监,不过听说被到珍宝馆伺候那些宝器去了,他也就没多管这事,怎么这会冒出来了。 没想到这个小太监长的还挺俊…… “嗯,本来是要去珍宝馆的,但是我比较毛躁,珍宝馆的掌事公公怕我碰坏了宝器,就让我来这了。” 方中德忽然笑了起来,一反刚刚的咄咄逼人“病都好了?” “好了好了,全都好了。” “年轻人病来的快去的也快,诶,你怎么在我这屋呢?” 大王舔了舔唇,谎话越说越溜,“嗯,刚刚我问一个公公,他说让我到这等你。” “这样啊,行,你就叫我德公公吧,带上东西走,我给你安排地方住。” “呃,我的东西都被烧了,惠妃娘娘说怕晦气。” 惠妃矫情是出了名的,方中德也没多想,他带着大王往一个空房间走,边走边说道,“东西烧了没什么,一会我叫人去内务府给你取两套衣服,我看你也不是干粗活的小太监,在储秀宫挺受宠吧,这是一个单间,你就先住着,凭你这长相,不愁一直待在东三所,等过了这难关,别忘了德公公我。” 大王暗暗松了口气,“当然当然……” 德公公愣了,这小太监还挺自信的。 不过,人家确实有自信的资本,这宫里的太监哪个不是因为家里穷才被送进来的,各个都皮糙肉厚的,等在宫里养好了,都二三十岁了,像这种长的俊俏年纪又小,掐一把都能嫩出水来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忘问了,你叫什么啊?” 大王想了想,笑着开口道,“我叫小元子。” 他这一笑,露出了两个尖锐的小虎牙,水光潋滟的眼睛弯弯如月,懵懵懂懂的小模样看的德公公晃了晃神。 24.第二十四章 德公公管的杂事很多,平时忙的脚不沾地,但今日,特地等给大王拿衣服的小太监回来,又叮嘱了几句话才离开。 等狭小阴暗又潮湿的小屋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大王拉上了门栓,才彻底放松下来。 真是,莫名其妙成了小元子…… 也不知道这会赵先傲忙完了吗。 大王一边胡乱的想着,一边把衣服往身上换。 起初他的手指还不用不太明白,不过大王聪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能系上扣子了。 太监的中衣是白色的,大王穿在身上总觉得有些刺痛,不太舒服,考虑了一下,大王还是选择穿赵先傲的,反正藏在衣服里面也看不出来,棉袜和鞋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大王扯过被子的一角,擦了擦有些脏的脚底,套上了干净的棉袜和黑靴。 东三所的太监是最低等的,外袍仅有一件白领深蓝的贴裹,袖口宽大,腰部以下做褶,大褶上有细密的小褶,除此外再无多余的纹样,这贴裹倒是很厚实,穿上立即暖和不少,再把从德公公那里偷来的黑色圆帽往头上一带,大王看着铜镜里的小太监,顿时笑了起来。 把福公公的衣服送回去后,大王闲散的在东三所里溜达了一圈,他发现自己那个小破屋已经算是很豪华的了。东三所里有好多大通铺,七八个小太监挤在一起的那种。 天色渐暗,小太监们都拖着疲乏的身子回来了,看到大王也没有太过疑惑,每年都有很多小太监进宫,各宫挑选完机灵的,剩下的都会送到东三所来,有不招主子待见给打发到这的,也有得了主子垂青给带走的,来来去去大家也习惯了。 很快,要吃晚饭了,东三所里热闹了起来。 “哎,哎!” 大王正懵呢,听到有人喊,一转身,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太监,“快吃饭了,你怎么还在这?再不去就要挨饿了。” 吃饭?大王眼睛亮了亮,跟着小太监一块去了饭厅。 饭厅很大,摆着五六张长桌子,呜呜泱泱的全是人,有的还端着碗蹲在一边,坐着的全都是成群成伙的,显然,这东三所里也是拉帮结派才有甜头吃的地方。 喊大王吃饭的太监叫小顺子,是一个受孤立的小可怜,他拿了两副碗筷递给大王一副,便拉着他去了角落,小声的说道,“在这等会,他们吃完,咱就能吃了,还能剩很多呢。” 小顺子沾沾自喜,自认这是一个好地段,却惹得大王极度不满。 让本大王吃剩饭? 大王皱着眉噘着嘴,一屁股挤到了一伙年长的太监堆里,那几个太监顿时不是好脸色的盯着他看。 “看什么看,边去!”大王猛地踢了一脚坐着人的长凳,又往旁边挤了挤,腾出来一个地方后,冲着瑟瑟发抖的小顺子招了招手,“过来坐。” 嘭! “你是哪来的愣头青,懂不懂规矩!”拍桌子的人是这群老太监的领头羊,和德公公关系极好,相当于东三所的二把手,这些小太监平日里都不敢得罪他。 大王不管什么规不规矩,要他吃剩饭就是不可能,他看都没看老太监一眼,把小顺子拉到身旁坐下,小顺子哪敢坐啊,挣扎着要起来。 正巧这时饭菜端了上来,满满当当的一大盆白面馒头,还有稀汤寡水的两盆菜,大王看着没食欲,可他也清楚,要是不吃这个就得挨饿。 所以他放开小顺子伸手去拿馒头,可那装馒头的盆却被老太监拉到了自己跟前,老太监看着他,阴阳怪气的说,“今个我就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老虎手底下夺食直接燃起了大王的怒火,“找死?!” 老太监看他气势汹汹的起身要过来,有些慌了神,连忙说道,“把他给我按住。” 几个太监纷纷围拢在一起,扯着大王的衣服把他按在了椅子上,大王更生气了,一把挣脱按着他的几双手,抄起菜盆里的大勺子,舀了一勺还滚烫的菜往老太监脸上甩了过去,“今天谁也别想吃!” 大王身手矫健的跳上桌子,一手握着大勺,一手拉着菜盆,把一大盆的菜甩的到处都是,看那些太监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抱头逃窜,大王蹲在桌子上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他觉得这场面可太有趣了。 “干什么呢!”德公公刚回来,便看到这乱糟糟的一屋子人,气的手都发抖,“都停下来!” 德公公的话还是管用的,饭厅里百来号太监都停了动作,大王也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德公公是知道东三所里头也有小阶级制度的,有些太监干的活又脏又累还吃不饱饭,但这皇宫里头本就是这样,处处都有潜藏着的规矩,所以他从不过问。 这还是几十年里,东三所头一次乱成这样。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事的时候,“都别吃了!兽王不见了,赶紧出去找,等回来在好好说道说道这个事!” 大王一听,心虚的不得了,他还记着在清秋寺的时候他给赵先傲做了保证,再有一回吃三天斋饭。 这下完了,狗皇帝一定不会放过他。 皇宫里最尊贵的皇帝下了命令,这可是大事,太监们那还顾得上吃饭,赶忙四散开来,到处去找兽王。 大王也得找啊,他顺手拿了两个馒头,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你,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啊……”不知何时,小顺子站在了他的身后,一脸紧张忐忑,“桂公公是不会放过你的,他整人的手段可多了。” 大王咬了口馒头,漫不经心的问,“比如呢?” “上次有个小太监得罪了他,下雪天被扒了裤子按进了雪里……”小顺子边说边抖,很害怕遭受到相同的境遇。 “看你那样。”大王吸了吸鼻子,往御花园走去,“这天真冷。” 大王咬了两口馒头,感觉刚拿出来就冻硬了,实在是难以下咽,便递给了小顺子,“给你吃吧。” 大王现在在小顺子眼里就是英雄,他接过馒头跟着大王,“你要去哪找兽王啊?哎……要是能找到兽王就好了,肯定会被封赏……说不准还能去猛虎阁呢……” “那,你还是不要抱这个希望了。”我就在这,你上哪找去。 “也是……那种好运气哪会落到我头上……” 御花园里到处都是各宫的太监宫女,那些妃嫔和小顺子是一个想法,大王看他们找的焦头烂额,勾起了嘴角,露出一颗小虎牙,声音也甜甜的,“走,我带你吃好的去。” 此时,赵先傲沉着脸站在猛虎阁,“还没找到吗?” 李秋实低垂着头,“回皇上,还没有。” 赵先傲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在猛虎阁里走了一圈,最后打开了大王的衣柜,“李秋实,朕问你,上次朕来这住的时候,是不是换了一套中衣?” “老奴愚钝,有些不记得了……”李秋实作为宫中的总管,要操心的事太多,那能记得皇上的衣服放在哪。 可赵先傲不同,他向来节俭,自己一身衣服那么值钱,有多少件他心里门清,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早上他起晚了,差点耽搁了上朝,衣服换下来以后,李秋实顺手就搁进了这里面,可现在却不见了。 王元欢这只小胖虎,一定有什么秘密。 …… 大王带着小顺子到了德妃的颐和轩,颐和轩离皇上的寝宫最远,但是宫殿很大,还有自己的小厨房,大王今天在御花园偶遇德妃后还被她带到这吃了一盆卤牛肉,味道相当的不错。 小顺子死活不进来,“别,被发现就死定了。” “不会被发现的,刚才我在御花园看到德妃宫里的人了,全都在那找兽王呢,肯定没人。” “我不进去……我害怕。” 行吧,不强人所难。 大王明目张胆的走进了颐和轩的小厨房,在架子上拿了一个食盒,装了些糕点,和一碗牛肉,然后从容不迫的离开,颐和轩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包括德妃在内,全军出击,都去找他了。 大王不紧不慢的走到墙边,把食盒递给躲在那里的小顺子,“给,拎着。” 小顺子已经惊呆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没被人发现吗?颐和轩里真的没人吗?” 大王被他惹的不耐烦了,“你嘴怎么,这么碎。” 大王的高傲嚣张以及不可一世瞬间顿时让小顺子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回了东三所。 25.第二十五章 皇宫可比清秋寺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地形也相对来说要复杂,要想找一只能上窜能下跳的老虎可以说非常不容易了,可比清秋寺强的一点是,不论这只老虎他身在皇宫里的哪个角落,也绝对不可能离开守卫森严的皇宫半步。 整个皇宫找了两个时辰后,得到了皇上的命令,暂时不找了。 众人只以为天黑难寻,皇上打算天亮后在继续找,东三所的太监和西三所的宫女纷纷回到住处,而各宫的妃嫔还在自我感动,顶着寒风大晚上的满皇宫找兽王。 “吃饱了。”大王把手里的半块糕点扔进食盒里,拍了拍手心里的碎渣子,盯着已经吃饱了还把剩下的糕点硬往嘴里塞的小顺子,“你怎么还不走?” 小顺子不敢走,在饭厅的时候大王拉他一把,桂公公那伙太监一定认为他们两个是一起的,独自回去他会被欺负的很惨,他咽下嘴里干巴巴的糕点,忐忑的问,“我能,我能和你一起住这吗?” 大王看着他,果断道,“不行,床小。” 再说,他半夜变成虎可咋办。 他话音刚落,小顺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刷刷的就掉了下来,“求你了,我回去桂公公是不会放过我的。” 大王想了想,也多少猜到了原因,怎么说事情是因他而起,小顺子还挺无辜的,“你要想在这睡,就睡地上吧。” 即便睡在地上,对小顺子来说也比挤大通铺强,小顺子感恩戴德。 没一会,东三所的太监都回来了,有个小太监来敲了大王的门,今个晚膳时在饭厅发生的事还没完。 大王起身,极其自然的指使小顺子,“把食盒藏起来,你就在这待着吧。” “那你,小心些,别顶撞德公公。” 大王笑了,推开门走出去,德公公正翘着腿坐在一旁的花坛上,听到声音转头看着大王,“你说说,怎么回事。” 大王现在是一个很会趋炎附势的人,他鼓起嘴巴,清澈的眼眸里浮出一层水光,十分无辜的看着德公公,“德公公,我只是饿了,想吃饭……他们就又瞪又吼还拍桌子,说要教我规矩。” 德公公有意培养大王成为一名优秀的太监,而想成为优秀的太监就要有勇有谋,能吃苦能耐劳,最重要的是能隐忍,“这宫里面,没有靠山没有人脉,就要学会安分,你要是不安分,就得吃苦果子,今天的事,我都问过了,都说是你先动的手,惹的事,所以这苦果子就得你来吃,今晚上别睡了,去把饭厅收拾了,再去把拆劈了,天亮之前送到各宫,主子们还等着用热水洗漱。” 这大王能忍? “我不干。” 德公公先是愣了,随即手发抖的指着他,声音都尖利起来,“大胆,我看你是想去敬事房领板子了!” 领板子?打屁股? 大王在宫里溜达的时候去过敬事房,也见过被打屁股的宫女,裤子扒光了被压在板子上,嘴里咬着毛巾,要是叫出声就要多大十下,叫的太大声直接会被赶出宫去,到时候不仅得不到皇家的赏银,还会因为犯错被赶出皇宫的污点坏了名声,一辈子嫁不出去,大王一想到那清脆的声音,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那也不行。” 德公公平生第一次遇到这么轴的小太监,气的脸都绿了,“你以为本公公是在和你商量?!” 大王犹豫了一下,他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现在是个不挂名的小太监,宫里又没人认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去,这要是被弄死了,不就太冤枉了吗。 大王咧开嘴笑了,眼睛眯成两条弯弯的缝隙,看起来傻乎乎的,说话倒是脆生,“那我选择干活好了,不过,我没收拾过东西,也没劈过柴,德公公你让桂公公教教我吧,他不是想教我规矩吗,满足他了。” 说到最后一句,颇有一种不是让桂公公和他一起受罚,而是给桂公公什么恩赐似的。 “你——”真是人活久了什么新鲜事都能碰上,德公公活生生的被大王给气乐了。 长的人畜无害就是好,如此的胆大妄为也不会惹人不悦,要是把这怪脾气理顺了,到主子身边,得宠不就是笑一笑的事吗。 既然如此,苦果子后面给点甜头安抚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桂公公一个老太监,也没什么发展前途了,只能在东三所里耗到五十岁拿着赏银出宫安享晚年去,德公公于他,不过是这么多年交情,抹不开面子罚,“行,那就让桂公公教你,小泥鳅,去告诉他一声。” 待小泥鳅领命而去,德公公起身,走到大王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话我已经带过去了,能不能让他老老实实“教你”就看你自己的了。” 桂公公得到的消息是去教不懂事的小元子规矩,还挺乐呵,可他一进饭厅,就见那小元子手里握着一根烧火棍,杵着下巴坐在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他看。 桂公公就是一个外强中干倚老卖老的太监,他被大王看的有些慌乱,还硬撑着训斥他,“还坐着!起来干活!” 大王把手里的烧火棍猛地扔了过去,正好打在了桂公公的胸口,“别说废话了还有好多柴等着你砍呢。” 桂公公不会那么容易的屈服,他忍着疼站直身子,眼神阴郁的盯着大王,威胁道,“这可是东三所,死一两个小太监是不会有人发现的,你信不信,我能……” 这世界上最尴尬的事,就是放狠话的时候,该老老实实听着的人在抠手指甲吧。 大王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刚刚耍帅的时候不小心把烧火棍上的木刺弄进了指甲里,也是奇怪,做老虎的时候光脚满山头的跑也没事,当了人,皮肉也不经折腾,就一个小木刺,也能让他疼的难受。 好不容易把木刺捏了出来,大王抬起头,有些茫然的望着桂公公,“不干活傻站着干什么呢?” 桂公公一把年纪快被他气哭了,“你!岂有此理!” 大王瞧他不乐意,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现学现卖的当上了桂公公的人生导师,“在这宫里,有靠山的人可以不安分,比如我,没靠山的就得吃苦果子,比如小桂子你。” “你……” 大王根本不给桂公公说话的机会,“你想知道我的靠山是谁吗?” 桂公公沉默了,大王今天做的事,整个东三所的太监都看在眼里,也和德公公说了一番,再不济德公公也得把这个小太监拖到敬事房打二十大板才是,怎么会这样就放过他,难不成,真的有靠山。 可既然有靠山,为什么会到东三所这种吃苦受罪的地方呢。 “哎,我不妨和你直说,我的靠山是李秋实李总管,他的那个干儿子王省,和我是本家,过几日就要提拔我到皇上身边去,这种事,我本不想说的,啧,就怪你,想低调都不行。。” 桂公公一想,大王这么嚣张,做出此等大闹东三所的事,也未得到惩戒,反而有了现在这一出,他说的话,确有几分可信,再说,既然他已经放话过几日就要提拔,那他现在忍一忍也无妨……要是过几日他还待在东三所,新仇旧恨一起报,为时不晚。 心里盘算好了利弊后,桂公公扯着老脸笑开了花,“嘿呦,其实能有多大点事啊,是怪我小心眼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赶紧的回去睡一觉,明天早上就都忘了。” “那这柴?” “我来劈,您看您细皮嫩肉的,哪会干这种粗活啊,我自己在这,一会就弄好了。” 大王成功的忽悠了桂公公,对自己说话都磕磕绊绊的口才十分满意,美滋滋的回了自己的小破屋。 小顺子已经把屋里收拾干净了,并在地上铺好了被褥,见大王回来连忙迎了上来,“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 大王这么快就回来,而且什么事都没有,让小顺子看他的眼神愈发崇拜,彻底的把他当成了一条粗壮的大腿。 然而大王并没有一直罩着他的想法。 临睡前他还在想,明天或许自己就能变回去了,到时候小元子消失了,那个桂公公一定会被气死。 但此刻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一语成谶,真的被提拔到了皇上身边。 26.第二十六章 次日寅时,宫中的天才蒙蒙亮, 东三所便开始忙碌起来, 大王是被一阵阵脚步声吵醒的, 他紧蹙着眉头, 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无法重新入睡。 “烦死了!” 大王趴在床上,睡眼惺忪的看着这间与他而言还有些陌生的小屋,懊恼的抬起手敲了敲脑袋,“真是,居然睡的这么死。” 他本来还想着等小顺子睡着以后研究怎么变回去呢。 诶, 小顺子呢? 大王起身, 扯了扯皱巴巴的贴裹,感觉浑身都酸痛。 昨晚因为小顺子在,他怕暴露里面藏着的“黄袍”, 衣服都没脱就睡了,可能是因为睡的不好, 大王感到有些口渴,他舔舔嘴唇, 穿着白棉袜走到了桌子前,拎起茶壶的那一刻,脸色又阴沉了不少。 想睡觉,想喝水, 想换身衣服。 晨起的种种不如意, 让大王心情一度跌到了谷底。 小顺子端着水盆一进屋便看到大王一脸不爽的坐在那, 一头奇特的短发像鸟窝似的顶在脑袋上。 “你头发是怎么回事啊?” 宋朝男子虽说头发都不长,大多只是及肩而已,可像大王这么短的,小顺子还是头一次见到。 “天生的。”大王敷衍了一句,视线落在了装着清水的铜盆里,“这水,能喝吗?” 小顺子自打进宫以来头一次笑了,“这是洗脸的水,你渴了吗?” “嗯。” 小顺子把铜盆放到了门后的架子上,“你先洗脸吧,我去给你倒点水。” 说着,他拎着茶壶走了出去。 大王被伺候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洗漱的水是刚从井里打出来的,刺骨的凉,大王手刚伸进去就缩了回来,“嘶——” 柴和煤炭都是有限的,热水也只能可着主子们的宫里用,像东三所这样的地方,只能用冷水。 大王委屈巴巴的泼了一把冷水在脸上,瞬间精神了不少,也坚定了他必须要变回去的决心! 嗯,一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研究。 大王刚把自己收拾妥当,小顺子带着水回来了,他用小茶杯倒了一杯又一杯,一壶水都喝完了,才感觉舒服了不少,“走吧,先去吃饭。” 小顺子很开心的把他的帽子递过去,“今天是初一,有肉呢。” 有肉? 大王幻想着一大盆的肉,可等他到了饭厅,只看到桌子上摆着一大盆白菜土豆,和令人厌烦的白馒头。 不对,那盆白菜土豆里还有白花花的大肥肉。 真是,烦死了。 大王一进饭厅,便被眼睛底下黑青一片的桂公公迎了过去,让他坐到昨天他们打架的那张桌子上,一副忘年交的架势晃瞎了一众太监的眼睛。 这是什么发展? 众人皆是一脸懵,唯有站在门口的德公公满意的笑了。 从他这两天的观察来看,这个小元子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仅有胆量,也还算机灵,看来可以往出带一带了。 德公公一进门,就代表着可以吃饭了,一桌子太监顿时如饿狼一般把筷子伸进菜盆里,一块块隐藏在土豆里的肥肉被他们夹了上来,塞进嘴里,吃的满嘴流油。 “你怎么不吃?”德公公背着手走过去问一动不动的大王。 大王才不会说他不会用筷子呢,他站起身,也不搭理德公公,径直向门外走去。 小顺子看了看肉,又看了看他,这次倒是没有跟着。 大王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被德公公叫住了,“你跟我过来。” 桂公公看在眼里,更坚信这个小元子有后台有关系,德公公这是领着他去吃小灶了。 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去跑个腿。” “为什么啊!”大王已经不耐烦了,他就是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会,怎么就这么难呢。 “啧,我说你怎么回事,给你好差事你都不乐意干?” 大王差不点就要脱口而出,什么事他都不乐意干。 “去内务府取些雨前龙井,交到清茶坊的惠心姑姑手里,出了差错你就直接去敬事房领十个板子,听到了吗。” 快过年了,正是内务府最忙的时候,这些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跑腿的活都交给了东三所和西三所的太监宫女,而两所的太监宫女平日都做些扫地劈柴打扫皇宫的辛苦活,跑腿真就算是好差事了,更何况是给在御前伺候的姑姑和公公跑腿,要是幸运,说不准就能被提拔。 惠心姑姑大王知道,他在御书房玩的时候都是惠心姑姑给他准备的茶点。 清茶坊不单是有茶,好吃的也可多了。 大王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唇,“行!我去。” 内务府人才济济,几乎天下难事到了内务府都能轻易解决,当然,这里的人俸禄高,待遇好,内务府总管也是堂堂的正二品官员,在这里工作的人吃足的油水,各个都是暴发户,有人用这么一句话来讽刺内务府的人,“房新,树小,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说的就是内务府的人建造了新房子,院里刚栽的树还没长起来,土暴发户没有鉴赏能力,连墙上挂着的画都是假的。 即便在怎么讽刺,也挡不住在内务府当差的人傲气,除了御前的人,连失宠的妃嫔都不放在眼里,说冷落就冷落,他们这么傲,是因为皇上看重他们,他们就是财迷皇上的一个敛财工具。 大王要取茶叶,便直接去了广储司,这里算是皇宫的大仓库,皇上的小金库,专门储藏皇室的金银珠宝,皮草瓷器,绸缎衣服,以及茶叶。 他一进门,便看到高案后埋头于账本的一个太监,太监扫了他一眼,“哪的人,取什么,送到哪去。” 大王拿出德公公的牌子,“东三所的,来取雨前龙井,送到清茶坊。” 一说送到清茶坊,太监笑了,伸手唤来人叫他去库里取,那人走的稍慢些,还被一直催着。 不到两天的功夫,大王已经看透了宫里这些无利不起早的人,他有些感慨,作为兽王的他……不,是背后有狗皇帝撑腰的他和小元子真是天差地别。 所以,绝对不能被狗皇帝看到他变成人的样子,那他就完蛋了,搞不好会被关回百兽坊的虎房里吃狗食。 领了茶叶,大王往清茶坊走去,清茶坊在御书房不远处的一个小院落,屋前孤零零的立着一棵红梅树,树枝上挂着白雪,缀着红梅,在这肃穆威严的御书房附近,别有一番颜色。 清茶坊是伺候皇上的地方,为了防止有人下毒,或是其他,除了御前的三两个人外,其余人平时是不能进屋的,大王来送茶叶时,惠心姑姑正在归置一盏盏做工精致的茶杯,她看了一眼大王,瞧着陌生,便多问了一句,“德公公呢?” “德公公有事。” 大王说着,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在窗前的架子上看到了约莫十几种点心,上面那层是赵先傲吃的,而下面那层都是给“兽王”的。 大王吞了吞口水,实在是馋了。 “茶叶从广储司取来的,你就一直拿在手上了?” “嗯。”大王刚点头,便与惠心姑姑对上了视线,他挺喜欢这个每天给他送糕点的惠心姑姑,因此对着惠心姑姑咧嘴笑了。 他这莫名一笑,让惠心姑姑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你这小孩,傻笑什么呢。” 惠心姑姑也才二十二,叫大王一声小孩却自然的不得了。 “没笑什么,姑姑茶叶给你放哪呀?”大王仗着面相嫩,唤惠心一声姑姑也不脸红,他笑眯眯看着惠心,和面对德公公桂公公时的态度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没办法,他就是喜欢这些脆弱的小雌性。 “放在那边的架子旁边。” “好的~”大王把茶叶放在了架子下面,顺手端了一盘糕点倒进了自己的怀里,“姑姑我走了~” 惠心姑姑止不住的笑,眉眼温婉至极。 她进宫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说话的小孩,奶声奶气的,像撒娇似的,往常来这送东西的太监哪个不是谨慎又小心,生怕说错一句话,忒无趣。 “你先等等。” 被叫住的大王紧张了一下。 不是吧,这样都能发现他偷东西? “一会皇上就下早朝了,那有一筐红枣,挑拣些好的拿来。” “哦,我知道啦。”大王松了口气,走到那筐上好的和田枣前,拿起一个塞进了嘴巴里,背着惠心姑姑偷偷地吃,甜醇的味道和软糯的口感让大王十分喜欢,他以前做老虎的时候可没吃过这个。 狗皇帝,原来天天背着他吃好吃的。 大王一赌气,将颗粒饱满果肉厚实的和田枣都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把不好的都挑到了狗皇帝吃枣用的白玉错金嵌宝石碗里。 至于吐出来的枣核,大王偷偷的藏进了袖口。 “弄好了吗?” “好了~”大王笑着把碗端了过去。 宋朝饮茶时有吃枣吃橘的习惯,以此来消减茶中的苦涩,和田枣珍贵稀少且是养气补血的好东西,每年得到的进贡,只有皇上能食用,这是宫里人的常识,惠心姑姑检查了一下是否有毒后,便放入托盘中,等着一会呈给皇上,并未注意枣的品相。 离奉茶的时候还有一会,惠心姑姑就和大王多说了几句,无外乎是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进贡,因为什么时进宫,大王皆瞎编如流。 编的时候,他也有点担心自己怀里揣着的糕点,“那个,惠心姑姑,德公公还等着我回去呢,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惠心姑姑愈发的喜欢他了,她知道德公公让这小孩来送茶叶的意思是想提拔到有空缺的御前,她记得李总管那个干儿子小省子刚被李总管带到这的时候可是没事找事死赖着不走,这才在皇上面前露了两次脸,有了现在的小省公公。 在御前伺候的都有一个同样的特征,就是模样好,皇上喜欢看。 德公公眼神还不错,这小孩长的俊俏,能得德公公赏识应该也算机灵…… “别走了,一会跟着我去奉茶。”说完,惠心姑姑等着大王笑,然而她等来的是一脸惊恐。 “奉奉奉奉奉,奉茶?”大王眼睛瞪的溜圆,说话也直磕巴。 “怎么了?害怕?皇上贵为天子,又不吃人,怕什么。” 他不吃人,但他保不齐要吃虎啊。 大王想说话,却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咳……不是,惠心姑姑,我,咳咳……我不行,我这还有事呢,改天,改天。” 惠心姑姑看着因为咳嗽眼睛冒出一股水汽,眼角挂上了红晕的大王,心里升起一股女人天生便有的母性,对大王产生了一股怜爱之情,“改天什么,赶紧的,你这小孩真是不知好赖。” 惠心姑姑边说边用手轻柔的在他背上抚拍。 大王自打进宫以来,和他走的最近的一个小雌性就是曾用手帕给他擦嘴的惠妃,在有就是现在的惠心姑姑,前者大王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觉得非常虚伪,而后者让大王不自觉的红了耳朵,心里似有小鹿乱撞。 大王悄悄抬眼偷瞄了一眼惠心姑姑,第一次产生了变成人也挺好的感觉。 “不咳了?”惠心姑姑弯着唇温柔的问他。 “嗯。”大王有些羞涩。 哎呦,好想和惠心姑姑抱一抱~ 从小没妈又接连遇到德公公桂公公这些奇怪老男人的小老虎猛然之间遇到一个温柔体贴的雌性,内心疯狂的想和她亲近一些,正因为这种念想,使得大王壮起胆子,决定和惠心姑姑一块去奉茶。 皇上下了早朝正是没有精神的时候,需要喝茶提神,惠心姑姑把枣和茶的托盘交给大王,让他跟着自己。 大王对御书房这片最熟悉了,几乎不看脚下就知道哪里有台阶,惠心姑姑见他毫不怯场,脚步又稳重,姿态也好看,心里暗自决定让他在皇上面前好好的露个脸,要是李总管也觉得可以,就调到清茶坊和她做个伴。 到御书房,大王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李总管,还是产生了一丝忐忑,然而李总管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用银针试了试茶水,尝了一颗和田枣,过了一会,感觉没什么问题,便让大王和惠心姑姑进去了,大王才放下了心。 对嘛,没人会认出他就是兽王的。 惠心姑姑给大王使了个眼色,大王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总在御书房玩耍,知道奉茶的规矩。 大王深吸了口气,打算把东西送过去就回清茶坊和惠心姑姑玩。 为了不影响皇上批阅奏折,宫女太监守着的地方和皇上的书案隔着一道屏障,大王绕过屏障才看到了坐在书案后的赵先傲。 这是大王第一次以一个人的角度看赵先傲,他穿着一身雍容贵气的宝蓝色金龙常服,持笔端坐脊背挺直,黑发被一只金玉簪高高的束在头顶,大王瞧他眉头微蹙,纤长的睫毛低垂着,桃花眸中似有云雾经久不散,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赵先傲敏锐的神经感受到有人在看他,抬起头便对上了一双有些茫然的眼睛。 嗯? 天子容颜不容窥视,即便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李总管和他说话的时候也要低下头,冷不丁碰上一个这么没规矩的,赵先傲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哪里不对劲,一直在看大王。 大王被他看的手心冒汗,连忙上前几步,打算将枣和茶放在书案上赶紧跑。 在御书房奉茶的时候是不能开口说话的,这会打扰皇上批阅奏折时的思路,大王现在爱死这个规矩了,他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拿起白玉碗,轻轻的放在了案边,而茶杯却没有地方放了。 大王想着,他总不能把茶杯放在那摞奏折上,更不能搁在砚台里头,所以他弯了弯腰,把杯子往里面送了一些。 这一弯腰,一直注意着他的赵先傲看到了他怀里的糕点。 兽王的糕点都是用专门的食材和模具制作,赵先傲总喂他吃,不能在熟悉了,所以,在大王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开了口,“等等。” 大王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压低了嗓子,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听到他的声音,赵先傲眉头蹙的更深了。 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你怀里是什么?” 大王声音已经开始发颤了,他脑海里一瞬间闪出好几种应对方案,想了又想,选择了最靠谱的,“是兽王的点心,奴才打算,用这个引兽王出来。” 完美,他太机智了。 大王正得意呢,又听赵先傲说,“拿出来。” 狗皇帝!我就想吃点东西也不行!你要饿死我啊!你等着我变回去的! 大王咬着牙,把手伸进了贴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糕点,放在了一旁的托盘里,然后愤愤的把手收了回来。 手放下来的时候,稍微的,多用了那么一点力气,藏在袖口里的枣核也被甩了出来…… 大王和赵先傲双双盯着一地的枣核,表情大同小异。 大同,是指懵逼。 赵先傲唇抿的更紧了,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红枣中拨弄了几下,随意的拿出了一颗。 比起他以往吃的,今天的枣,很小,很瘦弱,这颗,还有虫眼。 好的大概已经被人偷吃到了肚子里。 他看了一眼面前鼓着脸委屈巴巴的小太监,清了清嗓子,没多说什么,“把这收拾了。” 大王一声不吭的蹲在地上用手把枣核拢到一起,抓起来重新放进了袖子里,随即站起来,拿起托盘,对赵先傲道,”奴才告退。“ “朕有让你走吗?”赵先傲侧身而坐,询问他,“你叫什么?” 大王端着托盘,耷拉着脑袋看着里面的糕点,“小,小元子。” 小元子…… 赵先傲上下打量着他,许久过后忽然开口,“抬起头。” 不会是认出来了吧?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呢! 大王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只见赵先傲冲着他手里的托盘挑眉道,“吃一块。” 大王多聪明,他当然不会赵先傲说吃就往嘴里塞,很矜持的说,“这是兽王的糕点,奴才怎么能吃呢……” 赵先傲板着脸,冷声道,“朕命你吃你就吃。” 这可是你逼我的! 大王一手端着托盘,一手去拿糕点,他还不太会用手,拿东西的时候像个孩童,四指合拢并做一指,与拇指配合着把糕点抓到了手里,然后直接用手掌往嘴巴里塞。 赵先傲眼睁睁的看他吃东西的时候把四根手指头也带进了嘴里。 嗯……他大概是疯了。 “你……”赵先傲正想问他些话,却听他糕点还没咽下去,口齿含糊的问,“皇上,我,奴才能走了吗?” 赵先傲觉得他吃的有点干,特别想让他喝口热茶压一压,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下去吧。” 大王端着托盘转身往外走,边走边把糕点往怀里塞。 怎么着他也不能就这么带出去吧。 赵先傲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这才拾起笔打算继续批阅奏折,可不知怎么,脑海里全都是“小元子”小小的缩成一团蹲在地上捡枣核的模样。 赵先傲勾起嘴角,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自己并不清楚此刻他眼中满含的宠溺。 小元子是吧。 大王一出御书房就被惠心姑姑一把拉到了边上,“怎么待了这么长时间,没出什么差错吧?” 刚刚大王一进去,惠心姑姑就后悔了,东三所的太监再怎么机灵第一次见到皇上也免不了慌乱,再加上兽王又不见了,皇上从昨晚开始就心情不佳,是她一时急迫,失了分寸。 大王进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惠心姑姑心里跟长草了似的,生怕他冲撞了皇上。 大王叹了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差错,可能,大概,或许,出了吧…… 这边大王还没走,御书房里头赵先傲便唤李总管上前,一会的功夫,李总管出来了,他慢悠悠的走到了大王面前,从上到下扫了一眼。 也是奇了怪,这小太监进去这么一会,皇上脸上就有笑模样了。 “你叫什么?” 大王已经被这个问题问恶心了,“小元子。” “小元子……”妈呀,不会是因为和兽王撞了一个字吧?完了完了,皇上怕是着魔了。 李总管内心澎湃,但面上永远是一个样子,“算你走运,御前刚好有个缺,明天开始你就到清茶坊当差,规矩让惠心姑姑教你,切记要少言慎行……” 他提点的话说了一大堆,然而大王只听进去了几句话。 到清茶坊当差,让惠心姑姑教规矩。 大王仰着脑袋望着湛蓝的天,止不住的傻乐,乐的旁边几个太监宫女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提拔到御前也不至于这样吧。 “行了!别笑了!赶紧的去东三所收拾东西,小省子,给他安排住处。” 大王拿着自己那套衣服说要去御前的时候,东三所全员震惊脸,尤其是桂公公,直接傻眼了。 说好的过几天提拔呢?这才一晚上啊!你们这后门走的太无耻! 德公公则是乐开了花,他万万没想到,就送个茶的功夫,直接到了御前,照这个速度,三五年下来大内总管不稳稳的,幸好幸好,他对小元公公的态度好。 大王原本是没什么好收拾的,王省说了,那边什么都有,让他拿自己的东西就行,可德公公脚前脚后的跟着他,往他的小布包里放了左一样东西右一样东西,好像生怕他去御前受委屈。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大闺女,你给我面膏干什么。” “这话说的不对啊,皇上最在意身边人的模样了,你瞧瞧你这小脸,白白净净的,多嫩啊,得好好养着才行,我这盒面膏可是在宫外……哎,你别走啊,拿着!” 大王真就受不了这么墨迹,这要是在虎头山,德公公要是只兔子,他二话不说一口就咽了! 不,血淋淋还带毛的东西他现在咽不下去了…… 再三保证自己将来得势绝不会忘记给他机会的德公公后,大王的耳根终于清净了。 他拎着沉甸甸的包裹不紧不慢的往清茶坊走,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糕点塞进嘴巴里,嗯,果然和在御书房吃的时候一样,味道很不好。 做老虎的时候吃着,也没觉着没滋味,做人怎么就咽不下去呢。 大王把嘴里的糕点吐到草丛里,开始琢磨今天在御书房发生的事。 赵先傲到底有没有听出来他的声音。 应该不会,要是听出来了他怎么着也得惊讶一下吧,不说惊讶,他刚刚眼神都没有太大变化。 要说唯一的异常,就是让他吃那块糕点,完全没道理啊,难道知道是他偷的,故意惩罚他? 再怎么回想,大王也没有察觉出丁点赵先傲认出他的迹象。 “小元子!你去哪啊?” 大王侧头,看到小顺子拎着扫帚朝他快步走来,“我去清茶坊,以后就在那当差了。” 大王说的漫不经心,可小顺子却和桂公公一样满脸震惊,“清茶坊!你要去御前当差了!”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大王蹙眉,不是好眼色的看他,“我和德公公说过了,那间屋子以后就给你住,估计那个小桂子也不敢对你做什么了。” 小顺子听了,猛地跪在地上,眼泪又不要钱的往下掉,大王看他张嘴就知道他想致一套长篇大论的感谢词,果断的捂住了他的嘴,“什么也别说。” 看小顺子含着泪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大王吞了吞口水,补充了一句,“都在心里。” 小顺子顿时觉得他无比高深莫测,用力的点头,以此表达自己崇高的敬意与深刻的感恩。 大王的又一新住处在皇上寝宫后面的一个小院落,这里住着的都是负责伺候皇上日常起居的御前太监,屋子都不大,不像东三所那么寒酸,却也没奢华到哪去,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而已,平时在这住的太监宫外都有房产。 李总管不一样,他虽然也常在御前伺候,但是他自己住在坤宁宫边上的一个独院里,很是宽敞,作为李总管的干儿子,王省也能称得上是太监里的二把手,但此刻对大王,他客气的不得了。 “你以后就住在这,明日晨时去清茶坊即可,皇上喜欢干净,以在御前当差一定要每日净身更衣,不得吃葱蒜,对了,新衣服刚送来在床上,先只有两身,你换着穿,过几日内务府还会送来新的,春夏秋天一季五身。” 这就是升官的好处? 大王在王省的安排下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换上了干净的新衣,还美滋滋的吃了一顿饱餐。 吃饱喝足,大王又升起了玩心,他拿着九连环,不由的想,人的手怎么这么好,什么都能摆弄摆弄,比当虎有意思多了。 沉浸在做人的乐趣中,大王忘记了那个信誓旦旦说一定要变回去的自己,也全然不知,他的老底已经露了出来。 赵先傲坐在塌上,轻抿了一口热茶,“查到了吗?” 李总管低着头,轻声回道,“东三所的掌事说,小元子是因为生病从储秀宫打发出来的,奴才去储秀宫问过了,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他叫小卓子,现在在珍宝馆侍候宝器,随后奴才又清查了名册……十岁往外,二十往里,并没有名为小元子的太监……” 李总管就差没直接说,这个小元子是凭空冒出来的。 搞不好是别国的刺客暗探……李总管想想都倒吸一口凉气,多吓人啊。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听了他的话反而笑了,“行,朕知晓了,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李总管深深觉得自己不配做大内总管,他居然连皇上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还有一件事,夏贵人和敏嫔到现在还在宫里找兽王……”所以这兽王咱们还找吗? “传下去,兽王找到了,染了风寒,在宫外修养。” 皇上的心思,他就是到死也猜不透了…… 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啊! 很快,兽王贪玩,夜里因天气寒冷染上风寒,被送出宫外疗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大王听到有太监议论这件事的时候整只虎都是蒙的,九连环也不玩了。 啥情况? 狗皇帝不要他了? 意识到这点时,大王的情绪变得非常低落。 他把九连环塞到一旁的太监手里,默默地走到了长廊的围栏边坐下,弓着腰杵着下巴,忧伤的望着庭院中的假山。 “兽王”出宫了,他要是变回去,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狗皇帝一定是因为他再一次突然不见生气了,这可咋办。 从原本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变成了一个小太监,大王的心理落差实在太大了,以至于他一时半会想不到一点应对方式,只能落寞的坐在这里。 也是倒霉透了,这个时候天上竟然飘飘洒洒的落下了雪花,这雪还越下越大,大王冷的直抖,想悲秋伤月的忧郁一下都不行了,缩着脖子跑回了屋里,大被一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凌晨。 他醒的时候,凉凉的光透过窗子投进床榻边的白纱帐内,大王仿佛被包裹在一片朦胧的云雾中。 借着微光,大王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的手不似赵先傲那般细长,有些胖,攥起来就是馒头。 “哎……” 大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叹气,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的委屈从何而来,总之,就连笑一下都很难。 不过,生性乐观开朗的大王很快就调节好了情绪,他想起来,今天要到清茶坊当差。 和惠心姑姑一起! 大王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别别扭扭的上了厕所,还未到晨时便去了清茶坊。 “惠心姑姑~” 惠心比他还要早来,看到他仍是夸赞,“这么勤快。” 大王实话实说,“自己待着闷。” 小孩耐不住深宫寂寞,惠心很能理解,她十五进宫,一晃七年,也是从那个贪玩的时候过来的,人迟早会长大,会稳重,性子是慢慢磨出来的。 就是会可惜,一个个天真活泼来,矜重谨慎的走。 “昨个雪下的大,把院里的雪扫扫吧。” “好!” 皇宫很大,就是扫雪也是各司其职,各宫的太监把院里的雪扫到外面,再由东三所的太监清路的时候统一从东南西北四大门推出宫外,以免将化未化的雪结冰。 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可大王并不清楚,他来到皇宫后第一次下这么大的雪,在此之前,他对扫雪的印象还停留在虎头山下的猎户家。 他记得自己去偷鸡吃的时候,猎户家的儿子把雪堆成了雪人,那时候他就可羡慕了。 下了这么大的雪,大王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他打算把雪推到一起,然后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大王扫雪的时候,惠心姑姑出来看了一眼,发现他力气很大,干活也麻利,一会的功夫,庭院里一半的雪都清干净了,夸赞了一句便转身回了屋。 等她忙完了再出来,院里的红梅树旁明晃晃的站着一个胖雪人,脑袋上还安着两个黑煤球。 惠心姑姑当下实在是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小元子!” 大王笑呵呵的从拱门后冒出头来,摇了摇手里不知从那棵树上掰下来的树枝,“惠心姑姑~看到我堆的雪人没~” “……”惠心姑姑面对着这样笑的大王,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下早朝,赵先傲就听说了某人扫雪扫出个雪人的事,生怕宫里这些墨守成规的人扰了大王兴致似的,忙嘱咐李总管,“别管他。” 小胖虎,你就玩,朕倒是要瞧瞧你什么时候能想起朕来。 27.第二十七章 “快,捂捂手。”惠心姑姑夹了一块烧水用的木炭放到黄铜手炉里, 递给了大王, “你说你也是的, 好好的去玩什么雪。” 大王捧着手炉盘腿坐在塌上, 笑眼弯弯的盯着惠心姑姑,很享受这种带着关心意味的数落。 惠心姑姑偏头看了一眼窗户外的日头,“皇上这会应该在御书房了,你缓缓手,还得去奉茶呢。” 一提奉茶,大王满脑子都是昨天尴尬的场面, 他打心眼里不愿意去, 奈何,这就是他每天必须要做的事。 “知道了……” 自赵先傲登基后,改了政策, 宫女满十四可入宫,最少要在宫里本本分分劳作三年, 十七时若想出宫大可离去,宫里会给一笔赏银, 十七过后也可继续留在宫中,三年赏银翻两倍,六年赏银翻四倍,但是也只有四倍, 年满二十三必须离开皇宫, 当然, 女官和嫔妃自己带的嬷嬷丫鬟是两说,毕竟她们前者领国家俸禄,后者领妃嫔例银,不用赵先傲掏腰包。 惠心姑姑明年就要离宫,在临走前,她要做的就是交班带徒弟,清茶坊共有两个职务,一个是奉茶,一个是煮茶,大王便是她选择的奉茶。 奉茶要近皇上身,那些模样漂亮的宫女见了皇上,都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总想上位当妃子,心大的很,惠心姑姑换了好几个,最终放弃了让宫女奉茶。 也怪皇上这两年愈发俊美无俦,总惹的少女怀春。 惠心姑姑忍不住瞧了一眼让他奉茶跟上刑场一样的大王,“你能不能笑一笑,到皇上跟前可别这样。” 大王凑到惠心姑姑面前,咧着嘴呲着牙,“这样总行吧。” “好啊,你就这么笑,看皇上不让人把你那两颗小牙拔了。” 这两颗牙可拔不得。 大王不敢闹了,抿着嘴加快了脚步。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李总管顶着冷风站在门口,见他和惠心姑姑来了,便对他说,“你奉茶后,在屋里守着,我去办些事。” “啊——”大王皱着眉噘着嘴,白嫩的两腮鼓出来一小团,他哀怨的看着李总管,“不是还有那么多人吗,为什么让我守着。” 他这话说的惠心姑姑都一哆嗦,生怕李总管责难于他。 换一般的小太监,李总管二话不说就让人拖到敬事房去,可现在,他只能解释,“今个宫里有事忙,御前缺人手,怎么,让你伺候皇上不还不乐意了。” 哼,当他傻啊! 就是欺负他新来的,让他多干活!你们自己偷懒回去睡大觉! 大王气呼呼的用脚尖踢开了御书房的门,从小养出来的称王称霸的小性子显露无疑。 李总管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着。 忍,忍。 皇上都能忍,他有什么不能忍的。 是啊,正看着奏折被踢门声吓一激灵的赵先傲也忍了。 他笔直的坐着,一本正经的盯着奏折,心思早就不在这上面了,用余光偷偷的打量着大王。 穿着藏蓝色太监服的少年还嘟着嘴,不情不愿的往这边走,几步就到了他跟前,托着茶盘随意的搁在了书案上,茶盖茶杯在木盘上蹦了一下,落下时发出叮当的清脆撞击声。 皇上是一国之君,为了彰显皇家威仪,吃穿用度必须得样样精贵,就连喝茶饮水的杯子一件也是天价,赵先傲自己用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摔碎了,所以,听到这动静,他心里肉疼了一下,按捺不住的说道,“轻一些。” 他轻声细语的,远不如打脑袋有效果,大王压根没听进去,我行我素的把托盘上的小碗磕在桌子上,磕完了转身就要走。 赵先傲被他的态度拉回了现实。 差点忘记,这小胖虎是不能惯着的,稍稍给点好脸色就容易飘到天上去。 赵先傲拔高了声音,“朕让你走了吗!” 这大王就听得懂了,他手叠在一块,眨巴着眼睛,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给朕研墨。” 大王没碰过这些东西,他觉得研墨比在门口傻站着有意思,那就试试呗。 大王在赵先傲身边耳濡目染的,也知道爱干净了,怕墨弄脏了新衣服,特地把袖子挽了起来。 赵先傲看着他撸胳膊挽袖子,又开始心疼自己的朱砂万年红墨。 知道的他这是给皇上研磨,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玩泥巴呢。 大王确实存着玩心,他拿着有祥云纹样的红墨条在砚台上快速的转着圈圈,看着墨条和砚台里的清水渐渐相融,化成红墨水,大王忽然就开心了,两颗虎牙不自觉的冒了出来。 他正玩在兴头上,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纤长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磨墨要轻重,快慢适中,墨与砚台保持平正,你这样会生沫,色亦无光。” 他略略清冷的声音传到大王的耳朵里,即便大王没听太懂,也觉得赵先傲说的好有道理。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狗皇帝,也就这么一个优点了。 别人的优点是一定要学习的,好学的大王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认真的感受着研磨该有的力度与速度。 转几圈的功夫,大王便领悟到其中的窍门,得意的说道,“会了。” 傻子…… 赵先傲忍着笑意收回自己的手,故意吓唬他,“你的声音,朕听着有些耳熟。” 嗯? 哎呀!忘记了! 大王连忙压低了嗓音,“奴才,和好多人说话都像。” 赵先傲其实挺奇怪的,不知道他害怕被自己发现的原因。 赵先傲已然忘记了自己在清秋寺说过的话,他认为大王一变成人就该和他说才对,这么稀罕的事,为什么一定要瞒着他。 不过,既然要瞒着,那他就配合,他倒是要看看,这小胖虎有什么花样。 至少,就现在看来还挺有趣的。 “嗯,继续研磨吧。” 大王是个实打实的三分钟热度,他磨了一会,站的腿累了,手腕也酸了,圆圆的脸又鼓了起来。 赵先傲玩归玩,政务是不会耽搁的,专注批阅奏折的他并未注意到大王忽然的情绪低落,只是在写字的时候会赞叹大王果真聪慧,墨细腻至极,不比李总管做的差。 大王偷偷的看他,发现他没有注意自己,把墨条搁在了一遍,悄无声息的蹲在了地上,不到半柱香,由蹲变坐,又不到半柱香,坐的口渴了。 大王抱着膝盖,抬眼望着在赵先傲胳膊肘旁边的茶杯。 想喝,手就不受控制的爬了上去。 赵先傲冷不丁一侧头,看到凭空冒出来的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受到了轻微惊吓。 那只手捏着茶盘,把茶杯缓慢的拖到了书案边。 赵先傲仗着大王看不到自己的脸,把皇帝的形象都笑丢了,又不能笑出声,忍的他肚子抽痛。 他的元欢,真是奇妙,不论是虎是人,总能不经意间让他开怀。 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赵先傲在他快要得手的那一刻,拿走了茶杯,一饮而尽。 而大王只觉得茶盘一轻,当他拿到手里的时候,就只有这么一个茶盘。 “小元子。” 大王噌的站起来,“皇上。” “去续茶,这种事还要朕提醒。” 太监也是人,吃喝拉撒一样也不能省了,所以在奉茶的时候,只会送来一杯茶,感觉皇上喝的差不多了,便借着续茶的名头出去给自己补给。 大王懊恼。 早知道狗皇帝喝一口他出去续一次。 大王回了清茶坊,惠心姑姑正在挑拣茶叶,看他回来直奔桌子上的茶壶,忍俊不禁,“是不是渴了?” 大王咕嘟咕嘟的喝了好多水,可怜兮兮的捂着自己的肚子,“我还饿了。” “我给皇上续茶,你坐下歇会,赶紧吃些糕点。” 大王也是今天刚知道,在清茶坊当差还有一个这么大的福利。 有些糕点隔夜了,或是凉了,就不能呈给皇上,便会分给御前的太监宫女吃,清茶坊有着绝对的优先权。 大王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杏仁酥,“惠星姑姑,李肿管痕嘛斯轰回奈?” “你先咽下去在说话,喝点水,别噎着。” 大王喝了口水,把嘴里的东西顺了下去,又问了一遍,“李总管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帮你忙~” 站累了呀。 惠心姑姑转身,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嘴角的弧度都泛着柔柔的暖意,“李总管要过了午时后才回来,你真是走了大运,刚调到御前就能有这种机会,旁人可羡慕不来。”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大王脑袋一偏,一扬,不高兴三个字大大方方的写到了脸上。 “呀,眼瞅着皇上就要用午膳了,今个怕是得你来试菜,哎,你要不乐意,姑姑……” 一听试菜,大王就笑了,脸说变就变,“乐意乐意,伺候皇上这,光宗耀祖的事,可乐意了。” 惠心姑姑摇头,无奈的笑。 她真想不通小元子怎么会进宫做太监,看着性子得是在家里当祖宗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才是。 “姑姑,你说,试菜这么危险的事,我和李总管说说,以后我帮他试,他会不会很感激我?”大王攥着栗子糕,神采飞扬的说着,他已经在幻想着皇上今日午膳吃什么了。 “嗯,感激你,李总管得感动的痛哭流涕,到时候你可得给他擦擦眼泪。” 大王听她这么一说,忙走过来管她借手帕,令惠心姑姑是哭笑不得。 28.第二十八章 大王休息够了,端着茶回了御书房, 赵先傲听到脚步声, 抬眼望去。 少年模样的小胖虎眉开眼笑的朝他走来, 微微眯起的黑眸中似乎含着璀璨的星辰, 红润的唇瓣下挂着两颗白生生的小尖牙,他似乎心情极好,轻快的脚步都显得灵气逼人。 出去溜达一圈就开心了? 赵先傲收回视线,批阅奏折时稍稍加快了速度。 老虎是生性慵懒的物种,大王在旁边站了一会就又累了,他抬起左脚, 用右脚支撑身体, 又抬起右脚,用左脚支撑,来回换了两次, 大王看了一眼赵先傲刚抿一口的茶,又打量了一下四周, “皇上。” “嗯?”赵先傲早就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询问的声音无比温和。 “奴才看着桌子有点不稳, 要不奴才给你扶着吧。”大王心里忐忑,这个理由属实不靠谱了点,可他想不到其他。 赵先傲停笔,侧首盯着他看, 许久后才微微颔首, “可。” 大王听了美滋滋的抱着桌腿坐在灰色的羊毛毯上, 他想,狗皇帝真好糊弄,怕不是个傻子吧。 他的身影从余光能看到的地方消失,赵先傲以为自己可以更加专注的批阅奏折。 事实上他想太多。 毛笔划过纸面,还未停稳,书案下面咚的一声,赵先傲的笔也跟着抖了一下。 桌子这次是真的不稳了。 赵先傲不经意的将椅子往后挪了些许,暗暗垂眸向桌底看,那吃过熊心豹子胆的小胖虎正用四肢并用,盘腿抱着桌柱,眯着眼睛在下面打瞌睡,带着瓜皮小帽的脑袋一晃一晃,刚刚就是这脑袋磕在了桌柱上。 睡了…… 赵先傲翘起嘴角,温柔的凝视着他看上去就很软绵滑腻的脸颊。 赵先傲用力张开手,又攥紧拳头,感受着从指缝中传来的痛感,终于压下了想要去捏一捏他脸蛋的欲望。 当赵先傲再次端正自己的坐姿,打算抓紧时间完成工作时,桌子下面传出了鼾声,声音倒是不大,但在寂静无声的御书房,足够让赵先傲听的非常清楚,也让他的眼睛开始变得疲乏。 赵先傲想了一下,这一切完全都是他自作自受,便忍了,伴随着大王的鼾声,赵先傲在正午之前批完了奏折。 他将笔挂在架子上,甩了甩因为自己动手研墨而酸痛的手腕,拿起茶杯想喝水,却发现里面早已经空了。 这大概是他在御书房里最凄惨的一天。 赵先傲低下头,再看大王时,他的额头安稳的靠在桌柱上,嘴角似有水光浮动,白皙的脸颊被御书房烧旺的地龙染上了一抹红晕,睡的喷喷香。 赵先傲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走到大王身旁,将手搭在了他圆润的脸庞上,轻轻摩挲着,手感一如他想象的那般,软,滑,也暖,像是一块上好的暖玉。 原来那一脸毛下面是这样的手感。 莫名的,赵先傲喉咙中溢出几声低笑。 他笑后,便看到了睡眼惺忪,正迷茫着盯着他看的小胖虎。 赵先傲怔住,下意识的捏起他的脸蛋,“放肆,在朕的御书房,你竟敢睡觉。” 大王这才彻底醒过来,急忙坐直身体,抹了一把自己嘴角的口水,“皇上,皇上你忙完了。” 想到自己干活,他在睡觉,赵先傲还是心存怨气,他松开自己的手,站起身,颇有气势的甩了下广袖,“在你睡着的时候,朕兢兢业业,未有片刻放松,你说朕忙完了吗。” 大王可会溜须拍马了,“皇上是个勤奋的好皇上!皇上辛苦了,皇上饿了吗?吃饭吧!” 呵,以前怎么教他叫皇上都想不起来叫,现在成了太监倒是适应的快,“摆膳。” “好!奴才这就去!” 赵先傲吃午膳的地方是在乾清宫,大王和赵先傲从御书房走过去的功夫,午膳便准备妥当了。 即便李总管和几个御前不在,乾清宫也守着十几个太监宫女,唯有大王自告奋勇的要给皇上试菜。 赵先傲坐在那,看着他笨拙的抓起筷子,犹豫了一下,又把筷子放下,拾起了喝汤的勺子,心里就清楚了,小胖虎这么积极的张罗吃午膳,不是担心他饿了,而是自己馋了。 当下,赵先傲心里产生了恐慌。 照皇宫里的规矩,为了防止他人察觉皇上的喜好,皇上一道菜再怎么喜欢吃,也只能吃三口,因此,御膳房送来的菜品虽多,但是样样量少精致。 大王攥着勺子,笑眯眯的把勺子伸进了赵先傲跟前的一碗脱骨猪肘里,一般情况下,该是用筷子夹一点下来,而大王,直接把勺子戳进了猪肘底下的花生碎里,连着花生碎带猪肘全都捞了上来。 那手叫一个稳,猪肘在小小的汤勺上晃晃悠悠的便进了大王的嘴里。 大王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活脱的像只松鼠,他眯着眼睛,幸福的嚼啊嚼,丝毫未察觉殿中忽然安静的空气。 唔~这个猪肘比他吃的好吃太多了,糯糯的,好香哦! 吞下猪肘后,大王又尝了一个用油酥面制成的荷花酥,那么一小朵荷花,孤零零的长在盘子里,大王一勺下去,就只剩盘子了。 赵先傲脸已经不是好颜色。 他发现,这只小胖虎,只针对他能一勺捞走的东西尝,像琉璃肉,蟹粉狮子头,云丝丸子这种成群结队上桌的,碰都不带碰一下。 大王当然不会碰了,他又不傻,物以稀为贵嘛,越少的东西,肯定越好吃啊!等他先把这些尝完了,要是还能吃下,他再去吃那些不能一锅端的嘛。 然而,大王着实能吃。 等他试完了菜,剩下了一桌子的残羹剩饭。 “皇上,可以用膳了。” 赵先傲端坐在椅子上,紧闭着双眼,深吸了口气,他非常想现在就站起来给身边的人挪地方。 来,你是皇上,你坐这慢慢吃。 殿内的宫女太监打从大王吞了那块脱骨猪肘后就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心里却一个劲儿为皇上抱不平。 谁说皇上是狗皇帝!这他娘的是千古明君啊! 见赵先傲许久没有动作,大王感到疑惑,这些菜他都试过了啊,难道他没听见? 大王好心提醒,“皇上,奴才试完了。” 你是吃完了吧! 能忍吗?太过份了!根本忍不了! 赵先傲也是有皇上脾气的,他猛地一拍桌子,“大胆!” 这一下给大王凶懵了,没明白他哪大胆了,随后,他听到齐刷刷的扑通声,殿内的宫女太监都跪了下去。 大王想,这他也得跪吧? 要是以往,大王还是百兽之王的大老虎,他是绝对不会在没有生命危急的时候给人跪下的,这太没有尊严了。 可他现在是太监,太监嘛,跪就跪呗,左右也没人知道。 大王也跪下了,准确的说,是坐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赵先傲看他堆成一团,迷茫的张望着,心里的火渐渐熄灭了,其实,小胖虎给他留的也挺多了,按照他的饭量,这一桌子都吃光轻而易举。 不行,不能心软,得趁这个时候教育教育。 “都下去。” 跪在地上的一圈人连忙爬起来,悄无声息的退出殿内,大王吃饱了,也不留恋,一身拍了拍膝盖,也打算撤了。 “你给朕站住!” 大王感觉是在叫他,停住脚步,疑惑的看着赵先傲。 殿内没其他人了,赵先傲也不藏着掖着,他指着一桌子残羹剩饭,“你就是这么给朕试菜的?” 大王明白了,这是嫌弃他吃的太多。 狗皇帝,真是抠门,本大王冒着生命危险给你试菜,你不心怀感恩也就算了,还这样对本大王。 心里对赵先傲很不满,可大王还是得昧着良心讨好他,“皇上,你不知道,现在人心眼都很坏的,有那种很神奇的□□,就是吧……就是吧……” 大王真的不太了解这些,他连编瞎话都很困难。 这就是没有知识的可怕之处,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 编不下去的大王换了一种新思路,他双膝着地,坐在腿上,仰着头眼泪汪汪的看着赵先傲,抽泣着说道,“皇上,奴才从小家里就穷,爹死的早,娘又不要我了,我刚出生……刚出生三五年就自己找吃的,夏天吃野菜,冬天啃树皮,从小就瘦小,总是被人欺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我一时没忍住……皇上我错了……” 少年泪眼婆娑,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讲述着自己悲剧般的过往,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如果他没有说那句从小就瘦小,总是被人欺负,或许赵先傲还真就放过他了。 “无规矩不方圆,朕给你俸禄,供你餐食,你就应恪守本分……”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大王红着眼眶,水光潋滟的黑眸中满含无辜,“皇上,你说的我都听不懂……嘤……” 少年圆圆的脸本就稚嫩,堆坐着更是显小,撅着嘴委屈巴巴的从嗓子眼里发出奶声奶气的哼唧,赵先傲觉得,自己要是在批评他就不是个人了。 “罢了,朕懒得和你计较,你起来吧。” 大王顿时喜笑颜开,“皇上真是个大度的好皇上,奴才不起了,这样挺好的。” 赵先傲也觉着他那么坐着挺舒服,懒得管他,心里暗自琢磨着,有机会得让小胖虎学学认字,读读书籍,也不用会的太多,最起码以后夸赞他的时候不会只有干巴巴的一句好皇上。 显然,今天不可能有人给赵先傲布菜,他又觉得自己撅着屁股去够菜有失体面,怎么说还有人坐地上看着,所以赵先傲只闷头吃自己面前的几道菜。 他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午膳没吃饱的皇帝了…… 29.第二十九章 赵先傲吃完午膳后,便是他作为一个合格狗皇帝的娱乐时间, 而这个时候, 他的妃嫔们也会蜂拥而至。 今天也是如此。 先来的是现阶段在后宫一手遮天的惠妃。 知道皇上好玩, 作为妃子, 想要邀宠必然得投其所好,而惠妃的手段之一,便是她极其聪明的小番狗,白雪。 “皇上,你这两天不去臣妾那,白雪都想你了。” 果不其然, 白雪一见到赵先傲, 摇着尾巴就往他跟前凑。 赵先傲睨了一眼站在柱子旁边看墙上挂画的大王,一把将白雪捞了上来,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白雪的背。 手感, 并不算太好。 白雪的毛是卷曲的,看着毛绒绒的一团, 事实上很瘦,毛也只有薄薄的一层, 两只眼睛虽然黑溜溜的,但眼睛下面略微潮湿,显得有些脏。 比起这干瘦的小番狗,赵先傲更喜他的元欢。 即便, 那小没良心的并不是很惦念他。 摸了两下, 赵先傲就将白雪递给了惠妃。 一招不行, 惠妃还备了后手,“檀儿,把本宫的落珠盘拿来,皇上,这是臣妾宫中一个宫女家乡的玩意,臣妾听着有趣,便让内务府给做了一个,可臣妾愚钝,怎么也不能将这四颗珠子归为,皇上快帮帮臣妾吧~” 这腻人的撒娇让赵先傲难受,却也对她口中的落珠盘产生了兴趣,待檀儿把落珠盘呈上后,赵先傲入目的是满眼金银。 落珠盘约莫菜盘大小,是一块薄厚适中的银盘,上面精细的划着几十条细小的隧道,隧道中则藏着金珠,从外面刚好能看到金珠在隧道中的位置,又不会让金珠掉出来,在银盘上的东南西北方分别有四个凹槽,需要不停的动作,将金珠从隧道中移到凹槽,看似简单,可手中的力气稍稍失了分寸,便会让四颗金珠堵在一起,四颗金珠全部归位确实困难。 赵先傲摆弄了两下,笑了,“好东西。” “若皇上喜欢,臣妾便忍痛割爱,送与皇上了,只是,臣妾没有将金珠归为,心里实在不痛快,皇上可一定要让臣妾看着,把它们四个小东西弄回去啊。” 赵先傲听着惠妃腻歪歪的在他耳朵边上说个不停,忽然烦躁的笑不出啊来,他捏着银盘,晃了两下,唤道,“小元子,过来。” 大王正钻研墙上的画到底画的是什么东西,听到赵先傲叫他,脚步虚晃了两下,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他一过来,惠妃怀里抱着的白雪突然汪汪的叫了两声。 你是!兽王! 大王一个眼神瞪过去,白雪安静了,惠妃却恼。 皇上莫名其妙的叫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小太监过来,她正看着,谁成想这小太监居然敢瞪她?! 惠妃是聪明人,她决定先观望一下皇上的态度,若是个普通的小太监,她有的是方法让他生不如死。 “朕给你一炷香时间,把这个解开,若是解不开,晚膳便不要吃了。”赵先傲虽然能解开这落珠盘,但是要用最少半个时辰,他就是故意刁难大王,等他解不出来了,就能名正言顺的扣下他的晚膳,其一是解了自己午膳没吃饱的仇,其二……赵先傲喜欢看大王泪眼汪汪的求他。 那种感觉,妙不可言。 大王一听解不开就不给吃饭,嘴角歘的一下耷拉了下来,心里痛骂赵先傲是狗皇帝,伸手去拿还在赵先傲手中捏着的落珠盘,可那一端却被赵先傲捏的很紧。 大王疑惑的看着他。 赵先傲勾起嘴角,那微妙的弧度充分的表达着他的坏心眼,“檀儿,点香。” 你玩真的! 檀儿点起香那一刻,大王迅速从赵先傲手中夺过了落珠盘,先是看了一会,随即摆弄起来。 赵先傲惬意的倚在红木几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大王,在移动金珠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微微晃动,像个不倒翁一样,时不时的,这个不倒翁还要抬起头用极快的速度瞪他一眼。 你吃朕的午膳时,朕也是这么瞪你的,你可晓得。 赵先傲越想越有趣,他发觉逗王元欢比玩什么落珠盘有意思的多。 惠妃坐在红木几的另一边,脸上的笑容已经愈发的僵硬,她就坐在这,可皇上宁可盯着一个小太监看也不看她一眼。 大王不知道那两个人的心思,他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将这四颗破珠子弄回去。 晚膳晚膳! 惠心姑姑说晚上有糖醋肉!和惠心姑姑一起吃糖醋肉! 眼看着那柱香渐渐缩短,即将熄灭时,大王忽然单手举起落珠盘,另一只手掐着腰,得意的欢呼,“完成啦!” 别说惠妃了,赵先傲都被惊着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转过头对惠妃笑道,“这回痛快了?” 惠妃愣了愣,难不成皇上是知道这小太监能解开落珠盘,故意哄她开心吗?这么一想,惠妃就真的开心了,她掩唇娇笑道,“皇上这么关心臣妾,臣妾还哪敢不痛快啊。” 没了赖在这的由头,惠妃没多久就离开了乾清宫,回储秀宫的路上,她小声的对贴身宫女檀儿说道,“这样看来,皇上也并不是丝毫不在意我……” 檀儿和惠妃的奶娘金嬷嬷都是自惠妃很小的时候便跟随在她身边,私下里说话没什么顾忌,平时也会给她出谋划策,“可,娘娘有没有想过,皇上究竟为何每每到娘娘宫中只是住一晚……却从不……” 惠妃捏着帕子,弯弯的柳叶眉微微蹙起,“说的也是,看皇上平日对本宫的态度,不比谁差,可偏偏只有到了本宫那,倒头便睡,到现在也未和本宫圆房……” 只要听到其他嫔妃得意的炫耀着她们侍寝时皇上如何如何,惠妃的心都在滴血,可她只能咬着牙硬撑,编造出和皇上了两三事,有谁知道她心里的苦呢。 惠妃也不是没想过赵先傲那方面有隐疾,那些妃嫔和她一样,都是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可皇后怀孕这事又怎么说。 赵先傲登基后先是为双亲守孝六年,又为百姓祈福一年,期间只去过皇后宫中,从未宠幸过她们,她们在皇上登基时便作为玩伴进宫,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可随着赵先傲从一个乳臭未乾只知道玩的小孩,变成现在这个俊美温润身姿挺拔的一国之君,后宫的妃嫔们终于知道争宠斗狠,疯狂的嫉妒着受独宠的皇后,用尽各种手段企图把皇后拉下来。 可,皇后怀孕后,便被皇上禁足在礼佛堂,皇上也从不去探望,是谁出手扳倒了皇后,还是皇上为了防范于未然保护皇后及腹中胎儿,才有了今天这种局面,后宫一众妃嫔谁心里都不清楚。 但是她们一致的认为是后者,皇后就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是皇上登基至今,唯一真心宠爱的人,所以,后宫没有一个人不恨皇后。 嗯,她们并不知道,皇上本人也恨皇后,他心里苦,但他不说。 “挺聪明啊。” 大王扬了扬下巴,即便没说话,可眉眼的挑动和嘴角的弧度都透着无尽的得意。 显摆什么,自己聪不聪明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正当赵先傲和大王用眼神较量时,消失了一大天的李总管终于回来了,大王并不知道,李总管是提前回来的,他神色匆匆,表情中有一丝焦灼,手里还捏着一封信件,“皇上,都州快马加鞭传来急报。” 赵先傲从他手中接过信件,迅速拆开,眼中的笑意收敛,变得凝重起来,“传,司徒章,李康进宫觐见。” 大王不晓得是发生了什么,但李总管回来了,他就可以去找惠心姑姑了~ 趁着赵先傲看信件,大王悄悄的退出了乾清宫。 回到清茶坊,惠心姑姑正在教导一个小宫女泡茶的技巧,见他回来笑容满面的问,“李总管回来了?” “嗯!”大王凑过去,扎进两个女人中间,疑惑的问小宫女,“你是谁啊?” 小宫女叫芙蓉,家道未中落时是做茶叶生意的,对泡茶稍有些心得,为人有很知进退,她对大王笑了笑,“我叫芙蓉,以后我也在清茶坊当差了,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小元公公多多包涵。” 大王起初是不排斥这个芙蓉的,可他发觉,有芙蓉在,惠心姑姑就只和芙蓉说话,都不理他,大王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满脸的不高兴。 他讨厌这个芙蓉。 为了刷存在感,大王想方设法的和惠心姑姑搭话,“惠心姑姑,你知道司徒章和李康是谁吗?” “司徒大人是当朝宰相,李大人是户部尚书,怎么了,问这个做什么?” 可找到能聊下去的话题了,大王忙把自己在乾清宫的所见所闻倒豆子似的告诉惠心姑姑。 却见惠心姑姑手中动作一滞,温柔的笑渐渐在她脸上消逝。 大王意识到,很有可能出了事。 惠心姑姑转过身,第一次对大王面露严肃,“这两日在皇上面前切记要谨慎小心,不可出错。” 大王看着惠心姑姑,不知为何,比赵先傲生气的时候更加畏惧,他猛地点头,“我知道了。” 另一边,赵先傲在议政厅见了司徒章和李康,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两个大臣,“都州瘟疫,当地官府竟放任百姓做法事驱瘟鬼,致使疫情扩散,又将百姓驱逐出都州,天寒地冻,放任自流,二位有何见解。” 天子不怒自威,短短几句话让下面的司徒章和李康心惊胆颤。 只有在这种情形下,他们才会想起,高位之上的已然不是那个顽劣的小皇帝了。 “皇上,臣以为,应当先命御医前往都州,解决疫情,在惩治都州官府。” 赵先傲冷笑,丝毫不顾及下面说话的是辅佐两任郡王的老宰相,“朕记得,朕说过不止一次,一旦发生疫情,知情不报者,满门抄斩,当地官员不作为,流放西北荒漠,必要让大宋所有百姓认识到疫情恐怖,宰相可曾落于实处?” 司徒章猛地跪下,“老臣办事不利,请皇上责罚。” 赵先傲不看他,盯着李康,“国库如何?” “回皇上,前几日刚调走一批军饷,国库暂时……有些周转不开。” 赵先傲对军饷的发放向来大方,他对国库里有多少钱门清,“待会去内务府,调五万两白银,购置药材,以及百姓过冬的必需品,还有……” 五万两不是小数目,赵先傲虽然知道这笔钱该花,但是他一个人出血,就很心疼,“还有长安这些富商,该捐钱的都让他们给朕捐。” “臣明白。” 赵先傲这才看向司徒章,“剩下的事就交给宰相去办。” 宰相叩首,“臣必当戴罪立功。” “呼——都州的官员,都给朕留着,朕要亲自处置。”赵先傲是真生气,气的心肝肺哪哪都难受,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仍不忘恶心他亲爱的弟弟。 “宰相记得带上端王,他素来爱护百姓,想必愿意与染上瘟疫的百姓们共进退。” 这种紧张时刻,司徒章居然很想笑。 皇上真是不得了,虽然让他前往疫区,但是完全是让他干活受累去,绝不会让他一个老人家有感染瘟疫的风险,可到了端王这,就是和百姓共进退,那可真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去得民心。 说的好听得民心得天下,可朝堂上谁人不知,皇上手底下的十万大军各个吃的膀大腰圆,兵器盔甲更是全副武装,那个当兵的放着这么有钱的皇上不效忠去抱连衣服都没几身的穷王爷的大腿。 百姓更是如此,别看他们骂皇上是狗皇帝,但自打皇上登基后,税收少了,日子好了,只要皇上自己玩自己的,不去惹他们,他们又不是傻子,非要冒着生命危险起兵造反。 所以说,有权,就有无数发财致富的道路,有钱,就握住了枪杆子,赵先傲的皇位坐的非常稳当,端王想篡位可能得下辈子。 不过,司徒章很不能理解,早在皇上登基几年后,端王就明目张胆的要篡位了,不论是那时候还是现在,想弄死端王都只是皇上一句话的事,皇上一直没有这么做,可见对其唯一的血亲还是有感情的,这么多年,端王怎么结党营私,笼络民心,皇上一直都对他爱答不理的,可为什么,皇上今年突然看端王这么不顺眼,天天想着折磨他呢。 哎,皇上的心思真叫人猜不透。 30.第三十章 “惠心姑姑,惠心姑姑, 惠心姑姑~” “又怎么了?” 大王一路小跑过来, 这两天皇宫里的气氛很不好, 都州的疫情远比密探上报的严重, 都州官府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带着衙役将几百个百姓轰到了荒郊野外让他们自生自灭,有疫情感染尚未眼中的百姓趁着□□逃了出来,报复性的返回了都州城,将瘟疫也随之带了回去。 虽然皇上及时命宰相和端王前往都州控制疫情,但仍有上千名百姓被身染疫情, 这次的瘟疫来势汹汹, 通过空气便迅速传播,皇上花重金为从长安出发的军队和御医制作了上千件包裹全身的隔离服,这样穿着白衣的人一到都州便租下都州所有客栈, 将百姓以病情轻重分成几组,分别入挂着皇家牌子的客栈医馆, 军队也在都州城四处搜查,一旦发现有瘟疫迹象的百姓便迅速隔离, 这才将疫情暂时的控制了下来。 可惜,这次的疫情治愈起来很是艰难,染上瘟疫的百姓先是耳鸣眼花,随即浑身发热, 胸闷气短, 短短几天便会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床, 别说吃饭,喝口水都会一股脑的吐出去。 现阶段死于瘟疫的百姓,要么是因为都州知府被冻死的,要么就是活活饿死。 御医翻遍医术仍找不到能缓解疫情的良药,皇上愁的饭都吃不下,整个皇宫也跟着低气压,妃嫔们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宫里,一心一意帮皇上解忧,就连吃饭都要捧着医书。 皇上在乾清宫闭门思过,大王就乐呵了,他闲的不得了,走路都踮着脚尖,轻飘飘的,“惠心姑姑,刚刚我在乾清宫外面碰到了李总管,他说皇上不吃东西,我说皇上不吃就给我好了,他就真的给我了,这有苹果,你要不要~” 惠心姑姑简直想打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不是猪肘,“皇上不吃东西,你就没有帮着李公公想想办法?李总管一定在心里骂你蠢呢。” 大王嘴里叼着半个苹果,懵懵懂懂的看着她,“凭什么骂我呀,这么甜的苹果皇上都不吃,该是皇上……” “停!不说了,不说了。”惠心姑姑悠悠的叹了口气,“你一点不担心皇上吗?真是可惜了皇上那么喜欢你。” “咦,惠心姑姑,你说什么啊。”大王对喜欢的概念还停留在赵先傲曾经和他说过的张肃对潘琪的喜欢,就是会亲嘴巴的那种,所以听惠心姑姑说皇上喜欢他,大王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惠心姑姑听说了他给皇上尝菜的事,这种事皇上也没责备他,不是喜欢是什么,惠心姑姑暗骂大王是个小没良心。 当然,惠心姑姑所说的喜欢,是当主子的对奴才的宠幸,与其他情感无关。 “你听姑姑的,午膳的时候跟着李公公一起去劝劝皇上,别让皇上寒了心……嗯,要是皇上寒心了,你以后就吃不到好吃的了。” 听到这话大王才点头,“我知道了惠心姑姑!呐~给你苹果吃~” 大王有多护食,几天相处下了惠心姑姑太清楚不过了,现在他笑的甜甜的,把自己爱吃的东西往她这递,惠心姑姑心里很感慨,在这深宫里,想讨好她的太监宫女多的数也数不清,可她看的出来,只有这圆脸的小孩,是没有任何利益掺杂在里面的单纯的想要对她好。 “你自己吃吧,姑姑不喜欢苹果,吃了牙疼。” 大王笑了,“那我吃了~” 芙蓉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惠心姑姑和小元公公非常的,非常的像一对母子。 “芙蓉,过来,今天认认这些茶杯。” “哎……” 芙蓉一走过去,大王脸就沉了下来,一扭头,冷哼一声,大步走出了清茶坊。 芙蓉很是尴尬,她不安的看着惠心姑姑,“小元公公好像不喜欢我。” 惠心温柔的安抚她,“别担心,他是小孩子脾气,你对他好点,给他些好吃的,保管对你亲的跟什么似的。” 如此,芙蓉才稍稍安心,毕竟将来是要一起共事,若两看相厌,那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大王从清茶坊一出来,便将手缩进了袖口里,他捏着苹果咬了一大口,边走边琢磨,惠心姑姑说狗皇帝喜欢他,那狗皇帝要亲他怎么办…… 大王正苦恼着,忽然闻到一股菜饭的味道,他抬头望去,两个小太监手里拎着食盒,正脚步匆匆的往前走。 “哎,你们站住。”大王呲溜一下滑过去,“这吃的是要给谁的?” 他以为是给皇上的,然而那两个小太监却说,“要送到礼佛堂。” 礼佛堂? 大王还记得那棵菩提树,想到枯萎的悯生神草,大王对菩提树的状况感到好奇,“给我吧,我去送。” 两个小太监看到他身上穿着的太监服,明显是御前的公公,两人对视一眼,将适食盒递了过去,“那就劳烦公公跑一趟了。” 大王拎着食盒找到了礼佛堂的侧门,他推开门走进去,只见菩提树还好好的活着,而树旁,站着一个穿紫色披风的女子,女子双手合十,微微的仰着头,光看侧脸,大王就觉得她美丽的不像话,就像话本里,天上的仙女一样。 但大王很快就注意到,女子的肚子高高的鼓了起来,就连厚重的披风也遮挡不住。 哎呦,这得吃多少东西肚子才能这么大啊。 咦,不对,这是肚子里有孩子! 大王一下子兴奋起来,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孕妇,只觉得无比神奇。 女子也注意到了他,转过身来 ,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她的声音很冷淡,“你是皇上身边的人?” 大王都没听清楚她说什么,眼睛黏在了她的肚子上,脚步不受控制的走过去,这让江颜玉感到微微慌乱,她唤自己的奶娘,“嬷嬷。” 奶娘不知在做什么,没有回应,这会的功夫,大王已然走到了她面前,手掌以飞快的速度贴在了她硬邦邦的肚子上。 江颜玉吓坏了,可担忧腹中胎儿不敢乱动,一双美目紧紧盯着大王。 大王的手贴在她的肚皮上,里面的胎儿感受到母亲慌乱,也跟着害怕起来,小脚丫不安分的乱动着。 大王感觉到里面用东西在动,眼睛瞪的又大又圆,“哇——”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江颜玉看到他只是好奇,并无恶心,心里平静下来,“你这小太监胆子倒是大,你可知本宫是谁。” 大王满脑子都是这个娃,头都不抬便回答道,“我知道,皇后嘛,你这两个孩子都好可爱。” 皇后愣了,恰巧这时文嬷嬷跑了出来,“大胆!放开娘娘!” 大王反应过来,他这样好像不太好,松开手往后推了两步,“我,我是来送饭的。” 皇后抬手,拦住了文嬷嬷,“你说两个孩子,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啦~我还知道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大王得意,他手刚摸上去就感觉到了里面不同的两种心跳。 “是吗……”皇后笑了,这一笑更是动人心魄,大王盯着她,忍不住说,“皇后娘娘你真美,跟仙女似的。” 他宛如赤子般清澈干净的眼眸中毫无轻贱之意,即便是护主的文嬷嬷也无法斥责他的无礼。 皇后看着他,叹了口气,眼含幽幽的郁气,声音也带着些许哀怨,“本宫,倒真希望自己没有这张脸。” “咦,没有脸也太吓人了。” 他一句话,让皇后又笑了起来。 另一边躲在宫里“不吃不喝”的赵先傲得知大王跑到了礼佛堂,脸一下子就绿了。 他倚在床上,让前来禀告的太监退下去,待殿中就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赵先傲咬牙切齿的攥着两个拳头在胸前直哆嗦。 他生气,又不知因何生气。 是因为那小胖虎知道他没吃东西还把他的吃的横刀拦截?还是因为他一个正常男人扮成小太监在他的后宫里晃悠? 赵先傲自己也想不通,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那个小胖虎按在地上狠狠的打一顿,打到他哭唧唧的求饶…… 这一刻,赵先傲脑子里想的不是怎么打大王,而是大王怎么哭唧唧的求饶。 小胖虎的眼睛会生出一抹绯红的颜色,红润的嘴巴会委屈的嘟起来,声音必然是软糯至极,会抱着他的腿用头磨蹭着,会扯着他的衣角轻轻的摇晃…… 赵先傲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他化拳为掌,落于胸前,感受着肋骨后那疯狂跳动的心脏,感受着自己逐渐滚烫的身体。 他,或许是病了。 赵先傲猛地坐起身,大步走到殿中的净手盆前,用手掌捧着已经冰凉的水,扬在了自己的脸上。 还是,还是不对。 赵先傲恼怒的推开窗户,冷风席卷而来,让他的理智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警告自己,不要被他的纯善的外表所欺骗,那是一只能一口咬死桀骜的老虎精! 废了极大的力气,赵先傲终于驱逐了自己心里旖旎的念头。 然后,他听到门口传来罪魁祸首的声音,他砰砰的敲着门,“皇上!吃饭啦~” 原来还能想起来他。 赵先傲缓步走到门口,听到门外那人小声的说,“好香啊,李总管这是什么肉?” “清蒸鹿肉,味道鲜的很,皇上一定会吃的。” “这样啊,我来试试有没有毒……” “你起开!我已经试过了!” 31.第三十一章 大王和李总管争执半天,养心殿里传来赵先傲的声音, “进。” 李总管忙推开门, 让一众太监宫女摆膳。 赵先傲原本是不打算吃的, 瘟疫属于天灾, 但凡发生了天灾,都会被百姓归结为由不顺应天道而造成老天对人的惩罚,一般情况下,矛头都会指向皇帝,所以历代皇帝在发生天灾时都会象征性的对“惩罚”自己,以抚平民心。 可赵先傲这顿饭必须得吃, 他还要好好的吃。 大王站在一旁, 眼巴巴的看着赵先傲大口吃肉,馋的直吞口水。 这让赵先傲的心情舒畅不少。 这个时候,他是实实在在生大王的气, 也是将对自己的不满转移到了大王身上,总是听到旁边咽口水的声音, 赵先傲只觉得痛快。 可,或许是他上辈子欠大王的, 心里痛快没多久,身体就不痛快了。 天色渐暗时,赵先傲忽然冷了起来,那种冷根本无法忍受, 他有预感自己可能是染了风寒, 特殊时期, 赵先傲不敢大意,唤了宫里的老御医来诊,老御医看过后,只说是着了凉,喝两副药便可。 李总管却紧张起来,急忙跑到清茶坊,让惠心姑姑煮些驱寒的姜茶,又命人用姜片烧了热水,送到乾清宫。 “皇上,洗个热水澡吧。” 赵先傲刚吃了药,在被子里捂出了汗,身上有些黏腻,便允了。 他泡澡的功夫,大王送来了姜茶,他走进寝殿,绕过屏风,氤氤氲氲的雾气中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肌肤白皙,肩膀宽平,及肩的长发湿漉漉的黏在背上,结实的左臂惬意的搭在木桶上,上面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大王走近,闻到一股浓浓的姜味,他视线落到冒着热气的水里,上面漂浮着姜片,还有细长的绿草。 大王一下子就慌了。 这是要把狗皇帝煲汤喝吗! 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一会舀一碗尝尝…… 守在一旁的李总管看到了他,微微弯腰,“小元子把姜茶送来了,皇上喝一些吧。” “嗯。” 李总管惊着了,皇上最讨厌的就是喝姜茶,小时候染上风寒都要好几个人哄着才啃喝,真是长大了。 李总管从大王那拿过姜茶,递给赵先傲,赵先傲便一饮而尽,眉头却始终紧蹙着。 喝完姜茶,赵先傲轻声说道,“朕,为都州之事操劳过重,病倒了。” “奴才明白。”说完,李总管便退了下去,走的时候在大王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皇上染了风寒,好好照料着。” 大王站在那,很懵。 他就是来送个茶的,让他照顾人,他哪里会。 不过,狗皇帝生病了吗? 大王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跟前,“皇上……你没事吧?” 赵先傲斜睨了他一眼,“朕有事,你最好离朕远点,病过到你身上你就死定了。” 赵先傲虽然话说的阴阳怪气,但确实不是针对大王,他染上风寒的事这会该满皇宫人尽皆知,可那些平时想方设法接近他的妃嫔,这会一个个都安静的令人心寒。 还不是怕他的病与都州瘟疫一样。 “没事,没事,我死不了。”大王说的骄傲自豪。 赵先傲听的头晕,他倚在浴桶上不再理会大王。 大王捏着空茶杯,看他一直没动静,像是睡着了,咬着嘴巴把茶杯伸进了浴桶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舀了半杯“煮皇上汤”倒进嘴巴里,咽了下去。 大王眯着眼睛细细品味,发现味道和水差不多,有那么一丝丝的姜味。 很一般啊。 等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赵先傲用手支着脑袋,正在看他,“你干嘛呢。” 大王把被子藏在身后,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脸颊上的婴儿肥都在跟着抖动,“没,没干嘛。” 赵先傲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去外面守着。” “可是,李总管让我好好照料你。” 还照料朕,朕怕你趁热把我吃了啊! 赵先傲没力气和他喊,只是摆了摆手,“出去吧。” 大王根本不会照顾人,就是和他客气客气,从浴室里出来,大王见外面没人,便坐到了赵先傲寝殿内靠窗的塌上,他没敢坐床,就是当兽王那会,往赵先傲的床上跳也会被他用力的打脑袋,大王已经长了记性。 等了一会,赵先傲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白色中衣,结实的臂膀被藏在了中衣内,看上去十分虚弱,却仍然挺拔俊朗。 大王很羡慕。 他觉得自己的模样没有赵先傲好看,整个皇宫能与赵先傲媲美的,大概只有肚子里有两个小孩的皇后了吧。 想到皇后,大王更羡慕赵先傲了。 赵先傲看大王坐在那不知想什么出了神,见他出来还在那坐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心思管他。 等赵先傲自己将头发擦了个半干,大王才回过神来,他觉得招狗皇帝这么虚弱,他得关心一下,“皇上,奴才帮你擦吧?” 赵先傲还烧着,身体有些烫,他仍是担忧大王会趁热吃他,并未让他接近自己,“给朕倒点热水。” “好!” 赵先傲喝了杯热水,头发也干爽了,他躺在床上,浑身疲累,临睡前对大王道,“你就在这守着,知道吗。” 他盖着被子平躺在床上,眼睫低低的垂着,明明是令大王艳羡的一国之君,可大王却凭空觉得他很可怜,大王难得乖顺,“知道。” 看大王的样子,赵先傲勾起嘴角,侧过身,很快便熟睡过去。 这一觉,赵先傲睡的很好,他醒来时天还没亮,殿中只点着一盏烛灯,有些昏暗,他的视线在殿中扫了一圈,没有见到大王。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赵先傲自江颜玉之事后,再一次感到了难过。 君王是不应当有这种情绪的,可独自一人时,赵先傲难以抑制。 他尚未登基,父皇便把江颜玉许配给他,待江颜玉及笄,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赵先傲的母妃在他年纪尚小的时候,就常常在他耳边教导,将来一定要善待自己的结发之妻,所以赵先傲对江颜玉一直都很好,他把江颜玉当做未来的妻子。 他十二登基,江颜玉也才十一岁,便进宫做了皇后,那时端王尚未搬离宫中,三人常在一起玩耍,随着年龄渐长,赵先傲慢慢学会了如何做一个皇帝,他整日忙于朝政,只有在闲暇之余才能去找他们两。 情窦初开时,赵先傲愈发喜欢自己容颜绝美的皇后,他也察觉到,他的皇后相比他而言,更喜欢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在一起,常常在他面前说先永如何。 赵先傲并未说什么,直至他守孝六年后,江颜玉到了及笄之年,赵先永也被封为端王搬到王府居住,他与皇后,该同房了。 就在同房的那天晚上,江颜玉拒绝了和他欢好,她说自己不想做皇后,她一直以来喜欢的只是端王,对他只有兄妹之情,入宫只是年幼无知。 赵先傲听了觉得可笑,也不想强迫她,只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江颜玉,事已至此,她就是自己的结发之妻,大宋的一国之母,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后,赵先傲更是加倍的对她好,也从不去宠幸其他妃嫔,企图用自己的赤诚,收回她以远走的心,对皇后来说,这是殊荣。 只是赵先傲怎么也没想到,江颜玉会突然告诉他,她怀有身孕,有了赵先永的孩子。 赵先傲作为皇帝,当时该做的是杀了赵先永江颜玉及腹中胎儿,可作为与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赵先傲狠不下心,他一夜未睡,思来想去,最终选择留下这个孩子。 没过多久,江颜玉被以恃宠而骄,干扰朝政的罪名禁足礼佛堂,江家为官者尽数被贬为庶民,待她生下孩子,会因难产而亡,到那时,没有了皇后名分的江颜玉,想和赵先永双宿双飞,与他无关。 赵先傲对江颜玉的感情,早在知道她怀有身孕的那一刻彻底抽离,干干净净,半点不留,但仍对这件事感到恶心,甚至对女人产生了抵触。 所有不堪的种种,在赵先傲的脑海中快速划过,正想着,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搭在自己的腿上,赵先傲猛地坐起来,一眼便看到了蜷缩在他脚底下睡的正香的小元子。 赵先傲怔怔的看着他,空荡荡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一般,那种酸胀的满足感,令所有的气恼,苦闷,压抑,顷刻之间消散的无影无踪,赵先傲弯了弯唇,用脚尖踢了一下大王的膝盖。 大王长睫微颤,似乎还没睡醒,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小元子,朕口渴了。”赵先傲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朕,口渴了!” 大王虽未睁眼,但脾气已经起来了,他抬起胳膊,重重的拍了赵先傲的小腿,“闭嘴!” 小胖虎的一巴掌力气有多大。 反正,赵先傲没敢再去打扰他,自己蹑手蹑脚的走到桌子旁倒了水。 赵先傲边喝水边感到困惑,他明明是皇帝,为什么总是这么惨。 不过,就现在而言,他凄惨的有些乐在其中。 32.第三十二章 赵先傲的身体已经好转,不似昨晚那般无力, 但今日的早朝他不会去。 不用多久, 皇上因操劳国事病倒的消息便会传遍长安, 传到都州。 不为别的, 只是安抚都州百姓的心罢了,得让他们明白,皇上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很清楚,也放在了心上,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的生命。 一方百姓寒了心,八方百姓皆感同身受, 所以在这种天灾上, 赵先傲在抠门也不会吝啬银子。 难得不用上朝,不用批奏折,赵先傲心情好的不得了, “李总管,找一身常服, 朕要出宫探访民情。” 这种特殊时期,他不能明目张胆的找乐子, 出宫是最好的选择。 了解他如李总管,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很快就送来了常服,自己也换了一身。 他常陪着赵先傲出宫, 已经理所当然。 然而, 赵先傲看着准备妥善的李总管, 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不伤害老年人的心,“李总管……” 赵先傲平时都是直呼他大名李秋实,这么客气很少有,李总管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皇上……” 一主一仆,一老一少,含情脉脉的对视良久,赵先傲忍不住了,“李总管,今日,朕,想带小元子出去……你平日这么操劳,好好休息休息吧。” 李总管的心顿时碎成了渣渣。 皇上曾是太子,位高权重,虽生□□玩,但除了父母双亲和自小一起长大的皇后和端王外便再没有一个敢与他说话,陪他玩耍的人,先皇和太妃病逝后,皇上忙于朝政,和皇后端王也渐渐疏远,只有他,李秋实,与皇上是主仆,亦是唯一的亲友。 李秋实就是看着赵先傲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长成现在手握滔天权势的君王,他对赵先傲早就有了亲人般的感情,甚至暗搓搓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照看。 可现在,他要被抛弃了QAQ “别……李总管,你别那副表情行吗?”赵先傲虽然整天对李总管呼来喝去,但是心里很在乎这个粘人的老年人,“朕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看你陪朕出宫走几步都直喘太辛苦了,朕是关心你。” 李总管还是很好哄的。 原来是关心他啊^_^ 这皇上当的真心酸,赵先傲生无可恋的对着门口甩手,“带小元子换衣服去吧。” “奴才这就去!”李总管往外走两步,忽然折了回来,“皇上,宫里好像没有合适小元子的衣服。” “拿朕以前穿的给他。” “嗯……不是都拿出宫去卖了吗?” 赵先傲一愣,“全卖了吗?” “没,还有一身太贵了没人买,不过那套衣裳是不是太乍眼了?” 赵先傲已经无话可说,“没事,抓紧时间吧,朕要去早市看看。” 大王早上起来的时候,赵先傲还在睡,他挺庆幸的,要是被赵先傲发现自己穿着衣服就躺在他的床上,那就完蛋了。 他在乾清宫一直待到李总管来送药才悄悄的溜了出来,回自己的住处补眠,然而没睡多久,门被敲响了。 大王气的直踹被子,却仍被无比执着的敲门声叫了起来。 打开门,大王凶神恶煞的冲着李总管喊,“你干嘛啊!” 李总管吓的一哆嗦,怔了片刻才反击回去,“你喊什么喊!进去,有话和你说。” 皇上微服出宫这种事,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的。 李总管进了屋,把怀里抱着的包裹摊到了床上,阴阳怪气的说道,“皇上要微服出宫,你跟着一起……哼,要不是皇上体谅本总管太辛苦,这种事哪能轮得到你。” 大王一听要出宫什么脾气都没有了,眼睛亮晶晶的,“出宫!什么时候?” 李总管睨了他一眼,“换好衣服到乾清宫。” “我知道了!” 他换好了衣服蹦蹦哒哒的去了乾清宫,乾清宫外李总管正站在一辆朴素的马车前,见了他连忙催促,“赶紧的上马车,怎么这么久。” 大王那叫一个听话,手脚并用的往马车上爬。 然而他手刚伸到车里,就被另一个人冰凉细腻的手紧紧握住。 马车里的人动作温柔的扶着他,待他整个身体都上来后,才用了些力气,将他拉了上去。 大王刚有点感动,就听他说,“衣服很贵,不要随便蹭。” 小气鬼。 大王在左侧坐塌上坐好,没看赵先傲,先检查自己的衣服,他低着头拍了拍衣襟,“没弄坏没弄坏。” 赵先傲端坐在正位,打量着他。 小胖虎穿着他曾经的衣服,从里到外无尽奢华,玄色长袍上用金线绣满了祥云,红短袄的袖边及领口是上好的白狐狸毛,黑貂毛瓜皮圆帽上缀着一圈玛瑙宝石,衬的他圆圆的脸蛋又白又嫩,墨黑色的瞳孔清澈透亮,活像民间年画里的小福娃,观音座下的送财童子。 他当年穿这身衣服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不,绝对不是这样的。 “和朕出宫,你便是朕的弟弟,要唤朕兄长。” 咦—— 大王暗暗的想,自己和狗皇帝从头到脚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说是兄弟哪有人信,按照今天的打扮看身份的话,赵先傲更像是自己的…… 大王不敢提这个意见,他低声应道,“我知道了。” 赵先傲忽然生了兴致,“先叫一声,免得待会出错。” “兄长……”大王叫完了,与赵先傲对视,“是不是怪怪的?” “贤弟习惯就不觉得怪了。”赵先傲一瞬间就进入了角色,叫大王贤弟,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伴随着有规律的马蹄声和木轮转动的声音,马车从僻静的皇宫缓缓进入了热闹的早市。 “主子,到了。” 大王坐在外面,他想先下车,却被后面的赵先傲一把薅住了衣领,“你敢到处乱跑,我就一刀一刀的割了你的肉。” 他的威胁,还是有用的,大王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兄长别这样对你可爱的弟弟好吗?” 赵先傲笑了,“好的,可爱的弟弟。” 他其实是害怕,小胖虎到底没良心,要这么就跑了,他在皇宫里该多寂寞。 下了马车,“兄弟俩”在早市里悠闲的穿梭着,长安的早市有好多普通却味道极好的美食,比如鸡汤小馄饨,辣椒牛肉面,粉皮玉米饼,酥脆油炸糕,浓郁的香味疯狂涌入大王的鼻息,他扯了扯赵先傲的袖子,用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望着他,“兄长,你饿吗?” “我可爱的弟弟是不是饿了。” 大王刚刚还饿,现在很倒胃口,“我错了,你别这么叫行不。” 赵先傲就是很喜欢逗他,“可爱的弟弟,你怎么了?” 好,这可是你先挑事的,那就互相伤害好了。 大王冲着他腻歪歪的一笑,“好哥哥,我没怎么。” 大王词汇贫乏,他夸赞人只有一个好字,所以,他夸赵先傲好皇上,这会为了恶心他,便叫他好哥哥。 赵先傲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叫,却难以抑制自己的思想往歪道上走,白皙的俊脸不禁染上了一抹绯红的颜色。 脸红了? 大王傻眼。 难不成,狗皇帝真的喜欢他? 面对内心的疑惑,大王向来不耻下问,“好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赵先傲一把捂住他的嘴,把那个圆滚滚的脑袋夹在自己的胳肢窝下,若是在夜黑风高的晚上,旁人见了估摸着会以为他要谋财害命。 “你放屁,说什么呢!” “唔……”大王挣扎着,甩开了他的手,在宫外也没了顾忌,“那你脸红什么!” “我病了,你染了风寒你也脸红!” 大王摸了摸被他震疼了的耳朵。 这么大声,哪里像病了…… 不过在大王的心里,他向赵先傲问问题,赵先傲是不会欺骗他的,因此,他也不在纠结。 走到牛肉面摊前,大王盯着旁人吃的满头大汗的辣椒牛肉面,脚都挪不动了,率先像赵先傲服了软,“兄长,你可爱的弟弟想吃这个。” 宫里忌辣,赵先傲也馋这口,却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施舍大王一般,“今个我心情好,就满足我可爱的弟弟。” 如他所料,那小胖虎看他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感激。 两人找了一个干净的位置,大王一屁股坐了下去,而赵先傲就显得很矫情,他先是在长凳上铺了一块方布,然后又从怀里拿出了一条手帕,细致的把筷子和桌面擦干净,这才慢悠悠的坐了下去。 大王看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两位客官来点什么?” 大王攥着筷子,笑眼弯弯,“两碗辣的牛肉面,多放肉!” 有一张招人喜欢的脸到哪都吃香。 没一会的功夫,小二端上来了两碗辣椒牛肉面,大王那碗里面满满当当的牛肉,赵先傲这碗则是满满当当的辣椒。 谁也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显然赵先傲的肉都进了大王的碗里。 看赵先傲表情不对,大王眼疾手快的用一根筷子捞上来一大坨,直接咬了一口面,然后任由那些沾了他口水的面条落进汤碗里。 这样赵先傲就不能吃了。 令人意外的是,赵先傲并没有生气,反而对他笑,“亲爱的弟弟,多吃一些。” 他笑的诡异,大王刚开始还不懂,但他很快就明白过劲儿来。 大王皱着眉用力的控制着那双不老实的筷子,无论如何也无法夹起已经被他咬碎的面条。 而另一边,赵先傲已经美滋滋的吃了大半碗,居然还点评起来,“牛肉的味道香辣,面条的口感爽滑,牛肉和面一起吃味道属实鲜美。” 大王握着筷子,手微微发抖,忽然,他抬眼望着赵先傲,一脸的严肃认真,“兄长,刚刚我看到面馆掌柜在外面煮面的时候口水滴到面汤里了。” 赵先傲顿时石化般的立在那里。 又听他亲爱的弟弟说,“味道真的好吗?” 33.第三十三章 “他真的真的没有把口水滴进去!” 不要问大王为什么他这么快就反口。 赵先傲已经在墙角干呕了一炷香的功夫,大王感觉他肠子都要呕出来了。 “我发誓, 骗你我死全家好不好!”大王这个算是毒誓了, 然而他越这么说, 赵先傲就越觉得他在骗自己。 毕竟小胖虎说过, 他没爹没娘。 “呕……” 他还在恶心,大王是不能理解的,就算有口水怎么了,又没有毒。 “好了!真的没有,我故意那么说的!你怎么这么傻啊,这都信。” 赵先傲都干呕的没有力气了, 听到大王说他傻, 还是坚强的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瞪着蹲在那的大王,“你不要命了!” 大王急忙把手里端着的一碗清水送过去, “来,漱漱口。” 赵先傲还生气着, 漱口却不耽误。 他漱完口,感觉稍稍舒服些, 刚往前走了两步,脑海中再次冒出那个面馆掌柜油腻腻的脸,和他那一口焦黄的牙。 大王生无可恋的站在原地,看狗皇帝没走两步就脸色蜡黄, 打算退回到无人的角落打算再干呕一炷香时, 大王忽然觉得, 好不容易出宫一次,他这一天可能都要陪着狗皇帝在这里吐了。 这种想法加上满长安的美食给了大王无尽的勇气,他面无表情的站到赵先傲面前,冷静的看着他,看的赵先傲连恶心都忘了,“你——” 疑问的话尚未说出口,赵先傲眼睁睁的看着他仰着头,对着自己伸出了舌头,然后,舔了他的嘴唇。 温热,湿润,柔软,痒麻。 周围的空气凝固了一般,赵先傲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似乎有一股电流随着他的嘴唇席卷全身。 等赵先傲回过神来时,那小胖虎已经躲出老远,趴在墙边上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的看他。 “你……你,你刚才做了什么……”赵先傲的指尖搭在唇瓣上,眼神迷茫的看着大王。 大王除了躲远些以外,并无其他畏惧之心,还故意掐着嗓子,奶声奶气的炫耀,“我舔你啦!你看,你不是没事吗?” 没事? 好像是没事…… 赵先傲一点不觉得恶心,但恰恰是因为他不觉得恶心,事才大了!他让一只老虎精舔了……舔了嘴! 看赵先傲没什么反应,大王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怯生生的问,“你好了没,好了我们就再去吃点东西吧……” 怪他作死,刚刚的面,就吃着了一口。 赵先傲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眼神渐渐平静下来,盯着大王良久,才伸出拳头,不轻不重的砸在他的头顶上。 “你干嘛打我……”大王一脸委屈的捂着头顶的貂毛小帽,像是不清楚赵先傲为什么打他,事实上,大王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如果被打两下能把赵先傲从那个小角落里面拉出来,他认为这是值得的。 “打的就是你。”赵先傲打完他,就绕过了他,大步流星的往巷子外走,没听到后面该有的脚步声,赵先傲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瞪了大王一眼,语气没有先前那样冲了,“还不跟上。” 他这样的态度是大王始料未及的。 这就完了吗? 就这么打一下就完了? 大王晕乎乎的跟了上去,并没有看到,转过身的赵先傲,嘴角露出的那一抹笑意。 那一拳头换来了大王和赵先傲短暂的和平,他们东瞧瞧西看看,在平凡至极的东西到了他们眼里,也能看出新鲜感。 “哎,那边在干什么?好热闹?” “卖艺。”赵先傲说着,侧过头看了大王一眼,“去看看?” “好啊!”大王在人群里穿梭自如,赵先傲怕人太多找不到他,一直扯着他的腰带。 有大王在前面开路,赵先傲难得轻松。 往常和李总管出来,两个人走上半个时辰也走不了多远。 长安作为大宋最繁荣的地方,有着许多能人异士,这伙卖艺的其实很普通,不过是一些胸口碎大石,嘴里喷火的小把戏,但大王看的津津有味。 “哇!哇!你快看!他居然吐火了!” 赵先傲对这些小把戏是不屑的,可看他们赚的盆满钵满,还是有些眼馋。 要是王元欢能来卖艺他就发大财了。 赵先傲仍有让大王卖艺的想法,却已经不打算付出实际行动了。 “现场哪位勇士愿意来尝试一下胸口碎大石!” 大王想去当这个勇士,但他看着那么大的石头和锤子,心里有些胆怯,“兄长,你是不是勇士?” “你打算让我去表演胸口碎大石吗?”赵先傲一个眼神斜过去。 大王讪讪一笑,“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大王怂,有不怂的,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走过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来!” 围着一圈的百姓顿时一片叫好,大王看那男子的眼神也充满了敬佩,他侧过头,小声的对赵先傲说,“他可真厉害。” 赵先傲抿唇,“那是托,和他们一起的。” 这句话恰巧被正拿着铜锣收钱的卖艺人听到了,他阴沉着脸走过来,“兔崽子,说什么呢!” 赵先傲无心惹事,并未应话,反而大王不乐意了,原本在虎头山大王就护短,自己山头的谁也不能欺负。 “你说谁是兔崽子!” 大王穿的明显比赵先傲贵气的多,横起来一点不心虚,气势一下子便压到了那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卖艺人,他低着头看了大王一眼,没敢在说什么。 大王猛地一扭头,扯着赵先傲的袖子挤出了人群,嘴里还不停的碎碎念,“哼!走!不看了!什么嘛,原来都是假的,那石头肯定是假的……” 赵先傲凝视着他的背影,听着他嘴里的话,不由心中一暖,虽然他的元欢没有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是他一门心思的信任自己所说的话,他说那人是托,元欢就认为那人是托,对他的崇拜一扫而空。 其实,赵先傲也并不能确定,或许那个人也知道胸口碎大石并不会伤到人,想要出风头,并不是托。 他说什么,小胖虎就信什么,这种感觉意外的好。 赵先傲竟然生出了一点愧疚,他知道小元子就是元欢,还一直这样故意逗他,要是让他知道,一定气死了…… 真是疯了,明明被欺骗的是他才对。 赵先傲被大王带到了一个卖胭脂花粉的小摊上,“你能给我买一盒吗?” 赵先傲以为,大王觉得这东西香,是好吃的,便解释道,“这是女人擦脸用的,你买这个做什么?” 大王脸一红,他当然知道这是女人用的东西,“我,我给惠心姑姑买。” “哦,给惠心买……等,等等,你为什么给惠心买这个?”赵先傲感觉和大王在一起可真刺激,随时随地,刺激说来就来。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 大王边在桌上挑拣胭脂盒子边琢磨着。 他喜欢惠心姑姑,这么说没问题吧?他不想亲惠心姑姑,但是很想抱她啊,嗯,没错。 于是,大王拿着自己挑选好的漂亮盒子,对着赵先傲露出了小虎牙,一字一句,脆生生的摔在赵先傲的脸上,他说,“我喜欢惠心姑姑~” 当下,赵先傲一个字也没说,掏钱买了胭脂。 然后,他将美滋滋的大王带到了长安最好的酒楼。 这间酒楼也是赵先傲的产业,牌匾上三个大字,靠山楼。 这名字,够直白吧。 赵先傲领着大王进了包厢,点了一桌子大王看都没看过的新鲜菜,让大王兴奋的不得了。 等菜的功夫,赵先傲拐弯抹角的打探情报,“你喜欢惠心姑姑,是想亲她的那种喜欢吗?” “也没有,可是我想抱她~”大王说着,往赵先傲耳朵边上凑了凑,明明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还要说悄悄话,“我觉得惠心姑姑香香的,软软的,抱起来肯定很舒服……” “哦,这样啊……”赵先傲喝了口茶,压下嘴里酸溜溜的味道,“那是因为她对你很好吗?” 大王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赵先傲就不满意了,“你身上穿的是朕的衣服,胭脂也是朕买的,还有,这好吃的也是朕领着你吃,朕和她谁对你好?” 大王想想,好像狗皇帝对他是挺好的。 “如果对你好你就喜欢,那你是不是也喜欢朕啊?嗯,你还亲朕。” 大王惊的紧紧攥着的胭脂盒都掉在了桌子上,差点摔散了,“我,我什么时候亲你了?” “没有吗?”赵先傲不死心的问。 得到的是坚定不移的回答,“没有哇!” 没有就算了。 赵先傲不知从哪又掏出一块手帕,“去找点水打湿,朕要净手。” 这会赵先傲不怕大王跑,他舍不得这一桌子好吃的。 “这不是有茶水吗,凑合用用。” “啧,你没听过吃人嘴短吗?” 大王坚定的反驳他,“我没吃人,真的。” 赵先傲被逗笑了,“让你去你就去!废话真多。” 大王撇嘴,接过帕子出了门。 他走之后,赵先傲盯着桌上的胭脂盒,犹豫了一下,打开了胭脂盒的盖子,用筷子将里面的胭脂尽数挖了出来,通通倒进了茶杯里。 做完一切后,赵先傲把胭脂盒按原状放回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坦然的坐在那里。 34.第三十四章 大王回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条湿淋淋的帕子, 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块糕点。 “哪来的?” 大王笑呵呵的把帕子递给他, 解释糕点的来源, “我刚刚去厨房要水嘛, 有个大娘给我的。” 赵先傲边擦手边冷笑。 看来,小胖虎到哪凭着这张骗人的脸都饿不死。 大王咬了一大口糕点,与此同时抓起桌上的胭脂盒塞进了怀里。 他根本就没看那里面,也不知道胭脂长什么样,就是听人家吆喝是胭脂,过去挑了一个漂亮盒子罢了。 赵先傲看着他把胭脂盒收起来, 松了口气。 没一会的功夫, 菜上齐了。 赵先傲也是难得不用操心政务,还要了一壶酒。 大王看他拿着筷子,如鱼得水般的夹菜吃, 惬意的喝着小酒,捏着勺子眼馋的不得了。 注意到他的眼神, 赵先傲嘲笑他,“你不会用筷子, 傻。” 大王认了傻,丝毫不辩解,谄媚的凑过去,“皇上教教我呗……” 赵先傲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把大王坐着的椅子猛地拉到自己身旁, 自然的将大王搂紧了怀里, 握住了他肉呼呼的手,“你看,要这样。” 大王没有察觉此刻他们的姿势有多奇怪,专注的学习着怎么使用筷子,赵先傲却教的心不在焉,注意力都在大王长长的睫毛上,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草香味。 原来,喜欢还真的会觉得他香香的,软软的,想要抱一抱。 不过短短半柱香,大王已经能够从容的夹起花生米。 “我会啦!皇上你真是个好皇上!” 一出师,大王挪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用他新掌握的技能在桌子上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赵先傲搓了搓掌心,忽而露出似春风般温暖的笑容,“要喝酒吗?” “要啊!” 一只初出茅庐的老虎精,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好奇心,而这好奇心之下,藏着无所畏惧的勇气。 “有点辣,你先尝一点。”赵先傲嘴里冠冕堂皇的说着尝一点,却无比亲切的给大王斟了满满一杯酒。 大王端起酒杯,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皱眉。 味道没有他想象的好,可在赵先傲身边待了这么久,大王也知道他挑剔的很,不是好东西不往嘴里送的。 这一定是好喝的。 大王一口闷了半杯。 “唔!” “咽下去!这酒贵着呢。” 大王咬着牙硬吞了下去,辣的舌尖发麻,肚子像火烧一样,白嫩嫩的脸颊飞上一抹蜜桃般诱人的绯红,他把舌头耷拉着,一个劲儿的摇脑袋。 赵先傲给他夹了一块肉,声音温柔,“压一压。” 大王筷子都来不及用,抓着肉便送进了嘴巴里。 嚼着嚼着,他眼睛亮了几分。 辛辣的酒在口中仍有余味,与咸香多汁的牛肉混杂在一起,竟生出一股独特的味道,爽口不腻,回味悠长,等他将肉咽下去,嘴巴里剩下的便是稻谷的甜味。 “如何?” “嘿嘿嘿……好吃……”大王头一次喝酒,不过一口,已然微醺,晕乎乎的看着赵先傲,看着赵先傲的眼睛里透着几分迷蒙。 赵先傲摇头,有些可惜这窖香幽雅口感醇厚……嗯,价值不菲的“美人歌”。 正当赵先傲打算与他好好的小酌一杯时,大王热了,抬手摘下自己的貂毛小帽,还算规矩的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咳咳咳……”赵先傲突然狂咳不止,捂着自己的嘴,脸涨的通红。 不为别的,只为大王脑袋上变戏法似的冒出来的一对圆圆的虎耳朵。 大王晕乎乎的并没有察觉,他直勾勾的盯着“美人歌”,“皇上,我头疼……这酒……有毒。” 话音刚落,他的脑袋嘭的砸在了桌子上,再无动静。 赵先傲谨慎的观察着他的身体,确认除了那一对耳朵外没有其他的变化后,赵先傲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不过,这耳朵还能回去了吗? 赵先傲站到大王跟前,俯下身捏着他的耳朵轻轻的揉搓。 好神奇…… 已经醉倒的大王忽然坐起身,包子脸皱巴巴的,很不高兴的推开他的手,“嘤……不要动。” “朕摸摸。” 大王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是在看他,表情很是严肃,“不给摸……再摸,吃了你……” …… 大王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侧躺在马车的坐塌上,头枕着赵先傲的大腿,他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的道,“回宫了吗?” 赵先傲戳了戳他的额头,“醒的还挺快,记得自己怎么倒得吗?” 大王坐起来,点了点头,“酒有毒。” 看得出来,从这往后,他就不记得了。 “酒没有毒,你喝醉了而已,头疼吗?” 大王摸了摸头,他的帽子还戴着,“不疼。” 赵先傲笑了,“恢复的倒是快。” 也不知道是谁刚刚站都站不起来,他给从靠山楼背出来的,人看着不胖,身上肉挺多,赵先傲下楼的时候差点没把他从楼梯上面甩出去。 “我们现在就要回宫了?” “怎么,没玩够?” 大王没回答,低下头从怀里拿出胭脂盒,看没有问题,又揣了回去。 赵先傲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将视线移到了车窗外, 已经进皇宫了。 一回到皇宫,大王急忙换上了太监服,往清茶坊跑去,“惠心姑姑~” 大王人还没进院,声音先进来了。 惠心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出去,“这一天你跑哪去了?” “我,和李总管一起出宫了。”大王捧着胭脂盒笑眯眯的递到了惠心手里,“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看到是胭脂,惠心姑姑心中一暖,她不过是那日随口说了一句自己的胭脂用光了,没成想被这个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小孩记在了心里。 惠心姑姑打开胭脂盒的同时,大王的笑意僵硬在了脸上。 “嗯?!这个,里面没有东西吗?” 惠心姑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买的时候都没看看?” 大王尴尬的挠了挠头,“我明明,听到那个人吆喝卖胭脂香粉的……” 凭空消失的胭脂成了将永远被埋藏的迷。 距离过年的日子越来越近,宫里终于传来了好消息,都州城百姓的疫情得到了控制,已有五十人完全康复,剩下的疫情较为严重者也在逐渐好转,即日端王和宰相便会带着都州刺史及所有涉案官员回长安。 熄灭数日的长安城红灯笼再次点燃,长安内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皇城脚下的长安百姓对政治格外敏感,百姓们在茶余饭后纷纷谈论起这次端王的英雄事迹。 比如,端王如何与患了疫情的百姓同吃同住,如何不眠不休的翻阅古书寻找治疗瘟疫的药方,如何惩治漠视百姓生命的都州刺史。 总之,提及端王,没有人说一个不好。 现在,百姓口中千好万好的端王,正面无血色的站在议政厅内,一字一句的将都州刺史的所有恶行告知皇上。 赵先傲坐在上位,听完后冷眼看着下面瑟瑟发抖的都州刺史,“割掉四肢,游街示众,挂于午门,暴尸七日,三族皆流放西北。” 大王在一旁站着,听的自己都浑身发冷。 赵先傲说完,在一旁的御林军便将都州刺史拉了下去,而那即将被割掉四肢的都州刺史一个劲的谢皇恩。 他谢的是皇上没有株连九族。 赵先傲看着他被拖下去,转头对端王笑了,“端王此行着实劳苦功高。” 赵先永没有笑,而是直接跪在了地上,“臣弟分内之事。” “又无外人,无需多礼,赐坐。” 李总管顺手推了身旁的大王,小声道,“搬椅子去。” “哦!”大王还沉浸在赵先傲那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里,被李总管一推才回过神,他跑着去搬椅子,往赵先永那送的时候不小心左脚绊倒了右脚上,连人带木椅都砸在了赵先永身上。 他原本就脸色苍白,摇摇欲坠,被这么一砸,刚站起来就栽倒在地上,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赵先傲的身上。 赵先傲也很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串通好故意整赵先永的。 李总管连忙去扶赵先永,“端王,您没事吧,小太监手脚不稳,没伤着您吧。” 端王表情不变,摆了摆手,“无碍。” 待端王坐在椅子上后,看了一眼大王,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那只到宫外养病的老虎,他本想问问,那只老虎的近况,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端王可是身体不适?” “臣弟一切安好。” 安好就怪了。 看到端王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赵先傲并没有以前痛快。 他想,或许对那件事,他不似以往那般在意了。 寒暄了几句后,赵先傲便让赵先永回府休息,带着大王回了御书房继续批奏折。 很快,赵先傲发现,这小胖虎总用一种畏惧的眼神打量他。 “有话你就说。” 大王也实在憋不住了,他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问,“皇上,那个端王说……都兜刺史……都州刺史,欺君罔上,罪大恶极,奴才想问,欺君罔上,是什么意思?” 赵先傲笑笑,“你是怎么理解的?” “是欺骗你的意思吗?” “嗯,孺子可教也。” 大王一点没有被夸赞的高兴,他额头上都直冒冷汗,“那,骗了你就要被割掉四肢,暴……暴尸七日吗……” 赵先傲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被吓着了。 是他的错,不该总那样吓唬他。 “这个得看什么程度的欺骗了,朕,还是很讲道理的。” “程度?呃……就只是骗了皇上,但是没做其他的坏事,这算是什么程度啊?” 赵先傲这会笑的格外温和无害,就连语气都轻柔的不得了,“俗话说的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是这种程度,及早的告知朕真相,朕不仅不会惩罚,还会给予赏赐。” 大王听后,一脸沉思的到旁边琢磨去了。 35.第三十五章 赵先傲以为,大王沉思的那么认真, 或许一炷香, 一个时辰, 就能跟他坦白从宽。 然而, 他万万没想到,这小胖虎居然思考了那么久。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六,到了这天,大臣们放假休息,皇上也能休息了。 赵先傲不用上早朝,不用批奏折, 一觉睡到自然醒。 而大王却起的很早。 今天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 作为御前太监的他,要发俸禄了。 所有的太监穿的严严实实的站在院子里,每个人都很兴奋的看着他们的领导, 李总管。 李总管背着手,手里捏着一个钱袋子, 里面叮当作响,让一众太监听了脸上都抑制不住的笑。 御前太监, 说出去好听,其实都不如那些在妃嫔宫里当差的挣得多。 人家那些妃嫔有事没事给赏银啊,他们的皇上,就节俭的多。 “这一年, 都辛苦了……往后的一年希望……”作为领导的李总管总结了这一年的工作情况, 又展望了一下未来, 这才把钱袋打开,将俸禄发放下去。 发到大王的时候,李总管多说了一句,“小元子,做人要懂得感恩,做奴才的更是如此,你可明白。” 大王不明白,但仍是用力的点头。 他的俸禄是五两银子,放在手心里并不多,就那么一小块,大王领了之后不是很开心,他并不知道,这五两银子是外面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 大王捏着银子,垂头丧气的往清茶坊走。 皇上不批阅奏折了,清茶坊也跟着清闲了下来,就过年头两天彻底的清扫一下即可。 大王作为清茶坊唯一一个壮丁,所有的力气活都是他的。 一到清茶坊,屋里只有芙蓉一个人,她手里拿着一条方帕,正在擦柜子,见大王来了连忙冲他招手,“小元公公,快帮我搬一下柜子,惠心姑姑交代让把这下面扫一扫。” 芙蓉谨遵惠心姑姑教诲,有事没事就往大王手里塞一些吃的,一段时间下来,大王对她不想最初那般排斥了,“好!” 大王劲儿大的很,很轻松的将柜子搬到了一旁,趁着芙蓉扫地时,他问,“惠心姑姑呢?” “这不是要过年了吗,除旧迎新,积下的陈茶都要送到各宫去,惠心姑姑早上来就走了,应该快回来了。”皇上剩下的陈茶到各宫嫔妃那也是好东西,送过去都算是赏赐。 大王点点头,把柜子搬回去后便拿着扫帚出去扫院里的残雪了。 他刚扫了一会,拱门外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小宫女,原本也是在御前伺候的,不过因为做事毛手毛脚,被调到了敏嫔宫里。 这小宫女还挺高兴,谁人不知敏嫔娘家是长安富商,家底厚,有事没事就乐意打赏宫女太监。 她来这做什么? 大王正疑惑,就听她说,“不好了!惠心姑姑因为先把陈茶送到惠妃宫里,惹怒了的德妃娘娘,德妃娘娘要把惠心姑姑送到敬事房去打板子!” 大王在宫里这么久,自然清楚到宫女被送到敬事房是什么样的后果,惠心姑姑在宫里谨慎小心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出宫了,若是被送到敬事房扒了裤子打板子,那一切就都完了。 “现在在哪!” “应该还在德妃宫里!” 大王扔了扫帚拔腿就跑,堪比他在虎头山追兔子时的速度。 到了德妃宫门外,大王看到惠心姑姑正跪在雪里,旁边还守着一个宫女。 “惠心姑姑!”大王满头大汗的冲过去,“你没事吧!” 惠心眼中还含着泪,看到他愣了一下,急忙小声说道,“你赶快回去,德妃娘娘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只是对惠妃娘娘不满而已。” 这就是宫里的斗争。 大王抿着唇想要将她拉起来,可惠心姑姑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就是跪着,无论如何也不肯起来。 旁边的宫女看着,也没说什么,大王现在的地位堪比李总管,满皇宫都知道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没人会傻到去得罪他。 “你等着我!” 大王没办法,转头奔着乾清宫跑去,他到门口,直接推开门进去了,旁边的小太监拦都没拦住。 “皇上!” 赵先傲真是要疯了,他辛辛苦苦一整年,想睡个好觉怎么这么难。 被活活的吵醒了,赵先傲也没发脾气,“怎么了。” “你,你能不能帮帮惠心姑姑,德妃让她在雪里跪着,还说要把她送到敬事房去。” 大王的忙,赵先傲是一定要帮的。 可是,惠心…… “朕凭什么要帮你,你有给朕什么好处吗?” 好处,好处…… 有了! 大王浑身上下摸了一圈,最后从袖子里掏出自己还没捂热乎的俸禄,双手奉上,“给!” 赵先傲盯着他清澈懵懂的眼睛,犹豫了一会,“……求朕帮忙,就这么点银子?” “那你说需要多少嘛!”大王急了,生怕这么会功夫,惠心姑姑出点什么事。 赵先傲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说了句,“没规矩。” 然后,他慢悠悠的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大王已经在心里痛骂他狗皇帝一百遍,却见他喝完了水,转身问,“还不给朕拿衣服去。” 那一刻,大王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万丈金光。 往颐和轩走的时候,赵先傲一个劲儿的和大王算账,“一般求朕办事得花五千两银子,你现在给了朕五两,还差四千九百九十五两,按你每月五两的俸禄,你要在朕身边做满九百九十九个月卖身还债,考虑到你和朕关系好,朕就大度一点,给你抹个零头,嗯,一共是八十三年。” 大王在一旁听着,感觉整个人生都无比灰暗。 赵先傲算完了账,正好到了颐和轩,惠心正跪在地上,即便是在这样的处境下,看到皇上还是规矩的行了礼,“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赵先傲话一出口,惠心便站了起来,面色平淡,荣辱不惊。 赵先傲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小胖虎居然还能这么没规矩,可见这个惠心对他是真不错。 两句话的功夫,德妃得到消息迎了出来,笑的有些僵硬,“臣妾参见皇上……皇上怎么来了。” 赵先傲没有给她好脸色看,“朕不能来?” 德妃不似惠妃那般圆滑,她看了一眼惠心,“皇上不是来看臣妾的吧。” 德妃不过二八年华,赵先傲也不稀罕和她计较,“无故惩治宫女,静心经,抄五遍。” “又抄!”德妃一听静心经三个字脑袋都大,一瞬间就把惠心的事给忘在了脑后,“皇上~不抄行不行……” “没得商量,抄完拿给朕看。” 其实,解救惠心,不过是赵先傲一句话的事,他却亲自来了,并且当着大王的面罚了德妃,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当乾清宫只有大王和赵先傲,赵先傲在面对大王崇拜的目光时,似不经心的说了一嘴,“以后,德妃一定会找由头报复惠心的,到时候朕就没办法帮忙了。” 大王顿时愁容满面,“那可怎么办?” 赵先傲又似沉思,“朕倒是有个办法……你可想听?” “当然想了!” “不过朕的主意也是有代价的,一次一千两,你如果要听就要……” 他只说了一半话,大王就听懂了其中的含义,“我都懂,现在都已经八十三年了,在多个十几年我也不在乎。” 赵先傲笑眯眯的看着他,“好,朕的主意就是让惠心提前出宫。” 这个主意在大王这里,并不能称得上是个好主意,他很喜欢惠心姑姑,想让惠心姑姑一直陪着他,可这么长时间,他也明白,惠心姑姑在宫里过的不开心,出宫是她一直以来满心期盼着的。 “那要怎么才能让惠心姑姑提前出宫?” 见大王苦恼着,赵先傲便给他指了条明路,“朕是皇上,只要朕点头,她随时可以出宫,该给的赏银一文不少。” 也对啊。 大王笑自己蠢,“皇上,你真是个好皇上!” “不好不好,你这算是求朕办事,我给你算算,六千两,刚刚好是一百年,你现在一共欠朕一百八十年。” 大王被他算账的速度折服了,“一百八十年……皇上你能活这么久吗?” 赵先傲板着脸,怒目而视,“朕是万岁,自然能活一万年。” “嗯……”大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做一个诚实的人,他一本正经的看着赵先傲,苦口婆心道,“皇上,别听他们忽悠你,就是上古神兽也活不到一万年的,按照人的正常寿命,和你现阶段的身体素质,我估计你还能活个……” 他还没说完,赵先傲捂住了他的嘴,“住口,让朕活在梦里。” 大王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用力的点头。 如此,赵先傲满意的收回手,还顺带着掐了他的脸一把,“往后的一百八十三年,你可得好好的伺候朕。” 大王一想,他活一百八十三年稳稳的,可赵先傲一定活不到那个时候啊,赵先傲要死了怎么办,所以他问,“皇上,如果,我是说如果哦,如果你……嗯……一不小心活到了一百八十二年,那我咋办?” 赵先傲哪能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冷笑着说道,“那你就跟着朕一块死!” 这可不行! 大王严肃的看着他,“皇上,我会给钱的!” “那最好不过。”赵先傲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说了一句句以大王的文化水平,暂时还不能理解的话,“朕,不介意多挣一笔。” 36.第三十六章 赵先傲的办事效率快的离谱,当天晚上惠心姑姑就在为出宫做准备了, 明天一早, 她便会离宫回到家中去。 大王倚在门口, 憋着嘴巴眼中含泪的看着正在收拾包裹的惠心姑姑, “惠心姑姑,我舍不得你……” 惠心姑姑边埋头收拾,边抹眼泪,语气却极为轻快,“有什么舍不得的,出宫是好事, 等往后你有机会出宫, 就来找姑姑,姑姑好好招待你。” 她这样说,大王心里稍稍舒服多了。 待惠心姑姑忙完, 拍了拍身旁的椅子,让大王坐过来。 大王很听她话, 乖乖的坐下。 惠心姑姑握着他的手,分外感慨, “小元子这手比姑娘家都嫩……往后可一定得好好服侍皇上,皇上对你好,你若是不出什么差错,这辈子就能在宫里享福了。” 换做别人, 惠心姑姑不会用享福这个词, 可对大王, 那就是享福,她在宫里这么些年,就没见过皇上对谁这么好过。 哪好啊,他还欠着狗皇帝一百八十三年呢…… 大王心里苦,又不能对着惠心姑姑说,憋的整个人都很难受。 他藏不住心事,惠心姑姑看着他的表情,笑了,声音柔柔道,“姑姑从先皇还在的时候便进了宫,这么些年虽不敢说像李总管那般了解皇上,但一些事惠心姑姑还是能看清的,皇上看上去总是玩世不恭的样子,天下百姓也都这样误解着他,可皇上待人确实温柔,他嘴上不说,宫里那些家世不好的妃嫔,每每到发放月例的时候,皇上都会特地命内务府的人悄悄送些过去贴补,还有东三所西三所的那些太监宫女,初一十五肉也是管够的,人家说伴君如伴虎,我们这些在御前伺候的,随便拉一个出来问问,皇上哪里罚过他们,日子不必过的那么提心吊胆,是对我们这些人最好的赏赐了。” 大王想想,惠心姑姑说的没错。 不管是做老虎还是做人,皇上对他都很好。 他真不该那样欺骗皇上…… 大王暗暗下决心,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就和赵先傲坦白! 就算,赵先傲知道了元欢变成了人会讨厌他,那……他起码问心无愧。 想到这,大王的情绪更低落了。 他不,不想赵先傲讨厌他的…… “好了,别闷闷不乐的,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大王嘟着嘴,委屈的看着惠心姑姑,“惠心姑姑……我能抱抱你吗……” 这是打他第一次见惠心姑姑就想要做的事。 惠心姑姑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张开纤细的双臂抱住了他,无奈又宠溺的说道,“你这小孩,真是的……” 大王被她抱着,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这个怀抱就想他想的一样,温暖的,香香的,软软的,让他刚刚还惶惶不安的心一下子变得很踏实。 大王猛地明白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他听过,所有对娘亲的形容…… 惠心姑姑抱着他,突然听见了一阵压抑的抽泣声,一低头,那比她还高出许多的小孩在她怀里眼泪一对一双的往下掉,哭的招人可怜。 惠心姑姑莫名感到庆幸,这幸好是进了宫,到了皇上跟前,若要是在宫外,保不齐会被哪个喜好男风的权贵拐了去,非要日日夜夜的欺负他。 “好了,就算……去势了,你也是个男人,都大小伙子了,还这么哭。” 大王坐直身体,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的说,“我活的好好的,谁去世了。” 惠心姑姑本来挺难过的,听他这么说,一下子被逗笑了。 从惠心姑姑房里出来,大王手插在袖子里低着头慢吞吞的往自己的住处走,没走几步,他撞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上。 大王捂着额头,抬眼看去。 是赵先傲。 赵先傲见他眼睛湿润,鼻尖通红,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可怜,就气不打一出来,“你还哭了?” 大王盯盯的看着他,忽然扑了上去,一把抱住赵先傲,哭的那叫一个惨烈,“皇上!皇上!” 赵先傲要不是好好的站在这,还真的会以为他在给自己哭丧,“你,能不能闭上嘴?” 大王闭不上了,赵先傲忍无可忍,捂着他的嘴拖进了乾清宫。 李总管看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真是老了……难怪皇上不愿意和他玩。 进了乾清宫,大王还是啼哭不止,不过倒也没那么悲凉的喊皇上了,赵先傲咬咬牙还能忍。 终于,大王哭累了,抽搭着逐渐停了下来。 “你就这么舍不得惠心?”赵先傲看大王哭,又是心疼又是厌烦,两种全然相反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大王擦了把脸,微微摇头。 舍不得惠心姑姑是一方面,绝大部分原因还在赵先傲身上。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着关于坦白的事。 他想,他坦白了,赵先傲一定会很讨厌他,把他赶出皇宫。 到时候,他既不是兽王,也不是小元子,又变回了没有名字和来历的虎头山大王。 曾经的大王很想念他的虎头山,想念抓兔子吃野鸡的自由生活。 可现在,只要一想到他要被赵先傲赶出皇宫,他满脑子都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丧家之犬这些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成语。 这些事在大王心里积压着,让他很是苦闷,惠心姑姑不过是一个□□罢了。 一看小胖虎哭不是因为惠心,赵先傲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你跟朕说说,为什么哭?” 这无疑是坦白从宽的最好时机。 大王舔了舔嘴唇,用那双水光潋滟的黑眸盯着赵先傲看,看着看着,他忽然站起身,开始脱衣服,短袄,长袍,中衣,瓜皮帽,最后浑身上下就剩了一条肥肥大大的四角裤。 “皇上,你可别害怕。”大王哭的面色潮红,冷的瑟瑟发抖,这么可怜也不忘安抚赵先傲。 赵先傲原本涨红了脸,可随着他越脱越少,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颇为无奈,用说的不好吗?一定得这么刺激。 等等……难不成小胖虎哭成这样都是因为他吗? 赵先傲发现原来他比小胖虎还没良心,要是有良心,现在该痛才是,他可快活的不得了。 “朕不害怕,你继续。” 大王咬咬牙,脱掉了自己的四角裤,从光溜溜的一个大活人,眨眼变成了一只身形圆润的胖老虎。 事实上,他早就已经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很轻易的就能变回去。 只不过,兽王现在在宫外“养病”,他没了退路。 “皇上……”大王整只老虎都散发着深沉忧郁的气息,“我对不起你,我骗了你,其实我就是元欢。” 大王特地用了元欢,而不是兽王,就是希望能和赵先傲套套近乎,能让他想起往日的“情分”。 “你……你……”赵先傲演技高超,他装作惊讶的说不出话,手指都在发抖,“你竟然欺骗了朕!实在有负朕对你的一片信任!” 大王被他职责的虎脑袋都恹恹的耷拉了下去,一句话也不说。 赵先傲多精明一个人,见形势不对立马改变作战计划,他闭着眼睛,睫毛轻颤,瞧着比大王都惨,“你,伤了朕的心。” 大王见他这样,心里更加愧疚了,他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两只前爪搭在了他的膝盖上,脑袋轻轻的往他肚子里拱,“我真的知道错了……” 如果大王是一个知错就改,没有那么多黑历史的好孩子,赵先傲绝对立刻原谅他,并且抚摸虎头。 可大王不是。 “朕想安静一会,你穿上衣服回去吧。”说完,赵先傲站起身,往寝殿内走去。 还没走几步,他便听见大王在后面哭了起来。 这次,他哭的声音很小,几乎不可闻,却叫赵先傲的心似刀割一般疼。 怎么会这么伤心? 这疑问不是对他自己,而是对大王。 大王把脑袋埋在爪子里,哭着问,“你要把我赶出去吗……” 赵先傲在这之前,自认问心无愧,不论是对父皇,对母妃,对端王,对皇后,对百姓,对天下,皆是如此,可就现在这一瞬间,他将自己的前半生全盘否定。 他不是人!他太狠心!他愧对列祖列宗!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收场! 赵先傲内心焦灼,却半点不影响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询问,“你想留在朕身边吗?” 大王曾慎重的考虑过如果离开皇宫,他会怎么样,所以此刻,他毫不犹豫的说,“想,我还欠你一百八十三年没有还……你能不能,别讨厌我啊……” 赵先傲的心已经软成了一滩水,心里的种种教训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就这样吧,到此为止。 赵先傲转过身,对着大王招了招手,那句许久未说的话脱口而出,“元欢……过来。” 37.第三十七章 大王常常因为他的无知而做出一些蠢事,可他的本体是一只聪明的小老虎, 赵先傲在他面前不会对自己的情绪变化加以掩饰, 所以, 他能很精准的把握赵先傲的弱点。 装可怜, 装无辜,撒娇卖乖,大王知道他就吃这一套。 使了惯用的招数后,大王已经感觉到赵先傲并没有讨厌他,心里泛起一阵喜意,赵先傲唤他的名字, 他便撒欢似的扑了过去。 真是太开心了, 大王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力气,一下子将赵先傲扑到在地上。 万幸乾清宫的寝殿地上铺的都是上好的羊毛毯,柔软厚重, 赵先傲的后脑勺重重的磕在了毛毯上,却没有什么大碍。 然而, 大王太真沉,那么大一只压在赵先傲的胸口, 他快要喘不上来气了,这要命的撒娇。 来人,护驾,朕怕是要死了。 大王还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开开兴兴的把脑袋在赵先傲的脖子上蹭。 以往赵先傲一定吓死了, 这要是他张口咬一下, 他恐怕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凉了,可现在,赵先傲只是蹙着眉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大王的背,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话,“你太重了。” 大王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比做人的时候重了好几倍。 他没有起来,而是眼睛眨眨变回了人,继续往赵先傲脖子上蹭。 这只作为一只老虎,表达自己对一个人喜欢的下意识行为。 而赵先傲仿佛刚磕了脑袋,像丢了魂一样僵直的平躺在地上,任由大王在他身上乱动,好一会,赵先傲的直觉才渐渐回到自己的身体,他感受到手掌下细腻光滑的肌肤,深吸了口气,想要开口让大王从他身上下来,却怎么也张不开这个嘴。 大王窝在他身上,见赵先傲一直不理会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还生我气吗……” 赵先傲哪还有心思生气,他所有心思都放在控制自己异样的身体上。 大王得不到他的回答,懊恼的埋进赵先傲的胸膛。 果然啊。 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从老虎变成人。 赵先傲穿着薄薄的外袍,大王的鼻尖抵在他肋骨之间,就好像戳中了他身体的某个穴道一般,赵先傲浑身都颤栗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滚烫的热浪汹涌着在他的身体里乱窜。 糟了…… 赵先傲暗哑低沉的声音传到大王耳朵里,听起来有些冷淡,“你,先起来。” 在大王听来,他是不喜欢自己的接近。 伤心死了。 比惠心姑姑要出宫还伤心。 大王坐起来,撅着嘴看着赵先傲,“你……” 大王想要质问他,不是说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可话刚说了一个字,大王感觉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戳着他。 大王挪着屁股往前蹭了蹭,正想扭过腰回头去看,却听到赵先傲发出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从胸腔中逼出的喘息,痛苦而压抑。 “皇上,你不舒服吗?” 面对他纯净无暇且满是关切的目光,赵先傲顿时觉得自己卑鄙又无耻,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热的嘴唇,又微微偏过头,看向殿内摆放着的白瓷花瓶,花瓶中孤傲的红梅枝仿佛也在嘲笑着他。 “朕没事,你先起来,把衣服穿上。”名为贪婪的野兽在心中作乱,致使赵先傲每一个字都说的万分艰难。 大王见他脖子上有一道青筋凸起,延绵到衣领内才悄然无踪。 这对大王来说是极度诱/惑。 他吞了吞口水,显然没有赵先傲那可怕的自制力。 大王不自觉的俯下身,舌尖顺着赵先傲的青筋舔舐着,从脖子一路滑到耳垂下,留下冰凉湿润的唾液,尖锐的虎牙不经意的触碰着赵先傲最为脆弱而敏/感的神经。 赵先傲悬浮在半空中的手再也无法抑制,猛地落在大王侧腰的软肉上,扯着他的身体强硬的向后按去。 和那双懵懵懂懂的眼睛对视时,赵先傲脸上布满不自然的潮红,胡乱的摩擦着,“谁,允许你,舔朕的……” 大王也知道自己不该那样,可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这就是本性。 “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 许久过后,赵先傲给大王穿好了衣服,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大王坐在椅子上,赵先傲则是站着,他捧着大王的圆脸蛋轻声问,“冷吗?” 大王摇头。 很奇怪,虽然乾清宫的地龙烧的很旺,但是光着身子是一定会冷的,可刚刚他什么都没穿,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现在也是。 “好,你先回去,明天朕准你送惠心出宫。” 大王点点头,抬眼问他,“那你不怪我了。” 赵先傲翘起嘴角,两只拇指按着他脸,缓缓的揉搓着,“嗯,只不过不能有下次了。” 终于得到了答案,大王这才笑起来,“那我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送惠心姑姑出宫呢!” “去吧,王省应该守在外面,让他叫人备水,朕要沐浴。”说完,赵先傲才将自己的手放下来。 “知道了~” 从乾清宫出来,大王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一路蹦蹦哒哒的回了住处。 临睡前,大王忽然坐起来,总觉得今天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脑海里乱七八糟的记忆翻涌着,最终落到在猛虎阁大殿内,张肃压着潘琪,亲吻着他的嘴唇,以及那急促的喘息。 嗯…… 好像,是哪里怪怪的。 大王真的很聪明,只要有谁和他稍微的形容一下什么是“爱”他就能举一反三,把所有生物对“爱”的表达全部理解。 可惜,没有谁会对一只整天抓兔子的山大王说这个,更不会有人在一个小太监面前谈论起何为男欢女爱。 没有任何思路的大王栽倒在床上,没一会便睡着了。 他今天哭的有些累。 次日清晨,大王早早的就起来,到惠心姑姑的住处找她。 芙蓉也在。 惠心姑姑在宫里多年,东西却没有多少,大王一手一个布包把她拿到了安武门,放到了宫女出宫坐的马车里。 芙蓉说,“真羡慕惠心姑姑,这会回去还能在家里过年。” 惠心姑姑对她笑了笑,拉到一旁说话,“临走前,姑姑还有一句话交代你,可别和小元子说。” “姑姑说便是。” 惠心姑姑看了一眼在和马絮絮叨叨说话的大王,“你平时要多多照拂小元子,免得他吃了亏。” 芙蓉不解,“小元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一句话的事惠心姑姑就能提前出宫,怎么会吃亏呢,姑姑多虑了。” 惠心姑姑笑了,“可不就是因为皇上对他太好了吗,李总管岁数大了,在宫里也待不了几年,原本这位置是一定会给他干儿子王省的,可现在出了小元子这么个变数,一定就成了不一定,王省明着不说,难免对小元子心有怨气,小元子大大咧咧的,要是王省真要算计他,他躲都躲不掉,你心思细腻,小心着点,以后有什么事,小元子也不会不管你,你们俩相互扶持着,我心也安。” 芙蓉听后,朝惠心姑姑欠了欠身,“芙蓉记住了。”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齐齐向大王走去。 大王还在和那只马唠叨,“你听到了吗,慢点走,不要着急啊。” 马儿哪里听得懂,大王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他的大长脸,“你怎么这么笨。” 惠心姑姑生怕这马闹脾气伤着他,“好了好了,你就别难为他了,姑姑家不远,半个时辰就到了。” 大王用力的点点头,“以后我去找你!” “倒时候给你做好吃的。” 出宫的时辰转眼就到了,惠心姑姑上了马车,随着车轮滚动,惠心嘴角的笑容越扩越大,眼泪也顺着眼眶往出淌,出了安武门,惠心姑姑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着大王和芙蓉直挥手。 大王似乎看到了阳谷落在她脸上,折射出的光。 他对芙蓉说,“惠心姑姑可真漂亮,是吧。” 芙蓉一直到看不到马车后才想起来回应大王,“惠心姑姑走了,你不难过吗?” “她出宫嫁人生娃去,我难过什么。” 芙蓉侧头,看着大王一副守寡多年的娘终于要嫁人的满足表情。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 “你笑啥啊?” “我笑自己蠢呗,还以为你喜欢惠心姑姑呢。” 大王正色道,“我本来就喜欢。” 芙蓉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 她转身走了,徒留大王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才拔腿追上去,“你说明白啊!” 芙蓉是不会和大王说的,对一个太监来说,这种事不清楚比清楚好。 回了清茶坊,就剩大王和芙蓉两个人了,莫名有些寂寞,“芙蓉。” “怎么了?” “你会讲故事吗?你给我讲讲故事呗。” 芙蓉倒还真的会讲,不过她讲的故事都是胡编乱造哄小孩睡觉的。 她在讲之前就和大王说了,大王一听,还挺高兴,搬着板凳坐到了她身旁,“没事,你讲吧,反正今天没事干,讲困了我好去睡觉。” 芙蓉便开始讲了起来。 “从前,有一对兄弟,弟弟是个傻子,养了一条大黄狗,兄弟俩过的很融洽,没过多久,哥哥娶了媳妇,他这媳妇很看不上傻子……” 在芙蓉的睡前故事里,哥哥联合自己的媳妇要毒死傻子,给傻子下了三回毒,都被大黄狗通风报信给救了,后来恶毒的夫妻俩杀了大黄狗炖肉给傻子吃,傻子边吃边说这肉香,吃完以后,傻子就不傻了,原来,大黄狗是天上的天狗,凡人吃了能百病痊愈,长生不老,傻子不傻以后杀了自己的哥哥嫂子给大黄狗报仇,还把他们的尸体给炖成了肉,吃的一干二净。 大王听完瑟瑟发抖,指着芙蓉声音都打颤,“你,你……” 芙蓉疑惑的看着他,“不好听吗?我小时候我娘一给我讲,我就睡的可快了。” “你们人可真怪!” 38.第三十八章 到了年根底下,皇宫里热闹非凡, 太监宫女们凑到一块玩玩牌九骰子说说笑笑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各宫妃嫔也难得和睦, 盛装打扮后约在一起看戏, 偶尔阴阳怪气的攀比。 而往年花样最多的皇上,今年有点安静的过了头,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宫里人都以为是今年没有皇后的陪伴,皇上才会如此低落。 皇后和皇上是真爱,为了让皇后顺利产子,皇上宁可一整年不见皇后, 也要让她在礼佛堂安心养胎。 事实什么样大王不清楚, 反正他就是这么听人说的。 没劲…… 自打从乾清宫出来,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快两天没见到赵先傲了, 大王闷闷不乐的坐在石椅上,手里捏着一根从地上捡的枯枝, 划拉着草地上的雪。 他在写字。 写赵先傲交过他的,他唯一会的元字。 写着写着, 大王扔了手中的枯枝,抿着嘴唇一脸严肃的往乾清宫走去。 在乾清宫外,大王碰到了王省。 王省客客气气的朝他笑,“小元公公怎么来了, 今个你不用当差啊。” 大王总觉得他对自己有敌意, 和他的关系比较疏远, “李总管呢?” “哦,李总管去内务府了,小元公公找他有事?” “不找他,找皇上。” 王省脸色微变,随即笑的更为灿烂,“小元公公稍后,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大王点点头。 刚犯了错,他现在还安分。 王省推门进去,没一会就出来了,“小元公公,皇上让你进去呢。” 大王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听他说了一句,“元爷慢些走。” 大王回头去看,却发现那几个太监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看,大王不懂,宦官被去了势成了阉人,再不能有子嗣,主子们才会在他们的贱名后面加一个子,以是安抚,然而宦官也认为自己的男人,心里是不乐意别人一口一个公公的,私下里地位高的宦官都被称作爷,若王省称他元爷,那就代表着他在太监里有着堪比李总管的地位和身份。 可大王来御前,不过一月出头,王省可是在御前磨砺了好几年,别说王省不服,旁的太监也是不服的。 大王挠了挠眼角,急着去找赵先傲也没多想。 他进了乾清宫,找了一圈,在书房里找到了他。 赵先傲正立于书案前,手持毛笔,专注的在一张宣纸上描画着什么,他的长发用白玉冠束于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颇为精致的眉眼。 大王像许久未见主人的宠物一样,冲着他跑了过去,“皇上!” 赵先傲被他吓的手一抖,墨迹长长的从纸上划过,就那么一瞬的功夫,赵先傲将宣纸团成一团塞到了一旁的扩口花瓶中。 “你怎么进来了?” “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 赵先傲抬头看他,迅速发现了他身体的变化,“眼睛怎么回事?” 大王打了个哈欠,“我昨晚上一夜没睡……” 赵先傲放下笔,领着他往书房外走,“为什么不睡?” 大王就把芙蓉给他讲的睡前故事说了一遍,都快讲到变聪明的傻子吃兄嫂的时候,大王突然想起来这故事对他很不好,于是哭丧着脸问赵先傲,“你以后生病了不会杀了我吃吧!” 赵先傲刚刚就在想这个事,他还好奇,小胖虎就差给自己脸上写吃了大补四个字了。 “不会,朕吃你做什么,你不吃朕,朕就谢谢你了。” 大王对赵先傲还是充满了信任的,他安下心,继续往下讲。 赵先傲盯着他一个劲儿动的嘴巴,安安静静的听着,等他讲完才问,“你就因为这个故事一晚上睡不着?” 大王耷拉着嘴角有气无力,“对啊。” 赵先傲清了清嗓子,似很难为情的说,“其实你讲完朕也挺怕的……要不晚上一起睡吧?朕这还有别的书,说不定讲讲其他故事,就把这个忘了呢。” 大王一听,顿时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他晚上无聊的很,这样一来不是一箭双雕吗,“好!那我晚上来找你睡!” “嗯,朕现在手里还有点事没忙完,你先回去,晚上在来。” “好!” “还有,让王省进来一下,朕让他找点话本。” “好!” 看着这样的大王,赵先傲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蛋,“乖。” 大王从乾清宫出去,笑眯眯的对王省说道,“小省公公!皇上叫你进去呢。” 王省的脸骤然变得毫无血色。 大王却未注意到,高高兴兴的往外走,步态都透着一股得意洋洋的样。 …… “皇上。” 赵先傲低头玩着自己手腕上的佛珠,似乎没有听见王省的话。 王省急忙跪下。 过了许久,赵先傲问,“可知朕为何叫你进来。” “奴才……”王省本想说,他愚钝,并不知,就算刚刚小元子在皇上面前给他穿了小鞋他也是不怕的,他那一句元爷已然激起了所有御前太监的不满,只要他说,他没有让小元子进来,那么,外面那些小太监就都是他的人证。 然而话到嘴边,王省感觉不对。 “奴才知罪,请皇上责罚。” 能被李总管选中提拔上来的人必然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是很省力气的。 赵先傲笑了,这才抬起头,“你可知李秋实早已到了岁数,却迟迟不肯让位子给你吗?” 王省咬着牙,伏在地上,“奴才心思狭隘,难堪重任。” “不单单是如此,李总管事事为朕考虑,你却为了陷害他,无视圣意,朕说过,不准任何人进来的,对吗。” 王省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落,赵先傲的语气越温和,他心里就越慌。 “朕不能留你在身边,亦有爱才之心,过了年你去内务府当差,如何?” 这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王省长舒了口气,对着赵先傲行了大礼,“奴才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去吧。” “奴才告退。” 赵先傲这样安排不止是为了大王,他早就有这样的打算,王省有心计,有手段,善于操控人心,这样的人若做了大内总管,赵先傲心里不踏实,让他去给自己赚钱最好不过了。 赵先傲浑身上下都有着作为一国之君不该有的弱点,心软,重情,贪财,以及大王。 他能稳坐皇位至今,正是因为知人善用,譬如端王。 端王自小就比他优秀,所以什么难做的苦活累活他都乐意让端王去做。 就像这次的瘟疫,很容易就解决了。 赵先傲一想到这件事,心情就好,他起身,慢悠悠的向书房走去,把他刚塞进花瓶里的纸拿了出来,放在书案上小心翼翼的摊开,抚平。 那上面是一副画,两个男人缠绵在一起,令人看了便会脸红。 “元欢啊……不识字可怎么办……” 赵先傲摇头叹气,继续将话本里有关男风的床笫之事的描述,缓缓绘于纸上。 他已经画了两天,今晚,就可大功告成。 不过,这段该怎么画…… 赵先傲盯着书上的“少爷将小厮的腿折起,用力顶入,小厮舔着少爷的手指,面容娇艳……”这一句看了好半天。 嘶—— 奇怪,怎么折着腿还能添手指呢。 赵先傲自己动来动去的琢磨着,终于想到了可能发生的姿势。 很快,少爷小厮又换了姿势,这次赵先傲真的想不通。 “小厮被少爷抵在椅子上,双腿放置于少爷肩膀,少爷挺着腰,令他娇喘不止……” 赵先傲苦恼的蹙着眉。 这到底在折腾什么,莫不是在为难朕。 39.第三十九章 到了该就寝的时间,赵先傲坐在书案前将他画好的画一一对折, 细致的用针线装订在一起。 最终的成品是一本看似普通的书。 赵先傲颔首, 对自己的作品还算满意, 他将这本书和几本类似于神兽传的话本放置在寝殿的枕头下, 然后端坐在床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很奇怪,大王住的地方就在乾清宫的后廊,按理说该来了。 赵先傲起身焦灼的在寝殿里转悠了一圈,听到外面有动静,他蹭的窜上床,盖好被子, 随便拿了本书看。 “嘶——”大王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他刚刚在外头摔了一跤,崴着脚了。 没办法,白天明明挺暖和的, 没想到天一黑外面就下起了大雪,就连房檐上都结了冰锥, 大王从屋里出来就瞧着冰锥眼馋,他想摘下来一个玩会。 本身穿的臃肿, 房檐又高,地上有雪,大王这么一蹦,冰锥倒是摘下来了, 落地的时候脚一打滑, 就崴了, 冰锥掉在地上也碎了。 大王越想越觉得自己蠢,越想越生气,一激动拿着扫帚把房檐上的冰锥都打了下来。 这事,他是不会和赵先傲说的。 “脚怎么了?” “摔了一下,没事。” 赵先傲听他摔了,下地拿了一身干净的中衣给他,“洗过澡了吧?换上。” 大王接过中衣,点点头,“我洗过了,吃完午膳洗的。” 他换衣服时,赵先傲冷不丁看到他脚踝红红肿肿的鼓得老高,皱眉,“摔一下摔成这样?” 大王也很无奈,他郁闷的说,“做人真麻烦,我做老虎的时候从断崖上往下跳都没事呢。” 赵先傲帮他系上扣子,扶他到椅子上坐好,心知道他说不定在哪嘚瑟,蹦跶摔了,不好意思说,也没多问。 他半跪在地上,轻轻褪去大王的棉袜,露出一只白嫩肉乎的脚丫子,“呵……” “我都这样了你还笑……” 赵先傲这会也不嫌弃他脏了,指尖在他的脚心轻划了两下,那圆润粉/嫩的五个脚趾微微蜷缩起来,却没有闪躲。 “你不怕痒?” 大王扬起脑袋,“有什么可怕的。” 赵先傲笑了,手指在大王脚踝上轻按着。 “啊,疼~” “没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好了。”赵先傲叹了口气,虽说骨头没受伤,但是这脚怕是得三五天才能好好走路,他还打算带着小胖虎去北海冰嬉呢。 算了,明天叫人给他打一个大一点的冰车,等年后怎么也做好了。 这么想着,赵先傲起身,扔给大王一只鞋,“到床上去。” 赵先傲只比大王高了不到半头,脚却和手一样细长,大王脚一伸便穿上了他的鞋,蹦跶着跳到了床上。 这次,赵先傲没有在床上多铺一层褥子。 因为变成人的大王不会掉毛了。 “哇!好多书啊!”一掀开枕头,大王眼睛亮了亮,仿佛已经在脑海中幻想一出出精彩的故事。 “呃……你随便翻翻,朕去洗手。” “我又不识字,有什么可翻的……”大王钻进被窝里,等着赵先傲回来。 哎,这被子真软,真轻,真干爽。 大王捧着被子用力的嗅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闻着舒服还不刺鼻。 等赵先傲回来,大王已经在床昏昏欲睡了。 他昨晚没睡,已经眼眶发青,往这里一躺,眼皮就黏在了一起。 赵先傲推了他一把,“你不是说睡不着吗?” 大王眯着眼睛,“现在能了……” 能什么能,不准能。 “你看看这些,都是王省找来的,很有意思。” 大王打了个哈欠,随便抽出来一本,“就这个吧。” “朕看看。” 赵先傲侧躺在他身旁,倚着枕头翻开了那本名为地府游记的话本,“这个是讲如何筑造出坚固的桥梁。” 这够没意思吧? 赵先傲的眼睛略过他根本没仔细看的书籍,落到了大王的脸上,他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似乎对怎么筑桥很好奇。 赵先傲清了清嗓子,“朕觉得这个没什么意思,换一本?” “挺有意思啊,你们人可真厉害,桥都建的那么漂亮,我在虎头山的时候,就只能把石头推到河里。” 赵先傲没有那个能力对着地府游记讲怎么筑造桥梁,“朕不喜欢,换一本。” 大王没办法,他不喜欢不可能给自己读的呀,“好吧……那这个。” 赵先傲翻开,扫了一眼大王,怕他发现端倪,便说,“这讲的是蛇妖修成人形,爱上人间男子的故事。” 这个大王可太喜欢了,“就讲这个!就讲这个!” “嗯……从前,有一只黑蛇,在山中修炼多年,再过不久他便能化为人形,不想某日,一老道士上山采集药材,恰巧碰到了黑蛇,想要捉他入药……” 赵先傲讲起故事没有芙蓉那般生动,说到精彩的地方,他的声音也平缓低沉,可大王却觉得,他讲的比芙蓉好的多。 这样字正腔圆在自己耳边低声说话的赵先傲,看上去比惠心姑姑还要温柔。 大王不自觉的往他怀里拱了拱。 赵先傲的故事停滞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用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盯着他看的大王,翘起了嘴角,“黑蛇大惊,那书生挡在他面前,对老道士怒目而视,嘴里不住的说着,不可杀生,不可杀生。” “老道士真坏……” 赵先傲又听了,柔声问,“你没有杀生过?” “那不一样,我是为了吃饱,不吃就饿死了,他是为了炼药,不炼药又不会死。” 话粗理不粗。 赵先傲赞同的点头,继续往下讲,“书生在老道士手中救下了黑蛇,又将黑蛇放回山中……多年后,黑蛇化作人形,下山四处游玩,山下事物令黑蛇目眩……那天晚上下了大雨,黑蛇躲进破庙中躲雨,恰巧遇到了去往长安赶考的书生,书生见他浑身都被雨淋湿了,连忙说道,兄台,小生这有干爽的衣裳,你若不嫌弃便换上吧。” 大王又插嘴,“黑蛇是个男的?” “对啊,怎么了?” 大王抿唇,刚刚赵先傲说化为人形的黑蛇一袭黑袍,眉眼秀丽,肤若凝脂什么的,在他的脑子里面一直都幻想黑蛇的皇后娘娘那样的脸,突然一下变成兄台,大王已经没法在想象故事里的画面。 “我不想听了,我要睡了。”大王吸吸鼻子,翻身朝里。 赵先傲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朕还没讲完。” 眼看着都深夜破庙了,怎么不听了呢。 “明天在讲吧,讲别的,我好困……”大王话都没说利索,已经发出绵长的呼吸声。 赵先傲深吸了口气,将手中的白蛇传往地上一扔,闷闷的转过身,背对着大王,气的眼睛都大了一圈。 黑蛇是男的怎么了?! 算了算了,日子还长,不着急。 自打认识了大王,赵先傲就在不停的屈服,满脑子都是算了。 画了两天的画,赵先傲也有些困了,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时,赵先傲感觉到一条腿搭在了自己身上,很快,胳膊也搭了过来。 赵先傲被他紧紧的抱着,心里甜滋滋的。 然后,他听到旁边的小胖虎说起了梦话,“不要动,这是本大王的猪肘子……” 赵先傲彻底醒了,他咬着牙,瞪大王。 还真是护食。 他正要把大王推开,就听他说,“皇上快吃,好大的猪肘子……” …… 第二天天不亮大王就醒了,然而赵先傲比他醒的还早,已经倚在床上借着烛光看书了。 大王伸了个懒腰,仰头弯着眼睛对赵先傲笑。 他原本长的就水灵,睡饱了脸蛋更显白净,这一笑可招人疼了,“皇上,我想吃猪肘子。” 赵先傲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别说你想吃猪肘子,就是朕的肘子,朕也给你剁下来。 “回头让御膳房做,就说朕赏的。” 大王感动的要哭了,这么记仇的小老虎,早就忘了是谁拿着箭对准他,忘了是谁让他吃狗食,忘了是谁拿刀抵着他的脖子,更忘了信誓旦旦说卧薪尝胆的自己。 二十九这天,皇宫就开始为过年做准备,赵先傲也忙碌起来。 大王因为伤了脚,不方便走动,一个人窝在屋里啃肘子。 “小元公公!在屋里不?” “在呢,进来吧。” 小房子是隔壁住着的小太监,负责打扫乾清宫,他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用明黄色的布盖着,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但大王知道,这么盖着的都是皇上御赐。 “什么呀?” “恭喜小元公公了~这是内务府刚送来的太监服,你和李总管一人一件呢!” 大王掀开,里面是一件红蓝相间的四趾蟒袍,齐肩圆领,大襟阔袖,袍长及足,胸口盘着一只四趾蟒,周身布满金银刺绣与彩线祥云。 在大宋,被皇上赐予这样的蟒袍便意味着位极人臣荣华富贵,迄今为止,只有李总管,内务府总管及朝堂上的两朝元老才有如此殊荣。 大王从肘子上撕扯下来一块肉,对着小房子道,“就放那吧,我吃完试试。” “……” 大王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小房子一直以来就很讨好他,现在更是往前凑,“小元公公,你知不知道这蟒袍代表了什么啊?” “什么啊?”大王抹了一把嘴上的油,一脸疑惑。 他在当兽王的时候被赵先傲惯坏了,赵先傲那会爱打扮他,虎衫虎鞋流水似的往猛虎阁里送,大王对衣服真的没有什么概念。 “哎呦,小元公公,元爷!说不定过些日子小的就要叫你元总管了!” 大王反应过来了,他笑了笑,“不能,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为什么啊?” “皇上又不傻……” 他没有这个能力,赵先傲知道的。 转眼到了除夕夜,每年皇上都要让满朝文武带着家中正妻一起进宫过年,起初只是为了让后宫那些年纪尚小便离家入宫的妃嫔能有个机会见见父母双亲,到现在已经演变着了一种习俗。 赵先傲也挺喜欢这种场面的,热闹。 皇宫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大王在屋里待不住了,脚还没好利索便穿着他的新衣裳出来晃悠。 皇上在太和殿摆宴,御前的人都去忙活了,乾清宫空荡荡的,大王在乾清宫就能听到太和殿的乐声,他往那边瞅了一眼,想去凑热闹,又怕被李总管捉去干活,一时有些纠结。 想了想,大王去了清茶坊。 芙蓉领着两个宫女正在那忙,今天宴会上有好多不喝酒的夫人,茶都得从清茶坊出,见到大王,芙蓉忙里抽闲问了一句,“你怎么出来了?” “哎呀,待得没劲呗。” 太贱了。 芙蓉作势要打他,大王笑着避了过去,“我帮你,我帮你。” “这还差不多,你坐那看着点水,我领着她们俩去奉茶。” 自打惠心出宫,芙蓉的言行举止就和惠心姑姑愈发相似,人也愈发稳重干练。 大王坐在炭火前,烘了烘手,见水开了便取了下来,倒进一旁的茶壶里,又添了些水重新座在炉子上。 一会的功夫,芙蓉回来了,“太和殿都忙的乱套了,人怎么这么多,不过那几个舞姬真漂亮。” 大王听后更想去凑热闹了,他起身接过芙蓉手里的托盘,笑眯眯的说,“我去送吧~” “……行吧,你小心点,脚还没好别摔着,这个是醒酒茶,一份给皇上,一份给端王,一份给付将军。” 皇上和端王大王熟,付将军他不认得,“谁是副将军?正将军呢?” 芙蓉无奈,“你还是给我吧。” “别别别,我想去看看~” “那,你把付将军这杯给王省……算了,到时候你问问李总管,他正好在皇上边上。” 大王点头,端着茶不紧不慢的往太和殿走。 芙蓉看着他这个速度,估摸着等到了太和殿茶都凉了…… 不过,他穿着这身蟒袍,付将军和端王也不会为难他,皇上……就更不会了。 侍宴的宫女太监都是从太和殿侧门进,大王一进去就被满屋子的人惊着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场面,皇上穿着一身红色的吉福坐在上位,左手边是嫔妃及官夫人,右手边是满朝文武,左侧每张桌子旁站着两个宫女,右侧则是宫中的太监,中间是二十几个舞姬,穿着绯色流仙裙,正伴着乐声翩翩起舞。 大王粗粗的数了一圈,感觉最起码得有三四百个人。 皇上真威风。 大王想着,慢吞吞的朝皇上走了过去,将醒酒茶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赵先傲看到他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嘻嘻,凑热闹。” 赵先傲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奉完茶就过来朕身边,一会外头放焰火,那才热闹。” “知道啦~” 大王起身一本正经的问李总管,“哪个是付将军?” 李总管嫉妒的看着他的蟒袍,“不告诉你。” “我告诉皇上你欺负我。” “你个小人。” “老人家心眼大一点行不行。” 李总管对着皇上右手边努了努嘴,“第三桌,脸上有刀疤那个。” 大王挤了挤眼睛,端着茶走了下去。 付勇将军虽年事已高,但毕竟是随先皇征战沙场的人,随随便便往那一坐就颇有气势,旁边的小太监低着头不敢看他。 大王把茶放到桌子上。 付勇早就醉了,那还能尝的出来茶是冷是热,大口大口的往下吞,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大王看他喝的那么快,干脆站旁边等着,付勇喝完,他就拿了过来。 付勇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最后一杯是端王的,他坐在付勇后面。 一看到端王桌子上的东西,大王都想把自己啃剩下的肘子给他送来。 真惨,这种日子,他桌上都是素菜,绿的大王眼睛疼。 端王也以为自己已经惨到极致了,然而他接过茶饮了一口,脸变得和菜一样绿。 原来还能更惨…… 端王放下茶杯,深吸了口气,转过头看大王,一眼就认出他是在议政厅和皇上“串通”在一起用椅子砸他的太监,端王的火气猛地窜了上来,冷着脸道,“这茶,凉了。” 茶凉了得换杯热的,大王也不是不愿意给他换,可赵先傲刚说一会就要放焰火,让他一起去看的,于是他劝说着端王,“我脚崴了,走的慢,将就一下好不好……” 端王这一晚上一直在被侮辱,从席位,到酒菜,以及现在的将就,端王郁气攻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有几滴溅在了大王的脚面上。 大王怔住了。 虽然殿中大多数人都以喝的微醺,和身边的人聊得火热,但是端王吐血还是在一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一起,殿内的乐声也停了下来。 坐在正位的赵先傲也傻眼了,李总管比他先反映过来,“快传御医!” 这可是皇上的苦力,要是出了什么事皇上不得过劳而死。 “端王这是怎么了?”赵先傲被李总管拉了回来,连忙问道。 端王身体素质还行,吐了血明显舒服不少,“臣弟无碍,只是最近身体有些不适,一时饮酒过多……” 端王深吸了一口气,编不下去了,“臣弟出去醒醒酒就好,皇兄不必担忧。” “那便去吧。” 端王离席后乐声再次响了起来,仿佛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王捏着托盘心虚的回到了赵先傲身旁,“我可能惹祸了……” 赵先傲笑着饮酒,说话的声音从嗓子眼里冒了出来,“你做什么壮举了?” “他说茶凉了……我让他将就将就……” 难怪。 他这个弟弟向来心高气傲,面对他的所有折磨都能面不改色的忍下来,可一个太监让他将就,这就是彻头彻尾的侮辱。 “你可真厉害,活生生的把人气吐血。” 大王撅起嘴,他还不乐意,“端王气性也太大了,吓着我了都,我还以为酒里有毒呢……” 赵先傲对此笑而不语。 到了时辰,李总管站到赵先傲右侧方,声音洪亮道,“新春佳节,普天同庆,诸位不必多礼,可移步倚梅园赏焰火赏寒梅。” 倚梅园在皇宫最左侧,是长安最大的梅园,每到冬季,各种梅花在寒雪中齐齐绽放,好似红云一片,与焰火在一起更是极美。 而这种绝佳景致对年老的官员没什么吸引力,只有些年轻的官员陪同赵先傲一起离席。 大王跟在赵先傲旁边,还在想端王吐血的事,忧心忡忡的样子让赵先傲看了不满,“想什么呢?” “端王去哪了?他不会越想越生气死外面了吧。” “这种日子,你能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吉祥话?”赵先傲说完笑了出来。 李总管一脸麻木的往旁边挪了两步,争取让自己听不到这两个人说话。 这个小元子和皇上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知道的越少,越好。 说吉祥话大王会呀,他把被自己气吐血的端王抛在一旁,笑眯眯的对赵先傲说吉祥话,“皇上长命百岁~” 赵先傲并不满意,板着脸纠正他,“万岁。” “行行行,万岁……” “你那是什么语气,你觉得朕不是万岁。” 大王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赵先傲忽然好奇起来,他扫了一眼越走越远的李总管,小声问,“你能活多少岁啊?” 这个大王并不是很清楚,但他肯定自己一定能比赵先傲活的久,“一万多点吧。” “……” 赵先傲不得不说,他没有吐血,证明他还是有希望活到一万岁的。 40.第四十章 时辰一到,倚梅园上空, 绚烂的焰火在夜色中绽放, 惹得众女眷连连惊呼, 借着焰火的光在倚梅园内游逛起来。 就算不喜欢, 皇上的场也要捧着。 “哇——”大王仰着头,清亮的黑眸中映着焰火,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大王扯了扯赵先傲的衣袖,“好神奇……” 赵先傲笑了, 侧首垂眸, “你本身,比这神奇。” 他的声音好似太和殿内低沉的弦音,缓缓流淌进大王的耳朵里, 大王浑身一颤,酥麻的感觉令他不适, 于是往旁边稍稍挪了一些。 “别,别这么说话, 怪别扭的。” 焰火短暂,空气中留下一股刺鼻的味道,随着寒风略过,眨眼间连这味道也跟着消散了, 只剩下幽雅的梅香。 很奇怪, 若是往年这个日子, 赵先傲片刻寂静也无法忍受,早就去和那些文官一起赏梅作诗了,可今年,他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光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这里,胸臆内满满涨涨的愉悦就让他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是因为娇艳的梅花,纯净的雪光,皎洁的月色吗? 不是的。 只为那是贪生怕死的小老虎。 赵先傲发誓,贪生怕死在他心中绝对是一个褒义词,其释意为“在危急关头下头脑冷静清醒,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保护自己最珍贵的生命”。 想赵先傲也很后怕,当时自己若是毫不留情的一箭射死大王…… 他身侧的大王没有染上他一丝一毫的诗情画意,也没有对往事的半点感慨,他闷头琢磨自己那点小心思。 大王犹豫着将怀里揣的荷包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一直盯着他的赵先傲问。 已经看到了啊…… 大王压下心底那点不好意思,双手捧着荷包,谄媚的笑着,呈给了赵先傲。 从赵先傲的角度看,他眼睛弯弯,虎牙尖尖,脸蛋圆圆,穿着华丽的红色蟒袍,手捧石榴红的荷包,真就像年画里送金银财宝的小福娃。 不会是银子吧? 这个想法刚在赵先傲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穷虎没钱的。 “什么啊?” “给皇上的。”大王一把塞到他手里,“压岁钱,我听说你们人到了春节,年龄大的都要给年龄小的压岁钱。” 一听说真是银子,赵先傲下意识的把大王后面那句话给忽视了。 赵先傲颠了颠荷包,里面叮当直响,还挺沉的,感觉有十两之多,他不禁疑惑,大王的俸禄只有五两,还都给了他,这些都是哪来的,赵先傲便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大王低头看着自己还有血迹的脚尖,声音跟蚊子似的,“你,打开看看。” 赵先傲也是听话,让打开就打开了,他将荷包里面的“银子”倒到手心里,哑然失笑,“鹅卵石?” 是了,他手心里是十来颗圆润的白色鹅卵石。 大王又忽然理直气壮起来,“昨天的话本里不是说,黑蛇化作人形后,可以把石头变成银子吗,这鹅卵石你留着,等,等我能变了,你拿来我给你变。” 说完,大王转头一瘸一拐的跑开了。 别看脚不好使,动作还真快。 赵先傲颠了两下鹅卵石,抿着唇收回了荷包里,小心翼翼的系上,这才扬声唤道,“李秋实。” 已经走出老远的李秋实喘着粗气跑了回来,“奴才在。” 赵先傲掩着唇轻咳两声,视线飘忽,“咳……私下里,给小元子一些赏银吧。” 各宫的太监宫女到了年根底下除了自己的俸禄外,还能得到一笔赏银,而御前的人除了大王,都悄悄地得了十五两银子。 赵先傲觉得自己很可恶,早知道就不扣下这十五两好了,苛待的小胖虎想给他压岁钱都给不起。 然而赵先傲怎么也没想到,平生第一次怀揣十五两巨款的大王居然开始沉迷赌博。 大年初一是宫里太监宫女最闲的一天,皇上领着各宫妃嫔一大早的出宫去皇陵祭拜,要午时才能回宫,乾清宫后廊的十几个小太监悄悄的藏进小房子的屋里头耍起了骰子。 那屋实在热闹,大王也被吸引了过去。 太监们的赌法跟简单,就三颗骰子,四至十为小,十一至十八为大,小房子是庄,若押中的银子比未压中的银子少,那么一比一赔付后,剩下的便是庄家的利,反之则庄家赔付。 还有便是三颗骰子平面点数相同的豹子,无人押豹子,庄家通吃。 大王在旁边瞧了一会,自己默默的在心中掐算。 若一局两局的,输赢不定,可长久了玩,庄家稳赚不亏。 “小元公公,看半天了,来一把赌赌运气啊。” 大王刚从李总管那领了赏银,他还打算先留起来,等过些日子赵先傲在出宫,他跟着一起出去,到惠心姑姑家玩,用这钱给她买点吃的…… 可兜里有钱,心里就长草。 道理他都懂,身体不听话。 大王纠结了一下,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拍在了大上,“试试。” “哎呦,小元公公大手笔啊!” 大王这一两银子确实是大手笔,要知道小太监们玩到现在,最多的时候桌子上也才七百文铜钱。 小房子也愣了一下,苦笑着说,“这我咋赔啊。” “快快快买定离手。” 眨眼的功夫,一串一串的铜钱被扔上了桌,不知为何,他们的铜钱都压在了大王的银子上。 “哈哈,沾沾小元公公的喜气。” 都是这个想法,就苦了庄家。 小房子深吸了口气,开始拼命的摇骰子,屋里的太监们闷闷的喊,“大大大”“小小小!” 小房子心里也默念着“小小小!”。 终于,骰盅停了下来被扣在了桌子上,待里面的骰子没了动静。 众人齐声,“开!” 大王忽然紧张,手心里攥了一把汗。 小房子猛地掀开骰盅,二四五,险险的大。 押大的太监欢呼起来,纷纷把功劳归在了大王身上。 大王从一脸苦闷的小房子手里收回了一两银子和十串百文铜钱,大王笑的眼睛都没了,连声说道,“继续继续!” 刚上赌桌的人运气都好,大王除了偶尔失利以外,多数情况下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这帮太监就一窝蜂的跟着他押。 小房子几把赔了将近两个月的俸禄,他也不恼,反而越来越稳,终于让他开出了一把豹子,通吃一桌,自那以后,大王的运气和他的银子一起,插着翅膀远走高飞。 大王赢的钱一点一点的往出吐,他想,他只是一时手臭,在过一会,局面一定会翻盘。 沉迷赌博的下场是凄惨的。 午时,大王垂头丧气的从小房子的屋里走了出来,浑身上下就剩两百文了。 大王看着这两串铜钱,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 不行!他得把这钱赢回来! 大王拔腿就往清茶坊跑,“芙蓉!芙蓉!” 芙蓉正在清茶坊里绣手帕,“怎么了?这么着急?” 到了芙蓉跟前,大王不好意思开口了,他就算对人还不太了解,也清楚赌博输钱不是啥好事。 不过一想到那十五两银子,大王厚着脸皮问,“你,你能不能……借我十两银子啊……” “十两银子?!”这对芙蓉来说是一大笔钱了,她就算和大王关系好,也得问问,“你要这钱做什么啊?” 大王臊的脸都红了,“嗯……就小房子他们,在玩骰子,我去跟着玩了两把……输了十五两……” “十五两!你疯了吧!你说你好好的去跟他们玩什么!小房子自打进宫年年都开局,你能算计过他!你是不是崴着脚把脑子也闪着了!你娘生你的时候把脑壳掀开脑子炖鸡汤了吧!” 她一边骂大王一边往后躲,到最后已经站到了门口去,羞愧的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躲躲。 “我知道……知道了,我保证,赢回来就不玩了……” 芙蓉掐着腰,看他瑟瑟的躲在门口,又好气又好笑,“不行!不能玩了,这钱我是不会借你的,你要敢再去玩,我就给惠心姑姑写信,让她骂死你。” 你已经把我骂死了…… 脑子被炖鸡汤的大王心里仍惦记着把银子赢回来,嘴上却向芙蓉再三保证,绝对不去和他们赌了。 一转头出了清茶坊,大王把主意打到了大宋最有钱的赵先傲身上。 大王低着头往乾清宫走,琢磨着怎么管赵先傲借钱才好。 反正不能再说玩骰子的事了。 在乾清宫外蹲了一会,大王有了主意。 他揉了揉脸,挤出一丝笑意,进了乾清宫,皇上正和李总管说些什么,见他进去两人齐齐收了声。 “皇上~” 大王的这声皇上叫的是又甜又腻,叫的赵先傲心尖都一颤,赵先傲给了李总管一个眼色,李总管便弯着腰退了下去,“你有事?” “有……”大王凑过去,先是殷勤的给赵先傲倒了杯茶,才对他说道,“是这样皇上,我把芙蓉的祖传玉镯给摔碎了,她让我赔她……今天早上李总管刚给我发了赏银嘛,我就问她要赔多少银子,她说,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五两,我把赏银全给她,还差十两……你能不能借我……我都算好了,这样我还欠你一百八十三年又两个月。” 他的谎话是在大冷天里打过草稿的,还算是周密,赵先傲一时不慎被他忽悠了,从抽屉里翻出十两银子,心疼的不得了,嘴里碎碎念个没完,“什么镯子,怎么这么贵,二十五两,你不是让她骗了吧。” “我也不懂,就看她平时挺小心的戴着,今天她摘下来擦,我手欠抢过来看看,就掉地下摔碎了。” 一点毛病没有。 赵先傲叹了口气,把银子塞到他手里,嘱咐道,“以后小心点。” 大王忍不住要笑了,他努力的压着上扬的嘴角,用力点头,“我知道了!以后绝对不碰那些看着就贵的东西。” 赵先傲深表赞同,“太贵的朕都不碰,要弄坏了多心疼。” 赵先傲有时候对自己后宫那些妃嫔很敬佩,她们就有勇气把那些脆弱的金玉玛瑙戴的浑身都是,吃饭走路做什么都不耽误。 “那,我这就去还她!” 赵先傲刚想说你把碎镯子拿回来朕看看值不值二十五两银子的时候,大王已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 赵先傲心里有点犯嘀咕,但他想,大王这才刚和他赔礼道歉几天,应该不会骗他吧…… 不会吧…… 不一定吧…… “李秋实!去一趟清茶坊!” 大王拿着钱,浩浩荡荡的冲进了小房子的屋里,此时屋里还有七八个小太监,看他来了故意逗他,“散财童子,又来送钱了?” 你说气不气! 大王推开坐在桌子前的一个太监,把十两银子往桌上一拍,“来!我还真就不信了!” 不信他会那么倒霉。 然而他就真的那么倒霉。 到最后,大王已经输红了眼,三两银子外加两串铜钱往小上猛地一摔,“开!” 小房子都有点慌了,他也不想让大王一直输钱,可大王怎么就能那么背,回回他押什么就不开什么,闹得那些太监全都押相反的,他自己也赔钱。 “小元公公,要不别玩了……我们也该去当差了……” 大王别的没学会,输家的霸道倒是学的淋漓尽致,“我输钱的都没说散局,快点开!” 小房子叹了口气,心里念叨着这次一定得是小! 可骰盅一打开,四三六,是大。 一屋子的太监都笑了,大王却要哭了。 庄家不赢钱,他就是想说庄家使诈都不行。 十两银子又输了个干干净净,身无分文的大王彻底长了记性,再也不想上这个赌桌了,他猛地站起来,往清茶坊跑去。 输就输吧!就当真的赔了芙蓉镯子!当务之急是先和芙蓉串串供,不能让他撒的谎败露了! 当大王跑到清茶坊,只见李总管站在屋里,一张老脸笑的万分诡异,芙蓉也是满脸慌乱。 不! 李总管看着他,阴阳怪气的说,“小元子,可以啊。” 大王第一想法是杀了李总管灭口。 付出的实际行动却是一把抱住李总管的大腿,放声哭嚎着,“李总管!我再也不敢了!” 李总管一个劲的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能让他一把老骨头托着大王往外走,还没出清茶坊的门,李总管就扯着嗓子喊,“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李总管!别!我再也不说你小心眼了!” 芙蓉傻傻的看着李总管把挂在他腿上的大王拖出去,心里对大王的担忧迷一样消散一空。 欺君之罪,好像也没啥大不了的…… 芙蓉坐回椅子上,专注的摆弄着她的刺绣,外面刺耳的笑声和哭声不能影响她丝毫。 外面的雪还没清扫干净,李总管拖着大王更省事,一路把他拖到了乾清宫,在乾清宫内的赵先傲一听外面的哭嚎,心里已然有了谱。 他翻开清心经,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心中的火气逐渐平静。 赵先傲,保持住你良好的心态,天下这么大,你要去看看,不能这么早就被气死。 两页清心经念完,李总管气喘吁吁的把大王拖进了屋,像小孩打小报告似的,兴冲冲的举报大王,“皇上!他骗你!” 老东西,朕被骗了你就这么高兴! 赵先傲冷着脸,放下手中的书,“你出去,在门外守着,没朕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皇上终于要收拾他了! 李总管笑的牙花子都露了出来,甩开还一脸生无可恋的抱着他腿的大王,弯着腰退了出去。 赵先傲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大王,“王元欢,你可有什么要对朕说的。” 大王这一路下来,屁股那一片已经雪浸湿了,他跪起来,头一次没坐在自己的腿上,“我以后不敢了……” “以后以后!你有多少个以后!”赵先傲看着他鼻尖通红,眼睛湿润,楚楚可怜的模样,在心里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心软,越是放纵他越会铸成大错。 今天是十两,明天就敢是一万两! “我真的不敢了!我发誓,如果再有下一次,我……我……我一辈子都不吃肉!” 赵先傲颇为意外,这真的可以称得上是毒誓了。 “说,钱都花哪去了。” 大王哇的一声哭出来,他以前从来不把钱当回事,自从赵先傲弄出那一百八十三年,大王就自动把银子和他的时间衡量在一起,二十五两银子不多不少也有五个月。 五个月输掉了,大王能不憋屈吗。 在赌桌上忍着,在赵先傲面前他就忍不了。 仿佛,只要他哭了,就会得到安慰。 大王哭着,还不忘把钱的去向告诉赵先傲,“我就是没……嗯嘤……没,没玩过……想试试……没想一直玩……呜呜呜……” 大王哭到伤心处,伏在地上肉呼呼的小手攥成一团,懊恼又愤怒的捶地。 赵先傲也发誓,以自己所有的钱发誓,他绝不是因为喜欢这只小胖虎才对他心软的,关键任谁见了他现在这副模样也不能狠下心责备啊!!! 赵先傲背过身,不去看他,强迫自己想他骗自己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样子。 你可以的赵先傲! 好一番给自己加油鼓劲后,赵先傲阴沉着脸转过身,“朕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还有无数个下次!无数个以后!” 大王猛地停住哭声,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看什么颜色?” 看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赵先傲一把揪住大王的衣领,把他拽到了寝殿内,按在塌上,掀起长袍,三两下的扒掉了他湿漉漉的裤子,咬着牙,手用力的拍了上去。 “啊——”大王叫的惨兮兮,其实他也没有那么疼,就一点点,要是变回老虎的样子,这一点点也不剩了。 可大王心里也清楚,要是这时候变回去,弄坏了新衣裳,狗皇帝那么小气,绝对会更生气的。 赵先傲打了他,心里却仍是不痛快。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头一次摸虎屁股,居然是以现在这种情形。 这么想着,赵先傲的手在他的屁股上多逗留的一会。 大王回头,忘性那叫一个大,“皇上,你手好热乎呀”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了。 赵先傲收回手,忽然觉得自己用错了方法。 他缓缓走到椅子上坐下,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大王见他这样,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皇上……要不,你还是打我吧……” 赵先傲偏过头不看他,闷闷的说,“朕没资格打你,朕把你当自己人,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朕。” “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大王起身,长袍遮住下身,他走到赵先傲跟前,“你……你打我吧,我求你了!” 吸取了以往的教训,这次赵先傲和他说了大白话,“朕也是有心的,在这皇宫里,朕要提防所有人,每一天都过得很辛苦,但朕以为,朕对你这么好,你绝对不会欺骗朕,你太让朕感到伤心了。” 他眉头似蹙非蹙,眼中含着浓浓的悲伤,仿佛全世界都在与他为敌一般。 大王很后悔,他若是不去和小房子赌,现在一定兜里还揣着要给惠心姑姑买东西的银子,也不会被芙蓉骂,更不会来欺骗皇上,让他伤心难过。 大王开口,声音带着哭腔,软软糯糯的,意外动听,“皇上,我以后绝对不会了……” 赵先傲下定决心要让他彻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都坚持到现在了,怎么会因为这一句听烂了的话就放过他呢,他像没听到大王说话似的,自顾自的念叨着,“朕那么信任你,没想到你居然会又一次欺骗朕……” 一瞬间,大王把已经快要落下来的眼泪收了回去,“咦?你信任我你还让李总管去清茶坊?!” 果然,老虎生性奸诈狡猾,居然还倒打一耙! 赵先傲站起来,对着大王大声道,“朕只是让李总管去清茶坊看看那玉镯值不值二十五两银子!朕担忧你被欺骗!你居然这样想朕!朕!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赵先傲学着大王的样子,脑袋一扭,下巴一扬。 俗话说的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41.第四十一章 “你真不理我了啊~皇上~” 乾清宫内,赵先傲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 任凭大王像个跟屁虫一样黏在他的身后, 他也坚定不移的绝不给他一个眼神。 大王难过极了, 一来是因为赵先傲对他不理不睬, 二来是……他沉迷赌博,午膳和晚膳都没吃到,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 大王非常想要和赵先傲重归于好,只要他们和好了,赵先傲就一定会让他吃饱饱的。 当然了,他也不止是为了填饱肚子…… “皇上, 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要不,你再打我两下?”大王说着,背对着赵先傲趴在了桌子上, 回手掀开了自己的衣袍,“皇上, 快点。” 赵先傲一瞬间灵光乍现,感觉自己能靠着想象力去画一本“书”。 ……不行。 眼不见为净。 赵先傲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随便拿起一本书来看。 大王趴了半天, 也不见赵先傲有所动作,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己动手把屁股盖上了,小声的念叨了一句。 “真不好哄……” 怎么才能让赵先傲高兴呢。 大王挠了挠脸颊, 开始了漫长的深思。 过了不知多久, 大王有了一个极佳的好主意。 在猛虎阁的时候, 猛虎阁那些人闲着没事,就爱讲一些听了就让人热血沸腾的故事,其中大王听到的最多的就是三十六计。 现在,肚子在唱空城计,身体演一出苦肉计的大王决定在加一招以退为进,给赵先傲来一个三计并用。 要是这还不成,他就只能给赵先傲磕头认错了。 他在乾清宫里转转悠悠好半天,赵先傲不理他也不把他往出赶,他心里清楚,成事几率还是很大的。 大王似要往赵先傲的身旁走,可刚抬起腿,身体便摇摇欲坠的晃悠,紧接着重重的摔到在地上,然后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赵先傲哪里会看不到,不过,他不信刚刚还活蹦乱跳让他过去打屁股的人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倒地不起了。 所以,他抖了抖手中的书卷,将身体往一侧偏了些许,视倒地的大王如无物。 乾清宫寝殿外面的书房是没有羊毛毯的,大王躺在那又冷又饿,浑身都舒坦。 不能起,忍住。 不能理,忍住。 这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双方”皆意志坚定,绝不动摇。 舒服坐着的赵先傲,书没看进去,想的都是民间狼来了的典故。 爱骗人的放羊娃,最后因为别人再也不相信他,被狼吃掉了。 算了算了。 一炷香不到“漫长”的拉锯战结束了,赵先傲皱着眉快步走到他跟前,蹲下身询问,“你——你怎么了?” 大王这次没有抱大腿,只是眯着眼睛,很无力的说道,“我不舒服……” 赵先傲以为他着凉了,手往他额头上贴了帖,随即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还好,没有发热。 “哪不舒服?”话是关心,语气仍冷淡。 大王捂着肚子,眼泪说掉就掉,“这里疼……” “这吗?” “不是……” “那是这?” 他戳到了大王的胃,大王在哼哼唧唧的答应了一声,“嗯……” 赵先傲眉头蹙的更深了,“没吃饭?” “午膳……晚膳……都没吃……皇上,我真的知道错了,既然你不愿意打我,我就自己惩罚自己,今天,明天,后……我都不吃东西了……”大王还是下不了狠心对自己,活生生的把到嘴边上的后天给咽了下去。 两顿没吃对大王确实残忍。 可饿就饿了,往地上躺什么,博取他的同情吗? 因为贪玩不吃饭,罪有应得!朕是不会同情你的! “起来吧,你吃不吃饭,与朕无关。” 大王见他还是这副态度,有些急了。 俗话说的好,急中生智,狗急跳墙。 不,只是急中生智,原本就很聪明的小老虎这个时候智商情商一路飙升,他的表情更可怜,声音更虚弱,“别的地方更疼……” 对待大王,赵先傲永远也硬不起来心肠,他满脸不耐烦,“还哪疼。” 大王握住他的手,移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位置,委屈巴巴的把脑袋埋在他的袖口里,“这里,你不理我,我伤心……” 那一刻,对大王所说的伤心,赵先傲感同身受。 他还活着,还有意识,胸口却仿佛被人用锋利的匕首刺穿了一般,冷风疯狂的穿梭在胸膛,寒气入骨,蔓延至换身上下,他伸手去遮挡,触及的是一片空荡虚无。 原来,这是伤心吗。 没良心的小胖虎,你哪里知道什么是伤心。 赵先傲的目光渐渐柔和,他拍了拍大王的肩膀,“好了,朕理你,起来吧。” “真的吗……”大王从他的袖子里移出一只眼睛,偷偷的看他,“你不生我气了?” 赵先傲的表情变的严肃而认真,“元欢,朕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在心里,你有任何想要的,大可以和朕直说,如果不是违背原则,触及底线的事,朕一定会帮助你。但你绝对不能欺骗朕,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大王已经从今日种种凄惨中吸取到了教训,他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端正的跪在地上,信誓旦旦的对赵先傲说,“我对天发誓,绝不欺骗你,再有下次,头顶长疮脚底流脓!” 这话大王忘了是从哪听来的了,他想了想,似乎还不够狠,又补充了一句,“再有下次!你就把我皮扒了铺椅子!” 赵先傲听到这句话,终于重拾对大王的信任。 “好,朕记下了,穿上裤子,起来吃点东西,吃饱了,琢磨琢磨怎么把钱赢回来。” 大王的眼睛亮的发光,“赢回来!你要帮我赢回来吗!” 开玩笑,二十五两银子是小数目吗,必须得赢回来。 待大王吃完了小灶,两人推开桌上的碗筷,以一种嫉恶如仇的目光,紧盯着桌上的骰盅。 “朕听闻长安有一老千,可随意操控骰盅内的骰子,使其变为自己想要的数字,曾经一夜赢的一万两雪花银。” 大王疑惑,“啥是老千?” “就是赌钱使诈的那种,说白了就是骗人。” 大王眼睛瞪的老大,“骗人?不好吧?我都发誓不骗人了?” 赵先傲轻拍他头,“做事不要那么死板,除了朕以外,骗别人无所谓,朕觉得你骗人挺出色的。” 出色……吗? 大王觉得这像表扬,羞涩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其实也还好。” “……” “不过,我们要是也能像那个老千一样厉害,是不是就能有很多钱了?” 赵先傲不怪他,因为他本人也有过这个想法,“你知道那个老千后来怎么了吗?” “怎么了?”大王颇为好奇。 “穷困潦倒,饭都吃不上,甚至沿街乞讨过。” 大王不敢置信,“为什么?不是,不是说他赢了一万两吗?” 赵先傲看到他的表情,一种说书人的自豪感涌上心头,“他太猖狂了,被人抓到在赌桌上出老千,一刀割掉了两根手指,缺少手指的人是禁止上赌桌的,而那个老千一辈子都在学习怎么出千,根本不会别的营生,到最后就那样了。” 大王唏嘘不已,缠着他细致一些讲故事。 “……行了,朕先试试。” 赵先傲拿起骰盅,放在耳边摇了摇。 “你在做什么?” 真笨。 “朕在听声音,你想,如果我们能凭借骰子停下时所发出的声音,判断里面的状态,那不就无往不胜了吗。” 大王感觉赵先傲这招不对劲,可他刚刚得到宽恕,还不想这么快就再得罪赵先傲,于是缄口不语的乖乖坐着。 赵先傲听了一会,把骰盅递给大王,“你耳朵灵,你听。” 大王的耳朵确实比赵先傲的好用,然而不论骰盅怎么转动,他半分不同也听不出来。 “皇上……或许,不能从声音入手……” 赵先傲板起脸,“你质疑朕?” 未等大王解释,赵先傲点头道,“质疑的对,那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没有……” 大王想不到,两个人回到初心,继续以嫉恶如仇的目光盯着骰盅。 过了许久,赵先傲忽然起身,“走,出宫。” “现在?出宫?” “时间刚好。” 大年初一,长安的夜晚正是热闹的时候,尤其是赌场青楼这些做男人们生意的地方。 大王和赵先傲穿着常服,手持皇上金牌,从安武门悄悄的出了宫。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长安最大的赌坊——云顶屋。 即为神仙待得地方。 云顶屋不像观戏楼和靠山楼,和赵先傲没有半点关系,可整个大宋的赌场青楼每年都要给国库上缴一大笔的税收,比普通生意人多出整整十倍,可以说国库的半边天都是这些人撑起来的。 “这里面好大啊,真漂亮!哇,赌桌都这么大!” 赵先傲戳了一下他的腰,很是嫌弃,“你能不能别像老农民进城一样,咱们“家”难道没有这里漂亮。” 大王东看看西瞧瞧,“没有。” 赵先傲瞪他。 大王委屈,“我不能骗你啊。” 大王的确是实话实说。 云顶屋内富丽堂皇,奢靡至极,正对大门的石墙上挂着方形的牌匾,上面是唯有以金灿灿的赌字,牌匾上方挂着绣满金花的深红色帷幔,牌匾左侧的对联上写着大小随心意,右侧则是富贵由天定,屋顶悬着十二个水晶灯盏,使得云顶屋内亮如白昼,四角分别摆着一尊金箔香炉,白色云烟笼罩着屋内,乍一看真如人间仙境。 就更不要提雕工精致的红木桌椅和放在牌匾旁边的纯金聚宝盆了。 赵先傲的寝殿都没有这么阔。 大王和赵先傲走到一张大理石案的长桌前,那里正在赌大小,桌子旁围着将近百人还略显宽敞,而桌面上的大小两格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这可比大王在皇宫里玩的大多了。 这些人各个衣冠显贵出手阔绰,赌一赌就是上百两银子。 铜钱?不存在的。 “真有钱……”赵先傲看着眼馋,他虽然是大宋家底最厚的,但是那些钱只出现在账本上,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子。 “你现在的样子,也很像老农民进城。” 赵先傲斜睨了他一眼,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元宝,在手里掂量着,就是迟迟不下注。 庄家早就注意到了他,“这位兄台看了也有一会了,来试试手气啊。” 赵先傲看了他一眼,“不急,不急。” 似乎料定他迟早会下注似的,庄家继续摇骰子,不再撺掇他。 过了一会,赵先傲将金元宝随手扔到了小上面,吓的大王都要变回老虎了。 可他还是有眼力价的,看出赵先傲在装阔,大王没有小家子气的去把金元宝抢回来,反而一脸无所谓的看着骰盅。 庄家开了骰盅,还真是小,他给赵先傲两锭金元宝,笑容满面的说,“兄台好运气。” 赵先傲接过金元宝,转脸对大王道,“好玩吗” 大王顿时心领神会,“这钱赢的太容易了,没意思没意思,我们去看看别的吧。” 庄家一听他们要走,脸色微变,“小兄弟说的这是什么话,赌骰子玩的就是爽快,比的就是运气。” 旁边的人也说,“我看你这是头一回玩,手气正旺呢。”“就是,还不乘胜追击。”“今晚得大杀四方了!” 赵先傲却摆了摆手,领着大王去了另一边。 庄家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做什么,看他穿着显贵,也怕得罪了不好惹的主,只能闷闷吃下亏。 离了人群,大王才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你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怂的都冒汗了。” “谁怂,又不是我的金子。”大王嘟起红唇,没有说那句我还不是怕你输钱哭。 “放心,那人看我是生面孔,一定会让我尝一点甜头的。”赵先傲对长安城里一切和钱有关的事都了若指掌。 大王愣住,“你是说,那个人使诈?” 赵先傲微微弯腰,凑到他耳朵边,声音很小的说道,“你是不是想砸场子?小点声行不行?使诈是一定的,只不过都做的很小心,让一些人输,一些人赢,从中抽取利润,不使诈赌场也会亏损。” 大王不喜欢他在自己的耳朵边上说话,那股热气让他浑身都又麻又痒,“你不用这么说,别人又听不见。” “好的。” 赵先傲抬起头,目视前方,半点没有刻意撩人失败后的尴尬。 “不过,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赵先傲四处张望着没有回答大王的话,许久后,他忽然笑了,“找到了。” “什么啊?” 赵先傲领着他,走到一个约莫五十出头正在扫地的老头面前,将刚刚赢得的金元宝递给他,“请您帮个忙?” 大王起初并不懂赵先傲的意思,但机智如他,迅速的反应过来,这个看似寻常的扫地老头,右手一直缩在袖子里。 他就是那个老千! “我一把年纪,就是个扫地的,能帮上你什么忙啊。” 高人都这么说话吗?一听就深藏不露啊! “外面谈。” 大王以为,按照话本里的故事发展,高人会看破红尘,坚定的不帮赵先傲任何忙,而赵先傲就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高人被他的态度所打动,皆大欢喜。 然而,大王万万没想到,刚从云顶屋的后门出去,赵先傲就拿出了自己金牌令箭给老千看。 他们说了很多,精简后传进大王耳朵里是这样的。 “朕,皇上,帮忙。” “好嘞皇上!” “钱,拿着,报酬。” “谢谢嘞皇上!” 话本里都是骗人的! 赵先傲和大王跟着老千回到了他的住处,在老千的教导下,赵先傲学会了如何操纵特制的骰子。 而大王下手没有轻重的大王空知道理论知识,不懂的如何操作实践。 回宫的时候已经是子时,外头冰天雪地,赵先傲也没有准备马车,冻的瑟瑟发抖,非要大王黏在他身上走,“今年怎么这么冷……王元欢,你不是妖精吗,给朕变个火出来……” “皇上,你以后还是少看那些话本吧,都是骗人的。” “鹅卵石变银子呢?不作数了?” “嗯……那我以后努力吸取日月之精华,行吧。” 赵先傲被他逗笑了,微微偏过头去看他,可唇瓣却无意间掠过了他的脸颊。 那一瞬,赵先傲的心跳的很用力,砰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赵先傲听来如雷贯耳。 大王感觉到了划过自己脸颊的柔软,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还在惦记那二十五两银子,忧心忡忡的问,“皇上,我们怎么把银子赢回来啊?” 一直紧盯着他的赵先傲,为他的反应而感到失落,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这股火又不舍得撒在大王身上,他冷笑着,转移了目标,“明日,在宫里开赌局,让他们玩个够。” 这种事,也只有赵先傲能做的出来。 他素来是一个不靠谱的皇帝,否则,又怎么会喜欢上一只老虎精。 …… 次日晌午,赵先傲把赌桌设在了御花园,整个皇宫无论是谁,都可参与其中,一百文为底,无上限。 那些妃子们难得见一次皇上,也难得和皇上在一起玩,纷纷带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荷包来了御花园,而那些为了在皇上面前露个脸套套近乎的太监宫女也拿来了自己的所有积蓄,当然,这些人是极少数。 而昨天狠狠赢了大王一笔的那些小太监全都来了,这在大王和赵先傲的预料中。 皇上在皇宫里开赌局还亲自坐庄摇骰子的消息眨眼的功夫传到了宫外,百姓们照旧骂他是狗皇帝,不做好带头作用,让那些本不去赌场的人也跟风去凑趣,就连文官们得到消息,也着手开始写批评皇上的折子。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惠妃!学学敏嫔,下注就不动了,你老换什么。” 面对皇上的斥责,惠妃心里头苦。 敏嫔的爹可是长安首富,一年到头家里给贴补多少,哪是她能比得了的。 不行!比不了也得比! 后宫这些妃嫔的攀比之心不容小觑,一个人带头下注一百两,后面的人全部跟上,赵先傲摇摇骰子,就有人心里哭有人面上笑。 赵先傲还是很公平的,有钱的多输一点,没钱的少输一点,总之最后赢的都会是他的自己人。 比如大王,比如李总管。 这些妃子也不傻,注意到大王总是能押对,纷纷跟着他押,小试了几把发现大王是真的靠谱,便下了大赌注,赵先傲瞧着金子都上了,微笑着摇出了一个豹子。 李总管在一旁笑,“皇上,你通吃了!” “啊——怎么能出豹子呢!小元子你怎么回事?!”“就是啊!怎么会出了豹子!”“小元子!” 就连敏嫔都急了,更何况那些原本手头就紧的妃嫔们。 太监宫女也输了不少,不敢吭声罢了。 “各位娘娘,你们干嘛都怨奴才啊,要不是你们想赢庄家的钱,怎么会输这么多呢,是不是皇上!” 赵先傲与他一唱一和,不满的看着一众妃嫔,“怎么,朕就不能赢?” 上当了! 妃嫔们瞬间明白,皇上这是在公然使诈!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妃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第一次站在一条线上。 赵先傲低头算钱的功夫,在抬头时跟前除了李总管和大王,一个人都没有了。 “皇上!赢了多少?!” 赵先傲难得这么开心,“不算那些铜钱,一共是两千三百五十八两,你呢,也没少赢吧,刚才朕通吃的那把你可就押了十两。” “我赢了刚刚好三百两~”大王多懂事啊,他留下了十五两银子,剩下的都给了赵先傲,“都该是皇上的。” 说完,大王和赵先傲的视线齐齐落在了正要离开的李总管身上。 李总管讪讪一笑,把自己刚刚赢的二百六十两都给了赵先傲,“小元公公说的有理……有理……” 皇上坐庄的赌局使诈,赢了妃嫔们和太监宫女两千多两白银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宫外,瞬间成了街头巷尾百姓们议论的新话题。 据小道消息,皇上的赌术就是在长安的某家赌场里学来的。 长安的那些赌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一时间门可罗雀。 42.第四十二章 初四清晨,大王把药草制成的硬药丸放进嘴巴里, 嘎嘣嘎嘣的咬碎, 又往嘴里倒了一大口的水, 用已成碎末的药丸漱了漱口。 水放置了一晚上, 早就凉了,大王鼓着嘴巴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把水吐到了恭桶里。 大王放弃了用凉水洗脸,他推开门,猫着腰往乾清宫跑。 御前的太监都是轮班当值,晚上乾清宫里也得守着人, 现在是李总管王省大王三人轮班, 今天是李总管。 大王一进门,李总管正趴在寝殿外的塌上睡觉呢。 “李总管,李总管。”大王叫醒了他, “你怎么在这就睡了?” 李总管坐直身体,锤了锤腰, 疼痛难耐,“岁数大了, 熬不住……你来的正好,我回去睡一觉。” 李总管捂着腰慢吞吞的出了乾清宫,大王则直接进了赵先傲的寝殿。 “皇上!” 听到他声音,赵先傲缓缓睁开眼睛, “起这么早?” “渴醒了。”大王走到炉子前面, 顿时暖和了不少, “今天外面还挺暖和的,风也小。” “正好今个要去北海冰嬉。” 每年这个时候,北海湖水结冰,长安权贵家里的小辈都会受皇上之邀到北海冰嬉,男子打冰球,女子冰上舞,没有老一辈的束缚,小辈们十分自在。 有赵先傲这么个皇帝,大宋的民风很是开放,去年在冰嬉上结成了三对好姻缘,今年各家的家长干脆就把冰嬉当成了相亲大会,家中未许婚配的少男少女,不管是想去还是不想去,都得去。 而已有婚配的,就被禁止了。 一听要去冰上玩,大王一个劲的往赵先傲跟前凑,“带我吗?” 赵先傲揉了揉他软软的短发,“当然带你,朕还特地命内务府给你做了个冰车。” 大王的冰车在昨日完工了,这种冰车很是常见,乡野小孩自己都能做出来,一块木板加两块铁片,大功告成。 不过内务府出品必是精品,普通的冰车也做的极为精致,像一把被软绒布包裹着的椅子,椅子前面略长,大王坐上去刚好可以盘上他的腿,布料表面绣着一只圆头圆脑的小老虎,和大王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大王看到冰车可太喜欢了,恨不得现在就去冰上玩。 赵先傲和他一样迫不及待,“你先去多穿一身衣服,北海风大。” “好!” 为了能好好的玩,大王多穿了两身长袍,还戴上了他的貂皮小帽,虽然有些窝囊,但是到了外面一点都不冷,大王还是很满足的。 然而,他看到的赵先傲,穿着一件蓝色龙纹盘龙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锦带,愈发显得颀长挺拔,面容俊朗。 大王有些困惑,“你不冷吗?” 赵先傲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朕需要保持风度。” 大王起初不是很明白,可当他到了北海行宫,在行宫上方的亭子里看到了二十几个男子,各个与赵先傲差不离的打扮,身姿修长风流倜傥,站在一起便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而另一边的长廊里,也如此站着十几个妙龄女,她们一直往这边看,相互间窃窃私语后,总能传来一阵娇笑声。 这些人有个相同的地方,就是穿的很少。 很好看。 赵先傲带着一行侍卫到亭子里和那些男子说话,大王则默默的拖着他的冰车躲到一旁去玩。 北海虽然只是个湖,但的确很大,周围站着上千个手持长矛的御林军,守卫极其森严。 大王自己玩的无聊,便和他们搭话,“你们冷不冷。” 御林军一脸严肃,一句话也不说,跟木头人似的。 大王自讨没趣,有些尴尬,偏偏他自己用棍子撑着冰车往前滑的时候还卡住了,怎么也动弹不得,大王生气的鼓起嘴,盯着离他最近的御林军喊道,“帮我推推!” 御林军平时最瞧不上宫里的宦官,私下里都叫他们阉人,所以不搭理大王,当大王恶声恶气的指使他们时,那人便起了坏心思,他从队伍里站出来,手搭在冰车后面,用力往前一推。 大王以极快的速度在冰面上滑动,他兴奋的惊呼起来,“哇呜~” 御林军们常年待在一起,默契十足,这边推了大王,那边就往冰上扔了一根长矛,冰车还没等速度慢下来就咯在了长矛上,冰车被强制停了下来,大王却猛地飞了出去。 他以一种五体投地的姿势重重的扑倒在了冰上,又因为惯性滑出老远,臃肿的身体使他看起来又蠢又意外的可爱。 一群御林军抿着嘴,极力压抑着自己不要笑出来。 大王好一会才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他低垂着头拍了拍衣服,十分庆幸自己今天穿的多。 然后,大王屁颠屁颠的跑回到冰车上坐好,仰着脑袋对御林军笑眯眯道,“还要推~” “……”御林军们互相对视一眼,纷纷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 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一个傻子呢。 于是,大王滑到哪里,哪里的御林军便自动自觉的站出来推他的冰车。 赵先傲正在北海中央和那些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子打冰球,妙龄女子们围在一旁兴致勃勃的看着,时不时的夸赞赵先傲一句,赵先傲本想让大王也看看他在冰上的英姿,可一转头,大王正和那些御林军玩的其乐融融。 他穿着冰鞋,动作敏捷的滑过对方防守跟前,手持球杆将冰球用力击打过线。 又得一分。 论玩,赵先傲还没输过谁,论玩冰球,赵先傲更不会输,这游戏都是他研究出来的。 赵先傲忽然觉得他期待了一个冬天的冰嬉没劲透了。 在冰上滑确实很有趣,却也单调枯燥,没多久大王就失去了兴趣,又看赵先傲那边怪热闹的,他的好奇心压过了莫名其妙的自卑心,大王起身,冲御林军们摆了摆手,拖着冰车往赵先傲的方向走去。 离远了看,只看动作和步态,还以为是个小孩。 待大王走近了,赵先傲正表情凝重的从别人的球杆底下拦截下冰球,动作干净利落,在大王看来十分威风,“皇上你真厉害!” 听到大王的声音,赵先傲偏过头看他,眉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他握紧了球杆,玩的更加专注,大杀四方的气势令敌方队伍连连失守。 大王看赵先傲的眼神愈发崇拜。 冰球比赛的结果显而易见,赵先傲带领的队伍大获全胜,结束后,男男女女四散开来,或成群结队,或两两成双,在冰面上嬉笑起来。 而赵先傲穿着冰鞋,滑到大王跟前,“朕厉害吗?” 大王用力点头,绘声绘色的说着刚刚赵先傲进球时身旁女孩们的反应,以及他自己的。 “原来朕这么厉害。” “当然!” 大王又是好一通夸赞。 赵先傲想问他今天嘴上是抹了蜜吗,为何这样甜,可一转头,就看他殷切的望着自己,明显是有事相求。 嗯……是想让自己教他滑冰鞋? 那可太好了。 想到这,赵先傲笑了,胸有成竹的问,“说吧,有什么事求朕。” 赵先傲问出这话的那一刻,脑子里已经想好了自己该怎么握着大王的小手。 可大王却一脸羞涩的说,“皇上,我也想成亲……” 赵先傲半天没说出话来,他诧异的盯着大王,“你,你从哪听的这话?” 大王东看看西瞧瞧,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的道,“刚刚我听一个女子说,成亲以后就不能来这了,真不想成亲呢,另一个就回她,成亲可比冰嬉有趣多了。” “然后呢?就因为这两句话,你就想成亲了?!” “也不是。”大王苦恼的低下头,实在难以用自己贫瘠的知识形容那些女子的笑声。 她们的笑法,让大王觉得成亲真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乐事。 “我不管,反正我也要成亲!” 大王感觉到赵先傲的不满开始耍起了无赖。 赵先傲全然不见刚刚在球场上的意气风发,他把大王拉到无人之地,提着他的脸蛋问,“你一个老虎精你要和谁成亲?” “我,就找个母老虎精呗。”大王挣脱开他的手,一本正经的道,“有志者事竟成,只要我不放弃,总会找到的!” “你——”赵先傲被他噎的说不出话,他一时被气到了,该有的逻辑都不翼而飞,许久后才理清自己的思绪。 “你打算去哪里找?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百八十三年。” 皇上一开口就知有没有,大王没有想这么多,“那咋办?” 咋办咋办,就知道问咋办。 赵先傲叹了口气,“要不,朕和你成亲算了,这样岂不一举两得。” 大王被他突如其来一句话吓坏了,“你是男人,我是公老虎,这样也能成亲吗?” “你忘了话本里的黑蛇和书生了?”赵先傲把他揽过来,紧紧的搂在怀里,“等回头朕给你把话本讲完,后面他们就成亲了,每到夜晚,生活都有趣的很。” 大王说不出哪里奇怪,不过他知道一点,赵先傲是不会欺骗他的,“好!就今晚吧,仔细讲讲他们成亲以后究竟有多有趣!” 谁让那些女子说话都只说一半,剩下的一半让大王忍不住浮想联翩,成亲到底哪里有趣啊!为什么要那样笑呢! 大王都快好奇死了,只想着自己也成亲试试,差点忘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万事通皇上。 43.第四十三章 赵先傲原本打算教大王用冰鞋的,可北海行宫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怎么来了。”赵先傲脱掉外面的披风挂在了墙上, 转头对端王道, “来讨媳妇儿?” 端王相比前几天在太和殿里气色看着好了许多, 他冷冷的看着赵先傲, 是来质问的,“皇兄怎么在宫里开赌局。” 赵先傲是初六上朝,群臣的折子也是在初六送到御书房,他还以为自己得在初六那天面对这件事,没成想居然有人找上门来了。 “怎么?你打算治朕的罪?”赵先傲说着,对还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大王道, “去拿壶热茶来。” 溜了溜了。 毕竟把人气吐血过, 大王还是很心虚的。 端王没有注意到躲在门后的大王,他听到治罪二字便跪在地上,声音淡淡道, “臣弟不敢,只是皇兄可知, 在宫中开设赌局,会使长安百姓追捧和效仿, 一旦沉迷于此……” 未等他说完,赵先傲便打断了他,他散漫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赵先永, “朕听闻, 民间有消息流传, 说朕在赌局上使诈,骗术还是在长安赌场学来的,导致好几家小赌坊因此做不下去了。” 端王低下头,“确有其事。” “这消息是你传的。”赵先傲这句话没有用询问的语气,只是在叙述一件事。 端王也没有否认,“是臣弟所为。” 他敢大大方方的承认,就是料定了自己这件事做的对。 “看来,朕在宫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端王的眼睛,朕这骗术,还真是在赌场里学来的。”赵先傲说到这里,收敛了笑意。 “巧合。” 端王说完,站起来了,“皇兄竟真的到赌坊里去学这等下作手段。” “端王说的什么话,赌坊做的是生意,该纳的税一文不少,要想盈利用些手段在正常不过。” 说白了还是因为税。 端王的脸更冷了,“臣弟以为,长安必须实行禁赌,不知有多少平凡生活的人家,因出了个赌徒家导致破人亡流离失所,臣弟甚至见过有那走投无路的赌徒将亲生女儿卖到青楼,又或行骗行窃行抢无恶不作!皇上作为一国之君不扼制此等行径也罢,怎么在宫中行赌,岂不是变相纵容,孟朝法经有文,太子博戏,则笞。不止,则特笞。不止,则更立。由此可见,早在三百年前,皇家以意识到自己对百姓的影响力,拘束自我,以身作则……” 端王向来话少,赵先傲很少能听他这样长篇大论,所以认认真真的听着,也不打断。 等大王端着热茶从门槛迈进来时,端王看到了他,浑身一抖,似乎很怕他再摔个跤把热茶扬在自己脸上似的往一旁避了避,口中的大道理仍是不停。 大王听不懂他说啥,以为是在讲故事,把茶放在赵先傲身旁的桌子上后顺势站在了那里,打算听一听。 被弟弟教育这种事赵先傲不愿意让他看到,推了他一下。 大王不解的低头。 赵先傲冲着门口使了个眼色,大王耷拉着嘴角,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过了好久好久,端王说完了。 “坐,润润口,跟朕具体说说你打算怎么在长安实行禁赌。” 虽然对高额的税收感到可惜,但是赵先傲不得不承认,端王的话是有道理的,这件事是他做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话他对大王说话,放在自己身上一样适用。 “臣弟以为,该查封所有赌坊,颁布关于此类事的法令,对行赌之人施以重刑,对检举之人给与赏金。” “刑罚以赌金为量,轻则,不得利者罚两金,得利归己者,以赃款多少,准盗论,重则,解腕,流放。”赵先傲说着,看了一眼门外晃晃悠悠的影子,“你给朕走远一点。” “我知道啦!”大王答应着,蹲在了另一边,他是太寂寞,无处可去。 端王听到声音,眉头微动,知道他还在门口。 赵先傲摆手,大王听了他也不在意,“无碍,你继续说。” “皇兄对这个小太监很不一样。” 早在太和殿他就发觉,小太监身上穿着一身蟒袍,质地比李总管的还要好,那凉茶,也不止是他喝。 提到大王,赵先傲整个人都柔和许多,“怎么,这个端王也打算管管?” “臣弟并无此意。”端王看到他的表情,心里隐约知晓那个小太监对他的特别之处,身体轻松下来,面上仍是冰冷。 看着自己没有丁点笑模样的弟弟,赵先傲叹了口气,时隔几个月第一次提起皇后,“你心里可还惦记江颜玉?” 端王起身,砰的跪下。 几个月之前,他也是这样,跪了两天两夜,明明条理清晰能言善辩,却一句话也不说。 “你要是乐意跪着就跪着吧,对了,既然禁赌是你提出来的,后续的事也都交给你了。”赵先傲起身,打算好好的教训教训那个听墙脚的小胖虎。 在赵先傲即将出去的那一刻,端王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皇兄……臣弟惦记……” 赵先傲挑眉,没想到他会开口。 赵先永从小便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自诩君子,这件事对他来说,是耻辱,对他这个弟弟来说,则是污点。 “臣弟愿以死谢罪,只求皇兄能饶恕她……与臣弟之子。” 在外面偷听的大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赵先傲的记忆里,这个弟弟一直比他优秀,不管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他有野心,有抱负,赵先傲还真没想过他会愿意为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生命,他不信。 “你故意激朕?赌定朕不会杀你吗?” “是。”赵先永今天似乎打开了话匣子,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的往外倒,“皇兄对臣弟好,臣弟清楚,小时候,臣弟无意间弄脏了父皇珍爱的猛虎图,父皇大怒,要鞭笞臣弟,是皇兄为臣弟扛下了罪过。” 那会的事,赵先傲已经记不清了。 “臣弟忘不了,要鞭笞我的父皇只是拍了拍你的头,臣弟忘不了,事后皇兄笑着对臣弟说,不论你做错什么事,父皇都不会责备于你,那以后,臣弟亲眼看到,父皇将天下所有他认为好的东西放到你触手可及的地方,包括颜玉……我喜欢颜玉,比皇兄知道的要早,比颜玉知道的要早,很早很早……可我知道自己争不皇兄,颜玉是父皇钦定的未来皇后,而我不会是皇上。” “后来,她进宫做了名副其实的皇后,臣弟也死了心……臣弟那时只想一心一意的辅佐皇兄,让她能安稳的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可臣弟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说,喜欢我……” “皇兄最了解我,你知道,颜玉一朝是皇后,臣弟和她就绝不会有任何逾越之举……所以即便臣弟和颜玉单独相处,也不会对我们有一丝怀疑。皇兄高估了臣弟,臣弟也高估了自己……臣弟真的……很喜欢她……” 说到最后,端王以泣不成声。 赵先傲叹了口气,走到他跟前,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像父皇对他那般,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头。 其实,若赵先永早一些和他说清楚这些话,事情未必到今天这个地步,管她江颜玉是太子妃是皇后,远远不及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弟弟来的重要。 “为何现在才说?” “在等,皇兄和臣弟一样,真心的喜欢上一个人。” 夜里,从北海行宫回来,大王守夜。 他盘腿坐在赵先傲的身旁,专注的听他说着属于自己的故事。 赵先傲说的同时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还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最难以启齿的耻辱会被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忆起往日种种,赵先傲才发现有好多事要不是今天赵先永说,他根本没注意到。 “所以,你那会很喜欢皇后吗?” 赵先傲摇头,“不是喜欢……” 他还在思考该如何像大王表达他对皇后的理所当然的占有欲时,大王已经给他定下了罪名,“那你太坏了。” “为什么是朕坏?”赵先傲不懂,不管从江颜玉的角度还是赵先永的角度,他这个被戴绿帽子的才应该是可怜人吧? 大王杵着下巴,忧心忡忡的看着赵先傲,“皇上,可怎么办啊,话本里像你这种阻挠真爱在一起的坏人最后下场都会很惨的。” 赵先傲想想,也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的确是个坏人。 “今天端王哭的可真可怜呐,我还是头一次看他哭。” “别说你,朕也是。” 两人沉默片刻,相视而笑,是对冰块脸的嘲笑,“他居然会哭。”“是啊是啊。” 赵先傲笑过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了白蛇传,打算继续给大王讲黑蛇传的故事,“今天就直接讲他们成亲以后吧。” 大王钻进被子里,看着赵先傲英挺的侧面,忽然问道,“你和皇后,惠妃,德妃,敏嫔,夏贵人,也是成亲吗?那成亲还挺没意思的……” 赵先傲生怕他不听成亲的故事,连忙解释,“这算哪门子的成亲,除了皇后都是太妃做主送进宫给朕作伴的,那会朕才十二。” 大王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说,心里涌起一股喜意,忍不住的想要笑,他把半张脸藏进被子里,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赵先傲,“讲吧讲吧。” 白蛇传的故事里,白蛇妖女死了,书生削发出家,看破红尘,两个人没有成亲。 可在赵先傲的黑蛇传里,黑蛇和书生成了亲。 赵先傲捧着书,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编故事,每讲一段,他就要停顿一下,回忆着另一本书对少爷小厮的描写,抄袭到自己的黑蛇传里,使得黑蛇传有些不伦不类。 而每当他停顿时,听故事的人就会迫不及待的问。 “黑蛇为什么要咬书生的胸?” “书生都那么疼了他为什么还要咬?” “黑蛇要吃了书生吗?这个故事和芙蓉讲的一样可怕!” “黑蛇为什么说书生尿在了他手上啊?太脏了我不想听了……” 赵先傲也讲不下去了,他放弃所谓的循序渐进,直接从枕头下拿出了自己的亲笔作品,“你看这个。” “我不认字……” “这是画。” 大王借着昏黄的烛光,懵懵懂懂的看着自己随意翻开的一页,“这上面是黑蛇和书生吗?” 赵先傲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笑,“是的。” 大王看着画册,将赵先傲刚刚讲的故事代入其中,白净的肌肤渐渐变的粉/红,看着就像半熟的果子,诱人咬上一口。 赵先傲贴近他的耳朵,声音暗哑低沉道,“好看吗?” 大王脸更红了,指着画册很不确定的问赵先傲,“这个是黑蛇?这个是书生?” “嗯。”赵先傲盯着他的脸蛋敷衍的答应了一声,执着的问,“好看吗?” 大王重重的点头,视线黏在了画上,“好看……” 44.第四十四章 赵先傲有种感觉,小胖虎看了他的画以后, 似乎真的开窍了。 他会时不时的脸红。 说话甜滋滋的讨人喜欢。 看自己的眼神也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以及, 对自己更加顺从。 赵先傲想着, 春天可能要提前来了。 可事情, 渐渐变的有些不对味了。 初五晌午,大王坐在乾清宫,手里捧着一盘粉白相间花朵形状的海棠酥,嘴里哼着怪异的曲调,两只小腿耷拉在塌边快活的荡来荡去。 赵先傲刚从净房出来,洗完手, 一进屋就见他这副模样, 心里稀罕的不得了,柔声问道,“怎么没吃?” 大王眉眼弯弯的看着他, 白皙细腻的脸颊染上一层薄红,“等你一起……” 赵先傲听了, 低下头,发出一声满足的轻笑。 大王能想着他, 他就很高兴了,“元欢吃吧,朕不爱吃。” “那,我吃了。”大王捏起一块海棠酥, 嘴巴长的大大的, 整个放了进去, 海棠酥外酥内甜,松软滋润,咬开的时候酥脆的外皮好似炸开了一般,大王的嘴巴包不住,掉出来又可惜,他仰起头,伸出胖乎乎的手,一个劲的往回塞。 赵先傲盯着他,笑容愈发宠溺。 他走过去,给大王到了杯带着一丝甜味的红茶。“喝点水,顺一顺。” 大王接过茶碗,鼓着嘴巴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碗,红茶解了海棠酥的干腻,令香甜的味道在嘴巴里回味无穷,让人还想再吃一块。 宫中的美食常常使得大王乐不思蜀。 不过他也没忘了赵先傲,他要对赵先傲很好才是。 咽下海棠酥,大王看着赵先傲,“皇上,你今日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赵先傲无所事事,他该找的乐子已经找过了,宫里日复一日,对他来说总是枯燥难熬的,“没什么想做的……” 大王想了想,有了主意。 “我们去围场吧!” “红枫围场?” 大王想陪着赵先傲玩,也想展现一下自己威风的一面,在人前他啥也不是,但在红枫围场…… 那话怎么说来的。 他是一霸。 “走!去围场!” 冬天的红枫围场很沉寂,动物该冬眠的都冬眠了,长安的权贵们嫌弃天寒地冻也不愿意来这找不痛快。 大王和赵先傲到的时候,长安围场狩猎的人只有他俩。 不,大王算个随从,只有赵先傲。 赵先傲狩猎向来是被一大帮侍卫簇拥着,保护着,生怕他有丁点的闪失,可这次,侍卫们有些碍事了。 “你带着人在这里等着吧。” 赵先傲骑在马上,对御林军总统领如此说道。 未等总统领说话,赵先傲御马跑了出去,大王撒欢似的跟在他身后,双腿捣腾的那叫一个快。 “统领大人……这,不会出什么事吧?”围场内凶兽甚多,不慌不行,不怕不行。 总统领对赵先傲的身手略知一二,知道他打不过也能跑的了,在看那小太监追马的速度…… “无碍,就在这等着吧。” 大王跟在马屁股后面跑出老远,待身后御林军的身影渐渐消逝,他喊道,“皇上!” 赵先傲放慢了速度,伸出手一把将他拉到马上,“跑的还挺快。” 大王坐在他前面,赵先傲握着缰绳,手刚刚好环着他的腰,大王不喜欢这样,“皇上,我坐后面吧?” “你会骑马?” 大王不会。 到了红枫围场深处,两人从马上跳下来,“皇上!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好朋友!” “你的好朋友?是谁?” “一只很可爱的小黑熊。” 赵先傲觉得有趣极了,他是第一次来红枫围场的目的不是围猎,而是交友。 不过,他也很担忧,怕那只可爱的小黑熊,已经不在了,大王找不到会伤心。 到时候在想办法安慰他好了。 赵先傲轻笑着道,“走吧。” 大王的记性很好,刚被捉到红枫围场的时候,他常去找小黑玩,他记得小黑住的洞穴前面有两棵茂密的柏树。 “就是那边了!” 大王一手牵着赵先傲,一手牵着马,脚步轻快的在枯草丛中窜了过去。 两人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凶兽,见到大王看了两眼都远远的躲开。 赵先傲感觉到了大王的威风。 真不愧是红枫围场一霸。 到了漆黑的洞穴前,大王将马拴在了柏树上,冲着洞口大喊道,“小黑!小黑!” 好一会没有回应。 赵先傲已经在脑子里组织语言,想着该如何安慰他了。 大王却没想过这茬,他笑着对赵先傲道,“小黑可能是睡觉呢,你等会我,我进去找他。” “朕……朕自己不敢。” 在这里,他需要围场一霸的呵护。 面对赵先傲的依赖,大王的虚荣心被大大的满足了,“别怕,要不我在你身上尿尿吧,他们闻到我的味道就不会欺负你了。” “你进去吧,朕不怕了。”赵先傲说着,往后退了两步。 大王感受到他的嫌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放心,你尿在我手上我也不会嫌你脏。” 话音一落,大王跑进了洞穴。 赵先傲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话从哪来。 除了和钱有关的事,赵先傲的记忆里还真不怎么样。 大王进了洞穴,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趴在那睡觉的小黑,他身旁还有几只野猪的骨架,味道腥臭难闻。 往年冬天大王也是这么度过的,可今年,被赵先傲娇惯的有些不适应,大王捂着鼻子蹑手蹑脚的绕过那些吃剩下的腐肉,推了推小黑的爪子,“小黑~” 小黑睡的很死,没有动静。 大王干脆用力的踩了一下他的爪子,“小黑!春天到了!” 洞里有回声,他的声音赵先傲在洞外听的一清二楚,忍不住发笑。 小黑虽皮糙肉厚,但好歹是个活物,他爪子微动,没一会就坐了起来。 几月不见,他好像又大了一圈,光是坐着,就和大王差不多高。 小黑迷迷糊糊的看着大王,满脑袋问号。 怎么着,这人都不要命了吗? “是我,我,大王,嗷呜~”大王边说边用牙齿做出咬合的动作。 小黑就被他一只虎咬透过,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是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和你说呢,成精了吧,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厉害,不过你不是被抓走了吗?怎么回来了?”在动物的心里,人是世间最强大的,即便他们看上去弱小。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慢慢和你说,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大王停顿了一下,趴在小黑身上,在他耳朵边道,“我要他成亲的。” 赵先傲在洞外听着里面大王一句话,小黑熊一句熊叫,安下心来,他是真怕大王看不到小黑熊会难过。 然而,当小黑熊被大王领着从洞里出来时,赵先傲明白,是他多虑了。 这叫小黑熊?小?小吗? 小黑是四肢并用从洞里爬出来的,即便如此,他的头也和大王的头差不离处在同一个高度。 赵先傲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很怕黑熊站起来一巴掌打掉他的脑袋。 大王展现了百兽之王该有的威武霸气,他把胳膊搭在大黑熊的脖子上,“皇上,这就是小黑~” 赵先傲咽了咽口水,接不住话茬。 他和元欢的交友圈,差距着实略……略大。 “小黑,这就是皇上。” 小黑明显比赵先傲更善于交际,叫了一声,“皇上。” 赵先傲听不懂他说什么,却也知道小黑在和他打招呼,尴尬的笑了笑。 小黑扭头,有些严肃的对大王说道,“这个人也会在红枫围场捕猎吗?” 大王就是这么被他抓走的,便理所应当的点了头。 “他只是把你当宠物的,等他新鲜感过了,会杀了你。”小黑一向对人有敌意,这么说也是提醒大王。 大王却生气了,“才不会!” “会的,人都是奸诈狡猾的,他们总是想把我捉去,吃我的爪子,或许有一天你和他吃饭的时候看见了熊爪,就是我的。” 大王沉默了一下。 赵先傲很好奇他们在说什么,便问大王,“他说什么?” 大王发誓,绝不骗他,但,也没有将小黑的话告诉赵先傲,“没说什么。” 黑熊又冷又困,他的冬眠期很长,该睡觉了,“你要小心,我回去了。” “哦……” 黑熊直立站起,低头看着赵先傲,冲他摆了摆手,吓的赵先傲一哆嗦。 “胆子真小。” 大王争辩,“他很厉害,所有人都听他的!” 赵先傲听大王这么说,知道自己漏了怯,也很懊恼,可惜命是万物的本性,他会害怕这么大的一只黑熊,常理之中的事。 “咳咳……小黑,朕回去便命人给你送蜂蜜和吃的来。”正所谓爱屋及乌,大王的朋友他应该照顾。 赵先傲若知道小黑给他上了眼药,绝对要做一道清蒸熊爪送过来。 “多谢。”冬眠期的小黑沉闷的无趣,他转身会洞里,大王也不挽留。 “皇上,我带你去我在围场的时候住的地方~”说是住,实则是躲藏,那块可是红枫围场的风水宝地,最是安全。 大王的窝离小黑的洞不远,走一会就到了,让大王很生气的事,他的地盘里有股狐狸的骚味。 被占了! 这伙狐狸和大王早在虎头山就认识,他们住在隔壁山头上,是一群话痨,唠叨起来没完没了的。 大王开始脱衣服。 赵先傲赶忙拦住了他,“你做什么?会冻坏的。” “别拦着我,我变回去咬死他们。” 赵先傲哭笑不得,心里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别这样,反正你现在也不住这里。” 大王情绪低落起来,转过头问赵先傲,“你说虎头山是不是也被占了?” 相比没住多久的红枫围场,大王对虎头山的感情更深刻,他一想到虎头山一众有了新的大王,就很难过。 “等夏天,朕陪你回虎头山好不好?” 大王眼睛亮了起来,他原本眸色就深,这样神采动人时仿佛眼中浮着一层水光,令赵先傲不自觉的陷了进去。 “你真的会陪我回去吗?” “真的。”赵先傲对他常挂在嘴边的虎头山也很期待,那里的一草一木,一只松鼠两只老鹰,都拥有着大王的曾经。 大王开心极了,把黑熊的话抛在了脑后,“皇上,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更好。” 从没良心的小胖虎嘴里听到这种话,赵先傲不由怀疑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他笑着问道,“为什么要对朕更好?” 大王不好意思说,转身往林子外面走,嘴里念叨着,“反正就是要更好,更好才行。” 赵先傲已然察觉到他有点反常,这当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可大王说,要对他更好。 赵先傲被诱惑了,即便有误会,暂时,他也不想说清楚。 “等等朕。” 大王听话极了。 两人在红枫围场里闲逛了一圈,赵先傲与许多曾经没有及距离接触过的小动物来了一番友好互动后,心满意足的回了皇宫。 在回去的路上,他脑筋一转又想到了一个赚钱的主意。 “朕觉得这样比狩猎有趣的多,你说,朕给你在长安开一家野兽参观园如何,你让那些寻常百姓见不到的凶兽乖一点,给他们足够的食物和好的居住环境,百姓花钱买票,进园参观,假设一张票五百文钱,一天下来……”赵先傲算着算着,脸上的笑意渐浓。 狩猎是权贵才有的娱乐,而他们狩猎根本不花一分钱,每年他还要花不少银子到围场,给那些猛兽投喂家畜,整个算下来是多大的一笔开销。 如果开了野兽参观园,光是票钱就能把禁赌所失去的税收赚回来。 “皇上,你很缺钱吗?” 赵先傲楞了一下,“怎么了?” 大王从怀里掏了半天,拿出一个小荷包,“给。” 赵先傲打开一看,笑了,是那十五两银子,“你留着吧,这十五两好干嘛的。” 大王沉默了。 他很穷呀,只有十五两。 “皇上……” “嗯?” “如果那样,我是不是要离开皇宫啊。”大王眼睫低垂,盯着他的细长的手指,一字一句道,“我不想离开你的。” 赵先傲忍不住了。 他一把将大王搂紧怀里,用力的揉搓着他的脸颊,“你怎么这么好。” 不该是这样的动作。 “唔……”大王用力挣脱他,坐直身体,手绕过赵先傲,将他的头揽到自己的肩膀上,“你也很好。” 赵先傲比他高一些,这样小鸟依人的姿势,说实话腰很不舒服,他得用胳膊支撑着坐塌才能勉强维持住。 不过通过大王强制性的把他们两摆成这样的姿势,赵先傲终于明白的误会出在哪里。 小胖虎大概没弄清楚谁是话本里的黑蛇,而谁又是书生。 “那个……” “皇上,你明天就要上朝了吗?” “对……啊。” “如果你真的很缺钱,你批奏折的时候,我可以在宫外帮你赚钱,等你忙完了,我在回去,你觉得这样好吗?” 赵先傲用头发丝想也能想得到,小胖虎自己本身也是想每天出宫玩的。 他往大王那边靠了靠,使自己显得更加柔弱,“你对我真好。” 大王开开心心的笑了,两颗小虎牙从嘴巴里冒了出来。 回到宫中,赵先傲便开始筹备有关野兽参观园的事 ,位置就在现有的云顶屋,云顶屋后面是几所别院,很是宽敞。 赵先傲想好了,禁赌法令一旦颁布,可以把那里全都买下来,建上高墙,打通院落,前面的云顶屋用来收费,后面一个院落一只野兽。 眨眼的功夫赵先傲连野兽参观园的名字都想好了。 就叫兽王馆。 转眼年过去了,热闹的皇宫又恢复成以往的样子。 赵先傲也要上朝了。 如他所料,上朝第一天他面对的就是有关春节期间在宫里开设赌局的事,群臣愤怒,尤其是文臣,简直咬牙切齿恨不得血洒朝堂。 而赵先傲则冠冕堂皇,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说瞎话,大言不惭的说他只是为了让百姓知道逢赌必输,紧接着就颁布了端王呈上来的整理后的禁赌令。 让文臣们深深愧疚,是他们错怪了这样好的皇帝。 禁赌令一出,整个大宋的赌坊都懵了,什么叫大起大落,这就是了。 前脚还以为皇上要给他们带来一个崭新的未来,后脚就被打入了冷宫。 禁赌令称,三天之内所有赌坊必须关闭,违背者没收所有财产。 全大宋百姓皆知,皇上干别的不行,抄家那叫一个痛快,就连你家米缸里的老鼠都不会放过,非得把老鼠肚子扒开,没消化的米粒都掏出去才算完,可以说是掘地三尺不留一丝情面。 于是,短短三日,长安所有的赌坊都关了门。 三天后,王省被调到了内务府,他的第一份差事便是建造兽王馆。 王省走了,李总管又年迈,御前空出来了一个大缺口,大王一下子被宫里所有太监追捧起来,嘘寒问暖无微不至,随随便便出去溜达一圈,大王就能收到好多银两。 都是希望他能在皇上和李总管面前美言几句,好让他们能够调到御前。 王省去了内务府,大王也很苦恼,好多活就只能他来干,所以大王很希望李总管快一些找到人顶上这个空缺。 令大王意外的是,李总管居然把这件事交给了他。 “你觉得谁好就让谁来,不行就换呗。” 大王不知所措,晚上就和赵先傲说了这件事。 赵先傲逗他,“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你可以的。” 大王在赵先傲跟前待的时间长了,文化水平直线上升,多少也能听得懂他的意思,“你真的觉得我可以?” “你放心,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你看人的眼光朕还是相信的。” 大王在某些方面格外敏/感,对他真心好的,他一眼就能看的出来,心怀鬼胎的,从不接近,李总管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把这样的是交给他。 大王不清楚,只把赵先傲的这句话当做是夸奖,笑眯眯的应了下来,“我一定会办好的!” 这是他作为太监,接到的第一个重要任务,大王充满了责任感,他想,赵先傲太可怜了,他吃饭都要有人试毒,生命多么的珍贵,本来寿命就不长,要是在遇到坏人把他给害了,那可怎么办那。 所以第二天天不亮大王就到外面去晃悠,观察自己见到的每一个太监。 皇宫是权势的顶端,任再怎么脱俗的人在宫里待久了都会沾染上些许功利心,大王又拥有一双慧眼,看谁都不是那么满意,总觉得他们会害了他的皇上。 一连好几天,大王都没有物色到满意的人选。 直至他在御花园遇到了小顺子。 小顺子看到他,急忙跑了过来,“小元公公,终于见到你了。” “你找我有事?”这些日子大王受到的吹捧太多,整个人都愈发高冷起来,在家上他穿的一身蟒袍,显得颇有气势,小顺子一下就蔫了。 “没,没什么事……只是想把这个给你。”小顺子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绳子,绳子上拴着一块玉,大王一看便知是有灵气的好东西。 “这是,我入宫时,母亲给的平安符,原先小元公公在清茶坊还好些,现在到御前,一定有很多事,这个给你,能保平安。” 大王打量着他。 小顺子似乎一下反应过来,连忙摇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要贿赂你……真的,小元公公你可得相信我……” 其实大王觉得他还行,可是话太多了,他不喜欢话多的人。 “我相信你,这平安符你自己留着吧。” “不不不不,这个一定得给你,这个很珍贵的。” “珍贵你为何要给我?” 小顺子腼腆的笑了,“托了小元公公的福,我才能在宫里好好的过日子,母亲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元公公对我不是滴水之恩,是天大的恩情,是……” 大王捂住了他的嘴,“好了,我知道了。” 话虽多了点,但是的确是个好太监。 大王收回手,接下了平安符,“这个平安符我就收下了,你回东三所收拾收拾,跟我到御前去吧。” 小顺子张大了嘴,又急忙摇手,“不不不,小元公公,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喜欢待在东三所,我害怕,害怕皇上,也害怕李总管……” “你认真的?” “真的不能在真!”说完,小顺子急匆匆的跑开了。 大王看着他,把平安符收了起来,打算回去给赵先傲。 赵先傲活的小心翼翼很不容易,他得好好保护着。 45.第四十五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谢谢支持正版! “小黑,吃蜂蜜呢?” 大黑熊两米的个头, 几百斤重,被大王叫小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满。 说实在话, 他打不过大王。 大王的牙可比那剑刃锋利的多,一口就能从他身上扯下来一块肉,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 被咬过。 “来点?” “我不吃,腻牙。”大王往小黑身边一趴,懒散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真没劲……这两天都不出太阳。” 大黑熊看了他一眼。 有点想摸他爪子…… 可那肉呼呼的垫子里,藏着刀。 大黑熊屁股一撅, 也趴在了地上, 有些伤感的问大王, “你怕死吗?” “哪来的这话,本大王是与天齐寿的!” 对于大王超乎寻常的自信,几日下来大黑熊已经习以为常,他叹了口气, “昨天我去树林外头溜达,看到有人骑着马在追那只长的很漂亮的小鹿, 一箭就射伤了,活生生的给拖走了, 可能会活扒了她的皮……哼!他们要敢那样对我!我一定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大黑熊说这话时心里也虚, 毕竟人类一直都比他们强大, 即便是开了灵智的生灵,也斗不过那些奸诈狡猾的人类。 听着小黑的话,大王舔爪子的动作一顿。 据说,那些愚民很喜欢虎皮…… “嗯……那你可得小心点,我听一个鹦鹉说,熊爪可是那些人饭桌上的美味佳肴。” “你不怕吗?” 大王骄傲的扬起自己毛绒绒的圆脑袋,“真是笑话,你看这几日那些愚民哪个敢接近本大王,看到本大王他们不拔腿就跑。” 这倒是真的。 从黑熊那回来,大王做了个噩梦,梦里他正在扒拉兔子玩,一只箭远远的射了过来,他躲避不及,不知怎么就射中了浑身上下最脆弱的肚皮,他怎么也不能动,被人扯着两条腿拖出老远,口口声声要扒了他的皮毛做毯子。 大王猛地惊醒过来,好半天才回过神。 不行不行。 这绝对不行! 平生第一次有了危机感的大王整整半个月都没离开地形复杂的深山里,就连小黑那也不去了。 嗯,他不是害怕,只是不爱动而已。 可问题来了,他待在这里,那些长腿的口粮就往外跑,给他送肉的士兵也不会送到这里来。 大王饿啊。 感觉自己都要饿瘦了。 迫于温饱,他不得不出去觅食。 比较幸运的是,大王很快就找到了猎物,是一头鹿。 红枫围场的鹿非常多,肉质鲜美极了,就是跑的太快,难以捕捉。 大王站在那,远远的望着鹿冲着他的方向跑来,藏在肉垫里的利爪刷的一下冒了出来,幽幽的闪着寒光。 那鹿跑近了才看到藏在草丛中的大王,急急的想拐弯,却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 大王猛地跃过去,死死的咬住了鹿的喉管,那鹿很快便没了生机。 正当大王打算把他拖走,慢慢享用自己的午餐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奔腾的马蹄声距离他越来越近。 大王听着,这不像是一匹马。 起码得有十匹。 大王迷茫的歪着头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确实有好多马。 还有那些愚民说话的声音。 “皇上!前面有只猛虎!千万要小心啊!” “皇上,那是围场一霸,好长时间没看到它出没了。” “围场一霸,呵,抢了朕的猎物,叫它偿命。” 不是愚民…… 是狗皇帝! 大王发誓,他下次捕食前一定要找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日子。 怎么就这么倒霉。 能屈能伸,不想被扒皮就跑吧! 大王平日里跑的很快,就没有他追不上的猎物,更不会有有胆量追他的,按照科学原理来说,他不会被区区几匹马追上。 然而,今日不赶巧,来的人是皇帝,他身下是汗血宝马,大王又饿,加上还不太熟悉地形,种种原因,还没能跑进山里,一支箭就从他身旁擦了过来。 大王有种感觉,在跑下去他就要成刺猬了。 所以他停下了。 与其背后受敌,还不如拼死一战! 大王停了下来,几秒钟的时间便被团团包围。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被好几匹马护在中间的人,他正笑着,拉起手中的弓箭,对准他的身体。 大王冲着那群马低吼一声,绿眸中凶光乍现。 素来以骁勇善战为名的汗血宝马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坐在马上的赵先傲身形一晃,下意识的松开了拉弓箭的手,握紧了缰绳。 那支无比锋利的箭冲着大王飞过来,戳进他前方的泥土里,稳稳的立在那。 大王耷拉着脑袋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那支箭,扎的挺深,随即,他伸出爪子挠了挠地面,嗯,泥土很硬。 他在皮糙肉厚也顶不住这个啊!这不妥妥的会扎死他吗! 大王顿时心如死灰。 “皇上没事吧?” “无碍。”赵先傲盯着那只老虎,不知为何,觉得他有点难过,这弓他竟无心在拉起来。 “疾风今日居然露了怯,哈哈,看这老虎圆头圆脑的,没想到还真是一霸。” 赵先傲笑了,“咬人的狗不叫。” “嗷呜!” 你说谁是狗!本大王最讨厌狗!你个狗皇帝! 大王刚叫唤了一声,十几张弓立马拉了起来,大有他动一下就让他变刺猬的架势。 大王闭紧嘴巴。 不说话了,不说话了还不行吗。 总动刀动枪的……过份。 “拿下了这红枫围场一霸,今日的赢家可就是皇上了。” 赵先傲笑了,压下心底那一丝不忍,再次拉起弓箭。 不行!本大王不能被扒皮! 大丈夫能屈能伸……服个软也没什么的…… 大王软了,准确的说是腿软了,两只粗壮的腿微微弯曲,彻底放弃挣扎的趴在了地上,看上去好像人类跪拜一般,他用湿漉漉的绿眸看着那个狗皇帝,还发出呜咽呜咽的声音,可怜巴巴的。 这一幕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好半天,才有人回过神,“这,这虎可是在求饶。” 是的啊!你咋那么聪明!我求你放虎归山!我祝你大吉大利! 赵先傲扬起嘴角,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更显面容俊美,“倒是通人性。” 他身旁的御林军统领连忙说道,“这虎不同寻常,围场猛兽皆畏惧于它,如今见了皇上不仅不跑,竟还跪拜,可见皇上乃真龙天子,就连猛虎见了都不敢放肆。” 大王听后,用爪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眼睛里的嫌弃。 还真龙天子,狗皇帝臭不要脸。 旁人不知他的心思,只觉得他这副害羞似的模样萌态十足。 赵先傲尤其。 “来人,把它给朕带回宫。” “奴才遵旨。” 因为狗皇帝一句话,大王莫名其妙的又被装上了铁笼。 不过这次,大铁笼外头被盖上了帘子,他趴在笼子里,感觉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好远,他听到好多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各种奇怪的香味。 大王闹海中闪过一个从飞鸟那得知的词语。 集市。 对外面的世界着实好奇,大王把爪子伸出了铁笼外面,吃力的想要拨开帘子,刚拨了两下,不知道什么东西打了他的爪子。 “嗷呜!”大王吃痛,嗖的一下把爪子缩了回来。 嘶—— 你们这群愚民!给本大王等着!迟早吃了你们! “哈哈哈,这老虎还挺逗。” 我逗你娘的四舅老爷! 这一天经历的事太多,肚子还咕噜咕噜的叫,大王甚是疲累,蜷缩在笼子的一角沉沉的睡了过去。 “嗷——”大王醒时已是黄昏,他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往外看,对上两个人脑袋。 “醒了。” “心可真大,换笼子都没醒。” 换笼子? 大王转过身,巡视一般在笼子里转悠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在那两个人跟前。 笼子是大了点,所以呢?打算以后就让本大王独居了吗? 两个宫廷御用驯兽师一时间没有读懂大王的意思。 大王冲着两个人吼叫了一声,伸出爪子摸了一把自己的嘴。 这总该懂了吧?独居会饿死虎的!本大王真的好饿! 穿着黑色劲装的驯兽师愣了一下,“你,是饿了吗?” “嗷——” “还真通人性!” “细端详长的也很标致,头圆,吻宽,眼大,四肢强健,毛色绮丽,额上的王字清晰,眼珠还是罕见的墨绿色,果真不凡。” “好好伺候着,皇上保准会想起它来。” 他们俩当着大王的面聊个不停,根本没有要去给他拿肉吃的意思。 大王叹了口气,趴在了地上,两只前腿忧郁的搭在了一起。 真是虎落平阳啊。 过了不知多久,两个人终于聊够了。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正是大王一天当中最兴奋的时候,两个驯兽师拎了两块巨大的肉,一块从笼子上空扔了进来,大王饿极了,一口叼住那块肉,三两口就咽下了肚。 味道还不错,就是不太新鲜。 46.勿买勿买勿买!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谢谢支持正版!  大王的牙可比那剑刃锋利的多,一口就能从他身上扯下来一块肉,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 被咬过。 “来点?” “我不吃,腻牙。”大王往小黑身边一趴, 懒散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真没劲……这两天都不出太阳。” 大黑熊看了他一眼。 有点想摸他爪子…… 可那肉呼呼的垫子里, 藏着刀。 大黑熊屁股一撅,也趴在了地上,有些伤感的问大王, “你怕死吗?” “哪来的这话,本大王是与天齐寿的!” 对于大王超乎寻常的自信, 几日下来大黑熊已经习以为常, 他叹了口气, “昨天我去树林外头溜达,看到有人骑着马在追那只长的很漂亮的小鹿,一箭就射伤了,活生生的给拖走了, 可能会活扒了她的皮……哼!他们要敢那样对我!我一定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大黑熊说这话时心里也虚,毕竟人类一直都比他们强大, 即便是开了灵智的生灵,也斗不过那些奸诈狡猾的人类。 听着小黑的话, 大王舔爪子的动作一顿。 据说, 那些愚民很喜欢虎皮…… “嗯……那你可得小心点, 我听一个鹦鹉说,熊爪可是那些人饭桌上的美味佳肴。” “你不怕吗?” 大王骄傲的扬起自己毛绒绒的圆脑袋,“真是笑话,你看这几日那些愚民哪个敢接近本大王,看到本大王他们不拔腿就跑。” 这倒是真的。 从黑熊那回来,大王做了个噩梦,梦里他正在扒拉兔子玩,一只箭远远的射了过来,他躲避不及,不知怎么就射中了浑身上下最脆弱的肚皮,他怎么也不能动,被人扯着两条腿拖出老远,口口声声要扒了他的皮毛做毯子。 大王猛地惊醒过来,好半天才回过神。 不行不行。 这绝对不行! 平生第一次有了危机感的大王整整半个月都没离开地形复杂的深山里,就连小黑那也不去了。 嗯,他不是害怕,只是不爱动而已。 可问题来了,他待在这里,那些长腿的口粮就往外跑,给他送肉的士兵也不会送到这里来。 大王饿啊。 感觉自己都要饿瘦了。 迫于温饱,他不得不出去觅食。 比较幸运的是,大王很快就找到了猎物,是一头鹿。 红枫围场的鹿非常多,肉质鲜美极了,就是跑的太快,难以捕捉。 大王站在那,远远的望着鹿冲着他的方向跑来,藏在肉垫里的利爪刷的一下冒了出来,幽幽的闪着寒光。 那鹿跑近了才看到藏在草丛中的大王,急急的想拐弯,却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 大王猛地跃过去,死死的咬住了鹿的喉管,那鹿很快便没了生机。 正当大王打算把他拖走,慢慢享用自己的午餐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奔腾的马蹄声距离他越来越近。 大王听着,这不像是一匹马。 起码得有十匹。 大王迷茫的歪着头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确实有好多马。 还有那些愚民说话的声音。 “皇上!前面有只猛虎!千万要小心啊!” “皇上,那是围场一霸,好长时间没看到它出没了。” “围场一霸,呵,抢了朕的猎物,叫它偿命。” 不是愚民…… 是狗皇帝! 大王发誓,他下次捕食前一定要找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日子。 怎么就这么倒霉。 能屈能伸,不想被扒皮就跑吧! 大王平日里跑的很快,就没有他追不上的猎物,更不会有有胆量追他的,按照科学原理来说,他不会被区区几匹马追上。 然而,今日不赶巧,来的人是皇帝,他身下是汗血宝马,大王又饿,加上还不太熟悉地形,种种原因,还没能跑进山里,一支箭就从他身旁擦了过来。 大王有种感觉,在跑下去他就要成刺猬了。 所以他停下了。 与其背后受敌,还不如拼死一战! 大王停了下来,几秒钟的时间便被团团包围。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被好几匹马护在中间的人,他正笑着,拉起手中的弓箭,对准他的身体。 大王冲着那群马低吼一声,绿眸中凶光乍现。 素来以骁勇善战为名的汗血宝马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坐在马上的赵先傲身形一晃,下意识的松开了拉弓箭的手,握紧了缰绳。 那支无比锋利的箭冲着大王飞过来,戳进他前方的泥土里,稳稳的立在那。 大王耷拉着脑袋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那支箭,扎的挺深,随即,他伸出爪子挠了挠地面,嗯,泥土很硬。 他在皮糙肉厚也顶不住这个啊!这不妥妥的会扎死他吗! 大王顿时心如死灰。 “皇上没事吧?” “无碍。”赵先傲盯着那只老虎,不知为何,觉得他有点难过,这弓他竟无心在拉起来。 “疾风今日居然露了怯,哈哈,看这老虎圆头圆脑的,没想到还真是一霸。” 赵先傲笑了,“咬人的狗不叫。” “嗷呜!” 你说谁是狗!本大王最讨厌狗!你个狗皇帝! 大王刚叫唤了一声,十几张弓立马拉了起来,大有他动一下就让他变刺猬的架势。 大王闭紧嘴巴。 不说话了,不说话了还不行吗。 总动刀动枪的……过份。 “拿下了这红枫围场一霸,今日的赢家可就是皇上了。” 赵先傲笑了,压下心底那一丝不忍,再次拉起弓箭。 不行!本大王不能被扒皮! 大丈夫能屈能伸……服个软也没什么的…… 大王软了,准确的说是腿软了,两只粗壮的腿微微弯曲,彻底放弃挣扎的趴在了地上,看上去好像人类跪拜一般,他用湿漉漉的绿眸看着那个狗皇帝,还发出呜咽呜咽的声音,可怜巴巴的。 这一幕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好半天,才有人回过神,“这,这虎可是在求饶。” 是的啊!你咋那么聪明!我求你放虎归山!我祝你大吉大利! 赵先傲扬起嘴角,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更显面容俊美,“倒是通人性。” 他身旁的御林军统领连忙说道,“这虎不同寻常,围场猛兽皆畏惧于它,如今见了皇上不仅不跑,竟还跪拜,可见皇上乃真龙天子,就连猛虎见了都不敢放肆。” 大王听后,用爪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眼睛里的嫌弃。 还真龙天子,狗皇帝臭不要脸。 旁人不知他的心思,只觉得他这副害羞似的模样萌态十足。 赵先傲尤其。 “来人,把它给朕带回宫。” “奴才遵旨。” 因为狗皇帝一句话,大王莫名其妙的又被装上了铁笼。 不过这次,大铁笼外头被盖上了帘子,他趴在笼子里,感觉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好远,他听到好多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各种奇怪的香味。 大王闹海中闪过一个从飞鸟那得知的词语。 集市。 对外面的世界着实好奇,大王把爪子伸出了铁笼外面,吃力的想要拨开帘子,刚拨了两下,不知道什么东西打了他的爪子。 “嗷呜!”大王吃痛,嗖的一下把爪子缩了回来。 嘶—— 你们这群愚民!给本大王等着!迟早吃了你们! “哈哈哈,这老虎还挺逗。” 我逗你娘的四舅老爷! 这一天经历的事太多,肚子还咕噜咕噜的叫,大王甚是疲累,蜷缩在笼子的一角沉沉的睡了过去。 “嗷——”大王醒时已是黄昏,他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往外看,对上两个人脑袋。 “醒了。” “心可真大,换笼子都没醒。” 换笼子? 大王转过身,巡视一般在笼子里转悠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在那两个人跟前。 笼子是大了点,所以呢?打算以后就让本大王独居了吗? 两个宫廷御用驯兽师一时间没有读懂大王的意思。 大王冲着两个人吼叫了一声,伸出爪子摸了一把自己的嘴。 这总该懂了吧?独居会饿死虎的!本大王真的好饿! 穿着黑色劲装的驯兽师愣了一下,“你,是饿了吗?” “嗷——” “还真通人性!” “细端详长的也很标致,头圆,吻宽,眼大,四肢强健,毛色绮丽,额上的王字清晰,眼珠还是罕见的墨绿色,果真不凡。” “好好伺候着,皇上保准会想起它来。” 他们俩当着大王的面聊个不停,根本没有要去给他拿肉吃的意思。 大王叹了口气,趴在了地上,两只前腿忧郁的搭在了一起。 真是虎落平阳啊。 过了不知多久,两个人终于聊够了。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正是大王一天当中最兴奋的时候,两个驯兽师拎了两块巨大的肉,一块从笼子上空扔了进来,大王饿极了,一口叼住那块肉,三两口就咽下了肚。 味道还不错,就是不太新鲜。 47.第四十七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谢谢支持正版!  睡地上一晚…… 要搁在以前, 也不是不可以, 可这几日锦衣玉食已经把大王惯坏了,俗话说的好,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让大王在这又硬又冰的砖上睡一晚,他是不愿意的。 没办法了。 “嗷——” 大王叫了两声,猛虎阁里面便有了动静。 很快,门被打开了,是伺候他的下人,披着件衣服就出来了, “兽王?怎么在外面?” 大王不理他, 蹭的跑了进去, 直奔自己的大床。 一躺下,就睡着了。 真困了。 曾经那个越到晚上越兴奋的他已经一去不复返。 这一觉, 大王睡到了次日晌午。 是被饿醒的。 这一睁眼睛,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些奇怪的变化。 就比如,他以前看什么都是黑白的……可现在, 居然能看到那绚烂的颜色。 当然, 大王并不是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件事。 从大殿里开始, 大王的脑袋就不停的转, 看看大地, 看看草木,看看蓝天,看看白云,以往任何对他来说都平凡而普通的事物,现在全都不一样了。 包括内务府刚给他送来的新衣裳。 “兽王别看了,换上衣服还得去找皇上呢。” 大王用爪子把几件衣服扒拉来扒拉去,觉得这颜色真好看,哪件都好看。 行,换上。 然后,张肃又给他穿上了鞋,说是鞋,但做工相比衣服来说要粗糙的多,就是牛皮底加黑色钱袋子。 张肃给大王套上以后勒紧了上面的红绳,系了一个漂亮的结。 大王穿上这个,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指甲也不能伸出来了,一伸出来,他的新鞋子就要被刺破掉。 走到御花园,大王看到了往这边走的赵先傲。 赵先傲今日穿着一身白底青竹纹长袍,看上去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元欢。”看到大王,面无表情的赵先傲笑了起来,“新衣服喜欢吗?鞋穿着舒服吗?” 大王没吱声。 说了你又不懂。 然而大王的高冷并没有保持太久。 赵先傲说他要出宫,去长安的集市,说好听点事探查民情,不好听点就是出宫去玩。 热闹且香味四溢的集市一直是大王所向往的,他比赵先傲更想要去玩,所以对待赵先傲格外的亲近,圆滚滚的脑袋在赵先傲的衣袍上蹭来蹭去。 “怎么,你想和我一起出宫?”赵先傲本就有带他一起的打算,可看到他这样 ,忽然升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不行啊,带着你太张扬了。” 大王一听这话伤心的不得了,两只爪子抱着赵先傲的腿怎么也不放手,赵先傲想走,就得拖着他走。 由此可见,那大王是真的想和他一起出宫。 赵先傲被大王这等姿态逗笑了,“带着你也不是不可以,你要听话知道吗?” 大王瞬间站了起来,围着赵先傲转圈圈,“嗷呜~” 赵先傲时常出宫去玩,对于出宫的准备李总管早已轻车熟路,不过这次多了一个大王,倒是有些难办。 往日皇上出宫,就扮作饱读诗书的书生才子,既可以自由浪荡,也不会引人注目。 但带着猛兽出行,这是只有富贵人家才会做出来的事。 所以这次,赵先傲干脆放开了,换了身很显富贵的衣服,大摇大摆的出了宫。 天子容颜不容窥视,即便是皇城根下的百姓看着赵先傲的脸也认不出他就是皇上,赵先傲带着李总管和大王去了长安的观戏楼,这戏楼很是气派,上午说书,下午唱戏,晚上就唱点小曲,供人喝酒寻欢,即是大俗,也是大雅。 很少人知道,这观戏楼背后的老板就是赵先傲。 你看,观戏,关系,有关系啊,后台硬啊。 赵先傲敛财多年,名下产业无数,赚了一座金山的他,到了自家酒楼还是秉持着勤俭节约的人生信条,坐在大厅里点了一盘花生,一盘瓜子,一壶茶水,惹得小二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看。 穿着人模狗样,啧啧啧…… 赵先傲不在乎,拿起一颗花生,剥了皮塞到了大王嘴巴里,“好吃吗?” 大王没嚼就咽了下去,好不好吃的他还真没尝出来,注意力都在台上的说书人身上。 今个说的是长安城的老段子,始恒帝骑猛虎夺天下。 故事是老掉牙的故事,但不同的说书人说起来是不同的味道,一段故事,在好的说书人嘴里,那叫一个跌宕起伏,紧张刺激。 恰巧,观戏楼里的说书先生是全长安最出名的,他一开口,自然就把人带到那个场景里面去了,“只听一声虎啸,虎将军便从那树林当中窜了出来,口中衔着的,正是刚刚伤了始恒帝那将领的项上人头,虎将军口含鲜血,连血带头都吐在了地上……” 真威风啊……大王趴在赵先傲的脚背上摇头晃脑听得津津有味。 赵先傲也愿意听,这故事他听了得有几十次,都快要背下来了。 一人一虎都十分专注的看着台上的说书先生,并没有注意到门口晃晃悠悠的走进来一个富商,这富商是实打实的富商,除了赵先傲的老丈人,敏嫔的爹,就属这个刘勇最有钱。 有钱归有钱,他是个土商人,这里的土,就是字面上的那个土,做的生意一点都不洋气,专卖老百姓用的厕纸啊,痰盂啊什么的,还做的是垄断性的买卖,全国都在用他生产的厕纸,所以很豪气。 刘勇手里,也牵着这么一只老虎,看着比大王凶悍许多,招摇的很。 他就是出来显摆自己的新宠,可一进来,正好说书先生讲到精彩的地方,没人看他,刘勇很恼火,这一转头,就看到了到坐在大厅里的赵先傲和他脚边上的那只虎。 刘勇一手牵着老虎,一手转着两颗核桃,朝赵先傲走了过去。 “小兄弟你这老虎挺听话啊,绳子也不栓一拴。” 赵先傲抬起头,扫了一眼刘勇,笑了,“乖着呢,不用栓。” 刘勇一听,心情更加不美丽了,他这虎拴着的时候还算听话,一放开就能跑没影,这是在笑话他吗?不过长安这种地界,掉片叶子都能落在权贵的肩上,他看赵先傲穿着不像普通人,说话也倒和气。 “也是,小兄弟这虎看着不大,该是从小养的吧,长大了就野了,畜生这玩意就这样。” 赵先傲一听畜生两个字,冷了脸,他的元欢是堂堂兽王,哪能让这种人评头论足,还敢骂畜生,赵先傲不在理他,漫不经心的偏过了头。 什么东西,也敢跟大爷摆谱。 有钱人都聪明,绝不会冒昧的得罪任何人,搞不好人家来头就比你牛逼呢。 刘勇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赵先傲一眼,欲走,抬起脚却落在了大王的爪子上。 沉迷在故事里的大王猛地被踩了一脚,疼得呲牙咧嘴,“嗷呜——” 大王这一叫,把听书的客人吓了一跳,纷纷起身,对大王避如蛇蝎。 赵先傲急忙低下头,“元欢,怎么了?” 刘勇最起码得有两百斤,又高又胖,这一脚踩的又实,大王疼得不得了,咽下这口气是不可能的,他跳起来,对着刘勇的脸就是一嘴巴子,刘勇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蒙了半晌,迷迷糊糊的从嘴里吐出一口血,那血里面还搀着一颗牙。 “你……你们给我等着!” 赵先傲虽然没注意发生了什么,但他知晓他的元欢不会主动伤人,一定是刘勇先得罪了他,好在他家元欢自己报复回来了,否则不是受了委屈。 既然报复了,那就走吧,真的刘勇找来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把事情闹大,他这皇上还怎么当,嗯,这个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这观戏楼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元欢,我们走。” 大王本想把故事听完,可他抬头看了一眼台上,说书先生已经被吓跑了。 真可惜…… 见大王迟迟不走,赵先傲开口道,“快,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大王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赵先傲和李总管没走出多远,那刘勇就带着十几个常在街上晃悠的混混追了上来。 集市上人多,大多都是女人小孩,看到这样的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赵先傲和李总管便被这人群冲散了。 倒是大王,谨记着那句吃好吃的,寸步不离的跟着赵先傲。 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里,赵先傲才停下了脚步,他看着一脸无辜的大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为什么打他。” 大王一听他问,爪子就疼起来了,其实他也不是战无不胜,受过伤流过血的,可这次特别疼,他抬起爪子,苦着一张脸,憋足了浑身的力气,吼了一句,“他踩我!” “他居然敢踩你!”一听这话,赵先傲气不大一出来,他钦封的兽王,平时就是威胁威胁都得犹豫一下,居然敢…… 不对劲…… 好像哪里不是很对劲…… 赵先傲低下头,他家元欢正懵懵的看着他,很可爱的一只虎。 “你,你说他为什么打你……” “嗷呜!” 哦,是幻听。 他就说嘛,一只虎开口说话真是邪了门。 赵先傲笑笑,俯下身靠近大王,伸手温柔的摸了摸肉肉的脸颊,然后,一把掐住,“妖精!少糊弄朕!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这下,大王想欺骗自己都不行了。 他,刚刚真的说话了。 他的嘴里,居然冒出了愚民的语言…… 我能上天你信吗? 大王窝在鹿皮巾里面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那就是不会飞了。 刚洗完澡,要是在地上走不久白洗了。 赵先傲过去,憋足一口气,搂着大王的四条腿,猛地把他抱起来。 48.第四十八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谢谢支持正版!  大王实在是受不了狗皇帝在他身后哀怨的唠唠叨叨个没完, 直接从隧道的另一端出口爬了出来。 赵先傲开心坏了, 这次他可没有威逼利诱。 “这就对了,元欢真乖, 朕听张肃说,你晚膳吃了很多肉,若是不活动一下,一定会比现在还要胖。” 大象还吃草呢!瘦了吗!本大王这是品种问题!你懂什么! 大王很是不喜欢狗皇帝说他胖,可这个狗皇帝好像是把胖拴在嘴上了一样,一说话就一晃悠。 “元欢,想不想玩球?朕扔出去,你去捡回来, 这样你很快就能瘦下来, 会更好看, 你说好不好?”赵先傲说着,把绣球扔到了大王的脚边上, “咬着, 给朕送回来。” 大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稳稳的坐在那里。 “元欢, 来啊, 把绣球咬住, 送过来。”赵先傲殷切的看着他, 怎么想, 能驯服这样一只猛兽,都是值得骄傲的事,他很有耐心。 大王耷拉着眼睛,前爪微动,把那轻巧的绣球扒拉到与赵先傲相反的方向很远。 赵先傲笑眯眯的看着他,“不对,是要送到朕这来。” 到底是虎,再怎么聪明也会有听不懂的时候,多教几次就好了。 赵先傲怎么训狗,就怎么训练大王,他打算先给大王示范一下,赵先傲过去,捡起绣球,拿到了大王身旁,放在了他的两个爪子前面,“元欢,看到了吗?这样送到朕身边就好了。” 大王幽暗的绿眸扫过狗皇帝,再次用爪子把绣球拍走,然后盯着狗皇帝看。 只见他微微一愣,二话不说就跑过去捡球。 果然,狗皇帝和狗一样愚蠢,这种扔球捡球的愚蠢游戏都能玩的这么开心。 当大王又一次把球拍走的时候,赵先傲猛地反应过来。 好像哪里,哪里不太对劲。 他,他是不是被这胖老虎给耍了! 赵先傲扔了手里的绣球,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恼羞成怒的拍了一下大王的脑袋,“你去给朕,把球捡回来!” 大王皮糙肉厚一点不疼,可他生气,“嗷!呜——” 我陪你玩你还敢打我! 赵先傲算是看出来了,这是胖老虎不威胁是不会听话的,他抿着唇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匕首,冷着脸压在大王的脖子上,“去给朕捡回来!” 我今天要不咬死你,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大王迅速移开脑袋,长着大嘴,尖锐的牙齿闪现着比刀刃还有锐利的寒光,冲着赵先傲冲了过去。 赵先傲脚尖一点,腾空而起,瞬间后退了十余米,刚刚若他不退,必然被咬的鲜血淋漓,“你敢和朕动真格的!” “嗷呜!” 猛虎的低吼声令人畏惧。 听到带着怒意的虎啸声,前园的太监急忙赶来,一人手里带着一把刀。 狗皇帝同款。 大王凶猛的虎啸顿时来了一个急转弯,“嗷呜——呜……” 声音愈发小,到最后已经没有了动静。 错了,错了还不行…… 你们这帮人也是,皇宫是大家的大家庭,一家人就不能和和睦睦的相处吗……干嘛总是动刀动枪的……一点文化人该有的素质都没有! 赵先傲眼睁睁的看着胖老虎态度大转变,怂了吧唧的躲到了树后面,刚刚的恼火像是被一场大雨浇灭了一般,连个火星都不剩。 赵先傲生气的原因不外乎是他对大王这么好,给他赐名,给他加官进爵,给他亲手穿黄马褂带虎牌,给他选厨子,而大王不仅不听他的还要咬他。 可仔细想想,他给的都是他认为好的,或许这只胖老虎并不在意。 想通了后,赵先傲忍不住笑那个因为大王要咬他而感到难过的自己,真是,和一只虎置什么气。 大王躲在树后面,感觉自己这次是死定了,得罪了人家地盘上的老大,一定会被生吞活剥,就像当初他吃掉那只风头鹦鹉一样。 好日子一天还没过到头就要结束了,他不禁感到后悔。 不就是打脑袋吗,这算什么啊,哪有命重要啊! 等了好半天,园子里还没有动静,大王准备英勇就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他坐在树后面,伸出脑袋往外看,园子里七八个人都在盯着大,都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 大王嗖的一下又把脑袋缩了回来。 怎么办,怎么办…… 动动脑子,一定能想到好办法的! 大王那双绿眸骨碌一转,看到了不远处孤零零的绣球。 就这样吧!牺牲小我,拯救大我! 大王迈着小碎步,四条粗腿捣腾的那叫一个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挪到了绣球的位置,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叼起绣球,又哒哒哒的走到了赵先傲面前,松开口把绣球扔在那后,他躺倒在赵先傲的脚边上,身体蜷缩起来,刚好把赵先傲的腿围住,撒娇似的用爪子拨弄他的衣摆,“嗷呜~” 赵先傲的喉咙里溢出两声奇怪的声音,是他硬憋着笑憋出来的。 不能笑,这小胖虎太聪明了,要是笑了,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到底是皇帝,赵先傲很快稳住的自己的情绪,冷着脸要抽出自己的脚。 两只雪白的爪子死死的抱住他的腿,“嗷呜~” “放开!” 大王乖乖听话,放开了爪子,顺势将一只爪子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你看我,我超可爱。 赵先傲的心都软和的不得了,却还是执意要走。 大王动作那叫一个快,直接咬住了他的衣角,也没有使太大力气,轻轻的扯着,摇晃着。 他以前去猎户家偷家禽吃的时候,猎户家的小孩不管做了什么让人生气的事,只要这样,那家人就不生气了。 难不成是因为他和狗皇帝没有血亲的缘故。 好像不太管用。 “元欢。” “嗷~” “你以后可会听朕的话?” “嗷呜~” 赵先傲微微颔首,对着盘在他脚下的大王说道,“坐起来。” 大王听话,坐了起来。 “右爪抬起来。” 右爪?哪边是右爪? 听说用哪只爪子使筷子哪只就是右。 嗯,他不使筷子。 真会为难虎…… 大王抬起两只前腿,坐在那里,圆滚滚的脑袋扭到这边又扭到那边,随即抬起头用迷茫的眼神看向赵先傲。 赵先傲终于是笑了,他俯下身,摸了摸大王的右爪,“这边是右,这边是左。” 见他笑,大王松了口气。 这条宝贵的命可捡回来了。 心情好,胃口就好,赵先傲对大王说道,“元欢,跟朕走。” 大王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脚边上。 这样受制于人,被压迫着,大王心情着实好不起来,整只虎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他是可以凌驾在狗皇帝头上的。 赵先傲的晚膳是在自己的寝殿里用,各宫妃嫔得知他今天有了新玩伴,都不敢来打扰他。 大王跟着赵先傲进了寝殿,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点像是花香,却并不刺鼻。 他抬起头,只见一个宫女端着金盆走到了狗皇帝面前,狗皇帝把手伸进金盆里,仔细的清洗着自己的手指,另一个宫女用托盘送来一块香喷喷的皂角,狗皇帝拿起皂角揉搓了两下,弄出了许多白色的泡沫,那香味也更加浓郁。 大王看的目瞪口呆。 好神奇。 无意中扫到大王的眼睛,赵先傲勾起嘴角,洗掉手中的泡沫,把站在手指上的水珠扬在了大王身上。 大王没有闪避,水珠都落在了黄马褂上,赵先傲这才在烛火的映照下,看到被大王弄的脏兮兮的黄马褂。 “来人,把兽王的衣服脱了,李秋实,命内务府给兽王赶制一批新衣,颜色要喜庆些的,就暗红色吧。” “嗻,奴才这就去办。” 赵先傲又叫住了他,“对了,告诉内务府,不要大红大绿的绣花,黑色的祥云暗纹即可。” “奴才遵旨。” 等赵先傲转过头来时,大王的花马褂已经被脱掉了,正趴在地上舔自己的爪子。 是看朕净手,有样学样吗? 赵先傲越看他越觉得真配的上那天真烂漫四个字,一举一动都招人喜欢。 “元欢,来,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 寝殿外靠窗的方桌上摆着十道菜品,皆是色香味俱全,和大王今日看的那些不太一样。 味道也复杂的多。 大王一时好奇,直接跳到了桌子上,未曾想这桌子年久失修,赵先傲节俭一直没舍得换,大王一跳上去,桌腿便歪了,整张桌子都倾斜过来,那精致的盘子及美味佳肴落了一地。 大王反应的快,一下子跳了出去,没受到波及。 可他一回头,看着一地的汤汤水水,碎盘子碎碗,心里直突突。 怎么,这么倒霉,前脚刚从鬼门关踏出来,后脚就又被拖回去了。 大王这次是真委屈了,他不是故意的呀。 脖子上面时时刻刻悬着一把刀,这日子没法过了。 想回虎头山! 大王都没看赵先傲一眼,自行忧郁起来,他一屁股瘫在地上,短粗的后腿张开着,前腿并排杵在后腿之间,奶白色的肚皮都露在外面,藏着的小肚子层层叠叠堆在了一起,肉感十足。 大王耷拉着脑袋,感觉才短短一天的时间,他就从大王变成了狗皇帝口中的元欢。 而大王口中的狗皇帝,看着小胖虎不开心的样子反而揪心的紧,忙凑过去问,温柔小意的问,“元欢?是不是吓到了?这桌子不稳,明日换个更大更结实的,到时候你在往上跳。” 赵先傲的态度让大王始料未及,以至于一脸懵逼。 嗯? 大王还是非常聪明的,他意识到,这个狗皇帝是吃软不吃硬。 那,他想,他找到了再次成为大王的办法。 那些愚民始终认为他是有攻击性的,就算进到笼子里也会全副武装,生怕他会突然咬人。 神经病,你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本大王,本大王是头上长犄角了会去咬你,你的肉咋就那么香,我非得去咬。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让那些愚民知道,他不咬人…… 第二天清晨,驯兽师拿着一盆血淋淋的猪肉走到了笼子前,今天的猪肉被切的很小块,不用撕咬就可以一口一口的吃掉。 驯兽师用长长细细的夹子,夹了一块肉顺着笼子的缝隙递了进去。 大王装模作样的凑过去嗅了嗅,头一偏,背过身坐下,浑圆的大屁股对着驯兽师,用肢体语言充分的表达了自己对生肉的不喜。 从今天开始,本大王不吃生食。 “咦……”驯兽师有些纳闷,前两天还吃的倍儿香,吧唧吧唧的都停不下来,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 带着疑惑,驯兽师把那块肉抛到了大王身旁。 大王看都不看一眼。 就是这么的有性格。 看他不吃东西,驯兽师有点急了,不吃东西可是会瘦的,皮毛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顺滑,要是哪天皇上想起来它了,要来看一眼,看到的是一只瘦骨嶙峋的老虎,他可就得卷铺盖走人了,到时候这名声不他也跟着毁了,那还会有达官贵人去请他驯兽。 这可怎么办。 驯兽师琢磨着,可能是在外面自由惯了的老虎,冷不丁被关进了笼子天天吃现成的,缺乏运动,导致了食欲不振。 所以,驯兽师往笼子里扔了两只那种扑棱着翅膀能飞很高的野鸡。 他想,这样不仅可以让老虎锻炼一下身体,促进一下食欲,也能维持住凶悍的本性。 虽然,他迄今为止没看出来这只虎有多凶悍。 大王看着那两只看上去味道就很好的野鸡,不由吞了吞口水, 这帮愚民真是脑子有毛病,一方面不想让他咬人,另一方面还用这些活物来刺激他。 不吃,说什么也不吃! 大王因为觅食吃了两次亏,对他幼小而脆弱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所以现在倒是能克制住自己。 见他还是没有动作,驯兽师不解的挠了挠额头,转身出去了。 令一个驯兽师正在院里训练给惠妃娘娘的番狗,见他一脸迷茫便问道,“怎么了?” “哎,不吃东西可怎么办……” 大王与寻常猛兽不同,是皇上让带回来好生伺候的,要真出点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他把番狗扯着脖子拎起来放回笼子里,进了豢养大王的虎房。 这两个驯兽师各有所长,身材壮硕动作灵敏的张肃善于驯服猛兽,而看着弱不经的潘琪善于给动物治病,潘琪觉得大王不吃饭可能是得了病,可他进虎房扫了一圈,大王正追逐着两只野鸡玩,角落里的粪便也很正常。 还真是邪了门,怎么会不吃东西呢。 “张肃,今个早上给那些狗熬的食是不是还剩了半锅,送进去试试。” “行。”张肃答应了一声,跑到外面去取狗食。 宫廷犬比外面的百姓要高贵的多,就连吃食都是好东西,用猪骨鸡肉小米粥以及各种蔬菜顿了一大锅,营养相当均衡了。 大王捉鸡玩的开心,也没听到他们说这是狗食,见张肃送进来一大桶热气腾腾的东西,好奇的凑过去闻了一下。 这是熟的? 大王打记事起就没吃过熟的东西,他盯着那里面绿油油的草看,有点不喜欢。 大王平日在虎头山时,吃的太腻了,也会勉强自己吃点草消消食,那味道真是让虎想一头撞死,不到逼不得已,他是不会吃这些绿色的东西。 今天,就是逼不得已。 大王把头埋进木桶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 哎嘿! 这味道还真不错啊! 大王感觉他那些肉都白吃了,以前听飞鸟说过人喜欢把吃食煮熟了在吃,他还嫌那些愚民蠢,吃个东西都要这么费劲,可现在想来,倒是他没有见识了。 大王把那半桶狗食吃了个干干净净,奶白色的肚皮都鼓了起来,他趴不下去,只能仰躺在地上,两只粗壮的后腿翘的老高,雪白的前爪轻轻揉着自己的肚子。 两个驯兽师看着惊奇,“这虎莫不是开了灵智?” 皇宫里禁止封建迷信,禁止动物成精,所以驯兽师很委婉的换了一个表达方式。 “说来也奇怪,看牙已经成年了,可身形却还像是幼虎,说不清岁数。” “管他呢,等过些时日番邦使者觐见的时候皇上必然会来百兽坊挑选猛兽,这只虎皇上看了保准喜欢,你我兄弟二人好生伺候着,封赏肯定少不了。“ “潘兄此言有理。” 先帝驾崩后新帝年幼顽劣,从那时起这些番邦就开始蠢蠢欲动,先帝骑虎夺天下已成美谈,所以藩国使者每年来进贡的时候都要带本土最凶悍的猛兽与大宋豢养的猛兽进行一番较量。 赵先傲刚登基那两年大宋的猛兽还是稳赢的,从稳赢渐渐变成了平局,又从平局到屡战屡败。 近年那些藩国从长安离开的时候都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对赵先傲说话也不那么毕恭毕敬了。 对此赵先傲不是很在意,对他来说,这种比赛完全就是看个乐子,让他们赢了又怎样,小小番邦,也就只能在这上面找点成就感了。 但是有人在意。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太监总管李秋实这两天最怕的就是上早朝,他总觉得有股杀气在曼延。 镇国大将军第一个站了出来,“臣有本启奏。” 即便不听他也知道,付勇想要进兵番邦。 付勇和宰相司徒章一样,是两朝元老,和死去的先帝一起打下的江山,和死去的先帝一样好面子且好斗,年年到这个时候 都要受到那番邦小国的鄙夷,怎么能不气呢! 赵先傲叹了口气,他们怎么就不明白,以前大宋一年要为这所谓的面子花多少钱。 北国贫瘠,年年进贡就那么丁点东西,使臣来说两句好听话,大宋就要拿出一大笔银子做赏赐,比人家进贡的多出几倍,可赛兽输了就不一样了,仗着自己丢面子,赏赐省了,北国还美滋滋的。 多好。 世人都说赵先傲是狗皇帝,谁又知道他心里多苦,他打登基起满脑子只有一个字——穷。 他的好父皇留下了一大堆的烂摊子,天灾频发,难民遍野,国库空虚,朝廷每个月还要发给一帮游手好闲的关系户一笔饷银,那会就连军饷都拿不出来。 赵先傲恨不得把自己小时候的玩具当了。 先帝打肿脸充胖子,父债子还,赵先傲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赚钱。 经过长达几年的经济体系改革与艰苦奋斗,大宋国库满盈,百姓富足安康,可赵先傲却已经掉进了钱眼了,成了彻头彻尾的财迷。 49.第四十九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 谢谢支持正版! 没办法了。 “嗷——” 大王叫了两声, 猛虎阁里面便有了动静。 很快, 门被打开了,是伺候他的下人, 披着件衣服就出来了, “兽王?怎么在外面?” 大王不理他, 蹭的跑了进去, 直奔自己的大床。 一躺下,就睡着了。 真困了。 曾经那个越到晚上越兴奋的他已经一去不复返。 这一觉, 大王睡到了次日晌午。 是被饿醒的。 这一睁眼睛,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些奇怪的变化。 就比如, 他以前看什么都是黑白的……可现在,居然能看到那绚烂的颜色。 当然, 大王并不是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件事。 从大殿里开始, 大王的脑袋就不停的转,看看大地,看看草木,看看蓝天, 看看白云,以往任何对他来说都平凡而普通的事物, 现在全都不一样了。 包括内务府刚给他送来的新衣裳。 “兽王别看了, 换上衣服还得去找皇上呢。” 大王用爪子把几件衣服扒拉来扒拉去, 觉得这颜色真好看, 哪件都好看。 行,换上。 然后,张肃又给他穿上了鞋,说是鞋,但做工相比衣服来说要粗糙的多,就是牛皮底加黑色钱袋子。 张肃给大王套上以后勒紧了上面的红绳,系了一个漂亮的结。 大王穿上这个,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指甲也不能伸出来了,一伸出来,他的新鞋子就要被刺破掉。 走到御花园,大王看到了往这边走的赵先傲。 赵先傲今日穿着一身白底青竹纹长袍,看上去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元欢。”看到大王,面无表情的赵先傲笑了起来,“新衣服喜欢吗?鞋穿着舒服吗?” 大王没吱声。 说了你又不懂。 然而大王的高冷并没有保持太久。 赵先傲说他要出宫,去长安的集市,说好听点事探查民情,不好听点就是出宫去玩。 热闹且香味四溢的集市一直是大王所向往的,他比赵先傲更想要去玩,所以对待赵先傲格外的亲近,圆滚滚的脑袋在赵先傲的衣袍上蹭来蹭去。 “怎么,你想和我一起出宫?”赵先傲本就有带他一起的打算,可看到他这样 ,忽然升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不行啊,带着你太张扬了。” 大王一听这话伤心的不得了,两只爪子抱着赵先傲的腿怎么也不放手,赵先傲想走,就得拖着他走。 由此可见,那大王是真的想和他一起出宫。 赵先傲被大王这等姿态逗笑了,“带着你也不是不可以,你要听话知道吗?” 大王瞬间站了起来,围着赵先傲转圈圈,“嗷呜~” 赵先傲时常出宫去玩,对于出宫的准备李总管早已轻车熟路,不过这次多了一个大王,倒是有些难办。 往日皇上出宫,就扮作饱读诗书的书生才子,既可以自由浪荡,也不会引人注目。 但带着猛兽出行,这是只有富贵人家才会做出来的事。 所以这次,赵先傲干脆放开了,换了身很显富贵的衣服,大摇大摆的出了宫。 天子容颜不容窥视,即便是皇城根下的百姓看着赵先傲的脸也认不出他就是皇上,赵先傲带着李总管和大王去了长安的观戏楼,这戏楼很是气派,上午说书,下午唱戏,晚上就唱点小曲,供人喝酒寻欢,即是大俗,也是大雅。 很少人知道,这观戏楼背后的老板就是赵先傲。 你看,观戏,关系,有关系啊,后台硬啊。 赵先傲敛财多年,名下产业无数,赚了一座金山的他,到了自家酒楼还是秉持着勤俭节约的人生信条,坐在大厅里点了一盘花生,一盘瓜子,一壶茶水,惹得小二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看。 穿着人模狗样,啧啧啧…… 赵先傲不在乎,拿起一颗花生,剥了皮塞到了大王嘴巴里,“好吃吗?” 大王没嚼就咽了下去,好不好吃的他还真没尝出来,注意力都在台上的说书人身上。 今个说的是长安城的老段子,始恒帝骑猛虎夺天下。 故事是老掉牙的故事,但不同的说书人说起来是不同的味道,一段故事,在好的说书人嘴里,那叫一个跌宕起伏,紧张刺激。 恰巧,观戏楼里的说书先生是全长安最出名的,他一开口,自然就把人带到那个场景里面去了,“只听一声虎啸,虎将军便从那树林当中窜了出来,口中衔着的,正是刚刚伤了始恒帝那将领的项上人头,虎将军口含鲜血,连血带头都吐在了地上……” 真威风啊……大王趴在赵先傲的脚背上摇头晃脑听得津津有味。 赵先傲也愿意听,这故事他听了得有几十次,都快要背下来了。 一人一虎都十分专注的看着台上的说书先生,并没有注意到门口晃晃悠悠的走进来一个富商,这富商是实打实的富商,除了赵先傲的老丈人,敏嫔的爹,就属这个刘勇最有钱。 有钱归有钱,他是个土商人,这里的土,就是字面上的那个土,做的生意一点都不洋气,专卖老百姓用的厕纸啊,痰盂啊什么的,还做的是垄断性的买卖,全国都在用他生产的厕纸,所以很豪气。 刘勇手里,也牵着这么一只老虎,看着比大王凶悍许多,招摇的很。 他就是出来显摆自己的新宠,可一进来,正好说书先生讲到精彩的地方,没人看他,刘勇很恼火,这一转头,就看到了到坐在大厅里的赵先傲和他脚边上的那只虎。 刘勇一手牵着老虎,一手转着两颗核桃,朝赵先傲走了过去。 “小兄弟你这老虎挺听话啊,绳子也不栓一拴。” 赵先傲抬起头,扫了一眼刘勇,笑了,“乖着呢,不用栓。” 刘勇一听,心情更加不美丽了,他这虎拴着的时候还算听话,一放开就能跑没影,这是在笑话他吗?不过长安这种地界,掉片叶子都能落在权贵的肩上,他看赵先傲穿着不像普通人,说话也倒和气。 “也是,小兄弟这虎看着不大,该是从小养的吧,长大了就野了,畜生这玩意就这样。” 赵先傲一听畜生两个字,冷了脸,他的元欢是堂堂兽王,哪能让这种人评头论足,还敢骂畜生,赵先傲不在理他,漫不经心的偏过了头。 什么东西,也敢跟大爷摆谱。 有钱人都聪明,绝不会冒昧的得罪任何人,搞不好人家来头就比你牛逼呢。 刘勇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赵先傲一眼,欲走,抬起脚却落在了大王的爪子上。 沉迷在故事里的大王猛地被踩了一脚,疼得呲牙咧嘴,“嗷呜——” 大王这一叫,把听书的客人吓了一跳,纷纷起身,对大王避如蛇蝎。 赵先傲急忙低下头,“元欢,怎么了?” 刘勇最起码得有两百斤,又高又胖,这一脚踩的又实,大王疼得不得了,咽下这口气是不可能的,他跳起来,对着刘勇的脸就是一嘴巴子,刘勇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蒙了半晌,迷迷糊糊的从嘴里吐出一口血,那血里面还搀着一颗牙。 “你……你们给我等着!” 赵先傲虽然没注意发生了什么,但他知晓他的元欢不会主动伤人,一定是刘勇先得罪了他,好在他家元欢自己报复回来了,否则不是受了委屈。 既然报复了,那就走吧,真的刘勇找来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把事情闹大,他这皇上还怎么当,嗯,这个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这观戏楼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元欢,我们走。” 大王本想把故事听完,可他抬头看了一眼台上,说书先生已经被吓跑了。 真可惜…… 见大王迟迟不走,赵先傲开口道,“快,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大王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赵先傲和李总管没走出多远,那刘勇就带着十几个常在街上晃悠的混混追了上来。 集市上人多,大多都是女人小孩,看到这样的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赵先傲和李总管便被这人群冲散了。 倒是大王,谨记着那句吃好吃的,寸步不离的跟着赵先傲。 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里,赵先傲才停下了脚步,他看着一脸无辜的大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为什么打他。” 大王一听他问,爪子就疼起来了,其实他也不是战无不胜,受过伤流过血的,可这次特别疼,他抬起爪子,苦着一张脸,憋足了浑身的力气,吼了一句,“他踩我!” “他居然敢踩你!”一听这话,赵先傲气不大一出来,他钦封的兽王,平时就是威胁威胁都得犹豫一下,居然敢…… 不对劲…… 好像哪里不是很对劲…… 赵先傲低下头,他家元欢正懵懵的看着他,很可爱的一只虎。 “你,你说他为什么打你……” “嗷呜!” 哦,是幻听。 他就说嘛,一只虎开口说话真是邪了门。 赵先傲笑笑,俯下身靠近大王,伸手温柔的摸了摸肉肉的脸颊,然后,一把掐住,“妖精!少糊弄朕!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这下,大王想欺骗自己都不行了。 他,刚刚真的说话了。 他的嘴里,居然冒出了愚民的语言…… 生……倒也不能说是不如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嘛,最起码在这吃的挺好,就是憋得慌,不能跑不能跳,也没有个小动物说说话什么的,天天就对着那两个驯兽师,在这么下去大王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吃了他们。 晚上没事大王就趴在笼子里琢磨,他要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那些愚民始终认为他是有攻击性的,就算进到笼子里也会全副武装,生怕他会突然咬人。 神经病,你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本大王,本大王是头上长犄角了会去咬你,你的肉咋就那么香,我非得去咬。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让那些愚民知道,他不咬人…… 第二天清晨,驯兽师拿着一盆血淋淋的猪肉走到了笼子前,今天的猪肉被切的很小块,不用撕咬就可以一口一口的吃掉。 驯兽师用长长细细的夹子,夹了一块肉顺着笼子的缝隙递了进去。 大王装模作样的凑过去嗅了嗅,头一偏,背过身坐下,浑圆的大屁股对着驯兽师,用肢体语言充分的表达了自己对生肉的不喜。 从今天开始,本大王不吃生食。 “咦……”驯兽师有些纳闷,前两天还吃的倍儿香,吧唧吧唧的都停不下来,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 带着疑惑,驯兽师把那块肉抛到了大王身旁。 大王看都不看一眼。 就是这么的有性格。 看他不吃东西,驯兽师有点急了,不吃东西可是会瘦的,皮毛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顺滑,要是哪天皇上想起来它了,要来看一眼,看到的是一只瘦骨嶙峋的老虎,他可就得卷铺盖走人了,到时候这名声不他也跟着毁了,那还会有达官贵人去请他驯兽。 这可怎么办。 驯兽师琢磨着,可能是在外面自由惯了的老虎,冷不丁被关进了笼子天天吃现成的,缺乏运动,导致了食欲不振。 所以,驯兽师往笼子里扔了两只那种扑棱着翅膀能飞很高的野鸡。 他想,这样不仅可以让老虎锻炼一下身体,促进一下食欲,也能维持住凶悍的本性。 虽然,他迄今为止没看出来这只虎有多凶悍。 大王看着那两只看上去味道就很好的野鸡,不由吞了吞口水, 这帮愚民真是脑子有毛病,一方面不想让他咬人,另一方面还用这些活物来刺激他。 不吃,说什么也不吃! 大王因为觅食吃了两次亏,对他幼小而脆弱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所以现在倒是能克制住自己。 见他还是没有动作,驯兽师不解的挠了挠额头,转身出去了。 令一个驯兽师正在院里训练给惠妃娘娘的番狗,见他一脸迷茫便问道,“怎么了?” “哎,不吃东西可怎么办……” 大王与寻常猛兽不同,是皇上让带回来好生伺候的,要真出点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他把番狗扯着脖子拎起来放回笼子里,进了豢养大王的虎房。 这两个驯兽师各有所长,身材壮硕动作灵敏的张肃善于驯服猛兽,而看着弱不经的潘琪善于给动物治病,潘琪觉得大王不吃饭可能是得了病,可他进虎房扫了一圈,大王正追逐着两只野鸡玩,角落里的粪便也很正常。 还真是邪了门,怎么会不吃东西呢。 “张肃,今个早上给那些狗熬的食是不是还剩了半锅,送进去试试。” “行。”张肃答应了一声,跑到外面去取狗食。 宫廷犬比外面的百姓要高贵的多,就连吃食都是好东西,用猪骨鸡肉小米粥以及各种蔬菜顿了一大锅,营养相当均衡了。 大王捉鸡玩的开心,也没听到他们说这是狗食,见张肃送进来一大桶热气腾腾的东西,好奇的凑过去闻了一下。 这是熟的? 大王打记事起就没吃过熟的东西,他盯着那里面绿油油的草看,有点不喜欢。 大王平日在虎头山时,吃的太腻了,也会勉强自己吃点草消消食,那味道真是让虎想一头撞死,不到逼不得已,他是不会吃这些绿色的东西。 今天,就是逼不得已。 大王把头埋进木桶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 哎嘿! 这味道还真不错啊! 大王感觉他那些肉都白吃了,以前听飞鸟说过人喜欢把吃食煮熟了在吃,他还嫌那些愚民蠢,吃个东西都要这么费劲,可现在想来,倒是他没有见识了。 大王把那半桶狗食吃了个干干净净,奶白色的肚皮都鼓了起来,他趴不下去,只能仰躺在地上,两只粗壮的后腿翘的老高,雪白的前爪轻轻揉着自己的肚子。 两个驯兽师看着惊奇,“这虎莫不是开了灵智?” 皇宫里禁止封建迷信,禁止动物成精,所以驯兽师很委婉的换了一个表达方式。 “说来也奇怪,看牙已经成年了,可身形却还像是幼虎,说不清岁数。” “管他呢,等过些时日番邦使者觐见的时候皇上必然会来百兽坊挑选猛兽,这只虎皇上看了保准喜欢,你我兄弟二人好生伺候着,封赏肯定少不了。“ “潘兄此言有理。” 先帝驾崩后新帝年幼顽劣,从那时起这些番邦就开始蠢蠢欲动,先帝骑虎夺天下已成美谈,所以藩国使者每年来进贡的时候都要带本土最凶悍的猛兽与大宋豢养的猛兽进行一番较量。 赵先傲刚登基那两年大宋的猛兽还是稳赢的,从稳赢渐渐变成了平局,又从平局到屡战屡败。 近年那些藩国从长安离开的时候都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对赵先傲说话也不那么毕恭毕敬了。 对此赵先傲不是很在意,对他来说,这种比赛完全就是看个乐子,让他们赢了又怎样,小小番邦,也就只能在这上面找点成就感了。 但是有人在意。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太监总管李秋实这两天最怕的就是上早朝,他总觉得有股杀气在曼延。 镇国大将军第一个站了出来,“臣有本启奏。” 即便不听他也知道,付勇想要进兵番邦。 付勇和宰相司徒章一样,是两朝元老,和死去的先帝一起打下的江山,和死去的先帝一样好面子且好斗,年年到这个时候 都要受到那番邦小国的鄙夷,怎么能不气呢! 赵先傲叹了口气,他们怎么就不明白,以前大宋一年要为这所谓的面子花多少钱。 北国贫瘠,年年进贡就那么丁点东西,使臣来说两句好听话,大宋就要拿出一大笔银子做赏赐,比人家进贡的多出几倍,可赛兽输了就不一样了,仗着自己丢面子,赏赐省了,北国还美滋滋的。 多好。 世人都说赵先傲是狗皇帝,谁又知道他心里多苦,他打登基起满脑子只有一个字——穷。 他的好父皇留下了一大堆的烂摊子,天灾频发,难民遍野,国库空虚,朝廷每个月还要发给一帮游手好闲的关系户一笔饷银,那会就连军饷都拿不出来。 赵先傲恨不得把自己小时候的玩具当了。 先帝打肿脸充胖子,父债子还,赵先傲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赚钱。 经过长达几年的经济体系改革与艰苦奋斗,大宋国库满盈,百姓富足安康,可赵先傲却已经掉进了钱眼了,成了彻头彻尾的财迷。 就连前些日子那些妃嫔送给他那些华美的纸鸢,都被他找人拿出宫去卖了。 反正,放在那也没什么用。 朝堂上这些大臣们最是清楚自己主子什么样,他们可以顶撞圣上,以权谋私,甚至可以管管皇上的衣食住行,就是绝对不可以成为贪官污吏。 众所周知,赵先傲手底下有一笔暗卫,乃是先帝留下的铁血军团,其中每一个人都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一旦被这群人查到有哪个官员贪了财,皇上立马化身狗皇帝,管你多受百姓爱戴,拖出去一刀斩首,还要株连九族。 这股狠劲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到九品芝麻官各个两袖清风,除了俸禄以外,在没有来钱的路数。 不过还好,皇上是赏罚分明的,只要业务能力好,逢年过节都会给一笔过年费,每个月也会给一份制衣费,怎么说也是官员,不能太寒酸了。 下了朝,赵先傲换了一身玄色常服,他打算去一趟百兽坊。 李秋实看着被宫女伺候着更衣的皇上,不由感慨皇上俊美,其身长玉立丰采高雅也难怪让那些官家之女明知道皇上抠门……咳咳……节俭还一门心思想进宫当妃子。 赵先傲去百兽坊的路,每一步都走的很忧伤。 看来这次为了面子,要选一个善战的猛兽了。 就是不知道为了面子得花费多少真金白银,他边走边盘算着,怎么能让北国使臣没出长安之前就把这钱给他吐出来。 百兽坊的虎房内,大王也很忧伤,他今天刚得知,自己居然吃了那么多的狗食。 50.第五十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谢谢支持正版! 雄狮自知不敌大王, 动作迟钝的后退几步, 缩到笼子的边缘, 看上去,很老实的模样,驯养他的耶达瞪大了眼睛, 一脸的不敢置信。 文武百官和北国使臣也都惊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先傲翘起嘴角, 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得意, “如此看来,这雄狮, 的确一如北国勇士。” 注定臣服我大宋。 大王给大宋长了脸,生活质量瞬间提升了不少,从斗兽场出来, 他便被带到了先帝豢养天下第一虎的猛虎阁。 猛虎阁是位于皇宫的西北角, 宫殿如琼楼金阙一般,朱甍碧瓦富丽堂皇, 前院中假山林立,花团锦簇, 透着一股雍容与繁华, 后园是玩耍的地方, 宽阔的草坪上是奇形怪状的隧道与庇荫的高树, 树下还有两个滚圆的绣球。 大王被带到了这里后, 张肃便关上了猛虎阁的大门。 大王迷茫的在园里逛了一圈,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在笼子里待久了,他撒欢似的跑到后园的隧道里上蹿下跳,将绣球用爪子拨来拨去追逐着,玩累了就进到连门都没有的宫殿里休息。 这宫殿也是专门为老虎打造,一个近五米长的床榻上铺着软绵舒适的被褥,床榻四周有四根盘龙金柱,左面的偏门里是金碧辉煌的大浴池,浴池边上镶嵌着珠光宝气的翡翠玛瑙,右边的偏门是一张低矮的大理石桌,桌上有两个和田玉制成的大碗,其中一个碗里盛着清水,矮凳上垫着明黄色的软垫,上面绣着猛虎的图腾,宫殿的高处还悬挂着几个灯盏。 东西不多,但样样精致奢华。 大王太开心了,他没怎么见过世面,可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 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的上本大王高贵的身份。 大王趴在舒适的床榻上不由想到被他吞进肚子里的凤头鹦鹉。 难怪她那样恋恋不忘,跟皇宫比起来,他的虎头山根本就拿不出手啊。 喜新厌旧的大王在这个时候遗忘了那个让他被关笼子吃狗食的狗皇帝,心满意足的大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小日子,舒坦。 大王最近的作息时间出了点差错,一向在夜晚有精神的他和人一样睡了一晚上,天亮时才慢悠悠的爬起来。 “嗷——呜——”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后,大王感觉口有些干,他从床上跳下去,走到桌子旁,跳上矮凳,将白玉大碗中的清水添了个干干净净。 大王正觉得有些饿了,猛虎阁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吃饭了吃饭了~ 大王脚步轻快的跑出大殿,坐在门口等着自己的早膳。 厚重的大门缓缓被打开,十几个蓝衣服饰的男子鱼贯而入,最后面进来的两个男子,手中还捧着托盘,托盘被用明黄色的布料盖得严严实实。 大王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 这么酷吗?搬到这种地方住也就算了,连早膳都可以吃人了? 他还没吃过人,听野狼说人肉酸唧唧的不怎么好吃。 正想着,门口又走进来三个人,一个是大王熟悉的张肃,一个是大王讨厌的狗皇帝,还有一个是太监总管李秋实。 刚刚在朝堂上,赵先傲下旨封大王兽王。 这个兽王不单单是一个名号,而是真正的郡王封号,与赵先傲同父异母的弟弟端王齐名,一方面他是为了恶心总是想着结党营私的端王,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大王实至名归,百兽之王当之无愧。 虎封郡王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长安城,到时候百姓必然会议论纷纷,可赵先傲不在乎,反正就算名声不好,他的皇位也坐的很稳。 李秋实深吸了口气,拿着圣旨到大王前面不远的地方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元欢,朕之爱宠也,天资不凡,神勇无畏,乖顺成理,念光耀之大宋,睹仪态之从容,授以冊宝,封尔为兽郡王,赐黄马褂,入猛虎阁。钦此。” 大王一脸懵逼的看着那些蓝衣服的人跪在地上,一脸懵逼的看着李秋实把圣旨塞进他嘴里,至于他的话,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当然,也没有人管他听没听懂。 不知什么时候跪在他身旁的张肃开口说道,“奴才代兽王谢皇上恩典。” “平身吧。”赵先傲走到大王跟前,从他嘴里拿出圣旨,看他迷迷糊糊还没回神的模样觉得十分好笑,“元欢这个名字,你觉得如何?” 元欢? 我的名字? 你咋那么不要脸? 看到大王眼中的嫌弃,赵先傲轻笑出声,“把黄马褂拿来。” 其中一个蓝衣男子拿着托盘走了过来,“皇上,奴才来吧。” “不必。” 赵先傲也觉得很奇怪,明明眼前的虎一口就能要了他的命,可他却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赵先傲拿出内务府连夜赶制的黄马褂,往大王的背上一披,大王不适的往后退了一步,赵先傲冷着脸看他,“乱动朕就命人把你大卸八块。” 这,这个成语大王听的懂,其含义也非常清楚,所以他不动了。 赵先傲又笑了,他的手绕过大王两只粗壮的前腿,把黄马褂的扣子一颗颗的扣好。 这黄马褂做工十分精细,上面绣着四爪蟒,蟒眼处还缀着两颗圆滚的夜明珠,是赵先傲昨夜亲自吩咐下去的,节俭如他,算是下了血本。 又是奇怪,在大王身上花钱他并不心疼。 穿好了黄马褂,赵先傲满意颔首,又给大王佩戴上了金虎牌。 这虎牌制作的也很讲究,镂空的猛虎花纹中间巧妙的夹着元欢两字,下面是用红宝石穿着的一排流苏。 人靠衣装马靠鞍,大王换上了一身行头,更加威武霸气,赵先傲看着就很喜欢。 他给大王如此殊荣的原因有很多,其一是大王强悍,就连桀骜都一击毙命,其二是大王通人性,比桀骜凶狠待人却温和,其三,是他从小就对父皇拥有一只虎将军而感到艳羡,那只虎将军只听从父皇的命令,对父皇忠心耿耿,比人更值得信任。 现在,他也有了。 可能命中注定,他赵家就是与虎结缘。 “元欢,走,朕带你去御花园逛逛。” 本大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大王不理赵先傲,转身就走。 张肃心里直打鼓,“皇上,兽王刚进宫不久,还未适应,相信不出几日,必然对您唯命是从。” “唯命是从……”赵先傲轻声念了一遍,脑海中闪现的确实父皇和虎将军相处的画面,正是因为父皇能让猛虎唯命是从,他才会对父皇超出寻常的仰慕。 赵先傲想象着大王对他唯命是从的样子,有些迫不及待了。 “元欢,今日怕是心情不好,让他好生休息,膳食就免了。” 膳食?免了! 大王脚步一顿,慢慢转过身,盯着那个狗皇帝。 咬死他算了。 赵先傲叹了口气,“朕本想着,带元欢去御花园——旁边的御膳房,尝一尝元欢从未吃过的美味佳肴,看来……” 赵先傲话未说完,只见那个穿着黄马褂的胖老虎用一种让人难以捕捉的速度冲到了他面前。 所有人还没从皇上的话里回过神,就看到兽王已经坐在了皇上的脚边上,抬着脑袋殷切的看着他。 真吓人,要是刚刚兽王是想“谋朝篡位”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实话实说,赵先傲也被吓到了。 他开始对自己把如此猛兽豢养在身旁的决定感到有些后悔。 不过,一低头,看到大王迫切的小眼神,赵先傲那点后悔便抛到到九霄云外去了。 赵先傲没忍住,伸出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细手指,揉了揉大王的脑袋。 大王愣了一下。 他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触碰他。 有点舒服是怎么回事? 大王抑制不住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知道大王喜欢他的触摸,赵先傲对大王残存的那点畏惧,也彻底消散了。 “元欢,走吧。” 虽然不喜欢狗皇帝给他取的破名字,但是大王早就听说皇宫里的御膳房是集天下美食于一处的宝地。 大王已经开始要流口水了,哪里还在意一个破名字。 跟着赵先傲到了景致极美的御花园,大王在花丛中看到了扑棱着翅膀飞个不停的小蝴蝶。 哎嘿!蝴蝶啊! 都快冬天了这居然还有蝴蝶! 大王感觉自己的爪子都透着一种酸痒的感觉,蹦蹦哒哒的钻进花丛了,将那些名贵的奇花异草踩弯了腰,“小蝴蝶~让本大王摸摸~” 赵先傲看着大王,虽然心疼那些花草,但是却并不打算阻拦。 他对李秋实说道,“是不是很可爱?” 李秋实拿着拂尘不住的点头,“兽王天真烂漫,甚是可爱。” 赵先傲听这形容词怪耳熟的,“你前几日不是还说惠妃天真烂漫吗?” 我那不是为了让你去惠妃宫里造小人吗,这深宫里那个妃子能称得上天真烂漫啊。 李秋实正在心里吐槽着,只听花丛那边传来的女人尖利的叫声。 “啊——有老虎!”“快来人啊!” 赵先傲眉头紧蹙着,快步走过去,只见穿着一袭鹅黄色宮装的敏嫔被一圈人护在中间,吓的脸色惨白,姣好的面容都扭曲了。 而他的元欢站在不远处,看着那群人,有些懵懵懂懂的。 仿佛在说你们鬼吼鬼叫什么。 “敏嫔。” 一听到赵先傲的声音,敏嫔瞬间恢复了理智,她和一众宫女迅速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说道,“嫔妾参见皇上,嫔妾御花园失仪,惊扰圣驾,望皇上赎罪。” 在受到大王的惊吓后,还能得体自如的完成规矩礼仪,并用自己的面部表情来表达委屈,企图以此获取赵先傲的怜惜,敏嫔半点不愧对她的封号。 大王初到宫廷,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不过作为一个雄性生物,对雌性,尤其是这种看上去很脆弱的雌性,大王还是很懂的绅士风度的,他上前两步,打算安慰安慰这个小雌性。 然而敏嫔用余光扫到他接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眼泪浸湿了精致的妆容,她急忙起身扯着裙子往赵先傲的方向跑。 大王发觉自己吓到她了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正巧蝴蝶经过,大王的注意力瞬间被蝴蝶吸引,蹦着高的冲进了花丛里。 赵先傲看大王情绪良好,这才把视线移到了敏嫔身上。 他不喜欢敏嫔,也不喜欢任何一个妃子,世人说他贪玩成性也的确如此,和这些女人虚与委蛇实在是耽误了他好多玩乐的时间。 求知欲很强烈的大王问他,“你为啥这副表情?” 赵先傲后退一步,“你会飞吗?” 我能上天你信吗? 大王窝在鹿皮巾里面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那就是不会飞了。 刚洗完澡,要是在地上走不久白洗了。 赵先傲过去,憋足一口气,搂着大王的四条腿,猛地把他抱起来。 这可把大王吓坏了,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双脚离地,话都不会说了,“嗷呜——” 赵先傲脸憋得通红,也没有说话,三两步的功夫,把大王抱到了床上。 一放下他,赵先傲浑身无力的瘫在了刚换好新被褥的床上。 两百斤,这小胖虎最起码两百斤。 大王也呆愣了好一会,才不敢置信的问赵先傲,“你刚才是把我抱起来了吗?” 赵先傲仰躺着,感觉有水滴甩了过来,不由往旁边避了一下,小胖虎拖着鹿皮巾半点眼力价没有的凑了上来,那样子,一点不像个二百斤的胖子。 “你把我抱起来了?” “别问这种废话,你感觉不到吗。” 大王连忙不迭的点头,“感觉的到感觉的到,就是有点……嗯,奇怪……” 小胖虎的声音着实娇羞,令赵先傲忍不住侧目,眯着眼睛问他,“哪里奇怪?” 大王说不出,比挠下巴舒服,比摸脑袋舒服,比刷毛洗澡还要舒服,就好像,是有娘亲的感觉。 大王没有像虎头山的任何生灵以及赵先傲说过,他其实很羡慕人家有娘亲,羡慕树上嗷嗷待哺的小麻雀,羡慕猎户家的孩童,他没有和谁那样亲密过,守林的小松鼠再怎么讨好他,也不会离他太近,大王用爪子摸过的,除了龟爷爷,最后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半天没有得到大王的回答,赵先傲坐起身,又拿了一块鹿皮巾,把他身上已经湿掉的那块拿了下来,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来,朕给你擦擦,擦干了好睡觉。” “好~”大王格外乖巧,撅着屁股坐到了床边。 赵先傲擦的比张肃细致,动作也比张肃轻柔,大王看他的眼神愈发黏糊糊的。 赵先傲擦到脑袋的时候,终于避不开这种眼神了,他低头,对上大王的视线,翘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道,“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朕,让朕感觉,你要吃了朕。” 误会啊! 大王摇头,水又甩了出去,赵先傲侧头避开的同时用手拍他的脑袋,“别乱动!” 大王对赵先傲的定义已经从压迫者有所转变,所以被打一下他也不会像前几天一样在心里骂他狗皇帝,反而赵先傲说不动,他就不动了。 这么乖? 赵先傲刚刚只是句玩笑话,现在还真怀疑这只小胖虎是不是要降低他的警惕心然后一口吞了他。 “躺下。” 大王在床上打了个滚,奶白的肚皮对着赵先傲,四条腿窝在那里,看着可以说非常可爱了。 赵先傲摸了摸他的肚皮,只听到他的身体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要不是亲眼目睹过大王轻轻松松的干掉过桀骜和那只北国雄狮,赵先傲真的会怀疑眼前的这只虎就是一只大猫。 不过,猫只有在毫无防备心和极为信赖一个人的时候,才会露出自己最脆弱的肚皮,想来,他也是如此。 大王躺在那里,看着赵先傲专注的帮他擦拭身体,心里美滋滋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开心。 一人一虎都收拾的清爽干净后,赵先傲躺在了大王的床上,他还没有和大王聊够,打定主意腰要彻夜长谈。 猛虎阁是没有大门的,一到深夜冷风呼呼的往里面钻,赵先傲躺在里面,大王趴在外侧,毛绒绒的身体紧贴着他,赵先傲还盖着被子,倒是没有太冷。 他们小声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大王在说,“冬天的时候虎头山可安静了,也找不到什么吃的,我那时候就会下山去,离虎头山很近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子,家家户户都养着狗,我去偷鸡那些狗老是叫……” 赵先傲从小便生活在皇宫,甚至从未出过长安城,大王口里的虎头山和莲花县竟让他生出了几分向往之情,“有机会朕也要出去看看。” 大王特别高兴,“好啊,我也想回虎头山。” 赵先傲忽然侧躺过来,在昏黄的烛光下,他的眼睛里充斥着温情,“你想回虎头山,那还想回来吗?” “当然要回来,这里下了雪也有吃的对吗?” 赵先傲有点心疼眼前这个到了冬天要面对饥寒交迫的小胖虎,“有,什么时候你想饿了,都有吃的。” 这样大王就满足了,他对赵先傲说,“我真羡慕你。” “嗯……朕也羡慕自己。”说着,赵先傲闭上了眼睛,呼吸声渐渐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 大王还没有聊够,他本来还想在问问赵先傲做皇帝是什么样的感觉。 算了,以后再问吧。 大王张大了嘴,打了个哈欠,窝进被子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和人一起睡,没想到这么舒服,热乎乎的。 待大王睡着后,赵先傲睁开了眼睛,盯着大王看了好久。 他刚刚说了谎,他一点都不羡慕自己。 听大王说的越多,他越觉得这个皇宫如此的小。 人总是这样,永远学不会知足。 至于这只小胖虎,就算他要回虎头山再也不回来,赵先傲想,他是不会允许的,哪怕再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赵先傲和大王在一起的时候,说话做事不用有所顾忌,这让他前所未有的放松。 …… 日上三竿时,大王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门外张肃和潘琪就拿着衣服这鞋子走了进来,满面春风的,看上去很高兴,“兽王,更衣了。” 大王老老实实的任他们摆布,换好了衣服和鞋子,然后寻着气味找到了自己昨天在集市上买来的小玩意,他把兔子娃娃叼在嘴里,慢悠悠的走到了桌子前,把兔子放到一旁准备进餐。 “兽王很喜欢兔子啊。” 大王确实喜欢兔子,可那些傻兔子永远无法理解他深沉的爱。 今天吃的是炖猪肉和鱼肉粥,汤汁很多的东西,大王刚要把脑袋插进大碗里,就被张肃给拦下了,“兽王,皇上吩咐过了,让我喂你吃饭,省的弄脏了脸。” 喂? 大王觉得怪怪的,有些抗拒。 张肃犹豫了一下,把今早皇上交代的话对着兽王重复了一遍,“兽王,只有这样用膳才能显出你身份高贵。” 是这样吗? 那就喂好了。 大王坐在椅子上,嘴巴长的很大,尖锐的牙让人看了鸡皮疙瘩都起一身。 然而张肃起鸡皮疙瘩不是因为他的牙。 邪了门…… 张肃颤抖着手用精致的银汤勺舀了一大勺送进大王的虎口里,大王闭上嘴巴吞咽下去,再次张开嘴,如果此刻有人走进猛虎阁,便看到一只身材圆润的虎坐在椅子上像个小孩似的等待投喂。 “真是……真是不得了,皇家的虎都这么与众不同。” 潘琪倚在墙上,看着一个劲惊叹的张肃轻笑了一声,“要么说能得皇上垂青呢,咱们今天涨了俸禄,也多亏了兽王的福。” 吞咽着鱼肉粥的大王听了这话,不由骄傲的挺起胸膛。 给大王喂了饭,潘琪和张肃便离开了,把大王一只虎孤零零的留在了大殿里,皇家驯兽师一般都不会和自己饲养的动物玩耍,怕动物和自己产生感情对正主不亲近。 大王不知道其中缘由,他懒洋洋的坐在窗边的塌上盯着外面的太阳看。 哎,都过了午时,他怎么还不来…… 大王有点想那个狗皇帝了。 “你说我爹,既然是白虎之子,为什么会死了呢。” 51.第五十一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谢谢支持正版! 空净一回头,是张肃和皇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有点紧张,却还是端着大师架子,双手合拢,冲赵先傲微微弯腰, “阿弥陀佛,贫僧空净见过皇上。” “可曾见兽王?” “贫僧刚见他从门口过去,往前去了,怕是从小路走和皇上错开了。” 赵先傲松了口气, 扫了一眼院子,残雪化成的泥水已经冻结成冰, 满地都是大王被冻上的脚印, 院中石椅处还有一套灰色的僧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空净注意到他的视线,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向来谨慎,把大王撑破的虎衫和虎鞋都塞进了灶子里,烧的干干净净。 赵先傲没看出这个老和尚和院子有任何的特别之处,不解为何大王要常跑到这里玩, “走吧。” 大王回去的这一路上, 遇到了好多人, 每个人看到他都要说上一句, “兽王,皇上正急着寻你呢,赶快回去吧。” 这个时间,清修寺居然还这么活跃,人人都举着火把到处游逛,狗皇帝一定是着急死了。 大王一路狂奔,反而将赵先傲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到了院子,端王竟在这,他看到大王还是一副冰块脸,大约是因为四下没有赵先傲的人,还阴阳怪气的嘲讽他,“惯会讨巧卖乖,果真是养不熟。” 大王现在非常饿,又跑了这么远,看着端王的眼睛都是绿油油的,一副馋肉的模样。 一向沉稳的端王不由后退了一步,“你,为何用那种目光看着本王。” 大王盯着他看,抬起爪子上前一步,他上前,赵先永便后退,一会的功夫退到了大门,气氛十分紧张,仿佛下一秒,大王就会扑上去狠狠的从赵先永身上扯下来一块肉。 那日斗兽,赵先永也在,只不过这两日大王乖巧的模样快要让他忘了,这是一击便战胜北国雄狮的猛兽。 忽闻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先永没等回头,就见那只胖老虎一屁股敦实的坐在了地上,两只爪子摸着自己奶白的肚皮转了两圈,像个小奶虎似的对着他们哼哼唧唧的叫唤。 刚才这只虎绿着眼睛想吃人的模样全然是他的幻觉了。 赵先傲看着这一幕,积压在胸口的火气便烟消云散了,他无奈的吩咐道,“李秋实,去给兽王拿些吃的。” 傻虎,玩了一天,一定饿坏了。 大王听到能吃饭,开心极了,跑到赵先傲身旁蹭他,赵先傲不理会,转头对赵先永道,“端王在这做什么。” “臣弟来找皇兄商议明早回宫的事。” “一切从简,天色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三言两语打发了端王,待他走了,赵先傲扯着大王的脸把他拽到屋里,“说,你今天去哪了。” 大王被他掐的生疼,暗暗在心里骂他。狗皇帝下手真狠。 “我,就随便逛逛,在一个小佛堂里睡着了,醒,天就黑了。”大王说完,贱兮兮的凑上去,“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皇上!别生气~” 这种时候叫皇上,保准是撒了谎,“衣服呢?” “嗯……不小心刮在树枝上扯掉了……” 还撒谎,衣服扯掉了鞋还会掉。 赵先傲最讨厌被欺骗,有心思要给他些教训,可抬起手,又不忍心。 小胖虎用那双绿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一看他,他就心软了。 “行了,朕告诉你,下不为例。” “好好好,我保证没有下次。”怕自己的表达不诚恳,大王还发了个誓,“要是还有下次,我三天不吃饭!” 赵先傲岂会被他这点小机灵糊弄过去,“别,饭还是要吃的,就三天斋饭。” 三天斋饭这四个字,从即日起,成了悬在大王脖子上的一把无形刀,比真刀还可怕。 天一亮,到了回皇宫的日子,大王无疑是最兴奋的一个,他寺里准备的最后一顿早膳都没吃,留着肚子等待着回到猛虎阁里大饱口福。 至于老空净,本是被他忘到了脑后的,可回程的路上,他从马车车窗里,在路边上看到了一只乌龟,越看越觉得像空净。 “嗷呜——” 大王一叫,那老乌龟就抬头看了他,慢吞吞的往这边爬。 还真是。 大王砰砰的拍车门,回去的路也不着急,兽王的马车还跟在最后,张肃便让车夫将马车慢慢悠悠的停了下来,又将车门打开。 大王一跳下马车就奔着空净跑去,“你怎么在这?” “我想起一些事,特意在这等你。” “你说。” “切记切记,一定要清心寡欲,不要让自己太热了……你能懂吧?” 老乌龟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大王也没听太懂,但是他要走了,他的马车停下来没什么,前面皇上和端王的马车竟也跟着停了,礼部的人已经开始催促张肃,生怕误了回宫的时辰。 “好,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老空净看着大王跳上马车,那长长的车队又齐刷刷的转动轱辘,不由感慨,白虎一族和他们赵氏皇族可真是有缘分。 回到皇宫,赵先傲赶着去上朝,大王赶着去吃肉,谁也没搭理谁,下了马车就分道扬镳了。 大王一靠近猛虎阁,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扑鼻而来,大王可以说是流着口水走进去的。 “奴才参见兽王!” 大王已经顾不得这些人了,急匆匆的往小厨房跑,被潘琪拦了下来,“兽王去屋里等吧,马上就给你端过去,在小厨房吃不和身份。” 好吧。 潘琪很少说话,可一说话大王总是觉得有道理。 这一顿饭大王吃的那叫爽,他一口气吃了两大盆肉,外加一盆肉糜粥,吃的肚子圆鼓鼓的,一动都动不了。 吃饱喝足,潘琪又轻声细语的商量着,“兽王洗个澡好不好,在清修寺已经三天未洗过了。” 消消食也挺好的,大王欣然答允,跟着潘琪进了浴室。 平时洗澡就是过过水,梳理一下毛,但是今天属于大洗,好几个人忙前忙后,当然,贴身伺候的还是潘琪和张肃。 大王舒服的泡在温水里,潘琪张肃一左一右的给他刷毛,本来大王是很享受的,可不知道怎么,他觉得哪里怪怪的。 潘琪道,“你别胡闹。” 张肃便笑道,“摸摸怎么了,更亲密的事又不是没做过。” 潘琪恼羞成怒,“你住嘴。” 张肃有点委屈,“清秋寺那晚,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潘琪用力击打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在张肃的身上,“还说。” “好好好,不说。” “别摸我手。” 大王是站在水里让他们刷背的,看不到自己背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这一侧头,潘琪的脸红通通的。 大王上次忘记了问,为什么人的脸不被太阳晒也会变颜色,这次他一直惦记在心里,下午的时候便在御书房中告知了赵先傲自己心中的疑惑。 赵先傲听后,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是说,潘琪对着张肃脸红了?” 大王不懂他笑什么,仰着脑袋瞪着坐在案后的赵先傲,“生气了。” 然后头一扭,撒娇似的说道,“我走啦。” 赵先傲又被他逗笑了 ,“回来,跟你说,不想听了?” 偌大的皇宫除了赵先傲以外大王就能和白雪聊聊天,他又不喜欢白雪那小玩意,所以根本就没打算走,赵先傲说回来,他就立马回来了,“那你说吧。” 还真难解释。 赵先傲斟酌着,组织着语言,想把这种情况简单的向大王说明,“人本性如此,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会脸红,潘琪喜欢张肃。” 喜欢? 大王虽然没理解喜欢的含义,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绝对不像他喜欢傻兔子的那种喜欢。 怕显得自己太无知,大王没有在继续问下去。 赵先傲暗暗舒了口气,他还真怕大王刨根问底,到时候他怎么能和一只虎解释。 看着大王,赵先傲随手拿起暗卫传回来的信件,当着大王的面拆开。 上面详细写着莲花县附近所有村庄及猎户五十年间在虎头山附近见过大王的次数,一位七十岁的长寿老人说,他曾分别在壮年和迟暮之年在虎头山上见过一只虎,而这只虎的模样身形相差无几,极有可能是同一只虎,附近村庄也传说着这山上有虎妖,但这虎妖并不伤人,只是偶尔在冬季下山偷些家禽吃。 也就是说,经过调查,大王的年龄初步估计在五十岁左右。 呵,这五十岁,真是白活了。 知道大王不是别国暗探,赵先傲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是一国之君,即便在喜欢大王,也不得不谨慎小心。 “元欢,到这来。” 大王怔了一下。 怎么回事,平时不是不让他去书案那吗? “来,朕教你认字。” 认字好啊! 大王好学的精神确实值得天下学子的效仿,他凑过去,爪子搭在书案上,翘着脑袋看一桌子的奏折和笔墨纸砚,觉得新奇。 赵先傲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三个大字,笔势雄健洒脱,力透纸背,颇有气势,大王不认得那龙飞凤舞的字,却仍觉得好看。 大王崇拜的看着赵先傲,那眼神活脱的文盲看状元。 “这怎么读?” “赵、先、傲。” “赵先傲……” 这还是头一次有谁连名带姓的叫他的名字,不知为何,赵先傲心尖一颤,不自在极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提笔在下面写上了王元欢。 这个大王知道,一个字在他脑袋顶上,两个字天天在脖子上挂着。 “王元欢~” 赵先傲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小胖虎喜欢这个名字了。 大象还吃草呢!瘦了吗!本大王这是品种问题!你懂什么! 大王很是不喜欢狗皇帝说他胖,可这个狗皇帝好像是把胖拴在嘴上了一样,一说话就一晃悠。 “元欢,想不想玩球?朕扔出去,你去捡回来,这样你很快就能瘦下来,会更好看,你说好不好?”赵先傲说着,把绣球扔到了大王的脚边上,“咬着,给朕送回来。” 大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稳稳的坐在那里。 “元欢,来啊,把绣球咬住,送过来。”赵先傲殷切的看着他,怎么想,能驯服这样一只猛兽,都是值得骄傲的事,他很有耐心。 大王耷拉着眼睛,前爪微动,把那轻巧的绣球扒拉到与赵先傲相反的方向很远。 赵先傲笑眯眯的看着他,“不对,是要送到朕这来。” 到底是虎,再怎么聪明也会有听不懂的时候,多教几次就好了。 赵先傲怎么训狗,就怎么训练大王,他打算先给大王示范一下,赵先傲过去,捡起绣球,拿到了大王身旁,放在了他的两个爪子前面,“元欢,看到了吗?这样送到朕身边就好了。” 大王幽暗的绿眸扫过狗皇帝,再次用爪子把绣球拍走,然后盯着狗皇帝看。 只见他微微一愣,二话不说就跑过去捡球。 果然,狗皇帝和狗一样愚蠢,这种扔球捡球的愚蠢游戏都能玩的这么开心。 当大王又一次把球拍走的时候,赵先傲猛地反应过来。 好像哪里,哪里不太对劲。 他,他是不是被这胖老虎给耍了! 赵先傲扔了手里的绣球,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恼羞成怒的拍了一下大王的脑袋,“你去给朕,把球捡回来!” 大王皮糙肉厚一点不疼,可他生气,“嗷!呜——” 我陪你玩你还敢打我! 赵先傲算是看出来了,这是胖老虎不威胁是不会听话的,他抿着唇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匕首,冷着脸压在大王的脖子上,“去给朕捡回来!” 我今天要不咬死你,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大王迅速移开脑袋,长着大嘴,尖锐的牙齿闪现着比刀刃还有锐利的寒光,冲着赵先傲冲了过去。 赵先傲脚尖一点,腾空而起,瞬间后退了十余米,刚刚若他不退,必然被咬的鲜血淋漓,“你敢和朕动真格的!” “嗷呜!” 猛虎的低吼声令人畏惧。 听到带着怒意的虎啸声,前园的太监急忙赶来,一人手里带着一把刀。 狗皇帝同款。 大王凶猛的虎啸顿时来了一个急转弯,“嗷呜——呜……” 声音愈发小,到最后已经没有了动静。 错了,错了还不行…… 你们这帮人也是,皇宫是大家的大家庭,一家人就不能和和睦睦的相处吗……干嘛总是动刀动枪的……一点文化人该有的素质都没有! 赵先傲眼睁睁的看着胖老虎态度大转变,怂了吧唧的躲到了树后面,刚刚的恼火像是被一场大雨浇灭了一般,连个火星都不剩。 赵先傲生气的原因不外乎是他对大王这么好,给他赐名,给他加官进爵,给他亲手穿黄马褂带虎牌,给他选厨子,而大王不仅不听他的还要咬他。 可仔细想想,他给的都是他认为好的,或许这只胖老虎并不在意。 想通了后,赵先傲忍不住笑那个因为大王要咬他而感到难过的自己,真是,和一只虎置什么气。 大王躲在树后面,感觉自己这次是死定了,得罪了人家地盘上的老大,一定会被生吞活剥,就像当初他吃掉那只风头鹦鹉一样。 好日子一天还没过到头就要结束了,他不禁感到后悔。 不就是打脑袋吗,这算什么啊,哪有命重要啊! 等了好半天,园子里还没有动静,大王准备英勇就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他坐在树后面,伸出脑袋往外看,园子里七八个人都在盯着大,都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 大王嗖的一下又把脑袋缩了回来。 怎么办,怎么办…… 动动脑子,一定能想到好办法的! 大王那双绿眸骨碌一转,看到了不远处孤零零的绣球。 就这样吧!牺牲小我,拯救大我! 大王迈着小碎步,四条粗腿捣腾的那叫一个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挪到了绣球的位置,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叼起绣球,又哒哒哒的走到了赵先傲面前,松开口把绣球扔在那后,他躺倒在赵先傲的脚边上,身体蜷缩起来,刚好把赵先傲的腿围住,撒娇似的用爪子拨弄他的衣摆,“嗷呜~” 赵先傲的喉咙里溢出两声奇怪的声音,是他硬憋着笑憋出来的。 不能笑,这小胖虎太聪明了,要是笑了,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到底是皇帝,赵先傲很快稳住的自己的情绪,冷着脸要抽出自己的脚。 两只雪白的爪子死死的抱住他的腿,“嗷呜~” “放开!” 大王乖乖听话,放开了爪子,顺势将一只爪子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你看我,我超可爱。 赵先傲的心都软和的不得了,却还是执意要走。 大王动作那叫一个快,直接咬住了他的衣角,也没有使太大力气,轻轻的扯着,摇晃着。 他以前去猎户家偷家禽吃的时候,猎户家的小孩不管做了什么让人生气的事,只要这样,那家人就不生气了。 难不成是因为他和狗皇帝没有血亲的缘故。 好像不太管用。 “元欢。” “嗷~” “你以后可会听朕的话?” “嗷呜~” 赵先傲微微颔首,对着盘在他脚下的大王说道,“坐起来。” 大王听话,坐了起来。 “右爪抬起来。” 右爪?哪边是右爪? 听说用哪只爪子使筷子哪只就是右。 嗯,他不使筷子。 真会为难虎…… 大王抬起两只前腿,坐在那里,圆滚滚的脑袋扭到这边又扭到那边,随即抬起头用迷茫的眼神看向赵先傲。 赵先傲终于是笑了,他俯下身,摸了摸大王的右爪,“这边是右,这边是左。” 见他笑,大王松了口气。 这条宝贵的命可捡回来了。 心情好,胃口就好,赵先傲对大王说道,“元欢,跟朕走。” 大王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脚边上。 这样受制于人,被压迫着,大王心情着实好不起来,整只虎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他是可以凌驾在狗皇帝头上的。 赵先傲的晚膳是在自己的寝殿里用,各宫妃嫔得知他今天有了新玩伴,都不敢来打扰他。 大王跟着赵先傲进了寝殿,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点像是花香,却并不刺鼻。 他抬起头,只见一个宫女端着金盆走到了狗皇帝面前,狗皇帝把手伸进金盆里,仔细的清洗着自己的手指,另一个宫女用托盘送来一块香喷喷的皂角,狗皇帝拿起皂角揉搓了两下,弄出了许多白色的泡沫,那香味也更加浓郁。 大王看的目瞪口呆。 好神奇。 无意中扫到大王的眼睛,赵先傲勾起嘴角,洗掉手中的泡沫,把站在手指上的水珠扬在了大王身上。 大王没有闪避,水珠都落在了黄马褂上,赵先傲这才在烛火的映照下,看到被大王弄的脏兮兮的黄马褂。 “来人,把兽王的衣服脱了,李秋实,命内务府给兽王赶制一批新衣,颜色要喜庆些的,就暗红色吧。” “嗻,奴才这就去办。” 赵先傲又叫住了他,“对了,告诉内务府,不要大红大绿的绣花,黑色的祥云暗纹即可。” “奴才遵旨。” 等赵先傲转过头来时,大王的花马褂已经被脱掉了,正趴在地上舔自己的爪子。 是看朕净手,有样学样吗? 赵先傲越看他越觉得真配的上那天真烂漫四个字,一举一动都招人喜欢。 “元欢,来,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 寝殿外靠窗的方桌上摆着十道菜品,皆是色香味俱全,和大王今日看的那些不太一样。 52.第五十二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 谢谢支持正版!  可他有点郁闷了。 笼子就这么大点地方,别说跑两步,就是溜达溜达都能转圈转迷糊了, 大王在虎头山那也是风一般自由的老虎, 现在对他来说无疑是折磨。 生……倒也不能说是不如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嘛,最起码在这吃的挺好, 就是憋得慌,不能跑不能跳,也没有个小动物说说话什么的,天天就对着那两个驯兽师,在这么下去大王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吃了他们。 晚上没事大王就趴在笼子里琢磨,他要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那些愚民始终认为他是有攻击性的, 就算进到笼子里也会全副武装, 生怕他会突然咬人。 神经病, 你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本大王, 本大王是头上长犄角了会去咬你,你的肉咋就那么香,我非得去咬。 所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让那些愚民知道, 他不咬人…… 第二天清晨, 驯兽师拿着一盆血淋淋的猪肉走到了笼子前, 今天的猪肉被切的很小块,不用撕咬就可以一口一口的吃掉。 驯兽师用长长细细的夹子,夹了一块肉顺着笼子的缝隙递了进去。 大王装模作样的凑过去嗅了嗅,头一偏,背过身坐下,浑圆的大屁股对着驯兽师,用肢体语言充分的表达了自己对生肉的不喜。 从今天开始,本大王不吃生食。 “咦……”驯兽师有些纳闷,前两天还吃的倍儿香,吧唧吧唧的都停不下来,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 带着疑惑,驯兽师把那块肉抛到了大王身旁。 大王看都不看一眼。 就是这么的有性格。 看他不吃东西,驯兽师有点急了,不吃东西可是会瘦的,皮毛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顺滑,要是哪天皇上想起来它了,要来看一眼,看到的是一只瘦骨嶙峋的老虎,他可就得卷铺盖走人了,到时候这名声不他也跟着毁了,那还会有达官贵人去请他驯兽。 这可怎么办。 驯兽师琢磨着,可能是在外面自由惯了的老虎,冷不丁被关进了笼子天天吃现成的,缺乏运动,导致了食欲不振。 所以,驯兽师往笼子里扔了两只那种扑棱着翅膀能飞很高的野鸡。 他想,这样不仅可以让老虎锻炼一下身体,促进一下食欲,也能维持住凶悍的本性。 虽然,他迄今为止没看出来这只虎有多凶悍。 大王看着那两只看上去味道就很好的野鸡,不由吞了吞口水, 这帮愚民真是脑子有毛病,一方面不想让他咬人,另一方面还用这些活物来刺激他。 不吃,说什么也不吃! 大王因为觅食吃了两次亏,对他幼小而脆弱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所以现在倒是能克制住自己。 见他还是没有动作,驯兽师不解的挠了挠额头,转身出去了。 令一个驯兽师正在院里训练给惠妃娘娘的番狗,见他一脸迷茫便问道,“怎么了?” “哎,不吃东西可怎么办……” 大王与寻常猛兽不同,是皇上让带回来好生伺候的,要真出点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他把番狗扯着脖子拎起来放回笼子里,进了豢养大王的虎房。 这两个驯兽师各有所长,身材壮硕动作灵敏的张肃善于驯服猛兽,而看着弱不经的潘琪善于给动物治病,潘琪觉得大王不吃饭可能是得了病,可他进虎房扫了一圈,大王正追逐着两只野鸡玩,角落里的粪便也很正常。 还真是邪了门,怎么会不吃东西呢。 “张肃,今个早上给那些狗熬的食是不是还剩了半锅,送进去试试。” “行。”张肃答应了一声,跑到外面去取狗食。 宫廷犬比外面的百姓要高贵的多,就连吃食都是好东西,用猪骨鸡肉小米粥以及各种蔬菜顿了一大锅,营养相当均衡了。 大王捉鸡玩的开心,也没听到他们说这是狗食,见张肃送进来一大桶热气腾腾的东西,好奇的凑过去闻了一下。 这是熟的? 大王打记事起就没吃过熟的东西,他盯着那里面绿油油的草看,有点不喜欢。 大王平日在虎头山时,吃的太腻了,也会勉强自己吃点草消消食,那味道真是让虎想一头撞死,不到逼不得已,他是不会吃这些绿色的东西。 今天,就是逼不得已。 大王把头埋进木桶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 哎嘿! 这味道还真不错啊! 大王感觉他那些肉都白吃了,以前听飞鸟说过人喜欢把吃食煮熟了在吃,他还嫌那些愚民蠢,吃个东西都要这么费劲,可现在想来,倒是他没有见识了。 大王把那半桶狗食吃了个干干净净,奶白色的肚皮都鼓了起来,他趴不下去,只能仰躺在地上,两只粗壮的后腿翘的老高,雪白的前爪轻轻揉着自己的肚子。 两个驯兽师看着惊奇,“这虎莫不是开了灵智?” 皇宫里禁止封建迷信,禁止动物成精,所以驯兽师很委婉的换了一个表达方式。 “说来也奇怪,看牙已经成年了,可身形却还像是幼虎,说不清岁数。” “管他呢,等过些时日番邦使者觐见的时候皇上必然会来百兽坊挑选猛兽,这只虎皇上看了保准喜欢,你我兄弟二人好生伺候着,封赏肯定少不了。“ “潘兄此言有理。” 先帝驾崩后新帝年幼顽劣,从那时起这些番邦就开始蠢蠢欲动,先帝骑虎夺天下已成美谈,所以藩国使者每年来进贡的时候都要带本土最凶悍的猛兽与大宋豢养的猛兽进行一番较量。 赵先傲刚登基那两年大宋的猛兽还是稳赢的,从稳赢渐渐变成了平局,又从平局到屡战屡败。 近年那些藩国从长安离开的时候都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对赵先傲说话也不那么毕恭毕敬了。 对此赵先傲不是很在意,对他来说,这种比赛完全就是看个乐子,让他们赢了又怎样,小小番邦,也就只能在这上面找点成就感了。 但是有人在意。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太监总管李秋实这两天最怕的就是上早朝,他总觉得有股杀气在曼延。 镇国大将军第一个站了出来,“臣有本启奏。” 即便不听他也知道,付勇想要进兵番邦。 付勇和宰相司徒章一样,是两朝元老,和死去的先帝一起打下的江山,和死去的先帝一样好面子且好斗,年年到这个时候 都要受到那番邦小国的鄙夷,怎么能不气呢! 赵先傲叹了口气,他们怎么就不明白,以前大宋一年要为这所谓的面子花多少钱。 北国贫瘠,年年进贡就那么丁点东西,使臣来说两句好听话,大宋就要拿出一大笔银子做赏赐,比人家进贡的多出几倍,可赛兽输了就不一样了,仗着自己丢面子,赏赐省了,北国还美滋滋的。 多好。 世人都说赵先傲是狗皇帝,谁又知道他心里多苦,他打登基起满脑子只有一个字——穷。 他的好父皇留下了一大堆的烂摊子,天灾频发,难民遍野,国库空虚,朝廷每个月还要发给一帮游手好闲的关系户一笔饷银,那会就连军饷都拿不出来。 赵先傲恨不得把自己小时候的玩具当了。 先帝打肿脸充胖子,父债子还,赵先傲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赚钱。 经过长达几年的经济体系改革与艰苦奋斗,大宋国库满盈,百姓富足安康,可赵先傲却已经掉进了钱眼了,成了彻头彻尾的财迷。 就连前些日子那些妃嫔送给他那些华美的纸鸢,都被他找人拿出宫去卖了。 反正,放在那也没什么用。 朝堂上这些大臣们最是清楚自己主子什么样,他们可以顶撞圣上,以权谋私,甚至可以管管皇上的衣食住行,就是绝对不可以成为贪官污吏。 众所周知,赵先傲手底下有一笔暗卫,乃是先帝留下的铁血军团,其中每一个人都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一旦被这群人查到有哪个官员贪了财,皇上立马化身狗皇帝,管你多受百姓爱戴,拖出去一刀斩首,还要株连九族。 这股狠劲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到九品芝麻官各个两袖清风,除了俸禄以外,在没有来钱的路数。 不过还好,皇上是赏罚分明的,只要业务能力好,逢年过节都会给一笔过年费,每个月也会给一份制衣费,怎么说也是官员,不能太寒酸了。 下了朝,赵先傲换了一身玄色常服,他打算去一趟百兽坊。 李秋实看着被宫女伺候着更衣的皇上,不由感慨皇上俊美,其身长玉立丰采高雅也难怪让那些官家之女明知道皇上抠门……咳咳……节俭还一门心思想进宫当妃子。 赵先傲去百兽坊的路,每一步都走的很忧伤。 看来这次为了面子,要选一个善战的猛兽了。 就是不知道为了面子得花费多少真金白银,他边走边盘算着,怎么能让北国使臣没出长安之前就把这钱给他吐出来。 百兽坊的虎房内,大王也很忧伤,他今天刚得知,自己居然吃了那么多的狗食。 大王恨,恨那个狗皇帝,要不是他把自己抓到这里,他怎么会吃狗食!他只能安慰自己,现在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终有一天,他会让那个狗皇帝知道他的厉害!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傻兔子! “嗷呜……” 大王心里很慌。 狗皇帝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态度强硬的带到了长安八角巷的一个小院子里,看他的眼神都闪着光,那种光,让他浑身都直哆嗦。 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大王无奈的和他进了屋。 一进屋,狗皇帝才收起了匕首,转身去关门。 大王不敢从背后偷袭他。 刚刚他想跑来着,狗皇帝突然就飞了起来,猛地骑到他身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刀已经搁在了他脑袋底下。 仔细想想,能有这么大一个底盘,手底下这么多人做小弟,狗皇帝的确是深不可测的,所以,他还是老实一点比较靠谱。 栓好了门,赵先傲才转过身兴奋的看着大王,“说,你是不是妖精。” “嗷——” 赵先傲走过去,拍了一下大王的头,“说人话。” 大王偏过头,拒绝再发声。 赵先傲作势要掏刀。 “你,请你不要这样为难一只小老虎。” 赵先傲听着这似少年般清亮的声音,眨了一下眼睛,“你真是妖精啊?” 大王 很是无奈,“我,只是一只小老虎。” 赵先傲挑挑眉,“那你怎么会说话。” 这个问题,大王也很想知道,他的脸皱出了褶子,显得很是忧愁,“可能是,我比较有语言天赋吧。” ??? 赵先傲倒是知道有一些奇人,很轻易的能学会各种方言,就连番邦蛮夷的话都能很快的融会贯通,可,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一只老虎居然能学会人说话。 赵先傲一时还真被他绕了进去,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你不要胡说八道,认真回答朕的问题。” 大王坐在地板上,身体直立起来,非常无辜的摊了摊手,“我没有胡说八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还说不是妖精。 赵先傲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作为一国之君,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极强的,换做普通人,早就吓的屁滚尿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胖虎面相十分可爱,赵先傲不仅不怕,对小胖虎的喜爱之情更甚了。 果然,他家的元欢就是与众不同的。 对了。 元欢一直很不喜欢这个名字,叫他他也不愿意理,那他该是有自己的名字才对。 “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这个是大王一定要说的,“本大王,行……咳咳,本大王就叫大王,所有人都叫我大王。” 他是想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来着,但是忽然想到,狗皇帝唤他元欢他也应了,现在还这么说,有点打自己的脸。 大王…… 赵先傲盯着他额头上的王字看了一会,“你姓王?” “我是大王!虎头山的大王!” 赵先傲当然知道他并不会是姓王,单纯逗他罢了,“行,那你以后就叫王元欢了。” 大王有心说不,可狗皇帝指尖正转着匕首玩,他不敢。 王元欢就王元欢吧。 大王简直把自己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赵先傲抿了抿唇,压制住笑意,一本正经的对他说,“你得学会知足,你现在从那个穷乡僻壤来到了繁荣昌盛的长安城,从那个籍籍无名的大王,变成了有名有姓有户籍有地位的兽王,这是别的妖精……不,别的老虎想都不敢想的事,你多幸运啊。” 其实,仔细琢磨琢磨,他说的是有道理的。 可大王就是不知足。 “在虎头山,他们都听我的。”大王的意思是,现在得听你的,他的地位不如以前了。 赵先傲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你看,你在虎头山能管多少动物,这大宋又有多少子民,除了朕以外,你就是地位最高的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咦。 大王还真没有这样想过,他一直很委屈来着。 听狗皇帝这么一说,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大王沉思许久,抬起头看着狗皇帝,眼睛里带着些许警惕,“你是不是图我什么?” 赵先傲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朕图你什么?你浑身上下就一身虎皮,朕还能图你什么?” 也是。 在皇宫里住了这么些天,大王长了见识,狗皇帝比起他这个虎大王,厉害了不止一星半点,是因为这个狗皇帝,他才从那个破笼子里面出来的,也是这个狗皇帝,让他住进了那么漂亮的房子里,还给他最好的食物,漂亮的衣服,除了偶尔用刀吓唬他,狗皇帝真的……对他很好。 大王从小生活在弱肉强食的虎头山,他深知那些弱小的生灵讨好他,只是为了不让他吃了他们,为了让他保护他们,可狗皇帝是比他强大的,又不图他什么,那为什么会对他好呢…… 大王虽然还没有理解其中的缘由,但是已经对赵先傲渐渐卸下了心防。 在他内心深处,已经把狗皇帝和一个无条件对他好的人画上了等号。 一人一虎对视着,大王忽然开口,“李总管来了,我听到他的声音了。” 赵先傲估摸着李总管也该来了,八角巷里这个小院子是他在宫外的据点,以防止有什么突然情况,“你耳朵这么灵吗?” 大王骄傲,“那当然。” 赵先傲觉得,这只小胖虎身上还有好多值得他探寻的秘密,“你会说话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否则,他们会把你当成妖精一把火烧死的。” 被火烧死。 大王想都不敢想,连忙发誓,“我绝不说。” 赵先傲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元欢这只虎,胆子非常的小且非常的惜命,但凡危及他性命的事,他一定会很谨慎很小心的。 李总管很快就进了院子,看到皇上和兽王都安然无恙,长舒了一口气,“皇上赶紧回宫吧。” 回宫? 不是说要吃好吃的吗? 大王坐在地上哼唧了一声。 赵先傲没忘,他安抚的摸摸大王的头,“先不急着回宫,让官府的人过去找他们些麻烦,等集市上静了,朕还要逛逛。” “那,奴才这就去。” 李总管作为皇上的心腹,很清楚皇上的心思,这个找麻烦绝对不能给刘勇惹上大麻烦,毕竟是有钱的商人,皇上对商人一向宽容。 李总管刚进门,又走了,大王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抬头问赵先傲,“我们什么时候去吃好吃的。” 真馋。 赵先傲抿着嘴冲他微微摇头,“你不能和朕这么说话,要懂规矩,你得叫朕,皇上。” 狗皇帝对他好他也得说,屁事真多。 但虎头山一众都叫他大王,谁让自己不如人呢,“皇上,我们什么时候去吃好吃的啊。” 真听话。 赵先傲亲昵的揉了揉他的脸,“等会就去。” 那就等会吧,大王甩了甩脑袋,跳上了床榻,打算趴着等。 而赵先傲一直都站着,他嫌凳子上落了灰尘,不愿意去坐,按理说,大王应该和他一起站着的。 不过,看大王还很小的样子,就让他先自由一段日子,规矩,要慢慢立。 “对了,你可知道自己今年多大?” 大王不知道自己具体的岁数,可他知道一般的虎虽多就活个二十年,他怎么也得活两三个二十年了,要是说了,狗皇帝一定认准了他是妖。 大王甩了甩尾巴,仗着自己个子小开始装嫩,“三岁。” 三岁,那不小了,都到了可以讨个母老虎的年纪……可是本来小胖虎就不愿意搭理他,要是在找个母老虎和他作伴…… 算了算了。 一晃的功夫,赵先傲把给大王娶妻生子的事扔到了一旁。 待李总管回来,赵先傲把已经昏昏欲睡的大王唤了起来,带着他去了集市。 刚刚忙着逃跑,大王还真没注意到,这集市这么大,路这么宽,人这么多,难怪狗皇帝说虎头山是穷乡僻壤,就是莲花县也比不起这里啊。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大王眯着眼睛走到了一处小摊前,那桌子摆放着热气腾腾的糕点,没有皇宫里的精致,但味道却很别致,“嗷呜~” 长安城里的人见多识广,大王乖顺他们也没有太过惊慌,那摊主更是看到了一笔大买卖。 只有权贵才能养这么听话的老虎。 赵先傲走过来,看了一眼大大小小的粘肉包,翘起了嘴角,眼睛里蔫坏蔫坏的。 “给我把这个最大的包起来。” “好嘞。” 从摊主手里接过粘肉包,赵先傲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待肉包凉了,才送到大王嘴边上,“元欢,吃吧。” 大王感动的不得了。 狗皇帝对他真好。 53.第五十三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 谢谢支持正版!  可他有点郁闷了。 笼子就这么大点地方, 别说跑两步, 就是溜达溜达都能转圈转迷糊了, 大王在虎头山那也是风一般自由的老虎,现在对他来说无疑是折磨。 生……倒也不能说是不如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最起码在这吃的挺好,就是憋得慌,不能跑不能跳, 也没有个小动物说说话什么的, 天天就对着那两个驯兽师, 在这么下去大王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吃了他们。 晚上没事大王就趴在笼子里琢磨,他要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那些愚民始终认为他是有攻击性的, 就算进到笼子里也会全副武装, 生怕他会突然咬人。 神经病, 你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本大王,本大王是头上长犄角了会去咬你,你的肉咋就那么香, 我非得去咬。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 是要让那些愚民知道, 他不咬人…… 第二天清晨, 驯兽师拿着一盆血淋淋的猪肉走到了笼子前, 今天的猪肉被切的很小块,不用撕咬就可以一口一口的吃掉。 驯兽师用长长细细的夹子,夹了一块肉顺着笼子的缝隙递了进去。 大王装模作样的凑过去嗅了嗅,头一偏,背过身坐下,浑圆的大屁股对着驯兽师,用肢体语言充分的表达了自己对生肉的不喜。 从今天开始,本大王不吃生食。 “咦……”驯兽师有些纳闷,前两天还吃的倍儿香,吧唧吧唧的都停不下来,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 带着疑惑,驯兽师把那块肉抛到了大王身旁。 大王看都不看一眼。 就是这么的有性格。 看他不吃东西,驯兽师有点急了,不吃东西可是会瘦的,皮毛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顺滑,要是哪天皇上想起来它了,要来看一眼,看到的是一只瘦骨嶙峋的老虎,他可就得卷铺盖走人了,到时候这名声不他也跟着毁了,那还会有达官贵人去请他驯兽。 这可怎么办。 驯兽师琢磨着,可能是在外面自由惯了的老虎,冷不丁被关进了笼子天天吃现成的,缺乏运动,导致了食欲不振。 所以,驯兽师往笼子里扔了两只那种扑棱着翅膀能飞很高的野鸡。 他想,这样不仅可以让老虎锻炼一下身体,促进一下食欲,也能维持住凶悍的本性。 虽然,他迄今为止没看出来这只虎有多凶悍。 大王看着那两只看上去味道就很好的野鸡,不由吞了吞口水, 这帮愚民真是脑子有毛病,一方面不想让他咬人,另一方面还用这些活物来刺激他。 不吃,说什么也不吃! 大王因为觅食吃了两次亏,对他幼小而脆弱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所以现在倒是能克制住自己。 见他还是没有动作,驯兽师不解的挠了挠额头,转身出去了。 令一个驯兽师正在院里训练给惠妃娘娘的番狗,见他一脸迷茫便问道,“怎么了?” “哎,不吃东西可怎么办……” 大王与寻常猛兽不同,是皇上让带回来好生伺候的,要真出点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他把番狗扯着脖子拎起来放回笼子里,进了豢养大王的虎房。 这两个驯兽师各有所长,身材壮硕动作灵敏的张肃善于驯服猛兽,而看着弱不经的潘琪善于给动物治病,潘琪觉得大王不吃饭可能是得了病,可他进虎房扫了一圈,大王正追逐着两只野鸡玩,角落里的粪便也很正常。 还真是邪了门,怎么会不吃东西呢。 “张肃,今个早上给那些狗熬的食是不是还剩了半锅,送进去试试。” “行。”张肃答应了一声,跑到外面去取狗食。 宫廷犬比外面的百姓要高贵的多,就连吃食都是好东西,用猪骨鸡肉小米粥以及各种蔬菜顿了一大锅,营养相当均衡了。 大王捉鸡玩的开心,也没听到他们说这是狗食,见张肃送进来一大桶热气腾腾的东西,好奇的凑过去闻了一下。 这是熟的? 大王打记事起就没吃过熟的东西,他盯着那里面绿油油的草看,有点不喜欢。 大王平日在虎头山时,吃的太腻了,也会勉强自己吃点草消消食,那味道真是让虎想一头撞死,不到逼不得已,他是不会吃这些绿色的东西。 今天,就是逼不得已。 大王把头埋进木桶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 哎嘿! 这味道还真不错啊! 大王感觉他那些肉都白吃了,以前听飞鸟说过人喜欢把吃食煮熟了在吃,他还嫌那些愚民蠢,吃个东西都要这么费劲,可现在想来,倒是他没有见识了。 大王把那半桶狗食吃了个干干净净,奶白色的肚皮都鼓了起来,他趴不下去,只能仰躺在地上,两只粗壮的后腿翘的老高,雪白的前爪轻轻揉着自己的肚子。 两个驯兽师看着惊奇,“这虎莫不是开了灵智?” 皇宫里禁止封建迷信,禁止动物成精,所以驯兽师很委婉的换了一个表达方式。 “说来也奇怪,看牙已经成年了,可身形却还像是幼虎,说不清岁数。” “管他呢,等过些时日番邦使者觐见的时候皇上必然会来百兽坊挑选猛兽,这只虎皇上看了保准喜欢,你我兄弟二人好生伺候着,封赏肯定少不了。“ “潘兄此言有理。” 先帝驾崩后新帝年幼顽劣,从那时起这些番邦就开始蠢蠢欲动,先帝骑虎夺天下已成美谈,所以藩国使者每年来进贡的时候都要带本土最凶悍的猛兽与大宋豢养的猛兽进行一番较量。 赵先傲刚登基那两年大宋的猛兽还是稳赢的,从稳赢渐渐变成了平局,又从平局到屡战屡败。 近年那些藩国从长安离开的时候都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对赵先傲说话也不那么毕恭毕敬了。 对此赵先傲不是很在意,对他来说,这种比赛完全就是看个乐子,让他们赢了又怎样,小小番邦,也就只能在这上面找点成就感了。 但是有人在意。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太监总管李秋实这两天最怕的就是上早朝,他总觉得有股杀气在曼延。 镇国大将军第一个站了出来,“臣有本启奏。” 即便不听他也知道,付勇想要进兵番邦。 付勇和宰相司徒章一样,是两朝元老,和死去的先帝一起打下的江山,和死去的先帝一样好面子且好斗,年年到这个时候 都要受到那番邦小国的鄙夷,怎么能不气呢! 赵先傲叹了口气,他们怎么就不明白,以前大宋一年要为这所谓的面子花多少钱。 北国贫瘠,年年进贡就那么丁点东西,使臣来说两句好听话,大宋就要拿出一大笔银子做赏赐,比人家进贡的多出几倍,可赛兽输了就不一样了,仗着自己丢面子,赏赐省了,北国还美滋滋的。 多好。 世人都说赵先傲是狗皇帝,谁又知道他心里多苦,他打登基起满脑子只有一个字——穷。 他的好父皇留下了一大堆的烂摊子,天灾频发,难民遍野,国库空虚,朝廷每个月还要发给一帮游手好闲的关系户一笔饷银,那会就连军饷都拿不出来。 赵先傲恨不得把自己小时候的玩具当了。 先帝打肿脸充胖子,父债子还,赵先傲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赚钱。 经过长达几年的经济体系改革与艰苦奋斗,大宋国库满盈,百姓富足安康,可赵先傲却已经掉进了钱眼了,成了彻头彻尾的财迷。 就连前些日子那些妃嫔送给他那些华美的纸鸢,都被他找人拿出宫去卖了。 反正,放在那也没什么用。 朝堂上这些大臣们最是清楚自己主子什么样,他们可以顶撞圣上,以权谋私,甚至可以管管皇上的衣食住行,就是绝对不可以成为贪官污吏。 众所周知,赵先傲手底下有一笔暗卫,乃是先帝留下的铁血军团,其中每一个人都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一旦被这群人查到有哪个官员贪了财,皇上立马化身狗皇帝,管你多受百姓爱戴,拖出去一刀斩首,还要株连九族。 这股狠劲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到九品芝麻官各个两袖清风,除了俸禄以外,在没有来钱的路数。 不过还好,皇上是赏罚分明的,只要业务能力好,逢年过节都会给一笔过年费,每个月也会给一份制衣费,怎么说也是官员,不能太寒酸了。 下了朝,赵先傲换了一身玄色常服,他打算去一趟百兽坊。 李秋实看着被宫女伺候着更衣的皇上,不由感慨皇上俊美,其身长玉立丰采高雅也难怪让那些官家之女明知道皇上抠门……咳咳……节俭还一门心思想进宫当妃子。 赵先傲去百兽坊的路,每一步都走的很忧伤。 看来这次为了面子,要选一个善战的猛兽了。 就是不知道为了面子得花费多少真金白银,他边走边盘算着,怎么能让北国使臣没出长安之前就把这钱给他吐出来。 百兽坊的虎房内,大王也很忧伤,他今天刚得知,自己居然吃了那么多的狗食。 大王恨,恨那个狗皇帝,要不是他把自己抓到这里,他怎么会吃狗食!他只能安慰自己,现在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终有一天,他会让那个狗皇帝知道他的厉害!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傻兔子! 大王看着面前长案上摆放着的大大小小的菜品佳肴,有那么一点小纠结。 狗皇帝这个时候倒是贴心。 “以后吃腻了可以换。” 这一句话大王对狗皇帝的好感度上升不少。 不过,大王还是记着狗皇帝的仇,他在虎头山称王称霸惯了,从未受过半点委屈,对他不好的,他都刻在骨头上,绝不会那么轻易的忘记,现在只是,卧薪尝胆。 大王也没什么选择困难症,做事向来果决,很快就选好了几道菜品,这几道菜品出自三个厨子的手,赵先傲随便选了一个胆子大的,让他去猛虎阁置办小厨房了。 毕竟大王的膳食和人不一样,不能混为一谈。 赵先傲还要批阅奏折,便让人先带着大王回了猛虎阁。 回猛虎阁后大王才发觉,早上那些蓝衣男子都是专门来侍奉他的,主要负责打理猛虎阁上下的杂事,而张肃负责给他“更衣”潘琪负责条理他的身体,在加上刚刚选的小厨子,一时间猛虎阁热闹非凡。 张肃和潘琪是猛虎阁的管事,相当于后宫嫔妃身边的大丫鬟,俸禄翻倍还有赏赐。 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大王虽然对“大丫鬟”不是那些脆弱美丽的小雌性感到遗憾,但是勉勉强强还能接受。 看吧,他就说他是在卧薪尝胆,好多事啊,都是勉强着自己的。 赵先傲爱干净早已是出了名的,即便大王总舔自己的毛,身上难免会有些脏脏的感觉。 张肃想着,头两天皇上有新鲜感或许不在意,可过段日子三分钟的热度过了,一定很嫌弃,所以刚在猛虎阁安顿下来,便张罗着给大王洗澡。 这个大王不勉强,往年在虎头山,他也乐意跳进水里清理一下身体,顺便算是纳凉。 有人伺候的感觉还真不赖。 大王趴在浴池边上,池子里都是花瓣,张肃拿着刷子在他身上来回的蹭,那种感觉和自己添差不多,大王一点都不排斥。 可是让他不高兴的是,张肃这个愚民,居然说他胖, 只因他下了水,身形半点没有变化。 大王是无奈的,他感觉自己岁数挺大了,可就是只长肉不长个子,他隐约记得自己以前见过一只母老虎,他很是喜欢,但是那只母老虎比他大了两个头,根本就瞧不上他。 或许是品种不一样吧。 大王如此安慰着自己。 洗完澡,那些蓝衣男子拿来了很大一张鹿皮,盖在了大王身上,仔细的擦拭掉他身上的水。 大王也是刚刚听张肃和潘琪说话的时候才知道,这些蓝衣男子都是要被流放的犯人,流放是非常可怕的刑罚,将人发配到穷山恶水的地方,有的人或许见不到穷山恶水什么样就死在了去往流放地的漫漫长路上。 在大王看来,他们也不是犯了什么非死不可的罪行,这些人中有以次充好欺骗百姓的商人,有压榨农民肆意收税的地主,有强抢民女拦路收费的恶霸。 大王的价值观就是恃强凌弱……呸,弱肉强食,他不觉得这些人哪里有错,但对赵先傲来说,是不能容忍的。 让这些本该流放的人来侍奉大王,赵先傲就是抱着大王发脾气把他们咬个缺胳膊断腿也无所谓的想法,最重要的是,不用给俸禄,很省钱。 可这些人却万分感恩,伺候大王,比吃饭靠拾荒,生病靠硬捱,外面下小雨,家里下暴雨的流放生活不知道幸福指数高多少,因此,他们伺候起大王来十分的有干劲,把大王都当救命恩人。 大中午的,日头正足,大王洗完澡后身上的水被用鹿皮擦了个半干,他便趴在前园铺着干净褥子的塌上晒太阳,等着阳光把身上的水分蒸发。 大王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忽然听到了头顶的鸟叫声,他抬头一看,是只灰突突的小麻雀,尚未开灵智。 大王有些失落,这里的生活好是好,就是没有个说话的,他比较闷。 要是小黑能陪着他聊聊天就好了。 不过小黑傻乎乎的,见到人保准是要拼命,不知道现在还活着吗。 应该活着,他皮糙肉厚,扎两下也死不了。 也不知道虎头山怎么样了,他走了,那些猎人会不会上山作乱。 大王一时间显得有些多愁善感。 身上的毛干了,张肃拿着黄马褂给他穿,大王嫌热,不是很想穿,张肃便和他有商有量,“兽王,这是皇上御赐的,必须得穿上。” 大王不为所动。 张肃想了想,有道,“你穿上这个很气派,符合兽王高贵的身份,要不然不就和百兽坊里那些野兽一个样了吗。” 真的是这样吗? 大王回忆了一下,在这皇宫中,身份地位不一样的人穿着打扮的确各有不同,他毕竟是有身份的虎,怎么着也要与众不同才行。 这么一想,大王就任他摆布了。 张肃渐渐摸索到和大王相处的方式,一虎一人倒是很和睦。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李总管带着两个小太监到了猛虎阁,说是皇上要和兽王一起用膳。 大王这边吃的都端上桌了,正准备大饱口福,哪里会动。就算要去吃第二顿,也得把面前的吃干净,浪费粮食总是不好的。 好几个人围着大王威逼利诱怎么都请不动他,李总管叹了口气,这兽王可真倔强。 没办法,他只能就这么回去了。 等着和大王一起吃饭的赵先傲,等来的只有李总管快耷拉到地上的老脸。 “元欢呢?” 李总管心里苦,但是他不说,“兽王,已经用过膳了。” 用过膳了? 赵先傲站起身,“去猛虎阁。” 此刻的大王对赵先傲来说,就是孩童的新玩具,恨不得时时刻刻捧在手里玩,所以大王不来,他就亲自去。 到了猛虎阁,大王早已吃饱喝足,慵懒的躺在床榻上酣睡着,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大王的眼睛微微掀起一道缝隙,瞄了一眼,看到是狗皇帝,又闭上了。 “元欢。”赵先傲的语气温柔极了,他坐在床边摸了摸大王无比顺滑的皮毛,眼睛弯了起来,“洗澡了?” 大王不理他。 赵先傲寂寞难耐,伸手去捏他,大王头一偏,张口就含住了他的手,把旁边的几个人吓的腿都软了。 幸好,大王那两颗尖锐的牙并没有碰到赵先傲的手,赵先傲虽然感觉到了疼,却也没挣扎。 “元欢!”他语气很严厉,“不能咬人!” 你还欠欠的捏我! 大王眼睛一扫,李总管身边站着的那几个太监已经把手伸进了怀里,仿佛他稍有动作,就会有无数把小刀扎到他身上。 算了算了,卧薪尝胆。 大王松开口,翻个身又要睡。 赵先傲继续扰他,两只手在大王的头上不停的揉搓,时不时的还扯一下大王的耳朵。 这狗皇帝,真当我是病猫。 大王起身,嗖的一下窜到地上,眨眼的功夫便跑出了大殿。 赵先傲终于是把他叫起来了,笑呵呵的要去寻他玩耍。 那几个武功高强的太监想要跟着,被赵先傲拦了下来,“你们在这等着朕。” 李总管连忙上前嘱咐道,“兽王毕竟是凶兽,皇上还是要谨慎小心才好。” “朕知道。” 除了李总管和身边几个太监以及藏在暗处的侍卫,没人知道赵先傲的武功极好,是先皇手把手的教导出来的,那时为了得到先皇的认可,赵先傲学习的非常刻苦,武功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先皇子嗣稀少,只有三子,长子早夭,次子便是赵先傲,长子小小年纪便夭折,让先皇痛心疾首,对非嫡非长的赵先傲万分呵护疼爱,即便嫡幼子赵先永出生后,也没有让先皇对赵先傲的疼爱有半分消减。 从小被宠爱的赵先傲养成了顽劣的性子,但对父皇也是真心仰慕、敬佩、孝顺,正因如此,先皇临终前执意要将皇位传给非嫡非长的赵先傲,即便那时朝堂上大部分官员都是支持赵先永继位的。 幸运的是宰相司徒章和镇国大将军付勇对先皇唯命是从,这才帮赵先傲保住了皇位。 而被封端王的赵先永对皇位仍有觊觎,他不认为自己哪里比赵先傲差,事实上他也确实优秀,他不懂为何父皇如此偏爱赵先傲,所以,端王才屡屡结党营私,小动作不断。 赵先傲不理他,他自己富的流油,大宋兵强马壮,又没有藩王作乱,皇权都集中在他手上,端王想谋朝篡位可能得等他死了,他身体这么好,端王一定比他先死。 想想都可怜他的弟弟。 可怜归可怜,但端王老是搞事情恶心他,赵先傲不是那种能忍着的人,当然会恶心回去,所以他才封了大王为兽郡王,要不是怕群臣不满,他都想封亲王。 “元欢,躲到哪去了啊……”看着把脑袋藏在隧道了,尾巴在外面一甩一甩的大王,赵先傲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你这样吃了就睡,会更胖的。” 大王想用尾巴抽他。 你才胖,你全家都胖,本大王这个叫威武雄壮。 见大王还是对他爱答不理,赵先傲也不气恼,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 人因为种种利益装作感情深厚,一旦利益受到损害,伪装的感情也会迅速抽离,赵先傲认为动物不会这样。 “元欢,要不要玩球?” 大王往隧道里拱了拱身子,始终用屁股对着赵先傲。 赵先傲幽幽的看着大王屁股,“元欢,你这样太伤朕的心了,朕晚膳都没有吃,就来和你玩。” 他就想吃饱和足好好睡一会,怎么就这么难呢。 54.第五十四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 谢谢支持正版! 大王把兔子咽了,添了添嘴边的血, “蠢兔子而已。” 松鼠拍完马屁后快速的钻到了树洞里拍了拍胸脯, 深吸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大王只喜欢吃野鸡和兔子, 还好野鸡和兔子能生, 要不然他们这一山都不知道怎么活。 大王是一只棕毛黑纹的老虎,平时看着像大猫似的温顺,总眯着眼睛,蜷缩成一团趴在那晒日头,唯有捕食的时候, 那双绿眸里隐隐泛着凶光, 活脱的人间阎王。 自打有意识起大王便生活在这虎头山上, 是这一山霸主, 这山上生灵皆称他大王, 除了山里的龟爷爷,没有谁比他活的长久, 可自己究竟多大了,大王也不清楚,他每日满脑子都是野鸡兔子, 并不知晓时间流逝。 吃饱喝足后大王又像往常一样趴在树荫地下开始听路过的小鸟讲故事, 这次的小鸟是只凤头鹦鹉, 她和往常那些鸟可不同,她来自长安皇宫里。 皇宫,大王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以前来往的鸟儿都给他讲了宫里好多事,大王想听新鲜的,便吩咐啄木鸟送些虫儿来给鹦鹉,“给本大王好好说说。” 鹦鹉偏头,有些看不上这些虫子,不过到了人家的地界上,人家老大都发话了她也得给点面子。 鹦鹉怀念的诉说着皇宫里的锦衣玉食,以及她高贵的身份,“我可是皇后的爱宠,我的鸟笼是金丝楠木的,平日里有两个宫女负责服侍我,只要我开口说句话,就能把皇后哄的花枝乱颤……哎,要不是皇后失宠,我哪里会在这……那会就连这世界上最尊贵最厉害的大人物见了我都要夸我聪明……” “等等,最厉害的大人物?”这只被宠坏了的鹦鹉没什么眼力价,让大王不开心了,“有本大王厉害。” 鹦鹉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嘲讽他,“那可是皇帝,你不过是一只老虎,只有给人家做宠物的份。” 做宠物……这话还是头一次有鸟说。 大王看向鹦鹉的眼神顿时充满杀气。 鹦鹉自知失言,急忙飞了起来,打算逃跑。 大王的确不会飞,追不上她,“把那只鹦鹉给我打下来!” 刷的一下,树上飞起了两只健壮的鹰,如同两根离弦的箭,同时攻击鹦鹉,将她从天空中击落下来,大王抬起粗壮的腿慢悠悠的走过去,一口将她吞入腹中。 什么皇帝,别看他整日在这深山里,却也听长安来的麻雀说过,民间都称这皇帝为狗皇帝。 听听,狗皇帝,狗是多让人讨厌的东西。 大王最讨厌的就是狗,他还不大的时候,曾被猎人带着的狗追了好远,那可是奇耻大辱。 说狗皇帝厉害,大王不服,他才是最厉害的。 最起码在这山头。 …… 在这个以养兽为尊的时代,不论是皇亲国戚还是达官贵人,家里几乎都有两三只猛兽,虎,狮,豹,越凶猛且乖巧越让人有面子。 尤其是京城,天子脚下,一个个比着赛着,看谁家的凶兽品相好,通人性,为了好的凶兽,甚至不惜一掷千金。 而这一切都源自于宋朝的开国皇帝,他可以说的上是个“暴君”,这天下是他真刀真枪的打下来的,据说他攻进皇城那天就是骑着一只身长两米的巨虎,一路所向披靡,那巨虎立了大功,开国皇帝死后还跟着一起葬入了皇陵。 新帝赵先傲是幼年登基,生性顽劣,顽劣到什么程度。 十二岁那年喜欢鱼,便命人把御花园里的花草都挖了改成湖畔养鱼,隔了小半年,又喜欢上了花,那鱼塘又让人给填了重新种花,平常无奇的花还不行,必须得是奇花异草,就为这个,大宋不知花了多少财力和人力四处寻花,因此,百姓们纷纷骂他是狗皇帝,迟早要把先帝留下来的大好江山给败坏了。 近日狗皇帝又迷上了打猎,在长安的贵族圈里掀起了一波打猎热潮,红枫围场里的野兽供不应求,无奈,只好从御林军里分出了一小波,到偏远的地方猎捕野兽。 莲花县附近的大山纷纷遭到了“洗劫”。 就连虎头山隔壁山头的那帮骚狐狸也被捉了去。 “大王,这几日你可要小心,莫要出山。”龟爷爷记性不好,却是虎头山里动物们尊重的长者,别看平时大王在山里横行霸道的,对龟爷爷还是很亲近的,他还小的时候,常趴在龟爷爷的龟壳上睡懒觉。 “知道了龟爷爷~”大王甜甜答应了一声,便跑到一旁抓兔子去了,他的饭量越来越大,也使虎头山一众整日愁容满面。 生怕有一天,野鸡和兔子的产量供不上大王的胃口。 他们可不是杞人忧天,光看大王身上越来越多的肉,就应该知道他对食物的需求有多大。 “山里这帮东西,分明就是把我们当成食物看待!”兔子首领红着眼睛,满脸戾气,与其可爱的模样完全相反。 野鸡首领扑腾着翅膀,也很恼火,不过大王比起野鸡更钟爱兔子,他倒是比兔子好一点,“那我们能怎么办,要去和大王拼命吗,那和送命有什么区别。” 兔子冷笑一声,怪异的唇瓣动了动,“附耳过来。” 这日天气晴朗,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照射进树林里,落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点点斑驳。 大王懒洋洋的趴在阳光下的一块平滑的青石上,百般无聊玩着自己胖乎乎的爪子,他已经两天没有见到一只兔子和野鸡了,实在饿的不行了,捉了一只野猪来吃,肉质实在太肥腻了,大王到现在还倒胃口。 忽然,大王的面前一道白影窜了过去,速度极快,不过光凭味道,大王便知道那是什么。 傻兔子!!!! 大王猛的追了上去,圆滚滚的身体爆发了无限的潜力,所过之处皆尘土飞扬。 “大王,别追了,前面就是官道了!”守林的松鼠急忙喊到,可大王着实馋兔子,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这可如何是好。”松鼠心焦不已,在树枝上来回踱步。 他从飞鸟那得到的消息,今天御林军要路过虎头山去往莲花县补给,愿大王不要遇到……大王虽说能吃了些,但正是因有他在虎头山,那些猎户才不敢来犯。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兔子就是掐好了时间,故意的把大王往守城军那里引。 “嗷呜!”大王一个威猛的虎扑,把兔子按到在路边,“傻兔子,还敢跑。” 大王被自己的威猛霸气帅到了,可一回头,二十多支尖锐又锋利的长矛对着他,仿佛他稍一动作,便会被扎的浑身是窟窿。 大王是谁啊!能屈又能伸! 他半点不挣扎的被请进了大笼子,装上了马车。 敌军优待俘虏,更何况是大王这种不同寻常的山中霸王,他在笼子里过的还算不错,一日三餐都是精品猪肉,肥而不腻,味道还不错。 唯一让他觉得不满的就是隔壁笼子的那群骚狐狸,一天到晚的唠唠叨叨没完。 随着一只大黑熊的落网,御林军的捕猎任务结束了,带着三十多个大铁笼子风风光光的回长安了。 大王眼含热泪的看着远方的老虎山,这才刚刚离开一天,他就有些想念虎头山的老老少少们了,尤其是山上的野鸡和傻兔子们…… 御林军归心似箭,队伍却行走缓慢,没办法,不是每一只动物都像大王这样乖巧听话,安分守己,总有一些吵着闹着要回家的,不过都被御林军强行镇压了。 有的实在凶猛,比如那大黑熊,别说拿着□□对着他,就是菜刀人家也不怕,御林军的统领左思右想,送到铁笼里一桶蜂蜜。 呵呵,那凶猛的大黑熊,顿时乖巧的跟女人怀里的小猫似的,大王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小老虎,吃肉了。” “嗷呜~”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长安红枫围场。 大王不禁感叹,这可是个大山头,他听送肉的小士兵说他们以后都要住这了。 大王伸出锋利的爪子,在铁笼上磨了磨,他有预感,要想占山为王,铁定是得有一场大战了。 马车把他们分别送进了各个树林中,凶猛一些的动物后面都跟着二三十个守城军,防止放出的时候发生暴动。 大王的马车后面跟了两个,还有一个是给他送肉的炊事兵。 太过分了。 大王非常的不满意,对着送肉的一顿咆哮,“本大王出行怎么能就跟着两个人呢!” 小士兵搞不懂他在叫唤什么,转头对旁边的士兵说道,“这小老虎平时挺听话的,怎么今日如此暴躁。” “大概是到了新地方有些不适应吧,无碍。” 不适应? 不存在的。 短短三日,红枫山一大半的山头便被他占了去,别看大王平时像个大猫似的,真要耍起狠来,几只猛兽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另一半山头大王没什么兴趣,一方面是那山头上是一群狼,群起而攻大王未必能占上风,另一方面是太远了,他实在是懒得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大王挺滋润的,腰都粗了一圈,要说唯一的遗憾,就是这红枫山上傻兔子太少了,就有那么几只还不够大家分的呢。 傻兔子到了最后竟成了快要灭绝的保护动物,一般野兽是不让吃的,也就老虎黑熊这种级别的能吃上一两只。 这也让大王愈发的怀念虎头山。 “启禀皇上,红枫围场的猎物以补充完毕,共有二百三十五只,其中有虎一只,熊一只,豹两只,狼十五只……”小李子拿着兵部上的折子一边读一边皱眉头。 这兵部也是,明知道皇上虽然喜爱打猎却骑射不精,还弄了这么多猛兽,这不是要给皇上难堪呢吗。 “好了好了,下去吧。”好在,这两日皇帝对打猎没什么兴趣。 宫中人人皆知,皇帝喜欢上了放纸鸢,天天带着一帮妃嫔在御花园里放纸鸢,哪个妃嫔纸鸢放的最高最稳,皇帝晚上就去哪个宫里就寝。 为了这个,妃子们也不研究勾心斗角这回事了,天天鼓捣纸鸢,还做出了许多新花样。 可她们哪有皇帝会玩啊,大白天的不批阅奏折,画起了图纸,命内务府连夜赶制,研究出了可以载人滑行的大纸鸢。 皇帝还为大纸鸢取了一个优雅的名字。 飞鸢。 还没等进门,后面有人叫他。 “空净大师。” 空净一回头,是张肃和皇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有点紧张,却还是端着大师架子,双手合拢,冲赵先傲微微弯腰,“阿弥陀佛,贫僧空净见过皇上。” “可曾见兽王?” “贫僧刚见他从门口过去,往前去了,怕是从小路走和皇上错开了。” 赵先傲松了口气,扫了一眼院子,残雪化成的泥水已经冻结成冰,满地都是大王被冻上的脚印,院中石椅处还有一套灰色的僧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空净注意到他的视线,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向来谨慎,把大王撑破的虎衫和虎鞋都塞进了灶子里,烧的干干净净。 赵先傲没看出这个老和尚和院子有任何的特别之处,不解为何大王要常跑到这里玩,“走吧。” 大王回去的这一路上,遇到了好多人,每个人看到他都要说上一句,“兽王,皇上正急着寻你呢,赶快回去吧。” 这个时间,清修寺居然还这么活跃,人人都举着火把到处游逛,狗皇帝一定是着急死了。 大王一路狂奔,反而将赵先傲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到了院子,端王竟在这,他看到大王还是一副冰块脸,大约是因为四下没有赵先傲的人,还阴阳怪气的嘲讽他,“惯会讨巧卖乖,果真是养不熟。” 大王现在非常饿,又跑了这么远,看着端王的眼睛都是绿油油的,一副馋肉的模样。 一向沉稳的端王不由后退了一步,“你,为何用那种目光看着本王。” 大王盯着他看,抬起爪子上前一步,他上前,赵先永便后退,一会的功夫退到了大门,气氛十分紧张,仿佛下一秒,大王就会扑上去狠狠的从赵先永身上扯下来一块肉。 那日斗兽,赵先永也在,只不过这两日大王乖巧的模样快要让他忘了,这是一击便战胜北国雄狮的猛兽。 忽闻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先永没等回头,就见那只胖老虎一屁股敦实的坐在了地上,两只爪子摸着自己奶白的肚皮转了两圈,像个小奶虎似的对着他们哼哼唧唧的叫唤。 刚才这只虎绿着眼睛想吃人的模样全然是他的幻觉了。 赵先傲看着这一幕,积压在胸口的火气便烟消云散了,他无奈的吩咐道,“李秋实,去给兽王拿些吃的。” 傻虎,玩了一天,一定饿坏了。 大王听到能吃饭,开心极了,跑到赵先傲身旁蹭他,赵先傲不理会,转头对赵先永道,“端王在这做什么。” “臣弟来找皇兄商议明早回宫的事。” “一切从简,天色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三言两语打发了端王,待他走了,赵先傲扯着大王的脸把他拽到屋里,“说,你今天去哪了。” 大王被他掐的生疼,暗暗在心里骂他。狗皇帝下手真狠。 “我,就随便逛逛,在一个小佛堂里睡着了,醒,天就黑了。”大王说完,贱兮兮的凑上去,“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皇上!别生气~” 这种时候叫皇上,保准是撒了谎,“衣服呢?” “嗯……不小心刮在树枝上扯掉了……” 还撒谎,衣服扯掉了鞋还会掉。 赵先傲最讨厌被欺骗,有心思要给他些教训,可抬起手,又不忍心。 小胖虎用那双绿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一看他,他就心软了。 “行了,朕告诉你,下不为例。” “好好好,我保证没有下次。”怕自己的表达不诚恳,大王还发了个誓,“要是还有下次,我三天不吃饭!” 赵先傲岂会被他这点小机灵糊弄过去,“别,饭还是要吃的,就三天斋饭。” 三天斋饭这四个字,从即日起,成了悬在大王脖子上的一把无形刀,比真刀还可怕。 天一亮,到了回皇宫的日子,大王无疑是最兴奋的一个,他寺里准备的最后一顿早膳都没吃,留着肚子等待着回到猛虎阁里大饱口福。 至于老空净,本是被他忘到了脑后的,可回程的路上,他从马车车窗里,在路边上看到了一只乌龟,越看越觉得像空净。 “嗷呜——” 大王一叫,那老乌龟就抬头看了他,慢吞吞的往这边爬。 还真是。 大王砰砰的拍车门,回去的路也不着急,兽王的马车还跟在最后,张肃便让车夫将马车慢慢悠悠的停了下来,又将车门打开。 大王一跳下马车就奔着空净跑去,“你怎么在这?” “我想起一些事,特意在这等你。” “你说。” “切记切记,一定要清心寡欲,不要让自己太热了……你能懂吧?” 老乌龟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大王也没听太懂,但是他要走了,他的马车停下来没什么,前面皇上和端王的马车竟也跟着停了,礼部的人已经开始催促张肃,生怕误了回宫的时辰。 “好,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老空净看着大王跳上马车,那长长的车队又齐刷刷的转动轱辘,不由感慨,白虎一族和他们赵氏皇族可真是有缘分。 回到皇宫,赵先傲赶着去上朝,大王赶着去吃肉,谁也没搭理谁,下了马车就分道扬镳了。 大王一靠近猛虎阁,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扑鼻而来,大王可以说是流着口水走进去的。 “奴才参见兽王!” 大王已经顾不得这些人了,急匆匆的往小厨房跑,被潘琪拦了下来,“兽王去屋里等吧,马上就给你端过去,在小厨房吃不和身份。” 好吧。 潘琪很少说话,可一说话大王总是觉得有道理。 这一顿饭大王吃的那叫爽,他一口气吃了两大盆肉,外加一盆肉糜粥,吃的肚子圆鼓鼓的,一动都动不了。 吃饱喝足,潘琪又轻声细语的商量着,“兽王洗个澡好不好,在清修寺已经三天未洗过了。” 消消食也挺好的,大王欣然答允,跟着潘琪进了浴室。 平时洗澡就是过过水,梳理一下毛,但是今天属于大洗,好几个人忙前忙后,当然,贴身伺候的还是潘琪和张肃。 大王舒服的泡在温水里,潘琪张肃一左一右的给他刷毛,本来大王是很享受的,可不知道怎么,他觉得哪里怪怪的。 潘琪道,“你别胡闹。” 张肃便笑道,“摸摸怎么了,更亲密的事又不是没做过。” 潘琪恼羞成怒,“你住嘴。” 张肃有点委屈,“清秋寺那晚,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潘琪用力击打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在张肃的身上,“还说。” “好好好,不说。” “别摸我手。” 大王是站在水里让他们刷背的,看不到自己背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这一侧头,潘琪的脸红通通的。 55.第五十五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谢谢支持正版!  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大王无奈的和他进了屋。 一进屋, 狗皇帝才收起了匕首,转身去关门。 大王不敢从背后偷袭他。 刚刚他想跑来着,狗皇帝突然就飞了起来, 猛地骑到他身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刀已经搁在了他脑袋底下。 仔细想想, 能有这么大一个底盘, 手底下这么多人做小弟,狗皇帝的确是深不可测的, 所以,他还是老实一点比较靠谱。 栓好了门,赵先傲才转过身兴奋的看着大王,“说,你是不是妖精。” “嗷——” 赵先傲走过去,拍了一下大王的头, “说人话。” 大王偏过头,拒绝再发声。 赵先傲作势要掏刀。 “你,请你不要这样为难一只小老虎。” 赵先傲听着这似少年般清亮的声音,眨了一下眼睛, “你真是妖精啊?” 大王 很是无奈, “我, 只是一只小老虎。” 赵先傲挑挑眉,“那你怎么会说话。” 这个问题,大王也很想知道,他的脸皱出了褶子,显得很是忧愁,“可能是,我比较有语言天赋吧。” ??? 赵先傲倒是知道有一些奇人,很轻易的能学会各种方言,就连番邦蛮夷的话都能很快的融会贯通,可,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一只老虎居然能学会人说话。 赵先傲一时还真被他绕了进去,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你不要胡说八道,认真回答朕的问题。” 大王坐在地板上,身体直立起来,非常无辜的摊了摊手,“我没有胡说八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还说不是妖精。 赵先傲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作为一国之君,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极强的,换做普通人,早就吓的屁滚尿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胖虎面相十分可爱,赵先傲不仅不怕,对小胖虎的喜爱之情更甚了。 果然,他家的元欢就是与众不同的。 对了。 元欢一直很不喜欢这个名字,叫他他也不愿意理,那他该是有自己的名字才对。 “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这个是大王一定要说的,“本大王,行……咳咳,本大王就叫大王,所有人都叫我大王。” 他是想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来着,但是忽然想到,狗皇帝唤他元欢他也应了,现在还这么说,有点打自己的脸。 大王…… 赵先傲盯着他额头上的王字看了一会,“你姓王?” “我是大王!虎头山的大王!” 赵先傲当然知道他并不会是姓王,单纯逗他罢了,“行,那你以后就叫王元欢了。” 大王有心说不,可狗皇帝指尖正转着匕首玩,他不敢。 王元欢就王元欢吧。 大王简直把自己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赵先傲抿了抿唇,压制住笑意,一本正经的对他说,“你得学会知足,你现在从那个穷乡僻壤来到了繁荣昌盛的长安城,从那个籍籍无名的大王,变成了有名有姓有户籍有地位的兽王,这是别的妖精……不,别的老虎想都不敢想的事,你多幸运啊。” 其实,仔细琢磨琢磨,他说的是有道理的。 可大王就是不知足。 “在虎头山,他们都听我的。”大王的意思是,现在得听你的,他的地位不如以前了。 赵先傲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你看,你在虎头山能管多少动物,这大宋又有多少子民,除了朕以外,你就是地位最高的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咦。 大王还真没有这样想过,他一直很委屈来着。 听狗皇帝这么一说,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大王沉思许久,抬起头看着狗皇帝,眼睛里带着些许警惕,“你是不是图我什么?” 赵先傲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朕图你什么?你浑身上下就一身虎皮,朕还能图你什么?” 也是。 在皇宫里住了这么些天,大王长了见识,狗皇帝比起他这个虎大王,厉害了不止一星半点,是因为这个狗皇帝,他才从那个破笼子里面出来的,也是这个狗皇帝,让他住进了那么漂亮的房子里,还给他最好的食物,漂亮的衣服,除了偶尔用刀吓唬他,狗皇帝真的……对他很好。 大王从小生活在弱肉强食的虎头山,他深知那些弱小的生灵讨好他,只是为了不让他吃了他们,为了让他保护他们,可狗皇帝是比他强大的,又不图他什么,那为什么会对他好呢…… 大王虽然还没有理解其中的缘由,但是已经对赵先傲渐渐卸下了心防。 在他内心深处,已经把狗皇帝和一个无条件对他好的人画上了等号。 一人一虎对视着,大王忽然开口,“李总管来了,我听到他的声音了。” 赵先傲估摸着李总管也该来了,八角巷里这个小院子是他在宫外的据点,以防止有什么突然情况,“你耳朵这么灵吗?” 大王骄傲,“那当然。” 赵先傲觉得,这只小胖虎身上还有好多值得他探寻的秘密,“你会说话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否则,他们会把你当成妖精一把火烧死的。” 被火烧死。 大王想都不敢想,连忙发誓,“我绝不说。” 赵先傲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元欢这只虎,胆子非常的小且非常的惜命,但凡危及他性命的事,他一定会很谨慎很小心的。 李总管很快就进了院子,看到皇上和兽王都安然无恙,长舒了一口气,“皇上赶紧回宫吧。” 回宫? 不是说要吃好吃的吗? 大王坐在地上哼唧了一声。 赵先傲没忘,他安抚的摸摸大王的头,“先不急着回宫,让官府的人过去找他们些麻烦,等集市上静了,朕还要逛逛。” “那,奴才这就去。” 李总管作为皇上的心腹,很清楚皇上的心思,这个找麻烦绝对不能给刘勇惹上大麻烦,毕竟是有钱的商人,皇上对商人一向宽容。 李总管刚进门,又走了,大王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抬头问赵先傲,“我们什么时候去吃好吃的。” 真馋。 赵先傲抿着嘴冲他微微摇头,“你不能和朕这么说话,要懂规矩,你得叫朕,皇上。” 狗皇帝对他好他也得说,屁事真多。 但虎头山一众都叫他大王,谁让自己不如人呢,“皇上,我们什么时候去吃好吃的啊。” 真听话。 赵先傲亲昵的揉了揉他的脸,“等会就去。” 那就等会吧,大王甩了甩脑袋,跳上了床榻,打算趴着等。 而赵先傲一直都站着,他嫌凳子上落了灰尘,不愿意去坐,按理说,大王应该和他一起站着的。 不过,看大王还很小的样子,就让他先自由一段日子,规矩,要慢慢立。 “对了,你可知道自己今年多大?” 大王不知道自己具体的岁数,可他知道一般的虎虽多就活个二十年,他怎么也得活两三个二十年了,要是说了,狗皇帝一定认准了他是妖。 大王甩了甩尾巴,仗着自己个子小开始装嫩,“三岁。” 三岁,那不小了,都到了可以讨个母老虎的年纪……可是本来小胖虎就不愿意搭理他,要是在找个母老虎和他作伴…… 算了算了。 一晃的功夫,赵先傲把给大王娶妻生子的事扔到了一旁。 待李总管回来,赵先傲把已经昏昏欲睡的大王唤了起来,带着他去了集市。 刚刚忙着逃跑,大王还真没注意到,这集市这么大,路这么宽,人这么多,难怪狗皇帝说虎头山是穷乡僻壤,就是莲花县也比不起这里啊。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大王眯着眼睛走到了一处小摊前,那桌子摆放着热气腾腾的糕点,没有皇宫里的精致,但味道却很别致,“嗷呜~” 长安城里的人见多识广,大王乖顺他们也没有太过惊慌,那摊主更是看到了一笔大买卖。 只有权贵才能养这么听话的老虎。 赵先傲走过来,看了一眼大大小小的粘肉包,翘起了嘴角,眼睛里蔫坏蔫坏的。 “给我把这个最大的包起来。” “好嘞。” 从摊主手里接过粘肉包,赵先傲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待肉包凉了,才送到大王嘴边上,“元欢,吃吧。” 大王感动的不得了。 狗皇帝对他真好。 大王张开嘴,昂呜一口将粘肉包给吞掉了。 然后,嚼啊嚼,嚼啊嚼。 大王嚼的腮帮子都疼了,这肉包就是嚼不烂,软乎乎的塞了他一嘴。 赵先傲走出了老远,一低头,大王还在那里嚼。 这粘肉包,是用糯米做的,里面包裹着一点带着浓浓香味的肉馅,闻起来像是肉包子,其实就是一块糯米糕,原先专门卖给吃不起肉的穷人解馋,自从赵先傲登基后,百姓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卖粘肉包的人也少了,但还是有人愿意买来忆苦思甜,所以也有人在卖。 赵先傲头一次出宫的时候就被这东西骗过,一直耿耿于怀,现在他释然了。 “好吃吗?” 大王的嘴被堵着,叫不出来,只能摇摇头。 嗯,还是皇宫里的东西好吃,他以后要好好巴结狗皇帝,争取在宫里养老。 虽然他今年三岁。 要不去找狗皇帝玩吧? 那多没面子…… 卧薪尝胆要什么面子。 说的有理。 大王自己说服了自己,便咬着兔子娃娃,迈着开心的步伐溜溜达达的走出了宫门,他一出宫门,三个刚调来的小太监就跟了上来。 本来吧,猛虎阁除了张肃和潘琪以及那十几个本该流放的犯人以外,是没有太监宫女来伺候的,这三个小太监是赵先傲昨日特地吩咐的,一个给大王拿着碗,这样他到各宫有人给他吃的方便吃,一个给大王拿着凳子,毕竟宫中少有大王坐着舒坦的凳子,还有一个抱着一卷地毯,让大王随时趴在地上休息。 可以说非常体贴周到了。 大王以为这个时间赵先傲会在御书房,可走到御书房门口时正巧遇到了平日在赵先傲身旁伺候的太监,他很有规矩的对大王作揖行李,“奴才见过兽王,兽王找皇上吧,他在议政厅呢,从这里外拐过去,过一道长廊就是了。” 大王听了他的话便转身往议政厅走去,没走多远,迎面碰上了一个穿官服的男子,那男子面无表情,看到他还皱了皱眉,等他走近了,大王才知道他的身份。 “奴才参见端王。” 大王听说过端王这个人物,也知道自己和他属于平级,这样碰上,是有点尴尬。。 大王看着他,发现他和赵先傲还真有几分相似,不过相比赵先傲总带着笑意的桃花眼,赵先永的脸略显薄情寡淡。 赵先永也看到了大王,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心中却嗤笑着,对所谓的兽王是不屑一顾的,径直的向前走去。 端王腰间挂了一个玉佩,玉佩底下还悬了三个水晶珠子,在阳光的穿透下珠子折射出绚烂的光晕。 大王没控制住自己,在端王从他身旁走过时,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 赵先永停住脚步,视线下移,落在了大王穿着鞋的爪子上。 他不动了,玉佩还在晃,大王欠欠的又扒拉一下。 还挺好玩的。 旁边的小太监看端王脸上都要掉冰碴了,连忙劝阻,“兽王……” 他这一声兽王喊出来,端王的脸色更不好看,却仍不会对一只老虎发作,他攥住自己的玉佩,拂袖而去。 若是赵先傲此刻与他角色对调,必然要抢夺下大王口中的兔子娃娃,有多远就扔出多远。 小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大王,他脚步轻快的跑到议政厅,迈过了高高的门槛,一眼便看到坐在高位上的赵先傲,以及,跪在地上的两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见到大王,赵先傲便挥手让两个臣子退下。 他喜爱大王,但不会让他随意的听取政事。 “元欢,你来的正好,跟朕去御书房。” 去御书房 这个时间不是可以玩了吗? 大王跟着赵先傲到了御书房,李总管给赵先傲呈上了茶点,又给大王放了些特制的磨牙小吃放在了角落的八仙桌上,便退了出去。 大王站在一旁,脑袋搁在桌子上,忧心忡忡的问,“你还要看多久……” 赵先傲的脸也很是苦情,“很久,这段时间都要这样了。” “为什么?” “过几日是先皇生祭,朕要去清秋寺祈福三日,好多事情都要处理。” 清秋寺…… 大王的眼睛亮了亮,“寺院,有人烧香拜佛的那种。” 赵先傲端坐着,手持毛笔,用尾端戳了戳他的额头,将他的头从桌子上推了下去,“是又怎么了。” 大王围着他的椅子转圈圈,“我也去,我也去。” 小胖虎兴奋的有点诡异。 赵先傲很是好奇,他一个妖精去寺院做什么? “你真的要去?” 大王点头如捣蒜,“真的。” 赵先傲看着他,“那朕考虑一下,你去一边等着,乖一点。” 一点问题都没有。 大王嗖的窜到角落,围着八仙桌玩耍,尽量让自己保持安静。 赵先傲自小聪明,工作效率也极快,几摞有关大宋大事小情的奏折,不到两个时辰便批阅完了,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抿了口茶水,再抬头的时候,大王已经站在了他跟前,眼睛亮晶晶的,“皇上考虑好了吗?” 真想说他没考虑好。 “嗯,朕考虑好了,带着你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朕有个要求。” 大王认确信自己会说话是和礼佛堂里的菩提树有关,他一定要去寺院看看的,很有可能自己的身上还会有什么其他变化,搞不好能做神仙,倒时候他要把狗皇帝当宠物养,所以,别说赵先傲有一个要求,就是有一百个他都要先答应下来。 “你说,你说。” 赵先傲围着大王绕了一圈,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朕的要求就是,你不准欺骗朕,否则朕就割了你的鼻子。” 大王被他吓的坐了起来,两个爪子捂着自己的鼻子问,“已经骗了怎么办。” “说,哪句话骗朕了。”赵先傲捏着他肥嘟嘟的毛脸蛋,“朕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欺君之罪知道吗?” 大王很慌张,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赵先傲的问题,“欺君之罪不知道,熊心豹子胆吃过。” “……朕问你哪句话骗朕了。” 大王想了一下,那还真挺多的,但是他又不傻,不该承认的绝对不承认,“我不是三岁。” 赵先傲愣了一下,板着脸问,“多大?” “我也不知道,不记这个,应该十几岁……几十岁……”大王在避重就轻,声音也跟着轻,到最后,赵先傲都听不到了。 这个,不算什么大谎。 “还有呢?” 大王用臀部的力量往后挪了一寸,“还有,说话的事,不是语言天赋。” “说,那是因为什么。”赵先傲要笑场了,这种画面很少人会忍住的。 “就是,因为皇上是真龙天子对吧,这皇宫有,龙气,对,龙气,我又不是一般的虎,在皇宫里待久了,自然会不一样,你说是不是。”大王这几句话虽然一听就像是在胡说八道,但是赵先傲不得不承认,这个马屁拍的他很舒服。 “那你以后还会有什么不一样,不会变成人吧?” 和大王说话,赵先傲的情绪并未多加隐藏,大王又处在成精的边缘,很轻易的听出赵先傲并不希望他会变成人。 大王也不希望,一来,人长的那么丑,没有漂亮的小毛毛,肉还酸了吧唧,二来,要是变成人,就和宫里的那些太监一样了吧,那他就不是兽王了,赵先傲也不会给他养老,可以说是百弊而无一利。 “当然不会!” 大王的语气很肯定,半点不犹豫不心虚,想想他平时说话的方式,赵先傲可以确定一点,除了这句话,今日他所说,多半都是撒谎。 罢了。 “走,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能出去玩,大王开心的不得了,率先一步走出了御书房。 赵先傲跟在后面,看着的两条粗腿和一晃一晃的胖屁股,皱了皱眉。 明明吃的东西已经在逐量减少,怎么还愈发胖了呢。 这样可不行,先不说样子憨笨,还易得急病。 走到一半,大王忽然转过身,奔着御书房跑了回去,嗯,跑的倒是不慢。 赵先傲耐着性子等他,没一会,他咬着兔子娃娃慢吞吞的又走了出来。 “这么喜欢这娃娃?” 大王咬着东西不能吭声,便摇头晃脑的表达自己对兔娃娃的喜爱,这集市上买来的娃娃不轻盈,布料也不好,大王咬了一会就破了洞。 赵先傲当着大王的面没说什么,私下里却吩咐李总管让内务府的绣娘做几个娃娃。 御花园中有一风景格外秀丽的凉亭,即便是这悲秋之际,也透着几分凄美和雅致,大王和赵先傲围着小湖畔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凉亭里,大王仰着脑袋看牌匾,凭经验认出一个亭字,剩下两个就不知道了。 还是那句话,挺大岁数是个文盲。 “浮华亭。” 大王听到赵先傲的声音,心中感慨,皇宫就是皇宫,连一个小亭子都有这么好听的名字,不过他的也不错,王元欢。 在虎头山,大家都没有名字,大王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在皇宫里,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大王不经意间低头看到自己挂牌上的元欢二字,也不排斥了。 56.第五十六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 谢谢支持正版!  然而, 遭了一上午的罪, 午膳时迎接他的,还是那一片绿油油。 其实,清秋寺的斋饭很是美味,冬季的蔬菜难得新鲜,又是大厨精心烹制, 用料和手法独具匠心, 嫩嫩的油菜叶放入口中别有一番青菜中自带的甜美滋味, 但对于无肉不欢的大王来说,再怎么美味, 他也尝不出来。 这顿饭, 心理阴影还未消散的赵先永坐的离大王八丈远, 大王也非常听话, 即便看着那些菜叶直恶心, 也硬生生的往下咽。 这顿饭,吃的还算是融洽。 赵先傲优雅的吃着从表面上看很简朴的青菜和玉米饼, 每一个细小的举动都带着皇族耳濡目染出的教养,他和端王一样,吃东西并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 两位高僧虽然在清秋寺有很高的地位, 但是在皇上和王爷面前还是会谨慎小心, 也十分安静。 正因如此, 大王咬勺子的声音很刺耳。 赵先傲略略侧头,见大王蜷成一团,似球一样坐在椅子上,愤怒的把碗大的汤勺叼在嘴里,要张肃用力的拽,他才肯松口,然后苦着脸迎接下一勺难吃的菜,再次重复相同的动作。 赵先傲嘴角漾起一抹几乎淡不可见的笑意。 “元欢,吃完了就让张肃陪你在寺里逛逛,别乱跑,天黑之前回院子。” 不用去佛堂了! 大王这么努力的吃东西为了就是这个,他没有片刻犹豫跳下椅子向门外跑去。 跟逃难似的。 住持很是担忧的看着大王的背影,生怕他吃素没吃饱,出去随便捉个和尚吃。 赵先傲看出他的忧虑,宽慰道,“大师不必担心,兽王虽为猛兽,但心地良善与端王相似。” 赵先永差点捏断了筷子。 大王不知道赵先傲又用他来恶心端王,得了空他便远远甩开张肃,往昨日发现的小佛堂跑去。 这个门他现在必须得进去,否则菜就白吃了。 清秋寺属实大,除了皇上和王爷的必经之路,地上还存着积雪,大王没有走多远鞋子就湿了,习惯了保持爪子永远保持干燥温暖的大王有些不适。 走到小佛堂时,那道门还关着,不过从地上的脚印来看,不久前这里有人出去过,还没回来。 小佛堂旁有一道长廊,大王寻了个较为干净的地方趴了下去,打算守株待兔。 可大王给赵先傲惯的是愈发娇气,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趴了一会,他的肚子就开始不舒服。 大王去拉了个粑粑。 拉完他看了一眼,仍是那令人讨厌的绿色。 再回来的时候,小佛堂门前的地上多了一排脚印,人已经进去了。 大王悠悠的叹了口气,感觉这两天他可能是时运不佳,就这么一小会功夫,怎么就错过了呢。 等等,这是什么味道。 大王凑到门口嗅嗅,闻出一股很浓重的肉味。 是烤鸭。 嗯,绝对没错。 和尚居然吃肉!那凭什么不让我吃肉! 大王抬起爪子愤怒的砸着门,发出砰砰砰的巨响。 随即,他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没一会的功夫,门被推开了,是一个年老的和尚,眉毛花白,胡须也是如此,在大王眼里和那两个住持高僧长的差不多,却不知为何,显得很轻浮,没有那么的德高望重。 那老和尚一推开门看到了一只老虎,腿都吓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王趁机闯进去,忽略了院子里浓郁的灵气,直奔佛堂偏殿,一爪子推开门,又一爪子掀开被卧,从褥子底下翻出了没了一只腿的烤鸭。 好啊这个老和尚,真的在吃肉! 没收! 大王连骨头带肉一口咬进嘴里,嚼的稀烂也舍不得咽下去。 这时老和尚也回过神来,跑进屋里,指着大王手都在颤抖,“你,你还我烤鸭!” 大王这才把烤鸭吞下去,因为愤怒,他的质问脱口而出,“老和尚你竟然敢吃肉!” 老和尚用相同的口吻质问大王,“你这只胖老虎竟然敢说话!” 呀? 他刚刚说话了吗? 被发现了? 大王第一个念头是吃了老和尚毁尸灭迹,可下一秒,他又反应过来,这老和尚刚刚说的是敢说话而不是会说话。 大王是一只聪明的小老虎,他意识到,这个老和尚有故事。 “我为什么不敢说话。”大王盯着老和尚,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老和尚就一步一步的往外退,他的眼神从探究到飘忽,最后化成了惊讶,“你不是妖……” 大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见老和尚周身被一股白烟漫过,大王眼前模糊了一下,在看清楚时,老和尚没了,地上是一只有圆盆那么大的老乌龟。 懵了。 大王真的懵了,他不懂人为什么会变成龟。 不对,是龟为什么会变成人。 大王扫了一眼已经被拴好的大门,对这个行事谨慎的老乌龟充满疑惑,他有好多问题想要问。 可没等他问,老乌龟就自己说了,“我是空见大师养的乌龟……” 老乌龟生在野外,常年藏身在河水中,吃些小鱼小虾度日,在他一百岁那年终于开了灵智,从一只狐妖那学习了修妖之术,从此靠吸食来河边洗衣的农妇和玩耍的孩童精气修炼,虽然修为进展缓慢,但是老乌龟很是满足,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总会有能化成人的那天,可渐渐的,被他吸食过精气的人接连生病,甚至卧床不起,有人说是风水不好,有晦气,于是村长找来了一个道士,想要查出晦气的根源。 老乌龟也是倒霉,碰上了一个有真学实干的道士,他查出有妖物作乱,便让人把老乌龟从河水里捞了出来,说他就是那晦气的根源。 村里的人也都知道这河里有只龟,可龟寓意是长寿,谁也没想过会和他有关,便问道士该怎么办,道士说要做场法事,把老乌龟烧死,村里人的病自然不治而愈。 不幸中的万幸,道士在做法事的时候,吸引了清秋寺上一任住持长老空见大师的注意,那时的空见大师已经得到了先皇的青睐,有了一定的身份和地位,他见老乌龟可怜,便把他带回寺中度化,希望他痛定思痛,以后不再修行那些害人之术。 这佛堂就是空见大师生前的住所,恰巧这佛堂的院中有一株名悯生的神草,老乌龟正是因为这悯生神草用短短三十年的光景便修炼成妖,他成妖后,空见大师看着他又摇头又叹气,最后收了他做清秋寺的和尚,让他一直待在清秋寺里守护悯生神草,不准离开半步,之后空见大师便外出游历,在也没有回来过,他就以给空见大师打理佛堂的名义留在了这里。 “一转眼都过去十年了……这些年我也没再见过一只妖,可能他们都像我一样伪装成人了吧。” 大王听他说完,才慢慢的把嘴巴合上,“你,那你为什么说我不是妖?” “你今年才多大啊,我都一百四十岁了,我以前见过的那只狐妖得两百岁,你肯定不是妖。” 所以嘛,他就是一只小老虎。 老乌龟的下一句话颠覆了大王的世界观。 “你应该是白虎神兽和老虎的后代。” ??? 白虎,神兽? 神兽! 大王脑子里自动省略了别的字眼,只剩下听上去就很气派的神兽两个字。 老乌龟看着大王,皱皱巴巴的脑袋写满了无奈,他老气横秋的说道,“你干嘛那副表情,你又不是真的神兽后代,最多是个混血。” 据老乌龟所说,上古时期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龙性本淫,青龙上了一只牛,生下了麒麟,上了一只猪,生下了象,所以民间才有了龙生九子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的说法,白虎和青龙关系好,却不是像他如此,他爱上了人间一只普通的母老虎,并且对母老虎言听计从,两只虎所生之子却像了青龙,在人间四处留情,几百年过去,他的孩子可以说是遍布天下了。 “你的意思是,我有很多兄弟姐妹?那我怎么没见过?” 老乌龟没敢说,可能都死了。 即便是神兽后代也都有生老病死,能活个二十年算是寿命长的了,这人世间仅有少数的生灵能得老天垂爱,活到开灵智的年纪,也仅有极少数的生灵能修炼成妖,这一切还都要看机遇。 “嗯……你看到绿眼睛的老虎大概和你就是一家人,对了,我从空见大师那听说,先皇的那只虎将军就是白虎的儿子,你的亲爹。” 这都啥玩意啊。 大王自诩聪明绝顶,也好半天没理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小顺子不敢走,在饭厅的时候大王拉他一把,桂公公那伙太监一定认为他们两个是一起的,独自回去他会被欺负的很惨,他咽下嘴里干巴巴的糕点,忐忑的问,“我能,我能和你一起住这吗?” 大王看着他,果断道,“不行,床小。” 再说,他半夜变成虎可咋办。 他话音刚落,小顺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刷刷的就掉了下来,“求你了,我回去桂公公是不会放过我的。” 大王想了想,也多少猜到了原因,怎么说事情是因他而起,小顺子还挺无辜的,“你要想在这睡,就睡地上吧。” 即便睡在地上,对小顺子来说也比挤大通铺强,小顺子感恩戴德。 没一会,东三所的太监都回来了,有个小太监来敲了大王的门,今个晚膳时在饭厅发生的事还没完。 大王起身,极其自然的指使小顺子,“把食盒藏起来,你就在这待着吧。” “那你,小心些,别顶撞德公公。” 大王笑了,推开门走出去,德公公正翘着腿坐在一旁的花坛上,听到声音转头看着大王,“你说说,怎么回事。” 大王现在是一个很会趋炎附势的人,他鼓起嘴巴,清澈的眼眸里浮出一层水光,十分无辜的看着德公公,“德公公,我只是饿了,想吃饭……他们就又瞪又吼还拍桌子,说要教我规矩。” 德公公有意培养大王成为一名优秀的太监,而想成为优秀的太监就要有勇有谋,能吃苦能耐劳,最重要的是能隐忍,“这宫里面,没有靠山没有人脉,就要学会安分,你要是不安分,就得吃苦果子,今天的事,我都问过了,都说是你先动的手,惹的事,所以这苦果子就得你来吃,今晚上别睡了,去把饭厅收拾了,再去把拆劈了,天亮之前送到各宫,主子们还等着用热水洗漱。” 这大王能忍? “我不干。” 德公公先是愣了,随即手发抖的指着他,声音都尖利起来,“大胆,我看你是想去敬事房领板子了!” 领板子?打屁股? 大王在宫里溜达的时候去过敬事房,也见过被打屁股的宫女,裤子扒光了被压在板子上,嘴里咬着毛巾,要是叫出声就要多大十下,叫的太大声直接会被赶出宫去,到时候不仅得不到皇家的赏银,还会因为犯错被赶出皇宫的污点坏了名声,一辈子嫁不出去,大王一想到那清脆的声音,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那也不行。” 德公公平生第一次遇到这么轴的小太监,气的脸都绿了,“你以为本公公是在和你商量?!” 大王犹豫了一下,他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现在是个不挂名的小太监,宫里又没人认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去,这要是被弄死了,不就太冤枉了吗。 大王咧开嘴笑了,眼睛眯成两条弯弯的缝隙,看起来傻乎乎的,说话倒是脆生,“那我选择干活好了,不过,我没收拾过东西,也没劈过柴,德公公你让桂公公教教我吧,他不是想教我规矩吗,满足他了。” 说到最后一句,颇有一种不是让桂公公和他一起受罚,而是给桂公公什么恩赐似的。 “你——”真是人活久了什么新鲜事都能碰上,德公公活生生的被大王给气乐了。 长的人畜无害就是好,如此的胆大妄为也不会惹人不悦,要是把这怪脾气理顺了,到主子身边,得宠不就是笑一笑的事吗。 既然如此,苦果子后面给点甜头安抚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桂公公一个老太监,也没什么发展前途了,只能在东三所里耗到五十岁拿着赏银出宫安享晚年去,德公公于他,不过是这么多年交情,抹不开面子罚,“行,那就让桂公公教你,小泥鳅,去告诉他一声。” 待小泥鳅领命而去,德公公起身,走到大王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话我已经带过去了,能不能让他老老实实“教你”就看你自己的了。” 桂公公得到的消息是去教不懂事的小元子规矩,还挺乐呵,可他一进饭厅,就见那小元子手里握着一根烧火棍,杵着下巴坐在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他看。 桂公公就是一个外强中干倚老卖老的太监,他被大王看的有些慌乱,还硬撑着训斥他,“还坐着!起来干活!” 大王把手里的烧火棍猛地扔了过去,正好打在了桂公公的胸口,“别说废话了还有好多柴等着你砍呢。” 桂公公不会那么容易的屈服,他忍着疼站直身子,眼神阴郁的盯着大王,威胁道,“这可是东三所,死一两个小太监是不会有人发现的,你信不信,我能……” 这世界上最尴尬的事,就是放狠话的时候,该老老实实听着的人在抠手指甲吧。 大王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刚刚耍帅的时候不小心把烧火棍上的木刺弄进了指甲里,也是奇怪,做老虎的时候光脚满山头的跑也没事,当了人,皮肉也不经折腾,就一个小木刺,也能让他疼的难受。 好不容易把木刺捏了出来,大王抬起头,有些茫然的望着桂公公,“不干活傻站着干什么呢?” 桂公公一把年纪快被他气哭了,“你!岂有此理!” 大王瞧他不乐意,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现学现卖的当上了桂公公的人生导师,“在这宫里,有靠山的人可以不安分,比如我,没靠山的就得吃苦果子,比如小桂子你。” “你……” 大王根本不给桂公公说话的机会,“你想知道我的靠山是谁吗?” 桂公公沉默了,大王今天做的事,整个东三所的太监都看在眼里,也和德公公说了一番,再不济德公公也得把这个小太监拖到敬事房打二十大板才是,怎么会这样就放过他,难不成,真的有靠山。 可既然有靠山,为什么会到东三所这种吃苦受罪的地方呢。 “哎,我不妨和你直说,我的靠山是李秋实李总管,他的那个干儿子王省,和我是本家,过几日就要提拔我到皇上身边去,这种事,我本不想说的,啧,就怪你,想低调都不行。。” 桂公公一想,大王这么嚣张,做出此等大闹东三所的事,也未得到惩戒,反而有了现在这一出,他说的话,确有几分可信,再说,既然他已经放话过几日就要提拔,那他现在忍一忍也无妨……要是过几日他还待在东三所,新仇旧恨一起报,为时不晚。 心里盘算好了利弊后,桂公公扯着老脸笑开了花,“嘿呦,其实能有多大点事啊,是怪我小心眼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赶紧的回去睡一觉,明天早上就都忘了。” “那这柴?” “我来劈,您看您细皮嫩肉的,哪会干这种粗活啊,我自己在这,一会就弄好了。” 大王成功的忽悠了桂公公,对自己说话都磕磕绊绊的口才十分满意,美滋滋的回了自己的小破屋。 小顺子已经把屋里收拾干净了,并在地上铺好了被褥,见大王回来连忙迎了上来,“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 大王这么快就回来,而且什么事都没有,让小顺子看他的眼神愈发崇拜,彻底的把他当成了一条粗壮的大腿。 然而大王并没有一直罩着他的想法。 临睡前他还在想,明天或许自己就能变回去了,到时候小元子消失了,那个桂公公一定会被气死。 但此刻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一语成谶,真的被提拔到了皇上身边。 大王在金佛那许完了愿,从容的离开礼佛堂回到了猛虎阁,他发现事情变得尴尬了。 回不去了啊。 他是通过猛虎阁后园的那棵树蹦出来的,宫墙外面哪来的树。 睡地上一晚…… 要搁在以前,也不是不可以,可这几日锦衣玉食已经把大王惯坏了,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让大王在这又硬又冰的砖上睡一晚,他是不愿意的。 没办法了。 “嗷——” 大王叫了两声,猛虎阁里面便有了动静。 很快,门被打开了,是伺候他的下人,披着件衣服就出来了,“兽王?怎么在外面?” 大王不理他,蹭的跑了进去,直奔自己的大床。 一躺下,就睡着了。 真困了。 曾经那个越到晚上越兴奋的他已经一去不复返。 这一觉,大王睡到了次日晌午。 是被饿醒的。 这一睁眼睛,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些奇怪的变化。 就比如,他以前看什么都是黑白的……可现在,居然能看到那绚烂的颜色。 当然,大王并不是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件事。 从大殿里开始,大王的脑袋就不停的转,看看大地,看看草木,看看蓝天,看看白云,以往任何对他来说都平凡而普通的事物,现在全都不一样了。 57.第五十七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 谢谢支持正版!  大王看着他, 果断道, “不行,床小。” 再说,他半夜变成虎可咋办。 他话音刚落,小顺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刷刷的就掉了下来, “求你了, 我回去桂公公是不会放过我的。” 大王想了想, 也多少猜到了原因,怎么说事情是因他而起, 小顺子还挺无辜的, “你要想在这睡, 就睡地上吧。” 即便睡在地上, 对小顺子来说也比挤大通铺强, 小顺子感恩戴德。 没一会,东三所的太监都回来了, 有个小太监来敲了大王的门,今个晚膳时在饭厅发生的事还没完。 大王起身,极其自然的指使小顺子, “把食盒藏起来, 你就在这待着吧。” “那你, 小心些, 别顶撞德公公。” 大王笑了,推开门走出去,德公公正翘着腿坐在一旁的花坛上,听到声音转头看着大王,“你说说,怎么回事。” 大王现在是一个很会趋炎附势的人,他鼓起嘴巴,清澈的眼眸里浮出一层水光,十分无辜的看着德公公,“德公公,我只是饿了,想吃饭……他们就又瞪又吼还拍桌子,说要教我规矩。” 德公公有意培养大王成为一名优秀的太监,而想成为优秀的太监就要有勇有谋,能吃苦能耐劳,最重要的是能隐忍,“这宫里面,没有靠山没有人脉,就要学会安分,你要是不安分,就得吃苦果子,今天的事,我都问过了,都说是你先动的手,惹的事,所以这苦果子就得你来吃,今晚上别睡了,去把饭厅收拾了,再去把拆劈了,天亮之前送到各宫,主子们还等着用热水洗漱。” 这大王能忍? “我不干。” 德公公先是愣了,随即手发抖的指着他,声音都尖利起来,“大胆,我看你是想去敬事房领板子了!” 领板子?打屁股? 大王在宫里溜达的时候去过敬事房,也见过被打屁股的宫女,裤子扒光了被压在板子上,嘴里咬着毛巾,要是叫出声就要多大十下,叫的太大声直接会被赶出宫去,到时候不仅得不到皇家的赏银,还会因为犯错被赶出皇宫的污点坏了名声,一辈子嫁不出去,大王一想到那清脆的声音,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那也不行。” 德公公平生第一次遇到这么轴的小太监,气的脸都绿了,“你以为本公公是在和你商量?!” 大王犹豫了一下,他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现在是个不挂名的小太监,宫里又没人认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去,这要是被弄死了,不就太冤枉了吗。 大王咧开嘴笑了,眼睛眯成两条弯弯的缝隙,看起来傻乎乎的,说话倒是脆生,“那我选择干活好了,不过,我没收拾过东西,也没劈过柴,德公公你让桂公公教教我吧,他不是想教我规矩吗,满足他了。” 说到最后一句,颇有一种不是让桂公公和他一起受罚,而是给桂公公什么恩赐似的。 “你——”真是人活久了什么新鲜事都能碰上,德公公活生生的被大王给气乐了。 长的人畜无害就是好,如此的胆大妄为也不会惹人不悦,要是把这怪脾气理顺了,到主子身边,得宠不就是笑一笑的事吗。 既然如此,苦果子后面给点甜头安抚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桂公公一个老太监,也没什么发展前途了,只能在东三所里耗到五十岁拿着赏银出宫安享晚年去,德公公于他,不过是这么多年交情,抹不开面子罚,“行,那就让桂公公教你,小泥鳅,去告诉他一声。” 待小泥鳅领命而去,德公公起身,走到大王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话我已经带过去了,能不能让他老老实实“教你”就看你自己的了。” 桂公公得到的消息是去教不懂事的小元子规矩,还挺乐呵,可他一进饭厅,就见那小元子手里握着一根烧火棍,杵着下巴坐在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他看。 桂公公就是一个外强中干倚老卖老的太监,他被大王看的有些慌乱,还硬撑着训斥他,“还坐着!起来干活!” 大王把手里的烧火棍猛地扔了过去,正好打在了桂公公的胸口,“别说废话了还有好多柴等着你砍呢。” 桂公公不会那么容易的屈服,他忍着疼站直身子,眼神阴郁的盯着大王,威胁道,“这可是东三所,死一两个小太监是不会有人发现的,你信不信,我能……” 这世界上最尴尬的事,就是放狠话的时候,该老老实实听着的人在抠手指甲吧。 大王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刚刚耍帅的时候不小心把烧火棍上的木刺弄进了指甲里,也是奇怪,做老虎的时候光脚满山头的跑也没事,当了人,皮肉也不经折腾,就一个小木刺,也能让他疼的难受。 好不容易把木刺捏了出来,大王抬起头,有些茫然的望着桂公公,“不干活傻站着干什么呢?” 桂公公一把年纪快被他气哭了,“你!岂有此理!” 大王瞧他不乐意,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现学现卖的当上了桂公公的人生导师,“在这宫里,有靠山的人可以不安分,比如我,没靠山的就得吃苦果子,比如小桂子你。” “你……” 大王根本不给桂公公说话的机会,“你想知道我的靠山是谁吗?” 桂公公沉默了,大王今天做的事,整个东三所的太监都看在眼里,也和德公公说了一番,再不济德公公也得把这个小太监拖到敬事房打二十大板才是,怎么会这样就放过他,难不成,真的有靠山。 可既然有靠山,为什么会到东三所这种吃苦受罪的地方呢。 “哎,我不妨和你直说,我的靠山是李秋实李总管,他的那个干儿子王省,和我是本家,过几日就要提拔我到皇上身边去,这种事,我本不想说的,啧,就怪你,想低调都不行。。” 桂公公一想,大王这么嚣张,做出此等大闹东三所的事,也未得到惩戒,反而有了现在这一出,他说的话,确有几分可信,再说,既然他已经放话过几日就要提拔,那他现在忍一忍也无妨……要是过几日他还待在东三所,新仇旧恨一起报,为时不晚。 心里盘算好了利弊后,桂公公扯着老脸笑开了花,“嘿呦,其实能有多大点事啊,是怪我小心眼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赶紧的回去睡一觉,明天早上就都忘了。” “那这柴?” “我来劈,您看您细皮嫩肉的,哪会干这种粗活啊,我自己在这,一会就弄好了。” 大王成功的忽悠了桂公公,对自己说话都磕磕绊绊的口才十分满意,美滋滋的回了自己的小破屋。 小顺子已经把屋里收拾干净了,并在地上铺好了被褥,见大王回来连忙迎了上来,“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 大王这么快就回来,而且什么事都没有,让小顺子看他的眼神愈发崇拜,彻底的把他当成了一条粗壮的大腿。 然而大王并没有一直罩着他的想法。 临睡前他还在想,明天或许自己就能变回去了,到时候小元子消失了,那个桂公公一定会被气死。 但此刻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一语成谶,真的被提拔到了皇上身边。 这顿饭,吃的还算是融洽。 赵先傲优雅的吃着从表面上看很简朴的青菜和玉米饼,每一个细小的举动都带着皇族耳濡目染出的教养,他和端王一样,吃东西并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两位高僧虽然在清秋寺有很高的地位,但是在皇上和王爷面前还是会谨慎小心,也十分安静。 正因如此,大王咬勺子的声音很刺耳。 赵先傲略略侧头,见大王蜷成一团,似球一样坐在椅子上,愤怒的把碗大的汤勺叼在嘴里,要张肃用力的拽,他才肯松口,然后苦着脸迎接下一勺难吃的菜,再次重复相同的动作。 赵先傲嘴角漾起一抹几乎淡不可见的笑意。 “元欢,吃完了就让张肃陪你在寺里逛逛,别乱跑,天黑之前回院子。” 不用去佛堂了! 大王这么努力的吃东西为了就是这个,他没有片刻犹豫跳下椅子向门外跑去。 跟逃难似的。 住持很是担忧的看着大王的背影,生怕他吃素没吃饱,出去随便捉个和尚吃。 赵先傲看出他的忧虑,宽慰道,“大师不必担心,兽王虽为猛兽,但心地良善与端王相似。” 赵先永差点捏断了筷子。 大王不知道赵先傲又用他来恶心端王,得了空他便远远甩开张肃,往昨日发现的小佛堂跑去。 这个门他现在必须得进去,否则菜就白吃了。 清秋寺属实大,除了皇上和王爷的必经之路,地上还存着积雪,大王没有走多远鞋子就湿了,习惯了保持爪子永远保持干燥温暖的大王有些不适。 走到小佛堂时,那道门还关着,不过从地上的脚印来看,不久前这里有人出去过,还没回来。 小佛堂旁有一道长廊,大王寻了个较为干净的地方趴了下去,打算守株待兔。 可大王给赵先傲惯的是愈发娇气,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趴了一会,他的肚子就开始不舒服。 大王去拉了个粑粑。 拉完他看了一眼,仍是那令人讨厌的绿色。 再回来的时候,小佛堂门前的地上多了一排脚印,人已经进去了。 大王悠悠的叹了口气,感觉这两天他可能是时运不佳,就这么一小会功夫,怎么就错过了呢。 等等,这是什么味道。 大王凑到门口嗅嗅,闻出一股很浓重的肉味。 是烤鸭。 嗯,绝对没错。 和尚居然吃肉!那凭什么不让我吃肉! 大王抬起爪子愤怒的砸着门,发出砰砰砰的巨响。 随即,他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没一会的功夫,门被推开了,是一个年老的和尚,眉毛花白,胡须也是如此,在大王眼里和那两个住持高僧长的差不多,却不知为何,显得很轻浮,没有那么的德高望重。 那老和尚一推开门看到了一只老虎,腿都吓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王趁机闯进去,忽略了院子里浓郁的灵气,直奔佛堂偏殿,一爪子推开门,又一爪子掀开被卧,从褥子底下翻出了没了一只腿的烤鸭。 好啊这个老和尚,真的在吃肉! 没收! 大王连骨头带肉一口咬进嘴里,嚼的稀烂也舍不得咽下去。 这时老和尚也回过神来,跑进屋里,指着大王手都在颤抖,“你,你还我烤鸭!” 大王这才把烤鸭吞下去,因为愤怒,他的质问脱口而出,“老和尚你竟然敢吃肉!” 老和尚用相同的口吻质问大王,“你这只胖老虎竟然敢说话!” 呀? 他刚刚说话了吗? 被发现了? 大王第一个念头是吃了老和尚毁尸灭迹,可下一秒,他又反应过来,这老和尚刚刚说的是敢说话而不是会说话。 大王是一只聪明的小老虎,他意识到,这个老和尚有故事。 “我为什么不敢说话。”大王盯着老和尚,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老和尚就一步一步的往外退,他的眼神从探究到飘忽,最后化成了惊讶,“你不是妖……” 大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见老和尚周身被一股白烟漫过,大王眼前模糊了一下,在看清楚时,老和尚没了,地上是一只有圆盆那么大的老乌龟。 懵了。 大王真的懵了,他不懂人为什么会变成龟。 不对,是龟为什么会变成人。 大王扫了一眼已经被拴好的大门,对这个行事谨慎的老乌龟充满疑惑,他有好多问题想要问。 可没等他问,老乌龟就自己说了,“我是空见大师养的乌龟……” 老乌龟生在野外,常年藏身在河水中,吃些小鱼小虾度日,在他一百岁那年终于开了灵智,从一只狐妖那学习了修妖之术,从此靠吸食来河边洗衣的农妇和玩耍的孩童精气修炼,虽然修为进展缓慢,但是老乌龟很是满足,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总会有能化成人的那天,可渐渐的,被他吸食过精气的人接连生病,甚至卧床不起,有人说是风水不好,有晦气,于是村长找来了一个道士,想要查出晦气的根源。 老乌龟也是倒霉,碰上了一个有真学实干的道士,他查出有妖物作乱,便让人把老乌龟从河水里捞了出来,说他就是那晦气的根源。 村里的人也都知道这河里有只龟,可龟寓意是长寿,谁也没想过会和他有关,便问道士该怎么办,道士说要做场法事,把老乌龟烧死,村里人的病自然不治而愈。 不幸中的万幸,道士在做法事的时候,吸引了清秋寺上一任住持长老空见大师的注意,那时的空见大师已经得到了先皇的青睐,有了一定的身份和地位,他见老乌龟可怜,便把他带回寺中度化,希望他痛定思痛,以后不再修行那些害人之术。 这佛堂就是空见大师生前的住所,恰巧这佛堂的院中有一株名悯生的神草,老乌龟正是因为这悯生神草用短短三十年的光景便修炼成妖,他成妖后,空见大师看着他又摇头又叹气,最后收了他做清秋寺的和尚,让他一直待在清秋寺里守护悯生神草,不准离开半步,之后空见大师便外出游历,在也没有回来过,他就以给空见大师打理佛堂的名义留在了这里。 “一转眼都过去十年了……这些年我也没再见过一只妖,可能他们都像我一样伪装成人了吧。” 大王听他说完,才慢慢的把嘴巴合上,“你,那你为什么说我不是妖?” “你今年才多大啊,我都一百四十岁了,我以前见过的那只狐妖得两百岁,你肯定不是妖。” 所以嘛,他就是一只小老虎。 老乌龟的下一句话颠覆了大王的世界观。 “你应该是白虎神兽和老虎的后代。” ??? 白虎,神兽? 神兽! 大王脑子里自动省略了别的字眼,只剩下听上去就很气派的神兽两个字。 老乌龟看着大王,皱皱巴巴的脑袋写满了无奈,他老气横秋的说道,“你干嘛那副表情,你又不是真的神兽后代,最多是个混血。” 据老乌龟所说,上古时期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龙性本淫,青龙上了一只牛,生下了麒麟,上了一只猪,生下了象,所以民间才有了龙生九子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的说法,白虎和青龙关系好,却不是像他如此,他爱上了人间一只普通的母老虎,并且对母老虎言听计从,两只虎所生之子却像了青龙,在人间四处留情,几百年过去,他的孩子可以说是遍布天下了。 “你的意思是,我有很多兄弟姐妹?那我怎么没见过?” 老乌龟没敢说,可能都死了。 即便是神兽后代也都有生老病死,能活个二十年算是寿命长的了,这人世间仅有少数的生灵能得老天垂爱,活到开灵智的年纪,也仅有极少数的生灵能修炼成妖,这一切还都要看机遇。 “嗯……你看到绿眼睛的老虎大概和你就是一家人,对了,我从空见大师那听说,先皇的那只虎将军就是白虎的儿子,你的亲爹。” 这都啥玩意啊。 大王自诩聪明绝顶,也好半天没理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一进屋,狗皇帝才收起了匕首,转身去关门。 大王不敢从背后偷袭他。 刚刚他想跑来着,狗皇帝突然就飞了起来,猛地骑到他身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刀已经搁在了他脑袋底下。 仔细想想,能有这么大一个底盘,手底下这么多人做小弟,狗皇帝的确是深不可测的,所以,他还是老实一点比较靠谱。 栓好了门,赵先傲才转过身兴奋的看着大王,“说,你是不是妖精。” “嗷——” 赵先傲走过去,拍了一下大王的头,“说人话。” 大王偏过头,拒绝再发声。 赵先傲作势要掏刀。 “你,请你不要这样为难一只小老虎。” 赵先傲听着这似少年般清亮的声音,眨了一下眼睛,“你真是妖精啊?” 大王 很是无奈,“我,只是一只小老虎。” 赵先傲挑挑眉,“那你怎么会说话。” 这个问题,大王也很想知道,他的脸皱出了褶子,显得很是忧愁,“可能是,我比较有语言天赋吧。” ??? 赵先傲倒是知道有一些奇人,很轻易的能学会各种方言,就连番邦蛮夷的话都能很快的融会贯通,可,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一只老虎居然能学会人说话。 赵先傲一时还真被他绕了进去,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你不要胡说八道,认真回答朕的问题。” 大王坐在地板上,身体直立起来,非常无辜的摊了摊手,“我没有胡说八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还说不是妖精。 赵先傲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作为一国之君,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极强的,换做普通人,早就吓的屁滚尿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胖虎面相十分可爱,赵先傲不仅不怕,对小胖虎的喜爱之情更甚了。 果然,他家的元欢就是与众不同的。 对了。 元欢一直很不喜欢这个名字,叫他他也不愿意理,那他该是有自己的名字才对。 “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这个是大王一定要说的,“本大王,行……咳咳,本大王就叫大王,所有人都叫我大王。” 他是想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来着,但是忽然想到,狗皇帝唤他元欢他也应了,现在还这么说,有点打自己的脸。 大王…… 赵先傲盯着他额头上的王字看了一会,“你姓王?” “我是大王!虎头山的大王!” 赵先傲当然知道他并不会是姓王,单纯逗他罢了,“行,那你以后就叫王元欢了。” 大王有心说不,可狗皇帝指尖正转着匕首玩,他不敢。 王元欢就王元欢吧。 大王简直把自己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赵先傲抿了抿唇,压制住笑意,一本正经的对他说,“你得学会知足,你现在从那个穷乡僻壤来到了繁荣昌盛的长安城,从那个籍籍无名的大王,变成了有名有姓有户籍有地位的兽王,这是别的妖精……不,别的老虎想都不敢想的事,你多幸运啊。” 58.第五十八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 谢谢支持正版!  “嗷呜!” 大王架不住他的生拉硬拽, 嚎叫着被拖出了正房, 李总管裹着夹袄守在门口,急忙走上前来,“皇上……” 赵先傲拉着大王的尾巴对李总管说道,“李秋实, 带人进去收拾收拾,朕送兽王回去。” “奴才遵旨。” 即便清秋寺的僧人早在赵先傲来之前就已经收拾好了屋子,可李秋实仍要重新规整一便, 被褥要换, 犄角旮旯的灰尘也要清扫干净, 就连寺院中备好的杯子都要用清水冲洗三遍, 再用干净的帕子仔细擦拭。 大王住的地方就在隔壁院子,仅几步远, 赵先傲把大王带了回去,俯下身笑着揉搓着他的脑袋, “元欢好好睡。这三日表现好,回去给你奖励。” 大王看着他眉眼中的无尽温柔, 忘却了刚刚拽他尾巴的是谁了。 祈福即是吃斋念佛。 第二天天不亮, 外面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雪花,大王窝在热乎的被褥里睡的很香甜, 鼾声隔着一道门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平时也不打鼾, 昨天爬上九百九十九层阶梯实在是累着了。 张肃哆嗦着推开大王的房门, 带进来一阵冷气,“兽王,该起了。” 大王把脑袋塞进四条腿里,阻绝着外界想要把他从炕上弄起来的一切因素。 “兽王,快起来了,早上这顿饭吃不到一天都得挨饿。”打蛇七寸,打虎巧劲,作为驯兽师的张肃早已融会贯通。 挨饿? 自打进了宫,大王就不知道挨饿这两个字怎么念。 等等,这不是在宫里。 清秋寺,吃斋,没有肉。 大王扑腾一下坐起来,眼神迷蒙的看着张肃。 快,给本大王穿衣服,赶紧吃饭。 皇家吃早膳的地方离住的地方不远,可隔一小段路就有一个扫地僧,把青石板上刚落下的薄雪清扫干净,生怕宫里来的贵人滑倒受伤。 大王正在为吃斋这件事犯愁,一抬头远远的看到了赵先傲,由于后天培养,他的骨子里拥有了某种神秘特性,因为这种神秘特性,大王冲着赵先傲跑了过去,“嗷呜。” 听到大王的声音,赵先傲也惯性回头。 只见小胖虎走一步打一个滑到了他跟前,用头蹭他的衣袍,赵先傲瞧着他自己大概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 “走吧,去用膳。” 先皇子嗣单薄,一共就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夭折,两个女儿又嫁的远,来清秋寺祈福的只有赵先傲和赵先永,吃饭的地方倒是大,一张长桌起码五米。 赵先傲在主位坐下后,张肃便习惯性的将大王的凳子放到了他的旁边,大王跳上去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顿时胃口全无。 别说是荤腥了,连点油水都没有,满桌子绿油油的。 大王不是很想吃了,他想要吃肉。 赵先傲一直注意着他,见他有想往下跳的动作,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脸,威胁道,“你给朕老实点,否则……”否则了半天,他就是不说,那省略的话是什么呢,清秋寺不能有杀念,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不用否则了,吃,吃还不行吗。 大王把前腿抬到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桌子,巨大的包子脸十分愁苦。 他看着这一桌子斋饭能坐在这赵先傲已经很欣慰了,其余的小任性,都是可以包容的。 李总管拿着银针把桌上的菜扎了一边,又挨个尝了一口,当他尝到最后一道青椒炒青椒的时候,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冷脸端王。 他这一进来,大王觉得屋里的空气比外面都冷了三分。 端王进来后对着赵先傲作揖行礼,他看了一眼桌子,只能坐在赵先傲的左手边,即是大王的对面。 按规矩说,坐在右手边的应该是他,所以赵先永看大王的眼神更加不善。 大王想着,完了,这顿饭他吃了一定会死。 两人一虎坐稳后,从偏殿走出了两个住持,“阿弥陀佛,皇上和端王孝心可贵,先皇在天上想必也能感知,如此才有了今日这场瑞雪。” 瑞雪兆丰年,这个时候下雪的确是好兆头。 有大王这个会说话的妖精在,赵先傲可以说非常迷信了,根本不觉得两个高僧是在拍马屁,规规矩矩的回了一句,“阿弥陀佛。” 虚伪的寒暄了两句,总算是能开饭了,因为是祈福,一切从简,没有太多宫中繁琐复杂的规矩,皇上和端王没用人伺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有手吃饭的兽王就很有气派了,左面站着张肃夹菜,右面站着潘琪喂饭,在配上那地主老财一般的身形,显得格外富态。 对面坐着的两个住持和端王已经看愣了。 早就听闻这虎有灵性,却,却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聪颖。 大王吃了不到半碗饭,就有些吃不下去了,平时一大盆肉粥外加一盆猪肉的饭量已经随着一桌子的绿色消失殆尽。 对面三个人都在看他吃东西,见他闭着嘴巴一动不动,心里都清楚这吃肉的东西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吃素的。 只听皇上漫不经心的说着,“多吃点,下顿,饭都没有。” 大王已经后悔到家了,他好好的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要是成了神仙以后都不能吃肉,那他宁可不当这个神仙。 大王眼含热泪的张开嘴,像咽药一样硬是把带着绿叶的米饭咽了下去。 赵先傲看着没什么表情,其实也挺心疼的,不管是从主人的角度还是朋友的角度,大王没能吃到肉都让他心里不舒坦。 其实他同意带大王来这里,为的也是大王的身体着想,吃三天素食对他来说是好事一桩。 坚持坚持吧,就三天而已。 大王吃菜吃的脾气暴躁,偏偏对面的端王总是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大王更气了,他眼珠子骨碌一转就生出来一个坏心眼。 反正有赵先傲撑腰,有恃无恐。 大王含了一大口饭在嘴里,腮鼓鼓囊囊,显得脸又肥又圆,他眯着眼睛看着赵先永,令赵先永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刚刚升起,就成为了现实。 大王打喷嚏了。 大米饭带着菜叶子全都喷到了赵先永脸上,菜叶稳稳当当的挂在了他的鼻子上,画面极为有喜感,就连他身旁的住持都遭了殃。 赵先永攥紧了拳头,静心经在肚子里滚了一圈,冷静的从小厮手里拿过帕子,不紧不慢的擦掉自己脸上的饭粒和菜叶,由此可见此人性情沉稳心机颇深。 赵先傲看着,打心眼里心疼自己这个弟弟,这要是他,一定会疯掉的,他忍着笑意,假惺惺的训斥大王,“用膳的时候怎能如此失态,看朕待会怎么教训你。” 大王一脸无辜,“嗷呜~” 看我看我,我不是故意的。 桌上的菜都沾染到大王的口水,没法在继续吃了。 赵先永起身,仍旧是冷酷无情的一张脸,“皇上,臣弟失陪。” 赵先傲大度极了,“去洗一洗。” 赵先永半点没客气,转身就走,急切的步伐中都带着一股冷厉的杀气。 大王也没有很好过,他被赵先傲带着去了佛堂,这是清秋寺最大的佛堂,三米之高的金箔佛像令人望之俨然,大王坐在赵先傲身旁的一个明黄色的软垫上,被强迫的听着近百个和尚跪在一起嗡嗡嗡的敲木鱼念佛经。 说真的,他这时候真觉得自己是妖精。 不行不行,脑袋疼,迷糊。 晚上没事大王就趴在笼子里琢磨,他要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那些愚民始终认为他是有攻击性的,就算进到笼子里也会全副武装,生怕他会突然咬人。 神经病,你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本大王,本大王是头上长犄角了会去咬你,你的肉咋就那么香,我非得去咬。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让那些愚民知道,他不咬人…… 第二天清晨,驯兽师拿着一盆血淋淋的猪肉走到了笼子前,今天的猪肉被切的很小块,不用撕咬就可以一口一口的吃掉。 驯兽师用长长细细的夹子,夹了一块肉顺着笼子的缝隙递了进去。 大王装模作样的凑过去嗅了嗅,头一偏,背过身坐下,浑圆的大屁股对着驯兽师,用肢体语言充分的表达了自己对生肉的不喜。 从今天开始,本大王不吃生食。 “咦……”驯兽师有些纳闷,前两天还吃的倍儿香,吧唧吧唧的都停不下来,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 带着疑惑,驯兽师把那块肉抛到了大王身旁。 大王看都不看一眼。 就是这么的有性格。 看他不吃东西,驯兽师有点急了,不吃东西可是会瘦的,皮毛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顺滑,要是哪天皇上想起来它了,要来看一眼,看到的是一只瘦骨嶙峋的老虎,他可就得卷铺盖走人了,到时候这名声不他也跟着毁了,那还会有达官贵人去请他驯兽。 这可怎么办。 驯兽师琢磨着,可能是在外面自由惯了的老虎,冷不丁被关进了笼子天天吃现成的,缺乏运动,导致了食欲不振。 所以,驯兽师往笼子里扔了两只那种扑棱着翅膀能飞很高的野鸡。 他想,这样不仅可以让老虎锻炼一下身体,促进一下食欲,也能维持住凶悍的本性。 虽然,他迄今为止没看出来这只虎有多凶悍。 大王看着那两只看上去味道就很好的野鸡,不由吞了吞口水, 这帮愚民真是脑子有毛病,一方面不想让他咬人,另一方面还用这些活物来刺激他。 不吃,说什么也不吃! 大王因为觅食吃了两次亏,对他幼小而脆弱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所以现在倒是能克制住自己。 见他还是没有动作,驯兽师不解的挠了挠额头,转身出去了。 令一个驯兽师正在院里训练给惠妃娘娘的番狗,见他一脸迷茫便问道,“怎么了?” “哎,不吃东西可怎么办……” 大王与寻常猛兽不同,是皇上让带回来好生伺候的,要真出点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他把番狗扯着脖子拎起来放回笼子里,进了豢养大王的虎房。 这两个驯兽师各有所长,身材壮硕动作灵敏的张肃善于驯服猛兽,而看着弱不经的潘琪善于给动物治病,潘琪觉得大王不吃饭可能是得了病,可他进虎房扫了一圈,大王正追逐着两只野鸡玩,角落里的粪便也很正常。 还真是邪了门,怎么会不吃东西呢。 “张肃,今个早上给那些狗熬的食是不是还剩了半锅,送进去试试。” “行。”张肃答应了一声,跑到外面去取狗食。 宫廷犬比外面的百姓要高贵的多,就连吃食都是好东西,用猪骨鸡肉小米粥以及各种蔬菜顿了一大锅,营养相当均衡了。 大王捉鸡玩的开心,也没听到他们说这是狗食,见张肃送进来一大桶热气腾腾的东西,好奇的凑过去闻了一下。 这是熟的? 大王打记事起就没吃过熟的东西,他盯着那里面绿油油的草看,有点不喜欢。 大王平日在虎头山时,吃的太腻了,也会勉强自己吃点草消消食,那味道真是让虎想一头撞死,不到逼不得已,他是不会吃这些绿色的东西。 今天,就是逼不得已。 大王把头埋进木桶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 哎嘿! 这味道还真不错啊! 大王感觉他那些肉都白吃了,以前听飞鸟说过人喜欢把吃食煮熟了在吃,他还嫌那些愚民蠢,吃个东西都要这么费劲,可现在想来,倒是他没有见识了。 大王把那半桶狗食吃了个干干净净,奶白色的肚皮都鼓了起来,他趴不下去,只能仰躺在地上,两只粗壮的后腿翘的老高,雪白的前爪轻轻揉着自己的肚子。 两个驯兽师看着惊奇,“这虎莫不是开了灵智?” 皇宫里禁止封建迷信,禁止动物成精,所以驯兽师很委婉的换了一个表达方式。 “说来也奇怪,看牙已经成年了,可身形却还像是幼虎,说不清岁数。” “管他呢,等过些时日番邦使者觐见的时候皇上必然会来百兽坊挑选猛兽,这只虎皇上看了保准喜欢,你我兄弟二人好生伺候着,封赏肯定少不了。“ “潘兄此言有理。” 先帝驾崩后新帝年幼顽劣,从那时起这些番邦就开始蠢蠢欲动,先帝骑虎夺天下已成美谈,所以藩国使者每年来进贡的时候都要带本土最凶悍的猛兽与大宋豢养的猛兽进行一番较量。 赵先傲刚登基那两年大宋的猛兽还是稳赢的,从稳赢渐渐变成了平局,又从平局到屡战屡败。 近年那些藩国从长安离开的时候都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对赵先傲说话也不那么毕恭毕敬了。 对此赵先傲不是很在意,对他来说,这种比赛完全就是看个乐子,让他们赢了又怎样,小小番邦,也就只能在这上面找点成就感了。 但是有人在意。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太监总管李秋实这两天最怕的就是上早朝,他总觉得有股杀气在曼延。 镇国大将军第一个站了出来,“臣有本启奏。” 即便不听他也知道,付勇想要进兵番邦。 付勇和宰相司徒章一样,是两朝元老,和死去的先帝一起打下的江山,和死去的先帝一样好面子且好斗,年年到这个时候 都要受到那番邦小国的鄙夷,怎么能不气呢! 赵先傲叹了口气,他们怎么就不明白,以前大宋一年要为这所谓的面子花多少钱。 北国贫瘠,年年进贡就那么丁点东西,使臣来说两句好听话,大宋就要拿出一大笔银子做赏赐,比人家进贡的多出几倍,可赛兽输了就不一样了,仗着自己丢面子,赏赐省了,北国还美滋滋的。 多好。 世人都说赵先傲是狗皇帝,谁又知道他心里多苦,他打登基起满脑子只有一个字——穷。 他的好父皇留下了一大堆的烂摊子,天灾频发,难民遍野,国库空虚,朝廷每个月还要发给一帮游手好闲的关系户一笔饷银,那会就连军饷都拿不出来。 赵先傲恨不得把自己小时候的玩具当了。 先帝打肿脸充胖子,父债子还,赵先傲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赚钱。 经过长达几年的经济体系改革与艰苦奋斗,大宋国库满盈,百姓富足安康,可赵先傲却已经掉进了钱眼了,成了彻头彻尾的财迷。 就连前些日子那些妃嫔送给他那些华美的纸鸢,都被他找人拿出宫去卖了。 反正,放在那也没什么用。 朝堂上这些大臣们最是清楚自己主子什么样,他们可以顶撞圣上,以权谋私,甚至可以管管皇上的衣食住行,就是绝对不可以成为贪官污吏。 众所周知,赵先傲手底下有一笔暗卫,乃是先帝留下的铁血军团,其中每一个人都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一旦被这群人查到有哪个官员贪了财,皇上立马化身狗皇帝,管你多受百姓爱戴,拖出去一刀斩首,还要株连九族。 这股狠劲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到九品芝麻官各个两袖清风,除了俸禄以外,在没有来钱的路数。 不过还好,皇上是赏罚分明的,只要业务能力好,逢年过节都会给一笔过年费,每个月也会给一份制衣费,怎么说也是官员,不能太寒酸了。 下了朝,赵先傲换了一身玄色常服,他打算去一趟百兽坊。 李秋实看着被宫女伺候着更衣的皇上,不由感慨皇上俊美,其身长玉立丰采高雅也难怪让那些官家之女明知道皇上抠门……咳咳……节俭还一门心思想进宫当妃子。 赵先傲去百兽坊的路,每一步都走的很忧伤。 看来这次为了面子,要选一个善战的猛兽了。 就是不知道为了面子得花费多少真金白银,他边走边盘算着,怎么能让北国使臣没出长安之前就把这钱给他吐出来。 百兽坊的虎房内,大王也很忧伤,他今天刚得知,自己居然吃了那么多的狗食。 大王恨,恨那个狗皇帝,要不是他把自己抓到这里,他怎么会吃狗食!他只能安慰自己,现在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终有一天,他会让那个狗皇帝知道他的厉害!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傻兔子!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人,还差点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怎么办怎么办。 大王缩在空净的被窝里,大脑一片空白,就在刚刚,他光溜溜的躺在外面,虎衫和虎鞋都破碎的散着,唯有虎牌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想要变回老虎的形态,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变。 不仅如此,他的尾巴还拴在尾巴骨上。 半人半兽,这他娘的算咋回事啊。 大王盘着腿,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变!”“虎!”“变身!”“变成虎!” 没有用…… 这下完蛋了。 大王头一栽,躺倒在床上,彻底放弃了挣扎。 空净啊空净,你烤鸭买哪去了,赶紧回来吧,要不然等到了晌午吃午膳的时候,张肃一定回来找他,看到他这样…… 大王越想越觉得虎生……不,是人生灰暗。 好在,空净赶在晌午之前回到了宝泉观。 他怀里抱着两只烤鸭,忐忑的推开门,只见院里的悯生已经枯萎发黄,软趴趴的躺倒在那里,再无半点生机。 空净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一半是解脱,另一半则是对自己未来的茫然。 哎? “兽王?兽王?” 59.第五十九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谢谢支持正版! 卧薪尝胆要什么面子。 说的有理。 大王自己说服了自己,便咬着兔子娃娃,迈着开心的步伐溜溜达达的走出了宫门, 他一出宫门, 三个刚调来的小太监就跟了上来。 本来吧,猛虎阁除了张肃和潘琪以及那十几个本该流放的犯人以外, 是没有太监宫女来伺候的,这三个小太监是赵先傲昨日特地吩咐的,一个给大王拿着碗,这样他到各宫有人给他吃的方便吃,一个给大王拿着凳子,毕竟宫中少有大王坐着舒坦的凳子,还有一个抱着一卷地毯, 让大王随时趴在地上休息。 可以说非常体贴周到了。 大王以为这个时间赵先傲会在御书房, 可走到御书房门口时正巧遇到了平日在赵先傲身旁伺候的太监, 他很有规矩的对大王作揖行李, “奴才见过兽王, 兽王找皇上吧,他在议政厅呢, 从这里外拐过去, 过一道长廊就是了。” 大王听了他的话便转身往议政厅走去, 没走多远, 迎面碰上了一个穿官服的男子, 那男子面无表情,看到他还皱了皱眉,等他走近了,大王才知道他的身份。 “奴才参见端王。” 大王听说过端王这个人物,也知道自己和他属于平级,这样碰上,是有点尴尬。。 大王看着他,发现他和赵先傲还真有几分相似,不过相比赵先傲总带着笑意的桃花眼,赵先永的脸略显薄情寡淡。 赵先永也看到了大王,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心中却嗤笑着,对所谓的兽王是不屑一顾的,径直的向前走去。 端王腰间挂了一个玉佩,玉佩底下还悬了三个水晶珠子,在阳光的穿透下珠子折射出绚烂的光晕。 大王没控制住自己,在端王从他身旁走过时,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 赵先永停住脚步,视线下移,落在了大王穿着鞋的爪子上。 他不动了,玉佩还在晃,大王欠欠的又扒拉一下。 还挺好玩的。 旁边的小太监看端王脸上都要掉冰碴了,连忙劝阻,“兽王……” 他这一声兽王喊出来,端王的脸色更不好看,却仍不会对一只老虎发作,他攥住自己的玉佩,拂袖而去。 若是赵先傲此刻与他角色对调,必然要抢夺下大王口中的兔子娃娃,有多远就扔出多远。 小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大王,他脚步轻快的跑到议政厅,迈过了高高的门槛,一眼便看到坐在高位上的赵先傲,以及,跪在地上的两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见到大王,赵先傲便挥手让两个臣子退下。 他喜爱大王,但不会让他随意的听取政事。 “元欢,你来的正好,跟朕去御书房。” 去御书房 这个时间不是可以玩了吗? 大王跟着赵先傲到了御书房,李总管给赵先傲呈上了茶点,又给大王放了些特制的磨牙小吃放在了角落的八仙桌上,便退了出去。 大王站在一旁,脑袋搁在桌子上,忧心忡忡的问,“你还要看多久……” 赵先傲的脸也很是苦情,“很久,这段时间都要这样了。” “为什么?” “过几日是先皇生祭,朕要去清秋寺祈福三日,好多事情都要处理。” 清秋寺…… 大王的眼睛亮了亮,“寺院,有人烧香拜佛的那种。” 赵先傲端坐着,手持毛笔,用尾端戳了戳他的额头,将他的头从桌子上推了下去,“是又怎么了。” 大王围着他的椅子转圈圈,“我也去,我也去。” 小胖虎兴奋的有点诡异。 赵先傲很是好奇,他一个妖精去寺院做什么? “你真的要去?” 大王点头如捣蒜,“真的。” 赵先傲看着他,“那朕考虑一下,你去一边等着,乖一点。” 一点问题都没有。 大王嗖的窜到角落,围着八仙桌玩耍,尽量让自己保持安静。 赵先傲自小聪明,工作效率也极快,几摞有关大宋大事小情的奏折,不到两个时辰便批阅完了,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抿了口茶水,再抬头的时候,大王已经站在了他跟前,眼睛亮晶晶的,“皇上考虑好了吗?” 真想说他没考虑好。 “嗯,朕考虑好了,带着你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朕有个要求。” 大王认确信自己会说话是和礼佛堂里的菩提树有关,他一定要去寺院看看的,很有可能自己的身上还会有什么其他变化,搞不好能做神仙,倒时候他要把狗皇帝当宠物养,所以,别说赵先傲有一个要求,就是有一百个他都要先答应下来。 “你说,你说。” 赵先傲围着大王绕了一圈,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朕的要求就是,你不准欺骗朕,否则朕就割了你的鼻子。” 大王被他吓的坐了起来,两个爪子捂着自己的鼻子问,“已经骗了怎么办。” “说,哪句话骗朕了。”赵先傲捏着他肥嘟嘟的毛脸蛋,“朕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欺君之罪知道吗?” 大王很慌张,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赵先傲的问题,“欺君之罪不知道,熊心豹子胆吃过。” “……朕问你哪句话骗朕了。” 大王想了一下,那还真挺多的,但是他又不傻,不该承认的绝对不承认,“我不是三岁。” 赵先傲愣了一下,板着脸问,“多大?” “我也不知道,不记这个,应该十几岁……几十岁……”大王在避重就轻,声音也跟着轻,到最后,赵先傲都听不到了。 这个,不算什么大谎。 “还有呢?” 大王用臀部的力量往后挪了一寸,“还有,说话的事,不是语言天赋。” “说,那是因为什么。”赵先傲要笑场了,这种画面很少人会忍住的。 “就是,因为皇上是真龙天子对吧,这皇宫有,龙气,对,龙气,我又不是一般的虎,在皇宫里待久了,自然会不一样,你说是不是。”大王这几句话虽然一听就像是在胡说八道,但是赵先傲不得不承认,这个马屁拍的他很舒服。 “那你以后还会有什么不一样,不会变成人吧?” 和大王说话,赵先傲的情绪并未多加隐藏,大王又处在成精的边缘,很轻易的听出赵先傲并不希望他会变成人。 大王也不希望,一来,人长的那么丑,没有漂亮的小毛毛,肉还酸了吧唧,二来,要是变成人,就和宫里的那些太监一样了吧,那他就不是兽王了,赵先傲也不会给他养老,可以说是百弊而无一利。 “当然不会!” 大王的语气很肯定,半点不犹豫不心虚,想想他平时说话的方式,赵先傲可以确定一点,除了这句话,今日他所说,多半都是撒谎。 罢了。 “走,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能出去玩,大王开心的不得了,率先一步走出了御书房。 赵先傲跟在后面,看着的两条粗腿和一晃一晃的胖屁股,皱了皱眉。 明明吃的东西已经在逐量减少,怎么还愈发胖了呢。 这样可不行,先不说样子憨笨,还易得急病。 走到一半,大王忽然转过身,奔着御书房跑了回去,嗯,跑的倒是不慢。 赵先傲耐着性子等他,没一会,他咬着兔子娃娃慢吞吞的又走了出来。 “这么喜欢这娃娃?” 大王咬着东西不能吭声,便摇头晃脑的表达自己对兔娃娃的喜爱,这集市上买来的娃娃不轻盈,布料也不好,大王咬了一会就破了洞。 赵先傲当着大王的面没说什么,私下里却吩咐李总管让内务府的绣娘做几个娃娃。 御花园中有一风景格外秀丽的凉亭,即便是这悲秋之际,也透着几分凄美和雅致,大王和赵先傲围着小湖畔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凉亭里,大王仰着脑袋看牌匾,凭经验认出一个亭字,剩下两个就不知道了。 还是那句话,挺大岁数是个文盲。 “浮华亭。” 大王听到赵先傲的声音,心中感慨,皇宫就是皇宫,连一个小亭子都有这么好听的名字,不过他的也不错,王元欢。 在虎头山,大家都没有名字,大王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在皇宫里,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大王不经意间低头看到自己挂牌上的元欢二字,也不排斥了。 甚至,渐渐的开始喜欢。 “元欢,你看那桌子上是什么。” 大王站在桌子前,随行的小太监急忙把椅子放了过去,他退出亭外长舒了口气。 这椅子是实木的,分量不轻,小心翼翼的搬了一路,他出了一身的汗。 大王跳上椅子,稳了稳身形,把兔子搁到一旁,这才看向桌面。 咦。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鸡毛?铜钱? 大王歪着脑袋疑惑的望着赵先傲。 赵先傲笑了,拿起毽子扔给一个小太监,“给兽王示范一下。” 这些太监都是自小进宫,常常和宫女在一起,性子偏阴柔,毽子是会踢的。 小太监拿稳毽子,轻轻抛起来,用鞋子接住,很轻松的便踢了十几个。 大王看的瞠目结舌。 这种高难度操作,他做不到…… 一转头,赵先傲正用一种带着嘲笑的眼神看他。 大王恼火了,他明白赵先傲的意思,你胖这两个字都写到眼睛里了。 我就是不胖,我一只虎也踢不起来这玩意啊。 赵先傲接收到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看着他,眼中的嘲笑越发明显。 大王就受不了这个,他带着他的倔强走到小太监那,叼起了毽子,猛地一甩脑袋,把毽子抛了起来,随即动作迅速的跑过去,用额头顶住,一撮鸡毛稳稳的立在头顶。 结束,完美! 赵先傲微微颔首。 可以,这种程度已经能表演杂技赚钱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人,还差点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怎么办怎么办。 大王缩在空净的被窝里,大脑一片空白,就在刚刚,他光溜溜的躺在外面,虎衫和虎鞋都破碎的散着,唯有虎牌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想要变回老虎的形态,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变。 不仅如此,他的尾巴还拴在尾巴骨上。 半人半兽,这他娘的算咋回事啊。 大王盘着腿,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变!”“虎!”“变身!”“变成虎!” 没有用…… 这下完蛋了。 大王头一栽,躺倒在床上,彻底放弃了挣扎。 空净啊空净,你烤鸭买哪去了,赶紧回来吧,要不然等到了晌午吃午膳的时候,张肃一定回来找他,看到他这样…… 大王越想越觉得虎生……不,是人生灰暗。 好在,空净赶在晌午之前回到了宝泉观。 他怀里抱着两只烤鸭,忐忑的推开门,只见院里的悯生已经枯萎发黄,软趴趴的躺倒在那里,再无半点生机。 空净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一半是解脱,另一半则是对自己未来的茫然。 哎? “兽王?兽王?” “我在这!屋里!” 听到大王喊,空净慢悠悠的走到了自己房门前,刚打开,又嘭的关上了。 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劲,重新来一次。 空净深吸了口气,再次打开房门。 屋里的床榻上坐着一个估摸十五六的少年,黑棕相间的短发碎碎的耷拉额前,白皙细腻的圆脸蛋肉呼呼的让人想要掐一把,他生着一双神气十足的虎眸,眼角略微上翘,眼睫纤长浓密,似两把扇子低低的垂着,而在这眼睫下,是一双圆润澄清的墨绿色瞳孔,少年微微嘟着嘴巴,显得十分哀怨,又十分的惹人喜爱,他用清亮透彻的声音轻唤“老空净,你快过来看看这是咋回事嘛。” “兽,兽王?”空净的声音都在发颤。 大王已经无语了,他自己就是一个妖怪干嘛一副这么惊讶的样子。 “你变成人了?”空净问着,心里却想,这悯生神草的力量果然强大,只有想大王这样的神兽血脉才能全盘接受,换了他,早就爆体而亡了。 大王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尾巴从被窝里抽了出来,拎着甩了两圈,“哪个人长尾巴?” “刚变成人这是难免的,你感觉一下自己肚脐下三寸的位置,有没有一团热乎乎的东西。” 大王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小鸡鸡,睁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空净,“有。” “阿弥陀佛。”老空净扯着他的手腕往上移了一点,“是这里。” 大王细细感受,“咦,真的有。” “你把这股热气慢慢的引出来……带到自己的眼睛和尾巴。” 大王按照他所说尝试了一下,尾巴便消失了,眼眸的颜色也变漆黑,但若是盯着看一会,还会发现那不过是更浓郁的墨绿。 “没了……哇。”大王觉得神奇,他仰起头又问空净,“那我该怎么变回去?” 空净见他和人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松了口气,随意的说着,“把那股热气收回去就好了。” 大王反而不急着变成虎了,“有镜子吗?我想看看我的样子。” “等着,我去给你拿。” 空净拿来的一面铜镜,递给大王,趁着大王看自己脸的功夫,自顾自的拿出烤鸭,坐在一边啃了起来。 大王窝在床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会摇头,一会叹气,似乎对自己的样貌很不满意,“老空净,为什么我的头发是这样的?” 空净拍了一下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知足吧,我还没有呢。” 龟的脑袋,是没有毛的,他也是命中注定的要做和尚。 原来这是样的。 拥有了人脸的大王,猛然间能够感受到人的美丑,就像人看毛色相同的猫猫狗狗,感觉它们都是一样的,分不出太大差别,大王看人也是这样,熟悉一点的还好,猛虎阁那些犯人穿着一样的衣服,他总是分不清楚谁是谁。 现在不同了,他知道什么样长相的人是好看的,什么样长相的人是难看的。 印象里,最好看的应该是,赵先傲吧。 大王歪着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赵先傲一比较,有些丧气,“算了。” 还是变回去吧。 大王想要把那股气往回收,可他发现,那股气在浑身上下细密的散开,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把它们凝聚在一起,不留神还露出了虎耳朵。 大王急了,转头问空净,“我怎么变不回去?!” 空净嘴里咬着鸭腿,含糊不清的回答他,“慢慢来,我当初用了两个月才适应的,你现在已经很快了。” 可是眼看就要晌午了! 等等。 “你怎么把烤鸭都吃了!不一人一个吗?!” 空净讪讪的把鸭腿从嘴里拿出来,抹了一把嘴角边的油水,“忘了……要不,这个给你……” “……” 到了正午,大王仍是没有变回虎的模样,没有办法,他只能换上空净给他找来的一身扫地僧穿的灰袍,带上禅巾,装会和尚躲过午膳在说。 刚换好衣服,张肃就来敲门了。 “空净大师,阿弥陀佛,兽王在吗?该用午膳了。” “阿弥陀佛,贫僧未见过他,兽王应该是跑到哪里玩去了,施主不妨四处找找。” 听到大王不在这,张肃的脸色变了变,他看向院里,却只见一个青葱水嫩的小僧坐在那里,盯盯的望着他,“劳烦大师了……” 张肃转身去寻,脚步急切。 他走了,大王松了口气,肚子愈发饿了,还是早上吃的那三碗饭,到现在颗米未进,大王不由恼火,“这叫怎么回事啊!” 空净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你不是说,皇上知道你会说话,也知道你是妖吗,你为何担忧成这副样子。” “你不懂。”大王只说了这三字,脑子里倒是想一大堆。 这老乌龟怎么会懂呢,昨天晚上赵先傲还说,如果自己变成人绝对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满脸的嫌弃他想忘都忘不掉,如果这副样子被赵先傲看到,他的猛虎阁,他的酱猪肘,他的鱼肉粥,他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就全都没有了。 大王骨子里还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他可舍不得抛下这些。 果然不能太贪心,想着坐地成仙法力无边,结果除了变成人,什么都没有,就连原本拥有的都要失去了。 大王越想越丧,圆圆的脸蛋都皱成了包子样,瞧着就是一个小可怜。 另一边,张肃和几个僧人围着清秋寺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大王的踪影,无奈之下只好禀明了皇上。 赵先傲正不耐烦的等着大王回来吃饭,听闻大王失踪,所有的不耐烦都化为担忧和焦急,“都找过了?” “回皇上,清秋寺上下都找了一圈,寺门处的僧人也询问过了,并未看到兽王下山,除此之外清秋寺便没有别的出口了。”这个时候,雪也彻底化了,根本找不到一点线索。 赵先傲紧紧蹙着眉头,“厨房去看过吗?” “去过了,僧人们都说没见过兽王,奴才后来又去宝泉观找了一次,里里外外都没有兽王的踪迹。”说到这,张肃的心都悬起来了。 那么厉害的一只老虎,能去哪呢,这要是真丢了,他命都不够赔的。 还好还好,负责照看兽王的是他,若是潘琪那就糟糕了。 赵先傲坐在那里,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他终于冷静了下来,“不用去找了,叫人看好寺门,兽王大概在那里睡过了头,等他饿了,自然会回来用膳。” “奴才遵旨。” 午膳,赵先傲没吃几口,他心里虽然觉得,大王舍不得宫中的锦衣玉食,不会偷偷跑掉,但是他也不确定,三天吃斋念佛会不会让那个傻老虎饿急了跑到山下去找吃的,要是在遇到点什么危险可怎么办。 他那身毛色那么漂亮,那样光滑,要是被人捉了去,剥了皮…… 赵先傲不敢在细想。 心中的忐忑已经让赵先傲失去了原有的判断力,先不说大王的爪子有多凶,就说他那个欺软怕硬的怂样也不会被人剥了皮。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大王也没有出现,赵先傲心中的焦灼与不安已经难以掩饰,大王自打被封兽王以来,从未离开他过这么久。 60.第六十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谢谢支持正版!  深知皇上不喜欢和后宫妃嫔多费口舌李总管小声回道,“那是皇上今日刚册封的兽郡王,现入猛虎阁, 皇上要带他去御膳房选些喜爱的吃食。” “兽, 兽郡王?”饶是聪颖如敏嫔,也不由愣了。 一只老虎而已, 居然封了郡王。 看来皇上远比她所想还要离经叛道。 “那嫔妾,该是要恭喜兽王了。”敏嫔似乎是被这件事逗的破涕为笑了,若是忽视她脸上黏腻的妆容,可称得上是人比花娇。 偏偏赵先傲是非常爱干净的,受不了她脸上脏兮兮,“恭喜就不必了,下次见到, 莫要如此失态。” 像没听出赵先傲话中的意思似的, 敏嫔娇笑道, “不知者不罪, 嫔妾下次不会这样了, 那为了补偿嫔妾对兽王的失礼,就让嫔妾陪皇上和兽王一起去御膳房吧。” 赵先傲扫了她一眼。 “朕瞧着, 今日的着装倒是很婉约, 就是这妆过浓艳了些。”说完赵先傲径直向大王的方向走去。 敏嫔一时没听明白, 想跟着, 却被自己的贴身宫女拦了下来, “嫔主……你的脸……” 敏嫔这才反应过来,一双美目瞪的吓人,“不早说!回宫!” “元欢,过来。” 大王就像没听到一样追着蝴蝶满御花园跑,把一个个宫女太监吓的瑟瑟发抖。 赵先傲蹙眉,问李秋实,“这个时节,哪来的蝴蝶?” 李总管微微弯着腰,谨慎的回答,“回皇上,奴才想着,这蝴蝶和敏嫔衣裳上的蝴蝶倒是很相像……可能是那蝴蝶绣的栩栩如生,从衣服上飞出来了。” 赵先傲回忆了一下,敏嫔穿着的鹅黄色宮装,似乎是上好的苏州锦绣,是了,敏嫔的父亲乃长安首富。 真有钱,羡慕。 “元欢!还去不去御膳房了!” 听到御膳房三字,大王才恋恋不舍的放弃了蝴蝶。 走了很远以后,终于到了御膳房,大王离老远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香气,这和狗食的味道可是差之千里,大王整只虎都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的。 赵先傲抿着唇压抑着自己快要溢出的笑声。 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他还真想摸一摸。 今日就罢了,元欢和他还没有培养出感情,待来日,一定会让他摸摸的。 皇上驾临御膳房,一众御厨纷纷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出来跪拜迎接,“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王一看,这么多人给狗皇帝下跪,狗皇帝好威风啊。 那他也要这么威风,“嗷呜——” 李总管服侍了两任皇帝,早就成了人精,能看透皇上的心思,自然也能把兽王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 “这是皇上钦封的兽郡王。” 几十个厨子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兽郡王是那只穿着黄马褂的胖老虎。 这,这算怎么回事…… 好在,赵先傲做的稀罕事够多,厨子们立即齐刷刷的说道,“奴才参见兽王!” 大王眯着眼睛点了两下头。 还凑合吧。 赵先傲忍俊不禁。 听说过狗仗人势,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虎仗人势。 要是大王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是一定要生气的,就算非要仗着个势,他也是虎仗狗势! 得知皇上是来让兽王尝菜,试一试喜好,谁做的食物和兽王心意,谁以后就是兽王的专属御厨,俸禄翻倍,这让一众御厨都期待起来。 给人做菜处处谨慎小心,生怕味道有些差池,给虎做饭自然就没有了那些担忧,又轻松又能赚到更多的银子,这是一份好差事啊。 因此,几十个御厨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御膳房里面乱成了一锅粥。 趁着这会功夫,赵先傲和大王强制性的培养了感情。 虎他是头一次养,但猫猫狗狗从小到大没少玩过。 赵先傲认为,这道理都是一样的,听话就赏,不听话就罚。 “元欢,坐下。” “嗷——”你好像有病。 “朕让你坐下。” “嗷呜!”凭啥? 赵先傲知道他能听懂自己的话,就只是单纯的不听话,“你不坐下朕就不给你吃东西。” 狗皇帝!就会威胁本大王!你等本大王吃饱喝足的! 大王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屁股蹲在地上,头偏到一旁气呼呼的不去看赵先傲。 赵先傲的手却伸了过来。 他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此刻那好看的手指微微弯曲,塞到了大王的脖颈处,轻柔的挠着他的下巴。 又来了又来了! 大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仰起头眯着眼睛,再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唔……好舒服…… “呵呵。”赵先傲笑了两声,收回了自己的手。 大王如梦初醒似的往后退了两步。 刚刚……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被鬼上身了吗?! 那个狗皇帝又开口了。 “元欢,过来。” 大王发誓,他只是单纯的想印证一下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他走了过去。 赵先傲欣慰的点了点头,抬手捏了捏大王的脸蛋,肥嘟嘟软绵绵的,手感相当好了,“大王真乖。” 你竟然敢掐本大王! 有点舒服是怎么回事? 赵先傲看着他眯起的眼睛,知道这是舒服了,所以摸的更欢了。 不过他自己也得克制,摸多了就不算是奖励了。 赵先傲恋恋不舍的放开自己的手,这时御厨们已经做好了几道菜,怕兽王试菜吃的太多身体消化不了,菜肴分别用精致的小盘子装着,在桌子上摆了一排。 “元欢,过来。” 大王这次也没有功夫嫌弃名字了,颠颠的跟了过去。 赵先傲吩咐太监找个矮凳过来,毕竟是郡王,也不能趴在地上吃东西,大王在猛虎阁已经用过桌椅,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直接就跳了上去。 凳子有点小,坐着没有猛虎阁的舒服,勉强吧。 大王迫不及待的把脑袋伸到那些菜品边上,却被赵先傲拦住了,他的手推着大王的头,硬是给推了回去,“每样只能尝一点,否则后面的你就吃不到了。” 大王想想,觉得这狗皇帝说的有几分道理,他要是现在都吃了,后面那么多好吃的就没有口福了。 “嗷呜!” 感觉到大王的赞同,赵先傲这才放开了手,他盯着每道菜只吃一半的大王,心里涌上一股骄傲之情。 我们家元欢啊,就是这么聪明。 大王可不知道自己受到了当今皇上怎样的表扬,他只觉得这些东西太,太,太好吃了! 御厨为了投其所好,用料都是实打实的肉,做法也各不相同,调味料虽少,但口感十分的好。 大王左一盘右一盘的吃了将近三十多盘后,终于有了些饱腹感,。 他跳下椅子,短粗的两只前爪伸过头顶,紧紧的抓着地,腰身拉的很长,屁股也撅了起来。 爽。 赵先傲看着萌态十足的大王,发自内心的觉得,驯兽也没什么难的啊。 看来要给那些驯兽师减去一些俸禄了。 可这个地方只能睡一个人,两个人算是勉强,一人一虎是不可能的,赵先傲困了,就开始把大王往自己的院子赶。 “我要在这睡,在这睡~”大王在炕上翻来覆去直打滚,死活不出去,他多精明啊,哪好哪坏还不知道。 赵先傲为了自己的睡眠质量,毫不留情的扯着他的尾巴往出拽,“朕今日天不亮就起来,到现在为止眼睛都没闭上过,明日还要早起,你要是有良心就滚回去。” “嗷呜!” 大王架不住他的生拉硬拽,嚎叫着被拖出了正房,李总管裹着夹袄守在门口,急忙走上前来,“皇上……” 赵先傲拉着大王的尾巴对李总管说道,“李秋实,带人进去收拾收拾,朕送兽王回去。” “奴才遵旨。” 即便清秋寺的僧人早在赵先傲来之前就已经收拾好了屋子,可李秋实仍要重新规整一便,被褥要换,犄角旮旯的灰尘也要清扫干净,就连寺院中备好的杯子都要用清水冲洗三遍,再用干净的帕子仔细擦拭。 大王住的地方就在隔壁院子,仅几步远,赵先傲把大王带了回去,俯下身笑着揉搓着他的脑袋,“元欢好好睡。这三日表现好,回去给你奖励。” 大王看着他眉眼中的无尽温柔,忘却了刚刚拽他尾巴的是谁了。 祈福即是吃斋念佛。 第二天天不亮,外面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雪花,大王窝在热乎的被褥里睡的很香甜,鼾声隔着一道门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平时也不打鼾,昨天爬上九百九十九层阶梯实在是累着了。 张肃哆嗦着推开大王的房门,带进来一阵冷气,“兽王,该起了。” 大王把脑袋塞进四条腿里,阻绝着外界想要把他从炕上弄起来的一切因素。 “兽王,快起来了,早上这顿饭吃不到一天都得挨饿。”打蛇七寸,打虎巧劲,作为驯兽师的张肃早已融会贯通。 挨饿? 自打进了宫,大王就不知道挨饿这两个字怎么念。 等等,这不是在宫里。 清秋寺,吃斋,没有肉。 大王扑腾一下坐起来,眼神迷蒙的看着张肃。 快,给本大王穿衣服,赶紧吃饭。 皇家吃早膳的地方离住的地方不远,可隔一小段路就有一个扫地僧,把青石板上刚落下的薄雪清扫干净,生怕宫里来的贵人滑倒受伤。 大王正在为吃斋这件事犯愁,一抬头远远的看到了赵先傲,由于后天培养,他的骨子里拥有了某种神秘特性,因为这种神秘特性,大王冲着赵先傲跑了过去,“嗷呜。” 听到大王的声音,赵先傲也惯性回头。 只见小胖虎走一步打一个滑到了他跟前,用头蹭他的衣袍,赵先傲瞧着他自己大概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 “走吧,去用膳。” 先皇子嗣单薄,一共就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夭折,两个女儿又嫁的远,来清秋寺祈福的只有赵先傲和赵先永,吃饭的地方倒是大,一张长桌起码五米。 赵先傲在主位坐下后,张肃便习惯性的将大王的凳子放到了他的旁边,大王跳上去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顿时胃口全无。 别说是荤腥了,连点油水都没有,满桌子绿油油的。 大王不是很想吃了,他想要吃肉。 赵先傲一直注意着他,见他有想往下跳的动作,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脸,威胁道,“你给朕老实点,否则……”否则了半天,他就是不说,那省略的话是什么呢,清秋寺不能有杀念,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不用否则了,吃,吃还不行吗。 大王把前腿抬到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桌子,巨大的包子脸十分愁苦。 他看着这一桌子斋饭能坐在这赵先傲已经很欣慰了,其余的小任性,都是可以包容的。 李总管拿着银针把桌上的菜扎了一边,又挨个尝了一口,当他尝到最后一道青椒炒青椒的时候,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冷脸端王。 他这一进来,大王觉得屋里的空气比外面都冷了三分。 端王进来后对着赵先傲作揖行礼,他看了一眼桌子,只能坐在赵先傲的左手边,即是大王的对面。 按规矩说,坐在右手边的应该是他,所以赵先永看大王的眼神更加不善。 大王想着,完了,这顿饭他吃了一定会死。 两人一虎坐稳后,从偏殿走出了两个住持,“阿弥陀佛,皇上和端王孝心可贵,先皇在天上想必也能感知,如此才有了今日这场瑞雪。” 瑞雪兆丰年,这个时候下雪的确是好兆头。 有大王这个会说话的妖精在,赵先傲可以说非常迷信了,根本不觉得两个高僧是在拍马屁,规规矩矩的回了一句,“阿弥陀佛。” 虚伪的寒暄了两句,总算是能开饭了,因为是祈福,一切从简,没有太多宫中繁琐复杂的规矩,皇上和端王没用人伺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有手吃饭的兽王就很有气派了,左面站着张肃夹菜,右面站着潘琪喂饭,在配上那地主老财一般的身形,显得格外富态。 对面坐着的两个住持和端王已经看愣了。 早就听闻这虎有灵性,却,却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聪颖。 大王吃了不到半碗饭,就有些吃不下去了,平时一大盆肉粥外加一盆猪肉的饭量已经随着一桌子的绿色消失殆尽。 对面三个人都在看他吃东西,见他闭着嘴巴一动不动,心里都清楚这吃肉的东西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吃素的。 只听皇上漫不经心的说着,“多吃点,下顿,饭都没有。” 大王已经后悔到家了,他好好的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要是成了神仙以后都不能吃肉,那他宁可不当这个神仙。 大王眼含热泪的张开嘴,像咽药一样硬是把带着绿叶的米饭咽了下去。 赵先傲看着没什么表情,其实也挺心疼的,不管是从主人的角度还是朋友的角度,大王没能吃到肉都让他心里不舒坦。 其实他同意带大王来这里,为的也是大王的身体着想,吃三天素食对他来说是好事一桩。 坚持坚持吧,就三天而已。 大王吃菜吃的脾气暴躁,偏偏对面的端王总是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大王更气了,他眼珠子骨碌一转就生出来一个坏心眼。 反正有赵先傲撑腰,有恃无恐。 大王含了一大口饭在嘴里,腮鼓鼓囊囊,显得脸又肥又圆,他眯着眼睛看着赵先永,令赵先永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刚刚升起,就成为了现实。 大王打喷嚏了。 大米饭带着菜叶子全都喷到了赵先永脸上,菜叶稳稳当当的挂在了他的鼻子上,画面极为有喜感,就连他身旁的住持都遭了殃。 赵先永攥紧了拳头,静心经在肚子里滚了一圈,冷静的从小厮手里拿过帕子,不紧不慢的擦掉自己脸上的饭粒和菜叶,由此可见此人性情沉稳心机颇深。 赵先傲看着,打心眼里心疼自己这个弟弟,这要是他,一定会疯掉的,他忍着笑意,假惺惺的训斥大王,“用膳的时候怎能如此失态,看朕待会怎么教训你。” 大王一脸无辜,“嗷呜~” 看我看我,我不是故意的。 桌上的菜都沾染到大王的口水,没法在继续吃了。 赵先永起身,仍旧是冷酷无情的一张脸,“皇上,臣弟失陪。” 赵先傲大度极了,“去洗一洗。” 赵先永半点没客气,转身就走,急切的步伐中都带着一股冷厉的杀气。 大王也没有很好过,他被赵先傲带着去了佛堂,这是清秋寺最大的佛堂,三米之高的金箔佛像令人望之俨然,大王坐在赵先傲身旁的一个明黄色的软垫上,被强迫的听着近百个和尚跪在一起嗡嗡嗡的敲木鱼念佛经。 说真的,他这时候真觉得自己是妖精。 不行不行,脑袋疼,迷糊。 那多没面子…… 卧薪尝胆要什么面子。 说的有理。 大王自己说服了自己,便咬着兔子娃娃,迈着开心的步伐溜溜达达的走出了宫门,他一出宫门,三个刚调来的小太监就跟了上来。 本来吧,猛虎阁除了张肃和潘琪以及那十几个本该流放的犯人以外,是没有太监宫女来伺候的,这三个小太监是赵先傲昨日特地吩咐的,一个给大王拿着碗,这样他到各宫有人给他吃的方便吃,一个给大王拿着凳子,毕竟宫中少有大王坐着舒坦的凳子,还有一个抱着一卷地毯,让大王随时趴在地上休息。 可以说非常体贴周到了。 大王以为这个时间赵先傲会在御书房,可走到御书房门口时正巧遇到了平日在赵先傲身旁伺候的太监,他很有规矩的对大王作揖行李,“奴才见过兽王,兽王找皇上吧,他在议政厅呢,从这里外拐过去,过一道长廊就是了。” 大王听了他的话便转身往议政厅走去,没走多远,迎面碰上了一个穿官服的男子,那男子面无表情,看到他还皱了皱眉,等他走近了,大王才知道他的身份。 “奴才参见端王。” 大王听说过端王这个人物,也知道自己和他属于平级,这样碰上,是有点尴尬。。 大王看着他,发现他和赵先傲还真有几分相似,不过相比赵先傲总带着笑意的桃花眼,赵先永的脸略显薄情寡淡。 赵先永也看到了大王,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心中却嗤笑着,对所谓的兽王是不屑一顾的,径直的向前走去。 端王腰间挂了一个玉佩,玉佩底下还悬了三个水晶珠子,在阳光的穿透下珠子折射出绚烂的光晕。 大王没控制住自己,在端王从他身旁走过时,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 赵先永停住脚步,视线下移,落在了大王穿着鞋的爪子上。 他不动了,玉佩还在晃,大王欠欠的又扒拉一下。 还挺好玩的。 旁边的小太监看端王脸上都要掉冰碴了,连忙劝阻,“兽王……” 他这一声兽王喊出来,端王的脸色更不好看,却仍不会对一只老虎发作,他攥住自己的玉佩,拂袖而去。 若是赵先傲此刻与他角色对调,必然要抢夺下大王口中的兔子娃娃,有多远就扔出多远。 小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大王,他脚步轻快的跑到议政厅,迈过了高高的门槛,一眼便看到坐在高位上的赵先傲,以及,跪在地上的两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见到大王,赵先傲便挥手让两个臣子退下。 61.第六十一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 谢谢支持正版!  上古四大神兽与万物同生, 受天地灵气养育, 自有一股神力, 与妖修是完全不同的。 随着时代变迁,灵气逐渐稀薄,四大神兽顺应天意的随之泯灭,可神兽血脉仍旧存在,大王是幸运儿, 诞生在灵气浓郁的虎头山, 身体里的神力自小被灵气滋养,愈发壮大,所以那菩提树里的灵气遇到他自然而的涌进他的身体当中。 大王理清楚了有关自己的事情后, 感到了一丝忧伤, 为他那没有见过面的爹。 “你说我爹,既然是白虎之子, 为什么会死了呢。” “据空见大师所说, 三十多年前, 先皇驯服了虎将军, 以他为坐骑攻占天下,但是在一次攻城之时,先皇被箭所伤, 生命垂危, 为了救先皇, 虎将军与他定下血契约,生同生,死同死……” 大王听他说完不由感慨,他爹那么大岁数了,好好的怎么就傻了。 虎族生性亲情淡薄,大王难过了一会就把他那个不靠谱的爹扔在了脑后,专注的打量起空见大师守了一辈子的悯生神草。 这神草与普通野草看着没什么两样,长长的绿叶慵懒的舒展着,叶梢微微打卷,中间夹着娇嫩的草芽,在寒冷的冬季,在白雪覆盖的土地上极为乍眼。 大王这只虎不老实,看了一会见老乌龟不注意,把爪子伸了过去。 “哎!干什么呢!”老乌龟伸长了脖子张着大嘴要来咬他,大王连忙抽回了爪子,悻悻的说道,“我就摸,摸摸。” “你当我傻,不准摸。” 大王瞧着他那龟壳,堪堪手掌厚,却看上去十分的坚硬,他自己掂量了一下,感觉是咬不动,便对着老乌龟笑了,“火气这么冲干嘛,一株草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守着也没什么用。” 老乌龟还挺讲情义,“空见大师对我恩重如山,他让我守好悯生神草,我就决不能有半点差错!” 老乌龟!老顽固!死板板! 大王在心里骂了一通,也就不在打神草的主意,左右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他没什么兴趣变成人,就保持这样也挺好的。 “行行行,我不摸,对了,你从哪弄的烤鸭?还有没有了,我快饿死了。” 老乌龟身上有冒出一阵白烟,眨眼的功夫变成了老和尚,“哪来那么多烤鸭,清秋寺禁荤,我好不容易趁着没人注意偷偷下山买了一只打算慢慢享用,还被你一口给吞了……” 他话未说完,便被大王嘘了一声,大王压低了声音道,“有人来了。” 老乌龟一听说有人来,吓的脸都白了,连声说糟了糟了。 “宝泉观平时鲜少有人来往,定是我刚刚上山的时候被看到了!他们来捉我了!” 大王从院中的葡萄架三两步跳上墙檐,向外张望,“你别自作多情了,是来找我的。” 张肃寻着他的脚印找到了这里,正傻了吧唧的往他拉屎的地上去呢。 “来找你……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兽王吧!” 大王要不是咬不动他的壳子,一定要弄死他,“你才是王八。” 老头模样的龟挠挠雪白的长眉毛,“我本来就是啊……不过你们父子和赵氏皇族还挺有缘分的。” 这算哪门子的缘分,孽缘吧。 不对,他那不靠谱爹是为了救狗皇帝的爹死的,那父债子偿,因果报应,他现在享受的一切优越待遇都是他应得的啊。 想想自己被赵先傲用刀架在脖子上那几次,大王心里头生出了许多不满,他打算回头跟狗皇帝好好说道说道,让他认清事实。 也不行,那狗皇帝把他当宠物看,要是知道了这狗屁生同生死同死的主仆血契,必然要拿刀架着他脖子逼他定契的。 “老龟,那个人过来了,帮我打发了他,我还想在这待会。” 老乌龟也好久没打开话匣子好好聊聊了,他见了大王,挺亲,便一口答应下来。 很快,张肃来宝泉观敲了门,老乌龟打开门后一本正经的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来寻兽王。” 张肃一看,老乌龟道骨仙风,没等他开口就知道他来意,一定是个大师级人物,“阿弥陀佛,大师说的是,兽王可在?” “兽王的确在,他与贫僧甚是投缘……”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乌龟和空见大师在一起待久了,别的没学会,装模作样可厉害了,三言两语就把傻乎乎的张肃给打发走了。 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大王从葡萄架上跳下来,“你刚才说我和谁投缘?” “我说你头圆。” …… 宝泉观是空见大师所住之处,藏书无数,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书本,老乌龟所知道的一些事,大多是从这些书上看来的,他向大王介绍着这些书籍。 “这本神兽传就是讲的上古四大神兽的事,我晚上睡觉前最喜欢看,尤其是青龙篇的故事,嘿嘿嘿……” 大王看他笑的那么猥琐,眼珠子都疼,本来还想让老乌龟给他读读,现在也没了那个心情。 “老乌龟……” “啧,别一口一个老乌龟的,我有名字,是空见大师给我取的,我叫空净。” 大王侧躺在他的床上,顿了两下头,“好的老空净。” “……” 到了傍晚时,张肃又来寻大王,说是今日祈福结束了,皇上让他接兽王回去用膳 大王早就饥肠辘辘,二话不说就跟着他走了,临走的时候顺走了那本神兽传,把他藏在了自己的衣袍中。 傍晚的清秋寺有种别样的美感,落日的昏黄笼罩着整个清秋寺,将树梢的薄雪染上了一抹温暖的颜色,光晕透过玻璃漏窗折射在青石板上,五彩斑驳如同仙境,这是皇宫里没有的静谧和安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也让人心里平和。 诵经祈福一整天的赵氏兄弟也不在争锋相对了。 大王看到他们并排走在一起怔了怔,追赶上去,爪子落在赵先傲的屁股上,在他素净的衣衫上留下一块雪泥,大王看着,讪讪的收回爪子,干净习惯了,差点忘记自己是四条腿走路。 赵先傲回过头,对他笑了,“玩的可开心。” 大王谄媚的把叼着的神兽传送到他手里。 赵先傲接过后看了一眼书名,收了起来,“走吧,你的晚膳在院中用,朕特地为你备了好吃的。” 好吃的! 大王对这三个字有种谜一般的喜爱,颠颠的跟在赵先傲身旁往回走。 刚说了,赵先永是和赵先傲并着排的,大王明明能在另一边,可他偏是挤到了两人中间,还用屁股撞了一下赵先永的小腿。 是可忍孰不可忍,谁也不是被后娘养大的,赵先永笑着开口道,“皇兄,你衣服脏了。” 衣服脏了。 赵先傲低头扫了一眼,忽然想起大王刚刚拍他那一下,眼神不善的看了过去,“你给朕站起来。” 按照大王站坐姿,他现在就是站着,大王明白赵先傲是什么意思,他直立起来,两只爪子耷拉在胸前。 赵先傲又道,“伸手。” 哼。 大王伸出爪子,露出黑乎乎的鞋底。 于此同时赵先傲一巴掌打过去,他手抬得很高,挥下去的动作又快,看着唬人,大王却不躲,果然,快贴到他脑袋的时候赵先傲停滞了一下,手掌落在大王头上的力气轻柔无比,他眼睫下沾染着淡淡的笑意,声音却是低沉的凶,“再这样,你就站着走。” 大王总被他这样打,不痛不痒也不会长记性,反讨巧卖乖的用头去蹭赵先傲的衣袍,“嗷呜~” 大王发誓,他不是心甘情愿这样的。 挨打了还往上凑那是傻子。 关键是……刚刚……赵先傲不是说……有好吃的吗。 赵先永怔怔的站在那看着眼前这一幕,那张冰冷的脸仿佛出现了一道裂痕。 这就完了? 这是谁?是他那个洁癖的皇兄? 早就听闻有人喜好猫狗猛兽成痴,底线和原则尽失,甚至到了被奴役的地步,赵先永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回到院中,赵先傲去换衣服,让大王等着他的好吃的。 大王眼巴巴的等啊等,可算等到赵先傲换好衣服出来,“李秋实,去把吃的取来。” 什么吃的啊,神神秘秘的。 又过了好一会,李总管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盘大饼,大饼喷香,味道很好。 赵先傲随手撕开一个大饼,露出里面薄薄的一层肉馅,塞到大王嘴巴里,“朕特地命人去买的,好吃吗?” 有肉肯定比菜粥好吃就是了。 大王越嚼越香,很快就把一大盘摞的高高的肉饼都吃光了。 等他抬起头时,屋里除了赵先傲已经没人了。 而赵先傲正拿着那本神兽传看的津津有味。 “没吃饱。” 赵先傲扫了他一眼,有些嫌弃,“凑合吧,清秋寺禁荤,要是让人发现朕偷买肉饼,朕的面子往哪放。” 大王侧着头问,“那明天买肉包子行吗,肉,肉多。” 要不去找狗皇帝玩吧? 那多没面子…… 卧薪尝胆要什么面子。 说的有理。 大王自己说服了自己,便咬着兔子娃娃,迈着开心的步伐溜溜达达的走出了宫门,他一出宫门,三个刚调来的小太监就跟了上来。 本来吧,猛虎阁除了张肃和潘琪以及那十几个本该流放的犯人以外,是没有太监宫女来伺候的,这三个小太监是赵先傲昨日特地吩咐的,一个给大王拿着碗,这样他到各宫有人给他吃的方便吃,一个给大王拿着凳子,毕竟宫中少有大王坐着舒坦的凳子,还有一个抱着一卷地毯,让大王随时趴在地上休息。 可以说非常体贴周到了。 大王以为这个时间赵先傲会在御书房,可走到御书房门口时正巧遇到了平日在赵先傲身旁伺候的太监,他很有规矩的对大王作揖行李,“奴才见过兽王,兽王找皇上吧,他在议政厅呢,从这里外拐过去,过一道长廊就是了。” 大王听了他的话便转身往议政厅走去,没走多远,迎面碰上了一个穿官服的男子,那男子面无表情,看到他还皱了皱眉,等他走近了,大王才知道他的身份。 “奴才参见端王。” 大王听说过端王这个人物,也知道自己和他属于平级,这样碰上,是有点尴尬。。 大王看着他,发现他和赵先傲还真有几分相似,不过相比赵先傲总带着笑意的桃花眼,赵先永的脸略显薄情寡淡。 赵先永也看到了大王,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心中却嗤笑着,对所谓的兽王是不屑一顾的,径直的向前走去。 端王腰间挂了一个玉佩,玉佩底下还悬了三个水晶珠子,在阳光的穿透下珠子折射出绚烂的光晕。 大王没控制住自己,在端王从他身旁走过时,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 赵先永停住脚步,视线下移,落在了大王穿着鞋的爪子上。 他不动了,玉佩还在晃,大王欠欠的又扒拉一下。 还挺好玩的。 旁边的小太监看端王脸上都要掉冰碴了,连忙劝阻,“兽王……” 他这一声兽王喊出来,端王的脸色更不好看,却仍不会对一只老虎发作,他攥住自己的玉佩,拂袖而去。 若是赵先傲此刻与他角色对调,必然要抢夺下大王口中的兔子娃娃,有多远就扔出多远。 小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大王,他脚步轻快的跑到议政厅,迈过了高高的门槛,一眼便看到坐在高位上的赵先傲,以及,跪在地上的两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见到大王,赵先傲便挥手让两个臣子退下。 他喜爱大王,但不会让他随意的听取政事。 “元欢,你来的正好,跟朕去御书房。” 去御书房 这个时间不是可以玩了吗? 大王跟着赵先傲到了御书房,李总管给赵先傲呈上了茶点,又给大王放了些特制的磨牙小吃放在了角落的八仙桌上,便退了出去。 大王站在一旁,脑袋搁在桌子上,忧心忡忡的问,“你还要看多久……” 赵先傲的脸也很是苦情,“很久,这段时间都要这样了。” “为什么?” “过几日是先皇生祭,朕要去清秋寺祈福三日,好多事情都要处理。” 清秋寺…… 大王的眼睛亮了亮,“寺院,有人烧香拜佛的那种。” 赵先傲端坐着,手持毛笔,用尾端戳了戳他的额头,将他的头从桌子上推了下去,“是又怎么了。” 大王围着他的椅子转圈圈,“我也去,我也去。” 小胖虎兴奋的有点诡异。 赵先傲很是好奇,他一个妖精去寺院做什么? “你真的要去?” 大王点头如捣蒜,“真的。” 赵先傲看着他,“那朕考虑一下,你去一边等着,乖一点。” 一点问题都没有。 大王嗖的窜到角落,围着八仙桌玩耍,尽量让自己保持安静。 赵先傲自小聪明,工作效率也极快,几摞有关大宋大事小情的奏折,不到两个时辰便批阅完了,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抿了口茶水,再抬头的时候,大王已经站在了他跟前,眼睛亮晶晶的,“皇上考虑好了吗?” 真想说他没考虑好。 “嗯,朕考虑好了,带着你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朕有个要求。” 大王认确信自己会说话是和礼佛堂里的菩提树有关,他一定要去寺院看看的,很有可能自己的身上还会有什么其他变化,搞不好能做神仙,倒时候他要把狗皇帝当宠物养,所以,别说赵先傲有一个要求,就是有一百个他都要先答应下来。 “你说,你说。” 赵先傲围着大王绕了一圈,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朕的要求就是,你不准欺骗朕,否则朕就割了你的鼻子。” 大王被他吓的坐了起来,两个爪子捂着自己的鼻子问,“已经骗了怎么办。” “说,哪句话骗朕了。”赵先傲捏着他肥嘟嘟的毛脸蛋,“朕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欺君之罪知道吗?” 大王很慌张,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赵先傲的问题,“欺君之罪不知道,熊心豹子胆吃过。” “……朕问你哪句话骗朕了。” 大王想了一下,那还真挺多的,但是他又不傻,不该承认的绝对不承认,“我不是三岁。” 赵先傲愣了一下,板着脸问,“多大?” “我也不知道,不记这个,应该十几岁……几十岁……”大王在避重就轻,声音也跟着轻,到最后,赵先傲都听不到了。 这个,不算什么大谎。 “还有呢?” 大王用臀部的力量往后挪了一寸,“还有,说话的事,不是语言天赋。” “说,那是因为什么。”赵先傲要笑场了,这种画面很少人会忍住的。 “就是,因为皇上是真龙天子对吧,这皇宫有,龙气,对,龙气,我又不是一般的虎,在皇宫里待久了,自然会不一样,你说是不是。”大王这几句话虽然一听就像是在胡说八道,但是赵先傲不得不承认,这个马屁拍的他很舒服。 “那你以后还会有什么不一样,不会变成人吧?” 和大王说话,赵先傲的情绪并未多加隐藏,大王又处在成精的边缘,很轻易的听出赵先傲并不希望他会变成人。 大王也不希望,一来,人长的那么丑,没有漂亮的小毛毛,肉还酸了吧唧,二来,要是变成人,就和宫里的那些太监一样了吧,那他就不是兽王了,赵先傲也不会给他养老,可以说是百弊而无一利。 “当然不会!” 大王的语气很肯定,半点不犹豫不心虚,想想他平时说话的方式,赵先傲可以确定一点,除了这句话,今日他所说,多半都是撒谎。 罢了。 “走,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能出去玩,大王开心的不得了,率先一步走出了御书房。 赵先傲跟在后面,看着的两条粗腿和一晃一晃的胖屁股,皱了皱眉。 明明吃的东西已经在逐量减少,怎么还愈发胖了呢。 这样可不行,先不说样子憨笨,还易得急病。 走到一半,大王忽然转过身,奔着御书房跑了回去,嗯,跑的倒是不慢。 赵先傲耐着性子等他,没一会,他咬着兔子娃娃慢吞吞的又走了出来。 “这么喜欢这娃娃?” 大王咬着东西不能吭声,便摇头晃脑的表达自己对兔娃娃的喜爱,这集市上买来的娃娃不轻盈,布料也不好,大王咬了一会就破了洞。 赵先傲当着大王的面没说什么,私下里却吩咐李总管让内务府的绣娘做几个娃娃。 御花园中有一风景格外秀丽的凉亭,即便是这悲秋之际,也透着几分凄美和雅致,大王和赵先傲围着小湖畔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凉亭里,大王仰着脑袋看牌匾,凭经验认出一个亭字,剩下两个就不知道了。 还是那句话,挺大岁数是个文盲。 “浮华亭。” 大王听到赵先傲的声音,心中感慨,皇宫就是皇宫,连一个小亭子都有这么好听的名字,不过他的也不错,王元欢。 62.第六十二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 谢谢支持正版! 他在床上急的团团转, 终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张肃拿着一件素净的虎衫走进大殿, 看到坐在那的大王, 怔了怔,“兽王今日起的好早啊。” “嗷呜——”可算来了。 穿衣服的时候,张肃意外的发现,内务府按照原来尺寸制造的虎衫有点紧了。 这……怎么又胖了。 也难怪,大王在虎头山的时候运动量大, 吃多少都能保持身材, 可现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的又都是营养丰盛易消化的食物,胖是必然的。 勉强换好了衣服, 张肃替大王穿上了鞋, 昧着良心夸赞道,“兽王真是风度翩翩。” 张肃的文化水平和大王是一个熊样, 夸赞雄性就会这么一个风度翩翩, 还用来拍过赵先傲的马屁。 大王不知道啊, 他感觉张肃没有必要欺骗自己一只虎, 美滋滋的以为自己的模样又俊俏了。 穿戴好后,大王直奔小厨房,小厨房里面有这么一张长木桌, 上面一盆一盆的肉看着都让大王眼馋, 厨子看到他咧着嘴笑了, 用手背贴了一下酱猪肘,“可以了。” 大王吃不了太烫的,都要提前晾晾才能吃。 潘琪就在一旁,听到厨子说可以了便把肘子端进了大殿。 大王连忙跟了上去。 潘琪用小刀切开肘子,满是油光的肉皮颤颤悠悠的直抖。 大王吞了吞口水,张大了嘴,等着潘琪把肉送进来。 潘琪不紧不慢的切好肉,用长筷夹起软糯嫩滑的肉皮,放到了大王嘴巴里,大王等他把筷子拿出去,立马闭紧了嘴。 这猪肘是厨子天还没亮就起来炖,非常了软烂,大王都没怎么嚼,咕噜一下就咽了。 张肃看他吃居然馋了,“要不,你喂我一口吧。” 潘琪没看他,自顾自的夹肉喂给大王,“你吃?” “想吃。” 潘琪没说什么,直接用手捏了块肉,冲着张肃发出一阵唤狗的声音。 张肃笑了,粗粗的眉毛弯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大王眼睁睁的看着他从潘琪手里叼走了那块肉,还添了一下潘琪的手指头。 你们…… 你们…… 你们吃我的东西都没考虑过要问我一下吗!也太不把本大王当回事了吧! 大王正生气着呢,潘琪的筷子已经递了过来,向来慢性子的潘琪这口肉喂的很急迫,若不是大王反应快,搞不好筷子都要插到他的鼻孔里。 大王咬着肉打量着潘琪,他白白的脸上染着一层粉/红,看着很奇怪。 人的脸不被太阳晒也会变颜色吗? 大王打算等和赵先傲独处的时候问问他。 在诡异的气氛中吃完了早膳,大王鼓着肚子躺在园中的木塌上等待着出发去清秋寺。 皇帝出宫祈福规矩礼仪很繁琐,赵先傲便提前交代和他兵分两路,等他出宫后大王在从皇宫后方的安武门离开。 很快,来接大王的人到了,国寺不是一般人有资格去的,所以这次出宫只有张肃和潘琪跟着,一行人到了安武门,宫门外是一辆朴素却宽敞的马车,马车前有一个矮凳,和两个侍卫,两个侍卫对大王很陌生,却不畏惧。 “兽王,上车吧。” 坐马车吗? 大王看着那两匹高头大马,觉得分外新鲜。 他上了车就不这么认为了。 马车颠簸,晃得他头晕,很不舒服,大王扒着木门想要出来。 潘琪坐在外面,轻声道,“兽王,下来走不和身份。” 两个驯兽师已经抓住了大王的软肋。 他是一只非常虚荣的小老虎,就喜欢摆架子。 果然,这么一说大王就不闹了,乖巧的蜷缩在车里,一会的功夫便熟睡过去。 大王现在睡觉很沉,不似在虎头山时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睁开眼睛。 到了清秋寺还是张肃把他叫醒的。 “兽王,兽王,到了。” 大王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走出马车,差点一头载下去,他听到身旁有人发出了一丝略带嘲讽的冷笑。 大王看过去,竟是端王。 “嗷——”笑你娘亲四舅老爷! 给先皇祈福,端王是一定要来的,也是碰巧,他和大王同时抵达清秋寺,又同时下了马车。 端王认为这是赵先傲刻意的安排,为的就是折了他的面子,所以对大王的厌恶更深了。 大王没有那个心情去理会他了,要想上清秋寺必须三叩九拜走上九百九十九层青石阶梯,这是国寺风范,天底下有特权的只有当今皇上一人。 哦,大王不是人,不用三叩九拜。 就是他想三叩九拜,也不是在红枫围场那会的身材能跪得下去了。 大王迈着小粗腿一步一步的往上挪,青石阶梯非比寻常的高度限制了他步伐的速度,即便如此也把那些人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等大王上了清秋寺,累的直喘,寺中的僧人与皇宫来往密切,倒也知道这个兽王,看到他后并未惊慌,引着他去了安排的院子。 大王跟着前面的僧人,圆滚滚的脑袋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很是肃穆庄严的大寺院,这里的香火味可比礼佛堂浓重百倍,可大王却并未寻到灵气浓郁的地方。 “兽王在这稍后片刻,皇上很快就回来。” “嗷呜。”大王答应的乖巧,可能僧人离开后,悄咪咪的溜了出去。 清秋寺比他想象的还要大,由于皇上要来祈福三天,平民百姓和达官贵人都禁止入寺,清秋寺显得格外安静,大王四处游逛,一些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的扫地僧看到他只会躲得老远。 大王很快就找到了和在礼佛堂相差无几的灵气。 是一座小佛堂,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红墙上一面写着佛一面写着禅,门口还立着两个石狮子,大王瞧着上面的红底金字的牌匾上写着什么,但是他又看不懂。 没文化真可怕。 大王绕着小佛堂走了一圈,除了门口的大门外就全是高大森严的墙,他想进去,估计得等成精长翅膀那天。 既然是佛堂,也不能总关着,再想办法吧。 大王转身,循着气味按原路返了回去。 你说巧不巧,又让他碰上那个端王了。 本来就是冤家路窄,仇人见面,大王自己都感受到了暗流涌动,偏偏这个张肃一点眼力价都没有,“兽王,你跑哪去了,奴才找了你好半天。” 大王暗搓搓的看了一眼端王,他手里原本是把玩着一串核桃,听到张肃喊他兽王,核桃都捏裂了,大王都听到爆开的声音了。 真是,解铃人就是系铃人,赵先傲封的他兽王,给他拉的仇恨,也是因为赵先傲,他才保住了这身虎皮。 怎样,你奈我何,我老大是皇帝~ 看到那只又肥又圆的老虎冲着他嘚瑟,赵先永手里的核桃渣都掉到了地上。 他,他为什么,这么想弄死这只老虎。 在心里默念了几句静心经,赵先永心里的火渐渐的压了下去,他转过身回了自己的院子,身旁的小厮看了一眼大王,赶忙跟上自家王爷的脚步。 自家王爷总是埋怨先皇偏爱,认为皇位该是自己的,可是,他觉得,皇上的确更像先皇一些,就连身边有这么一只虎都是一样的。 但这想法,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大王气走了赵先永,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虎生都格外幸福美满。 当然,有个人和他是一样的。 当晚,赵先傲做完第一天祈福的法事回到暂住的院落,驱散了随从后听大王说了今天赵先永被气的脸色铁青的事,他不禁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灿烂的笑着,十分亲昵的揉了揉大王的脑袋,“好样的,以后继续。” 大王看到他胸口挂着一串珠子,随着他的动作在晃,爪子又痒了起来,冲着赵先傲的胸口扑了上去。 赵先傲迅速的一闪身,让大王扑了个空,还不等大王不高兴,只听赵先傲小声说了一句,“你别这样,朕怕。” 等狭小阴暗又潮湿的小屋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大王拉上了门栓,才彻底放松下来。 真是,莫名其妙成了小元子…… 也不知道这会赵先傲忙完了吗。 大王一边胡乱的想着,一边把衣服往身上换。 起初他的手指还不用不太明白,不过大王聪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能系上扣子了。 太监的中衣是白色的,大王穿在身上总觉得有些刺痛,不太舒服,考虑了一下,大王还是选择穿赵先傲的,反正藏在衣服里面也看不出来,棉袜和鞋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大王扯过被子的一角,擦了擦有些脏的脚底,套上了干净的棉袜和黑靴。 东三所的太监是最低等的,外袍仅有一件白领深蓝的贴裹,袖口宽大,腰部以下做褶,大褶上有细密的小褶,除此外再无多余的纹样,这贴裹倒是很厚实,穿上立即暖和不少,再把从德公公那里偷来的黑色圆帽往头上一带,大王看着铜镜里的小太监,顿时笑了起来。 把福公公的衣服送回去后,大王闲散的在东三所里溜达了一圈,他发现自己那个小破屋已经算是很豪华的了。东三所里有好多大通铺,七八个小太监挤在一起的那种。 天色渐暗,小太监们都拖着疲乏的身子回来了,看到大王也没有太过疑惑,每年都有很多小太监进宫,各宫挑选完机灵的,剩下的都会送到东三所来,有不招主子待见给打发到这的,也有得了主子垂青给带走的,来来去去大家也习惯了。 很快,要吃晚饭了,东三所里热闹了起来。 “哎,哎!” 大王正懵呢,听到有人喊,一转身,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太监,“快吃饭了,你怎么还在这?再不去就要挨饿了。” 吃饭?大王眼睛亮了亮,跟着小太监一块去了饭厅。 饭厅很大,摆着五六张长桌子,呜呜泱泱的全是人,有的还端着碗蹲在一边,坐着的全都是成群成伙的,显然,这东三所里也是拉帮结派才有甜头吃的地方。 喊大王吃饭的太监叫小顺子,是一个受孤立的小可怜,他拿了两副碗筷递给大王一副,便拉着他去了角落,小声的说道,“在这等会,他们吃完,咱就能吃了,还能剩很多呢。” 小顺子沾沾自喜,自认这是一个好地段,却惹得大王极度不满。 让本大王吃剩饭? 大王皱着眉噘着嘴,一屁股挤到了一伙年长的太监堆里,那几个太监顿时不是好脸色的盯着他看。 “看什么看,边去!”大王猛地踢了一脚坐着人的长凳,又往旁边挤了挤,腾出来一个地方后,冲着瑟瑟发抖的小顺子招了招手,“过来坐。” 嘭! “你是哪来的愣头青,懂不懂规矩!”拍桌子的人是这群老太监的领头羊,和德公公关系极好,相当于东三所的二把手,这些小太监平日里都不敢得罪他。 大王不管什么规不规矩,要他吃剩饭就是不可能,他看都没看老太监一眼,把小顺子拉到身旁坐下,小顺子哪敢坐啊,挣扎着要起来。 正巧这时饭菜端了上来,满满当当的一大盆白面馒头,还有稀汤寡水的两盆菜,大王看着没食欲,可他也清楚,要是不吃这个就得挨饿。 所以他放开小顺子伸手去拿馒头,可那装馒头的盆却被老太监拉到了自己跟前,老太监看着他,阴阳怪气的说,“今个我就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老虎手底下夺食直接燃起了大王的怒火,“找死?!” 老太监看他气势汹汹的起身要过来,有些慌了神,连忙说道,“把他给我按住。” 几个太监纷纷围拢在一起,扯着大王的衣服把他按在了椅子上,大王更生气了,一把挣脱按着他的几双手,抄起菜盆里的大勺子,舀了一勺还滚烫的菜往老太监脸上甩了过去,“今天谁也别想吃!” 大王身手矫健的跳上桌子,一手握着大勺,一手拉着菜盆,把一大盆的菜甩的到处都是,看那些太监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抱头逃窜,大王蹲在桌子上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他觉得这场面可太有趣了。 “干什么呢!”德公公刚回来,便看到这乱糟糟的一屋子人,气的手都发抖,“都停下来!” 德公公的话还是管用的,饭厅里百来号太监都停了动作,大王也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德公公是知道东三所里头也有小阶级制度的,有些太监干的活又脏又累还吃不饱饭,但这皇宫里头本就是这样,处处都有潜藏着的规矩,所以他从不过问。 这还是几十年里,东三所头一次乱成这样。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事的时候,“都别吃了!兽王不见了,赶紧出去找,等回来在好好说道说道这个事!” 大王一听,心虚的不得了,他还记着在清秋寺的时候他给赵先傲做了保证,再有一回吃三天斋饭。 这下完了,狗皇帝一定不会放过他。 皇宫里最尊贵的皇帝下了命令,这可是大事,太监们那还顾得上吃饭,赶忙四散开来,到处去找兽王。 大王也得找啊,他顺手拿了两个馒头,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你,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啊……”不知何时,小顺子站在了他的身后,一脸紧张忐忑,“桂公公是不会放过你的,他整人的手段可多了。” 大王咬了口馒头,漫不经心的问,“比如呢?” “上次有个小太监得罪了他,下雪天被扒了裤子按进了雪里……”小顺子边说边抖,很害怕遭受到相同的境遇。 “看你那样。”大王吸了吸鼻子,往御花园走去,“这天真冷。” 大王咬了两口馒头,感觉刚拿出来就冻硬了,实在是难以下咽,便递给了小顺子,“给你吃吧。” 大王现在在小顺子眼里就是英雄,他接过馒头跟着大王,“你要去哪找兽王啊?哎……要是能找到兽王就好了,肯定会被封赏……说不准还能去猛虎阁呢……” “那,你还是不要抱这个希望了。”我就在这,你上哪找去。 “也是……那种好运气哪会落到我头上……” 御花园里到处都是各宫的太监宫女,那些妃嫔和小顺子是一个想法,大王看他们找的焦头烂额,勾起了嘴角,露出一颗小虎牙,声音也甜甜的,“走,我带你吃好的去。” 此时,赵先傲沉着脸站在猛虎阁,“还没找到吗?” 李秋实低垂着头,“回皇上,还没有。” 赵先傲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在猛虎阁里走了一圈,最后打开了大王的衣柜,“李秋实,朕问你,上次朕来这住的时候,是不是换了一套中衣?” “老奴愚钝,有些不记得了……”李秋实作为宫中的总管,要操心的事太多,那能记得皇上的衣服放在哪。 可赵先傲不同,他向来节俭,自己一身衣服那么值钱,有多少件他心里门清,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早上他起晚了,差点耽搁了上朝,衣服换下来以后,李秋实顺手就搁进了这里面,可现在却不见了。 王元欢这只小胖虎,一定有什么秘密。 …… 大王带着小顺子到了德妃的颐和轩,颐和轩离皇上的寝宫最远,但是宫殿很大,还有自己的小厨房,大王今天在御花园偶遇德妃后还被她带到这吃了一盆卤牛肉,味道相当的不错。 小顺子死活不进来,“别,被发现就死定了。” “不会被发现的,刚才我在御花园看到德妃宫里的人了,全都在那找兽王呢,肯定没人。” “我不进去……我害怕。” 行吧,不强人所难。 大王明目张胆的走进了颐和轩的小厨房,在架子上拿了一个食盒,装了些糕点,和一碗牛肉,然后从容不迫的离开,颐和轩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包括德妃在内,全军出击,都去找他了。 大王不紧不慢的走到墙边,把食盒递给躲在那里的小顺子,“给,拎着。” 小顺子已经惊呆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没被人发现吗?颐和轩里真的没人吗?” 大王被他惹的不耐烦了,“你嘴怎么,这么碎。” 大王的高傲嚣张以及不可一世瞬间顿时让小顺子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回了东三所。 没办法了。 “嗷——” 大王叫了两声,猛虎阁里面便有了动静。 很快,门被打开了,是伺候他的下人,披着件衣服就出来了,“兽王?怎么在外面?” 大王不理他,蹭的跑了进去,直奔自己的大床。 一躺下,就睡着了。 真困了。 曾经那个越到晚上越兴奋的他已经一去不复返。 这一觉,大王睡到了次日晌午。 是被饿醒的。 这一睁眼睛,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些奇怪的变化。 就比如,他以前看什么都是黑白的……可现在,居然能看到那绚烂的颜色。 当然,大王并不是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件事。 从大殿里开始,大王的脑袋就不停的转,看看大地,看看草木,看看蓝天,看看白云,以往任何对他来说都平凡而普通的事物,现在全都不一样了。 63.第六十三章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 谢谢支持正版! 然而,遭了一上午的罪, 午膳时迎接他的,还是那一片绿油油。 其实,清秋寺的斋饭很是美味, 冬季的蔬菜难得新鲜,又是大厨精心烹制, 用料和手法独具匠心, 嫩嫩的油菜叶放入口中别有一番青菜中自带的甜美滋味, 但对于无肉不欢的大王来说, 再怎么美味,他也尝不出来。 这顿饭,心理阴影还未消散的赵先永坐的离大王八丈远, 大王也非常听话, 即便看着那些菜叶直恶心,也硬生生的往下咽。 这顿饭,吃的还算是融洽。 赵先傲优雅的吃着从表面上看很简朴的青菜和玉米饼,每一个细小的举动都带着皇族耳濡目染出的教养,他和端王一样, 吃东西并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 两位高僧虽然在清秋寺有很高的地位, 但是在皇上和王爷面前还是会谨慎小心, 也十分安静。 正因如此, 大王咬勺子的声音很刺耳。 赵先傲略略侧头,见大王蜷成一团,似球一样坐在椅子上,愤怒的把碗大的汤勺叼在嘴里,要张肃用力的拽,他才肯松口,然后苦着脸迎接下一勺难吃的菜,再次重复相同的动作。 赵先傲嘴角漾起一抹几乎淡不可见的笑意。 “元欢,吃完了就让张肃陪你在寺里逛逛,别乱跑,天黑之前回院子。” 不用去佛堂了! 大王这么努力的吃东西为了就是这个,他没有片刻犹豫跳下椅子向门外跑去。 跟逃难似的。 住持很是担忧的看着大王的背影,生怕他吃素没吃饱,出去随便捉个和尚吃。 赵先傲看出他的忧虑,宽慰道,“大师不必担心,兽王虽为猛兽,但心地良善与端王相似。” 赵先永差点捏断了筷子。 大王不知道赵先傲又用他来恶心端王,得了空他便远远甩开张肃,往昨日发现的小佛堂跑去。 这个门他现在必须得进去,否则菜就白吃了。 清秋寺属实大,除了皇上和王爷的必经之路,地上还存着积雪,大王没有走多远鞋子就湿了,习惯了保持爪子永远保持干燥温暖的大王有些不适。 走到小佛堂时,那道门还关着,不过从地上的脚印来看,不久前这里有人出去过,还没回来。 小佛堂旁有一道长廊,大王寻了个较为干净的地方趴了下去,打算守株待兔。 可大王给赵先傲惯的是愈发娇气,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趴了一会,他的肚子就开始不舒服。 大王去拉了个粑粑。 拉完他看了一眼,仍是那令人讨厌的绿色。 再回来的时候,小佛堂门前的地上多了一排脚印,人已经进去了。 大王悠悠的叹了口气,感觉这两天他可能是时运不佳,就这么一小会功夫,怎么就错过了呢。 等等,这是什么味道。 大王凑到门口嗅嗅,闻出一股很浓重的肉味。 是烤鸭。 嗯,绝对没错。 和尚居然吃肉!那凭什么不让我吃肉! 大王抬起爪子愤怒的砸着门,发出砰砰砰的巨响。 随即,他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没一会的功夫,门被推开了,是一个年老的和尚,眉毛花白,胡须也是如此,在大王眼里和那两个住持高僧长的差不多,却不知为何,显得很轻浮,没有那么的德高望重。 那老和尚一推开门看到了一只老虎,腿都吓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王趁机闯进去,忽略了院子里浓郁的灵气,直奔佛堂偏殿,一爪子推开门,又一爪子掀开被卧,从褥子底下翻出了没了一只腿的烤鸭。 好啊这个老和尚,真的在吃肉! 没收! 大王连骨头带肉一口咬进嘴里,嚼的稀烂也舍不得咽下去。 这时老和尚也回过神来,跑进屋里,指着大王手都在颤抖,“你,你还我烤鸭!” 大王这才把烤鸭吞下去,因为愤怒,他的质问脱口而出,“老和尚你竟然敢吃肉!” 老和尚用相同的口吻质问大王,“你这只胖老虎竟然敢说话!” 呀? 他刚刚说话了吗? 被发现了? 大王第一个念头是吃了老和尚毁尸灭迹,可下一秒,他又反应过来,这老和尚刚刚说的是敢说话而不是会说话。 大王是一只聪明的小老虎,他意识到,这个老和尚有故事。 “我为什么不敢说话。”大王盯着老和尚,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老和尚就一步一步的往外退,他的眼神从探究到飘忽,最后化成了惊讶,“你不是妖……” 大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见老和尚周身被一股白烟漫过,大王眼前模糊了一下,在看清楚时,老和尚没了,地上是一只有圆盆那么大的老乌龟。 懵了。 大王真的懵了,他不懂人为什么会变成龟。 不对,是龟为什么会变成人。 大王扫了一眼已经被拴好的大门,对这个行事谨慎的老乌龟充满疑惑,他有好多问题想要问。 可没等他问,老乌龟就自己说了,“我是空见大师养的乌龟……” 老乌龟生在野外,常年藏身在河水中,吃些小鱼小虾度日,在他一百岁那年终于开了灵智,从一只狐妖那学习了修妖之术,从此靠吸食来河边洗衣的农妇和玩耍的孩童精气修炼,虽然修为进展缓慢,但是老乌龟很是满足,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总会有能化成人的那天,可渐渐的,被他吸食过精气的人接连生病,甚至卧床不起,有人说是风水不好,有晦气,于是村长找来了一个道士,想要查出晦气的根源。 老乌龟也是倒霉,碰上了一个有真学实干的道士,他查出有妖物作乱,便让人把老乌龟从河水里捞了出来,说他就是那晦气的根源。 村里的人也都知道这河里有只龟,可龟寓意是长寿,谁也没想过会和他有关,便问道士该怎么办,道士说要做场法事,把老乌龟烧死,村里人的病自然不治而愈。 不幸中的万幸,道士在做法事的时候,吸引了清秋寺上一任住持长老空见大师的注意,那时的空见大师已经得到了先皇的青睐,有了一定的身份和地位,他见老乌龟可怜,便把他带回寺中度化,希望他痛定思痛,以后不再修行那些害人之术。 这佛堂就是空见大师生前的住所,恰巧这佛堂的院中有一株名悯生的神草,老乌龟正是因为这悯生神草用短短三十年的光景便修炼成妖,他成妖后,空见大师看着他又摇头又叹气,最后收了他做清秋寺的和尚,让他一直待在清秋寺里守护悯生神草,不准离开半步,之后空见大师便外出游历,在也没有回来过,他就以给空见大师打理佛堂的名义留在了这里。 “一转眼都过去十年了……这些年我也没再见过一只妖,可能他们都像我一样伪装成人了吧。” 大王听他说完,才慢慢的把嘴巴合上,“你,那你为什么说我不是妖?” “你今年才多大啊,我都一百四十岁了,我以前见过的那只狐妖得两百岁,你肯定不是妖。” 所以嘛,他就是一只小老虎。 老乌龟的下一句话颠覆了大王的世界观。 “你应该是白虎神兽和老虎的后代。” ??? 白虎,神兽? 神兽! 大王脑子里自动省略了别的字眼,只剩下听上去就很气派的神兽两个字。 老乌龟看着大王,皱皱巴巴的脑袋写满了无奈,他老气横秋的说道,“你干嘛那副表情,你又不是真的神兽后代,最多是个混血。” 据老乌龟所说,上古时期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龙性本淫,青龙上了一只牛,生下了麒麟,上了一只猪,生下了象,所以民间才有了龙生九子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的说法,白虎和青龙关系好,却不是像他如此,他爱上了人间一只普通的母老虎,并且对母老虎言听计从,两只虎所生之子却像了青龙,在人间四处留情,几百年过去,他的孩子可以说是遍布天下了。 “你的意思是,我有很多兄弟姐妹?那我怎么没见过?” 老乌龟没敢说,可能都死了。 即便是神兽后代也都有生老病死,能活个二十年算是寿命长的了,这人世间仅有少数的生灵能得老天垂爱,活到开灵智的年纪,也仅有极少数的生灵能修炼成妖,这一切还都要看机遇。 “嗯……你看到绿眼睛的老虎大概和你就是一家人,对了,我从空见大师那听说,先皇的那只虎将军就是白虎的儿子,你的亲爹。” 这都啥玩意啊。 大王自诩聪明绝顶,也好半天没理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这就对了,元欢真乖,朕听张肃说,你晚膳吃了很多肉,若是不活动一下,一定会比现在还要胖。” 大象还吃草呢!瘦了吗!本大王这是品种问题!你懂什么! 大王很是不喜欢狗皇帝说他胖,可这个狗皇帝好像是把胖拴在嘴上了一样,一说话就一晃悠。 “元欢,想不想玩球?朕扔出去,你去捡回来,这样你很快就能瘦下来,会更好看,你说好不好?”赵先傲说着,把绣球扔到了大王的脚边上,“咬着,给朕送回来。” 大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稳稳的坐在那里。 “元欢,来啊,把绣球咬住,送过来。”赵先傲殷切的看着他,怎么想,能驯服这样一只猛兽,都是值得骄傲的事,他很有耐心。 大王耷拉着眼睛,前爪微动,把那轻巧的绣球扒拉到与赵先傲相反的方向很远。 赵先傲笑眯眯的看着他,“不对,是要送到朕这来。” 到底是虎,再怎么聪明也会有听不懂的时候,多教几次就好了。 赵先傲怎么训狗,就怎么训练大王,他打算先给大王示范一下,赵先傲过去,捡起绣球,拿到了大王身旁,放在了他的两个爪子前面,“元欢,看到了吗?这样送到朕身边就好了。” 大王幽暗的绿眸扫过狗皇帝,再次用爪子把绣球拍走,然后盯着狗皇帝看。 只见他微微一愣,二话不说就跑过去捡球。 果然,狗皇帝和狗一样愚蠢,这种扔球捡球的愚蠢游戏都能玩的这么开心。 当大王又一次把球拍走的时候,赵先傲猛地反应过来。 好像哪里,哪里不太对劲。 他,他是不是被这胖老虎给耍了! 赵先傲扔了手里的绣球,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恼羞成怒的拍了一下大王的脑袋,“你去给朕,把球捡回来!” 大王皮糙肉厚一点不疼,可他生气,“嗷!呜——” 我陪你玩你还敢打我! 赵先傲算是看出来了,这是胖老虎不威胁是不会听话的,他抿着唇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匕首,冷着脸压在大王的脖子上,“去给朕捡回来!” 我今天要不咬死你,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大王迅速移开脑袋,长着大嘴,尖锐的牙齿闪现着比刀刃还有锐利的寒光,冲着赵先傲冲了过去。 赵先傲脚尖一点,腾空而起,瞬间后退了十余米,刚刚若他不退,必然被咬的鲜血淋漓,“你敢和朕动真格的!” “嗷呜!” 猛虎的低吼声令人畏惧。 听到带着怒意的虎啸声,前园的太监急忙赶来,一人手里带着一把刀。 狗皇帝同款。 大王凶猛的虎啸顿时来了一个急转弯,“嗷呜——呜……” 声音愈发小,到最后已经没有了动静。 错了,错了还不行…… 你们这帮人也是,皇宫是大家的大家庭,一家人就不能和和睦睦的相处吗……干嘛总是动刀动枪的……一点文化人该有的素质都没有! 赵先傲眼睁睁的看着胖老虎态度大转变,怂了吧唧的躲到了树后面,刚刚的恼火像是被一场大雨浇灭了一般,连个火星都不剩。 赵先傲生气的原因不外乎是他对大王这么好,给他赐名,给他加官进爵,给他亲手穿黄马褂带虎牌,给他选厨子,而大王不仅不听他的还要咬他。 可仔细想想,他给的都是他认为好的,或许这只胖老虎并不在意。 想通了后,赵先傲忍不住笑那个因为大王要咬他而感到难过的自己,真是,和一只虎置什么气。 大王躲在树后面,感觉自己这次是死定了,得罪了人家地盘上的老大,一定会被生吞活剥,就像当初他吃掉那只风头鹦鹉一样。 好日子一天还没过到头就要结束了,他不禁感到后悔。 不就是打脑袋吗,这算什么啊,哪有命重要啊! 等了好半天,园子里还没有动静,大王准备英勇就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他坐在树后面,伸出脑袋往外看,园子里七八个人都在盯着大,都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 大王嗖的一下又把脑袋缩了回来。 怎么办,怎么办…… 动动脑子,一定能想到好办法的! 大王那双绿眸骨碌一转,看到了不远处孤零零的绣球。 就这样吧!牺牲小我,拯救大我! 大王迈着小碎步,四条粗腿捣腾的那叫一个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挪到了绣球的位置,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叼起绣球,又哒哒哒的走到了赵先傲面前,松开口把绣球扔在那后,他躺倒在赵先傲的脚边上,身体蜷缩起来,刚好把赵先傲的腿围住,撒娇似的用爪子拨弄他的衣摆,“嗷呜~” 赵先傲的喉咙里溢出两声奇怪的声音,是他硬憋着笑憋出来的。 不能笑,这小胖虎太聪明了,要是笑了,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到底是皇帝,赵先傲很快稳住的自己的情绪,冷着脸要抽出自己的脚。 两只雪白的爪子死死的抱住他的腿,“嗷呜~” “放开!” 大王乖乖听话,放开了爪子,顺势将一只爪子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你看我,我超可爱。 赵先傲的心都软和的不得了,却还是执意要走。 大王动作那叫一个快,直接咬住了他的衣角,也没有使太大力气,轻轻的扯着,摇晃着。 他以前去猎户家偷家禽吃的时候,猎户家的小孩不管做了什么让人生气的事,只要这样,那家人就不生气了。 难不成是因为他和狗皇帝没有血亲的缘故。 好像不太管用。 “元欢。” “嗷~” “你以后可会听朕的话?” “嗷呜~” 赵先傲微微颔首,对着盘在他脚下的大王说道,“坐起来。” 大王听话,坐了起来。 “右爪抬起来。” 右爪?哪边是右爪? 听说用哪只爪子使筷子哪只就是右。 嗯,他不使筷子。 真会为难虎…… 大王抬起两只前腿,坐在那里,圆滚滚的脑袋扭到这边又扭到那边,随即抬起头用迷茫的眼神看向赵先傲。 赵先傲终于是笑了,他俯下身,摸了摸大王的右爪,“这边是右,这边是左。” 见他笑,大王松了口气。 这条宝贵的命可捡回来了。 心情好,胃口就好,赵先傲对大王说道,“元欢,跟朕走。” 大王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脚边上。 这样受制于人,被压迫着,大王心情着实好不起来,整只虎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他是可以凌驾在狗皇帝头上的。 赵先傲的晚膳是在自己的寝殿里用,各宫妃嫔得知他今天有了新玩伴,都不敢来打扰他。 大王跟着赵先傲进了寝殿,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点像是花香,却并不刺鼻。 他抬起头,只见一个宫女端着金盆走到了狗皇帝面前,狗皇帝把手伸进金盆里,仔细的清洗着自己的手指,另一个宫女用托盘送来一块香喷喷的皂角,狗皇帝拿起皂角揉搓了两下,弄出了许多白色的泡沫,那香味也更加浓郁。 大王看的目瞪口呆。 好神奇。 无意中扫到大王的眼睛,赵先傲勾起嘴角,洗掉手中的泡沫,把站在手指上的水珠扬在了大王身上。 大王没有闪避,水珠都落在了黄马褂上,赵先傲这才在烛火的映照下,看到被大王弄的脏兮兮的黄马褂。 “来人,把兽王的衣服脱了,李秋实,命内务府给兽王赶制一批新衣,颜色要喜庆些的,就暗红色吧。” “嗻,奴才这就去办。” 赵先傲又叫住了他,“对了,告诉内务府,不要大红大绿的绣花,黑色的祥云暗纹即可。” “奴才遵旨。” 等赵先傲转过头来时,大王的花马褂已经被脱掉了,正趴在地上舔自己的爪子。 是看朕净手,有样学样吗? 赵先傲越看他越觉得真配的上那天真烂漫四个字,一举一动都招人喜欢。 “元欢,来,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 寝殿外靠窗的方桌上摆着十道菜品,皆是色香味俱全,和大王今日看的那些不太一样。 味道也复杂的多。 大王一时好奇,直接跳到了桌子上,未曾想这桌子年久失修,赵先傲节俭一直没舍得换,大王一跳上去,桌腿便歪了,整张桌子都倾斜过来,那精致的盘子及美味佳肴落了一地。 大王反应的快,一下子跳了出去,没受到波及。 可他一回头,看着一地的汤汤水水,碎盘子碎碗,心里直突突。 怎么,这么倒霉,前脚刚从鬼门关踏出来,后脚就又被拖回去了。 大王这次是真委屈了,他不是故意的呀。 脖子上面时时刻刻悬着一把刀,这日子没法过了。 想回虎头山! 大王都没看赵先傲一眼,自行忧郁起来,他一屁股瘫在地上,短粗的后腿张开着,前腿并排杵在后腿之间,奶白色的肚皮都露在外面,藏着的小肚子层层叠叠堆在了一起,肉感十足。 大王耷拉着脑袋,感觉才短短一天的时间,他就从大王变成了狗皇帝口中的元欢。 64.完结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 谢谢支持正版! 大王现在只要一在后宫转悠,总能偶遇到各个妃嫔, 比皇上还偶遇的还频繁。 这不,他刚在御花园偶遇了德妃,没走几步便迎面碰上了敏嫔。 敏嫔披着烟粉色白狐狸毛的大氅, 笑眯眯的冲他走了过来,声音都透着一股温婉亲和的劲儿, “兽王怎么自己在这遛弯。” 一般情况下, 大王会被邀请到敏嫔的宫里, 吃点小点心, 等赵先傲忙完了便会去找他,顺便在敏嫔宫中吃午膳。 套路都是一样的。 但今天大王已经在德妃那吃过了,他要回猛虎阁睡一会, 在御书房赵先傲隔一会就要来扰他, 德妃那又有股腻人的香味,怎么也睡不好搞,所以,他没有理会敏嫔。 面对人,这种情况非常尴尬, 敏嫔或许会觉得丢脸, 或许会选择矜持, 可面对大王, 便没有这种顾虑了, 知道大王能听的懂人说话,敏嫔加快脚步跟在他身后道,“兽王,我给你做了两个兔娃娃,要不要去瞧瞧?” 作为皇上的爱宠,身份高贵的兽王,大王是被富养着的,上次在集市买的兔子娃娃被撕碎后,内务府送来了十多个让他磨牙玩,他也不稀罕敏嫔的,脚步不停,把敏嫔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自打长安下了雪后,猛虎阁的大殿便被挂上了一层厚帘子,能遮挡风雪,也不会阻碍大王平时出入,大王一进园子,几个正在扫雪的下人便恭敬的和他打招呼,他们对大王很恭敬,从不当赵先傲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毕竟伺候大王的活很轻巧,没事打扫一下卫生,修缮一下园子,便可以回屋休息,睡睡懒觉,玩玩牌九。 进了猛虎阁,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暖意,大王抖了抖衣服上风吹来的雪花,一抬头,愣了。 大殿里,张肃把潘琪压在窗边的塌上,一手握着他的两只纤细的手腕强硬的按在他头顶,舔舐着潘琪的嘴巴,另一只手掌伸到了潘琪的衣襟里,潘琪似乎很难受,一直低低的喘息着,两条腿不停的扭动。 大王歪着脑袋满眼疑惑,感觉他们像是在打架,可赵先傲又说张肃喜欢潘琪,他有点不解,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这样。 是潘琪先看到大王的,他一把推开张肃,狠狠的踢了他一脚,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脸还红着,也没和大王问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被推被踢的张肃挠了挠头,傻兮兮的笑了,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大王身上,“兽王,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人真是难以捉摸,打成这样还笑的出来。 大王也没深想,慢吞吞的走到床边,鞋子脏也没往毯子上踩,他对着张肃叫了一声,张肃瞬间理解,半跪在地上帮他脱掉了衣服和鞋子,“睡醒了叫我。” 说完,他把大王的衣服搁在一旁的柜子里,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大王从窗户往外看,张肃果然进了潘琪的屋里。 或许,他知道刚刚那两个人在做什么了。 大王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觉得两个男的有些奇怪,还有就是,刚刚他们的动作很诡异。 人□□原来是用嘴巴吗? 大王跳上床,窝在柔软舒适的被子里,回想着刚刚看到的场景,渐渐进入梦乡。 梦中,是他记忆中的虎头山,他懒散的趴在平时最喜欢的大石头上面晒太阳,一只飞鸟站在枝头给他讲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大王听得津津有味,摇头晃脑。 “大王!大王!皇上来了!” 狗皇帝怎么会在这? 大王这一转头,便看到赵先傲坐在他夏天洗澡的那条河的对岸,两只脚搭在水里,手中还拿着一本奏折。 大王似乎很久都没见过他了,兴奋的不得了,冲他扑了过去,他压在赵先傲的身上,赵先傲难得没有说他怕,也难得没有嫌弃他脏嫌弃他胖,而是问他,“元欢就这么想朕吗?” “想!” 赵先傲很是俊美,秀长的眼睛形如桃花,眼角略带淡淡的红晕,高挺的鼻梁下是颜色浅淡的薄唇,鼻尖上有一颗不是很明显的小痣,他听到大王说想,便笑了,他笑起来时眼睛弯的像月牙,灰色的睫毛也低低的垂下来,却愈发显得迷蒙勾魂。 大王看着他笑,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赵先傲用双手捧着他的脑袋,嘴巴凑了过来,在他额头的王字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缓慢的移到他的眼睛上,移到他的嘴巴上。 大王彻底懵了,身体里似乎烧起了一把火,从脚底窜到脑袋里,烧的他晕晕乎乎,不知所措,烧的他肚子里滚烫,十分的疼,感到疼了,大王才反应过来,是脐下三寸处的那股热气才作乱。 大王眯了眯眼睛,将热气疏散,舒服不少。 然后,他听到赵先傲的声音变得很冷,“你怎么变成人了。” “我,我没有……”大王急切的想要解释,可一睁眼,看到的却是摆在猛虎阁大殿里的一坛香炉,袅袅的烟雾正从镶满宝石的炉盖孔中升起,清雅的香味弥漫在大殿里。 原来是一场梦,好逼真…… 不对! 大王猛地坐起身,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手。 他,又变成人了! 这一个惊吓让大王忘记了自己刚刚的梦,他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他上次是怎么变回去的来着! 大王全然不记得了,他清楚的知道,这里不是宝泉观,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慢慢琢磨,说不定什么时候赵先傲就会来找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进来,那就百口莫辩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从这里出去! 大王小心翼翼的下了床,他浑身上下只有脖子上挂着精巧的虎牌便再无衣物蔽体,大王冷的浑身发抖,还没走到大殿门口就退了回来。 不行不行,这样出去他会冻死的。 得找件衣服。 对了!那次赵先傲在这睡的时候,李总管好像在柜子里放了身衣服来着。 大王打开柜门,只见里面几厚摞的虎衫,虎衫后头,搁着几件明黄色的中衣。 大王轻手蹑脚的拿出衣裤,稍稍琢磨了一下,便将单薄的衣服和裤子穿在了身上,至于扣子,他实在扣不上,干脆把衣摆全都掖在了裤子里。 这一层衣服显然只起到了心里作用,但对于大王来说,心理作用往往比实际作用有效得多。 他悄悄的把帘子掀起一道缝隙,四下张望着。 园中的雪已经清扫干净,天气很冷,下人们都躲进了屋里,下人房在园子假山的那一边,而张肃和潘琪的屋子在大殿的左侧,大王嗖的从右侧大门跑了出去,动作异常之快。 猛虎阁在皇宫的西北角,在往东走便是僻静的东三所,大王前段时间去那里转悠过,他知道那里住着的都是一些没有分到各个宫中的小太监,宫里的苦活累活都是他们干,白天很少有人在。 到了东三所,大王瑟缩着躲在一间房后的窗户往里看,冻得牙齿都打颤,幸好,如他所料,屋里没人,只有简单的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再无其他。 大王做贼一样四处打量,这才抬起窗户,跳了进去。 一进屋,大王直奔衣柜,里面一水的太监服。 太监就太监吧。 刚胡乱的披上衣服,还没等大王松口气,只听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别提了,那三个没良心的,自打被调到猛虎阁,你瞧滋润的,看见咱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傲着呢。” “可不是,前几天皇上带着兽王去清秋寺,给他们三清闲的都不知道怎么着好了,还来好一番炫耀。” “哎,人各有命,忙去吧。” 猛虎阁?那三个给他拿东西的小太监? 大王正想着,脚步声声竟往他这边来了。 不会这么倒霉吧! 事实上就是这么倒霉,大王恰巧就进了东三所掌事公公的房里 ,眼看着门就要被打开了,大王急的团团转,却又无处可躲。 掌事公公推开门,被屋里的小太监吓了一跳,发现是个生面孔,便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太监?怎么我屋?” 皇宫这么大,有上千个太监,即便是内务府负责将太监们记录在册的也不见得都认识。 大王吞了吞口水,看着眼前的方脸太监,磕磕绊绊的说道,“我,我是,我是储秀宫的太监。” “储秀宫的太监?”方脸太监打量着他,“怎么着,被惠妃打发到东三所来了?” 大王一看,他没认出自己穿的是他衣服,连忙应和着点头,顺便拢了拢自己太监的外袍,将里面明黄色的中衣遮挡的干干净净。 “咦?不是说去珍宝馆了吗……”方中德觉得奇怪,惠妃宫里的确打发出来一个得病的小太监,不过听说被到珍宝馆伺候那些宝器去了,他也就没多管这事,怎么这会冒出来了。 没想到这个小太监长的还挺俊…… “嗯,本来是要去珍宝馆的,但是我比较毛躁,珍宝馆的掌事公公怕我碰坏了宝器,就让我来这了。” 方中德忽然笑了起来,一反刚刚的咄咄逼人“病都好了?” “好了好了,全都好了。” “年轻人病来的快去的也快,诶,你怎么在我这屋呢?” 大王舔了舔唇,谎话越说越溜,“嗯,刚刚我问一个公公,他说让我到这等你。” “这样啊,行,你就叫我德公公吧,带上东西走,我给你安排地方住。” “呃,我的东西都被烧了,惠妃娘娘说怕晦气。” 惠妃矫情是出了名的,方中德也没多想,他带着大王往一个空房间走,边走边说道,“东西烧了没什么,一会我叫人去内务府给你取两套衣服,我看你也不是干粗活的小太监,在储秀宫挺受宠吧,这是一个单间,你就先住着,凭你这长相,不愁一直待在东三所,等过了这难关,别忘了德公公我。” 大王暗暗松了口气,“当然当然……” 德公公愣了,这小太监还挺自信的。 不过,人家确实有自信的资本,这宫里的太监哪个不是因为家里穷才被送进来的,各个都皮糙肉厚的,等在宫里养好了,都二三十岁了,像这种长的俊俏年纪又小,掐一把都能嫩出水来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忘问了,你叫什么啊?” 大王想了想,笑着开口道,“我叫小元子。” 他这一笑,露出了两个尖锐的小虎牙,水光潋滟的眼睛弯弯如月,懵懵懂懂的小模样看的德公公晃了晃神。 “嗷呜。” 赵先傲心疼钱了,他今天给大王花了不少银子,况且这个灯很大,买了也不方便拿,所以他和大王商量,“别买了,今天先回去,改天我才陪你出来玩。” 大王虽然很喜欢那个荷花灯笼,但是他选择了听赵先傲的话。 毕竟,现在狗皇帝是老大,得讨好他。 从偏门隐秘的回到皇宫后,赵先傲从太监那得知,惠妃和德妃今日在御花园吵了起来,现在两个妃子连晚饭都没有吃,就等着他来评评理。 赵先傲陪着大王溜达半天,腿都酸了,刚回来就这样不安稳,赵先傲打心眼里烦,却又不得不去给她们判官司。 他命人把给大王买的东西都送回猛虎阁后,带着大王去了德妃的颐和轩。 大王不知道为什么要他跟去,赵先傲就说了一句元欢跟着,就没了下文。 到了颐和轩,赵先傲坐上了主位,惠妃很有眼力价的叫宫女搬来一把大椅子放到赵先傲的左手边,给大王坐,然后才开始娇滴滴的诉苦。 “皇上今日臣妾才御花园散步,看到德妃姐姐采了一朵园中的奇花别在头上,很是心痛,那毕竟是皇上的心爱之物啊,德妃姐姐怎能随意采摘呢,臣妾便上前劝说了几句,没成想德妃姐姐竟对臣妾冷嘲热讽,让臣妾好伤心……” 德妃是将军之女,性子直率,听惠妃颠倒黑白,气的手都在颤抖,“你满口胡言,皇上,那只是一朵普通的野花,是她说臣妾的长相连野花都配不上!” “德妃姐姐怎么能这样说呢,那分明就是皇上花费了好多心思寻来的奇花,那花名臣妾都知晓,叫望冬来,这个时节是开的最娇艳的时候。” 她这一说,德妃自己也不确定自己采下来的是不是望冬来了,德妃向来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今日也是兴致颇高,才心血来潮,“就算是名花,你我平级,也不该那样对我说话!” 赵先傲听得头疼,一侧头,只见大王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的津津有味,跟听评书似的。 “好了,一朵花而已,你们居然如此失态,德妃御花园采花,触犯宫规,这段时间就在宫里反省着,惠妃寻事挑衅,也要反省,你们两个抄十遍静心经,写好了拿来,朕亲自检查,不得叫宫女代写。” 一听这话,惠妃先是不满,“皇上,臣妾哪有挑衅她!为何不信臣妾呢!” 赵先傲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落在长相有些粗犷的德妃脸上,“你有没有,朕心里清楚,还有,你今日穿着身衣服,着实显得老气。” 女子最在意的就是容貌,其次就是衣冠,被皇上说穿了老气,惠妃都快哭了,满心都是忧伤,就连抄静心经也没有这句话对她伤害大。 再说她今天这身衣裙是今年长安最流行的颜色,好似红茶一样,宫女们都说好看的! 赵先傲只看出了贵,他看这些妃子的时候,眼睛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十多个女人好吃好喝的养在后宫里,一年到头得多少开销,还得有那么多宫女太监伺候着,这又是多少银子,所以,有事没事赵先傲就想让她们找点事做。 纸鸢是这样,静心经也是,知道要给他看,德妃和惠妃一定会写的很规整,倒是后整理成册,到宫外卖了去,又是一笔银子。 有时候赵先傲真觉得他不适合当皇上,更适合当一名商人,他要是商人,那绝对就是首富。 从颐和轩出来,赵先傲忍不住叹气,李总管也跟着叹气。 李总管愁啊,皇上也登基八年了,先是为了先帝守孝三年,三年孝期刚过,太后也仙逝了,又得守孝三年,好不容易啊,熬过了给太后守孝的三年,赶上南水岭地震,死伤无数,皇上又要修身养性一年给南水岭难民祈福,这中间正常过的日子屈指可数,宫外皇上这么大年纪的男子都儿子两三个了,皇上还无后。 到了第八年,好不容易皇后怀上了子嗣,皇上也不知抽了什么风,一下子给关进礼佛堂了。 现在德妃惠妃也给关起来了,有时候李秋实真怀疑,皇上是不是为了省钱才这样做的。 李总管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得出了一个非常不靠谱,但是极有可能的结论。 宠幸妃子,耽误皇上玩乐的时间了。 这不,都要到了就寝的时辰,皇上还要跟着兽王到猛虎阁去。 “皇上,已经很晚了……” 赵先傲不在乎,他回宫的路上就想好了,今晚要和大王彻夜长谈。 “朕今晚就宿在猛虎阁,你命人准备一下。” “……” 到了猛虎阁,大王洗澡的水已经备好了,闲来无事,赵先傲决定亲自给他洗澡,这也是一种乐趣, “这水是不是太凉了?”赵先傲把手试探性的放在浴池的清水里,摸着只是温和,不由蹙眉。 一旁的潘琪连忙回道,“皇上,这水温兽王用刚好,太热他难免不适。” 这样啊。 “你们先下去吧” 潘琪和张肃对视一眼,便退出了猛虎阁大殿。 他们一走,大王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他都快要憋死了,“下次出宫得买荷花灯。” “买,你先进水里去。” 大王扑通一下跳进池子里,水花溅了赵先傲一身。 一想到这池子是给大王洗澡的,向来爱干净的赵先傲嫌弃的不得了,“你能不能慢点?” “凶,凶什么,你就不会离远一些吗?” 他说话总是有停顿,还慢吞吞的,听上去憨憨的,赵先傲一听他说话就不生气了,“朕没有凶,就是顺口一说,还有,不是让你叫朕皇上吗?” 大王这次没有不理他,他还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和赵先傲说的,“皇上为什么要惩罚那,嗯,两个妃子啊,你不应该对她们好吗。” 大王是真的不理解,要是有母老虎能看上他,他一定把抓来的傻兔子都给她吃。 “你这是打抱不平呢?” 大王游到水池边上,两只湿漉漉的爪子扒着镶满玛瑙的沿,用水汪汪的绿眸盯着赵先傲看,嘴巴微微一动,吐出来两个字,“好奇。” 这里面弯弯绕绕的事,赵先傲没法和他说,也不会和他说,“朕的事不准好奇,朕给你刷刷毛。” 大王喜欢刷毛,舒坦,他转过身,背靠着池子,两个前腿搭在沿上,动作与人无差,“那就刷吧。” 赵先傲感觉自己在伺候个大爷,他活活气笑了,“你这姿势打哪学的?” “这还用学?”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果然,人都是愚民。 赵先傲没听出他话里的鄙视,主要也是大王藏得太好了,他是一只很有心机的老虎。 赵先傲抬起手,把刷子落到大王的腿上,仔细的清理着他的皮毛,“对了,你是结巴吗?” 大王不知道啥是结巴,便问了赵先傲。 “就是这样说话,你,是结巴,吗?” 大王这才听懂了,抬起爪子用力的拍了一下水,“谁是结巴,我,也是头一次说话,不得适应,适应吗。” 赵先傲顿时对大王肃然起敬,“那你挺厉害的。” “本大王向来厉害。”大王最不禁吹捧,赵先傲刚夸一句,又让他找回了在虎头山的威风,这一嘚瑟,话起当年,把他在虎头山那些值得炫耀的威风事都说了一遍,比如把隔壁山头的骚狐狸打的头破血流,抢了大半个山,比如带领着虎头山的群众们举办选拔大会,选官立规矩,在比如说把猎户追的满山跑,都吓尿裤子了。 65.长大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谢谢支持正版!  赵先傲知道大王是吃硬不吃软,该对他好的时候恨不得捧到天上去,该惩罚他的时候也一点不手软。 大王呢, 也看透了狗皇帝的弱点, 不断的试探他的底线, 若是越过了雷池, 立马装可爱扮乖巧, 狗皇帝就吃这一套, 大王屡试不爽。 短短两天, 一人一虎都摸清楚了对方的禁忌, 赵先傲不说大王胖了, 大王也不咬他了,可以说非常融洽。 赵先傲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 又或者说, 三天乐。 这一到第四天, 受到冷落的嫔妃纷纷上门,给批阅奏折的赵先傲又送茶水又送鸡汤, 还有那出现频率极高的桂花莲子羹。 大王和赵先傲很和谐的把这些东西都分食了。 比如大王吃鸡, 赵先傲喝鸡汤,各取所需。 李总管一直在旁边守着,他掐指一算, 来了五个了, 皇上正值壮年, 龙马精神,没有道理一直跟着些花一样的女子显摆自己的大老虎啊。 按照常理,不应该是因为这些妃嫔,无心批阅奏折才是吗…… 看着坐在那看一会奏折,就要起身去摸摸兽王头的皇上。 李总管不住的摇头。 让皇上无心批阅奏折的不应当是一只大老虎。 为了让皇上专心办理政务,李总管想了个好主意,他招手让自己的干儿子过来,“去鸽子放捉两只鸽子来,在御书房前面找个角落放了。” “哎。” 没一会,趴在那的大王听到了鸽子咕咕的叫声,他待不住了,趁狗皇帝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去。 御书房前无比庄严和肃穆,连花草都没有,大王一眼就能看到那两只鸽子,他撒腿就追了上去。 他追,鸽子必然要跑。 这一路就追到了储秀宫。 李总管是看着他跑远的,也不担心,反正兽王不咬人的。 储秀宫是离皇上寝殿最近的宫殿,也是惠妃的住所,同时这里还住了几个品级不高的小主。 大王一进储秀宫,顿时掀起一阵女人的尖叫。 乍一听刺耳,仔细一听,还真是好听。 雌性在大王看来是脆弱的,虎头山上雌性就不多,大王把兔子追到手都得看上一看,好生养的母兔子他是不吃的。 这是一个大王为了虎头山发展做出的长远考虑。 正因为眼光长远,大王对雌性格外包容,也十分嫉妒狗皇帝能同时拥有这么多配偶。 他,一个都没有。 大王坐在那等女人们的尖叫平息后,迈着慈祥的步伐缓缓的接近她们。 “这,是兽王……”“不吃人的吧?”“据说不吃生食,也不攻击人……” 几个女人看着大王窃窃私语,其中一个穿着和其他人不同的女子站了出来,“兽王,自己来的吗?” 皇上那么喜欢兽王,跟来了也说不定,就在后面也说不定。 这样一想,夏贵人壮着胆子凑近了两步,“兽王,你可是饿了,我屋里有吃的,你想吃吗?” 宫里的女人规矩礼仪都学的很好,若果站在这的是端王,她说这话就直接请进冷宫,可兽王……让她和一只虎像模像样的做那些规矩,实在是做不来。 大王今天吃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还不算饿,所以他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可把夏贵人和几个宫女惊着了,“真是好聪明啊。”“是啊,真通人性。”“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被小雌性夸奖和被狗皇帝夸奖可不一样,大王心里美滋滋的。 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大胆!竟敢如此议论兽王!” 大王看过去,从正殿里出来的是身穿一身粉色宮装的惠妃,她身旁跟着一个老嬷嬷,刚刚的话,就是从老嬷嬷嘴里说出来的。 几个宫女似乎很畏惧老嬷嬷,连忙对大王跪了下去,“奴婢参见兽王,兽王赎罪。” 赎罪赎罪,多大点事啊。 可大王说不出。 那老嬷嬷眼睛一瞪,凶神恶煞的,“自行掌嘴。” 然后,清脆的啪啪啪声此起彼伏。 大王听着脸蛋都疼,“嗷呜!” 听到大王的叫声,老嬷嬷才道,“既然兽王饶恕了你们,这次的事就罢了,往后不可多嘴多舌。” “奴婢谨遵金嬷嬷教诲。” 夏贵人全程尴尬,硬是在院子里撑着,可久久不见皇上来,她便放弃了,“惠妃娘娘,妾身身体不适,想先回屋歇着了……” 一直站在门口的惠妃漫不经心的摸了摸怀里抱着的小番狗,“身体不适,就不要到处乱走,省的把病气过给旁人,旁人也就罢了,若是不小心过给皇上,这个罪你担待不起。” 夏贵人咬着牙,深吸了口气,“妾身晓得了。” “这些日子,就好生修养着吧。” 夏贵人心里恨透了她,看来她又要好几天见不着皇上了。 待夏贵人和宫女离开后,园子里重归平静。 大王嘴巴要是能摆个造型,现在绝对是圆的。 这个惠妃他记得,两个时辰前还去御书房送了鸡汤,那叫一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这怎么,一晃的功夫,长大了不少呢。 大王正在心里嘀咕着,惠妃已经抱着小番狗走到了他面前,笑的甜甜的,“兽王怎么没在御书房里陪着皇上,定是贪玩跑出来了,臣妾这就送你回去。” 不是,你等一下行不行,我确实是跑出来了,但是我也没说要回去啊。 大王不回去,他趴在地上不动弹。 见状,惠妃仍是笑着,“也是,皇上政务繁忙,待在御书房没趣,那兽王就在储秀宫里玩吧,让白雪陪着你。” 她口中的白雪是他怀里的小番狗,这小狗浑身雪白,像个馒头。 大王讨厌狗,讨厌馒头,自然也讨厌白雪,因此浑身都散发着敌意。 “来,白雪,和兽王做个伴。” 惠妃将白雪放下来,白雪被大王吓的瑟瑟发抖,“别,别咬我……” 呦呵,还是个开了灵智的馒头,不,小狗。 “你多大了?” 既然开了灵智,那岁数应该也不小了。 “我……刚满四月……” “四月!”大王惊呆了,“你才四个月啊?那你怎么……” 白雪知道他要问什么,便老老实实的回答,“半个月前,我无意中跑到了礼佛堂,在礼佛堂的菩提树下睡着了,醒来就是如此。” 礼佛堂……菩提树…… 惠妃坐在石椅上,用手帕掩着樱桃小口,不住的娇笑。 这一虎一狗,一个嗷呜,一个汪汪,一言一语的,还真像在说话。 嗯,看来一定要好好奖赏一下潘琪,白雪在百兽坊待了十多天,聪明多了。 惠妃今年正值二八,十二便进宫伴圣,宫中的勾心斗角,让她小小年纪便心机颇深,她能看的出,皇上对兽王不可能是三天乐,先不说有先皇这个例子,就她去御书房待那一小会,皇上的嘴里就没离过兽王,这热乎劲,别说三天,三年都绰绰有余。 只要她笼络住这只小老虎,那往后在想见皇上一面,不是轻而易举。 这样一想,惠妃对大王笑的更甜了,“金嬷嬷,去弄些吃的给兽王备着,切记不要犯了兽王的忌口。” “奴婢这就去。” …… 赵先傲拿着奏折,看着看着又想逗大王玩了,一抬头,原本大王趴着的地方空荡荡的,赵先傲眼眸微垂,“李秋实,元欢呢?” “回皇上,兽王跑出去玩了。” 赵先傲听后便没在说什么,低下头专注的批阅起了奏折。 工作效率翻倍。 终于,又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赵先傲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旁边等候着的宫女连忙端来温水让他净手。 敷衍的洗去手指上的墨迹,赵先傲侧头对李秋实说道,“走,跟朕去找找元欢。” 皇上这么离不开兽王,李总管觉得,他皇上身边第一红人的位置,要让贤了。 还有点伤感。 不对啊,兽王又不是人,啧,他都快忘记兽王是只老虎的事了。 赵先傲知道大王是吃硬不吃软,该对他好的时候恨不得捧到天上去,该惩罚他的时候也一点不手软。 大王呢,也看透了狗皇帝的弱点,不断的试探他的底线,若是越过了雷池,立马装可爱扮乖巧,狗皇帝就吃这一套,大王屡试不爽。 短短两天,一人一虎都摸清楚了对方的禁忌,赵先傲不说大王胖了,大王也不咬他了,可以说非常融洽。 赵先傲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又或者说,三天乐。 这一到第四天,受到冷落的嫔妃纷纷上门,给批阅奏折的赵先傲又送茶水又送鸡汤,还有那出现频率极高的桂花莲子羹。 大王和赵先傲很和谐的把这些东西都分食了。 比如大王吃鸡,赵先傲喝鸡汤,各取所需。 李总管一直在旁边守着,他掐指一算,来了五个了,皇上正值壮年,龙马精神,没有道理一直跟着些花一样的女子显摆自己的大老虎啊。 按照常理,不应该是因为这些妃嫔,无心批阅奏折才是吗…… 看着坐在那看一会奏折,就要起身去摸摸兽王头的皇上。 李总管不住的摇头。 让皇上无心批阅奏折的不应当是一只大老虎。 为了让皇上专心办理政务,李总管想了个好主意,他招手让自己的干儿子过来,“去鸽子放捉两只鸽子来,在御书房前面找个角落放了。” “哎。” 没一会,趴在那的大王听到了鸽子咕咕的叫声,他待不住了,趁狗皇帝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去。 御书房前无比庄严和肃穆,连花草都没有,大王一眼就能看到那两只鸽子,他撒腿就追了上去。 他追,鸽子必然要跑。 这一路就追到了储秀宫。 李总管是看着他跑远的,也不担心,反正兽王不咬人的。 储秀宫是离皇上寝殿最近的宫殿,也是惠妃的住所,同时这里还住了几个品级不高的小主。 大王一进储秀宫,顿时掀起一阵女人的尖叫。 乍一听刺耳,仔细一听,还真是好听。 雌性在大王看来是脆弱的,虎头山上雌性就不多,大王把兔子追到手都得看上一看,好生养的母兔子他是不吃的。 这是一个大王为了虎头山发展做出的长远考虑。 正因为眼光长远,大王对雌性格外包容,也十分嫉妒狗皇帝能同时拥有这么多配偶。 他,一个都没有。 大王坐在那等女人们的尖叫平息后,迈着慈祥的步伐缓缓的接近她们。 “这,是兽王……”“不吃人的吧?”“据说不吃生食,也不攻击人……” 几个女人看着大王窃窃私语,其中一个穿着和其他人不同的女子站了出来,“兽王,自己来的吗?” 皇上那么喜欢兽王,跟来了也说不定,就在后面也说不定。 这样一想,夏贵人壮着胆子凑近了两步,“兽王,你可是饿了,我屋里有吃的,你想吃吗?” 宫里的女人规矩礼仪都学的很好,若果站在这的是端王,她说这话就直接请进冷宫,可兽王……让她和一只虎像模像样的做那些规矩,实在是做不来。 大王今天吃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还不算饿,所以他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可把夏贵人和几个宫女惊着了,“真是好聪明啊。”“是啊,真通人性。”“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被小雌性夸奖和被狗皇帝夸奖可不一样,大王心里美滋滋的。 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大胆!竟敢如此议论兽王!” 大王看过去,从正殿里出来的是身穿一身粉色宮装的惠妃,她身旁跟着一个老嬷嬷,刚刚的话,就是从老嬷嬷嘴里说出来的。 几个宫女似乎很畏惧老嬷嬷,连忙对大王跪了下去,“奴婢参见兽王,兽王赎罪。” 赎罪赎罪,多大点事啊。 可大王说不出。 那老嬷嬷眼睛一瞪,凶神恶煞的,“自行掌嘴。” 然后,清脆的啪啪啪声此起彼伏。 大王听着脸蛋都疼,“嗷呜!” 听到大王的叫声,老嬷嬷才道,“既然兽王饶恕了你们,这次的事就罢了,往后不可多嘴多舌。” “奴婢谨遵金嬷嬷教诲。” 夏贵人全程尴尬,硬是在院子里撑着,可久久不见皇上来,她便放弃了,“惠妃娘娘,妾身身体不适,想先回屋歇着了……” 一直站在门口的惠妃漫不经心的摸了摸怀里抱着的小番狗,“身体不适,就不要到处乱走,省的把病气过给旁人,旁人也就罢了,若是不小心过给皇上,这个罪你担待不起。” 夏贵人咬着牙,深吸了口气,“妾身晓得了。” “这些日子,就好生修养着吧。” 夏贵人心里恨透了她,看来她又要好几天见不着皇上了。 待夏贵人和宫女离开后,园子里重归平静。 大王嘴巴要是能摆个造型,现在绝对是圆的。 这个惠妃他记得,两个时辰前还去御书房送了鸡汤,那叫一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这怎么,一晃的功夫,长大了不少呢。 大王正在心里嘀咕着,惠妃已经抱着小番狗走到了他面前,笑的甜甜的,“兽王怎么没在御书房里陪着皇上,定是贪玩跑出来了,臣妾这就送你回去。” 不是,你等一下行不行,我确实是跑出来了,但是我也没说要回去啊。 大王不回去,他趴在地上不动弹。 见状,惠妃仍是笑着,“也是,皇上政务繁忙,待在御书房没趣,那兽王就在储秀宫里玩吧,让白雪陪着你。” 她口中的白雪是他怀里的小番狗,这小狗浑身雪白,像个馒头。 大王讨厌狗,讨厌馒头,自然也讨厌白雪,因此浑身都散发着敌意。 “来,白雪,和兽王做个伴。” 惠妃将白雪放下来,白雪被大王吓的瑟瑟发抖,“别,别咬我……” 呦呵,还是个开了灵智的馒头,不,小狗。 “你多大了?” 既然开了灵智,那岁数应该也不小了。 “我……刚满四月……” “四月!”大王惊呆了,“你才四个月啊?那你怎么……” 白雪知道他要问什么,便老老实实的回答,“半个月前,我无意中跑到了礼佛堂,在礼佛堂的菩提树下睡着了,醒来就是如此。” 礼佛堂……菩提树…… 惠妃坐在石椅上,用手帕掩着樱桃小口,不住的娇笑。 这一虎一狗,一个嗷呜,一个汪汪,一言一语的,还真像在说话。 嗯,看来一定要好好奖赏一下潘琪,白雪在百兽坊待了十多天,聪明多了。 惠妃今年正值二八,十二便进宫伴圣,宫中的勾心斗角,让她小小年纪便心机颇深,她能看的出,皇上对兽王不可能是三天乐,先不说有先皇这个例子,就她去御书房待那一小会,皇上的嘴里就没离过兽王,这热乎劲,别说三天,三年都绰绰有余。 只要她笼络住这只小老虎,那往后在想见皇上一面,不是轻而易举。 这样一想,惠妃对大王笑的更甜了,“金嬷嬷,去弄些吃的给兽王备着,切记不要犯了兽王的忌口。” “奴婢这就去。” …… 赵先傲拿着奏折,看着看着又想逗大王玩了,一抬头,原本大王趴着的地方空荡荡的,赵先傲眼眸微垂,“李秋实,元欢呢?” “回皇上,兽王跑出去玩了。” 赵先傲听后便没在说什么,低下头专注的批阅起了奏折。 工作效率翻倍。 终于,又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赵先傲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旁边等候着的宫女连忙端来温水让他净手。 敷衍的洗去手指上的墨迹,赵先傲侧头对李秋实说道,“走,跟朕去找找元欢。” 皇上这么离不开兽王,李总管觉得,他皇上身边第一红人的位置,要让贤了。 还有点伤感。 不对啊,兽王又不是人,啧,他都快忘记兽王是只老虎的事了。 大王看着他,果断道,“不行,床小。” 再说,他半夜变成虎可咋办。 他话音刚落,小顺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刷刷的就掉了下来,“求你了,我回去桂公公是不会放过我的。” 大王想了想,也多少猜到了原因,怎么说事情是因他而起,小顺子还挺无辜的,“你要想在这睡,就睡地上吧。” 即便睡在地上,对小顺子来说也比挤大通铺强,小顺子感恩戴德。 没一会,东三所的太监都回来了,有个小太监来敲了大王的门,今个晚膳时在饭厅发生的事还没完。 大王起身,极其自然的指使小顺子,“把食盒藏起来,你就在这待着吧。” “那你,小心些,别顶撞德公公。” 大王笑了,推开门走出去,德公公正翘着腿坐在一旁的花坛上,听到声音转头看着大王,“你说说,怎么回事。” 大王现在是一个很会趋炎附势的人,他鼓起嘴巴,清澈的眼眸里浮出一层水光,十分无辜的看着德公公,“德公公,我只是饿了,想吃饭……他们就又瞪又吼还拍桌子,说要教我规矩。” 德公公有意培养大王成为一名优秀的太监,而想成为优秀的太监就要有勇有谋,能吃苦能耐劳,最重要的是能隐忍,“这宫里面,没有靠山没有人脉,就要学会安分,你要是不安分,就得吃苦果子,今天的事,我都问过了,都说是你先动的手,惹的事,所以这苦果子就得你来吃,今晚上别睡了,去把饭厅收拾了,再去把拆劈了,天亮之前送到各宫,主子们还等着用热水洗漱。” 66.死亡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 谢谢支持正版! 要不去找狗皇帝玩吧? 那多没面子…… 卧薪尝胆要什么面子。 说的有理。 大王自己说服了自己, 便咬着兔子娃娃,迈着开心的步伐溜溜达达的走出了宫门, 他一出宫门, 三个刚调来的小太监就跟了上来。 本来吧,猛虎阁除了张肃和潘琪以及那十几个本该流放的犯人以外, 是没有太监宫女来伺候的, 这三个小太监是赵先傲昨日特地吩咐的,一个给大王拿着碗,这样他到各宫有人给他吃的方便吃, 一个给大王拿着凳子, 毕竟宫中少有大王坐着舒坦的凳子,还有一个抱着一卷地毯,让大王随时趴在地上休息。 可以说非常体贴周到了。 大王以为这个时间赵先傲会在御书房, 可走到御书房门口时正巧遇到了平日在赵先傲身旁伺候的太监, 他很有规矩的对大王作揖行李,“奴才见过兽王, 兽王找皇上吧, 他在议政厅呢, 从这里外拐过去, 过一道长廊就是了。” 大王听了他的话便转身往议政厅走去, 没走多远, 迎面碰上了一个穿官服的男子, 那男子面无表情,看到他还皱了皱眉,等他走近了,大王才知道他的身份。 “奴才参见端王。” 大王听说过端王这个人物,也知道自己和他属于平级,这样碰上,是有点尴尬。。 大王看着他,发现他和赵先傲还真有几分相似,不过相比赵先傲总带着笑意的桃花眼,赵先永的脸略显薄情寡淡。 赵先永也看到了大王,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心中却嗤笑着,对所谓的兽王是不屑一顾的,径直的向前走去。 端王腰间挂了一个玉佩,玉佩底下还悬了三个水晶珠子,在阳光的穿透下珠子折射出绚烂的光晕。 大王没控制住自己,在端王从他身旁走过时,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 赵先永停住脚步,视线下移,落在了大王穿着鞋的爪子上。 他不动了,玉佩还在晃,大王欠欠的又扒拉一下。 还挺好玩的。 旁边的小太监看端王脸上都要掉冰碴了,连忙劝阻,“兽王……” 他这一声兽王喊出来,端王的脸色更不好看,却仍不会对一只老虎发作,他攥住自己的玉佩,拂袖而去。 若是赵先傲此刻与他角色对调,必然要抢夺下大王口中的兔子娃娃,有多远就扔出多远。 小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大王,他脚步轻快的跑到议政厅,迈过了高高的门槛,一眼便看到坐在高位上的赵先傲,以及,跪在地上的两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见到大王,赵先傲便挥手让两个臣子退下。 他喜爱大王,但不会让他随意的听取政事。 “元欢,你来的正好,跟朕去御书房。” 去御书房 这个时间不是可以玩了吗? 大王跟着赵先傲到了御书房,李总管给赵先傲呈上了茶点,又给大王放了些特制的磨牙小吃放在了角落的八仙桌上,便退了出去。 大王站在一旁,脑袋搁在桌子上,忧心忡忡的问,“你还要看多久……” 赵先傲的脸也很是苦情,“很久,这段时间都要这样了。” “为什么?” “过几日是先皇生祭,朕要去清秋寺祈福三日,好多事情都要处理。” 清秋寺…… 大王的眼睛亮了亮,“寺院,有人烧香拜佛的那种。” 赵先傲端坐着,手持毛笔,用尾端戳了戳他的额头,将他的头从桌子上推了下去,“是又怎么了。” 大王围着他的椅子转圈圈,“我也去,我也去。” 小胖虎兴奋的有点诡异。 赵先傲很是好奇,他一个妖精去寺院做什么? “你真的要去?” 大王点头如捣蒜,“真的。” 赵先傲看着他,“那朕考虑一下,你去一边等着,乖一点。” 一点问题都没有。 大王嗖的窜到角落,围着八仙桌玩耍,尽量让自己保持安静。 赵先傲自小聪明,工作效率也极快,几摞有关大宋大事小情的奏折,不到两个时辰便批阅完了,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抿了口茶水,再抬头的时候,大王已经站在了他跟前,眼睛亮晶晶的,“皇上考虑好了吗?” 真想说他没考虑好。 “嗯,朕考虑好了,带着你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朕有个要求。” 大王认确信自己会说话是和礼佛堂里的菩提树有关,他一定要去寺院看看的,很有可能自己的身上还会有什么其他变化,搞不好能做神仙,倒时候他要把狗皇帝当宠物养,所以,别说赵先傲有一个要求,就是有一百个他都要先答应下来。 “你说,你说。” 赵先傲围着大王绕了一圈,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朕的要求就是,你不准欺骗朕,否则朕就割了你的鼻子。” 大王被他吓的坐了起来,两个爪子捂着自己的鼻子问,“已经骗了怎么办。” “说,哪句话骗朕了。”赵先傲捏着他肥嘟嘟的毛脸蛋,“朕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欺君之罪知道吗?” 大王很慌张,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赵先傲的问题,“欺君之罪不知道,熊心豹子胆吃过。” “……朕问你哪句话骗朕了。” 大王想了一下,那还真挺多的,但是他又不傻,不该承认的绝对不承认,“我不是三岁。” 赵先傲愣了一下,板着脸问,“多大?” “我也不知道,不记这个,应该十几岁……几十岁……”大王在避重就轻,声音也跟着轻,到最后,赵先傲都听不到了。 这个,不算什么大谎。 “还有呢?” 大王用臀部的力量往后挪了一寸,“还有,说话的事,不是语言天赋。” “说,那是因为什么。”赵先傲要笑场了,这种画面很少人会忍住的。 “就是,因为皇上是真龙天子对吧,这皇宫有,龙气,对,龙气,我又不是一般的虎,在皇宫里待久了,自然会不一样,你说是不是。”大王这几句话虽然一听就像是在胡说八道,但是赵先傲不得不承认,这个马屁拍的他很舒服。 “那你以后还会有什么不一样,不会变成人吧?” 和大王说话,赵先傲的情绪并未多加隐藏,大王又处在成精的边缘,很轻易的听出赵先傲并不希望他会变成人。 大王也不希望,一来,人长的那么丑,没有漂亮的小毛毛,肉还酸了吧唧,二来,要是变成人,就和宫里的那些太监一样了吧,那他就不是兽王了,赵先傲也不会给他养老,可以说是百弊而无一利。 “当然不会!” 大王的语气很肯定,半点不犹豫不心虚,想想他平时说话的方式,赵先傲可以确定一点,除了这句话,今日他所说,多半都是撒谎。 罢了。 “走,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能出去玩,大王开心的不得了,率先一步走出了御书房。 赵先傲跟在后面,看着的两条粗腿和一晃一晃的胖屁股,皱了皱眉。 明明吃的东西已经在逐量减少,怎么还愈发胖了呢。 这样可不行,先不说样子憨笨,还易得急病。 走到一半,大王忽然转过身,奔着御书房跑了回去,嗯,跑的倒是不慢。 赵先傲耐着性子等他,没一会,他咬着兔子娃娃慢吞吞的又走了出来。 “这么喜欢这娃娃?” 大王咬着东西不能吭声,便摇头晃脑的表达自己对兔娃娃的喜爱,这集市上买来的娃娃不轻盈,布料也不好,大王咬了一会就破了洞。 赵先傲当着大王的面没说什么,私下里却吩咐李总管让内务府的绣娘做几个娃娃。 御花园中有一风景格外秀丽的凉亭,即便是这悲秋之际,也透着几分凄美和雅致,大王和赵先傲围着小湖畔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凉亭里,大王仰着脑袋看牌匾,凭经验认出一个亭字,剩下两个就不知道了。 还是那句话,挺大岁数是个文盲。 “浮华亭。” 大王听到赵先傲的声音,心中感慨,皇宫就是皇宫,连一个小亭子都有这么好听的名字,不过他的也不错,王元欢。 在虎头山,大家都没有名字,大王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在皇宫里,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大王不经意间低头看到自己挂牌上的元欢二字,也不排斥了。 甚至,渐渐的开始喜欢。 “元欢,你看那桌子上是什么。” 大王站在桌子前,随行的小太监急忙把椅子放了过去,他退出亭外长舒了口气。 这椅子是实木的,分量不轻,小心翼翼的搬了一路,他出了一身的汗。 大王跳上椅子,稳了稳身形,把兔子搁到一旁,这才看向桌面。 咦。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鸡毛?铜钱? 大王歪着脑袋疑惑的望着赵先傲。 赵先傲笑了,拿起毽子扔给一个小太监,“给兽王示范一下。” 这些太监都是自小进宫,常常和宫女在一起,性子偏阴柔,毽子是会踢的。 小太监拿稳毽子,轻轻抛起来,用鞋子接住,很轻松的便踢了十几个。 大王看的瞠目结舌。 这种高难度操作,他做不到…… 一转头,赵先傲正用一种带着嘲笑的眼神看他。 大王恼火了,他明白赵先傲的意思,你胖这两个字都写到眼睛里了。 我就是不胖,我一只虎也踢不起来这玩意啊。 赵先傲接收到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看着他,眼中的嘲笑越发明显。 大王就受不了这个,他带着他的倔强走到小太监那,叼起了毽子,猛地一甩脑袋,把毽子抛了起来,随即动作迅速的跑过去,用额头顶住,一撮鸡毛稳稳的立在头顶。 结束,完美! 赵先傲微微颔首。 可以,这种程度已经能表演杂技赚钱了。 赵先傲开心坏了,这次他可没有威逼利诱。 “这就对了,元欢真乖,朕听张肃说,你晚膳吃了很多肉,若是不活动一下,一定会比现在还要胖。” 大象还吃草呢!瘦了吗!本大王这是品种问题!你懂什么! 大王很是不喜欢狗皇帝说他胖,可这个狗皇帝好像是把胖拴在嘴上了一样,一说话就一晃悠。 “元欢,想不想玩球?朕扔出去,你去捡回来,这样你很快就能瘦下来,会更好看,你说好不好?”赵先傲说着,把绣球扔到了大王的脚边上,“咬着,给朕送回来。” 大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稳稳的坐在那里。 “元欢,来啊,把绣球咬住,送过来。”赵先傲殷切的看着他,怎么想,能驯服这样一只猛兽,都是值得骄傲的事,他很有耐心。 大王耷拉着眼睛,前爪微动,把那轻巧的绣球扒拉到与赵先傲相反的方向很远。 赵先傲笑眯眯的看着他,“不对,是要送到朕这来。” 到底是虎,再怎么聪明也会有听不懂的时候,多教几次就好了。 赵先傲怎么训狗,就怎么训练大王,他打算先给大王示范一下,赵先傲过去,捡起绣球,拿到了大王身旁,放在了他的两个爪子前面,“元欢,看到了吗?这样送到朕身边就好了。” 大王幽暗的绿眸扫过狗皇帝,再次用爪子把绣球拍走,然后盯着狗皇帝看。 只见他微微一愣,二话不说就跑过去捡球。 果然,狗皇帝和狗一样愚蠢,这种扔球捡球的愚蠢游戏都能玩的这么开心。 当大王又一次把球拍走的时候,赵先傲猛地反应过来。 好像哪里,哪里不太对劲。 他,他是不是被这胖老虎给耍了! 赵先傲扔了手里的绣球,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恼羞成怒的拍了一下大王的脑袋,“你去给朕,把球捡回来!” 大王皮糙肉厚一点不疼,可他生气,“嗷!呜——” 我陪你玩你还敢打我! 赵先傲算是看出来了,这是胖老虎不威胁是不会听话的,他抿着唇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匕首,冷着脸压在大王的脖子上,“去给朕捡回来!” 我今天要不咬死你,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大王迅速移开脑袋,长着大嘴,尖锐的牙齿闪现着比刀刃还有锐利的寒光,冲着赵先傲冲了过去。 赵先傲脚尖一点,腾空而起,瞬间后退了十余米,刚刚若他不退,必然被咬的鲜血淋漓,“你敢和朕动真格的!” “嗷呜!” 猛虎的低吼声令人畏惧。 听到带着怒意的虎啸声,前园的太监急忙赶来,一人手里带着一把刀。 狗皇帝同款。 大王凶猛的虎啸顿时来了一个急转弯,“嗷呜——呜……” 声音愈发小,到最后已经没有了动静。 错了,错了还不行…… 你们这帮人也是,皇宫是大家的大家庭,一家人就不能和和睦睦的相处吗……干嘛总是动刀动枪的……一点文化人该有的素质都没有! 赵先傲眼睁睁的看着胖老虎态度大转变,怂了吧唧的躲到了树后面,刚刚的恼火像是被一场大雨浇灭了一般,连个火星都不剩。 赵先傲生气的原因不外乎是他对大王这么好,给他赐名,给他加官进爵,给他亲手穿黄马褂带虎牌,给他选厨子,而大王不仅不听他的还要咬他。 可仔细想想,他给的都是他认为好的,或许这只胖老虎并不在意。 想通了后,赵先傲忍不住笑那个因为大王要咬他而感到难过的自己,真是,和一只虎置什么气。 大王躲在树后面,感觉自己这次是死定了,得罪了人家地盘上的老大,一定会被生吞活剥,就像当初他吃掉那只风头鹦鹉一样。 好日子一天还没过到头就要结束了,他不禁感到后悔。 不就是打脑袋吗,这算什么啊,哪有命重要啊! 等了好半天,园子里还没有动静,大王准备英勇就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他坐在树后面,伸出脑袋往外看,园子里七八个人都在盯着大,都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 大王嗖的一下又把脑袋缩了回来。 怎么办,怎么办…… 动动脑子,一定能想到好办法的! 大王那双绿眸骨碌一转,看到了不远处孤零零的绣球。 就这样吧!牺牲小我,拯救大我! 大王迈着小碎步,四条粗腿捣腾的那叫一个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挪到了绣球的位置,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叼起绣球,又哒哒哒的走到了赵先傲面前,松开口把绣球扔在那后,他躺倒在赵先傲的脚边上,身体蜷缩起来,刚好把赵先傲的腿围住,撒娇似的用爪子拨弄他的衣摆,“嗷呜~” 赵先傲的喉咙里溢出两声奇怪的声音,是他硬憋着笑憋出来的。 不能笑,这小胖虎太聪明了,要是笑了,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到底是皇帝,赵先傲很快稳住的自己的情绪,冷着脸要抽出自己的脚。 两只雪白的爪子死死的抱住他的腿,“嗷呜~” “放开!” 大王乖乖听话,放开了爪子,顺势将一只爪子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你看我,我超可爱。 赵先傲的心都软和的不得了,却还是执意要走。 大王动作那叫一个快,直接咬住了他的衣角,也没有使太大力气,轻轻的扯着,摇晃着。 他以前去猎户家偷家禽吃的时候,猎户家的小孩不管做了什么让人生气的事,只要这样,那家人就不生气了。 难不成是因为他和狗皇帝没有血亲的缘故。 好像不太管用。 “元欢。” “嗷~” “你以后可会听朕的话?” “嗷呜~” 赵先傲微微颔首,对着盘在他脚下的大王说道,“坐起来。” 大王听话,坐了起来。 “右爪抬起来。” 右爪?哪边是右爪? 听说用哪只爪子使筷子哪只就是右。 嗯,他不使筷子。 真会为难虎…… 大王抬起两只前腿,坐在那里,圆滚滚的脑袋扭到这边又扭到那边,随即抬起头用迷茫的眼神看向赵先傲。 赵先傲终于是笑了,他俯下身,摸了摸大王的右爪,“这边是右,这边是左。” 见他笑,大王松了口气。 这条宝贵的命可捡回来了。 心情好,胃口就好,赵先傲对大王说道,“元欢,跟朕走。” 大王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脚边上。 这样受制于人,被压迫着,大王心情着实好不起来,整只虎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他是可以凌驾在狗皇帝头上的。 赵先傲的晚膳是在自己的寝殿里用,各宫妃嫔得知他今天有了新玩伴,都不敢来打扰他。 大王跟着赵先傲进了寝殿,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点像是花香,却并不刺鼻。 他抬起头,只见一个宫女端着金盆走到了狗皇帝面前,狗皇帝把手伸进金盆里,仔细的清洗着自己的手指,另一个宫女用托盘送来一块香喷喷的皂角,狗皇帝拿起皂角揉搓了两下,弄出了许多白色的泡沫,那香味也更加浓郁。 大王看的目瞪口呆。 好神奇。 无意中扫到大王的眼睛,赵先傲勾起嘴角,洗掉手中的泡沫,把站在手指上的水珠扬在了大王身上。 67.现代番外1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谢谢支持正版! 大王一边胡乱的想着, 一边把衣服往身上换。 起初他的手指还不用不太明白,不过大王聪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能系上扣子了。 太监的中衣是白色的,大王穿在身上总觉得有些刺痛, 不太舒服,考虑了一下,大王还是选择穿赵先傲的, 反正藏在衣服里面也看不出来,棉袜和鞋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大王扯过被子的一角,擦了擦有些脏的脚底,套上了干净的棉袜和黑靴。 东三所的太监是最低等的,外袍仅有一件白领深蓝的贴裹, 袖口宽大, 腰部以下做褶, 大褶上有细密的小褶,除此外再无多余的纹样, 这贴裹倒是很厚实,穿上立即暖和不少,再把从德公公那里偷来的黑色圆帽往头上一带, 大王看着铜镜里的小太监, 顿时笑了起来。 把福公公的衣服送回去后, 大王闲散的在东三所里溜达了一圈,他发现自己那个小破屋已经算是很豪华的了。东三所里有好多大通铺,七八个小太监挤在一起的那种。 天色渐暗,小太监们都拖着疲乏的身子回来了,看到大王也没有太过疑惑,每年都有很多小太监进宫,各宫挑选完机灵的,剩下的都会送到东三所来,有不招主子待见给打发到这的,也有得了主子垂青给带走的,来来去去大家也习惯了。 很快,要吃晚饭了,东三所里热闹了起来。 “哎,哎!” 大王正懵呢,听到有人喊,一转身,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太监,“快吃饭了,你怎么还在这?再不去就要挨饿了。” 吃饭?大王眼睛亮了亮,跟着小太监一块去了饭厅。 饭厅很大,摆着五六张长桌子,呜呜泱泱的全是人,有的还端着碗蹲在一边,坐着的全都是成群成伙的,显然,这东三所里也是拉帮结派才有甜头吃的地方。 喊大王吃饭的太监叫小顺子,是一个受孤立的小可怜,他拿了两副碗筷递给大王一副,便拉着他去了角落,小声的说道,“在这等会,他们吃完,咱就能吃了,还能剩很多呢。” 小顺子沾沾自喜,自认这是一个好地段,却惹得大王极度不满。 让本大王吃剩饭? 大王皱着眉噘着嘴,一屁股挤到了一伙年长的太监堆里,那几个太监顿时不是好脸色的盯着他看。 “看什么看,边去!”大王猛地踢了一脚坐着人的长凳,又往旁边挤了挤,腾出来一个地方后,冲着瑟瑟发抖的小顺子招了招手,“过来坐。” 嘭! “你是哪来的愣头青,懂不懂规矩!”拍桌子的人是这群老太监的领头羊,和德公公关系极好,相当于东三所的二把手,这些小太监平日里都不敢得罪他。 大王不管什么规不规矩,要他吃剩饭就是不可能,他看都没看老太监一眼,把小顺子拉到身旁坐下,小顺子哪敢坐啊,挣扎着要起来。 正巧这时饭菜端了上来,满满当当的一大盆白面馒头,还有稀汤寡水的两盆菜,大王看着没食欲,可他也清楚,要是不吃这个就得挨饿。 所以他放开小顺子伸手去拿馒头,可那装馒头的盆却被老太监拉到了自己跟前,老太监看着他,阴阳怪气的说,“今个我就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老虎手底下夺食直接燃起了大王的怒火,“找死?!” 老太监看他气势汹汹的起身要过来,有些慌了神,连忙说道,“把他给我按住。” 几个太监纷纷围拢在一起,扯着大王的衣服把他按在了椅子上,大王更生气了,一把挣脱按着他的几双手,抄起菜盆里的大勺子,舀了一勺还滚烫的菜往老太监脸上甩了过去,“今天谁也别想吃!” 大王身手矫健的跳上桌子,一手握着大勺,一手拉着菜盆,把一大盆的菜甩的到处都是,看那些太监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抱头逃窜,大王蹲在桌子上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他觉得这场面可太有趣了。 “干什么呢!”德公公刚回来,便看到这乱糟糟的一屋子人,气的手都发抖,“都停下来!” 德公公的话还是管用的,饭厅里百来号太监都停了动作,大王也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德公公是知道东三所里头也有小阶级制度的,有些太监干的活又脏又累还吃不饱饭,但这皇宫里头本就是这样,处处都有潜藏着的规矩,所以他从不过问。 这还是几十年里,东三所头一次乱成这样。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事的时候,“都别吃了!兽王不见了,赶紧出去找,等回来在好好说道说道这个事!” 大王一听,心虚的不得了,他还记着在清秋寺的时候他给赵先傲做了保证,再有一回吃三天斋饭。 这下完了,狗皇帝一定不会放过他。 皇宫里最尊贵的皇帝下了命令,这可是大事,太监们那还顾得上吃饭,赶忙四散开来,到处去找兽王。 大王也得找啊,他顺手拿了两个馒头,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你,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啊……”不知何时,小顺子站在了他的身后,一脸紧张忐忑,“桂公公是不会放过你的,他整人的手段可多了。” 大王咬了口馒头,漫不经心的问,“比如呢?” “上次有个小太监得罪了他,下雪天被扒了裤子按进了雪里……”小顺子边说边抖,很害怕遭受到相同的境遇。 “看你那样。”大王吸了吸鼻子,往御花园走去,“这天真冷。” 大王咬了两口馒头,感觉刚拿出来就冻硬了,实在是难以下咽,便递给了小顺子,“给你吃吧。” 大王现在在小顺子眼里就是英雄,他接过馒头跟着大王,“你要去哪找兽王啊?哎……要是能找到兽王就好了,肯定会被封赏……说不准还能去猛虎阁呢……” “那,你还是不要抱这个希望了。”我就在这,你上哪找去。 “也是……那种好运气哪会落到我头上……” 御花园里到处都是各宫的太监宫女,那些妃嫔和小顺子是一个想法,大王看他们找的焦头烂额,勾起了嘴角,露出一颗小虎牙,声音也甜甜的,“走,我带你吃好的去。” 此时,赵先傲沉着脸站在猛虎阁,“还没找到吗?” 李秋实低垂着头,“回皇上,还没有。” 赵先傲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在猛虎阁里走了一圈,最后打开了大王的衣柜,“李秋实,朕问你,上次朕来这住的时候,是不是换了一套中衣?” “老奴愚钝,有些不记得了……”李秋实作为宫中的总管,要操心的事太多,那能记得皇上的衣服放在哪。 可赵先傲不同,他向来节俭,自己一身衣服那么值钱,有多少件他心里门清,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早上他起晚了,差点耽搁了上朝,衣服换下来以后,李秋实顺手就搁进了这里面,可现在却不见了。 王元欢这只小胖虎,一定有什么秘密。 …… 大王带着小顺子到了德妃的颐和轩,颐和轩离皇上的寝宫最远,但是宫殿很大,还有自己的小厨房,大王今天在御花园偶遇德妃后还被她带到这吃了一盆卤牛肉,味道相当的不错。 小顺子死活不进来,“别,被发现就死定了。” “不会被发现的,刚才我在御花园看到德妃宫里的人了,全都在那找兽王呢,肯定没人。” “我不进去……我害怕。” 行吧,不强人所难。 大王明目张胆的走进了颐和轩的小厨房,在架子上拿了一个食盒,装了些糕点,和一碗牛肉,然后从容不迫的离开,颐和轩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包括德妃在内,全军出击,都去找他了。 大王不紧不慢的走到墙边,把食盒递给躲在那里的小顺子,“给,拎着。” 小顺子已经惊呆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没被人发现吗?颐和轩里真的没人吗?” 大王被他惹的不耐烦了,“你嘴怎么,这么碎。” 大王的高傲嚣张以及不可一世瞬间顿时让小顺子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回了东三所。 大王很是不喜欢狗皇帝说他胖,可这个狗皇帝好像是把胖拴在嘴上了一样,一说话就一晃悠。 “元欢,想不想玩球?朕扔出去,你去捡回来,这样你很快就能瘦下来,会更好看,你说好不好?”赵先傲说着,把绣球扔到了大王的脚边上,“咬着,给朕送回来。” 大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稳稳的坐在那里。 “元欢,来啊,把绣球咬住,送过来。”赵先傲殷切的看着他,怎么想,能驯服这样一只猛兽,都是值得骄傲的事,他很有耐心。 大王耷拉着眼睛,前爪微动,把那轻巧的绣球扒拉到与赵先傲相反的方向很远。 赵先傲笑眯眯的看着他,“不对,是要送到朕这来。” 到底是虎,再怎么聪明也会有听不懂的时候,多教几次就好了。 赵先傲怎么训狗,就怎么训练大王,他打算先给大王示范一下,赵先傲过去,捡起绣球,拿到了大王身旁,放在了他的两个爪子前面,“元欢,看到了吗?这样送到朕身边就好了。” 大王幽暗的绿眸扫过狗皇帝,再次用爪子把绣球拍走,然后盯着狗皇帝看。 只见他微微一愣,二话不说就跑过去捡球。 果然,狗皇帝和狗一样愚蠢,这种扔球捡球的愚蠢游戏都能玩的这么开心。 当大王又一次把球拍走的时候,赵先傲猛地反应过来。 好像哪里,哪里不太对劲。 68.现代番外2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谢谢支持正版! 卧薪尝胆要什么面子。 说的有理。 大王自己说服了自己,便咬着兔子娃娃,迈着开心的步伐溜溜达达的走出了宫门,他一出宫门, 三个刚调来的小太监就跟了上来。 本来吧,猛虎阁除了张肃和潘琪以及那十几个本该流放的犯人以外, 是没有太监宫女来伺候的, 这三个小太监是赵先傲昨日特地吩咐的, 一个给大王拿着碗, 这样他到各宫有人给他吃的方便吃, 一个给大王拿着凳子, 毕竟宫中少有大王坐着舒坦的凳子,还有一个抱着一卷地毯,让大王随时趴在地上休息。 可以说非常体贴周到了。 大王以为这个时间赵先傲会在御书房, 可走到御书房门口时正巧遇到了平日在赵先傲身旁伺候的太监, 他很有规矩的对大王作揖行李,“奴才见过兽王,兽王找皇上吧, 他在议政厅呢,从这里外拐过去, 过一道长廊就是了。” 大王听了他的话便转身往议政厅走去, 没走多远, 迎面碰上了一个穿官服的男子, 那男子面无表情,看到他还皱了皱眉,等他走近了,大王才知道他的身份。 “奴才参见端王。” 大王听说过端王这个人物,也知道自己和他属于平级,这样碰上,是有点尴尬。。 大王看着他,发现他和赵先傲还真有几分相似,不过相比赵先傲总带着笑意的桃花眼,赵先永的脸略显薄情寡淡。 赵先永也看到了大王,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心中却嗤笑着,对所谓的兽王是不屑一顾的,径直的向前走去。 端王腰间挂了一个玉佩,玉佩底下还悬了三个水晶珠子,在阳光的穿透下珠子折射出绚烂的光晕。 大王没控制住自己,在端王从他身旁走过时,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 赵先永停住脚步,视线下移,落在了大王穿着鞋的爪子上。 他不动了,玉佩还在晃,大王欠欠的又扒拉一下。 还挺好玩的。 旁边的小太监看端王脸上都要掉冰碴了,连忙劝阻,“兽王……” 他这一声兽王喊出来,端王的脸色更不好看,却仍不会对一只老虎发作,他攥住自己的玉佩,拂袖而去。 若是赵先傲此刻与他角色对调,必然要抢夺下大王口中的兔子娃娃,有多远就扔出多远。 小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大王,他脚步轻快的跑到议政厅,迈过了高高的门槛,一眼便看到坐在高位上的赵先傲,以及,跪在地上的两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见到大王,赵先傲便挥手让两个臣子退下。 他喜爱大王,但不会让他随意的听取政事。 “元欢,你来的正好,跟朕去御书房。” 去御书房 这个时间不是可以玩了吗? 大王跟着赵先傲到了御书房,李总管给赵先傲呈上了茶点,又给大王放了些特制的磨牙小吃放在了角落的八仙桌上,便退了出去。 大王站在一旁,脑袋搁在桌子上,忧心忡忡的问,“你还要看多久……” 赵先傲的脸也很是苦情,“很久,这段时间都要这样了。” “为什么?” “过几日是先皇生祭,朕要去清秋寺祈福三日,好多事情都要处理。” 清秋寺…… 大王的眼睛亮了亮,“寺院,有人烧香拜佛的那种。” 赵先傲端坐着,手持毛笔,用尾端戳了戳他的额头,将他的头从桌子上推了下去,“是又怎么了。” 大王围着他的椅子转圈圈,“我也去,我也去。” 小胖虎兴奋的有点诡异。 赵先傲很是好奇,他一个妖精去寺院做什么? “你真的要去?” 大王点头如捣蒜,“真的。” 赵先傲看着他,“那朕考虑一下,你去一边等着,乖一点。” 一点问题都没有。 大王嗖的窜到角落,围着八仙桌玩耍,尽量让自己保持安静。 赵先傲自小聪明,工作效率也极快,几摞有关大宋大事小情的奏折,不到两个时辰便批阅完了,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抿了口茶水,再抬头的时候,大王已经站在了他跟前,眼睛亮晶晶的,“皇上考虑好了吗?” 真想说他没考虑好。 “嗯,朕考虑好了,带着你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朕有个要求。” 大王认确信自己会说话是和礼佛堂里的菩提树有关,他一定要去寺院看看的,很有可能自己的身上还会有什么其他变化,搞不好能做神仙,倒时候他要把狗皇帝当宠物养,所以,别说赵先傲有一个要求,就是有一百个他都要先答应下来。 “你说,你说。” 赵先傲围着大王绕了一圈,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朕的要求就是,你不准欺骗朕,否则朕就割了你的鼻子。” 大王被他吓的坐了起来,两个爪子捂着自己的鼻子问,“已经骗了怎么办。” “说,哪句话骗朕了。”赵先傲捏着他肥嘟嘟的毛脸蛋,“朕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欺君之罪知道吗?” 大王很慌张,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赵先傲的问题,“欺君之罪不知道,熊心豹子胆吃过。” “……朕问你哪句话骗朕了。” 大王想了一下,那还真挺多的,但是他又不傻,不该承认的绝对不承认,“我不是三岁。” 赵先傲愣了一下,板着脸问,“多大?” “我也不知道,不记这个,应该十几岁……几十岁……”大王在避重就轻,声音也跟着轻,到最后,赵先傲都听不到了。 这个,不算什么大谎。 “还有呢?” 大王用臀部的力量往后挪了一寸,“还有,说话的事,不是语言天赋。” “说,那是因为什么。”赵先傲要笑场了,这种画面很少人会忍住的。 “就是,因为皇上是真龙天子对吧,这皇宫有,龙气,对,龙气,我又不是一般的虎,在皇宫里待久了,自然会不一样,你说是不是。”大王这几句话虽然一听就像是在胡说八道,但是赵先傲不得不承认,这个马屁拍的他很舒服。 “那你以后还会有什么不一样,不会变成人吧?” 和大王说话,赵先傲的情绪并未多加隐藏,大王又处在成精的边缘,很轻易的听出赵先傲并不希望他会变成人。 大王也不希望,一来,人长的那么丑,没有漂亮的小毛毛,肉还酸了吧唧,二来,要是变成人,就和宫里的那些太监一样了吧,那他就不是兽王了,赵先傲也不会给他养老,可以说是百弊而无一利。 “当然不会!” 大王的语气很肯定,半点不犹豫不心虚,想想他平时说话的方式,赵先傲可以确定一点,除了这句话,今日他所说,多半都是撒谎。 罢了。 “走,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能出去玩,大王开心的不得了,率先一步走出了御书房。 赵先傲跟在后面,看着的两条粗腿和一晃一晃的胖屁股,皱了皱眉。 明明吃的东西已经在逐量减少,怎么还愈发胖了呢。 这样可不行,先不说样子憨笨,还易得急病。 走到一半,大王忽然转过身,奔着御书房跑了回去,嗯,跑的倒是不慢。 赵先傲耐着性子等他,没一会,他咬着兔子娃娃慢吞吞的又走了出来。 “这么喜欢这娃娃?” 大王咬着东西不能吭声,便摇头晃脑的表达自己对兔娃娃的喜爱,这集市上买来的娃娃不轻盈,布料也不好,大王咬了一会就破了洞。 赵先傲当着大王的面没说什么,私下里却吩咐李总管让内务府的绣娘做几个娃娃。 御花园中有一风景格外秀丽的凉亭,即便是这悲秋之际,也透着几分凄美和雅致,大王和赵先傲围着小湖畔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凉亭里,大王仰着脑袋看牌匾,凭经验认出一个亭字,剩下两个就不知道了。 还是那句话,挺大岁数是个文盲。 “浮华亭。” 大王听到赵先傲的声音,心中感慨,皇宫就是皇宫,连一个小亭子都有这么好听的名字,不过他的也不错,王元欢。 在虎头山,大家都没有名字,大王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在皇宫里,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大王不经意间低头看到自己挂牌上的元欢二字,也不排斥了。 甚至,渐渐的开始喜欢。 “元欢,你看那桌子上是什么。” 大王站在桌子前,随行的小太监急忙把椅子放了过去,他退出亭外长舒了口气。 这椅子是实木的,分量不轻,小心翼翼的搬了一路,他出了一身的汗。 大王跳上椅子,稳了稳身形,把兔子搁到一旁,这才看向桌面。 咦。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鸡毛?铜钱? 大王歪着脑袋疑惑的望着赵先傲。 赵先傲笑了,拿起毽子扔给一个小太监,“给兽王示范一下。” 这些太监都是自小进宫,常常和宫女在一起,性子偏阴柔,毽子是会踢的。 小太监拿稳毽子,轻轻抛起来,用鞋子接住,很轻松的便踢了十几个。 大王看的瞠目结舌。 这种高难度操作,他做不到…… 一转头,赵先傲正用一种带着嘲笑的眼神看他。 大王恼火了,他明白赵先傲的意思,你胖这两个字都写到眼睛里了。 我就是不胖,我一只虎也踢不起来这玩意啊。 赵先傲接收到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看着他,眼中的嘲笑越发明显。 大王就受不了这个,他带着他的倔强走到小太监那,叼起了毽子,猛地一甩脑袋,把毽子抛了起来,随即动作迅速的跑过去,用额头顶住,一撮鸡毛稳稳的立在头顶。 结束,完美! 赵先傲微微颔首。 可以,这种程度已经能表演杂技赚钱了。 大王实在是受不了狗皇帝在他身后哀怨的唠唠叨叨个没完,直接从隧道的另一端出口爬了出来。 赵先傲开心坏了,这次他可没有威逼利诱。 “这就对了,元欢真乖,朕听张肃说,你晚膳吃了很多肉,若是不活动一下,一定会比现在还要胖。” 大象还吃草呢!瘦了吗!本大王这是品种问题!你懂什么! 大王很是不喜欢狗皇帝说他胖,可这个狗皇帝好像是把胖拴在嘴上了一样,一说话就一晃悠。 “元欢,想不想玩球?朕扔出去,你去捡回来,这样你很快就能瘦下来,会更好看,你说好不好?”赵先傲说着,把绣球扔到了大王的脚边上,“咬着,给朕送回来。” 大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稳稳的坐在那里。 “元欢,来啊,把绣球咬住,送过来。”赵先傲殷切的看着他,怎么想,能驯服这样一只猛兽,都是值得骄傲的事,他很有耐心。 大王耷拉着眼睛,前爪微动,把那轻巧的绣球扒拉到与赵先傲相反的方向很远。 69.现代番外3 购买比例少于百分之七十, 48小时后替换防盗章,谢谢支持正版!  “这就对了,元欢真乖, 朕听张肃说,你晚膳吃了很多肉,若是不活动一下,一定会比现在还要胖。” 大象还吃草呢!瘦了吗!本大王这是品种问题!你懂什么! 大王很是不喜欢狗皇帝说他胖, 可这个狗皇帝好像是把胖拴在嘴上了一样,一说话就一晃悠。 “元欢,想不想玩球?朕扔出去,你去捡回来, 这样你很快就能瘦下来,会更好看, 你说好不好?”赵先傲说着,把绣球扔到了大王的脚边上,“咬着, 给朕送回来。” 大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稳稳的坐在那里。 “元欢, 来啊, 把绣球咬住,送过来。”赵先傲殷切的看着他,怎么想, 能驯服这样一只猛兽, 都是值得骄傲的事, 他很有耐心。 大王耷拉着眼睛,前爪微动,把那轻巧的绣球扒拉到与赵先傲相反的方向很远。 赵先傲笑眯眯的看着他,“不对,是要送到朕这来。” 到底是虎,再怎么聪明也会有听不懂的时候,多教几次就好了。 赵先傲怎么训狗,就怎么训练大王,他打算先给大王示范一下,赵先傲过去,捡起绣球,拿到了大王身旁,放在了他的两个爪子前面,“元欢,看到了吗?这样送到朕身边就好了。” 大王幽暗的绿眸扫过狗皇帝,再次用爪子把绣球拍走,然后盯着狗皇帝看。 只见他微微一愣,二话不说就跑过去捡球。 果然,狗皇帝和狗一样愚蠢,这种扔球捡球的愚蠢游戏都能玩的这么开心。 当大王又一次把球拍走的时候,赵先傲猛地反应过来。 好像哪里,哪里不太对劲。 他,他是不是被这胖老虎给耍了! 赵先傲扔了手里的绣球,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恼羞成怒的拍了一下大王的脑袋,“你去给朕,把球捡回来!” 大王皮糙肉厚一点不疼,可他生气,“嗷!呜——” 我陪你玩你还敢打我! 赵先傲算是看出来了,这是胖老虎不威胁是不会听话的,他抿着唇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匕首,冷着脸压在大王的脖子上,“去给朕捡回来!” 我今天要不咬死你,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大王迅速移开脑袋,长着大嘴,尖锐的牙齿闪现着比刀刃还有锐利的寒光,冲着赵先傲冲了过去。 赵先傲脚尖一点,腾空而起,瞬间后退了十余米,刚刚若他不退,必然被咬的鲜血淋漓,“你敢和朕动真格的!” “嗷呜!” 猛虎的低吼声令人畏惧。 听到带着怒意的虎啸声,前园的太监急忙赶来,一人手里带着一把刀。 狗皇帝同款。 大王凶猛的虎啸顿时来了一个急转弯,“嗷呜——呜……” 声音愈发小,到最后已经没有了动静。 错了,错了还不行…… 你们这帮人也是,皇宫是大家的大家庭,一家人就不能和和睦睦的相处吗……干嘛总是动刀动枪的……一点文化人该有的素质都没有! 赵先傲眼睁睁的看着胖老虎态度大转变,怂了吧唧的躲到了树后面,刚刚的恼火像是被一场大雨浇灭了一般,连个火星都不剩。 赵先傲生气的原因不外乎是他对大王这么好,给他赐名,给他加官进爵,给他亲手穿黄马褂带虎牌,给他选厨子,而大王不仅不听他的还要咬他。 可仔细想想,他给的都是他认为好的,或许这只胖老虎并不在意。 想通了后,赵先傲忍不住笑那个因为大王要咬他而感到难过的自己,真是,和一只虎置什么气。 大王躲在树后面,感觉自己这次是死定了,得罪了人家地盘上的老大,一定会被生吞活剥,就像当初他吃掉那只风头鹦鹉一样。 好日子一天还没过到头就要结束了,他不禁感到后悔。 不就是打脑袋吗,这算什么啊,哪有命重要啊! 等了好半天,园子里还没有动静,大王准备英勇就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他坐在树后面,伸出脑袋往外看,园子里七八个人都在盯着大,都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 大王嗖的一下又把脑袋缩了回来。 怎么办,怎么办…… 动动脑子,一定能想到好办法的! 大王那双绿眸骨碌一转,看到了不远处孤零零的绣球。 就这样吧!牺牲小我,拯救大我! 大王迈着小碎步,四条粗腿捣腾的那叫一个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挪到了绣球的位置,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叼起绣球,又哒哒哒的走到了赵先傲面前,松开口把绣球扔在那后,他躺倒在赵先傲的脚边上,身体蜷缩起来,刚好把赵先傲的腿围住,撒娇似的用爪子拨弄他的衣摆,“嗷呜~” 赵先傲的喉咙里溢出两声奇怪的声音,是他硬憋着笑憋出来的。 不能笑,这小胖虎太聪明了,要是笑了,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到底是皇帝,赵先傲很快稳住的自己的情绪,冷着脸要抽出自己的脚。 两只雪白的爪子死死的抱住他的腿,“嗷呜~” “放开!” 大王乖乖听话,放开了爪子,顺势将一只爪子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你看我,我超可爱。 赵先傲的心都软和的不得了,却还是执意要走。 大王动作那叫一个快,直接咬住了他的衣角,也没有使太大力气,轻轻的扯着,摇晃着。 他以前去猎户家偷家禽吃的时候,猎户家的小孩不管做了什么让人生气的事,只要这样,那家人就不生气了。 难不成是因为他和狗皇帝没有血亲的缘故。 好像不太管用。 “元欢。” “嗷~” “你以后可会听朕的话?” “嗷呜~” 赵先傲微微颔首,对着盘在他脚下的大王说道,“坐起来。” 大王听话,坐了起来。 “右爪抬起来。” 右爪?哪边是右爪? 听说用哪只爪子使筷子哪只就是右。 嗯,他不使筷子。 真会为难虎…… 大王抬起两只前腿,坐在那里,圆滚滚的脑袋扭到这边又扭到那边,随即抬起头用迷茫的眼神看向赵先傲。 赵先傲终于是笑了,他俯下身,摸了摸大王的右爪,“这边是右,这边是左。” 见他笑,大王松了口气。 这条宝贵的命可捡回来了。 心情好,胃口就好,赵先傲对大王说道,“元欢,跟朕走。” 大王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脚边上。 这样受制于人,被压迫着,大王心情着实好不起来,整只虎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他是可以凌驾在狗皇帝头上的。 赵先傲的晚膳是在自己的寝殿里用,各宫妃嫔得知他今天有了新玩伴,都不敢来打扰他。 大王跟着赵先傲进了寝殿,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点像是花香,却并不刺鼻。 他抬起头,只见一个宫女端着金盆走到了狗皇帝面前,狗皇帝把手伸进金盆里,仔细的清洗着自己的手指,另一个宫女用托盘送来一块香喷喷的皂角,狗皇帝拿起皂角揉搓了两下,弄出了许多白色的泡沫,那香味也更加浓郁。 大王看的目瞪口呆。 好神奇。 无意中扫到大王的眼睛,赵先傲勾起嘴角,洗掉手中的泡沫,把站在手指上的水珠扬在了大王身上。 大王没有闪避,水珠都落在了黄马褂上,赵先傲这才在烛火的映照下,看到被大王弄的脏兮兮的黄马褂。 “来人,把兽王的衣服脱了,李秋实,命内务府给兽王赶制一批新衣,颜色要喜庆些的,就暗红色吧。” “嗻,奴才这就去办。” 赵先傲又叫住了他,“对了,告诉内务府,不要大红大绿的绣花,黑色的祥云暗纹即可。” “奴才遵旨。” 等赵先傲转过头来时,大王的花马褂已经被脱掉了,正趴在地上舔自己的爪子。 是看朕净手,有样学样吗? 赵先傲越看他越觉得真配的上那天真烂漫四个字,一举一动都招人喜欢。 “元欢,来,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 寝殿外靠窗的方桌上摆着十道菜品,皆是色香味俱全,和大王今日看的那些不太一样。 味道也复杂的多。 大王一时好奇,直接跳到了桌子上,未曾想这桌子年久失修,赵先傲节俭一直没舍得换,大王一跳上去,桌腿便歪了,整张桌子都倾斜过来,那精致的盘子及美味佳肴落了一地。 大王反应的快,一下子跳了出去,没受到波及。 可他一回头,看着一地的汤汤水水,碎盘子碎碗,心里直突突。 怎么,这么倒霉,前脚刚从鬼门关踏出来,后脚就又被拖回去了。 大王这次是真委屈了,他不是故意的呀。 脖子上面时时刻刻悬着一把刀,这日子没法过了。 想回虎头山! 大王都没看赵先傲一眼,自行忧郁起来,他一屁股瘫在地上,短粗的后腿张开着,前腿并排杵在后腿之间,奶白色的肚皮都露在外面,藏着的小肚子层层叠叠堆在了一起,肉感十足。 大王耷拉着脑袋,感觉才短短一天的时间,他就从大王变成了狗皇帝口中的元欢。 而大王口中的狗皇帝,看着小胖虎不开心的样子反而揪心的紧,忙凑过去问,温柔小意的问,“元欢?是不是吓到了?这桌子不稳,明日换个更大更结实的,到时候你在往上跳。” 赵先傲的态度让大王始料未及,以至于一脸懵逼。 嗯? 大王还是非常聪明的,他意识到,这个狗皇帝是吃软不吃硬。 那,他想,他找到了再次成为大王的办法。 如此美景大王却没心思欣赏,他正趴在草丛里进盯着不远处的小白兔,直淌哈喇子,他看准了时机,猛扑上去,一口咬死了正埋头吃草的小白兔。 “大王威武!”小松鼠趴在树上不停的叫好,拍着大王的马屁。 大王把兔子咽了,添了添嘴边的血,“蠢兔子而已。” 松鼠拍完马屁后快速的钻到了树洞里拍了拍胸脯,深吸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大王只喜欢吃野鸡和兔子,还好野鸡和兔子能生,要不然他们这一山都不知道怎么活。 大王是一只棕毛黑纹的老虎,平时看着像大猫似的温顺,总眯着眼睛,蜷缩成一团趴在那晒日头,唯有捕食的时候,那双绿眸里隐隐泛着凶光,活脱的人间阎王。 自打有意识起大王便生活在这虎头山上,是这一山霸主,这山上生灵皆称他大王,除了山里的龟爷爷,没有谁比他活的长久,可自己究竟多大了,大王也不清楚,他每日满脑子都是野鸡兔子,并不知晓时间流逝。 吃饱喝足后大王又像往常一样趴在树荫地下开始听路过的小鸟讲故事,这次的小鸟是只凤头鹦鹉,她和往常那些鸟可不同,她来自长安皇宫里。 皇宫,大王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以前来往的鸟儿都给他讲了宫里好多事,大王想听新鲜的,便吩咐啄木鸟送些虫儿来给鹦鹉,“给本大王好好说说。” 鹦鹉偏头,有些看不上这些虫子,不过到了人家的地界上,人家老大都发话了她也得给点面子。 鹦鹉怀念的诉说着皇宫里的锦衣玉食,以及她高贵的身份,“我可是皇后的爱宠,我的鸟笼是金丝楠木的,平日里有两个宫女负责服侍我,只要我开口说句话,就能把皇后哄的花枝乱颤……哎,要不是皇后失宠,我哪里会在这……那会就连这世界上最尊贵最厉害的大人物见了我都要夸我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