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新书~多多关照~ 本人新人一枚,新书上传,请多多关照~ 顺便声明,本人纯爷们,但在女频写书,实在是因为本人文风问题 让我写yy,写**,写统一地球,我真能把自己写吐,看着也会吐 因为我实在不是一个雄心万丈的人,我很懒,很多别人力争的我不想要 其实在潜水没有十年也有七八年了,当时《我们是冠军》还没完本 后来,从《我们是冠军》开始,看了许多书,各个类型都有,杂得很 但我总觉得,多数小说字里字外的很多东西,完全跟我是背道而驰的 特别是主站,越看越烦越看越烦,反倒是女频有很多理念我很是赞同 想想,n个算命的都说我是男身女命,x的,俺可绝不是受?? 哎,于是俺这只披着虎皮的猪就出现的,真的,俺是属猪的⊙?⊙b 至于这本《家门有幸》,第一卷可是埋了许多地雷喔,踩到千万不要叫 希望这一本本人力求写出一点不一样的架空大宅门小说能让亲们喜欢 好了,废话就到这里吧,凡是能看到这一段话的亲们,祝你们早日穿越 ---------------------------------早日o(n_n)o穿越------------------------------------ -----------------------------------新年快乐分割线------------------------------------- ps:谁有空也有兴趣,给俺设计个封面哈~ 一点感言 终于,我的这篇文第一次上了推荐,还是分类强推 我真的是高兴极了,我的文字终于可以让更多人看到 其实,作为一个从小就喜欢看书的孩子,我很早就尝试过写一些东西 最早就是模仿金庸、古龙等人写一些武侠小说之类,读者就是同学 那时,我还在上高中,虽然同学中有些好评,但学业之前一切都得放弃 后来进了大学,专业是摄影,那五光十色的世界教会了我很多 但最终,毕业之后的我却没有走上摄影师之路,还是与文字打起了交道 现在,这个《家门幸事》是我第一次将自己写的故事公之于众 曾经一夜一夜的写电视广告脚本,思维打结时候的消遣就是写故事 写一些不成章节不连贯的故事片段,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无所顾忌 《家门幸事》中的很多情节,其实都是这么诞生的,现在连贯起来而已 我不知道这本书会不会被大家喜欢,会不会成为又一本扑街之作 因为我写的东西其实有些非主流,不是时兴的正统宅斗文、言情文 我这本书最初的目的其实是想写亲情,想营造一个和睦的大家庭 在我看多了各种宅斗宫斗,女主们都把勾心斗角当做一份事业 我真的不太想写出这样一本书,我只是想讲一个一家人齐心协力的故事 所以,我的这本书中不会有宅斗的成分,所有的冲突都会是外来的 如果单就家庭来说,我的沈素心恐怕比女频绝大多数女主幸福得多 因为她起码有一个和睦的大家庭,要么没她宅门大,要么家里都是乱斗 更何况,我这篇文还是群穿文,这大概又是的一大雷区了吧 不过不管情况怎样,我都会坚持写下去,把心中的故事完整的讲出来 现在上了分类强推了,我曾问编辑要不要加更,编辑说不用加更了 可是我今天从睡醒一直想到现在,最终还是决定推荐期间一日两更 至于过了推荐期是否恢复一更,这个我还没有决定,大概是会的吧 至于爆发什么的,这个可以有,但暂时不会有,也许我会学林海大大 等上架那天,一口气更他个三十来章,来一次超级大爆发吓你一大跳 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谁知道我的这本书会不会直接扑街没人理呢 希望,如果今后我正式迈入日更六千的行列的时候,成绩不会让我失望 谢谢支持我的书友们,谢谢每一个给我投票的人,谢谢每一个收藏者 慕白羽 2013-3-4子时:) 为雅安祈福 话不多说了,让我们为灾区祈祷吧! 附歌词一篇,祝福灾区人民: 大爱无言,祝福雅安 词:车行 曲:尹铁良 演唱:许文华 通过我的心灵给你送去温暖 让我的双手把你的风雨分担 为了你的人生不再留下遗憾 我听你召唤我给你双肩 真善美大爱无言 让心与心都能互相挂牵 爱是爱是终点 左右看看爱就在身边 真善美大爱无言 让心与心都能互相挂牵 爱是爱是终点 左右看看爱就在身边 通过我的真情把你命运改变 让我的心跳和你的苦乐交谈 为了你的远行拥有阳光陪伴 我为你祝福送你清泉 真善美大爱无言 让爱与爱能在世上流传 爱也平凡爱也非凡 好好想想爱就是奉献 真善美大爱无言 让爱与爱能在世上流传 爱也平凡爱也非凡 好好想想爱就是奉献 真善美大爱无言 真善美大爱无言 大爱无言 大爱无言 上架感言 经过近三个月的努力,我这篇极其另类的穿越小说《家门幸事》已经是三十三万字了。而到了今天,也终于要上架了。 想想当初第一次上传本文的时候,我到底是个什么心情,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当初上传之后第二天晚上,就收到了签约短信的时候,我的激动是无以复加的,还专门跑到作者群去得瑟来着。 只是当时因为过年放假,我的签约工作足足拉了半个月之久,直到已经上传了近二十万字了才完成签约。期间我有过二更,三更,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单更。即使这样,仍然有很多人支持我,给了我很多鼓励,让我有更多的动力去写好《家门幸事》。 说句老实话,我一直对这篇文有些信心不足,虽然我的文字还算是可以,但这个题材本身就不讨喜(群穿+非宅斗+群体主角),而且架构太大导致慢热状态。都三十多万字了,女主还是个伪萝莉,这就可见一斑了。 但大家的给力支持,给了我意外的惊喜。 现在,《家门幸事》已经进入第二卷了。第二卷,很多有趣的情节将逐渐展开,女主的大哥哥、大姐姐、二哥哥、二姐姐都将找到自己正确的那个人。但到底是谁,嘿嘿,您还是慢慢向后看吧。 至于第三卷,第四卷,乃至第五卷第六卷,会是什么内容呢? 嘿嘿,保密! 我能说的是,整文一共六卷,外加一章引子,一章大结局,总计六卷零两章,字数在两百万以上。 而情节,则会一如既往的围绕梁国公府这一大家子展开。当然后面会有一些很悲情的情节,梁国公府是会遭难的,府里是会死人的,但希望大家不要说我虐,我的文真心不是虐文,有些起伏真心是为了情节更加精彩。 至于沈素心的感情戏,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我不是从沈素心重生后第一时间就放了她的感情戏么?难道非得是爱情才是感情,母女、父女之情,还有更靠后一些,沈素心和沈素雅之间姐妹之情,沈奕寻与沈素盈之间的兄妹之情,沈文仲与沈素雅之间的父女之情,沈文仲和李淑韵之间的夫妻之情,难道这些都是可以无视的么? 还有本文的主角问题,有人说,到现在为止沈素雅更像主角。好吧,我再次回答一个问题。其实,本文的主角是谁?沈素心?其实,本文真正的主角是梁国公府第三代,这十六个人,或者说的确切点,就是沈素雅、沈素盈、沈素云、沈素兰、沈素颜、沈素心六个个性各异的女孩子。而相比传统观点中的男主,其实男主应该算是沈奕风和沈奕寻。 好吧,我又反传统了。反就反吧,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不止一次的说过,《家门幸事》的主题不是爱情,而是亲情。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让男主和女主是血亲,甚至亲兄妹、亲姐弟? 难道非要推倒女主的,才有资格当男主吗? 好吧,我又吐槽了。 总之,请不要以常态眼光看我的文。(请勿对此句吐槽,谢谢合作) 更多的话,我也不会说太多,总之,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慕白羽,慕白羽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另外,在这里我还要感谢给了我最大支持的书友们! 首先是写过我的文的唯一一篇长评,还打赏过本文两次,总计688币的y67,打赏过的展诗、负尽狂名廿三年、贺在尔氏,以及投了一张评价票的??。 然后是在我书友群里的我爱熊baby,麽麽酱,小兰,简单,以及前面提到过的y67。 还有作者群里的轻语霓裳、傲剑、菩提本清心、12(以四人皆在我的另一本书《网游之冰谷幽兰》中客串重要角色)、一梦等同为新手作者的朋友们。 我会继续努力的! 慕白羽 2013-4-22 回答书友碗莲的问题 首先吐槽两句:因为我前几天在书评区发了我的qq号,结果被禁言了,真无语啊,哎 然后回答碗莲的问题: 沈素心的懵懵懂懂,其实并不难理解 没错,她是对这个理解的有一点慢 没错,她实际年龄是已经三十多岁了 但你要知道,她并不是穿越者,虽然穿到现代冒了几个泡 她前世今生,都不过是个闺阁女子 实在谈不上什么见识 当然,后期她是会一点一点成长的 最终成为绝不输给她那些奇葩姐妹们的奇女子 但现在的沈素心,不过是个刚刚重生 却发现现在的家和前世的家完全不同 就被无良的作者(吐槽下~?澹┤拥较执?斡屏艘蝗?p>  然后又糊里糊涂的又回来了的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小可怜儿 而且她最大的秘密刚刚被药先生揭了个通透 她这时候脑子还是一团乱麻 有点小小的理解无能还是很正常的 即使是现代,你能指望一个刚刚从山沟里出来的小丫头 懂得医术和医德两者对于一个医生的意义么 其实沈素心现在的状态跟一个刚从山沟里出来的小丫头没两样 引子 漫天的雪洋洋洒洒数日不歇,仅仅是过午,天色却似已近黄昏,街上零零散散几个小贩也都是无精打采,更是有几家店铺早早的就开始上门板了。 烟秀看看天色,再稳稳手中的药包,不由轻叹一声,垂首执伞,拖着微跛的脚步快步前行。 走到一座颇是破败的宅子侧门,烟秀不声不响的推门进去,绕过一处满是枯草的花坛,推开一扇斑驳的门,里面是一间厨房,一名两鬓花白的老妇人正在煎着药。 烟秀放下药包,看向老妇人,轻声问道:“宁妈妈,夫人可好些了?” 宁妈妈微微翻动了下昏昏的没什么神采的眼珠,哑声回道:“哎,还是那副样子,真是作孽哟……烟秀啊,这药也好了,劳烦你,端去给夫人用了吧……”说着,宁妈妈颤巍巍的要将煎好的药倒在碗里。 烟秀见了,赶紧上前搭手,倒好了药,放在托盘里,轻声道:“宁妈妈,您也赶紧歇歇吧,夫人可离不开您。我这就把药端去,您放心吧。”说着,烟秀端起托盘离开了厨房。 看着烟秀那不自然的脚步,宁妈妈不禁微微咳了咳,待烟秀出去了,才扶着后腰,慢慢坐下,叹道:“作孽哟……” 烟秀端着药进了正房,门户紧闭的正房光线甚是昏暗,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有个人躺在床上,床边坐着一个和烟秀年纪、装束都相当的丫头,正怔怔的看着床上的人,一张颇是清秀的脸上隐隐有泪痕。 烟秀心中一紧,轻声问:“香秀,夫人可好?” 坐在床边的香秀回过神来,赶忙轻道:“还好,睡下了。”抬头看到烟秀手里的药,又赶忙双手撑着床帮,很是费力的想要站起来。 烟秀赶紧放下药,伸手去按住香秀道:“莫要动了,你身上的伤可重得多。”说着,烟秀又取出身上的帕子,递给香秀:“哭什么?夫人若醒了见到,又要伤心,还不赶紧擦擦。” 香秀赶紧接过帕子,在脸上胡乱擦了擦,问道:“这天气,药略放放便冷了,可夫人睡着,可要唤起来?” 烟秀看了看床上,这是一位年近四十的贵妇人,虽是满面病容,虽是半老徐娘的年纪,但柔美的脸庞仍是难掩曾经的绝代风华。但即便是睡着,一对秀眉仍是皱着,并不平缓的呼吸更是衬着她的孱弱。 烟秀叹道:“罢了,还是不要了。若是冷了……” 烟秀话音未落,边听一声幽幽叹息,一个虚弱但十分悦耳的声音响起:“烟秀……” 烟秀听到,赶忙起身,唤了一声:“夫人!” 香秀也艰难的想要起身,却见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按在香秀手上,那虚弱但悦耳的声音轻道:“莫动了,你身上有伤。” 床上的夫人眼睛已经睁开,一双美眸扫过两人含泪的双眼,轻道:“烟秀,扶我起来。” “哎!”烟秀答应着,赶忙俯身扶夫人起身,香秀伸手取过一个大大的靠枕,塞在夫人身后。 夫人靠在靠枕上,看着烟秀递给香秀的药碗,微微皱了皱眉,但仍是随着香秀手中的汤匙,忍住口中的苦涩,一口一口喝完了药。 香秀将空碗递给烟秀,又从烟秀手中接过一方干净帕子,替夫人擦了擦唇角,轻笑道:“夫人今儿精神不错呢。” 烟秀也坐在床边笑道:“这连着下了好几天雪,外面的景儿可是不多见。过几天夫人大好了,可能带着我俩出去瞧雪景去?” 夫人知道这是两个丫头宽慰自己,也不瞧瞧,这俩人儿笑倒是笑得好看,但隐忍的泪花,却是瞒不过她的双眼。但她只做看不见,也微笑着,伸出皮包骨头的手指,在烟秀眉心轻轻一点,笑道:“就你个小妮子贪玩……宁妈妈呢?” 烟秀道:“宁妈妈……有些乏了,我叫她歇着了。” 夫人含笑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窗外传来喧天的锣鼓声鞭炮声,好不热闹。 烟秀眼中掠过一丝慌乱,忙道:“不知哪家娶媳妇呢!”说着,走到窗边,微微打开一点窗户,向外张望。 这一开窗,窗外的议论声便传了进来。 “哟,这是刘大人家娶亲呐?” “刘大人吗?刘大人的正室不是梁国公府的小女儿吗?” “听说是续弦。” “续弦?那个据说才貌双全的沈家小女儿,这就没了?” “谁知道……” “哎……我听说呀,是那个沈家小女儿犯了七出,让刘大人给休了!” “怎么会……” 烟秀赶紧又把窗户关紧,回头尴尬的看向夫人。 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愤恨,轻道:“我乏了。” 烟秀香秀赶紧答应,扶她躺下。 夫人紧闭着双眼,轻道:“我想睡会儿,你们出去吧。” 烟秀香秀互相搀扶着出去了,却没看到,夫人痛惜的眼神,一直跟着她俩的背影。 哎……自己的结局……就是这样吗…… 床上的夫人,也就是梁国公府最小的嫡出女儿,京城中才貌双全美名远扬的沈素心,轻轻叹着。 当年的梁国公府,她虽不是大房所出,但毕竟是正妻嫡出,父亲也是老梁国公最宠爱的幼子,虽不能承袭爵位,但身份也半分不差。 老梁国公早在她还没出世,便早早撒手西去,但当时的梁国公世子,现在的梁国公,也就是她的大伯父,虽不如乃父,但也不算有辱家门,梁国公府仍然富贵依旧。 可谁知道,那高门大院中的她,是何其的苦。 老太太,也就是老梁国公夫人,是个脑子混沌的主,偏听偏信,耳根子软,偏偏还刚愎自用。大伯父在外道貌岸然,内里却无一点容人之量,在外到处树敌,在家排挤兄弟。大伯母,现在的梁国公夫人,又是个阴狠的角色,她不知在这个大伯母手下吃过多少亏。二伯父三伯父都是典型的纨绔,两位伯母也是只知讨好大伯母的墙头草,不提也罢。 而四房,也就是自己所在那房,父亲比起二伯父三伯父还算争气,有个一官半职,却偏偏是个宠妾灭妻的主,那整日穿红戴绿的姨娘,每每骑到自己母亲头上作威作福,父亲却总是帮着打压自己正妻,打压自己这个嫡出的女儿。 其实,男人不都这样? 看看那梁国公府自己这代,四房里嫡出的儿子总共只有三个,其中大房就有两个,嫡出的女儿总共只有五个,其中却有三个谨小慎微的活着,其中自己是最差的,只比丫鬟略微强些。而庶出的子女,却是十三子十七女,这还不算外室。看着是儿孙满堂,却总让京城上下鄙夷不已。 特别是自己四房,总共子女九人,自己这个嫡出的女儿却落到了老小。再加上父亲每每打压正室,结果让自己这个嫡出的女儿,最后嫁给了永宁侯府一个庶出的儿子,徒惹得外人耻笑。 而自己的那个夫君,却仿佛是自己父亲生的,一个德行。 自己嫁过去时候才发现,自己那个夫君,已经有了三个庶出儿子,两个庶出女儿,通房、妾室总共就有七个。 这也就罢了,可他宠妾灭妻比自己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几个宠妾穿红戴绿的整日在自己面前晃荡,而自己稍有动静,自己那个夫君,轻则痛斥,重则打骂。 勉强过了十多年,终于将自己赶出府来,没有和离,没有休书,半个说法都没有,就这么搁着,还时不时就来一顿痛打!自己的奶娘,和两个小丫头,那一身的伤痕累累,都是拜他所赐! 到如今,自己还没死呢,他居然跑去“续弦”? 想起自己的奶娘宁妈妈,和烟秀香秀两个小丫头,沈素心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还好,自己还算有几个贴心人儿。 奶娘宁妈妈是抱着自己长大的。自己母亲是个懦弱的,每每受到错待,只知道哭,只知道哭。说起来,自己能活到出嫁的年纪,还是多亏了宁妈妈。 而烟秀、香秀,却是自己一次出外上香,半路偶遇卖身葬父的双生女孩儿,当时才九岁。自己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出钱买下了,却收获了两个忠心不亚于宁妈妈的小丫头。这俩女孩儿,长得并不是太相似,很容易区分开来,但都是知恩图报的,也都很是贴心。若不是她们帮自己挡,烟秀也不会跛,香秀也不会连站起坐下都这么费劲,自己和宁妈妈怕早被活活打死了。 回想自己一生,沈素心好恨,却不知道该去恨哪个。父亲?丈夫?那些大大小小的宠妾们?还是……这个世道…… 渐渐模糊的意识中,乱糟糟的声音在自己周围响起,仿佛听到烟秀香秀的哭声,自己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 这……这是要死了么…… 自己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却从小到大……都没体味过家的温暖……印象最深的只有母亲的泪眼…… 真想……真想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有个好好的家…… 第一章 梁国公府 宏朝,京城,顺康十一年,春。 最是繁华的十里长街,贯通东西,商铺无数。顺着长街向东,便是东城。东城有九条街,每一条都是青石板路,到处都是高门大院,这是京城最体面的人家居住的地方,每一条街长都在十里以上。没有正三品以上,是没资格在这里置宅子的。 东城二街,是高门中的高门,一街是几个亲王府,而二街,就是各个国公府了。梁国公府,就是东城二街第二户。 梁国公沈清和,是一个很富态的老人。花白的双鬓,花白的胡须,脸上许是因为太过富态,没见到有几条皱纹。他现今已年近六旬,但眼不花耳不聋,腿脚有力,完全不见老态,那张胖胖的脸上惯常一副慈祥和蔼的微笑。合着那几近球型的身材,颇有几分弥勒佛的味道,很是无害。但若有人以为他可欺,那就大错特错了。作为朝堂上的不老松,三朝元老,身居相位二十年,出仕以来历经三位各具特色但都颇有作为的皇帝,他却从来岿然不动,三位皇帝更是不约而同的倚重于他,若没有两把刷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而他的夫人孙氏,仅比他小一岁,但数十年来,夫妻琴瑟和鸣,和睦如初。虽因身居高位,或皇上赏赐,或同僚相赠,也是有四房妾室,但却一个庶子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外室,这也算很不错了。 说来也怪,自他的嫡长子出世以来,夫妻俩做梦都想有个嫡女,虽自家正室生养倒也不错,前前后后四个儿子,但一个女儿都不见,直到二人都已年过四旬才断了念想。倒是四个妾室,一家一个女儿,几乎也都当嫡出来养了。 如今他年事已高,几个儿子也都成家,所以四房妾室也都赏了庄子出去住了。 嫡长子沈文仲,也就是梁国公世子,现今已经年过而立,顺康元年恩科榜眼,现在吏部任职。他文采出众,风度翩翩,但最让人称道的却是一身风骨,即使面对当今圣上,亦是直言相谏,被当今圣上称为“沈小倔子”。 嫡次子沈文飞,其实很是起错了名字,应该叫沈武飞。沈文飞是顺康三年武状元,还是文武双进士,不过文只是勉强够格。但当今大宏朝,虽国富民强,但外敌虎视眈眈几百年,从前朝的前朝起就每每寇边,所以大宏朝的武将地位并不亚于文官。作为早已在边关崭露头角,曾一千敌一万大胜而归的沈文飞沈大将军,亦算得上是梁国公府的一大骄傲。 嫡三子沈文恩,顺康六年进士,现任职于鸿胪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前年出使外邦,不仅化解了一场迫在眉睫的战事,还成功使出离间计,使得北方游牧民族内讧不已,至今仍不见消停,让与那些番邦积怨颇深的大宏朝廷很是看了一场笑话。 嫡四子沈文思,顺康九年进士,现任职于工部,至今方两年不到,虽还未能有什么惊人业绩,但勤勤恳恳,也颇得上司同僚称赞。 四个儿子各个出息,第三代也也丝毫不差。 长房嫡长子,大公子沈奕风,虽是长房所出,但更像是二房的孩子,才十五岁的年纪,便生的高高大大,一身武艺,即使他二叔也不敢说一定能胜。 二房嫡长子,二公子沈奕寻,虽幼时曾生过一场大病,落下了病根,至今不时咳嗽,但文武双全,相貌气度更是相当出众,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早已是不少京中闺阁贵女的梦中情人。 三房嫡长子,三公子沈奕华,却让老国公有些操心。倒不是他如何惹是生非,而是不思经书,不喜武艺,单对算学情有独钟,年纪不大却有许多白发苍苍的算学泰斗在其面前执弟子礼。但其父对其颇是溺爱,不仅不加管束还常常拉着弟弟与其共研算学,让老国公很是无语。 四房嫡长子,四公子沈奕鹤,比之三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三公子醉心算学也就罢了,四公子却每每与工匠混在一起,让老国公吹胡子瞪眼,四儿子却总是回护,与自家三哥三侄子研究算学时候,亦是常常带着自己儿子。 五公子沈奕全,出自长房,乃是长房嫡次子,现年七岁,刚刚开蒙,但聪明伶俐,很得老国公欢心。 至于二房嫡次子,六公子沈奕言,三房嫡次子,七公子沈奕时,都尚年幼,虽都多少有些少年老成,也都很是伶俐懂事,但一个六岁,一个五岁,都还是幼童。 至于孙女儿们,各个出众也就罢了,还都颇是友爱,不似别家勾心斗角的紧,最是让老太太孙氏欣慰。 长房嫡长女,大小姐沈素雅,年十四,人如其名,素雅恬静。 二房嫡长女,二小姐沈素盈,年奕十四,与其兄沈奕寻乃是龙凤胎,感情非常。 三房嫡长女,三小姐沈素云,连带四小姐沈素兰,乃是一对双胞胎,年十二,活泼可爱,娇憨逗人,两人长得更是一模一样,即使其亲生父母也常常分辨不出,只有他们亲生哥哥能轻易分出二人。 长房嫡次女,五小姐沈素颜,年十一,小小年纪便生的一副美人胚子,虽还有个长得更是精致的九妹妹,但若论艳丽,还没长开的九妹妹也是略逊一筹的。 二房嫡次女,六小姐沈素芬,现年九岁,最是泼辣,年方六岁时就曾因护着自家五姐姐与别家孩子打架。 也不知怎么着,梁国公府第三代居然有三对双胞胎,三房占了两对,还都是女儿。七小姐沈素琳,八小姐沈素灵,年方六岁,又是一对一模一样的俏女儿,再算上她们的那一对儿姐姐,让三房上至三老爷三夫人,下至嬷嬷丫鬟,一个个头大无比。 四房中,唯独第四房人丁最是单薄。皆因四公子沈奕鹤出生时,四夫人林氏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好在御医院院判,老国公沈清和的至交好友,当代神医药先生及时出现,才救回了梁国公府两条人命,从此药先生便是梁国公府的贵客,每次来访都要开正门的。 说到药先生,其实这位当世神医是个女人,所以才能毫无顾忌的救治难产的四夫人。当年正是这位奇女子,不眠不休三天三夜,才留住了当时还未到而立,替当时圣上受了刺客一剑的梁国公一条性命,甚至让如今的老太太,当年的梁国公世子夫人孙氏,动了让自家老爷收她入房的念头,但当时还未及笄,父母双亡孤苦在世,以药为姓的药先生——当时还称做药姑娘——的一番坚辞,甚至以命相抗,才断了孙氏的念头。 本来,林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得了儿子之后,早已断了再添子嗣的念头,甚至还谋划着给丈夫添妾室,但夫妻二人一番秉烛夜谈之后,四夫人林氏再未提过此事,夫妻二人和睦如初。 但六年前,林氏忽然病倒,正好药先生正在府上做客,一番诊治后,却得出了个让和府上下惊诧不已的答案——四夫人又有身子了! 这下子,整个国公府上下鸡飞狗跳,四夫人成了上至老国公,下至各色下人的重点关注对象,各种名贵补品不要钱似的往四房里塞,甚至连宫中的太后皇上都惊动了,几次三番赏赐,更是下旨药先生常驻梁国公府,最后产下一个女儿,便是九小姐沈素心。 九小姐产下后,不哭不闹,大后亦是傻傻呆呆,连药先生对此都素手无策,让四老爷沈文思四夫人林氏操碎了心,否则本是四位夫人中最是有才,最是淡雅的四夫人为何每每以泪洗面,否则才学不下大哥的四老爷为何只是勉强中了个进士?更别提整日叹息老国公和老太太了。 但即使如此,九小姐仍是集全府上下宠爱于一身,老国公每每有空总要这个过分安静的小孙女陪着,老太太更是常常抱着小孙女逛花园,哥哥姐姐们亦是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小妹妹,自家亲哥哥更是每每做出什么好玩意儿,总是亲自送来给妹妹,也不管她会不会玩。 也亏得这个九小姐,虽是呆傻,但生的却是可爱,那精致的面容即使姐妹中最美的五姐姐也颇是吃味,常说要是九妹妹长大了,京城第一美女必然不是自己的,还笑言妹妹长大了绝不与她一起出去,会把自己衬丑的。但也不看看,兄弟姐妹中,最喜欢抱着九妹妹到处跑的是谁,就连四公子沈奕鹤,一旦找不到自家妹妹了,第一个要找的便是五妹妹房里。 可是,现下,偏偏是这个最受宠的九小姐出事了,国公府里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前些天,九小姐沈素心忽然躲过一屋子下人的眼睛,自个儿跑到了花园里,掉进了荷花池。恰好被大少爷沈奕风瞧见了,才算保住一条小命。但命是保住了,却一直昏迷不醒,药先生也没什么法子,林氏哭得肝肠寸断,沈文思一张黑脸即使在父亲母亲面前也没褪色,他的三位哥哥嫂嫂也是牵肠挂肚,老太太怕小的没醒再哭坏大的,早早自个儿跑来陪着四儿媳了,更别说那七个哥哥八个姐姐个个儿都像丢了魂儿,就是老国公,看着还算沉稳,还四平八稳的在书房等消息,但伺候在旁的老仆早看出不对了。瞧老国公手里那一个多时辰还没翻过一页的书,还有早就空空如也但还不停往嘴边送的茶盏,就略见一斑。他也不是不想上去添茶,但每每靠近,总被老国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给瞪回去。 这时,一个下人面带喜气巴巴的跑来了,一进门便喊道:“国公爷!九小姐醒了!” “啪嗒”一声,老国公沈清和手中的书掉到了地上。 第二章 醒来 沈素心慢慢睁开眼睛,愣了愣,马上又闭上了。 怎么这么多人…… 再次缓缓睁开,第一个进入沈素心眼帘的,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满是泪痕的脸。 这是……母亲么…… 我这是……在做梦么…… “心儿,我的好心儿,你总算醒了,吓死娘了!”林氏泣道。 “女儿都醒了,还哭什么。”沈文思对妻子轻斥,随即转头对着女儿露出笑脸:“心儿,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跟爹说!”虽然这么说,但沈文思却并未指望女儿有什么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抚了抚女儿精致的脸蛋。 ……娘……爹…… 这是……这是记忆中的爹娘么…… 虽是泪流满面,双眼红肿,但娘的一身气度却是比沈素心记忆中华美太多太多,更别说那极其精致的服饰。 至于爹,记忆中,从小到大,自家爹爹何曾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过,何曾如此亲昵过,更别提虽是同一张脸,但与记忆中的阴狠完全两样的儒雅了。 “……娘……爹……”沈素心轻声唤着,却忽然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何时变得如此稚嫩了? 沈文思和林氏俱是一愣,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家女儿。 五年了,自从自家女儿出世以来,别说开口说话了,连哭都从未哭过一声。忽然会叫娘,会叫爹了,这怎能不让夫妻二人惊喜! 林氏的泪水又流下来了,就连沈文思也热泪盈眶。 林氏忽的伸手将女儿抱起来,用自己沾满泪水的脸贴着女儿的小脸儿,颤颤声儿的唤着:“乖女儿……乖女儿……再叫一声给娘听听……” 沈素心有些讶然,但亦是从善如流的轻轻唤了一声:“娘……” 一声轻唤,令林氏紧紧的将女儿抱在怀里,痛哭流涕。沈文思亦是一手揽着妻子,一手轻轻摩挲着女儿的头发,轻道:“乖女儿……来……叫声爹……” 沈素心更是讶然,这个爹爹……何时跟自己这般亲近了?但这不正是她想要的么?于是她亦是轻唤一声:“爹爹……” 这一声爹爹,沈文思何止等了五年!虽是重男轻女的世道,但这个素来开明的男人,相比儿子,其实更是想要个女儿! 幼时,他虽是有姐妹,但无一例外全是庶出,自然缺了些亲近。后来四兄弟各自成了家,看着三个哥哥房里娇俏的小女儿,特别是三哥房里那两对双胞胎,他不知艳羡了多久。 后来妻子想给自己纳妾,他其实也是动了心的。不为别的,只为有个女儿,哪怕是庶出的也好。但看着妻子笑脸下的伤感,他不忍,即使妻子明知他喜欢女儿,但他仍是拒绝,为此他甚至和妻子和盘托出自己心中最大最大的秘密。 却不曾想,这个秘密却让他对妻子从相敬如宾到了真正的琴瑟和鸣,只因为妻子心中亦是有个同样的天大的秘密,恰恰与自己扣在了一起,紧密难分。 本来,他应是了无遗憾了,可偏偏这个意外得来的女儿,却是有如此大的缺憾。虽然他从不跟任何人提,但他心中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今,女儿软软的一声爹爹,如何不让他热泪纵横! “好……好……好女儿!”说着,沈文思张开双臂,将妻女一同揽在怀中,自己的脸也是贴在女儿嫩嫩的小脸儿上,自己的泪,顺着自己的脸,流到女儿脸上,流进女儿嘴里。 父亲的泪,进了自己的嘴,那涩涩的味道,让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沈素心心中,如惊天雷鸣! 父亲……父亲…… 自己一辈子没体会过的父爱,就是这个味道么…… 她的心砰砰的跳着,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下来,这,这不正是她苦了一辈子,梦了一辈子,甚至做梦时候都不敢有的感觉么?虽然她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虽然她还被自个儿父母肉夹馍一样夹在当中动弹不得,但这当下,也顾不上了,只顾得陪着父母一起哭! 这时,一个男孩子的身影忽然蹿进来,贴着林氏的身子,却伸手去抚弄沈素心的脸蛋,喜道:“妹妹醒了啊!” 林氏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腾出一只手,拉着身前的男孩子,对沈素心道:“心儿,快叫哥哥!” 这男孩子便是沈奕鹤了。但沈素心却懵了,哥哥?她哪儿来的哥哥? 沈素心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稚气,长得跟父亲只有一两分相像,但七八分肖似母亲的男孩子,一时间竟有些傻了。 沈奕鹤有些发怔,自个儿妹妹,母亲怕比自个儿更清楚,不会哭不会笑的,何时能管他叫哥哥了?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又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脸蛋,轻道:“妹妹会叫哥哥了么?来,叫哥哥啊?” 沈素心仍是傻傻的,让林氏心中一沉,莫不是刚才女儿叫爹娘都只是一场梦?不禁的,有些怔然的看着女儿,忽然伸手轻打了儿子一巴掌,道:“妹妹刚醒,你又来胡闹,还不赶紧出去!” 沈奕鹤撇了撇嘴,还没来及说什么,却见自家妹妹沈素心忽的伸出嫩嫩的小手,在自己脸蛋上拧了一把。 顿时,父母儿子三人都傻呆了,愣愣的看着沈素心。沈素心却开心的呵呵笑起来,轻轻唤了一声:“哥哥!” “哎!乖妹妹!”沈奕鹤大喜,一双墨玉似的眼珠闪闪发光,不顾沈素心的躲闪,在妹妹脸上不停的摸来摸去。 沈素心躲了几下没躲开,索性一巴掌打开哥哥的手,钻进母亲的怀里,闷闷道:“哥哥坏!不要哥哥了!”一边说着,一边却在心里不禁惭愧,还好自个儿反应快。 刚刚伸手拧面前小哥哥脸蛋儿的时候,那真实无比的触感,告诉自己这不是在做梦。于此同时,她也看见了自个儿小得过分的小手,同时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体和父母的比例。怎么回事?自己……这是回到幼年时了么?可是,这个性情大变的父亲是怎么回事?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哥哥是怎么回事?算了,不想了,日子长着呢,有的是时间搞清楚。 林氏还没来及说什么,沈文思就伸出一只手,拧住儿子的耳朵,恨恨道:“臭小子!妹妹刚清醒,就来欺负妹妹,还当着为父的面儿呢,你小子胆儿越来越肥了!” 沈奕鹤耳朵一痛,赶紧求饶:“爹!明明是妹妹欺负我呢!她先拧我来着!哎!轻点您!”说着,还眼巴巴的瞅着母亲,“娘!您也不说道说道?” 林氏笑着再次轻轻打了儿子一下,其实也是她看出丈夫根本没用力,斥道:“小皮猴子,让你调皮捣蛋!妹妹刚醒经不起扰乱,还不跟你爹出去!” 这时,一个丫鬟进来传话:“四老爷,四夫人,老太太来了!” 林氏忙道:“快请!”说着,便抱着沈素心赶紧站起来。沈文思也放开儿子,与他一起侧立一旁。 只见一个丫鬟扶着一位满头花白的老妇人走进门来,这边是梁国公夫人孙氏了。 孙氏进得屋来,不待一屋子人行礼,满眼惊喜的看着林氏怀中的小人儿,颤声道:“心姐儿醒了?” 林氏赶紧行礼道:“见过婆母,回婆母话,心儿醒了,都会叫爹叫娘叫哥哥了呢!” 孙氏冲着向自己行礼的四儿子四孙子摆摆手算是回礼,颤颤的走到林氏身边,喜道:“是么?可太好了!快给我瞧瞧!” 林氏动了动怀中的女儿,却发现女儿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服,小脸儿埋在自己怀里,小身子颤颤的,死活不肯抬头。便歉然对老太太道:“这也不知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呢,还拧了她哥哥一把呢!” 她哪里知道,怀中的女儿,可是对这个老太太有着何等恐怖的回忆。在她的记忆里,老太太对她这个孙女,可是动辄打骂,好几次要不是宁妈妈护着,给这位老太太打死了也说不定。现在她正是遭逢大变心神不宁的时候,如何敢直面她心中除了她那个丈夫之外最为恐怖的回忆呢? 好在现今这个老太太仿佛并不那么苛责,轻轻拍了拍沈素心的后背,轻道:“逢了这么大的事儿,这小人儿心里估计也怕的紧,别吓着了。心姐儿既然大好了,那就比一切都好。赶明儿心姐儿再好些,不怕人了,我再来瞧她。你们一家人好好待着,那三房人全让老身给挡了,心姐儿不大好,谁都不叫进!老身还要给老国公报喜呢,就不多待了。” 话音未落,又是下人报:“老太太,四老爷,四夫人,四少爷,老国公来了。” 说着,便见大腹便便的沈清和笑眯眯的走进来,喜道:“听说心姐儿醒了,我来瞧瞧!” 话音还未落,只见老太太孙氏不由分说拽着沈清和的衣袖往外拽,道:“小丫头刚清醒,害怕见人呢。赶紧走,赶明儿再来瞧!” 说着,也不等一屋子人行礼,硬是拽着沈清和走了。 林氏怀中的沈素心却更是有些傻了……老国公? 第三章 诡异的重生 醒来已有半个月了,沈素心却一天比一天诧异。 她倒是搞明白了一些事情。简单来说,她死后重生了,重生到了她五岁的时候。可是,她却怎么都觉着诡异! 现在是顺康十一年,正是她五岁时候,这倒是一点儿没错。 大伯父叫做沈文仲,大伯母是李氏,二伯父叫做沈文飞,二伯母是吕氏,三伯父叫做沈文恩,三伯母邓氏,父亲叫做沈文思,母亲是林氏,这都是一点儿没错的。而且这些人她也都一一见到了,长相也是一点儿都没错。 可各人的气度,风范,那却是完完全全走了样儿,甚至就连房里的丫头,也都走了样儿了的。 记得前世,大伯父任职仅仅是个进士,还不是考上的,是御赐进士。要是让他自己去考,那是万万考不上的。而这世,大伯父的榜眼功名却是无可争议凭自己本事考上的。前世,大伯父是在礼部任一个闲职,从六品。这世他却是吏部侍郎,正三品,还是实官,这可是天差地别。更别提他那一身气度,上辈子她也算见过不少官员,但从没哪个能有现今这个大伯父这身气度,这身风骨的! 至于二伯父,前世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相貌虽还算周正,但那一身略带猥琐的气质,却是无论怎样的华服也掩盖不住的。但这世,二伯父却是个威武不屈的将军,一身正气,一身铁骨,甚至比她记忆中的二伯父高出大半个脑袋。看他待人接物,爽气豪迈,半点前世的猥琐都没有。 前世的三伯父,根本就是二伯父的跟班。那一身猥琐之气,更强过二伯父三分。但今世的三伯父,儒雅健谈,风度翩翩,与他交谈便觉得如沐春风,更比她刚醒来时让她惊诧的父亲风度更好了绝不止一筹。即便是让她“惊艳”的大伯父二伯父,在风度上都输了三伯父几分。只是玉有微瑕,三伯父的右臂据说是年少时骑马摔着了,伤的极重,至今没能复原。虽取物写字毫无影响,但却伸不直,只能微微曲在身前。 而她的父母,也是与前世大大不同。 前世,父亲是个宠妾灭妻的阴狠角色,面目中总是带着那么几分阴狠,看着她的眼神里也满是厌弃。而母亲,前世里是个除了哭就只会哭的角色,除了对自己宠爱,几乎可以说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而今世的父亲母亲,却是完完全全的不同。 前世那个宠妾灭妻的父亲,今世一身儒雅虽比不过三伯父,但胸中才学却绝不亚于三个伯父,单论文采更是甩下二伯父几条街。至于宠妾灭妻,那也得有妾啊。自己所在的四房里,除了母亲,更是连个通房都没有。哪怕母亲子嗣单薄,哪怕据说母亲曾动意给父亲纳妾,但父亲至今仍只有母亲一个,这如何不让沈素心惊诧莫名。 至于今世的母亲,却是梁国公府四位正室夫人中最亮眼的。论相貌,虽然还是自己记忆的眉眼,但如何看,都比自己前世美出许多许多。哪怕是自己那个即使在前世也是以美艳著称的五姐姐,站在自己母亲身前,也黯然失色。论才学,其实整个梁国公府,才思敏捷,文采飞扬,母亲才是第一份儿。无论几位伯父外加一个父亲,还是几位伯母,甚至算是老国公,论文才都只能排在母亲后面。 说到几位伯母,亦是大大不同。 大伯母李氏,乃是定国公嫡长女。若说论才思敏捷,整个梁国公府,乃至整个京城,高门贵女贵妇中,能与母亲相提并论的,那就只有一个大伯母了。大伯母当年在闺中,可是享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美名,直到她嫁给了身为梁国公世子的大伯父多年之后,还声名不减。直到比大伯母小了六岁的母亲渐渐长大了,才算有人能与之匹敌。即使是母亲,单论才华,也仅是与大伯母不相伯仲,还不是所有人都承认的。至今仍有不少人认为,当年的大伯母才是第一才女,而出身定远侯府但不是嫡长女的母亲仅仅是美貌更胜,无论才学还是家世门第都逊了大伯母一筹。 二伯母吕氏,则是个精明的人儿。论才貌,无论是大伯母还是母亲都不是二伯母可以相比的。论门第,镇远侯府嫡长女的身份也仅是略高于母亲。但她的精明,在于打理家务。梁国公府这一大家子,打理起来可颇是不易。大伯母文采了得,但论起管家,可是逊了二伯母好几筹。而这梁国公府,明面上是大伯母管家,但实际上真正管事儿的却是二伯母。但好在大伯母对此并不在意,二伯母也绝不僭越,小事或许会自己拿主意,但稍微上点儿分量的,还是要问大伯母和老太太的意思。 至于三伯母,才貌即使放在一般人家也不算出众,但兢兢业业,事无巨细皆认真细致。若是说梁国公府上上下下井井有条,头功归于二伯母,那第二份功劳,就是三伯母的。三伯母做事细致入微,又与三伯父一般善于交往,无论妯娌关系还是小辈来往她都能处理的极是妥帖。而对外宴请之类,虽明面多是大伯母名义,但其实多是三伯母打理的。整个梁国公府一团和气,而且在外无论何时何事也总能即不失面子更不失里子,不能不说三伯母居功至伟。她与二伯母的搭档,还颇有些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的意思。说起来,她是户部尚书邓思明的二女儿,多少算是家学渊源? 最让沈素心惊诧莫名的是,七个哥哥八个姐姐虽看上去比前世二十有余要少了许多,但居然个个儿是嫡出,连一个庶出都没有。至于原因,更是让沈素心讶然不已。算起来,大伯父有两个通房,都是大伯母陪嫁,且都无所出。二伯父有一个妾室裴姨娘,还是他从歹徒手上救出来的,碰了人家身子,算是坏了人家闺誉。还好是个小户人家的嫡女,还不是嫡长女,便纳了妾室,对人家也算礼敬有加,但亲昵就差了七八成,至今也无所出。至于儿女最盛的三房里,虽是那么多孩子,但全都是邓氏所出,三伯父却是与父亲一样莫说妾室,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说起来,梁国公府四房人,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妾室两个通房,偏偏还人丁兴旺,在京城里可以算是奇葩了。 至于那些哥哥姐姐们,沈素心左也惊诧右也惊诧都惊诧习惯了,也见怪不怪了。跟上世比起来,首先名字就不大对,只有大哥沈奕风三姐沈素云五姐沈素颜是能和前世对得上名字又对得上脸的。可是大哥明显气质不对,没有前世那股戾气,却有一种伟岸的感觉。三姐前世可不是双胞胎,而且还是庶出。至于五姐姐,也是个庶女。两人都相当的不受待见,处处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一步。即使如此,最后也是做了别人的妾室。可这世,她们不但都是嫡女了,而且一个个也都绽放出了前世不曾有过的光华。美艳活泼的五姐姐,更是众姐妹中与她最是亲密的一个了。当然,若是她不要总是捏咱脸蛋儿就好了。 当然,最亲最亲的还是自己上辈子不曾有过的哥哥。经过一段适应期之后,沈素心早已习惯了也喜欢上了跟在自己哥哥后面屁颠屁颠的跑来跑去,认真的看哥哥做各式有趣儿玩意儿的感觉了。有时独处的时候,她甚至会懊恼捏自个儿的鼻子。又不真的是小孩子,怎么就在他面前,偏就真的是个几岁娃娃了呢?还好沈素心不知道“卖萌”这个词儿,否则她一定会把自己的脸蛋摆成“?濉毙汀?p>  最让沈素心惊诧的人,还是梁国公府那两个最是至高无上的人物。 她明明记得,老梁国公沈清和,逝世于顺康五年,而她则是顺康六年出世的。可是看看如今的老梁国公,面色红润,腿脚康健,声音洪亮,虽然胖了点儿,但无论怎么看都没有行将就木的意思,估计再活个十七八年都不在话下。 而老太太,则远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偏听偏信的糊涂蛋。今世的老太太孙氏,雍容华贵,气度非凡。据说她是出自一个什么伯府,出身比她随便哪个儿媳都要低——这还是沈素心前世得到的讯息,想来今世姓氏和面貌都对上了,也应该不会错——但她那雍容华贵的气度,一双凤眼中偶尔闪过的精明的光芒,都绝对不逊色于任何一个伯母。 而且,这一对老人对她沈素心都是如此的宠爱,让她这个假娃娃颇是不好意思。 据这些日子来小心探听到的消息,自己五岁之前,居然一直是个傻子。这也就罢了,可是谁听过一个傻子受宠的?而且还是不论老中小无一例外的宠爱。即使,她的样貌比前世更出众——这是她自个儿对着铜镜研究许久得出的结论——这也是不大和常理的。 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今世的这个梁国公府,比自己所知的任何高门大院都干净的多。据宁妈妈说,即使母亲在闺中时候,侯府里也是斗得厉害。可偏偏这梁国公府,虽不敢说上上下下一点儿口角都没有,但那全府上下的一团和气可不是装出来的。据说,在京中大大小小的府邸中,梁国公府可是独一份。梁国公府下人过的日子,可是连宫里的公公宫女都羡慕得紧。虽说用度上跟皇宫没得比,哪怕跟京中各府比起来也不过中上。但府里那份舒心,大小主子从两鬓花白的老国公夫妇到蹒跚学步的娃娃根本没有什么难伺候的主儿。就算是清醒之前的九小姐沈素心,也不过是傻呆呆,但却安静得很,从不闹事儿。当然,除了那次落水。 思来想去,而且很多讯息还得自她两世为人最是信任的奶娘宁妈妈,所以她也渐渐放下心来。 回想起她前世弥留之际的祷告,她不禁微笑,发自内心的微笑。怕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声音了呢,才给了她这个不一样的梁国公府。 第四章 白蔷薇(上) 梁国公府占地极广,外院有近二十个院子,内院更是有大小数十个院子。 内院的主院,自然是老国公与老太太的居所,雕梁画栋掩映于苍松翠柏之中,颇有气势。院子门口,更是立着一对雪松,高大苍劲。门头上,一面华匾,上书“拙政园”三个大字。 从拙政园沿着步道向东南方向步行约一盏茶时光,便能看到一丛丛的翠竹,翠竹之中古朴的楼阁若隐若现,这便是四老爷沈文思所住的退思园了。 退思园正厅耳室,一张紫檀床上,一个小人儿睡得正香。不是别人,正是九小姐沈素心。 小娃娃总是贪睡的。即使沈素心并不是什么真的“小娃娃”,即使五岁也不算是太小了,但沈素心常常犯困,午觉也总要睡上至少两个时辰。 忽然,沈素心的一对大眼睛睁开来,忽闪了两下,又闭上了。过了许久,再次睁开来,一双水蒙蒙的眸子还满是睡意,小嘴儿微微翘着,又蠕动两下,仿佛带着几分不情愿。 看看天色,已经申时了。沈素心坐起身来,用自个儿嫩嫩的小爪子揉揉眼睛,顺便唾弃一下自个儿,这小娃娃的动作,倒是做得越来越自然了。哎,反正自己现在才五岁,甚至连五岁生辰都还没到呢。除了自己,又有谁知道,其实自己根本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呢? 打量一下四周,下人们都候在门外,只有母亲正在书桌旁,笔若游龙,似乎是在练字。 沈素心还带着初醒的些许怔忪,愣愣的看着母亲。 母亲许是刚起身便去练字了,仅着一身白缎中衣。未束起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如乌黑亮丽的瀑布一般,一直垂过腰际。白皙细嫩的皮肤,光华洁白的缎子衣料,铺上这一头青丝,更是越发纯净。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照在母亲身上,给母亲镀上了一丝亮闪闪的金边,仿佛母亲自身都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真是如谪仙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沈素心傻愣愣的看着母亲,一时间仿佛有些搞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方了。 林氏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眼眸轻转,看到女儿已然醒了,便微微一笑,轻道:“小懒虫,睡醒啦?” 沈素心仍是呆愣愣的,没有回答。 林氏眉头微微一皱,轻唤道:“心儿,怎么了?” 沈素心眨眨眼,仿佛才刚刚回过神来,又瞧瞧母亲,忽然自个儿从床上蹦了下来。 林氏一惊,搁下笔,刚要起身,却见女儿张着小手快步冲自己跑过来,手脚异常麻溜的顺着自己的腿爬到自己怀里,双手搂着自己的脖子,颤颤声道:“娘……您是仙女么……” 林氏一愣,随即有点哭笑不得,轻轻拍拍女儿,轻道:“娘就是女儿亲亲的娘亲,才不是什么仙女。傻丫头,刚刚是做了什么梦了这是?” 沈素心不语,仅仅是用自个儿小脸蛋儿摩挲着母亲的脸庞。 林氏哪儿会知道,沈素心又在心里埋汰自个儿呢。怎么了这是?这么傻的孩子话,怎么张口就来了?关键这还不是自个儿装的,而是真真的脱口而出。 林氏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又执起方才搁下的笔,又在面前纸上游走起来。 沈素心稳了稳心神,扭过头看向书桌上。 原来母亲并非是在练字,而是在作画。 这画上的,是一片隐于苍翠之中的园子。幽幽翠竹,嶙峋怪石映衬之间,白墙黑瓦若隐若现,婉转其中的回廊仿佛柳条一般柔美。朦胧其中的屋宇,不见一点奢华,但点点清幽,面面精巧。石桌椅,圆拱门,远不似沈素心素来看惯的雕梁画栋。但这骨子里透着的雅致,仿佛如仙境一般竟有些不大真切了。再看后园那一汪湖,宁静清幽,一大两小三个亭子临于水上,几条回廊婉转其中,更是让沈素心恨不得钻进画里去。 林氏补上最后几笔,端详一番,似是满意了,便换了一支笔,沾上墨,略一思索,便在画上题了几句诗词。 花间萝蹬一痕青 烟棱云罅危亭 笠檐蓑袂证前盟 恰对渔汀 红隐霞边山寺 绿皱画里江城 槐衙柳桁绕珑玲 坐听啼莺 题罢,林氏搁了笔,转眼看看看着画入了神的女儿,轻笑道:“心儿,喜欢不?” 沈素心点点头,道:“喜欢!”心中却在寻思:“母亲这是和谁学来的这般灵巧心思?前世我自觉书画不输于人,却是在庵子里跟那些弃妇们学来的。但那些人跟母亲比起来,却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林氏用额头抵了抵女儿的小脑袋,轻笑道:“喜欢,娘就送了你。待你大些了,有了自己的院子,就把这幅画挂在屋里,可好?” 沈素心对林氏甜甜一笑,道:“好呀!谢谢娘!”随即,抱着林氏在她脸上轻轻香了一口,道:“娘最好最好了!”同时再次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 林氏极其开心的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道:“心儿,睡得好不?” 沈素心咧嘴笑道:“好极了!” 林氏不由得刮了女儿小鼻头一下,笑道:“那跟娘去花园转转,也透透气,可好?” 沈素心拍手道:“好!” 林氏便叫了下人,穿上外衣,打理一番,带着女儿和涵青、兰雪两个房里的大丫鬟向花园走去。 梁国公府的花园自然是极大的,奇珍异草也为数不少。恰是春和景明,百芳斗艳的时候,整个花园可谓是花团锦簇,恰是一年中最好看的时候。虽不是第一次和母亲游花园,但前世一辈子可从没有这样轻松惬意的日子,多少次也不会腻。林氏也不拘着她,随便她玩,只是让涵青好好跟着。 正转着,沈素心忽然看到一朵白色的蔷薇花,静静的绽放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若稍不留心,怕就漏过去了。但这花儿却开得极其雅致,美极了,但凡看到了,发现了,便很难转移视线。 沈素心慢慢朝那花儿走去,七八步外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芳香。 她本想采下这一朵花儿,但这时却又犹豫了。 这花儿,极美,也极香,却开在这不起眼的角落里。自己是看到了,可若是没看到呢?是不是,最后会落在泥土中,最终无声无息的消失?会不会,让哪个顽童摘了去,玩了两天,烦了,随手一丢? 她总觉得,这花儿,就仿佛前世的她,无声无息的开着,无论再美,再香,也总没人看得到,闻得到,最后无声无息的消失? 前世的她,幼时凄苦,六岁丧母后被父亲送到庵子里整整十年,然后无声无息的嫁了,又被丈夫如此对待,甚至赶出去门去,于是又在那个破败的宅子里,无声无息的去了……可不是就像这花儿一样么? 不知何时,一滴泪珠儿,顺着她稚嫩的脸颊,缓缓坠下…… “小姐,怎地哭了呢?”涵青讶然道,取出随身的帕子,轻轻擦着沈素心的泪痕,“刚才不还好好的么?怎地忽然掉泪了?” 怔怔的沈素心瞟了涵青一眼,这也是个前世不曾有过的人儿。是啊,那些事,早就过去了,不是么?可是,泪水却总是止不住,无论涵青怎么擦,都擦不去。 “涵青,小姐怎么了?”这是……母亲? “夫人,小姐刚才还高高兴兴呢,不知怎么了,忽的就掉起泪来了,哄都哄不住呢。”涵青起身应道。 林氏一急,赶紧走过来,蹲在沈素心身旁,看着女儿一脸泪痕,顿时心疼不已,赶紧掏出帕子擦着沈素心的小脸蛋,轻道:“这是怎么了呀?不哭不哭,乖心儿,告诉娘,怎么了?”说着,又转头训斥涵青:“让你跟着,怎地小姐忽然成这样子了?” 涵青有些委屈,但也不敢表露出来,慌忙回道:“奴婢不知道,刚才小姐还在跑着玩,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就站着不动了,呆了一会儿就忽然哭起来了。” 林氏咬咬下嘴唇,道:“该不是……不会的!”赶紧把女儿抱在怀里,轻道:“女儿,女儿,应娘一声,可好?” 沈素心转转眼珠,轻轻应道:“娘!” 林氏心中一松,搂着女儿的小脑袋,跟自己的额头顶在一起,轻轻问道:“女儿乖,告诉娘,刚才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哭起来了?” 沈素心扁扁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轻道:“娘,真的没什么的,只是忽然看不到娘了。” 林氏听了,更是心疼,哽咽道:“娘就在这儿,娘一直跟心儿在一起呢。心儿乖,心儿不哭了,好么?” 沈素心见母亲如此伤心,不仅心疼起来,更是觉得歉然,便伸出短短的小胳膊,搂住母亲脖子,轻道:“娘,心儿不哭,娘也不哭,可好?”再次扁扁嘴,再次鄙视自己装娃娃,伸手抹去了母亲脸上还没来得及滑下的泪珠,道:“娘,咱回去吧!” 林氏应道:“恩,咱回去!”随即抱起沈素心,快步向退思园走去。 沈素心趴在林氏的肩膀上,望着那一朵白蔷薇,怔怔的出神。 第五章 白蔷薇(下) 跟着母亲回到退思园的沈素心,心中还惦记着那朵白蔷薇。但眼看就要用晚膳了,母亲绝不可能再带自己去花园了。 好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跟老国公老太太请了安,用了早膳,回到退思园,便又想去看那朵白蔷薇。 沈素心跟林氏说要去花园,林氏抿抿嘴,道:“心儿怎地又想去了?昨个不是在那儿哭得稀里哗啦的么?” 沈素心嘟嘟嘴,轻道:“又想去了。有娘陪着,心儿不会哭!” 林氏轻笑道:“那要是再哭呢?” 沈素心道:“再哭,娘就不再带心儿去花园玩好了。” 林氏掩口一笑,道:“娘不带你,爹带你是不?娘不带你去花园就去别地儿是不?合着你怎么都不吃亏呢!” 沈素心无语,做委屈状。 林氏笑意更浓,拍拍沈素心的小脑瓜,道:“娘今儿个要跟着你爹爹出去访友,改天带心儿去,可好?” 沈素心怔了怔,问道:“可要带心儿去?” 林氏道:“心儿还太小,过两年再带心儿去。” 沈素心想了想,又问:“哥哥呢?” 林氏道:“鹤儿自然跟着我们去。” 见沈素心又想说什么,林氏笑道:“就那么想去呀?” 沈素心赶紧点头。 林氏想了想,道:“那待会儿去找你五姐姐吧,让她带你去,可好?” 沈素心笑得眉眼弯弯,道:“现在去找五姐姐,可好?” 林氏笑道:“瞧你猴急的。”抬眼看了看,道:“好,不过得要涵青兰雪跟着。” 沈素心道:“恩,谢谢娘!我去了!”说着,便带着两个丫鬟跑了出去。 林氏望着沈素心的背影,笑骂道:“跑那么快做什么?慢点!” 不过沈素心早就听不到了。 沈素心带着涵青兰雪走在内院步道上,刚刚在林氏身边的那一脸稚嫩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脚下也慢了下来。 不禁的,她忽然有点怕再见到那朵白蔷薇了。 其实也不是怕那朵花儿,而是怕再次触景生情。 慢慢的走着,沈素心的思绪飞扬,由那朵白蔷薇,便又想到前世了。 前世里,如果说她有什么朋友的话,那就是五姐姐沈素颜了。 跟今世不同,前世五姐姐沈素颜并不是风光无限的长房嫡女,而是个庶出。前世的沈素心不受待见,处处碰壁,但到底是个嫡女,再被欺压,总算多少有点分寸。而五姐姐,便是连个有点脸面的下人都不如。也只有她,才会跟五姐姐说说话。因为,除了五姐姐,姐妹中再也没有人肯搭理她了。 不过今世,呵呵,今世,大家都好了。 不禁的,沈素心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来。 “咳咳,这不是九妹妹么?哪里去?”一个温文的声音忽然传入沈素心耳中。 沈素心抬头一看,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位翩翩少年。一身牙白色的长袍,头发简单束起,素雅干净,正是二哥沈奕寻。 沈素心冲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唤道:“二哥哥,好多天没见到你了。” 说起来,她对这个前世中并不存在的二哥哥,还是很有好感的。虽然他的话并不多,但那一身温文的气度,优雅的举止,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更何况,他还有一手木雕的本事。想当初,她刚刚清醒第一次见到这个二哥哥的时候,他送她的那一尊小木雕,正是雕的她的模样,像极了,还是撅着嘴瞪着眼歪着脑袋的神态,栩栩如生,非常可爱。 沈奕寻慢慢向她走来,轻道:“我平日要去学院的,只是今儿个沐休,才有空随便转转。九妹妹,这是要去找五妹妹?” 沈素心答道:“是呀,二哥哥呢?” 沈奕寻笑道:“我劝你还是莫去了,五妹妹不小心打碎了大伯母心爱的花瓶,正在挨训呢。” 沈素心瞠目结舌道:“啊?不会吧……” 沈奕寻看她的模样,又是一笑。 沈素心眼睛一转,又笑起来,拉着沈奕寻的手,露出一个几近谄媚的笑容,道:“二哥哥沐休,可是无事?” 沈奕寻失笑道:“无事。九妹妹有事?” 沈素心晃着沈奕寻的手,左右晃着,笑道:“那,二哥哥带我去花园玩,可好?” 沈奕寻笑道:“左右无事,就陪九妹妹走一遭好了。” 沈素心的大眼睛笑得眯成了小眼睛,乐道:“二哥哥最好了!” 随即,拉着沈奕寻直奔白蔷薇。 又是昨日那个角落,又是那朵白蔷薇,沈素心的情绪又有些低落了,只是怔怔的望着那朵白蔷薇。 被拉着跑了一路的沈奕寻不禁有些纳闷,这个九妹妹怎么忽地沉默起来了?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见是一朵长得极好的白色蔷薇花,不禁笑道:“九妹妹可是喜欢这朵花?” 沈素心还在神游天外,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沈奕寻笑道:“那二哥哥给你采了来。”说着,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三寸七分薄如蝉翼的小刀。若是沈素心看到,定能认得出,这便是沈奕寻惯用的雕木刀。 沈素心尚未完全回神,呆呆的回头看了沈奕寻一眼,却是看到了让她极其惊讶的一幕。 只见一道白光从沈奕寻手中飞射而出,“咻”的一声,这道白光飞速掠过白蔷薇的花茎,随即撞在白蔷薇后面的石头上,“叮”的一声,白光又反弹回来,恰好将花茎被斩断但还未落下的白蔷薇带回沈奕寻手中。 沈奕寻一手接过尚连着好长一段花茎的白蔷薇,一手接下那道白光,原来就是那柄雕木刀,手掌一翻,雕木刀便不见了。随后,沈奕寻将白蔷薇递向沈素心,笑道:“幸不辱命。” 沈素心呆愣愣的盯着那朵白蔷薇,心中无数个想法在飞舞。 这……这是什么武功?原来……原来二哥哥这么厉害……若是她前世有这么一手,何惧那个天杀的? 对,一定要想个法子,跟二哥哥学会这一手! 可是……若是他不肯教呢?得想个法子…… 沈素心心中百转千回,但面上却是不显,仍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待心中打定了主意,便开始实施…… 只见沈素心盯着白蔷薇,大大的有点呆呆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更是有了一层??鞯乃?怼1獗庾欤?蛩匦木故前诔隽艘桓币?薜难?印?p>  沈奕寻一怔,道:“九妹妹,你……” 沈素心一把夺过沈奕寻手中的白蔷薇,却不防这蔷薇花本是有刺的,这一下,嫩嫩的小手上可是结结实实的给扎了好几个眼儿,点点的血珠马上渗了出来。 “啊!疼!”沈素心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这次可不是装的了,而是货真价实的钻心的疼! 可是她并未放手,而是一把将白蔷薇藏在身后,怒视着沈奕寻,喊道:“谁让你采的!我喜欢这花儿,可没要你采啊!采下来,可不就要死了么!” 沈奕寻一怔,没想到这九妹妹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可现下最紧要的,还是她攥着花的手。 沈奕寻赶紧拉过沈素心攥着白蔷薇的手,沈素心不给,但挣不过沈奕寻的力气大。 沈奕寻掰开沈素心的小手,拿过白蔷薇,看着沈素心小手上的点点血丝,惊道:“九妹妹,疼不?” 涵青兰雪两个丫鬟也赶紧上前,涵青接过沈素心的小手,拿出帕子轻轻的沾着沈素心手上的血迹,颤声道:“小姐,这花儿是有刺的,怎生能攥着呢?瞧着给扎的,多疼啊!” 沈奕寻眼神暗了暗,沉声道:“涵青在这儿照顾九小姐,兰雪去我房里找小红,就说我要外伤药。”兰雪应声去了。 沈素心忍着手上的疼痛,依然怒视着沈奕寻,恨声道:“二哥哥坏!赔我花儿!” 沈奕寻愣怔了一下,轻道:“这……这花儿拿回去插在花瓶里,还能开好几日呢。” 沈素心哽咽道:“那不还是要死么!不行!赔我!”说着,满眼的泪珠儿眼看就要坠下来了。 沈奕寻叹了口气,柔声道:“要不,我赶明儿去花市上,给你找一盆上好的白蔷薇去?” 沈素心哭道:“不要!我就要这一朵!”说着,她心里不禁惭愧。哎,为了武功,就刁蛮这一次吧! 沈奕寻又叹了口气,道:“那,九妹妹要我怎么赔呢?” 沈素心马上不哭了,眼珠儿转了转,道:“恩……那,二哥哥就教给我你扔飞刀的功夫吧!”说着,一双刚才还饱含泪花的大眼睛,这时晶晶亮亮。 沈奕寻一怔,面色顿时严肃起来。想了想,轻声问道:“九妹妹你当真要学我的飞刀?” 沈素心心中一喜,道:“当真!” 沈奕寻定定的看了沈素心一会儿,忽然从涵青手里抓过沈素心的手,捏了捏,又抓过另一只手,也捏了捏,面色稍缓,轻道:“九妹妹,学我这飞刀,很苦。” 沈素心也不顾得许多了,甩开涵青,双手抱住沈奕寻没有拿白蔷薇的那一只手臂,柔声道:“我不怕!我不怕!二哥哥,教给我好不好!” 沈奕寻眼神稍暗了暗,仿佛想起了什么,又看看沈素心,轻叹一声,道:“好,我便教你飞刀。到时候,可不许叫苦!” 沈素心眉眼弯弯,“吧唧”亲了沈奕寻一口,乐道:“二哥哥最好了!” 沈奕寻一愣,调笑道:“刚才还是坏二哥哥呢。” 沈素心扁扁嘴,道:“那……那是说着玩呢……” 沈奕寻正要说什么,却见兰雪拿着一个药瓶匆匆跑来:“二少爷,小姐,药拿来了!” 第六章 拙政园(上) 沈文思夫妇带着沈奕鹤回到退思园的时候,沈素心早就央求了涵青兰雪保密花园之事。反正,手上的伤口也是极其细小的,擦去血迹上了药,便很难再发现,倒也让她顺利的蒙混过关。 第二天一早,林氏带着沈奕鹤与沈素心到拙政园请安。 到了拙政园门前,被林氏抱在怀中的沈素心——沈小瞌睡虫——还尚有些迷糊,但当她看到拙政园门前那个牙白色的身影的时候,顿时来了精神。 “二哥哥!”沈素心挣扎着下了地,随即便向沈奕寻跑去。 沈奕寻听到喊声,先是对沈素心微微一笑,便冲着林氏施礼道:“见过四叔母。” 林氏还了半礼,轻道:“寻哥儿来的好早。” 沈奕鹤亦行礼道:“见过二哥。什么时候,二哥和妹妹这般熟稔了?”说着,便看向拽着沈奕寻衣袖的沈素心。 沈素心冲哥哥做了个鬼脸,笑道:“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沈奕寻低头看了沈素心一眼,轻咳两声,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说着,一行四人走进拙政园。 一位嬷嬷领着几个丫鬟迎上来,领头的嬷嬷笑道:“见过四夫人,见过二少爷,四少爷,九小姐。今儿个老国公不用上朝,几位主子来得早,老国公老太太还未起身呢。” 几人颔首算作还礼,林氏道:“于妈妈,公公婆婆精神可好?” 这于妈妈是老太太孙氏当年的陪嫁丫鬟,后来嫁给了梁国公府外宅管事,在整个梁国公府的下人里算是为首的,精明能干,很会来事儿,为人也算厚道。 于妈妈道:“回四夫人的话,老国公和老太太都好得很。请几位主子偏厅少待,待老国公和老太太起身了老奴就来通报。” 林氏颔首,随着于妈妈来到偏厅。 几人在偏厅中刚刚坐定,却有拙政园丫鬟文卿进来通报:“四夫人,二少爷,四少爷,九小姐,大夫人携大少爷、五少爷、大小姐、五小姐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娇呼:“九妹妹,九妹妹在哪儿呢?” 随着话音,一位年纪不大的女孩便跑了进来。只见她虽年岁不算大,但一张洁白如玉的脸庞上微微透着一丝晕红,鼻梁并不高,但挺直娇俏,粉红的唇瓣微微翘起,带出几分娇憨,天生上扬的嘴角,哪怕是伤心时候看上去也是带着笑的,眼角微挑,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只是与她前后脚,便有一位妇人跟了进来。这位妇人年纪明显比林氏大了些,但一眼便知年轻时候也是个美人,面目虽是柔和,但明显有几分生气,一伸手便将先前的女孩拽到自己身边。若是细看,这妇人与这女孩面目虽并不相似,但一般纤细高挑的身材,以及都是略带一丝蓝的眸子,却实实在在的说明了两者的关系。 林氏带着几小向妇人行礼道:“见过大嫂(大伯母)。” 这便是大夫人李氏了。 李氏看到林氏,眼中颇是多了几分喜色,赶忙还礼道:“弟妹安好。好几日没见着弟妹了,很是想念呢,尤其是这个九丫头,总往颜儿房里跑,却总不记得去看看我这个大伯母。” 说着,沈奕风、沈奕全、沈素雅都与林氏见了礼,林氏还礼,然后是几个小的互相见礼,之后沈素颜便一把抓住沈素心问长问短,沈奕风和沈奕寻凑在一处低语,沈奕全则找上了沈奕鹤,只有沈素雅乖乖陪着母亲。 林氏瞧了沈素颜一眼,笑道:“还是大嫂好呢,养了这么个漂亮女儿,倒是在我房里时候多些。” 李氏掩口笑道:“这丫头,有了妹妹,就不要娘了。”这话声音有点大,引得沈素颜回头冲母亲翻了个白眼儿,令李氏林氏二人又是一阵笑声。 林氏眼眸回转,投到一旁也是暗自偷笑的沈素雅身上,笑道:“我也是好久没见雅姐儿了,近来可好?课业如何了?” 沈素雅对林氏行礼答道:“回四叔母,雅儿很好。近来正在学前朝哲人舒玉山的《玉山文集》,但舒先生的文章不大好懂,雅儿学得有些吃力。” 林氏眉头轻皱,道:“这是哪里来的不靠谱的先生,竟然教女儿家这等形而上学的东西!” 这舒玉山乃是前朝哲人。他的思想,简单说来,便是我睁眼看世界,世界便在我眼中,我闭上眼,这世界便不存在。这是个一直以来颇具争议的人物,有人奉之为神明,有人将之斥为一文不值。林氏心目中,这个舒玉山可以等同于骗子,这次如此说倒还是因为沈素雅在旁边,没有说出更重的话来。 李氏道:“弟妹莫要如此说,这个舒玉山还是很有些推崇者的。虽咱家人都不大待见,但总要知道些。” 林氏叹道:“哎,其实大嫂之才完全可以自己来教素雅,何必让她去女学,偏受许多荼毒。” 李氏轻笑道:“若是诗词歌赋之类,我教便是教了,单此一项怕是弟妹也是不如我的。但若说到别个,我就不见得教得了。对了,话说到这儿,我倒是有些事情想要求求弟妹呢。” 林氏笑道:“大嫂有事便讲,谈什么求不求的?” 李氏道:“其实我也不想让雅儿再去上那个女学了,倒不如让她留在家里,跟咱四妯娌学就好。论诗词,我也算有些能耐。论画艺算学,自然是弟妹。还有二弟妹的治家之才,三弟妹的处世之才,都是数得着的。况且,我想着,外面女学良莠不齐,即使顶尖的学府也总教些不大靠谱的东西,倒不如让咱家女儿都留在家里学。咱四妯娌都不是无能之人,就算是二房的裴氏,那手琴艺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女儿家又不用学什么经世文章,去考科举什么的,学着这些也满足够用了,大不了再去外聘些个女先生。弟妹怎么看?” 林氏想了想,道:“这个可不是咱们说了算的,得先和二嫂三嫂通通气,再去请公公婆母的意思,才有可能。不过你要是单想让雅姐儿来学画,这个我现在就可应下。” 李氏喜道:“那就先谢过弟妹了。”又向沈素雅道:“还不谢过你四叔母?” 沈素雅微笑拜倒,道:“谢过四叔母,能跟四叔母学画,是雅儿之幸呢。” 林氏赶忙扶住沈素雅,笑道:“雅姐儿学了大嫂的诗词,再学了我的画,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压过我们当年的名头呢!” 李氏笑道:“莫夸她了,总得学了再说。” 几人说笑间,又有下人通报,说沈文恩、沈文思到了。 众人见了礼,沈文恩微笑道:“大嫂和四弟妹说什么呢?说得如此开心。” 李氏笑道:“我与四弟妹商议,想让家里的姐儿们,不再去上女学,而是留在家里由我们几个妯娌一起教导。” 沈文思笑道:“好事啊!那些女学的先生们,我也是见识过的,迂腐的紧,比不得几位嫂嫂。” 沈文恩也笑道:“四弟,只有嫂嫂,没有四弟妹?” 林氏抿唇一笑,轻道:“三哥说笑了,我可不如几位嫂嫂呢。” 说话间,吕氏、邓氏和剩下的小辈也都到了,除了前几日沈文仲、沈文飞奉旨出京巡查吏治、军备不在家,余下所有人都到齐了。 好在这偏厅并不算小,不算下人,总共二十余人齐聚一堂,倒也不显得拥挤。 只见沈文恩、沈文思和四位沈夫人在一角低语,沈奕风、沈奕寻仍在一处,而沈素雅、沈素盈也凑了过去,沈奕华、沈奕鹤聚在一起仿佛在争论什么,沈奕全则带着沈奕言、沈奕时和那两对双胞胎插科打诨,而沈素颜则和沈素芬、沈素心一起低声说笑。 沈素心一边听着沈素颜说着沈奕全的笑话,一边不着痕迹的扫视着这一屋子的大大小小,不禁心中涌起一股满足感。 想想前世,何时能有这么一屋子和气呢? 长辈兄弟、妯娌之间的龌蹉不提,便是小辈,又何时有如此融洽呢? 乍一看,小辈们仿佛分成了几个小圈子,但一个个小圈子之间也是联系紧密的。 沈奕风等几个略大的,自然不太和十岁甚至不到的小娃儿们在一起多腻味。但见沈奕风的眼光不时在每个弟弟妹妹身上都略作停留,也不时看看几个长辈。沈奕寻则时不时扫视一眼,并总是在沈奕全、沈素颜和她自己身上略作停留。沈素雅不时看看那两对双胞胎,还有自己这边三人。而沈素盈,则毫不客气的从沈奕华、沈奕鹤身前的盘子里拿点心吃,对沈奕华的白眼完全无视。沈素颜、沈素芬也不时看向四个大的哥哥姐姐,但更多的是带着笑偷看沈奕全。沈奕全那边,则被两对双胞折腾的直翻白眼,现下居然跑去找沈奕寻求救去了。 沈素心轻笑,心中暖暖的。 她并非什么小孩子了,能够读懂这其中的意思。 大哥哥沈奕风是照看全局的角色,也许平时他不怎么参与,但并不是他不关注。同时,他也是小辈们和长辈们沟通的桥梁。 二哥哥沈奕寻注目的,则是最喜欢捣蛋的沈奕全,最漂亮但也最容易招人恨的沈素颜,以及曾有过“呆傻”的自己。 大姐姐沈素雅,则关注着所有妹妹,因为弟弟们自然有大哥二哥料理,她只需要关注妹妹们就足够了。 至于二姐姐沈素盈,还有些稚气,但对“不务正业”的三哥哥沈奕华,自家哥哥沈奕鹤投入更多的关注。 这一众小辈,四房的界限并不明晰,凑在一起其乐融融,一股名为“家”的温暖,在沈素心心中升腾。 这一世,能生在这样的家门之中,实在是她的幸运。 第七章 拙政园(下) 正在沈素心感慨的时候,于妈妈进来通报道:“各位主子,老国公老太太召你们进去。” 众人随着于妈妈来到正厅,只见胖胖的梁国公沈清和端坐于主位之上,一脸慈祥的笑容。老太太孙氏坐在老国公身侧,端庄淑雅的气度与老国公相得益彰,亦是一脸慈祥和蔼。 一众人向二老行礼请安,老国公看着满堂儿孙,眼中笑意更是充盈,挥手笑道:“都免礼吧。”说着,示意儿子儿媳们落座,便朝孙子辈们招招手,道:“孙儿孙女们,都来让祖父瞧瞧?” 沈奕风、沈素雅等几个各房的长子长女们,还有沈素颜、沈素芬都只是一脸微笑的靠近些。而那些十岁以下的,以沈奕全为首,全部凑到跟前,叫着祖父祖母。 沈清和微笑着伸手把沈奕时、沈素心捞在怀里,逗了两句,又将沈素心递给孙氏,伸手拉过稍远的沈奕风,低声询问着。 孙氏抱着沈素心,看看这些孙子孙女们,面色慈祥。但沈素心却意外的看到,孙氏眼中竟然掠过一丝哀伤,让沈素心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孙氏又拉着沈素雅询问课业,沈素雅如方才一样答了。孙氏听到舒玉山的名字,略一皱眉。 李氏见了,与几个弟妹对视一眼,上前低声道:“婆母,关于雅儿的课业,媳妇心中有些计较,想说与婆母听,看看婆母是什么意思。” 孙氏看了大儿媳妇一眼,道:“女孩儿们的学识,虽不比男儿们重要,但也不可放松。你若有什么想法,只管讲来便是。” 李氏斟酌道:“外面的女学,学的都是些不大实在的东西,学了也多无用处。媳妇与几个妯娌商议过,想着,是不是让女儿们不再出去上女学了,而是留在家里,由媳妇和几位弟妹教导。媳妇在诗词书法上略有心得,二弟妹擅长理家,三弟妹的处世之道是极好的,四弟妹的画艺、棋艺和算学更是出类拔萃。若再加上二房裴氏的琴艺,想来教导这些女孩子,也是足够了,也都是有用。” 孙氏沉吟半晌,沉声道:“老身也清楚你们几个的能耐,若是事成必然比外面女学那些个先生们靠谱的多。但这不是小事,还需与你公公商议。你且回去,商议过了,再知会于你等。” 李氏离开后,孙氏又思索半晌,放开沈素心,并让孙子孙女们都去找各自母亲去,便让众人各自回去了。 待众人散后,老国公沈清和挥退了下人,与孙氏相携来到内室,才问道:“方才大儿媳跟你说了什么,瞧你面色严肃,似乎不是什么小事吧。” 孙氏沉声道:“几个儿媳对外面女学先生们的教导有所不满,打算留女孩们在家,不上女学了,由她们一起教导。” 沈清和略一思索,沉吟道:“大儿媳诗词书法一绝,便是我也有所不如。四儿媳书画、棋艺也是极好,在京城难觅对手。论琴艺,裴氏称得上大家。如此,琴棋书画,样样皆全。甚至算学一道,本不重要,但有华哥儿在,怕是也找不到更好的先生了。” 孙氏接道:“莫忘记二儿媳理家理财的本领眼光,也莫忘记三儿媳精到的处世之道,这些都是外面的女学不会教也教不来的。” 沈清和讪然一笑,道:“如此算来,若是咱们开办一家女学,让几个儿媳连带裴氏一起都去做女先生,想来必是极受欢迎。” 孙氏气道:“你个老头子,乱讲什么,哪儿有让儿媳出去抛头露面的道理?再说,咱家缺这几个字儿的束?么?” 沈清和赔笑道:“说笑,呵呵,说笑而已。” 孙氏又数落了沈清和几句,略一思索,道:“仔细想想,咱梁国公府倒是运气,当年娶这几个儿媳时候,可没想到娶回四个各具特色的大才回来呢。” 沈清和笑道:“是啊!想当年,文仲订亲的时候,外面对于大儿媳的评价可不算好。才学虽高,但却有些恃才傲物。只是文仲坚持,我们也就随他了。” 孙氏道:“是啊,想想当年,大儿媳过门的时候,我还觉得不大满意。后来让她理家的时候,也觉得她不是这块料。但她的才学,可是一点都不打折扣的,而且可远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傲气。” 沈清和道:“其实是她没什么可傲气的,文仲才学可一点不下于她,她的几个弟弟妹妹也没有一个是无能之辈。想来,她只是不屑于与那些庸人来往罢了。还记得么?当年没过门的大儿媳与青瑶郡主针锋相对的时候,那一身的傲气傲骨,可是半点不输给文仲啊!” 孙氏轻笑,道:“到底是那青瑶郡主太过刁蛮了,整日里无理取闹。话说当年,先皇可是有意把青瑶郡主指给文仲,但被你给推了,可把那位郡主给得罪的不轻!” 沈清和笑道:“当年我虽不大喜欢这个大儿媳,但青瑶郡主更是不省心,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让大儿媳过门好了。” 孙氏掩口笑道:“这话你可别被文仲和大儿媳听到了!” 笑罢,孙氏又说到二儿媳:“说起来,倒是二儿媳最合我心意。精明又不失稳重,样貌不算顶尖,才学也不甚出众,但多年来把咱梁国公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又没有给过妯娌们什么难看,难得的很。” 沈清和笑道:“是啊,她最是肖你。” 孙氏也笑了,道:“是啊,虽没生过一个女儿,但这个儿媳倒跟我年轻时候的脾性不差什么。精明也就罢了,那身气度,很能压得住场子呢。” 沈清和点点头,道:“至于三儿媳,更是不算出众,但她人缘最好,最懂得为人处世。跟文恩配起来,倒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孙氏笑道:“三儿媳还没过门的时候,就有个绰号,叫做女沈文恩,你可知道?” 沈清和朗声大笑,道:“当然知道!说起来,四对儿子儿媳中,倒是他们最是水到渠成,一点岔子都没出过。” 孙氏也笑了半晌,却又叹了口气,道:“三儿媳最能生养,单凭自己,居然孙子孙女儿总共生了六个,还两对双胞胎呢。比起来,四儿媳就比她差了许多。不过,四儿媳也是个可怜人,虽子嗣单薄,但我也不忍心往四房里送人。” 沈清和笑道:“莫说四房,你又往哪房里送过人?” 孙氏讪笑道:“不是都挺能生的么。” 沈清和一笑,孙氏又叹息一声,道:“四儿媳确实是个可怜人啊,从小丧母,又被继母错待,导致落下病根。好在有个好爹爹,一身的病,眼看几次都走到黄泉路上,硬是挺了过去,护着她直到她嫁给文思,又有了儿子之后才安心而去。” 沈清和也是叹息,道:“当年林大人甚是贤明,却去的太早了。对了,说到林大人,有句话我也该跟你说了,你莫要传出去。” 孙氏一怔,道:“这几十年了,你还不知道我?有话便说吧。” 沈清和沉吟了半晌,道:“药姑娘当年曾为林大人诊治过,你可记得?” 孙氏颔首道:“记得当时,药姑娘为林大人诊治回来,脸上却不大好看。” 沈清和沉声道:“当年,药姑娘诊治回来,曾跟我密谈。你可知道,她都跟我说了什么?” 孙氏沉吟道:“可是当年林大人的死,有问题?” 沈清和叹道:“药姑娘曾告诉我,林大人并非什么病入膏肓,而是中毒。” 孙氏惊道:“什么?!” 沈清和道:“药姑娘说过,那是一种慢性毒药,长年累月,每天只吃一点点,一般的大夫是诊治不出的。待到一定年月,这身体便毁了,药石罔治,回天乏术。便是药姑娘,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过延寿几年罢了。” 孙氏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清和又道:“不仅仅是林大人,便是咱们的四儿媳,身上也有这种毒。还好年月尚浅,总算药姑娘还有些办法。便是药姑娘解了毒,四儿媳也是不适合怀孕的。这事儿药姑娘可是告诉过她,并坚决反对她怀孕的。这也是她自个儿坚持,但最后还是险些一尸两命。倒是怀上素心,这是无论药姑娘还是四儿媳都全无所知的。” 孙氏却想到了别的,沉吟道:“四儿媳……可知道关于她父亲去世的真相?” 沈清和摇头道:“不知道。当年药姑娘只是跟她说,她身子不适合怀孕而已,并未提到毒,这也是我交待过她的。” 孙氏叹道:“哎,可怜的亲家公……老爷,你可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沈清和沉声道:“不知道,还在查。不过,即便不是为了儿媳,不是为了孙子孙女,这个仇,我沈清和也必定替林大人报了。毕竟,我当年与林大人亦师亦友,相交莫逆。我儿子又娶了他唯一的原配嫡女,这个仇,合该我来替他报!” 孙氏半晌不语,回头向东南方,退思园的方向望去。许久,才沉声道:“哎,可怜的儿媳,可怜的心姐儿。” 又回头向沈清和问道:“那……心姐儿五岁前的呆傻,可是那毒的作用?” 沈清和眉头微微一挑,沉吟道:“药姑娘说是,那就是了。只是还有一些事情,我还有不少疑惑。不过,这些都尚不可说。” 孙氏一愣,问道:“可是与心姐儿有关?” 沈清沉吟半晌,点点头。 孙氏又是半晌不语。 第八章 二哥哥的木雕 梁国公夫妇的暗室之语,自然不是沈素心能知道的。 这会儿,她又是腻到沈奕寻身边,连退思园都不回去了。 沈奕鹤颇为吃味,伸手碰了碰沈奕寻,气道:“往日妹妹总是粘着我的,怎么今儿个转了性了?是不是二哥屋子里有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连沈素颜都有些不大乐意了,拽着沈奕寻的衣袖道:“有好吃的么?那我也要去!” 沈素盈也过来凑趣道:“咦?哥哥什么时候又有好吃的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素雅伸手戳了沈素盈额头一下,笑道:“二弟若有好吃的,可不都得便宜便宜你么?你又如何不知道?” 沈奕寻失笑不语。几个大人站在一边偷笑,也不来管。倒是沈素心甚是不忿,娇嗔道:“我找二哥哥有重要的事,你们别捣乱!” 一众人哄笑起来,沈素颜伸手便在沈素心的小脸蛋上捏了一把,笑道:“多重要的事儿呀?是不是你要给二哥哥说亲去?”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李氏伸手便打沈素颜一下,笑道:“小姑娘家家的,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奕风、沈奕寻、沈素雅、沈素盈四人,除沈奕风十六岁之外,剩下三人都是十四岁,沈素雅比沈奕寻、沈素盈二人大了两月,这四人也都是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沈奕风、沈奕寻二人尚且不急,沈素雅、沈素盈二人眼看就要及笄,大人们也时常说起。 这时沈素颜说起,倒是连四人都一起打趣进去了,沈奕风沈奕寻都略有尴尬,沈素盈也伸手捏了沈素颜脸蛋一把,嗔道:“就是!看你再如何胡说!”只有沈素雅云淡风轻,仿佛与她无关一般。 又是说笑了一阵,沈奕寻终于打发了沈素盈和沈素颜,单单带着沈素心回到了自己的诗香斋。 诗香斋并不算大,而且还是外院,比沈素心常去的五姐姐沈素颜的如玉园要小很多,但环境还算不错。 一进屋,沈素心便惊呆了。只见无论正厅、偏房、耳室甚至是卧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满屋子大大小小全都是木雕,再没有其他任何饰物,且各个都栩栩如生。有飞鸟走兽,各个或振翅欲飞,或安静淡然,或作势欲扑,或顾盼生威。但最多的还是人,各式各样的人。家里大大小小,上至老国公、老太太,下至她这个最小的小人儿,都能找得到相应的木雕。而且,每个人的摆在一起,甚至能看出这些人一年一年的变化。在这里,沈素心还看到了看上去只有两三岁的自己,模样呆呆的,毫无表情。甚至,还有大大一个锦盒中,赫然便是全家福,姿态各异的众人,仿佛活了一般,甚至连不同人物之间高矮胖瘦的比例都半点不差,甚至连下人都不缺。 但,这屋子里,最多最多的,还不是这些,而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木雕,从四五岁女童时,一直到嫁为人妇之后,甚至还有弥留之际,可谓浓缩了这个女人的一生。 沈素心愣愣的看着这个,或者说,这套女人,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不禁万分好奇起来,这个女人,是二哥哥的什么人呢?为什么她从来都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呢? 这时,沈奕寻早已坐在一边,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壶酒来,已是自斟自饮了好半晌了。而门外的小红,以及其他下人,早已全都不知去向。 一转眼,他见沈素心还在流连于木雕森林中,不禁轻咳两声。 沈素心一回头,却见二哥哥一身牙白,面如白玉,身体斜斜的倚在榻上,仿佛全无一点仪态可言,却又仿佛有着全天下无人能比的仪态。只见他一手轻轻转着手中的酒杯,一手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一双如深海一般的双眸仿佛是在盯着她看,又仿佛是投向虚无,令人不可捉摸,令沈素心看得又是一呆。 沈奕寻轻轻的将手中的酒杯放在身边的几案上,眼神的焦距微微收回了一点点,轻道:“九妹妹,你当真要跟我学飞刀?” 沈素心出奇的没有使出近来早已用得熟稔无比的撒娇神功,而是静静的看着这个自己忽然觉得怎么都看不透的二哥哥,双目忽然有些迷离。 许久,沈素心就这么神游天外去了。而沈奕寻即不扰她,亦不看她,而是一杯接一杯的,慢慢的饮着手中的酒,仿佛身前不远的沈素心是透明的,仿佛天地间只有他独自一人一般。 终于,沈素心的眼神再次有了焦距,面目缓缓的露出坚定之色,看了看沈奕寻,沉声道:“当真!”虽是软软的童音,但任何人都无法忽略其中的认真。 沈奕寻目光一转,看了沈素心一眼,将刚刚要递到唇边的酒杯慢慢放了回去,又看了沈素心一眼,淡淡一笑,轻道:“你当真是我的九妹妹么?” 沈素心身子一凛,小脸刷的一下苍白下去,心中仿佛滚过九天神雷一般轰鸣不已,双眸死死的盯着沈奕寻。沈奕寻仍是那么斜斜的靠在一边,仿佛没了骨头,唇边还留着淡淡的微笑,但那一双深海一般的双眸,却定定的锁定在沈素心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素心眼珠儿微微活动了一下,轻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的九妹妹,但我的的确确就是沈素心。” 沈奕寻双眸微微一颤,渐渐柔和下来,轻笑一声,抬起手中尚有余酒的杯子,一饮而尽,目光却投向一旁百宝阁中,那已是五岁模样的两个“沈素心”,一个呆呆傻傻,一个娇憨逗人,柔声道:“沈素心就是我的九妹妹,我的九妹妹就是沈素心。” 说着,双眸一转,沈奕寻又是轻轻一笑,再次问道:“九妹妹,你当真要跟我学飞刀?”虽是同一句话,但这次,语气中却多了许多温柔。 沈素心瞅了瞅沈奕寻,轻轻一笑,反问道:“你当真是我的二哥哥么?” 沈奕寻一愣,随即轻笑道:“沈奕寻是你的二哥哥,你若当我是沈奕寻,那我就是你千真万确的二哥哥。” 沈素心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如此回答,怔然半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忽然,她瞟见手边那个女人夫人打扮的木雕,看上去年纪还不太大,想必是初为人妇时候。但,“她”脸上却无半点喜意,而是一脸的冷然。 沈素心伸手轻轻拿起这尊木雕,轻轻摩挲一下,轻道:“她真漂亮,可以告诉我她是谁么?” 沈奕寻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木雕,目光渐渐迷离,发暗,许久,才道:“这是以前,我一生中最爱的人,也许,这也是我这一生中最恨我的人吧……”说着,他口中仿佛透出两个字,像是唤着一个名字,但声音实在太小了,沈素心根本没听清楚。 沈素心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木雕,呆了半晌,才轻轻的,仿佛是在问沈奕寻,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爱……爱……是什么?” 沈奕寻亦是怔怔的,深海一样的眸子越发迷离,仿佛是在回答沈素心的问题,亦仿佛也是在自言自语:“爱,就是想起她,就像用刀子在剜自己的心,刮自己的肉,剔自己的骨,痛彻心扉,却又无法言说……”说着,他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看了看沈素心迷茫的小脸,微微苦笑,道:“你不懂……” 沈素心黯然,轻道:“是的,我不懂,活了一辈子,从没有机会懂。” 沈奕寻伸手倒酒,却发现酒壶空了,再次苦笑一声,又望了望沈素心,柔声道:“总有机会懂,但希望,不要懂得我这种。” 沈素心抬眼望向沈奕寻,轻道:“还有其他的么?” 沈奕寻轻笑道:“有的,天上有多少星星,地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说着,第三次问道:“九妹妹,你当真要跟我学飞刀?”这一次,却夹杂了许多不明的意味,和淡淡的苦涩。 沈素心望着沈奕寻,目光迷离。许久,她的目光再次坚定起来,轻道:“当真!” 沈奕寻一笑,轻道:“这次我相信了,你一定能学好。” 说着,他放开已经在手中把玩许久了的酒杯,手掌一翻,便出现了他惯用的那柄雕木刀。刀长三寸七分,薄如蝉翼,寒光凛冽。 他看向自己手中的刀,一双深海一般的眸子,忽然间精光四射。沈素心忽然觉得,自己忽然分不清楚,他,与那把刀,到底谁是人,谁是刀了。 沈奕寻看着自己手中的刀,轻道:“曾有人说我,出刀如飞,例不虚发。我这把小刀其实只是普通铁匠打的,但曾有人在兵器谱上将她排在第三位。其实,这把小刀只是用来雕木头的,或者也可以采花用。虽然也可以用来杀人,但,杀人绝不是她的使命和价值。” 说着,沈奕寻看向沈素心,轻道:“九妹妹,你懂了么?” 沈素心怔怔的看着他,过了许久,忽然双眸中异彩连连,喜道:“懂了!” 沈奕寻笑了,手掌一翻,小刀不见了。他缓缓起身,走到沈素心身前,蹲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九妹妹真是聪敏。” 沈素心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沈奕寻又是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多宝阁边上,从最下一层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交给沈素心。 沈素心不明所以,打开袋子,却见里面是大大小小几十个圆柱形的木头桩子,从上好的紫檀、花梨,到几文钱就能买一大堆的最差的木材,都能找得到。 沈素心看了半晌,不解的望着沈奕寻。 沈奕寻手掌一翻,再次取出那柄小刀,翻转过来,捏住刀刃,刀柄向前,递向沈素心,道:“拿去,把这袋子木头都雕出来。” 沈素心小嘴一扁,小脸皱的像个小包子。 沈奕寻失笑,又递了递,笑道:“听话,接着。” 沈素心不情不愿的接过刀子,对着沈奕寻翻了个白眼。 沈奕寻摇摇头,轻笑道:“好好雕,等何时你能刀如心使,心中想着什么,便能雕出什么,我再正式教你飞刀。” 说着,便转身进了内室。 沈素心怔了半晌,忽然抿嘴一笑,收好小刀,想了想,又取过一尊林氏的木雕,才高高兴兴的拖着手中的袋子向外走去,边走边叫:“涵青!涵青!你跑哪儿去了?” 这时,涵青忽然从旁边树丛中跑了出来,一身灰土,狼狈不堪,双目含泪,轻道:“小姐,我……我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忽然晕在那边了……” 沈素心微微一怔,低了低头,叹了口气,又抬头笑道:“没事,回去洗一洗就好了。给,帮我拿着。”说着,便把装着木料的袋子递给涵青。 带着涵青走出了诗香斋,她又回头望了一眼,用涵青听不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讨厌的二哥哥,走着瞧!”说着,眼中却迸发出了满满的笑意。 ------------分割线-------------- 哇哈哈!!!终于有第一个收藏了!!!恭喜自己!!! 第九章 消失的白蔷薇 回到退思园,沈素心便迫不及待的拿出木桩和木雕刀,开始雕起木头来了。 在沈素心看来,即使不为那飞刀绝技,单单只是为那些栩栩如生的木雕,也是值得的。 她虽两世为人,但不论前世今生起码都是衣食无忧,也从未面对过真正的生死威胁,而且终生无论生活还是眼界,都限于那后宅的一方小小天空。学飞刀,不过是一时兴起外加前世的少许执念而已,究其本心并不如和迫切。 毕竟,飞刀绝技的真正价值,若是没有大的意外,她一辈子估计也难得拿出来用上一次。 而木雕,特别是这种仿佛活了一般的木雕,对她的吸引力更大。想想看,别家女儿不过是琴棋书画之类,并不出奇。而她,若是拿出这么一尊木雕来,而且还是她亲手所雕,那意义可是完全不同的。 但,木雕也不是那么好学的。莫说二哥哥手中那些,已经由技升格为艺了,即便只是大致雕出个形态来,也不是现在的沈素心所能做得到的。 于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沈素心手中的,只是一块被削得奇形怪状的木桩而已。 这也是二哥哥的木雕刀足够锋利,而且她选的还是一块并不坚硬的劣质木料,否则,有的恐怕只是一些刀痕罢了。 但她并不泄气,毕竟她并非真正的孩子,知道这种事不可能一蹴而就,耐心还是有的。 这时,涵青进来通报:“小姐,夫人来了。” 话音未落,林氏面带微笑走了进来,却看到自己女儿手里拿着一柄锋利的小刀在一块奇形怪状的木头上比比划划,顿时急了,赶忙上前夺下她手中的小刀,急道:“你哪里来的刀?小女儿家的,怎么想起玩刀子了?割破手了怎么办?” 沈素心小嘴微微一嘟,嗔道:“娘!这是二哥哥给我的雕木刀,心儿要跟他学木雕呢!” 林氏皱眉道:“这个寻哥儿,怎么这么不知轻重!这么锋利的刀子让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玩,不怕惹出什么祸么?” 沈素心转转眼珠儿,取出藏在怀里的林氏的木雕,献宝一般捧给林氏,谄笑道:“娘!你看看,二哥哥给娘雕的多漂亮啊!娘!心儿想亲手给娘雕,才学这个呢!” 林氏看到那尊木雕,眸子微微一亮,但不为所动的再次转眼盯着女儿,沉声道:“心儿有这样的孝心,娘很欣慰。但心儿还小,拿着这样锋利的器物,容易伤着自个儿。听娘的话,心儿若真的喜欢,等过两年心儿大点了,娘再把刀还给心儿,让心儿学,可好?” 沈素心不甘心,伸手扯了扯林氏的衣袖,轻道:“娘!心儿想学,心儿能学好!”说着,小手拽着林氏的衣袖晃荡着,柔声道:“娘,您就让心儿学吧,心儿学会了,就把娘雕得跟仙女儿一样好看,好不好嘛!”说着,忽然一顿,接道:“不对不对,娘本来就跟仙女儿一样好看!” 林氏望着沈素心讨好的小脸儿,不禁失笑,伸手摸摸了她的小脑瓜,轻道:“你这丫头,跟谁学来的这谄媚功夫。好了好了,娘这不是怕你受伤么?” 沈素心急道:“心儿不会受伤,心儿会小心的!” 林氏捏了捏沈素心的小脸儿,叹了口气,道:“好吧!不过,你要是弄伤了手,娘还是要没收你的小刀的,知道吗?” 沈素心赶紧点头。 林氏轻笑,又摸摸沈素心的头,才倒转刀柄,将雕木刀递向沈素心,轻道:“要小心手,知道么?” 沈素心接过雕木刀,又忙不迭的点头。 林氏刚要再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了沈文思的声音:“徽因,徽因,你在哪儿呢?” 林氏一怔,赶紧示意沈素心将小刀收起来,随即起身向外走去。 沈素心赶忙收好小刀,勾头向外瞅去。 只见爹爹沈文思正在门口一脸喜色的正在跟林氏低语什么,林氏偶尔应几句,点点头。 沈素心挠挠头,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又想不起什么。 再看看门口,只见爹娘边走边说,身影已经隐在正房门内,看不到了。 沈素心又望了望,见看不到什么了,也就不再在意。想继续雕木头,但又怕被爹爹看到再生出什么事儿来,也就休了这念想。 不能继续雕木了,一时间她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瞅了瞅多宝阁,上面摆的几本书做装饰。沈素心有心想去拿来几本看,但她还未开蒙,若这会儿拿起书来看,未免招眼了点儿。可是现下离午膳还早,但又一时想不出什么事儿来打法时间。 再次四处瞅了瞅,她的目光落在一个花瓶上。花瓶中插着一支白色的蔷薇花,那正是昨日二哥哥沈奕寻帮她采来的。 仅仅是不到一日时光,这朵白蔷薇还开得正盛,那娟秀的花儿静静的绽放着,仿佛超然物外音如天籁的仙女,又仿佛是欲语还休的娇俏女儿。 她心中一动,蹦下小床,跑向花瓶,小心的将白蔷薇拔了出来,拿在手里,闻了闻,好香! 她拿着白蔷薇,悠悠然的坐回床榻,小心的把玩着,思绪却不知飞向了何方。 二哥哥的武功好像很高呢,如果他用飞刀,却不知能不能伤到二伯父呢?他的武功比二伯父如何? 说到二伯父,沈素心总觉得二伯父似乎总给人一种郁郁不得志的感觉,但年纪并不太大就是镇北将军的身份却万万说不得不得志,这难道是她的错觉么? 还有,她前世也见过不少名画了,但比起娘的手笔,仿佛总有些差别的。 喔,对了,娘的画似乎真的一般,绝没有时下流行的那种写意的感觉。 还有,娘画里的那个园子,实在比她见过的任何园子都精致太多太多了,而且很有几分江南味道。 据她知道,娘可是一辈子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从没有出过远门,那这股江南味道又是哪儿来的呢? 忽然,她心中一动,方才她听到爹爹叫娘,好像是徽因?对,徽因,就是这个名字。林徽因?不对,她记得,娘亲的闺名明明不是这个呢…… 在白蔷薇缭绕的香气中,沈素心的思绪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想着想着,她的眼皮缓缓下坠,长长的睫毛渐渐盖住了那一双灵秀的大眼。就这么着,沈素心如前不久的二哥哥那样,斜斜的靠在塌边,手里捏着一支白蔷薇,沉沉睡去…… 白蔷薇的香气仍在缭绕,沈素心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只知道自己好像也是一屡香气一般,在半空中飘飘荡荡。 飘着飘着,她看到,在一个亭子里,一个容貌俊朗的男人,斜斜的靠在柱子上,不时咳嗽几声,一边一口一口的喝着酒,一边用手中的小刀雕着手中的木雕,那神态,那姿势,像极了二哥哥。 沈素心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但他明明已经三十余岁,二哥哥可没有这么老,而且面容完全不像。 只见他时不时的向远方望上一眼,眼中满是苦涩。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片梅林,丛丛梅花掩映中,一栋小楼若隐若现。 忽然,眼前景象一转,男人,亭子,梅花林,小楼全都成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到了。 许久,沈素心才能看到东西。 只见,面前仿佛是一个大城的城门,气势恢宏。城门洞开,门内一位二十余岁,仪容华贵的女子,正在面带微笑与一些军士模样的人亲切的交谈着。说着,便令身边的人取出甲胄赐予军士。 仅仅一瞬,这景象又有了变化。 这次,沈素心到了一片战场之上。 只见下方,一片漫山遍野奇装异服的异族人落荒而逃,其身后旌旗招摇,大大的“宋”字和“岳”字随风飘扬。 旌旗之下,一位手执长枪,胯下一匹骏马,威武不凡。 片刻,景象又是一变。 这是一间洁白的房间,房内陈设不少,但沈素心几乎都不认识。只有屋子中间一张材质奇怪结构非常简单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不着寸缕的男子,身上只蒙了一片白布,从脖颈处一直蒙到脚踝。只是他面色青白,看上去仿佛是一具尸体。 这时,一名身材高挑,一身白衣蒙面,只露出眼睛极其周围一小片皮肤的女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看不出材质的白色托盘,里面有一些细小的刀具,比沈素心的雕木刀要小很多,还有一些剪刀,其它的她就不认识了。 只见这名女子走到躺着的男子身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边的架子上,一手揭开男子身上的白布,一手取过一柄小刀,略一沉吟,便用手中小刀,慢慢剖开男子的胸腹,还用手扒开向里面细细查看,只看得沈素心惊诧莫名。 正在惊诧之间,忽然景象又是一变。 落入沈素心眼中的,是一片造型奇特的院子,院子中,有一对二十多岁,像是夫妇的男女,身上服色甚是特异。只见他们对着这个院子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不断指指点点,相互之间甚是亲昵。 忽然,那个女人一转脸,向着沈素心的方向看来。沈素心看清她的面容,心中不由一惊,这个女人,怎么看着这么像母亲?虽形容并没有母亲那么清丽绝色,但那眉眼,便是像了七八分。这时,那男人也转过头来,沈素心一看,惊得不能自抑!这,这不是父亲么?这面容是半分不差的! 心中一惊,沈素心的身体忽然失去了平衡,不由得伸手向旁边一扶,睁开眼来。 稳住身形,沈素心有些茫然的望着四周。 这里还是她的那个小房间,也是母亲正房的耳房。 又看了看四周,沈素心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胸中的那颗小心脏仿佛还是跳得厉害。 哎,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忽然,她注意到手中的白蔷薇不见了。于是她看看四周,没有。再翻翻各处,也没有。 正在找着,涵青进来道:“小姐,夫人叫您去用午膳。” 沈素心听了,也觉得有点饿,于是便跟涵青一起去了,而那朵白蔷薇早被她抛在脑后。 只是她并未注意到,她的右手的手心,多了一朵若隐若现的白蔷薇。 ----------------------------分割线----------------------------- 今天拉肚子了,更新晚了点。 今后固定每天一更,时间在晚上六点到八点。 顺便~~求点击~~求收藏~~呜呜~~ 第十章 姐妹 几日来,沈素心每天都趁着父亲沈文思不在的时候练习木雕,母亲林氏也偶尔会来稍作指点。 让沈素心颇感意外的是,做木雕,母亲林氏居然也很是有一些造诣,虽然不如二哥哥,但也很是不俗。 几日下来,沈素心的木雕功夫并未有多大长进,但手中的木雕刀倒是比开始时候听话了许多。 这一日,午后。 沈素心少有的没有贪睡,而是一个人坐在耳房里雕木头,至于下人早就赶到门外去了。 这时,下人通报说五小姐来了。 一进门,沈素颜就笑呵呵的凑过来,伸手便捏了沈素心小脸蛋一把,笑道:“这好几日了,九妹妹怎么都不来找我玩?”说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沈素心手中的东西,惊道:“九妹妹怎么也玩起木雕来了?” 沈素心向后蹭了蹭,撅着小嘴,舞了舞手中的木雕刀,嗔道:“五姐姐再捏我,我就要用刀子削你了喔!” 沈素颜稍稍向后让了让,笑道:“九妹妹怎么拿着刀子乱挥,划到姐姐脸上了,姐姐可跟你没完。这个是二哥哥雕木头的刀子吧,他怎么舍得给你了?我可是要过好几次的!” 沈素心笑道:“因为我比你讨喜呀!” 沈素颜不禁又伸手捏了沈素心一把,笑道:“九妹妹面子好大,就是二哥哥也买账呢。来,让姐姐也摆弄下这小刀。” 沈素心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倒转刀柄,递向沈素颜,撅着小嘴嗔道:“姐姐好不省事,连小妹的玩物也要抢!” 沈素颜伸出左手,用食指、中指、拇指捏住刀柄,无名指和小指微微翘起,刀刃微微下垂,随手从沈素心身边取过一个没有被祸害过的木桩,比划了两下,听到沈素心的抱怨,转头轻笑道:“玩玩而已,又没真要了你的,瞧你小气的。” 说着,她又看向手中的木桩,又瞅了瞅手中的小刀,眼中却划过了一丝怀念。 比划了半天,沈素颜终于下刀了。只见木雕刀在沈素颜手中灵巧翻转,很是得心应手,但雕出的木头,却并未比沈素心强出许多,让沈素心好一阵笑话,引得沈素颜好一阵娇嗔。 只见两姐妹笑着,闹着,低语着,还顺便糟蹋着各种木料,好不惬意。 不久,下人再次通报说,大小姐、三小姐、四小姐来了。 大小姐沈素雅一副高挑纤细的身材,甚至比林氏都没有矮出许多。虽只有十四岁,但身段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即使比起以美丽著称的沈素颜也丝毫不逊。一张鹅蛋脸上,面如凝脂,目如浩玉,虽比不得沈素颜美艳,但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只是眉目之间稍显清冷,一张朱唇更是少有开合,若不是对自家人,恐怕难得能听到她讲几句话。但沈素心却知道,她其实对家中妹妹们甚是回护,只看她无论看向沈素颜和沈素心时候,还是偶尔瞟向身后的双胞胎的时候,原本清冷的眸子中抹过的那一丝暖意,便可见一斑。 至于那对双胞胎,年纪不大,却都已出落的很是秀丽。二人更是长得一模一样,至少沈素心是完全分不出。 三人一进门,正好看到沈素颜捏着小刀正在木桩上比划,沈素心倚在她身边,见她们进来,正要起身见礼。 沈素雅赶忙伸手制止,柔声轻道:“都是自家姐妹,哪这么多礼数?三妹妹四妹妹要找五妹妹玩,正好让我遇到,我猜着五妹妹就在这里,于是就一起来了。瞧我猜的准不?” 但,周围几人却并未看到,沈素雅双眸中,微微掠过一丝异色。 说着,双胞胎二人也很是熟稔的凑过来,其中一人伸手揉了沈素心小脑袋一把,轻笑道:“九妹妹还是那么可爱,难怪五妹妹有了九妹妹就不要我俩姐姐了。” 沈素颜笑道:“哪儿敢去找你们俩啊,总捉弄我,欺负我搞不清你俩到底谁是三姐姐,谁是四姐姐。” 双胞胎中另一个方才没说话的,看了一眼沈素颜手中的小刀,轻笑道:“何必管是谁呢,反正都是你姐姐是不?看看,连二哥哥的小刀都在你手上了。这么能耐的五妹妹,早晚总会分得清的不是?” 沈素雅也坐了过来,轻道:“妹妹说的是,分得清分不清,总是自家姐妹。”说着,转向沈素颜,“五妹妹,我对二弟的雕木刀也挺好奇呢,给我瞧瞧,可好?” 沈素颜看了看手中的小刀,转头看了沈素心一眼,轻笑道:“大姐姐找错人了呢,这个可不是我的,是二哥哥给咱九妹妹的。” 沈素心不等沈素雅说话,亦笑道:“大姐姐要看就看便是。二哥哥给我了,就是我的,我爱给大姐姐看呢。” 沈素颜听了,便倒转刀柄,递向沈素雅,笑道:“难得大姐姐起了次好奇心,不满足了,我们这些做妹妹的就太不省事了不是?” 沈素雅伸出右手,微微翘起无名指和小指,用拇指、食指、中指轻轻捏了刀柄,刀刃微微下垂,轻笑道:“这小刀倒也精致,只是稍稍大了点。五妹妹,你说呢?” 沈素颜轻笑道:“大姐姐说得可真准,我也觉得这刀子略大了。说起来,二哥哥能用这不大顺手的家伙雕出那等出众的木雕,技艺可当真不凡呢!” 沈素雅取过一个完好的木桩,用小刀略一比划,轻笑道:“那我也不妨试试。” 不过她并未注意到,那对双胞胎中后讲话的那个,眼中异色一闪而过。 沈素雅雕了几下,手中小刀亦是灵活,丝毫不比沈素颜差,但这雕工却也一样见不得人。 沈素雅瞅了瞅手中自个儿的“杰作”,自嘲道:“看看我这作品,可是别出心裁的紧。” 沈素心掩口笑道:“对啊对啊,跟五姐姐一般的别出心裁。” 沈素颜不由得伸手又捏了沈素心小脸蛋一把,随即伸手拿过另一块更加“奇特”的木桩,笑道:“九妹妹的别出心裁,却是我和大姐姐都比不了的呢!” 沈素心不依,跟沈素颜闹在一起。双胞胎亦是来凑热闹,四人打打闹闹滚做一团,让一边的沈素雅哭笑不得。 如此闹了半晌,才算消停。几姐妹传递着手中的雕木刀和木桩,轮番上阵,一个胜似一个的“别出心裁”,不禁互相嘲弄了几句,于是再次闹做一团。那锋利之极,切普通木料如切豆腐的雕木刀,在几人手中几经传递抢夺,很是祸害了不少木头,连沈素心的床架都留下了几刀刀痕,但却并未伤到五人中的任何一人。 笑着闹着,话题总也离不开二哥哥的木雕。 双胞胎中的一位忽道:“说起来,盈姐姐跟二哥哥不也是双胞胎么?或许,盈姐姐也会雕木头呢?” 双胞胎中的另一位戏谑道:“二姐姐便是二姐姐,还盈姐姐!” 沈素颜笑道:“你敢当面叫她一声二姐姐不?” 先前的那位伸手便打了沈素颜一把,气道:“我不敢,你敢不?” 沈素颜笑着躲闪,道:“既是不敢,又何必背后说嘴?” 双胞胎中的另一位笑道:“都莫说嘴了,回头我告诉盈姐姐去。” 先前那位正要说什么,下人通报说大少爷来了。 几人赶忙整理仪容,随即沈奕风便进得门来。 见过礼,沈奕风看到摆在一旁的雕木刀,奇道:“二弟的雕木刀怎么在这里?” 沈素雅轻笑道:“九妹妹不知如何,得了二弟的青目,赠了雕木刀和一堆各色木料呢。” 沈奕风亦轻笑道:“这可奇了。”随即转向沈素心,“九妹妹运气可不错,平日这些东西连我都不给动。” 沈素心冲着沈奕风一笑,道:“待些时日了,心儿给大哥哥雕个木像,可好?” 沈奕风伸手摸了摸沈素心的小脑袋,笑道:“好,我等着九妹妹的木雕。”却并未注意到,另几个妹妹各自都在偷笑,连沈素雅都微微扬起嘴角。 说罢,沈奕风对沈素雅和沈素颜道:“两位妹妹,父亲相召,你们跟我一起去吧,顺便找找弟弟。” 二女点头,随即便道别跟沈奕风去了,留下一对双胞胎。 双胞胎中的一位等几人离开,随即凑到沈素心身边,道:“九妹妹,你可知道我是谁?” 沈素心对着她灿烂的一笑,道:“你是四姐姐。” 这位笑脸一滞,随即双手各捏住沈素心一边腮帮,轻轻向两边一扯,气道:“你如何知道?告诉你!记住了!我是你三姐姐!” 沈素心脸蛋微微生疼,嗔道:“四姐姐就爱欺负人!” 这位不禁双手加了些许力道,恨声道:“你还说!” 脸蛋吃痛,沈素心一双大眼睛中泛起一层水雾,小手乱挥,放声呼道:“三姐姐救命啊!” 双胞胎中的另一位过来打开那双让沈素心恨恨不已的魔手,轻笑道:“妹妹好不省事,这般欺负九妹妹!”说着,抱过双目含泪的沈素心,轻轻揉着她的小脸蛋,轻道:“九妹妹不怕啊,有三姐姐在呢,不怕那个爱欺负人的四姐姐。” 先前那位俊俏的小脸居然稍稍扭曲起来,双手叉腰做茶壶状,恨声道:“沈!素!兰!!!” 沈素心看着一脸愤恨的那位,再看看一脸戏谑的这位,这才知道刚才那位还真是三姐姐沈素云,现在抱着自己的才是四姐姐沈素兰,不禁心中微窘。 三人又闹了一阵,沈素心受不了,干脆装起睡来。 过了半晌,双胞胎见九妹妹似乎真的睡着了,也渐渐安静下来,悄悄的说着话。两人声音也是一模一样,而且还压得很低,沈素心听不真切,更是分不清是谁的声音。 少顷,沈素心感到有人走到自己身边,一只嫩嫩的小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脸蛋,随即听到一个声音轻道:“九妹妹还真是好看,比五妹妹小时候可是可爱多了。” 另一个声音轻声应道:“嗯,五妹妹是很好看,但两相比较,还是九妹妹比较萌。” ------------分割线----------- 推荐好友新书《一品天医》 [bookid==《一品天医》] 一次神秘反穿,她从远古大陆,重生现代都市。 身怀修真秘术,手持神秘空间, 又有傲娇萌宠陪伴左右。 这一世,她能否在繁华都市中,步步生莲? 第十一章 大伯母的秘密 身边的人亦轻道:“是啊,九妹妹虽是不如五妹妹那般妩媚,但却比五妹妹萌许多。”说着,轻轻笑了两声。沈素心心中有了些许了然,看来,在自己身边这人,应该是个性稍有跳脱的三姐姐沈素云,那另一人必定是四姐姐沈素兰了。 沈素云顿了顿,轻道:“不过你有没有注意到另一件事?” 沈素兰问道:“什么?” 沈素云轻道:“大姐姐和五妹妹拿雕木刀时候,那个手型。” 沈素兰仿佛是思索了片刻,轻道:“是有些奇怪,总觉得有点眼熟。” 沈素云沉声道:“你难道忘了,当初的陆医生了?” 沈素兰停了一会儿才道:“你说的……是那个陆医生?” 沈素云仿佛是有些气结,闷闷道:“有几个陆医生?你还算跟他一个部门呢!”少顷,又道:“也许是你当初没怎么看到过他工作。当初,他拿解剖刀的手型,可是和大姐姐五妹妹拿木雕刀时候的手型一模一样呢!” 沈素兰似是沉吟一会儿,轻道:“我也注意到了,毕竟当年我和陆医生到底是一个部门,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但我没敢多想,你是说……难道……” 沈素云轻道:“也许只是习惯罢了,她俩毕竟是一个娘生的,我也只是瞎猜。” 沈素兰轻笑道:“若是比起五妹妹,我倒觉得大姐姐跟陆医生更加相像一点。” 沈素云戏谑道:“你是想说大姐姐比较春哥呢,还是想说陆医生比较伪娘呢?” 说着,两人都是不由得轻笑了好半晌。 过了许久,沈素兰才道:“说起来,我觉得大伯母也是有些不大对的。” 沈素云嗔道:“小妮子,敢在背后议论长辈了!” 沈素兰轻道:“别闹,我说真的。” 稍停了几息,沈素云轻声问道:“哪里不大对了?” 沈素兰沉声道:“以前还很小的时候,我们曾常去大伯母房里找五妹妹玩。那时候,我偶然看到过大伯母的书法习作。其实倒不是说书法如何,而是那首诗……” 沈素云轻问:“什么诗?” 接着,沈素心听到几声轻轻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不大真切的低语声,仿佛是沈素兰趴在沈素云耳边低语。 少顷,便听沈素云惊道:“什么?!”随即,便是几声轻轻的“呜呜”声,似乎是沈素云的嘴巴被捂上了。 沈素兰轻斥道:“轻点!这九妹妹虽小,但却很聪明。要是惊醒了她,再让她听到些什么,跟人学嘴,也是麻烦事。” 过了许久,才听沈素云轻轻颤道:“难道……大伯母……” 沈素兰沉声道:“我估计,差不了。不过有个问题,在那之后,我曾特别留意过大伯母的书法习作,还仔细读了大伯母当年的诗作诗文集什么的,倒是有几首挺熟的。不过,这些全都是出自那个人的。但总的说来,大多数应该还是原创。仔细想想,我觉得大伯母要么是那个人的忠实粉丝,要么……要么……要么根本就是她本人!” 过了好半晌,才听沈素云颤声道:“不……不会吧,那……那可是个超级大神呢!” 沈素兰轻叹道:“这也不过是我的推测,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 少顷,沈素云闷声笑道:“还确凿证据,你还当是以前呢?” 沈素兰仿佛也是失笑,过了片刻才讪笑道:“呵呵,习惯了。” 然后两人又是轻笑几声。 过了一会儿,沈素云再次开口,不过确是转了话题。 只听沈素云轻道:“说起来,也不光是大房,咱们房里也有不对劲呢。” 沈素兰问道:“你是说哥哥么?他也太明显了。” 沈素云轻叹道:“哎,是啊,好好的玩什么阿拉伯数字。这也就罢了,还玩三元一次方程,还玩无理数。我猜啊,他以前也不过是个书呆子。” 沈素兰轻嗔道:“不光是个书呆子,还是个高级书呆子呢。” 又是半晌不说话,许久,才听沈素云轻道:“大伯母……真的会是那个人么?” 沈素兰道:“这个……不好确认,但很有可能。” 过了好半晌,沈素云才又轻道:“……花莫笑……人将老……若她真的是那个人,那这个家还真的有点意思呢。” 接着,两人似是又说了些什么。可是沈素心躺得久了,终于睡神来袭,当真沉沉睡去了。 待她一觉醒来,双胞胎早已不知去向。沈素心不由得想着听来的那些似懂非懂的话,想了半天亦是毫无头绪,于是也懒得再想,便又找出木雕刀祸害起木料来了。 几日后,梁国公府外院,诗香斋。 沈奕寻斜斜的靠在床榻边上,眼神柔和的看着身前不远的沈素心手执木雕刀正在和手中的木料较着劲,端着手中的酒杯,轻轻抿上一口。 过了半晌,沈素心举起手中的奇形怪状,但多少还能看出是一个人型的木雕献宝似的给沈奕寻看。 沈奕寻失笑道:“呵,九妹妹大有进境呢。” 沈素心笑道:“还是二哥哥教得好。” 沈奕寻轻笑道:“九妹妹,你这雕得是谁呢?” 沈素心冲着沈奕寻甜甜一笑,道:“心儿雕的是二哥哥。” 沈奕寻看了看沈素心甜甜的笑脸,又看了看那尊木雕,嘴角不禁抽了抽,扭过头去,继续喝他的酒,不再说话。 沈素心偷笑,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雕的是谁。只是能看到总是俊雅慵懒的二哥哥不一样的表情,真值得。 忽然,沈奕寻放下手中的酒杯,缓步踱到门前,朝院子里扫了一眼。之前沈奕寻已经将所有下人都支走了,院子里空无一人。 沈奕寻眼中精光微微一闪,倚在门框上,嘴角勾起了一个并不明显的弧度。 沈素心有点疑惑,扭头看了看沈奕寻,轻问道:“二哥哥在看什么呢?” 沈奕寻也不回头,半晌才道:“一只小鸟而已,好像是公的,藏头露尾的,很是有趣。” 沈素心眨眨大眼睛,更是疑惑,道:“应该离咱们很远吧,二哥哥怎么知道它是公的呢?” 沈奕寻笑道:“九妹妹说的是。这般不敢见人,或许是个母的也说不定。不过,它若是不过来,我也懒得去抓。” 沈素心不解,又道:“二哥哥,我可没有让你去给我抓鸟。” 沈奕寻略一沉吟,笑道:“好,咱不抓。”说着,便回身往里走。但刚一迈步,忽又回头向外望去,双眸精光毕露。但这也是一瞬,便微微轻笑,转回头来,继续走向沈素心。 半盏茶后,书房。 书房里的下人都已经被支走了,只有老国公一个人。 老国公沈清和正在坐在书案边,捧着一本书认真的看着。手边便是一盏茶,还冒着热气。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几声轻轻的叩门声。 沈清和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书本放在一边,面色稍显严肃的望向门口,轻声道:“进来吧。” 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一个人影闪进,门又悄无声息的关上了。 沈清和看了看站在书房的阴影中,看不清面目的人,道:“你比昨日来的有些晚,想必是有了些收获。” 那人沉吟了半晌,才道:“是。”声音很是嘶哑难听。 沈清和道:“哦,说说看。” 那人又是半晌不语,才道:“主人,属下……有些疑惑。” 沈清和眉头微微一皱,道:“疑惑什么?” 那人略一沉吟,道:“二小少爷……可是会功夫?” 沈清和眉稍一挑,笑道:“文飞的儿子,若是不会功夫,那才有鬼了。” 那人犹豫半天,才道:“主人,属下疑惑的是,二小少爷的功力似乎还在二少爷之上。” 沈清和眉梢又是一挑,看了看那人,道:“哦?怎么说?” 那人想了想,道:“属下来时,经过二小少爷的诗香斋,因为附近有下人不便现身便藏在附近。当时,九小小姐也在诗香斋。但是,属下却被二小少爷发现了,而且……” 沈清和沉声道:“而且什么?” 那人颤声道:“而且……二小少爷的气机……瞬间便锁定了属下,之后属下感到寒毛倒竖,危险之极,似乎动一动便可能被杀!” 沈清和面色微变,沉声道:“哦?那,你又是如何回来的呢?” 那人稳了稳心神,道:“后来,不知二小少爷跟九小小姐说了什么,就进屋子了,没再理会属下。” 沈清和思索半晌,沉声道:“这件事你烂在肚子里,不要说与任何人知道。也不要再去管,我自有分寸。” 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又道:“还有奕风和素心,你也要躲着点,千万不要出现在他们附近,知道么?” 那人赶紧回道:“是,主人。” 沈清和又是沉默半晌,才道:“你说,亦寻的功力,到了哪个地步了?” 那人思索了一会儿,道:“属下认为,若是属下与二小少爷比试过招,想必百招之内难有胜负,二小少爷略占上风。若是……若是当真拼命,属下也许会一招毙命。” 沈清和一愣,急问道:“这是为何?” 那人道:“属下看到二小少爷手中似乎有一点寒光一闪,但二小少爷行动并未有什么不妥。属下想,那也许是暗器。暗器这种东西往往都是偷袭之用,但像二小少爷这样正大光明的摆出暗器的,要么是少不更事,要么是在此道上有惊人艺业。不知为何,属下宁愿相信是后者,因为,属下被锁定的时候,真的感觉到生死一线,那种杀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沈清和沉默许久,才道:“罢了,这件事就先如此吧。”说着,又是许久沉默,面上略带忧色。又过了许久,才轻道:“好了,你且说说,这次在定远侯府,你有何收获?” ----------------分割线----------------- 推荐朋友新书:[bookid==《转世月神》] 月之女神遇害 转世人间 忘却过往的她 和他仗剑走天涯 有悲欢,有离合 经历坎坷享受成功 月之女神能否重现神界? 第十二章 林府秘事 那人略略思索了片刻,道:“属下在定远侯林府,是有些收获。林府后院有一处地方,人迹罕至,那屋子也有些破败了。但,属下却发现这间屋子,上上下下打扫的极是干净,纤毫不染。” 沈清和道:“这又如何?” 那人道:“主人,那可是当真的纤毫不染,无论什么样的犄角旮旯,都绝没有半分灰尘。相比之下,主人的这个书房,已经算是污秽之所了。” 沈清和眉头一挑,道:“哦?” 那人又道:“这间屋子,里里外外属下都查看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但属下认为,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因为那个地方的防卫,看似松弛,实际却很严密。属下本以为里面有什么,费了多般周折,才顺利潜入,却并未发现什么。属下以为,里面必定是有什么隐秘是属下未曾发现的。毕竟当时属下所能利用的间隙并不长,所以未能细看每一寸细节。但属下认为,那里必定是一处关键所在。” 沈清和沉默不语。 那人接道:“此外,属下还发现了一样不得了的东西。” 沈清和沉声道:“什么?” 那人沉吟片刻,道:“毒!一种属下并不认识的毒!” 沈清和双目一亮,急道:“当真?” 那人道:“虽然属下并未辨认出是什么毒,但属下可以肯定,那一定是毒。况且,属下还取了少许为样,请主人过目。” 说着,那人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纸包。 沈清和接过纸包,轻轻捏了捏,便收在怀里,道:“那你还有何发现?” 那人面色稍稍一变,沉声道:“属下的确还有发现,但,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清和双目扫视了他一眼,沉声道:“什么话?” 那人犹豫片刻,轻道:“主人,那……那林家之事,怕是牵涉天大,若是可以……属下并不希望主人会牵涉其中。” 沈清和双目微眯,薄怒道:“我的事,还需要你来教么?” 那人忙躬身道:“属下不敢。” 沈清和略一沉吟,道:“你为何这么说?” 那人道:“属下发现的这种毒,是装在一个瓶子里的。而这个瓶子,却是来自宫中。属下认为,凡是牵涉宫中的事情,虽不一定是刀山火海,但必然凶险非常,属下……属下不愿主人以身涉险。” 沈清和听到“宫中”二字,微眯的双眼猛然睁大,静静听完,沉默许久,也没回答什么,朝那人挥了挥手。 那人微微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沈清和仍然站在那里,双目微闭,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想当年,定远侯林蔚白,也就是自己四儿子沈文思的妻子林琪薇的父亲,与自己同朝为官,相交莫逆。想想,那已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二十年前,他才刚刚登上相位,根基并不牢固。况且他生性嫉恶如仇,一贯敢于犯颜直谏,刚正不阿,所以树敌颇多。 他的大儿子沈文仲被圣上称为“沈小倔子”,殊不知,当他被先皇称为“沈倔子”,于是长子才会得到“小倔子”的称呼,而他,自然就是那个“老倔子”了。 他为相之初,颇受制肘,朝堂之上每每被政敌质疑。然时任吏部尚书左仆射的定远侯林蔚白,对他鼎力支持,助他逐步稳固相位。 朝堂之下,他们亦是莫逆之交。每每林蔚白来访或他登临定远侯府大门的时候,都不用下人通报,可直入厅堂。 但不久之后,比他年幼近十载的林蔚白,居然在十三年前先他而去。 当时,他就觉得事有不对。 十七年前,林蔚白一病不起。他曾托他的忘年之交,在民间生祠遍地,被誉为圣手兰心的一代名医药姑娘前去诊治。谁知药姑娘归来之后却告知,林蔚白已经时日无多,她亦是回天乏术,最多多拖延些时日罢了。而且,还极其郑重的告诉他,林蔚白并非得了什么病,乃是中毒! 想着,他摸了摸自己怀中的纸包。莫非,这便是要了自己至交好友一条性命的毒么? 弥留之际的林蔚白,却做了一件让他也惊诧不已的事情。他一意孤行将他的嫡长女林琪薇许配给了自己的幼子沈文思,而且还在林琪薇年仅十三岁的时候就力主完婚,就好像是急不可待的就要把最宠爱的女儿送到自己家一样。 更让他惊讶不已的是,早在发现林蔚白中毒的时候,药姑娘便告知他这个林家长女亦身中剧毒。待她与沈文思完婚之后,他甚至还在这位一代名医的授意下以林家女儿尚未及笄为由,严令幼子沈文思,在妻子未满十五岁之前不得与其圆房。结果,林琪薇嫁入梁国公府头两年,居然保持了两年的处子之身。直到两年后,在药姑娘首肯之下,自己幼子夫妇才成了真夫妻。 当时,沈清和便觉得事有蹊跷,但无论是对林蔚白直言相询,还是暗自多方查探,都全无结果。 谁知多年后,才终于稍有头绪,却发现,事情居然与皇家有所牵扯。难道…… 这林家的秘事,自然所知者寥寥。即使是当年的林琪薇,如今的林氏,也对个中是由不甚了了。 如今,林氏膝下已有一子一女,且丈夫对她多般爱护,通房、妾室都未曾有过,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宿了。 这日,沈文思夫妇携一子一女在后花园中游玩。半日,几人稍有疲惫,便在一处亭子中稍事休息。 林氏静静的坐在一旁,轻轻的依在丈夫沈文思身旁,看着儿子沈奕鹤带着女儿沈素心在一旁玩闹。儿子顽皮,屡屡逗得女儿怒目相向,她也不去管,只是在一旁微笑着,握着丈夫的手,看着自己的这一双看似顽皮但其实相当懂事的儿女,双眸中满是幸福。 忽然,林氏听得丈夫在自己耳边轻语道:“徽因,可想出去游玩踏青一番?” 林氏回过头,看向丈夫,目中略带向往之色,轻问道:“当然想去。正是春和景明的时候,出去走一走,再好不过。只是……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 沈文思轻笑道:“又在怀念以前了?” 林氏颔首。 沈文思轻道:“再过一两年,我会向圣上自请外放,去做上几任地方官。到时,就全不似在京城这样不自由,我们就可以带着儿女在我为官的地方走走看看,看民生百态,亦可看那园林风光。” 林氏轻笑,目中神采连连,轻道:“听着,便让人心生向往呢。” 沈文思亦是目生向往。许久,他又轻道:“前几日,素颜曾向大哥大嫂要求外出游玩,大哥大嫂亦有此意。但最近大哥甚是忙碌,二哥三哥亦没什么闲暇,唯有我这个小弟最近没什么事情。所以,大哥托我寻隙带上大房的几个孩子一起出去游玩。我想,到时你和鹤儿心儿也一起去,可好?” 林氏微嗔道:“原来我们娘儿仨是捎带的啊!” 沈文思赶紧安抚道:“才不是,亦风、奕全、素雅、素颜才是捎带。” 林氏白了他一眼,低笑片刻,才轻叹道:“哎,如今的孩子们,出个门儿也这么难,哪像我们当年那样……” 沈文思忽戏谑道:“如今?当年?你说的好没条理呢。” 林氏失笑。 翌日,大嫂李氏亦是就此事拜访了林氏,此事算是确定下来。 但,意外总是经常发生的。 接下来几日,便是连续几日的大雨。有道是春雨贵如油,真不知若是每个春天都有这样的连日大雨,这春雨会不会还有如此身价。 几日大雨之后,眼看出行就在眼前,对这次出游最是望眼欲穿的梁国公府五小姐沈素颜却又染了风寒,虽不甚严重,但这次出游却注定没她的份儿了。 第二日就要出游了,大小姐沈素雅的素雅居中,沈素雅的贴身丫鬟余香、余韵正在收拾物品,让一旁小病初愈的沈素颜眼热不已。 “大姐,我真的不能去?”沈素颜坐在旁边,一脸幽怨的望着沈素雅,让一边玩着木雕刀的沈素心偷笑不已。 沈素雅看看沈素颜,轻笑道:“你病刚好,我可不能带你出去。小心娘知道了,责罚于你。” 沈素颜语塞,便一言不发的,只是双眼直直的盯着沈素雅。 沈素雅吃不住,轻道:“妹妹莫这样看着我。待过几日,我去求母亲带你再出去玩玩,可好?” 沈素心也在一旁凑趣,插言道:“要不,我也去求我娘,再带你出去玩,可好?” 沈素颜撇撇嘴,道:“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翌日,天气正好,适合出游。 梁国公府侧门外,一字成列停着三辆马车,几个下人正在往马车上装着东西。 沈素颜站在一旁,眸子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但小嘴却撅得老高。 林氏见了,不禁失笑,走到跟前牵住她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艳丽的脸庞,轻笑道:“素颜莫这样,改日等你大好了,叔母再带你出去玩,可好?” 沈素颜抿抿唇,轻道:“四叔母可莫要食言。食言而肥,四叔母若是长胖了,可就不美了。” 林氏失笑,捏了沈素颜尚有几分婴儿肥的脸蛋一把,又安慰了几句,才随沈文思上了第一辆马车。 沈奕风过来,轻轻拍了拍沈素颜的脑袋,低笑摇头不语,转头便上了第二辆马车。沈奕鹤对着沈素颜嘻嘻一笑,紧随其后。倒是沈奕全这个小人儿,瞅了瞅自己姐姐,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背着手,摇摇头,赶在沈素颜发作之前,赶紧也上了马车。 沈素颜气结,但沈奕全已经上车了,也无法发作。 这时,沈素雅带着沈素心走到跟前,轻笑道:“妹妹莫急,过几日你大好了,即使母亲叔母不带你,我也要求哥哥带你出去玩呢。” 见沈素颜展颜一笑,沈素雅这才带着对着沈素颜挤眉弄眼的沈素心,一起上了第三辆马车。 眼看着三辆马车徐徐远去,沈素颜这才不情不愿的回到侧门里。 第十三章 相偕出游 正是阳春三月的好时光,天地间的一起仿佛初醒一般,欣欣然张开了眼,田野中浮现一层嫩绿,柳枝方才施施然的抽出一点嫩芽,桃林中的点点嫣红已然含苞待放,上面还挂着些许露珠,闪闪亮亮,愈发的娇嫩欲滴。 马车吱吱呀呀的走着,“赝品”女童沈素心此时却仿佛是真正的女童一般,扒着车窗的边边儿,悄悄掀开窗帘,一双灵动的大眼闪着点点灿光向外张望着,带着一丝兴奋,带着一丝好奇,更多的却是欣喜。 踏青,对于这个无论前世今生都没怎么出过门的她,无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青青的嫩芽,娇艳的花儿,都让她驻留了太多的目光,仿佛是要印在眼睛中,留待来日深闺中当做慰藉也好。 远远的,有一汪湖水,雾蒙蒙的,缭绕在岸边一丛丛雪白的梨花之中,如仙境一般,更是吸引了沈素心几乎全部的心思。 忽然,沈素心放下窗帘,回头对着自己大姐姐兴奋的说着:“大姐姐,那边有个湖呢,好漂亮啊,像仙境。咱们要去那湖边么?” 沈素雅轻笑道:“那个湖看着近,其实好远呢。况且那湖虽是看着好看,但湖边多沼泽,实在不是好玩的地儿。看着路线,咱们这次许是要到燕丘山,那里风光也是很好的。九妹妹莫急,咱们这次又不是访友,而是踏青,总能跟这天地间纯正的自然之气亲近亲近呢。” 沈素心开心不已,笑道:“大姐姐以前去过燕丘山?给我讲讲好不好?那里好玩不?” 沈素雅掩口一笑,轻道:“九妹妹到了地儿不就知道了?” 沈素心撅了撅小嘴,皱了皱小脸儿,嗔道:“姐姐就不能提前说说么?” 素来淡然的沈素雅,面对如此的沈素心,也不淡然了,呵呵一笑便伸手掐了掐沈素心的小脸儿,笑道:“别再皱了,再皱成包子了。”说着,忽然又掐了掐,笑声更大了些,道:“九妹妹的脸儿好嫩呢,难怪五妹妹喜欢掐你脸蛋儿,入手柔滑细嫩,手感当真不错。” 沈素心一怔,随即明白自己被打趣了,又发现原来素来淡然素雅的大姐姐,除了不时显出的对妹妹们的颇多回护,居然也有如此有趣亲近的一面,不由心中喜欢,面上却皱得更厉害了,小嘴儿撅得高高的,拱到沈素雅身边,伸手朝沈素雅脸上捏去,不依道:“大姐姐跟五姐姐一样坏!心儿也要捏大姐姐!” 沈素雅自然不会让她轻易在自己脸上上下其手,一边笑着,一边挡着,一边躲闪,不时还伸出手反击一下,再体味一下那种“柔滑细嫩”的手感。两姐妹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撕下“素雅淡然”面具的沈素雅与倚小卖小的沈素心,居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等到了燕丘山,掀开车帐的林氏,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只见沈素心如八爪鱼一般缠在沈素雅身上,头上的发髻早散了,小脸儿皱皱的,眼中却充满笑意,一双嫩嫩的小手千方百计的往沈素雅脸上凑。至于沈素雅,头上原本的几点珠花,只剩下一个还留在原位,发髻倒是没散,却松蓬蓬的,鬓间的发丝混乱不堪,衣衫也颇见凌乱,眉眼间虽满是笑意,但一张俏脸却已涨得通红。 林氏一惊,随即失笑,赶紧爬上马车,盖严车帐,伸手分开紧紧缠绕的二人,带着笑数落道:“瞧瞧你们俩,怎生闹成这样?素雅,心儿,瞧瞧你俩还有哪点带着大家闺秀的样子?心儿,以前你可没这么顽皮的,今儿怎么跟大姐姐闹起来了?素雅,你也看看自己,平日进退有据,谈笑雅致的长姐风范都哪儿去了?”说着,先取出一把梳子,拆开沈素雅的发髻,重新梳理顺滑,收好散落的珠花,重新戴在沈素雅头上。 沈素雅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一边微昂着头方便林氏给自己梳理头发,一边歉然对林氏道:“四叔母,是侄女的不是。侄女看九妹妹可爱得紧,跟她闹着玩,失了分寸了。” 林氏轻笑道:“素雅,我倒不是说别的。你和心儿亲近,我自然高兴的紧。可是这样笑闹,若是在自家人面前自然没什么,可今天不是在府里,若是让旁人看去了,对你可是没什么好处的。” 沈素雅轻道:“侄女知道错了,谢叔母教诲。” 林氏打理好了沈素雅的头发,伸手拉过沈素心打理起来,同时对着沈素雅轻笑道:“也没这么严重。你素来最是懂事,也说不上什么教诲。其实,我也知你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对自家弟弟妹妹也很是回护。你平日淡然的都有些冷淡了,今儿这样放得开,其实我看着也很是高兴。说起来,若不是看着你长大,知根知底的,我都要以为你是个冷淡性子呢。” 沈素雅抿唇一笑,不语。 林氏又对沈素心道:“心儿啊,你活泼可爱,这为娘的自是喜欢的紧。但长姐便是长姐,亲昵虽是好事,尊敬亦是必须的。你今日这般,回头娘可是要罚你的。” 沈素心撅了撅小嘴,轻道:“娘,心儿知错了。” 林氏刚要再说什么,沈素雅轻道:“四叔母,九妹妹还小呢。” 林氏一怔,笑道:“瞧瞧,什么叫姐妹情深?难怪大嫂总说素雅你护短呢。”说着,反手轻轻敲了沈素心脑壳一下,轻笑道:“心儿,还不谢谢大姐姐求情?” 沈素心大眼一眯,对着沈素雅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道:“谢谢大姐姐,回头心儿把娘给的点心拿给大姐姐吃。” 沈素雅一笑,伸手轻轻点了沈素心小鼻尖一下,道:“小吃货!点心自己留着吧,别总惦记着姐姐的脸蛋就好。” 沈素心讪然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林氏打理好了沈素心的仪容,便抱起她下得车来。 沈素心放眼望去,只见这里是一处山麓,地上薄薄一层浅绿之中星星点点的一些或红或黄或紫或白的花儿,不远处青翠的树丛中亦是颇有几分炫彩点缀其中。另一边有一条溪流,并不甚宽深,却也叮咚作响,流淌的欢快不已。 沈素心满眼的欢喜,挣脱母亲的怀抱,下得地来,欢快的跑来跑去,这里摘几朵花,那里追几下蝴蝶,嫩嫩的小脸儿上笑开了花。 那边沈文思和沈奕风已经整理好了一处平坦的地方,铺了几块布在地上。而沈奕全则在一边扒拉着溪边的石头,神情甚是专注。 几人这次出行,图的便是自在。除了三个车夫,并未带多少下人在身边。这时三个车夫都被打发打猎顺便寻柴火去了,剩下的几个主子自己动手,说说笑笑的准备吃食,倒也惬意的紧。 林氏用溪边的石头砌了一个简单的石灶,放了一口随车带来的小锅试了试,倒还合适。沈素雅则取出一些瓶瓶罐罐的,摆放在一边。而沈文思带着沈奕风一起卷起裤腿,到溪边抓鱼去了。只听得溪边传来一阵阵说笑声,仿佛是沈奕全闹了什么笑话。 众人忙碌半晌,林氏和沈素雅理清了带来的石材,做好了锅灶不久,沈文思和沈奕风便带着几条并不大的鱼儿,还有一脸纠结的沈奕全笑呵呵的归来。 林氏笑着接过鱼,开始收拾起来,沈素雅端起锅来,走到小溪边取水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三个车夫也回来了,带回了不少木材,几只野兔野鸡之类的野味。 三个车夫打理着野味,林氏和沈素雅开始煮鱼汤,还有几条鱼被沈奕风拿去烤着。几人说笑着,食物的香味袅绕着飘向远方。 说笑中,林氏回眼一望,忽然一怔,忙道:“心儿呢?” 其他几人亦是一怔,四下望望,却并未见到沈素心的身影。 沈素雅站起身来,轻笑道:“九妹妹许是跑得有些远了。不过这燕丘山并不没有什么猛兽,虽然有水,怕是连九妹妹的腰都到不了,应该不碍事。我去找找看,顺便也四处逛逛。” 林氏随即放心一笑,道:“这丫头,许是初次出门,高兴过了。素雅,赶紧找了她赶紧回来,这就要开饭了。” 沈素雅笑着点点头,便向刚才看到沈素心的方向走去。随即转了个弯,隐入树丛之中,看不到了。 众人也并未太过在意,继续各自说笑着,做着自己的事情。 沈素雅走过树丛,又顺着山凹走了许久,也没看到沈素心。唤了两声,也没见回答。沈素雅微微一笑,心想这小姑娘玩得高兴了,许是听见了也做没听见,便没再唤,四处认真的找起来。 跨过一条小溪,转过一个小丘,又走进一片林子,沈素雅忽然发现前面不远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站在树丛之中。 沈素雅一看便认出这是沈素心的背影,也没唤她,便抬脚走到跟前,轻轻拍了她肩膀一下,笑道:“九妹妹,怎生跑得这么远?” 沈素心抬起头来,一张木木的小脸木然的望着她。 沈素雅一怔,蹲下身来,轻道:“九妹妹,怎么了?” 沈素心仍是木木的看着她,随即又转回头去。 沈素雅顺着沈素心的目光一看,不禁亦是呆了。 第十四章 危局 透过树丛,展现在二女面前的是一片并不算小的空旷之地。而现下,这片空旷之地却是热闹非凡。 只见约莫五十余人的灰衣蒙面之人正各持兵刃围攻一帮锦衣华服之人!显然,此时战斗已近尾声。锦衣华服那边仅有剩余不到十人的护卫模样的人浑身浴血的护在一辆华丽的马车四周,这些人看上去武功都比那些灰衣人高出一筹,但已是浑身浴血,个个带伤,左支右绌之间更是处于绝对下风。地上,则遍地都是护卫模样的尸体,也有少许灰衣人。 沈素雅的瞳孔猛然收缩,俏脸煞白。但她却未现出慌乱之色,一双眸子却反而更加清亮。只见她极其迅速的伸出一只手,捂住沈素心的嘴巴,不等沈素心下意识的挣扎,便竖起另一只手,手刀状毫不犹豫的斩在沈素心后颈之上,然后立即抱起沈素心,慢慢向后退去,动作极其小心,生怕弄出一丝一毫的响动。 忽然,一名灰衣人转头向二女方向望来,一双冷漠的眸子放出丝丝精光。只见他低声说了几句,便带着十余名灰衣人向这边掠来! 沈素雅见状,抱紧沈素心,毫不犹豫的扭头使出自己的吃奶力气向来路快步疾奔! 领头的灰衣人见状,目中冷光一闪,带着手下加速冲来! 沈素雅怀中尚抱着沈素心,她本人也不过是个闺阁少女,如何能快得过这帮亡命之徒!只见转瞬之间,原本几十仗的距离便缩水一半有余,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沈素雅不禁大急,心中一动,一手抱紧了沈素心,一手从怀里取出一件物事,微一转身,狠狠往身后地上一砸! 只听“碰”的一声,火光闪动,随即便是一阵褐色的烟雾腾起!紧随其后的灰衣人不慎冲入烟雾之中,随即涕泪交加,狂咳不已! 带头灰衣人在烟雾腾起之际,便已警觉,急忙用衣袖掩住口鼻,但仍是着了道,很是咳了一阵,却发现二女已然踪迹全无,不禁心中焦躁,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用一个火折引燃竹筒上的引信,只见一片并不如何醒目的烟火在半空绽放。 少顷,只见树丛中一阵晃动,四十余名灰衣人纷纷现身。 领头灰衣人稍稍皱了皱眉,向后来的灰衣人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低声问道:“事情做完了?” 后来者甚是恭敬的低声答道:“做完了,都做了。” 领头人沉声道:“我们行事被两个小丫头瞧见了,一大一小,应该就在附近。看上去似是两个家境不错的女娃,这样的女娃绝不会孤身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你们附近找找,无论她们抑或她们的家人,一旦发现,杀无赦!”话语间,冷厉非常。 后来者低头应是,回身吩咐几句,随即一阵轻微的响动,大多数灰衣人便消失在树丛之中。 远处,溪边。 沈奕风一手拿着一根树枝,上面各自串着一条约莫半斤重的鱼,在火上微微转动着,而目光却不时的扫过不远处说说笑笑的人们,又不时的向着沈素雅消失的方向望望。 忽然,他面色微微一凛,随手轻轻放下手中的鱼,走到沈文思和林氏身边,轻道:“四叔父,四伯母,两位妹妹许久不归,许是玩得兴起了。这边吃食已经备好,待会儿怕就冷了,还是侄儿去寻一寻,可好?” 沈文思颔首道:“这两个丫头也玩得太疯了。亦风,快去快回。” 沈奕风微微一礼,转头扫了一眼三个仿佛浑然不觉的车夫,只见其中一个车夫回望了他一眼,便转身向着沈素雅消失的方向走去。少顷,他的背影亦是消失不见。 沈奕风走到一处树丛边,冷然向四周扫了一眼,棱角分明的嘴唇紧紧的抿了抿,眼角忧色一闪即逝,随即精光外放。 忽然,他一抬手,便向一处树丛中劈了一掌。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个灰衣蒙面人从树丛中跌了出来,面上蒙巾早已被血浸透,略动了动,便没了声响。 随即,数名灰衣人猛然现身,各执刀剑直向沈奕风劈来! 只见沈奕风面色一沉,尚未收回的手变掌为爪,五指一钩,便见一名灰衣人以更加快速的速度手舞足蹈的飞到他身前,而其他灰衣人的刀剑赫然便劈在这名灰衣人的身上! 其他几名灰衣人赶忙收起刀剑,身形晃动,片刻便将沈奕风团团围住。沈奕风目光一扫,只见身边共有七名灰衣人,三人仗剑,三人执刀,还有一人似是带头的,双手空空。 沈奕风凛然的目光扫向空手之人,冷然道:“你们是什么人?” 空手之人哑声道:“要你命的人!”说着,便当先一掌劈来。 沈奕风见他掌来,便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他推去。只听似是一声龙吟,二人双掌方才微微一触,那人便像断了线的风筝的一般飘飘忽忽的飞退数丈,又蹬蹬蹬蹬连退十余步,“哇”的喷出一口血来,委顿在地,无力动弹。 剩余六人见状,瞳孔微缩,刀剑齐上!沈奕风双掌挥了几挥,便听一阵“丁零当啷”之声过后,六人七零八落的躺了一点,再无半点声息。 沈奕风不理这帮人,走到方才与他对掌之人身边,伸手扣住他的咽喉,冷道:“你可见过两个女孩,一个十四五岁,一个四五岁?” 那人对他怒目而视,只字不发。 沈奕风略加一丝手劲,冷哼道:“说!” 那人仍是不言不语,口中却流了出绿森森的脓血,双目神采亦是涣散! 沈奕风一惊,忙放开手,任其软倒。 看着那人脸色渐渐变成黑绿色,沈奕风恨恨的哼了一声,轻道:“好霸道的毒药,好忠心的死士!”便再也不去看那人的尸身,身影一晃,便消失在树丛中。 沈素心微微醒来,只觉得头昏脑涨,身体却被人抱在怀里,在树丛中疾奔。低矮的树枝打在身上,隐隐作痛。 沈素心一对长长的睫毛稍微忽扇了两下,忽然双目圆瞪,用力挣扎起来! 这时,怀抱着她的人有所觉,脚步却并未放缓,只是喘息道:“妹妹……妹妹莫动,我……我是你……你大姐……沈素雅!” 沈素心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微微一定,颤声轻道:“大姐姐,我……我梦见……” 话音未落,便听沈素雅打断道:“妹……妹妹……莫出声……我们……我们正在逃命呢!” 沈素心心中一凛,赶紧转头,便见平日里素净淡雅的大姐姐此时一张俏脸早已汗流满面,苍白不已,甚至还有丝丝擦痕,略带点点血丝,混着些许泥土、淤青,狼狈不堪。但看向她的一双眸子中,却是有八分坚毅,另两分却是暖意,分明是在用眼神安慰自己! 沈素心心中一暖,又是一痛!明面上,这个少女是自己的大姐,但实际上,自己却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女子,单论年岁,给眼前这个少女当祖母亦是勉强够格,此时却被她像大姐姐之于小妹妹一般,甚至是舍命回护! 沈素心心中感动,一时竟忘了当前处境,双手紧紧环住沈素雅的粉颈,带着些许哽咽,轻道:“大姐姐!” 沈素雅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边跑边喘息着柔声道:“妹……妹妹莫怕……咱们……咱们跑出这片林子……见到……见到人……便会……便会安全的!” 话音未落,沈素心却越过沈素雅的肩膀,看到远处的树丛中几个灰衣人若隐若现的身影!只见那几个灰衣人速度极快,转眼间已经近了许多! 沈素心赶忙出声示警:“大姐姐!有人追来了!” 沈素雅心中一凛,脚下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但她到底带着一人,自己也并不通武艺,速度再快也快得有限,与那些灰衣人不可同日而语。不过片刻,几个灰衣人已然追到身后不远处! 沈素雅听得身后响动,心中更是焦急,却不防脚下一绊,身子一晃,便摔倒在地,还随着惯性向前滚动几下!而沈素心,即使摔倒,却仍被沈素雅仅仅抱在怀中! 只见追赶的几名灰衣人目中喜色一闪,随即赶到她们身前,举起手中刀剑…… 忽听一声近似龙吟之声,似乎是狂风大作,竟然吹得几个灰衣人高高飞起,跌落在不远的地面上,吐得几口血便不动了! 沈素雅本是紧紧护着怀中的沈素心,闭目待死,却半晌不觉刀剑加身,又觉得沈素心轻轻拍她,便张开双眸,抬头望去。 只见眼前一人,身材甚是高大,一身蓝衫,衣角已被树枝刮烂,但却丝毫不妨其伟岸身姿。阳光从其身后投来,甚是炫目,让她看不清对方面目,但那一双闪闪发光的虎目,却是她朝夕相见,无比熟悉的! “大……大哥!”沈素雅颤声唤道,不觉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 沈奕风弯下腰来,一手从她怀中抱过沈素心,另一手则去搀扶沈素雅。他见沈素心一双大眼闪闪发光的盯着他,心中微微一定,便又转向沈素雅,却见她衣衫凌乱,面上、身上遍是细小伤痕,不禁又是心中一痛,柔声道:“没事了,妹妹可好?” 沈素雅含泪颔首,却觉得脚下一阵剧痛,不禁俏脸煞白,轻咬下唇。 沈奕风察觉沈素雅不妥,一眼便看出她脚上扭伤。正待蹲下查看伤处,双眸忽然精光一闪,又将沈素心塞进沈素雅的怀中,转身向着一个方向扫去。 只见远处影影绰绰,竟有数十个灰衣人正向这边赶来,当先一人便是先前首先发现沈素雅和沈素心的那个人! 第十五章 逃亡 沈奕风稍稍移动一下身形,将沈素雅、沈素心两位最大和最小的妹妹护在身后,才细细打量来人。 只见对方一名领头的灰衣人,并未持什么兵刃,只是阴冷的目光冷冷的扫视三人。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五名同样没带兵刃的灰衣人,却是目不斜视。而其余的灰衣人足有六七十人,各执兵刃隐隐然将三人围在核心。 领头灰衣人看看三人,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微微皱了皱眉头,轻轻一挥手。 顿时,十数名手执兵刃的灰衣人一拥而上,直向三人冲来! 沈奕风不言不语的迎了上去,每人只是一掌。看上去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掌,毫无花巧,但那些灰衣人却似完全躲不开一般,或胸腹,或肩头,甚至面门,顷刻间便分别中了一掌! 仅仅数息功夫,冲上前的十数名灰衣人便躺了一地。中了肩头的还好,这时或还能哼出声来,那中了胸腹、面门的,却早就如木桩一般横在地上,全无声息! 领头灰衣人瞳孔猛地一缩,又重重挥了一下手! 只见他身后五名灰衣人忽然一起冲上前去,周围所有灰衣人亦各举兵刃杀将过来! 沈奕风微一环视,见这些灰衣人多数倒是冲着沈素雅、沈素心姐妹而来,不禁眉头紧紧皱起。也不多话,一手手臂内弯,手掌微微划过一道弧线,一掌夹着滔天威势推向当先那五名灰衣人,另一掌却平平推向两个妹妹! 只见半空似是龙吟的一声,响彻天际,那五名空手灰衣人掌风所向却是比冲去更快的飘退回来。还好他们对沈奕风的掌力早已有所准备,又是掌风,并未当真受了一掌,所以只是气血翻涌,并未受什么伤! 而沈氏姐妹则被掌风缓缓一推,沈素心被沈素雅护在怀里尚未所觉,沈素雅只觉一阵气滞,双足微微离地不足半寸,身子却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贴着地面,平平飘出足有十余丈,轻轻落在地上。只待掌风一过,却是没有半点异样! 待沈素雅一抬头,却见沈奕风亦是退出数丈,挡在她们身前不远处,掌风激荡,如一夫当关,一双肉掌之下,数十名灰衣人所向披靡,当者非死即伤! 还没等沈素雅反应过来,却听沈奕风一声暴喝:“走!!!” 沈素雅一怔,深深望了大哥的背影一眼,紧紧抱住怀中的九妹妹沈素心,转身便踉踉跄跄的跑了起来! 沈素雅紧紧的抱着沈素心,忍着脚踝处钻心的剧痛,忍着美眸中满盈着的泪水,踉踉跄跄的跑了很久,四周看看,再也没有追杀的灰衣人,却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正在她站在原地四顾,试图辨明方向的时候,只觉得怀中的九妹妹动了动,赶忙低头去看。 只见沈素心一双泪盈盈的大眼望着她,见她望来,带着哭腔颤声问道:“大姐姐……大哥哥他……他不会有事吧……” 沈素雅心中一紧,抱着沈素心的双手又紧了紧,哽咽着,尽着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缓的柔声道:“妹妹莫担心,哥哥武功很是厉害,那些恶人伤不到他。待会儿,待他打发了那些恶人,便会来寻我们的。” 沈素心含泪点点头,再望望大姐姐同是满含泪水的双眼,不禁心中暗恨,做什么问这个呢,徒惹得大姐姐伤心。 沈素雅辨了辨方向,便又拖着伤脚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起来。 许久,沈素雅远远的看到了自家人野炊的那块平地,心中却是猛的一紧! 只见沈文思和林氏夫妇护着沈奕鹤沈奕全躲在一边,三个车夫却是各执长剑与十余名灰衣人战在一起,地上尚有七八名灰衣人尸体!三个车夫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点伤,给她们赶车的那位车夫右臂软软的垂在身侧,左手执剑,独战三名灰衣人,仅仅是勉强支撑,而另外两名车夫刚刚各自毙了一名灰衣人,以二敌八,虽占着上风,但一时间却也无暇他顾! 沈素雅心中一纠,却明白不是自己二人现身的时候,随即抱着沈素心躲在一边,一双美眸却是丝毫不敢错离那方战场。 沈素心在沈素雅怀中,已经望到远处的状况,看见父母的身形,心中极是担忧,却紧咬嘴唇,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看了片刻,只见那两名完好的车夫终于又杀死五名灰衣人,独臂的车夫亦是寻机杀死了一名敌人,三名车夫以三敌四,占尽上风,沈素雅才缓了口气,忽然想起怀中的沈素心,赶忙低头看去。 只见沈素心紧咬下唇,唇上渗出点点血丝,一张小脸儿煞白煞白的,全无半点血色,一双娇俏的大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父母。 沈素雅见妹妹没事,心中一松,随即又是一紧。不知今天见过这般血腥的杀戮,会对妹妹小小的心灵上,造成怎样的伤害。 压下心中的担忧,抬头又见三名车夫终于杀死所有敌人,便赶紧抱着沈素心向自家人方向奔去。 未跑得几步,足下却是一个踉跄,脚上的疼痛似是再也无法坚持了,软软的倒在地上! 沈文思远远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奔来,却又半路倒下,心中一紧,连忙放开方才护在怀中的林氏和两个男孩,向着二人奔去。林氏亦是望见了,连忙将沈奕鹤沈奕全交给一名车夫,快步跟上。 沈素心刚刚挣扎下地,扶着沈素雅想将她扶起来,沈文思夫妇便赶到了。 沈文思扫了沈素心一眼,见她似是没有大碍,便望向沈素雅。只见她一张俏脸煞白,细密的汗水已经浸透了身上的衣衫,一双美眸含着的满是泪水,却倔强的没有流出一丝。 沈素雅抬头望见沈文思和林氏,终于两行清泪划过面庞,颤声轻道:“四叔父……四叔母……侄女还道……还道……不能活着……活着见到二位了……” 林氏亦是泪流满面,伸手扶起沈素雅,柔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着,又望向她的伤脚,颤声道:“素雅的脚……伤得可是厉害?” 沈素雅轻道:“不碍事,应该没有伤到骨头。” 林氏不放心,蹲下身来,细细查看沈素雅的脚踝。 沈文思站在一旁,亦是关切,但不便检视侄女的脚,便蹲下身仔仔细细的检查起女儿沈素心来。 沈素心抹抹脸上的泪痕,柔声道:“爹爹莫担心,心儿被大姐姐护得很好,一点儿都没伤到。不过……大姐姐受伤了……” 沈文思含泪点点头,摸了摸女儿凌乱的小脑袋,又关切的望了望正在检查沈素雅脚踝的妻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四下望了望,随即望向沈素雅,沉声道:“素雅,你们可遇到亦风了?他在哪里?他如何了?” 沈素雅含泪轻道:“哥哥为我们拦住敌人,落在后面了。” 沈文思心中一紧,正待再问什么,忽然三位车夫出声示警! 沈文思抬头一望,只见又是近二十名灰衣人正在急速掠来! 三位车夫各执长剑,准备迎敌!领头的车夫,就是先前赶着沈文思夫妇那辆马车的车夫,对着几人大声喊道:“四老爷,四夫人,赶紧带着几位少爷小姐先走!我们挡住敌人!”说着,便带着另两位车夫毫无畏惧的应着灰衣人冲了上去! 沈文思深深的望了一眼三名车夫,转头对沈素雅低声道:“大侄女,得罪了!”便不待沈素雅答什么,便将沈素雅打横抱起,向着三辆马车跑去! 林氏一手抱起沈素心,一手抱起刚刚凑到身前的沈奕全,领着与沈奕全一起凑过来的沈奕鹤赶忙快步跟上! 赶到马车跟前,沈文思将沈素雅塞进最近的一辆马车,正待回身接应妻子,却见数名灰衣人已然杀到林氏身后! 他赶忙跳下车,伸手拽过抱着两个孩子的林氏,险险躲过一刀! 只是顷刻间,一名车夫已经追到跟前,奋起一剑杀死当先一名灰衣人,又回身与剩下几名灰衣人战在一处! 看着近在咫尺的战斗,沈素心只觉得森冷的刀锋剑锋就仿佛在自己的脸蛋上划过! 林氏趁空又把沈素心塞进车里,车里的沈素雅赶紧伸手将她抱了过来。林氏正要将沈奕全也塞进去,却又是一名灰衣人一刀砍来! 林氏这次是被儿子沈奕鹤一拽,再次躲过一刀,却又离车仗更远了! 沈奕鹤拽着母亲,急道:“父亲,快带母亲和五弟弟去上那辆马车!”说着,指着另一辆马车,对着父亲的方向推了母亲一把,自己却凑向沈素雅沈素心所在的马车! 越来越多的灰衣人杀过来,三位车夫被迫各自为战,没能凑在一处,又要护着几位主人,左支右绌,形式更是危急! 沈奕鹤试了几次,亦是没能靠近沈素雅的马车!沈素雅马车跟前护着的车夫,越来越吃力,心中一急,吼道:“四少爷!去找四老爷和四夫人!”说着,也不等沈奕鹤答话,紧紧几剑逼开身前的几名灰衣人,回身一剑刺向牵引沈素雅马车的那匹马的臀部! 只听一声惨厉的马嘶,马儿吃痛疾步带着马车以及马车里的沈素雅和沈素心奔了起来!只是片刻,马车便跑得无影无踪! 马车里的沈素雅和沈素心只觉得天旋地转,颠簸之极!仿佛五脏六腑都要从口里颠出来一样! 也不知跑了多久,马车慢慢的慢了下来。 沈素雅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脚踝,觉得不甚严重,想要起身,却几次没能起得来。又回头看看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沈素心尚未回过神来,便伸手拽过来,抱在怀里,轻轻的抚着,似是在安慰妹妹,自己却是泪如雨下情难自已。 许久,沈素雅觉得两只嫩嫩的小手在自己脸上轻轻的抚着自己的泪水,便低头看去。 只见沈素心泪汪汪的大眼睛正在望着她,见她望来,轻轻的吸了吸鼻子,柔声道:“大姐姐莫担心,我爹我娘,还有三个哥哥,特别是大哥哥,一定都会没事的!” 沈素雅心中一软,泪水又要下来,伸手紧紧的抱住妹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略带哽咽的颤声道:“嗯!一定都会没事的!” 过了许久,沈素雅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才轻道:“九妹妹累不累?” 沈素心在沈素雅的怀里闷闷道:“不累!” 沈素雅听得她声音又少许异样,把她从自己怀里抱起来,看看她稍显迷离的大眼,知道妹妹有些困了,便柔声道:“九妹妹,要不要睡一会儿?” 沈素心点点头。 沈素雅让她斜斜倚在自己怀里,自己亦是靠着车厢的内壁,轻轻的抚了抚沈素心的头发,轻道:“那妹妹就睡一会儿吧,有姐姐护着不会有事的。” 沈素心闭上眼睛,用小脑袋蹭了蹭沈素雅,轻道:“大姐姐,给心儿唱个歌谣好么?” 沈素雅微微笑了笑,又伸手揉了揉沈素心的小脑袋,柔柔的声音轻轻的唱了起来: “啊~~~~~~~啊~~~~~~~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妈妈的心呀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 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啊~~~~~~~~啊~~~~~~~~ ……” 第十六章 生死一线 破败的屋子里,光线很是昏暗。 床上一个瘦骨嶙峋的贵妇人,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 旁边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满眼泪水,慌慌张张的跑进跑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门外一个老妪早已哭得身子瘫软。 沈素心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 那两个小丫头,不是烟秀和香秀么? 那个痛哭流涕的老妪,不是宁妈妈么? 那……躺在床上的那个……是谁? 沈素心怔怔的看着,这是…… 忽然眼前场景一变,变成了野外。 这里似乎是北地,苍茫的山野中,是一支状似异族的军队。 领头的异族首领,对着对面拦住他们去路的人怒目而视。 对面一群人中,为首的,是一个身形伟岸面色愁苦的汉子。他身后几人中,一名风度翩翩的贵家公子,一名头发很短服饰与众不同的年轻人,一名气度娴雅,面容绝美的年轻女子,一名同样年轻,气质却有几分彪悍的异族女子,还有一名形容娇艳,双眼中颇见狡黠但也有几分悲伤的少女最为显眼。他们身后,则是一大群服色各异装扮各异兵刃也各异的人。 只见为首的汉子缓缓走到两群人中间,向着那个异族首领跪了下去,才说的几句话,却见他忽然伸手从地上取过两支断箭,直插入心口! 众人之中,贵家公子与短发青年连忙抢上,痛哭流涕。 这……这是什么……沈素心看着那委顿在地的似曾相识的伟岸背影,有些怔怔的。 但画面又有变化了。 这次场景中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却有阵阵的琴声。只听那琴声悲伤、悲愤、痛苦、怀念统统溶于其中,琴音激荡,其中还仿佛有阵阵战鼓之声,直引得沈素心心神大动,亦几乎潸然泪下。 远远的,可以看到一个亭子若隐若现。亭子上一块匾,上书三个大字:“风波亭” 随着激荡的琴音,画面仿佛亦荡起层层波纹。 还未等沈素心有所反应,场景又变了。 这还是一处山上,山势险峻,怪石嶙峋,但郁郁葱葱,显然不是苦寒的北地了。 几个着装怪异的人,各自背着一个大包,走在山缝中一条难行的小道上。他们手里拿着奇奇怪怪的工具,在地里挖着什么。有的人拿起地上的石头,细细的查看着。 领头的是一个年轻人,眉眼之间,沈素心仿佛觉得在哪儿见过。 只见他取过地上一块石头,放在一个形状怪异的盒子里,然后看着盒子,表情非常认真。 忽然,整个山体剧烈的摇晃起来!那帮人显然非常慌乱,四散奔逃着。但,人如何与天地之力相抗?只见山体瞬间垮塌,将一众人等统统埋在下面! 但这个场景还未结束,还在剧烈的摇晃着,连带着沈素心自己仿佛也不受自己控制了,剧烈的摇晃着! 忽然,沈素心睁开眼睛。这……是一个梦? 但,沈素心并没有功夫操心这个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确实在剧烈的摇晃着! 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马车的车厢里。而马车正在快速的飞奔,剧烈的摇晃! 她忽然想了起来,自己好像刚刚在大姐姐的怀里睡着了。可是,大姐姐呢? 她赶忙掀开车帐,却看到大姐姐沈素雅正在马车位上,手里握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柳枝,狠狠的抽着拉车的马儿! 沈素心抓紧车门的门框,颤声道:“大姐姐!怎……怎么了?” 沈素雅并未回头,只是大声答道:“九妹妹快回去!有人在追赶我们!” 沈素心心头一颤,猛然想起那些灰衣人来! 她赶忙退回车厢,掀开马车车窗的窗帘,向后望去。 只见马车后面,远远的,有几匹马正在飞奔,马上的正是那些灰衣人们! 她赶紧放下帘子,缩回车内。 沈素雅并不懂得怎么驾驭马车,只知道狠狠的抽打马匹!而吃痛的马儿,才不管是什么方向,只知道飞奔! 不过这也歪打正着,梁国公府的马匹,都是镇北将军沈文飞亲自挑选的,还是很神骏的,虽然拉着一辆车,两个人,但拉车的两匹马飞奔起来,后面的那些灰衣人,虽然没有被甩掉,但想要追上却还有些难度。 只见一辆马车,几匹马,一追一逃,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远远的,可以看到前方便是早先沈素心看到的那片湖水! 那些灰衣人得了严令,对这些人必须赶尽杀绝!绝对不可以留活口!但这马车怎么会跑得那么快?怎么追就是追不上! 当先的一名灰衣人心中焦急,不禁又加了几鞭,胯下的马儿跑得更快了!但,即便如此,与马车的距离也并未缩短多少!他心中很是焦急,不由得又加了几鞭! 但他并未注意到,他们这群捕蝉的螳螂身后,却不知何时跟上了一只黄雀! 那是一匹相当神骏的白马,马上的人只可以隐隐看到一丝青衣的影子,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 渐渐的,灰衣人和马车距离终于稍稍拉近了一些。灰衣人纷纷心中暗喜,但落在最后的一名灰衣人却忽然觉得后心一痛,便再也没有知觉…… 前面几名灰衣人并未察觉同伴的不妥,仍然在飞马追赶!至于身后的青衣人,却是越来越近! 忽然,青衣人从马鞍上站了起来,一踏马头,身形在半空中如一只大鹏鸟一般凌空而起!只一瞬间,他的身形便超过了几名灰衣人! 几名灰衣人见到这个场景,都不禁一怔。未等他们回过神来,却见空中的青衣人手中白光一闪!几名灰衣人都只见那道白光闪向自己这边,纷纷想要闪避!但,这道白光却如影随形一般,避无可避! 转眼之间,几名灰衣人纷纷坠马!只见,他们喉头无一例外插着一支三寸七分长的小刀,却全都早已气绝身亡! 青衣人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扫了几名灰衣人一眼。只见他气度温润,儒雅有加,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谁能知道他刚刚举手投足之间便取走了数人的性命! 若是梁国公府沈家有人在这儿,一眼便能认出,这便是梁国公府二少爷沈奕寻! 半个时辰前,梁国公府接到护送沈文思一家及沈家大少爷、五少爷、大小姐外出踏青的护卫的求救飞鸽,便知一行人遇险! 沈奕寻当时正好在场,看到飞鸽,便不等家族组织营救事宜,单身匹马出得京城,自行寻向燕丘山方向快马加鞭而来! 半路上,他远远的看到一辆马车被几名骑马之人追赶!他目力甚好,远远看得马车的样式标志,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唯一一个堂姐沈素雅的马车! 于是,他便毫不犹豫的策马追去。好在他胯下乃是他父亲沈文飞将军送的少有的宝马,而他的马术亦是绝顶,才能轻易的追了上来。 然而,沈素雅却并不知道来了救兵,已然脱险,仍然在狠狠的抽打着马匹! 马车车厢内,沈素心则用右手紧紧的抓住车内,默默忍受着颠簸之苦,就连她的手掌早已被磨出血来,也兀自不知! 只见她手上的血迹浸着她手心中的那朵白蔷薇,白蔷薇则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但马车上的姐妹二人,一个正忙着抽打马匹,一个正忙着固定自己,都未发现这一状况。 沈奕寻远远的望着飞奔的马车,不禁一阵苦笑。他伸手放在在口中,打出一声响亮的唿哨。只见不远处他骑来的那匹雪白的骏马听到唿哨声,便快步向主人奔去。 沈奕寻牵住爱马,轻轻拍了拍马头,正要跨上去追赶自家堂姐,无意中一回头,却看到了让他目呲欲裂的一幕! 沈素雅抽打着马匹,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被那些灰衣人追赶上来!马车向着湖边飞奔着,速度越来越快,颠簸的车内的沈素心几乎抓不住固定之处! 这湖水方圆极大,三面都是沼泽,只有一面有官道与湖水擦边而过。官道下方,便是青石垒成的堤防,上下甚是陡峭,几乎就是直上直下。官道在这里一道转弯,沿着湖岸有一圈一尺多高的石垛用来隔离。 但此时沈素雅的马车速度甚快,马儿疾奔之时多看不清前路,坐在驾驭位置上的沈素雅本就对于此道一窍不通,此时更是心神不守,只知道狠狠抽打马匹,眼睛却被带起的风吹得几乎睁不开,全没有看到前方的危险! 只见马腿狠狠的撞在石垛上,一个倒栽葱直接栽进湖里!马车在惯性之下,亦是磕在石垛上,翻滚着滚向湖中!远处的沈奕寻看到的正是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马车刚刚碰到石垛的时候,沈素雅便被甩出马车,“噗通”一声直接掉进湖里!马车沿着青石岸防翻滚着,车内的沈素心早被晃得不知东西南北! 忽然,只见沈素心右手手心中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白蔷薇瞬间光芒大盛,整个车厢刹那间被夺目的白光充斥其间,再也看不清其中任何事物!但这只是片刻,还未等车厢触及水面,光芒便瞬间退去!此时只见车厢中已然空空如也,沈素心在白光中早已不知去向! ------------------分割线------------------- 嘿嘿,前面的章节是否雷到众位了呢? 下面的章节,开始剧烈转折,随即进入本文的第二个小高潮 小小剧透一下,会非常雷,读书请自带避雷针~~ [p.s.] 本人在这里承诺 一旦本文推荐达到200+ 或者长评积分每增加一分 或本文成功登上青云榜(已申请) 本书将加更一章 推荐票每到200、500、1000、2000、5000…… 也就是200以后每出现1、2、5开头的数字都加更一章 青云榜将会持续一周,这一周每天双更,且与票票加更叠加 本书年前就已收到签约合同,坑品保证,童受无欺!!!! [p.s.2] 本人新开通企鹅会员~ 刚刚搞定一个企鹅群~ 欢迎各位前来唠嗑~ 企鹅群号:壹~陆~玖~贰~零~贰~壹~陆~贰~ 敲门砖:沈家二少爷前世的名字 本群容量伍佰~刚刚创建~欢迎光临~ 第十七章 这是哪里 沈素心渐渐恢复知觉,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抹黑。 黑暗的空间中,隐隐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沈素心甚至觉得这味道蛮好闻的。但处在这不知是什么地方的黑暗中,只能摸摸索索试图弄清自己的处境,她才顾不上什么味道不味道…… 这是一个长条形的空间,仿佛是个竖着的箱子。这里地方并不算大,像她这样的小小的人儿,顶多能装进两三个。但头顶却挺高,至少她努力站直之后够不到顶。周围满满的全是不知名的物事,而且全都挂在头顶。摸在手里,似是布匹的感觉,但摸起来却全非她所素知的任何布料。再摸摸四周,仿佛是木制的,这让沈素心不禁心中害怕起来! 这……这不会是棺材吧…… 虽然,她从未听说过或见过竖着的棺材,但……木制的长条形的箱子,不是棺材,却又是什么?! 她推了推四面,都纹丝不动,也就不再去推。默默的,她蹭到一个角落里,坐下,抱着自己的膝盖。 爹……娘……哥哥……大哥哥……大姐姐……五姐姐…… 她心中默默呼唤着,头却渐渐埋进膝盖中。 她……死了吗? 她已经死了一次了,难道又死了第二次? 第一次死的时候,她几乎了无牵挂,感觉,死亡,或许只是一种解脱。 然而,这一次,却有太多太多让她不舍的东西…… 她不舍……她不甘心……她不要就这么死了…… 不知何时,两行泪珠儿划过她的脸庞。抱着膝盖坐着的沈素心,肩头微微的颤着,默默抽泣着…… -------万恶的分割线-------- 付雅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气,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眼珠儿稍稍转动了一下,她不禁轻叹一声。真是晕到家了,怎么会睡在自家书房里了呢?难道是昨晚玩游戏玩得太晚了? 哎……好不容易有个休假……难道就对着电脑玩过去?这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不对! 忽然,本来略有些半眯的眼睛突然圆瞪!一幕幕画面在她面前掠过! 高高的院墙……清雅的园子……青青的山岗……欢快的跑来跑去的小妹妹……凶残的灰衣人……伟岸的背影……手中挥舞的柳条儿……飞奔疾驰的马车……冷冷的湖水…… 再次环视四周,这确实是自己的家,自己的书房! 那书架上,从《洗冤录》到《现代法医学》满满一书架的专业论著,毫无疑问的告诉她,这是自己家的书房! 难道……那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这梦也未免太长……太真实了吧…… 付雅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头痛欲裂。 站起身来,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厨房,轻轻拉开冰箱,拿出一罐可乐,以优美的手型打开,稍稍抿了一口。 付雅心中不禁暗乐,这梦还真实在,自己刚才的做派,还真有几分古代高门大户大家闺秀的味道。只是,大家闺秀喝可乐?这是什么啊?可乐广告?付雅心中不禁又是乐了半晌。 付雅随手放下可乐,走向自己的卧室。还是找找衣服,好好洗个澡吧。谁知道那些该死的,会不会又突然一个电话报销掉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休假。 或许,补补觉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刚刚走近卧室,她忽然停下了。 这是什么?哭声? 她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这屋子里一向只有她一个人,这哪儿来的哭声? 仔细听了听,她确定自己不是幻听!确实有哭声!好像还是一个小女孩的哭声! 付雅抿了抿嘴唇,心中反复告诉自己:我……我不怕鬼!这世上没有鬼!我是法医呢!要是世上真有鬼,我这屋子还不早就被鬼给塞满了么? 想了想,付雅走近另一间房间,取出一只棒球棒,举在身侧,缓缓的靠近自己的卧室! 轻轻推开门,探着头往里望了望,没有人。但是,哭声更加清晰了一点! 稍稍辨认下,付雅终于确定,哭声是从自己衣柜里传出来的! 自己的衣柜是带锁的。她摸了摸身上,还好,钥匙还在!一手拿出钥匙,一手仍然举着棒球棒,甩掉脚上的拖鞋,咽了咽口水,付雅缓缓的,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的衣柜,用微颤的手,轻轻插进衣柜的锁眼,扭动,打开。 付雅深深的做了个深呼吸,握住衣柜的门把,猛的拉开—— --------捣蛋的分割线---------- 沈素心躲在角落里,越哭越是伤心,声音不禁放大了几分。 忽然,箱子一面突然打开了,强烈的光线猛的射了进来! 沈素心下意识的一抬头,却被强烈的光线刺得一阵炫目,不禁伸出一只手挡在面前。 过了半晌,沈素心才渐渐适应了光线,向外看去。 只见外面一个年轻的女子,上身只穿了一件贴身的小衣服,所用布料非常之少,只是用两条细细的布带吊在肩膀上。下身也只是一只小小的短裤,刚刚盖住大腿根部。全身大片裸露的白玉一般的肌肤,包括手臂,大腿,甚至半截胸部,胸前那两团也是若隐若现,看得泪流满面的沈素心脸上一阵臊红。顺着她细白的胸部、脖颈,慢慢的向上看,只见一捧乌亮的青丝似乎并未有任何束发措施,自由的散落在她胸前、脖颈间,甚至盖住了小半边脸庞。而那一张俏脸,却是煞白煞白的,一双美目圆瞪,小嘴长得大大的。若是有人不知道什么叫做“目瞪口呆”,看看这副尊容,必然能深深理解。 然而,沈素心看清了那张俏脸,却激动的不能自抑,轻轻的哽咽了两声,便再不顾及,猛的扑进这女人怀里,哭喊道:“大姐姐!大姐姐!” 只听“当啷”一声,一根金属制作的棒子,掉到了地上。 付雅,好吧,叫做沈素雅也没错,呆愣了半晌,轻轻的抱住自己怀中的小人儿,试探着,轻声问道:“九……九……九妹妹?” 沈素心大哭着,紧紧的抱着付雅(沈素雅)的脖子,哽咽着应声道:“是……是九妹妹……大姐姐……大姐姐……我又见到你了……我……我不是发梦吧……” 付雅(沈素雅)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的抱起沈素心,将她从衣柜中抱了出来,抱着她坐在床上,轻轻的安抚着怀里这个哭成泪人的小人儿。 终于,沈素心渐渐止住了抽泣,不禁又面色潮红的看了看自己大姐姐的这身装扮,轻道:“大姐姐……毫不知羞……穿成这样……” 付雅(沈素雅,此后不再提示)不禁轻笑,柔声道:“九妹妹,你也别惊讶,我们这里都是这么穿的。” 沈素心怔了怔,轻道:“你们……这里?” 付雅又是笑了笑,轻道:“是啊,这里可和我们来的地方不是一个世界呢。按说,应该是那里的千百年之后。但,又有些不对……算了,先不说这个。九妹妹,其实姐姐是来自这里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咱们原先所处的那个世界,变成了沈素雅。现在,姐姐又忽然回来了,却不知道怎么的把你也给带来了。” 沈素心怔了半晌,不禁问道:“那……那原来的大姐姐呢?” 付雅失笑,不禁轻轻打了沈素心一下,笑道:“什么叫原来的大姐姐?我就是你如假包换的大姐姐沈素雅!我作为沈素雅的记忆,可是从娘胎里开始的喔!” 沈素心又是怔了半晌,抿抿唇,轻道:“大姐姐,咱们……咱们可能有些相似……” 付雅一愣,忙问道:“什么意思?” 沈素心犹豫了半晌,才黯然道:“我……我以前就是沈素心,梁国公府最小的嫡出女儿。但是,和你素知那个梁国公府有所不同。在我出生前一年,老梁国公就仙去了。父亲……父亲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娘,只喜欢那些姨娘。后来,我娘去世了,父亲就把我送到了庵子里,最后嫁给了一个畜生。最终,我被那个畜生赶出了门,没有和离,没有休书,他……他却……他却跑去……跑去……续弦!” 说着,沈素心的泪水又涌了上来。 付雅愣了好半天,才紧紧抱住沈素心,轻道:“好妹妹,原来你是重生的,原来你前世这么苦。罢了,反正你现在过得很好。不过,你现在到了我这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沈素心又是一阵黯然,紧紧的抱着付雅。 付雅拍了拍怀中的沈素心,轻道:“妹妹莫怕。就算不能回去,有姐姐在,也能让你过得平安喜乐。而且啊,这个世界可比咱们那个世界精彩得多。”说着,付雅眼中却是一阵黯然。其实,她又何尝想要这个“精彩的世界”?她真心怀恋的,又何尝不是她作为沈素雅的那个世界,那个家? 两人相拥了半晌,才慢慢分开。这时,沈素心渐渐的注意到了周围的不同,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付雅抿唇一笑,牵着她的手,慢慢的解释,什么叫席梦思,什么叫电灯,什么叫空调,什么叫电冰箱,什么叫洗衣机,什么叫电脑,什么叫微波炉…… 沈素心充满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屋子,心中一阵阵的赞叹,简直看花了眼。 忽然,付雅像是想起了什么,俯下身,轻声对沈素心说道:“妹妹,我忽然想起来,你既然来了,那我就得想办法给你办了户口。不过这有点儿麻烦,待缓几天,我找找人,帮你把事情办下来。” 沈素心微微愣了愣,随即想到,自己那个世界还有落户一说,想必这里也差不多。于是对着付雅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点点头。 付雅亦是回了一个笑容,站起身来,打算继续介绍。 忽然,沈素心想起了什么。于是,她用力拽了拽握着她小手的付雅的手。 付雅再次俯下身来。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那个……二哥哥……二哥哥好像跟你一样呢!” 付雅的双眼登时瞪得老大,赶忙道:“怎么回事?” 于是,沈素心将她和沈奕寻的种种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付雅怔怔的,自言自语道:“二弟……飞刀……沈奕寻……”说着,忽然紧紧抿住嘴唇,一双美眸登时瞪得如一对铜铃——哦,不对不对,是如一对电灯泡一般,沈素心心中腹诽道——讶然道:“怎么会是他?! ------------------------分割线--------------------------- [p.s.] 本人新开通企鹅会员~ 刚刚搞定一个企鹅群~ 欢迎各位前来唠嗑~ 企鹅群号:壹~陆~玖~贰~零~贰~壹~陆~贰~ 敲门砖:沈家二少爷前世的名字 本群容量伍佰~刚刚创建~欢迎光临~ 第十八章 孤僻的小女孩 等到十一点半了,困得要死,但九十九票还是九十九票 我从《案发现场》看到《小李飞刀》 王志飞与焦恩俊齐飞……陈宁与萧蔷相映…… 最后还玩了一会儿《仙剑奇侠传4》 看着某人“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期间不断刷新书页,但九十九一直是九十九 哎,我这本书真那么不招待见么? 算了,九十九就九十九吧,我认了,加更一章! 在此,我也希望待见我这本书的朋友们,看在我不到票数也加更的份儿上 没事儿的时候能在书评区留个痕迹,能在我建的群里冒个泡 谢谢了…… -------------------正文开始,谢谢听我废话的----------------- 几日过去了,沈素心在这个奇异的世界里已经渐渐褪去了那层诧异。说的也是,连重生这种事情她都能安然接受,连那个走了样的梁国公府她都能待得安之若素,甚至有些沉浸其中,几乎都忘记了自己那奇异的来历,五岁小女孩都差点做得“表里如一”,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能让她讶异太久呢? 不过,这大概也是付雅从不带她出门的缘故。 今天,付雅又如前几日一般吃过早饭,再给她准备好午饭之后便急匆匆的出门去了。按这几天的规律来看,沈素心知道她的这个大姐姐不到该做晚饭的时候是不会回来的。 一个人施施然走进厨房,拉开冰箱下层的门——上层她够不着——取出一瓶果汁,捧到茶几上,坐上了沙发,随手拿起放在一边的遥控器,打开电视乐呵呵的看了起来。 再看她身上。一条蓬蓬的连衣公主裙,还是吊带的,一双红色小皮鞋,上面还有个蝴蝶结,头上简单的扎了个马尾辫,还有点歪。乍一看,这完全不是一个古代来的小姑娘的形象,放在大街上,完全跟现代的小女孩没有任何区别——除了长得萌了点。 这一身行头,是付雅从外面临时买来的。至于那个歪马尾,这只能埋怨某法医手艺不过关了。 不过最应该佩服的,恐怕还是沈素心沈九小姐的适应能力。看看她刚才那一连串动作,莫说穿越什么的,便是同是现代人,若是一个刚从小山村走出来的小女孩,恐怕都绝不会有她这样诡异的适应环境的速度。若是不特别说明,谁知道她是穿来的? 看了不一会儿,门忽然打开了。 沈素心愣了愣,这连午饭时间还没到,大姐姐就回来了? “九妹妹,我回来了。”门口传来付雅的声音。话音未落,付雅便出现在沈素心面前。 付雅提着两个满满当当的塑料袋,走到沙发边,将塑料袋放在茶几上,伸手揉了揉沈素心的小脑袋,笑道:“九妹妹还真是惬意,喝着果汁看着电视,简直把我的‘好’习惯学了个十成十。” 沈素心讪笑两声,赶紧拉着大姐姐坐在沙发上,给她揉肩膀。 付雅不禁有些失笑,她的九妹妹这哪里是在按摩,只是一双小嫩手在她肩膀上胡乱揉捏而已。估计,这还是她家电视的功劳。 抓住妹妹的小手,付雅笑道:“别忙活了。待会儿吃了午饭,我带你去上户口。” 沈素心怔了下,喜道:“办好啦?” 付雅轻笑道:“嗯,办好了。不过……” 沈素心赶紧接道:“不过什么?” 付雅道:“我跟人家说,你是我远房亲戚家的小女儿,管我叫姐姐的,一直住在大山里。前一段父母都去世了,只剩一个小女孩,没人养活,我就给带回来了。” 沈素心应道:“哦,这样。不过,我要不要改名字呢?” 付雅笑道:“不要,你还是叫沈素心。” 沈素心眉眼弯弯,笑道:“那就好!” 付雅接道:“还有一条,你可得记好了,千万不能出错。” 沈素心问道:“什么?” 付雅道:“这个世界,毕竟你非常的不熟悉。如果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漏了馅儿,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在你完全适应这里的一切之前,只要不是我们两个单独相处,你就是一个三棒槌也打不出几个字的,孤僻的小女孩,还要记得装成非常非常害羞的样子,记得了么?” 沈素心想了半晌,点点头。 吃过午饭,付雅便带着沈素心出门了。 一出了门,沈素心眼睛就花了。只见宽敞的街道,川流不息的名叫“汽车”的奇怪的东西——这个名字是她从电视上看来的——还有那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只看得沈素心目瞪口呆。 付雅一边开着车,一边不时偷眼瞅瞅副驾驶座上,已然石化了的小妹,时不时的抿唇偷笑。 不到十分钟,便到了派出所。付雅下了车,抱着仍在石化中的小妹沈素心,走进了派出所的大门,直奔户籍科。 刚一进门,一个身材娇小的女警便站了起来。 “付警官!” 付雅笑着对着她点点头,将沈素心放在旁边的沙发上,微笑着对那个女警说:“这就是我那个小妹妹,叫做沈素心。我和你们杨所长打过招呼的,今天我带她来办手续。以前她是黑户,没有上过户口。麻烦你了小顾,回头请你吃饭。” 被称作小顾的女警听了,笑了笑,圆圆的脸蛋上露出一对浅浅的小酒窝。 “付警官客气了,这些杨所长都交代过的。”小顾的声音甜甜软软的,听着很是舒服。说着,小顾绕过办公桌,走到沈素心面前,弯下腰,带着甜甜的笑容,对着沈素心说:“小妹妹,跟着姐姐去拍张照片好不好?”说着,便伸手去摸沈素心的小脑袋。 沈素心没有答话,一双大大的眼睛带着些许怯懦的看着小顾,身子向后蹭了蹭,躲开了小顾的手。 小顾笑容一僵,回头望向付雅。 付雅微微一笑,对小顾解释:“我这个妹妹刚刚经历丧父丧母的大事,又被家乡的亲戚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还是我正巧去了,觉得很喜欢她才带了回来。现在她还很怕生,除了我不敢跟别人说话。抱歉啊小顾,要拍照的话,我带着她跟你一起去好了。” 说着,付雅走了过去,轻轻摸了摸沈素心的小脸蛋,随即将她抱了起来,转头看向小顾。 小顾讪笑,心说,我就这么吓人啊?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带着付雅和沈素心到了隔壁房间,拍了照,办了手续,又送付雅出了门。 刚刚回来,便见另一个小女警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拉着小顾问:“刚才那个女的是什么人啊?那个小女孩好萌啊!” 小顾说:“那个是市刑警队的法医官,姓付,听说很厉害。那个小女孩听说是付警官老家的远房亲戚。死了爹妈,亲戚又不管她,正好让付警官遇到了,就带回来了。别看她小,辈分不低呢。跟着付警官乍一看跟母女似的,其实论辈分应该管付警官叫姐姐的。” 那个小女警吐吐舌头,又拉着小顾问长问短不提。 再看付雅那边,抱着沈素心走出门,便对她轻道:“嘿嘿,九妹妹演技不错嘛!一个孤僻的小女孩,刚才那个小动作,那个小表情,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的。” 沈素心偷笑一会儿,又向付雅问道:“大姐姐,刚才我们是在干什么啊?那个东西对着我,咔嚓一下,是什么意思啊?” 付雅笑道:“那个东西叫照相机,我们刚才在拍照。至于详细的等咱们回了家,我再详细给你解释清楚,顺便给你多拍几张照片。” 沈素心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走到停车场,付雅刚刚将沈素心塞进自己的车,连门都还没来得及关上,手机就响了。 付雅掏出手机看了看,撇了撇嘴,倚着车门接通了电话。 “我说,阎老虎,您是不是老了记性不好了,本姑娘正在休假中谢绝一切打扰!” 沈素心坐在车里,看着付雅手里拿着一个方盒子,倚着车门,一脸痞气的跟盒子说着话,不禁冒了一头的小问号。 这个盒子是什么?大姐姐怎么跟盒子说话? 大姐姐怎么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她! 电话里好像说了什么,只见付雅又懒懒的回了一句:“就这些?我说,咱队里该不会只有我一个法医了吧?” 电话里又说了什么,只见付雅俏脸扭曲,怒气冲冲的对着电话大吼:“什么?!现在?!我现在正带着我妹妹办户口呢!你让我带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去工作吗?!你难道不怕给小孩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吗?!” 电话里又是说了好久,付雅才悻悻的说:“好吧,我这就过去。阎老虎,我记住你这次了,等着吧,哼!” 说着,不等电话里再说什么,气哼哼的挂断电话,“啪”的一声重重的关上车门,绕过车头,打开车门,上了驾驶席,又是“啪”的一声重重的关上这边车门。 沈素心被“暴怒”的付雅吓得够呛,看着坐上车的付雅半天没有动作,便伸出小手拽了拽付雅的衣袖,嗫嚅道:“大姐姐,大姐姐,怎么了?” 付雅回过神,抱歉的对着沈素心笑了笑,轻轻的摸了摸沈素雅的小脑袋,柔声道:“九妹妹,吓到你了吧?没事,姐姐只是在生另一个人的气。” 沈素心稍稍躲了躲付雅的手,微微皱眉道:“大姐姐,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付雅失笑,不禁又伸手捏了捏沈素心的小脸,轻笑道:“你这个样子,我怎么不把你当小孩子呢?嘿嘿!” 沈素心又躲了躲,但没躲开,白了付雅一眼,又想了想,才对付雅轻道:“大姐姐,你刚才怎么对一个小盒子说话?那个小盒子怎么惹你生气了?” 付雅又是失笑,轻道:“那个小盒子啊,叫电话。电话呢,就是可以跟离得很远的人通话的工具,就像千里传音。姐姐刚才不是对小盒子说话,而是对其他地方的一个人说话。那个人是个坏蛋,坏蛋惹姐姐生气了,姐姐骂他。” 沈素心似懂非懂,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姐姐,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付雅撇撇嘴,没好气道:“去见那个坏蛋!” “啊?”沈素心瞠目结舌。 “哈哈哈哈!”看着沈素心纠结的小脸儿,付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同时发动了车子。 ------------------------分割线--------------------------- [p.s.] 本人新开通企鹅会员~ 刚刚搞定一个企鹅群~ 欢迎各位前来唠嗑~ 企鹅群号:壹~陆~玖~贰~零~贰~壹~陆~贰~ 敲门砖:沈家二少爷前世的名字 本群容量伍佰~刚刚创建~欢迎光临~ 第十九章 刑警队见闻 当付雅的车子再一次停下的时候,沈素心看到,她们来到了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并不十分大,而且还停了许多车子。这里的建筑式样相当简单,主要以白色为主,其中有些许蓝色作为点缀。 付雅刚刚将沈素心抱下车,便有人走了过来。 “美丽的付大小姐,您终于大驾光临了。”过来的是一个戴着一副眼镜,脸型瘦长,身材也瘦长,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 付雅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也不搭理他,对着沈素心道:“心儿,瞧,这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坏蛋!”说着,指着眼镜男。 眼镜男脸色一下子垮了下去:“嘿!好好的,我怎么就变成坏蛋了呢?”说着,目光转向沈素心,脸上露出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容,“这就是你的小妹妹啊?叫心儿是么?来,心儿乖,叔叔不是坏蛋,叔叔姓阎,叫……” 话音未落,付雅抢白:“叫阎老虎!” 眼镜男脸色又是垮了几分,撇撇嘴,对付雅抱怨:“我说,你不挤兑我能死啊?” 付雅愤愤:“你把我当牲口使唤,不让我挤兑挤兑你,我心里不平衡!” 眼镜男做投降状:“好好!随便你挤兑!”说着,再次转向了沈素心,“心儿啊,叔叔叫阎宇文。心儿大名儿叫什么呀?几岁啦?” 沈素心看着阎宇文,怯怯的向付雅怀里缩了缩,没有说话。 付雅乐了,对着沈素心轻道:“妹妹不怕,有我在,这个坏蛋才不敢欺负你!”忽然反应过来,向阎宇文怒目相视:“你让我妹妹管你叫叔叔?好你个阎老虎!敢占本姑娘便宜!” 阎宇文再次做投降状。 付雅不禁扑哧一笑,随即收起笑容,向阎宇文发问:“说吧,你这次叫我来,又有什么麻烦事儿了?” 阎宇文面色一肃,微微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先去法医室,边走边说。这次要不是案子棘手,我也不会在这时候还去找你。” 说着,三人一起走进主楼。当然,也包括被付雅抱在怀里的沈素心。 两人边说边走,神色越来越严肃。 沈素雅懵懵懂懂的听着诸如尸源、死亡时间、巨人观之类她似懂非懂的词儿,忽然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她不由得看看付雅,又看看阎宇文,觉得这两个人,特别是自己的大姐姐,忽然变得不敢认了,那么严肃的一张脸,而且面不改色的谈论着尸体、死亡之类,她听听都觉得不寒而栗。这两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走到法医室门口的时候,付雅正要推门,忽然被阎宇文拉住了。 付雅回头,有点不解的看着阎宇文。 阎宇文摸摸鼻子,吞吞吐吐的说:“那……那个……你妹妹,你妹妹先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吧。” 付雅顿时反应过来,看看怀中的沈素心,对着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又对着阎宇文点点头,便转身走向别处。 转了两个弯,付雅推开一道门,只见里面有好大一堆各式各样的沈素心不认识的东西,多数看上去都是白色的不知道材料形状不规则的大箱子,上面还有大大小小的像电视一样的东西,只是上面的东西沈素心完全看不懂。另外还有几张桌子,上面有些杂乱,除了四处乱放的纸张,还有一些东西,但沈素心一样都不认识。整个屋子纤毫不染,但却看不到一个人。 付雅四处看了看,提高声音喊着:“小光!小光!” “哎!来了!”一个男声响了起来,随即从几个特别高大的白色柜子后面转出一个娃娃脸个子不高胖胖的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白袍,袍襟刚刚达到膝盖,样式非常简单。袍子下面,是一条用蓝色的看上去有点硬的布料制成的裤子,一双黑色反光的材料制成的鞋子。他头发稍有凌乱,在沈素心看来非常短,圆圆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这个叫小光的男人一看到付雅,赶紧腆着脸凑过来,一脸谄媚的笑容,露出一对小虎牙:“哟,付大美女,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说着,看到了付雅怀里的沈素心,“哟,还有个小美女呢,真可爱!”随即又转向付雅,“哪儿捡的?” 付雅伸手便敲了小光脑门一下:“哼!怎么说话呢!这个可是我妹妹,名叫心儿。我现在要进法医室,不方便带着她,先在你这儿放一会儿成不?” 小光一张圆脸登时笑得阳光灿烂:“敢情好,我正无聊呢,感谢付大美女特地把妹妹送来陪我玩。” 付雅撇撇嘴,又敲了小光脑门一下:“说什么呢!小心看好了!要是我妹妹出了什么问题,小心我把你踹到日本,让你真的当你的名侦探柯南去!” 小光捂着脑门,讪笑着说:“哪儿能呢?您就放心吧!” 这会儿,沈素心又是目瞪口呆。她恬静素雅的大姐姐,就这么公然和男人说笑打闹?不怕人说闲话么? 付雅并没有注意到沈素心的表情,只是轻声对她说:“心儿,我这会儿得去工作了。你先在这儿待会儿,有什么事儿,比如饿了或者别的什么,就跟这个大哥哥说,知道么?” 沈素心回过神来,对着付雅笑了笑,甜甜道:“我知道了,大姐姐。” 付雅对着沈素心笑了笑,将她放在地上,又对小光交待了两句,便急匆匆的走了。 小光见付雅走了,便蹲在沈素心面前,笑嘻嘻的问她:“小妹妹,你打哪儿来呀?” 沈素心看看小光,低了低头,不理他。 小光也不气馁,继续笑嘻嘻的问:“小妹妹,你多大了呀?” 沈素心依然不理他,自顾自的四处看着,看到一张沙发,沙发前摆着一张茶几,上面还放着一包东西,已经打开了,花花绿绿的袋子里是一些半透明的形状不太规则还有点扭曲的半透明的东西。沈素心不管小光,自己走了过去,坐在沙发上,拿过袋子,取出一片,闻了闻,觉得味道还行,放在嘴里小心的咬了一下。 这东西脆脆的,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味道相当好。 小光跟了过来,坐在她旁边,笑嘻嘻的说:“小妹妹,大哥哥的薯片好吃不?” 沈素心看看他,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那片吃完,又拿出一片。 小光见沈素心有了回应,顿时高兴起来,笑得更开心了。接着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但沈素心只是不时的看看他,也不搭腔,自顾自的吃着薯片。 小光说得口干舌燥,见沈素心不搭理他,不禁有点虚火上升,但又不好对一个小女孩发作什么,便对她一呲小虎牙,做了个鬼脸,说了句:“吃吃吃,就知道吃,小吃货!”说着,便站起身打算走开。但走了几步,却又忽然转了回来,伸手便从沈素心怀里的袋子里拿了一片薯片出来,对她又是一呲小虎牙,狠狠的咬了一口薯片,转身便走开了。 沈素心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扑哧一笑。这个小光还真是有些可爱。 一袋子薯片并不多,没一会儿便吃完了。沈素心看看四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想了想,她便向刚才小光离开的方向走去。 刚刚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忽然,里面一个不大的声音传了出来。 “元芳,你怎么看?” 字不多,男声,有些苍老,语速缓慢,但缓缓的语速中透着一股子世故和睿智。 但就是这缓慢而苍老的声音,却让沈素心有如雷震!这……这声音……好熟悉…… 这不是祖父的声音吗?! 沈素心心中激动,赶忙跑了进去,四下一看,只有小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一个小小的电视,电视旁边还有一个黑色竖着的不大的箱子。 沈素心看看屋里并没有祖父沈清和,不由得极度失望,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泪水。 小光察觉到有人进来,赶紧隐藏了电视剧画面,回头一看,见是沈素心,松了口气,却又发现小妹妹都快哭了,一时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他走到沈素心面前,蹲下,带着微笑问:“小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沈素心眨眨眼睛,把泪水憋回去,轻声道:“我……我刚才好像听到祖父的声音了。” “祖父?”小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抱起沈素心,来到电脑跟前,调出他刚才看的电视剧,指着画面里一位老者,“小妹妹,他是不是很像你祖父啊?啊,不对。”说着,便调出电视剧的声音,正好是那位老者的对白,小光笑着问,“小妹妹,你是不是说这个声音啊?跟你祖父很像么?”话音未落,他便愣住了。 沈素心呆呆的看着屏幕,没有察觉自己的眼泪,已经悄悄的划过她的脸颊。 “祖父……心儿好想你……”沈素心的手指轻轻的触摸着屏幕,轻轻的,哽咽着。 小光彻底愣了,傻傻的看了看沈素心,又看了看屏幕,傻傻的说了一句奇傻无比的话:“你……你可别告诉我你是狄仁杰的孙女儿!”随即,他又反应过来,伸手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我真是傻透了,这又不是真的狄仁杰!”接着,他又转向沈素心,指着电脑屏幕:“小妹妹,这个人是不是很像你的祖父?” 沈素心泪眼婆娑的点点头。 小光笑了:“那好,来,咱们来看你祖父抓坏人!” 说着,便抱着沈素心继续看他的电视剧。 ------------------------分割线--------------------------- [p.s.] 本人新开通企鹅会员~ 刚刚搞定一个企鹅群~ 欢迎各位前来唠嗑~ 企鹅群号:壹~陆~玖~贰~零~贰~壹~陆~贰~ 敲门砖:沈家二少爷前世的名字 本群容量伍佰~刚刚创建~欢迎光临~ 第二十章 沈素心的恐怖经历 正在看着,忽然门外有人进来,喊:“小光!小光!” 小光听到,极其迅速的暂停,隐藏窗口,大声回应:“我在这儿呢,等会儿!”说着,他又小声对沈素心说:“小美女,你在这儿稍微等一会儿啊,哥哥出去看看,一会儿就过来。”说着,便将沈素心放在椅子上,出去了。 沈素心看看小光离去的背影,现在这里只有她独自一人了。等了一会儿,只听外面低低的说话声,然后似乎小光和来人一起走了。过了好久,也没听到他回来的动静。 沈素心觉得有点无聊,这电脑她也不会用。于是只好在椅子上盘起腿儿,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腮帮子,大眼渐渐迷离,自顾自发起呆来。 发了好久的呆,沈素心终于坐不住了。她跳下椅子,开始在屋子里转悠起来。 在这些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中转悠了又是好久,可她什么都不敢碰,生怕不小心闯了祸。可是,左等右等,那个小光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总也不见回来。 沈素心想了想,便打开门,走了出来。 在门外,她看到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里面好多人走来走去,绝大多数人都穿着黑衣服,肩头上还有银色的条条杠杠与小星星,还戴着式样很是奇特的帽子。她记得先前付雅带她过来的路线,于是慢慢的沿着走廊,走向刚才付雅第一次到的那个房间。 拐了一个弯,沈素心便看到面前不远的地方,就是刚才那个房间了。她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没人回应。又推了推,没有推开。她看看四周,却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抬起头,看看门上那个银色的圆球。嗯,这个跟大姐姐家里的一样。于是她踮起脚尖,握住圆球,一拧,门开了。 推开门,沈素心走进屋里,然后转身再将门关上。粗粗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沈素心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一间洁白的房间,房内陈设不少,但沈素心几乎都不认识。只有屋子中间一张材质奇怪结构非常简单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不着寸缕的男子,身上只蒙了一片白布,从脖颈处一直蒙到脚踝。只是他面色青白,看上去仿佛是一具尸体。 沈素心小脸儿刷的白了,双眼紧紧的盯着那个男人,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她很想转身就跑,可是一种莫名的力量,仿佛牵着她一般,缓缓的向那个男人走去,一直走到那张床边。 那张床的架子很高,但她刚刚能够到。看不到那个男人了,沈素心心中轻轻的松了口气。可心中那种莫名的感觉,还是让她伸出颤抖的小手,伸到床上,摸索着。 忽然,她摸到了一只手!大概,这就是那个男人的手,很大,有点粗糙,但……却很凉,冰凉冰凉! 她忽然心中一颤,赶紧放开那只手,煞白着一张小脸儿,蹭蹭的后退了好几步,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张床,以及床上的那个男人! 她敢肯定,那一定是个死人!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沈素心慌了,四处看看,忽然看到一个屏风,于是不加思索的赶紧藏在了屏风后面! 这时,一名身材高挑,一身白衣蒙面的女子推门走了进来。那白色的及膝袍子和小光身上的一模一样,但她还戴着一顶白色的式样极其简单的帽子,脸上还蒙着一块白布,只露出眼睛及周围的一小片皮肤。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看不出材质的白色托盘。里面有一些细小的刀具,比沈素心的雕木刀要小很多,还有一些剪刀,其它的她就不认识了。 只见这名女子走到躺着的男子身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边的架子上,一手揭开男子身上的白布,一手取过一柄小刀,略一沉吟,便用手中小刀,慢慢剖开男子的胸腹,还用手扒开向里面细细查看,只看得沈素心惊诧莫名! 忽然,那名女子抬起头来,眉头微微皱起,那一双略带沉思的双眸,竟让沈素心觉得如此熟悉!还没等沈素心反应过来,那女子缓缓摘下面上蒙的那块布,一张沈素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缓缓的显露了出来! “啊!!!!!!!!!!!”沈素心再也承受不住,一声尖叫,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小妹!小妹!”不知过了多久,在一声声的呼唤中,沈素心缓缓醒了过来。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付雅的略显苍白的担忧的俏脸,一双美眸满含忧思的望着她,身上仍是穿着那身白袍。 沈素心看了看她身上的白袍,稍稍瑟缩了一下,怯怯的大眼望着付雅,轻颤道:“大……大姐姐……” 付雅伸手想摸摸她的脸蛋,但见她更加苍白的脸色,便收回手,柔声道:“小妹,吓坏了吧。” 沈素心的身子不禁又是一阵颤抖,微微转过脸去,不敢再看付雅的俏脸。 付雅脸色更白了,刚想再说什么,忽然被一只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付雅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阎宇文。 “我来吧,心理干预这种事儿,我比你专业多了。”说着,阎宇文便坐在沈素心旁边,转头看看付雅,“我看,你还是先去把验尸报告做好吧,那才是你的专业。” 付雅愣了愣,刚想说什么,阎宇文马上打断:“放心!” 付雅又是愣了愣,看看阎宇文,低头想了想,面色稍稍恢复,对着阎宇文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阎宇文等付雅走了,低头看了看仍在瑟缩着的沈素心,起身走到饮水机边,兑了一杯温热的水,回到沈素心身边,递给她。 沈素心不接,抬头望着他。 阎宇文微微一笑:“拿着。” 沈素心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杯子。杯子一入手,那股温热的感觉,登时便让她舒服了许多。 阎宇文又给自己接了杯水,坐在沈素心身边,也不去看她,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水,眼神不知投向何方。 沈素心看看手中的杯子,又看看阎宇文,再看看杯子,想了想,终于学着阎宇文的样子,小心的喝了一小口温水。 一口温水下肚,刚才那种遍体生寒的感觉,立时褪去许多。 “你觉得,你姐姐是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么?”阎宇文的声音忽然传来,把沈素雅吓了一跳。 沈素雅怔怔的看着他,没有回应。 阎宇文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很柔和,很轻缓:“你懂得,什么叫做,死亡么?” 沈素心略略回过神,点点头。 “死亡有很多种,寿终正寝,无疾而终,毫无疑问,是最好的一种。除此以外,有病死的,有饿死的,有气死的,有摔死的,有撞死的,有自杀的,有被人谋杀的。其实,不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是想死的,一种是不想死的。”阎宇文的声音轻飘飘的,“而你姐姐所做的事情,就是让死了的人说出,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姐姐是个法医,法医的工作,就是替死者说话。特别是,让那些被人害死的人,说出是谁害死他们的。” “至于我的工作,则是抓住那些害死了别人的人。另外,还有一些人,则是让那些人,为他们做出的事情,承担责任。” 说完,他仍是盯着沈素心的眼睛,抿嘴笑了笑:“小妹妹,你姐姐做的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令人敬佩。” 说着,他目光转向别处,端起手中的杯子,一口喝光里面剩余的水,那轻飘飘的声音,再次传进沈素心的耳朵:“小妹妹,我知道你一定听懂了,对不对?” 沈素心看着阎宇文,点点头,轻道:“听懂了一点。” 阎宇文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沈素心的小脑袋:“总之,不要害怕你姐姐,这样会让她很伤心。你要记得一点就好,你姐姐是一个很伟大的人,她在做着很伟大的事情。” 沈素心点点头,又想了想,轻道:“你的话,我能听懂一些。不过你说的,好像是衙门里仵作做的事情。女人也可以做仵作么?仵作很伟大么?你是衙门的捕快么?” 衙门?仵作?捕快?阎宇文的瞳孔忽然缩小,但眼睛却睁得更大了。而沈素心,也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 阎宇文苦笑,看来,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沈素心忐忑不已,面前这个貌似捕快,不,应该是捕头的家伙看上去很聪明的。她不小心说漏嘴了,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很久。 终于,阎宇文张了张有些干涩的嘴,咽了口吐沫,轻声问:“那个……你……你真实年龄……多大?” 沈素心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轻道:“你问哪个?” 阎宇文又咽了口吐沫:“那……都说说吧。” 沈素心眼神又暗了暗,低下头,轻道:“一个三十四岁,一个五岁。” 阎宇文不禁咳嗽了两声,看看沈素心,又不由得干笑两声。 沈素心仍是低着头,哑然道:“你是想知道,三十四岁的我,是怎么死的么?” 阎宇文一怔,忙摆摆手:“我……没……” 沈素心仿佛就没听到他说话,仍是暗哑的声音,还略带一点孩童特有的甜软,听起来甚是怪异:“当年,我是梁国公府四老爷沈文思的唯一嫡女,但父亲宠爱美妾,打压正室。母亲却是个懦弱的性子,只知道哭。于是,我这个嫡出小姐过得却是下人的生活。终于,在我七岁那年,母亲过世。那时,连下人都知道,母亲死得蹊跷。但父亲对此不闻不问,却将我送进庵子,说是为母亲守孝。在庵子里,却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在那里,我认识了很多人,也学会了很多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梁国公府排行第十八的嫡出小姐成了京城有名的才貌双绝的第一美人,那年我才十四岁。父亲知道了,把我接回府里,然后像个货物一样到处兜售。然而,没过多久,父亲就开始冷藏我。因为,他的宠妾怕我嫁了有势力的好人家,回过头来报复她。于是,两年后,我十六岁那年,我嫁给了永宁侯府第八子刘铭山。要知道,这个人,可是个庶出,而且不光比我大了十一岁,还是京城有名的纨绔。整个京城,没哪个好人家的女儿肯嫁给他的。嫁过去了,我才知道,那个夫君,已经有了三个庶出儿子,两个庶出女儿,通房、妾室总共就有七个,还不算外室。后来,永宁侯给他谋了个外放的小官,我们就离开了京城。一开始我还有些姿色的时候,一切都还过得去。但那些妾室,却一个比一个狠毒。我第一次有孕,便是被一个妾室推倒,造成小产。至于我第二次有孕,则是被另一个妾室下了打胎药。从此,我再也没有怀过孕。等我二十七岁以后,他有了更年轻漂亮的妾室,我就彻底跌进了地狱。每次,他稍有不顺心,就到我的房里来,对我轻则痛斥,重则……往死里打!仅仅过了五年,我就被他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于是,他就把我扔出府去,却并未休了我,也没准我和离,只是给了我一座破败的宅子安身。即使如此,他仍是时常到我这里来,每次来都是往死里打,我身边最后仍忠于我的两个丫鬟和一个奶娘都被他打得有了残疾。两年后,我弥留之际,却听到,那个刘铭山,却跑去……跑去续弦……” 说着,只见两行清泪无声滑下她的脸庞…… 阎宇文静静的听着,只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着,却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沈素心转眼看看阎宇文,轻道:“你想问我娘家为何不管么?呵呵,他们?他们巴不得我早点死呢。” 阎宇文正想说什么,忽然,屋门被大力的推开了,付雅手上拿着一叠纸,俏脸上满是泪痕,就正站在门口。 “九妹妹……”付雅的声音颤抖着。 ------------------------分割线--------------------------- [p.s.] 本文书友群:169202162 欢迎各位朋友光临~敲门砖:书名 (抱歉,临时有事,更新晚了) 第二十一章 别样的历史 付雅快步冲进门来,一把抱住还未回过神来的沈素心,颤颤的哽咽道:“原来……原来九妹妹这般苦……” 沈素心伸出小手,抹了抹付雅脸上的泪痕,轻道:“大姐姐,不要哭了,这些不都过去了么?” 付雅轻轻点头,柔声道:“嗯,都过去了。”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禁用有点怪异的眼神看了沈素心一眼,又道:“九妹妹,你刚才说的梁国公府和四叔四叔母的事情,怎么跟我所知的完完全全不一样呢?”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这个……我也不知。况且,大姐姐的来历就很是问题,因为,前世的梁国公府大小姐叫做沈素瞳,而全府上下无论嫡庶,没有任何一个叫做沈素雅的小姐。” 付雅一怔,怔忪之间,不禁说不出话来。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 付雅、沈素心两姐妹四目相顾,却见阎宇文站在一边,面色很是尴尬。 “那个……你们……你们都在说什么呢……我怎么连一句都听不懂呢……难道是智商退化了?”阎宇文不禁耸耸肩。 沈素心轻轻叹了口气,向阎宇文道:“阎大哥,小妹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跟你说些这个。本来,不小心说漏了嘴,应该掩饰才对。现在我和大姐姐的来历你或许听出一些,现下,还请阎大哥体谅,为我姐妹保守这个秘密。”说着,便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对着阎宇文深深的行了一礼。 阎宇文更是手足无措:“那个……按说我该回礼是吧,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说着,便瞟向一边的付雅。 付雅掩口轻笑道:“随便拱拱手就好,你又不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人。” 阎宇文一愣,随即学着武侠片里的动作,抱拳朝沈素心拱拱手,但脸上的表情仍是非常怪异。 回了礼,阎宇文又看了付雅一眼,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付雅看到了他的眼神,歪歪头:“你想问什么?” 阎宇文看看付雅,又看看沈素心,轻声问:“我基本可以肯定,你们是来自古代世家大族的一对姐妹。可问题是,付雅,我认识你日子也不算短了吧?可是为什么……” “可是为什么今天才显得不对劲了是么?”付雅接道。 阎宇文又是耸耸肩:“付雅,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老同学了。可是认识你以来,虽然你在除了少数几个熟人之外的人面前,一直是一种气质优雅的形象,你的行为举止一直都挺正常的。可是现在,不说别的了,就看看你现在的坐姿……”说着,阎宇文指了指付雅。 只见付雅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身体仅仅占据沙发半边,双膝并拢在身体一侧,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若是‘正常’的你,应该……应该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靠背上的。”阎宇文撇撇嘴。 付雅一愣,沈素心亦是奇怪的看了看付雅,又看了看阎宇文,没有说话。 付雅轻轻叹了口气,轻道:“呵呵,就知道瞒不过你。”说着,身子向后靠了靠,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翘起左腿,轻轻叠在右膝上,深深呼出一口气,轻笑道:“十几年了,都快忘了这种感觉了,真是舒服啊!” 阎宇文亦是坐在沙发上,轻轻一笑:“呵呵,这样,我也觉得舒服多了。” 付雅伸手招呼沈素心坐在自己身边,看看他,轻道:“你想知道我们的真正来历么?” 阎宇文挑挑眉:“我非常愿意听,只要你愿意说。” 付雅看看沈素心,又看看阎宇文,目光一转,看向虚空中某一个方向,轻道:“我就是付雅,如假包换。” 阎宇文又是挑挑眉,没有插话。 付雅没有看他,继续道:“在这个时空来说,其实就是几天前,我在电脑上玩着游戏,玩着玩着就睡着了。睡醒了,却发现自己呆在一个软软的极其狭窄的空间里。后来我知道,那是母亲胎中,而我则是孕育其中的胎儿。等我出生后,我才知道,原来我穿越到了一个叫做大宏朝的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朝代。而且,气候虽然和咱们这里相似,但地理与咱们这里天差地别,可以肯定不是地球。而我所在的,就是大宏朝当朝宰相梁国公沈清和的梁国公府,而我,就是梁国公府的长房嫡女。就这样,我在那边生活了十四年。但,在一次出游中,我们遇到了一群杀手,我沈家九小姐沈素心,也就是我的这个九妹妹,一起撞破了他们的事情。在被追杀的时候,我们的马车不慎掉到湖里,于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回来了,还捎带来了九妹妹。至于我回来的时候,正好也是一觉睡醒的时候,而九妹妹,则是在我锁着的大衣柜里。” 阎宇文听得有点呆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他看看沈素心,轻声问:“这个……你的九妹妹……好像不大一样?” 沈素心不等付雅答话,便抢先道:“我一直是大宏朝人。前世我临死的时候,许了个愿,结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岁了。听说,这世我五岁以前是个傻子。不过,沈素心还是沈素心,父辈和祖辈的样子和名字都是一样的。只是前世祖父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这世却活的好好的。还有,家里很多情况都大为不同。至少,前世我排行第十八,这世却是九小姐。而且,还有很多”说着,沈素心忽然眼前一亮,对付雅道:“大姐姐,我刚才看到祖父了!” 付雅一怔,忙问道:“什么?在哪儿看到的?” 沈素心看看四周,指着桌子上的一台电脑道:“在和这个一样的一个电视里面。” 付雅一愣,思索片刻,随即了悟:“我怎么没想到!”说着,她赶忙站起身来,对着电脑操作了几下。 阎宇文有些疑惑,便跟过去看,沈素心亦是赶忙跟上。 只见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部电视剧的画面,阎宇文只是看了一眼屏幕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付雅苦笑:“我说呢,怎么总觉得祖父有些眼熟呢?” 阎宇文边咳边说:“咳咳……那个……冒昧的问一下……你们家有没有……咳咳……一个叫做李元芳的护卫?” 付雅一脸怪笑,摊手:“有就好了,可惜没有。” 阎宇文也失声笑了出来,摇摇头:“也许,只是长得像而已,毕竟,这只是一个演员,而不是真正的狄仁杰。” 沈素心插道:“狄仁杰?这个狄仁杰是谁呢?” 阎宇文伸手摸了摸沈素心的小脑袋,笑着说:“狄仁杰是盛唐时期著名的大臣,在武则天当政时位极人臣。他死后,武则天很悲痛,追封他为文昌右相,谥号文惠,唐中宗时候追赠司空,唐睿宗又追封为……” 说到这里,阎宇文忽然一愣,付雅也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 沈素心追问道:“追封为什么?” 阎宇文呼了口气,低声说:“唐睿宗追封他为——梁国公!” 付雅还没等他说出那三个字,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沈素心则愣了半晌,怔忪道:“这……这真的是祖父?” 付雅缓了口气,轻道:“还不能下定论。” 沈素心又想了想,道:“大姐姐,我想,可能三姐姐和四姐姐也跟你差不多。” 付雅一怔,赶忙问:“怎么说?” 沈素心便将当日听到的话说了一遍。 付雅愣了半晌,才失笑道:“这俩小妮子……”说着,又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们。” 阎宇文撇撇嘴:“你还想回去啊?” 付雅眼神暗了暗,轻道:“在这里,我有朋友,在那边,我有家人。这两边,哪边我都舍不得……” 阎宇文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沈素心看看两人,岔开话题道:“阎大哥,大姐姐,你们说的唐朝,是什么啊?” 付雅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儿,轻笑道:“唐朝啊,是我们这边古代的一个朝代,距离现在总有上千年了吧。” 说着,便抱起沈素心,开始上起了历史课。从三皇五帝说起,唐宋元明清,直到新中国,直说得沈素心目瞪口呆。 怔忪了半晌,沈素心才道:“好复杂……” 付雅轻笑道:“说起来,我对咱们大宏朝的历史知道的不多。九妹妹活了两世,一定知道不少吧?” 沈素心想了想,道:“据说,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世界上是没有人的,也没有万物。有一天,那个世界诞生了一个神,神觉得这个世界太过冷清,便造出万物,又造了人,来管理这个世界。这些人管理着这个世界,一起供奉神。渐渐的,人越来越多,互相之间也渐渐开始发生各种争执。神便厌倦了,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而这些人则互相指责对方气走了神,组成一个个的国家,征战不休。过了很久以后,最强大的一个国家终于统一天下,国王自立为皇帝,称为天朝。几百年过去了,天朝渐渐衰落,分裂为好几个国家。有一些人,受不了战乱之苦,跑到了南方温暖的地方,组成了一个国家。因为这个国家到处都是河流、湖泊,所以就叫做泽国。而另外一些人,在神还在的时候就一直过着放牧游猎的生活,生活在极北的地方,很困苦,但也很凶悍。他们一直羡慕中原的生活,于是经常和占据中原的国家打仗。但他们自己之间,也经常打仗。他们,就是咱们大宏朝最大的敌人,戎国,也就是北方的少数民族。戎国没有皇帝,却有一个元老会,由元老会管理国家。元老会的首领,叫做大元老,相当于咱们的皇帝。至于中原,大宏朝用了几百年时间一统中原,国力最为强盛,也最为富庶。但打仗的时候,却常常在泽国和戎国手里吃亏。因为戎国人很彪悍,非常善于打仗,但他们很穷,兵器甲胄都非常差劲,才没能形成太大的威胁。至于泽国,他们的军队在水上是无敌的,但在陆地上却打不过大宏朝。” 听完,阎宇文疑惑的说:“付雅,你不知道?” 付雅苦笑,道:“我大多数还是知道的,没这么详细就是了。毕竟,我只是一个闺阁女子,用不着关心什么国家大事。” 沈素心笑道:“大姐姐,我也是在嫁人后,才知道这么多。等你嫁人了,一定也会知道的。” 付雅一怔,伸手捏着沈素心的小脸蛋,笑道:“小丫头,敢取笑姐姐了是不?” 和沈素心笑闹了一阵,付雅又有些怔然。 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各位叔叔婶婶,兄弟姐妹,你们还好吗?哥哥,你最后逃出来了吗? (抱歉,私人原因,更新迟了) 第二十二章 疑惑 大宏朝,京城,梁国公府。 在素雅居的院子里,一大帮下人们忙乱着跑进跑出,一个个如丧考妣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素雅居的正房里,正隐隐传出妇人低低的哭声。正房门口,一字排开正跪着四个丫鬟服色的女孩,各个服饰不凡。她们便是清雅苑的四个大丫鬟,一直在梁国公府里伺候大小姐沈素雅的月岚、月琴、月雯、月眉。这四个相貌也甚是清丽,但此时一个个哭得如泪人一般。 这时,素雅居门外,走来一名一袭蓝衫的少年。他身形伟岸,身上的蓝衫有多处已是破烂的布条一般,一张线条略显粗豪的面容黑沉似铁,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他一路走来,身上虽称得上是衣衫褴褛,但却未有任何一人敢去拦他,一路下人看到他无不肃立一旁。 待走到素雅居门口,一个青衫的身影一晃,挡在他面前。他眉头微微一皱,抬头看清来人,并未答话。 来人拱手一礼唤道:“大哥!” 这人便是梁国公府大少爷沈奕风,来人自是二少爷沈奕寻。 沈奕风微微回礼,声音哑然的问道:“二弟,妹妹如何了?” 沈奕寻双眼布满血丝,亦是声音哑然的答道:“大姐……还未醒来。” 沈奕风道:“我刚去看过四叔、四叔母、四弟和六弟,他们都没事。只是,九妹妹失踪,四叔一家愁云惨淡,恐怕不比我们这边差太多。二弟,我担心妹妹,更担心父亲母亲,不能离开。四叔那边,还请二弟多费心了。” 沈奕寻道:“大哥客气了,此乃份内之事。父亲已经带人去湖边搜寻,想必很快就能找到九妹妹。只是……” 沈奕风轻叹一声,没有答话。 沈奕寻眼睛又是红了红,哑然道:“若是我当时……我当时……也不会……” 沈奕风看了看沈奕寻,道:“二弟,这不是你的问题。现在也不是自责的时候。”说着,稍稍顿了顿,“药先生可到了?” 沈奕寻道:“祖父与大伯父已亲自去请,想来就要到了。” 说着,忽然见远处一群人走来,便是老国公沈清和与沈文仲陪着一名风姿卓越的女子匆匆走来。 沈奕风与沈奕寻二人赶忙侧立一旁见礼。 三人甚至来不及多看二人一眼,急匆匆走进素雅居,二人赶忙跟上。 老国公沈清和、沈文仲陪同那位女子——也就是当世名医,名扬天下的奇女子药先生——匆匆走进素雅居正房,正房里的哭声曳然而止。沈奕风与沈奕寻并未跟进去,只是以护卫之姿站在门口。 沈奕风转眼看了看四个丫鬟,轻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退下吧。” 四个丫鬟互相看看,领头的月岚哽咽道:“回大少爷,奴婢……奴婢想留在这里,给小姐……” 沈奕风面色一肃,沉声道:“退下!” 月岚声音一滞,略一犹豫,哑声道:“是。”便与另三个丫鬟相互搀扶着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过了片刻,沈文仲走了出来,四下看了看,便向着沈奕风轻声问道:“亦风,素雅房里那四个丫鬟呢?” 沈奕风道:“我让她们退下了。” 沈文仲轻叹一声,道:“你母亲也是迁怒,这又跟她们有什么关系?怎么也责罚不到她们身上。好了,我回头叫林管家去安抚下吧。亦风,亦寻,你们先进去,父亲找你们问话。” 说着,沈文仲也不等他们回答,便转身回了房,二人跟上。 待进得正厅,便见沈清和面色黑沉的来回踱步,内室掩着门,但内里仍有淡淡的哽咽声传来。 沈清和看到二人进来,抬起眼睛望望二人,沉声道:“亦风,当时是怎么回事?” 沈奕风答道:“当时,我正在河边。已是用饭时候,九妹妹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妹妹便去寻找。过了大约一刻钟,我无意中看到一朵传讯烟火,心中疑惑,但并未惊动四叔和四叔母,自行离去查看。半路上却遇到凶徒。孙儿打发了这些人后,担忧二位妹妹,便到处找寻。待孙儿寻到二位妹妹时,妹妹正抱着九妹妹逃命,而追杀的凶徒人数甚众,孙儿难以相顾。便阻拦凶徒,令二位妹妹自行逃命。之后孙儿与四叔四叔母汇合,才知他们亦是遭到凶徒袭击,三位护卫一死两伤,但四叔四叔母和二位弟弟都尚安好,只是略受惊吓。但,二位妹妹却已不知去向……” 沈清和略一沉吟,又看向沈奕寻。 沈奕寻沉声道:“孙儿见到警讯,便立即单骑去寻。半路,孙儿远远望见大姐马车,正在被一群人追击。孙儿仗着马力,追上去击毙追杀者,但却看到……看到大姐马车落水。孙儿下水只救得大姐,但当时并不知道马车上还有九妹妹,便带着昏迷不醒的大姐回来,半路遇到四叔四叔母,才知九妹妹还与大姐在一起,立刻返回寻找,却遍寻不到。后来,父亲到了,便让我回来。” 沈清和略一沉思,沉声道:“这些杀手,到底是什么人?可有活口?” 二人对视一眼,沈奕风答道:“没有活口。有重伤未死的,但他们齿中藏毒,一旦事败,便吞毒自尽。” 沈清和一怔,恨然道:“真是一帮死士!”略一思索,又问道:“可知道那被害的是什么人?” 二人相视不语。 沈文仲在一旁轻道:“父亲,二弟已去,必有答案。” 话音未落,门外有下人通禀:“二老爷到!” 随之,门外一人大步走进门来。只见这人身量甚高,双肩极宽,双目圆瞪,颇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风范,一身甲胄已是沾满尘土。一进门,他便向沈清和行了一礼,唤道:“父亲!”又向沈文仲行礼唤道:“大哥!”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沈文飞沈大将军,梁国公沈清和次子。 沈清和急道:“文飞,可有消息?” 沈文飞略一沉吟,沉声道:“孩儿无能,未能寻得素心下落。” 沈清和双目一闭,道:“哎,我可怜的孙女儿。” 沈文飞道:“父亲,孩儿带人已是将那湖底翻了个底朝天,却并未见到素心尸身。素雅的马车已打捞上岸,但据说马车是前上后下坠下湖去的。按说,素心就算没救,尸身必然仍留在马车内。而且,那马车乃是孩儿手下所做,甚是牢固。水底捞起时,亦是未有任何丝毫损伤,待略一清洗仍可正常使用。但,马车内却是空空如也。孩儿寻思,或许半路上,素心就已经坠下马车,并未随马车坠入湖中。孩儿已带人在马车沿途附近查看,却并未有素心坠马痕迹。孩儿又寻思,或许……或许素雅已经在半路将素心放下。” 沈清和双目一瞪,急道:“可派人去寻?” 沈文飞道:“已派得力人手在湖水周围方圆百里去寻,但此间去处甚多,还未有消息。” 沈清和点点头,沉吟道:“那……那些人可有线索?” 沈文飞道:“都是些死士,并未有任何线索。” 沈清和道:“可知那些被害的,都是些什么人?” 沈文飞略一犹豫,轻声道:“是……是宫里的璐妃与十二皇子母子二人,皆已殒命。” 沈清和惊道:“什么!” 讶然半晌,沈清和又来回踱了几步,沉吟道:“这……这到底是何人所为?有何所图?太狠了……连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过!十二皇子……难道……” 沈文仲、沈文飞、沈奕风、沈奕寻四人见老国公正在思索,便都噤声不言,一时间厅中只有沈清和的脚步声,连内室也是寂静无声。 少顷,内室忽然打开,药先生缓步走出,眉头紧皱。 沈清和回头一见,心中一紧,赶忙上前问道:“药姑娘,素雅……素雅如何了?” 药先生轻叹一声,垂首轻道:“老哥哥,轻恕药儿无能为力。” 沈清和闻言,双目紧闭不言。 忽然,一边传来一声疾呼:“父亲!” 沈清和转眼一看,沈文仲双目紧闭,面上两行浊泪,被沈奕风抱在怀里,已然不省人事。 沈文飞、沈奕寻就在旁边,赶忙一起去扶,各自疾呼道:“大哥!”“大伯父!” 药先生赶忙赶到沈文仲身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略一沉吟,探手入怀,取出银针,几针下去,沈文仲才悠悠醒来。 沈文仲醒来,略显茫然的看看儿子、弟弟,忽然看到身前的药先生,也不顾男女之防,一把抓住药先生的手,双眼老泪纵横,却颤颤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药先生对着沈文仲勉强一笑,柔声道:“文仲放心,我虽救不活素雅,但却能让她不死。至于……至于以后如何,但看她造化了。” 沈文仲眨眨眼,但手仍是紧紧抓着药先生的手不放。 药先生略一沉思,轻道:“淑韵安好,只是悲痛之间,被我下了针,已然睡去了。” 沈文仲的妻子,梁国公世子夫人,闺名唤作李淑韵。 沈文仲这才闭上双眼,轻轻的放开手。 一边的沈清和轻叹一声,道:“亦风,送你父亲回房休息吧。” 沈奕风点头答应,扶着沈文仲去了。 沈清和又转头向沈奕寻道:“亦寻,你去寻素雅的房里人过来伺候,亲自去。” 沈奕寻应声而去。 沈清和转头看看药先生,轻道:“这里,麻烦药姑娘了。” 药先生颔首道:“老哥哥放心,交给药儿。” 沈清和点点头,看向沈文飞,沉声道:“文飞,准备一下,随我进宫面圣。” 沈文飞拱手应道:“是!” 沈清和又看了一眼内室的门,转头出了正厅,沈文飞在他身后跟随。 出了素雅居,沈清和远远的望了望退思园方向,轻叹道:“也不知文思他们如何了……哎,素心啊,你到底在哪儿呢?但愿你能逢凶化吉……” ------------------------分割线-------------------------- 很悲催,晚上出去喝酒,本来说提前发,结果回来了才发现,出去时候点了发布却碰上网页卡死没发出去。所以晚了,见谅 顺便,qq群欢迎你:169202162 第二十三章 沈素心的幸福生活 沈素心现在在哪儿? 她现在惬意得很,正斜靠在付雅书房的小沙发上,津津有味的翻看着手中的书。沙发边的地上,正摆着两个大箱子,箱子里面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都是一本一本的书。 说起这些书,还是有些来历的。 当日,付雅、沈素心姐妹俩在阎宇文面前漏了底,于是阎宇文很干脆的又给付雅谋了一个长假——当然,那是在付雅出色的完成了那份让阎宇文头痛无比的验尸报告之后。他还特别嘱咐付雅,在沈素心完全适应现代生活之前,万万不能放她出来。 于是,沈家九小姐很悲哀的被禁足了。要知道,她对外面那个五光十色的世界可是充满了好奇呢。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每天固定时间的“上课”之外,沈素心剩下的事情就是一遍又一遍的在这几间屋子里晃悠,直到将付雅晃悠的头晕眼花。 付雅无奈,只好将她丢进书房,让她老老实实看书去,别总去烦她。可是,付雅有什么书?《法医学》?《人体解剖学》?还是《洗冤集录》?先不论沈素心是不是看的懂,其中有些书,比如《人体解剖学》,付雅可不敢给自己妹妹看,怕再吓出什么毛病——上回在法医室的经历可是让付雅心有余悸的——还得小心藏起来。于是,付雅只好将她唯一一本小说藏书——《红楼梦》——丢给沈素心看。 可是,这本《红楼梦》先不说是简体横排版的,且说《红楼梦》的内容,固然其中诗词歌赋让沈素心眼前一亮,但写的多是些大家族内宅的是是非非,这些早就是沈素心前世见厌了的,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抱怨连连。 偶然的,沈素心的抱怨被前来给她“上课”的阎宇文听到了。于是,阎大队长——他就是市刑侦大队大队长——给他带来了三口大箱子,里面码的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书。什么书?很有名,真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外加什么《多情剑客无情剑》啊,《陆小凤传奇》啊,《绝代双骄》啊,《大唐双龙传》啊,还都是曾经的青葱少年阎宇文珍藏的港台繁体原版书。于是,这些新奇无比的“宝贝”成了沈素心无聊日子里的最爱,也成了付雅无限怨念的根源——她真怕教坏了她家小妹妹。 这会儿,沈素心正在沉浸在武侠的世界里,不能自拔呢。 看着看着,她忽然“啊!”的一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围着围裙的付雅赶忙从厨房跑了过来。 沈素心捧着手中的书,跳下沙发,跑到付雅身前,指着手中的书对付雅道:“大姐姐大姐姐,你看看,这书里这个人,我怎么看着这么像二哥哥呢?” 付雅接过沈素心手中的书,先看看书皮。只见上面写着“多情剑客无情剑”几个大字,下面还有“古龙著”三个小字。再看看内容,“李寻欢”三个字映入眼帘。 付雅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嗔道:“你以为是谁?可不就是他么?他的来历还真有趣,是从书里来的。” 沈素心讶然道:“二哥哥……二哥哥就是从书里出来的人啊?那么……大哥哥呢?他武功好像比二哥哥还要高,他也是从这些书里来的么?” 付雅怔了怔,轻道:“这个……我也说不上来。这类书,我看得少,也不记得有什么人跟哥哥相似的。” 说着,又想了想,从箱子里翻了翻,拿出一本《绝代双骄》来,随手翻了翻,放在沈素心手中,道:“若真说有什么人符合,我倒觉得这本书里面那个燕南天跟大哥哥有点像,但也不太像。你看看这本书吧,要是有什么感觉,就跟姐姐说。” 说着,她便回了厨房。 沈素心眨眨眼,看了看手中的《绝代双骄》,想了想,轻叹了一声,便丢开《多情剑客无情剑》,看起《绝代双骄》来了,尤其注目那个燕南天。 不过,很快的,她的注意力便被吸引到了小鱼儿和花无缺这两个主角,以及那神奇的《移花接玉》上来。 但是,她并未注意到,在她读书的时候,她右手手心中的那一朵白蔷薇,正在微微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若有若无。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付雅早就结束休假恢复工作,而沈素心经过一番“学习”之后,也终于获准出门。 也许是因为单独相处时候,沈素心的成年的灵魂取得了付雅的信任,所以,沈素心身上也有了付雅家的整套钥匙,以及一些并不算太多的钞票。这样,她也可以单独出门了。毕竟,付雅明知她并非一个真正的儿童,至少不会被人骗了去。 就这样,沈素心或在家看看书,或出门逛逛街,偶尔跟邻居大婶大妈们卖卖萌——这是她最近刚学会的一个名词——这幸福的小日子,真是让沈素心有点乐不思蜀了。 这不,就在付雅所住的小区门口,上身穿着一件绣着几朵兰花的真丝小衬衫,下身穿着浅蓝色牛仔短裙,蹬着一双白色小皮靴,舔着手里刚刚买来的雪糕,怀里还抱着一包零食的“五岁”小姑娘沈素心正施施然的走了过来,看着她那得意的眯起的双眼,微勾的嘴角,可见她小日子过得有多惬意了。 “心心!心心等等我!”一个濡濡软软的声音在沈素心背后响起来,令她止住脚步,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满头是汗的七八岁的小男孩,抱着一个一个足球,快步奔过来。 沈素心微微叹了口气,小小的麻烦又来了。 这是付雅家对门儿的小孩儿,叫做陆雨辰,成天就喜欢在沈素心周围蹭来蹭去。 陆雨辰跑了过来,看看沈素心手中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一双不算大的眼睛中亮晶晶的。 “心心呐,这么一大包,你拿得动不?我来帮你拿吧!”说着,小男孩陆雨辰的小手就向沈素心怀中的袋子伸去。 沈素心赶忙转了转身,用身体挡住对方,嘟嘟嘴,气道:“让你帮我拿?等拿到了,袋子里起码得少一半!” 陆雨辰赶忙在脸上堆出一脸讨好的笑容:“心心呐,你看咱们这么好,你这么多好吃的自己也吃不完,我帮你拿东西,你就分我一点好不好?你又吃不完,就当我帮你吃了!” 沈素心白了他一眼,道:“才不要你帮!”说着,沈素心当先向前跑去,陆雨辰在后面巴巴的追着,边追边喊:“心心!心心!等等我啊!” 好吧,这就算沈素心的幸福生活中的一点小点缀吧。 其实,她也不常出门,大多数时间还是躲在屋子里,看她的武侠小说。 若单单是这些,内里早就是三十有余的“老”女人的沈素心,也不会有多少“幸福”感,其实让她心情大好的还有一件事情。 那是她在开始看书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情,她甚至没敢告诉付雅。她发现,只要她看过的书,哪怕是付雅的那些法医学专著,只要看过一遍之后,哪怕她一点点都没看懂,只要她事后想想,哪本书,第几页,上面每一个字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哪怕是那些她根本不认识的曲里拐弯的符号,只要给她一支笔,她就能比葫芦画瓢的一点不差的给画出来。因为,只要她稍稍回想,就感觉那看过的书的任何一页,都能在眼前重新浮现出来! 还不仅仅是这样,她还发现,以前花很多时间也不见得学得会的东西,现在却理解的非常快。 这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都能简单的操作电脑了。这一点,就连付雅都惊讶不已。 于是,沈素心在家看看小说,吃吃零食,偶尔还在电脑上玩玩游戏,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这日子真是如神仙一般! 某天,偶然的,她忽然发现自己右手手心上有一个像胎记一样的图案,而且这个图案还很精细,看上去就像一朵盛开的蔷薇花。这胎记是雪白的,在她白里透红的小手上并不十分明显,但仔细看仍能清楚的看到。 她捧着小手来到付雅身边,拽拽付雅的衣袖,轻道:“大姐姐,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便把小手伸给付雅看。 付雅低头看看,有些疑惑道:“这不就是妹妹的手么?” 沈素心疑惑,但仍坚持道:“仔细看看,手上有什么?” 付雅抓住沈素心的小手,凑到眼前,盯着看了半晌,才道:“小手便是小手,除了掌纹,什么都没有啊?” 沈素心更是疑惑,问道:“大姐姐看不到,我手上有一朵白蔷薇么?” 付雅又仔细看看,仍道:“没有啊!” 沈素心又看看自己的小手,虽不明显,但仍能清楚的看到上面那朵盛开的白蔷薇。 “为什么大姐姐看不到呢?”沈素心心中疑惑。 沈素心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于是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付雅。 付雅也不明白,想了想,轻道:“妹妹,这种事情说不清道不明的。就像我到了咱们那个世界,就像你来了这个世界。既然这朵白蔷薇只有你自己看得到,那就说明,那只是属于你自己的东西。虽然现在还不明白它的作用,但用到的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的。对了,这个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么?” 沈素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付雅摇摇头,将各种怪异的想法赶出脑袋,又对沈素心道:“妹妹,明天姐姐休息,咱们一起去游乐场好不好?” 沈素心撇撇嘴,轻道:“哎,大姐姐啊,以前我不知道,现在你还忽悠我呢?那可是小孩子玩的地方,我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 付雅失笑道:“哈,那是姐姐错了。反正明儿我有空,你点个地方,明天咱们出去玩。” 沈素心笑道:“那就去游乐场吧!” 付雅怔道:“啊?” 沈素心一脸得意的笑道:“我其实不是小孩子,但别人不是不知道么?游乐场那种地方,我这个古代人还真是百玩不厌,正好我又有这副孩子皮囊,有何去不得?” 说着,还一脸调侃的笑道:“怕是姐姐以前也喜欢去,但自己一个大人不怎么好意思吧?” 付雅失笑,伸手捏了捏沈素心的小脸蛋,笑道:“妹妹又来取笑我,这不是带你去玩么?还说嘴,不带你去了,我自己去!” 沈素心赶紧抱住付雅的手臂,讨好道:“姐姐最好了!” 付雅伸手点了沈素心眉心一下,笑道:“好好!我去收拾衣服。” 说着,站起身,打开衣柜。 “咦!这是什么?”付雅惊道。 沈素心赶忙过去一看,只见衣柜的一个角落里,静静的躺着一柄三寸七分,薄如蝉翼的小刀。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第二十四章 重拾木雕刀 木雕刀的出现,让沈素心的游乐场一行一直心不在焉,也让本来打算借着沈素心为招牌好好玩玩的付雅有点扫兴。 从游乐场回来,沈素心就开始研究那柄木雕刀。 当初她出门踏青的时候,身上的的确确的装着一柄木雕刀。但来到这个世界时候,木雕刀不见了。不过那时候各种事情千头万绪,她压根就没有想得起来这柄小刀的存在。仔细想想,衣柜的那个角落,正是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候待的地方。想必,那是自己在这里彷徨哭泣的时候不小心掉的吧。 这木雕刀的来历,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柄木雕刀是她的二哥哥送给她的,也是她来的那个世界留给她的唯一的念想。 是的,她称之为念想。大略算下,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两个月了,可是连一点点回去的希望都看不到。没错,她是想回去的。也许她的大姐姐会犹豫,甚至可能会选择留在这个她更加熟悉的世界。但沈素心不同,前世今生,她都是大宏朝的人。何况,她的今世有太多太多让她眷恋的东西。也许,如果没有前世的遭遇,如果她沈素心就是真真正正的五岁小女孩,大概她还真的会一心一意留在这个世界,认认真真的过着她的新生活。但有了前世的对比,甚至和这个物质上完胜那个世界的新世界相比,她重生的那个梁国公府实在有着她最眷恋的东西——亲情。这是她上一世从没有过的东西。在这里,大姐姐对她很好,和在那个世界一样好,另外还有一个“阎老虎”。但,那个世界,有父亲,有母亲,有哥哥,有大哥哥、二哥哥,有五姐姐,还有祖父祖母,还有更多更多的人令她思念。其实,在这个世界,每晚梦中,她都能见到这些人,仿佛回到了那个让她眷恋的——家!但每每梦醒时分,她都能摸到湿漉漉的枕头,和她自己那颗正在幽幽哭泣的心。 现在,那个世界的东西,木雕刀,正被她握在手里。她的心,一阵阵的纠痛。她……还能看到父亲,母亲,还能看到祖父祖母,伯父伯母,兄弟姐妹们么? 一滴泪水,悄悄的滴在木雕刀清冷的刀刃上。 她……想家了。 忽然,她反应过来,赶紧四处看看。还好,姐姐不在。她赶紧擦干眼泪,挤出一抹笑容。 她怕姐姐看到她流泪,她怕姐姐担心她。 这个世界,是姐姐的世界,属于姐姐,但不属于她。她知道,她这个大姐姐对她的爱护,是发自本心的,她不舍得离开大姐姐。但如果有可能,她宁愿舍弃大姐姐,回到那个世界。 可是……她回不去,至少现在还没有看到回去的希望。 但,她不想大姐姐知道这些,大姐姐若是知道一定会很伤心,她不想大姐姐伤心。 还有,她更怕,更怕回到那个世界后,看到的却是大姐姐冷冰冰的尸体,抑或是灵位、墓碑,她的心会痛死的。 想着,她不禁笑了笑,不是挤出的那种。 是啊,回不去又怎样?这里,她还有大姐姐呢! 想着,她又看了看手中的木雕刀。二哥哥,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回家。也许,这辈子我都没办法再看到你了。就让这把小刀,代表你,代表所有的家人,陪着我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吧。 在这之后,除了看那三箱子小说,除了玩电脑游戏,沈素心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雕木头。 付雅看在眼里,一开始稍有不解,但略一思索,还能不明白什么意思么? 虽然她真正生活的年头并不见得就比沈素心多出多少,但在这个信息发达的世界生活了三十多年,她什么没见过呢?无论眼界,还是阅历,她可比无论前世今生都只是看着后宅上空那一方小天空的沈素心强出太多太多了。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还不时帮沈素心找点小块木料。 其实,她又何尝不思念那个家呢? 在这世界上,她没有家人。她的父母,在她还没有现在这个沈素心的身体年龄大的时候就离她而去,只是留给她一份还算丰厚的遗产以及一个足够敬业的律师。 后来,她养成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性子,职业更是选择了令无数人望而却步的法医,从此朋友就成了奢侈品。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职业缘故令收入家财都不算微薄的她反而成了情场上无人问津的大冷门。 本来,对这个世界,她应该了无挂念的。 但,谁让她遇到了那两个人呢? 一个,是弟弟一般的存在。整日插科打诨,毫无正形,刑侦技术称得上炉火纯青,工作中的口头禅就是“soeasy!”的小光,与她共事其实并没有多久。但在他面前,她总是维持不住那种冷淡的形象,总是忍不住要埋汰他几句,甚至出手“惩戒”一番。对于她来说,小光无异于家人一般,弟弟一般。 还有一个,就是阎宇文。 工作中的默契,就不提了。生活中,他也总是对她若有若无的照拂着。性格同样有些清淡,语速总是慢半拍的他,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同学、同事多年,在他面前,她总是能够轻松的卸下所有的面具,轻轻松松的做真正的自己。甚至……偶尔的,还会撒撒娇。想到这个,她都不禁有些脸红。虽然两人从未言明什么,但两人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情愫,两人都心知肚明。 那天,在他搞明白事情的真相的时候,他脸上那种苍白,虽不明显,但绝对无法逃过她的眼睛。不禁的,她又有些心疼。 若真的有一天,她回去做她的沈素雅了,留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他怎么办? 但……那个世界,那个梁国公府里,也是有着她的无尽眷恋的。先不说能不能回去,就说真的给她一个选择题让她选,她也不知道应该选哪边。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 付雅工作很忙,每天早出晚归。 沈素心则继续她的米虫生活,这也是她最近刚学会的词。 若说有区别,那就是,沈素心的雕工越来越好了。 一天,沈素心拿着手中的木雕给付雅看。付雅接过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祖父沈清和。也许是这个世界有着同样的形象可供参考吧,沈素心第一次完成的象点样儿的作品,就是老国公。 付雅静静的看着手中的雕像,这雕工自然比不得在那个世界时候看到的沈奕寻的手笔,但却仍有七八分形似,一二分神似。 付雅摸摸沈素心的小脑袋,轻笑道:“九妹妹进步不小嘛!” 沈素心却没有笑,看看付雅,轻道:“大姐姐……想家么?” 付雅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眼神略有些迷离,轻道:“当然想,也不知道爹娘现在如何了。九妹妹,你呢?” 沈素心颔首道:“嗯,我也想,想我爹娘,想哥哥……” 付雅勉强笑了笑,轻道:“也不知道……咱们……有没有机会回去呢……” 沈素心低头不语。 过了半晌,付雅又道:“九妹妹,你说……我的那个‘沈素雅’的身子,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沈素心抬起头,很是不解道:“大姐姐……你说什么?” 付雅叹道:“当时,我清楚的记得,我是直接掉进湖里的。那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不会有人来救咱们。你还好,不知道怎么着带着这个身子直接过来了,若是能回去也必定是带着这副身子一起回去的。可是我,那个‘沈素雅’的身子,想必已经死了吧?” 沈素心心中一紧,忙道:“不会的!大姐姐!你一定没事的!” 付雅一怔,随即一笑道:“你这话说得好生奇怪,什么叫‘我一定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沈素心嗫嚅道:“大姐姐……我……我是说……” 付雅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九妹妹。不过,咱们能不能回去,会怎么回去,这都不是咱们能决定得了的。一切,都只能看缘分了。若是有缘,咱们自然还能回去。若是无缘,咱们也就只能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了。” 说着,又是微微一笑,轻道:“九妹妹,若是咱们回不去了,我一定好好的照顾你。等你长大了,我也差不多老了,到时候,我还指望九妹妹给我养老呢!” 沈素心撇撇嘴,道:“大姐姐才多大,就说老了的事儿。” 付雅笑道:“你觉得我多大呢?” 沈素心想了想,道:“在梁国公府时候,大姐姐是十四岁。在这里,我看着大姐姐似乎比那边时候大了一点,想来最多也不过十八九岁吧!” 付雅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傻妹子,姐姐我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看不出来吗?” 沈素心一愣,亦是一惊,脱口道:“三十一?你看着最多最多二十出头!” 付雅心中极是舒坦,揉着沈素心的小脸蛋笑道:“九妹妹说话真是中听,可是呀,我真的三十一了,足够当你母亲了呢!” 沈素心挣脱付雅的一双怪手,愤愤道:“大姐姐,我可不是真的五岁!你怎么老忘记呢?” 付雅笑道:“我可没忘,只是你看着真不像比我大的样子啊,再说了,我这个身子三十一岁,再加上那边的十四岁,还是比你大!” 沈素心张口结舌,是啊,她前世才三十四岁,这一世严格说来还不到半岁,就算按五岁算,还不到四十呢,还是比付雅三十一加十四整整四十五岁要小很多呢。 付雅又揉了揉沈素心的小脑袋,却没再笑,而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世界……她们有回去的那一天么?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二十五章 目击证人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不知不觉的,已经三个多月了。 沈素心已经将那三大箱子书看完了一遍。其实,自从沈素心发现她“过目不忘”之后,看书速度整整快了十倍有余,而且绝绝对对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否理解那就另说了。 而现在,她的兴趣从书本上转移到了电脑上。 每天,她都是上午出去转转,然后在外面吃了午饭。下午到晚饭前,就是坐在电脑前玩游戏。仙剑奇侠传系列是她的最爱,翻来覆去的玩,一次又一次的体味那些让她感动不已的故事。 这天,她又是在家玩着游戏呢,忽然,屋子里的电话响了。 电话响得突然,吓得她手一哆嗦,按错了,结果云天河一剑劈翻了韩菱纱的盗窃目标。 沈素心撇撇嘴,丢开鼠标,跑去接电话了。 “喂!九妹妹,我是姐姐。今天姐姐有点事,晚上不能回去了,你自己出去买点东西吃,或是叫外卖也行。注意安全,不要随便给人开门,知道么?”电话里是付雅的声音。 沈素心道:“大姐姐,放心,没事的。”说着,她不禁撇撇嘴,又不是第一次了。 挂了电话,沈素心继续在她的游戏世界中奋战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沈素心的肚子开始咕咕叫的时候,她才注意到窗外早已是黑漆漆一片。 存档,退出游戏,换好衣服,带上钱包,沈素心终于坐着电梯下了楼打算去“觅食”了。 在一家小店吃了晚饭,沈素心悠悠哉的准备打道回府。 城市的夜色,总是灯火通明。三个多月来,时常看到的满街霓虹灯,仍然让沈素心的一双大眼中有着些许迷离。这真是个梦幻一般的世界啊,光彩照人,迷幻多姿,变化万千,仿佛每一眨眼间都会变上几般模样,总有各式不同的兴味。但,看那街上来来去去的人,一张张的脸儿,长圆胖瘦淑俊美丑各有不同,但那表情仿佛都是一个模子压出来的,都透着一股漠然,配着脚下那匆匆的步伐,总让人觉得都那么的让人难以亲近。 沈素心走着,看着,不禁的有些兴味索然。 走着走着,忽然,沈素心看到平日她常常流连的一座并不算太大的公园。也许,这时候进去瞧瞧,或是别有一番趣味吧。 这是一座相当大的城市,但最初可是没这么大的。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城市规模一再扩大,很多原本是在郊外的小山都被城市吞并其中。若是把这些山都平了,那这工程可不小,而且获利也不过是一些在当时并不重要的土地而已。于是,这几座小山都被建成了一个个的公园,以供市民游玩。沈素心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公园。 公园虽不算太大,但漫步其间,几乎看不到人。也不是是不是有意如此建设,在这小小的山中,并不太容易看到外面那无尽的五光十色,很是幽静。游走其间,沈素心仿佛回到了那个世界,游荡于家中的花园。只是她忘了,若是在家,母亲万万不会让她夜间游园的。 走着走着,沈素心觉得有些累了,便转进一处树丛之中。这里,是她无意中发现的一处去处,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矮树丛,间或有些小花,并不太香,但淡淡的芬芳却能给人一种幽静的感觉。里面只有孤零零的一座石桌,配着一对略显粗糙的石凳,石桌上还刻着一方棋盘,也算是个不错的歇脚之处。 在这里坐下,沈素心小小的伸了个懒腰,嗅着四周草木的清香,不由得一阵舒心。这真是个好地方啊。 坐了一会儿,她又不由得开始出神,思维完全不受束缚的飘来飘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说吧,你到底找我来干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找你干什么,你还不清楚么?”一个极是冷漠的男声。 “我说了,不给钱,我是不会把那东西交出来的!” “你最好识趣点儿,惹了方哥,就算你能拿到钱,有命花么?” “我管不了那么多!告诉方哥,要么给钱,要么……嘿嘿!” 沈素心听着,有点迷糊。忽然,那边的两个人又说了几句,但她听得不太真切。不禁的,她有些好奇,于是站起身来,向树丛外面走去。 隔着影影绰绰的树丛,她看到一处山坡下,站着两个男人。 忽然,只见其中一人,掏出一样东西,夜色中沈素心看得并不清楚,只觉得那东西前面有一个长长的管子,仿佛透着一点点金属的光泽。 只见另一个男人忽然慌张起来,转身便往山坡上爬来,方向正是沈素心这边。 还没等沈素心反应过来,只见先前那个男人调转手中的管子,指向山坡上的那个男人。只见火光一闪,细微的“扑”的一声响起,山坡上的男人身子便是一抖,但仍是踉踉跄跄的爬上山坡。 忽然,爬上山坡的男人看到了沈素心,艰难的咧嘴一笑,便扑向沈素心,不等她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山下的男人也看到了她,手中的管子中又是火光一闪,沈素心又听到“扑”的一声,感到抱住自己的男人身子又是一抖! 那个男人用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没等沈素心惊叫便塞进了她的衣领!她只觉得衣领里凉凉的,只感觉一样薄薄的圆圆的凉冰冰的东西贴住了自己的身体! “小妹妹……快跑!往人多的地方跑!”那个男人说话很是艰难,力气却是甚大,一把便将沈素心从另一边的山坡上推了下去! 沈素心顺着山坡便滚了下来!好在山坡并不高,坡度也不算是太陡,但山坡上草木丰盛,沈素心身上的剐蹭甚多!待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倒在山坡下的树丛里!她只觉得身上到处都在痛,好在似乎没受什么大伤! 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她一下子便想起了临到这个世界之前的事,想起了那一群凶神恶煞的灰衣人!该不是…… 她一边手忙脚乱的往树丛中钻去,一边心中哀叫:“为什么我总是会碰上这种事情!” 沈素心在树丛中钻了不知多久,终于听到了人声。 好像是许多人,步履匆匆的从距离沈素心藏身的树丛不远的地方跑来跑去,叫喊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声音小了许多。 沈素心小心的从树丛中探出头来,却见到,单独的一个男人的背影站在外面,向着四周打量着。只见那人手中映着一丝冷光,仿佛就是先前她看到的管子!仔细看看那个男人,一身及膝的黑色长衣,高高的衣领,沈素心可以肯定,这就是她先前看到的那个男人! 其实,沈素心并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明显的感觉到了那个男人的危险!心中的本能告诉她,必须远离那个人! 但,还未等沈素心缩回树丛,那个男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沈素心无比熟悉,但却让她无比惊恐的脸! 阎宇文! 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素心见阎宇文并没有发现她,便小心的缩了回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外面没有人了,便悄悄的钻出树丛。四周打量一下,的确没有人了! 沈素心辨明了方向,便急匆匆的跑出公园,头也不回的跑回了付雅的家中! 待关上门,沈素心的小身子便软软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换算成她所熟悉的时刻,已经是寅时了。这惊魂的一夜,对她而言,实在是太刺激了! 但还未等她缓口气,她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衣裙上,斑斑驳驳的沾着许多血迹! 这下她彻底慌了,不禁一声惊叫,手忙脚乱的扯下一身衣裙!片刻之后,沈素心近乎不着寸缕的站在地上,但让她惊恐的是,连她的皮肤上,都斑驳的沾着血迹! 慌乱之中,她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要赶紧把身上清洗干净!无头苍蝇一般的在屋子里乱窜了半天,她才终于想起了浴室。她赶忙跑进浴室,打开淋浴,但浴室中却又传了出沈素心的尖叫! 好痛! 有些偏热的淋浴淋在沈素心身上,便是一股钻心的痛! 这一瞬间,她才忽然反应过来,刚才滚下山坡,还有在树丛中钻了那么长时间,这又是初夏,薄薄的衣衫下早就是遍体鳞伤了!再被热水一冲,这能不痛么! 她取过一方浴巾,裹在身上。虽然天气并不冷,但她仍觉得瑟瑟发抖! 霎时间,她觉得委屈极了! 大姐姐呢?大姐姐在哪儿? 她裹着浴巾,走到大门口,却怎么也打不开这扇门了…… 其实,打开了又怎样? 她后来也的确去过几次大姐姐工作的地方,可是,都是大姐姐开着汽车带她去的,她自己可不晓得怎么去…… 再说了,那里有……阎宇文…… 她的心有忽忽的颤动起来,拉拉浴巾,觉得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那个人……那个人……好可怕…… 这时,她忽然听到门外隐隐的说话声,是大姐姐的声音! “嗯……嗯……” “你说还有第三个人在场?” “好的……明白了……” “明天你先看小吴的验尸报告吧,有什么问题,等明天上班了我再复验,我很累了。” “……嗯……知道了……” “目击证人么,那不是你的事情么?” “……好的……好的……” “就这样吧,明天见面了再说!” 接着,便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然后“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外,夜半归来的付雅,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裹着浴巾,脸上还沾着些许血迹,泪汪汪的沈素心,旁边还扔着血迹斑驳的小衣裙,付雅心中不禁冒出一句极度不合时宜的想法—— “这小丫头,发育得也太快了吧?!”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二十六章 眼见不一定为实 “疼!”沈素心一双小手紧紧的攥着床单,但身子仍老老实实的趴在床上。 坐在床沿的付雅眉头皱的紧紧的,轻轻叹了口气,把手中的棉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又换了一根新的,再次蘸了药水,轻轻的擦拭着沈素心身上细小的伤口,轻道:“好妹妹,忍着点儿,上了药伤口很快会好。要是留了疤,那等你长大了,可就不美了喔!” 沈素心浑身颤抖着,攥着床单的手攥得更紧了。但尽管眼中泪光盈盈,但却也不再叫喊。 付雅仍是皱着眉头,一点一点小心的给沈素心上着药。片刻,新的棉签又被扔掉了。 付雅再次抽出一根新棉签,蘸了蘸药水,却没有再往沈素心身上涂抹,而是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沈素心咬着牙等了半天,却感到付雅没了动作,不禁回头看去,却看到付雅正在出神。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 付雅回过神,赶紧继续手中的动作,但她的眉头仍未舒展。 一边抹着药,付雅一边轻问道:“妹妹,你确定,看到的那个人是阎宇文么?” 沈素心咬着下唇,轻轻点点头道:“我绝对没看错!大姐姐,阎宇文为什么会杀那个人呢?” 付雅想了想,轻道:“妹妹,有很多事情呢,眼见不一定为实。我不知道你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可你为什么那么肯定阎宇文杀了人呢?” 沈素心道:“当时我明明看到阎大哥拿着一个铁管子,朝着那个人一指,管子里火光一闪。等我滚下山坡的时候,可是明明看到那个人倒下了。我不知道那个铁管子是什么东西,但那一定是一种凶器,也许姐姐在场的话会认出来那是什么,但我真的不认识……” 付雅打断道:“那叫手枪。你刚才说是扑扑的声音,我想一定是装了消音器。可是,你当时真的看到阎宇文对着那个人开枪了么?” 沈素心眨眨眼,道:“我不明白什么叫‘开枪’,我只知道我看清楚了和那个人一起的就是阎宇文!” 付雅又是皱了皱眉头,默默的给沈素心上着药。终于,那一身其实并不严重的伤口全都处理完毕了。付雅默默的将手中的东西全部收拾好,装在急救箱里,想了想,便再次问道:“妹妹,你刚才一直说,是阎宇文杀人。那,你能不能好好回忆回忆,把当时的情况仔仔细细毫无遗漏的全部说上一遍呢?” 沈素心坐起身,点点头,开始仔细的叙述她那惊心动魄的经历。 待她讲到她从树丛里探出头来,看到阎宇文的时候,付雅突然出声打断。 “妹妹……你是说,在你后来从树丛中探头出来之前,你并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长相,对不对?” 沈素心想了想,点点头。 付雅思索了半晌,又拿起身边的一张光盘,轻道:“那个被杀的人,把这个东西塞进了你的衣服里,是不是?” 沈素心又是点点头。 付雅又是许久的沉思,眉头却渐渐舒展。忽然,她抓起身边的手机,拨了个号码,然后按了免提。 “喂,我是阎宇文。”听到这个声音,沈素心的身子不禁微微一颤,但随即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付雅道:“阎老虎,是我,付雅。我问你件事情。” “什么事?” “今天凌晨的案件,你们是什么时候接到报案的?什么时候到的现场?” “根本没有人报案,那个被害人是被我们布控的一桩毒品案的涉案人员。我们盯了他很久了,但一点线索都没有。近几天,因为有其他案子,减了布控的人手,有点放松。结果他昨晚忽然行动了,我们的人还跟丢了,让我们有点措手不及。我很快就带人去支援,可是就是这么个空儿,他就出事了。” “那现场勘查有什么结果么?” “现场除了凶手和被害人留下的痕迹之外,还有第三人的足迹。从足迹大小来看,应该是个小孩子。从现场复原来看,这个孩子和被害人有过接触,我们推断这个孩子应该是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不知道在玩什么,听到响动出来看的时候被凶手和被害人同时发现。结果也许是这个被害的毒贩子良心发现,把孩子给推下山了,恰好躲过了凶手的枪口。这孩子也很机灵,在那一大片树丛中钻来钻去,结果我们也没找到她。从足迹来看,应该是一个四五岁,身高在一米左右的孩子。从树枝上残留的衣物纤维来看,应该是个小女孩儿。” “喔,我知道了。我想,我找到你的目击证人了。” “什么?!在哪儿?!” “待会儿见面再说,我先挂了。” “哎……” 还没等阎宇文再说什么,付雅便挂了电话。 沈素心仍是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付雅看了看她,微微笑了一笑,便起身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付雅拿着一身沈素心的衣服,再次走进房间。 沈素心抬头看看付雅,轻道:“大姐姐……” 付雅轻笑道:“妹妹想到什么了没有?”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我想……是我弄错了。” 付雅轻笑道:“哪里弄错了?” 沈素心继续道:“首先,我刚才听到阎大哥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当时我听到的那个声音和阎大哥的声音差别很大,肯定不是一个人。而且,我也是后来才看到阎大哥的,正好阎大哥当时的打扮跟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才搞错了。” 付雅笑了笑,一边帮沈素心换衣服,一边道:“妹妹,这件事情呢,你一开始看到的和后来看到的不是一个人。但两个人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穿着差不多的衣服,有着差不多的身材,手里又拿着差不多的东西。你没看到第一个人的长相,只看到第二个人,恰好第二个人你又认识,而且当时你情绪紧张,所以难免将这两个人当做同一个人。这是一种自我心理暗示,或者说是一种错觉。” 沈素心眨眨眼,道:“我……听不大懂。” 付雅轻笑道:“没事,这算比较专业的东西了。妹妹只要记得,以后无论看到了什么,要多思考,不要被自己看到的那一鳞半爪所左右。要知道,很多时候,眼见,可不一定为实的。” 沈素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给沈素心穿好了衣服,付雅抱起她,一边向外走一边轻道:“好了,妹妹,现在跟我去警队做个笔录吧。你算是这起凶案的目击证人了,去做个笔录,好帮你阎大哥早日抓到这个凶手,知道么?” 沈素心点点头。 出了门,沈素心发现,原来,天已经亮了。 待到了警队,沈素心即是目击者的事实,很是让阎宇文惊诧了一番。但被某个小小的目击者错认为凶手的事,一时间竟让这个刑警队队长成了警队的一个小小的笑料。而那张光盘,也被阎宇文收下。 前前后后忙了一上午,在警队吃过午饭,一夜未眠的沈素心却早就在付雅的怀里酣睡过去,而一样一夜未眠的付雅也是精神萎靡。 终于在阎宇文的护送下,一大一小两人终于安全回到家里。 送走了阎宇文,最近几天几乎就没睡过什么好觉的付雅也难敌困意侵袭,便抱着睡得沉沉的沈素心,在卧室的床上睡着了,全未注意到沈素心右手心又在微微发光的白蔷薇,以及她略略转动的眼珠。 沈素心觉得自己在空中慢慢的飘荡着,这种感觉早已不是第一次了。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向四周看着。 只见眼前,是五光十色的舞台,台上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那略带忧伤的音乐,轻轻地飘荡着。 忽然,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孩从幕后慢慢走出来。只见她赤着一双秀足,穿着一身极是单薄破破烂烂的白色连衣裙,足上,手上,脸上斑斑驳驳的一些阴影,却无法掩盖她绝美的容颜。 她怀中抱着一个小巧的竹筐,慢慢的,略带蹒跚的前行,眼帘垂着,长长的睫毛遮掩着那一双美极了的双眸。 随着音乐,她张开檀口,缓缓吟唱着,那如天籁一般的声音沈素心虽听得不太真切,听不清楚她在唱什么,却觉得是如此的忧伤,让沈素心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忽然,那个女孩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什么,微微向前伸去,仿佛在乞求什么。她的眼帘已然张开,那一双盈满忧伤的眼睛,直让沈素心心中颤颤的。 这时,她的歌声渐渐缓慢下来,一双绝美而忧伤的双眼,却闭上了,两行清泪,缓缓淌下…… 沈素心忽然发现,原来这里还有这么多观众,却寂静着,没有一丝一毫响动。仔细看去,所有人脸上,都留着两行泪痕…… 渐渐的,四周虚幻起来。许久,沈素心才又能看到东西。 这里,看上去似乎与她原先的那个世界非常相似。 这应该是一处比较考究的地方,雕梁画栋,华贵非常,但却总让沈素心觉得有些违和,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的感觉。 沈素心四顾,并未看到任何一个人,却能听到一个女孩嘤嘤的哭泣声。 顺着哭泣声,沈素心轻轻的向前飘着。忽然,她看到了那个哭泣的女孩。 女孩一身极是华丽,却并不端庄。那一身薄纱,将她一身曼妙的身姿显露无疑,但对大家闺秀来说,实在太不合体统了。但这女孩却是极美的,虽比方才她看到的那个唱歌的女孩略有逊色,比五姐姐沈素颜却是伯仲之间。 忽然,沈素心发现,这个极美的女孩,容貌上却与她的二伯父沈文飞略略有着几分相似。 还没等沈素心多想,眼前的一切又在变幻。 一名一袭白衣的极美女子站在沈素心面前,双眸紧紧的闭着,微颦的眉宇之间,有一股凌然不可侵犯的气度。她的背后,背着一柄式样奇特的长剑。 沈素心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却忽然发现,这女子的容貌,却与自己前世何其相似,只是那份气度,那份美丽,却是她不曾拥有的。 疑惑之间,那女子忽然睁开双眸,那眸子中极其闪亮的光芒一时间竟震慑住了沈素心的心神! 那女子仿佛看到了沈素心,眨了眨眼,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真是太美了,美极了,仿佛能让万古冰川尽皆融化,仿佛能让不毛之地开出鲜花,沈素心不禁为那份笑容有些恍惚。 忽然,那女子背后的长剑飞出,剑身白色的光芒环绕。女子纵身一跃,踩在剑上,眨眼之间便飞得无影无踪! 沈素心心中一惊,缓缓张开眼睛。 昏暗的卧室中,仍在沉睡的付雅轻轻的搂着她。 沈素心轻轻的钻出付雅的怀抱,坐起身来。刚才的梦境,让她仍有些恍惚。 忽然,她听到大门口传来轻轻的响动,仿佛是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她心中有些疑惑,大门的钥匙只有付雅和她有,那是谁呢? 她看看仍在沉睡的付雅,轻手轻脚的跳下床,轻轻的打开卧室的门,悄悄向外望去。 大门的响动很是清晰,绝不是她的错觉。 忽然,声音消失了。沈素心不禁有些紧张,会是……贼? 过了许久,大门忽然缓缓打开了,一只闪着微光的金属管子伸了进来,然后是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 沈素心的眼睛忽的睁大,身子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p.s.】 1.今天有事,提前更新请无视 2.沈素心今天的梦境吧,跟本书没有什么关系。这三个梦境影射的是我计划中的三篇文,估计今年有可能面世。反正还是免费章节,权当我打了个广告吧!哈哈! 第二十七章 再入危局 沈素心只觉得一路寒气从足底冒了出来,一直冒到她的头顶,再散发出去! 她心底有个声音喊着,叫她快跑,但她只觉得脚下仿佛生了根一样,一动都动不了! 忽然,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沈素心耳后悄悄的伸了过来,极其迅速的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猛地向后一拽!还没等沈素心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落进了一个温热柔软的怀抱! 她刚要挣扎,一回头,却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正是她的大姐姐付雅! 只见付雅腾出一只手来,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于是沈素心马上安静了下来。 安抚住沈素心,付雅一手揽着沈素心的腰,一手执着沈素心似曾相识的物件——手枪——身子斜斜的倚在门边,一双眸子向大门口瞟了过去。 忽然,付雅眉头一皱,抱紧沈素心猛地往旁边躲去! 只听“扑扑”几声,木制的房门木屑飞溅! 付雅抚了抚心口,安抚了下自己那拼命跳动的心脏。哎,这种差一步就是死亡的感觉,虽不是第一次了,可每次都是那么难受。 可是,危机并没有解除。外面有个持枪的亡命之徒,自己虽有柄手枪,可是自己的身手自己知道,毕竟她只是个法医,不是特警。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小妹呢。虽说小妹并不是真正的孩子,但毕竟只是五岁孩子的身体,何况她上一世也不过是个内宅女子而已。 怎么办呢?付雅听着那细微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虽极缓慢,但不容置疑的越来越近! 看看四周,一个卧室就这么大,没地方可以逃。窗子?这里可是十一楼啊,跳下去了,估计可以直接去投胎了。 可是……窗子?对啊……窗子…… 卧室破烂的木门被轻轻的推开了,首先探进门来的,是一支带着消音器的手枪!渐渐的,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握着手枪,慢慢的探进来!然后,是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的高大的身躯,方硬的面孔上戴着一副几乎覆盖住整张脸的夜视眼镜! 就着夜视眼镜中,蒙着一层绿色的视野,来人扫视着屋子。没有人,至少在他视野内没有人! 那么,刚才门口露出的半只穿着棉拖鞋的脚,又是谁的? 他的目光落向衣柜。这屋子里的床是箱式床,床底下能藏得下一只猫就算不赖了,根本不可能藏人,婴儿都进不去。能藏人的,也就是这个衣柜了。 黑幽幽的枪口指着衣柜,黑黝黝的皮靴一步一步慢慢的迈过去。距离衣柜只有半米左右的距离上,皮靴停住了。仿佛是犹豫了一下,又是“扑扑”几声,衣柜的门遭受了和卧室门相同的待遇! 忽然,他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动!窗口! 急速转身,调转枪口!但,晚了! “碰!” 只见窗外,是一张满是汗水的俏脸,有些苍白,飘飞的长发加上纯白的衣裙,让窗外的那个女人很有几分女鬼的味道。但,那个黑幽幽的枪口,以及枪口袅绕的一丝丝青烟,告诉他,这不是鬼! 窗外,紧紧附在付雅背上的沈素心双手颤着,心头颤着,浑身都在颤着! 刚才,付雅以及其迅速的动作,一边用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的布带把她紧紧的捆在自己背上,一边从窗子里跳了出去!但,她们并没有直接掉下去,而是靠着付雅紧紧扒住窗沿的手,悬在窗外!冷冷的风一阵阵吹过,沈素心只觉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胸中的那颗心仿佛要从咽喉里跳出来! 同时,她还发现,她的感觉竟然如此敏锐!只要集中心神,她就能感觉得到,屋里的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忽然,她感到付雅背上的肌肉一紧!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付雅就猛地蹿起来,同时听到“碰”的一声巨响!直震得她双耳一阵发麻!随即,她便感到,屋里的那个男人已经仰面倒在地上,已然没了一点儿声息! 付雅带着沈素心从窗子里跳了进来,先去取走那个男人手中的手枪,随后将手按在那个男人的颈动脉上,随即判定,这人已经死了。其实也用不着这样判定了,他眉心那个洞,以及洞里泊泊流淌的红白之物,早就宣布了他的死亡!不过,虽然她见过太多太多的死人,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 忍着腹中翻涌之感,付雅走到客厅,才解下了仍绑在背上的沈素心,查看她的状况。 只见沈素心木木的瞪着一双大眼,直直的看着付雅。 付雅心中担忧,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小脸,轻道:“妹妹,你怎么样?” 沈素心的眼珠儿稍稍转动了一下,随即便盈满泪水,一头扑进付雅的怀里,低身哭泣道:“姐姐!我怕!” 付雅轻轻的拍着沈素心的后背,轻声安慰着:“妹妹不怕,坏人已经被姐姐打死了,没事了。妹妹不哭,没事了。” 许久,沈素心才止住哭泣。 付雅见沈素心渐渐平复了,便抱着她到了书房,拿起电话听筒,听到的却是一阵忙音。再去找手机,却是到处都找不到。她仔细想了想,记得手机应该是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白天时候,她实在太困,睡觉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脱衣服。现在手机不见了,应该是刚才吊在窗户外面时候掉了出来。 轻轻叹了口气,付雅又打开电脑。不出意外的,网线也断了。于是,她抱着先前同样是和衣而眠的沈素心,推开门,走了出去。 待到电梯门口,她心里还想着,那个人到底是哪里派来的。是自己以前经手的案子,还是白天阎宇文提到的那个毒贩?想着想着,她嫩白的手指就要按到电梯的按键上的时候,她忽然瞟到,电梯上方的数字,正在跳动着!向上的箭头也是亮着的! 付雅心中一动,看着那个数字眼看就要跳到十一了,赶忙四下一看,闪身进了步梯间,背靠着门,一手轻轻掩住沈素心的小嘴,一手取出上衣口袋里的一块平时补妆用的小镜子,向外窥视着! 镜子中,只见电梯上的数字跳到十一,便停下了!电梯门缓缓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黑洞洞的枪口!还是带着消音器的!随即,两个和刚才死在她枪口下的那个人打扮如出一辙的人出现在付雅的小镜子里! 真是阴魂不散!付雅心中暗骂。 从小镜子中看着两个人戒备着走向自己家,她明白,这电梯是绝对不能走了! 步梯呢?谁知道下面会不会有人守着? 付雅心中犹豫了半晌,咬咬牙,抱着沈素心小心翼翼的顺着步梯向下走去。 现在,付雅的手已经不再掩在沈素心的小嘴上了。但她能隐隐的感到,危险,仍徘徊在她们四周!沈素心抿着小嘴,心中“噗通!噗通!”的跳动着,但她只是乖乖的缩在付雅的怀里,紧紧的咬着下嘴唇,生怕弄出哪怕一点点响动! 下了一层,又是一层。步梯间本应该是有声控灯的,但也不知是付雅的脚步太轻,还是这等根本就坏掉了,下了两层楼了,没有一个灯泡亮过!付雅向下看着,只觉得,那伸向幽幽黑暗中的楼梯,仿佛是要将她们带向地狱!每迈一步,她心中仿佛就沉一分!她心中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喊着,不要下去!不要下去! 忽然,一只小手在她脸上轻轻的拍了一下,把她吓了一大跳,险些将手中的枪给扔出去! 她转脸看向小手的主人——沈素心,用极轻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沈素心微微瞟了下面一眼,趴在付雅耳边轻道:“大姐姐,下面有人。我能感觉到,好像是一个,也好像是两个。” 付雅听了,又向下望了一眼,心中稍稍踟蹰一下,伸手拉开旁边的门,闪身躲了进去!接着,她背靠着门,借着九楼楼道的灯光,以及手中的小镜子,静静的窥视着步梯的动静! 过了五分钟,也许更久一点——付雅这时对时间已经没有了明显的概念——只见小镜子中,两个和刚才的人一样打扮的人,轻手轻脚的,极其缓慢的从下面经过这里,向上摸去! 最近的时候,他们距离付雅和沈素心藏身的那扇门,仅仅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等那两人的背影消失许久之后,付雅才轻轻的松了口气,抱着沈素心轻轻的再次走进楼梯间,轻手轻脚的向下走去。 慢慢的走着,到了四楼的平台,付雅忽然停下脚步,趴在沈素心的耳边轻问道:“妹妹,你怎么知道下面有人呢?” 沈素心亦是趴在付雅耳边轻轻道:“我……我也说不清。我就是能感觉到,不是用眼睛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付雅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只听“扑扑”两声从付雅背后传来!“叮”的一声轻响,她脚边激起一片石屑! 付雅身子一颤,不及回头看什么,赶紧钻进四楼的门,反手便将门锁上,随即朝四楼楼道里面奔去! 这个小区是今年才刚刚完工的,房价高得吓人,再加上很多业主也只是刚刚拿到房子,甚至还没顾得上装修。于是,这整个小区无论售出率还是入住率,都低得吓人。特别是小区核心一座小高层,也就是付雅的家所在的这座楼,总共十三层,整座楼已经入住的住户才不到十户。特别是这个四楼,别说入住了,一套房子都还没卖出去呢。 在这空无一人的楼道里,付雅奔跑着,连续拐了三个弯,然后到了一处门口,伸手便将门打开,迅速钻了进去! 这里是一个很小的空间,里面整齐的摆着一些卫生用具。很显然的,这是这层楼的清洁工存放清洁用具的地方。 付雅脸色苍白的望了望这个狭小的房间,轻轻的将沈素心放在一边,靠着墙,一手握着手枪,垂在身侧,一手捂着不断跳动的左胸,轻轻的喘息着。 沈素心抬头望着付雅的脸庞,不禁有些担心,伸手拉了拉付雅的衣袖。 付雅低头看看沈素心,扯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沈素心轻轻道:“大姐姐……你还好吧?” 付雅又是勉强一笑,忽然轻轻咳嗽起来!她赶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咳出声。但,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正在一点点的抽离,软软的,再也站不住,顺着墙缓缓的滑下,坐在地上,捂在嘴边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她身边的沈素心眼睛忽的睁大,她惊恐的看到,付雅的嘴角,缓缓的淌下一道鲜红,映衬着她苍白的唇,苍白的下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p.s.】 今天不知是抽风,还是我电脑抽风,刚刚才搞好,更新晚了,抱歉! 第二十八章 生离死别 “大姐姐!”沈素心声音轻叫道,声音颤颤的,带着哽咽,还有些许慌乱。 付雅闭了闭眼,左手又按了按胸口,再看看沈素心,咬了咬本就苍白的下唇,轻道:“妹妹莫慌……姐姐……姐姐没事,只是刚刚被那些人打到了。”说着,她的目光转向小房间的木门:“现在还远远没有到安全的时候。他们……他们不熟悉这里,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个地方。但这个地方并不难找,用不了……用不了多久,他们一定能找得到。妹妹,咱们……咱们还得跑……” 说着,付雅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她只觉得双腿软绵绵的,没有半丝力气。 沈素心抱着付雅的手臂,哽咽道:“大姐姐莫勉强了,多休息一下吧,他们……我现在还没感觉到他们……” 付雅轻轻摇摇头,又闭了闭眼,咬着牙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但还未等站稳,身子就晃了晃。 沈素心担忧道:“大姐姐……” 付雅轻道:“没事的……妹妹……”说着,稳了稳身子,便弯下腰想要抱起沈素心。 沈素心退了一步,轻道:“大姐姐……心儿自己能走!” 付雅一笑,不由分说抱起沈素心,便来到这间房间唯一的一扇窗子跟前。 伸手推了推,还好,这扇窗子是可以打开的。打开窗子向下望,果然如付雅记忆中的一样,下面便是二楼楼顶的平台。二楼以下,就是几间商店,这个平台就是商店的屋顶。不过这里远不是什么繁华路段,而是小区的内街。因为入住率不高,所以这几间商店还没有商户承租,都还空闲着,再加上也是深夜了,根本就看不到人影。 付雅抱着沈素心,从四楼窗口一跃而下,落到平台上,脚下却是一软,就是一个踉跄,但她很快稳住了。 四下一看,付雅回身跑了几步,推开一扇门,闪身进去,顺着楼道跑去。忽然,付雅倚着拐角处的墙边停住了,顺着墙角,轻轻的向前摸去。 前面,电梯口不远了,再拐两个弯就到了。但是,付雅心中却升起一股不安,转头看向沈素心。 果然,沈素心眼中抹过一丝焦急,看着付雅,轻轻摇了摇头。 付雅咬了咬牙,转头又向相反的方向摸去。 除了集中在一处的电梯和步梯,另外还有一处消防梯可以下楼。不过,她能想得到,那些人也一定想得到吧?不过,付雅也没得选择了,只有冒险! 悄悄的摸进安全通道,进了消防梯,没有人。付雅松了口气,虽心中很是焦急,但付雅仍是放轻脚步,沿着消防梯一阶一阶的向下走去。 三楼……二楼……下面就是大堂了。 忽然,付雅感到沈素心的小手在拽她的头发,赶忙回头一看。只见沈素心一双大眼中满是焦急,看到付雅看她,连忙轻轻摇头。 果然!下面有人! 付雅心中脸色更加苍白了,她不禁想起了那次,那时还是在那个世界,她同样抱着沈素心逃命。不过,那次有武功意外的出神入化的大哥相救,但最后还是被追上。那这次呢?谁会来救她们? 不过还好,这次她的九妹妹忽然有了分外敏锐的感官,而且还是在结构复杂的现代建筑里,情况要好得多。 不过……或许更糟也说不定…… 付雅转头看看四周,打开消防梯二楼的门,闪身进去,随手从内锁上门。 这个楼层格局和上面的住宅楼层完全不同,付雅也从没有来过,甚至电梯上根本就没有二楼的按键。看着四周黑洞洞的楼道,陌生的格局,付雅不禁心中踟蹰。该往哪儿走呢? 没头苍蝇一样摸来摸去了许久,付雅也没能找到一个可以下到一楼的地方。渐渐的,她的腿越来越软,脚步越发踉跄起来。 沈素心趴在付雅耳边,轻道:“大姐姐,不要再走了,休息一下吧。” 付雅点点头,她确实走不动了。打开一个房间的门,里面空空如也,甚至还是毛坯。 付雅关好门,扶着墙艰难的走到一处墙角,轻轻放下沈素心,自己也无力的跌坐在地。 沈素心不安的抱着付雅的一只手臂,哽咽着,轻轻唤道:“大姐姐……大姐姐……” 付雅轻轻咳了两声,一张苍白的俏脸在窗外投来的昏暗的光线中显得越发疲惫。她捂了捂胸口,刚才压迫了许久的伤口终于压制不住了,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她的指缝中缓缓流淌,背后早已经湿了一大片!随着这些鲜血,付雅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早就随之流淌的干干净净了…… 努力的睁了睁发沉的眼皮,看了看身边沈素心盈满泪水的双眼,她努力的扯了扯嘴角,想要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可是连这个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她缓缓的,费力的抬起手,摸了摸沈素心的鬓角,轻道:“妹妹别哭……别哭……姐姐……姐姐很好……”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沈素心本来强忍的泪水,一下子便喷涌而出。沈素心哽咽道:“姐姐,你怎么了?” 付雅努力笑了笑,轻道:“姐姐……姐姐只是有点累……” 沈素心一双小手慌乱的在沈素心身上摸索着,颤颤道:“刚才就一直觉得姐姐不对劲,刚才在上面时候姐姐还吐血了,姐姐可是受伤了?伤到哪儿了?” 忽然,沈素心摸到付雅左胸前湿漉漉,黏糊糊的,还有些温热。窗外的光线并不好,她什么都看不清,但她感到自己手上沾了许多湿湿黏黏的液体。她心中一紧,举着小手跑到窗前。 血!好多血! 不仅是手上,她身上也有好多! 沈素心心中一紧,慌忙回到付雅身边,抱着她,哽咽道:“大姐姐……你流了好多血……” 付雅努力的笑了笑,轻道:“妹妹……妹妹莫哭……姐姐……姐姐的伤……不妨事的……姐姐只是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沈素心的泪水早已流满了她的小脸,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随着付雅的话狠命的点头…… 付雅喘息了几下,又不禁咳嗽起来。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但闷闷的咳嗽声仍难以抑制。 沈素心泣道:“姐姐……” 付雅努力止住咳嗽,轻道:“没……没事的……”说着,目光转向那扇窗子,“妹妹……去……去窗子那里看看……下面……下面可有人……” 沈素心闻言,赶紧跑到窗前,用心的感觉着。 付雅借着微光,看着不远处那小小的人儿,不禁想起,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了,还是在那个世界的时候。那时,这个小人儿还是那个不会说话,也不会哭的,惹人心疼的小姑娘。她很喜欢带着这个安静的小妹妹,一起坐在荷塘边上,看着水里的鲤鱼,轻轻的给她唱着那一曲《荷塘月色》,或是其他一些来自这个世界的歌谣。当时,那可是她表达对这个世界的眷恋的唯一的方法了。现如今,她回来了,却也带着这个已经不再痴傻的小妹妹也一起来了。她知道,妹妹常常想家,她明白那种背井离乡且似乎再无希望回去的感受。那次无意中看到妹妹一边用二弟送的那柄小刀雕着木头,一边默默流泪,她心中就觉得好痛。可是,她没办法送她回去。想到那个世界,她心中也不禁暖暖的。那里,她拥有她在这边只能羡慕别人家孩子的东西…… 想着想着,付雅的眼皮便渐渐的向下沉去…… 沈素心一回头,隐约看到姐姐要闭上眼睛,不禁大慌,赶紧跑去搂紧姐姐的手臂,哭泣着唤道:“姐姐!姐姐莫睡!” 付雅努力睁开双眼,轻道:“没……没事……姐……姐姐……只是……只是有点累……休息……休息一下……就好……” 沈素心再也顾不上压抑声音,大哭道:“姐姐!姐姐!不要!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九妹妹!” 付雅心中一惊,忙道:“妹妹……噤声……”说着,再次捂着嘴咳嗽起来…… 沈素心心中一紧,赶紧止住哭泣,轻轻的拍着付雅的后背。可是触手之处,却感到那是一片更大的血迹! 先前在四楼步梯时候,付雅中了杀手背后的一枪!子弹从她背后射入,穿过胸腔,从左胸前穿出!这时,沈素心的手,却恰好拍在付雅的伤口上! 付雅吃痛,不禁身子一颤,呻吟一声,随即更剧烈的咳嗽起来! 沈素心慌了,却不敢再碰付雅,哽咽道:“姐姐!姐姐!你怎么样啊?都是心儿不好……都是心儿不好……” 付雅忍着痛,轻道:“没……没事的……妹妹……外……外面……有人么……” 沈素心稍稍止住哭泣,轻道:“下面……下面没人!” 付雅心中一喜,想要站起来,却是眼前一阵发黑,全身都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又经过几次尝试,沈素心也试图扶她起来,但皆无果。付雅颓然坐下,喘息半晌,心中叹了口气。 沈素心哽咽道:“姐姐……姐姐休息会儿……养好了力气……咱们才好继续走……” 付雅无力的摇摇头,轻道:“姐姐……姐姐走……走不了了……妹妹……妹妹……你……你从那个……那个窗子……跳出去吧……虽……虽然是……二楼……或许……或许会……会摔伤……但总比……总比一直呆在这儿好……” 沈素心泣道:“不要!我不去!姐姐,咱们一起走!” 付雅努力笑了笑,轻道:“妹妹……姐姐……姐姐真的……走不了了……妹妹别怕……姐姐……姐姐不会死……姐……姐姐……只是要……要回到……娘……娘的身边……” 沈素心大哭道:“姐姐!姐姐!带我一起走!别丢下我!” 付雅眼皮越来越沉重,但双颊却浮起一片反常的晕红。她努力的张张嘴,道:“妹……妹……我……我……没法……没法继续……在这个……这个世界……照……照顾你了……待会儿……待会儿你跑出去……记得……一直……一直……跑……跑……跑……跑到……跑到你……阎……阎大哥……那里……他……他会……会……会替我……照……顾……照顾……你……” 沈素心上一世是经历过母亲过世的场面的,知道付雅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随时可能咽气。可是,这个世界上,付雅已是她唯一的牵绊和依靠,是她唯一能完全分享那个世界的记忆,能全心信任的人。何况,这一段日子的相处,两次生死考验的相伴,早已让她跟这个以前的记忆中并未太亲近的大姐姐有了无比深厚的情感。但她就要离开她了,她悲切的心中,只想要留住姐姐,留住她,不让她离开! 忽然,她看到自己右手掌上,那朵微微发着白光的白蔷薇!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情景! 她赶忙举起右手,举到付雅眼前,喜道:“姐姐……姐姐快看!白蔷薇……白蔷薇在发光呢……它一定能治好你!一定能!” 付雅勉强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眼前一片微微的白光。她努力着,微微张开嘴。 沈素心赶紧凑到她嘴边,轻问道:“姐姐……姐姐……你在说什么?” 只听付雅虚弱的声音微微响着:“妹……妹……好……好……活……下……去……”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弱…… 白蔷薇微微的白光下,沈素心看到,付雅的脸,越来越苍白,沉重的眼帘,正在一丝的,一丝的,渐渐闭上…… 沈素心大声哭着,喊道:“姐姐!姐姐!” 忽然,只听“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一脚踹开!几个手持带着消音器的手枪,戴着夜视眼镜的黑衣人闯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姐妹二人! “妹妹快跑!”付雅的声音忽然响起,随即沈素心便被一股大力推开! “姐姐!”沈素心悲呼! “跑!”付雅喊道! 就在沈素心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拼着最后一丝生命力推开她的付雅,用自己的身子挡在枪口前! “扑!扑扑!”几声闷响! 朦胧的泪眼中,沈素心看到付雅胸前迸起了几朵鲜艳的血花……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p.s.】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祝俺滴责编汤圆gg元宵节吃好喝好~别被吃掉~:) 第二十九章 跑!跑!跑! “姐姐!”沈素心悲呼着,眼睁睁的看着付雅的身躯软软的倒在血泊中…… 姐姐……死了! 沈素心睁大着双眼,张大着嘴巴,双膝软软的跪在地上,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黑洞洞的枪口掉转,直指着沈素心! 而沈素心却对此全无所觉!她只是直直的,木木的望着委顿在地的付雅!付雅一双秀目圆瞪着,却了无半丝神采! 忽然,一道强烈的白光瞬间充斥着这个房间!几名黑衣杀手只觉得双眼一阵刺痛,仿佛被针扎着一样!他们心中慌乱起来,但手上毫不放松,迅速的扣动着扳机! “扑扑扑扑!”几支手枪疯狂的喷吐着子弹!石屑纷飞之间,一颗又一颗的现代工业所生产的可以瞬间致人于死命的弹丸毫无阻滞的射入墙壁、天花板、地板以及窗外的夜空…… 白光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几人全都打光了弹匣中所有的子弹的时候,白光已经完全散去。但,等到他们的眼睛可以重新看到东西的时候,他们发现,房间里,只有倒在地上的女人的尸体,刚才那个小女孩——他们的首要目标——早已经消失无踪! “人呢?!”几个人睁大了眼睛,略显忙乱的四处寻找!房间里没有!门外的楼道里没有!窗外…… 其中一人向窗外望去,忽然叫喊起来:“在这里!” 另外几人冲过来一看,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隐没在夜色中! “追!”几个人迅速的从窗户中跳下,毫不停顿的追了上去! 但,他们并未注意到,身上早已没有半点生命气息的付雅,那双圆瞪的秀目,不知何时已经安然闭上,秀美的脸庞上,仿佛浮现了一丝丝微笑…… 白光迸发的时候,沈素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本能之下,不由得闭紧双眼!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楼下的空地上了!她眨眨眼,忽然仿佛又听到了付雅中弹时喊出的最后一句话:“跑!” 沈素心也来不及多想,随便选了个方向,迈开两条小短腿,迅速的奔跑起来! 风,在耳边呼呼的响,吹得眼睛几乎睁不开。脚下,似乎总时不时的拌上什么东西,跑得踉踉跄跄的。但沈素心不敢停下来,姐姐让她跑,她就要跑,一直跑;姐姐让她好好活着,她就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沈素心全力全心的奔跑着,奔跑着,小小的身子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她身后,远远的,数名黑衣杀手正在持枪追赶。 在这几个杀手眼里,这个一路狂奔的小丫头实在是个妖孽一般的存在。 明明五六岁的孩子,却跑得这么快! 他们几个人,一个个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体质比之常人要好出太多太多了。可以说,如果让他们去参加田径比赛,拿奥运奖牌什么的希望不大,但杀进最后决赛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可是,今天,就在这里,那个被下了必杀令的小女孩,居然在跑步这一项上,让他们几个人悲愤欲绝! 他们在她身后都追了一个多小时了,居然还没有拉近哪怕一点点的距离。不过还好,不知为什么,那个小女孩身上总是有一团淡淡的白光,在夜色中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总算不会跟丢。 等等,白光?! 一个黑衣人忽的停下了,刷的一下摘下了脸上的夜视眼镜,瞪大眼睛望着远处越跑越远的小女孩! 另一个黑衣人发现了,于是也停了下来。至于剩下几个,都浑然不觉的向前追去。 “怎……怎么了?”后来那人有些气喘,累死了! “你……你觉得……那个小女孩……是不是有点怪?”先停下的那个人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后来的努力的平复着呼吸,问:“什么?” “你看到她身上的白光了么?” “白光?你说那个小女孩身上的?好像……有吧?”这人不大确定。 “你说……那小女孩……会不会……不是人?”那人的声音哑哑的,犹犹豫豫的问。 这人打了个哆嗦:“别……别胡说!” 那人不答,望着他们追赶了好久的小女孩——沈素心——的背影消失的方向,脸色煞白…… 沈素心仍在奔跑着,就像上满了发条的玩具,不知疲倦。 她的马尾辫早就散开了,一头半长的头发随风飘舞,一张小脸儿布满了汗水,长长的睫毛上都挂着一滴汗珠,微微向下垂着,一双大眼睛满是迷离之色,仿佛魔怔了一般! 隐隐的,就像刚才那个黑衣杀手描述的那样,一团淡淡的白光裹在她身上,显得很是有几分飘渺。只是,这团白光正在微微的变淡,变淡,似乎再过一会儿,就要消失了。 沈素心渐渐的回过神来,迷离的大眼也渐渐恢复了焦距。但她脚下并没有停,仍在飞奔着。 她一边跑,一边微微的四下打量。这……这不是那个公园么? 她渐渐回想起来,是的!就是这里!这里就是她目击杀人的那个公园!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忽然,她感到身后隐隐有几个人影,远远的,就在她身后,奋力的追赶着! 对了!还有人在追杀她呢!她这才记起! 可是,她忽然觉得,脚下就像灌了铅!沉沉的,怎么也迈不开!很快,她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好累!好想停下! “扑!扑扑!” 她速度刚刚慢了一点点,就是几声闷响! 她腿上一阵剧痛,钻心一般!紧随其后,便是肩膀和后背! 脚边,“叮叮”几声,石屑纷飞! 好……好厉害!这便是姐姐之前的感受么?一开始,自己就觉得忍不住的要倒下,她怎么能坚持那么久呢? 对!姐姐! 姐姐让她跑!姐姐让她好好的活着! 她不能停下!她不能死! 踉踉跄跄的,沈素心奋力的向前跑着!前方,隐隐约约,是粼粼的波光,前面就是公园的人工湖了! 沈素心的速度越来越慢,耳边不时传来“扑扑”的闷响,身上已经七八处透出和刚才相似的剧痛了!可是她虽然慢了下来,但仍然没有停下! “我要跑!我要活着!” 沈素心双眼模模糊糊,脚下踉踉跄跄,心头昏昏沉沉! 但,她心中始终响着这样一个声音! “我要跑……跑……跑……我要活着……活着……活着……我……我要回家……” 忽然,她停下了! 前面,就是湖岸了。只要再往前踏一步,她就要掉进湖水里了。 忽然,身后又是“扑扑”两声,沈素心又觉得后背上仿佛被马车撞了两下,好痛!脑袋又是一阵昏…… 有些模糊的视线,望向那粼粼的波光…… 真的要死了么……又不是没死过……沈素心居然微微笑了起来…… 不过,也不能死在那些人手上!不能死在杀死姐姐的人手上! 原本迷离的双眼,忽然一阵清明! “姐姐……九妹妹……来找你了……娘……” 沈素心心中默默念着,张开双臂,一纵身,向那在第一缕晨光中闪烁的湖水拥去,就像拥抱姐姐时候,就像拥抱娘亲时候……一样…… 几名黑衣人气喘吁吁的赶到湖边,看着湖水中冒起的气泡,湖面上渐渐散开的血晕,眼神却有几分茫然…… “这个丫头……真娘的能跑!”一个黑衣人爆出粗口。 “她总共起码中了十枪吧,看看这一路的血,至少也有了,怎么还一直跑?成年人流这么多血,不死也去了大半条命,何况还是个孩子!”另一人一脸的讶然。 “你看到她身上的白光了么?” “好像……她身上是有点发光的感觉……” “不光是白光,好像她根本就不是跑,而是一直在飘着!” “什么?!” “那她……” 几名杀手惊疑不定的议论着,却并未注意到,他们口中的白光,在水底,一闪即逝…… 此时,沈素心只觉得身上冷冷的,非常冷,冷得直入骨髓!但她却一根指头都不能动,甚至都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隐隐的,她仿佛感到有人在跟她说话…… “夫人!夫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好熟悉…… 对了!烟秀!这是烟秀的声音!好久好久没有听过了! 沈素心心中一阵喜悦,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沉沉的,怎么也睁不开…… “夫人!你醒醒啊!你不要丢下我们啊!”这次是香秀了,她们在哭什么?她不是好好的…… 沈素心更努力的睁眼,但,仍然睁不开…… 紧接着,她只觉得许许多多嘈杂的声音在她耳边缭绕…… 但,这些声音似乎越飘越远…… 忽然,她觉得自己能看到了…… 眼前,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广场,广场上堆满了花。有些是鲜花,但还有很多是纸、绢之类做的假花。这些花都扎成一团一团的,上面还都带着或黑或白的纸带或布带,上面写着字,但她看不清楚。 这个广场很大很大,几乎和梁国公府整个的大小差不太多了。广场中间,是一个方形的很高大的石碑,石碑的高大完全超乎沈素心的相像。大半个广场都是这些花儿,还有似乎比花儿还要多的人。这些人大多穿着黑色的衣服,带着奇怪的布帽子,一个个都面色悲痛,但在悲痛之中,似乎还隐隐有着愤怒…… 忽然,沈素心眼前一花,广场不见了,人群和花也都不见了。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很大很大的湖边上的一座高楼。 沈素心觉得自己飘飘荡荡的,缓缓的,居然飘进了这座巍峨的高楼里。 说是高楼,其实远远不能跟付雅住的小高层相比,其实只有三层高。不过这座楼并不是付雅那个世界的那种楼,反而和沈素心的家乡的楼很相似。 进了楼里,飘荡了一会儿,沈素心便注意到一座石碑,上面密密的刻着许多字。 石碑边上有很多人,但很少有停留的。 这些人或是默默读完上面的字,拱手深深一礼,转身便走;或是端着酒杯默默的在石碑前洒上一杯;或是跪坐在石碑前痛哭流涕。 沈素心看不清石碑上的字,心中很是奇怪。 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微斯人,吾谁与归啊……” 她赶忙回头一看,却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面色悲切的站在她身后,眼神却越过她,直直的望着石碑。 沈素心心中讶然半晌,仍是不解其意。 但就在这时,这些画面也不见了,她仿佛又到了别的地方。 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座颇具宫廷风范的高楼。她飘飘荡荡的,又飘进楼里去了。 楼里,却是一个身着明黄气宇非凡的中年男人,他正拉着另一名年纪不小的男人,指点着窗外。 许久,那老者拱手道:“此昭陵邪?” 中年男人道:“然!” 老者道:“臣以为陛下望献陵,若昭陵,臣固见之。” 中年男人一怔,看了老者半晌,忽然转过身去,面上,两行清泪却是潸然而下…… 沈素心有些怔怔的。那个中年男人,她一眼便认出他的服饰,这必然是某个帝王。但,帝王之泪,她还是第一次见,之前连想都没有想过。 他为什么哭呢? 刚才提到陵墓什么的,是为了死去的人哭? 我现在应该也死了吧,会有人为我哭么? 沈素心有些茫然…… 忽然,耳边一个声音,隐隐约约的,在唤着: “小姑娘!醒醒!醒醒啊!” 声音越来越响,而四周的影像却忽然全然消失不见了。 “小姑娘,你怎么样?醒醒啊!” 那个声音仍在耳边环绕。 沈素心忽然觉得,眼皮不再沉重了。她努了努力,终于,渐渐的睁开了双眼……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p.s.】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三十章 这又是哪里 “小姑娘!小姑娘!你快醒醒啊!”一处山坡边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推着另一个更小一些的昏迷不醒的小女孩。 大一点的小女孩头上简单的扎着两个小辫儿,瘦小的身体裹在一身宽宽大大的衣衫里,高高挽起的袖子下露出一对细小的手臂,同样挽起裤脚上沾着少许泥点。她眼睛大大的,忽闪之间颇有几分灵动,一身衣服虽不合身,而且是粗布所制,但很是整洁。 地上昏迷的小女孩,双鬓挽着祥云髻,长长的头发黑亮柔顺,只是上面沾了不少泥土。她身上的衣衫就比那个大些的女孩名贵太多太多了,锦绣绸缎,华丽雅致,极好的料子却没有几分张扬之感,只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仔细看看她沾着泥水的脸蛋,却是一张熟的不能再熟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沈素心。 沈素心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缓缓的张开双眼。只是一双大眼颇有几分迷离之色,仿佛不知身在何方。 大点的小姑娘见沈素心睁开了眼睛,喜道:“小姑娘,你终于醒了!身上痛不痛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素心眨眨眼,张张嘴,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声音。 大点的小姑娘想了想,从身上取下一个水袋,轻问道:“小姑娘是不是口渴了?要不要喝点水?” 沈素心轻轻摇摇头,哑然道:“这……这是哪儿啊……” 大点的小姑娘怔了怔,轻笑道:“这里是云青山,山下就是黄家村了。我是住在黄家村东头的月英,上山来采药,才发现你躺在这里的。你是从哪儿来的啊?” 沈素心转转眼珠,瞅了瞅这个应该叫做黄月英(白羽:这个名字纯属本人恶趣味,请勿做任何联想,谢谢合作)的小女孩。是啊,对她来说,这是个真真正正的小女孩——虽然,比她表面年龄要大了一些,但别忘了她可是个如假包换的重生者——虽然她自己常常有意无意的忘记这一点。 月英亦看看沈素心,又从身上取出一方手帕,蘸了点水,轻轻的擦拭着沈素心的小脸蛋,将她脸上的泥水擦洗干净,轻笑道:“小妹妹长得好漂亮呢!” 沈素心又是眨眨眼,轻道:“月英姐姐,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啊?” 月英笑道:“现在啊,现在未末快申时了。” 沈素心沉吟了一下,忽然瞪圆双眼,颤声道:“什……什么年月了啊?” 月英惊讶的眨眨眼,又想了想,才道:“今天是四月初七!” 沈素心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哪……哪一年?” 月英想了好半天,道:“这个……我也说不清。待会儿,我采好了药,带你回家,问问我爹吧。”说到这儿,月英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又道:“小妹妹,刚才光是你问我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是哪里人啊?怎么会躺在这儿呢?” 沈素心又看看月英,轻道:“我……我住在京城……” 月英眨巴眨巴一双亮晶晶的大眼,想了好半天,道:“京城啊,这里到镇上要走两个时辰,镇上到县城要走半天,县城到京城听说坐马车也要好几天,真是好远好远呢!” 沈素心转转眼珠,动了动手脚,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身上仿佛没有一点伤痛的感觉。那个夜晚,身上的鲜血,冰冷的湖水,简直恍如隔世……没准,还真隔世了也说不定…… 月英又是轻轻的推了推她,道:“小妹妹,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能站起来么?” 沈素心闭了闭眼,轻道:“我……我试试……” 说着,她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双手撑着,慢慢的坐了起来。 月英赶忙伸手扶着,道:“有没有哪里痛啊?” 沈素心摇摇头,感觉一下身体,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刚才也许是刚刚醒来的缘故,觉得身上没有力气。躺了一小会儿,却觉得力气仿佛一点点的回来了。她扶着月英的手,使使力,站了起来。 月英伸手扶她,却觉得她站得很稳,便撒了手,又看了看她,忽然笑道:“小妹妹,你多大了啊?刚才你躺着还没觉得,这一站起来竟然跟我差不多高呢。” 沈素心看了看月英,的确,自己和她几乎一样高的。沈素心笑了笑,轻道:“我今年五岁了,月英姐姐。” 月英怔了怔,嗔道:“你才五岁就跟我一样高了,可是我都九岁了呢!” 沈素心又看看月英,轻轻笑笑,没有说话。 月英又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沈素心轻道:“我叫沈素心。” 月英道:“沈素心……真好听!那,我就叫你素心,好不好?” 沈素心笑了笑,点点头。 月英拉住沈素心的小手,道:“走吧,咱们去采药去!”说着,指了指旁边放着的大半满药篓,“采得差不多了,大概半个时辰就采满了,然后你就跟我回家去。到了我家,再让我爹看看,能不能找人给你家里送个信儿。” 沈素心点点头。 月英背起药篓,拉着沈素心的小手,笑呵呵的在山间走了起来。 说起来,两世为人的沈素心,还真没有在这深山里行走过,至多是一些常有人游玩的地方,而且往往有许多下人跟随。就算是上次去燕丘山,也有三个护卫跟随,并充当车夫。这还是她父母并不喜欢在游玩时候带太多下人,而且还有个武艺高强的大哥。 想起父母,沈素心不由得心中难过起来。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见到他们?还有大姐姐,想起她,沈素心的心就一阵阵的纠痛…… 想着想着,沈素心心中忽然打了个突,瞥了一眼拉着她的小手的月英。感觉上,相比大姐姐那个世界,这个小女孩的装束、言行,以及周遭的环境,更像是属于她的那个世界。也许……也许…… 月英的手脚相当麻利,说得也相当准。说是半个时辰采满,当真就是半个时辰,就装满了她的药篓。满满当当的药篓,在沈素心看来甚是沉重。但小月英却混若无物一般,一边说笑着,一边轻松的走着沈素心空着手都走得相当艰难的山路。沈素心不禁感叹,穷人家的孩子,果然不是她这样娇生惯养的孩子可以比的。 采满了药,月英便拉着沈素心下山了。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沈素心便远远的看到了一个并不算大的小山村。青翠的群山连绵,并不甚高,却是郁郁葱葱。小山村坐落在山中谷地,苍翠掩映着一处处屋脊。村边有一条小河,河边的草地上点缀着许多不知名的花儿。此时已是申末,几家吃饭较早的人家已经冒起了袅袅的炊烟。山水之间,苍翠之中,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但等到走进了,那一栋栋简陋的土墙盖着茅草的屋子,以及来来去去衣衫粗陋浑身补丁的人,却打破了这极美的画面。 沈素心略带感慨的,但大半却是好奇的看着这些山民们。她从来不知道,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美的地方,这样穷的地方。 那来来去去的山民,却也一面笑着和月英打招呼,一面好奇的打量着沈素心这个衣衫鲜亮的小女孩,心中琢磨着,这黄家小丫头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个极是漂亮的穿得这么好看的小姑娘的呢? 月英高高兴兴的拉着沈素心,来到村东头一栋草房跟前,推开院门,叫道:“爹爹!爹爹!” “哎!月英啊,今儿怎么回来的有点晚呢?”说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满脸堆笑的走出屋子,却看到了自己女儿带着一个瓷娃娃一般漂亮的小女孩走了进来,不禁一怔。 月英笑道:“爹爹,快来!这个是素心,是我在山上遇到的!” 说着,她又对沈素心道:“素心呀,这就是我爹爹。我爹爹以前去过京城的,他一定能帮你找到家人!” 月英爹走到跟前,看看沈素心身上的衣衫,略一沉吟,便对沈素心抱拳,深深行了一礼道:“这位小姐,听小女说来,敢问,您可是京城人氏?” 沈素心见他行礼,忙侧侧身,还了个全礼,轻道:“回伯父,素心的家确是在京城。” 月英爹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诧异,道:“莫伯父伯父的叫了,山中陋民,当不起小姐如此称呼。我姓黄,就叫一声黄老爹,可好?” 沈素心微微垂下眼皮,心中却犯了些嘀咕,但仍是轻道:“见过黄伯父。” 月英爹又看了看沈素心,道:“敢问小姐,住在京城哪里?家中可有长辈?姓甚名谁?” 沈素心微微抬起眼皮,瞅了月英爹一眼,轻道:“素心……素心父母健在,但……住址不大记得了……素心姓沈。” 月英爹愣了愣,道:“那……沈小姐可记得父母的名字?” 沈素心轻道:“父母便是父母,素心素来只叫爹娘的。” 月英爹沉吟了下,道:“那……过几日吧,过几日在下带沈小姐去京城。许是到了京城,小姐能想起什么也说不定。” 沈素心对着月英爹福了一福,但月英爹闪开了。沈素心道:“素心谢过黄伯父。” 月英爹微笑着客气了几句,并安排了沈素心的暂住的房间,又是客气了一番,便拉着一脑门问号但乖巧的不说话的月英就要出去。 沈素心看了一眼这对父女,想了想,开口叫道:“黄伯父,请留步。” 月英爹顿了顿,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沈素心,道:“沈小姐,请问还有何吩咐?” 沈素心犹豫了一下,略带几分急切的问道:“敢问……敢问黄伯父,当下……当下是什么日子了?” 月英爹道:“今天是四月初七。” 沈素心追问:“哪年?”语气之中,更是急切。 月英爹心中不禁诧异,仔细打量了沈素心几眼,才道:“大宏朝顺康十一年。” “啊……”沈素心目瞪口呆……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p.s.】 今天意外断网,更新晚了好多,抱歉! 第三十一章 重逢 月英爹拉着月英来到自己房间,想了想,向月英问道:“月英,你是在哪儿发现沈小姐的?” 月英道:“爹爹,你是说素心么?我是在山上采药的时候,发现素心昏倒在山坡上了。但等我叫醒她以后,却发现她一点事儿都没,能说能笑的。” 月英爹想了想,道:“月英啊,你要记得,以后不要素心素心的叫,要叫沈小姐,或者直接叫小姐也行。” 月英听了,有些懵懵懂懂,但仍乖巧的点点头。 月英爹又想了想,沉吟道:“月英,明天爹出趟门,也许要十天半月才能回来。家里粮食至少还够吃半个月,还有我这几天打的一些猎物,足够等到我回来了。月英,这些天,你在家好好待着,照顾好沈小姐,知道不?。” 月英眨巴眨巴大眼,又是点点头。想了想,道:“爹爹是要去找素心家里人么?” 月英爹点了点头,又纠正道:“要叫小姐。”。 月英吐了吐舌头,道:“那……那爹爹是要去京城?” 月英爹又点了点头。 月英眼睛顿时亮了,双手攀住爹爹的手臂,讨好道:“爹爹,京城一定很好玩,带月英一起去,可好?” 月英爹轻道:“月英乖,好好在家待着,照顾好沈小姐。我这次不方便带你去,等找到她的家人,送她回家的时候,再带你和她一起去京城,可好?” 月英有些失望,但仍是乖巧的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月英爹便独自出门了,只留下黄月英和沈素心两个小女孩。 沈素心无论前世今生,都是生活在豪门大宅里的贵女,从来没有机会体味这纯正的农家生活,还是个贫户。 她的一双满含好奇的大眼,从院子里的水缸,看到把门的黄狗,从鸡舍里的鸡娃,看到灶间里的土灶。每个房间她都反反复复的进进出出,这一切都令她如此的好奇,又如此的感慨。 一开始的时候,月英见沈素心好多东西都不认得,问东问西的,还觉得好笑,慢慢的也就见怪不怪了。她也不再去管沈素心,自顾自的抱起一筐野菜,坐在院子里摘起菜来。 沈素心逛了半天,也渐渐褪去了好奇心,步子慢慢轻缓下来。忽然,她注意到了自己的右手。 她的右手心上的那朵白蔷薇,不久前她已经注意到了,可是现今这白蔷薇又生了变化。只见她右手手心上,那一朵白蔷薇竟是如此的栩栩如生,引人注目,晶莹剔透的花瓣仿佛要滴出水来。乍一看,还以为她手中便握着一朵白蔷薇呢。 怎么会这样呢? 沈素心想了想,于是跑到月英身边,用右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月英奇道:“你在干嘛呢?” 沈素心轻笑道:“没事,逗你玩呢!” 月英扁扁嘴,嗔道:“闲的话躲一边玩去,姐姐在干活呢。” 看来,这白蔷薇真的只有自己看得到。沈素心微微一笑,便不再打扰月英,跑进她暂居的卧室里,开始研究起自己的白蔷薇来。 这白蔷薇,为什么会有如此变化呢?沈素心不解。 她将左手放在右手手心里,轻轻的摩挲着白蔷薇,心想,这白蔷薇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到底有什么用处呢? 忽然,她眼前一花,身处之处瞬间便已不再是月英家的房子,而是一个奇异的空间! 沈素心愣了半晌,才四下打量起来。 这是一个圆形的房间,天花板仿佛笼罩在一层雾气之中,看不到房顶在哪里。屋内,则弥漫着浓浓的蔷薇花香。而四周的墙壁上,则总共有五扇门,每扇门上各有一块小小的匾额。 沈素心走到第一扇门前,门上的匾额上用小篆写着:“静斋”二字。沈素心推开门,门内是一个并不大的房间,里面有一方坐榻,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只是,这个房间里的蔷薇花香比门外更加浓郁。 沈素心看看,没什么值得留意的,便退了出去。她一退出房间,那扇门便自动的关上了。沈素心不由得惊异了半晌,才走向第二扇门前。 这扇门上方的匾额上,写的是:“书斋”二字。沈素心推开门,这个房间比刚才的房间要大一些,但里面却满满当当的放着三个高大的书架,架上摆满了各式书籍。 沈素心走到第一个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书,却只见书的封面上写着:“易筋经”三个小纂。 《易筋经》?!沈素心不由得想起还在付雅家中时,看过的阎宇文送来的武侠小说。难道,这便是书上写的易筋经? 她翻开书页,细细的读了起来。但此书虽图文并茂,但却晦涩难懂,她看了一会儿,边看不下去了。 她便将手中的《易筋经》放回书架,随手又取下另一本书。这本书名气丝毫不亚于上一本,乃是《葵花宝典》! 沈素心抽抽嘴角,连翻开都没有翻开,直接将书放了回去。 待她看过数本书之后,终于不得不承认,若这些书都是真的,那这个书架还真是价值连城。什么《九阴真经》、《小无相功》、《大慈大悲唯我独尊大法》,连《九阳真经》都有,甚至《化功大法》和《吸星大法》还并排摆在一起。 沈素心摇摇头,抬脚走到第二个书架。 抽下了第一本书,沈素心不由得又抽了抽嘴角。 这是一本《降龙十八掌掌谱》。记得她看过的那几本书里说,降龙十八掌这套武功是丐帮口口相传的,根本没有什么文字记载,可这本掌谱是从哪儿来的呢?沈素心满头黑线的想。 她索性不再看这个书架,而是直接去了第三个书架。 她小心的从这个书架上抽下了一本书,闭上眼,深呼吸一下,再睁开眼一看,居然差点把这本书给扔出去。 只见这本书的封皮上写着“桃花岛阵法详解”几个大字。 沈素心又是抽抽嘴角,不知道黄老邪看到这个,会是什么表情。 她极其迅速的将这本书放回去,仿佛黄老邪就在旁边看着。再拿下一本,一看。还好,这本书的书名要短一些。 《怜花宝鉴》。 沈素心再次抽了抽已经有些僵硬的嘴角,头也不回的跑出了这个房间,仿佛有谁在后面追着。 第三个房间,名字叫做“药斋”。 一推开门,便是一股药香,连到处都有蔷薇花香也淡了许多。 这房间里,放置的则是她自己房间里就有的百宝阁,但却不止一个,而且还大了许多。百宝阁上面,则是许多瓶瓶罐罐,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锦盒。 沈素心走到跟前,拿起一个锦盒。这锦盒稍稍有点大,而且分量还不轻。沈素心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颗硕大的紫色的人参! 她愣了半晌,盖上锦盒,走到一边,拿起一个瓶子。 这个瓶子是白色的,上面有些许青花纹饰。沈素心打开瓶子,瓶子中传出的却是一阵奇异的花香。这是什么药?沈素心愣怔了半晌,才终于想起细细查看这个瓶子。看了半天,才注意到瓶子上的一行很小的小字——“九花玉露丸”。 沈素心撇撇嘴,这算什么?难道她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打劫了桃花岛?喔,不对,还有少林寺和灵鹫宫。 想着,沈素心双眉八字状向下耷拉,眼睛眯成一条线,嘴巴长得大大的。这……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沈素心僵硬的走出这个房间,喘喘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犹豫了半晌,才终于走到第四个房间门前。 这个房间则是“剑斋”。 剑斋里面,却不只是有剑的。沈素心面前的架子上,就摆着一把硕大的大刀。虽然这把大刀黑黑沉沉的,但看着上面繁复的纹饰,沈素心虽不识货,但也能看出这东西绝不一般。 粗略看了看,这个房间里摆放的是各式各样的兵器,其中一半都是各种长剑。另外,居然还有和她二哥哥的雕木刀一模一样的一把小刀。而且还不止一柄,而是许多柄,都装在一个长条形的仿佛是定做的布兜里。布兜上面缀着许多皮鞘,每个皮鞘里,都有插着一柄这种小刀。而架子上,则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十几个布兜。这些布兜有三种尺寸,大的可以插三十六柄,不大不小的二十四柄,小的十二柄。沈素心讶异不已。 不禁的,沈素心伸手取过一个小布兜,研究了一下,发现正好可以当做腰带围在她腰间。沈素心眉眼一弯,随手从布兜里取出一把小刀,拿在手中把玩着,施施然的走出剑斋。 剩下的一个房间,则是“毒斋”。 沈素心看着那个匾额,不禁身子一颤,便远远的离开了那扇门,不再打算进去看。 沈素心四下看看,再没有其他东西了。她心中琢磨,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无意中,她看到手上的白蔷薇不见了。难道,这个地方和那个白蔷薇有关么?那……怎么出去呢? 刚刚想到这里,沈素心眼前一花,居然又回到了月英家的屋子里了。 沈素心一愣,看看右手,白蔷薇还好好的在手上。 再摸摸腰间,那布兜也好好的缠在腰上。 沈素心想了想,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时,只听月英在外面唤道:“素心!素心!” 沈素心赶紧应了一声,将手中的木雕刀插回布兜,便跑了出去。 几日后。 距离京城只有五十余里的一处官道边上的茶摊上,月英爹端着手中只要两个铜板一碗的大碗茶,一口一口的慢慢喝着。 忽然,他听到一个很是耳熟的声音。 “店家,这几日你是否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 月英爹心中一震,赶忙回头望去。 只见,一位身形伟岸的中年将军,身着亮银铠,腰佩长剑,正在一脸严肃的询问着茶摊老板。他衣甲蒙尘,颇有几分风尘仆仆,他身后则站着一名同样风尘仆仆的青衣少年,另外还有三四十名健壮的军士,同样是风尘仆仆。 月英爹望见那位将军,不禁目呲欲裂,浑身颤抖起来! 不由得,他站起身来,颤颤的走向那位将军。 一名军士望见他,赶紧拦在他身前,喝道:“干什么的?!” 月英爹并不看那个军士,而是直直的望着已经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的那位将军,颤颤道:“将军……您……您还认得小人吗?” 那位将军愣了半晌,忽然瞪圆双眼,惊道:“你……你是……黄……”月英爹未听他说完,便是两行浊泪滚滚而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泣道:“将军!没想到您还记得我黄秋生!”(哈哈,又一次恶趣味,其实吧,只是俺不大会取名字,?澹?p>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三十二章 回家 在这个小山村已经十多天了,沈素心渐渐褪去了好奇心,也渐渐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月英做的野菜粥,她都从食不下咽到了现在的多少能吃上一点,这可算是不小的进步了。偶尔的,她还能帮着月英做一点活,比如喂喂鸡遛遛狗什么的。 说起来,那一只大黄狗,可是完全把沈素心这个伪萝莉(借用某书友的称呼,嘿嘿)的童心给勾了出来。每天,她最大的乐趣就是逗这只大黄狗。 这天,沈素心正在开心的逗着那只大黄狗,却反被它逗得咯咯直笑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素心!”这声音颤颤的,听来很是熟悉! 沈素心赶忙转身一看,却马上呆住了,仿佛被雷击到一般!只见眼前是一具高大的身躯,身上藏青色的长袍上沾满了尘土,一只手还搭在院子的柴门上,一双虎目圆瞪,满脸,满眼惊喜。 沈素心怔怔的望着那个人,他……他不是…… “二伯父……二伯父!”沈素心高喊着,扑向来人,也就是她的二伯父,沈文飞沈大将军的怀里,随即便被抱了起来。 “二伯父……素心……素心回来了!”沈素心哽咽着,紧紧的抱着沈文飞的脖子,眼泪,早就布满了她的小脸。 沈文飞抱着沈素心,虎目也是颤颤,一边伸手擦拭着沈素心脸上的泪痕,一边轻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素心啊,这些日子,你到底在哪儿啊?可把你祖父祖母,你爹,你娘,还有你伯伯伯母们都给急坏了!” 沈素心嗫嚅着,正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旁边忽然又传来一个儒雅但亦是饱含激动的声音:“九妹妹!” 沈素心转头一看,和沈文飞一样满身风尘的沈奕寻就站在旁边,颤颤的双眸直直的望着她。 沈素心对着他甜甜的一笑,道:“二哥哥!”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尊小小的木雕,递给他,笑道:“二哥哥,这段时间我可是一直用心的雕木头呢。你看看,我是不是进步多了?” 沈奕寻接过沈素心的木雕,这是一尊雕刻着付雅——不,在这里就应该说是沈素雅——的肖像的小木雕,东西不大,而且还很是有些粗糙,但,总算一眼就能看得出是谁了。 沈奕寻看着这尊木雕,眼中抹过一丝沉痛,还有悔恨,脸色也苍白了许多,但仍对着沈素心扯出一点笑容,轻道:“是啊,这许久不见,九妹妹进步了许多。” 沈素心怔了怔,不明白沈奕寻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探究的望了望他,也不多问,只是轻笑道:“谢二哥哥夸奖。” 还没等沈素心再跟儿子说什么,沈文飞便插言道:“素心啊,赶紧收拾一下,跟二伯父回府吧。咱全府上下,可是望眼欲穿的等着你回家呢!” 沈素心听到“回家”两个字,眼圈不由得红了,微微哽咽着,轻声道:“二伯父,素心没什么好收拾的,快带素心回家吧,素心好生想念爹娘呢!” 沈文飞颔首道:“好,咱们这就回家!”说着,便转身就要走。但一转身,却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月英爹。 沈文飞抱着沈素心走到月英爹面前,将沈素心放在地上,半蹲着对她说:“素心,这是我当年的老部下,老兄弟。他姓黄,叫做黄秋生。想当年他可是曾经从死人堆里把二伯父背出来的,对你二伯父有救命之恩。现今,听说又是他女儿救了你,就叫他一声黄伯父吧。” 沈素心抬头望望黄秋生——也就是月英爹——笑吟吟的深深行了一礼,轻道:“素心谢过黄伯父和月英姐姐的救命之恩!” 黄秋生赶忙闪躲,却被沈文飞一把拽住,只得尴尬的受了一礼,道:“九小姐莫要多礼,莫要多礼。”说着,便拉来在一边傻眼了好久的月英,让她给众人见礼。 忙乱一阵,沈素心便被沈奕寻先带上了马车。又过了许久,马车帘子再次掀开,却见月英一脸懵懂的钻了进来。 沈素心看到她进来,微微一愣,随即眉眼弯弯的上去拉着她的手轻声问道:“月英姐姐,你也跟我们一起去京城吗?” 月英吃惊的望着她,道:“素心,你……你怎么知道?” 沈素心轻笑道:“你若是送我,却不必上这马车呢。” 月英恍然大悟,笑道:“素心,你好聪明啊!”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道:“不……不对,我爹……我爹说我应该叫你小姐的。” 沈素心眼中闪过一丝微光,轻笑道:“人前就罢了,若是单独你我二人,你就叫我素心,我就叫你月英,可好?” 月英笑着点点头,道:“恩,好的!” 如此,一行人便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开始的时候,从未出过远门的月英还时常好奇的掀开窗帘向外面望,但时间久了,她也不怎么稀奇了,只是和沈素心说笑。 如此几天过去,一路颠簸,沈素心和月英都有些疲累,连说笑的兴致都没了。 这时已是午后,刚刚用过午膳的沈素心,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车厢里,身子随着车厢晃来晃去,不由得有些困倦,长长的睫毛开始慢慢下垂,盖住了双眼。 一旁的月英瞅见,赶忙取出一张毯子,轻轻的盖在她身上。 少顷,忽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 “九妹妹!” 沈素心一激灵,顿时瞪起一双大眼,四下瞅着。但眼中颇重的迷离之色,却表明着她其实根本没有完全清醒。 尚未完全清醒的沈素心,刚刚意识到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忽然,帘子仿佛被风吹起了一般,只见两道红影瞬间钻进车厢,一左一右攀在沈素心双臂上! 还未等沈素心反应过来,左边的红影便叫道:“九妹妹!” 右边的红影接道:“想死我们了!” 左边的又道:“你跑到哪儿去了?” 右边的道:“二伯父带着二哥哥……” 左边的接道:“找了你大半个月了!” 右边的继续道:“到处都找不到!” 左边的道:“谁知道你跑到上百里之外去了!” 右边的道:“你怎么跑得这么远!” 左边的道:“有没有哪里伤到了?”说着开始在沈素心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按按。 右边的道:“有没有饿到,有没有渴到?” 左边的又道:“看看,可怜的九妹妹,都瘦了好多!” 右边的又道:“赶紧回到家,多吃点养养!” 左边的继续道:“还得找大夫好好看看!” 右边的继续道:“别落下什么毛病!” 还未从困倦中完全清醒的沈素心,不禁又头晕目眩起来。她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不由得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说起来,最近她这样的表情很多呢。 沈素心干笑道:“七姐姐,八姐姐,妹妹好得很,一点事儿都没有!” 原来,这两道红影,便是梁国公府的七小姐沈素琳,和八小姐沈素灵。只见她们全都是一身大红的衣衫,连脸蛋都是红红的,这时许是见到沈素心安全归来心中激动,甚至连眼睛都是红的。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两身一模一样的服饰,就连说话都是半句接半句,却意外的连贯,就像一个人说的。 梁国公府三房的两对双胞胎,大的还正常些,起码她们的哥哥还能分得清她们,而小的这对,全府上下全无一人分得清。不过她俩从来都是形影不离,见到一个必然能见到另一个,吃喝拉撒睡,全都仿佛连体一般从不分离,倒也用不着分辨。而且二人从来都是一身红,极少穿其它颜色的衣服。 见沈素心表情有趣,两人都不禁呵呵乐了起来。看她们笑起来的表情,弯弯的双眼,甚至细微的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 两人齐声笑道:“九妹妹没事就好!” 沈素心赶紧插言道:“哪个是七姐姐,哪个是八姐姐啊?” 这对双胞胎倒是有个好处,只要你肯开口问,她们便会告诉你谁是谁,也从不像她们的姐姐那样喜欢借此逗人,从来都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左边的道:“我是沈素琳!” 右边的道:“我是沈素灵!” 沈素心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瞥见一旁目瞪口呆的月英,便对二人笑道:“光顾说话了,瞧,把人家都冷落了。七姐姐八姐姐,这是月英姐姐,是她救了我呢!” 沈素琳和沈素灵望了望月英,双双放开沈素心,对月英行了全礼道:“素琳(素灵)见过月英姐姐。” 月英只是个乡村小丫头,可不大懂什么礼数,但也大致知道什么意思,便学着二人的动作回礼道:“月英见过二位小姐!” 到底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四人很快熟络起来。 正当四人说笑的时候,车帘再次被掀开,出现在四人面前的,是一张温文和蔼的脸庞。 小双胞胎望见来人,赶紧上前齐声甜甜叫道:“爹爹!” 来人正是梁国公府三老爷,鸿胪寺五品执事沈文恩。 只见他约三十出头的年纪,浓浓的双眉下那一双晶亮的双眸闪烁着智慧的光彩,挺直的鼻梁下,常年都是微微勾起的嘴角,仿佛无论何时都保持着温文的微笑,衬得他和蔼易于亲近,浓密黑亮的胡须更是为他添色不少。 沈素心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位三伯父了,但每次看到,总能觉得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亲近之感。 她赶忙起身行礼道:“素心见过三伯父!”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闪着欣喜的光芒。 沈文恩先是微笑着对一旁有些拘谨的对他行礼的月英点点头,然后伸手扶起沈素心,用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好半晌,才喜道:“素心,你平安归来,可真是近些日子不多的大好事!想来四弟和四弟妹若是看到了,定是高兴坏了。”说着,还伸出他那微弯的右臂,摸了摸沈素心的小脑袋。 沈素心已向沈文飞问过一次,但听到沈文恩提起,仍禁不住轻声问道:“三伯父,我爹我娘可好?” 沈文恩眸中微光一闪,轻道:“你爹还好,你娘……身子有些不大妥当,但你回去,想必就没事了。” 沈素心双目一滞,这可和沈文飞的说法有些不同。但她微微垂下一双长长的睫毛,掩住满眼的担忧,没再说话。 娘……你一定不能有事…… 沈素心心中想着,却忽然间想到了那个奇异的空间。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p.s】 睡着了……抱歉…… 第三十三章 沉睡的大姐姐 京城,梁国公府。 府门前,在一大群下人的簇拥下,梁国公府四老爷沈文思,四夫人林氏,大少爷沈奕风,三少爷沈奕华,四少爷沈奕鹤,五少爷沈奕全都在望眼欲穿的等待着什么。 “怎么还不到……涵青,再去问问!”林氏心中焦急,不住的吩咐自己贴身丫鬟,一次又一次的去打听消息。 沈文思伸手握住妻子的手,轻道:“夫人莫急,刚才二哥还派人说已经到城门了。城门到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大概还要一会儿才能到。”说着,却转过头来吩咐自己儿子:“奕鹤,去,看看你二伯父、三伯父他们到哪儿了。” 沈奕鹤赶紧答应一声,便带着一个小厮去了。 不大一会儿,沈奕鹤喜气洋洋的跑了回来,对自己父母道:“爹娘莫急,马车已过了一街,眼瞅着就到了!” 话音还未落,便见街口转过数匹骏马,打头二人,正是二老爷沈文飞沈大将军,以及二少爷沈奕寻! 沈文飞父子望见国公府门前的人群,便一齐翻身下马,快步迎了上去。沈文思夫妇不等哥哥过来,便带着一群人迎上。 沈文思冲着二哥行礼道:“文思见过二哥,二哥一路辛苦!” 沈文飞面带笑容的还了礼,转身指指身后,轻笑道:“四弟,看看,这是谁?” 沈文思抬眼一望,却见一人满面微笑的走了过来,正是自己在兄弟中最为要好的三哥沈文恩! 沈文恩前些日子带了妻子和两个小女儿一起去探望岳父岳母,回程的路上遇到了沈文飞一行,便结伴归来。只是沈文恩早年骑马摔伤过,便一直被老太太严令不得骑马,所以他是坐马车的。 沈文思与沈文恩见过礼后,便急急向沈文飞询问道:“二哥,素心……素心可好?” 沈文飞未及回话,却见后面的一辆马车上,忽然车帘被掀开了,一个小小的人儿急急的从马车上跃下来,随后一个妇人探出头来,急急叫道:“素心!慢点!别摔着!” 沈文思认得这妇人便是沈文恩的妻子邓氏,但此时他却对邓氏的存在完全注意不到了,他的目光,完完全全被那个小人儿——他最疼爱的女儿沈素心——吸引住了。 “爹爹!”沈素心颤颤的呼唤着,跌跌撞撞的像沈文思奔来! 沈文思心中一紧,再也顾不得两位哥哥,赶紧快步迎上,一把便将这个小人儿抱在怀里! 沈素心搂着沈文思的脖子,颤颤泣道:“爹爹!爹爹!素心回来了!你的女儿素心回来了!女儿好想你,女儿……女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说着,她用沾满泪水的脸蛋摩挲着沈文思略显粗糙的脸庞,语无伦次的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沈文思紧紧的搂着怀中的女儿,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女儿就不见了一样。 五年来,他虽极怜爱这个女儿,但却从未得到过这个天生痴傻的女儿哪怕一点点的回应。后来,女儿好容易奇迹般的好了,会哭会笑会撒娇,他终于享受到了有一个女儿的幸福。谁知,没过多久,女儿便失踪了,一个月了无音讯,生死不知。为这个,他的妻子整日以泪洗面,他又何尝不心急如焚。现在,他嘴上还有好几个泡。如今,女儿回来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儿,终于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沈文思喃喃道。 这时,林氏亦已经来到他身边,伸手轻轻的摩挲着女儿的脸蛋,双眼噙着泪花,哽咽道:“心儿,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这一个月来,音讯全无,生死不知,都要急死娘了你知道么?” 沈素心听到母亲的声音,赶紧从沈文思怀里抬起头,望向她,向她伸出双手,颤声道:“娘……心儿回来了!心儿想你!娘!” 林氏赶忙从丈夫手里接过女儿,紧紧的抱着她,颤颤的用自己的脸庞摩挲着女儿的小脸,颤声道:“心儿……娘的乖心儿……”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将沈素心放在地上,随即便蹲在女儿身前,双手不住的在女儿身上摸索着,仔仔细细的检查着女儿身上几乎每一寸肌肤,口中还喃喃的,不住的询问道:“心儿,有伤到哪里么?身子痛不痛?……” 沈素心噙着泪花,颤颤道:“娘……女儿没事……女儿好好的,您放心吧……娘……” 终于,林氏见女儿果真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但她仍轻轻摩挲着女儿的脸蛋,轻道:“心儿瘦了……” 沈素心一双泪眼望着母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沈奕鹤亦是望着妹妹,激动不已。而他身边,则聚拢着同是喜气洋洋的沈奕华、沈素琳、沈素灵等人,而沈奕风、沈奕寻和沈奕全虽仍面有忧色,但眼中的欣喜却是掩不住的。 沈文恩在一旁轻道:“弟妹,素心毕竟平安归来,高兴归高兴,切莫上了身子。要知道,你身子可不算好的。” 沈素心听到,忽然想起先前这个三伯父说的话,赶紧向自己的母亲连声询问:“娘,听说你近来身子不大好,现在如何了?可传大夫瞧过了?身子不适,你怎么还出来,若是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说着,沈素心也禁不住在母亲身上摸索起来。这次,倒是轮到女儿检查母亲了。 沈文思伸手拉住女儿,轻道:“心儿,你娘只是想你想得厉害,既然你回来了,你娘自然康复。走,咱们回府去吧,你祖父祖母还等着你去给他们请安呢!”说着,不由得面色浮现浓浓的担忧,“此外,还有……还有素雅……” 沈素心心中咯噔一下,急忙问道:“爹爹,大姐姐如何了?” 沈文思看看两位哥哥,又看看一旁的沈奕风、沈奕全,轻叹一声道:“先回府吧,待会儿,你就能见到素雅了。” 回到府中,见了老国公沈清和以及孙氏,自然又是一番询问和泪水不表,但说沈素心出了拙政园,便赶忙随沈奕风直奔素雅居。 一进素雅居内室,沈素心便大声唤道:“大姐姐!” 只见内室床边,一位少女正坐在床沿,闻声回头看来,见是沈素心来了,一双美眸泪光涟涟,轻道:“九妹妹,你来了!” 沈素心看着她,不禁一怔,赶忙道:“五姐姐,大姐姐……大姐姐怎么了?” 这少女便是五小姐沈素颜。 沈素颜望望床上,哽咽道:“莫……莫说了,快来见见姐姐吧。” 沈素心赶忙奔到床前,却见床上的,正是沈素雅…… 只见沈素雅静静的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一般。但在沈素心看来,却只觉得那一张苍白的俏脸上却仿佛还带着一丝微笑。那份笑容,就像在那个世界的大楼里,黑暗中,嘴角带着血痕的付雅,对着她笑的时候,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姐姐……姐姐……”沈素心颤颤的,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去触碰那份笑容,却颤颤的,不敢触及…… 她的眼前,一幕幕的画面划过…… 在燕丘山的树林里,一瘸一拐的沈素雅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她,踉踉跄跄的奔跑着…… 付雅家中,打开衣柜的付雅诧异的望着衣柜里的早已哭得全身软软的她…… 高高的十一楼的窗外,背着她的付雅紧紧的扒着床沿,整个身体悬在半空中…… 小房间内的一点点光线下,那刺目的血痕…… 清冷的夜色中,面色苍白的付雅抱着她,一跃而下…… 付雅的渐渐迷离的双眸…… 付雅胸前的血花…… 模糊的泪眼中,沈素心分不清眼前那张苍白的脸,到底是眼前的沈素雅,还是记忆中的付雅…… 其实……那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吧…… “姐姐……”一滴眼泪,轻轻地滑过沈素心的脸庞,滴在沈素雅苍白的脸上…… “姐姐!”沈素心悲声大放,扑倒在沈素雅身上…… 沈素颜见状,赶忙伸手扶她,哽咽道:“九妹妹……莫伤心……姐姐……姐姐会好起来的……别哭……别哭……” 沈素心全似没听到一般,放声大哭着,嘴里似乎还说着什么,但却哽咽的不成句子…… 沈素颜怕她再哭出什么好歹,不由得站起身,双手用力抱住沈素心,想将她抱起来,但没想到沈素心却紧紧的抱着床上的沈素雅,让沈素颜抱起她的时候,居然牵动了沈素雅的身子。 沈素颜无奈,只得趴在沈素心身上,伸手抓住沈素心的手,想要掰开好将她抱走。如此,沈素颜的耳朵却贴到了沈素心的嘴边,听到了她的哭泣之语……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 “姐姐……妹妹听你的话……你让妹妹跑……妹妹……妹妹就一直跑……你让妹妹好好活着……妹妹不仅活着……还好好的回到了家……可是姐姐你怎么这样……” “姐姐……姐姐……你给妹妹做的蛋糕很好吃……妹妹这次一定全吃光……你快起来……你快起来再做给妹妹吃啊……” “姐姐……你不要妹妹了么……快醒醒……” “姐姐……姐姐……妹妹再也不缠着你要什么……什么哈根达斯了……你快点醒来啊……妹妹好想你……” “姐姐……姐姐……妹妹还想坐你的车到处跑……姐姐……你快起来……快起来带妹妹去兜风啊……” “啊!”听清了沈素心的话,沈素颜惊叫一声,放开沈素心,连连退了好几步! ……哈根达斯……兜风……沈素颜望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沈素心,一双尚含着泪花美目显出几分迷离之色…… 忽然,沈素心的哭声曳然而止,沈素颜不禁眨眨眼,回过神来一看,却见沈奕风不知何时站在床边,床上的沈素心已经昏了过去。 沈素颜又是眨眨眼,嗫嚅道:“大……大哥……你……” 沈奕风轻叹一声,道:“九妹妹哭得太厉害了,怕会伤了身子,我把她打晕了。妹妹在这儿好生守着你姐姐,我这就去送九妹妹回退思园。” 沈素颜轻道:“是。” 沈奕风抱起沈素心,又望了望床上的沈素雅,便转身去了。 沈素颜望着沈奕风的背影,眼中异色连连……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p.s】 有事耽搁了,抱歉…… 第三十四章 药先生 沈奕风抱着沈素心刚要走出素雅居,却见门外一位轻纱蒙面风姿卓越的女子正要进来。沈奕风看到来人,赶忙退了一步,躬身道:“药姑祖!” 这来人,便是当世神医药先生。 药先生望了望他怀里的沈素心,又望了望内室,轻道:“这便是沈府九小姐?她怎么了?” 沈奕风道:“九妹妹刚回来,见了大妹妹这般模样,极是伤心,哭得太厉害了,亦风怕她哭坏了身子,便打晕了她,正要送她回退思园去。” 药先生眼中微光一闪,轻斥道:“胡闹!这般小的小孩子,便是如何哭,只要有我在,又能哭出什么毛病?你打晕她,又可知会给她造成什么后果?” 沈奕风垂首道:“亦风莽撞了。” 药先生伸手摸了摸沈素心的脉门,又看了看沈素心的小脸,回头望向沈奕风,轻道:“遇到悲事,若能哭出来,便是如何哭,总是好的。若是哭都哭不出来,憋着闷着,郁结于心,这才更加容易出事。只是哭,哭的再伤心,若能泄出心中郁结,哪怕是伤了身子,也容易调理。但若是哭都不会哭了,那才是坏事。” 沈奕风眼中闪过恍悟之色,看看怀中的沈素心,不由得又泛起几分歉然,向着药先生轻声问道:“药姑祖,九妹妹……没事吧?” 药先生轻道:“还好,你下手还算有分寸。”说着,便从身上背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打开来在沈素心鼻下一晃。 “阿嚏!”沈素心悠悠醒来,首先望见的便是沈奕风,双眼略显迷离的眨了眨,轻道:“大哥哥……我……” 沈奕风轻道:“九妹妹,你哭的太厉害了,我便打晕你打算送你回退思园,却正巧遇到药姑祖。” 沈素心顺着沈奕风的目光望去,只见眼前的是一名轻纱蒙面风姿卓越的女子。她一袭淡青色的衣裙,背后背着一个药箱,身上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闻着很是舒服。她似乎年纪不小,又似乎正是妙龄,便是两世为人的沈素心,竟然瞧不出她的年纪。只是那一双如两汪清泉的双眸,清澈如斯,却又深不见底。此刻,这双眸子正柔柔的望着她,眼中带着一股让沈素心心中温暖的颜色。 沈素心略怔了怔,赶紧挣扎下地,轻道:“素心见过药姑祖。听长辈说起,药姑祖曾多次出手救我沈家人性命,其中便有素心的娘亲和素心自己,素心在这里谢过药姑祖!”说着,竟是屈膝跪下,便要行大礼! 药先生一惊,赶忙伸手扶着,轻道:“素心莫要如此,药儿受不起。药儿当年,曾受沈家再造之恩。滴水之恩,尚须涌泉相报,何况如此大恩。” 沈素心闻言,却是有点愣愣的。 药先生见状一笑,轻道:“药儿平生,以救人为己任,以医药为全部,眼中殊无辈分、尊卑、贵贱。上至皇帝,下至乞儿,无论男女老幼,药儿便都自称药儿,没分别的。” 沈素心眨眨眼,压下心中诧异,略一犹豫,却自顾挣开药先生的手,退了半步,却又屈膝下跪。 药先生却没再伸手扶,望着沈素心的双眼,轻道:“素心可是要求药儿救你大姐姐?” 沈素心垂泪道:“是!药姑祖,素心求你,救救大姐姐吧!”说着便盈盈下拜。 药先生侧身让过沈素心的大礼,垂首轻道:“素心,不是药儿不救你大姐姐。世事皆有定数,人力时有穷尽。对于你大姐姐,药儿的本事已经用尽。现今,能让你大姐姐不死不活,已是药儿倾尽全力之果。至于其他,只能看你大姐姐的造化了……” 沈素心抬眼望着药先生,见她双眸清澈如初,知其所言属实,不由得悲从心生,又低低的哭泣起来。 沈奕风轻叹一声,伸手扶起沈素心,轻道:“九妹妹,莫担忧。当年大妹妹降生之时,曾有人看过她命盘,算得她一生虽有大难,但皆能绝处逢生。想来,你大姐姐或早或晚,必然能完好如初。” 药先生亦是轻叹一声,轻道:“素心,我正要进去看你大姐姐,你可要一起?” 沈素心止住哭泣,轻道:“素心……素心想陪陪大姐姐……” 药先生微微颔首,便伸手拉着沈素心的小手,举步向内室走去。 沈奕风犹豫了一下,没有跟上。 到了内室门口,药先生轻道:“素心,亦风说你刚才哭得很厉害。这次进去,莫要如此了。哭泣可泄心中郁结,悲时放一放悲声,于身子是有好处的。但凡事过犹不及,若是哭得太过,反而不好。” 沈素心垂着眼帘,轻轻点头。 药先生伸手推开内室门,牵着沈素心步入门中。 沈素颜此时已然如前一般坐在床沿,见药先生进来,赶忙起身行礼道:“药姑祖。” 随即,她又望了望沈素心,眼中异色一闪。但并未说什么,只是如前一般,遣走了所有下人。 药先生冲着沈素颜点了点头,抬步走到沈素雅床前,坐在床沿,伸手把住沈素雅手腕,随即又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少顷,药先生轻叹一声,轻道:“还是如前一般……” 沈素心轻道:“药姑祖,大姐姐到底什么病啊?” 药先生轻道:“看素雅状况,呼吸顺畅,面色如常,脉象亦沉稳有力,实不是病弱之象。然她瞳孔发散,乃是古书所载失魂之症。这失魂之症,古书所言语焉不详,但却言明,乃是不治之症。药儿想了无数法子,但素雅全无反应,药儿也是束手无策。” 沈素心听了,心中不禁悲切万分,眼泪又滑落下来。但一边的沈素颜却面露疑惑之色,扁扁嘴,没说什么。 药先生轻叹一声,起身到案边,伸手取过一张纸,又取过砚台,缓缓的研起墨来,双眼却现出思索之色。 过了许久,药先生才起笔蘸墨,一边思索,一边写出一张药方。写完,她回过头,正要叫沈素颜照方抓药,却见沈素心在一旁嘤嘤哭泣不提,沈素颜却望着沈素雅发怔,还不时伸手摸摸沈素雅。 药先生一怔,眼中兴起几分探究之色,放下药方,轻轻起身便走了过去。 待到沈素颜身后,却见沈素颜全没发觉,只是伸手摸摸沈素雅的额头,又摸摸脖颈,怔怔的自言自语道:“脑死亡么……不像啊……还有自主呼吸……不过没有仪器,没有阿托品,该怎么判定呢……” 药先生轻道:“判定脑死亡,一定要阿托品么?” 沈素颜仍是怔怔道:“没有阿托品……还有脑电图……但是这个地方怎么做脑电图……而且明明是有自主呼吸的啊……” 药先生皱眉,轻道:“有自主呼吸,就一定不是脑死亡么?” 沈素颜怔怔道:“有自主呼吸,有生命体征,有心跳有脉搏,新陈代谢也没有什么异常,这怎么会是脑死亡呢?” 药先生轻道:“保有本能性神经反射及部分新陈代谢能力,丧失认知能力,无任何主动活动,这是脑死亡么?还是……” 沈素颜眼睛忽然一亮,忙道:“植物人……么?” 忽然,沈素颜反应过来,赶忙回身一看,顿时手足无措,忙乱的行礼道:“药……药姑祖……” 药先生摇头道:“真是学艺不精,植物人和脑死亡怎么能混淆?况且判定植物人和深度休克,也没那么简单。” 沈素颜眼睛猛地睁得老大,呆呆的望着药先生,嗫嚅道:“药姑祖……你……你……” 药先生颔首,轻道:“就像你想的一样。” 沈素颜仍是呆呆的,脸色变了好几变。 药先生轻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等事,你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说着,药先生又望了望沈素颜,轻道:“你好像没多少临床经验是不是?刚毕业?” 沈素颜垂首道:“我……我才上大二……” 药先生轻道:“大二?什么专业?” 沈素颜轻道:“外……外科。” 药先生摇摇头,轻道:“可惜了,你到了这个世界,可没什么用武之地了。我以前是教中医学的,外科我也有涉猎,但不精通。临床偶尔用用还行,教学只能误人子弟。” 沈素颜睁大眼睛,轻道:“您……您是……” 药先生凑近沈素颜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沈素颜眼中露出震惊之色,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药先生摆手轻道:“心里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 沈素颜猛点头,眼中却现出几分仰慕之色。 药先生轻轻摇了摇头,叹道:“哎,虚名罢了。你姐姐这情况,我也实在没什么法子。以前……以前拿这种状况,也是头痛,束手无策罢了。” 这时,一边的沈素心早已停止了哭泣,望着二人,轻道:“药姑祖和五姐姐,也是那个世界的人么?” 药先生和沈素颜一齐望着沈素心,两双眼中都显出震惊之色。 药先生轻道:“素心,你说‘也’是什么意思?”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那天,我坐在马车上,和大姐姐一起掉进了湖里。醒来,我却已经在那个世界了,大姐姐也在。而且,那时候我才知道,大姐姐是从那个世界来的。而我,就出现在大姐姐家里的衣柜里。大姐姐在那个世界,听说是个为死者说话的人。我见过大姐姐用刀子割开人的尸体,很可怕,但人家说大姐姐很伟大。后来,我偶然的目击了一次杀人事件,被杀的人临死前塞给我一样东西,大姐姐说那是光盘。再后来,就有人拿着叫手枪的东西来追杀我们,大姐姐也有手枪,她杀了其中的一个,但后来来了好多人,大姐姐也被那些人的手枪伤到了。再后来,大姐姐为了挡住那些人……死在了那些人的手里……大姐姐让我跑……我也被那些手枪打伤了……后来跳进了一个湖里……就莫名其妙的回来了……” 说着,沈素心又哽咽起来…… 药先生和沈素颜相互望了望,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三十五章 蔷薇秘境 药先生和沈素颜待了好久,也没能说出话来。 等到沈素心已经止住哭泣,药先生才道:“素心……你说,素雅也是那个世界来的,在那边是个法医?” 沈素心点点头。 药先生思索了一会儿,望着沈素心的双眼,轻道:“那……素心你呢?” 沈素心双眼闪过一抹异色,但赶忙垂下眼帘,轻道:“药姑祖,素心……便一直是素心啊……” 药先生微微一笑,双眸却是闪了几闪,沉声缓缓道:“素心,药儿两世为人,加起来足有一百二十余岁。你说,你若有什么不对,能逃得过我这双看了一百多年世事沧桑的眼睛么?” 沈素心犹豫了许久,才抬起双眼,极是复杂的眼神对上了药先生一双古井无波的双眸,却又是一颤。 药先生轻叹一声,道:“素心,你若不愿说,便不要说了。其实药儿只是想从你的经历中,找出救治素雅的法子。” 说着,目光转向床上的沈素雅,轻道:“素心,你说……素雅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了?” 沈素心点点头。 药先生微微思索了一会儿,轻道:“素心,素雅在那个世界,可有什么牵绊?” 沈素心思索了半晌,犹豫道:“在那边,大姐姐叫做付雅,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首席法医。刑侦大队有个大队长,叫做阎宇文,跟大姐姐关系很好。另外还有一个叫小光的,也是刑侦大队的,性子比较……比较奇特。他的职务,我不大清楚,但总是窝在一个到处都是各种我不认识的仪器的屋子里。至于阎宇文,他知道大姐姐的住处,也对大姐姐很上心,甚至还有大姐姐的照片,是我偶然看到的,就在他钱包里。” 想了想,沈素心又道:“大姐姐在别人跟前,总是很清冷,跟在家里完全不一样。在家里,她只是清淡,比较安静罢了。但是在那边的大多数人跟前,她就不是清淡了,而是冷漠,礼貌周全但疏离,好像什么事情都跟她没干系一样。只有在阎宇文和小光跟前,才大不一样。跟小光,插科打诨嬉笑怒骂,全无顾忌。而和阎宇文,则多少有些温柔在里面,但斗起嘴来也是半点不让。” 说着,沈素心仿佛想起了什么,眉眼微微一弯,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怀念的微笑。 沈素颜偷笑,轻道:“没想到,姐姐居然是个傲娇的。” 药先生却没有笑,安静的思索着,望着床上的沈素雅,清澈的双眸中难掩浓浓的忧色。 沈素心一直关注着药先生,见她如此神色,不由心中一紧,但不敢打扰药先生的思绪,只是巴巴的望着她。 沈素颜也感到气氛不对,略一思索,便也像沈素心一样巴巴的望着药先生。 门口传来了轻轻的响动,原来沈奕风进来了。他先是望了望床上的沈素雅,又望了望沈素颜和沈素心,最后盯着药先生不放。他的眼神中,则满满的都是怪异。但,他却没有凑到跟前,只是站在门口。 沈素心和沈素颜对视一眼,一起走到沈奕风身前。沈素颜轻声问道:“哥哥……你……你都听到了?” 沈奕风点点头。 沈素颜嗫嚅道:“那……那……” 沈奕风轻叹一声,沉声道:“能进一家门,便是有缘。其实……我自己也不是个多么正常的。” 沈素颜和沈素心对视一眼,眼中震惊之色难掩。 沈奕风轻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样,我应该和你们不一样。我以前是大宋朝的人,你们说的话,我大多听不懂。至于我,前尘往事,我不想提,你们也不要问。” 言语之中,竟带着几分沧桑,几分萧索。 沈素颜和沈素心又是对视一眼,沈素心轻道:“大哥哥,大姐姐在那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素心前世比她甚至还略有不如。说起来大家好像都有难言的苦楚。不过既然大家都到了这个家,那便是一家人了。前尘往事,便由它随风散去吧。”说着,她伸手拉住了沈奕风的大手,心中却不由得记起在那边时大姐姐曾说过的一句话——崖山之后无中国。也许…… 沈素颜见了,便伸手拉住沈奕风的另一只手,对他微微一笑,却并未说话。 忽然,药先生的叹息一声。 三人一齐望向药先生,药先生略有诧异的望了一眼沈奕风,但并未就此说什么,而是望着床上的沈素雅轻道:“素雅……哎……恐怕还是失魂之症。” 沈素颜诧异道:“教……药姑祖,失魂之症?这……这不是古时候对脑死亡的说法么?姐姐怎么看都不是脑死亡啊?” 药先生失笑道:“原来你是掉进了这个坑了。所谓失魂之症,广义上说,其实是对所有深度昏迷的统称,狭义上,则是指没有魂魄,三魂七魄都不在本体。” 说着,看了看沈素颜,轻道:“真正的脑死亡,包括脑干组织,已经无法自主呼吸。以这时候的医疗水平,脑死亡很快便会成为真正的死亡,所以这里根本不存在脑死亡。明白了么?” 沈素颜略一思索,恍然道:“原来如此!”说着,她的目光转向了沈素雅,忧道:“那……姐姐……” 药先生轻叹一声,道:“素雅的情况,真要归到那个玄之又玄的真正的失魂之症了。据素心所言,素雅对那个世界多有眷恋。情之一字,难说难明,但总让人放不下。” 闻言,沈奕风眼中痛色一闪,沈素颜亦是眼神一黯,唯有沈素心眼中却闪过一丝懵懂之色。 三人神色,药先生全然看在眼里。但,她并未说什么。她望了望三人,轻道:“这里只有咱们四个,咱们四个也都不是普通人。说说吧,你们……都是否有什么特殊之处?或许……或许用得上。” 沈素颜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轻轻摇了摇头。 沈奕风想了想,轻道:“亦风自出生以来,感到练武资质比之前世高出甚多。现在仅仅十六岁,却已有前世巅峰的修为。但说起特殊之处,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值得说的了。” 说着,沈奕风望了望沈素心,又道:“府里诸位弟弟妹妹中,除了二弟自有特别的武功之外,几位弟弟习武资质都是一般,但几位妹妹却都是好资质。大妹妹在亦风的调教下,内功其实已有成就,只是亦风并未教其应用之法,所以与常人无异,五妹妹也是一样。至于其他几位妹妹,盈妹妹、六妹妹自有二弟教导,三妹妹、四妹妹也如大妹妹五妹妹一般,七妹妹八妹妹却自有路数。而九妹妹却是特别,以前我也注意过,但九妹妹便是普通的小女孩,资质并不出色。不过这次回来,我却发现,九妹妹变成了先天之体。若是习武,今后修为必在亦风之上。” 药先生双眸精光一闪,望向沈素心。而沈奕风见状,心中却是一动。他这才发现,这个药先生的修为,连他都看不出端倪。 沈素心嗫嚅半晌,才道:“大哥哥……说的,我听不太明白,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但我能去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最奇怪的是,里面的好多东西,我在那边都在一些书上看到过,但从未相信真有那些东西。谁知道……谁知道还真的有了,就在那地方……不过……我不知道能不能带你们进去……” 药先生双眸中又是精光一闪,沉吟道:“不妨试试。” 沈素心轻道:“那……咱们手拉在一起试试看……” 说着,在沈素心的指挥下,四人各自伸出一只手,抓在沈素心伸出的右手上,俱都闭上双目。 沈素心亦闭上双目,心中默念。 瞬间,沈素心右手上的白蔷薇白光一闪,四人俱都消失不见。 四人感到变化,一齐睁开眼睛。 沈素心自发现这空间以来,早已进出多次,见惯了,自是没什么惊奇。但其余三人,望着四周,却都是双眸中异彩连连。 沈素颜拉着沈素心惊奇道:“九妹妹还真是厉害,还有空间呢!” 沈奕风四顾,轻道:“这……我只觉得在这个地方修习内功,定然事半功倍。” 药先生的目光,却是第一时间盯住了药斋。 药先生回头望了望沈素心,沈素心轻笑道:“药姑祖随便看。” 药先生冲她微微一笑,便举步走向药斋,推门进去。 沈奕风、沈素颜见状,俱都将目光投向沈素心。 沈素心微微一笑,道:“哥哥姐姐都随便看吧,若是有喜欢的东西,心儿便送给你们也无妨。” 沈素颜展颜一笑,轻轻揉了揉沈素心的脸蛋,便随着药先生快步走进了药斋。 沈奕风略一沉吟,沉声道:“九妹妹,这个秘密,定要守牢。” 沈素心眉眼一弯,轻笑道:“大哥哥放心,咱自家人,若是有特别的地方,知道也无妨。但其他人,素心定不会让他们知道。” 沈奕风皱皱眉,但并未说什么。四下望了望,便望向剑斋。他又望望沈素心,沈素心只是笑。沈奕风也失笑,便不再犹豫,举步走向剑斋。 沈素心早已将这里看遍,这时却是哪间都不想进,便自顾自从静斋取出一个坐垫,放在地上,靠着墙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欲睡的沈素心感到有人拍她,便睁开眼,却见药先生捧着那颗紫色的人参,满脸都是惊奇之色。 药先生摩挲着手中的人参,惊喜道:“这……这……这竟是千年的雪参!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种东西!” 沈素心也不禁面露喜色,道:“药姑祖,这东西……能救大姐姐么?” 药先生一怔,半晌无言,轻叹一声,颓然道:“素雅的病,非是药石所能医。这雪参,对素雅全无半点用处……” 闻言,沈素心也是失落不已。 正在这时,沈奕风却是一脸古怪的从书斋出来,抱着一大堆书哗啦一声堆在沈素心面前,道:“这些是哪儿来的?” 沈素心翻看一下,分别是《降龙十八掌掌谱》、《打狗棒法精要》、《小无相功》、《北冥神功》、《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凌波微步》、《六脉神剑》、《龙爪手详解》以及《易筋经》共十册。 沈素心看了沈奕风一眼,轻道:“我……我也不知道,它们一开始就在这里……” 沈奕风轻叹一声,道:“这些多不适合你。”说着,顿了一顿,从中挑出《小无相功》,丢给沈素心,道:“这是逍遥派最适合女子的心法,博大精深,且有驻颜之效。你们姐妹都习练这个吧,若有不懂便来问我。”说着,又翻了翻,挑出一本《打狗棒法精要》,丢给沈素颜,道:“五妹妹学这个吧,你的资质跟这套棒法很是契合。”说着,便抱起其余的书,又回了书斋。只留下面色极是古怪的沈素心、沈素颜。 忽然,药先生轻叫道:“这是什么?” 沈素心、沈素颜俱都抬头望向药先生,就连一只脚已经迈进书斋的沈奕风也停下脚步。只见药先生站在空间的正中,低着头指着地面满脸都是惊奇之色。 三人围拢过去一看,只见地上刻着四个大字:“蔷薇秘境”。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三十六章 一线希望 从蔷薇秘境回来,药先生便离开了。临走时,她叮嘱沈素颜密切关注沈素雅的一切状况。 沈奕风则坚持带着沈素心离开,并一路将沈素心送回退思园,并嘱咐她认真习练《小无相功》之后便离去了。 见了母亲,母亲告知她一个消息。 母亲林氏告诉她,待她大姐姐沈素雅大好之后,她这个全府最小的孩子,也要独自居住一个院子了。不过这件事,沈素心却并未放在心上,引起她注意的是另一件事。 黄月英,就是从山里把刚从那个世界归来的她“捡”回来的那个小女孩,被送去学规矩了。待一段时间之后,月英会和另外几个新丫鬟一起被送来她的房里,近身伺候她。其中月英是个特殊的存在,顶着丫鬟身份,却并没有卖身契。 听说,这两件事都是老国公亲自过问的,这才是沈素心真正在意的根源。 祖父……他发觉什么了么?沈素心思索着…… 但这些事情,毕竟都是要等大姐姐大好之后才会发生,现在想也没用。关键是,大姐姐是否能够醒来,何时醒来,都完全是未知数,更别提什么大好了。 沈素心暗自轻叹,心中悲戚不已。虽然这边她不过消失了一个月而已,但在那个世界,她和大姐姐可是共同度过了三个多月,还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场面。或许,可以说,那段时间,她简直就是和大姐姐相依为命的。对于这份感情,她失去了一次,再也不想失去第二次。可是,如何去救她这个无比珍视的大姐姐,连药先生都束手无策,她又能怎么样呢? 也许,求求母亲,到庙里给大姐姐祈福,会好些吧? 想着想着,沈素心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手中的《小无相功》上。 不由得,沈素心便想起了今天带药先生等人进蔷薇秘境的情景。不知道,这个蔷薇秘境,对于救治大姐姐,是否会有帮助呢? 当夜,沈素心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闭眼,她就能看到大姐姐那张苍白的脸。一忽儿,是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沈素雅,一忽儿,又是血泊中面带微笑的付雅…… 又是翻了几个身,沈素心终于忍不住了。 她伸出右手,看着手掌上散发着莹莹光晕的白蔷薇,轻轻的叹了口气。 只见白光一闪,卧房内的沈素心便消失不见了。 再次进入蔷薇秘境,沈素心握着手中的《小无相功》,直接推开静斋的门,走了进去。 她翻开书页看了看,便学着白日里大哥哥教过的姿势,盘腿坐在坐垫上,默默的,按照大哥哥的指点修炼起来。 许久,沈素心纷乱的思绪,慢慢平复下来。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渐渐的安定了下来,安静了下来。心中的担忧,虽不能完全排遣,但心已不再乱,自己全身心都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她觉得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动。只有一丝丝,极细微的,但仍能感觉得到。 这便是大哥哥所说的内力么? 渐渐的,她感到丹田中升起一丝暖流,慢慢的,顺着经脉,一点点的向前触探,极轻微的,一点点的向前。 终于,这股暖流遇到了一处阻碍。触探了几次,都没能破开,于是便停下不动了。 沈素心心中微微有点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呢?好像跟大哥哥说的不太一样…… 不久,她感到,有几丝暖流,从身体其它部位渐渐向那股最大的从丹田中升起的暖流汇聚而去,并渐渐融入其中。一丝又一丝的暖流仿佛小河汇入大江一般,越聚越多。终于,这股壮大了许多的暖流蠢蠢欲动起来,轻轻的,轻轻的触摸着那片阻碍,并缓缓发力,一点一点,很慢,但很坚定的向前顶着。没过多久,便顶开了这道阻碍。 沈素心静静的坐着,闭着眼睛,用心的感受着。她试着去控制这股暖流,没想到这小东西还很是听话,让她不由得欣喜不已。她控制着这股暖流,按照《小无相功》所述的顺序,沿着自己的经脉缓缓的运行着。这股暖流也慢慢的发张壮大,待到在她的全身经脉中运行了一周,再次归于丹田之后,居然比之前刚刚从丹田升起之时强了数倍之多。 沈素心渐渐睁开眼睛,只觉得心神清明,全无一丝疲惫之感。她起了身,活动一下手脚,只觉得体力比以前好出许多。 忽然,她猛然想起,这也不知什么时辰了。若是天亮了,涵青定会进屋唤她起床。若是让她看到自己不见了,可是要出事的。她赶忙出了秘境,见天还没亮,屋中还是自己离去的样子。沈素心眉眼轻轻一弯,赶紧在床上躺好。没多久,她便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给老国公夫妇请过安之后,沈素心再次来到素雅居看望大姐姐。 刚走到素雅居门口,便见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迎面碰上沈素心,赶忙行礼道:“月琴见过九小姐!”这丫鬟,便是素雅居的月琴,是沈素雅贴身丫鬟之一。 沈素心微一点头,道:“这般着急,可是大姐姐有什么不妥?” 月琴面色有些慌张,但眼中却隐隐有几分喜色。她忙道:“回九小姐的话,刚才五小姐说,大小姐有了些许反映,遣奴婢速速去请药先生!” 沈素心心中一喜,道:“还不快去!” 月琴答应着,赶忙跑走了。沈素心压下心中喜悦,赶忙快步走向内室。 只见内室中一片忙碌,五姐姐沈素颜正攥着沈素雅的手,趴在沈素雅耳边,不停的说着什么。屋里,素雅居的月岚、月雯、月眉都在进进出出不知在忙碌什么,连沈素颜带来的两个丫鬟月茹和月清也在一起忙乱着。 沈素心快步走到床边,轻道:“五姐姐,大姐姐有反映了么?” 沈素颜转头望向沈素心,一双眼角天生上勾的媚眼中满满的都是喜色。 沈素颜喜道:“九妹妹,刚才……刚才姐姐的手指动了!”说着,眼中竟有几分泪意。 沈素心亦喜道:“真的吗?太好了!” 说着,她便将手放在沈素雅被沈素颜握着的手上,一面望着沈素雅的脸庞,小手一面轻轻的摩挲着姐姐的手指,口中轻道:“姐姐!姐姐!我是九妹妹!你能感觉到我么?感觉到的话,就动动手,我感觉得到!” 过了许久,正当沈素心眼中喜色慢慢褪去,心中的希望正在一点点的熄灭的时候,忽然,她感到沈素雅的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下!极细微的,几乎感觉不到。但,沈素心确定,的确是动了一下! “怎么了?雅儿有反映了么?”身后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 沈素心和沈素颜回头一看,便都赶忙起身行礼,一个叫母亲,一个叫大伯母。原来,是大夫人李氏听到信儿,赶忙来瞧。 沈素颜面带喜色,轻道:“娘,您怎么又来了?药先生不是不让您来么?”说着,却给母亲让开了个位置,让母亲在床沿上坐下,还将沈素雅的一只手放在母亲手里。 李氏坐在床沿,握着大女儿的手,身子俯下,趴在沈素雅的耳边轻轻唤着:“雅儿,雅儿,我是娘,我是娘啊!” 但,唤了许久,沈素雅却毫无反映…… 李氏终于止了声,轻咳两下,眼波流转,望向小女儿。 沈素颜眼中现出焦急之色,忙道:“刚才……刚才姐姐的手……确是动了!” 沈素心亦道:“大伯母,大姐姐刚才的确动了!” 李氏眼中盈盈几点泪光,轻轻颔首道:“动了……便是好的,只是不知多久,雅儿才能醒来,瞧瞧我这个做娘的……” 说着,声音似是有几分哽咽。 沈素颜伸出手,将母亲的手和姐姐的手一齐握住,轻道:“娘,您且宽心,姐姐定会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沈素心也伸出手,放在李氏的手上,轻道:“大伯母,五姐姐说的没错,大姐姐定会好的。不过若是大姐姐醒了,您却不好了,大姐姐定会伤心。” 李氏双手将三人的手都握在一起,哽咽道:“好女儿,好侄女,都会好的,你们姐姐会好,我也会好好的……” 忽然,沈素心无意中瞥到什么,忙道:“快!快看大姐姐!” 李氏与沈素颜闻言,忙一齐看去。 只见静静的躺在床上的沈素雅,依然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但那苍白的脸颊上,却有一滴清泪,顺着她细白的肌肤,缓缓滑落…… 沈素颜惊喜道:“姐姐!” 李氏赶忙取出一方手帕,轻轻的擦拭着那一道泪痕,自己脸上却亦是两道泪痕划过…… 这时,月眉进来通禀:“大夫人,药先生到了!” 话音未落,满头是汗的月琴便进门了,随即伸手撩开门帘,药先生随后便背着药箱快步走了进来。 药先生边走边轻声问道:“怎么了?素雅有反映了么?” 沈素颜、沈素心行礼道:“见过药姑祖!” 李氏亦起身行礼:“见过药姑姑。雅儿房里的给我通信儿说素雅有动静了,我便赶忙来瞧。方才,颜儿和素心也说素雅手动了,我亦是亲见雅儿流泪。” 药先生唯一皱眉,轻道:“手动,还流泪了?”说着,赶忙放心药箱,伸手为沈素雅把脉。 三人见药先生闭目不言,俱都是大气也不敢出。 许久,药先生豁然睁开双眼,眼中露出一丝喜意,轻道:“看来素雅尚有一线希望!”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三十七章 救治(求推荐) 许久,药先生豁然睁开双眼,眼中露出一丝喜意,轻道:“看来素雅尚有一线希望!” 三人闻言,俱是大喜。李氏赶忙道:“药姑姑,不知素雅有多大希望醒来,需要什么东西,需要多长时间呢?” 药先生望了望李氏,轻道:“淑韵,素雅已有魂归之兆,照说自然醒来便可。但她失魂已久,身子孱弱,受不起。药儿可助她一臂之力,但成望……不足一成。” 三人闻言,又俱是一惊。李氏喃喃道:“不……不足一成……” 药先生又道:“事不宜迟,乘着此刻素雅魂魄尚在,药儿这就助她归位。但,此事需谨小慎微,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药儿施为之时万万不可打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氏道:“药姑姑,有何要求,尽管道来。” 药先生沉声道:“此刻起,直到药儿出去,素雅居周遭十丈之内不可有任何人靠近。素雅居附近,最好有人把守。” 李氏道:“淑韵明白了。”随即,回头正要吩咐什么,内室门外忽然有个声音响起。 “药姑祖,母亲,这把守素雅居的事情,就交给亦风吧!” 门外的,便是沈奕风。 还未等李氏回话,另一个声音亦响了起来。这声音听来尚在房门之外,但甚是洪亮,内室之中依然听得清晰。 “需要把守素雅居么?可是素雅救治有望?这种事情,怎么能少得了她的父亲和几位伯父?” 赫然,这便是沈文飞的声音。 药先生、李氏及沈素颜、沈素心二女皆快步走出门来,便见门厅里,沈奕风站在一边,而沈文仲、沈文飞、沈文恩、沈文思四兄弟携各自长子齐齐走进门来。 四人一起与药先生见礼,沈文仲颤声道:“药姑姑,可是……可是素雅有救了?” 药先生微微颔首,望着厅中一众人等,轻道:“稍后,药儿便要动手救治素雅。救治之时,切忌打扰。素雅居中一干人等,无论主仆皆要退出素雅居十丈之外。文仲,文飞,文恩,文思,稍后看守素雅居之事,就有劳你们兄弟四人了。” 沈文仲轻道:“药姑姑的吩咐,是为文仲女儿,谈何有劳。药姑姑,素雅……就拜托你了。” 药先生轻道:“药儿必将倾尽全力。” 沈文仲朝药先生一拱手,抬头朝内室望了望,又看看立在一旁的妻子李氏,咬了咬牙,转身便出了素雅居。众人在沈文飞、沈文恩的指挥下,纷纷离去。 沈素心正打算跟着父亲和哥哥离开,忽然,肩头被一只手按住。 还未等沈素心反应,便听药先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素心,你且留下。” 沈素心、沈文思、沈奕鹤皆是一怔,一旁的沈奕风和沈奕寻亦是眼中微光一闪。 药先生转向沈文思,轻道:“文思,药儿需素心相助。你且将女儿交给药儿,无论成败,药儿必将完好的素心交还于你。” 沈文思又怔了怔,道:“是。”随即垂首望向正在仰着头望着他们的沈素心,轻道:“心儿,你且留下,一切听你药姑祖吩咐,知道了么?” 沈素心伸手拉住父亲的手,轻道:“爹爹,放心吧,心儿明白。” 沈文思摸了摸沈素心的小脑袋,便带着沈奕鹤离去了。 少时,原本满屋是人的素雅居,除了药先生与沈素心,以及内室躺在床上的沈素雅,再无第四人。只是沈素心无意中望见,二哥哥沈奕寻离去之时,看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待众人都已离开,药先生便拉着沈素心的小手,轻道:“素心,随药儿进去看看你大姐姐吧。” 沈素心点点头,便随着药先生进了内室。 药先生放开沈素心,轻轻坐在沈素雅床前,回首望向沈素心,轻道:“素心,你过来。” 沈素心闻言,便走到药先生跟前,轻道:“药姑祖,要心儿怎么做?” 药先生望了望床上的沈素雅,轻道:“来,握住你大姐姐的手,然后带她一起去蔷薇秘境。” 沈素心伸出右手,握住沈素雅的手,又望了望药先生,不由有些疑惑,轻问道:“药姑祖,您呢?” 药先生一笑,道:“药儿当然也一起去。”说着,药先生将手也放在沈素心的右手上。 沈素心略一沉吟,瞬间,三人便出现在蔷薇秘境。 药先生望了望沈素心,俯身抱起躺在地上的沈素雅,轻道:“素心,这里的蔷薇花香,什么地方最浓郁?” 沈素心闻言,轻道:“那处静斋最为浓郁。” 药先生望了一眼静斋,轻道:“我们进去吧。”说着,便抱着沈素雅向静斋走去。 沈素心赶忙跟上。 进了静斋,药先生扶着沈素雅盘坐在坐榻上,自己盘坐在沈素雅身后,伸手从怀中取出两张黄纸,一张贴在沈素雅胸前,一张贴在沈素心头上,又伸出双掌,轻轻抵在沈素雅背后。 准备好一切后,药先生望了望沈素心,轻道:“素心,待会儿你便能看到你大姐姐的魂魄。到时,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劝服你大姐姐魂魄归位,知道了么?” 沈素心心中疑惑之极,但仍答道:“素心知道。” 药先生点了点头,微一沉吟,双掌便在沈素雅背后抵实,随即便闭上双眸。 少顷,一团淡淡的蓝光,将药先生和沈素雅的身体包裹起来。 沈素心在一边望着,心中震惊不已。这个药姑祖……到底是什么人啊…… 沈素心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团蓝光,唯恐错过任何一丝变化。 但她并未看到,她头上的那张黄纸,也在微微发着蓝光。与此同时,她右手心的白蔷薇,也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那团蓝光越来越浓郁,竟几乎看不清药先生和沈素雅的眉目了。 渐渐的,沈素心的目光迷离起来。若是有旁人在场,便能看到,沈素心的头顶,渐渐升起了一个朦胧的人影。 朦胧中,沈素心觉得自己仿佛慢慢的飘了起来。但她的意识并不十分清晰,只觉得自己飘啊飘啊,仿佛飘过了许多地方。 忽然,她发觉自己眼前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她发现,眼前竟然是那个世界,那个五光十色的世界!而她所在的,竟然也是她到过的地方! 眼前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形形色色的沈素心觉得似曾相识的东西。整个屋子纤毫不染,但却看不到一个人。 这里……这里……这里不是那个小光的地方么? 沈素心惊讶不已,四下打量着。 忽然,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沈素心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好久不见了的阎宇文阎大哥! 此时的阎宇文,全没了当初初见的那份从容。只见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是浓密的胡茬,红彤彤的双眼竟是有几分吓人。 沈素心向阎宇文挥挥手,轻道:“阎大哥,好久不见!” 但,阎宇文恍若未闻,对沈素心亦是视而不见!他一边看着手中的文件,一边急匆匆的走着,嘴里还在叫着:“小光!小光!” 沈素心伸手拉他衣襟,却拉了个空!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小手竟然穿过了阎宇文的衣襟! “来了!阎队!”小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随即人也到了。他仍然穿着沈素心初见他时的那身白大褂,但一张脸黑沉沉的,极短的头发竟然也有几分凌乱,双眼与阎宇文一样布满了血丝。而且,同样的对沈素心视而不见! 沈素心怔怔的看着阎宇文与小光低声的讨论着什么,以及阎宇文攥得紧紧的指节都发白了的拳头。 阎宇文将文件往桌子上一摔,低声骂道:“嘿!这帮孙子!” 沈素心亦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 小光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阎宇文急躁的在屋子里乱转,又回头向小光喊到:“真的没办法了吗?小光啊小光,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平时的那股机灵劲儿都到哪儿去了?怎么关键时刻你给我掉链子?” 小光也有些急了:“我也不想啊!阎大队长!你说,你给我的这些东西,总共才多少有价值的,我能给出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说着,小光又是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阎队,付雅的事……大家都一样伤心,也都一样急着破案,你……” “够了!闭嘴!”阎宇文一拳砸在桌子上,“碰”的一声巨响!已经悄悄走到他身边的沈素心,也是被下了一大跳。 小光闭嘴了,然后屋子里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小光才嗫嚅着,轻轻的问了一句:“阎队……今天……你……” “我现在就去。”阎宇文的声音哑哑的。说完,他转身便冲出门去了。 沈素心见状,赶忙跟上。 阎宇文低着头,快步的向前走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有意无意的躲着他。沈素心在后面小跑的跟着,她发现所有人都对她视而不见,而她甚至可以从别人的身体里穿过去! 沈素心跟着阎宇文走出大楼,又跟着他上了一辆汽车。阎宇文关上车门,插上车钥匙,却一头趴在方向盘上,半天没有抬头。副驾驶座上,沈素心静静的望着他,望着他微微颤动的肩膀,通红的耳根,心中戚戚,不知该说什么。也罢,就说知道,也没法对他说。 过了一会儿,阎宇文猛的抬起头,发动了汽车,带着沈素心这个他自己并不知道的乘客,奔驰而去。 汽车停下的时候,沈素心发现,这是一个她并没有来过的地方。看到阎宇文下了车,她赶忙直接穿过副驾驶座的车门,跟了上去。 沈素心跟着阎宇文走进一间大厅,大厅里放着的深沉婉转的音乐隔着好远都听得到。一进大厅,沈素心便看到了许多人。但,这并不是沈素心所关注的。沈素心的目光,一开始便被挂在大厅正中墙上的,四周挂着许多黑色纱布的,巨大的照片所吸引。照片里,付雅正对着她微微的笑着。 照片下方,则是一个方盒子,盒子正中还有一张很小的付雅的照片。 沈素心愣愣的看着这一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忽然,沈素心发现,阎宇文不见了。 这可怎么办?沈素心有点急了,也顾不上探究,便急急的四处寻找起来。 找着找着,沈素心忽然发现,大厅的角落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周围的人来来去去,没有一个人理会她。最让申诉惊异的是,她居然看到一个人,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沈素心慢慢走了过去,忍着心中的忐忑,伸手向她的手握去。 啊!握到了!手中实实在在的触感,让她不禁心中一阵踏实。 那个人被握住了手,不禁浑身一颤,低头看去,却看到沈素心仰着的脸。 “九……九妹妹!你怎么在这!”那人惊道。 ----------------------------分割线------------------------------ 今日第一更~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三十八章 大姐姐醒来(求推荐) “九……九妹妹!你怎么在这!”那人惊道。 沈素心仰着小脸,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道:“来找你呀,大姐姐!” 没错,这个人就是付雅,或者说沈素雅。(白羽:为方便后文,从此开始就一直称呼为沈素雅) 沈素雅讶然道:“你……你怎么来的?!” 沈素心轻笑道:“药姑祖送我来的。” 沈素雅喃喃道:“药姑祖……药姑祖……”忽然,她反应过来,忙道:“九妹妹!你回去了?!” 沈素心笑道:“是,我回去了。” 沈素雅怔了半晌,才道:“那……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素心眉眼一弯,道:“来找你回去啊?” 沈素雅一愣,嗫嚅道:“我……我还能回去么?” 沈素心道:“怎么不能回去?那边的你,还活着呢!” 沈素雅闻言,又是怔然半晌,脸色却怪异起来:“我……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沈素心道:“嗯!大姐姐!你还活着!大家都等着你回去呢!” 沈素雅愣了半晌,回过神来,道:“九妹妹,现在我还不能走。” 沈素心一愣,赶忙问道:“为什么?” 沈素雅轻笑道:“那些杀我的人,还没把他们绳之以法呢!” 说着,她的眼中掠过一丝寒光。 沈素心怔了怔,轻道:“那……大姐姐,把他们绳之以法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吧?” 沈素雅望着沈素心,点了点头。她又望了望四周,脸色带着几分古怪,轻笑道:“而且……现在我还想在这儿待会儿。我也参加过几次追悼会了,但自己的追悼会,倒还是头一次见,留下看看热闹也不赖。” 沈素心毕竟在这个世界待过一段时间,也知道什么叫追悼会,她的脸色也不禁古怪起来。 忽然,沈素心望见了什么,拽了拽沈素雅的手,指着一个方向仰面道:“大姐姐,你看!” 沈素雅顺着沈素心指的方向望去,却见阎宇文走了过来。他这次没戴眼镜,脸色黑沉沉的,双眼满是血丝。 沈素雅望着他,怔怔道:“他……他怎么成这样了……” 沈素心看看沈素雅,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阎宇文双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嘴唇,从二女身边匆匆走过。沈素心见了,赶紧扯了扯仍在怔然中的沈素雅,快步跟了上去。 阎宇文直接走出了追悼会的大厅,走到停车场,犹豫了一下,却并未去取车,而是直接向外走去。沈素心拉着沈素雅,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这里虽然已是夏天了,但这个地方有些偏,四周也没什么太像样的去处,所以人很少。天阴沉沉的,虽是上午十点多,但看天色却是近黄昏的样子。 阎宇文只是闷着头走着,仿佛没什么方向,步伐也越走越慢,至少现在沈素心用不着小跑了。 走着走着,阎宇文望见一处街心公园。他停下脚步,向里面望了望。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相当幽静。阎宇文将一只手从裤袋里掏了出来,放进上衣口袋,走进了这个小公园。 在一处长椅上坐下,阎宇文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打开,抽出一根,含在嘴里,又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着,靠在长椅靠背上,抽了一口。顿时,袅袅的烟雾将他,以及坐在同一张长椅上的沈素雅,还有坐在沈素雅腿上的沈素心,统统包裹了进去。 “我讨厌他抽烟……”沈素雅闷闷道。平时,她闻到烟味就会不停的咳嗽。但这时,似乎这烟雾也影响不到她了。 沈素心有点好奇的望着阎宇文,以前她在这个世界,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他抽烟的。 阎宇文一口接一口的抽着,抽完了一支,随即又拿出一支,掏出打火机,点上。 沈素雅瞥了一眼那个正宗zippo,又是闷闷道:“这个打火机,还是我送他的……” 沈素心望了望沈素雅,望了望阎宇文,又望了望沈素雅,忽然捂住嘴巴,偷偷的笑了起来。 沈素雅瞪了沈素心一眼,正要说什么。忽然,阎宇文手中的烟,不慎掉在了地上。阎宇文一愣,也没有去捡,直接伸脚将那大半支烟踩灭,手又伸进口袋去掏烟盒。掏着掏着,他的手停下来,脸上微微有些僵硬。他的手缓缓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他把钱包拿到面前,双手捧着,放在膝盖上,打开,怔怔的看着,双手却越攥越紧,把钱包都攥变形了。忽然,他将头埋在膝盖上,额头顶着手里的那个钱包,身子渐渐颤抖起来,越抖越剧烈,仿佛都有些痉挛了…… 沈素雅望着他,静静的。忽然,她将沈素心紧紧抱在怀里,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向公园出口。 沈素心被沈素雅紧紧抱着,有些发怔。她抬头望向沈素雅的脸,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抱着自己的手,收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沈素心不由得想起,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她听到的一句话。 “爱,就是想起她,就像用刀子在剜自己的心,刮自己的肉,剔自己的骨,痛彻心扉,却又无法言说……” 沈素心怔怔的,竟有些痴了…… 夜色降临了,沈素雅带着沈素心,悄悄的摸进一栋房子。其实也用不着悄悄的,反正也没人看得到她们。只是,沈素雅的动作,却仿佛生怕别人看到一样。 屋子里依然亮着灯,阎宇文坐在书桌前,捧着一大叠案卷。但,他似乎并没有看进去,他的眼神飘忽着,不知投向何方。 沈素雅抱着沈素心,静静的站在他身后。沈素心看到,那些案卷中有很多照片,上面正是沈素雅,或者说付雅,被杀的现场。 沈素心望望沈素雅,轻道:“大姐姐,你说,他能破案么?” 沈素雅道:“一定能!”顿了顿,又道:“我会帮他!” 沈素心怔了怔,道:“怎么帮?” 沈素雅亦是怔了怔,叹了口气。 二人就这样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不时的翻看案卷,不时的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阎宇文趴在书桌上,沉沉睡去。 沈素雅咬了咬牙,抱着沈素心,缓缓的走向阎宇文…… 沈素心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到了曾经的那个屋子。地上,一片一片的血迹,虽早已干涸,但仍触目惊心。地上还画着一个人形,另外零零碎碎的放着许多标签。沈素心看到,阎宇文站在窗前,怔怔的出着神。 “阎老……宇文!”沈素雅轻声唤着。 阎宇文猛然转身,眼睛睁得老大。 “宇文!”沈素雅再次叫出声,嘴角微微的勾了起来,露出一个淡雅的微笑。 阎宇文攥紧拳头,轻轻的叫了一声:“小雅?” 沈素雅微笑着点点头。 沈素心看看沈素雅,又看看阎宇文,轻唤道:“阎大哥。” 阎宇文望了望沈素心,露出一个苦笑:“你……你也……” 沈素雅微笑:“你会为我们找出凶手的,对不对?” 阎宇文看了看沈素雅,用力的点了点头。 沈素雅笑了,灿烂的。 阎宇文嗫嚅了一会儿,轻声问:“你们……你们……要回到那个世界了,是不是?” 沈素雅微笑着点了点头。 阎宇文又问:“大宏朝?梁国公府?” 沈素雅又点了点头。 阎宇文轻轻的叹了口气,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放心的去吧,这边交给我。” 沈素雅歪歪头:“需要我给你一些线索么?” 阎宇文点点头,苦笑:“你一直为死者说话,这次却作为死者说话了。” 沈素雅又是一笑。 接下来,沈素雅详详细细的将当晚的经历说了出来,中间还有沈素心的补充。然后,沈素雅又将这些日子作为有个游魂得到的一些信息透露给了他。 交流了许久,该说的都说完了,三人不由得又沉默起来。 “你……” “你……” 忽然,二人一起开口了。 沈素雅微微一笑:“你先说。” 阎宇文亦是一笑:“女士优先。” 沈素雅歪了歪头:“女鬼也优先?” 阎宇文抽了抽嘴角,没说话,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素心见势不妙,赶紧抢先道:“等下!等我走了你们再说!” 说着,她挣开沈素雅的怀抱,跑到门外。 过了一会儿,沈素雅也走了出来。 沈素心望着沈素雅,戏谑道:“怎么,说完了?” 沈素雅伸手捏住沈素心的鼻子,笑道:“什么时候轮到你笑话我了?” 沈素心挣开沈素雅的手,撅撅小嘴,道:“别闹了,咱们赶紧回家吧!” 沈素雅怔了怔,露出了一个向外的笑容,伸手将沈素心抱在怀里,轻道:“嗯,咱们回家。” 话音未落,她们眼前的景象忽然一阵变幻。待一切都静了下来,二人看到,眼前是三个人,“沈素心”一脸木然的站在坐榻边上,坐榻上则是紧闭双目的药先生和“沈素雅”,药先生的双掌紧紧的贴在沈素雅的背后。一团蓝光,将三个人包裹在一起。 沈素心和沈素雅都怔了半晌,忽然相视一笑。沈素雅将沈素心放在地上,两人又是相视一笑,随即双双走向自己的身体。 梁国公府,素雅居。 天色渐渐暗了,而素雅居十丈之外,却是满满的人群。梁国公府上上下下,上至老国公,下至最小的小少爷沈奕时,除沈素心之外最小的小姐沈素琳和沈素灵,包括二房妾室裴姨娘,全都焦急的等在这里。其中,站在最前的,还是老国公沈清和及老太太孙氏。他们身边的,是沈文仲夫妇。 从早膳用过,有下人传话说大小姐有反映了,直到现在晚膳时候了,药先生和九小姐还在大小姐房里。所有人都聚在这里,午膳、晚膳都没有人去用。下人们几次送吃食,但每次吃的人都很少,吃得也不多。 忽然,人群微微骚动起来。淡淡的夜色中,一个人影缓缓的从素雅居中走了出来。众人仔细一看,正是药先生! 老国公沈清和赶忙快步迎上,轻道:“药姑娘……” 药先生望了望沈清和,又望了望焦急的望着她的沈文仲夫妇,轻轻道:“老哥哥,药儿……幸不辱命……”说着,忽然身子一软。 孙氏赶忙伸手扶住,道:“药姑娘,你怎么样?” 药先生稳了稳身子,轻道:“老姐姐,药儿无妨,只是有些脱力罢了。”说着,回头望向素雅居,轻笑道:“你们看,这是谁?” 众人一齐向素雅居望去。 只见,素雅居中,又是缓缓走出一个身影,她怀里还抱着另一个小小的身影。 走出素雅居,她将目光从怀里沉睡着的沈素心脸上转移到了众人那里,一双玲珑的美目中,盈盈闪烁着泪光。她望着沈清和、孙氏,轻轻唤道:“祖父!祖母!” 随即,她的目光转向沈文仲夫妇。只见她双眸满是泪光,嘴唇颤颤的,声音哽咽着,轻轻的唤着。 “爹……娘……雅儿……雅儿回来了!” ----------------------------分割线------------------------------ 今日第二更~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三十九章 姐妹夜话(200票加更) 夜已深了,热闹了好久的素雅居,也安静了下来。 沈素雅坐在床边,望着床上,沈素心熟睡的小脸儿,再望望这个自己仿佛几十年没有回来的房间,她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傍晚,她们归来的时候,药先生就告诉过她,她的九妹妹损耗了些许真元,但睡一觉就好了。药先生说的话,没人敢不信,没人能不信,所以她也不担心。原本,四叔父四叔母是要带她回去的。但,从那个世界乍一回来,她竟有些惶恐了。于是,她千方百计的将这个小妹妹留了下来。毕竟,她和她在那个世界共同生活过。甚至,都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呢。 不禁的,她又伸出手,触了触九妹妹的小脸儿。 九妹妹长得可真萌啊! 虽然……她明知道,这个九妹妹的身体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但面对这么稚嫩这么……萌的一张小脸儿,她没法不把她当做孩子,没法不喜欢她。 九妹妹虽然才五岁,但她都不禁幻想了,待到九妹妹长大了,及笄了,会是怎样一个绝美的人儿啊,一定会比美艳的五妹妹更加祸乱众生吧? 不过到那时……她自己……也许……也许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吧…… 她脸上不禁露出几分苦笑。 嫁人?嫁给谁? 她都不敢想象…… 可是,她明年就要及笄了,婚事……也不远了…… 忽然,她望见,沈素心长长的睫毛,轻轻的的颤了几下。 她知道,九妹妹就要醒来了。不禁的,她刚刚平复下来的嘴角,再次微微的勾了起来。 沈素心缓缓的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沈素雅的笑脸。 沈素心眨了眨眼,伸出小手,轻轻的抚着姐姐的脸,轻道:“姐姐,你回来了啊……” 沈素雅微微一笑,伸出手握住自己脸上的那只小手,轻道:“是啊,妹妹,我回来了。” 沈素心勾起嘴角,眉眼弯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即便一头扑进沈素雅的怀里,颤颤道:“姐姐……我好想你……” 沈素雅轻轻的拍了拍沈素心的后背,轻道:“妹妹乖,不哭啊,姐姐给你买哈根达斯!” 沈素心闻言,身子不禁微微一颤。还是在那边,当时到底是为了什么,记不清楚了,反正是在跟姐姐怄气。那时候,姐姐就是这么哄她的,最后还真的带她去吃了那甜甜的哈根达斯……后来还去了好多次…… 可是……这里哪儿来的哈根达斯…… 沈素心扁扁嘴,轻嗔道:“姐姐骗人!你去哪儿买啊……” 沈素雅搂紧怀中的沈素心,轻笑道:“每次你哭,你跟我怄气的时候,我都这么哄你,习惯了。” 沈素心亦是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又用脑袋蹭了蹭姐姐,心中却跳出了那个世界里姐姐最后的那个画面……那一朵朵鲜艳的血花…… 沈素心不禁又蹭了蹭姐姐,轻道:“姐姐……那时候……你……你怎么……” 沈素雅轻笑道:“小孩子就喜欢吃甜的,拿哈根达斯哄效果是最好的。” 沈素心闷闷道:“不是,我是说,那天……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会挡住那些人……” 沈素雅一怔,随即轻道:“那时候哪儿来得及想什么啊,我就是希望你活着,活下去。” 沈素雅顿了顿,继续道:“那个世界的我,没有家人,也没结过婚。你呢,本来就是我的家人,又不小心到了那个世界,除了我你可就真的举目无亲了。所以,我得好好照顾你不是?” 沈素心扁扁嘴,轻道:“我……我又不真的是小孩子……” 沈素雅失笑道:“你瞧你现在说话的口气,跟真正的小孩子又有什么两样呢?” 顿了顿,沈素雅又道:“再说了,算总年纪,我仍然比你大。何况那个世界你也接触过了,我的见识可比你多许多,所以把你当孩子可一点儿都没错。” 沈素心又是扁扁嘴,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过了一会儿,沈素雅轻道:“九妹妹,咱们刚回来时候,那个奇怪的地方,是什么啊?” “蔷薇秘境。”沈素心轻道,“姐姐还记不记得,我在那边时候给你看过的,我手上那朵白蔷薇。只可惜,那个白蔷薇只有我能看到。而只要我摸着那个白蔷薇,心里默念,我要去蔷薇秘境,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沈素雅微微讶然,但很快恢复了,轻笑道:“呵,妹妹还有空间呢!” 沈素心怔然道:“……空……间……?” 沈素雅轻笑道:“所谓空间,是指独属于某一个人的,只有它的主人,或者只有通过它的主人才能进入,而且是随时随地进入的地方,就叫空间,也叫随身空间。你那个蔷薇秘境,就是空间的一种。” “喔……”沈素心似懂非懂,但很快想起了其他的事情。 “姐姐,蔷薇秘境有个书斋,里面有好多武功秘籍。还记得阎大哥给我的那三大箱子书么?我看过以后,书里的那些武功,都变成武功秘籍了,就存在蔷薇秘境的书斋里。” 沈素雅一惊,轻道:“真的?” 沈素心颔首道:“是的,好几架子呢。而且大哥哥也看过了,还拿了一本《小无相功》给我练,还说让姐妹们都练这个。另外,他还给了五姐姐一本《打狗棒法精要》。 沈素雅失笑:“五妹妹……打狗棒法?” 沈素心想了想,亦是轻轻一笑,道:“姐姐,你可有想学的?我带你进去看看?” 沈素雅摇头道:“罢了,改天吧。” 顿了一顿,又道:“那个……药姑祖……她好像……和平常人不大一样……” 沈素心撅撅嘴,轻道:“药姑祖本来就不是平常人。” 沈素雅心中一惊,轻道:“她……她……她跟咱们一样?” 沈素心眉眼一弯,轻道:“好像跟你一样,跟我不一样。”说着,想了想,又道:“她好像详细跟五姐姐说了,可是我听着不大懂,不明白他们说什么。” 说着,又想了想,轻道:“咱俩的具体来历,药姑祖、大哥哥、五姐姐都知道了,而且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是跟咱们类似的人。” 沈素雅心中讶然不已,但很快反应过来,道:“还有二弟,他肯定是。另外,三妹四妹应该也是吧。天呐,咱们家这些人……也太夸张了吧……” 沈素心暗笑,不由得又想起了药先生说过的一句话。于是,她轻轻的拱了拱沈素雅,轻道:“姐姐,我想起了药姑祖的一句话,觉得挺有道理。” 沈素雅道:“什么话?” 沈素心轻道:“当时,五姐姐对她身份很惊奇,她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五姐姐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 沈素雅喃喃道:“是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想了想,沈素雅又道:“不管这么多了,顺其自然吧。妹妹,你饿不?好像从早膳开始,你就没吃东西吧。” 沈素心摸了摸肚子,觉得的确有点饿,于是轻道:“姐姐,我是有点饿,你这儿有东西吃么?” 沈素雅笑了笑,站起身,从壁橱里取出一盒点心,递给沈素心。 沈素心捧着点心,眉开眼笑的吃着。 好半天,沈素雅忽然想起了什么,见沈素心吃完了,递给她一方手帕,轻问道:“妹妹,你还记得,你在那边的时候,看到的那部电视剧么?” 沈素心接过手帕擦了擦嘴,又擦擦手,轻问道:“什么?” 沈素雅轻道:“祖父……” 沈素心恍然,想了想,讶然道:“难道……祖父……” 沈素雅摇摇头,道:“不好说,兴许只是长得像罢了。” 沈素心轻笑道:“姐姐,你刚才不还说,顺其自然么?” 沈素雅皱眉道:“可是……我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沈素心笑道:“有什么好不踏实的?不论他们是谁,他们都是咱们的家人,对不对?” 沈素雅闻言,思索了一会儿,展眉笑道:“是啊,还是妹妹想得通透。” 姐妹二人又嘀咕了许久,刚刚醒来的沈素雅身体还有些弱,很快开始犯困了。于是,姐妹二人共卧一榻,相拥而眠。 接下来的几天,药先生几乎天天到素雅居去,沈素心也是每天请了安便到素雅居报道。 十几天过去,沈素雅已经康复如常,令沈文仲夫妇欣慰不已。 这日,沈素心少见的没去素雅居,而是自己窝在屋子里雕木雕。看着手中越来越像样的雕刻,沈素心不禁心情大好。 最近好事真是多,大姐姐回来了,她的小无相功到了第二层,连这木雕也大有进步。也许,她很快就能跟二哥哥学飞刀了。 这时,沈素心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走近。练了小无相功之后,她的听力倒是越发敏锐了。每次来人,不等下人禀报,她就能听到。 正听着,涵青便进来通报,说大少爷、二少爷来了。 沈素心迎出去一看,果然是沈奕风和沈奕寻到了。 见过礼,沈奕风问了几句小无相功的事情,沈素心一一答了。 听说沈素心的小无相功练到了第二层,沈奕风显是高兴。琢磨了一会儿,他又从怀里取出三本书,道:“九妹妹,这个是当初我从你秘境中带出来的,我都仔细看过了。这本《兰花拂穴手》甚是精妙,配合这本《落英神剑掌》相得益彰。九妹妹,这两门功夫多是小巧的点穴手法和虚实相间的柔派武学,很适合你。另外还有一套剑法也不错,可是我不善剑法,教不了你,只能你自己感悟了。” 沈素心接过一看,嘴角抽了抽。《兰花拂穴手》,《落英神剑掌》,《玉箫剑法》。很好,她跟黄老邪杠上了。 沈奕寻看看沈奕风,又看看沈素心,轻轻一笑,道:“九妹妹,从明天开始,我要开始教你飞刀了。” “啊?!”沈素心可怜巴巴的眨眨眼。看来,好日子到头了。 ----------------------------分割线------------------------------ 推荐票满200~按照承诺~加更一章~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四十章 盈姐姐的飞刀(求推荐) 梁国公府,诗香斋。 沈奕寻斜斜的靠在一边,轻轻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嘴角微微勾起一点点弧度。 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沈素心左手被绑在身体上,右手中拿着一枝细细的木杆,木杆上面顶着一个盘子,盘子中放着三个铁球。她的手微微的颤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盘子,一脸紧张之色。 忽然,她右手一颤,“当啷”一声,盘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三个铁球像皮球一样骨碌骨碌的到处滚动。 旁边的丫鬟小红走了上来,对着沈素心行了个礼,随即将盘子的碎片扫干净,都倒进了一个筐子里。 沈素心扁扁嘴,看看地上碎掉的盘子,又看看旁边的筐子,筐子里面已经有很多盘子的碎片了。 她将目光转向沈奕寻,讪讪道:“二哥哥……” 沈奕寻并没有看她,而是仿佛很专注的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笑,轻道:“第九个。” 沈素心又是扁扁嘴,仿佛快哭了一般的看着沈奕寻,同时用力的甩着发胀发酸的右腕。 沈奕寻仍然没有看她,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沈素心见他不理自己,不由得叹了口气,从旁边另一个筐子里,又拿出一个盘子,然后跑去捡回了那三个铁球,放在盘子里,再把盘子用杆子顶起来。整个过程,完全是用一只右手完成的。旁边诗香斋的丫鬟小红,只是低着头站在一边,并没有动作。跟着沈素心来的涵青一脸担忧的站在一边,却也没有过去帮忙。 沈奕寻瞟了一眼两个丫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轻道:“九妹妹,不是二哥哥为难你。要学飞刀,首先手要稳。有一只哪怕你只剩一口气的时候,依然稳如铁石的手,才有可能学得好我的飞刀。” 沈素心轻轻的“嗯”了一声,专注的盯着杆子上的盘子。她大大的双眼中,刹那间,抹过一丝倔强。 这一抹微光,并没有逃过沈奕寻的双眼。他没有再说什么,仍是仿佛专心致志的喝着酒,顺便把玩手中的酒杯。 随着时不时的“当啷”声,时间正悄悄的流逝着。沈素心的右臂从酸痛渐渐变成了麻木,但她的精神却越来越专注。此时,她杆子上的盘子已经很久没有掉下来了,她右手的颤动也越来越小,同时,她额头上,鼻尖上,渗出密密的汗珠。 沈奕寻头一次将目光转向沈素心,眼中微微掠过一丝赞赏。 涵青担忧的看着沈素心,斜眼偷偷瞟了一眼沈奕寻,忽然悄悄伸手拉了拉小红,轻道:“小红,二少爷……二少爷经常玩这个么?” 小红偷偷看了一眼沈奕寻,轻道:“没见过少爷玩这个,不过,小姐倒是玩过很长时间。从她七岁开始,一直到现在,几乎每天都要玩一两个时辰。这些,都是二少爷看着的,这事连夫人说话都不管用呢。” 涵青扁扁嘴,轻道:“可是我们小姐才五岁呢,五岁生辰都要下个月才过。这么小,做这么辛苦的事情,别说让我们夫人知道了,就是我看着都觉得心疼!” 小红抿抿唇,轻道:“四夫人一向最疼九小姐,怎么舍得让她来做这个呢?” 涵青轻道:“夫人是疼小姐,可小姐是偷着来的,还特别说不许让夫人知道。我还在想,看着她这么辛苦,是不是要跟夫人说,不让她来了?” 小红想了想,道:“四夫人一向最是开明,你应该跟她说。不过我猜,哪怕四夫人知道了,也最多是心疼,也不会阻止九小姐的。不说别的,且说我们小姐。小姐从小就喜欢跟着少爷,少爷的武艺自是极好的,小姐也跟着学了不少。现今世道虽安定,但难保会有什么事情。比如上次四老爷四夫人带着几个少爷小姐出游遇到的事情,若是他们都有少爷的武艺,也没那么多事儿了。本来,小姐学武艺,夫人就不大赞成,但老爷赞成,夫人也就没说什么。可是那次的事情出来之后,夫人就再没提过,偶尔还看小姐练武呢。” 涵青有些咋舌道:“盈小姐也是这么过来的啊?” 小红轻道:“是啊,还被那铁球砸到过呢!说起来,我也被砸过几次。” 涵青看了看小红,轻道:“你也会武艺啊?” 小红轻道:“会的,不过这个我不太会,这个是习练少爷的飞刀绝技用的。本来,少爷飞刀厉害,只有极少人知道。虽然我们几个贴身的下人也学过,但少爷曾交待过,不许外传。不过这次事情之后,少爷就不提外传不外传了。这不,九小姐学飞刀,连你也能在一边看着。当年小姐学时,我们这些下人,也就我在旁边伺候着。” 涵青正要再说什么,忽然门外另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对着沈奕寻和沈素心行了个礼,道:“二少爷,九小姐,盈小姐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听说九妹妹跟哥哥学艺,我来瞧瞧!” 沈素心右手猛地一颤,“当啷”一声,盘子摔碎了,铁球再次到处滚动起来,其中一只铁球骨碌骨碌的直超门外滚去。 忽然,一只穿着绣鞋的秀足将滚动着的铁球踩住,脚掌轻轻向后一拉,铁球便乖乖的滚到脚面上,脚尖一钩,铁球凌空飞起,随即便被一只细白修长的手抓住了。 沈素心的右手捂着脸,轻轻的叹着气。唉,盈姐姐这个促狭鬼怎么来了? 手里抓着铁球的沈素盈,望着捂着脸不看她的沈素心,眯了眯一双细长的双眼,轻笑道:“九妹妹,看来你练得不错了,瞧这球,多准啊,正好到我脚底下。” 沈素心不理她,自顾自的拿出一个盘子,捡回另外两只铁球,放在盘子里,也不去找她要那只铁球,直接便顶了起来。可谁曾想,正好放满三只铁球的盘子,只放了两个铁球之后,铁球有了空间,竟然不停的来回滚动起来。只是一小会儿,便再次“当啷”一声,盘子又碎了。 沈素盈笑得前仰后合,道:“九妹妹真是可爱,以为两个球会比三个球容易么?姐姐告诉你喔,球越少,难度越高!” 说着,走到沈素心身边,将她作为备用的一支杆子拿了起来,直接将手中的铁球顶了起来。在沈素心瞠目结舌的背景下,那只铁球稳稳的顶在杆子顶上。沈素盈瞅了沈素心一眼,杆子轻轻一抖,铁球竟然滴溜溜的旋转起来! 沈素盈冲着沈素心一挑眉,轻笑道:“九妹妹,你瞧,要练到我这样才可以喔!” 沈奕寻懒懒道:“你那不是练手了,你那是打把式卖艺。” 沈素盈闻言,横了沈奕寻一眼,嗔道:“哥哥!你拆我台!” 沈奕寻懒懒道:“拆了便怎样?” 沈素盈撇撇嘴,猛的一甩杆子,那铁球竟直直的向沈奕寻砸了过去! 沈奕寻也不抬头,衣袖一挥,那铁球竟原路砸了回去! 沈素盈闪身躲过,扁扁嘴,娇嗔道:“哥哥!” 沈奕寻轻笑道:“怎么这么有空,娘肯放你出来了?” 沈素盈灿烂的一笑,道:“就那么点儿小事儿,哪儿能难得住我!我是谁啊,我是天下无双的美少女沈!素!盈!” 沈素心在一边小声嘀咕:“说大话不怕闪下巴!” 沈素盈双眼一瞪,双手叉腰,斥道:“好你个九妹妹,说什么呢你!” 沈素心赶忙跑到沈奕寻身边,躲在他背后,一边拽着沈奕寻的衣襟,一边歪着小脑袋,从沈奕寻背后伸出来,圆瞪着一对大眼睛怯怯的望着沈素盈。 沈素盈失笑,道:“九妹妹,我就这么可怕啊?” 沈素心猛点头,颤颤道:“二姐姐好可怕!” 沈素盈听到“二姐姐”这个称呼,不由得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但她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眨,眼珠儿转得几转,便柔声道:“九妹妹,不怕不怕,快来姐姐这儿,乖喔,姐姐给你点心吃。” 沈素心直摇头,身子反而向沈奕寻身后更缩了缩。 沈奕寻亦失笑道:“妹妹,换一招吧,不管用的。” 沈素盈眼珠儿又转了几转,轻道:“九妹妹,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她手掌一翻,手中多了一个小木雕。这个小木雕,雕的是一个动物,圆圆的身子,长长的耳朵,却长着一张猫脸,一对前爪蜷缩在胸前,身子直立着,仿佛是在作揖。 沈素心看了看沈素盈,又看了看小木雕,心想,你还真当我是小孩子呢?不如,将计就计,看看她打的什么主意。 沈素心想着,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小木雕,一步一蹭的从沈奕寻身后蹭了出来,然后慢慢的走向沈素盈。心中却在琢磨着,这个最喜欢作弄人的二姐姐,又想怎么作弄她了。 沈素盈看着一步一步蹭过来的沈素心,一双细长的眼睛中,微微划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待沈素心距沈素盈还有两步远的时候,沈素盈拿着小木雕的手忽然微微一动,只见,小木雕的一对儿眼睛中,忽的喷出两道细细的水线,直超沈素心喷了过来! 沈素心却早有提防,眼见异样,赶忙运起小无相功,向后纵身躲避。 沈素盈却并不罢休,一甩手,将喷着水线的小木雕向着沈素心掷了过去! 沈素心无法,只能再退! 沈素盈却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一甩手,再次向沈素心掷去! 沈素心看得清楚,那是一团胭脂做成的小球,若是被砸到了,绝不会受什么伤,但身上会多出一个大大的红点。若是衣服上还好,若是丢到脸上,定是丢人极了。无法,沈素心只能再退!她身后,便已是墙了! 忽然,沈素盈手中白光一闪,沈素心眼前一花,却觉得身子动不了了!仔细一看,越来是两柄飞刀,直直的插在她肩头的衣服上!这两道飞刀真是精准至极,准确的将她的衣服钉在了墙上,却半点没有伤到她的油皮! 沈素盈满眼笑容的欺身上前,一手按住沈素心尚能活动的右手,一手却掏出一支笔来!笔尖上蘸的,却不知是什么,红红的,看上去好像就是她刚才掷出的那个胭脂小球! 沈奕寻在一边失笑,他知道妹妹虽性子促狭,却很有分寸。比如刚才的水线,其实即使沈素心不躲,也喷不到她身上。而那个胭脂小球,也是算准了路线,绝不会碰到沈素心的衣角。而最后的这下,她画的也定是有趣但不丑的东西。 果然,只是片刻,沈素心便长出了几根红色的猫儿一样的胡子!不过,这几根“胡子”却并没有让沈素心变得难看,而是更显出几分娇憨。用一句现代话来说,就是太萌了。 但,此时的沈素心,却走神了。 二……盈姐姐的飞刀,竟练得如此厉害了。那……我呢?我能练到这个地步么? ----------------------------分割线------------------------------ 今天第一章~欢迎欣赏~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四十一章 怡心园(上)(求推荐) 在被沈素盈一番“蹂躏”之后,带着脸上左右各三根的“小猫胡子”,以及跟在身后不时偷笑的涵青,沈素心懵懵的走在返回退思园的路上,还有一点尴尬——这主要是为了那些“胡子”——以及些许憧憬…… 一进退思园正房,便被林氏瞧见了。 林氏先是一愣,赶忙拉过女儿仔仔细细的瞅了半晌,还不时上手摸摸,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心儿是不是遇上素盈那个丫头了?” 沈素心扁扁嘴,道:“是啊!看,这就是心儿特别保留的被盈姐姐欺负的证据!” 说着,沈素心还伸出手揪了揪自己的脸蛋。 林氏憋着笑,貌似认真的又看了看沈素心脸上的“胡子”,很是带着几分认真的说:“素盈手艺还不错,蛮好看的。” 沈素心闻言,小嘴儿撅得更高了。 林氏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吩咐涵青打了水来,亲自动手给女儿擦洗。 一边擦洗,林氏一边轻笑道:“你这个二姐姐素来促狭,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脾气,但她可没有半分恶意,心儿可要省得。” 沈素心点点头,又扁扁嘴,娇嗔道:“哼!等我长大了,要在她脸上画猪头!” 林氏失笑道:“好!好!画猪头!”顿了顿,林氏又道:“心儿,花园边上的怡心园整理出来了。照你祖母的意思,三五天的功夫,你就要搬过去住了。” 沈素心一怔,还真是轮回啊。怡心园,好久远的回忆……还记得前世,那里是母亲住的地方。现在,轮到她去住了。 其实那个地方还是不错的。毕竟,前世母亲到底是个正妻。别的也就算了,住处可是不能太差的。怡心园虽然有些配不上正房妻子,但若是个不受宠的,到还过得去。不过,若是给她这个女儿来住,倒是合适。那里距离退思园也很近,走动也方便。且很是幽静,地方也宽敞,挺适合让她在那里修习大哥哥二哥哥教给的武艺的。 沈素心弯弯眉眼,轻道:“那地方很不错,很安静,而且距娘这里也很近,心儿很喜欢。” 林氏颔首轻笑道:“心儿喜欢就好。” 说着,她又不禁轻叹了口气,道:“也不知公公怎么想的,竟让这般小的心儿单独住一个园子,不怕小孩子出什么事情么?” 沈素心偷偷笑了笑,她可不是真的小孩子。虽然她很眷恋这个与前世完全不同的母亲,但,毕竟常常装嫩,还是挺累的。虽然很多时候,她都嫩成习惯了。甚至有时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小孩子,不自觉的就按小孩子的方式行事。好吧,这最后一点,打死她都不会承认的。 当晚,沈素心习练了一会儿小无相功之后,便睡下了。 夜半时分,不知怎的,沈素心忽然醒了。她睁开一对大眼,望望四周。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沈素心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了。在床上躺了许久,沈素心闭着双眼,心中的思绪却早已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忽然,一丝淡淡的有些异样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沈素心猛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 哭声? 谁在哭? “涵青!涵青!”沈素心轻轻唤着,却全无半点反应。沈素心掀开被子,自己套上衣衫,轻轻来到内室门口。 暖阁里,涵青沉沉的睡着,仿佛有些许的不安稳。沈素心轻轻笑了笑,也没惊动她,轻轻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深夜的梁国公府,沉寂一片。朦胧的夜色中,似乎还有一点淡淡的雾气。虽已是春天了,但夜里还是有些冷的。沈素心紧了紧方才出门时随手拿来披着的大氅,仔细侧耳听听,那丝哭声却不见了。 沈素心失笑着摇摇头,四下望望,却不想回房里继续躺在床上数睫毛了,便信步走出退思园,缓缓的走向花园。 照说,梁国公府夜里应该有很多人守夜的,即使是退思园也应该有人守着,可是沈素心从卧室,直到走到花园里好久,除了涵青,沈素心居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沈素心走着走着,无意中,竟然走到了当初看到那朵白蔷薇的地方。沈素心怔了怔,又不禁有些失笑。说起来,若她手上那朵白蔷薇果真是当初二哥哥从这里摘给她的那朵的话,这个地方可算是她的福地了。 想着,沈素心不由得举起右手,却忽然心中一惊!白蔷薇呢?她手上的白蔷薇呢? 沈素心诧异的望着细致白嫩的右手手心,软软的,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全无半点瑕疵。 她的白蔷薇呢? 她心中惊疑不定,按着进出蔷薇秘境的方法,轻轻抚着手心原先白蔷薇在的地方,心中默念,却半点反应都无。 忽然,又是一阵淡淡的,却清晰许多的哭声传来。 沈素心又是怔了怔,踟蹰了一会儿,终于顺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慢慢走去。 在花园幽静的小道上走了很久,沈素心耳中的哭声越来越清晰,却也越来越飘渺,时有时无,但方向却一直没有变化。终于,沈素心走到了一个院子门前。 站在门前,沈素心仰面望去。只见门口上方的匾额上,写着“怡心园”三个字。 怡心园?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耳边飘忽的哭声,听起来,是从这怡心园中传出的。要不要进去看看?沈素心犹豫着。 半晌,她才下定决心。既然走到这儿了,若是不进去看看,她实在不甘心。 伸出小手,轻轻一推,本以为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竟然便开了。沈素心愣了愣,抬脚向门内走去。 这时,那哭声却忽然完全消失了。 沈素心不由得心中紧了紧,站在怡心园院子正中,四下打量着。 忽然,一个幽幽的,仿佛带着些许哭腔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你……来啦……” 沈素心赶忙回头,却见对面,是一个四五岁样子的小女孩,静静的站在那里。一件白色的连帽大氅,将她全身连着脸蛋儿都严严实实的裹在里面,身形倒是与沈素心很是相似。 沈素心嗫嚅道:“你……你是谁?” 小女孩幽幽道:“我?我是你呀……” 沈素心一怔,道:“你……你开什么玩笑?” 小女孩似是轻轻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不是沈素心么?” 沈素心又是一怔,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小女孩幽幽道:“因为,我也是沈素心……” “啊?!”沈素心惊得退了两步。 小女孩仿佛又轻轻的呜咽起来,声音却更是冷然:“不!不对!我才是沈素心!” 沈素心强压着心头的惊诧,沉声道:“我才是沈素心!我才是真正的沈素心!你到底是谁?!” 小女孩呜咽道:“沈素心?沈素心……不,你不是沈素心,我才是沈素心……” 说着,小女孩缓缓的抬起头来,大氅的帽子缓缓的滑落下去。月亮,不知何时悄悄的出现了,清冷的月光铺撒着,为小女孩略显苍白的脸上,更是抹上一层银光。这小女孩长得甚是漂亮,尖尖的下巴,弧线分明的下颌,圆润的脸蛋,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细细的俏眉,挺直的鼻梁,还有一张粉嘟嘟的小嘴,犹如上好的美玉雕琢的一般。一双如浅月弯弯的双眼,却最是引人注目。 沈素心仔细的看着这张脸,心中却越来越诧异! 这张脸……她第一次完全看清楚……还是在那个世界…… 在付雅的家里……那张梳妆镜前…… 那……那是她的脸! “你仔细看看……你仔细看看……我才是沈素心……我才是!”小女孩幽幽的声音,却仿佛越来越凌厉,越来越刺耳! 沈素心呆呆的望着她,她……到底是谁? 小女孩直直的望着沈素心,眼中划过一丝愤恨,与嫉妒。她恨恨道:“本来……大家都是一起的……都是一起的……可……可那些人却偏偏……偏偏说我不合格……哈哈……我哪里不合格了……” 小女孩的表情,渐渐的疯狂起来…… “本来……这张脸……这个身子……就该是我的……本来就该是我的……是我的!” 小女孩恨恨的盯着沈素心的双眼…… “可是……可是我怎么都进不去……进不去……看着这个没有灵魂的身体……可我就是进不去……” 说着,小女孩又呜咽起来…… “你和他们……你和他们全都不一样!不一样!你是个异类,是个异类!我才是和他们一样的……我才是……我才是!” 小女孩恶狠狠的叫喊着,伸开双手。只见,她一双粉雕玉砌的小手上,却长着几寸长的指甲!指甲的尖端,闪着点点的寒光! 沈素心心中惊异无比,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小女孩叫喊着,恶狠狠的扑上来! 沈素心仍是呆呆的…… 忽然,白光一闪! 小女孩的眉心,插着一柄小刀,三寸七分,薄如蝉翼…… 沈素心慢慢收回伸出的手,眼神中却不再有半点惊疑与呆滞,而是坚定无比,锐利无比的盯着小女孩! 沈素心沉声道:“我是沈素心,我是千真万确,不容置疑的沈素心!” 小女孩怔怔的,怔怔的…… “为什么……为什么……”小女孩喃喃的,身影却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沈素心则是静静的望着她,脸上,眼中,没有半分表情。 “小姐?小姐快醒醒!”一个声音忽然极是突兀的响了起来。 沈素心眨眨眼,这是……涵青的声音? “小姐?小姐?” 沈素心缓缓的睁开眼睛,四下扫视着。 这里,是退思园的卧室,涵青坐在床沿,手中拿着一方帕子,轻轻的擦拭着沈素心的额头。 沈素心张张嘴,轻道:“我……怎么了?” 涵青微微一笑,轻道:“小姐是发了噩梦了吧!”稍稍顿了顿,又道:“醒来就没事了。小姐,要不要起来喝点热的?我刚刚叫小厨房去做了。” 沈素心轻轻点点头。 那……是梦么? 沈素心心中犹疑…… 过了一会儿,涵青端来一碗热粥,服侍沈素心起来用了,又服侍她再次睡下。过了一会儿,见沈素心睡着了,便轻轻的回了暖阁。 沈素心的确睡着了,睡得很安宁。只是,她并未发现,她藏在床帐里的那个插着十二柄小刀的布袋里,只剩下了十一柄…… ----------------------------分割线------------------------------ 今日第二更~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四十二章 怡心园(下)(求推荐) 几日后,怡心园。 一群下人忙忙碌碌的搬运着各色物品,还有一些人正在忙着清扫屋子,摆放各种物事。 沈素心轻轻的倚着身边的林氏,仿佛在望着这些忙碌的下人,心中却在想着那晚的那个小女孩。 那真的是一个噩梦么? 可是……却是那么真实呢…… 小女孩说她是个异类,说她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是指的谁?有什么不一样? 还有,那柄飞刀…… 她已经发现少了一柄飞刀了。 可是,事后她试了无数次,她还是无法像梦中那样掷出飞刀。 真的是她自己掷出去的么? 沈素心默默的想着…… 忽然,她觉得自己被轻轻的推了一下。回过神来,却见母亲林氏关切的望着她。 林氏摸了摸沈素心的小脑袋,轻道:“心儿,你怎么了?最近总见你这样出神,可是有什么心事?” 沈素心弯弯眉眼,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母亲,心儿没事的。” 林氏一怔,将放在沈素心头顶的手放开,怅然道:“心儿……也要长大了么……” 沈素心这才想起,大宏朝的习俗,一般来说,子女在成年或即将成年后,才称呼母亲为母亲,之前都是叫娘或娘亲的。 她暗暗的吐了吐舌头,赶紧拽着林氏的衣袖,轻道:“娘!心儿就算真的长大了,也永远是娘的心儿!” 林氏微微一笑,弯下腰,将沈素心抱了起来。 这时,内宅管事李妈妈走了过来,行礼道:“见过四夫人,见过九小姐。” 林氏颔首半礼道:“李妈妈,什么事?” 李妈妈道:“回四夫人的话,九小姐移居怡心园,想来人手必是不足的。二夫人差我来问,要不要拨几个粗使丫鬟过来。” 林氏略一寻思,道:“那个月英丫头怎么样了?” 李妈妈道:“月英以及另外三个四夫人送去的丫鬟,老身已经都带过来了,现在外面候着。” 林氏轻道:“先把那四个叫进来,我再嘱咐嘱咐。今后,这房里的管事嬷嬷,我会差宁妈妈过来。至于粗使丫鬟,就听二嫂安排。李妈妈,人可带来了?” 李妈妈道:“人带来了,多带了几个,供四夫人和九小姐挑选。” 林氏颔首道:“那都带进来吧。” 少顷,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粗使丫鬟,在跟着林氏一起过来的宁妈妈的带领下,一齐走了进来。 沈素心望了望几人,宁妈妈自然是极熟悉的不提,一大群丫鬟中打头的一个,便是沈素心的“救命恩人”黄月英。 一月不见,此时月英与先前已大不一样,两根朝天辫已然换成了标准的丫鬟发髻。一身衣衫虽是丫鬟服色,但梁国公府的下人穿的也绝不会比一般的富裕之家差。料子是上等的,做工也很是精细。粗粗一看,沈素心竟差点没认出她。 林氏望了望月英,径直走到她面前,轻道:“你便是月英么?” 月英垂首答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便是月英。” 林氏轻笑道:“你没有卖身契,这奴婢二字,倒是用不着挂在嘴边上。”顿了顿,又道:“月英啊,其实,你本不用进府做下人的。不过既然这是你父亲的意愿,你自己也愿意,那边要遵从府里规矩,好生伺候小姐,明白么?” 月英垂首轻道:“月英明白。” 林氏又看了看其他三个二等丫鬟,轻问道:“你们三个,各自给小姐报上名字、生辰。” 三人齐声应是。 随即,首先上来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丫鬟,身子稍显瘦弱,模样很是周正,长得白白嫩嫩的,几乎不输沈素心,绝对是个美人坯子。她行了个礼,轻道:“奴婢叫做二妮,今年七岁。” 第二个丫鬟个头稍稍矮了点,也是六七岁模样。相貌上虽比不上前一个,但气度沉稳,颇有些与众不同。她很是熟练的行礼道:“奴婢是府里的家生子,名叫沈茗,今年也是七岁。” 最后一个,年纪却小了不一些,怯怯的仿佛有些怕生,但一双灵动的略带好奇之色的眼眸却表明了她必是个活泼的性子。她不甚熟练的行了个礼,脆生生道:“奴婢今年五岁,没名字。” 沈素心看看林氏,眼中带着些许疑惑。 林氏微微叹了口气,在沈素心耳边轻道:“这个小丫头我倒是知道一些。她本是泽州人,去年泽州闹水灾,她家里都死光了,只有一个姐姐带着她逃难来了京城。后来她姐姐生病去了,临终前将妹妹卖进了咱府里。” 说着,林氏忽然一怔,失笑道:“嗨,我跟你说这个干嘛。” 稍顿了顿,林氏续道:“除了月英,其他人心儿都得重新取个名字。其中沈茗是咱家生子,最是放心。她的名字,就叫月茗吧。至于其他心儿自己取取看,让娘看看心儿能取出什么名字。” 沈素心微微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她前世可没少做过。 林氏将她放下地,轻轻拍了拍,对几名丫鬟道:“现下咱府里伺候小姐们的丫鬟名字都是月字起头的,除了月英,其他人都要改一改名字。至于怎么改,就听你们小姐的吧。” 说着,她俯身对沈素心轻道:“心儿,去吧。” 沈素心对林氏微微一笑,随即转身,首先走到月英身前,伸手拉了拉她的手,轻道:“月英,又见到你了,真是高兴。” 月英一福身,轻道:“月英谢小姐厚待。” 沈素心轻轻一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我可没把你当下人。人前也就罢了,私下里,咱们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可好?” 月英双目中喜色一闪,微笑着点了点头。 沈素心又是一笑,放开了月英,却跳过二妮,直接走到了沈茗身前,轻道:“你是家生子?” 沈茗礼道:“回小姐的话,奴婢是家生子。奴婢的爹爹是四老爷的仆从,奴婢的娘亲是退思园小厨房的管事。” 沈素心恍然道:“原来还挺近的。”稍稍顿了顿,又道:“既然你已经叫了一个茗字,为了府里规矩,你就叫月茗吧。” 沈茗,现在叫月茗了,闻言赶紧行了个礼,轻笑道:“月茗谢小姐赐名!” 沈素心点了点头,回到了刚才跳过的二妮身前,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庞,轻道:“你长得好漂亮啊!” 二妮赶忙行礼道:“谢小姐夸奖。小姐才是生得如小仙子一般,可不是奴婢能比的。”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你嘴巴可真甜,又长得好看,而且肤色很白,就像梨花一样。那,就叫你月梨吧。” 新得了名字的月梨笑盈盈的再次行礼道:“月梨谢小姐赐名!”她笑盈盈的样子,还真像一朵绽放的梨花。 沈素心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走到了最后一名丫鬟小丫身前。 小丫赶紧行了个礼,神色之间很是有些紧张。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你叫小丫?五岁了?” 小丫颤颤道:“回……回小姐的话,奴婢小丫,五……五岁了。” 沈素心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脸儿,轻道:“别怕,咱梁国公府的规矩虽多,但对下人还是很宽厚的。你呢……就叫月珠吧。” 更名叫月珠的小丫赶紧再次行礼,道:“月珠谢小姐赐名!” 沈素心对她笑了笑,便回身走到了林氏身边,拽着林氏的衣袖,娇声道:“娘,心儿取的名字怎么样?” 林氏眉眼弯弯,摸了摸沈素心的小脑袋,轻笑道:“蛮不错,心儿取的名字很好听。”说着,抬起头来对众丫鬟道:“月英,月茗,月梨,月珠,你们今后要尽心伺候小姐,知道么?” 丫鬟们齐齐行礼应道:“奴婢谨记夫人训导。” 林氏挥手让众丫鬟散去,转身略带不舍的看着沈素心,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轻道:“心儿啊,娘真舍不得你搬出来住……” 沈素心摸了摸林氏的脸,轻道:“娘,怡心园和退思园很近的,不到半柱香就能到。若是娘想心儿了,便差人来叫心儿过去,不就行了么?” 林氏展颜一笑,轻道:“可是还是没在一起住时候方便……”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娘,您想,心儿早晚会长大,早晚会自己住。若是等再大些,和娘在一起住的久了,再自己住,肯定会非常不习惯,非常想念娘的。而且,被娘照顾习惯了,肯定什么都不会的。如今心儿早早出来了,早早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不是更好么?” 林氏一怔,失笑道:“小丫头,学会安慰娘了。” 母女俩又说了好久的体己话,又见下人也都收拾妥当了,林氏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沈素心在怡心园里左逛逛,右逛逛,却发现这个怡心园虽然位置和前世一样,但格局什么的却有很大差异。相比前世,这个怡心园装点的要雅致许多许多。很多东西,似乎都是出自娘的手笔,都是很有味道的。比如,卧室墙上挂着的,便是母亲亲笔所画的园林图。 逛着逛着,沈素心忽然听到院子里几个丫鬟的议论声。 “快看,这是什么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听着好像是月珠的声音。 “我看看……这里怎么会有这个?”另一个声音应道,这声音柔柔的,应该是月梨。 “这个……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次,是月茗的声音。 “咦,这不是小姐刻木头用的小刀么?怎么会插在这里?”月英的声音最后响了起来。 刻木头的小刀?木雕刀?飞刀?! 沈素心一怔,赶忙奔了过去。 几个丫鬟看到,赶忙行礼。沈素心顾不上她们,目光被墙上的飞刀吸引了过去。 只见这堵石墙上,铭刻的花纹中,一柄三寸七分的小刀赫然插在上面,直没入柄!只剩下一点点刀柄露在外面,不仔细看,便于那铭刻的花纹融为一体了…… ----------------------------分割线------------------------------ 今日第一更~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四十三章 再会药先生(求推荐) 沈素心按下心中的疑惑,随口找了个理由,挥手让众丫鬟散去,自己却缓步走到墙边,伸手轻轻一拔。很轻易的,她便把木雕刀拔了出来。仔细一看,原来这把小刀只是嵌在了墙上的纹路里,看上去好像插得很深,其实是个人就能拔出来。 可是,它为什么会插在这儿呢?难道…… 沈素心正盯着手中的小刀出神,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传入沈素心的耳中。 “这便是亦寻的飞刀么?” 沈素心赶紧回头一看,却见药先生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仍是淡青色衣裙,仍是轻纱蒙面,一双如两汪清泉的双眼清澈依旧,却没有背药箱。 沈素心见礼道:“素心见过药姑祖。” 望着沈素心,药先生眼中透出一股温柔之意,轻道:“听闻素心搬来这怡心园,便来看看。” 说着,望了望沈素心手中的木雕刀,轻道:“这便是亦寻的飞刀么?” 沈素心轻道:“回药姑祖,这是二哥哥的木雕刀。二哥哥曾说,这把小刀只是用来雕木头用的,或者也可以采花用。虽然也可以用来杀人,但,杀人绝不是她的使命和价值。” 药先生微微一怔,旋即轻笑道:“给我瞧瞧,可好?” 沈素心双手将小刀递了过去。 药先生接过,拿在手里,仔细的端详着。少顷,她又望了望沈素心,轻道:“听说素心在亦寻处学艺?” 沈素心轻道:“是。” 药先生轻道:“可吃得了苦?” 沈素心轻道:“素心不以为苦。” 药先生闻言一怔,眼中随即露出一抹赞赏之意。她将小刀还给沈素心,又拉着她来到院内一角的石桌石凳处坐下,才轻道:“药儿此来,有一事相询。不过若素心不愿答,便只做药儿没问,可好?” 沈素心望了一眼药先生,轻轻点了点头。 药先生望着沈素心,轻道:“素心……究竟来自何方?” 沈素心一怔,又望了一眼药先生,略一踟蹰,轻道:“素心曾答过,素心便是素心,一直都是。” 药先生一怔,喃喃道:“一直都是……”沉思许久,才道:“真的一直都是?” 沈素心肯定道:“一直都是。” 药先生恍然一笑,轻道:“原来如此。” 沈素心亦是微微一笑。 药先生又望了沈素心一眼,犹豫了许久,才道:“素心,你……你‘以前’所知的,药儿……药儿的生平,可否……可否……” 说着,她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愧色。 沈素心讶然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沉吟道:“素心……素心以前……却未曾遇到过药姑祖,听都未曾听过。” 药先生一怔,望向沈素心,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沈素心轻叹一声,道:“素心……以前,可不是什么梁国公府的九小姐,而是……而是十八小姐。” 药先生又是一怔。 沈素心续道:“而且,以前,素心出生之前,祖父便过世了。如今素心已然五岁,但祖父依然健在。以前,素心兄弟姐妹比如今要多得多,可那些兄弟姐妹……不提也罢。以前,素心对那个家门,对那些家人,未曾有过半丝眷恋。如今……哪怕跟大姐姐在那边,却依然对此念念不忘。素心以前,过得……过得不大好。但如今,素心甘之如饴。” 药先生怔然半晌,才叹道:“是药儿痴念了。过去未来之事,本就难于探究,药儿本不该存此念。”说着,目光流转,望向沈素心,轻道:“素心,药儿还有一问。” 沈素心轻道:“药姑祖请讲。” 药先生轻道:“素心那个蔷薇秘境,是何来历?” 沈素心眼中划过一丝茫然之色,思索一会儿才道:“素心……素心也不知道。” 药先生略一沉吟,轻道:“药儿幼时,曾有奇遇,获异人指点,有些许奇异之法。当初,药儿能有送素心魂魄去素雅魂魄所在之地的能力,便得益于此。如今,素心得此至宝,若善加利用,想必将来会有大益处。” 沈素心闻言,点了点头。 药先生略一沉吟,道:“药儿此来,其实还有一事。” 沈素心微微一怔,道:“药姑祖请讲。” 药先生轻道:“素心,药儿乃医者。以素心所见,何为医者?” 沈素心一愣,不知道药先生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她思索了半晌,才道:“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药先生眼中抹过一丝笑意,又道:“素心,那你认为,身为一个医者,最重要的,是什么?” 沈素心又是思索半晌,犹疑道:“医术?” 药先生轻道:“医术,乃医者济世之术。医术高低,实为判定医者高低的标尺,乃医者立身之本,实是事关重大。但医术高低,并非判定医者是否为医者的标准。医术高深,可兼济天下,医术平平,亦可医常见病症。药儿问的,乃医者存世之道,存亡之本。” 沈素心又是沉思半晌,轻轻的摇了摇头。 药先生轻道:“素心,药儿给你讲个故事吧。” 说着,药先生眼中掠过一丝缅怀之意。少顷,药先生轻道:“素心,你可知,药儿来历,与你大姐姐相近。药儿以前,行医一世,见过许多不同的医者。有的利欲熏心,眼中只有孔方兄,无所不为。有的但守本心,只求问心无愧。有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眼中只有医术一道,万分痴迷,不理世务。有的蝇营狗苟,投机钻营。药儿当初,所在的医院里曾有个老师傅,医术极高,且洁身自好,平日里滴酒不沾。但有一日,这位老师傅却喝得酩酊大醉。药儿不解,待老师傅酒醒之后出言相询。老师傅说,他遇到了一个病人,乃是与他有杀妻之恨的人。当年,就是这个人,酒后驾车,撞死了老师傅的妻子。然而此人甚有背景,逃脱了罪责。谁知,这次又是酒后驾车,重伤被送到医院。却巧之又巧,这人的主治医师,正是老师傅。老师傅认出此人,恨之入骨,但仍尽心救治,终于将那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说着,药先生望了望沈素心,轻道:“素心可知,这位老师傅为何这么做?” 沈素心摇头。 药先生眼中划过一丝钦佩,轻道:“当时,药儿亦是不解。然老师傅言道,在病人面前,他是一个医生。医生职责所在,就是救治病人,哪怕这个病人与他有血海深仇。哪怕是救活他之后,再一刀将他宰了,但只要他是病人,身为一个医生,就要尽力救治。” 说着,又望了望沈素心,轻道:“医者,医术乃立身之本。然,医德,才是医者存世之道,存亡之基。医者,须有医德,不论病人是何身份,都能尽医者之德行,才能称为医者。” 稍稍顿了顿,药先生盯着沈素心的双眼,轻道:“素心,你可明白?” 沈素心思索了许久,才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药先生轻轻摇了摇头,道:“素心,你可知,药儿为何与你说这番话?” 沈素心又摇了摇头。 药先生望了望沈素心,轻道:“药儿一生行医,然天下病人何其多。药儿虽自负医术,敢夸下海口,药儿救不活的人,天下再无人能救。但天下之大,却只有一个药儿。药儿所愿,寻能同时有医者德行与医者资质之人,将药儿一身医术,尽皆相传。然药儿一生,虽也收得几个徒弟,但或资质平平,难尽得药儿之能,或德行有亏,不配身为医者。今,药儿观素心,资质极好,能当得起药儿传人。但药儿并不了解素心,不知素心,可当得起医者身份?” 沈素心眼中,仍是懵懂之色,望着药先生,轻道:“药姑祖,素心……素心有些茫然……” 说着,她的目光转向别处:“药姑祖,素心前世悲苦一生,大多却得自所谓家人。如今,重回幼年,未尝没有为前世悲苦尽皆报复之心。然,今世家人,却绝非前世家人,一切都不一样,至今素心仍恍若梦中,生怕一惊,梦便醒了。如今,素心心中甚是茫然,不知这一生,该如何过。为这些前世素心做梦也不敢奢望的家,素心自然想要珍惜。素心现今万分珍惜家人,若有万一,素心若有药姑祖之能,也能做些事情。所以,素心自然是极其愿意的。但,素心不知,素心能不能担起药姑祖所说的医者之名,所以,素心不敢回答药姑祖。” 药先生闻言,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赏之意。略一沉吟,轻道:“不必着急。再过两个月,便是沈老哥哥的寿辰。药儿现下并未有什么事情必须离开,还可在这梁国公府待些时日。素心可仔细思量,若是有所决定,可随时去找药儿。” 沈素心点了点头。 药先生缓缓站起身来,轻道:“素心,药儿回去了。你且慢慢思量,不必着急。” 沈素心赶忙起身,送别药先生。 药先生走后,沈素心便一直心思不定,时不时便神游天外。 几个丫鬟见了,颇是有些忧心,便偷偷告知了林氏。 林氏来看,见沈素心心事重重,有心开解,但不明事由,却是无甚效果。 林氏心忧女儿,便打算带着女儿出去散散心。这次,许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林氏决定不再去惯常所去的燕丘山,而是另觅去处。而且这次除了更多的护卫,还带着沈奕风、沈奕寻二人,自然还有与沈素心要好的沈素雅、沈素盈、沈素颜、沈素灵、沈素琳。当然,更少不了自家儿子沈奕鹤。另外,还在沈文飞的建议下,带上了月英的父亲黄秋生。 如此,这次出游,竟然汇集了梁国公府第三代的近半兄弟姐妹,队伍相当之庞大。 ----------------------------分割线------------------------------ 今日第二更~忘了设定时了~抱歉~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四十四章 再次出游(求推荐) 马车轮吱吱呀呀的滚动着,沈素心放下帘子,回头望向母亲,轻道:“娘,你说,这次咱们是去访友?” 林氏点了点头,笑道:“是啊,我们去宁州府,看望你爹爹的至交好友,宁州知府徐中元。” 沈素心又转头看了看药先生,轻道:“药姑祖,你……怎么也一起来了?” 药先生眉眼微微一弯,轻道:“素心不欢迎药儿?” 沈素心忙道:“才没有,素心很喜欢和药姑祖一起!” 药先生不由一笑,轻道:“药儿近来闲暇,恰好你们这般阵仗的出游,药儿怎舍得不参与参与?” 沈素心失笑,的确好大的阵仗。 前后二十余辆马车,还有四十多匹马,梁国公府四房全体出动,外加沈奕风、沈奕寻两个少爷,沈素雅、沈素盈、沈素颜、沈素琳、沈素灵五个小姐,再加上一个药先生,总共光主子就有十二人,算上女眷们的贴身丫鬟,还有护卫、仆从总计五十余人,果然好大的阵仗啊。 药先生掀起窗帘,向外瞟了一眼,轻道:“已经出了京城地界,现在是在涿州了吧。” 林氏道:“是的,药姑祖。此去宁州,还要经过凤州、崖州两州地界,总共要走十天左右。我们在宁州待上半月,然后再返回,却正好能赶上公公寿诞。” 药先生微微一笑,看向沈素心,轻道:“只是,素心只能在宁州过生辰了。” 沈素心扁扁嘴,道:“宁州便宁州,听说宁州风景甚好,能在那里过生辰,素心高兴的紧呢。” 林氏掩口笑道:“心儿莫怨了,爹娘不都在身边么?此外,你哥哥,还有平日里你最亲近的二哥哥、大姐姐、五姐姐、七姐姐和八姐姐不都在一起的么?” 沈素心撅撅嘴,轻道:“我可没怨!” 药先生与林氏闻言,俱都是笑出声来。 林氏又望了望沈素心,女儿自归来后,常常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但她最喜欢的,却还是这娇憨逗人的小女儿态。近日女儿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她忧心不已,所以才有了这次出游访友。但如今能再次看到女儿这副神色,她才暗暗放下心来。 三人说说笑笑,马车吱吱呀呀,渐渐的靠近了涿州府。 涿州并非大宏朝的上州,辖地并不广,也无甚特别之处。只是位置紧邻着京城,乃自南上京的必经之路,算是京城南大门,所以人口倒不算少,商户也比一般的下州要多很多。 涿州城的城门是最近修缮过的,看上去到有几分气势。城门外,排成一条长队的人等着入城。梁国公府一行如此大的阵仗,早被守城门的兵士看在眼里,赶忙去报城门值守的军官。 今日值守的,恰好是涿州驻军的一个尉官。按说,像他这样的职位,是不会来守城门的。但是昨日他与人打赌输了,赌注便是去守一天的城门。无法,愿赌服输,于是他这个尉官只能跑来做伍长什长的活计了。 听得兵士来报,这名尉官赶忙跑出来看。眼见这队马车并非运货马车,而是制作精良的豪门大族惯常出行所用的代步马车。而且那众多的护卫各个都气势不凡,衣衫精美。这个尉官心中咯噔一下,这是哪个大族的家眷队伍?就连知府大人,也置办不起这么一队车马! 尉官忙跑到领头的护卫面前,微微躬身行礼道:“这位兄弟,敢问贵人从哪儿来?可有路引?” 那领头的护卫曾是沈文飞麾下的军官,只因年岁大了,才退了军籍到梁国公府做了护卫头领。要知道,大宏朝强敌环饲,北有游牧民族组成的梁国,南有水上近乎无敌的吴国,另外还有一些小国对大宏朝也很是不善,常年都有或大或小的战事。所以大宏朝的军人、武人地位相当高,可与文官文人分庭抗礼。所以,这个护卫头领在梁国公府地位很高,几乎不亚于大管家。 他熟知军中事务,本来以为顶多来个伍长什长什么的,却见跑来的是个尉官,不由得心中微微讶然。但尉官也是官,他就不能太倨傲了,只好下得马来,对这名尉官一抱拳,道:“这位兄弟,这是我们梁国公府四老爷的车马。我们这是要到宁州访友,途径涿州城,打算休息一晚,明日继续上路。”说着,从怀中摸出文书,“这是我们的文书路引。” 那尉官一听是梁国公府,心中一惊,这可是当朝宰相的家眷啊,绝非是他这个小军官惹得起的。更何况,他对这家人极有好感,人家又礼数很全,更是没理由为难。他赶忙恭敬的接过文书,略一查看便还了回去,恭敬道:“原来是沈老国公的家人。这位兄弟,敢问,沈文飞沈将军可好?” 这护卫总管本就是沈文飞麾下,听得此话,不由一笑道:“将军甚好。敢问,您可是与将军有旧?” 那尉官赶忙摇手道:“我的身份,怎么有资格跟沈将军有旧?当年我也是边军中的,因为受了伤才被调到这涿州城。当年,我可是破蛮营的一个伍长!”说着,神色中颇有几分自豪之色。 护卫总管闻言,不由肃然起敬。这破蛮营乃是北地劲旅,当年沈文飞成名之战,一千破一万,便是带的这破蛮营!正是因此战,破蛮营才得此名,还是先帝御封的。此后,不要说军官,哪怕是在破蛮营做得一个小小的军士,都得有两把刷子。能在那里当上伍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护卫总管道:“说来真是有缘,在下当年可是跟着将军打了破蛮营的成名之战呢!不过在下本事有限,跟兄弟一样,最高也不过是个伍长而已。” 那尉官一听,赶忙口称前辈,两人便热络起来,不由得多聊了几句。但这长长的一队车马堵在城门前,自然不能多耽搁。这仅仅是半柱香的时间,车队后面便有人高声叫骂起来! “这是谁家的癞皮狗!不知道好狗不挡道吗!敢在这涿州城门前挡你爷爷我的道!不想活了是不是!别让我知道你是哪家的狗!你爷爷我一定拔了你的狗皮!炖了你的狗肉!……” 这谩骂之声清清楚楚的传到了队伍最前方的护卫主管和尉官耳中,护卫总管脸上显出怒色,也不再搭理那个尉官,径直上马便向骂声处策马而去。那尉官一听便知,那叫骂之人,便是这涿州府第一纨绔,涿州知府方大人的二公子,方子全! 说起来,这个方子全还是这涿州城的一大名人。他父亲是涿州知府方璐宇,算不上多有能耐,倒也没什么恶迹,中规中矩。但他生了个好儿子,长子方子文。这个方子文不愧其以文为名,区区十六岁的时候,便已考中举人。十八岁时,便已高中进士,现在翰林院任职。但他在这涿州城,可远没有他的弟弟出名。 他这个弟弟,据说出生时身子孱弱,从小多病,所以方知府夫妇对其多有溺爱,遂养成了这个方子全目中无人的脾气。这也倒罢了,可是他大了却与一帮泼皮混在一起,整日里飞鹰走狗,弄得方府乌烟瘴气。但方知府爱子如命,对其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这却更加助长了方子全的脾气。这方子全最好的,便是色之一字。这涿州城所有的青楼,他都是座上宾。但,他的欲望,远不止如此。在家里,凡是有点姿色的丫鬟无论愿意与否,无一例外全都被他弄上了床,据说还曾逼死过好几个烈性的。丫鬟吃腻了,他却又盯上了涿州城里的少女们。几年下来,涿州城有点姿色的女子,无不足不出户。如必须出门,皆拼命往丑里打扮。日子久了,这倒成了涿州城的一景了。待她们到了成婚年纪,亦是一心外嫁,倒使得这涿州城本地的男丁多难婚配,这是涿州城第二景。此外,因为这个,涿州城的居民为了保着自家女儿不遭凌辱,甚至多有把女儿当儿子养的。所以,涿州城街上看到的年轻公子,有很多其实都是女儿身,很多不知内情的人,甚至还上门为女儿求亲,闹得人家哭笑不得。据说还有一个趣事,说是一个平日男装的女儿,以男人身份结交了一个好友,却渐渐倾心于他,于是恢复女儿打扮欲与他结亲。谁知他那个好友,竟是和他一样的,一时间也传做笑谈。这城中多是男装女,便是涿州第三景了。因为这三景都是因方子全而起,所以方子全也得名三景公子。只是,这却并不是什么好名声,若是让他本人听到了,可没什么好事情。 若问这方子全所作所为,为何没人管?要知道他父亲可是知府大人,这知府大人不仅教子无方,还是个极其护短的性子。不仅儿子做下的恶事他不加惩处,还多有纵容。甚至在一次欺辱良家女子,被那极是烈性的女子刺伤后,他居然将那名女子全家都下了大狱,最后弄得人家家破人亡。另外,还特意派了几个衙役,天天跟在他身后,名为“保护”,实为助纣为虐。 这尉官见是这祖宗,不由心中大急,赶忙随手拉过一个兵士,叫他赶紧去找知府大人,随后便赶忙赶了过去。 在那方子全叫骂之时,与护卫一起骑马而行的沈奕风、沈奕寻,便都下马循声而去。 沈奕风上前喝道:“哪儿来的泼皮,嘴巴如此之臭不可闻!” 方子全斜着眼瞟了一眼沈奕风,撇嘴道:“这是谁裤子没穿好,倒把你这东西露了出来!你是什么玩意儿,配和本公子说话吗?” 沈奕风脸色一变,目中露出怒色,正要说什么,忽然觉得被人拉了拉。他回头一看,原来沈素雅已经走到他身后,旁边还跟着沈素颜和沈素心。 沈素雅对沈奕风轻道:“哥哥,莫与这人费口舌了,其实说到底也是我们不对在先,是我们挡住了这城门。他虽说话难听,但也没做什么事情不是。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毕竟只是过路,若与本地人起了冲突,咱们府上的面子也不好看。” 沈奕风面色变了变,点点头,没说话。 沈素雅转向方子全,向他福了一福,轻道:“这位公子,我们挡了路,便是我们不对了。我们这就让开道路,让你进城,可好?” 其实,在沈素雅、沈素颜二人出现的时候,方子全便呆住了。他阅女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这与他讲话的这位,纤柔淡雅,如一朵兰花。而她身后那位,却艳若桃李,姿色更在前者之上。就连跟着的那个小女孩,也是个美人坯子。方子全看着二女,几乎流出口水来。沈素雅话音一落,他回过神来,又看看沈素雅和沈素颜,腆着脸露出一个自以为风流俊雅的笑容,柔声道:“这好说,本公子可是很好说话的。只要你和你后面的那个女子,陪本公子一晚,本公子便既往不咎!”说着,竟伸手向沈素雅抓来!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四十五章 腹黑的沈素雅(求推荐) 沈素雅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竟是如此反应,很是吃了一惊,赶忙抽身后退! 沈奕风双目怒瞪,上前一步伸手格开了方子全一章。盛怒之下,他已用上了一成内力。但这一成内力,却也不是方子全这样的纨绔子弟能受得起的。 方子全的手臂刚与沈奕风手碰到,便觉得一股大力涌来,却站也站不住,蹬蹬向后退了好几步。幸好他身后还有一名衙役赶紧将他扶住,才没跌个仰八叉。 但,这下可惹怒了方子全了!从出生到现在,除了那次被刺,他何曾吃过这种亏!狠狠的喘了几口粗气,方子全指着沈奕风,双眼喷火一般,怒道:“哪里来的狗东西!竟敢打本公子!来人!把他们给我灭了!男的往死里打!女的都抓走!” 他身后的衙役们跟着方子全日子久了,却全忘记了还有眼色这种东西。他们眼里,就只有他们主子了。主子一吩咐,便争先恐后的叫骂: “狗东西!竟敢打二公子!真是不要命了!” “兄弟们,上啊!把这狗东西揍死!” “这俩娘们真不错!抢回去献给二公子,定有重赏!” “……” 一众衙役家丁满口污言秽语的,便就向沈家几人冲来! 沈奕风和沈奕寻脸色都难看起来,特别是沈奕寻,听到这个家伙和自己这个沈家二公子有一样的名号,那脸别提多黑了。 但还未等二人有所反应,刚刚赶到的护卫头领便抢在他们前面,旁边几个护卫也出手了。 仅是片刻,一帮衙役家丁顿时便躺了一地。众护卫脸色也是黑得厉害,他们在梁国公府当差许久,早体对梁国公府的优厚心存感激。此时见了主子受了如此侮辱,表现一下自是当然的,可心中也是气得厉害。 护卫头领见完了事儿,便回头向沈奕风道:“大少爷,你们几位少爷小姐可有损伤?这几个货色,属下料理了,该如何打发,还请大少爷示下。” 但话音未落,那叫骂声又响了起来,自然是方子全。 “反了反了!你们这帮狗东西,竟敢打本公子的人!你们想造反吗?刘老三!快带兵将这帮反贼绑了明正典刑!那几个女子全给我绑回府去!本公子要慢慢享用!” 刘老三,便是那尉官了。 刘老三脸色一黑,绑他们?吃了豹子胆了?哪怕吃了龙胆也不敢随便绑他们啊! 刘老三望了望护卫头领,又望了望方子全,再望望沈奕风,干脆缩了回去,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此时别说沈奕风沈奕寻他们了,就是沈素雅、沈素颜脸色也黑得厉害。但她们身后,却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沈素雅、沈素颜、沈素心三女回头望去,却见不知何时已走到她们身后的沈素盈一脸的忍俊不禁。 沈素雅气道:“你笑什么?” 沈素盈笑道:“我笑这个二公子,还真是二得厉害!” 沈素雅一愣,又望了望刚刚被一名护卫兜头几巴掌的方子全,失笑道:“果然!” 沈素颜撇撇嘴,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罢了,没意思。”说着,她便转身向马车走去。 刚走了几步,却见城门方向一大帮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住手!”当先一人叫喊着,快步奔了过来。待他排开众人进得圈内,见这一地狼藉,以及一身狼狈的方子全,不由气得胡子乱颤,指着沈家一行人怒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打人!王法何在!公理何在!”说着,便回头冲着身后跟来的人大声叫道:“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这来的,却是涿州知府方璐宇了。 随着他的叫喊,跟随来的二十多名衙役及三十余名府兵,一齐拔出刀剑,便要上前。 众护卫见了,亦是拔出各自兵刃。沈奕寻脸色一变,闪身到了几个女孩身边,一手抱起沈素心,另一手却是探入沈素心的“腰带”,拔出了一支木雕刀来。 沈素心一怔,二哥哥怎么知道这个的? 正在此时,一个温雅的声音响了起来。 “方大人,好久不见,你还是这般大的官威啊!” 方璐宇听到这个声音,却觉得竟很是耳熟,不由得循声望去。只见,自己要手下拿下的那帮人中,走出一位温文儒雅的青年。只见这人一身牙白色锦缎长袍上隐隐有丝丝暗纹,这种料子可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再看此人面相,大约二十四五的年纪,面白微须,一双眸子中却闪着寒光。 方璐宇只觉得此人很是面熟,思索半晌,才猛然想起,不由得伸手指着他,颤颤道:“你……你是……沈……” 那青年双手背在背后,一双闪着一丝寒光的眼睛定定的望着方璐宇,轻道:“没想到,方大人居然还记得沈某,沈某可真是荣幸之至啊!” 方璐宇手颤颤的,浑身也颤颤的,许久,忽然一甩手,吩咐众人搀扶着方子全等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文思。 沈文思听到响动,一开始并没有在意,自顾自的看着书。但是动静却越来越大,也不见马车行进。沈文思心中疑惑,便下车来看看,谁知却遇到故人了,只是他对这个故人可没什么好印象。 沈文思望着方璐宇等人的背影,眼中寒光又是一闪,却再没说什么,而是转身从沈奕寻手中将沈素心抱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道:“心儿,没有吓到吧?” 沈素心点点头,轻道:“爹爹,心儿没事。” 沈文思又望向沈奕风、沈素雅等人,轻道:“你们都没事吧?” 众人都是摇了摇头。沈素雅道:“四叔父,这间事暂时算了了,咱们还进不进这涿州城?” 沈文思眼中寒光又是一闪,道:“进,当然进,为什么不进!” 说着,便抱着沈素心,走向自己的马车。 沈素雅、沈素盈、沈素颜三人,看没有事了,便相携回到她们所乘的马车上。不一会儿,马车吱吱呀呀的再次行进起来,很快便进了涿州城。 到了一家客栈,一行人将整个客栈包了下来,各自分配房间住了进去。这次,沈素心却是和三个姐姐住在了一间套房。 晚膳时,四姐妹也是一起用。她们单独占了一个雅间,各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伺候着,说说笑笑的等着晚膳上来。 这时,一个小二带着几人进来摆膳,但刚进门,便被沈素雅的贴身丫鬟月岚带着另三个丫鬟接了过去,还随手赏了小二一两银子。 那小二面有喜色的掂了掂银子,踟蹰了一会儿,才道:“几位小姐,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素雅望了望小二,轻道:“但说无妨。” 小二又是犹豫了一会儿,才轻道:“几位小姐,你们都是如仙女一般的人物,一身气度是小人从未见过的,想必家世也多有不凡,本不该有此烦恼。但在这涿州城,却是有些特别。若是闲暇,便在客栈中,也不会有什么事,但可千万莫要出去。” 沈素颜闻言一挑眉,道:“这是为何?” 小二被沈素颜无意的媚态煞到了,怔了怔,稳稳心神,道:“几位小姐可知,这涿州城里有一霸,有个诨号,唤作‘三景公子’,便是那涿州知府的二公子,叫做方子全……” 就在这四姐妹以及四个贴身丫鬟的面前,这个小二将方子全的诸多“光荣事迹”,以及“涿州三景”的由来,细细道来,只听得八女面色变了又变。 待小二说完,沈素颜脸色阴沉的刚要说什么,沈素雅却道:“谢过小二哥,我们自当理会。”说着,转向月岚道:“月岚,看赏。” 小二领了二次赏钱,千恩万谢的去了。 沈素颜瞪着沈素雅,怒道:“姐姐怎么让他走了?” 沈素雅轻道:“又不是人家小二哥的事儿,留着他算什么?”说着,便拿起筷子,给沈素心夹菜,露出一个恬静淑雅的微笑。对着沈素心轻道:“九妹妹多吃点,将来长得高。” 沈素颜刚要在说什么,沈素盈伸手拉了她一下,低声道:“用你的饭吧,瞧这一桌子菜,还堵不住你的嘴!” 沈素颜撇撇嘴,但没说什么,安静的吃了起来。 用了晚膳,四姐妹一起回了房。刚进房,沈素颜便急急道:“大姐,下午城门口的事儿,就这么算了?” 沈素雅瞥了她一眼,轻道:“不算了,还能怎么样?” 沈素颜怒道:“怎么能算了!那个混球实在太可恶了!若是落到本小姐手里,我一定手起刀落,让他有资格进宫当黄门!” 沈素雅瞪了她一眼,道:“女孩子家家的,胡说些什么?” 沈素盈在一旁懒懒道:“你下午没看到四叔父那个样子么?那个方知府,怕是与四叔父有过什么过节吧。”说着,推了推沈素心,又道:“九妹妹,你知道那个方知府么?” 沈素心撇撇嘴,道:“莫说和父亲有过节了,就是父亲的至交好友,我又认识几个?” 说着,沈素心也拽了拽沈素雅的衣袖,道:“大姐姐,五姐姐说得对,不能就这么算了!”说着,还晃了晃小拳头。 沈素雅见她那样子,“扑哧”一声乐了,揉了揉沈素心的头,轻笑道:“那依九妹妹说,该怎么办?” 沈素心想了想,道:“我……我也不知道。” 沈素雅轻笑道:“难道,被狗咬了一口,还要咬回去么?” 沈素颜气道:“这是什么话!若是我被狗咬了,我非把那狗给打死不可!” 沈素雅又是一笑,道:“你跟那狗置什么气?你打了狗,跟咬了狗有多大区别?”说着,她将沈素心抱到膝盖上,揉了揉沈素心的小脸蛋,轻道:“若是我被狗咬了,我才不跟那狗一般见识。俗语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我才不会打狗,我只会把那狗的主人给灭了!” 说着,她一双秀目中闪出一点寒光,轻道:“俗语还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能养出这么个儿子,我就不信了,他老子的乌纱帽,就有那么干净!” 沈素颜早已没有了怒气,怔怔的望着自家姐姐,心中大喊着:原来姐姐不光是傲娇的,还是个腹黑的!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p.s.】 今天三月八日~祝所有女童鞋们节日快乐~ 第四十六章 六姐妹齐出动(谋划篇) 沈素盈望了望沈素雅,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忙道:“大姐姐,你打算怎么做?” 沈素雅瞥了她一眼,轻道:“你真是好兴致。” 沈素盈掩口笑道:“还是大姐姐了解我!” 沈素雅伸手点了她眉心一下,嗔道:“你呀,唯恐天下不乱!” 沈素盈侧头躲开,一脸笑盈盈的,道:“大姐姐这可冤枉我了,我这不是也想给大姐姐出气么?”说着,便转头向沈素颜道:“五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但沈素颜此时正兀自出神,她还在纠结腹黑与傲娇呢,哪听得到沈素盈的问话。 沈素盈又叫了一声:“五妹妹!”但仍是没有反应。 沈素雅微微皱了皱眉,抱着沈素心走到沈素颜身边,伸手推了她一下。 沈素颜反应却很大,整个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惊叫一声:“啊!” 沈素雅又是皱了皱眉,轻道:“五妹妹,想什么呢?” 沈素颜用迷茫的双眼望着沈素雅,茫然道:“啊……什么?” 沈素雅失笑道:“五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沈素颜忙道:“没!没什么!” 她想的那些事情,如何敢让她大姐知道!要知道,刚才在她的臆想中,沈素雅可是拿着皮鞭,露出一脸阴狠的笑容呢! 啊,原谅这个不纯洁的娃吧! 沈素雅无奈一笑,但也没再追问沈素颜,这让沈素颜很是松了一口气。 沈素雅略想了想,便对沈素盈道:“盈妹妹,你去药姑祖那里把七妹妹八妹妹一起叫过来吧。记得编个像样的理由,莫要让药姑祖疑心。” 沈素盈展颜一笑,应了声是,便要出去。 沈素雅叫住她,轻道:“小心些。要知道,药姑祖可没那么好糊弄。” 沈素盈又是一笑,道:“你就放心吧,大姐姐!”说着,便高高兴兴的跑了出去。 沈素雅失笑,轻轻摇了摇头。 沈素心拽了拽沈素雅,轻道:“大姐姐,待会儿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么?” 沈素雅用自己的脸轻轻蹭了蹭沈素心的小脸蛋,轻道:“九妹妹待会儿便知道了。” 沈素心转转眼珠,轻道:“可是要找那方知府的麻烦?” 沈素雅眉眼一弯,轻笑道:“九妹妹可是猜到什么了?” 沈素心轻笑道:“姐姐不是要打那狗主人么?” 沈素雅笑道:“九妹妹真是聪明!” 沈素心想了想,道:“姐姐,那个狗主人,大小也是个官儿,怕是不那么好打吧!” 沈素雅轻笑道:“若他不是个官儿,反倒不好打了。偏偏他是个官儿,这才好打。”说着,转向沈素颜,轻道:“妹妹你说是不?” 沈素颜笑道:“正因为她是个官儿,且看那做派,多半不是什么好官儿,这才好打。九妹妹,你要知道我爹爹可是吏部侍郎,而且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若是我们找到什么好东西,拿给我爹爹一看,恐怕都不用说咱们今天的事儿,怕那什么方大人圆大人的,定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沈素雅轻笑道:“仅是这样,怕还不够。这涿州,虽不是什么上州,但总算是京城南大门,来往客商相当之多。在这个地方当知府,其实还是很有油水的。恐怕,这个方大人,怕是有什么背景,才能当得上这个涿州知府。” 沈素颜一怔,忙道:“那该怎么办?” 沈素雅轻笑道:“这有什么,再大的背景,若是把天捅个窟窿,我就不信那些人还兜得住!” 沈素颜又是一怔,道:“天?难道……” 沈素雅忙伸手按住她的嘴巴,嗔道:“胡思乱想什么,这方大人再大的胆子,又如何敢有这等想法?就算有,有怎么会留下能让我们这几个小女子找得到的证据?他不要命了?” 沈素颜不解道:“那姐姐是什么意思?” 沈素雅还未来得及答话,门外便传来声音。 只听门扇响动,随后便是几个人进来的声音。 刚一进门,还没到内室,便有一个声音道:“盈姐姐,你叫我们俩……” 另一个完全无法与前者区分的声音接到:“有什么事情啊?” 若不是二者相接之间,有着极细微的停顿,而且房内三女听这个声音早就熟悉无比,恐怕都会以为是一个人说的。 沈素盈的声音响起:“两位妹妹莫要问了,且跟我进去,见了大姐姐,便知晓了不是?” 说着,沈素盈领着沈素琳和沈素灵走了进来。 这对小双胞胎仍是一身红装,连带着与沈素心略有几分相似的脸蛋也是红彤彤的。 两人见了沈素雅,便一左一右的拽住沈素雅的衣襟,噼里啪啦的问了起来。 左边的道:“大姐姐,你找我们……” 右边的道:“有什么事情啊?” 左边的道:“跟下午的事情有关系么?” 右边的道:“跟下午那个坏蛋有关系么?” 左边的愤愤道:“那坏蛋真的很坏!” 右边的愤愤道:“真的应该好好教训一顿!” 左边的挥舞着小拳头道:“把他脑袋打进肚子里!” 右边的巴巴的望着沈素雅道:“找我们可是要我们帮忙……” 左边的接道:“教训那个坏蛋么?” 右边的道:“我和琳儿都很愿意……” 左边的道:“帮姐姐们教训那个坏蛋!” 右边的道:“咱们今天就要动手么?” 左边的道:“四叔父好像说……” 右边的道:“明天就要出发了!” 沈素雅赶忙挥挥手,制止了她们继续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下去。她摸摸额头,不禁一阵头大,心中自我埋怨着,怎么想着把这俩小磨人精给招来了?不过……有些事情还真用得着她们。 沈素雅轻笑道:“两位妹妹莫要着急,我先问你们一件事。” 小双胞胎齐声道:“大姐姐尽管问!” 沈素雅道:“我听大哥说过,你们俩轻功非常好,是也不是?” 两小均是一怔,对视一眼。 右边的道:“大姐姐怎么会知道?” 左边的道:“是大哥哥看出来的?” 右边的道:“大哥哥武功好像很高的样子!” 左边的道:“好像不比白老大差!” 右边的道:“要是他能看出来……” 左边的道:“也不算什么怪事!” 右边的道:“那这次是要用咱们的轻功了?” 左边的道:“是不是要……” 不等她们继续讨论,沈素雅赶忙再次挥手打断,道:“二位妹妹安静一下,先听姐姐说明,好不好?” 两人赶紧闭嘴,一齐点点头。 沈素雅长长的喘了口气,横了一眼凑在一边偷笑的沈素盈和沈素颜二女,还顺便拍了在自己怀里捂着嘴身子抖抖索索的沈素心的小脑袋一下,定了定神,轻道:“七妹妹,八妹妹,姐姐想知道,你们的轻功怎么样?若是在咱们府的护卫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或溜进来,你们有多少把握?” 小双胞胎对视一眼,齐声道:“有七八成!” 左边的补充了一句:“若只是进出就是这样!” 右边的也补充了一句:“若是真的打起来可是打不过的!” 沈素雅点点头,轻道:“那就足够了。”说着,她将目光转向沈素盈,轻道:“盈妹妹,二弟的武艺,你学得怎么样了?” 沈素盈想了想,道:“能在哥哥手下过十招。当然,是不用飞刀的前提下。” 沈素雅沉吟了一下,又道:“比咱府上的护卫怎么样?” 沈素盈眉眼一弯:“与和叔相比,略胜。其他的,完胜。” 和叔,便是梁国公府护卫头领。 沈素雅点了点头,又思索了一会儿,道:“咱们若要有所动作,就必须在今天晚上。” 说着,便看了看几姐妹,沉声道:“今晚,子时末,咱们分头潜出客栈。其中七妹妹八妹妹虽年纪都还小,但轻功最好,相互默契也最足,她们两个为一组,最先出去,走房顶。” 沈素琳和沈素灵闻言,一齐点了点头。 沈素雅又看了看怀中的沈素心,轻道:“九妹妹,待七妹妹八妹妹出了客栈之后,咱们两个从后门溜出去,明白么?” 沈素心望着大姐姐,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禁想起了那个夜晚…… 沈素雅最后看向沈素盈和沈素颜,轻道:“盈妹妹和五妹妹,待到最后,也是走房顶出去。你们两个轻功虽都不出色,但好在步调差不多。平日在府里,姐妹中也是你们两个最是捣蛋,你们之间倒还有几分默契。”说着,又特别看向沈素颜,轻道:“五妹妹,我知道你最近被大哥特别指点过,想必成效不错吧?” 沈素颜抿抿唇,道:“痛苦得很,但总算没白受罪。” 沈素雅又看看沈素盈,见沈素盈对她笑盈盈的点了点头,便不再问她。稍停顿了一下,沈素雅继续道:“待都出了府,咱们在方府后门处汇合。至于方府后门的位置,待我与你们细说。” 说着,便将今日晚膳前她有意向人打听的东西——方府的位置,包括正门和后门——一一与姐妹们细说一番。 待说完这些,她接着道:“汇合之后,九妹妹首先找一个视野良好的地方躲好,为我们望风。我会留给你一个哨子,一旦发现不对,便马上吹响哨子。其他人听到哨音,无论事情如何,须立即脱身,不必再去后门汇合,直接返回客栈。几位妹妹,明白了么?” 众人一齐点点头。 沈素雅继续道:“然后,我们剩下五人一起潜入方府。进入方府后,我们先确定一个集合点,五人再散开各自寻找书房。无论找到与否,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必须回到集合点。若是找到,也不要有任何行动,回到集合点。待所有人汇合后,我与盈妹妹、五妹妹一起潜伏在书房四周,由七妹妹八妹妹进入书房,寻找账本之类的东西,或是藏的比较隐秘的东西。无论找得到还是找不到,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若是你们不出来,我们便要进去抓你们出来了。待完成这些之后,咱们立即与九妹妹汇合,返回客栈,知道了么?” 众人又一齐点了点头。 沈素雅微微一笑,沉声道:“咱们能不能打得到狗主人,便看今晚了!”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四十七章 六姐妹齐出动(潜入篇) 夜色渐深,很有几分喧嚣的涿州城也渐渐安静下来。 涿州城地处京城南大门,本地居民虽不多,但来往客商并不少,所以城里还是很有几家有些规模的大中型客栈。其中有一家客栈,规模并非最大的,地段也非最好。但胜在幽静,房间都是整个涿州城所有客栈中最好的,后院还有几个并不算小的院子,供来往客商包租。但今日,却有一个极大的队伍,所要求的规格也是极高的。他们财大气粗,虽处事很是客气,但却很有几分隐隐霸道。他们捧着银子,还极其礼数周到的将已经住进店的客商全都请了出去,然后包下了这整个的客栈。其实他们统共不过五六十人,包下整个客栈,略有些过。但他们银钱给得甚足,店家也不在意什么了。 但,守夜的小二,今夜注定要受些惊吓了。 三更时分,他刚刚打着灯笼,查看完门户,来到院子里。忽然,他感到脑后一阵冷风刮过! “谁!”他猛地一回头! 但,眼前夜色中的院子,昏暗暗的,只能看清灯笼照亮的一点点地方。不过,借着并不清晰的月色,倒也能看见整个院子,院子里却全无半个人影。 小二放下心来,提着灯笼刚要走出院子,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他……看到我们了?” “怎么会,他怎么能看到我们?” “可是……” “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赶紧干活了!” 小二只觉得身上冷飕飕的,脖子后僵硬的厉害! 这……这是什么?! 他缓缓的转过身,将灯笼举高,睁大眼睛向院子里望着…… 忽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跑错了!这边这边!” “喔……等等我!” “你倒是快点!” 紧接着,他仿佛看到屋顶上两个小小的人影一晃,便再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二又觉得身上冷了起来!这声音,他听着明明是一个人,怎么似乎是两个人在对话呢? 飞檐走壁的侠客,他倒是听说过,虽未见过但也相信这些事情。但那一个或两个声音中,还是很有几分奶声奶气的,怎么觉着都是还没长大的小娃娃。还没长大的小娃娃飞檐走壁?还是小女娃?开什么玩笑! 难道……真的是…… 小二张了张嘴,仿佛想喊,但终究没喊出来!因为,有人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猛然转过身来,却看到眼前是一名一袭白衣白裙的长发女子! 这女子身形甚是窈窕,白白的衣裙裹在身上,将她纤柔的身子隐隐勾勒出来,那诱人的线条很是有几分婀娜的味道。但那小二却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思,色心更是半丝都没有!他身子颤颤的,望着眼前那一张惨白的,被那长长的头发遮住大半的脸庞,拿着灯笼的手抖得尤为厉害,连带照在那女子脸上的灯光也摇曳不定…… “你……在干什么……”那女子开口了,声音甚是飘渺…… 小二嘴巴张得大大的,却一丝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听“啪嗒”一声,灯笼掉在地上,随即便灭了,月亮也不知哪儿去了,小二眼前一片黑暗!只有隐约能看到那女子的衣裙! 这时,又是一个声音远远的响起! “姐姐!别玩了!大姐和小妹都出去了!你快点!” 在小二惊恐的目光中,那个女子幽幽的说了一句:“知道了,来了来了!”话音未落,那女子便凭空不见了! 小二颤颤的抖了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他在地上摸摸索索了大半天,才终于摸到已经灭了好久的灯笼,在身上摸了摸,颤颤的也没摸到火折子!还好这环境是他极是熟悉的,摸着黑,也顺利的摸到门口,颤抖着跑了出去…… 恐怕……今晚他是睡不着了…… “盈姐姐,你干嘛这么做!小心暴露了,麻烦着呢!”夜色中看不清沈素颜的表情,但她压得低低的声音中却很是有几分不满。 沈素盈撇了撇嘴,低声道:“怕什么!那小二一看便是胆小的,吓他一吓,他便只觉得是遇到鬼,才不会乱讲什么!”说着,她又摸了摸身上的衣裙,便如偷吃的小猫一样,无声的笑了起来。她的这身衣裙可是特制的,不用脱就能从黑变白或是从白变黑,裙摆很有几分飘渺,还并不影响行动,实为夜半扮鬼利器。还好这次出游,她舍不得这身特殊的衣裙,放在行李中带了出来,才不会在今夜像其他几个姐妹那样凑合。 是啊,凑合。 面前的沈素颜,穿的是一身藏青色的衣裙,这边罢了,在夜色中也不比那正经的夜行衣差多少。 可是七妹妹八妹妹所有的衣服都是红色的,今夜无非就是穿了一身深红色罢了。 而大姐姐最是麻烦,所有的衣服都是浅色的,最后没办法,只好从她这里拿了一身深紫色的衣裙凑合着。还好她们俩身形差不多,衣服都可以换着穿。 至于九妹妹,反正她又不进方府,穿什么都无所谓了。 虽心中想着事,但她手脚可不慢,和沈素颜一齐顺着屋脊迅速的离开客栈。 待到了方府后门,却见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就连大姐姐和九妹妹都没有迟了半分。其实先前她们暗地里测试过,论轻功,大姐姐是最差的。且不论小小年纪,便不知从哪儿学来一身怪异轻功的七妹妹和八妹妹,也不论从小就跟亲哥哥沈奕寻学武的沈素盈,就是她自己的妹妹沈素颜,也不过就是上次出事后被大哥沈奕风操练了一段,或是刚刚开始学习《凌波微步》的最小的妹妹沈素心,也比这个大姐强出许多。 结果,虽然脚程没有落后,但方府高大的院墙可是难坏了大姐姐沈素雅。最后没法,沈素雅只能留在外面,担当之前分配给九妹妹的警戒任务,或者叫把风。而九妹妹,则被沈素盈抱着,轻轻松松的便进了方府。 一进方府,沈素盈便轻手轻脚的躲在一座假山后面,将沈素心放在地上。 沈素心好奇的看了看四周,极轻声的问道:“盈姐姐,下面怎么办?” 沈素盈亦是看看四周,又看了看已经聚在她身边的几个妹妹。现在,沈素雅没有进来,那现在她最大,该她拿主意了。 她眼珠转了几转,向沈素琳和沈素灵轻道:“七妹妹八妹妹,你们俩轻功最好,那人最多的前院就交给你们俩了。” 双胞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便很快消失不见了。沈素盈不禁双眼睁大,她愣是没看清这两个小娃娃是如何不见的! 但她并未就此说什么,略一沉吟,便对沈素颜轻道:“按格局来看。那边……”说着,她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应该是方府女眷的居所。那里,就交给五妹妹了。” 沈素颜点了点头,轻道:“盈姐姐放心,素颜去了。”说着,便纵身而去。 沈素盈最后看向沈素心,轻道:“还有好大一片地方,我一时也搞不清这里是什么地方。”说着,她抬手指了指,继续道:“九妹妹,咱俩分头,探探这些个地方,可好?”说着,又看了沈素心一眼,轻道:“九妹妹可要小心,咱们这些人中,你最小,也最是让我放心不下了。” 沈素心点了点头,轻道:“盈姐姐放心,素心会小心的。” 沈素盈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沈素心的小脑袋,便独自提气纵身而去。沈素心望望沈素盈的背影,又看看身上同是藏青色的衣裙,眉眼微微一弯,便带着几分兴奋,几分忐忑的心情,脚下踩着玄妙的步伐,一摇一摆,但却极快的向着刚刚被沈素盈划定的那片地方奔了过去! 但,这五人却都没有注意到,在附近的一棵树上,却有还一个黑影。这人探出头,四下看了看,几个纵身,便消失在了这夜色中。 这黑影很快便出了方府,还在沈素雅藏身附近停了一会儿,才一路走屋顶返回了沈家六姐妹出发的那家客栈! 忽然,月亮似乎觉得,这场好戏没她出场,便有许多遗憾。于是她又悄悄的露了头。清冷的月光洒下,却能看清那个黑影了!这人却是一身极其专业的夜行衣,身形娇小婀娜,竟也是个女子!她黑巾蒙面,一双机灵的眼睛,却总是有几分眼熟。 只见她悄悄的潜入一个房间,房间中却是有人的。一个一身青色衣衫的少年,瞥了她一眼,继续把玩着手中的一个小酒杯,并没有说什么。 夜行女子冲着少年一福身,轻道:“少爷,小红回来了。” 那少年放下手中的酒杯,轻道:“怎么样?” 小红轻道:“回少爷,五位小姐顺利的潜入方府,而大小姐则留在外面。盈小姐如何,少爷怕比奴婢更清楚。而七小姐八小姐,一身轻功如鬼魅一般,在小红看来,并不输给少爷。五小姐和九小姐中,五小姐较他人要逊色许多,但想来对付方府那几个三脚猫,也问题不大。可是九小姐,却让奴婢很是惊讶。她似乎对纵跃之类并不擅长,但却有一套极是古怪的步法,似是暗合八卦方位,很是奇怪。其实单凭这套步法,九小姐便不需要旁人再操心什么了。不过似乎九小姐对这步法并不娴熟,奴婢……奴婢有些不安……” 那少年微微一笑,轻道:“小红越来越沉稳了。好,你现在去看看被我那些‘可爱’的姐妹们弄晕了的几个丫鬟们吧。至于那几个姐妹,还是让我去瞧瞧好了。”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二少爷沈奕寻!而那个小红,则正是沈奕寻的丫鬟小红! 小红离开之后,沈奕寻也借着夜色离开了房间。他脚尖在窗台上一点,伸手在屋檐上一扶,便纵身上了屋顶。谁知,屋顶上却早有一人等着了。 沈奕寻一见那人,便笑了。 “我就知道,大哥定是放心不下。”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奕风。 沈奕风轻哼一声,道:“照我的意思,根本不应放她们出去!” 沈奕寻轻道:“大哥,温室中的花朵,是长不大的,对吗?” 沈奕风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不言不语的纵身向方府方向去了,而沈奕寻无奈的轻笑一声,纵身跟上。 两人刚刚离开,却见房顶的一处黑暗中,却隐隐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是一个女子,乍一眼看去,却瞧不出她有多大年纪。只见即便是夜色中,她却仍是一身淡青色衣裙,半尺轻纱蒙着她的半张脸,那一双如两汪清泉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四十八章 六姐妹齐出动(行动篇) 方府后院,一条长廊中,沈素心躲在一个拐角,侧耳听了听,伸脚在一根柱子上一踩,身体便轻盈的顺着柱子“走”到了长廊的顶檐下,小小的身子轻巧的缩在檐下小小的角落里。 少顷,一队方府护卫从沈素心身下不足三尺的地方列队走过。却没有一人发觉,近在咫尺的地方,却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潜入者。 待护卫们都走了,沈素心便顺着柱子,悄无声息的溜了下来,回身望了一眼,便沿着长廊向那对护卫的相反的方向悄悄摸索过去。 这已经是沈素心躲过的第七队护卫了。看着这甚至比梁国公府还要严密的守卫,沈素心一颗心一直不停的“砰砰”的跳着。也许,她来的这个地方,恰恰就是她们计划之初想要找的地方也说不定。否则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守卫?他们在守卫着什么?也许,今晚她们姐妹要大有收获了! 顺着屋角爬上一处屋檐下,她能感觉到,屋脊上有人,而且绝不是她熟悉的气息!屋子里,也是有人的,而且不止一个,好像在说着什么,很激动,因为那些人的气息有些紊乱,但她完全听不到屋里的说话声。而她身后不远,又是一队护卫巡视而来! 是啊,气息!这是她还在那个世界的时候,那个让她永生难忘的夜晚,她意外发现的自己的特殊能力!在一定范围内,她能极其敏锐的感受到人的气息!她可以凭此判定哪里有人,大概有多少人,甚至能粗略的感受到他们的些许感受! 她曾尝试过,无论是武功极高的大哥哥,教她飞刀的二哥哥,还有那两个轻功极其高明的小姐姐,她都能在十丈之外,轻松的感应到他们的存在,甚至轻松的分辨出他们的身份!当然,那两个小姐姐仍是无法区分出二人便是了…… 此刻,沈素心将小小的身子小心的缩在屋檐底下,这是一个极其狭小的角落。若是大人,即便就是大姐姐那样身子还没完全长成的少女,恐怕都无法把自己的身子藏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缝隙里。但,沈素心可以,她五岁的身体,此时也是一个难得的优势了。 眼看着那队护卫就在自己眼前不过三尺的地方列队走过,沈素心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又向那屋子望了一眼。眼下,这个屋子已经被沈素心列为可疑目标之一了。 略略估算了一下时间,沈素心觉得,是时候去和大家汇合了。于是,她略略感受了一下四周,便悄无声息的从屋檐下沿着墙角溜了下来,开始一边记忆着路径,一边向约定好的集合地——就是方才那座假山——悄悄的摸了过去。 又躲过三队护卫,沈素心终于回到了这座假山。 这时,其他四个姐妹都已经回来了。 沈素盈拉过沈素心,轻问道:“九妹妹,你没有被发现吧?” 沈素心微微一笑,道:“没有!” 沈素盈无声一笑,揉了揉沈素心的小脑袋,轻道:“那九妹妹可有什么收获?” 沈素心轻笑道:“心儿可是大有收获呢!”说着,便将自己所见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沈素盈转转眼珠,轻道:“那算起来,还是九妹妹说的,最接近咱们的目标!听九妹妹所说,那个所在,仿佛是方府里的人商议秘事的处所,又有那么多护卫,想必里面必然有许多不可为外人所知的东西存在。不过他们不想为外人所知,那么我们这些外人,倒还真的很有兴趣知道知道!” 说着,她挥了挥手,轻道:“现在,咱们就先去九妹妹看过的地方看看,不行咱们再去别处。只是……那里好像还有人……” 沈素颜却在一边插话:“不妨,咱们这样……”说着,便低低的说了一番,直说得几人连连点头。 沈素盈眉眼一弯,轻道:“五妹妹说的事情,交给七妹妹去做,八妹妹跟我们一起行动,可好?” 沈素琳和沈素灵一怔,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轻道:“要我们分开行动么?” 另一个道:“让我们俩一起去不行么?” 沈素盈轻道:“两位妹妹,稍安勿躁,且听我说。待会儿,咱们还要潜入那所房子。这种事,还要让你们去做。但五妹妹所建议之事,亦是交给你们去做最稳妥。剩余姐妹都不擅长潜入秘事之类,所以主角只能是你们。可是现在有两边事要做,正好你们乃是两人,便只好将你们分开来了。” 小双胞胎又是对视一眼,思索一会儿,点了点头。 随后,二人在一边交头接耳一番,其中一人便消失在夜色中,剩下一人则回到了沈素盈等人身边。 沈素盈看看这个妹妹,轻问道:“八妹妹?” 她点了点头,轻道:“盈姐姐,我是灵儿。” 沈素盈眉眼一弯,轻道:“真好!可算分清你俩一次了!” 顿时,不仅是沈素灵,连旁边的沈素颜和沈素心,也是面色古怪起来。 沈素盈却不以为意,轻道:“好了,九妹妹带路吧。等七妹妹那里得手,咱们立即行动。无论结果如何,马上汇合七妹妹一起出去跟大姐姐一起,打道回府!” 沈素心撇了撇嘴,当先向原先她去过的那间屋子去了,沈素灵随后跟上,然后是沈素颜,沈素盈落在最后。但四人之间距离并不远,两两之间绝不超过一丈远。 在沈素心的提示下,四女相继躲过几队护卫,终于再次来到了那间屋子附近。 沈素心仍是缩在那个缝隙里,但此刻她却能感到,屋子里的人比刚刚要少了一些,似乎只有一个人了。那个人气息很稳定,但似乎还是醒着的。 沈素心望了望沈素灵藏身的地方,侧耳听了听,又闭目感受了一会儿。她发现,这个八姐姐是最难发现的,而五姐姐在地的地方却最容易被发觉。于是她悄无声息的又溜了出来,悄悄的摸向沈素颜的藏身之处。 刚刚走到一半,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沈素心正处在一处空旷之地,不禁心中一惊,脚下步点交错,迅速的隐入一处角落中。但她却能从自己视野可以顾及的地方,远远的看到,那大概是方府前院的一处地方,冒起了冲天的火光!而整个方府,也随之喧闹嘈杂起来!远远的,便能听到叫喊之声! “走水啦!走水啦!” “快去报告老爷!” “快!块去打水!” “里面有人吗!” “……” 沈素心远远听着并不清晰的叫喊声,心中不由一喜。看来,七姐姐已经得手了! 这时,只见她们的目标房屋的门打开了,一个手中握着一本书,衣冠甚是整齐的人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这涿州知府,方璐宇! 沈素盈隐隐望见此人,心中不由一喜,看来,九妹妹的运气还真不错,这里八成就是她们此次的目的所在! 方璐宇叫住一个匆匆跑过的下人,沉声问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那下人赶忙行礼道:“禀老爷,马房走水了!那火一下子窜了出来,眨眼间就是冲天大火啊!小人……” 方璐宇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笨蛋!这点小事,慌什么慌!通知俞管家,让他组织人救火就是!” 那下人一怔,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方璐宇一瞪眼,斥道:“还不快去!” 那下人赶忙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方璐宇看着那下人的背影,望了望远处的火光,扫视了一下夜色中影影绰绰的院子,却似是自言自语的道:“沈文思啊沈文思,枉你号称君子,却做出此等下三滥的事情!” 说着,又是阴阴一笑,狠声道:“文采风流,君子之风,我方璐宇甘拜下风。但玩这等下三滥,我方璐宇是你祖宗!”说着,转身便回了屋子。 沈素心姐妹等人俱是一愣,特别是沈素心。 这个方璐宇,到底和父亲有什么恩怨呢?沈素心心中思量,但同时却对他的话很是不忿! 什么叫下三滥!你才是下三滥!你全家都是下三滥! 沈素心心中大骂,不由得连前一段在大姐姐那个世界见识的经典骂人桥段都用上了…… 正是她心中暗骂的时候,忽然有人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沈素心吓了老大一跳,赶紧回身欲叫,却被一只柔嫩的小手紧紧的捂住了嘴巴! “嘘……九妹妹怎么这么大反应!我是灵儿!”来人一身暗红,并不比沈素心自己高出多少,正是她最小的姐姐——沈素灵! 沈素灵捂着沈素心的嘴巴,眼珠儿向四周转了转,才又看向沈素心,轻道:“九妹妹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说着,又望了望屋门,又道:“九妹妹,盈姐姐和五姐姐刚才在那个人出来时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沈素心不由得吃了一惊,赶紧感应了一番,的确,这两个姐姐不见了! 沈素心扒开沈素灵的小手,轻道:“确实不见了。八姐姐,咱们要不要去找找她们?” 沈素灵想了想,道:“五姐姐调虎离山的计策没有凑效,那个人死活在那间屋子里不出来,咱们要怎么动手呢?” 正想着,忽然,那间屋子后面,却又冒出一团黑烟,隐隐的甚至还有火光!很快,这四周亦是嘈杂起来! “快!快!这里!书房也起火了!” “老爷!老爷还在书房!” “快去救老爷出来!” “有刺客!有刺客!我刚才看到有人!” 沈素灵、沈素心二人不由一惊,还未等有所反应,忽见夜色中两个人影蹿了过来! 沈素心甚至不用眼睛看,便知道来人是沈素盈和沈素颜!原来这两个跑去放火了! 四姐妹汇合在一起,沈素盈和沈素颜两人双眸中皆是闪着兴奋的光芒!沈素盈看着一边咳嗽一边被下人扶出房门的方璐宇,轻哼道:“饶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娘的洗脚水!”说着,沈素盈又回身对沈素灵道:“八妹妹,你看看这种情况,你还进得去么?” 沈素灵望了望火势,轻道:“最多半柱香时间!” 沈素盈转了转眼珠,轻道:“那好!八妹妹,走,咱们一起进去找找!既然来一次,须得带点纪念品才对!” 沈素灵点了点头,眼中亦是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四十九章 六姐妹齐出动(暴露篇) 深夜的方府,此时已是人声鼎沸。前后院两处火光,再加上下人护院们的火把、灯笼,整个方府虽不能说亮如白昼,但也早已是灯火通明了。 前院马棚,本就是木架草顶,还堆满了饲马的草料,早已是火光冲天,滚滚的热浪数丈外便令人难以接近。众下人在大小主子管事们的呵斥下拼了命的往里面泼水,但他们离得太远,泼出去的水根本就到不了火势所在之处。反而是滚滚的热浪带起一阵阵的夜风,风助火势,竟有蔓延的势头! 而后院书房,则更多的是烟。滚滚的浓烟在夜色中肆虐,下人们捧着盛水的器具,在浓烟中剧烈的咳着,没头苍蝇一样左右奔突,却怎么也找不到火起之处! 暗藏在一边的沈素颜和沈素心,此时也都早就被浓烟呛得不住的咳嗽。若非此时那些下人护院们早已乱作一团,恐怕她们早就被发现了。 “咳咳……五姐姐……咳咳……盈……盈姐姐……咳咳……盈姐姐她们……进去多久了啊……咳咳……”沈素心一边尽量压低声音的咳嗽着,一边问着身边的沈素颜。 沈素颜亦是捂着嘴咳嗽着,本想回答沈素心,但却连连咳着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沈素颜才道:“九……咳咳……九妹妹……我看咱们……咳咳……咱们……还是……咳咳……还是先出去吧!” 沈素心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一边咳嗽着,一边望了望书房。可是书房那边早就被浓烟包裹,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看了沈素颜一眼,一边咳着,一边正想说什么。 忽然,浓烟之中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蹿了出来,一头扎进沈素心她们的藏身之处,拼命的咳嗽着,身上满是烟灰,连白皙的脸庞此时也是如黑面神一般。 她们便是刚才趁着混乱潜入书房的沈素盈和沈素灵了。 沈素盈一身狼狈,剧烈的咳嗽着,冲着同样狼狈的三个妹妹摆摆手,当先向外面跑去,沈素心等赶忙跟上。 此时她们也顾不得隐藏行迹了,甚至就直接从一队端着水盆的护卫身边跑过!但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她们竟真的是用跑的,似是全然忘记了,不论好坏她们总是都会些轻功的。可大概也正是如此,那些护卫们却全然视她几人如无物,目不斜视的与她们擦肩而过!想来,这些护卫们大概是把她们当做府里的丫鬟了吧! 待四人跌跌撞撞的跑到花园里,躲进早先那座假山后面的时候,众女终于长出一口气。终于,逃出那个满是呛死人的烟雾的地方了!沈素盈不禁向喧闹的书房方向望了望,又看了看满身的烟灰,不由轻道:“我们……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素颜喘息道:“反正……反正我是不想……不想再来一次了!” 沈素盈眼珠儿一转,从怀中摸出三本小册子,道:“不过,总算没有空手而回!” 沈素心赶忙问道:“盈姐姐,这个……就是那个什么方大人的黑账吗?” 沈素盈轻笑道:“是啊!这就是那个方知府的暗账!这可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的!” 沈素心亦笑道:“盈姐姐可真厉害!” 一旁沈素灵望着天,轻道:“是啊,不知从哪儿拿了把锤子,辛辛苦苦的,用了一盏茶功夫,把整个书房砸了个稀巴烂,砸出这几本册子来。偏偏,动静还真不大,盈姐姐真是厉害!” 沈素盈眉眼一弯,眼中光芒一闪,望着沈素灵,柔声道:“八妹妹,你说什么?” 沈素灵赶紧摇手道:“没……没……”说着,还扭过头对着自己身边道:“是吧!姐姐!” 说着,沈素灵忽然一怔,沈素盈亦是一怔。沈素灵急道:“我姐姐呢?我姐姐呢?!” 沈素心赶忙抱着沈素灵,轻道:“没事没事,七姐姐肯定没事,是不是找不着地方了?” 沈素灵急道:“不对!姐姐可能会找不到地方,但绝对不会找不到我!” 沈素盈沉吟一会儿,道:“五妹妹,九妹妹,你们俩等着,我和八妹妹去找七妹妹!” 话音未落,沈素灵便如一道红色闪电,刷得便冲了出去! 沈素盈只来得及跟沈素颜说了句等着,便匆匆追了上去! 沈素颜和沈素心对视一眼,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缩在假山后,完全不再有一丝动弹。 渐渐的,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 终于,沈素心忍不住了,对沈素颜轻道:“五姐姐,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呢?” 沈素颜向外望了望,轻道:“九妹妹稍安勿躁。盈姐姐说让我们等着,我们便等着。我们两个功夫都不怎么样,若是我们再出去,不管……” 话音未落,忽然假山那边一声暴喝:“什么人!出来!” 沈素颜和沈素心俱是一惊!还不待两人有所反应,便见三个护卫绕过假山,向着她们扑了过来! 夜色中,只见那三片刀光闪闪发亮! 沈素心脚步一晃,轻松的躲开了护卫的攻击,抽空望了一眼沈素颜,却见她也顺利的避过大刀,冲进旁边的一小丛竹子! 沈素心心中惊疑不定,她明明没发觉有人啊! 眼见那名护卫一转身,再次挥舞着大刀扑了过来! 沈素心躲闪几下,脚下踩着凌波微步,凭这个护卫的功夫还伤不到她。但,她也就会这个了,自保无虞,但却无力反击! 但,就在这当儿,忽然那个护卫一个踉跄,随即栽倒在地! 沈素心惯性的又走了几步凌波微步,才停下看去。只见,沈素颜手中执着一根还带着几片竹叶的竹枝,劈头盖脸的,向地上的那个护卫打去!不远处,两个一身灰土的护卫正向这边冲来! “五姐姐!小心!”沈素心急道! 但,只见沈素颜的竹枝灵巧转折,精准无比的反复打在三个护卫的手腕、腰际、腿弯、脚踝,后来的两名护卫很快也倒在地上。只见三个护卫反复不停的爬起,倒下,爬起,倒下,谁都无法站稳片刻! 沈素心拍手道:“五姐姐好厉害!” 一个护卫许是摔得次数多了,索性躺在地上,也不再爬起,而是扯开喉咙大声叫道:“有刺客!快来抓刺客啊!” 沈素心一惊,赶忙道:“五姐姐!我们快走!” 沈素颜执着竹枝,再次打翻一个正要爬起的护卫,也不说话,拉着沈素心转头便跑! 还未等她们跑几步,忽然远远的,前院也叫嚷起来! “有刺客!抓刺客啊!” “是女刺客!三个女刺客!” “快来人抓刺客啊!” 两人心中一急,赶忙循声奔去! 没跑多远,便见沈素盈、沈素琳、沈素灵向着这边奔来!她们身后,则是足有二三十个挥舞着各色兵刃的护卫追赶! 沈素颜叫道:“盈姐姐!我们来啦!”说着,当先便迎了过去! 沈素心则是停下脚步,微微眯了眯眼,随即指向一个方向叫道:“这边没人!”说着,当先向那个方向奔去! 其余四女也不及思索,赶忙跟上! 但奔了没多久,沈素心忽然停下了…… 沈素盈忙道:“九妹妹,怎么了?” 沈素心沉声道:“前面……前面有人!” 话音未落,却见前方一个中年男人,施施然的从一个墙角走了出来。只见他三十余岁年纪,身材却瘦瘦小小,一身书生打扮,手中施施然的摇着一柄折扇。一张粉面,一双桃花眼,生得白净,却总给人一种猥琐的感觉。 这人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折扇一合,拿在手中,笑呵呵的冲着几女一拱手,笑道:“几位小娘子,这么急便要走么?不如留下盘桓几日,让我玉郎君潘如明好好招待各位,如何?” 话语间,一双桃花眼却总也离不开沈素颜的俏面和身子。 众女皆是一怔。沈素颜发觉了他的目光,不由面色黑沉下来,沈素盈也是面色不郁。 但还未等她们说什么,身后的追兵已经到了。但他们看到众女被那潘如明拦住,却都一脸贱笑,只是围着,却无人上前。 沈素盈却冲着潘如明甜甜的一笑,轻道:“这位大哥,你觉着,凭你能留得下我们么?” 潘如明邪邪笑道:“几位小娘子,看你们年纪轻轻,更又生得如此美貌,何不留下陪着小生,小生必让几位小娘子……” 话音未落,却见白光一闪! 那潘如明脸上,仍是那副邪邪的笑容,但,那一双桃花眼中却迸射出不可置信的光芒!只见,他的眉心,插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直没入柄!带着那份笑容,和满眼的不可置信,潘如明缓缓倒下! 众护卫的笑脸全都僵硬起来,俱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盯着地上的尸体,不约而同的,都退后了几步! 沈素盈转过身,望着一众护卫,盈盈笑道:“各位大哥,我看各位多是用刀的,谁有兴趣来指教一下小妹的刀法么?” 说着,她手中,忽的冒出一把长三寸七分,薄如蝉翼,与潘如明眉心插着的一模一样的小刀! 众护卫面面相觑,不由得又后退了几步! 沈素盈给沈素颜使了个眼色,沈素颜会意,扔下竹枝,一手拉着沈素心,一手拉着沈素琳,沈素琳拉着沈素灵,四女缓缓后退。 沈素盈却更上前一步,轻笑道:“怎么,没有人么?” 这时,众护卫身后却响起一声暴喝:“都愣着干什么!全都给我上!我就不信,这个小娘皮身上就有那么多飞刀!” 随后,又有一个声音叫道:“对!你们快上!把这帮小美人儿都给我捆进我房里去!” 沈素盈一怔,随即目中划过一丝怒色。那喊话之人,正是方璐宇父子! 众护卫还在踟蹰。虽是主子吩咐,但,命却是各人自己的,谁也不想去送死!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不如,就让老夫来领教一下小女娃的刀法,如何?”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五十章 六姐妹齐出动(营救篇) 沈素盈闻言一怔,众护卫却面现喜色,纷纷挪动脚步,闪出一条路来。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缓步走出。 这老者须发皆已花白,但一张脸却平滑如年少,一双并不算大的双眸却如星光一般,璀璨不可直视。只见他一步一步缓缓而来,但脚下却全无半点声息,未扬起半分尘土。一身衣衫,平平无奇,但却一尘不染。 老者在沈素盈面前约十步开外站定,一双星眸之中闪过一丝凝重之色,双足微微错开,双手却背在身后,就这么不丁不八的站着,却给沈素盈一股莫名的压力! 老者轻道:“老夫来领教小女娃的刀法。” 沈素盈细长的双眸中微光一闪,却收起了手中的小刀,向着老者微一行礼,轻道:“小女沈素盈,见过老前辈。敢问,老前辈可是要留下我们姐妹么?” 老者眼中又是一闪,道:“你叫沈素盈?” 沈素盈轻道:“是。” 老者略一沉吟,道:“沈二小姐,出刀吧。” 沈素盈微微一怔,轻道:“老前辈知道素盈排行第二?” 老者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沈素盈又道:“老前辈己知,为何还要留难?” 老者叹道:“人生在世,并非事事可以由己。” 沈素盈正要再说什么,却听方璐宇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东西!罗嗦什么!快点把这些刺客统统拿下!” 老者闻言,眉头一皱,但并未说什么,只是又叹了口气,将一只手平平伸到身前,手心向上,道:“出刀吧!” 说着,一股莫大的气势凛然而起! 沈素盈一惊,退了半步,右手背到身后,手中却豁然出现了两把小刀! 但,她并未出手,而是直直的盯着老者,面色肃然! 老者却眼帘下垂,并不看她。 沈素盈盯着老者,心中却愈来愈紧,双眸甚至现出一丝迷蒙!捏着两把小刀的手,早已满是汗水! 许久,二人仍是一动不动! 沈素颜心中紧张,微微垂头向沈素琳问道:“妹妹,你看盈姐姐能赢得了这个老头么?” 说着,她却讶然看到,双胞胎俱是微微弓起背,双眸直直的盯着那个老者,乍一看,犹如两只炸毛的小猫! 难道……沈素颜更是忐忑,不由放开了拉着沈素琳的左手,探手拾起了地上的竹枝。整个过程,她一双美眸丝毫不敢错失的盯着对峙着的二人! 忽然,三个声音响了起来! “老匹夫!你莫是怯了吧!”这是一个尖细的犹如用针刮在盘子上的声音,极是刺耳! “他老了,连个小丫头都拿不下了!”这是一个极娇媚的女声,但在沈素颜听来却非常难受! 最后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则道:“莫管这个老匹夫了,咱三个先把其他小丫头拿下再说!” 先前的两个声音其声称是。 说着,从众护卫身后,跃出三个人来! 一个是个非常之矮,尖嘴猴腮,且更是瘦得如一只猴子一般的男人,脸上却有一对鼠须,手上拿着一对铁爪。 一个是个异常妩媚的女子,一身轻纱,胴体半露,一双眸子顾盼含媚,说不出的诱人。 最后一个,却是个全身上下,包括脸都包在黑布中的瘦高男人,手中却是一柄黑沉沉的鬼头刀。 就在三人冒头的一瞬,沈素盈动了! 只见她双手一甩,四道白光却分袭老者、矮子、妩媚女子、黑衣男人!而她自己,则一手执着一柄小刀,随着袭向老者的白光,如影随形一般欺身而上! 与此同时,两道红光却同时动了!正是沈素琳和沈素灵! 这两个仅仅六岁的小女孩,一个对上了那个矮子,另一个的目标却是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鬼头刀一转,便磕开了沈素盈的飞刀,却不防一道红光随之袭来!他一时不防,却被这小人儿近了身,一道寒光闪过,直直划向他的咽喉! 他心中一惊,急忙躲闪,但颈部裹着的黑布,却被划出了一道口子!他定睛一看,却见一个六七岁的,全身上下从发饰到鞋子,全都是暗红色的小女孩,一手执着一柄小刀,刀刀不离要害的与他贴身肉搏! 他心中愤恨,这么一个小丫头,竟然让他如此狼狈!于是一柄鬼头刀上下翻飞,誓要将这个小看他的小丫头立毙刀下! 但,渐渐的,他却越打越心惊!这个小丫头的一招一式都极是老辣!招招实用,招招要命!他甚至觉得,自己似乎是在跟一个在刀尖上混了许多年的老江湖对阵!何况,这小丫头与他几乎是鼻子碰鼻子的贴身相斗,自己那柄又长又大的鬼头刀,却全然施展不开! 而那个矮子,亦是怒吼连连,却拿眼前的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小丫头毫无办法! 与此同时,那个妩媚女子躲开飞刀,却第一眼便看到了沈素颜!她见到沈素颜仅是十一二岁的年纪,便已出落得美艳不可万物,不由得妒心大起,伸出一双留着数寸长的蓝幽幽的指甲,直向沈素颜脸上抓去! 但才到半途,却见一根竹枝迎面打来!她心中大惊,恐怕不等她近身,那竹枝怕就打在自己脸上了! 她顾惜自己的那张脸,赶忙闪身躲开,回头一望,心中却更是震惊!只见那根竹枝,却如影随形一般,紧随着她,却仍是直冲她粉面而来!于是她只好再躲! 却不曾想,这根竹枝却一直如跗骨之蛆,如何躲也躲不过! 她不由得施展出浑身解数,才觉得眼前没了那根竹枝,却不防脚踝上“啪”的一声,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赶忙稳住身子,却见那个美极了的小女孩,手中一柄竹枝,再次打来! 沈素心呢? 沈素心方才见沈素颜捡竹枝,心中一动,便伸手从腰间取出一柄小刀。却不防,一只粉嫩的小手忽然袭来,抄手便夺走了那柄小刀! 沈素心赶忙回头一看,却见一张粉嫩的小脸对她直笑!却不知,这到底是沈素琳还是沈素灵。 “九妹妹,没想到你还带着这好东西!还有吗?也给灵儿一柄,可好?”想必这就是沈素琳了。 沈素心忙又取出几柄小刀,给双胞胎一人两柄,自己也有样学样的一手拿了一柄。却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便见双胞胎如两道红光,分袭二人而去! 沈素心心中一惊,一转头,却见沈素颜亦与那妩媚女子交了手,只剩下自己站在一旁! 此时,方璐宇见自己出了大价钱,甚至不惜用一些阴狠手段胁迫来的护院高手久战不下,心中大急,又看那群护卫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更气,便高声喊道:“你们这帮吃干饭的!都给我上!” 方子全也在一旁喊道:“快上啊!谁抓住一个小美人儿,本公子赏他一百两!”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护卫闻言,便一拥而上! 沈素盈和老者的战斗,这些三脚猫的护卫插不上手,于是更多的人却向沈素颜、沈素琳、沈素灵这边冲来!更是有很多人,则瞄上了看似最好欺负的沈素心! 只见七八名护卫,俱都挥舞着手中的佩刀,一齐向着沈素心冲了过来!沈素心心中一惊,赶忙踩着凌波微步一一闪开! 但出乎方氏父子意料之外的,那黑衣人和矮子却都大声呼喝,令那些护卫不许插手!至于那老者,干脆一掌逼开沈素盈,抄手便抓起两个护卫向外扔去! 众护卫见状,于是俱都涌向沈素颜和沈素心! 沈素心凌波微步甚是精妙,虽是初学乍练,但这帮护卫可不是她们梁国公府的护卫,比起那些多是上过战场的精英们,他们都只是一些草包而已。沈素心展开步伐,好整以暇的在人群中穿梭,众护卫却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不过即便如此,沈素心手上却没什么能耐,勉强甩出几柄飞刀,都被那些护卫轻松闪过,只是能自保而已。 但此刻沈素颜却不容乐观!她棒法精妙,对这些护卫,以一敌三也能占上风!但此时她却不是以一敌三,而是敌七、敌八都不止!更何况,还有一个其实功夫本就在她之上,只是方才她先声夺人打了一个冷不防的那个妖媚女子!于是,沈素颜便更是左支右绌!若不是那女子一心一意要在她脸上留下记号,对她其他破绽视而不见,她早就被打倒了! 与此同时,沈素琳和沈素灵这对双胞胎亦是渐渐危险起来!毕竟她们只是六岁的身子,体力远远不如她们的对手!虽然她们身法诡异非常,招式也精妙狠辣,但敌不过对方力量、耐力、人数俱都远在她们之上!很快,小双胞胎便只能闪躲,无法还击了!更糟的是,她们先前与两个成年男人斗了半晌,远不比方才一直在观战的沈素心体力充沛,眼下都已经是气喘吁吁,足下迟滞,怕是坚持不了许久了! 而那老者武功其实远在沈素盈之上,若是他全力施为,此时沈素盈早已被擒!只是不知为何,这老者却守多攻少,就算出手攻击也俱是徒有其表。所以虽沈素盈的对手最是强悍,比另外三人加起来都要强上许多,但她此时却是最轻松的! 沈素盈边与老者相斗,心思却分了一半在众位妹妹身上!此时,见到几位妹妹露了败象,心中大急,紧紧几招,欲要逼开老者回身相救!却不防,老者忽的一反常态,全力向她攻来!虽招招皆逼开沈素盈周身要害,只是欲擒下她,但沈素盈此时却只能勉力支撑,全无可能去救众女! 沈素盈心中大急,难道,她们就要被擒住了吗?她一双细眸之中满是焦急之色,手上的招式也开始散乱…… 忽然,只见一道青影袭来,直冲向那老者! 老者本就没出全力,此时突变,反应甚是快捷!只见他一掌逼开沈素盈,随即运气出掌,向那青影迎去! 只听“扑”的一声,老者与来人的手掌一触即分!老者只觉得一股巨力涌来,脚下一轻,身体倒飞出去!老者胸腹之中翻涌不定,勉力稳住身形,却又觉得一股后劲袭来,不由得又蹬蹬连退十余步,才终于站定!站定之后,老者脸色一白,“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那青影却不停留,借着老者一掌之力,飘飘忽忽的向后飞去,不偏不倚,却正好落在沈素颜和那女子中间! 那女子一爪抓向沈素颜的俏脸,此时沈素颜早已气息不稳,脚下虚浮,女子心中得意洋洋,暗道这一击必然如愿!却不防眼前忽然出现一片淡青色,随即便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随即一抖,自己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飘飘忽忽的向后飞去!她心中大惊失色,赶忙稳住身形,意欲平稳落地!却不防这一扔还有一股后劲,脚下一软,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她正欲爬起身,却忽觉手腕一阵剧痛!她的头上,不禁冒出一阵冷汗,轻哼出声!她知道,这右腕,怕是废了…… 她一双饱含愤色的双眼,直直射向那片青影!只见,眼前的却是一个辨不清年纪的女子,一袭淡青色衣裙,轻纱蒙面…… 忽然,她身后却一声长啸,犹如龙吟!她心中又是一惊,还不待回头,却又听“啊!”一声惨叫! 她赶忙回头,却见黑衣男浑身软绵绵的倒在数丈之外的地上,生死不知!而那个矮子,则是目呲欲裂的仰面躺在地上,咽喉上却如那潘如明一般,插着一柄三寸七分薄如蝉翼的小刀,直没入柄!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五十一章 六姐妹齐出动(归来篇) 沈素颜此时早已发鬓凌乱,衣衫不整。手中那根竹枝,也早已被削成两段!忽然,她身边的压力不见了!她稳住身形,定睛一看,却见身边原先的那些护卫们无一例外,全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而那个最是让她狼狈的妖媚女子,却倒在丈许外的地上! 而她身边,却只有三个人还站着!一个,便是九妹妹沈素心,另一个,却是本应守在外面的沈素雅!最后一个,淡青衣裙,轻纱蒙面,正是药先生! 沈素颜怔怔的望着药先生,一双本来满是倔强之色的美眸,却渐渐湿润,莹莹泪光闪烁。 “药姑祖……大姐……”沈素颜轻唤道。 沈素雅赶忙伸手将她搂过,哽咽道:“五妹妹,都是姐姐出的馊主意,让你们受苦了……” 药先生望着姐妹二人,轻叹道:“哎,素雅,素颜,药儿来得有些晚了……” 沈素颜这个美丽而倔强的女孩,刚才被逼得走投无路,左支右绌之间又有一双爪子一直往她的俏脸上招呼,但那时她的一双眸子中全无半丝泪意和委屈,只有愤恨和倔强。但此时,她眼中的泪水,却再也止不住了…… “一点都不晚……药姑祖……大姐姐……还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沈素颜将臻首轻轻倚在沈素雅肩头,轻轻泣道。忽然,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忙直起身道:“药姑祖……还有……还有盈姐姐她们……” 还没等她话音落下,却听沈素盈在一边轻道:“五妹妹,我没事了。是姐姐无能,没保护好你们。” 说着,沈素盈低下头,伸出手,挨个的摸过沈素琳、沈素灵、沈素心的小脑袋。 药先生亦是轻轻的拍了拍沈素颜的俏脸,轻笑道:“瞧你,都成个小花猫了。” 沈素颜的一张俏脸,先前早已染满烟灰,此刻的泪水一搅合,可不就是小花猫了么。 说着,药先生转眼向不远处看去,轻道:“药儿此时便陪着你们好了,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吧。” 众女顺着药先生的视线看去,只见两个身影,背对着她们站在那里,挡在她们身前。 一个高大伟岸,一个儒雅俊朗,正是沈奕风和沈奕寻! 沈奕风双手背在身后,上前一步,沉声道:“还有人来么?” 众护卫中,尚有一小半还完好。此刻,他们全都围在方璐宇父子身边,战战兢兢的望着地上使双爪的矮子、玉蝴蝶潘如明两具尸体,委顿在地捧着右手哀嚎不已的妖媚女子,以及坐在一旁自顾闭目疗伤的老者,一个个都畏缩不已,不住的向后退。 方璐宇父子心惊胆战的望着后来的这三人,不由得各自都咽了口吐沫。方璐宇一瞪眼,色厉内茬的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这知府府上杀人越货!” 沈奕寻瞥了他一眼,轻笑道:“杀人越货?方知府可真是懂得什么叫莫须有啊!” 方璐宇一怔,又狠狠道:“来人啊!把这帮杀人越货的匪徒,统统给我拿下!” 沈奕寻展颜一笑,一双如深海一般的眸子望着他,懒懒道:“方大人,你当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无论什么理由,你们若是敢伤我们,你就认为,你背后那个主子,就一定会保你?”说着,又是一笑,“方大人,你未免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吧。” 说着,他手轻轻一翻,一柄三寸七分长,半寸宽,薄如蝉翼的小刀出现在他的手中!他望了望众护卫,轻道:“再说,凭你们这几块料,能伤得了我们么?” 方璐宇听了前半截,便已是脸色大变。又望见他手中的小刀,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他嗫嚅了半晌,伸出抖抖索索的手指着沈奕寻,颤声道:“你……你想怎么样?” 沈奕寻轻笑道:“不想怎么样。”说着,望了身后众女一眼,却见沈素雅对他轻轻的点了点头,便回了微微一笑,转向方璐宇,轻道:“方大人,我们沈府的几位小姐,在贵府做客已是很久了,我们此刻来接她们回去,不知方大人意下如何?” 方璐宇咬咬牙,恨声道:“慢走,不送!” 说着,咬着牙,拽着自己的儿子,头也不回的走了,众护卫赶忙跟了上去,连那个女子也颤颤的跟着。 沈奕寻微微一笑,却望向那个老者。 此刻,老者已经睁开眼睛,却并未跟着方璐宇离开,而是静静的呆在那里,望着药先生。 沈奕寻微微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前辈……” 他话音未落,却有一只素手轻轻的按在他的肩头。他回头一看,却是药先生。 药先生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缓步走到老者身前,轻道:“尤老哥,没想到,你我再会,却是此情此景。” 老者对药先生躬身道:“药姑娘,此时此事,尤某人愧对于你。现下,尤某人留在这里,但凭药先生发落。” 话语间,却有无尽的怅然。 药先生轻道:“药儿素知尤老哥为人,想来此事,必有尤老哥的道理。若是尤老哥有什么事用得着药儿,只要给药儿捎个信儿,药儿必定尽力。” 说着,药先生又是一笑,轻道:“药儿尚欠着尤老哥一条命呢!” 老者一怔,忙道:“尤某人不敢居功。真要算,尤某人欠药姑娘的命,没有十条,也有七八条了!” 药先生轻道:“药儿乃医者,治病救人,乃药儿本分。” 说着,药先生对着老者微微行了一礼,老者却赶忙避过。 药先生翻手取出一颗药丸,又道:“尤老哥,方才,药儿下手重了,此药乃药儿亲制,可助尤老哥尽快复原。” 老者结果药丸,看也不看,便张口吞下,随即拱手对药先生行了一礼,道:“谢过药姑娘。” 药先生微微一笑,轻道:“尤老哥保重,药儿去了。” 说着,药先生转身向沈家众人走去。少顷,众人便相携离去。 老者怅然的望着众人背影,轻叹一声。 待回到客栈,天色已是渐渐发白。却没想到,刚一进门,沈素盈却忽然吐了起来! 沈素心此时正巧就在她身边,赶忙伸手去扶,急道:“盈姐姐!你怎么了?” 众女见状,赶忙围着沈素盈,连声询问,而沈素盈却只是摇头不语。 沈奕寻见了,伸手扶住沈素盈,对着几女轻道:“妹妹今日初次杀人,有些反应,很是正常。你们不必担心,就交给我这个做哥哥的把。” 沈素心闻言,却奇怪的望了一眼沈素雅。但这一眼,却并未逃过沈素雅的眼睛。对此,她只能苦笑。 只是她俩却没注意到,沈奕寻双眸的余光,却在一直盯着沈素琳和沈素灵,若有所思。 沈奕寻扶着沈素盈离开了,而沈奕风,却黑着脸留下众人。 沈素雅和沈素颜对视一眼,赶忙低眉顺眼的站好。沈素心也觉出异状,赶紧向两位姐姐学习。只有沈素琳和沈素灵姐妹,却仍是相当兴奋的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着。 沈素雅和沈素颜望着哥哥越来越黑的脸,赶忙一人一个,拉过小双胞胎,乖乖的站着,等着……挨训! 沈奕风看众女安静下来,俱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得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他扫视了众女几眼,沉声道:“说,谁的主意!” 沈素雅赶紧举起手,颤声道:“大……大哥……我的主意……” 沈奕风道:“好啊,果然是你这个做大姐的!” 稍稍一顿,忽然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说着,伸手在身旁的桌子上重重的一拍!只听一声巨响,这张实木桌子便散做一片碎木! 随着这声巨响,几女身子俱是猛地一颤…… “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是查案子的捕快,还是那梁上的君子?!” “夜半探府,这是你们一帮女孩子做的事吗?!” “你们知道你们今天有多危险吗?!” “若不是我们发觉了,恐怕你们今天一个都回不来!!” “素雅,你还是她们的大姐姐,你就这么做姐姐的?!” “你还带着七妹妹、八妹妹、九妹妹!!她们才多大!!你就不怕她们出什么事情吗?!若是她们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去见三伯父三伯母、四伯父四伯母?!” 沈素雅哽咽道:“哥哥……素雅错了……” 沈素颜则早已泣不成声。 沈奕风轻叹一声,道:“我也有错……二弟说让你们历练历练,所以我们迟了一个时辰才去。我们猜想,那个方璐宇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若真有什么事情,你们表露了身份,他自然不敢留难。但谁知道……” 沈素心亦是满眼含泪,哽咽道:“大哥哥……我们知错了……” 沈素琳和沈素灵亦道:“大哥哥……我们知道错了……不要罚大姐姐……就罚我们吧……” 沈奕风气极反笑,道:“谁说要罚你们了?” 说着,他又望了望几女,柔声道:“好了,都别哭了。我也知你们气恼那个什么三景公子。其实若不是有那么多牵扯,我早就给那个家伙好看了!但,以后若有这种事情,必须要跟我或是长辈商量,知道吗?”说着,特别看了一眼沈素雅。 沈素雅轻道:“知道了,哥哥。” 沈奕风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却听到隔壁沈奕寻一声怒喝:“这个方璐宇,好大的胆子!” 沈奕风与几女俱是一怔,连忙一起奔到隔壁。 却见沈素盈脸色苍白的坐在床边,而沈奕寻却怒气冲冲,地上散落着几本书。 沈奕风道:“二弟,怎么了?” 沈奕寻稍稍平复了一下气息,捡起地上的书本,递给沈奕风,恨声道:“大哥,你看看这是什么!” 沈奕风接过,略一翻看,脸色剧变,怒道:“好个方璐宇!今天真是太便宜他了!” 沈素雅怔然道:“哥哥……这……” 沈奕寻望了望沈奕风手中的书本,道:“这几本,是你们从方府盗出来的,以为是方璐宇贪赃的暗账,是不是?” 沈素雅轻轻点了点头。 沈奕寻脸色黑沉,沉声道:“这哪儿是什么暗账,而是谋划!他们所谋划的,就是除掉咱们梁国公府!” “什么?!……”众女俱是一惊!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五十二章 余波(抱歉,更新晚了) 【呃,抱歉,今天这章居然没设定时更新,还是被一位相熟的书友打电话问我怎么断更了才发现,因此更新晚了,实在抱歉】 沈文思在屋子里不停的踱步,双手背后,眉头紧皱,一张脸黑沉沉的。 林氏在一旁低头翻阅着手中的书册,脸色也很是难看。 “疯了……疯了……这混蛋真是疯了!”沈文思恨恨的自言自语,一双丹凤眼中冒出一丝怒火。 林氏抬头看看丈夫,轻道:“思成,莫要急躁,这种事情还得慢慢计较才是。” 沈文思看了妻子一眼,但脸色仍是难看。 林氏见状,轻叹一声,将手中看了一半的书册扣在桌上,缓步走到沈文思身边,轻轻的挽住他的手臂,轻道:“思成,当年的事情,就不要再介怀了。我……我不是好好在你身边么?现在还有了鹤儿和心儿,这不是和以前……和以前一样好么?” 沈文思亦是轻叹一声,将一只手放在妻子的手背上,轻道:“是啊,只是……只是这个方璐宇……”说着,沈文思面上又显出愤愤之色。 林氏亦是轻叹一声。 十五年前,她还是定远侯林蔚白三女儿的时候,其实最初家里有意给她定的婚事,就是这个方璐宇。 这个方璐宇,也算是显贵出身,虽然门第比定远侯府低得多,但据说为人上进,学识也不错。 要知道,当年她虽是林蔚白原配嫡女,但自幼母亲过世,随后父亲林蔚白将一房姨娘抬了正妻之位,结果她这个原本的大小姐就变成三小姐了。由于继母的原因,她后来很是过了一段苦日子,也对自己婚配不抱希望了。继母给她选的,是方家这个没落之家,自然也没安什么好心。但这个方公子名声还不错,所以她当时也没说什么。 病入膏肓的父亲得知后,本来也没说什么,似是对这婚事还算满意。 后来,父亲的至交好友,也就是现在的公公,梁国公沈清和为父亲找来了当世名医药先生为其诊治。 再后来,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的态度居然大变,一力反对这门亲事,最后不了了之。正巧,梁国公幼子沈文思原本订的亲事,那个女孩居然跟人家私奔了,这门亲事自然也是一样的不了了之了。于是,两老一合计,干脆把她许给了这个沈四公子。 在这之后,就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也不知这个方璐宇脑子搭错了哪根筋,居然使人将她劫了去,想要生米煮成熟饭。还是现在的二哥,大将军沈文飞将她救了出来,她也保住了自己的清白。不过即使如此,她的闺誉也已尽毁,本来这门亲事也应该不了了之了。可是谁知,老梁国公沈清和及自己的未婚夫沈文思仍一力坚持,最终将她娶进了门,她也幸运的找到了自己最正确的良人。 至于这个方璐宇,也不知为何,却并未获罪,只是自请外放,从此以后就一直做地方官,不在京城了。后来,听说他娶了一个显贵之家的女子,但她对此并不关心,虽有人跟她提过,但她却也记不得这个女子的出处了。 如今,又碰上了这个方璐宇,谁知道又生出事端来了。 林氏轻轻摇了摇头,轻道:“思成,此事,我看还是交给家里定夺吧。这事情说大不大,不过是这个方璐宇自己的野心罢了。可是说小也不小,毕竟是关于咱们整个梁国公府上下的事情,凭咱们必是做不了主的。” 沈文思又是叹了口气,摇头道:“交给家里是一定的,这件事情咱们是没办法完全处理掉的。可是,照我看,此事必然不是一个方璐宇搞得起来的,他也没那么大的本事。你想想,当年之事,按说这个方璐宇必会受到重罚,不死也得掉层皮。可是,他却继续做着官,哪怕是父亲也没把他怎么样,这可不是父亲的脾气。想必,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人,而且是连父亲都忌惮的人。” 林氏一怔,道:“那……这会是个什么人呢?” 沈文思轻道:“我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必然是与我们梁国公府有仇的人。你想想,方璐宇做这个计划,必然是他背后的人默许了的。否则,他怎么敢这么想!怎么敢做这种事!” 林氏轻叹一声,摇摇头,轻道:“这种事情,你莫与我说,我也不想听。交给家里吧,公公、大哥和三哥,必定会处理好的。” 沈文思点点头,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轻道:“徽因,你说,如果是三哥在这儿,他会怎么做?” 林氏想了想,轻道:“这……我也不知道。三哥那个人,绝不是你我能猜得透的。” 沈文思轻笑道:“是啊……三哥……说起来,如果不出意外,这件事家里也许会让三哥来处理。” 林氏轻道:“也许吧。不过这次事情,那几个丫头也太无法无天了,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不知道……家里……会不会重罚?” 沈文思失笑道:“这回,四房的女儿们是一齐上阵的,哪个都跑不了。真要是重罚,恐怕你和三个嫂子该一起心疼了。” 林氏嗫嚅半晌,轻道:“可是……可是心儿还小……” 沈文思轻笑道:“你呀,怎么了这是。想当年,冰儿可也没让你如此溺爱。” 林氏又是嗫嚅半晌,最终也没再说什么,略显赌气的甩开丈夫的手臂,又跑去翻弄那三本书册去了。 沈文思见妻子少见的露出小女儿态,不禁哑然失笑,走上前去,搂住妻子的纤腰,在她耳边轻道:“怎么又来看这个?” 林氏只觉得耳根子痒痒的,很是异样,不由得挣扎了几下,却挣不开,气道:“光天化日的,你干什么?” 沈文思轻笑道:“怕什么,又没有旁人。莫看这个了,越看越是憋闷,陪我说说话吧。”说着,略略顿了顿,又道:“你担心什么,心儿比一般的孩子要聪明懂事得多。” 林氏听了,却不禁皱皱眉,轻道:“聪明懂事的确是,但,我总觉得心儿好像总有什么心事,一个人常常不时的出神。而且,不经意的,我总觉得她的眼里好像总有些许悲切,混不像个小孩子。” 沈文思一怔,道:“悲切?你莫不是看错了吧?” 林氏道:“自己的女儿,我这个当娘的怎么会看错?有时候,心儿的眼神总让我觉得那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历尽世事沧桑,看多了世态炎凉的人的眼神。” 沈文思又是一怔,不禁喃喃道:“心儿……该不会……” 林氏不等他说完,伸手便打了他一下,道:“怎么可能?这种事本就是世间奇事,再一再二再三,还能再四不成?” 沈文思轻道:“再四……也说不准。你没觉得么?鹤儿……有时候也太让人惊奇了。” 林氏一怔,道:“怎么又说到鹤儿了?” 沈文思微微踟蹰了一下,道:“这事我没跟你说过,却和三哥讨论过许多。其实,这本也是三哥先发觉的。你可知道,奕华于数学一道的才华?” 林氏道:“这个我有所耳闻。听说,奕华在数学方面,有很深的的造诣,都被称为当世大家了。不过,这也是在小范围里传的,大多数人并不知晓。” 沈文思轻道:“那你是否知道,奕华却常常和鹤儿一起,讨论的数学知识,有时我也听不懂?” 林氏一怔,不禁问道:“数学,咱们也是必须有所造诣的。难道奕华的数学,比你还要强么?” 沈文思轻叹道:“三哥曾说,有次,他偶尔听到他们在讨论一个题目,说是当一个数大于二的时候,两个不同的数以此数为乘方等于第三个数的此数乘方这个命题,是没有正整数解的。你听听,是不是有点耳熟?” 林氏思索半晌,忽然惊道:“这……这是……费……” 沈文思赶紧用手捂住她的嘴,轻道:“不可说,不可说!” 顿了顿,又道:“而且,两个孩子好像根本没把这题当回事,好像只是用来消遣的。” 林氏却并未感到此动作的暧昧,伸手扒开丈夫的手,忙道:“这怎么可能呢?” 沈文思叹道:“哎……怎么不可能?而且还有更奇的。鹤儿……鹤儿曾经做出过一个东西,他倒是以为他藏的挺好,却不知道早已被我看到了。” 林氏忙道:“什么东西?” 沈文思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林氏一惊,喃喃道:“怎么……可能……” 沈文思轻道:“哎……还记得某个人说过的话么?把一切不可能的结论都排除,那其余的,不管多么离奇,难以置信,也必然是无可辩驳的事实。现在,鹤儿的来历,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就是你口里的‘再四’了。不,应该是‘再五’,别忘了还有奕华。既然再一再二再三再四再五都存在了,那即使心儿也是,那最多不过再六,然后或许还有再七再八,甚至更多……” 林氏怔怔的,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沈文思面露苦笑,道:“哎……这……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林氏心中忐忑,不由得拿着手中的册子乱翻。沈文思也是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忽然,林氏好像在册子上看到了什么,赶紧将册子翻了回去,怔怔的看了半晌,忽然惊叫一声! 沈文思正在出神,却忽然听到怀中的妻子惊叫,回过神来,忙在她耳边轻道:“徽因,怎么了?” 林氏指着手中的册子上的一段文字,颤声道:“思成,你……你看这个……” 沈文思仔细的看过,也不由惊呆,喃喃道:“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事……”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五十三章 回府 马车轮吱吱呀呀的滚动着,沈素心放下帘子,回头望向母亲,轻道:“娘,怎么才到涿州,就要回去了?” 林氏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几个胆大包天丫头!” 沈素心扁了扁嘴,轻道:“娘,这件事情,跟咱们不去宁州,立即回京有什么关系啊?” 林氏轻笑道:“回去罚你们啊!” 沈素心瞪大眼睛张着小嘴望着母亲,那副委委屈屈的神色,就连一边愁眉不展的沈文思也不禁失笑。 马车外,沈奕风和沈奕寻骑着马,不紧不慢的并肩跟着车队,不时低声交谈。 “大哥,难道就为了这个方璐宇,咱们这就打道回府?你说,这其中会不会还有其他事情?”沈奕寻低声道。 沈奕风略一沉吟,亦是低声道:“二弟,你觉得会有什么事情?” 沈奕寻道:“大哥是否还记得,当日,护卫教训那个方二公子,结果引来那个方璐宇的时候,四叔父和那个方璐宇似乎有过一次极是短暂的交锋,记得吗?” 沈奕风想了想,道:“似乎,四叔父与这个方璐宇不仅相识,而且曾有什么过节。” 沈奕寻道:“这次突然回府,想必,与此有些关系。” 沈奕风沉吟许久,才道:“长辈之事,我等还是莫要猜测了。” 沈奕寻点了点头,寻思了一会儿,又道:“大哥,对于七妹八妹的轻功,你有何看法?” 沈奕风沉默一会儿,道:“我不如她们。” 沈奕寻道:“她们的轻功,小转腾挪之间,绝对在你我之上。只是年纪尚幼,力道不足,耐久差些罢了。大哥,你说,若要练成她们这等轻功,天赋之外,亦要多年苦修才成。就算她们从娘胎里开始习练,到现在才多久?怎么会有如此造诣?” 稍顿了顿,又道:“素盈的天赋,乃我平生仅见,仅有大难不死安然归来的九妹妹可以与之相比。即便如此,她也是从蹒跚学步之时便在习练我教给她的功夫,到现在才有所小成。不过单论轻功,七妹八妹比之素盈,亦有云泥之别。” 沈奕风沉思许久,道:“难道……她们……” 沈奕寻亦是沉思许久,沉声道:“不好说。” 顿了顿,沈奕寻又道:“大哥,你详细与我讲一讲九妹妹那个蔷薇秘境,可好?” 沈奕风沉吟少顷,道:“九妹妹的蔷薇秘境,当中是一个大厅,地面上写着‘蔷薇秘境’四个大篆。大厅周围,是五个大小不一的房间,各自为‘静斋’、‘书斋’、‘药斋’、‘剑斋’和‘毒斋’。其中‘静斋’、‘药斋’以及‘毒斋’我并未进去过,但药姑祖曾从药斋中取出过一株千年雪参,想必其中必是许多罕见的奇药。而‘剑斋’中多为神兵利器。奇怪的是,此处竟然有二弟惯用的飞刀。” 沈奕寻一怔,道:“我还在寻思,九妹妹的那如此多的飞刀,到底是哪儿来的。当初,我可只是送了她一柄而已。” 沈奕风道:“不仅如此,这‘剑斋’之中,还有许许多多世所罕见的神兵利器。其中有一柄长剑,名为‘倚天’,我在数步之外便能感到其凌厉之气。只是我并不擅长使剑,咱们家里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人擅长使剑,所以我并未将之取出。” 说着,他看了一眼沈奕寻,道:“可惜,这剑斋之中并没有什么出色的长枪,否则可拿出来给二叔父用。” 沈奕寻轻笑道:“父亲的枪,也算神兵,且乃御赐。且不说九妹妹那里有没有更好的,即便有,父亲也不好随便更换。” 沈奕风亦是一笑,道:“说起来,咱们梁国公府受上之恩宠,在我所知的历朝历代,是绝没有的。也难怪,父亲一代,兄弟四人,其实哪个都能娶公主郡主,当得起。而且,皇上也都是乐见其成。虽祖父一再坚辞,但三叔父当年不也是定下了一个郡主么?只是可惜那郡主早夭,这才有了现在的三叔母。” 沈奕寻轻叹一声,道:“其实,伴君如伴虎。咱们梁国公府荣宠虽重,可也一直是在风口浪尖上,众矢之的啊,也难怪祖父多次行那韬光养晦之策,朝堂上的声音也不明亮。” 沈奕风亦是轻叹道:“是啊……伴君如伴虎,还有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沈奕寻道:“不过,咱梁国公府的好处就在,府里虽人丁兴旺,但却没有类似府第的诸多龌蹉事,清亮许多。就算是王府,你可知那丰亲王府里有多热闹么?” 沈奕风一笑,忽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又是一笑。 沈奕寻亦是笑而不语。 过了一会儿,沈奕风对沈奕寻道:“二弟,记得你说过,当初你也是官宦之家,那你那个家里,也有这许多事么?” 沈奕寻怅然道:“当初我家,也确是个书香世家,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不过我却是个不肖子,虽仕途还算通透,但最后看不惯那许多事,于是辞官不做,做了那武林人,差点没把父亲气死。” 说着,又看了看沈奕风,道:“大哥当年之事,倒也没听大哥怎么讲过。” 沈奕风苦笑道:“我?我有何可讲。说起来,倒也算有些东西。我父母是普通农人,后来却知他们其实只是我的养父母。自小家里没有如今这许多兄弟姐妹,但却有三个结拜兄弟,其中两个或早或晚却都做了皇帝,剩下一个也是一方人主。至于我,也是带过兵,当过王爷的。只是,有太多事不遂心愿,这是不随地位高低有所变化的,我最后也落得横死而已。” 说着,又是长叹一声。 沈奕寻亦是沉默良久,才道:“还好,咱们有梁国公府。” 沈奕风一笑,道:“说起来,二弟,我当年那个二弟,跟你倒也有几分相似之处。你们都是满腹诗书,都是风度极佳,也都是个痴情性子。但他却比你迂得多,远没有你这份爽利。但他心性却也远比你通透得多,很多事情远比你看得开。” 沈奕寻一怔,失笑道:“大哥这是在劝慰我么?” 沈奕风亦是笑道:“大哥说便是说,其实还得看你自己。” 沈奕寻又是一怔,怅然道:“大哥,很多事情,是说不得的,其实不是我不说,而是我说不出。” 沈奕风道:“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情之一字,看得开,看不开,那是自己的事,任何人都说不得。但,男人心中当不止有情这个字,还须有许多其他东西。” 沈奕寻怔忪半晌,道:“大哥也曾有过么?” 沈奕风怔了怔,一双虎目之中抹过一丝痛色,沉声道:“有过!” 沈奕寻又望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沈奕风亦是看了他一眼,道:“想听?” 沈奕寻轻笑道:“大哥愿讲,小弟便愿听。” 沈奕风怔了怔,又叹了口气,道:“当年,我曾算是有些名望,但因缘际会,最后却落得个万人唾骂的下场。就在这种时候,我无意中救下一名女子,但这女子当时身受重伤。我不懂医,也不认识像如今药姑祖这般人,唯一一个知道的可以救她的人,还一心要我的命。后来我挤兑住那个人,留下了那女子,让那人治好了她。本以为,与她的缘分也就如此了,可谁知那女子伤好之后,竟不惜千里迢迢前来寻我。后来……后来我为了寻仇,其中又发生了诸多误会,她……她最后竟死在了我的掌下……” 说着,他的声音竟有些颤颤的,说不下去…… 许久,沈奕寻长叹一声,道:“大哥也是个伤心之人。” 随后,二人一路无言,便到了京城。回了梁国公府,几女受罚自是不提。 在正书房中,三本书册散乱着摆在书桌上,老梁国公沈清和正一脸凝重的在书房里踱步。 一边,端坐着的,却是沈氏四兄弟,沈文仲、沈文飞、沈文恩、沈文思一个不缺。另外,还有三个女人。一个是老太太孙氏,一个却是林氏,最后一个,竟是药先生。 此时,除了老国公,其余人等俱是正襟危坐。 许久,沈清和才道:“原来……当年之事……竟然还有这方家参与在内么?” 孙氏轻道:“老爷,你说的,可是……可是当年林府之事?” 沈清和一脸凝重的点点头。 林氏望了望丈夫,又望了望婆婆,贝齿轻咬了咬唇瓣,才终于起身颤声对老国公道:“公……沈伯父……琪薇敢问沈伯父……您……您说的当年之事……可是……可是与我父亲……我父亲的……的死……死因……有关?” 沈清和闻言一怔,遂深深的望了林氏一眼,轻道:“琪薇莫急,此时最早的发现者,还是药姑娘。若是说当年之事,还请药姑娘从头说起吧。” 林氏遂望向药先生,药先生对她唯一颔首,轻道:“琪薇,药儿当年也算见证者,且听药儿慢慢道来。” 说着,药先生唯一沉思,轻道:“当年,药儿尚在外云游,一日忽得老哥哥讯息,要与药儿一见。药儿得信,进京来见老哥哥。老哥哥告诉药儿,他对他的好友,也就是琪薇的父亲,宁远侯林蔚白的病有些疑惑,希望药儿前去诊治。药儿去过宁远侯府之后,才发现,原来林侯爷并非病入膏肓,而是中毒已深。此毒乃是在日常饮食之中,缓缓加入,初时并不有所反映,也没有什么症状,极难发现。但一旦出现症状,便是大罗金仙,也束手无策。” 林氏闻言,一双美目中早已闪现莹莹泪光,身子颤颤的竟有些站不住。沈文思忙走到跟前,伸手扶住。林氏直直望着药先生,正要说什么,药先生微一摇手,轻道:“琪薇,且听药儿说完。” 林氏含泪颔首,药先生继续道:“琪薇,当年,除此之外,药儿还发现一件事,那就是你也中了和你父亲一样的毒。你父亲的毒,到底从何而来,药儿没能发现。但你的毒,却是来自你当年的准未婚夫——方璐宇!” 林氏闻言一惊,颤颤的讲不出话来。 沈清和接道:“当年,药姑娘与我讲了此事,我又悄悄告知你父亲,随后才有了你的退婚另许之事。至于文思,不过恰逢其时罢了。不过好在你们夫妻,多年来相濡以沫,我都看在眼里。可见,当年我们的选择是对的。” 林氏含泪点了点头,轻道:“那……那公公为何直到现在,才告诉我……” 沈清和长叹一声,道:“当年之事,并没有什么证据。而且……而且其中牵涉甚广,甚至……甚至还牵连到当年的夺嫡之事……” 这句话一出,除了沈清和和药先生,所有人都惊呆了。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五十四章 往事(上) 老国公一席话,令众人怵然无语。 夺嫡,这在皇权之下,是多么禁忌的词语啊! 林氏喃喃自语:“这……这……这怎么会……” 沈清和又是踱了几步,望着林氏,缓缓道:“至今,琪薇你嫁入我们沈家也有十五年了吧?” 林氏一怔,却不知公公为何问起这个。稍稍稳了稳情绪,她盈盈一礼,轻道:“是啊,媳妇嫁入门,已经整整十五年了。” 沈清和微微点了点头,道:“十五年来,我观你言行,处处端庄大方,进退得体,于世事看得也很是通透。” 说着,又是顿了顿,仿佛是犹豫着什么,又踱了几步,沉吟了许久,才缓缓道:“琪薇啊,这也不是沈伯父不跟你道出详情,实在是其中牵扯太大,沈伯父实在是不敢说也不能说。这往事,确系事关皇室的不为人所知,却又广为人知的阴暗面,若不是方璐宇这个疯子又想发疯,伯父实在宁愿把这回事一直带进棺材里去。但,既然这件事情你知道了一部分,哪怕是极少的一部分,伯父也必须将其中的因果缘由与你道明。想必,琪薇你定会明白其中利害。” 林氏又是一礼,轻道:“公公,琪薇省得。” 沈清和对她点了点头,又沉思许久,才道:“其中的事情,还得从更早说起。那是十七年前,先皇还在世。当时的大皇子,与三皇子争位,当真是如火如荼。满朝文武,都在忙着站队,或是支持三皇子,或是支持五皇子。说句实在话,当年的大皇子,实在是占着优势,无论个人才能,声望,还是朝堂的支持,都在三皇子之上。可以说,如不出意外,当年大皇子继位,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三皇子却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为了能够登上那个宝座,无所不用其极。当时大皇子最为倚重的,便是你的父亲,宁远侯林蔚白。也就是因为这个,你父亲也就成了三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说着,沈清和轻叹一声,双眸中显出追忆之色。 “我还记得,十七年前,也就是奉乾二十七年。那年冬天,我听说老友宁远侯林蔚白重病,我便前去探视。当时,宁远侯已经病得很重了,皇上还遣了太医前来探看。但,太医对此也无能为力,仅仅减轻了一些宁远侯的病痛而已。宁远侯当时也知,自己已是时日无多,已在为自己准备后事。我不忍看他如此,便道要找药姑娘来为他诊治诊治。但他并不在意,只道自己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我心中悲痛,恍恍惚惚的,竟踏入了宁远侯府的一间厨房。当时厨房中并无旁人,我也没有带下人,其中只有我一个人。我回过神来,却觉得口渴,便随手取了备在灶台上的一碗蜜水饮了。谁知,回到府中,我竟然也病倒了。还好,当时有药姑娘的一个徒弟正巧在府上做客,便出手为我诊治。谁知,诊治的结果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原来,我竟然是中毒了。我思前想后,觉得日间吃过的所有东西,可能有毒的只有在宁远侯府喝过的蜜水。我心中忐忑,虽然我中毒不深,但我却拒绝那个药姑娘的徒弟为我解毒,而是令他给药姑娘传讯。后来,药姑娘到来,我便对她言道,解毒尚在其次,但唯要辨清,这到底是什么毒。药姑娘出手,自然不同凡响,不仅轻易解毒,而且辨出这是一种特殊的慢性毒药。若是普通人,只有中毒深了,才会出现症状,一旦出现症状便无药可医,只有死路一条。但当年我曾被药姑娘调理过身子,体质有些特殊,对这种毒药很是敏感,哪怕只是中了一点点,也会出现症状,可以很快辨症解毒。我心中更是焦虑,便请药姑娘到宁远侯府,为宁远侯查看是否真的是中了毒,并尝试解除他身上的毒素。但更重要的是,若真是中毒,必要查清毒药来源。结果,药姑娘发现,宁远侯的确是中了此毒,而且已经无法救治。但,药姑娘并未查出宁远侯的中毒途径,却意外的发现,他的三女儿,也就是你,林琪薇,身上也中了这种毒!” 林氏目呲欲裂,轻道:“那……那蜜水……所用的蜂蜜……那罐蜂蜜……是……是……” 沈清和接道:“是方府送来的,对不对?” 林氏垂首,却颤颤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沈清和又是一声长叹,道:“当时你中毒未深,解毒对于药姑娘来说易如反掌。但,她当时并未为你解毒,而是交待你,你体质不适蜂蜜,不要再饮用蜜水了。琪薇,可记得此事?” 林氏微微抬起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又是点点头。她身侧的沈文思,极是担忧的看着她,却并未说什么,只是望了药先生一眼。 沈文飞看了看两人,对林氏柔声道:“四弟妹,你可好?不如,你先去歇息,父亲所讲之事,在你状况好些的时候,再让文思转述于你,可好?” 林氏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攥着沈文思的手。 沈文思轻道:“二哥,琪薇若不亲耳听完,我想她一辈子也不会甘心的。” 话音未落,药先生已缓步走了过来,伸手搭在林氏脉门上,略一沉吟,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瓶子,从中倒出一颗小小的药丸,以极其迅速的手法塞进林氏口中,又在她喉间轻轻按了两下,助她咽下药丸,冲她微微一点头,眼神中虽有一丝担忧,但却并未说话,便轻步走回自己的位置。 沈清和望了望药先生,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便道:“琪薇,还要继续听么?” 林氏望着沈清和,微微点点头,哑然道:“琪薇若不听完,死了也不甘心……” 沈文思眉头一皱,用力捏了捏妻子的手。 林氏吃痛,转头望了望丈夫,歉然一笑,却并未说什么,而是转回头继续望着沈清和。 沈清和看了看两人,轻叹一声,道:“药姑娘归来之后,将这一切原原本本的告知于我。我左思右想,便带着药姑娘及和护卫前去见宁远侯,与他密谈,将这一切与他和盘托出,他亦是惊愕良久。随后我们便让他所信任的忠仆,为他秘密取来平日所用的所有食物,请药姑娘一一验证,其中是否有毒。但药姑娘一一验过,却均是无毒。” 药先生接道:“药儿当时,将宁远侯平日饮食、饮水、用药,包括餐具、洗漱用具、煎药的器具,乃至衣物、被褥,统统验过,但却均无毒素。不过,有一样却的确有毒,那就是方府送来的那罐蜂蜜。那罐蜂蜜中的毒,恰恰就和宁远侯以及琪薇所中之毒完全吻合。” 沈清和望着林氏,沉声道:“而这罐蜂蜜,是方府专为琪薇送的,只有琪薇一人会用。在蜂蜜中下毒,目标显而易见,就是琪薇你。” 林氏身子颤颤的,紧紧的攥着沈文思的手,垂首不语。 沈清和又道:“当时想来,我曾以为必是有不慎之处,惊动了那下毒之人,令其有所防备。但,为何这下毒之人在有可能被发现的危险之下,却仍要在蜂蜜中下毒?后来,却有在药姑娘的提醒之下,发现了我的一大失误。” 药先生微微一笑,轻道:“药儿曾言,这种毒,一旦出现症状,便无药可治。宁远侯当时症状已非常明显,莫要说药儿,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他。药儿所能,让宁远侯在两年之后才故去,已是药儿的极限了。” 沈清和接道:“在药姑娘的提醒下,我才想通了这一点。既然已经必死无疑,何必画蛇添足,继续下毒呢?但,恰好还有那罐蜂蜜,那是宁远侯府投毒一案的唯一线索。为了查探此案,宁远侯派了他的近侍,对宁远侯极其忠心的林伯清来辅助我。琪薇,你对此人可有印象?” 林氏沉思一会儿,道:“这个林伯清,琪薇记得,似是常年伺候在父亲左右的侍卫,为人稳重,少言寡语之极。说起来,在宁远侯府生活了足足十三年,就算我这个做小姐的,和这个林伯清,总共说过的话,绝没有超过二十句。这个人,很多初入府中的下人,甚至以为他是个哑巴。” 沈清和微微颔首,道:“就是这个林伯清。我在他的协助下,秘密查探此案。当时,我们悄悄更换了这罐蜂蜜,又秘密的监视了你身边服侍的所有下人。最后得出结论,这些下人虽对你并不甚尊重,甚至有以奴欺主的行径,令人齿冷,但在这下毒之事上,却全都排除了所有的嫌疑。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这罐蜂蜜,在进了你房里之后,甚至可能是……” 此时,林氏却不再颤抖,冷然接道:“是在进宁远侯府之前,便已经被下了毒,对么?” 沈清和望了林氏一眼,点点头,继续道:“此后,我的目标便渐渐转向方府。但最让我意外的,却是那方府的方天明,也就是方璐宇的父亲,却是大皇子人!而且是大皇子的死忠!也就是说,我曾一度怀疑的,是三皇子暗害宁远侯的猜测,完全不对!” 林氏一愣,道:“这……父亲不也是大皇子的人么?” 沈清和沉声道:“这……才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当时我一直搞不明白!” 林氏又是一怔,问道:“公公,你所指的,是什么事?” 沈清和沉声道:“若说方府下毒毒害宁远侯,虽然牵强,但多少还是有些理由的。但无论为私为公,我却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这个方府,为什么要对你这个当时年仅十一岁的小女孩下毒呢?”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五十五章 往事(中) 沈清和略思索了一会儿,继续道:“这件事情,其中的蹊跷之处还有许多,这仅仅是其中之一。” “首先,关于宁远侯所中之毒,我查了很多地方,我怀疑过方家与三皇子暗通款曲,我怀疑过下毒之人另有其人,甚至包括大皇子我也怀疑过,但这些怀疑都没有证据,甚至线索都没有。不过,这个方家,疑点却有很多。据我说知,方家对宁远侯府一直礼敬有加,但上上下下却似乎总有意无意的忘记还有你这个正正经经的原配嫡亲小姐,反而对你的那两个姐姐,甚至一些庶出子弟趋之若鹜,这是其一。当年大皇子获罪,但作为大皇子众所周知的死忠,方家却没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牵连,作为一个并不算大的家族,这一点很是让人不可思议,这是其二。而之后的丙辰之变,方家从一开始就参与其中,但其时大皇子已死,方家本应韬光养晦,小心行事,唯恐被牵连到那个漩涡中才对,却不知为何,非要在那种事情中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他们究竟为什么如此上心,这是其三。丙辰之变后,作为主要参与者之一,方家却再次没有获罪,当然也没有得到多少好处,不过这也够令人侧目了,这是其四。而十五年前的那起绑架案,证据确凿,按说那个方璐宇必然获罪,但他却仍被保了下来,保他的人,却是太后,太后为什么要保他呢,这是其五。” 林氏思索许久,才道:“可是,公公,仅从这些事情上,怕还是看不出我父亲的死和夺嫡有什么关系啊?” 沈清和道:“关于这个,还是要问药姑娘了。” 药先生轻道:“当年,药儿帮老哥哥查这起案子的时候,曾夜探方府。当时,药儿在方府中,发现了一个瓶子,瓶子中正是你和你父亲所中的那种毒药。但,药儿将那个瓶子盗出,给老哥哥看时,老哥哥却认出此瓶子乃是宫中之物。” 林氏颤声道:“那……这个瓶子……” 药先生轻道:“为了不打草惊蛇,那个瓶子,当夜药儿便物归原处了。” 沈清和接道:“此外,还有一件蹊跷事。因为我一直以来都认为宁远侯林府中,必然有内应。否则,宁远侯被下毒之事,绝不会如此隐秘,悄无声息,十多年都查不出半点端倪。所以,这十多年间,我多次派人悄悄潜入林府查探。就在两个月前,我派出的人,在林府同样发现了一个瓶子。不过,他并未将那瓶子带回,而是从中取出了一点东西,带了回来。我将这东西交给药姑娘查验,结果……这正是当年那种毒药!而且,那个瓶子,也是宫中之物!” 林氏怔忪不语,却浑身颤抖起来。 沈文思望了望妻子,又望了望父亲,眼中划过一丝忧虑,不由开口道:“父亲,你刚刚说起丙辰之变,其中可与林府有关?” 沈清和摇了摇头,心知儿子是心疼妻子有意转移话题,但他也顺着他的话,缓缓道:“丙辰之变,乃是当今圣上与朝中众臣心照不宣,不可说的秘密,也是一起我大宏朝前所未有的惨案。当时,你和琪薇已经订婚,但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五岁,都还是孩子。虽然都已经记事,但其中原委,想必并不清楚。” 沈文仲亦是叹道:“是啊,当年的丙辰之变,真的是让我记忆犹新啊。二弟,记得当初,你还参与过平乱,对吗?” 沈文飞点点头,沉声道:“当时,我还是个偏将,隶属拱卫京师的御林军。当时,数日之间,忽然有许多人来访,尽行拉拢之事,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人都有。后来,这帮人却忽然又销声匿迹了。当时我对此并未在意,因为大皇子三皇子拉拢朝臣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谁知,几天后,却忽然传来消息,说大皇子和三皇子各自佣兵作乱,相互攻伐,并向先皇逼宫。我们御林军统领慕容紫英(白羽:恶搞而已,表见怪)是只忠于先皇,并未被两位皇子拉拢的。但,御林军四位偏将,除了我没有动作,剩下的三位,或支持大皇子,或支持三皇子,在乱起之时早已参与其中,战做一团!慕容统领带御林军本部人马前去平乱,却身陷重围!我带着我麾下的御林军北大营的将士前去营救,终晚到一步,御林军本部一万人马全军覆没,慕容将军亦死于乱军之中!而我们北大营,亦被另外三个大营围攻,虽然最终突围而出,却损伤过半,无力再战!最后,还是当时的骠骑将军,现在的大将军,黄天源黄老将军带着三十万边军进京,历时五月,才终于成功平乱!” 沈清和点点头,沉声道:“是啊,那一场大乱,我大宏朝元气大伤,这才有日后北方戎国最大规模的一次寇边,这才有令文飞一战成名的,一千对一万的战事,才有文恩出使戎国之事。” 沈文仲叹道:“当时,大皇子名下有御林军东大营、南大营,振国将军方千豪,平南将军陆羽焘,以及一些更低一些的将领的支持,足有士卒二十万!而三皇子有御林军西大营,辅国将军付玉明,平西将军马伟山等人的支持,麾下亦有十五万大军!事情的最初起因,仍是夺嫡之争。大皇子设计三皇子,欲置其于死地,却事有不密,败露出来,被先皇责罚,欲废其太子之位。正巧,东宫惊现巫蛊之事,先皇震怒,三皇子一派遂多次上书欲反置大皇子于死地。大皇子见势不妙,竟铤而走险,欲拥兵杀死三皇子!三皇子亦率兵反抗!而先皇手中,竟无可用之兵!两位皇子各自拥兵自重,见先皇无力,竟都起了取而代之之心!一时间,整个京城血雨腥风,血流成河!” 沈清和亦叹道:“是啊,那阵子,京城里真是风雨飘摇啊!” 沈文恩轻道:“当时,朝中殒命的重臣甚多。太子太傅卢玉书,被御林军西大营抄家,满门抄斩;兵部尚书胡杰明,被平南将军抄家灭族;吏部尚书白思远,被大皇子下令斩首示众;平北将军郭子明,被三皇子下令斩首示众;礼部尚书康如晦,死于乱军之中;兵部侍郎吕子乔,被杀于家中;刑部尚书傅文卿,被满门抄斩;御林军统领慕容紫英,死于乱军之中;御林军副统领余波,被辅国将军斩杀;右仆射欧阳元,被乱兵冲入家中杀死;兵部侍郎莫雨郎,死于乱军之中;京畿卫统领蒋天华,战死在宫门前;御前四大护卫于明,江峰,肇墨玉,康庆伟,皆先后在皇宫门前战死;镇东将军路仲远,死于乱军之中;鸿胪寺卿宁忠明,死于乱军之中;鉴天监大司监东方羽,自杀与监天台;御史大夫钱宇,被平北将军斩首示众……” 沈清和长叹一声,喃喃道:“丙辰之乱……前后共历时八个月,五品以上的官员原有两百三十七人,包括死于乱中的,自尽的,被杀的,以及平乱之后获罪被诛的,被流放的,总共有一百九十三人,在乱中伤重致残的,有十七人。结果,到完全平息叛乱之后,朝中朝臣,竟不过三十之数!惨啊,真是惨绝人寰……” 药先生亦是轻道:“乱起之时,京中有住户七十万户,这还不算一些商户,以及一些军士家属。平乱之后,这些京中住户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只剩下了不到十万户。当时在京中,仅药儿一人,在八个月间,前后亲手收敛尸体三千余具,救治伤者五千有余,但仍是杯水车薪……药儿曾经见过地震,见过水灾,见过饥荒,尸横遍野的景象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在如此繁华之地,见到如此之多的死亡,以及濒临死亡,这是如何的震撼,药儿至今无法描述……” 沈文仲轻叹道:“事后据户部统计,丙辰之乱,京中共死亡五十三万七千余人,失踪十一万四千余人,受伤的更是无法计数。” 老太太孙氏亦轻叹一声,道:“是啊,那一年的大乱,乃是老身平生仅见。老身日日守在府中,听得各种各样的消息,生怕咱们府里的人出了什么事。咱梁国公府也曾一度受到过乱军冲击,还好飞儿带兵来救,否则后果如何,真是无法可想……结果,淑媛、淑芳、淑雯、淑宁四姐妹,淑雯全家死于乱中,淑媛受辱自尽,淑芳成了寡妇,只有最小的淑宁一人安然无恙。” 老太太所说的,就是梁国公府四个庶出女儿了。 大小姐沈淑媛,嫁去了宁国公府庶子,婚后夫妻和谐,日子倒也过得不错。但丙辰之乱中,当时已经独居在外的夫妇二人,却被乱兵打破了宅邸,沈淑媛被乱兵所辱,愤然自尽。 二小姐沈淑芳,嫁给了京畿卫统领蒋天华麾下的一名偏将,丙辰之乱中,他与蒋天华将军一起战死在皇宫门前。还好,她自己安然无恙,事后一家人被先皇多有抚恤。但,再多的抚恤,如何能与一条人命想比…… 三小姐沈淑雯,嫁于太子太傅卢玉书的庶子,大乱之初,卢家便被满门抄斩,沈淑雯也未能幸免于难…… 至于四小姐沈淑宁,当时还未出嫁,在梁国公府的庇佑下,才躲过一难。 沈清和闻言,长叹一声,没有言语。 林氏亦是呆呆的,她嫁入梁国公府的时候,对沈淑宁还有些许印象,但没想到她的三个姐姐竟如此之惨。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五十六章 往事(下) 屋子里一时间都陷于沉寂,沈文仲等人也想起了那几个庶出的姐妹。虽然当年并不亲近,但与京城大多勋贵相比,他们梁国公府的嫡庶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蹉跎。算不上如何的亲密无间,但至少也不是相见两厌。 记得当初,二小姐沈淑芳初嫁之时,夫家因其只是一个庶女,对她并不怎么样。后来有次她在家中受了委屈,还是沈文仲前去过问了此事,才没让她吃亏。只是不曾想,此事之后还没有半年,就在丙辰之乱中,她们已经出嫁的沈家庶出三姐妹,竟然只剩下她一个还在人世,而且还成了寡妇。 林氏怔忪了许久,才喃喃道:“我还记得,丙辰年,我爹……我爹曾严令我的几个哥哥不得出门。后来只听说京城大乱,我们宁远侯府关门闭户,却不曾想……” 沈文飞接道:“却不曾想,你被那方璐宇给劫了去。” 说着,他也是轻叹一声,继续道:“当时,有人给我传讯,说有人要对梁国公府不利。我领着兵正急急的赶回府中,却见风平浪静,只是不见了四弟。” 沈文思亦是轻叹,在妻子耳边轻道:“当时,我并不放心你们,除了你还有我平生挚友,林雨涵。你这个起了个似是女子名字的二哥却是个死硬脾气,我怕他吃亏,同时也担心你这个我从小就相识的小妹妹。更何况,你在那半月之前,还刚刚成了我的未婚妻。于是,乱象刚起的时候,我就打算把你接到梁国公府来,毕竟你当时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若是跟淑宁或是大嫂住在一起,别人也不会有什么好说的。谁知,我还没到宁远侯府,便听说宁远侯府出了大事。” 林氏轻叹道:“那时,我刚刚经历了退婚之事,虽不在乎那些琐碎人言,但心情总是不好的。于是,我少有的任性了一回,不顾父亲的严令,只带了一个丫鬟,悄悄出门散心。却不曾想,我刚刚出门没多久,便被那……那方璐宇抓了去。那时我对这个曾经的未婚夫并不了解,万万想不到他竟如此疯狂!他将我抓住之后,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宅子,竟……竟打算在那里……将我……凝儿,那可是我最喜爱的一个小丫鬟,谁知就在那次,为了护我,竟……竟……就在那个宅子里……殒命……” 沈文思轻道:“那时我到了,得知这件事,马上派人多方找寻。但就在此时,一个林府的下人悄悄找到我,说他亲眼目睹了你被劫,并悄悄跟踪而去,知道你在哪里。他就是你的丫鬟凝儿的哥哥,想必你对他有印象。” 林氏点了点头,轻道:“我记得他。” 沈文思轻道:“那时,他对我说,林府中人不值得信任,要我动用梁国公府的力量去救人。正在此时,二哥来了。二哥得知事情始末之后,便马上带上亲兵与凝儿的哥哥前去救人,但我在临出发之时,却被二哥打晕了。” 沈文飞轻叹一声,接道:“当时乱象已见端倪,四弟于武艺一道却又是我们兄弟四人中最差的。哪怕是手上有残疾的三弟,也比他强得多。之后,我便在那个林府下人的带领下,来到那个宅子。我心中焦急,不等麾下攻入宅子,便只带了两个身手最好的黄秋生和陆羽,翻墙进入其中,却见……却见……” 林氏低声道:“却见那方璐宇将我压在身下,撕扯着我身上的衣服,一边还有个倒在血泊中的小丫鬟,是不是?” 沈文飞沉默不语,沈文思将妻子搂得更紧。林氏轻轻的拍了拍丈夫的手背,轻道:“二哥,当日之事,二哥保我免遭凌辱,琪薇对二哥是万分感激的,对梁国公府和文思坚持娶琪薇进门亦是感激不尽。对于这个家,琪薇的感情绝对比那个时常让琪薇不寒而栗的宁远侯府更为深厚。但,琪薇心中,一直有一事,想问……想问……” 说着,她的目光投向了老国公沈清和和老太太孙氏。 沈清和轻道:“琪薇,想问什么就问吧。” 林氏轻道:“我……我想知道三件事。第一,当时我已经名声扫地,可为什么……为什么仍坚持娶我进门?” 沈文思一怔,刚要说话,林氏望了他一眼,轻道:“文思,且听我说完。” 林氏目光再次转向二老,轻道:“第二,为什么……那个方璐宇当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沈清和略一沉吟,轻道:“第三呢?” 林氏垂首,轻道:“第三……第三就是……我父亲的死……真的与方家有关么……” 沈清和轻叹一声,道:“琪薇,你说的第三点,我也没有答案。但在我看来,无论如何,方家脱不了干系。不过,我手中没有任何证据。莫说证据,就连像样的线索都没有。至于前两点,我倒都能回答你。” 他略沉思了一会儿,沉声道:“至于第二点,我只能告诉你,这个方璐宇,当年先皇和太后,却都一力相保,甚至不惜因此与我怒目相向,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林氏怔怔道:“这……为什么……” 沈清和叹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方璐宇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却让先皇和太后联袂作保,更有大皇子对我施压,另有丙辰之乱初期各种纷杂事务掺杂期间,我梁国公府亦是在大乱之初力求自保,此事只能不了了之。琪薇啊,于此事,我愧对于你父亲,更是愧对于你啊。若你要怨,只怨我便好。” 林氏垂首道:“公公,媳妇并非对此有所怨,而是想要知其中是由而已。媳妇知道,那大乱之中,乾坤混沌,是非颠倒,枉死之人不计其数,更何况媳妇还得到了曾不敢期盼的幸福。现今,媳妇在梁国公府,上有公公婆婆厚待非常,中有文思专情相待,下有鹤儿心儿承欢膝下,相比那许许多多人,媳妇还有什么不能满足?只是……只是媳妇一直疑惑,那……那方璐宇,难道真是癫狂么?怎么会对我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这等人,又如何做得一方父母?” 沈清和叹道:“他能做官,还不是先皇恩泽。此外,太后只要在世一天,就一天动不得他。” 说着,又是沉吟一会儿,道:“至于他当年行事,我也有诸多不解,至今仍没有答案。按说,他做出此事,其动机也不稀奇。唯我独尊之人,得不到的,就要亲手毁去。此类事情虽匪夷所思,但也并非无理可循,此等事情一直在发生,或将要发生,并不稀奇。但,你身上所中之毒,却是来自他送来的蜂蜜。若假定,此毒乃是他所下。那么,当时,你可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若不出意外,你将会是他的妻子,得到你顺理成章。又为何下毒害你?既然下毒害你,那在失去你的时候,又何必行此疯狂之事?这其中,我实在无法理解。” 林氏轻道:“公公,疯子的想法,一定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咱们还是莫要纠结此事了。” 沈文思沉声道:“不管他是不是疯子,也无论那蜂蜜中的毒是不是他下的。但就是他对你做下的那等事,就已经足够了。若时机到,我必让其为此付出代价!” 林氏一怔,却并未说什么,轻轻抚了抚丈夫的手,双眸中的温柔之意,任何人都一目了然。 沈清和望望他们夫妻,不由一笑,轻道:“然后是第一点,当年其实你父亲已经跟我提起要退婚的事情了。但,在我看来,此事之错,不在你,而在于那个方璐宇。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的品性,我十分清楚。其实当初,我一直想为文思向你父亲求娶于你,但你却早早定了婚事,我也只好作罢。后来,因下毒之事,你父亲退了方家婚事转而许了文思,其实可说是正合我意。至于那件事,无论是我还是我夫人,其实都远未放在心上。” 孙氏微微一笑,轻道:“是啊,琪薇。你幼时也是常来梁国公府的,老身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才学不下淑韵,又乖巧可人,老身是非常满意的。至于那件事,不过是被狗咬过一口,还没真咬着了,这有什么打紧。在老身看来,莫说没真的被咬到,哪怕是真的被咬到了,又有什么要紧的。” 孙氏一席话,以人喻狗,对那个方璐宇很是不留情面,但言语之间甚是有趣。在场诸人,皆对那个方璐宇不大待见,又都是相当开明之人,所以俱是会心一笑。 沈清和轻笑道:“这话糙了点,但话糙理不糙。更何况,当年文思可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退婚的。”说着,略带几分笑意的望了仍在抱着妻子的沈文思一眼。 沈文思轻道:“是啊,琪薇。我们从小相识,虽然最初有过些许波折,但最后做我妻子的还是你,这便是你我的缘分。先前的那个未婚妻,我素来不喜,但是父母定下,你又早有婚约,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后来之事,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但又正中我下怀。” 林氏闻言不由脸上一红,悄悄伸手捏了沈文思腰间一下,轻唾了一口道:“说得什么疯话!”说着,这才发现自己却一直都在丈夫的怀抱里,脸上更是通红,挣扎着脱开,偷偷望了沈清和一眼。 沈清和眼中划过一丝戏谑,轻道:“都是自家人,没事。” 林氏闻言,脸上更红。众人见状,俱是哄堂大笑,笑得林氏几乎无地自容。 孙氏亦是笑骂丈夫“老不正经”。 一时间,从一开始便一直袅绕在众人周围、心间的凝重气氛,在这笑语之中,不禁一扫而空。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五十七章 试探 回府已经十多日了,被禁足在怡心园里的沈素心,日子过得真是无聊无比。 回府当日,沈素雅、沈素盈、沈素颜、沈素琳、沈素灵、沈素心统统被叫到黑着脸的老国公跟前,被狠狠的训了一顿。然后,便是对她们的惩罚。 这惩罚,便是禁足令。在这一个月内,晨昏定省之外,她们被严令不许踏出各自居所一步。 所以,沈素心除了每日给长辈们请安,以及习练大哥哥二哥哥教给的武艺之外,就只能窝在怡心园里数自己的手指头。 其实,沈素心前世也不过是个深闺女子,早就习惯了这一方小小的天空。但,今世的她眼界却开阔了许多,特别是在那个世界的几个月,让她知道了原来还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原来还有那么多各式各样的生活方式。 煎熬一般的一个月,竟然是如此的漫长。沈素心不由得望着怡心园墙头上叽叽喳喳的小鸟,忽然嫉妒万分,令她很想用飞刀将它们统统给打下来! 压下这个危险的念头,又望了望那几只死里逃生却浑然不觉的鸟儿们,沈素心干脆躲进屋子里,继续……继续数自己的手指头…… 坐在怡心园的卧房里,沈素心的思绪,却不知第几次回到了她和大姐姐共处的那段时光。在那里时候,思念家乡,思念这边的父母和这一大家子,终于回来了,却又开始思念那个世界了。 或许,这就叫得陇望蜀吧。沈素心用着在那个世界学来的词,给自己下了个定论。 大姐姐“死”了,那个阎老虎大哥,一定很伤心吧? 这还用问……不是亲眼看到的么……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帮大姐姐报了这个仇…… 对了,还有那个小光…… 那个家伙,嘻嘻,还真的很像大姐姐给她看的那部漫画里的那个号称死神的戴着眼镜的小正太呢! 呃……正太……那自己不就是萝莉么…… 沈素心用力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打断这个极度危险的思路…… 哎,想起来,那个小光,好像还抱过自己呢!第一次见面就被人家给抱了,自己当时貌似根本没啥反应嘛!若是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她是不是要给小光一个耳光,然后大叫非礼呢? 汗颜,要是抱抱五岁的小女孩就是非礼,那无论哪个世界,就必然是色狼遍地走了! 沈素心又揪了揪自己的头发,那个世界学来的东西,好像一个比一个危险呐! 对了,当时小光抱着自己干嘛呢?喔,对,是看电视剧来着。 嗯……好想弄个电视过来,这样现在这样的无聊时光也会过得快一点吧…… 还记得那部电视剧,那个胖胖的老头,怎么看都好像…… 呃,刚才……什么来着? 沈素心心里忽然打了一个突! 好像想起了什么? 电视剧? 对对! 电视剧! 祖父! 狄仁杰! 她眼前不由得又浮现了在那个世界的一段回忆…… …… 沈素心插道:“狄仁杰?这个狄仁杰是谁呢?” 阎宇文伸手摸了摸沈素心的小脑袋,笑着说:“狄仁杰是盛唐时期著名的大臣,在武则天当政时位极人臣。他死后,武则天很悲痛,追封他为文昌右相,谥号文惠,唐中宗时候追赠司空,唐睿宗又追封为……” 说到这里,阎宇文忽然一愣,付雅也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 沈素心追问道:“追封为什么?” 阎宇文呼了口气,低声说:“唐睿宗追封他为——梁国公!” …… 梁国公……狄仁杰……大唐梁国公…… 沈素心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都要打结了! 一夜过去,又到了到拙政园给老国公老太太请安的时候。 今天,沈素心精神似乎不大好,一直都是蔫蔫的。 林氏见了,不由得有点担心,拉了拉沈素心,轻道:“心儿,你昨晚没有睡好?” 沈素心眨眨眼,道:“娘,心儿很好,只是……”说着,忽然心里蹦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接道:“只是心儿前些天刚刚做了一首诗,想念给祖父听。” 林氏一怔,随即失笑道:“什么诗啊?先念给娘听听如何?” 沈素心轻笑道:“不好!这是给祖父的惊喜,怎么能先念给娘听呢?” 林氏失笑,轻道:“那好吧,娘也等着看心儿给祖父的惊喜。” 沈素心笑而不语,心中却道,惊一定,喜嘛,未必。 过了一会儿,下人传话,让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进去请安。 一行二十余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拙政园的正厅。 主位上,老国公沈清和及老太太孙氏已经坐定,皆是满面慈祥,笑容可掬的望着这满堂儿孙。 一系列礼仪过后,两位老人开始与众儿孙聊了起来。 往常,沈素心一般都是在孙氏身边,答孙氏问话。这会儿,她却不时的瞄瞄沈清和。 林氏见状,不由轻笑道:“公公,心儿刚刚说,她作了一首诗,要念给她祖父听呢!” 沈清和闻言,笑道:“素心呐,你才开蒙几天,都会作诗了?看来咱们梁国公府又要出一个小才女了!” 沈素心嘟嘟嘴,轻道:“素心拙作,怕是入不了祖父的眼。” 沈清和轻笑道:“无妨,念来听听?”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素心的身上。所有人都是一种等着看童言无忌的表情,但有几个人,眼神却有些不对。 沈素雅满眼都是戏谑,还带着一点嘲弄和鄙视。 沈奕风和沈奕寻对视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探究。 沈素心清了清嗓子,紧紧的盯着沈清和的眼睛,轻道:“祖父,听好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语音一落,众人却是面色各异。 沈文仲望着沈素心,眼神很是讶异,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 李氏则只是皱着眉头,垂首不语。 沈文飞微微张着嘴巴,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吕氏却是一脸茫然。 沈文恩则是满眼探究的望着沈素心,还不禁瞥了沈文思一眼。 邓氏则是惊讶异常。 而沈文思则是满眼讶异的与林氏交换了一下眼神,林氏在惊讶之外,眉头亦是紧皱,眼中有着些许严厉之色。 沈素雅和沈素颜俱是一手捂着脸,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她们一个嘴角微微上勾,露出了一个略带嘲弄的笑,而另一个却是紧紧的抿着。 沈奕风与沈奕寻再次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些许了然。 至于其他兄弟姐妹,虽表情各异,但都是古怪的很。 而沈素心则是低着头,眼中却露出一丝懊悔。她刚刚才想起来,这首诗的真正作者——李白——依稀记得好像是和杨贵妃一个时代的人,而狄仁杰好像在杨贵妃出生之前就去世了。看来,计划得稍作修改。 而沈清和、孙氏则都是一脸惊喜,却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表情。沈清和微微颔首,轻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真是好句子啊,看来咱们梁国公府真的要出一个小才女了。” 沈素心还在懊悔,心中也在不住的回想,有没有更早些的,而且很有名的诗句呢? 忽然,她眼睛一亮,道:“祖父,素心还有一句,却不是整诗,祖父可要听心儿念?” 沈清和不由笑道:“好!好!且看看素心还有什么佳作吧!” 也不论其余人等如何表情,沈素心清吟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这次,沈清和眼中,也划过了一丝异色。 沈素心笑吟吟道:“祖父,如何?” 沈清和依然笑道:“不错,不错。” 林氏再也忍不住,过去拉住沈素心,严厉的瞪了沈素心一眼,躬身对沈清和道:“公公,心儿游戏之作,怕是入不得祖父的眼。” 沈清和笑道;“无妨。” 林氏又轻道:“公公,媳妇有些不适,先行告退,还请公公恕儿媳早退之罪。” 沈文思携沈奕鹤亦起身道:“父亲,孩儿也告退了。” 沈清和微微颔首道:“去吧。” 林氏又让沈素心行了礼,夫妇二人带着一对儿女,先行离开了。 孙氏低声对沈清和道:“老爷,我看琪薇脸上似有些不好,是不是待会儿让药姑娘去看看?” 沈清和摇头轻道:“无妨,她并非是身子不适,而是要回去教女儿去了。” 孙氏讶异,待要再问什么,却见沈清和微笑摇头不语,也只好不再说话。 而沈素心,则被林氏紧紧的拉着,直往退思园而去。 沈素心望着母亲阴沉的脸色,不由心中忐忑,却不知在何处惹得母亲不高兴了。 而一旁的沈奕鹤,则对着沈素心挤眉弄眼,一脸嘲弄的表情。 到了退思园,直接进了卧房。林氏放开沈素心,阴沉着脸色坐在榻上,盯着沈素心,沉声道:“沈素心,还不跪下。” 沈素心一怔,又望了望父亲,却见父亲的脸上也不怎么好看。 林氏见沈素心呆呆的没反应,厉声道:“跪下!” 沈素心身子一颤,不由自主的跪在母亲面前。 林氏盯着沈素心看了许久,缓缓道:“沈素心,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你肚子里装了多少这种‘佳作’。但,你要做我林徽因的女儿,就不能用这种下作手段!” 沈素心一怔,心中却乱了起来!她到底在那个世界呆的不久,完全不知道“林徽因”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但,她却明白过来,母亲是知道这些诗句的。这个意味着什么,她是知道的。 但还未等沈素心反应过来,沈奕鹤便跪在沈素心旁边,道:“母亲,妹妹还小,不懂事,您就原谅她这次吧!” 林氏一怔,沉声道:“鹤儿,莫要乱求情!你可知道,心儿这次犯了什么错吗?!” 沈奕鹤轻道:“母亲,鹤儿知道,鹤儿全知道!不过,母亲,妹妹到底年纪还小,也许……也许在这之前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妹妹犯错,做哥哥的,也得担待着是不?没教好妹妹,我这个哥哥也是没当好的。” 林氏和丈夫沈文思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满满的讶异。沈文思沉声道:“鹤儿,父亲问你几句话,不可诳语,知道么?” 沈奕鹤轻道:“鹤儿知道,父亲尽管问。” 沈文思道:“鹤儿真的明白心儿犯的错?” 沈奕鹤轻道:“鹤儿说过了,鹤儿全都知道。” 说着,他稍顿了顿,望了望林氏,又转向沈文思,轻道:“父亲可否告知鹤儿,父亲可是……可是……梁思成?” 林氏和沈文思俱是一惊,震惊之极的对视了一眼!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五十八章 反试探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极了。 先前沈文思与林氏虽然气愤,一心要惩罚女儿,但还是给女儿留了面子,屋子里的下人早就全部远远遣走了。此时,屋子里只有父母儿女四人在场。 沈文思与林氏俱是震惊不已,直直的瞪着沈奕鹤。沈奕鹤则是略带一丝期盼的,直直的望着父亲。而沈素心,则是略带一丝迷茫的不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许久,沈文思望着儿子,哑然道:“是的,我就是梁思成。” 沈奕鹤定定的望着父亲,面上现出崇敬之色,道:“我在华清大学虽然主修的是机械工程学,但还有选修建筑学,还获得了华清大学建筑学学士学位。在近现代建筑学史上,甚至是在近现代史上,梁思成和林徽因,都是绝对不可以绕过的两个人。我……我一直很崇拜你们夫妻,只是我出生于一九八一年,在我出生的时候你们就早就作古已久了。但……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我竟然成了你们的……你们的儿子……” 说着,他又望了望沈素心,脸色也古怪了几分,嗫嚅了半晌,才哑然道:“妹妹……妹妹……该不会是梁再冰吧?” 林氏嘴巴微微张成“o”型,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沈奕鹤,沈文思的表情也没好到哪儿去。过了好久,仿佛是想起了儿子的问话,林氏回过神来,望了一眼沈素心,轻道:“她绝不是冰儿,冰儿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说着,她的脸上又浮现了严厉之色。 沈文思轻叹一声,望了望女儿,轻道:“心儿,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沈素心还在迷茫,听到父亲问话,嗫嚅了许久,才喃喃道:“我不知道……爹……那个……娘……娘……不是叫做林琪薇么……” 沈文思一怔,不由沉吟了一会儿,轻问道:“你知道今天你念的两首诗词的出处么?” 沈素心轻道:“第一首是李白,第二首……我想不起来了,不过记得应该是初唐的,所以我才念。因为我念完第一首,才刚刚想起那个李白好像是更晚一些的人。” 林氏一怔,忙问道:“心儿,你……你给祖父念这两首诗,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么?” 沈素心扁扁嘴,轻轻的将她与沈素雅在那个世界的经历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尤其是关于狄仁杰与沈清和的猜测。 沈文思与林氏听得目瞪口呆,沈奕鹤亦是莫名其妙。 沈奕鹤道:“妹妹,你们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怎么会把祖父和狄仁杰联系在一起的?” 沈素心奇怪的看了沈奕鹤一眼,道:“哥哥应该也是大姐姐那个世界的人吧?那个电视剧你没看过么?” 沈奕鹤翻了个白眼,道:“造电视机的机器很多出自我手,但电视剧这种东西,我还真没什么兴趣。” 沈文思也是摇头道:“哎,我一生直到尽头,也没用过电视机这种东西。听你们的话,好像在那以后,电视机这种奢侈品,也进入寻常百姓家了。看来,那……那种事情,也很快就结束了吧?” 林氏奇道:“什么事情?” 沈文思叹道:“不提也罢。” 沈奕鹤道:“母亲,父亲大概说的是文……” 沈文思瞬间脸色阴沉的开口打断道:“莫跟我提那个词!” 沈奕鹤赶忙应道:“是!” 沈文思稍稍平复了些许情绪,望见林氏略带担忧的望着他,又对着妻子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转向沈素心,轻道:“心儿,你刚刚的意思是……你是真正的原住民?” 沈素心眨眨眼,轻道:“原住民是什么?总之,我一直是大宏朝梁国公府的沈素心,以前也一直是。只是……只是现在的梁国公府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完全是两个样子。” 说着,她又缓缓将前世的经历简略说了一遍,将夫妇二人和沈奕鹤俱听得目瞪口呆。 林氏站起身来,将沈素心拉在怀里,紧紧搂住,轻道:“没想到,心儿的过往这么苦。不过,你记忆里的那个林琪薇,那个沈文思,绝不是现在的这两个人,明白么?” 沈素心轻道:“娘,心儿明白。”说着,又望了望沈奕鹤,不由轻笑道:“说起来,我以前可是四房唯一一个嫡亲子女呢,可没有什么哥哥弟弟的。”说着,带着几分调皮的用脚尖碰了碰沈奕鹤,道:“你到底是从哪个旮旯里蹦出来的?” 沈奕鹤一怔,夫妇俩和沈素心却都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沈文思道:“心儿,你说,你怀疑你祖父是狄仁杰么?” 沈素心想了想,道:“大姐姐是个法医,五姐姐好像是个医生。关于药姑祖,后来听五姐姐说,应该是为人师专教医术的,好像是叫什么……叫什么教授之类。二哥哥也是有前世的,不过来历比较稀奇。还有咱们一家四口,也是各有各的来历。若说祖父有什么,也不稀奇了,是不?而且,心儿总觉得,长得那么像,不可能只是巧合吧。” 沈奕鹤想了想,道:“若真的只是长得像呢?” 沈素心嗫嚅道:“那……那就当我犯了次傻好了。” 沈奕鹤失笑,沈文思与林氏亦轻笑不语。 一家人又说了半晌,这才让沈奕鹤自行返回外院,林氏则亲自将沈素心送回怡心园。因为沈素心还在受罚,被禁足不得外出呢。 但林氏刚走不久,就有下人通报:“老国公到!” 沈素心闻言,赶忙迎了出去,盈盈行礼道:“素心见过祖父。” 沈清和笑呵呵的伸手扶住沈素心,顺手将她抱在怀里,在沈素心耳边轻道:“我这个老头子来瞧瞧我的小孙女儿,素心该不会不欢迎吧?” 沈素心忙道:“怎么会呢?素心随时欢迎祖父光临!”说着,不由得暗自吐了吐舌头,还欢迎光临呢。 沈素心的表情,却没有逃过沈清和的眼睛。但他只是微微一笑,抱着沈素心向怡心园内走去。 一边走着,沈清和一边笑道:“素心啊,老头子也写了几首诗,还要咱家的小才女,来给品评品评,如何?” 沈素心眼珠儿一转,拍手道:“好啊好啊!” 此时,沈清和已经走进了怡心园偏厅。他将沈素心轻轻放在厅里的榻上,在一旁踱了几步,轻笑道:“那,素心小才女,你可要听好了。” 沈素心面带喜色的点了点头。 沈清和略一沉吟,轻轻吟道:“宸晖降望金舆转,仙路峥嵘碧涧幽。羽仗遥临鸾鹤驾,帷宫直坐凤麟洲。飞泉洒液恒疑雨,密树含凉镇似秋。老臣预陪悬圃宴,馀年方共赤松游。” 沈素心心底显出几许迷惘。这首诗,气势文采都属极佳。可是,她无论前世今生,还是在那个世界,都未曾听过。若听过,她必然有所印象的。不过,若说这是祖父的新作,可是这种略带几分老气横秋的诗作,让她这个五岁的小女孩品评,未免太过儿戏了,绝不是老国公做得出的事情。祖父……想要做什么呢? 心头百回千转,但面上却仍是一脸略带懵懂的欢喜之色。沈素心一脸崇拜的望着沈清和,轻道:“祖父的诗,可是比素心的好出太多了。素心虽不大懂,但还是知道这首诗是极好的!” 沈清和望了望沈素心,轻笑道:“小素心可是喜欢?” 沈素心笑着点了点头道:“素心喜欢!” 沈清和略一沉吟,轻笑道:“那,素心可要再做一首,应和应和祖父?” 沈素心一怔,扁扁嘴,轻道:“我……我……祖父,作诗可不是随时都可以作得出的呀!而且,素心憋了那么久,才憋出一首半。再让素心作诗,实在是有些为难素心了。” 沈清和微微一笑,捋须道:“那好吧,祖父也不为难你这个小孙女儿了。”说着,缓缓的在沈素心身边坐下,轻道:“素心呐,被禁足在这怡心园里,可是烦闷?” 沈素心又是扁扁嘴,轻道:“不是烦闷,是憋闷。整天足不出户的,闷也闷死了。” 沈清和微笑道:“是啊,足不出户,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素心,你也没怎么出过远门,没见过那壮丽的名山大川,憋闷也怕只是有限。若是见过那千般奇景,再将你闷在此,那才是一种折磨呢。” 沈素心眼睛一亮,轻道:“祖父可见过那些名山大川?” 沈清和微笑道:“是啊!我年轻时,信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即使为官之后,很多时候也会代上出巡,查察吏治,也算走了不少地方了。名山大川,也没少见。” 沈素心眼中星星闪烁,伸手拽着沈清和的衣袖,轻轻摇着,脸上戴着些许期待,轻声道:“祖父……给孙女儿讲讲,可好?” 沈清和微笑的点点头,轻道:“好啊,给你讲讲!” 说着,面上带着微笑,还有些许缅怀之色,似乎渐渐陷入回忆之中。少顷,他缓缓开口道:“咱大宏朝,最美的景色,莫过于庆州的少晴川。素心,你可知道那里?” 沈素心轻道:“曾听过,听说那里可谓是绝天下之美。” 沈清和轻道:“是啊,绝天下之美。少晴川处在庆州最北,其实是一条山间的河流。河水清澈见底,河床上的哪怕是一粒粒的沙子,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而河两旁的山石,亦是奇丽非凡。此外,还有一个最奇的奇景。那个地方,一年之中,晴天最多不过三五天。但,一旦天色放晴,无论是那水底河床上的沙石,还是拿秀丽之极的山石,也不知到底为何,在阳光下会闪烁出千般色彩。那所谓绝天下之美的景色,便是指这可遇不可求的少晴川绚丽耀目的大晴天。不过,少晴川的晴天,总是来得没有预兆。所以,这份绝天下之美,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沈素心亦道:“是啊,素心听说,有人一辈子无数次去少晴川,却一次也没有遇到晴天,真是抑郁之极。” 沈清和颔首道:“是啊,山川之美,无与伦比。但在我看来,却不如人文之美。西南之地,有一座祠堂,占地极广,乃为纪念一位举世闻名的贤者。那个地方,叫做武侯祠。” 沈素心脱口而出:“可是诸葛武侯的武侯祠?” 沈清和的眼中现出一丝微光,轻道:“素心,可知道诸葛武侯?” 沈素心一怔,忽然间,猛地想起诸葛武侯到底是什么人了,不由得开始傻眼……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五十九章 被揭穿 沈素心呆呆的望着沈清和,沈清和则是满脸慈祥的笑容的回望着她,但眼中却闪烁着孩童恶作剧得逞一般的光芒。 二人相对许久,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素心眸子动了动,哑然道:“祖父……你看出来了?” 沈清和笑道:“看出什么了?” 沈素心扁扁嘴,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盯着沈清和。 沈清和一阵大笑,轻道:“没想到,我这个小孙女,却有跟我类似的来历呢。” 沈素心瞪大眼睛,颤颤道:“祖父……你……你……你真是那个狄仁杰?” 沈清和笑道:“老夫曾经的身份,姓狄,名仁杰,字怀英,大唐并州人氏。素心又是何方人氏啊?” 沈素心嗫嚅半晌,道:“素心便是素心,大宏朝京城人氏,梁国公府幼女。” 沈清和一怔,道:“那……那句《滕王阁序》的句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素心轻叹一声,将自己的前世,以及与沈素雅的那一番奇异的经历,再次娓娓道来,只是隐去了沈素雅和阎宇文的事情。 沈清和听罢,也不由唏嘘不已,道:“原来,咱们家还不止一个咱们这样的人呢。 沈清和听了,亦是唏嘘不已。 沈素心嗫嚅了一会儿,轻道:“祖父……你……打算怎么办呢?” 沈清和轻笑道:“怎么办?顺其自然而已。” 沈素心怔了怔,只好点点头。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沈清和便离去了。 沈素心则愣愣的发了好久的呆。 忽然,她跳了起来,朝着屋外大喊道:“月茗!月茗!” 刚才老国公来,屋里的下人都被赶了出去,屋子里只是祖孙俩在说悄悄话。现在老国公走了,下人们却没有贸然进来。这时沈素心一叫,月茗赶紧跑了进来。 她对着沈素心行了个礼,道:“小姐,有何吩咐?” 沈素心急道:“去退思园看看,我爹我娘是不是还在,在的话叫他们过来,就说……就说我又作了诗要给娘看!” 月茗一怔,却没再问,而是领命而去。 沈素心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不时去门口看看母亲来了没有。实在是这回事,让她有些六神无主了。 林氏正在与丈夫说话,忽然听到月茗来了,心想是不是女儿想娘了,便笑吟吟的招她进来。 月茗低着头走了进来,盈盈一礼道:“奴婢月茗,见过老爷,太太。” 林氏微笑道:“起来说话。可是心儿叫你来的?她可说有什么事情么?” 月茗垂首道:“回太太的话,小姐让奴婢来请老爷太太过去,说是小姐又作出了诗,请老爷太太过去看。” 林氏一怔,道:“诗?” 月茗稍稍犹豫了一下,又道:“刚才……刚才老国公来了,不知道跟小姐说了什么。当时老国公让奴婢们外面伺候,所以说话的时候只有老国公和小姐在。” 林氏又是一怔,沈文思沉吟道:“那心儿还有说什么么?” 月茗道:“回老爷,小姐说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沈文思略一沉吟,见妻子仍在发怔,便轻轻推了她一下,道:“且不论是什么事情,先去看了再说。” 林氏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便站起身跟在沈文思身后一起出了退思园,向怡心园走去。 刚出了退思园,沈文思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便对跟着林氏的涵青轻道:“涵青。” 涵青赶忙上前行礼道:“奴婢在。” 沈文思略一沉吟,沉声道:“你且去素雅居,唤大小姐过来。就说……就说太太得了些新鲜吃食,想要大小姐一起来尝尝。不要说是我让你去的,就说是太太让你去的。五小姐若是在,一并请过来。但若是大小姐不在,或是有其他人在,你就当是自己串门,随便耽搁一会儿,就自己回来,切不可将你这次去的目的说出来,知道么?” 涵青微微一怔,但马上垂首道:“是,奴婢知道了。” 沈文思挥挥手,道:“去吧。” 涵青又是一礼,随即向素雅居方向去了。 林氏其实刚刚回过神来,见丈夫让涵青去找沈素雅,又有如此奇怪的吩咐,不禁又是一怔,但随即了悟,眼神柔和的看了看丈夫,不由轻道:“若是你以前处事也能如此圆滑,处境岂不是要好很多?” 沈文思一怔,随即苦笑道:“那是个不可理喻的时代,不是圆滑就能管用的。不过,经历了那许多,总得有点收获,是不?” 林氏轻笑道:“是啊,相比以前,我也变了很多。” 说着,林氏眸子忽然微光一闪,轻道:“思成,你说……要不要将三哥请来?” 沈文思又是一怔,喃喃道:“三哥?” 林氏道:“若是……若是当真应了心儿的猜测,那……能和公公相提并论的,算上咱们前世今生所知的所有人,也只有他一人。” 沈文思颔首道:“是啊……” 说着,他随即转头,对跟着自己的小厮道:“去,将三老爷请去怡心园。” 小厮领命而去。 夫妇二人走到怡心园时,沈素心正在门口翘首以盼。 林氏赶忙快走几步,躬身蹲在沈素心面前,轻道:“心儿,又有什么诗给爹娘看呀?” 沈素心扁扁嘴,轻道:“娘,心儿新作了一首诗,但觉得有些不对,想让娘指正指正。”说着,她的眼睛不经意的瞟了一眼两人身后的下人们。 林氏会意,轻道:“好,咱们进去说吧。”说着,看了一眼侍立在沈素心身边的宁妈妈,便牵着沈素心直接进了怡心园的主卧房。 沈文思随后走了进来,下人们却都被宁妈妈拦在了外面。 一看没了旁人,沈素心扁扁嘴,颤声道:“娘……心儿……心儿被祖父给揭穿了……” 林氏一怔,道:“啊?怎么回事?你说了多少?” 沈素心轻道:“我……我全招了……而且……而且还把大姐姐给招了出来……” 沈文思略一沉吟,轻道:“你只招出了素雅么?其他人呢?” 沈素心轻道:“没,其他人我都没有提。” 沈文思道:“心儿,祖父还对你说了什么?” 沈素心嗫嚅道:“他……他还直接承认了自己是狄仁杰……” 说着,沈素心详详细细的将方才祖孙二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沈文思思索了一会儿,轻喃道:“父亲直言不讳,可是有什么意味么?” 林氏轻道:“思成,你说,公公说的这个顺其自然,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有没有察觉其他人的异状呢?” 沈文思摇头道:“跟父亲比起来,咱们的心思,又有多难猜呢?毕竟咱们两个一直算是搞技术的,心机比起那些职业政客,差了十万八千里。狄仁杰……这可是职业政客中的翘楚,同时还是个不亚于夏洛克福尔摩斯大侦探,有那么好对付么?” 说着,他又望了望沈素心,又道:“心儿的前生虽是在勾心斗角中度过的,可她曾经的对手们,与父亲想比不过就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即使如此,她也沦落到如此地步,可见心儿也不是个善于心计的人。至于咱们所知的素雅、素颜,一个是个法医,说起来其实也不过是个技术人员。至于素颜,更是个还没走出象牙塔的所谓天之骄子,怕单纯的有如白纸了。” 林氏怔忪好久,才道:“思成,莫忘记了,我们还有三哥。” 沈文思想了想,道:“哎,是啊,三哥……想当年那场浩劫,三哥对我们这些技术人员……我说这些干什么?不过说起来……能与父亲在心计上有所交锋的,也只有三哥了。不过,我想的是,以三哥的性格,他会不会直接与父亲坦诚相见?这会有什么后果呢?” 林氏亦是怔忪不言。 这时,宁妈妈在外面叫了一声:“大小姐到。” 声音未落,沈素雅便推门而入,轻笑道:“四叔母,这次有了吃食怎么想起叫素雅了?不是该叫素颜么?”话虽像是说笑,但她眼中却没多少笑意,一进门,却反手将门掩上了。 “四叔父,四叔母,出了什么事了?”沈素雅看了一眼沈素心,轻声问道。 林氏轻道:“素雅,心儿将你的过往,都与我们讲了。” 沈素雅一呆,猛然望向沈素心。 林氏轻道:“素雅,莫怪心儿,因为……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 沈素雅又是一呆,怔怔的望着林氏。 林氏轻道:“我……前世也是姓林,名徽因,于清光绪三十年,也就是公元一九零四年生于浙江杭州,曾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美术学院攻读建筑学。而你四叔父,前世姓梁,名思成,比我大三岁,乃是清代戊戌变法的发起者之一梁启超……” 沈素雅摇摇头,垂首打断道:“别……别说了……四叔母,等等好吗?让我……让我清醒一下。” 许久,沈素雅才怔怔的望着林氏,轻道:“您……您真的是林徽因?”说着,又望了望沈文思,轻道:“您……是梁思成?” 沈文思与林氏俱是点了点头。 闻言,沈素雅却忽然平静了,她望着沈文思夫妇,轻道:“四叔父四叔母这么着急唤素雅过来,想必是有其他事,对吗?” 沈文思与林氏见她如此快就平静了,都不由有些讶异。但眼下不是讶异的时候,沈文思略一沉思,便令沈素心将事情统统再次说了一遍。 说着,沈文思亦是补充了沈奕鹤的前世,以及刚才二人的讨论,然后道:“素雅,我观你素来行事稳重,此事虽相关还有鹤儿、素颜等人,但鹤儿前世不过是个常年窝在实验室里的人,而素颜亦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远不如素雅心细。而且,你还带着心儿在后世生活过一段时间。现在这种事情,叫你来一起,大家商量对策,我以为是最合适的。”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四叔父,有一点你错了。其实,素颜的心细,绝不亚于我。你想,我是法医,她是外科医生,我们都是拿手术刀的。拿手术刀的,心不细怎么能行呢?还记得我将我的来历告诉她的时候,她可是一点都不惊讶的。因为,我在她面前拿过二弟的木雕刀,她一眼便认出来,那是拿手术刀的手势。不过,她只是没有想到我是个法医罢了,以为我和她是同行呢。只是她性子有些跳脱,所以总给人不稳当的感觉。”说着,不禁一笑,似是想起了关于沈素颜的什么笑话。 微微一笑之后,沈素雅又皱了皱眉,转向沈素心,轻道:“九妹妹,你说,祖父直接坦言他就是狄仁杰?” 沈素心点了点头。 沈素雅又是皱了皱眉,喃喃道:“为什么这么做呢?这不是画蛇添足么?” 忽然,她望向沈文思,轻道:“四叔父,你说,祖父他……是不是想以坦诚换坦诚呢?” 沈文思一怔,但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宁妈妈再次通报:“三老爷到。”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六十章 梁国公府的秘密 “四弟,叫我来有何好事啊?”带着笑的儒雅的声音,在沈文恩尚未进门的时候就传了进来。 话音未落,一身儒雅之气沈文恩便施施然走了进来。只见他大而明亮的双眼中不经意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但更多的时候却总给人一种和蔼容易接近的感觉。脸上那始终不变的温文的微笑,更是加深了那种和蔼近人的气质。若用一个比较“现代化”的词儿形容,那就是这个人具有相当的亲和力。而那一对浓浓的双眉,饱满的天庭,挺直的鼻梁,整齐黑亮的胡须,还有俊朗的面庞,又给他整个人添上了几分俊雅之气。虽然实际上已经四十有余,但看上去却似乎比真正的三十出头沈文思也一点都不显老。再用一个现代化的词儿,这简直就是一个老帅哥。 只是,那只曲在身前的右臂,让人想起他身体的瑕疵。但无疑瑕不掩瑜,略有瑕疵,却反而让这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他的身后,则跟着一对一模一样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三小姐沈素云、四小姐沈素兰。只是,屋里的所有人都分不清楚到底谁是三小姐,谁是四小姐罢了。 一进屋,沈素云和沈素兰首先反手将门关上,这才向沈文思和林氏行礼道:“素云(素兰)见过四叔父、四叔母。” 沈素雅、沈素心亦是对沈文恩见礼。 而沈文思与兄长见礼后,则是有些疑惑的望了望沈文恩身后的两姐妹。 沈文恩望着沈文思,又看了看林氏、沈素雅和沈素心,双眸中微微一闪,轻道:“思成兄,这次叫我来,是不是因为素心被父亲看出来了?” 沈文思一惊,又看了看沈文恩身后的两姐妹。 沈文恩轻笑道:“这两个小丫头,也跟咱们差不多。另外还有奕华也是,不过他是个陈景润式的人物,这种事,我看还是不要打扰他比较好。” 屋里众人闻言俱是一惊。林氏道:“周公,你说……奕华也跟咱们一样?该不是……就是陈景润吧!” 沈文恩笑道:“是就好了,可惜不是,也幸好不是。若他当真是陈景润,那他就只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其所能也真的没多少用武之地。不过他是个搞化学的,这是我早在几年前就问出来了的。另外还有你们那个儿子,他也早就在我这儿坦白了的。” 沈文思与林氏对视一眼,都难掩目中的震惊。 这时,沈素雅却忽然上前一步,略带颤音的问道:“三叔父,素雅想问一个问题。” 沈文恩望了望沈素雅,轻笑道:“我大概也知道你想问什么,没想到你反应倒还真快。好了,问吧,要是不得到答案,我怕你今晚是睡不着了。” 沈素雅定定的望着沈文恩,咬了咬嘴唇,轻道:“敢问……敢问三叔父……可是……可是……” 说着,她说出了一个名字。 沈文恩望了沈文思和林氏一眼,对着沈素雅点了点头道:“是,就是我。” 沈素雅顿时激动起来,颤颤道:“周……三叔父,你可是我的偶像呢!” 沈文恩一愣,随即大笑。 (不要问我沈文恩到底是谁,碍于河蟹大神的超能力,小说里绝不会出现他前世的名字和身份,哪怕是几章之后“真相大白”的时候,也会直接将他的部分一笔带过。不过,这么多“露馅”的地方,明眼人大多都能看出他到底是谁,甚至远在他只是在第一章介绍梁国公府全家人的时候小小的一露脸,就被某个火眼金睛的书友给发现了。说实话,给他安排六个子女,也的确是我有意的,算是为了这个也是我心中的偶像满足一个现实中他的一生的遗憾吧。) 沈素云也轻笑道:“大姐姐,今天我俩被父亲单独叫出来,坦诚身份的时候,也是被吓得不轻,而且比你还激动。” 沈素雅望了她一眼,道:“你是三妹妹么?你……你也是……” 沈素云对着沈素雅点了点头,轻笑道:“大姐姐,既然你也在这里,那就说明你也是穿越的吧?我想,你大概是个外科医生?” 沈素雅一怔,随即轻笑道:“妹妹是上次在九妹妹那里看到我拿刀的姿势了,是吧?” 沈素兰插话道:“是啊,还有五妹妹,你们俩都差不多。” 沈素雅轻笑道:“是差不多,都是常年拿手术刀的。不过,她才是真正的外科医生,而我则是个法医。” 沈素兰一怔,随即激动道:“大姐姐是法医?!” 沈素云也是笑道:“那可真是巧了,咱们三个算是半个同行。” 沈素雅一怔,道:“你们是警察?” 沈素云笑道:“我是刑事警察,妹妹是技术刑警,负责现场技术勘查、痕检、刑侦技术鉴定那一块。” 沈素雅一愣,随即笑道:“哈,咱们三个凑一起,正好够一个最简单的刑警队了。” 大双胞胎闻言,俱是笑了起来。 沈文恩笑道:“好啊,没想到你们几个同行凑在一起了。” 沈文思亦是笑道:“说起来,你们还有个大前辈在。父亲已经承认自己是狄仁杰。你们想想,狄仁杰是什么人?《狄公案》虽然是荷兰人写的,不过也能体现出狄公之能了。” 沈素雅已经知道,自不用提。但沈文恩、大双胞胎父女三人俱是惊讶无比。 沈素兰嘴快,赶忙问道:“四叔父,祖父是狄仁杰?天啊,这才是咱们的最大偶像呢!对了,四叔父,你有没有认识一个叫做李元芳的人?武功很好,用剑的!” 说着,忽然脸色一肃,对沈素云道:“元芳,你怎么看?” 沈素云失笑道:“你真是电视剧看多了!” 沈素雅亦是失笑,耸耸肩,没说话。 沈文思则是一怔,道:“李元芳?” 沈素雅抢道:“四叔父别理她,这妮子电视剧看多了,电视剧里的事情怎么当得了真?” 随后,又给大双胞胎重新引荐了一下沈文思夫妇和沈素心。大双胞胎知道了自己的四叔父四叔母乃是梁思成和林徽因,那份激动自然不下于之前。 而沈文思和沈素雅将全部事情的经过,以及沈素雅的猜测,都告诉了沈文恩父女三人。 沈文恩思索了一会儿,轻笑道:“我猜,父亲的确是要坦诚换坦诚的,但目的却不仅仅是因为素心一人。” 沈文思夫妇俱是一怔,林氏道:“周公,你说……父亲是不是猜出我们夫妇的身份了?当时,我也确实是气急了,我不愿自己的女儿是个靠抄袭赢得赞誉的人。” 沈文恩一笑,转向沈素心,轻道:“素心,你当时是想要试探你祖父,对么?” 沈素心点点头道:“是啊,三伯父。素心背出第一首诗之后,才想起来那首诗的作者好像比狄仁杰要晚一些,这才背出那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不过,好像过了头了……” 沈文恩道:“那,素心可注意到其他人的反应?” 一句话,便令众人全都深思起来。 沈素云轻道:“父亲,你是说……所有人……不对,祖母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沈文恩道:“是啊,除了母亲之外,所有人的反应都很奇怪。” 说着,沈素心却忽然接话道:“大伯父皱了皱眉头,好像不大高兴。大伯母低着头,但手攥的紧紧的,好像比大伯父还生气。二伯父好像很吃惊,二伯母也差不多。至于大哥哥、二哥哥、哥哥、大姐姐、五姐姐几个,另外再算上刚刚知道的三哥哥、三姐姐、四姐姐,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不奇怪。但,还有五哥哥、六哥哥、七哥哥、盈姐姐、六姐姐、七姐姐、八姐姐,他们的表情都很奇怪。” 沈文恩一愣,道:“素心,有那么多人都是已经确认的?” 沈素心望了望沈文恩,轻道:“回三伯父,在场的就不提了。至于其他人,大哥哥曾亲口提到,他是大宋人。另外,二哥哥已经跟我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而且我跟大姐姐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也确认了他的身份。”说着,望了望沈素雅。 沈素雅道:“二弟是个来自一本小说的人,不过历史上确有其人其事也没准。他叫李寻欢,擅长飞刀……” 话音未落,沈素兰便惊道:“小李飞刀!你说二哥哥是小李探花吗?” 沈素雅道:“是的,根据他和九妹妹说的,肯定就是他。” 沈文恩沉吟一会儿,向沈素心道:“那,其他人呢?” 沈素心轻道:“哥哥就不提了,五姐姐在姐姐沉睡不醒的时候被药姑祖看出来了。” 沈文恩一怔,道:“药姑姑?” 沈素心颔首道:“是啊,药姑祖也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说着,不由得扁扁嘴,轻道:“说起来,很有可能,全家除了祖母,还有裴姨娘,就只有我一个人是真正的大宏朝的人了。” 沈素兰笑道:“这个可说不准,没准祖母是更早的人,比如汉代的。而裴姨娘……” 沈文恩轻道:“当时她也在,表情也很奇怪。” 所有人都是一怔,连这个深居简出的梁国公府第二代唯一一个妾室也是穿越者吗? 沈素云喃喃道:“裴姨娘……擅长抚琴……琴音可以说是绕梁三日不绝……她……会是什么人呢……” 沈素兰道:“该不会是六指琴魔吧?” 沈素雅不由伸手打了她一下,嗔道:“胡说什么呢!” 沈文思轻道:“先不提这个了,还是打算一下,该怎么应对吧。”说着,他将目光转向沈文恩。 沈文恩沉吟半晌,道:“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叫上我们已经确认的所有人,一起去见父亲,坦诚相对。”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六十一章 歪楼了 1)今天我奶奶百日,回来之后躺在床上睡着了,刚刚睡醒不久,因为我没有设定时更新,差点断更,抱歉。 2)感谢轻语美女(展诗)的打赏~本人第一次收到打赏耶~感动~ ----------------------正文开始------------------- 梁国公府,大书房。 这个大书房并不在拙政园,而是在前院,而且这个大书房是拥有一个独立的院落的,只是这个院落并没有名字。院门口,矗立着两名护卫,他们身上那股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仿佛警告着所有人不的靠近这里。 大书房里,老国公沈清和缓缓的踱着步子,一脸沉思。 一旁,端坐着四个人,正是沈文恩、邓氏、沈文思、林氏。在他们身后,则站着一群小辈。沈奕风、沈奕寻、沈奕华、沈奕鹤这四房长子全都在,另外还有沈素雅、沈素云、沈素兰、沈素颜、沈素心五位小姐也站在一起。 除了老国公沈清和,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清和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的脸庞,目光中晦涩不明。慢慢的,他的目光落在了全场最小的沈素心的脸上。 沈清和望着沈素心,轻道:“素心,你怎么看?” 还没等沈素心有所反应,沈素颜却忽然捂住嘴巴,一双天生的媚眼中满满的都是笑意。站在她身边的沈素雅,有所察觉,不由得转头瞪了她一眼。 (白羽:小小恶搞一下,嘿嘿) 沈素心一愣,上前一步,望着沈清和,轻道:“祖父,您……为什么问素心?长辈们就不说了,哥哥姐姐们,也都比素心见识多,素心能有什么可以讲的呢?” 沈清和微微一笑,道:“因为,只有你最特别。” 沈素心又是一愣,道:“特别?哪里特别?” 沈清和道:“因为这满屋子人里,只有你,才是土生土长的大宏朝人。” 闻言,沈素心愣住了,其他人也都是若有所思。是啊,这满满一屋子人,唐宋元明清,民国现代,一应俱全,但真真正正的大宏朝的“本地人”,还真的就是只有沈素心一个。 沈素心也是怔然半晌,倒不是她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而是她实在没有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嗫嚅许久,才轻道:“祖父,你想让素心说什么呢?” 沈清和轻笑道:“我问你,不仅仅因为你是‘本地人’,还因为你曾经在我们那个世界生活过。虽然,比起我本人所在的大唐,足足晚了千年之久,但千变万化必有道理可循。我就是想让你这个彻彻底底的‘本地人’讲讲,作为大宏朝的‘本地人’,你对我们这一群外来者如何生存,应该做什么,有何看法。” 沈素心又是嗫嚅半晌,才轻道:“祖父,素心还有一点不明。” 沈清和轻道:“有什么不明,尽管问。” 沈素心轻道:“我想知道,您在这大宏朝,究竟生活了多久?” 沈清和沉吟了一下,道:“约有五十年。” 沈素心轻道:“素心前世,卒年不过三十有余,而今世虽已是五岁,但却是从五岁开始的。论起来,祖父在这个世上生活的年数,不是仍然比素心多得多么?更何况,素心无论前世今生,都不过是个闺阁女子,论见识,我想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比素心强得多。就算是对这个世界理解和认识,我想也比我这个坐井观天的小女子要高深太多太多了吧?” 沈清和微微一笑,扫视了一眼所有人,朗声问道:“除了素心之外的所有人,有没有人前世没有成年的?”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接话。 沈清和转向沈素心,道:“你看,这些人,最起码都是在前世已经成年的人。人的性格、学识,以及思维方式,大多都是在襁褓之中直到弱冠之年形成的,成年之后,人的学识可能增长,但性格、思维方式都已经形成,很难改变。他们都是生在长在他们的世界,性格和思维方式也都已经在自己特定的环境里形成。而这大宏朝,却完完全全不同于我所知的任何朝代。”说着,又望了望众人,接道:“我想也不同于这些人所生活的时代。” 众人闻言,俱是点了点头。 沈清和继续道:“素心,我们这些人中,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是一方面对我们这些人的秘密统统知晓,却又是生在长在这大宏朝的人,你的性格、思维方式,都是在这大宏朝形成的。而你,对这大宏朝的认识,绝不是我们这些可以相提并论的,哪怕你只是一个闺阁女子。所以,我们需要听你的意见。” 沈素心闻言,身子颤了颤,又思索了良久,才道:“我记得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听过一句话,叫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一点我很不理解。读书自然重要,但天下万物,皆有其生存之道,熙熙众人,皆有其长短之处。你们那边,为什么将读书提到如此之高的位置呢?你们那边,有科举取士,大宏朝亦有科举。但大宏朝的科举却不同于你们,有文科、经科、术科、策科、武科、军科。如果素心没有记错,大伯父当年考的是文科,而二伯父则是武科军科双状元,三伯父则是考的策科,父亲却是考的术科。同是‘文采’一词,你们那边单指作诗作文,而我们这边,你无论是诗文、经理、术算、策论但凡有出彩之处,都是可以称得一句‘文采出众’。还有武人,你们那个时代,好像都很看不起武人和军人,但大宏朝武人和军人的地位并不比文人差。对于这些,我觉得是你们那个世界过来的人所应该注意的。” 说罢,她望了望众人,轻道:“素心一点浅见,贻笑大方了。” 沈清和捋须笑道:“是啊,这分别也曾让我走了许多弯路。” 沈文恩沉思许久,起身轻道:“父亲,儿子有话讲。” 沈清和颔首道:“讲。” 沈文恩道:“大宏朝不同于我们那边的,不止这一点,若是全说完,怕是要说上几天的。但儿子看来,我们不应完全遵循这大宏朝的一切,大宏朝开明之处,比起父亲所在的大唐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若比起民国之后,无论思想、科技、人文,都要强很多。可以说,我们的‘家乡’,与这里相比,互有长短。儿子以为,我们这些人,理应求同存异,扬长避短。” 沈清和沉吟道:“求同存异,扬长避短,说得好!” 说着,他又望向众人,道:“还有人有话讲么?” 沈奕鹤站了出来,道:“祖父,奕鹤有话讲。” 沈清和轻笑道:“讲。” 沈奕鹤道:“说真的,奕鹤对妹妹的这番言论有点奇怪。不过想想也是,这是祖父问话,她自然是针对她所了解的祖父所在的时代说出这些话的。而她当时所去的那个时代,应该和奕鹤前世所在的时代相差不远。那个时代,是科技的时代,科学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那个时代的科技,比大宏朝要强出十万八千里。而且,根据妹妹所说,大宏朝是相当开明的。这也难怪,那边的古华夏,始终在外交上就没有过等同一说,始终是‘尔乃蛮夷’那一套,闭关自守而已。而大宏朝,却有两个劲敌。北方的戎国,是游牧民族国度,先放下不说。南方的泽国,却在文化上与大宏朝并没有什么上下之分。而且,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小国,也是各有特色,国力虽不比这三个大国,却也比华夏古代周边的什么高丽啊,大理啊,强出好多。强敌环饲之下,大宏朝自然得求生存,求发展,自然不会像古华夏一般。所以,这里有发展科技的土壤,正巧奕鹤是学机械工程的,而三哥是学应用化学工程的,而且数学方面很强。现代科技的三大基石,数学、物理、化学都全了,所以……我们可以在这方面有所发展。” 话音未落,沈文思亦起身道:“鹤儿,你莫忘了,还有你的父母呢,我们在建筑学上也算小有成就,应该也有用武之地吧。” 沈素颜亦是颤颤的举起手,轻道:“还有……还有医学!” 沈素雅望了沈素云和沈素兰一眼,轻笑道:“我们这里正好还有三个刑侦专家,外加祖父也是这方面的行家,这方面的发展也可以加以考虑啊!” 沈清和不由大笑道:“你们怎么忽然都着急起来了?这些东西,到底能不能有所发展,怎么发展,都还是后话。咱们一开始所打算商议的,是什么来着?” 沈素兰嘟嘟嘴,轻轻说了一句:“是啊,歪楼了!” 她声音不大,但几个小辈都听到了。除了沈奕风和沈奕寻,剩下的几个人俱是偷笑起来。 沈素心却没有笑,而是望了望众人,轻道:“那……还有其他不在场的人,他们虽没有确认身份,但也都有各自可疑之处。他们应该怎么办?”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沈清和脸上的笑意也敛去许多,沉吟许久,道:“单刀直入!” 众人闻言,又是一愣。 沈清和道:“亦风,亦寻,今天回去,你们各自通知父母,明天一早就不要去拙政园请安了,都到这里来。文恩,你们明天将奕时、素琳、素灵也都带上,还有裴氏,全都过来。” 三人皆起身应是。 沈文恩略一沉吟,又道:“父亲,你这是要?” 沈清和道:“集合全府上下一干人等,凡是有可疑之处的,哪怕一丝一毫,也都要统统说清楚。哪怕不是我们这样的人,但都是府里的亲人,这些事情不应该瞒他们。” 沈文恩点头应是。 沈素心望了望祖父,轻道:“祖父……若是……他们都是呢?” 沈清和微微一笑,道:“是便是了,那又如何?” 沈素心一怔,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沈清和望了望众人,轻笑道:“都回去吧,明天记得到这里来。” 众人闻言,皆是行礼告退。 边往外走,沈素颜边轻轻自言自语道:“这算什么?梁国公府第一次全体家庭会议?” 沈素雅正好听到,“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六十二章 家庭会议之召开 当夜,在怡心园,沈素心却一直都睡不着。 她一直在想,这一家人,到底会是什么样呢? 不由得,她想起了她的前世。前世的梁国公府,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刻? 不过也难怪,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们了。 想一想那个前世,真的是恍如隔世啊! 不过,虽然今世的梁国公府,虽然多了许多难以为外人道的各式各样的秘密,却比前世那个梁国公府幸福太多太多。 父慈母爱,可爱的兄弟姐妹们,还有那和蔼慈爱的祖父祖母,虽然也许都不是前世的那些人,但……但她似乎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前世弥留之际许下的那个愿望,再次被她想起。也许,真的是老天有眼,实现了她的那个愿望也说不定…… 不过,眼下,只要等到明天,这个梁国公府中的秘密,也许就要全部揭开了。不知道,过了明天,这个梁国公府又会是一副什么样子呢?只是希望,这份幸福,仍在…… 想着想着,沈素心不由得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长长的睫毛渐渐的垂下…… 沈素心终于沉沉睡去了,甜甜的睡去了的她,仍是眉眼弯弯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她身上,此时却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白光。 许久,沈素心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在自己的房里,而是在一座城门的门楼前。 巍峨雄壮的城楼外,满地都是斑驳的血迹,间或还能看到几句尸体。城门上一面巨大的匾额,上面写着“玄武门”三个大字。城门楼里外,有许许多多的军士,正在围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那女人的气度颇是不凡。只见她一直在与这些军士交谈,面色带笑,和蔼,平易近人,但却总掩不住那高高在上的气质。 还没待沈素心看清楚那女人的长相,她眼前便是一变,却又来到一处看上去人迹罕至的山林。山林中似乎大雾弥漫,脚下却到处湿漉漉的,似乎很多地方都是沼泽之类。忽然,树丛中出现了一个人,脸上黄黄绿绿的涂满了不知名的东西,头上戴着一具硬硬的帽子,也是和他脸上、身上的颜色一样黄绿相间。而那一身衣服,则很是褴褛,仿佛是许许多多布条缀在一起做成的。若是远远看着,当真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树。他的手上,则拿着一柄长长的不知什么东西,足足有好几尺长,上面还有一个几寸长的小管子。 他看看四周,却仿佛并未看到沈素心。似乎对这里还算满意,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边,取下了头上的帽子,和那东西放在一起,坐了下来,伸手挠了挠及肩的头发,又从背后的背包里取出了一点沈素心并不认得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慢慢吃着。整个的过程中,他那一双极是明亮的眼睛,总是不停的四处扫视着。 忽然,沈素心发现,这个人没有喉结!再仔细看看,这人身材并不壮硕,反而似乎有些瘦小,但胸前却似乎很有料。果然……果然不是他,而是她! 沈素心还未从发现“她”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她似乎又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这里有几分熟悉,似乎和那个世界时候付雅的家的所在有些相似,但似乎豪华得多。她的面前,就是一个电梯间。只见电梯上的数字一个一个的跳动着,终于停下了。随后,电梯门打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她一身都是藏青色的衣装,在那个世界待过的沈素心认得出来,这是西装的变形,类似的衣服她也见过付雅穿过,但似乎没面前这个女人的好。只见她随手拽了拽脖子上系着的丝巾,将原本整整齐齐的丝巾拽得歪歪斜斜,又解开上衣的扣子,走到一张沙发边,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扔在沙发上。 沈素心这才注意到,这个房间可真大,哪怕比她的怡心园主卧还要大很多,甚至还有直达的电梯。 当沈素心再次将目光转向沙发上的女人的时候,她也将方才埋在沙发上的头抬了起来,那一张美丽带着几分干练的脸上此时却满是疲惫之色,一双细长的眼睛中似乎还带着些许血丝。但,让沈素心震惊的是,这张脸……这……这不是盈姐姐吗?! 在沈素心的震惊之中,眼前的景象却又变化了。 这次,她所处的地方,却是一间书房,书房中一个人都没有。 沈素心四处望了望,望见书案上,放着一些纸张,上面全都写满了字。好奇作祟,沈素心不由得走到跟前,向纸上望去。只见,纸上娟秀却不失大气的字体,写着的却是一首词。 “寻寻觅觅 冷泠清清 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 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 怎敌他 晚来风急 雁过也 最伤心 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 惟悴损 如今有谁堪摘 守着窗儿 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 到黄昏 点点滴滴 这次第 怎一个愁字了得” 望着这首词,沈素心怔怔的,却有些痴了。 忽然,纸上的字体却变了,那娟秀的字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却是中正大气的字体,一看便是出自男子之手,却不再是诗词,而是一篇辞文。 沈素心再次细细读了起来,却越读越是心惊。这篇文,好大的气势啊…… 原文如下: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时六年九月十五日。”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沈素心喃喃的,心中震撼很是难平。 忽然,眼前的诗词辞文都不见了,书房也不见了,沈素心又来到了一处新的地方。 眼前是一座高高的塔,塔的下面,却是沈素心很是陌生的一片建筑。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琴音,悲戚戚的,仿佛抚琴之人是个非常伤心的人。 琴音之中,却有一丝歌声,隐隐约约,却听得甚是清晰。 “细雨飘 轻风摇 凭借痴心般情长 皓雪落 黄河浊 任由他绝情心伤 放下吧 手中剑 我情愿 唤回了 心底情 宿命尽 为何要 孤独绕 你在世界另一边 对我的深情 怎能用只字片语写得尽 写得尽 不贪求一个 愿 又想起 你的脸 朝朝暮暮 漫漫人生路 时时刻刻 看到你的眼眸里柔情似水 今生缘 来世再续 情何物 生死相许 如有你相伴 不羡鸳鸯不羡仙 晴天高 青山重 乘风瞬息万里云 寻佳人 情难枕 御剑踏破乱红尘 遨翔啊 苍穹中 心不静 纵横在 千年间 轮回转 为何让 寂寞长 我在世界这一边 对你的思念 怎能用千言万语说得清说得清 只奢望一次 醉 又想起 你的脸 寻寻觅觅 相逢在梦里 时时刻刻 看到你的眼眸里缱绻万千 今生缘 来世再续 情何物 生死相许 如有你相伴 不羡鸳鸯不羡仙” 这歌儿,沈素心听着很有几分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只是在这悲切凄美的歌声中,很是有几分感伤。不由得,她眼前又出现了在那张长椅上,浑身颤抖着的阎宇文…… 忽然,歌声、琴声俱都曳然而止。此时,她的眼前,却是自己的卧房了。 原来,不知何时,她醒来了。 望了望窗外,仍是黑沉沉的,却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沈素心不由坐起身来,披着外衣走了出来。 刚刚打开门,却听见暖阁里一阵响动,月梨跑了出来,见是沈素心,赶紧行礼道:“小姐,怎么起了?还是丑时呢!”说着,赶忙帮沈素心穿衣服。 沈素心微微一笑,道:“忽然醒了,再也睡不着,起来瞧瞧。” 月梨轻道:“小姐,外面冷着呢。虽已经是春天了,但这春寒也是很厉害的。小姐若是睡不着,月梨陪小姐说说话,可好?” 沈素心轻笑道:“说什么?” 月梨一怔,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素心又是一笑,止住月梨的活计,轻道:“还是莫穿了,我只在这房里走两步,便回去睡。” 月梨应是,怯怯的跟着沈素心。 沈素心在屋子里缓缓踱起步子来,一双美眸,却渐渐有些迷离。 今日……会有什么结果呢? 月梨怯怯的跟在沈素心身后,不时偷眼望望这个比自己还要矮上许多的小姐。她搞不懂,这个小姐,才刚刚五岁,怎么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呢?总觉得,小姐似乎比她还要大一些似的。 过了一会儿,沈素心轻道:“好了,我这就回去了。月梨,你也去歇着吧,离天亮还要好一会儿呢。” 月梨轻道:“是,小姐。”但脚下却并没有动,而是目送沈素心回了里间,才回暖阁,躺下假寐起来。 翌日,大书房。 沈素心随着沈文思、林氏一起来到这里的时候,其他三房人都已经到了,但老国公和老太太还没有到。 众人见礼之后,沈素颜便一把将沈素心拉了过去,与沈素雅、沈素云、沈素兰凑在一起。 沈素颜轻道:“素心,你昨晚睡得好不?” 沈素心轻笑道:“可是五姐姐睡不着了?” 沈素颜扁了扁嘴,轻道:“一想到今天的这个‘梁国公府第一次全体家庭会议’,我就睡不着!” 沈素雅笑着戳了沈素颜的眉心一下,轻笑道:“你呀!什么事情都放不住,一点都不稳重。可要记得,待会儿不许乱讲话,知道么?” 沈素颜望望姐姐,不由谄笑道:“姐姐,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若是说错话了,可要帮我圆。” 沈素雅翻了个白眼,道:“谁管你!” 沈素颜委委屈屈的望着沈素雅,沈素雅转过头去不理她。沈素云看着好笑,不由道:“五妹妹莫担心,大姐姐只是跟你逗着玩。你若有事,大姐姐怎会不管你?” 沈素雅伸手拉了沈素云一下,轻笑道:“妹妹莫管她。一个拿着手术刀的外科医生,心里没点料,哪做得来?” 沈素颜又是扁扁嘴,轻道:“我……我才不过是个大二学生呢!” 沈素雅又是翻了个白眼,轻道:“谁信你!就看你拿刀那个手型就完全不是菜鸟的样子。我敢说,你绝对主刀过手术,而且绝对,至少不下十次!” 沈素颜张张嘴,刚想说什么,沈素雅便抢道:“莫蒙我,别的也就算了,这个你可瞒不过我。怎么说,我也算你半个同行。” 沈素颜嗫嚅半晌,却说不出话来。 沈素兰在一边轻笑道:“原来五妹妹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沈素颜伸手轻打了她一下,嗔道:“你才是猪呢!” 众女都不由轻笑,沈素心轻笑道:“五姐姐,你连药姑祖都敢蒙,胆子够肥的。” 沈素颜又是嗫嚅一会儿,才道:“我……我的确是二年级嘛!” 沈素雅轻道:“什么二年级?” 沈素颜嗫嚅道:“那个……博……博二……” 沈素雅接道:“工作几年了?” 沈素颜轻道:“四……四年……” 沈素雅轻笑道:“药姑祖曾说你没临床经验,这可是药姑祖看走眼了吧?” 沈素颜嗫嚅不语。 这时,有下人通报:“老国公到!老太太到!” 屋内众人闻言,全都站起身来。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六十三章 家庭会议之大唐梁国公 老国公沈清和面带笑容的走进大书房,老太太孙氏亦是笑容满面的跟在老国公身后。 众人见礼后,沈清和遣走了所有下人,在主位坐下,待众人都各自坐好,便望着众人,道:“你们可知,我今天将你们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众人闻言,面色各异,却都没有答话。 沈文仲望了望父亲,又望了望沈奕风,面色有些疑惑之色。 李氏的目光,却转向林氏,却见林氏只是低着头,并不望她,心中不由一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沈文飞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吕氏的目光却转向沈奕寻和沈素盈,却见沈奕寻一脸淡然,沈素盈却是一脸迷茫,她眼中莫名的光芒一闪,却带着一丝了然之色。 沈素琳和沈素灵对视一眼,目光灼灼的盯着沈素雅。 而沈奕全、沈奕言、沈奕时三人却都是一脸迷茫。 至于沈素芬,却仍是一贯的扑克脸,没有丝毫表情,眼睛也没有望向任何一个人。 就连老太太孙氏,眼中也有些许疑惑之色。 而众人的表情,却都落在三个人的眼里。一个是沈清和,一个是沈文恩,还有一个,则是最小的沈素心。 见众人都是沉默不语,沈文仲不由起身上前一步,躬身道:“儿孙们俱都驽钝,还望父亲明示。” 沈清和望了望沈文仲,微微一笑,端起手边的一盏茶,掀开盖子吹了吹茶叶,轻轻的抿了一口,道:“文仲,不知,你可否相信那鬼神之说?” 沈文仲一怔,道:“儿子……不尽信。” 沈清和眼中微光一闪,道:“不尽信?有些许疑惑,对吗?” 沈文仲略一沉吟,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鬼神之事,不确信是否有,但不得甚解之事,儿子无可解说,只有闭口不言。” 沈清和微微一笑,轻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文仲的《论语》读得甚是不错啊!” 沈文仲一怔,忽然,眼中现出震惊之色,望向父亲。 沈清和仿佛并未看到他的表情眼神,喃喃道:“民间传说,人死之后,要走那黄泉路,到阴曹地府去。黄泉路的尽头,有一条河,叫做忘川河。河上有一座桥,叫做奈何桥。奈何桥的桥头,有一老妪,唤作孟婆。每有新鬼,走到那奈何桥头的时候,孟婆都会给他们一碗孟婆汤。传说,喝了这孟婆汤,前尘往事,俱都会忘得一干二净。这样,才可以投胎转世。” 这一番话,却令除了昨日已经互通过的,其余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震惊之色,直直的望着老国公。 沈清和却并不看他们,而是继续喃喃道:“有人说,若是在那奈何桥头,不喝那碗孟婆汤便投胎转世,是会记得自己的前世的。这传说,也不知真,还是不真。” 这话说罢,众人的眼神中,甚至都带了些许惊骇。 沈清和却是一笑,道:“我不记得我走过那黄泉路,也不记得什么奈何桥,什么孟婆汤。但,这个传说大概是真的。因为,我就留着前世的记忆。” 一语如霹雳,将众人都震得颤颤的讲不出话来。 沈文仲颤颤的望着父亲,颤声道:“父亲……你……你……” 沈清和继续道:“记得前世,我亦是出生在一个官宦世家。虽不比这梁国公府,却也显赫。我的祖父,曾任尚书左丞,我的父亲,曾是一州长史。我明经科及第,曾官任汴州判左,并州都督府法曹。后升任大理寺丞,侍御史。而后,我外放宁州刺史,因政绩,又升任冬官侍郎,便是与大宏朝工部侍郎相若。后豫州刺史犯上作乱,平乱后上命我出任豫州刺史,收拾残局。平此乱者,乃名张光辅,时任当朝宰辅。其恃功自傲,杀良冒功。我看不过,怒斥其曰:‘如得上方斩马剑,我必取君项上人头!’此人怀恨在心,参了我一本,于是我被贬为复州刺史,入洛州司马。而后得上看重,任地官侍郎,官同凤阁鸾台平章事。等同大宏朝,便是副相,兼任户部侍郎。不久,我被视为承嗣之阻碍,便被诬为谋反,获罪下狱。后虽脱罪,但亦被贬为彭泽令。万岁通天元年,契丹攻陷冀州,上启用我为冀州相邻的魏州刺史。契丹退走后,上用我为幽州都督。因我有所功绩,上赐我紫袍龟带,并御笔于紫袍上书‘敷政木,守清勤,升显位,励相臣’十二个金字。神功元年,上召我回京,官拜鸾台侍郎,官同官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复为相。圣历元年秋,突厥寇边,上命太子为帅,我为副帅,知元帅事,征讨突厥。突厥可汗尽杀所掠赵、定等州男女万余人退还漠北,我等追之不及,上改任我为河北道安抚大使,安抚兵乱。久视元年,我为内史,即为此处之中书令。但,就在当年,我寿数尽了,闭眼而去。但却不知为何,却成了当年大宏朝梁国公府一个十岁的孩子。而后……你等也都知道了。” 众人面面相觑,皆无言。 沈文仲躬身道:“久视元年,狄公病故,则天女皇泣言之:‘朝堂空也!’赠文昌右相,谥曰文惠。后中宗即位,追赠司空。睿宗即位后,乃追封为……梁国公!” 说着,沈文仲屈膝跪下,一拜到底,颤声道:“后学希文,拜见狄阁老!” 众人皆是一惊,李氏早已站起身,见状忙跪在沈文仲身边。沈清和忙上前扶起沈文仲夫妇,正要说什么,却见所有人都已经站起身来,怔怔的望着他。 沈清和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要问,且听我说完可好?” 说着,他转身回到主位附近,挥手示意众人坐下,道:“方才我言孟婆汤之事,在座诸人,其实我已知有不少类似之事。在此,我问一句,在座的,有前生记忆的,站起身来。”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 沈文仲与李氏相携刚刚走回座位,闻言,便都不再坐下。 沈文恩望望众人,率先站起身,邓氏亦起身。 随后,便是沈文思、林氏、沈奕鹤、沈素心。 接着,沈文飞夫妇都站起身来。 沈奕风、沈奕寻对视一眼,亦是站起身来。 沈素雅和沈素颜也站了起来。 沈素云和沈素兰这对大双胞胎,同时也站起身来。 沈奕华正在发呆,这时也回过神,立即站起身来。 沈素芬望着自己的脚尖,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沈素琳、沈素灵对视一眼,笑盈盈的站了起来。 同时沈素盈也站了起来,但眼中的诧异之色仍难掩。 沈奕全、沈奕时和沈奕言随后也站了起来。 最后站起的,乃是梁国公府第二代唯一一个妾,裴氏。 沈清和见众人都站了起来,不由怔然。虽然,这个场面他预料到了,但真正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感慨万千。 这时,他觉得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不由转身一看,却见孙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见他回头,轻笑道:“夫君,你可忘了还有妾身么?” 沈清和一怔,轻道:“你……你也是?” 孙氏点点头,又道:“还有一人,夫君忘记了。” 沈清和又是一怔,道:“可是药姑娘?” 孙氏颔首道:“虽明面上药姑娘不是咱们梁国公府的人,但无论是你我夫妻,还是家中小辈,其实都将她当做家人。此等大事,且无论……无论她是不是一样,也该知会。” 沈清和轻道:“是我疏忽了。不过……此时药姑娘却不知身在何处?现在去请是不是来得及?” 这时,一个温和声音传了进来。 “老哥哥,药儿已经在了。方才忽见全府上下集中于此,以为有什么事,却是这回事,害药儿白担心一场。” 说着,忽然大书房正中突兀的出现了一个淡青色的人影。只见她轻纱蒙面,眸似清泉,正是药先生。 药先生望了望沈清和,轻笑道:“老哥哥,咱们到底也相识数十年,药儿今日方知,你这个梁国公,却是大唐梁国公,而不是大宏梁国公。” 说着,药先生对着沈清和盈盈拜下,道:“药儿拜见狄阁老。” 沈清和面带笑容的虚扶一下,轻笑道:“药姑娘不要多礼,到底是多年的老朋友。不过,你也是……” 药先生起身,轻道:“是。”说着,望向沈素颜,轻道:“我和素颜算是同行吧,我们前世都是医者。只是,素颜是外科,在治疗外伤方面,我也许还不如素颜。” 沈素颜忙上前道:“药姑祖言重了。中医西医,虽然各有所长,但素颜只是后学末进,哪怕在自己擅长的方面,恐怕也没办法跟药姑祖相提并论。” 药先生一笑,轻道:“素颜莫要妄自菲薄。” 说着,盈盈秀目转向沈清和,正要说什么,却见孙氏面色有些苍白,不由有些诧异道:“老嫂子怎么了?”说着,便抢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脉门。 孙氏却不理药先生,怔怔的望着沈清和,颤声道:“你……你是大唐人?” 沈清和一怔,不由轻道:“是啊,我乃大唐并州人氏,姓狄,名仁杰,字怀英。” 孙氏眼中异色闪烁,轻道:“并州……姓狄……狄孝绪是你什么人?” 沈清和又是一怔,眼中异色一闪,道:“乃是我祖父。” 孙氏怔然道:“原来……原来你是狄尚书的孙子……” 沈清和一惊,道:“你……” 孙氏轻道:“太……太宗皇帝,后来如何了?” 沈清和眼中又是一闪,仿佛想到了什么,轻道:“贞观二十二年崩,年五十。” 孙氏轻叹一声,道:“哎……有些早了。” 沈清和轻道:“夫人,你……” 孙氏望了他一眼,轻道:“我是观音婢。”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六十四章 家庭会议之长孙皇后 “观音婢?”沈清和喃喃自语道,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忽然,他双目圆瞪,连连后退几步,颤颤的指着孙氏,颤颤的说不出话来。 沈文仲快步上前,扶住父亲,但他震惊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母亲,颤颤道:“母亲……你……你……你当真……” 孙氏颔首道:“当真。” 药先生望了望沈清和,又望了望孙氏,轻叹道:“老姐姐,你的来头……未免太大了点,特别是对老哥哥来说。” 一边的几个小辈见状,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 沈素颜轻轻的推了推沈素雅,轻问道:“姐姐,你可知道观音婢么?我总觉得在哪儿听过……该不是观音菩萨吧?” 沈素盈不知何时凑到她们身边,插言道:“该不会是……‘花子邋遢,观音长发’那个观音吧?” 沈素心也凑了过来,轻道:“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是段……” 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巴便被沈素雅捂住了,同时来捂她的嘴的还有一只小手,却不知这到底是沈素云的还是沈素兰的。 沈素雅捂着沈素心的嘴,回头瞪了沈素盈和沈素颜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们莫要乱说话,观音婢,只是她的小名,她是姓长孙的。” 另一位捂着沈素心小嘴儿的,应该是沈素云,也是轻道:“你们若想不起她,不妨想想长孙无忌这个名字,有印象没?” 沈素颜双目一下子瞪圆了,但一边的沈素兰却插话道:“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耶!” 沈素颜赶紧拽了她一下,轻轻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沈素兰听着听着,眼睛也瞪圆了。 吕氏忽然走了上去,对着孙氏盈盈拜下,轻道:“婆婆,莫忘了公公也是唐臣。” 孙氏一怔,转头望向沈清和,伸出双手替过沈文仲的手扶着沈清和,在他耳边轻道:“夫君,妾身娘家姓孙,而非长孙。” 沈清和还是怔怔的望着她。 她盈盈一笑,虽已是半百年岁,但仍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 孙氏轻道:“夫君,观音婢早已是前尘往事,早已尘归尘,土归土,不必回首。夫君一生,对妾身绝不下于太宗皇帝。”说着,又望向满堂儿孙,轻道:“再说还有这满堂儿孙,可要比当年的承乾、长乐等幸福得多,也成器得多,让妾身也少操许多心,这一世才活得如此长久。现下,妾身已年过半百,比之当年的长孙皇后,要长命得多,夫君也已是花甲之年。看看你我,都已是鬓首花白。所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正是如此么?妾身还有什么可以不满的呢?” 这时,沈奕寻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两老身旁,躬身轻道:“祖父,孙儿想讲句话,可否?” 沈清和轻道:“讲吧。” 沈奕寻轻道:“祖父,祖母前世虽是长孙皇后,但若当真如你所说,在那奈何桥上喝下了孟婆汤,那又如何?” 沈清和喃喃道:“是啊……那又如何?”说着,他的眼中忽然亮光一闪,反手握住孙氏的手,轻道:“夫人,是我执念了。” 说着,不由转向众人,面色有几分古怪,朗声道:“你们,还有谁是出自皇家的,趁现在都说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久,终于有一人站了出来。 沈奕风站了出来,微微躬身道:“祖父,孙儿前世,虽是草莽出身,但一生曾结拜异性兄弟三人,其中却有两人最后当了皇帝。不知我算不算出身皇家?” 沈清和与孙氏对视一眼,眼中都很是诧异,孙氏轻道:“你……生于哪个朝代?” 沈奕风道:“孙儿乃是大宋人。” 孙氏望望其他人,道:“可有其他的大宋人?” 沈文仲本就在孙氏身边,躬身轻道:“儿子乃是大宋人。” 话音未落,又有一人上前道:“婆婆,媳妇也是来自大宋。” 孙氏失笑:“瞧你们三口,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但,话音未落,沈文飞也走了过来,道:“母亲,儿子也是大宋人。” 孙氏轻笑道:“还有么?” 过了许久,再没人站出来了。 孙氏转向沈奕风,轻道:“亦风,你且说说,你那两个皇帝兄弟都是什么人?” 沈奕风犹豫了一下,道:“大辽……耶律洪基,大理段誉。” 沈文仲目中精光一闪,道:“耶律洪基?呵呵,老对手了啊。” 沈奕风一怔,道:“父亲……您……” 沈文仲轻道:“莫急,既然已经说开了,或早或晚,总教你全都知晓。现下,先应你祖母的话。”说着,转向孙氏道:“母亲,亦风所说的,并非大宋皇帝,而是两个不同的邻国的皇帝。不过,说实话,我倒并不知晓耶律洪基有过一个结拜兄弟。至于大理段誉,这个我并不知晓,我只是依稀记得有个叫做段和誉的。” 沈文飞在一旁道:“儿子的年月更晚些,耶律洪基归天的时候,儿子尚未出生。不过这个段和誉,儿子倒是知道,还打过交道。当时他已经是大理皇帝,且年事已高,且……已经改名叫做段正严。” 沈奕风的身子有些发颤,不由轻道:“二叔父……侄儿敢问……三……段正严……日子过得如何?” 沈文飞望了望沈奕风,道:“我见他的时候,还不错。我离世的时候,他还是大理皇帝。至于以后,我就不知道了。” 一旁的李氏此时才道:“大理宣仁帝,在位三十九年。大理广运年间,宣仁帝因诸子内争外叛,遂禅位为僧,庙号宪宗,谥号宣仁皇帝。” 沈奕风喃喃道:“果然是禅位……” 沈文仲则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氏,轻道:“淑韵……你……” 李氏垂首道:“夫君,你若是耶律洪基的老对手,那你必是真宗皇帝或仁宗皇帝时候的,对么?” 沈文仲道:“我的确是真宗皇上在位的时候出仕的,不过……真宗皇上之后的皇上,庙号仁宗么?” 李氏一怔,道:“夫君不知道?” 沈文仲道:“我离去时,皇上仍然在位。” 李氏摇摇头,轻道:“仁宗崩殂时,我还尚未出生。” 沈文仲刚要说什么,孙氏插言道:“文仲,淑韵,你们不妨将你的身份说出来,你们夫妻二人,也算重新认识一下,可好?” 沈文仲躬身应是,却不想李氏上前轻道:“婆婆,淑韵不愿回想往事。再者说,淑韵前世出生时,夫君的前世早已故去,淑韵又何必说?何况,淑韵今世过得很好,很好,很满足,不愿再去想那些不快之事,还请婆婆见谅。至于夫君,淑韵只要知道这是最让淑韵满足的夫君便足够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孙氏道:“以文仲之才,当世必是名动天下的人物,想必不比我曾经的那位长兄差什么。你……当真不想知道么?” 沈文仲忙道:“母亲,儿子不敢自比。” 孙氏轻笑道:“文仲,母亲素知你之才,必在我兄之上,又何必妄自菲薄?” 沈文仲又是连连道不敢。 推让之时,下面小辈又在小声议论。 沈素兰推了推沈素云,轻道:“姐姐,你说我们那个推测,如果对的话,那大伯的身份能不能推理出来?” 沈素云还没答话,沈素雅便插话道:“你们猜出母亲身份了?是谁?” 沈素兰眼珠儿转了转,趴在沈素雅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沈素雅眼珠儿忽然瞪大,颤声道:“此话……当真?” 沈素兰轻笑道:“推测而已,不过我觉得应该没错。” 沈素雅沉思半晌,才道:“才学上能让母亲看得上的,又是宋真宗宋仁宗时候的大臣……不会是寇准吧?” 沈素云掩口轻笑道:“寇准好像在宋仁宗继位之前就没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沈素雅又想了想,道:“难道……是那位……大包?” 沈素云嗔道:“什么大包,大姐姐也是电视剧看多了!” 她稍稍顿了顿,又道:“不过,还真有点像。不过我不记得他是不是在宋真宗时候出道的了。” 沈素雅不禁伸手轻打了沈素云一下,嗔道:“什么出道!你以为是大明星啊?” 沈素兰在一旁轻笑道:“可不是大明星么?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江湖豪杰~来相助~王朝和马汉……” 沈素雅不禁伸手用力拍了沈素兰一下,嗔道:“还唱起来了!不过……我怎么觉得父亲不会是那个人呢?” 沈素颜在一边摸了摸脸蛋,道:“要真是,我得担心死了!要是我会变的那么黑……” 话没说完,她便挨了沈素雅的第三次出手。沈素雅嗔道:“你也在这里胡说?那可是咱们的爹啊!” 几女笑闹一阵,沈素颜却忽然发现身旁的沈素心已经半天没有言语了。不由转头一看,却不见了她的踪影。她赶紧四下一寻,却发现她这时已经走到了最前面。 沈素心朝着沈清和和孙氏行了一礼,轻道:“祖父,祖母,素心有话讲。” 沈清和一怔,道:“素心,你想说什么?” 沈素心嗫嚅道:“祖父,素心……素心曾多次做过奇怪的梦,素心觉得,这些似乎有些关系……” 沈清和失笑,道:“梦境之事,难说难明。素心啊,你是不是做孩子久了,连思绪都变得孩子气了?” 话音未落,孙氏轻轻拉了拉沈清和衣袖,道:“夫君,不妨听听心姐儿所说。” 沈清和略一沉吟,对沈素心道:“你且讲讲吧。” 沈素心想了想,说:“有一个地方,梦到过两次。是一个很大的城门,跟咱们京城的城门楼差不多大。那里好像刚刚打过仗,很多血迹。城门里面有一个女人,好像在安抚一群军士,还给他们发甲胄。那个地方上面有块大匾,上面写着……” 忽然,她还没说完,身边便有一个声音打断道:“玄武门!” 众人眼光皆循声望去,却见说话人是许久没有说话的药先生。 药先生轻道:“对么,素心?” 沈素心颔首道:“是的,药姑祖,你怎么知道?” 药先生轻笑道:“玄武门之变当日,秦王妃长孙氏亲至玄武门,激励将士。”说着,将目光转向孙氏,轻道:“对么,老姐姐?” 孙氏轻笑道:“是啊,不过当日并不是在玄武门。” 说着,她将目光转向沈素心,轻道:“心姐儿,还有么?” 沈素心想了想,道:“我印象最深刻的,却是看到一篇辞文。” 孙氏道:“什么辞文?” 沈素心道:“整篇很长,不过素心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一句。” 话音未落,却听一片吸气之声。沈素心抬头一望,却见沈清和和孙氏面有感慨之色,但其他人却都面色各异的望着沈文仲,而沈文仲却面色古怪的望着沈素心。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六十五章 家庭会议之靖康之耻 李氏怔怔的望着沈文仲,喃喃道:“夫君……你……”稍稍顿了顿,又道:“是啊,我早该想到,方才你自称后学希文……” 沈素颜悄悄拽了拽沈素雅的衣袖,轻道:“什么希文?” 沈素雅轻道:“范仲淹,字希文,世称范文正公。” 沈文仲苦笑道:“方才一时激动,说出前生的表字。淑韵,看来你素知我生平啊。” 李氏轻道:“范文正公,先世彬州,后迁居江南。真宗皇帝大中祥符四年,至应天府书院苦读,昼夜不息。冬日惫甚,以水沃面,食不给,至以糜粥继之。人不能堪,不苦也。仁宗皇帝亲政后,任右司谏。景佑五年,西夏李元昊叛,奉上命与韩琦共任陕西经略安抚招讨副使,屯田久守,遂平乱。庆历三年,与富弼、韩琦共举庆历新政,提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等十策。庆历四年,新政止,贬邓州,后至杭州、青州,皇佑四年逝于徐州,谥文正。” 沈文仲轻叹道:“庆历新政……哎,到底半途而废。” 李氏轻道:“庆历新政虽半途而废,但公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实在振聋发聩,令人深省。”说着,望向站在一旁的沈素心,轻道:“就连小素心,也是印象深刻呢。” 沈素心对着李氏笑了笑,却又看向沈文仲,轻道:“大伯父,你真的是范仲淹,范文正公?” 沈文仲颔首道:“我是范仲淹,范希文。至于什么范文正公,非我素知,不敢当。” 沈素心轻道:“大伯父,我并不知道那篇辞文是你写的,但我却知道你。” 沈文仲奇道:“你从何而知?” 沈素心道:“我先前是不知的,但那次落湖,却与大姐姐一起到了她所来自的那个时代。” 话音未落,沈文仲便皱了皱眉头,望向沈素雅,道:“素雅,怎么回事?” 沈素雅闻言,上前道:“父亲,当时雅儿与素心发生意外,居然一起回到了我前生的时代,雅儿又变回了前世的身份。而九妹妹,却直接过去了,其中缘由,雅儿也不知晓。但后来,据说九妹妹再次落湖……” 沈文仲眉头又是一皱,道:“据说?” 沈素雅轻道:“是,因为当时雅儿已身死,后来的事情还是九妹妹后来告诉我女儿的。” 沈文仲眉头皱的更厉害了,沉声道:“身死?怎么回事?” 李氏此时已经走到沈文仲身边,双手挽住沈文仲,轻道:“文仲莫急,让雅儿慢慢道来。” 说着,她转向沈素雅,轻道:“雅儿,你且慢慢说。”说着,又看了看沈素心,轻道:“素心,你也一起说吧。你看,你爹娘也正在看着呢。” 沈素心看向父母,见父母正在有些紧张的望着她。 沈素雅与沈素心对视一眼,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将那天她们的经历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众人之中,药先生、沈文思夫妇、沈素颜等人,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其中的事情,但如此详细的听说,还是第一次。 听罢,众人皆是唏嘘不已。沈文仲轻叹道:“雅儿啊,你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过了许久,孙氏才道:“刚刚不是说文仲么?怎么忽然又转到雅姐儿和心姐儿身上了?” 沈文仲和李氏对视一眼,皆是一怔,这才回过神来。 李氏向孙氏躬身道:“婆婆,淑韵前生便对范文正公,便是现今的文仲,颇为敬仰。曾有人在岳阳楼前,借《岳阳楼记》的句子感叹,言道‘微斯人,吾谁与归?’说的便是,除了范文正公,还有何人志同道合。在淑韵看来,此言甚是。但淑韵却不知哪来的福气,能嫁给文仲,淑韵甚喜。” 沈文仲伸手握住李氏的手,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药先生在一旁轻道:“淑韵,药儿还记得,当日素雅沉睡不醒,药儿对老哥哥说药儿无能为力时,文仲忽然昏厥。当时药儿下针救醒文仲,却不想他竟有中风之兆。药儿言及,药儿能保素雅不死,但文仲仍不见好转。药儿又言,淑云无碍,文仲这才见好。淑韵,其中意味,不用药儿多说了吧?” 李氏闻言,抿了抿唇,反手握住沈文仲的手,亦不言。 但不知为何,凡是这种境况,总有人打扰。 一个略显粗豪的声音传来:“大哥,原来您竟是范文正公。我当年,对你亦敬仰有加。” 沈清和亦是捋须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文仲,你当真经得起‘微斯人,吾谁与归’的赞誉。” 李氏轻道:“公公,文飞,文仲当年的原文,乃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那句虽是登峰造极,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虽对于普通人,却仍可为准则。” 沈清和笑道:“是啊,淑韵说得好。文仲,为父素知你所能,但总认为你处事或稍显急躁。但今日,看你这篇辞文,虽并不全,但仍可见你的心胸。盼你今后,能以此为准则。” 沈文仲躬身道:“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沈清和又转向李氏,轻道:“淑韵啊,你说,文仲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但你的身份呢?夫妻之间,当坦诚相见。方才,你婆母与我,亦是坦诚如斯,你也不要让我们专美于前啊。” 李氏躬身道:“淑韵前世,一个普通闺阁女子而已。不过,说说也无妨。淑韵前世,乃山东人氏。家父李格非,乃东坡先生门下。淑韵幼时,便多受父亲熏陶,挚爱诗词。后嫁于密州赵明诚,与夫君志趣相投,日子也还过得不错。但好景不长,北方金国南侵,靖康之役国破家亡……” 沈文仲在一旁惊道:“什么?国破家亡?大宋……大宋到底怎么了?” 沈文飞望了望兄长,欲言又止。 李氏续道: “徽宗年间,金国崛起,联宋灭辽。谁知徽宗皇帝任用无能的蔡京,屡战屡败,令金国以为大宋可欺。后金兵南侵,徽宗皇帝不思抵御,却急急将帝位禅让与钦宗皇帝。 钦宗靖康元年一月,金兵大举南下,兵临汴梁城下,钦宗只得与其结下城下之盟。后钦宗下令不纳赔款,又联络西夏抗金,遂金兵复至,强攻汴梁。 钦宗初誓于金兵决一死战,亲巡军务。然宋兵积弱难敌,勤王之师久候不至,钦宗求和,金兵不允。十一月,金兵猛烈攻城,宋兵军心涣散,三万禁军亡者过半。然钦宗却偏信小人,令一小吏郭京,以六甲兵御敌。此等荒唐之事,自然大败而回。 金兵趁机掩杀,然郭京竟借口出城御敌,借机南逃。金兵趁机攻陷城门,杀入汴梁。钦宗俱之,乃求和,但有所命无不允。金兵查封府库,掠金银不可数。钦宗竟以宋官,助金兵查抄贵戚、官吏、僧众、百姓之家。金兵残暴,诛宋官多人。 金兵占外城,却并不进取,诈称议和。钦宗信以为真,遂命人至金营议和。金人令徽宗至,徽宗怯,钦宗代为前往,上降表,并四易其词,屈膝北向。钦宗返,汴梁内城,宫闱内外,哭声震天。金人遂金千锭,银两千万锭,帛千万匹。钦宗不敢违,刮地三尺,重典揭发,掠权贵富户,皇后本家亦不能免,仍不足。金人又索女千五百,钦宗不敢不予,掠尽内城仍不足,竟以嫔妃相抵。女至金营,多不堪受辱,死者甚众。 金人狼子野心,愈不足,胁钦宗再议和,钦宗不敢不至,金人遂囚之,言金不足不予归。内城遂满地搜刮,贫户、僧道、工伎、倡优俱不能免,然仍不足。京中百姓无所食,草木、犬鼠皆尽,乃饿殍充饥,死者不计其数。 然金人贪得无厌,金不足以他物抵,凡祭天礼器、天子法驾、典籍珍本、大成乐器以至百戏用具,均在其列,诸科医众、教坊乐工、各色工匠亦在其列。另掠女无数,稍有颜色便掠至金营。 虽钦宗以下,百般相与,然金人灭宋之心已定,废钦宗,胁徽宗,另立屈膝之辈张邦昌为帝,号大楚,尽刮汴梁。 后金人闻康王率军将至,恐不能归,遂欲北返。然之前,金人尽毁汴梁,余者东至柳子,西至西京,南至汉上,北至河朔,杀人如刈麻,臭闻数百里,死者不可盈数。 靖康二年四月初一,金人北返,掳徽宗、钦宗、皇后、亲王、皇子、皇孙、宗室、帝姬、妃嫔、官吏十万之众,尽押于北地。大宋宗室为止一空,被掳者百不返一。宗室女子,无论皇后、妃嫔、贵戚、帝姬,多为金人凌辱而尽……” 说到这里,李氏早已泣不成声。众人皆默然无声,口不能言。 沈清和背对众人,沉默不语。孙氏垂首咬唇,亦早已泪流满面。沈文仲早已跪在地上,双拳紧握,老泪纵横。沈文飞银牙紧咬,紧攥的拳头中竟有血迹滴滴而下。沈奕风亦是跪在父亲身边,虎目圆瞪,双目血红,口不能言。其余,落泪者有之,悲愤者有之。 沈素雅跪在父亲身边,含泪轻轻的摇了摇头,轻道:“我曾多次读过这段历史,然而在那字里行间的血迹,眼泪,无论怎么读,也不会有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的人了解的如此深刻。有宋一代,乃是华夏古代历史上最为璀璨的一个王朝,经济、文化皆是华夏古文明的唯一顶峰。然而,国虽富,却不强,最终……最终落得崖山之后无中国的下场……” 沈清和仍未转过身来,哑然道:“素雅,之后的事情,你不妨说说吧。再坏,也不过如此了……” 沈文恩此时上前一步,躬身道:“父亲,这段历史,我更清楚,就让我来说吧。” 沈清和道:“好。” 沈文恩轻道:“靖康之后,康王赵构称帝,建都临安,史称宋高宗,之后宋朝亦称为南宋。高宗称帝后,任用名将岳飞……” 说到这里,沈文飞身子一颤。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p.s.】不要忘记卢沟桥,但也同样不要忘记靖康、崖山 第六十六章 家庭会议之满江红 只听沈文恩继续道:“任用名将岳飞,抵御金人进攻。” 说着,沈文恩顿了顿,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沈文飞,继续道:“岳飞,字鹏举,相州汤阴人氏。其父岳和,为人乐善好施,自幼勉励岳飞要做个为国尽忠,为国捐躯的忠臣良将。有宋一代,重文轻武,然岳和为人开明,岳飞喜武,岳和甚是支持勉励。 宋宣和四年,真定宣抚刘?募勇聚士,岳飞应募,但不久即因父亲岳和病故,岳飞遂回乡守孝。 靖康元年,金兵大举南侵,岳飞欲再次投军。 临行前,岳飞之母姚氏,唤岳飞前来,问道:‘现今国难当头,儿作何打算?’ 岳飞道:‘前线杀敌,精忠报国!’ 姚氏甚慰,遂与岳飞背上以绣花针刺下‘精忠报国’四字。” 说到这里,孙氏不由叹道:“真乃良母,吾不如也。” 沈清和亦叹道:“精忠报国,于国难当头之时,更是难能可贵。” 跪在一旁的沈文飞,身子颤抖的更是厉害。 沈文恩继续道: “靖康二年,康王赵构于南京即位,史称宋高宗,改元建炎。当时宋高宗尚有心收复失地,起用大批主战派将领,其中就有岳飞。然虽岳飞率军连战连捷,但宋军之中多是或无能之辈,或无胆之徒,岳飞独木难支。但,岳飞等将领,仍能抵御金兵的继续南侵。 十二年后,绍兴九年,金元帅金兀术等分兵四路再度南侵,宋高宗用韩世忠、岳飞等名将迎敌,大败金兵。岳飞渡江北上,意图收复中原。至此,宋兵于靖康之后,终于再次踏足中原。岳飞率军大败金兀术十万大军,连下颍昌、蔡州、陈州、郑州、河南府、汝州等十余座州郡,中原之地已收复十之七八。金兵屡战屡败,皆言,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沈清和赞道:“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真乃无敌神将!” 李氏却喃喃道:“撼山易,然山之崩起于内。撼岳家军难,之于金兵难于登天,之于他人……” 她声音极低,只有身边的沈文仲听到了。沈文仲闻言,不由十分诧异的望了望妻子。 沈文飞双拳紧攥,嘴唇紧抿,指节和嘴唇都有些发白了。 沈文恩继续道:“最后,岳家军一直打到朱仙镇,距离金兵大本营,曾经的东京汴梁,仅有四十五华里。当时,岳飞甚喜,对麾下大将道:‘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耳!’” 沈文飞双拳攥得更紧,手上的丝丝血迹,又开始流了。跪在他身边的吕氏,几次想掰开他的手指给他上药,但都不成。 沈文恩的声音,忽然转向低沉:“然,岳家军最终,也就只打到了朱仙镇。”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沈文飞。 “正在此时,宋高宗却连下十二道金牌……” “让我班师回朝!”沈文飞忽然出声,两排银牙咬得格格直响! 众人皆是一惊,齐齐望向沈文飞。 吕氏手中拿着的方巾,飘飘忽忽的落在地上。吕氏呆呆的望着丈夫,嘴巴张着,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而跪在吕氏身后的裴氏,则是震惊不已的望着沈文飞。 跪在沈文飞身后的沈奕寻、沈素盈、沈素芬、沈奕言都不可置信的望着父亲。 沈文仲怔怔的望着他的兄弟,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他身旁的李氏颤颤的指着沈文飞,颤声道:“你……你竟是……竟是……” 沈文飞,或者说,岳飞,不理众人反应,垂着头,攥着拳,咬牙道:“十年之功,废于一旦!所得诸郡,一朝全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 吕氏忙伸手挽住丈夫,颤声道:“夫君……你……” 那愤愤的,带着格格咬牙之声的言语,却仍在继续…… “可恨……可恨!我一回到京城,那……那秦桧、张俊等人,便将我收押下狱,诬我……诬我谋反!可恨那万俟?l,对我百般拷打,逼我承下此罪!” 唯二没有惊异之色的人,沈清和和沈文恩,俱都是轻叹一声。 沈文恩轻道:“鹏举兄,韩世忠曾向秦桧质询,秦桧言此事……莫须有。” 沈文飞(岳飞)目呲欲裂,虎目充血,却忽然哈哈大笑:“莫须有……好一个莫须有!!!” 沈奕寻伸手扣住父亲脉门,惊叫道:“父亲!”却不想,岳飞手腕一震,却将沈奕寻震开! 沈文飞(岳飞)咬牙道:“绍兴十一年,腊月二十九,风波亭,我,我的爱子,我的爱将……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 泣血之言,无以复加。 众人沉默许久,许久,大书房静寂如斯,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忽然,一个声音低低的响了起来,却是沈奕寻…… “怒发冲冠 凭栏处 潇潇雨歇 抬望眼 仰天长啸 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 白了少年头 空悲切 靖康耻 犹未雪 臣子恨 何时灭 驾长车 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 收拾旧山河 朝天阙” 沈文恩轻叹道:“好一首满江红,好一个岳武穆啊!” 沈文飞望向沈奕寻,轻道:“你做的?” 沈奕寻一怔,道:“不是父亲做的么?在我那时,天下皆知。” 沈素盈则轻声道:“在我们那个时代,有历史学家考据所得,说这首《满江红》乃是明人托古之作。不过,也一直未能肯定,就不是岳飞手笔。不过,这次可以肯定了。” 说着,她望向父亲,轻道:“父亲,能做岳飞的女儿,素盈……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着,将她纤纤素手,轻抚在父亲手上,亲手为他一点一点抹去血迹,轻道:“父亲,现下,先放开手,让母亲给你上药,可好?须知她……还有我们,都很担心父亲。” 言罢,望了望吕氏,又不禁望了裴氏一眼。 沈文飞轻轻叹了口气,望了望吕氏,张开手。 但还未等吕氏有所动作,便听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边的药先生轻声道:“清瑶,文飞,素盈,让药儿来吧。”说着,便在沈文飞对面蹲了下来。 孙氏此时也已走到这边,望着沈文飞的手,颤声道:“文飞,你们兄弟想来各个特殊,但却都是实实在在的出自为娘十月怀胎。你如此自残,虽情有可原,但又将我这母亲置于何地?以后,无论何时何事,不可如此,可知?” 沈文飞轻道:“是,母亲。” 孙氏望了望已经开始动作的药先生,又望着沈文飞,轻道:“为娘自知,不如你身为岳神将之时那个母亲。但,天下间做母亲的都是一样。彼时大宋,我之大唐,现下的大宏朝,都是一样。文飞,为娘只希望你能以此有用之躯,做有用的事情。为娘也许难以忍心在你背上刺字,但为娘仍肯放你去边关,放你去精忠报国。但,你今后绝不可再做自残之事。可明白?” 药先生亦轻道:“皮肉之患,不过小事。这等伤处,哪怕再严重些,之于药儿不过举手之劳。但药儿能医你手上之伤,却难医你心头之伤。此等事,须你自为,别人不过劝导而已。你母亲的话,须记在心头,无论何等伤心之事,切不可再如此,伤亲人之心。” 沈文飞垂首轻道:“文飞谢过母亲、药姑祖劝导,文飞再也不会了。” 这时,沈文仲与李氏却也相携来到沈文飞身边。 李氏向着沈文飞盈盈一拜,轻道:“易安见过岳武穆。” 沈文飞此时正在被药先生上着伤药,只能颔首算作回礼,但眸子中却闪过一丝疑惑。 “文飞见过……大嫂……” 忽然,他眼睛一亮,道:“鹏举见过易安先生。” 李氏微微一笑,轻道:“彼时,岳将军乃吾辈精神支柱,此时得见真容,实是三生有幸。” 沈文飞亦是轻笑道:“鹏举前世,亦曾景仰易安先生,但却未曾得见。今日一见,实在是……” 沈文仲不由笑道:“二弟说得什么话,你与淑韵,又不是第一次见。” 沈文飞与李氏都不由失笑,跟在二人身后的沈素颜不由低声抱怨道:“岳飞和李清照见面,这个可是我幻想无数次的场景啊!父亲真是破坏气氛。” 但,她的声音虽小,离得却近,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沈素雅伸手便弹了她脑门一下,轻斥道:“乱想什么?莫不说今世乃是叔嫂关系,就是前世,母亲前世成亲之时,二叔前世却还未出生,也不知你成天想些什么!还有,就算是前世之名,母亲和二叔的名字,又岂是你能直呼的?” 沈素颜扁了扁嘴,对母亲和沈文飞各行一礼,轻道:“母亲,二叔,颜儿胡言乱语,冒犯了,还请你们原谅。” 沈文飞哈哈一笑道:“自家人,有何需此?素颜不过十一二,童言无忌而已。” 李氏亦是一笑,轻道:“颜儿,以后须慎言,知道么?” 沈素颜轻道:“颜儿知道了,谢母亲教诲。” 被沈素雅沈素颜一搅合,方才的悲愤之气荡然无存,众人的表情亦是轻松许多。 沈素雅与沈素颜悄悄对视一眼,皆是松了口气。 药先生微微抬眼,瞟了二女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容。 沈清和收住准备说的话,看了二女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赏。 孙氏亦是望了二女一眼,目光甚是柔和。 此时,沈文恩却道:“二哥,你难道不想知道,二嫂是什么来历么?还有,你的这位如夫人?” 沈文飞白了沈文恩一眼,道:“我看是你等不及想和你夫人沟通一番了吧?” 沈文恩与身边的邓氏对视一眼,又望了望沈文思夫妇,轻笑道:“该有的,都有了,就等你了。” 沈文飞一怔,不由望向吕氏和裴氏。 吕氏垂首道:“妾身前生不过普通民女而已,不足道。” 裴氏亦是轻道:“贱妾前世今生,都不过是飘零之身,无可说。” 沈文飞怔了怔,轻叹一声,道:“你们可是大宋人?” 两人俱是摇了摇头。 忽然,不知何时走到这边的沈素心问了一句:“你们可知道我先前背过的那首诗?” 吕氏点头,裴氏却皱了皱眉,没有反应。 沈文飞一怔,没有说话,沈素盈却插言道:“姨娘,你不知道这首诗么?” 裴氏轻道:“贱妾并不记得这首诗,但又似乎有些耳熟,但又似是有些似是而非。” 沈素盈皱眉道:“似是而非?” 裴氏轻道:“贱妾……也说不清。” 沈素盈又道:“那姨娘可知岳武穆?” 裴氏轻道:“不知。” 沈素盈皱皱眉,又道:“那你那时候的国姓,是什么?皇帝又是谁?” 裴氏皱了皱眉,道:“李隆基。” 沈素盈一惊,众人亦各自心惊不已。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六十七章 家庭会议之伉俪情深 孙氏疑惑道:“李隆基?李氏族人么?裴氏,你也是大唐人?” 裴氏轻道:“贱妾乃是大唐天宝年间之人,在老太爷前世所处心积虑谋求的还李唐神器成功之后。” 沈清和轻叹道:“哎,当年我狄怀英身处武周,处心积虑谋求还政李唐。武皇数次意欲传嗣武氏族人,每次我都冒死上谏。但,最终在我寿终正寝之时,武皇仍在位,我到底没有活着看到李唐还政的一天啊!” 孙氏道:“方才我听文仲提到则天女皇,心中就有些疑惑。大唐虽民风开放,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女人做皇帝吧?” 沈清和长叹一声,摇头不语。 沈文仲与沈文恩出言解说,将一代女皇武则天的功过是非,细细的向孙氏解说了一遍。 孙氏听了,不禁唏嘘不已,叹道:“没想到,我大唐还有这么一天。”说着,不由望向身边的沈清和,走上前去,伸手握住沈清和的一只手,轻道:“夫君,以前……难为你了。” 沈清和亦是轻叹一声,轻道:“那时身为李唐臣子,正当为李唐谋划。不过谁知……”说着,不由古怪的瞟了孙氏一眼。 孙氏不由一怔,随即会意,假啐了沈清和一口,嗔道:“老不正经的,胡思乱想些什么?” 孙氏虽是年过半百,但偶尔露一露娇态,却半点没有扭捏,反而让人依稀看到当年的她那绝不输任何一个儿媳的风华。 不过,这场面,却令周围众小辈们或尴尬,或偷笑,不一而足。 沈文仲不由轻咳两声,轻道:“方才说到何处了?” 反应最快的却是沈素心,只听她轻道:“裴姨娘说她是大唐天宝年间的人。” 随着她脆生生的声音,众人的目光亦都转向裴氏。 沈清和沉声道:“你……刚才直呼皇帝名讳,且自然而然,这是为何?” 裴氏轻道:“贱妾前生,算是方外之人,对此并不避讳。” 沈清和眉头一皱,道:“方外之人?出家人么?即使是出家人,也不该直言皇帝名讳。” 裴氏轻道:“贱妾前生先是侍弄琴剑,浪迹江湖。后虽出嫁,但一念之差,弃夫而去,走上了那寻仙问道之路。日后甚是后悔,常常思念前生夫君,不由回到夫家,却知夫君早已病故。从此,贱妾弃剑侍琴,以琴为名,毕生不再动用一身武功,最终郁郁而终。本以为,今生乃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但谁知,却在……我准备放弃生命的时候被老爷所救……” 沈文飞奇道:“你会武功?那我救你的时候,你怎么会被几个不入流的角色困住?” 裴氏轻道:“贱妾虽寒微,但也没打算让那些东西污了我。我今世的父母,虽对我视若无睹,他们被杀,我也是替他们报了仇,就当还了他们的养育之恩。既然诸事已了,我又何必活着?当时,我体内真气已然过分充盈,只要他们碰到我一根指头,我便会爆体而亡,玉石俱焚。但没想到,却有老爷出现救我。我……我当时为了散去那一身会害死老爷的真气,损耗过度,现今……已经再没什么武功了。” 沈文飞轻叹道:“你……那又何必。” 吕氏亦是轻道:“妹妹,姐姐整日见你足不出户,本早该探视。但你我身份,总让我有些郁结。现今想来,也是狭隘了。没想到,妹妹竟是如此苦。” 裴氏轻道:“老爷对我甚好,夫人对我虽从不理睬,但也从未有所为难,琴姬知足。” 沈文飞一怔,道:“琴姬?” 裴氏轻道:“贱妾前世,自取之名,便是琴姬。” 沈文飞略一沉吟,却轻叹一声,道:“今后不要贱妾贱妾的了,就自称琴姬好了。” 沈清和此时插言道:“琴姬,今后无论你自称,还是府中上下对你称呼,都以‘琴姬’二字,可好?”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孙氏,孙氏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沈素心却忽然惊道:“你……你是琴姬?!” 沈素盈亦是惊道:“你……你该不会是那个琴姬吧?”稍顿了顿又道:“你前生夫家,可是姓秦?” 琴姬一怔,疑惑道:“盈小姐如何知道?” 沈素颜也凑了过来,问道:“你可认得云天河、韩菱纱、柳梦璃三人?” 琴姬一惊,不由得身子前倾,讶然道:“你们……你们怎么如此清楚?” 沈素盈和沈素颜刚要开口,忽然一对素手按在两人肩头,却是沈素雅。 沈素雅轻道:“你的事迹,早已记载在我们那个时代的传奇话本之中,那话本的主角,便是云天河。” 说着,她秀目流转,缓缓扫视着几个来自现代的,或是已露出过现代言行的弟弟妹妹,轻道:“我们那个时代的人,许多都知道,是不是?” 除了有些迷茫的沈奕鹤、沈奕华、沈素琳、沈素灵,还有眼中闪过些许了然的沈奕风、沈奕寻,其余人都是一怔,然后连声应是。 沈素雅的目光转向沈文飞和吕氏,轻道:“二叔父,二叔母,琴姬性情,我们兄弟姐妹大多都很清楚。她能到咱们府里,即是她的福气,也是咱们的福气。虽府中只有她一个妾,但侄女仍希望你们三人和和睦睦,不要像其他府里的人一样,可好?” 沈文飞望了吕氏和琴姬一眼,颔首道:“侄女说的是,二叔记下了。” 吕氏亦道:“素雅有心了,叔母必牢记心中。”说着,转向琴姬轻道:“琴姬妹妹,咱们也算有缘,今后还要多亲近。” 琴姬躬身道:“琴姬谢过姐姐,大小姐。” 吕氏想了想,又道:“你今后不放也叫文飞一声‘夫君’。” 琴姬一怔,这几乎是将她抬到了平妻身份了。不由略带几分激动的望了望沈文飞,见沈文飞点了点头,不由略带哽咽的俯身向吕氏连声道谢。 这时,孙氏却轻笑道:“还有一事呢,是不是,素心?” 说着,便将沈素心拽到身边,望向吕氏,笑而不语。 吕氏怔了怔,不由失笑道:“婆母,媳妇说便是了。” 说着,吕氏思索了一会儿,轻道:“想比诸位,媳妇前生就简单太多了。媳妇前生,生在江南,那时候,却已是蒙古占据中原之后的事情了。” 沈文飞一怔,道:“蒙古?” 吕氏不由略带担心的望了沈文飞一眼,轻叹道:“是啊,蒙古。当年,大宋联金灭辽,却被金百般欺辱,自是不提。然而之后,蒙古兴起,大宋却又联蒙灭金,结果却是更甚。蒙古大军大举南下,最终崖山一役,大宋……就此彻底灭了。” 沈文飞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沈文仲长叹一声,却看向女儿沈素雅,轻道:“素雅,你当比你二嫂所处更晚,可知汉人是否收复中原?” 沈素雅轻道:“是,一个叫做朱元璋的,打败蒙古,建立明朝。后来,金人的后裔,后金,又灭了明,建国为清。清朝前期还说得过去,后来却是腐朽败落,被西方列强打得丧权辱国,割地赔款。再后来……” 说着,她的目光却转向沈文恩。 沈文恩微微一笑,道:“总之,后来建立了新中国,中国人才再次站了起来。” 沈奕鹤却叹道:“蒙古、金,或者说清朝,其实都很不是东西。当年四川数千万的汉人,被蒙古杀得只剩几十万。至于清朝,什么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数不胜数。” 沈素雅轻叹道:“哎,不要说这些了。咱们现在身处的,却是大宏朝。不过无论怎么看,大宏朝与咱们的华夏文明,都是如此相似。而且,有汉之强盛,有唐之开明,有宋之富庶,相比历朝历代,这才是最好的时代呢。” 众人闻言,皆是一笑,但也俱是深有同感。 沈文飞望向吕氏,轻道:“夫人,你继续说。” 吕氏望了丈夫一眼,轻道:“说起来,我和咱们府也算有些缘分吧,因为我前生却是姓沈的。我们家当初住在湖州路乌程县,父亲姓沈,名富,字仲荣。我家乃是江南第一富户,说句‘富可敌国’也不算出奇。家父乃是商界奇才,我自幼长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对于商道也算有些知晓。” 说着,望了一眼沈素雅,轻道:“家父人称‘万三公’,我想,素雅应当有所耳闻。” 沈素雅一怔,喃喃道:“万三公?万三公……姓沈……啊!二叔母你是沈万三的女儿?!” 吕氏轻笑道:“看来,家父之名,还真的流传千古了啊。不过我一生平淡,没什么可以说的,虽略懂商道,但也是到了今世才有所用度,前世不过是个闺阁女子而已。” 沈素雅又是一怔,道:“你……你父亲不是被朱元璋流放云南了么?” 吕氏一怔,道:“你听谁说的?太祖登临大宝之时,家父已然故去十多年了。就算还在,也已百岁高龄。无论如何,太祖总不会流放一个百岁老人吧?” 沈素雅又是一怔。 沈奕寻亦是皱眉道:“我便是大明之人,还是当朝探花。可我从未听说过,太祖曾经流放沈万三,或是沈家人。” 沈文恩轻笑道:“清人写史,多有谬误,不必深究。” 说着,沈文恩望向吕氏,轻道:“二嫂啊,说起来,咱们还算半个老乡。我是江苏淮安人,你那个湖州路,在我们那个时代,是属于浙江的,跟江苏接壤。” 林氏却轻笑道:“三哥攀什么老乡,莫忘了,这里还有个正经的浙江人呢。” 说着,林氏拉了拉沈文思,轻笑道:“思成乃是广东人,如果说江南,他也是正经的江南人呢。” 沈清和插言道:“思成?” 沈文思向父亲躬身道:“父亲,儿子是清末民国人,不过还是孩子时候清朝就灭了。儿子前世叫做梁思成,琪薇前世叫做林徽因,我们前世便是夫妻,这世却又再续前缘,儿子实在感激上苍。” 沈奕华此时却大惊小怪起来,咋咋忽忽道:“啊!啊!你们是梁思成和林徽因?!天啊……” 此时,沈奕鹤却一把拽住他,道:“你父母的身份,还不够让你吃惊么?还顾得上我父母?” 沈清和闻言,却望向沈文恩,有询问之色。 沈文恩微微一笑,坦诚了自己的身份。说完,又拉过邓氏,轻笑道:“无独有偶,我和小超也是前世夫妻,不过我们前世可半个二女都没有。天可怜见啊,这世小超得偿所愿,一口气生了六个孩子。” 说着,眼神柔和的望向沈奕华、沈素云、沈素兰、沈素琳、沈素灵、沈奕时六个儿女。 沈清和不由哈哈大笑,道:“你们四人,前世今生,似断还续,当真是……伉俪情深啊!”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六十八章 家庭会议之长兄长姐 在沈清和的笑声中,四对夫妇都不禁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柔和之意,仿佛令整个房间都温暖了起来。 药先生帮沈文飞处理好伤口,但却并未离开,目光却转向仍跪在沈文飞身边的沈奕寻和沈素盈等人,轻道:“文飞,还不让你的儿女们站起来么?” 沈文飞一怔,望向自己身边,却见自己、自己的两位妻子,还有四个儿女都一一的跪着,赶忙站起身来道:“都站起来吧!” 众人起身后,药先生望着沈素盈,轻道:“素盈,看来你和素雅等人相同,都是来自相近的时代。说起来,素雅她们,我多少都知道些,却是对你一无所知呢。” 沈素盈轻笑道:“难怪药姑祖盯上我,原来跟她们都通了消息了啊?好吧,我先说。” 说着,她的目光转向母亲,轻笑道:“俗话说得好,有其母必有其女。母亲乃是沈万三之女,算是商人出身吧。我倒是和母亲很像,我也是商人出身。我1987年生在上海,父亲是一个白手起家的大型民营企业的总裁。我从小耳濡目染,也算是家学渊源吧。后来,我进入美国哈佛大学,攻读工商管理学硕士学位。26岁时,父亲查出癌症晚期,我正好也拿到了学位证书,于是就回国接掌父亲的企业。父亲去世后,我就是那家企业的总裁。我尽展所能,将父亲的企业规模扩大了一倍多。但……好景不长,我也查出了一种极其难治甚至控制都难的绝症。仅仅三个月,我就死了。我是独生女,母亲早已去世,而且也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亲属,到我临死前,我们父女呕心沥血的企业甚至连个像样的接班人都找不到……” 吕氏挽住沈素盈的一只手,轻道:“女儿,这一世,我这个母亲会一直陪着你,走到母亲走不动为止。” 沈素盈对着母亲展颜一笑,却发觉她的另一只手也被挽住了,不由回头一看,却是大姐沈素雅。 沈素雅轻笑道:“而且,你现在也不是孤独的独生子女了,你有这么多兄弟姐妹呢,还有个孪生哥哥。说起来,你这个哥哥来头不小呢!” 看着沈素雅和沈素盈,甚至更多的人的目光都转向自己,沈奕寻不由一怔,轻笑道:“大姐说笑了,亦寻哪里有什么来头?亦寻前世虽是书香世家,但比起梁国公府,相去甚远。况且,亦寻不过是个不肖子,更喜浪荡江湖,虽曾高中探花,但对官场实在没什么兴趣。” 说着,又望了望沈奕风,轻道:“大哥倒是比我厉害多了,还能与皇帝结拜,还结拜了两个。” 沈奕风失笑,正要说话,沈素颜抢道:“二哥哥,我哥哥的来历他虽然没明说,但我们几个几乎都猜到了。倒是哥哥你,虽然我们也猜到七八分,但总是听你自己说说才是。” 沈奕寻失笑道:“好吧,说说便说说。” 略一沉吟,沈奕寻轻道:“我前世出身一个书香世家,说来倒与现在梁国公府相似。那时,我们李家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家父家兄以及我自己,都是探花郎。后来,我也是做过官的,但我看官场犹如地狱,实在不愿自处其中,于是辞官不做,浪荡江湖,差点没把父亲气死。” 说着,他失笑摇头。 沈文飞却笑道:“我这个父亲,却还不是你能气的死的。当官固然好,但你若是不愿做官,我这个做父亲的,也绝不会难为你。” 沈奕寻道:“亦寻谢过父亲。” 沈素盈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亮的望着自己的孪生兄长,略有些颤颤的道:“哥哥……你……前世叫什么名字?用什么兵器?” 沈奕寻轻道:“前世,我姓李,叫做李寻欢。至于兵器,我是用刀的。” 沈素盈声音有些激动道:“你……你的刀呢?” 沈奕寻微微一笑,手轻轻一翻,手中便出现了一柄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的锋利小刀! 沈奕寻望着沈素盈,失笑道:“别人倒还罢了,妹妹你怎么会如此稀罕这把刀呢?你自己那里,怕就有不少吧。” 沈素盈颤声道:“虽然……虽然我早就有猜到……你……你雕了一屋子的木雕……你的丫鬟被你取了个小红这个乍一听极其俗气和你才气完全不配的名字……你从小教我武功,教我飞刀……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但……我不敢问……我不敢说……我怕不是……我会特别失望……哥哥,你知道么?我可是你的粉丝呢!” 说着,她目光灼灼的望着哥哥。 沈奕寻一怔,道:“你……你我前世应该相差数百年吧?你怎么会知道我?” 沈素雅道:“琴姬不是比你还早近千年?我们不也都知道么?” 沈奕寻失笑道:“看来,我也上了你们的话本了。” 沈素颜眉眼弯弯,轻笑道:“我们那时候,已经不叫话本,叫做小说了。” 沈素云亦笑道:“是啊,而且流传极广。” 沈素兰接道:“是啊是啊,而且你的名气实在很大,就算没人读过那些小说,但恐怕不知道‘小李飞刀’的人,很是稀罕的。” 沈奕全亦走上前,对着沈奕寻施了一礼,道:“小可拜见六如公子。” 沈奕寻一怔,疑惑道:“六如公子?” 沈素雅抿唇一笑,轻道:“‘嗜酒如命’,此一如。” 沈奕风闻言笑道:“这倒是与我同好!” 沈奕寻失笑,摇头不语。 沈素盈亦轻笑道:“‘嫉恶如仇’,此二如。” 沈文飞闻言,赞道:“好!” 沈素云接道:“还有‘爱友如己’,此三如。” 沈素兰续道:“‘挥金如土’,此四如。” 吕氏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道:“大手大脚,可不是好习惯。” 沈奕寻忙向母亲道:“母亲,此如,亦寻定会改过。” 沈素盈却笑道:“母亲不必如此,哥哥改不改都没问题,谁让他有我这个很会挣钱的妹妹呢?” 吕氏失笑,摇头不语,沈文飞、沈奕风俱是哈哈大笑。 笑声未落,却听沈素颜接道:“‘出刀如飞’,此五如。” 众人闻言,目光都不由落在了仍在沈奕寻手中的小刀上。 沈文飞笑道:“亦寻,回头父亲倒要讨教讨教你的飞刀。” 沈奕寻轻道:“亦寻遵命。” 沈清和捋须笑道:“还有一如呢?” 众人都不由望向沈素芬,但沈素芬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自己只是一尊雕像。 沈素琳和沈素灵望望自己的姐姐,不由对视一眼,两人齐齐轻叹一声,一起上前,齐声道:“‘视死如归’,此六如。” 众人闻言,皆是面色一肃。 沈奕风向沈奕寻一抱拳,道:“好个六如公子,让我钦佩。” 沈素雅却掩口笑道:“大哥,其实你除了因为是丐帮帮主,没钱可以挥霍之外,其他五如,倒也都适用于你呢!” 沈奕风一怔,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丐帮帮主?” 沈素颜笑道:“哥哥莫忘了,话本!” 沈奕风一怔,随即苦笑道:“什么丐帮帮主,我只是契丹人萧峰而已。” 沈文仲却是一怔,道:“你是契丹人?” 沈素雅忙拉拉父亲,轻声将《天龙八部》中有关萧峰的段子娓娓道来。 众人听了,皆是唏嘘不已。 沈文仲道:“风儿啊,你……真堪英雄也。” 沈文飞亦是点头。 沈清和却沉声道:“亦风,你可知错?” 沈奕风闻言不由一怔,赶忙向祖父施礼道:“亦风……不知。” 沈清和道:“闻你过往之事,祖父给你指出三错。首先,你没有想到那段正淳的年纪不对,即便如此,你也该想到那南疆小王如何能支配中原群雄。” 沈奕风叹道:“亦风知错,当时段正淳也是如此说。” 沈清和道:“其次,你多次受那马夫人愚弄,束手束脚。其实你只要展现你怒气,只要让她见你杀人手段,她必然老实很多。再者,你亦应有你自己的判断力,不应为旁人言所动摇,应多加思量,辨明真伪。” 沈奕风一怔,道:“亦风谢祖父教诲。” 沈清和道:“第三,你要救那阿朱姑娘,这当然没错。但你又何必在聚贤庄大开杀戒?那些人中有该杀的,但也有不该杀的,你却都杀了。若说你为了自保,但以你之能,你若想走,谁能拦得住你?那薛神医已经答应救治阿朱,你为何不走?再说,你要救那阿朱,难道就只有薛神医一人可救么?至少你还有个大理镇南王世子的结拜兄弟,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帮忙?大理乃是南疆之地,遍地瘴气毒物,若没有几个良医,他们如何能活得如此长久?” 沈奕风闻言,又是一怔,道:“亦风知错。” 沈清和道:“其实,你只是错在‘不智’二字。论品性,正如你父之言,你不愧为英雄。但,今后凡事,要记得多加思量,或者多听你妹妹之言。尤其素雅之智,甚是不凡。另外,素盈能在商道上有不凡成就,其智必不在素雅之下。” 沈奕风轻道:“亦风记下,谢祖父教诲。” 沈清和轻叹道:“亦风啊,祖父跟你说如此多,实是在众兄弟姐妹之中,你为长兄。一旦父母长辈不在身边,长兄即为父。长姐即位母。若是有事,你和素雅,定须担起长兄长姐的责任。亦风,还有素雅,定要牢记心中。” 沈奕风与沈素雅对视一眼,齐声道:“亦风(素雅)定牢记心中,绝不敢忘。亦风(素雅)谢祖父教诲!” 沈清和捋须轻道:“以你们之能,我相信你们定会不负众望。”说着,他望着沈素雅,微微一笑,道:“说起来,素雅啊,我们还不知道,你是何等来历呢?” 沈素雅闻言,不由望了沈素心一眼,又望了望沈奕寻、沈素颜,轻笑道:“祖父,我的来历,九妹妹所知甚详。说起来,我和五妹妹都和二弟相类。” 沈素颜闻言,不由一怔,看看沈奕寻,疑惑道:“姐姐该不是搞错了吧?我怎么会跟二哥一样?” 沈奕寻亦是疑惑道:“大姐,这从何说起?” 沈素雅轻笑道:“哪里搞错了?你想想看,你,我,还有二弟,咱们都是玩刀的,而且还都是极其细小的小刀,咱们的刀甚至比二弟的还要细小一些,可不是一样么?”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六十九章 家庭会议之执刀者 沈奕寻一怔,疑惑道:“刀?什么刀?” 沈素颜微微一笑,道:“手术刀!” 沈奕寻又是一怔,道:“手术刀?什么是手术刀?” 药先生轻道:“手术刀,即是手术时候使用的刀具。所谓手术,是传自西方的医术。西方医术对于人体的认识非常直接,说句难听话就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对于普通病症来说,西方医术想比我们华夏医术来说,见效更快,效果更为直接,但副作用更大,而且经常是治标不治本。而手术,就是其中的一种治疗手段。其实,咱们华夏也有手术,只是没有这个名词而已。相传汉代名医华佗,就有开腹、开颅医治病痛的能力,传说他就曾为关羽关云长刮骨疗毒。其实,这便是手术。手术中所使用的刀具,便是手术刀。其实手术刀并非一定比你的刀细小,而是有许许多多不同的规格、尺寸。只是,你的刀如果放在手术刀中,算是比较大的了,大多数手术刀都比你的小而已。” 沈素雅轻道:“其实也不仅仅是手术刀,我手里的刀,可就不是手术刀。” 沈素颜失笑道:“是啊,姐姐刀下,可是没有活人的。” 李氏闻言,不由惊道:“雅儿……你……难道还杀过人?” 沈素雅失笑,摇头道:“母亲,莫听妹妹胡说。她倒是正经的治病救人的医生,但我却是专为死人说话的代言人。我前世里,是一名法医。如果类比今世,就是仵作。只是,法医的地位,在我们那个时代远远高于现代的仵作。” 众人闻言,表情不一,沈清和却是眼前一亮,道:“仵作?或者说,法医?那么,素雅你一定接触过许多案子了?不妨说说看。” 沈素雅一怔,不由暗自轻叹,看来“神探狄仁杰”被自己勾起职业病来了。 沈素雅略一沉吟,轻道:“记得曾有一个案子,死者是个女人,而最大嫌疑人却是她的丈夫。且不论案件内幕如何,但说按照死者体温、尸斑、腐烂程度等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嫌疑人,也就是她的丈夫并没有作案时间,而且他当时还与人发生口角,许多人都可以予以证明。” 沈清和沉吟道:“那么,凶手另有其人?” 沈素雅轻轻摇头道:“凶手就是他。” 沈清和奇道:“那,是如何取得证据的呢?” 沈素雅轻道:“是胃容物。我剖开死者尸体,取出她胃里的消化残留物,判断出在案发前十个小时之内,也就是推定死亡时间的至少两个小时之后,她还吃过东西,还经过过并不完整的消化过程。这说明,在案发前十个小时,也就是说发现尸体前十个小时,也就是嫌疑人与人发生口角后三个小时,死者仍然活着。” 众人闻言,表情各异。 沈文仲、沈文飞眉头紧紧皱着,李氏、吕氏二人则从听到“剖开死者尸体”之后就开始觉得恶心,甚至都不去看沈素雅。而孙氏,则听得津津有味,还不由问道:“仅仅这一点,还是无法判断凶手就是那个丈夫啊?” 沈清和颔首道:“是啊!” 沈素雅轻道:“我们那个时代,有一种判定技术,叫做dna鉴定。每个人都有不同的dna,只要一点点毛发,一点点皮屑,或者细微的血迹,就能够判定这些东西到底来自于谁。正好,死者死亡的时候有过挣扎,她的指甲中残留有皮屑,牙齿中也有皮屑残留。也就是说,死者死前抓伤过凶手,还狠狠的咬了凶手一口。而这些,都是死者给我们留下的很有力的证据。” 沈清和道:“你说……是这些东西证明了那个男人杀妻?” 沈素雅轻道:“是的,但不全是。还有另外一些证据,来自我的同事,相互交叠,才铁证如山。至于那些人,祖父可以理解为衙役、捕快之类。” 沈清和了然,颔首道:“原来如此。” 沈素雅轻笑道:“我手中的解剖刀,二弟手中的飞刀,还有妹妹手中的手术刀,说起来,我们都是执刀者呢!” 沈奕寻失笑道:“我可不敢和你们想比。你们一个可以为冤死者平冤昭雪,一个可以救人性命与病痛之中,而我的刀,只是能杀人罢了。” 沈素心这时却插言道:“二哥哥,素心记得,你说过,你的刀,是用来雕木头的,也可以用来采花。虽然也可以杀人,但杀人绝不是她的使命和价值,” 沈奕寻轻笑道:“原来九妹妹还记得。” 沈素心手掌一翻,手掌亦是出现了一把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的小刀,颔首道:“素心只要身上带着这些刀一天,便一天也不敢忘了二哥哥说过的话。” 沈奕寻轻轻一笑,带着赞赏的望了望沈素心,轻笑道:“九妹妹也是咱们梁国公府的执刀者之一了。” 众人闻言,都不禁轻笑。 沈素盈手掌一翻,手中也出现了一柄一模一样的小刀,很是凑趣的笑道:“大姐姐,哥哥,五妹妹,九妹妹,你们看,我也是执刀者的一员!” 众人闻言,都不由一笑。 沈清和的目光,则始终放在沈素雅身上。他再次开口将话题引了回来:“那,素雅,你们那个时代,还有什么办案手段呢?” 沈素雅略一沉吟,道:“很多很多。相对于古代的侦破手段,现代刑事侦破方面的最大的两项进步,一个是指纹技术,一个是dna技术,这两项技术的突破,让刑侦科技产生了两次飞跃,大幅度的改变了现代刑事案件的侦破方式。” 沈清和道:“这是两项什么样的技术呢?” 沈素雅轻道:“祖父,您不妨看看您自己的手,上面是不是有许许多多纹路?” 沈清和看了看自己的手,道:“的确。” 沈素雅轻道:“广义的指纹,是指整个手掌上的纹路,包括手指指端、各个指节和整个手掌。狭义的指纹,也是刑事侦破中惯用的指纹一词所指,便是指端,也就是常说的指头肚儿上面的纹路。指纹是因人而异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两个人的指纹是完全一致的。” 说着,她不禁望了一眼沈素云和沈素兰。 沈素兰见大姐姐看她,上前一步接道:“而且,人在无时无刻都会分泌一些东西,我们称之为人体分泌物。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汗水和泪水。而人指尖,也是有类似的分泌物的。此外,人体是温度,而很多物体表面的温度和人体温度有相当的差异。所以,人的指尖接触到其他物体,多数都会留下一个印记。这些印记肉眼常常难以发现,但如果利用一些工具,就可以取得这些印记,从而知道什么人到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东西。” 沈素云亦接道:“此外,我们那个时代还有成型成规模的数据库管理,可以记录绝大多数人的指纹记录,也包括dna记录。只要取得任何一个指纹,输入数据库,便可以得知这个指纹到底属于哪一个特定的人。” 沈清和轻叹道:“如此这般,人做下恶事,岂不是无所遁形?” 沈素云却苦笑道:“哪儿有那么容易?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为了不留下指纹,其实有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戴上手套。戴着手套的人,无论接触什么,都不会留下指纹。另外,较大的温度差异,比如火灾现场,一般都不可能查到什么有用的指纹。” 沈素兰却轻道:“但魔高一尺,道也可高过一丈。戴手套就可以逃避法律么?手套也是有它的纹路的,而且纺织品很容易留下纤维,这些都会成为线索。” 说着,却也摇了摇头,道:“不过随着侦破技术的发展,各种犯罪手段也是日新月异。每一项侦破技术的出现,或早或晚,就会出现针对于此的犯罪手段。” 沈素云轻叹道:“是啊。针对指纹,出现了手套。针对dna,有人却发现漂白剂在某些时候可以破坏dna。针对以尸温和尸体僵硬程度为基准的死亡时间判定,可以通过改变尸体存放处的温度,改变尸体僵硬程度。甚至还可以针对尸斑,通过某些手段改变尸斑出现的时间以及位置。” 沈清和怔忪半晌,沉声道:“即使如此,你们仍会有新的手段,来破解这些手段的,是吗?” 沈素兰轻轻一笑,道:“那当然!雁过留痕,无论什么样的犯罪都不可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沈素云亦轻道:“我们的目标,是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虽然很难做到,但我们一直在努力。” 沈素颜此时却嘟囔道:“这是什么,广告词么?” 几个来自现代的人,听了这句话,都不禁“扑哧”一声,都笑出声来,就连药先生也不禁莞尔。 药先生轻笑道:“你们不妨合力写本书,书名就叫做《洗冤录》,怎么样?” 沈素雅一愣,喜道:“药姑祖真是好主意。” 沈素兰轻笑道:“不知道宋慈知道了,会不会也穿越过来找你麻烦?” 几个现代人闻言,都不禁又是一笑,沈奕寻失笑道:“你们若当真写《洗冤录》,倒不妨请教祖父,祖父也是行家里手。” 沈清和摇头笑道:“我?不行的,与她们比起来,我这点东西实在见不得人。” 沈素雅上前一步,轻道:“祖父,我们不过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而已,比祖父多了千年的知识积累。若是祖父也有这些知识,我们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沈素云道:“而且,我们的这些技术,现今却是没有的。而头脑方面,我想我们三个女孩子,就算摞起来,怕也比不过祖父一人。” 沈清和轻笑道:“你们莫要妄自菲薄,你们毕竟多了那许多见识和知识,这点祖父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你们相比的。” 说着,他望了望沈素雅、沈素云和沈素兰,轻道:“素云、素兰两个小丫头,你们俩,是不是也是和素雅相差不多?” 沈素云与沈素兰对视一眼,沈素云轻道:“是啊,祖父真是火眼金睛。不严格的说,我们三个其实都是同一个职业。” 沈素雅轻笑道:“是啊,我们都是警察。”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推新书《网游之冰谷幽兰》,谢谢欣赏 第七十章 家庭会议之刑警的心 沈清和略一沉吟,道:“素雅,你们口中的警察,与我所素知的衙役、捕快,有何区别呢?” 沈素雅望向沈素云,轻道:“祖父,三妹妹才是最正统的警察,不妨让她来说明吧。” 沈素云见沈清和向自己望来,上前轻道:“祖父,我们所说的警察,其职责包括稳定社会治安、破获刑事案件及抓获犯罪嫌疑人、自然灾害的初步救治、重大社会活动的治安维持等等。而我们,则都是属于警察中的一类,刑事警察,简称刑警,主要职责就是破获刑事案件以及抓获刑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沈素雅接道:“而刑警,则主要分成一线外勤刑警,一线内勤刑警,二线外勤刑警,二线内勤刑警几类,我和四妹妹都是属于二线外勤刑警,而三妹妹则属于一线外勤刑警。” 沈素云续道:“一线外勤刑警,职责是案发现场的初步勘察、确定及抓获犯罪嫌疑人。一线内勤刑警,职责则是管理案卷资料、警务装备等后勤工作,以及抓捕行动的外围辅助工作。” 沈素兰轻道:“二线外勤刑警,主要负责刑事案件案发现场详细勘察、刑事鉴定、尸体鉴定等工作。而二线内勤刑警,则主要是为一线内勤刑警服务,管理相关资料等。” 沈清和道:“喔,原来,是将衙门的衙役、捕快、文书这些职位都包括在内了。” 沈素云却道:“相比现今的衙役、捕快之类,我们警察的权利地位都要比他们高很多。但正如任何一个时代一样,权利,无论是否是绝对的权利,都会滋生腐败。所以,我们警察队伍中,有很多人在我们的警徽上抹了黑。但,我始终相信,与所有人一样,人之中有好人也有坏人,警察中也有好警察和坏警察。” 说着,沈素云轻轻一叹,道:“我一直希望自己是一个好警察,不仅仅是不收受贿赂、不徇私枉法那么简单,我一直希望能做到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沈素兰亦是轻叹一声,道:“其实我和姐姐前世是认识的,我们是一个刑警队的,她是一线外勤,我是技术警察,属于二线队伍。我们虽然因为工作缘故不经常见面,但相似的愿望,让我们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姐姐前世里,工作努力,嫉恶如仇,但我却知道,她真正希望的,却是自己能闲下来。” 沈清和闻言不由一怔,很是不解。但沈素雅为他解惑道:“我们刑警的职责,是侦破刑事案件。而每一起刑事案件,则都意味着有人受到严重的伤害。”说着,她望了望沈素云,轻道:“我不知道三妹妹当初是不是重案组的,如果是重案组,一旦她有了工作,那就意味着有人受到极其严重的伤害。这种伤害有很多种,不过对相当一部分案子来说,这都意味着,有人死亡。” 说着,她亦是垂头轻叹道:“作为一名重案组首席法医,我每天都要面对死亡,各种各样的死亡。我的工作,是为死者说话。我一直相信,死者是会说话的,他们都会很清楚的告诉我们,是谁,在什么地方,使用什么凶器,以什么样的方式,杀死了他。” 她抬头望了望方才她说到解剖尸体的时候脸色难看的人,比如她自己的母亲,比如她自己的父亲,比如她的二伯母,比如她的亲生哥哥,轻声道:“其实,我不过是一个翻译,我每天在做的,只是将死者所说的话,翻译给其他人听。让他们知道,死者说了什么,是谁杀死他的,并且,将凶手绳之以法。” 沈清和亦是望了望那几人一眼,轻道:“素雅,还有素云素兰,你们三个丫头……真难为你们了。你们做的事情,怕是很多须眉男子都难以胜任。你们,值得任何人钦佩。” 沈文仲叹道:“素雅,素云,素兰,我这个做父亲的和做伯父的实在是迂腐了。为死者说话,振聋发聩啊!”说着,竟然走上前,向着三女施了一礼。 沈素雅慌忙上前,欲扶起父亲,沈素云和沈素兰也连连避让。但这时,李氏和吕氏也走了过来。 两人一边一个,伸手拉住沈素雅,不让她去扶父亲,也不让她让开,而是让她真真正正的受了沈文仲一礼。 沈素雅不敢挣开母亲的手,只能受了这一礼,颤道:“爹,娘,你们这是……” 李氏轻道:“雅儿,你方才说到,你剖开尸体云云,母亲只觉得恶心,甚至还想,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魔鬼一般的女儿?” 说着,她伸手掩住沈素雅的口,继续道:“我想,你父亲当时也有类似的想法,认为你不尊重死者。但,我们都错了。正如你父亲所言,为死者说话,真是振聋发聩。我们,至少在刚才那一瞬,不配做你的父母,合该行礼赔罪。” 吕氏亦道:“素雅,二叔母也是一般,实在惭愧。” 李氏眼波流转,又望向沈文恩,轻道:“三弟,我们方才,对你的两个大女儿,也有类似的想法。还请你发句话,让她们受了我们这一礼,否则,我们心下,必是不安。” 沈文恩犹豫许久,才轻叹一声,向沈素云和沈素兰道:“就如你们大伯母二伯母所言吧。” 沈素云刚要说什么,沈文恩摆摆手道:“听话。” 邓氏也道:“云儿,兰儿,听父亲的话吧。” 沈素云和沈素兰,无奈只得受了大伯父大伯母以及二伯母一礼,而沈素雅则单独受了母亲和二叔母一礼。 礼罢,李氏上前挽住沈素雅的手,轻道:“女儿啊,你能做出这等事情,实在是……母亲不知该怎么说……” 沈素雅含泪轻道:“母亲,还有父亲,今天女儿受教了。” 孙氏轻叹道:“是啊,知错能改,勇者也。文仲,淑韵,清莲,你们敢于当着自己的儿女认错,赔礼,甚至是向自己的女儿,难能可贵啊。” 沈清和亦道:“是啊,难能可贵。而且,此亦为身教。你们都要记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凡意识到自己错了,便要向你们的父母长辈一般,勇于承认,勇于道歉。这不是丢脸,而是大勇。” 众小辈皆应是。 接着,李氏挽着女儿,轻问道:“雅儿,你……检验死者尸身的时候,会觉得难受么?” 沈素雅轻道:“开始的时候,我每次都吃不下饭。特别是饭中若是有肉,我甚至会吐出来。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后来,我甚至能非常安然的坐在尸体旁边对着大块的红烧肉大朵快颐。” 李氏怔了怔,轻道:“哎,真难为你了。” 沈素雅轻道:“母亲,其实,我只是心中想着,这是我与这名死者的对话,我是在帮他,帮他伸冤昭雪,这就会好很多。” 说着,她不由轻轻一叹,道:“其实,我又何尝愿意天天面对那些尸体?我只希望,我能永远看不到他们,永远都不会有人被推进我的工作间,等着我去检验他们。每次有这样的事情,都意味着有人死于非命。我是法医,不是医生。正常的死亡,是到不了我这里的。如果,我那里能每天都清闲无比,就意味着,这一天没有人死于非命,没有人被谋杀……” 李氏轻叹道:“是啊,想必方才素兰所说,素云希望自己能没有事情做,也是出于同样的想法吧!” 沈素雅望了望站在旁边的沈素颜,轻道:“母亲,其实……我觉得妹妹见过的,必不会比我少。而且,她受到的冲击,想必比我更强烈。” 李氏一怔,望向沈素颜。 沈素雅继续道:“毕竟,能让我见到的人,必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无论是谋杀案,还是别的什么,只有确认死亡的人,才会送到我这里来。而妹妹那里,一开始却都是活人。虽说我们那个时代医术比这里强出许多,但,再高强的医术也挡不住生老病死。我是法医,见到的不过是尸体。而妹妹时真正的医生,她见到的,必然都是……” 沈素颜垂着头,出声打断道:“姐姐,别说了!” 李氏伸手将沈素颜拉进怀中,轻道:“素颜,母亲轻忽你了。” 沈素颜哑然道:“母亲……我……其实,当年我虽然只是一个硕士,但我的能力绝不在那些博士、博士后之下,特别是临床能力。但我受不了一个个生命在我眼前逝去,我受不了似乎前一秒还能与我说话,听我唱歌的人,此时却已经是一具尸体……我会去读博士,会仗着前世我比实际年龄小许多的形貌自称在校大学生倚小卖小,都是因为我胆怯,我不敢去面对。” 说着,她望了望沈素雅,道:“我没有姐姐坚强,我最终选择了逃避,相比姐姐,还有药姑祖,我只是个逃兵罢了……” 话音未落,却听药先生的声音道:“素颜,莫要自怨自艾。这种事情,都不会是一蹴而就的。你不妨想想,那些受着病痛折磨的人,是不是因为你而摆脱了那种痛苦。而无法治愈的人,是不是也会因为你的存在,从而延续生命,或是减少痛苦?” 沈素颜垂首不语,也不去看药先生。 药先生继续道:“素颜,药儿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说着,也不等沈素颜回答,便自顾自道:“当年,我也是个刚刚迈出校门的学生。那时候,我在一家医院实习。而我负责的病人中,有一名女孩,让我印象深刻。” 药先生的眼神,随着她的言语,渐渐陷入回忆。 “那个小女孩到底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她那时二十五岁。她得的是癌症,因为发现的晚,已经是晚期了。每每经过放疗、化疗的那种痛苦,折磨得她痛不欲生。而病痛对她的折磨,绝不仅仅如此。看她以前的照片,她生得是极美的,绝不亚于现在的你。可是经过一年多的治疗,她的头发完全掉光了,脸也变得臃肿不堪,再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美丽。” 李氏惊道:“这是什么病,这么可怕?” 沈素颜叹道:“这其实是因为放疗和化疗中的副作用。为了抑制癌细胞,采用放疗和化疗这种非常激烈的手段,虽然能够达到一定效果,但也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而如果癌细胞足够顽强的话,起到的效果,甚至还比不上这些治疗手段对她身体的伤害。” 说着,她望向药先生,轻道:“药姑祖,看来你的时代比我早得多。我所在的时代,放疗和化疗,已经被淘汰了,我们治疗癌症,使用的是生物疗法。效果不见得就比放疗化疗好多少,但副作用却小得多。” 药先生摇头道:“哎,可惜她早生了许多年。” 沈素雅此时插言道:“那……之后呢?”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推新书《网游之冰谷幽兰》,谢谢欣赏 第七十一章 家庭会议之博士扎堆 药先生轻道:“她虽然极其痛苦,但在人前,却总是笑盈盈的,所有人都很喜欢她,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其他病友。但我从她日渐憔悴的容颜,以及她手臂上被她自己扎的一个个的针眼,还是能看得出她的痛苦。而我,出身于中医世家,家学渊源,有一些不为世人所知的手段。于是,我用上这些手段,为她减轻痛苦。” 说到这里,药先生顿了顿,声音却有些沙哑:“后来,她还是走了,不过听说走得很安详。她走了之后,留给我一封信。信的内容,具体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毕竟,那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信的大致内容是,她感谢我为她所做的事情,虽然没能让她陪着她的父母走得更久,但是能让她父母更多的看到她的笑容,这让她无比感激……” 这时,药先生身后,却忽然“噗通”一声! 药先生赶忙回头一看,却是平时总是不言不语的沈素芬! 药先生赶忙上前扶起她,道:“素芬!你这是干什么!” 沈素芬颤声道:“莫……莫大夫……没想到……我……我欧阳芬芬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药先生一怔,喃喃道:“欧阳……芬芬?”忽然,她眼睛一亮,颤声道:“你!你是欧阳芬芬?!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欧阳芬芬?!” 沈素芬含泪点了点头,道:“我就是那个欧阳芬芬!” 药先生颤声道:“你……你怎么也……” 沈素芬轻道:“其实……我还不止这样……你们……你们大概只经过两世吧……可是我……却活了三世……” 众人皆是一惊,沈素颜诧异道:“三世?” 沈素芬轻道:“是啊,三世。第一世我只是个普通女孩,不过因为身患绝症仅仅二十五岁就结束了。但,这却不是终点。在那以后,我重生到了很久很久以后,成为了一个刚刚出生便被遗弃的婴儿。后来,我在一家孤儿院长大,九岁的时候,被一个人家收养。我本以为我终于过上正常的生活了,谁知……” 沈素颜轻道:“难道……那家人对你不好?” 沈素芬苦笑摇头,道:“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是他们一开始就打的不是一般的主意。他们通过各种途径,到处收集身世干净,举世无亲的孩子,有男有女,全都集中在一起,进行严酷的训练……” 沈素雅惊道:“难道……是培养职业杀手?” 沈素芬又是苦笑,轻道:“职业杀手?那些人在我们看来,不过是小学生罢了。我们是为国家机器服务,专门进行为了国家利益但见不得光的事情。渗透,反渗透,刺探,反刺探,刺杀,反刺杀,还有一些谍报工作,以及……以及……” 沈素颜沉声道:“什么?” 沈素芬哑然道:“让我们中间比较出色的女孩子……用……用自己的身体……去诱惑、贿赂选定的目标……” 众人闻言接沉寂不言。许久,药先生唏嘘道:“难怪……当年你的笑容让我印象非常深刻,但这世,在我印象里你却是个从来不会笑的性情冷淡的女孩子。若不是你自己说出来,我是万万认不出你的。哎,那一世的生活,必然让你性情大变……” 沈素芬轻道:“不过,都过去了……我在这里,一开始还是很高兴的,虽然是我并不知道的时代,虽然与我来自的时代相比有各种各样的不便。但,什么才是家?心之所在,即为家。我的心在这里了,这里就是我的家。” 沈素雅微微一笑,道:“是啊,六妹妹,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沈素颜上前扶起沈素芬,喜道:“原来,六妹妹你也是穿来的。” 沈素芬轻笑道:“其实,之前我一直对这个家存有戒心。因为上一世的各种训练得到的能力,还有一些……其实并不太好的习惯,我时常能听到一些让我觉得诡异的谈话。” 说着,她望向稍远一些的沈素云和沈素兰,又望了望更远些的沈素琳和沈素灵,轻道:“特别是三叔父家的两个双胞胎,她们之间的谈话总让我觉得诡异。而且,你们之间的很多谈话,特别是最近,也让我觉得惊异。” 她望了望沈素颜,又望了望不远处的沈素心,又道:“在自家兄弟姐妹中,我一直最为亲近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五姐姐,另一个是九妹妹。准确的说,是以前憨憨傻傻的那个九妹妹。” 沈素雅略一沉吟,道:“因为她们心思简单,一眼便能看透,所以你不必担心她们对你不利,对么?” 沈素芬点了点头,轻道:“是啊。要知道,上一世我经过的训练中可是有心理学的,我还曾拥有心理学博士学位。五姐姐的心思,对我来说就像白纸一样。我也早发现她是穿越者,虽然她很小心的在掩饰,但细心些就能发现。” 说着,她又望了望沈素心,道:“以前憨憨傻傻的九妹妹,其实才是我最亲的人。因为我无论对她说了什么,她都绝不会说出去,所以只有和她在一起,我才是最放松的。” 沈素颜正要说什么,沈素雅却忽然插话打断,转移话题道:“六妹妹,你刚才说……你是心理学博士?” 沈素芬轻道:“是啊,我那一世有三个博士学位,包括心理学,犯罪心理学,以及毒物学。” 沈素雅道:“毒物学?” 沈素芬奇异的一笑,道:“为了制毒。” 沈素雅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六妹妹莫想这些了,说说别的吧。说起来,我也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博士学位呢。” 沈素芬亦是轻笑道:“是犯罪心理学吧。” 沈素雅点点头,道:“是啊,另外还有个法医学。” 沈素颜则在一边道:“我虽然还没修到学位,但我也是在读的外科医学博士生呢!” 药先生则轻笑道:“真是许多博士。药儿前生,是一家医科大学的中医学博士生导师,我曾对素颜讲过。” 沈素颜轻叹道:“是啊,吓了我一大跳。” 众人皆笑,沈素雅道:“也不知咱们兄弟姐妹中,有几个博士?” 这时,她们身侧传来一个声音:“我也是犯罪心理学的博士呢。”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沈素云和沈素兰,方才说话的应该就是沈素云了。 沈素兰也道:“我有刑事检验学博士学位。” 沈素雅轻笑道:“还真是博士扎堆呢。” 这时,另一个略显稚嫩声音在一边道:“姐姐们在说什么呢,说得这么高兴。” 这次说话的,却是梁国公府最小的一个男孩子,七少爷沈奕时。 沈素雅轻笑道:“七弟应该也是穿越者,对吧?刚才你可没有什么表示呢。” 沈奕时轻轻一笑,道:“是啊是啊,我也是。不过,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说博士什么的,这里有博士么?” 沈素雅一笑,道:“七弟也是博士么?” 沈奕时道:“是啊,我有五个博士学位呢。一个是植物学,一个是微生物学,一个是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一个是作物栽培学与耕作学,最后一个是作物遗传育种学。” 沈素雅轻笑道:“好啊,原来你是个农业专家。” 沈奕时一扬头,道:“可不是!前世,我可是在三十岁不到,就成了农业学院的博士生导师了!” 沈素颜掩口道:“好啊,又出来一个博士生导师!” 沈素雅轻笑道:“没准,三弟四弟也是呢。” 这时,沈素心不知何时已经将沈奕鹤拉了过来,正好让他听到这一句,不由笑道:“大姐说我什么呢?” 沈素雅见他来了,不由轻笑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是搞机械工程学的,有没有修到博士学位?” 沈奕鹤道:“有啊!有物理学、机械工程学、工业工程学、工业设计工程学四个博士学位。” 沈素颜掩口惊道:“好啊,咱们家还真是藏龙卧虎!” 沈素雅轻道:“想必,三弟应该也不差吧?” 沈奕华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闻言便接道:“大姐,我可比不上四弟,我只有三个博士学位。一个是高等数学,一个是应用化学,还有个是高分子化学。” 沈素颜惊道:“好啊!又出来一个化学专家!” 沈奕华微笑道:“还好。” 本就跟着父母站在一边的沈奕全终于忍不住了,道:“还有我!还有我呢!我是地质学、矿业工程学、冶金工程学三料博士呢!” 沈奕鹤一怔,笑道:“哈!我和三哥,再加上五弟,恰好是近代工业铁三角呢!” 沈素颜却道:“不知六弟是做什么的?” 说着,便急不可待的找来了沈奕言。 沈奕言奇怪的看了沈素颜一眼,道:“我?我以前是搞水利工程的。” 沈素颜急道:“那你可有博士学位?” 沈奕言道:“有啊!我有三个博士学位,一个是水利工程学,一个是环境工程学,还有一个是气象学。” 这时,沈文思也拉着林氏笑盈盈的凑了过来,道:“你们几个孩子莫要忘记我们这两个,我们怎么也算是建筑学博士吧?” 沈素雅失笑道:“四叔父,四叔母,你们两个的大名,我们怎么会忘了?你们就算当建筑学的博士生导师,恐怕也足够了。” 而早已凑到他们身边的沈素盈笑道:“别忘了,建筑学还分为好多细致科目呢。不过,至少四叔母做建筑史学的博士生导师,绰绰有余呢。我如果没记错,当年耶鲁大学的建筑学院,建筑史学博士班的教材,就有几本封面上可是印着‘林徽因著’四个大字呢!” 说着,她又是一笑,道:“别忘了我啊!虽然我只是硕士,可是工商管理学硕士学位,简称mba,其地位可是不亚于任何博士学位呢!” 沈素颜长叹道:“好啊,咱们家真的是博士扎堆了!”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推新书《网游之冰谷幽兰》,谢谢欣赏 第七十二章 家庭会议之工业之魂 不知何时,沈清和也走了过来,笑道:“博士,博学之士也。而你们那个时代,好像成了一种称号?” 沈素雅轻道:“是啊,祖父。我们那个时代,博士是一种学位,就是给学识达到一定程度的人的称号,这个甚至能影响到这个人的一生。” 沈清和道:“相当于状元,榜眼,探花之类么?” 沈素雅沉吟道:“两者……相似,但并不相同。博士,只要你达到所要求的程度即可。而状元之类,则有排名意义,一般只有一个人可以获得。” 沈清和摇头道:“哎,大唐时候还没有这些称呼,初时我也不太了解这个。后来文仲第一次应考时候,我才专门做了了解。” 说着,沈清和又是摇了摇头,道:“罢了,这个博士,我看似乎文仲他们也是一知半解。” 沈文仲道:“是啊,全然不懂。” 沈清和笑道:“不懂也罢,只要明白,你们的儿女们,都是我等所难以理解的有能之士便足够了。” 说着,他望向沈奕鹤,道:“奕鹤啊,你方才所说,什么机械、工程,都是何物?” 沈奕鹤想了想,轻道:“祖父,所谓机械,只不过是我们那个时代重新命名的名词罢了。其实,机械之物,古来有之。传说当年诸葛武侯造木牛流马,用来转运粮草。虽然这个木牛流马的制作方法早已失传,甚至连其到底是否真的存在也是一个未知数。但,这个木牛流马便是一种原始的机械。” 沈文仲不由了然一笑,道:“原来,说的便是机关。” 沈奕鹤道:“大伯父,古时所谓机关,大多只是传说。而且,古代的机关,大多只是极其原始的物品。而我们所说的机械,通常来说都是由金属为主要材料,动力源则是其核心。” 沈清和道:“动力源?” 沈奕鹤道:“是的,动力源。不同的机械,有不同的动力源。而这个动力源,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动力大小,而是动力的恒定、稳定性。也就是说,无论这个动力源所能产生的能量是大是小,所必须的一个指标,便是其输出的能量,在单位时间里必须是一个相对恒定的数值。” 说着,沈奕鹤望了望周围,却见几乎所有人都在认真的听着。但只有大哥二哥之外的兄弟姐妹,另有三伯母夫妇,以及自己的父母脸上或了然,或平静,显然对自己所说至少有一个概念,其余之人都是一脸茫然。 沈奕鹤不由解释道:“比如,人凭着两条腿走路,就可以理解为一种机械运动。而人力,便是其动力源。但,人力并不恒定。即便是同一人,体力充足时可以一口气走上很远,但身体虚弱时走不了几步便要歇歇。但无论体力如何,只要还有体力,就可以走动。而机械,如果输出动力忽然变小,机械便很难正常运行。” 沈奕华插话道:“一般来说,现代机械的动力来源,主要有燃油机、电力、核能三种。燃油机一般分为蒸汽机、柴油机、汽油机、天然气机等几种不同的发动机,也有一些以酒精甚至是木材为燃料的发动机。而电力,则是通过不同形式的电动机为媒介。至于核能,则是通过核反应堆。” 沈文飞略有些茫然道:“这个机那个机的,听得真是云山雾罩。” 沈奕鹤轻笑道:“二伯父,其实这些东西原理,说起来很简单。任何东西,其中都带有能量。释放其中能量的方法有很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燃烧。世间之物,可以燃烧的有很多,但我们常见的火却将这些能量浪费了绝大部分,十不存一。而发动机,则是将燃烧的能量转化,转化为能让物体运动之能,简称动能。而且,通过机械的设计可以让这些能量按照人的设想恒定为所需要的大小,这便是三个所说发动机,也是现代工业的心脏。” 沈清和道:“现代……工业?” 沈奕鹤道:“对,现代工业。我们那个时代,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机械,充斥在生活的各个角落。” 沈素心插言道:“我到过那个世界,给我印象最深的,便是那宽阔的大路上,穿梭着各式各样的汽车。它们的用途,和我所素知的马车基本相同,但速度、力气都比马车大得多。而且,我无论在任何场合,都未曾见到那么多车,即便是当年皇上出巡,可也没那么多马车呢。” 沈素雅掩口轻笑道:“我家住在一栋小高层的十一楼,而楼下只有几百米的地方就是高速了。正好那个地方又是交通要道,每天从早到晚,根本就断不了车流,几乎每天都要堵车。哪天要是那里看不到车了,那才是怪事呢!” 沈奕鹤笑道:“所谓汽车,其实的确和马车作用相似。马车,便是马拉着一个带着轮子的箱子,人坐在箱子里,便是马车。而汽车,则也是一个箱子,安上四个轮子,然后以一个小型发动机为动力源,带动四个轮子转动,便奔驰如飞。一般的小型载货汽车,轻易便可带动千斤之物,而一些大型、巨型载货汽车,甚至能够带动万斤、数万斤之物,仍然奔驰如飞!” 沈清和等闻言,皆是惊呼。而沈奕全则在一边自言自语:“一般家用的小型货车,载重大概是半吨、一吨左右。一吨是一千公斤,按市斤便是两千斤。而工程用的巨型载重卡车,比如大型矿山所用,载重量在十吨的已经算小的了,还有二十吨以上的。就按十吨算,一吨是两千斤,十吨就是两万斤,可不是数万斤么。” 沈奕时则插言道:“华夏历史上,重量单位可是变过无数次。比如汉斤,一斤是标准市斤的半斤,而宋代的一斤,却有六百多克,比现代的一市斤则要多出近三两。” 沈清和等面面相觑,沈文飞追问道:“那,这些‘汽车’能跑多快呢?” 沈奕言道:“汽车速度,有大有小。一般的经济型私家车,最高时速一般都在一百二十公里到二百公里。而顶级跑车,理论时速有些能跑到八百公里以上。至于载重车辆,速度则要慢一些。一般的家用货车,时速一般在八十公里到一百六十公里。而火车,按照高铁时速计算,最高的能达到四百公里以上。” 说着,沈奕言见沈清和等一脸茫然,便又道:“所谓时速,便是每小时所能跑的距离。一小时等于半个时辰,而一公里……一公里就是一千米,标准市尺三尺为一米,一千米便是三千尺,三百丈。也就是说,假设时速为一百公里的车辆,一小时能跑的距离便是三万丈。不过,很少有汽车能一直把速度控制在一个时速上。出于路况、其他车辆及行人的影响,城市内的汽车限速一般在六十公里,但实际上能跑出四十公里的时速,在城市里已经不算太慢了。” 沈文飞喃喃的计算道:“一小时为半个时辰……时速一百公里,便是三万丈,为两百里……如此算来……一个时辰便能走四百里。如是一天……一天……一天十二个时辰……四百里……四千八百里!这还不算最快……最快的时速八百公里……那边是一万多里!天……这速度……当世宝马也不过日行千里……” 沈文仲也是喃喃道:“宝马日行千里……那边是以一天正正一千里算吧……十二个时辰一千里……” 李氏插言道:“不妨再快点,日行一千二百里,一个时辰便有一百里,按照奕言所说……小时,便是半个时辰,五十里,再折算成公里,二十五公里。时速二十五公里,这……” 沈素雅轻笑道:“母亲,我们那时,家境一般的人短途出行,一般常用的是电动车。而我们政府,算作官府吧,规定电动车最高速度不能超过二十公里每小时。但,这项规定实际遵守的人不多。好一些的电动车,最高时速一般有可能超过五十公里。也就是说,便是所谓千里马的两倍了。” 李氏喃喃道:“八百里分麾下炙……不知幼安先生知道这些,还会不会以些许自豪的的写下如此诗句……” 沈文飞亦是叹道:“是啊,如今我才发现,我如此珍视的宝马,其实比之最慢的汽车,还大大的不如……” 沈清和道:“这……便是你们所说的‘工业’的成果么?” 沈奕鹤挺胸道:“冰山一角而已。我们那时,有一种东西,称之为‘飞机’,才是我们那个时代科技真正的顶级结晶之一。一架大型客机,载客量大约在数十人至数百人不等。历史上最大的客运飞机,载客量达到惊人的一千一百余人。因为是在天上飞而不是在地上跑,其速度远远快于汽车。它们的时速,一般都在九百公里左右,快的能超过一千公里。而作为军队使用的,用于战场之上的战斗机,因形体小巧许多,载员一般也只有驾驶者一人而已,所以速度可以快很多。战斗机的速度,已经不再以公里为单位,而是马赫。一马赫,即等同于声音传播的速度。一马赫,即为每秒三百四十点三米,折合为一千二百二十五公里每小时。而我们那时的战斗机,最高速度的能接近十马赫,即时速在一万公里以上。” 沈清和等闻言,皆是“嘶”的抽了一口冷气。 沈清和哑然道:“奕鹤,这种东西,你……你们,可造得出?” 沈奕鹤等俱是一愣,沈奕鹤苦笑摇头道:“孙儿们造不出,哪怕是回到我们的那个时代也造不出。那种东西,需要几千人,合力数年时间,还要有达到要求的基础工业,才有可能造得出。我们这些人实在太少了。这也就罢了,而这个时代的基础工业,几乎为零。” 沈奕全叹道:“什么叫几乎为零,而是根本就等于零。” 沈奕言却道:“怕什么,有咱们在,工业还不容易么?咱们来自的地方的那种程度不用想了,但十九世纪的蒸汽机时代的工业,咱们要发展出来,难道还不行么?” 沈奕鹤、沈奕全俱是眼睛一亮,但沈奕鹤的眼睛随即暗淡下来。 沈奕鹤轻叹道:“哎,先不说石油哪里去搞,便是钢材,哪怕全用百炼钢,强度恐怕也达不到要求。” 沈奕全撇撇嘴,道:“莫忘了,还有我这个冶金专家在呢!高的不敢说,给你拿出制造二十世纪中叶的蒸汽机车所需的合格钢材,只要给我五年……不,三年时间,就绝对拿得出来!” 沈奕鹤失笑道:“那你想过,你所需的研究花费,从哪里来么?咱们梁国公府哪怕倾尽家当,也不过杯水车薪。” 沈文仲惊道:“要花那么多钱么?” 沈素盈却掩口笑道:“要钱还不容易?只要让我放手去干,哪怕你们不给我拿出抢钱神器,比如玻璃镜子什么的,以我的手段,给你们挣个金山银山回来也不在话下!” 沈素雅亦接道:“别忘记了,你们这里可是有个身为商业奇才的姐姐呢!” 沈奕鹤叹道:“这些都好说,但……莫忘记当年……当年……”说着,他不由偷看了父亲一眼。 但他的小动作,却没有逃过沈文思的眼睛。沈文思皱了皱眉,轻道:“奕鹤,你可是想说前世我父亲‘百日维新’的后果么?” 沈清和奇道:“什么‘百日维新’?” 沈文思、沈文恩便将戊戌变法的前后事由,以及晚清诸事皆简单说了一遍。 沈清和怒道:“一帮腐儒!我华夏文化,讲得便是海纳百川。他山之石,若能攻玉,取来用之又何妨?什么奇淫巧计,一派胡言!” 说着,沈清和转向沈奕鹤等,道:“你们的那个什么‘工业’,等你们都长大一些了,祖父支持你们,放手去做!文仲,若是我不在了你也要不遗余力的支持他们,切不可重复那个什么所谓清朝腐儒们的所作所为!” 沈文仲躬身道:“文仲谨记!” 沈文恩喃喃道:“当年……我日思夜想却未能亲眼看到的‘四个现代化’,难道真的能看得到了么……” 站在他旁边的邓氏望着那几个男孩子,不由轻笑道:“恩来啊,你看看这些人,不正是这酷似华夏的大宏朝的工业之魂么!”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第七十三章 家庭会议之良辰美景 沈文恩望向邓氏,轻叹道:“这几个孩子,虽然在这方面都很厉害,但……只靠他们几个,在他们有生之年,在这个完全没有任何基础的世界上,能够做到像民国初期的工业水准,已经是奇迹了。我想你我恐怕连这个都看不到了。” 邓氏轻道:“想想当年,你做的那些,难道就是为了能亲眼看到成功的一天么?即使明知道自己很难亲眼看到,你难道就会因为这个而不去做么?” 沈文恩微微一笑,道:“是啊,不论怎么样,该做的还是一定要去做。” 这时,一个嫩嫩的声音在他身侧响了起来:“爹爹,我相信你一定能看得到!” 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声音随之响起:“别忘了还有我们两个!” 前一个声音接道:“我们两个虽然没那么多光环……” 后一个声音续道:“但当年跟戈壁沙漠一起……” 前一个声音又道:“耳濡目染还是懂了很多东西。” 后一个声音再道:“还是能帮着哥哥们很多东西的!” 沈文恩转头一看,却是自己的两个小女儿,沈素琳和沈素灵。沈文恩笑得更开心了,弯下腰去,一手一个将小双胞胎全都抱了起来,连自己的伤臂也不顾了。 他用自己的胡须在女儿嫩嫩的小脸蛋上轻轻的蹭了两下,他硬直的胡须扎得两个小女儿笑着连连躲闪。 沈文恩望着怀中的两个可爱的小女儿,轻笑道:“父亲谢谢你们的祝愿。哎,想当年,我一生最大的遗憾,其实是我们夫妻一生无所出。虽然收养了许多孩子,但能有自己的孩子,还是我们夫妻最大的愿望。琳儿,灵儿,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来自哪儿,但能有你们,还有奕华,云儿,兰儿,奕时,此生足矣。” 沈文恩左手抱着的开口道:“爹爹,我们以前是明珠城的。” (白羽:明珠城,自己猜是什么地方) 沈文恩右手抱着的开口道:“我们并不喜欢你背后的那些。” 左手边的继续道:“但是你,没有人能对你说什么。” 右手边的接着道:“所以,能成为你的女儿……” 左手边的道:“我们都很荣幸。” 右手边的道:“你是个好父亲。” 沈文恩轻笑道:“理念不同,一样可以做朋友。我曾说过的一句话,想必你们也知道,那就是求同存异。我想,我们现在做了父女,这句话仍然适用。” 两女对视一眼,都是眉眼弯弯。 忽然,沈文恩右手边抱着的那个,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微微一变,忙略略挣扎了一下,道:“爹爹放我下来吧。” 另一个仿佛也想到了什么,道:“爹爹,快放下她。” 沈文恩一怔,依言放下了右手边的小女儿,疑道:“怎么了?” 被放下的开口道:“爹爹,你的右手有伤……” 仍在沈文恩怀里的道:“爹爹要不把我也放下吧。” 地上的道:“反正我也不是什么真的小孩子。” 沈文恩却没有再放下,而是微笑道:“老伤而已,早就好了。” 说着,他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轻笑道:“若说云儿兰儿,我还能猜一猜,可是你们两个,我这个做父亲的,就完全分不清了。” 他怀里的眉眼一弯,道:“我是沈素琳。” 地上的亦是眉眼弯弯道:“我是沈素灵。” 沈文恩笑道:“你们两个啊,我也就是现在能分得清。等我将琳儿放下,然后再过一会儿,定是再也分不出了。” 旁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沈文恩身边的沈素云和沈素兰亦是笑了出来,沈素云道:“其实,哥哥就能在任何时刻分出我们,母亲也可以,只是她很少参合。弟弟应该也能,但一样不参合。另外,大姐姐和二哥哥也肯定分得出,如果我没猜错,两位妹妹也能分得出。父亲有时会认错,但多数还是分得出的。不过若是两位妹妹,除了她们自己,恐怕没人分得出的。” 沈素兰眼珠略略一转,道:“我怎么觉得,两位妹妹……似乎很熟悉呢?” 沈素云轻笑道:“妹妹傻了不是?都做了六年姐妹了,哪有不熟悉的道理?” 沈素兰嗔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 忽然,她眼睛一亮,向小双胞胎道:“你们前世叫什么名字?” 沈素琳笑盈盈道:“我是良辰。” 沈素灵笑盈盈道:“我是美景。” 沈素兰惊道:“真是你们啊!” 沈素琳轻笑道:“你们知道我们,不奇怪。” 沈素灵轻笑道:“卫斯理总是把很多事迹都记录下来。” 沈素琳轻笑道:“当成小说发出去。” 沈素灵轻笑道:“你们一定也都看过吧?” 沈素兰嘴角微微的抽了抽,道:“是啊是啊,我们都看过。” 说着,她忽然发现身边竟然有好几个人都一头,其他几个来自那个时代的兄弟姐妹都在其中。仔细看的话,他们的嘴角仿佛都有些轻微的抽动,就连她姐姐沈素云也一样。 沈素琳和沈素灵眉眼一弯,展颜笑了起来。 沈素心却在一旁有些疑惑,伸手拉了拉沈奕鹤的衣角,待沈奕鹤回头时候,轻道:“哥哥,良辰美景是什么呀?” 沈奕鹤一怔,道:“你不知道?”随即反应过来,道:“这倒是,你本就该不知道的。” 他略一沉吟,道:“妹妹,我听说,你和大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曾经读过许多小说,对不对?” 沈素心颔首道:“是的。” 沈奕鹤道:“我们那个时代,有许许许多多这样的小说。而这其中,有一个很特别的作家,叫做倪匡,笔名就叫卫斯理。他的小说中有两个人物,是一对双胞胎。她们轻功极好,彼此形影不离,总是一身红衣服,说话总是一个说上半句,一个说下半句。她们的名字,就叫做良辰美景。” 沈素心轻道:“啊……那不是和大哥哥、二哥哥差不多么?” 沈奕鹤奇道:“你当时都看了些什么书啊?” 沈素心轻道:“一个叫金庸的人,写的十四部,听说叫什么‘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的,哥哥知道吧?” 沈奕鹤惊道:“你……你全都看完了?” 沈素心颔首道:“都看完了。” 沈奕鹤讪然道:“我都还没看完呢。那……还有么?” 沈素心想了想,道:“还有《多情剑客无情剑》、《大唐双龙传》、《七种武器》、《绝代双骄》、《陆小凤传奇》、《武林外史》、《浣花洗剑录》、《萧十一郎》、《血海飘香》、《三少爷的剑》、《圆月弯刀》……” 沈奕鹤忙打断道:“呃……你就说总共多少部吧!” 沈素心想了想,道:“总共……一百三十三部。” 沈奕鹤惊道:“天呐!你怎么能看这么多!你在那边才呆了多久啊!” 沈素心轻道:“这边虽然只有一个月左右,但在那边我却度过了三个多月。” 沈奕鹤讶然道:“三个月也不长!你说的这些书,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看全呢!” 沈素心奇道:“这些书很难得么?我看的时候,阎大哥很轻松的就一箱子一箱子给我搬。” 沈奕鹤讪然道:“那时候这些书有什么难得?只是人生苦短,哪有那么多时间全用来看这些书?” 沈素心颔首道:“是啊……人生苦短。能像我们这样,经历了一生再重新回到童年,实在是上天的厚赐。” 沈奕鹤轻叹道:“是啊!人的一生,有很多事情不能完美。即使是这一世,也一定有很多遗憾。我的前世,让许多人失望了。这一世我虽然很多能做的事情做不到,但我一定尽力不让自己遗憾,不让自己失望。” 沈素心轻道:“哥哥说得好有道理。” 沈奕鹤笑道:“妹妹前世悲苦,一生几乎没有安生过。不过想来你一定接触过许多人,经历过许多事。而我,则是个整日呆在是实验室里的人,很少与外界接触。要说阅历,我想我还不如妹妹你。一点小感慨,倒让妹妹见笑了。” 沈素心摇头轻道:“哥哥,心儿当真觉得哥哥说得有道理。人生在世,总会让很多人失望,却千万不能让自己失望。” 沈奕鹤轻道:“妹妹,这一世,你有什么打算么?” 沈素心轻道:“心儿只想和家人好好过完这一世,嫁个好人家,以后带着孩子,时常回来看看。” 沈奕鹤轻道:“哥哥会努力,保妹妹一生幸福。” 沈素心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另一个声音却接道:“心儿,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你看你,才五岁,就琢磨着嫁人了?” 沈素心闻言,抬头一望,却见母亲林氏一脸戏谑的望着她。 沈素心脸儿一红,讪笑道:“都是哥哥不好,忽然说这么许多奇奇怪怪的话,让我也奇怪起来了。” 沈奕鹤脸色一?澹?溃骸澳铮?闱魄疲?艺獠沤刑勺乓仓星鼓兀 ?p>  林氏掩口轻笑,道:“谁让你多话。” 沈奕鹤佯叹道:“果然是小的受宠啊!” 林氏笑道:“你可是好几个博士头衔呢,比母亲都厉害,又何必在意这个?” 沈奕鹤讪道:“这个有关系么?” 林氏笑道:“有关系。” 沈奕鹤道:“什么关系?” 林氏笑道:“自己琢磨。” 沈奕鹤无语。 沈素心眉眼一弯,张开双臂,轻道:“娘,抱!” 林氏弯腰将沈素心抱起,伸手一点她鼻尖,轻笑道:“刚才还一副小大人模样,现在就要跟娘撒娇了?” 沈素心嗔道:“心儿再大,也是娘的女儿。” 林氏用脸蛋蹭了蹭沈素心的脸蛋,轻笑道:“是,心儿永远是娘的女儿。哪怕你嫁了人,生了孩子,也依然是娘的女儿,也依然会跟娘撒娇,对不?” 沈素心嗔道:“娘逗我……” 林氏笑道:“不是你自己说的么?你再大也是娘的女儿么?” 沈素心没再说话,伸手搂住林氏的脖子,将脸蛋藏在林氏的颈窝里,只露出一只满是笑意的眼睛。 这时,忽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咦?九妹妹跑哪儿去了?好像就剩她一个人了吧?”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推新书《网游之冰谷幽兰》,谢谢欣赏 第七十四章 家庭会议之唯一本土 几人循声望去,却见沈素盈正在四处张望着,望到林氏怀中的沈素心,忙跑过来,伸手便轻轻捏了沈素心脸蛋一下,道:“九妹妹,就剩下你了喔!” 沈素心眨眨眼,轻道:“我?我便是素心呀!” 沈素盈撇嘴道:“我知道你就是九妹妹沈素心,我是问你到底是从哪儿穿来的?你不是也承认你是有前世的?” 沈素颜掩口轻笑道:“就算有前世,难道就一定是穿越者么?” 沈素盈一怔,道:“是啊……难道……九妹妹是重生的?” 沈素心轻道:“我不大懂你们说的什么意思,但我前世,却的的确确是大宏朝梁国公府最小的嫡出小姐沈素心。不过,那时候我不是九小姐,而是十八小姐。” 沈素盈惊道:“哇!那么多兄弟姐妹啊!那岂不是很有趣!” 沈素心却轻叹道:“不是每个高门,都能像梁国公府一样。也不是每个梁国公府,都能像咱们这个梁国公府一样的。” 沈素盈又是一怔,略一沉吟,喃喃道:“深宅大院,多是丑恶嘴脸。哎,枉我前世也是出身大家族,怎么连这个都忘了?穿越就足够奇葩了,像咱们这么全家总动员,实在是奇葩中的奇葩啊!” 沈素雅轻道:“这也就算了,可是咱一家人,长辈都是心胸豁达,睿智开明之人,而我们这些小辈心性也都是不错的。真正说起来,这才是最难得的。” 孙氏叹道:“人人艳羡高门大户,却不知高门大户中的蹉跎。人人艳羡皇亲贵戚,却不知深宫高墙中的肮脏。” 沈清和亦是叹道:“是啊,为权,为势,为财,为禄,人与人争权夺利,虽血亲骨肉,也难免相残。古往今来,这种事情,每一天每一刻都在发生。无论皇家、贵族,还是寻常百姓家。” 沈素心垂首道:“我记不得在哪了,听过一句话,无论当时,还是后来想起,都感慨良多。 林氏轻道:“什么话?” 沈素心轻道:“人力虽然微渺,但人的相争之心,却是比什么都要可怕的。”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 许久,沈素雅首先开口,轻道:“与其担心人生无常,不如多珍惜眼前的时光,多珍惜和重要的人在一起的时光。” 说着,她望向沈素心,轻道:“九妹妹,你说呢?” 沈素心怔怔的望着沈素雅,喃喃道:“人和人之间的缘分,都是注定的。等到上天要收回的时候,连一天一刻也不会多等……” 沈素颜用手轻轻的扣扣额头,轻道:“这话……我怎么觉得在哪儿听过?” 这时,却听吕氏惊道:“琴姬妹妹,你怎么了?”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琴姬已是泪流满面。 见众人望来,琴姬颤声道:“让……让大家担心了……琴姬……琴姬只是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情……” 沈素雅轻道:“其实,我们这些人能聚在一起,又何尝不是缘分呢?就像梦璃说的,多珍惜眼前的时光,珍惜眼前的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沈清和疑惑道:“梦璃?梦璃是谁?” 沈素雅轻道:“柳梦璃,曾是记载在我们那时代的一个故事中的人物。这故事许是真的吧,因为故事中的另一个人,便活生生的站在我们面前。” 说着,她望向琴姬。 琴姬轻道:“柳梦璃……便是那一袭蓝衣,常用一具箜篌的那位柳姑娘么?说起来,我的确和她相识。”略顿了顿,琴姬又道:“方才你们提过他们,还有云公子、韩姑娘。” 沈素雅轻道:“对,就是那个柳姑娘。” 琴姬轻道:“说起来,大小姐倒与那位柳姑娘气质上有些相仿。但与大小姐想比,柳姑娘有些多愁善感了,反而是大小姐比她要豁达得多,与那位云公子亦是相差不远了。” 沈素雅轻笑道:“云天河?我……怎么跟他像起来了?” 琴姬道:“琴姬记得,那位云公子曾说过,生尽欢,死无憾。其中豁达之意,琴姬自叹弗如。” 沈素雅轻道:“这些也是有所记载的。不过,记载中这句话是他转述他父亲的话。说起来,他父母皆葬在一个叫做石沉溪洞的地方。这个地名,倒是很有玄机呢。” 未等琴姬说话,沈清和却笑道:“石沉溪洞,洞悉尘世。呵呵,真是好大的口气。洞悉尘世,敢问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呢?能求得个问心无愧,已是很不容易了。” 沈素雅闻言,惊愕的望着沈清和,喃喃道:“祖父……你……” 沈清和一怔,道:“怎么了?” 沈素雅轻笑道:“祖父的话,与记载中,云天河的父亲云天青所言之意,几乎丝毫不差。” 沈清和笑道:“云天青?云天河?呵呵,这当真是父子?这名字怎么和亲兄弟差不多。” 沈素雅又是一笑,没有回答。 沈清和又道:“刚才说到哪儿了?素心的前世?呵呵,这个她倒是和我老头子说过。不过,前尘往事,多是伤心,还是不说为好。你们便知道,素心是咱们一家人中,唯一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宏朝人,便足够了。” 沈素盈轻笑道:“那这下九妹妹可就重要了。相比咱们这些外来户,九妹妹这个地头蛇,可是比我们任何一人都更能适应这个世界不是?” 沈素心轻道:“祖父、祖母、药姑祖在这世上,怕是都生活了数十年了。而我前世今生,总共算起来也不过三十多年。而且祖父和药姑祖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想必也比我这个闺阁女子要深刻得多。” 沈清和轻笑道:“那可不一定,你到底是真正的土生土长的大宏朝人,这一点是我们都不能比的。” 药先生亦轻笑道:“素心,你可莫忘记,你还有那个蔷薇秘境,这也是我们谁都没有的。” 沈清和一怔,道:“蔷薇秘境?” 药先生一笑,道:“这个,还是让素心自己来说吧。” 沈素心嗫嚅道:“我……我也说不清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不如,我带你们进去看看吧。” 说着,她从林氏的怀中下地,伸出双手,指点着众人都将手放在她的手上,心中默念。 刹那间,场景飞转,众人都已站在蔷薇秘境的中厅之中。 “啊……这就是那个蔷薇秘境啊!”沈素颜惊道。 沈素雅轻笑道:“这里我也曾来过,但未曾细看。不过,最了解的应是九妹妹自己吧。” 沈素心轻笑道:“其实我也没怎么进来过,因为没什么需要的。除了上次药姑祖救治大姐姐用到,我也没怎么来过了。” 说着,她望望众人,轻道:“大家都四处看看吧,这里有很多东西,若是看上什么,就自行带上。这里对素心来说不过是飞来横财,也不知会不会哪天素心也再也进不来,那倒是可惜了这里的许多好东西了。” 沈清和轻笑道:“既然素心如此大方,你们不妨照做。都是自家人,只要记得以后多多照顾你们的小妹妹就好。” 众人见老国公如此说,也不矫情,便俱是先向老国公一礼,又向沈素心一礼,便四下散去了。唯有老国公沈清和,孙氏,药先生以及沈文仲留在原地。 沈素心怔了怔,道:“祖父祖母,药姑祖,大伯父,你们怎么不去看看呢?” 沈清和笑道:“本是老朽之人,何必在意这些外物?” 孙氏亦笑道:“老身亦如是。” 药先生轻笑道:“药儿见那药斋之中,仿佛能保有药材鲜活,不仅不想从中取物,还打算将药儿处的药材存放其中,只是要麻烦素心忙碌了。” 沈文仲则道:“我唯一对那书斋兴趣极大,但淑韵已经进去了,若有什么珍本,淑韵必然不会放过,我又何必多事?” 沈素心怔了怔,轻轻一笑,没说什么。 过了没多久,李氏、林氏相携,首先归来。 众人见二人两手空空,不由疑惑,出言相询。 李氏道:“这书斋之中,全是些武道秘典。大宏朝尚武,我虽幼时有所习练,但对此却并不如何喜欢。” 林氏亦道:“我和大嫂差不多,走马观花看了一遍,便出来了,想必文思也不会待得太久。” 说着,便见沈文仲缓步而来,见众人望他,不由笑道:“没什么感兴趣的,便出来了。” 在这之后,除了几个离开某个房间进入其它房间的,许久都没人归来。 沈文思轻笑道:“不会都乐不思蜀了吧?” 沈清和正要说什么,却见琴姬归来。 只见琴姬捧着一张玉琴,轻轻的抚着,一脸激动道:“真是好琴啊!”说着,望了望沈素心,轻道:“九小姐,琴姬爱琴,见此好琴欣喜不已。不过此物甚是贵重,琴姬不能拿。待众人归来,琴姬在此抚琴一曲,当即归还,可好?” 沈素心眉眼一弯,轻笑道:“琴姬姨娘若是喜欢,尽管取去。” 琴姬一怔,道:“这……” 沈清和笑道:“素心既如此说,尽管拿去吧。” 沈素心见琴姬仍是一脸为难,不由轻笑道:“我记得琴姬姨娘应该擅长剑法,对吧?素心欲学剑,但家中两个武学见长的哥哥都不擅长剑法,二伯父无暇,药姑祖也不是用剑的。素心无人教授,不如跟琴姬姨娘学,这玉琴就作为束?,可好?” 琴姬犹豫半晌,才道:“那……琴姬便收下了。至于剑法,琴姬必倾囊相授。” 话音未落,沈素雅和沈素颜便都回来了,沈素雅两手空空,沈素颜却取来一根绿莹莹的棒子。 沈素心眼前一亮,道:“这……便是打狗棒么?” 沈素颜道:“大哥说是,那就必是了。只是……这名字也未免难听了点。” 沈素雅掩口笑道:“也不知是谁,拿着便不肯撒手了。” 沈素颜闻言,不禁有些扭捏,嗔道:“姐姐又在打趣我!” 琴姬道:“五小姐……学的是棒法么?” 沈素颜道:“是啊,学的是打狗棒法。” 琴姬摇头道:“这名字如此粗俗,却不知威力几何。” 孙氏道:“你们九姐妹,是否都要习武?” 沈素雅轻道:“哥哥曾说,家中姐妹武学资质都很出众,习得一些武艺用以自保,也是必要。况且,大宏朝尚武,女子习武本就是常事,只是很少能有所建树罢了。” 孙氏轻道:“若是有人习练双刀,不如让他们来找我。我们孙家也算将门之家,孙家女子皆习双刀。只是我没有女儿,这双刀之技倒无人可传。不过,传给孙女,也算与理相合。” 沈素颜惊道:“祖母也习武么?” 孙氏含笑颔首。 药先生闻言,不由轻道:“说不得,药儿便要到那书斋去看一看了。府中女儿体质,没人比药儿更为了解。为她们挑选合适武学,也是药儿分内事了。”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推新书《网游之冰谷幽兰》,谢谢欣赏 第七十五章 家庭会议之完结 沈清和微笑道:“素雅,你等姐妹习武之事,我允了。不过当量力而行,知否?” 沈素雅轻道:“素雅知道了,素雅必小心照看家中姐妹。” 沈清和又道:“那……你大哥可说,你那些兄弟如何习武?” 沈素雅轻道:“方才在书斋,素雅听大哥说,家中兄弟几人除大哥二弟外,武学资质都只是普通,而且他们多有其他常人不能及的长处,且除了四弟都不甚喜武,所以仅求强身健体,万一遇事,能自保些许便可。” 沈清和颔首道:“那便如此吧。”说着,向药先生道:“药姑娘,这些事情,还得麻烦你。” 药先生轻道:“药儿份内之事。”说完,便向沈素心道:“素心,且跟我到书斋一行,可好?” 沈素心走上前去,拉住药先生的手,轻道:“好呀,药姑祖。大哥哥给我选的几套功夫,有些进境不错,有些却差强人意,素心心想是不是这些东西不大适合素心,正好让药姑祖再给素心挑选一二。” 药先生奇道:“亦风给你选了什么?” 沈素心轻道:“有《小无相功》、《凌波微步》、《兰花拂穴手》、《落英神剑掌》以及《玉箫剑法》。其中前两项已经有了点样子,而《兰花拂穴手》和《落英神剑掌》进境很慢,至于玉箫剑法,苦于无人擅长剑法可以指导素心,所以连入门都没。” 药先生轻笑道:“素心悟性虽高,但心思并不算太过玲珑,而黄老邪的功夫却是九虚一实,变化繁复,实在不是适合素心的东西。不过,你这里有什么,药儿心里多少已经有些脉络,适合素心的武学药儿心中已经有所选择,就看你这书斋有没有吧。” 沈素心想了想,道:“大哥哥让五姐姐学的是打狗棒法,药姑祖如何看?” 药先生略一思索,道:“素颜天真烂漫,但心思却很细腻。变化精巧但并无甚多戾气的打狗棒法,正好适合她。亦风这次的选择,却是恰到好处。” 沈素心又道:“上次听大姐姐说,大哥哥给了她一本《明玉功》,以及一本《移花接玉》,不知……” 药先生轻笑道:“素雅性情安静,人如其名,恬淡素雅,但她并非无情,也做不来狠绝之事。若是修习移花宫的武学,实在与她性情不和。” 沈素心轻道:“那……该如何选择呢?” 药先生轻道:“素雅也应修习《小无相功》,至于其他,还是修习一门剑法为佳。这一点,其实和素心你颇为相似。说起来,沈家众姐妹中,与素心你性情最为相和的,便是素雅了,也难怪你们投缘。” 沈素心轻道:“那……素心也要学剑法了?” 药先生轻道:“正是,正好有琴姬在,你们的剑法也有人教授。不过,你们的剑法,却并非同一种。你的剑法,重意不重招,而素雅的剑法,应是中正平和。你们虽性情相和,但并非完全一样。” 说着,二人便已走到书斋门口。药先生伸手推开书斋大门,却见一人甚是踟蹰的背对着她们站着,仿佛有重大之事无法抉择一般。 药先生见了,微微一怔,轻唤道:“素芬,你怎么在这里?” 这人正是沈素芬,她转过头,见是药先生,轻道:“药姑祖,素芬想选择一门武学,但总觉得没有合适的。” 药先生皱眉轻道:“你的……容药儿想想。” 说着,药先生放开沈素心,走向那一排排的书架。而沈素心和沈素芬,则亦步亦趋的跟着。 药先生微微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慢慢的在书架边走着,随手抽出几本书看了看,又放了回去,但眉头却一直未能舒展。 忽然,药先生展颜一笑,将手中的的一本书递给沈素心。沈素心接过一看,只见书的封皮上赫然写着《独孤九剑》四个大字。 还未等沈素心说话,又是一本书递了过来,却是《太极剑法》。 沈素心再次接过,皱着小眉头,轻道:“药姑祖,这两门剑法是给我的么?好像很难学的样子……” 药先生轻笑道:“《独孤九剑》是给你的,你虽性子安静,但内里有些宁折不弯的味道。独孤九剑,有攻无守,与你性子颇为相和。而你悟性甚佳,修习《独孤九剑》正是相得益彰。” 沈素心道:“那这本《太极剑法》呢?” 药先生轻道:“这是给素雅的。素雅性子淡雅,太过凌厉的剑法并不适合她。而《太极剑法》绵里藏针,与她性子再合适不过了。另外还有太极拳,也应让她修习,但药儿还未找到。” 沈素心轻道:“药姑祖,我难道不学手上的功夫么?” 药先生轻道:“若论习练难度,所需悟性,所耗心神,你所习练的独孤九剑以及亦寻的飞刀,都很是可观。你在习练这几门功夫之余学些擒拿手之类的一般手上功夫,不至于在失却武器的时候任人宰割便足够了。” 沈素心闻言,却忽然眼前一亮,道:“药姑祖,你看,这个怎么样?” 不知何时,沈素心手中却多了一本书,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取的。 药先生一看,不由失笑道:“素心啊,你要知道,贪心不足蛇吞象。你有了两门如此深奥的武学,再加上这个,却未免有些贪多嚼不烂了。” 说着,她伸手取过沈素心手上的书,随手翻了翻,道:“这门武功,看上去是很简单的,只有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手。但,它却是永远都学不完的,因为随着你的见识增长,随着你的武艺精进,你所接触的所有武学,都可自行化入其中。而你的独孤九剑,重意不重招,已是极难习练。而且……啊……” 药先生忽然一怔,喃喃道:“重意不重招……化入……” 少顷,药先生忽然将手中的书揣进怀中,沉声道:“素心,这本书我收走了,以防被其他人看到。这门功夫,若没有高深内功为基础,妄加习练,实是有害无益。” 说着,又向沈素心轻轻一笑,道:“待素心你将小无相功与独孤九剑习练有成,药儿便将此书交还于你,你方可习练,知否?” 沈素心轻道:“素心知道了。” 言语之间,却很是有些失望。 随后,药先生在书架上继续翻找着,忽然听到身侧不远处有人惊呼道:“呀!怎么会还有这个!” 药先生循声望去,却见沈素盈拿着一本书,一脸诧异。 药先生走上前去,轻道:“素盈,怎么了?” 沈素盈忙向药先生行礼道:“见过药姑祖。” 随后,她便递上手中的书,道:“药姑祖,你看这个。” 药先生接过一看,只见封面上,是“五影连剑诀”五个大字。 药先生翻阅了一会儿,不由轻道:“这可是一门很不错的短剑剑法,可素盈你为何如此惊讶?” 沈素盈一怔,随后道:“药姑祖许是不知,这《五影连剑诀》乃是……乃是韩菱纱的绝技。而这韩菱纱……” 沈素心接道:“是《仙剑奇侠传》中的人物。” 药先生闻言,不由一怔,道:“游戏?”不禁又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五影连剑诀》,轻道:“这确实是一门精妙的双短剑剑法,但却并未有符合‘仙剑’二字的地方,这只是单纯的武学。” 沈素盈撇撇嘴,道:“哎,白让我惊喜半晌。” 药先生微微一笑,道:“素盈可找到适合的武学?” 沈素盈笑道:“素盈本就没在这方面上心,只是想找些特别的东西罢了。我有哥哥所教,基本不用这些。” 药先生轻笑道:“亦寻的武艺,其实与你性情并非十分相和。你多年修习,但进境并不出色,起因便在于此。” 沈素盈轻叹道:“不瞒药姑祖,素盈的确有所察觉。但……素盈现今已经十四岁……” 药先生打断道:“素盈不必妄自菲薄,十四岁如何?四十岁又如何?有药儿在,有你其实并不逊于你任何一个姐妹的资质,另有那一间药斋,你要习练任何武艺,都不必担心。” 沈素盈微微仰起头,望着比她高出许多的药先生,轻道:“药姑祖……那……素盈应该习练哪些武艺呢?” 药先生轻笑道:“你的状况最简单,甚至都不用药儿去帮你寻。” 沈素盈眼睛睁大许多,道:“那……” 药先生轻笑道:“素盈,你不妨自行去寻找所有的桃花岛武学,然后去素心那里取得《落英神剑掌》、《兰花拂穴手》与《玉箫剑法》,就足够了。你个性古灵精怪,心思百转千回,任谁也难以猜得透你的心思,却与那黄老邪的武学甚是契合,这才是最适合你的。” 沈素盈吐了吐舌头,不由轻笑道:“那……我不是成了黄蓉了?可是我不会做菜……还有,我才不要嫁给郭靖!” 药先生失笑道:“只是学桃花岛武学罢了,哪儿来的郭靖?好了好了,还不快去?” 沈素盈又是吐了吐舌头,笑盈盈的离去了。 待沈素盈走了,药先生将方才那本《无影连剑诀》递给身旁的沈素芬,道:“芬芬,这套剑法,很是适合你。待会儿,你去找寻《九阴真经》,然后到剑斋找寻合手的双剑,便可以了。” 沈素芬道谢离去。 药先生带着沈素心,找了许久,才为沈家九姐妹找全了所需武学典籍。 她为沈素雅找全了《太极剑法》与《太极拳经》;为沈素云找到了《琼华剑典》,但可惜这本应是修仙的典籍变成了纯粹的剑法;为沈素兰找到了《落梅剑诀》,同样来自仙剑。至于沈素颜、沈素琳和沈素灵,她们已经有了合适自己的武学,并不需要这些。 至于武器,沈素雅取走了真武剑,沈素盈取走了一柄名为缠丝剑的软剑,沈素云取走了紫宵银月,沈素兰取走了幽兰剑,沈素芬取走了一对羿日焓灵刃,而沈素琳和沈素灵意外的发现了竟然还有两对羿日焓灵刃,沈素心则取走了倚天剑。 就在众人打算离去的时候,沈素心却忽然伏在药先生耳边耳语了一番。 梁国公府,大书房,本是空无一人的。 忽然,房间内极其突兀的出现了几个人。他们不是别人,而是老梁国公夫妇,以及沈文仲、沈文恩、沈文思、李氏、吕氏、邓氏以及林氏。而药先生、沈文飞、琴姬以及一众小辈,却都没有出现…… (第一卷完) ----------------------------分割线------------------------------ qq群欢迎你:169202162 已签约~打滚卖萌求推荐~求收藏~ 推新书《网游之冰谷幽兰》,谢谢欣赏 特别章 第一卷结语 从年前第一次上传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家门幸事》第一卷终于走到了结尾。这本书,虽然不是我当初计划在写文时候最初所计划的那本,但却的确是第一个上传的,是我在真正的处女作,也是我用心写的第一本书。 我的提纲交给编辑的时候,编辑说了很多。而且,很多看过我文的人也都说了很多。不过,他们一致的主题都是在说,我这篇文很可能会扑,读者不会买账。因为,我这篇文实在太偏门了。群穿不说了,节奏还太慢。开头,咱女主小心心就是五岁。可第一卷都写完了,本文都快三十万字了,居然还是五岁,真是太慢了,这要到啥时候才能看到男主出场,啥时候才能看到咱小心心被人牵手啊! 我很?澹?娴摹?p>  我这篇《家门幸事》,顶着“家门”二字,我实实在在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写爱情,至少爱情不会是主题。我写了一大家子人,而且是和和睦睦的一大家子人,我想干什么,想必有些明眼人已经看出来了。但这其中,仍然有相当数量的人不看好,说我太偏门。 好吧,我写亲情,我写和和睦睦的五好家庭,还是个五好大家庭就是偏门,我写血浓于水就是偏门,我写姐妹情深、手足情深就是偏门,我写家宅不宁斗得你死我活就不是偏门,我写死去活来就是不偏门,我写姐妹反目、手足相残就是不偏门吗?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还有爱情,男主。难道……我就一定要让女主和男主爱得死去活来才会受欢迎,让女主在父母膝下,共同享受天伦之乐就没人爱看,非要写乱七八糟大乱斗,才算有市场么? 本书并不是平静的,虽然第一卷真正的戏剧冲突并不多,情节多少有点平淡,但埋伏下了不少伏笔。 林府秘事,将会是第二卷斗争方面的主题,一些阴暗面的东西将越来越多的走上前台。 十二皇子母子被杀,沈家众人受池鱼之殃,也不会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不过这事儿在第二卷里不会有什么牵扯,要到更后面才有涉及。 还有那个方璐宇,后面也会有不少戏份,但下场……用脚趾头想恐怕都知道。 而且,还有策马江湖的成分,要不我拉来一个琴姬,拉来一个乔帮主,还拉来了一个李寻欢,还有个神秘的药先生,还让小心心“剽窃”来那么多好东东,不在江湖上飘飘,那不是都浪费了么? 其实,本文第一卷,可以看成一个背景介绍,虽然长了点。真正的情节,将从第二卷开始渐渐展开,很多重要的非穿越角色将一个接一个的登台,沈素心再也不是孤独的唯一本土了。 我是一个很执拗的人,虽然我做出改变了,第二卷一开头你们就会看到男主闪亮登场,但他的戏份虽然会很重要,但绝对不会太重。 而小素心,仍然会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成长,并在这过程中,让大家看到,体会到我字里行间的亲情。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爱情,不喜欢亲情呢? 孺慕之思,与执子之手想比,就那么不招人待见么? 难道,你就整天跟你的父亲相看如仇敌么? 难道,你就整天跟你的母亲冷漠如路人么? 难道,你就整天跟你的兄弟姐妹勾心斗角得不亦乐乎么? 你可以与父亲母亲亲昵,可以与兄弟姐妹和睦,为什么我家心儿、雅儿、颜儿等等,就得和自己的父母仇视冷淡,相互之间只有倾轧如斯呢? 我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哪怕是对我笔下的人,我也仍是很有感情的。我不想让她们经历太多我自己不愿意去经历的事情,虽然有很多事情我这个当作者的其实也控制不住,但总算不让她们家宅不宁,还是可以的。 大家宅斗文看多了,难道看到一篇全家齐心合力的文,就那么不适应么? 哎,也许,我的处女作真的要扑了,也许我后面的文也会一本接一本的扑,因为,我已经做好,或是正在做的好几份大纲中,几乎都不是主流的勾心斗角或是爱恨情仇的主题。 《家门幸事》主要写亲情。 《网游之冰谷幽兰》主要写友情。 《百变歌妖》主要写奋斗。 《家门兴衰》主要写一个家族的兴衰史。 《清瑶远嫁》虽然是写爱情,但不是爱恨情仇。 《玄女剑仙》主要写信义,承诺,这种现今几乎被抛弃的东西。 《星眸》主要写的却是一只冷眼观世态炎凉的独眼。 仔细看看,我的文,似乎个个偏门。 好吧,我就是一个偏门作者,但我说过,我是个执拗的人,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给大家带来我认为好的东西。 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喜欢,不仅仅是因为这些文是我的文。 因为,我看网络小说,不独是的,看得多了,忽然觉得很害怕,很冷。 无论什么文,古代,现代,仙侠,玄幻,网游,都市,官场,甚至连校园文,字里行间都是充斥其中的勾心斗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东东,我想,若是现实的世界也变成这样,我是不是还有勇气活下去。 所以,我想写这些东西,希望,能让一点点人,有一点点感触。 谢谢! 慕白羽 2013年4月7日星期日 夜半子时 附:《家门幸事》穿越众身份对照(实时更新): 大宏朝身份/前世身份/开篇时年龄(单指在今世的年龄) 沈清和/狄仁杰/58 孙氏/长孙皇后/57 药先生/某中医名宿/47 沈文仲/范仲淹/35 李淑韵/李清照/32 沈文飞/岳飞/33 吕氏/沈万三女儿/32 沈文恩/周公/31 邓氏/周夫人/30 沈文思/梁思成/29 林琪薇/林徽因/26 琴姬/琴姬/25 沈奕风/萧峰/15 沈素雅/付雅(法医)/14 沈奕寻/李寻欢/14 沈素盈/某公司总裁/14 沈奕华/某化学博士/13 沈素云/刑警/12沈素兰/技术警察/12 沈素颜/某医学博士生/11 沈奕鹤/某机械博士/10 沈素芬/欧阳芬芬/9 沈奕全/某冶金博士/7 沈素琳/良辰/6 沈素灵/美景/6 沈奕言/某水利博士/6 沈奕时/某农业博士/5 沈素心/沈素心/5 第一章 巾帼女杰 初春的田野,过往冬日的寒霜还未完全褪去,不久前才刚刚下过一场雪,仍有为数不少的残雪装点着人们的视野。 但,若是仔细看,树上,地上,仍有不少嫩芽,悄悄的昂起头,倔强的对抗着残冬的寒意,散发着她们勃勃的生机。 马车的轮子,吱呀呀的碾过仍未完全化冻的泥土,颤颤巍巍的向前滚动着。 初春清晨的雾霭中,几辆样式并不打眼的马车,吱吱呀呀的前行着,似乎没有睡醒一般,速度并不快,也似乎没什么精神。 虽是清晨,天色却有几分黑沉。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杂乱无章的野生植物,凑起一片片并不大的林地。 马蹄踏在地上,溅起斑驳的泥土。那并不算大的动静,在这个寂静的清晨,远远的传了出去。 马车一共有四辆,大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马车四周,有为数不少的,骑着马带着兵刃的护卫环绕其间。不过,若是有心人看到了,就会发现,这些人隐隐的,将第三辆马车围在核心,而另外三辆马车,却似乎并未受到这等待遇。 最前的一辆马车上,车夫的身边,坐着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他脸色白净,只有八九岁年纪,似乎有些疲惫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丝的精明。他抬头望望天,轻轻一叹,转头跟车夫说了句什么,随即马车便停了下来。而后面的车夫见状,也纷纷停下马车,那些护卫自然也都停了下来。 那少年从第一辆马车的车辕上跳下,快步跑到第三辆马车跟前,用略有几分尖细的声音低声道:“主子,看天色,似乎又要下雪,您看……” 稍稍停了一会儿,马车内传出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无妨,继续走吧。我们不能耽误,不然……哎,说这许多做什么?你且吩咐下去,让大家继续赶路,到了前面的贺州城,歇息一日,大家可以喝点酒放松下。” 少年一躬身,道:“小的们先谢过主子恩典,这就按您吩咐继续赶路。” 说着,他行了个礼,道:“奴才告退。” 马车里没有声息,但那少年也不耽误,便将那主人的吩咐传达了下去,便再次跑向第一辆马车,跳上车辕,继续赶路。 渐渐的,天色越来越黑沉,不知何时,竟然飘起了雪花。虽然并不紧密,却让这些骑马的护卫们都不禁缩了缩脖子。 “这鬼天气,居然又下起雪来了。哎,别是又要冒雪赶路吧!”其中的一个大胡子护卫小声抱怨着。 他身边的另一个脸色很白的护卫听到了,策马靠近他,与他并肩而行,转脸看向先前那个大胡子,轻道:“喂,老冯,别在这里胡咧咧,让主子听到了可不大好看。”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你以为,主子喜欢在这天气赶路?除非到了贺州这样的大城,在这黄荒郊野外,主子敢停一停么?他不要命了?” 姓冯的大胡子护卫轻叹道:“哎!这是哪个天煞的,竟然行刺咱们主子!真是好人没好处!” 他声音稍稍有些大,白面护卫忙道:“噤声!越说你怎么还越来劲了?主子的事情,是咱们该议论的么?” 冯大胡子不说话了,沉默的策马慢慢的向前走着。 许久,冯大胡子低声开口道:“布泽生,你见识比我多,你说,会是谁行刺咱主子?该不是那些天煞的蛮子?” 那白面护卫,叫做布泽生的,低声道:“嘁!蛮子?蛮子还在十万八千里外呢!虽说那些蛮子和咱们大宏朝是死仇,但,他们要行刺也得找皇上、太子他们,什么时候轮到咱主子了?” 冯大胡子怔怔道:“那……那会是谁?” 布泽生轻道:“你不妨想想,咱主子碍着谁了,谁看咱主子最不顺眼?谁最想咱主子死?” 冯大胡子愣了愣,忽然身子一颤,道:“该不是……” 布泽生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将声音压得最低,道:“心里知道就行了,切不可说出来!你这浑人,不要命了?” 冯大胡子愣了半晌,才呐呐不言。过了一会儿,布泽生开口岔开话题,跟冯大胡子议论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了。 忽然,车队最后的护卫中,忽然传出一声暴喝! “小心!有刺……啊!!!” 冯大胡子和布泽生赶忙回头一看,却见车队最后,几名护卫和人数更多的黑衣人战在一起。地上,还倒着两名护卫,生死不知。而前面的护卫们除了留下几个警戒的,都忙向后支援而去! “娘的,又来了!”冯大胡子暗骂一声,抽出马鞍上插着的一柄大刀,当先策马向后迎去。而布泽生,则抽出自己的兵刃,是一对银钩,也赶忙随之而去。 那几个黑衣人功夫很不错,虽然前面的几名护卫救援及时,没有继续折损人手,但人数更多的护卫们却落在了下风! 不过,领头的那名护卫还没有出手。 他是一个大约三十上下的身材有些瘦的男人,一双细长的眼睛冷冷的望着那些黑衣人,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 眼看着那些黑衣人攻势越来越凌厉,而他的手下们一步步的向后退着,他终于按捺不住,抽剑上前。 这个护卫头领武艺果然不错,只是几个照面,便刺倒了两名黑衣人,硬生生的搬回了局势! 但,这些黑衣人却并不混乱,而是且战且退,一边分出几个人缠住那护卫头领,一边与其他护卫对峙着。不过,他们少了几个人,却也再占不到上风。 忽然,车队前方又传来一声惊呼,众护卫回头一看,前方竟然也出现了为数不少的黑衣人!前方留守的护卫人数不多,登时便有些支撑不住! “顶住!”护卫头领大喝一声,便想抽身回退。 但那些黑衣人岂能让他如愿,霎时攻势暴涨,让那护卫头领也是一阵的手忙脚乱! 而其他黑衣人,也趁着众护卫分心,砍倒几名护卫,局势登时逆转! 护卫头领心中焦急,喝道:“大家顶住!拼命也要护住主子!” 众护卫齐声喝应,但却不能改变局势! 布泽生银钩一划,挡住对方刺来的一剑,忙里抽闲瞥了一眼冯大胡子。 冯大胡子已经挂了彩,左臂上血流如注。但他仍悍勇的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抵挡着三名黑衣人的围攻! 布泽生心中不由更是焦急,双钩一错,紧紧几招杀退面前敌手,便要去支援冯大胡子!但,对面的黑衣人也不是庸手,即退即进,丝毫不给布泽生机会! 布泽生无奈,只能继续与自己的对手纠缠。 他和冯大胡子,在这些护卫中,除了头领,是武艺最好的两个。但头领被五人围住,冯大胡子被三人围攻,自己却对上了黑衣人中相当棘手的一个,其他兄弟也都自顾不暇! 他又抽空瞥了一眼身后的马车,却见从那边攻来的黑衣人,仗着人数的巨大优势,已经杀到距离马车不到三步的距离,眼看便能威胁到他们的主子了! 也许……自己会交待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 布泽生有些丧气的想。 忽然,半空中,似有似无的一点白光闪过,布泽生对面的黑衣人忽然一僵,便轰然倒地! 布泽生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又挥舞了两下手中的银钩,才注意到对手已经不见了! 他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个让他相当棘手的黑衣人,此时却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咽喉之上插着一柄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的小刀! 布泽生不由转头看向冯大胡子那边,却瞥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生得极是精致可爱,却背着一柄长度跟她身高差不多长剑,以一种奇异的,但却极其迅速的步伐,迅速的靠近冯大胡子与三名黑衣人的战场! 只见那小女孩距离冯大胡子丈许远的时候,忽然一跃而起,在半空中一个翻身,那柄即使对布泽生自己来说也稍稍有些长的长剑却不知怎的已经拔在小女孩的手里! 那小女孩身形如射,双手挥舞着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切入四人的战场,刷刷两剑,便将其中一名黑衣人刺倒在地! 布泽生嘴巴张得大大的,这……这么凶猛的小女孩,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那小女孩却顾不得布泽生的想法,而是继续向其余两名黑衣人攻去! 在布泽生眼中,这小女孩的剑法似是而非,杂乱无章,但却将两名黑衣人逼得手忙脚乱,一个疏忽,居然又被刺倒一个! 冯大胡子不禁哈哈大笑,剩下的一个黑衣人哪怕全力施为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还被那个小女孩牵扯了大半心神!刷刷几刀,不等那小女孩出手,便将剩下一名黑衣人砍倒在地! 小女孩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倒地的黑衣人,对着冯大胡子展颜一笑,那精致可爱的小脸,竟笑得冯大胡子愣了愣神。 此时,布泽生却惊呼一声:“小心!”却是一名黑衣人趁其不备,一刀斩向那个小女孩! 但,那小女孩却毫不慌乱,瞥了那黑衣人一眼,长剑仅仅是挪了个位置,却见那黑衣人似乎是自己撞向那柄长剑! 只听轻轻的“撕”的一声,犹如割破一张薄纸一般,那黑衣人的刀便轻轻的被那长剑切做两半,随之他整个身体也被一分为二,五脏六腑都散落了一地,死得不能再死! 而那个小女孩,却轻巧的一个转折,躲过满地的鲜血,皱了皱眉头,不由退开几步,目光也转向别处,似是对那满地的血肉模糊甚是反感。 见好友安全了,布泽生按下心中对那小女孩的诧异,将目光转向别处。 只见,他们的头领按剑歇在一旁,脸色仓白如纸,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但一双虎目却灼灼的望着一个方向。 布泽生顺着头领的目光望去,却见一个穿着一身淡黄色衣裙的十五六岁的少女,一双素手,或指如花,或掌成剑,变化繁复,但却极是好看的与三名黑衣人战在一起,其中还有最强的那个,连头领对上了也有些吃力! 但,在这名少女面前,他们却都束手束脚,全然被压在下风! 他们本是五个人的,但其中两个,却都倒在地上。一个看上去似乎是被点了穴道,而另一个却是中了一掌,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那少女脚下左走三步,右抢四步,斜行迂回,看似轻描淡写,并无出奇之处,但中藏八卦变化,那三人无论如何左冲右突,竟然像是被那少女一人围住一般,总也冲不出! 而她手上,一时间掌化为指,一时间指化为掌,掌来时如落英缤纷,指拂处如春兰葳蕤,不但招招凌厉,而且丰姿端丽,虚虚实实变化莫测,让那三人左支右绌,眼看便要落败。 布泽生见这边安全,又见方才那小女孩已经挥剑与冯大胡子及其他兄弟一起杀向其余的黑衣人,便不再关注此处,目光转向车队中心他的主子那里。 但,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名一身素色衣裙,手执一柄长剑的素雅少女,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一柄长剑看来看去,却似乎总是在划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圆圈。但便是这仿佛只有一招,却让四五名黑衣人招架不住。只见她剑走圆润,在几名黑衣人的兵刃上缠来绕去,仿佛一根根丝绦缠在那些个兵刃上,却让那几人兵刃挥动之间,越发沉重起来,让那少女稳稳的占着上风。 而其余的黑衣人,其中很多已经倒在地上,而稍远一点的地方,却见一名十来岁的,介于少女和女孩之间的女孩子,挥舞着双手中一对橙红色的奇型兵刃,与最后的三名黑衣人相斗。 那对兵刃,看上去应该是一对短剑,但那短剑的握柄还有一圈护手,护手上竖起三个尖刺,而剑刃的另一端还有一根短刺,一看便觉得甚是棘手。 不过片刻,所有黑衣人或死或伤,或被那空手的少女点倒,这一群在众护卫看来几乎难以抵挡的黑衣人,竟然让这四个大小不一的少女,甚至还有一个小女孩,给杀得溃不成军! 四位少女——如果最小的那个也能称之为少女的话——见战斗结束,各自收起兵刃,相视一笑,竟然就要相携离去。 忽然,一个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几位巾帼女杰,可否留下姓名?待得日后,在下必报此救命之恩!” 四位少女一齐回头望去,却见那第三辆马车的车辕上,站着一个八九岁,气宇轩昂的少年。 那素衣少女的眼神微微扫过那少年身上,点缀着的几点明黄,还有暗暗的龙纹,瞳孔微微缩了缩,但仍是上前一步浅笑施礼道:“小公子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我姐妹不敢居功。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便带着另外三女飘然而去。 ----------------------分割线---------------------- 第二部开始咯~希望大家能够喜欢~一如既往的支持白羽~ 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欢迎各位书友前来~批评指正~ 第二章 低语 眼看四个少女走远,那少年不禁叹了口气,望望受了伤的护卫头领,轻道:“卞头领,伤势如何?” 那卞头领躬身道:“回九……公子话,属下伤势并不要紧,只要稍稍调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那九公子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其他兄弟怎么样?” 卞头领道:“此前所余兄弟二十三人,方才一战,遇难七人,重伤六人,几乎个个带伤,完好的……仅有三人。” 九公子轻叹一声,道:“重伤的六位兄弟扶上马车,待到贺州留下疗伤,留下足够银钱,令他们伤好后自行回京。至于遇难的……将他们尸身藏在隐秘处,待到贺州,令贺州府衙派人前来收敛,送回京城……厚葬!其遗属,还得麻烦卞头领回京后料理了。” 卞头领躬身道:“属下代兄弟们谢过九公子恩典。” 九公子摆摆手,轻道:“待兄弟们料理好,便上路吧,无须知会我们了。”说着,便钻回马车。 马车厢内,除了那九公子,尚另有一少年,与那九公子服饰一般的雍容华贵,但脸色苍白如纸。他年纪比那九公子大了一些,约莫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九公子坐在那人身侧,轻道:“七哥,身子可好些?” 那少年,大约应称之为七公子吧,轻咳两声,轻道:“不碍事。” 七公子望了望九公子,道:“九弟,那四个女子,你如何看?” 九公子想了想,轻道:“怕是京中哪家贵胄。” 七公子轻问道:“京中?这里距离京城可是很远的,你为何如此肯定?” 九公子轻道:“那四名女子,服饰虽简单,但一看便知是出自京中名家之手,其他地方做不出如此手艺。而且,她们武艺虽高,但仪态万方,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更不可能是江湖女子。即便是一般大家,也养不出如此气度的女子,想必是京中那几户豪门家中的。” 九公子顿了顿,又道:“何况她们的口音,是标准的京城口音。虽然各地人都以模仿京城口音为荣,到处都听得到,但如此标准绝非模仿,必是在京中长大。” 七公子的双眼,抹过一丝赞赏,又道:“那九弟看,她们是哪家女子呢?” 九公子又是思索了一会儿,道:“那曾开口过的女子,显是四女领头之人。她约莫是十五六岁,但尚未及笄,最多不过十五岁。京中已到年纪,但尚未及笄的贵胄女儿,只有梁国公沈府的大小姐、二小姐,宁国公路府的六小姐,靖宇侯府三小姐,汤武伯府十一小姐五人而已。但同一家有两人的,只有梁国公府一家而已。所以,那领头女子,想必定是梁国公府大小姐,数月之后才到十五岁生辰,尚未行及笄之礼的沈素雅沈大小姐,至于另一位,必是沈府二小姐沈素盈。” 七公子轻道:“那其余两位呢?” 九公子轻道:“能猜出沈大小姐、沈二小姐两位,其余的还有什么难猜的?另外两位,大些的介于你我之间,应该在十岁左右。沈府之中恰恰就有一位今年十岁的女儿,六小姐沈素芬。至于剩下那位最幼的,梁国公府中符合年龄的有三位,分别是七小姐沈素琳,八小姐沈素灵,九小姐沈素心。然而,沈府七小姐八小姐,乃是一对双生女儿,传说二人形影不离。但此时,却只见一位,与传说不符。那,这最后一位,必是沈家小女儿,九小姐沈素心了。” 七公子微微一笑,道:“那……回京之后,九弟可要到梁国公府拜会,答谢救命之恩?” 九公子微一苦笑,道:“沈老国公一贯低调,在我们……家中的兄弟几人中,从未表现出对任何一位的特别之处。想必,他并不愿意在其中参合。另外,你我现下,正是尴尬之时。如我到梁国公府,必会为梁国公府带来无尽麻烦,我又何必去。感恩之心,存于心,日后有可报之时,尽力去报便是,何必登门?” 七公子点点头,轻笑道:“九弟,你长大了。” 九公子一怔,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若是可以,我倒宁愿永远不要长大。” 七公子亦是一怔,不由轻叹一声。 过了一会儿,七公子又轻笑道:“说来,那梁国公府多年来从未有过女子入宫。老梁国公也还罢了,一个嫡出女儿都没有,却是他的子嗣总共有九个嫡女,也不知其中会不会有人进宫。” 九公子一愣,摇头道:“老梁国公素来不愿攀龙附凤,他的孙女想必是不会进宫的。何况,皇……皇上已经年近四旬,而梁国公府的未嫁女最大不过十五岁,皇上近些年也并未选过秀女入宫……” 七公子轻声打断道:“莫忘了,还有一个。” 九公子又是一愣,随即摇头道:“那我倒宁愿梁国公府的女儿们不要进宫吧……” 七公子笑道:“沈家小姐们,已经有即将及笄的了,与那人不是正好相仿么?” 九公子失笑道:“素来惯例,我等除非放弃……那个,否则皆不可迎娶三品以上家门的嫡长女,那不可能的。” 七公子笑道:“莫忘了,沈府即将及笄的,可不止那位沈大小姐一人而已。” 九公子一怔,道:“你是说……” 七公子笑道:“不可说,不可说啊!” 九公子亦是笑了笑,停了一会儿,又道:“说起来,那沈大小姐的气度很是雅致,进退有据,样貌也佳,倒是个良配。” 七公子失笑道:“沈大小姐?对你我来说,她并不合适。难道,你想娶个比你大出好多岁的妻子?更何况,她也绝不可能等到你及冠再出嫁。” 七公子顿了顿,笑道:“说起来,倒是那个沈家九小姐,虽然年纪幼小,但生得却很是精致,又正好比你小了三岁,你及冠之年她正好及笄,不是与你正好么?” 九公子闻言,不禁失笑道:“七哥总爱说些没影儿的事。”说着,又不禁反唇相讥道:“倒是那个沈家五小姐,据说美艳之极,虽只比七哥小了两岁,但这并不是问题。七哥,你看……” 七公子不由笑骂道:“好你个老九,竟然拿你哥哥我打趣。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那……” 七公子将话题转至他处,两人谈笑之间,甚是欢快。 这边且按下不提,且说说那四名女子吧。 那九公子猜得不错,她们正是沈素雅、沈素盈、沈素芬和沈素心四人。 她们救下那一行人之后,难得用到一次武艺的几女兴致甚高,谈笑之间,兴致勃勃的回到了沈家在此处不远的一间别院。 一进门,却见琴姬面色不郁的站在院子正中,眼神微冷的望着笑容满面的她们。 四人见状,俱是一怔,相互对视一眼,皆行礼道:“素雅(素盈、素芬、素心)见过琴姬姨娘。” 琴姬还礼,又道:“四位小姐,琴姬虽身份不高,但即为小姐们的剑术之师,该管一管你们。” 说着,她缓步走向沈素雅,轻道:“大小姐,你为长姐,应处处为姐妹安全着想。今日,你带着姐妹们涉险,还好对方不甚强,否则若有损伤,你当如何?” 沈素雅垂首道:“素雅知错。” 琴姬又望向沈素盈,轻道:“二小姐行止,也是孟浪。对方皆有兵刃在手,你亦带有兵刃在身,玉箫剑法也已有所成,却空手对敌,轻敌之心可见一斑。轻敌之心不可有,否则,若是对方能力超出你意料之外,你可有机会再出兵刃?” 沈素盈亦是垂首道:“素盈知错。” 琴姬走到沈素芬身前,轻道:“六小姐,你在对敌之时,并未犯下过错,应对也算得当。但你出手太过狠辣,虽无戾气,但却有股血煞之气。长此以往,必然走上邪路。你的剑法,长处应在速度、灵动,而非狠辣、绝情。” 沈素芬微微垂首道:“素芬知错。” 琴姬微一点头,看向沈素心,轻道:“九小姐,琴姬说过多次,你身子未长成之时,不便用倚天剑。四夫人早已命铁匠,仿照倚天剑形状,为你打造过数柄适合你身形的剑,你为何还要带着这柄对你来说过于长大的倚天剑对敌?你以现下的身子,习惯了倚天剑的大小,但若有一日你身子长成,这倚天剑的大小你却又要时间熟悉。而且,你若长期使用大小不合的长剑,时间长久必然养成不良的用剑习性。将来要改,可甚是不易。” 沈素心也垂首道:“素心知错。” 琴姬轻道:“如此,四位小姐,可否认罚?” 四女同声道:“认罚。” 琴姬轻道:“执剑一个时辰,去吧。” 四女离去后,琴姬却在原地,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琴姬何必如此?你即为她们的老师,如此便是应当。再说,这沈府上下,又有何人,如其他府邸对妾室一般对你?”一个轻缓的声音忽然在琴姬背后响起。 琴姬赶忙回头,却见一名女子,淡青色衣裙,面上蒙着轻纱,正是药先生。 琴姬行礼道:“琴姬见过药姑姑。” 药先生还礼,轻叹道:“你也算来自大唐,大唐何时如你这般拘礼了?” 琴姬轻道:“琴姬自知身份,不敢造次。” 药先生不由轻叹一声,却并未再说什么,与琴姬告辞而去。 但,琴姬却眼神很是奇异的望了望药先生的背影。 “这药姑姑……她的武艺,到底到了什么地步?竟然能如此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背后……”望着药先生的背影,琴姬喃喃自语。 ----------------------分割线---------------------- 第二部开始咯~希望大家能够喜欢~一如既往的支持白羽~ 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欢迎各位书友前来~批评指正~ 第三章 沈府姐妹 所谓执剑,并不是举着自己的佩剑,而是举着琴姬为她们各自定制的长剑。此剑并未开锋,说是一根凡铁也不为过,只是多了个剑柄而已。唯一的区别是,它的重量是一般长剑的数倍之多。当然,沈素芬和沈素心的,要比沈素雅和沈素盈的要轻很多。 这样的剑,举上一小会儿,手臂便会酸痛难忍。当初,琴姬打造这些特殊的剑,只是为了锻炼众人的臂力,以便更好的御使长剑。但后来,不知怎的,就发展成了一种惩罚方式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四女的额头上,俱浮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但她们的姿势,却没有半分错失。 这时,院子外面,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和轻微的哼歌声,沈素颜一脸愉悦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一进院子,她便看到了她的那四位执剑而立的姐妹们。 “啊……这是怎么了?”沈素颜目瞪口呆的望着四女。 最前面的沈素雅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沈素颜眼珠儿一转,轻笑道:“一定是你们犯错了,琴姬姨娘罚你们是不是?” 沈素雅依然不搭理她,而沈素盈却轻道:“小妖精莫说嘴,平时你受的罚,可是比谁都多!” “小妖精”三字,便是沈素盈一贯对沈素颜的称呼。姿容妩媚的沈素颜,当真当得起“小妖精”三字。她个性单纯,行事随心,常常小错不断,受罚自然是家常便饭。 沈素颜脸色一滞,随即笑道:“盈姐姐受的罚,怕不比我少多少吧?” 沈素盈古灵精怪,以恶作剧为乐。虽是她精明狡猾,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更何况国公府里哪个不知道,若是被稀奇古怪的方式戏弄,九成便是这盈小姐的手笔。 沈素盈轻笑道:“五妹妹,你是不是还想尝尝你盈姐姐给你做的十全大补汤?” 沈素颜脸色一青,笑容也僵了下来。 沈素盈的“十全大补汤”是什么东西?这么说吧,不知道各位读者是否看过《网球王子》,看过的话可以参考乾贞治的蔬菜汁。 沈素雅向沈素颜开口道:“五妹妹,你无事的话,不妨再出去转转,莫打搅了我们。” 沈素颜素来敬畏自己大姐,闻言便不再言语,微微撅了撅嘴,转身便出去了。 沈素雅又向沈素盈轻道:“盈妹妹,这还有半个时辰呢,难道你想因为动作走形,延长时间么?” 沈素盈闻言,也不再言语。 又过了一会儿,太阳已经渐渐升到头顶,早春的阳光虽不甚烈,但却仍让几女稍有不适。 “六妹妹,九妹妹,可还坚持得住?”沈素雅轻道。 沈素芬没有答话,沈素心轻道:“大姐姐,心儿没事。” 沈素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终于,一个时辰到了。 四女放下手中的特制长剑,俱都用未执剑的左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右肩。 说起来,梁国公府有三个左撇子,一个是刚刚来过的沈素颜,另一个是三少爷沈奕华,剩下的一个,虽认真说并不算是国公府的人,但府里上下却都没将她看做外人,便是药先生了。 沈素盈轻叹道:“哎,十年了,我还是讨厌这个东西。”说着,她甩了甩手中的特制长剑。 沈素雅轻笑道:“因为你最是捣蛋,受的罚,除了没心没肺的五妹妹之外,最多的便是你了。” 沈素盈晒然一笑,没有搭腔。 十年,便是她们在药先生、沈文飞、琴姬、沈奕风以及沈奕寻的带领下,在蔷薇秘境的静斋中度过的时光。 虽然其中已过十年,但秘境之外,却只过了十天。 但正是这十年,众女的武艺,便都趋于大成。以她们现在的武功修为,若不考虑其中几个身体尚未长成的因素,那即便是沈奕风全力施为,想要胜过她们其中任何一个,即使能胜,也要费一番手脚。因为秘境的静斋,竟然能模拟出一个世界,当然只能是有限的几个。不过,这对她们亦是有大好处的,增加阅历以及对敌经验,磨练武学,甚至每个人也都已经有了杀人经历。 这其中,她们出众的资质,以及几个可称之为大家的师傅们的淳淳教导,自然起到奇效,何况还有秘境的作用,但这与她们的刻苦亦是分不开的。 从秘境归来,已有半年有余,现今也已是顺康十二年初春。 新年刚过去,沈文飞夫妇与药先生、琴姬便带着沈奕风、沈奕寻与国公府里全部的九个女儿,一起到江南游玩。而这里,是他们顺路来看看自家的田庄,顺便歇歇脚。 但几个少女,武艺有成之后,在国公府闷了半年多,早已坐不住了。于是,她们趁此机会,便结伴出去游逛。原本,沈素雅一行中是九姐妹齐全的,但大小双胞胎却发现了她们感兴趣的东西,另行离去了,而沈素颜却贪嘴吃坏了肚子,只得留在庄子里。不过看来,现下已经好了。 此时已是午膳时候了,四女收起特制长剑,一起去用膳。这时,沈素颜和两对双胞胎也回来加入了她们。 众女用过膳食,聚在院子里,议论一路的见闻,说说笑笑,倒也其乐融融。 沈素心轻轻的趴在沈素兰的肩头,轻问道:“兰姐姐,你们到底去干什么了呀?” 不知道是不是模仿沈素盈,不知从何时起,沈素兰也拒绝别人称呼她为四小姐、四姐姐或四妹妹了,也是叫她名字。只是沈素颜却总是叫她“小兰姐姐”,让她很是无语。 沈素兰轻笑道:“我们去抓贼了。” 沈素心惊道:“呀!抓到没?” 沈素兰撇撇嘴,道:“没有!不仅如此,我们四个还差点让人当贼抓了。” 沈素心追问道:“啊?怎么回事?” 沈素兰道:“我们半路上,看到官府张榜抓一个独行大盗,据说还是个女飞贼。我们觉得很有趣,于是到处寻找。谁知道,因为七妹妹八妹妹轻功太好,竟然被人误认为是女飞贼,很是追了一通。但他们不过是一些捕快而已,如何追得上我们?” 沈素心却另起了心思,喃喃道:“女飞贼……会是个劫富济贫的女侠么?” 沈素兰笑道:“哪儿那么多女侠?听说她偷了贺州知府的官印,正被贺州府衙通缉,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沈素心想了想,道:“那……可是这贺州知府有问题?否则这女飞贼偷官印做什么?” 沈素兰笑道:“我哪儿知道?其实我们根本没打算去抓她归案,只是觉得有趣参合参合而已。至于贺州知府是不是有问题,咱们下一站不就是贺州么?到地方看一看,听一听,就会有答案了。” 沈素心点了点头,道:“兰姐姐说得是。” 沈素兰也问道:“九妹妹,你和大姐姐她们一起出去,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说着,她掩口一笑,“听说你们四人还被罚执剑一个时辰,怎么回事呀?” 沈素心撅撅嘴,道:“我们路见不平,拔刀……不,拔剑相助,却被琴姬姨娘说教了一通,然后就被罚了。” 沈素兰轻笑道:“九妹妹可是用那倚天剑了?” 沈素心一怔,追问道:“兰姐姐怎么知道?” 沈素兰笑道:“九妹妹被罚执剑次数虽不多,但一大半都是擅用倚天剑。也非第一次了,有何难猜?” 沈素心嗫嚅。 沈素兰又道:“你刚才说你们路见不平,怎么回事呀?” 沈素心轻道:“我们遇到一帮黑衣人袭击一队马车,不由想起去年我们在燕丘山受袭的事情来,于是便将那帮黑衣人杀退,救下了那几辆马车和好多护卫。” 沈素兰想了想,道:“那九妹妹你觉得,这帮黑衣人和上次的,有没有关系?” 沈素心道:“这我不知道,但他们的实力可是比上次的弱。” 沈素兰道:“你怎么知道?上次你可不会武功呢,眼力也没到那个程度吧?” 沈素心道:“大哥哥武艺如何,你我都清楚。上次,他还无法击退那帮人,只能挡住他们,让大姐姐和我快逃。而我们现在的武艺,虽是有四人,但哪个都比不得大哥哥,即便是和当年的大哥哥比也是有所不如的。但,那帮黑衣人遇到我们,就如土鸡瓦狗一般。而上次的那些人,却能让大哥哥觉得棘手。两相作比,高下立现。” 沈素兰颔首道:“这倒确实。” 沈素心又道:“不过或许真的有关系也说不定。听说,上次那些人杀的,是十二皇子。而这次被追杀的,我看到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气度不凡,且身有明黄。大姐姐当时,仅仅是几句话,便立时离去。我想,大姐姐的猜想,应该和我差不多吧。” 沈素兰思索了半晌,道:“也许有关系也说不定……不过,事关皇家秘闻,咱们家又是朝中望族,这种事情,还是越少参合越好。” 沈素心轻轻一笑,道:“心儿省得。” 这时,却见院子中,沈素雅和沈素盈,手中的都是她们切磋专用的木剑,却也都各自雕成了她们各自惯用的佩剑的模样,就连重量也相差不多。 沈家最大的两位小姐,微笑着执剑相对。 沈素雅轻道:“盈妹妹,雅儿来了。” 沈素盈轻笑道:“大姐姐的太极剑法,盈儿怕是难敌,还希望大姐姐手下留情呢。” 沈素雅轻笑道:“盈妹妹说笑了。可以开始了么?” 沈素盈微笑着点了点头。 沈素颜却在一边撅着嘴轻道:“这两只……又开始了。” ----------------------分割线---------------------- 第二部开始咯~希望大家能够喜欢~一如既往的支持白羽~ 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欢迎各位书友前来~批评指正~ 第四章 论剑论人 沈素雅和沈素盈相对许久,忽然,沈素盈先动了。 只见一片剑影袭来,沈素盈手中的长剑颤颤,剑尖直指沈素雅周身大穴。 沈素雅与沈素盈早就不知道切磋过多少次了,对她的玉箫剑法知之甚深,知道她剑法中虚虚实实变化不定,这一剑,虚多过实。然而若是她不予理会,那这虚招随时都可以变成实招 沈素雅剑走圆弧,从沈素盈剑势中轻巧的划过,却并未与沈素盈的长剑相交。但在沈素盈看来,沈素雅的这一剑,实在是别有深意。于是她剑势一变,从另一个角度攻去。 但沈素雅仍是剑走圆弧,如方才一般,轻巧的卸去了沈素盈的一剑之力。 两人两柄剑,互相划来划去了半天,竟然一次都没有相交。 沈素兰此时悄悄问沈素云道:“姐姐,你看大姐姐和盈姐姐谁在上风?” 沈素云轻道:“盈姐姐占攻势,大姐姐在守势,看似盈姐姐占尽上风,其实盈姐姐的剑,始终威胁不到大姐姐,而大姐姐则被盈姐姐的攻势牵制,也没什么余力反击。但这毕竟是姐妹切磋,又不是性命相博,无论盈姐姐还是大姐姐,很多杀招用不出来,要分出胜负,实在还得好一阵子。不过论及剑法,盈姐姐逊色于大姐姐,久战之下盈姐姐的赢面实在不大。” 说着,沈素云望了望沈素兰,轻道:“妹妹,你的剑法修为也不在我之下,又何必问我?” 沈素兰讪笑道:“呃……习惯了。” 沈素云失笑,转头向她另一边的沈素心道:“九妹妹怎么看?” 沈素心看着比剑的二人,轻道:“大概仍会是平手吧。大姐姐剑法的确在盈姐姐之上,但大姐姐性子温婉,与姐妹比斗,处处都为姐妹们留着颜面。而盈姐姐看似好胜,其实更重姐妹之情。她与大姐姐比剑不过是磨练自己剑法而已,大姐姐也未必不是抱着同样的心思。两人本都不是为取胜,又怎么会分出胜负?” 沈素兰道:“只是她们没事就比剑,怎么不找咱们?咱们不也是用剑的么?” 沈素心轻笑道:“你的剑,唤做幽兰剑。而大姐姐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她在那个……什么网的名字,便唤作幽兰。你说,让她如何跟你比剑?” 沈素兰失笑道:“原来如此……” 沈素云轻道:“其实,大姐姐在秘境中的时候,也没少跟咱们姐妹比剑切磋,但出来以后就不再找咱们了,其中缘由,仔细想想很容易明白。” 沈素兰轻道:“喔……是因为身体和力量?” 沈素云轻道:“是。在秘境之中,咱们姐妹都变成了成年人的身体,体质力量都相差无几。但回到这里的时候,咱们都变回了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九妹妹更是五六岁的身体。若仍要切磋,实在不好。而与大姐姐同岁的盈姐姐,自然便是最好的对手了。若是两三年后,咱们也快及笄了,与大姐姐比剑,她自然会应下。” 沈素兰轻叹道:“再过两三年?怕是大姐姐和盈姐姐都已嫁为人妇了,又怎么会与我们比剑?” 沈素云一怔,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们身边一直沉默不言的沈素颜轻道:“哎,也不知道咱们姐妹都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说着,她望了望沈素云和沈素兰,轻道:“三姐姐,四姐姐,你们前世……有结过婚么?” 沈素兰苦笑道:“结婚?好遥远的词儿了。不过,我上辈子倒是真的差点结婚,谁知道新婚前一个月,那家伙让我捉奸在床了,结果婚也没结成。” 沈素云亦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哎,那件事也怪我多嘴,要不你们怕是不会闹得那么大。” 沈素兰道:“又怎么归到你头上了?你发现端倪,若不告诉我,我才要怨你。” 沈素云轻道:“那些不甚愉快的事,又提它作甚?” 说着,她望向沈素心,轻道:“说起来,九妹妹,你的剑法应该也不弱于大姐姐吧?” 沈素心轻道:“若是比武切磋,我赢不了大姐姐。不过,若是当真性命相搏,那可就难说了。” 说着,沈素心失笑摇头:“不过无论任何情况下,我也绝不会与大姐姐性命相搏的。” 沈素兰点头道:“九妹妹说得是。不过,你剑法当真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沈素心摇头轻道:“那是于我身子长成之后。若是当下,我怕不是大姐姐三招之敌。手臂长度,实在不是能靠剑法弥补的。” 沈素云道:“九妹妹的是独孤九剑,大姐姐的是太极剑法。说起来,两者很是相似,都是重意不重招。不过太极剑法中正平和,深厚稳重。而独孤九剑有攻无守,无孔不入。这两者,又实在不同。” 沈素颜轻道:“那,你们两个的剑法呢?” 沈素云和沈素兰对视一眼,沈素云道:“我们的剑法,还是不要我们自己说为好。九妹妹于剑法悟性是咱们姐妹中最高的,不妨让九妹妹评说,如何?” 沈素心轻笑道:“承三姐姐的夸,我就且说一二。若有不对,还要三姐姐四姐姐补足。” 沈素云亦轻笑道:“九妹妹莫要太谦,当年在秘境,你可是曾经剑挑十大高手呢。” 沈素心想起当初在蔷薇秘境的静斋所化出的幻境中的经历,不由莞尔一笑,道:“三姐姐的剑法,大气磅礴,沉稳有度,而四姐姐的剑法则是轻灵飘逸,连绵不断,其实是各擅胜场的。” 沈素兰笑道:“还是九妹妹精明,谁都不得罪。” 沈素心不由失笑,道:“我可都是说的实话,三姐姐的剑法多以气凝,剑剑蕴含真气,似慢实快。虽然仿若谪仙一般带着一丝仙气,但其凌厉之处,丝毫不下于我的独孤九剑。若论单纯的杀伤力,众姐妹中当数三姐姐第一。” 沈素云忙道:“那我呢?” 沈素心轻笑道:“我方才便说过,四姐姐的剑法,轻灵飘逸,连绵不绝,这可不是虚赞之词。有谁听说过,剑法之中,竟然还另有专属轻功相配?而且你的剑法,其实其中每一招都可以算作一套单独的剑法,其变化之繁复,即使盈姐姐的玉箫剑法都尚有不如。而且,三姐姐的剑法的长处在于后招,每一招出手,看似平淡,但每一招都有许多变化。只要着了道,便可以连绵不绝让人难以反击。” 稍稍顿了顿,沈素心又道:“其实还是药姑祖挑得甚好。大姐姐性子温婉,心思细密,绵里藏针,所以修习太极剑法。太极剑法圆润温和,但其中变化万千,若有所需,亦有许多杀招,颇见凌厉。” 沈素心又望向沈素盈,轻道:“盈姐姐性子古灵精怪,怕是一眨眼功夫,就不知蹦出多少个鬼主意,让人头疼不已。但不得不说,盈姐姐有一颗玲珑心。而桃花岛武学,无论内功、掌法、点穴,还是这套玉箫剑法,均是虚虚实实,难以分辨。这样的武功,当真需要一颗玲珑心肝,非盈姐姐这般,旁的怕是难有所成。” 说着,沈素心望了望沈素云,道:“若论性子沉稳,遇事冷静,思维缜密,三姐姐虽然亦为翘楚,但比之大姐姐,显示尚有逊色。但若说起嫉恶如仇,倒是三姐姐为最。三姐姐的剑法,沉稳之中,弥漫一股出尘之气。但就在这股出尘之气之中,却隐藏着凌厉的气势,无尽肃杀之气,同时又有一股堂堂正正之气。所以说,三姐姐人是嫉恶如仇之人,剑法亦是嫉恶如仇的剑法。” 又看了看沈素兰,轻道:“四姐姐的剑法连绵不绝,一招一招又一招。虽每一招都单独拆开来看,似乎并不甚出奇,但数招连绵,敌手每一步变化都在冥冥之中受你支配。常人对敌,能够料敌机先,便可称一句高手。而四姐姐的剑法,却是逼着对手做出应变,牵着对方的鼻子走,不知不觉将之逼入绝境。这一点实在是高明之极,厉害之极。” 待沈素心说完,沈素云看着沈素心,轻道:“九妹妹,你呢?” 沈素心一怔,道:“我?” 沈素云点了点头。 沈素心思索了一会儿,道:“有攻无守,有去无回。” 沈素云一怔,道:“有攻无守,乃我所知。但……有去无回,却又作何解释?” 沈素心轻笑道:“独孤九剑讲究攻敌必救,一剑出手不留余地,否则独孤九剑实在难以发挥出多少威力。所以我才说,我与大姐姐比武切磋,输的定是我。因为,你让我如何对大姐姐不留余地?至于所谓有去无回,不过是指的剑势罢了,便是说有刺出去,无收回来。” 沈素云恍然道:“原来如此。”想了想,又道,“若是说药姑姑是按咱们姐妹的性子选的剑法,可我觉得九妹妹性子温吞的紧呢,不输给大姐姐。可是,药姑祖为什么给你选独孤九剑呢?” 沈素心想了想,道:“药姑祖曾说我是宁折不弯的性子。” 沈素兰奇道:“宁折不弯?九妹妹?我怎么不觉得?” 沈素云轻笑道:“那有何奇怪?咱这家中,可有谁曾让九妹妹受过委屈?她又跑到哪儿去表现宁折不弯去?” 沈素心苦笑一声,道:“先前,我自己也觉得奇怪。但,仔细回想一下,也是。当年若不是我死命与父亲相抗,父亲怎会将我送进庵子?他虽不在乎我,但还是在乎名声的。后来,若不是我不懂得委曲求全,对丈夫所作所为疾言厉色,他有怎会……那样对我?” 沈素云闻言一怔,随即想到,沈素心是想起了前世,忙道:“好好的说着剑法呢,怎么又说起这些事情来了?” 见沈素云还要说什么,沈素心轻道:“谢三姐姐体恤,不过素心早就不在意了。” 说着,她望了望散落一院子的八个姐姐,轻叹一声,道:“也不知……我们九姐妹,将来……会怎样……” ----------------------分割线---------------------- 第二部开始咯~希望大家能够喜欢~一如既往的支持白羽~ 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欢迎各位书友前来~批评指正~ 第五章 大哥哥发火 翌日,沈素心的心情仍然有些低落。 她练完剑,默默的坐在自己房间的屋顶上,望着远方的群山呆呆的出神。 她从自己的前世,想到今世的整个梁国公府,心中不由升起一团暖意。但,想到她们这九姐妹,未来不知会是怎样,她又不禁低落起来。 想想,似乎还是大姐姐那个世界,更合她的意愿。虽然,她在那里有过被人追杀的经历,但在这边又何尝没有?不过,那边可没有这些让他温暖的家。虽然大姐姐很好,但,只有一个大姐姐,她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想到那个世界,不由得,她想起了在那里听过的无数歌曲。浑然不觉之间,轻柔的歌声在她的口中缓缓流淌。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时针它不停在转动~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小雨她拍打着水花~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是不是还会牵挂他~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有几滴眼泪已落下~ ……” “九妹妹,为何如此伤感?”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沈素心回头一看,却见沈奕寻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不远的地方。 沈素心轻道:“二哥哥好轻功,素心竟没有发觉。” 沈奕寻轻笑道:“不是我轻功好,而是你心思不知在何方。” 沈素心一怔,默然不语。 沈奕寻看了沈素心一眼,轻道:“九妹妹,若有什么心事,与我说说,可好?” 沈素心仍然沉默。 沈奕寻轻叹一声,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沈素心坐在屋脊上眺望远方。 许久,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沈素心忽然望了沈奕寻一眼,轻道:“二哥哥,抱抱素心,可好?” 沈奕寻一怔,随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沈素心向沈奕寻身边靠了靠,沈奕寻随即将她小小的身体揽进怀里,轻轻的抱着。 沈素心伏在沈奕寻胸前,闭着眼睛,登时觉得一阵暖意从周身弥漫而来。 “二哥哥,你说……素心还会重蹈前世覆辙么?”沈素心闭着眼睛,轻道。 沈奕寻轻道:“自然不会。” 沈素心仍闭着眼睛,轻道:“那……姐姐们呢……” 沈奕寻轻道:“不会。” 沈素心没再继续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像只小猫一样乖巧的伏在沈奕寻的怀里。 又是许久,沈奕寻几乎以为自己的这个最小的妹妹已经睡着了,却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抽泣声。 他低头一看,沈素心闭着眼睛,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他的外衣,一只手捂在心口上,身子轻轻的颤着,一滴泪水,轻轻的划过她精致的小脸儿,滴在他的衣襟上。 沈奕寻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九妹妹的心结,很重啊。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闭口不言,只是将环着沈素心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 不由得,他的目光离开沈素心,再次望向远方。 远远的,云雾袅袅之中,一座座山影相叠,仿佛哪位丹青大家的佳作,美极了。但,沈奕寻的心绪,却并未在这美景上。 怀抱着轻声哭泣的沈素心,沈奕寻的心情,也不由有些低落。 心结,他又何尝没有? 许久,沈素心止住哭泣,在沈奕寻的怀里动了动。 沈奕寻低头,看向沈素心,轻道:“九妹妹,可好些?” 沈素心没有抬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轻道:“谢谢二哥哥。” 沈奕寻又是轻叹一声,道:“莫说这些。” 不禁的,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沈素心伏在沈奕寻的怀里,闭着眼睛,感受着自己这个堂兄的体温,不由得,心中甚是温暖。 她想起刚才沈奕寻的回答,很简单,但不容置疑。 她不禁又想起大哥哥伟岸的身影,还有言语不多的三哥哥,整天敲敲打打的哥哥,整天嘻嘻哈哈的五哥哥,还有六哥哥、七哥哥。 有这些哥哥们,她,还有她的姐妹们,还要担心什么呢? 不由得,沈素心在沈奕寻的胸前,用自己的小脑袋,轻轻的蹭了蹭。这一蹭,却让她发现二哥哥的衣襟上,已是潮湿一片。 沈素心不由脸色一红,睁开眼睛,抬头望着沈奕寻,歉然道:“哥哥……我……你的衣服弄脏了。” 沈奕寻微微一笑,轻道:“泪水,不脏的。” 沈素心一怔,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 沈奕寻又是一笑,没再与她讲话,而是将目光转向那峰峦叠嶂。 沈素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道:“哥哥,那山很好看么?” 沈奕寻轻道:“很好看,如在画中。” 沈素心轻道:“是啊……如在画中。不知,能不能爬上去看看。” 沈奕寻轻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九妹妹,有些东西,可远观,走进了,就不好看了。” 沈素心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是啊,有些东西,乍一看当真是美极了的,可是仔细一看却是不堪入目。” 沈奕寻轻轻一笑,道:“九妹妹可见过这样的东西?” 沈素心轻道:“我在大姐姐那里,见过一种花,极美极美的。但大姐姐却说,那并不是好东西,而是一种罪恶之源。” 沈奕寻奇道:“罪恶之源?” 沈素心轻道:“是啊。大姐姐说,那叫罂粟花。那种花结下的果实可以做出一种东西,这种东西让人极度欢愉的同时,却在毒害着人的身体。而且,这种东西会让人上瘾,欲罢不能。” 沈奕寻轻道:“果然,是种可以滋生无数恶人、恶事的东西。” 沈素心轻道:“秘境之后,大姐姐也跟我说过,三姐姐当初就曾抓过许多专门做这种东西的人,和卖这种东西的人。大姐姐还说,在她那里,做这种东西和卖这种东西的人,都会受到极重的刑罚。” 沈奕寻轻道:“正该如此。” 沈素心轻道:“可是我总觉得可惜,那么美艳的花儿,怎么会是这样的东西呢?” 沈奕寻轻叹道:“艳若桃李,毒如蛇蝎,这种人比比皆是,花亦然。” 沈素心亦轻叹道:“是啊,艳若桃李,毒如蛇蝎……”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我不去!” 听声音,却是大哥哥沈奕风。 沈素心一怔,疑惑道:“大哥哥怎么了?” 沈奕寻亦是疑惑道:“不知道。” 这时,沈奕风又是怒道:“郡主又怎样?亦风非攀龙附凤之人!亦风此生,不愿谈任何婚嫁之事!” 这时,另一个声音传来:“混账!你乃是梁国公府嫡长孙,如何能说这样的话!” 这,却是大伯父沈文仲的声音。也不知他何时到这里了。 只听沈奕风沉声道:“父亲,亦风一生,只有一人。然而如今,已不仅是天人永隔而已。父亲想要亦风娶妻生子,不过是为爵位传承而已。如此,那就将爵位让与弟弟吧!” 沈文仲怒道:“逆子!你……你……” 听到这里,沈奕寻伏在沈素心耳边,轻声道:“九妹妹,咱们还是莫要听了,速速离去吧。” 沈素心轻道:“好,咱们走吧。”说着,便要从沈奕寻的怀中挣脱出来。 沈奕寻却微微一笑,紧了紧手臂,将沈素心抱了起来,一纵身便跳下屋脊,到了沈素心的房里,才将她轻轻放下。 沈素心脸蛋微微发红,轻道:“谢过二哥哥。” 沈奕寻轻轻一笑,道:“我走了。” 沈素心送走了沈奕寻,回到房里,不由得想起了刚才沈奕寻的那一笑,不由心道:“这二哥哥,不知今后要祸害多少少女心呢。” 但,随后她便想到刚才那番对话。 虽然只听到不多的几句话,但事情缘由,她也猜得出,必是大伯父要大哥哥与什么郡主结亲,大哥哥不愿,于是父子二人发生了言语冲突。 大哥哥如今已经十六岁了,自然已经到了该议论婚事的年纪。但不知,大哥哥为何不愿呢? 说起来,大姐姐和盈姐姐,过几个月也要及笄了。 也就是说,大姐姐和盈姐姐,很快便要嫁人了。却不知,她们二人会嫁到什么人家?会不会也与大哥哥一般,为婚嫁之事与家人发生冲突? 而十年之后,便轮到自己了。若是……若是再要她嫁给前世丈夫那样的人,她又如何自处?她会不会为此做出与大哥哥一样的事? 当天晚膳,沈素心便听说,大哥哥回京城去了。 这件事,她是从沈素颜口中听说的。 沈素颜轻道:“听说,是父亲想要代哥哥向欣瑶郡主求亲,但哥哥不愿,所以父亲一怒而去。二叔父听闻此事,便带着哥哥回京,但到底会怎样,还不知道。” 沈素心闻言,沉默不语。 沈素颜轻轻推了推沈素心,轻道:“九妹妹,你素来看事情比我通透,也不会像姐姐那样训我,你就说说,结果会怎样?” 说着,她的眼中,闪亮闪亮的。若是现代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必然会这样说:她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沈素心望了沈素颜一眼,失笑道:“我又如何知道?” 沈素颜又是轻轻推了推沈素心,讨好道:“九妹妹最好了,就跟我说说嘛!” 沈素心轻叹道:“大哥哥之事,我不知如何说。我只是在想,年许之后的大姐姐和盈姐姐,两年后的三姐姐、四姐姐,三年之后的五姐姐你,五年之后的六姐姐,八年之后七姐姐、八姐姐,还有九年之后的我自己,将会是怎样。” 沈素颜闻言一怔,略一思索,也不禁沉默起来。 是啊,三年之后,她也要及笄了,她该怎么办? 还有姐妹们,和大哥哥、二哥哥不同,和这个九妹妹也不同,她们无一例外全都是来自现代的,能接受三妻四妾这样的事情么? 于是,沈素颜也呆呆的发起呆来。 这时,沈素雅的声音忽然在她们身边响了起来。 “妹妹,九妹妹,你们在做什么呢?” ----------------------分割线---------------------- 第二部开始咯~希望大家能够喜欢~一如既往的支持白羽~ 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欢迎各位书友前来~批评指正~ 第六章 心结 沈素颜和沈素心见沈素雅来了,便都微笑着拉着沈素雅坐下,沈素颜轻道:“姐姐,你来啦!” 沈素雅轻笑道:“谁知道你们两个小妮子,有没有在我背后讲我的坏话。” 沈素颜嗔道:“才没有!” 沈素心轻笑道:“真的没有,大姐姐。五姐姐只是告诉我,大姐姐的某个地方长了颗黑痣而已。” 沈素雅一怔,顿时表情狰狞的轻轻揪住沈素颜的耳朵,恨恨道:“好你个素颜,竟敢编排你姐姐我!” 只是,她“狰狞”的表情可半点没有破坏她的秀美,更没有影响她眼中的笑意。更何况,她手上可没有用半点力气。 沈素颜也凑趣的做出痛苦的表情,斜着脑袋,仿佛被沈素雅揪得很痛的样子,颤声求饶道:“大姐姐饶命,颜儿再也不敢了……” 沈素心与沈素雅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沈素颜,忽然,三女俱都哈哈大笑起来。 还好这里是沈素颜的房间,沈素颜平时便是爱说爱笑,她身边的下人都见怪不怪了,也没人奇怪什么。 许久,三女笑得脸蛋通红,才渐渐止住笑声。 沈素心轻叹一声,道:“大姐姐,其实我们方才在说大哥哥的事情。” 沈素雅闻言,亦是轻叹一声:“大哥……他心里的苦,我也是能体会的。” 沈素颜亦是轻叹道:“是啊,他对阿朱可是很专情的。” 沈素雅摇了摇头,轻道:“那生离死别的感觉,是没经历过的你,体会不到的。” 稍稍顿了顿,沈素雅看向沈素心,轻道:“九妹妹,还记得在那个公园里看到的么?” 沈素心黯然道:“二哥哥曾这样说过,爱就是想起她,就像用刀子在剜自己的心,刮自己的肉,剔自己的骨,痛彻心扉,却又无法言说……我那时不懂,但在那以后,却有些懂了。” 沈素雅轻道:“其实,我也一样的。这种事情,死者若有知,其痛苦绝不比生者差许多。” 沈素颜道:“这样的事情,其实如果当真死了,一了百了,什么也不知道了,便没有什么了。不过若是活着的那一个,爱得越深,痛苦就越深。有人念念不忘,一辈子再难开心门;有人不敢面对,醉生梦死以求逃避却不可得。大哥,还有二哥哥,不就是这样么?” 沈素雅轻道:“是啊,阿朱至于大哥,林诗音之于二弟,都是实在难解的心结。” 沈素心轻声接道:“是不是……还有阎大哥之于大姐姐呢……” 沈素雅一愣,怔忪了许久,点了点头。 沈素心轻道:“其实,我和哥哥姐姐们都不一样。我是……” 沈素雅打断道:“九妹妹莫要说了,我想得到。总之,九妹妹这一世,定不会再遇到那样的人。即便遇到了,咱们姐妹兄弟,也绝不会让你那样的苦。” 沈素心怔怔的望了望沈素雅,没有说话。 沈素雅又望向沈素颜,轻道:“妹妹,你……” 沈素颜凄然一笑,道:“大姐姐真是敏锐。” 沈素雅伸手抱住沈素颜,轻道:“想说,我们便听。不想说,便静一会儿,就会好些了。” 沈素颜在沈素雅的怀中,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时间,三女都沉默了下来。 忽然,沈素颜开口了。 “大姐姐,九妹妹,可记得我曾说过,我是做过一段临床医生才去读博士的么?” 沈素雅点了点头。 “其实,当时,我是有男朋友的。我男朋友,也是个医生,而且能力比我更强。当时,我们在那家并不算太有名也不算大的医院里,除了极个别的两三个大神一样的老专家之外,我们几乎就是最好的两个医生了。” “当时,我们两个已经安排好了婚期,婚纱照都拍好了,我们的婚假也已经定好。” “可是,再好的医生,也挡不住死神的召唤……我男朋友,遇到了车祸,伤得很重,必须手术,但手术难度非常大。” “可是……当时医院里最好的外科医生,就是我了。院长是想让别人做的。我也明白,手术需要冷静,但面对他,我怎么能够冷静下来?” “但,这个手术的难度实在太大了,整个医院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外科医生敢拿起这把手术刀。如果是从外院聘请,人家会不会来且不说,时间上就来不及了。” “于是……我拿着手术刀,走上了手术台,去面对他……” “意料之外的,我发现自己居然那样冷静,虽然我头上的汗水像瀑布一样向下流,旁边的两个助理一起给我擦汗,都有些手忙脚乱,但我却没有一丝的错误。” “但……这个手术难度实在太大了……即使我没有犯任何一个错误……甚至是超常发挥……但……手术还是失败了……” “他……死在了手术台上……我当时就晕倒了……” “后来……我再也不敢拿起手术刀……走上手术台了……每次拿起手术刀……看到手术台……我都会想起他……想起满身是血躺在手术台上的他……” “可是……一个不敢拿起手术刀的外科医生……又能……又能干什么呢……” “后来……院长安排我去读博士……我就答应了……但那些课程却都是我早就掌握了的……我始终无法进入状态……仍然每天都会梦到他……” “后来……后来……直到……我也出了车祸……” “别说了……妹妹……”沈素雅收紧搂着沈素颜的手,颤声道,“都过去了……妹妹……都过去了……” 沈素颜泣道:“不……过不去的……大姐,我……即使在这里,我也常常梦到他,梦到他和我的尚未发生的婚礼……梦到他浑身是血的躺在我面前的手术台上……” 沈素雅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紧紧的搂着沈素颜。 沈素心轻道:“可是,再过几年,五姐姐也要及笄了……” 沈素雅轻道:“妹妹,如果……你到时候也仍然忘不掉他,我就去求父亲母亲,让他们留下你,让你可以……” 沈素颜却忽然出声打断道:“姐姐,别这样。我想,我只是需要时间吧。也许……也许有了一个新的,我就可以忘掉旧的了……” 沈素雅苦笑,轻轻的抚了抚沈素颜娇媚的脸,没有说话。 沈素心又道:“可是……大哥哥的事情,已经事到临头了,那又该怎么办呢?” 沈素雅想了想,道:“也许……也许我们可以劝劝大哥,让他接受。或许……或许就像五妹妹说的,有了新的,就可以……就可以忘掉旧的了。” 沈素颜轻道:“大姐姐,换成你,你忘得掉么?” 沈素雅一怔,黯然摇了摇头。 沈素心道:“那……那该怎么办?” 沈素雅轻叹道:“劝,还是该劝的。但,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 沈素心亦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几天后,沈家姐妹便被告知,她们该回京了。 这是早就定好的,所以众人只是有条不紊的收拾着。 这几日,沈素雅仍是常常温婉的笑着,沈素颜仍是如往常一样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在沈素心看来,一切却都不一样了。 大姐姐、五姐姐能摆脱她们的心结么? 大哥哥、二哥哥能摆脱他们的心结么? 她自己……能摆脱么…… 沈素心不知道。 终于,上路的日子到了。 沈家九姐妹,分乘五辆马车,另外还有五辆载物的马车,外加下人所乘,还有一众护卫,浩浩荡荡的走上了回京的路。 马车吱吱呀呀的行进着,原野苍茫,除了这一队马车,再也没有任何路人。 沈素心放下窗帐,看向车内的沈素雅和沈素颜。 沈素颜仍在兴致勃勃的望着窗外,仿佛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在吸引着她。 而沈素雅则望着沈素心,目光却有些担忧。 见沈素心望来,沈素雅起身,坐到沈素心身边,轻道:“九妹妹的精神不是太好,昨夜没有睡好么?”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我……我只是担心……” 沈素雅轻道:“九妹妹,我们各人,自有各人的幸福,只是我们都还没有找到。也许,我们心里,都打着这样那样的结。但是,总有人会解开的。而那个人,将会是各自陪伴我们一生的人。” 沈素心怔怔道:“会有那样的人么……” 沈素雅轻道:“会的。” 沈素心轻叹一声,道:“大姐姐,不知……大哥哥怎么样了?” 沈素雅轻道:“很快就到京城了,到了,不就知道了么?” 沈素颜此时却插言道:“你们莫要担心了。大哥是怎样人,咱们还不知道么?更何况,父亲虽有时有些执拗,但母亲的开明,祖父祖母的开明,咱们都是知道的。无论怎么想,大哥总不会被逼娶他不喜欢的人的,对不?” 沈素雅轻笑道:“妹妹说的是,我们还是莫要担忧了。” 沈素心也是一笑,但她的眉头,却并未舒展。 大哥也许不会,二哥也许也不会,但……她的姐姐们呢?她自己呢?会么? 这样的事情,前世里她见过太多太多。虽然这个家温馨如斯,但很多事情,恐怕也是很难如愿的。 即使不说家里如何,但说大姐姐、五姐姐那样的,真的能找得到自己的幸福么? 那个打开她们心结的人? 沈素心实在无法想象,会有这样的人么? 沈素心……仍然不知道。 忽然,沈素颜道:“你们听,什么声音?” 沈素心被唤出自己的心绪,仔细一听,却听到隐隐的呼喊声。 “救命啊!” 这……三女俱是一惊。 很显然,并非只有她们听到了。 马车很快便停了下来,外面的声音也嘈杂起来。 ----------------------分割线---------------------- 第二部开始咯~希望大家能够喜欢~一如既往的支持白羽~ 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欢迎各位书友前来~批评指正~ 第七章 姐妹齐救人 三女刚刚竖起耳朵,便听沈奕寻沉声道:“莫乱,且去一人,瞧瞧怎么回事。” 少顷,有护卫回报道:“禀二公子,前方有两个人,一个是护卫模样,一个是个小少爷,大约八九岁的样子。那护卫浑身浴血,伤得极重,恐怕……难救了。那小少爷人事不省,但看不出有什么伤。” 沈奕寻略一沉吟,道:“前面带路,我且去看看。”说着,向其余护卫道:“你们在这里……” 话音未落,他一回头,却见家中九姐妹一个不落的都已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甚至连药先生也在其中,让他顿时语塞。 药先生轻笑道:“亦寻,我们也去看看吧。有药儿和亦寻在,想必能动得了我们的,也是不多的。再说,这些丫头们也都不是弱手,不妨事的。” 沈奕寻略一沉吟,道:“好。” 那回报的护卫略一迟疑,道:“二公子,小姐们……” 沈奕寻一笑,轻道:“莫担心,带路吧。” 那护卫又一迟疑,不禁向其他几个护卫使了个眼色。而沈奕寻的丫鬟小红,却也不知何时站在了沈奕寻身后。 随后,那护卫便带着沈奕寻及沈家姐妹九人,来到那个濒死护卫及那个小少爷的所在。 只见地上,半躺着一个一身劲装护卫模样的人。他浑身衣衫已然破碎的不成样子,上面斑驳的满是血迹,几乎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的身边,还有一柄剑,看样子应是一柄还算不错的长剑,但却从中断成两截,只余剑柄的一半,剑尖的部分早不知哪儿去了。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的身上也沾着不少血迹,连脸上都有一些,双目紧闭,双眉微皱,似乎是没了知觉。 那护卫见来了许多人,不禁一惊,抬头望去,却见是一个年轻的还未及冠公子带头,身后竟然还有女眷。 那护卫稍稍放下心来,又望向那少年公子,便是沈奕寻了。他见沈奕寻气质不凡,衣衫华美,再看他身后身侧的那一众护卫,一望便知乃是名门之后,便哑声道:“这……这位公子……轻恕在下……在下身子不便……不能见礼……” 还未等沈奕寻说话,药先生赶忙抢上一步,轻道:“莫要多话,你伤得很重。”说着,便伸手搭上护卫的脉门。 护卫一惊,下意识的要躲闪,但药先生的手极其迅速,他没能躲开。 药先生手刚刚搭上那护卫的脉门,眉头便是一皱。她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下那护卫的面色,以及身上斑驳的伤口,略一沉吟,转头对沈家众姐妹道:“素盈,速去车上取我的药箱。素雅,素颜,你们过来帮忙。” 沈素盈应声而去,沈素雅亦是卷起袖子向前走去。 月岚月琴眉头微微一皱,便上前一步,想要帮忙,却被沈素雅阻止道:“你们不懂此道,还是莫要动手了。” 月岚忐忑道:“小姐……这肮脏之事……” 沈素雅沉声道:“何为肮脏?人命大如天,救人性命之事,如何来得肮脏?” 说着,便向那护卫走去,头也不回的继续道:“你们两个若想帮忙,便去取些热水来备着吧。” 月岚赶紧答应道:“是,小姐。” 随即,便拉着月琴跑走了。 沈素雅走到护卫身边,看看他身上的伤势,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时竟不知从何下手,又见药先生已经去查看那小男孩了,便转头道:“妹妹,你看……”但这一回头,却见沈素颜并未跟着。 她眉头又是一皱,转头望去,却见沈素颜痴痴的望着那护卫,不知在想什么。 沈素雅一怔,心下微微一叹,便唤道:“妹妹!妹妹!” 站在沈素颜身边的沈素心闻言,便伸手轻轻的推了推沈素颜,沈素颜这才反应过来,忙道:“来了!”说着,便快步向沈素雅走去。 沈素颜的丫鬟月清忙道:“小姐,你……” 沈素颜头也不回道:“速去马车上,取几柄九小姐的小刀,至少要三柄……不,五柄。” 月清一迟疑,沈素心伸手拉了月清一下,轻道:“走吧,听你小姐的话。” 月清又迟疑了一下,终于跟着沈素心去了。 沈素颜蹲在沈素雅身边,仔细的查看着那护卫身上的伤势。 那护卫见竟然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姐来照看他,不由很是局促,哑然道:“我……我的伤……不碍事的……两位……两位小姐……” 沈素颜轻道:“碍不碍事,你说了不算,得听我们的。要命的话,就不要乱动。” 沈素雅亦道:“放心,我们也算医者,本就是份内之事。” 那护卫踟蹰了一下,便不动了,任由二女摆弄。 沈素颜挽起袖子,伸出一双玉手,毫不犹疑的撕开了那护卫身上的衣服,露出了他胸前狰狞的伤口。 作为一个闺阁少女,看着男人裸露的胸膛,面不改色,这让周遭的几个下人都不由有些面面相觑,那个护卫也是露出异色。 沈素雅和沈素颜仔细的查看了一下伤口,沈素雅道:“妹妹你看这伤口怎么处理?” 沈素颜皱眉道:“就此处衣物与伤口分离的还算不错,能直接处理,但伤口虽不太深,但太大了,先不说有没有缝合条件,便是有,没有麻药,痛也痛死他了。” 这时,沈素盈已经取回药箱,交给了药先生。 药先生对沈素盈道:“素盈,将这个孩子抱回去吧,他并没有受什么伤。他晕倒只是被打晕了,应该是这个护卫下的手。” 那护卫接道:“是……是我打晕小主子的……小主子……不肯扔下那些兄弟们……我……” 药先生回头道:“你莫要多言,你伤势才是最重的。” 说着,她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一包银针,走到那护卫身边,看了看那护卫胸前的伤口,微微皱了皱眉,便出手如飞,飞快的下了几根银针,那护卫的伤口的血便立时缓了许多。 药先生又取出一个药包,交给沈素颜道:“这是三七粉,先止了血再说。” 沈素颜点了点头,迅速的打开药包,用自己沾着血的左手捏着浸满鲜血的手帕,一点点的蘸去伤口周围的血迹,右手捏了些药粉,均匀的撒在伤口周围。 这时,沈素心抱着自己插着飞刀的腰带,飞奔而来。而月岚月琴也各自端着一盆热水赶来。 沈素心奔到沈素雅身边,将腰带摊开,取出一柄飞刀,递给沈素雅。 沈素雅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手中的飞刀,又递还给沈素心,轻道:“九妹妹,你去找个……” 话音未落,却见两个穿着一身红衣小女孩各自端着一盏点燃了的油灯,小心的护着火苗,走了过来。 左边那个对沈素雅轻笑道:“大姐姐!” 右边那个对沈素雅轻笑道:“你可是要这个?” 沈素雅微微一笑,道:“七妹妹,八妹妹,你们两个和九妹妹一起,把这些刀都用火烤一烤,然后再给我们。” 沈素琳和沈素灵俱是甜甜一笑,齐声道:“放心,消毒就交给我们了!” 沈素心愣了愣,道:“大姐姐,这个……” 沈素雅轻道:“九妹妹只管做,这当下没空与你解释,回头有时间再与你详细解说。” 说着,她又看了看那护卫的伤口,伸手取过一柄未消毒的飞刀,小心的割着伤口附近的衣服来。她的动作十分小心,尽量不让刀子碰到伤口。 这时,又是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大姐姐,五妹妹,这些可以当绷带用么?” 沈素雅抬头一看,却见沈素云和沈素兰各自抱着一堆白布条走了过来。仔细一看,那些白布条却是她们的中衣剪成的长条。 沈素雅一笑,道:“还是妹妹们细心。” 这时,心思全然放在伤者身上的沈素颜自言自语道:“这……不缝合的话,这血到底很难止住的……” “那就缝合。”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头也不抬道:“缝合?说得容易,缝合针、缝合线,都去哪儿找?” 这时,一双象牙箸夹着一个物事递到沈素颜眼前,方才那个声音问道:“这个可以么?” 沈素颜一怔,这是一柄绣花针,此时已经被烤的通红,而且被弄弯了,看上去真有几分医用缝合针的味道。 沈素颜一抬头,却见沈素芬正在盯着她,旁边还有沈素芬不知何时取来的一盏油灯,而沈素芬的手里还有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一团线。 沈素雅在一边轻笑道:“六妹妹真是好心思。”说着,她看向沈素芬手中的线,那是普通的丝线,不由轻叹道:“这线虽不符合标准,但这当下,便是最好的了。” 说着,她又看向沈素颜,轻道:“下面,就要考验妹妹你了,用筷子夹着缝合针缝合伤口,这可是高难度。” 沈素颜一笑,道:“这有什么难度?”说着,便伸手接过沈素芬的象牙箸,直接将通红的绣花针浸入旁边月岚手中的水盆里。 只听“嘶”的一声响,腾起一阵水雾。 沈素颜看了看手中的“缝合针”,又看了看那护卫,眉头微微一皱。 沉默了许久的药先生轻道:“素颜,你可是怕他忍不住?” 沈素颜点了点头,道:“缝合伤口的痛楚,可是很难忍受的。” 那护卫正在咬着牙忍耐,因为沈素雅正在一边小心的切割着他身上的其它伤口,还从中取出了一些细小的异物。这已让他觉得非常之痛了,但他却一声未出。此时听到药先生与沈素颜的对话,不由再咬咬牙,道:“尽管动手,在下忍得住。” 药先生轻笑道:“谁让你忍了?” 说着,她手中的银针连下,一时间,那护卫被扎得几乎成了一只大号的刺猬。但,他此时却觉得好多了。虽然身上多处甚是麻木,但相比刚才剜心般的痛,自然好了许多。 沈素颜微笑着望了望药先生,便伸手接过沈素芬手中的丝线,穿在那柄打了弯的绣花针上,开始为那护卫缝合伤口。 沈素雅回头望向月岚,轻道:“月岚,你速去取些丝绵过来。” 沈素心抢道:“大姐姐,我去!”说着,竟然迈开凌波微步,向着马车奔去。 少顷,沈奕寻与沈素盈已经安置好了那个小公子,再度回来,却见那护卫已经被包裹的像个木乃伊一般——当然,这只是沈素盈的观感,沈奕寻只是觉得这样子很怪而已。 随后,几名护卫小心的将受伤的护卫移到马车上,而沈素雅和沈素颜则净了手,几个丫鬟收拾了地上散落的物品,众人也相继回到马车处,准备再次上路。 ----------------------分割线---------------------- 这次上了首页热门文字推~希望能让更多人看到我的文~ 至于本文成绩~不上不下~书评区也没什么动静~ 想必~我的这篇文真的不怎么样~让书友们不予置评吧~ 否则~为何我每章结尾都写着我的书友群号码~但没人加呢~ 好吧~我知道我的文非主流~ 而且~八零后的非主流文那就更非主流了~ 但~我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在书评区说说话~ 赞赏也好~拍砖也罢~哪怕只是冒个泡也好啊~ 还有~希望喜欢我的文的朋友们~能在我的书友群报个道~ 这样~给白羽一些努力~让白羽觉得自己的努力有回报~ 顺便再次奉上书友群号码:169202162 希望~这个群能够有越来越多的书友出现~ 第八章 捡来的小男孩 当日,梁国公府一行到了贺州府,在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因为多了一个重伤者,药先生和沈奕寻决定在贺州停留几日,待伤者恢复一些再上路。 翌日,那个小男孩也醒了过来。 但,当清洗干净的小男孩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沈素雅的瞳孔却不易察觉的缩了缩。 午膳过后,两对双胞胎照例各自不知跑哪儿去了,而剩下五人则聚在沈素雅的房里说笑。 沈素盈逗得沈素心娇嗔连连,逗得沈素颜笑得前仰后合,连沈素芬亦是露出些许微笑。但,唯有沈素雅,似乎神飞天外,对眼前的欢笑仿佛没有半丝感觉。 沈素盈轻轻扫了一眼沈素雅,不动声色的放下在她怀中挣扎的沈素心,轻手轻脚的走到沈素雅身后,忽然猛地在沈素雅背后一拍,放声道:“大姐姐!想什么呢!” 沈素雅被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惊叫,随即望向沈素盈,佯怒道:“好你个盈妹妹!竟然戏弄起你姐姐来了!” 说着,她便伸手向沈素盈的腕门抓去! 沈素盈面带微笑,手腕一翻,指若兰花,向着沈素雅手臂上的穴道掠去。 沈素雅却亦是将手掌一翻,手腕与沈素盈的手腕交叉,顺着沈素盈洁白的手腕绕了过去,反手又去抓沈素盈的手臂。 沈素盈顺势向前一推,掌若利剑,直刺向沈素雅胸前。 沈素雅手掌一侧,将沈素盈的掌势推偏,便攥住她的手腕,顺势向后一带。 沈素盈果然向前跌去,但她却不慌乱,顺势侧过身子,另一只手臂曲起,手肘顺势撞向沈素雅。 沈素雅也动用了另一只手,只见她将另一只手掌挡在沈素盈上臂处,顺势攥住,向里一带,先前那只手却向前一推,沈素盈便原地转了一圈。 沈素盈见不敌,便收手嗔道:“大姐姐欺负我……” 沈素雅轻笑道:“还不是你这丫头先招惹我?” 沈素盈撅了撅嘴,道:“大姐姐不好了……” 沈素雅失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在我这儿卖萌撒娇?换做九妹妹还差不多。” 沈素心却在一边道:“大姐姐,我想起了先前在你那边听过的一句话。” 沈素雅奇道:“什么话?” 沈素心嗔道:“躺着也中枪。” 沈素雅、沈素盈、沈素颜闻言,都不禁失笑,沈素颜笑道:“九妹妹学得还真快!” 众女不禁都笑了起来,连沈素芬也不禁莞尔。 笑了一会儿,沈素盈凑近沈素雅,轻道:“大姐姐,你可是有心事?方才,我见你……” 沈素雅轻叹一声,轻道:“盈妹妹可记得,上次咱们四人救下的那群人?” 沈素盈想了想,道:“你是说……上次那帮黑衣人围攻的那个有许多护卫的车队么?” 沈素雅轻道:“是的。那个护卫,我便觉得有些眼熟,但当时我并未在意。而且,当时那两人都是满脸血污,我看得也不甚真切。但今日,那位小公子干干净净的站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一眼便认了出来。” 沈素盈不解,轻道:“那又如何?” 沈素雅轻叹道:“你可还记得,他当时是什么服色?” 沈素盈思索了一会儿,道:“好像挺华丽的,但我并未太注意。” 沈素雅轻道:“有明黄装饰,有龙形暗纹。” 沈素盈一怔,随即一惊,道:“你是说……” 沈素雅轻叹道:“希望不是吧,他们的事情,咱们还是少参合比较好。” 沈素盈轻道:“大姐姐说的是。但……当时那境况,即便大姐姐明明知道,怕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沈素雅轻叹道:“是啊,即使是我真的忍心,以药姑祖的性子,又怎会放任?再者说,见死不救,也不是我等所为。” 沈素盈亦轻叹一声,轻道:“哎,是福不是祸,不如……还是静观其变吧。” 晚膳时,沈素盈亦悄悄留意那位小公子,却见那小公子虽面色略带愁苦,但一身气度,真是颇有不凡。 如果……他当真是那样人,对咱们府里,会有怎样的影响呢?沈素盈不禁暗自担忧。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膳,沈素心在客栈后院的小花园里漫步,月梨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月梨,什么时辰了?”略有些出神的沈素心轻声问道。 “回小姐,现在已是辰末时分,眼看就是巳时了。” “喔……”沈素心似有似无的答应着。 忽然,她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影,正立在一座假山边上,背对着她站在那里,双手背后,不知在看什么。 冬日上午的阳光,并不十分强烈。空气中,仿佛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雾气。在这一丝丝雾气中,阳光在那个背影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很是有几分华贵之气。 沈素心怔了怔,随即想到,这便是两日前她们救下的那位小公子了吧? 沈素心不禁起了点好奇心,快步走上前去,在那小公子背后轻声问道:“这位小哥哥,你在看什么呢?” 仍是有意无意的小孩子口气,这也算沈素心在外人面前的一层保护色了吧。 那小公子回过头来,见是沈素心,一躬身,轻道:“小子见过九小姐。” 沈素心微笑还礼,轻道:“小哥哥,你还没有告诉素心,你在看什么呢?” 那小公子轻笑道:“小子只是在看杏花,这杏花也快要开了。” 沈素心眯眯眼,轻笑道:“素心还以为只有我们女孩子才喜欢看花呢,原来小哥哥也喜欢看花啊。” 小公子轻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喜欢看花的,也有不少男子呢。”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原来是这样啊,漂亮的花儿,无论男女都会喜欢呢。” 小公子轻笑着点了点头,只是温润的望着沈素心,没有说话。 沈素心又望了望小公子,轻道:“你刚才叫我九小姐,那你一定知道我就是沈素心了。那小哥哥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公子犹豫了一下,轻道:“在下复姓东方,单名一个墨字。” 沈素心垂首轻轻重复道:“东方墨……好奇怪的名字。” 沈素心说话时候,头便垂了下去,这个自然的动作,却避过了小公子的视线,让他没能看到,沈素心眼中抹过的一丝异色。 东方墨轻笑道:“九小姐怕是没听说过复姓么?” 沈素心轻道:“是啊!大家的姓氏不都是一个字么?你怎么会是两个字呢?” 东方墨轻笑道:“两个字的姓氏,便是复姓了。当今朝堂,复姓的大臣可是不少呢。比如户部尚书慕容宇,便是复姓慕容。而镇西将军欧阳阚敏,复姓欧阳,那可算我大宏朝的名将了。” 沈素心貌似懵懂的点点头,轻道:“原来是这样啊……” 东方墨看了看沈素心,轻道:“九小姐可有习武?” 沈素心眼中又是异色一闪,但此次虽然沈素心仍有掩饰,却没能再次逃过东方墨的眼睛。 沈素心轻笑道:“是啊!我们家的女儿们,都有习武呢!只是素心不用功,却是姐妹们中最差的一个。” 说着,沈素心还嘟了嘟嘴,仿佛很有几分幽怨。 东方墨轻笑道:“九小姐年纪还小,待长大些,定能强过你的姐姐们。” 沈素心眼睛一亮,道:“当真?” 东方墨颔首轻笑道:“当真。” 沈素心又嘟了嘟嘴,轻道:“可是……素心好没有信心呢。” 东方墨轻笑道:“不妨事的,对女子来说,武艺高强固然好,但也不是必须,不必如此在意。” 沈素心眼珠儿转了转,轻轻拉着东方墨的衣袖,轻笑道:“要不小哥哥和素心过两招,指点下素心,可好?” 东方墨一怔,踟蹰道:“这……” 沈素心拽着东方墨的衣袖,轻轻的摇晃,仰着脸,略带几分讨好的笑着,轻声道:“好不好呀……墨哥哥……帮素心指点下嘛!” 东方墨被沈素心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巴巴的望着,很是有几分招架不住,无奈道:“好吧,不过,点到为止,莫要伤了九小姐。” 沈素心赶紧点点头,笑着让月梨站开些,便拉开架势与东方墨交起手来。 东方墨只是个八九岁的少年罢了,虽然早熟,但既不是穿越者,又没有秘境帮忙,也没有前丐帮帮主、小李探花以及药先生、琴姬这样的人指点,更没有沈素心那样的资源,若当真动起手,怕是十个东方墨,也不是沈素心的对手。 而沈素心却是“心怀鬼胎”的,出手之下,却远不是自己的真实实力,而是比正常的十岁左右从小习武的孩子略好而已。 但,即使如此,在沈素心的攻势之下,东方墨的应对已是非常吃力。 不过好在,这个东方墨,便是前文中的那个九公子,对当日沈素心的表现,可是记忆深刻。只是沈素心却不记得这个九公子了,只是觉得这个小公子有些怪异,便装嫩试探,却不知道是谁试探谁了。 战了片刻,沈素心小心的维持着仅仅是略占上风,而东方墨却已是全力施为,眼看着他头上已是一层细密的汗珠。 沈素心见了,便偷偷运功给自己逼出一头细汗之后,便后跳一步退出战圈,嗔道:“小哥哥的武艺竟还不如素心呢,真是让素心失望之极!哼!素心不跟你玩了!” 说着,便不等东方墨回话,带着一头雾水却暗自偷笑的月梨,转身离开。 东方墨有几分无语的望着沈素心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沈家九小姐……沈素心……” 而垂首离去的沈素心,亦暗自念念道:“东方……墨……吗?” ----------------------分割线---------------------- 男主备胎之一终于正式闪亮登场~ 他的身份可是真真正正的原装本土~ 穿越者除了第一卷披露的那些之外基本没有了~ 后面~就是真正的情节展开了~ 本文cp将会有很多~但每一对都会是精心设置~ 在这方面~白羽一定不让大家失望~ 毕竟~沈家九姐妹~包括良辰美景~ 对于白羽来说就是妹妹一般的存在~ 白羽怎么会让自己的妹妹遇人不淑呢~ 虽然情节安排上沈家姐妹或多或少都会吃些亏~ 但最后身边的人一定会是正确的人~这点请放心~ 顺便再次奉上书友群号码:169202162 希望~这个群能够有越来越多的书友出现~ 第九章 回京见闻 沈素心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心里却在不停的思索着。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呆立着,许久没有动作。 跟着她的月梨等了好久都不见沈素心有所反应,看了一眼自家小姐,不由轻唤道:“小姐?” 没反应。 “小姐?” 还是没反应。 月梨怔了怔,伸手轻轻的推了沈素心一下,提高声音:“小姐你怎么了?!” “啊……”沈素心终于回过神来,回头略带几分迷茫的望着月梨秀丽的脸庞,眨了眨眼,道:“什么?” 月梨轻问道:“小姐,你怎么不走了?” 沈素心终于完全回过神来,略一沉吟,轻道:“走,去大姐姐的房里。” 说着,她便转身向沈素雅的房间走去。 月梨一怔,赶忙跟上。 一进门,沈素心便看到沈素雅捧着一本书,坐在床沿上轻轻的翻阅着。 “大姐姐!妹妹来看你了!”沈素心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 沈素雅抬头一看,却见沈素心一脸笑容,但一双眸子中却有一丝担忧。 但她只若未见,只是轻笑道:“还是妹妹有良心,我现在正闷的紧,妹妹便送上门来给我解闷了。” 沈素心嘴巴一嘟,嗔道:“大姐姐好口没遮拦,什么叫送上门来给你解闷?当妹妹是什么了?” 沈素雅轻笑道:“好啦!嘴都要撅掉了!是姐姐不对,姐姐请你吃好吃的,算赔罪好不好?” 沈素心双眼一眯,纵身便扑进沈素雅怀里,笑道:“还是大姐姐最好了!” 沈素雅赶紧抱住沈素心,轻笑道:“小心点!”说着,转向自己的丫鬟月岚月琴道:“你们去我的马车上,给九小姐取点点心过来。” 月岚月琴垂首道:“奴婢遵命。”说着,便打算一起离去。 沈素心却插言道:“月梨,你也去吧,顺便去我马车上把我新得的小玩意儿给拿来。” 月梨一怔,心道,什么新得的小玩意儿?我怎不知?但她随即会意这姐妹俩要说悄悄话,否则不过拿个点心,大小姐怎么会让月岚月琴两个丫头一起去? 她随即行礼道:“奴婢遵命。” 随后,三个丫鬟便掩上门,一起出去了。 待三人都走了,沈素雅才收起脸上的笑容,轻道:“九妹妹,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你说,我们救下的那个小公子,会是什么人呢?” 沈素雅眉头微微一皱,轻道:“九妹妹可是发现了什么?” 沈素心轻道:“我仗着人小,去直接问他名字,他告诉我他叫东方墨。” 沈素雅略一沉吟,轻道:“东方?真的是皇室之人吗?” 大宏朝的国姓,就是东方。虽然整个大宏朝姓东方的远不止皇室而已,但高门大户,又是复姓东方的,无非就是不多的几个王爷,再有就是皇家了。 沈素雅皱着眉头,轻轻的念着:“东方墨……东方墨……啊!原来是他!” 沈素心轻问道:“姐姐想到他身份了?” 沈素雅轻道:“我想起来了,九皇子的本名,不是就叫做东方墨羽么?” 沈素心一怔,道:“他还真是个皇子啊?” 沈素雅轻道:“九皇子东方墨羽,乃是已故先皇后宇文纤柔的三个儿子中最小的一个。她的三个儿子,分别是大皇子东方千羽,七皇子东方翎羽,以及九皇子东方墨羽。其中,大皇子便是当今太子。他原本是叫东方飞羽的,因为先皇后去世,他见皇上思念先皇后,便改名叫做东方纤羽,但又觉得纤字太过柔弱,便去掉偏旁,只余一个千万的千字。而七皇子和九皇子,则极少出来走动,听说二人一个玩世不恭,一个体弱多病。现在见了这个九皇子,想必传说多有不实。” 沈素心轻道:“是啊,这个九皇子武功其实还不错,在他那个年纪很是难得了。” 沈素雅闻言,不由轻笑道:“九妹妹说出如此老气横秋的话,听着实在怪异得紧。” 沈素心亦轻笑道:“哎,总是这副样子,许多事情不便,但却也有许多好处。” 沈素雅轻笑道:“是啊,比如刚才跟我赖点心时候。” 沈素心白了沈素雅一眼,没搭腔。 沈素雅又是轻笑一声,略一沉吟,道:“这个九皇子,气质、谈吐俱是不凡,照你说武艺也是不错,当下又遭人追杀,被我等救下之后却隐瞒身份,这其中的事情……很不好说。” 沈素心轻叹道:“怕是……其中很多难以言说的事情吧。” 沈素雅亦轻叹道:“想来应该如此吧,否则他怎会如此做为?不过,皇家的事情,咱们还是装聋作哑的好。” 沈素心点了点头。 过了几日,众人再次上路。 那东方墨羽,以及那个护卫,都是呆在马车上,极少下来。即使是用膳,也是推说身子不适,让沈府下人给送到马车上。 又过了几日,一行人等终于回到京城。 一到京城,东方墨羽二人便借口自己在京城有亲眷,便自行离开“投亲”去了。这边按下不表,且说沈家众人回到梁国公府。 沈素心回到阔别多日的怡心园,又见到多日不见的父母,还有她那个最近也不知道整天忙着和五哥哥一起鼓捣什么的哥哥,抑郁多日的心情,忽然就绽放开来。 她再次屁颠屁颠的跟着沈奕鹤,看他鼓捣鼓捣这个,鼓捣鼓捣那个,还不时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哥哥,你在做什么呢?”沈素心有些奇怪的问。 沈奕鹤微微一笑,道:“妹妹,你也去过我们的时代,想必看过那些机器吧?” 沈素心轻道:“是啊,特别是大姐姐的那个汽车,真是神奇。” 说着,沈素心心中一动,道:“哥哥你是要做汽车么?” 沈奕鹤失笑道:“哪儿那么容易?汽车要求的标准实在太高了,现在我们能做出的材料、零件,无论是强度还是精度,都远远达不到要求。” 沈素心听得似懂非懂,但她也不追问,只是安静的看着哥哥不停的忙乎。 忙了好久,沈奕鹤看了看手中的图纸,轻笑道:“哎,总算有所突破。” 沈素心忙问:“哥哥,搞出什么了?” 沈奕鹤道:“我已经解决了四轮马车的转向问题,今后咱们就能用得上四轮马车了。”说着,他便将手中的图纸拿给沈素心看。 沈素心看了半晌,却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她只能很无辜的望着沈奕鹤,等着他解释。 沈奕鹤见了,不由失笑道:“看我,怎么直接给妹妹看图纸啊?来,妹妹,我来给你解释下。” 说着,他指着图纸道:“妹妹你看,这是前车桥,这是双辕杆,这两个东西连在一起,通过旋转的枢轴与马车底盘连接在一起,可以让四轮马车的前轮整个轮轴随着牵引力方向的改变,从而改变自己的方向,并影响整个马车转向。这样,四轮马车便可方便的转弯,四轮马车的实用性就可以解决了。” 说着,沈奕鹤似乎是给沈素心解说,又似乎是自言自语道:“第一步,便是这个最简单也最容易制造的东西,顺便还可以解决运输量不足的问题,可以为进一步发展提供可能。然后……” 沈素心听着听着,不由插话道:“哥哥,这个四轮马车是用来运货的么?” 沈奕鹤道:“可以运货,也可以载人。” 沈素心轻道:“那……两轮的马车不是更稳当么?四个轮子,弄不好便会有一个轮子悬空,这不是很容易颠簸么?怎么会有两个轮子稳当呢?” 沈奕鹤笑道:“两个轮子,若是当真颠簸起来,不是会像这样翘来翘去么?” 说着,他随手拿过手边一块小木板,又抽出一支毛笔垫在下面,两根手指轮流的压着小木板两端。说白了,这便是一个小小的跷跷板罢了,只是大宏朝并没有跷跷板,沈奕鹤只好如此解释了。 “不过,四轮马车确实和二轮马车各有优劣。在相同的拉力和相同的车体重量下,二轮马车的速度更快,运转更灵活,对路面的适应性更强。而四轮马车,可以造得更大而不担心翘动,可以运送更多的货物,也可以用来起到公共汽车的作用。” 沈素心还是知道“公共汽车”是什么东西的,多少还是能够听懂一些。她只要知道,哥哥搞出了个很有用的东西,便足够了。 她一时间高兴起来,便对沈奕鹤道:“哥哥,我去叫爹娘来看看你的四轮马车,可好?” 沈奕鹤一怔,喜道:“对啊,我怎么忘了?他们曾在民国初期在美国留学,欧洲的四轮马车想必他们可没少见,正好可以给我提些改进意见。” 说着,便朝沈素心挥了挥手,道:“快去快去!” 沈素心顿时有种被弃之如敝履的感觉,不禁撅了撅嘴。但她并未说什么,便带着月英,转头离开,向内院走去。 走进内院不远,她便看到了掩映在一片翠竹之中的“含香苑”。 “啊……是盈姐姐的院子呢……我还没怎么去过呢……”沈素心想着,忽然心中一动,想起盈姐姐曾说过她也曾去过国外留学。她不清楚国外和四轮马车有什么联系。只是方才听哥哥说,因为爹娘曾在什么美国留学,所以要找他们。那盈姐姐不是也在外国留过学么?多找一个人来,会不会更好? 想到便做,沈素心便带着月英走进了含香苑。 进门的时候,沈素心颇是奇怪,这院子门口,怎么没有下人? 但她刚刚走到正厅门口,便被里面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只听沈素盈痛哭流涕的声音传来: “爹!娘!盈儿不要进宫!不要让盈儿进宫,好不好?!” ----------------------分割线---------------------- 很好,第二卷的第一个大事件就要开始了~ 敬请关注沈素盈的命运~也看这文会不会就此变成宫斗文~ 嘿嘿~ 同时说明一下~这一章加更是欠账已久的500推加更~ 因为一直没有时间~所以就一直欠着~ 现在终于码出来了~就赶紧把债还了~ 谢谢大家的给力支持~慕白羽在这里为大家鞠躬~ 顺便再次奉上书友群号码:169202162 希望~这个群能够有越来越多的书友出现~ 第十章 盈姐姐的执拗 只听屋内,吕氏的声音劝慰道:“盈儿,咱们家虽是勋贵,但与皇家相比,仍是云泥之别。再说,你又不是入宫为妃,而是嫁给太子为太子正妃。若无意外,将来太子登临大宝,你便是那母仪天下的皇后,这又有何不好?” 沈素盈却泣道:“母亲,盈儿……盈儿并非只是不愿入宫,而是根本就不想嫁入皇家!随便哪个皇子,盈儿皆不愿,更何况是太子?太子登临大宝,那边是皇帝。而皇帝身边,会有那么多女人不说,为了下一任皇帝,为了夺嫡,什么龌蹉没有,什么肮脏没有!那皇宫,实在就是个藏污纳垢之地,实在就是个火坑,世上最大的火坑啊!母亲,你就那么狠心眼看着女儿去跳那世上最大的火坑吗?!” 吕氏轻叹道:“母亲又何尝不知?可是……据说这个太子温文谦恭,礼贤下士,素有君子之名。当年,先皇后故去时,皇上对先皇后思念之极。太子见父亲如此,竟然将自己名字改了,改成母亲名字中的一个字。如此孝顺之人,心地必是极好。你能嫁给他,且不说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就当一个普通男人,也是良配。盈儿,你还是应了太子吧,这对大家都好。” 沈素盈却仍是痛哭流涕的颤声道:“母亲……我说过这么多,你怎么还是一心一意的想把我往那个火坑里推啊!太子?太子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就是未来的皇帝。皇帝的**内院,那一群女人,有哪个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帝王之情,实在是如毒如鸠,盈儿实在消受不起啊!” 吕氏似是有些生气,沉声道:“那个位子,是天下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位子,你怎么就这么执拗呢?” 沈素盈颤声道:“彼之美酒,吾之砒霜!” 只听“碰”的一声,随即便是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似乎打碎了什么东西。 只听吕氏怒道:“好!好!好!真是我的好女儿!母亲的话你都不听了!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应也就罢了,你若不应,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到东宫去!” 沈素心心中一惊,赶忙伸手捂住月英的嘴,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纵身一跃,便藏身于屋檐之上。 少顷,便见怒气冲冲的二夫人吕氏,带着几个下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素心不由轻叹一声,便抱着月英从屋檐上跳了下来。 月英脚一着地,便软了软,沈素心赶忙扶住。 月英怔忪一会儿,忙向沈素心摆摆手,轻道:“小姐……我……月英……月英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我……” 沈素心一怔,随之失笑道:“干你什么事?走吧,随我进去看看盈姐姐。” 说着,便抬脚走进正厅。 只见正厅之中,沈素盈仍是满脸泪水的跪在屋子中间,周围四个大丫鬟正在低声劝慰着。 沈素心见了,不由又是一声轻叹。 丫鬟们感到动静,俱是转头看去,却见最受宠的九小姐来了,赶紧一齐施礼道:“奴婢见过九小姐。” 沈素心却顾不得那些丫鬟们了,径自走到沈素盈身边,蹲在她身侧,伸出手轻轻的抹着她脸上的泪水,轻道:“盈姐姐,我方才都听到了。你莫要这样,不要哭了。即便……即便你哭得好像那个什么孟姜女一样,把城都哭倒了,那又有何用?你该嫁给太子,还是要嫁给太子。你若不想嫁给太子,那光靠哭可没用。” 沈素盈反手抱住沈素心,将下巴轻轻的搁在沈素心的头顶,轻泣道:“九妹妹……我不是哭这个……我是哭……我的母亲……生我养我十多年的母亲……竟然一心一意的把我往火坑里推……无论我怎么哭,怎么求,都不能让她回心转意……” 沈素心轻叹道:“哎……皇后啊,皇后之于女人的诱惑,与皇位之于男人一样是难以拒绝的,这也难怪二伯母。可是……我却能理解盈姐姐。” 沈素盈轻颤道:“九妹妹……我……” 沈素心轻道:“盈姐姐,你刚才那句话,彼之美酒,吾之砒霜,实在是让心儿共鸣啊!便看普通男子,三妻四妾而已,便已经生出那许多龌蹉事了,更何况皇帝,**佳丽三千的皇帝!真不知道……真不知道那些女人,眼巴巴的望着那个大院子,却是为着什么。” 沈素盈讶然道:“九妹妹,你……你怎么会如此想?” 沈素心一怔,道:“怎么了?” 沈素盈望了望四周,挥手让下人们都出去,这才轻道:“若是大姐姐说出这番话,我可一点都不吃惊。毕竟,我们是来自那个兼容并蓄的时代,这也就罢了,不值得奇怪。可是你……你可是土生土长的大宏朝人啊!” 沈素心苦笑道:“若是你,父亲、丈夫都一般的宠妾灭妻,甚至自己和自己的母亲都几乎是死在各自的丈夫的手上,或许你也会如我这般想了。” 沈素盈轻叹道:“哎,这样的时代,女人总是苦的。” 沈素心亦是轻叹一声,道:“若是……若是我们能一起到那个时代就好了。” 沈素盈苦笑道:“那又怎样?你知道我前世是怎么死的么?” 沈素心一怔,轻道:“盈姐姐不是说,是病死的么?” 沈素盈摇头轻道:“那……只是我不愿启齿,随口编的罢了。” 沈素心又是一怔,说不出话来。 沈素盈轻道:“前世我也算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虽然,我们是商人世家。可是,在我们那个时代,商人的地位并不低,甚至若是足够大的大商人,其地位甚至不比某些官员低多少。而我家,就是这样一户大商人。而我,却是让这户大商人更加富有的人。” 说着,沈素盈不由轻叹一声,道:“凡是大家族,总有这种事情的。我把父亲公司,发展到了几乎极致的地步。因此,我也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每天光应付那些追求者,就能把我累个半死。” 说到这里,沈素盈不由轻笑一声,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 沈素心此时凑趣的来了句:“后来呢?” 沈素盈轻道:“后来,我找到了一个自以为爱我的人。他的家世也很显赫,他的父亲,是一个政治家,其地位或许和现在的太子差不多吧。但,我却觉得即使刨除家世因素,仅考虑他这个人,也是个很好的选择。所以,我就嫁给了他。” 她稍稍顿了顿,声音开始低沉下来:“可是……可是那晚,我本来是出差到国外的,可是因为忽然事情有变故,我就提前赶回来了。但我没通知他,想给他个惊喜。结果……我打开家门的时候,却听到屋里……屋里……传来男欢女爱的声音……” 说着,她的身子也颤抖起来。 “我听得出来,那声音,是他,和另一个女人。而且,他们还在议论着我,说我是个傻瓜,说不是为了钱,我根本没人要……我拿出手机,一推开门便在第一时间将他们拍了下来。按照新婚姻法,那个混蛋……那个混蛋将被我合法的扫地出门,我一个子儿都不会让他带走!” 沈素盈的身子,颤抖的更加剧烈了。 “可是……可是那一对狗男女……竟然……竟然把我抓住……按在床上……用……用枕头压在我脸上……就这么……就这么把我弄死在他们刚刚欢爱过的床上……” 沈素盈几乎是咬着牙说完了这一切,紧紧的搂着怀中的沈素心,秀美的脸庞扭曲着,那狂怒之气,让沈素心也觉得一阵冰冷…… “盈姐姐……盈姐姐……”沈素心轻声呼唤着。 沈素盈忽然一惊,忙低头望向沈素心,柔声道:“九妹妹,姐姐没吓到你吧?弄疼你没有?” 沈素心摇了摇头,道:“盈姐姐,你莫要如此。我……我是不会让你嫁给那个太子的。或许……或许心儿没什么办法,但……但莫忘了,你还有大姐姐,还有二哥哥。对了,二哥哥,那可是你的孪生哥哥啊!他一定会帮你,对不对?” 沈素盈苦笑道:“大姐姐,还有哥哥,怕是都自顾不暇了吧。按照惯例,无论我嫁给什么人,必须得在大姐姐之后出嫁。如果想要把我嫁出去,那就必须先把大姐姐嫁出去。至于哥哥,他的品貌,恐怕早就是京中待嫁女们的首选之一了吧?” 说到她哥哥,她脸上现出几分戏谑之色。 沈素心轻道:“事在人为,这事情,总要让二哥哥知道,还有大姐姐。必要时候,还要知会大哥哥,甚至……甚至是祖父祖母。我相信,祖父祖母必定会理解你的。” 随后,沈素心便拉着沈素盈,来到她的怡心园,并将她的四个丫鬟月英、月梨、月茗、月珠统统遣了出去,各自出去寻沈奕风、沈奕寻、沈素雅、沈素颜来怡心园。当然,都是各自找的名目。 外院,练武场。 “九妹妹?找我去吃点心?”沈奕风皱眉道。 月英垂首道:“是,大少爷,九小姐就是这么说的。” 沈奕风沉吟了许久,才道:“你去回你家小姐,就说我晚些时候就到。” 月英向沈奕风行礼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告退。” 外院,诗香斋。 沈奕寻雕刻木雕的手微微一顿,道:“你说,九妹妹找我去吃点心?可还有别人?” 月梨垂首道:“还有二……盈小姐,另外,小姐还让人去请了大少爷、大小姐、五小姐了。” 沈奕寻微微沉吟道:“妹妹也在……又叫大哥大姐……这九妹妹……想要做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他望向月梨,轻道:“我去,你前面带路。”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小刀和雕了一半的木雕,转头向一边的小红道:“小红,你去拿上上次陆伯父送我的那柄剑。我不善剑,不如就送给九妹妹好了。” 小红轻道:“奴婢遵命。” 内院,素雅居。 沈素雅放下手中的书,向着月茗轻道:“你说九妹妹唤我去怡心园吃点心?盈小姐在不在?” 月茗轻道:“回大小姐,盈小姐正在怡心园。” 沈素雅略一沉吟,沉声道:“好,走吧。”说着,便出了素雅居的正厅。 月岚赶忙拿起一件大氅,快步跟上。 内院,天香阁。 沈素颜讶异道:“九妹妹叫我去吃点心?” 月珠忙道:“是,我们小姐叫五小姐去吃点心,另外盈小姐已经在了,小姐还叫了大少爷、二少爷和大小姐。” 沈素颜更是讶异,略一思索,却忽然笑道:“一盒点心竟然能请到大哥?这点心定是极好,我如何能不去凑这热闹?” ----------------------分割线---------------------- 沈家大少爷、二少爷、大小姐、二小姐、五小姐齐聚~ 再加上女主沈素心这个大号伪萝莉~ 梁国公府活跃分子几乎都凑齐了~会掀起怎样的浪花呢~ 沈奕风会娶个什么样的妻子~沈素盈会嫁给太子么~ 欲知后事如何~请继续欣赏《家门幸事》~ 未来的章节~必将更加的精彩纷呈~ 顺便再次奉上书友群号码:169202162 希望~这个群能够有越来越多的书友出现~ 第十一章 密谈 梁国公府,怡心园。 外院里,一大群丫鬟小厮,都在小声的交头接耳,不时望望正厅的大门,却没人敢于靠近。 正厅里。 沈奕风紧皱着眉头,在怡心园的正厅里踱来踱去。 沈奕寻眯着眼睛,仿佛是在很专注的雕着手中的木雕,但他阴沉的脸色和紧抿的嘴唇显示他心情很不好。 沈素颜低着头坐在角落里,不时抬头看看两位哥哥和两位姐姐。 沈素雅轻轻的用着反常的安静的沈素盈,眼睛却一直望着在屋子里踱步的大哥。 至于沈素心,则依在沈素雅的身边,与沈素雅怀中的沈素盈低声的说着话。 “不行,必须做些什么,不能让二妹就这样嫁给那个太子。”沈奕风沉声道。 府里这一辈的,也只有沈奕风会按排名叫沈素盈。 沈奕寻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木雕,道:“大哥说得对,伴君如伴虎,决不能让妹妹进宫去。不过,现下的问题是,如何去做。” 沈素雅轻道:“太子选妃,必须有皇上下旨。不知……祖父祖母是什么意思?若是祖父去求皇上,或许事犹可为。” 沈奕寻轻道:“若是对整个国公府来说,出一个太子妃,甚至是一个皇后,绝对利大于弊。若是祖父来决定,他会怎么做,咱们谁也猜不到。若是祖父同意,甚至推动此事,皇上的旨意一下,此事就再不可逆,妹妹就是死了,也是皇家的鬼。” 沈素盈闻言,身子不由一颤,沈素雅忙抚了抚她的后背,向着沈奕寻轻道:“二弟,你可有法子?” 沈奕寻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或许……可以找那个九皇子?” 沈素雅摇头道:“他既然不肯表露身份,又怎么会帮咱们?” 沈奕风和沈奕寻对视一眼,沈奕风疑惑道:“九皇子?” 沈素雅轻道:“我们这次回京路上,救过一位公子,他自称东方墨,没有说自己的来历,我们也没问。但,从处处迹象来看,他应该就是九皇子东方墨羽。” 沈奕风沉吟道:“东方墨羽……那太子东方千羽……不是他同父同母的胞兄么?” 沈素雅轻叹道:“皇家之中,为那无上权柄,手足相残之事又怎会少了?这九皇子与太子的关系,也不见得就会那么和谐。” 沈奕风闻言,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沈素盈忽然开口道:“或者……想办法给那个太子找个新目标,也许他就会放过我。男人,不都是喜新厌旧的么?” 此言一出,沈奕风不由皱了皱眉头,没有搭腔。 沈奕寻苦笑道:“妹妹,莫要牵连我们。” 沈素盈一怔,随即醒悟道:“我……我不是说你们……” 沈素雅失笑道:“好了,妹妹,且不说这些,便是你这个主意,可就是很馊的。” 沈素盈又是一怔,疑道:“这……怎么说?” 沈素雅轻道:“你想,那可是太子,太子便是未来皇上,皇上的**中,即使以你的身份,也不是必须以皇后之位相待的。若是他有了新的太子妃,却仍是对你不依不饶,你怎么办?” 略顿了顿,沈素雅又道:“再说了,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你千方百计挣脱他,或许他原本只是看上了梁国公府,只是想通过让你做太子妃赢得祖父在朝堂上的支持。但,你一番作为之后,若是让他对你本人起了兴趣,这又该怎么办?” 沈素盈登时语结,讪讪不言。 沈素心轻道:“或许……我有个主意……不过……好像也是个馊主意……” 沈素盈道:“馊主意?什么馊主意?” 沈素心嗫嚅半晌,才道:“若是毁了盈姐姐闺誉……不行,这代价也太大了。” 沈奕寻轻叹道:“若当真这么做了,九妹妹,先不说会对妹妹造成什么后果,且说其他人,你将你自己置于何处?你将你的姐妹们置于何处?你又将梁国公府的脸面和尊严置于何处?” 沈素心嗫嚅道:“所以……我说是个馊主意……” 沈奕风轻叹一声,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众人皆默。 许久,沈素心轻道:“或许……得从咱们家里找出一个曾与皇家有过过往的人出来,给咱们拿个主意。” 沈奕风皱眉道:“谁?” 沈素心道:“祖母,她不就曾是皇后么?” 沈素雅轻叹道:“九妹妹,你这仍是馊主意。祖母虽曾为皇后,是个可以为咱们拿主意的人。但,你知道她如何看法?或许她会支持二叔母,与二叔母一起逼迫盈妹妹也说不定。” 沈奕寻接道:“而且,你说,母亲与妹妹说这件事,难道祖父祖母就一定不知情么?这可是大事,不知会祖父祖母,获得他们首肯,母亲敢自作主张么?” 沈素心轻叹道:“若是我们之中有这等人,就好了。” 沈奕寻失笑道:“若说我们这代人中,前世与皇家最近的,便是大哥了。” 沈奕风一怔,思索了一会儿,失笑道:“这倒的确是。” 略一沉吟,他又道:“可是我却从未参与过皇家内院之事啊。” 众人又是沉默。 忽然,沈素雅开口道:“我有一个主意。” 沈素盈眼睛一亮,道:“大姐姐,什么主意?” 沈素雅轻道:“装神弄鬼!” 沈素盈一怔,忙问道:“怎么装神弄鬼?” 沈素雅轻道:“以轻功高绝之人,深夜潜入东宫,装神弄鬼惊吓那位太子殿下,以及他身边的人,甚至是……皇上!给他们造成心理暗示,素盈乃不祥之人,决不能娶进皇家!如此……” 沈奕寻深吸一口气,道:“好大胆的主意!不过,这个……很是难办啊。深宫之中,守卫重重,戒备森严,想要在那里兴风作浪,还要令人认为是鬼魅,真是难如登天啊!” 沈奕风亦道:“入宫之人,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沈素盈轻道:“且看咱们府里,擅长轻功,又是可靠之人,无外乎七妹妹、八妹妹、九妹妹三人而已。可是,她们的身子现下却都不过是六七岁的孩童,如何能做这样的事?” 沈素雅亦轻道:“其实四妹妹也可以,但四妹妹的轻功到底不如七妹妹、八妹妹、九妹妹。不过,还有另一人也能做得到,但……” 沈素心轻道:“哥哥姐姐们,心儿去吧。” 沈素盈急道:“不行!” 沈素心轻道:“我不行,那还有谁能去呢?” 沈奕寻却忽然接话道:“我。” 沈素心一怔,看向沈素雅,轻道:“大姐姐,你方才要说的便是二哥哥么?” 沈素雅也是一怔,道:“我要说的,是药姑祖。” 沈奕寻摇头道:“告诉药姑祖,又与直接告诉祖父祖母,有何区别?” 沈素盈急道:“不行!哥哥也不能去!哥哥的轻功……还不如我呢!” 稍稍顿了顿,沈素盈道:“要不还是我自己去吧!我轻功虽不及九妹妹,但也算不错。而且……整个梁国公府,还有哪个比我更擅长恶作剧、戏弄人呢?” 稍稍顿了顿,沈素盈又道:“而且……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又怎么能让别人去?我……” 沈奕寻却忽然打断道:“我去。” 沈素盈愣了愣,忙道:“哥哥,不行!我去!我……” 沈奕寻轻道:“妹妹,听话,让哥哥去。” 沈素盈还要说什么,沈奕寻又道:“我,不是别人。” 沈素雅、沈素盈、沈素心闻言,俱是一怔。 沈奕风轻叹一声,道:“二弟,我与你一起走一遭好了。” 沈奕寻摇头道:“我去。” 沈奕风一怔,道:“你当真要独闯深宫?” 沈奕寻一笑,道:“不过是去装神弄鬼罢了,大哥这等正直豪迈之人,做不来此事的。” 沈奕风轻叹一声,沉默不言。 沈素盈双眸中已然泪花闪烁,她攀住沈奕寻的手臂,轻轻的摇晃着,颤声道:“哥哥……哥哥不要去……不要去好不好……” 沈奕寻望了望沈素盈,轻轻一笑,伸手抚了抚沈素盈的头发,没有说话。 沈素盈顿时哭了出来,一把紧紧的将沈奕寻的手臂抱在怀里,放声泣道:“不要去!哥哥……哥哥别去!我不让你去!哥哥……” 沈奕寻轻轻一笑,又抚了抚沈素盈的头发,轻道:“好了,我又不是去了就回不来了?你莫忘了,以我之能,纵然事情不成,全身而退亦不是问题。” 沈素盈仍是哭着想要阻止,却不防沈奕寻的手轻轻按在沈素盈的后脑,内力一吐,沈素盈顿时昏厥过去。 沈奕寻伸手接住沈素盈倒下的身子,轻道:“大哥,大姐,素盈就先交给你们了。今晚,千万莫要让她出去。” 沈素雅接过沈素盈,轻道:“二弟,放心吧。” 沈奕风亦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道:“二弟,小心。” 沈奕寻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怡心园。 沈素心看看沈素雅,又看了看沈奕风,轻道:“二哥哥他……会没事吧?” 沈奕风道:“以二弟只能,全身而退,应当无碍。” 沈素心皱眉道:“应当?” 沈奕风看了沈素心一眼,轻叹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当晚,沈奕寻没有回府。 沈素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一闭上眼,她的眼前,总是二哥哥的影子在晃动。 二哥哥端着酒杯,嘴角抹过一丝莫名的笑容。 二哥哥手掌一翻,手中便出现了一柄薄如蝉翼的飞刀。 二哥哥望着手中的木雕,眼中抹过一丝带着温柔的悲伤。 “九妹妹,你当真要跟我学飞刀?” “爱,就是想起她,就像用刀子在剜自己的心,刮自己的肉,剔自己的骨,痛彻心扉,却又无法言说……” “曾有人说我,出刀如飞,例不虚发。我这把小刀其实只是普通铁匠打的,但曾有人在兵器谱上将他排在第三位。其实,这把小刀只是用来雕木头用的,或者也可以采花用。虽然也可以用来杀人,但,杀人绝不是她的使命和价值。” “我,不是别人。” ----------------------分割线---------------------- 亲们~一起祈祷小李探花安全归来吧~ 慕白羽qq号:527564132 顺便再次奉上书友群号码:169202162 希望~这个群能够有越来越多的书友出现~ 第十二章 深宫秘闻 子夜时分,深宫之中沉寂肃然。 一队队的侍卫,好似黑暗中的游魂,不时的飘来,飘去,为这辉煌灿烂但又诡异神秘的地方,更是增添了一份诡异。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古往今来,都是冤魂聚集之地。这样的气氛,也实在算得上是相得益彰吧。 眼前,又是一队侍卫,仿佛游魂一样轻飘飘的飘了过去。但他们没有发觉,在他们刚刚走过的时候,一个影子,从他们刚才经过的长廊的顶上,顺着柱子,悄无声息的溜了下来。 一双闪亮的星眸扫视了一眼侍卫离去的方向,轻轻一个纵身,没有丝毫声息的潜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沈奕寻进入皇宫,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刚开始的时候,宫里尚有不少人走动,他只能躲在一个角落里等待行动的机会。 随着夜色渐深,走动的人越来越少,他的活动空间也越来越大。终于,似乎所有人都进了梦乡,只有那一队队的大内侍卫在不停的巡视着。 不过,这些个大内侍卫,实在不被沈奕寻放在眼内。 也许,那些大内供奉,才会被他多看两眼吧。但那些供奉,却并不会出来巡视的。只是在有事情发生的时候,比如出现了刺客,他们才会现身。 仅仅是这些侍卫,实在无法威胁道沈奕寻这样的存在。 但,侍卫无法威胁到他,他却在为另一件事情头疼。 这皇宫,实在是太大了。虽然规模上并不见得就比他前世的那个皇宫大多少,但整个布局完全不同。他实在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太子寝宫——到底是不是和他前世一样,应该是在皇城东边。 无法,他只好无头苍蝇一般的在深宫中摸来摸去,寻找太子寝宫的所在。 如果,他只是一个江湖人的话,随意抓住一个宫人,逼问一下就可以知道。但,他此时却是出自与皇室关系密切的公侯之家,家中时常有宫人走动。所以,他不敢去碰这些宫人们,因为那有很大几率碰上认识他的人。若当真如此,他就得杀人灭口了。 杀人,除非不得已而为之,他实在不愿轻易为之。 这时,他发现前方有一个园子,居然还亮着灯。看看环境,似乎不应该是皇宫内院,应该不是妃子房吧。若是不小心听到了皇帝的窗户根,不知道皇帝知道了,会不会恼羞成怒,来取他脑袋。 他悄悄的溜上院墙,溜进院子,顺着墙角攀在亮灯的屋檐下,在窗边侧耳倾听。 “公主,您还不安歇吗?” 一个略带几分稚嫩的女声响了起来。 沈奕寻一怔,他是来找太子的,怎么跑到公主的窗外了? 他暗自轻叹一声,正打算离去。 这时,只听应该是那公主的声音轻道:“不妨事的,婉儿,我再看一会儿。” 这个声音纤柔动人,让他不由心中一动,想起了当初在那个神奇的秘境之中,听到的成年版的九妹妹沈素心的声音。 仿佛是一声轻叹,那个婉儿的声音再次响起:“公主,您这画当真画了无数次了,就这般要紧么?” 原来,这个公主是在作画。这么晚了,还要作什么画? 公主轻道:“婉儿还不知么?若是我每天不画这么一张,实在是无法入眠的。” 只听那婉儿一声轻笑,道:“公主的心思,婉儿还不知道么?要不要婉儿明天偷偷拿一张出来,送到那梁国公府,沈奕风沈大少爷的手上?” 那婉儿如何知道,她只是这一句玩笑话,竟然让已经打算离去的沈奕寻,忽然停住不动了。 如果此时有人能看清沈奕寻的脸,定然能看到他那一脸甚是玩味的笑容。 其实,男人有时也是很八卦的。 春天……来了吗? 只听那公主一声娇嗔:“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讨打!” “公主饶命!”那婉儿的声音轻笑着,窗内一阵轻微的响动,夹杂着两女轻轻的笑声,仿佛是那公主和那叫婉儿的宫女一阵打闹。 这公主,仿佛很是平易啊,沈奕寻心道。 少顷,窗内又安静了下来。 只听那公主一声轻叹,道:“你瞧,这画都给弄花了,我还得重画一张。” 婉儿轻叹道:“哎,也不知这沈大公子会不会知晓公主的心思,会不会……” 公主亦轻叹道:“你还是莫要说了。想那梁国公沈清和,一向不愿攀龙附凤。沈家当年的几个儿子,没有一个娶皇族之女为妻的。其实,他们绝非没有机会。记得曾听姑姑说过,当年,皇族之中的公主郡主们,谁不想嫁给沈家儿子。谁让那沈家儿子,一个个的,都是如此的出色?但,沈家说到底,也没有一个娶了皇族之女的,最高的不过是跟他们门第相当的公府罢了。甚至,沈清和自己的夫人,都是来自武云伯府孙家,这可是和国公一级差了两等的。” 婉儿轻道:“不过……那孙老夫人,气度倒是不错,比宫里的娘娘们,都要来得高贵雍容,实在看不出,竟然出自那样的小家门。” 公主轻道:“哎,说了如此多,也实在是让人失望。” 婉儿轻道:“若是……若是公主去求皇上,让皇上把你指给那沈大公子,也许……” 公主轻叹道:“你还是莫要乱出主意了。他……他是何等样人,怎会屈从?即使当真屈从了,我……我在他心中,又成了什么了?若是被他看轻,即使……即使能相伴身侧,那又怎样?” 婉儿亦是一声轻叹,良久不语。 窗外的沈奕寻,深深的望了一眼窗棂上那隐隐的身影,轻轻的一纵身,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或许……他若能顺利返回,或许真应该做点什么。 已是丑时了,但深宫之中,还有一个地方,是有灯光的。 这里,就是东宫,太子寝宫的内室。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太子寝宫内室中轻轻的飘荡着。 “回殿下,事情……没有办成。” “废物!这点小事,都没有办成!我养你们何用!” “殿下息怒,实在是……事情有出乎意料的变化。” “怎么回事?” “回殿下,那……那两个人身边护卫虽多,也很强,但我们反复施为之下,他们已经力不能支,眼看就要得手。但谁知道,这时候却出现了几个武艺高强的女子,将我们杀得落花流水。” “哼!被几个女子杀得落花流水,你还真好意思说!” “回……回殿下,她们……她们的武功,当真邪门的紧……” “哼!闭嘴!就算她们再厉害,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护着那两个人吧?你们难道不会暂避锋芒,另图时机?” “回殿下,属下等的确是如此做的。但谁知……谁知第二次行动却不小心被沈大将军碰上了……您也知道,沈大将军的武功,实在不是我等可以抗衡的。我们之中,武功最强的,也难是沈大将军的三招之敌……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武功跟他相差不多的沈家大少爷。真不知道,沈大少爷尚未及冠的岁数,这武功到底是怎么练的……” “哼!又是沈家!” “然后……我们又组织了第三次行动。但,前两次我们人手折损实在太多,所剩人等,实在力有不及。结果,只能杀散他们,最重要的两个目标……都让那些护卫护着跑掉了。” “哼!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很多东西被砸碎了。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属下……属下们下一次行动,一定不会再失手,请殿下放心!” “哼!最好如此!不过,那梁国公府沈家,不止一次坏我好事,真是让我恨之入骨!他日若我登临大宝,第一个要办的,就是那梁国公府!” 此话一出,窗外的一个影子,不由得心中一惊。 不知何时,沈奕寻终于摸对了地方。但这太子东宫中,竟然还没有熄灯。而且,还让他听到了这么许多。 看来,这太子……仿佛与梁国公府素有积怨。 若是来日,这太子登临大宝,会如何对待梁国公府呢? 还有,这样憎恨梁国公府的太子,为何要求娶他妹妹呢? 略一沉吟,只听那太子又道:“还有,那件事……到底办得怎么样了?” 那人仿佛犹豫了一会儿,道:“殿下,这件事……急不得,须得小心为上。若有半点疏忽,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局面啊!” 稍微顿了顿,那人又道:“属下……属下不知殿下为何要如此行事。即使不为此事,时候一到,是殿下的,自然都是殿下的……” 太子恨恨道:“这种事情,我又如何不知?只是……只是我实在等不了了!” 那人轻叹一声,没有再说话。 太子道:“此等隐秘之事,凡知情之人,一旦事有所成,要马上灭口,知道么?” 沈奕寻听得一惊,心道,这太子好狠辣,杀人灭口的事情,竟然说得如吃饭喝水一般轻松。 “殿下放心,属下省得。” 太子略一沉吟,道:“还有,找找机会,再探梁国公府的口风。若是能册封沈家女儿为我的太子妃,也能牵制一下梁国公府,让他们在我登基前,不再与我捣乱。” 那人道:“这件事,属下定然会当做一件大事来办。只是殿下,沈家并非攀缘富贵之人,却不一定会将那沈二小姐嫁入太**啊。” 太子不以为意道:“哪个女人不在做母仪天下的美梦?只要是我这个太子出马,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那梁国公府,知道我要册封他们小姐为太子妃,还不巴巴的把人给我送来?” 太子稍稍顿了顿,沉声道:“只是……母仪天下?那女人也只能是做梦罢了。只要我一登基,必定让那梁国公府灰飞烟灭。至于那女人,我却不会让她这么容易死,定会让她尝尽世间百味!” 这一番话,说得森冷异常,让屋内的那个下属,以及隐在窗外的沈奕寻,都不禁打了个冷战。 ----------------------分割线---------------------- 亲们~看看吧~宫斗文最经典的反角登场咯~ 虽然俺这篇《家门幸事》不是宫斗文~ 但一点点宫斗成分还是有滴~嘿嘿~ 另外~小小剧透下~本文第一对cp就要面世咯~ 下面越来越精彩~敬请期待~ 慕白羽qq号:527564132 顺便再次奉上书友群号码:169202162 希望~这个群能够有越来越多的书友出现~ 第十三章 再议 梁国公府,怡心园,偏厅。 沈素盈坐在一个角落里,垂着头,喃喃自言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一双素手不安的扭动着自己的衣角,沈素雅和沈素心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边,仿佛想安慰几句,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沈亦寻面沉似水,盯着虚空之中不知哪一点,纹丝不动。 沈奕风又在踱步了,从偏厅最里走到偏厅门口,然后再走回来。 沈素心终于忍不住了,道:“大哥哥,莫要再走来走去了,心儿看得眼晕。当下,好好想个法子才是正经。” 沈素雅轻道:“我觉得,这种事情,不是咱们几个能决定的了的。不如,问问二伯父的意思?” 沈素盈愤愤道:“父亲乃是英雄,民族英雄,心中只有国家。女儿能当太子妃,当皇后,他该是一千一万个支持!要是告诉他,我这太子妃怕是就做定了!” 说着,沈素盈低声自语道:“死家伙!敢打老娘的主意!你若不成功便罢,你若当真敢把我娶回去,我就要好好的让你知道,马王爷为什么有三只眼,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沈素雅在一边听得真切,不由满头黑线,轻道:“妹妹在瞎说什么呢!我们这苦苦想法子,不就是为了能让你免于嫁给太子么?更何况,据二弟所言,那太子怕与咱梁国公府有甚深积怨。你若当真嫁过去,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既然如此,咱们又怎么能让你去跳那个火坑呢?” 说着,她拍了拍沈素盈的手,转向沈奕风,轻道:“大哥,我看这件事咱们不能这么瞒着,即使不知会二伯父,也要让祖父祖母知道其中事由。特别是二弟夜探深宫,听到的那番话。” 沈奕寻却轻道:“那不过是隔墙之言,无凭无证,单凭我一家之言,如何能取信于祖父祖母?” 沈奕风亦道:“坊间对太子的风评,素来不错。再者说,咱们也从未听说过太子与咱们府有什么过节,我实在想不通,那太子为何如此痛恨咱们梁国公府?” 沈素心轻道:“我记得,我前世中,当今皇上在十五年后才驾崩,但即位的却不是当今太子,而是九皇子。后来,这九皇子做了皇帝也是颇有作为。但,那个当初的太子到底如何了,我却不知。” 沈奕寻轻叹道:“这太子,言语之间颇见暴虐。若是他当真登基为皇,恐怕不是天下之福啊。” 沈素雅接道:“而且在外,他却素有贤名。若当真如此,那此人的城府,就实在太可怕了。” 沈素盈这时开口道:“所谓道貌岸然,五毒俱全,便是如此。真不知道娘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竟然一心一意的想要让我嫁给这样的人,真是……” 沈奕寻打断道:“素盈,莫要诋毁母亲。” 沈素盈知道,哥哥但凡直呼她的名字,便是有了怒气。她除了一众长辈,同辈之中最是畏惧这个平日温文的哥哥,甚至比素来威严的大哥哥都有所不如。沈奕寻一开口,沈素盈便讷讷不言。 沈素心轻道:“说了半天,还是没办法不是?要不,咱们还是依照之前的计策,再入宫去,装鬼吓吓这太子殿下,让他知难而退。” 沈素雅道:“不行,这太危险了。再说,这太子若果真如此,是个狠辣之人,怕是不会被这小伎俩左右。也许,他会从此看出什么,更加坚定的要达成目的不可了。如此不择手段之人,实在不是容易对付的。” 沈素盈急道:“那怎么办?” 沈素雅看了看心急如焚的沈素盈,摇头道:“妹妹你平日可是颇有主意的,而且你前世不也是一家大企业的掌控人么?怎么如今,你这般的沉不住气?” 沈素盈苦笑道:“做了这般久的小姑娘,已经差不多习惯了,怎么都想不起当年的感觉了。再说,这种事情,我以前可从没遇过,我又有什么主意呢?” 沈素雅轻叹一声,沉默不语。 沈素心思虑半晌,道:“不如……就说盈姐姐早就订了亲事,然后抓紧时间寻个良人将事情定下来。这样,既能推掉太子妃之事,堵住众人之口,又能保住盈姐姐的闺誉,如何?”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沈奕寻道:“九妹妹太过异想天开了。且不说这婚姻大事,至少在明面上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岂是我等可以决定的?再者说,这良人,又岂是说有便有的?” 沈素雅亦道:“这样太草率了,代价也太大了。稍有不慎,盈妹妹的半生,就毁于一旦了。” 沈素盈捏住沈素心的鼻子,愤愤道:“九妹妹可是想赶紧把我嫁出去了,好就没人欺负你了?” 沈素心手忙脚乱的挣脱沈素盈的怪手,嗔道:“我这不是在帮你想主意么?你还这样欺负人!”说着不禁揉了揉鼻子,闷闷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沈素盈一怔,喃喃道:“是啊,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啊?”一个声音忽然插言道,“盈姐姐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了?躲在这里商量对策?” 众人皆是一怔,沈奕寻甩手扔出一柄倒置飞刀,刀柄在前,刀刃在后,瞬息间便从窄窄的一条窗缝中飞了出去,“碰”的一声撞在什么东西上,激起“啊!”的一声惊叫。 沈奕寻沉声道:“什么人,出来!” 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从外面将窗子打开,一张满是委屈的少女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她一手揉着脑袋,一手扶着窗棂,一双凤眼满含着泪水,嘟着嘴巴望着沈奕寻,嗔道:“二哥哥当真听不出我的声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一柄飞刀过来,难道不怕失手了,要了妹妹的小命儿么?” 沈奕寻沉声道:“四妹妹真是不知轻重,偷听之事,怎能是随意所为?说罢,你听到了多少?” 那少女正是四小姐沈素兰,沈素兰轻嗔道:“还能有什么?我不过是刚到,若是时候稍长,怎能瞒得过大哥哥、二哥哥、大姐姐你们三人呢?” 沈奕寻正要再说话,沈奕风向他挥挥手,转向沈素兰,道:“罢了,你们都进来吧。” 和大多数沈家小辈一样,沈素兰也对这个大哥颇多敬畏。于是,她便回头说了句什么,便乖乖的从窗子里跳了进来。她进来之后,另一人也随后跳了进来。 后来之人,无论身材相貌,还是衣着配饰,都和沈素兰是一模一样的。但相比沈素兰,她的神色之间更加沉稳一些。 沈素盈轻笑道:“你们感情当真好,连做坏事也在一起。” 沈素兰又是嘟了嘟嘴,轻嗔道:“我们做的坏事,哪有你盈姐姐多呀?” 而后来之人,三小姐沈素云则笑道:“现下,不正是盈姐姐遭难的时候么?且说说,如今盈姐姐到底把谁给惹翻了,没法收拾?” 沈素盈一怔,哼然道:“哼,这次我真是倒霉,我还没动呢,别人先惹到我头上了!” 沈素云一怔,又看了看其他人,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沈素盈扁扁嘴,正要说话,沈奕寻忽然阻止了她,盯着沈素云的双眸,沉声道:“这其中事情,一言难尽,而且牵扯天大。三妹妹,还有四妹妹,你们须记得,千万千万,不可向外透露一字。” 沈素兰一愣,刚要说什么,沈素云抢先道:“二哥哥可还把我们姐妹当做自家人么?” 沈奕寻略一沉吟,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沈素云轻叹道:“看来,此事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二哥哥,云儿在此有一问。” 沈奕寻道:“何事?” 沈素云轻道:“若是云儿姐妹,惹下大事,被二哥哥知道,二哥哥会如何做?” 沈奕寻毫不犹豫,立即答道:“定然全力护你们周全。” 沈素云眼中微光一闪,轻道:“那,方才,二哥哥对我们又为何有此一问?” 沈奕寻一怔,摇头轻笑道:“唉,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三妹妹。”稍一停顿,又躬身向沈素云和沈素兰抱拳躬身道:“方才是亦寻不是,亦寻向三妹妹四妹妹道歉。” 沈素云和沈素兰均是一怔,赶忙一左一右扶住沈奕寻,沈素兰忙道:“二哥哥这是做什么?不都是自家人么?” 沈素雅上前轻道:“二弟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两位妹妹也莫往心里去。至于事情……” 说着,在众人的补充下,沈素雅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沈奕寻也将在皇宫大内的秘闻,除了关于那位公主的——此事他只是闷在自己心里而已,谁都没告诉——统统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沈素云和沈素兰越听越心惊,沉默了半晌,沈素云轻道:“想来前段时间我们救下的那个男孩子,必是那位殿下的目标之一了?” 沈素雅轻道:“据九妹妹的试探与我们的猜测来看,那是九皇子东方墨羽。” 沈素心亦道:“据我记忆,当今圣上驾崩之后,即位为皇的,却并非当今太子,而是这位九皇子。” 沈素云又思索了一会儿,不由望向沈素雅和沈素心,轻道:“看来这行事风格,怕是与上次大姐姐和九妹妹遭遇的那次很是近似。” 两人闻言,均是一愣。虽算起来不过是一年前的事情,可是因为秘境,对她们来说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不由有些恍若隔世。 而沈奕寻却忽然道:“你们可知,那次受害人是谁?” 众人皆是一怔,沈素心忙问:“可是皇家之人?” 沈奕寻苦笑道:“九妹妹果然聪敏。不错,正是皇家之人,璐妃与十二皇子母子二人。” 众人皆是一惊,沈素心却反映最大,“啊!”的一声大叫,急急对众人道:“上一世,在我六七岁时候,曾发生璐妃与十二皇子在回乡路上被害于闹市一案,当时牵涉甚广,轰动一时,简直是妇孺皆知。但,到底没查出是什么人做的,最后不了了之。” 沈奕风疑道:“那这次怎么风平浪静,丝毫不见声息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没有答案,沉默不语。 这时,沉吟许久的沈素云轻道:“先不说璐妃的事情,且说盈姐姐的事情吧。在云儿看来,这件事太大了,实在不是我们这些小辈能够决定的了。不如,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长辈们吧。” 说着,她扫视了一下众人的表情,又道:“至少,首先便应知会二伯母,这个是绝对,一定要的。” ----------------------分割线---------------------- 亲们~斗争越来越深入~梁国公府一家终于要直面压力了~ 咱不宅斗~宅斗多掉份儿~咱要全家齐心协力打小怪兽~ 呃~错了~是打小太子~呃~虽然人家并不小~ 至于沈素盈的婚事~可以告知一点~她绝对不会嫁给太子的~ 要不~我这文就不是家门幸事了~改成家门不幸还差不多~ 后文越来越精彩~敬请期待~ 慕白羽qq号:527564132 顺便再次奉上书友群号码:169202162 希望~这个群能够有越来越多的书友出现~ 第十四章 疯狂的计划 梁国公府,含香苑。 吕氏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的儿子,满眼的不可置信。 沈奕寻轻叹一声,道:“母亲,事情就是这样。” 沈素盈满眼含泪的向吕氏跪下,颤声道:“母亲,虎毒不食子,您难道就忍心让我真的嫁给那个太子吗?” 吕氏叹了口气,道:“若寻儿此话当真,我又怎么可能让你嫁给他呢?不过……他到底是太子,若是他当真求得圣旨……” 沈奕寻轻道:“母亲,你上次与妹妹说起此事,但似乎太子还没有正式向咱们家提亲,你是如何知道的呢?还有其他人知道么?父亲还有祖父祖母是不是知道?” 吕氏摇了摇头,道:“没有,他没有正式提亲。只是在一次在宴会上,太子私下问我的意思。当时我只是觉得高兴,便兴冲冲的回家找盈儿了。谁知……” 沈奕寻目中微光一闪,道:“太子私下找母亲?这可不合规矩,他怎么会这么做?” 吕氏轻叹道:“当时是洛亲王私宴,太子也在邀请之列。当时,我有些不胜酒力,便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休息,被太子看到了,便走过来与我交谈。这件事情,便是那时谈起的。” 说着,她又摇了摇头,轻道:“现在回想,这件事我应该先告知你们祖父祖母的,也是我一时糊涂……” 沈奕寻轻道:“母亲可曾答应他?” 吕氏摇头道:“你可觉得你母亲会是如此不知轻重的人?” 沈奕寻躬身道:“亦寻不敢。” 沈素盈轻道:“那……现下怎么办?” 吕氏思索了半晌,道:“若按寻儿所说,那太子是个行事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那么,他既然有此想法,必然不会是贪图盈儿美色。否则,先不说依他身份怎么会缺女人,便说在咱梁国公府,公平的说,盈儿的姿色莫说素颜,就是素心,一旦长成也必然在盈儿之上。而且,比之素雅,素盈也是不如的。特别是素雅的气度,智慧,是府里众小姐之中是无人能比的。” 沈奕寻轻道:“可是他是太子,按例是不能娶勋贵之家的嫡长女为妻的,大姐就不可能。而九妹妹,这年纪相差也太大。” 吕氏道:“可是还有你五妹妹呢?虽然年纪有差,但并不算大。他若当真想要,定是等得起的。但相比盈儿,素颜有一条劣势,那就是她是长房次女,即使将来你祖父百年之后,各房单独开府,她也只是嫡次女。而若到了那时,盈儿就是你父亲的嫡长女,身份自然大为不同。如此,他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沈素盈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他想要我,不过是冲着父亲手里的军权罢了。” 吕氏也刚刚想到这一点,不由惊道:“军权,难道……他……” 随即,吕氏赶忙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他可是太子啊,早晚登临大宝之人,这么做他有何好处?” 沈奕寻怔了怔,随即明白了母亲的想法,叹道:“对于野心膨胀之人,什么事情都是做得出的。” 吕氏在屋子里焦急的走来走去,喃喃道:“这事情……要告诉文飞么?不行,以他的脾气……” 她又焦急的走了几步,喃喃道:“告诉公公婆婆?” 沈奕寻轻道:“寻儿并不赞成告诉祖父祖母。不过寻儿认为,应该告诉父亲。他身为万军之帅,若当真是冲动莽撞之人,却是万万不能的。若让父亲来处理此事……” 吕氏摇头道:“这种事情,告诉了他也不过是让他干着急而已。这种事情,向来是在女人中解决的……” 沈素盈轻道:“那……告诉祖母,让祖母出面……” 吕氏摇头道:“不行,那样就有可能跟太子彻底撕破脸皮,对我们梁国公府不利。” 忽然,她站住脚步,看向沈奕寻,道:“寻儿,你再将当日听到的太子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一遍。” 沈奕寻颔首应是,便将当日见闻,以及后来各人的种种分析,娓娓道来。 吕氏皱着眉,静静的听着。 忽然,她打断沈奕寻的话,问道:“你是说,太子曾指使人刺杀皇子,还不止一次?” 沈奕寻轻道:“以这些对话推断,寻儿赞成三妹妹的看法。” 吕氏又踱了几步,问道:“素心曾说,日后登临大宝的,不是太子,而是那个九皇子?” 沈奕寻道:“是,九妹妹是这么说的。” 吕氏又踱了几步,思索一会儿,又道:“盈儿,当日在涿州,你们曾潜入方府,意图寻找那方璐宇的不利之证,可有此事?” 沈素盈颔首道:“确有此事。” 吕氏站定,沉吟许久,沉声道:“若是我们想要自己解决这件事,恐怕得铤而走险了。” 沈素盈疑惑道:“铤而走险?” 吕氏沉声道:“是,铤而走险!” 沈奕寻道:“母亲,如何一个‘铤而走险’呢?” 吕氏看了看沈奕寻,轻道:“寻儿,若当真如此行事,恐怕就要将你置于险境了。母亲……” 沈奕寻躬身道:“母亲,莫忘了,她是我的亲妹妹。” 吕氏一怔,轻叹一声:“还记得当日,说你是‘六如公子’。如今看来,此言不虚。” 吕氏想了想,又道:“寻儿,待会儿,你去找你大哥,你们两人联袂,再入深宫,可行否?” 沈奕寻想了想,道:“以我们武功,进去不难。但进去了,该做什么呢?” 吕氏沉声道:“太子既然对自己的兄弟行刺,那或许还有其他不可告人之事。在他宫中,或有证据。你和亦风潜入其中,若能取得这些证据,再秘密放在皇上的御书房,让皇上看到,你们说会怎样?” 沈素盈惊道:“这不是大姐姐当日之计么?” 说着,她又颤声道:“可是……母亲……这也太危险了吧?那毕竟是皇宫啊,怎么能是一个小知府的府邸所能比拟的?” 沈奕寻却轻笑道:“母亲的好计策!此计若成,这个太子之位,怕是要换人了。” 吕氏轻道:“若是如此,不说太子之位,他的一条命,能不能保住,还是未知之数。” 沈素盈颤声道:“母亲,盈儿……盈儿如何能让哥哥再去冒如此大险?” 吕氏叹道:“盈儿,事到如今,此事你还当是你一人之事么?你难道忘了,太子所说,他一旦登临大宝,所要做之事,就是要让咱梁国公府灰飞烟灭?就为了这句话,咱们也不能让他成功即位。” 沈奕寻叹道:“夺嫡之事,险恶无比。咱们如此不明不白的牵涉其中,不知是福是祸。” 沈素盈喃喃道:“哥哥……” 沈奕寻看了沈素盈一眼,轻笑道:“妹妹,你还不相信哥哥么?” 沈素盈望着沈奕寻的一双星眸,颤颤的,不知该如何说。 当晚,沈奕风、沈奕寻联袂而去。 梁国公府,素雅居,内室。 沈素雅、沈素盈、沈素云、沈素兰、沈素心俱都沉默不语。 “不知……大哥哥二哥哥此时有没有进入宫中。”沈素心打破沉默,轻轻自语。 沈素雅叹了口气,轻道:“盈妹妹,二叔母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疯狂的计划?” 沈素盈轻道:“还不是模仿大姐姐你么?” 沈素雅一怔,道:“那皇宫,如何是方府能比的?” 沈素盈叹道:“我也如此说,但母亲说,此事已经不是我一人之事,而是整个梁国公府的事情了。” 沈素云却道:“看来,二伯母也有些乱了。嘴里说着是梁国公府之事,却不知会梁国公,不该。” 沈素盈瞪了沈素云一眼,沈素雅却叹道:“是啊,此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祖父祖母。” 沈素心道:“人都去了,再告诉他们,又有什么用?” 沈素雅叹道:“待明日吧,若是明日大哥二弟不归,那就必须告知祖父祖母了。” 沈素兰道:“那……要不要去探听皇宫消息?” 沈素雅叹道:“还是算了。此时,只能相信大哥二弟能全身而退了。” 众女又是沉默。 忽然,门外传来月琴的声音:“五小姐,六小姐,七小姐,八小姐,大小姐已经歇息了,四位请明日再来吧。” 沈素颜的声音传了进来:“歇息了?骗谁呢!你看看,月茹、月梅、月香、月珠都在这里,盈姐姐、三姐姐、四姐姐、九妹妹可是都在呢,大姐怎么歇息?还不让开!” 沈素雅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推门走出内室。其余众女听到外面话语,也都随着沈素雅走了出来。 正厅之中,沈素颜正在训斥着月琴,但月琴虽低着头,但却坚定无比的挡在内室门前。 一边,还站着沉默不语的沈素芬,以及到处打量的小双胞胎。 沈素颜见状,又向月琴斥道:“你看看,这是歇息了么?” 沈素雅走向沈素颜,伸手拉住她,轻道:“还是莫怪月琴了,是我让她守住门,不让人进来的。妹妹,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说着,她不由回头望了一眼与沈素盈低语的沈素芬,以及凑到一起的两对双胞胎。 沈素颜道:“这几日,你们几个总是鬼鬼祟祟的,真当我什么都看不到么?前日二哥哥忽然不见了一晚上,这点我虽不知,但却瞒不过六妹妹!今日,忽然连大哥都不见了。大姐,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事情啊!” 沈素雅轻叹一声,却转头向月琴道:“你们,出去守住素雅居的大门,切切不可再放人进来。” 月琴应是而去。 沈素盈轻声向月茹交待了几句,月茹也出去了。 沈素云和沈素兰向月梅、月香点了点头,两个丫鬟也随着月茹出去了。 沈素心对月珠挥挥手,月珠也走了出去,还从外将门关上。 至于后来四女,都是孤身而来,没有带丫鬟。 沈素颜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沈素雅又是一声轻叹,将事情缘由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四女越听越是心惊,沈素芬望向沈素盈,沉声道:“姐姐,这种事情为何不告诉芬儿?” 沈素盈一怔,轻道:“事情如此之大,告诉了妹妹又如何?” 沈素芬道:“若说动武交手,芬儿万万比不上大哥哥二哥哥。但若是说打探消息,潜入潜出,做阴影之下的事情,谁又能比得过我?谁又能做得比我更好?” 沈素盈又是一怔,小双胞胎也道:“这等靠轻功行事的事情,如何能忘了我们?” 沈素芬略一沉吟,道:“我和七妹妹、八妹妹去皇宫接应下大哥哥、二哥哥。明晨之前,若我们找不到两位哥哥,也没听到动静,定然回来。” 说着,她便推门而出,沈素琳、沈素灵也随之而去。 其余众女均是呆住了,半晌不语。 沈素心惊道:“天啊,这事情越来越大了。” ----------------------分割线---------------------- 亲们~事情越来越大条了~参与的人也越来越多~ 而你们的票票收藏神马的~是不是也应该越来越多了呢~ 另外~本文下周一上架~希望亲们多多前来捧场喔~ 后文越来越精彩~敬请期待~ 慕白羽qq号:527564132 顺便再次奉上书友群号码:169202162 希望~这个群能够有越来越多的书友出现~ 第十五章 再入深宫(上架前最后一章 夜色笼罩着幽静而诡异的宫闱,其间诸多高大威严的宫殿,在夜色中仿佛一只只择人而噬的怪兽。 一队队的侍卫,挎着精良的武器,提着灯笼,到处的巡视着。不过,这一切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 只见两个黑影,在一队侍卫过去之后,悄无声息的一掠而过。而不远处的那队侍卫,却对此全无所觉。 “二弟,那太子居所,可是在东边?” 在一个可供藏身角落里,一个黑影用极轻的声音,小心的询问另一个黑影。 没错,此二人正是沈奕风和沈奕寻。 沈奕寻轻声答道:“是,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所谓东宫太子。” 沈奕风轻轻点了点头,侧身向外望去。 不远处,一对挑着灯笼的护卫,正在施施然的从距离二人不过三五丈的地方通过。 而此时的太子东宫,同样没有熄灯。 但,此次却没有人与太子对话,太子则是端坐书案,捧着一本书在等下静静的翻阅着。 借着淡淡的灯光,藏身于窗外屋檐下的沈奕风从窗缝中看到,那太子约莫比他自己略大,英眉浩目,论相貌实在不在他当年的那个大理段氏的兄弟之下。而且不同于段誉的书卷气,太子很有一股英武之气,令人不由心生赞叹,真是一副好皮囊。 沈奕风不由瞥了一眼沈奕寻藏身的另一处隐蔽处。心道,单从样貌看,这太子一点都不比二弟逊色,半分都看不出竟然是那等人。不过,沈奕风绝不会因为对方长得出色,就认为他人品好。要知道,当年的慕容复,可也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论气度样貌可一点都不输给这个太子。不过那慕容复的为人……哎,不提也罢。想想当年,北乔峰,南慕容,让现在身为沈奕风的他想起来,都有些羞于与那等人为伍。 想到这儿,沈奕风心里有些怪异起来。 该不会……这个太子……是慕容复转世吧? 随即,他有些啼笑皆非的将自己的异想天开收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奕风只觉得手脚都有些麻木了。 这时,那太子合起书本,轻轻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深深的伸了个懒腰,慢慢的走向门口。 他要去歇息了么?沈奕风不由精神一震。如果太子离开了,那屋里屋外的那些侍卫,也必定会随之而去。虽然沈奕风并不惧那些在他看来不堪一击的侍卫,但此时不是打打杀杀的时候,而是需要隐秘行事,而这恰恰不是他擅长的。此次他会来,也不过是担忧沈素盈。 这时,忽然在侍卫之中,一个看上去较为年长的,眸光一转,直直向着沈奕风藏身之处扫视过来,眉头一皱。 这个侍卫是沈奕风早就留神了的,他一眼便能看出,众侍卫中就数他修为最高,比其他护卫高出一大截。但这也不过是矮子里的将军罢了,若当真一对一,沈奕风有把握十招之内取他性命。 但,若论起这种藏头露尾的功夫,他沈奕风实在没什么自信。他本是光明磊落之人,此时来做这鸡鸣狗盗之事,若不是形势所迫,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在那护卫的目光中,沈奕风不由有些心虚,稍稍向后缩了缩。 那护卫瞳孔猛地一缩,大声喊道:“有刺客!保护太子!” 众侍卫顿时乱起来了,纷纷围绕在太子身边,将他拱卫起来,并向四下戒备起来,叫喊着:“刺客在哪儿?!刺客在哪儿?!” 但那年长侍卫却没有动,只是直直的盯着沈奕风藏身之处,高声叫道:“小贼!还不出来!” 沈奕风心下微叹,看来自己还是不擅此道啊! 于是,他便从藏身之处出来,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这时,他听到一声微响,原来沈奕寻也到了他身后。 不过两人在进入皇宫之前,都换了夜行衣,蒙了面,只露出两对闪闪发亮的眸子。 那年长侍卫瞳孔微微一缩,沉声道:“原来有两位!两位,深夜来这深宫之中,意欲何为?” 沈奕风还未来得及说话,沈奕寻却抢先上前一步,隐隐的挡在沈奕风身前,粗着嗓子道:“嘿嘿,兄弟们手头紧,来找太子殿下周转周转。” 那年长侍卫闻言一愣,太子却微笑道:“两位好汉,在下观两位艺业惊人,在下佩服得紧。不如,在下每人每月奉上黄金十两,留两位好汉常住,如何?” 沈奕寻粗着嗓子哈哈一笑,道:“我们兄弟谢过太子好意,但我们兄弟自由惯了,受不得约束,就不劳太子费神了。我们只是求财,你们也不必太紧张。” 太子眼中冷光微微一闪,那年长侍卫沉声道:“这太子东宫,可是任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沈奕风也粗着嗓子笑道:“就凭你么?” 那年长侍卫微微冷笑道:“我也不知阁下手下有多少本事,但身为皇家内卫,我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了!” 说着,他手一挥,众侍卫便一拥而上! 沈奕寻没有使出飞刀,而是空手迎上。但这些侍卫小卒的本领,即使沈奕寻不用飞刀,也能轻松应对。 而沈奕风,他的武艺,却全在一双手上,极少使用兵刃。只见他闪身避过一柄迎面劈下的大刀,随手一掌,便将当先一名侍卫打得吐血后退。 这也是他心下有所顾忌,没有使出全力。否则,这侍卫哪里还有命在。 只见沈奕寻身形展开,拳打脚踢,众侍卫无人能靠近。而沈奕风的招式则简单得多,一拳,一掌,一爪,甚至都没有用脚踢,每一次出手,都能放倒一名侍卫。虽然没有取任何一人性命,但却都是被他一击中的,无人躲得开。中了他一击的,也都倒地不起,或昏厥,或吐血,无法动弹。 那年长侍卫瞳孔一缩,挥刀杀上前去,刀锋直指沈奕风! 沈奕风只觉刀锋所向,寒气扑面!但,他是何等样人,这点微末技俩,实在不是他能放在眼里的。 只见他左手成爪,只是一挥,那年长侍卫便觉得一股劲力袭来,扯偏了他的刀势,随后便觉得气息一滞,只见沈奕风一只右掌,夹着劲风迎面而来,隐隐竟还有一丝龙吟之声! 那年长侍卫不由大为惊骇,不知对方竟然掌力如此惊人! 他不敢去试这一掌之威,只好弃刀,急急后退。 好在沈奕风亦没动杀心,只是想要一掌逼开他而已。否则,他又如何能躲得过去? 但,随后便又有多名侍卫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 沈奕风瞳孔一缩,心道这些侍卫虽然武艺不济,但蚁多咬死象,他们想要脱身,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扫视了一下四周,目光却落在了那太子的身上。想要脱身,恐怕唯有挟那太子为质,才比较容易。 于是,他挥掌逼开一众侍卫,直直便向那太子冲去! 那年长侍卫刚刚缓过气,却见沈奕风向太子冲去,顿时惊得肝胆欲裂,赶忙迎了上去! 沈奕风全没将他看在眼里,随手一掌,便将他逼开! 眨眼间,沈奕风与那太子的距离,便不过十步之内了! 忽然,沈奕风面色一凛,只觉得迎面一股诡异阴寒的掌风袭来! 这掌力要大大逊色于沈奕风全力一击,但那股阴寒之力却很是了得,更何况沈奕风全无防备! 情急之下,沈奕风击出一掌,与对方的手掌轻轻一对,便借着对方的掌力向后跃去,将对方的掌力化为无形。 “好功夫!”一个阴测测的,很是尖锐声音响了起来。 沈奕风定睛一看,竟然是太子身边那个不起眼的老太监! 那老太监一双略显浑浊的双眼,此时却是精光闪闪。他望着沈奕风,阴笑道:“阁下不是为了求财么?若是求财,咱家懒得管。但你要动太子殿下,咱家可就容不得了。” 沈奕风瞳孔微微一缩,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老太监阴笑道:“咱家是什么人,你还看不出来?咱家不过是个皇家老奴罢了。” 这时,沈奕寻也击倒了围攻他的侍卫们,站到沈奕风身侧,向他低声道:“这老太监不简单,大哥小心。” 沈奕风沉着脸点了点头,也不答话,双掌一翻,再次向那老太监迎了上去! 那老太监也不说话,一双肉掌便迎了上来! 两人一个大开大合,龙吟阵阵,一个却是诡异莫名,鬼哭狼嚎。 两人战了几个照面,却又双双跳开。 那老太监阴测测的说:“当真出乎咱家意料之外了,小娃儿你的武功竟然到了这地步!咱家单人与你对敌,当真有些不是对手。” 沈奕风没有说话,却也是面色凝重。 那老太监却忽然诡异一笑,道:“不过,咱家可没打算跟你单打独斗。” 话音未落,那老太监的身后,竟然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四个老太监!那另四个老太监,俱是对着沈奕风和沈奕寻阴阴的一笑,也不说话,两个冲向沈奕寻,另两个与那先前那个老太监合作一处,围攻沈奕风! 此时,皇宫另一处,一个瘦小的人影正躲在一处角落,一双闪亮的眸子正在四处打量。 忽然,一声轻微的响动,另一个更为瘦小的身影潜行过来,一直到了先前那人影身侧,才停了下来。 “七妹妹,情况如何?”先前那人影轻声问。 “没有发现,六姐姐。另外,我是灵儿。”后来的人答道。 她们正是沈素芬等人。 沈素芬微微一怔,轻笑道:“虽是让你们特别改扮,我却仍时常弄错。” 原来,沈素芬和小双胞胎出门之前,便交代二人改变了发型,两小目前都是很“现代化”的歪马尾,只是沈素琳向左歪,沈素灵向右歪。而此时沈素芬身侧的,正是马尾向右歪的沈素灵。 还未等沈素灵说什么,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身影从夜色中悄无声息的探了过来,头上一根马尾,歪向左侧,正是沈家七小姐沈素琳。 沈素琳到了沈素芬身边,轻声道:“六姐姐,我也没什么收获。” 沈素芬轻叹道:“本想抓个活口问问情况,谁知到处都没有单独之人,无法下手啊!” 沈素琳轻道:“那怎么办?” 沈素芬正要说什么,忽然远处传来几声惊叫:“抓刺客!抓刺客啊!刺客跑了!” 沈素芬瞳孔一缩,道:“来了!” 话音未落,她便抽出身侧的一对短刃,向着叫声传来之处飞射出去!而小双胞胎,也各自抽出一模一样的一对短刃,紧随其后。 但,三人搜寻许久,一无所获。沈素芬甚至悄悄抓了几名落单的侍卫,也没问出什么。 沈素芬将手中的短刃在眼前的侍卫喉间轻轻一抹,闪身躲过喷射而出的血箭,也不管那生机消逝的侍卫,望望已经隐隐发白的天色,轻轻的叹了口气,向着小双胞胎道:“不行了,咱们必须走了。” 沈素琳和沈素灵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而就在沈素琳和沈素灵在宫里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搜寻时,沈奕寻和沈奕风已经相携,越过一道高墙,藏身在一处花园的假山之侧。 沈奕寻担忧的望着沈奕风苍白的脸,轻道:“大哥,你……你怎么样?” 沈奕风苦笑道:“那几个老怪物,单独一个,哪怕是以一敌二,我都不惧!但……以一敌三虽还能维持,以一敌五就力不能及了。” 沈奕寻亦苦笑道:“谁知道这太子身边,竟然有那么多老怪物!最后竟然总共出来九个!咳咳!” 沈奕风忙道:“二弟,你怎么样?” 沈奕寻轻道:“无妨。” 他刚要再说什么,忽然传来一声女子低呼:“什么人?出来!” 二人俱是一惊,连忙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只穿着中衣,披着一外衣,手中提着一盏风灯的女子站在假山另一侧。 沈奕风轻道:“姑娘莫慌,我们乃是受伤之人,稍稍歇息便会离去。” 那女子轻呼道:“你们受伤了?我多少会些医术,可许我过去瞧瞧?” 沈奕风与沈奕寻对视一眼,轻道:“那……好吧,在下先谢过姑娘了。” 说着,二人都不由暗暗戒备。 而沈奕寻却暗道,这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却一时记不起来。 而那女子扣好衣物,一只手提着风灯,另一只手却暗暗藏在袖管之中,攥着手中的匕首,小心的向假山这一侧走来。 渐渐的,那女子走到二人跟前。借着灯光,二人见那女子,约莫十四五岁,明眸皓齿,肤色洁白如玉,竟是个比之沈素雅也毫不逊色的美丽与气质皆备女子,其气度更是雍容,比之沈素雅更胜一筹。 但,此时沈奕寻却瞳孔微微一缩,目光扫过了她身上那件明黄主色的外衣,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 而那少女则盯着沈奕风的脸——此时二人已经取下了脸上的蒙面——惊呆了,颤颤道:“你……你……” 而沈奕风也没好多少,他呆呆的盯着那少女,喃喃道:“阿……阿朱……” ----------------------分割线---------------------- 亲们~第一对cp现身了喔~嘎嘎~不过这可不是真正的阿朱~ 不过明天~本文就要上架了~在这里俺小小滴吊一下胃口~ 想要知道萧峰转世与这位貌似阿朱的公主会有怎样的精彩~ 可就要好好照顾白羽的订阅了喔~俺在这里先谢谢咯~嘎嘎~ 明天上架~希望首订多多~均定多多~月票多多~嘿嘿~ 后文越来越精彩~敬请期待~ 慕白羽qq号:527564132 顺便再次奉上书友群号码:169202162 希望~这个群能够有越来越多的书友出现~ 第十六章 双管齐下(求首订) 翌日,梁国公府,素雅居。 沈素雅急急的在内室走来走去,沈素芬、沈素琳、沈素灵低着头站在一边。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咱们……还是去跟祖父祖母说吧!” 沈素雅叹道:“早该说的,可是现在……” 沈素盈轻道:“不如……先去问问我娘?” 话音未落,却听月琴的声音:“奴婢见过二夫人。” 只听吕氏道:“素雅在么?” 月琴轻道:“小姐现在内室,请二夫人少待,容奴婢通禀一声。” 这时,沈素雅已经推门走了出来,见吕氏双眼通红,满是血丝,又是孤身一人,连个下人都没有带,心中有些了然。转头对月琴道:“我已经听到了,没事了,你去吧。” 说完,她又对着吕氏见礼道:“素雅见过二叔母。” 吕氏神色有些焦急,也不及还礼,伸手便拉住沈素雅的手臂,急急朝内室走去。 一进门,还不等其他人与吕氏见礼,沈素盈便一头扑进母亲的怀抱,哽咽道:“娘……哥哥……还有大哥……他们……” 吕氏轻轻拍了拍沈素盈的后背,道:“见寻儿他们许久不回,我也大略猜到了。”说着,又望了望一旁的沈素芬,轻道:“芬儿,你也知道了?” 沈素芬咬了咬嘴唇,轻道:“母亲怎么不让芬儿去?芬儿曾是个特工,对于母亲的时代来说,便是锦衣卫一般的人。若论打探消息之类,哥哥可不如芬儿的……” 吕氏怔了怔,没有说话。 沈素芬轻道:“昨晚,我和七妹妹、八妹妹一起进了一趟宫里,虽然没有找到两位哥哥。但却听到宫里有人喊有刺客。母亲,你说是不是……” 吕氏伸手拉过沈素芬,轻轻将她与沈素盈一起揽在怀里,出言轻斥道:“不许乱说,你哥哥们定是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知道么?” 沈素芬愣了愣,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素雅与沈素心对视一眼,俱都没有说话。 而站在一旁的沈素颜、大小双胞胎,俱都是沉默不语。 良久。吕氏的目光转向沈素雅,轻道:“素雅,你说……当下该怎么办呢?” 沈素雅轻轻摇了摇头。道:“恐怕……不仅仅是告诉不告诉祖父祖母的问题了。事情现在真的闹大了,不告诉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咱们恐怕……不是告诉了,是得向他们请罪了……毕竟,现在哥哥和二弟还没回来……” 吕氏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她看得出,沈素雅的方寸乱了,已经不可能有什么主意了。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沈素雅是为哥哥,她自己是为儿子,都是关心则乱啊! 吕氏沉吟许久,才道:“我去跟公公婆婆请罪。而你们又何罪之有?我自己去就好了。” 说着,她放开沈素盈和沈素芬姐妹,转身便要向外走去。 沈素盈拽住吕氏的衣袖。哽咽道:“娘……” 吕氏回头望向沈素盈,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蛋,微笑道:“盈儿乖啊,娘去去就回,你要照顾好你芬儿妹妹。知道么?” 沈素盈咬咬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起去。”沈素芬微微垂着头。但抓着吕氏衣袖的手,却攥得非常紧。 “对,一起去。若是我们都在,当着我们这些小辈,祖父祖母也绝不会对二伯母太过苛责。”沈素心眼睛一亮。 沈素雅也轻道:“二叔母,此事擅自做主的,可绝不是二叔母一人。若不是素雅的馊主意,便不会有二弟的第一次入宫,那后续之事便都没有了。其实……当时便该知会祖父祖母。” 吕氏犹豫了一下,道:“好,咱们一起去。” 这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一声呼唤:“素雅可在?” 那声音淡淡的,似近似远,竟有些不大真切。 但屋里的沈家九姐妹,却俱是神色一动。她们都听得出来,这声音是用内力散发而出的,要求的功底是极其深厚的。人虽在门外,但只能这内室之中人,而且是怀有内力之人听得到。而她身边的人,或是没什么内力的人,却全然听不到的。便看毫无反应的吕氏,便可见一斑了。 这等功力,她们九人,无一人做得到。 而声音的主人,她们都听得到,乃是药先生。 她们的这个亦师亦友的药姑祖,又该是多么深的修为呢? 但她们来不及多想,沈素盈也是拉着懵懂的吕氏,便一起走了出来,循声找到了站在门外不远处的药先生。 药先生见到九姐妹一个不差的出现在眼前,还多了一个吕氏,不由一怔,便先向吕氏道:“雯霜,原来你也在。” 吕雯霜,便是吕氏的闺名。 吕氏向药先生行礼道:“雯霜见过药姑姑。” 九姐妹也行礼道:“见过药姑祖。” 药先生轻笑道:“没想到你们都在,药儿找素雅,只是为了问件事情。” 沈素雅轻道:“药姑祖请讲。” 药先生轻道:“素雅,不要瞒药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沈素雅一怔。 药先生轻道:“前晚,亦寻夜半出府,天将亮才归。今日,又是亦风与亦寻同出,至今不归。若是无事,怎会如此?素雅,不要说你不知道。在你们兄弟姐妹中,数你智计无双。若当真有事,无论是谁都会去问你,你不可能不知。” 沈素雅垂首道:“素雅不敢瞒药姑祖。” 随即,她便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药先生越听,越是眼神凌厉的盯着沈素雅。 待她说完,药先生便沉声道:“素雅,你可知罪?”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 而唯一没有发怔的沈素雅立即上前,屈膝跪下。颤声道:“药姑祖,素雅知罪。” 药先生道:“何罪?” 沈素雅道:“知情不报,自作主张。” 药先生道:“还有,罔顾兄长性命,将之置于险境。” 说罢,药先生轻叹一声,正要说什么,沈素盈忽然上前跪地,颤颤道:“药姑祖,事情全因素盈而起。要罚,就罚素盈吧!” 吕氏回过神来,也上前一步。跪在药先生面前道:“最后事情到这一步,虽素雅有过,但雯霜之过,更在素雅之上。药姑姑若要处罚素雅,怎能少得了雯霜?” 随后。沈素心等其余众姐妹,俱都向药先生跪下,为沈素雅连连求饶。 药先生不由失笑,道:“药儿何时说过要处罚素雅?就算要罚,也不该是药儿罚的。好了,都起来吧。随我去见我那老哥哥和老姐姐吧。” 说着,她望了一眼沈素盈,轻道:“素盈。你可放心,我那老哥哥曾任太子太傅,可是对这个曾是他弟子的太子知根知底。虽然很多事情投鼠忌器,但也绝不会将你嫁给他的。” 沈素盈一怔,随即心中一松。 随后。众人便相携向拙政园走去,面见老国公。 拙政园。大书房。 沈清和面色黑沉,背着双手,在屋里踱来踱去,扫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吕氏与沈素雅,愤愤道:“真是好大的胆子!” 药先生亦望了一眼二人,轻道:“老哥哥,现在不是处罚她们的时候,就算要罚,也要搭救亦风与亦寻之后才好。” 沈清和点了点头,望向另一边的孙氏。 孙氏道:“老身可以进宫去,见见老太后。解决太子求亲之事,并不算难,难的是如何寻找、搭救陷入宫中不知所踪的亦风亦寻。” 沈清和点头道:“是啊,若是他们或是被捉,或是身死,宫中认得他们二人的人不在少数,此时早就登门问罪了。但此时仍然风平浪静,可见他们定然是在宫中某处躲藏。” 沈素心眼睛一亮,道:“那……就是他们没有危险了?” 沈清和沉声道:“怎会没有危险?那深宫之中,可是略有不慎便会死无全尸的大凶之地。在那里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说完,他又望了望孙氏,道:“观音婢,你不妨带上药姑娘一起进宫去见太后,却不要说起素盈之事,只是说许久不见,十分想念之类便可。另外,寻机见见皇上。” 孙氏略一思索,道:“夫君可是想要老身观察太后与皇上的神色之间是否有异,以此来判断亦风亦寻是否有恙?” 沈清和颔首道:“不错。” 孙氏略一沉吟,道:“好,老身这就动身。” 沈清和伸手阻止道:“且等等,待到午膳之后约一个时辰再去。” 孙氏一怔,略一思索,随即恍然,道:“好的。” 沈清和转向药先生,正要说什么,药先生却轻道:“老哥哥,药儿就不去了。” 沈清和一怔,道:“这是为何?” 药先生轻道:“深宫之中,多有不能去的地方,药儿若随老姐姐进宫,定然有诸多不便。若药儿独身一人,来去自由,去找亦风亦寻,自是容易得多。” 沈清和先是一怔,又思索良久,沉声道:“药姑娘,那琴姬……武艺如何?” 药先生一怔,随即答道:“琴姬原本功力受损,无法动用内力,便觉得自己武功已废。但此事在药儿看来,不过小恙。现下,琴姬已然完全恢复。另药儿惊异的是,这琴姬的功力,竟然丝毫不在药儿之下。” 随即,药先生略略恍然道:“老哥哥,你可是想要那琴姬随药儿前去深宫探索?” 沈清和点点头,道:“她去,可有不妥?” 药先生轻笑道:“没有不妥,如此甚好。 沈清和却无此轻松,轻道:“深宫之中,多有隐秘之人。若说有没有能威胁到药姑娘的人存在,怕是谁都说不准啊。” 药先生轻道:“深宫中的那几个老怪物,药儿几乎都打过交道,对他们心知肚明。以他们的本事,若是药儿单独一人,或许会有些麻烦。但若是与琴姬联手,却是不惧。” 沈清和颔首道:“如此甚好。” 说着,沈清和轻叹一声,道:“如此双管齐下,也不知……是否能达成目的,救得亦风亦寻。” ps: 泪奔求首订啊!!!!!!亲们给力啊!!!!!! 第十七章 孙氏入宫(求首订) 仁和宫,当今皇太后寝宫。 太后乃是当年先皇东方浩宇的原配皇后,居于深宫数十载,始终以一副慈爱温和的面孔示人,除了那一次。 她嫁入皇家之前,乃是荣国公府嫡女,后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东方浩宇。被册封为太子正妃。东方浩宇登基后,她顺利成章的成为了皇后,生下三子二女,其中长子为太子。后来,长子与三子争位,闹出轰动整个大宏朝的丙辰之乱,整个京城腥风血雨。最后,这两个都是她生出的儿子,终于都被她亲手毁灭。 没错,这位太后,便是当年亲手灭了两位丙辰之乱的主角,也就是她的两个亲生儿子,稳住京城局势,最终终结了那个令所有人疯狂的丙辰之乱,恢复了大宏朝的局势。当时先皇已经病入膏肓,不理朝政。若没有这位当时以温文和蔼著称的皇后,突然亮出铁腕,快刀斩乱麻,谁也不知道,这丙辰之乱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不过,现在这位当年的铁腕皇后,如今亦是风烛残年。虽然神智还清醒,双眼中偶尔仍会闪过智慧的光芒,但精力已经大不如前。身体的愈加衰老造成的体弱多病,以及心底埋藏的剧痛,早已将她折磨的形容枯蒿。 是的,剧痛,一想起来,她就是钻心的痛。虎毒不食子啊,但她却亲手夺取了两个亲生儿子的性命!那可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不过,即使如此,整个朝堂上下,无论当今圣上,也就是她最后一个儿子,还是满朝文武,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今日。阳光正好,她便让宫女在院子里放了一张躺椅,躺在躺椅上,微微眯着眼睛晒着太阳。 这时,一位年长的宫女上前,伏在太后耳边轻道:“娘娘,梁国夫人求见。” 太后微微睁了睁眼,看了那宫女一眼,轻道:“宣。” 那年长宫女微一点头,便行礼告退。 少时。仁和宫门前宫人大声通禀:“宣梁国夫人觐见。” 随后,在那个年长宫女的带领下,孙氏面带微笑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有些吃力的抱着一个箱子的年纪不大的小丫鬟。孙氏俯身行君臣之礼,朗声道:“臣妇梁国公府孙氏,见过太后娘娘,祝娘娘凤体安康,长命百岁。” 太后在那位年长宫女的搀扶下。坐起身子,满面微笑的冲孙氏挥了挥手,笑道:“咱们老姐妹了,哪儿那么多虚礼?免了免了。”随后又向那年长宫女道:“看座。” 孙氏道:“谢太后。”随后便站起身来,在那年长宫女搬来的一张椅子上欠身坐下。那小丫鬟将箱子放在一边,垂首侍立在孙氏身后。 太后轻笑道:“老妹妹。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孙氏亦微笑道:“回太后的话,臣妇最近老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事儿,早就想着来看看太后。但手边却总没什么像样的礼物。最近,我那四孙儿,做出了个好玩的东西。臣妇瞧着,颇是有趣,就带来见太后。图一个乐。” 说着,她向那小丫鬟挥了挥手。 那小丫鬟垂着头。仿佛不敢看太后,只是将箱子放在太后面前不远的地上,将箱子打开,并有些吃力的从中捧出一件物事。 太后并未在意那个小丫鬟,而是专注的望着箱子里拿出的那件物事。 它大多由红木做成,是一个箱子的样子,竖着放在地上。整个箱子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中间还有一道木板隔开。上面的部分,有一个铁打的圆盘,圆盘上刻着十二时辰的字样,还有一长一短的两根细细的铁枝。而下面的部分,正面是空的,只有三面有木板支撑。从正面看去,里面有一根铁枝,连带着一个相形之下显得有些硕大的铁饼,还在那里摇来晃去的。整个箱子,都有福禄寿的浮雕,还刷了漆,看上去精致典雅。 太后琢磨了半天,忽然盯着那圆盘上,向那年长宫女急急的,连声询问道:“什么时辰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那年长宫女忙答道:“回太后,现在未时三刻了。” 太后沉吟半晌,看着那圆盘上的铁枝,喔,应该说是指针。 此时,短的那根正指在“未”字之后,“申”字之前四分之三处,而长长的指针则指向“酉”字。 忽然,太后恍然大笑道:“哈哈!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呀!”忽然又有些颓然道,“可惜了,这东西对现在本宫来说还真没什么大用了。若是早些年就有,定然有许多好处。” 说着,她望向孙氏,道:“老妹子,你有心了。这东西我收下,改日给皇儿送去,他定是欢喜得紧。”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温雅的声音传来:“母后要给皇儿什么好东西呀?不用改日送了,皇儿今儿个自己来了。” 随着话音,只见一位一身明黄龙袍,面带微笑的中年男子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和两个宫女。 孙氏赶忙起身,屈膝跪下,大礼道:“臣妇梁国公府孙氏,叩见皇上。” 梁国公府在大宏朝举足轻重,即使是皇帝,在梁国夫人面前也不能太过拿捏。他微笑着伸手虚扶孙氏,轻笑道:“沈老夫人,许久没见你进宫来了,前几日母后还在念叨。今日刚一进宫,便让母后如此高兴,今后可得多多来看看母后啊。” 孙氏起身轻道:“臣妇谨遵皇上旨意,今后会常常进宫来,与太后聊聊天解解闷的。” 皇上又看向太后,笑道:“母后说要给皇儿东西,皇儿可是亲耳听到了,母后可不能耍赖。” 太后失笑,伸手指着皇上,对孙氏笑道:“你瞧瞧你瞧瞧,这都多大的人了,还是一国之君。居然在母后面前撒娇!” 孙氏只能陪笑不语。 太后伸手指了指地上的箱子,道:“就是这个了。” 说着,她的眼里也现出一丝顽皮之意,向孙氏道:“莫要跟他说这时什么东西,要他自己来猜。我这个老婆子都猜出了,更何况他这个当今圣上?” 孙氏还是只能陪笑不语。 皇上围着那箱子转了两圈,又伸手试了试分量,看向孙氏,面有喜色,有些急切道:“可准?” 孙氏道:“回皇上。现下是准的,今儿个还没出门时可是认真校对过的。不过奕鹤说,少则十天。多则半月,必须校对一次,否则就不准了。” 皇上道:“奕鹤?沈奕鹤?文思的儿子?” 孙氏道:“回皇上,正是。” 皇上的面上现出几分缅怀之意,轻道:“文思……文思啊。亦是好久不见了,也不知现下如何。不过……他在工部还是很有作为的,儿子又善制物,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说着,他又看向孙氏,道:“这个容易做么?可能大量做?” 孙氏略一思索。道:“回皇上的话,臣妇听奕鹤说,他做此物用了半年之久。如此想来。大量做必是难的。不过,臣妇也曾听奕鹤说过,无论如何方便之物,若不能大量制作,便毫无意义。想来。他迟早都要将此物简化,以至于可以大量制作吧。” 皇上微笑颔首道:“好!很好!说起来……奕鹤今年多大了?” 孙氏道:“回皇上。奕鹤乃是顺康元年生人,十二岁了。” 皇上一怔,道:“十二岁?”随即失笑道:“是啊,合该十二岁,没错。不过……这也太小了……罢了,沈夫人,这东西深合朕意,本该大大封赏。但无奈奕鹤年岁太小,太过封赏又怕他少年心性不思进取,不妨改日朕寻个由头,好好给文思一些封赏,可好?” 孙氏忙跪下,叩首道:“臣妇孙氏代幼子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微笑虚扶道:“莫要多礼,平身吧。”说着,便吩咐身后的两个太监将孙氏的礼物收了起来,先向太后躬身道:“母后,皇儿还有事忙,就不打扰母后和梁国夫人的体己话了,皇儿告退。” 太后微笑着挥挥手道:“去吧。“ 孙氏再度行礼道:“恭送皇上。” 待到申时末了,孙氏才带着那小丫鬟出了皇宫,由那小丫鬟扶着上了马车,那小丫鬟也跟了进去。 孙氏低头略略沉思了一下,对那小丫鬟道:“你说……皇上太后是不知道那些事情么?” 那“小丫鬟”轻道:“我观皇上太后神态,都颇是自然,谈笑之间也没什么芥蒂。想来,皇上太后不像是知道那些事情的样子。” 孙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看来,亦风和亦寻,现下应该还是安全的。” 那“小丫鬟”轻道:“现下看来,应该是的。不过……在那种地方,多呆一刻,便多一刻危险,还当早早将他们营救出来才是。” 孙氏颔首道:“正该如此。却不知药姑娘和琴姬,今晚会不会成功归来。” 那“小丫鬟”轻道:“祖母还是莫要担忧了,药姑祖和琴姬姨娘的本领,别人不知,我还不知么?我们姐妹的功夫,可都是她们两位教导的。即便是大哥、二叔父,与她们想必也是大有不如。” 孙氏颔首轻道:“是啊,素雅说得是,是老身多虑了。” 这个“小丫鬟”不是别人,正是沈家大小姐——沈素雅。 沈素雅微笑着对孙氏道:“不过,此次倒是还有些意外收获,让四弟进入皇上视野了。” 孙氏微笑颔首道:“是啊,只是奕鹤年纪还是太小,否则定会让皇上特许一官半职的。” 沈素雅轻笑道:“四弟、五弟他们,心心念念的要搞工业化。若是皇上让他们进入工部,想必是事倍功半。” 孙氏奇道:“还有奕全什么事?” 沈素雅轻道:“他们的谋算,可是一整个系统的大事件。仅靠四弟一个人,是万万不行的。五弟的材料科学,可是工业化的基础。没有他的材料,四弟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二人说笑一阵,孙氏乏了,闭目休息。 沈素雅掀开窗帘,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望向远处那高高的宫墙,目光却满是担忧,全无开解孙氏时候的轻松。 “药姑祖,琴姬姨娘,大哥,二弟,你们可一定都要好好的,好好的啊……” ps: 今天晚些时候,还有一章,敬请期待 第十八章 琴姬闹深宫(求首订) 皇宫内院,又是一个夜晚来临了。 昨日宫中闹起了刺客,据说皇上的十三太保出动大半,居然没有把人留下。 这个消息,一下子让宫中的侍卫们紧张许多,每一个巡夜的侍卫都谨小慎微,瞪大眼睛四处搜寻,就连人数都多了很多。不过不得不说,他们这样,反而为这个地方增加了不少生气。 吴老三是一个大内侍卫的队首,手下有十一个弟兄。他其实是有名字的,也不排行第三,也不知怎么的吴老三这个名字就叫了起来。 吴老三带着自己的十一个兄弟,提着手中的风灯,极其小心的扫视着每一个可以藏人的角落。 但,一刹那间,仿佛有一个影子,从他眼前一掠而过。 “啊……”他揉了揉眼睛,看看四周,但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回头望了望自己懵懵懂懂的兄弟们,连声问道:“哥几个,你们看到了么?刚才好像有道影子过去了!是不是刺客!” 兄弟们都乐了,纷纷道: “三哥,你是不是睡过了?或是没睡醒?” “影子?鬼影子吧!” “吴老三啊,你也老啦!” “眼花了吧!” 吴老三挠了挠脑袋,心道,难道真是自己眼花了? 不过,吴老三一群人的心思,可不是刚刚在他们眼前一掠而过的药先生和琴姬所能顾及的了。 她们在皇宫里纵横来去,如入无人之境。但,几乎转完皇宫每一个角落,她们却没能发现丝毫的蛛丝马迹。 忽然,一个人影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有些荒芜的角落,其实已经是冷宫了。 不是特别远的地方,还能影影绰绰的看到几点孤灯。那灯下。怕便是一个个被打入冷宫的孤苦女子吧。 琴姬心中略有些悲戚,她自己可是比这些女子强得多,但为何,她心中却有戚戚的感同身受的感觉呢? 方才光顾找一个无人的地方了,却跑到这里来了,却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呢? 放下这些心思,她垂着头,轻道:“跟了我跑了这么久,也难为你了,出来吧。”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女娃子。你还真能跑!咱家追了这么久,看得出,你都没特意想要甩掉咱家。可咱家也好几次差点没跟上。虽然还没交手,但脚底下,咱家已经输得一塌糊涂啦!” 说着,一个形容干瘦的老太监提着一柄长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琴姬轻道:“这位公公,你是要为难小女子么?” 老太监又是一笑。道:“我看得出来,你这小女娃子既不是求财也不是行刺,而是找什么东西。但你找什么,却找到这皇宫里了?” 琴姬轻笑道:“这位公公,小女子的确是找,但到底找什么。却不能告知公公。” 老太监笑道:“小女娃,咱家原是姓罗的,你叫我一句罗公公便可以了。” 琴姬颔首道:“见过罗公公。” 罗公公道:“姓罗的有守护宫廷的职责。职责所在,虽不怎么想跟你为难,但还得想法子把你留下,让你知道这深宫之中不是你能随便来去的。” 琴姬轻笑道:“那还请罗公公指教。” 说着,她极其轻柔的拔出手中的长剑。这柄长剑比一般长剑略长一些。一片银虹,在夜色中竟也很是耀眼。若是那东方墨——或者说是东方墨羽——在此。或许能认得出,这便是当日那个沈家九小姐手中的长剑了。 没错,谨慎起见,沈素心在琴姬前来皇宫之前,便将这柄倚天剑交到了琴姬手中,以备不时之需。 罗公公一见,面色一肃,道:“好一把绝世宝剑!”说着,他又打量了琴姬几眼,道:“小女娃儿,原本在跟你脚下交锋的时候,咱家便觉得,当真交手却不见得就是你的对手。现下有了这柄宝剑,姓罗的今天怕是要吃亏了。” 琴姬微笑道:“小女不敢伤罗公公,只要罗公公能不与小女子为难,小女子的剑,自然不会指向罗公公。” 罗公公轻笑道:“得了,于公于私,姓罗的都得领教一下小女娃儿的剑法。” 说着,他却也拔出了手中的长剑。这柄长剑虽不如倚天剑,但却也算得上一柄宝剑了。 与此同时,皇宫的另一个角落里,却也有一对人正在对峙。 “嘿嘿,老相识了,你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一个干巴巴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而另一个,却是药先生淡淡的声音:“药儿许久没见过你这老怪物,想念的的紧,便来瞧瞧你。” 那干巴巴的声音却道:“你蒙谁呢!昨晚上,在这里蹦跶的两个小东西,是梁国公府的两位公子吧?你是来找他们的,对不?” 药先生的声音却没有丝毫波动,依然淡淡道:“正是如此,于公公可否告知药儿,亦风亦寻到哪儿去了?” 那于公公干巴巴道:“老家伙懒得搭理那俩臭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老家伙也懒得去瞅。不过药瓶子你也别担忧,那俩小子现在定是欢喜得紧,更是惬意得紧。倒是你这样的人进得宫来,却不是老家伙能不闻不问的了。” 药先生轻笑道:“那,咱们打一场?” 那于公公却道:“跟你打?那有什么意思?你不会当真伤我,我也伤不了你,又有何趣味?再说了,老家伙若是不小心把你惹恼了,便不敢找那慕容老鬼打架了。受伤的滋味可不好受,而那慕容老鬼可不会跟老家伙手下留情。若没有药瓶子你的药,老家伙日子就难过喽!” 药先生轻道:“打你又不打,走你又不让药儿走,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呢?” 于公公哈哈一笑:“你若是想走,老家伙如何拦得住?既然拦不住,你想走便走,老家伙就当没看到!” 药先生轻笑道:“那药儿先谢过于公公。”说着。她抬脚便走。 于公公却挡住了她,道:“你怎么往这边走?” 药先生轻笑道:“于公公不是让药儿走么?” 于公公道:“老家伙可没让你往这边走!” 药先生轻笑道:“往哪边走,不是走呢?” 于公公恨恨道:“你这小丫头,当真要跟老家伙为难?刚才我看在打不过你的面子上,跟你说了那么多废话,现在却是无论如何都要跟你打一场了!” 药先生莞尔道:“那,药儿就动手喽!” 于公公恨恨道:“来吧!手底下见真章!” 说完,又不禁一阵踟蹰,道:“那……若是我被你打伤了,你可还得给我药!” 药先生失笑道:“药儿何时少过于公公的药了?” 于公公想了想。又道:“若是我把你打伤了,你也不能因此生气不给我药了。” 药先生半晌无语,才道:“药儿不会生于公公的气。也不会断了于公公的药,如何?” 于公公叹口气,道:“可我还是不想跟你打……” 药先生更是无语,道:“那于公公想要如何?” 于公公咬咬牙,道:“你不如去玉珠苑看看去。不用老家伙给你指路吧?” 药先生一怔,喃喃道:“玉珠苑?怎么会是那里?” 于公公哈哈一笑,道:“其中的事情,可不是我这个老太监能说的了,你自己去瞅瞅不就晓得了?” 药先生冲着于公公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于公公又道:“跟你一起来的小女娃儿。好像往冷宫方向去了,老罗跟着她。但我不知道凭老罗,能不能追得上她。如果你有空。不妨去看看,莫要老罗伤了那女娃。” 药先生脚步微微一滞,轻笑道:“好,药儿便先去冷宫看看。若是来得及,药儿定然将罗公公给你完整的带回来。即便受伤。若是不重,药儿便留下药。但若是断手断脚。那药儿可就没法子了。” 于公公一愣,道:“那女娃子有那么厉害?” 药先生轻道:“她的剑法,再加上那柄剑,便是于公公与药儿联手,怕也得掂量掂量。” 于公公闻言一怔,随即便一阵风一般向冷宫方向掠去,眨眼间便不见了。 药先生轻笑着摇了摇头,正要离去,却见于公公忽然又如一阵风一般掠了回来。 “药瓶子,我刚想起来一件事。你那疗伤药给我点。昨晚那沈家大少爷的掌力,可当真刚猛,我的徒子徒孙有好几个伤得不轻。”于公公急急的向药先生喊道。 药先生先是一怔,随即失笑,随手取出了一个瓶子,甩手丢给于公公,轻笑道:“这是内伤药,怎么用你知道的。” 于公公收起药瓶,也不再与药先生多话,便再度化作一道流光向冷宫方向直射而去。 药先生也不担忧琴姬处境,便自顾自的向玉珠苑掠去。 与此同时,冷宫。 罗公公此时执着长剑,捂着肩头一个并不深的伤口,蹲在地上喘着粗气。而他身上的其他地方,也有七八处伤口,每一处都在流血,每一处都是利器伤痕,但却都没有多深,也都不是要害之处。 而他对面,持剑挺立的琴姬淡淡道:“罗公公,还要打么?” 罗公公恨恨道:“即使不用这柄绝世之剑,即使你手里只是破铜烂铁,我也绝不是你的对手。可你还拿着这柄天下无匹的利器,你这不是欺负人么?” 琴姬淡淡道:“小女子并非与罗公公比武较技,而是有所图,自然不必事事处处求公平。但求能达到目的,又不失小女子行事底线,便足矣。” 罗公公怒极反笑,道:“那,姓罗的是不是在你面前,就是死不足惜了?” 琴姬摇了摇头,依然淡淡的,道:“琴姬绝不会伤罗公公性命,否则琴姬方才一剑,伤得也不是罗公公的手臂,而是取罗公公你的项上人头了。” 一句“取你的项上人头”用如此淡然的语气说出来,罗公公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不由仔细的看了看琴姬,无论如何看,都是一个娇柔少妇,神色虽有些清冷,但却是一副弱女子模样。但,谁知道除去一柄他毕生未见的利剑不说,还有他同样平生未见的超绝剑法,一剑剑完全不着痕迹,却又让他避无可避。 他自己也是擅长使剑之人,见琴姬带着剑,便有些见猎心喜。但这次,他却一脚踢到铁板,遇到一个无论剑法还是佩剑都强过他许多的对手,让他几乎兴不起对她举剑的勇气了。 但,他却不能让她就这样在皇宫里纵横来去。 于是,他拄着手中的剑,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决然道:“那姓罗的只好再领教领教阁下的剑法了。” 琴姬轻叹一声,道:“那,小女子就只好得罪了。” 说着,她缓缓举起长剑,遥遥指向罗公公。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剑下留人!剑下留人!” 随即,一个人影急速的冲了过来,在罗公公身边停下了。 来人正是于公公,他一把扶住罗公公,关切道:“老罗,你没事吧?” 罗公公轻道:“死不了。” 于公公看了看罗公公身上的伤,看向琴姬,道:“小女娃下手倒也有些分寸,看得出你是手下留情了。不过,在老罗身上开了这么多口子,老家伙却也要跟你说道说道了。” 琴姬轻道:“这位公公,既然你看得出小女子已是手下留情,那又为何定要为难?” 于公公沉声道:“你伤了老罗,就是不行!” 琴姬轻叹道:“那,就只好领教了。” 说着,她缓缓的举起手中的倚天剑,指向于公公。 ps: 上架第一周~每日三更~过了这一周之后变成两更~ 第一周更新时间(今天除外)  每天上午10:30、傍晚17:30、以及晚饭后20:30 双更更新时间: 上午10:30、傍晚17:30 敬请亲们多多订阅~多多粉红~嘿嘿~ 第十九章 安全归来(求粉红) 当琴姬手中的倚天剑遥遥指向自己的时候,于公公只觉得一阵寒意扑面而来。刚才怎么看都是柔柔弱弱的样子的琴姬,此时整个人仿佛都成了一柄利剑,锋锐难当! 于公公瞳孔缩了缩,直觉告诉他,对面这个貌似柔弱的女子,是个比刚才他那个老相识药先生更危险的人物。 据他所知,药先生武功虽高,但更多以医者自居,出手从不伤人性命。而这个娇小的女人,却仿佛随时都可以用手中长剑收割人命,包括他自己的性命。 那迎面而来的阵阵寒意,毫无疑问,是一股杀气,而且是一股傲然的杀气,似乎根本没把自己这条老命放在眼里! 于公公沉声道:“好!好!好!小女娃儿,你比老家伙想象的还要好!老家伙今天豁出去这一身老胳膊老腿儿,领教领教你手中的绝世宝剑!” 他如此说,强调琴姬手中的倚天剑,不过是涨涨自己的气势,暗示对方不过是仗着宝剑锋利而已。 不过,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琴姬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于公公忽然眼神一凛,双手成爪,猛地向琴姬抓去! 琴姬眼神微微一动,倚天剑划过一道弧线,剑势成圆,向于公公的双爪绕去。 于公公只觉得,自己仿佛一拳打到一团棉花上。只见倚天剑的剑尖环绕,行云流水一般的几个圆圈划过,于公公看似凌厉的攻势登时便化于无形。 于公公稍稍一顿,忽然攻势一变,左手成拳微微回收,右掌却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袭向琴姬面门! 琴姬却半步不退,只是剑势微微一变,划过一个并不完整的大半圆之后。剑尖却从于公公拳掌之间,直指于公公的檀中要穴! 于公公若是不变招,必然在击中琴姬之前,自己先毙命于倚天剑下!很简单,剑比手臂长,倚天剑尤其长! 于公公瞳孔一缩,脚下用力一蹬,向后飞射! 然而琴姬却不依不饶,冷然凌厉的剑意,如影随形一般紧跟着于公公的退势。剑尖直指于公公不得不救的要害之处,跗骨之蛆一般让于公公如何都无法摆脱! 罗公公却在一旁摇头道:“用剑最重剑意,剑意最重气势。与使剑高手对阵。特别是对方功力不弱于自己的时候,一旦气势被对方所夺,那便只有被动挨打,难以翻身。特别是这女子的剑势,剑剑凌厉无匹。简直是只攻不守,以攻代守,处处攻敌必救。与她对阵,若是不能在气势上压过她,被她占了上风,那便会处处缩手缩脚。气势一弱再弱,实在难有胜算啊……” 但说归说,罗公公却知道。想在气势上压过琴姬,恐怕自己和自己那个老兄弟联手,都不一定做得到。 但,他却不能这样看着自己的老兄弟被琴姬逼得这样狼狈。他也稍稍顺过一点气了,便仗剑向琴姬攻去! 琴姬余光却一直瞧着罗公公的动作。见他攻来,丝毫没有意外。只是剑尖连颤,剑势一扩,居然将罗公公与于公公一起包裹进来! 但,她剑势范围大了,强度却弱了。 于公公只觉得压力一轻,登时抓住琴姬的一个破绽,一掌便劈了过去! 而罗公公见机,剑势一变,与于公公左右夹攻! 琴姬却丝毫不乱,稍稍退了半步,剑中凌厉之势却忽然刹那间消于无形,又像与于公公一开始交手时候一样,剑势圆润,一股中正平和之意笼罩着两个老太监,剑尖划过一个个圆圈,犹如一圈圈丝绦缠绕在他们身边,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将他们缠得难以动弹。 于公公心中暗恨,这个女子的剑法居然妖异成这副样子!看上去似乎是两套剑法,一套中正平和,剑势圆润,如绵里藏针,让人难以自拔。而另一套却是攻势凌厉,剑剑攻敌必救,剑剑有攻无守,以攻代守。但仔细看来,无论哪种剑法,似乎她只是随手出剑,全无招式可言。但正是这不成套路的剑法,把他们两个人逼得手足无措。 其实,若当真论几人功力,琴姬虽强过于公公,但不过是丝毫只差而已,几乎可以无视。更何况,旁边还有个也不弱多少而且擅使剑法的罗公公。 但,她在剑法上的造诣,以及二人心中若有若无的轻视,外加倚天剑的锐利无匹,都让他们出乎意料,束手束脚。 若是换其实并不比他们高明多少,甚至比起两人相加还大有不如的的药先生来,再让琴姬换一把普通的长剑,胜负不过五五之数。但琴姬一张年轻白嫩的脸庞,不出手时柔柔弱弱的气质,实在让人无法想象她会有如此武功,如此剑法,不由自主的带着一丝轻视。 轻敌,实在是任何竞争方式共同的大敌啊! 忽然,琴姬收剑后跃,倚天剑垂在身侧,瞬间便恢复了那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安静的望着于公公和罗公公两人。 两个老太监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们相互对视一样,双眸骇然的望着那个柔柔弱弱的娇小女子。他们很清楚,若是她当真有杀意,他们二人怕早就横尸当场了。 “两位公公,还要打么?”琴姬轻道。 于公公喘着粗气,看了看罗公公,又看看琴姬,哑然道:“罢了罢了,我们两个老东西技不如人,虽然丢人但好在没人看到。小女娃子,你到内宫东南的玉珠苑去吧,那地方挺好找的。和你一起来的那个药瓶子,去那里找你们要找的了。” 琴姬眼神微微一敛,刚要说什么,却听药先生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不必了,药儿现下已经不在玉珠苑了,因为药儿并没有找到药儿想要找到的。于公公,你是否该跟药儿有个交代呢?” 于公公一怔,道:“不在?怎么会?” 药先生沉声道:“玉珠苑能藏人的地方不少,但也不多。药儿用独门药香迷倒了所有的宫人。几乎将整个玉珠苑翻了个底朝天,但却并未找到药儿想要找的。于公公,你怎么说?” 于公公怔然道:“不应该啊!我亲眼看到,那俩小子进了玉珠苑就没再出来。至于后来进来的三个小丫头,也没有找到他们。就这么一天时间,也没听到玉珠苑出过什么事情,怎么就没人了呢?” 药先生轻道:“你一直没有看到他们出来?” 于公公道:“直到午时前,我都没有看到他们离开,至于午时后则是老罗在那儿盯着。” 罗公公接道:“除了未末申初的时候,明珠公主带人出宫。听说是公主闷了,想要到雍亲王府上一阵,与清河郡主在一起解解闷。除此之外。玉珠苑没有任何动静。” 药先生沉吟道:“雍亲王府?清河郡主?不对啊,雍亲王前日身子有恙,还是药儿去看了的。清河郡主此时应该正在照看她父王,如何有空陪明珠公主解闷?” 忽然,药先生眼神一凛。沉声道:“不好,也许会出大事的!” 说着,一把拉住琴姬,也不理两个老太监,便直接带着琴姬向宫外飞奔而去! 此时,让我们将时间倒回到孙氏出宫之前不久。 明珠公主乃是当今皇上的掌上明珠。此正式公主封号中从来没有过的“明珠”二字,就可见一斑。 明珠公主的闺名,乃是上茹下凉。唤作东方茹凉是也(白羽:嘿嘿,东方不败登场,不过这只是借个名字罢了),乃是当今圣上与先皇后唯一的女儿。自先皇后故去后,公主渐渐长大。出落得越发与她母亲神似,让皇上对先皇后的思念之情甚是宽慰。对公主的宠爱更是愈发无以复加了。 其实以公主的年纪,早该单独开府另居,不再住在皇宫。但是皇上不舍,便一直将她留在宫中的玉珠苑中居住。 不过正因如此,明珠公主出入皇宫,实在是家常便饭。时不时的她便会自行出宫,去哪个亲王府上与那些郡主们玩耍解闷,皇上亦对此并不过问。 今日,明珠公主出宫,宫门守卫也见怪不怪,只是略扫了两眼,便放行了。 出得宫来,车帐内的明珠公主微微松了口气,看起来还蛮顺利的嘛。她微微撩起车帘,悄悄看了一眼骑着马一身大内侍卫装扮的那个人高大的背影,忽然脸上微微一红。 她还清楚的记得,当日将他们兄弟二人引入自己闺房,他看到墙上那张自己的肖像时,那一副怔怔的表情,还有他的二弟,沈奕寻,那瞥向自己仿佛能看透人心一样的探究的眼神。 不知……他是什么想法呢? 想着想着,这位与沈素雅同年的公主脸上再次泛起一朵红云。 公主车帐的随行人员其实并不多,两名侍卫——其实就是沈奕风和沈奕寻——还有一个贴身丫鬟婉儿,再除去马夫,就只剩下公主自己了。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明珠公主东方茹凉,武艺并不在一般侍卫之下,再说她一般也不过是去路途并不甚远的亲王府。所以即使不带侍卫,也早已不是第一次了,何况又是带着两名护卫,更加无人过问。 这时,婉儿悄悄的凑到公主耳边,轻轻唤道:“公主……” 但明珠公主却毫无反应。 婉儿撇了撇嘴,声音更大了一些:“公主!” 但明珠公主却仍然毫无反应。 婉儿眼珠儿微微一转,伸出一根手指,悄悄的伸进了明珠公主的腋窝,忽然发力一捅…… 明珠公主身子猛地一颤,回头一看,见是婉儿,不禁伸手拍了拍心口,嗔道:“死丫头!你要吓死人呐!” 婉儿轻笑道:“奴婢都唤了公主百儿八十声了,可公主却完全当奴婢如无物,奴婢只好出此下策喽!” 明珠公主翻了白眼,没搭理她。 婉儿又笑道:“公主啊,跟着心上人回家,感觉如何呀?” 明珠公主顿时大窘,一张小脸儿通红通红,嗔道:“什……什么心上人,什么回……回家!死丫头,再乱说,看我撕烂你的嘴!” 婉儿半点不惧,掩口偷笑道:“也不知,昨儿个那位沈大少爷看到公主您墙上的那副画儿,会想些什么呢?” 明珠公主大羞,伸手便要去撕婉儿的嘴,婉儿娇笑着躲闪。一时间,车帐内娇笑阵阵,引得车外沈氏兄弟二人连连侧目。 不久,马车便驶过东城一街,将一众亲王府抛在身后,向东城二街驶去。而东城二街第一户,便是梁国公府了。 ps: 求订阅~求粉红~求推荐~求收藏~ 第二十章 明珠公主(求粉红) 梁国公府门前,守门的护卫远远便看到有车驾向这边驶来。而见识极多的他们,一眼便认出,这两样式简单的马车,却有着皇族特有的暗纹,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是皇族车驾,而且还是女眷。 顿时,几名护卫紧张起来。几个时辰前,老太太进宫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而就在这时,有皇族女眷前来梁国公府,难道……是老太太有什么事情么? 等到马车到了跟前,那两名大内侍卫中的一位,下马来到他们面前约三尺外,沉声道:“还请通禀贵府大小姐一声,就说明珠公主来访。” 那护卫小头领只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但却并未多想,赶忙指派一名护卫进去通禀。毕竟,明珠公主乃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其地位也很是超然的,他这个小护卫可不敢怠慢。但当他想要和这位大内侍卫套套近乎的时候,却见那位侍卫说完话便转身走回公主车驾。 他愤愤暗道一声:“拽什么拽!哼!” 而那名通报的护卫,到了二道门,通报给二道门管事嬷嬷。管事嬷嬷也不敢怠慢,赶忙遣人通报素雅居,顺便还叫了另一个人去通报大夫人。 此时,李氏正在翻阅着一本诗集,忽然听下人来报,说明珠公主来找自己的大女儿,不由微微一怔。 虽然这个明珠公主与自己女儿同年,但,她可从没听说过她与这个公主有过什么交往啊? 李氏眉头微微一皱,放下手中的书卷,对一边自己的贴身丫鬟琳琅轻道:“走,瞧瞧去。” 而与此同时,素雅居中,沈素雅得到通报。也是一怔。 这个明珠公主,她还是认识的,但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只记得她很是和蔼,完全没有公主架子。不过因为梁国公府并不热衷于攀缘皇室,所以她并未特意与这名身边总有许多人环绕的公主结交。 但,此傍晚时分,她却到府,却是为何? 但沈素雅也不及细想,便带上月岚月琴出门迎接。 待到府门前。沈素雅便见一辆马车停在府门前,而随行的只有两名护卫、一名马夫以及此时已经在车外等着的一个小宫女。 沈素雅走上前去,那小宫女抢先施礼道:“婉儿见过沈大小姐。” 宫女虽然算是下人。可是出了宫却没人会把她们当下人看,沈素雅自然也是忙道:“婉儿姑娘无须多礼。公主在马车上么?” 婉儿轻道:“公主在马车上等沈大小姐,望沈大小姐能上车与公主一叙。” 沈素雅一怔,但也没有说什么,便嘱咐月岚月琴一边候着。自己跟着婉儿走向马车。 婉儿站在马车前,轻声道:“公主,沈大小姐来了。” 马车内传出明珠公主温文的声音:“还不快请进来?” 婉儿答应一声,便扶着沈素雅上了马车。 沈素雅却在心里有些嘀咕,都到了梁国公府门前了,怎么还来这一招?不进府门。却让自己上马车,这是要反客为主吗? 一进马车,沈素雅便看到那个见过多次的明珠公主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不待她行礼。明珠公主便一把将沈素雅拉到身边,笑道:“雅儿姐姐,茹凉虽然见过雅儿姐姐多次,但总无暇多说些话儿。今儿个茹凉得闲,跑来打搅雅儿姐姐。想着在雅儿姐姐这里盘桓一阵子,多与姐姐说说话儿。也给姐姐解解闷儿,可好?” 沈素雅闻言微微一怔,心道这公主怎么姿态又放得这么低?忽然她发现公主虽在与她说着话,但不经意间,眼角却总不住的向马车外守着梁国公府的护卫瞟上两眼,而神色之间却仿佛并不轻松,与她所言有些不符。 沈素雅略一沉吟,也很是亲热道:“公主怎么能叫素雅姐姐呢?素雅可当不起。公主想要在素雅这里玩耍,素雅真是欢迎之至。素雅的素雅居,便在府里二道门内,公主想要住几日便住几日。今后公主若是还想来,随时知会护院一声便可直接进去。” 明珠公主却双眼一亮,喜道:“真的?” 沈素雅心下不由又是一怔。她看得出,公主这次绝非作伪,乃是真正的喜欢。虽不知公主打得什么主意,她却不动声色道:“当然,素雅怎敢与公主妄言?” 明珠公主拍手道:“曾多次听闻姐姐的素雅居甚是雅致,茹凉却从未得见。这次好容易有了机会,定要好好观赏。” 沈素雅微笑应对,又吩咐护卫放行,便与公主相携坐着马车到了二道门处。 马车到了这里便不能进了,公主随行的两名侍卫也都得止步了。这时,公主与沈素雅也下了马车。公主兴奋的左看右看,问东问西,手却一直没有放开沈素雅的手。 这时,她忽然指着不远处一处院落,道:“这院落很有几分味道呢,却不知是沈家哪位公子的院子呢?” 沈素雅顺着公主的手望去,却见乃是沈奕寻的诗香斋。不由得,她想起了现下也不知如何了的大哥和二弟,心下一时间颇是酸楚,但面上却丝毫不显,轻笑道:“这是二弟的诗香斋,只是二弟人不在府中,咱们也不大方便进去。” 公主却摇着沈素雅的手臂,嗔道:“姐姐就带茹凉进去看看嘛,茹凉很是喜欢这处院落呢。” 说着,还对沈素雅眨了眨眼。 沈素雅又是一怔,但也不便违背公主的意愿。他们沈家兄弟姐妹之间甚是亲密,在沈奕寻不在的时候,她这个做姐姐的带朋友进他院子瞧瞧,也算不得什么。于是,她便带着公主与婉儿和两名侍卫走向了诗香斋。 进诗香斋大门的时候,沈素雅却瞥见公主向那婉儿使了个眼色,不由顺着她眼色也瞟了一眼,却第一次正眼看那两名侍卫,却不由心中一动。忽然面露喜色,道:“公主,其实这诗香斋,远比素雅的素雅居有趣得多,特别是二弟那一屋子木雕,栩栩如生。不如,趁此机会进去瞧瞧如何?” 这次轮到公主发怔了,她不由瞅了一眼两名侍卫,随即露出笑容道:“好啊!如此稀奇的景儿,茹凉可不愿错过呢。” 公主这一番做作。自然逃不过沈素雅的眼睛。沈素雅心头颤颤的不作声色的瞥了一眼两名侍卫,按下心中的激动,悄悄朝着月岚月琴使了个眼色。便微笑着带着公主进了诗香斋的正厅。月岚月琴跟着沈素雅十多年了,自然有些默契。她们并没有跟随,而是拉着婉儿亲热的说起话来。婉儿也没拿架,也很是亲热的与两名丫鬟窃窃私语。而那两名侍卫,却跟着公主和沈素雅一直进了正厅。 这是不合礼数的。但公主和沈素雅却不约而同的视而不见。 进了正厅,公主的目光,顿时便被那一屋子木雕吸引住了,连声赞叹的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忽然看到一尊木雕,赫然便是沈奕风。她不由脸色一红,偷眼瞟了一眼那两名侍卫之一,却伸手将那木雕攥住。再也不肯撒手。 而沈素雅,进了正厅,便不再顾及公主,而是呆呆的,颤颤的。不可置信的望着两名侍卫。 那两名侍卫也望着沈素雅,其中身形较为高大的。上前一步,正要说话,沈素雅却抢先颤颤道:“大……大哥,二弟,真的……真的是你们吗?” 那高大侍卫,便是沈奕风了,微笑颔首道:“妹妹,大哥安然归来了。” 另一名侍卫,自然便是沈奕寻,也是轻笑道:“大姐,我们回来了。” 沈素雅含泪颔首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忽然,沈素雅转向仍在一边把玩沈奕寻的木雕的公主,毫不犹豫的屈膝跪下,便要叩首。 公主瞥见,不由一惊,赶忙伸手去扶,急道:“雅儿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沈素雅却坚持向公主三叩首,道:“公主从宫中带出素雅的哥哥和二弟,素雅感激涕零。若是……若是他们有什么……素雅……素雅之罪,万死难恕……” 一旁的沈奕风沉声道:“妹妹!乱说什么!” 说着,他也向公主躬身道:“公主将亦风及二弟从宫中带出,亦风尚未说一个谢字。不过大恩不言谢,亦风亦不会再说什么。若来日公主有所需,即使不能面见,只要差人说一声,无论何事,亦风万死不辞!” 公主却呆呆的望着沈奕风,轻道:“无论何事……吗?” 而沈奕寻望着大哥和公主,眼中却抹过一丝担忧。 公主回过神,脸上一红,随即掩饰过去,扶着沈素雅道:“说这许多做什么呢?沈大少爷,还不赶紧把你妹妹扶起来?难道让她一直这么跪着?” 沈素雅的内功高出公主甚多,公主单凭一己之力,便是将跪在地上的沈素雅扶起来都没办法。 沈奕风轻叹一声,伸手扶住沈素雅,柔声道:“妹妹快起来吧,总是如此,公主也会不安的。” 沈素雅这才站起身来。 公主又挽住沈素雅的手臂,轻道:“雅儿姐姐,你……可否跟你二弟说一声,帮我将……将这个讨来?我……我甚是喜欢呢。” 说着,她将一件物事拿给沈素雅看。 沈素雅低头一看,却是一怔。原来,那正是沈奕寻所雕的沈家全家福中的沈奕风。 再瞟一眼面露红晕的公主,不由有些了然,随即笑道:“那有何难?”说着,便转向沈奕寻道:“二弟,公主想要你的作品,你不会不肯割爱吧?” 沈奕寻微微一笑,道:“公主若是喜欢,拿去便是。本是些粗鄙之物,只怕配不上公主身份。” 公主忙道:“哪里粗鄙了,我很喜欢!” 不过,虽是和沈奕寻说话,她的眸子却不由得瞟向沈奕风。 沈素雅见状,不由暗自一叹。 这时,她无意中一撇,却发现有一个特别的角落,并不起眼,却让沈素雅一愣。 那里的,正是五人在前,三男两女,而他们身后却跟着九个神态各异各持兵刃的少女。 正是沈文飞、沈奕风、沈奕寻三个男子,药先生、琴姬两女,以及均是成年体态的沈家九姐妹。 但,沈素雅的眼神,却直直盯着当先的两名女子。一个的姿势是坐着的,一手拿着一个瓶子,一手拿着银针,脸上蒙着面巾,神色甚是专注。而另一个则仗剑而立,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但却有一股莫名的气势。 “药姑祖……琴姬姨娘……”沈素雅心中喃喃道。 第二十一章 公主的心思(求粉红,求订阅) 随着药先生和琴姬连夜归来,所有人都渐渐放下心来。 而明珠公主,也顺理成章的住进了梁国公府。 不得不说,因为沈文思夫妇的存在,或者说因为有梁思成和林徽因这两尊大神的存在,梁国公府的格局,是与众不同的。其典雅精致之处,实在是登峰造极。即使是皇宫,虽比梁国公府贵气得多,但论及气韵,论及风度,实在是远不如梁国公府来得有气质。 明珠公主已经在梁国公府住了十多天,却颇有几分乐不思蜀的意思,绝口不提回宫之事。 如果说,她的那点几乎都不成秘密的小心思,是其中的一大主因的话,那梁国公府那典雅的气度,无疑算得上是帮凶了。 可是,让明珠公主有些咬牙切齿的是,沈奕风却像人间蒸发一样见不到人影。 这一日,明珠公主带着婉儿,在梁国公府后花园里游览着。 婉儿这几日也玩得颇是高兴。她与明珠公主单独相处的时候,很是有几分情同姐妹的味道。所以,她在明珠公主跟前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婉儿望着幽雅的花园,轻道:“公主,你说这梁国公府,怎么好看成这样?无论哪个角落都是如此的雅致,实在比宫里更加让人流连忘返!” 明珠公主颔首道:“是啊,这梁国公府的格局,典雅之中隐藏着一丝大气,幽静之中蕴含着一点温文,实在是个让人难以忘怀的所在啊。真想……” 婉儿抢道:“真想当这里的女主人,是不是呀?” 明珠公主脸一红,伸手便去拧婉儿的脸蛋,嗔道:“你这个小妮子,越来越不成样子了!每天就知道打趣我!” 婉儿躲闪着。调笑道:“沈家大老爷沈文仲是梁国公世子,而沈大少爷沈奕风是沈文仲的嫡长子,那他可不就是这梁国公府未来的主人么?要是公主嫁了他,那可不就是梁国公府的女主人么?” 明珠公主脸更红了,愤愤道:“要死了!要死了!看我不把你这小妮子的嘴撕成粉碎!” 一主一仆,嬉笑打闹着,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园子门前。 这处园子,葱郁的爬山虎布满了院墙,仿佛就是绿色堆成一般,园子里隐隐能看到姹紫千红的花儿。开得满园都是。园子并不大,门开着,可以远远的看到园子里的布置。园子里面也是很精致的。精致之中还透着一丝俏皮。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正捧着什么东西,从外面向园子里面走。东西仿佛有些重,小丫鬟步子迈得有些吃力。她慢慢的脚步,配合着园子精致的景致。一动一静,实在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这是什么所在啊!”明珠公主停下,赞叹着望着这片园子。 婉儿也停住了脚步,痴痴的望着那片园子,喃喃道:“这里虽不见得比素雅居、含香苑更雅致,但却是最特别的。实在让人不忍心不进去看看。也不知,这是沈家哪位小姐的居所。” 明珠公主眨了眨眼,轻道:“婉儿。你且去问问,这里是谁住着的?我们可否进去拜访下?” 婉儿领命而去,不一会,她回来道:“这里是沈家最小的九小姐的居所,叫做怡心园。不过沈家九小姐现下不在园子。那些下人只知道她被药先生带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明珠公主一愣。轻道:“素闻天下第一神医药先生对梁国公府沈家青目有加,常常在府里常住,甚至还有她专门的院子。今日看来,似乎不假。” 婉儿亦轻道:“而且,我听说这个九小姐沈素心,也是个精致玲珑的人物。现下京城中美名第一的沈家五小姐沈素颜,就常说她九妹妹若是大了,她这个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头定是不保。看看这处园子,想来也就只有这样精致的人儿配得上了。” 明珠公主轻道:“沈素心……真想见见呢。” 忽然,明珠公主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婉儿,你看沈家大小姐沈素雅、沈家二小姐沈素盈、沈家三小姐沈素云、沈家四小姐沈素兰的内室墙上,各自都挂着一柄宝剑。而五小姐沈素颜的内室,却挂着一根绿玉棒。其余四名小姐的居室,却是没有见过的。你说,这沈家九姐妹,是不是都武艺高强呢?” 婉儿一怔,思索了半晌,道:“或许是吧,不过婉儿也只能是猜猜,谁知道她们到底武艺如何呢?毕竟,梁国公府向来以经纬济世之才著称,数得着的武将也不过就是沈大将军一人而已。而沈家诸位夫人,也没有哪个是出自将门之家的。若说沈家少爷们武艺高强,这也说得过去。但沈家的小姐们……婉儿就实在不知道了。” 明珠公主眼珠儿转了转,道:“要不……咱们去试试?” 婉儿一怔,道:“怎么试?” 明珠公主道:“不如……我去找雅儿姐姐,就说想和她切磋切磋武艺,你看如何?” 婉儿愣了愣,道:“那……合适么?” 明珠公主道:“若是点到为止,雅儿姐姐或许会答应。我只是试试而已,又不是真想把她怎么样?她可是……可是他的亲妹妹呢,我若是把她怎么样了,他……” 婉儿偷笑道:“我知道了,知道了。那,咱们就赶紧回去素雅居吧,也不知道沈大小姐出去没有。” 原来,公主在这府中盘桓日久,渐渐的,也就不需要有人一直陪着了。而沈素盈的事情还没有着落,沈家姐妹也没什么心思陪着公主玩乐,正好公主也不大喜欢有人一直陪着,所以就由得她在梁国公府到处走动了。反正,在这梁国公府里,也没人会对她怎么样。 明珠公主带着婉儿,顺着花园的步道,向素雅居走去。 半路上,明珠公主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动。她内力有些火候,耳力很是不错。登时便听出,那是长剑相交的声音。 有人在比剑?她停住脚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婉儿发现公主停下了,不由问道:“公主,怎么了?” 明珠公主也不回头,轻道:“好像有人比剑,走,看看去。” 说着,她当先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婉儿赶紧跟上。 隔着树影。明珠公主影影绰绰的,看到四位少女各执长剑,两两相对。正在比试着剑法。 距离有些远,但明珠公主却已经能够认得出这些人了。 那一身淡青色衣裙的,不就是沈素雅么?而与她交手的,一身淡紫色衣衫的,却不知是沈素云还是沈素兰了。至于另一个穿着淡黄色衣衫的。与大双胞胎中另一人交手的,正是沈素盈。 明珠公主人虽看不大真切,但那些招式,却是看得到的。她本就是用剑的,对沈家姐妹的剑法很有兴趣,便也不再上前。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但,她越是看,便越是心惊。 只见她“内定”的对手沈素雅。一柄长剑悠悠然的划过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圆圈,初看起来令明珠公主很是有些啼笑皆非。但,她锁喉越看便越是心惊,不由得背后渗出一身冷汗。 原来,她一直在设想。若是自己站在沈素雅的对面,会怎样。但她得到的答案却是。三十招内,自己恐怕难是敌手!这还是因为沈素雅的剑法,走的是中正平和的路线,攻势没其余三人凌厉的缘故! 至于其她三人,沈素盈的变化多端,虚实难测,那对双胞胎一个大气磅礴,锋锐凌厉,一个轻灵飘逸,连绵不绝,都远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而沈素雅虽然剑势柔和圆润,但其实她多少还是能看得出,其实反而是沈素雅于剑法造诣最高。 明珠公主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这沈家姐妹……竟然各个都是剑法高手……” 说着,她不由自主的,更靠近了一些,似乎想要将众女的剑法瞧个清楚。 忽然,她感到一阵凌厉如剑的目光向她射来! 她定睛一看,却见众女身旁不远,站着一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少妇。但,明珠公主却感到,她绝不是如她外表一般柔弱。她那凌厉如剑的目光,让她锋芒在背。顿时,明珠公主不由自主的停住脚步,骇然的望着那名女子。 如果说,沈素雅若要胜她还需要三十招,那这个女子若要取自己性命,想必一招就足够了。 这,不得不让明珠公主骇然止步! 但,似乎就是在一瞬间,那股凌厉之感消失不见。明珠公主稍稍一怔,向那女子看去。只见那女子冲着明珠公主微一点头,便将目光转向场中几位沈家小姐,不再关注于她。 想必,对方是认出她了。明珠公主想到。 不过,她却对对方身份疑惑起来。这身打扮,说明是一名已经出嫁的少妇。而梁国公府四位夫人,她全都见过,其中却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难道,是梁国公府从外聘请的剑术西席? 不过,这种水准的剑术西席,若当真请到,想必一定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吧。 明珠公主暗暗想着,但那朗朗剑势,却更让她心痒。 她不由得向前试探一步,那少妇没有反应。再一步,又一步,仍是没有反应。 于是,明珠公主便这样,一步又一步,靠得越来越近了。 忽然,那少妇回头扫了她一眼。 明珠公主心中一惊,连忙止步。 但,她却并未感到先前那种凌厉之感。她只是看到,那少妇望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便不再看她。 顿时,她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对方是在说,莫要再靠近了,再靠近对方便会不再如此客气。 明珠公主知道对方的能力,刚才那股气势,可是让她几乎瘫软了的。对方能容许她靠近到这样的距离,已经很是给她面子了。若再靠近,那可就真是不识抬举了。 她虽是皇家最受宠的公主,但大宏朝尚武,到那少妇那种级别的武者,即使面对皇家,也有资格倨傲。可以说,武艺能够从艺到道的程度,就连皇家,也得敬重。虽然她是公主,还是最受宠的公主,但在这样的人面前,她也不敢放肆。 就这样,她带着大气都不敢出的婉儿,静静的看着沈家几姐妹,在那少妇的指点下,习练着剑法。而她自己,其实也是受益良多。因为,她隐隐的,也能听得到那少妇的只言片语。但,就只是这只言片语,便已让她于剑道上有了更多的领悟。 不知何时,那少妇却已飘然而去。 而那四姐妹,却不约而同的朝明珠公主的方向望了一眼,便都不再理会,而是聚在沈素盈身边,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明珠公主轻轻叹息了一声,回头望了望已经几近虚脱的婉儿,轻声道:“婉儿,咱们走吧。” 婉儿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很是无助的向明珠公主颤颤的伸出一只手。 明珠公主微微一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转身准备离去。 忽然,她听到了几个词。 盈姐姐……太子……求亲…… 太子哥哥向沈素盈求亲了么? 明珠公主忽然眼前一亮。 若是……若是沈素盈嫁给了太子哥哥……那……那……那她自己…… 忽然,她的心情莫名的雀跃起来。 第二十二章 孙氏的打算(求订阅,求粉红) 与此同时,为此事担忧的,也不只沈家姐妹,老太太孙氏也正在为此事忧心不已。 其实,根本用不着沈奕寻的那次窗下见闻,老国公沈清和就曾担任过太子太傅。这位太子是何等样人,老国公再清楚不过。老国公既已清楚,那孙氏也自然清楚。老国公对自己夫人的智慧很是钦佩,很多事情都会与她商议,所以她对朝堂之事亦心知肚明。 所以,无论是老国公,还很是孙氏,听到太子想要求娶他们的二孙女儿,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但,若是一般人,想要拒绝,拒绝了便是,最多言语委婉些。可对方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九五之尊。若对方是个大度之人,那也就罢了。或许,当真嫁给他也未尝不可。但,偏偏对方是个形貌温文但内里阴狠,睚眦必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若拒绝时,让他觉得伤了面子,日后他登上那个位置时,会如何对付梁国公府? 这样,便有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在不伤他面子的情况下,让他打消娶沈素盈的想法。 第二,给他压力,哪怕是伤他面子,也要让他体会到哪怕是做了皇帝也无法直面的压力。 第二条,是不得已的办法。只要有可能,就要尽力做到第一条。 这便是孙氏的想法了。 那,要怎样才能达到目的呢? 仍然有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便是与太子直面,打消太子的想法。但这种人,一旦打定主意,很难左右。 那么,便要找能够左右他的人。 能够左右他的人是谁呢?有两个人,一个是太后,一个是皇上。 而太后和皇上。关键还是太后。 只要能说动太后,这类儿女婚嫁之事,太后的决定,皇上一般都不会违背太后的意思。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太后。 而太后当年还是闺中女的时候,却和当年的孙氏乃是手帕交,所以太后一直对她青目有加,甚至爱屋及乌,对梁国公府也甚是关注,多有提携。 而且。太后还欠着梁国公府的人情。 便是因为当年林氏之事,太后对自己舅舅的儿子,也就是那个方璐宇。网开一面庇护至今。这件事,如今却成了太后和孙氏之间的一个疙瘩,谁也不主动提起,但却都在心中牢记。以至于,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渐渐疏远。曾经时常在宫中走动的孙氏也不常来了。 不过,如今为了沈素盈之事,还是要见太后这位她当年的闺中密友去。 这日,一辆带着梁国公府标志马车,缓缓驶离东城二街,向着宫门驶去。 孙氏伸手握了握身边偎依着她的沈素盈的手。轻道:“素盈,待会儿进了宫,可莫要调皮。若是惹恼了太后。这事情……可就不大好办了。” 沈素盈眼珠儿微微一转,轻道:“祖母,你说,若是我令太后不满,那太后不是正好不会让我嫁给太子。若是这样。咱们不是就达到目的了吗?” 孙氏失笑道:“胡思乱想些什么?若是当真如此,虽自然不用嫁给太子。但与太后交恶,实在是得不偿失。不说别的,便说若是哪个异族来求和亲,太后一句:‘让那个沈家二小姐去吧!’你当真要嫁到那不毛之地,做那茹毛饮血之人的妻子么?” 沈素盈一怔,道:“祖母,素盈记得,咱大宏朝好像就从没有使女和亲过吧?” 孙氏一愣,想了想,才道:“似乎是的。哎,从此处看,大宏朝当真比大唐也不差什么了。我听你祖父说,大唐当年还有过文成公主和亲吐蕃之事。这大宏朝虽有和亲之事,却都是外女嫁入,还当真从没有大宏朝女子外嫁之事。” 沈素盈眼珠儿不由转了又转。 孙氏见了,哪儿不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忙道:“便是如此,也不能冒犯。太后若对你有了恶感,即便没有什么和亲之事,但要想给你个难看,也是容易的。进了宫,见了太后,事事有祖母做主,你莫要多生事端,知否?” 沈素盈看似乖巧的点了点头,轻道:“素盈谨遵祖母教诲。” 说虽如此说,但她到底会怎么做,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孙氏看着沈素盈,轻轻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到了宫门前,孙氏带着沈素盈,进了宫门,向着仁和宫走去。 待进得仁和宫,太后又在那张长椅上晒太阳。见孙氏来了,便微笑着还礼,招呼为她看座,笑道:“老妹子又来看我啊?” 孙氏轻笑道:“是啊,臣妇又来看太后。见太后身子康健,也是放心不少。” 太后轻笑道:“我这身子骨啊……倒真称得上不错。不过,若不是有药先生那样的神医在,我怕就没这么好喽!” 孙氏轻笑道:“说起药姑娘,当真是活人无数。我们沈家上下,每一代都被她救过性命。这也就罢了,更难得的是,药姑娘对于自己的医术从不藏私,凡是愿意学,无不倾囊相授。只不过,能学得到的也实在没有几个。她那些徒弟啊,没有一个及得上她二三分的。” 太后笑道:“药先生那般人,开天辟地以来才有几个?她的医术虽有勤于此道的缘故,也不能不说与她天分有关。换了旁人,便是比她努力十倍,却也难有她的成就。说起来,这人呐,还真是不能比。看看你的那几个儿子,再看看……唉,算了,不说了。” 这一瞬间,孙氏觉得,太后真的老了。看看她鬓角比自己更多的白发,看看她面上比自己更深的沟壑,看看她老态龙钟的样子,谁能想得到,她仅比自己大了不到一岁呢?单看容颜,她们几乎都像是两辈人了。 不过也难怪,这宫闱之中。耗心耗力,自然也老得快。看看那当今皇上,不过是和她的小儿子同年,但现在看上去却比她大儿子还显得年长。 想当年,这太后与自己可是无话不谈的手帕交,彼此之间当真是亲密无间。那时的她,是如此的风华正茂,门第又比自己高。而自己当时,却还在从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到一个中等家族并不受宠的女儿的落差中尚未完全回过神来。那时,她可是自己十分羡慕的对象呢。特别是当她走上自己当年的路。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的时候,她对她的羡慕,当真是无以复加了。 可是。如今看来,她们两个,到底应该谁羡慕谁呢? 这恐怕,都不是她们两个自己说得清的了。 孙氏此时,只觉得眼角一热。轻道:“清涟姐姐,你也莫要说这样的话了。当年,你可是碧吟我最羡慕的人呢。” 太后微微一怔,清涟,这可是她的闺名呢!这名字,有多少年没有人叫过了? 她又歪歪头。看看微笑着看着她的梁国夫人孙氏。依稀之间,她又仿佛看到当年那个满腹心事,只在她面前会偶尔笑笑的小姑娘了。 一转眼。数十年弹指一挥间。现在,她们一个是当今太后,一个是满朝文武中地位最是崇高的梁国公沈清和的夫人。论地位,两人都是在这大宏朝中地位最为高贵的女人之一。论富贵,也是差强仿佛。但。当真比起来,或许。还是当年的这个小妹妹过得更好些呢。 “哎……清涟……碧吟……孙碧吟……咱们都老了……都老了啊……” 太后伸手拍了拍孙氏的手背,却没再说什么,有些迷离的眼神投向虚无之中。 她是想起了她故去的丈夫,还是想起了那两个被她亲手抹杀的亲生儿子呢? 孙氏被当年的小姐姐拉着手,仿佛一刹那之间,回到了那青涩的时候。她的眼神也微微的迷离着,一时间一样陷入沉默。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一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一个轻盈的声音,轻轻的唱了起来。 两位俱已是韶华白首的垂暮之人,在这或许有些太过直白的歌声中,却都越发感慨。只待一首歌唱完,都没有说一句话。 终于,歌声止了。太后转过头,望向那歌唱之人。 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唱得出这首歌的,除了沈素盈,还有别人么? 沈素盈不待太后询问,便起身笑盈盈的行了个礼,轻道:“小女沈素盈,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洪福齐天,永享天年。” 太后朗声笑道:“呵呵呵呵,真是个好姑娘。”又转头看了孙氏一眼,轻笑道:“碧吟的好孙女啊!” 孙氏垂首道:“太后谬赞了,素盈可是九个孙女中最为顽劣的一个了,让她爹她娘操碎了心!” 沈素盈闻言,不由委委曲曲的垂首道:“我……我不过就是喜欢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么?” 太后哈哈大笑道:“真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啊!” 说着,她笑盈盈的望向孙氏,笑道:“碧吟啊,今儿你带着这丫头过来,又正巧是我那大皇孙选妃的时候,你是不是想给你丫头争取一下啊?我看就这样吧,她配得上太子。” 沈素盈闻言,小脸儿刷的一下白了,孙氏也是面色微变。 孙氏略一踟蹰,起身行礼道:“太后娘娘,臣妇此次前来打扰太后,的确是为了此事。但……但不是太后想的那样。 太后一怔,望了望沈素盈,又望了望孙氏,疑道:“那,又是为何?” 孙氏又是踟蹰良久,才道:“臣妇此来,乃是……是……” 她瞟了一眼面现焦急之色的沈素盈,不禁咬咬牙,道:“乃是希望太后绝了太子娶素盈为妻的念头。” “啊?!”太后闻言,不禁目瞪口呆。 ps: 哎,订阅怎么这么少啊?亲们都不待见白羽么? ps:若是发现文中出现不分段现象,务必通知白羽,谢谢合作 白羽qq:527564132 第二十三章 太后的让步(求订阅,求粉红) 太后万万没有想到孙氏竟然会如此要求,目瞪口呆的望着二人。 孙氏见状,悄悄瞟了沈素盈一眼。 沈素盈见状,忙向太后跪下,轻道:“启禀太后,小女子顽劣,不能当太子妃如此大任,更无法在将来承母仪天下之重责,还请太后成全!” 太后手指颤颤的指着沈素盈,颤声道:“你……你……你竟然连太子都看不上么?” 沈素盈垂首轻道:“启禀太后,不是小女子看不上太子,而是小女子配不上太子。” 太后面色一变,沉下脸色正要说什么,孙氏却也道:“太后,我这孙女乃是我从小看大。她性子跳脱,古灵精怪,嬉闹无忌,受不得约束,就连我们这些长辈也拿她没法子。若是让她做了太子妃,她愿或不愿事小,若是闹出什么事来,失了皇家颜面,那才是大事。” 太后沉声道:“你沈家身为大宏朝头等世家,三代之中竟无一人与皇家结亲。沈阁老那一代,仅他一根独苗,也就罢了。在文仲那一代,没有一个嫡女。而文仲四兄弟各个都是才华出众之辈,却正好那一代皇家,竟也没有一个年龄相当的公主,唯一一个可以相配的郡主也是个拎不清的,那也罢了。可是……可是到了第三代了,有了九个女儿了,怎么连一个太子妃都不给皇家?难道我们东方家,就让你们沈家如此看不上吗?!” 孙氏赶忙起身跪下道:“臣妇不敢,臣妇只是怕……” 太后怒道:“你怕什么?怕我孙子慢待你孙女,还是怕我们东方家欺负你沈家的女儿?” 孙氏颤声道:“臣妇不敢。” 太后缓了缓气,怒容满面道:“梁国夫人,你有何不敢的?想当年你与你夫,为了不让文仲与那青瑶郡主之事有成,可谓机关算尽。终于如愿娶了定国公府的嫡长女。先皇与我虽有不满,却也知道那青瑶郡主的性子,硬是压下了老庆亲王的怨气,你们也该感恩。可现如今,你们又要旧事重演吗?” 孙氏正要说什么,沈素盈抢道:“太后,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太后若强要素盈嫁给太子,也不是不行。只是,太后可要答应素盈一件事。否则,素盈宁死不从。” 孙氏一怔,惊愕的望向沈素盈。 太后亦是一怔。道:“什么事?你且说来。” 沈素盈垂首轻道:“若素盈嫁给太子,第一,皇家便不能再干涉我那些兄弟姐妹的婚事,第二,素盈成为太子妃后。所作所为便于梁国公府再无一丝干系,素盈从便只是太子妃,不再是沈素盈。太后,可能答应素盈此事?” 太后一怔,讷讷不言。 而孙氏略一思索,震惊的望着沈素盈。也不顾就在太后面前,向沈素盈惊道:“盈姐儿!万万不可!” 这一声惊语,仿佛也惊醒了太后。太后望着沈素盈,眼中也现出震惊之色来。 沈素盈望着祖母,轻笑道:“祖母,为了我的事情,你们也都费了太多的心了。也……素盈从小顽劣,对祖父祖母。对父母,对兄长都只添过麻烦,从没让你们省过心。现今,看来我嫁给太子之事是无可更改了,那只要太后能答应素盈的要求,素盈便是嫁了又何妨?” 孙氏颤颤道:“你……你……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我怎么能不知道你想什么?你当真不要祖父祖母了么?你当真不要你父母了么?你当真不要你的孪生哥哥了么?” 沈素盈垂首道:“素盈纵有再多眷恋,又能怎样?素盈长了这么大,也总算是为家里解决了一件难事。虽然对不起父母及家人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血脉之情,但……但素盈能生在这样的家中,安安乐乐的过了十几年,素盈知足了。” 说着,她冲着孙氏一叩首,含泪哽咽道:“祖母,若太后能答应素盈要求,待回府之后,还望祖母能为素盈圆过,让祖父、父母、兄弟姐妹都安心。待到素盈出嫁之日……” 孙氏怒道:“闭嘴!我何时答应过你这种事?” 说着,她转向太后道:“太后,你也见到了,你若强要盈儿嫁给太子,那便是令太子与沈家,皇家与沈家彻底对立。不知道,太子能否承担得起,皇家能否承担得起如此后果?” 太后叹了口气,道:“沈素盈,你当真如此想?” 沈素盈颔首道:“回禀太后,这便是素盈全部要求。若太后答应的话,那素盈便是太子妃了。” 太后又是叹了口气,道:“你不后悔?” 沈素盈轻道:“素盈……无悔。” 孙氏狠狠的看了沈素盈一眼,向太后叩首道:“太后三思!” 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本宫……我……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看到过你这样的人。你正是待放的花儿一样的年纪,又是备受宠爱,又是形容标致,还有大好年华可以享用。难道……难道你就当真活够了吗?” 沈素盈一怔,惊讶的望了望太后,才轻道:“回禀太后,素盈纵有再多眷恋,纵有再多年华,但若至于深不见底的枯井之中,又有什么可以眷恋的呢?那再多的日子,不过是煎熬罢了。” 太后道:“你就当真当这皇家内院,是蛇蝎之地?” 沈素盈轻道:“回禀太后,素盈说句不恭敬的话,据素盈所知,太后不过比祖母年长一岁不足,但太后的形貌,便是做我祖母的母亲怕也够了。” 太后闻言,双眸猛地一瞪,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孙氏一番,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皮,颓然之色显露无疑。 沈素盈继续道:“而太后却又非是寻常女子,心智之高,当世之中能与您相比之人,怕是不足一手之数。但太后却也落得如此,若换得素盈。待到太后这般年纪,素盈会是什么样子?素盈……素盈怕是连样子都没有了吧?” 太后不禁又是长叹一声,良久,忽然轻声吟唱道:“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一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沈素盈不仅一愣,太后的音调竟然没有半丝跑音。如果这太后不是穿越者,那她的音乐天赋也称得上惊艳了。 太后转眼望向沈素盈,轻道:“这首歌虽直白,但却道尽世事沧桑,不像是你这样的小丫头做得出来的。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沈素盈眼珠儿微微一转。轻道:“素盈年幼之时,无意中听到药姑祖吟唱,便就记住了。” 太后这么问。她总不能说是在另一个时空听到的吧?只好推到药先生身上了。至于药先生到底会不会唱这首《那些花儿》,却也不是沈素盈顾得了的了。大不了,等到回了府,找药先生教给她,让她寻机帮自己圆过去也就是了。 太后眼神似乎有些迷离。喃喃道:“药先生……原来是药先生作的啊……这也倒符合她的心境……” 说着,她转向孙氏,道:“药先生当年,差点成了沈阁老的妾,可有此事?” 孙氏道:“确有此事,而且还是臣妇出的主意。但谁知。药姑娘却宁死不从,以命相抗,只好……不了了之了。” 太后喃喃道:“以命相抗……看来这药先生却有了知音了……” 说着。她不禁瞟了一眼沈素盈,沈素盈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暗自吐了吐舌头。 太后轻叹道:“这丫头都这么说了,我又怎能不成全她?” 孙氏一怔,道:“太后。这……” 太后道:“太子妃之事,莫要再提了。其中事由。我自会向皇帝说明。另外……好像茹凉现在梁国公府对吧?” 孙氏一怔,道:“是,明珠公主现住在素雅的素雅居中。” 太后轻笑道:“我也不知茹凉的心思,到底在亦风身上,还是亦寻身上。不过我猜想,多半是亦风。亦寻毕竟比茹凉小了半年,等到亦寻到了及冠年纪,茹凉已经快十九岁了,可不能等那么久。不过,此事还得寻机问了她的意思才是。” 孙氏又是一怔,道:“太后,明珠公主……” 太后摆摆手道:“放心吧,碧吟,我再不会行逼迫之事。不过若有机会,你们沈家,可不能再对皇家避如蛇蝎了。” 孙氏愣了愣,道:“是。” 太后略一思索,道:“你们府上的五小姐,叫做沈素颜的,可已是金钗之年了?” 孙氏道:“正是。” 太后又道:“那……那个从小就让许多人牵肠挂肚的九小姐沈素心,应该快六岁了吧?” 孙氏道:“正是,太后记性真好。” 太后笑道:“我那七孙、九孙,年纪与她们正好相当。若是有机会,让他们到你们梁国公府上住一阵子,可好?” 孙氏一怔,轻道:“臣妇代沈家喜迎太后懿旨。” 太后笑道:“什么懿旨不懿旨的,不过是两家交好,小孩子去玩上一段时日罢了。” 说着,太后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道:“我乏了,你们退下吧。” 孙氏与沈素盈告退。 待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孙氏一把拉住沈素盈的手,带着一丝怒气盯着她,沉声道:“你怎么能如此自作主张?可把祖母吓得不轻!” 沈素盈赔笑道:“祖母,这事情不是成了么?” 孙氏气道:“若是太后当真答应你那莫名其妙的条件,你还当真要嫁给那太子不成?” 沈素盈轻道:“那又能怎样?只好如此了。” 孙氏气道:“你当真要……要那么做?” 沈素盈轻道:“当真。” 孙氏气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良久,她才喃喃道:“到底是文飞的儿子,一样的一副宁折不弯的骨头。” 说着,她又轻道:“却不知,那明珠公主……” 沈素盈听了,心中却也不禁一动。 ps: -----------------分割线-------------------  哎,上架都快三天了,订阅怎么还这么少? 难道慕白羽的文字,就值这么一点订阅么  而且,书评区也极少见有值得留意书评< 撒花的没有,难道拍砖的也没有么? 不说了,也许真的是我写的不好吧,拍砖都懒得拍  今天是第三天一日三更,希望成绩能好一些吧沈素盈的太子妃事件即将结束,明珠公主的事情即将成为主题 且看明珠公主是否能得偿所愿,沈奕风的心结到底被谁解开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二十四章 皇帝的决定(求订阅,求粉红) 大宏朝,皇宫,御书房。 皇上背着手站在窗前,淡淡道:“母后果真如此说么?” 在他身后的,赫然便是与琴姬交过手的老太监——于公公。 于公公哑然道:“回禀皇上,我听到的就是这样。看来,太后她已经决定,不再支持太子向梁国公府求亲。而太后的意愿,却似乎转为让明珠公主嫁给梁国公府的大公子沈奕风。” 他想了想,终于决定,就当做自己不知道沈奕风与沈奕寻在明珠公主的玉珠苑待过一夜的事情。 皇上淡淡道:“如此甚好。” 于公公一怔,皇上就算对此事没有不满,也不该有这么一句“如此甚好”吧?什么甚好呢?让他最喜爱的公主,嫁到梁国公府去么? 皇上才不会理会一个老太监想什么,即使是个忠心耿耿武功卓绝的老太监。他只是头也不回的挥挥手,淡淡道:“于公公,没事了,你退下吧。” 于公公躬身道:“老奴告退。”随即慢慢退出御书房。 顿时,御书房内,只剩下皇上一人。 皇上站在窗前良久,也没有动一动。他的双目从窗中远眺,投向虚无的远方。 忽然,他喃喃的说:“清瑶,这样……你应该会高兴吧?你素来不喜长子,最喜女儿,对两个幼子也不错。可是……大儿子也是你身上的肉啊……你为什么……” 清瑶,陆清瑶,这便是那位已经故去的皇后,也就是太子、明珠公主、七皇子、九皇子的生母的名字。 当年,陆清瑶出自七大国公府之一的将门世家镇国公府陆家,却是这个将门世家中少见的温文淑良之女。当年在选妃的时候,他一眼便挑中了这个当时的冷门。选择了比自己还要大数月的她做为在丙辰之乱之前几乎注定要成为一个逍遥王爷的自己的正王妃。但世事无常,丙辰之乱让他毫无准备的成为了太子,大宏朝的储君,而她也成了太子妃,日后更是在他登基为皇之后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在她尚在世的时候,他们夫妻之间,可谓是恩爱非常。无论是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王爷,还是作为太子,甚至是成为九五之尊之后,他都对她专宠非常。以至于他登基为皇。母后为他选了后宫众妃之后一年多,这些妃子中还有大半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但,好景不长。不久,在她为他产下九皇子东方墨羽之后,她便一病不起,无论是太医院众人,还是天下第一神医药先生。俱都束手无策。 至今,他仍记得药先生的话。 “请皇上恕罪,对皇后的病,药儿束手无策……” “皇后之患在于命之根本,内脏多有病变,由活性正常的器官。变为如顽石一般毫无用处的存在。然而此非最棘手之处,最棘手的是这些顽石一般的存在并非只是原地不动,而是不断扩散。从一个器官慢慢蔓延至其他器官,直至遍及全身……” “若能在此时,打开腹腔,切除病变之处,或许……能延续皇后性命……” “然而此法不过是药儿设想。其中有太多无法掌控之处,例如如何止血。如何保证在没有皮肉保护之时,如何防止原本正常的器官染上外界原本无碍之物,产生其他病变……” “而且,如何寻找病患之处,找到了如何切除,这些都不是药儿能想得到的……” “现今之际,药儿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延长皇后命数。至于到底效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 “而药儿确有手段可以延续皇后之命,只是,药儿也不敢说能坚持多久。而且此法对于皇后来说,实在痛苦之至,难以忍受。药儿所用之药,药性炽烈,甚至可以称之为毒。天长日久之后,皇后虽能活着,但定然形容枯槁,如今风华,十难存一。其中孰轻孰重,是否让药儿放手施为,还请皇上定夺……” 呵呵,听天由命,其结果就是,在太医院太医判定的死亡日期之后,皇后仍然苟延残喘了两年,终于撒手西去。 不过……皇后能多活两年,多陪伴他两年,他知足了。 至于对皇后多这两年居功至伟的药先生,他不知道是该感恩,还是该怨恨。 因为,他看得到,他心爱的清瑶,心爱的皇后,在最后几年,日日须喝下难以下咽的药物,食量一日比一日更少,最后更是连几粒米都难以下咽,且日日须被药先生的金针刺穴数次,以缓解那难以忍受的彻骨剧痛。 她临终之时,药先生当初所言,已经全部应验。那时的她,面目黑黄,满口生疮,青筋毕露,一头青丝如枯草一般,形如鬼魅,连神智都时有时无,已经全然不是当初那个清瑶了…… 不过,感恩还是必要的。不管怎么说,能让他们夫妻二人多相守两年,药先生功不可没。清瑶临死之时,也交待过他,一定要厚待药先生。 所以,他一听到自己的长子对梁国公府二小姐有意的消息时,便想起了当初清瑶的话。 天下第一神医药先生最为看重的,就是梁国公府沈家,这几乎已经是无人不知了。而出于梁国公府与药先生的关系,以及梁国公府在朝堂之上的地位,点梁国公府之女为太子妃,日后的皇后,也算是对药先生的报答了吧? 所以,他对于此事,暗中也有推波助澜之意,一旦他的长子来求指婚旨意,他定是一万个恩准。 可是,谁曾想,那沈家二小姐竟然会以死相逼,宁死也不肯做这太子妃。 哎,药先生的许多想法,已然让他觉得古怪。然而这与药先生亲近的梁国公府沈家之人的想法,竟然与药先生一般的古怪。 不过,既然她不愿,那就不要强求了,怪只怪他那儿子没有这福分吧。他看得清楚。以这女儿的言行,必是个至情至性的好女子,必是和当年的清瑶一般的人物。 不过……茹凉?沈奕风? 这一点,若不是太后注意到,同时通过于公公的转述,给他提了个醒,他还真的没有留心。 想着,他忽然心中一动,缓步走出御书房,对守在门前的老太监轻道:“传话下去。摆驾玉珠苑。” 那老太监一怔,道:“皇上,现下明珠公主还在那梁国公府。玉珠苑可只有一些宫人啊……” 皇帝淡淡道:“朕便是想去看看,不可么?” 老太监赶忙跪下,颤声道:“老奴不敢,皇上恕罪!” 皇帝淡淡道:“起来吧,恕你无罪。还不快去传话?” 老太监赶忙应是。缓缓退走。 待到了玉珠苑,他无视跪了一地的宫人,缓步走入东方茹凉的寝室之中。 他将所有宫女太监都遣了出去,独自一人缓步在寝室中缓缓踱着步子。墙上那一副肖像,让他有些了然。 沈奕风,他是见过的。所以。这肖像他一眼便认出,正是梁国公府大公子沈奕风。而且,这笔法他也是熟知。甚至他自己的卧房里便挂着出自同一人之手的自己的肖像。这,很明显就是出自他的宝贝女儿,明珠公主东方茹凉之手。 而且,似乎这一副比那一副更加用心,更加栩栩如生。 女生外向啊!皇帝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女儿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懂? 看来。这个他最心爱的女儿,怕也留不住了。 正在这时,忽然,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于公公走了进来。 “怎么了?”皇帝转身望向于公公。 于公公躬身道:“禀皇上,明珠公主回宫了。” “哦?”皇帝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个宝贝女儿在梁国公府乐不知返,除非他下旨去叫就不会回来了呢。 皇帝淡淡道:“走,出去看看。” 说着,他当先走出内室门。 一出门,便看见面色晦暗的明珠公主走了进来,看到皇帝在这,因为已经在外面看到皇帝的随身侍卫,所以也不意外,便盈盈下拜,轻道:“茹凉给父皇请安。” 皇帝微笑道:“免了。你怎么回来了?朕还以为,不要朕去叫,你便不会回来呢。” 明珠公主垂首轻道:“父皇说笑了,茹凉到到底是皇家公主,怎么能在宫外久待?” 此时,皇帝也感觉到女儿情绪不对了,轻道:“女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有气无力的?” 明珠公主垂首不言。 皇帝看了看左右,挥手让宫女太监侍卫等统统退下,又道:“茹凉啊,且跟朕说说,你在梁国公府这几日,过得如何?” 明珠公主轻道:“梁国公府景致静雅,甚合女儿心意。府中人等皆对女儿礼敬有加,没有丝毫怠慢之处。总的说来,这几日过得甚是舒心,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 皇帝奇道:“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此话当真?” 明珠公主轻道:“当真。” 皇帝轻道:“那,你怎么这般安静呢?朕一眼便能看出,你情绪并不好。说吧,可是在梁国公府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朕自会为你做主。” 明珠公主嗫嚅半晌,才道:“父皇……你说……那梁国公府中的人……当真……当真不会和皇家结亲吗?” ps: ----------------分割线------------------抱歉,今天更新晚了 因为这一章关于皇后病情那一段我问了很多医学相关人士 反复的改了又改 刚刚才终于成稿 还有我记得我先前提到过皇帝的年纪  说是和沈文思同岁 可是这并不符合情节要求 所以那个地方是错误的 皇帝的年纪要比沈文仲更年长 但是我却始终想不起是在哪里提到过 还请书友们帮我找到这处谬误,谢谢合作 且看明珠公主是否能得偿所愿,沈奕风的心结到底被谁解开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二十五章 沈素盈面圣(求订阅,求粉红) 数日后。 沈素盈近日可是轻松无比,连走路都带着飘。 她担心了许久的事情,就这么达成了。不过,好像顺带出卖了她的大哥哥?算啦算啦,反正太后说过不强迫了,如果大哥哥不愿意的话,太后皇上是绝不会将那个公主硬塞给大哥哥的就是了。 此时,沈素盈身边没带下人,正在花园里闲逛。走着走着,她忽然看到一个半大不小的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背对着她蹲在一颗树下,不知在做什么。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她的五妹妹沈素颜和九妹妹沈素心。 沈素盈心道,这两个小妮子,躲在这里这是干嘛呢?但她也不出声询问,而是蹑手蹑脚的向她们走了过去。 可是沈素颜与沈素心是何等样人?别的不说,她们可都是身怀高明内功的人,耳聪目明五感敏锐,绝非一般人可比。毕竟,秘境十年可不是白待的。纵然沈素盈脚步极轻,极力收敛气息,但她毕竟不是沈素芬,距离二人尚有丈许的时候就已经被她们察觉到了。而且,作为熟悉之极的姐妹,而且是最喜欢玩这调调的姐妹,她们不用回头就知道背后是谁。 于是,二人一交换眼神,装作不觉,却在心中暗暗数着沈素盈的步点。就在沈素盈距离二人不足三尺的时候,两人忽然跳转过来,沈素盈手中一只兔子,沈素心手中一只小猫,一齐伸到沈素盈脸上,同时大叫一声! 偷袭不成的沈素盈一惊,脸前却又被两个毛茸茸的东西蹭到了她的俏脸,于是同样惊叫一声,后跃半步,才瞧清面前的东西。和二女脸上戏谑的表情。 “二姐姐,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沈素颜将“二”字咬得特别重,一脸戏谑的望着她。 沈素盈刚被骇到,又听到“二姐姐”这个刺耳的词儿,不由脸色一沉,佯怒道:“小妮子皮又痒了是不是?让姐姐来给你松松皮!”说着,便伸手向抱着兔子的沈素颜腋下攻去! 沈素颜也不是好惹的,抄手将兔子朝沈素盈作势一掷。她可是看得清楚,沈素盈虽然一脸“怒容”,一双明亮的眸子转来转去。却总不由得往她手中的兔子身上瞄。沈素盈见势,果然收手,想要接住兔子。却不想旁边一只小猫忽然挂到了她肩膀上。 原来,沈素心趁沈素盈的心神放在沈素颜身上的时候,趁机迈起凌波微步,欺近沈素盈的身子,将那只小猫放在了沈素盈的肩膀上。 小猫的爪子勾着沈素盈的衣服。颤颤的似乎就要掉下来。沈素盈不由暗惊,身子一侧,让小猫的重心稳住,然后抄手将小猫托住,收进怀中。 然而二女却不给她机会,沈素颜顺手将兔子丢给沈素心。双手成爪,如一只小猫一样张牙舞爪的向沈素盈攻来。 沈素心退后几步,则将兔子放在树下的草丛里。然后双手一翻,也与五姐姐一起夹攻盈姐姐! 只见沈素颜双爪左抓右挠,身形飘忽灵动,变幻无方,颇是带着几分仙灵之气。却又有几分顽皮娇憨之意,甚是好看。 而沈素心却也是一双爪子。但与沈素颜的不同,她却是抓、崩、抚、点样样都有,间或还有几招掌法,看似杂乱无章,每一次却都让沈素盈不能不理。只是她身形短小,能起的作用倒也有限。 至于沈素盈,却也是手上的功夫。一双素手翻飞,指作花型,揉来拂去,招招不离二女周身大穴。 不过沈素盈到底是一人,沈素颜的功夫与她相差本就不远,而沈素心虽人小,但手底下的功夫却半点也不含糊,再加上她怀中还有一只小猫,两人相逼之下,登时便落在下风。 但,就在此时,沈素心却忽然一章向沈素颜拍去。 沈素颜一惊,慌忙应对,口中却叫道:“好你个九妹妹,这等不省事,怎地忽的就叛变了?” 沈素心一边向沈素颜攻去,一边嬉笑道:“五姐姐是我姐姐,盈姐姐也是我姐姐,我不能只帮一个呀!方才帮了五姐姐,现下却要帮帮盈姐姐了!” 沈素盈不由一乐,趁空将小猫放在地上,展开身形便和沈素心一起向沈素颜攻去,口中还道:“五妹妹,莫要抵抗了,让姐姐好好给你松松皮,免得你皮下总是痒痒。” 沈素颜功夫本就差沈素盈一线,若是单打独斗,却还能打个旗鼓相当。但此时却加了个身形虽小,但功夫却半点不含糊的沈素心,立时便左支右绌起来。 沈素心打得开心,不由笑道:“五姐姐呀,你就从了吧!” 正在此时,沈素颜却忽然见沈素盈超她使了个眼色,正待不解,却见沈素盈却忽然收手,向沈素心攻去。 沈素心一时不防,只得连连后退,再也顾不得沈素颜。而沈素颜却趁此机会,与沈素盈一起夹攻沈素心。 沈素心本就人小,此时以一敌二,不过几招之间,便露败象。但沈素心却有一招绝技,便是凌波微步。只见她迈开步伐,左转转,右转转,眨眼之间便已脱出战圈,顺势往地上一坐,双手揉着眼睛,颤颤道:“不玩了不玩了!你们两个以大欺小,欺负我这个小妹妹,算什么姐姐呀!”说着,便作势假哭起来。 沈素盈歪了歪头,看了沈素颜一眼,便走到沈素心身边,拉开沈素心的小手,一边给她擦着并不存在的泪水,一边轻道:“好啦好啦,九妹妹,哭什么呀?瞧瞧你,哭得都像个小花猫了。” 小花猫?沈素心一怔,我可没真哭,又没泪水,怎么就能像小花猫了呢? 忽然,她反应过来,赶忙起身飞退,双手不住向脸上揉搓。原来沈素盈不知何时,已经在手上抹了些颜色,此时沈素心脸上可当真是姹紫嫣红了。 沈素颜却在一边笑道:“哈哈!九妹妹!这可就是你方才做的事情的报应了!” 沈素盈也在一旁掩口偷笑,却不言语。 忽然。沈素心却指着沈素颜哈哈大笑起来。 沈素颜一怔,却不由瞟了沈素盈一眼,而沈素盈只做不见。 沈素颜想了想,赶紧跑到附近不远的一处水池边,趴在水边向水里看去。却见她脸上不知何时,已经被用胭脂画上了一只笔画极是简单的小猪。不用说,这定是沈素盈的杰作了。可是,她是在什么时候画上的呢? 就在三女又是闹在一起时,一个温婉的声音响了起来。 “几位妹妹,却又在闹什么?如此的高兴。” 原来。是沈素雅来了。 三女登时收声,三对促狭的眼珠儿同时一转,沈素颜和沈素心各自伸手在沈素盈沾满颜料的手上一蹭。三人便各自一个角度,伸着三双“魔爪”,一齐向沈素雅攻去。 沈素雅眉头微微一皱,提气纵身后跃,口中却道:“妹妹们不要闹。我有事找盈妹妹。” 三女一齐住手,沈素盈道:“大姐姐,何事呀?” 沈素雅眉头仍然皱着,轻道:“宫里来人宣旨,说是宣沈家二小姐沈素盈入宫面圣。” 三女齐齐一怔,沈素盈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道:“面圣?难道那太子妃之事,又有什么变故?” 沈素雅轻道:“盈妹妹,要不要找祖父祖母。或是药姑祖陪你一起去?” 沈素盈想了想,摇头道:“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论如何,我先去见见这位皇帝。如果……如果他真的要逼我嫁给那个什么太子。我就……我就……我就去求太后做主!” 说着,她眼珠儿转转。面色却肃然起来。 很快,沈素盈便收拾停当,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这次,她只有孤身一人。无论是老国公,孙氏,还是药先生,或是她的母亲吕氏,都没有一同前去。因为,宣旨之人坚持,只能有沈家二小姐一人面圣。无法,她只能孤身入宫了。 待到了宫门,只是略停了停,沈素盈的马车便直接驶入宫门,并没有什么检查。 沈素盈悄悄撩开一点点马车窗帘,看了看就在数日之前,她刚刚见到过的高大的宫墙,不由摸了摸袖中暗藏的小飞刀。 她不知道这次皇帝召见她有什么事情,但她打定主意,若是皇帝定要逼她做那劳什子太子妃,她便横尸当场。 这个想法,她除了当日在太后和祖母面前曾有表露,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即便是家中姐妹也没有。而这柄小飞刀,实在是她花了不少心思,藏得严严实实,却不是用来行刺圣上的,而是用来自戕的。她不是没有本事行刺,而是不想给家中招来麻烦。 待到御书房门前,少顷,便有太监尖声细气的通报道:“宣梁国公府嫡女沈氏素盈觐见!” 沈素盈垂着头,随着领路的太监走进了御书房。她偷眼四处看,只见这御书房比之梁国公府的大书房,这里的面积其实还要更大一些。其中的陈设,虽很是奢华,但却不见半点张扬,只有一股厚重、沉稳之中彰显的大气。 沈素盈心道,这个皇宫,总算是品味还算不错。处处显着贵气,但却没有那种金碧辉煌的俗气感,只是到处都是气势恢宏,到处都是大气磅礴,不由有些单调,让人有些审美疲劳,甚至有些压抑。 这地方对她来说,偶尔来游玩一番,倒也新奇。可是若是长年累月的住在里面,那当真是气闷非常,早晚有一天会把她逼疯。更何况那个想要做她丈夫的男人,还是个居心叵测,早已对她以及她的家人不安好心的存在,她又怎么能嫁给那种人呢? 终于进了御书房正室,她不敢抬头,只能看到前方有一张书案,书案的装点也甚是奢华。而书案下,能看得到的是一双穿着明黄色绣着龙纹的靴子的双脚。 沈素盈赶紧向那书案盈盈拜下,叩首道:“小女沈素盈,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淡淡的,带着些许威严声音传入沈素盈的双耳:“起来吧。” 沈素盈依言起身,道:“谢皇上。” 那个声音又道:“赐坐。” 沈素盈忙道:“谢皇上恩典。但圣驾面前,小女不敢坐,小女还是……还是站着吧。” 皇帝仿佛是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便是沈素盈?” 沈素盈轻道:“小女便是沈素盈,家严沈文飞,家慈沈吕氏。” 皇帝道:“年岁几何?” 沈素盈答道:“十四岁。” 皇帝道:“抬起头来,给朕瞧瞧。” 沈素盈依言抬头,便见一位穿着一身明黄龙袍,带着五龙金冠的中年男人,坐在书案之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这便是当今皇上,东方鸿鸣。 他大约比沈素盈的大伯父沈文仲要年长几岁,但形容之间,比沈文仲更见威严,一双眸子甚是犀利,仿佛能直直的看透人心一般。 皇帝看着沈素盈,面上带着一丝微笑,一丝玩味。许久,他才淡淡道:“当真是个神容俱佳的女子。只是可惜了,我那皇儿啊,没这个福分。” ps: ----------------分割线------------------- 沈素盈入宫面圣,难道是太子妃之事有所变故?  皇帝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对沈素盈及明珠公主之事会如何应对? 沈素盈和明珠公主两人,到底能否各自如愿?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票票~纷纷扬扬的飘过来吧~哈哈~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ps:若有不分段的现象出现,一定要通知白羽~ 第二十六章 盈佳郡主(求订阅,求粉红) 沈素盈闻言,忽然双眸一闪,忙跪地道:“启禀皇上,小女沈素盈并不愿做太子妃,小女顽劣……” 皇帝不等她说完,便朗声笑道:“朕可说过,要你去做那太子妃么?起来吧!” 沈素盈似是一怔,虽站起身,却也垂着头也不说话,但那双灵动的眸子中却闪现一丝得色。 皇帝又道:“朕不知你为何不愿做那太子妃,也不想知。你既然不愿,朕也不会强求。毕竟,想当年,朕心爱的皇后,可是在你祖父祖母以兄妹、姐妹相称的神医药先生的手下,才能多陪伴朕了那最后两年。却不知,你们府中姐妹,可有人跟着那药先生修习医术?” 沈素盈轻道:“回禀皇上,我们沈家众人,跟随药先生次数最多时间最长的,是九妹妹沈素心。但她到底有没有修习医术,却不是素盈所知的了。” 皇帝微微颔首道:“你方才进屋之时,我见你下盘平稳,步履轻盈,你可有习武?” 沈素盈轻道:“回禀皇上,素盈确有习武。素盈的父亲,乃是沈文飞将军,素盈如当真不通武艺,也实在有些不肖了。” 皇帝微微一笑,道:“你的那个孪生哥哥,以及一对弟妹,也都有习武么?” 沈素盈轻道:“回禀皇上,哥哥武艺远在素盈之上,而妹妹素芬,也已开始习武,而弟弟年纪尚幼,只是打了基础。” 皇帝微微一笑,道:“朕曾听闻,你那哥哥,沈奕寻,有一手飞刀之术,甚是了得。可有此事?” 沈素盈轻道:“回禀皇上,确有此事。哥哥的飞刀绝技。也有传与素盈,但素盈于此道无甚天赋,并不精于此。” 皇帝一挑眉,道:“那你都习练了什么武艺?” 沈素盈轻道:“回禀皇上,素盈习练了一套剑法,一套指法,一套掌法,以及一套腿法。” 皇帝又是一挑眉,道:“倒是不少,却不知精不精?” 沈素盈轻道:“回禀皇上。素盈武学不过修习数载,招式记得清而已。若说精通,或许到皇上的年纪。才能精通一二。” 皇帝笑道:“你是说朕老了么?” 沈素盈轻道:“素盈不敢。” 皇帝又是笑道:“这当儿,朕正巧悠闲无事。你且随朕去那演武场中,朕亲自试试你的功夫。” 说着,皇帝便站起身来,走了几步。仿佛打算带着沈素盈离开御书房。 沈素盈一怔,忙跪下道:“素盈不敢,皇上恕罪!” 皇帝笑道:“恕罪?何罪之有?你且起来,朕不过闲来无事,想要与你切磋一番而已。” 沈素盈却不起来,只是道:“素盈不敢与皇上交手。” 皇帝失笑道:“朕当年还只是个皇子的时候。可没少与你父亲交手,也没见他有什么不敢的。如今见了他的女儿,却没想到他女儿竟然一口一个不敢。当真是无趣得紧。” 沈素盈也不答话,也不起身,只是垂首跪在那里。 皇帝看了她一眼,摇头叹道:“哎,算了。朕也不为难你。但是朕的确想看看你的武艺,又不能亲自下场。这样吧。朕找一个人,与你切磋,朕在一边看着,可好?” 沈素盈轻道:“谨遵皇上旨意。” 皇帝失笑道:“谨遵旨意?那方才朕的话,你为何不听呢?” 沈素盈一怔,正要说什么,皇帝笑道:“罢了罢了,还不快起来随朕去演武场?” 沈素盈忙道:“素盈遵旨。”说着,她便站起身来,小心的跟在皇帝身后。 皇帝一边向外走,一边吩咐身边的一个太监道:“你且去一趟玉珠苑,传茹凉去演武场。” 那太监领命而去。 少顷,待到了演武场,不久明珠公主也已到了。 明珠公主一身劲装打扮,很有几分英武之气。但她精神仿佛不甚好,双目有些晦暗,远不似几日前在梁国公府时候的活泼烂漫,且仿佛瘦了许多,连下巴都有些尖尖的了。 沈素盈上前行礼道:“素盈见过明珠公主。” 明珠公主还礼,然后与皇帝见礼。 皇帝挥挥手道:“免礼吧。茹凉啊,朕想要看看这沈二小姐的武艺如何,但她无论如何不肯与朕交手。所以,朕叫你来,与沈二小姐切磋一番,让朕看看她到底武艺如何。” 明珠公主垂首道:“茹凉谨遵父皇旨意。” 说着,她看向沈素盈,轻道:“盈姐姐,你是要比试剑法,还是比试拳脚呢?” 她比沈素盈小了不到一月,前几日,她在梁国公府随着沈素颜等人已经叫习惯了盈姐姐,此时也是顺口就叫了出来。 沈素盈没太注意到,而皇帝的眉头,却是微微一挑。 沈素盈垂首道:“但凭公主吩咐。” 明珠公主轻道:“日前在梁国公府,茹凉见盈姐姐剑法精妙,不如先试试剑法,可好?” 沈素盈轻道:“但凭公主吩咐。” 此时,早有宫女为二女各自奉上一柄长剑。 二女走到演武场,各自执剑而立。 明珠公主轻道:“盈姐姐剑法甚是精妙,茹凉怕不是对手,还请盈姐姐剑下留情。” 沈素盈轻道:“公主太过自谦了。素闻公主乃是京城贵女中少有的武学奇才,武艺之精,必有过人之处。想来,素盈是比不得的。” 明珠公主微微一笑,也不再说什么,举起手中长剑,剑尖下垂,竟有几分晚辈向长辈求教的姿态。 沈素盈微微一怔,长剑下指,剑尖错在明珠公主剑尖之下,寓意不敢先手,也是自谦之意。 明珠公主亦是一怔,但也不再多礼,便举剑向沈素盈攻去。 这明珠公主说是武学奇才,或许有些过。但她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一柄长剑,在她手中如有臂使,轻灵巧妙的剑路,很是有几分味道。但她的剑法落在在蔷薇秘境静斋的幻境中历练过十年之久的沈素盈眼中,实在处处是破绽。 但此时是切磋不说,对方还是尊贵的公主,她的剑实在不能太过凌厉。于是她剑锋划过一道弧线,也不特意瞄准明珠公主,去势也不甚急,轻巧舒缓。但却将明珠公主左右整个笼罩在剑势之中,令明珠公主竟不知如何闪避。 明珠公主心中一惊,她已经一再高估对方剑法了。也心知对方不会全力应对,但见她随手一剑,竟有如此威势,也是心惊不已。 她避无可避,只能变招向沈素盈的长剑架去。 只听“叮”的一声轻响。二女一触即分。沈素盈面色如常,而明珠公主则面色凝重。她也不敢再纵容心中的纷乱心思,只能沉下心来认真应对。 明珠公主稍稍沉吟一瞬,便再次仗剑攻上。 而此次,沈素盈却剑走圆弧,剑势圆润。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向着明珠公主笼罩而来。 明珠公主是见过这套剑法的,不过当时是沈素雅用的。而沈素盈此时用出来,却远没有她想象中面对沈素雅那般大的压力。 这便是沈素雅惯用的太极剑法了。若是沈素雅亲至。那这一个个的圆定然各个浑圆毫无破绽,轻灵柔和,连绵不绝。但在沈素盈使出来,却是时时总有几分滞涩之感,少了圆润自如之感。实在是有形无质,多了几分匠气。少了几分稳重。 不过沈素盈使出这套她并不擅长,也没有认真习练过的剑法,生涩之下,的确拉低了她的剑法造诣,却能与明珠公主旗鼓相当。 只见二女来来往往,打得甚是胶着。但明珠公主心下却是明白,沈素盈当真剑下留情了。若是她用出当日她见过的那种虚虚实实变幻莫测的剑法,她只怕难是十招之敌。可她偏偏用这套于她实在甚是生涩的剑法,虽然并没有特别留力,但无疑是以己之短迎敌,这不是剑下留情,却又是什么?而且在旁人看来,还没什么破绽。 明珠公主也不想再打,便后跃几步,向沈素盈轻道:“盈姐姐,剑法还是莫要再比了,咱们谁也奈何不了谁,不如比拳脚如何?” 其实,她心下却道,你只守不攻,我也赢不了你,这一场比剑难道要比到天荒地老不成? 沈素盈垂首道:“但凭公主吩咐。” 明珠公主轻道:“盈姐姐也莫要一口一个公主了,便叫我一声茹凉,可好?” 沈素盈垂首道:“素盈不敢。” 明珠公主将长剑交给宫女,轻道:“哎,我也不勉强你,且由得你吧。来,咱们再比拳脚。” 沈素盈也交付了长剑,轻道:“但……” 明珠公主打断道:“也莫要说那一句了,我不爱听。” 沈素盈微微一笑,也不再说话,便站在明珠公主对面。 少顷,二人便又凭拳脚战在一起。这次,沈素盈却是使出了一套掌法,这套掌法古朴厚重,招式凝炼,但沈素盈使得却也甚是青涩,与明珠公主战得旗鼓相当。 明珠公主再次退出战团,轻道:“罢了,还是莫要打了,盈姐姐总不肯露出真功夫。” 言语之间,竟有几分娇嗔之意。 这时,一旁的皇帝却朗声笑道:“沈二小姐武艺高于茹凉,这点朕还是看得出来的。” 沈素盈轻道:“皇上谬赞了,这便是素盈的看家本事了。素盈武艺不济,不是公主对手。” 明珠公主先是嘴巴微微一撅,但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轻轻一叹,没有在说话,脸上却现出几分萧索之意。 皇帝瞟了一眼明珠公主,又看了看沈素盈,忽然面色一肃,沉声道:“沈素盈上前听封。” 沈素盈一怔,忙上前几步,跪在皇帝面前,轻道:“小女沈素盈御前听封。” 皇帝道:“朕今日见梁国公府沈家次女沈氏素盈,深得朕心,朕甚欢喜。现朕特封沈氏素盈为郡主,封号盈佳,食三百户,就封之地改日再议。今事出仓促,诸事不备,改日正式拟旨,交礼部、君禄司拟定仪仗。” 沈素盈有些木然的谢恩道:“沈素盈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但,她心下却涌起滔天巨浪。 郡主?盈佳郡主?有这个封号么?皇帝这是打算做什么? ps: ----------------分割线------------------ 沈素盈获封郡主,皇帝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沈素盈的太子妃事件,到底会有何变故?太子会如何应对?  沈素盈和明珠公主两人,到底能否各自如愿?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票票~纷纷扬扬的飘过来吧~哈哈~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二十七章 公主的回忆(求订阅,求粉红) 几日后,梁国公府张灯结彩,庆祝沈素盈获封郡主。 从梁国公府见礼归来之后,明珠公主东方茹凉心情却越发晦暗起来。 或许,如果她从来不曾有过希望,也不会如此。但,一个曾看到过希望——即使是自以为的希望——的人,在自己的那一份希望破灭的时候,那种晦暗,是从没有过希望的人难以体味的。 在玉珠苑里,她看着一屋子,一箱子自己画的沈奕风的肖像,不由的一阵的气闷,一时间恼怒起来,伸手便将墙上的画拽了下来,想要一把撕成碎片。可是,事到临头,双手捧着自己的心血,她又万分不舍起来。 这可不仅是她自习丹青以来最满意的作品,也寄托着她那一份青涩的相思啊…… 她小心的将原本被她拽得有些发皱的画卷,小心的放在书案上,一点一点的小心的摊平,伸出纤长的手指,一点一点的轻抚着那出自自己笔下的脸庞,那张她心中让她屡屡夜不能寐的脸庞,她的思绪不禁缓缓坠入无尽的时空…… 还记得,五年前,那是一个大晴天。 当时不满十岁的东方茹凉,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 那一日,她在宫里气闷了,便带着同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新晋小宫女婉儿,一身平民装束,也没带侍卫,仅仅是一主一仆个小丫头,竟然躲过了宫门的守卫,偷偷的跑到郊外去放纸鸢。 一到了野外,她和婉儿就跑得撒了花儿。特别是她,从小在宫里长大,极少见得到这样的广阔的自然风光。如今在这宽广的天地里,她自然是疯了一般,跑啊,笑啊。跳啊,简直就把平日里学的宫廷礼仪什么的忘得干干净净了,甚至连带来的纸鸢也顾不得了。 但,有句话不是说得好么,乐极生悲。她当时,果真是乐极生悲了。她就这样跑着,笑着,却不觉脚下一空,瞬间便天旋地转一般,不省人事。 过了好久。她才在一声声的呼唤中,渐渐清醒过来。 她迷迷糊糊的抬头一望,却见头上是一片不大的天空。天空的一角,自己的侍女婉儿正泪眼婆娑的望着她。见她醒来,马上又哭又笑的向她叫道:“公主!公主!你醒啦?奴婢……奴婢以为你……” 东方茹凉——当时她还不到十岁,没有正式的公主封号——微微支起身子,只觉得浑身都痛。怎么都站不起来。 她抬头望向婉儿,轻道:“婉儿,去四周看看,可有人在,叫些人来帮忙救救我……我……我动不了了……” 婉儿又开始哭了起来,嘤嘤道:“公主……奴婢……奴婢转了一大圈了。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东方茹凉听了,心中也甚是慌乱。但,她从小的教育。就告诉她遇事定要“处变不惊”。她现在算是遇事了吧,那不就正是应该“处变不惊”的时候么? 她压下心中的慌乱,冲着婉儿微微一笑,道:“婉儿,莫哭。莫哭啊。你看,我……我不是好好的么?” 没想到这样一说。婉儿却哭得更大声了。 “公主……我……奴婢……” 东方茹凉也不禁有些束手无策,想了想,轻道:“婉儿,还记得出宫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在宫外不要叫我公主,可还记得?” 东方茹凉这一番话,端是带着几分严厉,却意外的顿时止住了婉儿的哭泣。婉儿抽了抽鼻子,轻道:“奴婢……奴婢知道,公……小姐……那……那咱们现下该怎么办呢?” 是啊,该怎么办呢?东方茹凉想了想,不禁咬着牙动了动,虽然浑身痛得厉害,但她总算是勉强站了起来。 “公……小姐,你没事了?”婉儿顿时高兴起来。 东方茹凉试了试,现在单凭她自己,是万万出不来这个地洞的。她又看了看婉儿,忽然眼前一亮,道:“婉儿,你身上的束带,快解下来!” 婉儿一怔,随即恍然,赶紧解下自己腰间的束带,放开来,攥住其中一端,另一端扔进地洞,颤声道:“小姐!够得到么?” 东方茹凉轻松的拿到了她这一端的束带,拉了拉,又解下自己的束带,跟这根束带绑在一起,才抬头道:“婉儿!你看看周围有没有树,把那一段系在树上,让我爬上去!” 婉儿抬头四顾,脸上又现彷徨之色,颤颤道:“公主……最近的一棵树离这里也有至少七八丈远,便是咱们的束带绑在一起,也远远不够啊!” 东方茹凉心中一惊,又道:“那你看看附近可有什么牢靠处,可以绑一下的?还有,叫我小姐!小姐!知道么!” 婉儿四顾道:“小……小姐……没……没有啊……” 东方茹凉心中顿时一凉,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婉儿想了想,咬了咬牙,将束带的这一段系在自己腰上,向东方茹凉道:“小姐!奴婢来拉住,你爬上来吧!” 东方茹凉怔了怔,道:“你……你行么?” 婉儿点点头,道:“小姐尽管拉,奴婢挺得住!” 东方茹凉伸手拉了拉束带,觉得似乎还行,叫了一声:“婉儿,我上来了。”便拉着束带,试图爬出地洞。 然而,比东方茹凉还要瘦小的婉儿,又没有习过武,如何能拉得住已经习武数年,腕力甚至比得上一般的成年女子的东方茹凉?东方茹凉只爬了一半,婉儿便撑不住了。她双脚奋力的向前抵着,双手用力的拽着手中的束带,但脚下却仍然一点点的被拖向洞口。 东方茹凉只觉得手中束带力道不对,刚刚抬起头要说什么,便听婉儿喊道:“小姐小心!婉儿要掉下去啦!” 话音未落,东方茹凉便觉得手中一轻,婉儿小小的身体朝着她凌空砸了下来。她和婉儿再一次跌入坑底,她的眼前,再一次变得模糊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醒来。 刚一清醒,她便看到身边人事不知的婉儿,小半边身子还压在她身上。 她小心的将婉儿推在一旁,向洞口看去。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看上去天要黑了。 这可是初春时候,若是在这地洞里过一夜,她和婉儿怕都是要冻死的。 可是,先摔了一下,又被婉儿砸了一下,她实在是有些动弹不得了。甚至连喊几声都觉得吃力。同时,干涩的唇,以及自早膳后就再没吃过东西的肚子。让她更是疲惫不堪,神智竟然有些恍惚了。 “母后……娘……你来接我了么……”她眼神有些迷离,喃喃的自语着…… 忽然,一阵嬉笑之声传进她的耳朵。她隐隐听到,仿佛是自己那清脆稚嫩的声音。与一个温婉的声音,在轻声对话。仿佛,那就是自己在和母后说话的声音呢…… 母后……你真的来接我了么……东方茹凉的心神更加迷离…… 恍惚之间,仿佛还有一个男声也不时的说一两句。这……这是父皇么?父皇……父皇不是身体很好么……怎么…… 忽然,她的心神一震,不对! 这三个声音。声线仿佛都很是稚嫩,没有哪个是成年人的声音! 有人! 她精神不由一震,张开干涩的口。努力的发出一点点声音,想要呼喊救命。 但,她却什么都喊不出…… 难道……难道…… 可是,她不甘心,她还想见见父皇…… 忽然。她抓住身边的一块石头,向一旁扔去。 “碰”的一声。声音并不大。 她顿时非常失望,这最后的希望,就不见了么…… 这时,她忽然听到那个声线带着几分稚嫩男声道:“噤声!好像有什么声音!” 她听得清楚,不由精神猛地振奋几分,竟然弱弱喊出了声:“救命……” “啊!大哥!有人喊救命!”那个温婉的女孩声音道。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那个男声道。 “我……我也要去!”那个清脆的女孩声音忙道。 那个温婉的女孩声音忙劝慰道:“让大哥去吧,或许有什么危险也说不定,你去又帮不上忙,且跟姐姐在这里等着,可好?” 那个声音清脆的女孩仿佛是嘟囔了几句,东方茹凉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少顷,她便看到洞口露出一个比她大一些的男孩子的身形。只是他背后的天光,在东方茹凉看来甚是刺眼,让她看不清那男孩子的样子。只见他回头喊了一句:“下面有两个女童,你们原地呆着,我且救她们上来。” 女童?你又有多大呢?东方茹凉忽然心中不合时宜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很快,那个男孩子,便在东方茹凉惊骇的目光下,飘飘的从洞口只跃下来。傍晚的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给他的身体镶上了一道明亮的金边,霎时间,在东方茹凉眼里,他竟如天神下凡一般…… 东方茹凉的神智,不由得又有几分迷离。她只觉得,对方将她小心的抱了起来。她只觉得,这个怀抱竟如此的温暖,比她的母后、父皇的,还要温暖…… 不由得,她往那个怀抱中更蹭了蹭,仿佛很是眷恋一般。 正当她不知道那个男孩子如何上去的时候,只听一阵风声,那男孩子竟抱着她,如踏着风一般,抱着她从地洞中一跃而出! 风一吹,她的神智登时清晰起来。 她先是望了望抱着她的人,那是一个大约比她大了两三岁的男孩子,身形却几乎有她大皇兄那般高大了。而那粗壮的手臂,更是比她的大皇兄更是有力。略有几分粗犷的眉下,是一双出奇温和的双眼,静静的注视着她。她甚至感觉得出,那双眼中,竟然带着比父皇想起母后时候的悲伤更重的一丝悲伤,让她忍不住的,艰难的伸起手,轻轻的抚了抚那双眼睛所在的脸庞…… 那男孩子似是对她的动作一愣,呆立了少顷,便微微一笑,俯身便要轻轻的将她放下。 她心中忽然一惊,竟有些不舍,不想离开这个怀抱……不由得,她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 “怎么了?”他的声线还带着几分稚嫩的童音,但却又浑厚得如成年男子一般。不,一般的成年男子,声音也不见得如他一般浑厚。 “我……我……婉儿……”踟蹰了一下,东方茹凉只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但她随即想起了婉儿,忙道:“婉儿……我的……我的丫鬟……我的丫鬟还在下面……救救她……救救她……” “放心,我会救她的。”他轻轻道,又转头向另一边道:“她现下就交给你们照顾了,我先去救另一个。” 先前那个温婉的声音轻道:“去吧,大哥,她就交给我了。” 他轻轻的将东方茹凉放在地上,她感觉得到,她身下好像还垫着什么东西,只是她没力气去看到底是什么,也没心思去看,她只是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地洞的洞口。 这时,她忽然觉得,一只柔软的手,捧起了她的一只手,同时有一些很清凉的东西,轻轻的擦拭着她手上的伤口。 她转头一看,一名比她略大的,温婉的女孩,正在小心的捧着她的手,用蘸了清水的手帕,轻轻的为她擦拭伤口。 对方见她看自己,便冲她温婉一笑,道:“没事了,你已经被救出来了。我叫沈素雅,已经满十岁了。你似乎比我小些,对么?” 她点了点头。 对方轻笑道:“那,你可以叫我雅儿姐姐。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东方茹凉,现今的明珠公主,望着窗外,玉珠苑里的点点暮色,就好像那天的一样。 不由得,她想起那天,在马车里,她叫她雅儿姐姐时候,她脸上那惊愕的表情。 她又俯身看向书案上的画卷,轻轻的抚过画中那张面庞,轻道:“雅儿姐姐都不记得珠儿妹妹了……你呢……亦风哥哥……” 轻轻的,一滴清泪,滴在画卷旁…… ps: ----------------分割线------------------  明珠公主与沈奕风、沈素雅的过往~亲们料到了么~珠儿妹妹和亦风哥哥~将来到底会怎样呢~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票票~纷纷扬扬的飘过来吧~哈哈~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顺便,看到不分段或别的谬误,一定通知白羽~ 第二十八章 圣驾秘临(求订阅,求粉红) 数日后,梁国公府。 老国公沈清和正独自一人端坐书房,静静的翻阅着手中的书册,脸上虽沉稳平常,但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他手里的书,便是他的几个孙子的联合作品。其中包括沈奕华、沈奕鹤、沈奕全、沈奕时、沈奕言五人的手笔,涵盖基础数学、高等数学、物理学、化学、机械学、农学、种子学、基因学、水利工程学等许多学科的内容。虽然五人已经尽量写得浅显,但沈清和反复研读却始终十难知一。其中太多太多内容,对于他来说,都是颠覆性的,都让他推翻了他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来的几乎一切认知。 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孙子们是正确的。因为他虽然绝大多数都看不明白,但他却能够看得出其中的严谨细致,博大精深。这些东西,在他看来,随便取出一点点来,就够人耗尽毕生精力去研究了。 他正看得认真,忽然,一个老仆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何事?”沈清和有些不悦的问。 老仆踟蹰的一下,道:“老爷,您……有客到访。” 沈清和皱眉道:“我不是说过,今天不见客么?” 老仆嗫嚅道:“老爷……这个……这个客人,您……您是非见不可的……老奴……老奴可拦不住他,也不敢拦他……” 沈清和又是皱了皱眉,道:“什么人?” 老仆不答,而是转眼向外望去。 外面的人还未进门,一个爽朗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沈爱卿,难道你连朕也要拒之门外么?” 沈清和一惊,赶忙起身,顺手将手中的书册塞进书案的抽屉中,然后赶忙向门口迎去。 还未等他走出几步。便见一名中年人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虽是一身微服,但那不是皇帝,还能是谁? 沈清和赶忙撩起袍襟,行大礼道:“老臣沈清和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老臣不知圣上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圣上恕罪。” 皇帝微笑着伸手扶起沈清和,轻笑道:“不知者不罪,沈爱卿何罪之有?说来倒还是朕有些唐突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微服出宫。直奔你这梁国公府来了,只是盼沈爱卿莫要怪罪才是。” 沈清和顺势起身,亦轻笑道:“皇上驾临梁国公府。却是梁国公府的福气,老臣怎敢说什么怪罪?” 皇帝环视一下,道:“说起来,你这梁国公府自从五年前那次重建之后,便越发典雅精致起来。那之后。朕虽来过数次,但每次都看不够。也难怪那口味刁钻的茹凉,竟在这梁国公府乐不思返。” 沈清和听皇帝提起明珠公主,心中不由一动,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说起明珠公主,前半月她在素雅居小住。却也让素雅居在京城中名声忽然大了起来。公主回宫后,每每有客来访,女眷们却都要去素雅居瞧瞧。竟然我那长孙女有些不胜其烦,都跑到小孙女的怡心园去住去了。” 皇帝听得有趣,轻笑道:“哦?竟有此事?说来,倒是那些女人们,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沈清和轻笑道:“圣上说得是。不过。她们倒是对素雅居赞不绝口。” 皇帝轻笑道:“素雅居朕虽没有去过,但这梁国公府中的园子。朕也算看过几个的。论及华贵之气,京城中能比梁国公府更为华贵的园子比比皆是。但比典雅大气,梁国公府肯居第二,是没旁的敢居这个首的。” 沈清和轻笑道:“皇上谬赞了。” 皇帝看了看沈清和,不由心道,这老狐狸,当真沉得住气。难道朕放下许多政务,就是来跟你讨论园林的么? 不过他仍是顺着刚才的话题向下说:“说起素雅居,那就不得不提素雅居的主人,你们梁国公府的嫡长女沈素雅了。沈爱卿的这个长孙女,朕也是见过的。虽然未曾说过什么话,只是远远见过,但看来此女气质温婉,举止有礼,进退有度,端是个难得的好女子啊。” 沈清和轻笑道:“老臣众多孙女之中,若论谁配得上这素雅居,也便只有这长孙女素雅了。三孙女素云,虽行事稳重,但论及恬淡雅致四字,却比不上她的姐姐。而四孙女素兰,虽颇具灵气,但却是个闲不住的活泼性子。而五孙女素颜,则更是天真烂漫。至于其余三个孙女,却都还是幼童,难以看得出什么。” 皇帝轻笑道:“那,你的二孙女沈素盈呢?” 沈清和冲着皇帝微微一拜,道:“承蒙皇上青眼,封素盈为盈佳郡主,实是我沈家家门之幸事。不过素盈自幼,却是最不让人省心,性情跳脱,古灵精怪,每每以恶作剧为乐,实在令人头痛。” 皇帝笑道:“她尚是活泼好动的年纪,精灵一些,却也可喜。” 说着,皇帝话锋一转,道:“不过,她和她姐姐沈素雅,却也到了及笄之年,眼看便要谈婚论嫁了。” 沈清和闻言,心中一突,心道,难道……皇上又要提及那太子妃之事? 皇帝继续道:“可是,她们的哥哥,沈奕风和沈奕寻,却也同该议论此事了吧?” 沈清和心中一动,不由联系到先前皇帝提到明珠公主,心中仿佛有些了然,但仍是不动声色道:“他们二人啊,亦风还有一年才到及冠,而亦寻则更是还有三年多,尚不着急。” 皇帝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你不急,朕还急呢。朕那宝贝女儿都为了你那孙子得了相思病了,要不朕巴巴跑来干什么? 但是他到底是皇帝,养气功夫很是到家。 皇帝微微一笑,道:“不过朕倒也管不到这等事。朕今日此来,是为朕那女儿来的。茹凉三月之后,便要及笄。说来,你那大孙女二孙女的及笄之礼,却还要更早些。特别是你那大孙女。眼看也没有几日了,朕算的日子可准?” 沈清和轻笑道:“皇上可真是博闻强记,连这等小事,都记得清楚。” 皇帝轻笑道:“不是记得清楚,而是朕找人打听了她们生辰,专门算过的。” 沈清和一怔,不知皇帝专门了解这个,到底是为什么呢? 皇帝继续道:“待三月之后,茹凉已及笄,朕便打算送她到延州一趟。去探望一下朕的皇叔,延庆王。” 沈清和又是一怔,这事跟他的两个孙女有什么关系? 皇帝看了沈清和一眼。道:“届时,你的长孙女沈素雅,以及新封的盈佳郡主沈素盈,都已及笄。朕曾命盈佳郡主与茹凉切磋武艺,朕在一边旁观所得。虽盈佳郡主处处容让,但她的武艺实在不是茹凉可比。想来,沈素雅也不应相差太多。朕便想,让她们二人陪伴茹凉前去,可好?” 沈清和心道,难道就是为了找两个护卫?即便是女护卫。若你想找,那有怎会找不到?偏要来找我的俩宝贝孙女? 沈清和踟蹰道:“皇上……这……素雅素盈不过是弱龄少女,武艺便是从胎中练起。又能有多高造诣?况且她们又自幼长在这高门大院,对外界的见识并不甚多,几无经验可言。忽然令她们担此如此大任,恐怕……” 皇帝轻道:“朕又怎会只让她两人担当?朕当然会另派几名侍卫随行。此外,朕还希望药先生能够随行。毕竟。朕那皇叔年事已高,朕想要药先生去给皇叔看看身子可有什么不妥。还有。朕听于公公说起过,药先生身边,进来出现了一个不知身份的女子,此女剑术之精天下无匹。若是此女可靠,那便有药先生与那女子,加上盈佳郡主姐妹,另外还有八名扮作仆人的侍卫,再向沈爱卿借你的长孙沈奕风,次孙沈奕寻二人带领这些侍卫,便可万无一失了。” 沈清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女儿出行,居然要我搭上两个孙子两个孙女,天下怎有这等道理? 他更是踟蹰道:“皇上……这……” 皇帝轻叹到:“其实朕本意是打算让于公公和罗公公随行,但他们形貌一看便知是宫人,实在太过显眼。何况,他们若是不在,宫闱安全实在可虑。不得已,朕才出此下策,还望沈爱卿体谅啊!” 沈清和不由暗自摇头,这皇帝,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他不答应的话实在是不像话。 他暗自咬了咬牙,道:“那亦风、亦寻、素雅、素盈便但听皇上吩咐。至于药姑娘,老臣可做不了她的主,还得皇上亲自与她谈及此事。至于皇上提及的那个女子,乃是文飞妾室,唤作琴姬的便是。她老臣倒是可以在此应承皇上,此次无论药姑娘去不去,琴姬必在公主队列之中。” 其实这也算沈清和的一点私心了。琴姬到底武功怎么样,他还是清楚的。至少他的二儿子沈文飞就不止一次提到过,他的这个妾室,若是单比马下功夫,特别是剑法,便是他自己,也不是对手。若此次有琴姬随行,安全系数也必然大大提高。 皇帝微笑道:“哦?竟有此事?那如此甚好,茹凉的安全,便依仗沈爱卿的家人了。” 说着,皇帝又仿佛不经意的说道:“说起来,你那长孙应当与茹凉甚是熟悉才是。朕倒是曾无意中在茹凉的寝室见过他的画像,可当真是栩栩如生啊!” 沈清和听了,心中又是一动。 这明珠公主……和亦风……真的有可能么…… 仔细想想,这个明珠公主,虽然最是受宠,但却从不恃宠而骄。性子天真烂漫,平易温和,全无公主脾气,倒是与他的五孙女性子有几分相像。 这般想来,未必不是亦风良配啊! 想到这里,沈清和不由看了皇帝一眼,却见皇帝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微微一怔,不由亦是一笑。 顿时,皇帝和沈清和之间,有了几分心照不宣的味道。 ps: ----------------分割线------------------- 明珠公主与沈奕风,终于要亲密接触了! 亲们!激动不?兴奋不?凌乱不?呃,那个……  不多说了,从太子妃事件“三进宫”到风珠恋的出炉 大家是不是越来越有兴趣了呢?  珠儿妹妹和亦风哥哥,将来到底会怎样呢?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票票~纷纷扬扬的飘过来吧~哈哈~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二十九章 沈奕风的犹豫(求订阅,求推荐) ps: 感谢书友弑玲珑的两张粉红~亲真给力~ 同时感谢打赏的展诗美女~  【p.s.】 白羽在本书上传不到十万字的时候  就已经建立了一个书友群 但现在已经三十万字了书友群的人数增长仍然比较缓慢  目前白羽的书友群支持白羽现在以及后续一切作品的书友 白羽的策划目录上也有主站作品  今后这个群将会是白羽出没最多的一个群了  而且现下已经有好几名其他作者在群里做客并且白羽将不定时的在群中放出一些尚未发布的作品的细节 或者已经发布的作品尚未发布的章节的部分片段以征求书友们的意见并酌情进行修改  而且不定时的在群中选择书友在白羽的文中客串  希望各位喜爱白羽作品的书友积极加入 慕白羽书友俱乐部(qq群)号码:169202162  慕白羽qq号码:527564132  --------------------分割线-------------------- 三月后。 京城向西的道路上,走着一支马车车队。 整个车队,总共有三辆马车。而这三辆马车的样式,都很是典雅精致,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马车周围,则有着两位年轻的,尚未及冠的公子,还有五名执刀佩剑的护卫,都是骑着马。 车队最前的,是那两位年轻公子之一。 他年岁并不甚大,大约十六七岁,但脸上却并无稚气,身材也比同龄人,甚至比不少成年人更为高大。他那一双带着几分粗犷的双眉之下,是一双精光内敛深不见底的双眸。仿佛昭示着,他绝非什么易于之辈。 而另一位年轻公子,则落在队伍最后。 他一身浅蓝色的袍子,眉宇之间带着几分温文,又有几分慵懒,身子随着马匹轻轻的颠簸着。一双半眯的眸子,嘴边似乎一直都未曾消散的一抹微笑,让他有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第一辆马车上,乘着五位女子。 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位,一身淡青色的衣裙。轻纱蒙面。 另外,还有一位作少妇打扮,衣衫素朴。身边放着一柄式样古朴的略长的长剑。 而其余三女,则都是少女打扮,三女都已及笄,但看上去年纪都不算大。 第二辆马车上,则同样乘着的都是女子。同样有五名,不过都是年纪不大的丫鬟打扮。 至于第三辆马车,除了驾车的车夫,车厢里全都是货物。 这队人,便是明珠公主一行了。 车队最前的,便是沈奕风。而沈奕寻。则落在最后。 第一辆马车上,则是药先生、琴姬、沈素雅、沈素盈以及此行的正主——明珠公主东方茹凉。 车队吱吱呀呀的前行着,速度并不快。而车厢内。却也因为明珠公主出奇的沉默,也是一路无言。 东方茹凉静静的坐在那里,安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药先生和琴姬,都是微微靠在车厢的内壁上,闭目养神。 至于沈素盈。则有些昏昏欲睡了,小下巴不时的点一点。 沈素雅看看沈素盈。微微一笑,伸手轻轻的捏住了她的鼻子。 沈素盈顿时呼吸有些不畅,下意识的挣扎起来,还张开了嘴,发出“呜呜”的声音,忽的清醒过来。 “大姐姐,你使坏!”沈素盈嗔道,伸手打掉了沈素雅的手。 沈素雅轻轻甩甩手,轻笑道:“这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说着,斜着眼瞅着她,轻笑道:“你瞧瞧你的样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啊!”沈素盈惊叫一声,赶忙伸手抹抹嘴角,却什么都没有。 看着沈素盈“幽怨”的眼神,沈素雅则开心的轻声笑了起来。 东方茹凉看了二女一眼,眼神中抹过一丝羡慕,但却并未参与进去,而是继续低下头,默默的想着心事。 沈素雅的余光却一直瞅着她,见她如此,心头微微一叹。 出门的时候,祖父单独找到她,说了许多话。言语之间,却在暗示她撮合她的大哥和这位公主。 她心下虽不以为然——她并不认为大哥会忘掉阿朱,而去选择这位公主——但她也希望看到大哥能走出心结,得到自己的幸福。 三个多月前,她的二妹沈素盈获封盈佳郡主之前,这位公主还在梁国公府小住过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沈素雅可是留意过这位一见面就万分熟络的管她叫“雅儿姐姐”的公主的。 这位当今圣上最是宠爱的公主,身上并无半点恃宠而骄的公主脾气,虽然有时显得有些单纯得过分,但却并无多少心机,性子天真烂漫,倒是与她的妹妹沈素颜有几分相像。而且,沈素颜与她非常投缘,两人总是躲在一边嘀嘀咕咕的。 这次出门的时候,沈素颜可是抱怨过不止一次,说为什么不让她一起去,这样就可以和明珠公主一起玩了。 可是,她想不到的是,这个当初活泼好动的公主,如今却如此安静,实在不是她的一贯作风。 正在沈素雅为此疑惑的时候,沈奕风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阿朱…… 他身后的那辆马车中,就载着她,明珠公主东方茹凉——这是他特意探听来的名字——也就是那名形貌与当年阿朱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子。 当年在那青石桥上,大雨之中,阿朱……阿朱…… 不禁的,沈奕风,或者说,再世萧峰的心中,亦不由剧烈颤抖起来,几乎忍不住,想要转身到那马车厢中,对着那张面孔,诉一诉心中那存留了一生一世的思念…… 可是,他知道,那只是一张相似的面孔罢了…… 可是…… “乔大爷。不管你对我怎样,我这一生一世,永远不会怪你的。” “这样吧,我算是给你掳掠来的奴仆,你高兴时向我笑笑,不开心时便打我骂我,好不好呢?” “便是到天涯海角,我也与你同行!” “我在任何时候,都会跟着你,陪着你。” “有一个人敬重你、钦佩你、感激你。愿意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抵受患难屈辱,艰难困苦……” “大哥。我……我……好生对不起你,你恼我吗?” “大哥,你真好,什么事情都就着我,这么宠我。如何得了?” 不禁的,他的脸上,缓缓流下一道浑浊的泪水,顺着他刚硬的脸颊,缓缓的流淌…… 阿朱……阿朱…… 漫漫数日,各怀心思的人们。乘着马车,马匹,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市镇。 沈素雅、沈素盈略作一丝刻意的嬉笑打闹。甚至沈奕寻也时不时的参与参与,但却从没什么效果。只要有时常走神的亦风哥哥、沉默是金的珠儿妹妹当中任何一人在,气氛便始终好不起来。 这一日,又是半路歇息,又是异样的沉默。 沈素盈转动的眼珠儿瞟了一眼坐得远远的沈奕风。又瞟了一眼同样不近东方茹凉,暗自咬了咬牙。轻轻嘟囔了一句:“这俩人到底是干嘛的?真是生生急死我了,气死我了!” 说着,她便要起身向沈奕风走去。 沈素雅眼疾手快,赶忙一把拉住她,轻道:“你干什么去?” 沈素盈愤愤道:“我倒要问问那个傻大哥,整天晃神成这样,到底在想些什么?” 沈素雅摇头道:“塞上牛羊空许约,你便是没看过,总该听说过吧?” 沈素盈张张嘴,但总归没有说什么。 她们身边的沈奕寻却奇道:“什么塞上牛羊空许约?” 沈素雅轻叹一声,道:“大哥前世,乃是北宋时的丐帮帮主,二弟你可知道?” 沈奕寻轻道:“此事我还是知道的。” 沈素盈接道:“当时,丐帮之中,有人觊觎他的位置,有人对他本人恨之入骨,还有一些脑子里全是水的家伙,在得知了他乃是契丹人的时候,竟然罢免了他。然后,他又陷入了一大堆形形色色的阴谋之中,几次险些丢了性命。” 沈素雅续道:“但在这期间,他倒是遇到了几个不错的朋友。那两个结拜兄弟也还罢了,却另有一个美丽娇俏的女孩,便是唤作阿朱的……” 沈奕寻轻道:“阿朱?当日,我和大哥夜入宫廷,露了形迹,遭到大内供奉们的围捕,误入明珠公主寝宫的时候,大哥见到明珠公主时便惊呼了一声。当时,我听得真切,便是‘阿朱’这个名字。” “啊?”沈素雅与沈素盈面面相觑。 沈素雅皱眉道:“难道……明珠公主……竟然与那阿朱的样貌非常相像么?” 沈奕寻轻叹道:“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否则,你看看现在,我不知公主为何如此,可大哥的确非常不正常。” 沈素雅轻叹道:“那也难怪……塞上牛羊空许约,这便是放在我们那个时代,也是最为催人泪下的故事之一了。” 说着,她便将萧峰阿朱的过往,向沈奕寻娓娓道来。 沈奕寻叹道:“塞上牛羊空许约……当真难怪大哥如此了……” 二女也不由叹息。 沈素盈却轻道:“难道……就让大哥这样下去么?” 沈奕寻轻道:“又能如何?” 沈素雅轻道:“盈妹妹你是想说,让明珠公主做替代品?那对她公平么?” 沈素盈轻道:“我可没这么说。或许,让大哥能看得到明珠公主的好,也许……” 沈奕寻轻道:“那……又该如何去做呢?” 沈素盈挠头道:“是啊……怎么做呢……” 但三人低声讨论了许久,也没有结果。 傍晚,一行人来到了丰州府顺泰县城,下榻县城最大的一间客栈之中。 这间客栈并不如何奢华,也称不上典雅,只是地方够大,房间之多令人咋舌。只因这里乃是连接东西的交通要道,大宏朝的商业重镇大多在京城周遭,而许多特色土产大多却出自丰州以西,而顺泰县则在东西的必经之路上,所以这里的客栈比别处都大得许多。又因为这里少木多石,所以这里的房屋,不独客栈,全都是石质结构,甚是坚实。只是客栈多是二层三层的楼屋,而其他房子多是二层以下而已。他们下榻的这栋客栈,便是数座三层小楼连接而成。 当晚,沈奕风在自己房间内独自饮酒,心中却一时想起当年的阿朱,又一时想起那张酷似阿朱的脸庞,不由多喝了几杯。 忽然,他觉得有些气闷,便丢下酒杯,踱出房间,打算到院子里透透气。 可是,刚刚走到楼道上,便见东方茹凉魂不守舍的迎面而来。 沈奕风一怔,赶忙行礼道:“见过公主。” 东方茹凉也是一怔,停下脚步,见是沈奕风,眼珠儿颤了几颤,刚要说什么,忽然觉得整个楼宇猛地摇晃起来! 第三十章 公主的心意(求订阅,求推荐) “啊!”东方茹凉猛地惊叫一声,试图稳住自己的身形! 沈奕风也是一惊,又见“阿朱”如此惊慌的模样,便不假思索的将东方茹凉揽在怀里抱紧,便要向外冲去! 然而,天地之力,如何是人力能及? 若是此时,有人能在半空中俯瞰顺泰县城,乃至以顺泰县城为中心的方圆数百里之间,几乎整个天地的剧烈震动,必然能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夜色之中,滚滚阴霾仿佛瞬间布满天际,天边隐隐还有几分异色,而整个大地轰隆隆的震动着,撕裂着! 整个大地,仿佛水面的波纹一般,不停的上下起伏! 地上,一道道的裂缝,仿佛水中的水蛇一般到处游走! 一栋栋的房屋,犹如纸糊的一般,被那似是毁天灭地一般的力量轻而易举的撕成碎片! 各种平日里数人之力都难以撼动的巨石、重物上下翻飞! 人们哭喊着,哀嚎着,向着自以为安全的方向狂奔着! 然而,更多的人,却在哀嚎、惨叫还未来得及从嗓子中迸射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掩埋进那重重的废墟之中! 顺泰县城之中,一栋栋高大的石屋、石楼,在那惊天动地的轰响中,如豆腐砌成的一般,碎裂,倒塌! 而明珠公主、沈奕风、沈素雅等人下榻的那栋客栈,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抱着东方茹凉的沈奕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又仿佛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后背,他顿时喉中一甜,一口鲜血便尽数喷在东方茹凉的脸上,身上! 瞬间。倒塌的楼宇,便将他们深深的埋在下面…… 京城,梁国公府,怡心园。 沈素心此时,还未完全入睡。但,她也已经换了睡袍,躺在怡心园主卧的床上,算是半睡半醒之间。 月茗坐在一边,认真的做着手中的女红,不时的看一眼床上的沈素心。 忽然。沈素心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渐渐的,越皱越紧。脸色也渐渐纠结起来! 月茗见状,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伸手轻轻的拍着沈素心,轻声唤着:“小姐!小姐!” 然而她的安抚却没有半点成效,沈素心的眉头越皱越紧。额上甚至泌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月茗大急,也不再拍了,拽住沈素心的手臂,用力摇晃起来,连声唤着:“小姐!醒醒啊!小姐!小姐!” 忽然,沈素心猛的坐起身来。将月茗骇了一跳。 沈素心瞪大的双眼直直的望着前方不知什么地方,满脸都是惊恐无比的表情,口中惊叫着:“大姐姐!师傅!” 丰州府。顺泰县。 终于,一切都安静下来。 浑身灰土,头散发乱,蓬头垢面的沈素雅,此时眼眶含泪。两眼通红,满脸焦急在废墟上这里翻翻。那里找找,哽咽着喊道:“大哥!二弟!盈妹妹!药姑祖!琴姬姨娘!你们都在哪儿啊!” 忽然,旁边不远处传来一声弱弱的呼唤:“大姐姐……” 内功深厚的沈素雅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丝微弱的声响,赶忙循声而去。只见面前却是一块巨大的石板,石板下面,能微微的听到轻轻的呼唤。 “大姐姐……我在这里……” 是沈素盈! 沈素雅心中一喜,赶忙将石板周围的碎石一把一把的捧起来,随手向一旁丢去! 许久,沈素雅的指端都渗出了血,那被她丢在一旁的石块上更是斑驳着她的血迹,她这才在石板下掏出一个刚够她自己伸进一个拳头的小洞! 她冲着小洞高声喊道:“盈妹妹!盈妹妹!你在里面吗!” 里面传出沈素盈清晰的声音:“大姐姐,是我,素盈!我没事!这里正好被石板架住了,我在下面还有一点点空间,还能动!而且我除了被蹭破了点儿皮,没受一点点伤!” 沈素雅颤声道:“真好……真好……”说着,她举起肮脏不已血迹斑斑的手,在脸上胡乱擦了擦,喘了两口气,道:“盈妹妹!你等着!姐姐这就救你出来!” 沈素雅却道:“大姐姐!大哥和我哥哥呢?!” 沈素雅踟蹰了一下,道:“我……我没看见他们。不过,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一定都会没事的!不说了,我先把你救出来再说!” 沈素盈沉默了半晌,道:“大姐姐,这石板好大啊!你一个人,肯定没办法救出我!不如你再去找找,看看是不是还有别人可以帮帮忙!” 沈素雅四顾一番,见周遭全都是一些无头苍蝇一般,乱跑乱叫的人们,少有的几个冷静的,也正在到处救人。 她轻叹一声,向着小洞道:“找不到人的!所有人都疯了一样,不会听我的话的!这样,我先试试,看看能不能想个其他法子,把你先救出来再说!” 沈素盈稍稍沉默了一下,道:“好的,大姐姐!我出去了,还可以帮你救人!” 沈素雅答应了一声,便围着这石板转了几圈,认真研究一番,却得出结论,除非将这块石板挪开,否则不论从哪个角度,只要下面扒开一边,剩下的碎石必然承受不住石板的重压,坍塌下去!而被压在下面的沈素盈,必然香消玉殒…… “又没有起重机和卡车,这帮人到底怎么把这个大家伙给弄过来盖在房子里的呢?”沈素雅找不到办法,不禁吐槽了一句。 其实,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当年修筑长城的时候,长城的城砖有许多就比这石板大得多、重得多。但,现下这古人智慧却成了沈素雅的障碍,实在是令人无语。 与此同时,另一处废墟下。 东方茹凉运起内力,用力的推了推身边的巨石,然而这比沈素雅面对的石板更巨大、更沉重的巨石,实在不是她那点微薄内力能够撼动得了的。更何况,她身上。却还压着一个面如白纸,人事不省的沈奕风呢! 原来,沈奕风被一块石块砸晕之后,吐了一口鲜血,便抱着东方茹凉被掩埋在了废墟最深处。因为,当时沈奕风住在一楼,而本来住在二楼的东方茹凉,却也不知为何下到了一楼,才在地震之前,与沈奕风不期而遇。 东方茹凉徒劳的推了半天巨石。颓然收回手,在沈奕风的脸上轻轻的摩挲起来。 她已经呼唤了沈奕风好久了,但沈奕风全无反应。 她闭上双眼。沉默了好久,才睁开眼。她的眼中,有一丝丝的悲伤与留恋,但更多的,却带着一丝异样的幸福。静静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沈奕风,用自己的脸庞,轻轻的蹭了蹭沈奕风的脸。 废墟上面。 沈素雅清除了大石板周遭所有可以清除的碎石,再次围着大石板转了几圈。 她思索半晌,轻轻的摇了摇头,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一双布满了泥垢血迹的纤手牢牢的把住大石板的边缘,闭目。运气,猛地向上抬去! 然而,大石板却纹丝不动。 沈素雅放开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双秀目中晦暗不明。 少顷。她咬了咬牙,再次伸手把住大石板的边缘。闭目,运气,忽然,她双目圆瞪,娇诧一声:“起!” 顿时,她的手臂上,太阳穴处,根根青筋突起! 而那石板,却当真缓缓的升了起来,渐渐的,居然升起了足有两尺来高! 但……石板升到一半,沈素雅便再没有一丝力气…… 眼看她就要支撑不住,抬起的石板眼看便要落下! 忽然,一双手,两双手,三双手,一一伸向石板,止住了石板的下落之势! 沈素雅几乎已经目不能视物,只觉得压力一松。 这时,一个声音轻喝一声:“素盈!快打破碎石出来!” 少顷,只见石板被抬起的一边,那一堆碎石忽然由内向外迸射而出,却刚好逼开了所有石板边上的人,刚刚破开一个容人进出的洞! 眨眼间,一个身影从那个洞口中掠出!只见那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不是沈素盈,又是何人? 那声音再次轻喝道:“素雅,放手!” 沈素雅的神智此时并不清晰,但她却能知道沈素盈已经脱险。听到这一声轻喝,她便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距离石板已经有了三尺。 而那三人见沈素雅放手,才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放手后跃。 只听“轰隆”一声,那石板轰然落下,将方才沈素盈的容身之地砸得塌陷下去。 此时,沈素雅定睛一看,那三人竟是药先生、琴姬以及沈奕寻三人! 沈素雅不住的喘着粗气,眼神一松,微微一笑。然而,笑容还未散去,她忽然身子一晃,喉头一甜,嘴角泌出一道血痕! 沈素盈赶忙抢上,将她扶住,颤声道:“大姐姐,你怎么样?” 沈素雅喘了几口气,睁开双眼看了看沈素盈,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轻道:“盈妹妹……你……你出来了……” 沈素盈抓住沈素雅的一只手,抚在自己脸上,含泪道:“是!大姐姐,盈儿没事了,盈儿没事了……” 沈素雅又望向药先生三人。 此时,药先生等人已经聚在沈素雅身边,药先生握住沈素雅另一只手的腕脉,沉声道:“素雅,莫要说话了。” 沈素雅却轻轻摇了摇头,张张嘴,喃喃道:“大……大哥……” 沈奕寻接道:“你放心,大哥会没事的,交给我们。” 沈素雅微微的点了点头,闭上双眼。 沈奕风此时,甚至却也微微清醒了一些。他的耳边,仿佛能听到阿朱在轻轻的诉说…… “亦风哥哥,你身上痛么?刚刚那么大一块石头,砸在你身上,真是吓坏珠儿妹妹了……” “也许……我们都出不去了……都会死在这里……” “我想我的父皇……想我的小妹妹茹慧……亦风哥哥……你会想你爹娘……想雅儿姐姐么……” “不过……珠儿妹妹可以和亦风哥哥死在一起……珠儿妹妹也是要感激上苍的……” “亦风哥哥……雅儿姐姐不认得我了……颜儿妹妹好像也没认出我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认出我……” “亦风哥哥……你知道吗……从那时你把我从地洞里抱出来的时候……珠儿妹妹的心里……早已被你深深的扎下了根……” “亦风哥哥……你知道……你知道珠儿妹妹听说梁国公府极少与皇室结亲的时候……有多么伤心么……” “可是……可是珠儿妹妹……珠儿妹妹听说……太子哥哥可能娶盈姐姐为妻的时候……有多高兴么……” “因为……太子哥哥能娶盈姐姐……那不就说明……珠儿妹妹也能嫁给亦风哥哥了么……” “可是……珠儿妹妹没想到……你们……却把皇家往外推……” “不过……珠儿妹妹现下也很幸福……虽生不能做亦风哥哥的妻子……可是死了却能和亦风哥哥同穴……” 沈奕风听着耳边模模糊糊的声音,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然而,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一丝一毫都无法动弹。 阿朱……阿朱……难道我真的死了么…… 阿朱……我们又能相会了…… 这种想法,在沈奕风心中生根,发芽,仿佛成了他力气的根源,让他越发想要睁开眼睛,看看,看看在他耳边低语的……阿朱! 终于,他的手指动了一动。 然而,那个声音忽然停了! 阿朱!别走! 沈奕风心中忽然大急,努力的,再次动了动,口中也不禁的轻轻的呻吟了一声…… “阿朱……” “亦风哥哥!是我!是阿珠!”那个声音惊喜无比的响了起来。 “阿朱……”沈奕风再次轻轻的唤了一声,缓缓的睁开眼睛。 在他慢慢清晰的视野中,近在咫尺的,便是那一张,屡屡出现在他梦境中的面孔…… ps: ----------------分割线-------------------  阿朱……还是阿珠……这是个问题…… 一个美丽的误会,会让两人走上什么样的心路……  两张酷似的面孔,会让他们擦出怎样的火花……  明天上午十点半,敬请期待《家门幸事》 第二卷第三十一章:阿朱?明珠?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票票~纷纷扬扬的飘过来吧~哈哈~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三十一章 阿朱?明珠?(求订阅,求推荐) “阿朱……阿朱……”沈奕风轻轻的呼唤着,沾满泥污的手,轻轻摩挲着面前的脸庞…… 东方茹凉甜甜的笑着,轻轻的回应着:“亦风哥哥,我在呢。” 沈奕风也展颜一笑,但仍有些迷离的眼神,却带着温柔,以及一丝丝的迷茫…… 亦风哥哥……亦风…… 忽然,他双眼一瞪,抚在东方茹凉俏脸上的手,猛地收了回来,怔怔道:“你……你……你是……公主……” 东方茹凉一怔,她的心仿佛忽然向下坠去,就像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一样,伸手不见五指,深不见底…… “亦风哥哥……你……你怎么了……”东方茹凉颤颤道。 沈奕风咬了咬牙,此时他已经完全清醒了。他能感觉得到,背上压着一块重重的巨石,令他动弹不得。而且,他稍稍运了运气,却发现自己受了不轻的内伤。现下,他只有刚刚抚着东方茹凉的左手,是可以动的。 他用着唯一能动的左手,四下探了探,却发现这只是两块巨石之间 “亦风哥哥……”东方茹凉颤颤道。 沈奕风轻道:“公主莫急,定有人会来救我们的。” 稍稍顿了顿,又道:“公主,你可有哪里受伤?” 东方茹凉却不答话。 他……他怎么又叫我公主了…… 沈奕风稍稍提高声音唤道:“公主?” 东方茹凉轻道:“没……我没事。” 忽然,他们身处的这个空间,再度剧烈的震颤起来!他们上方,细碎的沙尘、碎石,正在纷纷掉落! “啊!亦风哥哥!”东方茹凉一惊,忙用她唯一能动的右手,揽住沈奕风的脖子。惊魂未定的将自己的脸蛋藏在沈奕风的肩窝。 沈奕风也是一惊,忙伸出左掌,抵住一侧靠上的巨石,但却并未从巨石上感到压力。他心中一舒,还好,这两块巨石,还是可靠的。至少,他们暂时还是没有危险的。 确定了暂时的安全之后,沈奕风低下头去,试图看看东方茹凉的状况。但此处没有一丝光线。伸手不见五指,他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虽然看不到。但他却能感觉到东方茹凉现在的动作。她现在正缩在他的怀里,瘦削的肩头,微微的颤抖着。 方才,他几乎一开始便被砸晕了。可是,他身边的这个女孩。应该是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场大难。她心中的震撼,恐惧,绝非他能够体会的。 沈奕风暗自轻叹,柔声道:“公主莫怕,外面还当有药姑祖,琴姬姨娘。以及我二弟等人,他们定会来救我们。” 东方茹凉颤颤道:“亦风哥哥……我们……我们这次……还能活下去么……” 沈奕风轻道:“公主放心,你我定会无恙。” 东方茹凉咬了咬牙。道:“亦风哥哥,你……莫要……莫要再叫我公主了,可好?” 沈奕风一怔,道:“这是为何?” 东方茹凉轻道:“亦风哥哥,你没觉得。我这称呼有些耳熟么?” 沈奕风又是一怔,心下疑惑。却没有说话。 东方茹凉继续道:“五年前,也是在一个地洞里,就在我觉得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亦风哥哥将我从里面抱了出来……” 沈奕风忽然记了起来,惊道:“是……是你?” 东方茹凉似是一笑,又似是有些幽怨,在他的怀里稍稍动了动,轻道:“是我,就是我!亦风哥哥,你到现在才认出珠儿妹妹么?” 与此同时,地面上。 地上一排排的,躺着无数的伤者。 药先生以及当地的一些医者,正在其中忙碌的穿梭。 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举着沾满血迹的双手,找到药先生,焦急道:“先生!药不够,所差甚多,怎么办!” 此时,药先生的面纱早就不知何处去了,露出一张虽五官不同,气质却与沈素雅有几分相似,但更见清雅的脸。而那一双更是清幽的双眼,此时却带着一丝疲惫与焦急。那一身原本淡青色的衣衫,此时早已看不出原色。 药先生道:“顺泰县令何在?” 那花白老者身旁,一个中年人道:“整个县衙,此刻早已是一片瓦砾。昨晚地动之时,吴大人正在县衙中。此时,他……或许已经殒命在那片瓦砾之中……” 药先生瞳孔微微一缩,沉声道:“你是何人?消息可准?” 那中年人道:“在下顺泰县捕头,姓姚,名慎。地动之时,在下刚刚向吴大人复命,正在归家的路上。然而在下只走了半路,便地动了。” 药先生道:“姚捕头,那你可知道,现下能找得到的,等级最高顺泰官员是哪个?” 姚捕头道:“若不计先生,便只有在下了。县令吴大人被埋在县衙里,县丞路大人亦不知所踪。西边十多里处便是镇西关,镇西关驻军有位偏将。但方才在下手下的捕快来报,说到镇西关的道路已然被塌落的山石堵死,一时半刻难以与镇西关联络。至于其他道路,也相差无几。便是说,这顺泰县,已然是与世隔绝了。” 药先生还未说话,便有一名随行侍卫奔来,气喘吁吁道:“先生快来看看!那个人不行了!” 药先生忙向姚捕头道:“姚捕头,你马上带领县城捕快、士卒,组织青壮,马上救人!人命关天,救得一个,便是一个!” 说着,她也不管姚捕头如何回答,便随着那侍卫奔去。 待到了那侍卫来处,药先生忙俯身查看那伤患。少顷,药先生颓然起身,轻道:“他伤势太重,已经不行了,药儿无能为力……哎,把他抬走吧。” 旁边的人闻言,亦是叹息。一名侍卫。以及一名顺泰县衙役一起将这名伤者抬走了。 药先生环视一下,伸手拽住一名侍卫,道:“公主可找到了?” 那侍卫道:“尚未找到。” 药先生又道:“那……沈大公子呢?” 那侍卫道:“也没有。” 药先生又道:“那你们的兄弟呢?” 那侍卫黯然道:“我们总计八个兄弟随行,现在能动的还有四个,另有一个重伤濒危。剩下的两个,已经见到了尸体。而最后一个,却是生死不知。” 药先生微微一叹,喃喃轻道:“亦风……茹凉……你们到底如何了……” 与此同时,废墟下。 “啊……原来是这样……原来……原来方才……亦风哥哥呼唤的,乃是阿朱。不是阿珠啊……”东方茹凉黯然道。 沈奕风轻道:“萧峰之事,已然向你说明。在下最大的秘密,便在于此了。不过……此事还望公主莫要传扬出去。毕竟……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了。” 东方茹凉轻道:“珠儿定然不会说的。” 稍稍沉默了一瞬。东方茹凉轻道:“亦风哥哥,你……你今生已经算是……算是重新投胎了,对吗?” 沈奕风沉吟许久,才道:“当然是。那一世,萧峰是个孤苦无依之人。总算有个可以陪伴终生的人。却不想……青石桥上,竟然死在我自己掌下……” 东方茹凉听他说得悲切,忙打断道:“亦风哥哥,你说……我和那阿朱,长得非常相像,可是当真?” 沈奕风略略沉寂了一会儿。轻道:“是的。我……我初次见你的时候,便似乎觉得,阿朱又出现在我面前了。” 东方茹凉轻道:“亦风哥哥。那可不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呢。” 沈奕风微微失笑,轻道:“当真不是,是我糊涂了。” 东方茹凉轻道:“那……你说……会不会我便是……便是……便是那阿朱转世的?否则……我怎会和她长得这么像?否则……我怎会也遇到你,还是一样被你救了?否则……我怎会也有一个珠字,虽是音同字不同?否则……” 沈奕风沉默许久。忽然打断道:“莫要说了,你是明珠。” 东方茹凉顿时安静下来。过了许久,有些忐忑的伸手拉了拉沈奕风的衣襟,轻道:“亦风哥哥……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沈奕风轻道:“没有。” 东方茹凉微微沉默了一会儿,轻道:“我……亦风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 沈奕风忽然道:“当日,若我未记错,你应当还未获得封号,怎么会自称珠儿?” 东方茹凉轻笑道:“我八岁时候,就知道我的封号会是明珠了。只是当时还未正式获封。毕竟,按律大宏朝的公主应在十岁获封,才有封号的。” 沈奕风也是轻笑,刚要说什么,忽然,一阵轻微的响动传入他耳中。 他忙道:“噤声!有声音!” 东方茹凉亦赶忙闭紧嘴巴,竖起耳朵,却未听到任何声息。 她正在疑惑,忽然,她感到沈奕风摸索着,轻轻的用左臂将她的头部环住,用上臂堵住她的右耳,左手堵住了她的左耳。 她不禁有些不解,却感受到她与他的肌肤之触,不禁脸儿有些发烫。 这时,她感到沈奕风微一提气,一声嘹亮的长啸从他的口中呼啸而出。 这啸声初听并未如何出奇,但连绵不绝之间,越发的洪亮,似是要穿过她的心房,直震得她心神巨颤,似是全身骨骼都要被震松了一般,几乎有魂飞魄散之感! 废墟上,琴姬正在侧耳倾听。周遭,沈素雅、沈奕寻、沈素盈以及三名侍卫,都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响动。忽然,她面色一喜,轻道:“就在这下面!” 众人顿时大喜,赶忙七手八脚的搬起地上的石块来。 地下,上面的响动越来越大,东方茹凉也能清楚的听到了。 “有人……有人来救我们了!”东方茹凉惊喜道。 沈奕风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在他背后的那块石块上。他缓缓的摸索着,轻轻的试图支起那块石块。他觉得,此时那块石块,不再是那般的不可撼动了。 渐渐的,那石块有些松动了! “明珠!明珠!我背后的石头有些松了!”沈奕风喜道。 东方茹凉亦喜道:“太好了!亦风哥哥!” 可是,仅仅一瞬之后,东方茹凉又黯淡下来,轻轻呼唤道:“亦风哥哥……” 沈奕风一边轻轻的试图抬起背后的那块石头,一边轻问道:“怎么了?” 东方茹凉轻道:“亦风哥哥,若是……若是咱们出去了,你还会像现在一样,与我说话么?” 沈奕风不由一怔,轻道:“你怎会这么说?” 东方茹凉轻道:“亦风哥哥,我……我不是阿朱,我只是明珠罢了……我……” 沈奕风轻笑道:“珠儿妹妹,便是出去了,我们依然会这样,我依然会当你做当年被我从地洞里救出来的小妹妹一样……” 东方茹凉打断道:“只是……小妹妹么?” 沈奕风一怔,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东方茹凉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沈奕风的回答。不由得,她悲从心来,轻轻的抽泣起来。 她的哭声很轻,在上方隐隐传来的,略显嘈杂的声音中,几乎隐不可闻。但,沈奕风的内力深厚,可以清楚的听到了她的哭泣声。更何况,她还在他的怀抱里,她微微颤抖的身子,他能清晰的感觉到。 沈奕风沉默了。 阿朱…… 终于,沈奕风做了一个决定,轻道:“茹凉,待得出去,我定会向皇上求亲,娶你为妻。” 东方茹凉身子一僵,眼泪也仿佛凝注了。她颤声道:“当……当真吗?” 沈奕风轻道:“当真。” 他话音刚落,上方的一块大石被搬去了,一道明亮的光芒铺洒到了东方茹凉的脸上。刹那间,她脸上的泪珠,在光芒的映射下,闪闪发光,如点点星辰。而那微微的,幸福的笑容,却是更加的灿烂,就如天边的那轮朝阳一般…… ps: ----------------分割线------------------ 明珠终于修成正果~沈奕风情定地下 亲们~你们觉得怎么样啊~你们会喜欢这个可爱的明珠公主么~ 至于这一章~则是我一边听着汶川地震的故事~一边码的~  同时也用有关地震情节的这几章~为雅安加油~  其实~原本沈奕风情定明珠~情节本来没有地震桥段的~ 这几章都是临时修改的~这段情节是硬塞进去的~ 希望大家能够喜欢~也希望大家能一起为雅安加油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票票~纷纷扬扬的飘过来吧~哈哈~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三十二章 满目疮痍(为雅安祈福) “大哥!”一声惊喜的呼唤,从头顶传来,是沈素雅,“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 说着,她忽然发现那张沈奕风身侧的,正好被光线直射的脸,她那一脸幸福灿烂的微笑。令她不由得怔了怔,随即喜道:“公主!你也在这里啊!” 东方茹凉轻笑道:“雅儿姐姐,能再见到你,真好!” 沈素雅又是怔了怔,这一路许多日子下来,她都没怎么见这位明珠公主笑过。可是怎么在地底下埋了半日,忽然会笑了,还笑得如此灿烂? 但她不及细想,赶忙同琴姬、沈奕寻、沈素盈及众侍卫一起,迅速的将大小石块清理开来。 沈奕风稍稍动了动身子,感到背后的石块松动了不少。他稍稍运了运气,小心的用后背将石块向上顶,觉得这块石块并不如他先前所预料的那般大,那般重。只是他没法回头,看不到具体状况。但,他已经能缓缓的抽出自己的右臂了。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右臂先前只是被卡住,并未受什么妨碍行动的伤势。 他想了想,唤道:“妹妹!妹妹!” 沈素雅闻言,忙答道:“大哥!怎么了?你可是有什么不适?” 沈奕风道:“你看看我背上的那块石块,估量下有多大,周遭可有什么东西?若是能清走,先把那里的杂物清走!” 沈素雅赶忙前去察看,过了一会儿,才道:“大哥!这石块约有半个磨盘大,周遭只有一些碎石,没有大件东西。只是,你的肩头那里横着一根石梁,虽未压到你。但定会妨碍你行动。且这石梁要重得多,急切之间难以挪动!” 沈奕风道:“无碍!你们且躲开些,我将那石块震去,或即可脱险!” 沈素雅踟蹰道:“大哥……” 沈奕风道:“无妨,这等小石,尚不放在我眼内。” 沈素雅沉默片刻,仿佛又跟旁人说了什么,许久才道:“大哥,可以了。” 沈奕风运起内力,浑身猛地一震。那块半块磨盘大小的石头,便轰隆隆的滚向一边。他又稍稍动了动,感觉到卡着他的那两块巨石之间。尚有一丝空隙可以活动。而侧上方,也就是他和东方茹凉的头顶指向的方向的斜上方,已经被沈素雅等人清出一个两尺宽的洞口,刚好能容一人出入。 沈奕风低下头,看向东方茹凉。轻道:“茹凉,能动否?” 东方茹凉试了试,轻道:“能动,亦风哥哥,我没有被压到,只是缝隙极微。须小心动作。” 沈奕风道:“若是我助你少许,你缓缓行动,能否出得了那个洞口?” 东方茹凉抬头看了看。轻道:“可。” 沈奕风道:“那,你先出去。” 东方茹凉一怔,轻道:“亦风哥哥……你……” 沈奕风一笑,轻道:“便是这些顽石,又能奈我何?你出去了。我便可放手施为。哪怕没有素雅她们在外协助,我要脱身也并不难。你先出去吧。莫要忧心我。” 东方茹凉轻道:“那……那我先出去了。” 沈奕风点了点头,双手握住东方茹凉的纤腰,微微使力,将她缓缓向外送去。 东方茹凉微闭双眸,用唯一能动的右手轻轻摸索。少顷,她的左臂率先脱困,两只手一起动作,速度便更是快了几分。 沈奕风高声道:“素雅!茹凉要出去了!你接一接!” 沈素雅听得“茹凉”二字,心下一怔,但也不及多想,应道:“好的,大哥。你呢?你现下如何?” 沈奕风道:“无妨,先接得她出去!” 沈素雅应了一声,与身侧的沈奕寻、沈素盈一起扒开洞口附近的碎石,将上半身探入洞口,便看到一只纤细的手正在乱石上摸索着。她心中一喜,忙伸手拉住那只手。 “是……是雅儿姐姐么?”东方茹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沈素雅喜道:“是我!公主,你可出得来?” 东方茹凉道:“可以的,雅儿姐姐!” 沈素雅道:“慢一点,慢一点,莫着急!” 在沈素雅殷切的目光下,东方茹凉一点一点的挪到洞口,再在沈素雅的协助下,一点一点的挪了出来。 待东方茹凉完全脱困之后,沈素雅拉着她连声问道:“公主,你没事吧?身上可有不适?身子有何处受伤?” 东方茹凉轻笑道:“我没事,雅儿姐姐。”说着,她回身望向洞口道:“雅儿姐姐,亦风哥哥还在下面呢!你们赶紧救他出来啊!” 沈素雅颔首道:“这个自然。公主,我哥哥他……”忽然,她赶忙拉着东方茹凉走到一处光亮处,惊道:“公主,你脸上怎的全是血污啊?” 东方茹凉也是一惊,忙伸手在脸上摩挲了几下,微一思索,忽然仿佛记起了什么,忙道:“这不是我的血,是亦风哥哥的。地动之时亦风哥哥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正好把血吐在了我脸上!” “啊!”沈素雅惊叫一声,赶忙与也围拢过来的沈奕寻等人再次忙碌起来。 没多久,在众人的努力下,还有沈奕风自己的努力下,他终于顺利脱困。 他刚一出来,还没待沈素雅等人有什么动作,东方茹凉便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哽咽道:“亦风哥哥,咱们……咱们终于都出来了!” 沈奕风轻轻的摩挲着她的秀发,轻道:“没事了,莫哭,茹凉,咱们都没事了。” 沈素雅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二人,而她身边,沈奕寻和沈素盈也都面面相觑。似乎,他们错过了什么…… 这时,刚刚赶来的药先生见状,微微一笑,有些煞风景的上前轻道:“……先随药儿来,让药儿为你们检查一下,可好?” 她的话的第一个词。咬字有些模糊,声音也很低。除了沈奕风与东方茹凉,也就她自己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了。 而沈奕风和东方茹凉闻言,却都是脸色猛地通红,在药先生带着一丝戏谑的目光下,赶忙分开,随着药先生向外走去。 这个地方,是一处凹陷,四周尚有许多尚未倒塌的残垣断壁,看不到外面的状况。但一出这个并不大的空间。外面的一切,便都尽收眼底。 东方茹凉瞪大了眼睛,掩口惊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沈奕风并没有回答她。因为,他也在万分震惊的四下环顾。 顺泰县并非什么大县,既没有什么名山大川——其实顺泰县境内山很多,顺泰全县除了县城和一条官道几乎都是山地,然而这些山却连一座称得上赏心悦目的都没有。称得上穷山恶水——也没出过什么大不了的名人。 且顺泰县虽地处东西要冲,是连接大宏朝最为富庶的两个地区的交通要道,商业发达,居民大多比别处富有许多,但为山势所限,这县城实在没地方可扩建。县民居所都很是紧张,于是只好多建楼宇供人居住。 所以,整个大宏朝。除了京城,就属这个顺泰县三层甚至以上的楼宇最多。若是论及楼宇所占比重,这顺泰县实在是天下无出其右。平日看来,满目都是楼宇,一层的平房都稀罕得很。在大宏朝,也算一番奇景了。 但。现下看来,目所能及之处,再无一处楼宇是直立的,再无一处房屋是完整的。到处是残垣断壁,到处是碎石瓦砾。 地面上,一道狰狞的裂缝,一直贯通了整个顺泰县城,从南城城墙根,一直到北城城墙,只余原先一半高的北城墙一分为二,那道裂缝从城墙的开口中一直蔓延到城墙外。 不远处,按方位判定,当该是顺泰县城内唯一一栋三层以上的楼房——酒楼仙客来。但此刻,它就若是一具已然死去的巨兽,无声无息的伏在地上。 周遭一座座,一堆堆的,全然看不出先前是什么样子。那一个个砖石瓦砾堆成的一座座小丘,间或还能看到一些残肢断臂,毫无半点生气,就仿佛是一座座坟墓一般…… 各种哭号声,呼喊声,混作了一种难言的嗡嗡声,充斥满耳。 四下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有许多人,在无尽的废墟中,艰难的,一点点的挖掘着,有些一边还在哭喊着,口中叫着不同的名字或称呼,疯子一般,不顾已经满是鲜血的手,不顾身边、头上纷纷跌落的砖石瓦砾…… 而更多的人,则是呆滞的,茫然的,恐惧的,歇斯底里的,不一而足。 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就被埋在这无尽的废墟之下…… 就在东方茹凉脚边不远,一只沾满了泥垢的手,从瓦砾中伸了出来,向着天空伸着,一动不动,就仿佛是一座墓碑…… “怎么……怎么会这样……”大宏朝明珠公主,也许是这个时候在场的唯一一名皇家贵胄,茫然的望着四周,双目中的泪水模糊着她的视线…… 忽然,她身边的沈奕风动了,只见他灵巧的攀上一堆废墟,双手紧紧的抱住一块巨石,提起内力,略一停顿,忽然大喝一声:“起!” 刹那间,那块足有数百斤重的巨石,颤颤的被举了起来,而紧随其后的琴姬、沈素雅、沈奕寻、沈素盈四人联手,从巨石下抬出两个人来! 沈奕风四下微一环顾,随即将怀中的巨石向看好的无人之处抛了过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惊得周围的惊弓之鸟四散奔逃。 刚刚反应过来,赶忙跟上的东方茹凉,见抛下巨石的沈奕风身子微微一晃,忙上前扶住,颤声道:“亦风哥哥……你……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沈奕风喘息着,他本来身上就有内伤,刚刚过度用力,一时间有些伤上加伤了。他努力的顺了顺气,才喃喃道:“我……我没事。茹凉……我们……我们要救人!” 药先生正在检查刚刚被救出的两个人,闻言便转过头来,对沈奕风道:“亦风,救人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此等天灾之下,有多少人要救。只你一人之力,便是累死了,又能救得了几个?” 腾出手来的沈素雅上前,扶着沈奕风缓缓坐下,轻道:“大哥莫急,人是一定要救的。你现下先运功缓一缓你的伤,待会儿,咱们一起救人!” ps: ----------------分割线------------------- 抱歉,更新又晚了点,因为我刚刚码完…… 最近几章都码得好艰难……  不仅仅是因为这段情节偏离了大纲……  写了很多原本并未设计过的情节…… 而且……很多东西我都不敢动笔……  为了这一段……我看了许多的汶川、玉树、雅安的视频…… 看得我心头颤颤的……好像更难动笔了……  我不得不每写百十字就去干点别的……< 比如在qq游戏上打两局斗地主或斯诺克…… 否则我真的写不下去…… 平时可以码两章甚至更多的时间……  现在只能码一章……甚至一章都码不完……  我觉得看着汶川资料写地震场面……  真的是一种煎熬……很大的煎熬…… 但我想写……我想把这些东西写进我的文中……  我希望能以自己的方式……为雅安加油! 希望大家能一起为雅安加油!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三十三章 抗震救灾(为雅安祈福) 顺泰县,一处废墟上。 沈素盈紧紧的抿着唇,紧闭着双眼,趴在瓦砾上,耳朵紧紧的贴在石头上,仔细的倾听。 而她的四周,则围着包括一名大内侍卫,她的丫鬟月灵,三名捕快,四名衙役,以及若干青壮和一些没有受伤的身体比较强壮的妇女组成的人群。现下,这些人一动都不敢动,丝毫声音都不敢发出,或大或小的眼睛,都在紧紧的盯着沈素盈。 忽然,沈素盈睁开双眸,眸子中抹过一丝喜色,道:“下面有声音!就是这里!” 她的声音早已不如平日清脆,而是沙哑干涩。若是只听声音,哪怕最熟悉她的母亲吕氏,怕都听不出,这个声音竟然是出自她宝贝女儿的。 仿佛是被按了暂停键的视频,忽然又按下了播放键(请原谅我在古风文中使用这样的比喻。by白羽),几名青年男性纷纷冲了上去,搬起一块块石块,由身体较弱的男子或女人们一个接一个的传递,然后被扔到指定的地方。 就像这样,在顺泰县不同的角落中,分别由琴姬、沈奕风、沈奕寻、沈素雅、沈素盈等身具高深内功的五人及内功还凑合的东方茹凉各自带领一队青壮,各处分头救人,而药先生则带着婉儿、沈奕寻的丫鬟小红、沈素盈的丫鬟月灵等人负责救治伤者。 而他们一行还有沈素雅的丫鬟月琴、沈素盈的丫鬟月星、东方茹凉随行的另一名宫女晴儿,她们其中只有月琴躺在那些伤者中,而晴儿的尸身已经被挖了出来,摆放在所有被挖出来的死难者其中。至于月星,她至今生死不明。 那八名侍卫,两名当场死亡,一名重伤不治。还有一名至今与月星一样生死不知。 忽然,大地再次震颤起来! “是余震!”另一处废墟上,带队的沈亦寻喊道,“快退下来!快退下来!都不要乱跑!” 众人慌忙从废墟上奔了下来,感受着大地的再次震撼。 已是一天一夜了,这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余震”这个词儿,沈奕寻还是跟他妹妹学的,但现在已经说得很溜了。而他带领的这支队伍中,不少人都是曾经的惊弓之鸟。但是,现下也都麻木了。 待大地稍一平稳。沈奕寻便带着那群青壮,再次冲了上去! 距离他们并不远的地方,东方茹凉则刚刚近乎亲手的挖出了一名幸存者! “快!这里!门板抬过来!”早已全无半丝公主样子的东方茹凉。一手握着那名奄奄一息的小女孩的小手,一手朝着废墟外挥着,大声喊道。 两名妇女抬着一块门板奔来,门板上铺着一层棉被。这个,是药先生指点下。制成的简易担架。她们小心的抬起小女孩,放在门板上的棉被上,然后再次抬起门板,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药先生指定的伤者聚集处奔去。 “又一个……”东方茹凉喃喃道,这已经是她带队挖出的第五名生者了。 但她来不及感慨什么。她周围的人,不等吩咐便快速分散开来。而她也再次像沈素盈方才一样,趴在废墟上,闭目倾听。 她的功力。虽然比不上沈奕风、沈奕寻、沈素雅、沈素盈等人,更不能与琴姬、药先生相提并论。但,比这些捕快、衙役,她的内功算得上深厚了。充当一个肉体版“生命探测仪”还是勉强够格的。 而这六具“生命探测仪”中,效率最高的。无疑还是琴姬。 和沈奕风、沈奕寻等正常出生后再根据前世记忆重新练起相比,琴姬是个特殊的存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前世的功力便带来了大半。虽然后来受损过,甚至她自己都以为完全失去过,但在药先生的调理下,以及秘境的磨砺下,她现下的功力甚至不弱于前世。 单论内功深厚,琴姬现下可谓天下第一,就连药先生较她都有些逊色。毕竟,药先生不是一心修炼武学的。她的精力,更多的放在医术上。 琴姬并没有像沈素盈和东方茹凉一样,趴在废墟上。她只需要站在原地,并让四周保持安静就足够了,就像救出沈奕风和东方茹凉时候一样。其实,当时根本用不着沈奕风出声。他那一声长啸,只是让琴姬少花了一些时间罢了。 很快,她就再次确定了一处地方,带领众青壮挖掘起来。 只见她随手抓起地上的石块,随手抛出。七八斤重的石块,竟然比一般人丢石子丢的都远。而且,那些石块都精准至极的,每次都砸在同一个点上,直到这个点堆满,然后再换另一个点。 所以,她救人的效率也是最高的,因为她自己几乎就顶的上一整队人。更何况,她的背上,还背着倚天剑。 当一块巨大的石头挡住下面的生者,她便拔出背后的倚天剑,小心的将巨石一块一块的切下来,再将切下的部分随手抛去,直至可以将生还者救出为止。 就这样,她带队救出的第二十一名生者,终于重见天日。 “轰隆隆!” 又是余震! 一栋并未完全垮塌的楼宇中,各种灰土、石屑,甚至碎石瓦砾纷纷落下,嘎吱嘎吱的声音到处都在响! 十多名青壮慌忙的从楼宇中跑出来,其中还有两人,共同抬着一名浑身灰土伤者。 众人逃出楼宇,都不禁松了口气,互相带着些许侥幸的对视着。忽然,其中一名捕快慌忙喊道:“雅小姐呢?雅小姐还没出来!” “什么?!你说的是哪个雅小姐?!”恰好从旁边经过的沈素盈闻言,忽地掠了过去,一把拽住那捕快的衣领! “那……那……”捕快讷讷的说不成话,颤颤的手指指着那栋楼宇。 “大姐!”沈素盈惊叫一声,红着眼睛便要冲进去。 那名捕快回过神来,赶忙一把拽住沈素盈,颤声道:“盈小姐。你可不能再进去了!万一……万一……” 还未等他说完,却见沈素雅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大人,从楼宇中冲了出来! 沈素盈赶忙甩开那名捕快,赶忙迎了上去,从沈素雅的背上扶下了那个一息尚存大人。而那名捕快也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接过沈素雅怀中的孩子。而其他人,也七手八脚的将那名大人往刚刚抬来的门板上放。 但沈素雅却不再管那两名生者,而是转头就要向那楼宇里奔! 沈素盈眼疾手快,赶忙一把拽住她。 双眼通红的沈素雅剧烈的挣扎着。口中哑哑的喊:“放开我!放开我!里面还有活的!还有活的!!!” “不行!大姐!”沈素盈用尽全身力气,将沈素雅向外拽,“太危险了。你不能进去!” 就在这时,那栋楼宇轰然倒下,激起一阵滔天的扬尘…… 沈素雅一怔,停了下来,怔怔的望着那团扬尘。呆呆的…… 沈素盈了愣住了,轻轻的放开了拉着沈素雅的手。 沈素雅呆滞的双眸中,缓缓流出两行泪水,猛地跪在地上。 “啊!!!!!”沈素雅蜷着身子,发泄一般的,发出一声仿佛撕裂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的高声尖叫…… “大姐姐……”沈素盈抱住了跪在地上的沈素雅。轻声的唤着。忽然,沈素雅捂住了正要再说什么的沈素盈的嘴,轻道:“安静!有声音!” 所有人顿时都安静下来。盯着沈素雅。沈素雅闭上双眼,侧耳倾听。沈素盈放开了沈素雅,也闭上双眼,侧耳倾听。 少顷,沈素雅缓缓的站起身。闭着眼睛,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而沈素盈。也在沈素雅开始迈步的时候,站起身来。然而,她走向的是另一个方向! 几乎与此同时,两人一起睁开双眼,异口同声道:“这里!” 话音一落,两人有些诧异的对视一眼,又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各自带着人挖了起来! 渐渐的,两边的挖掘,都见了成效! 沈素盈挖开的,是一栋塌了一半的房舍。带着人一点一点的清除了各色的碎屑,沈素盈终于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只见在瓦砾的掩埋中,露出了一个蜷缩的身影。看身形,似乎是个女人。她弓起的后背渐渐显露出来,但头却深深的埋在废墟中,双臂曲在身下,双腿似乎是跪着的。 沈素盈将她的脖颈处清理出来,将手伸到她的颈脉,轻轻一摸,便微微叹息了一声。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看了看四周有些垂头丧气的青壮们,轻叹道:“别耽搁了,且去帮我大姐姐,她那边或许听得准。” 众人皆点头应是,随即便一起走向了沈素雅那边。 沈素雅那边,已经挖出了一大半。那是一位与她们年纪差不多的少女,精神还不错。此时,沈素雅一边轻声与她交谈着,一边清理着她四周的瓦砾。 她的下半身,被卡在一个石缝里。还好因为几块形状不一的石块相互牵制,形成一个刚好卡住她的细腰的缝隙,令最重的一块石块无法直接压下,这才让她保住了一条命。 沈素盈见状,上前道:“大姐姐,我来帮你。” 沈素雅轻笑道:“正好,这块石头,我一个人可搬不动。而这个地方,只能容得下三人。两人搬起石块,一人将她拉出来。哪怕再多一人,也是不成的。” 沈素盈道:“你我搬起石块,然后……”说着,她转身向自己身后,两队合作一处的青壮望去。 还未等她继续说,那些青壮们便纷纷喊了起来。 “我来!” “我来!我力气大!” “我来我来!我比他力气大!” 沈素雅轻道:“这可不是比谁力气大,是救人。况且,拉她的动作可不能太大太快。或许她身上还有暗伤,你们这一拉,或许就会加重伤势。” 而沈素盈却望了望不远处,刚刚赶来的几名抬着门板的妇女,忽然一笑,指了指那名少女,轻道:“如此娇俏的女儿,怎能让你们随便拉?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不知道么?” 众青壮闻言,不由面面相觑。这样的少女,方才也没少救,也没见这两位大小姐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 这时,沈素雅已经招呼着一名妇女前来,待她准备好,两人运起内力,同时喝了一声:“起!”顿时,巨石缓缓升起。 那妇女赶忙将那少女拉了出来,她身后几名妇女赶忙帮忙,七手八脚的将那少女放在门板上。 在那少女被救出的时候,沈素雅和沈素盈撒开手,石块“轰隆”一声砸在瓦砾中。 两人一时间都有几分力竭的晕眩,便一起扶着巨石,微微喘息。 沈素雅看了沈素盈一眼,轻道:“盈妹妹,你那边如何?救出来了么?” 沈素盈轻道:“哎,待我挖开的时候,那妇人身子已经硬了。” 沈素雅一怔,轻道:“妇人?” 沈素盈轻叹道:“是啊,是个约莫只有二十出头的妇人。” 沈素雅忙问道:“她是什么样的姿势?” 沈素盈一怔,便大致描述了一番。 沈素雅略一沉吟,忽然猛地向方才沈素盈带人挖开的废墟冲了过去! “大姐姐!怎么了?”沈素盈一头雾水的跟了上去。 沈素雅却不答话,小心的将那妇人身侧的碎石挖去,小心翼翼的从她身下,抱出了一个襁褓。襁褓之中,一名最多三四个月大的婴儿正在安然的沉睡着。 “啊……”沈素盈震惊的望了望沈素雅,又望了望那位已然僵硬的妇人,眼中却忽然流下了两行泪水…… ps: ----------------分割线------------------ 不好意思,还是晚了,晚了几分钟 这些章节,写的我很煎熬 我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看 我就是一边看着汶川纪录片一边写的  比如最后那个婴儿的桥段 在汶川地震中就有好多个 比如沈素雅冲出楼宇的那个片段其实也是来自汶川抗震救灾的报道 也许后面还会有以汶川为原型的桥段 希望有汶川地震的幸存者看到不要骂我  因为我真的不希望大家会忘记他们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三十四章 沈素雅的过往(为雅安祈福) 顺泰县,震后第四天,傍晚。 阴沉的天空,再次渐渐的暗了下来。 在药先生等人的带领下,许多顺泰县的医者,和一些自愿加入的妇人、老人在一片被清理出的空地上,不停的忙碌着,救治着看上去无穷无尽的伤者。 而在另一片更大的空地上,则摆放着更加无穷无尽的尸体。 这些尸体有多少呢?一个生还的顺泰县衙的文书,正带着几个老人忙碌的统计着。现下,他们已经点清的尸体已经有二十七万多。而其余尚未来得及清点的,至少也有五六万。 须知顺泰县原有住户不过五余万户,假设每户有十人,再加上过往商户以及乞丐等未计入县城住户的人,也不会到七十万之数。 然而仅仅顺泰县城,就已经发现了三十余万死者,已经是将近一半了。而生还者总计,也不过十万不到,其中还包括大半伤者。其余的,现在仍是生死不知。 而且,更多的尸体还会陆续被发现。因为但凡被埋在地下的,能活着被救出来的,十难有一。毕竟,能够充当“人体生命探测仪”的人也不过就那么几个,其中还有个必须主持救治伤者的药先生。其余的人,就只能凭着印象以及几只未经训练的狗的指引去救人,效率可想而知。 此时,顺泰县令、县丞、顺泰县驻军都统的尸身都已经被发现,顺泰县衙中现存的最高官职也不过是个捕头,就连师爷们也只找到了一个活着的,还重伤濒危。可以说,顺泰县的官方系统,几乎已经完全瘫痪。若不是有药先生等人的存在,死亡的人数必定会多得多。 沈素雅带着几名青壮。将一名刚刚救出的生者送到药先生这里救治之后,便独自一人走到一处无人的篝火边,取下身上的水袋,一口气饮下大半,喘息着坐下。 忙碌的时候尚不觉得,这一停下,她只觉得浑身都软塌塌的,半分力气都提不起。而且,身上还有许多地方,都在隐隐作痛。至于内力。早就濒临枯竭了。 这刚刚一坐下,她便觉得隐隐一阵困意。 四天了,她除了倾听地下的声音的时候。从未闭过眼,也没怎么吃过东西,水倒是喝了不少。 后世的国际救援界黄金七十二小时法则她还是知道的,而现下已超出这个时间近二十个小时,也就是十来个时辰了。虽仍有不少生者被挖出来,但更多的,已只是尸体罢了。 但是,她仍是不甘心,仍是仔细的倾听。但凡有一丝响动,便带人迅速挖开废墟。其中自然有不少的确是生者。但,更多的却是一些动物、牲畜,甚至什么都没有。 这时。有个人拿着一些食物,坐到了她的身边,还从中递给她了一些。 她抬头看,发现是她带的队伍中的一个青壮。 他看上去年纪比她还要小,一张嫩脸甚是稚嫩。当然。现在早已沾满了尘土,什么模样都看不出了。但。他的身材却比她高大的多。或许,他的实际年龄应当比她大一些。 他家境应当不错,细皮嫩肉的,服饰之华贵丝毫不逊于她。但救人的时候,他却甚是卖力,而且似乎还有不错的武艺,实在是她的一大助力。 她对着他手里的食物,摇了摇头,轻道:“你吃吧,我吃不下。” “雅小姐,你现下已十五个时辰粒米未进了,再不吃些东西,身子会受不住的。”他的声音虽然也甚是嘶哑,但仍能听出些许温文。 她轻轻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接过了食物,缓缓的吃了起来。 他捧着剩下的食物,轻轻的咬了一口,动作很是有几分优雅的味道。她看看他,轻道:“你好像家境不错,家教也不错。” 他微微一笑,道:“雅小姐也不差。” 沈素雅吃东西的时候,虽条件简陋,但下意识之间,动作的优雅之处,却绝对在他之上。 “你叫什么名字?一起忙碌了三天,我都未曾问及,实在是太过疏忽了。”沈素雅看着他,轻道。 他愣怔了一下,轻道:“在下……姓慕。” 沈素雅略一沉吟,轻道:“原来是慕公子。不知素雅是否有幸,知道慕公子的名字呢?” 少顷,他才道:“姓慕,名若,字青云。” 沈素雅微微一惊,轻道:“你已经有表字了?” 慕若微微一笑,道:“在下现今已经十九岁了,去年便已及冠。有表字,有什么奇怪?” 沈素雅看了看他,摇头轻笑道:“实在不像。” 慕若摇头失笑道:“我这张脸,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言语,仿佛是对自己稚嫩的长相很是有些无语。 不知怎的,沈素雅的脑海里,猛地蹦出了“正太脸”这个词儿,不由得毫无形象的笑了起来。 慕若更是有些发窘,讪讪道:“很……很好笑么……” 沈素雅止住笑,歉然道:“抱歉,我……我只是想起了一件很是好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慕若轻笑道:“什么事,这么好笑?可否说与慕某,让慕某也开心一下?” 沈素雅刚要说什么,忽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嘿!小子!想泡我大姐?得先过我这关喔!” 沈素雅不用回头,从方才的脚步声便能听出,说话的是她的二妹妹沈素盈。 沈素雅也不回头,摇头失笑道:“盈妹妹,乱说什么呢!” 沈素盈坐在沈素雅的另一侧,斜眼瞄着慕若,似笑非笑道:“小子,你敢说,你没这意思么?” 慕若还在思索“泡”是什么意思,忽听沈素盈问话,不由轻声答道:“慕某……实在不懂姑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素盈仍是似笑非笑道:“不懂?不懂就一边儿自个儿琢磨去,别在这儿打扰我们姐妹说体己话。” 慕若闻言,不由有些尴尬,起身朝沈素雅一躬身,道:“还望雅小姐能多吃些东西,有力气了才好救人。慕某告辞,雅小姐保重。” 沈素雅起身还礼道:“素雅知道,慕公子也保重。” 待那慕若走远了之后,沈素雅才坐下,伸手轻轻点了一下沈素盈的眉心。轻斥道:“胡言乱语的,还有没有点仪态?” 沈素盈嗔道:“盈儿可是在保护大姐姐呢,大姐姐毫不领情不说还要斥责盈儿。盈儿委屈得很呢!” 沈素盈失笑道:“我才说你一句,你便顶我三句。好好,我不说了。说吧,来找我干什么?” 沈素盈微一踟蹰,轻道:“大姐姐。前天的事情,我一直没寻到时间问你。大姐姐怎么会知道,那个妇人的身下,会……会有个婴儿呢?” 沈素雅沉默半晌,轻道:“你想想她的姿势,头下垂。双手抱在胸前,背微弓,再加上那个婴儿。是个什么姿势?” 沈素盈思索许久,甚至还模仿了一下那个动作,忽然惊道:“她在……她在给孩子喂奶!” 沈素雅轻道:“是啊……给孩子喂奶……她的乳汁,即使在自己死后,也在哺育着她的孩子。我想。若不是那乳汁,或许……或许那孩子已经死了多时了。” 沈素盈沉默不语。许久,才轻道:“大姐姐……可是若是我记得不错,你前世都没有结过婚,怎么会想到这个呢?我前世可是结过婚的人,虽然也没有过孩子,但却完全没有想到呢!” 沈素雅亦是沉默许久,轻道:“你……你前世出生于什么时候,又是什么时候遇到你说过的那种事情的呢?” 沈素盈想了想,道:“我生于一九八八年,死于二零二四年,死的时候三十六岁。” 沈素雅一怔,摇头失笑道:“你死的时候,我才十六岁,我可比你整整小了二十岁,或许我该叫你一声阿姨呢。” 沈素盈亦是一怔,随即失笑,伸手轻轻打了沈素雅一下,带着几分娇嗔道:“大姐姐又在欺负人,前世的年龄又怎能作数?” 姐妹二人笑闹了一会儿,沈素盈又道:“大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沈素雅略一沉吟,轻道:“你可知,我前世是什么地方的人?” 沈素盈想了想,轻道:“不知道,大姐姐从未显露过你前世的口音或方言,我猜不出。” 沈素雅奇异的一笑,轻道:“我来讲一哈我们家乡话,你来猜一哈嘛!” 沈素盈亦是奇异的一笑,轻道:“那你多讲一哈来听嘛!愣是这一两句,倒是让我咋个猜哦!” 沈素雅不由一怔,轻笑道:“盈妹妹也是川妹子呢。” 沈素盈亦轻笑道:“生在四川,长在广东。” 沈素雅轻叹道:“我也是生在四川,不过长在北京。我自打还不记事起,就在北京了。这几句不地道的四川话,还是特地学的。” 说着,她又看向沈素盈,轻问道:“盈妹妹是四川哪里人,又是多大的时候离开四川的呢?” 沈素盈轻道:“我其实是重庆人,就在重庆变成直辖市的那年离开四川的。没记错,应该是九七年吧,那年我九岁。” 沈素雅轻叹道:“我是绵竹市北川县人,零八年生人……” 沈素盈惊道:“你……” 沈素雅颔首轻道:“是,我就是在那场地震中幸存下来的。但,没人知道我到底姓什么,叫什么名字。收养我的人姓付,于是我也姓付了。” 沈素盈轻道:“大姐姐……” 沈素雅继续道:“后来很久以后,我的付姓父亲告诉我,我的妈妈,是怎样留住了我的性命,又怎样留给了我那一段留言……” “当时,我那个姓付的父亲,是在北川的一队救援者之中。当时他们扒开一座废墟,发现一个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匍匐着的年轻女性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他们发现她已经死了之后,就离开到下一个地方去救人了。但是,走了一半的时候,那个队长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带人赶了回来,从她的身下,掏出了一个女婴。” 沈素盈眼睛睁得大大的,道:“大姐姐,那个女婴……” 沈素雅轻道:“对,那就是我。” 她稍稍顿了顿,又道:“后来,他们在检查我的状况的时候,从我的衣服里发现了一个手机,上面有一条未发出的短信……” 说着,她的声音不由颤抖起来:“那条短信的内容是: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着,一定……一定要记住……妈妈……妈妈爱你……” 几乎瞬间,她便泣不成声…… 沈素盈张张嘴,但终究没能说出什么,只是默默的抱着哭泣的大姐姐,无声的安慰。 这个故事,她听过无数次,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个时空,遇到这个故事的主角,还是她的大姐姐……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来了!有人来就我们了!” 有人高声喊着。 沈素雅顿时止住哭泣,与沈素盈一起向那边望去…… ps: ----------------分割线------------------ 不好意思,今天的第一章,迟到了好久 片尾的这个情节的出处,想必大家耳熟能详  不过我查了好久也没查到那个婴儿到底是男是女  我这样处理,就算那个婴儿是个男婴,大家也不要计较了 毕竟,这只是小说,我只是想给这个婴儿一个未来罢了  前面第一卷有提到沈素雅在现代的生活  因为当时并未设计这个情节,所以也许有些冲突  不过大家就当做  2039年还有《名侦探柯南》  还有《神探狄仁杰》好了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三十五章 意外的外援(为雅安祈福) 远远的,只见在幽深的夜色中,有许多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从已经倒塌的顺泰城墙处,纷纷奔了进来。 从他们带着疲惫的步伐来看,这些人全都是步行来到这里的。只是,他们是什么人呢? 不过无论什么人,对沈素雅等人及顺泰县幸存的人们来说,这无疑是无上的福音! 沈素雅与沈素盈均是大喜过望,连忙相携迎了上去。 待走近了一些,两人忽然都怔住了,两双眸子中都划过一抹震惊之色,然后就是激动! “父亲!”两人异口同声的高声唤道,然后飞速的各自扑进一个人的怀抱! 这两个人,俱是短衣短褂,最方便活动的装束。但即使是这种下等人的打扮,仍掩盖不掉他们身上那种卓尔不群的气度。 一个儒雅,一个伟岸,正是沈文仲和沈文飞! 原来,当顺泰县地震之时,便有顺泰县附近的地方官员,赶忙将这一带发生严重地震的讯息,用飞鸽传回京城。与此同时,沈清和也收到了这个信息。 而皇帝收到信息的时候,不禁眼前一黑。按照预计,这个时候东方茹凉一行正应该到顺泰县过夜的。但恰恰就是这一夜,恰恰就是顺泰县,发生了大地震! 于是,整个朝廷,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起来。而在朝堂之上还没有结论的时候,沈文飞便带着他的麾下最精锐的一万士卒,日夜兼程赶往顺泰县! 而随行的,还有他的大哥、三弟、四弟。 其中,沈文仲是带着皇帝的抚民旨意的。他前段时间刚刚调到户部任户部侍郎,而大灾之下安抚民众,正是户部的职责。更何况,他还有圣旨。算得上是钦差大臣了。 而沈文恩,则是自请前来。说起来,他前世也主持过抗震救灾,算得上经验丰富,便自请协助沈文仲,获得了皇帝的首肯。 至于沈文思,则是因为他已是大宏朝已经成名的建筑专家了,这种事情,特别是需要从倒塌的建筑物中救人的时候,他的作用是无法取代的。所以不仅是他。就连林氏也一起来了。他也是四人之中,唯一一个带着妻子的。 另外,梁国公府沈家。除了沈清和和孙氏两位花甲老人,已经是全体出动。 沈奕华、沈奕鹤是凭借着他们设计的简易机械,而沈奕全则是因为他算是地质专家。 至于大小双胞胎、沈素颜、沈素芬、沈素心以及沈奕言、沈奕时等人,则是偷偷藏在军中的辎重马车上,擅自跟来的。 待他们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距离顺泰县不足百里,再让他们回去就很难办了。恰好主事的是沈家人,对他们实际的年龄知根知底,才勉强答应他们一起前去。 而半路上,沈奕全便已确认,这次地震。震中就是顺泰县! 因为没有现代仪器,他只能根据经验判定。据他估计,震级应该在里氏七点五级到八点二级左右。震源应该距离地面不超过三十公里,烈度肯定在十级以上,达到十一级也不奇怪,甚至可能超过十一级…… 待到了距离顺泰县不足七十里,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三十五公里左右的时候。所有的路都没有了,马车也不可能继续前进了。 于是。沈文飞便带领沈家众人,以及麾下最精锐的三千士卒,徒步翻山越岭赶往顺泰县! 所幸,从京城到顺泰县,除了临近顺泰县的三十里之外都是大平原,临到顺泰县才有难行的山路,他们这才会这么顺利,只用了两天两夜就进入顺泰县城。 沈文仲轻轻抚了抚女儿的秀发,颤颤道:“雅儿,你还好吗?” 他们四兄弟,以及随行的全部沈家人,这一路上,几颗心都是在半空悬着的。这时他们看到沈素雅、沈素盈都尚完好,悬在半空的心也能稍稍放下一些了。 沈素雅哽咽道:“父亲……雅儿很好……” 这时,蓬头垢面的沈素心也摸到了沈素雅的身边,拽着她的衣襟颤颤道:“大姐姐,我们都很是担忧你们。我师傅,还有公主他们,都还好吗?” 沈素雅低头看向沈素心,轻道:“都很好,只是……只是月琴和月星……都去了,公主身边的晴儿也不在了,八个大内侍卫,现下只剩下了四个。” 说着,她又哽咽起来。 从地震开始到现在,几乎四天四夜,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然而此时,当亲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 这时,琴姬、沈奕风、沈奕寻、东方茹凉都循声靠近,而大军随行的沈家人也都聚拢过来。一家人,除了远在京城的老国公夫妇,此刻都聚齐了。 沈文飞此时已经与沈素盈说了半天话了,见到琴姬,便放开沈素盈,走到琴姬身边,看着她略带几分憔悴的容颜,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鬓角,轻道:“辛苦你了。” 琴姬微微垂首,声音微颤道:“老爷……我没事……” 沈文飞轻斥道:“什么老爷!不是早说过,让你叫我夫君么?” 琴姬身子微微一颤,轻道:“夫君……” 而东方茹凉,此时正躲在沈奕风身后,有些慌乱的向沈文仲那边张望着。 沈文仲之前也没少见过这位长公主——东方茹凉上面哥哥好多个,却一个姐姐都没有,其她公主全都比她小——却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 再看她总是躲在自己长子身后,而沈奕风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略一思索,不由心下有了几分了然。 但他却少有的起了几分童心,略带几分促狭的,追着她朝着她躬身行礼道:“长公主好久不见,怎地如此惧怕文仲了?” 东方茹凉脸色通红,窘迫道:“沈……沈大人……好久……好久不见……” 沈文仲不由哈哈大笑,笑得东方茹凉更窘迫了。 他熟知东方茹凉性子,全无公主脾性。平易得紧。再加上平日里东方茹凉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见到沈文仲从来没有架子,甚至偶尔还会跟他撒撒娇,全没将他当外人,所以两人素来比较随便。 然而此时,东方茹凉却觉得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宝贝儿子,心中正忐忑的紧,怕对方会反对她和沈奕风的婚事,正是害怕见到沈文仲呢。这一见面,恰被起了几分少年狂的未来公公给戏弄了一番。 其实。沈文仲完全不会介意儿子娶个公主回来,反正大宏朝又没有大宋时候,驸马不可担任要职的规矩1。而且他也很喜欢东方茹凉娇憨逗人的性子,觉得有这么一个儿媳很是顺意。 这时沈素雅看不过去了。 她看出父亲对这个公主极是满意,估计东方茹凉成为自己大嫂,八字已有一撇了。况且,这几日里。东方茹凉虽因内功浅薄,救人效率极低,但却很是卖力,从没有过一声抱怨,也没半点娇生惯养的公主姿态,令沈素雅对她也是非常喜欢。 可是。父亲忽然一反常态,逗起他的未来儿媳,自己的未来大嫂来了。万一吓坏了她。让她不敢嫁进门了,该如何是好? 沈素雅走上前去,一把将东方茹凉拽到自己身后,对着父亲翻了个白眼,轻道:“父亲。注意仪态,您太过失态了!” 说着。她不由的也瞪了沈奕风一眼,他竟然在一边傻愣愣的没半点反应。 沈文仲先是一怔,不由失笑道:“都说女生外向,雅儿你先下还没有心上人呢,就帮着人家欺负老父了,以后嫁人了,真不知道,又该如何呀!” 一席话,嬉笑佯忧,直说得沈素雅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她这才知道,自己这个父亲,嘴皮子也利落得很。 至于沈奕风,则有些摸不着头脑,浑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这个聪明的妹妹。 这时,药先生也赶来了,看到沈素心站在她面前,微微一笑,轻道:“素心你也来了。” 沈素心轻道:“师傅,心儿若不来,师傅怕就不认我这个徒儿了吧?” 当年在蔷薇秘境时候,沈素心便已经拜药先生为师了,一边学习武艺,更重要的是学习医术。 药先生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轻笑道:“那便与药儿一起去看看伤者们吧?” 沈素心点头,忽然又道:“师傅不戴面巾,竟然比母亲还要漂亮几分呢!” 药先生失笑道:“莫乱说,你母亲的容貌,乃是天赐,不是药儿可比的。” 沈素心亦是一笑,便跟着药先生去救治伤者去了。 沈家其余众人,也仅是短暂的嘘寒问暖一下,见到家人无碍,很快便都投入到了救人行动之中。 沈文仲、沈文恩居中指挥,协调各处事宜。 沈文思和林氏到处考察尚未完全垮塌的建筑,提出各种建议,以便安全的救人。 沈文飞带着琴姬、沈奕风、沈奕寻、沈素雅、沈素盈、沈素云、沈素兰、沈素琳、沈素灵等人各带一队士卒,继续充当“人体生命探测仪”。 沈奕全与沈奕言两人合作,带着几名士卒及当地人,考察顺泰县及周边的地质状况,判断是否还会有较大余震。 沈奕鹤则在沈奕时的协助下,组装出了一部又一部木制的简易工程机械。 而沈素心、沈素颜、沈素芬三个懂医学或急救的人,则协助药先生救治伤者。 在沈家众人的率领下,三千精锐士卒的协助下,顺泰县城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而这,则很好的弥补了顺泰县衙官员几乎全部遇难的空当,甚至远比县衙可能的作为的效果更好。 比如,先前有东方茹凉这个皇家公主的存在,却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知道沈素雅和沈素盈是姐妹之后,也以为东方茹凉也是她们的姐妹,甚至还有人喊过她“沈三小姐”。 而现在,顺泰县居民大多也都知道了,这名先前带队救出许多人的少女,竟然是皇家长公主!这下,整个顺泰县城沸腾了!因为东方茹凉先前的作为,他们可是都看在眼里。几乎转眼之间,东方茹凉几乎成了整个顺泰县城的幸存者眼中的活菩萨。 而与此同时,药先生、琴姬、沈奕风、沈奕寻、沈素雅、沈素盈等人在顺泰县人眼中的地位,也丝毫不比东方茹凉低,特别是药先生这个天下第一神医。 在眼看着药先生用着匮乏之极的药品,成功的救回了许多在他们看来必死无疑的人之后,他们对于药先生的崇敬之情,简直是无以复加了。如果说这时东方茹凉几乎是活菩萨了,那先前还不知道药先生身份的时候,顺泰县城的人就已经早就被当做活菩萨了。 如今,公布了药先生的身份之后,顺泰县城再次沸腾。一贯消息灵通的顺泰人也都知道这个女神医,如今见了真容,又被她救了如此多的人命,更是根本就认为她就是菩萨了。 后来,整个顺泰县城,九成的人家供奉着药先生的生祠。七成的人家,同时供奉着药先生和东方茹凉两人的生祠。超过六成的人家,则除了这两人,还供奉着沈素雅等人中的一个、几个甚至所有人的生祠。 几年之后,但凡在顺泰县自称姓沈,京城人氏,无论是不是梁国公府的人,都会受到盛情款待。因为世人几乎都认为药先生就是梁国公府的人。至于东方茹凉……自己猜吧。 ps: ----------------分割线----------------- 今天第二章,晚些时候还有一章  1北宋的的确确有这个规矩,所以什么“铡美案”不过是后人演绎,陈世美即便确有其人,也没那么大架子和权力地位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三十六章 大震撼(为雅安加油) 一栋垮塌了大半的房舍中,沈素心的身影飞射而出。她的怀里,打横抱着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小女孩。 就在她冲出来的一瞬间,那栋房舍“轰隆”一声,终于完全倒下了。激起的灰土,将两个小小的身影淹没。 在一旁早就等得心焦的沈素颜不等灰土散去,赶忙冲了进去,闭着眼睛摸索着,摸到了沈素心的衣角,便一把将两个小人儿一起抱在怀里,快速冲了出来。 “九妹妹!你怎么样?”沈素颜一出那片扬尘,便赶忙睁开眼睛看向怀中。 沈素心仰着头,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道:“五姐姐,我没事的。” 沈素颜不放心,将她上上下下检查一遍,才放心下来,开始处理小女孩的外伤。 正在她检查的时候,沈素心一手握住那个小女孩的腕脉,轻声向她问道:“小妹妹,你身上可有哪里不适?” 这个小女孩约莫只有三四岁,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沈素心,轻轻的摇了摇头。 沈素心把着她的脉,也知道了她除了一些皮外伤,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妥,这才松了口气,与处理好了她的外伤的沈素颜一起,准备将小女孩放在担架上。 这可不是门板了,而是出自沈奕华和沈奕鹤之手的,名副其实的担架。 可是沈素心一放开那小女孩,那小女孩便拽着沈素心的衣襟,哇哇大哭起来。 无法,沈素心只得将她抱在怀里。而沈素颜则与另一名女子一起抬起另一副担架,上面还有别处挖出的一名生者。 她们本就是运送伤者的途中,沈素心听到这栋屋子中有响动,便要进去看。原本沈素颜也要进去的,但她身形太大。很多沈素心进得去的地方,她就进不去。 少顷,沈素心等便来到了伤员聚集处。这时,沈文飞的士卒们已经在这里搭起了不少帐篷。 沈素颜等人抬着伤者向最大的一座帐篷走去,那里是集中医者最多的地方。而沈素心则抱着那个小女孩,走进了另一座帐篷。 一进门,便看到药先生正在诊治一名从大帐篷转来的危重患者。沈素心将小女孩放在一边的一张空置的软榻上,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小脸儿,轻笑道:“小妹妹,姐姐去帮忙。给那个受伤的伯伯治伤。你乖乖的呆在这里,不要乱走,不要讲话。饿了。这里有食物;渴了,这里也有水;困了,你就在这榻上睡一会儿。可好?” 说着,她指了指旁边小几上的食物和水。 小女孩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沈素心冲她微微一笑。试着放开了放在她身上的手,见小女孩不哭不闹,便又是一笑。 随即,她转身走到药先生身边,轻道:“师傅,我来了。” 药先生全神贯注的为伤者刮着伤口上的腐肉。轻道:“心儿,将三七粉取来。” 沈素心利索的打开身边的药箱,从中取出一个瓶子。打开,放在鼻下闻了闻,便递给了药先生。 药先生接过,也不查验,直接便将瓶子中的三期粉均匀的撒在伤者的伤口上。 而沈素心。则伸手取过纱布,开始一点点的包扎药先生已经撒上三七粉的伤口。 两人身体几乎是紧贴着的。但两人的动作却没有半点相互干扰。药先生撒过三七粉之后不到两秒,沈素心的纱布便能将伤口覆盖。几乎眨眼间,伤者的伤口,已经全部处理完毕,并且完成包扎。 待沈素心打好最后一个结,两名早已等待着的士卒,便迅速将伤者抬走。而另两名士卒则迅速抬过另一位伤者,放在药先生和沈素心面前。 这时,沈素颜走了进来。沈素心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沈素颜也冲她微笑点头。 随后,沈素心便低下头,转心的帮助药先生处理伤口。 而沈素颜则走到另一处榻前,拿起了放在一边的,已经被出自沈奕华之手的高度烈酒浸泡过的,从沈素心那里取来的飞刀,用纱布小心的搽拭干净。 与此同时,另一名伤者被放在沈素颜的面前。 沈素颜用小刀剖开伤者的衣衫,小心一点点将贴在伤口上的衣衫拎起来。 伤者身子一颤,轻轻的呻吟了一声。 “痛么?”沈素颜轻声问道。 那伤者是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身上还有多处陈年刀疤。他其实是沈文飞军中的一名小军官,在救人的时候被倒塌的房屋埋在里面,虽大难不死,但却伤得极重。不过他极是硬气,死活不肯用药先生配置的麻沸散。 他看了沈素颜一眼,咬牙轻道:“无妨,五小姐尽管施为,我信得过你!” 他在救治过程中,多次见过沈素颜的手段,知道她在处理外伤的时候,甚至比药先生还要利落有效。他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娇媚的女娃娃怎么会这么厉害,但他知道如果在她手里也无法处理的外伤,哪怕在药先生手里也不会更好。 沈素颜点了点头,便继续手中的动作。 被粘稠的血黏在伤口上的衣服,一点点的从伤口上揭下来,而且还是面积很大的开放性伤口,这种痛感不知道你是否体会过。那,绝对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绝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那汉子紧紧的咬着牙,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 而沈素颜的头上,也开始泌出汗水。她注意到,这片衣物有一角被伤口夹在了里面。要是硬拽,绝对能痛死他。而且,很有可能撕裂伤口,造成大出血。现在可没办法输血,一旦大出血无法止血,那这条汉子再想做好汉,那只能再等十八年了。 忽然,一只小手捏着一方手帕,轻轻的拭去了沈素颜额头上的汗滴。 沈素颜微微转头一看。沈素心对她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沈素颜亦是对她一笑,再次全神贯注的处理着那个汉子的伤口。 许久,她终于将伤口上附着的异物清理干净,便开始一点一点的开始处理伤口。她手里的,还有出自沈奕全之手的镊子、止血钳等现代医疗工具,这让她更加顺手。只是,缝合伤口用的缝合针,仍然只能用折弯的绣花针,缝合线倒是让沈奕华搞出了肠线。 而沈素心则取出几根金针,小心的下着针。配合着沈素颜的动作为伤口止血。 很快,几个狰狞的伤口缝合完毕,接下来。便是那汉子最棘手的一处伤势。 他的右大腿开发性骨折,还好没有伤及大动脉,否则他就没机会见到沈素颜了。 沈素颜用飞刀一点点的割开他的裤子,然后一点点的揭开附在伤口上的衣襟。很快,那汉子的下半身完全的暴露在沈素颜的面前。 沈素颜还没有什么。那汉子的脸却红了起来,讷讷道:“五……五小姐……这……” 沈素颜头也不抬的轻笑道:“莫开口。” 沈素心则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无妨,我们是医者。” 那汉子一怔,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沈素颜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久,才开始动手给他正骨,小心的拼合崩开的大腿骨。这个过程有多痛?看那汉子的手边。被他攥的已然完全裂开变形了的木制担架杆,便可见一斑。 沈素颜浸满鲜血的双手,一点一点的扶正骨折处。沈素心一边下针止痛,一边在伤口上不停的撒着三七粉。仿佛过了天长地久一般,骨折处终于矫正完毕。沈素心快手快脚的用两块木板夹住断骨处。沈素颜取过衣物制成的绷带,一圈一圈的缠绕在木板上。 很快。沈素颜颇有些俏皮的将绷带打了个蝴蝶结,冲着那汉子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很“爷们儿”的说了一句:“真是个硬气的好汉子。” 她那娇俏的样子,让那汉子苍白的脸上,不由再次浮起了一层红晕,讷讷无言。 沈素颜朝一旁的两名士卒挥挥手,那两名士卒便将他抬走了。 瞬即,另一名伤者被抬了上来。这是一名刚刚被挖出的生者,此时已经喝下了麻沸散,人事不知。 沈素颜和沈素心对视一眼,立即开始了动作。 就这样,一天过去,又一天过去。转眼间,从梁国公府众人抵达顺泰至今,已经半月有余。 顺泰的废墟,仍有许多人在挖掘着,但从许多天前开始,便只有尸体,再无生者了。 而整个顺泰县,现今也早已有许多后至的朝廷官员到来,他们带来了更多的士卒、劳力,以及许多从外地征集的医者,此外还有很多粮食、药材。 这次顺泰地震,以顺泰县为中心,波及方圆三百多里,甚至京城也有明显震感。至今为止,已经被统计的死者,共有三十七万余人,伤者足有百万之数,更有近十万人至今下落不明。其中,在地震中遇难、下落不明的七品以上官员,就足有一百三十余人。 然而,因为药先生等人的存在,大灾之后,没有发生大的疫情,这已经是万幸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梁国公府众人返程的计划也提上日程。 皇帝已经下旨,令明珠公主、盈佳郡主及梁国公府人等,即日返回京城。顺泰县救灾官员,已另行调配。 这一日,天刚刚亮,梁国公府众人,便已经打点好了行装,准备上路了。 他们现下已经将自己清理干净,恢复了往日的气度,让前来送行的顺泰县新任县令看得瞠目结舌。原来,这半月来一身灰土的人,一个个竟然是如此的丰神俊朗,清新明媚。 这片帐篷区周围,围着一圈篱笆。篱笆很高,将篱笆内外的视线全然隔绝。因为搭建这里的人是士卒们,他们搭建军营的习惯让他们在外面围了一圈篱笆。虽然不若军营围墙坚实,但还过得去。 可是,当众人走出篱笆的时候,都怔住了。 只见篱笆外,无声无息的围拢着无数的顺泰县百姓。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而他们中间。则留有一条刚刚能容一辆马车通过的,处在人缝中的道路。 百姓们见众人出来,全都冲着众人,屈膝跪下! 而那个新任县令忽然回过神来,赶忙站开几步,离开梁国公府众人及东方茹凉等人四五尺远,然后转身,也向着他们屈膝跪下了! 他并不知道,他的这个动作,让他这个还算清廉。但能力并不出众的县令,在他的任期内,获得了这个县城九成九百姓的真心拥戴。 “恩人!好走!”一位年纪很大。须发皆白的老者,朗声道。 “恩人!好走!”近三十万仍生还的顺泰百姓,包括动弹不得只能被人抬着的重伤号,只要还能出声的,都异口同声的喊道! 沈文仲愣住了。 沈文飞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一贯淡然的药先生。也垂下头去,隐在袖中的手,轻轻的颤着。 沈文仲猛地回过神,赶忙上前想要扶起那名老者。 而众人,包括药先生和东方茹凉,也都纷纷上前。欲扶起这些顺泰百姓们。 然而,扶起一个,再去扶另一个的时候。先前扶起的,便再次跪下! 他们算是东方茹凉,算上随行的四名侍卫,即使将那些丫鬟也都算上,也不过数十人。而顺泰百姓。则足有近三十万!让他们如何去扶! 沈文仲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人海,胸口猛烈的起伏了几下。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放弃了。 他在人群中找到药先生,拉着药先生的衣袖,轻道:“药姑姑,现下你说话,比文仲管用得多。你跟乡亲们说,让他们起来吧!” 药先生刚要说什么,有一名侍卫却上前道:“先生,沈大人,百姓们这是跪送啊!这场面,我以前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过。不过我知道,咱们不走,他们死也不会起来的。” 沈文仲闻言,不由一怔,放眼向四周望去。 只见,满眼的顺泰百姓,俱都跪在地上,身子向前伏下,一声一声的重复着:“恩人!好走!” 沈文仲一咬牙,道:“走!” 说完,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四周的百姓们,低下头,向前走去。 马车就跟在他们后面,却没有一个人坐上去,全都是步行。 沈文仲低着头,走在最前。 药先生垂首跟在他身后。 然后是东方茹凉,沈文飞,沈素盈,沈文恩,沈文思…… 所有人都是垂着头,从百姓中走过。 近三十万百姓,异口同声的,一声声的唤着:“恩人!好走!” 一直走出十数里远,众人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声音。 “恩人!好走!” 许久,没人说话,也没人上车,就这么徒步走了将近二十里。 顺泰县那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县城,早已看不到了,沈文仲才停下脚步,轻道:“休息下,上车走吧。” 众人没人回应,只是都默默的停下脚步,默默的各自休息。 沈素心攥着林氏的手,再次回头望了望远处的顺泰县,转头向林氏道:“娘,待我及笄后,再来看看他们,可好?” 林氏沉默许久,才道:“到时,娘陪你来看。” 而另一边,一个背着众人的角落里,东方茹凉轻轻的伏在沈奕风肩头,轻道:“亦风哥哥,待……待我们的……我们的孩子大了,带他们来看看这里,看看这里的人,可好?” 沈奕风看着她,道:“好!” ps: ----------------分割线------------------ 地震的片段,到本章结束,从明天开始情节回到正轨  不过在地震中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起码,咱们亦风哥哥和珠儿妹妹情定与此 起码,我还在这顺泰县的废墟里,埋下了不止一个伏笔起码,我觉得我的文字好像有了一个升华  最后,这样的结尾,你们可满意? 单就这段情节,这个结尾不算烂尾吧?  顺便预告下下一段情节  沈奕风的订婚宴很快就要到来 虽然很是隆重,但却让沈素雅很是不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嘿嘿~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三十七章 大哥哥的订婚宴(求订阅) 转眼间,从顺泰县归来,已经三个月了。 经历了顺泰大地震这样的事件之后,沈家众人仿佛经过了一场生命的洗礼。原本跳脱爱闹的沈素盈,都多了几分沉静,更别提在心理上受到更大震撼的沈素雅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沈家众女,上至沈素雅、沈素盈,下至沈素心,对武学的理解都或多或少有了明显的提升。沈素雅的太极剑法,更加圆润自如,而沈素盈的进步也同样明显。甚至,连药先生、琴姬这样武学上已经堪称大家的人,也都有所提升。 而沈素心的收获却不止于此。 这日,沈素心给祖父祖母请安回来,却没有回怡心园,而是跟着父母去了退思园。一进门,沈素心便舍了父母,直接跑进了耳房,便是她幼时居住的地方。 进了耳房,便见榻上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正有些睡眼惺忪的摆弄着面前的几块积木。这也是沈素心前些年的玩具,乃是出自沈奕鹤之手。 “雯儿妹妹!”沈素心望着那个小女孩,笑着叫道。 还记得在顺泰县,被沈素心从危房中舍命救出的,那个非常黏沈素心的小女孩么?便是眼前这位了——沈素雯。 在她被洗干净之后,现出的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可爱的小姑娘。沈文思和林氏在幸存的百姓中打听了许久,也没找到她的任何亲人。结果最后,也不知是她模仿沈素心,还是受了沈素心有意无意的教唆,她冲着林氏叫了一声“娘”之后,林氏便再也放不下她了。 于是,回京请示过老梁国公和孙氏之后,梁国公府四房又多了个十小姐——沈素雯。 沈素雯抬头一看。是沈素心来了,便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张开双手甜甜的叫道:“九姐姐!” 沈素心笑得极是开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称为“九妹妹”太多了,忽然有人叫她“九姐姐”的缘故。 她欢快的跑了上去,坐在沈素雯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蛋,就像至今沈素盈和沈素颜仍不时会做的那样,轻笑道:“妹妹今日可有乖乖听话?” 沈素雯笑得眯住了双眼,甜甜道:“雯儿很听娘的话。娘很喜欢雯儿!” 这时林氏已经走到了她们身边,坐在一伪一真两只小萝莉身边,伸手摸了摸真萝莉的小脑袋。轻笑道:“是啊,雯儿很乖,很听话,比心儿当年要可心多了。” 沈素心撅嘴,轻嗔道:“娘有了妹妹。便不要心儿了。” 林氏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轻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娘撒娇呢?” 沈素心没有躲闪,似是很享受的眯了眯眼,又撅了撅嘴,仍是轻嗔道:“心儿不是才六岁么?” 林氏微微一怔。沉默半晌,才轻叹一声,便伸手将沈素心揽在怀里。 莫要小看这两句话。其实这母女二人小小打了个机锋。 自从沈素心的真正“身份”揭开之后,林氏心里或多或少都对自己这个女儿有了几分微微的芥蒂。毕竟,忽然发现本来自己才五六岁的小女儿居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任谁都不可能完全自然而然的接受的。 自那以后,林氏有意无意的便与沈素心有些疏远。远不似当初的那般亲昵。沈素心亦有所感,但也没说什么。 待到今日。林氏有意无意的一句话,被沈素心又回了这么一句,也许这母女间的心结就这样被打开了。 其实这里可以为她们翻译一下。 林氏的意思是,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何必和沈素雯这样的正儿八经的小女孩一般见识? 而沈素心的意思则是,我在你面前,不就是个六岁小女孩么? 林氏听懂了沈素心的话,所以才会如此感慨。 到底,这还是自己的女儿啊! 待用过午膳后,伪萝莉带着真萝莉在后花园中玩耍嬉闹,而月英月茗则站在一边看护着。 这时,有两个人从树荫中转了出来,正巧便看到了这两只,其中一人冲着她们道:“可是九妹妹?” 沈素心抬头一望,便是最近仿佛总是能不时看到的东方茹凉。 半年之前,东方茹凉在梁国公府小住时候,沈素心远远的看到过她几次,而东方茹凉也到过怡心园,但两人却从未有过直接接触。 后来,再次见到便是在顺泰县了。 当时,东方茹凉负责带队救人,而沈素心则是药先生的助手。安排伤者救治,运送伤者之类的,她们二人也说过不少话。但当时的那种环境下,两人都是蓬头垢面形容难辨不言,但说二人的精力也都放在伤者身上,有时甚至都没太注意对方到底是谁。 从顺泰县归来,沈素心倒是听说过,沈文仲向皇上提亲的事情,听说皇上已经答应了。待到良辰吉日,沈素心的大哥沈奕风与这位明珠公主的订婚宴便会举办。 只是沈奕风还有一年才及冠,况且按照大宏朝惯例,女儿都是等到十七岁才会出嫁,像沈素心的母亲林氏那样的绝无仅有。所以,恐怕二人要完婚,至少得等到两年之后了。 不过近日来,东方茹凉倒是经常出现在梁国公府。倒不全是因为沈奕风,而是因为东方茹凉发现,琴姬便是当日她见过的那个教授众女剑法的妇人,于是动了心思与她学习剑法。 在东方茹凉请示了皇帝之后,皇帝对此很是重视,还专门宣琴姬进宫。眼看着包括太子剑师在内的数名大内高手,都难在琴姬剑下走过三招之后,皇帝甚至还征得梁国公府同意,下旨令其他几个皇子公主也跟着琴姬学剑。 于是,梁国公府几乎成了皇家行宫,除了太子、二皇子、三皇子等几个已经及冠皇子之外,所有的公主及未及冠的皇子,便都每日出入梁国公府。与琴姬学剑。而琴姬,也被皇帝封为三品剑师。 沈素心见是东方茹凉,不由起了几分戏谑之心,连忙跑到东方茹凉身边,行礼道:“素心见过大嫂,大嫂安好。” 东方茹凉面色不由一红,便装作未听到沈素心的称呼的样子,微笑道:“说来半年之前,茹凉也曾到过九妹妹的怡心园,心中甚是喜欢。只可惜当时九妹妹不在。没能进去游玩呢。” 沈素心掩口笑道:“大嫂要去素心的园子玩,便对大哥哥说一声便可。有大哥哥带着大嫂前去,素心园子里的下人。又怎会拦着大嫂的大驾呢?” 沈素心早就习惯了倚小卖小,仗着自己的萝莉外形,便是说上几句稍嫌过分的话,即使是自己那些知根知底的兄姐,也不会与她一般见识。更何况根本就认为她只是个六岁小女孩的旁人呢? 东方茹凉听到这一连三个“大嫂”,脸儿顿时红得通透,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东方茹凉身边的那位少年不由轻笑道:“许久不见,九小姐仍是一贯的伶牙俐齿。” 沈素心抬眼一望,只觉得那少年很是眼熟。 那少年见沈素心疑惑,微一躬身道:“在下东方墨羽。甚念沈家众小姐的两次救命之恩。前次不得已,墨羽隐瞒了身份,还望九小姐莫要见怪。” 东方茹凉这才缓过来。微微惊讶道:“九弟你见过九妹妹呀?” 东方墨羽轻笑道:“大姐,九弟半年多前,与七哥同去贺州,路遇盗匪,被沈家众位小姐们两次救下性命。此等恩德。九弟早已向父皇禀报。只是九弟希望能亲自抱此大恩,且当时九弟并未向沈家小姐们表露身份。父皇才未有封赏。” 东方茹凉微微点点头,轻道:“喔,原来如此。” 说着,她看看沈素心,又看看东方墨羽,掩口轻笑道:“说来你们一个是九弟,一个是九妹妹,还甚是有缘,不如……” 说到这里,她便掩口而笑,不再向下说。但看她那暧昧眼神,便是不说了,是什么意思,也甚是明显。 东方墨羽失笑,不过他显然是被这个姐姐打趣得多了,已然习惯得很,也没说什么。 沈素心却不依,嗔道:“大嫂还没入门,便要欺负小姑子了?” 东方茹凉轻笑道:“我可有说什么么?九妹妹怎么这般着急?” 沈素心不由语塞,但她眼珠儿微微一转,轻笑道:“待到十月廿三,再与大嫂算账!”说着,她便嘻嘻笑着,跑走了。 而东方茹凉的小脸儿,不禁的又红了。 十月廿三,这便是她与沈奕风订婚的日子了。 转眼之间,已是十月廿三。 这一天一大早,梁国公府便是张灯结彩。 因为梁国公府长房长孙沈奕风,便要与皇家长公主,明珠公主东方茹凉订婚了。 全府上下,俱是盛装,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 满院子的树上,都被挂上了各色彩绢。而每一处屋檐下,也都挂着各式灯笼。 梁国公府门前,早已被大红的绸子装点的喜气洋洋。 虽是清晨,但梁国公府门前,却早已是车水马龙。 来见礼的,都是朝中大员。 四大亲王府,七大国公府除了梁国公府自身之外的六家,也都是各家家主亲至。 毕竟,沈奕风是长房长孙,一旦老国公沈清和西去,沈文仲继承爵位,那沈奕风便是新的梁国公世子,便是未来的梁国公。更何况,这次与他订婚的,还是皇家的长公主,最受皇帝重视和宠爱的明珠公主东方茹凉。 而这个时候,沈清和早已盛装迎在府门前,微笑着迎接着一个个显赫的宾客。 待到午膳时分,梁国公府前院里摆下了上百桌宴席,可谓是辉煌无比。而在后院,招待女眷的宴席也有七八十桌,每一桌都是难得的珍馐美味。 午膳过后,宾客们却也没有离开。因为,梁国公府的景致可是出了名的。而梁国公府也是从善如流,开放后院供众人游玩。 老一辈的要员们,都与沈清和一起,在后花园中心的凉亭中谈笑风生。而中生代的官员们,则与沈文仲及沈家其他兄弟一起,聚在一处小湖边的长廊处交头接耳。至于小辈的公子们,则不约而同的聚集在距离后花园最近的素雅居。 于是,整个梁国公府,最热闹的地方,便是素雅居了。 于是,有人不爽了。不是别人,正是素雅居的主人——沈素雅。 ps: ----------------分割线------------------ 新的情节即将展开~沈素雅为何不爽  这次订婚宴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沈奕风已经“被预定”~那谁会是下一个?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嘿嘿~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三十八章 喧闹的素雅居(求订阅) 沈素雅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往日宁静的院子里,那一个个油头粉面的公子们,各个一副自认风流的样子,不住的喧哗着,展示着自己的潇洒倜傥,文采风流。 而躲在一边角落中的沈素盈、沈素颜、沈素心三人,偷看着一脑袋黑线的沈素雅,却都捂着嘴偷笑。她们看惯了大姐姐平日的冷静沉稳,温婉淡雅,极少见她失态,更别提现在这一脸仿佛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了。实在是新奇得紧,有趣得紧。 一名长得还算周正,但一双眼睛却小得有些出奇的,大约十六七岁的男子朗声道:“各位!各位!今天,咱们这些京城贵门中的青年才俊们,难得聚在此处,为沈大公子与明珠公主殿下的订婚庆贺。不过此时,正礼已过,已然是咱们自己的时间了。不如,咱们各自亮亮各自的文才,大家较个高低,如何?” 说着,他那一双豆子眼,有意无意的往沈素雅身上瞄着。 顿时,众人纷纷出声附和。 这时,一个身材粗壮的男子站起身道:“男子汉大丈夫,何必玩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我看那沈大公子,也是个有几分武艺的,想必沈大小姐也不会差!不如,咱们武比如何?” 他这一番话,也是赢得一些自以为文采不行,武艺却很有几分自信的人亦是纷纷附和。 那粗壮男子面露得色,先是横了先前那豆子眼一眼,然后很是得意的瞟了一眼沈素雅。 这时,另一名白面粉唇,生得甚是俊俏,却生了一双桃花眼的男子起身道:“既然此处有素雅居这么一个雅致的名字,那咱们行事自然不能太粗鄙。比武什么的。还是算了。咱们还是来点雅致的东西,琴棋书画,会什么便来什么。各位看,如何啊?” 说着,他一双桃花眼,带着一丝贪婪之色,在沈素雅身上打了个转,更是仔细的瞄了瞄她胸前、腰肢及脖颈,令沈素雅的脸色更是黑了几分,令三个没良心的小丫头更是偷笑得厉害。 他的花音一落。附和声更大了。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素雅居里喧哗异常。 众人议论半晌,才有一人出来。赋诗一首。 这首诗平仄工整,但并无什么出奇之处。但那作诗的人,却甚是得意,亦是瞟了沈素雅一眼。 有人领头,又不甚出彩。自然众人纷纷跃跃欲试。 沈素心小声对沈素颜说:“五姐姐,你看看这些人,做得这许多诗词,可会有大姐姐看得过眼的?” 沈素颜掩口轻道:“便是我都觉得索然无味,何况大姐姐?” 沈素盈却轻道:“这场面,却没有半点趣味。不如……咱们煽风点火一番。让这些公子哥儿们更兴奋一点,可好?” 沈素颜顿时来了兴趣,轻道:“盈姐姐。该怎么做呀?” 沈素盈神秘一笑,轻道:“看我的!” 说着,她从手中取出一粒花生1米,扣在指间,一双细长的双眼微微一眯。 此时。正有一个方面大耳的家伙,正在吟着一首颠三倒四的所谓诗句。有许多人正在如这三姐妹一般偷笑。 这个家伙乃是京兆府府尹的长子,不学无术,整日东游西晃,平日里行事颇是霸道。不过这京中毕竟是天子脚下,随便扔块石头没准都能砸到个比他家世更显赫的人,所以欺男霸女之类的事情,他可是万万不敢做的。 但即便如此,中小家族的子弟也不敢招惹他,而大家族子弟懒得搭理他。 而此时,沈素盈瞄着的,却正是这样一个人。 只见沈素盈纤细的手指忽然绷紧,向外一弹,那粒花生米便化作一道流光,无声无息的,不偏不倚的直射向他张得大大的嘴里! 偏偏这一下,沈素盈还加了几分内力,力道算是蛮大的,一下子便将他撞得有些头昏眼花起来。 他本就是个混人,平日清醒的时候,却也知道在那些显赫人家面前不能放肆,但这时脑袋一昏,又觉得似乎被暗算了,心中有升腾起一股怒气。 待缓过这口气,他抬头向着花生米飞来的方向看去。不过他的方向感着实偏了一点点,没有找到沈素盈——其实,若他当真找到沈素盈,反倒没什么事儿了,他可不敢招惹盈佳郡主——他找到的是一位他不认识的年轻公子。 其实这也是沈素盈的诡计,她弹出的花生米,划过的乃是一道弧线。从他中招处逆向望去,可不就是那位公子么? 他倒还没完全失去理智,他看出这位公子一身华贵,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他心里明白,对方定然是个显赫之家的子弟。但刚刚吃了暗亏的他,可是忍不下这个火。 于是,他不顾那些对他“吟诗”吟了一半,却忽然停住,径直走向另一位公子的行为惊愕不已的众人,直向那公子一抱拳,道:“这位公子,在下请你下场走两圈,可好?” 说着,他还微微冲他做了个手势。 这个手势,乃是京中显贵家族子弟中流传的暗语,其中含有对对方不满,以及挑衅之意。一般来说,被人做了这样的手势,同时出言挑战,若是不响应,是很丢人的事情。 那公子先生一怔,然后眼中亦划过一丝怒意,起身道:“走一圈便走一圈,在下奉陪。” 众人对着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间惊愕无比。 还有人认出,那个被挑战的公子,就是镇国公府嫡子陆羽明,乃是镇国公府二房嫡长子。 镇国公府乃是大宏朝第一将门世家。从先祖平定天下时候,他们陆家和梁国公府沈家便是先祖手下一文一武的左膀右臂。建立大宏朝之初,沈、陆两家便一同被封为国公爵位,显赫至今。 两家关系也不错,常有通婚。老梁国公沈清和的四个妾室,其中便有这镇国公府的一个庶女。 而出自镇国公府的陆羽明,虽然并不经常在外走动。但想必他手底下的功夫,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两人一下场,都是心怀不忿,也没摆什么架势,直接便拳来脚往的斗了起来。不过二人还算有分寸,都是打得中规中矩,并没有太大火气。 但,这场面却不是一个人想看到的,那个人便是沈家二小姐,盈佳郡主沈素盈。 沈素盈眼珠儿微微一转。计上心来,便又取过几颗花生米,扣了一颗在指间。微微一眯眼,瞅准机会,素手一动,便又向场中射去! 这里花生米的目标,去向甚是刁钻。紧紧是微微擦着那京兆府尹公子肋部穴道而过,撞在一处无人的石凳上,落在地下,滴溜溜的打着转,却无半个人瞧见。 虽然这次并没有直接命中,却让那府尹公子的身子微微一偏。只是幅度极小,连他自己都觉不出。 但有句话说得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便是这微微一偏,在陆羽明的眼里,便是一处破绽。于是,他想也不想,便一拳向着府尹公子的面门砸去! 而那府尹公子。其实是能够躲得开这一拳的,这也是陆羽明敢于如此出手的原因。毕竟。他也不想在这梁国公府上闹出太大动静,这对家里可不好交代。 然而此时,却再次飞来半颗花生米,正中府尹公子要穴,令他身子微微一麻! 这次妙便妙在这花生米只是半颗,轻巧的很。虽是直接命中,却仅仅让他身子微微一麻,却并不能知道自己被人暗算。 但便是这一麻,他便再也躲不开陆羽明这一拳了! 只见陆羽明这一拳,正正的直中府尹公子的鼻子!一时间,那府尹公子的鼻子中,仿佛一朵红花开,登时便是姹紫嫣红! 那府尹公子不由后退几步,用手在鼻子上一抹,却见手上满都是血!他不禁愣了愣,随即却疯狂起来,攥起双拳便向陆羽明冲去,口里还在叫着:“我跟你拼了!” 这次他的拳路再无半点章法,只是胡扑乱打。但那陆羽明对自己这一拳的成效,也是惊愕不已,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一下子便被他占了上风! 几乎是瞬息间,他便中了好几拳,且是拳拳到肉!还好那府尹公子有些失去理智,反而在发力上欠缺了些,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但陆羽明何时吃过这样的亏?他的眼睛也红了起来! 很快,接下来众人看到的,便不再是比武较技了,便如街头的泼皮打架一般,拽头发,抓眼睛,插鼻孔,掐胯下,无所不用其极! 众人不禁都目瞪口呆,赶忙上前劝架,却不防被这两个疯子也似的人胡乱打了好几拳,登时便有多人见血。不时的,也不知哪个缺德鬼,趁此机会偷打一拳,乱踹一脚,这场面顿时就混乱起来。 沈素雅一脸黑沉沉的看着,一言不发。 而沈家捣蛋三人组,特别是她们的头领沈素盈,则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平生未见的混乱场面。 这时,刚刚给长辈们请过安,过来给这些同辈们作陪的沈奕风和东方茹凉,刚刚跨进素雅居,见到的却是这一副混乱场面! “啊!这是怎么了?”东方茹凉不禁瞪大眼睛。 沈奕风眉头微微一皱,闪身便进入战圈,一把便抓起一人,随手便抛出圈外。 霎时间,只见这些个公子哥儿们上下翻飞,但凡落地的,虽没有一个伤到,却都被沈奕风点了穴道,再也动不了了。“ 沈素盈一脸怪笑的轻轻道:“你们说,大姐姐会不会从这些公子们中间,选个夫婿出来呀?” 沈素颜撇嘴道:“我看,你还是指望看到大姐姐如何把这些个草包们削得满头包比较现实一点。” 沈素盈轻笑道:“大姐姐即使再不满,也最多给人软钉子,很少直接跟人红脸的。我看啊,指望大姐姐发飙,也够不靠谱的了。” 沈素颜正要再说话,沈素心却道:“看,大姐姐要说话了。” 于是,三人便一起看向沈素雅。 只见沈素雅一脸黑沉沉的,走到素雅居院子正中,四下打量着一言不发。 沈素颜顿时便瞪大了眼睛,颤声道:“坏了坏了,大姐姐真的要发飙了!” 沈素盈见了,也是一脸惊恐。 而从未见过大姐姐发火的沈素心,则是一脸懵懂。 ps: ----------------分割线------------------ 作为沈家九姐妹正儿八经的“老爸”~始终觉得~这九姐妹中最老实的就是老大沈素雅了~ 不过老实人发火最是惊天动地~ 不知道是否有心理阴暗的人盼着沈素雅的怒火呢~ 敬请期待沈素雅如何发飙~ 看看为何九姐妹中最能捣蛋的沈素盈为何一脸惊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嘿嘿~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1花生并非是中国本土作物,没记错应该是明代传入中国的,不过本文乃是架空,就当做这个平行时空的花生在这个大宏朝不过是平常之物好了,以后再有类似的东西就不一一赘述了。 第三十九章 大姐姐发飙(求订阅) 只见沈素雅满面黑沉沉的,缓步走到院子中间,忽然春风满面般的微微一笑,极其优雅的挽了一下鬓角被风吹起的碎发,轻道:“各位公子,可玩得舒爽了?” 沈素心见沈素雅忽然露出一副似乎如往常一般的恬静优雅的模样,不知怎地,她的心忽然砰砰乱跳。不禁的,她转眼望了一下身边的沈素盈和沈素颜,却见沈素盈趴在桌边,把头半埋在桌子下面,双目几乎与桌面齐平,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样,而沈素颜则侧身坐着,双手捂着眼睛,目光却透过指缝偷看。 沈素心不由得满头黑线,这俩姐姐怎么这副样子?她转过脸,再次看向沈素雅。 只见沈素雅仍是那般优雅的微笑着,轻道:“各位公子玩得舒爽了,可是素雅却被晾在一边,完全未曾参与,怎么办呢?” 说着,她好似有些伤心的模样,施施然的走到方才那些公子们赋诗的书案便,取过一张纸,伸手轻轻的研了研墨,取过一支笔,回头望了望那些仍委顿在地站不起来的公子哥儿们,又看了沈奕风一眼,轻道:“哥哥还是帮公子们解开穴道吧,素雅还要与公子们吟诗作赋比武较技呢!” 沈奕风一怔,他熟知沈素雅脾性,知道她现下这副作态,实在不是正常状况。很显然,他这个聪明的妹妹已经彻底火了,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不由得,他暗自为那些公子哥儿们捏了把汗。 待沈奕风将所有方才被点了穴道的人统统解开之后,这些公子哥儿们面面相觑的站了起来。他们实在不明白,沈素雅刚才那一番话,到底是什么用意。 这些人中,只有陆羽明悄悄的向后躲了躲。 因为,他很小的时候。曾经在梁国公府常住,发现了这个长得很可爱,又温婉如玉的小妹妹,很是喜欢她。 但那个年岁的小男孩,对喜欢的小女孩采取的方式,实在是没什么特别,就是可劲儿的欺负。 反正他也探明白了一件事,沈素雅绝不会去跟长辈或大哥打小报告。 但,在一次他终于把这个平时温和的小妹妹惹毛了之后,后面的事情……他实在是不愿意回想。反正至今他还有心理阴影。 只见沈素雅又是温婉一笑,轻道:“各位公子们,你们都是身出名门。诗词歌赋,必是精湛。素雅现下忽然文思涌动,也附庸风雅作上一首诗,还请各位品评。” 说着,她执着笔。稍稍蘸了蘸墨,便在那张纸上行云流水一般书写起来。 不过她的这首诗,显然并不甚长,只是转眼间,便书写完毕。她轻轻的将笔搁在笔架上,轻轻拿起那张纸。俯身轻轻的吹了吹,再轻轻置于桌案上。 做完这些,她转身面向那些公子们。轻笑道:“素雅的这首诗已经作好,还请各位公子品评。” 说着,她轻移莲步,向一边闪开来去,将书案让了出来。给那些公子哥儿们。 那些公子们又是面面相觑,有些却也按捺不住。围向书案。 只见那张纸上的的确确写着一首诗: 暗梅幽闻花 卧枝伤恨底 遥闻卧似水 易透达春绿 岸似绿 岸似透绿 岸似透黛绿 众公子看着这首韵律不成韵律,格调不成格调,读起来还甚是别扭的诗,不由更是面面相觑。 这时,有一个人不由得将这首诗念了出来,还念了两遍,这时才有人回过味来。 而此时,沈素盈、沈素颜、沈素心这三姐妹,在听到那人念出这首神奇的诗句之后,早已笑作一团,只是她们都不约而同努力的咬着牙、抿着唇,哪怕脸儿憋得通红,抱在一起花枝乱颤的,却也谁都没笑出声来。 自然,而那些公子哥儿们对此都免不了有些怒气。 但这里除了一看形势,就知道会把喜静的沈素雅惹毛,打算留下来看热闹的陆羽明之外,竟然没有一个出自四大亲王府、七大国公府的人。甚至伯府、侯府子弟都是少数。 大家族的人,其实都是些人精。而且这些门第相当的同龄人中,或多或少都有些交往的,对沈素雅这个梁国公府嫡长女的脾性,都多少知道一些。陆羽明看得出来,别人看不出来么?他们谁也不想在这个梁国公府嫡长女极有可能发飙的场合露头,这实在无甚好处。 至于陆羽明,只能是,这家伙算是躺着也中枪了。不过,沈素雅多半会对他视而不见罢了。 所以,特别是有心理阴影的陆羽明怂了之后,在场的公子哥儿们各个都敢怒不敢言。毕竟,是他们乱来在先的,怎么说都没理。被骂了,也是白骂。 这时,沈素雅又笑盈盈的走了上来,轻笑道:“素雅还有一些诗句呢,各位公子,可否再帮素雅品评一番?” 众人赶忙一齐摇头,没人想再挨骂。 沈素雅轻叹一声,似乎很是有些幽怨道:“原来素雅的诗词,竟然入不了各位公子的眼么?素雅很是伤心呢。如此,素雅便一定要再做一首,要让公子们知道,素雅不是徒有其貌的草包美人呢。” 众人不由脸色都变了。他们不想挨骂,可人家上赶着骂你,还说得这么幽怨,这么伤心,仿佛不让她骂就是多十恶不赦,多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沈素雅也不管他们如何表情,便又走向书案,换了一张纸,执笔书写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尴尬无比。 很快的,她便再次书写完毕,施施然再次让开书案。 众人不由皆踟蹰,但踟蹰了许久,终于有人耐不住,硬着头皮凑上去,看看沈素雅到底写了什么。 君如玉砌天生成 心皆若水情缘生 红妆寸缕今安在 年年辈辈忧思增 以为仍会看到一首骂人诗的众人。不想却看到,居然是这么一首很是有几分缠绵的情诗。 但,他们可以肯定,这首诗必然不会是表面的那般忧思缠绵,必然是一句恶狠狠的骂人话。但众人看来看去,却没人能看出这首诗有什么门道。 沈素心见他们疑惑,不由仗着身子小,钻进人缝里偷偷看了,却觉得这首诗虽然幽怨得很,不似大姐姐的风格。且以大姐姐的水准。应当更有味道些才对。比如年年辈辈,有这么说的么?换成朝朝暮暮什么的,或是更平常些的年年岁岁。不是更好些吗? 她一边想,一边回到沈素盈和沈素颜身边。 沈素颜抓住她,忙低声问道:“九妹妹,快说,大姐姐到底写了什么呢?” 沈素心却讷讷不言。 沈素颜不由有些焦急。心底像有小猫在抓一般,抓着她摇晃着连声问:“到底是什么呀?九妹妹快跟我说嘛!” 而沈素盈也巴巴的看着她。 忽然,沈素心眼前一亮,与两女低声说了几句,三人再次吃吃的笑了起来。 沈素盈不由得朝那帮人望去,轻道:“其实……大多还不足以如此说。不过比之大姐姐。倒是没几个强过她。” 沈素颜轻笑道:“其实按说大姐姐还没发育完全呢,也许过几年能长到一米七零以上呢!再说,这个词儿在咱大宏朝。也算是个听难听的词儿了。” 沈素盈点点头,轻道:“有希望。” 沈素心轻道:“不光这个,这些人的脑子也实在配得上。” 三女又不禁掩口偷笑起来。 众人仍是抓耳挠腮不知所云的时候,沈素雅却没打算再让他们继续下去了。 只见沈素雅再次上前轻道:“各位公子,素雅的诗才。到底入不入得众位公子的眼呢?” 众人更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对。其实。这首诗单说字面的水准,其实和他们差强仿佛,算不上太好的作品。与沈素雅素来显露的文采来说,多少有点失水准的。 可是,他们不敢这么说啊,怕沈素雅再写出什么让他们没面子的东西来。 于是,他们对沈素雅的诗交口称赞,把这首诗夸得天花乱坠。 沈素雅轻笑道:“那各位公子皆认为,素雅的诗写得很好,写得很对了?” 众人又是一愣,什么叫“写得很对”?但他们也不敢反驳,连连称是。 沈素雅奇异的一笑,轻道:“那,素雅诗也赋了,各位公子也认可了。现下,该考校素雅武艺了。” 说着,她微微退了几步,伸手一撩裙摆,左脚在前,右脚在后,不丁不八的这么一站,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手掌向上,向前一伸,轻笑道:“不知哪位公子前来指教?” 沈素盈此时,方才饮下一口茶,抬眼便看到沈素雅这个姿势,不禁“噗”的一声,将口中的茶尽数喷了出来,还不住的咳嗽着。 沈素颜也怔怔的望着沈素雅,掩口笑道:“好久远的回忆呀!” 沈素盈轻笑道:“是呀,都两辈子了。” 可那些公子哥们可不认识这个架势,一个个的不知第几次面面相觑起来,不过谁也不敢上去和她比试。 和她比试武艺,是赢了好,还是输了好呢? 赢了,对方毕竟是个柔弱女子,胜之不武。 输了,无论你是不是手下容让,总是丢人。 可是,号称京城小辈武功第一的沈奕风就在一边虎视眈眈,他们敢不比么? 且恰在此时,那陆羽明却不知跑到哪儿去,没了人影了。 踟蹰了好久,才终于有一个人上去抱拳道:“沈大小姐,在下得罪了。” 沈素雅轻笑道:“好说。” 那人略一沉吟,道:“还是沈大小姐先攻吧。” 沈素雅轻笑道:“无妨,你尽管来攻。” 那人也不矫情,也没摆什么架势,只是叫了一声:“沈大小姐小心了。”便一拳朝着沈素雅挥了过去。 这一拳没什么套路,或者说那人也没想用什么套路。他根本就是打算上来输的,让这沈大小姐打一顿,出了气,放他们离开,也就罢了,根本没打算认真打。 可是,沈素雅却不躲不闪,伸手以一个令那人深感怪异的角度架住了他的拳头,顺势手一扭便握住他的手臂,向身后一拉,顺便将脚横在他的脚下。 只听“啪嗒”一声,这人便摔了个狗啃那什么。 那人愣愣的站了起来,有些迷糊。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仅仅是一招之间,竟被这个娇娇弱弱的娇小姐给撂倒了。 沈素雅轻笑道:“莫要轻心,否则还要摔。” 那人也不敢再轻忽了,认认真真,一板一眼的,出手向沈素雅攻了过去。 然而,又是一招之间,他再次倒在地上。 在这些人中,他武功不是最好的,可也不是最差的。没想到,他竟然不是沈素雅一招之敌。 又摔了几个人,沈素雅却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她后退几步,向着众人行礼道:“各位公子,素雅累了,便不相陪了。素雅喜静,还请各位也莫要再来这素雅居了。” 说着,她竟然转身进了素雅居内室。 众人不禁又是面面相觑。 其实难怪。沈素雅写诗骂人,没人看懂。下场动武,却无一招之敌。她本来是怒气冲冲,想要好好教训一把这些人的。但,临到头上却越发觉得无趣起来。 很多事情,她都不由觉得,跟这些人打交道,很有几分抛媚眼给瞎子看的味道。 不由得,她想起了在顺泰县的那个慕若。也不知,这个人现下到底如何了?他姓慕,难道是胜国公府的子弟么? ps: ----------------分割线------------------- 沈素雅发飙的情节~感觉怎样哈~  韩寒的那首诗~用得还是地方么~  还有后面那首所谓情诗~有人看得出么~ 还有沈素雅的那个经典的架势~认识不~  五一劳动节完全到来之前若有人看得出~  无论是这两项中的任何一项~都可以  发在书评区~只要你得到的答案是正确的~ 我都会给加精~根据发表时间~第一个答出来的置顶加分~  奖励会在五一那天全部发放~嘿嘿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嘿嘿~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四十章 踏雪偶遇(求订阅) 纷纷扬扬的大雪漫天洒下,大片大片的雪花,优哉游哉的上下翻飞,飘飘而落,悉心的装点着天与地之间,把一切的颜色,红的,绿的,黄的,黑的,统统染成银白,霎时间天地一色。 都说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又是一个好年景。 沈素颜伸手接住一朵雪花,那雪花转瞬之间便化作一团水滴,轻轻的附在她的手上。但这并未影响她的心情,她在雪中欢快的笑着,跑着,跳着,雪白的肌肤与真正的雪花相映成趣,为这雪,更为她自己,平添了几分妩媚。 “好大的雪啊!”沈素雅也轻轻的接了一片雪花。不过她戴了一双手套,手上的温度并没有立即融化这朵被她捕捉到的寒冬精灵,那晶莹的花瓣清晰的映射在她如水的双眸之中。 沈奕寻轻笑道:“如此大的雪,你们偏要出来,当真是不知寒暑了。” 一边的沈素盈却轻嗔道:“正是下雪了,才要出来!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啊,虽然稍晚一些。只是……却没有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了。” 沈奕寻闻言一怔,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而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回来的沈素颜也听到了,不禁大笑道:“盈姐姐,这里不是乌鲁木齐,今年也不是二零零二年呀!” 沈素盈也不禁失笑摇头,沈素雅轻道:“盈妹妹,你可是又在思念那个世界了?” 沈素盈轻笑道:“这倒没有,那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只是忽然想起当年的一首歌罢了。” 她这般说,沈素颜却在一边故作深沉的唱了起来:“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被包得圆滚滚的沈素心有些愣怔怔的,拽了拽身边的东方茹凉,轻道:“大嫂。你听,这歌儿好像很伤感呢!” 东方茹凉轻笑一声,将她抱了起来,轻道:“是啊,这歌儿虽直白了些,而且有许多我听不懂的地方。不过能听到你们那边的歌声,可是茹凉的幸运呢!” 沈素心轻笑道:“大嫂莫要乱讲,素心可是和你一样的大宏朝人呢!” 东方茹凉也轻笑道:“还不是你先乱讲么?我与你大哥哥还没完婚呢,你就一口一个大嫂了!”说着,脸儿有些发红的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沈奕风。略带嗔怪的按了她的小鼻子一下。 自从东方茹凉与沈奕风订婚之后,沈家众人便在她发誓,必定保守秘密。连皇帝也不会说的前提下,将沈家众人的真正来历一一与她说清,让她惊诧了许久,直到现在还有些没回过神。 毕竟,日后要与他们真正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处,若是哪天不小心让她听到什么,与其让她自己胡思乱想,倒不如提早打好预防针来得更恰当些。 所以,现今众人说起什么比较私密的,有关各自前世的话题。也不怎么避着她了。 今日大雪,沈素颜很是兴奋的提议出门踏雪,沈素盈附议。她也有些心动,便跟着来了,顺便捎带来了沈奕风和沈奕寻,还有个硬要跟着的小小的沈素心。 这时,沈素盈和沈素颜却揉着雪球打起雪仗来了。只见两人一个一个步伐诡异的四处游走。一个翩翩若仙的在雪地中逍遥来去,动作都极是漂亮。 东方茹凉看着二人。羡慕道:“哎,也不知何时,我才能有这样的修为。” 已然走到她身旁的沈奕风轻笑道:“那部《小无相功》和《凌波微步》不是都教给你了么,日后勤加习练,虽起步晚了几分,但早晚不会弱于她们许多。” 东方茹凉见他笑得温和,不由得有些羞涩,但又有些甜蜜,不由轻道:“那也得你好好教才行呀!” 还未等沈奕风接话,沈素心便在她怀里怪笑着挣扎起来,连连嬉笑道:“大嫂快放我下去,你们自个儿好好说悄悄话,放我在这里算什么呀?” 东方茹凉失笑,放手让沈素心下地。 沈素心看看东方茹凉,又看看沈奕风,又是奇异的一笑,便迈开小腿,踩着似乎比沈素颜更加纯熟的步伐,飘飘忽忽的跑远了。 东方茹凉掩口惊道:“呀!九妹妹的功夫,似乎也……” 沈奕风轻笑道:“若单论资质,我们沈家上下,最为出色的却是这个九妹妹了。她一边习武,还一边与药姑祖学医术,却两边都能顾及,且都异常出色,实在是难得的天赋。” 说着,他摇摇头道:“你莫看琴姬姨娘武艺高强,剑法通玄,但九妹妹若是到她那个年纪,修为必定在她之上。况且,九妹妹主要也是用剑的,为钻研剑术,在拳掌方面可有意没有学什么高深的东西。单论剑道,她的造诣可是远在素雅之上。若是她身子长成,哪怕修为于当下未有寸进,我怕也难在她剑下讨得好去。” 东方茹凉更是惊讶,轻道:“九妹妹这般厉害么?我一直以为,你的妹妹们还是雅儿姐姐功夫最好呢。” 沈奕风轻道:“妹妹武艺虽好,但天资还是要稍逊九妹妹的,而九妹妹习武也未有什么懈怠之处。现下只是她身子还小,许多东西使不出,使出了也没什么用。比如这凌波微步,虽然精妙异常,但许多地方她的步伐实在不够。旁人迈一步即可,她却要迈两步甚至三步,才可获得同样效用。若是逃命还好,若是与人对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不过这也无法,毕竟她年纪还小。若是身子长成了,这些劣势自然而然的便消于无形。” 忽然,一颗雪球直向东方茹凉飞来! 沈奕风眼神微敛,上前半步,微微挡在东方茹凉身前,伸出手去便要将那雪球接住。 却不想这雪球不知做了什么手脚,他的手刚刚碰到雪球,这雪球便骤然崩散开来,如天女散花一般四散飞开。 顿时。沈奕风与东方茹凉便都被撒了一身的雪花。 与此同时,沈素盈银铃一般的笑语声便传了过来:“大哥哥,你和大嫂在说什么体己话呢?说给妹妹听听可好?” 沈奕风还没说什么,东方茹凉的脸蛋却已通红。她有些恨恨的从地上抓起一团雪,随手揉成雪球,抄手便丢向沈素盈,笑骂道:“好你个沈素盈,看我的雪球!” 沈素盈嬉笑闪开,转身便逃,嘴里还在调笑着:“大嫂打人啦!大哥怎办不管呀!夫纲难振。夫纲难振啊!” 沈奕风失笑摇头,这二妹妹不知为何,总喜欢找他麻烦。自从与东方茹凉订婚以后。哪天不被她打趣一番,那边是奇事了。 其实他并未注意到,全家上下,连下人在内,只有他还按她的排行称呼她。叫她“二妹妹”。虽沈素盈对他很是有些敬畏,没有直接找他什么麻烦,但好容易抓到机会,小小报复几下,还是可以的。 东方茹凉与沈素盈笑着,闹着。互相丢着雪球,很快沈素颜与沈素心也加入战团,更是乱作一团。让沈素雅与沈奕寻不得不远远躲开好远。 忽然,沈奕寻向远处一指,道:“你们看,那是不是忠勇伯府的车驾?” 沈素雅仔细一看,轻道:“应当是的。也不知,二姑姑是不是在车上呢?” 二姑姑。便是寡居的梁国公府上一代的庶女,沈淑芳。 她的丈夫,在丙辰之乱中身死。不过他因护驾有功,丙辰之乱后被追封为忠勇伯。 忠勇伯洛家,虽家中人丁凋零,但总算在乱中因沈淑芳见势不妙,带着儿子避如娘家梁国公府,还为洛家保住了一个独苗,这才让她能够继续在洛家立足。 不过也正因如此,沈淑芳母子,都对梁国公府很是感激,平时来往也比另一个仍在世的庶女沈淑宁更多一些。不过即使是沈淑宁,她与娘家的联系,也比绝大多数出嫁的庶女更为紧密。而那个独苗,也就是沈素雅的表哥,与她关系也甚是不错。 见是忠勇伯府的车驾,沈素雅轻道:“二弟,你在这里照看妹妹们,我过去看看。”说着,便展开身形迎了上去。 待走到近前,沈素雅便看到,在车驾最前,骑着马的正是忠勇伯府的那棵独苗,叫做洛轻鸿,也就是他们的姑表哥。 洛轻鸿现在已经及冠,婚期也不远了。 沈素雅见果真是他,便朗声叫道:“鸿表哥!” 洛轻鸿听到有人唤他,放眼一望,见是沈素雅,忙下马上前迎了上去。 待到跟前,洛轻鸿唤道:“原来是雅表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已经是城外了,算得上是荒郊野地。虽然是官道,但也很少有人会来这里,也称得上是人迹罕至了。 沈素雅失笑道:“还不是我那妹妹,非要出来踏雪。左右无事,我也跟来了。鸿表哥,你们这是从哪儿来?二姑姑可在车上?” 洛轻鸿轻笑道:“母亲不在车上,这车驾本是我的。我见下了如此大雪,心中也是喜欢,便耐不住坐车,出来骑马观雪。” 说着,他又指了指来路,道:“我方才从云山而来,本是去送一些礼物给云山的一位本家伯父,因些琐事在那耽搁了几天,今日才得以回京。” 他又朝远处望了望,道:“那边是盈表妹与颜表妹了么?怎么还有两个人,其中竟还有个幼女?” 沈素雅再次失笑道:“大些的,是明珠公主,也就是我那未来的大嫂。而那个小的,却是九妹妹了。” 洛轻鸿略带惊诧道:“原来是明珠公主和心表妹了。心表妹不是才六岁么?这般小的孩子,不怕冻着么?” 沈素雅轻笑道:“九妹妹去年便开始习武,虽时间不长,这点寒气她却是不惧的。” 洛轻鸿了然颔首,随即又道:“却不知,雅表妹你何时也开始习武了?方才看你身法,似乎比我还要强些。” 沈素雅轻笑道:“从小便有了,只是鸿表哥不知道罢了。” 洛轻鸿亦轻笑道:“那雅表妹当真是深藏不露了。” 沈素雅失笑不语,心道,其实我也是从去年开始的。 这时,洛轻鸿忽然伸手握住沈素雅的手臂,向她头上伸出手去,同时轻道:“雅表妹,莫动,你头上沾了异物。” 他们从小便相识,也是近亲,在这民风开放的大宏朝,向他们这样的亲缘关系,却无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顾忌。只是在毫无亲缘的男女之间,才有那般顾忌。如果洛轻鸿不是沈素雅的嫡亲表哥——毕竟沈淑芳虽是庶出,但也是她父亲沈文仲的亲姐妹,是她亲姑姑——他也不会对沈素雅有如此孟浪的动作,沈素雅也绝不会让他轻易近身。 只是,这个动作实在有些暧昧,落在不知情人的眼睛里,就完全不一样了。 比如此时,便有一声低吼传来:“登徒子!放开她!” 说着,便有一人,从不远处飞奔而来,一拳击向洛轻鸿! ps: ----------------分割线------------------- 从本章开始~准备进入沈素雅节奏~嘿嘿 沈素雅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反正不是这个表哥~不能近亲结婚啊~  而最后出现的人又是谁呢~ 最狗血的情节~英雄救美~好像有点不对味儿~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嘿嘿~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四十一章 乌龙(求订阅,求推荐) 洛轻鸿心下一惊,但却有几分惊而不乱的味道,很是轻巧的闪过了对方的一击。 他也算将门世家出身。家世虽不显赫,但却有一个好母亲,借此关系算是跟着他舅舅,也就是沈文飞沈大将军学过几年功夫,所以他手底下也很是不弱。 最起码,若没有蔷薇秘境的十年试炼,现下沈素雅便万万不是他的对手了。 可是,对方也不是庸手。几个照面之间,洛轻鸿竟然发现对手的身手竟然比自己丝毫不弱!十余招过去,他竟占尽下风! 这时,沈素雅在一边叫道:“慕若!住手!” 此时沈素雅已经回过神来,看清来人,竟然是当日在顺泰县相处过多日,令沈素雅有些好感的慕若,慕青云! 而洛轻鸿听到沈素雅的呼声,便知道对方是她认识的,不由便心存退意,便是看到破绽也不抢攻,只想待对手收手。 但慕若不知为何,竟然两眼发红的,对沈素雅的呼声充耳不闻,只知道一拳快似一拳的攻向洛轻鸿,几乎只攻不守,状若疯虎。 若不是洛轻鸿武艺也很是不弱,此刻他怕是已经被打倒在地了! “慕若!我让你住手!听到没有!”沈素雅有些急了,这两个人一个是她多年相处的嫡亲表哥,一个是曾共患难过,曾一起在大地震中扒过废墟救过人的难友,无论谁伤了谁,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于是她一咬牙,一跺脚,也加入战团,试图将两人分开。 说起来,她的太极拳借力打力,以柔克刚。正是这两人单纯的刚猛之力的克星。而且洛轻鸿也早已心生退意,巴不得早点结束这场貌似误会的打斗。更何况,沈素雅的武艺,也实在在二人之上。 不过,一方面沈素雅突变之中,心神有些许不稳,出手总有些许偏差。而且她平日习练太极剑比太极拳更多,虽然二者至理相通,但到底她于此道远没有太极剑精通。况且,此时的慕若。竟然双眼血红疯了一般,不少攻势竟然落在了沈素雅的身上! 本欲退到一边的洛轻鸿见状,不由大怒。这人竟然出手打自己的表妹!要知道,他虽比沈素雅年长,嘴里也表妹表妹叫着。但心中对这个灵秀素雅的女子,实在是亲情之外,更多几分敬重。因为当年他性子最是叛逆。眼看就要荒废一生之时,正是沈素雅的一番话,将他点醒,他才没能走上邪路。 于是,洛轻鸿双眼也有些发红,重整旗鼓便攻将上去! 这下。沈素雅顿时更加忙碌了。想要分开两只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疯狂的疯虎,而且还是武功不弱的疯虎,而且其中一只还时不时的想连她也咬上几口。即使她状况最好时候,也得费一番手脚。 然而,正在此时,一声娇诧响起:“好啊!哪里来的狗男女,竟然以二敌一打我哥哥!看招!”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闪过,一道紫影冲进战团。竟然径直向沈素雅攻来! 沈素雅顿时更加手忙脚乱,场面也顿时更加热闹起来! 只见慕若拳脚大开大合,百折不回,每一拳似乎都倾尽全力,一往无前,仿佛霸王在世。 而洛轻鸿的拳路亦是直来直去的类型,相比慕若的拳法,他的拳法中少了慕若的那股舍我其谁的霸气,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股森森肃杀之气,仿佛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一般。 那名新加入的紫衣少女,年纪与沈素雅仿佛,动作轻灵,剑光之间颇有几分灵动之气。 但这其中,修为最高的还是沈素雅。之间她动作仿佛并不快,推拉揉搓之间,无论拳来剑往,仿佛都视作无物一般,甚至她的眉宇之间都仿佛有几分空灵之气。 少顷,战团便分作两边,一边是两个状若疯虎的人正在相互不断扑击,而另一边赤手空拳的沈素雅却占尽上风压制着那个少女。但她并不是想要胜过她,而是想要制住她好再去将那两个人拉开。但那少女到底手中有一柄长剑,沈素雅一时竟然拿她毫无办法。 说起来,似是过了很长时间,但自从洛轻鸿抓住沈素雅的手臂算起,其实总共不过半刻钟时间。 正在此时,忽然两道白光闪过,一道“叮”的一声,荡开了那紫衣少女手中的长剑,另一道却直射向她的身子! 只听“扑哧”一声,那少女长剑脱手,没入积雪之中。原来,那边是两柄飞刀,一柄击开那紫衣少女手中的长剑,另一柄却是倒飞,刀柄撞在她的肩井穴上,令她长剑脱手。 沈素雅眼疾手快,欺身上去点了那少女穴道,轻轻将她放在雪地上,轻道一声:“得罪!”便转身再去拉架。 发射飞刀的,正是远远的,看到事情不对,匆忙赶来的沈奕寻。只是沈奕寻并未莽撞的直接用飞刀伤人,而是看准机会,用飞刀助沈素雅制住了那紫衣女子。 此刻见沈素雅又转向洛轻鸿和慕若,他也随之看去。洛轻鸿他自然认识,而慕若,他却也认了出来。在顺泰县时,沈奕寻也与慕若打过交道,是认得他的。 于是,他也忙闪身上前,接下洛轻鸿的攻势,而沈素雅架住了慕若拳路。 洛轻鸿毕竟还存有理智,见沈奕寻加入,并与他对上,便立即收手。而慕若,却仿佛疯了一般,一拳一拳的攻向沈素雅。 但沈素雅毕竟武艺远高于他,又没有洛轻鸿制肘。而沈奕寻对她知根知底,只是略略看了几眼,便知道沈素雅制住慕若不过转瞬之间,所以也没插手。于是几招之间,沈素雅便点住了慕若的穴道。 慕若喘着粗气,身子僵硬之间便要倒下,却被沈素雅扶住。这时沈奕寻才上前,接过慕若。而一旁其余众人早已赶来,沈素盈与沈素颜扶起那紫衣少女,而沈素心却眉头一皱,上前按住慕若的脉门。 那紫衣少女虽被点了穴道,但嘴巴还在,方才只是咬着嘴唇闭口不言。她不是瞎子,看得出沈素雅只是想制住他们兄妹,并没有下杀手。况且还有更让她心悸的,那两柄让她怎么想,都绝对无法避开的飞刀。若当时对方当真是要她的命,她是万万躲不过的。更何况,即使只是沈素雅,她便已不是对手。 但此时,她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去摸哥哥的脉门,终于忍不住了,张口斥道:“你干什么!” 沈素心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 沈素颜却趴在她耳边轻道:“小丫头,你最好庆幸。我们九妹妹可是药先生亲传弟子,医术绝对值得相信。” 紫衣少女双眸不由瞪得老大,但仍急道:“可是……她……” 即便药先生是家喻户晓的天下第一神医,即便沈素心是药先生亲传弟子。但医术一道,博大精深。即使她是药先生的亲传弟子,但这般小的年纪,又能学到什么? 但就在此时,沈素心开口了。 “大姐姐,这个人中了一种很麻烦的毒。这种毒不仅会不断侵蚀身体,取他性命。而且会让他心神失守,全无理智。对这种毒,心儿实在没把握。不如咱们即刻回府,将她交给我师傅。” 沈素心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沈素雅听得到。 沈素雅闻言,不由皱眉道:“穴道点了久了,也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咱们又没有绳子,没法捆住他,该怎么把这个心神已然失守的人带回府去呢?” 那紫衣少女听不清楚他们的话,忙问道:“你们说什么?我哥哥到底怎么了!” 沈素雅看了看她,轻道:“没什么。你可是他的妹妹么?你叫什么名字?” 紫衣少女道:“我叫慕容薰。” 沈素雅一怔,道:“复姓慕容?” 慕容薰道:“不是慕容,却又是什么?” 沈素雅道:“你哥哥可是自称姓慕的。” 慕容薰眼珠儿微微一转,道:“我们慕容氏旁支,有时也会自称姓慕,都一样的。” 沈素雅略一沉吟,轻道:“慕容氏?可是……京城丰亲王府那个慕容氏?” 慕容薰轻道:“是啊!我们是岩口县的慕容家,是慕容氏的一支旁支。今日我们兄妹二人,来京城丰亲王府探探亲。” 沈素雅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轻笑道:“原来如此。我等是梁国公府沈家人,与丰亲王府只是隔了一条街。正巧,我们也玩得尽兴要回去了,不如捎你们一程,顺便到我们梁国公府做客,也让我为刚才的误会,向你们兄妹赔罪,可好?” 一边说,她一边解开了慕容薰的穴道。 慕容薰慢慢站起身来,稍稍活动了一下,又顺手接过沈奕寻递来的她的那柄剑,对沈奕寻微微一笑,转向沈素雅轻笑道:“好啊!我们的马车坏在半路了,结果我们只能让下人看着马车,我们本来只能徒步进京城了。正巧遇到你们,我们就可以坐车了。” 她说的似是开心,但她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不时瞄一瞄躺在不远处的慕若,眼中划过一丝担忧。与此同时,她看向沈素雅等的眼神中,仍不时抹过一丝戒备。 沈素雅冲她微微一笑,正要再说什么。 正在此时,忽然,一支羽箭射向慕容薰! 与此同时,另有三支羽箭,则射向倒在地上的慕若! 沈奕寻眼睛微微一眯,只见从他手中四道白光飞射而出! “叮叮叮叮”四声几乎叠在一起的声音,四支羽箭全部被击落! 沈奕风猛地跨上一步,喝道:“什么人!” 第四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追杀(求订阅,求推荐) 沈奕风话音未落,一旁的树丛之中便跃出数十名蒙面黑衣人! 当先一名黑衣人指了指慕若和慕容薰,对沈奕风等人道:“你们只要把这两人交给我们,我们便不难为你们!” 沈奕风沉声道:“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底气是从哪儿来的!” 那黑衣人首领哈哈大笑道:“口气大又怎么样?不过是看你们出身应当算是显贵,我们本不愿为难你们。但你们自己不识抬举,正好我们也怕你们走漏风声!正好,死人是不会乱讲话的!上!” 话音未落,这群黑衣人便各自亮出兵刃冲了上去!而领头的黑衣人,则直接瞄上了沈奕风! 沈奕风瞳孔微微一缩,也无甚么花巧,只是平平一掌推了出去。 那黑衣人首领见他这么平凡无奇的一招,不由得,眼中便划过一丝轻视,随手一挥,便要荡开沈奕风这一掌,另一手中的兵刃便会趁机递上去。 但,掌未到,风已至! 霎时间,黑衣人首领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掌力扑面而来!他心中顿时惊诧莫名,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公子哥,竟有这么霸道的掌力!而且,这简简单单的一掌,竟给他避无可避的感觉!无法,他只能仓促一掌迎去! 两掌仅仅轻轻一触,那黑衣人首领便蹬蹬蹬蹬后退了七八步,胸中激荡的内力翻腾不已,竟然险些受了内伤! 沈奕风心中也是讶异,没想到这人功夫还不错,凌空接他四成掌力竟然还能站着,而且看上去似乎还没有受伤。于是他认真了几分,又是一掌推去,这次他又加了两成力。 黑衣人首领这次可不敢再小看沈奕风了。展开浑身解数,身形诡异的竟然躲开了沈奕风的这一掌! 沈奕风也不以为意,横起左臂便向他横扫过去! 黑衣人首领见他这般出招,以为他臂中套拳,便避过他以为的拳路,在他左臂上一格,便要欺身近前,打算贴身相博。 然而沈奕风这一招却是虚招,左臂与他一触即分,右掌忽起。直逼他胸腹之间! 黑衣人首领双眼猛地瞪大,赶忙变招,匆忙之间只能再与他对上一掌。于是又蹬蹬退了三步,胸中又是一阵气血翻涌! 他心中更是惊骇万分,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舞起手中单刀,直向沈奕风劈去! 他在刀法上的造诣还是很有几分的。而且他的刀法路数诡异,完全不是常见的刀法路子,招招出乎意料,招招嗜血狠辣! 但沈奕风一招招掌法使出,见龙在田,潜龙勿用。震惊百里,或跃在渊,突如其来。龙战于野,一招一招的降龙十八掌,将黑衣人首领逼得步步后退,处处受制,完全落在下风! 只待另几个黑衣人见势不妙。赶忙过来帮忙,这才稳住局势。 但只是稳住而已。 沈奕风重生以来。除了揭露前世之后,虽与药先生、琴姬、沈奕寻等武功卓绝之人交过手,但那也不过是切磋而已。对敌上阵,他实在没遇到过几次,降龙十八掌根本没机会完全施展开来过。这次有了个还过得去的对手,他不由得兴奋起来,大发神威,一双肉掌竟然逼住这好几个黑衣人,以一敌七,当真是威风八面! 而第二个与黑衣人接上手的,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沈素盈。 早在黑衣人现身的时候,她便兴奋不已的悄悄向前蹭了。黑衣人一上来,她便在众女中第一个冲上前去,主动截住一名黑衣人,攻了上去! 那名黑衣人是使剑的,长剑施展开来,也很是有几分狠辣。 但沈素盈的功夫也一点不含糊,只见她双臂挥动,四面八方都是掌影,或五虚一实,或八虚一实,真如桃林中狂风忽起,万花齐落一般,姿态飘逸,宛若翩翩起舞。 而且,她虽手中无剑,但层层叠叠的掌影,便如一道道剑光,虚实之间,竟让那黑衣人有与人斗剑法的感觉,而且还是剑法高手,逼得他手忙脚乱,左支右绌。 不过,剑掌终究只是剑掌,到底没有真正的长剑那般长。而那黑衣人的剑法,虽不足以战胜沈素盈,但勉力支撑还是做得到的。 沈素盈心中不耐,忽然后跃几尺。 那黑衣人一怔,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丫头的招式,实在是太诡异了,让他防不胜防。 然而,沈素盈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恨不得让沈素盈继续用那套掌法欺负他。因为,沈素盈从她的腰带中,居然抽出一柄软剑! 沈素盈诡异的一笑,手中软剑刷刷虚劈两下,轻笑道:“就你有剑么?以为我没有么?” 还好那黑衣人是蒙着面的,否则那变了又变的脸色,怕就是沈素盈的一个新笑点了。 不过也难怪他这样。沈素盈软剑一出,那颤颤的剑尖总不离他周身要穴。剑身在她的内力之下,忽而坚如百炼钢,忽而软如绕指柔,剑路诡异曲折,银闪闪的剑光如水银泻地一般,直让那他被压制得透不过气来!偏偏沈素盈剑势挥洒之间,身形还甚是曼妙奇丽,美不胜收。 甚至在又有几名黑衣人围拢过来,四打一夹攻她的时候,她的剑势也没有半点散乱! 而沈素雅那边,则是另一番景象! 沈素雅没有沈素盈那样的软剑,只能以赤手空拳迎敌。但她的拳法虽然看起来软绵绵,慢吞吞的,仿佛很好欺负。但,她对面的人可不这么想。 许是刚才沈素雅与人动手的时候,被那些黑衣人看到了,她从一开始,便有三人围攻而来。 但只见她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慢慢腾腾之间,那三名黑衣人只觉得自己的攻势都落在虚无之处,全无着力之感。而且。他们的力道,也总觉得仿佛被牵引着一般,屡屡偏离最初的方向。 很快,其中一人便叫了起来:“点子扎手!来帮个!” 另一人亦叫道:“帮两个!” 顿时,又有两名黑衣人朝着沈素雅攻了过来! 沈素雅双眼微微一眯,脚下忽然灵动起来!只见她翩若游鸿一般的脚步四下游走,登时让五名黑衣人捕捉不住。沈素雅趁机双手握住一名黑衣人的前臂,内力运起,双手一错! 只听“喀嚓”一声,那名黑衣人的前臂竟然生生的被沈素雅的一双素手折树枝一般生生的折断了! “啊!!!!!”那名黑衣人顿时惨叫起来! 沈素雅顺势从他被折断的手中。抄过一柄长剑,反手朝着剩下四名黑衣人划过一道圆弧,隐隐的将四名黑衣人尽数圈在其中! 但沈素雅还不是第一个当真伤了人的。第一个出手伤人的却是沈奕寻的丫鬟小红! 黑衣人出现时,小红随着沈奕寻保护慕容薰与慕若两人。而黑衣人攻来的重点,便是这二人。 见黑衣人攻来,沈奕寻并未动用飞刀,而是揉身扑上。展开一双肉掌,脚下步伐轻盈,在数名黑衣人之间游走,却无半个人沾得了他的衣角。 而小红则挡在慕容薰和慕若身前,见一名黑衣人挥刀劈来,便伸出左掌在他执刀的手臂上一格。右手却不知怎的一引一拨,那黑衣人手中的刀却翻转过来,直劈向他自己的肩头! 他避无可避。竟然当真被砍进数寸之深,登时血光四溅! 便在这刹那间,小红却扬起膝盖,“碰”的一声闷响,撞在了那受伤的黑衣人胯下。只将他尚未出口的一声惨叫给闷在了喉咙里! 若是沈素盈能有空看到这一幕,定然会万分欣慰的。因为她一时兴起教给小红的女子防狼术,竟然当真派上用场了。 而小红对此则是面无表情,与那黑衣人错身而过之时,只见她反手在他后颈上就是一记手刀。霎时间,那黑衣人白眼一翻,便趴在地上毫无知觉了。 梁国公府众人之中,若说谁武功最高,尚不太好说,似是沈奕风稍稍胜出。但若说谁出手最狠,只要沈素芬不在,那边是小红了。 小红抄手捡起那黑衣人的单刀,再也不看那黑衣人一眼,揉身便扑向一名刚刚与沈奕寻交错而过的黑衣人,在他刚刚与沈奕寻交手,招式还未完全收回的当口,手起刀落,干净利索的将这名黑衣人劈倒在地! 而这名黑衣人却哼都没有哼一声,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还没待沈奕寻回头看一眼,小红却脚下一个转折,鬼魅一般游走到沈素盈的身后,挥手便是一刀! 在沈素盈对面的黑衣人眼中,小红恰巧被沈素盈的身子遮住了,视线受阻,并未看到小红的出现。而小红的这一刀,却是从那黑衣人的顶门,毫不停留的一直劈到胸前!而小红的刀,也被卡在了那黑衣人的身体里! 小红不待那黑衣人倒下,便从沈素盈的身边闪过,抄手夺过那名早已气绝的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在沈素盈惊愕的眼神中,剑尖划过一道弧线。但这弧线却与同样剑势成弧的沈素雅完全不同,全无半丝中正平和之意,而是透着一股森森寒气! 这一剑却并未见血,只是逼开了沈素盈面对的其余黑衣人,顺势从人缝中冲了出去,却似是不再管沈素盈与其余黑衣人的战局。 这时,她出现在了面对三名黑衣人,隐隐有些吃力的东方茹凉身后,举剑便从东方茹凉身后刺了过去! 东方茹凉正在专心应对,却不防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竟然从自己腋下刺出,不偏不倚的,正正刺在她对面的一名黑衣人胸腹之间!而这还不算完,这柄剑竟然还顺势向下一拖,便将这名黑衣人开膛破肚! 而小红却丝毫不加停留,整个身子也从东方茹凉腋下闪过,顺势抽剑而去,还顺便用剑刃抹过这名尚未气绝的黑衣人的咽喉,让他也未能发出惨叫之声! 不要说那些黑衣人,便是东方茹凉,也是被小红骇得瞬间便一身冷汗! 此时,小红已经到了一名正在与沈素颜交手黑衣人身后,无声无息的一剑,从那名黑衣人的后心处刺入,再从他的前胸刺出,将他刺了个透心凉! 小红放开刺入黑衣人身体的长剑,又从这名黑衣人的手中,接过了另一柄长剑,闪身任这黑衣人轰然倒下,毫不停留的与沈素颜错身而过。 这时,慕容薰却忽然高声呼救! 原来,七八名黑衣人缠住了沈奕寻,而另有十数名黑衣人攻向了在黑衣人到来之前便已经停在不远处的梁国公府的马车! 梁国公府众人出门的时候,沈奕风、东方茹凉以及沈素心都没有带下人,沈奕寻带的便是小红,沈素雅带了前次并未带去顺泰县的大丫鬟月岚,沈素盈带了月茹,沈素颜带了月旻。这三名丫鬟,都是这三名小姐跟前的头一份。当初为她们选这三名丫鬟的时候,都是有考较武艺的。况且,这些沈家小姐们武艺大进的时候,也没忘记这些贴身丫鬟。 其实,这种身负武艺的丫鬟,在大宏朝很是常见。大家门的小姐们,身边的头牌丫鬟,绝大多数都有不输给大镖局镖师的武艺,甚至能与大内侍卫相提并论的也并不少见。像沈素雅身边的月琴、月岚,沈素心身边的月英、月茗,都是会武艺的。不过,小红、月茗是各自主子在教,月英是跟父亲学的,月琴、月岚原本却是跟梁国公府特聘的武师学的。 而这时,早在打斗之初,动弹不得慕若便被众丫鬟弄到了马车上面,而小红、月岚、月茹、月旻三人,则与慕容薰护在了马车跟前。再加上回到马车附近的沈奕寻,本来是不会有问题的。但小红离开,沈奕寻被缠住,只剩下慕容薰和三名丫鬟,在十多名黑衣人的围攻下她们显然有些支持不住了! ps: ----------------分割线-------------------  第三十九章的答案揭晓~ 沈素雅的姿势是来自黄师傅~已经有人答出~  而那首诗~第一句第一个字~第二句第二个字~以此类推 嘿嘿~这个有人猜到么~白羽的精心所做喔~  还有~我现在一直在努力将更新时间刷回来~但一直有差  今天我临时有点事~更新晚了很多~还望大家见谅~  如果大家喜欢慕白羽~还请来慕白羽的书友群一起谈天~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四十三章 慕若的身份(求订阅,求推荐) 慕容薰话音未落,便见一名黑衣人刀光一闪,月茹躲闪不及,肩头被破开老大一个口子,顿时血光四溅! 眼看月茹不支,她身边的另外两个丫鬟以及慕容薰难以分身,其他人又离得太远,难以及时赶到。那个黑衣人满眼狰狞,向着已然浑身无力的月茹,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刀! 沈奕寻刷刷两掌,逼开了缠着他的黑衣人,手一翻,一柄三寸七分长的小刀便出现在他手中! 但还未待他出手,便见白光一闪,一柄和他手中一模一样的小刀便插在那黑衣人的后心! 那黑衣人手中的刀还未劈下,便仿佛泄去了全身力气一般,轰然倒下! 沈奕寻瞳孔微微一缩,看向沈素盈和小红。 只见沈素盈亦是满眼惊愕,而小红却看向另一边。 沈奕寻顺着小红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飞速朝着马车方向奔来! 沈素心! 沈奕寻怎会不知,刚才出手飞刀的,就是沈素心了! 他心下不由讶异,他这个九妹妹的飞刀,距离小成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不知为什么,她学独孤九剑、天山折梅手这样的高深武学,进境都是很快的,可偏偏学飞刀总没多大进境。在这方面做的最好的还是沈素盈,但她的飞刀,远不及沈奕寻。十能有一二,就很值得欣慰了。至于沈素心,连沈素盈一半的水平都没有。 但是这一刀,却绝不是只有沈素盈一半的水准!速度之快,部位之准,即使是沈奕寻亲自出手,也不见得就强多少! 只见沈素心飞掠而来,手中一柄短小的剑。正是琴姬专门找人按她身材量身定做的“长剑”。 她一头扎进战圈,手中的“长剑”划过了一道奇异的弧线,剑尖低垂,恰恰从几名黑衣人脚后跟划过! 现代运动医学,对于运动员,特别是篮球运动员的身体部位,认为最重要的部位之一,便是跟腱。跟腱是否发达,决定了运动员的爆发力、弹跳等一系列能力。如果跟腱断裂,基本上可以说。这名运动员的运动生命就完结了。不仅如此,连走路恐怕都成问题了。 而此时沈素心剑尖所指,便是这些黑衣人的跟腱!一剑划过。数名黑衣人便注定这辈子不可能再去打篮球了——如果他们知道篮球是什么的话。 若是用古人的话来说,这些黑衣人,都是被沈素心挑断了脚筋。 其实也不是沈素心有意选这个部位,实在是她手臂太短,个子太矮。其他能够瞬间让那些黑衣人失去行动能力的要害部位。比如咽喉啊,心脏啊,眉心啊,你难道指望沈素心凭着她的小身段,小胳膊去够这些部位?开什么玩笑! 于是,此时最适合的部位。便是跟腱,也就是脚筋! 于是,便有一群倒在地上抱着脚腕干嚎的黑衣人出现! 于是。当从众黑衣人中穿梭而出的沈素心,身形一个转折,再次冲回来的时候,很好,那些先前够不到的部位。现在能够到了。 沈素心身形连动,脚下迈着舞步一般的步伐。手中“长剑”再次从这些黑衣人之中闪过。这次,她的目标,却是咽喉了! 顿时,那些黑衣人的嚎叫声曳然而止! 而在马车的另一端,却是热闹得多。 沈素颜紧随着沈素心的步伐,也到了马车边上。不过她只是从黑衣人的人缝之中穿过,直接便上了其中一辆马车! 但她并未在马车中耽搁多久,只见她拿着四柄长剑,从马车中冲了出来,随手将这些长剑丢在身边的月岚脚下,轻喝一声:“快去送兵刃!”自己却提着一根绿玉棒,冲进黑衣人之中! 只见棒影闪动,绊、劈、缠、戳、挑、引、封、转连连施展,这些黑衣人顿时手忙脚乱,晕头转向,很是有许多倒在地上,怎么都站不起来! 月岚终于空闲下来,随即捡起地上的长剑,顺手抽出一柄,执剑便向沈素雅方向冲去。 沈素雅手中方才,已经从黑衣人手中夺过了一柄长剑,此时见月岚过来,一剑逼开数名黑衣人,朗声道:“月岚!我手中已有剑,去帮公主!” 月岚闻言,身形便是一个转折,躲过几名黑衣人的阻拦,到了东方茹凉身边,手中长剑连挥,逼开几名黑衣人。 东方茹凉得了空隙,赶忙从月岚手中接过她自己的佩剑。 她本身剑法便有一定火候,近来,又在可称之为剑道宗师的琴姬身边学习剑法,如今剑在手,便犹如蛟龙入水,顿时自如了许多。 顿时,她对面的黑衣人压力骤然增大许多,方才还能占着上风压制东方茹凉,此刻却被东方茹凉逼得手忙脚乱。更何况,另外还有一个同样受过琴姬指导的月岚! 只见两柄长剑挥舞之间,时不时便是一道血光!一转眼,便有四名黑衣人倒在血泊之中! 月岚见东方茹凉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便再度携其余两柄长剑,转回沈素雅身侧,刷刷几剑,助沈素雅逼开黑衣人,便将真武剑递了过去,道:“小姐接剑!” 沈素雅手中长剑向前一送,长剑顺势脱手飞出,直接从一名黑衣人咽喉处穿过。她也不看自己的一剑的成果,回身便转到月岚身边,直接从月岚手中拔出真武剑,顺势又是一剑,划过一道圆弧,将身前尚存的六名黑衣人再次笼罩其中! 月岚素知她家小姐的能耐,见此状况,她也知道,自己就算继续待在这里,也插不上手。她也不犹豫,转身便转回马车附近,将最后一柄长剑掷向月旻。 月旻此时在沈素心的协助下,已经将受伤的月茹带上马车,刚刚从马车中出来。见月岚掷来长剑,抄手接住,顺手拔出长剑。便向剩余的黑衣人冲去! 众人有了趁手兵刃,顿时将黑衣人杀得连连败退!转眼之间,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已经大半! 此时,忽然一声“喀嚓”,惨叫顿起! 原来一名黑衣人,被沈奕风一掌拍中胸前,顿时胸骨下陷,口鼻鲜血直冒,眼看不活了! 那黑衣人首领早就心声退意了!他怎么想得到,这些看上去很是无害的公子小姐。怎么会这般凶猛!他带出来的六十余人,现下还能动的,已不足三十人了! 方才还能四打一。五打一,六打一,七打一,仗着人多还不怎么样。但现在,沈家众人。对敌最多的仍是沈奕风这里。最多的时候,沈奕风一个人便牵制了十三名黑衣人!但现下,他面前只有五人! 而在他附近,已经有十三四具尸体了!就算是出手最为狠辣的丫鬟小红,杀的人也没有他多! 那黑衣人首领,在沈奕风掌风笼罩之间。越来越吃力,越来越焦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觉得。沈奕风的掌力小了许多! 他不由得转头一看,却发现除了与他对敌的沈奕风之外,对方所有人都已经围拢过来!原来,场中所有的黑衣人,已尽数伏诛!而与他一起抵御沈奕风的。除了他自己,也只是剩下了两个人! 他心中愤恨。没想到,他竟然栽在了这里! 其实这最后的三个人,乃是沈奕风有意留下的。否则,十三个黑衣人他都游刃有余,仅仅三个,他想要杀他们,简直是信手掂来。 不过,他注意到那些被重伤失去行动能力的黑衣人,全都从嘴里冒出一股绿水,立时毙命! 死士! 这竟然是一帮死士! 沈奕风心中惊讶之间,却开始有意特别压制这个首领,以及另外两个功夫最好的黑衣人,想要擒住他们! 然而,当那黑衣人首领开始明白沈奕风用意的时候,却忽然疯了一般,只攻不守,仿佛要与沈奕风同归于尽!而另两名黑衣人,也是一般施为! 顿时,沈奕风竟然被他们三人逼得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沈素雅摇了摇头,轻道:“大哥,了结他们吧。便是擒住了,怕也问不出什么。” 沈奕风闻言,也不犹豫,降龙十八掌再度全力施为,几乎转瞬之间,便将另两名黑衣人击倒在地! 黑衣人首领目呲欲裂,不管不顾的一掌便向沈奕风击去! 沈奕风见状,不闪不避,直接推出左掌,与那黑衣人首领对了一掌,顿时令那黑衣人首领胸中一阵气血翻涌,眼冒金星! 便在此时,沈奕风的右掌已跟着击到,重重打中了那黑衣人首领的胸口!跟着“喀嚓喀嚓”几声连响,那黑衣人首领的肋骨,已然纷纷折断! 黑衣人首领晃了几晃,一口鲜血顿时浸透了他的蒙面巾! “好……好俊的功夫……”说着,他眼前一黑,仰面倒下。 看着满眼的黑衣人尸体,沈素雅轻叹道:“这些死士……到底是为什么,非要追杀你们呢?” 说着,她的目光便转向慕容薰。 慕容薰闻言,不由一怔。忽然,她感到仿佛有几分异样,不由四下一看,却见沈家众人,除了几个丫鬟还在马车处没有过来,其余人都已经在了,隐隐然,竟然将她围在中间。 她的额头,不禁冒出一阵冷汗。 这些人到底有多强悍,她方才可是见识了。不是她妄自菲薄,她当真觉得,哪怕是那个小女孩——便是指沈素心了——也能轻易取她性命。 她嗫嚅道:“我……我怎么知道……或许……或许是他们……他们认错人了吧?” 沈素盈晒然道:“你真当我们是傻子么?” 沈素雅轻道:“慕容小姐,你不愿说,那就让我来说吧。” 说着,她瞟了一眼马车,轻道:“你曾说过,你们兄妹,复姓慕容,乃是丰亲王府旁支,可对?” 慕容薰点了点头。 沈素雅又道:“你曾说过,你们的家,在岩口县,可对?” 慕容薰再次点了点头。 沈素雅轻道:“岩口县的慕容家,大多自称姓慕。但,那户人家人丁凋敝,现成年子女仅有两位小姐,唯一一位小少爷,今年才不过七八岁。你莫要告诉我,你哥哥慕若,便是那位小少爷了。” 慕容薰顿时目瞪口呆。 沈素雅继续道:“况且,岩口县在京城东南方向,而这里是京城的西北方向。就算是你们不熟悉路径,迷了路。那再怎么迷路,你们到底也是要去京城的,绝不会越过京城,来到这个地方。” 慕容薰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 沈素雅又道:“另外,你或许不知道,数月之前,我已经顺泰县的地震中,与你哥哥相识,算是有些交情。却不知,你哥哥那个时候跑到顺泰县去做什么?” 慕容薰一脸见鬼的表情,瞟了一眼马车那边。 沈素雅轻轻一笑,道:“素雅曾听说,丰亲王府的一位王子,和一位郡主,也就是他的亲妹妹,长居与顺泰县相邻的昌蔚县。至于其中缘由,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听说,仿佛与丰亲王府内斗有关。” 说着,她望了望遍地的黑衣人尸体,轻道:“这满地的死士,似乎也在印证这一点。” 她又望向慕容薰:“由此可见,显然有人不希望你们活着。而杀死你们最大的理由,无外乎你们的存在,阻碍了他们得到丰亲王这个无上的爵位。” 说着,她又是轻轻一笑,道:“况且,你还自称慕容薰,恰恰传说中的丰亲王府嫡长女同名同姓。而你的哥哥,也就是所谓的慕若慕青云,想必就是丰亲王府世子,慕容若飞,可对?” 第四十四章 亲王府的龌蹉事(求订阅,求推荐) 沈素雅瞥了一眼目瞪口呆中,半晌无法回神的凝香郡主,也就是慕容薰,微微一笑,转过头不再看她,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马车,仿佛自语般轻道:“方才九妹妹说,世子身中奇毒,毒发时,难以自控心智,行事多有狂乱之处,甚至伤及自身。” 说着,她先是与正在包裹伤口,闻言向她看来的洛轻鸿对视了一眼,若有若无的点点头,随即仿佛不经意的瞟了慕容薰一眼,眼光随即转向他处,继续道:“除此之外,此毒还会损其经脉,毁其五脏,死时七窍流血,浑身恶臭,惨不堪言。只是她虽是药先生弟子,却也对此无能为力。却不知药先生亲自出手,能不能救?” 沈素心听了,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什么损其经脉,毁其五脏,什么七窍流血,浑身恶臭,她有这么说过么?而且,大姐姐怎么忽然管师傅叫药先生这么生分,不是该叫药姑祖么? 不过她并不傻,瞟了一眼慕容薰之后,沈素心紧紧的抿住嘴唇,表情有些怪异,但眼中却仿佛憋着一丝笑意。 但慕容薰却越听越是惊骇,忙道:“这……这……还有救么?” 沈素雅仿佛刚刚回过神来,轻道:“什么?” 慕容薰颤颤道:“我哥哥……我哥哥身上的毒,还有救么?” 沈素雅轻道:“这便要问我九妹妹了。” 说着,她看向沈素心。 沈素心正在憋笑,忽然见话题转到了她身上,不由努力的咽了口口水,顺便把憋在喉头的笑意咽进肚子,但声音却还有些怪异:“素心无法,但若是师傅出手。或许能救。” 慕容薰忙向沈素心屈膝跪下,颤声道:“还……还请九小姐帮忙向尊师药先生美言几句,让她……让她救救我哥哥!” 沈素心一怔,忙上前扶着慕容薰,轻道:“我师傅悬壶济世,定然会出手相救的。” 沈素雅看她如此大的反应,心道,这戏……仿佛演过了。 她也赶忙上前相扶,轻道:“郡主莫要如此,您是郡主。是有皇家封号的,不能随便向人下跪的。” 慕容薰颤声道:“我……哥哥是我最亲的人,我……我不能让他有事!求求你们……” 沈素雅轻道:“郡主莫急。现下药姑祖就在梁国公府。你们现在随我们回京,待到京城,我们再派人知会丰亲王府,可好?” 慕容薰哽咽着,点了点头。便随着沈素雅的手站起身来。 待到车上,沈素雅、沈素心、东方茹凉三人,陪着她坐了同一辆马车。而仍然动弹不得的慕容若飞,也被放在了这辆马车上。 马车轻轻一动,众人便开始上路了。 这时,已经闭目许久的慕容若飞。忽然睁开了双眼,似是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慕容薰,又看了看沈素雅。 慕容薰忙颤声道:“哥哥!” 沈素雅轻笑道:“青云兄。别来无恙乎?” 慕容若飞眨了眨眼,有些迷茫,轻道:“我……我怎么了?” 沈素雅轻道:“你身上中着一种奇毒,这种毒会让你心神失守,还会腐蚀你的身体。现下。我们正要去我们梁国公府,求药姑祖为你解毒。” 慕容若飞轻道:“药先生么?当初在顺泰。我曾与先生有数面之缘,对她的医术很是钦佩,对她的医德更是钦佩的无以复加。我相信一旦见到她,我定会安然无事。” 慕容薰轻颤道:“哥哥,你放心吧,这位便是梁国公府大小姐。有她出马,药先生定然会出手的。” 沈素雅轻笑道:“郡主也不用挤兑素雅,素雅在药姑祖面前,说话还不见得有九妹妹管用。再说,药姑祖仁心仁术,无论是谁,定然不会见死不救。” 慕容若飞挣扎着坐了起来,亦轻笑道:“妹妹,你莫要担忧了。我与雅小姐,说得厚颜些,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我信她。” 沈素雅一怔,默然不语。 沈素盈却插言道:“世子殿下,你似乎……知道你自己中毒?” 慕容若飞一怔,苦笑道:“盈小姐,莫提此事了,不过是一些龌蹉事罢了。” 沈素颜却道:“不过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已,又能有何奇特之处。” 慕容若飞怔了半晌,才苦涩道:“此话说得甚好,一针见血。天下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皆是为了一个利字。” 沈素雅不由出言劝慰道:“话也不能尽说死,总有不同的。方才郡主殿下得知世子殿下中毒,那焦急之色,关切之意,绝非作伪。至少你们的兄妹之情,决不能用一个‘利’字言之。” 慕容若飞闻言,不由看了慕容薰一眼,眸子中现出几分暖意。 他又看了看沈素雅,轻道:“雅小姐,盈小姐,还有五小姐,九小姐,你们也莫要一口一个世子殿下,一口一个郡主殿下了。不如,还若方才一样,叫我一声‘青云兄’,可好?” 慕容薰也轻笑道:“雅姐姐,你们便叫我一声熏儿就好。” 沈素雅踟蹰道:“这样……” 慕容若飞轻笑道:“顺泰之时,雅小姐不就直呼我表字么?顺泰县的慕若,与此时的慕容若飞,不过是同一人而已。彼时雅小姐如此唤我,如今却有何不可?” 沈素雅略一沉吟,轻笑道:“那,青云兄,薰儿妹妹,那素雅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时,沈素心凑趣道:“那素心可叫一声青云哥哥?” 慕容若飞轻笑道:“当然可以。九小姐乃是药先生高足,能承九小姐一声青云哥哥,青云当真荣幸之至。” 沈素心轻笑道:“那你还叫我九小姐?” 慕容若飞一怔,随即轻笑道:“心小姐,青云方才说错话了。” 一旁的沈素颜轻笑道:“那便只有我还是五小姐了。” 沈素雅不等慕容若飞回应,伸手便轻打了她一下,顺便还瞪了沈素心一眼。轻笑道:“哪儿都少不了你们。” 沈素颜与沈素心也不以为意,咯咯轻笑起来。 慕容若飞颇有些羡慕的望了望她们,轻道:“素闻梁国公府中一团和气,众兄弟姐妹亲爱和睦,齐心齐德。如今一见,果然名副其实啊!” 沈素雅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轻道:“青云兄,何出此言呢?” 慕容若飞轻道:“我和熏儿,乃是当年的丰亲王正妃所出,是正经的嫡长子、嫡长女。但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不久。我们便长居昌蔚县数年,几乎从不返京。雅小姐,你可知为何?” 沈素雅轻道:“不过是青云兄阻碍了某些人上位之路而已。又有何难猜?” 慕容若飞一怔,苦笑道:“是啊,不过如此而已。可是,高门贵户的嫡庶之争,家产之争。直到皇家的皇位之争,哪家不是如此?” 沈素颜却道:“我家便不是。” 慕容若飞又是一怔,苦笑道:“颜小姐,天下只有一个梁国公府而已。” 沈素雅轻叹道:“青云兄……” 慕容若飞打断道:“雅小姐不用劝慰我,自从数年之前,我那对我一贯‘视若己出’的继母。竟借手中把柄,威逼我奶娘在我的饭食中下毒,我便看清了!” 说着。他眸子不禁抹过一丝怒意,沉声道:“母亲去世后,奶娘待我如母,是当真的‘视若己出’。奶娘尚有一亲子,此子性子甚是顽劣。奶娘为其操碎了心。后来,此子犯下祸事。被我继母压下,硬是保下了他。然而,继母却并未安了什么好心!自从他有了亲子,便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每每欲除之而后快!她手中有了如此把柄,自然万般利用。她……她竟然借此威逼奶娘,让奶娘在我饭食中下慢性毒药,谋我性命!” 说到这儿,他语中却有带了一丝黯然:“但……奶娘乃是我母亲从小的随身丫鬟。因她不愿做父亲填房,母亲在成婚之前,为她谋了个母亲娘家的家生子嫁了。后来我出生后,她又被我母亲找来,做了我的奶娘。所以,她对我母亲,一直忠心耿耿,从不曾有所背离。母亲过世后,她对我亦是如此。当继母用她亲子威胁她害我的时候,她竟然……竟然……竟然留给我一封绝笔信,将其中事由和盘托出后,悬梁自尽!” 沈素雅见他说得伤心,劝慰道:“青云兄,死者已矣,还是莫要伤怀了。不过,你奶娘当真是个忠烈女子,令人好生佩服。” 沈素心不由得想起了宁妈妈,轻道:“是啊,能有如此忠仆,实在是做主人的福分。” 慕容薰却道:“可是,有些恶仆,却是做主人的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恶果了。” 沈素雅不由一怔,道:“此话怎讲?” 慕容薰愤愤不言,慕容若飞苦笑道:“不过是同样的事,摊上不同的人罢了,不说也罢。” 沈素雅一听便知,定是慕容薰身边的什么人,被别人买通谋害于她或是她哥哥。 她略一思索,轻道:“那……青云兄,此次你身上之毒,可否也是与你那继母有关?” 慕容若飞恨恨道:“除了她,希望我死的人,也很是不少呢!” 沈素雅一怔,道:“难道还有其他人想要谋害你?” 慕容若飞道:“我父亲兄弟三人,我两位叔父也各自有子。” 沈素雅一听,便知其意。她又思索一番,轻道:“这使死士暗杀之事,似乎不是你那继母所为。能动用死士的,手中必有权柄。想来一个续弦,怎会有如此大的能力?” 慕容若飞一怔,疑惑道:“死士?” 沈素雅想起,他一直神志不清的被放在马车上,便轻声将此次种种说与他听。 慕容若飞叹道:“此次之事,我并未亲见,并不好说。但之前,我与妹妹也遇过一次刺杀,随行的下人尽数损于此。于是我们二人隐蔽行走,才来到这京城。” 沈素雅眉头微微一皱,轻道:“却不知这两次,是否是同一人指使。” 慕容薰轻道:“他们装束略有不同,而且,上一次远比此次容易对付。只是我和哥哥二人,便可从容应对。” 慕容若飞轻道:“或许,那两位叔父都有份。” 慕容薰轻道:“还有哥哥身上的毒,看这行止,却仿佛是那位母亲大人的手笔。” 慕容若飞正要再说什么,沈素雅却抢先道:“这些事情,现下都必须向后放。” 说着,她轻轻掀开车窗的帘子,轻道:“现下最要紧之事,却是先解了青云兄身上的毒。” 窗外,梁国公府的大门,已在眼前了。 ps: ----------------分割线------------------  看书要投票~各自票票尽管飞来吧~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四十五章 生死由命(求订阅,求推荐) 梁国公府,诗香斋。 一回府,沈素雅便先遣人去找药先生,随后让身上沾了血却并未受伤的沈素盈、沈素心及除了月茹之外的下人们去换衣服,自己也跟去,留下了受伤的丫鬟月茹,洛轻鸿及洛轻鸿带着的几个下人,以及慕容兄妹在这里等待,而没有受伤但身上也没沾血迹的沈素颜和虽然沾了血但本就是诗香斋主人的沈奕寻留下招待。 而沈奕风,则去送东方茹凉回宫了。 此时,慕容若飞也已经完全恢复。他身上的毒,若不发作,他实在与正常人无异。 药先生未到的空当,慕容若飞向不远处的洛轻鸿走去,向他一抱拳,歉然道:“洛兄请了,在下当时莽撞,还请洛兄见谅。” 原来,在说及死士之事的时候,她已经将洛轻鸿的身份告诉了慕容若飞,说明了这仅是一场误会。 洛轻鸿也不是小气的人,抱拳笑道:“世子殿下当时也是毒发,在下自然不会怪在世子殿下身上。有倒是不打不相识,在下倒是对世子殿下的拳法很是敬佩,当真单独对敌,在下可不是对手。” 慕容若飞亦笑道:“洛兄太过自谦了。洛兄的拳法,乃是师从沈文飞沈将军。沈将军的武功,若飞虽未领教过,但盛名之下无虚士,想必定是极好。由此可见,洛兄的功夫,自然也不会弱。”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拳法,下人通报,药先生到了。 慕容若飞转头一看,却见一名似是年岁颇长,但又似比之沈素雅仿佛也不会大出许多的女子走了进来。只见她峨眉若黛,浅唇清淡,一双如清泉一般的双眼。仿佛清澈见底,又仿佛幽深如海。一身淡青色的衣裙,式样朴素,但清雅干净。在她的背上,一个硕大的药箱,应该有些分量,但她却仿佛无物一般。 而在她身后,尚跟着沈素雅和沈素心。 这女子,便是摘了面巾的药先生。自顺泰地震之时,药先生见过那满地伤者、逝者之后。心中感慨万千,也不由觉得自己这面巾实在是有些矫情,索性极少戴了。 慕容若飞在顺泰县的时候。是认识药先生的。见药先生进来,忙迎上去,躬身道:“慕容若飞见过先生,先前于身份有所隐瞒,还请先生见谅。” 药先生微笑还礼。轻道:“无妨。各人皆有各人事,不便与外人说的,实在不在少数。药儿此来,便是为世子身上的毒。这种毒药儿曾于江湖之人口中听过,却从未见过。至于如何解,药儿亦不敢说有十成把握。尚需仔细验看才可。” 慕容若飞轻道:“若是先生都不能解,那若飞便当真只能回家等死了。” 药先生轻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便是有药儿解不了的毒。又有何奇怪?即便是人自身病痛,药儿不能医的,也绝不在少数。何况毒之道,与医术虽有涉猎,但实在自成体系。虽常言说。医毒不分家,用毒高手必是良医。良医用毒也绝不会太差。但,真正的用毒高手下的毒,药儿未必能解。而药儿能医的病症,若让用毒高手出手医治,却未必凑效。” 慕容若飞躬身轻道:“先生说的是。” 说话间,屋中众人也都与药先生见了礼。药先生与慕容若飞一齐走到塌边,药先生让慕容若飞坐下,放松身心,伸手抚上慕容若飞的腕脉,微眯双眸,开始诊脉。 这时,慕容薰悄悄踱到沈素颜身侧,轻道:“颜姐姐,这位药先生……到底多大年纪呀?我怎么看着……仿佛也不比雅姐姐大出多少呢?” 沈素颜尚未答话,背对她的药先生便轻笑道:“药儿今年已四十有八,已是几近天命之年,又怎能与素雅这样的及笄少女相提并论?郡主说笑了。” 慕容薰一愣,随即满面通红。她尚与药先生有至少四尺远,又见药先生全神贯注,且背对她,而她的声音亦压得甚低,万万没有想到药先生竟然能听得到。 少顷,药先生看了慕容若飞的舌苔,有问了他一些症状体感之类的问题,便闭目沉思起来。 一时间,屋内众人皆静寂无声,无一人走动,也无一人出声,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缓上一缓,生怕惊扰了药先生。 特别是慕容兄妹,几乎大气不敢出的盯着药先生。 许久,药先生微微叹了口气,睁开眼睛。 慕容薰不由心中一紧,一双秀目中,竟是有泪水凝聚。 而慕容若飞也是心中一沉,轻道:“先生,难道……若飞身上之毒先生解不了?” 药先生皱眉道:“这种毒虽难解,但还难不倒药儿。但让药儿觉得棘手,也很是感慨的是,世子所中的,却绝对不止一种毒。这数种毒药,若是单单中了一种,恐怕世子今日,也没命来见药儿了。但这数种毒药,缠扎在一起,却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相互牵制,反而让世子性命存留至今。但,这种平衡若是打破,恐怕世子就……” 听着药先生的话,慕容若飞的心,仿佛就一直往下沉,一只拳头攥得紧紧的。 而慕容薰,却已忍不住哽咽起来。 这时,沈素雅轻道:“药姑祖,可能救?” 药先生轻道:“药儿虽有解毒之策,但却无十成把握。” 慕容若飞忽然觉得,漫天的乌云中似乎有一道阳光射下,不由展颜道:“敢问先生,能有几成把握?” 药先生略一沉吟,轻道:“四成。” 慕容若飞一怔,四成,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就此一命呜呼。这个事实,实在让他有点不能接受。 药先生又道:“还好世子身怀内力,否则,恐怕是连一成把握都没有。” 慕容若飞又是一怔,哑然道:“先生,此话怎讲?” 药先生轻道:“世子的内力,虽不甚巨。但也不弱。而世子所中之毒,无意之中,与世子的内力交缠,遍布于世子全身经脉之中。若世子没有内力,那哪怕是大罗金仙下凡,对世子的状况,也很难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但世子身具不弱内力,可在药儿的手段下,将内力与毒性彻底纠缠在一起,然后散去全身内力。即可解毒。” 慕容若飞怔忪半晌,哑然道:“散去全身内力……这……这不是废去了若飞的武功么?这……这怎么能行?” 药先生轻道:“世子不必担心,药儿这里有一套特殊的内功。恰恰适合世子现下的状况。待药儿将世子身上的毒,与世子的内力彻底交缠之后,再去修习这套内功。这套内功的入门,便是要散去一身内力,恰好适合世子现下的状况。另外。这套内功还有数套与之相配的武学,到时药儿将这些一并交给世子,世子多加修习,修为定可比现下更为深厚。” 慕容若飞又是一怔,道:“若飞何德何能,竟然……竟然让先生如此费心?” 药先生轻道:“当年的老丰亲王。曾救过我那老哥哥的性命。现今药儿为他的孙子之事,自当尽力。况且,药儿还与贵府的闻歌老先生相交莫逆。” 说着。她不禁又是皱了皱眉,轻道:“不过,对于世子的毒,其最难的,是如何让毒性与内力交缠。却又不伤身。这实在是一件如履薄冰的事情,若是一个不小心。打散了各种毒药已经形成的平衡,让任何一种毒完全发作起来,那药儿绝对无法救回世子性命。对此,药儿殊无把握。或许,在尽皆所能之外,还要祈祷老丰亲王的在天之灵能保佑世子吧!” 慕容若飞闻言,更是忐忑。思索了一阵,终于展颜道:“生死由命,成败在天。先生,若飞的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药先生轻道:“药儿自当尽力。不过,药儿还有个不情之请。” 慕容若飞一怔,道:“先生请讲。” 药先生轻道:“丰亲王府的事情,药儿不便多说。但,那个环境实在不适合药儿为世子驱毒。药儿还请世子想个办法,可以在梁国公府常住至少三个月。现下京城之中,若说有什么地方,能让药儿放心施为,不必顾虑太多,那就只有这梁国公府了。” 慕容若飞思索了半晌,轻道:“若飞想问一句,若是若飞当真在梁国公府常住,梁国公那里……” 药先生轻道:“老哥哥那里,世子不用担心,若他知道你在这里常住,只有高兴。而梁国公府上下,也必然会欢迎世子。” 慕容若飞看看一旁的慕容薰,轻道:“可是……若是让妹妹独自一人去丰亲王府,我实在不放心。” 药先生尚未说话,沈素颜便道:“世子放心,素颜所居甚大,让熏儿妹妹到我那里居住,绝无问题。” 慕容薰展颜笑道:“哥哥放心,我在颜姐姐那里,定会过得很好的。” 只是,她虽笑得开心,但眼中的担忧之色仍是难掩。 慕容若飞又看了看她,再看看沈素雅,轻道:“雅小姐,那若飞便打扰了。” 沈素雅轻道:“无妨,青云兄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别的素雅不敢说,但这事素雅便可做主。” 沈奕寻亦道:“世子若不嫌弃,不如就住在这诗香斋吧。” 慕容若飞轻笑道:“那就叨扰了。不过,沈二公子也莫要如此生分,也如雅小姐一般,称呼我一生青云即可。” 沈奕寻亦轻笑道:“青云兄,亦寻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这沈二公子,青云兄就不必再叫了,叫我一声亦寻即可。” 慕容若飞与沈奕寻相视,不由同时笑了起来。隐隐的,两人似有惺惺相惜之感。 可是,沈素颜却两眼放光,低声嘟囔了一句:“呃……真是基情四射啊!” 她身边的慕容薰没听清,问道:“颜姐姐说什么?” 沈素颜赶忙摇头道:“没有,我打嗝!” ps: ----------------分割线-------------------  再来考大家一下~本章最后三个字:我打嗝其实是有出处的~类似环境下是谁说过相同的话?  答出的发在书评区~下周一公布答案及发放奖励~看书要投票~各自票票尽管飞来吧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四十六章 沈素雅的劝慰(求订阅,求推荐) 数日后,梁国公府,后花园。 慕容若飞没带下人,独自一人缓步走在梁国公府后花园中。 满园白皑皑的积雪,妆点出的别样的景致,却丝毫不在他的眼中。 他仿佛只是无意识的走动着,不辨方向。他幽深的眸子中,偶尔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在想什么? 在想他身上的毒能不能解,他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还是在想丰亲王府里乌七八糟缠札不清的人和事? 或是在想……某个人? 这,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了。 转过一个拐角,他的瞳孔忽然一缩,仿佛猛地就回过神来。 前方,是一方凉亭。凉亭之中,一个柔美的背影映入他的眼帘。 她的个子很高,在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之中,无论老少,从没有哪个有她这般高挑。 她有些瘦,纤细的身材虽无法用弱不禁风来形容,但距离丰满还有很大一段距离,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勾勒着美丽的曲线。 她的皮肤很白,却不是苍白,而是那种蕴含着勃勃生机,晶莹剔透的白皙,令人过目难忘。 她的一头青丝,其中一些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根式样简单古朴的簪子插在发髻上,其余的铺散在她细白的脖颈上,黑白分明,错落有致。 这一切,配上她素淡的服饰,即使只是背影,那淡雅柔美的风姿便已如此摄人心神,几乎令他有些失神。 仿佛是感到有人,她转过身来,看到慕容若飞,不禁冲他微微一笑。瞬间,这满园的雪景,仿佛都失了光彩。 她的长相,不如沈素颜一般艳丽,亦不如沈素心一般精致,但恬静素雅,柔和淡然,却有着她们也不能比拟神采与韵味。 特别是那一双眸子,顾盼之间,没有沈素颜的媚。没有沈素盈的俏,没有沈素心的幽,更没有药先生那仿佛洞悉一切的超然。但其中的神采,比沈素颜更清雅,比沈素盈更沉稳,比沈素心更灵动,比药先生更亲切。 她便是沈素雅。梁国公府嫡长女。 沈素雅走出亭子,来到慕容若飞面前,轻道:“青云兄真是好兴致,也是来观雪景么?” 慕容若飞回过神来,不由自嘲道:“雅小姐真是说笑了。若飞尚不知能否见到来年的春天,又如何有心情看这雪景?只是想着心事。信步乱走,却不知是不是打搅了雅小姐的兴致?” 沈素雅一怔,轻叹道:“青云兄先前自己不是还说。生死由命,成败在天。素雅本以为,青云兄已不需劝慰,自己便能看得开,但现下看来确实素雅高看青云兄了。” 慕容若飞苦笑道:“雅小姐也莫要激将。这生死大事,天下又有几人能看得开的?” 沈素雅轻道:“那若飞兄如此愁眉苦脸。可能让你身上的毒自行除去呢?” 慕容若飞一怔,摇头道:“这怎么可能?” 沈素雅轻道:“那可能让药姑祖更有把握些呢?” 慕容若飞摇头道:“不能。” 沈素雅又道:“那可能让关心你的熏儿妹妹更舒心些呢?” 慕容若飞苦笑道:“不能。” 沈素雅又道:“那可能让那些戕害你的人就此收手,甚至受到惩罚呢?” 慕容若飞叹道:“不能,或许他们会因此更加愉悦舒畅些。” 沈素雅展颜一笑,轻道:“既然左也不能,右也不能,全然于事无补,甚至可能是亲者痛,仇者快,那青云兄又在愁些什么呢?” 慕容若飞怔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素雅又道:“青云兄,素雅的话,或许有些过。但素雅真心觉得,青云兄不必如此忧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能继续活着,活下去,固是幸运的。但若是不能,不如让自己在还活着的时候,过得更舒心些,莫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说着,沈素雅又看了看慕容若飞,轻道:“有一句话,素雅记不得曾是听何人说过的了。但素雅觉得,这么一句话,当真该讲给青云兄听。” 慕容若飞轻道:“什么话?” 沈素雅轻道:“生尽欢,死无憾。” 慕容若飞喃喃道:“生尽欢……死无憾……” 说着,慕容若飞的心神,却一时间不知飞到何处了。 沈素雅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慕容若飞身边,静静的看着他。 许久,慕容若飞才回过神来,望向沈素雅,躬身轻道:“若飞谢雅小姐劝慰。生尽欢,死无憾,说得真好。想想近日,若飞实在太过纠结,让雅小姐见笑了。” 沈素雅轻笑道:“于生死之间,能比青云兄做得更好的,普天之下,也实在不多了。只是素雅虽不甚懂医,但总是知道,若心思太过沉重,于病情总是不利的。青云兄若是能开朗些,或许于青云兄解毒之事会有更好的效用,也说不定。” 慕容若飞轻道:“正如雅小姐所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既然思之无用,倒不如不去想它。若当真是为了好结果刻意寻欢,反倒着了痕迹了。” 沈素雅轻道:“青云兄会这么想,素雅便放心了。” 说着,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慕容若飞道:“雅小姐今日,是来看雪景么?” 沈素雅轻道:“是啊,素雅见这皑皑白雪,在这将融未融之间,更加的细致白皙,仿佛是天上的云朵降临人间,实在不忍闷在屋中错过这难得的景致,便出来走走。” 慕容若飞笑道:“只可惜若飞心思粗鄙,在若飞眼中,这雪前后之间实在没有太大区别,品不出其中意味。” 沈素雅轻笑道:“景致好坏,全在于心。若是心之所在,便是穷山恶水,也会怡然自得。若是心有所失,便是天下最好的景致,怕也难进眼中半分。” 慕容若飞一怔,不由朗声笑道:“雅小姐此言,也未免太看不起若飞了。便是观景时候,还要劝慰一番,当真觉得若飞是如此放不开心事之人么?” 沈素雅也笑道:“是素雅过了,青云兄见谅。” 慕容若飞正要再说什么,忽然传来一阵银铃一般的笑声,一个声音调侃道:“都说人约黄昏后,这离黄昏还远着呢,你们就在这里郎情妾意了?” 沈素雅也不回头,没好气的说:“二妹妹,胡说些什么呢!” 她的话中,“二”字放得甚重,令方才说话之人却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叫嚣起来:“大姐姐在这里偷腥,还不让盈妹妹说两句嘴么?这也太没道理了!” 说着,拐角之处,转出一个人来,正是沈素盈。 慕容若飞很是窘迫的看了沈素雅一眼,转过身来,看向刚刚出现的沈素盈,行礼道:“若飞见过盈小姐。盈小姐方才所言实在不妥,若飞与雅小姐不过是偶遇罢了,绝非相约。” 沈素盈还礼,轻笑道:“有道是相约不如偶遇,偶遇才是有缘,不是么?” 沈素雅瞥了她一眼,轻嗔道:“又没有短过你吃的,怎么舌头这般长了?今儿不过是巧遇,你就这般说嘴。要知道,你也已及笄,到了婚配年纪了。可你还是这般向阵风儿一般,飘来荡去,毫无半丝定性,不怕嫁不出去么?早知道,当初不帮你了,让你老老实实的去做那太子妃去!” 沈素盈一撅嘴,嗔道:“我才不要嫁人!我要学药姑祖,终身不嫁!” 沈素雅晒然一笑,道:“学药姑祖?你有药姑祖那样的本事么?二叔父、二叔母能容你那样么?” 沈素盈又撅了撅嘴,但终究无话反驳沈素雅,忽而心思一转,细长的眼睛又悄悄的打量了慕容若飞一眼,轻笑道:“即便是如此吧,大姐姐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当真是有了这棵嫩草了,却不知妹妹的草在哪呢?” 慕容若飞闻言,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嫩草?这是在说我么? 他的脸当真是长得太嫩了。其实他现已及冠一年有余,已是十九岁了,比沈素雅、沈素盈大了四岁,比沈奕风也要大上两岁。但谁让他长了一张奇嫩无比的脸呢?单看这一张脸,要说他比沈奕寻小些,怕都有人信。只是他身材倒很是高大,比沈素雅都要高出一头。 要知道,沈素雅的身高,可是比一般男子都要略高。若是放在现代,用公制单位量一量,绝对一米七冒头。 沈素雅白了沈素盈一眼,道:“我看你纯是太闲了,真该让琴姬姨娘多多对你调教一番。” 沈素盈轻笑道:“调教?大姐姐不就已经是在调教了么?” 沈素雅一怔,看了慕容若飞那奇嫩无比的脸庞一眼,随即了悟,不由脸上一红,快步上前几步,伸手便作势要去捏沈素盈的耳朵,恨恨道:“你这妮子!整日介不知在胡思乱想什么!满口的胡说八道!” 其实沈素雅不过作势,并未当真,沈素盈轻松便闪开了,口里还在调笑着:“许是妹妹撞破了姐姐好事,姐姐要恼羞成怒了不成?好好好,妹妹这就走,姐姐在这好好的调教你的小正太吧!” 说着,沈素盈便怪笑着,展开身形,眨眼间便不见了。 第四十七章 沈素盈三戏小正太(求订阅) 沈素盈的身影消失之后,慕容若飞与沈素雅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禁有些尴尬。 沈素雅轻道:“青云兄,素雅有些累了,想先回素雅居,青云兄你呢?” 慕容若飞忙道:“若飞尚贪恋着雪景,还想再逛逛。” 沈素雅行礼道:“那青云兄就请自便吧,素雅告辞。” 慕容若飞还礼,目送沈素雅离去后,不由心头有些自嘲。 没想到,自己的事情,自己看得都没有一个不大想干的少女看得通透,当真虚活了这近二十年了。 不由得,他又看了看沈素雅离去的方向。只是伊人已去,空留余香而已。 他又不禁想起,当日在顺泰县,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灾难之后,他第一眼看到沈素雅时的场景。 劫后余生的他,刚刚恢复一些清明,却远远的看到,一位满身尘土的女子,疯了一般的猛然抬起一块即使让他去,也很难抬起的大石板! 远远的,他能听得到,石板下似是有人声。 在眼看那女子就要支持不住,他已经开始靠近,打算去帮忙的时候,却有两女一男出现,助她抬住石板,救出了石板下的人。 那位女子,便是沈素雅了。 那时,她那双目圆瞪,颈上青筋暴露的模样,很是震撼他。那石板下面压着的,一定是她的至亲,那时他想。 可他后来知道,那下面的,不过是她堂妹的时候,他很是惊讶。他不禁扪心自问,若是自己的堂妹被压在下面,他会如何做,其结果自然令他羞愧。 所以。当他发现她也在救人的队伍中的时候,立即要求加入。结果,那些天里,他认识了一个让他羞愧,又让他敬佩的女子,梁国公府沈家嫡长女——沈素雅。 那些日子,她几乎是不眠不休的,仿佛永远不知何为劳累,何为饥渴的,不停的忙碌着。就为了两个字——救人!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一次,在那座危房前。她被沈素盈抱住,她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双眼通红的呼喊:“放开我!放开我!里面还有活的!还有活的!!!” 当时,他心中的震撼当真无以复加。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她,让这个平日温文淡雅的少女,有如此令人敬佩的行为。 从那一刻起,沈素雅这个名字,便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头。 所以,当他很偶然的再次看到她的时候。他心中的惊喜,竟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他看到一个陌生男子与她貌似亲密的举动。便出离的愤怒,这才引发他体内之毒。 而今,又是她的劝慰,让自己一扫晦暗。 不知道……药先生能否解去他身上的毒,让他能够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他才能……才能…… 不由得,“活下去”这三个字。在他心底荡漾。 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 顿时,他那一双星眸之中,闪过一丝坚定的神采。 忽然,一声清脆的笑声从他身边掠过,随之他便闻到一股花香。 这寒冬时节,梅花花期还未到,哪儿来的花香?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感到一团东西迎面砸来!而那一阵浓郁的花香,便是从这东西上面散发而出的! 他不及思索,连忙闪避开来! 但,这东西却如影随形一般,半空中微一转折,再度向他袭来! 他慕容家的家传武学,讲究霸气,直接,一力降十会。这本是从战场上的厮杀演化而来,战场的厮杀上便是讲究简单直接,讲究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气势压住对方了,赢面便大出三分。 因此,慕容若飞的轻功,的确不怎么样。整个慕容家,只有慕容薰修习的是母亲传下的其他武学,灵动之上多有擅长,其他人没有一个长于轻功的。 于是,这团东西仅仅是一个灵巧的转折,便让他避无可避。但,他也不再避,而是挥拳迎上! 慕容家的武学,便就是这么霸气! 但,他对面的可不是敌人,而是一团不知名的物事。只见他一拳击上,那团东西便四散开来! 原来,这竟是好大一团团在一起的干花瓣! 然而,这还不算完,在纷纷扬扬的干花瓣之中,一个小小的团不偏不倚,正中他眉心! 但那团东西似乎力量并不大,只是“啪嗒”一声,附在他的双眉之间。 “哈哈哈!真是可爱啊!” 纷纷扬扬的花瓣渐渐落下,现出一张笑得毫无形象的脸,和一双笑得眯成一条缝的细长眼睛。 不是别人,正是沈素盈。 沈素盈一边笑得直不起腰,一边指着慕容若飞,喘息道:“笑死我了!果真……果真是个……是个好可爱的小正太啊!” 原来,那一小团东西,便是一小团胭脂。而那胭脂团击中他眉心后,粘在他的眉心之间,仿佛一颗朱砂痣,再配上他那一张稚嫩如少年的脸,当真是——请恕我用一个现代词——好萌啊! 慕容若飞被沈素盈笑得错愕不已,而且他也感到,他眉心似乎有什么异物,于是随手一抹。 于是,沈素盈笑得更开心了。 因为他这么一抹,整张脸便花了。 慕容若飞看看手掌上的胭脂,顿时也明白了事情始末,不由哭笑不得的看着笑得几乎要趴在地上的沈素盈,摇头道:“盈小姐,你如此作为,当真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了。” 沈素盈闻言,忽然止住笑声,站直身子。便是这瞬间前后,沈素盈便几乎判若两人。 只见她俏生生的站在慕容若飞对面,整个人瞬间变得秀丽端庄,仿佛先前那个笑得几乎缩成一团的人是别人一般。 沈素盈巧笑倩兮的看着他,柔声道:“世子殿下,敢问,素盈哪里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呢?可是素盈的发髻散了?还是素盈的衣衫开了?或是素盈的鞋子掉了?难道是素盈的妆花了?或是……别的什么地方不妥呢?” 每一句问话。她便摸摸自己身上相应的部位,先是扶了扶发髻,又轻抚了一下衣衫,再抬了抬自己的脚,然后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脸蛋。而最令慕容若飞讶异的是,她身上竟果真半丝不错。 每一句问话,她便向慕容若飞迈上一步,一眼不眨的盯着他,那对细长的眸子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一步一步接近他。最后竟几乎将整个身子贴在了他身上。 慕容若飞赶忙后退几步,躬身道:“盈小姐,请自重!” 沈素盈掩口轻笑道:“我哪里重了?我轻得很呢!” 说着。她细长的双眼微微一眯,露出几分妩媚之意,竟向着慕容若飞张开双臂,轻笑道:“至于我有多轻,世子殿下抱一抱我。不就知道了么?” 慕容若飞惊得连退几步,面色通红道:“盈……盈小姐,若飞不打扰小姐兴致了,若飞告退。” 说着,他也不理沈素盈的反应,转身便大步离去。 沈素盈却并未跟上。掩口轻笑道:“看来,这位世子殿下,站的还算正。不过。这还不够呢!” 慕容若飞一头乱麻的向着二道门的方向走去,他实在不知道,沈素盈为何会如此戏弄他,甚至……甚至……甚至带着些许勾引? 他其实对沈素盈的印象并不深刻,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沈素盈并未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只是个有些爱闹的小丫头而已。而且沈素盈的相貌虽然算得上不错。但比之沈素雅、沈素颜,还是差半筹。 即使是最娇媚的沈素颜,他都没有太深刻的印象,更何况沈素盈呢? 就这样急匆匆的走了很久,慕容若飞这才觉得不对。 走了这般久了,按说,都足够他到诗香斋走一个来回了,怎么还在这后花园中呢? 难道……难道是鬼打墙? 慕容若飞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毕竟,鬼神之说,他虽不尽信,但总还是将信将疑的。现今这种状况,除了鬼打墙,他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其他解释。 他抬头望望日头,不禁又有些疑惑。这青天白日的,还是在梁国公府后花园,怎么会碰上鬼打墙呢?那不是只有夜里的荒郊野外,才会碰上的事情么? 他定了定心神,四下看看,选定了一个方向,便大步走去。 但,走了许久了,他仍是在后花园! 这…… 慕容若飞不禁有些怵然。 忽然,一阵少女的娇笑之声传来。那笑声幽幽的,忽近忽远,忽左忽右,竟让慕容若飞打了个寒战! 难道……真的是鬼打墙? 他闭目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睁开双眸,眸子中闪过一丝清亮。 他朗声笑道:“鬼又如何?鬼打墙又如何?我慕容若飞行得稳,站得端,又何须怕什么鬼?” 说着,他不再犹疑,再次选定一个方向,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那少女的笑声,仍是在他周遭飘忽不定。但他恍若未闻,只管向前走。也不管走了多久,便直向前走着。只是,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不再走在那铺好的石子路上,而是走在土地。同时,他脚下用力,速度虽慢了些,但一步一个脚印。 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地上,印着一串脚印。看大小,正是他自己的。他微微一笑,也不在意,换了个没脚印的方向再次走了过去。 待他走远,一处假山边,转出一位少女,正是沈素盈。 沈素盈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轻笑道:“够胆,也不笨。不过……这也不够呢!” 慕容若飞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自己走出了后花园。而在他面前不远,便是一座院子。院子的门开着,一个粗使丫鬟正在院子里扫地。 他抬头一看,院子的大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素雅居三个大字。 “素雅居?这……这不是……”他有些怔然,自己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忽然,一只纤细嫩白的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一个清脆的声音轻道:“怎么,不进去看看么?” 慕容若飞回头一看,却是沈素盈。 他不禁有些心惊,以自己的武功,她怎么会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到了自己身后,还拍了自己的肩膀?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后退半步,轻道:“盈小姐,轻恕若飞不知盈小姐言下之意。” 沈素盈也微微后退半步,掩口轻笑道:“怎么?不过是逗逗你,生气了?” 慕容若飞轻道:“若飞没有气,若飞只是不知盈小姐的意思。” 沈素盈指了指素雅居,轻笑道:“那里面不是有你朝思暮想的人儿么?不进去瞧瞧么?” 慕容若飞亦转头看了素雅居一眼,轻道:“女子闺房,若非主人相请,实在不是我这样的男子适合进去的。天色已晚,若飞告辞。” 说着,他也不看沈素盈的反应,向着外院走去。 沈素盈在他身后叫道:“慕容若飞!你当真的不想,做这素雅居的座上之宾么?” 慕容若飞脚步微微一顿,也不回头,轻笑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说罢,也不再停留,便大步走去。 沈素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伸手打了个响指,又回头望了一眼素雅居,轻笑道:“好了,基本合格!”说着,他又望了望慕容若飞离去的方向,轻笑道:“嘻嘻,标签我已经给你贴上了,只是你能不能美梦成真,那就得看我大姐姐的意思了。” 慕容若飞回到诗香斋,沈奕寻正在雕着手中的木雕。见慕容若飞进来,轻道:“青云兄,梁国公府的雪景如何?” 慕容若飞道:“的确不错。” 说着,他眼前,却不是雪景,而是一个人影。 而这时,沈奕寻却望着他的背后,瞪大了眼睛。 原来,他背后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沈素雅专属小正太,旁人勿动!!!” 第四十八章 沈素颜一吐槽(求订阅,求推荐) 与此同时,凝香园。 下人全都被赶到了外面,而门窗紧闭内室了,低低的嬉笑声,话语声,不断的从内室里隐隐的传出来。 “真的?他真的这么说?” “哈哈!你居然敢这么搞?胆子太肥了!不过话说,这个貌似我去更合适吧?” “哈哈哈哈!你太有创意了!真不知道若是大姐看到了,会是什么反应!” 若是有人能看到屋子里,便会看到,一名双眼细长的少女,和一名年纪略小,同样眼线有些长,且外眼角微微上挑,天生一双媚眼的少女,正一起趴在榻上,低声交谈着,嬉笑着。 她们,就是沈家二小姐沈素盈,以及五小姐沈素颜。 而刚才的那些声音,大多都是沈素颜的声音。至于沈素盈,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在屋外根本听不到。 沈素颜轻道:“你说,那个丰亲王世子,真的和大姐有可能?” 沈素盈轻道:“大姐姐对他似乎没有什么意思,或许有,但我没看出来。但他对大姐姐,可是当真有意思的。虽然没怎么表现,但那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沈素颜双眸闪烁着,极其兴奋的追问道:“那……那大姐她到底知道不?” 沈素盈轻道:“这个我还真看不出。不过,我能看得出的,我就不信大姐姐就看不出。” 沈素颜想了想,轻道:“你说,大姐到底怎么想的?” 沈素盈撇撇嘴,道:“谁能猜得出大姐姐的心思?咱们全府上下所有人,恐怕能猜出大姐心思的,就只有祖父祖母了。其他人,就算是大伯母。恐怕都猜不出。” 沈素颜想了想,轻道:“是啊,大姐的心思,母亲定是猜不出。不过,大姐素来很有主意。如果她真的有想法,怕也不是你这些小把戏能左右的吧?” 沈素盈轻嗔道:“什么叫小把戏?要知道,我可是认认真真把这次行动的每一步的手法和目的,都不是随便想的。而且,每一步都是按照我想法发展的。” 沈素颜轻道:“那你说说看,你的这些行动。到底有何深意?” 沈素盈轻道:“我先试试他武艺,若是武艺不高,怎么保护大姐姐呢?” 沈素颜撇嘴道:“就大姐那样的。还需要保护?她的太极剑法虽然比杀人远不如九妹妹的独孤九剑,但若是只想自保,恐怕就是琴姬姨娘出手,想要伤她都得费些手脚吧?” 沈素盈轻道:“俗话说,双拳也怕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就像上回,那些黑衣人那样的,七个八个,大姐姐还能对付。但若是十七八个,甚至是七八十个呢?” 沈素颜轻道:“那你的试探结果呢?” 沈素盈轻道:“他的武艺并不怎么样,但也不算差。至少。我要是跟他当真拼命,怕是没个几十招,难把他怎么样。” 沈素颜轻道:“那是因为你虚招太多了。换大哥上。一招亢龙有悔,看他怎么防!” 沈素盈失笑道:“你当谁都是大哥呢?而且,他的武功很明显是从战场上演化来的,单对单并飞所长,在群战之中才显威力。” 沈素颜撇撇嘴。轻道:“那然后呢?就到你出卖色相了是不?” 沈素盈不由伸手轻打了她一下,翻了个白眼。轻道:“什么叫出卖色相?说那么难听,我还不是为了大姐姐?” 沈素颜轻道:“好好好,你最好了,你是圣母,好不好?” 沈素盈闻言,不禁伸手捏她鼻子,轻嗔道:“你才是圣母!你全家都是圣母!” 沈素颜轻笑着,躲闪着,轻嗔道:“别说得这么顺嘴!我全家都是圣母,那不是也包括你么?” 沈素盈一怔,失笑道:“这倒是。” 沈素颜轻道:“你还没说你出卖……呃,不对,是牺牲色相之后的结论呢?” 沈素盈不禁白了她一眼,轻道:“他倒是守礼,即使我都说出那样根本就是勾引的话了,他也并无越矩之处。这点来说,他是经得起诱惑的。不过到底会不会够专一,这个也不好说。毕竟,像我哥哥那样的,都还有个林仙儿,后来还有了个孙小红呢。” 沈素颜翻了个白眼,轻道:“那怎么能一样?” 沈素盈也自觉失言,挥了挥手,轻道:“不说这个了,还是说那个世子殿下吧。” 沈素颜想了想,轻道:“你说……该不会……这位世子殿下是性冷淡吧?” 沈素盈捏了她一把,轻嗔道:“胡扯什么呢?” 沈素颜微微躲闪了一下,轻道:“如果这位世子殿下真的是性冷淡呢?那……大姐姐如果当真嫁给他了,她今后的‘性福生活’可就当真没什么指望了。” 沈素盈不禁又捏了她一把,轻嗔道:“瞎说什么呢!净说些这么不知羞耻的话!” 沈素颜躲了躲,却没躲过去,不禁白了她一眼,轻道:“你该不会在这古代待久了,自己也彻底古人了吧?想想咱们那个时代,网上什么没有啊?” 说着,她忽然轻声唱了起来:“最近比较烦~我比你烦~也比你烦~我梦见和饭岛爱一起晚餐~梦中的餐厅灯光太昏暗~我遍寻不着那蓝色的~小~药~丸~” 沈素盈失笑,不禁又轻打了她一把,轻嗔道:“你瞧你,都想到哪儿去了。” 沈素颜翻了个白眼,轻道:“我想得多着呢!我想自来水,我想电冰箱,我想上网打游戏,我想看肥皂剧,我想……” 沈素盈轻笑着打断她,轻道:“歪楼啦!彻底歪楼啦!” 沈素颜又翻了个白眼,轻道:“没事吐吐槽,怎么了?” 沈素盈有些无奈的轻道:“好好,你继续吐,我去忙我的。” 说着,她便要起身。 沈素颜忙一把拉住她。轻嗔道:“还没说完呢,你干什么去?” 沈素盈轻道:“你不是要吐槽么?我不打扰你了。” 沈素颜讨好道:“在你面前,我吐槽无力,还不行么?快点继续说啦!” 沈素盈轻笑道:“那好吧,我继续说。然后呢……啊,我说到哪儿了?” 沈素颜掩口轻笑道:“说到世子殿下的性冷淡了。不过,或许他性取向有问题也说不定呢。” 忽然,沈素颜轻声惊叫一声,道:“要真是这样,二哥哥不是很危险吗?他现在可住在诗香斋呢!” 沈素盈狠狠的捏了她一下。轻嗔道:“又在瞎扯了,你还要不要听了?” 沈素颜忙轻道:“要听!要听!” 沈素盈稍稍顿了顿,轻道:“然后我就用了早就在咱们后花园设好的桃花岛阵法。让他走不出去。同时呢,也装鬼吓他。一开始他似乎有些恐惧,但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忽然万事不怕的,就知道到处乱走。而且。他还把内力灌注在脚掌上,踩下不少脚印,当做标记。话说,虽然现下我把阵法撤了,但那些脚印现在还在呢,你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沈素颜轻道:“那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他这样就能走出来了么?也太简单了吧?” 沈素盈不由翻了个白眼,轻道:“哪儿有那么简单!如果我不让他出去,他怎么出得去?” 沈素颜想了想。轻道:“那你这么做,到底目的何在呢?就是想看他迷路?” 沈素盈轻道:“这些古人,一个个都信奉鬼神。用装鬼吓他,不是正可以试试他胆量么?还有,面对这种状况。会如何应对,也可以看出他是不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呢。” 沈素颜撇撇嘴。轻道:“你确定,他不是傻大胆?你确定,他一路踩脚印,就是聪明?我怎么觉得他就是傻得没治了的傻大胆呢?状况不明就敢到处乱走,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沈素盈轻道:“你莫忘了,他身上可是有奇毒呢!药姑祖不是也说了,只有四成把握么?” 沈素颜掩口轻道:“我怎么把这个忘了?要是药姑祖真治不好他该怎么办?” 沈素盈翻了翻白眼,轻道:“大姐姐又没有非他不嫁,怕这个干嘛?不过若是死了,倒是可惜了这么一个正点小正太了。” 沈素颜用手肘顶了顶沈素盈,轻笑道:“我说,你该不会是也看上他了吧?你也和大姐一样正太控啊?” 沈素盈不禁又翻了个白眼,轻嗔道:“说什么呢!” 沈素颜轻笑道:“你可得想清楚了!先不说,这或许是在跟大姐的抢菜,你怕不怕惹毛大姐,便说这菜你吃着好吃不好吃吧!你看,他现在疑似性冷淡,能满足得了你吗?况且,他现下还疑似有性取向问题。你说你若当真把这盘菜抢过来了,却发现是个gay,你该怎么办呢?” 沈素盈很是无力的翻着白眼,轻嗔道:“你还说你吐槽无力呢,连gay都吐出来了,连我哥哥都吐,你这个死吐槽女!” 沈素颜也翻着白眼,轻道:“我想吐槽的,还不止这个呢!” 沈素盈干脆把脑袋整个压在枕头下面,闷闷道:“还有什么九天神雷,你一次都轰下来吧!我接着!” 沈素颜轻笑道:“你看看,除了刚才说的,他还是个傻大胆,没脑子,而且貌似还挺老实。你说,若大姐当真嫁给了他,那他定会被大姐吃得死死的。如此这般,封亲王世子在家中难振夫纲,若是传了出去,咱们会不会嫁不出去?还有还有,那大姐和他生出了孩子会是什么样呢?是和大姐那样的笑面虎,还是像他那样的正太脸,或是萝莉脸?到时候……” 沈素颜吧啦吧啦的说着,沈素盈则躲在枕头下面哀嚎着:怎么还没吐完?你这个该死的吐槽女! 第四十九章 宁国公世子(求订阅,求推荐) 翌日,梁国公府,千机阁。 千机阁没什么显着特色,唯一的特点就是大。院子大,房间多,但装饰稍显简陋。而且,位置也偏僻了些。 其实这里以前不叫千机阁的。只是在那次家庭会议之后,沈奕华与沈奕鹤等便开始摆弄他们那些东西,他们的居所便显得小了。 于是,这个足够大,但却没人居住的园子便被开辟出来,专供沈奕华、沈奕鹤等人当做实验室使用。 这日,沈素心闲来无事,独自跑来看哥哥搞出的东西。 “妹妹你看,这便是风车了。”沈奕鹤指着放在架子上的一个模型轻笑着解说,“风力推动这几片叶片,带动整个风轮旋转,然后通过滑轮组,将这力道传递到风车内部,带动里面的机关运动。这样,就可以节省许多人力畜力。” 沈素心好奇的伸出手指,转动着风车模型的叶片,轻道:“那到底有什么用呢?” 沈奕鹤道:“最简单的,就是磨坊。风车的力道,代替牲畜拉动磨盘,就可以省下一头牲畜。”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若是无风呢?” 沈奕鹤笑道:“若是无风,也可以让人牵动,或者准备少许牲畜以作不时之需即可。” 沈素心又想了想,轻道:“可是若是常年无风呢?” 沈奕鹤笑道:“这本就是为西部多风之地设计,那些地方本就是常年大风,正好用这个。” 沈素心轻笑道:“咱大宏朝西边可是不怎么产粮的,又能有多少磨坊呢?” 沈奕鹤笑道:“磨坊也不一定就要磨粮食,风车也不是只能带动磨坊的。”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若是把这风叶轮换成水排轮。置于水流湍急的地方,让水流推动水排,亦可带动磨盘。咱们大宏朝的那些个鱼米之乡,哪个周遭没个水流的?这风车只要稍作改动,便就是水车了。这应用之处,可是多得很呢。” 沈素心思索半晌,才轻道:“果然是个好东西呢!” 沈奕鹤看了看沈素心,轻笑道:“妹妹,若是你对这些东西无甚兴趣的话,我这有些好玩的物事。你可要看看?” 沈素心眼前顿时一亮,喜道:“哥哥快带我去看!” 沈奕鹤微微一笑,领着沈素心来到一间房间。房间的正中。有一件物事,被布蒙着。沈奕鹤走上前去,掀开布,一个有着两个轮子的东西便出现在沈素心眼前。 只见这东西前后两个一样大的轮子,用一些木架连在一起。上面还有个加了一层棉垫的座子。座子前方,有一根横置的木梁。设想一下,人若是坐在,正好双手握住这根木梁的两端。而脚下的位置,却是左右各有一块木板,各自连在一根木枝上。木枝的末端。则都连在一个圆形的木盘上。木盘有许多齿,上面挂着一根木制的链条。木制的链条连成一串,一边挂在这个木盘上。另一边则挂在后轮处的一个稍小的木盘上。 沈素心眼睛睁得大大的,拉了拉沈奕鹤的衣袖,轻道:“哥哥,这是什么东西呀?” 沈奕鹤轻笑道:“这个啊,便是一种代步工具。唤作自行车。妹妹随我来,我给你演示一下。这东西如何应用。” 说着,沈奕鹤便上前,推着那辆全木质的自行车,带着沈素心来到了附近的演武场。 演武场上,沈奕风正在练拳,见沈奕鹤推着一辆奇形怪状的车子走了过来,不由奇道:“四弟,你这是又做出了什么东西?” 沈奕鹤轻笑道:“大哥你就和妹妹一起瞧着吧!” 说着,他腿一翘,便骑在了自行车的座上,蹬了蹬脚蹬,随即便轻松的“上路”了。 随着沈奕鹤的动作,木制自行车嘎吱嘎吱的响着,却甚是平稳的在演武场绕着圈子,速度也渐渐加快。 顿时,沈奕风和沈素心的眼睛便瞪大了。他们实在想不到,这一堆奇形怪状的木头,竟然能这样载着一个人跑起来。这速度自然不甚快,他们二人随便使使轻功,就能轻松赶上。但若是不会武艺的普通人,怕是有些追不上呢。 转了几圈之后,沈奕寻停下了,在二人面前从自行车上下来,微笑着看着他们。 沈素心满脸新奇的凑了过去,亮晶晶的双眼直直的盯着自行车,伸出手摸摸这里,动动那里,向沈奕鹤讨好一般的笑道:“哥哥!心儿可以玩玩么?” 沈奕鹤轻笑道:“当然可以,这就是专门为你做出来的。你没看到么?方才我骑它的时候,因为整个架子太小,我的两条腿都很施展不开,只能一直曲着,甚是难受。其实我另有一辆大些的,更适合我的身高。” 说着,他无意中看到沈奕风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行车,不由笑道:“大哥若是想玩玩,那我就把我那辆也推来。我各自虽不如大哥高大,但相差也不算太大,我那辆大哥骑着会更舒服。” 沈奕风听了,心中更是跃跃欲试,便道:“如此甚好,不过不用麻烦四弟,我跟四弟一起去。” 沈奕鹤轻笑道:“大哥还是在这少待,待我自去推来吧。妹妹初次骑这自行车,恐不知如何维持平衡,若是摔坏了可是不好。”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响动。两人转头望去,只见那自行车很是无辜的躺在地上,而站在一旁的沈素心则是一脸尴尬的将小脸儿转向别处,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二人见状,都不由有些忍俊不禁。 原来沈素心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的骑上自行车,颤颤巍巍的跑了起来。可是没走多远,她便向一边侧翻过去。但总算是练过武的,在将倒未倒的时候,她便从自行车上跃了下来,站在地上。可那自行车没人控制。便倒在了地上。 沈奕风摇了摇头,轻笑道:“那四弟自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九妹妹好了。” 沈奕鹤笑着应了一声,便自去了。而沈素心讪讪的看了看大哥笑盈盈的脸,小脸儿顿时有些羞红。但她总忍不住去看那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又偷看了大哥一眼,见他不再看她,而是自顾自练起拳来。 于是,她赶忙扶起地上的自行车,快手快脚的坐了上去。继续骑行起来。 只是她没看到,沈奕风的嘴角,一直在微微的勾着。 正在此时。忽然一声清脆的惊叫声传来! “呀!自行车!” 若是仔细听,仿佛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而是两人齐声。只是她们的声音几乎就像是一个人,所以不是特别敏锐的人,是听不出的。 与此同时。两道红影飞速掠了过来,一前一后的攀上了沈素心的自行车! “啊!不好!”沈素心顿觉要倒,不由尖叫一声!而沈奕风也闻声快速掠了过来! 但就在此时,两个红色的小人儿一人向左踏出一脚,一人向右踏出一脚,顿时稳住了自行车。继续晃晃悠悠的向前走了一段,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沈素心一只脚支着地,看着一前一后。如八爪鱼一般攀在自行车上的沈素琳和沈素灵,撅了撅嘴,嗔道:“七姐姐!八姐姐!你们差点吓死心儿!” 车子前面的轻笑道:“九妹妹莫怕!” 车之后面的轻笑道:“这不是没翻么?” 车子前面的轻笑道:“我们可是好久……” 车子后面的轻笑道:“……没玩过这个了!” 车子前面的轻笑道:“九妹妹就让我们……” 车子后面的轻笑道:“玩一会儿好不好呀?” 车子前面的轻笑道:“真的就玩一小会儿!” 车子后面的轻笑道:“最多十分钟!” 车子前面的轻笑道:“你放心!我们对这个很熟悉。” 车子后面的轻笑道:“绝对不会给你弄坏的!” 沈素心看了看她们两个,又看了看站在一边,亦是一脸无语的看着她们的沈奕风。撇撇嘴,轻道:“那姐姐们先下来呀!要不心儿怎么下来呢?” “哎!”两人齐声答应。从车子上跳了下来。 沈素心从自行车上下来,将自行车交给了沈素琳和沈素灵。 只见她们二人一个骑着自行车,稳稳当当的在演武场跑着,另一个却在车子上爬来爬去,一边还在叽叽喳喳的交谈嬉笑。而且二人还不时的交换位置,换做另一个来骑行,而先前骑行的那个又在上面爬来爬去。而且,这整个过程自行车竟然根本没有停下过! 沈素心拽了拽沈奕风的衣襟,轻道:“大哥哥……” 沈奕风低头看了看沈素心,轻笑道:“九妹妹莫心疼,她们不是说很快就还你么?” 沈素心摇了摇头,轻道:“心儿不是说这个,而是……心儿怎么觉得,在她们面前,我是姐姐,而她们是妹妹呢?” 沈奕风一怔,随即苦笑的摇了摇头。 很快,沈奕鹤将一辆大了一号的自行车推来,交给沈奕风。 沈奕风在这上面的天赋,仿佛比沈素心强了许多,一开始骑行就甚是平稳。 就在这时,沈素琳和沈素灵也将小号自行车还给了沈素心,站在一旁叽叽喳喳的给沈奕风加油叫好。 沈素心又骑了两圈,在沈奕鹤面前停下,巴巴的望着他,讨好一般的轻笑道:“哥哥,我骑着它回怡心园,可好?” 沈奕鹤轻笑道:“你要霸占,直说便是。” 沈素心嗫嚅,沈奕鹤又笑道:“这便是送你的,你要带走,自然可以。只是莫要太快,小心一些。” 沈素心眉眼一弯,笑道:“谢谢哥哥!” 沈奕鹤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好了,去吧,小心点。” 沈素心笑着朝沈奕鹤点了点头,骑着自行车,朝着二道门去了。 谁知,还没走出多远,刚刚进了后院,沈素心的正前方,便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沈素心刚刚开始骑自行车,遇到突发状况,一时间慌了神!而那小人儿看到沈素心,仿佛也是惊呆了! 就这样,“碰”的一声,双方撞在一起! 沈素心从地上爬起来,赶忙到那个小男孩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这个小男孩身上被弄得很脏,手也擦破了,但却没有哭的意思,只是好奇的看了看沈素心,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自行车。 沈素心歉然道:“小弟弟,不好意思,是姐姐不好,姐姐带你去清理伤口,包扎一下,可好?” 小男孩又看看沈素心,道:“我可不是小弟弟,我比你大。” 沈素心一怔,轻道:“你怎么知道你比我大?” 小男孩一笑,道:“能在这梁国公府毫无顾忌玩新奇东西的,必是梁国公府的自家主人。而梁国公府的小姐,年龄和你差不多的,只有七小姐、八小姐和九小姐。可传说七小姐、八小姐都是喜穿红衣,可你穿的是淡紫色的衣服,那一定就是九小姐了。梁国公府九小姐沈素心,生辰是顺康六年七月初七,而我的生辰,则是顺康六年三月二十一。你说,我是不是比你大?” 沈素心愣了愣,轻问道:“你是谁呀?” 小男孩笑道:“我是宁国公府世子,邓远明。你的三伯母,便是我姑妈!” ps: ----------------分割线------------------- 今天晚上还有两章~最后一章估计也得在明儿凌晨书友们想要看的话大可以留到明天一起看哈  如果大家喜欢慕白羽~还请来慕白羽的书友群一起谈天 慕白羽qq:527564132,慕白羽书友群:169202162 第五十章 两小无猜?(求推荐,求订阅) 沈素心轻笑道:“这么说,你也算是我表哥了?” 邓远明笑道:“是啊!我就是你表哥!叫声表哥来听听?” 沈素心微微一笑,心道,我当你老娘都够了,但她仍很是乖巧的唤了一声:“明表哥。” 邓远明显得甚是高兴,竟伸手捏了捏沈素心的脸蛋,笑道:“素心表妹真乖!” 沈素心愣怔了一下,自从家庭会议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受过如此待遇了。但,她很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连我名字都知道?” 邓远明眼珠儿微微一转,嘻嘻一笑,道:“方才便是你娘给我指的路,让我去怡心园找你玩。可是怡心园的下人说,你到外院去了,所以我就去找你呀!” 沈素心却将他的那一点小表情全看在眼里,心道,我娘怎么会让你独自一人去找我?怎么说也得遣个下人领着你,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园子里乱跑?定是你不知从哪儿听来我的名字和住所,偷跑出来找我不知想做什么。 但她仍是笑眯眯的,轻道:“那好呀!正好素心没人陪着玩呢!” 这时,邓远明的目光却落到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上,很是有些好奇道:“素心表妹,方才你骑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沈素心转头看向自行车,轻笑道:“这是我哥哥给我做的玩物,唤作自行车,想是取自行行走的车子的意思。” 邓远明道:“那……素心表妹,你教我骑自行车,可好?” 沈素心轻笑道:“好呀!明表哥,你跟我来吧!” 说着,她便扶起地上的自行车,带着邓远明来到了怡心园,先让月茗给他包扎了手上的伤口。然后便带着他出来,在后花园附近的一块空地上,开始教他骑自行车。 “慢一点!慢一点!” “素心表妹,我要倒了!” “不行了!不行了!” “哈哈哈哈哈哈!” “向右!向右!哎呀!” “躲开!快躲开呀!” “咦?你要去哪儿?” “哈哈!你怎么这么笨啊!这么笨还敢自称哥哥!” “你下去!快点下去啊!不行啦!哎呀!” “你欺负人!你武功比我好!” “救命呀!!!” “你看你都跑到哪儿去了?难道你想回你家吗?” “好疼……” “别动!别动!我稳不住啦!” “怎么又摔了……” “嘿嘿!看看,我现在比你骑得好!” “腿好酸……” “看路!看路呀!前面是假山!” “好可怜的花儿……” 一时间,两人叫着,笑着,闹着,轮流骑着自行车,还不时的互相带上一带。玩得不亦乐乎。 远远的,一个身影正在向这边看着,一双秀美的眸子里。时不时闪现着笑意,偶尔有一些担心。 “徽因,你怎么在这儿?让我好找啊!”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她一回头,便见丈夫微笑着缓步走来。 他们,便是沈文思夫妇。 林氏赶忙竖起食指。挡在唇边,轻轻道:“嘘!来一起看看!” 说着,她便将头转了回去。 沈文思走到她身边,一只手臂轻轻的环住她的细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只见,沈素心和邓远明再次倒在地上。两人互相埋怨着,扶起自行车,继续玩耍。 “思成。你看,这算不算两小无猜?”林氏附在丈夫耳边,轻声细语。 沈文思也附在妻子耳边轻道:“若是单看这场面,那是不错。可是心儿当真是六岁孩子么?” 林氏微微皱了皱眉,轻道:“我便担心这个。你说。像心儿这般的,该如何与同龄人相处呢?或者说。谁才是她的同龄人呢?像我们这般大的?还是五六岁的小孩子?” 沈文思闻言一怔,轻道:“这当真难说了。不过,咱府里这些人不都这样么?亦风不也订了亲了么?” 林氏轻叹道:“亦风不同啊,亦风是那种只要认定了,必会对他身边的人呵护备至的男人。他会是那种除了原则性的大事,几乎事事都会迁就的丈夫。所以,只要能被他认可,无论谁做他的妻子,其实都一样的。但,像素雅、素盈等女儿们,还有心儿,她们一个个都有极其过人之处,或许偶尔还有些孩子气,思维都已经是完全成熟的思维了,知识也绝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以比拟的。我想,即使是我们,恐怕也很难真正与她们相提并论。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他们的另一半。” 沈文思闻言,亦不由轻叹道:“是啊,其实我偶尔也想过,鹤儿和心儿将来的婚姻大事该怎么办。但是,有句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等到她们大了,自然便会有适合的人出现。比如亦风,不就在最恰当的时候,遇到了明珠公主么?” 林氏沉吟半晌,忽然道:“你说……那个丰亲王世子怎么样?” 沈文思一怔,轻道:“什么怎么样?” 林氏轻道:“你说……他和素雅,可能么?” 沈文思微微皱了皱眉头,轻道:“他或许对素雅有些意思,但素雅到底怎么想,我可猜不到。不过,我一直觉得,这府中上下,与你最像的便是素雅了。素雅的心思,你也猜不到么?” 林氏轻叹道:“素雅外表清淡素雅,但在她们九姐妹之中,心智最是成熟,也最是睿智。许多事情,素雅其实看得比我通透。素雅的想法,我猜不出。而且,我并未觉得素雅与我想象。而且……而且我觉得,素雅其实和亦风最像。” 沈文思轻笑道:“和亦风最像?那不就是说,只要她肯,她嫁给谁都没问题么?” 林氏轻道:“我不是说这个。你记得。后来心儿给我们讲的亦风的前世么?我是说,素雅应是……应是像亦风那样的专情之人,怎么会像我呢?” 说着,她微微垂下头,有些不敢看沈文思。 沈文思微微一怔,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他便轻轻的拍了拍妻子,轻道:“都过去的事了,莫提了吧。既然是我们来到这里,那不是说我们缘分未尽么?还说这么多做什么?” 林氏点了点头。未在说什么。夫妻二人一起,静静的看着他们的小女儿与一个小男孩的玩耍。 而在拙政园大书房内,老国公沈清和夫妇。沈文仲夫妇,以及沈文恩夫妇都在陪客。客人亦是一对夫妇,男的与沈文仲年纪仿佛,女的却似乎比林氏还要小一些。 若细细看,那男的与邓氏的面容。有着几分相似。 他便是这一代的宁国公,亦是邓氏的亲生兄长。 而和沈清和同辈的老宁国公,三年前便已过世了。如今,宁国公守孝三年期满,所以便出门来,拜望朝中重臣。为复出朝堂拉一拉人气。今日,他第一站便来到了梁国公府,拜望沈清和。 而那个邓远明。便是他们带来的。只是小孩子不耐烦与大人一起久坐,寻了个空隙,跑了出来。 至于沈文思夫妇,因为没有太深关系,只是见了礼便出来了。而沈文飞却领兵在外。吕氏便也不用见客了。 此时,几个男人坐在一起说话。而几个女人则坐在另一边低声交谈。 这时,一名丫鬟垂首走了进来,在孙氏耳边轻语几声。 孙氏面现几分惊奇之色,但一闪即逝,便挥挥手让那丫鬟退下,轻笑着转向因爱子不知跑到哪儿去,有些坐卧不安宁国公夫人,轻笑道:“侄媳啊,莫要担忧你们明哥儿了,他现下与心姐儿玩得正是开心,怕是叫都叫不回来呢。” 宁国公夫人一怔,轻道:“可是贵府九小姐,叫做沈素心?” 孙氏微笑着点了点头。 宁国公夫人略一沉吟,轻笑道:“那便好,有贵府九小姐在,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她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异样的光芒。 这一切,都被孙氏看在眼里,心中微微一动。 果然,没多久,宁国公夫人便四顾道:“老夫人,您的四儿媳方才不是在么?” 孙氏轻笑道:“她素来身子不好,耐不得久坐,我早就让她回去歇着了。” 宁国公夫人眼神微微一闪,轻道:“那……九小姐身子怎样?” 孙氏轻笑道:“活跃得很呢!去年年前的时候,她还拜了药姑娘做师傅,学些医术。算来,已经有小一年了。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子,便是如何学,又能学得来多少呢?” 宁国公夫人仿佛是松了口气,轻笑道:“能做药先生的弟子,想必还是亲传弟子,那可是多少人削尖脑袋也求不来的福分呢。便是学不到什么,有药先生稍稍打理,那身子必是没问题的。” 李氏亦掩口轻笑道:“是啊,素心当真不甚肖似其母,整天闲不住的到处乱转,倒是经常与我那小女儿一起胡闹。” 宁国公夫人想了想,轻道:“世子夫人说的,想必就是五小姐素颜吧?刚才我也见了,当真是美艳不可万物,人间绝色。只是可惜,她已是年及金钗了吧?足足比明儿大了六岁呢。否则,我还当真要为明儿求上一求呢!” 李氏轻笑道:“颜儿样貌倒是漂亮,只是心思单纯,将来婚事我可得好好把握呢。不过,说及相貌,她自己便常说,若是将来她九妹妹大了,必是在她之上呢。” 宁国公夫人眼中又是闪了闪,轻笑道:“说起来,九小姐倒是与明儿年纪相仿呢。” 此言一出,孙氏、李氏、邓氏不由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孙氏打了个哈哈,将话题转移他处。 与此同时,沈素心浑然不知,有人连面都还没见过,便惦记上她了,仍在开心的与邓远明一起玩着。 忽然,一声轻笑,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哟!瞧我瞧见了什么了?两小无猜?” ps: 亲们~看书要投票~什么粉红票~评价票~推荐票~尽管朝俺砸过来吧~ 第五十一章 娃娃亲?(求订阅,求票票) 两人回头一看,却见一名十二三岁的明媚少女,正笑盈盈的缓步走来。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儿啊! 不薄不厚的一点朱唇微微勾起,配上一对浅浅的酒窝,甜到人眼里,醉到人心里。 年纪不大,但已长成一张标志的瓜子脸,若是再添一点点,那就肥了,若是再去一点点,却又显得瘦了。 她的脸上并未上什么妆,但那少女天生的细嫩白皙的肌肤,晶莹剔透,又透出一层若有若无的水样红晕,即使不施粉黛,也能让无数红颜失了颜色。 但最出彩的,还是她那一双眼睛。 她的眼睛算不上大,但也不算小。相比常人,她的眼睛略长,虽然也有几分狐狸眼的样子,但又不像沈素盈那样,当真给人细长如狐狸一般狡猾的印象。她微微斜长的双眼中,一双乌黑似墨玉的眸子中偶尔闪烁着顽皮的光彩,为她增添了一份娇俏,而微微上挑的眼梢,则令她轻颦浅笑之间,顾盼生姿,风情天生,妩媚妖娆。 这便是梁国公府沈家九姐妹之中,最是明媚耀眼的五小姐沈素颜了。虽总有人说沈素心若是大了,容貌上必能将她比下去。但若是说明媚二字,沈素心却是拍马也赶不上沈素颜的,再大也一样。 沈素心成年了会长成什么样子?其实早先,在秘境十年,众兄弟姐妹们都是见过的。 成年的沈素心,似乎游走在沈素雅与沈素颜之间。 她有沈素颜的娇俏,甚至她似怒似怨之间的那份娇憨,比沈素颜更让人难以招架。 她有沈素雅的淡雅,甚至她似幽似叹之间的那份韵味,比沈素雅更令人无法忘怀。 但,比起沈素颜。她少了一份明媚,比起沈素雅,她少了一份睿智。 或者说,比起这两个姐姐,她仿佛与沈奕寻更像一点。 成年版的沈素心,一个人静静的发呆的时候,眉宇之间那份似颦似忧,让人忍不住的,对她多一份怜惜。 不过,现在的沈素心。不过是一只萝莉罢了。或者,准确的说,是一只伪萝莉。 这只伪萝莉。再配上邓远明这个真正太,一起笑闹时,那画面别提多和谐了。 但,沈素颜的出现,却很突兀的破坏了这个画面。因为。她实在太过明媚了,一下子将所有的光彩,都汇集在她的身上了。就连现在的沈素心,都无法和她争辉。就连邓远明这个正宗小正太,看到她的时候都稍稍愣了愣。 沈素颜灿烂的笑着,弯下腰。伸手捏了捏邓远明带着婴儿肥的脸蛋,轻笑道:“小弟弟,你该不是打算拐走我家九妹妹吧?” 邓远明皱皱眉头。向后缩了缩,挣脱了沈素颜的手,道:“你就是号称京城第一美人坯子的沈家五小姐,沈素颜?” 沈素颜微微一怔,掩口笑道:“小弟弟。姐姐在问你话呢,你怎么就这么没礼貌呢?” 邓远明道:“你还说我没礼貌?你就很有礼貌么?上来就捏人家的脸。你最没礼貌了!” 沈素颜闻言,笑得更是花枝乱颤,轻道:“哟,小弟弟好大的火气呀!你难道就不怕得罪了和我这个九妹妹最是要好的姐姐,她一气之下,给你脸色看么?” 邓远明翻了个白眼,道:“九小姐才不像你那样小气!” 沈素颜瞪了一眼在一边偷笑不已的沈素心,轻嗔道:“我哪里小气了?小孩子家家的,跟谁学的翻白眼?” 邓远明又是翻了个白眼,道:“我才不告诉你!” 沈素颜不禁一怔,随即笑得直不起腰,一边笑还一边对沈素心颤颤道:“九……九妹妹,你瞧瞧……你瞧瞧你家小正太!照我看呀,她可比你可爱多了!” 沈素心毕竟在现代生活过几个月,这一年光景,又跟着姐姐们耳濡目染之间,还是懂的正太是什么意思的。 她也不禁朝沈素颜翻了个白眼,嗔道:“五姐姐最会胡说,他什么时候成了我家的了?说起来,他还是你表弟呢,也是你家的。你若是喜欢,尽管领去,只要大伯母不说什么。” 沈素颜闻言,不禁啐了沈素心一口,嗔道:“你才嘴巴没个把门的呢!我要他干什么?当儿子养么?” 沈素心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轻道:“五姐姐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儿子?他爹是谁呀?” 沈素颜话一出口,便自觉不对,又被沈素心抓住口误打趣,一张白里透红的俏脸不由得更红了几分,又啐了沈素心一口,道:“你这小妮子,还有空来打趣我?方才我可是都瞧见了,你们俩在这儿玩得开心,四叔父四叔母在一边瞧得开心。我可爱的九妹妹呀,没准赶明儿全京城就要都知道了,梁国公府六岁的九小姐沈素心,竟然要跟人家订娃娃亲了!” 说着,她斜眸了沈素心一眼,掩口轻笑道:“说起来呀,咱九姐妹,第一个被预定出去的,怕就是你这个最小的九妹妹咯!” 沈素心听得目瞪口呆,不由得看了看邓远明,又看了看沈素颜,有些呆呆的道:“不会吧?” 邓远明却听出了一些意思,又看看沈素心精致的小脸儿,还有刚才玩得也甚是开心,不由得对沈素心很有几分好感。但此时,却见沈素心像是不大情愿的样子,赶忙上前拽着沈素心的衣襟,很是委屈的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轻声道:“素心表妹,我很喜欢你的!真的!是要提亲对吗?我回去便跟我娘说,让她来提亲!” 沈素心哭笑不得的拉开他的手,道:“明表哥,我们才这么丁点儿大,怎么就想提亲呢?你还有整整十二年才及冠,而我要到嫁入年纪也得十年。这十多年,难保不会有你更喜欢的人出现。这么早就定下来,不合适的!” 而沈素颜却在一边凉凉道:“瞧瞧,瞧瞧。都表哥表妹了,多亲热啊!九妹妹,我看,你这明表哥对你也是一往情深,不如,你就从了吧!” 沈素心闻言,不由对沈素颜翻了个白眼。 邓远明却仿佛认定了一般,不依不饶的上前再次拽着沈素心的衣襟,抽抽鼻子,带着几分哭腔道:“素心表妹。刚才咱们不是玩得好好的么?你不喜欢我了么?你不喜欢和明表哥一起玩了么?” 而沈素颜则在一边几乎笑得抽筋了,见沈素心一脸无奈,很是无助的望着她。不由嬉笑着,落井下石一般,模仿着邓远明的表情,向沈素心伸出双手,作态道:“哦!素心表妹!你不爱我了吗?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沈素心的脸顿时黑了一半。另一半是羞红,索性转过脸去不理沈素颜,稳了稳心神,压下心中的烦躁,硬是生出几分耐心,向着邓远明柔声道:“明表哥。这不一样!那只是小孩子之间,玩得高兴了,换谁都一样的!而订亲、成亲之事。却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一旦和一个人订了亲,成了亲,那一辈子都不能换了!” 邓远明却道:“我不要换!我就要和素心表妹成亲!你等着,你等着,我一回家。便教母亲来你家提亲!” 沈素颜闻言,戏谑道:“九妹妹真是有魅力呀!瞧瞧。人家可是对你一见钟情呢!” 沈素心就连羞红的那一半脸,都变得有些黑了,也不搭理沈素颜的调侃,硬声硬气的对邓远明道:“我才不要跟你订亲!我才不要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着,硬是从邓远明手中,将自己的衣襟抢回来。 邓远明此时,只觉得自己当真是委屈之极,不由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素心见他哭了,不由得有些心软,但一转头,却见沈素颜一脸戏谑的看着她,不由又硬起心肠,颇是孩子气的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的脸蛋上刮了几下,嗔道:“不羞不羞!还男孩子呢,哭成什么样子!一点男孩子的样子都没有!就你这样子,谁要嫁给你!” 邓远明闻言,哭声一滞,顿时有些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甚是尴尬的站在那里。 沈素心见他这副样子,刚刚硬起的心肠又有些软了,不由轻叹一声,再次对他柔声道:“明表哥,你现在才六岁呢。再等上十年八年的,你定能再遇上比素心更好的对象,何必非要素心不可呢?素心现在和你玩得好,是正巧没人陪素心玩。而素心可是有习武的,若是素心不高兴了,出手打你,你怎么办呢?素心的脾气可是很坏的,动不动就要打人的,你当真要素心这样的妻子么?” 邓远明似懂非懂的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再次上前伸手拽住沈素心的衣襟,道:“我不管!素心表妹要打我,我就不还手,任你打!只要你肯跟我订亲,什么都好!我什么都答应你!要不……我把我娘的玩具都给你玩,可好?” 沈素颜则在一边,很是有几分幸灾乐祸道:“瞧瞧,瞧瞧,都打不还手了,多好的好‘男人’呀,九妹妹,你可想好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喔!” 沈素心不由脸都抽抽起来了。先前他猜自己身份的时候,好像很聪明的样子呢。可现在,怎么这副样子呢? 她仍不搭理沈素颜,对邓远明柔声相劝了半晌,才连哄带骗的让邓远明自己去找他娘去了。 邓远明走远后,沈素心瞪了沈素颜一眼,恨恨道:“五姐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素颜仍是一脸戏谑的笑道:“为九妹妹把握一桩好姻缘呀!” 沈素心一咬牙,一跺脚,便向沈素颜扑去,口中喊道:“你这该死的沈素颜!看我撕烂你的嘴!” 顿时,姐妹二人笑闹在一起。 但,邓远明此时却绕了回来,远远的望着闹在一起的沈素颜与沈素心,却全然不是方才那副小哭孩的样子,背着双手,一双清亮的眸子定定的盯着沈素心小小的身影,喃喃道:“素心啊素心,你怎么又是这样,你怎么总是这样?错过一次了,这一次我定不会错过!就算是娃娃亲,我也要定你了!” 第五十二章 真的来提亲了?(求订阅,求票票) 漫天的雪洋洋洒洒数日不歇,仅仅是过午,天色却已近黄昏。 宁国公府里,到处都是一片素白,仿佛为谁哀悼一般。 邓远明背着双手,独自一人站在花园中,看着满目萧瑟,心底不由得亦生出几分伤感。她……现下怎样了? 忽然,一个家丁疾步走了过来,那是他的心腹,他给他安排了一个很特别的任务。 这家丁神色有些惊惶,附在邓远明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 顿时,邓远明的脸色立即变了。 他匆匆的跑出宁国公府,踏着满地的雪踉踉跄跄的向前跑着!而拿着大氅的那个家丁在后面追,却总也追不上! 忽然,邓远明站住了。怔怔的看着不远处,那个破败的小宅子。 往日根本不开的宅子正门,今儿忽然开了。一名足下有些跛的丫鬟服色的少女,一边泪流满面,哭得浑身颤颤的,一边拿着一条长长的白幅,在门上挂着。 而她的身上,也是一身素白,就连鞋子也是白的。虽然头上尚未戴孝帽,但那衣衫,分明就是孝服! 邓远明瞪大眼睛,直直的,痴痴的,盯着那座宅子,盯着那一边哭一边忙碌的少女。苍白的脸色,简直比地上的积雪还要苍白,没有半丝血色。 他的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半丝声音。 “啊!”邓远明猛地一声痛嚎,痛彻心扉,直入骨髓,那是带着绝望的歇斯底里。 渐渐的,他的神智清明了一些。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只穿着中衣,披着一件外套。坐在他身边,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柔声轻道:“小少爷,你又发噩梦了么?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少爷? 邓远明不禁看了看自己嫩嫩的的双手,手背上,还有些许孩童特有的梅花坑。 “没,我还好。”邓远明轻道。他的声音,略略有些沙哑,但仍是孩童稚嫩的声线。 邓远明又看了看那丫鬟,那是母亲身边的得力人儿。唤作含笑。人如其名,当真是未语先笑,一脸的亲和。难怪被派来照顾还是孩子的邓远明。不过,如果他没记错,一年多之后,她会嫁给宁国公府的一个家生子。三年之后,她会难产而死。 邓远明轻道:“含笑姐。你去歇息吧,我没事。” 含笑有些犹疑,轻道:“小少爷,你……当真没事么?” 她在邓远明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已经负责照顾他了,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也不为过。在她眼里。这个小少爷平时虽然和所有小孩子一样,会哭会闹会撒娇,但在无人之时。却常常是一副早熟得有些过分的样子。 邓远明微微一笑,轻道:“没事,你去吧。” 含笑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到门外的暖阁歇息了。 邓远明躺在床上,双眼微微有些发直。怎么都睡不着。 又梦到那一天了……素心…… 而此时的沈素心,却正在怡心园里。一脸闷闷不乐的,不停的揪着手里的抱枕。 是的,你没看错,抱枕。 又不是什么有技术含量的东西,又有一大堆现代出身却需要修习女红的女孩们,出现这种东西,又有什么奇怪? 而沈素心为什么烦躁呢?仔细听她的喃喃自语吧。 “该死的五姐姐!拧死你!拧死你!” “真是不念姐妹之情,就这么把我给卖了!” “你来日最好不要有什么心上人,否则你看我怎么报复你!” 好吧,伪萝莉正在对某个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大美人无尽的怨念中。 正在此时,沈素雅走了进来,看到沈素心这副样子,就连她进来时候,下人的通报都没听到,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坐在沈素心身边,抢过被她揪得不成样子的抱枕,看到沈素心一脸纠结的看着她,不由失笑道:“九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拿这东西出气?” 沈素心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望着她,扁扁嘴,十分委屈道:“大姐姐……五姐姐欺负我……” 沈素雅被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到了,稍稍一愣神,随即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轻笑道:“九妹妹,卖萌会被捏喔!” 沈素心一怔,随即不依的钻进沈素雅的怀里,将那个刚刚被拯救出来的抱枕顶到一边,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口中还道:“五姐姐就是欺负我了嘛!现下就连大姐姐也欺负我!” 沈素雅顿时有些招架不住,微微一笑,抱住将她的衣衫弄得凌乱不堪的沈素心,轻道:“她怎生欺负你了?给大姐姐说说?” “她……她出卖我!煽风点火的,让那个三伯母娘家的小孩子一门心思的要跟我订什么娃娃亲!”沈素心撅着小嘴道。 沈素雅失笑道:“还有这回事?你觉得这事她做得了主么?祖父不是说过么,咱们兄弟姐妹的婚事,让咱们自己做主么?” 这句话沈清和的确说过,乃是在太子妃事件之后说的。 但沈素心却叹道:“自古以来,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自己哪有什么自主权?祖父不过说说而已。” 沈素雅轻道:“祖父是何等样人?他说出来的话,就是板上钉钉一般。何况,还有祖母呢。即使不说他们,便说你父母,他们可是梁思成和林徽因啊!他们怎么会这么迂腐?九妹妹,你这可是在杞人忧天了。” 沈素心其实并不知道梁思成和林徽因的往事,毕竟,她不是沈素雅这样的现代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类,在她的心中可谓根深蒂固,沈素雅的劝解并未起到太大作用。 但,她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一个人闷闷不乐。 沈素雅看看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正在这时。耳清目明的她,听到外面月茗和月梨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只听月梨轻道:“月茗姐姐,你听说没,有人来咱府里提亲!” 一听这话,沈素心心下更是忐忑,心道,难道那宁国公府当真来对她提亲了么? 只听月茗轻道:“当真么?是对谁提的呀?大小姐还是盈小姐?说起来,大小姐刚刚进去呢,若当真是她,她怎么会这么闲?应当是盈小姐吧?” 月梨轻道:“她可是郡主身份呢。谁敢随便对她提亲?是五小姐呢!” 沈素心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心道。你也有今天呀!看我待会儿怎么报仇! 而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只听月茗轻呼道:“天!五小姐今年才十二岁吧?谁这么着急?” 月梨轻道:“这有什么着急的?五小姐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然是京城有名的美人了,家世又显赫,现在就有人来提亲。自然不是什么怪事。” 月茗轻道:“那……是谁来提亲的呀?” 月梨轻道:“是永宁侯府,孙家。” 这一声“永宁侯府”落在沈素心耳朵里,顿时,便如晴天霹雳一般在她的脑海里炸响! 永宁侯府……永宁侯府!对这个名字,她实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那可是……那可是她前世的夫家,那可是个大火坑啊! 五姐姐……五姐姐……可不能嫁进那样的人家啊! 虽说她刚刚还在生沈素颜的气。但这当口,她却一心想着要沈素颜好,不能让她去跳这个火坑! 沈素心也顾不上听外面的小丫鬟说话了。神色有些惊惶的,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伸手拽住沈素雅的衣襟,焦急道:“大姐姐!你听到她们说话了么?永宁侯府来对五姐姐求亲了?可不能让五姐姐嫁到那个人家去!” 沈素雅一怔,她刚才的确听到外面小丫鬟的议论了,但她并未太过在意。甚至前些天。还有人对她提亲,但被她母亲李氏婉拒了。其实这人家确实不靠谱。无论李氏还是沈素雅本人,都不会同意。 可是,现下是永宁侯府啊,在侯府之中还是排的上号的,怎么沈素心听了,这么反应这么大呢? 沈素雅抱住沈素心,轻道:“九妹妹,怎么了?” 沈素心焦急道:“大姐姐,那个永宁侯府,我当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那家……那家就是我前世的夫家!他们家无论嫡庶,没有一个提得上台面的!” 沈素雅一怔,皱眉轻道:“当真?” 沈素心颔首道:“当真!”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走,咱们看看去。” 说着,她整了整衣衫,拉着沈素心的小手,带着月岚和月茗,走向了梁国公府内院专司迎客的客园。 客园的建筑很有趣,有正冲着二道门的正门,还有个从后面进去的很隐蔽的暗门。而从暗门进去,能够进入一间客厅后面特意设置的夹墙后面,可以通过经过装饰掩饰的小孔向外查看,当然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这个设置,其实就是大宏朝很常见的“提亲房”。几乎所有的人家,都有这么一个专用客厅。除了提亲人上门之外,其他的客人是不会在这里招待的。而这个夹墙,其实就是供女儿们偷看偷听的。 沈素雅和沈素心走进这夹墙,却见沈素颜已经在里面了。 沈素颜回头看了二人一眼,微微点点头,继续全神贯注的倾听外面的对话。 只听李氏淡淡道:“刘夫人,颜儿还小呢,今年才刚十二岁,这就谈婚论嫁,未免太早了吧?” 那刘夫人轻笑道:“不早了!不早了!贵府四夫人,不是十三岁就嫁进贵府了么?” 李氏淡淡道:“那不同的,那是四弟妹的父亲病重,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女儿出嫁,这才提早完婚的。而且,四弟和四弟妹成婚之初,可是分房睡的,直到两年之后才圆房。” 刘夫人轻笑道:“就算不完婚,先订下亲事,待日后令嫒年纪到了,再行完婚不迟呀!现下令郎不是就和明珠公主订亲了么?” 李氏仍是淡淡的道:“刘夫人,恕我直言,我还想将雅儿和颜儿多留两年呢。便是已经及笄的雅儿,日前通远伯府提亲,我也一样推拒了的。” 刘夫人又说了些什么,三人都听不到了。因为,三人已经回到了夹墙中一个独立的小房间里。这里说话,外面是听不到的。 沈素颜轻舒了一口气,轻道:“这个什么刘夫人,当真是死缠烂打!我都跟娘说了我不嫁,娘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竟然还是如此不知进退!” 沈素雅轻道:“娘是何等样人,你还不知道么?她即是要拒,无论那刘夫人说什么,都万万不会答应的。” 沈素颜轻笑道:“是啊!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沈素心闻言,也不禁放下心来。 不过她也不放过机会,与沈素颜打趣了几句,斗了斗嘴。 没多久,夹墙的另一道可以进入客厅的暗门被打开了,李氏走了进来。 三人起身见礼,沈素颜轻笑道:“娘!那什么刘夫人走了?” 李氏轻笑道:“走了。这永宁侯府名声不是太好,便是你不说,我也不能答应的。” 沈素心轻道:“还好!” 沈素颜听到了,微微奇道:“九妹妹,你方才不是还在拿这个打趣我么?怎么现下就还好了?” 沈素心轻道:“这永宁侯府是个大火坑,打趣也就打趣了,你若当真要嫁进去,我可是第一个不愿呢!” 李氏疑惑道:“素心,此话怎讲?” 沈素心轻道:“那永宁侯府,便是素心前世夫家。” 李氏恍然,但又用一种甚是怪异的眼神看着沈素心,轻道:“素心,方才我进来之前,有下人通报,说……说有人对你提亲。” 沈素心顿时目瞪口呆,沈素颜掩口轻笑道:“娘,是哪家呀?” 李氏轻道:“宁国公府。” 沈素心顿时彻底傻了,他们……他们还当真呀?! 第五十三章 沈素颜再吐槽(求订阅,求票票) 沈素雅不知事情始末,讶然道:“这就来对九妹妹提亲?九妹妹这才多大呀!” 沈素颜轻笑道:“大姐你不知道,日前,那个宁国公府的小世子与九妹妹可当真是一见钟情呢!” 沈素心嗔道:“谁跟他一见钟情!我才没有!” 沈素颜轻笑道:“可是人家有呀!哭着喊着要娶你回家呢!” 沈素心嗔道:“还不是你在一旁煽风点火?” 沈素颜刚要说什么,沈素雅轻道:“妹妹你少说几句吧。” 说着,她转向李氏道:“娘,可有去知会四叔母?” 李氏轻道:“我已让人去叫琪薇了,这件事我不该当面的,可这种事我可从未听说过,便躲进来看看新奇。” 沈素雅轻道:“那……对方来的是什么人呢?” 李氏轻道:“宁国公夫人亲自来的。” 沈素雅一怔,轻道:“仿佛很是重视呢!” 李氏轻道:“是啊,或许他们是认真的。不过……怎么想,都觉得未免有些荒唐。” 沈素心轻道:“可不是!素心才六岁,就要……就要……” 沈素雅轻笑道:“九妹妹莫急嘛!我娘觉得此事不妥,想必四叔母也会有同感。再怎么说,四叔母也会稍稍推一推,寻机与你商量一下才是。” 李氏轻道:“是啊,想必琪薇也会觉得甚是……你们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甚是不靠谱。” 沈素雅掩口轻笑道:“娘,您这词儿活学活用的,倒用得蛮贴切的。此事的确甚是不靠谱。” 李氏亦是轻笑,略带佯怒的轻嗔道:“好你个雅儿,怎么像颜儿似的,竟拿母亲打趣。” 沈素雅轻笑道:“哪有打趣。雅儿这是在夸奖娘呢!” 李氏又是笑了笑,随后又轻叹一声,轻道:“一转眼,雅儿你这就到了婚配年纪了。算来,今年你过了及笄礼之后,上门提亲的可谓是络绎不绝,却不知雅儿你怎么想?” 沈素雅轻道:“娘不是方才才说,要多留雅儿两年么?” 李氏轻道:“两年后你便是十七岁了,已经是出阁的年纪了,最多留到十八。再多绝不可能的。这种事,怎能到那般时候,才去做打算呢?理应现下早早定下。也有个定性。” 说着,她看了沈素心一眼,一双秀目中忽然抹过一丝小女孩一般的调皮,掩口轻笑道:“不过也不用像素心这般早。” 沈素心一愣,随即扁扁嘴。嗔道:“大伯母也来打趣素心,素心可没打算这么早呢!” 李氏轻笑道:“便是你当真打算了,怕是琪薇也不会舍得。她与我不同,就算雅儿嫁了,颜儿还能多陪我两年。而她,却只有你这一个掌上明珠。恐怕不留你到十八,绝不会甘心呢!” 沈素心轻嗔道:“留到八十才好呢!” 李氏与沈素雅闻言,都不由笑出声来。李氏轻笑道:“若当真那样,怕琪薇就要急死了。” 沈素心嗫嚅半晌,轻道:“我……我不想嫁人!谁都不想嫁!” 李氏与沈素雅见她说得甚是认真,不由对视一眼,沈素雅上前轻轻的蹲下身子。抚了抚沈素心的脸蛋,轻道:“九妹妹。你怎会这么想?” 沈素心轻道:“天下的男人都是一般黑,三妻四妾,见一个爱一个。” 沈素雅轻笑道:“九妹妹莫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可莫要忘记还有咱们的爹爹,还有你三伯父,就算二伯父有个琴姬姨娘,也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 沈素心轻道:“这样的男人,才有几个?像爹爹和几位伯父这样的,怕是凤毛麟角吧!我就能像娘亲和几位伯母那样好运,能遇得到这样的人?” 沈素雅轻道:“虽不多,但也不少啊!你看大哥,还有二弟,都是这样的人呢。” 沈素心轻道:“说来说去,不都是咱自家人么?素心总不能嫁给他们吧?” 沈素雅一愣,随即失笑道:“我也没说让你嫁他们呀!我是想说既然有这么多例子了,那为什么不能再找出一个来呢?” 沈素心轻叹道:“便是因为有这么多例子,那才难找。人都是就好不就坏的,见惯了这好的了,又怎能受得了坏的?寻遍天下,又能找到几个这等样人呢?” 沈素雅怔然半晌,却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不由轻叹一声,转头去看李氏。 李氏亦是轻叹道:“素心呀,莫要如此悲观。或许,待到时候,你便能遇到更好的人,也说不定呀!” 沈素心轻叹道:“说不定而已。” 李氏也不由讷讷无言。 正在这时,早已溜到夹墙里的沈素颜却忽然跑了回来,极是兴奋道:“你们快来!四叔母到了!”说着,马上又溜了回去。 李氏与沈素雅对视一眼,当先跟着沈素颜去了。而沈素雅则拉着沈素心的小手,跟在李氏身后。 进了夹墙,只听外面林氏轻道:“邓夫人,素心还小,今年才不过六岁,怎么说,也太早了啊!” 另一个声音,想必就是那邓夫人了,轻道:“哎,我也知道太早了啊,可我家明儿,自从当日来过你们家,与九小姐见过之后,便念念不忘,一心一意的说要娶他的素心表妹。我这个当娘的,劝又没法劝,怎么说呢?没法子,只能来这里提一提了。” 林氏轻笑道:“不过是小孩子童言童语罢了,邓夫人怎能这样当真?怕是过上几天,他便忘了吧?” 邓夫人轻叹道:“谁说不是呢!可是,明儿却出乎我意料的,拟出了一份求亲礼的单子,甚至还亲自去操办。我也没当回事,只当小孩子闹着玩。谁知道,他搞出的这一份求亲礼,礼单你也看过了。怕是你我来办,也不过如此了。他拿着这份礼单找我,我怎能不办呢?” 林氏讶然道:“这份礼单颇是周全,我还当是邓夫人操办的,没想到却是个六岁孩子的手笔!” 邓夫人轻道:“明儿从小就很有主意,虽是六岁,但许多事情都很通透,就连我这做娘的,都做不了他的主。” 林氏轻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太早了……” 后面她们说什么。夹墙内的四人便都不知道了,因为她们四人又回到了那个小房间。 沈素颜掩口轻笑道:“九妹妹,瞧瞧你那明表哥。多有心呐!六岁的小孩子,亲自操办求亲礼,还头头是道的。我说,有了这么一个有心人,九妹妹你不妨就从了吧!” 李氏瞪了沈素颜一眼。轻道:“颜儿胡说什么,素心才六岁呢,怎么说都太早了。” 沈素颜轻笑道:“娘!你当真当她才六岁么?莫忘记了我们可不都是表面上的年龄呢!仔细算起来,若是不计药姑祖,真正年龄最大的却该是母亲您呀!” 李氏白了沈素颜一眼,转向沈素心。轻道:“素心莫担心,你看你母亲不是就在婉拒了么?” 沈素心轻道:“可是……我仍是觉得甚是别扭。” 沈素颜插言道:“你总是想,与一个六岁小孩子订亲。当然会觉得别扭。可你看他又是操办求亲礼,又是很有主意,保不准他也跟你一样呢!若是这样想,不是就不别扭了?” 沈素心讶然道:“怎么会一样?” 沈素颜轻笑道:“就像药姑祖说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可以。为什么他不可以?保不准,人家从上辈子起,就认识你,就暗恋你呢!” 沈素雅闻言,不由轻问道:“九妹妹,你可记得他?” 沈素心嗫嚅道:“我完全不记得,前世有过这么一个明表哥。说起来,当时与他一起玩的时候,仿佛是有那一忽儿,我都差点忘记自己的身份,仿佛自己当真是个六岁小女孩了。可是……可是当真要我跟他订亲……” 沈素颜插言道:“那就订了呗!人家可是爱了你一辈子呢!” 沈素雅瞪了沈素颜一眼,嗔道:“越说越没边儿了。” 沈素颜轻笑道:“若不这样说,那又怎么解释呢?他与九妹妹一见面便相处甚是融洽和谐,事后还如此念念不忘,莫说是个小孩子,就算是个大人,怕也不多吧?况且他才六岁,就亲自操办了偌大一份求亲礼,这哪儿是六岁孩子干得出来的?方才,那邓夫人不是说,他自小就甚有主见,如此人,怎会一个照面,便要谈婚论嫁?如果不用他也是和九妹妹一般重生,且上一世也是认识九妹妹,并对她甚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钟情于她,那又怎么解释?” 说着,偷笑着瞄了瞄沈素心,轻笑道:“九妹妹,你上辈子的情哥哥都来找你了,还不赶紧从了?” 沈素心朝她翻了个白眼,轻道:“胡说什么?什么情哥哥?我根本不认识他,也根本不记得认识过他!” 李氏也道:“颜儿啊,你看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当真是口边少了一把锁。” 沈素颜轻笑道:“若不如此,那可当真没解释了。” 说着,她又瞄了沈素心一眼,轻笑道:“好早我就说过,九妹妹若是大了,可要把我比下去呢!现今,你还没长大呢,便已将我们姐妹们都给比下去了!六岁,六岁呀,六岁就有人对你一见钟情,九妹妹你可当真是厉害!” 沈素心嘟嘟嘴,刚要说什么,方才李氏进来那扇暗门忽然开了,林氏走了进来。 林氏一看,见李氏也在,施礼轻道:“大嫂也在啊。” 李氏还礼道:“方才有人向颜儿求亲,我依着颜儿的意思婉拒之后,便进来与颜儿照个面。正巧你也来这里,我便多留一会儿,想着你少待便要进来。” 待沈素雅与沈素颜也与林氏见过礼之后,沈素心按捺不住,上前拽住林氏的衣襟,眼巴巴的望着母亲,轻道:“娘!你到底怎么说的呀?” 第五十四章 落荒而逃(求订阅,求推荐) 林氏看女儿焦急的样子,不由轻笑打趣道:“都说女大不中留,心儿在这年岁,就这么慌着嫁么?可当真伤娘的心呐!” 可是瞧她的样子,满眼戏谑的瞥着自己才六岁的女儿的样子,哪儿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沈素心一愣,随即不依道:“娘坏!娘也欺负心儿!” 林氏轻笑着,蹲在沈素心面前,伸手戳戳她的脸蛋,轻道:“娘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呐!娘也不想这么早,就将娘的心儿给定出去呀!总要货比三家嘛!” 沈素心闻言,本是高兴起来,但听到这最后一句,不由得额头上鼓起几根青筋,闷声闷气道:“娘这是在卖女儿吗?” 林氏又伸手点了点女儿的鼻尖,轻笑道:“心儿怎么这般小气?娘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么。”说着又有几分戏谑的看着女儿,“不过,虽是婉拒了宁国公府的提亲,但明日起,你那对你‘一见钟情’的明表哥,就要在咱家常住了,你可要好好与他相处哟!” “啊?”在沈素颜的偷笑声中,沈素心目瞪口呆。 翌日,邓远明便住进了沈文思夫妇的住所,退思园。于是,沈素心的苦难生活,就此开始了。 后花园的一处角落中,沈素心正蹲在一座假山下,嘟着嘴,狠狠的揪着自己的衣角。 哎,也难怪她这么纠结,自从那个明表哥住进梁国公府之后的这三天来,她除了夜里,根本没过过一刻一分的安生日子。 “素心表妹,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不好看?” 拜托!你又不是小女孩,何必在意衣服好看不好看? “素心表妹,咱们再去骑自行车好不好?” 要去自己去!我可不想再被摔得一身青紫了! “素心表妹,你舞剑真好看!” 独孤九剑什么时候好看了?倒是盈姐姐的玉箫剑法才叫好看! “素心表妹。咱们一起去抓蟋蟀吧!” 冰天雪地的,蟋蟀成精了吗? “素心表妹,咱们……” 谁跟你咱们!我跟你很熟吗?! “素心表妹……” …… 虽然每次沈素心都是软软的笑容,但必须承认,上面这些回答,才是她真正的心声! 每次听到这一声“素心表妹”,沈素心都觉得,自己的脸蛋抽抽得生疼! 可是,只要天还亮着,哪怕是躲进怡心园内室。她都能听得到这个让她脸蛋疼的称呼!因为他虽然是男子,但才不过六岁,出入另一个六岁小女孩的闺房卧室。显然不会有人说什么,所以梁国公府的人也随便他。可是,沈素心受不了,她居然“有家难归”了么? 于是,她只能躲在这里了。 不过很快。她的脸蛋又疼了。 “素心表妹,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找了好久呢!快来快来!我刚刚让月茗去买了许多干果,咱们一起吃!” 沈素心软软的笑着,被邓远明拉着回到了怡心园,脸蛋不易察觉的微微的抽搐着,疼得她在心里呲牙咧嘴。 好啊。连我身边的丫鬟你都这么指使,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好容易挨到天黑,沈素心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安生了。 用过晚膳。请过安,回到怡心园的沈素心,疲惫不已的将自己扔到内室的床上,四肢瘫软。哪怕是当初在秘境之中,曾经四天四夜不眠不休的连着赶了几百里路去追一个人。她也没觉得这么累过。 不过,沈素心瞥了已经暗下的天色。心中很是高兴,终于又到了一天一度的安闲时光了。 一天一度?可怜的沈素心,当真觉得度日如年了。 可是,小无相功已经练到第六层的沈素心,五感之敏锐,远超常人。这时,与她的正房内室还隔了很远的丫鬟房里,月梨与月英、月珠的对话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 月梨轻笑道:“小姐这两天,可当真可怜极了。” 可怜?可怜你还笑? 月珠亦轻笑道:“是啊!表少爷几乎无时无刻的,都要赖在小姐身边,那一声声的‘素心表妹’,便是我,也听到耳根子发麻了。” 恩!还是月珠比较乖!以后要对她好一点! 月梨轻笑道:“谁说不是呢!哎,也就是我们小姐魅力大,才迷得同样才六岁的表少爷这般神魂颠倒。” 哈?你羡慕吗?给你好不好? 月英轻笑道:“不过呀,看他们两个两小无猜的样子,还当真让人喜欢。” 两小无猜?你才两小无猜!你全家都两小无猜! 月珠轻笑道:“是呀是呀!就连小姐背地里满脸揪在一起的样子都是那么可爱呢!” 谁说月珠乖来着?哪个混蛋说的?! 月梨轻笑道:“真不知道,等到十年之后,小姐到底会不会嫁给表少爷。” 月珠亦轻笑道:“是呀是呀,真想看到他们长大,成亲时候的样子呢!” 月英亦轻笑道:“也不知道他们的孩子,会不会和他们一样惹人喜爱。” 沈素心轻轻的抚了抚青筋暴露的额头,忽的坐起身来,轻手轻脚的爬下床。小心的听了听暖阁里,值夜的月茗并无什么动静。于是,她便开始行动了。 银两?这还是要带一些的。 衣物?带上两身换洗的就足够了。 头饰?拣样子最不惹眼的带上一些。 发带?随手拽上几根。 鞋子?脚上穿一双另外带一双。 武器?带上琴姬姨娘特地打的那柄小剑就足够了。 一切准备停当,沈素心便开始了她忍无可忍之后,刚刚才制定的宏伟计划——逃家! 她再也不要听那一声“素心表妹”了!虽然没办法把那个明表哥给撵走,但,撵不走他,她自己可以走! 夜半时分,待听得月茗已经睡下之后。沈素心背着一个不大的小包裹,一手拿着琴姬专门寻了有名的铁匠,为她量身打造的,与她现下身高正契合的“长剑”,推开居室的窗子,小心的听了听四周的动静,便无声无息的,从窗子里飘了出来,还不忘顺手将窗子关上。 梁国公府的夜色,很是带着几分静寂与神秘。 不时的。有一名巡夜的护卫,提着灯笼,在夜色中缓缓走过。 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一处护卫的视觉死角之中,悄悄的溜了过去,来到分隔内外院的墙根,利索的溜了上去。翻过墙头,瞬间便没了影子。 这个身影,便是沈素心了。她的目标,是内院与外院连接处,也就是梁国公府外院留宿男客的客院。她要从那里翻墙出去。因为,那里的墙虽不是最矮的。却是距离闹市最近的。而在那附近,便是城门了。虽然夜半时分,闹市也没什么人了。但总是有些许人行走的。况且,那里的城墙,也是最矮的。 可是,当沈素心翻进外院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发出一声质询! “谁!” 沈素心一惊。听那声音,是带着几分稚嫩的童声。难道……难道会是邓远明?他怎么会在客院?他不是住在退思园吗? 借着月色,沈素心隐隐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一声轻响,一点寒光一闪,那是……剑光么? 沈素心心下一怔,颤声道:“你是谁?” 对方仿佛微微一怔,轻道:“九小姐么?” 沈素心听这称呼,不由稍稍松了口气,轻道:“是,你是谁?” 又是一声轻响,那点寒光消失不见了。对方轻道:“是我,东方墨羽。” “啊!是九皇子!你怎么在这里?”沈素心讶然道。 对方缓步走到沈素心身边,沈素心借着月色一看,果然是当初被她们姐妹在贺州救过,还跟她交过手的东方墨羽。 东方墨羽借着月色打量了她一下,目光在她身后的小包裹上面微一停留,忽然轻笑道:“今夜月色正好,九小姐是专程来陪在下赏月的么?墨羽当真谢过九小姐的美意了,不过在下生怕宁国公世子醋意大发,还是莫要如此了。” 沈素心嘴角微微抽了抽,轻道:“谁要管他!不过,九皇子你不是应该在宫里么?怎么会在这里?” 东方墨羽轻道:“今儿个练剑练得有些过了,手脚疲累之间,动了筋。给药先生看过后,便在这里留宿一晚。” 沈素心轻道:“动了筋?那可是很痛的。你……现在还痛么?” 东方墨羽轻笑道:“现下已经没事了,不过墨羽了无睡意,又见月光正好,便出来看看月亮。”话语之间,似是有几分喜悦之意。 沈素心抬头看了看月亮,今天的云有些多,月色并不明晰,哪里好看了? 东方墨羽似是感到沈素心的动作,轻笑道:“景因人心而异。人心绪纷乱之时,再好的景色也是枉然。人心情愉悦之时,却是无论什么地方,便都是一等一的景致了。” 沈素心轻道:“那九皇子现下心情愉悦?” 东方墨羽轻笑道:“方才不甚好,现下还不错。” 沈素心微微一怔,心道,你又不是现下才出来赏月的,怎么现下才不错呢? 但她也没有深想,轻道:“那九皇子便在这里赏月吧,素心告辞了。” 东方墨羽轻道:“九小姐……这是要离家出走么?” 沈素心轻叹道:“现下满身晦气,出去散散心,过些天待晦气散了便回来。” 东方墨羽轻笑道:“要不要墨羽知会宁国公世子一声?” 沈素心赶忙摇手道:“不要不要!九皇子就当没出来赏月,没有看到我,就可以了。” 东方墨羽轻笑道:“那好,现下墨羽不过是梦游罢了。” 沈素心连连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九皇子,你慢慢梦游,素心告辞了。” 说着,沈素心也不等东方墨羽回话,毫不停留的顺着外墙的墙根溜上,随即便消失不见了。她的动作想当快,仿佛身后有鬼在追着一般。 东方墨羽带着一丝浅笑,望着沈素心消失的墙头,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喃喃道:“素心……素心呵……” ps: 亲们~给白羽点鼓励好么~ 近来白羽有些卡文~看白羽的更新时间就知道了~  更新一天比一天晚~今天居然就到凌晨四点了~ 票票神马的~白羽不在乎了~想投就投一投~不想投就算了 你们若看得高兴了~开心了~或是想拍砖了 就在书评区冒个泡~或是加入白羽的书友群~给点评价~或者鼓励白羽两句~可好~ 们的只言片语~就是给白羽最大的鼓励~ 也让白羽有更多的动力~能够顺利度过这个困难时期~白羽在这里一躬到底~谢谢各位亲们了~ 第五十五章 怡心园里的现场勘查(求各种票票) 天刚蒙蒙亮,京城,梁国公府,退思园。 沈文思与林氏刚刚醒来,正在起身。 林氏仅着中衣,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梳理头发。而沈文思,则斜斜的倚在床沿上,面带微笑的看着她的背影。 雪白的缎子衣领间,露出林氏细白晶莹的颈子。一头青丝被她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只木梳。一抹乌亮与嫩白的柔荑,黑白分明,分外夺目。 沈文思忽然觉得,心下有些躁动,不由得站起身来,踱到林氏身后,一手接过她那满头青丝,一手接过木梳,轻笑道:“娘子,看相公为你梳妆。” 林氏望着不甚分明的铜镜中的丈夫,轻笑道:“你会么?” 沈文思轻笑道:“这许多年了,看也看会了。” 林氏掩口轻笑道:“你莫不是想说,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呢?” 沈文思轻笑道:“我是猪肉也吃过,猪走路更是天天见。” 林氏轻嗔道:“你真把我当猪了?” 沈文思轻笑道:“反过来说也成呀!” 林氏用手肘轻轻的顶了他一下,轻嗔道:“大清早的,你就这般胡说八道。” 沈文思索性丢开木梳和林氏的青丝,双臂将她抱住,将头埋在她颈子间,闷闷道:“大清早的,我就想吃猪肉了,怎么办?” 林氏轻啐一口,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几声低语,随即涵青便推开内室门,却见到沈文思抱着坐在梳妆台前的林氏的样子,心中一惊,赶忙垂首,打算退出去。 林氏伸手推开沈文思。望向涵青,轻唤道:“涵青,什么事?” 涵青垂首道:“夫人,方才怡心园的月英过来说,小姐……小姐不见了。” 林氏一怔,忙问道:“可有找过?” 涵青道:“她们把怡心园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 沈文思也顾不上与妻子调情了,沉声道:“素雅、素颜那里,可都去问了?” 涵青道:“还没有,一找不到就马上来这里了。” 沈文思伸手轻轻按了按妻子的肩膀。随手取过一件外衣,披在身上,一边在林氏与赶忙上前的涵青的帮助下。往身上套着,口中一边道:“琪薇,你莫急,我先随月英去看看。若当真是不见了,我再使人来唤你。” 林氏摇头道:“不。我要一起去!” 说着,她也取过自己的外衣。涵青见沈文思的衣服已经穿得差不多了,便过来帮着林氏穿着。 少顷,穿戴整齐的夫妇二人随着月英,带着退思园全部的四个大丫鬟涵青、涵碧、涵紫、涵黛以及林氏的陪嫁丫鬟兰雪,一干人等便都来到了怡心园。 此时。怡心园已然乱作一团,于妈妈正有些镇不住场子,见沈文思等来了。忙迎上去,“噗通”一声跪在林氏跟前,颤颤道:“小姐,老奴没用,没用看好小小姐……” 林氏不等她说完。赶忙上前扶住于妈妈,轻道:“于妈妈莫急。心儿知道轻重的,必不会无声无息的便不见了的。” 沈文思则皱着眉,看着到处乱转的四个怡心园的丫鬟,不由沉声道:“都站住!看看你们,都乱成什么了?” 月英、月茗、月梨、月珠及怡心园的几个粗使丫头,闻言都垂首站在一边,不再乱走。 沈文思沉声道:“昨晚谁值夜的?” 月茗垂首上前,颤颤道:“回老爷,昨晚是奴婢值夜的。” 沈文思道:“可听到什么响动?” 月茗颤颤道:“奴婢……奴婢昨晚没有听到什么响动,小姐房里一夜没有声息。可是今早我起来时候,进去……” 沈文思打断道:“不用说了,先带我进去看看。” 月茗颤声道:“是。” 随后,众人便随着月茗进了沈素心的卧房。 沈文思抢先道:“所有人,都不要碰房里的任何东西。” 说着,他四下环视,见整间屋子到处都整整齐齐,不像有过争执的样子。不过,所有柜子的门,却都是开着的。 沈文思略一沉吟,转向月茗道:“月茗,你发现小姐不见之后,还有谁进过这间屋子?” 月茗轻道:“只有奴婢和于妈妈。” 沈文思道:“这些柜子,是你们打开的,还是你发现时候便是开着的?” 月茗轻道:“多数是奴婢和于妈妈打开的,怕是小姐顽皮,在里面躲着,可是……” 沈文思打断道:“那你进门时候,有哪些柜子是开着的?” 月茗指了指两个壁橱,轻道:“只有这两个开着。” 沈文思道:“这两个壁橱,放的是什么东西?” 月茗轻道:“一个是小姐的衣橱,另一个是放小姐的玩物的。” 沈文思想了想,又四下看了看,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忽然,他眼前一亮,道:“涵青,你马上去云兰苑,将三小姐和四小姐唤来。然后……” 说着,他垂首想了想,又道:“涵青,你莫雨云兰苑了,先去五小姐房里看看,小姐在不在,若是不在,马上去素雅居,将大小姐唤来。大小姐若是问起,你便实话实说。” 涵青刚要答是,林氏插言道:“素颜那里就莫要涵青去了,心儿近来因宁国公世子的事情,很是不待见素颜,定不会到她那里去。让涵青径直去素雅居,素雅应该已经起来了。” 沈文思略一沉吟,道:“照夫人说的做。” 涵青轻道:“是,奴婢这就去。” 说着,她便退出了房间,离开怡心园,朝着素雅居方向去了。 沈文思又道:“涵碧,你去云兰苑,将三小姐四小姐唤来。” 涵碧轻道:“奴婢知道了。” 说着,她也离开了怡心园。 沈文思又道:“所有人都离开房间。都在偏厅等着问话。涵紫涵黛你们二人把着正房的门,除非大小姐、三小姐、四小姐来了,否则没有我的话,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这时,林氏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对身边的兰雪道:“兰雪,你马上回退思园,看看小世子醒了没有。若是没醒,莫要惊动他。若是醒了,定要想办法拖住他。莫要让他来怡心园添乱。” 兰雪轻道:“兰雪明白。”说着,便也离开了。 少顷,率先到的是沈素云和沈素兰。她们已经从涵碧那里大致知道了是什么事情。一进门,沈素兰便直奔沈素心卧房,而沈素云则找到沈文思,轻问道:“四叔父,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文思轻道:“今晨起身时候。月英来退思园唤我们的。” 沈素云轻道:“那,四叔父可知道是谁第一个发现的?” 沈文思轻道:“是月茗第一个发现的,昨晚是她值夜。” 沈素云轻道:“那素云可否问她二人几句话?” 沈文思轻道:“我这就叫她们过来。” 说着,他便亲自去唤了月英与月茗过来,而沈素云则问了几句仿佛与沈文思相同的话。 这时,沈素兰从内室出来。轻问道:“谁对九妹妹卧房里的陈设物事比较清楚,我有些事情要问。” 正在被沈素云问话的月英和月茗都上前答应,沈素云想了想。便让月英随着沈素兰去了。 这时,沈素雅也到了。看到沈文思与沈素云,便上前先与沈文思见礼,又转向沈素云,轻道:“三妹妹么?情况如何?” 沈素云轻道:“大姐姐。妹妹现下正在里面勘察,不过我想用不到大姐姐出马了。” 沈素雅轻道:“用不着我便是好事。却不知你这里有什么结果了么?” 沈素云想了想,转向月茗轻道:“你去唤你们房里其他丫鬟来,我还有事要问。” 待月茗走后,沈素云向沈素雅轻道:“大姐姐,你看,这里是正房内室。”说着,她先指了指内室门,又带着沈素雅走出正房,指了指不远处一间偏房,轻道:“这里是丫鬟们的房间。” 说完,她看向沈素雅,轻道:“若是大姐姐,平心静气,又是安静的夜里,以大姐姐的耳力,在那内室中,能否听得到丫鬟房里的话语声?” 沈素雅想了想,道:“勉强听得到。” 沈素云轻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九妹妹的五感,在尚未习武之时便已非常敏锐。若是大姐姐勉强听得到,那九妹妹怎样呢?” 沈素雅闻言,不由一怔。 这时,月梨与月珠也来了。在沈素云的询问与引导下,月梨与月珠将昨夜她们在房内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待她们说完,沈素雅与沈素云对视了一眼。 这时,沈素兰也出了内室,便过来道出她的结果。 “九妹妹的卧房内,明显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而且屋里相当整齐,没有翻找的痕迹。现场经过一定的破坏,但程度不高。况且室内地面坚硬,不可能留下什么脚印。不过,经过月英指认,九妹妹房里少了九妹妹的两套衣衫,一双鞋子,些许银两首饰,另外还有九妹妹那柄小剑。” 沈素雅与沈素云闻言,又是对视一眼。 沈素兰又道:“另外,还有一条重要线索,不过我还得到另外一个地方看一下。” 说着,沈素兰便从院子里,转向正房后面。 沈素雅与沈素云对视一眼,忙跟了上去。 三人转到内室的后窗下,沈素兰蹲在地上,仔细的查看着地面。而沈素雅与沈素云,则屏息静气的呆在一旁。 许久,沈素兰面带一丝微笑,站起身来,走向沈素雅与沈素云,轻道:“在窗下只有一个人的足迹。从足迹看来,是一个身高大约一米一,体重大约十八到二十公斤的女性。她的肩上,应该背有一些重物,不过也并不太重,最多不超过两公斤。另外,在窗下的一对足迹的形状比较特殊,似乎是从高处跳下来着地的痕迹。不过特别的是,这处足迹反而比别处更浅。另外,这套足迹只有一个方向,从窗下到怡心园外墙的一处墙角。然后再外墙上有蹬踏痕迹,以及一些指纹。不过条件所限,无法比对,只能说这指纹面积很小,应该是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留下的。” 说完,她不禁轻笑起来。 沈素雅与沈素云听到这里,都不禁莞尔。 沈素云轻道:“看来,九妹妹是太过抓狂了。” 沈素雅笑了一会儿,却忽然皱眉道:“九妹妹是个才不过六岁的小女孩,独自外出,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这时,涵紫也来到这里,向三女施礼道:“大小姐,三小姐,四小姐,二少爷房里的小红来了,老爷让我来唤你们过去。” 沈素雅与大双胞胎对视一眼,眼中都不由闪过一丝释然。 第五十六章 二哥哥英雄救美(求各种票票) 就在沈素兰勘察怡心园沈素心的“失踪现场”大约两个时辰后,京城南路,距离京城大约二十里的地方。 沈素心背着小包袱,手里拿着还在剑鞘里的“长剑”,目瞪口呆的望着站在她对面,那个笑得一脸玩味的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沈奕寻。 沈奕寻轻笑道:“九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呀?” 沈素心嗫嚅半晌,不知怎么回答。 沈奕寻轻笑道:“九妹妹难道不怕,被坏人抓了去,卖到哪家人家去,做童养媳么?” 沈素心闷闷道:“什么人抓得到我?” 沈奕寻轻笑道:“九妹妹虽有武艺在身,但要知道,武艺并非万事皆能。若是有人在你饭食中下药呢?” 沈素心闷闷道:“什么药我闻不出?” 沈奕寻轻笑道:“有许多药,待你闻得出,就已经晚了。” 沈素心嘟嘟嘴,没再说话。 沈奕寻轻笑道:“不过,我也知道,九妹妹近些日子,确是有些不大好过。九妹妹想要出来散心,不妨,我们结伴如何?” 沈素心眼珠儿微微一转,轻笑道:“素心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仿佛也有人来向二哥哥提亲吧?” 沈奕寻哭笑不得道:“你当谁都和你一般么?” 沈素心轻笑道:“谁知道呢?” 沈奕寻轻道:“那九妹妹是不愿与我一起了?” 沈素心忙上前拉着沈奕寻的衣襟,讨好道:“二哥哥最好了,有二哥哥一起,素心开心极了。” 沈奕寻轻笑道:“那好,咱们走吧。” 说着,二人便一起走在官道上。 走了一会儿,沈素心轻道:“二哥哥。咱们要去哪儿呢?” 沈奕寻轻道:“九妹妹先前不是向南走么?” 沈素心轻道:“素心想的是,天寒地冻的,到南方温暖之地,总比其它冰天雪地的地方要好许多吧?” 沈奕寻轻笑道:“九妹妹的想法不错,此时唯有天罗江之南,应当还有些可去之处。” 沈素心轻笑道:“这路途却有些远,不知二哥哥你,是否有将你的爱马雪骢骑了出来呢?” 沈奕寻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将手放在嘴里。打了个唿哨。 只听“咴咴咴”几声嘹亮的马嘶,一匹神骏非常,浑身没有半丝杂色的雪白的骏马。进入两人的视野。 天罗江,便是大宏朝境内最大的一条江,由西向东,将整个大宏朝分成两半。总体看起来,很像是我们熟知的长江。 然后再往南。便是一条窄窄的海峡。而海峡那边,便是泽国。 泽国又称千岛之国,由一片面积约有大宏朝国土一半大的大岛,以及无数的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 其实若计入泽国控制的海域,泽国的疆域,远比大宏朝的国土要大得许多。 而天罗江之南。一直到边境这片土地,被称为江阴地,或是江南地。乃是大宏朝最重要的粮仓,也是大宏朝的一个繁华之地。 所以,江北岸最大的一个渡口,风陵渡(以这个名字,缅怀一下某位让许多人魂牵梦绕的倩影)。作为连接天罗江南北,最为重要的一个枢纽。便成了一个难得的繁华之地。 这夜,是天罗江两岸难得的一个风雪天。风陵渡的数家客栈,早就装得满满当当了。这些人,全都是来往南北,却被风雪困在这风陵渡,只好各自寻客栈住下。一时间,整个风陵渡所有的客栈均人满为患,甚至许多本是单人房的房间,都住进去了四五个人。 而最大的一家叫做“安渡老店”的客栈,更是在大堂里围坐着许多人,便都是房间太少,实在安排不下,只好如此度过一夜,待来日再作打算。 而这家店的老板还算厚道,命小二搬开座椅,在堂上生了一个大火盆,火盆中烈火熊熊,紧闭的门户隔绝了风雪,倒也暖和。 众人也算患难之交,初时还有些拘谨,但随着几个活跃之人,渐渐说得兴起,气氛也更是融洽了几分。几个荷包比较鼓的,甚至还各自点了些小菜,又叫了一些酒水,居然让这些萍水相逢之人,把酒言欢起来。 忽然,只听一阵马蹄之声,有一匹马由远及近。随后,早已被上起的门板,被“啪啪”的拍响,令众人谈笑之声不由一滞。 正在抄着手,听着这些客人们天南海北的胡侃的小二,也不由得怔了怔,随即有些懒洋洋的问道:“谁呀!” 只听门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少年的声音:“在下与舍妹路上稍有耽搁,此时寻不到客栈住处。听闻贵店尚在迎客,便来碰碰运气,盼贵店能容在下兄妹二人,借此度过这个风雪之夜。” 小二懒洋洋道:“客满了!关门了!” 但还未等外面回应,也在一旁的店老板轻笑道:“凡是在这天气还要赶路的,又有几个容易的?何况还是一个带着妹妹的少年人,还不快去放他们进来?”说着,他朗声向门外道:“少年人,若不嫌小店粗鄙,大堂上还有座位,不妨进来暖和暖和。” 小二有些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打开门板。顿时,门外一阵风雪飞卷进来。 小二赶忙将一大一小两人让进门来,又跑了出去。想来,应是出去牵马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便被这一大一小的人儿吸引住了。 大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只见他一袭青衫,式样简单,仿佛不甚华丽,还有些许雪渍,但有些见识的人都一眼看出,这绝不是普通料子。而再看那少年本人,一双若是海水一般的眸子,幽深内敛之间,却仿佛能看透人心,又仿佛燃着无形的火焰。 而小的那个,却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这小女孩的衣饰服色,自不必说。比那少年人丝毫不差,似乎还要更为亮丽几分。而她精致如瓷娃娃的小脸儿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晶晶闪亮,灵动无比,让人一看就忍不住的喜欢。 那少年人先是对店老板施了个礼,又对众客人躬身道:“在下冒昧前来,实在有所打搅。不如,就由在下做东,请大家吃肉喝酒!” 说着。他随手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随后抛向店老板。 只见这张银票平平展展的,慢悠悠的飘向店老板。在店老板面前的案上轻轻飘落。 顿时,这仿佛无意中露出的一手功夫,让在场的许多人都不由得眼前一亮。有人不禁低喝一声:“好俊的功夫!” 那少年人轻笑道:“老板,这些银两,是我预付的。让大家放开来尽管点。若是不够,我这里还有。” 而他身边的小女孩,则是轻轻道:“当真是挥金如土!” 那嫩嫩的声线,很是有几分娇憨之态。她声音压得虽低,但当下却不乏耳清目明之辈,将她的低语听得清清楚楚。当即。这几人面上都显出几分笑意。 而一个样貌粗豪,但显然不是什么多金之辈的汉子,很是高兴的拽过自己身旁的一张长凳。哈哈笑道:“看来少年人亦是豪爽之辈,整合我这老粗胃口!来来来,带着你家小妹子,咱几人坐在一起,喝酒吃肉。谈天说地!” 那少年微微一笑,便从善如流的带着小女孩。走向那粗好汉子,坐在他身边,对他拱拱手道:“敢问大哥高姓大名?” 那粗豪汉子哈哈一笑:“俺姓胡,名儿什么的,便是俺自个儿,也不大记得了。不过俺擅使大刀,兄弟们便称呼俺一声胡一刀(囧一个先,俺实在不会起名了,拿来主义吧)。不过,你尽管唤俺一声老胡或是老刀便可!” 那少年轻笑道:“见过胡大哥。” 那小女孩亦是笑盈盈的望着胡一刀,道:“小妹见过胡大哥!” 胡一刀闻言,不由哈哈大笑,也不问那少年名字,便道:“来来来!小兄弟!咱们喝酒!” 于是,那少年便与胡一刀说说笑笑的吃喝起来。 随着那少年与胡一刀说说笑笑,吃吃喝喝,以及那小女孩不断的插科打诨,再加上比方才更加丰盛的酒肉,众人气氛。很快又渐渐热络起来。 论起来,在场的多数,都是些江湖人。嘴里说的,多半还是些江湖事。 “你们听说了吗?前几日,那天罗帮的帮众们,到处追杀一个小娘子,却让那小娘子反杀数人,要脱身而去!”在场的一个身材瘦小的人说道。 胡一刀喝完碗中剩余的酒,抹了抹嘴,不由又倒了一碗,闻言哈哈笑道:“那天罗帮一贯欺男霸女,俺向来看不惯!若不是看着俺打不过他们的份上,早就去收拾他们了!” 另一人仿佛与那胡一刀甚是相熟,打趣道:“老刀啊,你这话说过多少遍了?有多少人你都看不惯,可却都打不过呀?” 胡一刀这次却没有笑,沉声道:“老胡当年,身受重伤,被天下第一神医药先生偶然遇到,救下了一条命!从此,老胡便记得这天大的恩德,寻机报恩。可是这药先生是何等样人?不说一身医术,便是那武艺,也不是老胡这样的能比的。就算是钱,老胡这倒着拎起来晃上几晃,都晃不出几个铜板的人,又怎么跟那与当朝梁国公府相交甚深的药先生相比?这报恩之事,有心无力而已。” 那少年与那小女孩,听到药先生与梁国公府,眸子之中,都不禁闪过一道光芒。 胡一刀又道:“不过,十多年前,这天罗帮却没长眼睛,遇到了药先生,竟然打算强抢回去。药先生伤了几个人,后来又被闻讯而来的南疆毒王蓝心湄给毒死了许多人。还是药先生心善,阻止了毒王的举动,才没让天罗帮死绝。虽然他们日后又渐渐发展起来,但在那以后,如老胡一般,被药先生救过的人中,有本事的当真不少。时不常的,屡屡有人以各种名目去找他们麻烦。如今,天罗帮的势力早已大不如前。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他们在这天罗江沿岸的一些地方,仍是作威作福。” 先前打趣胡一刀的人笑道:“不过,老刀啊!这次这女娃子,可比老刀你有本事多了!听说,她手下,可是栽了天罗帮好几个有名有姓的高手呢!” 胡一刀狠狠道:“该!改明儿,见了这小娘子,我老胡可要给她磕几个头!” 而那小女孩听了这话,不禁暗笑,心道,若是你知道,在你眼前的小妹子,便是药先生的关门弟子,却不知你又要磕几个头呢? 这个小女孩,自然便是沈素心了。而那个少年,当然就是沈家二少爷沈奕寻。 直到第二日,两人到了天罗江南岸,共乘一骑,缓缓走在雪后的江南地的时候,仍在讨论着这个天罗帮。 沈素心轻道:“二哥哥,素心还是想去找这个天罗帮的麻烦!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欺负师傅。” 沈奕寻轻笑道:“这等小脚色,待到回程时候,顺道料理便可。咱们现下要赶的,乃是一年一度的江南地柳家庄柳老爷子的寿宴。柳老爷子原本可是父亲的莫逆之交,但父亲公务繁忙,极少能有隙赴他的寿宴,每年都得写一封致歉信。可是如今,我陪你出来散心,又恰好时这个时节,可要代父弥补一下这遗憾。况且,柳老爷子不光是致仕的柳老大人,还是江湖上闻名的一代高手。所以,他的寿宴,会去的不光是朝堂上的官员,还有不少江湖人士,正好能让你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沈素心偷笑道:“可是,去找天罗帮,却能让二哥哥可以英雄救美啊!听说,那个小娘子,可是很是漂亮呢!正好,可以让二哥哥英雄救美!” 沈奕寻失笑不语。 忽然,沈素心耳朵稍稍一动,轻笑道:“二哥哥,这次你不用绕道,便可以英雄救美了。” ps: ----------------分割线------------------提前预告下~从下周开始~每天双更~虽然我还有推荐~但这样神经紧绷~我已经有点吃不住劲了~不过我仍然会每天至少6000字保持双更~日更6000~想必可以满足大多数人的要求了吧~希望大家仍然继续支持白羽~谢谢~ 第五十七章 不领情的美人(求各种票票) 雪骢继续前行了一段,绕过一个小土包,不远处便看到十几个各执兵刃的男人,围着一名少女。 那名少女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尚未及笄。 她很漂亮。细细的瓜子脸,配上一双介于沈素颜和沈素盈之间的眼睛,一点点妩媚,一点点狡黠,眼神中又透出一丝丝冷然。 但她现下状况确实不好,浅红色的衣衫上,略带一些斑驳。沈素心眼神极好,看得分明,那根本是一点点的血迹。也不知是别人的沾在她身上,还是她自己受伤了。 她转头看了沈奕寻二人一眼,眼神中却透出一丝不屑。 而沈奕寻,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她的眼神,眼色微微一变。 在沈奕寻微微的动作下,雪骢的脚步停了下来,马背上的沈奕寻和沈素心,便安静的望着那许多人。 一个中年男人大大咧咧的上前几步,喝道:“天罗帮办事,要命的赶紧滚远点!” 沈奕寻面色微微一敛,沉声道:“好狗不挡道。” 沈素心微微一怔,她这个二哥哥,即使是杀人时候,也没见过他如此咄咄逼人啊。想着,她不由瞟了一眼那少女,忽然偷偷一笑。 那中年男人闻言大怒:“好你个不识抬举的小兔崽子!” 忽然他骂声一滞,仔细看了看沈奕寻他们胯下的雪骢,咧嘴一笑道:“小子!你留下你的马,我留下你的命,滚吧!” 沈奕寻轻道:“我的马是我的,我的命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 沈素心闻言一怔,这还没怎么样啊。二哥哥就动了杀心? 那中年人顿时怒火滔天,大喝一声:“留两个人,好生看着这丫头片子,其他人跟我一起砍了这小兔崽子!小心别伤了他的马!” 说着,他又仔细的看了一眼沈素心,又道:“还有,抓住那个小女娃!过不了几年,这可就是个颠倒众生的人间绝色啊!” 沈奕寻趴在沈素心耳边,轻道:“九妹妹,你照看好那个女子。轻易不要动用飞刀,可好?” 沈素心微微点点头,抓紧手中的“长剑”。 沈奕寻奇异的一笑。看着冲来的众人,一手提起沈素心,朝着那少女方向一甩! 沈素心早有准备,半空中一个翻身,从冲来的众人头顶越过。半空中抽出“长剑”,甩手掷出剑鞘,不偏不倚的击中了看守那名少女的一个人的脸! “啊!”那个人顿时鼻血乱喷,一声惨叫! 沈素心微微一乐,这几块料看来不怎么样,连这都躲不过。她本只是想让那人躲上一躲。自己好顺利落地的。 沈素心顺着去势,没拿“长剑”的手,轻巧的从鼻血乱喷的人的身上一路点过去过。那人的惨叫顿时曳然而止! 与此同时,那一众人已然冲到雪骢身前,雪骢忽然人立而起,一双铁蹄狠狠的蹬在当先一人的胸前! 只见那人狂吐一口鲜血,身子飞起一丈有余。倒在地上,眼看不活! 沈奕寻则轻巧的从马背后溜下。身子微微一侧,闪过迎面一人砍来的大刀,顺手攥着那人执刀的手,顺势一拧。只听“喀嚓”一声,那人的手臂竟被沈奕寻生生拧断! 沈奕寻另一只手扬起,紧攥的拳头狠狠砸在那人太阳穴上,生生将他尚未出口的一声惨叫给砸了回去! 顿时,只见那人眼口鼻耳之中,各自泌出一丝鲜血,软软倒下,再无半点声息! 转瞬之间,一人一马,便了结了两条人命! 那领头的中年男人,顿时知道,他踢上铁板了!然而,他也被激起了血性,沉声喝道:“点子扎手!并肩子上啦!”随后便悍勇之极的舞者大刀向沈奕寻冲来! 沈奕寻闪身避过他,随手抓住另一人肩膀,微微一个借力,身子高高飞起,双膝夹住那人的头颅,整个身子一转,随即落下地,闪过一柄劈来的大刀。 而这人,则毫无知觉的倒在地上。 沈奕寻随手从那人手中接过大刀,随手便是一个力劈华山——不过大宏朝这一招不叫这个名字,因为这里没有华山——便迎面将一名手执一对柳叶刀的瘦子砍倒! 就在一边的另几人,顿时目呲欲裂,各执兵刃一齐杀来! 沈奕寻手中大刀一横,横着劈出一个扇面,顿时将这几人逼开数步,随后他看也不看,随手向背后劈出一刀,恰恰将一名潜到他背后准备偷袭的人一刀砍倒! 而与此同时,雪骢再次寻机踹飞一人,将那人踹得脑浆横溢! 随着沈奕寻杀神一般的表现,那中年男人的血性,早已在慢慢的褪去。他实在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很无害的少年,武艺之高,出手之狠,简直让他不寒而栗! 其实,沈奕寻下手这么狠,几乎每次出手都取下人命,就连沈素心都觉得诧异。她这个二哥哥,往常下手可远没这么狠的,显然今天是动了真怒了。但她这个做妹妹的,却愣是没发现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雪骢?或者……是那个素不相识的少女? 而少女也在惊疑,她清楚的看到,眼前的这个明显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先是借着身子的去势,先用剑鞘砸伤一人,然后顺手点了他的穴道。然后再对另外一人,刷刷几剑,一柄小号的长剑将另一人逼得手忙脚乱,然后再寻机将他点倒! 这么小的女孩子,武艺竟然这么惊人!那少女自问,若是自己对上那小女娃,能赢么?她的答案是,能,不过必须是仗着自己已经基本长成的身子,仗着更长的手臂和更长的长剑,不让她近身,才有可能赢。注意,这是有可能,不是一定。 于此同时,那领头的中年人正在与沈奕寻对峙。 沈奕寻面沉似水。一步一步的向他们走来!但他们气势已然被沈奕寻连杀数人的其实所夺,紧张的,颤颤的盯着沈奕寻,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向后退着。 忽然,退在最后那人,身子猛地一滞,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前透出的染着血的剑尖! 原来,沈素心见沈奕寻连下杀手。也不再犹豫,从那些人背后,提着手中“长剑”无声无息的溜了过来。便是一剑直指离她最近一人的后心!她虽学武,但却全然不懂什么江湖规矩,偷袭起来,全无半点心理障碍。 沈奕寻眼神微微一敛,亦展开身形。冲入人群! 几乎瞬息之间,剩余的七八人,在沈奕寻的拳掌与沈素心的“长剑”下,纷纷殒命! 沈奕寻又看了看被沈素心点倒的两人,微微叹了口气,随手解开那两人穴道。轻道:“你们走吧!” 那两人虽被点了穴道,但眼睛却是睁着的。他们看到了沈奕寻兄妹杀人的全过程,心神早已纷乱不已。自觉再难活命。忽然沈奕寻要放他们走,顿时如蒙大赦,屁滚尿流的跑了。 随后,沈奕寻的目光落在了那少女身上,微微启动双唇。仿佛要说什么,又不禁叹了口气。轻道:“……你……还好吧?” 那少女望着沈奕寻,却后退了几步,沉声道:“你莫要过来?” 沈奕寻微微一怔,沈素心却嗔道:“这位小姐姐好是不识好歹,我们救你性命,你却避我哥哥如蛇蝎,这是何道理?” 那少女望了望满地尸体,沉声道:“你们出手便取人性命,狠辣之极,是为不仁。” 说着,又看了看沈素心尚滴着血滴的剑尖,又道:“你们行偷袭之事,全然不顾江湖道义,是为不义。” 然后,她又看向那两个离开的人的方向,道:“然而最后,你又假仁假义的放虎归山,留下后患,是为不智,同时又有些假仁假义的虚伪。” 说着,她又看向沈奕寻,沉声道:“你说,我又怎能与你们这样的不仁、不义、不智的虚伪之徒为伍?” 稍稍顿了顿,她又道:“你们的救命之恩,我来日自当回报。但这并不能掩盖我对你们的不齿!” 沈素心目瞪口呆的望着那少女,诧异非常。 而沈奕寻却又是轻叹一声,道:“既然如此,就此别过。” 说着,他眼神很是复杂的看了一眼那少女,又看了看沈素心,轻道:“九妹妹,我们走吧。” 沈素心将手中“长剑”在地上的一具尸体上擦去血迹后,还剑入鞘,又看了那少女一眼,随即便走到沈奕寻身边。 沈奕寻与沈素心走到雪骢身边,先将沈素心抱上马,然后自己也跳了上去,看也不看那少女,便策马而去。 直到那少女的身影已然看不到了,沈素心回头看了沈奕寻一眼,轻笑道:“倒是英雄救美了,可是人家美人不领情。” 沈奕寻轻道:“随她去吧。” 沈素心又看沈奕寻一眼,轻道:“二哥哥,今日……你怎么了?平常我可没见过你这么痛下杀手啊。” 沈奕寻轻叹一声,不语。 沈素心带着一丝关切,轻道:“二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沈奕寻轻道:“九妹妹,你可记得我曾说过的一句话?” 沈素心轻问道:“二哥哥说得话多了,却不知是哪一句?” 沈奕寻轻道:“挖心剔骨,痛彻心扉。” 沈素心诧异道:“啊?”忽然,她眼前一亮,忙道:“二哥哥,我忽然想起来了,方才那女子的长相,似是与你日常雕刻的木雕一模一样!” 沈奕寻苦笑一声,没有言语。 “诗音……”沈奕寻的心底,泛起了一个让他苦涩无比的名字。 ps: 补齐昨天缺的一章,今天的两章请稍等 第五十八章 二哥哥的心结 沈素心又看了看沈奕寻,轻道:“二哥哥,素心下面的话,二哥哥或许不大爱听,但,素心却是想说的。” 沈奕寻微微一怔,轻道:“你说。” 沈素心轻道:“素心还记得,在那个世界的时候,看到那写有你的故事的那话本,或者叫野史,素心也不知道,那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沈奕寻轻道:“无论真假,都过去了。” 沈素心轻道:“在二哥哥的心里,当真过去了么?” 沈奕寻沉默。 沈素心轻道:“大哥哥与大嫂之间,最初你不是也担忧么?你与他几乎相同的心境,体会自然是最深的。可是,你现在怎么对他们没有丝毫担忧呢?” 沈奕寻仍然不语。 沈素心轻道:“那还不是因为,大哥哥现下叫大嫂为茹凉,或是明珠,却不是阿朱?” 沈奕寻继续沉默。 沈素心轻道:“大哥哥已然走出来了,二哥哥却还沉在里面,现下二哥哥却又遇上了与大哥哥相似的事情,二哥哥能做到大哥哥那样么?” 沈奕寻轻叹一声,道:“大哥乃是义薄云天之人,心胸如海,能容天下事,寻欢不如他。” 沈素心听他自称“寻欢”,心中微微一动,轻道:“你被称为‘六如公子’,嗜酒如命,嫉恶如仇,爱友如己,挥金如土,出刀如飞,视死如归,即使再加上个心胸如海,变作‘七如公子’,却也不错。” 沈奕寻失笑道:“这什么‘六如公子’,我之前也从未听过,莫说什么‘七如公子’了。” 沈素心轻道:“可是。你能将你心爱的表妹林诗音推给别人,你的心,怎能不大?” 沈奕寻忽然听到这个民资,笑容一僵,身子猛地颤了颤。沈素心这话,已经是在揭他心底最痛的那个伤疤了。 然而沈素心却不依不饶:“素心还记得,我当初看那话本中,对林诗音,并未着墨多少,然而却令素心记忆犹新。” 沈素心不去看沈奕寻的脸色。自顾自道:“她脸色太苍白,身子太单薄,她的眼睛虽明亮。也嫌太冷漠了些。二哥哥,她果真是个脸色苍白,神色冷漠的女子么?可是方才那个女子,神色间虽然有些冷漠,但却并不苍白啊!” 沈奕寻不理她。 沈素心仍自顾自道:“不过。她若本就是个苍白冷漠的女子,又如何能让二哥哥这样的人,念了整整两世呢?是了,她定是经历了什么极其伤心之事,才如此苍白冷漠的。可是她经历了什么事呢?” 沈奕寻仍不理她。 沈素心继续道:“啊,是了。她被她最爱的表哥,送……” 沈奕寻轻叹一声,打断道:“九妹妹。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沈素心轻笑道:“师傅曾说过,若是一处陈年旧伤,总是隐隐作痛,总也好不了,与其继续慢慢折磨人。倒不如将仿佛长好的伤口再次破开,重新救治。重新上药,如此反倒会好得快些。” 沈素心瞟了沈奕寻一眼,轻道:“素心这就是在破开二哥哥的陈年旧伤,然后,看看该如何上药呢。” 沈奕寻轻道:“可是若是这伤口太深,太重,你重新破开了,却无法治愈,又无药可治,又该如何?” 沈素心轻道:“先前没有药,素心不敢破。可是现下有药了,素心敢破了。” 说着,她轻轻一笑,道:“先前,大哥哥却是自己破开了伤口,药却自己敷上了,简直就是自愈,完全不用素心出手。现下轮到二哥哥了,二哥哥却兀自捂着伤口,不让素心下手上药,却让素心有些手足无措呢。” 沈奕寻苦笑道:“先莫说那药对不对症,但说这药愿不愿敷在我这伤口上,便要另说,你又怎敢先行破开伤口?” 沈素心轻道:“伤口已然自行开了,若不管不顾,只会更坏。但若是出手救治,又怎知不会更好?” 沈奕寻苦笑道:“可是……这药不对症啊!有些药物,样子虽一模一样,但药性却南辕北辙。九妹妹这般鲁莽,难道就不怕,医死了人么?”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可是……讳疾忌医,总是不好的。” 沈奕寻苦笑道:“是药三分毒,九妹妹以后行医用药,可要万分小心,药不对症,更甚于毒药啊。” 沈素心沉默。 她有些无奈的瞥了沈奕寻一眼,心道,这个二哥哥的心结,仿佛比大哥哥还要重。 她却不知,李寻欢的伤,实在不是萧峰能比的。 萧峰虽然失手打死阿朱,但出手之时,却实在不知这是阿朱。况且,他从未想过背叛阿朱,对阿朱始终呵护有加。 可以说,除了在那石桥上的一掌,塞上牛羊空许约,实在没有任何对不住阿朱的地方。 更何况,萧峰并非心思复杂的人,他豪气万丈,爽朗大气,对凡事都拿得起放得下,是个真真正正的英雄。 正因如此,当他遇到一个堪比阿朱的女子,虽然初时将她当做了阿朱,但当后来,他渐渐将她的形象与阿朱剥离的时候,能够正视自己的心。 但,心思更是复杂的李寻欢,在这方面,却远远不如萧峰。 首先,他是在丝毫无人逼迫的情况下,兀自将林诗音推向别人,甚至不惜与其她女人做戏,逼迫林诗音,令她一生凄苦。 而后,他又接连伤了林诗音的儿子,林诗音的丈夫,实在太过对不起她。 同时,他又是个心思极重之人,又将一切该有的,不该有的重担统统背在自己身上。 这等人的心伤,是最难治愈的。 沈素心贸然去揭沈奕寻的旧伤口,实在是有些过于鲁莽了。还好李寻欢,或者说沈奕寻,到底是两世为人之人,看过的人。经过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他能明白沈素心的好意。否则,那彻骨的伤痛,真不知会让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就这样,二人共乘一骑,各自想着心事,俱都沉默着,信马由缰的慢慢前行。 许久,沈素心轻道:“二哥哥,对不起。素心鲁莽了。” 沈奕寻微微一笑,轻道:“无妨。” 沈素心轻道:“二哥哥,那柳家庄。到底是一个什么所在呢?” 沈奕寻轻道:“柳洪生柳老爷子,原本算是江湖人士,出身于江南地有名的武林世家柳家。但他却于弱冠之年,考取了大宏朝的武科状元,进入朝堂。后来。他在与泽国的战事中,出人意料的率领大宏朝水师以弱胜强,将几乎不可战胜的泽国水师打得落花流水,立下大功。后出任兵部尚书,又任大将军。但在这期间,他却并未放下武林之事。他对武林人士。并不像一般的朝堂重臣一样,视若洪水猛兽,而是悉心引导。并助善罚恶,多次亲自出手,诛杀了许多武林中有名的恶人。而且,他的武艺极高,应当不弱于现下的琴姬姨娘。算得上是一代宗师。柳老爷子这个名字,在武林中享有极高的声望。此外。他与父亲相交莫逆,亦师亦友,乃是父亲的忘年之交。他又对父亲多有提拔,有知遇之恩。但他对父亲要求非常之严,非常之高,并寄予比祖父还要高的期望。他实在是个可敬的长者。” 沈素心闻言,不由有些神往,轻道:“武林,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这个柳老爷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沈奕寻轻笑道:“现下不好说。待到柳家庄,以九妹妹的聪明,便是我不说,九妹妹亦定能看出些许端倪。” 沈素心轻笑道:“好啊,到时候,若是素心不问,二哥哥便不要说,看看素心的眼睛,到底亮不亮。” 沈奕寻轻笑道:“好。” 十一月十七,乃是江南地柳家庄庄主柳老爷子的七十大寿。 柳老爷子曾是朝中重臣,同时也是武林名宿。无论在朝堂之上,还是在武林之中,都享有极高的声望。 他虽然年事已高,几年前便已致仕回家,武林事也不抬过问,但他的七十大寿,却也是一桩盛事。 如今才是初十,便有许多人已经来到了柳家庄。一时间,柳家庄人气鼎沸,热闹非常。同时,也让柳家庄的家丁护院们,一个个的忙得不亦乐乎。 这一日,刚刚迎了一拨客人进府,回到府门口,刚刚缓了口气的柳家庄家丁柳远,远远的便看到,一匹白马正缓缓而来。 一眼看到那匹白马,他心中便不由一赞。 龙脊贴连钱,银蹄踏白烟,无人织锦韂,谁为铸金鞭。 若是柳远知道这首诗,必定会以这首诗,来形容这匹神骏之极的雪白宝马的。 他不由得迎上前去,却见马上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袭式样简单,但用料极是考究的青衫,衬托着他一身浮华内敛的气度,不由令人心折。而那一双海水一般的眸子,幽深内敛之间,却仿佛能看透人心,又仿佛燃着无形的火焰。 另一个,则是个精致灵动的小女孩。 柳远不由一怔,心道,这是谁家孩子,竟然还带着幼童,当真是来拜寿的么? 那少年见柳远过来,便停住马匹,取过手边的一个红色的盒子,抱着小女孩跳下马来,先将她放在地上,再上前向柳远躬身道:“在下沈奕寻,代家父沈文飞前来向柳老爷子祝寿。家父事务繁忙,无法抽身,还请见谅。” 他们二人,便是沈奕寻与沈素心了。 柳远对朝堂并不如何了解,并不知道沈文飞是什么人。思索了半天,也没想起沈文飞是什么人。 但他看惯了各色人,早看出这个少年气度不凡,也不敢怠慢,忙道:“小少爷如此年纪,便代父祝寿,实在是有志不在年高啊。现柳家庄早已扫榻相迎,快快请进!” 沈奕寻见他说得不伦不类,也不在意,微微一笑,便带着沈素心随柳远进了柳家庄。 第五十九章 江湖人,江湖事 沈奕寻和沈素心走进柳家庄,随着柳家庄的下人,到了柳家庄为宾客们安排的住所。 原本,按照沈奕寻与沈素心的身份,应当属于重要客人,被安排在内院专门的住所之中。但他们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或者说,其实表明了,但柳家庄的家丁没在意。所以,他们只是被当做一般客人安排在了外宅客院,与一般的江湖人士安排在了一起。 不过,这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却是正中下怀。 沈奕寻带沈素心来这里,便是想要沈素心增长见识。若是当真被安排在内宅,其实与在梁国公府区别不大。但现下被安排在外宅,还是与那些江湖人安排在一起,便能见识到许多江湖人,江湖事,看一看这江湖中的人生百态。 第二日,早膳并不丰盛,不过,二人也不在意。 沈奕寻上一世没少过风餐露宿,而沈素心则是心思不在这上面。 沈素心一双大眼,滴溜溜的四处瞄着。这一切,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新奇了。 就在沈素心的斜对面,隔着两张桌子,约莫半丈远的地方,便有一名老妪,正在慢慢的吃着自己面前的饭食。她的正面,正好冲着沈素心。 这位老妪,比孙氏更显得苍老,以沈素心的眼光,实在难以判断她到底有多大年纪。但,沈素心却能清楚的看到,她那一双浑浊的眸子,四下打量之间,偶尔的一丝精光,摄人心魄,但却一闪即逝。 而真正让沈素心注意她的,是在她的手边,有一只沈素心叫不上名字的小兽。毛茸茸的,甚是可爱。最为特别的是,这只小兽竟然极是陶醉的,在一口一口的喝着老妪放在它面前的一碗酒! 沈奕寻顺着她目光看了一眼,轻道:“这位老妇人,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当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绝心夫人。江湖传言,她年轻时也是有名的美人,但却所托非人,境遇极惨。后来。她被丈夫抛弃,万念俱灰之际,被当时有名的怪侠墨余生救下一条性命。遂嫁与墨余生为妻。” 沈素心撇撇嘴,轻道:“好俗气的故事。” 沈奕寻微微一笑,继续道:“墨余生对她异常喜爱,恩宠非常。但墨余生早年,曾练功走火入魔。落下了一个奇怪的病根。每次他病根发作之时,便神智全无,狂性大发。因此,为了让他这个难得的娇妻,不至于因他旧伤发作狂性大发之时,伤在他自己手里。悉心教导她武艺,尤其着重轻功,欲令其在自己狂性大作之时。至少让她有本事能保住性命。” 沈素心奇道:“这个墨余生,是个很好的人啊,为什么要称他为怪侠呢?” 沈奕寻轻笑道:“这个墨余生,正常的时候是个嫉恶如仇之人。这也就罢了,江湖之中这类人并不少见。但。他却又是个促狭性子,每每遇到恶人。惩治之法,往往出人意表。即使面对善人,若是看不惯了,或是惹到他了,也往往出手作弄,常常做出许多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比如这位柳老爷子,就曾被他趁着睡觉时候,剪掉了他所有胡须,然后将从柳老爷子的爱马的尾巴上剪下的马尾,统统的粘在了柳老爷子的脸上。而此事起因,便因为柳老爷子曾笑言,墨余生这辈子长不出胡子,意在嘲笑他长不大的孩子脾性。” 沈素心轻笑道:“他倒是与盈姐姐很是相像呢!” 沈奕寻失笑道:“此话不错,不过可惜,我与妹妹出生的时候,这个墨余生已经过世了。” 沈素心一惊,轻道:“过世了?” 沈奕寻轻道:“是啊,他的内伤,致使他年仅四十余岁,便已灯尽油枯。” 沈素心轻道:“那为何不找我师傅呢?二哥哥你出生之前,她不就已经享誉盛名了么?” 沈奕寻轻道:“据说因他早年也捉弄过药姑祖,虽药姑祖不甚在意,但他却耿耿于怀,不敢去见药姑祖。” 沈素心轻叹道:“到底是他心思太重了,以师傅为人,定然不会在意这个,悉心救治。” 沈奕寻亦是轻叹一声,道:“许多事情,很难说得清楚。不过,在他过世之后,他留在世上的这位妻子,极是念他的好,自称绝心夫人,意思便是自丈夫去世之后,便绝了女人心,为他守寡终生。” 沈素心轻叹道:“是个忠烈的好女子啊!” 沈奕寻轻笑道:“不过她不仅学了墨余生的大半武艺,还学了墨余生的促狭性子。因此,武林中便有绝心夫人这号人物,每每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情,很是增添了不少江湖人闲暇时的谈资。” 沈素心瞄了瞄绝心夫人手边的小兽,轻问道:“二哥哥,绝心夫人手边的那只小兽,到底是什么啊?” 沈奕寻仔细看了两眼,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据说绝心夫人极爱动物,十分讨厌猎人。但凡遇到猎人打猎,便会施展浑身解数,让那猎人必然空手而归。而且,她也经常将遇到的一些丧母的幼兽养在身边,稍大之后便放归山林。或是遇到看着顺眼的人,便将之赠与这人。但,能入她眼,受她赠与的人,却是极少。但一旦有所相赠,必然是珍奇异兽。” 说着,他望了望仍是一眼不眨的望着那只小兽,轻笑道:“或许是因为绝心夫人一生无所出,她亦极是喜欢孩子。若是九妹妹能讨她喜欢,或许她会将这只小兽赠与九妹妹呢。” 沈素心眼睛一亮,忙道:“当真?” 沈奕寻轻笑道:“当真。不过,现下还是算了。绝心夫人最厌烦用饭时候受到打搅,你若是现在去与她说话,定会适得其反。” 沈素心不由有些泄气。 沈奕寻轻轻一笑,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一个很是瘦小,但一双眼睛却大得出奇,正在美滋滋的吃着香瓜的三十多岁的男人。轻道:“此人亦是个奇人。” 沈素心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轻道:“奇人?奇在何处?难道是因为他大清早就吃那么多香瓜?” 沈奕寻轻道:“此人姓贺,江南岩口县人。他有个绰号,唤作贺老飞,本名却几乎无人知晓。他有这个绰号,只因为他独步天下的轻功,就仿佛飞的一般。而且,他又总是自称老贺。所以,他就被叫做贺老飞了。至于他的本名,即便有人知道。贸然叫出来,没准他自己都反应不过来。” 沈素心撇撇嘴,轻道:“这有何奇?” 沈奕寻轻道:“他的出奇之处。亦是在于他的性子。首先,他是个极其记仇的人,但凡有人惹到他,他必然会盗出那人的贴身心爱之物,然后弃于荒郊野外。或是随手扔给路边乞丐。其次,他又是一个极念他人恩情的人。但他报恩的方式极是奇特,他会寻找一些为富不仁的人,将那些人的财物盗出,然后用这些财物,买一大堆香瓜。然后送给对他有恩之人。因为他自己极是喜欢吃香瓜,每餐必有,否则就吃不下饭。所以。他便觉得,香瓜是天下最好的东西,对他有恩的人也一定喜欢。” 说着,他轻笑道:“近十年前,他身受重伤将死。被药姑祖救下了一条性命。半年多后,他竟然送了药姑祖五十车香瓜。当时他寻不到药姑祖。便将这五十车香瓜送到了咱梁国公府。当时,我还没有你现下年纪大,却见识了那场面。只见,满目皆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香瓜,场面极其壮观。” 沈素心怔了半晌,才道:“这么多香瓜,他怎么弄到的?咱大宏朝全境一年出产的香瓜,也不过如此了吧?” 沈奕寻轻笑道:“这我倒不大清楚了。” 沈素心想象着,满目皆是香瓜的场面,不由抽了抽嘴角。 此时,沈奕寻却指向了另一个人,轻笑道:“此人也是个奇人。” 沈素心颤颤道:“他不会也是爱极了香瓜吧?” 沈奕寻轻笑道:“非也。” 沈素心又道:“那别的什么瓜呢?” 沈奕寻轻笑道:“这倒没有。” 沈素心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轻道:“还好。” 沈奕寻轻笑道:“此人姓马,名叫马步生。” 沈素心仔细的瞧了瞧那个人,觉得这个人,至少在外相上毫无特色可言。她不由望了望沈奕寻,轻道:“那……这个马步生,又奇在何处呢?” 沈奕寻轻道:“此人有一大爱好,便是游览风景。” 沈素心轻道:“爱好游览风景,又有什么奇特之处呢?” 沈奕寻轻道:“他不仅是喜欢游览名山大川,更是喜欢去严禁不相干的人进去的地方。偏偏他轻功虽比不上贺老飞,但也算顶尖,同时他又擅长隐没行迹,是个极擅潜行之人。无论戒备如何森严,看守如何严密的地方,他都能进得去。且他每到一处,必找个极醒目,却又是常人难以达到之处,刻下‘马步生到此一游’七个大字。” 沈素心轻道:“那,他又在哪里留过他的‘墨宝’呢?” 沈奕寻晒然一笑,道:“‘墨宝’?他的字迹我是见过的,简直如狗爬一般,如何称得‘墨宝’?说起来,他的字迹,你若是留心,定然曾看到过。” 沈素心双眸忽然一亮,轻道:“我想起来了,我曾在祖父的大书房的房梁上看到过这几个字,只是那里却并不醒目。” 沈奕寻轻笑道:“那是因为,祖父偶尔也促狭的很。他发现了这几个字之后,便命人改建大书房,将那几个字置于极难发现之处,专门恶心这个家伙。” 沈素心奇道:“这便能恶心到他么?” 沈奕寻轻笑道:“当然!因为他是个极爱面子的人,每次发现有人涂掉他的字迹,必然会再去重新写上。但若是字迹还在,他便不会再写。偏偏祖父将字迹隐藏起来,却又并非十分严密,仔细看仍能找得到。事后他再次潜入祖父大书房,却看到这处字迹,当真气得七窍生烟,却毫无办法,只得悻悻而去。” 沈素心轻笑道:“祖父也很是有趣。不过,他还在什么地方留下过字迹呢?” 沈奕寻轻笑道:“这柳家庄柳老爷子寝室中就有。另外,当今四大亲王府、七大国公府,都留有他的字迹。同时,大宏朝第一峰青云山主峰之巅的崖壁上,有一处最大的,每字都有你现下全身大小,当真不知他如何做到的。还有,就连皇上寝宫里,也有这七字真言。” 沈素心咋舌道:“也算个有本事的人了。” 沈奕寻轻笑道:“也因此,他总是被各路高手追踪。只因先皇曾下旨,谁能在他身上刻字,无论刻下什么字,都尚黄金万两。而当今皇上登基后,也曾下过类似旨意。” 沈素心掩口轻笑,道:“皇上也如此促狭啊!” 沈奕寻轻笑道:“先皇也是得了祖父所为的启发。” 而后,沈奕寻又给他指了数名江湖奇人,又给她讲了许多江湖轶事,只听得沈素心啧啧称奇。 几日下来,沈素心当真是大开眼界。 终于,柳老爷子的寿辰到了。 ps: 不小心睡着了~更新晚了~抱歉~ 第六十章 柳老爷子 这一日,正是柳老爷子的寿辰。 一大早,柳家庄里便忙碌起来。其实,这几日每天都是如此,只不过今天更加忙碌罢了。 柳家庄相当大,但说占地,居然有两个梁国公府那么大。只是在格局韵味上,比起梁国公府,显得粗豪了许多。 柳家庄的后院,有一片大演武场,其大小与梁国公府的整个后花园仿佛。 此时,大演武场中,有无数的柳家庄下人正在忙碌着布置寿宴场地,铺设寿宴桌,用各种象征长寿的饰物装点庭院,清除原先设在大演武场兵器架之类。但或许是每年都有这么一次的缘故,虽然忙碌,整个场面确实忙而不乱。 沈奕寻带着沈素心,从大演武场边缘走过,见到这个场面,不由对沈素心轻笑道:“说起办寿宴,这柳家庄可谓是熟能生巧了。只是据说这一次,场面较之往年更是盛大而已。” 沈素心轻道:“如此大的场面,却不知要花费多少。来年便是祖父的六十大寿了,却不知咱梁国公府是否会有如此大的场面。” 沈奕寻轻笑道:“咱梁国公府素来节俭,必然不会如此铺张。只是来的访客,想必会更多。” 沈素心轻道:“那时却不知会是怎样场面。” 沈奕寻轻道:“人必然更多,但大多会是朝中文武,或是祖父的门生故吏。也就是说,上上下下都是官场中人。官场中人,无论清廉与否,地位高低,必然都有一副官场中人的嘴脸。比起这柳家庄的寿宴,少了这许多江湖中人,必然会少许多趣味。”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似乎是的。” 这时,一个似乎同是宾客的中年男人,无意中望见沈奕寻,不由愣了愣,然后仔细看了看沈奕寻的面容,忽然迈步向这边走来,拦在沈奕寻身前,微微躬身道:“这位小哥请了,在下莫荣年,江州路兴县人士。莫某见小哥甚是面善。仿佛在哪儿见过,冒昧问一句,小哥高姓大名?” 沈奕寻先是一怔。随即轻笑道:“原来是莫世伯。小子沈奕寻,曾屡次在家父口中听过世伯的名号。” 莫荣年眼中现出惊喜之色,笑道:“果然是沈将军的虎子,看来莫某的一双老眼,还没有花。”说着。他略带疑惑的看了看沈素心,疑惑道:“这是沈将军的二千金素芬么?如果莫某没有记错,素芬小姐今年应当已经十岁……” 沈奕寻轻笑道:“这是我四叔父的独女,亦是他的掌上明珠,唤作沈素心。” 说着,他又对沈素心道:“九妹妹。这位乃是江州莫家的莫荣年莫世伯,与我父乃是莫逆之交。” 沈素心笑盈盈的对莫荣年行了个礼,道:“素心见过莫世伯。” 莫荣年笑道:“原来这就是沈家九小姐。当真如文飞兄说得一般精灵可人。”说着,他略显尴尬的摸了摸身上,歉然道:“莫某未曾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身上也没备下什么礼物,这见面礼便待寿宴开场时候。我们再次见到时候补上吧。” 沈奕寻轻笑道:“莫世伯莫要多礼,我们两家也是世交。无须什么见面礼的。” 莫荣年笑道:“不多,不多,这见面礼是一定要的,只是……莫某还得思量思量,这仓促之间,能有什么好东西。” 之后,他与沈奕寻寒暄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沈素心拉了拉沈奕寻的衣袖,轻道:“二哥哥,这个莫世伯,是什么人呢?” 沈奕寻轻道:“江州莫家,家学渊源,向来出军师。而这个莫荣年莫世伯,当年便是我父亲身边的军师。当年父亲带兵抵敌戎国,一千胜一万,这个莫荣年便居功至伟。”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可是如郭嘉郭奉孝一般的人物?” 沈奕寻一怔,轻笑道:“看来九妹妹看过的那个世界的经典,果真不少啊。” 沈素心轻笑道:“秘境书斋之中,可并非全是武功秘籍。” 沈奕寻轻笑道:“原来如此。不过这个莫世伯,倒并非郭嘉郭奉孝一般,至少他远不似郭奉孝那般浪荡。不过说起运筹帷幄,他倒可以与郭奉孝相提并论,不过揣测人心,他远不如郭奉孝。他的计策,层层相扣,不留余地。若当真要比,倒与和郭奉孝同时代的贾诩贾文和有相似之处。” 沈素心轻道:“那……这是个毒士了?” 沈奕寻轻道:“他的计策,并不显毒辣,只是层层相扣,初看平淡无奇,但最后一击,却往往绝人后路,可称之为‘绝士’。” 说着,他又微微一笑,道:“此人现在出任营州刺史,却并非其所长了。倒是他的兄长,现在大伯父的幕僚,莫荣思,是个治理地方之才。只是他运道太差,三次科举应试,三次临考大病,后来便心灰意懒,索性去大伯父那里做幕僚去了。” 沈素心轻道:“那他应当再去考啊!” 沈奕寻轻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许是他命中没有金榜题名的运道吧。” 说着,他又道:“倒是当年,他们的父辈,莫子省莫老大人,与祖父同朝为官,与祖父相交甚好。但他亦是运道不佳,最终殒命于丙辰之乱。” 沈素心轻道:“丙辰之乱,我只是偶尔听过,却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沈奕寻微微一笑,便开始为她讲解丙辰之乱的过往。 正当沈素心听得专注之时,沈奕寻忽然收住话头。沈素心不由抬头看向沈奕寻,轻道:“二哥哥,后来呢?” 沈奕寻却看向别处,轻道:“九妹妹,有人来了,这丙辰之乱,回头再讲给你好了。” 沈素心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却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许多人的簇拥之下,走进大演武场。 沈奕寻轻道:“这便是柳老爷子了。” 沈素心闻言,不由认真看了看这位逐渐走近的柳老爷子。 这柳老爷子须发皆是雪白,但一张脸却无半点皱褶,而是红光满面,显得甚是精神。那一双炯炯双眸,光华内敛之间,仿佛闪耀着皓月之辉。 他远不似一般老人那样,弯腰弓背。他的腰杆挺得极直,让他并不算十分高大的身形,平添了几分威武之感。 沈素心轻道:“好威风的老头子啊!” 沈奕寻轻笑道:“莫要乱语。” 却不想,那尚在三丈之外的柳老爷子,一双眸子,忽然转向沈素心,轻笑道:“老头子很威风么?我看,尚不如小女娃精灵呢!” 他声音并不高亢,但却很是洪亮。虽然语声不高,但沈素心却听得极是清晰。 沈素心一怔,不由吐了吐舌头,躲在沈奕寻身后。 柳老爷子看向沈素心的目光,顿时便落在了沈奕寻身上。看到沈奕寻,他不由微微一愣,随即大步走向沈奕寻,轻道:“你是文飞的儿子?” 虽是问句,但言语之间,却极是肯定。 沈奕寻躬身行礼道:“小子沈奕寻,代父前来向柳老爷子祝寿。只是未想到在这里遇到柳老爷子,寿礼放在住处,只能于寿宴之时呈上了。” 柳老爷子笑道:“这些都不打紧,只是我前几日还在想,如今我这老东西的七十大寿,文飞却领兵在外,见不到他,甚是遗憾。本来想,他最多如往年一般,派人来送份厚礼而已,却没想到让你来了,令老头子甚是高兴!只是,前几日怎么没人通报一声?” 沈奕寻轻笑道:“小子欲带舍妹见识见识江湖事,便未有表露身份,以便能住在外院,为她增长见识。” 柳老爷子望了望沈素心,轻笑道:“这是素盈还是素芬?哦,素盈与你乃是龙凤胎,不应如此小,那就是素芬了?” 话音未落,他便反应过来,又道:“也不对,素芬今年应当已经十岁,不会如此之小。如今又见她独自一人跟你前来,那定然就是文思的女儿,素心,可对?” 不等沈奕寻说话,沈素心便从他身后闪出,怯怯的行礼道:“素心见过柳老爷爷。” 柳老爷子闻言,不由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柳老爷爷!”说着,不由伸手抚了抚沈素心的额头,笑道:“好一个精灵的小丫头!” 柳老爷子一边笑着,一边从身上解下自己佩戴的一枚玉佩,递给沈素心,轻笑道:“我这个威武的老头子,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也没备下什么见面礼。这枚玉佩,是老头子的贴身之物。你柳老爷爷初次佩戴这东西的时候,就连你大伯父都尚在襁褓之中。如今,老头子把这东西送给你,可莫要弄丢喔!” 沈素心看了看沈奕寻,见沈奕寻微笑点头,便接过玉佩,轻笑着再次行礼道:“素心谢过柳老爷爷!” 柳老爷子又看向沈奕寻,轻笑道:“亦寻啊,你现在身上的玉佩还是我当年你出生时候,我送于你父,作为给你的初生礼的,你就莫要怪老头子厚此薄彼了喔!” 沈奕寻轻笑施礼道:“亦寻已获老爷子厚赠,怎敢再做奢求?” 柳老爷子哈哈大笑,伸手拉住沈奕寻的手臂,笑道:“今日就是正日子了,亦寻也莫要到处走了,带着你这精灵的小妹子,跟老头子到处看看吧!” 沈奕寻轻笑道:“长者命,不敢辞。” 随后,沈奕寻与沈素心,便跟着柳老爷子,在这柳家庄中,四处转了起来。不时笑谈中,柳老爷子爽朗的笑声,洒遍整个柳家庄。 第六十一章 江湖在哪里? 当晚,便是柳老爷子的寿宴了。 寿宴上,当沈奕寻献上寿礼,就是从沈素心的蔷薇秘境中取出的那根千年雪参的时候,满堂都是一片吸气声。 柳老爷子道:“亦寻啊,这礼……太贵重了。” 沈奕寻轻道:“家父乃是柳老爷子的至交,但柳老爷子年年寿诞却几乎每次都不能到场,家父也是心中有憾。今日晚辈代父祝寿,献上着一颗雪参,祝愿柳老爷子长命百岁,能让家父多几次机会,亲自来为柳老爷子祝寿。” 柳老爷子略一沉吟,大笑道:“好好好!老头子就领了你这份心意!”说着,他命人接过雪参。 顿时,满堂欢声一片,纷纷祝柳老爷子长命百岁。 待到寿宴结束后,柳老爷子命人将沈奕寻与沈素心带来见他。 沈奕寻与沈素心来到柳老爷子房里时,却出乎意料的,看到了一个愁容满面的柳老爷子。 沈奕寻与沈素心对视一眼,沈奕寻上前轻道:“柳老爷子,晚辈来了,不知柳老爷子有何吩咐?” 柳老爷子略一沉吟,轻道:“奕寻啊,老头子问你件事。这寿宴也结束了,你这是要立即回京,还是要带着你这小妹子,在江湖上走动走动?” 沈奕寻轻道:“现下距离过年还有段时间,晚辈与舍妹并不着急回京。” “这样啊……”柳老爷子喃喃道。 沈奕寻轻道:“柳老爷子可是有事吩咐晚辈?” 柳老爷子略一沉吟,道:“亦寻啊,不瞒你说,老头子现有一件烦心事,思来想去,却也交给你去做。” 沈奕寻轻道:“柳老爷子尽管吩咐,晚辈必当尽力。” 柳老爷子看了看沈奕寻。轻道:“那好,那老头子就说了。” 说着,他又是沉吟少顷,才道:“老头子已是古稀之年,本不该有什么牵挂。老头子有一个孙女,叫做柳墨璃。她现年十四,明年此时便要及笄了。她父母早亡,自小跟着老头子生活,算是与老头子相依为命了。但,她却是个倔强脾性。前段时间与老头子因议亲之事起了些许争执,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沈奕寻略一沉吟。轻道:“柳老爷子可是想让晚辈寻柳小姐回柳家庄来?” 柳老爷子道:“正是。” 沈奕寻略一犹疑,轻道:“可是……晚辈却并不认得柳小姐。” 柳老爷子道:“老头子本可以派一个认识她的家丁与你随行,但柳家庄近来事多,老头子实在派不出人手。如果派得出,老头子也不必来麻烦你了。” 沈奕寻思索了一会儿。轻道:“那……柳老爷子可否给晚辈详细描述一下柳小姐的形貌?” 柳老爷子道:“这有何难?老头子手边正好有前些日子,来柳家庄做客的丹青妙手许紫青,为我那孙女画的一副肖像。老头子这就拿出来,给你随身携带,如何?” 沈奕寻迟疑了一下,轻道:“如此甚好。” 柳老爷子喜道:“好好!你等着。我这就去拿!”说着,他极是高兴的进了内室,却没发现沈奕寻微微皱起的眉头。以及在一边偷笑的沈素心。 翌日,官道上。 一匹白马缓缓的行进着,而马背上却是坐了两个人,一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另一个则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他们。便是离开了柳家庄的沈奕寻和沈素心。 沈奕寻一路都是眉宇微颦,少言寡语。而沈素心则是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忽然,沈素心突然沉默了下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饶有兴致的瞄了瞄沈奕寻,轻笑道:“二哥哥?” 沈奕寻没有反应。 沈素心轻唤道:“二哥哥?” 仍没有反应。 沈素心支起手肘,轻轻的撞了沈奕寻一下,轻笑道:“二哥哥,魂归来兮,尚飨。” 沈奕寻回过神,摇头苦笑道:“尚飨?九妹妹是在念悼词么?” 沈素心轻笑道:“谁让二哥哥你魂不守舍?可是在想哪个大美人么?” 沈奕寻失笑道:“哪有什么美人?” 沈素心掩口笑道:“那个柳大小姐呢?自从拿了画像,二哥哥都不给素心看一眼,可是心虚么?” 沈奕寻轻道:“胡说什么?” 沈素心轻笑道:“那二哥哥拿给我看!” 沈奕寻无奈道:“待会儿休息时候,给你看好了。” 沈素心轻笑道:“那可说定了喔!” 少顷,沈素心又道:“二哥哥,咱们这是去哪儿呢?” 沈奕寻轻道:“江湖。” 沈素心轻道:“江湖?江湖在哪儿?” 沈奕寻轻道:“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沈素心一怔,轻道:“好像在哪儿听过。” 沈奕寻却是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沈素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耳朵微微一动,轻道:“二哥哥,许是到了江湖了。” 沈奕寻轻道:“有人?” 沈素心轻道:“前面的山林中,有许多人。” 说着,她指了指前方不远的地方。 沈奕寻轻笑道:“那,咱们便到江湖去吧。” 他话音未落,便见数名举着大刀的人,从山林中奔了出来,拦在沈奕寻的雪骢之前,齐声大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胆敢说不字,砍下尔脑袋!死在荒郊外,管杀不管埋!送上望乡台,永远回不来!” 沈素心轻笑道:“好没有新意呀!” 沈奕寻亦轻笑道:“不过韵律倒很是顺口,蛮工整的。” 那些强盗的头儿见沈奕寻二人竟然丝毫没有惧意,不由大怒,便又是一声大喝:“两个奶娃娃!快些将你们身上的财物,还有胯下这匹白马,统统双手奉上,咱们可以饶尔等不死!否则,明年的今天,便是你们这两个奶娃娃的忌日!” 沈素心摇头轻道:“仍是毫无新意。” 沈奕寻失笑道:“你怕是被你那几个姐姐给带坏了。” 强盗头儿不耐,又大喝道:“两个奶娃娃!听到没有!” 沈奕寻轻笑道:“九妹妹,你过去告诉他,你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可好?” 沈素心轻笑道:“好的,二哥哥!” 沈奕寻微微一笑,单手抓起沈素心,信手便将沈素心朝那些强盗中抛了过去! 沈素心却早有准备,手中早有“长剑”在手,半空中便顺势拔出“长剑”,顺手将剑鞘掷了出去! 只听“啪”的一声,剑鞘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一名强盗脸上! 而沈素心,则借着去势,顺手一剑,逼开另一名强盗,又回剑刺向那强盗头,轻笑道:“强盗叔叔,你的话,素心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呢!” 说话间,她便刷刷刷刷四剑,将那强盗头杀得手忙脚乱! 与此同时,沈奕寻也已飘然而至,展开身形,护住了沈素心的背后。 不过那强盗头倒颇有些本领,一柄大刀舞得上下翻飞,一时间沈素心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但另一边,却再没哪个强盗是沈奕寻的一合之敌,纷纷被沈奕寻打倒。 仅仅几个照面,那强盗头忽然发现,这个小女孩短短的“长剑”,竟然如此难对付!而另一个少年,功夫也绝对在他之上! 他不由有些胆寒,刷刷几刀,暂时逼开沈素心,大喊一声:“点子扎手,兄弟们,风紧扯呼!” 喊着,他当先向山林中遁去! 沈奕寻与沈素心也不追赶,只是任这些强盗们离去。因为他们并未下狠手,所以这些强盗们即便受伤,也都是些轻伤,并不影响他们逃跑,或者叫“扯呼”。 沈素心轻道:“二哥哥,这便是江湖么?” 沈奕寻轻笑道:“这算什么江湖?” 说着,他抱起沈素心,再次上了雪骢,轻道:“九妹妹,你若想当真见识江湖,那就有些耐性。江湖,并非想见便能见的。” 沈素心愣了愣,有些不解。 傍晚,二人歇息在附近市镇的一间客栈。 虽然沈素心是六岁小女孩的样子,不过见过她成年的沈奕寻,自然不能和她同睡一房,便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各自住一间。 当夜,沈素心睡得正香,忽然一阵响动,将她惊醒。 她睁开双眼,却见夜色中,窗外隐隐有个熟悉的人影。 她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轻道:“是二哥哥么?” 那人轻道:“九妹妹,你想见识江湖么?”果然,正是沈奕寻的声音。 沈素心赶忙点头道:“想!” 沈奕寻轻道:“那,九妹妹便穿好衣服,拿上兵刃,随我来。” 说着,沈奕寻的身影,忽然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沈素心一怔,又微微一笑,赶忙穿好衣服,拿上“长剑”,推开窗子,跳了出去。 夜色深沉,弯弯的月牙在斑驳的云影中若隐若现。虽算不上月黑风高,却也并不清晰。隐隐的,沈素心能看到沈奕寻的身影,就矗立在院子正中。 沈奕寻轻道:“九妹妹可准备停当?” 沈素心轻道:“是的。” 沈奕寻便伸出一只手,道:“那就走吧。” 沈素心拉住他的手,轻笑道:“好!” 随即,沈奕寻拉着沈素心的手,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ps: 亲们~来点票票啊~给白羽些鼓励~ 第六十二章 江湖夜色 夜色掩映之间,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抱着一只不知名的小兽,静静的站在那里。 这身影周遭,却是五个满脸凶悍的大汉,虎视眈眈的在围着那个抱着小兽的身影。 忽然,一轮弯月,悄悄从云层中探出头来。一抹银色的月光,照在当中那人身上,脸上,现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这人,却是当初在柳家庄沈奕寻与沈素心见过的那位老妪,绝心夫人。 绝心夫人环视一下这五名大汉,轻笑道:“江南五只猫,好大的威名呀,竟然来为难我这个老婆子。” 当中一名大汉沉声道:“绝心夫人,我们江南五虎,绝不是有意与夫人为难。实在是,夫人所为实在让我们不得不与你为难。” 绝心夫人轻笑道:“猫老大,我不过是将你们强抢的几个女娃娃放走了,你们便追了我几百里,真当老婆子是好欺负的?” 另一名大汉瓮声瓮气道:“我们本就是强盗,占山为王!许官家那些纨绔子弟抢美人,难道就不许我们兄弟也抢几个?!” 绝心夫人轻笑道:“原来猫老五的愿望,是做纨绔子弟啊!不过你们可知道,绝心手上,有多少纨绔子弟的命?” 先前说话的那名大汉,应该是叫做虎老大的,沉声道:“夫人说我等追了你几百里,其实我们也不想追你。但每每准备回去的时候,你便趁机偷袭。若不是我们警醒,或许现下,我们江南五虎,已经凑不全了!” 绝心夫人晒然一笑,道:“想要你们这五只猫的猫命的,何止我绝心一人?只是你们当真像猫一样。像是有九条命的。我都已经寻了你们半年多,好不容易让我逮到你们,怎能轻易罢手?” 又有一名大汉道:“我们江南五虎,本就是做的刀头舔血的无本买卖的!被绝心夫人你杀了,或是被别个杀了,混没什么区别!现今咱们当真对上了,便看看,到底是我们五虎厉害,还是绝心夫人你厉害呢?恐怕,我们五虎联手。绝心夫人也不是对手吧?否则,你跑个什么劲呢?” 绝心夫人轻笑道:“猫老三,你这话说得倒真对。你们五只猫。若当真以五敌一,单凭我老婆子一人,便只有逃的份儿。可是,现今我的紫金貂,已然恢复了。却不知我老婆子与紫金貂,可是你们五只猫的对手?却不知,你们这五只猫,是否百毒不侵,不怕被这紫金貂咬上一口?” 她的语声,有些冷森森的。令江南五虎不禁都后退了半步。 那虎老五仿佛有些不耐,道:“就凭这畜生么?不如我们亮了家伙,让我虎老五看看。这小畜生,可能救得了你这老虔婆!” 绝心夫人闻言,一双闪亮的眸子不禁一缩,沉声道:“你们这五只猫,不怕死便尽管上!老婆子一一接着!” 顿时。双方剑拔弩张!而那只小兽,也跳到了绝心夫人肩头。嘶嘶的叫着,浑身的毛发一根根的直立着。 约莫十五丈外,屋顶上,却趴着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这不是别人,便是沈素心了。 沈素心轻道:“二哥哥,咱们要去帮绝心夫人么?” 沈奕寻轻道:“先看看。绝心夫人一贯心高气傲,咱们若是轻易出手,反而不好。” 沈素心想了想,又轻道:“二哥哥,紫金貂是什么呢?” 沈奕寻轻道:“传说有一种巴掌大的小兽,极通人性。这种小兽终生便只有这么大,长不大的。此兽牙根处有一毒囊,内有剧毒,此毒几乎无药可解。然而,紫金貂的唾液,却是解这种毒的解药。另外它还能控制这毒囊,它可根据自己的意愿,决定是不是用毒。因为,这种毒极难生成,却用得极快,基本咬死三五个人,便会消耗殆尽。因此,紫金貂除非遭遇强敌,一般状况下,它的口中是无毒的。” 沈素心轻道:“真是奇兽啊,素心从未听过。” 沈奕寻轻道:“我亦只是听过,从未得见。上次见到时候,不是也没认出么?”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那……那叫什么江南五虎的,却是又什么人呢?” 沈奕寻轻道:“他们乃是江南地有名的大盗,武艺高强,又是五人形影不离。他们五人在江南地为非作歹,恶名赫赫。在江南地,他们的名字,可是用来止小儿夜啼的。” 沈素心咋舌道:“就没人找这五人麻烦么?” 沈奕寻轻道:“怎么没有?朝廷捕快,江湖侠客,哪个都想除之而后快。但他们五人武功很高,又甚是狡猾,才一直活到现在。” 沈素心轻道:“那……这绝心夫人,能对付得了他们么?” 沈奕寻轻道:“若是不成,咱们再出手相助。绝心夫人武功据说已得墨余生十之七八,想必在江南五虎手下,纵然不得胜,也可自保无虞。” 二人说话间,绝心夫人与江南五虎已经打在一起许久了。 江南五虎以五敌一,全然占着上风。然而五人却都不敢大意,只因那紫金貂正在到处乱窜。一旦被它寻得机会,咬上一口,却是谁都受不了的。 绝心夫人虽年事已高,但小转腾挪之间,却见潇洒飘逸。而她双手中的两柄柳叶刀,路数却极是诡异。只见一道道诡异的刀光,每每从不可思议的角度中劈来划过,亦是让五虎神经绷紧。 而那五虎,却都是用单刀的,且都是一个路数,俱是大开大合,隐隐竟有一股仿佛来自战场之上的霸气! 五虎之中,随便选一个,单对单对上绝心夫人,都是必败。即便是以五敌一,虽占尽上风,却一时间也难以奈何绝心夫人。 不过,绝心夫人毕竟年事已高,力有不逮。眼看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忽然,一道刀影闪过,绝心夫人背上,多了一道伤口! 她只觉得,自己的力道,正在随着流出伤口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流逝着。 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也罢,我也活够了。夫君,等我去地下找你吧。 绝心夫人暗暗想。 忽然,一道耀眼的白光。猛然划开夜色,直向虎老大飞射而来! 虎老大的动作顿时一僵,缓缓的倒在地上!只见。他的喉头,插着一柄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的小刀! “什么……啊!”虎老五正要喝问,忽然手上一痛,却是那紫金貂趁机咬在他的手上! 顿时。虎老五便软软的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与此同时,一道诡异的剑光闪过,直指虎老三! 虎老三勉强架住,却忽然看不到人了!他不禁四下环顾。却不防自己脚下感到一丝寒意,顿时下意识的一抬脚,刚好躲过一剑! 他不由得低头一看。却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执着一柄短短的“长剑”,正剑剑不离他的脚筋,连绵不绝的攻将过来! 这除了沈素心,还能有谁? 原来。沈素心再次被沈奕寻掷了过来,加进占据。出其不意的缠住了虎老三! 而绝心夫人以一敌二,早不似先前那般吃力。她虽惊异这么小的小女孩,却是哪里来的这样的剑法。但她也顾不上这个了,趁机连连挥舞手中的柳叶双刀,将其与两只老虎杀得节节败退! 忽然,又是一道白光,虎老三的喉头,亦多了一柄与他大哥喉头一模一样的小刀! 沈素心却没有丝毫惊讶,甚至不等虎老三倒地,便直接回剑杀向最后两只老虎! 几乎同时,两声惨叫响起,这两只“老虎”一个被绝心夫人一刀劈翻,一个被紫金貂一口咬到后颈,俱都毙命于此。 几乎是转息之间,恶名赫赫的江南五虎,就这样,一个个的俱都向阎王报道去了。 绝心夫人脱得大难,不由松了一口气。此时,她忽然觉得,自己背后的伤口竟然如此之痛,令她的身子不由晃了两晃。 沈素心赶忙上前,伸手扶住。而她的另一只手,却抚上了绝心夫人的腕脉。 腕脉对于习武之人,也是一处要害。绝心夫人觉得腕脉被扣,心中不由一惊,但随即却觉得对方只是在帮她把脉,而非扣住脉门,不由心下一宽,定睛看去,却见正是方才那个小女孩。 这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另一只手也被人扶住。她转头一看,月色下若隐若现的,却是在柳家庄见过的,奉上千年雪参的少年——沈奕寻。 沈奕寻轻道:“绝心夫人莫要担忧,我这九妹妹乃是药姑祖——便是药先生——的关门弟子。莫要看她年岁小,但她天赋异禀,悟性极高,现下已然是个不错的医者了。” 少顷,沈素心轻道:“二哥哥,将夫人扶到一边坐下吧。” 这时,她忽然觉得耳边一阵轻痒,一转头,却见那只紫金貂正趴在她肩头,一双乌黑如豆的小眼儿,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沈素心不由微微一笑,伸手点了点紫金貂黑黑的鼻头。 紫金貂耸耸鼻子,伸出舌头,舔了沈素心的手指尖一下,逗得沈素心咯咯直笑。 这时,沈奕寻已然扶着绝心夫人,小心的坐在一处不知谁家宅子后门的台阶上。 绝心夫人不禁看了一眼正在逗弄紫金貂的沈素心,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沈素心只是稍事逗弄,也不再管紫金貂,任它趴在自己肩头,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瓶药,走到绝心夫人跟前,轻道:“夫人,素心方才也有检查过,夫人并未受什么内伤,背上伤口虽深,但不过是皮外伤而已。这是素心师傅配置的外伤药,待上在伤口上,稍事包扎,伤口用不了几日便会好的。” 绝心夫人轻笑道:“药先生的伤药,必是极好。只是我那夫君,当年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去寻药先生救治……哎!” 沈素心不知该如何回答,看了沈奕寻一眼,轻道:“夫人,让素心给你上药吧!” 绝心夫人轻笑着点点头。 待上好药,绝心夫人扫视一眼地上五虎尸身,轻道:“此处不宜久留,老婆子在这镇上有一处去处,两位小友,可愿陪老婆子,去养几天伤?待到地方,老婆子有厚礼相赠。” 沈素心看沈奕寻,沈奕寻轻道:“帮夫人疗伤,不过举手之劳,奕寻与舍妹不敢贪图夫人厚赠。” 绝心夫人微微一笑,也不多言,便站起身来,轻道:“那,两位小友,便随我来吧。” ps: 本章是明天的章节,提前更新下,明天有事,就只更新一章了 第六十三章 再遇美人 二人随着绝心夫人,来到一处小院落。 这处院落布置极其简单,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基本就没有太多东西了。 但不知为何,这些简单的摆设,却令沈素心有觉得暖暖的。 绝心夫人略带怀念的四处望望,轻道:“当年,我与先夫在此居住过数年之久。先夫故去后,我几乎每隔几天,便会来此住几天,将这里打扫干净。” 沈奕寻亦是四下看看,轻道:“原来当年,相传墨先生与夫人隐居山林,却不知到底何处。谁知,你们原来竟隐在这毫不起眼的小市镇中,又是这么个毫不起眼的小院落,当真令人想不到。” 沈素心亦轻道:“所谓中隐隐于市,便是如此了吧。” 沈奕寻略一思索,却皱眉轻道:“传言当年墨先生内伤发作之时,望望狂性大发。但你们却住在这人来人往的闹市,难道……不怕他发作起来,伤了路人么?” 绝心夫人轻笑道:“什么狂性大发,不过是谣传耳。他发作之时极是痛苦,往往会以全身内力攻击硬物,如墙壁、假山、巨石之类,以缓解痛苦。不明就里的人见了,便以为他是发狂。” 沈奕寻奇道:“那……传言墨先生为了让你保命,教给你高深轻功之说,又如何说起呢?” 绝心夫人掩口笑道:“若是让你去教贺老飞轻功,你教得了么?” 沈奕寻一怔,随即恍然道:“原来……” 绝心夫人抢先道:“我的武功路数,和先夫完全不同。况且,我轻功虽不算顶级,但也自成一体。若论别的,先夫或许可为我师,但若论及轻功。当年他轻功虽在武林中排的进前五,但却是教不了我轻功的。我的所有武功,都是家传。” 沈奕寻想了想,轻道:“莫非……夫人是……岩口县贺家人?” 绝心夫人轻叹道:“那贺老飞,还要叫我一声姑母。” 说着,她又是一声轻叹,道:“当年,我一意孤行,为了那个男人,抛弃家人。也要追随于他。但没想到……哎,不说了,往事不堪回首。现今。他也早已过世。先父母,先夫,还有最宠我的大哥,俱已不在人世。尘归尘,土归土。早已没什么可说的了。” 沈奕寻与沈素心俱是沉默。 绝心夫人看了看沈奕寻与沈素心,轻道:“老身有些疑问。” 沈奕寻轻道:“夫人请讲。” 绝心夫人轻道:“你曾说过,这小妹子乃是药先生的关门弟子。绝心素闻,药先生与梁国公府交往甚密。而你们一身气度,怎么看都不似是一般的江湖中人,自有一股贵气。绝心猜想。你们乃是梁国公府沈家的子弟,可对?” 沈奕寻轻笑道:“正是。在下沈奕寻,排行第二。家父沈文飞。舍妹则是四叔父沈文思的女儿,排行第九。” 沈素心望着绝心夫人,轻笑道:“我叫沈素心!” 绝心夫人面带微笑的望着沈素心,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轻笑道:“真是个精灵的孩子。” 沈素心亦对其灿烂的一笑。 而后。见夜已深沉,绝心夫人安排沈奕寻单独睡一个房间。带着沈素心在主卧歇息了。 如此,沈奕寻与沈素心便暂时在这小院子里住下了。 第二日,沈奕寻便去客栈退了房,牵回了雪骢。 许是因其多年无人相伴,亦许是因其平生无子嗣,此时有沈素心这个有着成人心智,却有一副孩童外貌,又极是讨喜(或者用句现代话来说,擅长卖萌)的女娃娃相伴,令绝心夫人这几日极是开心。 每日里,沈素心俱是一边陪着绝心夫人说话,听着绝心夫人给她讲述许多江湖轶事,一边逗弄着迅速与她混熟了的紫金貂,间或查看一下绝心夫人的伤势,日子过得亦是惬意的很。 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五日后,绝心夫人的伤已无大碍。而沈奕寻与沈素心兄妹,也要启程了。 沈素心很是不舍的,给绝心夫人留下了许多药,嘱咐绝心夫人按时用药。而最令沈素心不舍的,还是紫金貂。 “小貂儿,素心要走了,莫要想我喔!”沈素心有些黯然的伸手点了点蹲在几案上的紫金貂的小鼻头,轻声告别。 那紫金貂仿佛也舍不得沈素心,一双前爪抱住沈素心的手指,舔了又舔,哀哀地叫着,仿佛是不想让沈素心离去。 顿时,沈素心的脚步,更加挪不动了。 绝心夫人见状,不由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的扣了扣紫金貂的脑袋,轻道:“貂儿,你可喜欢素心?” 那紫金貂仰头望了望绝心夫人,极通人性的点了点头。 绝心夫人轻道:“那你可愿意跟着素心,护她周全?” 沈素心闻言一怔,而那紫金貂却仍是点了点头。 绝心夫人轻叹一声,转向沈素心,轻道:“素心,你带着貂儿走吧。莫要将它当做走兽,而是你贴身的挚友,可好?” 沈素心先是一怔,随即大喜过望道:“谢谢夫人!素心一定将貂儿当做素心最好的朋友!” 绝心夫人轻笑道:“如此甚好。”说着,用手指轻轻的推了推紫金貂的身子,轻道:“去吧,貂儿。” 紫金貂又望了望绝心夫人,用脑袋在绝心夫人的手指上蹭了蹭,又舔了舔,随后便跳上沈素心的肩膀。 随后,绝心夫人又交待道:“至于貂儿的吃食,无论是什么肉类都好,或是果子也行,但切记,不可食用熟食。还有,它喜欢喝酒,但不要让它多喝。” 沈素心笑着点头,并一一记下。 沈奕寻亦轻道:“亦寻代舍妹谢过绝心夫人。” 绝心夫人轻笑道:“貂儿与素心有缘,不必谢我。况且,紫金貂寿命极长,绝心却是行将就木之人。若是有那么一天。这貂儿却不知被什么人得到,又不知会掀起多少风浪。而素心乃心思纯良之人,又是药先生传人,交给她,我放心。” 沈素心轻道:“夫人,我一定好好待貂儿的。” 绝心夫人微笑颔首,轻道:“走吧,不早了。” 沈奕寻与沈素心向着绝心夫人行了个礼,便上马离去了。 待绝心夫人和那小院子都看不到了,沈素心不由望向沈奕寻。轻道:“二哥哥,咱们还见得到绝心夫人么?” 沈奕寻轻道:“或许。” 沈素心略有不满,轻道:“何为或许?” 沈奕寻轻叹道:“你自己定是比我还要清楚。又为何问我?” 沈素心一怔,轻叹一声,没再说话。 的确,沈素心很是清楚。 绝心夫人虽没什么重伤,也没什么隐疾。但。她的年纪实在太大了,已近灯尽油枯。生老病死,无可回避。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样,行将就木。 对此,沈素心毫无办法。哪怕就是换了药先生来,也定是素手无策。俗话说的好。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若是伤了,病了。或许还有药石可医。但若是生命已然耗尽,那便是再好的医术,也都是枉然。 而这,她自己显然也知道。所以,才有那句行将就木。 至于她赠紫金貂于沈素心。就难免有几分托孤的意思了。 一时间,沈素心忽然连逗弄紫金貂的心思都没有了。那紫金貂仿佛也有些伤感。有些萎靡不振的趴在沈素心的肩头。 沈奕寻低头看了看沈素心,轻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态。九妹妹,你也莫要太过感怀了。” 沈素心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许久,她才开口道:“二哥哥,你也会死,我也会死,对么?” 沈奕寻轻道:“有生便有死,世间万物,皆是如此。” 沈素心轻道:“或许有一天,素心也会面对祖父、祖母、我爹、我娘的故去,也会送走师傅,大哥哥,大姐姐,甚至……甚至包括二哥哥你……” 沈奕寻轻道:“不是或许,是定有这一天的。” 沈素心身子稍稍动了动,却并未说话。 沈奕寻轻道:“素心,你也算死过一次了,许多事,你应比旁人看得更通透才是。” 沈素心轻道:“二哥哥,错了,素心死过两次了。” 沈奕寻一怔,随即想到曾经听她讲过的,在那个世界的经历。 他不由轻叹一声,道:“正是如此,你才更应看得开才是。” 他稍稍顿了顿,又道:“你死了之后,再活一次。我死了之后,来到了这里。你怎知,旁人死了,却不是到了别的什么地方呢?” 沈素心沉默许久,轻道:“若是这样想,素心便好过许多了。” 沈奕寻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又过了一会儿,沈素心渐渐恢复过来,笑容也再次回到了她的小脸儿上。 她不住的逗弄着紫金貂,将清脆的笑声撒了一路。 又过了几日,两人再次到了天罗江边。但沈素心却忽然发现,沈奕寻竟有几分魂不守舍了。 沈素心眼珠儿微微一转,泛起一丝与沈素盈相似的笑容,抬起头来,正要与沈奕寻说什么,忽然心中一动,耳朵亦随之动了动。 她微微皱了皱眉,抬头向沈奕寻道:“哥哥,前面有人。如果我没弄错,应该是那个什么天罗帮的人。” 沈奕寻面色微微一凛,轻道:“走,看看去。” 说着,他双腿一夹马腹,雪骢顿时会意,快步前行。 很快,似曾相识的一幕,便映入了二人的眼帘。 只见一群装扮各异的江湖人,围着那名上次他们见过的浅红衣衫的少女。不过,这次她的衣衫,仿佛比上次更红了一些。 ps: 今天的两章,有一章昨天提前发了,今天只有这一章 第六十四章 飞刀,又见飞刀 付四郎是天罗帮永州分舵的的分舵主,现年三十三岁,也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 他还记得,他还是个小乞丐的时候,因为小半个饼子,独自一人将另外几个小乞丐打得头破血流。也是因为这个,他被当时路过的一名天罗帮高层看中,带走培养。 果然,付四郎骨子里的好勇斗狠,嗜血嗜杀,还有帮派高层大佬在背后的扶持,让他迅速的爬上了分舵主的位置,并且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八年。 其实,若不是天罗帮的高层动荡,甚至还有内讧,最后那位支持他的高层被架空,所以他才不会在这个位置上蹉跎这么久。 不过,以付四郎已经被前些年飞速的爬升所激发的野心,对此显然并不甘心。 于是,他想尽一切办法,藏起自己的桀骜,对帮中高层的实权人物百般讨好,而极少再去理会那位将他从乞儿中带出来的,现在却已经失势的大佬。 天罗帮四大长老之一,护法长老苏武,现大权在握,据说下一任帮主非他莫属。 苏武有个儿子,名叫苏阳,乃是苏武的心头肉。他中年丧妻,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对他百般宠爱,将此子宠得无法无天。不过天罗帮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帮派,出了个无法无天的苏阳,倒也并不显眼。 前些日子,苏阳来到了永州分舵,据说是来历练。 但也算是天罗帮里有点身份的人物的付四郎,却知道,这个苏阳似乎是在总舵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被他爹遣送来,是为了避难的。 不过,对付四郎来说,这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若是这次让苏阳玩得高兴了。自然就取悦了苏武,而取悦苏武便是他再次向上的筹码之一。 于是,苏阳在永阳的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当真是舒心极了。 苏阳是个非常好色的人,而付四郎投其所好,包下了永州府最大的青楼醉红楼的几个头牌,日日伴着苏阳,莺歌燕舞。 除此之外,他还让他的手下天天给苏阳搜罗美女。 只因,相比青楼女子。苏阳对好人家的女儿更感兴趣。 于是,几个月下来,永州好几个素有美名的少女。俱都被天罗帮搜罗去,让苏阳通通糟蹋一遍。其中很有几个性子烈的,当下就寻了短见。 但,永州也算天罗帮势力的核心地带之一,甚至官府也管不了他们。这些少女们。就算是死了,也不过扔到乱葬岗,无人理会。 一时间,整个永州,几乎人人自危。各家女儿,有赶紧出嫁的。有被遣送至外地亲戚家暂住的,有被藏到不知什么地方的,当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一日,好几天没有新的少女被送来,苏阳很是有些无聊。于是他就带着几个人,上街闲逛。 好巧不巧的,被他遇到了一位浅红衣衫的少女。形容靓丽,比之已经不堪苏阳凌辱。自戕了的永州第一美人,还要美上几分。 当下,苏阳便耐不住色心,上前动手动脚。 而那少女仿佛心情正是不好,三言两语之间,便出手打了苏阳。 苏阳被打,这还了得?顿时,随行的天罗帮帮众,便都满口污言秽语的叫嚣着,一拥而上! 可是那少女手中执有长剑,显然是会武的,甚至还不弱,至少苏阳和他的那几个跟班,加在一起竟然也打不过她。 但天罗帮到底是地头蛇,而且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主儿。硬来不行,就玩阴的。当日,那少女歇息的客栈里,几个天罗帮众用迷药迷倒了那少女,将她弄到了苏阳的床上。 偏偏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那少女却不知怎的,忽然清醒过来,羞愤之间,竟然废了苏阳的下半身,然后便飘然而去了。 付四郎对此甚是恼怒,苏阳在他的地头上出了这等事,他可担不起!当务之急,便是要抓回这少女,交给苏武处置。 然而,还不等他付诸行动,却听说那少女到处找天罗帮的麻烦。显然,她也并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而且她轻功显然不错,而且也甚是敏锐,几次都找到天罗帮薄弱之处,出手伤了几个人,便全身而退了。 付四郎更是暴跳如雷,派出所有人,到处寻找这个少女。 一时间,整个永州被弄得鸡飞狗跳,好不热闹。而正好与永州相邻的风陵渡,也不由将此当做谈资。 然而,正在此时,那少女却趁着所有人都被付四郎派了出去,天罗帮永州分舵防范空虚的时候,竟然潜入其中,将这个分舵闹得是天翻地覆。甚至,还在付四郎本人的身上,留了个记号。 于是,付四郎更是恼怒,更是疯狂的到处追杀这少女。 而那少女却甚是滑溜,总是能找到他们的软当,狠狠来一下子,便没了踪影,令付四郎顾此失彼,素手无策。 终于,苏武得了消息,带了大批高手,亲自赶赴永州。 待苏武到了永州,见了苏阳惨状,顿时怒火滔天,将付四郎狠狠的骂了一顿,又杀了当时跟随苏阳的几个帮众泄愤。 之后,他便亲自出手,带着随行的一帮天罗帮总舵高手,围捕那少女。 而那少女并不知其中危险,仍是到处找天罗帮的麻烦。苏武将计就计,设下埋伏,将那少女围住。 然而苏武还是低估了那少女的功夫,一不留神,竟让她逃脱了。但毕竟那少女势单力薄,还是被几名天罗帮高手追上了。 但好巧不巧,却遇上了正前去柳家庄路上的沈奕寻与沈素心,被杀伤大半。 于是,天罗帮围捕少女的行动,再次失败了。苏武听了活着回来的几人的描述,知道或许遇上了大麻烦。而且,他在苏阳出事的房间里找到的一件东西,也很是让他心惊肉跳。不由得,他竟然生出了几分退意。 而那少女,却不依不饶,仍是不断的找天罗帮的麻烦。于是,被惹出真怒的苏武,再次布置围捕这少女的陷阱。 这一次,面对当真要她命的,老奸巨猾的苏武,这少女便没那么幸运了。她在被众多天罗帮高手群起而攻之下,虽然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出生天,但身负重伤之间,却也逃不快,便再次被苏武带领天罗帮高手们追上,围了起来。 少女拄着手中的剑,恨恨的盯着苏武。 她苍白如纸的脸上,那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中,仿佛有一股火焰在燃烧着。 此时,她的发髻,已然散开,丝丝青丝上,干凝的血块,将一根根黑发粘结在一起。 一丝血痕,从她的嘴角流下,映衬着她苍白的面色,竟是如此的醒目,刺眼。 而她双鬓间,亦是条条血痕。 一身浅红色的衣衫上,已然全是斑驳的血迹。其中有天罗帮帮众的,也有她自己的。 一滴滴的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流到她手中的剑柄上,淌过剑格,顺着长剑,一点一点的流到地上。 苏武背着双手,沉着脸,也是望着那少女,沉声道:“女娃娃,你伤了我的爱子,手上又有那么多我天罗帮兄弟的性命,你还打算活着么?” 恨恨道:“便是你们这帮武林败类,败坏了我们学武之人的名声!更何况,你那儿子,早不知毁了多少女儿家清白,甚至性命!他现下如此,不过是报应!我没取了他的狗命,已然后悔的紧!而你这个老子,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许本姑娘今日难以活命,但我就算做了鬼,也会来找你索命!” 苏武道:“你现下尽管嘴硬,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来找我索命!” 说着,他一挥手,天罗帮众帮众便各执兵刃,一拥而上! 少女一咬牙,稳了稳颤颤的身子,再次挥起手中长剑,迎着天罗帮众人,不要命一般冲了上去! 当先一名天罗帮众,眼见那少女已在眼前,面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挥起手中的单刀! 然而,还不等他一刀劈下,便见那少女身子一个轻巧的转折,手中长剑顺势抹过他的咽喉! 他瞪大双眼,张口欲叫,但却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他不禁丢下手中的单刀,双手捂住自己的咽喉,仿佛想要阻止血从此向外喷射!然而,这都是徒劳的,他只能无力的慢慢倒下。 而那少女,也无暇再去管他,因为,第二个天罗帮众也已经杀了过来! 少女侧身一让,却顺势举起长剑,直直插入他身后第三人的心脏之中! 少女避过那人临死的一刀,想要拔出长剑,但手上一软,却没能拔出来! 此时,先前被她闪过的那人,也转过身来。而这空当,后面便又有三人杀了过来! 少女无奈,只能撒手弃剑,向一旁闪去! 然而,她脚下一软,身子一个踉跄,顿时空门大露! 边上一个执剑的天罗帮众心中一喜,赶忙一剑刺来! 而另一柄单刀,同时也从另一边劈了过来! 少女只觉得自己身子软软的,再无半丝力气。 她凄然一笑,心道,这里也许便是我的葬身之所了。 可是……那个心中的他……还不知是否当真在这个世上呢…… 忽然,就在她正要闭目待死的时候,一道白光闪过她的视野! 这……这是……她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只见,那两名天罗帮众的咽喉上,各自插着一柄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的小刀! 飞刀! 又见飞刀! 第六十五章 柳墨璃 就在少女瞪大双眼,震惊无比的盯着那小小的飞刀发怔时,又是一名天罗帮众一刀劈了过来! 然而那少女,此时却心神不在。不过就算在,她也无力躲过这一刀了。 不过,有人却不愿她就这么死了。 只见又是一道白光,从这名天罗帮众的咽喉上贯穿而过,丝毫不差的再次命中另一名靠后些的天罗帮众的咽喉! 这次那少女回过神了。 她有些吃力的回转头,向着飞刀来处望去。 只见一匹神骏的白马,正在飞速的朝着这边飞奔而来!而马上却有两个人,一个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另一名,却是个很小的小女孩! 苏武双眸一凛!白马,少年,小女孩!这不正是上次帮众所描述的么? 他一指那白马,向着付四郎沉声道:“去!拦住他们!” 付四郎望了望那边,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轻吼道:“兄弟们!跟我上!” 话音未落,他便挥着手中的九环大刀,带着数人迎着白马来势杀了过去! 然而,他才跑了一半,却见一个影子,从他头顶掠了过去! 他不禁抬头一看,却是那个小女孩! 只见那个小女孩在半空中一个翻身,不知甩出了个什么东西,狠狠的砸在那少女身旁的一个天罗帮众的身上!而她自己,却在空中一个转折,直冲向另一个天罗帮众! 那个天罗帮众从未见过如此架势,不由一怔。然而就在他怔然的瞬间,一柄短短的“长剑”从他咽喉抹过! 那小女孩顺势落地,一柄“长剑”刷刷几剑,剑尖直指另外几名威胁到那少女的天罗帮众的三寸脚筋,一时间竟逼得那几名天罗帮众手忙脚乱! 因为那小女孩实在太矮了。他们往日惯用的,攻向敌人上三路的招数,全然没了半分用处。那小女孩攻击他们的脚踝、膝盖,只要稍稍弯腰,甚至只要剑尖下指,便足够了。那几个用长剑或是大刀的,也就罢了。那些用短兵刃的,甚至是空手的,想要攻击那小女孩,却多得要弯下腰。很是难受。 转瞬之间,便有两名天罗帮众脚筋、膝盖中剑,倒在地上。 然而。不等他们叫出声,便见那小女孩身影一闪,脚下迈着奇异的步伐,从他们身边掠过,剑刃也顺势掠过了他们的咽喉! 而在另一边。付四郎刚刚杀至白马跟前,却见那白马忽然人立而起,一双铁蹄向着他的面门直踹过来! 付四郎虽然嗜血,却也怕死!他不及攻击,赶忙躲避!而那白马的一双铁蹄,却直踹中他身后的一名天罗帮众! 那名天罗帮众一声惨叫。被踹得凌空飞起,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而那白马,却趁机冲过人群! 付四郎心中一怒,挥刀便追着那白马追了过去! 然而,他只有两条腿,如何追的上马?只见白马撒开四蹄。一阵狂奔,几乎瞬间便将付四郎甩出七八丈。 付四郎此时却也停下脚步。因为他已看清。那白马的背上早已没了人! 人呢? 付四郎四顾寻找。 只见那青衫少年,正在与苏武激斗! 苏武此时心中,也是骇然!这少年,看上去顶多十六七岁,到顶也不过十八岁,因为他明显还未及冠。但,他这一身功夫,竟然完全的压制了苏武这个习武数十年的老手! 而且,苏武数次故意卖破绽,想要引诱对方上勾。但那少年却不急不躁,一拳一脚甚是沉稳。若是不看年纪,他甚至以为,自己现下的对手,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 然而,他微微一个失神之间,动作稍稍一慢,那少年双眸忽然一亮,抓住这一闪即逝的真正的破绽,便是几拳攻来! 苏武到底是行走江湖数十年的老油条了,只是一瞬的失神,却立即回过神来,连忙稳住阵脚,抖擞精神,拿出看家本领,拳拳带着风声,与那少年斗在一处! 然而自从那处破绽之后,那少年的拳法却变了。只见他拳拳飘忽仿佛毫不使力,若有若无,让他刚猛的拳路仿佛打在棉花上,全无着力之处,好不难受!而那少年的拳法初时仿佛还有些生涩,却越来越显空明,完全占据了上风! 他这一路拳法,空朦洞松,风通容梦,冲穷中弄,童庸弓虫,打得苏武晕头转向!只是在两个天罗帮高手的帮助下,以三敌一,才堪堪维持不胜不败,令远远看着的付四郎目瞪口呆! 然而此时,付四郎正在看得骇然之时,却觉得身后一阵风声!经历过无数生死之局的付四郎,不及回头查看,赶忙向旁边一闪,极是狼狈的来了个懒驴打滚! 顿时,呼地一阵风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他身边掠过! 付四郎定睛一看,却是那白马,不知什么时候又转了回来,在他背后扬起了一对铁蹄! 那白马不等付四郎回过神来,再次一阵风一般,远远跑开。 这时,那少年却猛地一个后跃,眨眼间,便与苏武等人拉开了三丈之远的距离! 苏武等人一怔,却见那少年手一扬,数道白光一闪,那浅红衣衫的少女身边,便又是数名天罗帮众倒地毙命! 原来,那小女孩被数人缠住,而另有几人却杀向了那少女! 苏武一扬手,一众天罗帮众人便纷纷退开。而那小女孩也收起沾满血丝的“长剑”,上前扶住了那少女,让她坐在一边。 苏武盯着那少年,沉声道:“尊驾何人?来自何方?为何要与我天罗帮为难?” 那少年轻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耳。” 说着,他瞟了一眼苏武,又道:“至于什么天罗帮,轻恕在下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 苏武眼神一凛,沉声道:“可敢报上姓名?” 那少年微微一笑。轻道:“沈奕寻。” 他正是沈奕寻,而那小女孩,自然便是沈素心。 苏武打量了一下沈奕寻,沉声道:“梁国公府沈家的人?” 沈奕寻微微一笑,轻道:“阁下倒是颇有见识。” 苏武略一沉吟,道:“我天罗帮早已对药先生俯首认错,你们梁国公府为何还要与我天罗帮做对?” 沈奕寻轻笑道:“我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耳。” 说着,他扬起手。手中露出一柄长三寸七分,薄如蝉翼的小刀! 苏武沉声道:“你就凭你这把刀?” 沈奕寻轻笑道:“不行么?” 苏武道:“暗器伤人,算何本领?” 沈奕寻轻道:“不服气。尽可来试试。” 说着,他眼神一凛,冷然望着苏武等人。 苏武身后,付四郎却忍不住了,喝道:“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竟敢在此口出狂言!”说着。他举起手中的九环刀,便要向他冲去! 然而,他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直冲着他的咽喉而来! 他虽然样子鲁莽,但却早就在防着这一招了!只见他甚是宽厚的九环刀一转,便将自己身前护得严严实实! 这时。那名少女却轻道:“自寻死路。” 她话音未落,只听“叮”的一声,随后付四郎身子猛地一颤。手中九环刀缓缓放下。 只见九环刀宽厚的刀身上,多出了一个小小的洞! 再看付四郎,只见他双目圆瞪,一双眼珠不可置信的凸了出来,喃喃道:“怎……怎么可能!” 只听“噗通”一声。带着未尽的野心,带着无限的不甘。付四郎倒在地上,双目却仍是圆瞪着! 苏武等人,俱是眼神一凛,直直的望向沈奕寻! 此时,沈奕寻亦是冷然的望着他们,轻道:“还有人,要来试试我的刀么?” 顿时,苏武等人都不禁后退了几步。 苏武看看倒在地上的付四郎,又看看那少女,再看看沈奕寻,一咬牙,恨恨道:“走!” 待苏武等人走远了,沈奕寻缓缓的出了口气。事情紧急,他也没什么准备。他手里的,便是他身上最后一柄飞刀了。 他缓步走向沈素心以及那位浅红衣衫的少女,轻道:“你……还好吗?” 那少女身子仿佛颤了颤,轻颤道:“……大……公子,我……上次多有得罪,还请……还请……还请公子见谅。” 沈奕寻眼中微光一闪,轻道:“无妨。”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沈素心,轻道:“九妹妹,他怎么样?” 沈素心轻道:“内伤不重,但外伤很厉害,有几处很重。” 沈奕寻轻道:“现在可以走动么?” 沈素心轻道:“不可,有几处伤势甚重,须得在此处理后,才可到妥当处继续救治。” 沈奕寻轻道:“可要我帮忙?” 沈素心轻道:“二哥哥且去唤回雪骢,顺便清理一下这里吧。这位姐姐,就尽管交给素心。” 沈奕寻轻道:“那便麻烦九妹妹了。”说着,他转向那少女,冲他微微一笑,轻道:“舍妹虽年纪幼小,但却是药先生亲传弟子,医术绝不弱于一般的所谓神医,姑娘还请放心让她救治。” 少女垂首轻道:“墨璃谢过公子,小姐。” 沈素心眼神微微一闪,望了沈奕寻一眼,向少女轻道:“那是我二哥哥,沈奕寻。我叫沈素心,排行第九。敢问姐姐,贵姓芳名?” 那少女略一犹疑,正要开口,已经转过身去的沈奕寻却头也不回的道:“她便是我们要找的,柳老爷子的孙女,柳墨璃。” ps: 怎么天天掉收藏啊……亲们,白羽写得真的那么差么? 第六十六章 三人行 永州西北,隔着天罗江,便是风陵渡了。过了风陵渡,再向东北一直走,大约走上十数天,便到京城。而风陵渡正北,则有一个不算太大的市镇,叫做云山镇。因为附近有一座不算太高大,但风景还不错的山,唤作云山。 云山镇住户并不多,莫要说与京城比,即使比起风陵渡这个不算市镇的市镇,也要少许多。 但,这里相当幽静。虽然距离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风陵渡不过十数里,但仿佛是两个世界。 云山并不高,但云山上却有数条清溪,汇聚了数个相距并不远的小湖。其实说是湖,实在有些抬举它们了,充其量不过是大一些的水池罢了。但就是这几条清溪,外加几片水,每日清晨,整个山都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而这股雾气,也连带着,将山脚下的云山镇笼罩其中。 每日晨起,几声若隐若现的鸡鸣,偶尔有几声狗叫,便就是这个小镇醒来了。 小镇中仅有的一条主街上,那些摊子,也都三三两两的开了张。只是那些摊主们,却没几个有兴致叫卖的,一个个的,都微勾着嘴角,眯着眼睛抄着手,懒洋洋的蹲在一边,还时不时笑一笑,也不知他们都在乐呵什么。 而街上走着的人,也俱是慢慢踱着步子,悠闲自得。遇到相熟的人了——其实这镇子实在太小,只要是这里的住户,几乎没有不算是熟人的——便要驻足谈笑几句。那份悠然,似是天底下全然没有半分能让他们急得起来的事情。即使是这里的方言,亦是软绵绵,慢悠悠的,让人听着甚是舒服。 沈素心首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便对沈奕寻轻道:“二哥哥。待素心老了,便要在这儿买个宅子,好养老。” 沈奕寻失笑道:“九妹妹,你方才六岁,就想着养老啊?” 沈素心眨眨眼,轻笑道:“未雨绸缪嘛!” 其实,他们的确在这里买了个小宅子。只是一进的院子。不过,这倒不是为了沈素心的未雨绸缪,而是给柳墨璃养伤用的。 这个宅子甚是偏僻,后墙外便是云山。而正门出去只是一条窄窄的巷子,巷子出去,再拐两个弯。才到正街。 每日里,沈素心都为柳墨璃把把脉,然后写个方子,让沈奕寻去抓药。待沈奕寻抓了药回来,她再拿去煎药。而留着沈奕寻与柳墨璃单独相处,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一日,沈奕寻抓药回来,沈素心便又拿着去煎药了。 她拿着药,走到柳墨璃房间隔壁的厨房——天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坚持让柳墨璃住在这个偏房,而让沈奕寻去住主间——拿起药罐子。开始煎药。但若对她特别留意,便可发现,她一边用小扇子轻轻的扇着火。一边却竖着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嘴角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只听隔壁,沈奕寻轻道:“柳姑娘,今日感觉可好些了?” 柳墨璃轻道:“谢公子挂心。墨璃今日好多了。” 沈奕寻轻道:“那便好……” 随即,便没了声息。 沈素心不由轻轻的揉了揉耳朵。心道,这二人每日便要这样一问一答,不觉得烦么?她的耳朵都起了茧子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素心已经拿过一只碗,打算将药汁倒出来的时候,忽听柳墨璃轻道:“公子,你……你的飞刀,练了多久了?” 沈奕寻稍稍过了一会儿,才轻道:“从小练起。” 柳墨璃轻道:“那公子为何要练飞刀呢?” 沈奕寻轻道:“喜好而已。” 柳墨璃轻道:“江湖中虽人人都会两手暗器,但许多人却对暗器伤人甚是不齿,公子如何看呢?” 沈奕寻轻道:“飞刀不过死物,无所谓善恶。暗器不过一种手段而已,亦无所谓善恶。况且,亦寻的飞刀,也不算暗器吧。亦寻用飞刀,不过是图个方便携带而已。” 柳墨璃仿佛稍稍沉吟了一下,轻道:“公子的飞刀,墨璃看来,武林之中,仿佛可当着并不多。那日,公子所出飞刀,刀刀中的,真当得起例不虚发之名啊!” 沈奕寻仿佛沉默了一会儿,轻道:“不敢当。” 这时,沈素心却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轻道:“柳姐姐,药来了,你该喝药了。” 柳墨璃微微皱了皱眉头,她从小便不喜喝药。但她悄悄瞟了一眼沈奕寻,还是乖乖的接过药碗,闭上双眼,一口气喝完。 沈素心接过空碗,轻笑道:“难得,柳姐姐今日喝得这般爽利。” 说着,她亦是有意无意的瞟了沈奕寻一眼。 柳墨璃闻言,双颊不由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轻道:“九小姐说笑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为她把了脉,便借故离开了。只是离开的时候,她却暗暗的瞟了柳墨璃一眼,眉头微微一皱。 她的目光,在柳墨璃的脸蛋上打了个转。那莫名的熟悉感,令她不由有些疑惑。 难道……是她的错觉么? 日子便如此一天天的过去,这日已是腊八了。 沈奕寻早就通过风陵渡的驿站,给柳家庄捎了信,可左等右等也不见柳家庄的人来。 倒是梁国公府那边来了一封回信,告知他们,家里一切安好,让他们记得赶在小年之前回京,便再没了下文。 这让沈素心甚是无语,家中就如此放心他们?特别是,她自己还是个六岁的小女孩呢! 只是她忘了,家庭会议之后,大家的底细,早已相互心知肚明。莫说她这只伪萝莉身边还跟着沈奕寻这个老江湖,便是沈素心自己,经过秘境十年历练,早已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把她怎么样的了。 其实当初沈奕寻出来寻她,不过是想带她去柳家庄罢了,对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否则,几次与人动手。沈奕寻也不会每次都直接将她丢进敌人堆里去。 可是,现在,却不是沈奕寻对沈素心如何,而是沈素心对沈奕寻有些不放心了。 当日那一句“例不虚发”,可是让沈素心对柳墨璃,无端起了不少猜疑。更何况,不知怎么的,沈素心总觉得,在月许前那次初见之前,她便在哪里见过这个柳墨璃。只是。无论她怎么想,想破脑袋,也总记不起到底在哪儿见过。 这些事。都让沈素心不由对柳墨璃留了几分戒备。 不过,眼下到了腊八,沈素心便提议要回京。至于柳墨璃,沈素心是打算带她会梁国公府的。毕竟,她认为在看人方面。无论是她师傅药先生,还是祖父祖母两个见闻广博之极的人物,都绝对比她自己强许多许多。任柳墨璃存着什么心思,到底是什么身份,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都绝对翻不起什么大浪。 可是在三人商议离开之事的时候。柳墨璃却不答应了。 其实这些日子,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即使没有沈素心这个药先生传人,便是留着方子自己抓药。也没什么问题了。 柳墨璃望了望沈素心,又望了望沈奕寻,垂首轻道:“公子,九小姐,墨璃伤势已无大碍。再说也将近年关,墨璃也要回柳家庄了。实在不便贸然登门。改日,墨璃大好了,便亲自登门,向公子和九小姐谢过这救命之恩。” 沈奕寻轻道:“柳姑娘莫要言谢,举手之劳,分内之事耳。” 柳墨璃微微沉吟一下,轻道:“墨璃……墨璃另外还有个不情之请……” 沈奕寻轻道:“柳姑娘请讲。” 而一边的沈素心,不着痕迹的扫了柳墨璃一眼,但没有说话。 柳墨璃的头,垂得更低了,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墨璃……墨璃被困在天罗帮的时候……曾……曾经……曾经失落了一块玉佩。那是我娘留给的,据说是当年我爹……我爹给我娘的定情之物。不知……不知公子能否……能否……” 沈奕寻轻笑道:“无妨,待今夜,亦寻到永州走一遭便是。” 柳墨璃轻道:“多……多谢公子!” 沈素心忽然一笑道:“柳姐姐莫要在意,二哥哥最是热心,无论什么人,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但有所求,总是会帮的。” 沈奕寻听她说得刻意,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而柳墨璃亦不由连连道谢。 待到二人离开的时候,柳墨璃却微微抬起头,望向沈素心小小的背影。 “她……”柳墨璃看向沈素心的目光,不由变得异常复杂。 当夜,沈奕寻在天罗帮分舵遍寻玉佩无果,便出手擒了个天罗帮的小头目,稍加恐吓,问及玉佩下落,却得知是苏武带到天罗帮忻州总舵去了。 沈奕寻无奈,便回到住处,告知柳墨璃,令柳墨璃甚是失望。 沈素心劝慰道:“柳姐姐,玉佩不过是个死物,你心中念着你爹娘,便是没有玉佩,也是念着的,是不?玉佩失落了,却并非你心中的爹娘失落了啊。” 柳墨璃轻道:“谢九小姐劝慰,墨璃……墨璃明白的。” 但她虽这么说,神色之间,失望之情却溢于言表。 沈奕寻忽然道:“柳姑娘,你当初脱险之后,却不依不饶多次潜入天罗帮永州分舵,难道……只是为了找他们麻烦?” 柳墨璃轻叹一声,道:“墨璃……墨璃其实是为了……为了找回那枚玉佩。那枚玉佩,乃是墨璃祖父送给祖母,祖母交给父亲,让他送给母亲,母亲又传给我的……” 沈奕寻微一沉吟,道:“九妹妹,我们改日再上路回京吧。” 沈素心眸子微微一闪,轻道:“去忻州?” 沈奕寻颔首道:“去忻州。” 柳墨璃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ps: 亲们,要投票喔~!如果你喜欢白羽的文,抽空写个评好不?三言两语,只当鼓励我了ps1.感谢星空下的思、紫陌whl、貓貓愛睡覺、彼岸oo月的粉红,感谢路路和展诗的打赏 ps2.张宁语童鞋~不晓得你能看的到不~俺广博、书评区都被禁言了~没办法回答你~其实你说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男的写女频~感觉肯定和你们女孩子写出来的不同吧~而且我想慕白羽只有一个~无论比我好的还是比我差的~我都不认为他们的文字会和我是完全一样的感觉~慕白羽今后不管走到哪一步~都会坚持自己的个性的~那就是注重细节~注重角色情感~呵呵~ 第六十七章 夜闯天罗帮 忻州,天罗帮总舵,夜。 苏武手中攥着一枚玉佩,在屋中甚是若有所思的踱着步子。 他手中的玉佩,样式甚是古朴。懂行的人,一眼便可看出,这绝不是近几年,甚至近几十年的式样。即使不是老东西,也必然是仿古之作。 可是看这玉佩,怎么看都不像是新东西,像是在人手中把玩了数十年的样子。 玉佩的一面,刻着一个“柳”字,而另一面,则是以极其精细的手法雕刻着一株垂柳。 柳……会是……会是那个柳么? 他的眼前,不由浮现出那个出自梁国公府沈家的,自称沈奕寻的少年。他事后调查过,梁国公府的确有个沈奕寻,乃是名将沈文飞的长子。据梁国公府传出的消息,沈奕寻现在的确不在京城,而是奉父亲之命,到江南地向柳老爷子祝寿。 而永州,虽不是京城与柳家庄所在的潭州之间的必经之路,但从潭州向京城,走永州也不算绕路。 假使……假使那个女娃娃……当真是柳家的人,那沈奕寻从柳家出来,或许肩负了寻她的任务,也说不定。毕竟,柳老爷子与沈奕寻的父亲沈文飞的关系,略略有点消息的人,都不可能不知道。如此,这个任务交给沈奕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据小道消息传言,柳老爷子有意将他的小孙女许配给沈将军的长子。那么…… 想着,苏武的身上,不由冒出一阵冷汗! 柳家庄……梁国公府……药先生……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天罗帮可以抗衡的。更何况,他苏武也不是天罗帮权势最大的人。 柳老爷子在江湖上有着极高的声望,只要他发句话,便可以让天罗帮面临极大的麻烦。而药先生。更是十数年前,自己没出手便让天罗帮元气大伤,还引出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南疆毒王。至于权倾朝野的梁国公府,更加不是天罗帮可以匹敌的。 天罗帮都不成,他苏武更加不成。 而且,还有更让他心悸的。 他清楚的记得,那个名叫沈奕寻的少年,手中执着那柄小刀,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身上的那股气势!当时。他只觉得,沈奕寻本身便是一柄锋利无匹的宝刀,令他寒毛直竖! 他毫不怀疑。若是那柄小刀,射向他自己,他必死无疑! 一刀之威,居然令天罗帮数十高手驻足不前,甚至都不由自主的后退! 思之令人心折。但也令人恐惧! 他……实在不愿再与那样的人做对手! 可是……可是……他的儿子……他的心头肉…… 哎! 苏武重重的叹了口气,顿时竟然有些心灰意冷了。不由得,他想起天罗帮中为了那个位置的明争暗斗,此刻他却有些意兴阑珊了。 即便是做了天罗帮帮主,那又如何? 有那么多无法对抗的存在,就连自己儿子的大仇都报不了。还有什么用? 这时,他忽然听到一声微微的响动。 他眼神猛地一凛,如芒的眼神向窗外一扫。顺手将那枚玉佩揣在怀里,沉声道:“窗外的朋友,莫要藏头露尾了,可否出来一见?” 良久,就在他以为自己听错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一个清朗的声音轻道:“苏先生。你我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苏武听到这个声音,瞳孔猛地一缩,赶忙打开门来到院中! 只见院子正中,站着一名一袭青衫的翩翩少年,背着双手,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而他的身后,还站着一大一小两名少女——如果五六岁的小女孩的也可称之为少女的话。 “你……你……你怎么又来了!”苏武眼中,对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实在与最可怕的恶鬼无异。 这少年,自然就是沈奕寻。而他身后的,自然就是柳墨璃与沈素心了。 不待沈奕寻说话,苏武忽然稳住气,沉声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奕寻轻笑道:“忻州。” 苏武不由双眼一瞪,道:“我是说这里!我脚下。” 沈素心轻笑抢道:“你敢说你脚下,不是忻州的土地么?” 苏武闻言,不由一滞,随即瞪了沈素心一眼,怒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 沈素心双眸微微一凛,轻道:“老头子,你可敢接我这小孩子几剑么?” 说着,她“呛”的一声,拔出了手中仅有普通长剑一多半长度的“长剑”,遥遥指向苏武。 站在她前面的沈奕寻不由微微一笑,侧身让了让,似是对沈素心极有信心。 而一旁的柳墨璃,则是担忧的望了身边的沈素心一眼,微微侧身隐隐挡在她身前。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柳姐姐不必担忧,且看素心将那老头子的胡子削下来,拿给你玩!” 还未等柳墨璃回答,苏武便怒道:“好你个臭丫头!才多大年纪就这般伶牙俐齿!且看老夫怎么教训你!” 沈素心却轻笑道:“柳姐姐你看,他都自称老夫了,还不是老头子么?” 苏武闻言,不由又是一滞。 沈素心轻笑道:“老头子,来来来,吃我一剑!” 说着,她便迈开脚步,挥剑向苏武冲去。 柳墨璃心中大急,她可是与苏武交过手的,知道这个老头子甚是厉害,便伸手要拉住沈素心。但她的反应如何赶得上凌波微步?她只觉得一把抓空,便让沈素心溜了过去,眼睁睁的看着沈素心与苏武对上。 不由得,她也拔出剑来,就要上前帮忙。 这时,沈奕寻身子又是微微一动,挡在柳墨璃身前,微微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柳姑娘莫要担忧。素心的剑法,便是我也没有把握挡住。” 柳墨璃不由想到那日,她亲眼见过沈素心的剑法。在她看来,沈素心的剑法招不成招,毫无章法。但奇怪的是,那些天罗帮众却无论谁难在她手下走过三招! 想着,她不由稍稍放下心来,站在一边观看。但,她手中的长剑却并未入鞘,只是反手而握。剑刃贴在她的手臂后面。 此时,这里的响动已然惊动了天罗帮帮众。顿时,许多天罗帮众围将过来。有人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这时,沈素心却一个后跃,脱出战团,似笑非笑的望着苏武。 苏武心中正在不解。在他看来,沈素心的剑法乏善可陈。丝毫没有什么套路可言,杂乱无章。但,他却觉得,仿佛自己每一招每一式都被死死的克制着,无数的后招,就是用不出来。 正在迷茫间。却见沈素心退出战团,不由得一怔。 他四下一看,见许多帮众正冲来。便沉声道:“都停下!老夫要好好领教领教这个小女娃的剑法!你们在一边看着,没有我吩咐,不许动手!” 众帮众闻言,便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毕竟,苏武在天罗帮中也是实权人物。顶级大佬。他的话,即便帮主也得听一听。 更何况。他们也看到了,只有三个不大的娃娃。说实在的,他们并没有将这三个娃娃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对付这三个娃娃,便是苏长老一人,便已足够了,他们只要看热闹就行了。 不过,这些人中,还是有个别人跟苏武去过永州的,认得这三个人。他们定睛一看,认出竟然是这三个人,都不由的缓缓向后退。不要说在戒备森严的永州分舵几进几出的少女,也不要说那飞刀少年,就是那个小女娃,也很是杀过他们许多人的。 苏武喝止了天罗帮众,又望向沈素心,沉声道:“小女娃,再来吧!” 沈素心微微一笑,再次挥剑而上。 顿时,苏武那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又来了。 苏武擅使掌法,一双肉掌上下翻飞之间,颇见威势。 但沈素心的,却是独孤九剑。 独孤九剑有破剑式、破刀式、破枪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破气式,无论对手使用何种兵刃,抑或空手对敌,皆是无招胜有招,以无用乃为大用,所谓招式完全视对方而定,迅速找到破绽,攻其所必救,招招皆攻,有进无退,攻敌之不得不守。 沈素心的每一剑,都是找的苏武不得不救的破绽。抑或一剑指向苏武要害,虽然沈素心人小臂短,剑也不长,但两者相加,却要比苏武的手臂长了,苏武的掌势未及沈素心的身,自己便要受一剑。抑或仅仅是将剑摆在苏武攻势必经之路,剑刃森寒,令苏武不得不变招,否则就是自己向剑刃乃至剑尖上撞了。 其实,不得不说,沈素心的独孤九剑还不算大成。若是让琴姬来与苏武对敌,苏武早就败了。 当年独孤九剑的创造者——独孤求败,便有所谓利剑、软剑、重剑、木剑、无剑五重境界。若以此做比,琴姬算是木剑境界,正在体味“无剑胜有剑”的意境的时候。而沈素心,顶多还是利剑无意的地步而已。 不过,境界高低,也要看对手是谁。 若是药先生,或者宫里的那两个老怪物,莫说现在的沈素心,恐怕就是成年的沈素心,也会甚是吃力。可是这个苏武,顶多算是武林二流高手,凭现在的沈素心,足够了。 正在二人争斗正酣的时候,忽然,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苏长老好高的兴致,竟然和个奶娃娃打得难解难分,真是佩服!” 而另一个略显粗豪的声音则笑道:“他也就这点本事了吧!” 又有一个女声亦是嘻嘻一笑,道:“我对这个小女娃没兴趣,倒是对那边那个小哥儿有兴趣呢!” 话音未落,众天罗帮众赶忙闪开。而苏武与沈素心,也罢斗各自跃开,向着说话方向看去。 顿时,四个刚到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领头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不过那一双眼中的凌厉狠辣,却是丝毫不加掩饰。 然后是一位瘦小的中年男人,望着苏武,不怀好意的笑着。 而他身边,则是一位粗壮高大的汉子。 最后一位,则是一位妖艳的女子,不过看上去有些年纪。 第六十八章 突然出现的沈素盈 那领头的老者双眸微一闪烁,向苏武沉声道:“苏长老,怎么回事?” 苏武赶忙躬身道:“帮主,这几人夜半潜入,被属下发现。这女娃娃出言相激之下,属下忍不住与她交起手来。后来兄弟们到了,苏武怕落人话柄,失了咱天罗帮颜面,便没让他们出手。” 那老者,便是天罗帮主了,眉头微微一皱,道:“你不让兄弟们出手,是怕失了面子。那你与着小丫头纠缠这般久,便就是很涨面子的事情么?” 苏武一怔,有心答道,不是我想跟她纠缠,而是根本打不过,拿不下。但若当真这么说,他一张老脸,就别想再在这天罗帮里混了。于是,他只好讷讷不言。 这时,沈奕寻却忽然道:“敢问,这位可是天罗帮主?” 天罗帮主瞥了沈奕寻一眼,道:“你是何人?” 沈奕寻轻笑道:“晚辈不过无名之辈罢了。今日闲来无事,出来赏月,偶然走到这里,惊动了苏前辈。舍妹见苏前辈乃是武林前辈,见猎心喜,与苏前辈过了几招,没想到惊动了许多人。却不知天罗帮是否要仗着人多,与我们这些晚辈难看呢?” 还未等天罗帮主说话,那妩媚女子便轻佻的说:“哟!小郎君!好大的口气啊!却不知这初十的月亮,有什么好看的?而你们,却又如何,在这夜半三更之时,‘偶然’走进这戒备森严的天罗帮总舵的呢?” 沈奕寻微微一笑,轻道:“这位大婶。” 只是一个称呼,那女子便霍然变色。 沈奕寻继续道:“你是否也有兴趣下场,亲自出手,指导一下舍妹剑法呢?” 那女子脸色黑沉沉的,盯着沈奕寻看了好久,忽然又展颜一笑。轻道:“奴家对这小丫头没半点兴趣,奴家只对你这俊俏的小郎君有兴趣呢!” 说着,她笑盈盈的,扭了扭腰肢,甚是婀娜多姿的向着沈奕寻一摇一摆的走了过去。 沈奕寻却微微后退,轻笑道:“晚辈对大婶却没什么兴趣。” 而沈素心却上前一步,挡在沈奕寻与那女子之间,轻笑道:“我二哥哥对大婶你没兴趣,素心却对大婶甚是有兴趣呢!素心先行谢过大婶好意,却不知大婶是用什么兵刃?还请大婶亮出来吧!” 这时。只听“扑哧”一声,那瘦小的中年男人不禁笑出声来,而苏武与那壮硕男子也是一脸古怪。 沈奕寻又是一句“大婶”。而沈素心更是一口一个“大婶”,一连竟叫了五声“大婶”,顿时将那女子气得七窍生烟! 她先是回头瞪了那中年男人一眼,又看向天罗帮主,见天罗帮主微微点了点头。便恶狠狠道:“小丫头好大口气!让姐姐好生教训教训你!” 说着,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堆柳叶刀。而她嘴里的“姐姐”二字,咬得甚重。 沈素心却仿佛一怔,很是疑惑道:“姐姐?我哪儿有你这般大的姐姐?便是我娘亲,似乎也没有你大呢!” 那中年人又是低笑起来,那女子更是气得暴跳如雷。一张俏脸很是带着几分扭曲,低吼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尝尝……尝尝我的双刀!” 那中年人却怪声怪气道:“不该是‘尝尝老娘的双刀’么?今儿怎生变了?” 顿时,苏武与那壮汉再也憋不住。笑出声来。而一众天罗帮众,也有人低低的笑了起来。 那女子一张俏脸早就成了猪肝色,但她也不答话,舞着双刀,凌厉的攻向沈素心。大有一招便将她毙于刀下的势头。 然而沈素心却半点不慌,不闪不避。仿佛那一对闪亮的柳叶刀当真是毫无威胁的柳叶一般,只是斜斜一剑刺出。 这一剑,速度并不甚快,但角度极其刁钻。柳叶刀劈开来,是要走一道弧线,才能到沈素心身上的。然而在这之前,沈素心的这一剑却会先刺穿那女子的小腹。 那女子攻势顿时一滞,赶忙变招,左手刀变劈为削,右手刀却向沈素心的剑上磕去。 而沈素心横向迈了两步,手中“长剑”顺势一拖,剑势一变,横着向那女子的右腕削去。 那女子不得不再次变招,一双柳叶刀双双收回,向沈素心执剑的左臂上削去,身子也向后退去。 不得不说,沈素心这个左撇子,也是当初让苏武难受不已的因素之一。现下,却又让这女子难受了。 然而沈素心却斜步上前,刚好避过柳叶刀,左臂向下一拖,剑尖所指,眼看就要刺到那女子的左膝外侧! 那女子只能再度变招,左手横挥,左手刀削向沈素心的脑袋,而右手刀又磕向了沈素心的左手剑。 沈素心却身子一矮,轻巧的避过那女子的左手刀,“长剑”顺势向下,平平削向那女子的脚筋。 那女子下意识的跳了起来,双刀顺势攻向沈素心。 然而攻出了她才发现,沈素心的个头本就只是比她腰间略高一丝,她再跳起来,以她柳叶刀的长度,无论如何也够不到沈素心。 然而沈素心只是剑尖一抬,自己若要下落,必然直接落到了沈素心剑尖上! 顿时,她手忙脚乱的想要躲避!然而,跳在空中,身子又如何是容易控制的?她又没有什么绝顶轻功,如何闪避? 只见她眼中凶光一闪,半空中将右手刀朝着沈素心掷了出去! 不待沈素心闪避,忽然白光一闪,只听“叮”的一声,那柄柳叶刀却不见了踪影。 而沈素心,则收剑后退,直接退到沈奕寻身后。 顺利落地的女子,不禁回头望去。只见,院子里,那唯一的一棵树的树干上,一柄闪亮的小刀,穿过那柄柳叶刀的刀身。将它牢牢的钉在上面! 那女子顿时有些骇然,她刚才根本没看清到底怎么回事。她不禁想,若是那柄小刀是向她飞出的,她该怎么闪避?想着想着,她不禁一个寒战,身上冒出一身冷汗! 而天罗帮主等人,也是眉头紧皱,面色肃然。而苏武的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惧色。连带一群天罗帮众,除了那女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沈奕寻的身上! 而沈奕寻仍是闲闲散散的站在那里,面带微笑。 天罗帮主沉声道:“尊驾究竟是何方高人?有何贵干?” 沈奕寻轻道:“在下沈奕寻。只是想要向苏前辈讨要一样东西。” 天罗帮主看了苏武一眼,道:“何物?” 沈奕寻看了柳墨璃一眼,轻道:“只是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柳字。” “柳?”天罗帮主眉头微微一皱,不禁又看了看苏武。沉声道,“尊驾是柳家庄的人?” 沈奕寻轻笑道:“家父与柳老爷子素有交情,但在下并不是柳家庄的人。” 天罗帮主眼中微光一闪,沉声道:“若是不给呢?” 沈奕寻轻笑道:“那边要问问我的刀,答不答应了。” 说着,他手掌一翻。手中出现了一柄寒光四溢,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的小刀! 天罗帮主眼神微微一变。刚要说话,那壮汉却瓮声瓮气道:“你这黄口小儿!好大的口气!就你这破刀……唔……咳咳!” 正在说着,一道白光一闪,一柄刀柄在前,刀刃在后。倒飞的小刀便狠狠的撞在那壮汉的喉结上,竟然将那七尺壮汉撞得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好几步。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他的咽喉上,留有一个小小的,但极其显眼的印记。甚至他的嘴角,还隐隐泌出一丝血迹! 地上,一柄小刀,滴溜溜的打着转。 而沈奕寻手里,则又出现了一柄小刀,轻道:“再辱我刀,便不会是刀柄了。” 天罗帮主的脸色,终于变了。沈奕寻眼神所向,所有人都不禁面带惧色,微微后退…… 几个时辰后,风陵渡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这条官道,永远是繁忙无比的。 这条官道的道路压得极是坚实,即使许多重骑兵,在这道路上策马飞奔,也未必会留下多少痕迹。然而,如此坚实的路面上,却能明显的看出一些并不甚深的车辙印记。显然,这并非是一辆马车,或者一支车队能留得下的。可见,这条路上走过的马车到底有多少了。 特别是自从有名的昌隆车行开始贩卖一种可以转向的四轮马车以来,这条路上的车队更多了,车上所载的货物也更重了,也更加容易在这道路上留下车辙了。 说起这昌隆车行,听说是京城梁国公府沈家的产业。如今靠着这四轮马车,想必梁国公府更是财源广进了吧。 沈奕寻信马由缰的走在官道一侧,望着身侧缓缓而过的,由许多四轮马车组成的车队,向身前侧坐的沈素心轻笑道:“九妹妹,你看,四弟的四轮马车,果然大受欢迎。” 而沈素心的注意力,却没在车队身上。她兴致极高的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就连肩上的小貂儿也受了冷落。 沈素心斜眼瞟了沈奕寻一眼,轻笑道:“二哥哥,你说,这柳姐姐将这枚玉佩送给你,是什么意思呢?” 她手上的玉佩上,赫然刻着一个“柳”字,竟然是他们先前从苏武手中要来的那枚。 沈奕寻轻道:“女儿家的心思,我如何猜得到?” 沈素心掩口笑道:“口不对心!” 见沈奕寻不答,沈素心又道:“说起来,二哥哥,我怎么觉得柳姐姐在哪儿见过呢?” 说着,沈素心又是瞟了沈奕寻一眼,轻道:“想想看,好像柳姐姐的长相,与二哥哥的那一屋子木雕,竟然是一般无二啊!” 沈奕寻轻斥道:“胡说什么。” 沈素心轻笑道:“不是吗?素心好像没有说错喔!” 虽然笑着,沈素心的大眼里,却闪过一丝忧虑。 沈奕寻轻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过是巧合罢了。” 沈素心轻笑道:“那……二哥哥怎么不像大哥哥那样,将柳姐姐留下呢?” 沈奕寻瞥了沈素心一眼,不答腔。 沈素心也自觉没趣,不再言语。 忽然,前方有一匹马飞奔而来。马背上,有一个纤细的身影。 沈素心眼尖,忙道:“二哥哥!你看那是谁?” 沈奕寻抬眼望去,不禁眉头微微一皱,轻道:“她怎么来了?” 而对方眼神显然也不差,远远的便看到了他们,挥手喊道:“哥哥!九妹妹!” 原来,那不是别人,正是沈奕寻的孪生妹妹——沈素盈。 ps: 最近订阅低迷,难道是因为最近的武侠风路线么?武侠就这么不招待见?  好吧好吧,沈奕寻与沈素心就要回京了,武侠风也快要走到尽头了,大家快来订阅吧! 第六十九章 纨绔,又见纨绔 沈素盈策马来到二人面前,笑盈盈的说:“哥哥,九妹妹,你们怎么这么慢啊?腊八前都来信说要回来了,怎么这都腊月十一了,你们才刚刚走到这儿呢?” 沈素心轻笑道:“盈姐姐,莫要怪我喔,二哥哥他……” 沈奕寻打断道:“有些事情耽搁了,不碍事。” 沈素盈狐疑的看了看哥哥,又看看像只偷腥的小猫一样,偷笑不已的九妹妹沈素心,忽然眼睛一亮,指着沈素心的肩头道:“九妹妹这是什么?” 沈素心一怔,扭头便看到一双滴溜溜的,不停打量着沈素盈的乌黑的小眼睛,不由轻笑道:“盈姐姐,这是一位武林前辈送我的小貂儿,可爱不?” 沈素盈一双细长的双眼中,仿佛有无数亮闪闪的星星,她骑在马上的身子也朝着沈素心这边前倾过来,巴巴的望着小貂儿道:“好可爱啊!九妹妹,可以给我看看不?” 沈素心眉眼一弯,轻笑道:“好啊!”说着,伸手轻轻的按了按小貂儿的脑门,轻笑道:“小貂儿,这是我盈姐姐,去,跟她好好亲近亲近!”说着,伸手指向沈素盈。 小貂儿望了望沈素心,又望了望沈素盈,便顺着她的手臂,蹭蹭的奔到沈素心的指尖,凌空一跃,轻轻巧巧的落在沈素盈的肩头,朝着沈素盈“嘶嘶”的呲牙咧嘴,一只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的在沈素盈脖颈间扫着。 沈素盈觉得颈窝痒痒的,不禁耸了耸这边肩头,轻笑道:“好个有趣的小东西!”说着,伸手点了点小貂儿的鼻头。 小貂儿似是对沈素盈的动作有些不满,侧头躲开,伸出两只前爪将沈素盈的手指抱住。拉到自己怀里,张开一张小嘴,轻轻的又咬又啃。 “啊……”沈素心一怔,她可是清楚的记得,这小东西的牙可是有剧毒的!可是,她见沈素盈只是被逗得呵呵直笑,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旋即又放下心来。 其实,这紫金貂,实在是一种非常奇异的生物。它的毒素。只要一点点,就能瞬间毒死一头牛。可是,它嘴里的毒囊却可以控制得随心所欲。若是捕食或者与同类嬉闹时候,它的牙齿上是没有毒的。可是在对付强敌的时候,这剧毒就是它的杀手锏了。 沈素盈被小貂儿咬了几下,终于忍不住指尖的异样感,将手指从小貂儿怀中抽了回来。轻笑道:“好顽皮的小东西!” 沈素心轻笑道:“和盈姐姐一个样儿呢!” 沈素盈失笑,随手一弹,一股气劲便击中沈素心的额头,随即轻嗔道:“九妹妹妄言,给你点小教训!” 沈素心刚刚扁扁嘴,要张嘴反驳的时候。小貂儿却不依了,冲着沈素盈便是一阵呲牙咧嘴,张牙舞爪。小尾巴还不停的在沈素盈的颈窝中扫来扫去。 沈素心笑道:“你看看!连小貂儿都知道你在欺负我!” 沈素盈伸手捏住小貂儿的一只爪子,轻笑道:“你这小东西,吃了她的什么好吃的了?这般与她齐心?” 小貂儿一只爪子被抓住,不由得挣扎起来,却怎么也挣不开。不由得再次抱住沈素盈的手,啃咬起来。逗得沈素盈连连发笑。 沈素心嗔道:“盈姐姐真是坏人!欺负过了我,还要欺负我家小貂儿!” 沈素盈轻笑道:“你家小貂儿?你自己便是我家的,你家小貂儿自然也是我家小貂儿了,逗弄逗弄又如何?” 沈素心不禁语结,一张手,道:“貂儿回来!” 小貂儿用力一挣,挣开沈素盈的掌控,在沈素盈肩膀上用力一蹬便高高跃起,便刚好跃入沈素心的怀里。 沈素心轻轻的抚着怀中小貂儿,轻嗔道:“小貂儿乖,咱不理那个坏姐姐!” 沈素盈又不禁失笑,正要说什么,沈奕寻轻笑道:“瞧瞧你们,多大的人了,怎么还闹得跟小女孩似的。” 沈素盈与沈素心闻言,都不禁俏脸一红,或者说“老脸一红”也不为过,因为当真论起来,她们俩可不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么? 沈素盈轻嗔道:“哥哥怎么出来一趟,竟变得如此刻板?” 沈素心则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沈奕寻,似是有些懵懵懂懂,轻道:“二哥哥,你说什么呀?素心才六岁,听不懂呢。” 沈奕寻不禁失笑,望向沈素盈,岔开话题道:“妹妹,我离家这些日子来,家中可有什么事情?” 沈素盈轻笑道:“最大的事情,便是那个丰亲王世子拔毒了。” 沈奕寻轻道:“青云兄的毒,可出去了?” 沈素盈轻道:“已去除大半了。现下,他已经开始习练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 说着,她又不由轻笑道:“听说药姑祖还要让他习练六脉神剑,这是要打造正太版的段誉么?” 沈奕寻一怔,道:“段誉?” 沈素盈亦是一怔,随即轻笑道:“就是那个先前提到过的,大哥哥上一世的结拜兄弟。他的事情,主要还是记述在大哥哥的故事里,哥哥你又没看过,难怪你不知道他。” 沈奕寻轻道:“原来如此。” 沈素心轻笑道:“他是段誉,那王语嫣是谁呀?” 沈素盈轻笑道:“你猜!” 沈素心轻笑道:“那有什么好猜的,除了……那个谁,还能有谁呀?” 沈素盈笑盈盈的看着她,轻笑道:“那个谁呀?” 沈素心轻笑道:“盈姐姐又坏心眼了,小心我告诉大姐姐去!” 沈素盈翻了个白眼,轻道:“她哪有功夫来管我?整日介的被一公子哥缠得没脾气,就连她那个‘青云兄’也没空陪了。” 说着,她忽然转向沈奕寻,轻道:“哥哥,我记得……你刚才好像也叫他青云兄?你们……该不会……哥哥,他可是大姐姐的。你可不能抢喔!” 沈奕寻失笑,轻斥道:“乱说什么?青云兄在我的诗香斋住了许多日子,我们日日谈笑喝酒,言谈甚欢。他年长于我,又表字青云,我叫他一声青云兄,又如何?” 沈素盈不禁轻轻的拍了拍胸脯,轻道:“还好还好,这本小说没有变成耽美的趋向。” 沈奕寻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沈素盈赶紧摇手道:“没!没什么!” 似是为了转移话题。她赶忙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池,道:“哥哥,九妹妹。前面便是洛州府了。这洛州府甚是繁华,是交通要冲之地,咱们不如在洛州府买些礼物带回去,如何?” 沈奕寻轻道:“好吧,咱们这就去洛州府。” 说着。三人两骑,便向着洛州府策马奔驰起来。 洛州府坐落在京城南偏东,大约八百里的地方。 这里正处南北交通最重要的京城至风陵渡的大道上,而东西则有一条运河经过这里,这条运河东至大宏朝最东边滨海的滨州,西至临近大宏朝西境。恰好沟通着东西交通。 所以,这洛州府实在是个四通八达之地。 交通发达,商业自然发达。这洛州府。实在是大宏朝真正的商业中心,大宏朝比较有名的商家,几乎都在这里有产业。这里当真是寸土寸金,能在这里有个哪怕很小的小宅子,都绝不是一般的富户。或多或少都是有些背景的。 而这里的市场,自然是繁华之极的。 在这大宏朝。你若是想买什么东西,却在洛州府买不到,那你就只能在两个地方找了。一个是皇家内库,一个是你梦里。 沈奕寻兄妹三人进入洛州府城内,将马寄存在车马司中,便相携去逛洛州府的闹市去了。 三人说说笑笑,二女不时逗弄一下小貂儿,倒也惬意得紧。 此时,二人正在一处胭脂店挑选胭脂。 这并非什么著名的胭脂店,店面并不大,装潢也没什么特别出彩之处,只是一处以物美价廉为特色的低价胭脂店而已。说实话,这样的胭脂店,实在没什么能让她们看得上眼的。 但二女却不是为了东西,而是为了逛街的乐趣而已,特别是前世身为一不高兴就去巴黎扫货的小富婆的沈素盈。 一大一小两女正在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而旁边的沈奕寻却有些尴尬。毕竟,这里是胭脂店,店里从老板到掌柜,包括在店里驻足的顾客们,都是女子,只有他一个男的。而且,所有人——除了他的两个妹妹——都在有意无意的朝他们这里瞄着。 他们三人一看便是兄妹,沈素盈与沈奕寻乃是孪生兄妹,那长相除了眼睛有较大差异,其余极其相似五官实在是无法作他想。 至于沈素心,虽长得不像,但恐怕也没人把她当一回事,毕竟只是个六岁的小女孩。 不过,沈素心的确是旁人的目光的第二聚焦点。 这一切,盖因她肩膀上的小东西。 小貂儿立在沈素心的肩膀上,骨碌碌的小黑眼不时的到处瞄着,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又仿佛对沈素心忙着和沈素盈讨论,对它有些冷落,很是有些愤懑的在她的脖颈间抓抓挠挠,惹得沈素心不时用手指捅捅它,令它不时的露出委屈巴巴的样子,让周遭的女子们看得眼热极了。 更何况,沈素心本人那精致的小脸儿,被小貂儿闹得眉眼微颦,小嘴微微撅起,与小貂儿可爱的互动,那实在是让任何一个做过母亲的女人,或是正在憧憬做母亲的女人移不开目光。 而沈素盈吸引的目光是最少的,但也有。 虽然她的样貌无法和沈素颜与沈素雅相比,比起现下的沈素心也有些暗淡,但那是跟这三人比,若是跟旁人比,她却是不折不扣的美女一枚。 不过,同性相斥,她受到的注目是最少的。 同理,沈奕寻受到的注目,绝对是最多的。 样貌俊俏的沈奕寻,更有一身卓尔不群的气度,让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各个看得面红耳赤,心神不在。一时间,这家小胭脂铺里,竟然比平时多了许多。 正在这时,忽然,有个小媳妇无意中扫了门外一眼,赶忙拉着自己身边一个姑娘,小声说了句什么,便急匆匆的走了。 仿佛是传染一般,几乎瞬间,胭脂铺里的女人们,除了店家,几乎走了个精光。 沈奕寻一怔,转头一看。 只见一个衣饰奢华,奢华到毫无品味地步的年轻男人,摇着一只折扇,施施然走了进来。 沈素盈听到动静,不由回头望了他一眼,见到他手里的折扇,不由暗暗腹诽道:“大冬天的,还玩折扇?有病!” 可那人一看到沈素盈,顿时呆了。 “好俏的小美人儿……哥哥来啦!”说着,便向沈素盈扑去! ps: 晕了,或许这几天我得找机会加更一章,为全勤,哎,苦逼的写手 第七十章 英雄”救“美” 沈素盈是什么人?她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扑到呢?只见她将沈素心往怀里一拽,身子滴溜溜一转,便让那人扑了个空。 这胭脂店也是他经常来的,就因为这里是个低档胭脂店里,几乎极少有什么权贵之家的女眷出现。好色如他,不敢在其他地方放肆,生怕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但在这里就没问题了,这里的都是一些小家碧玉,家中都没什么势力。况且他只是言语调笑,动手动脚罢了,当真强抢民女,他还没这个胆子。 他从没见过如沈素盈这般俏丽的佳人,顿时有些色欲熏心,当真有些想把沈素盈拐回家的心思了。只是,他不过想想罢了,若当真这样做,他还真的不敢。 其实,一边的沈素心的样子要更出色些,但毕竟她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女孩,他对这样的小女孩还拉不下脸来。 沈奕寻见状,脸色一沉,正要说什么,忽然,沈素盈朝他使了个眼色,沈奕寻不禁一怔,忽然又微微一笑,后退两步,摆出一副看笑话的姿态,没有言语。 沈素盈将沈素心放在一边,轻笑道:“这位公子,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那人看沈素盈笑盈盈的,似是没有生气的样子,又见她衣饰没什么出奇之处,便以为她是害怕了,便来了劲,腆着脸笑道:“哥哥见小美人儿,心中喜欢,便想和小美人儿亲近亲近,不好么?” 沈素盈笑盈盈的道:“公子才刚刚一见面,就这般动手动脚的,不觉得唐突么?小女子方才可吓得不轻呢!”说着,她怯怯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仿佛在安抚自己狂跳的心。 那人的目光随着沈素盈的手,便落在了沈素盈胸前。那微微的娇挺之上,顿时更是垂涎欲滴,上前两步,伸手便去握沈素盈的手腕,笑道:“小美人莫怕,让哥哥安抚安抚你的小心肝儿!” 沈素盈笑盈盈的一转身,轻巧的躲开了伸来的咸猪手,轻轻推开两步,轻嗔道:“哥哥怎生这般急?小女子胆子小!” 那人两次被沈素盈躲开,又被沈素盈那一声似娇似嗔的“哥哥”叫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对她更是多了几分急切,再度向沈素盈身边凑了过去,调笑道:“小美人儿。怕什么?让哥哥来好生疼你。” 沈素盈轻笑着,再度躲开,轻道:“小女子还不知,哥哥姓甚名谁,何方人士。怎么能这般轻易的就跟哥哥亲近呢?” 那人哈哈笑道:“哥哥乃是这洛州府首富,出阳县布家人。我自然姓布,在家排行第二,名字嘛,单名一个遥字。” 沈素盈一听,微一思索。脸色顿时有几分怪异,心道,布遥?不要?不要啊!这什么鬼名字嘛!果然很二! 但。她面上仍是笑盈盈的道:“原来是布二公子,小女子真是失敬失敬。” 布遥哈哈笑道:“叫什么布二公子,叫我一声布二哥哥即可。小美人儿,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沈素盈微微一笑,心道:不二哥哥么?嘴上却是甜甜道:“小女子姓倪。家父甚是爱琴,遂以焦木琴为小女子之名。哥哥叫我一声木琴即可。” 布遥轻吟道:“木琴,木琴,香木为琴,真是好名字啊!” 沈素盈轻笑道:“小女子谢布二哥哥赞誉!”心中却应道:哎,儿子真乖。 而一边的沈奕寻,面色虽仍是微笑,没有变化,但那一双星眸中早已满是笑意。而不知何时,已是藏在他身后的沈素心,则早就笑弯了腰,很是努力的让自己不笑出声来,将一张小脸儿憋得通红。 布遥轻笑道:“那,现下咱们算是认识了,木琴呀,现在可愿意和哥哥亲近亲近了?” 说着,他再次向沈素盈扑了过来。 沈素盈又是一个轻巧的转折,闪开了布遥,掩口轻笑道:“布二哥哥怎么还是这般着急呀?” 布遥又被闪过,心中已然有几分不耐,道:“木琴呀!你布二哥哥家财万贯,只要你跟了哥哥,哥哥必让你一生穿金戴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小美人儿,怎么样?你就从了哥哥吧!”说着,他再次向沈素盈凑了过去。他现下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这个乖巧可爱的小美人儿给弄回家去了。 乖巧可爱么?如果这个想法让沈素心,或是沈家其她的姐妹,比如沈素颜知道了,定然会无比的同情的为他默哀的。 沈素盈后退几步,她只是好玩,可不想当真跟这位布二公子亲近亲近。 她望着布遥,轻笑道:“布二哥哥,倪木琴家中虽贫寒,但父亲也是读书人,心高气傲,可不能将我嫁给一个目不识丁之人!不要说父亲了,便是倪木琴自己,也断然不愿。不知,布二哥哥可愿意待倪木琴出题考考你呢?” 此时,沈素盈不由心道,父亲啊,你虽身为大宏朝名将,但你到底还是个进士呢,算是读书人了吧!算吗?不算吗? 布遥听了沈素盈一席话,对她总是全名自称,稍觉怪异,但也不以为意,又听她要考他,不由很是自信的笑道:“你布二哥哥虽不敢说才高八斗,但也是熟读诗书,随便你来考!” 沈素盈轻笑道:“那先考文的吧。残阳夕下,商贾西去,猜一个字。布二哥哥,你能猜得到么?” 沈奕寻听了,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嘴角微微勾起。 布遥想了想,道:“是……甘愿的‘甘’字么?” 沈素盈轻道:“作何解?” 布遥道:“残阳夕下,不是日头落到地底下么?日字放在地下,但又未完全落下,还冒个头,不就是‘甘’字么?” 沈素盈轻笑道:“布二哥哥,你猜错了呢。” 布遥又是想了好久,终于道:“不行,我想不出。” 沈素盈微微一笑。道:“好吧,那倪木琴再出一题,可好?” 布遥抚掌道:“好好!你出!” 沈素盈轻道:“这次考考武的吧!夜半时分,你行在一座独木桥上,前有恶鬼拦路,后有饿狼追逐,你手中只有一张弓,一支箭,你射哪个呢?” 布遥想了想,道:“恶鬼乃是虚无之物。弓箭怕不能凑效,倒是饿狼,若是射的准。可以一箭射死。虽还有恶鬼拦路,但射死了追赶的饿狼,大可以掉头返回,不去招惹那恶鬼。对了,我就是射狼!” 沈素盈眼珠儿微微一转。轻笑道:“你就是射狼啊,好吧,算你对了。” 此时,沈素心的脸儿,憋得更加红了。 布遥笑道:“木琴小美人儿,你布二哥哥还是不错的吧?可足够了?” 沈素盈又道:“可是。布二哥哥,你先前那一题没答出,倪木琴须再考你一题呢!” 布遥笑道:“你且说说。我这次一定答得上来!” 沈素盈微微一笑,轻道:“布二哥哥,我家境贫寒,只有一头猪和一头驴。这眼看就要过年了,我家连肉都买不起。只能将这两头牲口宰掉一头。可是,我爹这头也舍不得。那头也不愿宰。布二哥哥,你说,该宰哪一头呢?” 布遥笑道:“那有什么,两个都不要宰了,我给你家送去一大车肉就好了!” 沈素盈轻笑道:“这只是个问题,考校考校布二哥哥呢!” 布遥挠头道:“这算什么问题?又是考究什么才呢?” 沈素盈轻笑道:“过日子,精打细算,也是一项才能呢!” 布遥想了想,道:“驴子还能拉拉车、拉拉磨什么的,不如就把猪杀了吧!” 沈素盈掩口笑道:“布二哥哥真是聪明,竟然跟我家驴子想得一样呢!” 布遥初时甚是得意,忽然又觉得不对,咂摸咂摸味道,忽然跳了起来,指着沈素盈,愤愤道:“你……你……你消遣我!” 沈素盈也不再装了,双手一叉腰,双眸一瞪,道:“本姑娘就是在消遣你,你待怎样?” 布遥手指颤颤的,指着沈素盈,颤声道:“你……你……木琴你居然……” 沈素盈轻笑道:“哎,乖儿子!不过,倪木琴(你母亲)我,好像没你这么大个儿子吧?” 布遥一张脸,顿时青了,转瞬又黑了,指着沈素盈的手指颤颤巍巍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沈素心,早就在一边笑得喘不过气了。甚至沈奕寻的脸色,都带着几分怪异。 就连店老板和那些小姑娘们,也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 沈素盈又轻笑道:“残阳夕下,商贾西去,将残阳的残字,去掉一个夕字,再将商贾的贾字,去掉上面那个西,再将其余的部分组合在一起,是个什么字呢?” 布遥的身子,颤抖的更是厉害了! 不等布遥说什么,沈素盈又道:“况且,你一进门,我便知你是个色狼了,也不用如此堂而皇之的自称‘我就是色狼’吧?” 布遥的脸色由黑转红,由红转青,又由青转黑,终于怒道:“好你个小娘皮!我揍你!” 说着,便挥着拳头向沈素盈冲来! 然而,还没等沈素盈有所反应,便听门外一声大喝:“住手!布遥!你干什么!” 布遥身子一滞,回头望去。 只见一名儒雅的书生,正缓步走进门来。 这书生身量挺高,比沈奕寻还要高一些,但很瘦,一袭长衫,虽无什么补丁,但已明显有些破旧,一张略显苍白瘦削的脸上,很有见几分清减。 沈素盈瞪大眼睛,心道,英雄救美耶!好狗血的戏码!不过……这个“英雄”,怎么瞧都不靠谱,而自己这个“美”,似乎也不太称职了。或许,自己应该柔柔弱弱的,等着人家来救,才对吧? ps: 今天是汶川大地震五周年纪念日,让我们为汶川地震死难者默哀  ps:亲们,能想着给白羽的书评区多留一些纪念么?给白羽一些鼓励,让白羽能坚持下去,可好? 第七十一章 一文不名的陆逸名 布遥看到那名书生,恨恨道:“陆逸名!你怎么如此阴魂不散,我走到哪儿都能看到你?” 那叫做陆逸名的书生微微一笑,道:“布遥,恐怕不是我阴魂不散,而是你自己心虚吧?” 布遥怒道:“什么心虚!你再乱说,小心我……” 陆逸名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布遥,是我乱说,还是你自己行事不端,你自己清楚。” 布遥方才就是一顿好气,现下被这陆逸名一阵抢白,不由怒上加怒,便举起拳头。但他对这陆逸名仿佛有什么忌惮,拳头挥了挥,终又放下,压抑着怒气,道:“陆逸名你这穷鬼,莫要在我面前装蒜!你能干什么?你会干什么?除了读书读得好,除了会讨先生欢心,你说你这一文不名的家伙,还有什么本事?” 陆逸名面不改色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没错,陆某家境贫寒,且贫寒之极,衣食难保!但陆某身上衣,口中食,皆出自陆某双手,是陆某自己挣回来的!而你,虽腰缠万贯,挥金如土,但可有一分一毫,是你布遥自己挣回来的?” 说着,他稍稍顿了顿,又道:“没错,你们布家富可敌国。可,那是你祖父的,是你父亲的。即使你祖父、你父亲故去,也是你大哥的!就凭你布遥自己,若没有你祖父、你父亲、你大哥供你养你,你怕是还没有陆某过得舒坦!” 说着,不等布遥反驳,陆逸名指着布遥的鼻子,痛斥道:“不仅如此,你还屡屡将你父亲气得卧病在床,将你大哥气得七窍生烟。每年为了抹平给你闯下的祸事,你们布家至少要花上纹银数万两!要知道。你布家在商场上近况并不好,屡屡受到各大商家的不断排挤,损失甚大。你不思为家族解忧,反而屡屡给你本就烦恼之极的父兄添乱,你如何当得起一个孝字?” 布遥一张脸憋得黑红相间,伸着一只手,遥指着陆逸名,手指颤颤,嘴唇颤颤道:“你……你……” 陆逸名稍稍顿了顿,又道:“你到处惹的祸事。但说我陆某知道的!顺康九年初一,你强要了你府上的丫鬟香儿,令香儿羞愤之间。投井自尽!顺康十年三月十二,你在洛州府青楼中与人争风吃醋,竟指使打手,将阜宁县张家的三少爷活活打死!顺康十年五月二十一,你在这里。就在这家店,将一位来买胭脂的女子的衣衫当众撕开,令这女子哭着回到家中,当即悬梁自尽!要知道,这名女子还有身孕,你这是一尸两命!顺康十年腊月初三。顺康十一年正月二十七,顺康十一年七月初九,这还只是说出了人命的!你虽从未杀过人。但你身后的冤魂厉鬼,早就排成了队!说你一句不仁,绝对是轻的!” 布遥闻言,只觉得耳后一阵森冷,不由一回头。却见沈素盈站在门内的阴影中,见他望来。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一张俏脸竟然有几分森森鬼意。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赶忙收回视线。 陆逸名的痛斥仍未停止,他继续道:“再说你挥金如土的事。你每年花在洛州府青楼中的银子,不下于五千两。花在洛州府各大酒楼中的银子,亦不下于五千两。花在赌桌上的银子,不下于两万两。花在其他地方的银子,林林总总也总有一万两。这还是仅算日常花销,每年你都要挥霍纹银四万两。还有你的大宗花销,顺康九年七月初七在凤鸣楼,你买凤鸣楼头牌凝香初瓜,花了纹银十万两!顺康十年五月初二,你为了讨一个青楼女子欢心,竟然将一张三万两的银票塞进了她的衣领!顺康十一年九月初九,你一夜之间在赌桌上输了纹银十七万两!顺康十一年腊月十一,你花了纹银二十三万两,在洛州府景泰行买下了一尊玉瓶,然后仅仅有人说可能有假,便随手将之在地上摔得粉碎!如此挥霍,堪称少廉!” 这时,布遥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我……我花我爹的钱,干你鸟事!” 陆逸名沉声道:“我不过细数事实,你便口出污言!方才你调戏这位姑娘,我都在门外看得清清楚楚。”说着,他指了指沈素盈,继续道:“只是这位姑娘伶俐,反将你戏弄一通,若不是最后回过神来,初时竟然还沾沾自喜!看看你在这家店中,前前后后,调戏过的良家女子,总数绝不在十个以下!要知道这家店不过是顺康十年年初才开张,至今不过两年!更别提,你在别处做下的许多龌蹉事了!观你行径,当真不知何谓羞耻!这位姑娘将你做的比,在陆某看来,实在是有些高看你了!” 说着,他稍稍一顿,仿佛是总结一般道:“布遥!你说你这个不仁不孝,少廉寡耻,猪狗不如之徒,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话音一落,沈奕寻不由抚掌道:“好!痛快!” 而布遥却被气得身子一震摇晃,颤颤道:“你……你……好你个陆逸名!看拳!” 说着,他便挥着拳头冲向陆逸名!陆逸名见状,不由一惊,赶忙闪避!但他并不擅武艺,虽多少有些底子,但不过是野路子。有话说得好,穷文富武,家境贫寒的陆逸名,实在学不起、练不起武艺。而布遥,却还是有些料的。眼看布遥的拳头就要砸在他身上了,陆逸名竟然躲不开! 然而此时,离他们最近的沈素盈,就在布遥仿佛要动武的时候,忽然抢上几步,一双纤纤素手宛若桃李,轻轻的在布遥身上抚过,布遥便“噗通”一声,僵硬着身子倒在地上。 而沈素盈,却脚下一转,身子轻巧的让过足下不稳的陆逸名,顺手扶住他,也不待他站稳,掌如利剑,噼里啪啦的便将门外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打得连连求饶。 沈素盈扫了他们一眼,轻道:“抬着你们少爷。滚吧!” 家丁们看着僵在地上的布遥,不禁面面相觑。 沈素盈轻道:“他不过是被我点了穴道,一个时辰后穴道自解,自然就能动了。” 众家丁顿时七手八脚的抬着布遥,便要离开。 这时,沈奕寻也到了门口,道:“慢着!” 众家丁顿时停下,望着沈奕寻。 沈奕寻拿出一个小牌子,随手抛给了一个家丁,轻道:“回去用不着乱说话。只要将这个牌子拿给你们老爷看便可。” 那家丁将手中牌子仔细一看,身子不由猛地一颤,怯怯的望着沈奕寻。颤声道:“小……小的知道……知道……” 说着,赶忙领着其他家丁,抬着布遥,逃也似的跑了。 陆逸名看到这一幕,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沈奕寻、沈素盈、沈素心三人。 待那些人走远,沈奕寻转身望向陆逸名,微一躬身道:“陆兄,方才那一番痛斥,当真是酣畅淋漓,令在下敬佩之至。另外。还要谢过陆兄对舍妹的仗义相助。” 陆逸名苦笑着还礼道:“令妹怕也用不着陆某相助吧?无论智慧武艺,她都能将那布遥玩弄与鼓掌之间,又何须陆某多事?” 说着。他又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沈奕寻轻道:“在下沈奕寻,这是舍妹沈素盈,沈素心。” 陆逸名微一沉吟,随即露出恍然之色,拱手道:“说来。倒是陆某有眼不识金镶玉了。” 沈奕寻一愣,疑惑道:“陆兄……可是知道我等的来历了?” 陆逸名轻道:“能让布家最是有眼力。号称‘小管家’的布三如此惊恐,必然至少三品以上的官宦之家。大宏朝三品以上官员,姓沈的除了出自梁国公府沈家的人,实在是一个都没有。” 沈奕寻闻言不由一怔,随即轻笑道:“陆兄好见识。家父名讳,上文下飞。” 陆逸名不禁又一拱手道:“原来是沈将军虎子。沈将军威名,当真是如雷贯耳。却不想,他的长子,竟是如此的丰神俊朗的翩翩佳公子啊。” 说着,他又道:“沈公子少待,陆某去去就来。” 说完,他便越过沈家三兄妹,走到店里,小心的掏出十文钱,向店老板道:“老板,仍是上次双儿买的那种胭脂,十文钱,可对?” 店老板一怔,随即拿出一盒上好的胭脂,道:“陆公子,你这次可是为咱们出了口气,我怎能收你的钱?我这小店没什么好东西,我自己用的,却就是这种胭脂,给双儿带回去吧!” 陆逸名眉头微微一皱,道:“老板,你开店便是要生活的。若是谁讨了你的高兴,你就白送,这日子又该怎么过?该是多少,便是多少。这种胭脂,我是买不起的。还是上次的,十文钱。” 这时,沈素盈在沈奕寻耳边轻道:“哥哥,不如……我们出钱帮他买了,如何?” 沈奕寻轻道:“此人一身傲骨,必然不受。而且,咱们若是帮他付账,便是侮辱了他,万万不可。” 沈素盈细长的双眼中,微微闪了闪,却没有再说什么。 店老板与陆逸名一阵推让,最后仍是按着陆逸名的意思,拿了最便宜的一种胭脂。不过店老板坚持,只收了他七文钱。 陆逸名无法,只得收下胭脂,向着店老板深深鞠了一躬,便转身走向沈奕寻,轻笑道:“陆某也有个妹妹,虽不若令妹智慧,但也是懂事乖巧。陆某这次进城办事,想到妹妹已经许久没有胭脂用了,正好手边有了余钱,便给她买些回去。” 沈素盈忽然插言道:“你妹妹?叫做陆双儿么?我……我们能见见她么?” 陆逸名眉头微微一皱,轻道:“寒舍简陋……” 沈素盈轻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君德馨。” 陆逸名一愣,喃喃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当真是好句子啊!” 沈奕寻微一苦笑,瞥了沈素盈一眼。沈素盈微微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沈奕寻失笑摇头。 陆逸名回过神来,朝沈素盈拱手道:“蒙沈小姐盛赞,陆某实在愧不敢当。那布遥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陆某当真是一文不名。陆某的寒舍……也实在是太简陋了。” 沈素盈轻笑道:“我们都不在意了,你还在意什么呢?” 陆逸名轻叹道:“好吧,你们便随陆某来吧。正巧,陆某的一应事情已经办完了。” 说着,他便引着沈氏兄妹,走向路口一辆驴车。 沈素盈看到拉车的驴,不由想起在胭脂店,她嘲笑布遥的那个脑筋急转弯,掩口轻笑道:“你怎么用这布二少爷拉车啊?” 陆逸名一怔,随即想到缘由,不禁失笑摇头,心道这沈小姐当真是古灵精怪。不过,他有些低落的心情,却忽然变好了。 待到城门口,沈奕寻与沈素盈各自牵了马,带着沈素心,跟着陆逸名,来到城外一个小村子中,陆逸名的家。 一进院门,四下一看,沈素盈不由心道,这个陆逸名,可当真是一文不名啊! ps: 哎,难道是白羽真的越写越差?怎么这么多弃坑的呢?白羽可从来都没有断更过呀! 第七十二章 陆逸名的家 院墙看上去还不错,虽然有些破败,但至少还算完整。 可是进了院子,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真是干净。 一圈院墙之中,除了一尘不染的地面,几乎什么都看不到。沈素盈进门之前,在心中所预想的,一个小小的鸡窝,一个不算大的牲口棚,或许还有一只大黄狗,这一切,都只能停在她想象中。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连水缸都没有。 不过,打扫的倒是很干净。 她不禁回头看看停在院门口的驴车,不由得开口问道:“陆公子,你家的驴子,你都不给它搭个棚子么?” 陆逸名苦笑道:“我家的驴子?这头驴子若当真是我我家的,陆某怎么会不给它一个安身之所?这是借来的。” 说着,他朝着屋里喊道:“双儿?双儿?快出来,来客人了。” 可是,他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陆逸名皱了皱眉头,轻道:“这丫头,又跑到哪儿去了?” 这时,屋里传出一阵咳嗽声,和一个苍老的声音:“咳咳!是名儿么?双儿出去了,午饭后便走了,还没回来。” 陆逸名一边提着东西走进屋子,一边道:“娘,您的身子今天可好些么?” 沈奕寻、沈素盈和沈素心也跟着陆逸名走进屋子。 一进门,是一个不大的正厅。正当门,放着一张做工很是粗糙的桌子。桌子两旁,摆着一对椅子。椅子的做工,也很是粗糙,看起来似乎和那张桌子出自同一人之手。倒是椅子上放的坐垫,做得很有几分精致。 主间里,那个苍老的声音答道:“娘还好,倒是名儿你。今儿个怎么样啊?” 正厅内有三个门,分别通往主间、左间和右间。 陆逸名道:“娘,今儿个儿子的字画全都卖掉了,买了些用物回来,还给双儿买了盒胭脂。不过现下有客人,待名儿招呼下客人,再进去看您。” 陆母低低道:“客人么……”随后便没了声息。 陆逸名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朝三人微微一笑,轻道:“家贫徒四壁,就连椅子。都不够招呼客人了,实在抱歉。” 沈奕寻轻笑道:“不妨事,你还是赶紧进去看看老人家吧。” 陆逸名略一犹豫。轻道:“母亲的精神,仿佛还不错。现下各位稍坐,陆某去给几位泡茶。” 说着,他便退出正厅,走向厨间。 待陆逸名离开。三人四下打量着这间正厅。这房子的底子其实还是不错的,青砖黑瓦,若只看材料,当是个殷实之家。而且屋子里甚是整洁,打理得甚是妥帖。青砖的地面上,更是一尘不染。但。这陈设也太少了,一桌两椅而已。 沈奕寻轻叹道:“果然是家徒四壁啊……” 沈素盈亦轻叹道:“是啊,真的是……家徒四壁。”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哥哥!你回来啦!” 话音未落,便听一阵声响,似是有什么东西放在了地上。随即,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女微笑着跑进正厅,看到沈奕寻等人。不禁一怔。 这少女身子很是瘦弱,纤细娇小。比沈素盈至少矮了半个头。她的一身衣裙比陆逸名的还要简陋许多,很明显的打了几个补丁,且颜色也褪了许多,很是暗淡,衣襟上还沾了些许泥土。她的肤色较沈素心深了一些,但还算白皙,但略显粗糙。不过,她柔和的脸庞,以及一双灵动的大眼,却显出几分美丽。 她眨眨眼,怯怯道:“你们……” 陆逸名闻声过来,看到那少女,轻道:“双儿,你不好好在家,跑到哪儿去了?” 那少女轻道:“哥哥,家里没柴了,双儿去砍了一些回来。” 说着,她指了指屋外,一双大眼却不住的在沈奕寻等三人身上偷偷瞄来瞄去。 陆逸名转向沈奕寻等人,指着这少女轻道:“沈公子,这是舍妹,陆晓双。”说着,又转向陆晓双轻道:“双儿,还不见过沈公子和两位小姐。” 陆晓双行了一礼,怯生生道:“双儿见过沈公子,两位沈小姐。” 沈奕寻等人还礼之后,沈素盈微笑着上前,拉住陆晓双的手,轻笑道:“这便是双儿啊?好漂亮的小姑娘。也莫要什么公子小姐的叫了,我应是比你大些,你只要叫我一声盈姐姐就好。” 说着,她从头上摘下了一枝玉钗,放在陆晓双手上,轻道:“双儿,姐姐一时兴起而来,也没备什么见面礼。这是我的随身之物,你可不要嫌弃哟。” 陆晓双看看沈素盈,又看看玉钗,怯怯的想要向后缩。但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少女罢了,如何能摆脱沈素盈的手?顿时,她甚是无助的望向陆逸名。 陆逸名微微皱了皱眉,轻道:“沈小姐,此物甚是贵重,双儿受不起,还请收回吧。” 沈素盈轻笑道:“送出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来,双儿,好好拿着。”说着,便再次将玉钗向陆晓双手里塞去。 陆晓双躲闪了两下,但如何躲得过沈素盈的手? 这时,陆母苍老的声音响起:“双儿,既是人家的礼物,你还是收下吧。” 众人忙回头一看,却见一位老妇人,拄着一根手杖,颤巍巍的站在主间门前。 这位老妇人一头花白的头发,满面病容,身子也有些佝偻。但荆钗布裙之间却有一股莫名的气度,让沈奕寻等人不由得想起了祖母孙氏。但与孙氏不同的是,孙氏虽也和蔼,但气度雍容之间,有一股难掩的威严。而这位老妇人则是慈眉善目,很有几分慈祥。 陆逸名忙上前搀扶,轻道:“娘,您怎么出来了?” 陆母轻笑道:“家里来了客人,正巧我的老身子骨还能动。家里只有我一个长辈,客人也有女眷,我这做长辈的。怎么能不见客?” 沈奕寻向陆母行了一礼,轻道:“沈奕寻见过陆老夫人。陆老夫人,您身子不便,应当晚辈们进去见您的。” 陆母颤颤的还了礼,轻笑道:“这位便是沈公子吧?看你气度不凡,必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老身身子还好,出来见见你们,不妨事的。” 沈素盈这时也放开了陆晓双,走到陆母面前,盈盈一礼道:“沈素盈见过陆老夫人。” 陆母望着沈素盈。还礼轻笑道:“好俊俏小姑娘。”说着,便向身上摸去。 沈素盈忙上前止住陆母的动作,轻笑道:“陆老夫人。素盈已然及笄,没给老夫人备礼已是不该,万万不能受夫人礼的。” 大宏朝的习俗,未成年的孩子首次见别家长辈,长辈该备见面礼的。不过。若是成年晚辈见别家长辈,却应晚辈给长辈备礼。 陆母看了一旁的沈素心一眼,轻笑道:“我又不是给你的,是给你那小妹子的。” 沈素心眨眨眼,方才她有些走神。听到陆母说到她,方才回过神来。便朝陆母甜甜笑着行礼道:“素心见过陆老夫人。” 陆母看着沈素心精致的笑盈盈的小脸儿,顿时甚是喜欢,颤颤上前抚了抚沈素心的头发。轻笑道:“好漂亮的小姑娘啊!来,这是老身给你的见面礼,拿着。” 说着,便将一个小小的香囊塞进了沈素心的手里。 这个香囊用料很差,是最廉价的材料。不过针脚细密,做得倒也精致。 沈素心捧着香囊。仿佛甚是喜欢的把玩几下,眉眼弯弯的笑道:“素心谢陆老夫人。” 陆母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好懂事的小丫头啊。” 以沈素心的眼光,这香囊如何入得了她的眼?不过她却做出一副沾了多大的光的样子,仿佛对这礼物甚是喜欢。 陆母饱经风霜,这点还是看得出的。 对比小心翼翼的捧着玉钗,都不知该怎么办,甚至连道谢都忘了的陆晓双,沈素心可是要强出许多了的。不过,即便沈素心不是这么一只“伪萝莉”,但说两人的眼界、见识,这么做比,也对陆晓双实在不太公平。 陆母不禁微微瞪了女儿一眼,轻道:“双儿,还不赶紧谢过沈小姐?” 陆晓双忙向沈素盈行礼道:“双儿谢过沈……” 话未说完,沈素盈便拉着她的手,打断道:“叫盈姐姐。” 陆晓双看向陆母,见陆母点点头,便轻笑道:“双儿谢过盈姐姐的玉钗,双儿很喜欢。” 沈素盈轻笑道:“这才好嘛。”说着,便拉着陆晓双在一边轻轻的说着悄悄话。没多久,陆晓双便不再拘谨,带着一丝兴奋的,与沈素盈说笑着。 而陆母与沈奕寻说了几句之后,到底身子不好,有些乏了,便要告退进屋。 沈奕寻看了沈素心一眼,沈素心会意,上前拉着陆母的衣襟,轻笑道:“老夫人,素心很喜欢您,就让素心进去陪您说说话,可好?” 陆母高兴的应下,带着沈素心进了主间。而此时,沈素盈与陆晓双已经跑到院子里了。正厅里,只留下了沈奕寻和陆逸名。 陆逸名看看里间门,又看看院子里,轻道:“沈公子,你的这两个妹妹,可当真聪明得紧。” 沈奕寻轻笑道:“素心还小,在家里姐妹中只是排行第九。而素盈却是与我同胞而生,是我的孪生妹妹。” 陆逸名轻道:“哦,这孪生兄妹,陆某先前只是听过,如今却是第一次见。” 沈奕寻轻笑道:“或是运道吧,我三叔父房里,可是有两对双胞胎女儿的。我那四个妹妹,两两难分,可是让我三叔父三叔母很是头疼。” 陆逸名轻笑道:“一对夫妻有两对双生女儿,可是当真少见。” 沈奕寻轻笑道:“说起我这四个妹妹。趣事可是多得很。还记得那年……” 渐渐的,两人从家中趣事说起,话题天南海北,无所不容。陆逸名虽比沈奕寻年长,但沈奕寻到底两世为人,见多识广。谈笑间,两人也是越说越投契。 当晚,陆逸名与沈奕寻在左间陆逸名的房间里,秉烛夜谈,直至破晓。而右间里,沈素盈与陆晓双缩在被窝里相互取暖,笑闹不已。至于沈素心,则在主间陪着陆母说话,直到深夜。 ps: 晚些时候,还有一章 第七十三章 小家小户的生活(补更) 翌日。 这是一个寒冬时节少见的暖日,当清晨的暖阳,将淡淡的光辉从窗口中洒在还在沉睡的沈素盈的脸上的时候,陆晓双早已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了。 这,似乎就是普通农家女孩,和沈素盈这个高门贵女之间的差别吧。 虽然沈素盈是个穿越者,但她的前世,单论富贵,其实一点不逊色现下。从未过过苦日子的她,好容易出门在外,免了晨昏定省,睡上一个懒觉,似乎也不是什么大恶不赦的事情。 但,这对陆晓双来说,就是在太奢侈了。 在天还没亮的时候,陆晓双就已经起床了。她轻手轻脚地从熟睡中的沈素盈身边爬起来,走出房间,挎着篮子,踏着厚厚的积雪,顶着尚未落下的月亮,到山窝子里去,寻一些尚可入口的吃食了。 而当沈素盈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睛的时候,陆晓双已经回来,开始在厨房做早餐了。 当沈素盈穿好衣裙,走出房门的时候,陆晓双已经端着早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看到沈素盈,甜甜一笑道:“盈姐姐,起来啦。早餐双儿已经做好,快去净了手,来用早膳吧。” 沈素盈愣了愣,又眨了眨眼,颇是有些羞愧的看了看已然精神得很的跟在陆晓双身后的沈素心,暗斥自己,怎么睡得像……呃……像那个什么一样,果真是没过过苦日子啊。 其实沈素心也没过过苦日子,但她两世都是生在这个时代,早已习惯了晨昏定省。时候一到,自然便会醒来。 在现代与沈素雅——或者说是付雅——在一起生活的那几个月,她几乎都成了大姐姐的活闹钟了。 沈素盈有些尴尬,轻笑道:“瞧我,睡到现在才起来。” 陆晓双将早餐放在桌上。轻笑道:“盈姐姐从来都是锦衣玉食,不若双儿这过惯了早起日子的农家女子。倒是我们小家小户的,不过是些粗茶淡饭,只怕委屈了盈姐姐和心妹妹呢。” 这不到一天的功夫,准确说不过一个清早,惯会撒娇卖萌的沈素心早就和没什么心机的陆晓双混得输了。一句“心妹妹”,也与“盈姐姐”一般,叫得甚是自然了。 沈素心仰着头,冲着陆晓双甜甜一笑道:“双二姐姐,你这是粗茶淡饭么?怎么心儿看着。却是一等一的珍馐呢?” 陆晓双失笑,伸手轻轻的捏了一下沈素心的脸蛋,轻笑道:“心儿妹妹若是喜欢。就多吃一点。” 沈素心笑道:“好啊好啊!心儿要多吃点!” 沈素盈轻笑道:“九妹妹不要吃成个小球就好咯。”说着,她微弯下腰,伸手便去捏沈素心的鼻子。 沈素心赶忙闪开,躲在陆晓双身后,娇嗔道:“盈姐姐又在欺负人。盈姐姐最爱欺负人!” 沈素盈笑道:“九妹妹好会找靠山呀!双儿妹妹,你瞧这小丫头却黏上你了。” 陆晓双亦轻笑道:“心儿妹妹最是可爱呢,谁舍得欺负你?” 沈素心扁扁嘴,轻嗔道:“就盈姐姐最喜欢欺负我。” 沈素盈失笑,伸手去捉沈素心,沈素心却绕着陆晓双躲避。而沈素盈却也绕着陆晓双追,将陆晓双夹在中间,哭笑不得。 三女笑闹了一会儿。好容易才停下。 陆晓双盛了一碗粥,让沈素心去给陆母送去,又盛了一碗,递给沈素盈。 沈素盈接了,放在桌子上。轻道:“双儿妹妹,咱们哥哥们都哪儿去了?” 陆晓双轻笑道:“沈公子和我哥哥。一早挑了水,便一起砍柴去了。这当儿,也该回来了。” 沈素盈奇道:“你昨天不是砍了么,怎么还要去?” 陆晓双轻笑道:“双儿力气小,昨儿砍的,昨儿晚上烧地龙,已然都用了。” 地龙、火炕,这两样东西,是大宏朝本就有的,据说还是出自梁国公府四老爷的发明,迅速便传遍整个大宏朝北方诸地。沈素盈便是出自梁国公府,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此时听到陆晓双说起,随即恍然。随即又觉得,这小家日子过得也的确难。在梁国公府,这等柴薪之事,如何会让她和沈奕寻这等人去操心呢? 陆晓双看了沈素盈一眼,微微一笑,没再说话。她性子虽单纯,但毕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有些事情反而看得比沈素盈这样的人还要清楚。 沈素盈看了看陆晓双,轻道:“要不要等他们回来再用饭?” 陆晓双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他们回来,也不定是什么点儿了,怎么能等那么久?待心儿妹妹出来,咱们就先用吧。” 沈素盈也怔了怔,她到底是大家出来的,规矩早已成了习惯。不过这小家小户的,哪儿那么多规矩呢? 待用过了早膳,陆晓双便又去忙碌去了。沈素盈与沈素心见状,也想伸手帮忙。但她如何懂得这农家活计,反而越帮越忙。陆晓双无法,便好言将她们劝走。 如是,这两个高门贵女,便又无聊起来。 若是在梁国公府,倒也可以逛逛花园什么的。可是这陆家,就这么个小院子,还不如沈素盈和沈素心住的院子的十分之一大,哪里又有什么花园呢? 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沈素心便跑到主间里,陪着陆母说话去了。只留下沈素盈一个,便更加无聊了。 沈素盈这屋转转,那屋转转,却走到了左间。 左间是陆逸名的房间,比起仅有一张床的陆晓双住的右间,不过多了一张书案,以及一个书架罢了。而这些家具,也很是粗糙。昨日听陆晓双说,家里的家具,还都是出自陆逸名之手。 书案上,有许多字帖,还有一些似是练字的字稿、习作之类。沈素盈闲来无事,不禁翻看起来。 陆逸名的书法很是不错。比起她哥哥沈奕寻,也丝毫不差。那一纸蝇头小楷,字迹工整,颇具神韵。 沈素盈静静的翻看着,不由越来越惊讶。 书稿之中,她首先注意到的,是钞誊的一些诗集之类,在这其中甚至还有她大伯母、四叔母的诗词。这并不奇怪,作为京城有名的才女,她们的作品早已被广为传颂。 但最让她惊讶的。还是大约是陆逸名自己的一些时评文章。这些文章俱是丝丝入扣,一针见血,入木三分。即使是沈素盈自己。加上她前世的广博无比的知识面,恐怕也不会看得如此深,如此透。 若这些当真是出自陆逸名本人之手,那他的才华,虽稍显稚嫩。可绝不下于她的几个伯父叔父。即使是她的哥哥,论及治世之才,恐怕都比不上这个陆逸名了。 这样的人,又怎会如此潦倒呢? 沈素盈翻看着这些书稿,又不禁环视了一下简陋之极的房间,心中不由感慨不已。 特别是其中一首诗作。更让她心折。 孤坐点莹彻夜明 笔锋瑟瑟凝霜零 寒室不拘凌云志 一朝清鸣天下惊 这陆逸名,志向可不小啊! 略一思索,沈素盈取过一旁的一张空白纸张。铺在书案上,取过砚台,轻轻的磨起墨来。 这时,门外,陆逸名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他看到站在自己房间里的沈素盈。正要开口呼唤,但却见她仿佛要写什么。不知为何。他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却住了口。 而在他身后不远的沈奕寻,见状微微一笑,转身便出了正厅。 沈素盈磨好了墨,随手拿起一支笔,略一沉吟,便开始在那张纸上写了起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子云:何陋之有? 转瞬间,一篇稍有删节的《陋室铭》,便出现在了纸上。 沈素盈前世虽不会写毛笔字,但今世这许多年,作为一名大家闺秀,琴棋书画都要有所涉猎。而她悟性又是极好,此时这一手娟秀的行楷,颇具灵秀,比起陆逸名的字,仅是于风骨稍为逊色。 写罢,她将笔放在笔架上,捧起这一幅字,轻轻的吹了吹。 或许,昨日在来的路上,念的那几句《陋室铭》,不过是应景奉承而已。那现在,她在陆逸名的书案上写下的这一篇,却是发自本心的了。 忽然,无意中一瞥,沈素盈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陆逸名。 望着他似笑非笑的双眼,顿时,她仿佛被抓包了一般,有些窘迫的朝着陆逸名微微一笑,歉然道:“陆公子,抱歉,素盈擅自翻动陆公子的书稿,实在太过失礼了。 陆逸名轻笑道:“沈小姐不必在意,只是怕陆某的拙字,污了沈小姐的眼。” 沈素盈轻笑道:“陆公子太过自谦了。若陆公子的是拙字,那素盈不过是鬼画符罢了。” 陆逸名微笑着走了进来,轻道:“方才,陆某见沈小姐似是写下了什么,可否容陆某拜读?” 沈素盈轻笑道:“不过是早年,素盈在别处看到的一篇短文。此情此景之下,又看了陆公子的文章,不由再次想起这篇短文,觉得甚是应景,便默出而已。” 说着,她指了指书案上她刚刚写下的《陋室铭》。 陆逸名走到书案前,轻轻的念诵着。 少顷,陆逸名轻道:“昨日沈小姐曾念过开头几句,想必这就是全篇了吧?” 沈素盈轻道:“正是。” 陆逸名轻叹道:“好文章啊!沈小姐,可否赐教此文出处?” 沈素盈怔了怔,心道,我总不能告诉你,是唐代大诗人刘禹锡的作品吧?这里可没有什么唐代呢。 她稍一沉吟,轻道:“这个……时间太久,素盈也记不起了。” 陆逸名似是有些失望,轻道:“可惜,不知出处。否则,此人气度才气,陆某倒想多多拜读他的文章呢。若有可能,能与他结交,定是陆某之幸啊。” 沈素盈轻道:“或许,此人乃百年千年之前的人,也说不定。” 陆逸名轻道:“或许吧。” 两个人,就这样仿佛淡淡的,又仿佛很是默契的,渐渐的兴起了不少谈兴,便一直聊了下去,浑然没在意,他们现下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呢。 这时,沈素心从主间跑了出来,四下看看,却不见沈素盈。她跑到右间,里面没人。又跑出去问陆晓双,她也没见。 沈素心再次走进正厅,心道,这个盈姐姐,跑到哪儿去了? 忽然,她听到左间有人低声交谈。她心中一动,蹑手蹑脚的靠了过去,伸头向内一看,却见她的盈姐姐,正笑盈盈的,与那陆逸名相谈正欢。 沈素心不由得眨眨眼,眸子里满是惊讶。似乎,她错过了什么。 ps: --------------分割线-------------- 这纠结的一章啊,码了一晚上  平时能码3~4章的时间一章都没码出来 白羽都快疯了,码几百个字,删掉,再码,再删 哎,希望不要再让我的书友们失望了  最近几天掉订阅,掉收藏,白羽都快愁死了  白羽只是一个新人,还没有那么强大的自信  更何况,白羽现在是破釜沉舟要做职业写手 心中的忐忑和压力不言而喻,纠结无比啊 我也不知道我能走到哪一步,会不会因此饿死  同时扛两坑的压力也远超白羽的预料  最近几天码字效率也是一降再降 现在的白羽,就是在最艰难的时刻 几乎走在悬崖边上,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不得不说,两个书评区各自出现的些许鼓励 实在给了白羽莫大的激励和动力  在这惨淡的成绩之下,让白羽还有勇气走下去 在这里,感谢这几位书友  《家门幸事》的y67、展诗、雨轩雪夜、薄荷萧 以及来自白羽另一本书《网游之冰谷幽兰》书评区的 樱萏 、书友130325232647888、东东哥哥、就爱看书13 谢谢你们的支持,白羽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四章 沈奕寻的心思 沈素盈微笑着,细长的双眼似是无意的向门外瞄了一眼,恰恰与外面的沈素心的目光对上。但,似是对沈素心视而不见,沈素盈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可沈素心却不禁打了个寒战,略一回神,她便赶紧让自己从刚才的地方消失掉。 她太了解这个姐姐了,除了一起历经过生死的大姐姐,还有平时最喜欢跟她腻在一起的五姐姐,就属这个盈姐姐与她接触最多——当然,大多是她被盈姐姐恶整。这,实在让她有些心理阴影。 方才,就在那一瞬间的对视中,她从沈素盈的眸子中读到了一丝警告的意味。这是在警告她不要太八卦么? 沈素心舔了舔嘴唇,大眼一眯,像只偷腥的小猫一样,微微的笑了起来。警告?警告是什么?可以吃吗? 午膳时候,陆母的精神好许多,便也从主间出来,与大家一起同案用膳。其实,照规矩,应该沈奕寻与陆逸名单独一张桌子的。但这里是陆家,不是梁国公府,没那么多规矩。 餐桌上,沈素心很是安静。毕竟,食不言这点规矩,早就进入她的骨髓了。可是,她那一双骨溜溜的大眼睛,总是偷偷地往沈素盈和陆逸名身上瞄。 每当沈素盈与陆逸名视线相交,各自微微一笑的瞬间,沈素心都会在心底大笑着。沈素盈啊沈素盈,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以前你是怎么整我的,怎么摆弄我的,我沈素心都要还回来! 正在心底臆想,或者说那啥啥的沈素心,无意中,视线落在了陆晓双的身上。 只见陆晓双用筷子轻轻的夹起一点食物,略一端详。放进微微张开的檀口之中,静静的咀嚼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偶尔看看其他人,一言不发。 沈素心心中一动,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又仔细看了看陆晓双,不禁又瞄了陆母一眼,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可是,她心中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但,她的心思很快又转到了沈素盈的身上,将方才心中的那一丝异样抛之脑后。反正。她也没弄明白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 用过午膳,沈素心正打算继续偷偷窥视沈素盈与陆逸名的互动,却忽然发现沈奕寻不时的看她一眼。当她望向沈奕寻的时候。沈奕寻却给她使了个眼色,转身便出了陆家小院。 沈素心愣了愣,看看其他人并未注意他们,便也出了小院,便看到沈奕寻就站在路口等着她。 见沈素心来了。沈奕寻轻道:“九妹妹,这云山雪景甚是不错,可随我去瞧瞧?” 沈素心又是一怔,哪有中午去看风景的?但她知道沈奕寻应当是有事问她,便轻笑道:“好呀,素心正想去看看呢。” 说着。她便伸手,由着沈奕寻牵着,向着村外走去。 人小就是有这好处。随便和男性牵手,不会有人说什么。如果把沈素心换成沈素盈,即使和沈奕寻是孪生兄妹,在人前也不能随便拉着手的。可是若是沈素心,旁人看到了。只会觉得,好和谐的一对兄妹啊。绝不会想点什么别的。 所以,我相信很多人一定是很羡慕江户川柯南的。起码他还是工藤新一的时候,想要去拉毛利兰的手,总没那么容易。而他变成江户川柯南之后,毛利兰可是常常主动去拉他的手呢。 好吧,这段不收费……囧。 沈素心一边走,心中一边想,莫不是二哥哥……发现盈姐姐和陆逸名的事情了?可是,他为什么不找盈姐姐,却来找她呢?难道二哥哥看到她对盈姐姐的窥视,来找她麻烦了? 正在沈素心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沈奕寻轻道:“九妹妹,陆老夫人的身子,你可看过了?” 沈素心一怔,抬头一看,发现他们已经出了村子,到了山脚。周遭还算空旷,数丈之内是没有人的。 沈素心望了望沈奕寻,轻道:“素心为陆老夫人把过脉,她是积劳成疾,虽并不难治,但需要长期静养。可是……” 沈奕寻轻叹道:“可是这个徒有四壁的陆家,实在不是个静心养病之地,是么?” 沈素心轻道:“是。” 沈奕寻轻叹道:“陆家宅子虽有地龙,但显然,他们并不经常烧。看看陆家宅子里,莫说没什么柴薪,但说存放柴薪的地方,便存不下过冬所需。” 沈素心又望了望沈奕寻,轻道:“二哥哥,你想说什么?” 沈奕寻轻道:“我在想,如何能帮一帮他们,却又不触及他们一家的骄傲。” 沈素心疑惑道:“骄傲?” 沈奕寻轻道:“是,骄傲。九妹妹,不知你是否注意到,他们一家三口,身上都有着完全不同于一般农家的傲骨,包括那个叫做陆晓双的小姑娘。”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是啊,他们看我们的目光,都是平视,而非常见的仰视。这还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最起码陆公子是知道的。” 沈奕寻轻道:“还有一点,不知你是否注意到了。” 沈素心轻道:“什么?” 沈奕寻轻道:“陆家虽已是家徒四壁,但陆家的房子却比村子里大多数人家的房子要好得多。虽然小,但青砖黑瓦,用料考究。而且设计上别具一格,仿佛有模仿四叔父手笔的意思。可见,建造这座宅子的人,绝非一般农户。” 沈素心轻道:“家道中落么?” 沈奕寻轻道:“或许是吧。不过,那位陆老夫人,也绝非出自一般庄户人家。她的身上,有相当浓厚的高门贵气。她的这身气度,绝非一般人家能养得出的。她的出身,或许不如你我,但也绝不会弱上太多。” 沈素心轻道:“难道……他们曾是官宦之家?” 沈奕寻轻道:“一般的官宦之家,也养不出这般人。想必,至少也是个书香世家。” 沈素心略一沉吟。轻道:“大宏朝称得上书香世家,又姓陆的人家也并不多。” 沈奕寻轻道:“首先镇国公府陆家。” 沈素心轻道:“他们若是陆家人,最多是陆家旁系。但陆家旁系极少,存世的咱们多少也都知道。毕竟,镇国公府和咱们家也算是世交了,对镇国公府,咱们还是了解的。况且,若他们当真是镇国公府旁支,在知道咱们是梁国公府的人之后,反应也绝不会如此平淡。” 沈奕寻轻道:“还有。镇国公府陆家乃是将门世家。大宏朝四大将门世家之中,第一当数丰亲王府,第二便是镇国公府。而这家人。细细看来个个脚下迟滞,显然不通武艺。若他们当真是镇国公府陆家的旁支,绝无不通武艺的道理。” 沈素心轻道:“除了镇国公府,还有宁州陆家。” 沈奕寻轻道:“宁州陆家以商立世,他们家历代。或许没有什么高官显贵,但一定是富甲一方。若他们是这一家陆家人,至少绝不会如此落魄。” 沈素心轻道:“况且,宁州陆家人世代经商,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股商贾之气。而这家人,个个颇具风骨。实在不像宁州陆家人。” 沈奕寻轻道:“还有陆凤州陆大人家。” 沈素心轻道:“是刑部尚书陆大人?” 沈奕寻轻道:“正是。” 沈素心摇头道:“这个陆大人,我这一世虽没见过他,但前世却打过交道。他是湖州人。一口浓重的湖州口音,甚是难懂。他们家在湖州算是名门望族,但出了湖州,便只有这陆凤州陆大人还算有些影响。而这陆家人,却是标准的京城口音。说话完全没有半点湖州方言的味道。若是与我前世相同,他最后能做到左仆射。代相。他家现在虽不能说如日中天,但也绝不会如此落魄。” 沈奕寻轻道:“是啊,不过还有什么陆家么?”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或许……我们还忘了一家。” 沈奕寻轻问道:“九妹妹想到什么了?” 沈素心轻道:“我记得,前世中曾有一位陆大人,便是洛州人。他的父亲,乃是前任户部尚书陆云青。这陆云青,如果素心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丙辰之乱中获罪,被罢官全家流放。” 沈奕寻轻道:“这位陆云青陆大人,被流放后死于流放之地。不过算来,三年前他们的流放之期便已满了。或许,这一处宅子当初是陆云青的产业,当初抄家之时成了漏网之鱼。” 沈素心轻道:“或许吧。不过,若当真如此,那这处产业中的家什应该已经全都卖光了。这陆老夫人的病,若要一般大夫来医,必动用不少名贵补药。这……可是个无底洞啊。”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禁沉默下来。 许久,沈奕寻才道:“九妹妹,你前世对那个洛州的陆大人,知道多少呢?” 沈素心轻道:“我知道的并不多,毕竟,当时我还有更多的烦心事,对朝堂并无太多关注。我只知这位陆大人,乃是陆云青之子。后来他也做到和父亲一样的户部尚书。但,再往后……便不知道了。” 沈奕寻想了想,又道:“九妹妹,你方才说,陆老夫人的病,若是一般大夫,会开出许多名贵补药。那你言下之意,若只用一般的药物也有效果?” 沈素心轻道:“是啊,其实滥用补药,并非什么好事。若是让我来开方子,他们抓一剂药,只需不到二两银子。而若是一般大夫的方子,却要至少二十五两。” 沈奕寻轻叹道:“二十多两银子,怕是足够他们家生活两年了。” 沈素心亦是轻叹一声,没有言语。 沈奕寻轻道:“九妹妹,要不……你给他们留下个方子,可好?” 沈素心略一犹疑,轻道:“素心才六岁,他们会信么?” 沈奕寻亦是一怔,半晌不语。 第七十五章 回京(求订阅) 翌日,沈奕寻等一行三人,在陆家多耽搁了一日之后,拜别了陆家一家三口,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沈素心看看沈奕寻,轻道:“二哥哥,那方子,你可留下了?” 沈奕寻轻道:“留下了。” 沈素盈掩口笑道:“想不到哥哥你装神医,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呢!” 沈奕寻失笑道:“常常见到药姑祖,要冒充医者,总是下意识的模仿她。不过,我的所有说辞,都是九妹妹提早告诉我的。” 沈素心轻嗔道:“可是为什么事到临头,非要让我回避呢?” 沈奕寻轻笑道:“一般情况下,医者治病的时候,除非是孩子就是病人,否则都会让孩子回避的。” 沈素心轻道:“我知道。不过,总是有些不舒服。” 沈素盈轻笑道:“没事的,九妹妹。再过十年,你便可以当真行医济世,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了,顶多说你是天才罢了。” 沈素心轻嗔道:“十年之后?十年之后,盈姐姐的儿子,不知道是不是姓陆呢?” 沈素盈一怔,随即便伸手去挠沈素心,嗔道:“你这小丫头,混说什么?竟敢编排起我来了!” 沈素心忙躲避着,轻笑道:“盈姐姐不是应该说‘就凭那个陆小子,姐姐我怎么会看上他’么?怎么这就急了?还不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么?” 沈素盈嗔道:“你再混说,小心我……” 说着,她却有些说不下去了。不由得,她想起与她交谈时,温文如她哥哥一般,却有一股与她哥哥完全不同的傲骨的感觉。难道,自己真的对他有了感觉?不。不会!她可是来自现代,最是现实的商业之家。 她清楚的知道,像陆逸名这种才华出众,卓尔不群的人,大多是木秀于林,成为众矢之的。 他棱角太过分明,官场之上除非有特别赏识他的人,也不用特别提拔,只要给他一个足够宽松的空间让他施展所长,必然会现出璀璨的光辉。但。更多的,却是难以出头郁郁终身。 况且,像他这种人。于经济之道,大多是不大愿意花费心思的。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她,会愿意与他一起甘于清贫么?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的否决的。但,她发现自己却犹豫了。 是的。陆逸名这种人,的确是棱角太过分明,于人情世故之上并不太通透。但,这却与她最是崇拜的一个人,不是一模一样么?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这一世父亲的前世——岳飞岳鹏举。 而且她自己并不缺这方面的心机。毕竟,能够掌控一个财团,不懂点人情世故。可能么? 再说钱的问题,自己最擅长的,不就是挣钱么? 想着想着,沈素心忽然暗自一惊,想什么呢! 她这许多思绪。仅仅是一闪念间,却并未过得太久。 她赶忙掐断自己的思绪。继续道:“小心我将你于你那明表哥一起关在一个小黑屋里,让你们……” 沈奕寻出言打断道:“妹妹,你又在胡言乱语了。” 沈素盈扁扁嘴,她的确说得有些过了。 沈素心捂着嘴,向她扬扬眉,眨眨眼,满眼都是笑意。 沈素盈怔了怔,不禁朝着沈素心翻了个白眼。而心中却道,这九妹妹,还这般小,都居然能闪到她的心神了。待她长大了,必又是个继五妹妹沈素颜之后,颠倒众生的祸害级人物了。 过了一会儿,沈素盈忽然道:“九妹妹,你的小貂儿呢?” 沈素心打开她身侧的一个小包,小貂儿的脑袋便露了出来。 沈素心轻笑道:“这个小包,还是双儿姐姐缝给我的呢。双儿姐姐可真是善良,怕这小东西冻到,还给它弄了个小窝。” 沈素盈伸手点了小貂儿的鼻头一下,轻笑道:“你这小东西,倒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呢!” 小貂儿伸出两只前爪,抓住沈素盈的指尖,轻轻的啃了两下,却有些意兴阑珊的放开来,转头又钻进了小包里面。 沈素心掩口吃吃笑道:“你瞧,盈姐姐,小貂儿嫌弃你呢!” 沈素盈撇撇嘴,反手在包包外面弓起指节,轻轻的弹了一下,轻嗔道:“好你个小东西,竟敢嫌弃我!” 小貂儿马上蹿出袋口,朝着沈素盈呲牙咧嘴。而沈素心,则将小貂儿护在身后,嗔道:“不许欺负小貂儿!” 沈素盈掩口笑道:“这算是九妹妹的长子了吧?” 沈素心愣了愣,忽然有些黯然。 沈素盈一怔,随即想起,她前一世,生不出孩子这件事,可是被当做最大的罪名呢。 沈素盈不禁有些心软,身上抚了抚沈素心的小脸,轻笑道:“九妹妹,莫忧心,你这一生定会子孙满堂的。只是不知,你的儿孙们都会姓什么呢?邓?” 沈素心顿时大羞,红着小脸儿后退几步,嗔道:“陆夫人!你也一定会子孙满堂的!至少也得有个四五十个吧!” 沈素盈掩口笑道:“好你个小丫头,什么陆夫人,又在编排我。还四五十个,你当我是母猪么?” 沈素心轻笑道:“心儿可没这么说!是盈姐姐你自己说的喔!” 沈素盈立即反唇相讥,两人顿时唇枪舌剑起来,让一旁的沈奕寻失笑不已。 一路笑着,闹着,三人在路上走了三天,终于到了京城。而这一天,已然是腊月十六了。 待三人回府后,沈素心便被母亲林氏拎到退思园,好一顿数落。说到底,她也是离家出走,甚至连留书都忘了,也难怪林氏气恼。 然后,她便被丢到怡心园,再次被禁足了。 一日又一日,眼看小年越来越近了。沈素心却除了晨昏定省,不能走出怡心园一步,让她实在无聊。 这天午膳后,沈素心又坐在怡心园的院子里长吁短叹。而那小貂儿,却在她身上上蹿下跳,玩得不亦乐乎。 沈素心发了一会儿呆,又将小貂儿捉到手里,一只手将它捧在手心,另一只手挠着它的脖颈,轻嗔道:“小貂儿啊小貂儿。现在咱们不能出去了,你说,咱们做什么好呢?” 小貂儿嘶嘶的叫着。伸着前爪,想要抓住沈素心的手指。可沈素心动作却很是敏捷,它怎么都抓不到。 沈素心又是轻嗔道:“好啊!我在这正无聊,你却将我当做你的玩具了。” 说着,她伸出手指。轻轻的点着小貂儿的鼻尖,每次都是一触即止,赶忙缩回,小貂儿连抓带咬,却总碰不到沈素心的手指。而它那仿佛有些忿忿不平的样子,却很是取悦了沈素心。令沈素心咯咯得笑个不停。 忽然,月梨轻声通报:“小姐,九皇子来了。” 沈素心抬头一看。却见东方墨羽站在院子门口,朝着她微微的笑着。 东方墨羽等皇家子弟在梁国公府学艺,已经很长时间了。这其中有许多性情比较好的,都与沈家子弟有了极好的关系。比如,当初被沈家众女救过的东方墨羽。就与沈素心关系甚好。当时沈素心离家出走的时候,遇到的刚好是他。若是别人,沈素心也许就放弃了。 沈素心朝他甜甜一笑,起身行礼道:“素心见过九皇子。” 东方墨羽轻笑道:“九小姐这次出门,想必定是开心极了。” 沈素心扁扁嘴,轻道:“九皇子也来取笑我,没见到我连这院门都不准出去么?” 东方墨羽轻笑道:“若是九小姐当初记得留书,或许便不会被禁足了。” 沈素心微微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留书? 东方墨羽轻笑道:“全府上下,谁不知道?再说了,你的准大嫂,可是我的亲姐姐呢。” 沈素心轻叹道:“哎,怕是姐姐们全都在看我笑话了吧。” 东方墨羽轻笑道:“这个我倒不清楚了,不过看起来,却只有我来了。” 沈素心轻嗔道:“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东方墨羽轻笑道:“我可没这么说。” 说着,他望了望蹲在沈素心肩膀上的小貂儿,轻道:“这是……紫金貂么?” 沈素心眉眼弯弯,轻笑道:“九皇子好见识。” 东方墨羽轻道:“皇家典籍中,有许多关于各种珍奇异兽的详尽记载。其中有关紫金貂的部分,还有不少图例。所以,我能认得出它的来历。” 沈素心不禁点了点小貂儿的脑袋,轻道:“没想到你这小东西,倒是名气不小。” 东方墨羽轻道:“紫金貂乃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兽,极有灵性,且极其护主。九小姐有紫金貂在身边,可是极大的福气。” 沈素心轻笑道:“那好,素心今后定然将这小东西喂得饱饱的,胖胖的。” 东方墨羽看着她微眯的笑眼,亦是微微一笑,一双丹凤眼中,不禁抹过一丝温柔。 沈素心轻道:“还不止九皇子此来怡心园,有何事要赐教呢?” 东方墨羽轻笑道:“无事就不能登门么?” 沈素心轻笑道:“至少现在,素心可是求之不得呢。九皇子……” 东方墨羽忽然打断道:“九小姐,你也莫要叫我九皇子了,叫我一声墨羽即可。” 沈素心一怔,随即轻笑道:“那,你还叫我九小姐么?” 东方墨羽的眸子中,不禁抹过一丝异样,轻笑道:“素心。” 沈素心甜甜一笑,道:“好的,墨羽哥哥。” 刹那间,两人的眸子中,都映出了对方的影子。不禁的,两人都下意识的,又笑了笑。 这相视一笑,两人之间,仿佛生出了一丝莫名的默契。 半晌对视不语,沈素心心中掠过一丝异样,忙移开目光,轻道:“墨羽哥哥,你剑法练得如何了?” 她却并未看到,东方墨羽的眼中,掠过一丝失望。 东方墨羽轻道:“还好。怎么,素心想要与我切磋一番?虽然墨羽现下估计仍不是你对手,但也不会输得那么难看了。” 沈素心轻笑道:“真的?” 东方墨羽轻道:“不妨试试。” 沈素心轻笑道:“好啊!”随即转头,正要吩咐月梨取剑,却无意中瞥到,院外,一个身影正远远的跑了过来。 “啊……他怎么来了?”沈素心顿时一阵惊惶。 ps: 今天第二章~终于赶上了~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第七十六章 沈素心与小正太 “素心表妹!你回来了!”人还没进门,声音便飘了进来。 沈素心微微一缩脖子,忙不迭的躲在了东方墨羽的身后。 东方墨羽也是怔了怔,回头向身后望了望,沈素心那一双抓着自己后腰衣襟的小手,无意中与他腰间的轻轻的触碰,让他不禁感到自己那深埋的回忆,正在蠢蠢欲动……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他惊醒,他赶忙抬头一看,却见邓远明从怡心园外一脸兴奋的奔进门来,对东方墨羽完全视而不见,绕过他一把抓住沈素心的衣襟,喜道:“素心表妹!多日不见,可想死我啦!快来快来,好久没跟你一起玩了呢。” 说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头道:“对了,素心表妹你怎么会拒绝我……我娘的提亲呢?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么?” 沈素心大窘道:“谁跟你说好了?我早就说了呀,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邓远明急道:“你怎么能不肯嫁给我呢?是不是谁跟你说我什么坏话了?咱们那么要好,你一定要嫁给我的!” 沈素心嘴角抽了抽,她不记得上辈子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恶贯满盈的事,老天怎么会派这么一个一根筋的,一心要自己嫁给他的什么小表哥来折腾自己呢? 沈素心嗔道:“我才不要嫁给你这个小毛孩!” 邓远明一怔,道:“是,我现在是个小毛孩,可是十几年后你我都会长大,我也不会再是个小毛孩呀!再说了,你现在也不过是个小丫头嘛!” 沈素心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忽然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个人呢,忙轻轻的推了推一脸尴尬,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放的东方墨羽,轻道:“你莫在这里乱说,你看,九皇子还在这里呢!” 邓远明愣了愣,抬头望了望东方墨羽,忙放开沈素心,向东方墨羽行礼道:“九皇子抱歉,远明失态了。” 就在这一瞬间。邓远明那一张总是带着非常夸张的表情的脸,忽然就沉静下来,整个人都变得文质彬彬起来。 沈素心顿时有些愣怔。这个明表哥,怎么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就变了张脸孔呢? 东方墨羽也不禁愣了愣,忙还礼道:“无妨。” 邓远明道:“不知九皇子今日怎么到这怡心园来了?” 东方墨羽轻道:“墨羽今日练完了剑,忽然想到素心已回来。又听说她被禁足,便前来探望。” 邓远明听到“素心”这个称呼,眉梢不禁一颤。 沈素心忙道:“明表哥,方才九皇子还要与素心切磋剑术呢。说来与九皇子切磋了剑术之后,素心还要到师傅那里去,今日却没有时间与明表哥一起玩了呢。” 邓远明微微一笑。却不看沈素心,而是望向东方墨羽,道:“九皇子。远明也已开始修习剑术,却不知九皇子是否愿意与远明切磋一二呢?” 东方墨羽微微一怔,他很是有些惊讶的,从邓远明的眼中看到一丝丝的敌意,不由暗自一笑。轻道:“那,便请素心为我等裁判。可好?” 他一边说,一边直视着邓远明的眸子,还有意无意的在“素心”两个字上加重语气。他那一双丹凤眼中,甚至还带着一丝的挑衅。 邓远明的眉梢,又不禁颤了颤。他抿了抿嘴唇,道:“好!” 他又转向沈素心,轻笑道:“素心表妹,你明表哥来得匆忙,身上没有带剑,不如,就借素心表妹的佩剑一用,可好?” 一边说,他还一边用余光瞄着东方墨羽。 沈素心将他们二人的表情,全数看在眼里,不禁嘴角又是微微抽了抽。这算什么呢?两个人为“争夺”自己决斗?忽然,她觉得自己很想就这么晕倒算了。 但,晕倒这种事,暂时还降临不到她身上。于是,她只能一边抽搐着嘴角,一边吩咐月梨将自己的“长剑”取来,借给邓远明。 待二人各自拔剑站开,她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她什么时候答应做这个“裁判”了呢? 二人各自拿的,都是那种特制的小几号的“长剑”。邓远明拿的是沈素心的剑,自不必说,而东方墨羽也是与琴姬学剑,自然也有这样的剑。 不过说起来,大宏朝不少孩子都是从小学剑。这种小几号的剑,其实并不少见。一般来说,这种剑都是不开刃的,以免学剑的孩子在比试时候失手伤了人。 这其中,沈素心是个例外,她的惯常佩剑,可是开了刃,甚至饮了不少人血的。 不过沈素心可不敢拿那柄剑给邓远明,她拿出来的,乃是一柄比较“正常”的没开刃的剑。其实,那根本是月梨自己的剑。 二人稍稍摆了个架势,便挥剑战在一起。 他们二人的剑法,实在难入沈素心的眼。 东方墨羽的剑法,她倒是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一套松风剑法,如松之劲,如风之速。虽然这并非顶尖剑法,却也不错。但,东方墨羽显然是初练,使得并不纯属,在沈素心看来破绽连连。不过,哪怕是臻于大成的松风剑法,在沈素心看来也是有不少破绽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松风剑法,也能与邓远明平分秋色,甚至略占一丝上风。 倒不是说东方墨羽如何厉害,而是邓远明这个对手,还比不上东方墨羽。 但在沈素心看来,其实邓远明更加难能可贵。毕竟,东方墨羽有琴姬指点,虽然日子不长,还不到半年,而且琴姬也不如调教梁国公府这些小姐们用心,但也让东方墨羽受益匪浅。而仅仅六岁的邓远明能在这样的东方墨羽手下,维持一个不胜不败之局,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若是单看天赋,邓远明在剑术上的天赋,或许还要略胜东方墨羽一筹。 不过,沈素心可没心情评教他们剑法,她只是捧着小貂儿,蹲在一边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他们比剑,自己却在纠结着,待会儿怎么脱身呢? 虽然她收到的禁足令,的确不包括去药先生和琴姬那里,但她甚至不知道,此时师傅药先生到底在不在府里。倒是琴姬一定在家,但她那里却总是有许多人,主要是皇家子弟们在轮流学剑。 相比之下,还是师傅那里更为清净,一般人都不敢随意打扰。或许,自己应该有意在那里多耽搁耽搁,待天黑了再回来这怡心园。但若是师傅不在,那就麻烦了。 正在沈素心纠结的时候,两人已经分开。 沈素心只是不时瞄上一眼,甚至只需用耳朵听,便早已知道了结果。此时,她头也不抬的道:“平局。” 邓远明奇道:“素心表妹好像看都没怎么看吧,怎么知道我们打成了平手呢?” 沈素心又捏了一下手中,方才已经被她蹂躏了半天,不断挣扎的小貂儿,轻道:“你们两个虽气势凌厉,但剑法相差并不太多,又不会以命相搏,想要分出胜负,除非一个故意示弱,否则绝不可能。” 东方墨羽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但邓远明却有些诧异,不由得追问道:“素心表妹,你只是不时看一眼,便能看出这许多?” 沈素心瞥了他一眼,轻道:“不信?要不要比试一下?” 邓远明的眼中划过一丝惊喜,忙道:“好好!素心表妹,咱们来比试一下吧!” 沈素心又瞥了他一眼,轻道:“当真要比?” 邓远明道:“当真!” 沈素心撇撇嘴,随手将小貂儿放在一边,纵身跃上怡心园中的一棵大树,在上面略一挑拣,折下一枝还算直的树枝,然后轻轻跃下,将树枝当做剑挥了挥,感觉还算顺手,看向已然目瞪口呆的邓远明,轻笑道:“那就比吧。” 邓远明好容易将张大的嘴合上,颤声道:“素心表妹好漂亮的轻功啊!” 沈素心又是撇撇嘴,心道,你是想说,我只有轻功好么?但她面上也不露,只是轻笑道:“还好。”说着,随意摆了个起手式,望着邓远明,轻道:“明表哥,可以开始了么?” 邓远明抿抿唇,举剑摆了个架势,轻道:“可以。” 沈素心眼珠儿微微一转,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东方墨羽,不禁微微一笑,轻道:“九皇子也一起上吧。” 邓远明瞳孔微微一缩,道:“素心表妹,你……” 东方墨羽一怔,轻叹一声,拔出已经收起的长剑,站在邓远明身边,很是郑重的摆了个起手式,剑尖下垂,竟然是晚辈向长辈请教的架势,轻道:“远明兄小心了,素心可不是好相与的。我们两个倾尽全力,若能从她手下占上些许上风,已然足够了。” 邓远明不禁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 这时,沈素心树枝一荡,挑起东方墨羽的剑尖,轻笑道:“九皇子不必多礼。”说着,又看了看邓远明,轻道:“开始吧?” 东方墨羽与邓远明不禁对视一眼,也不言语,便各自举剑,向沈素心攻去。 沈素心微微一笑,一根树枝与两柄长剑顿时战在一起。 ps: 感谢舞落长评~亲个~嘿嘿~ 第七十七章 五皇子 “九弟,你说,那沈家九小姐,竟能战胜你与那能与你战成平手的邓远明联手,还是全力施为?而且,她用的还仅是根树枝?”一位已然及冠的,一身有着明黄、龙纹装饰的青年,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坐在他身边的东方墨羽。 东方墨羽苦笑道:“是啊,五哥。况且,在我看来,如若是以命相拼,必须有一方倒下才算了结的话,恐怕十招之内,素心便能取我二人项上人头。” 那青年,应当是五皇子,讶然道:“竟然还有这么恐怖的小女孩存在么?” 东方墨羽苦笑道:“那当然。莫说别的,便是一年之前,我亲眼便见过她杀人。五哥,你还记得我与七哥一起,在贺州连番遇袭的事情么?当时,在后来我们被杀散之前,便有一次极其危险,已然撑不住了。可是,忽然出现了几位女子,俱是能以一敌众,几乎转眼间便将那群死士全部击杀或擒住。” 五皇子道:“那其中,便有这位九小姐了吧?” 东方墨羽轻道:“是啊。我后来来这梁国公府学剑,认得沈家众位小姐之后,便能与当时一一对照。当时一共是四个女子,分别是沈家大小姐沈素雅,沈家二小姐沈素盈,沈家六小姐沈素芬,再有就是这位九小姐沈素心了。” 说着,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仿佛梦呓一般轻道:“当时那一幕,我至今记忆犹新。首先是一柄飞刀射中一名死士的咽喉,精准无比,一击毙命。然后,便是四个女子杀出。” “当时穿白衣的沈大小姐,一柄长剑剑势圆润,仿佛没有半点杀气。但却让四五名黑衣死士左支右绌。而穿黄衣的沈二小姐,则是空手对敌,指掌之间,变化曼妙。而沈家六小姐下手最狠,一双奇异的短剑在手,皆是贴身短刺,几乎出手便有人或伤或死。但最让人过目不忘的,却是素心。她当时还不到六岁,却用着一柄成年人所用的长剑,甚至还要长一些。那柄剑竖起来。竟然比她的个头还要高一些。但就是这柄长剑,在当时染了无数的鲜血。剑光所向,无人能挡。仔细想来。她的剑法好像全无招式可言,即便是几日前与她比试也是一般。而且,她招招都是强攻,全无一剑是守势,剑剑攻敌之必救。其凌厉让人不敢挡其锋锐。” 五皇子讶然道:“那个看上去柔柔美美的沈大小姐,竟然也有如此高的武艺?” 东方墨羽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轻轻一笑,道:“五哥,说起来,你母妃为你圈定的选妃名单上。不是就有这位沈大小姐么?” 五皇子微微一怔,失笑道:“是啊,的确有这位沈大小姐。虽她样貌气度都是一绝。但她武艺这般好,我若当真娶了她,来日你五哥如何得振夫纲呢?” 说着,他带着些许戏谑的拍了拍东方墨羽的肩膀,笑道:“九弟啊。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位九小姐了吧?这可得好等了,她哪怕是早嫁你也得等上十年八年呢。” 东方墨羽失笑道:“五哥莫忘了。墨羽当下也没到十岁呢。” 五皇子微微一怔,不禁失笑道:“哈哈,这倒是。不过我怎么老是忘记你的年纪呢?九弟啊,该不会,你其实是个已经活了几辈子的老鬼,却在我这九弟的躯壳上借尸还魂吧?” 东方墨羽不禁咳了两声,失笑道:“五哥当真是异想天开了。” 五皇子又是笑笑,正要说什么,忽然瞥见了什么,忽然奇异的一笑,指着一个方向轻道:“你看看,那是谁?” 东方墨羽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竟然是沈素心独自一人,正在低着头,一边走一边到处看着,仿佛在找什么。 五皇子推了推东方墨羽,戏谑道:“瞧瞧,你心仪的小美人儿出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丢了。你还不赶紧献殷勤去帮她找找?” 东方墨羽又是失笑道:“五哥啊,你这张嘴,却和那沈家五小姐一般招人恨。难道,是因为你们都排行第五的缘故?” 五皇子一怔,亦是失笑道:“那丫头,咱可甚是稀罕。只可惜她今年才十二,咱已经二十了,等不起她呀!” 说着,他指指沈素心,又推了推东方墨羽,轻笑道:“五弟呀,这可是你能指望得上的喔!家世没得说,还怎么看都是个美人胚子,当真是良配啊!况且,你们还都排行第九,缘分,缘分啊!话说,老婆要从娃娃抓起,你还不赶紧上?” 东方墨羽听他越说越没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摇头道:“五哥啊五哥,就凭你这比七哥还要浪荡的性子,我看京城哪家闺秀肯嫁给你这家伙!” 五皇子晒然一笑,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或许梁国公府这些小姐们,我是指望不上了。我算是看出来了,姓沈的各个都是人精。但你不同啊,你与这沈家九小姐,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吧?况且,你们年岁还正是合适,有何不可呢?” 东方墨羽轻笑道:“五哥你莫忘记了,她还有个整天追着她跑的明表哥呢。” 五皇子不屑道:“不过是个傻小子罢了。前段时间,传说这九小姐不是为了躲他,竟然还离家出走么?我看呐,他可没资格当九弟你的情敌!” 东方墨羽又是失笑摇头。抬头一看,却见沈素心的身影在前面一转,看不到了。不由得,他又有些失落。想了想,轻道:“五哥,我便过去看看,她在找什么。” 五皇子戏谑的笑着,又推了推他,道:“还不赶紧去?” 东方墨羽又不禁摇了摇头,起身朝着沈素心身影消失的地方走了过去。 转过一座假山,便见沈素心蹲在假山边上,细细的查看着。仿佛福灵心至一般,就在东方墨羽从假山一角转过来的时候,沈素心却正好抬起头来。 顿时,一双明亮灵动的大眼。与一双沉静淡然的丹凤眼,对视在一起。 不禁的,两人都微微怔了怔。沈素心赶忙起身行礼道:“素心见过九皇子。” 东方墨羽轻笑还礼,道:“素心,才不过一夜之间,怎么就生疏起来了?” 沈素心扁扁嘴,道:“还不是昨天与你们比剑,让我又被我娘训斥了一通?你还是皇子,是君,我们沈家不过是臣子。怎么能对你失礼呢?” 说着,她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神忽然微微一变。 东方墨羽轻笑道:“君臣之前。我们首先是朋友,对么?”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轻道:“九皇子……” 东方墨羽微一皱眉,道:“我没叫你九小姐,你却叫我九皇子。你当真不想交墨羽这个朋友了么?” 沈素心怔了怔,微微垂下头,暗自咬了咬嘴唇,压下心中的异样感,轻道:“墨羽哥哥。” 东方墨羽轻笑道:“这就对了。素心,我看你似是在找什么。可是有什么不见了?” 沈素心轻道:“我的小貂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东方墨羽轻道:“是那只紫金貂么?” 沈素心点点头。 东方墨羽微微皱了皱眉,轻道:“那可有些麻烦,紫金貂的形体甚小。又是喜动不喜静的活泼性子,随便哪个角落,它都钻得进。这样找,可当真找不到呢。” 东方墨羽想了想,轻道:“素心。你可记得是在哪不见了紫金貂的?” 沈素心轻道:“便是在这花园里。” 东方墨羽想了想,轻道:“你身边的丫鬟们呢?” 沈素心轻道:“都还在怡心园。我没带出来。” 东方墨羽略一沉吟,忽然道:“素心,你不是还被禁足么,怎么到这花园里来了?” 沈素心又是咬咬嘴唇,轻道:“我……” 其实她是实在太闷了,又怕在怡心园被邓远逮住,便谎称乏了,想要睡觉,便独自一人呆在了内室,却偷偷带着小貂儿跑出来,到花园里玩耍。 但,不经意间,小貂儿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她正在找小貂儿,却不想东方墨羽忽然出现。 东方墨羽见她似是不想说,知她是偷跑出来的,便微微一笑,转开话题,轻道:“素心,你那小貂儿,可有什么喜好?比如,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沈素心眼前一亮,喜道:“小貂儿喜好杯中之物。” 东方墨羽失笑道:“没想到是个小酒鬼。”他看了看沈素心,又回头看了看五皇子,见他正在戏谑的看着自己,轻道:“素心你且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沈素心也看到了五皇子,轻道:“那是五皇子么?” 东方墨羽轻道:“是我五哥。五哥素来与你那小貂儿一般喜好,无论何时,身边必有好酒。若要找到你的小貂儿,恐怕得让他出点力气了。” 沈素心轻笑道:“当说是出点美酒才算得当。” 东方墨羽亦是轻笑,向沈素心道:“素心,你且等着,我自己去向他讨要,方便些。” 说着,他便向五皇子走去。 不一会儿,东方墨羽便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个小葫芦,望向沈素心,轻笑道:“这是皇家贡品,紫云酿,一等一的好酒。” 说着,他蹲在假山脚下,拔开小葫芦口的塞子。顿时,一股酒香向四周弥漫开来。 酒香中,沈素心与东方墨羽都留意着四周。片刻,只听一阵细微的响动,一只小小的身影奔了出来,直奔酒葫芦而去。不是别个,正是小貂儿。 沈素心顿时微笑起来,抢上前去,抄手便将小貂儿捉在手里,点着它的小鼻子,轻嗔道:“好你个小东西,到处乱跑什么?也不怕老猫儿将你叼了去!” 小貂儿哀哀的叫着,乞求一般的,直直的盯着东方墨羽手中的酒葫芦。 沈素心失笑道:“当真是个小酒鬼。” 说着,她不禁望向东方墨羽。 东方墨羽微微一笑,将酒葫芦送到沈素心手里。 沈素心向东方墨羽甜甜一笑,接过酒葫芦,倒了一点点在小貂儿张开的嘴里,轻嗔道:“小酒鬼,这等好酒,就只有这一点点喔,再多就太便宜你了!” 小貂儿倒也容易满足,就吃了这么一点,便有些微酣的窝在沈素心的臂弯里,打起盹儿来。 沈素心微笑着,将酒葫芦递还东方墨羽,轻笑道:“谢谢墨羽哥哥。” 东方墨羽微微一笑,接过酒葫芦,塞上口子,轻笑道:“该谢的却不是我,而是我五哥。” 说着,二人一起望向五皇子。 但此时五皇子却没在看他们,而是和三个人一起说着话。这三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沈素心的大姐姐、三姐姐和四姐姐。 第七十八章 表白? 沈素心怔了怔,被禁足以来,她可是很有几天没见过沈素雅了。顿时,她有些惊喜,向东方墨羽打了个招呼,便向沈素雅跑去。 刚刚跑到近前,听沈素雅轻笑道:“五皇子谬赞了,素雅的剑术不过是学了琴姬姨娘的些许皮毛而已,当不起五皇子如此盛赞。” 五皇子笑道:“沈大小姐莫要太过自谦,墨冼的那个九弟,虽说不上眼高于顶,但极少如此对哪个人如此赞誉的。只是墨冼也是习剑之人,听到有剑术高手,总是有些见猎心喜而已。” 沈素雅眉梢微微一挑,轻道:“五皇子,您是想要指教一下素雅的剑术么?” 五皇子笑道:“指教谈不上,墨冼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只是想要切磋一下,见识一下而已。” 沈素雅刚想说什么,沈素心已经跑到跟前,唤道:“大姐姐!” 沈素雅转头望向沈素心,轻笑道:“呵,九妹妹,你不是被禁足了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沈素心原本笑颜如花,但是一听到“禁足”二字,小脸儿立马垮了下来。 沈素兰不等她说什么,便掩口轻笑道:“这还不简单?大姐姐莫不是忘记了,前段时间九妹妹是如何悄无声息的跑到江南地去的?” 沈素心扁扁嘴,刚要说什么。 这时沈素云却抢先道:“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九妹妹是多么乖巧的人儿,怎么会三番两次的偷跑呢?” 听上去,她虽似是在训斥沈素兰,但她那一双眸子,却满是笑意的瞄着沈素心。 沈素心刚要说什么,沈素兰却仿佛恍然道:“九妹妹。定是你向四叔母苦苦哀求,四叔母才网开一面的,可对?” 沈素心又张了张嘴,沈素云却又抢道:“想来一定是的,九妹妹撒娇假哭的本事,绝对是梁国公府甚至京城之最,不,一定是整个大宏朝之最,四叔母如何能抵挡得了呢?” 看着沈素心一脸委屈样,沈素雅轻笑道:“三妹妹。四妹妹,莫要取笑九妹妹了,看看。咱最可爱的九妹妹都要被你们说哭了。” 说着,沈素雅在沈素心面前蹲下,轻轻的抚了抚沈素心的小脸,还顺手轻轻拍了拍沈素心肩头的小貂儿,轻笑道:“九妹妹乖。莫要哭喔,姐姐给你吃糖。” 一翻手,沈素雅的手上,竟当真出现了两颗果糖。 沈素心当真是窘得不知说什么好,嗫嚅半晌才轻嗔道:“你们就知道把我当三岁孩子逗!” 沈素雅轻笑道:“是呀是呀,九妹妹可不是三岁孩子。九妹妹已经六岁了呢!” 沈素心顿时彻底无语。 她满脸黑线的看了看沈素雅那一脸的忍俊不禁,又转过头,看了看跳到沈素雅手里。抱着果糖又啃又舔的小貂儿,顿时气结,伸手敲了小貂儿脑袋一下,斥道:“你这小东西,就知道吃!当真是丢我的人!”说着。顺手将小貂儿的尾巴围着的另一颗果糖抓过来,撕去包纸。往自己嘴里一丢,混不顾一脸幽怨的望着她的小貂儿,以及忍不住笑出声的沈素雅与大双胞胎。 一旁的五皇子东方墨冼早就笑得浑身打颠,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瞄瞄沈素心,又瞄瞄沈素雅,笑道:“你们沈家姐妹,当真有趣,真是有趣极了。” 沈素雅起身轻笑道:“我们姐妹都习惯如此逗趣,倒让五皇子见笑了。” 东方墨冼哈哈大笑道:“见笑,当然见笑!此等有趣之极的场景可当真是天下少有,无论谁见了,必是一见便笑的。” 沈素雅不由一怔,这五皇子,倒也特别。 东方墨冼笑道:“从前只觉得沈大小姐温婉清雅,却总令墨冼觉得少点生气。如今看,沈大小姐也是个绝妙有趣的人儿。如此,墨冼便更期待与沈大小姐的剑术切磋了。想来,如此有趣的沈大小姐,剑术也定是有趣得紧。” 沈素雅被东方墨冼一连几个“有趣”说的有些愕然,而已然来到众人身边的东方墨羽则是一脑门黑线。这个五哥哥,跳脱的也有些过分了,竟然与沈家嫡长女如此调笑。 沈素兰掩口轻笑道:“说大姐姐有趣的,五皇子当真是第一人。看起来,五皇子也当真是个妙人儿呢!” 沈素心撇了撇嘴,心道,说大姐姐有趣,当真是有胆,且看大姐姐会不会让你更有趣吧! 沈素雅此时却恢复了那副淡雅的样子,轻道:“五皇子说笑了,素雅当不起。至于比剑,还是算了吧,素雅剑术平庸,实在不敢与五皇子争锋。” 东方墨冼笑道:“沈大小姐,墨冼可不是要与沈大小姐争锋,墨冼只是想与沈大小姐切磋一下,印证剑法而已。”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当真要比?” 东方墨冼道:“当真。” 沈素雅轻道:“那就比吧。” 说着,她四下看了看,道:“五皇子,此处不甚方便,请这边来,到素雅居吧。素雅居门前有片空地,素雅经常在那里习练剑术。” 东方墨冼道:“好。” 说着,众人便在沈素雅的引领下,来到了她的居所素雅居门前。沈素雅让月琴去捧了两柄长剑出来,一柄给东方墨冼,一柄自己拿在手里。 东方墨冼随手拔出剑来,挥了挥,觉得还算顺手,便看向沈素雅道:“沈大小姐,可以开始了么?” 沈素雅也不拔剑,一柄连鞘长剑摆了个起手式,轻笑道:“五皇子请了。” 东方墨冼看了看沈素雅连着剑鞘的长剑,以及她这个寓意点到为止的起手式,瞳孔不禁缩了缩,道:“得罪。” 说着,他也不摆什么驾驶,直接便挥剑攻向沈素雅。 而沈素雅连着剑鞘,比往日重了一倍有余的长剑。却毫不迟滞,圆润无比的一道弧线,向着东方墨冼罩了过去。 东方墨冼的剑路甚是诡异,虚虚实实之间,变幻难测,和沈素盈的玉箫剑法仿佛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功力要差了一些。 但他的剑,却在沈素雅一个又一个的圆圈之中,显得很是无所适从。 众人看了一会儿,东方墨羽便连连摇头。向着沈素心轻道:“沈大小姐的剑法,便如素心你的一般,在旁的看来。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想来若当真下场对阵,定也是束手束脚吧。” 沈素心轻道:“素心的剑法,长于进攻。讲究攻敌必救,有攻无守,以攻代守。相比之下。大姐姐的剑法,却是以守势为主,让人无处下手。到底孰优孰劣,三言两语间,实在无法说得清。” 沈素云轻道:“以大姐姐的剑法,恐怕只有琴姬姨娘才有把握说稳胜于她吧。” 沈素兰轻道:“是啊。大姐姐的剑法,已经有脱‘术’之范畴,觊觎‘道’的门槛了。对吧?慕容公子?” 慕容若飞轻道:“兰小姐所言极是。素雅的剑法,已臻化境。想要有所进步,已不是日日习练所能达到的了。” 沈素兰轻道:“是啊,慕容公子……” 忽然,沈素兰一怔。忙回头一看,惊道:“呀!慕容公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的身边。赫然便是慕容若飞。 慕容若飞轻笑道:“若飞已然站在这里许久了,兰小姐也与若飞说过话,竟然不知若飞在此么?” 沈素兰眨眨眼,轻叹一声:“慕容公子的功力,可当真是一日千里啊!” 而一旁的沈素云和沈素心,也是有些讶然。虽然她们的注意力都在沈素雅与东方墨冼的比试上,但慕容若飞都到了身边了,她们却全无反应,也实在不该。 这时,沈素雅与东方墨冼已然罢斗。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五皇子,承让了。” 东方墨冼轻笑道:“沈大小姐果然剑术通玄,墨冼不是对手。” 沈素雅轻笑不语,将手中的长剑递给一旁的月琴,转头看到慕容若飞,向他微微一笑,轻道:“你来啦?” 慕容若飞轻笑道:“嗯,看到你们比剑,就等了一会儿。” 沈素雅轻笑道:“比往日早了些。” 慕容若飞轻笑道:“闲来无事,便早来了。”说着,看了看东方墨冼与东方墨羽,躬身轻道:“若飞见过五皇子,九皇子。” 待二人还礼后,他再次看向沈素雅,轻道:“你刚比过剑,先休息会儿吧。” 沈素雅微微一笑,道:“好。” 沈素心看了看沈素雅,又看了看慕容若飞,不禁悄悄捅了捅身边的沈素兰,悄然道:“三姐姐,他们……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素兰一怔,轻道:“什么?” 沈素心悄悄的指了指沈素雅,又指了指慕容若飞。 沈素兰恍然,撇撇嘴,轻道:“谁知道,等我们发觉,已经是这样了。” 沈素心暗自轻叹,她这次离家出走,貌似……错过了不少精彩节目啊! 而东方墨冼则很是有趣的看着二人的互动,眼珠儿微微一转,忽然一笑,向沈素雅笑道:“素雅,墨冼还有一事。” 沈素雅被他叫得一怔,轻道:“五皇子还有何事?” 东方墨冼轻笑道:“墨冼今年二十,与素雅你正是相当。近日在梁国公府学剑,与素雅你日日相见,不觉已然倾心。今日回宫,墨冼必向父皇、母妃求得旨意,向素雅求亲。” 这一番话一出,顿时震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慕容若飞皱了皱眉,看了东方墨冼一眼,又看向沈素雅,目中很是有几分忧思。 而沈素雅,则傻傻的看着东方墨冼,显然很是出乎意料。 东方墨羽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五哥,就在前不久,他才刚刚说过什么来着? 而沈素心则是瞪大眼睛看着二人,这……这是什么状况? ps: 【今天家里有事,更新晚了。今天的第二章,也许没法更新了,不过明天或后天会补上的】 第七十九章 好热闹(补更) 沈素雅回过神来,黛眉微颦,轻道:“五皇子,您若当真有什么事的话,不妨直说。” 东方墨冼对沈素雅的反应颇是惊讶,道:“墨冼说得还不够明白么?素雅,墨冼对你,虽说不上什么一见倾心,但这段日子以来,素雅你的素净淡雅,实在是在墨冼心中,如此难以磨灭,也让墨冼越陷越深。” 说着,他稍稍顿了顿,略带自嘲的一笑,轻道:“墨冼知道,墨冼有些不上进,那九五之尊的位子,也实在不是墨冼能够觊觎的,墨冼也没那份心。所以,素雅你虽身为梁国公府嫡长女,嫁与墨冼,也不算越矩。” 说到这里,他又抬起头,将灼灼目光投到沈素雅身上,道:“但据墨冼观察,素雅也并不是在意这个。或者说,在墨冼看来,不仅是你素雅,也包括你们沈家九姐妹的几乎全部,都对龙椅边上那个位置毫无兴趣。你们在意的,几乎都一样,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又是一笑,瞟了沈素云和沈素兰一眼,轻道:“说到这个,倒是一次与三小姐和四小姐闲聊时,她们无意中说起的。” 沈素云与沈素兰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她们只是无意中说起,只当说笑而已,也没指望这个时代的人,特别是男人,会把这句话当回事。但,这个五皇子东方墨冼,却还真当回事了。 东方墨冼又是灼灼望向沈素雅,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多么异想天开的想法。可恰好,我东方墨冼,却偏偏亦是异想天开之人。我虽不敢说,父皇或是母妃会不会塞给我个侧室什么的,但我却另有办法。像我这种皇位无望。也无心与此的皇子,一旦大婚有了实封,大多都会自请到封地去住,躲开那些龌蹉事,自顾自去做个逍遥王。如此,他们也不会太动这心思了,这异想天开一般的想法,或当真可以实现。即使当真有,不过就当家里多个摆设罢了。” 最后,他仿佛是总结一般。道:“能一生衣食无忧,能远离这京城喧嚣之地,能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墨冼自认,素雅你的良配,必是东方墨冼最佳!” 这一番话,说得沈素雅看沈素云,沈素云看沈素兰。沈素兰看沈素雅,三女面面相觑,半晌难言。 良久,沈素雅才道:“五皇子,婚嫁大事,关乎终身。五皇子在这当儿。忽然说起此事,不觉太过轻率么?” 东方墨冼笑道:“此事墨冼早已深思熟虑,如何能说轻率?” 说着。他望向沈素雅,似是很是忧愁道:“莫非……素雅你到底还是看不上墨冼这个浪荡皇子么?” 不禁的,他有些颓然道:“墨冼犹豫这么久,亦是有此虑。素雅你乃心高气傲之人,又如何能看得上我这种不求上进之人?” 说着。他忽然又精神百倍的说:“不过,墨冼不会放弃!墨冼不知素雅你想要何等样人与你相配。只要你说出来,墨冼定会努力去做素雅你心仪之人!” 沈素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轻道:“五皇子,非是这等问题。对于终身大事,素雅断然不会轻易相许。素雅与五皇子,相识日短,不过数面之交而已。如此便谈婚论嫁,在素雅看来,实在太过轻率。” 东方墨冼笑道:“这简单!来日方长嘛!” 沈素雅气结,不由变脸道:“五皇子莫要在多说了,素雅是不会嫁给五皇子的。” 东方墨冼仿佛甚是伤心,颓然道:“哎,墨冼当真如此不堪?” 说完,又仿佛变脸一般,又是精神百倍的,灼灼的盯着沈素雅,道:“不过,墨冼是不会放弃的!待墨冼回宫,向父皇求得旨意,先定下再说。至于素雅你想要墨冼如何,一切好说。” 沈素雅眼神不由一凛,她最怕这个,若是旨意一下,她恐怕不嫁也得嫁了。不由得,她下意识的瞄了慕容若飞一眼,却见他也在满是忧愁的望着她。 沈素雅忙移开目光,再次转向东方墨冼,正要说什么,忽然,沈素兰却上前挡在她面前,很是妩媚的一笑,轻道:“五皇子,却不知你为何非要我大姐姐呢?小妹不好么?” 沈素雅脸色一变,赶忙伸手拉了沈素兰衣襟一下。沈素兰回头望了沈素雅一眼,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微微一笑,便转了回去。 东方墨冼微微一笑,刚要说话,沈素云却也上前一步,望着东方墨冼,轻笑道:“五皇子,你莫要说我们年纪小,我们也有十三,及笄不过两年而已。届时,五皇子不过二十有二。而太子殿下现下已然二十有三,仍未有太子妃。到时我姐妹二人,一并嫁给五皇子,岂不是美事一桩?” 沈素雅眼神微微一动,心中忽然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便松开了手中拽着的沈素兰的衣襟,沉默不语,望向东方墨冼。 东方墨冼又是笑了笑,正要说什么,沈素兰却又抢道:“五皇子你看我们姐妹,样貌气度虽略逊大姐姐,但也算美人。况且,我们姐妹乃是两个人,还是少有的双胞胎,一模一样的样貌。能同时娶到我们两人,可是齐人之福呀,墨冼哥哥,你当真不动心么?” 一声“墨冼哥哥”,叫得当真是酥脆动人,叫得沈素心嘴角一阵抽搐,叫得沈素雅满头黑线。 但沈素云却是嫣然一笑,道:“方才五皇子说的良配说,可当真让我们姐妹动心呢。说不得,为这终身之事,我们姐妹,却要跟大姐姐争一争。况且,大姐姐不是不想要么?我们想要呀!” 沈素心闻言,不由得伸手捏了捏肩头的小貂儿,轻道:“小貂儿呀小貂儿,瞧见没有?这两只小狐狸要发威了,有好戏看咯!” 东方墨冼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轻笑道:“两位妹妹说笑了,你们年纪尚小……” 不等东方墨冼说完。一个声音便打断了他。 “三妹妹与四妹妹年纪尚小,那我呢?我可只比大姐姐小月许而已呢!” 众人循声望去,首先看到的,却是一双细长的,笑盈盈的双眼。 东方墨冼不由暗自抹了把汗,他在梁国公府日子虽不久,但却知道这双最是细长的眼睛,意味着什么。 他硬着头皮向来人拱手道:“墨冼见过盈小姐。” 沈素盈微微垂头,仿佛有些慌乱的行礼道:“素盈怎敢让墨冼哥哥先行礼呢?实在是素盈的罪过呢!” 说着,她微微一抬头。怯怯的望了东方墨冼一眼,随即迅速低下头去,双颊飘起两朵红云。怯怯道:“素盈……素盈自见过墨冼哥哥便……便……” 说着,她怯怯的偷瞄了沈素雅、沈素云与沈素兰一眼,双颊却有变做几分苍白,颤颤道:“方才见……见墨冼哥哥……找了大姐姐,素盈心中焦急。又见……又见三妹妹、四妹妹……也……素盈更是心焦。”言语间,竟然带了一丝哭腔。 她稍稍顿了顿,仿佛是松了口气一般,怯怯道:“还好……还好墨冼哥哥……婉拒了……”她又是偷偷的望了东方墨冼一眼,“墨冼哥哥说两位妹妹年纪尚幼,可是……可是素盈。素盈却与大姐姐乃是同岁,却不知……却不知……素盈……” 沈素心悄悄的跑到沈素兰身边,拽了拽她的衣襟。轻道:“这个当真是二姐姐么?该不会又被谁借尸还魂了吧!” 沈素兰抽了抽嘴角,轻道:“或许……可能……是吧!” 而她心中却狂呼着,这货不是沈素盈!这货绝对不是沈素盈! 不觉间,东方墨冼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道:“盈小姐。这……” 却不想,他的话再次被打断了。 一个柔柔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墨冼哥哥。你上次不是说……不是说……说要娶颜儿的么?怎么……怎么……” 东方墨冼忙回头一看,只见一双眼梢微微上挑的媚眼,带着诱人的娇嗔和幽怨,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东方墨冼讪然道:“五小姐,墨冼何曾说过啊!” 沈素颜大急,忙跑到东方墨冼身边,拽着他衣襟,急道:“墨冼哥哥,你说话怎能不算话?你可是亲口答应过颜儿的!” 说着,她看了沈素雅一眼,嗔道:“难道是你觉得颜儿没有大姐姐漂亮么?墨冼哥哥,你不是最喜欢颜儿么?你不是说颜儿是天底下最美的人儿么?墨冼哥哥,你……你全都忘了么?” 东方墨冼不由撇撇嘴,挣了两下,想要将自己的衣襟从沈素颜的手中挣出来,却怎么也挣不出。 他只好道:“五小姐,我……” 他话音未落,沈素盈早已是满眼含泪,颤颤的,后退了一步,再一步,看看沈素颜,又看看沈素雅,颤颤道:“原来……原来……都是一场空……” 说着,她双手掩面,转头便跑。只是一转眼,她的身影,便转过一处假山,不见了。 沈素心抽了抽嘴角,忙叫了一声:“盈姐姐!”迈开两条小短腿,追了过去。 转过假山,却见沈素盈闲闲的坐在一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把瓜子,磕巴磕巴的磕着。见沈素心来了,顿时笑盈盈的向她伸出手,轻笑道:“九妹妹来啦!来,吃瓜子,看热闹!” 沈素心也不客气,上前坐在沈素盈身边,抓过一把瓜子,轻轻磕开一颗,却并未吃下去,而是将瓜子仁喂了小貂儿。 沈素盈看得有趣,也磕了一颗,喂给小貂儿,又转向沈素心,轻笑道:“九妹妹,你怎么过来了?可以就近瞧热闹,多好啊?” 沈素心撇撇嘴,道:“热闹?我看呀,你和五姐姐,都是瞧热闹不怕事大!” 沈素盈轻笑道:“五妹妹演技当真不怎么样,眼里满是笑呢,不过语气动作倒挺到位。” 说着,她指了指假山上的一个小洞,轻笑道:“来,一起继续瞧热闹呗!” 沈素心顺着她的手指一瞧,从假山上的洞里,却正好能瞧见那边的那群人。 ps: 【补昨天的缺更】 第八十章 世子威武(补更第一章 沈素心顺着那个小洞看过去,只见沈素颜仍然拽着东方墨冼的衣襟,哀哀的说着什么,怎么看怎么伤心。 但沈素心细细看来,却发现她那一双媚眼中,却没有多少伤心的意思,反而带着一丝笑意,一丝戏谑。 沈素心不禁撇撇嘴,轻道:“五姐姐的表演当真不如盈姐姐,方才盈姐姐那一番作派,至少我是没看出破绽,可是五姐姐的却被我看出来了。” 沈素盈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毫不在意的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当年那是我没心思,要是去娱乐圈玩玩,那肯定是演技派的一代天后!” 沈素心眨眨眼,不大明白“娱乐圈”、“一代天后”什么意思,但想来定是那个世界的词汇,不过她却能清晰的听出,沈素盈的自吹自擂,便冲她刮了刮脸蛋,嗔道:“不羞不羞!吹牛!” 沈素盈衔着一颗瓜子怔怔的看着沈素心,忽然将瓜子随手一丢,起身便捏住沈素心的脸蛋,使劲的揉,口中道:“九妹妹不要卖萌了好不好,我都被你煞到了!这么小就这样,长大了谁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呢?” 沈素心挣扎了半天,才终于挣脱了沈素盈的“魔爪”,躲得远远的,嗔道:“盈姐姐又发什么疯!好痛!” 说着,她轻轻的揉着自己的发红的脸蛋,撅着小嘴一脸幽怨的望着沈素盈。 沈素盈眨眨细长的双眼,轻叹道:“哎,九妹妹啊,早晚你会是个比五妹妹更勾人的小妖精。” 她话音刚落,便听沈素颜的声音道:“盈姐姐又在说我什么?” 说着,她瞥到地上的瓜子,忙凑到沈素盈什么。嬉笑道:“盈姐姐,瓜子还有么?给我点?” 沈素盈又掏出一把瓜子,分给沈素颜了一些,轻道:“你怎么也过来了?演完了?” 沈素颜一边嗑着瓜子,轻笑道:“嗯,演完了。” 沈素盈顿时来了兴趣,轻道:“怎么样怎么样?反应如何?” 沈素颜又磕了一颗瓜子,轻笑道:“那个五皇子呀,一副痴情汉的模样,好像一心一意的要追大姐姐呢。只是大姐姐是何等样人。怎么会吃这一套?咱们其实不过是添乱罢了。” 沈素盈掩口轻笑道:“咱们又不是演给大姐姐看的。” 沈素颜捏着一颗瓜子正要往嘴里送,一听这话,动作便停住了。望向沈素盈,忙道:“不是演给大姐姐看的么?我还以为你觉得这个五皇子不靠谱,想要坏他好事呢。” 沈素盈轻笑道:“咱们这哪儿是坏他好事?咱们这其实是在帮他忙呢!” 沈素颜一双媚眼之中满是迷茫,疑惑道:“帮他忙?为什么?” 沈素心此时却听出了什么,轻笑道:“好啊!原来你们俩是事先约好的。我说怎么这般巧?” 沈素颜轻笑道:“还不是盈姐姐的主意?不过,她只是跟我说了怎么做,倒没有说为什么。当时我只以为她想要坏那五皇子好事,却不知她另有深意呢。” 说着,她望向沈素盈,轻道:“盈姐姐。可以说了么?” 沈素盈眨了眨细长的双眼,黑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狡黠,掩口轻笑道:“其实那个五皇子呀。他的演技跟五妹妹你是一个水准的。他哪儿是追求大姐姐?他是在刺激某人呢!” 说着,沈素盈又向洞那边瞟了一眼,轻笑道:“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三妹妹四妹妹不光反应那么快,而且还那么默契。不愧是当警察的啊。不过,他们看人好像没那么准。好像也料错了那位五皇子殿下的心思呢。” 沈素心奇道:“那盈姐姐你说,这个五皇子,他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沈素盈掩口轻笑道:“接着看热闹呗,看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沈素颜轻啐道:“好你个盈姐姐,居然卖起关子来了。” 沈素盈没理她,却看向那边众人,轻笑道:“看吧,三妹妹四妹妹仿佛也回过味来了。” 沈素颜和沈素心顺着她的视线,一起向那边望去。 另一边。 沈素云向一边看了一眼,轻笑道:“大姐姐,你看看,五皇子可是对我们,对盈姐姐,特别是对最是妩媚的五妹妹,可都是丝毫不动心呢。不如,你就从了吧,如何?” 沈素雅汗颜道:“什么叫从了?说什么呢?” 东方墨冼举起右手,做宣誓状道:“素雅,我对你之心,可昭日月!” 沈素雅嘴角不禁抽了抽,走到沈素云身边,轻道:“三妹妹,不要玩了,不好玩的。” 沈素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素兰却讶然道:“什么?大姐姐,你可不能误会五皇子呀!你看看,人家都赌咒发誓了,你还想怎么样呢?” 沈素雅轻啐她一口,轻道:“胡说什么呢!” 沈素兰偷偷瞟了脸色发青的慕容若飞一眼,轻笑道:“大姐姐,莫要再犹豫了,就答应了五皇子吧!” 东方墨冼忙道:“素雅,你对墨冼有什么要求,只要你说,墨冼办得到的自然办到。办不到的,拼了命也要办到!只要你肯许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沈素雅无奈道:“五皇子,素雅什么话都说尽了,你为何还要如此呢?素雅是不会嫁你的。” 东方墨冼道:“素雅,你到底有什么要求,你到底想要嫁什么样的人,你且说出来,墨冼一定答应你任何要求,一定会成为你想要嫁的那种人!” 东方墨羽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拽拽东方墨冼,轻道:“五哥,莫玩了,玩大了,大家都不好收拾。” 东方墨冼皱眉道:“什么?九弟你怎么能这么说?素雅之于我,当真如女神一般,怎么能行如此逼迫之事?我定要让素雅先行答应与我。再行向父皇求旨。” 东方墨羽怔了怔,轻道:“五哥,你……” 东方墨冼抢道:“九弟,你不要说了。除非……除非……反正我是不会让父皇下旨逼迫素雅嫁给我的!” 东方墨羽当真是“莫语”了,他早就看明白这个五哥到底想要干什么了。只是,这到底是别人的事情,他这纯是添乱。其实说到底,这个五哥不过是戏谑性子发作而已。 沈素雅觉得自己的脸都要抽筋了,这出无厘头的事情,她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只觉得啼笑皆非。 她从一开始就看得出来,这个五皇子根本不是真的向她求亲。至于他到底为什么,想做什么。她只是略一思索,便想出了个大概。 而那四个妹妹的作为,或许沈素云与沈素兰起初是想帮她,但之后,特别是随着沈素盈与沈素颜出现。当这对大双胞胎也渐渐明白其中缘故之后,这四个丫头,根本各个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德行。 她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痛,心中除了叹气就只有叹气了。 很多事情,她本想顺其自然。但,今日闹这么一出。会是什么结果,她也是忐忑得很。 她心中也暗恨,这几个妹妹怎么这般不知轻重?若一不小心。弄假成真了,难道真要她嫁给这个五皇子么? 而在假山的那边,沈素盈、沈素颜与沈素心却正热切的讨论着。 沈素颜掩口轻笑道:“嘿嘿,我明白了!九妹妹,你呢?” 沈素心轻叹道:“你们……你们也太无法无天了。而且。这个五皇子也太……太……太多事了!” 沈素盈轻笑道:“那有什么?好容易有机会作弄作弄大姐姐,咱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沈素心轻叹道:“你们就不怕大姐姐发飙么?” 沈素盈撇嘴道:“大姐姐发飙?这事情完了之后,大姐姐恐怕都要忙死了,美死了,哪儿有空搭理咱们?” 沈素心正要再说什么,沈素颜抢道:“嗨!九妹妹你担心什么?大姐姐就算真的生气了,要找麻烦,也是找我们两个,最多加上三姐姐四姐姐,万万不会牵上九妹妹你的。” 沈素心轻叹道:“我哪儿是担心这个?” 沈素盈望了沈素心一眼,轻笑道:“九妹妹可是担心我们姐妹反目么?” 沈素心怔了怔,没有说话。 沈素盈轻笑道:“若是连这点小玩笑都开不起,大姐姐还是大姐姐么?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容不下,咱们这姐妹感情也太不值钱了。” 沈素心闻言,不由得愣住了。 沈素颜趁机伸手捏了捏沈素心的小脸,轻笑道:“九妹妹,你想得也太多了。咱们姐妹之间,你当是和别家一样,整日介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关系么?你想想你和大姐姐在现代的经历,你想想咱们秘境十年的时光,你想想咱们平日的相处。九妹妹,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小看大姐姐了,也太小看咱们的姐妹感情了。” 沈素心眨了眨眼,眼睛忽然一亮,轻道:“盈姐姐,五姐姐,是心儿错了。” 沈素盈伸手摸摸沈素心的头,轻笑道:“九妹妹真是聪敏。” 沈素心冲她甜甜一笑。 沈素盈轻笑道:“九妹妹真乖,来,姐姐给你吃糖!” 说着,她手掌一翻,手中出现了一颗果糖。 沈素心的小脸,顿时又垮了下去。 正在这时,忽然,假山对面传来一阵低吼:“够了!” 三女赶忙一齐望去,只见,慕若若飞不知何时,已经站前几步,挡在沈素雅身前,直面东方墨冼,一张冷脸与其针锋相对。 东方墨冼一脸惊愕,东方墨羽一脸苦笑,沈素雅躲在慕容若飞身后,一脸哭笑不得,而大双胞胎皆是一脸戏谑。 沈素颜轻轻的挥了挥粉拳,轻笑道:“世子雄起!世子威武!” ps: 【爷爷动手术,白羽没能码字,欠更了,抱歉,这一章是补更昨天第一章,待会儿还有一章】 第八十一章 忍俊不禁的五皇子(补更第二章 东方墨冼脸色微微一沉,道:“青云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若飞沉声道:“五皇兄,你莫要太过分,素雅已经将话说得明白,你为何还要步步相逼?” 慕容若飞是丰亲王世子。丰亲王虽是异姓王,但第一代丰亲王乃是太祖皇帝的结拜兄弟,也算皇族。他称呼东方墨冼一声五皇兄,也是应当。 东方墨冼冷笑道:“青云兄,你可是要与墨冼相争?” 慕容若飞面色一沉,道:“是又如何?” 东方墨冼道:“你又比我强多少?素雅看不上我,又如何会看上你?” 他稍稍顿了顿,又道:“既然你站出来了,咱们不妨把话说开。素雅所重,不是权势,乃是真心,以及远离喧嚣。可对?” 说着,东方墨冼将目光转向沈素雅。 沈素雅转过头去,不理他。 东方墨冼也不以为意,而是继续道:“我虽是皇家之人,但我无心皇位,不过是逍遥之人。而你丰亲王府,府里的事情,虽没有摆在明面上,但也不用我多说了吧?而且,你还是丰亲王府正经的世子,正是最招人惦记的一个。远离喧嚣,我比你强。” 慕容若飞不语,只是直直的盯着东方墨冼。 东方墨冼继续道:“说到真心,我可为素雅做任何事,你可以为素雅放弃丰亲王世子的身份么?” 慕容若飞毫不犹豫道:“能!” 东方墨冼冷笑道:“当真?” 慕容若飞道:“当真!” 东方墨冼道:“我可以为了素雅,一生不纳一妾,为她守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甚至可以为此不惜抗旨。你能么?” 慕容若飞毫不犹豫道:“能!” 东方墨冼冷笑道:“当真?” 慕容若飞道:“当真!” 东方墨冼忽然诡异的一笑,又道:“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她一个人好。要宠她,不能骗她,答应她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她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她、骂她,要关心她,别人欺负她时,你要第一时间出来帮她,她开心时。你要陪她开心,她不开心时,你要哄她开心。永远都要觉得她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她,在你心里只有她……” 顿时,沈素雅、沈素云、沈素兰,包括假山那边的沈素盈、沈素颜俱都瞪大了眼睛。 沈素颜轻诧道:“不……不是吧!” 说着。她伸出手用力捏了一把,轻呼了一口气,道:“还好,一点都不痛,看来我果真是在做梦。” 然而,她话音刚落。便觉得腰里一阵痛感,不由得捂住嘴巴,向下看去。 只见。沈素心满面怒容的望着她,恨恨道:“五姐姐,你捏我干嘛?” 沈素盈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你们别闹了,好好看戏!” 假山那边。 沈素兰满脸惊诧的指着东方墨冼。手指颤颤的,道:“你……你你你你!!!” 东方墨冼朝着她一笑。挤了挤眼,走到慕容若飞面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问道:“这些,你可能做到?” 慕容若飞毫不犹豫道:“能!” 东方墨冼笑道:“当真?” 慕容若飞道:“当真!” 东方墨冼一脸肃然,伸手拉住慕容若飞身后的沈素雅的衣袖,将她从慕容若飞身后拉了出来,又道:“慕容若飞,你是否愿意娶沈素雅为妻,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 不等他说完,已是满面通红的沈素雅,忽地伸出一脚踹向他,嗔怒道:“有完没完?” 东方墨冼早有准备的躲开了沈素雅的一脚,早已没了先前的那一脸肃然,满面俱是忍俊不禁的表情,哈哈大笑道:“沈大小姐,你可以跟他交换戒指了。” 沈素雅怒吼道:“滚!” 东方墨冼腆着脸,朝沈素雅道:“我这就滚,这就滚,记得请我喝喜酒啊!” 眼见沈素雅竟然不知从哪儿拔出了一柄小刀,就要朝他扔,东方墨冼嘻嘻一笑,忙一溜烟的不见了。 沈素云愕然的望着东方墨冼离去的背影,转向沈素雅,一脸不可置信的道:“大姐姐,他……” 沈素雅怒道:“我管他是个什么东西!不要再让我看到他!” 说着,她一转头,却见慕容若飞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不由得一张俏脸更是红得通透,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忙转过身,不去看他。 沈素云看看沈素雅,又看看慕容若飞,轻笑道:“世子殿下,你没什么话要说么?” 慕容若飞看了看沈素云,又看向背对着他的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素雅,若飞的心思,你当真不知么?” 沈素雅不理他。 慕容若飞道:“素雅,若飞方才说的,必会做到。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沈素雅猛地转过身,瞪大眼睛望着他,怔怔道:“你……” 慕容若飞亦是一怔,道:“怎么了?不相信么?我……” 沈素雅打断道:“莫要说了。青云,我知道。” 慕容若飞又是怔了怔,仿佛有些忐忑,轻道:“那么……” 沈素雅看看他,也不说话,一双秀目将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看得他有些手足无措了,才轻道:“紫英?” 慕容若飞一怔,道:“什么?” 沈素雅轻呼一口气,失笑自语道:“巧合而已……” 慕容若飞疑惑道:“素雅,你怎么了?” 沈素雅轻笑道:“没事,只是刚才胡思乱想而已。” 慕容若飞张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 沈素雅又是微微一笑,道:“青云,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说着。她转身向素雅居走去。 慕容若飞忙道:“素雅,我……” 沈素雅脚下一顿,也不回头,轻道:“我等着你的帖子。” 说完,便快步走向素雅居。 慕容若飞一怔,忽然,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她……她竟然答应了? 沈素兰笑盈盈的走上前,向着慕容若飞行了一礼,轻笑道:“恭喜了喔,大姐夫。” 而慕容若飞却对她视而不见。只是一脸傻笑。 沈素云走上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却毫无反应。只是望着沈素雅离去的方向,笑得奇傻无比。 沈素云摇了摇头,轻叹道:“哎,可怜的孩子。” 且不说这里,但说东方墨冼跑走。却是向着沈素盈与沈素颜离开的方向。转过假山,他便看到了沈素盈、沈素颜、沈素心三女。 沈素颜走到他面前,审视着他,道:“五皇子殿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呢?” 东方墨冼笑道:“瓜子呢?快给我点。” 沈素颜翻了个白眼,道:“眼睛倒尖。” 说着。她将手里的瓜子分给东方墨冼了一点。 东方墨冼磕了一颗瓜子,轻笑道:“你们几个丫头也别问我,我也不想细说。我只能说。跟你们聊天时候,你们不经意的几个词汇,可是把你们的底子全都露出来了。” 沈素盈轻道:“你……” 东方墨冼摆摆手道:“我也跟你们一样。” 沈素盈翻了个白眼,道:“如果不是,你的婚礼誓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了。” 东方墨冼哈哈笑道:“不说这个了。刚才你们演技还真不错,差点把我也给搞蒙。” 沈素盈看了看他。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东方墨冼看了看沈素盈,笑道:“你是与平时神态太过反常,而且你喜欢恶作剧的名声可是全府上下无人不知,猜到也不奇怪。” 说着,他又看了看沈素颜,笑道:“你就太假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能不知道么?” 沈素颜翻了个白眼,道:“你怎么想起做这事儿了呢?” 东方墨冼笑道:“无聊,闲得。” 沈素颜瞪大一双媚眼道:“就……就因为这个?” 东方墨冼笑道:“你以为呢?” 沈素颜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 沈素心轻道:“那……你就不怕弄假成真?” 东方墨冼笑道:“成真就成真呗,反正我这穿越者娶个穿越者当老婆,也没什么不好嘛!只是,我的后?宫梦想可就破灭了。” 沈素颜不禁又翻了个白眼。 东方墨冼笑道:“反正闲着没事,又正好看出他俩那样,顺手帮个小忙呗。” 沈素盈轻笑道:“你不怕我们姐妹把你给收拾了?” 东方墨冼笑道:“我就不信你们在这儿,会安心嫁给这里人,不怕人家三妻四妾。” 此言一出,三女不由对视一眼,俱是轻叹一声。 沈素颜轻道:“这种事,对我们女人来说,实在是不公平。” 东方墨冼看了看沈素颜,没说话。 沈素盈也是轻叹一声,却瞟向了沈素心,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出声问道:“九妹妹,你在想什么呢?” 沈素心回过神,看了看沈素盈,又看看沈素颜,轻道:“我记得前世里,九姐姐沈素颜——名字样貌都对得上,只是性子完全不同的一个人——后来就是嫁给东方墨冼,做了继室。” 此言一出,沈素颜不由得与东方墨冼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但沈素心却皱了皱眉,轻道:“可是,我怎么记得,东方墨冼应该是六皇子呢?” ps: 【补更昨天第二章,今天两章尽量今天发上来】 第八十二章 丰亲王府下聘 东方墨冼闻言,愕然的望着沈素心。 沈素心看了看他,轻道:“我和你们不一样,用你们的话说,我是原住民。” 东方墨冼眉毛一挑,道:“那就是重生喽?” 沈素盈轻笑道:“是,九妹妹是重生者。” 东方墨冼看看沈素盈,又看看沈素心,疑惑道:“不是说穿越女和重生女是死对头么?你们怎么还能相处的这么好呢?” 沈素颜翻了个白眼,道:“你听谁说的?” 东方墨冼道:“小说上都这么写的。” 沈素颜轻笑道:“都说是小说了,你还信?” 沈素盈亦轻笑道:“就算人家都喜欢勾心斗角,可我们偏偏不喜欢,我们偏偏要和睦相处,不可以么?” 说着,她又是笑了笑,轻道:“你看那些小说里,穿越者、重生者都恨不得把自己藏到保险柜里,生怕人家知道自己是穿越或重生,好像别人一知道就会怎么怎么样似的。可是你看看咱们,毫不避讳的在这讨论这个话题,万一有人经过怎么办?怎么不怕呢?” 沈素颜掩口笑道:“有什么好怕的?就是你满世界去说,人家怕是只会当你没睡醒,最多当你是个小说看多了的疯子罢了。” 东方墨冼撇撇嘴,道:“好吧,你们厉害。” 沈素颜奇道:“你还看女频小说啊?” 东方墨冼道:“看女频小说怎么了,我还写过女频小说呢!” 沈素盈轻笑道:“别说什么小说了,我说,你们俩该不会再凑一对吧?” 沈素颜与东方墨冼异口同声道:“怎么可能!” 沈素盈掩口笑道:“好默契哟!” 二人不由对视一眼,随即各自哼了一声,将头扭开。 这次不仅是沈素盈,连沈素心都偷笑起来。 这边三个捣乱分子的交谈。暂且按下不谈。 沈素雅回到素雅居后,转头望了望身旁的月岚,轻道:“月岚,我乏了,更衣吧,我休息一会儿。记得,晚膳时候叫我。” 月岚轻道:“是,小姐。”说着,便帮沈素雅更衣。 一切停当之后,沈素雅无意中瞥到。月岚仿佛有些欲言又止。 沈素雅轻道:“月岚,你想说什么?” 月岚踟蹰了一下,轻道:“小姐。您……您当真要嫁那个丰亲王世子么?” 沈素雅看了她一眼,轻道:“有何不可?” 月岚又是踟蹰了一下,轻道:“小姐,那……那丰亲王府,府里的事情很乱。什么事儿都有,您……” 沈素雅轻笑道:“你怕是担心将来随我嫁入丰亲王府,就过不得梁国公府这逍遥日子了吧?” 月岚垂首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 沈素雅轻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月岚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她知道小姐虽素来和善。但心中却主意极定,一旦打定主意,几乎没人可以让她转念。便只好退下了。 月岚走出内室,来到厢房。厢房里,素雅居的另一个丫鬟月雯正在里面。月雯见月岚进来,忙上前轻道:“月岚姐姐,小姐她……” 月岚轻道:“主人的事情。还是少议论为好。” 月雯轻道:“可是……小姐若是嫁到丰亲王府,那咱们……” 月岚轻道:“小姐的为人。你还不知道么?想想月琴,跟着小姐出行,但在那次大地动中遭逢不幸。小姐归来之后,不是千方百计给月琴家抚慰么?死去的尚且如此,我们还活着的,小姐也定会善待。就算丰亲王府是龙潭虎穴,小姐也定会护我们周全的。” 月雯轻叹道:“但愿吧,就怕……小姐也是自顾不暇,那我们可就难说了。” 月岚轻道:“或许……小姐会在出嫁前,将我们都送出去也说不定。” 月雯轻道:“可……可我不想离开小姐啊!” 月岚轻叹道:“你以为我想么?” 月雯沉吟半晌,轻道:“小姐素来待我们不薄,若是小姐当真要嫁入丰亲王府,那至少我月雯会陪着她去。就算是龙潭虎穴,我月雯也陪着小姐去闯。” 月岚一怔,轻叹道:“若是小姐定要让你先嫁出去呢?” 月雯道:“我不要!若是此事定了,我就去求小姐,求她让我们陪她走到底!” 月岚怔了怔,沉思许久,展颜一笑,拉住月雯的手轻道:“好,那我也与你一起陪着小姐!” 月雯轻笑道:“好的,月岚姐姐。还有,我们还要到带着月琴的那份一起呢!” 月岚的双眸中,一丝莫名的光闪动着,轻道:“好。” 而在内室中,靠着床榻假寐的沈素雅,嘴角却划过一丝无奈的笑容。 翌日,在给老国公老太太请安后,李氏忽然拉着沈素雅,来到自己房里。 将下人都遣了出去后,李氏拉着沈素雅的手,轻道:“雅儿,母亲……听说了一些事……” 沈素雅轻笑道:“是有关雅儿和丰亲王世子的事情吧?” 李氏颔首道:“雅儿,你……打定主意要嫁给那慕容若飞么?” 沈素雅轻笑着点点头。 李氏轻叹道:“雅儿,此人绝非良配啊。他家里……” 沈素雅轻道:“娘,他家的事情,我也清楚。但我嫁的是他这个人,无论面对什么,我定会与他相互扶持,一起面对。” 李氏轻道:“那个慕容若飞,真的让你如此倾心么?” 沈素雅轻道:“说到倾心,或许不算,但却是志趣相投,个性又是互补。他能为雅儿遮风挡雨,雅儿能为他出谋划策,正是可以相互扶持。且雅儿对他,也的确有好感,嫁给他,雅儿会过得很好。” 李氏轻叹道:“只是那个家,也确实不像个家了。” 沈素雅轻笑道:“娘是拿丰亲王府与咱梁国公府比么?且不说丰亲王府,但说整个京城,又有哪家与咱们府一样的?若是都这样,莫说雅儿了,便是我们九姐妹,怕是都嫁不出去了。” 李氏失笑道:“你倒拎得清!” 沈素雅轻笑道:“娘,您就放心等着嫁女儿吧。” 李氏轻叹道:“哎,女儿大了,终是别人家的。特别是雅儿你,素来最是贴心,娘当真舍不得。” 沈素雅轻轻的偎依在李氏身上,柔声道:“娘,就算雅儿与青云订了亲,不是也能在娘身边留两年么?而且,茹凉嫂子也很好呀,还有妹妹陪着你呢。” 李氏轻笑道:“颜儿比你不过晚几年而已。至于你那未来嫂子,且不说她到底是公主,但说她这个人,脑子也没有你清楚。” 沈素雅撒娇一般在李氏身上蹭了蹭,轻笑道:“娘,您这是在夸雅儿么?小心雅儿会骄傲喔!” 李氏失笑,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轻嗔道:“你呀!” 同一时间,丰亲王府。 当代丰亲王慕容宇正在沉思着。 老丰亲王妃陆氏,也就是他的母亲,静静的望着他,也并不出言搅乱他的思路。 许久,慕容宇望向陆氏,道:“母亲,这件事,您怎么看?” 陆氏轻笑道:“老身这个做祖母的,倒是乐见其成的。” 慕容宇却皱眉道:“那沈家嫡长女,据闻是个静雅之人,才华肖其母,很是出众。但我只是担心,她是不是能成为飞儿的助力,是不是会像她母亲一样,空有才华却不擅理事。” 陆氏轻笑道:“梁国公世子夫人李淑韵,老身虽不熟识,但也算有所听闻。要说她不谙世事,那定是妄言。倒是曾经的胜国公府四小姐,现在的镇北将军夫人,老身却甚是熟识。她的理事之能,至少你们这一代,无人能出其右。有她在,再加上梁国公府一贯和睦,世子夫人便是不理事又如何?还乐得清闲。再者说,这位沈大小姐,哪怕就当真是丝毫不谙世事,单凭她的家世,单凭她有个长公主做嫂子,完全配得上飞哥儿。” 说着,陆氏又是一笑,轻道:“我儿啊,你可知上次飞儿遇袭那件事?” 慕容宇面色一变,轻道:“若是让我查出是谁干的,我定然将他挫骨扬灰!” 陆氏轻叹一声,道:“老身想说的,却不是那个,而是后来熏姐儿跟老身说起的后来的两件事。” 慕容宇一怔,道:“什么事?” 陆氏轻道:“熏姐儿曾说,当时,他们兄妹被梁国公府一行人救下时候,熏姐儿并没打算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那位沈大小姐却根据一些蛛丝马迹,竟然准确的推断出了他们的身份。” 慕容宇眉梢一扬,道:“哦,还有这等事?” 陆氏轻笑道:“还不止于此。据熏姐儿说,飞哥儿留在梁国公府之初,因药先生对于解毒之事也并无把握,意志一度甚是消沉,熏姐儿如何劝都不见效。但有一日,他忽然振奋起来,且从那以后,他就经常与那沈大小姐见面。老身细细问过熏姐儿,她说,那天飞哥儿独自一人在梁国公府花园闲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后来竟然还险些错过了午膳。老身又细细问了梁国公府格局,才知距离后花园最近的,正是那沈大小姐的居所。” 说着,她轻笑着望着儿子,道:“这其中的事情,不是很耐人寻味的么?” 慕容宇沉思半晌,忽然面露喜色,起身道:“母亲,儿子这就去准备聘礼,明日,便去梁国公府下聘!” 说着,他不禁哈哈大笑。 第八十三章 沈素雅订亲 腊月二十三,小年当天,京城上下都见识了丰亲王府的排场。 丰亲王府向梁国公府沈素雅求亲的聘礼,整整装了十车,这还是新出现的那种四轮马车,装载能力可是以前那种马车的两倍! 一时间,丰亲王府与梁国公府联姻,成了京城的热门话题。 就连梁国公府内,这件事都热议了数日。 翌日,沈素心特地到素雅居来看她的大姐姐。 一进门,沈素心便看到,沈素雅坐在院子的一处角落里,安静的看着手中的书。 迎沈素心进门的月岚,轻轻走到沈素雅身边,俯身在她耳边,告诉她九小姐来了。 沈素雅抬起头,看向沈素心,轻笑道:“九妹妹,你好久没来素雅居了吧?快来,姐姐这里有不错的点心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走到沈素雅身边坐下,从盘子里取一块点心,却没有往嘴里放,而是细细端详了一番,轻笑道:“大姐姐,该不会这点心也是丰亲王府的聘礼吧?” 沈素雅轻笑道:“九妹妹说笑了,谁家送聘礼还送点心呢?” 沈素心轻笑道:“大姐姐面子忒大,或许有呢?” 沈素雅轻笑道:“九妹妹此来,就是要研究丰亲王府的聘礼么?十年之后,或许别人家给九妹妹送来的聘礼,会更丰盛呢。” 沈素心怔了怔,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咬了一口点心。 沈素雅看了看沈素心,轻道:“九妹妹,你有心事?” 沈素心咽下口中的点心,轻道:“大姐姐,你……当真爱那个丰亲王世子么?” 沈素雅微一皱眉,轻道:“为什么问这个?” 沈素心轻叹一声。道:“大姐姐,二哥哥曾说过,爱,就是想起她,就像用刀子在剜自己的心,刮自己的肉,剔自己的骨,痛彻心扉,却又无法言说。那次,和大姐姐一起。看到阎宇文阎大哥那个样子,我以为自己懂了。可是,仔细想来。却发现自己不懂。” 沈素雅听到“阎宇文”这个名字,眸子中微微闪了闪。待听完了沈素心的话,她也不禁一时默然。许久,她才道:“九妹妹,爱。其实也有很多种。但是,只有极少的人有幸可以与所爱的人一起过一辈子。许许多多的人,他最爱的是一个人,最爱他的,是另一个人。而最后和他们一起共度一生的,却不是这两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婚姻和爱情。本就很难统一的。” 沈素心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沈素雅轻道:“当我还不是沈素雅的时候,我也曾听过一句话。很有意思。” 沈素心望向沈素雅,轻问道:“什么话?” 沈素雅轻道:“曾有人说,世上大多数女孩子,是不可能嫁给最爱她的人的。因为,最爱她的人。早已娶了她母亲为妻了。”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随即失笑道:“好有趣的说法。” 沈素雅轻笑道:“其实还有个说法。说,女儿就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沈素心闻言,却又怔了怔,没有说话。 沈素雅轻笑道:“关于这两个说法,各自有一个笑话。” 沈素心轻道:“什么笑话?” 沈素雅轻道:“曾有一对父女,发生了口角。那女儿沉默许久,忽然跟她父亲说,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我就奇了怪了,我上辈子怎么看上你了呢?” 说着,沈素雅又看了沈素心一眼,却见沈素心面上,眼中,全无半丝笑意。 沈素雅自顾自道:“还有一个,是有个女儿总也不愿嫁人,她母亲很着急。可那女儿每次在母亲说她的时候,都跟母亲说:‘最爱我的人,已经娶了你了,你让我嫁给谁呢?’终于有一次,那母亲被女儿说急了,脱口而出了一句:‘我让给你,你敢嫁么?’把那女儿噎得哑口无言。” 沈素心闻言,仅仅是微微的勾了勾嘴角。 沈素雅望着沈素心,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中,轻道:“九妹妹,你到底怎么了?” 沈素心偎依在沈素雅怀中,闷闷道:“大姐姐,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沈素雅轻笑道:“我可没你五姐姐擅长讲笑话呢。” 沈素心轻道:“我父亲……我哪个父亲呢?听着大姐姐的笑话,若是我只有现在这个父亲,我一定笑得很开心。可若是我前世那个父亲,我想我会哭出来。可是,我现在,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沈素雅轻道:“九妹妹,即便是你想见你前世那个父亲,你觉得有可能么?” 沈素心一怔,想了想,摇了摇头。 沈素雅轻道:“你想见他么?” 沈素心又是摇了摇头。 沈素雅轻道:“那你愿意做你现在这个父亲的女儿么?” 沈素心点头。 沈素雅轻道:“那,九妹妹你就应该笑,笑得越开心越好。” 沈素心思索了许久,终于笑了起来。 沈素雅看着沈素心的笑颜,也不禁轻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沈素雅轻道:“九妹妹,你的小貂儿呢?” 沈素心轻笑道:“被留在妹妹那里了。” 沈素雅微微一怔,轻笑道:“我都忘了,还有个十妹妹呢。说起来,我还没怎么去看过她呢。” 沈素心轻笑道:“妹妹现在有了小貂儿陪着,连我这个姐姐都不爱搭理了呢。” 沈素雅轻笑道:“她才是真正的小孩子,有了好玩的东西,就什么都忘了。” 沈素心轻笑道:“却不知将来,大姐姐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呢?” 沈素心轻啐道:“好你个九妹妹,竟然取笑起我来了。” 沈素心轻笑道:“便是取笑了又如何?大姐姐,你还能吃了心儿不成?” 沈素雅轻嗔道:“我不能吃了你,却能让你难受难受!”说着,便将一双素手伸向沈素心腋下。 沈素心赶忙夹紧胳膊,双手却伸向沈素雅的纤腰。而沈素雅也连忙反击。 顿时,两人好似全然不会武艺的普通女孩子一样,笑着打闹着,银铃一样的笑声充斥着素雅居。 丰亲王府下聘后,梁国公府反应亦甚是积极。 几乎眨眼间,纳采、问名、文定之礼已成。而日子,却仅仅过了四日。 第五日,也就是腊月二十八,便是丰亲王世子慕容若飞与梁国公府嫡长女沈素雅的文定之日。 一大早,两家高门俱是张灯结彩。 依大宏朝风俗。文定之日,也就是订婚之日,其实只要男方将订婚礼。又称文定礼送到女方家便可。但两家都是世家高门,在这一日却都要各自摆下宴席,以庆贺文定礼成。 具体操作便是,一大早男方将文定礼送到女方家,返程时候要将女方家的女儿——通常是文定之人的未出嫁的妹妹。或是晚辈女儿带到男方家——受男方家中的招待。这称之为观礼,其实就是看看男方家是否符合女方心意。 而观礼之人,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说,长幼排序,观礼人绝不能比文定之人位长,也就是说。不能是女方的姐姐。 如果女方没有妹妹,那么表妹、堂妹什么都可以,或者晚辈女儿也可以。但必须和女方同宗同姓,且其中至少要有一个十岁以下的未成年幼女,一般来说都是女方最小的妹妹。 当初沈奕风订亲的时候,来的便是皇家的小公主,才不到三岁。是被宫女抱着来的。 皇家都遵守的礼节,梁国公府没理由不遵。于是。沈素心便作为观礼之人,与沈素颜一起,来到了丰亲王府。 此时宴席尚未开始,沈素颜与沈素心,便跟着慕容薰在丰亲王府的花园中游玩。 丰亲王府的花园,比梁国公府的大出很多,但景观却要逊色。毕竟梁国公府有两位建筑大师,而丰亲王府却没有。 不过,沈素心却挺开心的。因为年龄缘故,她极少可以出门,多数时候只能闷在梁国公府中。 而慕容薰,却也喜欢这差事。毕竟,她在梁国公府也待过一段日子了,与沈素颜与沈素心俱是熟悉得很,关系也相当不错。三女玩在一起,倒是开心。 这时,三人远远的看到,有几个人走了过来。 待看到那几人,慕容薰原本的盈盈笑意,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沈素颜与沈素心不由一怔,随即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来者是一位中年妇人,以及两位少女。 待走到跟前,只见那中年妇人一身华服,神色间却颇是倨傲,斜着眼睛看人,让人觉得甚是无礼。而那两位少女,形貌也都不错,服饰也很华贵,但神色却与那中年妇人一般。 那中年妇人看到慕容薰,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你啊,我还当是哪里来的野丫头。” 慕容薰暗暗咬了咬牙,轻道:“熏儿见过二叔母。” 她瞄了瞄沈素颜与沈素心,特别是看到沈素颜那娇媚的容颜,不禁眸子中微光一闪,随即又是不屑的一笑。 她嘿嘿笑道:“你这丫头,从哪里招来的狐朋狗友,竟然在府里玩耍起来!”说着,伸手指着沈素颜道:“瞧着狐媚子的样子,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竟然还敢招进府里来!或是你忘了,今日可是你那哥哥的好日子,若是坏了事,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 沈素颜面色一沉,道:“这位夫人,素颜不知你是何许人。但,素颜的样貌,乃是父母所生,指摘素颜的相貌便是冒犯素颜父母,素颜万万不能苟同。而夫人言行,也未免太过失礼了吧!” 那妇人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指着沈素颜斥道:“哪里来的野种,一副狐媚样子,竟敢顶撞长辈!”说着,便伸手向沈素颜打来! 沈素颜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伸手便捏住了那妇人的手腕,手上还暗暗使了几分内力,沉声道:“夫人,你口出妄言,已然大大冒犯了素颜的父母。素颜虽小,但也懂孝道。为了父母的颜面,素颜本不能善罢甘休。但念在你也算是熏儿姐姐的长辈,我们是客,此次便不做计较。但你若再如此,莫要怪素颜不客气了。” 说着,她随手一甩,那妇人便滴溜溜的打了好几个转,再也站不稳,“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怎么都站不起来。 那两名少女早就目瞪口呆,见那妇人跌坐,一个赶忙去扶,另一个走上前来,盯着沈素颜的俏脸,满面怒容道:“哪里来的野种,竟敢在丰亲王府撒野!” 说着,伸手便向沈素颜脸上扇来! 沈素颜如何能让她得逞,微微一侧身,便闪开了这一巴掌,随即挥起右手,“啪!”的一声,给了那少女一个清脆的耳光! “你……你……你敢打我!”那少女捂着脸,极是惊愕的看着沈素颜,满脸的不可置信。 慕容薰却在一旁淡淡道:“打你又怎么样?你不过是丰亲王府的庶出女儿,竟然敢打梁国公府嫡女,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第八十四章 丰亲王府纪事 听到慕容薰的话,那少女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 梁国公府虽然只是公侯之家,她出身的丰亲王府,怎么说也算是皇族。但,她只是个小小的庶女,虽然巴结王府二夫人巴结的不错,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梁国公府嫡女相比。 京城人尽皆知,梁国公府沈家非常抱团,惹了一个,就等于得罪了整个梁国公府。 而梁国公府乃是大宏朝顶级豪门之一,丝毫不逊于丰亲王府,想要对付她这个小小的庶女,还不容易么?丰亲王府虽然也显赫,但不会有人为她这个通房的女儿出头的。 她越想越怕,捂着被沈素颜打得通红的脸,颤颤的说不出话来。 而那位仍坐在地上的丰亲王府二夫人,也不禁回过神来。 她先是怔了怔,随即指着慕容薰,声音尖利的吼道:“你这死丫头!乱讲什么!梁国公府的嫡女,怎么会跟你这扫把星走在一起!” 沈素颜轻笑道:“怎么,不信么?” 二夫人又是愣了愣,随即指着沈素颜斥道:“谁知道你是哪儿来的野丫头!竟敢冒充梁国公府嫡女!我……” “你要怎么样啊?我的二弟妹?”一个深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位一身华服,但脸色阴沉的中年人缓步走来,而他身后则跟着慕容若飞。 慕容薰上前行礼道:“熏儿见过父亲。” 沈素颜看了慕容若飞一眼,随即与沈素心一起向那中年人行礼道:“素颜(素心)拜见慕容伯父。” 那中年人,便是当代丰亲王,慕容若飞的父亲,慕容宇。 慕容宇看了看沈素颜,微微一笑道:“这位就是梁国公府五小姐了吧?” 沈素颜轻道:“素颜在家,正是排行第五。” 慕容宇轻笑道:“素闻沈家五小姐美艳无双。冠绝京城。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沈素颜轻道:“伯父谬赞了,素颜不敢当。” 慕容宇又转向二夫人,轻叹道:“二弟妹,何日你才能行事稳当一些?你虽出身不好,但在这丰亲王府中,你怎么说也算是主子了。作为主子,行事就要顾及王府脸面。你若再如今日一般,这王府怕就容不下你了。” 那二夫人怔忪半晌,忽然翻身向慕容宇跪下。颤颤道:“王爷,我……我再也不敢了……” 慕容宇不再理她,朝那名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女道:“扶着你母亲走吧。今日莫要再出来。” 那少女低低应道:“是。” 说着,她便去扶二夫人。 慕容宇又看了一眼先前出手打人的少女,轻道:“你也去吧,下不为例。” 那少女忙答应一声,一齐扶着那二夫人去了。 慕容宇又看看慕容薰。轻道:“熏儿,你且陪着五小姐,还有九小姐,好好散散心。” 说着他又转向沈素颜,轻道:“侄女啊,刚才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好好玩玩便好。” 慕容薰、沈素颜皆应是。 随后,慕容宇便带着慕容若飞离开了。 沈素颜看慕容薰神色有些黯然,不由轻道:“熏姐姐。你也莫要在意,这般人,断不能影响了我们的好心情。” 慕容薰勉强一笑,道:“我们府里的腌臜事,倒让你看到了。” 沈素心轻道:“熏姐姐。她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慕容薰嘲讽的一笑,轻道:“那是我二叔母。是我二叔父以前的妾室,是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后来二叔父的原配去了,二叔父不顾家里的反对,将这个宠妾抬为正室。从此,这个女人便拽了起来,整日在府里横行霸道。那两个小的,一个就是她的女儿,一个是二叔的另一个妾室的女儿,便是二叔母的哼哈二将了。” 沈素颜晒然道:“不过是个得势小人而已。” 慕容薰轻道:“其实,我们正房不也是么?只不过,我的这个继母到底还是正经人家出身,门户也不算低,还是嫡出。可是,对我和我哥哥来说,我们宁愿这个二叔母是我们的继母。她虽不堪,但心思还算单纯,不若我们现在的母亲这般,是个笑面虎。” 沈素颜轻叹道:“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慕容薰看看沈素颜,轻道:“颜妹妹说这个,就未免矫情了吧。你们梁国公府和睦,可是人尽皆知的。” 沈素颜轻叹道:“那又如何?许多事情,没有这样的烦恼,便有那样的烦恼。” 慕容薰有些不解。 沈素颜轻道:“子非鱼,安知鱼之忧?” 慕容薰闻言,思索了一会儿,也不禁叹了口气。 沈素颜轻道:“哎,咱们女人,在这个时代,怕难免要和其她女人分享丈夫。可是,我们姐妹都很难接受这个。” 慕容薰一怔,轻道:“除非你嫁给平民百姓,否则稍微有点家底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只要你能管好她们不就行了?” 沈素颜轻叹一声,没有再说话。 一时间,三女俱都沉默了许久。 忽然,沈素心腰间的小笼子中,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嘶嘶的叫了几声。 沈素心低头一看,不禁展颜一笑,伸手按了按它的小鼻子,轻笑道:“哟,你睡醒了呀?” 慕容薰望着那个小东西,瞪大眼睛,道:“啊,这是什么呀?” 沈素心望着顺着自己手臂往上爬的小东西,笑道:“这是我家小貂儿,可爱不?” 慕容薰双眼放光的望着小貂儿,轻道:“嗯!可爱!” 沈素心看看慕容薰,轻轻一笑,上前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弹了弹小貂儿的脑袋,轻笑道:“这是我熏姐姐,去亲近亲近。” 小貂儿望了望沈素心。又望了望慕容薰,顺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臂跑到了慕容薰的肩头,用毛茸茸的大尾巴扫了扫慕容薰的脖颈,乌溜溜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慕容薰。 慕容薰感到脖根处痒痒的,不由得伸手去捅了捅小貂儿,小貂儿却趁机用两只前爪,抓住了慕容薰的手指,仿佛是什么美味一般,抱在怀里舔了起来。 慕容薰咯咯笑道:“好有趣的小东西呀!” 说着,她看向沈素心。轻道:“九小姐,这是从哪儿来的呀?” 沈素心轻笑道:“是先前我与二哥哥一起去为柳老爷子祝寿时,江湖人士送我的。” 慕容薰不由得有点出神。轻道:“江湖人士……” 沈素心轻笑道:“是啊,是一个叫做绝心夫人的奇女子,不过年纪已经很大了,似是比我祖母还要大。” 慕容熏讶然道:“这么大年纪,还要走江湖啊?” 沈素颜轻笑道:“江湖中。最需要提防的,可就是老人、女人和孩子。这三者其实都算弱势,但能在那个江湖中立足,必然有其道理所在,也必然不好招惹。” 慕容薰看看沈素颜,轻道:“颜妹妹。你也走过江湖?” 沈素颜轻笑道:“我可还没出过远门呢,都是听叔父们说起的,还有两个哥哥。” 慕容薰向往道:“江湖中。一定有许多传奇,一定很有趣吧?” 沈素颜轻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其实,你们丰亲王府也是个小江湖。在这里,一定有许多人。为了各自的缘故,做过许多自己并不愿做的事情。这就是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慕容薰怔了怔,轻道:“可是……我还是想到外面去看看。” 沈素颜眼珠子微微一转,轻道:“熏姐姐,你真的想去看看那个江湖么?” 慕容薰轻道:“我真想去看看的,不过父亲恐怕不会让我去的。” 沈素颜掩口轻笑道:“我有办法让你去!” 慕容薰一喜,道:“当真?” 沈素颜轻笑道:“当真!” 慕容薰忙道:“怎么做?” 沈素颜轻道:“我们女儿家,想要出门,必须有父兄相陪,否则不好。你父亲自然不必说,你哥哥却正是订亲,也不方便。于是,你就须得找个相陪之人。” 慕容薰轻道:“那,找谁呢?” 沈素颜轻笑道:“找我二哥哥呀!” 慕容薰一怔,轻道:“二公子……他会带我去么?” 沈素颜轻笑着,指了指沈素心,轻道:“这便要着落在九妹妹身上了。” 沈素心一怔,道:“怎么又牵涉到我了?” 沈素颜轻笑道:“待过完年,你去求四叔父、四叔母,说想要出去走走,散散心,他们必不答应。这时,你便说要二哥哥一起,另外带上我和熏姐姐,不就成了?” 沈素心很是疑惑,心道这怎么会成?想了半天,恍然道:“喔,的确很有希望成呢。” 说着,她忽然一笑,望着沈素颜道:“我看,其实是五姐姐你想要出去吧?你这么漂亮,不怕那些绿林好汉把你抢了去,做他们的压寨夫人啊?” 沈素颜翻了个白眼,道:“我看谁有这本事!” 沈素心不接腔,掩口偷笑。 慕容薰轻道:“这……这样就可以带上我么?” 沈素心轻笑着,趴在慕容薰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霎时间,慕容薰小脸儿顿时通红,道:“这……这怎么可以?” 沈素心轻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你不是想出去走走么?” 慕容薰想了许久,才红着脸,颔首道:“好吧,就这么办吧。” 沈素颜兴奋道:“终于可以出去了!” 而沈素心的眼前,却不由得晃过一个倩影。 ps: 【还缺三章,我尽可能补上,不过今天应该补不上了】 第八十五章 再见柳墨璃 顺康十三年,正月二十三。 洛州府附近的官道上,有辆做工考究,但装饰并不如何奢华的四轮马车,正在缓缓的行进着。而这一辆马车四周,却有四个人正骑着马,隐隐护卫着中间的马车。 若是有人对京城高门熟悉,看到这些骑马的人,一定会将眼珠子瞪出来。 只见这四名骑马人中,有丰亲王世子慕容若飞,有梁国公府大公子和二公子,有忠勇伯府公子洛轻鸿。 那,马车里会是什么人呢? 明珠公主东方茹凉,凝香郡主慕容薰,盈佳郡主沈素盈,另外还有沈素雅、沈素颜和沈素心。 这一行人固然低调,但却是够显赫的了。 其实,这次出行,最初在沈素颜的策划中,可是只有沈奕寻、慕容薰、沈素心以及她自己的。可是,谁知道怎么回事,胡乱纠结一通之后,竟然多了这许多人。 最早还未向长辈请示的时候,沈素盈就搀和进来了。 然后,在请示沈文仲夫妇和沈文飞夫妇时,他们的大哥沈奕风,便被长辈们以安全为由塞了进来。 沈奕风加入了,又怎么会少了东方茹凉? 于是,为了让东方茹凉成行,居然还要去向皇帝请求。 皇帝也有趣,倒是一口答应下来,却又在队伍里塞了个人,不过对这些人来说倒也不算外人,而是目前身为御前护卫的洛轻鸿。 最后,慕容若飞不放心妹妹,也要跟着。自然,沈素雅也一起跟着来了。 其实,这个队伍还有扩大的可能,比如五皇子东方墨冼也想来,但却遭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反对。 马车里。几女笑着,闹着,银铃般的笑声,不时从马车中传出,引得四周的男子们频频侧目。 慕容若飞紧赶几步,到了沈奕风的身边,轻道:“亦风兄,也不知道咱们这些妹妹们都在笑什么,这么起劲。” 沈奕风少有的带着几分戏谑的轻道:“你关心的,怕不是你那郡主妹妹。而是我的大妹妹吧?” 慕容若飞一怔,不由得脸上一阵可疑的绯红。对于沈奕风这个一贯有些不苟言笑的人的打趣,他显然有些不适。 沈奕风轻笑道:“她们高兴什么。咱们还是莫要猜,猜不到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慕容若飞又是怔了怔,轻道:“亦风兄说得是。” 沈奕风显然有些谈兴,又道:“说来。青云兄,你可曾在当今江湖上走动过?” 慕容若飞道:“咱们毕竟是勋贵之家,与那江湖中事,总是隔着一层。” 沈奕风颔首道:“的确,咱们这些出身勋贵之家的人,身上总带着些味道。难以与那些真正的江湖人士真正相溶。” 慕容若飞道:“虽然如此,但江湖中的事情,若飞还是听过一些的。” 沈奕风眉梢微微一挑。道:“哦?说说看。” 慕容若飞道:“当今江湖中,无非就是四大派,三大帮,五世家而已。” 沈奕风道:“四大派,莫非就是西北苍云山中的苍云派。南疆的五毒派,江南地临近泽国的乌程山中的乌程剑派。以及沧州青派这四大派么?” 慕容若飞道:“正是。看来,亦风兄对于江湖事,还是很有了解的。” 沈奕风笑道:“我知之不多,但这些还是知道的。” 慕容若飞道:“那亦风兄可知三大帮和五大世家?” 沈奕风道:“我知道天罗帮,听说名声极差。” 慕容若飞笑道:“天罗帮这种小喽啰,怎么能位列三帮呢?” 沈奕风挑眉道:“哦?那三帮何指?” 慕容若飞道:“漕帮、青衣帮和北山帮。” 沈奕风道:“这三帮,有何过人之处呢?” 慕容若飞道:“其实都差不多,人数众多,有高人坐镇。” 沈奕风眸中微光一闪,道:“高人?” 慕容若飞道:“江湖中排得上名号的高手,有许多都在这三帮之中。” 沈奕风道:“都有哪些高手呢?” 慕容若飞道:“除了出自四派五世家的高手,其他的大多都是三帮之人。如号称江南地第一高手的陆仲达,就是青衣帮的人。而有中原第一剑之称的云飞扬,则是北山帮的。至于漕帮,虽然没有顶级高手坐镇,但胜在人多,蚁多咬死象啊。” 沈奕风笑道:“那这三帮,定然很强了?” 慕容若飞道:“若论强,江湖第一势力,当数乌程剑派。乌程剑派的实力,绝对是江湖第一。不过,乌程剑派行事低调,很少出头,所以很多人不知道而已。” 沈奕风道:“据我所知,乌程剑派在江南地最南,很少涉足中原之地。不过,如果有什么魔头出世,乌程剑派定然会有人出现,追杀魔头。” 慕容若飞道:“确有此事,不过上一个有资格称之为魔头的人,还是出自四十余年前,那时我们这些人都还没有出世。” 沈奕风道:“这些事情,不过是传言,真假如何,都未可知。另外,那五大世家,可有柳家?” 慕容若飞道:“是,有的。五大世家,就是南宫家、柳家、上官家、徐家以及我们慕容家。” 沈奕风不禁又挑了挑眉,道:“你们慕容家也算江湖世家?” 慕容若飞笑道:“是啊,我们慕容家存世已经两千多年,而大宏朝建立还不到二百年。当年,大宏朝建立之前,我们慕容家就是江湖第一世家。当年,东方家也是江湖世家之一,与我慕容家交好。只是前朝糜烂,东方家揭竿而起,而慕容家亦是鼎力相助,这才有了大宏朝。所以,我们慕容家才会成为异姓王。” 沈奕风恍然道:“原来如此。” 慕容若飞道:“其实,亦风兄,你对此也不必太过在意。亦风兄的武功,若飞是领教过的。你比起很多势力背后藏着的老怪物,也不差什么了。” 沈奕风又是一挑眉梢,道:“老怪物?” 慕容若飞道:“正是。江湖中的那些名人,其实并不是最强的。最强的那批人,都是一些上了年纪,几乎足不出户的人。比如我们慕容家,我的叔祖,就是其中之一。” 沈奕风道:“哦?你说的,可是慕容闻歌老先生?” 慕容若飞道:“正是。你听说过他也不奇怪,毕竟,他和药先生乃是莫逆之交。” 说着,他微微一笑,道:“其实,你们梁国公府,实力已经绝不下于任何一个武林世家了。” 沈奕风疑惑道:“此话怎讲?” 慕容若飞道:“且不说亦风兄的武功,亦寻兄的武艺,也绝非泛泛。而你那些妹妹们,无论是素雅、素盈,还是素云、素兰,都称得上一流。甚至不到十岁的素琳、素灵、素心,虽然年幼,但对付几个三流高手,还是很轻松的。” 说着,他稍稍顿了顿,又道:“此外,你们还有沈文飞将军,他的武艺亦堪称绝顶。而药先生,也绝不弱于他。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剑先生。” 他口中的剑先生,便是琴姬了。虽然人人都知道,她只是沈文飞的妾室。但她那超凡的剑术,以及带着一丝仙气的气度,实在让所有人对她不敢轻视。因为她擅使剑,又在教授剑术,而且气质与药先生有些相似,便不知从谁开始,称她为剑先生。 沈奕风略一沉吟,道:“青云兄不说,我倒还没留意。如此想来我们沈家也有本事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了?” 慕容若飞道:“你们家中高手够多,但比之一般的江湖世家,却又少了弟子的存在。若是当真作为江湖世家,人数略少。” 沈奕风道:“的确,我们家算上护卫下人,会武艺的也不超过百人之数,比之武林世家,还是有所差距的。” 沈奕风又道:“那青云兄,咱们这次出门,本无什么目的。对于下一步的行动,你有何高见呢?” 慕容若飞道:“咱们这次出门,不过是想要见识见识江湖人,江湖事。若想见识江湖,此时倒有一个好去处。” 沈奕风道:“哪里?” 慕容若飞道:“二月初九,便是南宫家一年一度的武道大会,届时许多有名的江湖人士都会到会,不如我们这就去南宫家如何?” 沈奕风道:“好,就去南宫家见识见识。” 于是,一行人转道向东边的南宫家而去。 几日后,距离南宫家还有百里,后方忽然有一群人从后面赶上了他们。 当先一人叫道:“前面可是慕容家少主?” 慕容若飞回头望去,看到来人,忙拱手道:“原来是柳兄,当真好久不见了。” 那柳兄笑道:“前次我家老爷子寿筵,你们慕容家虽有人到,但其中却没有你,当真是可惜啊!” 慕容若飞歉然道:“当时若飞另有他事,抱歉了。” 那柳兄道:“无妨。不过此次,难得相聚,咱们可要好好亲近亲近。对了,我还带了我妹妹。” 慕容若飞道:“此次舍妹也首次随行,正好相聚。” 那柳兄笑道:“正好正好!” 说着,他回头叫道:“妹妹!快来见过慕容少主!” 然而,他却没收到回应。 他的妹妹,却正盯着慕容若飞身后不远的一个身影,怔怔出神。 她一袭浅红衣衫,赫然正是柳墨璃! 第八十六章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兄长又喊了一声,柳墨璃才回过神来,来到慕容若飞身前,行礼道:“墨璃见过青云哥哥,好久不见。” 慕容若飞笑道:“是啊,好久不见了,墨璃妹妹近来可好?” 柳墨璃轻道:“还好。” 说着,她又不禁偷偷瞄了沈奕寻一眼。 慕容若飞有些疑惑,虽然往日这柳家妹妹与他也不甚亲近,但今日却显得特别心不在焉。不过他也不在意,寒暄了几句,便又与那柳家兄长交谈起来。 这人是柳墨璃的堂兄,是她大伯的儿子,叫做柳明轩,字擎宇。柳家与慕容家俱是武林世家,柳老爷子又曾与老丰亲王同朝为官,两家的关系是相当不错的。而这个柳明轩,身为柳家未来的当家人,与同样身份的慕容若飞关系可是很好的。 算起来,他们两个可是有一年多没有见过了。今日一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天,一年不见,青云兄竟然都订婚了。”柳明轩满眼惊讶的望着慕容若飞,又悄悄的瞟了一眼柳墨璃,悄然道:“我一直以为,青云兄会与墨璃……” 慕容若飞忙打断道:“莫要乱说,我与墨璃妹妹只有兄妹之情,莫论其他。” 柳明轩笑道:“你说是便是吧。不过你那未婚妻子,是哪家女儿啊?许是个文弱无力的大家闺秀吧?” 慕容若飞笑道:“大家闺秀是真的,但文弱无力,却全然不是。不过在咱大宏朝,当真文弱无力的女儿家,怕是没多少吧?” 柳明轩想了想,道:“那倒是,便是高门贵女。或多或少都会有两下子的。不过,青云兄,你可尚未说出,你那未婚妻,是哪家的女儿呢?” 慕容若飞笑道:“便是梁国公府沈家长女,沈素雅。” 柳明轩道:“不会是那沈将军的女儿吧?” 慕容若飞道:“她应唤沈将军为二叔父的。不过说起来,沈将军的长女今日也有随行,你或许可以见一见。” 说着,他不由暗自偷笑。要见那只小狐狸,这柳兄当真要自求多福了。 柳明轩却不知其中门道。当真有了兴趣,笑道:“好啊,我倒要见识见识。这将门虎女,会是个什么样子。” 慕容若飞憋着笑,生怕自己当真笑出来,赶忙转移话题道:“说来,柳兄。你擅长剑术。而我未婚妻沈素雅,也是擅长剑术的。到了南宫家,若是闲暇无事,你倒可以与她稍事切磋。” 柳明轩不在意道:“好好,你倒大方。不过你放心,我手下有分寸。定然不会伤了你的娇俏美人的。” 慕容若飞心下又是失笑,心道是不是提前找沈素雅说下,让她记得剑下留情。莫要太过打击这位仁兄了。 但他神色不变,只是微笑道:“那若飞先行谢过了。” 两人兴致盎然的说笑着,而两队人马也合作一处,一起向南宫家行进。 柳家到底是正经的武林世家,一共七人。俱是骑马。一行人一辆马车,十一骑。浩浩荡荡的缓缓前行。 待到了南宫家,众人便被南宫家接待的人安排住下。此时距离大会日期还有一段日子,不过有些人已经到了。 翌日,沈奕寻独自坐在南宫家花园中饮酒。忽然,一位少女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大约比沈素雅略小一些,还尚未及笄。她与众不同的,梳了两条大辫子,长长的垂在胸前。那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眼波流转之间,几乎让沈奕寻以为这是自家五妹妹。不过她那一身浅红衣衫,和那一张早已被他刻在心底的柔美的面庞,告诉他,这绝不是他的五妹妹沈素颜,而是一个让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女子——柳墨璃。 其实,柳墨璃出现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只是,他没有上前与她说话而已。 柳墨璃看到了沈奕寻,一张俏脸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直直向着沈奕寻走来。 沈奕寻一怔,起身迎上前去。 柳墨璃轻笑道:“沈大哥,又见面了。先前人多,不便说话,今日去找你你却又不在,幸好再次遇到了。 沈奕寻不由得怔了怔,这柳墨璃与上次相处之时,那种安静的样子全然不同,让他不禁有些诧异。 沈奕寻轻道:“柳小姐,别来无恙。” 柳墨璃轻笑道:“墨璃很好,沈大哥呢?” 沈奕寻轻道:“奕寻亦很好。不过,我大哥便在近前,你叫我沈大哥可是不妥了。” 柳墨璃眼珠儿微微一转,轻笑道:“你可是要我叫你沈二哥?你可知,在江南地,二哥可是骂人话。” 沈奕寻微微一笑,道:“那你叫我一声奕寻便好。” 柳墨璃甜甜一笑,唤道:“奕寻哥哥!” 沈奕寻微笑颔首,轻道:“柳小姐找奕寻,可是有事?” 柳墨璃轻笑道:“当然有事。不过之前,先要你改个口。” 沈奕寻轻道:“如何改口?” 柳墨璃轻笑道:“你叫我墨璃便好。” 沈奕寻不禁又是微微一笑,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墨璃笑道:“你叫我一声,可好?” 沈奕寻轻笑道:“墨璃。” 柳墨璃更是笑得开心,道:“奕寻哥哥,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说着,她变魔术一般,也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个瓶子。 沈奕寻微微嗅了嗅,笑道:“好酒!” 柳墨璃笑道:“看来奕寻哥哥可是个大酒鬼,好尖的鼻子。” 说着,两人在沈奕寻刚才喝酒的亭子里,相对而坐。 柳墨璃打开瓶子,斟了一杯,捧到沈奕寻面前,轻笑道:“奕寻哥哥,尝尝我这好酒,是不是合你口味?” 沈奕寻接过酒杯。手指与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直觉她手上很是温热。 他微微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轻笑道:“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柳墨璃小嘴微微一撅,轻嗔道:“找你喝酒不行么?” 沈奕寻笑道:“有句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必有所相求。” 柳墨璃笑道:“奕寻哥哥倒还懂得留口德。” 沈奕寻微笑不语,心中却微微一动。 柳墨璃笑道:“奕寻哥哥,墨璃有一事相求。其实。上次墨璃便有这心思,但没好意思开口。” 沈奕寻道:“何事?” 柳墨璃踟蹰了一下,轻笑道:“墨璃……墨璃想向奕寻哥哥讨要一柄你惯用的飞刀。当做留念,可好?” 沈奕寻微微一笑,轻道:“这有何难。” 说着,他手掌一翻,手中便多了一柄小刀。他将刀柄倒转。递向柳墨璃。 柳墨璃望了望沈奕寻,将小刀接过,紧紧攥在手里,轻道:“谢谢沈二哥。” 沈奕寻轻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柳墨璃仔细的看着手中的小刀,轻道:“奕寻哥哥。你这飞刀,可是出自名匠之手?” 沈奕寻轻笑道:“我这飞刀只是普通铁匠打的,全无特殊之处。” 柳墨璃轻道:“是啊。飞刀只是普通的飞刀,人却只有这一个。” 沈奕寻微微一怔,看了柳墨璃一眼,没有应声。 柳墨璃轻道:“奕寻哥哥,不知。你好酒好到什么程度呢?” 沈奕寻轻笑道:“我平生最怕两件事。第一件,便是坐下来。却发现满座的人都是不喝酒的。” 柳墨璃闻言,展颜一笑。沈奕寻此刻只觉得,她那灿烂的笑容,仿佛一道阳光一般。他心中很是有些舒畅,但看着眼前的面容,却不由有些疑惑。 他心中的那个人,是绝不会像她这样笑的。 柳墨璃轻笑道:“那第二件呢?” 沈奕寻轻笑道:“第二件,比第一件更让我头痛十倍。” 柳墨璃轻笑道:“那是什么呢?” 沈奕寻轻笑道:“遇到一个多嘴的女人。” 柳墨璃忽然一撅嘴,似是有些娇嗔,道:“那墨璃可是个多嘴的女人呢?” 沈奕寻轻道:“你爱喝酒么?” 柳墨璃微笑不语,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倒转空空的酒杯,杯口向着沈奕寻。 沈奕寻轻笑道:“一个女人,若是又聪明,又漂亮,又会喝酒,那边是多嘴些,我也可以忍受的。” 柳墨璃似是相当不忿,嗔道:“便只是可以忍受么?” 沈奕寻不禁哈哈大笑。 柳墨璃又拿起小刀,轻轻的摩挲了一下,轻笑道:“不过奕寻哥哥可要少喝点酒了。酒是冷的,这飞刀,却也是冷的。奕寻哥哥的手可不能离开飞刀,那便只好少拿酒了。” 沈奕寻微微一怔,轻笑道:“那我只好喝温酒了。” 柳墨璃轻笑道:“那墨璃帮你温酒,可好?” 说着,她也不等沈奕寻答应,便拿起酒壶,用双手将酒壶紧紧的包住,还用脸蛋在上面蹭了蹭。 沈奕寻失笑道:“你就这样温酒?” 柳墨璃轻笑道:“我的手是热的,我的心也是热的。虽然这酒实在太冷,但我能热一点,便是一点,总比不温的好。” 沈奕寻闻言,不由怔然许久。而柳墨璃,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他,一双黑亮的眸子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良久,沈奕寻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柳墨璃轻笑道:“我叫孙小红,不是上官金虹的虹,而是红黄蓝白的红,你可得记清楚了。” 沈奕寻闻言,眼睛猛地瞪大。 ps: 【修改过,将“已经及笄”改为“尚未及笄”】 第八十七章 柳墨璃的心 沈奕寻怔怔的望着柳墨璃,轻道:“你……你当真是小红?” 柳墨璃轻道:“墨璃便是小红,小红已然是墨璃了。” 说着,她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脸庞,轻道:“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幼时还看不出什么,长大了,却越长越像诗音姐了。” 她又望望沈奕寻,轻笑道:“看来我没猜错,奕寻哥哥,你就是李大哥,是不是?” 她虽是问句,但却极是肯定。 沈奕寻轻叹道:“是,我就是李寻欢。” 柳墨璃轻轻的摩挲着手中的飞刀,轻道:“是啊,除了你,天底下又有谁,能将这飞刀用成这样?” 沈奕寻看了看柳墨璃,没有说话。 柳墨璃轻道:“当初,我爷爷总是希望,能将我许配给他那个将军好友的儿子,叫做沈奕寻的。可是,我总是不愿。我心中,心心念念的就是我的李大哥。为了这个,我还离家出走。心思不宁之间,竟然差点着了小人之道。” 柳墨璃抬头看了沈奕寻一眼,轻道:“当初,我模模糊糊的,被我这世的娘亲生出的时候,完全搞不清怎么回事。等我渐渐明白的时候,发现我那娘亲,已经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了。而我父亲,却在更早的时候,已经死于江湖仇杀。” 她微微一叹,又道:“还好,我还有个爷爷,虽然不比我以前那个爷爷开明,但总算非常疼爱我,任由我胡闹,让我在这个并不平静的大家庭里,安安稳稳的长大。” 她又看看沈奕寻,继续道:“从小到大,我一直在想。这就是投胎转世了么?这个世界,让我觉得陌生,因为没有我的李大哥。我总在想,既然我投胎转世了,那我的李大哥,是不是也会在这个世界出现?有这个想法的支撑,才让我安然活到现在。” 沈奕寻轻叹一声,轻道:“小红,我……” 柳墨璃伸手捂住沈奕寻的嘴,轻道:“李大哥。听小红把话说完,可好?” 沈奕寻轻轻点了点头。 柳墨璃轻道:“我知道,李大哥心中最重的。永远都是诗音姐。我现在长成这么一副面孔,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不过,我想要在李大哥心里。是孙小红也好,是柳墨璃也好,千万不要是诗音姐的影子。那样,小红宁愿离开李大哥。虽然,那样,会让小红痛彻心扉。” 说着。她微微垂下头,一滴泪水,轻轻的落进她身前的酒杯。 她站起身。朝着沈奕寻微微一笑,颤声道:“李大哥……不,奕寻哥哥,墨璃……墨璃走了。若是李大哥有什么事要找我,或到我的院子。或到柳家庄,我总是在的。” 说着。她深深的望了沈奕寻一眼,揣起那柄飞刀,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奕寻望着她的背影,总想叫住她。但,他却怎么都没叫出声。 不由得,沈奕寻重重的叹了口气,拿起柳墨璃留下的那瓶酒,也不往杯子里斟,直接对着瓶口饮了几大口,不禁又连连咳嗽。 这时,他身后不远处的树丛中,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沈奕寻苦笑道:“听够了,就出来吧。” 树丛中一阵瑟瑟,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沈奕寻苦笑道:“没想到,大姐竟然也喜欢做这种事了。” 这两个身影中,那个大的,便是沈素雅了。 沈素雅轻道:“二弟,你……还好么?” 沈奕寻轻道:“如何是好?如何是不好?大姐,你说,这好或不好,能有多大区别呢?” 沈素雅轻道:“二弟,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我们都在,不是么?” 而那个小人儿,自然便是沈素心了。 沈素心轻道:“二哥哥,我记得,你的丫鬟,便是叫做小红,还是你取的名字,对吧?” 沈奕寻一怔,随即一笑道:“只是她长得有点像小红,我便随口取了这么个名字。不过,她的个性,实在与小红相差太远。” 沈素雅轻道:“在咱梁国公府里,有许多丫鬟。但,在自己主子面前,地位最高的丫鬟,却是小红。二弟,可对?” 沈奕寻一怔,随即苦笑道:“仿佛是的。” 沈素雅轻轻一笑,转向沈素心道:“九妹妹,我去看看那个墨璃姑娘,你且在这儿陪着你二哥哥,可好?” 沈素心轻笑道:“大姐姐放心,我一定看好二哥哥。” 沈素雅微微一笑,伸手摩挲了几下沈素心的头发,又看了沈奕寻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而沈奕寻却仍是苦笑,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被一个小女孩看护的地步了?虽然这并非一个真正的小女孩…… 沈奕寻与沈素心这边,暂且不表,且说沈素雅来到柳墨璃的房门前,轻轻的扣了扣门。 “哪位?”门内,柳墨璃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毕竟是武林世家,以武林人士的做派,自然不会带什么下人。 沈素雅道:“柳姑娘,我是沈素雅,沈奕寻便是我二弟。” 少顷,柳墨璃打开门,略怔了怔,侧身让了让,轻道:“沈小姐请进。” 沈素雅进得门来,柳墨璃为她倒了杯茶,两人相对坐下。 柳墨璃看了看沈素雅,轻道:“沈小姐此来,可是为了我和奕寻哥哥的事情?” 沈素雅颔首道:“是。” 柳墨璃微微有些黯然,轻道:“你们是官宦世家,定是对我们这些江湖草莽看不上眼,来让我知难而退的,可对?” 说着,她微微一笑,道:“我柳墨璃的确只是个江湖草莽,自家的事,我还是知道的。若是……若是奕寻哥哥不愿,我自不会再在你们面前出现。不过,若是亦寻哥哥……心中有我。我……” 沈素雅却微笑着打断道:“素雅尚未说话,你怎知素雅是来棒打鸳鸯的?” 柳墨璃微微一怔,道:“你……” 沈素雅轻道:“姑且不说你与我二弟如何,但说你的家世吧。柳老爷子曾是朝中大员,现下虽已致仕,但在朝中仍有很大影响力。你是他的孙女,如何能说自己家世不堪?再者说,柳老爷子与我二叔父可是莫逆之交。我二叔父是什么人?他是朝中名将,自不必说,他还是我二弟的父亲。单就这一条。素雅又会说些什么呢?” 柳墨璃看了看沈素雅,轻道:“可是……你又不是他父母……” 沈素雅轻笑道:“这点你放心,我们家的人。可不是眼中只有家世的俗人。” 说着,沈素雅看了看柳墨璃,轻道:“柳姑娘,你……当真是孙小红?” 这一句,对于柳墨璃来说。可谓是惊天霹雳。她霍得站起身,颤颤道:“你……你……” 沈素雅轻笑道:“柳姑娘,你若当真是孙小红,那你就一定,也必须是我们沈家的媳妇了,这你是跑不了的。既然如此。我们沈家的秘密,也不会瞒你。” 说着,她起身走到柳墨璃身边。身上轻轻按了按她的肩头,轻笑道:“柳姑娘暂且坐下,听素雅慢慢说与你听。” 柳墨璃被沈素雅略带了几分内力的这么一按,便坐了下去,心中却暗暗一惊。这个沈素雅。武功好像很不错。 沈素雅轻道:“我们沈家上上下下,其实。除了祖父的四个妾室以及我们父辈的四个庶出女儿,总计二十七口,加上药先生,这总共二十八人,除了九妹妹,无一例外,全都是和你类似之人。至于九妹妹,她也不是一般状况,其实与你我也相差不多。” 柳墨璃目瞪口呆的望着沈素雅,讷讷难言。 沈素雅轻笑道:“我们这一家人,实在是难得之极。不过,我和你的来处,应是差不多的。不过,相比于你,我却是个生活在你所在的时代的几百年后的时代的人。” 柳墨璃涩涩道:“所以……所以你知道我们的事情?没想到,这江湖之事,却还能流传这么久。” 沈素雅轻笑道:“你忘了你和你爷爷,曾经是做什么的了么?” 柳墨璃一怔,随即笑道:“原来如此。” 沈素雅轻笑道:“你可知,我二弟的父亲,便是你未来的公公,前世是什么人?” 柳墨璃听到“未来公公”四个字,俏脸顿时一红。 她想了想,道:“墨璃不知。” 沈素雅轻道:“岳飞岳鹏举。” “啊?”柳墨璃顿时目瞪口呆,“难怪沈将军如此神勇,原来竟是岳武穆。” 沈素雅轻笑道:“其实说来,素雅的父母,可远不比他差呢。” 柳墨璃轻道:“难道……沈小姐的父亲,是关云长么?” 沈素雅失笑道:“你乱想什么?你可听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句话?” 柳墨璃一怔,略一思索,讶然道:“范文正公?” 沈素雅轻笑道:“你若见到我父亲,可莫要说出‘范文正公’这几个字。” 柳墨璃一怔,随即失笑道:“墨璃省得。” 稍顿了顿,她又问道:“那你母亲呢?” 沈素雅轻道:“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 柳墨璃惊道:“是……易安居士么?” 沈素雅轻笑道:“是的。” 柳墨璃轻叹道:“你们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 沈素雅轻道:“待你嫁进我家,不就知道了?” 柳墨璃脸蛋又是一红,轻嗔道:“怕等我嫁进去,你早就已然嫁出去了!” 沈素雅轻笑道:“那是自然,我已文定于人了。” 柳墨璃暗笑道:“定是许了个好人家吧?” 沈素雅轻笑道:“你倒也认识。” 柳墨璃一怔,忙问道:“谁呀?” 沈素雅轻笑道:“慕容若飞。” 柳墨璃又是一怔,失笑道:“是他呀!” ps: 【今天的第二章】 第八十八章 沈素心借酒喻人 柳墨璃带着笑意看着沈素雅,轻笑道:“我那哥哥,与青云哥哥是莫逆之交。而我家嫡出子弟之中,只有我一个女孩。所以,我那从小娇宠我的大哥哥,一心想要让我与青云哥哥凑成一对。不过可惜,青云哥哥之于我,只是个大哥哥,而我之于青云哥哥,也不过是个小妹妹。而现在,又有了你,我想我那大哥定然极其失望。” 沈素雅轻笑道:“此事我知道,若飞已经告诉我了。” 柳墨璃目瞪口呆:“他竟然还跟你说这些事?” 沈素雅轻笑道:“你一出现,他就跑来跟我说了。” 柳墨璃眼珠儿微微一转,戏谑道:“看不出来,青云哥哥还挺在意你呢。要不要,明儿个我故意去逗逗他,你再装出一副吃醋的样子与我吵闹,看看他会是什么表情?” 沈素雅摇头笑道:“这就太假了,我即便生气,也绝不会与人吵闹的。” 柳墨璃诧异道:“那你生气时,会做什么呢?” 沈素雅眸子中微光一闪,轻道:“我会让令我生气的人难受,而且还说不出如何难受来。” 柳墨璃奇道:“这我倒没见识过呢。” 沈素雅轻笑道:“其实,之于怒气,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反应。打个比方,我的几个妹妹,生气时候反应各不相同。比如与你的奕寻哥哥龙凤胎的二妹妹沈素盈,若你把她气着了,她或会在你衣服里涂上痒粉,或会在你鞋子里放上钉子,或会在你的饭食里加入泻药,千奇百怪,不一而足。而三妹妹和四妹妹。虽是双生女,行事却也有不同。三妹妹会隐忍,但一旦被她抓到机会,她会让你痛不欲生。而四妹妹,则是与你针锋相对。而五妹妹,天生一张利嘴,她会直接将你骂得狗血喷头,却全然无一个不雅之词。至于六妹妹,我却从未见过她动气。” 柳墨璃轻笑道:“你那几个妹妹,仿佛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啊!想来。将来我进了你们府中,可要小心喔!” 沈素雅掩口笑道:“这般早,便在打算嫁进来之后的事情了?” 柳墨璃脸一红。轻笑道:“什么事,都得早作打算不是?” 沈素雅轻叹道:“还不知我那二弟,会作何打算呢。他的心结,当初便是你解开的。如今,却不知你能否做到呢?” 柳墨璃一怔。不禁亦是轻叹道:“他又何尝不是我的心结呢?” 一时间,两人俱是沉默。 而在花园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沈素心在沈素雅走后,却不搭理沈奕寻,只是自顾自的坐在他对面,先是将小貂儿唤出来。为它斟了一小盅酒,而自己却取出一尊尚未完成的小木雕,又拿出一柄小刀。专心的雕刻起来。 沈奕寻却是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心思却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微微皱着眉,放下手中的酒盅,一双眸子似是有些迷离,却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他伸手轻轻一弹,将来他酒盅里偷酒的小貂儿。弹了个跟头,轻笑道:“小东西,你倒也是个酒鬼。” 小貂儿似是相当愤怒,人立而起,朝着沈奕寻张牙舞爪,仿佛是在向他抗议。 沈奕寻失笑,另取一只酒盅,斟了酒,向小貂儿推去。 小貂儿动作不禁一滞,动了动鼻子,斜眼看了酒盅一眼,又瞪了沈奕寻一眼,伸鼻缓缓探向酒盅,用力嗅了嗅,朝着沈奕寻,轻轻嘶鸣几声,一双前爪抱住酒盅,低头小心的饮着酒,每饮一口,都抬头望望沈奕寻。 沈奕寻失笑,伸手想要摸摸小貂儿。 但小貂儿却是警觉得很,沈奕寻一伸手,它便蹭地跳开,戒备的望着沈奕寻的手。 沈奕寻不禁玩心大起,用手指捅了捅小貂儿。 小貂儿仿佛甚是生气,伸出两只前爪,便要去抓沈奕寻的手指。 沈奕寻却如何能让它抓到?一根手指,甚是灵活的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将小貂儿逗得团团转,却怎么也抓不到。 沈素心轻笑道:“二哥哥与小貂儿玩得还真开心呢。” 沈奕寻闻言,微微一怔,却被小貂儿抓住机会,抱住他的手指轻轻的啃了起来。 沈素心伸手按按它的小脑袋,轻嗔道:“捣蛋鬼,怎么喝点酒就发疯啊。” 小貂儿却不理沈素心,只顾啃着沈奕寻的手指。 沈奕寻也不收回,任由它啃着,轻笑道:“九妹妹,紫金貂本就是一种活泼的小兽,喜与人玩闹,越是与它一起玩,它便越是对你忠心不二。” 沈素心轻笑道:“简直就像小孩子一样。” 沈奕寻轻笑道:“九妹妹又大到哪儿去了呢?” 说着,他用另一只手,斟了杯酒,轻笑道:“九妹妹,要不要喝一杯?” 沈素心微微一笑,掂起酒杯,轻笑道:“二哥哥,心儿这身子仍是孩童的身子,怕受不了饮酒。不过二哥哥敬的酒,心儿不能不饮。不如折中一下,心儿只喝一点点,可好?” 沈奕寻轻笑道:“好。” 沈素心小心的抿了一小口酒,却被酒气呛得咳嗽起来,一张小脸也微微发红。 沈奕寻轻笑道:“九妹妹,你还是莫要喝了,毕竟你还小。” 沈素心缓过气,轻道:“其实,即便是我长大了,若不靠内力,怕是也喝不了多少酒。” 沈奕寻轻笑道:“如此,九妹妹却就少了一大乐趣了。” 沈素心看了看沈奕寻,轻道:“二哥哥,为何你如此喜欢酒呢?” 沈奕寻闻言,不由一怔,道:“为何?”说着,他将手指从小貂儿怀里抽回来,为自己斟满杯中酒,一饮而尽,“我虽好酒,但若问一句为何,我却答不出了。” 沈素心轻道:“我虽不爱酒,却也能体味一二。” 沈奕寻奇道:“九妹妹,不妨说说看?”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沈奕寻轻笑道:“不过是大伯父的词句而已。” 沈素心看了沈奕寻一眼,轻道:“酒,能醉人。那么,喝醉了,到底感觉如何?” 沈奕寻轻道:“醉了,便能忘记许多事。” 沈素心轻道:“可是,终会醒的,不是么?” 沈奕寻轻叹一声,不语。 沈素心伸手拿起沈奕寻自己带来的酒瓶,放在耳边,轻轻的晃了晃,轻笑道:“二哥哥,你的酒就快没了喔!” 沈奕寻伸手拿起柳墨璃带来的酒,笑道:“九妹妹,这不是还有许多么?” 沈素心仿佛有些讶异,道:“那不是柳姐姐带来的酒么?” 沈奕寻轻笑道:“是酒便好,更何况还是好酒。” 沈素心轻笑道:“心儿还以为,二哥哥不会喝这瓶酒呢。” 沈奕寻微微皱了皱眉,轻道:“九妹妹,你想说什么?” 沈素心微微一笑,从沈奕寻手中拿过酒瓶,将自己手中所剩无几的酒瓶摆在一起,轻笑道:“这两个瓶子,还蛮像的,几乎没有分别呢。” 沈奕寻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沈素心轻笑道:“可是,这两个瓶子里的酒,却是不同的。二哥哥,是不是呀?” 沈奕寻轻道:“自然是的。” 沈素心轻笑道:“所以,瓶子里装的是什么酒,单从瓶子,是看不出的,须得饮上一口,尝上一尝,才知这酒好不好,这到底是什么酒,是不是呀?” 沈奕寻又是皱了皱眉,却没再说话。 沈素心看看沈奕寻,轻笑道:“二哥哥,你说,素心说得对不对呢?” 沈奕寻静静的看着沈素心,不说话。 而沈素心也没再追问,只是微微笑着,望着沈奕寻那一对深邃如海的眸子。 许久,沈奕寻的眸子微微一动,轻叹一声,道:“九妹妹,你的衣服很漂亮。” 沈素心一怔,有些懵懂的答道:“是啊,这是新买的呢,比心儿现有的衣服都要好看呢。” 沈奕寻轻道:“是啊,衣不如新。不过,人却不如故呢。” 沈素心一怔,轻叹道:“对心儿来说,新的人却比旧的人要好上许多呢。别的不说,便说我那爹爹,与以前的爹爹比,心儿宁愿只有这新的一个呢。” 沈奕寻一怔,摇头不语。 沈素心轻轻的咬了咬嘴唇,轻道:“二哥哥,衣不如新,却有人总喜欢穿旧衣服。人不如故,但故人却总是难再相见。今日,素心穿上了新衣服,二哥哥不是也会了旧人么?” 沈奕寻闻言,又不禁一怔。 沈素心盯着沈奕寻的双眸,轻道:“既然故人归来,虽不是你最想要的那个,却也是最好的了,不是么?” 沈奕寻沉默。 沈素心又拿起一个酒瓶,轻道:“二哥哥想要喝青川老窖,但眼下却只有桂花酿。算起来,两者虽味道不尽相同,却都是最好的。没有了青川老窖,却有桂花酿,难道二哥哥便要戒酒了不成?” 沈奕寻沉默许久,忽然一笑,道:“我自然是不会戒酒的。” 沈素心展颜一笑,道:“那二哥哥便喝一杯心儿的桂花酿吧!” 说着,她为沈奕寻斟了一杯酒。 沈奕寻轻笑道:“这不是墨璃拿来的酒么?这算借花献佛?” 沈素心眉眼弯弯,笑道:“非也,此乃借酒敬人。” 沈奕寻笑道:“借酒敬人么?怕是借酒喻人吧。” 第八十九章 沈文飞代子下聘 相比于靠近北方的京城,地处天罗江南岸的江南地,如沧州、云州、潭州、桂州等几个州,冬天仿佛一眨眼就会过去。 在江北还是大雪皑皑的时候,江南地很多地方,柳枝上已然冒出绿绿的嫩芽。甚至靠近泽国的一些地方,根本就没有落叶一说。 就整个江南地来说,潭州还是比较靠北的。冬天的时候,这里也不大不小的下了场雪,总算让人觉得这里还是有冬天的。进了二月,潭州各处早已是生机盎然,春意勃勃。就连田间的野猫,也开始不时的叫上两声了。 潭州府城西南不远,便是其下辖的临潭县。因为这里有片湖水,当地人称之为潭池。潭池很大,以至于周边的几县,名字都与潭池有些关系。甚至潭州这个名字,也是源于此。 临潭县很有名气,不过却不是因为这里的风光,而是因为这里有一户人家,很是有名。这户人家,便是武林中五大世家之一的柳家。而沈奕寻与沈素心曾到过的柳家庄,便是在这里。 此时,由潭州府通往临潭县的官道上,正有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向柳家庄慢慢行去。 队伍最前方,是一位身材高大,甚是威武的男人。一身将军袍,则彰显着他的身份。 这便是大宏朝当代名将沈文飞。 此时,沈文飞正是一身喜气,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满面笑容的他显然心情极好。而他身后的二十余辆马车上,每一辆上都缠绕着喜气的红绸。 他向身后扫视一眼,微微一笑。他一向以公务为重,难得因私事出这么远的门。不过对此,他可是非常高兴的。 不由得,他的思绪。飘到了半月之前。 半月前,他刚刚从边关巡视仿佛归来,回到京城梁国公府中。 那日,他正在享受这难得的闲暇,却无意中瞥见,他的长子沈奕寻满面踟蹰的在院中徘徊,而他的长女沈素盈,以及他大哥的长女沈素雅,都在与他说着什么。 他不禁有些疑惑,他们这是干什么呢?不由得。他出了屋子,向他们走去。 三人看到他出来,都忙行礼:“爹爹(二叔父)”。 沈文飞还了礼。疑惑道:“你们在此徘徊许久,可是有事?” 三人闻言,只见沈素雅与沈素盈相视一笑,而沈奕寻却现出几分窘迫,就连脸上也浮现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沈文飞更是疑惑。道:“有事便讲,都是自家人。”说这话时,他却只是看着沈奕寻。他觉得,应是自己这儿子有事,而一个大侄女一个女儿只是鼓动者。 沈奕寻不由得看看沈素雅与沈素盈,略一沉吟。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向父亲躬身道:“父亲,奕寻……奕寻有一事相求。” 沈文飞闻言不由一怔。有事相求?自己这儿子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说话呢。莫名的,他不由得心情大好,笑道:“何事?但讲无妨。” 沈奕寻不由得一阵踟蹰,良久才道:“奕寻……奕寻想要父亲与我一起……一起去提亲。” 说着。沈奕寻脸上又不由得红了红。他心道自己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脸皮还这么薄? 沈文飞闻言一怔,随即大乐,笑道:“哪家姑娘啊?” 沈奕寻踟蹰不言,沈素盈却快嘴道:“柳家小姐。” 沈文飞一愣,忙问道:“哪个柳家?” 沈素雅轻笑道:“二叔父,咱们这大宏朝,还有许多柳家么?” 沈文飞指了指南边,笑道:“那个柳家?” 此时沈素雅与沈素盈却都不言语了,都笑盈盈的望着沈奕寻。 沈奕寻老脸(仔细算算,其实真的挺老了)不由又是一红,踟蹰了半晌才道:“江南地,潭州府,临潭县,柳家庄,柳老爷子的孙女柳墨璃。” 沈文飞哈哈大笑道:“好!好!跟你母亲说了么?” 沈素盈又是快嘴道:“母亲已然知晓,让我们来问父亲的意思,若是父亲同意,那便要准备聘礼了。” 沈文飞又是大笑道:“我怎会不同意?对此事,我与柳老爷子已然在书信中通过气,却因不知你们这些小辈是否愿意,还未定夺。却没想到,我因事务繁忙,还未及问及,你便先来了。” 沈素雅与沈素盈俱是偷笑,而沈奕寻却更是窘迫。 沈文飞看着儿子这副样子,更是开怀大笑,道:“好!好!好!亦寻,待过几日,一切准备停当,我便代你提亲去!” 于是,今日他便在这里了。 那么,沈奕寻呢? 沈奕寻却还留在梁国公府,因为,柳墨璃此时已然跟着沈奕寻等人来了梁国公府。 原来,当日从南宫家归来的时候,慕容兄妹因其他事留在南宫家小住,而柳墨璃却跟着沈家众人及东方茹凉等人一起回京,来到了梁国公府。 当日,柳墨璃未等沈奕寻回应,她便再次来找沈奕寻。 沈奕寻与柳墨璃在沈奕寻的屋中,交谈了许久,随后柳墨璃面带微笑的离去了。 翌日,便是武道大会举办的日子。 在为期三日的武道大会期间,沈奕寻与柳墨璃形影不离,不知被沈素盈、沈素颜在背后取笑了多少次。 武道大会一结束,沈家众人便踏上了返京的路途。不过与来时不同的是,他们之中少了慕容兄妹,多了柳墨璃。 至于慕容兄妹为什么留下?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且不说慕容兄妹,准确说是慕容薰如何如何,但说沈家一行人回到梁国公府后,柳墨璃便住进了素雅居。不过,她还是与沈奕寻日日相见,仿佛回到前世一般。 甚至,就连沈文飞前去柳家庄,都没有带上他们,而是将他们留在了梁国公府。 正当沈文飞微笑着,回想着这些时日来的事情的时候,迎面远远的有一支人数不少的队伍,正在缓缓迎上来。而这支队伍最前一人,银须银发,却精神矍铄,正是柳老爷子。 沈文飞一见,忙下得马来,疾步迎了上去。 而柳老爷子见状,也是下马迎了上来。 沈文飞走到柳老爷子跟前,深深拜倒道:“柳师,多年不见,您还是如此精神,文飞甚是欣慰。” 柳老爷子爽朗一笑,道:“文飞啊,咱们当真是许久不见了。不过柳师这个称呼,老夫已然当不起了。无论是武艺战策,你都强于老夫甚多啊。” 沈文飞恭敬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文飞不敢背弃。” 说着,他稍稍顿了顿,又道:“文飞此来,倒是让柳师远迎,文飞才当不起,受宠若惊啊!” 柳老爷子笑道:“老夫可从未将你当晚辈看!” 说着,他拉住沈文飞的手臂,笑道:“走!陪老头子走回去,顺便叙一叙别情,可好?” 沈文飞微笑应允,两人便笑谈着别来之情,缓步向柳家庄走去。 很快,柳家庄便在眼前。柳老爷子与沈文飞进了柳家庄,分了主客坐下之后,他们的话题很快便转到了正题。 柳老爷子微笑着看着沈文飞,笑道:“文飞啊,前日收到你的书信,没想到,当初你我看好之事,竟就这般成了。” 沈文飞笑道:“文飞也未料到,当日奕寻找我时候,我还吓了一大跳。不过,终归是好事。” 柳老爷子捋须笑道:“是!是好事!当然是好事!” 说着,他稍稍顿了顿,又道:“当初我跟墨璃说这事的时候,她可是说什么都不愿,甚至为此离家出走,连我的七十寿辰都不知道回来。后来,就在我七十寿辰上,我见到你这儿子,忽然突发奇想,便让他帮我去找孙女。” 沈文飞奇道:“哦,有这回事?” 柳老爷子笑道:“是啊,当时他可是一口答应的。后来墨璃也安全回来,还说被你儿子救过。” 沈文飞想了想,轻笑道:“我却从未听他说过。” 柳老爷子笑道:“事尽之后,悄然而去,不留身与名,你这儿子倒颇有侠客风范。” 沈文飞一笑,心道,什么侠客风范,他本不就是个侠客么? 柳老爷子又道:“说到这个,文飞,你那儿子怎么没来?” 沈文飞笑道:“奕寻此时正在京城,陪着柳师您的宝贝孙女,四处游玩呢。” 柳老爷子一怔,随即大笑道:“看看,你多占便宜啊,媳妇还没过门,就已经住在你家了。” 沈文飞笑道:“墨璃不过是没到过京城,想要多玩几天而已。虽然有些不大合乎礼数,但她也算江湖人士,于这些虚礼,也没什么好苛求的。” 柳老爷子轻笑道:“这倒是。不过,我们柳家,说到底,毕竟只是江湖草莽出身。我那孙女,脾性亦是古怪,且被我这老头子惯得有些无法无天。日后,文飞你还要多担待啊!” 沈文飞笑道:“我也见过她,是个好姑娘,内人也甚是喜欢她。柳师,你看此事……” 柳老爷子大笑道:“这还用问?不妨,咱们就在这儿定了他们的婚期吧。” 沈文飞亦是笑道:“就定在三年后吧,至少,得等到亦寻及冠,可好?” 柳老爷子想了想,道:“三年后,墨璃也已十七,刚好!” 沈文飞闻言,颔首微笑。 于是,沈奕寻与柳墨璃的事情,就在这二人的谈笑中定了下来。 第九十章 故人(上) 京城南路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缓缓前行。 月清掀开马车的窗帘,向外看了看,回头轻道:“小姐,咱们现下已然出了京城了。” 沈素盈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轻道:“好,咱们就继续向南走。父亲不是交待过么,此事并不急。” 一旁的沈素心却偷笑道:“盈姐姐,你说,咱们是不是在南边晃上一年半载,再考虑回京啊?” 沈素盈无奈的轻叹道:“哎,可以的话,我更想不要回去了。” 沈素心轻笑道:“怕是二伯母不愿意呢。” 沈素盈不答,想想近些日子的事情,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沈奕寻与柳墨璃订亲宴几日后,沈素盈便借故跑出了京城。 其实,她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因为,她母亲或许是受了沈奕风、沈奕寻的订亲,特别是仅比沈素盈大了两个月的沈素雅的订亲的刺激,竟然开始谋划,让沈素盈开始出去相亲了。 于是,沈素盈“贿赂”自己的父亲,找了个由头,带着沈素心跑出了京城。 其实沈素心,其实也是落荒而逃了吧。 自从那日比剑之后,她那个“明表哥”便不再会像先前那样,总是跟她孩子一般闹腾了,显得成熟了很多。 不过即使如此,他的紧逼盯人,仍是让沈素心大呼吃不消,正巧碰上盈姐姐出行,便死乞白赖的跟了出来。 她们这次出行的目的,其实是沈素盈代父访友,便是去沧州知府胡玉书胡大人家中拜访。特别是,沈素盈特地打听了,这位胡大人的长子已然成婚,而幼子今年才不过十一岁。唯一和她年纪相当的只是一位叫做胡雪莹的嫡长女,比她小了七个月,上个月才刚刚及笄。 如此,她就不怕会被乱点鸳鸯谱了。 不过,沈素盈总是闲不住的。她只是唉声叹气了一会儿,便再次于沈素心笑闹在一起。 这时,马车渐渐停了下来。沈素心的丫鬟月英掀开车帘道:“两位小姐,我爹说前面是一个镇子,他让我来问问,是不是要在镇子上稍作停留?” 沈素盈忙道:“什么叫‘稍作停留’?咱今儿就在这个镇子过夜好了。明天再上路!” 沈素心掩口偷笑道:“盈姐姐啊,你干脆在这镇子上定居好了。” 沈素心撇撇嘴,嗔道:“好你个小丫头。竟然又敢取笑我!看我不挠死你!” 说着,她再次扑向沈素心,而沈素心一声尖叫,赶忙躲在一脸尴尬的月清身后。 月英怔了怔,连忙放下车帘。连回话都忘了,捂着嘴偷偷笑着,跑向队伍最前方。 队伍最前,便是月英的父亲黄秋生了。(亲,还记得他么?) 黄秋生拉着马匹,正在等女儿传话。 月英跑到父亲身边。顺了顺气,才轻道:“爹爹,盈小姐吩咐。在镇子上过夜。” “过夜?”黄秋生一怔,抬头望望正在头顶的太阳,他其实只是想在镇子上吃顿午饭而已,没想到沈素盈却吩咐过夜,“英子。你没听错吧?” 月英偷笑道:“爹爹,你怕是还不知道盈小姐的心思吧?她这次出门。只是躲灾而已,恨不得等再入冬了再回京了,怎肯好好赶路?不如顺了她意思,慢慢在路上磨蹭好了。” 黄秋生又是怔了怔,叹道:“盈小姐都这么大了,还不着急找个好人家,夫人要替她找,她倒落跑。哎,英子,你以后该不会也这样吧?你若这样,你爹我可不答应!” 月英一愣,小脸儿随即红了,嗔道:“爹爹说得什么话,月英现下才十岁呢!不过,月英将来会不会与小姐陪嫁呢?” 黄秋生道:“怎么会?你又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只是行丫鬟事而已。你看看你家小姐,什么时候把你当奴婢了?” 月英轻道:“是啊,小姐人虽小,心思却明白得很。她可是从未把我当过奴婢。我在她面前自称奴婢,都会被她斥责的。不过,这整个沈家上下,特别是这些小姐们,都是没架子的,待我们下人都是好得很。想起来,月英还真不大愿意跟她们分离呢。” 黄秋生想了想,道:“以后的日子,以后再看吧。不过,你可得看好了,别跟那些小厮什么的厮混,我可不许你嫁入奴籍,哪怕是沈家的家生子也不行。” 月英怔了怔,道:“也不许我陪小姐出嫁么?” 黄秋生又是一番思索,轻叹道:“走走看吧,不过最好别。” 月英眼神暗了暗,没有说话。 黄秋生道:“丫头,你回车上吧,咱们……”说着,他不由得又看了看明显还没过午时的日头,撇撇嘴,“咱们赶紧到镇子上……过夜!” 当这一行人,在镇子上最大一间客栈中用过午膳后,沈素盈便拉着沈素心,带着月清和月英,兴冲冲的逛街去了。 这个镇子虽然不在京城治下,不过距离京城并不远,又是临近官道,还算繁华。 镇子上一条主道上,有许多商铺,路边也是许多小贩。虽然比不得京城,但在乡镇这个档次上,还是很客观的。 此时虽已是未时,早过了市集最热闹的时候,但人依然不少。 沈素盈一行人,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兴致很好。不过,不知为何,人兴致好的时候,总是有人打扰的。 就在她们兴致勃勃的看一个老匠人捏面人的时候,忽然,附近传来一阵喧哗声。 “嘿!你们这两个小丫头!哪里跑!”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一手一个,拽住了一对正在路边卖鸡蛋,但一看到他就想跑的很小的小女孩。 其中一个小女孩抱着那壮汉的腿,哭着恳求道:“大伯,饶了我们姐妹吧,我们……” 但那壮汉却不为所动。怒道:“呸!谁是你大伯!老子只认钱!你们赶紧还你们老爹欠老子的银子,要不老子把你们卖到窑子里去抵债!” 另一个小女孩哭道:“大……大爷,我们……我们哪里来的钱?我们……” 不得不说,哪个时代的人,都是很喜欢围观的。当这些主角们还没说几句话的时候,周围瞬间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议论声也四下响起。 “哎,又是这对苦命的小丫头。”一个卖菜的老妇人叹道。 她身边的人忙问道:“你认识她们?” 那老妇人叹道:“是啊,她们就跟我住一个村。她们今年才六岁。是一对双生女儿。别看她们小,她俩呀,从小就很懂事。三四岁就能帮她们的娘亲干活。可是,她们和她们那个娘,都是苦命人。她们娘摊上了个混蛋丈夫,而她们摊上了个混蛋爹。” 那人疑惑道:“怎么说?” 老妇人道:“她们的爹,以前不过是有些好吃懒做而已。还不算太过分,而且家境也是不错的。他爹娘相继去了之后,他却不知何时竟然染上了毒瘾是。手里只要有俩小钱儿,就会拿去赌。于是,本来殷实的家境,转眼之间就败得一塌糊涂。不仅如此。他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年前的时候,那些债主们就开始逼债了。他倒好,前些日子居然丢下这个家。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只留下这母女三人,整日里被这些债主逼债。” 沈素盈等人也被吸引了过来,听见了这种状况,沈素盈不由摇了摇头。叹道:“这种事情,真是古今皆有啊!” 沈素心也叹道:“是啊。赌这个字,不知毁了多少人,毁了多少人家啊!” 忽然,其中一个小女孩无意中转过脸,让沈素心瞧了个正着。顿时,她的脸色变了。 她赶忙抓住沈素盈的手,颤声道:“盈姐姐,你……你能救下她们么?” 沈素盈一怔,道:“救下谁?” 沈素心颤声道:“就是……就是那对小姐妹。” 沈素盈又是一怔,仔细看了沈素心一眼,忽然笑道:“便是九妹妹不说,我也要救的。” 说着,她轻轻拉开了沈素心的手,身影一闪,便从人群之中穿了过去,一双素手在那壮汉身上轻轻一拂,那壮汉抓住那对小女孩的手便不由自主的松开了。 沈素盈旋即一手一个,将那两个小女孩拉进怀里,望着那壮汉,笑盈盈道:“看你这么大个人,居然欺负这么小的小女孩,当真是不知羞耻!” 那壮汉张口便想骂,但一看沈素盈衣饰华贵,随即将一箩筐的骂人词儿吞了回去,道:“这位小姐,老……我的事情,你还是莫要管了吧?她们的爹,欠了我们一大笔银子呢!” 沈素盈轻笑道:“你不过是个放印子钱的,欠你钱的人还少么?再说了,欠你钱的,是她们爹。你该找她们爹去,找她们做什么?” 那壮汉道:“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沈素盈轻笑道:“那你看她们可还得起么?” 那壮汉道:“还不起,那我就把她们卖进窑子里去!” 沈素盈轻啐道:“在我面前,还这般浑说什么!” 那壮汉一怔,随即了悟。沈素盈做及笄打扮,已算是个成年女子了。可是她梳着女儿法式,显然是个还没出阁的大姑娘。在没出阁的姑娘面前说窑子什么的,实在是不合礼数。 那壮汉脸上一红,道仍梗着脖子道:“不管怎么说,她们都得还钱!哪怕告到官府里,也是我有理!” 沈素盈轻笑道:“那她们爹欠你多少钱呀?” 那壮汉道:“当初是五十两,现下利滚利,已然是五百两了!” 沈素盈轻笑道:“那你打算将她们卖多少银子呢?” 那壮汉看看已然躲在沈素盈身后的小女孩,道:“这俩小丫头,看现在的样子,长大了虽不一定是什么绝色佳人,但也一定不差!若是卖到窑子里,至少能卖三百两!” 沈素盈轻笑道:“那好,我买了。” 说着,她随手从身上掏出了几张银票,稍稍瞅了瞅,随手一甩。只见三张银票,紧紧叠在一起,平平的飘到那壮汉眼前。 顿时,周围有人叫起好来。 那壮汉一怔,随即抓住银票,仔细一看,道:“怎么才两百五十两?” 沈素盈笑道:“将这么小的孩子卖到青楼,可是大损阴德啊。我帮你积了阴德,还不值五十两银子么?” 那壮汉怔了怔,恨恨道:“就算你说得对!” 说着,他便转身要走。 沈素盈叫道:“慢着,欠条呢?” 那壮汉道:“什么欠条,没有!”说着,便迈开大步要走。 忽然,只听“嘶”的一声轻响,一粒细小的石子打在他的腿弯,他顿时站不住,单腿跪下。 他刚一抬头,却见方才应当在他背后的沈素盈,已然带着两个小姑娘站在他面前了。 沈素盈轻笑着,伸出一只素手,道:“欠条呢?” 那壮汉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幻了几下,终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丢在地上,转身便走。 忽然,一粒石子再次打中他的腿弯,让他再次跪在地上。他一抬头,面前竟然又是沈素盈和那两个小丫头,只是此次她手中还有那张欠条。 “你又要作甚!”那壮汉怒道。 沈素盈轻笑道:“我还要验一验这欠条呢。”说着,她将欠条放进那两个小女孩眼中,轻笑道:“两位小妹妹,这欠条可是真的?” 那两位小女孩一起仔细看过,对视一眼,点点头,一起仰头看向沈素盈道:“大姐姐,正是。” 沈素盈细长的双眼中,异样的光芒微微一闪。但她并未说什么,只是朝那壮汉一挥手,道:“好了,你走吧!” 待那壮汉离开,沈素盈带着小女孩回到沈素心身边,将两个小女孩朝着沈素心一推,轻笑道:“九妹妹,幸不辱命!” 沈素心却只是瞧着那两个小女孩,一双眸子中,怀念,愤恨,怜惜等各种神色不住变幻。半晌,她才轻道:“烟秀,香秀,你们还好么?” 第九十一章 故人(下) 那两个小女孩顿时瞪大了双眼,先是对视一眼,又直直的盯着沈素心,其中一个仿佛稍稍稳重一些的,上前两步,盯着沈素心的一双眸子,颤声道:“你……你……你是……夫人?” 沈素心亦是颤声道:“我……我是沈素心。” 两个小女孩顿时一起上前,抱住沈素心,泣道:“夫人!烟秀和香秀都好想你呀!” 沈素心也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沈素盈先是一怔,随即转头看看四周,轻道:“九妹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快回去吧。” 沈素心闻言一怔,四下看了一眼,只见周围那些围观众还没有散去呢,都是兴致勃勃的望着她。 她忙拉着两个小女孩,道:“你们先跟我回客栈!” 说着,她便拉着她们跑了起来。 沈素盈却追上去,一手一个,抄手将两个小女孩抱了起来,向讶然望着她的沈素心轻笑道:“九妹妹,你觉得她们跟得上你么?” 沈素心一怔,随即了悟,轻笑道:“谢谢盈姐姐了。” 沈素盈轻笑道:“莫说这许多了,咱们快走吧!” 说着,她当先向客栈大步走去,沈素心赶忙跟上。而两个丫鬟则先是四下扫视一眼,也随即跟上。 回到客栈,沈素盈抱着两个小女孩,带着沈素心,直接进了自己房间,两个丫鬟都没让进。 一进门,沈素盈将两个小女孩放在一边,仔细看了看她们,又看看沈素心,轻道:“说吧,怎么回事?” 沈素心看看沈素盈,止住正要说话的两个小女孩。轻道:“盈姐姐,你在之前,便看出问题了,可对?” 沈素盈轻笑道:“是。” 沈素心微微一叹,转向两个小丫头,轻道:“你们两个啊,还是有些轻率了。方才盈姐姐让你们看欠条,可是你们两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怎么会认得字?还看得那么仔细,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认字似的。” 两个小丫头均是一怔。对视一眼,稍稍稳重的那个先是看了看沈素盈,又看向沈素心。轻道:“夫人,我们……” 沈素心轻笑道:“烟秀,以后记得行事前多多思考,知道么?” 烟秀点头道:“烟秀知道了。” 沈素盈想了想,轻道:“九妹妹。这是你前世的丫鬟么?” 沈素心轻笑道:“盈姐姐好聪敏。” 沈素盈轻笑道:“会叫你夫人的,还做其他想么?” 沈素心摇了摇头,轻笑道:“盈姐姐呀,你若是将作弄人的心思放在正处,你的智慧,绝不在大姐姐之下呢。” 沈素盈轻笑道:“若是那样。我也就不会是沈素盈了,而是沈素雅了。” 沈素心一怔,随即又是笑了起来。 沈素心转向烟秀和香秀。轻道:“你们说说吧,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若是我没记错,按照前世年龄,这时你们应当还未出生才对。” 烟秀与香秀对视一眼,轻道:“夫人。当时……在您……您……以后……”说着,她担忧的望了沈素心一眼。却见沈素心面色如常,并没什么变化,忐忑的心绪稍稍放下一些,“以后……我们也被……也被老爷带了回去,让我们伺候……伺候他……我们……我们不从,就被他……打死了……” 沈素心面色一肃,咬牙道:“哼!那个人,日后定要让他偿还欠下的债!” 香秀轻道:“夫人,你……” 沈素心缓了缓心绪,轻道:“继续说吧。” 烟秀望了望香秀,又望了望沈素心,轻道:“我们死了之后,竟然……竟然在两年前,双双附身在了一对双生小女孩的身上。后来的事情,想必……想必夫人也知道一些了。我们那爹爹……哎,当真不知该从何说起。就连……就连娘亲,上个月都被活活气死了。她……她对我们,可是极好的……”说着,她又轻轻抽泣起来。 沈素心轻叹一声,道:“那这些日子以来,你们是怎么过的?” 香秀轻道:“我们近些日子,便是靠着那家中所剩的唯一一只老母鸡以及一些好心人的接济,在勉强度日……” 沈素盈忽然插话道:“你们身子可有什么不适么?” 烟秀与香秀讶然对视,香秀道:“没有啊?” 沈素心闻言亦是一怔,忽然了然,她们两个,可不是前世的身份啊!她忙上前,帮两人把脉。一番忙碌之后,才舒了口气。从脉象上看,她们身子都很虚弱,像是饿的。但除此之外,却没什么隐疾,都还算健康。 沈素心又看看她们,奇道:“你们现在的长相,虽然小了点,但那眉眼,那神态,全然就是我梦中的烟秀和香秀啊!怎么会呢?” 香秀轻道:“我们也不知道,许是……许是这两个小姑娘,正巧与我们长得很像吧?” 沈素心皱眉道:“若是一个人,还可说是巧合。可是你们虽是一对双生女儿,可长得却并不太像。能和你们两个都如此相像,当真是巧合吗?” 烟秀上前,拉住沈素心的手,轻道:“夫人,或许……或许是冥冥之中,上天不忍拆散我们主仆三人,又再次让我们相聚吧。” 说着,她仔细的看了看沈素心,轻道:“夫人,虽你也尚年幼,但看得出,你虽隐隐有以前的样子,但却比以前更具风采呢。” 沈素盈掩口轻笑道:“这小丫头,嘴好甜呢!” 烟秀看了看沈素盈,又看看沈素心,垂下头,没有说话。 沈素心看看她,轻笑道:“烟秀,香秀,来,我给你们介绍。” 说着,她指向沈素盈,轻笑道:“这是我二姐姐……” 沈素盈面色一变,轻咳了一声。 沈素心一怔,回头望了她一眼,随即了然,顿时一边偷笑一边继续道:“这便是……便是……我排行第二的盈姐姐,是我二伯父的长女了。” 烟秀与香秀一齐对沈素盈行礼道:“奴婢烟秀(香秀)见过盈小姐。” 沈素盈轻笑道:“好,不过我今日可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呢。” 烟秀与香秀齐声道:“奴婢不敢。” 沈素心轻道:“你们两个也莫太拘谨,我们梁国公府,这一次却很是……很是特殊。哎,回头有空了,我再与你们详细说。” 烟秀与香秀轻道:“是,夫人。” 沈素心轻笑道:“我现下只比你们大一岁而已,且距嫁人还远得很呢。现下,你们且叫我小姐好了。” 稍稍顿了顿,沈素心又道:“既然你们那便宜爹爹如此不堪,娘亲也故去了,你们就还跟着我吧。” 烟秀与香秀面色俱是一喜,对视一眼,喜道:“谢……小姐!” 于是,沈素心便迎来了两个故人。 几日后,众人便再次上路了。 在这期间,沈素心和沈素盈,为烟秀和香秀这一世的母亲处理了后事。又在二人的坚持下,签了卖身契。不过这下,沈素心却有了六个大丫鬟了。 但,对此沈素心已然有了计较。不过,这也得等回了京城再做计较了。 当沈素盈、沈素心一行再次来到这个小镇的时候,已经过了近两个月了。 烟秀与香秀望着熟悉的街道,当真有物是人非之感。 还是在那家客栈,众人再次住下了。 沈素心望着在自己身边环绕着的两个小女孩,轻道:“烟秀,香秀,你们可要回家看看?” 烟秀与香秀对视一眼,轻道:“家里已然没人了,还是不要了。” 沈素心颔首道:“也对,还是莫要去那伤心地了。” 旁边的月英看看她们,又看看沈素心,眼中忧色一闪,将头垂了下去。 但,她的这个动作,却没有逃过沈素心的眼睛。 沈素心上前拉住她的手,轻道:“月英姐,说来你并没有与我们家签什么卖身契,你本就不是奴婢之身。不如,我们认了干姐妹,怎么样?” 月英一怔,赶忙摇手道:“不……月英……月英不敢!” 一边的沈素盈轻道:“月英啊,我记得曾听我爹说过,他一直想将你爹带到军中任职。如果你爹去了军中,你也必不能在梁国公府行下人之事了。对此,你也得早作打算。” 月英怔了怔,又是垂头不语。 沈素心轻道:“月英姐,你还是听我的吧。” 月英低头想了好久,轻道:“月英……月英还要问问爹爹。” 沈素心轻道:“好吧,等问了你爹的意思,再说吧。” 正在这时,沈素盈忽然“咦”了一声。 沈素心闻声抬头望向她,轻道:“盈姐姐,怎么了?” 沈素盈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轻道:“九妹妹,你看,那是谁?” 沈素心抬头一望,顿时讶然道:“怎么是她?” 沈素盈轻笑道:“我去与她打个招呼。” 说着,她便走到一个背对着她的少女身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笑道:“双儿妹妹,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少女似是被吓了一跳,回头望向沈素盈,果然便是许久不见的陆晓双。 陆晓双望着沈素盈,忽然满眼是泪,道:“盈小姐……你……你快救救我哥哥吧!” “啊?”沈素盈顿时瞪大了双眼,“双儿妹妹,你别急,你哥哥他怎么了?” 陆晓双轻泣道:“他……他被抓进大牢了!” 第九十二章 美”救“英雄” 沈素盈闻言一惊,忙问道:“双儿妹妹,别急……” 说着,她四下看了一下,轻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回去。” 说着,便拉着陆晓双,与沈素心等人一起回了客栈。 一进门,沈素盈便拉着陆晓双问道:“双儿妹妹,告诉盈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哥哥为什么被抓了?” 陆晓双颤颤道:“盈姐姐,我……我哥哥前些日子,决定进京赶考,本打算是让我留在家里照顾我娘的。不过我娘不放心,硬是让我跟了来。本来一路没什么事,可是……可是到了这个镇子,我们正要找落脚地方,却有……却有一富家子,那个……对我……对我……” 沈素盈打断道:“莫说了,我基本也都猜出来了。双儿妹妹,你没什么事吧?” 陆晓双摇摇头道:“我没事。那,我哥……” 沈素盈细长的双眼微微一眯,道:“放心,你哥哥若无事便好,若是有事,有些人也必会有事的。” 她又看向陆晓双,轻道:“双儿妹妹,你哥哥是被哪个衙门的人抓走的?” 陆晓双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就是在这个镇子上带走他的,就在刚才。本来,他们还想抓我的,哥哥……哥哥让我快跑,我就……我就……” 沈素盈伸手搂住她,轻道:“没事的,你跑了才是对的。否则,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又有谁能救你哥哥呢?” 陆晓双嗫嚅道:“盈小姐,我哥……” 沈素盈道:“放心,我一定会救他出来的。” 说着,她拍了拍陆晓双的手。轻道:“你就放心在这里休息,我去安排。” 安抚好了陆晓双,沈素盈拉着沈素心到了外间,俯身在她耳边轻道:“九妹妹,不如你自己先回京城,跟家里说一声,可好?” 沈素心撇撇嘴,道:“盈姐姐真无情,一到关键时刻,便要撇开心儿了。” 沈素盈失笑道:“九妹妹还道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么?乖。听话,回家去报信,我怕我一人镇不住。” 沈素心轻笑道:“不如这样。让黄伯父回梁国公府报信,咱们一起去……” 沈素心还没说完,便听客栈大堂一阵喧哗。 “快!让那个小美人给我出来!我手下亲眼看到,她被人带到这里了!” “对!我亲眼看到的!” “进了上面那个房间了!” 说着,只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这时,只听黄秋生的声音吼道:“谁敢上前一步!” 另一个声音道:“哟!谁的裤裆开了,把你给露出来了!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咱们本县捕头,要进去抓江洋大盗!让开!” 黄秋生全不理会这些,只是吼道:“滚开!” 那个声音道:“嗬!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他就是那个江洋大盗!给我上!” 外面顿时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那个声音尖利地叫道:“好啊!你敢打官差?弟兄们!给我砍了!” 说话间,便是一阵拔刀的声音。 这时,里屋的陆晓双已然奔了出来。担忧的望着门外,道:“盈姐姐,他们……” 沈素盈轻笑道:“就是这些人么?” 陆晓双点头。 沈素盈望望沈素心,微微一笑,道:“瞧。还送上门来了。” 沈素心眼珠儿微微一转,轻笑道:“盈姐姐。心儿想一起去瞧瞧热闹,可好?” 沈素盈轻笑道:“好呀!” 说着,她便牵着沈素心的小手,在陆晓双担忧的目光中,带着月清、月英、烟秀、香秀走出门来。 只见门外的走廊上,横七竖八的站着一群捕快打扮的人,各执刀具与已然拔剑的,以黄秋生为首的五名梁国公府护卫对峙着。在他们身后,还有个油头粉面的青年,以及几个家丁打扮的人。 那领头的捕快喊道:“瞧你们身具兵刃,不是江洋大盗,又是什么!兄弟们!拿下!” 但,他喊得热闹,他手下的捕快们却畏缩不前。 这时,那个油头粉面的青年高声喊道:“谁帮我抓到那个小美人儿,本公子赏他纹银一百两!” 说着,他忽然眼前一亮,指着刚刚出门的沈素盈道:“啊!还有这个!也是一百两!” 沈素盈晒然一笑,道:“你想抓我?你有那个本事么?” 那青年哈哈笑道:“我爹是本县知县,我姑丈是洛州府知府,在洛州府这地方,还有谁敢违抗我?” 沈素盈轻笑道:“哟,洛州知府的侄子,县太爷的儿子,当真是不折不扣的衙内呢。” 那青年笑道:“哈哈!小美人儿,怕了吧?还不快跟本公子走?” 沈素盈不理他,转向月清道:“月清,这位衙内要带我走呢,怎么办呢?” 月清跟了沈素盈许多年了,怎不知她的性子,掩口轻笑道:“小姐,那你就从了呗!” 沈素盈轻笑道:“那,公子啊,你稍等,我去换件衣服,可好?” 那青年笑道:“好好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沈素盈轻笑着,拉着沈素心回了屋子,向月清道:“漂漂亮亮的是不?好呀,月清,将我的郡主朝服拿出来。” 月清笑道:“是,小姐。” 而陆晓双则目瞪口呆,看着在内室里,忙碌的帮沈素盈换衣服的月清和月英,蹭到沈素心身边,轻声问道:“心儿妹妹,盈姐姐她是郡主?” 沈素心轻笑道:“如假包换的盈佳郡主。” “啊……”陆晓双张大嘴巴,不知说什么好了。 片刻后,当沈素盈穿着一身郡主朝服,一手拉着沈素心,一手拉着陆晓双,走出门来的时候,门外的一群人也俱都目瞪口呆。 那青年虽浪荡。但好歹也算个衙内,官场上的东西,他还是知道一些的。郡主朝服他虽不认得,但他也能看得出那是朝服。女子朝服在大宏朝可不多,有资格穿的,至少也是个县主。看沈素盈这一身之华贵,显然不是县主这个级别,至少也是个郡主。顿时,他身子不由得打了个颤。 而那捕头,本就认识这身衣服。知道他刚才想要抓的,竟然是一位郡主身边的护卫,顿时吓得冒了一头冷汗。 黄秋生虽在梁国公府呆的时间不长。但总也有一年多,也熟知这位二小姐的性子,又听她说换衣服,顿时便联想到他们在沧州知府吴大人家时,为了正式让沈素盈穿上的郡主朝服。 此时沈素盈一出来。他便早有准备,吼道:“盈佳郡主在此,还不下跪!” 只听一阵噗噗通通,众人顿时跪了一地。 沈素盈轻笑道:“这位衙内啊,你还要带本郡主走么?” 那青年忙道:“不敢!不敢!小人不知是郡主,多有得罪。还请郡主恕罪。” 沈素盈轻笑道:“你虽是不敢,但我却也要跟你一走一趟呢!” 那青年顿时怔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沈素盈拉过陆晓双。轻笑道:“衙内,你认得她么?” 那青年怔怔的望了望陆晓双,先是点头,又赶忙摇头,但细细想了想。最终无奈的点了点头。 沈素盈掩口笑道:“那你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呢?” 那青年哑然道:“认……认得……” 沈素盈轻笑道:“那,你把她哥哥给弄哪儿去了呀?” 那青年一怔。忙道:“我……我请他去……去喝茶了!对,去喝茶了!” 沈素盈掩口笑道:“喝茶了?” 那青年连连道:“是是!去喝茶了!您等着,我这就送他回您这儿来!” 说着,便起身要往外跑。 但他刚跑了两步,却觉得腿弯一痛,顿时再次屈膝跪下。 只听沈素盈轻道:“本郡主与老友多日不见,想念得紧,就不劳烦衙内你了,我还是亲自去接吧。” 那青年忙回身道:“郡……郡主,还是……还是小的……小的给您带来吧!小的……” 沈素盈轻笑道:“他身上有功名,你可知道?” 那青年一怔,忙道:“知道!知道!” 沈素盈轻笑道:“那你还怕什么?带我去吧。” 那青年又是一怔,略一思索,忙道:“好好!”说着,便给那个捕头使眼色。 当陆晓双看到大牢里的陆逸名的时候,终于忍耐不住,抢先闯进囚室,到他身边,泣道:“哥哥!你……你没事吧……” 陆逸名微笑着,伸手抹去陆晓双脸上的泪珠,轻笑道:“没事,我身负功名,见官不跪,他们安敢打我?” 陆晓双泣道:“那就好……那就好……”但话虽这么说,她却兀自不放心,在他身上摸摸索索的检查着。 陆逸名轻道:“双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陆晓双轻颤道:“我……我跑开后,正不知何处去,正巧遇到了盈姐姐……哦,不是,是盈佳郡主,她……” 说着,她的目光飘向囚室外。陆逸名这才注意到,一身郡主朝服的沈素盈,正在笑盈盈的望着他。 陆逸名忙从囚室中走出,向着沈素盈施了一礼,道:“盈……盈郡主,陆某谢过郡主救命之恩。” 沈素盈轻笑还礼道:“什么郡主,在陆公子面前,都不必说。陆公子,你可还记得,咱们初次见面的状况么?” 陆逸名一怔,随即想到当日在那胭脂店的事情。 沈素盈轻笑道:“当初你‘英雄’救‘美’,如今,也该轮到素盈这‘美’,来救你这‘英雄’了。” 第九十三章 私会 回到梁国公府已是半月过去,烟秀香秀经过考察,也被派到了怡心园。而怡心园原有的四个大丫鬟,月英回到了黄秋生的身边,随着父亲到沈文飞军中去了。而月茗,则被派到了十小姐沈素雯的身边,作为沈素雯的头号丫鬟。 于是,沈素心身边的四个丫鬟,就变成了烟秀、香秀、月梨以及月珠。这其中,为首的是月梨。但月梨性子单纯,实际上四人渐渐的都以烟秀为首了。虽然她很小,但她做事却仿佛比月茗还要稳妥。 这一日,沈素心带着烟秀和香秀在花园里散步。 看看四下没人,香秀在沈素心耳边轻声道:“夫……小姐,这个梁国公府,与您曾说过的,似是完全不同呀?” 沈素心轻笑道:“本就不是那些人了,怎会一样?” 香秀与烟秀俱是一愣,烟秀轻道:“不一样了?” 沈素心轻笑道:“是呀,完全不一样了。现在这些人,才是素心真正可以当做家人的人。” 烟秀一怔,随即轻笑道:“恭喜小姐。” 沈素心看看她,轻笑道:“或许,是上天眷顾我吧?因为上一世我受过太多的苦,才派来这些人,给我一个如此完美的家。而且,你们的出现,也弥补了我对前世唯一的挂念了。” 烟秀双眼一热,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了。 香秀看看二人,轻笑道:“初见宁妈妈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见到如此年轻,却对我完全不认识的宁妈妈,感觉真是奇怪。” 沈素心轻笑道:“其实你们年纪已然大出许多了。前世这会儿,你们还没出世呢。等到原先你们第一次见到宁妈妈时候,已然距离现在近二十年后了。二十年前的宁妈妈。可不是年轻多了么?” 香秀轻笑道:“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烟秀轻嗔道:“你想得到什么?从来都这般没脑子。” 香秀扁扁嘴,似是相当委屈,向沈素心道:“小姐,你看,姐姐又在欺负我。” 沈素心掩口轻笑,不理她。 烟秀又是轻嗔道:“你还学会告状了呀,看我怎么整治你!” 说着,便向香秀扑去。香秀见状,忙躲到沈素心身后。烟秀绕过沈素心去抓香秀。香秀再躲,两人便这般绕着沈素心打起转来。 沈素心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极其敏捷的一手一个抓住她们。轻嗔道:“闹什么呀!” 烟秀和香秀此时都是满面通红的了,仿佛闹得甚是开心。 香秀轻笑道:“小姐,你瞧清了,可是姐姐闹我的。” 烟秀轻嗔道:“小姐,你看她……” 沈素心轻笑道:“好了好了。莫要闹了。回头教了你们武艺,怕是你们都要拆房子了。” 香秀瞪大眼睛,道:“还要教我们武艺?” 沈素心轻笑道:“我们家现在,可是连下人们都多少都会点武艺的,我也学了不少呢。回头,我来教你们入门的。再深入就要看你们是什么材料了。” 香秀喜道:“好耶!我很早就想学了。” 烟秀亦是欣喜不已。 正在烟秀与香秀围着沈素心,叽叽喳喳的议论时,忽然一个声音唤道:“前面的可是素心表妹?” 沈素心一怔。随即抽了抽嘴角,怯生生的回头一望。果然,不远处邓远明正满面春风的走了过来。 烟秀与香秀见了,对视一眼,各自退到沈素心身后。默默的行了个礼。 沈素心极不自然的也行了个礼,唤道:“明表哥。” 邓远明笑道:“前几日听说素心表妹回来了。但母亲身有小恙,远明须得陪着母亲。日前母亲大好,远明便来看看素心表妹,却不知素心表妹近来可好?” 沈素心轻道:“谢明表哥关心,素心甚好。” 她心中却道,若是看不到你,那就更好了。 邓远明看了看烟秀和香秀,道:“这就是怡心园新来的那两个小丫鬟么?听说是双生女?” 沈素心轻道:“这便是烟秀和香秀,现在是素心的贴身丫鬟。” 烟秀和香秀再次行礼道:“见过表少爷。” 邓远明一笑,从身上摸出两个荷包,给烟秀和香秀一人一个,笑道:“这便是我的见面礼了,虽不贵重,却还精致,收着吧。” 烟秀和香秀见了荷包,却不敢接,俱是望着沈素心。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大宏朝高门习俗,非与主人是特别亲密的关系,是不会给下人见面礼的。 沈素心轻道:“明表哥,她们不过是为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你就莫要如此多礼了。” 邓远明殷切的望着沈素心,道:“无妨,你乃是我的表妹,虽非血亲,但亦是一家,给她们个见面礼又如何?收下吧。” 沈素心轻叹一声,向烟秀和香秀道:“你们且收下吧。” 烟秀和香秀这才收下荷包,再次向邓远明行礼道谢。 见沈素心让她们收了礼物,邓远明显然心情大好。不过这次他却出奇的没有多纠缠,只是和沈素心聊了一会儿,便离去了。 望着邓远明的背影,香秀凑到沈素心身边,轻道:“小姐,这表少爷是……” 沈素心轻道:“宁国公世子邓远明,我三伯母的侄子,所以也算是我表哥,不过却无血缘。” 香秀窃笑道:“表哥?小姐,他莫不是……” 沈素心伸手便敲了她脑袋一下,嗔道:“乱想什么?我与他可没什么关系!” 烟秀却皱眉道:“邓远明?这个名字……我似乎曾听说过。” 沈素心闻言一怔,道:“在哪儿听过?” 烟秀看了一眼沈素心,又是皱了皱眉,轻道:“烟秀记不得了。” 沈素心看看烟秀,微一皱眉,道:“当真不记得了?” 烟秀垂首道:“当真不记得了。” 沈素心又是皱了皱眉,回头看了香秀一眼。只见香秀不知什么时候也垂下了头。 沈素心心中打了个突,转向香秀,沉声道:“香秀,你可也听过邓远明这个名字?” 香秀垂首嗫嚅道:“我……我……” 沈素心厉声道:“说!” 烟秀忙跪下道:“小姐,莫要逼香秀了,烟秀说与你听。可是,小姐听了,可莫要气。” 香秀也赶忙跪下。 沈素心一怔,伸手去扶两人,道:“你先起来。” 两人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烟秀嗫嚅道:“当年……当年在永宁侯府,下人们传说,小姐……当时还是夫人……说……” 沈素心沉声道:“说什么?” 烟秀咬咬牙。道:“说夫人与宁国公邓远明有私情,而老爷当时也是因此将夫人赶出府去,却又碍于宁国公权势,无法明言。” 沈素心气极反笑,道:“我与谁有情。我还能不知道么?这又是些什么事?” 烟秀嗫嚅半晌,才道:“夫人……夫人当年去后,曾有个陌生人前来拜祭,样子……样子甚是伤心。那人衣饰华贵,但我与香秀却都不认得。今日见了表少爷,依稀的……仿佛就是他。” 沈素心又是一怔。思索了半晌,终究记不起自己前世与这个明表哥有何交集,甚至都记不起自己与宁国公世子还有这层关系。 沈素心轻叹一声。沉思不语。 香秀望望沈素心,犹豫了一会儿,轻道:“夫……小姐,不过是些风言风语。小姐若是不知,那便是没有的事。小姐莫要担忧,都是过去的事了。” 沈素心轻叹道:“是呀。已然是过去的事了。不过,我怎么半点都记不起这个人呢?” 烟秀与香秀对视一眼,都是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沈素心轻道:“走吧,我有些累了,咱们回怡心园去吧。” 烟秀仿佛想要说什么,但没有开口。 回了怡心园,沈素心将自己关在房里,托着腮帮子,左思右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前世与邓远明有何纠葛。 一直到用过晚膳,沈素心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晚间,服侍她的烟秀见了,又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天色渐渐暗了,沈素心独自坐在屋里,心不在焉的翻弄着手中的木制马车模型。这是沈奕鹤做给她当玩具的,她房里有许多这样的东西,有些她认得,有些她都认不出是什么。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低语。 “长夜漫漫,小姐可是寂寞?不如一起出来赏月,可好?” 沈素心闻言,眉眼微微一弯。说话人虽有意压低声音,模仿男子声线,但她一听便知,这人其实是沈素盈。 沈素心打开窗户,轻盈的跳了出来,定睛一看,不远处有一个穿着淡黄色衣衫的身材纤细的女子,不是沈素盈又是谁? 沈素心轻笑道:“盈姐姐,你又要玩什么?” 沈素盈望向沈素心,一双细长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装作无奈的轻叹一声,仍是模仿男性声线,轻道:“小子倾慕小姐芳名,特来相会,小姐竟如此不解风情么?” 沈素心轻笑道:“夜半三更,立于女儿家窗下,公子就不顾女儿家名节,也得顾自个儿脸面吧?小心被人当做登徒子打出去。” 沈素盈失笑道:“九妹妹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说着,她微微一笑道:“九妹妹可要跟姐姐我出去玩?” 沈素心奇道:“这大晚上的,去哪儿玩?” 沈素盈掩口笑道:“这天才刚黑,夜生活不是才刚刚开始么?” 沈素心抽了抽嘴角,道:“那你去过你的夜生活吧,心儿要回去睡觉。心儿还小,莫要被盈姐姐带坏了。” 沈素盈轻笑道:“你当真不去?” 说着,她伸手向自己衣袋中摸去。 沈素心瞳孔微微一缩,后退两步,嗫嚅道:“我……我去!我去还不行么?” 沈素盈手却不停,从身上摸出一块果糖,轻笑道:“九妹妹真是乖巧!来,姐姐给你吃糖!” 沈素心撇撇嘴,道:“还不走么?再耽搁,天可要黑透了。” 沈素盈轻笑着,与沈素心一起凭借轻功出了梁国公府。随后,沈素盈带着沈素心,在京城中七拐八弯的,几乎把沈素心转晕了。 沈素心轻道:“盈姐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沈素盈轻笑道:“九妹妹莫急,就到了。” 说着,她指了指一处窗口。 只见,那是一处有些简陋的客栈的房间,屋内的灯火,在窗纸上映出一个人影,似是在伏案苦读。 沈素盈带着沈素心,轻飘飘的飘到窗棂边上,伸手攀住房檐。沈素心趁机向着并不严密的窗缝中望去,却见一人正在等下捧着书本,专心苦读。沈素心仔细一看,那人却正是陆逸名。 沈素心抬头望望亦是在向窗缝内窥视的沈素盈,不禁眉眼一弯,掩口轻笑道:“原来盈姐姐是要来赴私会呀,那做什么要带心儿来碍事呢?” 第九十四章 贫贱不能移 沈素盈伸手轻轻打了沈素心一下,轻嗔道:“什么叫私会?我这是光明正大的来见他呢!” 沈素心偷笑道:“什么叫光明正大?这夜半三更的,扒着人家的窗子,就是光明正大?” 沈素盈撇嘴道:“我就这么光明正大,不服气你咬我啊!” 忽然,沈素盈低声惊叫,道:“啊!你还真咬我啊?” 沈素心偷笑道:“你说的,不服气咬你,我不服气,所以我就咬你喽!” 这时,许是她们动静有点大了,只听屋内陆逸名轻喝一声:“什么人?” 沈素盈先是瞪了沈素心一眼,向屋内轻笑道:“陆公子,故人来访,可愿接待呢?” 陆逸名仿佛一怔,随即轻道:“陆某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沈素盈轻笑道:“什么郡主,都是虚的。陆公子,难道不想请我进去坐坐么?” 陆逸名仿佛是轻叹一声,道:“郡主请进。” 沈素盈抱着沈素心,伸手便掀开了窗子,轻盈的跳了进去。 陆逸名瞳孔微微缩了缩,轻道:“郡主夤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呢?” 沈素盈似笑非笑道:“无事,便不能来看看么?” 陆逸名一怔,略一沉吟,道:“今日天色已晚,恐有不便,郡主还是请回吧。改日,陆某必登门拜访。” 沈素盈轻笑道:“陆公子上次不是也说,要登门拜访,素盈在家左等右等,却总不见陆公子来,陆公子想是诓骗于我。如陆公子一般的正人君子,行此虚言,怕是不妥吧。” 她怀里的沈素心却撇了撇嘴。心道,人家不过是客套话,你还当真了。 陆逸名轻道:“陆某近日忙于读书,一时忘记了此事。此次,陆某所言,绝不落空。” 沈素盈轻笑道:“一言为定?” 陆逸名轻道:“一言为定。” 沈素盈轻笑道:“那陆公子还是好好读书吧,预祝陆公子改日金榜题名。” 陆逸名轻道:“谢郡主吉言。” 沈素盈轻笑道:“素盈告辞。” 说着,沈素盈便抱着沈素心,轻飘飘的从窗口飞了出去。 沈素盈走了许久了,陆逸名却仍是怔怔的望着那扇大开的窗子。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略一沉吟,他轻轻一声叹息。上前关好窗子,慢慢踱回书桌,拿起书本读了起来。 但不知为何,他却怎么也读不进去了。在他的眼前,总是若有若无的想起。当日在他的房间,那个与他侃侃而谈的女子。 她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细长的眼睛,总是在他眼前晃动。 不由得,他又是一声叹息,将手中的书本往书桌上一扔。靠在椅背上,怔怔的出神。 “为何……她会是郡主呢……” 喃喃自语中,陆逸名似是有些怅然。 “什么?”这时。正巧陆晓双端着盆子走了进来,没有听清陆逸名的话,不禁开口问道。 陆逸名怔了怔,苦笑道:“没什么。” 陆晓双也不以为意,轻笑道:“哥哥。读书乏了吧?时候也不早了,且泡泡脚。歇了吧。” 陆逸名轻道:“双儿,你又给我打洗脚水了。我早说过,此事我自己来便可以了。” 陆晓双轻笑道:“娘让我来,便是照顾你的。你只管读书,其余杂事交给双儿便可。” 忽然,陆晓双狡黠地一笑,道:“若是哥哥当真不想双儿做,便给双儿找个嫂子来,不就可以了?” 陆逸名失笑道:“说得容易,你哥哥我不过是一文不名的穷酸秀才罢了,家徒四壁,有谁肯嫁给我?” 陆晓双掩口笑道:“那盈姐姐……” 陆逸名面色一沉,沉声道:“双儿,不可胡说!” 陆晓双一怔。 陆逸名轻叹一声,道:“她是郡主,我不过是个穷小子,如何能与她相配?此是莫要再提,徒增笑耳。” 陆晓双顿时有些沉默,默默的放下盆子,轻道:“哥哥,双儿去了。” 陆逸名轻道:“好,你也早些歇着吧。” 陆晓双轻轻的“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回了自己的房间,陆晓双洗漱了,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翻了个身,望着斑驳的天花板,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当日,来他们家中做客那两位客人,虽然明知他们是高门大户,绝非自己这小家小户所能比拟,但她仍忍不住的去想他们。他们身上的那股气度,无论是沈奕寻,还是沈素盈,甚至那个精致的小女孩心儿妹妹,都让她暗暗心折。 少女的心思,自然更多的放在沈奕寻身上。不过,她也只敢在独自一人时候想一想,她并不觉得自己配得上那样的人物。可是哥哥,那个她素来敬仰的哥哥,在她看来,可是绝对配得上那个细长眼睛的盈姐姐的。而且,以她女孩子天生的直觉来看,盈姐姐似乎对她哥哥有股特别的关注。或许……或许…… 身份,家世,太多的差距,让她忽然有些不敢想了。 可是,她细细的数着她不长的生命中,所见过的所有女子,在她看来配得上她哥哥的,就只有那盈姐姐了。若是那样一个气度雍容却又对她甚好的大姐姐来做她嫂子,那该多好呀。 可是……她是郡主,郡主呀!虽然不是皇家姓氏,可是,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半个皇家人,那可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她沉沉的睡去了…… 翌日。 当清晨的阳光洒在陆晓双的脸庞上的时候,她略带一丝迷蒙的睁开了眼睛。 忽然,略有一丝刺眼的阳光,让她猛然惊醒。 呀!睡过头了! 自从她记事以来,这可是很少有的事情了。 她赶忙爬起来,穿好衣衫。奔到哥哥房里。 一进门,却见陆逸名已然穿戴整齐,端坐在床头,在读书了。 陆晓双带着一丝歉然道:“哥哥……双儿……双儿起晚了……” 陆逸名微微一笑,道:“无妨,你平日甚是操劳,又正是年幼,多睡一睡反而好处颇多。”说着,他指着书桌上放的一份餐点,轻笑道:“还不快来吃饭?” 陆晓双双颊微微一红。慢慢走到书桌前,坐在书桌前,轻轻吃了一口。回头望向陆逸名。 陆逸名微笑着望着她,轻笑道:“吃吧,看着我做什么?” 陆晓双忽然眼圈一红,转身便扑到陆逸名身上,颤声道:“哥哥真好!” 陆逸名失笑道:“又不是小孩子。怎么撒起娇来了?” 陆晓双闷闷道:“哥哥方才不是还说,双儿正是年幼么,那不就是小孩子么!再说了,你是双儿的好哥哥,双儿跟哥哥撒娇,又有什么不该的?” 陆逸名轻笑道:“好好好。那双儿的好哥哥,给双儿买牙糖,好不好?” 牙糖。一种甚是甜美的糖果,据说还有一定护齿作用,是大宏朝民间典型的儿童食品。牙糖遍布天罗江南北,物美价廉,很是受一般人家的孩子喜欢。不过。一般来说,只有七岁以下。正在换牙的孩子才会吃牙糖。孩子大了,再吃牙糖,会被别的孩子笑话的。 陆晓双闻言,面色一红,嗔道:“好呀好呀!我要哥哥与我一起吃!” 陆逸名失笑不语。 待到午膳时候,则是陆逸名带着陆晓双,一起到客栈大堂里吃。虽然他们家中贫穷,但任何进京赶考的学子,身上总有一些钱财的。更何况,这家客栈本就是专门招待家境不太好的赶考学子的,饭食虽味道不怎么样,但便宜实惠。所以,他们还是吃得起。 但不知为何,此时这家客栈大厅中,却意外的濒临满座了。不过还好,陆逸名他们来得还算早,占了最后一个空座,而且还是个临窗的好座位。 正当他们吃饭的时候,客栈外忽然又闯进了几个人。当先一人相貌堂堂,衣饰也甚是华贵。而与他同行的人,俱是家丁打扮。 那人一进门,便皱了皱眉。而他身边一人则高声道:“小二,给引个雅间!” 店小二颠颠的跑出来,歉然道:“这位客官,小店鄙薄,却是没有雅间的。” 那家丁晒然道:“这什么店啊,连个雅间都没有?” 店小二歉然道:“客官,对不住,小店本就是为招待进城农夫以及苦工们,以及寒门学子的粗鄙小店,又去哪里会有什么雅间呢?” 那领头的公子轻道:“无妨,就在这大厅里好了。” 那家丁应道:“是,公子。”说着,他转向店小二道:“那,小二你给我们带个座位吧。” 小二歉然道:“可是……小店现下满座了。要不,客官们稍稍等一会儿,待有人吃完了,腾出了座位……” 那家丁怒道:“谁敢让我们公子等?” 说着,他四下看了看,一眼便看中了陆家兄妹的座位。他快步走了过去,用鄙夷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陆家兄妹的衣着,随手扔了一块散碎银子,道:“你们拿了银子快滚!腾出桌子来给我们公子!” 陆晓双闻言,轻轻瞥了他一眼,继续低下头吃东西。 而陆逸名则倒过筷子,用粗的一端轻轻一拨,将那块银子扫出桌面,“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而他却浑不在意,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那家丁大怒,双手叉腰,鄙夷道:“瞧你们俩这穷酸样,还给脸不要脸了是不是?” 陆逸名微微一撇嘴,也不理他,望向店小二,轻道:“小二,这是哪里来的疯狗,在这里狂咬乱吠,还让人吃饭么?” 那家丁顿时气得口歪眼斜,抬起脚就要向陆逸名踹去,但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回头望了那公子一眼,又取出一锭更大些银子,往桌子上一扔,怒道:“你们这俩穷鬼,嫌钱少是不?这可是五两银子,够你们小家小户半年用度了!还不赶紧拿着赶紧滚!” 陆逸名则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那锭银子再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那家丁顿时怒气更大,正要发作,却不防,一只手从后抓住了他的肩膀,轻巧的将他提了起来,随手向后一扔。只听“噗通”一声,这家丁便跌到了客栈门口的空地上。 那家丁吱哇乱叫的爬起身,却见扔他的人,正是他家公子,不由的顿时气焰全消。 那位公子先是朝那家丁沉声道:“自己回家去,面壁三日。” 那家丁委委屈屈的行了个礼,道:“是,公子。”随后便转身,离开了这家客栈。 那公子用欣赏的目光看了看陆逸名,又扫了一眼陆晓双,向着陆逸名轻笑道:“贫贱不能移,不错,不错。” 说着,向陆逸名一躬身,道:“这位兄台,在下洛轻鸿,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陆逸名忙起身道:“在下姓陆,名逸名,表字云青。” 洛轻鸿一怔,随即笑道:“说来巧了,在下正有一位好友,表字却是上云下青,正巧与你相反。” 陆逸名一怔,道:“还有这等巧事?” 洛轻鸿轻笑道:“他与我一位表妹有婚约,平日也是时常相见。若有闲暇,必引他与陆兄相识,可好?” 陆逸名轻道:“那陆某先行谢过。” 说着,他又指了指身边的陆晓双,轻道:“这是舍妹,陆晓双。” 陆晓双行礼道:“双儿见过洛公子。” 正在他们见礼时候,却见那刚刚被洛轻鸿斥走的家丁,正在客栈窗外一棵树后,偷偷望着他们。见几人相谈正欢,不由微微一笑,转身便离开了。 此时若有认得他的人看到他,必然惊讶无比。他可不是别人,而是堂堂五皇子——东方墨冼! 第九十五章 横财 不得不说,洛轻鸿实在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他的亲和力,虽然比不上沈文恩,但也是很有水准的。 用过午膳后的这段时间,洛轻鸿叫了些茶水,与陆逸名攀谈。 言语间,他与陆逸名相谈甚欢,许多观点不谋而合。而且,他还有意无意的,常常将陆晓双也带进谈话,绝不会冷落了她。为此,他极少有什么高谈阔论,但言语间,却常常有精辟之言,言之有物,又浅显易懂。 无论是饱读诗书的陆逸名,还是虽在陆逸名的教导下有些底蕴,但到底还是个小村姑,眼界不开的陆晓双,俱是与他言谈甚欢。 之后几日,洛轻鸿时常都会来客栈拜访,与陆逸名谈天说地。若是得闲,甚至还会带着陆晓双出去玩一圈。至于陆逸名,考期临近,他忙着读书,洛轻鸿也不便耽误他时间。 日子不长,陆家兄妹便与洛轻鸿混得甚熟了。陆逸名与他,已算是至交好友,而陆晓双也唤他做“轻鸿哥哥”了。 这一日,陆逸名正在客栈读书,忽然,小二来敲门了。 陆逸名道:“什么事?” 小二道:“陆少爷,洛公子又来找您了,还带了两个朋友。” 陆逸名闻言,眉梢微微一扬。洛轻鸿来了许多次了,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呢。 陆逸名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稍后就到。” 小二离开后,陆逸名整理了一下衣冠,便来到了客栈正堂。 此时不是用膳时候,正堂里没什么人。还是他上次吃饭的那个座位上,此时正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他们见陆逸名出来,俱都站了起来。 其中一人。自然是洛轻鸿。 另一位男子,样貌不若洛轻鸿俊雅,但别有一番气度。他身材高大,但并不显得粗壮,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比洛轻鸿更多了几分阳刚之气。 而那位女子,一袭淡青色衣裙,式样甚是简单,身上也没有多少饰物。一头青丝,也仅仅是梳了个简单的发式。只是用了一根古朴的簪子。但她纤长高挑的身材,就已经非常出众。更何况,她淡雅柔美的风姿。特别是那一双清雅淡然的眸子,更有一股说不出的神采。 洛轻鸿上前一步,轻笑道:“陆兄,我给你带来了两位新朋友。” 陆逸名上前向三人行了个礼,道:“在下陆逸名。见过各位。” 三人还礼后,洛轻鸿便先指了指那男子,介绍道:“陆兄,这位便是我曾经提过的那位青云兄,他复姓慕容,名讳上若下飞。表字自然便是青云了。” 陆逸名向着慕容若飞行了个礼,道:“在下陆逸名,慕容兄。初次见面,荣幸之至。说来,在下的表字,恰恰就是云青,当真是巧合之至。” 慕容若飞还了礼。爽朗的一笑,道:“此事在下已听洛兄说过。在下也觉得,你我甚是有缘。今日在下无事,携未婚妻出来走动,正巧遇到了洛兄,言语间说及此事,又听说他正要前来,便与洛兄一起来了。” 说着,他又向陆逸名介绍道:“这是我的未婚妻,沈素雅。同时,她也是洛兄的表妹。” 沈素雅向陆逸名微微一笑,盈盈一礼,轻道:“小女子沈素雅,见过陆公子。” 陆逸名微微一怔,忙还礼道:“在下陆逸名,见过沈小姐。陆某冒昧的问一句,沈小姐可是出自梁国公府?” 沈素雅一怔,慕容若飞则接道:“云青兄果然好见识,素雅便是梁国公府嫡长女。” 陆逸名闻言,赶忙行了个正礼,道:“陆某曾蒙牢狱之灾,却为盈佳郡主相救。如此大恩,未及感谢。正巧今日见了沈大小姐,还请代盈佳郡主受陆某一礼。” 沈素雅有些迷茫,但她仍是还了一礼,轻道:“此时素雅并不知晓,所以素雅不敢受陆公子大礼。不过陆公子与盈妹妹有旧,与我们却当真有缘了。” 洛轻鸿笑道:“没想到,拐来拐去,原来却都是一家人。” 众人闻言,俱是一笑。 但,陆逸名心中,却是暗暗打了个突。这洛轻鸿,是沈素雅的表哥,那自然就是沈素盈的表哥。也就是说,他与梁国公府沈家,乃是亲戚关系。那么,他的家世,也必是极好。而这个慕容若飞,能娶到梁国公府嫡长女,盈佳郡主的姐姐,自己必也不弱。这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啊,这身份可完全不弱于一般的郡主了。 众人分了主宾,各自落座,叫了茶水小菜,便攀谈起来。 在座的,有见识广博的沈素雅,有见解精辟的陆逸名,有熟知朝堂之事的慕容若飞,有善于把握气氛的洛轻鸿,一时间,众人海阔天空,言谈甚欢。 正聊得高兴,忽然,陆晓双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见到众人,不由得一怔。 陆逸名将她招呼过来,向慕容若飞和沈素雅介绍道:“青云兄,沈小姐,这是舍妹,陆晓双。” 又向陆晓双介绍道:“双儿,来。这位是慕容若飞,慕容公子。这位,是慕容公子的未婚妻,梁国公府嫡长女,也是盈佳郡主和沈奕寻沈公子的姐姐,沈素雅。” 陆晓双看向沈素雅,眼睛微微一亮。待陆逸名介绍完,她便乖巧的行礼道:“双儿见过慕容公子,雅姐姐。” 陆逸名闻言一怔,眉头微微一皱。 沈素雅瞥见陆逸名的表情,心中已然明白,抢在陆逸名说话前,伸手便将陆晓双拉到身边,轻笑道:“双儿妹妹真是乖巧,我那盈妹妹有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已是上房揭瓦了。” 此话一出,熟知沈素盈的慕容若飞和洛轻鸿,都不禁失笑。 对于众人的谈话,这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很快,众人便再次热烈的攀谈起来。不过为了不至于冷落陆晓双,又恰好有沈素雅这个女子在场。所以沈素雅便单独拉着陆晓双,到一旁的空座上说话。 陆晓双忽闪闪的大眼睛瞅着沈素雅,怯怯道:“雅姐姐,你……你也是郡主么?” 沈素雅轻笑道:“素雅可不是郡主,盈妹妹那个郡主,可是皇上特封的,我可没那福气。” 陆晓双眼前一亮,忽然又瞟了瞟慕容若飞,又偷眼看了自家哥哥一眼,眼神又微微一暗。 她的这些表情。沈素雅全都看在眼里。她心中一动,轻道:“双儿妹妹,你与盈妹妹很要好么?” 陆晓双轻道:“是啊。盈姐姐和她的哥哥,都曾在我家住过一天一夜呢,她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她。还有一个心儿妹妹,很是可爱。我也很喜欢她。” 沈素雅微微一怔,轻笑道:“原来九妹妹也在其中呀,这件事我可完全不知道呢。那,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你家住的呀?” 陆晓双轻道:“过年前,腊月里。” 沈素雅心中微一盘算,便清楚了。她看看陆晓双。轻笑道:“双儿妹妹,你们在京城住了多久了,你盈姐姐来看过你们么?” 陆晓双轻道:“哥哥是来赶考的。我们怕路上意外耽搁,所以来得有些早,已经住了半个月了。我们在京城南边的清源县太平镇曾经遇到过,当时我们遇了恶人,他们把哥哥抓去了。双儿在镇上遇到了盈姐姐。盈姐姐把哥哥给救了出来。” 说着,她似是有些不大开心。轻道:“可是……可是我们在这客栈住的这半个月,盈姐姐一次都没有来过。” 沈素雅眉头微微一皱,似是有些不解,但她很快再次微笑起来,轻道:“那,你想见你盈姐姐么?” 陆晓双眼睛忽地一亮,喜道:“想!”可是随即,她的眼神又是一暗,轻道:“双儿也曾说过,想要去看盈姐姐,可是哥哥不让。” 沈素雅略一沉吟,轻笑道:“双儿妹妹,你跟雅姐姐一起,到我们家玩,也正好去看看你盈姐姐和心儿妹妹,可好?” 陆晓双踟蹰半晌,轻道:“双儿很是想去,可是双儿还要照顾哥哥,而且哥哥似乎并不想去你们家。” 沈素雅轻笑道:“你哥哥这么大的人了,还照顾不了自己么?再说,雅姐姐是邀请你,可没邀请你哥哥呢。” 陆晓双想了想,轻道:“那……双儿问问哥哥,哥哥同意,双儿便跟雅姐姐去,可好?” 沈素雅轻笑道:“待会儿雅姐姐去跟你哥哥说一声便好。” 陆晓双想了想,点头答应。 待众人聊得尽兴,预备散去的时候,沈素雅走到陆逸名身边,轻道:“陆公子,借一步说话,可好?” 陆逸名微微一怔,便随沈素雅向一边走了几步。 沈素雅轻道:“陆公子,素雅与双儿妹妹甚是投缘,想要带双儿妹妹到梁国公府玩,顺便还可与盈妹妹见面,可好?” 陆逸名又是一怔,道:“这……” 沈素雅轻道:“陆公子大可放心,双儿妹妹在梁国公府,吃住自不必提,家中无论长幼主仆,绝无喜好刁难之人,再说有素雅回护,她绝不会吃亏的。” 陆逸名想了想,又看向不远处的陆晓双。此时,陆晓双正眼巴巴的望着他们,一双眸子中带着期盼。 陆逸名心中微微一叹。他自己,至少在年幼时候,还算是过过几天富贵日子。可这个妹妹,从记事起,便未享过什么福。这次到梁国公府去,也算享受一下她从未经过的高门大户的日子吧。 想想,梁国公府的名声素来极佳,再说她妹妹虽长在家道中落之时,但母亲与他自己对她的教诲从未放松,礼数气度,也完全是大家闺秀的标准,只是多做过许多活。再加上沈素雅和沈素盈的回护,想必也不会吃亏。 想着,他收回目光,转向沈素雅,轻道:“那……舍妹就麻烦沈小姐了。” 沈素雅轻笑道:“陆公子放心吧,双儿妹妹在梁国公府,定然不会差于我们的任何一位小姐的。” 陆逸名轻道:“那陆某就先行谢过沈小姐了。” 待三人带着陆晓双离开之后,陆逸名独自一人回了房间,不禁看了一眼紧紧的关着门的陆晓双的房间,不禁轻轻一叹。这许多年了,他还从未和妹妹长久分离过。今日如此,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由得,他又是轻轻一叹,摇头失笑,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他便微微一愣。因为,他的床上,摆着一个包袱。包袱的布料,比他自己身上的还要好得多。 他微微一怔,忙上前几步,打开包袱,顿时就是一呆。 包袱里,银灿灿的,竟然是一大包大大的银元宝! 第九十六章 富贵不能银 ps: 【标题可不是错别字,俺怕河蟹大神用夹子夹俺】 沈素雅告别了慕容若飞和洛轻鸿,带着陆晓双回到梁国公府,将她安顿好之后,自己便悄悄潜入了沈素盈的居所。 正当她从窗子进入沈素盈内室的时候,却见沈素盈一身夜行衣,正目瞪口呆的望着她。 沈素盈讶然道:“大姐姐,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让你也学会爬窗子了?” 沈素雅扫了一眼沈素盈的装束,却对此只字不问,而是道:“盈妹妹,我今天见过那位陆逸名陆公子了。” 沈素盈瞪大了一双细长的眼睛,嗔道:“这个洛表哥,可真是靠不住!” 沈素雅眼中微微一动,轻道:“原来,洛表哥与陆公子相识,竟是你有意安排的?” 沈素盈轻叹道:“是啊,我的一点小心思,都被那个洛表哥给抖落光了。” 沈素雅轻道:“洛表哥只是引着我和青云,一起去见那位陆云青而已,其他什么都没说。” 沈素盈轻道:“不说便行了么?只要让大姐姐看出一点破绽,后面的事情大姐姐几乎都能猜得到,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沈素雅轻道:“那,盈妹妹是什么意思呢?” 沈素盈嗫嚅半晌,轻道:“我……我就是觉得那个陆公子蛮特别的,就想……就想……” 沈素雅接道:“就想捉弄捉弄人家?” 沈素盈嗔道:“才没有!” 沈素雅轻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沈素盈又是一阵嗫嚅,轻道:“大姐姐,我也及笄了,是不是?” 沈素雅一怔,随即轻笑道:“原来,小妮子是春心动了啊!” 沈素盈嗔道:“什么呀!才不是!你听我说完!” 沈素雅轻笑道:“那你且说。” 沈素盈又是一阵嗫嚅。才道:“我……按前世的说法,我今生算是个官二代了。而我前世,却又是个富二代。前世今生,我见识过的官场、商场的尔虞我诈,争相倾轧,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得我都麻木了。” 她稍稍顿了顿,又道:“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家,必 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大姐姐,这段文字,你应当听过吧?” 沈素雅略一思索,轻道:“出自《孟子?滕文公下》。可是,你却只是截取了其中的一小段。” 稍稍顿了顿。沈素雅又道:“其实按照古代礼法,妻子对于丈夫,虽然也应该顺从,但却犹如臣子之于君王。臣对君,是应当顺从,但若是君行不义。臣子就应劝谏,而不是助纣为虐。臣道如此,妻道亦如此。夫 君有过。妻当劝诫补正,和而不同也。唯有内侍、侍妾,才是一味以顺为正。” 沈素盈轻笑道:“所以,孟子说这是‘妾妇之道’,而不是说是‘妻之道’。其实。孟子说这句话,其实不过是用来讽刺那些纵横家的。不是么?不过,咱们那个时代,虽然早已是一夫一妻制,本应早就没了什么‘妾妇之道’,但想想咱们那个世界,秉持这种‘妾妇之道’的难道还少么?” 沈素雅皱了皱眉,但没有接话。 沈素盈继续道:“曲意逢迎,所谓能屈能伸,不过是从利益考量而已。从利益角度来说,这种‘妾妇之道’并没有什么不对。可是,我不喜欢,我非常不喜欢!” 沈素雅一怔,轻道:“盈妹妹,你是想……” 沈素盈却不理沈素雅,自顾自道:“大姐姐,人们总说大丈夫大丈夫的。那么,何等样人,才可称之为大丈夫?” 沈素雅又是一怔,张张嘴,正要说话,却又被沈素盈打断了。 沈素盈轻笑道:“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有没有这种大丈夫。” 沈素雅轻道:“咱们的爹爹,还有三伯父、四伯父,都可称之为大丈夫。此外,大哥二弟,也当得。” 沈素盈轻道:“或许是吧,不过,我总不能嫁给他们吧?” 沈素雅一怔,皱眉道:“盈妹妹,你……” 沈素盈轻笑道:“我前世找了个只认钱的丈夫,这一世,我却想找个真正的大丈夫做丈夫。” 沈素雅皱眉思索了半晌,才道:“盈妹妹,你是想……” 沈素盈不等她说完,便点头道:“是。” 沈素雅轻道:“那,下面你会怎么做?” 沈素盈诡异的一笑,道:“我今天下午,曾指使六妹妹,趁着他不在屋里的时候,在他屋里放了一大包银子。当真是很多银子呀,千两都不止呢。” 沈素雅略一沉吟,轻道:“那盈妹妹你当下,是打算去看他的反应么?” 沈素盈轻笑道:“是呀,所以我才穿上了这身衣服。大姐姐,你看好看不?” 说着,她伸开双臂,在沈素雅面前转了个圈。 沈素雅掩口笑道:“好看,真好看。还有么?我也想要一身。” 沈素盈一怔,轻道:“大姐姐,你……” 沈素雅轻笑道:“我也好奇,也想去看看。” 沈素盈嗔道:“大姐姐已经有了大姐夫了,还要做什么?” 沈素雅闻言一怔,随即啐道:“你这小妮子,乱想什么?我只是好奇想去看看你的大丈夫,面对那一大笔银子,会怎么取舍罢了。” 沈素盈轻笑道:“好呀!正好我还有一身。不过,大姐姐,你个子比我高,能合适么?” 沈素雅轻笑道:“你当真以为我要你的呀?你等着。” 说着,沈素雅的身影,轻盈的穿过窗子,消失不见了。 少顷,沈素雅再次从窗子里进来了。此时,她的身上,已然换成了一身与沈素盈相似的夜行衣。 她也学着沈素盈方才的样子。伸开双臂,在沈素盈身前转了一个圈,轻笑道:“盈妹妹,好看不?” 沈素盈掩口轻笑道:“你这样子,若是给大姐夫见了,会不会直接扑上来呢?” 沈素雅看了看自己身上,被紧身的夜行衣勾勒出的曼妙曲线,脸儿不禁一红,轻啐道:“你这小妮子,整天净想些什么?” 沈素盈轻笑道:“那。咱们走吧?” 沈素雅颔首道:“好。” 说着,两人纤细的身影,便一齐消失在了窗口。 待到那家客栈的时候。两人轻巧的避过不相干的人,轻盈的附在陆逸名房间的窗口。 此时,陆逸名正在房间里不安的走动着。 不时的,他还打开那个包袱瞧瞧。过了一会儿,他干脆将包袱完全打开。仔仔细细的,将包袱中的银两点清楚,然后重新包裹起来,背在背上,出门去了。 望着陆逸名离去的背影,沈素盈不禁皱了皱眉。 沈素雅拉了拉她。示意她一起离去。 两人再次回到沈素盈房间的时候,沈素盈一脸的失望。 沈素雅轻道:“盈妹妹,面对巨额财富。很少有人抵得住诱惑,你还是莫要太过失望了。” 沈素盈轻叹道:“哎,我还以为他是个大丈夫呢。”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他只是带走了银两,但你又怎知。他是去做什么的呢?” 沈素盈轻叹道:“还能干什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然后慢慢享用呗。” 沈素雅轻道:“你怎么知道?” 沈素盈轻道:“不都是这样么?那时候。中彩票的,不是都这样么?只是现在没有银行,他能把银子藏到哪儿去呢?” 沈素雅轻笑道:“难道,你还想去偷回来不成?” 沈素盈嗔道:“我就要偷回来!哼!可不能便宜了那个家伙!” 沈素雅正要说什么,忽然月清在门外通报。 “小姐,门房来说,有位陆公子,持您的信物来访。不过,他是想要找二少爷。” 顿时,沈素盈目瞪口呆,喃喃道:“他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沈素雅略一沉吟,轻道:“他除非能猜得到,或是你不小心拿了有梁国公府标识的存银。” 沈素盈轻道:“我可是很小心的,什么线索都没有。”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那你还是先去见见他吧,不过要把他带到那个地方。” 沈素盈轻道:“你说是……那个地方?” 沈素雅点了点头。 少顷,当沈奕寻得到讯息,走出诗香斋的时候,那个带着夹墙的客厅里,陆逸名泰然自若的坐在坐位上,轻轻的抿着手中沈府下人刚刚给他上的茶。 一身夜行衣的沈素雅和沈素盈躲在夹墙里,通过小孔向外望着。她们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难道,这个陆逸名,当真猜出了,这银子是沈素盈的手笔么? 这时,沈奕寻从门外缓步走了进来。 陆逸名见她进来,起身行礼道:“陆某见过沈公子。陆某冒昧来访,还请沈公子恕罪。” 沈奕寻还了礼,轻笑道:“陆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陆逸名轻道:“谢沈公子关心,陆某还好,只是为了春闱,日日苦读而已。沈公子,听说您订了亲,陆某向您道喜了。” 沈奕寻轻笑道:“谢陆兄。”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沈奕寻问道:“陆公子夤夜来访,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么?” 陆逸名轻道:“陆某确有要事相求。” 沈奕寻轻道:“何事?” 陆逸名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包袱,轻道:“沈公子请看。” 说着,他解开了包袱,露出了里面的银子。 沈奕寻眉头微微一皱,轻道:“陆兄,你这是做什么?” 陆逸名轻道:“沈公子莫要误会,这些银子,不是陆某的。” 沈奕寻轻道:“哦?” 陆逸名轻道:“今日陆某在外见客时,不知何人,将这银子放在了我房间。现下,姑且不说,这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是放错了地方,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这银子,陆某不能要。” 沈奕寻眉头微微一挑,轻道:“那,陆兄你打算怎么做呢?” 陆逸名轻道:“陆某不知这银子是何人的。不过想来,无论有意无意,能将这么多银子乱丢,想必也不是个缺钱的人。所以,陆某便想用这些银子去接济贫苦之人。” 沈奕寻轻道:“这可是好事,可是奕寻却没看出什么必须奕寻帮忙的地方?” 陆逸名道:“这银子,到底不是陆某的。陆某直接拿着这些银子去接济贫苦,陆某必得好大名声。但,此名声归根结底,还是来自这来源不明的银子,那这名声也是来得不大端正。陆某来找沈公子,便是想到,沈公子身负高深武艺。陆某想拜托沈公子,将这些银子,先分成散碎银两,然后凭着沈公子的身手,潜入贫苦人的家中,将这银子放在他们家中。如此,既可接济贫苦,陆某也无什么莫须有的名声拖累,两全其美。只是,这得劳烦沈公子了,陆某先行道谢。” 说着,陆逸名向着沈奕寻深深行了一礼。 沈奕寻忙伸手扶住陆逸名,道:“陆兄,此事便交给奕寻,奕寻一定办好。” 他们之后说了什么,沈素雅与沈素盈便不知道了。因为,她们此时已然来到了那个小隔间。 沈素雅轻笑道:“盈妹妹,这次,不失望了吧?” 沈素盈微微一笑,一双细长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欣喜的光芒。 沈素雅轻笑道:“这可算是富贵不能银了?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呢?” 沈素盈嗔笑道:“哎呀!差不多就行了嘛!” 第九十七章 意外之人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天气越来越热。梁国公府里,众小姐们衣裙也越来越单薄。虽然比不得那个满街都是白花花的美-腿的时代,但单薄的衣裙下,少女那曼妙的曲线,依然若隐若现。 这里是大宏朝,一个尚武如汉,开明如唐的时代。 或许是因为强敌环饲,他们并不歧视武人,甚至多少有些全民习武的潮流。即使是那些文质彬彬的文官们,当真想找出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除去那些年纪实在太大的,怕是还真不大容易。 即使是女子,习武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而且,这里对女子的宽容,实在不逊于唐代。看看满街的姹紫嫣红,看看满眼轻薄衣裙之下的诱人曲线,却从无哪个老学究跳出来说什么有伤风化什么的。 所以,当沈素盈穿着薄薄的,难以掩盖她一身女性特有的曲线美的轻衫薄裙,来到客栈找陆逸名的时候,也没有哪个人对她投以特别的目光。当然,这也与她身上颇显朴素,并不显眼的服色有关。 “云青。”沈素盈笑盈盈的,唤着陆逸名的表字,直接走进了陆逸名的房间。 近些日子,她来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几乎每日必到。所以,小二也懒得传话了,直接让她进去。 可是一进门,屋里却只有陆晓双。 陆晓双闻声抬头,见是沈素盈,欢快的唤道:“盈姐姐,你又来找我哥哥了呀?” 沈素盈轻笑道:“是,你哥哥哪儿去了?” 陆晓双轻笑道:“我哥哥被轻鸿哥哥叫去了,说是赴诗会。” 沈素盈撇撇嘴:“这个洛表哥,事情还真多。” 陆晓双掩口偷笑,也不搭腔。 沈素盈朝她挥挥手,轻道:“既然你哥哥不在。那我就走了。双儿妹妹,再见喽。” 陆晓双轻笑道:“盈姐姐,哥哥不在,双儿还在呀。你眼里该不是只有哥哥,没有我这个双儿妹妹了呢?” 说着,她还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沈素盈失笑道:“小丫头乱说嘴什么?可是自个儿觉着闷了?好好好,姐姐留下陪你,可好?” 陆晓双轻笑道:“好无奈的样子呢!” 不得不说,在梁国公府住了些日子,这陆晓双。也跟梁国公府里的那些女孩子们学了些句式。 沈素盈翻了个白眼,这句话貌似最早还是从她嘴里蹦出来的。 沈素盈细长的眼珠子微微一转,轻道:“双儿妹妹。我有个好玩的游戏,你可要一起玩?” 陆晓双奇道:“什么游戏呀?” 沈素盈环视一下四周,道:“这里可有棋子棋盘?” 她说的棋子棋盘,便是指围棋了。说起来,这大宏朝的围棋。还是她祖父沈清和发明的。她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真是囧得一塌糊涂。 陆晓双一怔,轻嗔道:“盈姐姐想要欺负双儿么?双儿可不懂弈棋之道。” 沈素盈轻笑道:“不是弈棋,是另一种小游戏。” 陆逸名这里,自然是有围棋的。说起来,这还是沈奕寻送他的。陆晓双将信将疑的拿出棋子棋盘。放在书桌上。 沈素盈拉着陆晓双,便开始向她讲解起来。 亲们,猜到沈素盈想要玩什么了么?好吧。不卖关子了。其实就是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五子棋。 沈素盈讲解完了五子棋规则,望了望似懂非懂的陆晓双,细长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笑道:“双儿妹妹,咱们玩这个五子棋。光是玩也太没意思了。不如,咱们来点彩头。可好?” 陆晓双一怔,轻道:“什么彩头?” 沈素盈微微一笑,取过旁边的一张陆逸名练字用过的纸,细细的撕成许多长条,轻笑道:“谁输了一盘,便要在脸上贴一张纸条。待会儿咱们看谁脸上纸条多,可好?” 陆晓双看看棋盘和纸条,又看看沈素盈,有些跃跃欲试。心道,不过是点纸条罢了,又不会掉块肉,便道:“好呀!” 于是,两女便各自取了棋子,开始玩起五子棋来了。 当陆逸名带着一丝淡淡的酒气,回到客栈,进入房间的时候,眼前便是这样一幕。 兴高采烈的陆晓双,正在与沈素盈对弈。她们玩的,显然不是陆逸名熟知的围棋,而是另一种游戏。陆晓双的脸上,零零散散的贴着四五条纸条。而沈素盈的脸上,则壮观多了,数不清的纸条,仿佛给她添了额外的刘海,连她那细长的双眼,都看不到了。能看到的,便是那抿得紧紧的嘴唇,还有有些发黑的下半张脸。 陆逸名看看妹妹,又看看沈素盈,忍俊不禁道:“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陆晓双见哥哥来了,笑盈盈的唤了一声:“哥哥!”但随后,她便再次埋头棋盘上。 而沈素盈,见到陆逸名回来了,仿佛见了救命恩人一般,一把拽掉脸上的大半纸条,喜不自胜道:“云青,你回来啦!” 说着,她便快步跑到陆逸名身边,仿佛后面有鬼追着一般。 陆晓双扁扁嘴,轻嗔道:“盈姐姐,你跑什么呀,至少下完这一局呀!” 沈素盈偷眼望了陆晓双一眼,装作没听到,只是望向陆逸名,轻道:“云青,你在洛表哥那,玩得可是开心?” 陆逸名看了看她脸上残存的纸条,努力的忍住笑,轻道:“都是些同道中人,自然开心。” 说着,他转向兀自在生闷气的陆晓双,轻笑道:“双儿,还不快将脸上的纸条除去,像什么样子。” 陆晓双一怔,随即“呀”的一声惊叫,忙在脸上摸索起来。 沈素盈闻言,也忙在脸上摸来摸去。 陆逸名带着笑望着她手忙脚乱的除着字条,轻轻摇了摇头,上前两步。伸手掂起她鬓角的一根纸条,轻笑道:“这里还有。” 沈素盈望向陆逸名,微微怔了怔,望了望陆逸名,忙又在脸上抹了两把,轻道:“还有么?” 陆逸名轻笑道:“没有了。素盈,你们方才在做什么啊?” 数月之前,在沈素盈反复强调之下,陆逸名改口叫她沈小姐了。但并没多久,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便称呼沈素盈为素盈了。到如今,素盈二字,他已叫得甚是自然。 沈素盈轻嗔道:“我想了个小游戏。与双儿妹妹一起玩,可谁知双儿妹妹如此厉害。初时不甚熟悉,也还好。可没多久,我就怎么都赢不了她了。” 陆逸名轻笑道:“什么游戏呀?” 沈素盈便临着棋盘,将五子棋的规则再次向他讲解一番。 陆逸名看着棋盘。微微皱了皱眉,轻道:“这五子棋,看似简单易懂,但想要下好,可是不易呢。” 沈素盈轻道:“在家时候,我与大姐姐玩这个。旗鼓相当。可是与九妹妹玩,比与双儿妹妹玩时候,输的还要惨。” 陆逸名近来与沈家人交往也多了起来。沈家小辈十六人,已然认得全了。他略一沉吟,轻笑道:“九小姐虽年幼,但却甚是聪敏。” 沈素盈轻嗔道:“是呀,现在我想要逗逗她。可不容易了呢。” 陆逸名轻笑摇头,他也算熟知沈素盈的个性了。心知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说的“逗逗”,常人怕是吃不消的。 陆晓双轻笑道:“心儿妹妹的确非常聪明呢,我与她一起玩时候,很多她本来不懂的东西,只要稍加说明,马上就明白了。” 沈素盈轻笑道:“你也不差呀!至少这五子棋,我们梁国公府之中,恐怕除了九妹妹、药姑祖两人,就算是祖父,也下不过你呢。” 陆晓双睁大眼睛,轻道:“我这么厉害呀?” 沈素盈轻笑道:“是啊,双儿妹妹很厉害。” 陆晓双顿时眉开眼笑。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陆逸名与沈素盈便离开了客栈,相携到附近的一条小河边散步。 到了河边,两人却忽然都各自沉默起来。 并肩走了许久,沈素盈忽然道:“云青……” 与此同时,陆逸名也道:“素盈……” 两人不由相视一笑,沈素盈轻道:“你先说吧。” 陆逸名看了沈素盈一眼,轻道:“素盈,你日日来我这里,你家里人不会说什么么?” 沈素盈似笑非笑道:“说什么?” 陆逸名略一踟蹰,道:“我……你我男女有别,且你尚是待字闺中,却日日来我这里,若是旁人看了,或许……或许会有些不利于你的闲言碎语……” 沈素盈微一皱眉,轻道:“你想说什么?” 陆逸名看了沈素盈一眼,轻道:“我……” 沈素盈轻道:“你若不想看到我,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陆逸名一怔,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素盈沉默了一会儿,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轻道:“云青,你当真不知,素盈在想什么么?” 陆逸名轻道:“我知道。若你不是沈将军的女儿,若你不是盈佳郡主,我已上门提亲。” 沈素盈闻言,俏面上微微一红,没有说话。 陆逸名轻叹一声,又道:“可是……你是沈将军的女儿,又是盈佳郡主,我……” 沈素盈轻道:“沈素盈便是沈素盈,沈素盈也只是沈素盈。” 说着,她细长的眼睛望向陆逸名,轻道:“你可明白?” 陆逸名思索半晌,轻道:“我明白了。” 他望向沈素盈那细长的双眼,轻道:“素盈,可否等秋闱之后,再谈此事?” 沈素盈的眸子中微微一闪,轻道:“你可有信心?” 陆逸名微微一笑,眸子中闪动着自信,轻道:“秋闱放榜之后,陆逸名必不是现在的陆逸名了。” 沈素盈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但她的笑容,却让陆逸名怔了怔。 一阵轻风吹来,扬起了沈素盈的一头青丝。正在怔怔的望着她的陆逸名的眼中,那一抹黑亮之中,忽然有白影一闪。 陆逸名又是一怔,随即有些失笑,轻道:“素盈莫动,你发中还有一张纸条呢。”说着,他便伸出手去。 沈素盈一呆,停下了脚步。她感到陆逸名温热的手,深入了她的发丝,不由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烫。 此时,忽然一个声音轻吼道:“小子,拿开你的手!” 沈素盈闻言,心中一突,忙转过身去,惊呼道:“爹爹?!” 第九十八章 威武不能屈 那低吼之人,正是沈素盈的父亲,沈文飞! 满面怒容的沈文飞快步走来,轻吼道:“小子!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我沈文飞的女儿动手动脚?!” 沈素盈忙道:“爹爹,不是的……” 沈文飞瞪了沈素盈一眼,怒道:“闭嘴!退下!” 沈素盈急道:“爹爹!” 沈文飞怒斥道:“退下!” 沈素盈抿抿唇,担忧的望了陆逸名一眼,退开几步,垂首不语。 陆逸名上前一步,躬身道:“晚辈陆逸名,见过沈将军。” 沈文飞虎目微眯,道:“你叫陆逸名?” 陆逸名回道:“是。” 与此同时,梁国公府。 吕氏有些心不在焉的,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桃子,转向身边的沈素芬,轻道:“芬儿,你说,你见过那个陆逸名,是么?” 沈素芬点点头。 吕氏想了想,轻道:“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沈素芬看了看吕氏,轻道:“不错。” 吕氏似是对她这个回答甚是不满,轻叹道:“芬儿啊,你就不能多说一些么?” 沈素芬低头想了想,轻道:“挺不错的。” 吕氏一怔,随即失笑道:“芬儿啊芬儿,你这惜字如金的性子,正好与盈儿倒转过来。” 沈素芬摇了摇头,道:“五姐姐话多。” 吕氏闻言一怔,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晌,才道:“好你个芬儿,人人都觉得你闷,其实怕是只有我这个做母亲的,才知道你还这么有趣。” 沈素芬仿佛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下人通报道:“夫人,大夫人和大小姐来了。” 吕氏忙站起身来,喜道:“快请!” 不多时,李氏便带着沈素雅走了进来。 四人见了礼,李氏轻笑道:“听雅儿说,盈儿近日遇到了个好男儿,淑韵好奇,来瞧瞧弟妹知道多少?” 吕氏笑道:“我?我能知道多少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的这些孩子啊,一个比一个有主意。咱们这些长辈,怕是都管不了的。关于此事,我看。我怕是还没你家素雅知道得多呢!” 说着,她看向沈素雅,轻笑道:“素雅,至少你肯定见过他,是不是?我可是连一面都没有见过呢。” 沈素雅轻道:“素雅的确见过。他与洛表哥相熟。又正巧表字云青,与青云相近。青云听洛表哥说起,心中好奇,便与素雅一起,借洛表哥的引见,去见了见他。不过那时。素雅还不知道,他早先已与盈妹妹认识了。” 吕氏奇道:“只是认识?你是说,那时他们还没到这一步?” 沈素雅微微一笑。道:“或许有,素雅不知。” 吕氏轻笑道:“我看不是你不知,而是你不想说吧?” 沈素雅轻道:“素雅不敢。” 吕氏轻笑道:“那,在你素雅看来,此人如何?”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才识广博,温文知礼。心胸开阔,志向高远。” 吕氏奇道:“没想到,他竟能得到素雅你这么高的评价啊!” 李氏轻笑道:“雅儿一向眼光甚高,寻常人等,难入她眼。既然雅儿这么,弟妹你也该放心才是。” 沈素雅轻道:“盈妹妹平日古灵精怪,却也不是无脑之人。她的眼光,也不见得就比素雅低多少。” 吕氏轻笑道:“素雅你也莫要夸她,怎么说,也得我这个当娘的见过了再说。” 说着,她稍稍一顿,轻叹道:“只可惜,据说是个小家小户,这家境,实在……” 沈素雅轻道:“二叔母,有句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陆公子家境虽不好,可以他的才学,必非池中之物。” 李氏也劝道:“弟妹,就算那个陆公子家境再不好,哪怕他就是个路边的乞儿,只要素盈喜欢,有何不可呢?再者说,凭素盈的那些能耐,再差的家境,还怕少了用度么?” 吕氏轻笑道:“这倒是,这盈儿,只是几个主意,咱们梁国公府每年的岁入,竟然多出了近三成。她理家的本领,怕是不输给我这个做母亲的了。” 沈素雅心中窃笑,她那个盈妹妹是做什么的?mba难道理财会差么?怎么说她也曾是个商界女强人,随便露点东西,也不是这些古人们招架得住的。 李氏轻道:“弟妹,鹏举知道这事么?” 其实沈文飞的表字不是鹏举,可是那次家庭会议后,这位前世李清照,总是以前世表字称呼他。 吕氏一怔,轻道:“你说文飞啊,他知道的,似乎比我知道的还要早。” 沈素雅眉头微微一皱,她早先可是看到这位二叔父,一脸诡异的笑容,一身便装的出去了。便装……难道…… 而在小河边的沈文飞,哪有什么诡异的笑容?他脸上有的,只是一脸的怒容。而他对面,则是面不改色的陆逸名。 沈文飞沉声道:“陆小子,你说,你究竟凭什么,能与我的女儿站在一起?” 陆逸名轻道:“陆某已是举人之身,今次秋闱,陆某之名,必于金榜之上。” 沈文飞晒然一笑,道:“未来之事,谁能定论?就算你有通天之才,一定可金榜题名。可你一心攀龙附凤,于德有失,又能成什么大气?” 陆逸名眉头微微一挑,轻道:“沈将军,攀龙附凤之说,你是否太武断了呢?” 沈文飞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不答腔。 沈素盈忙上前道:“爹爹,不是的,他……” 沈文飞对她又是一瞪眼,道:“退下!” 沈素盈怔了怔,细长的双眼中掠过一丝倔强,沉声道:“爹爹,祖父曾说过。我们的婚事,我们可以自己做主,爹爹您忘记了么?” 沈文飞怒道:“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嫁给这个小子!” 说着,他仍是对陆逸名怒目而视。 沈素盈咬了咬牙,再次上前两步,竟然挡在了陆逸名身前,与父亲对视。 沈文飞一怔,不由怒道:“逆女!你不怕我一拳打死你么?” 沈素盈轻道:“爹爹要打死盈儿,盈儿闭目待死便是。” 说着。她竟然真的闭上双眸,微微仰起头,双脚如生根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文飞猛地攥紧了拳头,对着沈素盈举了起来。但他的拳头,却微微发着颤。 陆逸名眉头微微一皱,绕过沈素盈。将她挡在身后,轻道:“沈将军,虎毒不食子啊!” 沈文飞怒道:“竖子!何处有你说话的份!” 说着,一拳便向他砸来! 然而,他的拳头只是挥了一半,便被沈素盈抱住。颤声道:“爹爹!” 陆逸名面不改色的望着沈文飞,轻道:“沈将军,陆某曾听贵府沈素雅沈大小姐说过一句话:强扭的瓜不甜。此语虽浅白。但却是至理。难道,沈将军当真要……” 说到这里,他的瞳孔猛地放大,忽然从二人身边闪开,疾步奔向小河边。“噗通”一声跳了进去! 沈文飞与沈素盈俱是一怔,不由一齐向河中的陆逸名望去。 只见河水荡漾。哪有陆逸名的影子? 沈素盈忙奔到河边,颤声呼道:“云青!” 沈文飞也是怔怔地望着那还未平复的水花,完全没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距离陆逸名入水处约两三丈外的水面上,陆逸名的身影忽然破水而出,四下看了看,便向前游去。 沈素盈顿时松了口气,却仍是想不通,他怎么会忽然跳到河里去了呢? 忽然,沈文飞指着不远处道:“那里!” 沈素盈顺着沈文飞的指向望去,只见一个小人儿,正在河水中挣扎。而陆逸名,则迅速的朝着那个小人儿游去。从他姿势来看,他的水性相当不错。 沈素盈微一皱眉,转身奔向河边的一棵大树,伸足在树上一蹬,便顺势攀上树,伸手折了一根树枝,落了下来。 随后,她一边向河边奔去,一边将手中的树枝折作两段。到了河边,她脚下一顿,随即她纤细的身形,竟如一只蝴蝶一般,轻飘飘的在水面上向前飘去!而她的目的地,显然是那个小人儿! 沈文飞瞳孔微微一缩,紧随其后奔向河水,纵身而起! 只见沈素盈的身形到了河中心,便开始向下坠去。但她却将手中的一段树枝向下一抛,伸足在树枝上一踏,她的身形便再次向那小人儿飘去!到了小人儿身边,她俯身一捞,便将那小人儿捞在手里!于此同时,她手中的另一段树枝,也抛了出来。她再次在树枝上踏足,身形再次飘起,顺利的踏上了对岸。 她忙将小儿放在地上,刚刚转过身,却见两个身影,几乎紧跟着她,也踏上了这边的河岸。 沈素盈定睛一看,原来是父亲沈文飞。而他手中提着的,正是浑身湿漉漉的陆逸名。 沈文飞轻轻将陆逸名放下,道:“小子,怎么样?” 陆逸名脚下站稳,向沈文飞拱手道:“谢沈将军援手,不过陆某曾在西域通天湖边生活过多年,于水性,恐怕将军也在陆某之下。” 沈文飞失笑道:“你这小子,是嫌弃我出手多余了么?” 陆逸名轻道:“陆某不敢。” 沈文飞哈哈笑道:“你小子有什么不敢的?” 说着,他看了看沈素盈,又看了看地上的落水小儿,道:“话莫多说,先看看这孩子怎么样了。” 沈素盈俯身去看那孩子,这是一个平民服色的五六岁的小女孩,只是呛了水,并无大碍。何况,此时她的父母已然匆匆而来。 在那对父母的千恩万谢下,沈文飞等三人便离开了。因为陆逸名浑身湿透,他们便到他住的客栈中,让陆逸名先去换衣服了。 待到陆逸名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沈文飞竟然抢在沈素盈之前迎了上去,笑道:“陆小子,你当真好胆色!面对我的拳头,即便是我这女儿,也要闭上眼睛。而你,却是毫不动摇,面不改色,还能平心静气侃侃而谈。不错,不错!” 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沈素盈有些怔怔的,轻道:“爹爹,你……” 沈文飞望望沈素盈,道:“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说着,他朝着沈素盈戏谑的挤了挤眼睛,笑道:“丫头,他本来就够得上贫贱不能移,你又得到了富贵不能淫,却还少了个威武不能屈呢!” 说着,他又是哈哈大笑着,伸手拍了拍陆逸名的肩膀,什么也没说,转身便离开了客栈,只留下了这两个目瞪口呆的人儿。 第九十九章 沈府轶事 梁国公府,内院。 一双细长的双眼,从一个墙角处慢慢地探出来,黑亮的眸子,四下扫视了一圈,又微微一眯。 貌似……没人。 可是,正当她想要从墙角后闪出来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拍。 “嘿,你干嘛呢。”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啊!”沈素盈一下子跳了起来,忙转身一看,只见一对和她一样长长的双眼,正在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不过稍有不同的是,那双眼睛虽然和她的一样长,但要更大一些,只会让人觉得她眼睛大大的,而不会像她一样有细长的感觉。而且,那对外眼梢,稍稍向上挑起,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媚眼。 “五妹妹!你干什么呐!吓死我了!”沈素盈轻轻的拍着胸口,朝着沈素颜翻了个白眼。 沈素颜轻笑道:“哟,盈姐姐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说着,她将一张俏脸凑到沈素盈脸边,轻笑道:“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银,威武不能屈,是不是还要试试,到底好不好色呀?这个颜儿可以帮盈姐姐你喔。” 沈素盈俏脸一黑,伸手按在沈素颜的脸上,用力将她的脸推开,嗔道:“你这个狐媚子,可不许乱来!那是你姐夫,知道不?” 沈素颜满脸戏谑的笑容,轻道:“哟,还没过门儿呢,就让我叫姐夫了?” 沈素盈扁扁嘴,轻道:“未来的……” 沈素颜掩口偷笑道:“盈姐姐,你也太心急了吧?” 沈素盈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你这小妮子,莫不是好久没与姐姐一起玩,想姐姐了不是?那好呀,今儿姐姐有空。好好陪我最可爱的五妹妹一起玩,可好?” 沈素颜望着她似笑非笑的细长眼睛,忽然不禁打了个寒战,轻咬着嘴唇四下瞄了瞄,轻道:“那个……那个……九妹妹还在等我呢,我得去找她了。” 说着,她转身就跑。 沈素盈轻笑道:“是九妹妹等你,还是你的五哥哥等你呢?” 沈素颜止住脚步,回望向沈素盈,轻笑道:“你是说东方墨冼?你放心吧。就算把我们都扒光了,关在一个屋子里,我们也不会互相多看一眼的!”说着。她朝着沈素盈做了个鬼脸,笑着跑走了。 沈素盈怔了怔,皱眉自语道:“这……她好像不是乱说,难道,她和那个家伙真的没感觉?” 沈素颜颠儿吧颠儿吧的跑到了怡心园。还没进门便喊道:“九妹妹在不在?我来找你玩呢!” 正在院中扫地的烟秀听到了,抬头一看,见是沈素颜,忙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五小姐。” 她来梁国公府也有些时日了,与这个美艳的五小姐,倒也是认识的。更何况。沈素颜闲着的时候,总喜欢来找沈素心。 沈素颜向她点了点头,轻笑道:“烟秀呀。你们小姐呢?” 烟秀轻道:“小姐带着月梨姐去琴姬夫人那里去了。” 沈素颜疑惑道:“她去琴姬姨娘那里做什么?练剑么?” 烟秀轻道:“奴婢不知。” 沈素颜点点头,道:“那我先走了,待九妹妹回来,就说我来找过她。” 烟秀轻道:“奴婢明白。” 待沈素颜走后,香秀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跑到烟秀身边,朝着沈素颜离去的方向望了望。轻道:“姐姐,这五小姐可真漂亮呀,虽然还未成年,但艳丽妩媚,已然显露无疑了。” 烟秀轻道:“府里五个小姐,在皮相上,当真没有差的。就算最不出彩的六小姐,放在外面,也是个美丽的女子。” 香秀轻道:“是啊,不过六小姐到底是冷了点,话很少。” 烟秀轻道:“可是六小姐人却是很好的,对下人也极好。” 香秀轻笑道:“这府里的主人们,特别是这些少爷小姐们,又有哪个对下人不好呢?” 烟秀轻道:“是呀,这府里当真是一团和气,而且没有高门大户常见的许多龌蹉事,很是舒心。” 香秀轻道:“姐姐,除了咱们小姐,其她八位小姐,你最喜欢哪个呀?” 烟秀微微皱了皱眉,轻道:“问这个做什么?” 香秀轻道:“随便问问。” 烟秀想了想,轻道:“大小姐最是和气,但总有些疏离。盈小姐古灵精怪的,太喜欢捉弄人了,不过倒不怎么为难下人。三小姐和四小姐,我没怎么打过交道,只是见过罢了。五小姐亦是和气,但牙尖嘴利不饶人。六小姐太过沉默,放在人群里,都怕找不到她。七小姐和八小姐是最闹的,不过还太小。” 香秀皱了皱眉,道:“姐姐说了这许多,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烟秀轻笑道:“我还是最喜欢咱小姐。” 香秀撅了撅嘴,轻叹道:“你就和稀泥吧!” 说着,转过身不搭理她了。 烟秀一笑,也不以为意。 过了一会儿,香秀转回身,又道:“姐姐,咱小姐在咱重逢时候好像说过,这府里的人,都跟咱们差不多。可是后来,都没跟咱们细说过。你看,到底是怎么个差不多呢?” 烟秀思索了一会儿,轻道:“我也说不上。不过,总觉得这些主人们,特别是少爷小姐们,都与旁人不大一样。比如方才,五小姐来找咱小姐玩,本没什么奇怪。算一算,自打咱们在这怡心园,她隔上三天不来都是少见的。可是细想一下,她五次里,倒有四次是自己来的,没有带下人。” 香秀想了想,轻道:“不独是她,好像少爷小姐们出门,都不喜欢带下人。” 烟秀轻道:“似乎是的。不过,我倒觉得,咱府里有几个下人,好像也挺特别。” 香秀一怔。轻道:“怎么特别?” 烟秀轻道:“首先就是二少爷身边的小红,她简直就跟六小姐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香秀想了想,皱眉道:“她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呀!” 烟秀轻笑道:“我不是说长得像,我是说脾气,神态。” 香秀想了想,轻道:“似乎是的。那,还有呢?” 烟秀轻道:“还有大小姐屋里的丫鬟们,每个人左臂上,都缠着一条黑绸,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香秀轻道:“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听说。去年的顺泰大地动,正好大小姐、盈小姐都在顺泰县。当时,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月琴。就是在那次大地动中殒命了。大小姐有情有义,厚葬了月琴,还给了她家人好多抚恤。本来她自己打算在身上戴黑绸,以示哀悼的。可是,哪有主人给下人戴孝的规矩呢?所以。大小姐房里的其他丫鬟们,就替了大小姐了。听说,那黑绸要戴三年呢。” 烟秀轻叹道:“看来,这梁国公府,当真和咱们曾所知的,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香秀轻道:“是呀。上次我出去。遇到了豫宁侯府的下人,闲来无事就聊了几句。据她说,整个京城所有高门里的下人们。都想到咱梁国公府做事呢。其实论月钱,咱们府倒不是最多的。可是咱们府里的主人们最和气,对下人最好。” 烟秀轻道:“说得真是。说起来,咱们以前,小姐还是夫人时候对咱们就挺好。可是如今。才是真好呢。” 香秀轻道:“是呀,那时的夫人。对咱们虽好,但却总是高高在上的。咱们敬她,可也怕她。如今的小姐,却比曾经的夫人,多了许多亲切,也没那么高高在上了,许是她还没长大的缘故?” 烟秀轻道:“你看大小姐,她的脾性是和咱们小姐最像的。可是,她虽有些疏离,却不是疏远。我觉得呀,只是她才情太高,有些曲高和寡罢了。其实,她最是和气,我都从没见过她生气呢。” 香秀轻道:“我可是听说过,大小姐虽脾气极好,轻易不生气。可一旦当真生气了,可是九个小姐里最恐怖的一个。” 烟秀轻笑道:“莫道老实人没火气,一旦发火,就是惊天动地。” 香秀闻言,也不禁笑了。 过了一会儿,烟秀又道:“不过,咱们这些小主人们,武艺可当真都不错呢。而且,还当真会教咱们。” 香秀轻笑道:“是啊,不过有些丫鬟下人们,比主人们还吃不得苦。主人都能苦练,可他们却练不下去。” 烟秀轻道:“说到这个,香秀,你选定兵刃了么?” 香秀轻道:“剑。姐姐你呢?” 烟秀轻道:“我也一样呢,谁让咱们小姐也是用剑的呢?” 香秀轻道:“我倒不是为了这个。咱小姐也说过,选兵刃时候,一定要选最适合自己的。我那时候,几乎把府里的每一种兵刃都用了用。就连那些奇形怪状的奇门兵刃,我也都用过了。但到底觉得,还是剑最顺手。” 烟秀轻道:“如果这么说,其实对我来说,我最羡慕盈小姐的腰带软剑。不过,先不说那东西如何珍贵,单说那软剑练起来,比一般剑难得多,还得有高深内力才能用出最大威力,我就望而却步了。” 香秀轻道:“这姐姐倒不用担心,琴姬夫人教武艺,可不论你是主人还是下人,只认你天份和勤奋。” 烟秀轻道:“这琴姬夫人,也是个奇女子了。有次我偶然听到,二老爷自己说,琴姬夫人的武艺,全然在他自己之上了。他还说,琴姬夫人的武艺,已然超过了药先生。哪怕在武林中,也是排得上前五的。只是,琴姬夫人是他的如夫人,不知有没有夸大。” 香秀讶然道:“琴姬夫人这么厉害呀?” 烟秀轻道:“当时二老爷就是跟药先生说的,药先生也没反对。” 香秀怔然半晌,才道:“有这么好的师傅,可当真要用心学了。或许哪日里,小姐有什么危险,咱们也用得上。” 烟秀轻道:“是呀。” 略一沉吟,烟秀又道:“不知咱们若是想跟药先生学医,她会不会教呢?” 香秀奇道:“姐姐,你想学医?” 烟秀点了点头。 香秀轻笑道:“那还不简单,你求咱小姐教你不就行了?就算当不了药先生的弟子,当她的徒孙,也是不错的呀!” 烟秀一怔,随即失笑道:“这倒是。想来,咱小姐会教的。”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便都各自干活去了。只是她们并未注意到,她们不远处的墙头上,一棵树的树冠后面,却蹲着一个人影。 待烟秀和香秀都走了,那人一双细长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彩。 “哎,这几天怕是要被素颜那丫头盯着了,不好去找云青。不过这两个小丫头,貌似很有趣呢!嘻嘻!” 第一百章 一物降一物 正在烟秀再次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却见,远远的,有一个一身浅黄衣裙的女子正在慢慢向这边走。 整个梁国公府,喜欢穿浅黄色的,唯有沈素盈了。 烟秀怔了怔,忙快步走出门去。从沈素盈的方向来看,她应该是向着怡心园来的。今日几个粗使丫鬟被沈素心放了假,而月梨又被沈素心带走了,怡心园里只剩下她和香秀、月珠还有宁妈妈了。方才,就在沈素颜来之前,宁妈妈带着月珠出去了。于是整个怡心园,只剩下了烟秀和香秀。她们各自也有事要做,所以怡心园门前就少了当值的下人。 当烟秀来到怡心园门口的时候,沈素盈也已经到了。 烟秀忙行礼道:“奴婢见过盈小姐。” 沈素盈细长的眼睛打量了烟秀一下,轻笑道:“烟秀,在梁国公府,过得可习惯?” 烟秀轻道:“府里上下人都很好,烟秀很喜欢这里。” 沈素盈轻笑道:“九妹妹呢?” 烟秀轻道:“小姐去了琴姬夫人那里。” 沈素盈轻笑道:“哦?我也好久没找她玩了,就等等她吧。” 说着,她施施然,便向怡心园内走去。 烟秀小心的跟随着,帮她掀开门帘,又唤来香秀,给她沏茶。 香秀为她奉了茶之后,也和烟秀一起,侍立在一旁。这两个小姑娘都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虽然这梁国公府,除了沈素心,她们最早认识的,便是这沈素盈了。可是不仅是因为她是盈佳郡主,还因为她们在府里听说的她的“光辉事迹”,实在是对她有些畏惧。 坐了一会儿,喝了几口茶。沈素盈望了望两人,轻道:“听说,你们也开始习武了,是么?” 烟秀轻道:“是,现下主要是小姐教奴婢等。” 沈素盈轻笑道:“现在学得如何了?” 烟秀轻道:“尚未入门。” 沈素盈轻笑道:“论及剑法,九妹妹也算极有造诣的了。” 香秀轻道:“是呀,小姐的剑法当然是很好很好的。” 沈素盈看了香秀一眼,轻笑道:“很好很好?怎么个好法呢?” 香秀想了想,轻道:“这……奴婢说不上。不过,终归是极好的就是了。” 沈素盈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仿佛在想什么。烟秀悄悄拽了拽香秀的衣襟,对她使了个眼色。 沈素盈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沈素心从外面走来,口中还道:“烟秀,香秀,你们……” 一进门,见沈素盈端坐在厅中。不由怔了怔,轻笑道:“哟,盈姐姐怎么这么闲,到心儿这儿了?” 沈素盈轻笑道:“怎么,九妹妹不欢迎?” 沈素心笑道:“怎么会不欢迎呢?心儿只是怕,一个不小心。心儿又多出几根胡子来。” 说着,她将手中的剑交到身后跟着的月梨手中,坐下。 沈素盈笑道:“呵。这都多久的事儿了,九妹妹还惦记着呢?” 沈素心嗔笑道:“不都拜盈姐姐所赐么?盈姐姐对心儿这么好,心儿当然要铭记于心。待有机会,也要有所报答呀!” 沈素盈失笑道:“该不会九妹妹也琢磨着,什么时候。在我的脸上也画几根胡子吧?” 沈素心掩口笑道:“胡子估计不会,不过或许会画两只乌龟。” 沈素盈摇头失笑。正要说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呼唤。 “素心表妹,你在么?” 沈素心闻言,不由抽了抽嘴角。而沈素盈,则掩口偷笑道:“瞧瞧呀,你家明表哥来了,还不赶紧出去迎接?” 沈素心又抽了抽嘴角,瞪了沈素盈一眼,跳下椅子,走到门口,望着已经走进院子的邓远明,干笑道:“明表哥。” 邓远明似是没有看出沈素心的尴尬,笑道:“素心表妹,近日我得到了一些不错的东西,却想着素心表妹,你快来看看,可有什么喜欢的么?” 沈素心这才注意到,邓远明身后,还跟着三个小厮,各自捧着一个长条形的盒子。 沈素心疑惑道:“这是什么呀?” 邓远明笑道:“你来看看!” 沈素心疑惑着,缓缓来到了第一个小厮身前。而那个小厮也是极有眼色的,忙打开了盒子。 只见,盒子中,静静的躺着一柄长剑。 沈素心疑惑地望着邓远明,轻道:“剑?” 邓远明颔首笑道:“对,三柄宝剑!这三柄剑,乃是我得自京城名匠之手,俱是削铁如泥的,难得的宝剑。素心表妹,你是用剑的,你看看你喜欢哪柄?表哥送你。若是都喜欢,那就都拿去。” 沈素心撇撇嘴:“素心已有佩剑,就不用麻烦明表哥了。这既然是宝剑,明表哥还是带回去吧。” 邓远明道:“素心表妹,这三柄宝剑,远明可是专为表妹求来。你若是不喜欢,我就拿去回炉。” 说着,他拿过这第一柄宝剑,“呛”地一声,将宝剑拔了出来。 只见,一阵炫目的银光之下,宝剑如虹,锋锐难当,果然是一柄好剑。 可是,见识过剑斋那许多宝剑,特别是倚天剑的沈素心,如何会将这寻常宝剑放在眼里? 而邓远明稍显迷醉的看着宝剑,道:“素心表妹,此宝剑,名为若烟,剑光轻盈如烟,变幻莫测。” 说着,他又打开第二个盒子,取出另一柄长剑,道:“此剑剑柄剑鞘,皆是檀香木所制。放在身边,野外中不惧蚊虫,周身皆有一股清香,所以得名含香。” 接着,他又打开第三个盒子,道:“此剑明亮如月,得名盈月。” 介绍完三柄剑,他轻笑着望着沈素心,道:“素心表妹。这三柄宝剑,你可有心仪的?” 沈素心轻道:“剑都是好剑,可是……素心已有佩剑……” 邓远明道:“素心表妹,此三柄剑,可是京城一等一的宝剑啊!不如,你选一柄,换下你的佩剑。而你的佩剑,就送给表哥,作为表哥的佩剑,可好?” 沈素心不禁抽了抽嘴角。轻叹道:“明表哥啊,你可知素心的佩剑是什么样的剑么?” 邓远明疑惑道:“难道,还能比这三柄宝剑更好么?” 沈素心转头。对跟出来的月梨轻道:“月梨,将那柄剑拿出来。” 月梨应声而去。不多说,她便捧着一柄式样古朴的长剑出来了。 邓远明望了望那柄长剑,只觉得甚是朴素,并不出奇。而且。它也远比一般长剑长出三分,他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好,便皱眉道:“素心表妹,可莫要敷衍远明。” 沈素心微笑不答,伸手握住月梨手中长剑的剑柄,一边缓缓退着步子。一边缓缓将之拔出。 剑刃刚刚显露的时候,便是一道寒光闪烁,登时便令邓远明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森森寒气。他心中一凛。盯着那剑身,痴痴的望着。随着剑一点点的被拔出,他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只见,寒光逼人的剑身上,铭刻着两个篆字——倚天。 这。正是沈素心的倚天剑。上次虽然借给了琴姬,但琴姬用完之后。便还给了沈素心。平时,这柄剑便放在怡心园。有事的时候,或是琴姬教授皇族剑法的时候,才会亲自来怡心园取剑。每次用完,她都按时还回来。 今日没有皇族子弟学剑,所以,倚天剑还在怡心园。 邓远明彻底怔住了,喃喃道:“倚天……倚天剑……” 而这时,已经出来看热闹的沈素盈闻言,却不禁眉头微微一皱。 邓远明长叹一声,轻道:“倚天剑,好大的口气。不过,它配得上这个名字。” 说着,他转向沈素心,轻道:“素心表妹,这……便当远明没有提及此事吧。” 说着,垂头丧气的便要离开。 沈素盈此时却轻道:“明表弟,留步。” 邓远明这才看到沈素盈,忙行礼道:“远明见过盈表姐。” 沈素盈还礼,轻笑道:“你这三柄剑,可当真是要回炉?” 邓远明道:“不错。” 沈素盈轻道:“这三柄剑,虽比不上这柄剑,可也算宝剑了。就这么回炉了,那岂不可惜?” 邓远明道:“那,盈表姐的意思是?” 沈素盈指了指已经跟随出来的烟秀、香秀和月梨,轻笑道:“这三个丫头,也都开始练剑了。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这三柄剑的名字,却与她们一一相对。不如,你就将这三柄剑,赠与这三个丫头,鼓励她们学好剑法,好保护你的素心表妹,可好?” 沈素心眉头一皱,刚要说什么,沈素盈却轻易莲步,挡在了沈素心的前面。沈素心轻叹一声,不做声了。 邓远明一怔,看了看三女,喜道:“如此甚好!”说着,他转身向三名小厮道:“还不将剑交给三位姑娘?” 烟秀忙道:“表少爷,不可,奴婢受不起!” 香秀也忙道:“盈小姐,此剑太贵重,奴婢不敢收!” 月梨不语,目光却转向沈素心。 沈素心轻叹道:“既然盈姐姐这么说了,明表哥也答应了,你们就收下吧。” 三女望了望沈素心,终于各自将剑收下。 而邓远明,却也心满意足的走了。 沈素心望着沈素盈,皱眉轻道:“盈姐姐,你这是……” 沈素盈轻笑道:“有好东西送上门来,岂有向外推的道理?这三个小丫头还没佩剑吧?即使有,想必也比不上这三柄剑。况且,它们的名字却和她们契合,多好的机会,岂可放过?” 说着,她轻轻一笑,道:“九妹妹放心,又不是你收了剑,就得嫁给他。三柄剑而已,有什么呢?” 沈素心轻叹一声,其实她听了沈素盈的话,也是很动心。她一直想给除了选择了双短剑的月珠,她身边其她三个选了长剑的丫鬟,一人选一柄好剑。只是,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沈素盈望了望邓远明离去的身影,轻笑道:“九妹妹,你看看你们俩,表哥表妹的,可不是一物降一物么?” 沈素心嘟嘴嗔道:“才不知是谁降住谁呢!” 沈素盈轻笑道:“谁降住谁,都是好事嘛!” 沈素心闻言,不禁张口结舌,只好瞪了她一眼。 这时,沈素盈的丫鬟月清跑进门来,见沈素盈在这里,不由松了口气,先是向沈素心行了一礼,又向沈素盈道:“小姐,陆公子来府里找你了,似是有事。” 沈素心闻言,偷笑道:“降住你的人,这不就来了么?” 沈素盈撇撇嘴,道:“才不知是谁降住谁呢!” 此话一出,连怡心园那三个小丫鬟,都不禁偷笑。 第一百零一章 秋闱 时间过得极快,仿佛,昨日还是夏日炎炎的,可今日,却已是秋高气爽了。 京城靠北,只是七月初,树上的枫叶,已然红了。而遍野之中,也已到了收获的的季节,当真是金秋时节。 对于那些学子来说,这金秋,也是收获的季节了。 与那个遥远的时空稍有不同的是,大宏朝的会试,一般都是在秋天举行,称为秋闱。会试之后,就是殿试,又称进士考。同样不同于那个时空的古代的,这里虽然分为许多科目,但无论哪个科目,却都是一起排名的。不过,榜首依然称为状元,其次榜眼,第三名则是探花。 此时,距离秋闱,还有一个月。但京城之中,已然有许多学子来到了京城之中。一时间,京城大小客栈,俱是人满为患。不仅仅是学子们,还有许多随行。那些大户人家的学子,多的甚至会有十多名随从家丁之类。 此时,在陆逸名客栈的房间中,他正在与来访的沈奕寻对酌。 沈奕寻轻道:“陆兄,此次秋闱,你可有把握?” 陆逸名轻笑道:“若是奕寻也要参加此次会试,那逸名还真没什么信心。不过好在,奕寻并不参与其中。所以,逸名对此,可是志在必得。” 说着,他的眼神瞟向窗外,轻道:“其实,三月之后的殿试,才是我真正的目标。” 沈奕寻轻笑道:“陆兄,殿试其实不难,不会比会试更难。不过问题是,殿试更多的,却是要取决于皇上喜好。而会试,考官却有多名,有才学之人。极少遗漏。” 陆逸名轻道:“但,我必须名列三甲。” 沈奕寻轻道:“陆兄,我妹妹不会太过在乎这个。而家父家母,也是看好你这个人,而不是三甲虚名。” 陆逸名轻叹道:“奕寻,你有所不知,逸名有逸名的骄傲。素盈虽不在意,但,逸名在意。” 沈奕寻略一沉吟,轻道:“若是……若是陆兄跌出三甲呢?这会试殿试。可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陆逸名轻道:“若是不中,那逸名何时能官居五品,再去迎娶你妹妹吧。” 沈奕寻失笑。举杯道:“那,奕寻在此预祝陆兄金榜题名,名列三甲。否则,我那妹妹可要成老姑娘了。” 陆逸名亦是失笑,举杯道:“奕寻说笑了。我若不能通过会试。登上第一榜进士,那必是……照素盈的说法,就是脑子进水了。而会试第一榜,则是必入殿试的。只要是经过殿试,至少也有六品。若要官居五品,最多再多三年。三年后。素盈年十九。大宏朝的公主、郡主们留到十九才成婚的,也不在少数吧?” 沈奕寻失笑道:“原来,陆兄早有打算。如此。我就放心了。” 两人边喝酒边说笑着,而临近秋闱的陆逸名,显得也极是轻松,仿佛志在必得。 而同一时间,素雅居。沈素雅与沈素盈,也在谈论此次秋闱。 沈素雅轻道:“盈妹妹。你可想过,若是那陆逸名名落孙山,你该怎么办?” 沈素盈轻笑道:“哪怕他连会试三榜都不中,我也是认定他了。何况,他怎么会连殿试都进不去?他的才学,连大姐姐你,仿佛也略知一二吧?” 沈素雅轻笑道:“若有万一呢?” 沈素盈轻道:“其实吧,我还从来没想过,会找一个一心科举的人做丈夫呢。说实在的,咱们那个时候,语文课本上那一篇《范进中举》,可是流毒甚深呢。不过,这大宏朝的科举,却比明代的八股取士强多了。” 沈素雅轻道:“说起来,青云也曾是殿试第五。而我父亲,还有三叔父,都是前三甲。说来若不是九妹妹当初那个样子,影响了四叔父的心绪,四叔父也必是前三甲呢。” 沈素盈轻笑道:“真没想到,这大宏朝科举,竟然还有工科。不是说,古代人极不重视工匠的么?” 沈素雅轻道:“那是咱们那边的古代,科技方面可没有什么竞争对手存在。但这个时代,北方戎国可不是咱们那时代的那些马背上的民族可以相比的。他们的文化、科技,几乎相当于欧洲中世纪了。只是,仍然比不上大宏朝就是了。而南方的泽国,可以说,除了人丁稀少之外,文明程度甚至略占上风,科技水平也是在大宏朝之上。至少人家已经有了相对完善的热兵器,只是造价太高,质量太差而已。” 沈素盈轻道:“也不知,咱们那些弟弟们,什么时候能研究出咱们的时代那些科技产物呢?” 沈素雅轻笑道:“怎么了?想开车了么?” 她稍稍一顿,轻叹道:“我倒是想念我那辆suv了,哎,虽然只是一辆挂羊头卖狗肉的所谓‘城市suv’,但我喜欢得不行。” 沈素盈轻笑道:“或许赶上你那时候还有那么一丝可能,但赶上三妹妹四妹妹那时候就难了。大姐姐,你知道么?我听她们说过,她们那时候,已经出现了实用的磁悬浮汽车了,只是价钱高得吓人。最便宜的,都比得上一些很不错的私人飞机了。” 沈素雅轻道:“他们能做出后膛装弹的线膛来复枪,就已经是非常大的奇迹了。” 沈素盈轻笑道:“也不知三弟、四弟他们,若是参加科举工科,能名列第几。” 沈素雅轻笑道:“或许名列孙山也说不定。毕竟,他们脑袋里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太过超前了。” 沈素盈轻笑道:“这倒是,若是三弟给那些老家伙们讲讲什么哥德巴赫猜想、费马大定理什么的,定然让他们目瞪口呆。” 想象着那些白胡子老头子们,为这些题目纠结的样子,两人不由凑在一起嬉笑起来。 嬉笑了一阵,沈素盈却微微轻叹一声,望向窗外。 沈素雅见她如此,轻笑道:“若是担心。怎么不去看看他?就算给他鼓鼓劲也好。” 沈素盈摇头轻道:“我现在与他,根本不提这件事。我实在不想给他加那么多压力,生怕他有个闪失。” 沈素雅略一沉吟,轻叹道:“盈妹妹,陆云青性子高傲,而你也不是个省心的。我真怕,你以后会过不好。” 沈素盈轻笑道:“大丈夫,哪有没点傲气的?那还叫什么大丈夫呀?好啦,大姐姐,不要再担心了。” 说着。她带着调皮的笑容,凑到沈素雅身边,伸出手去。揉着她的眉头,嗔笑道:“别再皱眉头了,再皱,就成老太婆了。” 沈素雅失笑,伸手打掉她的手。笑道:“你这丫头,当真不知好人心!” 沈素盈怪笑道:“我可没有咬你喔!” 沈素雅亦笑道:“你该去咬吕洞宾,做什么来咬我?” 沈素盈嗔道:“你说我是够吗?” 沈素雅笑道:“是你自己先说的!” 沈素盈娇嗔道:“好呀!那我这只小狗,就要咬你!” 说着,便向沈素雅扑去。转眼间,两女便打闹在一起。 一月时光。眨眼便过了。 这一日,午后,沈素心正在怡心园练剑。月梨、月珠、烟秀、香秀都在一边看着。 已经过了七岁生辰的沈素心,此时已然有些略略开始长开,身量也比先前高了许多。而她手中的剑,也已换过一次了。 她的小脸,此时也少了些许婴儿肥。开始向瓜子脸发展了。但她那幽幽的一双眸子,却仍是幽深灵动。 而她的剑。此时也快了许多。寒光闪烁之间,有一股迫人的凌厉之气。 许久,她才缓缓停下。月梨见了,忙上前接过长剑。烟秀则是拿着一方方巾,上前几步,想要拭去她额上的一丝薄汗。 沈素心微微一笑,接过烟秀手中的方巾,自己轻轻擦拭着,看了看烟秀,轻道:“今儿个什么日子了?” 烟秀轻道:“回小姐,今儿八月初九了。” 沈素心沉吟道:“八月初九,可是秋闱的日子?” 烟秀轻道:“是,小姐。今天,是秋闱第一场。” 沈素心又是微一沉吟,向着正厅走了几步,转头轻道:“烟秀,更衣。等下,你和月梨准备些吃食,咱们出趟门。” 烟秀轻道:“是,小姐。” 待到沈素心带着月梨和烟秀,乘着马车,带着食盒,到了会试考场外的时候,这里已是人山人海。 “天,怎么会这么多人?”月梨掀开窗帘,向外瞪大双眼。 沈素心轻笑道:“今日可是许多学子的大日子,他们的家人自然翘首以盼。这考场里,可是有近万学子。但说一家来一人,这考场外可就有近万人了。何况,此等大事,家中又怎么会只来一人呢?” 说着,她嘱咐道:“你睁大眼睛了,找找看,可能找得到盈姐姐的马车。” 月梨应是,仔细的看了起来。 少顷,月梨喜道:“小姐,月梨找到盈小姐的马车了。” 沈素心吩咐道:“让车夫到近前去,咱们上盈姐姐马车。” 很快,两辆马车便凑在了一起。沈素心带食盒,将月梨烟秀留在自己马车上,独自登上了沈素盈的马车。 进了马车一看,不出意外的,沈素盈和陆晓双,都在马车上。除此之外,沈素雅竟然也在。不过地方局促,众人也免了虚礼,点头微笑。 沈素心看看沈素雅,轻道:“大姐姐怎么也来了?” 沈素雅指指不远处一辆马车,轻笑道:“青云也来了,所以我也跟来看看。” 沈素心轻笑道:“大姐姐和大姐夫,还真是如胶似漆呀!” 沈素雅轻笑道:“那怎比得上盈妹妹,都快成了望夫石了。” 沈素心望向沈素盈,果然,她正掀着窗帘,眼巴巴的望着考场的出口处。 沈素盈闻言,白了她们一眼,轻嗔道:“懒得搭理你们。” 这时,沈素心见陆晓双一脸紧张,上前拉住她的手,轻道:“双儿姐姐,莫担忧,二姐夫一定会中的。” 陆晓双勉强微笑着,向沈素心点了点头,随即紧紧的抿住嘴唇,显然这紧张感不是沈素心一句话能够化解的。 此时,沈素盈忽然喜道:“云青出来了!” 陆晓双闻言,忙抢到窗前,向外望去。 只一眼,她便看到她哥哥带着一丝自信的微笑,缓步走来。 第一百零二章 胸有成竹 出了考场的陆逸名,与众人一起,乘马车来到了一家酒肆,包下了一个大间,算作小祝。 毕竟,会试才过了第一场。 刚刚坐下,沈素盈便低声向陆逸名道:“云青,怎么样?” 陆逸名微微一笑,轻道:“甚好。” 沈素盈顿时松了口气。 她身边的沈素雅轻笑道:“陆公子的才华,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么?你呀,纯属关心则乱。” 沈素盈轻笑了两声,垂首不语。 沈素心在一旁偷笑不已,什么时候的事情呀,这个盈姐姐竟然如此淑女了呢? 这时,洛轻鸿端着酒杯,过来向陆逸名笑道:“云青呀,这一场看上去你似是感觉不错?” 陆逸名起身道:“谢洛兄关心,陆某感觉,的确不错。” 一旁的慕容若飞笑道:“在座的,论及才学,怕是除了素雅,无人可与云青相提并论。莫忘记,这里还有两个殿试榜上有名之人。区区会试,又怎能难得倒他呢?” 洛轻鸿朗声笑道:“青云啊,总算让你蒙到了我这表妹,整日介你就挂在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说实话呀,若非我这个表哥未出五服,又怎会轮得到你?”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洛表哥,你还未吃酒,怎就醉了?” 洛轻鸿闻言一怔,陆逸名笑道:“谁让你胡说八道,罚酒!” 慕容若飞也笑道:“对,罚酒!罚酒!” 洛轻鸿一脸晦气的指了指两人,失笑道:“好你们两个连襟,还当真似兄弟了?好好好,我认罚三杯!” 沈素盈轻笑着,取过三只酒杯。在洛轻鸿面前排成一线。而沈素雅捧着酒壶,满满给他斟上三杯,轻笑道:“洛表哥,你这张嘴,最是会胡说八道。须知,祸从口出,慎言为重。今后,你可得小心,以免因言获罪。” 洛轻鸿怔了怔,轻道:“好。我记住雅表妹的话了,今后我洛轻鸿一定留意。” 说着,他干脆的满饮三杯。 顿时。众人皆是喝彩,就连沈素心,也笑盈盈地拍着小手。 酒过三巡,众人开始行起了酒令。而仲裁的,却是唯一不被允许碰酒的沈素心。再怎么说。她现在的年纪,又是个女儿家,喝酒实在是有点早。 这一次,输了的,却是沈素雅。 沈素雅无奈轻笑道:“饶过我吧,我实在不胜酒力了。” 有些微酣的洛轻鸿不依道:“这可不行啊。素雅表妹,既然你输了酒令,就得罚酒!” 慕容若飞起身挡在沈素雅身前。笑道:“不如,这一杯,让我来替她喝了吧。” 洛轻鸿道:“不行!你们还未成亲呢,这可不行!” 沈素心眼珠儿微微一转,轻道:“不如这样吧。让大姐姐讲个故事,若是大家都认可。就饶过大姐姐,可好?” 众人闻言,皆都赞同。而洛轻鸿也来了兴趣,想听听沈素雅能讲出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沈素雅垂首思索了一会儿,轻道:“那,我就讲一个画家的故事好了。” 慕容若飞首先赞同道:“好,琴棋书画,素雅可是样样皆通的。她的画家的故事,定是发人深省。” 洛轻鸿不屑道:“素雅表妹说乌鸦是白的,你怕是也要赞同。好了好了,好好听故事吧。”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曾有一人,于丹青一道,极其痴迷。但无奈,他的手笔,总是有所欠缺。” “一日,他的友人向他推荐了一位著名的丹青大家,让他到那位丹青大家身边学艺。” “那位丹青大家,技艺极其不凡。他尤其擅画竹,他的竹子,错落有致,颇具气韵,实在非是一般。而那人,在大家手下,首先学的,便是画竹。” “但,时日渐久,他的技艺,仍未有太多长进。” “一日,丹青大家将他叫到身边,当着他的面,绘下一副青竹,向他问道:‘你看,我画竹,与你有何区别?’” “那人思索半晌,道:‘不知。’” “丹青大家言道:‘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节叶皆具焉。自蜩腹蛇蚹以至于剑拔十寻者,生而有之也。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岂复有竹乎?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 “那人恍然道:‘与可画竹,胸中有成竹,是否?’” “丹青大家颔首道:‘与可之教予如此。予不能然也,而心识其所以然。夫既心识其所以然,而不能然者,内外不一,心手不相应,不学之过也。故凡有见于中而操之不熟者,平居自视了然,而临事忽焉丧之,岂独竹乎?’” 不等她说完,沈素盈已然在偷笑了。不过她也佩服,沈素雅居然能将苏东坡的这篇文章一字不差的背下来,还能融入她的故事,实在是有才。 而沈奕寻面色亦是有些古怪,轻轻摇了摇头。 而众人听了,皆是默然。 陆逸名轻道:“与可画竹,胸中有成竹。果然,雅小姐所言,颇是发人深省啊。但为此‘胸有成竹’四字,当浮一大白。” 说着,他举杯向沈素雅遥遥一敬,一饮而尽。 洛轻鸿笑道:“云青啊,想想你从考场中走出时,那副神态,不正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么?” 陆逸名轻笑道:“最多说一句心中有数,若说胸有成竹,实在是有些过了。” 而慕容若飞,此时则双眸异彩连连的望着沈素雅。 向众人告了罪,沈素雅便离了席面,来到一旁的小案坐下。而这里,早已有陆晓双待着了。因为陆逸名不许她喝酒,而她性子喜静,也不去席上凑热闹,只是在一旁含笑看着。 此时见沈素雅过来了,而陆晓双与她也很是熟悉,便凑上前,轻道:“雅姐姐,双儿正无聊,正巧你也过来了。” 与沈家众女玩得久了,她也多了一些词汇。 沈素雅轻笑道:“我实在是不能喝了。双儿妹妹,咱们两个且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可好?他们也不会太久,毕竟,你哥哥过几日还要再考第二场。” 陆晓双轻笑道:“好呀好呀。” 于是,两女便在小案这边交头接耳起来。不久,沈素心亦是离席凑了过来,加入她们。 这时,陆晓双轻道:“雅姐姐,你看,我哥哥能进殿试么?” 沈素雅轻笑道:“进殿试,你哥哥可谓是胸有成竹了。至于殿试能取得什么排名,那就不好说了。” 陆晓双轻叹道:“其实,双儿原本想,哥哥能有个进士,就很是不错了。毕竟,进士也能做个县令了。可是,他想要娶盈姐姐,就须进殿试。双儿想要盈姐姐做嫂嫂,可是,双儿只怕……” 沈素雅轻笑道:“莫怕,双儿妹妹,我说你哥哥胸有成竹,你哥哥就必然会达成目的。” 沈素心也轻笑道:“双儿姐姐,你就放心吧!我这个姐夫,你哥哥可是跑不掉的。否则,盈姐姐第一个不答应呢!” 沈素雅轻笑道:“其实,盈妹妹可不会管那么多的。只要她看中了,哪怕是路旁乞儿,她也敢嫁。” 沈素心轻笑道:“说起来,盈姐姐也算胸有成有了。” 沈素雅望了望陆晓双,不由笑道:“对另一件事,我也是胸有成竹了呢。” 沈素心奇道:“什么呀?” 沈素雅又看了陆晓双一眼,轻笑道:“洛表哥这般年纪了,因为家中事多,一直尚未订亲。这其中,也有未有遇到心仪之人的缘故。可是,近些日子来,或许,他的好事也近了。” 陆晓双闻言,双颊不由飘起两朵红云。 沈素心望了望她,又偷眼望了望洛轻鸿,吃吃笑道:“不错,果然不错!双儿姐姐,什么时候的事儿呀?怎么不告诉心儿?” 陆晓双的脸儿,此时已然红得好像熟透的苹果。她讷讷道:“双儿……双儿明年才及笄……” 沈素雅掩口轻笑道:“那有什么?我们九妹妹,今年才七岁,去年就有人向她提亲了呢!” 陆晓双不由瞪大双眼,望着沈素心。 沈素心小脸儿一红,嗔道:“大姐姐,那不是都回绝了么?” 沈素雅的眸子中带着一丝戏谑,轻笑道:“事情总是有的吧?若是当时四叔母一念之差,说不得,九妹妹你今日已然订出去了。” 沈素心撇撇嘴,道:“我娘才不会那么早就把我订出去呢!” 随着沈素雅与沈素心的说笑,陆晓双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但,她仍是有些害羞,轻道:“此事……此事还需回了洛州府家中,问过母亲,才可以。” 沈素雅一怔,问道:“你们家中,除了你们的母亲,不是只有你们兄妹么?你们兄妹都来了京城,可是你们身上有病的母亲,可有人照顾?” 陆晓双轻道:“母亲已然去了舅舅家暂住。不过,这个舅舅,其实也不是亲舅舅,而是曾救了母亲一命当地农人,为人甚好。母亲本也不欲麻烦他,可是她又实在不放心哥哥独自出门。” 沈素雅轻叹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呀。” 顿时,三人都沉默了。 不久,席上也散了。 随后,后两场会试也过了。而放榜之期,已经近在眼前了。 果不其然,陆逸名高居榜首。 随后,便是殿试了。 第一百零三章 榜下选婿 顺康十三年,八月初八,京城。 今日正是殿试的日子,众多会试一榜的学子们,正林立于皇宫门前,等待召见。 此时距离召见,还有些时候。众学子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许紧张。十年寒窗,能否一鸣惊人,就看今朝。 不由得,不知从谁开始,学子们纷纷私下交头接耳起来。 一位年纪稍长的学子向他一位同乡悄然道:“你看,那不是会试头名陆逸名么?” 那年轻同乡看了看,撇撇嘴,不屑道:“瞧他那穷酸样,也不知怎么讨好了考官,竟给了他头名。” 那年长学子轻道:“你呀,莫笑少年穷。有多少家境贫寒之人,最终高中,又不多他一个。历年殿试三甲者,比他还要穷的,也有不少呢。比如前年状元,还是个乞丐呢。” 那年轻学子似是仍有些不以为然,但也没说什么。 那年长学子摇了摇头,也没再说什么。 而另一位同样年轻的华服青年,则从众人之中挤到陆逸名身边,向他行礼道:“这位兄台,敢问,可是姓陆?” 陆逸名还礼道:“在下正是姓陆。敢问,兄台可是认得在下?” 那华服学子道:“可是会试头名,陆逸名?” 陆逸名轻道:“正是陆某。” 那华服学子喜道:“久仰大名!在下荣鸿,字子廉。” 陆逸名微微一怔,这个荣鸿,他可是记得。会试一榜,他名字后面紧跟着的,便是这个荣鸿。 陆逸名亦是喜道:“原来是荣兄,陆某亦是久仰大名。在下表字云青,荣兄可称在下云青。” 荣鸿轻笑道:“云青兄。会试出榜,在下本以为,榜首之位,唾手可得。可是,最终在下竟然只得了第二。本来,在下还有所不服。但开榜次日,会试前十的三场考卷公开后,荣某才知,天下之大,有多少才华出众之士。” 陆逸名亦轻笑道:“荣兄的文章。陆某也看过。恢弘大气,气度不凡。在陆某看来,你我不过是伯仲之间。无论取谁头名。都是应当的。” 荣鸿笑道:“云青太过自谦了。云青的文章,一针见血,见识广博,运笔老道,实在要胜过荣某一筹。不过。待到殿试,鹿死谁手的确未可知。云青的文章,过于辛辣,今上或许不喜。” 陆逸名笑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能进殿试,对于陆某。已然可以满足了。” 荣鸿笑道:“云青很是言不由衷啊!” 陆逸名忙道不敢。 正在二人说笑时,又有一华服青年挤了过来,向荣鸿道:“子廉你在这里呀。让我好找。” 荣鸿转头一看,忙伸手将他拉过,向陆逸名道:“云青,这位乃是慕云恺,字白羽。庆国公府嫡子。” 说着,他又向慕云恺介绍道:“白羽。这位便是会试头名,陆逸名,字云青。” 慕云恺瞪大双眼,讶然道:“原来这就是陆逸名啊!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呃,不是,是闻名不如见面。” 荣鸿干笑两声,向陆逸名歉然道:“云青莫要往心里去,这家伙总是如此,从来没个正形。” 陆逸名也并未生气,向慕云恺行礼道:“慕兄才华,陆某也是佩服得紧。慕兄的文章,陆某也曾拜读。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才是对慕兄最好的形容。慕兄的文章看似荒诞不经,但其中见识,实在非比寻常。也亏得考官不拘一格,才选中慕兄这般怪才。” 慕云恺大大咧咧的还了个礼,笑道:“我哪儿有什么才华?我只是喜欢胡扯,可我胡扯的东西,偏偏有人喜欢。本来这会试我是不想来的,可是我听说了一件事,这便非来不可了。” 陆逸名讶然道:“何事?” 慕云恺笑道:“陆兄没听说么?梁国公府次女沈素盈,也就是盈佳郡主,已然放出话来,说要榜下选婿。虽然这个丫头,我慕云恺吃不消,就算她选我我也会逃。但,这个据说跟我脾气相近的丫头,我还是想看看的。” 荣鸿笑道:“这个盈佳郡主,据说古灵精怪,个性非同一般。不过怎么说,她也是梁国公府嫡女。对于许多人来说,颇有吸引力。但我已有婚约,她也绝不会选我。” 慕云恺笑道:“我们都是高门子弟,虽然有联姻之好,但也不是如此迫切。” 说着,他怪笑着看向陆逸名,笑道:“难道,这位沈二小姐,是冲着陆兄来的?” 陆逸名心道,可不是冲着我来的么?可是,他怎么能与他们二人这么说呢?他只能打个哈哈,顾左右而言他。 沈素盈此时在哪儿呢? 宫门外,如同当日会试一般,聚集着许多人。而这其中,五辆聚集在一起的马车,显得极有阵势。 明眼人看了,都不由得吓了一跳。这五辆马车中,有梁国公府的三辆,而其他的两辆,一辆是丰亲王府的,一辆是忠勇伯府的。 这个阵势,不由得让许多人犯了嘀咕。到底是哪个学子,竟然有如此大的面子? 不过有些人,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 “听说,盈佳郡主竟然要榜下选婿?” “是啊,梁国公府传出的消息,据说还是郡主亲自说的。” “听说,盈佳郡主想要找个才华品德俱佳的夫婿。既然如此,来这殿试榜单上找,也算找对了地方。” “是啊是啊,据说今年的考生,比往年要强许多呢。” “那当然了,荣国公府、庆国公府两位京城有名的才子,都参加了此次的会试呢。” “你知道什么呀,会试第一,可是一个叫陆……陆什么来着?” “陆逸名,听说是个寒门学子呢,才学一定很高。” “可不是!会试放榜第二天,前十名的答卷。不是都张贴出来了么?你没去看过他们文章么?” “我看过,我看过。说老实话,前十名,都很强。若是换成其他年份,都有定然是位列三甲的文章。但很可惜,今年定然有七人无法获此殊荣了。” “是呀是呀……” 众人从沈素盈榜下选婿,议论到了今年学子的实力,甚至连他们的未来,都有许多分析。不得不说,任何一个有许多张嘴同时议论的事情。全都难逃歪楼的命运。无论哪个时空,哪个年代,都一样。 那五辆马车其中之一的窗帘上。一只小手刚刚放下。 那小手的主人——沈素心——转头望望坐在一边的沈素盈,轻笑道:“盈姐姐,你看,你要榜下选婿的事情,京城之中。几乎众人皆知了啊。三日后放榜,你可定要带心儿来呀!” 沈素盈嗔道:“你不就是想来看热闹么?” 沈素心轻笑道:“那又如何?顺便,还能给盈姐姐摇旗呐喊呢!” 沈素盈斜眼看了她一眼,不屑道:“摇旗呐喊?我看应该是兴风作浪吧?” 沈素心轻笑道:“不管怎么样,反正这个热闹我看定了。” 说着,她转向旁边另一位一直在偷笑的少女。轻笑道:“五姐姐你说是不?” 这少女正是沈素颜。她望了望两人,轻笑道:“那当然!盈佳郡主榜下选婿呀,此等大事。我怎么能错过呢?” 沈素盈翻了个白眼,嗔道:“你们两个,爱怎样便怎样,哼!” 说着,她将头一转。不再搭理她们。 沈素颜掩口笑道:“瞧瞧,这傲娇的。” 沈素盈仍是不理。 沈素颜轻笑道:“盈姐姐。你难道就不担心?” 沈素盈不理她,而沈素心却接口道:“担心什么?” 沈素颜轻笑道:“担心那位陆公子,万一一个不小心,没能位列三甲,那怎么办?这还算好的,若是不小心惹恼了皇上,皇上雷霆之怒,将他推出午门,斩首示众,那盈姐姐可怎么办?” 不等沈素心答话,沈素颜便气道:“你这只乌鸦嘴,看我不给你撕成八片!” 说着,沈素盈便朝着沈素颜扑来。霎时间,随着二人的笑闹,沈素心在一旁的煽风点火,整个车厢内混乱不堪。 一旁的沈素雅无奈道:“你们两个,够了没有!” 说着,她一手一个,将二女分开,斥道:“瞧瞧你们两个,一个都要嫁人了,一个也差不了几天了。你看看你看看,你们两个这像什么样子?有点为人妻为人母的气度么?……” 沈素雅拿出大姐姐的范儿,斥责两个妹妹的场景,暂且压下,且看更重要的一边吧。 随着宫人的传唤,私下不断交头接耳的学子们,都肃穆起来,随着宫人缓缓走入勤学殿。 这个勤学殿,在宫城外围,乃是专为殿试所建。 众学子鱼贯而入,分列两旁。 少顷,但听宫人朗声道:“皇上驾到!” 众学子顿时齐齐下跪,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面带微笑,扫视了众学子一眼,轻笑道:“平身,赐坐。” 众学子平身后,便各自落座。每人面前,都有一张书案。毕竟殿试之中,还是需要答卷的。 大宏朝殿试,第一步是卷试,形式与乡试、会试基本相同。只不过,殿试是不许提前交卷的。而卷试之后,就是问诫了。其实,这形式与现代的论文答辩有些相似。不过,提问的是皇帝罢了。 一个半时辰的卷试之后,宫人将考卷一一收拢,按照会试名次一一排好,捧到皇帝面前,请他过目。 皇帝伸手取过第一张考卷,只见姓名一栏,写着“陆逸名”三个字。皇帝首先看了文章,不由眼前一亮。随后,看到署名之后,又不由失笑。相比外面的那些人,他得到的消息,可是要多许多。 他看着手中的考卷,心中轻笑道:“盈佳啊盈佳,早先你摆了朕一道,朕可是记着呢。如今,你这心上人,送到了朕面前,说不得,朕可要为难为难了。不过,他确实有才,状元也不为过。不过,朕可不会点他的状元,哈哈!” 想着想着,他的面色却严肃起来,轻道:“陆逸名何在?” 宫人传唤道:“考生陆逸名上前觐见!” 当陆逸名来到皇帝面前的时候,行过礼,皇帝沉声道:“你就是陆逸名么?” 陆逸名轻道:“回皇上,草民便是陆逸名。” 说着,他偷眼看了皇帝一眼,却见皇帝面沉如水,心中不由打了个突,忐忑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探花,又见探花 待到陆逸名走出宫门的时候,他只觉得,犹如天旋地转一般。皇帝的问话,可谓刁钻直至,让他几乎不知该如何作答。 或许…… 他无奈轻叹一声,一抬头,看到沈素盈的马车,他的心绪,更是杂乱无章。 沈素盈等人,见到陆逸名出来,纷纷下了马车。但见到陆逸名如此神情,都不由面面相觑。 沈素雅看了沈素盈一眼,忙上前道:“陆公子,既然出来了,咱们就到先前订好的酒楼去吧。” 陆逸名仿佛想说什么,但沈素雅抢道:“二弟已然订好了,咱们也不用怕没有位置。且那酒楼本也就是我们梁国公府的产业,不会有许多闲杂人等搅扰,安静得很。” 陆逸名略一沉吟,便点头答应。 待到酒楼,众人气氛不免有些凝重。沈素盈咬了咬唇,走到陆逸名身边,轻道:“云青,你……” 陆逸名轻叹道:“素盈,或许……让你失望了。” 沈素盈怔然道:“怎么……” 陆逸名轻叹道:“皇上似是对我不喜,问话极尽刁钻古怪,颇多为难。我看,不要说前三甲,便是前十,能有我的名字,就已是上天格外开恩了。” 沈素盈怔了怔,忽然一笑,也不再问,转身回到了位置上。 陆逸名万万没有料到,她竟是如此反应。他望着沈素盈的背影,怔怔地愣着神。 沈素雅看看他,又看看沈素盈,微微一笑,向众人道:“方才不知为何,素雅忽然想起药姑祖曾说过的一件往事。” 洛轻鸿接道:“哦,药先生游历天下数十载。见闻广博。她所说的往事,定然不同寻常。” 沈奕寻亦轻笑道:“药姑祖虽与我梁国公府亲近,但她到底是女子,与我们七兄弟远没有与她们九姐妹来得亲近。许多事情,却是我等不知道的。说来,我们兄弟可是多有嫉妒。” 沈素颜轻笑道:“二哥哥想要听什么?许多我们女儿家的悄悄话难道也要说给你听么?” 沈奕寻不禁失笑,摇头不语。 慕容若飞道:“还是莫要说了,听素雅讲吧。”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我等都还未出生,药姑祖已然悬壶济世多年。又一次。她遇到了一位伤得极重的年轻人。药姑祖虽医术通玄,但也不是掌管生死的神仙。对那位年轻人的伤势,即使是药姑祖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陆逸名轻叹道:“与天地相比,人,何其渺小。” 沈素雅看了他一眼,并未接话,而是继续道:“将那年轻人送来的。是他的未婚妻子。据说,他们二人青梅竹马,感情甚好。送来时候,那女子焦急万分,不能自抑。然,药姑祖如实告知她。她的爱人极有可能就此一命呜呼之时,那女子却不哭不闹,反而平静了许多。她也不再问药先生什么。只是衣不解带的守在爱人身边。” 洛轻鸿皱眉道:“难道……她对她的未婚夫,并没有感情?这也不对啊……” 慕容若飞斥道:“别插嘴!” 洛轻鸿一怔,讷讷不言。 沈素雅继续道:“可是,药姑祖却吩咐当时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徒弟,让他盯紧那女人。” 说着。她微微一笑,微微扫视了一圈。目光特别在陆逸名脸上略作停留,轻问道:“你们可知,药姑祖为何要盯紧她?” 洛轻鸿与慕容若飞面面相觑。 而沈奕寻略一沉吟,轻叹一声,摇头不语。 沈素颜看了看沈素雅,亦是轻叹一声。 陆逸名忽然道:“情深至此,便是盯紧了,又能如何?” 洛轻鸿闻言一怔,道:“云青,你为何如此说?” 陆逸名轻道:“那女子用情极深,听闻爱人或会殒命,却反而平静。她所以如此,乃是早已有了主意。若是爱人能逃过一劫,自然是好。可若挺不过去,她不过是随之而去而已。不过,药先生的作为,未免有些苍白了。她心存死志,若没有让她眷恋世间的理由,便是大罗金仙,也不可能救她一命了。只是盯紧了,又能如何?” 说完,他心中忽然一动,看了沈素盈一眼。 只见沈素盈只是默默地望着他,一双细长的双眼,古井无波,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她动容。 陆逸名望着她,心中了然,不由又是轻叹一声。 待散席时候,沈素盈望了陆逸名一眼,没说什么,独自离去了。陆逸名略一沉吟,举步跟上。 沈素雅与沈奕寻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沈素盈与陆逸名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沈素盈并没有回头,陆逸名也没有说话。两人之间,隔了约两丈远,许久,既没有拉近,也没有拉远。 两人走着走着,陆逸名发现,他们竟然走到了当初遇到沈文飞的那条小河边上。 忽然,沈素盈停下脚步,转过身,直视着陆逸名。 陆逸名缓缓走到沈素盈身前,轻道:“素盈,我……” 沈素盈微微一笑,轻道:“我知道。” 陆逸名一怔,道:“那……” 沈素盈轻道:“我要做的,必然会做。我要的,是陆逸名此人,而不是什么状元榜眼。我想,你应当明白的。” 陆逸名轻道:“我明白,但……” 沈素盈轻笑打断道:“莫要说那许多。我并不在乎那许多虚名。我只知道,你是个我选中的,有大丈夫之风的男儿,这便足够了。再说,皇上若是让你名落孙山,那便是他瞎了眼。” 陆逸名一怔,忙道:“素盈……” 沈素盈轻笑道:“这里不过你我而已,旁人又听不到,怕什么?” 陆逸名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忽然,沈素盈上前两步,伸臂抱住了陆逸名的腰。臻首轻轻伏在他的胸前,轻道:“云青,无论如何,莫要撇下我,可好?” 陆逸名怔然半晌,伸手环住沈素盈的身子,轻道:“好。” 良久,两人轻轻偎依在一起,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几日后,便是殿试开榜的日子了。 早早的。沈素盈便起床了。她穿上了那一身盈佳郡主的朝服,静静的坐着,而月清则在一边为她梳头。 这时。月旻进门,向沈素盈轻道:“小姐,夫人来了。” 还未等沈素盈说什么,吕氏便走了进来,轻道:“盈儿。可准备停当?” 沈素盈轻笑道:“娘,你怎么比我还要紧张呢?我今日只是去走个过场,又不是今日便出嫁了?” 吕氏轻叹道:“眼看女儿这般大了,就要嫁人了,忽然觉得,有些不舍。有些不愿让你去了。” 沈素盈轻笑道:“娘,你放心,按例郡主可以留到十九再嫁。你大可将盈儿留到十九岁嘛!” 吕氏轻笑道:“你这丫头,说这等事,还这般面不改色,真是不知羞!” 沈素盈轻笑道:“这有什么好羞的?” 这时,月清轻道:“小姐。好了。” 沈素盈对着镜子看了看,轻笑道:“月清手艺真好。” 月清躬身道:“谢小姐夸奖。” 沈素盈看了看吕氏。轻道:“娘,我去了。” 吕氏轻笑道:“好,去吧。” 沈素盈对吕氏又笑了笑,便起身出了门。吕氏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又是一声轻叹。 宫门前,已然有许多人在等着放榜了。在这榜单尚未贴出时,众人也免不了议论纷纷。 “这次殿试,也不知谁能高中三甲。” “照我看呀,估计还是那陆逸名。” “这可不一定,我看那于子清的文章也很不错。” “定是荣鸿,荣公子!” “慕公子也说不定呢!” “慕白羽此人,放荡不羁,皇上绝不可能点此人为状元。” “谁说的?我看一定是慕公子!” “我看,还是荣公子希望最大。” “可别忘了,陆逸名陆公子可是会试榜首呢!” “不过是个穷小子罢了……” “穷又怎么样?又不是斗富。” “会试第四莫云生,或许也有机会也说不定。” 正在这时,忽然,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缓缓驶来。 “呀!那是皇族的马车么?” “不对,这纹饰,不是皇族,应该是个外姓王爷或郡主。” “你们忘了么?近日盛传,那盈佳郡主不是要榜下选婿么?” “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事了!看来,今日可有热闹看了!” 然而,马车帘掀开,下来的却不是沈素盈。 顿时,众人的议论声更大了。 “这……这不是慧明郡主么?她怎么来了?” “难道,今日有两位郡主要榜下选婿么?” “看!又来一辆马车!这次该是盈佳郡主了吧?” 这辆后来的马车,装饰不似前一辆那般奢华,却在古朴之中,带着一丝典雅,仿佛比先前那辆要高贵许多。 而马车帘掀开,缓步下来的,正是沈素盈。 那慧明郡主面带微笑迎了上去,向沈素盈轻道:“盈姐姐,我们又在这里遇到了,可真是巧啊!” 沈素盈眸子中微微一闪,轻笑道:“芸妹妹,没想到你也来了。却不知,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慧明郡主轻笑道:“姐姐来做什么,晓芸便来做什么。” 沈素盈轻笑道:“那,芸妹妹可是有目标了呢?” 慧明郡主轻笑道:“谁拿了状元,晓芸便以身相许。盈姐姐,你可不要跟我抢呀!” 沈素盈轻笑道:“那,还要看那状元郎是什么意思呢。” 慧明郡主眼神微微一凛,轻笑道:“看来,盈姐姐也是要来许那状元郎了?” 沈素盈轻笑道:“这也说不准呢,素盈可没打算非状元不嫁。” 慧明郡主轻笑道:“哦?那,盈姐姐定是有所定数了?” 沈素盈神秘一笑,轻道:“秘密!” 慧明郡主不由一怔。 沈素盈轻笑道:“an。” 慧明郡主又是一怔,疑惑道:“什么?” 沈素盈笑而不语,撇开她,走开了。 慧明郡主一脸不解地望着沈素盈的背影,却不知,沈素盈早在心中笑得打跌了。 “小样儿,你能听得懂,我跟你姓!”她在心中笑道。 这个慧明郡主,其实是她的表妹,乃是吕氏堂弟的女儿,胜国公府嫡女,名叫吕晓芸。 可是,不知为何,她们从小都不对付。也是巧了,她们又都被封为郡主。沈素盈虽不在意,但这吕晓芸却处处与她攀比,常常与她相争,弄得她不胜其烦,作弄多少次,都没法让她知难而退。 此次,沈素盈虽用一句英文,摆了吕晓芸一道,但,她原本挺好的心情,却也变坏了。 这时,宫人出来放榜了。众人见状,赶忙一拥而上。但,沈素盈和吕晓芸都没有凑上去。她们毕竟是郡主,不能如此失宜。况且,那些围观者看了榜单,定然会大声念出来。 “哈!状元郎果然是荣公子!”果然,当下便有人叫喊起来。 沈素盈心中微微一叹,果然不是他。 “慕公子中了!榜眼!慕公子是榜眼!”又有人叫了起来。 沈素盈的心,在慢慢向下沉。虽然,她已与陆逸名有约,无论如何,她都会选他。但,她仍然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名列三甲。 眼看,就剩最后一个了。 “探花郎是陆公子,陆逸名陆公子!” 沈素盈一怔,探花? 她不禁抽了抽嘴角,好吧,与一名最有名的探花郎做了龙凤胎,结果嫁人却还要嫁给一个探花,她果然与探花有缘。 第一百零五章 沈素盈的好日子 陆逸名早就来了,甚至比沈素盈来得还要早。不过,他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其实,沈素盈还没下马车,便看到他了。只是,在这个时候,她实在不适宜去与他说话。 当榜单贴出来的时候,陆逸名的心,不禁高高悬了起来。可是当他知道,自己高居三甲的时候,他的目光,就直直的放在了沈素盈的身上。 沈素盈仿佛有所感,细长的双眼,转向他,不禁微微一笑。陆逸名见了,也不禁会心一笑。 他们,虽不能说什么历尽艰辛,但也算有所波折。到如今,总算可以走在一起了。 然而,不知为何,每当这种时候,总会有人出来搅局。而这次,丝毫不出意料的,就是那位慧明郡主了。 “盈姐姐,这榜也放出来了,你可是要选婿了么?”吕晓芸笑盈盈地走向沈素盈,双眸中却没半丝笑意。 沈素盈轻笑道:“芸妹妹,你呢?你不是也要和素盈一起,做这榜下选婿之事么?” 吕晓芸轻笑道:“晓芸怎么敢抢先呢?不过,既然盈姐姐如此谦让,那我就先选喽!” 说着,她也不等沈素盈回答,施施然便浅笑着,向着榜单下一众学子走去。 不多时,胜国公府的一位管事朗声道:“各位,各位,正是这殿试放榜之日,慧明郡主,也就是我们胜国公府的贵女,将要在此,行榜下选婿之事。慧明郡主自小才华出众,有才女之称。今日,她将在殿试三甲之中,选择自己的夫婿……” 那位管事,显然口才不错。滔滔不绝之间,将吕晓芸的榜下选婿之事,说得天花乱坠,更把吕晓芸夸得像一朵花一样。 但,他尽管说,旁听者却并不以为意。 一位衣饰也颇是华贵的少女不屑道:“她吕晓芸怎么能称得上才女呢?她能获封郡主,不过是她父亲的功劳罢了。” 而她身边的另一位少女轻道:“是啊,京城之中,可称之为才女的,自当年的李、林二人之后。也就只有梁国公府嫡长女沈素雅,可配得上这个称呼了。” 先前的少女道:“是啊,若这些话是说沈大小姐。或许还没什么人说嘴,可是若说这个吕晓芸,也实在太过。” 另一位少女轻道:“论及才华,这个吕晓芸,其实还是不错的。不过。莫说与李、林相比,那实在相差太远。而沈大小姐,也不是她能比得了的。就算是沈二小姐,也比她强。” 另一边,几位年轻男子也在轻声议论。 “这位慧明郡主,样貌似乎不错。比之那位盈佳郡主,是要略胜的。”一位青年道。 另一位衣饰较为华贵的青年撇撇嘴道:“她啊,也就是这副皮囊而已。除此之外。哪里比得了这位盈佳郡主?” “听说,这位盈佳郡主性子古灵精怪,以作弄人为乐。这性子,怕不是太好吧?”一位青年道。 先前那位衣饰华贵的青年反驳道:“古灵精怪怎么了?她能灵得起,能怪得起。那也必须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况且,在下家中与她们沈家也算世交。我也与她自小相识。不错,她的确古灵精怪,行事每每出人意表。但,她却从未当真侮辱过任何人,极有分寸,从不会令人过于难堪。寻根究底,她不过性子活泼而已。” 一位青年笑道:“这位仁兄,看来你对这盈佳郡主观感不错,又是自小相识,也算青梅竹马吧?那,她怎么会来榜下选婿呢?你怎么不向她求亲呢?” 那华服青年沮丧道:“你当我没有么?可是她亲口回绝了。想来也是,我才智平庸,虽有家世,也不过是个驽钝之人。如她这般玲珑之人,又如何能看得上我呢?” 此话一出,他身旁的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此时,沈素盈也在笑盈盈地在一旁瞧着。所谓榜下选婿,又不是说被选中的就一定得答应,所以,她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许久,待那胜国公府管事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围观众人早已嘘声一片。 “喂,慧明郡主到底选得是哪一位呀?是状元,是榜眼,还是探花郎?你这好半天,可是没说到点上呀!” “正是正是,这洋洋洒洒半天,除了溢美之词,实在是太过空洞无味了,半点未及实质呀!” “是呀是呀!你们慧明郡主,到底选谁呀?” “是啊!选谁啊!” 那管事笑盈盈道:“这事儿呀,还得看我们郡主怎么说呢?” 说着,他向旁边一让,向吕晓芸做了个“请”的手势。 吕晓芸巧笑倩兮地缓步走来。不得不说,这个吕晓芸实在是颇有本钱。一双亮盈盈的大眼未语先笑,纤细柔顺的身段,白皙嫩滑的肌肤,虽比不上沈素雅、沈素颜,但也算一个难得的美女,至少比沈素盈要美强上许多。 吕晓芸笑盈盈道:“慧明今日,榜下选婿。慧明自幼倾慕才学华冠者,这择婿之事,自然是选那才学最高之人。” 下面有人喊道:“那郡主自然是选那状元郎喽!” 吕晓芸轻笑道:“这是自然。” 说着,她眼波流转,眸子中带着浅笑,轻道:“却不知新科状元荣鸿荣公子可在?” 荣鸿排众而出,道:“郡主,荣某在此。” 吕晓芸轻笑道:“荣公子……” 然而,荣鸿却出言打断道:“郡主,请容荣某说一句,可好?” 吕晓芸一怔,轻道:“荣公子请讲。” 荣鸿道:“不瞒郡主说,荣某已然有了婚约,而且,她也是一位郡主。” 旁边有人问:“是哪位郡主呀?” 荣鸿笑道:“是丰亲王府的凝香郡主!” 一旁看热闹的洛轻鸿一怔,忙向身边的慕容若飞问道:“啊,青云兄,此事可当真?” 慕容若飞轻笑道:“多年前。舍妹便与荣公子订了这门亲事。只是当时家中事多,没有张扬。” 这时,在众人的喧哗声中,荣鸿已然隐入人群。他可是状元,待会儿还得戴着大红花游街去,哪有这么多时间在这里看热闹? 吕晓芸出师不利,不禁咬了咬嘴唇,但脸上仍带着笑,道:“既然荣公子已经有了婚约,那自然不行了。那……” 她才刚刚说到这里。一个声音便打断道:“嗨,芸妹,往下可别数我姓慕的了。我不光有了婚约。我的未婚妻,还是你妹妹呢。” 吕晓芸的眉梢不易察觉地抽了抽,这个慕白羽,她可是熟悉得很呢。当初,长辈曾有意将她与他相配。可是。她就是看不惯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即使明知他才华出众。 结果,他就成了自己的准妹夫了。 吕晓芸仍是轻笑着,道:“白羽哥哥,你这个准妹夫,慧明自然是知道的。慧明方才。可也没打算找你呀!没了你这个榜眼,不是还有探花郎么?” 沈素盈闻言,眉头不禁一皱。虽然她明知陆逸名定会拒绝。可是她心中就是觉得不舒服。 果然,陆逸名排众而出,向吕晓芸一拱手,道:“郡主恕罪,在下虽然并无婚约。但已有心仪之人。” 沈素盈浅浅一笑,微微垂下头来。 吕晓芸的眉梢。再次不易察觉地抽了抽。她实在想不到,这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竟然也会拒绝她。他的心仪之人?估计也是个穷丫头吧!哼! 至于后面的,沈素盈也没心情看了,她只是时不时望望陆逸名,心中想着,待到她选婿时候,陆逸名会怎么说?吕晓芸的表情,会是什么样? 正当她出神的时候,吕晓芸的选婿,已然有了结果。 而她选中的,乃是会试第四,殿试第六的莫云生。 这个莫云生,乃是平远侯府嫡长子,身份也不低了,至少配胜国公府的门第,已然足够了。虽然吕晓芸是个郡主,可她这个郡主和沈素盈不同,沈素盈可是实封,而吕晓芸,不过是个名号罢了。 待到吕晓芸选定之后,众人一阵喧哗叫好之声。而莫云生,也是在向众人连连作揖。而吕晓芸,则是一脸羞涩地躲开了。 这时,有人鼓噪道:“先前早已传说,盈佳郡主要榜下选婿,怎么到头来,却是慧明郡主上阵呢?” “是啊是啊,盈佳郡主呢?” “不是在那里等着呢,是不是这就要开始了?” “今年可真少见,居然有两位郡主榜下选婿。” “盈佳郡主,快上呀!” “盈佳郡主……” 沈素盈轻笑着走上前,也不用梁国公府的下人打头阵,自己便施施然地走了上来。 沈素盈望了望众人,轻笑道:“素盈不过稍稍走了走神,怎么变得仿佛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呀?” 众人一阵哄笑,有人应声道:“盈佳郡主呀,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走神呢?若是一不小心,再出来个公主郡主什么的,把你心上人选走了,那你怎么办呀?” 沈素盈瞟了说话人一眼,不由失笑,那可不就是洛轻鸿么? 沈素盈轻笑道:“若是别人选得走的,还是我的心上人么?” 此言一出,周遭顿时掌声一片。 洛轻鸿缩了回来,轻轻推了推身边的陆逸名,轻笑道:“云青兄呀,现在我可是很羡慕你呢!” 陆逸名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此时,又有一人向沈素盈道:“盈佳郡主,你可有心仪目标?” 沈素盈微微一笑,轻道:“素盈忘记曾在何处听说过了,也不知这说法对不对。相传,科举初行之事,圣上于殿试钦点三甲时,状元须得是饱读诗书,满腹经华之人。而榜眼,须得是才华横溢,惊采绝艳之人。至于探花,须得是才貌双全,文采风流之人。” 说着,她微微一笑,继续道:“素盈不知,今上钦点三甲是否以此为据。但,想我沈家。大伯父乃是顺康元年恩科榜眼,三伯父乃是顺康六年状元郎。说来,家父也是个状元郎,虽然是武状元。但,我家却没有一个探花。” 说着,她微微一笑,望了望不远处含笑看着她的沈奕寻,眼波流转,望向众人,轻笑道:“那素盈今日。可就定要选个探花了。” 众人皆是一怔,有人道:“盈佳郡主,那陆探花早已说过。他已有心上人了呀?” 沈素盈狡黠一笑:“他说过么?呀,素盈方才在走神,没听到。若是当真有,还请陆公子亲自说一声?” 众人闻言,又不禁一阵哄笑。 洛轻鸿推了陆逸名一把。笑道:“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陆逸名失笑摇头,上前轻道:“不瞒盈佳郡主,陆某的确已有心上人了。” 沈素盈含笑轻道:“哦,不知是哪家小姐呢?” 陆逸名轻笑道:“当初,陆某在洛州府一家胭脂店中。与她初遇时候,对她并未过多留意,只是当时遇到了纨绔子弟调戏于她。便出言相助。然,陆某没有想到,她功夫甚好,又有兄长在侧,又何须陆某多事?” 说着。他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接道:“之后。她与她的兄长到陆某家做客。其时陆某已然看出,他们兄妹,家世定是极好的。但他们对舍妹、老母俱是礼敬有加,令陆某好生敬重。” “在陆某家中,陆某与她闲谈之间,竟被她广博的见识惊到。说来惭愧,许多道理,她竟然比陆某看得更通透。而她的狡黠与活泼,也是让陆某开怀不已。” “再相逢,却是陆某落难之时。幸而她出手相救,陆某才免了一场牢狱之灾。然,正是此时,陆某才当真意识到,陆某与她之间巨大的差距,无论家世,身份。所以,陆某对她不由疏远了。” “然,她却不顾陆某冷淡,折节下交。期间种种,让陆某知道,她实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子,陆某万不可辜负于她。” 说着,陆逸名朝着沈素盈深深一躬,道:“所以,陆某现下,对她的任何要求,绝不敢辞。” 他抬起头望着沈素盈,含笑道:“所以,郡主,您选陆某,陆某也就必须答应。” 原本,陆逸名娓娓道来之时,众人俱是一阵哗然。 “这……这……我还以为探花郎还要拒绝呢,怎么就应了?” “那……那个有情有义的女子怎么办?” “这个陆逸名,想必亦是个嫌贫爱富之徒。” “怎么会?他不是说了,那个女子,家境是极好的?” “莫不是……” 有人也向陆逸名问道:“陆探花,你的心上人,到底姓甚名谁,是哪家女儿呀?” 陆逸名轻笑道:“她姓沈,名素盈,父亲乃是沈文飞将军。” 众人闻言,不禁又是一阵哗然。原来,这个所谓榜下选婿,是早已内定的呀! 不过,众人听过陆逸名与沈素盈的过往,倒也不以为意了。但怎么说,这起哄的事情,总是喜闻乐见的。 于是,在众人的鼓噪声中,陆逸名缓步走向沈素盈,含笑向她伸出一只手。沈素盈微笑着望着他,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中。 待两只手牵在一起,两人相视而笑的时候,众人不禁一阵喝彩。 而吕晓芸,咬着下唇望着二人,气得俏脸煞白,一跺脚,气冲冲地走了。不过,此时也没有人关注她了。 随后,便是三甲游街,庆贺宴席等等一应事,不一而足。 待到一切停当,回到陆逸名的客栈的时候,已然是近黄昏了。而那一干人等,也已各自散去。 还是那小河边,又是他们二人,再无旁人。 沈素盈望着他,有些担忧道:“你喝了不少酒,怎么样?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陆逸名轻笑道:“如何能够回去呢?今日这般高兴。” 沈素盈微微一笑,望了望他,没有说话。 陆逸名轻笑道:“素盈,记得颜小姐曾说过,你唱歌甚是好听。可是,我还从未听过。” 沈素盈又望了他一眼,轻笑道:“当真要听?” 陆逸名轻笑道:“当真要听!” 沈素盈仿佛有些无奈,轻笑道:“好吧,那我就唱吧!” 说着,她清了清嗓子,轻轻地唱了起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一旁的树影里,两个人影遮遮掩掩地躲在里面,不时偷偷望望他们。 其中一个眼梢上挑的少女撇撇嘴,轻道:“她真是发烧了,怎么想起来唱这个了呢?” 而另一个身量甚小的小女孩轻笑道:“那又如何?今天当真是她的好日子呢!” 先前的少女掩口轻笑道:“果然是呢!” 说着,她们二人再次望向二人。夕阳下,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ps: 【第二卷终】 第一章 沈奕风大婚 顺康十四年,三月十五,梁国公府张灯结彩,高朋满座。 今日,正是梁国公府嫡长子沈奕风,与明珠长公主东方茹凉的大婚之日。一大早,梁国公府门前的宾客便是络绎不绝。 不要说与梁国公府有姻亲关系的定国公府李家,胜国公府吕家,宁国公府邓家,或是七大国公府的其余三家,全都来了国公本人或是世子,那些大小的侯府、伯府也多有来人。甚至,当沈奕风到皇宫迎亲的时候,皇帝亲自主持送亲,与送亲队伍一起到了梁国公府。 作为皇家送亲队伍的一员,九皇子东方墨羽也来到了梁国公府。不过他近一年常常来此,也很是熟悉了。待到新人行过正礼,随后便是喜宴。随后,依照京城高门婚俗,各种活动热闹非凡。 东方墨羽年纪虽是还小,但,他却对同龄人喜闻乐见的婚礼活动毫无兴趣。在众人笑闹的时候,他悄悄地离开,来到后花园之中。 一般来说,大户人家的内院,非本家男性,是不能随意进入的。不过,这个限制并不适用于十岁以下的孩子。而东方墨羽,刚刚好就是十岁。而且,他十岁生辰还没有到。 此时正是春花烂漫的时候,姹紫嫣红之间,星星点点的蝴蝶在上下偏飞。东方墨羽本是个喜静的人,而花园之中也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人在花园中漫步。 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一处假山边上,不知在做什么。 东方墨羽走进了几步,认出那是沈素心。 东方墨羽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在他走到距离沈素心两三丈远的时候,沈素心仿佛感觉到有人靠近,抬头望了他一眼,忙站起身,行了一礼,轻道:“素心见过九皇子。” 东方墨羽还礼道:“九小姐,怎么独自在此?” 沈素心轻笑道:“素心带着灵儿出来玩。”说着,她指了指地上,正是小貂儿。她给小貂儿起了个名字,叫做灵儿。 东方墨羽微微一笑:“这小貂儿当真是可爱极了。” 沈素心眉眼一弯:“是啊!我很喜欢它!” 说着。沈素心捧起小貂儿,轻轻地放在东方墨羽的手上。 东方墨羽微笑着,一手托着小貂儿。一手逗弄着它。小貂儿与东方墨羽的手指“搏斗”着,逗得沈素心连连发笑。但她却并未注意,东方墨羽的目光,不时地落在她身上。那一双幽深的眸子,不时散发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这时。忽然一个声音叫了起来:“素心表妹,原来你在这里!” 随着话音,满脸喜色的邓远明正从远处快步跑来。 沈素心原本带着笑的小脸儿,不禁抽搐了一下。她之所以独自跑到这花园中,就是怕被这个明表哥缠住。可是即使如此,还是被他给找到了。 待到他跑到跟前。沈素心轻声唤道:“明表哥,你来啦!” 邓远明笑道:“我早就来了,只是除了一开始。我却到处都找不到素心表妹了。找来找去,原来你竟在这花园中。” 沈素心眸子中划过一丝无奈,讷讷道:“我……我不喜人多。” 邓远明笑道:“是啊,闹哄哄地一大群人,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咱们躲开来。自己玩自己的,多好啊。” 沈素心干笑了两声。没有答话。 直到这时,邓远明才注意到,原来身边还有其他人。 他忙向东方墨羽行了个礼,道:“远明见过九皇子。” 东方墨羽还了礼,轻笑道:“你们聊,我去看看父皇那里可有什么事情。” 沈素心与邓远明道:“恭送九皇子。” 东方墨羽微微一笑,挥挥手,转身离开。走了一段了,他回头望了一眼,却见邓远明还在和沈素心低头讲话。他的眸子中,又不由得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走着走着,他忽然看到,不远处,正有两个身影,躲在一处凉亭边上,低声交谈着什么。 东方墨羽定睛一看,原来是新科探花郎陆逸名,以及沈家二小姐沈素盈。 东方墨羽微微一笑,改变路线,绕开了他们。 凉亭中。 沈素盈轻叹道:“你当真要走么?” 陆逸名轻道:“是。” 沈素盈沉默。 陆逸名轻道:“永州遂宁府虽不算富裕,但甚少天灾。只是因交通不便,并不富足。素盈,这次机会,我不想错过。我……” 沈素盈微微一笑,轻道:“云青,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不是那种会把男人拴在身边的女人。只是……只是一想到,要和你分开那么长时间……我就……” 陆逸名轻叹道:“素盈,我也不愿与你分别。可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百姓,是我素来之愿。我……” 沈素盈轻道:“放心,我不会阻着你。你要去,便去吧。不过,最多两年,你得回来娶我,知道么?” 陆逸名轻道:“但是……素盈,我不懂,你为什么不答应现下就与我完婚呢?虽还未到生辰,可是今年,你也已十七岁了……” 沈素盈摇头轻道:“云青,我娘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我娘。我已经决定,要在家里多留两年,在家中多陪陪我娘。” 陆逸名道:“素盈……” 沈素盈轻道:“云青,莫要说了,此事便是如此吧。对了,对于遂宁府的事情,你做何打算?” 陆逸名道:“遂宁府并不缺水,但良田甚少,产粮不多,难以让遂宁百姓果腹。单靠遂宁府的那点田地,哪怕全都种粮,也难以供给遂宁府百姓吃食。对此,我现下也没什么对策。只能到了遂宁府,见机行事了。” 沈素盈轻道:“云青,你可想到,遂宁府山地众多,却是种果树的好地方。若是推广果树,收获水果,卖到京城等繁华之地,并以此所得购入粮食供养遂宁百姓。如此,不仅能解决百姓的果腹难题,还可增加税收。” 陆逸名眼前一亮,但又随即暗淡下来,轻叹道:“可是,遂宁府四面环山,交通不便,道路不畅,即便是广种果树,也难以运出。” 沈素盈轻道:“那你就联合遂宁富户,聚集钱财,修缮道路。遂宁府现下不还有许多饥民么?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修路,他们也绝不会拒绝。要想富,先修路。只有道路通畅了,才能让里面的人走得出去,才能让外面的人走得进来。” 陆逸名眼前又是一亮:“要想富,先修路,说得好!” 沈素盈又道:“此外,遂宁府可是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若是道路通畅,不仅能运出水果,更能吸引许多家有余钱之人前往游玩。若是组织百姓在农闲之时,做出一些别具特色的精致饰物,卖与那些游人留念,不又是一项收入么?” 陆逸名轻笑道:“素盈啊,你这些想法,当真是前无古人,却又很有道理,颇是可行。” 说着,陆逸名轻叹一声,道:“听你这一席话,我更是想尽早将你娶进门,然后将你带到遂宁府去了。若是有你在身边,有你相助我必能将遂宁府建成一方乐土。” 沈素盈轻笑道:“天下又不是只有一个遂宁府,而你也不可能一直在遂宁府做一个小小的知府。皇上将你外放,可不是想要让你老死任上的,而是想让你历练一番,然后再收回朝堂,以供大用的。” 陆逸名轻道:“皇上如何想,我并不清楚。可是,无论他把我放到哪里,我造福百姓之愿,都绝不会止息。” 沈素盈轻笑道:“我相信你。” 陆逸名望着沈素盈那双细长的眼睛,柔声道:“素盈,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再多说。两年太长,明年此时,我就来娶你,可好?” 沈素盈俏脸一红,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稍一犹豫,颤颤地,轻声道:“好。” 陆逸名温柔地笑着,伸手攥住了沈素盈的柔荑。而沈素盈也抬起眼帘,笑盈盈地望向他的双眼。四目相对,俱是说不尽的柔情。 不过,虽然并非所有人都聚集过去,但最热闹的地方,还是沈奕风的新房。自从新娘进去,这里的人络绎不绝。 东方茹凉的头上盖着红盖头,很是忐忑的坐在床沿,听着外面的喧闹,紧紧咬着下唇,手都不知该往何处放了。 终于,又一拨人离去了。婉儿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公主,你饿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东方茹凉轻道:“还是不要了,或许过一会儿,云峰就要来了。还是……还是等一等吧。” 云峰,便是刚刚及冠的沈奕风的表字了。这个表字,其实源于他前世“萧峰”这个名字。 她话音刚落,门口便又是一阵喧闹。 有人喊着:“新郎官进新房喽!” 从盖头下,东方茹凉看到,有一双脚,进入了她的视野。 “来了!”东方茹凉不禁更是紧张,一双小手紧紧攥在一起。不过,她心里,更多的还是喜悦。 “奕风哥哥,我终于成为你的妻子了。”东方茹凉甜蜜地想。 ps: 【新的一卷开始了,希望大家能对白羽有信心,上一卷后半段的成绩,让白羽实在太伤心了】 第二章 洞房花烛 在喜悦与紧张之中,东方茹凉只听有人朗声道:“新郎官掀盖头喽!” 少顷,她看到一支秤杆伸进她的视野,将盖头挑开。东方茹凉偷偷抬眼看了沈奕风一眼,只见他一身大红的新郎礼服,满脸喜悦地望着她。她不由脸上一怔火烫,赶紧垂下头去。 然后,众宾客如何祝词,她都听不真切,只是不停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心中的忐忑愈来愈甚。就连婉儿来扶她,都吓了她一大跳。 婉儿感到东方茹凉身子颤了颤,便在她耳边轻道:“公主,该喝合欢酒了。” 东方茹凉脸上一阵火烫,垂首望了望端到她面前的托盘,颤颤地端起其中一只酒杯,与沈奕风双臂交缠,喝下了这一杯交杯酒。 随后,他们又各自剪下一缕青丝,在一起打了个结,放在一个荷包里,挂在床头。 随后又有人给她端来了一盘饺子,让她吃。她只吃了很少几个,因为这些饺子几乎就是生的,若不是为了礼仪与吉祥,可没人会吃这东西。 又是喧闹了一阵,终于惹得沈奕风不满起来,沉下脸去将众人统统赶了出去,遂又出去陪酒了。 等到沈奕风回来,东方茹凉已卸去了那硕大的凤冠,一头青丝覆盖着大红的霞帔,配上白皙的如玉肌肤,当真美丽极了。 沈奕风微微一笑,轻道:“娘子,可累么?” 东方茹凉被这一声“娘子”叫得脸上又是一阵滚烫,讷讷半晌,才轻道:“我……我还好。相……相公,你……你可好?” 沈奕风笑道:“那一点酒,又能如何?” 此时,婉儿上前伺候沈奕风脱下了新郎礼服。又伺候东方茹凉脱下了新娘礼服,便微笑着退下了。 而东方茹凉更加紧张,垂着头,不敢看沈奕风。 沈奕风坐在东方茹凉身边,轻笑道:“娘子,你饿么?先吃点东西吧?” 东方茹凉答应一声,与沈奕风一起坐在桌边。婉儿临走时候,特意另外给他们端来了一些吃食,洞房里原本预备好的,都是一些半生不熟的。 两人一起吃了婉儿留下的东西。东方茹凉便坐在梳妆台前,由沈奕风为她梳头。 沈奕风有些笨拙地梳着她的一头青丝,轻道:“娘子。过了今日咱们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夫妻了。” 东方茹凉轻道:“嗯。我……我好欢喜……” 沈奕风轻道:“我也好欢喜。” 东方茹凉鼓起勇气,回头望向沈奕风,轻道:“奕风哥哥,我们一定要相亲相爱,一生一世。可好?” 沈奕风轻笑道:“相亲相爱,一生一世,好。” 东方茹凉向他甜甜一笑。 沈奕风看看窗外,天色早已黑透了,月光洒在窗棂上。 沈奕风轻笑道:“娘子,天色不早了。该安歇了。” 东方茹凉的俏脸顿时“刷”地又红透了,讷讷不言。 沈奕风微微一笑,伸手揽住了她的纤腰。 东方茹凉身子微微一颤。仰头望向沈奕风,轻颤道:“我……亦风哥哥,我……我怕……” 沈奕风柔声道:“茹儿不怕,洞房花烛夜,每人都要经过的。现在我们。不是已经是夫妻了么?” 东方茹凉踟蹰一下,微微点了点头。站起身,随着沈奕风,走向了他们的婚床。 两人坐在床沿,东方茹凉犹豫了一下,轻轻的偎依在了沈奕风的怀里。沈奕风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一手握住她的小手,拉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东方茹凉身子又是轻轻一颤,没有抗拒。 沈奕风此时,也是紧张得很。毕竟,他也并未经历过这种状况。但怎么说,他也是男人。男人的本能,有时就是最好的引导。 而东方茹凉的乖巧,则更是激发了沈奕风的本能。 沈奕风的唇,随即又轻轻吻上了她的唇。她闭上眼睛,身子微微颤抖着,闭着双眼,感受着新婚丈夫的阳刚之气。不由得,她更是紧张,放在身边的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手边的床单。 沈奕风的一只手,悄悄地扯开了她的衣带。一只大手,轻轻滑进了她的衣衫,在她嫩滑的肌肤上游走着。而他的唇,也轻轻地,从她的唇,滑向她的颈窝。 东方茹凉“嘤咛”一声轻吟,身子颤抖地更加剧烈。 慢慢地,她雪白的中衣,一点点滑落。鲜红的肚兜,显露在了沈奕风面前。 终于,二人一起倒了下去。沈奕风快速地出去自己的衣衫,紧紧地将东方茹凉压在身下,将她的中衣、亵衣也全都除去。鲜红的肚兜已然掩盖不住她的娇躯,细白的手臂,隐隐显露的娇挺,纤细的腰肢,紧并的大腿,令他口干舌燥,又令他更是热血上涌。 “茹儿……”他轻轻唤着。 “亦风哥哥……”她的身子颤颤,声音也颤颤,犹如梦呓一般。 沈奕风低吼一声,火热的唇,从脖颈,肩窝,锁骨,一路向下滑去。而他的一双大手,也是上下游走。至于她身上的小肚兜,早已滑落在床边。 她终于忍耐不住,低声的呻吟着。而那细柔的声音,又更加刺激着他。他的手,也终于抚上了她纤直细嫩的大腿,分开了她那娇羞的紧并。此时,他的阳刚,早已无比坚挺。 “茹儿,我来了。”他轻道。 刹那间,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仿佛就要被撕裂一般。那直抵心间的剧痛,让她不由一声轻吟,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 “茹儿,痛么?”他柔声问。 她轻轻喘了口气,轻道:“奕风哥哥……我……我已然是你的妻子了,对么?” 他轻道:“是,娘子。” 说着,他的动作,已然温柔了许多。 但,初经人事的她。感觉仍是十分剧烈的。 她只觉得,那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感受,让她几乎都有一些神志不清了。她轻轻的低吟声,连绵不断。而这细细的低吟声,则更加刺激着他的男人本性,使得他的攻势更加猛烈。 他们的身下,有一方洁白的帕子。一滴滴鲜红,滴落在帕子上,留下点点嫣红。 第二天清晨,当东方茹凉的眼睛微微睁开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就如散架了一般,每一寸身子。都酸痛不已。 一转眼,她便看到一双眸子正在静静地望着她。 “你醒了?”沈奕风轻笑道。 东方茹凉俏脸一红,她方才想到,被单之下,自己现下还是不着寸缕的样子。 见她讷讷不言。俏脸通红的样子,沈奕风轻笑道:“快起床吧,咱们还得去给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请安呢。” 东方茹凉轻道:“好的,相公。” 说着,她便想要坐起身来。但,一阵酸痛。让她身子微微一颤。 沈奕风轻道:“怎么,还是很痛么?” 东方茹凉俏脸又是一红,轻道:“我……我能起来!” 说着。她抱着被子,挣扎着坐起身来。但她看到自己身上,那点点的痕迹,不由得俏脸更红了。 沈奕风微微一笑,拿过跌落一边的。她的衣衫,地给她。 她赶忙挣扎着。穿起亵衣、中衣,下得床来。这时,婉儿也进来了,为她梳着头。随之进来的,还有两位梁国公府的嬷嬷。她们向着两位新人行了个礼,就去为他们整理床铺了。 偷眼看着两位嬷嬷满意地收起那一方带着点点落红的手帕,她的俏脸,不禁又是一阵绯红。 待到梳妆整齐,沈奕风与东方茹凉,相携去向长辈们请安。 首先,他们去了拙政园。 老梁国公沈清和与孙氏坐在上首,望着一对新人,俱是笑得开心极了。 沈奕风与东方茹凉行礼之后,东方茹凉端着茶水,先是躬身在了沈清和面前。 按例她应该跪下的,但毕竟,她就算嫁给了沈奕风,她也仍然是长公主,是皇家。无论什么时候,皇家人都没有向臣子下跪的道理,即使是夫家长辈。 沈清和笑道:“好,好!”说着,他从盘子里取过茶水,轻轻抿了一口。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托盘中。 东方茹凉轻道:“谢祖父。” 随后,她又到了孙氏面前。 孙氏笑盈盈地,也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随即拿出一根玉簪放在托盘里。 东方茹凉轻道:“谢祖母。” 在陪着二老说了几句话之后,二人又来到了沈文仲夫妇房中。 于是,同样一番礼节之后,东方茹凉又收到了两件见面礼。虽然礼物本身她并不看重,但这代表着长辈的承认,让她对此还是很是重视的,小心地收好。 随后,他们又去拜见了几位叔父。不过,对于他们的礼数,就远没有如此隆重了。 当二人沿着花园中的小道回房的时候,东方茹凉望了望沈奕风,轻道:“相公,素闻梁国公府内一团和睦,先前还感受不深。今日,看看长辈们,茹儿感触很深啊。” 沈奕风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他眉头微微一皱。 东方茹凉正在看着他,见状不由一怔,忙问:“相公,怎么了?” 沈奕风轻道:“没事。”说着,他与东方茹凉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沈奕风不禁又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一个身影一闪而逝。 沈奕风皱了皱眉,这个人,他又出现了。难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只见这个身影径直来到拙政园,敲响了拙政园大书房的门。 “进来吧。”沈清和的声音,在门内响起。 第三章 秘事 大书房的门,轻轻的响了一下,随即又关上了。 “老爷。”一个声音在沈清和背后响起。 沈清和道:“又有什么事情呀?” 那人轻道:“老爷,林府有动静了。” 沈清和道:“哦,怎么样?” 那人轻道:“几日前,林府有个生面孔来访。属下安插在林府中的人对此原本并未在意,但,谁知定远侯竟然亲自将他带进书房,密谈了好几个时辰,还让他的心腹守门。属下的人地位低微,并不能靠近书房,所以也不知他们都谈了什么。不过……” 沈清和道:“不过什么?” 那人道:“属下的人跟踪了那人,虽他极其小心,但属下的人还是跟到了他的出处。” 沈清和略一沉吟,道:“说吧。” 那人微一犹豫,道:“丰亲王府。” 沈清和一怔,眉头微微一皱,道:“丰亲王?当年林府事发的时候,现任丰亲王还只是世子,手中也没什么实权。难道,此事会和他有关么?” 那人沉默不语,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沈清和皱眉沉思了许久,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待那人离开后,沈清和轻叹一声,自语道:“难道,此事还和丰亲王府有关么?那,素雅……” “大姐姐,丰亲王府来人了!”沈素盈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在素雅居门外响起。 沈素雅正在读书,闻言不由撇撇嘴,站起身来,向外厅走去。 待到外厅,沈素雅一看,原来是丰亲王府大管家张生。 张生向沈素雅行礼道:“雅小姐。世子命小的给小姐来送些东西过来,说是昨日已经知会了小姐了。” 沈素雅了然,昨天她偶然说起,想看看一部名为《蓝仵作传奇》的话本,据说里面有许多与法医相关的东西。其实,沈素雅不过是想知道,这大宏朝在法医学方面,究竟是个什么水平。 听者有意,慕容若飞听到她这么说,自然想起他父亲藏有次书。便与她说会给她送来。可是没想到,他动作竟然这么快。昨日才说过的,今日便已经送来了。 送走了张生。沈素雅便抱着装着书的盒子,想要回屋去。却没想到,方才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沈素盈却不依不饶,跟着沈素雅便向内室走,边走还边戏谑道:“大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呀?该不会是大姐夫给你的情书吧?” 沈素雅轻叹一声,也不理她,径直走进内室。 沈素盈掩口轻笑,也跟着进去了。反正她们是自家姐妹,也不用避讳什么。 沈素雅坐在塌边,打开盒子。沈素盈一看。不由失望道:“原来是一本书啊……” 沈素雅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轻道:“你以为是什么?” 沈素盈轻笑道:“我会以为是什么?大姐姐当真不知?” 沈素雅也不搭理她,做出一副“懒得理你”的神情。捧着书细细读了起来。 沈素盈在一旁颇是无趣,便趴在沈素雅身边与她一起砍了起来。不得不说,这本书写得颇是精彩,许多案件的推理、侦破,外加许多验尸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可是沈素雅却边看边叹气。还不时摇摇头。 沈素盈有些奇怪,轻道:“大姐姐,这小说不好看么?” 由于后世的习惯,她仍然将这类书称之为小说,而不是其他人口中的话本。 沈素雅轻叹道:“若这小说中的情节,当真与大宏朝当下的法医水准相当,那这里的水准也未免太低了。” 说着,她翻了翻手中的书,指着其中一段,轻叹道:“这些片段之中,书中的仵作,对于尸体的检验,手段是在太原始了,而且还错漏百出。” 沈素盈轻道:“大姐姐,你可莫要将他们与你相比呀,你可要超出他们一个时代呢。” 沈素雅轻叹道:“我也不是与他们与我们那个时代相比,而是和南宋时候的宋慈相比。宋慈,盈妹妹你知道么?” 沈素盈轻道:“大宋提刑官,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沈素雅轻笑道:“那部电视剧我也看过,不过电视剧里倒是把宋慈略作夸大,而且还加入了不少政治成分。” 稍顿了顿,她又道:“我想说的,其实是历史上的那个真正的,写出了《洗冤录》的宋慈。这书中的仵作情节,有太多谬误,其实在宋慈的《洗冤录》中就有相关记载。不过,单靠这一本小说,去判断大宏朝的仵作水平,也实在是有些以偏概全。” 沈素盈轻道:“那……大姐姐你为何不写一本洗冤录呢?” 沈素雅摇头道:“我现在还写不出,因为许多东西,我并不知道大宏朝有没有。比如合成鲁米诺试剂的条件,有许多或许都很难在现在的条件下达到。可是若是万一有呢?万一可以合成鲁米诺试剂,对于刑侦、法医学都有不可估量的意义。此外,还有显微镜。如果能够做得出显微镜,指纹就有了意义。那,对于刑侦学来说,意义更加巨大。此外还有血型判断、dna检测等等许多方面的问题。” 沈素盈怔然了半晌,才道:“dna检测,我记得好像是在八九十年代才开始有的吧?这里做不到吧?” 沈素雅轻道:“这其中还牵涉到基因工程的相关科目,牵涉面太广了。而且其中的信息量,也实在太大。即使一代人,在没有电脑和网络的情况下,很多东西都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沈素盈轻道:“那,宋慈写的洗冤录里面的东西,应该都可以实现吧?” 沈素雅轻道:“这个……也不好说。” 沈素盈轻叹道:“看来,任何著名的人物,都不简单啊。” 沈素雅轻笑道:“你现下已然是著名人物了呀!去年秋闱时候,你那次榜下选婿,可是让人们津津乐道了许久。” 沈素盈囧了半晌,才轻嗔道:“大姐姐,连你也取笑我。” 沈素雅轻道:“这可不是取笑,而是羡慕。你追求你想要的时候的那股勇气,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不光是这次,还有上次的太子妃事件,也是一样。” 沈素盈轻叹道:“这也是我们遇到了一些特殊的长辈们,所以,我们才会有如此宽松的环境啊。若是当真独自穿越,许多事情,恐怕就绝对无法这般自如的。” 沈素雅轻道:“是啊,我们是何其幸运,能生在这么一个家庭,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嫁自己想嫁的人。即使是在我们那个时代,这样的事情,怕也是令人羡慕的。” 沈素盈轻道:“是啊……” 忽然,两个待嫁的女孩,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沈素雅轻道:“最幸福的,怕就是九妹妹了吧?咱们毕竟还是经过自由恋爱的,九妹妹前世,似乎也是盲婚哑嫁吧?” 沈素盈轻道:“应该是。” 沈素雅轻道:“希望,她也能嫁给她想嫁的人。” 沈素盈忽然眼珠一转,轻笑道:“那个叫邓远明的小世子么?” 沈素雅轻笑道:“这得去问她自己了。不过,我倒是觉得,那个九皇子也不错。他不是与九妹妹年纪相当么?” 沈素盈怔了怔,轻道:“皇家的人啊,让哥哥弟弟们娶回个公主倒没什么,可是嫁入皇家,真的幸福么?” 沈素雅一怔,随即再次沉默。 几日后,过午。 沈奕寻走进拙政园的大书房,向沈清和行了一礼,轻道:“祖父,你找我?” 沈清和正在饮茶,见到沈奕寻,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奕寻啊,我找你的确有些事情。” 沈奕寻轻道:“奕寻但听祖父吩咐。” 沈清和道:“不忙不忙。在这之前,我先问你,你的轻功,现在到了什么地步了?” 沈奕寻一怔,随即轻道:“不如盈妹,但与大姐相当。” 沈清和略一沉吟,道:“当初太子欲纳素盈为妃时候,你曾潜入皇宫之中探查消息。当时感觉如何?是否会觉得吃力?” 沈奕寻轻道:“略有吃力,因为皇宫的戒备,太过森严。而且其中那些宫人之中,潜藏着许多高手。” 沈清和道:“那,若是让你潜入定远侯府探查消息,你可能做得到?” 沈奕寻一怔,道:“定远侯府?” 沈清和轻叹一声,道:“其中缘由,我自会告诉你。不过,你先回答我,能否做到。” 沈奕寻轻道:“若是以侯府标准,没有潜藏高手,那便颇为轻松了。可是,若是当真有高手,奕寻……奕寻也不敢断言。” 沈清和略一沉吟,道:“你很谨慎。不过,以你的身份,即便被擒,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沈奕寻轻道:“祖父,那定远侯府……” 沈清和朝他摆了摆手,道:“关于此事,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他沉吟半晌,才轻叹道:“说起定远侯林府,其中的事情,还得从你四叔母的父亲说起。当年,你四叔父与你四叔母尚未成亲时候,你四叔母的父亲便身染重病。我与她父亲,便是那老林侯爷,乃是莫逆之交。于是,我便拜托药姑娘前去诊治。然而,药姑娘从定远侯府归来的时候,给我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第四章 冰山一角 定远侯府,深夜。 沈奕寻静静地伏在一处长廊的屋檐下,望着自己身下,列队走过的那一队护卫。 这里的戒备,初时并不严密,让他几乎可以来去自由。但,若是往这后书房方向,戒备却忽然森严许多。即使是他,也须得小心翼翼才能躲过那众多的护卫。 这里……有什么么? 沈奕寻想着,目光却不由得落向仍然亮着灯的书房。 他记得祖父曾说过,先前探查这定远侯府的人,曾在这里发现过当年林老侯爷所中的毒。现在,这里戒备比那时候更森严,先前那个人已然无法潜入了。所以,祖父才会找到他。 在梁国公府大书房,沈清和已然将林家的过往统统告诉了他。而今日,在这深夜时分潜入林府,目标便是这书房中。沈清和也不知道这个书房里会有什么,许多事情,还需要沈奕寻见机行事。 不过,现在对沈奕寻来说,最大的麻烦,却不是那些护卫,而是那个书房一直是亮着灯的。而且,在窗纸之上,还能隐隐看到灯下的人影。 屋里有人! 既然有人,那沈奕寻便不可能潜入。除非书房里的人走了,沈奕寻才有可能潜入书房探查一番。 这时,在书房内,其实并不是只有一个人。 “当真要这么做么……”其中一人喃喃道。 另一人道:“你不是已经做过一次了么?否则,当年的林老侯爷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你!”先前那人显然很忌讳提起这件事。 另一人阴森森一笑,道:“你既然敢做那种事,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先前那人更是愤怒,沉声道:“那件事,你也没有少出力!” 另一人又笑道:“可是最后得利最大的,不还是你么?” 先前那人怒道:“那些事情。都是出自你的策划,毒药也是从你手里拿到的!这件事,你脱不了干系!” 另一人笑道:“那又怎么样?当年参与此事的人,多半已经不在了。你就算说出去,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 先前那人道:“你莫要忘了,他还有个女儿在世呢。” 另一人朗声笑道:“不过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 先前那人愤愤地哼了两声,没有接话。 少顷,另一人肃然道:“不过,此事无论如何不能败露出去。虽然前太子早已经化作白骨。但许多与他有关之事,特别是那些丙辰之乱前后之事,有许多都是不能外泄的。否则。许多现今仍然健在的人会将我们挫骨扬灰的,而且不会有人帮我们。” 说着,他稍稍顿了顿,又道:“你也莫要置气,我们都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无论谁出事。另一个,都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先前那人轻道:“那,丰亲王府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另一人道:“那人胆子还是太小。” 先前那人道:“丰亲王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我怕……在这里出什么纰漏。” 另一人道:“哈,你怎么也如此畏首畏尾了?丰亲王又如何?不过是一介武夫耳。只要咱们行事周密,这天下。不还是咱们的么?” 先前那人道:“可是,这事情也未免太大了……” 另一人道:“有句话说得好,胆大者包天。若这件事成了。这大宏朝,就要变天了,你又怕什么?” 先前那人轻叹一声,沉默不语。 许久,一个黑影在书房门外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片刻后,又是一个华服身影。缓缓走出书房。那些护卫见了,都向他躬身行礼。 待那人与护卫们统统消失之后,又一个身影,悄悄从屋檐下溜了下来,轻轻打开书房的窗子,流进了屋里。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那扇窗子,再次打开了一条小缝。一只眸子贴在窗缝上,向外窥视了一会儿,窗子忽然打开,先前溜进去的那个身影又悄无声息地溜了出来,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当夜,梁国公府,大书房。 当沈奕寻轻轻打开大书房的门,走进去的时候,沈清和仍在这里等他。 见沈奕寻回来,沈清和忙道:“奕寻,可有危险?” 沈奕寻轻道:“祖父放心,奕寻一切安好。” 沈清和松了口气,轻道:“当你离开之后,我却一直都在后悔。奕寻啊,若是你当真出了什么事,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我那二儿子,你那爹爹呢。” 沈奕寻轻道:“谢祖父关心。不过,奕寻此次夜探林府,收获其实并不大。” 沈清和轻笑道:“这不要紧,人没有事,才是最重要的。” 沈奕寻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沈清和道:“你方才说,收获不大,但总是有收获的,对吧?” 沈奕寻轻道:“是,奕寻多少有些收获。” 沈清和道:“哦?怎么样?” 沈奕寻轻道:“其实林府戒备虽然森严,但却远不是皇宫可比。不过是不凑巧,祖父指出的那间书房中,直到三更时分,仍然有人在里面。奕寻在附近苦候了数个时辰,结果最后才在里面查看了半个时辰。除了一些正常的来往账目,以及一些奏折之类,奕寻只找到了不多的一些值得留意的东西。稍后,奕寻会依着记忆,将那些东西写下来。” 沈清和道:“那好,趁着你刚看完,先在这里写下来再说。” 沈奕寻应是,便在书房的书案上默写起来。 沈奕寻每写完一张,沈清和便拿过一张慢慢看。 但,随着沈奕寻一张又一张地写,沈清和一张又一张地看,沈清和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终于,沈奕寻写完了最后一笔,轻道:“祖父,奕寻写完了。” 沈清和道:“哦,先放下吧。” 说着,他仍是继续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些东西。 沈奕寻轻道:“祖父,可有什么价值么?” 沈清和道:“你收获的确不大,可是,却很能说明问题。” 稍顿了顿,他继续道:“你看,这些东西,记载的是定远侯府与丰亲王府的一些事情的暗账。可是,你仔细看,这些事情,都写得语焉不详,只能看出,有慕容家另几房人的痕迹。” 说着,他又拿起另一张纸,指着上面的字迹道:“而这些东西,则是林府与方府的一些账目。由此可见,方家和林家之间,仍然有些联系。” 他又拿起另一张:“这些暗账,不仅包含他们与方家、与丰亲王府的往来,甚至还记载了许多与东宫的往来。但这些东西,很是语焉不详,外人只能知道是与这些势力有所往来,其中真正的内容,却是不得而知了。” 沈奕寻轻道:“那,这里面可有关于当年之事的记载?” 沈清和轻叹一声,道:“或许有,但上面的记载,多数或许都是用的暗语。若是不懂这些暗语,当真无法解读啊!” 沈奕寻轻道:“可是,咱们已然知道,现下的林府,与丰亲王府的一些人,以及太子宫,都有所联系。这,也算是个收获了。” 沈清和轻叹道:“是,也就这点收获了。” 忽然,他伸手拿起一张纸,细细看了半晌,哑然道:“不,或许当年之事,也只是冰山一角也说不定。” 沈奕寻一怔,忙问:“祖父,怎么了?” 沈清和指着手中纸上的字句,道:“你看,这里所说的‘东宫之事,皆由罗青为上’这一句。这个罗青,我还是知道的。当年,他是东宫侍卫长,乃是前太子的心腹。” 沈奕寻又是一怔:“前太子?” 沈清和轻叹道:“是,前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兄长。当年丙辰之乱,几乎就是由他而起的。” 沈奕寻轻道:“丙辰之乱时,奕寻尚年幼,并不知其中事由。不过,奕寻亦听说,此时已然成了朝堂上的一个禁忌,无人敢提。” 沈清和摆摆手道:“不至于,不至于。丙辰之乱,是大宏朝身上的一个疮疤,若无事,没人愿意提及。若是提及了,也没什么值得避讳的。” 沈奕寻略一沉吟,轻道:“难道,这林府,竟然和当年的丙辰之乱有所牵扯?” 沈清和沉默不语。 沈奕寻又道:“还有当年林老侯爷的死,是不是与前太子有关?据说当年,林老侯爷好像是反对前太子的。” 沈清和轻道:“我那老友,在丙辰之乱中,已然病入膏肓。或者说,是毒入肺腑,不可救药了。至少,丙辰之乱的大多数事情,与他本人不会有太多关系。” 说着,他又皱了皱眉,道:“但其中是否真的有什么不为外人知的事情,也说不准。” 沈奕寻轻道:“那,是否还需要继续追查?” 沈清和不置可否,沉吟了一会儿,轻道:“我不过是想追查当年林老侯爷的死因,查出到底是谁下的毒。但,没想到却似乎牵扯到了丙辰之乱。至于以后到底该怎么做,我还要好好想想。” 他看了看沈奕寻,轻道:“奕寻啊,你先下去吧。一夜未眠,想必你也累了。” 沈奕寻一躬身,轻道:“奕寻告退。” 待沈奕寻走后,沈清和望着书案上的纸张,喃喃自语道:“这些东西……实在……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第五章 种子 翌日,京城郊外,一处属于梁国公府的田庄。 这里的田地,其实相当贫瘠。因为,这里的土壤,是一种黏黏的红土,极易结块。但,这里的土,却是烧砖的好材料。所以,梁国公府还是买下了这里。 不过,如今这里已然不是砖窑了,而是交给了沈奕华、沈奕鹤等几兄弟,任由他们折腾。 不得不说,这其中,三老爷沈文恩、四老爷沈文思,在其中起到了莫大的作用。若不是他们一力坚持,这处每年能为梁国公府带来一笔可观收入的产业,也绝不会让他们几个孩子左右。 不过,交给他们,还是很有效果的。 “妹妹,你看,这就是我们刚出炉的剑!你看看,怎么样?”沈奕鹤满面春风地,正在向沈素心献宝。 沈素心接过剑,只见这柄剑还未装上剑格剑柄,仅仅是一根光秃秃的剑刃,用一支大火钳夹着。可是,这柄剑以沈素心常年接触各式各样的剑的眼光来看,这确实是一柄好剑。虽比不上倚天剑,但也不失为一柄宝剑了。起码,要远强于邓远明曾经想要送她,但最后被月梨、烟秀、香秀她们收下了。 沈素心赞叹道:“果然是一柄好剑!” 沈奕鹤笑道:“这可不是什么百炼钢,而是一次熔铸出炉的。不过说句实在话,这柄剑之中,大多倒是五弟的功劳呢!” 沈素心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剑刃,轻叹道:“可惜,此剑还没开刃呢,也不知到底效果怎样。” 沈奕鹤笑道:“若是妹妹你喜欢,那开刃之后,你就拿去吧。反正,我们造出这柄剑。也不过是试试钢材。” 沈素心望了望沈奕鹤,轻道:“哥哥,你们造那个什么……什么鸡来着……” 沈奕鹤笑道:“蒸汽机!” 沈素心轻笑道:“对对!蒸汽机!你们造那东西,这样的钢材还不够用么?” 沈奕鹤的笑容一下子便不见了,轻叹道:“这还不够,这种钢材的强度达不到蒸汽机气缸的强度要求的。” 沈素心轻道:“那,怎么不继续造了呢?” 沈奕鹤轻叹道:“钱不够了啊!” 沈素心讶然道:“四轮马车,水车,风车也就罢了,还有那种雪花膏。不是说价值千金么?” 沈奕鹤轻叹道:“那东西的确能卖出千金,可问题是,只能手工制作。产量实在太低了。” 沈素心轻道:“不是手工做,难道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沈奕鹤轻道:“妹妹啊,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一心一意要造这个蒸汽机出来?无它,机器大生产。只有实现机器大生产,才能够真正摆脱手工业的规模桎梏。才能真正实现规模效益,才能真正降低工业成本,最大限度开发工业利润,从而带动生产力的飞跃……” 沈素心皱眉道:“哥哥,莫要说了,心儿听不懂呢。” 沈奕鹤一怔。歉然道:“抱歉,妹妹,我说的兴起。便带出了许多后世词汇。” 沈素心轻笑道:“哥哥莫要歉意,心儿也不过是看看热闹。” 说着,沈素心又道:“哥哥,这种铁,当真无法做出你所说的那种……那种……蒸汽机么?” 沈奕鹤轻道:“这种钢材的结构强度。达不到要求的。若是强行做成蒸汽机,那只要超过三百转的转速。它的故障率会高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甚至,一不小心,就会报废。” 说着,他伸手轻轻抚了抚那柄剑的剑刃,轻叹道:“而且耐高温方面,它也达不到要求。” 沈素心疑惑道:“哥哥,什么叫‘三百转’啊?” 沈奕鹤微微一笑,随手从一旁拿起了一个奇形怪状的铁家伙,轻道:“妹妹你看,蒸汽机工作时候,会有这么一个东西,一直在里面不停转动。它在转动的时候,很多地方都在产生着摩擦与碰撞。毕竟这东西,肯定会出自手工,精度不可能搞到哪儿去。这样,如果这些构件的结构强度不高,或者说得浅显些,就是这些零件不够结实,磨一磨,撞一撞,就会坏掉了。那样,若是动几下就要修,隔几天就要大修,那还有什么用呢?”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那,哥哥,若是磨得慢点,装得轻点,不是就可以了么?” 沈奕鹤笑道:“若是那样,结构强度自然没有问题。可是,那机械效率就会降低……” 说着,沈奕鹤忽然怔了怔,喃喃道:“机械效率降低,但总算也是机械,一定比人工效率高。也就是说,若是把标准放低一点……” 他一边说,一边拿着手中的铁家伙,也不再理会沈素心,而是自顾自地走向旁边的书案,取过一摞纸,在上面写画起来。 沈素心撇撇嘴,哎,又来了。 反正这种场面,她也见惯了。这个哥哥,每次想到了什么,总是第一个把她忘掉,自顾自去忙自己的。 不过,她也明白,哥哥做的事情,是很伟大的,伟大到她不能理解的地步。而这些,都是她的娘亲跟她说的。 其实也不独今天,有许多次,她都充当了母亲的传声筒。状似无意的,在哥哥面前,将已经背诵过许多遍的,母亲交待过的话,一一说出来。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许多话中,其实大多是来自三伯父沈文恩口中的。当年,他也是主持过新中国工业,从无到有,从低级到高级的大建设的当家人。他的脑海中,还是有许多经验教训的。 可是,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士,若是与沈奕鹤他们讨论,能不能被那些专业人士接受,还不好说。既然不专业,干脆找个最不专业的,比如沈素心,让她去做“说者无意”的那个人,或许更好。 于是,沈素心便一次又一次地,往哥哥们捣鼓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地方跑。 不过,对此她早已乐此不疲。在这其中,她能见识到许多新奇有趣的东西,还能学到不少。 正当沈素心准备离开的时候,沈奕全忽然出现了。只见他一身黑乎乎的全是烟灰,整个人就像刚刚从炉子里挖出来的一样。 “哈!五哥哥,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沈素心一边轻呼道,一边从旁边拽了一条毛巾,递给他。 这里在沈文恩的建议下,已经被沈文飞的亲兵团团包围。每次沈素心来这里,都不能把下人带进来的。而这里面,沈奕鹤他们也没有下人伺候,只有一些沈家的心腹,以及从各地搜罗的能工巧匠。而这些人,那也是给他们做助手的,不是做下人的。 沈奕全接过毛巾,在身上胡乱擦了几下,笑道:“九妹妹,你又来找你哥哥玩啦?” 沈素心轻笑道:“你不也是我哥哥么?” 沈奕全笑道:“谁说不是呢?九妹妹,你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沈素心疑惑道:“什么呀!” 沈奕全笑道:“你来看了就知道了。” 说着,沈奕全当先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屋。沈素心疑惑着,跟在他的身后。 进了小屋,沈奕全在略显杂乱的屋子里翻找着。忽然,他拿出一块扁平的东西,递给沈素心,笑道:“你看,好东西呢!” 沈素心疑惑着接过,入手只觉得非金非玉,还有些凉凉的。朝上一面和铁块差不多,暗暗的银色。而朝下的一面,入手甚是光滑。 沈素心随手将那个东西翻过来,忽然“啊!”的一声惊叫,小手一颤,失手将那东西跌落。 沈奕全多少也是会些武艺的,况且他早就防着这一幕了,本就站在沈素心身边。他见沈素心失手跌落,忙伸手一捞,将那东西捞在手里,笑道:“九妹妹,小心呐!在这里,这东西可是价值连城的!” 沈素心呆呆的,呆立了半晌,忽然伸手将沈奕全手中的那东西抢了过来,放在手中,小心地把玩着。 只见,她已然将那光滑的一面冲着自己了。在那亮晶晶的面上,她自己的面容,竟然纤毫毕现。原来,这竟然是一面玻璃镜子! 沈奕全笑道:“九妹妹,你看,这东西可能卖上高价?” 沈素心一边照着镜子,一边喃喃道:“这东西……这东西真是太神奇了!它……它一定能让整个大宏朝的女人……不……会让全天下的女人全都发疯的!” 沈奕全笑道:“若是我们将这东西卖掉一些,想必就能支撑我们这个吞金窟了吧。” 吞金窟,确实。他们几个人,最近一两年,几乎把梁国公府的家底快掏空了。但,他们的产出也是惊人。几种新奇的物品,包括四轮马车、烈酒、化妆品等不多的几样东西,已然让梁国公府尝到了大大的甜头。管着梁国公府钱袋子的吕氏,已然对他们几个人,予以最高程度的重视了。 结果,当沈素心离开的时候,硬是搜刮了二十多块大大小小的玻璃镜子。 当她回到梁国公府,将这些镜子拿给母亲看的时候,母亲也赞叹起来。 她喃喃道:“这些人,就像一颗颗的种子。现在,种子开始发芽了。可是,当这些种子茁壮成长的,乃至成熟结果时候,到底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呢?” 第六章 急报 当第二天,沈家几姐妹聚集在沈素心的怡心园的时候,这几面镜子可就成了中心话题了。 “哇!这真的是五弟做的么?”沈素颜兴奋地捧着手中的镜子在屋子里转着圈,兴奋道。 沈素雅轻笑道:“四弟五弟他们,也算是有些成果了。不仅是这些,包括四轮马车,高度白酒,他们不都搞出来了么?” 而沈素盈则是满面喜色地望着手中的镜子,喜道:“好!这下,咱们梁国公府的商行可有了最好的招牌,以及拳头产品了!” 沈素兰轻笑道:“盈姐姐,你可是想要将咱们家的商行,给办成跨国大企业么?” 沈素盈轻笑道:“那有什么不行呀!今日出现了镜子,那就是说玻璃也绝对没问题。单单这两样,在这个时代,可就是无敌的吸金利器呀!你知道么?欧洲中世纪时候,这样一面镜子,可是足够交换一座城市的!虽然中世纪欧洲城市小得可怜,但那也是城市啊!” 沈素雅轻笑道:“所谓价值连城,也不过如此吧!” 沈素颜眼珠儿微微一转,轻道:“大姐姐,你看,我们是不是也给四弟、五弟他们下点订单啊?” 沈素雅一怔,轻道:“下什么订单?” 沈素颜坐到沈素雅身边,轻笑道:“手术刀、血管钳什么的呀!这些东西,手工也做得出来,应该没问题吧?”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应该没问题吧。” 沈素心轻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东西,但哥哥曾给我看过他们造出的长剑。虽然比不上倚天剑,但也是非常难得的好剑了。至少,不比大姐姐的真武剑差多少。而且,他们还要做什么什么气机,好像很复杂的样子。你们要的东西。他们一定做得出来!” 沈素琳奇道:“什么气机?蒸汽机?哇,他们的心还真大!” 沈素灵接道:“这是要搞工业革命吗?” 沈素云轻笑道:“若是当真造出来了,那,这个世界可定然要大变样了。” 沈素雅轻笑道:“是啊!蒸汽机,那可是划时代的东西呢!” 沈素心疑惑道:“那个什么蒸汽机,真有那么厉害么?” 沈素雅轻笑道:“如果有了蒸汽机,那最初的工业大生产就可以实现了。这样,生产力的水准可要大跨越了。” 沈素盈掩口一笑,接道:“有三伯父在,他一定会大力支持。说不准。还要再次提出四个现代化呢!” 沈素雅轻笑道:“四化啊……或许还真的有可能!从蒸汽机到电气时代,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技术壁垒呢。” 一直沉默的沈素芬也轻道:“只要有蒸汽机,就算是我。也能造出简单的发电机来。” 沈素盈喜道:“蒸汽机有了,轮船还会远么?轮船有了,那汽车也不会太远了!要不咱们也去他们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得上忙的,我可是好久没开过车了!” 沈素兰掩口笑道:“也太急了吧?就算造出汽车。也是老爷车。” 沈素盈嗔道:“老爷车也是车啊!总比只能在梦里碰碰车要好得多。” 沈素心望向沈素雅,轻道:“大姐姐,盈姐姐说的汽车,可是咱们在那边坐过的?” 沈素雅轻笑道:“是呀,就是那种汽车。” 沈素颜笑道:“若是有了汽车,那。以后出去玩,那就实在是太方便了!” 沈素盈笑道:“你呀,就知道玩!汽车制造业。那可是一本万利的暴利行业呢!你看看咱们那个时候的bmw,梅赛德斯奔驰,法拉利,通用,大众。哪个不是富得流油?就是咱国家,也是一样!” 沈素颜忙道:“是呀是呀!还有石化工业!那也是抢钱行业啊!” 沈素盈一怔。喃喃道:“对呀,石油!却不知道,咱们这个世界哪儿有石油呢?” 沈素雅轻道:“西域不是有戈壁沙漠么?一般沙漠都有吧?” 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沈素琳和沈素灵听了,忙齐声道:“戈壁沙漠?哪儿呢哪儿呢?” 沈素颜晒然一笑,道:“大姐姐说的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俩家伙,而是真正的大戈壁,大沙漠。” 说着,她转向沈素雅道:“大姐姐,虽然咱们那个时候,大多数沙漠,比如中东沙漠,比如咱们的柴达木。可是你莫要忘了,还有塔克拉玛干和撒哈拉这两个没有石油的地方呢?” 沈素芬提醒道:“撒哈拉有石油。” 沈素颜道:“可是,不是一定沙漠就有石油吧?” 沈素雅轻叹道:“有石油,也不一定是好事呢。当年,海湾战争是怎么爆发的,估计你们多少都知道一些吧?” 沈素云亦轻叹道:“自从石油成为工业血液之后,凡是有丰富的石油资源的地方,永远都少不了纷争,甚至战争。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大多数战争,都是和石油有关的。” 沈素兰轻道:“是啊,比如海湾战争,中东战争,伊拉克战争,阿富汗战争,还有非洲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战争,或多或少,都有石油的影子在里面。” 沈素雅轻道:“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尽早找到、占据出产石油的地方。这里不是我们那个世界了,没有金手指可以用。若想要找石油,就得靠着真本事。” 沈素芬轻道:“而且,现在就算找到石油,也没有用。” 沈素颜讶然道:“啊?” 沈素芬轻道:“蒸汽机还没造出来,何况内燃机。” 沈素颜颓然道:“是呀!” 沈素雅轻笑道:“虽然暂时没用,但我们可以先去找呀!” 沈素盈轻笑道:“是呀,先去找,先占了地!如果说利润,任何东西的利润,都比不过石油呢。你看看后世那些阿拉伯人,富得都成什么样子了?” 沈素雅轻笑道:“咱们姐妹,还是盈妹妹你最像商人。张口闭口都是利润,都是市场。” 沈素盈轻嗔道:“我就是个商人!我倒要看看,以后你们到底需不需要我!” 沈素雅轻笑道:“怎么会不需要呢?今后要支持三弟、四弟、五弟的各种研究,可是要花一笔巨款呢。这笔钱,咱们梁国公府可拿不出来。这个,就得靠盈妹妹你喽!” 沈素盈扬起小下巴,傲然道:“放心吧!一切有我!” 话音未落,终于俱都偷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沈素心轻笑道:“那,大姐姐,咱们若是要出去找石油,那不是说,咱们就又能出去玩了?” 沈素盈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轻笑道:“说来说去,最贪玩的,还是九妹妹你呢!” 沈素心扁扁嘴,嗔道:“我才八岁,贪玩,不是挺正常么?” 沈素颜在一旁用手指刮了刮自己的俏脸,笑道:“九妹妹,你还敢说自己八岁?真是不羞呀!卖萌可耻!” 沈素心自知斗嘴绝不是沈素颜的对手,何况,身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沈素盈呢。她也不答腔,就这么委委屈屈地缩在沈素雅身边。 沈素雅伸手搂住沈素心,轻笑道:“若当真要出去找石油,那就必须有五弟随行。到时,还必须得有许多护卫。这其中再加一个九妹妹你,想必也不多。到时,你多去求求五弟便好。” 沈素心点了点头。 沈素颜轻笑道:“那,咱们要不要一起去呀?” 沈素云疑惑道:“去做什么?” 沈素颜轻笑道:“当保镖不行么?若是咱们九姐妹齐出动,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可以能敌得过咱们九姐妹全部的人。” 沈素盈也笑道:“若是有咱们随行,别人看到了,定然觉得是大家子弟出来游山玩水呢。谁能想得到,咱们这是去找石油的。” 沈素雅轻笑道:“这个时候,有人知道石油么?还用得着伪装?” 沈素盈翻了个白眼,道:“有备无患嘛!” 沈素雅轻笑道:“我看,你们都是在府里待得闷了吧?” 沈素颜笑道:“是呀是呀!好久没有出去玩过了,当真很闷!” 沈素雅轻笑道:“你还要出去玩么?不怕有人把你拐走?” 沈素颜妩媚的样貌,就当真曾在出门时候,被外面的山大王盯上过,还不止一次。不过,都在她这里碰了钉子。 沈素颜眉眼倒竖,双手叉腰,怒道:“我看谁敢!” 沈素盈轻轻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外面传来月梨的通报。 “琴姬夫人到!” 话音未落,琴姬便从外匆匆走了进来。众女看到她的面色,都不由一怔。她们实在没见过,琴姬竟然会如此焦急。 沈素盈也不及行礼,上前挽住琴姬的手,轻道:“琴姬姨娘,怎么了?你脸色很不好。” 琴姬急道:“边关急报,戎国大军寇边,形势危急。皇上……皇上要点文飞的将,让他……让他到边关迎敌!” “什么?!”众女皆是一声惊叫。 但,琴姬紧接着又是一句。 “还有……据说,还点了奕风的名字,要让……要让奕风一起上前线!” 众女闻言,不由又吃了一惊。 战争,对她们曾经如此遥远的词,即使她们方才还谈论过这类话题。可是,一旦降临在她们亲人的头上,她们还是觉得是如此突然。 第七章 边关事变 顺康十三年冬,大宏朝北边的戎国,经历了百年难遇的大雪。不仅是那些游牧民族的帐篷,甚至包括戎国的一些城市,都有许多房屋被大雪压塌。 至于冻饿而死的,更是不计其数。 这戎国的科技、文化,都要比沈素雅她们来自的那个时空中,那些造成“五胡乱华”的游牧民族,要发达得多。可是,再发达的科技文明,都无法掩盖他们游牧民族的本性。 游牧民族崇尚弱肉强食,游牧民族崇拜狼,而劫掠,就是游牧民族的本性。他们遭了灾,解决的办法,就是骑上战马,举起刀枪,南下劫掠! 而且,戎国的冶铁、锻造水平,丝毫不亚于大宏朝。在另一个时空,至少那些游牧民族手中的武器,都是很拙劣的。而戎国战士手中的刀枪,却半分不逊色于大宏朝的军士!而与那边相同的,则是他们的举国之兵,以及常年生活在马背上,那如臻化境的骑术。 如果说他们有什么比不上大宏朝士兵的,那,也许就是军纪了。可是,这恰恰也加重了他们的劫掠性。 一时间,大宏朝北方边关狼烟四起! 当这些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朝堂一片哗然。于是,震怒之下的皇帝,就点了当初面对戎国,以一千骑兵大败戎国大军的沈文飞,封他为镇北大将军,总领北方边防,抵御戎国。 与此同时,皇帝也不知从哪儿听来,说梁国公府世子沈奕风,亦有万夫不当之勇。于是,连新婚燕尔的他,也被捎带上了。 关于这个,便不得不说关于沈奕风与皇家子弟之间的一些事了。 话说。当时沈奕风与东方茹凉还未成婚,但婚期已然近了。 一日,皇太后召沈奕风进宫。 不得不说,这位皇太后,自从第一眼见到沈奕风,便被他那雄伟厚重,不卑不亢的气度折服。就连皇帝见了,也连连称赞他有“英雄之气”。 这话说得,他若是没有“英雄之气”,那茫茫世间。除了像他二叔父等寥寥几人,便当真没什么英雄了。 至于他父亲,虽然也是一身傲骨。但与他,或是与沈文飞相比,就未免显得有些文弱了。 对此,皇帝也曾笑言他“不肖乃父”。 不过,有句俗话说得好。不招人妒是庸才。沈奕风这般,本就是国公嫡长子,又娶到了长公主为妻。而且,皇帝、太后这等人,也都对他另眼相看。京城内外,朝野上下。对他又妒又恨的,大有人在。即使是那些皇子们,也有许多嫉妒他的。 正当沈奕风等着太后召见的时候。六皇子东方墨韵向他走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侍卫。 “你就是沈奕风?”东方墨韵也不见礼,斜着眼打量着他。 沈奕风看了看他身上描着龙纹的衣衫,躬身道:“沈奕风见过殿下。” 沈奕风并不认识他,因为东方墨韵并没有去过梁国公府学剑。但也看出这是一位皇子。就笼统地称之为殿下。 东方墨韵扬起下巴,道:“听说。你功夫不错?” 沈奕风轻道:“差强人意。” 东方墨韵晒然一笑,道:“差强人意么?我看,你倒还老实。若不是你是梁国公府嫡长子,想要娶到长皇姐,怕没那么容易。” 他身后人群中,有一位侍卫,仿佛对他很是不忿。他向东方墨韵躬身道:“六殿下,小人对沈大公子,早已神交已久。如今相见,不禁技痒,想要与沈大公子切磋一番,可好?” 他话虽说得客气,但锐利的目光,已然将沈奕风打量了好几遍。而那凌厉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不屑。 他叫做马步青,号称京城年轻一代第一高手。但他出自镇西将军家中旁支,身份不高。所以,即使是中了武进士,也不过只是在宫中做了一个侍卫。 在他看来,他比沈奕风要强得多。唯一不如他的,只是家世比他差很多。所以,他一贯看不上沈奕风。也不知道从未见过沈奕风出手的他,到底哪儿来的自信。 东方墨韵轻笑着望向沈奕风,轻笑道:“沈大公子,我亲爱的准姐夫,可否赐教呢?” 沈奕风踟蹰道:“这……殿下,刀枪无眼……” 马步青哈哈大笑道:“你若是怕了,只要说一句,我便饶过你!” 他抢在东方墨韵之前说话,但东方墨韵很欣赏他的功夫和傲气,也不以为意,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沈奕风。 沈奕风略一沉吟,轻道:“那,在下便空手接这位兄台两招。” 说着,他一手背在背后,一手平平向前伸出。 马步青一怔,随即两眼冒火,一双拳头捏得咯咯响。在他看来,沈奕风纯粹是在侮辱他。其实他不知道,沈奕风的功夫,全都在两只手上。若是当真有了兵刃,除非是他专门跟沈文飞学过的岳家枪,否则其它任何兵刃,都并不出彩。即便是岳家枪,那也是马上功夫,而不是平地功夫。 马步青也不摆什么架势,挥拳便向沈奕风攻去。在他看来,面对一个草包,还是一个轻敌的草包,实在用不着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然而,沈奕风可不是草包。即便是说轻敌,也更该说他马步青。只见沈奕风只是随手一挥,轻轻地与马步青的手臂一格,顺势抓住他的手腕,随手一带,马步青便是一个踉跄。 顿时,他的一张脸,更是憋得通红。 其实,不能不说,沈奕风手下留情了。他只是屡屡见到自己的大妹妹沈素雅习练太极拳,他倒也看出一点心得。不过他的功夫,多是走阳刚一路,忽然转向阴柔,一时间还未融会贯通。所以,他平日也只是自己习练,并未用太极拳与人交过手。今日与马步青交手。他使出的,却是并不纯熟的太极拳。就连那个起手式,也是从沈素雅那里学来的。 不过,即使是并不纯熟的太极拳,但沈奕风是什么人?他的武学见识,远非马步青可以相比的。举手投足之间,沈奕风四两拨千斤,举重若轻之间,令马步青束手束脚,毫不难受。 马步青怒道:“你这般绕来绕去地。想要打到什么时候?是好男儿的,真刀真枪跟我打一场!” 沈奕风闻言,微微一笑。拳势忽然一变,猛然间大开大合起来。当先,便硬碰硬地与他对了一掌。 马步青只觉得胸中气息一滞,蹬蹬蹬退了三步。而沈奕风,也退了半步。 沈奕风哈哈大笑道:“好!再来!” 说着。他右臂划了个半圆,呼地一声,气势万钧的一掌,毫无花巧地向马步青平平退去。 马步青想要躲,但他只觉得,那无匹的掌风。将他周身全都笼罩了进去。他咬咬牙,不得不又和沈奕风对了一掌。 顿时,马步青蹬蹬蹬蹬地。连连后退了七八步。而沈奕风,便如脚下生根一般,纹丝不动。 沈奕风两手向后一背,笑道:“兄台,还来不?” 马步青站在原地。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能站在原地没有倒下,已然是他拼命支撑的后果了。至于说话。对现下的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一边的东方墨韵则是面沉如水,也不再管那马步青,只是“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而这一幕,却全都落在了偶然路过此地的皇帝眼中。皇帝目送沈奕风进了太后宫中,轻叹道:“好一个少年英雄!” 从此,沈奕风便在他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此后,有意无意之间,皇帝屡次考校沈奕风武学。这期间,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个准女婿的武艺,竟然丝毫不逊于大宏朝任何一个将军。 不过,为将之道,也不仅仅是武艺好就足够了的。不过,如果武艺足够好,就算不通兵法,做一个冲锋陷阵的杀将,还是没问题的。 但让皇帝惊喜万分的是,沈奕风的兵法,也丝毫不差。 这,还得感谢他有一个好叔父。当年的岳家军威名赫赫,靠得可绝不仅是武勇。 除此自外,他的父亲,也算是个兵法大家。 当年他还是北宋名臣的时候,治理西北,与党项西夏相争,屡屡占据上风。当时,西北宋军中,流传一句话:“军中有一韩,西贼闻之心胆寒。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这个韩,便是韩琦。而这个范,便是范仲淹了。 沈奕风前世,也是做过丐帮帮主,做过辽国南院大王的,也算带过兵。如今,又是家学渊源,这方面比前世犹胜。 结果,如今北方边关告急,皇帝便想起他来了。但他毕竟还没上过战场,所以也只是作为沈文飞麾下一员校尉而已。 当圣旨来到梁国公府的时候,沈奕风正在与东方茹凉一起,整理东西,准备回门。 虽然东方茹凉是皇家公主,但按习俗,三朝回门,还是必须的。但不想,一大早便接到了让沈奕风上战场的圣旨。 待接了圣旨,回转房中,东方茹凉急道:“奕风哥哥,我……我去找父皇!” 沈奕风伸手拉住了她,轻道:“茹儿,莫要去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只是,你我才刚刚成婚,我就要上战场了。早知道……” 东方茹凉忙上前捂住了沈奕风的嘴,道:“奕风哥哥,莫要说这些话。你生,我是你妻。你死,我亦是你妻。” 沈奕风心中一暖,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 与此同时,沈文飞也在房内,与吕氏交谈着。 吕氏轻叹道:“夫君,你的脾气,我知道。莫说有圣旨,即便是没有,有外敌入侵,你也是坐不住的。不过……你可否……将琴姬妹妹带上?” 沈文飞一怔,道:“带上她做什么?” 吕氏轻道:“我曾听盈儿说过,琴姬妹妹剑法高绝,普天之下,单打独斗能胜过她手中长剑的,凤毛麟角。若是她跟你去了,我也能放心不少。” 沈文飞斥道:“胡闹!军营之中,岂能容下女子?况且,我身为主将,还带着妻室,像什么话?” 吕氏正要说话,忽然,门外传来琴姬的声音:“姐姐,莫要为难夫君了,琴姬是不能跟他一起在军中的。” 说着,琴姬背上背着一个包袱,手中拿着从沈素心那里借来的倚天剑,推门走了进来。 吕氏讶然道:“琴姬妹妹,你这是……” 琴姬轻笑道:“琴姬不能随夫君于军中,且万军之中,琴姬剑法再高,用处也不甚大。琴姬决定,独自到边关去,寻机到戎国军中,以我这七尺青锋,刺杀戎国主将。若能成功,对夫君来说,也是一大助力,不是么?” 第八章 送别 沈文飞皱眉道:“此事若成功,对我军虽也是好事,但也是极其危险。琴姬,你……” 琴姬轻笑道:“夫君放心,我已然从素心那里取来了倚天剑。琴姬有倚天剑在手,天下谁能挡我?” 沈文飞一怔,轻叹一声,闭口不言。 吕氏上前拉住琴姬的手,轻道:“琴姬妹妹,事成与不成,并不打紧。夫君乃是一代名将,相信区区戎国,即使没有琴姬妹妹,夫君也必能战而胜之。” 说着,她一手拉着琴姬,一手拉着沈文飞,轻道:“但,无论如何,你们两个,还有奕风,你们三人必须好好地,安然无恙地回来,不要让我们这些家人,为你们忧心,好么?” 沈文飞笑道:“夫人放心,且等为夫凯旋吧!” 琴姬轻轻捏了捏吕氏的手,微笑不语。 虽然有这件事情,但东方茹凉的三朝回门,也是不能耽搁的。宫中,太后已然遣人来催了。 当沈奕风和东方茹凉一起来到宫门前的时候,东方茹凉脸上,仿佛还有一丝丝泪痕。 沈奕风轻叹一声,握住东方茹凉的手,轻道:“茹儿,这已是在宫门前了。若是让太后看到你如此,怕是不好吧。” 东方茹凉勉强一笑,轻道:“奕风哥哥,你……要不我求求皇祖母,让你……” 沈奕风轻笑道:“茹儿,咱们不是已然商量好了么?你放心,我定然会安然归来的。” 东方茹凉微微一笑,轻道:“嗯,我等你回来。” 这时,宫人出来领着他们,径直到了太后宫中。此时,皇帝却也已经等在这里了。 太后一见到东方茹凉。只待行过礼,便招手让她过来,伸手拉住了她的小手,调笑道:“明珠啊,新婚燕尔,你夫君对你可好?” 东方茹凉轻道:“很好。” 太后又笑道:“在梁国公府,可过得惯?” 东方茹凉轻道:“过得惯。” 太后轻叹道:“明珠啊,按例,公主出嫁,是可以单独列府的。可是你一意坚持。大婚后仍然住在梁国公府。虽然梁国公府出了名的和睦,但若当真有什么事,可定要告诉皇祖母。知道么?” 东方茹凉轻道:“知道。” 太后一皱眉,望了望沈奕风,沉声道:“明珠不说,那我问你!三天前,大婚时候。不还是好好的么?怎么今日,就成了这样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明珠可是哭过的!” 沈奕风忙躬身道:“太后,这……” 太后怒道:“怎么,没话说了么?” 东方茹凉忙道:“皇祖母,是茹儿自己心情不好。与奕风哥哥无关的!” 太后不理,只是盯着沈奕风道:“说啊!” 沈奕风还未答话,在一旁的皇帝轻叹道:“母后。也莫要怪他了。他们心里的苦,朕知道。说来,这也是朕之过。他们新婚燕尔的,朕一纸圣旨,便要让沈奕风上战场。这。茹凉心中,能高兴么?” “什么?”太后一愣。紧皱眉头望着皇帝,“皇儿啊,你怎么能这样呢?茹儿才刚刚完婚,你就要把她的新婚丈夫送上战场。我还道你素来疼她,你就是这么疼她的么?” 皇帝又是轻叹一声,道:“此次戎国大举犯境,数十年来,规模最大。边关的告急文书,已经堆积如山。而现在可用的将军,当真能独当一面的,无非就是慕容宇、陆仲达、吕子方、沈文飞四人而已。而慕容宇坐镇京城,不能动。吕子方正在南疆,守护大宏朝南大门,防备泽国,也不能动。况且吕子方此人,擅长水战,于骑兵一道,反而是四人之中最差的。至于陆仲达,他还带兵在西南平定叛乱。数来数去,便只有沈文飞可以动。” 太后道:“那,这与沈奕风有什么关系?他可是刚刚及冠,尚未出仕呢!” 皇帝轻叹道:“奕风素来不喜张扬,声名不显。因此,他与茹儿成婚,旁人闲言碎语甚多。此次边关告急,带兵的正是沈文飞,也就是他的二叔父。我正有心,想给他个机会,让他建功立业。有沈文飞做主将,定然不会让奕风以身犯险。想来,平安之事,可有保证。同时,若能建得尺寸之功,他也有资格立于皇家之侧。” 说着,他又是轻叹一声。 其实,皇帝还有些话没有说。 因为,大宏朝承平已久,朝堂上的武将,老的老,小的小。虽然有一个沈文飞,但麾下没有得力战将,也是枉然。数来数去,真正靠得住的,似乎除了沈奕风,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而且,以沈奕风的武功,建功立业,似乎并不太难。如果他能立些功劳,皇帝也好封赏。这,也正好可以借着对梁国公府沈家予以拉拢。不得不说,以梁国公沈清和的威望,和他的几个儿子的能力,就连他这个皇帝,也得小心应对。 太后叹道:“哎,这可就苦了茹儿了。” 与此同时,梁国公府大房。 沈奕全带着几个下人,抬着许多箱子,从外面进来。 李氏见了,疑惑道:“全儿,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沈奕全道:“母亲,我在实验室听闻,二叔父和大哥,要上战场了,可有此事?” 李氏轻叹道:“确有此事。哎,想风儿新婚燕尔,就要远赴边关上战场,我这做母亲的……” 沈奕全道:“母亲,你也莫要担忧,我这做弟弟的,也想为二叔父和大哥,以及边关战事出点力。” 李氏一怔,沉声道:“全儿,你才多大,怎么能上战场呢?” 沈奕全笑道:“全儿有几斤几两重,全儿自己知道。上战场?那全儿不过是炮灰而已。全儿所说的出力,就是这些。” 说着,他指了指那些箱子。 这时。沈文仲也闻声出来了,听到沈奕全这么说,也不由得仔细看了看那几口箱子,疑惑道:“全儿,这箱子里都是什么啊?” 沈奕全微笑着,打开其中一个箱子,笑道:“首先是这些,乃是三哥、四哥的手笔。特别是四哥,他可是设计这些东西的主力呀!” 说着,他从箱子里取出一样东西。赫然的。便是一只手弩。 这只手弩,整体都是用钢材打造,全不似以往的手弩一样。大多都是木制。 沈奕全轻笑道:“这是手弩,里面还有枪弩。这些弩机,都是纯钢制造。钢制的弩臂,力道犹胜长弓。” 说着,他举起手弩。瞄着院子里的一棵树,扣动机关。 只听“砰”地一声,弩机上的弩箭飞射而出,将碗口粗细的树干直接贯穿。而露在外面的箭尾,犹自颤抖不已。 沈文仲一惊,道:“好强的弩!” 沈奕全轻笑道:“不仅强。而且还方便。” 说着,他又从箱子中拿出一支弩箭,扳动机关。轻松地便重新装上了一支弩箭。 沈文仲不禁叹为观止:“好啊!有了你们这些弩机,文飞和奕风的安危,就更有保障了!” 沈奕全微微一笑,再次打开另外一个长条形的盒子,取出一柄长剑。笑道:“父亲,母亲。说来,这才是全儿的手笔。” 说着,他拔剑出鞘。顿时,一阵寒光闪烁。 “好剑!”院门外,沈文飞的声音传来。 说着,沈文飞大步走进院子,从沈奕全手中接过剑,轻轻地抚着剑刃,轻道:“当真是一柄好剑,几乎可以与素心的那柄倚天剑相提并论了!” 沈奕全轻叹道:“这柄剑确实很好,但与倚天剑相比,还是略有不如的。” 沈文飞笑道:“倚天剑太长,对我来说并不适用。而这柄剑,却是正合适的。” 说着,他向沈文仲和李氏见了礼,转向沈奕全道:“奕全啊,我听奕言说,你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二叔父有些心痒,便过来看看。果然,是好东西啊!” 沈奕全笑道:“二叔父,你看看这个。” 说着,他又打开了另一个箱子,从中拿出几个管子,拧在一起,竟然就成了一柄长枪! 他将长枪递给沈文飞,笑道:“二叔,你且试试,好使不?” 沈文飞接过长枪,挥舞几下,喜道:“很是趁手!这枪柄我看你是一段一段接起来的,但我以蛮力,却竟然弄不开!而且,这精钢的枪柄,竟然还有弹性!奕全,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沈奕全轻笑道:“说来话长,一句两句话,是说不完的。二叔父你且看,这枪是否好用即可。” 沈文飞大笑道:“好用!当然好用!有了这枪,来日到了边关,我上阵杀敌,必然更加得心应手!” 沈奕全却轻轻一叹,俯身将所有箱子都打开了。 只见除了弩机,有许多套之外,那种组合枪,还有另外的一身精钢甲胄,护心镜,都是一式两套。 沈奕全轻叹道:“二叔父,这些都是我们几兄弟做出来的。我们的心愿,便是你,还有大哥,可以平安归来。” 沈文飞一怔,轻道:“好,我答应你。还有大哥,大嫂,我,还有亦风,我们定然平安归来!二弟定然好好的把你们的长子,玩玩好好地带回来!” 沈文仲上前拍了拍自己兄弟的肩膀,轻道:“文飞啊,大哥也不是第一次送你上战场了。但求,一切安好。” 沈文飞重重地点了点头。 待到大军开拔之日,除了已经提前出发的琴姬,梁国公府众人,都来到京城郊外相送。 大军开拔,是要有许多仪式的。更何况,这次,还有皇帝亲自主持,更是隆重。 一系列仪式之后,沈文飞带着沈奕风,来向家人告别。 东方茹凉咬咬嘴唇,一头扎进一身甲胄的沈奕风怀中,微微抖着肩头,轻泣道:“奕风哥哥,茹儿……茹儿……等着你回来!” 沈奕风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东方茹凉。 而早已不是第一次送夫出征的吕氏,仍是面带微笑,向沈文飞千叮万嘱着。 终于,时辰到了。 沈文飞与沈奕风朝着众人挥挥手,翻身上马。 此时,人群中的沈素雅,忽然轻声唱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看着沈文飞带着大军,缓缓向北,耳中听着沈素雅的歌声,吕氏终于忍不住,两行清泪缓缓而下。 第九章 湘竹园 大军已然走了十多天了,可是梁国公府上下,特别是那些占多数的女子们,一直有些低落。 此外,因为琴姬也走了,所以皇家子弟们近日也不来了。因此,梁国公府中,显得更加冷清了。 这一日,沈素雅与沈素盈正在练剑,忽然,沈素盈停了下来,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沈素雅见状,还以为沈素盈剑法上有了什么问题,便收剑向沈素盈走去,轻问道:“盈妹妹,怎么了?咱们的剑法虽不是一路,但终归是剑法。琴姬姨娘不在,若是剑法上有什么疑问,不如咱们姐妹印证一番,可好?” 沈素盈摇手道:“大姐姐,我不是因为剑法。我是在想,咱们这一家子……该不会……该不会成为杨门女将那样的吧?” 沈素雅闻言不由一怔,随即失笑道:“胡思乱想什么?所谓杨门女将,大多是杨家媳妇,而不是杨家女儿。要想做杨门女将,反正你是不成了。陆云青那样的,除非再来一次靖康之耻之类的事情,否则别指望他会上战场了。” 沈素盈撇撇嘴,轻笑道:“那大姐姐可得小心了。丰亲王府,可是大宏朝头一号的将门世家。他们家能异姓封王,不就是靠的战功,靠的慕容氏老一辈人有许多都战死疆场么?” 沈素雅轻笑道:“青云要是上战场,我会和他一起去的。咱大宏朝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女将?” 沈素盈轻笑道:“大姐姐,那你上了战场,是用太极拳呢,还是用太极剑呢?” 沈素雅摇头轻笑道:“我若是上战场,就用四弟做出的手弩。若是他能做得出热兵器,我还要拿双枪呢!” 沈素盈掩口轻笑道:“双枪老太婆么?” 沈素雅讶然道:“怎么会老太婆呢?” 沈素盈轻笑道:“等到四弟能做出手枪的时候呀。估计你也成了老太婆了。” 沈素雅失笑道:“你也太轻看四弟他们了吧?我敢说,最多二十年,他们就能做出手枪来。左轮手枪的技术含量,可一点都不高。” 沈素盈又笑道:“西部女牛仔么?” 两人相像她们自己一手一支左轮手枪,戴着牛仔帽的样子,不禁笑作一团。 笑了一会儿,沈素雅轻叹道:“也不知二叔父他们,现下到了哪里了?还有琴姬姨娘,现下怎么样了?” 沈素盈轻道:“我不担心我爹他们,毕竟她们在大军之中。可是我担心的。却是琴姬姨娘。她独自一人,虽然带着银两,可是那倚天剑可是招眼得很呢!” 沈素雅劝慰道:“盈妹妹。且放心吧,他们都不会有事的。咱们可都是穿越众,你听说过这么容易就死掉的穿越众么?” 沈素盈仍是轻叹一声,道:“话虽这么说,但怎么能不担心呢?不过。也只好这么安慰自己了。” 正在她们为远赴边疆的家人担忧的时候,她们忽然看到,最小的妹妹沈素心,正低着头,慢慢走来,仿佛在找什么。 沈素雅上前道:“九妹妹。怎么了?小貂儿又跑丢了?” 沈素心抬头看向沈素雅,轻道:“是呀,大姐姐。灵儿又不知跑哪儿去了。先前我打算,把灵儿给送到大嫂那里去,让它陪大嫂呆上几天。可是,我却找不到它了。” 沈素雅看了也走了过来的沈素盈一眼,轻叹道:“还是九妹妹心细。我们居然忘了,此刻最是担忧的。应该是大嫂呢。” 沈素盈亦是轻叹道:“是啊,咱们以前,毕竟也还曾送过我爹爹上战场,还送过三叔父出使外邦,这种提心吊胆的事情,除了九妹妹都不是第一次了。可大嫂,毕竟是个公主,绝对的温室花朵,可没经过过这种事情呀!” 沈素雅轻道:“盈妹妹,我们现下帮九妹妹赶紧找到小貂儿,然后一起去看看大嫂,可好?” 沈素盈轻道:“好呀!不过,这小貂儿几次跑丢,除了它自己跑出来,又有谁找到过呢?”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要不算了吧,灵儿虽然喜欢乱跑,可是一到晚上自己定会回来的。不如,咱们等上一夜,等灵儿回来了,咱们再去看大嫂,如何?” 沈素雅轻道:“既然想到了,那就马上做。即便没有小貂儿,便是咱们多陪陪大嫂,也是好的。” 沈素心轻笑道:“好,那就听大姐姐的吧!” 说着,三人一齐向着湘竹园走去。 这湘竹园,原本就是一个空置的园子。地方不小,环境也颇为不错。满园的竹子,将这个地方装点得甚是幽静。沈奕风大婚之后,便携妻住在这里。 三人来到湘竹园门前,婉儿正在门外不知在做什么,甚是专注,竟然没有发觉三人到来。 沈素雅上前轻道:“婉儿,你怎么在外面?” 婉儿闻言抬头一看,忙行礼道:“婉儿见过大小姐,郡主,九小姐。” 沈素雅微笑着点点头,又问道:“你方才在做什么呢?” 婉儿轻道:“奴婢发现一只小兽,样子甚是可爱。想要将它抓回去陪陪公主,却又不敢。” 说着,她指了指树下的一个角落。 沈素心顺着她的指向一看,讶然道:“呀!是灵儿!它怎么跑到这儿了?” 婉儿一怔,忙道:“奴婢不知这是九小姐的……” 沈素心轻笑打断道:“无妨无妨,我原本就是打算带它来给大嫂作伴的。只是不小心,不知跑哪儿去了。却没想到,这小东西倒是精灵,自己跑来了。” 沈素盈轻笑道:“九妹妹,你的灵儿还真是懂得主人心思,自己就跑到大嫂这里来了。” 沈素心轻笑着,上前勾了勾手,小貂儿便攀上了沈素心的手臂。 沈素心回头向沈素雅轻笑道:“大姐姐,盈姐姐,你们看,全然齐备了,咱们进去找大嫂去吧!她看到如此精灵的灵儿,心情定然会好得多的。” 沈素雅轻笑道:“好,咱们进去吧。” 说着,三人便要往湘竹园里走。 婉儿赶忙抢先进去通禀去了,待三人走到正厅门前的时候,东方茹凉已然迎了出来。 她微笑着迎上三人,轻笑道:“雅儿姐姐,盈姐姐,九妹妹,你们都来了。” 沈素雅轻笑道:“现下大嫂应该称呼素雅妹妹了,怎么还叫‘雅儿姐姐’呢?” 东方茹凉轻道:“当初,雅儿姐姐为茹儿敷伤口的时候,茹儿便认定你这个姐姐了。‘妹妹’二字,茹儿无论如何,无法对着雅儿姐姐叫出口的。” 沈素盈笑道:“反正都是自家人,叫什么都好。大嫂,我们来找你玩啦!” 东方茹凉微微一笑,侧身将她们让进正厅,轻道:“正好,我现下正闷着呢。” 说着,四人各自坐下,婉儿带着其她几个丫鬟给她们上了茶,四人便说笑起来。可是,三人都看得出,东方茹凉的笑容,显然很是勉强,很有几分强颜欢笑的味道。 沈素雅与沈素盈对视一眼,眼中带出一丝忧虑。 不由得,她们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向别处领,小心翼翼地避开北疆、战场、沈奕风等话题。 说着说着,几人的话题,不知怎么的转到了沈素雅和沈素盈的前世上。 东方茹凉讶然道:“真没想到,你们竟然来自那么……那么……那么神奇的世界。那,你们在这里生活,定然有许多不便吧?最起码的,大宏朝最好的灯,究根结底,也不过是一个火头罢了。与你们说起的,那个什么……电灯,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沈素心轻道:“我初到那个世界的时候,也是惊讶无比。那许许多多的,各式各样的东西,让我几乎晃花了眼。不光是电灯,什么电冰箱呀,电视机呀,电脑呀,特别是电脑,那才是最神奇的。” 沈素雅轻笑道:“九妹妹呀,还记得你那时候,天天都在玩各种游戏,拉都拉不动。” 沈素盈轻笑道:“九妹妹,我看,你是想念那游戏吧?” 沈素心嗫嚅道:“那……那太好玩了嘛!” 沈素盈轻笑道:“那东西,可是毁眼睛的,九妹妹小心喔!” 沈素心扁扁嘴,嗔道:“小心什么呀!除非我再掉湖里,再……那叫什么来着?对,再穿越一次,才有机会玩得到呢!” 沈素雅轻笑道:“九妹妹,你若是想玩电脑游戏,怕是没什么指望了。可若是想要看到电灯,或许还有些希望。” 沈素心顿时瞪大了眼睛,讶然道:“电灯?大姐姐,这……这怎么可能呢?” 沈素雅轻笑道:“你莫忘了你哥哥呀!” 沈素心怔然道:“我哥哥?他能弄得出电灯来?” 沈素雅轻笑道:“他们不是在搞蒸汽机么?若是他们当真能搞出蒸汽机,那发电机也并不遥远。” 说着,她看了看沈素盈,轻笑道:“盈妹妹,发电机的原理,你也应该知道吧?” 沈素盈轻笑道:“不就是一大堆线圈,定子转子么?若是让我做出来,怕是不能,但原理我还是知道的。” 沈素雅轻笑道:“你可莫忘记,四弟可是机械工程学的博士,区区一个发电机,又怎么难得倒他呢?” 东方茹凉插话道:“那个……那个什么,是什么呀?我……我可以去看看么?” 沈素雅轻笑道:“当然可以。反正现下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 东方茹凉喜道:“好呀!” 第十章 技术宅的担忧 京郊沈奕鹤等人的“实验室”原本不过是一处梁国公府名下的田庄产业,在沈文恩、沈文思的主持下,经过一番整改,才全权交给沈奕华、沈奕鹤、沈奕全、沈奕言、沈奕时兄弟五人,供他们进行各种试验,设计种种新事物。 至此,他们五人也从梁国公府中搬了出来,基本上都住在这里,反倒是梁国公府中极少见得到他们几人了。 这五人之中,又以沈奕鹤为首。毕竟,他的专业是机械。而在这个时代,能够起到立竿见影作用的新事物,最多还是属于机械范畴。无论是他们已经搞出来的带有转向装置的四轮马车,还是活字印刷,或是风车、水车,或是正在研究,已经有了大体方向,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的蒸汽机,大半都属于机械范畴。 而沈奕全也很关键。无论是蒸汽机,或是别的什么机械,甚至已然存在于他们的蓝图中的发电机、电动机,这些都对材质有着极高的要求,特别是金属材质。那么,冶金专业的沈奕全,就起到了极其关键的作用。 搞冶金,则离不开化学。后世天朝进口的许多先进机器,其实本身并不昂贵。可是其中各种催化剂,西方那些大企业,让天朝为此多吐了不少的血。所以,沈奕华也是不可或缺的。同时,他擅长的数学也是极其重要的,很多东西都是需要数学支持的。 而这个时代无法回避的农业,以及水利工程、气象学之类,也有沈奕时、沈奕言在发挥作用。 自从搬到这个地方以来,这五个人几乎都是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沈奕时和沈奕言还好,农业、水利方面的东西,有许多都是需要因地制宜的。他们也需要考察地理状况、土壤状况等许许多多方面的情况。不过可惜,他们年纪还是太小,很多时候,出远门并不方便,所以只能在京郊一带打转。 而沈奕华、沈奕鹤、沈奕全三人,便更是深居简出了。 因为梁国公府的产业中,在京城附近,就有一处铁矿。虽然储量不高,但品味却意外的高,至少。供给他们这个实验室,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至于煤矿,这个时空的人们还没有意识到煤的作用。所以沈奕全还是出去找了的。不过他运气不错,京郊附近就有含煤层,虽然储量一样微薄,但起码供他们做实验是绝对足够的。 于是,原料方面。用不着他们操心了。他们需要考虑的,就是怎样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些东西,向着近代科技一步一步地迈进。 而这其中的利润,也是让掌管着梁国公府钱袋子的吕氏,在最初心疼不已地投入之后,开始尝到了甜头。四轮马车。透明玻璃,初级化妆品,玻璃镜子。清代官窑水准的瓷器,景泰蓝,等等各种可以卖上大价钱的东西,在沈素盈的点子下,为梁国公府带来了无数的真金白银。 而且。在沈文恩的运作下,梁国公府在外面建立了几个著名的作坊。成为这些产业明面上的主人。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让外面知道现下的梁国公府已然富可敌国,那也是个麻烦。 因此,明里的,暗里的,又有许许多多的护卫守卫在他们的实验室周围。而他们五人中的任何一人,都成为了重点保护对象。 于是,他们就更加少出门了。用后世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一群宅男了。而且他们同时还是一群技术牛,所以,按照后世的说法,这就是一群技术宅。 当沈素雅、沈素盈、沈素心、东方茹凉四人,来到“实验室”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高耸入云的烟囱。这,便是沈奕全炼钢用的高炉了。虽然高炉技术含量低,能量损耗大,后世早就是被淘汰了的东西。但在这个一无所有的时代,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高炉,才是最合适的。 东方茹凉讶然地望着那烟囱,轻道:“这……这该有多高啊?” 沈素盈轻笑道:“也不过十五六丈高而已。” 东方茹凉更是讶然,掩口道:“十五六丈?这已经很高了!哪怕是父皇的正殿,也没有这个一半高呢!” 沈素心轻笑道:“大嫂,这个和我在那个世界见过的,那当真是高耸入云的琼楼玉宇,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沈素雅亦笑道:“而且,这样的东西,在我们那个时代,可是属于违章建筑,要被强制拆除的。” 东方茹凉不禁更加惊讶,怔忪半晌,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沈奕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整理着手中的一堆纸张。他一抬头,看到三人,不禁讶然道:“大嫂,大姐,盈姐姐,还有九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沈素盈轻笑道:“我们来瞧瞧你们的新奇玩意儿,不行么?” 沈奕全闻言,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讪笑道:“新奇?我们这里的东西在你看来,还有什么新奇可言?” 沈素盈笑道:“可我就是没见过蒸汽机呀!而且当年我们企业名下虽然也有钢铁厂,可我还真的没有进去看过呢!” 沈奕全失笑道:“蒸汽机?那可是仍然只是存在与纸面的东西。而钢铁厂,就更无稽了。这里,顶多只能算一个小作坊罢了。算一算年产量,恐怕连十吨都及不上。” 沈素盈撇嘴道:“不管怎么说,能在这个时代看到一点工业文明的影子,也是新奇的呀!当年的第一次工业革命,我们生得太迟,没能赶得上。那现下有机会看到工业革命的重演了,不好好看看,怎么能甘心呢?” 沈奕全失笑道:“什么叫重演?我们这可是首演呢!” 沈素盈一扬下巴,道:“怎么,不能看么?” 沈奕全失笑道:“当然可以!”说着,他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沈素盈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另三女则是憋着笑在后面跟着。东方茹凉虽然对他们的对话听不大懂,但。这并不妨碍她接受到他们的搞笑讯号。 正在她们从沈奕全身前走过的时候,沈奕全忽然用手肘,轻轻碰了沈素雅一下。 沈素雅不由一怔,刻意顿了顿脚步,落在最后。 沈奕全看看前面三人,拉着沈素雅退了两步,退向一边。 沈奕全面色有些肃然,望着沈素雅,沉声道:“大姐姐,你们怎么把大嫂给带来了?” 沈素雅眸子中微光一闪。轻道:“你是怕大嫂泄密?” 沈奕全轻道:“可不是么?若是这里的东西让皇家知道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沈素雅轻道:“五弟,你觉得。若是皇家知道了,会怎么样?” 沈奕全轻道:“可能会有两个结果。第一,他们认识不到工业革命的能量,对此并不在意。甚至,必然会有守旧派认为。这都是些奇技淫巧,不登大雅之堂,甚至全力打压。” 沈素雅轻道:“那第二呢?” 沈奕全轻道:“第二,他们认识到工业革命的能量,那就会和任何统治者一样,尽全力把这股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若是不能。那他们会宁愿将之毁灭。” 沈素雅轻道:“那五弟你觉得,大宏朝的朝廷,皇上。会怎么做呢?” 沈奕全想了想,轻道:“我猜,应该是第一种情况。” 沈素雅望了望东方茹凉的背影,轻道:“五弟,其实。我这次会带大嫂来,是有三叔父授意。祖父首肯的。三叔父似是将他对咱华夏民族的感情,转嫁到了这个大宏朝身上。” 说着,她望了望沈奕全,轻道:“五弟,你记得三叔父前世的名言么?” 沈奕全皱了皱眉,轻道:“为了……之崛起而读书?” 有一个词,在他口里念得很含糊。但,沈素雅却不会以为他是在说别的。 沈素雅轻道:“我说的不是这句,而是另一句。” 沈奕全疑惑道:“是什么?” 沈素雅轻道:“在是一名……之前,我首先是一名爱国者。” 【白羽:这句话原话不是这样的,而且,我也记不得是不是他说的了,但让我印象非常深刻】 沈素雅顿了顿,轻道:“这个大宏朝的一切,都与咱们的国家的历史是如此相似。它有咱们的文化,有咱们的语言。同时,它还有唐的开明,有宋的富裕,有汉的强势。所以,我和三叔父的想法一样,就是想在这个大宏朝身上,实现我们的强国梦。而这,却是必须有你们的力量,必须有工业的力量。而且,还必须让这股力量,得到皇家的承认。” 沈奕全忧虑道:“但,这个大宏朝,它还有比有宋一代更为强大的外敌,有比唐代更甚的门阀势力,甚至我们自己,也是属于门阀一类的存在。仅靠我们这点力量,真能做得到么?” 沈素雅轻道:“外敌的存在,在我看来其实是个有利条件。咱们那个时空中,封建王朝的腐朽,很大程度上,我认为是因为没有外敌激励,缺乏了进取精神的成果。直到大时代来临,国门被打开,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后很久了。而这个大宏朝,则有两个实力相当的外敌。为了生存,大宏朝不得不更加进取,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变得更加强大的机会。这样,才有工业发展的机会。” 稍稍顿了顿,沈素雅又道:“何况,我们还有个农学家呢,他的努力,可以提高农业单位产量,可以解放更多劳动力。而这,也是有利条件之一呢!” 沈奕全正要再说什么,沈素盈转头向他们喊道:“大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呢?快来呀!” 沈素雅应了一声,微笑着捏了捏沈奕全的手,当先向前走去。 沈奕全有些迟疑,喃喃道:“真的……是这样么?” 第十一章 技术宅的野望 一走进屋子,沈素雅便看到,沈素盈、东方茹凉、沈素心俱都围在一人身边。而那人,正兴高采烈地为她们讲解着什么。 沈素雅走进一看,原来正是沈奕鹤。沈奕鹤的面前,却是一台奇形怪状的机器。这台机器在沈素雅看来,实在是有些简陋。但能在这种地方,能在这样的背景下,见到这样的东西,的确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沈素雅走到沈奕鹤身边,轻道:“四弟,这……是车床么?” 沈奕鹤笑道:“是啊,这是最基础,最原始的车床。说实话,它的精度之低,如果放在后世,恐怕就连乡镇企业,不,就连制假贩假的小作坊都看不上。但,若是放在这个时代,能有这么一台车床,便能一步步制造出更多的,精度更高的机械。而这,就是工业时代的两大基石之一!” 沈素盈皱眉道:“四弟,你说的工业时代的两大基石,到底指的什么呀?” 沈奕鹤道:“一个是精度,一个是能源。而这工业母机,就代表精度!” 东方菇凉轻轻摸了摸冰凉的金属表面,轻道:“这个东西,真的有那么神奇么?” 沈奕鹤道:“它本身,若没有些许知识,是毫无用处的。但若是会用得话,它就是一个奇迹的,就是一颗神奇的种子。一旦它生根、发芽,那它就会结出累累硕果!” 沈奕鹤颇有些费力地拿起一块钢锭,装在这台机器上,又动了几下机器,道:“现在,我们来给你们演示一下!” 说着,他向也走了过来的沈奕全招呼道:“五弟,来。给我帮个手!” 沈奕全应了一声,走上前去,握住一个轮盘,有些费力地转了起来。轮盘带动机器,开始慢慢运转。 而沈奕鹤,则小心地控制着这台机床,切削着那块钢锭。随着刀具慢慢地运动,一点点的碎屑慢慢落下,那块钢锭,慢慢地变幻着形状。 沈奕鹤一边控制着机床。一边道:“现在,还没有蒸汽机,也没有可以利用的能源。所以。想要运转机器,就只能用费力地手动,当然,这样效率非常之低。但,若是想要有蒸汽机。就必须有具备一定精度的零件。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他将被切削了一半的钢锭转了个方向,又换了一个刀具。 “不过还好,至少冶金方面,五弟还是有成绩的。虽然很花费力气去磨制,但总算有了合乎规格。质量达标的刀具。这样,车床才可以正常运转。至少,我们有了可以使用的工具了。” 他再次动了动钢锭。又换了一个刀具。 “此外,想要造出蒸汽机,我们还缺少一些东西,比如橡胶。可是我们还不知道,这大宏朝到底有没有橡胶。即使有。依照橡胶树的生长习性,也一定是在天罗江以南。甚至在泽国。但,我们总不能到泽国去寻找橡胶树,这太难了。” 说着,他不禁摇了摇头。 “需要解决的事情实在太多,没办法,我们只能寻找替代品。比如,润滑油可以使用羊脂,只是那东西太容易燃烧了。此外,还有许多问题,特别是资金问题,只能一个一个慢慢解决。不过还好,我设计的四轮马车,三哥做出的玻璃、镜子,可以解决资金问题。” 他搬起了一个扳手,将机器的一部分转动了一下。 “可是,相比这件事情做成之后所能收到的收益,这点困难实在是不值一提。比起瓦特,我们的条件实在是好太多了。唯一的问题,是可用的人手太少。想要培养技术工人,我们还得从头教起。但,我们现在实在是没有那份精力。” 他向沈奕全摆摆手,示意他停下动作,随手从旁边拿起一块布,将钢锭上的碎屑擦掉,然后摆在了众人面前。 “看,这就是机床的作品。虽然并不精细,但,毕竟只用了不到半小时。” 沈素雅等人定睛一看,都不禁讶然。这块钢锭上,深深的刻痕组合在一起,竟然是一张有些粗糙的人脸。 沈素心讶然道:“虽然有些粗糙,但在精钢上,这么快便能刻出这么复杂的纹饰,实在……” 东方茹凉以同样讶然的口气接道:“实在不可思议!” 沈奕鹤拍了拍身边已然满身大汗的沈奕全,轻叹道:“为了能让人弄得动这台机器,我设计了许多滑轮组。但是,人力依然有限。仅靠人力,实在是事倍功半。” 沈素雅轻道:“那,蒸汽机还有多远呢?” 沈奕鹤叹道:“这就难说了。或许,两三年就能让这大宏朝进入蒸汽时代。或许,十年八年也难有寸功。” 沈奕全道:“因为,这机床的精度实在太差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加工出的零件,十有八九都是不合格的。” 沈素盈讶然道:“那,不合格的零件,都被报废了么?” 沈奕全道:“还可回炉,但回炉出来的,大多只能造些冷兵器罢了,而且还是不太出色的。” 沈奕鹤笑道:“不过,我们也不是没有成果的。” 说着,他指了指外面,道:“大嫂,大姐姐,盈姐姐,九妹妹,你们随我来!” 沈素雅等人随着沈奕鹤来到后院,只见,后院里放着一辆式样并不如何特殊的马车。 沈素心道:“哥哥,咱们要去什么很远的地方么?” 沈奕鹤笑道:“不,我要让你们看的,就是这辆马车。” 东方茹凉绕着马车转了一圈,疑惑道:“这辆马车并无什么出奇之处啊!或许有,但我没看出。” 沈奕鹤笑道:“那咱们不妨上车去转一圈。” 说着,他向众女做了个“请”的手势。 众女不禁大为疑惑,好奇之下,鱼贯上了马车。 沈奕鹤与沈奕全坐在车辕上,充当起了车夫。 他回头一笑,道:“好了,我们要出发了。” 说着,他一挥马鞭:“驾!” 顿时,两匹驾车马嘶鸣两声,拉着马车,出了院子。 渐渐地,马车速度快了起来,也渐渐地有了些颠簸。 车上的众女都很是疑惑,她们直到现在,也未发现这马车什么特别的地方。 忽然,沈素雅皱了皱眉头,道:“盈妹妹,这感觉,是不是有些似曾相识?” 沈素盈一怔,道:“什么感觉?” 沈素雅道:“这马车颠簸并不明显,而且,这颠簸的感觉,似乎与……与……” 沈素盈眉头微微一皱,伸手便掀开了车帘。 众女向车外一望,东方茹凉讶然道:“这么快了?但这马车的颠簸却没有往常剧烈。” 沈素盈迟疑道:“大姐姐,你是说……防震系统?” 不等沈素雅回答,车厢外的沈奕鹤朗声笑道:“是啊,不光是防震系统,还有悬挂系统!” 说着,他渐渐停下马车。待马车停稳,众女相继下了马车,都蹲在车轮边上,向着车厢下望去。 只见两个较大的后轮之间,并没有她们所预想的那根横轴,两个后轮都是独自悬空的。而轮轴与车体相连的地方,都是一根根粗粗的弹簧。 沈素雅惊道:“呀!你们连悬挂系统都搞出来了?” 东方茹凉疑惑道:“悬挂?什么意思?” 沈奕鹤笑道:“大嫂,所谓悬挂系统,就是车轮与车体的连接处都是弹簧,而不是直接实体相连。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因为路面不平造成的颠簸。只是,在现在的条件下,却无法大量制造合乎规格的弹簧。为了造出这一辆部分使用悬挂系统的马车,我们可是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呢!” 说着,他又指了指前轮,道:“因为转向系统的缘故,前轮如果也使用悬挂系统,那转型系统就过于复杂了。对于现在的加工精度以及材质来说,结构强度难以达标,这还是太过困难了。所以,我们只能在后轮使用悬挂系统,这辆马车只能算是半悬挂吧。” 沈素雅轻笑道:“若是装上了发动机,那这就是汽车了吧?” 沈奕鹤笑道:“知我者,大姐姐也。我的目标,就是造出汽车。而这个悬挂系统,其实也是为了汽车造的一个试验品。而且,不仅是悬挂系统,这里还利用了滚珠轴承。可是,为了造出那么多钢珠,可是费了我们好大力气啊!” 沈素盈戏谑道:“四弟呀,你看,你们连蒸汽机都还没造出来,都想着汽车了。这,算不算好高骛远呢?” 沈奕鹤笑道:“做人,总要有点目标吧?”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随即有些沉默。 目标?她的目标是什么呢? 待到众人回到沈奕鹤他们的实验室,再看沈奕鹤的蒸汽机图纸,以及“茶壶蒸汽机”模型,众女再次惊叹。 沈素雅轻叹道:“四弟,你们所图,当真不小啊!” 沈奕鹤笑道:“其实,前世里,我可是个标准的技术宅。那个时候,我总是对我们国家孱弱的重工业实力叹息不已。然而,到了这个时代,虽然不再有华夏,但这个大宏朝,怎么看都是华夏的化身。我的强国梦,就想着落在这个大宏朝身上。这,也算是我这个技术宅的野望吧。”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四弟,你们一定做得到。” 在众女离去的时候,沈素心不由回头望了望。 目标?野望? 不由得,沈素心眯了眯眼。 第十二章 孤独的公主 在“实验室”中的经历,对于根本就是来自于那个世界的沈素雅和沈素盈来说,是一次别样的经历。眼界比这里的人开阔许多许多的她们,十分明白沈奕鹤他们所做的事情,到底有何意义。 而对此一知半解,却曾对那个世界有过直接接触的沈素心,这次经历,更了她不一样的震撼。但更重要的是,一直迷迷蒙蒙的她,第一次开始思考,她自己该有什么目标,应该做些什么。或者,用一个她自己都不明白的说法来说,那就是她应该怎么给自己定位呢? 这样的经历,对于这三个特别的少女(如果实际年龄才八岁的沈素心也能称之为少女的话)是有着特别的意义的。但,对于另一个人来说,却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 对于东方茹凉来说,这次经历,更像是一支插曲。 她并不明白其中的意义,也许,让她的父皇来这里看看,反而会更符合沈素雅,或者说沈文恩的心意。可是,他们偏偏选择了迂回路线,想要通过东方茹凉,把这里的东西,传达给皇帝。 但很可惜,回到梁国公府不久,东方茹凉便将这次经历放在一边了。或许,在那里的时候,她会觉得惊奇,也许她真的被震撼到了。但她对这些东西的理解,实在是太过浅显了,几乎就当成了一次猎奇之旅而已。 甚至,就连沈素雅她们的一个附带目标,也没有实现。 沈素雅她们会带东方茹凉到“实验室”去,一个附带目标,就是想要转移她们这位大嫂的注意力,让她心情好一些。 但很遗憾,她们低估了东方茹凉对沈奕风的依恋。 回到湘竹园,东方茹凉看着空空的房间。看着墙上挂着的,出自她自己之手的沈奕风的画像,不由又黯然起来。 “奕风哥哥……”她轻轻低吟着,伸手轻轻抚着墙上的画像。 这时,一阵“叽叽”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转头一看,不由微微一笑。原来,那是沈素心留下的小貂儿在朝她张牙舞爪。 东方茹凉轻笑着,将小貂儿捉在手里,坐在床沿上。一手小心地捧着它,一手点了点它的鼻头,轻笑道:“你叫灵儿是么?” 小貂儿嗅了嗅东方茹凉的手指。又轻轻舔了舔,仿佛是觉得她味道很好,又用脑袋在上面蹭了蹭。 东方茹凉觉得手指痒痒的,不由轻笑道:“你这小家伙,还真是讨人喜欢。” 小貂儿仿佛听懂了。朝东方茹凉眯眯眼,又在她手上蹭了蹭。 东方茹凉轻叹道:“小灵儿啊,你这是在安慰我么?可是,你又不会说话,你又不是奕风哥哥……” 说着,她有些意兴阑珊。将小貂儿放在一边。 “奕风哥哥……”她再次轻轻唤道。 不由得,她想起了那次他们新婚之夜的对话。 当时,她刚刚真正成了他的妻子。身子好痛,轻轻依着他,微微皱着眉。 “你……还好吧?”沈奕风柔声问道。 东方茹凉微微一笑,伏在他胸前,轻声道:“奕风哥哥。我……我真的……真的成了你的妻子了,我……我好高兴!” 沈奕风轻笑道:“那。我以后该管你叫夫人,你该叫我夫君了,是不是?” 东方茹凉嗫嚅道:“我……我还是喜欢叫你奕风哥哥。” 沈奕风轻笑道:“你若是喜欢,便这样叫吧。咱们自己家中,其实规矩并不严格。只要在外人面前,略略注意些就好了。” 东方茹凉柔声道:“奕风哥哥,那……你叫我什么呢?” 沈奕风轻道:“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呢?” 东方茹凉想了想,轻道:“奕风哥哥,父皇平日都叫我茹凉,或是茹儿。你也这么叫我,可好?” 沈奕风失笑道:“你可是将我与皇上并列呢?我可受不起……” 东方茹凉一怔,忙道:“不……不是……奕风哥哥……” 沈奕风微微一笑,紧了紧搂着她的手臂,柔声道:“我听你的,今后在自己家中,我便叫你茹儿,可好?” 东方茹凉轻轻咬了咬下唇,微微颤道:“好。” 但,此时此刻,她只能伏在枕头上,感受着上面附着着的,那一丝丝来自她新婚丈夫的味道。 “奕风哥哥……茹儿好想你……”她喃喃地说着,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姣好的脸颊,轻轻滑落。 这时,婉儿带着微笑,迈进屋子,刚要开口叫她。忽然,她看到了她微微轻颤着的的肩头,不由得怔了怔,忙退了出去。 翌日,给长辈们请过安,东方茹凉带着婉儿,在花园里漫步。 虽然她也是梁国公府的媳妇,但,她还是公主。按例,她其实用不着行晨昏定省之事。但,她却一一做着,就好像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一般。 可是,在长辈面前,她仍是一贯地,温文淑雅的样子。但此时独处了,身边只有一个婉儿,她的神情,便黯然下来。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轻轻抚着花园中的花朵,心中挂着的,仍是她的奕风哥哥。 走着走着,她忽然感到,身后的婉儿轻轻拉了她的衣襟一下。 她停下脚步,侧头望向身后的婉儿,轻道:“婉儿,怎么了?” 婉儿指着不远处,轻道:“公主,你看!” 东方茹凉顺着她的指向一看,却见沈素雅与慕容若飞,正在一起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凉亭中,似乎方才在说着什么话。而此时,他们也都已发觉了东方茹凉,一起抬头望向她。 东方茹凉微微一怔,随即了然。看来,她撞破人家幽会了。 这种未婚男女私下幽会的事情,在这颇有唐风的大宏朝,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你若是撞破了,还被人家发现了,那就有些尴尬了。 东方茹凉微微侧头,对着婉儿埋怨道:“婉儿啊,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呢?” 婉儿很是委屈,轻道:“婉儿……婉儿已然叫了公主好几声了,可是公主没有反应……” 东方茹凉自知自己不对,也不好再埋怨婉儿。这时,沈素雅与慕容若飞也到了跟前了。 二人朝着东方茹凉行礼道:“素雅(若飞)见过大嫂(公主)。” 慕容若飞与沈素雅还未完婚,此时,按例是不能称东方茹凉为大嫂的,只能称呼一声公主。 东方茹凉还了礼,微微一笑,道:“这就是慕容世子吧?我们见过的。” 慕容若飞躬身道:“是,若飞与公主很早便有一面之缘。” 东方茹凉不由一怔,轻道:“哦?在哪里?” 慕容若飞道:“在顺泰县,大地动之中。不过,当时若飞化名慕若,并未表露身份。” 东方茹凉想了想,轻道:“说来,你那是似是在雅儿姐姐的救人队伍中的吧?不过我们当时似乎并未说过话。” 慕容若飞轻笑道:“公主真是好记性,当时我们虽同遭大难,还一起救人。但若飞与公主并未在一队,并未有过直接交流。” 说着,他稍稍顿了顿,轻道:“不过当时,若飞对公主也是印象深刻的。公主救人之时,尽心尽力。而且,在那种时刻,还能代表皇家给百姓以慰藉。当日若是没有公主在场,尚不知,那场大难会到什么地步。据说,至今顺泰百姓家中,仍供着公主生祠呢。” 东方茹凉轻道:“当时,茹凉只是做了茹凉应做之事。说来,当时雅儿姐姐救人时,那奋不顾身之姿,茹凉当真是不如的。” 沈素雅轻笑道:“素雅有武艺在身,自然应当多出些力。说来,当时救人最多的,应当是药姑祖了。” 东方茹凉轻叹道:“当时,可是茹凉第一次见到药姑祖,果然是医者仁心,令人好生佩服。说起药姑祖,茹凉与奕风哥哥完婚之时,药姑祖送了十五颗她的亲制丹药,那可当真是无价之宝啊!” 说着,她有些黯然道:“奕风哥哥远赴边关之时,茹凉千求万恳,才让他将那些丹药全都带上。不过,茹凉只是希望,奕风哥哥能好好将那些药带去,再好好全都带回。千万千万,不要让那丹药派得上用场才好。” 沈素雅闻言,不由得与慕容若飞对视一眼,眸子中,一抹忧色一闪而过。 东方茹凉所说丹药,其实就是被称之为“命丹”的东西。这种东西,若是外伤过重,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吃下一颗,也能强行留下你的命,留上几个时辰。 莫要小看几个时辰,许多时候,仅仅是一盏茶时间,便是生与死的区别。能吊命几个时辰,几乎就等于抢了一条命回来。若是吊了几个时辰的名,还是救不活,那几乎可以说,根本就是救不活的了。 东方茹凉将那些药全都让沈奕风带上,其用意,自不必说。而她却又说希望那些药永远不要派得上用场,其实就是说,希望沈奕风不要受那样的伤。 这一席话,虽是东方茹凉对沈奕风的牵挂,可也说明她在沈奕风离开后,日日忧思。而方才,他们也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失神之态。这样下去,时间久了,这可不会是什么好事。 该如何劝慰劝慰这位大嫂呢?沈素雅心中犯着愁。 第十三章 萝莉的威力 翌日,梁国公府,退思园,午后。 “姐姐,姐姐,灵儿在哪儿呢?雯儿想灵儿了……”已经越来越活泼的沈素雯,至少在沈素心和林氏面前,话越来越多,神态也越来越生动了。 沈素心歉然道:“雯儿,灵儿去陪大嫂了。如今,咱们大哥哥出了远门,大嫂一个人在家,很闷的。” 沈素雯撅起小嘴:“可是雯儿也很闷呀!” 沈素心怔了怔,轻嗔道:“雯儿不是有姐姐陪着么?” 沈素雯撅着小嘴,轻道:“姐姐没有灵儿好玩!” 沈素心顿时囧了,就连坐在一旁的林氏,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素心望了望林氏,轻嗔道:“娘!你看!妹妹都嫌弃我了!” 林氏轻笑道:“你多大的人了,跟她一样呀?” 沈素心嗫嚅道:“心儿……心儿也不过才八岁嘛……” 林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当真?” 沈素心嗫嚅半晌,垂头不语。 林氏掩口笑道:“心儿呀,你现下这样子,可当真像个八岁小女孩了。” 沈素心闻言,不由撅了撅嘴,正要再说什么,外间的涵青进来通禀道:“夫人,大小姐、七小姐、八小姐来了。” 林氏一怔,心道,怎么是这么一个组合呢? 林氏轻道:“请她们进来吧。” 沈素雅、沈素琳和沈素灵进了门,众人见了礼之后,林氏望着沈素雅三人,轻笑道:“今儿个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沈素雅轻笑道:“我本是想起十妹妹了,来看看十妹妹的。至于七妹妹、八妹妹,大约是来找九妹妹的吧?” 沈素心一怔,望向沈素琳和沈素灵。讶然道:“七姐姐八姐姐,你们找我什么事呀?” 其中一个嘟嘟嘴,嗔道:“九妹妹,你好不省事!” 另一个也嘟嘟嘴,嗔道:“你那小貂儿怎么叫做灵儿了呢?” 先前那个又道:“莫忘记了……” 后面那个又道:“我也叫灵儿……”看来,这个是沈素灵了。 不等她们说完,沈素雅又掩口笑了起来。 沈素心干笑两声,轻道:“那个……我倒忘记这个了。” 沈素琳道:“九妹妹,这样可不行呀!” 沈素灵道:“我们要赔偿!赔偿!” 沈素心又是干笑两声,无奈道:“那。要我怎么赔偿呢?” 沈素琳轻笑道:“也不要什么特别的……” 沈素灵轻笑道:“只是想要九妹妹……” 沈素琳轻笑道:“将那小灵儿借予我们……” 沈素灵轻笑道:“不会多久,只要几天就好!” 沈素心怔了怔,歉然道:“那个……小灵儿我放在大嫂那里了。想让它陪陪大嫂,逗大嫂开心。” 沈素琳和沈素灵闻言俱是一怔,对视一眼。 沈素琳道:“那就不用了……” 沈素灵道:“我们本也就是……” 沈素琳道:“为大嫂讨要……” 沈素灵道:“没想到……” 沈素琳道:“九妹妹却先送去了。” 沈素心轻笑道:“那心儿岂不是为两位姐姐省事了?” 但,沈素雅却在一边轻叹道:“那小貂儿虽有些作用,但大嫂仍是郁郁寡欢的。看来。咱们要另想他法了。” 沈素雅伸手轻轻捅了捅沈素雯的小脸蛋,轻笑道:“十妹妹,你说是不是呀?” 沈素雯抬起头,向着沈素雅甜甜一笑。 沈素雅揉了揉她的小脸,轻笑道:“十妹妹可真是可爱!” 沈素心忽然眼前一亮:“娘,大姐姐。你们说,若是把雯儿妹妹给大嫂送去,让她陪陪大嫂。会不会好一些呢?” 林氏失笑道:“若是想要用孩子,何不让心儿你去呢?你不是比雯儿好用多了?” 沈素心轻嗔道:“娘!什么叫好用?有你这么说女儿的么?” 沈素雅掩口笑道:“四叔母,你瞧瞧九妹妹,可不是比十妹妹还像个娃娃么?” 顿时,除了沈素心。众人都笑了起来。就连懵懵懂懂的沈素雯,也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瞅着俱都笑呵呵地众人,也随大流一般笑得甜甜的。 沈素心撇撇嘴,伸手抱住沈素雯,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点着她的小鼻尖,轻嗔道:“好你个雯儿妹妹,竟然连你也取笑我。好,以后姐姐不跟你玩了!” 沈素雯皱了皱小鼻头,伸出一对小手,抱住沈素心,扁着小嘴哀哀道:“姐姐最好,雯儿不取笑姐姐,雯儿跟姐姐最好最好了!” 顿时,众人笑得更开心了。 沈素雅笑了一阵,轻道:“四叔母,你看,十妹妹是当真的小孩子,虽天真烂漫,娇憨逗人,但童言无忌,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不好了。而九妹妹却还有一副孩童样貌,而且她的神态,不知道的人可看不出她其实早不是孩子了。有她打着圆场,也不怕十妹妹乱说什么。素雅觉得,是不是让九妹妹和十妹妹一起去陪陪大嫂呢?” 林氏轻笑道:“那当然好,只是莫要把湘竹园搞的一团乱就好。对了,若是你三叔母不反对,不如让素琳和素灵也去,可好?” 她刚说完,自己就觉得不对了:“这也不行,那样人就太多了,过犹不及呀。算了,还是让心儿雯儿先去吧。” 沈素心颔首道:“好的,娘,大姐姐,心儿定然会好好逗大嫂开心的。不过……” 林氏轻道:“怎么了?” 沈素心轻道:“大嫂可是知道心儿的底细的,就怕她不把心儿当小孩子看呢。” 沈素雅轻笑道:“这个我也知道,不过,单就你这副样貌,咱们家里这些知根知底的人,也常常把你当孩子,何况大嫂呢?” 沈素心不由撇撇嘴,干笑道:“啊……这样啊……” 当沈素心带着沈素雯,一起颠颠儿地跑到湘竹园的时候,正好看到东方茹凉坐在院子里,呆呆地出着神。站在她身边的婉儿,正在担忧地望着她。 “大嫂!”沈素心叫道。 东方茹凉回过神,抬眼看向沈素心,浅浅一笑,唤道:“九妹妹来啦?来找大嫂要你的小貂儿么?” 沈素心轻笑道:“大嫂可喜欢灵儿?” 东方茹凉微微一笑,伸手点了点蹲在她肩膀上的小貂儿,轻道:“如此伶俐的小貂儿,大嫂怎么会不喜欢呢?” 沈素心轻笑道:“那就让它多陪陪大嫂吧,反正它在怡心园也不过是到处捣乱罢了。” 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沈素雯,轻笑道:“对了,大嫂,咱们家里的人你大多都见过了,唯独漏了这一个,排行第十的沈素雯。其实你也是见过的,当时咱们还是同车回来的。只是,她真正成了沈家十小姐之后,你大概还没见过吧!” 说完,她紧了紧拉在手中的沈素雯的小手,微笑着说:“雯儿妹妹,还不叫大嫂?” 沈素雯似是有些紧张,怯怯道:“雯儿见过大嫂。” 东方茹凉微笑着伸手轻轻抚了抚沈素雯的小脸,仔细看看她,讶然道:“九妹妹,这就是你在顺泰救出的那个小姑娘么?都长这么大了,我根本就认不出来了呢!” 说着,她顺手摘下身上的一枚玉佩,塞在沈素雯手中,又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儿,轻笑道:“十妹妹,这是父皇赐给我的玉佩,送给你当见面礼吧?” 沈素心轻轻拍了拍她,轻笑道:“还不谢谢大嫂?” 沈素雯朝东方茹凉甜甜一笑,轻道:“谢谢大嫂!” 东方茹凉伸手将沈素雯抱了起来,用脸贴了贴她的小脸儿,柔声道:“十妹妹可真是乖巧可爱呀!” 沈素心在一旁轻嗔道:“那九妹妹不乖巧,不可爱么?” 东方茹凉怔了怔,低头看看沈素心,失笑道:“九妹妹也很乖巧很可爱!” 说着,她俯身轻轻揉了揉沈素心的头发。 沈素心仰起脸,朝着东方茹凉亦是甜甜一笑。 东方茹凉被她的笑容闪了下神,不由心道,这九妹妹的颜色,可是比那个五妹妹更出色呢。这么小,都有几分魅惑众生的味道了,若是大了,那还了得? 忽然,她不知怎么了,想起自己那个九皇弟了。自己那个名为东方墨羽的九皇弟,自小就有些少年老成,即使跟她这个姐姐,也不怎么相亲。但,她在前不久却意外发现,他似乎与这位沈家九小姐甚是投缘。或许,这位漂亮得像小仙女一般的九妹妹,会更亲些,成为她的弟媳也说不定。 但,随即她就摇头失笑。无论是她的九皇弟,还是眼前的这位九妹妹,距离谈婚论嫁的时候,还相当遥远。现在想这个,未免太过早了点。 沈素心当然不知道东方茹凉这时在想什么,若是知道了,她怕是就得再次做出个“囧”样子了。 她与沈素雯,围绕着东方茹凉,说说笑笑。不时的,沈素雯的童言童语将东方茹凉与沈素心逗得哈哈大笑。在这开心的笑声中,近些日子里,始终围绕着东方茹凉的阴霾,似乎也一扫而空了。 婉儿望着几人,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 不过,她并没有注意到,湘竹园外墙处的一棵大树上,正蹲着两个人影。 一双眼梢挑起的媚眼轻轻眨了眨,对上了身旁一双细长的,偶尔闪过一丝狡黠的双眼。 “嘻嘻,看来到底还是萝莉的威力最大,虽然其中有只其实是个伪萝莉。” 第十四章 散心 阳春三月最是好风光,即使是这不同时空的大宏朝,这三月间同样也是春光明媚的日子。 京郊十多里外的青玉山,是京城一带有名的风景,以最纯粹的自然风光著称。这是一片并不算高,但占地不小的群山。山石嶙峋,树木丛生,还有几汪清泉,汇聚为一条不大的小河,其实比当初沈文思带着一家人游玩的燕丘山要好得多了。 前些年,这青玉山上传闻有猛兽出没,所以很少有人来这里游玩。不过今日来的这些人,无论沈奕寻、慕容若飞、洛轻鸿等人,还是沈素雅、沈素盈、沈素颜、柳墨璃这些女子,甚至包括还是个小女孩模样的沈素心,甚至连这次的主角东方茹凉,都不是惧怕猛兽的。 是的,这次出门的主角,就是东方茹凉了。 虽然沈家有七兄弟,但现下沈家可就这一个媳妇,还是当朝长公主,自然宝贝得不行不行的。这次沈奕风远赴边疆,全家人都眼看着这位大少夫人整日里郁郁寡欢,为了让她开心,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沈素雅明里暗里的劝慰,沈素盈和沈素颜的插科打诨,沈奕鹤等人的“实验室”都成了游览场所了,大小双胞胎也是各显神通,沈素心更是连小貂儿都送去了。今日,更是有许多人陪伴这,来游这青玉山了。 不过因为传闻这里有猛兽,所以她们都各自带着兵刃。除了沈奕寻和沈素颜之外,包括加几个丫鬟,都是人手一柄长剑。 再加上几个护卫背后的长弓,还带了几头猎鹰,几乎就像是出来狩猎一般。 待到了地方,除了常在外行走的柳墨璃,其余几女已是被闷在家中一整个冬天了。这次终于得到机会。出来透透气,散散心,其实倒也不算是全都为了东方茹凉。 在蓝蓝的天空下,绿绿的草地上,那绚烂多姿的花儿中间,沈素心算是跑得撒了欢。她笑着,跑着,在草丛中追逐着野兔,蝴蝶,不经意间。甚至都使出了凌波微步。小貂儿在她身后唧唧叫着,跟着沈素心蹿来蹿去,似乎也甚是开心。 “看看九妹妹。多么开心啊。”沈素盈微笑着望着不远处的沈素心,微笑着向身边的沈素雅道。 沈素雅轻道:“是呀,不管怎么说,她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不论她到底是什么样的。真不该以那许多条条框框把她框起来。你不觉得么?九妹妹可比她刚刚醒来时候,要开朗活泼许多了。” 沈素盈望了望不远处,正在和柳墨璃低声交谈的东方茹凉,不由轻叹道:“若是大嫂也能像九妹妹这般放得开,那就好了。” 沈素雅轻道:“这不同的。毕竟,她跟我们接触并不久。并不明白我们这些人的来历,到底意味着什么。” 沈素盈微微皱皱眉,轻道:“大姐姐。我不大明白,当初我们犹豫是不是告诉她真相的时候,你怎么会那么坚决的支持呢?”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她要嫁入咱们家,和咱们朝夕相处之下。咱们不可能时时日日都小心隐瞒着她。一个谎言,往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满。这样活着。难道不累么?咱们告诉她,并交待她保密,她一定知道轻重,为我们保密的。再说,她就算说出去了,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 沈素盈轻道:“难道……你不怕有人会把我们当妖怪,一把火给烧死么?” 沈素雅掩口轻笑道:“我看你是小说看多了,你以为是欧洲中世纪有宗教裁判所时候么?开什么玩笑?或者,打个比方,在你还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时候,有人跑去跟你说,他是穿越的,或者是重生的,你会是什么反应?” 沈素盈想了想,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道:“我会一巴掌拍飞他,或者觉得他喝多了。” 沈素雅轻笑道:“你看看,连你这样的人都不相信,那你又指望多少人会相信呢?反正,至少若是我前世时候,有人跟我这么说,我会直接去给他泡醒酒茶的。” 沈素盈笑了笑,望向柳墨璃,轻道:“那……我这位未来的亲嫂嫂呢?怎么办?” 沈素雅掩口轻笑道:“她?恐怕她进门之前,你就先嫁进陆家的大门了,还操心这个做什么?” 沈素盈嗔道:“瞎说什么?我偏偏要留到十九岁再出嫁!” 沈素雅轻笑道:“你愿意,你家陆公子肯么?” 沈素盈翻了个白眼:“谁管他!” 沈素盈轻笑道:“当真?” 沈素盈伸手打了她一下,娇嗔道:“大姐姐!你这副样子,真该弄一部相机给你拍下来,拿给慕容若飞看看去,让他好好看看,他心爱的那个温文淑雅的沈素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沈素雅轻笑道:“好了,不逗你了。盈妹妹呀,你是不是忘了,我这位二弟妹,可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呢!” 沈素盈眨了眨眼,恍然道:“啊!对啊!她可是孙小红呢!” 沈素雅轻笑道:“瞧你,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光了?” 沈素盈轻叹道:“哎,不能不说,她的的确确和我哥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除了她,这世上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人配得上我哥哥。” 沈素雅轻道:“是啊,当初我看古龙小说的时候,就非常欣赏这个奇特的女子。我觉得,无论智慧,还是品质,这个出自古龙小说中的女子,比起金庸小说中的著名女子,比如黄蓉,比如程灵素,都丝毫不逊色。” 沈素盈轻笑道:“据说,这位公主殿下,那容貌,根本就是阿朱的样子。看起来,这两位哥哥似乎都找回前世的影子了。” 沈素雅摇头轻道:“这不同的。柳墨璃便是孙小红,这是毫无疑问的。可是大嫂,可不是阿朱。你没注意到么?大哥叫她,可是叫阿朱么?现在都是叫茹儿,或是夫人的。” 沈素盈轻道:“不过,她倒是和阿朱类似的经历,被大哥哥救过命,就在心里以身相许了。” 沈素雅轻笑道:“阿朱倒是被照顾了好久,才倾心的。而这位公主,仅仅是一抱之缘,便已牢记这许多年。” 说着,她不由轻轻一笑,道:“而且,她对我这个为她处理过伤口的雅儿姐姐,也是一直念念不忘许多年呢。” 沈素盈轻笑道:“是啊,这位公主殿下,可是当真懂得感恩呢。比起咱们那个时代的许多人,要好得多了。” 沈素雅笑问道:“你是说孙老太么?” 沈素盈笑道:“何止一个孙老太?这种事情多了去了。” 沈素雅轻叹道:“其实吧,如果当真玩法律,这种事情可以轻易分辨的。比如法医鉴定,或者微量物证鉴定,都可以分辨。就算他们破坏物证,依照民法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应该由原告提供确实证据的。可是……哎,很多事情,都是一些屁股决定脑袋的结果。” 沈素盈轻道:“咱们这不是出来散心么,怎么又说起这些来了?影响心情。” 说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轻笑道:“这时代,最大的好处,便是到处都有清新的空气,再也不用闻汽车尾气了。” 沈素雅轻笑道:“可是四弟他们还想着造出汽车,造出蒸汽机,搞工业革命呢。没准啊,这个空气清新的京城,会变成下一个伦敦那样的雾都呢。” 沈素盈轻叹道:“伦敦啊!我可是在伦敦待过的,伦敦的空气还不如北京呢。” 沈素雅轻笑道:“你那是二十一世纪的伦敦吧?估计你没见过福尔摩斯时候的伦敦,那才叫雾都,那才叫不如北京呢!” 沈素盈微微一笑,轻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沈素雅疑惑道:“什么?” 沈素盈轻道:“夏洛克?福尔摩斯和开膛手杰克,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么?为什么福尔摩斯没有跟他交过手呢?非要围着那个什么莫里亚蒂教授打转?” 沈素雅掩口轻笑道:“那是阿瑟?柯南道尔不愿意。” 沈素盈轻笑道:“若是大姐姐你和三妹妹、四妹妹穿越到十九世纪末的伦敦,也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和开膛手杰克的时代,会是什么结果呢?” 沈素雅耸耸肩,道:“这谁知道?” 沈素盈一双细长的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沈素雅,轻道:“大姐姐,你推理一下嘛!” 沈素雅不禁翻了个白眼:“推理这个干什么?再说我是法医,不是侦探。你想看推理秀,去找三妹妹,她可是刑警呢!” 沈素盈不由伸手拉住沈素雅的手臂,轻轻摇着,嗔道:“大姐姐你满足一下人家的好奇心嘛!” 沈素雅正要说什么,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娇喝。 “你这登徒子,好大的胆子!找打!” 沈素雅与沈素盈忙循声望去,只见沈素颜手中拿着一支绿竹棒,狠狠劈向面前一个陌生男子。 沈素雅与沈素盈对视一眼,忙展开身形,向沈素颜方向奔去。与此同时,同来的所有人,都向着那个方向聚拢着。 登徒子?貌似有好玩的事情了,沈素盈心想。 第十五章 沈素颜怒打登徒子 稍早,当沈素雅与沈素盈刚刚开始交谈的时候,沈素颜正兴致颇高地,在花丛中寻找着她根本认不全的小虫子。 她那一双天生的媚眼,每次看到一只新奇的小虫子,就会闪亮着兴奋的光芒。天知道这个娇媚女子,为什么会对各式各样的虫子有那么高的兴趣。她身后跟着的月清手中,拿着许多小笼子。这些笼子中已经有许多,里面有了新住客了。 而沈素颜对这些东西的兴趣,显然也很是广泛。蟋蟀,蝈蝈,蝗虫,还有许多她并不认得的,在那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的昆虫,甚至蝎子蜈蚣之类的毒虫,都在她的目标之内。而且,她真敢用手抓,她那细嫩纤长的手指,灵活异常地捉住一只只虫子,然后让月清奉上小笼子,她亲自装进去。 那一只只各式各样的虫子在她细嫩的手上张牙舞爪,嘶鸣,再配上沈素颜放着异样光彩的一双媚眼,可当真是让月清开了眼界,也吓得够呛。她有时甚至想,她家小姐是不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了? 其实,沈素颜前世便是个狂热的昆虫爱好者。至于她怎么染上这毛病的,无法考证。不过,这位前世里的外科医生,闲暇无事,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自己开着车,带着捕虫网、标本夹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晃荡,到处捕捉各种虫子。 而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她心中一直很是忐忑,特别是自己变成现在这副狐媚像,她总怕自己会被当做狐狸精。但一切安稳下来之后,她终于故态复萌了。 就在她捕虫的时候,忽然,一个陌生男子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 “哇!纤细修长的双腿。不盈一握的纤腰,美妙健康的胸脯,还有那魅惑的双眼,真是太棒了!” 沈素颜不禁一呆,这时空居然还有色狼么? 然而,那个声音还在继续。 “我的小美人儿,乖乖滴,看我抓住你,带回家……” 同时,她也听到附近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有人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做着什么动作。 难道……被偷窥了?在这里应该叫什么来着……对,登徒子! 沈素颜的俏脸不禁一阵羞红,又气得一阵煞白。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调戏了还没看到人家长得什么样! 叔叔可以忍,婶婶不可以忍! 沈素颜顺手折断了手中自制的捕虫网,留下一段杆子,当做棒子提在手中便向那声音的来处奔去! 只奔了几步,她便看到草丛中有个男人。背对着她,趴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娇喝一声:“你这登徒子,好大的胆子!找打!” 话音未落,手中从捕虫网上折下来的竹棒,便劈头盖脸地朝着那人打了下去! 那人吃痛,惊了一下。猛地跳了起来,一边手忙脚乱地躲闪着,嘴里一边还在喊着:“哪里来的疯婆子!发什么疯!别打!别打!你干什么啊!” 沈素颜俏脸通红。左手执着竹棒,右手指着那人的鼻子,柳眉倒竖地怒斥道:“你这登徒子!居然敢调戏你姑奶奶我!看我不把你打得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一边怒斥,她左手中的竹棒如雨打莲叶一般。噼里啪啦地向着他的头上,脸上毫不留情地招呼着。 那人拼命躲闪。但沈素颜的打狗棒法或许比不上洪七公,但收拾他这三脚猫的功夫,却是绰绰有余。在沈素颜的竹棒攻势下,那人跌在地上,却怎么也爬不起来,还要用手臂护着头脸,尽可能地在地上翻滚着,躲闪着,但嘴里却硬气得很,连声叫骂着,丝毫不示弱。 “谁调戏你啊!你这疯婆娘,看哪个男人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娶你!你这疯婆娘,还打!别打了!别打我脸!你这疯婆娘,到底从哪儿跑出来的?疯婆娘!丑八怪!不许再打了!再打,我可就要不客气了!哇!” 但,他叫骂得越厉害,沈素颜手中的竹棒就打得越狠!只见他身上的衣衫,已然被沈素颜抽打得裂了好几道口子,手臂上,脸上,背上,一道道的血痕,显示着沈素颜的怒气。 同时,沈素颜的嘴上也丝毫不落下风。 “你这该死的登徒子,调戏了姑奶奶,居然还敢还嘴!我打!我打不死你!看你还敢骂,还骂不骂?打死你!打死你!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我就打你脸,不服气?我要把你打成猪头,打得连你爹妈都认不出你这猪头三!我打!我打!” 这时,众人都已然聚拢了来。 沈素盈哼然道:“好没眼色的登徒子,居然惹到五妹妹头上,这不是找打么?” 洛轻鸿笑道:“虽然没眼色,但却挺有眼光。颜表妹这副样貌,绝对是天下少有的。会招来登徒子,一点都不奇怪。” 沈素雅担忧道:“这么打,该不会把人打死了吧?” 柳墨璃恨恨道:“打死活该!这样的人,打死一个少一个!” 然而,姗姗来迟的东方茹凉,站定一旁看了几眼之后,却忽然惊叫起来:“呀!这不是七皇弟么?” 一边说,她一边向沈素颜冲去,口中急切道:“五妹妹,不要打了,这是我七皇弟!” 沈奕寻见状,忙抢在东方茹凉之前,抢进圈子,抓住了完全没有听到东方茹凉叫喊的沈素颜的手臂,道:“五妹妹,莫要再打了,这是七皇子。” 沈素颜俏脸仍是通红,怒道:“七皇子怎么了?七皇子就可以调戏本姑娘么?我……啊,七皇子?大嫂的弟弟?” 显然,对她来说,“七皇子”这个身份,显然比不上“大嫂的弟弟”这个身份来得重要。 东方茹凉忙上前扶住地上的七皇子东方墨斐,颤声道:“七皇弟你怎么样?痛不痛?” 说着,她不由皱了皱眉,埋怨道:“平日里你也不是这样的呀。今天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去调戏五妹妹呢?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呀?你来做什么?” 东方墨斐愤愤道:“我怎么知道!我都不知这附近还有这么一个疯婆子呢!啊,长皇姐,你怎么在这儿?” 东方茹凉掏出一方手帕,一边小心地给他擦着伤口,一边有些无奈地轻道:“你刚才调戏的,可是你姐夫的亲妹妹啊。你……你平日虽浪荡,但也没见你行这纨绔之事呀!” 东方墨斐脸上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的表情,道:“我调戏谁了我?我来这里捉蝈蝈,正发现一只细腰长腿大胸脯的好大一只。正要去捉呢,谁知道……谁知道这疯婆娘就跳出来,拼命地打我……” 沈素颜闻言。顿时目瞪口呆,忙道:“你……你刚才是说蝈蝈?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 沈素盈掩口轻笑道:“还以为是说你?细腰长腿大胸脯……倒还真有些……哈哈……真有些相似……哈哈哈哈哈!” 沈素盈憋着笑,一边上下打量着沈素颜,一边有些忍俊不禁地说着,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沈素颜的脸儿,仍是通红,不过这次不是气得,而是羞得。 她垂着头,也掏出一方手帕。上前想要给东方墨斐清理伤口,口中歉然道:“那个……不好意思……我……都是我的错……” 东方墨斐却心有余悸地向后退缩着:“你……你别过脸!你这疯婆娘,下手可真狠!你离我远点!我……好痛!” 说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小手握住了,心中不由一惊,忙要甩脱。 这时,他听到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在耳边轻道:“别动。我给你把把脉,看有没有什么内伤。” 他转头一看。却见一个长得很是精致的,大约八九岁的小女孩,正握着他的脉门。 他忙一边往回收手,一边道:“你这么小的小丫头,怎么乱学人家把脉?你会么你?” 然而,这小丫头的小手,却犹如铁铸一般,怎么也挣不脱。 这时,另一个温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莫动,九妹妹可是药先生的关门弟子,别看她人小,一般的名医可都比不了她呢。” 他回头一看,却见一个跟东方茹凉差不多大的少女,正蹲在他身边,轻声道。 他愣了愣,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沈素颜又道:“我……我刚才听到你的话,误会了,对不起,我……” 说着,她还瞄了瞄东方茹凉,眼神中满是求助。 东方茹凉看看弟弟身上的伤,很是心疼,心中对沈素颜多少还是有些怨愤的。但她也知道沈素颜的个性,如果说沈家姐妹大多都很是精明的话,那唯有这一个,是真正的天真烂漫。 看她现在的样子,当真满是歉意,道歉都好几次了。 再考虑到,这还是她心爱的奕风哥哥的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外加她对这弟弟平日里口无遮拦的样子,还是很了解的。顿时,那点怨愤也就烟消云散了。 她望向东方墨斐,轻道:“七皇弟,我猜,你方才口中的话,很是有些不堪,是不是?” 东方墨斐气道:“大皇姐,你哪边的呀?什么叫不堪?我不过是说那只蝈蝈,那纤细修长的双腿,那不……盈一握的……纤……” 他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他自己也回过味来了。不由得,他目光却落在了沈素颜的身上,偷偷打量着她。 但,他的小动作,却没逃过沈素颜的目光。她的脸上,刚刚有些褪去的红晕,顿时再次升了起来。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着下唇垂下头,没有说什么。 被沈素颜瞪了一眼,东方墨斐收回很是惊艳的眼神,想了想,不由有些扭捏地嗫嚅道:“那个……我……我嘴巴也不好……那个……我也有错,我……我不怪你……” 说着,他有些求助地望了望东方茹凉。 东方茹凉小声道:“沈素颜。” 他忙道:“那个……素颜妹妹,你也莫要道歉了,都是误会。” 沈素颜还没说话,沈素心却在一边轻笑道:“好了好了,我五姐姐下手其实还是很有分寸的,你身上的伤,几乎都是皮外伤,上了药过不了几天就没事了。” 说着,她回身向一旁的烟秀轻道:“烟秀,去马车上,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再回过头来,看看他,又看看仍在垂着头,沉默不语的沈素颜,沈素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而一旁的沈素雅,眼中也有一丝特别的光芒闪过。 第十六章 惊现命案 待东方茹凉带着东方墨斐回皇宫的时候,沈素心与沈素颜,也一起去了。沈素心是作为医者,秉持药先生一贯的负责到底的态度,而沈素颜则是作为肇事者,带着赔罪的意思去的。 其余众人虽然有些担心,但有东方茹凉在,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不过,众人本就是为了陪东方茹凉散心而来。现在,连正主都走了,他们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沈素雅与沈奕寻、沈素盈兄妹带着柳墨璃,一起回梁国公府。而慕容若飞与洛轻鸿,也各自回自己家中去了。 也许是发生了这么一回事,虽然挺有趣,但总是有些扫兴的。 一路上,马车车厢内,来时六人说说笑笑,但回时,却只剩下了三人,且都是意兴阑珊,沉默少言。 沉默了许久之后,沈素盈才轻叹道:“这不是出来散心么?怎么到头来却成了这样了。哎,或许这下子,大嫂的心情更差了。” 沈素雅与柳墨璃都没有说话。 沈素盈看看二人,又道:“那个七皇子,该不会借机为难五妹妹吧?大嫂定会护着她一点吧?” 但,两人依然没有说话。 沈素盈皱眉道:“大姐姐,嫂子,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了?” 柳墨璃脸儿一红,轻啐道:“什么嫂子,我与你哥哥还没有成婚呢,乱叫什么?” 沈素盈轻笑道:“反正早晚都是了,难道,有我哥哥在,你还能嫁给旁人么?” 柳墨璃干脆转过头去,又不搭理她了。 沈素盈有些没趣,望望沈素雅。调笑道:“大姐姐,你该不会在想大姐夫吧?” 沈素雅轻道:“莫闹,我在想事情。” 沈素盈轻笑道:“想什么呢?除了大姐夫,你还想什么呀?” 沈素雅白了她一眼,轻道:“盈妹妹,对于那个七皇子,你怎么看?” 沈素盈轻笑道:“一个傻小子罢了。” 沈素雅皱眉道:“傻小子?” 沈素盈轻笑道:“他不是一心一意在扮演傻小子么?我们不妨顺着他的意,就当他是个傻小子好了。” 柳墨璃转回头,有些讶然道:“你……你也看出来了?” 沈素盈轻笑道:“他的那点伎俩,连你们都瞒不过。如何瞒得过我这双眼睛?” 柳墨璃轻道:“那,你不担心么?这个七皇子的城府,好像很深的样子啊。” 沈素盈轻笑道:“怎么说。他都是皇家子弟,那五尺宫墙之中,腌臜事情之多,不说你们也该知道些。在那种地方长大的,有点城府很奇怪么?即便是大嫂。也全不是表面那么单纯呢。只是她在那种环境长大,还能秉持本心,也算不易了。” 沈素雅轻叹道:“是啊,生在皇家,不见得是件幸事呢。” 柳墨璃皱眉道:“可是……若是他对素颜妹妹有什么想法呢?他若是耍什么心机,素颜妹妹天真无邪。会不会着了他的道?” 沈素雅轻道:“这个我倒不担心,你真当五妹妹可欺么?她可是个外科医生出身,心不够细。胆不够大,能行么?只是她很多时候懒得去琢磨那么多,许多事,又有我们这些哥哥姐姐担着,用不着她花什么心思。才会让你觉得她没有心机。我担心的是,若是这个七皇子是个小肚鸡肠之人。记恨咱们梁国公府。若是日后……日后……那咱们该怎么办呢?” 沈素盈轻笑道:“这个七皇子据说为人恣意放荡,十分贪玩,并不是十分得宠,皇位与他有十万八千里。你们在这儿忧心这个,难道不觉得有点杞人忧天么?” 沈素雅轻叹道:“怎么说,他都是皇家之人。日后,至少也是个王爷呢。” 沈素盈撇撇嘴,道:“王爷又怎么样?咱大宏朝的王爷,难道还少么?又不是四大亲王那种王爷,还不见得有咱梁国公府说话声音响亮呢。” 沈素雅与柳墨璃对视一眼,柳墨璃轻道:“小心没大错,咱们日后可得小心这个七皇子,万一他有什么想法,咱们也好应对。” 沈素盈轻道:“听说,这个七皇子,和咱大嫂,还有那个常常到咱们府中与琴姬姨娘学剑的九皇子,那个与九妹妹关系很好的,叫东方墨羽的,都是先皇后的孩子。想来,他们关系应当很好的吧?” 柳墨璃轻叹道:“皇家哪有亲情?或许他们现下关系好,可若是关系到那个位置,又能好得到哪儿去?” 沈素雅轻道:“你莫忘记了,太子也是先皇后的儿子呢。可是,你看他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咱们救了九皇子两次的事情么?保不准那些事情,都是那位太子殿下的手笔呢。要知道,他们可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呢!” 沈素盈撇撇嘴道:“别跟我提那个该死的太子!哼,历朝历代的太子们,不得善终的可有不少呢!祝他早死早超生!” 沈素雅掩口轻笑道:“你还记恨他呢?人家不就是想要你做他的太子妃么?记恨这么久?” 沈素盈恨恨道:“若是喜欢我,那也就罢了。可是,他只是想要我这个沈文飞将军嫡长女的身份而已,甚至还想要……想要……哼!不可原谅!” 沈素雅轻叹道:“哎,还是莫要说这个了。待回到家,长辈问起大嫂、五妹妹和九妹妹的下落,咱们怎么说呢?” 沈素盈轻道:“照实说呗,还能怎么说?” 柳墨璃轻叹道:“照实说是一定的,可是总得有点掩饰吧?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当真闹大了,可很是麻烦呢。” 沈素雅轻道:“不如,咱们这样……” 说着,她低低的说着,而沈素盈和柳墨璃听了,都连连点头。 这时。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而她们的马车,也停了下来。沈素盈微微皱了皱眉,掀开窗帘向外看去。 沈素雅轻声问:“似乎已经进了府里了吧?怎么了?” 沈素盈回头轻道:“不知道,似是下人房那边,出了什么事。方才,我看到哥哥过去了。” 沈素雅轻道:“咱们不如也先下车吧。” 沈素盈与柳墨璃答应了一声,与沈素雅一起下了车。而后车里的月雯、月旻等丫鬟们,也都下了车,走到了沈素雅她们身后。 且说沈奕寻一进府,便看到前面许多下人聚集着。乱糟糟的谈论着什么。他眉头微微一皱,下了马,上前沉声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乱?” 下人们见是沈奕寻。忙躬身行礼,其中一个下人轻道:“回二少爷的话,是前面的下人房里,好像出了人命了。” 沈奕寻眉头一皱,道:“带我去看看。” 那下人有些犹豫。轻道:“二少爷,这……” 沈奕寻皱眉道:“还不带路?” 那下人只得应是,头前带路。 沈奕寻跟着那下人到了下人房,只见其中一间房房门大开着,一个小厮扶着一棵树,正在拼命地呕吐着。而许多下人。围在四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而有好几个护卫。正在那个房间中进进出出,神色甚是慌乱。 众下人见沈奕寻来了,忙各自行礼。 沈奕寻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谁发现的?” 一个护卫上前道:“回二少爷,这就是半个时辰之前。那个正在吐着的那个,来找他同乡。却发现他同乡死在屋子里了,而那屋子里里外外全都是血,他被吓得够呛,现在还在吐呢。” 沈奕寻道:“那你们可有禀报?” 那护卫道:“有禀报,不过老太爷和三位老爷都还在各自衙门,我们不好去禀报老太太和太太们,只好去告诉了尤总管,现下,尤总管带了几个人,正在里面看情况。” 沈奕寻道:“那我也进去看看。” 那护卫犹豫道:“二少爷,里面……里面难看得很,你……” 沈奕寻道:“无妨。” 说着,他抬脚便向那房间走去。 进了房门,只见满屋满地都是血,血泊之中,倒着一个人,身上似乎有许多伤口。而梁国公府总管家尤一飞,正指挥着几个下人,似乎打算将尸体搬出去。 沈奕寻唤道:“尤总管,怎么回事?” 尤一飞闻声回头,见是沈奕寻,忙上前行礼道:“二少爷,这里乱得很,到处是血,您还是先出去吧。” 沈奕寻皱眉道:“先说说怎么回事吧。” 尤一飞犹豫了一下,轻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呢。我刚刚被他们叫来,见他死在这里,满屋子都是血,就想着先把人搬出去,把我子先打扫下,再作打算。” 沈奕寻正想点头,忽然想起一句话。 “凡是命案现场,保持现场原貌,是第一要务。” 沈奕寻眉头微微一皱,想到了这句沈素云曾经说过的话,心中不由一动,忙向尤一飞道:“快让他们停下,所有人离开这个房间,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许进去!” 尤一飞一怔,道:“啊?” 沈奕寻沉声道:“按我说的做!” 尤一飞犹豫了一下,道:“是。” 说着,他招呼着那些下人,与沈奕寻一起退出了房间。 沈奕寻又对一直跟着他的小红道:“小红,你速速去将大小姐叫来。还有,再去后院,看看三小姐四小姐在不在,在的话把她们也叫过来。” 小红应了声是,便离开了。 沈奕寻望了望已经关上的房门,轻叹了一声。 虽然早已知道了那几个姐妹前世的身份,他始终觉得,自己那几个妹妹,一介女儿身,竟然也能做捕快、仵作之事,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也许,他有机会见识一下,他所来自的大明朝几百年之后的那些“捕快”、“仵作”们,到底是怎么查案的了。 第十七章 沈素雅的初步检验 第一个到的,自然是离得最近的沈素雅。而沈素盈与柳墨璃,也都跟了过来。 沈素雅上前道:“二弟,有命案?” 沈奕寻轻道:“是咱们府中的一个门房,不过我还没进去看。” 说着,他指了指那个还在呕吐的小厮,道:“是他发现的,不过我不觉得现在找他问话是个好主意。此外,方才尤总管正在处理,我来了之后,让他停下了。” 沈素雅看了尤总管一眼,微微一笑,道:“问话这种事,可不是我的专业。要问话,还是等三妹妹四妹妹她们来了再说吧。我看小红方才进后院了,她应该是去叫她们了吧?” 沈奕寻轻道:“不错,是我让小红叫了你之后,就去找她们。” 沈素雅轻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先进去看看。” 在一旁的尤一飞忙道:“大小姐,里面血腥味重的很,你还是莫要进去了,待……待我们……” 沈素雅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望着他。也不知为何,尤一飞总觉得,在她的注视下,这话怎么都说不下去。 沈奕寻轻道:“无妨,大姐可没这么柔弱。尤总管,你尽管放心。或许,这桩命案,或许还要着落在她身上。” 尤一飞怔了怔,想要说什么,但终于闭口不言。 沈素雅向沈奕寻又是微微一笑,回头向月雯吩咐道:“你回素雅居去,将内室床下的那个箱子拿过来。” 不待月雯答应,沈素盈便道:“月旻,你也去,帮月雯拿吧。那个箱子我见过,让月雯自己拿,怕是有些吃力。”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也好。” 待两位丫鬟离开后,沈素雅便要上前推门。 沈素盈和柳墨璃忙道:“我们也去!” 沈奕寻微微一皱眉,沈素盈忙道:“哥!我……”她扫了尤总管一眼,“我这许多年,也见过许多事,哪里会怕这小场面?” 柳墨璃轻道:“武林之中,腥风血雨,实在是平常。怎么说,我也算是个武林中人。这点小场面,还吓不倒我。” 沈奕寻轻叹一声。道:“好吧,都进去吧。” 沈素雅回头望了她们一眼,轻道:“待进去了。你们可要注意,不要轻易碰任何东西,不要乱走,知道么?” 沈素盈微微一笑,附在沈素雅耳边轻道:“知道知道!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么?想当年,我也算是《法证先锋》和《案发现场》的粉丝呢!” 沈素雅轻道:“那只是电视剧而已。” 沈素盈轻笑道:“艺术虽然高于生活,但也是取自生活呀!” 沈素雅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当先走进屋子。 一进门,只见屋子里到处都是带血的脚印。地上有一具尸体,被一张床单包裹着放在一边。看样子,仿佛是有人想要把他搬出去。 沈素雅轻叹道:“哎。这现场,被破坏得太严重了,难说还有多少线索。” 说着,她对跟在她身后的沈素盈和柳墨璃轻道:“脚下注意点,尽可能不要踩到血迹。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无论看到什么,都要留在原地。还有。月雯她们若是来了,不要让她们进来,你们其中一个出去把东西接进来。” 待沈素盈应了一声之后,沈素雅走到尸体边上,伸出一只手,稍稍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拉开了满是血迹的床单。 只见,这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青年,个子不高,甚至比沈素雅还要矮一点。他的身上,横七竖八有着许多伤口,几乎都已支离破碎了。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完全没有惊恐之类的表情,就仿佛睡着了一般。 沈素雅微微皱了皱眉头,手掌一翻,手中多了一柄小刀。 不得不说,无论用得怎么样,这样的小刀,几乎都是沈家兄妹们的标准装备了。除了从不用暗器的沈奕风,即使同样从不用暗器的沈素雅,身上都有常备。 她用小刀,小心地割开尸体身上,伤口周围的衣服,仔细地审视着这些伤口,还不时把小刀当做尺子,测量一下尸体的长度。 这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大姐姐,真想不到,咱们居然还有在这种事情上合作的机会。” 沈素雅抬头一看,原来是沈素云和沈素兰到了。 沈素雅轻叹道:“你来啦!看吧,咱们怕是得从操就业了。” 沈素云朝她微微一笑,轻道:“说说吧,什么情况?” 沈素雅指了指眼前的尸体,轻道:“这个人想必你也觉得面熟,身份什么的,是你的事情,我就说我份内的事儿吧。初步来看,他是死于失血过多,大约死于两个时辰,也就是大约四个小时之前。但让我疑惑的是,他完全没有惊恐的表情,表情很平静。而他身上的伤口,初步就可以判断,至少有三种不同大小的利器,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伤口。其中之一应该是长剑,伤口细平,而且极深,还有不少贯通前后。然后,应该是类似于匕首的东西刺的,伤口形状似乎与长剑留下的差不多,但要浅得多……” 沈素云插言道:“大姐姐,为什么不会是长剑刺得比较浅呢?” 沈素雅指着其中一处伤口,轻道:“你看,他的这处伤口,伤口周围有很明显的压痕,伤口扁平工整,应该是剑一类的利器。可以推测,这处伤口,是用利器,直没入柄,而且用力向下压过。但看死者身体的另一边,却并未透过去。可见,这个利器的刃很短,是类似于匕首一样的东西。而你看这处伤口,同样的扁平,工整,同样是利器伤痕,但却没有那样的压痕。这处伤口,可是很明显的贯通伤,用比较通俗的话说,刺了个透心凉,虽然位置并不是心脏。可见,造成这样伤口的,最有可能的,就是长剑。总之,绝不会和刚才的伤口是同一凶器所为。” 沈素云轻道:“那,第三个呢?” 沈素雅微微一笑,指了指另一处伤口,轻道:“这个特征就实在是太明显了,你看看,你认得出来不?” 沈素云仔细看了看,只见这伤口呈扁三角形,而且两两对称,非常特别。 沈素云轻道:“这是……剪刀?” 沈素雅轻笑道:“不错,是剪刀。不过,这剪刀造成的伤口,没有一处是可能致命的,而且刺得很浅。如果刚才那两个伤口是凶手所为的话,那这些伤口,就是一个力气小得多的人造成的。” 沈素云沉吟道:“那就是说,至少有两个凶手?” 沈素雅轻道:“我只能说,除了死者和凶手,还有第三人在场,而且也对死者造成伤害,而且那时候,死者还活着。” 沈素云轻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先有一个人,用剪刀在他身上刺了几下,可是他力气很小,没有杀死他。然后又有一个力气很大的人,用长剑和匕首,对他一阵乱刺,要了他的命?” 沈素雅轻笑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 沈素云失笑摇头,轻道:“那,还有什么?” 沈素雅轻道:“还有,他是失血过多致死的。你看他身上这么多伤口,居然没有一处,能够直接杀死他。他的死因,是这许多伤口造成的大出血,最终失血过多致死。” 沈素云轻道:“那就是说,这两个,或者三个凶手,要么是跟死者有深仇大恨,要么就是根本不会杀人?” 沈素雅又笑了,轻道:“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沈素云轻叹道:“哎,怎么我认识的法医,说起话来,全都是这么一个调调呢?好吧,还有什么,你全说了吧。” 沈素雅轻道:“没有了,至少现在没有了。再多的,我需要进一步检验尸体。” 说着,她微微一叹,轻道:“还不知道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我有没有可能解剖尸体呢。” 沈素云也是一声轻叹,没有说话。 这时,旁边已经旁听许久的柳墨璃,忍不住插言道:“你们……你们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沈素雅轻笑道:“我们的来历,二弟应该都跟你说过了吧?” 柳墨璃轻道:“是的,说过了。” 说着,她望了望沈素雅,又望了望沈素云,轻道:“他说……大姐你是几百年后的仵作,而三妹妹和四妹妹,是几百年后的捕快。” 沈素雅与沈素云,还有一边不远的沈素盈和沈素兰闻言,都不禁失笑。沈素兰转头望向柳墨璃,轻笑道:“二嫂啊,说大姐是仵作,说姐姐是捕快,这都没错。可是我可不算是捕快啊,或许,我更像仵作一点,只是我是检查案发现场的,而不是检查尸体的。” 柳墨璃轻道:“那不是捕快做的事情么?” 沈素兰轻笑道:“那不同的。我的职责,是在发生命案的地方,认真查找每一处细微的痕迹,并判断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然后,我和姐姐、大姐姐三方合作,根据各种蛛丝马迹,复原现场,判断出凶手到底是怎么杀人的,死者到底是怎么死的。” 柳墨璃瞪大眼睛,疑惑道:“那,你们难道不抓凶手么?” 沈素兰轻笑道:“判断谁是凶手,并动手抓人,那可是姐姐的事情。” 说着,她转向沈素云,轻道:“姐姐,现下这个现场虽然已经支离破碎,但我还是有些发现的。” 第十八章 现场勘察 沈素云眼中抹过一丝赞赏,轻道:“那,妹妹你说说吧,有什么重要发现呢?” 沈素兰轻叹道:“不得不说,我见过的被破坏最严重的现场,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尸体被搬动过,现场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动过,现场脚印一片狼藉。还好在这个时代,也没有条件去提取、对比指纹以及dna什么的,否则我肯定会疯掉的。” 沈素雅轻叹道:“保护现场这个概念,在这个时代的人的脑海中似乎根本就不存在。方才我来之前,尤总管居然还组织人手,来清扫现场。难道,现今的那些捕快们,从来都不勘察现场么?” 柳墨璃道:“我倒是见过捕快们查案,还不是一般的捕快,而是六扇门的高手。他们确实很喜欢保持原貌的案发地,因为可以发现很多的蛛丝马迹。不过,一般的捕快,更多的只是查问相关人等,再加上仵作的格目,凶犯口供,就足够了。” 沈素云轻叹道:“那得有多少冤案啊!找到一个疑似的,大刑伺候,然后屈打成招,签字画押,就完了吧?” 柳墨璃想了想,道:“据我所知,那些衙门办命案,还是很谨慎的。万一案子存疑,被上峰打下来,那些官儿们的乌纱帽,可就不怎么牢靠了。而且,若是地方县衙无法破案,是可以将案子上交州府刑衙司,甚至京城大理寺的。其实所谓六扇门,不过是俗语,朝堂之上是没有这个衙门的。其实,武林中所说的六扇门高手,其实都是说的各州刑衙司,以及大理寺的捕快们的。其实这些人的武艺并不出奇。但他们根据蛛丝马迹,寻找犯案元凶。以及追踪、寻人、抓人、查访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 沈素云轻笑道:“那,我们岂不是也算是六扇门的高手了?” 柳墨璃轻道:“现下见你们办事,倒有一丝六扇门的味道。不过,却也有许多不同。” 沈素雅轻道:“六扇门什么的,有空了再说好了。四妹妹,你继续说你的收获吧。” 沈素兰略一沉吟,轻道:“首先看这里。”说着,她走到墙边的一张床边上,“这张床上有好几处利器自上而下扎出来的痕迹。开口是比较新的,而且带有明显血迹。可以肯定,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甚至可以具体到这张床上。” 她又俯身指着地上,轻道:“你们看这里,地上有许多血脚印,杂乱无章,想必是方才大姐姐所说。尤总管派人挪动尸体造成的。可是你们看,这其中,有一个绣鞋的脚印。这脚印,并非是血迹覆盖形成的,而是这只鞋子,在别的地方踩到了血迹。沾染过来的。而且,这个尺码也符合女子的大小。而且我也注意过,现在屋子里的咱们所有人。鞋子上都没有血迹。所以,可以知道,曾有一个女子,在死者死亡之后,至少是开始流血之后。进入过这个房间。” 她又小心避过血迹,走到墙边。指着墙上的血迹轻道:“你们看着墙上,典型的喷溅血迹。这说明,死者被利器所伤的时候,一定是还活着的。否则,不会有这种喷溅血迹出现,更不会出这么多血。” 说着,她小心地蹲下,指着墙角处一个奇怪的痕迹,轻道:“你们再看这里,地上形成了一个奇怪的血痕。看上去,应该是一个沾满血的什么东西,被放在这里,后来又被拿走造成的。不过,我找遍了整个屋子,并没有发现沾了血的,形状符合的东西。这件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凶器,虽然现在我还判断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她的手指一转,又指向另一边,继续道:“还有这里,喷溅血迹在这里形成了一个隔断,长条状,宽度大约在一寸半到两寸之间。这说明,凶案发生的时候,这里曾有一个什么东西,细细长长的,宽度大约在五六公分的样子,也就是寸半到两寸。可是,我在屋子里同样没有找到这样的,可以把血迹拼完整的东西。可以认为,案发时这里有一件东西,但案发后,这东西也被拿走了。” 她站起身,望着众人,轻道:“屋内有许多血迹,满屋子都是,而且大多属于喷溅血迹。据此推测,凶器,或者说凶器之一,应该是带有血槽的。否则,血液的喷溅量,是不会有这么多的。那么,会不会有可能,凶手的身上,是沾有血迹的呢?” 她又望了望整个屋子,轻道:“整个房间,并未找到任何疑似凶器的东西。那么,如果不是被尤总管的人取走,那就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那他带着凶器,还是沾着血的,在咱们梁国公府行走,为什么没有被人发现?” 她稍稍顿了顿,又道:“这个房间之中,共有四张床,床上都有被褥。那么,除了死者之外,这屋子里应该还住着三个人。那么,那三个人是否都在?他们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说着,她望了望门外,道:“这个房间外面,便是常常有人行走的地方。可是,这里面有人被杀,难道就没有人听到什么响动么?如果当真没有,这又说明了什么?” 说到这里,她不由又是一声轻叹,道:“不过,有许多重要的东西没有结果。比如,死者死状似乎意味着,他死前,似乎并未进行过搏斗。可是现场被破坏得太厉害,除了死者的表情,从其他方面无法判断。而很多地方的血迹,已经被擦洗了。所以,许多现场信息,都是无法采集的。” 不由得,她又唏嘘道:“按说,其实,还有许多其它的线索可供检验。不过,以现在的条件,是无法检验的。比如现场的指纹,先不说现在有没有可能做指纹比对,单说这个被破坏了大部分的现场,就算提取了指纹,又有多大价值呢,此外还有血迹,我们无法肯定,凶手是否受伤,这些血迹,是不是全部都是死者的?此外我还发现了一些毛发,我也习惯性的提取了。” 她耸了耸肩,无奈道:“可是提取了又有什么用?检测dna?在这里?在这个时代?开什么玩笑。而且,这里无论男人女人,都发都很长,单从长度是无法判断性别的。” 沈素云轻叹道:“哎,许多习惯的手段,都无法使用了,真是不习惯啊!” 沈素雅也轻叹道:“我这个法医,恐怕解剖尸体,都会遇到难以想象的困难。若只是从外表检验,我真不知道,检验出的结果,有多大的可信度。” 沈素盈轻道:“那……现在怎么办?报大理寺?” 沈素兰轻道:“既然我们都在这里了,就这样继续查下去呗!大理寺怎么了,他们的水平,难道还比得过我们么?” 沈素云轻叹道:“水平?没有那些高科技手段,我们的水平,当真就能强得过那些人么?” 沈素雅轻笑道:“别那么悲观,这不是有许多线索了么?” 说着,沈素雅望了望众人,轻道:“首先,死者身上三种不同的凶器造成的伤口,以及力度的差异,说明至少有两名凶手。而从三种凶器的角度来说,说是有三个人一起作案,也是极有可能的。再加上外面并不偏僻,如果我是凶手,我一定会留人望风。那么,极有可能还有第四个凶手,或者说帮凶。” “其次,那个剪刀造成的伤口,让人很难不去注意。再加上那个绣鞋的脚印,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认为,这三个或三个以上的凶手中间,还有一个女子。” “第三,死者死亡时候的表情,说明他死的时候,应该是没什么痛觉的。否则,哪怕是有意装得硬气,表情也绝不会如此平静。那么他死去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没有反应了呢?” “第四,现场并未发现凶器。如果认为都是凶手带走了,那他们是什么时候把凶器带走的?怎么带走的?就这么带着这许多带血的利刃行走,定然会大大增加暴露几率。那么,他们是怎么处理凶器的呢?” “第五,方才四妹妹还说,凶手身上,或许也粘上了血迹。那么他们是怎么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离开这个房间的呢?” “第六,凶手三件利器在手,最后死者却是死于失血过多。那么这两就有了两个疑点。第一,凶手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不一击致命之后马上离开,而是直接把死者扎成刺猬呢?是因为他们不懂得怎么杀人,还是为了泄愤?第二,死者为什么不反抗?甚至连表情都是如此的平静?是完全没了知觉,还是明知必死,索性坦然呢?如果是前者,为什么?” 沈素雅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掌声。随后,沈文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不愧是我的女儿,更不愧是千百年后的断案人,精彩!” 屋内众女皆是一怔,忙起身一齐走出屋子。 只见,沈文仲、沈文恩二人,都站在门外,沈奕寻恭敬地站在一旁。 沈文仲向着沈素雅竖起了大拇指,笑道:“雅儿,真厉害!” 第十九章 沈素雅与范仲淹 沈素雅向父亲浅浅一笑,轻道:“这本是女儿吃饭的本事,若是不像点样子,那怎么成?” 沈文仲笑道:“但无论如何,若天下所有断案者,皆有雅儿你这般能耐,那天下将有多少冤屈的亡灵沉冤得雪,得以瞑目,那天下将几无冤案!” 沈素雅轻叹道:“父亲,其实雅儿觉得,像雅儿这般的人,越是无事可做,天下才越太平。雅儿,还有三妹四妹,我们这样的人,说得伟大些,是为死者说话,是为冤死者伸冤。可是,若是反过来说,那便是因为有了冤死者的存在,才有我们这样的人存在。若是我们当真无事可做了,那不是就意味着,没有冤死者了么?” 沈文仲闻言,不由怔了怔,忽然面色一肃,向着沈素雅深深一躬到底。 沈素雅一怔,忙上前扶住沈文仲,轻道:“父亲,你这是做什么啊?女儿受不起!” 沈文仲轻叹道:“为父方才只想到为冤死者伸冤,可没想到,如何能少有冤死者。雅儿,为父受教了。” 沈素雅刚要说什么,一旁的柳墨璃喃喃道:“要少有冤死者,那该如何做呢?” 沈素云轻道:“无非是两条路。第一,限制凶器,武器,令常人难以接触到以夺人性命为目的的杀人兵器,比如刀剑,是使之不能。第二,严肃律法,令人不敢越雷池一步,是使之不敢。” 沈素雅接道:“还有第三条,加强教化,使人明是非,知利害,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是使之不愿。” 说着。她微微一笑,轻道:“其实,这三条,有如三足鼎立。缺一足,则崩塌。若是人轻易便握刀柄,即使其不愿伤人,或许无意之间便刀口见血;若是伤人者无所惩,便会肆无忌惮;若是人眼中视人命为草芥,必不惜人命。只有三管齐下,或许也会减少这种事。但。人有七情六欲,人有热血上头,即使无此意愿。或许无意之间也会酿成恶果。想要完全杜绝,实在是难如登天。” 沈文仲轻叹道:“但这一切,还需要为官者皆守本心为基石啊。” 沈素雅轻笑道:“父亲,其实雅儿所说的这三足鼎立,三足所立之鼎。可以是任何事情。即使之于吏治,也是如此。首先,为官者不可所有权柄皆于一身,与才德无关,唯制衡耳。其次,为官若有贪墨渎职之类。须从重处罚,唯监察耳。至于德行,则是第三足。” 沈文仲沉思许久。才叹道:“雅儿真是好见识,此策若行,吏治必可焕然一新。” 沈素雅轻道:“其实,朝堂中妙策比比皆是,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其实。无论什么政策,最重要的是执行力。再好的政策,若只是一纸空文,还不如没有。此外,许多政策,看起来很美,但当真实行下去,却处处碰壁,皆因不合时宜。说来,雅儿倒想起三弟四弟他们的实验室了。有许多事物,他们于纸上绘出,精巧奇妙。然,实物到底如何,是否有用,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敢十分肯定。何况,还有许多不明之处。于是,他们就有了一个实验室。一件事物,是否有用,是否好用,是否实用,只在实验室中做得一二,即便是全无丝毫用处,也不过是毁之一二。可若是想当然,便大量制作,空耗人力物力之下,一旦无功,损耗就太大了。” 沈文仲闻言,低头不语,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踱着步子。 沈素盈面色有些忧虑地悄悄凑到沈素雅耳边,轻声道:“大姐姐你和大伯父说这么多,合适么?” 沈素雅看了她一眼,望着背着手踱着步子的父亲,轻叹一声,犹如梦呓一般喃喃道: “有宋一代,富而不强。虽光辉灿烂,但就犹如宋瓷一般,光鲜亮丽,但轻轻一碰,便成一地碎渣。” “而北宋名臣范仲淹,上表十策,变法图强。然而,他行事失于急躁,此其一。万般妙策毁于小吏,此其二。过于理想化,不顾实际,此其三。他的政策,还影响到了日后的王安石变法。” “但,这种自上而下的变法,实在太伤害宋代社会根基了,特别是王安石时候还有一个司马相公。” “其实,王安石和司马光,都是惊采绝艳的人物。无论哪一个,都堪称名臣。但一个太过激进,一个太过保守。王安石变法,比范仲淹更激进,更理想化。而司马光,却处处阻挠,不愿动一丝一毫。两者相争,将党争推上了一个顶峰。于是朝令夕改,令整个宋朝社会无所适从。” “如果说北宋的灭亡,靖康之耻是导火索,徽钦二帝是罪魁祸首的话,那,王安石与司马光的党争,则是其根源。他们合力,伤了北宋的元气。” “而两人党争的起因,便是王安石变法。而王安石变法的理论依据,甚至部分先行,都是范仲淹。” 沈素盈一怔,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沈素雅轻叹道:“其实,无论付雅,还是沈素雅,才智品德,又怎么比得过父亲?他可是范仲淹,范仲淹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啊!可是,我可以站在历史这个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而他不能。希望,我的这些话,能给父亲一点帮助吧!” 沈素盈怔然半晌,才轻道:“大姐姐,你……你是想……” 沈素雅看了看沈素盈,轻道:“咱们作为炎黄子孙,虽然都是女儿身,但无论前世今生,心中都有一个强国梦,不是么?盈妹妹,我就不信你不希望咱们的国家好。可是,先不说在这个背景下,你我这样的女子能有多大用,但说即使我们都是男儿,又能有多大能力呢?虽然我们有后世的知识,可是,我们本身的才干,又怎么能比得过咱们父辈的这四个人呢?你想想,他们四个都是什么人啊……” 沈素盈喃喃道:“是啊,内政、军事、外交、文化,都是顶峰一般的人物啊!即使是科技,咱们又怎么能跟那五个弟弟相比?在他们面前,我们算什么呢?”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盈妹妹,你也莫要妄自菲薄。这个社会想要发展,商业是必不可少的。这方面,又有谁比得过你呢?甚至科技方面……” 说着,她不禁苦笑:“科技方面,那五个弟弟虽然厉害,可你还看不出么?他们不过是一群iq高得可怕,eq几乎为负值的人物。是在咱们那个时代,被称为技术宅的存在。什么事都指望他们,天知道他们会捅出什么娄子……” 沈素盈闻言怔了怔,略一思索,脸色不由一垮,喃喃道:“大姐姐,经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前途好灰暗……” 沈素雅掩口轻笑道:“放心吧,前途是光明的。再怎么说,这也比你独自一人穿越到一个陌生的时代,单纯地相夫教子,过一个古代女人那样的生活要好得多吧?” 沈素盈嗫嚅道:“这……这算是阿q精神么?” 沈素雅轻笑道:“这里连鲁迅先生都没有,哪儿来的阿q?” 一旁已然听了许久的沈素兰这时插言道:“我父亲和鲁迅先生,曾经好像是好朋友吧?我还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网上疯狂考证,说他们两个是本家,我当时还关注过。” 沈素雅轻笑道:“这些东西,都是难说得紧。但无论有无,都是无伤大雅的。” 沈素云轻道:“是呀,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怎么说,能做父亲的女儿,我觉得,可是一件好事呢,无论对谁,都是。” 沈素雅感慨道:“是啊,算上你们,他这一世能有儿女六人,而且还有两对双胞胎,那可以说是上天眷顾啊!” 沈素兰轻笑道:“是啊,不仅如此,还有这么多厉害的叔伯,还有个很厉害的祖父,实在是件幸事。” 说着,她微微一叹,轻道:“只是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咱们家少了个李元芳。” 沈素盈失笑道:“你呀,电视剧看多了吧?” 正在这时,沈文恩的声音忽然在她们耳边响起:“什么电视剧看多了?” 众女皆是一怔,赶忙纷纷见礼。 礼毕,沈素云轻笑道:“没什么,只是我们那时候,拍过一部有关狄仁杰的电视连续剧,名气很大。” 沈文恩略一沉吟,轻道:“狄仁杰啊……那可是一代名臣,或者说可是你们这一行的老祖宗呀!” 沈素云轻笑道:“说来的确是,不过,现下他可是我们祖父了!” 沈文恩轻笑道:“那,你们可得跟老祖宗多学学喽!” 沈素雅、沈素云、沈素兰三人,都微笑应是。 这时,沈文仲也回过神来,见沈文恩来了,上前轻道:“三弟,你也回来了啊?这刑讯之事,非我所长。你看……” 沈文恩摆摆手,轻笑道:“这也不是我的特长啊,不过,咱们这里不光有这几个厉害的女娃娃,还有个刑狱之事的老祖宗在呢。” 沈文仲一挑眉,轻道:“你是说父亲?” 沈文恩轻道:“是啊,家里出了这种事情,父亲可能不管么?他只要知道了,定然过来。” 说着,他忽然眼睛一亮,轻笑道:“你看,我说的不错吧?他已经来了!” 第二十章 可惜啊 “老太爷,一飞听到下面人报上来,也很是意外。”一间专门辟出的房间中,梁国公府大管家尤一飞正在沈清和面前陈述着,“一飞来到之时,尚未进屋,便能闻到一股血腥之气。待进得屋内,却见那门房胡云倒在血泊。一飞吃了一惊,但此时府中老太爷和三位老爷都外出未归,二少爷和大小姐他们,陪着少夫人散心去了,一飞琢磨着总不能让老太太、太太们,还有几位小小姐们来见这场面,于是就吩咐着一面遣人去报官,一面先行处理。正在这时候,二少爷回来了,吩咐一飞不要再动屋里的东西。不久,大小姐、二小姐、柳姑娘就到了,随后三小姐四小姐也到了……” 沈清和摆摆手,轻道:“后面就不用说了。” 他又背着手踱了几步,轻声问道:“文仲,大理寺的人到了么?” 一旁的沈文仲拱手道:“父亲,大理寺的人已经到了,是大理寺卿云天翔云大人亲自带人前来。现下,三弟与奕寻、素雅、素云、素兰几人正在接待,并向他们介绍案情。” 沈清和略一沉吟,又向尤一飞问道:“一飞,关于那个胡云,你知道多少?” 尤一飞略一思索,轻道:“禀老太爷,关于这个胡云,一飞知道得不多。听说,他是个孤儿,自小父母双亡,现今存于世的亲人,只有一个了,便是咱们府外院总管胡邈云。胡总管现下去了颍州,是奉了二太太的吩咐,去巡视咱们府中在那里的产业去了。一飞已然给他去了信,但按照时间算来,估计还得三五天才能到他手上。” 沈清和眸子中微光一闪,轻道:“这个胡云,性子如何?在府内名声怎么样?可有什么仇人。或是特别要好的?” 尤一飞想了想,轻道:“禀老太爷,这个胡云性子并不好,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若不是看着胡总管的面子,我早撵他出去了。不过他从来不在府里生事,至少在府里,却是没有什么对头的。但他性子不好,即使是下人们,也没几个喜欢他的。” 沈清和眉梢微微一挑。轻道:“哦?” 正在这时,沈文仲推开门走了进来,向沈清和道:“父亲。云大人来了。” 他话音未落,便见一个比沈文仲略略年长一些的中年官员,缓步走进屋子,向沈清和深深行了一礼,朗声道:“末学后进。洛州府云天翔,拜见沈公!沈公安好!” 沈清和贵为梁国公,但在朝堂清流之中,特别是主掌刑狱之事的大理寺官员们,却往往无视他的勋位,而是称为沈公。其中缘由。也是因为他本人年轻时候,有断案如神之名,提点刑狱之事多年。平复无数冤案的声望。而身为大理寺卿的云天翔,更是以梁国公沈清和为毕生偶像。这在朝堂之上,几乎是人尽皆知的。 沈清和轻笑道:“云大人,你还是如此多礼。” 云天翔肃然道:“沈公乃是我等掌管刑狱之人的楷模,这是理所应当的。何况……” 说着。他表情有些怪异,望了沈文仲一眼。接道:“何况,沈公当真生得好孙女呀,只可惜,三个都是女儿身,否则……否则下官无论如何,就是抢,也要把她们抢到大理寺去。” 沈清和一怔,随即失笑道:“看来,素雅、素云、素兰这三个小丫头,给云大人添了不少乱啊。” 云天翔忙摇手道:“这怎么能叫添乱呢?下官手下的那些人,平日里还是觉得很是有几分能耐的。可是与贵府几位小姐一比,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实在是令下官失望。沈公,贵府几位年幼公子,下官还没见过,却不知他们,比这几位小姐如何?不知待他们成年……” 沈清和摇头失笑道:“你还是莫要打他们主意了,他们几个,都是和文思兴趣相近之人,对于刑狱之事有兴趣也有天赋的,却偏偏只是这几个孙女。” 云天翔摇头叹息道:“可惜,当真是可惜啊!” 沈清和轻笑道:“那几个小丫头呢?” 云天翔道:“她们说还有些事情,稍后就到。” 他话音未落,沈素雅、沈素盈、沈素云、沈素兰、柳墨璃五个女孩子便一起推门进来了。 众人见过礼后,沈清和轻道:“素雅,你们几个,方才一起做什么去了?可有什么结果?” 沈素雅轻道:“回禀祖父,素雅方才初步检验了一下尸体,不过因为条件限制,许多进一步的结果尚未得出,其中有些需要时间,晚一些会有详细结果。” “初步来看,这个胡云,是死于利器,大约是在距今四个半时辰之前死的。” “他身上总计有二十三处利器伤口,但有些特别的是,除此之外连油皮都没有蹭破一点。这二十三处伤口中,没有一处是直接命中要害可以一击致命的,他的死因其实是流血过多而死。” “这二十三处伤口中,有七处是类似剪刀一类的利器所伤,但七处伤口皆为皮外伤,刺入很浅。” “还有九处伤口,是类似于匕首之类的东西刺的,而且每一处都有清晰的刀柄痕迹,可见这匕首是直没入柄的。最致命的的几个伤到了主动脉伤口,都在这九处之中。但从伤口位置来看,应该是死者躺着不动,任由凶手随意刺击,否则伤口不可能这么整齐。” “其余七处伤口,或者说七组伤口,是来自长剑,而且每一处都是贯通伤,也就是一剑刺透。但奇怪的是,从伤口反应来看,这些长剑造成的伤口,都是在死者死亡之后造成的。” 沈清和皱眉道:“你是说,这个胡云,是毫无反抗地,先被一个力气很小的人,用剪刀刺了七下,但伤得都不重。然后被另一个力气很大的人,用匕首直没入柄随意刺击。直接刺死了他。然后这个人,或者是第三个人,在这个胡云死了之后,还用长剑,剑剑透心凉的,又刺了七剑。是这样的,可对?” 沈素雅轻道:“回禀祖父,素雅只能说,这几处伤口,就是这几种利器所伤。是否每种只有一柄,我无法肯定。但可以肯定的是,死者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痕迹。所以可以推断,他是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下,被人杀死的。” 沈清和皱眉道:“哦?” 沈素兰上前轻道:“祖父,素兰也有些发现。” 沈清和轻道:“你说。” 沈素兰轻道:“现场因为尤总管的缘故,被破坏地相当厉害。脚印等许多痕迹,都无法成为依据了。” 说着,她望了站在一边的尤一飞一眼,尤一飞极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没说什么。 沈素兰接着道:“但,现场是留下了一些线索的。首先。死者的身上沾有几根头发,初步检验,应该是人的头发。我也从死者身上拔了几根头发。与这些头发做了对比,发现这些头发的发质与死者的头发是有差别的。至于这些头发到底是死者的,还是凶手的,或是被尤总管派去搬尸体的人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此外。屋中杂乱无章的沾血的脚印,起码有超过九组。至少来自九个人。不过这其中,不包括死者。其中比较可疑的一组,只有三个,而且并不完整。从大小形状,及上面的纹路来看,都是来自女子的绣鞋。而且,死者身上,还有一根衣物纤维,是淡粉色的。会穿这种颜色衣服的,咱们府中只有内院丫鬟才有。” “现场有一张床,上面有七处剑痕,都是带着血,垂直向下刺出来的。值得注意的是,这七处剑痕的位置,很奇怪。放在一起看,正好是一处在中心,剩余六处围了一个圈,乍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朵花一样。至于这是凶手有意所为,还是无意形成,依据不足,无法判断。不过,怀疑这是凶手的某种仪式。” “此外,现场还发现了一个有食物残留的碗,碗我已经拿走了,做过检验之后,或许可以知道,这只碗曾经盛过什么东西。不过,这还需要时间。” “根据大姐姐的检验结果来看,此案至少有三件凶器,但现场没有发现任何一件。我问过尤总管,他说他没有发现过这些东西。我有理由怀疑,是凶手将凶器带走销毁,或是藏匿起来了。” “现场有价值的线索,也就这么多了。毕竟,现场被严重破坏,很多原本可以成为线索的东西,都已经不存在了。” 沈素云接道:“祖父,素云询问了那个第一个发现命案的人,他也是门房之一,今日他当值,不过期间不小心弄脏了衣服,于是跑回房里打算换衣服,结果就发现了胡云被杀。根据其他当值门房所说,这个门房从今早开始,就一直在门房里,并未去过其它地方。” “素云还询问了住在那间屋子的,其余几个下人们,他们今日都当值,并没有回过这里。根据他们所说,今日这个胡云不当值,而且好像身体不太舒服,早膳就没有用。” “此外,还询问过有什么人经过过这里,或是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根据大姐姐判断的死者死亡时间,四个半时辰之前,在这里出现过的,我只是找到了一个人,就是九妹妹房里的月珠。她当时要出门,在这里经过。但是,她并未注意到这里有什么响动。” “还有,在三个多时辰之前,也就是午膳时候,有个下人来叫胡云吃饭。但当时他敲门,却没人回应,他以为胡云自己已经去了,就离开了。可是我问过膳房的人,这个胡云今天没有去吃饭。” “不过膳房的人给我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早膳时候,有个内院的丫鬟,曾经向膳房要了一些食物,理由就是给这个胡云送饭。至于到底是谁,因为跟她接触的人,是刚刚到府的新人,并不认得她的来历,只是见她穿着内院丫鬟的服色,也没有多问。” “根据他的描述,这个丫鬟身材瘦弱,似乎有些云州口音。而且他还说,那个丫鬟的右眼处,有一颗泪痣。素云去询问过,但内院总管沈妈妈却记不起还有这么一个丫鬟。全府所有丫鬟中,眼睛有泪痣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四叔母房里的涵青。可是,涵青的泪痣在左眼。而且我也问过了,涵青今天根本没有出过退思园。另一个,就是二哥身边的小红,而且小红是右眼泪痣。可是小红并非内院丫鬟,从来不穿内院丫鬟服饰的。而且我也带着小红去让那人看过了,那人说不是小红。最重要的是,小红今天一天,一直都跟我们在一起。” 沈清和想了想,轻道:“尤一飞,这个有泪痣的丫鬟,就交给你去找了。” 尤一飞答道:“是,老太爷。” 说着,他便离开了房间。 沈清和又思索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转向云天翔,轻笑道:“云大人,已然是晚膳时分了,咱们不妨先去用膳。至于此案,那些个跳梁小丑,逃不过的。” 云天翔轻笑道:“沈公所邀,下官怎敢推拒?” 沈清和微微一笑,道:“云大人,请。” 云天翔向后让了一小步,轻道:“沈公先请。” 沈清和微微一笑,当先走出门去。 当云天翔抬脚准备出门的时候,他回头望了望沈素雅、沈素云和沈素兰三人,轻叹道:“可惜,可惜啊!” 沈素雅转过头去,只当没看到。 沈素云仍是一脸浅笑,视若无睹。 沈素兰却撇撇嘴,轻道:“可惜什么?可惜不能让我们当你手下么?切~!” ps: 【实在抱歉,最近家里事多,暂时只能维持一天一更了,至于什么时候恢复双更,还不能确定。合适的时候,白羽会爆发以还债的,希望大家继续支持白羽,谢谢!】 第二十一章 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待用过晚膳,沈素雅、沈素云与沈素兰三女,再次凑在一起,商讨这起案子。 沈素兰忿忿道:“这个时代的人,可当真是没有一点法制常识!发生了人命案子,居然不知道保护现场!你看看,我提取到的足迹足足有十几个人的,这还仅仅是沾了血迹的,可以肯定,是案发后留下的足迹。这还不算完,案发现场的许多东西,我都觉得是事后有人动过的,完全无法复原现场原貌,这不是添乱嘛!” 沈素云安慰道:“妹妹,你也别急,时下,莫说什么法制常识,但说法制本身,就颇多不足。而且,人往往也只知官,不知法。你指望这些人有法制常识,现实么?” 沈素雅也轻道:“是呀,四妹妹。而且保护现场这个概念,你别说是这个时候的人了,就是咱们那个时候的人,也有不少人不知道保护现场,为了这个,当时给我们破案添了多少麻烦。” 沈素云轻叹道:“是啊,我还记得,曾经有一个案子,是发生在农村的谋杀案。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完全被破坏,根本无法提取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甚至连尸体,都被死者家人清洗干净,穿上了寿衣,放进棺材了。当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死者家人却到处说警察无能,连人命案子都破不了。气得我们七窍生烟,可是也不好说什么。” 沈素兰轻叹道:“这个案子我也记得,对于那家人,我真的是无话可说。还记得,他们还反对尸检,真是无语。” 沈素雅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无论任何时代背景,真的不新鲜。多少人都是只能看到别人的错处。却不知道自己的过失?单就我们那个时代警察和普通人来说,双方都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不仅是关于警察,还有许许多多事情,也都是这样。打个比方说,你们印象中,证据确凿的犯罪嫌疑人,在最后的供述中,常常是怎么说的?” 沈素云也露出了一丝苦笑,轻道:“说死者如何如何该死的。说自己如何如何不得已的,甚至还有自认为为民除害,根本没罪的。比比皆是。” 沈素兰轻叹道:“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无论对死者,还是杀人犯,都是一样。” 沈素雅又是轻叹一声,轻道:“算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来看这起案子吧。” 沈素兰轻叹道:“除了这个女子还算比较清晰,其余的犯罪嫌疑人可是一点影子都没有。” 沈素云想了想,轻道:“那,你们说,他们为什么要杀这个胡云呢?” 沈素雅略略迟疑道:“看这下手这么狠。仿佛是……仇杀?” 沈素兰轻道:“情杀也有可能,爱之深,责之切嘛!” 沈素雅轻道:“可是至少有两个犯罪嫌疑人。除了这个女子,剩下的似乎更像是男人。” 沈素兰轻笑道:“什么犯罪嫌疑人啊,职业病还带到这儿了?” 沈素雅一怔,不由失笑。 沈素云轻道:“那你们觉得,有多大可能。是误杀呢?” 沈素雅一怔,轻道:“死者面容平静。而且毫无反抗痕迹。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自知该死,或自知必死,所以闭目待死。不过我始终觉得这种可能不大靠谱。” 沈素云轻道:“为什么?” 沈素雅轻道:“第一,死者是完完全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表情存在。你想想,哪怕他真的是毫不反抗,任由对方杀死自己,可是人的生命本能,还是存在的吧?当人感受到肉体上的痛苦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肌肉收缩,皱眉,咬牙,瞳孔收缩,甚至还有会下意识的防御动作。可是,死者这些都没有。” 沈素兰补充道:“而且,现场周围并不是十分偏僻的所在,时常人来人往。虽然那天确实到过现场的人不多,可是总是随时可能有人出现的。若你是凶手,你难道会放心他当真不喊不叫?若是被人撞破得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沈素雅轻道:“所以,我认为,一定是第二种情况——死者之所以毫无反应,是因为他没办法有反映。” 沈素云眸子微微一闪,轻道:“那……你是说……” 沈素雅轻道:“凶手或是下药,或是别的什么法子,让死者失去知觉后,再动手行凶。” 沈素云轻道:“无论是什么法子,那一定是处心积虑,谋划已久的谋杀案,是么?” 沈素兰轻道:“当然!还有其它可能么?既然是处心积虑,谋划已久的谋杀,如果这样还能杀错人,那我只能说,这凶手实在太奇葩了。” 沈素雅却眸中一闪,轻道:“三妹妹,你是说……” 沈素云轻道:“既然这样,那么我们能不能这么想。既然凶手处心积虑想要杀死他,而且付诸行动。那么,他,或他们,一定有必须杀死他的理由。” 沈素兰也是眼前一亮,道:“查社会关系?” 沈素雅掩口轻笑道:“你是不是还打算去问问居委会?” 沈素兰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 沈素云轻道:“不,首先要查这个胡云。据说,这个人风评很是不好。那么,他到底有何劣迹,伤害过什么人,到底有多招人恨,以至于非要杀死他,而不能报官呢?” 沈素雅轻叹道:“大宏朝尚武,有许多百姓,遇事往往靠拳头解决,认为报官是懦弱的行为。而且,有许多会武的人。三妹妹,四妹妹,就说这起案子,若是我们动手去杀这个胡云,能否做到这些凶手做到的事情呢?” 沈素云轻道:“比如,一剑透心凉?比如,匕首直没入柄?” 沈素兰轻道:“那还不容易?只要运上内力,即便是用竹枝木棒也没什么难的。” 沈素雅轻道:“那天下女子之中,我们的武功,内力,可称得上天下第一?” 沈素兰瞪大双眼,道:“开什么玩笑!不说别人,单单说咱们家中的,无论是琴姬姨娘,还是药姑祖,武功都远远强过咱们。” 沈素云轻道:“那个柳姑娘,但说武学天赋,也不比咱们差,只是她没有九妹妹的秘境罢了。此外,还有祖母。虽然我拿不出证据,但我总觉得,祖母的武艺一点不差,至少不比药姑祖差。” 沈素兰双眼瞪得更大了,诧异道:“真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沈素雅微微皱了皱眉,轻道:“关于这一点,我也有所感。哎,话题莫要偏太多。我问这些的意思,是想说,难道你们觉得,除了那个女子之外的凶手,就一定是男人么?” 沈素云轻道:“这也不好说,不过如果是男人,更容易解释。” 沈素雅轻道:“不过,我倒是可以肯定一点。” 沈素云轻道:“什么?” 沈素雅轻道:“这三个凶手,哪个都不怎么会杀人。” 沈素兰轻道:“为什么?” 沈素雅轻道:“死者身上总共有二十三组伤口,这还是我把剪刀的对称伤口,以及长剑的贯通伤,都算成一组的结果。但是,即使将七组剪刀伤口去除,其余的十六组伤口,其中有六处,莫说要害,就是出血也出不了多少,而且也不在人体脆弱处,实在没有理由朝那些部位下手。” 沈素云轻道:“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沈素兰接道:“也就是说,那人只是乱刺而已,是么?” 沈素雅颔首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沈素云轻道:“会武功的人,会这么乱刺么?” 沈素兰轻道:“至少我杀人时候,只会一剑刺向要害。” 沈素雅轻道:“那至少可以排除小红了。她杀人的样子,我也看到过,从来都是一击致命。” 沈素云轻道:“是啊,这个小红,倒是和六妹妹有些像,和古龙小说里那个孙小红,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有时候看着她的眼神,我总有点奇怪的感觉。” 沈素兰问道:“什么感觉?” 沈素云轻道:“我总觉得,这个小红不简单,绝非一个普普通通的会武功的丫鬟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大姐姐描述的她杀人的动作,我总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沈素雅问道:“谁?” 沈素云轻道:“阿飞。” 沈素兰讶然道:“就是那个……小李飞刀里面的阿飞?” 沈素云点了点头。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果然有些像。” 沈素兰咋舌道:“难道……那个小红……是阿飞穿越的?可是她是个女的啊!” 沈素雅失笑道:“只是有些像罢了,我们又没说她就是阿飞。” 沈素云轻道:“再转回这个案子吧,下面,咱们要查的,就是这个胡云的事迹了,对么?” 沈素雅轻道:“这是我的意见。” 沈素兰轻道:“那,咱们这就分头行动?” 沈素雅轻道:“好,咱们分头去查吧。顺便,再拉上盈妹妹和咱们的准二嫂吧,她们应当也是不错的助力。” 沈素云轻道:“不过,这些事情最好和祖父通通气。” 沈素雅轻道:“好的,我去和祖父说好了。那,咱们就行动吧!” 沈素兰轻笑道:“好,我宣布,梁国公府门房谋杀案专案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到此结束!” 沈素雅和沈素云闻言,都不禁哑然失笑。不过,她们不由得,也被沈素兰的话,勾起了一丝过往的回忆。 第二十二章 付雅的童年(上) 翌日,梁国公府,大书房。 沈清和背着双手,在屋中缓缓踱着步子,面色肃然,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站在一旁的沈素雅,屏息以待,不敢发出丝毫声息,唯恐打扰了沈清和的思路。 许久,沈清和才道:“素雅,你们的分析,相当有道理。只是,你们可否想过,你们已然引起了大理寺卿云大人的注目。若是继续这般锋芒毕露,是否当真妥当?若你们是男儿,或许祖父还不担心。可你们偏偏是女儿家,又不能当真去大理寺做官。若是当真落得一个断案如神的名声,对你们,是否当真是好事,可是难说得紧。” 沈素雅眉头微微一皱,轻道:“祖父,难道……今后我们再见此等事,即使能有所为,即使看出其中莫大的冤屈,当真要继续让冤魂沉沦,视若无睹么?” 沈清和微微一怔,轻叹一声,没有言语。 沈素雅又道:“祖父,我们那个时代,曾有这么一句话。有多大的能力,便有多大的责任。无论什么时代,总有些徇私舞弊之人,素雅也见得多了。只是素雅心中仍有良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素雅心软,见不得冤死之人,总想将他们想说,却说不出的话,说给旁人听。” 沈清和仍是沉默。 沈素雅又道:“有宋一代,曾有一位提刑官,日日一句话自警。那句话只有五个字:人命大如天!素雅本就是个法医,素雅的责任便是替死者说话。素雅有此能力,为何不能担此责任?” 沈清和轻叹道:“素雅啊,你可知道,此一时,彼一时。你们那个时代,想必女人地位。与男人相差无几。想必朝堂之上,亦有不少女子身影了。可是,此时毕竟不是你们那个时代,女人的地位,与男人天差地别啊!” 沈素雅轻道:“素雅只是不想违背自己的良知。” 沈清和不由又是一声轻叹,道:“素雅,你若坚持,我也定会大力支持。只是,你今后的路,必定荆棘遍地。你可要当心了。” 沈素雅轻道:“素雅明白。” 沈清和微微点了点头,轻道:“素雅,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和素云、素兰三人的意思?”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是我们九姐妹的意思。” 沈清和微微一怔:“九姐妹?” 沈素雅轻道:“是的,九姐妹。” 沈清和疑惑道:“你们九姐妹都是懂得刑狱的么?不对,其她的我并不大清楚,可是我明明记得。素心似乎不是和咱们一样的,她是最特殊的一个,是这个梁国公府真正的原主人之一。她,怎么懂得那些东西呢?”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并不单单是刑狱。盈妹妹前世是一家商业巨豪的当家人。五妹妹,则是一个很出色的外科医生。至于六妹妹。则是一个可以给我们更多帮助的人,当世的捕快,恐怕没有能比得过她的。而七妹妹和八妹妹。也是在瑞士长期留学过的。至于九妹妹,虽然她没有前世的便宜,可是,她却是药姑祖的亲传弟子,若是她继承了药姑祖的衣钵。那她还可能是一般人么?” 沈清和怔了怔,不由笑道:“其实莫说你们九姐妹。就是那七个小子,怕也不是闲得住的吧?” 沈素雅轻笑道:“他们的事情,自有他们自己决定。至于我这个大姐,可不能替他们做主。” 沈清和想了想,轻道:“素雅,我忽然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沈素雅轻道:“祖父,只要素雅知道,必知无不尽。” 沈清和轻笑道:“莫要说得这么满,或许,我问的是你心知肚明的东西,可你却难以启齿。” 沈素雅怔了怔,轻道:“祖父,你问吧。” 沈清和轻道:“素雅,我想,你当初,必定有诸多选择。在我看来,以你在我眼中所表现出来的,以及我对你们姐妹只言片语中的那个世界的了解,我想,你可以做的事情,必定有很多。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最终,却选择了这个整日与尸体为伍的……职业呢?” 说着,沈清和一双并不大的眼睛,正正地盯着沈素雅的双眸。 沈素雅的眸子,仿佛有些迷离。许久,她才露出一个苦涩的,还带着些许怀念的笑容,轻道:“祖父,你当真想知道?” 沈清和略一沉吟,正想说什么,沈素雅却开始轻缓地说了起来。 “当年,我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在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灾难之中,我的母亲,除了一句全国人民都知道的话,什么都没留给我。” “后来,我被一个好心人收养了,慢慢长大。收养我的人,是一个很富有,很善良,但很孤单的人。” “他用过很多方法,才得知,我的亲生父亲,我那个被那场大灾难之中消失了的父亲,是姓付的。所以,尽管他自己姓魏,却也仍然让我姓了付。而我的名字,和这一世相似,单名一个雅字。” “这个名字,来源与他的前妻,一个在旅游中,和我的父母一起消失在了那场大灾难之中。而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数万人。” “他是一个专情的人,一直到死,都没有再娶。虽然,他也曾想给我找个人,带来一些母爱,而且我对此也有些期待。但到最后,这成了他一生中唯一没有满足过我的,他口中的‘合理愿望’。” “是的,他对我非常好,而且不是一般那种好,而是一种特殊的关爱。” “从我记事起,他对我,从来不像一般人认知中的父亲,而是就像一个朋友。” “在我的身高还没超过他的腰部的时候,他每次和我说话,都会蹲在我面前。” “他会和我一起玩,一起闹,一起疯,就像个大孩子。” “他会认认真真地和我一起交谈,那语气,那态度,完全不是对一个孩子讲话的态度。” “他从来不隐瞒我任何事情,包括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很有钱,虽然也许和盈妹妹的前世相比,只是九牛一毛。但相比一般人,他算是富有的。” “但,他却很认真地引导我的金钱观,甚至还教给我一些他的理财理念,甚至会带着我一起去参加他的公司的不太重要的会议。工作的时候,也会跟我讲解他在做什么。” “他还会很认真地教导我如何做人,如何处世,甚至从不避讳一些阴暗面的东西,让我早早地明白这个世界的残酷,让我从小就懂得如何洞悉人心。” “是的,从小,他就把我当做平等的存在看。” “只要我想知道的,无论什么,他都会很认真地给我解释。不过孩子的问题,有时候连知识丰富非凡的他,都有被问住的时候。每当那时,他都会坦率地告诉我,他不知道。不过每次,他都会尽快去查出来,然后告诉我。” “等到我长得大了一些,他还教给我,如何去查找自己想要的知识,如何去学习。” “只要是我想学的,他都会为我想办法,让我能够学得到。” “我在学校的成绩,并不十分出色,但他对此并不在意。他总是说,是否能够出人头地,这个有时候要看运气。可是是否能够顶天立地,却只看这个人就够了。” “他说,无论我日后成为人中龙凤,还是泯然人世间,成为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他只希望,我能够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哪怕我只是一个女孩子。” “我还记得,有一次,学校里其他的孩子,骂我是野孩子。我很委屈,哭着跑回家,跟他说。” “他笑着对我说:‘有我在,你怎么会是野孩子呢?要是你是野孩子,那我就是野爸爸了。’当时,我都被他逗笑了。” “然后,他又很认真地说:‘小雅啊,你要知道,别人说的话,要分成三份来听。第一,他们这么说的根据是什么?第二,他们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第三,这么说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现在,你就这么分析分析,那些孩子为什么要这么说?’” “然后他就陪着我一起分析,分析那些孩子捕风捉影的话,让我不再计较那些风言风语,而且在日后,也让我受用无穷。” “他教给了我许多许多东西,数不尽,点不清。”说着,两行清泪,从沈素雅垂在眸子前的,颤颤的睫毛下,缓缓滑过她的脸颊。 “虽然,他……他后来留给了我一笔可观的物质财富,但我始终认为,他教给我的那些东西,才是他留给我的最大的财富。” 沈清和轻叹道:“素雅啊,你说的很多东西,我并不太明白。但我听懂了一点,那就是,你有一个好父亲,一个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却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父亲。” 说着,他又是一声轻叹:“作为父亲,我不如他。” 沈素雅轻颤道:“是,他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父亲,这我一直都知道。虽然他没有生我,但他将我养大,教我如何做人。” 说着,她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 “他就是我的父亲,是我的一切,是我的天……” 忽然,她双手抱住了自己的手臂,颤颤道:“可……可是……有一天……天塌了……” 第二十三章 付雅的童年(中) 沈清和不由一呆,看了看沈素雅,却没说什么。 沈素雅颤颤地,继续述说着。 “那时候,我才刚刚十二岁,因为上学比较早,正在读初中一年级。” “那天放学后,我回到家里,院子的门却开着。我很奇怪,因为他无论在不在家,这个时候都很少开着院子门的。平时我回到家,都是自己用钥匙开门进去的。” “我有些疑惑地走进院子,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当我走进虚掩着的屋门的时候,我惊呆了。只见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特别是他特别喜欢的一个仿古瓶子,也碎在地上。” “我一看这种情况,顿时慌了,连忙跑进去找他。一个屋子,没有!一个屋子,没有!最后,我在最里面,找到了他。可是……可是他已经……已经……” 说到这里,沈素雅已然泣不成声。 沈清和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沈素雅轻泣着,颤颤地,喃喃说着…… “他……他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我吓坏了……就那么呆呆地望着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忽然……我疯也似地向外跑……去找电话……仅仅是110三个数字我就拨打了三次……” “后来……来了好多人……穿着警服的……穿着白大褂的……还有穿着普通衣服的……好多好多人……他们问了我许多问题……有的我知道……有的我不知道……” “后来……后来……案子破了……是图财害命……入室抢劫杀人……行凶的是个惯犯……下手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最后能够抓到他……还是因为他抓了凶手一下……在他的指甲缝里留下了凶手的一点皮脂……” “其实……那个凶手非常狡猾……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被他抓到了一下……居然还剪去了他的手指甲……可是……也许是因为匆忙之间……他剪得不干净……留下了一点点的残余……” “而那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女法医……当时我一直以为她是法医的……就是她……从那一点点的残余之中……成功地提取到了疑犯的dna……” “再加上其他的一些线索……抓到了嫌疑人……可是……最终让那个凶手低头伏法的……还是那个dna……” “可是……抓到了又能怎么样……他已经没有了……我的天已经塌了……之后的那段时间……我一直浑浑噩噩的……像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 “很长时间里……我不敢回那个冰冷的家……每天放学后……我都在街上闲逛……一直逛到又累又饿……又冷又困……” “有一天……我在公园的长椅上睡着了……可是半夜我醒来的时候……我居然发现我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当我还在迷糊的时候,她的笑容,就这么,无声无息,悄然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一开始,我甚至没有留意到她……” “她的长相很平凡。像她这样的女人,在大街上随便走走,很轻松就能遇到十个八个。” “可是,我对她下巴上的那颗和某位伟人极其相似的痣,以及那双柔和中藏着犀利,犀利之下却纯净无比的眼神,印象非常深刻。” “是的,她就是那个发现了一丝丝铁证,让那个凶手最终只能低头伏法的‘女法医’。” “其实她不是法医,她是一个负责痕检和技术鉴定的技术刑警。如果打个比方的话。她和四妹妹的工作性质是一样的。” “其实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一副未语先笑的模样。如果说她是个中学老师。我想很多人都会相信。” “可是,她却是个警察,还是一个刑警。虽然是个技术刑警,可是谁也不能说,技术刑警不是刑警啊。” “她是加班回家的路上。抄近道路过那个公园时候,发现我的。可是她叫不醒我,于是只好将我直接抱回了家。” “从那以后,我就跟着她生活了。” “她工作很忙,经常忙得昏天黑地,好几天不回家。” “她是单身。在没有我的时候,她一直是一个人生活。” “所以,我经常放学以后。见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家。” 忽然,沈素雅微微一笑,望向沈清和,轻道:“祖父,你会认为那是个冷冰冰的家么?” 沈清和摇头轻道:“不。我不会这么想。因为,你曾说过。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而且,你还说过,她能够从一点点细微的痕迹中找出如山铁证。那么,她一定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一个温柔,而且细心的人,一定不会忽略一个住在自己家中的,年幼的的你的。” 沈素雅轻笑道:“祖父,说到洞悉人心,您可是祖师爷。” 沈清和轻笑道:“说到拍马屁,你这丫头也绝不是一般人。” 沈素雅轻笑道:“这哪儿是拍马屁,素雅可是实话实说。您单凭这只言片语,就能将一个人的行为推测出来,这份本事,可当真非同凡响。” 沈清和笑着虚指了指沈素雅,轻笑道:“你这丫头,哎,不说你了。再说你的故事吧,这不是还没讲完么?” 沈素雅微微一笑,继续缓缓道来。 “正如祖父所说,她是一个温柔而且细心的人,即使她不在家,只留我一个人,也会给我留下很多温暖。比如,她会在冰箱上留给我字条,告诉我冰箱里有她留给我的食物。比如,她会给我发短信,给我各种嘱托。” 说着,她微微一笑,眼神中却露出了一丝惆怅。 “不过,再怎么悉心的嘱托,再怎么温柔的留言,都比不上真正的在一起。于是,我就像任何一个叛逆期的孩子一样,开始动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想尽各种办法,给她捣乱,想尽办法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为此,我还曾经得到过一个‘小魔女’的美名。” 说到这里,她不禁摇头苦笑。 “但,有一天,我在一个公园里,发现了一个……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那是一个被凌辱之后,然后被杀人灭口,但很幸运地还有一口气的女孩……” “当时……我看着满地的鲜血……我忽然想起了那个时候……他……我曾经的那个天……倒在……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当我发现她还活着的时候……我拼命地……将她抱起来……向着人多的地方跑……高喊着救命……救命啊……” “我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孩……和我一样……也是才刚刚十六岁……” “祖父……在咱们大宏朝……十六岁的女子……大多已然待嫁,甚至有的……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可是在那个时代……十六岁不过还是个孩子……是一个还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孩子……” “她被送到医院之后……虽然没有死……但也一直没有醒过来。医生说……她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是九成……” 沈素雅闭上双眼,刚刚干涸的泪痕,又再次湿润。 “祖父,你也许不知道,什么叫植物人吧?那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是极其发达的,许多半死不活的人,那时的医生,都能成功地挽留住他们的生命。可是,那时的医疗水平又不够发达,却又不能让他们好好地醒过来……” “植物人……植物人是什么……就是只能像植物一样……虽然仍是活着的……却不能说……不能动……只能静静地躺着……” “那时候……我再次体味到了生命的脆弱……” “当时……我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那个女法医……在那里忙碌着……我忽然明白……他们存在的意义……” 沈清和轻叹道:“是啊,让生者欣慰,让死者安息,让行凶者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承担罪责,让所有活着的人,可以好好地活着,这就是我们这样的人的天职。” 沈素雅抬起眼帘,静静地望着沈清和,泪水还在静静地流淌,但她的嘴角,却轻轻地扬起。 “祖父,你说得真好。” “后来,我知道了,那是一个连环杀手,那个女孩,已经是第七个被害的女孩了。可是,那个杀手,比先前杀死那个他的凶手,更狡猾十倍,百倍。她,还有她的同事们,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他们唯一知道的,是那个杀手的目标,都是十五六岁的,穿着校服的女孩子。时间,都是在傍晚。而他们,为了这个杀手,许许多多的人,已经有许多人不眠不休许多日子了。” “我看过那七个女孩子的照片,她们是那么漂亮,其中有几个,即使比现在的五妹妹,也丝毫不差。” “可是,其中却有六个已经不在了,剩下的一个,也是满身伤痕地躺着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冰冷的医院中。或许,她还会成为第七个。像花儿一样美丽的她们,却那么早的,被摧残,化作泥土。” “于是,我不顾她的强烈反对,不顾所有人的强烈反对,做了一个决定,每天傍晚,都打扮地漂漂亮亮的,穿着校服,在那个凶手出没的地方,漫无目的的游荡。我希望,他能够将我作为目标,对我出手!我要抓住他,让那个杀害了那么多和我一样的女孩子的凶手,为了那些花儿一样的女孩子们,偿命!” 第二十四章 付雅的童年(下) 沈素雅身子轻轻地颤着,苍白的脸,苍白的唇,双眸紧闭着,紧攥的双拳,几乎都要将自己的手掐出血来。 沈清和轻道:“素雅,你没事吧?” 沈素雅轻轻摇了摇头,轻道:“祖父,我没事。” 沈清和轻叹一声,道:“素雅,你若是不舒服,这些话,不如改天再……” 沈素雅忽然出声打断道:“不用了,祖父。素雅一直觉得,这些话或许永远不会再跟人说起。不过,既然今日说出来了,祖父便让素雅讲话说完。若是只说了一半,素雅也觉得,实在……实在不像话。都说出来,或许……或许会好一些……” 沈清和看了看沈素雅,轻道:“那,你就继续说吧,我听着。” 沈素雅稍稍沉吟了一下,继续讲述。 “那天,天有些阴,黑得仿佛比平时早一些。我一个人在街上走着,走着,却觉得很孤独,非常的孤独。” “虽然,我明知道那些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我也不知道藏着多少警察。或许,那个瞥了我一眼的卖羊肉串的,那个一直在打电话的,那两个在闹别扭的小两口,那个满口土话的卖菜的农民,那个满手油污的修车师傅,那个站在街角抽烟的男人,都是警察。” “但,我仍是觉得孤独。祖父,你知道么?最孤独的事情,就是你走在人群中,周围熙熙攘攘的全是人,但,你却似乎游走在他们之外,与所有人,都没有丝毫的关系。” “忽然,有个比我略大的女孩。大概二十多岁,跟我搭话。”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开始流泪了。她的微笑,是那么的美。她带我在路边摊吃饭,然后,还邀请我去她的家里玩。” “当时,我居然完完全全,把我的那个任务。把周围潜伏着的无数警察全都给忘掉了,居然就高高兴兴地,跟着她去她家里玩。” “当时。潜伏在附近的警察们,也都有些泄气,就撤了。那个女法医,给我发了条信息,让我早点回家。” “当我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我已经跟着那个女孩,到了她的家里。我这才想起,我还有这条任务。而我身上,还带着警察在我身上放置的电子追踪发信器,就在我的发卡上。” “不过我想,既然她知道我去哪儿了。我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于是我就回了条短信,说我会尽早回家,明天亲自到警局道歉。” “可是……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女孩……那个二十多岁的,很美丽的女孩,居然就是那个杀手!” “她给我喝的饮料中,是下了药的。我喝了饮料,就四肢无力。怎么也动不了……” “她把我放在床上……脱光了我的衣服……用铁毛刷子在我身上刷出一道道的血痕……还拿着一根……一根棍子……” “就在这时候,忽然。警察破门而入,将她抓了起来,把我救了下来。” “当时,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事后,我才知道。女法医回到家的时候,忽然想起,在其中一个案发现场,发现了一个珍珠发卡。那种发卡,与受害女孩的年龄,以及她身上的校服,并不十分搭配。在那之前,她还以为,那只是那个女孩还小,不太懂得这些东西。” “可是,她却忽然记起,那个女孩的衣着,正是搭配那只珍珠发卡的。不过她也不能确定,因为这种事情,并不是确凿证据。” “于是,她回到警局,打开了我那个加了东西的发卡中,内置的窃听器。结果,他们就听到了我正在受折磨的声音……” “后来,我知道了那个女杀手的过去。她在她十六岁的时候,被人给……被人给强?暴了……” “而且……那个人……还是她的亲生父亲……” “后来,许多年中,她被父亲一直囚禁着,几乎就过着地狱一般的日子。” “直到她二十三岁的时候,她才被警方发现,解救出来。” “但,她从此却有了心理障碍,但却缺乏心理疏导,自此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偏差。她觉得,自己的青春,被摧残了。她嫉妒那些花儿一般的少女,嫉妒那些拥有她曾经拥有过的,十六岁的花季。” “于是,她就到处找那些,长相气质和她接近的,十六岁的穿校服的少女下手,因为她当初第一次被……的时候,就是穿着校服。” “她用各种器具,做出‘强?奸杀人’的现场,就是为了报复,报复她所以为的,这个社会对她的不公平。” “她认为,她那么悲惨,那些像她的女孩,就该和她一样悲惨。而且,她还有她自以为的怜悯。她觉得,杀死那些女孩,就是对她们的‘怜悯’。她觉得,死去了,也不用活着,生不如死。” “而实际上,她所杀害的女孩,远不止这些。她最初杀死的,还有六个女孩,都被她埋了起来。只是后来,她不想去埋了。” “她总共已经杀死过十三个女孩了,而我,是第十四个。” “但,当时她刚刚被抓的时候,却死不认账,甚至连被抓了个现行的,对我所做的事情,她的解释,只是跟我开个有些过分的玩笑而已。哈哈,玩笑?一个让我遍体鳞伤的玩笑?真是好笑……” 沈素雅吃吃地笑着,眸中,却闪现出一丝悲伤。 “其实,她是一个很可怜的人,那么悲惨……” 沈清和叹道:“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她的境遇之惨,实在是惨绝人寰,我平生仅闻。世上为人父母者,居然还有如此禽兽不如之徒。有道是虎毒不食子,那人,可当真是禽兽不如。” 说着,他望向沈素雅。轻道:“那么,后来,你们是如何让她认罪伏法的么?” 沈素雅轻道:“很简单,她的那根棍子上,找到了至少三个被害女孩的残余组织。虽然只有很细微的一点点,但是仍然没有逃过我的那个天使的双眼。” 沈清和微微一笑,道:“天使,我倒是知道,极西的地方,宗教之中的天使。很有地位。”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祖父,您真是博闻强记。素雅当真是佩服之至呢。” 沈清和轻笑道:“你这丫头,嘴巴最是甜了。” 说着,他又是一笑,轻道:“那,你就是因为这个。最终才成为法医的,是不是?” 沈素雅轻笑道:“是的,从那以后,我就立誓,要做一个就像我的那位天使一样厉害的法医。” 沈清和又笑道:“可是,你始终没有搞清楚。你的那位天使,却并不是什么法医,对不对?” 沈素雅轻笑道:“是。直到我开始学习成为法医之后,我才终于弄明白,原来,其实她并不是法医,而是技术刑警。其实。严格来说法医也是技术刑警,只是一般来说。技术刑警是不包括法医的。” 沈清和轻笑道:“可是,你最终还是成了一名法医,也就是我所熟知的仵作,对不对?” 沈素雅轻笑道:“是的。而且不止如此,因为那次女杀手事件,我还对犯罪心理学发生了兴趣,于是还选修了犯罪心理学。在成为一名法医的同时,我还是一名犯罪心理测绘师。” 沈清和疑惑道:“犯罪心理测绘师?” 沈素雅轻道:“所谓犯罪心理测绘,就是根据现场的各种痕迹,以及罪犯的各种细小的习惯性行为,去描绘罪犯的形象。请注意,不是推测罪犯的身高、体重、外貌特征之类,而是推测他的生长历程,心理状况,性格形成,以及……以及犯案时的心理状况。” 沈清和沉吟半晌,才道:“千年时光,单单是应对凶案的手段,竟然有如此翻天覆的进步。” 沈素雅轻道:“不仅仅是这个,而是整体的,全面的提升。最初应用于生物学与微生物学研究的显微镜,最初应用于遗传学和医学研究的dna技术,最初应用于新闻领域和艺术领域的摄影技术,而脱胎于心理学的犯罪心理学,一直仍包含在心理学的范畴。” 沈清和轻叹道:“或许,奕华、奕鹤等人,现在所做的那些事情其中的意义,想要真正理解,并不容易。” 沈素雅轻道:“是啊,那些东西,会让这个世界,完全改变。” 说着,她微微一叹:“不过到底是更好,还是更坏,很难说。” 沈清和微微一怔,轻道:“为何如此说?” 沈素雅轻叹道:“自从有了蒸汽机,逐渐出现了轮船,汽车,飞机之后,无数的废气,让天空不再蔚蓝。而自从化学工业大发展,无数的废水,让河流不再清澈。而各种科技,也催生各种犯罪。此外,还有战争。如果说,最早的战争只是石块和石头,后来,逐渐发展到了刀枪剑戟,枪炮,坦克,飞机,核武器。于是,人类亲自打开了那个潘多拉的盒子,人类手中开始掌握,可以把自己完全毁灭的东西,那个恶魔的果子……” 沈清和轻道:“素雅,你说的许多东西,我都不明白。你说的轮船,汽车,飞机,化学,坦克,还有那个潘多拉的盒子,我都听不明白。可是,你的心声,我却听懂了。” 说着,他又是一声轻叹,轻道:“素雅,世间万物,种种变迁,皆有正反。任何一件好事,都有坏处。而任何坏事,都有好处。正如世间万物皆分阴阳,阴阳反复,才成世界。” 沈素雅怔然半晌,忽然笑了,轻道:“祖父,素雅受教了。其实千年来有多少贤者,有多少道理,把天下的道理实在都说尽了。祖父刚才的话,比起我们那个时代的一种叫做辩证唯物主义的哲学思想,是何曾的相似。” 沈清和轻笑道:“看来,我是拾人牙慧了。” 沈素雅摇头道:“不,祖父,是别人拾您的牙慧。要知道,素雅所说的那个哲学思想的提出者,单说生卒年,可是比您要晚了近千年啊!” 沈清和失笑道:“你难道不是变着法说我老了么?若是这样算,我站在你面前,可是一个千年老妖呢!” 沈素雅却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黑山老妖’,不由得,失声大笑起来。 沈清和被她笑得愣了愣,轻道:“素雅,有那么好笑么?” 沈素雅如何肯说?她忍住笑,轻道:“祖父,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情。” 沈清和见她不愿说,也不再问,只是摇头失笑。 少顷,他轻笑道:“改日,我亲自去大理寺,拜访云大人。如果能得他首肯,今后你们三人,将会成为大理寺背后的智囊。” 沈素雅大喜,笑道:“谢谢祖父!” 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忙道:“祖父,还有六妹妹、七妹妹、八妹妹她们!” 沈清和颔首道:“好,都去!” 沈素雅笑道:“谢谢祖父!” 说着,她眸中忽然显出一丝顽皮,忽然朝着沈清和扑了上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转身便夺门而出。 沈清和呆了半晌,不由哈哈大笑。 笑罢,他的眼中,却划过了一丝忧虑。 “若是我这老头子猜的不错,我这几个孙子孙女,当初的日子,怕是过得都不怎么好。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第二十五章 调查(上) 在沈素雅与老国公在书房交谈之前,沈素云、沈素兰也与沈素芬一起,已经对案件展开了调查。 沈素芬是主动找来的,她在沈素雅离开之前就找了过来。她要参与调查,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提供不少助力。 沈素雅等人,对此是非常高兴的。也不单单是因为多了个出色的帮手,更大的缘由是,沈家九姐妹之中,其她人都很融洽,唯有这个六妹妹沈素芬,总是游离在人群之外。唯有沈素颜和药先生,才能与她轻松地相处,而与其她人一起的时候,她几乎笑都不会笑。 这次,沈素芬能够主动融入,她们都是非常高兴的。 而且,曾经作为特工的沈素芬,其实在很多方面,比一般警察要强出太多了。 但问题是,她的许多思维,还是特工思维,而不是刑事警察的思维。 也许比枪法,比身手,比追踪能力,甚至比杀人手法,沈素云都远远不如沈素芬。可是从丝丝细微痕迹中,找出凶手,找出真相的能力,沈素芬就远不如沈素云了。 可是,再怎么说,她也比普通人强太多了。 于是,沈素雅去找老国公,沈素云、沈素芬兵分两路,各自展开调查。而沈素兰,则独自留在沈素雅的素雅居,试图在目前的条件下检验一些提取的物证。至于到底能检验出什么,只能看运气了。 沈素云首先找到了那个当时第一个发现凶案的门房。 那个门房叫做沈明,乃是梁国公府的家生子。 “三小姐。”沈明被叫来的时候,恭恭敬敬向着沈素云行礼道。 沈素云颔首道:“你是沈明?” 沈明恭敬道:“回三小姐,小人就是沈明,沈家家生子。九小姐房里的那个,和小人名字音同字不同的丫鬟沈茗。就是小人的亲生妹妹。大家通常叫我大明,叫她小茗。不过,她现在叫月茗了。” 沈素云微微一怔,轻笑道:“月茗啊,那个小丫头我见过,相当之伶俐,我可是多次想向九妹妹讨要过来呢。不过可惜,对我来说,她的年纪太小了一些,还是跟着九妹妹比较合适。” 沈明轻道:“小人代妹妹谢三小姐青睐。” 沈素云微微一笑。将话题扯了回来,轻道:“沈明,我想你一定知道。我这次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吧?” 沈明轻道:“小人知道,是为了胡云被杀的事情来的。” 沈素云轻道:“那我现下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若是不知道,或是不确定你所知道的是否正确。也必须予以说明,知道么?” 沈明轻道:“小人明白了,三小姐尽管问。” 沈素云轻道:“当时,你发现胡云被杀,是个什么状况?” 沈明略略回忆了一下,道:“三小姐。门房一般是三班,每班四个时辰。首先是辰时到未时,然后是申时到亥时。最后一班都是后半夜了,是子时到卯时。昨天,小人当值的时候,是晚班,也就是申时到亥时的。”【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一点。白羽注】 “酉时时分,小人托同屋的马三去吃晚饭时候。给小人带的那一份带到了。因为门房是必须时时有人的,晚饭不可能都去吃,只能轮流,或是让人捎带。” “可是吃饭时候,小人不小心,将菜弄到了衣服上。府里对门房的要求,是须得衣冠整洁。若是小人穿着这一身淋着菜汁的衣服,继续当值,若是被管事的看到了,小人可就麻烦了。” “于是,小人让与我一起当值的兄弟帮忙照应着点,小人赶紧回房去换衣服。小人回到房门口时候,就去拍门。因为小人知道,周云肯定还在房中。因为早晨起床的时候,他就说不舒服。” “可是小人拍门拍了好久,里面都没反应。可是,那门是从里面插着的,小人心想,周云一定在里面,想必是已经睡着了吧。不过想想他早上病歪歪的样子,小人也不想吵醒他了。” 沈素云忽然出声道:“等等,你说,当时门是从里面栓上的?” 沈明道:“是啊,三小姐,门确实是从里面拴上的。” 沈素云略一沉吟,轻道:“好的,你继续说吧。” “于是,小人就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可是,所有的两扇窗子都从里面插上了。当时小人想,周云既然不舒服,许是怕风,关上了。” “本来,小人有心去找别的兄弟,暂时匀一件衣服。可是,看看小人的个子……三小姐你看看小人这……就算比三小姐您这女子,小人也是矮半头……” 说到这里,沈明一脸尴尬。而沈素云忍着笑打量了他一眼,他的身高,甚至还不到一米六,比起自估大约一米六四的沈素云,的的确确矮了半头。 “所以呀,小人须得进去拿到我的衣服。所以,小人就寻摸了一根小棍儿,把门给挑开了。” 沈素云轻道:“是啊,这种门,无论是从外面拴上,还是从外面挑开,都是容易得很。” 沈明道:“谁说不是呢?若不是当时小人怕惊动小人以为在里面睡觉的周云,其实只要踹上几脚,怎么也得开了。若是多上几脚,怕是普通的女娃娃,也能把那门给踹开。” 沈素云轻道:“沈明,你继续说那天的情况吧。然后,你进了房里是不是?” 沈明面色微微一变,叹道:“是啊,那副样子,到现在想起,小人还是……还是怕得很。那满屋子的血啊,真是可怕……” 沈素云忽然又打断道:“那么大的血腥味,你在房门口转悠了那么久,难道一点都没闻到?” 沈明苦笑道:“三小姐,您不知道,小人年幼时候,曾生过一场大病,差点一命呜呼。病好了之后。却落下一个毛病。小人这鼻子,就再也闻不到气味了,就跟聋子的耳朵一样。哪怕熏死人的味道,对小人来说,也是白搭。” 沈素云闻言怔了怔,失笑道:“原来如此。” 少顷,沈素云又道:“那,尽你所能,描述一下你所看到的吧。” 沈明颔首道:“好的,三小姐。” 他想了想。继续道来。 “小人一进门,就看到满屋子血,地上。墙上,到处都是,当真是血淋淋的。不过,这还不是最让小人害怕的。当时看着满屋子血,小人虽被吓得够呛。但还不至于成后来那副样子。小人看到周云的床上血肉模糊的一团,还被被子裹着。小人壮着胆子,上前拉……” 沈素云忽然又打断道:“你说,他是被被子包裹着的?” 沈明道:“是的,小人进房时候,周云的尸首。的的确确是裹在被子里的。” 沈素云皱了皱眉,轻道:“那,我们进门时候。为什么没看到被子呢?” 沈明道:“或许,是被尤总管取走了?当时小人吐得一塌糊涂,昏天黑地的,也不知道那么多。” 沈素云皱着眉,想了好久。才轻道:“那,据你所知。这个周云为人如何呢?” 沈明想了想,苦笑道:“三小姐,还是莫要问这个了,小人……小人不想说死人坏话。” 沈素云疑惑道:“你是说,周云这个人,不大好?” 沈明道:“何止不大好?别人或许不知道,我们这几个整天跟他一个屋檐下的,又怎么会……哎,算了,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人也不好再隐瞒什么了。只要三小姐不觉得小人是个背后指摘人的,那小人就放开说了。” “这个周云啊,说句难听的,就是咱们梁国公府的一颗老鼠屎,害群之马。他整日里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但暗地里,吃喝嫖赌,坑蒙拐骗,都藏在他那张白净的脸下。” “而他最恶心的地方,在于他结交府外一帮人,整日里,就知道玩弄女人……”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尴尬地看了沈素云一眼。 沈素云微微一笑,轻道:“没事,你继续说。” 沈明想了想,道:“他在外面结交的一帮人,都是些泼皮。他们平日里,最是喜欢出去嫖。不过这个周云,倒是还知道些是非,也不敢拿咱府中人的身份出去招摇。他曾说过,如果他当真犯下什么事儿的话,那他那个远房舅舅,也就是咱们的胡总管,打不死他,也肯定会扒了他的皮。要知道,胡总管的武艺,可也是不差的。” 沈素云略一沉吟,轻道:“那,你可知道,这个胡云,在府外可有什么仇人?” 沈明道:“那可不少。他和那些泼皮,自称一个帮派,名字叫洪金帮,因为他们老大姓洪,老二姓金。他们在咱们京城的泼皮之中,也算是有些名号。在他们那条道儿上,定然有结仇的。不过至于到底是哪些人,这我就不大清楚了。我只记得,他经常在我们面前骂一个叫做虞老三的人。至于这个虞老三到底是谁,小人就不知道了。” 沈素云轻道:“那还有么?你说他好女色,那他可曾有欺侮良家女子?” 沈明笑道:“这个他哪儿敢啊?他最多去逛逛窑子,若他敢动良家女子,若是被胡总管知道了,他不死也得脱层皮。不过,说起那个洪金帮,可是常常干些欺男霸女的事情。关于这个,小人也曾听他说起过,不过他常说自己从不参与这些事。” 沈素云皱眉道:“哦?当真?” 沈明道:“其实这个胡云,也不过是个嘴把式。其实他胆子最小了,绝不敢参与这些事情的。” 沈素云想了想,道:“那,他可曾与府中的丫鬟有什么瓜葛?” 沈明失笑道:“他哪儿敢?咱们府中的规矩,可容不下他这样。再说了,咱们府中的丫鬟,怎么会看得上他?” 沈素云又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摆摆手,让沈明退下了。 第二十六章 调查(中) 就在沈素云询问沈明的时候,沈素雅已然离开了拙政园,回到了素雅居。 她进了院子,却没有去正房,而是径直走向了西厢房。这素雅居西厢房,已然被她们当做了暂时的检验部门。或许,这里可以被理解为后世警察局中的鉴定中心。 而周云的尸体,也被停放在西厢房的一个小套间内,周围还放了许多冰块,每隔几个时辰,都会有丫鬟进来更换。还好沈素雅的几个丫鬟,还都是有些胆色的,不至于被吓得不敢进屋。 比如月岚,再怎么说,她也是与沈素雅一起经过过几次大难的,曾经挥剑和人拼过命的,血淋淋的尸体,她也见过不少了。 不过现下月岚并没有在西厢房,西厢房内只有一个人,就是沈家四小姐沈素兰。 此时,沈素兰正端坐案边,手上戴着一双府中丫鬟们用丝绸缝制的白手套,手中拿着一只出自沈奕华、沈奕鹤领衔的实验室出品的放大镜,另一只手用一只同样来路的小镊子,夹着一片细小的碎片,正在认真地端详着。 沈素雅没有打扰她,轻手轻脚地从她身边走过,走向那间停放着周云尸体的套间。 进了套间,她脱下外衣,换上一身纯丝绸制成的白大褂,戴上同样是丝绸制成的白口罩、白手套,拿起旁边的一个托盘,里面有沈奕鹤为她定制的全套法医器具。 她在旁边一面一人高的镜子中打量了一下自己,眉眼微微一弯,眸子中露出了一丝苦笑。 她这一身行头,虽然功能上甚至还比不上她前世用过的,但其价值可是云泥之别。再怎么说,普通的白大褂能比得上全是纯白锦缎制成的白大褂值钱么?一双标准的医用手套估计还不够某些男士买上一盒香烟,而他现在手上的这双手套不仅不防水。而且坚固程度也相差很远,可是若是将这双手套拿到那个时代,即使不考虑古董价值,或许换不来一辆奥迪,但换上一辆奥拓还是有可能的。 可是,看看这些东西,特别是托盘里略显粗糙的工具,其实其使用价值还比不上后世几十块钱就能搞得定的,但为此所耗费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哎。真奢侈啊……”沈素雅的声音透过丝绸口罩,显得有些闷闷的。或许,这样的声音与她的心情相当符合。 或许。应该多多关注一下七弟,让他尽快搞出实用的棉花种植技术来吧,否则这种丝绸白大褂,如果像后世一样一次性使用,那耗费造成的经济亏空。恐怕得把商业天才沈素盈给累死。 沈素雅端着托盘,走向屋子中间的木床,木床上摆放着周云的尸体,用一张整张纯白的丝绸被面覆盖着。他活着的时候,怕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反而是变成一具尸体之后享受到了。这让沈素雅觉得有点讽刺。 沈素雅将托盘放在一边,轻轻掀开被面。里面的尸体,早已被清洗干净了。只有一道道伤口狰狞无比。 沈素雅仔细地观察着这些伤口,顺手从托盘中拿过一支小镊子,不时地用镊子掂起一点皮肉,仔细观察。过了一会儿,她从托盘中拿起一个带着夹子的小木板。上面夹着一张纸,上面还拴着一支做工有些粗糙的铅笔。这个。也是实验室的杰作。 就这样,在沈素雅安静的工作中,时间静静地划过。进入工作状态的沈素雅,仿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外间的沈素兰,忘记了她自己身在何处,仿佛她现下就在她的法医室中。 当她习惯性地从托盘中拿起一支解剖刀,略一端详,轻轻划向周云尸体的胸腔的时候,她的手忽然轻轻一颤,一双眸子中微光一闪,仿佛想起了什么。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手中已然微微切入周云皮肤的解剖刀,也停滞了下来。 就这样,仿佛一尊雕塑一般,沈素雅皱着眉,静静地,半弯着腰附身在周云的尸体上,一手拿着她自制的记录板,一手拿着解剖刀,维持着这个姿势,静静地思考着。 这一刀,要不要划下去呢?这后果…… 思索了许久,她的眸中,忽然划过一丝坚定。拿着解剖刀的手,毫不犹豫地划开了周云的胸腔,然后,一点,一点地继续…… 与此同时,案发现场。 沈素芬此时正蹲在屋子正中,而且不是一般女孩子的蹲姿,双膝紧并,而是像男性一样,一对膝盖一高一低,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的手指轻轻点在地上,一双冷漠的双眼,缓缓地扫视着四周。 她先前问了几个人,但不得要领。而且,这个案发现场,她并未见过。于是,在于询问过沈明的沈素云经过一番交流后,她就独自来到了这里。虽然,外面还有大理寺的人把守着这里。但若是她沈素芬想进来得话,那还用得着征求那些人的首肯么? 她眉头微微皱着,晦暗不明的眼神,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痕迹。但无奈,有用的东西实在太少了,而且淹没在海量的无用的东西里面,想要找出,无异于大海捞针。 沈素芬只能以她独特的办法,一点点地搜索着。她的搜索方式与沈素雅她们完全不同,她们比沈素芬更理性,更细致,因为她们从来都不担心会有什么人来打扰她们,她们只要愿意,想在现场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 可是沈素芬不同,她曾经所面临的,往往都是一边搜寻,一边还要防备突然冒出的什么威胁。而且,她也很少有太多的得力工具,更多还是靠肉眼,以及直觉。 不过她可以秉持“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方针,可沈素雅、沈素云、沈素兰她们不行,她们虽然时间条件都很宽裕,但必须准确,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而且,她们也必须循规蹈矩。不能越雷池一步。而沈素芬,对于一些非常规手段,则少了许多顾忌。 许久,沈素芬的嘴角微微一勾,那双冷然的眸子中,微微的光芒轻轻闪烁。仿佛是一阵微风拂过,她的身形,忽然就不见了,仿佛是被蒸发了一般,又似乎从未出现过。 只是。在那微风中,窗子似乎轻轻响了一声。 京城南区是贫民聚居的区域。和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种文明。任何一个城市一样,这种地方,都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这里有无数混混在到处游荡,或者按这里的说法,叫泼皮。 这里有无数暗娼在招揽生意。搔首弄姿之间,还不时拍掉身旁经过的泼皮伸来的咸猪手。 老赖并不姓赖,只因为他总是耍赖,所以所有人都叫他老赖了。 在南区泼皮之中,老赖只是个小人物,但也算多少有些脸面。在运通街这一带。金刀帮的地盘,作为金刀帮一个小头目的他,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今日。他刚刚从一个新来不久的暗娼家中出来,嘴里衔着一支青草叶子,一脸志得意满地,迈着八字步,摇摇摆摆地走向他的住处。而周围看到他的人。都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 他对这些人,只是眯缝着眼。似有似无地点点头,便走了过去。对于他来说,这些没太大用处的人,能够跟他们点点头,而不是上去拽着他们头发胖揍一顿,已然是他心情好了。 但他刚刚拐过一个拐角,忽然,一只手猛地捏住了他的咽喉,直接将他提起来,甩手扔向墙壁! 他反应很快,但第一时间被人拿住咽喉要害,浑身无力的他,也实在做不出什么反应,只能被人像扔包袱一样,砸在墙上,无力地顺着墙壁滑在地上! 他忍着浑身上下的痛,总算没有叫出声。其实就是他想叫,也是叫不出来的。喉咙火辣辣地痛,让他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缓缓抬起头,只见面前,有一个身穿一身黛色衣裙的小姑娘,正在笑眯眯地望着他。 这个小姑娘其实挺漂亮,水汪汪的大眼睛,翘翘的小鼻子,粉嘟嘟的嘴唇,白皙细嫩的皮肤。看上去,她不过十二三岁,娇小的身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可是,老赖却觉得,自己面前的,可不是一个粉嫩嫩的小姑娘,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让他全身不由得颤抖起来。 因为,这小姑娘的一双眸子,是那么冷,她脸上堆满的笑意,可是半分都没有进入眼睛。那一双眸子,让他想起,他少年时候,见过的那头老虎的眼睛! 其实老虎的眼神一点都不凶,眼神凶恶的,那是熊。 老虎的眼神,是冷冷的,看着你的时候,就像看一个死人。 而他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虽然笑颜如花,但那一双眼睛,也是冷冷的,甚至,比他曾经见过的老虎还要冷! “姑……姑奶奶!小的上有六十老母,下有……” 许久,老赖才缓过来,开始求饶。老赖的话音未落,就被有点嫩嫩的,但却冷冷的声音打断。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赖顿时愣了,呆呆地说不出话来。他能在这类似于后世黑涩会的环境中活到现在,察言观色的本事,实在就是他活命的本事。可是他却觉得,面对这个小姑娘,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姑娘冷冷地望着他,但那只是眼神,她的脸上,仍然是笑得天真无邪。 她竟然走上前,伸出粉嫩粉嫩的小手,轻轻地,摸到了老赖的咽喉上。而她的另一只手,却插进了旁边的墙里!要知道,那虽然是土墙,可夯实得简直跟铁块一样啊! 她甜美地轻笑着,轻道:“我跟你说,我一只手,就能把你脖子拧断,你,信不信?” 老赖想躲,但他竟然发现,他一只手指头都动不了了!这……这是怎么做到的?点穴吗?老赖慌乱地想。 “我……我信!我信!”老赖忙回应。 她仍是甜甜地笑着,轻道:“可是,我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要不,你让我试试,好不好?” 老赖忙道:“小姑奶奶,别……别啊!你想要什么?我……” 她笑得更甜了,轻声打断道:“那,我问你几句话,你若是答得好呢,我就让你走。你若是答得不好呢,那我就在你的喉咙上,试试我的手劲,怎么样?” 老赖忙道:“小姑奶奶尽管问,只要我知道,我一定说!” 她仍是甜甜地笑着,将放在老赖喉咙上的小手,轻轻抬起,在他的光头上轻轻摸了一把,轻笑道:“真乖。” 老赖目瞪口呆,真不知该说什么了。 小姑娘冷冷的眼神再次投向他,轻声问:“那我问你,梁国公府的门房周云,你认识不?” 第二十七章 调查(下) 梁国公府,素雅居,西厢房。 当沈素雅换下那身奢侈的白大褂,走出小套间的时候,她见到沈素兰端着一杯茶,愁容满面地坐在一边软榻上,而书案上,则摆满了零零碎碎的一大堆东西。 沈素雅坐在沈素兰身边,轻道:“四妹妹,可有收获?” 沈素兰轻叹道:“我提取了一大堆指纹,但没有东西可以比对。我找到了不少毛发,但怎么查dna呢?唯一的收获,就是经过比对找到了几个并不属于咱们府中下人配发的鞋子鞋底花纹的脚印。” 沈素雅轻笑道:“这也算收获呀!” 沈素兰轻叹道:“大姐姐你也莫要安慰我了,我心里清楚,这些东西,在现下的条件下,实在是无法对破案有太大帮助。” 说着,她望了望沈素雅,轻道:“大姐姐,我想……” 沈素雅接道:“重返现场?” 沈素兰轻道:“咱们这一行,有一条金科玉律。就是,在你怎么也找不到头绪的时候,不如重返现场,重新勘察。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沈素雅略一沉吟,轻道:“可是现场已然被严重破坏,还可能有什么线索么?” 沈素兰轻道:“我也不知道,但总得试试,或许真的有什么被我们遗漏了。” 说着,她又望了望沈素雅,轻道:“大姐姐,刚才你又去看尸体了么?可有什么发现?” 沈素雅摇头轻道:“没有什么太有用的,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死者在死前吃了一些粥。如果我没搞错,应该是死亡前不久吃的。” 沈素兰眼前一亮:“那些粥里可有什么蒙汗药之类的东西。” 沈素雅摇头道:“我不知道。” 沈素兰怔然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会看到这个,想必你是解剖了尸体,看了胃容物。可是。既然解剖了,怎么会不知道?” 沈素雅摇头道:“我的确不知道。现下这个大宏朝的蒙汗药到底是什么成分,我也没有资料。而且,就算我知道成分,可应该怎么检测呢?” 沈素兰愣了愣,轻叹道:“是啊,这该死的的时代,许多事情都是办不到的。” 说到这个,两人都不禁沉默了。 许久,沈素雅轻笑道:“可是。在这里,我们有我们深爱的,也深爱我们的家人。四妹妹。我不知道你如何,可是我,很珍惜。” 沈素兰沉默了一会儿,轻道:“我和姐姐,前世里。从小在一个孤儿院一起长大,一起步入社会,一起成为刑事警察,然后一起因公殉职。我们一起走过了三十多年,除了对方,再没有其他亲人。” 说着。她望了望沈素雅,轻道:“来到这里之后,我们忽然有了一大堆亲人。虽然都很有个性,但却很温暖,很让人难舍。” 沈素雅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将轻轻与沈素兰相拥在一起。互相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许久,沈素兰轻道:“大姐姐。我去现场了。” 沈素雅放开沈素兰,轻道:“恩,小心点。” 沈素兰微微一笑,起身离开了西厢房。 她刚刚离开不久,却忽然又回来了。 沈素雅一怔,轻道:“四妹妹,你不是去现场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 对方掩口一笑,轻道:“大姐姐,我是素云。” 沈素雅一怔,轻叹道:“哎,你们两个啊,长得像也就算了,还总喜欢穿一样的衣服。” 沈素云轻笑道:“琳儿、灵儿不是也一样么?” 沈素雅轻笑道:“七妹妹和八妹妹虽然更难区分,但一般是不需要区分她们的,因为她们一般都是形影不离的。可是你们不一样,你们时常单独行动,却还总喜欢让别人混淆你们,还乐此不疲。” 沈素云掩口轻笑道:“那多好玩啊!” 沈素雅失笑叹息:“真拿你们两个没有办法!” 两人说笑了几句,沈素云便道:“大姐姐,妹妹去现场了么?她可是有什么发现?” 沈素雅轻叹道:“没有什么发现,所以才想去现场,将案件重新捋一下。三妹妹,你这一趟可有收获?” 沈素云也是摇了摇头,轻道:“我这儿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收获,倒是六妹妹仿佛知道了什么,她问了我一些关于那个周云的东西,便急匆匆出门去了。” 沈素雅微微一怔,忙问道:“六妹妹问了你什么?” 沈素云轻道:“无非就是一些周云可有什么劣迹,平日跟什么人在一起之类,正巧这些都是我刚从那些下人那里问到的。” 沈素雅轻道:“那你都告诉她了什么?” 沈素云轻道:“用现代话来说,周云在外面是个混子,有点黑涩会背景,平日不干好事,有点好女色,但好像没有什么太值得注意的地方。” 沈素雅皱眉沉思了一会,起身道:“走,咱们去现场看看!” 待到了周云房里,只见沈素兰正趴在地上,用放大镜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听到响动,她抬起头,见是沈素雅与沈素云来了,忙向她们招呼道:“姐姐们快来看,你看我发现什么了?” 沈素雅与沈素云忙到了沈素兰身边,顺着她的指示,仔细地向地上看去。之间在屋里唯一一张桌子边上的地上,有极少的一点点白色的粉末。若不是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沈素雅看向沈素兰,问道:“四妹妹,这是什么?” 沈素兰取出一根自制棉签,轻轻沾起一点白色粉末,放在放大镜下观察着,轻道:“还不知道,但我想,这粉末必定不寻常。至于到底是什么,或许去问问药姑祖。就能得到答案。” 蹲在沈素兰身边的沈素云,微微抬起头,望了望那张桌子,微微沉吟少顷,忙站起身,在桌面上仔细地观察着。 沈素兰见了,忙将放大镜递了过去。沈素云接过放大镜,在桌面上搜寻许久,忽然轻呼道:“你们快来看!” 沈素雅与沈素兰忙伏在她身边,仔细一看。原来桌面的缝隙里,也有一丝丝的那种白色粉末。 沈素云轻笑道:“再狡猾的狐狸,也总会露出尾巴的。更何况。这只狐狸并不狡猾,只是很幸运的,被一帮热心过分,又不懂得保护现场的人帮了点忙罢了。” 沈素雅轻道:“怎么说?” 沈素云轻笑道:“大姐姐你看,这桌面上的缝隙里。和桌子旁边的地面上,都有一丝白色粉末,对于这个,你怎么看?”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也许是在桌子上原本放着的食物里,倒进了这些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白色粉末。但做这件事的人。也许是有些慌张,也许是有些着急,不小心洒出了一些。虽然事后。这个人擦拭了桌面,也扫了地,但总会有些残余的。” 沈素云轻道:“那你觉得,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做呢?” 沈素雅轻道:“为了在食物中下药,迷倒周云。然后……” 沈素兰接道:“然后,就用三种利器。将他扎成刺猬!” 三女互相对视一眼,沈素雅轻道:“再找找,看看还有什么?” 顿时,三女各自散开,在屋子里仔细搜寻起来。 京城,南区,一个隐蔽的角落中。 那个眼神冷冷的小姑娘把玩着手中的一个小瓶子,微微地笑着,望着蹲在墙角,已然可以行动,但仍然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老赖,轻笑道:“就是这个么?” 老赖忙道:“小姑奶奶,就是这个!这是我的独门配方,无色无味,再奸猾的人,也无法发觉。只是,这东西必须下在食物里,吃进肚子里才有用,而且见效有点慢。” 小姑娘又望了望老赖,轻道:“那,从你这拿走这东西的女人,你当真不认识?” 老赖道:“真的不认识!我只知道,她挺漂亮的,个子不高。” 小姑娘将一张俏脸贴在老赖面前,媚然道:“有我漂亮么?” 老赖呆呆地,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赶紧摇头。 小姑娘轻笑道:“那,她还有什么特征?” 老赖低头想了想,不确定道:“好像……好像……好像眼睛下面有一颗痣,颜色很特别,我说不出。而且……而且我记不起是哪个眼睛了。” 小姑娘眼神微微一动,轻道:“真的有颗痣?” 老赖连连点头道:“我敢肯定,她眼睛下面肯定有颗痣。” 小姑娘想了想,又道:“那介绍她找到你的那个人,又是什么状况呢?我想,一定和你很熟悉吧?” 老赖道:“那当然,我这东西是下三滥见不得人的,可不能让许多人知道。那家伙是我多年的老兄弟,而且听说,似乎和你说过的那个周云不大对付,不过到底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小姑娘想了想,问道:“那,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老赖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怕是你问他自己,他也是说不清楚的。因为他从小就是街边的乞丐,无父无母。那小子不是我们金刀帮的人,但我们帮里的人都认识他。他功夫不错,而且心狠手辣,不过他为人仗义,名声还不错。在这地面上,我们都叫他小七。” 小姑娘想了想,问道:“这个小七,长得什么样?” 老赖道:“个头不高,精瘦精瘦的,右脸上有个痦子,整天脏兮兮的,总是满脸都是笑。” 小姑娘又问道:“那,你可知道,哪里能找得到小七?” 老赖想了想,道:“小七行踪很难说清楚,不过每天傍晚的时候他一定会去丛山街,在那里要饭。” 第二十八章 第二次案情分析会(上) 梁国公府侧门附近,两个一身鲜红的,十来岁的小姑娘正在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不知在嘀咕什么。若有人仔细看,定然会发现,这两个小姑娘竟然长得一模一样的,几乎无法区分。 正在这时,侧门忽然悄无声息地开了。顿时,两个小姑娘停止了她们的悄悄话,两对大眼瞬间都锁定了侧门那边。 那扇门缓缓地打开,一个身影闪了进来,然后那扇门又悄无声息地关上了。进来的,是一个比那两个小姑娘略大一些的小姑娘。 “六姐姐!”两个红衣服的小姑娘齐声叫了起来。 进门的小姑娘看了她们一眼,轻道:“七妹妹,八妹妹,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三个小姑娘,自然就是沈素芬、沈素琳和沈素灵三姐妹。 如果老赖在这里,他一定会惊讶无比,因为他一定会认出,那个让他惊恐无比的小姑娘,竟然就是眼前的沈家六小姐。而且,他也一定会发现,这个眼神冷冷的小姑娘,此时眼中却闪现着一丝温暖。 沈素琳道:“我们在这里……” 沈素灵道:“……就是等六姐姐你呀!” 沈素芬疑惑道:“你们等我干什么?你们怎么知道我会从这儿进来的?” 沈素灵轻笑道:“六姐姐出门……” 沈素琳轻笑道:“……不是为了查案么?” 沈素灵轻笑道:“这个侧门,是距离素雅居最近的。” 沈素琳轻笑道:“咱府里又没什么危险……” 沈素灵轻笑道:“六姐姐自然不会舍近求远。”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两位妹妹,当真是伶俐极了。” 小双胞胎顿时一齐甜甜地笑了起来。 沈素芬轻道:“那,两位妹妹今天做了什么?” 沈素琳道:“我们今天被娘亲带去看舅舅了。” 沈素灵道:“可是我们远明表哥就知道问九妹妹的事情。” 沈素琳道:“我们觉得九妹妹似乎不喜欢他。” 沈素灵道:“其实我们也不喜欢他,好啰嗦。” 沈素芬轻道:“你们现在是要去大姐姐那里么?” 小双胞胎一齐点头。 沈素芬轻道:“那咱们一起去吧。” 小双胞胎答应了一声,三人便一起走向了素雅居。 素雅居西厢房。当沈素芬当先推门进来的时候,沈素雅、沈素云和沈素兰三人,正凑在一起,仿佛在研究什么。 沈素琳道:“大姐姐,三姐姐,四姐姐!” 沈素灵道:“我们和六姐姐一起来了。” 沈素芬走上前去,轻道:“三位姐姐,你们在做什么呢?” 沈素兰专心致志地做着手头的事情,仿佛根本没听见沈素芬的问话。沈素云抬头轻道:“六妹妹,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妹妹正在做检验,结果要过一会儿才能出来。她工作时候会无视除了工作内容之外的所有东西的,你别介意。”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没事的。” 沈素雅轻道:“六妹妹,听说,你今天出门去了。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么?这次出门有什么收获呢?” 沈素芬看了沈素兰一眼,轻道:“大姐姐,我们到一边说吧。” 沈素雅也看了沈素兰一眼。轻笑道:“好的。” 说着,她和沈素云、沈素芬一起,来到屋子的另外一角。而先前因故并未参与调查的小双胞胎,也凑了过来。 沈素雅轻道:“现在,我先说说我的收获吧。” “死者周云的死亡时间,一开始就已确定。是三天前的午时。或者按咱们习惯的说法,就是前天中午十一点到一点之间。死者身上总共有二十三处,或者说二十三组伤口。” “其中有七组。是两两对称的长三角形,确认是剪刀造成的,而且是同一把剪刀。但这七组伤口都很浅,不足以致命,不过这七组伤口都是在死者还活着的时候造成的。” “此外。还有八组剑伤,都是贯通伤。不过经过我再次检验。发现这并不是同一柄剑形成的伤口,而是两柄不同的剑。” “其中一柄剑总共刺了五剑,我称之为甲剑。甲剑造成的伤口,全部在胸腹之间,而且和剪刀伤一样,都是生前造成的。” “另一柄剑刺了三剑,同样都是刺穿形成的贯通伤,我称之为乙剑。不过这三剑刺的都是锁骨附近,而且伤口有些向下倾斜,可以肯定,假设死者是平躺着,那么凶手一定是站在死者头部方向,剑身微微倾斜,向下刺出的。” “而甲剑,则是向右倾斜,应该是在死者左边刺出的。” “乙剑和甲剑一样,都是在死者生前刺的。” “其余的七处伤口,则全部来自一柄匕首,而且这些匕首都是直上直下刺击的。匕首的握柄前端,护手的部分,应该是刻着一些花纹的,因为匕首刺得很深,很用力,在死者皮肤上留下了印记。” 说着,沈素雅取出一张纸,放在众人面前。 “这是我从死者身上拓下来的匕首花纹,似乎很华丽。” “这柄匕首,是在死者死后才刺的。” “因为条件所限,我无法检验死者生前是否被下迷药。但我可以肯定,死者在死之前最多一小时,吃过粥。” “死者指甲里很干净,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不过,即使有,在现下的条件下,也不会对我们的侦破有什么帮助。” 沈素雅望了望众人,轻道:“我的收获,就这么多了。” 说着,她望向沈素云,轻道:“三妹妹,该你了。” 沈素云拿出一个自制的小本子,翻开看了看,便开始讲述她的调查结果。 “我分别询问了府里许多家丁、丫鬟。也让我屋里的丫鬟帮忙打探消息,另外还借用了二哥哥的小红帮忙,最后综合出一些东西。” “周云此人,乃是府中外院周管家的远房亲戚,因父母双亡,家中再无亲人,便来投靠于他,在府中做事。” “前些年,他被放在三姨奶奶的庄园中做事。三姨奶奶四年前过世之后,他仍然留在那里。去年。因为府中门房缺人手,便将他调了回来在门房做事。” “他在三姨奶奶庄园中的那几年,到底为人如何。因为三姨奶奶那里的下人除了他没人被调回来,所以也没什么人知道。不过据尤总管说,他在三姨奶奶那边时候,就不是个本分人。” “据府里下人说,他刚调来时候。倒还老实。可是日子一长,就原形毕露。喝酒,赌钱,逛窑子,什么事儿都有他。许多下人都说,周云爱女色。但都是在窑子里,没听说有过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 “在询问第一个发现者沈明的时候,我得到了两个线索。” “首先。据沈明说,他在刚到现场的时候,死者是被包裹在被子里的。后来我就此事问过尤总管,尤总管说他到的时候也是。但他命人将被子取下,然后给扔掉了。我特地让尤总管帮忙。找回了那条沾血的被子,发现。那条被子虽然被血浸透,但却是完好无损的,并没有刺痕。” “这说明,在死者死后不久,甚至是还没有完全死亡的时候,用被子将他裹了起来。这件事,不能确定是不是凶手做的。如果是凶手做的,那么目的何在?如果不是,那这个人为什么隐瞒不报?” “其次,据沈明说,现场的门窗,在案发时候,都是从里面栓上的。不过这个线索价值并不高,因为那扇门,很轻易的就可以从外面拴上或打开。”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线索,就是案发前不久,曾有个内府丫鬟到膳房取走了一碗粥,而且说明是给当时有恙的周云带的。当时与她接触过的,只有一个新来还不足月,府中下人都未认全的新厨娘。” “可是问题是,我带着厨娘在府里转了很久,将内府所有的丫鬟都让她辨认过了,可是那个厨娘说,这里面没有那天的那个丫鬟。特别是她描述过,那个丫鬟的右眼下有一颗泪痣。所以,我特地指出了同样有泪痣的涵青和小红,但厨娘都否定了。” “此外,厨娘还说那个丫鬟身材瘦弱,有云州口音。咱们府里来自云州的丫鬟有七个,其中内府五个,外府两个。内府的五个,分别是二伯母房里的云若,大姐姐这里的月雯,盈姐姐房里的月蔓,大哥大嫂房里的,从宫里带出来的婉儿,以及九妹妹房里的月珠。其中月珠年纪太小,肯定不会是。” “而外府的两个,分别是外厅的迎客丫鬟喜迎,以及一个新近进府还在学规矩,尚未分配的新丫鬟,还在用原名,叫做孟茹。” “除去月珠之外,剩余的几个丫鬟中,月雯身形有些丰满了,而且当时月雯跟着大姐姐出游。云若当时还在二伯母房里伺候,这点二伯母可以作证。而婉儿当时也是随着大嫂出游的,而且现下跟着大嫂回宫了,所以我一直没有见到她。不过,她也没有时间,而且我记得她的眼睛上没有泪痣。此外,还有月蔓、喜迎和孟茹三人,在当时的行踪是无法证实的。” “厨娘当时说过,那个丫鬟穿的是内府服饰。而现场死者身上,也有内府丫鬟服饰的纤维。这三个丫鬟中,月蔓本身就是内府丫鬟,而孟茹则不可能接触到内府丫鬟服饰,而喜迎人缘不错,许多内府丫鬟与她要好,她想要穿内府丫鬟服饰,还是有可能的。” 她刚刚说到这里,沈素兰忽然一声轻呼,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不待众人询问,她便拿着放大镜跑了过来,喜道:“你们快过来看看!新发现!大惊喜!” 第二十九章 第二次案情分析会(中) 望着沈素兰那满眼的喜色,沈素雅、沈素云等几人,忙起身来到沈素兰身边,向她那满桌的零零碎碎、瓶瓶罐罐看去。 沈素兰取过一个小瓶子,轻轻晃了晃,轻笑道:“你们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么?” 沈素雅听着瓶子里发出的液体哗哗的声音,不由轻道:“这是什么呀?难道是你配出三氨基苯二甲酰肼了?” 沈素兰不由翻了个白眼,道:“如果我能配出那种神器来,那可就真是太好不过了,比破了这个案子还要重要呢!” 沈素琳不由问道:“三氨基……什么什么仙境?” 沈素灵亦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沈素云轻道:“七妹妹,八妹妹,你们知道鲁米诺试剂么?” 沈素琳想了想,轻道:“发光氨么?” 沈素灵想了想,轻道:“就是喷在血迹上,会发光的?” 沈素云颔首道:“对,就是那种东西。对我们警察来说,那可真的是神器了。刚才大姐姐说的,是它的化学名。” 沈素琳愣了愣,轻叹道:“到底我不是真正的刑侦人员啊!” 沈素灵也轻叹道:“很多方面,尽管我们经历过许多事情。” 沈素琳接道:“但还是比不上她们这些专业人士的。” 她们感叹的时候,沈素雅等人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了沈素兰的身上。 沈素兰轻笑道:“大姐姐,姐姐,你们还记得,咱们在现场发现的那些白色粉末么?你们猜,那是什么东西?” 沈素云轻道:“你不是去问药姑祖了么?” 沈素兰轻叹道:“药姑祖也没分辨出这是什么东西,毕竟,咱们能够提取到的。实在是太少了。” 说着,她又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小碗,轻道:“姐姐,这碗你还认得么?” 沈素云轻道:“这,应该是现场发现的,那个装过食物,还有些食物残留的碗,对么?” 沈素兰轻道:“是的,而且我也对上面的食物残留做了检验。虽然条件所限,无法太细致。但也发现了,那些食物残留含水分很高,而且含有大量淀粉、蛋白质及多种氨基酸。你们猜。这是什么?”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应该是大米粥了,对么?” 沈素兰轻道:“没错,就是大米粥。不过,其中还有一些奇怪的残余成分。虽然我没检验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肯定,这不是大米粥中应该具备的成分。” 然后,她又举起了手中的那个小瓶子,轻道:“而且我还有一个重大发现,那就是。这种东西,和咱们在现场发现的这些白色粉末的水溶液,是非常相似的。可以认定。这是同一种东西。” 说着,她极其得意地笑了笑,轻道:“而且,我还发现,这种东西的成分。和一种东西,是非常相似的。而那种东西。其实你们也一定很熟悉,即使没有用过,也一定听说过。” 沈素雅疑惑道:“什么东西?” 沈素兰轻笑道:“华佗的麻沸散!” 沈素琳惊道:“这不是麻药么?” 沈素灵惊道:“人吃了,可不就是任由刀剑加身?” 沈素琳惊道:“还不会有半点反应!” 沈素灵惊道:“因为它就是做这个用的啊!” 沈素琳惊道:“这可比任何蒙汗药都厉害啊!” 沈素灵惊道:“难怪那个人据说表情平静!” 沈素琳轻叹道:“简直就像是动了一场手术!” 沈素灵轻叹道:“而且是直接要命的手术!” 沈素云轻叹道:“两位妹妹,让兰儿把话说完,好么?” 小双胞胎俱是一怔,一起忙不迭地点头,不再插话。 沈素兰微微一笑,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些收获,有些事你们知道的,有些,则是新发现。”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一张纸,纸上拓印着一些花纹。这些花纹,看上去仿佛是个鞋印。 沈素兰拿着那张纸,轻道:“你们看,这个脚印,就是我在现场拓印而来的,那个被我们特别关注的女子绣鞋的鞋印。我做过对比,咱们府里,无论是祖母,还是大伯母、二伯母、母亲还是四叔母,包括药姑祖和琴姬姨娘,还有咱们九姐妹,以及全府所有丫鬟、嬷嬷的常用鞋子,都和这个脚印完全不同。” “我做过调查,这种鞋底花纹,是一种市面上很常见的,平民女子所穿的鞋子的花纹,价格并不高。而咱们府里的鞋子,都是府中织造房自己做出来的,那些鞋底的花纹,和外间的完全不同。” 沈素云轻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女子穿着咱们府里的内府丫鬟的服饰,却穿着一双普通的绣鞋?” 沈素兰打了个响指,轻笑道:“bingo!回答正确!咱们先看看自己,在衣冠整齐的时候,是看不到咱们的鞋子的。而咱们府里丫鬟们的服饰,虽然质料上比咱们的要差很多,但样式相差并不大。” 沈素雅轻道:“你是说,那个女子,无论以什么手段,获得了一套咱们府中的内府丫鬟服饰,穿在身上,却没有换鞋子,是不是?” 沈素兰轻笑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着,她晃了晃手中的纸,轻笑道:“此外,根据这个脚印,我还能够得出一些其它的东西。” “根据这个脚印的大小、长度等,我可以判断出,这个女子身高大约在一米六零至一米六三之间,身材偏瘦,这和那个厨娘的口供是相吻合的。此外,根据她脚印的着力点分析,还与我偷偷提取的我们几个姐妹的脚印做了比对……” 她刚说到这里,沈素云脸色一变,轻嗔道:“你这丫头,怎么还‘偷偷’提取我们的脚印?难道不应该跟我们说一声么?” 沈素兰轻轻吐了下舌头,赔笑道:“姐姐莫生气嘛!我这不也是为了破案?” 沈素雅轻道:“三妹妹。你要跟她‘算账’,也要等她把话说完才好。” 沈素云瞪了沈素兰一眼,忿忿道:“回头再跟你算账!” 沈素兰又偷偷吐了下舌头,继续道:“通过这些对比,我认为这个女子应该是不会武功的,因为她的脚底的着力点分布,力效率相当之低,除非她只练过上三路的功夫。” “此外,还有一点。从这个脚印来看,这双鞋子磨损程度。是比较高的。若是在咱们府中,磨成这样的鞋子,都已经扔掉了。” “而且。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现场发现的那几个被取走的东西留下的痕迹,我也做过比对。” “首先是屋角那个奇怪的痕迹,已有明确结果,是一柄匕首。” “这柄匕首。很显然是在刺过死者之后,被仍在屋角。根据血液滴溅痕迹来看,这柄匕首是在这个角落扔了一段时间,血液已经有些凝固之后,才被人给取走了的。因为这里的痕迹,很明显。是硬生生扯断了凝固的血迹与地面的连接,然后取走了匕首。” 沈素云插话道:“关于这一点,我特地询问过尤总管。他说搬运尸体的时候,并未发现凶器。我想,这有三种可能。第一,是凶手事后发现匕首不见,又冒险回到现场。取走了匕首。第二,凶手或凶手的同谋。就在那些整理房间、搬动尸体的人中间,是他取走了匕首。第三,尤总管说谎。” 沈素雅轻道:“那么,三妹妹要记得落实这件事。当天参与清理房间的下人名单,一定要整理一份。” 沈素云应道:“好的,这个交给我了。” 沈素雅望向沈素兰,轻道:“四妹妹,那还有什么发现么?” 沈素兰轻道:“大家还记得那处长条状的血迹隔断么?我做了拓印进行对比,发现,那里原本应该是放着一柄长剑的,这个隔断的形状可以认定,是一个剑鞘。” 沈素雅闻言,再次望向沈素云。 沈素云颔首道:“我会去落实的。” 沈素云继续道:“另外,还有一点。我在现场发现,在屋门外,有许多脚印。但其中有一处脚印很奇怪,在距离屋子大约七八米的地方的一处树下,有一对脚印,看上去在这里驻足很久。而且我做过比对,这个脚印的大小,以及一些细节特征,并不是第一发现者沈明留下的。不过,也不排除这个脚印的主人与本案无关,因为那个地方本来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有人驻足也不奇怪。” “而且,因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案发后两天了,所以我也无法判断那脚印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至于鞋底花纹,正是咱们府里的下人的鞋印。这种鞋子也是出自咱们府里的织造房,外面是没有的。” “最后一个问题,是我在那个碗上,提取到了五组指纹。其中一组是死者周云的,剩下四组,我自然是没法比对的。但我希望,能够拿到那个厨娘的指纹来做比对。如果那个碗上有她的指纹,那么,就可以确定,当时她送出的那碗粥,的确是被送到了周云的手里。同时也可以确认,那个有泪痣的姑娘,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沈素云轻道:“好的,我……” 沈素芬忽然打断道:“那个厨娘的指纹,我去弄吧。此外,还有那个叫沈明的,还有他们同屋的另外几个人,还有尤总管。” 沈素雅轻道:“那就麻烦六妹妹了。” 沈素芬向沈素雅微一颔首,却忽然拿出了一个瓷瓶,向着沈素兰递了过去,轻道:“四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沈素兰有些疑惑地接过瓷瓶,轻轻晃了晃,然后打开瓶塞,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眉头忽然一皱,从瓶子里倒出了一些白色粉末在自己的手心,仔细地看了看,又闻了闻,又小心地用舌尖舔了一点点,忽然惊道:“这……这是麻沸散?你从哪儿弄来的?” 第三十章 第二次案情分析会(下) 沈素芬轻道:“这是我在南区的一个混混手里弄来的。” 沈素兰一怔,轻道:“混混?” 沈素云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道:“那个周云,据说和外面的一些泼皮来往密切,是不是六妹妹嘴里的那些混混呢?” 沈素雅轻道:“六妹妹,你怎么想到去找南区的那些混混呢?” 沈素芬神秘地一笑,轻道:“当时,我和三姐姐分头询问府中下人关于周云的事情,我也听说周云和外面的泼皮,也就是咱们的习惯中所说的混混,来往很密切。但除此之外,我也没问出什么。” “后来,我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我就潜入案发现场,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你们勘察现场的方法,我是不太会的。可是,我们也有我们的办法,虽然对你们并不适用,但我曾靠这种办法做过很多事。” “我进到那间屋子以后,从那满地的脚印之中,发现了一些很不一样的。其中,就有你们所说的女子脚印。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些脚印,带血的,而且方向有些怪异。我仔细分析每一组脚印的方向和这些人走动可能的目的,最后除了那组女子脚印,得出了两组和众人迥然不同的脚印,我认为,那就算不是凶手,也和凶手有关。” “而且,根据那些脚印,我还能看得出,留下那些脚印的人,显然是不会什么高深武功的,但还有两下子,而且明显是野路子。此外还能看出,这些人很小心,而且明显是经常动手的人。” “经常动手的野路子,最直接的想法,就是那些街头的混子们。想到这一点之后。我马上去找三姐姐,问了她的收获之后,我就想到了曾经听父亲提过的南区的泼皮们。于是,我就去了南区。” 沈素雅一怔,道:“六妹妹,你去了南区?” 沈素芬轻道:“是,我去了南区,而且很有收获。” 沈素雅轻叹道:“六妹妹,你还真是胆大。南区是什么地方?那里鱼龙混杂的,你这样一个粉嫩嫩的小姑娘。跑到那个地方,岂不是羊入虎口么?” 沈素芬诡异地一笑,轻道:“羊入虎口么?只是不知道。到底谁是羊,谁是虎呢。” 沈素雅闻言,又是一怔。 沈素云轻叹道:“大姐姐,你莫忘了,六妹妹曾是什么身份。” 沈素雅怔然半晌。才迟疑道:“女版詹姆斯.邦德?” 沈素芬轻道:“詹姆斯.邦德么?那只是个小丑一样的人物,只是西方电影丫丫出来的形象,怎么能当真?真正的精英特工,其实看上去根本就是毫无威胁的。我们其实就是刀尖上的舞者,稍稍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哪敢那么招摇。那么潇洒呢?” 沈素雅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沈素云轻声问道:“那六妹妹你到底有什么收获呢?” 沈素芬轻道:“我逮到了一个叫做老赖的混子,因为我打听到这个老赖手中有一种药。效用很好,能让人即使刀剑加身也毫无知觉。一听到这个,我立即就想到了姐姐们多次说过的尸体状况。” “我在一个背人的街道中,截住了这个老赖,吓了他一吓。谁知道他很上道。我还没怎么动他,他就知无不言了。” 说着。她微微摇了摇头,轻道:“这些混子的眼珠子,其实还是很亮的,他们能看出很多常人看不出的威胁,并且为了自己的生存,往往能够很快做出对他们最有利的选择。单就这一点来说,其实可以看得出,他们之间的优胜劣汰,还是很有效果的。” 沈素云与沈素雅对视了一眼,将口边的,关于“严刑逼供”的话题给咽了回去。毕竟,时代背景不同,有些事情不能一概而论。 沈素芬继续道:“那个老赖自称并不认得周云,但也听过他的一些事情。据说这个周云早年在云州别院时候,曾经做过不少很过分的事情。后来是很多苦主寻仇,他叔父才把他弄回了京城。到了京城之后,他虽然收敛了很多,但仍然不算老实,很多事情背后都有他。” “后来,据说京城中有些泼皮头头,看不惯他,想要收拾他。可是只要他往梁国公府一缩,那些人就拿他没了办法。” “据说想要他命的人,不止一拨。而且咱们府中,也有了这些人不少眼线。甚至他被杀的消息,也第一时间被传了出去。至少,这个老赖是知道的,而且他还提供了一个重要消息。” “他说,曾经有个云州口音的女子,经过一个叫小七的人介绍,来向他买了不少迷魂粉,也就是你说的麻沸散。当时他并没有在意,但后来他听说周云死了,他就想到了那个女人。” “在他的描述中,这个女子个子比较高——当然,是就这个时代的人均身高来说,算比较高的了——据他的描述和我自己的估算,应该在一米六左右。” 沈素雅等人闻言,不由得对视一眼。 沈素芬继续道:“而且,他还说,那个女子的的左眼下,有一颗泪痣!” 顿时,沈素雅等人立即瞪大了双眼! “终于抓到她的狐狸尾巴了!”沈素兰咧嘴笑着。 沈素琳轻笑道:“四姐姐,她是苏妲己么?” 沈素灵轻笑道:“若她是苏妲己,那你岂不是姜子牙?” 沈素兰双手一叉腰,嗔道:“有我这么年轻漂亮的姜子牙么?” 沈素云白了她一眼,道:“我看你是姜无牙!” 沈素雅轻道:“你们莫要打岔了,这个女子再次出现,或许,我们距离案件的核心,越来越近了。” 沈素云轻道:“是啊,不过弄来弄去,我们视野中。还是只有这一个女子的影子。” 沈素兰轻叹道:“哎,要是能查身份证,或者比对前科记录,那就好了。” 沈素云轻嗔道:“那,要不要在咱们府里里外外,各个角落,全都装着监控设备,那才好呢?” 沈素雅不禁翻了个白眼,轻道:“又要跑题了。” 说着,她也不理那两姐妹。而是转向沈素芬,轻道:“六妹妹,你刚才说起。还有个小七,这个小七是个什么人?” 沈素芬轻道:“这个小七,明面上是南区的一个乞丐,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杀手。” 沈素雅顿时瞪大了双眼。沉声道:“六妹妹,你确定?” 沈素芬轻道:“我跟了他两个时辰,甚至还很幸运地亲眼看着他做了个案子,杀了南区的一个挺有名气的泼皮,我怎能不确定?” 沈素雅皱眉道:“那,当时。难道是他……” 她还没说完,沈素芬马上打断道:“不是。” 沈素雅疑惑道:“为什么不是?” 沈素芬轻道:“我研究过他的足迹,也找机会研究过他动手留下的伤口。无不是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只是限于时代,他的眼界有点窄了。而且,他的短剑上,是喂有毒药的。” 沈素云皱眉道:“可是那个女子可是被那个小七介绍过去。向那个老赖买药的……” 沈素芬轻道:“不过,我还有一个发现。这个小七。也是个云州人。他的云州口音很不明显,但,我能听得出来。” 沈素云的眉头,不禁皱得更深了。她喃喃道:“如此来说,许多线索都指向云州。那么……或许我们应该去一趟云州?” 沈素雅轻道:“三妹妹,你可还记得那么孟茹?” 沈素云轻道:“就是咱府里新来的那个还在学规矩的丫鬟,对不对?咱们府里选丫鬟可都是很小心的,底子绝对干净。” 沈素雅轻道:“我记得你无意中说过,她云州口音很重,远不似婉儿那样,基本听不出来,一听就是云州人,对不对?” 沈素云轻道:“对,我是这么说过。” 沈素雅轻道:“那,是否可以认为,这个孟茹,是刚从云州来到京城不久?” 沈素云轻道:“是的,据说她是三个月前,才刚刚从云州来到京城,来到咱们府中的。她父母双亡,自己卖身,却正巧被到云州别院去的尤总管给挑中了。先前在云州别院待过一段时间,后来才被带回京城,打算在府中用的。所以,才会在外院学规矩。” 沈素雅轻道:“云州别院,那不是那个周云待过的地方么?” 沈素云轻道:“那又怎么样?根据时间推算,这个孟茹进入云州别院的时候,那个周云已经来到京城了,如果没有别的途径,他们根本不可能认识的。” 沈素雅轻道:“可是,那些丫鬟中间,总是有许多消息流传。如果说那个周云当真在云州时候劣迹斑斑,那么这个孟茹……” 沈素云眼前一亮,轻道:“那这个孟茹,一定多少曾经听说过一些他的事迹,无论真假,肯定能提供给我们一些东西,对么?” 沈素雅轻道:“没错。” 沈素云喜道:“那,明天我就去问问这个孟茹。” 沈素雅轻道:“不仅如此,我明天还要去找二弟,拜托他去一趟云州别院,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 说着,她转向沈素芬,轻道:“六妹妹,那个小七,就拜托你盯紧他了。如果可能,能把那个有云州口音,左眼有泪痣的女子挖出来的话,那就能省下许多事了。” 说完,她又看向沈素琳和沈素灵,轻道:“七妹妹,八妹妹,你们去协助六妹妹,可以么?” 小双胞胎齐声道:“没问题,大姐姐!” 沈素芬也轻轻点了点头,轻道:“放心,那个小七,杀人功夫虽然不错,但飞不出我的手心。” 沈素兰急道:“那大姐姐,我做什么呢?” 沈素雅轻道:“你跟我一起,再复查现场。还有,我还打算再检验一次尸体,你和五妹妹一起,来给我当助手。” 第三十一章 深入调查(上) 夜色下的京城,灯红酒绿,全然一副不夜城的模样。 但,这终究不是后世的那个喧嚣的世界,没有纽约、上海那样真正的不夜城那样,满城尽是霓虹灯。这里,每当夜色来临,仍然有许多黑暗的角落。即使是京城这个最繁华的都市,有不少角落,仍被黑暗统治着。 在黑暗的一角,一个身影一闪即逝,仿佛根本未曾存在过。 可是,有人可以证明,这个影子,的确存在过。因为,在隐秘处的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顺着一处墙角,轻轻地蹿上了一处高墙的墙头。 这是一个人家,而且还是家底很是殷实的人家。这高墙大院虽比不上那些王公贵族,但和普通人家相比,仍然是值得仰望的存在。 墙里是一处花园,花园中有假山。黑影悄悄躲在假山后面,悄悄地注视着从假山附近经过的,有些无精打采的更夫。 忽然,藏在云层后面的月亮,仿佛有些不甘寂寞,偷偷探出了一点点头,洒下了一点点光辉。而这点光,刚好将那个影子的脸照亮了一些。他的右脸上,一颗痦子无比显眼。 可是,那位显然正在思念他的床的更夫,对这一切全无所觉。他打着哈欠,慢慢地消失在了两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的视野中。 假山后的人影,缓缓从假山后面探出头,四下打量了一番。见四下无人,他便从假山后面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那一身全黑的衣衫,显然给他提供了最好的保护色。 再次躲过几名巡夜人之后,那道黑色的身影,已然来到了一处卧房的窗子下面。他伸手探了探窗子,又倾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忽然贴着墙直起身子,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管子,轻轻插进窗缝,用嘴含住管子朝外的一端,轻轻吹了口气。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缩进墙角,支起两只耳朵,一只在听着屋里的动静,而另一只,则在听着四周的动静。 他做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这一次,他却总觉得仿佛有些心慌。总觉得,他的一举一动,好像都被暴晒在了阳光下。这种感觉,对他这个总是活动在黑暗角落的人,实在不怎么吉利。 虽然。他也经常在白天办事,而且只要处理得好,白天的办事效率有时候甚至比晚上还要高。比如前几天,他处理一个老大的时候,就是在下午,天还大亮的时候下的手。 可是。自从那次之后,他就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到底如何不对,他也说不清楚。 估摸了一下时间。他再次悄悄站起身来,掏出一只匕首,轻轻挑开了窗子,无声无息地潜了进去。没过多大会儿,他再次悄无声息地潜了出来。而这一次。他身上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潜出这处府邸的过程,和潜入一样顺利。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这夜色中,有一只嗜血的猛兽正在盯着他一样。 当他悄悄来到一处有行人的街上的时候,他才终于松了口气,在墙角里迅速地脱下夜行衣,装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裹里。 此时,他身上依然是一身脏兮兮的百结衣了。 可是,他做完这一切,刚一回头,便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一身考究的衣裙,即使在夜色中,也仍然灿灿生辉。她一手拿着一只拨浪鼓,一手拿着一只苹果,歪着脑袋,一双懵懂的大眼睛,正在好奇地望着他。 他眉头一皱,心中惊讶莫名。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在这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呢?还有,她到底怎么会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就连他都没有发觉呢? “大哥哥,你在干什么呀?”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嫩嫩的。 他压下心中的讶异,向着那个小女孩微微一笑,轻道:“小妹妹你怎么在这里?你爹娘呢?” 那小姑娘闻言,脸上便显出一副难过的表情:“我爹不要我了,我娘也不要我了,我好可怜……” 说着,她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他赶忙柔声道:“小妹妹,莫哭莫哭,你这么可爱,你爹娘怎会不要你呢?” 小姑娘马上破涕为笑,道:“大哥哥,芬儿真的很可爱吗?” 他忙道:“对呀,你真的很可爱。你叫芬儿,是不是?” 小姑娘点了点头,轻道:“对,我叫芬儿,大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他轻笑道:“你自己刚才不是说出来了么?” 小姑娘想了想,轻道:“哦,刚才芬儿好像真的说了。” 说着,她望向他,轻道:“那,大哥哥你叫什么呀?” 他微微一笑,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惆怅。他轻道:“你就叫我小七哥哥吧。” 小姑娘眉眼一弯,轻唤道:“小七哥哥!” 说着,她将手中的苹果递给小七,轻笑道:“小七哥哥,给,我的苹果给你吃,可好吃了!” 小七微笑着,伸手去接苹果。可是,就在他手指就要触到苹果的时候,手掌忽然一翻,抓向小姑娘的手腕!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小姑娘却忽然松开苹果,缩回了手。 只听一声轻响,苹果落在了地上,滚了几滚,便不动了。 小姑娘皱起眉头,轻嗔道:“小七哥哥,你怎么不接好?你看,苹果都掉到地上,不能吃了。” 小七眼中微光一闪,轻笑道:“没事,怎么不能吃呢?擦干净一样可以吃!” 说着,他从地上捡起苹果,放在怀里擦了擦,又递给小姑娘,轻笑道:“你尝尝,还是一样可以吃的哦!” 小姑娘伸手接过苹果,毫不犹豫地放在嘴里啃了一口,眉眼弯弯地轻笑道:“真的耶!还是一样的甜!” 说着,她将咬了一口的苹果递给小七,轻笑道:“小七哥哥,你也吃!好甜呢!” 小七看了看这个小姑娘,又看了看苹果,微微犹豫了一下,终于伸手去接苹果,口中还笑道:“好,我吃!” 可是,在他手指就要碰到苹果的时候,他再次故技重施,再次抓向了小姑娘的手腕! 但他抓在手里的,却是那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 小姑娘眉眼弯弯地笑着,一双大眼带着笑意望着他,轻道:“大哥哥,你吃呀!” 小七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看手中的苹果,又看了看小姑娘,却反手将苹果揣进怀里,轻笑道:“苹果好吃,小七哥哥带回家,给妹妹吃,好不好?” 小姑娘歪着头望着他,轻道:“小七哥哥还有妹妹么?带芬儿去看看你妹妹好不好?她有芬儿可爱么?” 小七再次微微皱了皱眉,轻道:“小姑娘,你到底从哪儿来?你的大名叫什么?” 小姑娘的笑容忽然变了变,变得远不似方才那般天真无邪,带着一丝神秘地轻道:“我姓沈,我叫沈素芬。” 小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沉声道:“你是梁国公府六小姐,对不对?” 沈素芬轻笑道:“对,我就是梁国公府沈家六小姐。” 小七轻道:“你是为周云的事来的?” 沈素芬轻笑道:“对,我就是为了周云的事来的。” 小七沉声道:“你觉得,就凭你这么个小姑娘,能留得住我小七么?” 沈素芬轻笑道:“你想不想试一试?” 小七皱着眉头望着她,眼神中充满凌厉之色。而他藏在身后的一只手,则紧紧地握着一柄匕首。 沈素芬仍是轻轻地笑着,还不时晃晃手中的拨浪鼓。 许久,小七才道:“关于这件事,你在我这里得不到任何消息,一个字都不行!” 沈素芬轻笑道:“至少,我知道了你有个妹妹。” 她又晃了晃手中的拨浪鼓,轻笑道:“而且,你刚才去于府,芬儿可是一直跟着小七哥哥你呢。小七哥哥的迷药,芬儿就很有兴趣,可以给芬儿看看么?” 小七脸色忽然变了,变得非常难看。 沈素芬继续轻笑道:“其实,芬儿等着小七哥哥换衣服,已经等了好久呢。小七哥哥直接将这身衣服穿在夜行衣里面,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是芬儿是换了整身衣服呢,还拿了个小玩意儿,还有一个大苹果,可是小七哥哥还是没有芬儿快。那芬儿想看小七哥哥的妹妹,是不是只要像刚才那样,一直跟着小七哥哥,就可以了呢?” 小七脸黑黑的,沉声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沈素芬甜甜地笑着,轻道:“芬儿只是想见见小七哥哥的妹妹,让她玩玩芬儿的拨浪鼓,不好么?” 小七沉声道:“只是这样?” 沈素芬轻笑道:“此外呢,芬儿还想看看,小七哥哥的妹妹的左眼下面,是不是长着一颗泪痣。顺便的,芬儿还想和她说说话,听听她是不是有云州口音。” 小七咬牙道:“你还知道什么?” 沈素芬轻笑道:“芬儿还知道,我们府里那个不成器的门房,应该还不值得小七哥哥亲自出手呢。可是芬儿真的想知道,既然不是小七哥哥出手的,那,到底是谁出手的呢?” 第三十二章 深入调查(中) 正在沈素芬与小七对峙的同时,梁国公府,素雅居,西厢房的小套间里,沈素雅在沈素兰、沈素颜的协助下,再次展开了对周云尸体的检验。 而且,这里还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那就是身为一代名医药先生的关门弟子的,沈家九小姐沈素心。 面对尸体的沈素心,脸色仍然有些苍白。但她仍然尽力地保持镇静,用微微颤抖的,戴着白手套的手,拿着出自自己亲哥哥的手的各种现代工具,帮着自己的大姐姐,检验尸体的各种异状。 “看看这个。”沈素颜轻道,“这是一处重要的人体主动脉,如果这里受到伤害,造成大出血,最多两分钟,单单是出血量,就足以致人死亡。” 沈素雅看了看沈素颜指出的地方,轻道:“是的,这处主动脉的确非常重要。可是五妹妹,你要看仔细了,凶手造成的伤口虽然的确损伤到了这处主动脉,可是这匕首刺入的地方,仅仅是擦了一道小口子,这点损伤,如果想要达到致死程度,并且造成现场的那种规模喷溅血迹,显然并不足够。而且,这一下刺入,反而是对血管下的神经造成了更大的伤害,对血管造成的损伤反而是次要的。” 说着,她指向了另一处伤口,轻道:“五妹妹,你看,这里的伤口伤及的血管,虽然并不如那处主动脉对人体的重要性高,但这处剑伤直接截断了着一根血管,而且这根血管也算是人体主动脉之一,出血速度虽然比不上真正的主动脉,但一样会造成喷溅血迹。” 随着沈素雅与沈素颜的指指点点,轻声议论,死者的死亡过程被一点点的复原。甚至包括只造成皮下出血的剪刀伤。都被她们一点点的仔细分析着,记录下每一点伤害所造成的后果。 沈素心的脸色,在她们的议论声中,更因为她们两个手中的解剖刀庖丁解牛一般,将尸体各处一点一点剖开,更让沈素心在心底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忽然,她丢下了手中的工具,跑到屋角,背对着尸体,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出着气。 沈素雅与沈素颜对视一眼。沈素雅轻轻走到沈素心身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轻道:“九妹妹。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出去休息一会儿?” 沈素心望了沈素雅一眼,轻道:“大姐姐,你以前……都是这样把人肢解开来,一点点地检查他们的伤口的么?” 沈素雅轻道:“是的,我以前做的。一直都是这样的工作。” 沈素心轻道:“那……大姐姐,你不怕么?” 沈素雅轻道:“开始的时候,我的确很怕。第一次解剖尸体的时候,我整整三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一个月都没有吃过肉。可是后来,随着越来越多地接触这些尸体。我甚至可以在验尸房里,就在尸体的旁边,大口大口地吃红烧肉。” 沈素心怔了怔。没有说话。 沈素雅轻道:“很久以来,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换个工作,不再当法医。可是,我还是做下去了。九妹妹,你知道为什么么?” 沈素心轻道:“是因为。这样可以让更多的人沉冤昭雪么?” 沈素雅轻轻摇了摇头,轻道:“我还没那么伟大。而且,世上那么多法医,也不少我一个。我只是个普通的法医,水平也只是中等偏上而已。不像药姑祖那样,即使是在那个时代,她也是全世界知名的医学权威之一。” 沈素心轻道:“那是为什么呀?” 沈素雅轻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当我认真打算改行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不会干别的了。” 沈素心瞪大眼睛,轻道:“是……是这样么?” 沈素雅轻叹道:“是啊,其实以我的知识,去做一个外科医生,还是足够的。可是我总是分不清,拿在手里的,到底是解剖刀,还是手术刀。我在的地方,到底是手术室,还是法医室。我面前躺着的,是等待救治的病人,还是等待检验的尸体。” 说着,她微微一笑,轻道:“而且,后来我也发现,每个人都有他存在的意义。医生可以让本来应该死的人继续活下去,而我,则可以让本来不该死却死去了的人不会白白死去。虽然,可以说我的存在就是马后炮,事后诸葛亮,亡羊补牢。但有句话说得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能够让冤死者说出他们的冤屈,不是也很有意义么?”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如果……如果死去的人,其实是个作恶多端的人,死有余辜,那又怎么样呢?” 沈素雅轻道:“即使一个人罪恶滔天,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有权剥夺他的生命的。国有国法,犯罪的人,应当受到国法的惩处。” 沈素心喃喃道:“国法……可是,国法也无法惩处所有的罪人,如果有人逍遥法外,官府拿他们没有办法呢?甚至……官府也与他们勾结,一个鼻孔出气呢?” 沈素雅轻道:“那只是因为国法不够健全,权利过于集中,执行者的权利过大,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那怎样才可以避免呢?” 沈素雅轻笑道:“你这个问题实在太大了,不是我可以回答的。而且,这种现状,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改变的。不过我相信,时间和历史,会慢慢改变这一切的。” 这时,沈素兰忽然轻呼道:“大姐姐,你快来!有新发现!” 沈素雅转头望了她一眼,稍一犹豫,轻轻拍了拍沈素心,微微一笑,起身向沈素兰走去。 与此同时,沈素云也有了重大收获。 “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沈素云瞪大双眼,望着眼前的小丫鬟。 这个叫做清茹的小丫鬟,是内府的一个三等丫鬟,是负责采买的嬷嬷身边的帮手。她有些怯怯地望着沈素云。轻轻点了点头,稍稍顿了顿,轻道:“三小姐,奴婢不敢妄言,奴婢敢用性命担保,奴婢全无半丝虚言。只是……其中有些,奴婢只是听来的,就算是亲眼看到的那些,有些也不甚清楚,所以……” 沈素云来回走了几步。沉思半晌,沉声道:“这些事情,你可曾对旁人说起过?” 清茹忙道:“奴婢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其实。先前奴婢对这些并未太过在意,只是后来听说了周门房死的很多事情,知道我看到的和听到的,或许与这件事有关。这样,奴婢就……更不敢说了。” 沈素云又来回踱了几步。轻道:“是啊,我光是想到丫鬟了,怎么没想到嬷嬷们呢?对于那些管事的嬷嬷们来说,弄到一套内府丫鬟的服饰,的确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忽然,她又转向清茹。沉声道:“你刚才说起,你听到很多有关周云被杀一案的许多事情,那你说说。你都听到什么了?” 清茹轻道:“回三小姐,奴婢听说,周门房是被一个内府丫鬟杀死的,还听说……好像还不止一个人参与。又听说,好像还有外面的人参与。说是……说是周门房在外面结了仇家,引来了外人复仇。还听说……还听说好像还有府里的护卫跟这件事有牵扯。” 沈素云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清茹怯怯地偷看了沈素云一眼,嗫嚅半晌,却不敢接话。 沈素云轻叹一声,挥了挥手,轻道:“清茹,你下去吧。” 清茹朝着沈素云行了个礼,退出了房间。 而就在她刚刚离开,沈素云便对着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直没有出声的小红使了个眼色。随即,小红的身影,竟然如同凭空消失一般,转眼间便不见了! 不过,沈素云显然对此并不在意,她只是有些疲惫地坐在一旁的书案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轻轻地敲击着,陷入了沉思。 许久,她忽然站起来,朝着门外喊:“月霞!月霞!” 随着她的喊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推门走了进来,向着沈素云行了个礼,轻道:“小姐,奴婢在。” 沈素云轻道:“走,跟我一起去一趟拙政园。” 月霞轻道:“是,小姐。” 翌日清晨,千里之外的云州。 当云州府府城的大门刚刚打开的时候,便有两匹白马,远远地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守门的兵丁顿时有些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这两匹白马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只见两匹马上,是一对年轻男女,他们衣饰华贵,但明显染有风尘之色,衣襟上沾满了露水。而他们的神态,也有些疲惫。很显然,他们是快马加鞭,连夜赶路的。 到底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竟然让这两个明显的富贵儿女,也要吃这份苦呢?兵丁们很是不解。 但这些兵丁,也都是些老油子了。虽然对方形容有些狼狈,但那衣衫气度,却明显说明,对方绝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即使有几个好色的兵丁,忍不住多看了那少女几眼,但也不敢太露痕迹。虽然,那少女的姿色,也是他们平生仅见的。 这些兵丁们老老实实地检查了他们的身份凭证,这才知道,他们竟然就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梁国公府沈家的人。这下,有几个对那女子有些想法的人,不由得更是庆幸,方才没有太过孟浪。 虽然这里是云州,不是京城,可是梁国公府的人若是想要整死他们这样的小人物,那实在是太简单了。 很快,两人便被放进了云州府城。 转过了几条街,两人来到了一个并不十分显眼的府邸门前。 那少女抬头望了望门头,轻道:“这就是你们沈家的云州别院?跟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那青年轻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虽然手中有这里的地址,但也不知这个别院竟然这样幽静。好了,连夜赶了一路,咱们先进去休息休息吧。” 说着,他便上前拍门。 “谁呀!大清早的……”门内一个哈欠连天的声音应道,随即,边有一阵脚步声由内向外传来。 只听“吱呀”一声,府邸的大门打开了。一个二十来岁的,一脸桀骜的家丁从门里探出头来,望了望那青年,气冲冲地道:“哪儿来的小子?不知道这里是沈府别院么?去去去,少来捣乱!” 那青年轻笑道:“我叫沈奕寻,从京城来。我知道这里是沈府别院,难道,这里我不能来吗?” 第三十三章 深入调查(下) 那家丁怔了怔,喃喃道:“沈奕寻?这名儿怎么这么耳熟呢?” 忽然,他反应过来,吃了一惊,忙道:“你……您……您就是二少爷么?” 沈奕寻轻笑道:“沈家还有其他人叫沈奕寻么?” 那家丁忙连连赔罪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了二少爷,小人……” 沈奕寻打断道:“罢了罢了,这次不与你计较。我们一路疲惫,想要休息了。你去叫这里的管事,给我们安排一下。” 说着,他转身向身后的少女——其实就是柳墨璃——挥挥手,向她轻笑道:“墨璃,咱们进去吧。” 那家丁有些疑惑地望了望柳墨璃,道:“二少爷,这位是……” 沈奕寻看了他一眼,道:“柳家大小姐。” 那家丁愣了愣,忙赔笑道:“原来是二……不,是柳小姐,小人给您请安了。” 柳墨璃对他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是乖巧地跟在沈奕寻身后。 待到了内院正厅,与这家别院管事的沈总管交待了几句,便随着沈总管的安排,各自去休息了。 待到当天午时,柳墨璃才起来,坐在镜子前,由一名丫鬟为她梳着头发。 柳墨璃从镜子里望了望她,轻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轻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叫青莲。” 柳墨璃轻道:“莲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当真是个好名字。” 青莲面露一丝喜色,躬身道:“青莲谢小姐夸奖。” 柳墨璃微微一笑,轻道:“你在沈家别院做事有多久了?” 青莲轻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家中贫寒。七岁时候,就被爹娘给卖了。还好,奴婢是被沈家给买了,从那时起,奴婢便在这沈家的云州别院了。当时,姨奶奶还在世,奴婢曾在姨奶奶身边伺候过。” 柳墨璃轻道:“哦,仿佛日子也挺久了。你看上去,仿佛也有个十五六了吧?” 青莲轻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已然十七岁了。当年承姨奶奶恩典。曾给奴婢许了个人家,还是京城的沈家家生子。可谁曾想,我那未婚的夫君。在前年前得了急病去了。当时,姨奶奶已然病入膏肓,神智也不大清楚了,也顾不上奴婢的事了。所以,奴婢便耽搁到了现在。还是在这别院中做事。” 柳墨璃轻叹道:“也是个苦命的人儿啊。你是云州人么?” 青莲轻道:“回小姐的话,奴婢是土生土长的云州人。” 柳墨璃轻道:“那,你对这云州别院很熟了?” 青莲微微一笑,轻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就是闭着眼睛,也能从这里走到别院门口。然后再走到云州府任何一个城门,或者直接走回奴婢家里去。” 柳墨璃轻道:“哦?你家住在云州府城?” 青莲轻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家住云州府城南门附近。” 柳墨璃轻道:“那。你对整个云州府城也很熟悉,是么?” 青莲轻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对云州府的一草一木,都能如数家珍的。” 柳墨璃轻道:“那,我问你一个人。不知你是否知道。还有,你也莫要一句一个回小姐的话了。我们柳家可没那么多规矩,没旁人你就随便点好了。” 青莲轻道:“谢小姐恩典。小姐想问什么人?只要是别院中的,或是云州府有点名声的,奴婢都清楚得很。” 柳墨璃眸子微微一闪,轻道:“周云,你知道么?” 青莲微微皱了皱眉,轻道:“小姐怎么问起他了?” 柳墨璃轻道:“我在京城住了有些时日了,偶然认识了那里的一个叫周云的门房,听说他是云州人,就随口问问。” 青莲轻叹道:“不瞒小姐说,这个周云,在云州可是个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在云州,周云的名字,简直可止小儿夜啼的。” 柳墨璃诧异道:“他不过是个下人,怎会这样?” 青莲不由得望了望门口,轻声道:“小姐,您不知道,这个周云可是周家的人,周家可是云州望族。而曾在这里住的姨奶奶,其实就是这个周家出身。” “云州本就不是个大州,除了山明水秀,实在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了。而云州府的名门望族,其实也就是周、王、刘三家。而周家有了梁国公府的背景,可是三族之首。而这周云,也是周家的一个庶出少爷呢,可不是什么下人。” “当初,他在这沈家别院,也不过是挂个名儿。因为他是庶出,不能继承家财,可他又一无所长,只知吃喝玩乐,所以,周家只好走了姨奶奶的关系,将他安排进了这沈家别院。” 柳墨璃皱眉道:“我怎么听说,这个周云父母双亡,在世上已然没了什么亲人了?” 青莲轻道:“父母双亡倒是真的,他父亲周三老爷,也的确在七八年前就已经不在了。而他母亲,也就是周三老爷的一个妾室,则去的更早了。但若说到亲人,周家那些嫡出的少爷们,虽然不待见他,可都算他亲人呢!不过,您会这么听说,或许,那就与奴婢听说过的一件事,有那么些关系。” 柳墨璃轻道:“什么事?” 青莲轻叹道:“这事说起来,话可就长了。” 柳墨璃轻道:“但说无妨。” 青莲又看了看门口,趴在柳墨璃耳边,轻轻耳语起来。 柳墨璃听着,听着,眼睛越睁越大,一双眸子里,不断闪现着怜惜、愤慨的光芒。而一双素手,也渐渐攥起的粉拳,也是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同一时间,梁国公府后花园,一处凉亭之中。 沈素芬静静地坐在亭子里,面色如常。其实用现代话说。不过是一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可是她那一双眸子里,却闪着复杂的神采,甚至比远在云州的柳墨璃的眼神还要复杂。 这时,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名少女缓步走进了凉亭。 她那一双细长的眼睛,始终盯在沈素芬身后,眸子里,闪过一丝忧虑。 沈素芬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但她身后的少女,沈家二小姐沈素盈。也就是沈素芬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却知道,沈素芬已经知道了她的出现。 两人一坐一站。沉默了许久,沈素盈才道:“妹妹,昨夜你一夜未归,今日又这般沉默,可是有什么心事?” 沈素芬仍是沉默不言。甚至连坐着的姿势,也没有半丝变动。 沈素盈又道:“妹妹,无论怎么说,咱们也是最亲的亲姐妹。你若有什么心事,可否和姐姐说说?” 可是,沈素芬仍然沉默着。不言不语。 沈素盈也不再多说,只是静静地坐在了沈素芬的身边。 就这样,两姐妹便都沉默着。坐在凉亭里,就像两尊美丽的雕像一般。 许久,沈素芬忽然转头看了沈素盈一眼,轻道:“姐姐,芬儿想问你件事。” 沈素盈望向沈素芬。轻道:“你问吧,只要我能答得上来。” 沈素芬轻道:“杀人的人。就一定该死么?” 沈素盈轻道:“说起来,咱们九姐妹,在这一世,又有哪个没杀过人呢?那咱们九姐妹是不是就该死呢?” 沈素芬轻道:“那,大姐姐她们,又为什么非要追查那个周云被杀的案子呢?那不过是咱们府里的一个下人,何必呢?” 沈素盈轻道:“你也知道大姐姐、三妹妹、四妹妹是做什么出身的,不过是职业病罢了。而且,咱们来自那个时代的人,要过杀人这一关,除了你之外,不都是几乎和扒层皮差不多了么?” 沈素芬轻叹道:“姐姐,你觉得,如果大姐姐她们当真追查到了什么,她们会怎么做?会将凶手交给官府么?” 沈素盈轻道:“应该会吧,她们前世,也算是官府的人了。” 说着,她又望了沈素芬一眼,轻道:“妹妹,你昨日应当是出去帮大姐姐她们查案了,可今日,你又怎么会这么问呢?难道,你查到了什么么?” 沈素芬轻叹了一声,轻道:“昨晚,我见到了那个小七。此外,我还见到了……那个有泪痣的姑娘。” 沈素盈讶然道:“你……你见到她了?告诉大姐姐了么?” 沈素芬轻道:“我还没想好,是不是告诉她们。” 沈素盈想了想,轻道:“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说给我听。可是,你这一夜未归,虽然没人说什么,但所有人都在担心你。而现在,大姐姐她们也一定在素雅居等你。” 沈素芬轻叹一声,轻道:“七妹妹和八妹妹,昨晚回来后,可曾说过什么?” 沈素盈轻笑道:“你都把她们甩了,她们知道什么?” 沈素芬想了想,轻道:“姐姐,你陪我去素雅居,可好?” 沈素盈点了点头,轻道:“好。” 此时,素雅居。 沈素雅、沈素云、沈素兰、沈素琳、沈素灵、沈素心都聚在西厢房中,却没人忙碌什么,而是围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轻声议论着什么。 沈素雅轻道:“好了,我的检验结果,就是这些了。” 沈素云轻叹道:“看来,我们之前的判断,还是出了问题。” 沈素雅轻叹道:“是啊,或许六妹妹发现的那个小七,还真的是凶手之一呢。” 沈素云轻道:“或许,日后抓捕时候,要费些力气了。”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六姐姐一夜未归,想来,一定有什么收获了吧?会不会直接将那个小七给抓了回来?” 沈素雅轻叹道:“我倒是觉得,从现在起,事情似乎要有些意想不到的变化了。” 她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了月雯的通报。 “小姐,盈小姐和六小姐来了。” 第三十四章 犹豫 京城东南大约二十里的地方,两匹白色的骏马,正在马上人有意无意的放纵下,悠闲地踏着步子,并肩缓缓向前踱着步子。 而马上的两个人,却都在沉默着。 许久,柳墨璃轻道:“李大哥,你说,咱们查出来的这些事情,要不要跟大姐她们说呢?” 沈奕寻想了想,轻道:“人以信义为先。既然咱们答应了她们,到云州去查这件案子,而且咱们也查出了这些事情,那就得给她们一个交代。” 柳墨璃轻道:“李大哥,那……你说大姐她们,会不会……” 沈奕寻轻道:“这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着,他望了柳墨璃一眼,轻道:“距离京城也不远了,咱们在云州耽搁了这么久,又在路上走得这么慢,也该回去了。小红,咱们快马加鞭,先到府里,见了大姐她们再说吧。” 柳墨璃微微一笑,轻道:“好!” 随即,在两人的驾驭下,两匹白马扬开四蹄,向着京城方向飞驰而去。 待到两人进了梁国公府后宅,走进素雅居的时候,却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同。院子里,只能看到几个三等丫鬟在打扫着院子,不要说沈素雅等人,就是月岚、月雯等几个一等丫鬟,也没了踪影。 沈奕寻微微皱了皱眉,向一个丫鬟问道:“大小姐在哪里?” 那丫鬟回道:“回二少爷的话,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先前见大小姐和盈小姐、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六小姐、七小姐、八小姐还有九小姐一起商量什么事情,后来,她们一起出府去了。” 沈奕寻皱眉道:“那你知道她们商量什么事情么?” 那丫鬟道:“回二少爷的话,奴婢不知。” 沈奕寻轻叹一声,挥挥手道:“你去忙你的吧。” 他转向一旁的柳墨璃。轻道:“她们九姐妹齐聚,却又出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我想这件事一定不简单。” 柳墨璃轻道:“现在还在府中的,除了长辈们,应该只有大嫂了吧?要不咱们去问问他们?” 沈奕寻轻道:“大嫂先前一直在宫里,咱们去云州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回来。如果是这段时间,他们回来了。那么,这么短的时间。也很难说他们能知道什么。不过,去问问也好。” 不过,两人再次扑了个空。东方茹凉竟然也出府去了。不过这次他们得到了她的具体去向——她去了丰亲王府慕容家。 沈奕寻皱眉道:“若说大姐去丰亲王府,还有些道理。可是大嫂怎么会到丰亲王府去?” 柳墨璃轻道:“要不,咱们也过去看看?” 沈奕寻轻道:“丰亲王府可不是随便就可以去的,咱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并不方便过去。” 说着。他心中忽然一动,轻道:“走,咱们去见一个人。” 当他带着柳墨璃,匆匆来到陆逸名在京城的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陆晓双仿佛正要出门,迎面碰上了沈奕寻和柳墨璃。面上现出一丝惊喜,喜道:“奕寻哥哥,柳小姐。你们来了!我哥哥还在里面看书呢!” 沈奕寻轻笑道:“伯母可好?” 陆晓双轻道:“娘很好,只是有些乏了,在休息。” 沈奕寻轻道:“那就不要惊动她老人家了。双儿,你带我们去你哥哥的书房吧,我们来看看们一家。顺便和你哥哥说说话。” 陆晓双笑着答应了,带着两人来到了陆逸名的书房。 陆逸名见二人来了。忙起身见礼。寒暄了几句之后,陆晓双陪着柳墨璃一起出去说话去了,只留下沈奕寻和陆逸名。 陆逸名望着沈奕寻,轻道:“我已猜到你会来,而且也猜到你想问些什么。我只能说,我知道的不多,或许要让你失望了。” 沈奕寻一怔,周云的命案,除了大理寺等官府的人,只是梁国公府中的人知道,并没有外传。难道,沈素盈跟她的这个未来妹夫,把这件事都说了么? 沈奕寻疑惑道:“陆兄,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陆逸名轻道:“前几日,素盈曾向我问过一些怪异的问题,诸如一个恶人被杀,而杀人者乃是复仇与自卫,应当怎么处理之类。” 沈奕寻轻道:“那,陆兄是怎么回答的?” 陆逸名轻道:“我只是说,因人而异,要看具体情形如何。但素盈并未继续说什么,只是心事重重地去了。怎么,难道素盈遇到了这种状况的命案?” 沈奕寻轻道:“这件事,看来陆兄知道的并不比我多。不过,其中有些事情,现下还不便说与陆兄知道。不过,或早或晚,或是我,或是素盈,定会给陆兄一个交代。” 陆逸名笑道:“命案之事,用不着给我什么交代。我现下只是文殊院的一个从六品执事,并不是大理寺的人。若是你们当真遇到了此种事务,应当有一个交代的,不是我,而是苦主。” 沈奕寻苦笑,心道:“苦主?到底谁是苦主?” 待到沈奕寻和柳墨璃回到梁国公府的时候,天色已然黑透。沈奕寻送柳墨璃来到她寄居的素雅居的时候,还没进院,便看到西厢房亮着灯。 柳墨璃轻道:“是不是大姐她们回来了?” 沈奕寻轻道:“应当是。这个西厢房,乃是大姐她们临时设下的验房,以及商议查案的地方。若是这里有人,一定是她们。” 说着,二人走到素雅居门前,守在这里的月岚朝他们行了一礼,轻道:“二少爷,柳小姐,小姐听说你们回来了,说如果你们来素雅居,就让奴婢带你们去见她们。” 沈奕寻轻道:“她们?” 月岚轻道:“二少爷,府里的九位小姐,一个不少,都在素雅居西厢房。而且,大少夫人也在。” 沈奕寻回头望了柳墨璃一眼,轻道:“好,走吧。” 到了西厢房门口,便能听到里面低低的议论声。 月岚在门外轻道:“小姐,二少爷和柳姑娘到了。” 里面的语声曳然而止,过了一会儿,沈素雅的声音道:“请他们进来吧。” 月岚推开门,请沈奕寻与柳墨璃进了西厢房,随即又退出,还从外面将门关上了。 沈奕寻环视一下,见从大小姐沈素雅,到九小姐沈素心,包括东方茹凉,可以说除了现下几乎都吃住在实验室,在府里几乎很难见到的沈奕华、沈奕鹤、沈奕全等几个人,还有远在边关的沈奕风,他们这一辈的人,一个不少,都在这里了。 而且,这其中还多了一个有些意外的人,那就是他的诗香斋的头号大丫鬟小红。而小红,也是现下屋内唯一一个下人。 他有些疑惑地望了小红一眼,小红向他行礼,但面上仍然是她所一贯的,甚至比沈素芬的表情还要少的一张扑克脸。 而沈奕寻也想起,他从云州回到梁国公府以来,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红。先前,他并未留意到。 见礼之后,沈奕寻轻道:“大姐,我们在云州别院,查到了一些事情。” 沈素雅轻道:“哦,那说说看。” 沈奕寻轻道:“具体的,大多还是墨璃查到的,就让她来说吧。” 说着,他转头望了柳墨璃一眼。 柳墨璃微微一笑,上前两步,开始讲述她在云州别院那个叫做青莲的丫鬟口中听来的,以及其他的一些事情。而沈奕寻,也不时地在一旁补充一些他的收获。 待到二人讲罢,沈素雅轻叹道:“看来,从多方面的线索来看,事情的真相,应该没什么出入了。” 沈素云轻道:“这个真相,当真让人唏嘘,可是……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 沈素兰轻道:“我还是先前的意见,我觉得,情与法之间,咱们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这在以前也不是一个难题,怎么这次,你们会如此呢?” 沈素雅轻叹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时代不同,许多事情也不能一概而论。” 沈素颜轻道:“是啊,若是当真按四姐姐所说,那咱们所有人谁手上没几条人命?” 沈素兰急道:“可是我们除了在秘境,可都是自卫杀人,按法理来说都是属于正当防卫啊!” 沈素琳道:“我们可不是,即使前世,也不是!” 沈素灵道:“那四姐姐是不是也要把我们送去法办呢?” 沈素兰一怔,看了看小双胞胎,沉默不语。 沈素云轻道:“在这个时代,法制也没那么健全呢。什么法,都没有父母官,还有皇上的一句话管用。” 沈素心轻道:“要不,咱们问问祖父,看看他什么意见?” 沈素雅想了想,望向东方茹凉,轻道:“大嫂,你怎么看?” 东方茹凉想了想,轻道:“在我看来,此事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决定的事情。如果是我,我绝不会为难他们。” 说着,他望了沈素兰一眼,道:“据我所知,你们大哥手上的人命也不少,而且并没有多少自卫杀人。我还记得,他给我说起那个什么聚贤庄的事情,我也是听得心惊肉跳。如果按照你们的准则,那你们大哥恐怕就是最大的杀人犯了。” 沈素兰又是一怔,沉默不语。 沈素雅沉默许久,轻道:“天色晚了,明日,大家都散了吧。待到明日,咱们再一起商量好了。” 第三十五章 波洛的光环 翌日,当众人再次齐聚素雅居西厢房的时候,沈素雅却仿佛在没有昨日的犹疑,而是一脸轻松的微笑。 沈素心见了,不由得一怔,上前几步,伸手轻轻拉了拉沈素雅的衣襟,轻道:“大姐姐,你怎么了?” 沈素雅轻笑道:“九妹妹,莫要担心,我没事的。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做了一个决定,于是轻松多了。” 沈素心一怔,轻道:“大姐姐,你决定了?你……要抓他们?” 沈素雅有些神秘地一笑,轻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她望向众人,轻笑道:“需要和大家说一下,对于困扰了我们许多时日的事情,我已然做出了一个决定。现下,我就说一下我打算怎么做。” 说着,她轻缓柔美的声调,轻轻地讲述着。当她说完的时候,众人都不禁面面相觑。 沈素云有些犹疑地轻道:“波洛?” 沈素雅望了望沈素云,微微一笑,环视一下众人,轻道:“大家觉得怎么样?” 沈素云与沈素兰对视一眼,轻道:“我们同意。” 小双胞胎亦道:“我们也同意。” 东方茹凉看了看众人,轻道:“我不大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可是无论怎么想,这或许是最好的一个结果了。” 沈奕寻沉思许久,轻道:“这是个好办法。不过,要让小红和你一起去,那个小七,似乎并非什么易于之辈。” 柳墨璃自然不会和沈奕寻意见相悖,她也表示了赞成。 沈素盈轻笑道:“我觉得这应当是最好的办法了,我想阿加莎.克里斯蒂也一定会赞成的。” 沈素颜微微一笑,轻道:“大姐姐。我想跟去观摩一下,可好?此外,我想六妹妹也一定想去,是不是?” 说着,她望向了沈素芬。 沈素芬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大姐姐,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只是在旁边听着,可好?” 沈素雅轻笑道:“当然好。” 沈素雅抬头望向众人。轻道:“还有谁想去?” 沈奕寻摇了摇头,轻叹道:“我就不去了,那种场面。想想便足够了,还是莫要看到的好。” 柳墨璃轻道:“我也不去了。” 东方茹凉刚要说什么,沈素雅轻道:“大嫂,你还是莫要去了,你的身份有些敏感。去了有些不便。” 东方茹凉想了想,点了点头,但显然有些失望。 剩下的,也就是沈家九姐妹中,除了沈素雅本人,以及明确表示要去的之外几人了。但她们居然一个不漏的。都表示想一起去。 于是,沈家九姐妹再次联袂出动。至于小红,则最终被留在了梁国公府。毕竟。九姐妹齐聚,能威胁到她们的,当真不多了。 当九姐妹在沈素芬的引领下,来到京城南区,小七家的时候。小七却刚好从里面出来。他看到当先的沈素芬,微微一皱眉。道:“六小姐,你怎么又来了?” 说着,他望了望沈素芬身后的众女,道:“如此兴师动众,到底为何?” 沈素雅上前一步,轻道:“你是小七?” 小七道:“是,我就是小七,怎样?” 沈素雅轻道:“我是沈素雅,至于这些人,你应当猜得到。” 小七一怔,苦笑道:“想不到我小七竟有此荣幸,竟然见到传说中的梁国公府九姐妹齐聚。若是说给旁人听,定然无人相信。” 说着,小七微微一侧身,轻道:“众位小姐,若是你们不嫌寒舍简陋,还请进去说话吧。” 沈素雅略一沉吟,当先走了进去。而其余几女,也跟着沈素雅一起进了门。 这间屋子甚是阴暗,还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沈素雅一进门,便觉眼前一暗,半晌双眼才适应了这光线。至于屋中的气味,作为一个经常闻到腐尸气味的法医,对这些还是不怎么在意的。 当她的双眼适应了这里的阴暗光线的时候,她看到眼前不远,摆着一盏药罐,而药罐下面,还在点着柴禾。药罐旁边,则站着一位少女,她有些疑惑地望着沈素雅,以及她身后的众女。 沈素雅双眸微微一眯,她第一眼便注意到,这位少女的左眼下面有一颗细小的痣,虽然很小,但在沈素雅眼中,却分外显眼。 这时,里屋传来了一个略显沙哑,但年纪应当不大的女声:“晴儿,是谁来了?是七哥么?” 那少女,应当是名叫晴儿的,忙来到门边,轻道:“姐姐,应当是七哥的朋友,我去招呼她们。” 说着,她转身来到沈素雅身边,轻声道:“这位小姐,您……” 沈素雅轻道:“咱们出去说吧。” 说着,她转身走出了屋子。而其余众女,除了沈素芬,都是深深地看了晴儿一眼,也都随着沈素雅走出了屋子。 晴儿望了望小七,轻道:“七哥,这是……” 小七轻道:“晴儿,待会儿你莫要乱说话。若是她们问你什么,你只要说不知道就可以了。” 晴儿一怔,忙道:“怎么了?她们是什么人?” 小七轻叹道:“沈家九姐妹,一个不少,全都在这儿了。” 晴儿双眼瞪得老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小七轻叹道:“沈家九姐妹,个个都不是易于之辈。外间虽然并不太清楚,但我们这一行的,却清楚得很。暗地里收钱卖命的人,有许多都折在了她们手上。遇到她们,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晴儿忙点点头,颤声道:“可是……可是那不过是梁国公府一个下人而已,怎么会……怎么会惊动她们?” 小七叹道:“我怎么知道?先出去再说吧。” 当小七带着一脸紧张的晴儿,走出屋子的时候,沈家九姐妹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二人身上。令晴儿又是一阵战栗。 小七捏了捏晴儿的手,向沈素雅道:“沈大小姐,您来到这里,究竟有何贵干?”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我是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的。” 小七闻言,不由一怔。但还不等他说什么,沈素雅便开始了她的所谓故事。 “千里之外的云州府城,当年曾住着一对美名远扬的姐妹花。至于她们的名字,一个叫做苏月,一个叫做苏晴。” 这句话一出。晴儿又是一阵颤抖。 “云州并不是什么大地方,天高皇帝远的,再加上除了山明水秀也实在没什么值得留意的。所以也没什么太高的门第。那里称得上是名门望族的,也就是周、王、刘三家。其中周家,乃是三家之首。” “周家有一个不成器的庶出子弟,叫做周云。这个周云,除了在云州府城中欺男霸女。吃喝嫖赌,实在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这其中,他尤其好女色。” “而云州城中有名的姐妹花苏家姐妹,他早就垂涎已久。不过苏家很有骨气,且然家境还好,还经营着一家商铺。算是殷实。周云的银子对苏家姐妹没什么用处,而她们也对这个周云不假辞色,再加上苏家还有两个孔武有力的兄长。所以,周云虽对她们垂涎欲滴,但却始终不敢有所动作。因此,他对这苏家两位兄长恨之入骨。” “终于,他的机会来了。苏家兄妹的父母重病。苏家兄妹无奈,便向周家借了一笔银子。但到最后。还是没能留住父母的命。” “可是,这笔银子,却埋下了祸根。” “周云动用周家的关系人脉,对苏家的商铺多方打压,最终使得苏家商铺关门大吉。” “因此,原本还得起这笔银子的苏家,却从此一贫如洗,这笔银子也再还不起了。” “而周云就借此逼迫苏家,想要拿苏家姐妹抵债。可是苏家兄弟又怎么肯。” “于是这周云便起了坏心眼,串通云州官府,借着欠钱不还的由头,罗织罪名,将苏家兄弟收监,最终,将这兄弟二人,害死在了云州府的大牢里。” “随后,这周云便动用手下人,欲将苏家姐妹直接抢进他自己的宅邸之中,慢慢享用。可是他行事不密,只抓到了姐姐苏月,却让妹妹苏晴跑掉了。” “苏月被周云抢了去的当晚,便被周云糟蹋了。此后,她在周云的宅邸中,就犹如一个玩物,被百般凌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后来,流落在外的苏晴,沦为乞丐,却遇到了她幼年曾救助过的一个杀手。这个杀手听说了这件事,便潜入周宅,想要取周云的性命。不过不知为何,他并未得手,但也有意外收获。他发现了被苏晴以为已经不在了的苏月,并将她救了出来。” “此后,这名杀手多次潜入周宅,但始终没能得手。因为周云早年挂在我们梁国公府的云州别院中,做了一个名义上的下人。那杀手能在周宅自由来去,却无法对有着京城来的护卫保护的别院下手。而周云在苏月被救走之后,便有所觉,整日呆在别院。” “结果,这杀手铤而走险,潜入别院,却被护院发现,最终带伤逃走。可是因此,周云心中也更加恐惧。于是,他就托远方叔父,也就是梁国公府外院周总管,将他弄到京城梁国公府,做了一个不起眼的门房,借此躲避这名杀手。” “然而,他在梁国公府只是老实了一段时间,很快便故态复萌。虽然梁国公府中有许多如花似玉的丫鬟,但他没胆子动她们,也不敢在遍地高官的京城生事,就只能将目光盯在青楼以及暗娼身上。” “并且,他还和京城当地的一些泼皮有了交往。” “而这时,这个杀手正带着苏家姐妹,藏在京城南区养伤。而杀手为了挣钱给遍体鳞伤的苏月买药,也在重操旧业,在这些泼皮之中混迹,以此获得杀手任务,从中获取钱财,为苏月治疗。” “那周云万万没有想到。就是因为在这些泼皮中混迹,他再次被这个杀手盯上了!而这个杀手也万万没有想到,不知为何,苏晴竟然也发现了周云的存在!” “于是,苏晴恳求杀手,想要亲手杀死周云,为姐姐,为兄长复仇!” “于是,这个杀手,就通过自己的关系。帮苏晴弄到了迷药,还联系到了不知是与这个杀手有关系,还是和苏家有关系的两个人。一个是梁国公府内宅采买嬷嬷苏妈妈,一个是梁国公府的一个护院。” “几日前,他们传出消息,周云病了,会单独留在房里。应当不会出门。” “在他们的接应下,苏晴假扮内宅丫鬟,到膳房要了一碗粥,然后在其中下了药,给周云送去。此时,外面也有这名杀手。和那名护院守护,同时还在外面留下了足迹。” “周云喝下药之后,便昏迷了。苏晴用随身携带的剪刀。朝着周云的身上乱刺了七下。但她力弱,杀不死周云,便唤进了外面的杀手进来动手。” “而那名杀手,则从一旁取过放在屋里的长剑,刺了八剑。剑剑透心而过。不过,他虽有意模仿新手。但每一剑却都能够刚刚割开血管,只有一剑直接断开了一处并不为常人所知,但却一样致命的要害脉门,大量放血,最终让周云死于非命。” “但这还不算完,他又取出一柄匕首,先由苏晴握着,然后他握着苏晴的手,又在周云身上刺了七下。” “这一点,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想混淆我们的视线,还是想要苏晴真正亲手复仇。但我不得不说,这一点,还有那八剑有些刻意的刺击,都曾成功地误导了我们。直到我们再次检验尸体,才发现了一些端倪。而且,在现场,我们也发现了一些痕迹,最终,还是六妹妹在与盗出了他的匕首,以及从现场取走的长剑。” “长剑是梁国公府配给护院的长剑,而周云也有一柄,这是有案可查的。而那柄匕首,我们也和现场的痕迹做了比对,完全吻合。” 说着,她转头望了沈素芬一眼。 沈素芬微微一叹,取出了那柄匕首和长剑。 沈素雅轻道:“或许你不明白什么叫指纹,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在匕首上,查出了两个人的指纹,也就是说明他和苏晴都曾拿过。而且根据伤口模拟,只有我描述的那种情况,才可能在伤口上留下某些特别的痕迹。” 小七轻叹道:“你说的,简直是犹如目睹一般,我……我已是无法辩驳。这件案子,是我做的。不过,莫要牵扯晴儿,可好?” 沈素雅微微一笑,望向一旁的晴儿,轻道:“这位姑娘,敢问,你贵姓?” 晴儿一怔,忽然,她眼前又是一亮:“对呀!我姓舒!” 小七也是一怔。 沈素雅又是一笑,轻道:“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还有后续的。之后呢,这个苏晴,也因为苏月最终不治,自尽而亡。而那个杀手,则是在刺杀云州府官员的时候,失手被云州府衙的护卫杀死。” 说着,她又是微微一笑,轻道:“至于这位云州知府大人,过几日将会有吏部官员前去调查,至于结果如何,怕是早有定数。” 她望了舒晴一眼,轻笑道:“我说的是苏晴,你是舒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对了,我这个九妹妹,可是药先生的关门弟子,让她看看你自由体弱,久病在床的姐姐,可好?” 晴儿愣了愣,忽然拉着小七,一起跪在了沈素雅面前,齐齐叩了一首。她轻泣着,却颤颤地说不出话来。 但当二人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面前却只剩下了一个小女孩,大约七八岁的样子,侧身站在一边,对着他们甜甜地笑着。而沈家其她姐妹,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小七望向那个小女孩,喃喃道:“你……” 那小女孩轻笑道:“我叫沈素心,排行第九。” 在回梁国公府的马车上,沈素云轻声问沈素雅:“大姐姐,你是怎么想到的?当真是因为波洛?” 沈素雅轻笑道:“你就当是波洛的光环,套在我身上了吧。” 而一旁的沈素颜却笑道:“大姐姐,你要小心喔,当心长成波洛那种体型,大姐夫肯定不会要你的!” 沈素雅面色一红,伸手便向沈素颜打去,沈素颜笑着躲开了。可是沈素雅不依不饶,依然追打着她。一时间,马车里笑闹成了一团。她们的笑声,飘出了马车,回荡在京城的街道上。 第三十六章 舒家姐妹的打算 “好了,只要按时吃药,你姐姐的身子,已无大碍。可是,药儿要说明的是,你姐姐最重的病不是身子上的,而是心里的。身体发肤的病痛,药儿还可出些力气。可是心病,可不是药儿医得了的。” 在沈素雅等人为小七和舒月、舒晴姐妹准备的,位于京郊十里梁国公府一所别院附近的新宅子中,药先生刚刚写好方子,递给在一旁眼巴巴地等待着的舒晴手中。 但,药先生的话,却让舒晴心中又是一沉。 舒晴紧紧攥着手中的药方,望着药先生,颤声道:“先生……当真……当真没有办法了么?” 药先生轻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可是药儿并非心医,却也不懂得这心药的方子,应当怎么开呢。” 舒晴怔了怔,忽然向药先生屈膝跪下。 药先生反应极快,就在她膝盖刚刚微弯的时候,便伸手扶住她,轻道:“你这是做什么?” 舒晴颤声道:“还请……还请先生想想办法,救救我姐姐吧!” 药先生轻叹道:“你莫要这样,药儿又没有说,你姐姐一定会如何如何。你姐姐真正的病根,乃是心中郁结。其实,我开的这些药,与之前的大夫相比,也未必高明到哪儿去,都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你若想让你姐姐当真好起来,须得多与她说说话,多多劝慰,让她解开心结。如果这样,她的病不药即可自愈。” 舒晴愣愣地望着药先生,双唇颤颤,说不出话来。 这时,小七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药先生,忙上前行礼道:“先生。您又来了,当真是麻烦您了。” 药先生轻笑道:“药儿乃医者,医治病患,乃药儿本分,又谈何麻烦不麻烦?只是不能帮舒姑娘解除病根,药儿已然惶恐。” 小七叹道:“只是我们家中贫寒,即便是这屋子,都是承了人家莫大的恩情才有的,实在是拿不出什么诊金给先生。小七本想,到梁国公府做个护卫、下人什么的。好护着沈家各位小姐。可是不成想,小七曾自傲的这一身武艺,竟然连梁国公府的丫鬟都打不过。这……实在是……” 药先生轻笑道:“你说的,是小红吧?” 小七轻叹道:“是啊,就是沈家二公子身边的那个丫鬟。” 药先生轻道:“小红的武艺,与你的路数相近。而她的出身,其实也与你相似。你可曾听过当年江湖中有名的血玫瑰?” 小七怔了怔。道:“就是那个有名的女杀手?” 药先生轻道:“这个血玫瑰,便是小红的生身母亲。当年,这个血玫瑰身负重伤,正巧被药儿撞见。但可惜,她伤势太重,药儿无能为力。在弥留之际。血玫瑰将当时只有七岁的小红托付给药儿。但药儿四海为家,又怎么能在身边带着一个孩子?而且,小红于医道也全无半丝悟性。倒是从血玫瑰那里学来的武艺练得不错,可以说尽得血玫瑰的真传。后来,药儿就将她送进了梁国公府,最后成为了奕寻身边的丫鬟。当初,还是奕寻听说此事之后。主动将她要了去的。甚至小红这个名字,都是奕寻起的。” 小七又是怔了怔。道:“我也是与沈二公子见过几面的,他也是个风度翩翩儒雅非凡的公子,可怎么会起了这么俗的一个名字?” 药先生轻笑道:“大俗既是大雅,女儿家出嫁之时的凤冠霞帔,不也是一身大红么?可有人说过那一身打扮俗气呢?” 小七顿时有些张口结舌,倒是舒晴怔然道:“凤冠霞帔……却不知晴儿会不会有那一天……” 药先生望了小七一眼,掩口一笑,轻道:“好了,药儿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也该走了。” 舒晴忙道:“先生过来,连杯茶都没来及给先生上,怎么就要走了呢?再坐一会儿吧?” 药先生轻道:“药儿这次出门也有些时日了,有些想念那个小徒弟了。此次药儿回来,却又碰上她随着父母访友,昨日才归。现下,药儿可是想着要赶紧回去,和那小人儿好好说说话呢。” 舒晴轻道:“您说的,是沈家九小姐吧?先前她给姐姐开的方子效果可是不错呢!” 药先生轻道:“素心用药,还是有些拘谨。但总体看来,已然没有什么大毛病了。算来,我的许多徒弟中,还是她的悟性最高。” 想起了沈素心那张精致的小脸儿,药先生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只是她现下又戴起了面纱,小七和舒晴只能看到她那一双笑眼而已。 药先生背起已经收拾好的药箱,轻道:“药儿这便告辞了,两位留步吧。”说着,她望向舒晴,“要记得,对你姐姐多多开导,多想点办法让她心情舒畅,对病情大有好处的。” 舒晴轻道:“晴儿明白,先生放心吧。” 随后,小七和舒晴将药先生送出了好远,才返回屋中。 舒晴看了看小七,轻道:“早就听说药先生乃是天下第一名医,却没想到姐姐有幸让她诊治,真是意外之喜啊。” 小七笑道:“这说明你姐姐福大命大,一定会安然无事的。” 舒晴微微一笑,想了想,轻道:“七哥,我……我有个想法,想听听你怎么看。” 小七道:“晴儿,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当年,你和你姐姐在我快死的时候给了我一口吃的,还给我身上的伤口上了药。说起来,比起药先生对你们姐妹的恩德,你们对于我的可也是一点不差啊。你若有什么要求,就算赴汤蹈火,我小七也定然办到。” 舒晴轻道:“七哥,我……我想进梁国公府……做丫鬟。” 小七一怔,道:“你该不会是听说我想去那里当护卫,才这么想的吧?要知道,你姐姐还病在床上,我又不懂得照顾病人。你若是去做丫鬟了,你姐姐怎么办?” 舒晴轻叹道:“可是……可是人家的恩德,总是要还的啊?” 小七叹道:“还?怎么还?以我做杀手的能耐,也只不过能杀点小脚色,也挣不来大钱。就说这栋房子,我恐怕得做上几年,才可能买得起。而药先生的恩德,可也不是拿钱还得上的。何况,还有沈家九姐妹对咱们的那些事情的遮掩。再说,我也答应了她们,以后不再做杀手了……” 舒晴亦是轻叹一声,道:“那……那怎么办?” 小七道:“反正,梁国公府已然答应让我去做护卫了,而且也没追究吴老三和莫大娘的事情。那,我就好好给梁国公府卖命,也算还了一点吧。” 舒晴想了想,轻道:“那……那我先照顾姐姐,待姐姐好些了,我就去,好不好?” 小七叹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说句不怕你不爱听的话,你姐姐的病,就连药先生都不敢打包票,到底能不能好,还两说呢。” 这时,一个声音却忽然插了进来:“七哥,妹妹,我看……待我好些了,我和妹妹一起去吧。” 两人忙回头一看,却见舒月拄着一根棍子,颤巍巍地站在内室门口。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舒晴忙抢上前去,轻道:“姐姐,你身子不好,怎么出来了?这些事情,自然有我和七哥打算,你就莫要操心了。” 舒月轻道:“妹妹,方才药先生的话,我都听到了。她不是说,我的病根其实是心病,只要解开心结,哪怕不吃药也能好么?我寻思着,我也得赶紧好起来,可不能成了你们的拖累。” 说着,她握着舒晴的手,轻笑道:“其实,在床上躺那么久,我也觉得甚是憋闷呢。若是能多出来走走,见见阳光,许是能好得更快也说不定。待我好了,我也跟你一起,进梁国公府做下人去。只是你年纪还小,明年才及笄,做丫鬟还好。可我这样的,怕是做不了丫鬟了,毕竟我都十七了。再过几年,怕是做嬷嬷都够了。” 舒晴微微一笑,但她望着姐姐的眼中,却满是担忧。 小七却在一旁笑道:“我倒记得梁国公府的一位小姐说,好像是五小姐吧,反正就是样貌最明艳的那个。她说,生命在于运动。我估摸着,按着她话里的意思,月儿多动动,估计对病情反而有好处。” 舒晴怔了怔,轻道:“药先生也说,要让姐姐心情舒畅。既然姐姐想要出来走走,那我就扶着姐姐,在院子里走走吧。不过,姐姐你现下可别出门去,外面风大,凉了可就不好了。待你身子好些了,我再带你出去散散心。” 舒月微微一笑,轻道:“好。” 且不说舒家姐妹和小七的事情,但说药先生回到梁国公府,放下药箱,便直奔怡心园而去。还没进门,便听到一阵喧哗。 她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快步走到门口,却见里面,沈素雅、沈素颜两姐妹都在,正在与沈素心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见药先生来了,沈素心顿时舍了两个姐姐,笑颜如花地向着药先生扑来:“师傅!想死心儿了!” 药先生赶忙接住她,轻笑道:“小孩子家家的,乱说话,什么死不死的?” 说着,她望了望沈素雅与沈素颜,轻笑道:“你们也来看你们的九妹妹呀?” 沈素雅轻笑道:“药姑祖,我们确是来看九妹妹的。她离家这段时日,我们姐妹之间,也很是思念的。此外,还有一件事,就是丰亲王府来了帖子,请我、颜儿还有心儿一起,去王府做客。” 第三十七章 亲王府的邀请 药先生微微一怔,轻道:“丰亲王府邀请你,还可说是让未来媳妇见见人。邀请颜儿,算是作陪。可是,又怎么会带上心儿呢?” 沈素雅轻笑道:“此次可不是我那未来婆婆下的帖子,而是凝香郡主的邀请。药姑祖可记得?当时青云身中奇毒,第一个出手诊治的可不是药姑祖您,而是您这聪明伶俐的小徒弟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熏姐姐每到咱们府里,有事无事,总会来我怡心园坐坐。一来二去,我们就熟得很了。若是她下的帖子,把心儿给捎带上,实属寻常。” 沈素颜接口道:“不过,即便她是郡主,可也到底是晚辈,不能向长辈下帖子。不然,药姑祖的名字也定然在帖子上。但她却也遣人捎了话,说是若是药先生肯赏光,那就再好不过。” 药先生轻笑道:“你们这些孩子玩闹,药儿去凑什么热闹?” 沈素雅轻道:“药姑祖,您可是青云的救命恩人,您若是不去,青云和熏儿定然会十分失望的。” 药先生轻笑打趣道:“好啊,小媳妇还没出嫁,便要胳膊肘向外拐了么?”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那是自然,毕竟那里今后可也就是我家了呢,自然得多做打算。” 药先生失笑,指着沈素雅道:“你看看,你看看,这理直气壮的劲儿,似乎现下就已是慕容家的媳妇了呢!” 被药先生连连调笑的沈素雅,只是微笑,也不见半分羞涩。 笑罢,药先生轻叹道:“若是别家,药儿去便去了。可是慕容家那个老怪物,现下正在到处找药儿麻烦,药儿怎能主动送上门去?你们去吧。药儿就不去了。” 沈素颜奇道:“是那个号称天下第一剑慕容闻歌老先生么?药姑祖怎么招惹了他了?” 药先生轻笑道:“还不是药儿受不了宫里那些个老家伙的骚扰,随手给了他们一部《葵花宝典》,让他们自个儿练去。谁知他们练出了些样子,就去欺负老慕容去了,可是把他欺负得不轻。结果他打听出其中有药儿缘故,就想方设法找药儿麻烦来了。” 沈素心怔然半晌,忽然道:“大姐姐,心儿也不去了。” 沈素雅一怔,轻道:“怎么了?” 沈素心轻道:“那个慕容闻歌,可是比祖父辈分都高的。若是他寻不到师傅。却来找心儿这个徒儿的麻烦,那心儿可应付不来!” 药先生失笑道:“心儿啊,你可觉得。那老慕容拉得下脸,来欺负你这个才刚刚八岁的小女孩啊?若他当真找你麻烦,你仗着人小,反可以倚小卖小,这不是正是你擅长的么?” 沈素心脸蛋微微一红。嗫嚅道:“什么……什么倚小卖小,师傅说话,好没有意思。” 顿时,在场几人都笑了起来。 翌日,沈素雅、沈素颜、沈素心三人,坐着梁国公府的马车。前往丰亲王府去了。 马车上,几女正在低声议论着,话题却到了慕容闻歌的身上。 沈素颜轻道:“那个号称天下第一剑的慕容闻歌。却不知剑法比起琴姬姨娘来说,到底谁更强些?”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琴姬姨娘虽然年纪轻轻,可是她毕竟是来自仙剑世界的,当初可不光是练武的。还是修剑仙的。虽然这个世界已然无法修炼仙剑,但。她的眼界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以比的。单就剑道而言,就算是咱们这些人,也绝对无法和琴姬姨娘相比。” 沈素颜轻道:“那,这个‘天下第一剑’不就是琴姬姨娘了?” 沈素雅轻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怎么算,琴姬姨娘都是女流之辈,武艺再高,也不能冠上‘天下第一’的名头。再说,琴姬姨娘的年纪,怕也无法取信于人的。谁又敢相信,年纪轻轻的琴姬姨娘,剑法上竟然可以和慕容闻歌老先生相提并论?” 沈素心轻笑道:“其实他们都不是最强的,我师傅才是最强的。他们武艺再高,不过是杀人罢了。可是我师傅,却是活人,又如何是他们可以相比的?” 沈素颜掩口轻笑道:“看来,还是你这小丫头最是护短!” 沈素雅却正色道:“九妹妹说得极是,单就这一点来说,药姑祖这个‘天下第一神医’,可是比‘天下第一剑’什么的,要来得更为重要。毕竟,相对于武艺、修身,医术显然更能普济天下。” 沈素颜怔了怔,轻道:“这一点我倒没想到。或许,因为我也是个医生,见怪不怪了么?” 沈素雅轻笑道:“什么怪?你是说药姑祖很怪么?” 沈素颜一怔,失笑道:“口误,口误。” 沈素雅轻道:“妹妹,其实你擅长的西医,若是可以发扬光大,其实更容易恩泽平民百姓。毕竟,西医若是得以发展,则更容易推广普及,且更方便衍生其他学科。” 沈素颜轻叹道:“推广西医?难啊!” 沈素雅轻道:“这有什么难的?手术用具,西医药剂学,都是可以通过几位弟弟的那个实验室搞出来的。” 沈素颜轻叹道:“真正的难点,其实不是这个。要弄手术用具,其实让实验室出手,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至于西医药剂学,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急不来。问题在于,国人对于西医的不信任,实在是难以解决的。” 沈素雅轻道:“国人对于西医的不信任,不就是在于那是被传统所认为的蛮夷之地的西方传入么?可是,你现下可是本土发展,完全可以假托华佗神技的名头,发展开来么?” 沈素颜晒然一笑道:“华佗?这里有华佗么?” 沈素雅一怔,轻叹道:“是啊,我怎么忘了?” 沈素心却插话道:“那就不妨说是异人所授,那不就完了么?若是再有我师傅帮忙,那不就更容易了么?五姐姐的那些东西。我师傅可是有所涉猎的,她也教过我一些,甚至还曾让五姐姐一起教过心儿许多么?” 沈素颜一怔,轻道:“是啊!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在药姑祖名下挂个徒弟的名头,这不就更简单了么?” 沈素心笑道:“好呀!好呀!回头我去跟师傅说,这样,五姐姐就变成心儿的师妹了!” 沈素颜愕然望着沈素心,愤然道:“不行!走到哪里,你都是我妹妹!我都是你姐姐!” 说着。她便要伸手去挠沈素心痒痒。沈素心嗔笑着,忙向沈素雅身后躲去。 沈素雅轻笑道:“莫要闹了,若是到了亲王府。却闹得一副衣冠不整的样子,那可不好看。” 沈素颜轻道:“亲王府到了么?” 沈素雅掀开窗帘,向外望了望,轻道:“本来就不远,说到便能到了的。这不。已到门前了。” 待到三女下了车,慕容薰等人也出来迎接了。而慕容若飞,此时他虽然在家,但她们却是女儿家交流的名义,虽然进了府,他自然可以与沈素雅相见。但此时出门迎接,他却是不便出现的。至于丰亲王等长辈们,则是需要沈素雅等人前去拜见的。 待到一切繁琐礼节全部完结。沈素雅等三人,被带到了慕容薰的居所凝香园之中。这里原本不叫凝香园的,只是后来慕容薰得了封号凝香郡主之后,这里便改了名字。 待到一切安定,沈素颜向慕容薰轻笑道:“熏儿姐姐。你为何没有邀请盈姐姐一起来呀?你们两位郡主,才当真是相应呢!” 慕容薰轻笑道:“我和盈姐姐曾通过气。她说,若是带上她,就未免喧宾夺主了。所以,若是私下拜访,还没有什么。若是相对正式的下帖子,就不要与其她姐妹一起了。” 沈素心轻道:“薰儿姐姐,那你这次下帖子,到底是为什么呀?难道有什么正式的事情么?” 慕容薰轻笑道:“下月今日,乃是我的及笄礼。按例,今日我当邀请不超过五位好友聚会,其中至少要有一位是已经及笄的。我来京城时日不多,除了你们,实在也没什么朋友。所以,我就邀请你们一起过来了。” 沈素雅轻笑道:“原来如此。” 其实,当初她也邀请过人的,可是她的朋友,却比慕容薰多得多了。虽然都是些一般的关系,但论起人数来,却着实不少。选出五个来,实在让她费了些功夫。毕竟,当时她既不认识慕容薰,也不认识陆晓双,更别提柳墨璃了。能排得上号的朋友,也实在是不多。 后来,慕容薰这里又来了两位宾客。沈素雅等人一看,乐了。因为这两人,可当真是熟人了。 其中一个,便是现下仍住在梁国公府的柳墨璃,可她毕竟不是梁国公府的人,自然不能下一张帖子,也不能与她们三姐妹一起来。于是,她就干脆没有与她们通气,到了时间,自己便来了。 其实,柳墨璃与慕容薰可是早就相识的小姐妹了,因为她们两家虽然都居于朝堂——当然,柳家老爷子已然致仕,但也算曾经是——可也都算是武林世家。类似的背景下,自然关系极好。 而另一个人,却是东方茹凉的妹妹,当朝清源公主,东方茹馨。东方茹馨乃是贵妃所生,但却与东方茹凉关系极好,她性子也是天真无邪,所以在沈家学剑期间,与沈家姐妹极是亲近。 其实,原本也该有东方茹凉一份的。但很可惜,已经嫁为人妇的东方茹凉,按例是不该参与这种姑娘家的聚会的。虽然沈素雅已经订了婚了,但总算还没成婚,还能算是姑娘家。 当晚,连慕容薰在内,六女玩得极是开心。而最小的沈素心,也是兴奋不已。到了就寝时候,竟然有些睡不着了。 她瞪着眼睛,望着月光映照着在床帐中,留下的阴影,愣是没有半丝睡意。 忽然,她幽幽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从床上爬了起来,轻轻打开窗户,无声无息地溜了出来,直上房顶,坐在屋脊上,静静地望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 许久,正当她沉静在这月色中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小丫头,你可是那老药瓶子的小徒儿么?” 第三十八章 慕容闻歌 沈素心回头一看,却见她身后,不知何时,已有一名白发苍苍的华服老者,正带着一丝微笑,静静地望着她。 沈素心心中微微一惊,这老者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她怎么就连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察觉? 不过,沈素心也大概猜出了面前的是什么人,她赶忙起身,向那老者行了一礼,轻道:“晚辈沈素心,拜见慕容闻歌老先生。” 那老者,正是丰亲王府背后的隐形后盾,号称天下第一剑,也被许多人认为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的慕容闻歌。 慕容闻歌微笑着,打量了一下沈素心,道:“小丫头还没有回答老头子的问题呢,你可是那个老药瓶子的徒儿?” 沈素心眼珠儿微微一转,轻道:“素心是有个师傅,教授素心医者之术,亦教授素心医者之道。只是素心的师傅,长得也不像瓶子,而且也一点不老,所以,老先生口中的老药瓶子,怕是另有其人吧?素心的师傅,旁人都称为药先生。” 说着,她打量了一下慕容闻歌,轻道:“素心冒昧地说一句,与师傅相比,慕容老先生可是要老上太多了。” 慕容闻歌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好你个小丫头,竟是如此伶俐。我虽未仔细看过,但看你身形,应当是有些武学底子。在你这般年纪,能练成你这样的,想必定是武学奇才。小丫头,不如做老头子的徒弟吧,老头子可是有甚是好玩的功夫,可比老药瓶子那些瓶瓶罐罐花花草草的有趣多了,老头子定然倾囊相授,如何?”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素闻慕容闻歌老先生天下第一剑的美名。慕容闻歌老先生这是要教素心剑法么?” 慕容闻歌的眸子中,微光一闪,轻道:“就是剑法,如何?” 沈素心轻笑道:“素心与师傅学的,乃是活人之术。而慕容老先生欲教的,却是杀人之术。素心虽年纪小不懂事,但也知道,活人比杀人好得多。再说,素心也学过一些剑法,足以自保。就不劳慕容老先生费心了。” 慕容闻歌又是一怔,笑道:“跟你师傅学得么?她武功本来就比不上我这老头子,她又不擅剑法。能教给你什么?” 沈素心轻笑道:“如何,慕容老先生想要试试么?” 慕容闻歌大笑道:“你这小丫头,好大的口气。好吧,试试就试试,我倒要看看。那个老药瓶子,能教给你什么样的剑法!”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老先生先去取剑吧,记得给素心找一柄长度适合的剑。毕竟,素心来到贵府,是来做客的。怎么会带着刀剑兵刃呢?” 慕容闻歌一怔,随即笑道:“你这小丫头,还真不客气。” 他略一沉吟。道:“好!你等着!老头子去去就来!” 说着,只听一阵轻微的风声,慕容闻歌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沈素心微微撇撇嘴,心道。方才定是没太留心,这个慕容闻歌的轻功。看上去也不比她所熟知的那些人强到哪儿去。比如沈素琳沈素灵姐妹,比如沈素芬,甚至比起她自己的凌波微步来,也是略有逊色的。也许他剑法卓绝,但轻功嘛,也就是一般。 少时,慕容闻歌提着两柄剑回来了。沈素心定睛一看,两柄剑竟然都是那种长度要短了许多的,专为她这样的孩子准备的“长剑”。 沈素心讶然道:“老先生,你怎么拿了两柄幼剑?” 这种剑,在大宏朝是有专门名称的,便是幼剑。而且,幼剑一般也分六岁剑、十岁剑、半成剑三种。而沈素心的佩剑,其实是比六岁剑长一些,比十岁剑略短的,专门根据她的身形特制的。慕容闻歌自然拿不出沈素心的那种特制剑,他拿的是两柄十岁剑。 慕容闻歌笑道:“小丫头用十岁剑,老头子自然不能占你小丫头的便宜,自然也要用十岁剑。” 沈素心怔了怔,皱眉道:“那老先生的手臂还要比素心长,个头也比素心高得多,这怎么办呢?” 慕容闻歌看了看沈素心,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也不禁皱了皱眉,喃喃道:“是啊,这可怎么办?难道让老头子把胳膊腿儿砍掉一节么?可是这怎么能行?” 沈素心掩口偷笑一会儿,正色轻道:“老先生呀,那就这样吧,素心不在乎老先生占这点便宜的。” 慕容闻歌肃然道:“这怎么能行?我这老头子,怎能占你这八龄幼女的便宜呢?说出去了,让我这老头子脸往哪儿搁?” 沈素心偷笑得更厉害了,但她始终忍着,没有当真笑出声,只是轻道:“那……要不这样吧,待素心长大,个子长成了,再与老先生比过。那样,老先生也不占素心便宜了,素心也不会吃这等暗亏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慕容闻歌捋着胡须微笑,似乎也很是赞同。沈素心暗笑着,心道自己的这点小“奸计”似乎要得逞的时候,谁知,慕容闻歌却忽然面色一变,沉声道:“好奸猾的小丫头,你真当老头子是憨了不成?老老实实接剑,让老头子看看,你的剑法到底如何!” 说着,他将一柄剑,甩手向沈素心丢来。这剑不疾不徐地,飞到沈素心面前,沈素心刚要去接,这剑却忽然一个转折,“啪”地一声直接坠到了沈素心的脚边。 慕容闻歌很是得意地笑道:“小丫头,让你偷奸耍滑,居然还敢耍老头子我!这下,你可知道厉害了?报应啊报应!哈哈!” 沈素心一脸愕然,心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小孩? 她弯腰拾起脚边的剑,望了望慕容闻歌,似是有些委屈地撅了撅小嘴,轻嗔道:“素心本就不想比剑,是老先生非要比的。哎。既然一定要比,素心也没办法。那,晚辈得罪了,看剑!” 沈素心一边说得委委屈屈的,一边却毫无征兆地拔剑抢攻! 然而,慕容闻歌和等样人,怎么会被沈素心这小小伎俩蒙骗?沈素心仅仅是拔了一半的剑,慕容闻歌已然长剑出鞘!沈素心的长剑刚刚刺向慕容闻歌,慕容闻歌的长剑,却已然锋锐相对。剑尖对剑尖,一声悦耳的剑鸣,已然与沈素心走了第一招。 慕容闻歌笑道:“嘿嘿。小丫头竟然如此不知敬老,竟然跟我这老头子玩偷袭。殊不知,老头子吃过的盐,可比你小丫头吃过的饭还要多得多,你那小眼珠子一转。老头子还不知你打得什么主意么?小丫头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比较好!” 沈素心却对慕容闻歌的话好不理会,只顾埋头攻击,尽情施展她的独孤九剑,那剑尖的一点寒光颤颤,始终不离慕容闻歌周身要害! 独孤九剑,有攻无守!在未尽全力的慕容闻歌面前。沈素心手中长剑如同灵蛇一般,剑剑抢攻,竟然没有一招防御!且沈素心一剑剑全都指向慕容闻歌最是难受的地方! 独孤九剑破剑式! 慕容闻歌一开始对沈素心并未怎么重视。毕竟,他对药先生的武艺知根知底,知道她拳掌上的功夫不错,但说到剑法,只能说是差强人意而已。比起他这个天下第一剑,实在是云泥之别。 至于药先生这个徒弟。且不说那位师傅剑法如何,但说她这样的年纪,又能有多大造诣呢? 所以,从一开始,慕容闻歌不由自主地,便带上了几分轻视。剑法施展之间,却是带上了一些指点的意味。可是沈素心这一抢攻,却让慕容闻歌万分难受。 其实,慕容闻歌若是将内力完全施展开来,全力以赴,即使沈素心使出浑身解数,也难在慕容闻歌手下走上两三招。可是慕容闻歌轻视之余,还带着几分指点之意,剑上自然没有多少气势。可沈素心却一开始就是全力施为,独孤九剑的凌厉之势,被她展现地淋漓尽致,令慕容闻歌一时间竟然有些手忙脚乱。 “嘿!小丫头的剑法定然不是跟老药瓶子学的!当真棘手!”慕容闻歌一边应对,口中一边道,“小丫头莫要嚣张,老头子也不是泥捏的!看剑!” 说着,他的剑势之中,添了几分认真,开始用上了些许真本事,专心致志地与沈素心比试起剑法来了! 慕容闻歌一认真,沈素心立即觉得有些吃力了。 慕容闻歌的剑法,大开大合之间,却又丝毫不缺细腻,剑光流转之下,瞬间便反将沈素心笼罩起来,那不着痕迹的剑路,让沈素心难以捉摸,剑法中也多了几分迟疑。 又是几招过后,若不是慕容闻歌怕不小心伤了沈素心,沈素心便已然落败了。 这时,忽然几道暗光掠过,夜色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朝着两人飞射而来,其中大半是对着慕容闻歌,而少部分,则指向沈素心! “小心!”慕容闻歌瞳孔猛地一缩,长剑回转,一阵清脆的“叮当”声过后,许多刃口泛着碧光的暗器,被慕容闻歌全力一剑之下,尽数击落! 而沈素心也发觉有变,赶忙收剑自保!不过,慕容闻歌到底是慕容闻歌,沈素心这里,竟然没有落下半个暗器,都被慕容闻歌一剑全部挡下! 然而,还未等慕容闻歌收剑,更多的暗光,再次袭来! 慕容闻歌瞳孔微微一缩,舞起长剑,再次护住二人! 然而,沈素心却忽然出剑,与慕容闻歌一起,仗剑迎向那漫天的暗器!在慕容闻歌惊异的目光中,点点剑光,如同一张大网,在一阵的“叮叮当当”之声中,大半暗器竟然都被沈素心击落! 独孤九剑破箭式! “好!”慕容闻歌眸中精光一闪,喝了一声彩! 然而,这时,他却忽然觉得小腿上一麻,仿佛被蚊子叮了一下! “呃……”慕容闻歌顿时双目圆瞪,瞬间,他只觉得全身发麻,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第三十章 刺杀 PS: 昨天忘记设定时更新了,没法子,只好今天加更了,晚些时候还有一章,还有,本章发错了章节名,无法修改了,实为第三十九章,见谅 第三十九章 刺杀 就在慕容闻歌的身子渐渐软倒的时候,沈素心却舞起长剑,护卫在了已经昏迷的慕容闻歌身边! 也许她还不太懂得家族利益什么的,不明白如果慕容闻歌殒命,对于京城几大门阀的巨大影响。但她出于从药先生那里继承的,一颗医者的心,使她无法对这样一名已然毫无自保能力的,白发苍苍的老人置之不顾! 沈素心仗剑护卫着慕容闻歌,破箭式的挥洒,击落了无数袭来的暗器。但,总有漏网之鱼的存在,让沈素心的身上,已然中了数枚细小的暗器!但是,她到底药先生的得意弟子,手上还是有许多从药先生那里得来的压箱底的宝贝!更何况,她已然掌握了,直接从蔷薇秘境中获取物品的手段! 她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剑,一边不时向自己口中丢着东西,其中自然有许多名目的解毒、防毒的药物。在这些东西的作用下,那些直接杀伤力可以忽略不计,只是靠着毒性起作用的细小暗器,至少目前对她还是没有太大影响的。 至于那些可以造成直接杀伤的大件,则都被沈素心手中剑击落! 那些暗处的人,虽然不明其中缘由,但他们也明白了,眼前这个让他们跌碎眼镜的小女孩——如果他们有戴眼镜的话——绝不是靠着暗器就可以搞定的。 于是,从黑暗中,许多蒙面的黑衣人,手执各式武器,纷纷现身向沈素心攻来! 殊不知。这种变化,却让沈素心松了一口气! 因为,在暗器的攻击下,她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而那些打在她身上的暗器上的毒性,毕竟不能靠那些应急药物完全压制,她的动作已然开始有些滞缓,她的视线已然开始有些模糊了! 然而,这些人的出现,让沈素心可以有了新的,更大的目标。人的身体。总归要比那些暗器大得多。 只见沈素心小小的身子,在黑暗中穿梭者,曼妙的凌波微步。让那些黑衣人头晕眼花!而黑暗中的点点剑光,也让那些黑衣人有些难以招架! 毕竟,沈素心的个头太小了,甚至还不及某些人的腰部!这让他们很多的招数,都使不出来!而沈素心的速度。以及诡异、曼妙的步伐,也让他们防不胜防! 可是,他们毕竟人太多了! 一声细响,沈素心脚下一个踉跄,她的肩头,被一柄长剑划破了衣衫。划破了皮肉,红艳的鲜血,染红了她浅色的衣衫! 紧接着。又是第二道伤口! 黑暗中弥漫的血腥味,让那些黑衣人,犹如受到刺激的狼,开始更加疯狂地向着沈素心围攻而去! 然而,从自己身上散发的血腥味。也在刺激着沈素心! 她手中的剑,已经沾满了鲜血!而她的双眸。也变得血红血红! “啊!”剑光闪过,一声惨呼,又是一个黑衣人的跟腱,被沈素心手中的剑切断! 但这声惨呼很快曳然而止,因为,沈素心脚下一个转折,再次从已经跌倒在地的他身边闪过,一道剑光,轻巧地抹过他的咽喉,将他的惨叫声生生切断! “叮”地一声,沈素心架开了一道袭来的刀光,顺势从那名执刀的黑衣人身边闪过,一剑刺穿了他的手臂,顺势一拖,便从他的手臂上生生扯下了一块血肉! 或许,还该感谢当初慕容闻歌给她带来的剑,是开了刃的。否则她绝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可是,那些黑衣人很快发现,沈素心的活动范围,始终不离慕容闻歌左右!任何一名试图接近慕容闻歌的黑衣人,都需要先面对沈素心似乎无孔不入的剑光! “先杀了那个老家伙!”一个似乎是个小头目的黑衣人高呼!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支闪亮的飞刀,就插在了他的咽喉上! 或许,沈素心手中的剑,因为她的身高臂长的劣势,无法够到那些黑衣人上半身的要害,特别是咽喉。但有了飞刀,就不仅仅是解决了身体劣势的问题了! 只见夜色之中,白光频闪,一柄柄飞刀划破夜空,每一柄的目的地都是一名黑衣人的咽喉!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虽然,这些飞刀的出处,并不是那只熟悉的手,但它的威势,却丝毫不减! 自从上次慕容若飞遇刺,沈素心的飞刀,就已经趋于大成。 在被沈奕寻着力教导了一段时间之后,沈素心的飞刀神技,已然与他本人相差不大,只是因为年幼体弱,无法持久而已。但,若待沈素心成年后,她手中的飞刀,除了技巧稍逊之外,单论准度、速度,已然丝毫不逊于正版的小李飞刀了! 虽然现在只是八岁的沈素心,但她手中的飞刀,已经远强于一般人手中的暗器! 然而,八岁到底是八岁,沈素心的体力,仍然是一个致命伤! 很快,在击倒数名黑衣人之后,沈素心身上,已然有了大小七八道伤口!她的步伐,她的剑势,都缓慢了许多!甚至,在被数名黑衣人缠住之后,她已经无暇再使用飞刀了! 正在这时,忽然,又是一道白光,一柄飞刀插在了围攻沈素心的一名黑衣人的后心! “九妹妹!是你吗?”是沈素颜的声音! 因为沈奕寻的存在,也因为古大侠的影响力,沈家一众兄弟姐妹之中,除了沈奕风,还有沈奕寻本人,或多或少,都从沈奕寻这里学到了一点飞刀本事。只是,这其中可以仗此正面对敌的,也就只有沈素心和沈素盈而已。不过。偶尔偷袭一下,其他人也没问题。 沈素心听到了沈素颜的声音,心中一喜,想要回应,但,她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她舞起长剑,逼退了身边的黑衣人,一柄飞刀,从黑衣人人缝中穿过,直射向沈素颜身边不远。正在向着沈素颜冲去的黑衣人! “啊!”的一声惨叫,这名黑衣人捂着肩膀痛呼! 对,肩膀。沈素心现在已经无法把握准头了,她模糊的视线,甚至看不清那名黑衣人的身形。能击中肩膀,已经是走运了。 但,沈素颜却看得清楚。飞刀! 在沈家众人都用上飞刀之后,这几乎已经成了沈家的标志。甚至沈奕风身上,也备着几柄。倒不是用来伤人,而是用来留记号,以及当做信物的。 “九妹妹!坚持住!我来了!”沈素颜高喊着,挥舞着手中的不知从哪儿搞来的一根细长的木棒。当做打狗棒用,手中打狗棒法施展开来来,所向披靡! 而沈素颜也不是自己来的。她身后,还有十数名丰亲王府的护卫随行!在失去了人数优势,个体实力又被沈素颜压制的黑衣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沈素颜担忧沈素心,不顾身后众护卫与黑衣人的鏖战。闷头向前冲击!她的打狗棒法,逼得许多黑衣人。只能退而自保,无法阻碍她的前进! 片刻,当沈素颜冲到沈素心身边的时候,沈素心已经全身浴血,摇摇欲坠了! “九妹妹!”沈素颜的声音,已然有些哽咽了。她一把抱起沈素心,搂在怀里,空出一只手,挥舞着手中的木棒,朝着来路就要冲回去! “五……五姐姐……慕容……慕容闻歌老先生……” 沈素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遥遥指着躺在地上的老人。 沈素颜惊呼道:“啊!这是慕容闻歌老先生?他怎么样?” 说着,沈素颜再次折了回来,挥棒击退了几名黑衣人,来到慕容闻歌身边,将沈素心放在慕容闻歌身边,自己则挥着木棒护卫着! 沈素心伸手握住慕容闻歌的手腕,闭目一会儿,松了口气,向着仍在与黑衣人拼斗的沈素颜道:“老……老先生……还好……” 沈素颜挥棒打翻了一名黑衣人,顺手补上一棒,正中顶门,将他打得七窍流血! 趁着这个空隙,沈素颜急道:“九妹妹,你怎么样?” 然而,她却没有得到沈素心的回应! “九妹妹!”沈素颜再次呼叫一声,但沈素心依然没有回应! “九妹妹……”沈素颜的声音,再次带上了一丝哽咽,还有一丝悲愤,她往日明媚的双眼,满是血色,手中凌厉的打狗棒法,毫不留情地朝着那些黑衣人泼洒而去! “碰”地一声,她手中的木棒,打在一名黑衣人的脑袋上!那名黑衣人被打得脑浆迸裂,但她手中的木棒,却也断成两截! 沈素颜迈开步伐,闪到一名黑衣人身侧,顺手将手中木棒插进了那名黑衣人的后心,又在他背上补了一掌!那名黑衣人顿时向前扑倒在地,再无半点声息! 而沈素颜则双目通红,挥动一双肉掌,朝着那群黑衣人冲去! 只见她的右掌,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直击在一名黑衣人胸前!眼看着,那名黑衣人的前胸明显向下凹陷下去,而他的身子也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去! 亢龙有悔! 沈素颜的确有学降龙十八掌,但学得并不好。毕竟,她的资质和性格,学打狗棒法虽然很适合,但降龙十八掌并不适合她。她会去学这套掌法,甚至还偷偷在自己衣衫不显眼的地方缝上几块补丁,其实也不过是有些沉迷于小说中的丐帮帮主而已。虽然大宏朝没有丐帮,但这并不妨碍她自己那啥一下。 然而,在这时,她第一次在实战中用出降龙十八掌!沈素心在一旁生死不知,她又被一群黑衣人缠住,而不远处丰亲王府的护卫们一时间也难以靠近,这让她悲愤,绝望。自然而然的,威猛无匹的降龙十八掌,就被她使了出来! 含愤之间,沈素颜超常发挥,降龙十八掌的威力,竟然被她使出了六七成!然而仅仅是这六七成,已然不是这些普通的黑衣人可以抵挡的了!在两名黑衣人头目的联手之下,才终于抵挡住了这名状若疯虎的京城有名的美人! 正在这时,一个黑影忽然闪现,一只肉掌,悄无声息地贴上了沈素颜的后心! “唔!”沈素颜身子一顿,喉头一甜,竟然吐出一口血来! 而偷袭她的,却是另一名黑衣人! 然而,又有一道身影,从另一个方向飞射而来! 与此同时,两道风声袭来,两个不知什么东西,向着正要在沈素颜身上再补一掌的黑衣人飞射而来! 黑衣人一惊,赶忙试图躲开!然而,他躲开了第一个,却没有躲开第二个! 只听“碰”地一声,那个东西正中那名黑衣人的胸口,将他打得凌空飞起,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夜色中,一个铁球在地上滴溜溜地转着。这其实不是什么暗器,而是许多人喜欢拿在手中转动、把玩的铁球! 而此时,那个身影也冲到了沈素颜身边,将摇摇欲坠的,身上还多了两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的沈素颜接下,同时空着的一只手,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长鞭! “噼啪”一声,长鞭挥舞,笼罩了他周围两丈,将那些黑衣人尽数逼退! 趁着这个空当,那人将沈素颜轻轻放在不远处,已然伏在慕容闻歌身上昏迷过去的沈素心身边,轻道:“两个好女娃,放心吧,伯父定然给你们讨回公道!” 说着,他站起身,望向那些有些踟蹰的黑衣人,一双鹰眸中显出一丝厉色! 月色下,他那与慕容若飞相若的面庞,相似的高大身形,竟如天神下凡一般!他身上散发的,绝不是一般武人会有的气势,而是和沈文飞一般,只有战场上冲杀下来的战将,才会有的杀气! 这就是在大宏朝,比沈文飞更具盛名的当代名将,丰亲王——慕容宇! 第四十章 垂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同样浑身鲜血的慕容宇面前,老梁国公沈清和满面怒容,花白的须发根根竖起!而一旁的沈文仲、沈文思皆是满目通红,满面悲愤地盯着慕容宇! 慕容宇满面歉然地向沈清和躬身道:“老国公,是晚辈无能,亲王府遭遇刺客,却让您的三个孙女生命垂危,晚辈给您请罪!” 没错,是三个。 当时,丰亲王府出现刺客的时候,睡在一起的沈素雅与沈素颜第一时间被惊醒,也第一时间发现沈素心不在房里。于是,她们两人分头行动,沈素颜去找沈素心,而沈素雅则去刺客最集中的地方,也就是亲王府的中心,丰亲王的住处救场! 然而,不仅是沈素颜、沈素心身负重伤,而护卫着自己未来公公的沈素雅,以及她的未婚夫慕容若飞,也都受了重伤!甚至丰亲王本人,以及同样前来抵御刺客的慕容薰,也都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沈清和看了看慕容宇身上的血迹,轻叹一声:“罢了,你也是浑身浴血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现下,只能希望几个小辈吉人自有天相,能够逢凶化吉了。” 这时,满手是血,没戴面纱的药先生,满脸疲惫地从内室中走了出来。 众人忙围拢上前,沈文仲抢先问道:“药姑姑,她们……怎么样了?” 药先生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轻道:“若飞情况最好,虽然他身上伤口最多,但却都未危及性命,只是失血过多,短时间内醒不过来罢了。但,素雅、素颜、素心三人。状况都很差。她们……她们随时可能……可能……” 沈文仲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伸手攥住药先生的手,双唇颤颤,却什么都说不出。 沈文思也红着眼睛急问道:“药姑姑,就……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药姑姑!救救她们!救救她们吧!” 说着,沈文思便要向药先生跪下! 药先生忙一把扶住沈文思,轻叹道:“素心不仅是你的女儿,还是药儿的弟子。在药儿眼里,她和药儿的女儿,又有什么分别?” 说着。她又看了看沈文仲,轻道:“素颜也算是药儿不记名的弟子了,而素雅速来与药儿性子最是相似。药儿对她最是喜爱。即便是没有这些关系,哪怕是素不相识,药儿何曾见死不救过呢?” 她又是一声长叹,道:“不是药儿不救,只是有些事情。人力不可及,只能听天由命。” 沈清和也是一声轻叹,伸手拉了拉沈文仲和沈文思,轻道:“文仲文思,你们也莫要焦急。就如药姑娘说的,听天由命吧……” 正在这时。内室中,同是满手鲜血的沈素盈忽然跑了出来,向药先生急道:“药姑祖!你快来看下!五妹妹……五妹妹她……” 药先生不等她说完。忙甩开沈文仲仍然拉着她的手,疾步奔向内室。 被甩开的沈文仲眼前一黑,仰面便向后倒去! 一旁的慕容宇手快,抢先一把扶住,唤道:“快来人!” “父亲!”沈素雅忙伸手去扶沈文仲。却不想扶了个空。她有些迷茫地四下看看,却见四下忙乱的人群。却全都对她视而不见,甚至还有些人从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却没有丝毫阻碍。 沈素雅愣了愣,心道,难道我就这么死了么? 不由得,一阵悲痛,从她心底涌起。 下意识一回头,她却看到,不远处同样一脸迷茫的沈素颜与沈素心,就站在内室门口。 “妹妹,九妹妹,你们……”沈素雅不由得更是悲从心起,两行清泪倾泻而下。 沈素心穿过人群,走到沈素雅身边,轻道:“大姐姐,我们……我们都死了么?” 沈素雅摇了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沈素颜也走了过来,轻道:“大姐姐,莫要悲伤,药姑祖……药姑祖一定会救咱们的。” 沈素心轻叹道:“我现在也没法进蔷薇秘境……” 沈素颜却忽然打断她,轻道:“药姑祖当年也没有蔷薇秘境,不是也救了那许多人么?没理由她现在没了蔷薇秘境,就没办法救咱们三人了。咱们现下……只好等着了。” 沈素颜伸手拉住沈素雅,在她耳边轻声耳语道:“姐姐,你也莫要哭了。若是九妹妹像你这样哭,还说得过去,可是你这样哭就不像话了。怎么说咱们两个也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人,而且现下还有个小妹妹在一起,咱们得撑住,否则……九妹妹……” 沈素雅微微一怔,止住哭泣,轻道:“妹妹,你说得对。放心,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说着,她一手拉着沈素颜,一手拉着沈素心,轻笑道:“趁着这个旁人看不到我们的机会,我们正好到处玩玩。现下这个状况,不正好是去许多原本去不了的地方,看看旁人在咱们不在的时候,会怎么评论咱们的好机会么?” 沈素心拍手道:“好呀好呀!一定很好玩!” 沈素颜轻嗔道:“哟,姐姐,你怎么也促狭起来而来?” 沈素雅轻笑道:“我不光促狭,还很腹黑哟!” 沈素颜不答话,掩口偷笑。 沈素雅拉着两个妹妹,轻笑道:“那咱们就走吧?” “嗯!”沈素心点点头,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兴奋。 三女离开了丰亲王府,飘飘荡荡地来到了并不远的梁国公府。 但,她们在梁国公府游荡了半天,除了一众面色凝重的下人,一个主子都不见。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他们……该不会都去了丰亲王府了吧?刚才咱们怎么只看到了祖父、大伯父和我父亲呢?” 沈素颜轻道:“要不,咱们回去看看?” 沈素雅微一踟蹰,轻道:“还是不要了吧,咱们回去,怕……” 沈素颜忙打断道:“不回去便不回去了,不如。咱们去宫里看看那个皇帝,看看他在做什么?” 沈素心一怔,道:“看皇上?” 沈素雅轻笑道:“好啊!平日里,皇帝可不是说见就见的。现下咱们这样,再严密的护卫,也对咱们毫无用处呢!” 与沈素雅、沈素颜不同,她们毕竟来自现代,对皇权的敬畏,可远远没有沈素心这样根深蒂固。在她们眼里,皇帝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只不过是手中的权力大了点。可是在沈素心眼中,皇上可是至高无上不容冒犯的。 但,沈素心心中的好奇心也浮了上来。踟蹰了一会儿,也不由轻道:“好呀!咱们到宫里去看看皇上!” 说着,三女又飘飘荡荡,来到了皇宫,来到了御书房。 刚到御书房门口。忽然,里面一声脆响,似乎什么东西摔碎了,随后还有听得不太清楚的咆哮声。 三女不禁面面相觑,沈素颜轻笑道:“咱们快进去,瞧瞧什么事惹得‘龙颜大怒’了。难道是……” 忽然,她脸色一变,急道:“难道是边关出了什么事?二伯父和大哥还在边关呢!” 沈素雅轻道:“别自己吓自己。到底是什么事,咱们进去不就知道了么?” 说着,三女穿过御书房紧闭的房门,进入了御书房。 “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去动丰亲王!竟然还将梁国公府的三位千金伤得生死不知!彻查!都给朕彻查!与此事有牵扯,统统给朕揪出来。一律从严办理!” 刚进了门,三女便听到了皇帝的咆哮。 沈素颜看了看沈素雅。轻道:“原来,是因为我们的事情啊?” 沈素心皱眉道:“仅仅为了咱们这点事,皇上有可能发这么大的火么?” 沈素雅轻道:“这也难怪,祖父乃文臣之首,丰亲王乃是武将之首。这帮人,一下子招惹了朝堂上的文武两大魁首。若是祖父和丰亲王出了什么问题,可以说就是撼动了大宏朝的根基,皇帝怎么能不着急?他发这么大的火,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沈素颜轻笑道:“这可就算是踩了皇帝的尾巴了。” 沈素心皱了皱眉,这对皇帝算是相当无礼的话,在她听来,实在是有些刺耳。但她知道沈素颜的背景,也知道沈素颜的性子,所以也没说什么。 然后,皇帝又见了许多人,包括大理寺的人,羽林军的人,甚至还包括她们的祖父、父亲,以及丰亲王,加以安抚。 不过,除了她们自家人出现的时候,她们的情绪有过一些波动之外,其余的事情,特别是那些官腔官调,实在让她们有些无聊。 不久,她们就离开了皇宫。 三女离开皇宫之后,一时间竟然也想不到去什么地方,在半空中飘飘荡荡的,不知不觉,竟然飘到了陆逸名的家里。 陆逸名和陆晓双都不在家,只有兄妹二人的老母亲一个人,以及寥寥三个丫鬟在家。而这三个丫鬟,还都是曾在梁国公府听命,后来被沈素盈硬塞过来的。甚至,她们现在还在梁国公府领月钱。 在陆家待了一会儿,她们再次回到梁国公府,在内府下人房的一个无人的小屋子里,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下一步去哪里。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小丫鬟满脸疑惑地,推开了房门,朝里面看了一眼。三女听到响动,都不由得回头望向她。只见,那小丫鬟的面上,现出惊讶之色,忽然又变作了惊恐,猛地关上房门,快步跑走了,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一般。 三女不禁面面相觑,沈素颜讶然道:“她……她……她该不会是看到了咱们了吧?” PS: 今日第三章补更,有点灵异色彩,希望大家喜欢,嘿嘿 第四十一章 鬼语者 三女都不禁怔然半晌,沈素雅轻道:“那我们不妨跟着她,看她到底有何反应,不就知道了么?” 说做就做,三女随即出了房间,跟着那个小丫鬟。 小丫鬟跑到院子中央,抬头望了望半空中的太阳,仿佛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当她心有余悸地回头望向三女的时候,面色却又是一变,再次快步奔逃! 沈素心也不禁讶然道:“她……她好像真的能看到我们!”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走,咱们继续跟着她。” 说着,她当先向小丫鬟消失的方向飘去。沈素心与沈素颜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上。 小丫鬟一直跑到了自己的房间——梁国公府内宅丫鬟都是有自己的单人房的——紧紧地将门关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一回头,却见沈素雅、沈素颜、沈素心三人,就站在她背后,定定地望着她。 小丫鬟怕极了,连忙朝着三女跪下,颤声道:“大……大小姐,还有五小姐、九小姐,可……可不是奴婢害死……害死你们的,你们莫要跟着奴婢……好不好……” 沈素雅微微皱了皱眉,轻道:“你真能看到我们?” 小丫鬟点了点头,轻道:“奴婢……奴婢从小便能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其中就包括鬼魂,还可与鬼魂交谈。但,奴婢……奴婢不敢让人知道,生怕……生怕旁人将奴婢……当做怪物……” 沈素颜瞪大眼睛,讶然道:“哇!现实版鬼语者啊!” 沈素心疑惑地望向沈素颜,轻道:“什么鬼语者?” 沈素颜正要解释,沈素雅却瞪了她一眼,沈素颜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闭嘴。沈素雅转向小丫鬟。微微一笑,轻道:“你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天赋异禀而已。人生来皆有天赋,你的天赋,便是与亡者交流。亡者生前,往往有未尽之事,会对你有所求。你若是能帮他们完成心愿,也算功德一件,不是么?” 小丫鬟不禁瞪大眼睛,道:“大小姐……你……你当真不觉得奴婢是个怪物?” 沈素颜颔首轻笑道:“当真不觉得。” 小丫鬟的面色。终于恢复正常了。 但她仍然有些疑惑,轻道:“可是……大小姐……奴婢……奴婢并没有听到你们的死讯啊,只是听说大小姐、五小姐、九小姐你们在丰亲王府遇刺。身负重伤性命垂危,但仍被药先生留住了,可还没有死呢!” 沈素雅轻道:“至少,我们醒来的时候,似乎身体还活着。但我们在外游荡了这许久。身子怎么样了,我们也不知道。” 小丫鬟想了想,轻道:“那……大小姐,你们……你们若是当真死了,却还在这里游荡不去,可是有什么心愿。要让奴婢代劳?” 沈素颜皱眉道:“可是我们连自己死没死都不知道呢!”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轻道:“回大小姐的话,奴婢名叫含香。在花房做事。” 沈素雅轻道:“含香,你先到丰亲王府去,看看我们的身子是不是还活着吧。” 含香嗫嚅道:“大小姐……奴婢……奴婢人微言轻,怕是难进丰亲王府半步呢。就算是出这梁国公府,怕也难得很呢。” 沈素雅微微一怔。轻叹道:“说得也是。那,不如这样。退思园你总是能去吧?你带我们去退思园吧,先看看四叔父、四叔母在不在家,咱们再做打算。” 这时,沈素心轻道:“不如我们自己去丰亲王府吧,我们来去不是比她方便多了么?” 沈素颜轻道:“可是,有她在,如果有需要,咱们不是还能通过她与人交流么?旁人或许不信,但四叔母,想必是会相信的。” 沈素心轻道:“可是,又不是平时。平时咱们带个丫鬟出入,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可是现下,在旁人看来,却是她这个花房的三等小丫鬟到处乱走,可是会坏规矩的,怕会受责罚。” 沈素颜轻叹道:“这倒是,我却没想到这一点。”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含香,你先留在府里吧,我们自己先去看看现在怎么样了。对了,你今日可要到花房当值?” 含香轻道:“回大小姐,奴婢刚刚从花房回来。” 沈素雅轻道:“那你就一直呆在房间好了,我们去去就回。” 含香应道:“是。” 说着,沈素雅等三人就消失了。含香不由环顾四周,只觉身上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当三女来到丰亲王府的时候,这里仍是一片忙碌。 只见,老国公沈清和以及丰亲王,都已经不在这里了,而沈文仲与沈文思仍然守在这里。另外,沈文恩也在这里,轻声安慰着自己的两个兄弟。 一旁的偏房里,满面泪痕的林氏,正握着李氏的手,在轻声说着什么,而一旁的吕氏、邓氏也在陪坐。 而她们进入内室的时候,只见这间内室已然被搬空,只摆着三张床,分别躺着沈素雅、沈素颜与沈素心的身体。 沈素颜飘到了自己身体旁边,仔细看了半天,轻道:“还好,脸上没有伤口。” 沈素雅轻嗔道:“瞧你,都什么时候了,还是忘不了你那张脸。” 沈素颜轻笑道:“我上辈子可没长这么漂亮过,这次好不容易做了回大美女,就算死了,也要美美的,才不要血肉模糊那样的!” 沈素心轻笑道:“血肉模糊?你以为是下油锅啊?” 沈素颜翻了个白眼,嗔道:“就算下油锅,我也要香喷喷的!” 沈素心掩口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糖醋鲤鱼么?” 沈素颜嗔道:“好你个九妹妹,竟然如此调侃你姐姐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她便张牙舞爪地朝着沈素心扑去。 沈素雅不禁皱了皱眉,轻道:“你们两个,安静!” 沈素颜与沈素心闻言。都停了打闹。沈素颜轻叹道:“大姐,我只是不愿看这样的场面。” 说着,她指了指一旁,沈素盈、沈素云、沈素兰正在帮着药先生照料三位重伤昏迷的姐妹,而一旁还有沈素芬、沈素琳、沈素灵三人正在给一些显得有些粗糙的医疗器具消毒。 但沈素雅等人,此时却能清楚地看到,她们的这些姐妹们,眼中都含着泪花,脸上都有没有擦去的泪痕。甚至,一贯扑克脸的沈素芬也没有例外。 甚至就连药先生。眼中不时也闪现着一丝晶莹。 这时,药先生忽然向着她们三人所处的角落扫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沈素雅等三人,不由得又是面面相觑。难道,药先生也能看到她们么?可是,看样子似乎又不像。 正在这时,内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距离门最近的沈素芬擦了擦手。上前打开门。 只见,出现在门口的,是红着眼睛的沈奕鹤,他的背后,还背着一个很大的箱子。 药先生见他来了,上前轻道:“奕鹤。你来了。” 沈奕鹤轻道:“药姑祖,你要的东西,奕鹤给你带来了。” 药先生轻道:“差个人送来就好。你怎么也亲自过来了?” 沈奕鹤越过她,望了望屋里,轻道:“能让我进去看看么?” 药先生犹豫了一下,轻道:“好的。” 沈奕鹤向内走了几步,先望了望最靠里的沈素心。微微犹豫了一下,却先来到了沈素雅和沈素颜中间。 他望了望在他两边。静静躺在那里的沈素雅和沈素颜,咬了咬嘴唇,轻道:“大姐姐,五姐姐,五弟让我给你们捎个话。他说,你们必须得回来,兄弟姐妹们一起努力,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说完,他又咬了咬嘴唇,绕过沈素颜的床,来到沈素心的床边,坐在床沿上,轻轻托起沈素心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手里,轻轻地抚了抚,放在唇边,轻轻吻着,双眸渐渐模糊,含糊不清地唤着她:“妹妹……妹妹……” 在他略显沙哑的声音中,他眼中的泪花,终于滑落下来。顺着他的脸颊,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在他的手上,流淌到了沈素心的手上,顺着她的手臂,轻轻向下滑落…… “四弟,没事的,九妹妹,还有大姐姐,五妹妹,一定都会没事的。”沈素盈站在他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道。 沈奕鹤没有回头看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轻轻将沈素心的手放了回去,附身下来,在沈素心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他脸上的泪滴,轻轻落在了沈素心的脸蛋上。 沈奕鹤做完了这些事,站起身,深深望了沈素心一眼,又转回头走向沈素雅和沈素颜,分别在她们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轻吻,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忘了和药先生、沈素盈她们告个别。 沈奕鹤走后,屋子里一片沉静,甚至那三个飘在半空的,也都沉默不语。 许久,沈素颜轻颤道:“这个四弟……还好,这屋子里的几乎都是现代人,要不,还不知道人家会说什么呢。” 沈素心望了望沈素颜,低下头去,伸手拉了拉沈素雅,望着她轻颤道:“大姐姐,我们……我们回得去么?” 沈素雅轻道:“放心,九妹妹,无论如何,我们一定得回去。” 沈素颜轻道:“看样子,咱们的这些姐妹们,恐怕都不会回府去了。至于药姑祖,就更不可能了。那……咱们怎么才能把含香给弄出来呢?” 沈素雅怔了怔,轻道:“祖父祖母好像不在这里?” 沈素颜一怔,轻道:“的确不在这里。” 沈素心轻道:“应当是在咱们府里吧,府里不可能一个主人都没有,即便是留下二哥哥,也是不行的,须得有长辈坐镇。”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回府,让含香求见老国公!” 第四十二章 意外收获 沈素雅话音刚落,她的耳边就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你还没让我好好看看你,怎么就要走了呢?” 沈素雅一怔,回头望了望沈素颜与沈素心,疑惑道:“你们说什么?” 沈素颜与沈素心不由一怔,对视一眼,沈素心轻道:“大姐姐,我和五姐姐都没有说话呀?” 沈素雅愣了愣,刚要再说什么。忽然,方才那个声音又道:“不是她们在说话,是我。” 正在沈素雅疑惑不解的时候,她的面前,忽然渐渐出现了一名女子的身形。这名女子年纪显然比沈素雅大得多,约莫三十左右,梳着妇人发饰,一身华贵的衣衫,却掩不住她苍白的面色。 沈素雅怔了怔,轻道:“您是……” 那妇人轻道:“你都要做我的媳妇了,还不知道我是谁么?” 沈素雅顿时瞪大了双眼,颤声道:“您……您是……青云……青云的……” 那妇人轻道:“对,我就是丰亲王正妃,当年荣国公府嫡长女,后嫁给丰亲王世子为妻的荣宁儿,也就是你的未婚夫,现丰亲王府嫡长子慕容若飞的亲生母亲。” 沈素雅怔然半晌,忽然躬身道:“沈素雅拜见王妃娘娘。” 荣宁儿微微一笑,轻道:“你也莫要多礼,其实当年,我本应嫁入你们梁国公府的。” 说着,她轻叹一声,轻道:“当年,我还在母亲腹中之时,曾与梁国公府嫡长子指腹为婚。但,梁国公府嫡长子,并不是你父亲沈文仲,而是叫做沈文英。却在三岁的时候便夭折了。而你父亲沈文仲,却又小我太多。因此,我才被许了丰亲王府,成了王妃。” 她望了望沈素雅,轻道:“若非如此,现下,或许我就是你母亲了。不过,你与我儿若飞已定亲,我们虽没了母女缘分,却有了婆媳缘分了。” 沈素雅怔了怔。轻道:“可是……王妃你……” 荣宁儿轻叹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我已故去多年,就算你嫁进丰亲王府。做你婆母的那个人,也不是我。可是,我一直伴在我儿身边,你的一言一行,我全都看在眼里。在我眼中。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媳妇。若没有你,或许我儿已与我在此相会了。” 沈素雅轻道:“王妃莫要如此说,青云乃是有大福之人,即使没有素雅,也定然能够逢凶化吉。” 荣宁儿轻道:“若飞确实有大福之人,他的大福。便是能够娶到你这样的妻子。你的来历,甚至你们梁国公府一家人的来历,我俱都心知肚明。许多事情。或许瞒得了人,但却是瞒不过鬼的。” 沈素雅怔然不语,沈素颜插言道:“王妃娘娘,你……你当真知道我们来历?” 荣宁儿微微一笑,轻道:“后世追述千年。穿越时空至此,并不奇怪。但让人惊讶莫名的。却是你们这般的一家人,竟然聚首于此,实在是天地之间莫大的奇事。” 沈素颜不禁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 荣宁儿轻叹道:“其实最奇的,还是你们的母亲们。生出这么一家人,或许是风水出奇。可是,嫁进门的媳妇,也都不是一般来历,那就实在是奇了。甚至,你们的兄弟们的妻子,也都是如此。” 沈素心讶然道:“是……大嫂么?” 荣宁儿轻道:“她不过是转世投胎,仅余一张面皮,外加些许情绪罢了。甚至,就连性子脾气,都已是全然不同。但另一个,却是实实在在与你们一般的存在。” 沈素颜轻道:“可是……可是二嫂还没有进门呢。” 荣宁儿轻笑道:“有分别么?” 沈素颜顿时无语。 沈素雅轻道:“素雅承蒙王妃看重,荣幸之至。不过……素雅到底是死是活,甚至连素雅自己,都没有把握。若是……若是……素雅没有这个福分,那……” 荣宁儿轻叹一声,打断道:“你与若飞之事,实是若飞福气,可却未必是你的福气。这个丰亲王府,是与除梁国公府之外,所有的高门豪族一般的,肮脏不已的藏污纳垢之地。亲王府中种种,实在让我担忧,从小生于长于一团和气的梁国公府中的你,嫁进这里,或许还不如你那二妹,寻一个一身正气的寒门弟子来得舒坦。” 说着,她的目光,转向了在一旁正为沈素雅的身体擦身的沈素盈身上。 沈素雅轻道:“素雅要的是青云,不是丰亲王世子。” 荣宁儿转向沈素雅,轻道:“你可以这么想,可是别人未必会这么想。” 沈素雅轻道:“青云该有的,一定会有。素雅自己的,也绝不会随意让人染指。素雅虽不喜争斗,但若有人欺上门来,素雅自然会让他们后悔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荣宁儿闻言,不由一怔,定定望着沈素雅。而沈素雅则仍是一脸淡然地望着她,静静不语。” 许久,荣宁儿摇头轻笑,道:“你这个儿媳妇,可是让我越来越欣赏了。我更加认定,若飞有你,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素雅却无半丝喜色,轻叹道:“只是……死活之事,却不是素雅能决定得了的。” 荣宁儿轻道:“你们生机未断,怎么会这么容易死?” 沈素雅微微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荣宁儿又道:“其实,当年我的死,其中也是有许多龌蹉的。其中许多事,已然无法查证。但当年害我之人,却仍在这亲王府中。素雅,你不妨趁此机会,到各房看看去,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话音未落,荣宁儿的身影,便渐渐消散了。 三女互视一眼,沈素心轻道:“大姐姐,我觉得,这个王妃娘娘说得对。趁此无人能看到我们的机会,可以好好瞧瞧。这丰亲王府中的各色人等,究竟是什么嘴脸。日后,大姐姐也可有所防备。” 沈素雅轻道:“我也这么想。而且,我可不仅仅是要防备,还要逆袭。王妃的死,显然别有隐情。其中事由,我是定要查清的。” 沈素颜想了想,轻道:“大姐姐,你可是打算……开棺验尸?” 沈素雅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沈素心轻道:“现在怎么办?” 沈素雅轻道:“现在,咱们就先去看看这丰亲王府中。这许多牛鬼蛇神的嘴脸吧。” 说着,她拉着两个妹妹,就打算离开。 然而。她们却再次被突发事件绊住了。 只见,一个小丫鬟忽然推开门,走了进来,附在药先生的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药先生微微皱了皱眉。轻道:“他们怎么来了?” 沈素颜正好距离药先生比较近,讶然道:“谁来了?” 但药先生怎么会回答她呢?药先生沉思了一会儿,轻叹道:“虽说有些唐突,但,见一见也好。” 说着,她站起身。在三张床周围转了一圈,拉好三女衣衫,盖好被褥。才向那小丫鬟道:“好了,让他们进来吧。” 小丫鬟向药先生行了个礼,便转身出去了。 三女不禁有些好奇,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看到底是谁会走进门来。 在三女的好奇的目光中。两名华服少年,轻轻走进门来。 的确是华服啊。紫色的衣衫上,用金线绣着龙纹,这可不是一般人穿得起,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穿的。 而三女也不禁瞪大双眼,怔怔地望着二人。 沈素颜脱口而出:“他们怎么来了?” 这二人,一个大约十五六岁,而另一个略小,也有十二三岁。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七皇子东方墨斐,以及九皇子东方墨羽。 沈素心也是怔怔地,轻道:“他们怎么来了?” 沈素雅却好整以暇地轻笑道:“反正不会是来看我的。” 她话音刚落,只见东方墨斐与东方墨羽并肩站在沈素雅的床前,齐齐向着她的身子鞠了个躬。 沈素颜瞟了沈素雅一眼,怪笑道:“咦?大姐姐,看不出呀,这两位皇子,对你着实不错啊!” 沈素雅也不禁怔了怔,喃喃道:“我可没招惹过他们啊!” 然而,沈素颜的调笑,随即便曳然而止。 因为,两人在向沈素雅鞠了一躬之后,便各自走开。七皇子东方墨斐的目标,很显然,就是被他“调戏”过的沈素颜。 只见东方墨斐走到沈素颜床前,垂首望着那张明媚的容颜,沉默了许久,忽然又坐在了沈素颜床前,定定地望着她。 一旁的“沈素颜”顿时气得眼斜嘴歪,飘到东方墨斐面前,一张略显变形的俏脸几乎贴在东方墨斐面前,对他怒目而视道:“你这个登徒子,又要来占本姑娘便宜么?走开!走开啊!” 东方墨斐自然看不到“沈素颜”的怒视,他只是静静地,静静地望着床上的那个不会说、不会动、不会发怒、不会用棒子敲他的沈素颜,沉默不语。 许久,东方墨斐轻轻道:“恶婆娘,你这么躺着,有什么意思?你起来,起来打我,我定然不还手,也不告状,好不好?” 正在对着东方墨斐呲牙咧嘴的“沈素颜”闻言,不由一怔,呆呆地望着东方墨斐。 东方墨斐轻道:“当初,还记得在雅致苑中,我远远望着你,你是如此明媚,就犹如春日阳光,绚烂夺目。可是,当我急急奔了去,想要问你姓名来历的时候,你却不见了。” “沈素颜”又是怔了怔,依稀记得,前年,当时才十二岁的她就是在雅致苑里游玩。可是很不幸地,她玩得正高兴的时候,从凉亭上狠狠地摔了下来,在凉亭下面迷糊了好久,才被许久不见她出现四处寻找的大哥找到。当时大哥说,他第一次找到这里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少年,匆匆跑过。他还问过她,是不是被那个人推下来的。 不等“沈素颜”有所反应,东方墨斐又道:“后来,我在燕丘山赏雪的时候,再次看到了你,依然是远远的。你的笑容,仿佛能融化冰雪。可是当我再次寻过去的时候,你却又不见了。” “沈素颜”的俏脸,不由得抽了抽。她记得,前年冬天,她去燕丘山看雪,结果掉进了雪洞,让沈素盈找到后,很是取笑了一番。 东方墨斐轻道:“还有,在明湖,我再次见到了你……” “沈素颜”却不等他说完,就开始怒吼起来。 “你这个扫把星!原来我每次倒霉,都是因为被你看到!你这个扫把星以后离我远点!知不知道!” 她清楚地记得,就在不久前,在明湖,完全不通水性的她,掉进了湖里,差点被淹死。 一旁的沈素雅掩口轻笑道:“当真是意外收获啊!” 而另一边,沈素心也喃喃道:“真的,真是意外……” 在她的视线中,东方墨羽站在沈素心的床边,却背对着床,喃喃地说着什么。 第四十三章 丰亲王府的阴暗面 沈素雅循声望去,只见沈素心呆呆地望着东方墨羽,不知在想什么。 沈素雅飘到沈素心身边,轻道:“九妹妹,怎么了?” 沈素心仍未回过神来,喃喃道:“真是意外……” 沈素雅疑惑道:“什么意外?” 沈素心有些茫然地望了望沈素雅,忽然回过神来,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我走神了……” 沈素雅望了望沈素心,又望了望东方墨羽,眸中划过一丝疑惑。但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微微一笑,转身来到了沈素颜身边,对着仍在向东方墨斐呲牙咧嘴的沈素颜轻笑道:“妹妹,好了好了,咱们该去办正事了。” 沈素颜撇了撇嘴,又瞪了东方墨斐一眼,恨恨道:“姐姐!你不知道这个家伙有多可恶!简直就是个扫把星!每次遇到他,甚至只是他看到我,都会让我倒霉!我……” 沈素雅轻笑道:“好了好了,等你活过来了,再找他算账吧!现在你再讨伐他,他也听不到呀!” 沈素颜踟蹰了一下,仍有些不甘心地等了东方墨斐一眼,气哼哼地跟着沈素雅飘到了房间门口。 沈素雅回头一看,只见,沈素心仍在有些出神地望着东方墨羽。 沈素雅轻声唤道:“九妹妹?九妹妹!” 沈素心仍有些茫然地望向沈素雅,道:“大姐姐……” 沈素雅轻笑道:“九妹妹,走了。” “哦……”沈素心点了点头,连忙跟上。 沈素颜有些疑惑地望了望沈素心,又望了望东方墨羽,见沈素心仍有些神不守舍,不禁趴在沈素雅耳边,轻轻耳语道:“大姐姐。九妹妹这是怎么了?” 沈素雅轻道:“我不知道。” 沈素颜一怔,刚要说什么,沈素雅抢先轻道:“你也别问。九妹妹若是愿意说,她自然会说的。她若是不愿说,你问了,她也不会说的。即便是说了,怕也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沈素颜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三女出了房间,有些不知该往哪儿去。毕竟,即使沈素雅是丰亲王府未来的媳妇。可是毕竟还没过门,来得也不算多,对这府邸也并不熟悉。 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走过了一名少女,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 沈素颜望着那名少女,不禁觉得有些眼熟。忽然,她想了起来。这不是当初沈素雅定亲那天,沈素颜来这丰亲王府时,被那个恶妇斥为“狐朋狗友”、“野种”时候,一旁那个一直没有出声的少女么?似乎她还是那个恶妇的女儿。 沈素颜忙向沈素雅轻道:“姐姐,前面那个女孩,你可认得?” 沈素雅放眼一望。轻道:“那是青云的堂妹,是慕容家二房的嫡出女儿,乃是慕容家二老爷慕容沣的原配夫人所生。叫做慕容燕。” 沈素颜轻道:“那岂不是和熏儿姐姐差不多么?” 沈素雅轻叹一声,轻道:“熏儿至少还有个长兄,还有个对她多加照拂的父亲。可是她,却没有长兄,只是孤苦一人。而且。她的父亲,慕容沣。对她也并不待见,反而是对一个小妾青眼有加,连带着她这个堂堂正正的嫡出女儿,地位却远不如二房几个庶出。” 沈素心闻言,沉声道:“这等宠妾灭妻的父亲,实在不配在世为人!该杀!” 稍稍顿了顿,她又有些黯然道:“哎,无论什么时候,一旦有事,最可怜的,还是女人。” 沈素雅回头望了沈素心一眼,心中了悟,这个慕容燕,身世与九妹妹前世颇为相似。大概,九妹妹是觉得触景生情,心生同病相怜之感了吧。 她想了想,轻道:“慕容沣原配去世后,将那个受宠的小妾抬为正室,而那个小妾所生的一子一女,也成了嫡出。可是那个变为嫡出的女儿命却不好,才刚刚当了几个月的嫡女,就过世了。于是,这个继母便将慕容燕,和另一个没了母亲的庶出女儿,都养在身边。这个慕容燕为了生存,对继母曲意逢迎。但不知为何,这位继母反而对那个叫做慕容茹的庶出女儿青眼有加,却对慕容燕爱答不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与沈素颜、沈素心一起,跟着慕容燕,向着她从未去过的地方走去。 只见慕容燕带着两个小丫鬟,走到了一处院子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而那两个小丫鬟,却没跟进去,而是守在门前。 沈素雅与两位妹妹互视一眼,跟着慕容燕,进了院子。那两个小丫鬟或许能看住活人,却对这三个毫无所觉。 慕容燕独自一人,先是走到偏房,打开一个壁柜,取出了一些香烛,捧着这些香烛,来到正房中,四下看了看,来到屋角一盏香炉跟前,将两支蜡烛竖在香炉两边,放下香,又是四下看了看,小心地从身上解下了一个小包裹,一层又一层地打开,从中取出了一面灵位,小心地放好。 只见灵位上写着:先母徐氏淑媛之位。 沈素雅轻轻道:“徐淑媛,便是慕容沣的原配了,乃是安西侯府嫡女,出身也不算差。” 慕容燕从身上取出一个火折,点燃了蜡烛,又取过三支香,在蜡烛上点燃,对着灵位拜了拜,小心地插进香炉,在灵位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随后,她就跪在灵位前,静静地望着灵位上的名字,沉默。 许久,不知何时,慕容燕低低地哭泣起来。她咬着牙,满是泪水的双眸,直直地望着灵位,压抑着喉中的哭声,瘦削的双肩,在哭泣中微微颤抖着。 “娘……”慕容燕低声唤道,“娘……燕儿好想你……” 沈素颜轻轻叹了口气,轻道:“燕儿……燕儿……我怎么听着像颜儿呢?哎,我前世名字里,也有个颜字。而且,那时我也跟她一样从小就没了娘。可是。我比她幸福得多。因为,我有个爱我的父亲,一个能够为了我什么都不要的父亲。” 沈素心也轻叹一声,飘到了慕容燕身边,伸手想要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可是,她的手却从慕容燕脸上穿过。沈素心怔了怔,又是一声轻叹。那叹息之中,却仿佛也带着一丝哽咽。 正在这时,院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小姐……唔……”应该是其中一个小丫鬟的声音。 慕容燕一惊。慌忙吹灭蜡烛,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可是正当她拿着灵位,打算用包裹包起来的时候。屋门被人一脚踹开! 当先进来的,是一个一脸悍然之色的妇人!从面相上看,她年轻时候当是有些姿色的,可是现下,特别是她的这幅表情。却令人说不出的憎恶。 只见她快步走到慕容燕身边,伸手便去抢灵位!慕容燕慌乱地挣扎着,不欲让她拿到。但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怎么能抢得过成年人呢? 那妇人抢到了灵位,看了看,面上怒色更显。伸脚便狠狠地踹了慕容燕一脚,恨恨道:“你这小浪蹄子!我早知道你神神秘秘的,肯定没好事!果然。你竟然来祭拜你那个死鬼老娘!我让你拜!我让你拜!” 她一边咆哮着,一边狠狠地踢着,打着慕容燕,撕扯着慕容燕的头发,还用灵位敲打着慕容燕的头! 慕容燕哭喊着。挣扎着,双手护着自己的头脸。 那妇人一边骂着。一边打着。而她身边带着的那个,被沈素颜一眼便认出的,正是当时伸手打她的那少女,也在一旁火上浇油,甚至和那妇人一起殴打着慕容燕。 而慕容燕带来的两个小丫鬟,则被几名家丁捆在一旁,嘴里塞了破布,在一旁呜呜地哀哭着,满脸都是泪水。 沈素心不由得闭上了双眼,再也不忍心看这个,前世中,她自己也无数次经历过的场面。而沈素雅与沈素颜,也俱是满面怒容。 这时,那妇人像是打累了,扶着腰,在一旁喘着粗气。 她看了看手中的灵位,不由怒从心起,恨恨道:“你这小浪蹄子不是要祭拜这死女人么?我看你怎么祭拜!” 说着,她将灵位高高举起,向地上砸去! “不要!”慕容燕高声哀鸣着,挣扎着要去阻止。但她被那少女和几名丫鬟按着,无论如何都挣不开。 “碰!咔嚓!”就在慕容燕面前,在她的泪眼中,她母亲的灵位被那妇人摔得粉碎! 沈素心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身冲出了屋子。沈素雅与沈素颜见状赶忙追了上去。 一直追了好远,她们才追到了沈素心。只见,沈素心的脸庞上满是泪水,满是怒容。 沈素雅紧紧抱住了沈素心,轻道:“九妹妹,莫哭,莫哭,这般事情,再也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沈素心哽咽着,颤声道:“大姐姐……我……我……” 沈素雅轻道:“九妹妹,你放心,待我嫁入这丰亲王府,我定然会尽力对这慕容燕多加照拂,可好?” 沈素心轻颤道:“大姐姐……谢谢你……我……我从她身上,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当年,我也是这样被继母虐打……” 沈素雅轻道:“莫要说了,莫要说了,都过去了。” 沈素心趴在沈素雅怀中,哀哀地哭泣着,仿佛那曾经的噩梦还没有醒来。而沈素雅,也只能紧紧抱着她,轻声安慰着。 忽然,沈素颜在一旁指着一个方向,轻道:“你们看!” 沈素雅与沈素心顺着沈素颜的指点望去。只见,那妇人,也就是慕容燕的继母,现任丰亲王府二夫人,正带着一帮人,快步在步道上走着。那妇人口中,仍在骂骂咧咧的。 沈素颜望了望沈素雅,轻道:“姐姐,不如咱们跟上去看看?我有预感,这个女人,虽然应该只是个小角色,但顺着她,却能钓到大鱼!” 第四十四章 黑暗的角落 沈素雅眸子里微光一闪,轻道:“好主意,咱们跟上去!” 说着,她拉着沈素颜和沈素心的手,飘在那妇人身后,跟着她们沿着步道向前。 很快,在那妇人的“带领”下,三女来到了一处僻静院落。那妇人四处看了看,令几名下人守在门前,她则独自一人推门而入。三女对视一眼,赶忙跟上。 进了院子,那妇人径直走向东厢房,轻轻敲了敲门。 门内一个低沉的声音应道:“进来吧。” 那妇人也不说话,只是推门走了进去。 三女进屋之后,只见屋内一片黑暗,黑暗中有一个约三十出头的男子,正背对门口,坐在椅子上。 那男子沉声道:“你怎么又来了?” 那妇人恨恨地说:“那小浪蹄子,又在祭拜她那个死鬼老娘!” 那男子哼了一声,道:“这算什么事?” 那妇人怒道:“这可是大事!我还道那小浪蹄子真的老实了,谁知她还是忘不了她那个死鬼老娘!平日里甜言蜜语,乖巧得很,谁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没准是想我死呢!” 那男子又是哼了一声,道:“你怎么办了?” 那妇人怒道:“往死里打!让这小浪蹄子记住,现在,这里是我的天下!看她还敢不敢再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那男子沉声道:“你有脑子没有?若是让丰亲王知道了,你又有什么好果子吃?这等小事,你就要大打出手,当真有了大事,你该怎么办?” 那妇人恨恨道:“我早说了,这样的祸根,留不得。须得早早斩草除根!可是你非要留着,有什么用?” 那男子道:“那丫头还有几分姿色,待我们得手之后,送给殿下做个妾室美人什么的,岂不是更好?” 那妇人恨恨道:“这怎么行?若是她得了宠,在殿下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咱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男子道:“你当殿下跟你一样,头发长见识短么?” 那妇人很是不忿,刚要再说什么,那男子挥挥手打断道:“你先去吧。无事莫要往我这里来。若是被你那夫君撞见了,还不算什么大事,可若是让旁人见了。怕就不知道会有什么事了。” 那妇人还想说什么,那男子很是不耐烦地又挥了挥手,道:“还不快走!” 那妇人跺了跺脚,一脸不甘地走了。 那妇人走后,那男子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个不成事的东西,真不晓得脑袋里都装着什么,整日里寻衅滋事,早晚要坏事!” 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又道:“不行!” 说着。他仿佛决定了什么,穿了件衣服,匆匆出门去了。仍滞留于此的沈素雅等三女。也飘飘悠悠地跟在后面。 沈素颜轻道:“大姐姐,你说他要去哪儿?” 沈素雅轻道:“他怕只是在丰亲王府里管事的,想要在丰亲王府里搞什么事,而且还联络上了那个二夫人。只是那二夫人实在让人无语极了,除了当泼妇。我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本事。没准,还会坏了那些人的好事。所以。我想他们后悔了。” 沈素心轻道:“我想,这些人应该不是一开始就找上这个二夫人的。随便谁看了,都能明白,那个二夫人根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我想,或许是他们的什么事,必须通过这个二夫人,或者被这个二夫人撞破,又碍于她身份无法除掉,只能拉拢。可是,现下却发现这个二夫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麻烦,他们打算甩包袱了。” 沈素颜讶然道:“甩包袱?难道……” 沈素心轻道:“无外乎四个字,杀人灭口。” 沈素颜怔了怔,轻道:“难道就因为她会坏事,就要杀了她?”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想要杀一个人,理由并不重要。只要打算杀人的觉得应该杀了,那就可以杀。五姐姐,在这大宅门之中,并不是都像咱们梁国公府一样。里面那些黑暗角落里,可不仅仅有尔虞我诈,血腥味也绝对不少。” 沈素颜闻言,不禁望了望沈素心。 沈素心看了她一眼,轻道:“当年,我没做过这些事情。但身边一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而且必须知道。但为了活命,许多事情就算知道了,也得装着不知道。若是旁人知道你知道,那,或许你那一条命,也就很难长久了。” 说着,沈素心微微一叹,轻道:“当年,我被我那父亲给送到了庵子里,虽然不是什么好心,但也因此躲过了不少事。” 说着,她望了望沈素颜,轻道:“当年那个梁国公府里,其实也有个沈素颜的,样貌与你几乎一模一样。但她的命,可远没有五姐姐你好。我在庵子里的那些年中,隐隐听到过,当年她卷入了什么事,最后被人设计,差点丢了性命。还好她聪明,装疯多年,才终于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可先前还算不错的姻缘,就彻底没指望了。” 沈素颜黯然半晌,才道:“没想到,我的前身,竟然还这么……这么悲惨。” 沈素心轻叹道:“女孩子模样好,其实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就说五姐姐你,样子实在媚得厉害。若不是生在梁国公府,命运怕就很难说了,遭人嫉恨,怕是家常便饭。” 沈素颜亦是轻叹一声,道:“长得漂亮,也是有很多坏事的,这可不光是在这里。当年,我一个好朋友,长得比我现在还漂亮。可是她的命运……哎,无非是四个字——红颜薄命。” 沈素心刚要再说什么,沈素雅忽然道:“你们看,这是谁?” 沈素心循着沈素雅的指点望去,不由瞪大双眼。只见,先前他们跟着的那个男子,来到一个小宅子门前,轻轻敲了敲门。而出来开门的人。正在被沈素雅指着的。 沈素心讶然道:“怎么会是他?” 沈素颜忙问:“他是谁?” 沈素心轻道:“林如海,我舅舅。” 沈素雅轻道:“当年四叔母难产时候,我似乎见过他,但印象并不深。如今再见,我只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却想不起是谁。” 沈素颜轻道:“难道这丰亲王府中的事情,还和林府有关?” 沈素心急道:“前世我就知道,我娘去世的事情,很是有些不明不白。其中。就有我这个舅舅的影子。如今,他再次出现,不会对我娘有什么不利吧?” 沈素雅轻道:“九妹妹稍安勿躁。咱们先看看再说。” 说着,三女飘进这幢小宅子,跟着那两人进了屋。 一进屋,她们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人。那是一个四十左右的面白无须的男子。一双阴仄仄的眸子,盯着刚进屋的两人。 林如海站在一旁,而被三女一路跟来的男子,则恭恭敬敬地朝着那男子行了个礼。 那男子轻道:“慕容纲,你怎么来了?” 他声音相当尖利,仿佛金属摩擦一般。让人极是不舒服。 沈素雅却讶然道:“他居然是慕容纲?”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这个慕容纲,到底是什么人?” 沈素雅轻道:“他是若飞的三叔。不过这个人据说在当年丙辰之乱中就已经死了啊,怎么还活着?” 沈素心轻道:“我也想起来了,我记得,我在永宁侯府中时候,也曾见过这个人。不过他当时的身份。不是慕容纲,而是叫做方什么什么。是我那夫君的一个幕僚。哎,当时我印象就不深刻,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沈素雅却皱了皱眉,轻道:“你说……他那时姓方?” 沈素心轻道:“对呀,我记得很清楚,下人叫他方先生。” 忽然,沈素心心中一动,轻道:“难道……他和那个方家有什么关系么?” 沈素颜却在一旁轻道:“我不知道这个慕容纲,或是什么方先生有什么问题,但我却注意到,那个人不正常。” 说着,她指了指那个先前就在这里的,面白无须的男人。 这时,他们已然说了好久的话了。那人的声音,始终尖细难听,让人很不舒服。 沈素雅微微皱了皱眉,轻道:“妹妹,你是说……” 沈素颜轻道:“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定然是个太监。” 沈素心顿时瞪大双眼:“阉人?他们竟然和宫里有关?” 沈素雅轻道:“噤声,咱们好好听听,他们到底打算干什么。” 这段时间,那个慕容纲,只是在不断地强调,那个二夫人定然会坏事。可是,那个太监显然不以为然,他似乎并不认为,这个妇人能造成什么后果。 后来,慕容纲见劝说不动,只好告辞。 临走时,那太监道:“慕容纲啊,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殿下就绝不会忘记你的。” 慕容纲似乎有些激动,连连行礼,终于走了。 沈素颜轻道:“大姐姐,这个殿下,到底是什么人?” 沈素心轻道:“在大宏朝,有资格称为殿下的,必须是已经有封号的亲王、郡王或公主、郡主。说起来,盈姐姐在外,却也当得起一声‘殿下’,大嫂自不用说。可是一般来说,只有太子,才会被直接称为‘殿下’。若是盈姐姐,或是大嫂,一般应当叫做‘郡主殿下’或是‘公主殿下’,而不是直呼为殿下。” 沈素雅皱眉道:“难道……这其中还有太子的事情?” 这时,她们忽然听到,那个太监低声对林如海交代道:“此事你去办,定然要将隐患消灭于未然。” 林如海低声答应,便转身离去了。 沈素心皱眉道:“他们……怕是要对那个二夫人下手了。” 沈素雅闻言,眉头又是一皱,轻道:“咱们快回亲王府!” PS: 【七七事变纪念日,勿忘国耻】 第四十五章 丢失的记忆 沈素颜微微怔了怔,轻道:“大姐,咱们这么着急回去干吗?要去救那个可恶的老女人么?” 沈素雅轻道:“就算我想救,就凭咱们现在这样,可能么?不过至少,我想知道她会怎么死。” 说着,她当先向外飘去,而沈素颜和沈素心也赶忙跟上。 然而,到了屋外,沈素心却忽然愣住了。 沈素雅与沈素颜见沈素心没有跟上,回转来寻她,却见她怔怔地望着这处小宅子,不知在想什么。 “九妹妹,怎么了?”沈素雅上前,握住沈素心的手,轻声问。然而,她却发现,沈素心的手正在剧烈地颤抖着。 沈素心木然地望了望沈素雅,轻声说:“大姐姐,方才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处宅子,实在有点眼熟。现下,我想起来了。前一世,我就是死在处宅子里。就是……就是那间屋子……” 说着,她指了指这宅子的正房卧室。 “啊?就是这里?”沈素颜一惊,四下看了看,“这地方,还真是简陋啊!”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走吧,不过咱们不去丰亲王府了,咱们现在回梁国公府去,找含香去。” 沈素颜怔了怔,轻道:“干什么?” 沈素雅轻道:“咱们通过含香,找香秀和烟秀过来,看看她们会说什么。毕竟,她们前世里可是比九妹妹晚死很久的。” 沈素心望了望沈素雅,轻道:“大姐姐,你想知道什么?” 沈素雅轻道:“我一直觉得奇怪,你那个夫君,行事实在难以理解。而你前世那个梁国公府,也透着一丝怪异。我想,或许烟秀香秀不会知道太多。但多多少少,定会有些线索的。而且下人也有下人的消息来源,主子也不见得有下人知道得多。” 她稍稍顿了顿,又道:“虽然她们是生人,出现在这里,或许会引人怀疑。可她们现在不过是六七岁的小姑娘,若只是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远远地看看,也不会有人注意。” 沈素颜轻道:“大姐姐,可是。无论含香,还是烟秀、香秀,都是下人。怕是不能随意出府么?” 沈素雅轻道:“这还不简单么?咱们让含香给祖父传个话,祖父应允这等小事,自然简单。至于如何取信祖父,那还不简单?咱们让含香吟上一首诗经上的诗歌,祖父不就知道了么?” 不过。当三女与含香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含香却道:“大小姐若只是要奴婢带那两个小丫鬟出府,而不是去见其他老爷什么的,那就不用惊动老国公了,奴婢自己便能带她们出去。只是不能耽搁太久,须得尽快回转。” 沈素雅一怔。轻道:“怎么做?” 含香微一踟蹰,忽然下跪道:“奴婢……奴婢年幼时候,甚是贪玩。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她领着奴婢,在后院找到了一个小洞。每当奴婢想要出府去玩的时候,便从那个洞中出去玩,但每次都尽快回转。从未被发现。” 她稍稍顿了顿,又道:“奴婢知道此事不应该。近些年也再没有用过那个洞,还请……还请大小姐莫要怪罪奴婢……” 沈素雅轻笑道:“原来你也做过这种事情啊?我年幼时候,也一样做过类似的事情。放心,我不会怪罪你,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此外,我想九妹妹一定会交代烟秀香秀保密的,是不是?” 说着,她望向沈素心。 沈素心亦轻笑道:“那是自然。说不准,哪天我还要用用那个洞,跑到府外去玩呢!” 沈素颜却调笑道:“九妹妹你要出府,自然是跳墙,哪里会去钻洞呢?” 沈素心知道她说的是自己那次离家出走,不禁面色微红,白了沈素颜一眼,嗔道:“五姐姐就知道说嘴,不过哪天七皇子来了,赖在府里不走,没准你也会跑的。” 沈素颜顿时语结,一时间竟然有些羞赧,让沈素心很是偷笑了几声。 沈素颜翻了个白眼,刚想说什么,沈素雅忙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做了鬼也不安生。咱们还有正事,莫要闹了。含香,走吧,咱们先去怡心园。” 取信于烟秀、香秀,并不算难。而出府,在含香的带领下,虽然爬洞之事并不雅观,但对于武艺已然有点基础的烟秀香秀来说,也不是什么太难的是情。反而是常常钻这个洞的含香,因为身子比她当年从此爬过时候长大了许多,反而是最艰难的。 至于沈素雅等三女,她们想要出入,还不是极简单的事情么? 当烟秀和香秀看到那栋宅子的时候,她们差点流下泪水。她们很肯定地指出,这个地方,正是“当年”前世的沈素心度过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的地方。 含香、烟秀、香秀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凑在一起,仿佛是几个小姐妹在说悄悄话。但其实,这里有六个“人”。 沈素心望着泪眼婆娑的烟秀、香秀,向含香轻道:“告诉她们,当年,我故去之后的事情,她们能想起多少,都说说吧。” 含香愣了愣,有些愕然地望着沈素心。 沈素雅见状,也不由轻叹一声。她一直觉得,她们似乎是忽略了什么。现在才想起,含香并不知道她们的背景。让她这个不知情的人搀和进来,到底是对是错呢? 她微微一叹,轻道:“含香,有些事,并不方便让你知道。现下你只要一字一句地将九妹妹的话转述给烟秀、香秀,就可以了。” 含香轻道:“奴婢遵命。” 说着,她将沈素心的话,转述给了烟秀、香秀。 烟秀想了想,轻道:“其实,当年奴婢就觉得有些奇怪。当年奴婢和香秀,还有宁妈妈,一起为夫人买下这栋宅子的时候。那价钱实在是便宜得难以想象。不过当时手头拮据,贪图便宜,也就买下了。但是,奴婢等,包括宁妈妈,都没有和府里的那些人提过,可是他们后来很快便知道夫人在这里。仿佛,他们早就知道一样。” 香秀接道:“如果奴婢没有记错,应该是在第二天,他们就出现在了这里。” 沈素雅轻道:“如此看来。这些事情中,难免也有定远侯府的在里面搀和。而这里,很显然是他们一处隐秘据点。而前世里设计让九妹妹住在这里。怕也是他们有意安排,方便监视的。” 烟秀想了想,轻道:“奴婢又想起一件事,当初,在这里住的时候。奴婢上街买菜,经常能碰到宁国公府的下人。他们常常与奴婢问长问短,当时没觉得怎样,现在想想,仿佛其中有事。” 沈素雅皱眉道:“宁国公府?难道他们也有份?” 沈素心也皱眉道:“宁国公府在我前世的记忆中,声望并不差。也从未听说他们有过什么遭人诟病的地方。只是……” 沈素雅轻道:“只是什么?” 沈素心轻道:“只是……我怎么总是记得,我年幼时候,仿佛与这宁国公府有过什么瓜葛。可我总也想不起。” 沈素雅轻道:“宁国公府、荣国公府,再加上咱们梁国公府,这三家素来关系就不错。上几代,咱们府可与他们两家没少联姻之事,只是到了咱们父辈这一代。才只有三伯母一个人而已。若说与他们两家有过什么来往,怕也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吧?”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若只是一般交往,我又怎会有什么特别记忆呢?定是极其重要的事,可是……我却记不起了。” 沈素颜轻道:“烟秀和香秀不知道么?” 沈素心伸手阻止了想要询问烟秀香秀的含香,轻道:“她们是我出嫁之后才到我身边的,对梁国公府的事情,她们又怎会知道?” 沈素雅望了望那座宅子,又望了望身边的众人,轻道:“算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毕竟,含香和烟秀香秀不能在外面耽搁太久。” 沈素颜和沈素心点了点头,便让含香带着二人回去了。 当晚,三女是在丰亲王府度过的。她们刚回到丰亲王府的时候,还特意去找了那位二夫人。可是,那位二夫人现下仍是活得好好的,仍在中气十足地对着丫鬟们咆哮,将大小丫鬟搞得噤若寒蝉。 她们也不愿在这恶妇身边久待,很快便离开了,来到了药先生救治她们的地方,看看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起色。 不过,她们试图进入自己的身体的时候,仍然没有成功。或许,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某种程度上说,她们现在的确是鬼魂。而鬼魂,自然也是不用睡觉的。不过她们仍然各自守在自己身体旁边,不时望望自己的身体,还有守着自己的姐妹。 沈素盈、沈素云、沈素兰、沈素芬、沈素琳、沈素灵,总共六个人,恰好分成两班。三个人就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睡觉,而其余三人分别守着沈素雅、沈素颜和沈素心。 沈素心望了望自己躺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身体,又望了望床边的,面带一丝疲惫之色的小姐姐,不远处还睡着一个。不过她实在分辨不出,她们谁是沈素琳,谁是沈素灵。 慢慢地,她的思绪,不知怎么的,却飘到了前世的幼年。 当年,她到底与宁国公府有什么事情呢?怎么她心底,总觉得其中有重要之事?还有,九皇子…… 她心中不由微微一叹,她实在不知道,当初她在庵子里,无意中救下的那个浑身是血的人,竟然就是九皇子,就是后来的皇上。可令她不解的是,他既然知道她是沈素心,那他当上皇上之后,为什么不来帮帮她呢?那时候她那么惨,若是皇上发句话,她的境况,怕就会好上很多的。可是,他为什么不闻不问?完全不记得了?那为什么他重生回来,都还记得这件事,但当初还是皇上的时候却…… 不由得,她又想起了宁国公府的事情。 正在这时,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吵杂声,仿佛是有人想要进来却被外面的人阻止。 沈素心,以及待在一旁的沈素雅、沈素颜,以及守在三姐妹身边的沈素盈和大小双胞胎各自其中之一——反正沈素心现下是分不清她们——也都抬起头,向着门口望去。 三女对视一眼,一齐飘了起来,向着门口飘去。 出了门,她们却见,邓远明正红着眼向里冲!而守在这里的沈奕寻紧紧拉着他,不让他进门。 第四十六章 醒转 邓远明挣扎着,怒吼道:“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要去看素心表妹!放开我!” 沈奕寻一边拉着邓远明。一边沉声道:“不行!虽你年纪尚幼,但里面现下全是女眷。如此深夜,万万不可放你这个男子进去!” 邓远明双眼通红,不依不饶地挣扎着,道:“不行!不行!我必须要进去!放开我!” 沈奕寻刚要说什么,忽然,一个带着一丝怒气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远明,你在这里胡闹什么?” 邓远明微微一怔,回头一看,却见邓氏正站在自己身后,现下披着一头长发,只穿着中衣,外衣只是披在身上,显然是被惊醒之后匆匆出来察看。 对于这位姑姑,邓远明并不熟悉。毕竟,他还没有出生,她就已经嫁给了沈文恩,成为了梁国公府三夫人。 此后沈邓两家虽然来往频繁,但毕竟他今年才不过八岁,年岁尚幼,父母来梁国公府拜访,极少会带上他一起前来。所以,他见这位姑姑的次数并不多,只有几次她到宁国公府邓家回访。而且,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姑姑并不十分待见,态度并不好,但邓氏并不以为意,对他也往往是微笑以对,温文淑雅。 但,现下,这位姑姑却是面带怒色,而周身也散发出让他极度陌生的,一种近乎居高临下的威严。甚至,他觉得,这位姑姑的威严比他母亲有时发火的感觉更令他心悸。 “姑……姑姑……”邓远明迅速安静下来,有些忐忑地在邓氏面前站好,有些不敢看邓氏的面孔。 邓氏沉声道:“远明,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深更半夜的,你在这丰亲王府胡闹,将丰亲王置于何地?里面全是我们梁国公府的女眷。你要硬闯,又将我们梁国公府置于何地?你莫要忘记,你自己还是宁国公世子,你虽年幼,但肩上的担子不可谓不重。但你如此行事放浪不羁,又将自己置于何地?将宁国公府的脸面置于何地?” 邓氏这一番疾言厉色,将邓远明镇得噤若寒蝉。不得不说,邓氏前生也是不折不扣的上位者,虽然地位并不如很多人,但总归也是个极有影响力的人物。现下她严肃起来。不复往日的和颜悦色,那曾经的威严,也是很有震慑力的。至少。邓远明是被吓住了。 况且,她连续四个置于何地,也让邓远明出了一身冷汗。今日之事,若当真闹将起来,闹得大了。他可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甚至他的父亲,当今宁国公,都会受到牵连。 邓远明先前跟随母亲出了远门,今日才归。但一进门,便听说他的素心表妹在丰亲王府受了重伤,性命垂危。一时间。他失了理智,就要到丰亲王府去,却被父亲阻止。他不禁更是焦躁,到了晚间便独自一人先是翻墙出了宁国公府,然后又翻墙进了丰亲王府。 其实,他早就被宁国公府和丰亲王府的护卫发现了,但他可是宁国公世子。宁国公府护卫们也认得他,所以只是跟随。而在他潜入丰亲王府的时候。宁国公府的护卫们也通过他们独有的方式,通知了丰亲王府的护卫们。 不过丰亲王府的护卫们也觉得棘手,不知怎么处理。现下正是丰亲王府刚刚遭了刺客的敏感时期,即使是宁国公世子,他们也不能不闻不问。不过在想到他是为梁国公府九小姐而来,最终还是一个护卫现身,将他引到了这里,将难题丢给梁国公府的人。 梁国公府出于对丰亲王府的尊重,除了小红、月岚等几个头面丫鬟,甚至连下人都没带几个,这里还有许多丰亲王府下人在伺候着。而许多事情,比如照顾沈素雅等三人,都未让丫鬟下人们插手,几乎都是沈家姐妹亲力亲为。 此时已是深夜,里面还完好的沈家六姐妹,此时也在轮班睡觉,这些外面的梁国公府的人都是知道的。白日她们都醒着的时候,让人进来看看,比如先前的两位皇子。但现下,肯定有人已经睡下,女儿家的睡姿,怎能让无关男人看到?怎么说,邓远明都是她们的平辈,即使她们都醒着,也不能深夜相见的。这不仅对沈家姐妹不好,对邓远明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邓远明醒悟了这许多事由之后,只能向邓氏施礼道:“姑姑,是远明孟浪了,远明知错。”但,他怎么也难说出告退的话来。他不由望了望内室的门,轻道:“姑姑,只是……素心表妹她……” 邓氏轻道:“药姑姑整日里衣不解带地守在里面,若有什么事,你还能比药姑姑强么?若是药姑姑救不了她们,试问,你能么?不仅是你,药姑姑救不了的人,天下还有什么人救得了?” 邓远明怔了怔,躬身轻道:“那……远明就先告退了,明日……明日远明再来。” 正在邓远明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内室门打开了,沈素兰从中探出头来,急道:“母亲!母亲!九妹妹好像要醒了!” 邓氏一惊,也顾不得邓远明了,忙向一旁侍立的丫鬟道:“快!快去将四夫人唤起来!”一边说,她一边快步向着内室走去。 邓远明闻言,也是一惊,转身向内室走了几步,但在沈奕寻的目光中只好止住脚步,急躁地在外厅中踱着步子。 邓氏进门一看,只见沈素雅、沈素颜仍是毫无动静,而沈素心长长的睫毛,却在微微颤动着,苍白的嘴唇也在微微颤动着,手指也在偶尔颤动一下。 邓氏忙向一旁的药先生问道:“药姑姑,素心她……” 药先生轻道:“看样子,素心应是要醒来了。其实三人之中,素颜主要是内伤,素雅主要是失血过多,唯有素心,却是因为透支体力外加中毒,虽然有药儿当初给她的解毒丹药压制。但仅是压制而已,并不能真正解毒。她体内毒性郁结,久久不散,危及性命。但今日她身上的毒已经被药儿渐渐驱散,按说她还应昏迷几日。但,现下看来我这徒弟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 邓氏正要再说什么,林氏却猛然推门而入,直扑沈素心,伸手直接握住沈素心的手。颤声唤道:“心儿……心儿……”说着,她转头望向药先生,颤声问道:“药姑姑……心儿她……” 药先生轻道:“琪薇放心。她身上的毒已然消散殆尽,已无性命之忧。照现下的状况,她应当就要醒来了。” 顿时,林氏紧紧握着沈素心的手,喜极而泣。 而紧跟着林氏进门的李氏。也上前搂住林氏的肩膀,轻道:“四弟妹,这……这真是太好了……” 但,一边说,她的目光,却不禁在沈素雅、沈素颜的身上一扫而过。眸子里却是悲伤与喜悦交缠。 在一旁,原先三个飘飘荡荡的姐妹,现下只剩下了沈素雅与沈素颜两人。沈素颜望了望身边的沈素雅。轻道:“大姐,九妹妹应该已经无事了。她的魂灵,似乎已经回到身体里了,是不是?” 沈素雅点了点头,轻道:“那是自然。否则。九妹妹的身子,怎么会有那些动静呢?” 沈素颜颤声道:“那……那我们呢?看看娘。她虽然为九妹妹的状况欣喜,但望向我们的时候,那种眼神,真的……真的让我……让我好心疼啊……” 沈素雅望了望安慰了林氏之后,又默默地,走到沈素雅与沈素颜床铺中间,伸手摸摸这个,抚抚那个的母亲李氏,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默默地飘到自己身体旁边,试着想进入自己的身体。但,仍是不成功。仿佛,自己的身体中有一股排斥的力量,将她的灵魂用力向外推,不让她进去。 “还是不行么……”沈素颜有些悲戚,难道……难道她们会就这么死掉么?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 沈素雅抬头望了望沈素颜,轻道:“妹妹,你莫要担忧,九妹妹已经快要好了,咱们又怎么会远?” 沈素颜默默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过了许久,沈素心却始终没有醒来。无论药先生怎样救治,无论林氏怎样呼唤,无论外厅中的邓远明怎样焦躁,全都于事无补。不过她虽然没有醒,但那苍白的小脸,却渐渐红润起来。而她身上细微的动作,也一直没有停。 或是睫毛颤一颤,或是手指动一动,甚至有时,还会对旁人的动作,比如林氏握一握她的手,她还会有些许反映。这,也让众人欣喜不已。 就在天边渐渐透出鱼肚白的时候,忽然,飘在一旁的沈素颜向着沈素雅惊喜道:“大姐!我……我觉得身体仿佛有股吸力,在吸着我靠过去呢!” 沈素雅微微一怔,大喜道:“那……那你快试试看,能不能进入你的身体!” 沈素颜兴奋地点了点头,慢慢向自己的身体靠了过去。 在沈素雅的眼里,只见沈素颜的魂灵,缓缓地向下躺去,渐渐与她的身体重合。正在这时,守着沈素颜的沈素云也忙叫道:“药姑祖快来看!五妹妹好像有动静!” 药先生闻言,忙赶到沈素颜身边,将三根手指轻轻贴在沈素颜的脉门,闭上双眼,默默地为她把脉。而本就在一旁的李氏,也一脸惊喜地盯着药先生。 正当众人围拢在沈素颜身边,甚至仍守着沈素心的林氏,也转头望向沈素颜那边的时候,沈素心却悄然睁开了双眼。她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会儿,向四周望了望,又闭上了眼睛。 但,她身边仅有的两个人,林氏和沈素琳,此时都在关注着沈素颜那边,却没有人注意到沈素心的动作。 沈素心闭上眼睛待了一会儿,觉得眼睛没那么痛了,这才再次缓缓睁开双眼,望了望自己的母亲,又望了望被母亲握着的手,又顺着母亲的目光,望了望沈素颜那边。 她微微一笑,在被林氏握着的手上加了一点力,用力握了握母亲的手,轻声唤道:“娘……娘……”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很清晰。 林氏闻声回头,却见到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望着她。顿时有些呆了。 沈素心又轻轻唤了一声:“娘……” 林氏回过神来,双眸中涌起一阵狂喜,忙道:“心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说着,她一把将沈素心从床上抱起,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着沈素心的头发,颤声道:“心儿……你……你吓死娘了,心儿……我的心儿……”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她被林氏的动作牵动了伤口,伤口传来的痛感让她的身子不禁一阵颤抖。不过,她喜欢现在的感觉,知道痛,会疲倦,别人也看得到她,可以搂着她…… “娘……心儿回来了……”她忍着痛,在林氏的耳边,轻轻诉说着。而她的脸颊上,也渐渐划过一道泪痕…… 正在这时,沈素盈也喊道:“大姐姐……大姐姐也有动静了!” 第四十七章 恶妇之死 当晚,沈素雅与沈素颜并未醒来,但她们的身子开始有反应了,这也让所有人欣喜不已。更何况,沈素心已经醒了,这实在是令所有人倍受鼓舞的好事。 在睡了一阵之后,当沈素心再次睁开双眸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她身旁的,眼中露着一丝疲惫的林氏。 “娘……”沈素心轻轻唤了一声。 林氏轻轻握着沈素心的手,轻道:“心儿,你现下觉得如何?身上还痛么?如有什么不适,可要跟娘说,莫要忍着。”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娘,心儿没什么不舒服的,只是还有些虚弱罢了。再休息一段时间,您就又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心儿了。只是到那时,可不许嫌心儿烦。” 林氏闻言,不由亦是微微一笑,但眸中的泪花,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沈素心缓缓举起没有被林氏握着的手,想拭去林氏脸上的泪水。但她的手,第一时间就被林氏抓在手里,轻轻放在自己脸上。沈素心轻道:“娘,莫哭,心儿这不是好好的么?你哭什么呀?” 林氏轻颤道:“好,娘不哭,娘不哭。心儿,你饿不?想吃些什么?娘去给你弄……” 沈素心轻道:“娘,心儿不想吃什么,只是有些渴了。” 林氏轻笑道:“好,娘去给你拿水。” 说着,林氏放开沈素心的手,便要起身。 但,她的手却被沈素心抓住了。沈素心轻道:“娘,别走,水可以待会儿再去拿,或是让涵青去拿就好。您再陪心儿一会儿,陪心儿说说话。可好?” 林氏抚了抚沈素心的脸蛋,轻道:“好,娘不走。” 沈素心侧头望了望附近的另两张床,轻道:“娘,大姐姐和五姐姐怎么样了?” 林氏也望了望那边,轻道:“素雅和素颜都好多了,身子也有了反应,只是尚未醒来。不过想来,距离醒来也不远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她们都会好的。” 林氏轻笑道:“那是自然。你们姐妹九人,还有你哥哥他们兄弟七人,都会好的。” 沈素心轻笑道:“娘错了。我们是姐妹十人。” 林氏微微一怔,失笑道:“对,对,娘错了,还有你那小妹妹。娘的小女儿雯儿呢。” 沈素心轻道:“雯儿妹妹在哪儿呢?她来了么?” 林氏轻道:“雯儿还太小,还在退思园,被月茗带着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月茗啊……好久没见她了。” 林氏轻笑道:“等你大好了,回到府中,自然就能见她了。” 沈素心轻道:“爹爹呢?” 林氏轻道:“你爹。还有你哥,都在外面呢。听说你醒了,他们先后都到了。而且都是连夜就来了。只是,当时太晚了,后来你又睡了,而且这里还有素雅和素颜,就没让他们进来。” 沈素心轻道:“心儿想见见他们。可好?” 林氏轻道:“当然好,当然好!”说着。她对身旁刚刚捧来一碗调好的蜜水的涵青轻道:“你马上到外面,看看老爷和少爷还在不在,若是在就都叫进来吧,让心儿也见见他们。” 说着,她从涵青手中,接过了蜜水,用调羹轻轻搅拌两下。 涵青躬身道:“是。”望了沈素心一眼,便退出了房间。 她可是被林氏从林府带来的陪嫁丫鬟,可以说,就是看着沈素心长大的。她与沈素心的感情,也是极好。虽然,她现在已嫁为人妇,但却不愿离开林氏,所以是梁国公府几乎独一份的,挽着妇人法式的丫鬟。也是她年纪太轻,不然,她都可以做嬷嬷去了。 林氏舀了一点点蜜水,用自己的唇轻轻碰了碰,试了试温度,觉得可以了,就放在一边,扶着沈素心,在她背后又垫了个靠枕,然后开始喂她喝水。 沈素心喝了两口,轻道:“娘,你也喝。” 林氏轻笑道:“心儿喝吧,娘不渴。” 正在这时,沈文思与沈奕鹤也在涵青的引领下,进了房间。见到沈素心正在被林氏喂着喝水,又听到沈素心说话,都不由欣喜非常。 沈素心望向他们,请唤道:“爹爹,哥哥。” 沈文思伸手从林氏手上取过蜜水,坐在沈素心身旁,轻道:“心儿口渴了么?让爹爹也喂你喝点水。” 沈素心轻轻点了点头,就着沈文思手中的调羹,又喝了一口。她抬头望了望沈文思,轻道:“爹,你没有去工部么?” 沈文思轻道:“心儿躺在这里,爹哪有心思去什么工部。也是上司体恤,给爹放了假,爹才有时间能多陪陪心儿。对了,昨日里雯儿整日喊着要找你,你娘又在这里,月茗也哄不住她,可是让爹爹我费了不少心思,才逗得她开心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过不了多久,心儿就能回家了。到时候,心儿定要去看看雯儿妹妹的。” 沈奕鹤在一旁笑道:“妹妹,你在这里放心养伤,雯儿妹妹就交给我了。想当年,心儿妹妹你不也是让我带着到处玩的么?这几日我也没怎么去实验室,再多几日不去也没什么。我就回家,就像当初带着你玩一样,也带着雯儿妹妹一起玩!” 沈素心轻笑道:“那,哥哥怕也要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去贿赂雯儿妹妹了吧?” 沈奕鹤撇嘴道:“贿赂?干嘛说得那么难听呢?以前我给你做玩具就是贿赂么?” 沈素心抿嘴一笑,刚要说什么,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轻道:“这是怎么了?” 沈文思和林氏对视一眼,也俱是满眼疑惑。沈文思轻道:“这丰亲王府的下人,也没见这么没规矩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轻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由得,她想到了和沈素雅、沈素颜一起,在那栋小宅子里的那一番见闻。难道……那些人……动手了么? 这时,大双胞胎其中之一推门进来,面色有些不对。 沈素心轻唤道:“姐姐!出了什么事了?” 她拿不准这到底是沈素云还是沈素兰,所以只是叫了声姐姐。 对方走了过来,先和沈文思夫妇,还有沈奕鹤见了礼,又转向沈素心,轻道:“九妹妹。你醒了呀?” 沈素心轻笑道:“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呀?” 对方轻道:“我和四妹妹去抓药回来,进亲王府的时候。就看到府里乱作一团。刚刚四妹妹去煎药,我出去看看,正好遇到了熏儿姐姐身边的一个丫鬟。据她说,是丰亲王府的二夫人死了,好像是中毒死的。” 沈素心皱了皱眉。喃喃道:“果然……” 沈素云疑惑道:“九妹妹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素心轻叹道:“说来话长……总之,这个二夫人的死,背后或有许多难说的事情。” 林氏疑惑道:“心儿,你来这丰亲王府的次数也不多,你如何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呢?” 沈素心望了望四周,轻道:“娘。你先不要问,待回了府,心儿再与你细细道来。” 林氏与沈文思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来沈素兰捧着药进来的时候,沈文思和沈奕鹤也告辞回府了。沈素心忍着苦喝了药,又睡下了。睡前,沈素心百般恳求。才让林氏到偏房休息,而沈素兰则接替照看沈素心。 睡梦之中。沈素心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小宅子。 正当她在宅子正厅之中徘徊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吓了一跳。 她一回头,却见成年版的香秀,正面带微笑地望着她。 “小妹妹,你从哪儿来的呀?怎么进来的?”香秀微笑着,向沈素心轻声询问。 沈素心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烟秀也出现了。她望了望沈素心,向香秀轻道:“香秀,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呀?” 香秀轻道:“不知道,或许是我方才没关好门,才让她跑进来的吧。看她衣饰,也是富贵家的孩子,身边却没有人,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素心有些疑惑,但忍住了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着二人。 正在这时,让沈素心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内室的门打开了,一位衣饰朴素,但气质华贵的妇人,出现在了沈素心眼里。让沈素心最是瞠目结舌的是,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世的自己! 沈素心与沈素心对视着,中年妇人与小萝莉对视着,两人似乎都是很是惊讶。 烟秀和香秀赶忙向中年版沈素心行礼道:“夫人!” 这……这就是自己!沈素心心中,越来越惊诧。她甚至不禁在回忆着,她当年有没有遇到过这么一回事,宅子里跑进了一个“迷路的小女孩”的事情。 正当萝莉版的沈素心正在疑惑的时候,中年版沈素心开口了。 “烟秀,香秀,这小姑娘是哪里来的?” 香秀轻道:“回夫人,奴婢也不知道。或许,是奴婢方才忘了关门,才不小心让这个小姑娘跑了进来。” 中年版沈素心轻叹道:“你呀!总是如此粗枝大叶。” 说着,她弯下腰来,蹲在萝莉版沈素心面前,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脸蛋,柔声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啊?你家在哪儿啊?身边怎么没人跟着?” 小沈素心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说。难道告诉她,我叫沈素心,住在梁国公府么?她真怕把自己给吓死。 正在这时,外面却忽然有个人闯了进来,沈素心赶忙回头一看,却是……却是另一个让她瞠目结舌的人! 来人先是对着中年版沈素心歉然一笑,又转向小沈素心,带着一丝埋怨的口气,轻道:“九妹妹,你乱跑什么?居然还跑到别人家,让我和大姐到处找你呢!”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沈素颜! 第四十八章 沈素心梦游幻境 小沈素心愣愣地望着沈素颜,怔怔道:“五……五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沈素颜带着一丝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却没搭理她,转向另一边的成年版沈素心,轻道:“这位夫人,实在对不住,小女子未能看好小妹妹,惊扰了您,还请见谅。” 大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无妨。” 沈素颜上前拉着小沈素心,向大沈素心轻道:“那,小女子就带着小妹告辞了。改日,小女子定与大姐一起,登门谢罪。” 大沈素心轻道:“那就不用了,只要你看好你家小妹,莫要再让她乱跑。还好这次只是跑到我家而已,若是遇到什么歹人,岂不是悔不当初?” 沈素颜连连道歉,带着沈素心离开了。 走出小宅子,沈素心望向沈素颜,再次开口轻道:“五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沈素颜轻叹道:“还不是你带我们进来的?” 沈素心讶然道:“你们?” 沈素颜轻叹道:“是啊,我们。除了我,大姐也来了。而且还是你把我们引过来的呢!” 沈素心不由瞪大双眼,道:“我?我怎么不知道?” 她想了想,忽然又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望着沈素颜轻道:“那个……我们……我们不会又……又……又穿……穿越了吧?” 沈素颜翻了个白眼,嗔道:“谁知道!” 说着,她又看了看沈素心,撇嘴道:“跟你在一起啊,这种事情恐怕得习惯习惯了。话说,上次大姐和你一起,不是就传到她那个世界了么?这次可好,咱们又穿到了你上辈子。” 她再次看看沈素心。忽然笑道:“九妹妹呀,忽然看到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呀?” 沈素心不由再次瞪大双眼,讶然道:“五姐姐,我记得她没有说自己姓甚名谁吧?你怎么知道?” 沈素颜屈起手指,在沈素心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嗔道:“你莫要忘了,在秘境,我可是见过你长大以后是个什么样子呢。虽说你的前世没有那时候的你漂亮,而且年纪也有点大。但眉眼之间,却仍能认得出来。” 沈素心微微皱眉道:“可是……仍然很奇怪。” 沈素颜疑惑道:“什么奇怪?” 沈素心轻道:“可是……你长得和我前世里的九姐姐沈素颜,可是一模一样的。她看到你。怎么会毫无反应呢?” 沈素颜不由一怔,轻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她为什么没反应呢?”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或许,她已经认出来了。只是没有揭破而已。而且,我猜,她之前,也已经认出我来了。毕竟,我幼年时的长相,我自己还是很清楚的。虽然和前世有些不同。但大体还是认得出的。更何况,我当时的反应也有些露了行迹。” 沈素颜轻道:“那……她为什么没反应呢?” 沈素心轻道:“如果我没记错,以那个我的状况看。应该是在我才刚刚被赶出家门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心中还怀着重返侯府的念想,觉得这不过是暂时的。这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只有八岁的自己,还有一个已经出嫁。却忽然变成比自己还小的样子,还梳着姑娘发饰的姐姐。设身处地,我也会不声不响的。” 沈素颜想了想,轻道:“算了,咱们先去找大姐吧。” 沈素心轻轻点了点头。 待到她们找到了沈素雅的时候,却看到沈素雅正站在路边,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一名少妇。 沈素颜正要上前去唤沈素雅,忽然,沈素心拉了她一下。沈素颜回头疑惑地望了沈素心一眼,沈素心却拉着她,躲在了街角。 沈素心疑惑道:“九妹妹,怎么了?” 沈素心指着那名少妇,轻道:“你仔细看看,那是谁?” 正在这时,那名少妇忽然一回头,露出一张俏脸。那斜斜的,带着一丝天生的魅惑的眼梢,竟然如此眼熟。 沈素颜顺着沈素心的指点望去,不由掩口惊道:“那……那……那不是我么?!” 沈素心轻叹道:“那可不是你,你仔细看看吧!” 沈素颜再次定睛一看,果然,那并不是沈素颜。或者说,至少不是这个沈素颜。 那少妇的眼中,全然没有沈素颜的明媚,有的只是唯唯诺诺。 而她的容颜,也显得是如此憔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仿佛有千斤重担,统统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压在她的心头。 沈素颜轻叹道:“哎,一看便知,她过得不好。” 沈素心轻道:“的确不好,很不好。” 沈素颜想了想,轻道:“那……我想她也能认出你吧?” 沈素心轻道:“不好说。虽然我与前世八岁时相差极大,但容貌却是相似。或许,她能认得出也说不定。” 沈素颜轻道:“那咱们也不能这么耗着,得想办法把大姐叫过来才好。” 沈素心眼珠儿微微一转,轻道:“那有何难?” 说着,她取出一柄飞刀,倒转刀柄,向着沈素雅掷去。 一道白光闪过,沈素心并未用力的飞刀,轻轻撞在沈素雅腰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沈素雅一怔,低头望见飞刀,眼前一亮,赶忙捡起,向着四周到处张望。 沈素心赶忙向她招招手,她便快步走了过来。 三女汇合后,沈素雅轻道:“九妹妹,你跑哪儿去了?” 沈素心奇道:“难道……我是和你们一起来的么?我怎么不记得了?我只记得……” 沈素雅轻叹道:“莫要提了,咱们三个在丰亲王府遇刺身亡一事,还不知道咱们爹娘、兄弟姐妹,还有祖父祖母,会怎么伤心呢。不过我原本想,我们死了之后,或许。会一起穿到现代也说不定,却不知怎地被九妹妹你引到这里了。” 说着,她轻叹道:“或许,是因为九妹妹你对前世还有不少执念吧。不过,刚才一转眼,你却不见了。” 沈素心讶然半晌,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丰亲王府遇刺……身亡?她明明记得,她们三人都活过来了? 那……她先前是在做梦……还是……现在在做梦? 她们……难道……她们真的死了?真的穿越到了她自己的前世来了?或者,应该是她们的确死了。但她却穿得晚了点,比沈素雅、沈素颜晚一些穿越过来,而在那之前。却还是自己在新梁国公府五岁之前的那种状态? 正在沈素心呆呆出神的时候,沈素颜已然将她们先前的经历,与沈素雅一一道来。沈素雅听得出神,不由得轻道:“或许,咱们应该去找九妹妹前世。或许能在那里想到办法回去。” 沈素颜讶然道:“回去?我们不是死了么?” 沈素雅轻道:“当初,我和九妹妹穿到未来的时候,我也以为我们死了。可是,后来我们不是也回去了?” 沈素颜想了想,轻道:“在那之前,我给你检查过身体。那是一种类似于植物人的状态。不管怎么说,你那时候身体还活着。可是我们这次,身体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至少,我受的那一掌,我实在不认为我还可能活着……” 沈素雅打断道:“莫要乱想,总要给自己留点希望,不是么?” 说着。她望向沈素心,轻道:“九妹妹。你说是不是?” 然而,正在出神的沈素心,却没有听到沈素雅的问话。不过她却已经不再想先去的问题了,而是将目光投向另一个方向。 沈素雅又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望了沈素雅一眼,指着一个方向轻道:“大姐姐,五姐姐,你们看,那是谁?” 沈素雅与沈素颜抬头一望,却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华服男子,正独自缓步经过。他仿佛在想着什么事情,低着头,走得很慢。 沈素雅与沈素颜对视一眼,沈素颜望向沈素心,轻笑道:“哟!那不是你的青梅竹马的明表哥么?” 沈素心却皱眉道:“明表哥?” 沈素雅轻笑道:“邓远明呀!你忘了?你才六岁时候,他就跟你提亲呢!却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看到他!看起来,他长大以后却挺帅气的呀!” 沈素心怔了怔,低下头,想着什么。 忽然,她轻道:“五姐姐,我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或许……或许先前……” 说着,她抬起头来,却不见了沈素雅与沈素颜。而原本就在不远处的三十来岁的邓远明,也不见了。不仅他们,就连那个正在附近的她前世的九姐姐沈素颜,也没了踪影。 不,不仅如此。她现下独自一人站在街边,满街上下,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她独自一人! 沈素心顿时有些着慌,忙唤道:“大姐姐!五姐姐!” 然而,她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大姐姐!五姐姐!”沈素心更是慌乱,赶忙大声呼喊起来! 但,她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大姐姐!五姐姐!”沈素心带着哭腔,再次呼喊着。 正在这时,她忽然看到,那个三十来岁的邓远明,正站在不远处向她微笑! “明表哥!”沈素心唤道,向着他飞奔而去!而她的脑海中,那一段段缺失的回忆正在跳动…… “素心表妹,莫要哭了,你没了娘,我也没了娘,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素心表妹,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素心表妹,你看,那朵花儿,白色的蔷薇花,多漂亮啊!” “素心表妹,明日,你来我们宁国公府玩好不好?你们梁国公府的人,除了你多是些怪里怪气的,我不喜欢!” “素心表妹,等我长大了,我邓远明一定要将你娶回家,做我的妻子!” “素心表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你要出家?你……你舍得你远明表哥么?” “素心表妹,你放心!我一定说服父亲,明日就去你家提亲!” “素心表妹……我……我爹不同意……” “……素心表妹……咱们私奔吧……” “……素心表妹……你……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不记得你的远明表哥了么……” “……素心表妹……你……就这么走了么……” “……素心表妹……” “……素心表妹……” “素心表妹!” “素心表妹!醒醒!” “素心表妹!醒醒啊!” “明……明表哥……” 沈素心轻轻张开眼帘,出现在她面前的,却不是那个三十来岁的宁国公世子,而是……而是一个八九岁的……邓远明! “远明表哥……”沈素心轻声唤道…… 第四十九章 来信 日子过得很快,五月已然悄悄来到,而沈素心的九岁生辰,也就要到了。 只是,沈素心虽然已经回到了梁国公府,但她仍然只能安静地待在退思园养伤。 是的,退思园,不是怡心园。这次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差点一命呜呼,当真是吓坏了林氏。特别是在她醒来之后,还有过那么一次看上去似乎是做了个噩梦,但仍然显出几分危险的事,更是让林氏心有余悸。于是,沈素心回府的当天,她就被林氏直接带进退思园,在这里养伤,直到药先生认为她完全恢复之后,才允许回怡心园。 而沈素雅和沈素颜,也是在同一天回到梁国公府的。 就在沈素心醒来的第二天,她们二人也相继醒来,这让所有人都欣喜不已。但让人不解的是,率先醒来的沈素心,恢复速度却远远不如沈素雅和沈素颜。距离在丰亲王府遇刺已经一个多月了,沈素雅与沈素颜已经活蹦乱跳,但沈素心却仍然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据药先生说,这是因为,她体内残存的毒素还没有完全清除干净的缘故。但药先生说过,这事急不得,只能病去如抽丝,慢慢将养,安心养好,才是正理。 所以,沈素心就只能安心待在退思园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是默默地出神。 这一日,沈素心又在发呆时候,林氏悄悄走了进来。她望着沈素心发呆的样子,眸子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担忧。 “心儿。”林氏轻声唤道。 沈素心回过神,回头望了林氏一眼,微微一笑,轻道:“娘,您又来了?” 林氏轻笑道:“怎么,不想让娘过来呀?” 沈素心轻笑道:“哪有!心儿恨不得娘天天陪着心儿呢!” 林氏坐在沈素心身边。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轻笑道:“小丫头言不由衷喔!我看呀,你怕是早就想跑出去玩了吧?”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鼻子,轻道:“您既然知道了,怎么不稍稍满足心儿一下呢?心儿在房里躺了一个多月了,身上都要长毛了!” 林氏轻笑着,伸手在她身上摸着,取笑道:“哪里长毛了?快给娘看看,娘帮心儿把那些毛给拽了。” 沈素心一边躲闪着,一边咯咯笑着。道:“哎呀!娘!放手呀!好痒!好痒呢!哈哈!” 母女二人笑闹了一阵,林氏望了望沈素心,轻道:“心儿。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沈素心微微一怔,垂头轻道:“娘,心儿没什么心事呀。” 林氏轻道:“俗话说,知女莫若母。虽然,你的来历。咱们全家人的来历,都有些出奇。但无论怎么说,你总是我的女儿。这几日,日日都见你发呆,常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娘看在眼里,怎么能不担忧呢?你若心中有事。不妨和娘说说,看看娘能帮你解决不?” 沈素心抬头望了望林氏,微微张了张嘴。仿佛想要说什么。但她想了想,却没有说出口,只是垂下头,继续保持沉默。 林氏见沈素心如此,轻轻叹了口气。轻道:“算了。心儿,你若不想说。娘也不逼你。但你哪日想说了,娘随时听你说,明白么?” 沈素心轻轻点了点头,轻道:“娘,心儿知道了。” 林氏微微一笑,轻道:“那,娘走了,娘还有些事情。今天你可要乖乖吃药,不许为难涵青、月梨她们,知道么?” 沈素心轻笑道:“好的,娘!” 当林氏走后,沈素心微微一叹,再次发起呆来。 午膳后,沈素心仍在发呆。这时,涵青过来通报说,盈小姐前来探望。 “九妹妹,姐姐来看你了!”还没见到人,便听到沈素盈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紧接着,沈素心便看到了那一双无比熟悉的,细细长长,带着一丝戏谑的双眼。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盈姐姐,怎么你一个人来了?” 自从沈素雅、沈素颜、沈素心三人回府后,无论是退思园,还是素雅居,还是沈素颜那边,日日都有沈家兄弟姐妹们前往探望。不仅如此,就连他们的大嫂东方茹凉,未来二嫂柳墨璃,未来大姐夫和二姐夫各自的妹妹慕容薰和陆晓双,都经常出现在探望队伍中。 特别是当沈素雅与沈素颜相继康复之后,退思园这里,几乎就成了沈家九姐妹、七兄弟的每日必到之处,若是哪天有谁没来过,那可就是稀奇事了。 不过,单独只来一个人的,还真的不多。 而且,沈素盈今天可是已经来过一次了,这是第二次。 沈素盈微微一笑,轻道:“这次,我可不是自己要来,而是受人之托呢。” 沈素心不由一怔,轻道:“受人之托?谁呀?” 沈素盈取出一个信封,轻笑道:“你看了不就知道了?我可要提前声明,我没有偷看哟!” 沈素心有些怔然地接过信封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表妹沈素心亲启”。落款是——邓远明。 沈素心不由得面色微微一红,轻道:“好的,谢谢盈姐姐。” 沈素盈盯着沈素心的脸蛋,讶然道:“哟!真没想到,九妹妹脸红的时候,竟是如此可爱!若是给你家远明表哥看到了,怕是他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沈素心的脸色不由得更红了几分,伸手便向沈素盈身上拧去,口中嗔道:“好你个盈姐姐,让你取笑我!” 沈素盈轻巧地躲开了沈素心的攻势,轻笑道:“哟!九妹妹这是恼羞成怒了?我怎么记得早先你可是对他敬谢不敏的,如今,怎么害起羞来了?是不是我错过了什么?” 沈素心羞恼道:“你还说!看我不拧你的嘴!” 沈素盈笑着躲走了,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沈素心气恼地在枕头上砸了几拳,呼了几口气,仿佛解了气,但面上的红潮。仍没有完全散去。 她拿起那个信封,犹豫了一下,拆开来,取出了一张纸。 “素心表妹:见字如面。” “自那日在丰亲王府探望之后,远明再未见过素心表妹,心中甚是挂念,不知素心表妹的身子,是否好了些?” “前几日,远明九岁生辰之时,曾向梁国公府所有的表兄弟表姐妹下了帖子。其中自然包括素心表妹。但只有令姐等八位沈家表姐,及除去仍在边关的沈大公子之外的六位沈家表兄出席,独缺素心表妹一人。特别是见到康复如初的大表姐、五表姐。远明对素心表妹更是思念。” “近日,远明多次请求探望素心表妹。但不仅是远明,乃至已与令姐有婚姻之约的两位仁兄,都未获准探望,只能有亲妹代劳。只是远明不幸。没有姐妹,亦无人可代为探望。” “今日再度作客梁国公府,偶遇盈小姐,便手书一封,望盈小姐带到远明心意,祝愿素心表妹早日康复。也盼远明能早日与素心表妹相见。” “邓远明,顺康十五年,五月初三。梁国公府诗香斋字。” 沈素心读完这封信,却又发起呆来。 不由得,她想起了当年的那许多事。还记得,前世,她年幼时。在府中偶遇邓远明。不过比起这一世里,她骑车撞倒了邓远明。前世却正好相反,是正在疯跑的邓远明将她撞倒的。 还记得,当时她摔得可惨了,哭得稀里哗啦的,邓远明好一阵哄才让她止住哭泣。结果,不知怎地,她就与这个远明表哥要好起来。想起来那段日子,可是她前世里唯一的快乐时光。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这一对青梅竹马的小人儿,也渐渐长大。 就好像许许多多烂俗的故事一样,青梅竹马的小男孩、小女孩,在变成了少男少女之后,就难免起了情愫。当年,当邓远明说出要娶她为妻的时候,她虽然羞涩,心中却像喝了蜜一样甜。 那年,他们都是十二岁。 可是,好景不长。当他们的事情见了天日之后,邓远明的父亲,也就是宁国公,却一力反对,最终棒打鸳鸯。而她,也被自己的父亲送进了庵子,带发修行去了。 每每想起,当时邓远明偷偷跑到庵子里见她的时候,那一副伤心的样子,她心中就是一阵阵地绞痛。 还记得,当时他向她提出,要和她私奔。但是,她最终拒绝了。毕竟,私奔,在大宏朝里,可是莫大的罪行啊!她不敢,她怕连累身为宁国公世子的他的光明前途。 可是,当她听到邓远明成婚的消息的时候,她的心,就仿佛碎了一般,当时就昏倒在地。醒来之后,她仍记得所有人,所有事,却独独忘了他,忘了他的一切。 当那名新郎再次跑来见她,却见到她陌生、冷然的面孔的时候,他那伤心欲绝的表情,现在想来,却让她无比心疼…… “远明表哥……”她轻轻抚了抚信上的字迹,口中轻轻唤着。 忽然,她的眼睛忽然瞪大了。 她这才注意到,邓远明的信中,每一个“素心表妹”中的“素”字,都少了一点。 她赶忙再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的的确确,每个都少了一点。 她不由得惊诧了,她明明记得,前世里,在她被发配到庵子里之前,他的“素”字,都是完整的。自从她进了庵子,他的信中,每一个“素”字都少了一点。 这是他与她的秘密约定,当这一点点上的时候,就是无事。可是当少了这一点的时候,那,他就会在他们的“老地方”约见! 这……这…… 沈素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会是……会是……会是这样么…… 第五十章 相会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梁国公府退思园东厢房中,坐在床边的沈素心,仍在迟疑着。 前世她带发修行的那个庵子,其实早在前朝时候就存在了。而她当初和邓远明约定的地方,就是那个庵子后面,一片树林中的一处小木屋。然而,这座小木屋却是在顺康十七年才建起来的。当时是庵子里的尼姑在林子中开了一片果园,这小木屋,是用来为看守果园的尼姑们提供一个临时的落脚处。不过后来,因为果园的收获没有达到预期,所以被荒废了,而这个小木屋也闲置了。 可是现在才顺康十五年,两年后这个小木屋会被建起。那他们约定的“老地方”现下根本就不存在。他……他会在那里等她么? 最最关键的问题是,他……真的是他么? 沈素心忐忑地望着窗外,左思右想,半点睡意都没有。她实在很难相信,那个“他”真的是她所想的那个“他”。可如果不去看看,她却又真的不甘心。 “去,还是不去?”沈素心仍在犹豫不决。忽然,一件发生在不知算是以前还是以后的事情,在她眼前闪过。 那时,还是发生在她和付雅在那个世界的那段时光中。 当时,付雅为一件事犹豫不决,不过具体是什么事,沈素心却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当时付雅从口袋中取出了一枚硬币,口中还念叨着,要是正面就如何如何,要是反面就如何如何,要是硬币立起来,那就干脆如何如何。至于最后结果如何,沈素心并不知道。因为她并没有看到付雅抛硬币的场面,自然也不知道结果。 不过,现在她也有难以决定的事情了,或许…… 她找出了一枚铜钱,一面刻着“顺康通宝”四个字,而另一面则刻着“大宏钦鉴”四个字。她捧着手中的铜钱,心中默默念道:“铜钱啊铜钱,我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决定了!若是你让我去,那就显出‘顺康通宝’一面。若是不让,就显出另一面!” 说着,她轻轻一抛。铜板翻滚着,在沈素心的眼中,迅速飞升到了最高点,然后便向下坠去,一声轻响。跌落在地。 沈素心赶忙凑上去,却不由得面色怪异起来。因为,那铜板竟然插在了两块地砖的缝隙里,竟然是直立的! “这……这怎么办?”沈素心不由得瞪大双眼。 她想了想,伸手将铜板拾起,再次向空中抛去。然后一双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铜板。 铜板再次翻滚着,再次迅速飞升,再次到达最高点。再次向下坠落,再次发出一声轻响。然而,那铜板却再次插在地砖的缝隙里。 沈素心的嘴角,不禁抽了抽。这……这算什么? 她再次拾起铜板,第三次抛了出去! 铜板第三次翻滚着。迅速飞升,第三次到达最高点。第三次向下坠落,第三次发出一声轻响。然而,这枚执着的铜板,再次重复了前两次的历程,第三次插在同一个缝隙里! 沈素心一把抓起铜板,捏在手里,狠狠地用力捏着。她的口中,还在嗔怪着:“你这个调皮的铜板,要我好看是不是?我让你调皮!我让你调皮!” 然而,只听“咔吧”一声,这枚铜板竟然在沈素心的手中断成了两截! 顿时,沈素心傻眼了。 原来,气恼之间的沈素心,无意中在手上使出了内力。这只是普通的铜板,又不是某些江湖人用精钢特制的铜钱镖,其硬度很有限,实在经不住内功已经很有些火候的沈素心的虐待。 而且,沈素心可是个大家小姐,平日里出门都不带钱袋的。就算带上了,里面恐怕也难找出多少铜板。这枚铜板,还是她找了半天才找出来的,不知什么时候无意中落在角落里的。若是让她再找出一枚铜板来,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若是让丫鬟取一枚来,自然是容易的事,但她怎么解释呢? 沈素心呆呆地望着手中断成两截的铜板,面色变了又变。忽然,她仿佛决定了什么,甩手将铜板扔掉,愤愤道:“我沈素心的事情,怎能让你这小小的铜板替我决定?!管它许多,去就去!” 说着,沈素心打开窗子,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那处庵子并不大,也没什么名气。当然,那是在平民之中。在京城大家之中,这里却是很有名气的。因为,许多大家族中失了势的,或是犯了什么错的女子,都会被发配到这里来,带发修行。这也算是一种变相惩罚,至少在很多人看来,比直接赶出家门,甚至直接失去生命,要轻得多了。 所以,这里虽然声名不显,但规模其实还是蛮可观的。只是地处京郊,很是有些偏僻。 沈素心离开梁国公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关城门的时候。但以沈素心的身手,翻过京城高大的城墙,虽不是什么易事,但也绝不是办不到的事情。 当沈素心来到庵子的时候,已是三更时分。 不由得,沈素心再次忐忑起来。这时间,也实在是太晚了。即使那个他,真的就是“他”,可是现在他毕竟也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可能会在这荒郊野外待到夜半三更么? 沈素心捏了捏手中的剑,又摸了摸怀中的信,想了想,终于迈开步子,绕过庵子,来到了庵子后面的树林中。 但,就在林子边上,沈素心再次停下了脚步。不由得,她回头望了望那座庵子,这个她前世里生活过多年的地方,她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 当年,就是在这里,她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然而,就是在她十六岁生日的那天,她听到了他与旁人订婚的消息。也就是在那天,她忘记了与他的一切过往。 现下。仿佛轮回一般,一切,又要在此重新开始了么? 她想了想,转身走向了庵子。忽然间,她很想走进庵子看看,看看这个地方,是不是和她记忆中的一样。 翻过并不算高的围墙,她轻易地进入了庵子里面。眼前的一切,仿佛就如前世一般,没有丝毫不同。 不。还是有不同的。 躲在暗处的沈素心,望着年轻了许多的,端着一盏油灯。带着两名年轻尼姑的住持,从不远处走过,她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怪异。 当年,这名慈祥的住持尼姑。教会了她许多。她一直觉得,这名住持当年,必然是经历过许多事情的。她宁静之中,仿佛总有一股洞悉一切的了然。这一点,与她现在的师傅药先生,多少有一些相似。但药先生是淡然。她却仿佛是历尽沧桑之后的一种了悟。 沈素心很想走出去,跟这名当年影响了她许多的住持打个招呼。但,她以什么名义呢?难道说。直接告诉她,她上辈子在她身边待过很长时间么?她可能相信么? 眼看着住持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沈素心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这次。她来到了前世里,她住了多年的房间。 没想到。这时候这个房间居然并没有人居住,是空置的。 沈素心悄悄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在淡淡的月色中,沈素心环视四周,一时间,不由得又有些呆怔。恍惚之间,她仿佛又回到前世,就住在这个房间中,青灯古佛为伴,过着清冷的日子。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轻叹。 沈素心猛然回过神来,锐利的眼神,向四周扫视着,口中轻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然而,她却并未看到任何人。房间中,依然只有她自己。窗外,月色依然清冷。 正当沈素心以为是自己疑神疑鬼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素心,你回来了……” 沈素心不由得又是一惊,忙再次喝道:“什么人?!” 那声音仿佛一声轻叹,轻道:“素心啊,连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么?” 沈素心怔了怔,轻道:“你……你是住持?” 那声音仿佛带上了一丝喜悦:“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的。” 沈素心又是怔了怔,轻道:“可是……住持……你……” 住持轻道:“素心啊,世间有许多事,是常人无法理解,也是无法解释的。借用不知何人、何时说过的话,存在即是合理。既然这样的事情已然存在,那就当做它是合理的吧!” 沈素心茫然道:“住持……这……这是什么意思?” 住持轻道:“若是有缘,你自然会懂。就算不懂,这也没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回来了,我又看到你了。看你的样子,你仿佛过得不错,至少比先前要好得多,是不是?” 沈素心轻轻点了点头,又向四周望了望,轻道:“住持,我怎么找不到你?你在哪里呀?” 住持轻道:“你还是莫要见我了,你应该见的,也不是我。” 沈素心一怔,轻道:“住持……你是说……” 住持轻笑道:“还不快去?若是慢了,缘分尽了,你怕是哭都来不及……” 她话音未落,沈素心便向离弦的箭一般,射出房门,飞快地翻过围墙,消失不见了。 住持仿佛又是一声轻叹,带着一丝笑意:“年轻真好……” 沈素心奔进树林,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她心中的忐忑,再次升了起来。但,她却没有停下,仍然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忽然,她望见前方不远,有一片小空地。空地之上,坐落着一间小木屋! 沈素心心中猛地一颤,缓缓走近小木屋。只见,这座小木屋看上去仿佛是新建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新木的味道。但,小木屋中,却还亮着灯…… 沈素心颤颤地手,轻轻推开了小木屋的门,颤颤地轻唤道:“远明表哥……你……你在么……” 然而,屋里却没有人回应她。她走进屋子,只见,屋里仅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桌子上,摆着一盏油灯,几道小菜,居然都是沈素心最喜欢的几种。而且,这其中不包括她这一世尝到的,梁国公府的姐妹们的手艺,都是根据她前世幼年的口味做的。 沈素心望着桌上的小菜,不由得热泪盈眶。还记得前世里,庵子里的伙食并不算好。每次她与邓远明相会时候,邓远明都会带来这几道小菜,满足她的口腹之欲。不过,往事种种,现在想来,不是恍若隔世,而是真的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猛然推开门,奔出小木屋,绕到小木屋后面。小木屋后面有一条小道,她顺着小道,来到一处池塘边。 池塘边,有一个小亭子。这个小亭子的历史,可是相当久远了,甚至比她父亲的年纪还要大。 小亭子中,坐着一个人,仰头望着挂在天边的月亮。 沈素心颤颤地,盯着那人的背影,缓缓走向小亭子。那人个子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小的。毕竟,他才九岁,长得再快,又能有多高呢? 恍惚间,沈素心仿佛看到,一对年轻男女,就站在亭子里,轻声说笑着。那女子,赫然就是她自己! 忽然,亭子里的人仿佛听到了响动,转过头,望向沈素心。 顿时,他的面孔,在月色中,清晰无比的展现在了沈素心眼中,对着沈素心,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素心表妹,你来了!” 第五十一章 前缘 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沈素心的心,不由得轻轻颤动。 “远明表哥!”她轻声唤着。 邓远明微笑着,望着沈素心,轻道:“素心表妹,你……你回来了。” 沈素心的心中,顿时犹如翻起了惊涛骇浪,一句“你回来了”,其中实在包含着千言万语! 她压着心中的激动,轻颤道:“嗯,我回来了。” 邓远明的眸子中,也现出一份激动。他面上带着微笑,缓步走向沈素心,向他伸出一只手,轻道:“素心表妹,先前,我有些着急,但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为一个孩子,与在我眼中,同为孩子的你到底该如何相处。还记得,你曾因为我步步紧逼,竟然做出过逃家的事情。现在想来,我的作为,也实在太过。素心表妹,你可以原谅我先前的种种么?” 沈素心的眸子,轻轻颤动着,她伸出微微颤抖着的手,放在邓远明手中,轻道:“远明表哥,我……我还想让你原谅心儿,原谅心儿竟然会将你完全忘记……” 邓远明轻声打断道:“这不是你的错,素心表妹,我……是我伤了你的心,否则,你也不会……” 沈素心轻轻摇了摇头,轻道:“都过去了,不要再说这些了,好不好?只是我很奇怪,你怎么……怎么也……” 邓远明摇头苦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很想知道,你,还有你们梁国公府上下,怎么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呢?我依稀记得你们家,实在没几个能让我看得上的。可以说。是深宅大院中,一群面目可憎之人。可是这次,却全然不同……而且,我还记得梁国公府中有过一个叫做沈素枚的,应当是你的一个庶出姐姐。可以说,除了你们母女之外,沈家四房,还算有些良心的,也就是她了。” 沈素心轻笑道:“除了心儿自己,梁国公府上下所有称得上主子的人。都不再是先前之人。至于……至于枚姐姐,她……她怕是不会再出现了。因为,父亲根本就只有母亲一个。又怎么会出现庶出女儿呢?不过,如果心儿再有妹妹,无论是哪一房的,心儿都会建议起名叫做沈素枚,就算是纪念前世那位唯一对心儿照拂有加的姐姐吧。” 说着。她望向邓远明,轻道:“远明表哥,这一世,梁国公府不再是曾经的梁国公府了。我们一家人,和睦无比,乃是心儿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心儿只盼,远明表哥莫要再像前世一样看待梁国公府上下人等,可好?” 邓远明轻道:“那是自然。用不着素心表妹说,远明自己,也不是瞎子。” 说着,他微微一笑,轻道:“不说别的。但说我那位姑母,就与前世大不同。她的气度。实在比我那位继母,更让人觉得可亲可敬,实在不是前世那个只知道搬弄是非的姑母强出太多太多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是啊,梁国公府,早已不复往日了。” 邓远明轻叹一声,道:“只可惜,宁国公府还是那个宁国公府,与前世几无差别。不过还好,母亲还是那个母亲。” 沈素心轻笑道:“据说,你祖父当年是打算让你父亲娶我们梁国公府的某位小姐的。但可惜,他们这一辈,却是一个接一个的儿子,心儿连一个嫡出的姑母都没有,让你祖父的期望落了空。” 邓远明笑道:“这我也听祖母说起过,不光是宁国公府,当年京城高门大户,但凡有幼年子嗣的,无不等着你们梁国公府有嫡出小姐出世呢。但却没想到,虽最终有四位小姐,却无一例外全都是庶出,这倒便宜了几个小户,都娶到了沈家女儿。不得不说,沈家女儿的教养是极好的,就算是庶出,也比许多人家嫡出的女儿有分寸。” 沈素心轻叹道:“只可惜,四个姑母,最后只剩下了两个,还有一个是寡居的。” 邓远明轻道:“不过,你们这一代,沈家九姐妹,不知多少人盯着呢。素雅表姐,不就是已经许给了丰亲王府么?倒是素盈表姐却出乎所有人意料,来了个榜下选婿,让许多大户人家失望不已。” 沈素心轻笑道:“盈姐姐行事,是不可以常理思量的。” 邓远明轻笑道:“是啊,素盈表姐本就是个古灵精怪的人,但却又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沈素心望了望邓远明,轻道:“远明表哥,不妨……说说你?” 邓远明一怔,轻道:“说我什么?” 沈素心轻道:“说说你是如何……重活这一世的?” 邓远明轻叹道:“这个啊,我自己也是糊里糊涂的。其实,前世许多事情,我早已记不得了,反而是上一世的生活,记得更清楚些。毕竟,那个世界的一切,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沈素心不由一怔,轻道:“上一世?” 邓远明轻道:“是啊,上一世。在这一世之前,与你一起的那一世之后,我还有过一世经历。那是个奇异的世界,我在那边,也叫做邓远明。那一世,我出生在一个叫做旧金山的地方,那里当真是异域啊,周遭多是些金发碧眼的人,还有些黑皮肤的人。那里,像你我这样的人,都称之为华人。而我出生的地方,却并不是华国,而是一个叫做美利坚合众国的地方。我在那里长大,学会了许多东西,算得上是个成功者,却总是向往着华国。最终,我离开了美利坚,踏上了华国的土地,算得上是荣归故里。不过,很可惜,就算是华国,也已然没有沈素心了。”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轻道:“远明表哥,你……你可知道,或许你的那一世,和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的前世,都是在一个世界……” 邓远明不由一怔,轻道:“此话当真?”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沈素雅,前世是一个法医。盈姐姐前世,却是一个大商家的领头人。三姐姐和四姐姐,前世是刑事警察。而五姐姐,前世是个外科医生。六姐姐的前世,心儿却一直搞不太明白,你若想知道,自己去问问,或许更简单些。七姐姐八姐姐,前世也是一对双胞胎,她们……” 沈素心不停地说着,而邓远明听着听着,双眼也越瞪越大。 等到沈素心好容易将沈家上下的来历,统统说明之后,邓远明不禁长出一口气,道:“素心表妹,你们梁国公府,当真是……远明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难怪,我在与你的兄弟姐妹们相处时候,总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熟悉感。” 沈素心轻道:“其实,那个时间,心儿也曾待过一段时间。” 说着,沈素心将她与沈素雅一起度过的那段时光,娓娓道来。 邓远明越听越奇,叹道:“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沈素心轻笑道:“或许,你与哥哥和三哥哥他们,会有共同语言也说不定。他们在京郊,我们沈家的一处宅子里,建起了一处什么实验室,搞出了不少新鲜玩意儿。” 邓远明轻笑道:“其实,当我看到四轮马车的时候,我就多少猜到了一些,知道你们梁国公府之中,必然有一些特别的人,只是没想到的是,竟然不是一个两个的问题,而是全部都是。” 说着,邓远明又道:“素心表妹,我……我想和你的那个琴姬姨娘一起学剑,可好?” 沈素心顿时大喜道:“好啊!好啊!正好,与心儿年纪相仿的七姐姐、八姐姐,还有六哥哥、七哥哥,要不是不用剑的,要么是不太重于武艺的。心儿平日与人切磋剑法,都只能与大姐姐她们,但她们身子已然长成,心儿这样才八九岁的,实在有些不便。远明表哥你若要与琴姬姨娘学剑,心儿就……就有伴了。” 邓远明失笑道:“其实,是终于有人可以欺负了,是不是?” 沈素心不由撅了撅嘴,轻道:“才没有。” 邓远明笑了笑,转移话题道:“素心表妹,你可饿了?咱们到那小木屋里,吃些东西,可好?只是那些都是我按照前世的记忆弄的,也不知你现在口味可有变化。” 沈素心不由眉眼弯弯,轻笑道:“那都是最好的,我看见了。” 忽然,沈素心仿佛想起了什么,轻问道:“远明表哥,你……你怎么知道我想起来了?” 邓远明轻笑道:“我前世里,就是那个世界里,学的是心理学,最善察言观色。只是前两年,我自己心态不对,竟然把这些统统忘到脑后了。前日里,你受伤刚醒的时候,我却听到你将我唤做‘远明表哥’,但你先前却是叫‘明表哥’的。一般来说,人对旁人的称呼一旦成了习惯,很难改变的。而你忽然改口,必然有原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了,所以,就写了一封信,试探一下。其实,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若是再有一个时辰你不来,我就要离去了。” 沈素心轻颤道:“对不起,远明表哥,心儿……” 邓远明轻笑道:“过去了,莫要再提了。好了,咱们去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我上一世独自生活的成果,到底怎么样!” 沈素心点头笑道:“嗯!一定很好吃!” 第五十二章 关于沈素颜的担忧 当夜,沈素心在天亮之前,就悄悄潜回了梁国公府。 不过,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退思园附近的时候,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中,走出了两个身影。 其中一人微微一笑,轻道:“心儿这丫头,也当真是有些大意了,竟然没有发现我们。” 另一人轻笑道:“只是,九妹妹这般大半夜的,跑出府好几个时辰,也不知是去干什么了。难道,她才这么小,就已经学会私会情郎了么?” 先前那人轻笑道:“你真当她是八九十的孩子么?她内里可远不止小孩子而已,而是和你一样的成年人。你可以有慕容若飞,她为什么不能有她的慕容若飞呢?” 月光微洒,轻轻铺在两人的面庞上。而其中一人,赫然正是梁国公府嫡长女,沈素心的大姐姐,慕容若飞的未婚妻,沈素雅。至于另一人,则是天下第一神医,沈素心的师傅,药先生。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难道药姑祖不想知道,九妹妹到底是和什么人私下相会么?” 药先生轻笑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心儿的眼力,药儿还是相信的。况且,你这个做大姐的,脸上全无半丝担忧,想必素雅你也是心里有数的,是不是?” 沈素雅神秘一笑,轻道:“药姑祖,我们这些小辈的事情,还是让我们自己决定吧。今日今时,咱们只是出来赏月的,不是么?” 药先生轻笑道:“对,今日今时,咱们只是出来赏月的。” 沈素心回到退思园东厢房,自己换了衣服,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抱着被角,一双大眼直直地盯着虚空中,一个莫须有的目标,怔怔地出着神。想起方才的事情,她还甜甜一笑,眸中现出一丝甜蜜。 而她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白天。 当沈素雅怀着别样的心思,与沈素颜一起前来探望沈素心,却见到沈素心呆呆地坐在床边,手中虽捧着一本书。但她心思很明显却并不在书上,而是怔怔出着神,不时还甜甜一笑。甚至连她们二人出现都没有发觉。 沈素颜不禁瞪大双眼,又看了看全无惊讶之色的沈素雅,顿时讶然道:“大姐姐,我……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沈素雅微微一笑,没有搭理她。缓步走到沈素心身边,俯下身去盯着沈素心的脸庞。 在极近的距离上,两双大眼睛对视,沈素心猛然回过神,见到面前的这双眸子中的一丝带着戏谑的笑意,不禁脸儿一红。轻道:“大姐姐,你来了……” 沈素雅轻笑道:“我都来了几个时辰了,九妹妹这才发现?” 沈素心不禁脸儿又是一红。嗫嚅道:“这个……” 忽然,她反应过来,顿时嗔怪道:“几个时辰?几个时辰前,天可还没亮呢!大姐姐蒙我!” 一旁的沈素颜也嬉笑道:“九妹妹,我们确实来了好久了。” 沈素心回头有些讶然地望了望沈素颜。又望了望沈素雅,眨巴眨巴双眼。轻道:“那个……你们两个,是不是……搞错身子了?大姐姐,你何时竟然和盈姐姐、五姐姐一般胡闹了?” 沈素雅轻笑着,伸手轻轻捏了捏沈素心的脸蛋,道:“胡说什么呢?看你这一脸思春的样子,即便是我,也想逗逗你呢。说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素心脸上又是一阵红潮,嗫嚅道:“啊……大姐姐,你乱说什么呀!什么……什么思春!心儿……心儿还不满九岁呢!” 沈素颜轻笑道:“不满九岁?你在旁人面前装便装了,在我们面前有什么可装的?九妹妹,老实招了吧,你这会儿到底在想谁呢?” 沈素心撇了撇嘴,轻嗔道:“反正不是那位七皇子。” 沈素颜顿时瞪大双眼,斥道:“好你个九丫头,竟然敢调戏起你姐姐我来了!好好好,从今儿起,我就盯死你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会的是哪个情郎?是那个九皇子,还是你那个明表哥!”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随即轻笑道:“那好吧,心儿欢迎五姐姐也住进退思园,好好陪着心儿,心儿高兴死了。你可是一刻都莫要离开心儿身边哟,心儿若是看不到五姐姐了,可是要去找的!” 沈素颜也怔了怔,一时间没搞明白沈素心什么意思。 沈素雅轻笑道:“九妹妹,其实当真没什么好瞒的。想来,定是那位宁国公小世子邓远明了,是也不是?” 沈素心一怔,轻道:“大姐姐,你……” 沈素雅轻笑道:“若说有嫌疑的,无非就是九皇子,以及你那位小表哥了。而咱们还是飘在半空的时候,那位九皇子前去探望,仿佛说了不少话,可你当时的反应我都看在眼里,你只是惊讶,却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可是,你那晚昏睡,做噩梦的时候,我可是已然听得到了。虽然当时无法睁开双眼,看不到什么,但听觉已然恢复了,我可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你在睡梦之中,可是在唤着‘远明表哥’这四个字的,真真切切。” 沈素颜不由讶然道:“竟然还真的有猫腻啊?不过,九妹妹你先前不是特烦他么?” 沈素心无奈道:“说来话长……” 沈素雅轻道:“其实,应当是九妹妹想起了什么,否则,有一条就不太好解释。” 沈素颜轻道:“什么?” 沈素雅轻道:“还记得,当初九妹妹称呼邓远明为‘明表哥’,可是如今却是‘远明表哥’。其实这两个称呼,全无半点实质性差别,只是一个习惯性称呼而已。而且,除非是……除非是完全不同性质的称呼,比如,祖母总是管我们叫做‘雅姐儿、颜姐儿、心姐儿,而祖父就是简单的素雅、素颜、素心。其实这两种称呼并未有什么真正的差别,只是习惯使然而已。但习惯这种东西,其实是很强大的。九妹妹的这两个称呼,想要真正改变,相当不容易,总会不自觉地叫出先前的称呼。这,就是习惯的力量。可是,九妹妹轻易就改了口,这未免有些不合常理。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九妹妹先前忘记了前世里和这位宁国公世子的一些事,现在却记起来了。” 沈素颜想了想,忙道:“那……那岂不是说……” 沈素雅轻道:“若是单纯如此,却不大好解释那位小世子先前的举动。就算是一个小孩子,怎会如此执拗,对九妹妹如此执着呢?而且,若只是一个小孩子,可能让九妹妹这么魂不守舍么?” 沈素心无奈地摇了摇头,轻道:“大姐姐,心儿在你面前,当真是没有秘密了……” 沈素雅肃然道:“九妹妹,其实,我这般揭穿,只是想知道,那个邓远明,到底是何等样人?我担忧的,是九妹妹所托非人。” 沈素心怔了怔,轻道:“大姐姐,谢谢你。不过,心儿上一世便和远明表哥错过了,这一世,心儿不想错过。” 沈素雅轻叹道:“那,就让九妹妹自己把握吧。若有事,定要记得,我们是姐妹。”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好的,大姐姐。” 沈素雅亦是微微一笑,随即转向沈素颜道:“妹妹,你也是。” 沈素颜顿时瞪大双眼,讶然道:“大……大姐,你……你在说什么呢?” 沈素雅望了望她有些微红的脸庞,轻道:“其实,九姐妹之中我最担忧的,还是你。咱们姐妹九人之中,我自己就不说了。盈妹妹的精明怕是咱们九姐妹之首,她的事情,完全不需旁人担心。而三妹妹和四妹妹,她们所见过的、经过的人和事,都是常人所无法比拟的,对她们,我也并不担心。六妹妹在咱们姐妹之外,似乎并不愿意与任何人有所交集,有些自闭,仿佛对人心的看法有些消极。不过,虽然担心她对与人交往方面的抗拒,但却全然不担心她会受骗。想要骗她的人,怕都难有什么好下场。而七妹妹、八妹妹,连外星人的事情都多有参与,虽然外在一副叽叽喳喳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她们还当真没设么么值得担心的。我最担心的,其实就是你们两个。但你们两个之中,相比已然经历过许多伤心事,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早有体味的九妹妹……” 说着,她望了望沈素颜,轻道:“我最担心,还是你。” 沈素颜怔了怔,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沈素雅上前,挽住沈素颜的手,轻道:“妹妹,咱们九姐妹之中就属你最是明媚,即使九妹妹,于此也不如你。美丽,是你的财富,但也是你的负担。我真担心,你的美艳,会给你带来灾祸。在你身边出现的男人,到底是真心,还是被你的容貌、家世吸引,这谁也说不准。相比前世就是美人的盈妹妹、九妹妹,你常常说,你前世不是什么美女,可这让我更是担心你,担心你会迷失其中……” 沈素颜轻叹一声,打断道:“大姐姐,这些我都懂。可是,你对我也太没有信心了吧?一个外科医生,怎么会是傻瓜?” 沈素雅轻叹一声,心道:“但愿……” 第五十三章 围绕在沈素颜身边的帅哥们 沈素颜身边,到底围绕着多少对她垂涎欲滴的人?这个问题恐怕沈素颜自己都说不清楚。特别是,前不久,她的及笄礼上,她所收到的各色礼物,可是比去年沈素云和沈素兰的及笄礼时,两人所收到的礼物加起来还要多。而这些礼物,大多都是京城各大家族的公子们的手笔,其中也是精品甚至极品多多,令人目不暇接。 这,也无怪乎沈素雅会对她如此担忧了。 那么,在沈素颜身边到底围绕着多少男人们呢? 这日,沈素颜接到一封帖子,是庆国公府嫡长女慕紫嫣的,内容是邀请她前去参加诗会。平日里,她没少收过这种帖子,特别是她年纪渐长,出落得越发艳丽,收到的这种帖子,也越来越多。 而那些发帖子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家中有适龄的兄长的大家小姐们。至于这个慕紫嫣,她有个兄长,叫做慕白羽,今年刚刚及冠,算起来,比沈素颜大了五岁,先前有过婚约,但前年时候,那位与他订了婚的崇远侯府嫡女,在一场急病中去世了。 不过让沈素颜有些奇怪的是,这个慕白羽,她并不是没有见过,而且印象还不错,但他似乎对她并不积极,她及笄礼时候,他虽然也有送礼,但并不特别出奇。相比之下,倒是除了镇国公府,也就是她母亲的娘家之外,其他公侯级别的适龄公子们,更是积极。 沈素颜将帖子扔在一边,轻轻叹了一声。这邀约,她是不能不去的。毕竟,对方是和自己大姐姐地位差不多的国公府嫡长女。虽然庆国公府的影响力不如梁国公府,但毕竟也是国公府。 一旁的沈素雅轻道:“妹妹,要不……我陪你去?” 沈素颜轻道:“姐姐不要去了。毕竟,姐姐婚期不远,不好再在外面乱走了。” 沈素雅的婚期,也只有几个月了。其实,这还是上次沈素雅在丰亲王府受伤,而且丰亲王府的慕容闻歌也是重伤,这才推迟了数月。否则,现在她已经是丰亲王府的长媳了。 沈素雅轻道:“那……你自己去么?要不……让三妹妹和四妹妹和你一起去?” 沈素颜轻道:“还是不要了,三姐姐和四姐姐,先前似乎也接了什么人的帖子。比我这个还要早。而且,也是不好拒绝的。” 沈素雅皱眉道:“也是明天?” 沈素颜轻轻点了点头。 沈素雅皱眉道:“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事么?” 沈素颜轻笑道:“能有什么事?大姐,你有些神经紧张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婚前恐惧症?” 在沈素颜出其不意的调侃中。沈素雅不禁一怔,随即嗔道:“瞧你这张嘴,说什么呢!我的婚期,还有两个多月呢!” 稍稍顿了顿,沈素雅又道:“实在不行。让六妹妹跟你去。毕竟六妹妹也快要及笄了,也该出去走走了。否则,以她的性子,怕是还要一直在家里宅着。” 沈素颜失笑道:“真没想到,咱们姐妹之中,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小宅女。真不知道。她前世是怎么做特工的。” 沈素雅轻叹道:“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沈素颜轻道:“是啊……不过,明天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六妹妹陪我去了。毕竟。慕紫嫣这个人,我还是知道的,她那张嘴很是有些刻薄的。若是她不小心惹恼了六妹妹,那事情可不大好办了。”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这倒也是。不过。让你自己去,我实在是不大放心……” 沈素颜眼珠儿微微一转。轻道:“大姐,要不,让九妹妹陪我一起去,可好?” 沈素雅一怔,轻道:“九妹妹?” 沈素颜轻道:“是呀,九妹妹。在旁人眼里,九妹妹无非就是一个孩子。到时,事先和九妹妹串通好,就说九妹妹自己非要赖着我,我只好把她带上。反正,谁都知道,咱们梁国公府姐妹之间,都是非常融洽的,外加九妹妹这小孩子,做些不大懂事的事情,也大会招人非议。而且,九妹妹对京城那些达官贵人们,比咱们都要熟悉得多,熟知他们的秉性,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呢!”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那好,那……咱们现在就去怡心园,找九妹妹说说这件事吧。” 翌日,沈素颜带着沈素心,来到庆国公府的时候,果然,慕紫嫣等人见到沈素颜带着这么一个小小的拖油瓶,除了有些感慨,对梁国公府众姐妹之情赞扬了两句,也没说什么。毕竟,不仅是沈家姐妹的缘故,熟知沈素颜的都知道,她很喜欢这个最小的妹妹,从小就喜欢抱着她到处玩。这对于同是京城高门的同辈人来说,并不是秘密。 不过,来到庆国公府时候,沈素颜却对眼前的情况有些惊讶。 因为,这里出现了许多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人物。洛亲王府三房嫡子东方燕青,十七岁;荣国公府长房嫡子荣飞,十九岁;镇国公府二房嫡长子陆羽明,二十一岁;胜国公府长房嫡子,吕秋明,十七岁;崇远侯府长房嫡长子,莫子群,十八岁;清远侯府长房嫡长子,孔如熙,十九岁…… 这些人中,除了幼年在梁国公府常住过的陆羽明之外,其他人沈素颜都不甚熟悉,但却都觉得眼熟。因为,她每次参与这些所谓的上层社会社交活动的时候,总能看到这些人出现。或是一两个,或是三五个,总是想方设法地与她搭讪。 沈素颜不禁微微撇了撇嘴,心中很是有些鄙夷。在她看来,这些所谓大家族子弟,行事也不过和当年她在学校里见过的,那些青春期荷尔蒙过于旺盛,整日追着美女跑的毛头小子们差不多,实在没什么新鲜的。 正在她腹诽的时候,她唯一一个熟人陆羽明,却第一个向她走了过来。其实。他也是沈素颜最为放心的一个人。因为幼年时候相处过不少时候,她可是清楚地知道,这个家伙,最喜欢的其实还是她的三姐姐沈素云。只是,沈素云对他不感冒,因为他根本分不清沈素云和沈素兰,而大双胞胎想要的夫婿,一个最基本的标准,就是能够分得清她们二人,不会认错。 陆羽明走到沈素颜身边。轻道:“颜妹妹,许久不见,近些日子过得可好啊?” 沈素颜在他面前也不伪装。撇撇嘴道:“好!好得很!身边整日里一群讨人厌的苍蝇嗡嗡嗡的,赶也赶不走,能不好么?” 陆羽明顿时失笑,牙尖嘴利的沈素颜,他可是早就深有体会了。绝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被沈素颜的那张娇媚的面孔,以及一双顾盼生姿的媚眼所迷惑。 陆羽明也不接她的话,而是四下望望,轻道:“颜妹妹,云妹妹没有跟你一起来么?” 沈素颜早料到他会问这个。轻笑道:“三姐姐和四姐姐都没来,她们今天要去定国公府做客。你没发现,定国公府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么?” 陆羽明不禁一怔,讷讷不知该说什么好。定国公府是沈素颜母亲的娘家,不请沈素雅与沈素颜,却请沈素云与沈素兰,其中的打算。实在很是耐人寻味。 沈素颜微微一笑,拉着沈素心。转身走向一边。然而这时,又有一个人凑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荣国公府长房嫡子荣飞。 荣飞望着沈素颜,轻笑道:“颜小姐,多日不见,仍是风采依旧啊!看看这许多人,不都是冲着你来的么?” 沈素颜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荣国公府的人,她也是极为熟悉的。这个荣飞,还有个荣刚,这两兄弟,也是一对双胞胎,常人也很难分清二人。而且,当年,他们二人同父同母的兄长荣鸿,还拿下了状元郎。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胜国公府的吕晓芸了。 这个沈素盈的小对头,当初和沈素盈一起榜下选婿,她的目标就是状元郎,自然也选定了荣鸿。可是荣鸿却是有婚约的,吕晓芸只得退而求其次,选了榜眼慕云凯,也就是慕紫嫣的哥哥,慕白羽。可这慕白羽实在是个妙人儿,他直接当着吕晓芸的面,写了篇文章,嬉笑调侃之间,不着痕迹地将吕晓芸给损了一番,而这桩婚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其实,这也是沈素颜对今天的邀请并不十分抗拒的原因。坊间传言,慕白羽此人,性子与沈素盈相近,也是个古灵精怪的脾气。不过沈素颜并没有如何与他打过交道,这次也正想见识见识。 沈素颜轻道:“飞哥哥,刚哥哥呢?他怎么没来?” 荣飞露出一个极其惊讶的表情,怪声怪气道:“哟!颜妹妹竟然看上那小子了么?真是辜负了你飞哥哥的一片心意啊……”说着,荣飞做出一幅痛不欲生的表情。但他的眸子里,却闪着一丝戏谑。 沈素颜不禁又翻了个白眼,索性扭过头不搭理他,转身拉着沈素心走开了。他们极其熟悉的,她也不怕得罪了荣飞。 在又躲过一堆各式各样的献媚者之后,沈素颜终于发现,在屋子的角落里,一位青年公子正在独自饮酒。而周遭人等,对他来说都似乎是不存在的。 虽然没怎么见过,但沈素颜还是认得他的。他就是慕云凯,字白羽,前年的榜眼。 沈素颜拉着沈素心,径直走向慕白羽,坐在他对面,轻道:“白羽兄,如何独自喝闷酒呀?小妹来陪白羽兄饮上几杯,可好?” 慕白羽抬头望了望沈素颜,轻笑着,直接伸手将沈素心拉到自己身边,轻笑道:“颜小姐只要将你妹妹留下,与云恺说说话就好。至于颜小姐自己嘛,你更应该去和那边的人说说话。” 说着,他指了指另一边。 沈素颜顺着慕白羽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她就瞪大了双眼。她那一双魅惑了在场许多人的媚眼中,闪现着惊讶,还有一丝怒意。 她顿时不顾在一旁有些迷茫的沈素心,有些怒气冲冲地,冲着慕白羽指出的人走了过去。 而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七皇子东方墨斐! 第五十四章 沈素颜与登徒子不得不说的故事 “你这个登徒子,居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沈素颜一走到东方墨斐身边,就压低声音,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低声斥道。但出奇的是,说着这样的话,沈素颜的脸上,却保持着带着一丝沈素雅的影子的优雅的微笑。 东方墨斐愣了愣,脸上也不禁浮起一丝微笑,仿佛温文可亲的,但他嘴里却也没蹦出什么好话:“你这个死丫头,臭丫头!怎么每次都这么凶!我又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上次不是都说清楚了么?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还揪着不放!” 沈素颜轻道:“上次你趁我昏迷时候,在我耳边说的那么多恶心巴拉的话,我可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呢!那么多次,每次遇到你我都会倒霉!上次,还居然让我差点死掉!我说我怎么那么衰,竟然是被你这个扫把星盯着!我警告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否则,我要是再遇到什么倒霉事,我一定会直接把你打得就连你娘都认不出你来!” 东方墨斐怔了怔,却没有接沈素颜的话,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沉默了许久,才轻道:“我娘……我母后……已经不在了……” 正等着他反击的沈素颜,闻言不由一怔,顿时有些局促,偷偷望了望东方墨斐,轻道:“那个……我不知道……对不起……” 东方墨斐微微一笑,轻道:“先皇后过世的事情,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若说你没想到,还情有可原。但你说你不知道,那就实在该打了。” 沈素颜怔了怔,轻道:“啊……对呀,先皇后留下的子嗣,有三子一女。包括当今太子殿下,还有七皇子、九皇子,外加我大嫂明珠公主……那个……对不起啦……” 东方墨斐又是一笑:“你这不是知道么?” 沈素颜微微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东方墨斐望着她的神情,一双墨玉一般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用带着一丝悲伤的语调轻道:“就算我先前招惹了你,你也不必提及母后来伤我的心吧?哎,原本不错的兴致,现在却……” 沈素颜忙道:“那个……那个……我都道歉了两次了……” 东方墨斐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望着沈素颜,轻道:“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衙门做什么?” 沈素颜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眸。这句话,她实在是似曾相识啊!她不禁指着东方墨斐,讶然道:“你……你……” 东方墨斐对于沈素颜的反应,不禁有些奇怪。他四下看看,忙伸手轻轻打掉沈素颜的手。轻道:“你做什么!你看看,有多少人盯着咱们呢!在外人面前,我代表皇家,你代表梁国公府,可都是不能失仪的人!有什么话,咱们出去说!” 说着。他向着沈素颜优雅地一笑,缓缓地踱着步子离开了。 沈素颜有些错愕地望了望东方墨斐的背影,又偷眼看了看四周。稳稳心神,也恢复了先前的表面功夫,来到慕紫嫣身边寒暄了几句,就回到了慕白羽和沈素心的身边。 而此时,慕白羽和沈素心。却似乎聊得非常开心。 沈素颜望了望二人,轻道:“你们聊什么呢?” 慕白羽望着沈素颜。似笑非笑道:“我们在聊,你们沈家会不会一反从不与皇家通婚的传统,出现一名皇子妃呢。” 沈素颜怔了怔,不禁啐了慕白羽一口,轻道:“以前只是听说过你的一些行径,还没怎么在意。现今看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你我二人,之前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你就能这么跟我说话,你的性子,就此可见一斑了!” 她本想说,慕白羽先前的未婚妻,是不是被他给气死的。但是先前东方墨斐那边的教训,让她生生将这句话给咽进了肚子。 慕白羽微微一笑,转头望向沈素心,轻道:“我对你可没多大兴趣。在我看来,你的这个小妹妹,可比你可爱多了。” 沈素心轻笑道:“白羽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可就老了,素心可不想嫁给一个老头子!” 慕白羽不由一怔,不禁笑道:“哈哈,都说沈家姐妹情深,如今当真是见识了。我不过是调侃了你五姐姐一句,你这小丫头,就拐着弯骂我老牛吃嫩草是不是?你放心,我只是觉得你有趣而已,对你可没这般多的龌蹉想法。” 沈素颜翻了个白眼,接道:“谁知道!实在看不出,堂堂榜眼相公,居然还是个萝莉控!” 慕白羽奇怪地望了沈素颜一眼,轻笑道:“你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不过这也不奇怪,美丽的花儿,还是带些刺比较好,否则随便什么人都能采摘,岂不是太过暴殄天物?” 沈素颜不由得愣了愣,反而是沈素心接话道:“白羽哥哥,你放心吧,五姐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不然,找个机会,你们俩切磋切磋武艺?” 慕白羽失笑道:“京城内可是有不少传说,说你们家中的那位常客,天下第一神医药先生,武功也是不弱的。而你们家里,唯一一位姨娘,也是个不弱的高手,尤善剑术。更别提,你们家还有一位当朝最有名的善战之将,无论武功韬略,都是绝顶。想来,你们这些沈家小辈里,怕是平日也没少受过此三人的教导。你让我跟你五姐姐切磋武艺,怕是没存什么好心思吧?” 不等沈素心接话,他又道:“九小姐,据说,你与凝香郡主很是要好,是也不是?” 沈素心轻道:“是啊。怎么,白羽哥哥,你对熏姐姐……” 慕白羽毫不掩饰地笑道:“对,我对她很有兴趣。” 说着,他望了望一旁的沈素颜,轻笑道:“比对你这个大美人姐姐,实在是有兴趣多了。” 沈素颜不禁又犯了个白眼,轻道:“熏姐姐可是与我们姐妹极其要好的。你要打她主意。不讨好讨好我们姐妹,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贬低于我,这是何道理?” 慕白羽笑道:“我和那位七皇子关系非比寻常,他喜欢的东西,我总忍不住要贬一贬,否则心里实在痒痒得紧。” 沈素颜嘴角不禁抽了抽,嗔道:“果然!我每次碰到他,都会倒霉的!哼,下次见他。定要讨回来,连带利息一起!” 沈素颜与东方墨斐的下一次见面,很快便到来了。 还记得么。慕紫嫣这次邀请,说得可是诗会。方才,不过是她这个组织者有意留出的时间,让各人联络联络感情的。其实,这些所谓的上层社会之间的社交活动。无论古今中外,无论什么形式,其核心意义,不过就是这层意思。特别是这些年轻人组织的活动,其实和后世大学的男女生联谊会,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区别。无非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会罢了。 此类场合,沈素颜这两年可是没少参与,早就厌了。正在那些青年学子‘争奇斗艳’。或是说得难听点,就是‘争风吃醋’的时候,这场变相相亲会上的绝对主角之一沈素颜,却很是意兴阑珊,趁着众人一时间没太注意。竟然撇下沈素心,悄悄跑了出去。 反正。沈素心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而且她还一直和慕白羽在一起,完全不用担心她会吃亏。在里面憋屈不已的沈素颜,此时也跑出来透透气。 然而,落跑的可不止她一人。她刚出了门,便看到不远处一处凉亭之中,赫然站着一个让她气不打一处来的身影——东方墨斐! 沈素颜怔了怔,忽然想起他们先前的对话,不禁低下头,做出了一副“你没看见我”的姿态,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然而,她没走两步,便听东方墨斐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颜小姐,正是这良辰美景之时,你我在此相遇,真可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既然相遇,你又何必匆匆离去?不如一起小酌几杯,观赏一番这动人之景,可好?” 沈素颜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正对上东方墨斐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微微怔了怔,假笑道:“七皇子,素颜鄙薄,不过是个‘凶巴巴的恶婆娘’罢了,实在怕打扰了七皇子的雅兴,还是……” 东方墨斐笑道:“颜小姐言重了。有颜小姐这般美人作陪,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觉得扫兴的。何况……”说着,他又是一笑,但他这笑容却让沈素颜觉得有些咬牙切齿,“何况你我之间,仿佛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吧?” 沈素颜勉强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轻笑道:“既然……既然七皇子盛情相邀,素颜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她轻笑着,轻移莲步,向东方墨斐所在的凉亭走了过去。然而,不知为何,沈素颜的样子,却总让人觉得,她仿佛是正在走上刑场一样,脚步之间,竟仿佛带着一丝悲壮。 与东方墨斐对面坐下,东方墨斐取出一个干净酒盅,放在沈素颜面前,为她斟了一杯酒,轻道:“颜小姐,请。” 沈素颜低头望了望面前的酒,又望了望东方墨斐,犹豫道:“七皇子,素颜不善饮酒……” 东方墨斐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维持着一副“请”的动作。 沈素颜咬咬牙,端起酒盅,喝药一般一口灌下。 东方墨斐轻笑道:“颜小姐真是海量,墨斐佩服。” 沈素颜只觉得一阵微微的眩晕,她酒一入口,就知道了,这可不是大宏朝常见的低度酒,而是实验室出品的蒸馏烈酒! 要知道,沈奕鹤他们搞蒸汽机什么的,需要的经费,可是海量。为了这些经费,他们搞出了肥皂、化妆品、四轮马车、玻璃等等高利润的商品,而白酒,自然也没有放过。 却没想到,这种自家产的高度烈酒,如今却摆了沈素颜一道。 沈素颜稳了稳心神,轻道:“七皇子唤素颜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若是为了素颜先前的失言,素颜只好再次向七皇子道歉了。” 东方墨斐却瞪大眼睛,轻道:“颜小姐,你我二人,不是在此间偶遇的么?” 沈素颜不由得心中暗骂了一句“该死的登徒子”,面上却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正在这时,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啊……七皇子,你怎么在这里?让清颜好找啊!” 话音未落,一位容貌清丽,姿态雅致的大家闺秀,摇弋多姿地走进了凉亭。她一双美目,眨也不眨地盯着东方墨斐,直到走进了凉亭之后,才注意到沈素颜的存在,不由得愣了愣。 她打量了一下沈素颜,见她样貌竟然如此明媚艳丽,一下子竟让原本对自己容貌很是自信的她完全没了颜色,不禁地,一双眸子中闪过一丝嫉妒。 第五十五章 沈素颜的智慧 PS: 抱歉,家中停电,更新晚了 但,那位清颜小姐只是看了沈素颜几眼,便仿佛将她当做不存在一般,只是带着一丝亲昵,贴到东方墨斐身边,但她却又没有太过靠近他,仍然保持着一点距离,轻笑道:“七皇子,你是觉得里面有些气闷么?清颜也是一样呢。那里面一片嘈杂,实在让清颜头痛。” 东方墨斐扫了一眼清颜,轻道:“莫小姐,既然来了,不妨坐下一起浅酌几杯。” 说着,他望向沈素颜,轻道:“颜小姐,这位……” 沈素颜轻笑打断道:“七皇子还是莫要介绍了,素颜不胜酒力,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就不多打扰了。您还是和这位小姐一起品酒观景吧。” 说着,她便要起身离去。方才那位清颜眼中的敌意,她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她现下正在因为那一杯烈酒头痛,在略略的眩晕之感下,她实在懒得搭理这位七皇子,更何况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虽然对方看上去比沈素颜还要小,但在沈素颜看来,无论她黏着东方墨斐是出于什么目的,无论是为了他的身份,或者别的,无非是利益或是荷尔蒙的缘故,无论哪种,都让她感到鄙夷,觉得她实在不配“女孩”或“少女”这带着纯真的称呼,倒是“女人”正合适。 可是那“女人”却不依了,她带着一丝鄙夷,不屑地望了沈素颜一眼,轻道:“这位小姐,你不觉得你实在有些无礼了么?七皇子在与你说话,你竟然敢以这样的口气说话,还有君臣之纲,还有尊卑之念么?而且。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竟用这口气和七皇子说话!” 沈素颜微微一怔,有些错愕地望了望清颜,却在她眼中,读出了一丝嫉妒。而且,她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一边在给沈素颜戴帽子,一边还在鄙薄沈素颜的身份。 其实,这也不算奇怪。因为,沈素颜的一身打扮。虽色泽清亮,但款式简单,乍一看确实不太起眼。这一方面是受了沈素雅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与她容貌有关。她的容貌,艳丽明媚,一双天生的媚眼,很是有“红颜祸水”的味道。所以。她的着装一向素淡,就是不愿给人留下妖艳狐媚的印象。不过,这些落在清颜眼中,就变成了贫寒人家的标志。 沈素颜心中有些气恼,正要开口反驳,但却无意中扫到。东方墨斐的面色已然阴沉下来。瞬间,她心中大乐,面色却已然带着一丝愤愤之色。轻道:“这位小姐,素颜虽不知你的尊贵身份,但对你这一番话,却不敢苟同。七皇子与素颜,虽并未有太深交情。但也不算泛泛之交。私下里,七皇子与素颜说话时。便如老友一般随意。现下,本是七皇子与素颜在此小聚,但素颜身子不适,想要离去而已。但在这位小姐口中,却扯上了君臣之纲,尊卑之念。实在不知,这位小姐在开口之前,是否加以思量,是否觉得言之过切了呢?” 说着,她又望了东方墨斐一眼,轻道:“七皇子,素颜本是身子不适,想要离去。但,若照这位小姐的说法,素颜怕是已然犯了冒犯皇家之罪。素颜惶恐,还请七皇子赎罪。素颜今后,定然对诸位皇子们,还有我家大嫂,俱都敬而远之,决计再不敢靠近。否则,怕是不知哪日,素雅怕就要重罪下狱,素颜实在怕得紧……” 沈素颜这两番话,先前虽是说给莫清颜听,但却是一直在试图拉近与东方墨斐的关系。而后面那番话,却是在逼东方墨斐表态。她心中清楚,这位七皇子对自己,怕是……有点意思。她这一番话出口,东方墨斐定然会对她维护,最不济也要打打圆场,若是她猜测成真,那东方墨斐怕是要拉偏架了。只是,不知为什么,沈素颜一时间竟然也不知自己到底盼望东方墨斐如何反应了。 而且,这其中,也在隐隐指责莫清颜信口雌黄。 沈素颜话音刚落,那莫清颜脸色早已涨红,怒气冲冲地走到了沈素颜身边,怒道:“真不知你爹娘怎么教你的!竟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家里没有教你,言语之中要用敬语吗?真是不知好歹!” 东方墨斐闻言,脸色更加阴沉。他望了一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的沈素颜,轻叹一声,轻道:“名字里都有一个‘颜’字,但怎么会如此不同呢?” 莫清颜闻言,不由一怔,有些怯怯地望着东方墨斐,轻道:“七皇子,您……” 东方墨斐没有看她,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酒盅,轻道:“莫小姐啊莫小姐,你当真是不知进退。” 莫清颜一怔,颤声道:“七皇子……我……” 东方墨斐轻道:“你都不问一句,她到底姓什么,就大言炎炎地说什么身份,说什么敬语。敢问一句,你有这个资格么?这么说她,哪怕就是我自己,也得思量思量。” 莫清颜有些怔怔地,忽然想起什么,有些惶恐地望了望沈素颜。 沈素颜低着头,却明显感受到了莫清颜的目光。她抬起头,指使者莫清颜的眼睛,一双媚眼中,却带着一丝清冷。 她轻道:“素颜姓沈,全名沈素颜。” 说着,她微微一笑,轻道:“小姐姓莫,想必是崇远侯府的小姐对么?贵府莫子群莫公子,素颜也曾有过数面之缘。早先,贵府萦纡小姐曾与素颜下过帖子,欲请素颜过府。但不巧,当日素颜身子稍有不妥,之前在丰亲王府受的伤有些反复,未能前去。素颜还思量着,改日里登门致歉,只是还未来得及。今日恰巧见了莫小姐,还请莫小姐帮素颜带个话给萦纡小姐,就说素颜不日将登门拜访。” 忽然,沈素颜却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轻道:“啊,对了,素颜记得。崇远侯府女儿排辈,这一辈当是萦字辈,却不知莫小姐怎么叫做清颜呢?” 莫清颜愣愣地望着沈素颜,浑身颤颤地,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其实是莫家在外面的私生女,所以未能排入族谱,得到萦字排辈。 而沈素颜的大名,她可是听过的。不说别的,就说她那个尊贵的堂兄莫子群,可是对沈素颜朝思暮想。茶饭不思。这件事,在崇远侯府上下,早就成了过时的谈资了。而且。听说京城中的公子们,与莫子群一样的,可是大有人在。 不说沈素颜是梁国公府正正经经的嫡女,但说她那堂兄,若是听说她这样对沈素颜冷言冷语。她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更别说梁国公府了,那就是在七大国公府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崇远侯府虽然在京城中也算尊贵,但是比起梁国公府,那可是云泥之别。 她莫清颜,刚刚被接进崇远侯府。崇远侯府上下。对她多少都有些不待见。只有她那个父亲,对她母亲心怀愧疚,对她相当不错。处处回护。但她父亲不过是个次子,没有爵位,只是个五品武官,在家中地位也不甚高。 若是她当真得罪了梁国公府,就算她父亲。也绝不会帮她。 一时间,她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忽然。她竟然对着沈素颜屈膝跪下,颤声道:“五小姐……清颜……清颜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五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清颜吧……” 说着,她又转向东方墨斐,颤声道:“七皇子……您……您可否念在家父的份上,放清颜一马……” 东方墨斐轻叹一声,轻道:“颜小姐,莫大人当然,救过墨斐一命。虽然说起来,颜小姐与贵姐妹,也曾救过墨斐的命,墨斐不该如此,但还请颜小姐莫要过于计较。” 沈素颜却瞪大眼睛,轻道:“计较什么?素颜还在惊讶,这位莫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呢?” 说着,沈素颜上前扶起莫清颜,一脸无辜地道:“莫小姐,素颜不过是想请你给萦纡小姐带个话,你怎么如此呢?” 东方墨斐有些诧异地望了沈素颜一眼,眸子中闪过一丝欣赏。 终于送走了莫清颜之后,东方墨斐看了看沈素颜,轻道:“颜小姐,你可当真是让墨斐刮目相看啊!” 沈素颜微微一笑,轻道:“七皇子言重了。” 东方墨斐却摇了摇头,轻道:“墨斐是实话实说而已。颜小姐起初,并不轻易发怒,而且还懂得以退为进,颇有几分绵里藏针,倒是与……”说着,他不由轻笑两声,“倒是与和墨斐在一起时候的针锋相对判若两人啊!之后,颜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而且还不是一副施舍的模样,恰到好处地装了傻,还懂得给别人留个面子,这实在是让墨斐刮目相看。” 沈素颜微微一笑,轻道:“七皇子言重了。” 东方墨斐看看沈素颜,轻道:“颜小姐,你……当初你当真听到墨斐的话了么?那……墨斐若是有什么言语不当之处,还请颜小姐多多见谅……” 沈素颜微微一笑,轻道:“七皇子言重了。” 东方墨斐微微怔了怔,轻道:“颜小姐,说点别的,可以么?” 沈素颜轻笑道:“七皇子想听素颜说什么呢?” 东方墨斐轻道:“还是莫要一口一个七皇子了,不如,你就叫我墨斐,我叫你一声素颜,可好?” 沈素颜轻道:“七皇子,你我仿佛并未如此亲近吧?” 说着,她不等东方墨斐再说什么,轻道:“七皇子,素颜身子不适,想要休息了,告辞。” 说着,她不等东方墨斐反应,便转身走出了凉亭。 东方墨斐怔了怔,轻叹一声,目送沈素颜的背影消失。但,他却并不知道,背对着他的沈素颜,却是一脸的咬牙切齿…… 第五十六章 沈素颜的冤家 庆国公府的那场“诗会”,已然过去了很久了。晚春过去,盛夏到来,而后秋叶慢慢变红,时间当真不短。 而这段时间,却是沈素颜最为郁闷的一段时间。从此以后,那位七皇子东方墨斐,就仿佛是阴魂不散一般,无论她出现在什么地方,都很可能看到他的身影。 而且,最让沈素颜无法忍受的,是东方墨斐比她自己还要善变的面孔。他时而戏谑顽劣,丝毫不落下风地与沈素颜斗嘴;时而一副沉默如沈奕寻一般的样子,带着一丝淡淡地微笑,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时而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将自称脸皮厚如城墙的沈素颜,屡屡盯得手足无措;时而对她无比关心,那柔和温润的声音,仿佛都能带给她温暖…… 这其中,任何一种,时候久了,沈素颜都会习惯。可是,问题在于她不知道他会以什么面孔出现。或许,上一刻他还在与沈素颜斗嘴斗得不亦乐乎,下一刻就化身成了天下第一好男人,对沈素颜嘘寒问暖。或许,刚才他还在兴致勃勃地与沈素心讨论如何训练小狗,但一转眼他就会将沈素颜气得七窍生烟。 “啊!!!我真的要疯了!!!”这一日,在素雅居,沈素颜在沈素雅面前大声吼着,发泄着她许久以来的怨愤。那个善变的家伙,实在把她折腾得不轻。 沈素雅掩口轻笑道:“妹妹,小点声,莫要吓到十妹妹了。” 说着,她轻轻抚了抚坐在一旁的沈素雯的小脸儿。 沈素雯抬头望着沈素雅,甜甜一笑道:“大姐姐,雯儿不怕五姐姐,五姐姐只是在抓狂。是不是呀?” 沈素颜不由一怔,咬牙切齿地问道:“十妹妹!这话是谁教给你的?我非找她算账不可!” 沈素雯笑道:“是盈姐姐说的,她还说,五姐姐最近是什么期,最好不要招惹她,” “啊!”沈素颜怔了怔,不由又是一声尖叫,一脸愤恨道:“好你个沈素盈!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 忽然,屋外传来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否则如何啊,我亲爱滴五妹妹?” 沈素颜不禁打了个寒颤。顿时将嘴闭上了。 话音未落,一人推门而入。不是别人,正是沈素盈。 沈家九姐妹中。沈素颜最好要好的,是沈素心,最敬畏的,是沈素雅,但她却最怕沈素盈。虽然总是和沈素盈一起捣乱。但,一旦面对沈素盈那双细长的似笑非笑的眼睛,沈素颜便会想起,当初那一幕幕不堪回首的画面…… 沈素盈似笑非笑地望了沈素颜一眼,轻笑道:“五妹妹,这许多日子不见。看来五妹妹对你姐姐我,很是挂念啊。这下好了,我也回来了。咱们姐妹不妨好好亲近亲近,可好?” 沈素颜不禁又打了个寒颤,怯怯道:“那个……盈姐姐……我刚刚……刚刚才睡起来……还没有刷牙……你……你忽然跟我……跟我说这些……我……我……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一边说,她一边退着,最后竟然躲在了沈素雅的身后。 沈素雅轻笑道:“盈妹妹。莫要吓唬她了。” 沈素盈自小古灵精怪,全府上下。几乎没人没被她作弄过。除了长辈们,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沈奕风,大哥的威严,或者说是乔帮主的威严,可不是那么容易冒犯的。而且,沈奕风也是兄弟姐妹十六人中唯一一个直呼她为“二妹”的。而另一个,就是沈素雅。沈素雅平日看来文文静静,但若当真被惹毛了,可是比沈素盈要恐怖得多的存在,沈素盈小时候就曾被沈素雅修理过,对这个大姐姐同样有着一份敬畏。 见沈素雅说话了,沈素盈也不再搭理沈素颜,向沈素雅轻笑道:“大姐姐,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沈素雅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轻笑道:“基本停当了。哎,推迟了一次又一次,现下时候真的要到了,反而忐忑起来了。” 躲在沈素雅身后的沈素颜轻笑道:“大姐,这就是所谓的婚前恐惧症么?你放心,若是大姐夫对你不好,我和盈姐姐就让他好好吃些苦头!” 沈素盈轻轻抚了抚坐在一旁的沈素雯的头发,轻笑道:“五妹妹说得是,若是大姐夫敢对大姐姐不好,我们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你说是不是呀,十妹妹?” 沈素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嗯!” 沈素雅失笑道:“十妹妹你懂得什么呀,还‘嗯’得这么有劲。” 沈素雯脆声道:“雯儿要保护大姐姐不被欺负!” 沈素雅、沈素盈、沈素颜三女闻言,都不禁一阵错愕,随即一同哈哈大笑。沈素盈一边笑,一边轻轻捏着沈素雯的脸蛋,笑道:“十妹妹真是厉害,都要保护大姐姐了。” 说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向沈素颜轻道:“九妹妹跑到哪儿去了?往常,十妹妹不都是她带着玩么?怎么会在素雅居?” 沈素颜掩口笑道:“九妹妹又去宁国公府了。” 沈素盈一怔,轻笑道:“原来是会情郎去了呀,难怪会把十妹妹丢给大姐姐。” 沈素颜轻道:“说到这个,盈姐姐,前些日子,你和四叔父四叔母一起出门,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呀?” 沈素盈轻道:“四叔父和四叔母的兴致,大多在那些亭台楼阁,对这些我可没多大兴趣,一路很是无聊。不过,倒是有件事让我挺意外的,那就是我们遇到了个人。” 沈素颜撇了撇嘴,道:“遇到人有什么奇怪的?” 沈素盈轻笑道:“就是遇到了他,那才奇怪。” 沈素颜疑惑道:“什么人啊,那么奇怪?” 沈素盈似笑非笑地望了望沈素颜,轻笑道:“就是七皇子。” 沈素颜一怔,忙道:“你们怎么会遇上他的?那是在哪里?他是去做什么呀?你可与他说过什么?他可说过我什么坏话?”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从沈素雅身后探出身子。向着沈素盈逼近,一双媚眼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素盈,一副“你不告诉我我就跟你没完”的表情。 沈素盈细长的双眼中,划过一丝戏谑。她掩口轻笑道:“五妹妹怎么一听到七皇子,就这么关心呢?” 沈素颜一怔,嗫嚅道:“我……我……那个……我想多知道些那个登徒子的事情,好……好知道怎么反击他呀!孙子兵法上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知道些他的事情。才好欺负他嘛!” 沈素盈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轻道:“真的?” 沈素颜不忿道:“蒸的?还煮的呢!盈姐姐,你快说呀!”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拽住了沈素盈的手臂,轻轻摇着。 沈素盈失笑道:“好好好,我告诉你。” 她望了望沈素颜一对闪烁着希翼的眸子,不禁又有些失笑。她想了想,轻道:“当时。七皇子应该是出去打猎,正巧,我正在回京的路上,就在京城附近遇到了。因为我没跟四叔父他们一起回来,又不耐烦那些下人,所以我是单人独骑。而他则是随从护卫一大堆,还有官兵开道。当时我不想多生事端,就避让一旁。” “可是谁知。他眼睛竟这么尖,一眼就认出我来了。他似是很高兴,邀我一起打猎,还请我喝酒。我正好无聊,就一起去了。可是。他三句话不离‘颜小姐’,也实在是让我不耐。所以没说几句,我就告辞了。”沈素盈一边说,还一边带着一丝戏谑地望着沈素颜。 沈素颜似乎并不奇怪,不满道:“就这些?” 沈素盈轻道:“就这些。” 沈素颜轻叹一声,道:“哎,我还以为能有多少情报呢。” 忽然,她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很是紧张地望着沈素盈,道:“盈姐姐……你……你不会……不会跟他说了什么吧?” 沈素盈一脸无辜的样子,轻道:“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啊?难道说你小时候是怎么尿床的?难道说你掉进泥塘里的样子?难道说你……” 她话没说完,就被沈素颜捂住了嘴巴,焦急道:“你怎么能说这些呢?你……你……你都要害死我了!” 沈素盈被沈素颜捂着嘴巴,呜呜两声,说不出话来。她不禁皱了皱眉,一双细长的双眸,微微一眯,盯着沈素颜的一双媚眼,指了指沈素颜的手。 沈素颜顿时醒悟,赶忙松开手,忙道:“那个……盈姐姐,不好意思……”她稍稍顿了顿,又焦急道:“可是……可是……” 沈素盈轻笑道:“你急什么?我又没有当真这么说。” 沈素颜不禁松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一旁的沈素雅看得好笑,轻笑道:“妹妹,你不是和他势不两立么?那又怎么会在意他知道这些呢?” 沈素颜理直气壮地说:“他要是知道这些,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取笑我呢!不行,我得好好合计合计,下次怎么打他一个出其不意!” 说着,她便自顾自地琢磨起“破敌之策”去了。 沈素雅与沈素盈不由对视一眼,俱都轻笑起来。看来,这个五妹妹,真的有了一个“冤家”了。只是,她们心中都不禁担忧了起来。这个‘冤家’可是个皇子,沈家娶个公主回来还不够,还要嫁个女儿进皇家么?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小丫鬟跑了进来,一脸慌张地冲着沈素雅急道:“大……大小姐……大事不好了!” 沈素雅皱眉道:“含香,怎么了?” 这丫鬟,便是沈素雅她们上次发现的那个“鬼语者”含香。事后沈素雅借故将她要进了素雅居,做了屋里的一个二等丫鬟,算是接替已然嫁入的月岚。当然,她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含香焦急道:“大小姐……方才……方才一个鬼魂跑来告诉我,说是……说是咱们梁国公府在西郊的那个宅子……着……着火了!” 顿时,沈素雅、沈素盈、沈素颜俱都脸色大变,齐齐站起身,惊呼道:“当真?!” 含香嘴里的宅子,不是别处,正是沈奕鹤他们的“实验室”! 第五十七章 实验室的大火 含香急急道:“当真!大小姐,你还记得月琴么?” 沈素雅微微一怔,道:“是月琴告诉你的?” 含香点了点头,道:“大小姐,自从你当年从顺泰回来之后,月琴就一直跟着你。奴婢偶尔会看到她,但从未和她说过话。可是这次月琴却突然来找我,很着急,说是实验室起火了,几位少爷都被困在里面!” 沈素雅看了含香一眼,沉声道:“都莫要慌张!”说着,她转向在一旁脸色煞白的沈素颜,轻道:“妹妹,你马上将十妹妹送回退思园交给涵青,若是九妹妹在,先不要告诉她。然后,去找二弟,和他一起去实验室!记得,一定要把小红也带上!” 沈素颜答应一声,抱起懵懵懂懂的沈素雯,快步跑了出去。 沈素雅又转向沈素盈,轻道:“盈妹妹,你马上带着含香一起,带一些护卫,赶紧去实验室!” 沈素盈答应一声,带着含香,急急奔出。 而沈素雅自己,叫上月岚,向着自己父母的住处奔去。 一进门,沈素雅不顾礼仪,就向着母亲急道:“娘!我爹呢?我爹在什么地方?” 李氏一怔,忙道:“你爹?他今日闲暇,带着两个人说是去全儿那里看看去。雅儿,怎么了?” 沈素雅不禁一惊,她父亲也在实验室么?她不及和李氏说什么,忙快步奔了出来,速速让人套了马车,急急向西郊飞驰而去。 距离实验室还有一段距离时候,沈素雅从车窗中,就远远看到了那冲天的火光!她不由得更加焦急,催促车夫快些。再快些!那里,有她的兄弟,还有她的父亲! 终于,马车到了实验室近前。沈素雅等不及马车停稳,便忙跳下马车。一下车,她便感到一阵阵热浪,猛然向她袭来!她放眼望去,只见大片大片耀眼的火光,吞没了整个实验室!四周,许多护卫下人正忙乱着。用着各种容器,端着水来灭火。可是火势实在太猛,容不得这些人靠近。他们泼出的水,根本到不了着火的地方! “大姐姐!”先一步赶到的沈素盈,望见赶到的沈素雅,忙快步奔了过来。她的鬓发有些凌乱,手上还拎着一个盆子。脸上带着些许熏烤之色,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三弟、四弟、五弟他们……他们一个都没有出来!还有,大伯父……大伯父也在里面!” 顿时,沈素雅觉得手脚有些发软,有些站不住了。她闭上双眸。心中暗暗道:沈素雅!你必须冷静!你的父亲,你的兄弟,还等着你去救他们! 片刻。沈素雅猛地睁开双眸,一双明亮的眸子,在冲天的火光的背影下,已然闪亮无比! 沈素雅镇静地向沈素盈道:“盈妹妹,含香何在?” 不等沈素盈答话。一旁的含香上前道:“大小姐,奴婢在这儿!” 沈素雅转向含香。道:“含香!月琴在不在?” 含香四下看了看,道:“月琴在呢!” 沈素雅道:“你问问她,她能不能进入火场?” 含香稍稍顿了顿,道:“大小姐,月琴说鬼比活人还要怕火,除非是被烧死的火鬼,都是怕火的!” 沈素雅咬了咬牙,沉声道:“含香,你马上去找些棉被来,越多越好!” 含香不及思索,忙应了一声,急急离去。但,一旁的沈素盈却一听就明白沈素雅想要干什么,忙上前拽着沈素雅的手臂,急道:“大姐姐!不行!不可以进去!万一……万一你没救出大伯父他们,却把你自己折进去,那怎么办?” 沈素雅沉声道:“我父亲,我兄弟都在里面,我不能不救!” 沈素盈坚持拉着沈素雅,急道:“不行!我不能让你去!要去,也是我去!你是大姐,这里没几个人有你的冷静,你必须在这里坐镇指挥,给那些六神无主的下人们一个主心骨!这种事情,除了长辈,也只有你和大哥做得到!可是,大哥远在边关,现在,就只有你了!若是你进去了,外面怎么办?” 沈素雅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 沈素盈继续道:“而且,我的轻功比你好得多,我的反应也比你快得多!我去,我去成功的机会,可要比你大得多!” 沈素雅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就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不行!你们都不能去!让我去!” 两人转头一看,却是刚刚赶到的沈素颜! 沈素颜道:“大姐姐,盈姐姐,你们都是有了幸福的人了!想想两位姐夫,你们舍得他们么?我还是自己一个人,我去!” 说着,一滴滚烫的泪水,从沈素颜的脸颊上滑落。她带着哭腔,急急道:“两位姐姐,我求你们了,让我去吧!里面……里面可不仅仅是咱们的父亲、兄弟,还有一个九妹妹呢!” 沈素雅与沈素盈不禁一惊,沈素雅急问道:“九妹妹……九妹妹也在里面么?” 沈素颜点头道:“是!九妹妹在午膳之前,就已经在里面了!在去退思园送十妹妹的时候,我就听涵青说,九妹妹来看她哥哥。我一听就急了,赶紧跑了过来。一到这里,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那急的直哭的月梨!九妹妹……九妹妹就在里面!” 沈素雅沉声道:“那也不行!火场里面,靠得可不是轻功!咱们三个,我内功最高,在火场里面,我能耐得最久!而且,妹妹你和九妹妹要好,我就不要好了么?还是我去!” 正在三人相争之时,忽然,只见一个裹着棉被的身影,从她们身边一掠而过,直奔火场! 三人俱是一惊,沈素雅忙问道:“那是谁?!” 一旁刚刚跑来的含香忙道:“大小姐,那是六小姐!” 沈素雅讶然道:“六妹妹?她怎么来了?” 含香道:“我……奴婢也不知道!方才奴婢抱着被子,走到半路就被六小姐拦住了!六小姐抄手抢走了被子,在上面覆盖湿泥。然后再盖上一层被子,然后再全部浸湿,裹在身上,就冲进去了!” 沈素雅望着茫茫大火,咬着嘴唇,愣了一瞬,沉声道:“含香!再去找些被褥来,就按着六妹妹方才的法子,照着做,然后给我!” 正在火场外一片忙乱的时候。火场内,一个被巧妙隔离出来的房间里,正聚集着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文仲、沈奕华、沈奕鹤、沈奕全、沈奕时、沈奕言、沈素心几人,还有几个下人。 房间很大,正是用来试验蒸汽机的房间。这个房间并不是一般的房间,而是依着一座小山,掏空了山体弄出来的。只是由外面的门连接着整个建筑。 现下,那扇门被泥巴将门缝全部糊住,不留一丝缝隙。而众人则躲在房间最里面,忍受着高温的灼烧。 沈素心望了望沈奕鹤,颤声道:“哥哥,这样……这样便可以挡住大火了么?” 沈奕鹤未及说什么。沈奕全道:“这样可以暂时挡住火势蔓延,不过也只能挡得了一时罢了。这门到底是木质,早晚都会被火烧透。而咱们堵缝用的泥土。堵严了烟气,也堵严了氧气。这个房间并不算很大,不过两百平方左右。这里的氧气,被咱们这许多人消耗,很快就会用光。其结果是。咱们都会窒息而死。” 沈素心颤声道:“这……这如何是好……” 旁边跟着沈素心一起来的烟秀、香秀二人,也轻声哽咽。她们实在没想到。重生了一次,竟然还会被大火烧死…… 沈文仲瞪了沈奕全一眼,上前抱起沈素心,附在她耳边,柔声轻道:“素心不怕。咱们在这里的状况,外面的人定然也知道了,他们定然会前来救咱们的。” 沈素心稳了稳心神,望了望沈文仲,轻道:“大伯父,素心不怕的,素心……方才只是有点慌。大伯父,莫要忘记了,素心可不是什么小孩子呢!” 说着,她转向烟秀香秀,轻笑道:“烟秀,香秀,你们说,是不是呀?” 烟秀香秀微微一怔,一齐望着沈素心的笑颜,忙连声赞同。 “对!小姐说得对!” “咱们也不能哭,外面的人来救时候,若是看到咱们哭了,定然会笑话咱们的!” “嗯嗯!快些把眼泪擦干,等着外面救咱们的人!” “对对……” 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还有些有意地将自己的语气搞得很稚嫩,霎时间,不论是那些不知内情的下人,还是知道内情的沈文仲等人,都不禁被逗得笑了起来。一时间,压抑的气氛被一扫而空。 可是,沈素心却没有笑。她皱着眉,想了许久,附在沈文仲的耳朵边上,轻道:“大伯父,这宅子如此之大,外面的人不一定知道我们躲在哪儿,甚至不知道,我们都还活着。素心想来,不如让素心冲出去,告知他们,可好?” 沈文仲皱眉道:“这么大的火,你怎么冲得出去?再说,无论怎么说,你这身子也是个小孩子的身子,体力远不如成年人。这么危险的事,怎能让你去?” 沈素心轻道:“大伯父,素心虽小,但武艺却一点不差!而且素心小自然有小的好处。打个比方,小小的缝隙,素心过得去,大伯父却是绝对过不去的。” 说着,她回头望了望门口,轻道:“大伯父,现下大火还未蔓延到这里,素心还出得去。可若是火势蔓延到门口了,素心就是想出去也不成了……” 沈文仲沉声道:“不行!我……” 然而,不等沈文仲说完,他忽然感到自己身上一麻,就再也无法出声了。而身子也完全麻痹,什么动作也做不出了! 沈素心嫩嫩的小手,缓缓从沈文仲身上的穴道处挪开,轻轻掰开了沈文仲的手臂,从沈文仲怀里跳了下来。 她仰头望了望僵立不动的沈文仲,不禁有些歉然。她轻轻踮起脚尖,拉了拉他的手,轻道:“大伯父,对不起,素心本不想这么对你的。可是,素心不这样,大伯父万万不会放素心去的,所以,素心只好得罪了。” 说着,她便转头拉了拉正在一旁与人交头接耳的沈奕鹤的手臂,轻道:“哥哥,心儿去搬救兵。待心儿走后,哥哥定要再重新将房门堵好,知道么?” 沈奕鹤一怔,还未及说什么,就见沈素心快步跑到门前,攥住门把用力一拉,只见糊在门缝上的泥土哗啦啦地往下掉,而门也被沈素心拉开了。 沈素心回头向沈奕鹤甜甜一笑,轻道:“哥哥,记得心儿的话!” 说着,沈素心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沈奕鹤回过神来,忙追到门前,探头向外,疾呼道:“心儿!回来!你快回来!”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沈素心小小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无边的烟尘之中…… 第五十八章 救人如救火(开端篇) “咳咳!”刚刚冲出门去的沈素心,还未见到明火,就先遭遇了滚滚浓烟。在浓浓的烟气中,沈素心埋头向前冲着,同时不停地咳嗽着。她必须尽快冲出去,告诉外面的人,里面的人藏在哪里!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沈素心的发梢,在高温中微微卷起。没过多久,她便遭遇了熊熊的烈火! 她试着向外冲了几次,但都被熊熊的火势给逼了回来。沈素心咬了咬牙,转了个方向,想要找到其他出路。不过,若是换成沈奕鹤沈奕全等,在实验室中泡了许久,熟悉这里每一个角落的人,或许还容易些。但对这里并不熟悉的沈素心,在火焰与烟尘中转了许久,在这处其实并不比梁国公府小多少,而且还因为实验需要,都是大片大片连在一起的房子里,沈素心迷路了! “咳咳!”沈素心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但却总也找不到离开这片偌大的房子的出路!在烟尘中,她不停地咳嗽着,身上的力气,也仿佛被这高温一点点地蒸发! 她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她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不行……我……咳咳……我一定……要冲出去……哥哥……哥哥……咳咳……还有大伯父……还有……还有烟秀……咳咳……香秀……你们都不能死……我不许你们死……我要……咳咳……我要找人来救你们……” 沈素心一边喃喃地,断断续续地对自己说着,给自己打气,一边剧烈地咳嗽着,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在火场中跋涉着…… “快点!往上面淋水!”沈素雅拽着手中的棉被,急声催促着那些下人们。 一个护卫焦急道:“大小姐!你不能进去啊!火这么大,你进去的话……还有命么?” 沈素颜带着哭腔恳求道:“大姐!让颜儿去吧!让颜儿去吧!你不能进去呀!要去。就让颜儿去!” 沈素颜充耳不闻,伸手就要将覆满了泥水的棉被往身上披!沈素颜不说话了,她一双媚眼含泪,望着沈素雅,咬了咬牙,忽然迈开步子,扬起手刀,向着沈素雅的后颈,狠狠劈了下去! 对自己妹妹毫无防备,全心系着火场中的人的沈素雅。在沈素颜的手刀之下,一下子便被击晕过去! 沈素颜赶忙扶住沈素雅,轻轻放在地上。伸手拉过沈素雅手中经过处理的棉被,一面往身上披,一面向一边目瞪口呆的护卫道:“你们照看好大小姐,我进去救人!” 那护卫忙一把拉住沈素颜,急道:“五小姐!使不得!让属下进去吧。你金玉之躯,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沈素颜厉声打断道:“闭嘴!什么金玉之躯!谁都只有一条命!我沈素颜也是怕死的,我还没活够,我一点都不想死!但我的父亲,兄弟,姐妹。他们都在里面!我必须进去!死也要进去!” 说着,她随手一甩,便将那护卫甩了个踉跄! 那护卫心中一凛。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娇滴滴的五小姐,功夫竟然这么好!他既然是护卫,自然也是练家子。沈素颜只是这一甩,他便看得出深浅。 他也知道沈家九姐妹都有学过功夫。但他往日并不以为然,认为那不过是小姐们没事玩玩而已。他却没想到。沈素颜的武艺,比他自己要高出许多! 但,这些不过一闪念而已。他到底功夫不弱,沈素颜也不是存心伤他,他只是一个踉跄,马上站稳,抢上前就要再去拉沈素颜!他是梁国公府的护卫,职责所在,怎么能让沈家小姐去冒这样的险呢? 然而,沈素颜的速度,特别是焦急之下,超常发挥,绝不是他能追得上的。他眼睁睁地看着沈素颜披着覆着厚厚泥浆的棉被,一眨眼便消失在了火焰之中! “哎!”那护卫气恼地狠狠跺了一脚,有心冲进火场,但那熊熊烈火,不做任何防护,就直接冲进去,那绝对是找死!他迟疑着回头望了望静静地躺在地上的沈素雅,犹豫片刻,终于反身回来了。 他蹲在沈素雅身边,想要向沈素雅伸手,将她扶起来。但想想又觉得不妥,犹豫了一下,又缩回手去。一抬头,他无意中瞥见,旁边的下人中,有一个穿着内府服饰的丫鬟,手中还端着一个盆子,目瞪口呆地望着地上的沈素雅。 他并不认识这个丫鬟,但他记得,这个丫鬟仿佛是素雅居里的。他赶忙上前,一把拽住这个丫鬟,吼道:“大小姐在这儿,你给我看好了!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一掌劈死你!” 那丫鬟正是素雅居一等丫鬟月雯。沈素雅来的时候,匆忙之间只带了她和月岚,月岚以及沈素颜的丫鬟,都被赶去救火了。 月雯回过神来,柳眉倒竖,怒斥道:“这是什么话!我是大小姐从小的贴身丫鬟,伺候她十多年了!若是大小姐有个什么差池,不用你打,我月雯直接自裁在这里!” 那护卫怔了怔,不怒反笑道:“哈哈!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看好了大小姐,若大小姐真有什么差池,自己提头去见大夫人!” 这个护卫本是沈文飞军中的军官,因年纪大了,沈文飞不愿他这个都当了爷爷的老部下,还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就做主让他退了军籍来这梁国公府做了个护卫头目。这紧急时刻,火光之下,不由自主地,他就带上了军中的强调。 说罢,他放开月雯,向着其他几个下人道:“走!带我去你们拿棉被的地方!” 那几个下人应声而去,那护卫也跟去了,只留下月雯照看昏倒在地的沈素雅。 月雯跪在沈素雅身边,轻轻将她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轻唤着:“小姐?小姐?” 但,沈素雅却全无反应。 月雯伸手在沈素雅胸前点了几个穴道,又掐了掐沈素雅的人中,又唤了几声。但,沈素雅却依然毫无反应。 正在这时,又是一辆马车赶来。马车尚未停稳,上面便接连跳下三人。当头一人,一袭青衫,乃是药先生。在她身后的,一个须发皆是花白,正是老国公。而另一人,乃是沈文恩。 月雯见是这三人,忙要起身,却又不愿将沈素雅放在地上。 仿佛一眨眼之间,月雯只觉眼前一花,原本还在数丈之外的药先生,已经到了跟前。药先生忙蹲下身,拉过沈素雅一支手臂,按住她的脉门,对正在两难中的月雯道:“事急从权,礼数什么的,就先放一放吧!你先告诉药儿,素雅这是怎么了?” 月雯道:“药先生,方才小姐要进火场,五小姐不许,小姐便要硬来。五小姐无法,只好趁其不备,打晕了小姐。” 已经奔到跟前的老国公沈清和以及沈文恩二人,听到月雯的话,沈文恩急声问道:“那素颜呢?素颜去哪儿了?” 月雯忙道:“五小姐……冲进火场去了!” 沈文恩顿时瞪大双眼:“什么!” 沈清和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你且将事情经过,细细道来。” 月雯忙将事情原委,对沈清和等三人一一道来。 沈文恩皱眉道:“这办法是管用,但并不保险!她们怎么能这么冲动,都不要命了么?” 沈清和望了望四周,道:“这人怎么这么少?” 沈文恩道:“大批的护卫、家丁正在赶来,马上就到!这里因为涉及保密,只能让信得过的人在,所以人并不多。而且,最先知道这里起火的,不知何故,竟然是素雅和素颜!可是,她们并没有调动大批家丁护卫的权力,即便有,她们也不见得想得起来。” 沈清和沉声道:“大队人马一到,马上全力救火!” 说着,他望了望沈文恩,道:“正言(沈文恩,字正言),你且在这里,住持救火事宜!我这就去京兆府,叫他们派人来!” 沈文恩道:“父亲放心,儿子定然不负重托!” 沈清和放眼看去,只见整个一大片宅子,都被烟火笼罩!熊熊火势,仿佛要吞没整个天地! 他心中一凛,不敢过多耽搁,忙快步向着马车走去。 他刚刚走到马车跟前,便见一匹白马飞驰而来,一直奔到马车跟前,才勒住马。白马扬起前蹄,一阵嘶鸣! 马背上的沈奕寻忙跳下马来,向着沈清和急道:“祖父!火势如何!三弟、四弟他们救出来没有!” 沈清和沉声道:“里面还不知什么情况,看样子里面困住了不少人!奕寻,你的马快,你马上到京兆府去,让他们派人过来救火!咱们府里的护卫家丁,马上就到!我现在回去,和你三叔父一起主持救火!” 沈奕寻应了一声,迅速跃上马背,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沈清和再次折了回来,快步走到沈文恩身边道:“正言,刚才奕寻来了,我让他去了京兆府。这里的事情,咱们父子携手,定要将里面的人统统完好无损地救出来!” 沈文恩点了点头:“是!父亲!” 第五十九章 救人如救火(素雅篇) 当沈素雅渐渐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映入她眼帘的,就是她的贴身丫鬟月雯含着泪的双眼。 沈素雅有些迷茫,喃喃道:“这……这是哪儿啊……” 月雯轻道:“小姐,这里是咱们府的西郊大宅。” 沈素雅微微怔了怔,喃喃道:“西郊大宅?实验室?我……我怎么在这儿……” 说着,她瞥见了一旁的药先生,轻道:“药姑祖……你也来了?我……我这是怎么了……” 忽然,她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熊熊烈火,心中一凛,忽然,她全都想起来了! 实验室大火! 困在火场里的人们! 覆满泥浆的棉被! 沈素颜的手刀! 沈素雅顿时瞪大双眼,一把抓住月雯的手臂,急道:“月雯!我妹妹哪儿去了?” 月雯迟疑了一下,望了望药先生,没有说话。 沈素雅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厉声道:“月雯!说!素颜到哪儿去了!你五小姐到底到哪儿去了!” 说话间,她的手竟然在月雯手臂上攥出了一片青紫! 月雯吃痛,又见沈素雅前所未有的厉色,更是说不出话来,求助地望向药先生。 药先生轻叹道:“素颜打晕了你,抢了你的弄好的棉被,冲进火场去了。” 沈素雅急急道:“什么?颜儿进去了?!她……她……咳咳!” 一时间,沈素雅急得连声咳嗽。 药先生赶忙伸手按住沈素雅,轻道:“素雅,你莫要动了。方才许是情急,素颜下手有些重,你的脑部受了些震荡,现下不应太过激动。需要安静休息一会儿,否则……” 沈素雅急声道:“药姑祖!现在这样,我怎能不激动!怎能安静休息!”说着,她指向火场,急道:“我的家人在火场里!这里又没有消防车,又没有消防部队,我不去救,谁去救!” 药先生仍是按着她,沉声道:“素雅,你必须安静!素颜方才应该也是太过激动。下手太重,把你打成了轻微脑震荡!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稍加休息。就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你太过激动,稍有不对,很有可能加重伤势,甚至留下后遗症的!” 沈素雅急道:“药姑祖!什么轻微脑震荡。这算什么!颜儿跑到火里去了!还有,我的父亲,我的数名弟弟妹妹,都在火场里面生死不知!你还要我顾及什么轻微脑震荡!” 说着,她挣扎着,就要站起来!但药先生仍是坚定地。伸手按着沈素雅,沉声道:“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我是医生。你是我的病人!你必须听我的!现在,我让你躺下,好好休息!” 沈素雅挣了几下,但药先生又怎会让她挣开? 沈素雅涨红了脸,不由得使上了内力!药先生只觉得一股巨力涌来。几乎按不住沈素雅!她略一沉吟,骤然放开手。随后,出手如闪电一般,迅速点了沈素雅几个穴道! 顿时,沈素雅再也动不了了,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委顿在了月雯的怀里。 药先生轻叹一声,看了一眼一脸错愕的月雯,道:“素雅,不是药儿不让你去,只是现下,这火势已然失去了控制。你要进去,或许在顶峰状态下,还能无恙救出困在里面的人。但以你现下这种状态,进了火场,必死无疑!况且,即便药儿不是医者,即便药儿与你与你沈家没有这许多纠葛,药儿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她稍稍顿了顿,又道:“素雅,你现下的状态,点了穴道太久,会加重伤势。所以,药儿现下打算给你解开穴道。你听药儿一句话,安安静静休息一会儿。现下,你祖父,你三伯父已然带着大批护卫家丁前来救火。你且休息一会儿,待缓过气来,再作打算,可好?” 月雯也道:“小姐,先生说得对,你该当好好休息。即便当真是要救人,二少爷已然去搬救兵了,待会儿,那些军士来了,定然会救出老爷和几位公子、小姐的。小姐,你现在就安心休息,好么?” 药先生轻道:“素雅,你若是答应了,就眨眨眼。” 话音刚落,药先生便见沈素雅轻轻眨了眨眼。药先生微微一笑,挥手解开了沈素雅的穴道。但,她仍在小心戒备着,生怕沈素雅再有什么过激举动。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药姑祖,你放心吧,素雅听话。” 药先生终于释然一笑,轻道:“这才对,你们九姐妹之中,向来都是素雅你,最是懂事,不让长辈操心。” 沈素雅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正在这时,沈素雅瞥见,火场边缘,忽然一阵火焰翻涌,从火场之中,冲出一个人影来! 沈素雅一怔,忙呼道:“妹妹!妹妹!是你么!” 三人定睛一看,果然是个人,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棉被上似乎有一层厚厚的泥浆,但泥浆已然被烤干,棉被上还冒着火苗! 药先生赶忙抢上前去,但她还没到跟前,那人已然甩掉身上的棉被!然而,她身上却也冒着些许火苗!她迅速就地躺下,在地上打了个滚,将火苗压灭,这才站起身来。 只见,她衣裙破落,浑身、满脸都被熏得黑黑的,衣衫之上明显有烧过的洞,露出一片片肌肤!被熏黑的脸庞,分辨不出是什么人,但那一双细长的双眼,实在是太过明显的特征! 药先生讶然道:“素盈!你什么时候进去的?” 沈素雅也急急道:“盈妹妹!怎么是你?刚才许久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正在征集棉被呢!” 沈素盈急道:“药姑祖!大姐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刚才依稀听到人声,仿佛是九妹妹!但火势太大,我身上的棉被也着了火,我呆不住,只好先冲出来!含香呢?含香呢?我让她去找棉被,带着几个下人制作这种土坦克去了!” 沈素雅一怔,道:“许久没见含香了!” 正在这时,含香独自一人,抱着一大堆棉被,奔了过来。她见到面前的几个人,急急道:“大小姐,盈小姐,药先生!方才奴婢寻了不少棉被,都让人做成了你们指点的样子!但,方才遇到一堆府里的护卫们,将那些棉被统统抢走了!奴婢奋力争抢,才抢下一套!” 沈素盈喜道:“这就足够了!来,含香,帮我披好!” 说着,她便快步向着含香走去。 药先生眉头一皱,伸手便拉住了沈素盈,沉声道:“素盈!你看看你身上,已然多处烧伤,怎么还要进去!” 沈素盈急道:“药姑祖!我已经找到九妹妹了!听声音,她坚持不了多久了!再耽搁,九妹妹就没命了!” 药先生沉声道:“不行!你在这里陪着你大姐姐,我进去!” 沈素盈一惊,忙伸手拉住药先生,急道:“药姑祖!你……你已然年过半百,怎么能……怎么能……” 药先生轻笑道:“正因为我年事已高,即便是……” 然而,她话音未落,便听“噗通”一声,随即,便是含香的一声惊叫! 两人赶忙回头,却见含香两手空空,而一旁的月雯,却四肢僵直地倒在地上!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她们身旁急掠而过,直冲着火场去了!眨眼间,那个身影便隐没在火焰之中! 沈素盈讶然道:“怎么了?” 含香颤声道:“大……大小姐……她……她击倒了月雯,从……从奴婢手里抢走了棉被……冲……冲击大火里去了……” 不说外面的药先生、沈素盈等人如何焦急,但说冲进火场的沈素雅,顿时有些不辨方向了!前、后、左、右,甚至头顶,到处都是火焰,到处都是烟雾! “咳咳!”沈素雅不禁咳嗽两声,同时,她感到一阵眩晕! “这个颜儿,下手这么重!”沈素雅不禁站在原地,伸手扶了扶额头,气恼地自语了一声。 她稳了稳心神,略略辨认一下方向,向着火场内部冲去!一边跑着,她还一边喊道:“九妹妹!九妹妹!你听到没有!我是大姐姐!你听到了就弄点动静出来!” 然而,四周却听不到任何异常响动!沈素雅想了想,又向另一个方向冲去! “九妹妹!九妹妹!父亲!三弟!四弟!你们听到了么?” 沈素雅一边呼喊着,一边在火焰中左冲右突! 火势越来越大,她身上的棉被,已经几乎被烤干了,棉被上已然窜出几道火苗!沈素雅的形势,已经非常危险了!然而,沈素雅却恍若不知,只是在火场中四下搜寻着! 忽然,沈素雅站住了,抿紧双唇,侧耳静静听着!方才,她仿佛听到了一些不同的响动! 片刻,沈素雅猛然瞪大双眼,向着一个方向猛冲过去! 在撞开了一扇门之后,沈素雅进入了一个满是黑烟,但却还未烧着的房间! 沈素雅揭开自己身上的棉被,四下搜寻着!她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忽然,她依稀望见,地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沈素雅赶忙扑了上去,一把抱起那小小的身体,将她转了过来!这个小人儿,正是九姐妹中最末的沈素心! “九妹妹!九妹妹!你醒醒啊!”沈素雅轻轻抚着沈素心被熏得黑乎乎的小脸蛋,急声呼唤着! 第六十章 救人如救火(素心篇) 让我们把时间稍稍往回倒一些,正是沈素心冲进火场,打算去搬救兵,却在烟火之中,迷失方向的时候。 沈素心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 她踉踉跄跄地走在浓浓的烟雾里。是的,走。现下,她已经没力气奔跑了。但,她仍在坚持,至少,还在不停走动,还在努力地寻找冲出火场的路途。可是,很明显,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正在迷迷糊糊地走着的时候,忽然,她隐隐听到了什么声音!顿时,沈素心精神一震,猛然清醒过来!但,随即她就被烟雾呛得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 “咳……咳咳……”不由得,沈素心倚在墙角,缓缓地蹲下。 “我……我要死了么……”她往往四周,喃喃道。 当她的眼皮缓缓地合拢的时候,忽然,她猛地睁大双眼,抬起手臂,举到自己面前,张开小嘴,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这一口咬得非常用力,霎时间,鲜红的血顺着她已经非常苍白的唇,和已然被熏黑的皮肤,从她的牙齿缝中涌出! 手臂上的痛感,让她精神又是一振! “不行!我不能死!就算死,也得告诉外面的人,里面的状况之后,我才可以死!”她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 正在这时,她忽然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个声音! “父亲……父亲……三弟……四弟……你们在哪儿……” 是……是沈素颜的声音!沈素心对她的声音,实在是太熟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回应。但,干涩的嗓子,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来!她挣扎着,缓缓站起身,辨认了一下沈素颜的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着向那边走去! 走着走着,她不禁又是一阵咳嗽!这时,她又听到了沈素颜的声音! “九妹妹!九妹妹!是你么?” 沈素心不禁又咳嗽了两声,试着想要回应:“五……五姐姐……我在这儿……” 但,她的声音又小又哑,甚至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这时,沈素颜又是喊了几声,听上去,仿佛更近了一些! 她望了望四周,却发现沈素颜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一团猛烈的火焰!听起来,沈素颜应该是在火焰的另一边! 沈素心不禁咬了咬嘴唇,她现在无论如何是过不去的!而且。在这里的高温熏烤之下,她甚至呆在原地都做不到!她必须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沈素心咬了咬牙,不顾身后隐隐的沈素颜的声音,转身向着另一个火势较弱的方向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沈素颜的声音了。沈素心挣扎着,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她努力保持着清醒的意识,甚至手臂上已经留下至少三处牙印了,但,她现在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去咬伤自己了…… “不行……我……我不能死在这里……”沈素心迷迷糊糊,摇摇晃晃地走在烟火之中。她不知道自己在大火中挣扎多久了,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甚至。她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活着…… 忽然,她又听到了什么声音! 不由得,她精神一振,循着声音。摸到一堵墙边! “……大伯父……大伯父……你在哪儿啊……” 这……盈姐姐……盈姐姐也来了么…… 她试探着,摸了摸全青石的墙壁!但。墙壁却并不烫手!这说明墙那边并没有火!或许,沈素盈就在墙的另一边!顿时,沈素心喜不自胜,将自己的耳朵贴在墙壁上,仔仔细细地听着! “大伯父!三弟!四弟!五弟!九妹妹!听到没有啊!你们在哪儿呢?!”沈素盈有些声嘶力竭地喊着…… “盈姐姐……我……我在这儿呢……”沈素心笑了起来,竭力地回应着。但,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微弱了,沈素盈不可能听得到…… 沈素心不由得着急起来,四下看了看,却发现不远处,扔着一柄不知做什么用处的木槌!沈素心不禁眼前一亮,上前抓起木槌,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墙壁! “碰!碰!” 过了一会儿,沈素盈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谁?谁在那儿?”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仿佛更近了一些…… “你到底在哪儿?我找不到你!再弄出点响动,告诉我你到底在哪儿啊!”沈素盈的声音,有些沙哑,满是焦急! 沈素心咬了咬牙,鼓起全身力气,甚至运上了所剩无几的内力,抡起木槌,狠狠砸向墙壁! “碰!碰!”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沈素盈的声音,仿佛就在墙壁的另一边了!虽然仍有些不太清晰,但已经很近了…… 沈素心无力地丢下木槌,身子软软地靠在墙上,一只手在墙上轻轻地抚摸着……墙的另一边,就是那个总是作弄人的盈姐姐么?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她还能听到盈姐姐的声音,听到那个,曾经无数次让她咬牙切齿的盈姐姐的声音……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沈素盈的声音再次在墙那边响起,“你是谁呀?你还能说话吗?你那边有几个人?” 沈素心张了张嘴,这时的她,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了…… 她挣扎着,再次站起身,抓住木槌,用力地在墙上砸了一下!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你只有自己一个人吗?如果只有你自己你就敲一下,如果不是,有几个就敲几下!”沈素盈在墙的另一边大声喊着! 沈素心咬了咬牙,再次抡起木槌,在墙壁上用力砸了一下。 沈素盈的声音微微顿了顿,再次高声喊道:“你还好吗?如果你听到我说话了,你就再敲一下,好不好?” 沈素心鼓起剩余的所有力气,再次狠狠地敲击了一次。但。随后她便无力地扔掉了木槌,再次软软地靠在了墙壁上…… “你是九妹妹,是不是,是不是?!”沈素盈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惊喜! 沈素心不禁怔了怔,她怎么知道,墙这边的是自己呢? 只听沈素盈带着喜气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九妹妹,你不要再动了!盈姐姐这就找人来救你!你等着,一定要撑住了。不要睡,千万不要睡,知道么?九妹妹!” 稍稍顿了顿。沈素盈再次喊道:“九妹妹,我去找人救你了!你在这里等着我,不要浪费体力到处走了!还有,记住!千万,千万不要睡着了。知道吗?!” 随后,隐隐约约间,沈素心仿佛听到了沈素盈远去的脚步声。 沈素心微微笑了笑,一双幽幽的,有些迷离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异彩…… 盈姐姐……盈姐姐去找人来救我了……我会活下去……我不会死……还有……我还可以告诉她……大伯父……大伯父他们……他们都还活着……都在里面躲着…… 心中默默念着。沈素心的眼睑,缓缓地合拢着…… 不行!不能睡! 沈素心猛地一惊,猛然睁大双眼!她意识虽然并不清晰。但她清楚记得,沈素盈离开时候交待过,千万不能睡!而且,她也清楚地知道,如果在这儿睡着了。她……她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不行!不能睡! 沈素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踉踉跄跄地打着转…… 不能睡……不能睡…… 她想用这种方式。阻止自己的昏迷……但是,她却忘记了,沈素盈还交待过,要保存体力…… “噗通!” 随着一声轻响,沈素心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地,她听到了一阵呼唤…… “九妹妹!九妹妹!你醒醒啊!” 这……这是……这是大姐姐的声音么…… 沈素心微微睁开双眼,模糊地视线中,那张熟悉的面孔,不正是大姐姐沈素雅么? 沈素心勉强地做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虚弱地道:“大……大姐姐……” 沈素雅顿时惊喜非常,哽咽道:“九妹妹……真好……你还活着呢……” 沈素心虚弱地轻道:“我……我还活着……” 沈素雅抬头看了看四周,轻道:“九妹妹,我现在就救你出去!” 说着,沈素雅抱起了沈素心,踉踉跄跄地奔跑起来! 在沈素雅的怀里,感受着微微的颠簸,没多久,沈素心的意识再次模糊起来…… 当沈素心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沈素雅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沈素心微微抬了抬头,望着沈素雅焦急的脸庞,轻唤道:“大姐姐……大姐姐……” 沈素雅垂下头,望向怀中的沈素心,轻道:“九妹妹,我在!我在呢!”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你……你放下我……自己……自己出去吧……这……这样……我们……我们……都……出不去……” 沈素雅怒道:“说什么傻话呢!傻丫头!姐姐一定会把你好好地救出去的!你放心!” 沈素心虚弱地轻笑道:“就……就像……那次……一样么……” 沈素雅不由一怔,哪次? 沈素心轻道:“你……你让我……跑……跑……” 顿时,沈素雅也记起了,那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夜晚…… 沈素雅轻笑道:“傻丫头,胡说什么呢!咱们两个,都会好好活下去的!我保证!” 沈素心张了张嘴,仿佛还要说什么,但,沈素雅却挣扎着,抱着沈素心站起身来,再次在火场中快步前行!在那微微的颠簸中,沈素心禁不住,再次失去了意识…… 当沈素心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她却看到,自己被沈素雅的身体挤在一个墙角里,而沈素雅,则闭着双眼,靠在墙上…… “大……大姐……姐……”沈素心虚弱地呼唤着,奋力举起一只手,轻轻推了推沈素雅的身子。但……沈素雅却毫无反应…… “大姐姐……”焦急之下,沈素心的声音仿佛也更连贯了一些!但,无论她怎么喊,怎么推,沈素雅都全无半点反应! “大姐姐……醒醒啊……”沈素心的声音,微微哽咽着……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火焰中,一个硕大的低矮的东西,带着一丝丝攒动的火苗,猛然冲进了沈素心的视野! 沈素心不由一惊,向那个东西望去…… 只见,那个东西下面,伸出一只手,掀掉了什么东西,用力摔倒了地上,露出了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她狠狠地在那个东西上踩了几脚,将上面的火苗统统踩灭! 沈素心看清了她的样貌,不由大为惊喜,忙张张嘴,却喊不出声音来…… 那人踩灭了火苗,下意识地四下一看,却正对上了沈素心的那双眸子,顿时,她被熏得黑黑的脸庞上,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第六十一章 救人如救火(素芬篇) “九妹妹!”那人唤了一声,赶忙走向沈素心! 沈素心也是满面惊喜之色,轻轻唤道:“六……六姐姐……” 这人,正是先前抢了棉被的沈素芬! 沈素芬伸手摸了摸沈素心的额头,不禁皱了皱眉。她又伸手轻轻按在一旁昏迷的沈素雅的顶门,闭目一会儿,眉头却皱得更深。她想了想,伸手从身上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丹药,一粒不由分说就塞进了沈素心嘴里,另一粒,则轻轻扳过沈素雅的身子,撬开了她的嘴巴,塞了进去。 那粒丹药一进沈素心嘴里,她便尝出,这是出自她的师傅药先生之手的救命丹药。这东西,沈素心自己就有很多,但很不幸,她当初没觉得有什么危险,来实验室时候,一粒都没有带。 说老实话,这在外面虽是东西价值连城,但沈家七兄弟九姐妹,每个人都有不少。但,除了沈素芬,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把这些东西常常带在身边的,包括沈素心。因为,在他们的意识里,他们只要在京城里,就安全得很,绝对用不着这种东西。 丹药下肚,沈素心的精神略略恢复了一些,望向沈素芬,仍是有些虚弱地轻道:“六……六姐姐,外面……有很多人么?” 沈素芬轻道:“我也不知道。我这是第三次进来了,前两次什么收获都没有。每次出去,我都只是待上一会儿,周围也不过是些下人而已。但,这里地方这么大,我想,即使咱们府所有人都过来,怕也无法扑灭这么大的大火。” 沈素心刚想再说什么,沈素芬又道:“九妹妹。我先把你救出去吧。这里,实在不是个安全的地方。”说着,她又望了望沈素雅,轻道:“你放心,我会记住这个地方,再来救大姐姐出去的。” 沈素心急道:“不能把大姐姐一起救出去么?” 沈素芬轻道:“我一次只能救一个,否则,三个人都活不成。” 沈素心急道:“不行!先救大姐姐!你先把大姐姐救出去,再来救我!” 沈素芬沉声道:“九妹妹,听话。大姐姐没事的,把你救出去,我马上就会进来救她。” 沈素心急道:“不行……不行!!!” 沈素芬沉声道:“九妹妹。你最好听话。否则,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 沈素芬趁她愣神时候,一把将她从沈素雅的怀里拽了出来,紧紧抱在怀里。一手抱着她,一手拽过地上的棉被,利索地披在身上,抱着沈素心,低下头就向外冲! 沈素心瞪大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沈素芬的脸,不由得。对这个平日里几乎没说过几句话的六姐姐,涌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她知道,沈素芬方才的决定。肯定是对的。但,她就是有些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她把沈素雅丢在火场里的行为!何况,她现在明显感觉得到,她刚才被沈素芬抱住的时候。她顺手还点了自己的穴道! 这个六姐姐……脾气还真是怪异…… 火场外,含香焦急地望着火场里。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她瞪大双眼,向身旁道:“你说什么?” 她旁边不远,正在指挥救火的沈清和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在他眼里,含香身边可是空无一人的。 在沈清和的目光中,只见含香仿佛在与什么人交谈一般,频频颔首,仿佛又在争论什么。不由得,沈清和有些奇怪,向身边的沈文恩交待了一句,便走向含香。 这时,含香抬头四下望了望,望见沈清和,眼前一亮,忙快步跑向沈清和,急道:“老国公!快!快让下人们准备一下!六小姐找到大小姐和九小姐了!现下,她正要救九小姐出来!” 沈清和眉头一皱,却直接问道:“准备什么?” 含香道:“水!可以喝的水!还有泼了泥水的棉被!还有……” 说着,她仿佛倾听什么人说话一般,侧着头听了一会儿,又赶忙道:“还有,把药先生也请到这儿来!” 沈清和深深地望了一眼含香,转身向着跟过来的尤一飞道:“尤总管,你都听到了?” 尤一飞怀疑地望了望含香,道:“老爷,这……” 沈清和沉声道:“听到了就赶紧去准备!” 尤一飞见沈清和面色严肃,忙应了一声,去准备了。但,就在尤一飞刚刚准备好这些东西,药先生也刚刚来到这里,还没站稳,便见火场中一阵火苗翻涌,一个披着被子的人冲了出来! 顿时,现场一片忙乱,许多下人赶忙拿着各种东西跑了过去! 那人掀开被子,不是别人,正是沈素芬!而躺在沈素芬怀里的,也正是沈素心! 下人们赶忙接过沈素心,抱到一旁,给她喂水,同时药先生也赶忙赶了过去!与此同时,沈素芬也接过下人手中的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沈清和望着眼前的一切,深深望了含香一眼。只见,含香此时已经拿着一块手帕,蘸着水,为沈素心擦拭着脸上的烟熏痕迹。同时,沈素心也在急切地与药先生、含香交谈着什么,神色甚是焦急。但,他也看得出,沈素心很虚弱,只是靠精神硬撑着。 沈清和赶忙走到沈素心身边,沈素心见了,忙唤道:“祖父,快点……快点找人……去救……救救他们……” 沈清和轻道:“别着急,怎么回事?” 沈素心急切着,喘着粗气,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药先生忙道:“老哥哥,素心说,文仲、奕华、奕鹤、奕全、奕时、奕言他们都在最里面靠山的那个大房间,堵了门,一时间,大火应该烧不到那里。但时候长了,就说不准了。” 沈清和闻言。不禁眉头紧皱。 这时,沈素芬喝了水,缓了口气,就再次披上棉被,向着火场冲去! 尤一飞见了,忙上前拦住,急道:“六小姐!你不能再进去了!你已经进去了三次,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再这样,你会撑不住的!” 沈素芬皱眉,沉声道:“让开!” 尤一飞急道:“六小姐!你……” 沈素芬厉声道:“我让你让开!” 尤一飞急道:“六小姐!不行!一飞坚决不让!” 沈素芬双眸微微一眯。忽然,她向前跨了一步,手肘顺势撞在了尤一飞的胸口!顿时。尤一飞双目圆瞪,他实在想不到,沈素芬竟然会这样,而且动作竟然这么快,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只见。在沈素芬的攻击下,尤一飞蹬蹬连退了七八步,胸中一阵气血翻涌,眼前竟然还一阵阵地发黑!沈素芬在这一击上,起码用上了七八成的内力!她知道,尤一飞其实也算个高手。身手、内力都是相当有火候的,如果不用上内力,她不见得就能撞开尤一飞! 但。沈素芬也没能直接冲进火场!因为,又有一个人拦在了她的面前!而且还是沈素芬万万不能动手的人! 只见,沈文恩拦在沈素芬面前,沉声道:“素芬!你不能再进去了!若是你……” 但,还不等沈文恩说完。沈素芬脚下忽然迈出奇异的步伐,三转两绕的。沈文恩还不知怎么回事,沈素芬竟然已经转到了沈文恩的身后!沈文恩见眼前的沈素芬只是晃了一晃,就不见了人影,不由大吃一惊,赶忙转身!但,他能看到的,便是沈素芬消失在大火之中的背影了! 沈素芬披着棉被,在火场中快步前行!前世的特殊职业,让她对于地形的记忆力远超常人,即使是在大火中! 然而,她眼前曾经走过的路,现在已然被大火封住了! 沈素芬不禁皱了皱眉,四下看了看,变了个方向,疾步想前冲了过去! 不知绕过了多少已经无法通过的通道,沈素芬再次来到了先前发现沈素心和沈素雅的房间!然而,让她大吃一惊的是,原本倒在地上的沈素雅,竟然不见了! 难道……是找错了地方? 沈素芬四下看了看,又低头看看地上。没错!就是这里!地上还有她自己的脚印! 脚印……对!脚印! 沈素芬蹲下身来,仔细研究着地上的脚印。如果,沈素雅是被其他人救走了,那她就不用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过,若是……若是沈素雅醒了,发现没了沈素心,再到处去找,那就麻烦了! 但,让她心下一凉的是,现场的地上,覆盖在灰烬之上的脚印,只有两个人的,分别是她自己和沈素雅!这就意味着,发生的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状况——沈素雅醒了! 沈素芬咬了咬牙,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不由趴在地上,借着火光,一点点地研究着地上的脚印。 她自己现下不过十三岁,和已然十八岁的沈素雅相比,她的身材还没有长成,脚印自然要比沈素雅稍稍小上一号。所以,分辨出两人的脚印,还是很简单的。 找出了沈素雅的脚印,记住特征,沈素芬便披上棉被,追着沈素雅的脚印,在火场中穿行。 她判断,沈素雅绝对走不远。因为,沈素雅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身子还很虚弱。而且,她探查过,沈素雅的内力,已然消耗殆尽了,即使她用内力,也不行了。 然而,出乎沈素芬意料的是,她追着沈素雅的脚印,追了很远都还没见到沈素雅!沈素雅醒了之后,移动的距离,要比沈素芬所预料的远得多! 在熊熊火焰、滚滚浓烟中穿行了许久。期间,沈素芬好几次差点失去了沈素雅的踪迹,但后来又再次找到。终于,沈素芬再次找到了沈素雅!只见,沈素雅倒在地上,面上满是痛苦之色,而她身旁不足半尺的地方,就是熊熊的火焰! 沈素芬赶忙抢上前去,将沈素雅拖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大姐姐?大姐姐?”沈素芬抱着沈素雅,在她耳边轻轻唤了几声,但,沈素雅依然毫无反应。 沈素芬想了想,再次取出药瓶,再次给沈素雅塞了一粒,随即将沈素雅比她高大许多的身子背在她瘦小的背上,再盖上浇了泥水的棉被,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再次向着火场外冲去! 第六十二章 救人如救火(素颜篇) 只听“碰”的一声,一个低矮的身影,撞碎了一扇冒着火苗的木门,冲进了一个房间。随即,这个身影猛然拔高,一堆软塌塌的东西被甩到了一边。原来,那是一条棉被,棉被早已看不出原先的色泽,上面早已覆满了泥水。 而那直立起来的身影,则是一名身材窈窕的少女。她的脸上布满了烟熏的痕迹,但这些,却完全掩不住她美丽的脸庞上,那天生的妩媚。特别是一双挑起的眼梢,当真是媚眼如丝。 但,此时此刻,这一双媚眼之中,却满是焦急之色! 她四下望了望,看准了一个方向,再次将棉被披在身上,冲进了熊熊的火焰! 这不是别人,正是沈家五小姐——沈素颜!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进来了。第五次,还是第六次?但让她焦急万分的是,她陷入火场的父亲、弟弟、妹妹,一个都还没有找到!她心中始终不敢想,或许,他们中的一部分,或者全部,已经在这大火中逝去。但,即使明知道,他们很可能已经遭逢不幸,但她在证实之前,却绝对不愿放弃! 再次冲进一个房间,她甩开棉被,不由得喘起了粗气…… 她的体力,已经接近透支了。在这大火中,她总有喘不过气的感觉!因为,即使不考虑烟雾中的有害气体,单说这空气中,被火焰消耗得所剩无几的氧气,就让她的体力比平日多消耗了无数倍! 但,即使如此,她仍然不愿放弃!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气息,再次披上棉被,冲进火焰! 先前,她还会叫喊几声。并期望能够得到回应。但,这一切仿佛都是徒劳的。她叫喊的声音,似乎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体力的枯竭,她现在甚至连微弱的呼喊声,都已经发不出来了……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冲进一个个房间,去寻找可能还活着的人! 当她再次找到一个尚未被火焰吞没的,可供她歇脚。喘口气的地方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她的双腿。都已经是软绵绵的了…… 她四下望了望,这个地方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在这附近,仿佛听到了一些响动,仿佛是咳嗽的声音。那声音。她听得出来,应该是她最喜欢的小妹妹沈素心的声音!但,她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沈素心的踪迹…… 或许,是她幻听了?不由得,她轻轻叹了口气。 忽然。她注意到,地上有个东西,在火光中闪闪发光! 她赶忙上前。小心地将那东西捡了起来!顿时,她觉得仿佛有重锤锤在了她的心口!这东西,就是她的小妹妹沈素心从不离身的一块玉佩!玉佩已经碎掉了一角,但她知道,这是小妹妹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四叔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对它无比爱惜的她。怎么会随处乱丢,怎么会让它损毁呢? 难道……沈素颜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不!不会的! “九……九妹妹!”沈素颜的声音哑哑的,低低的,颤颤的…… 又唤了几声,沈素颜不禁咬了咬牙,再次冲进了火场! 当沈素颜再次从火焰中冲出的时候,却猛然发现,眼前竟然是先前她来过几次的,她的三哥沈奕华、四弟沈奕鹤、五弟沈奕全等人研制蒸汽机的,这座实验室中最大、也是最核心的房间! 她心中不由一颤,想起了这几个兄弟,雄心勃勃想要在大宏朝掀起工业革命的样子。当时,她还嘲笑过他们,说他们夸口。不由得,她心中一酸,两行清泪,混着烟尘,划过她姣好的脸颊…… 三哥……四弟……五弟……你们……你们还在么…… 正在这时,她忽然想起,这个房间,好像是凿开了山体,在小山下面修建起来的!当初,这里是一栋冰窖,专门用来储存冰块,以备盛夏使用的。后来,这栋宅子被改造成沈奕华、沈奕鹤等人的实验室之后,沈奕鹤看上了这里,改成了研制蒸汽机的场所。 这里……应该不会起火吧?沈素颜心想…… 她不由得望了望那扇厚重的实木门,不由得,心中涌起了一股希望!不管怎么说,她都要进去看看! 看看周围,只是有许多烟尘,却并没有什么明火。很幸运,这四周并没有太多可以燃烧的东西。所以,这个地方的火并不大,也不大会蔓延到这里。不过,这里通风并不好,预备建设的几个通风口都还没有动工,因此,这个研制蒸汽机的工作,其实还没有开始,这一切都要等通风口完工以后才可以进行。否则,这个像个罐头盒一样的地方,实在待不住人。 这个毫不透气的地方,在大火中,其实是个死地啊! 沈素颜咬了咬下唇,快步走上前去,用力拍了拍门:“里面有人吗?父亲!三哥!四弟!你们在不在!” 但,她没有得到回应…… 她不甘心,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但仍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她想了想,试图打开这扇门。但,她感到,这扇门似乎从里面堵死了! 但,沈素颜却不禁眼前一亮!从里面堵死了?这岂不是说,里面一定有人么? 可是,里面的人不回应,她到底该怎么弄开这么厚的门呢?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她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她忙回身一看,却见一个抱着一堆棉被的人,刚刚从烟雾中跑了出来! 沈素颜见了来人,不由面色一喜:“盈姐姐!” 来人正是沈素盈!她听到沈素颜的叫声,忙抬头一看,喜道:“五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沈素颜道:“盈姐姐,这个房间的门,好像从里面被堵住了,我打不开!” 沈素盈也是眼前一亮,道:“当真是从里面堵上了?” 沈素颜颔首道:“是的。我感觉是!而且,这个房间本身是在山体上凿开的,应该不会被烧着!而且,你摸摸这扇门,不仅不烫手,而且还有一丝冰凉!因为,这里曾经是个冰窖,常年阴寒!盈姐姐,你说……” 沈素盈喜道:“应该没错!他们一定就在里面!” 沈素颜忙道:“我刚才叫了门,但是里面没有回应!这门也太过厚重。我一个人弄不开!盈姐姐,你的腰带剑可带在身上?” 沈素盈忙拔出了随身软剑,手腕一抖。运起内力,手中软剑轻轻一颤,陡然硬直起来!沈素盈眼神一凛,轻咤一声,手中长剑一挥。竟然将这厚重的木门,一剑削做两半!沈素颜面色一喜,抢上两步,团身在门上一撞,登时,被削为两半的木门轰然倒下! 两女抢上几步。冲进房间,登时双双大吃一惊!只见,屋里横七竖八地倒着二十余人!其中。赫然就有沈文仲、沈奕华、沈奕鹤等,还有许多下人! 沈素颜赶忙抢上,推了推倒在地上的沈文仲,急道:“父亲!父亲你醒醒啊!”喊着,她伸手轻轻按在沈文仲的颈动脉上。感到他还有些许脉搏,不由大喜! 沈素盈这时在一旁喊道:“五妹妹!几位弟弟都在!而且。这些人好像都还活着!” 沈素颜挨个察看一遍,轻道:“盈姐姐,他们都还活着,只是情况很不好,必须马上把他们救出去!这其中,情况最坏的,就是这两个小丫头,还有七弟!咱们两个,先把他们三个带出去!咱们出去时候定要记好路径,然后再带一些人,一起把剩下的人救出去!” 沈素盈点了点头,转头望向沈素颜口中的“两个小丫头”,忽然一惊,道:“五妹妹,你看,这不是九妹妹身边的烟秀香秀么?那九妹妹呢?” 沈素颜怔了怔,忙四下看看,空旷的房间内再无旁人! 沈素颜不禁咬了咬牙,道:“不管了!救了一个是一个!” 说着,她奔上前去,披上棉被,抱起烟秀香秀,当先向外冲去! 沈素盈见状,也赶忙披上棉被,一手抱起沈奕时,想了想,另一手抱起了沈奕言,也随之向外冲去! 沈素颜抱着烟秀香秀,顶着棉被,冲进了一个尚未完全燃起的房间,停下脚步,喘息一下。她低头看看,只见两个小丫头,都昏昏沉沉的,毫无半点动静。她不由有些心急,四下看看,正要向外冲。 忽然,她怀中的烟秀轻轻咳了两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沈素颜大喜,附在她耳边轻声唤道:“烟秀!烟秀!” 烟秀转眼望了沈素颜一眼,弱弱道:“五……五小姐……” 沈素颜喜道:“烟秀,别怕,我这就救你出去!” 烟秀弱弱道:“五……五小……小姐……我……我……们……小姐……她……她……” 沈素颜心中一紧,轻道:“烟秀你放心!我救你们出去之后,马上回来就你们小姐!她可是我妹妹,我怎么能不救她呢?好了,不要再说话了,咱们现在冲出去!” 说着,她不等烟秀再说什么,用身子护着怀里的烟秀香秀,向外直冲出去! 火场边缘,正焦急万分的含香,忽然又侧头倾听起来。 一旁的沈清和见状,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少顷,含香快步奔向沈清和,急道:“老国公!盈小姐和五小姐也要出来了!她们带出了六少爷、七少爷,还有九小姐身边的两个小丫鬟!此外,赶紧多准备一些浸水棉被,还多找几个身强力壮的人,两位小姐发现了大老爷他们!他们都还活着!” 沈清和闻言,不由大喜,赶忙吩咐下去! 下人们一片忙碌,尚未准备停当,便见火焰一阵翻涌,一个身影从火场中冲了出来!已经烧着了一半的棉被被众下人七手八脚地拽了下来,露出了下面的人!只见,沈素颜抱着烟秀、香秀,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众下人不禁一阵欢呼,有两个丫鬟赶忙上前,从沈素颜手中接过了烟秀香秀。而另一个丫鬟,则端了杯水,递给沈素颜! 沈素颜大口大口喝了下去,伸手拉过一条刚刚弄好的湿棉被,披在身上,就要再次冲向火场! 已经来到她身旁的沈清和忙伸手一把拉住她,道:“素颜!不妨休息一下,然后多带几个人!对了,素盈呢?” 沈素颜道:“盈姐姐就在我身后呢!” 她话音未落,只见火场中,再次冲出一个身影,正是抱着沈奕言和沈奕时的沈素盈! 众人不禁又是一阵欢呼与忙碌,而一旁的沈素颜,也是一脸的欣喜。然而,正在这时,她瞥见一旁,在临时安置伤员的地铺上,有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小小的身影! 她一时间大喜过望,赶忙奔上前去,蹲在她身边,颤颤道:“九妹妹!” 这个小人儿,正是沈素心。 第六十三章 救人如救火(齐心篇) 见到沈素心已然被救出,沈素颜自然是大喜过望。但,现在她心中,却更加挂念仍在火场中的父亲、兄弟了…… 匆匆告别了沈素心的沈素颜,与刚刚缓过气的沈素盈,在沈清和的嘱咐下,正带着几个同是披着处理过的棉被,正要冲进火场时候,忽然,火场中又是一个身影从火场中冲了出来!这个人影尚未站稳,便见又是一个小了一圈的身影,紧随其后,冲了出来! 两人几乎同时掀开棉被,却见当先一人,居然是沈奕寻!而跟在他身后的,却是沈素芬!而沈奕寻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快些来人!”沈奕寻一边大喊着,一边将背上的人卸了下来。只见,这是一个穿着已然被熏得黑黄的梁国公府外府丫鬟服饰,约莫十六七岁,已然不省人事的丫鬟! 几个下人赶忙奔来,将这丫鬟抬了下去。而另一些下人,则送来了一些水,分别给沈奕寻和沈素芬。 沈文恩快步上前,道:“奕寻,素芬,你们两个没事吧?” 沈奕寻道:“三叔父,奕寻无事。” 沈素芬亦道:“素芬无事。” 沈文恩道:“那,你们救出这丫鬟的地方,可还有旁人?” 沈奕寻道:“只有她一个,再无旁人了。” 沈文恩略一思索,道:“奕寻,你可还有余力?” 沈奕寻道:“四叔父,尽管吩咐,奕寻并未有太多损耗。看看我的这些姐妹们,她们多的已然在火场中进出六七次了,奕寻才不过进去两次,又怎么会没有余力了呢?” 沈文恩道:“那好,现在正需要你再进一次!现下。素盈和素颜发现了你大伯父,以及奕华、奕鹤的所在,并救出奕言、奕时,此外还有许多下人。我会让素盈与你,再加上几个护卫,一起进去救人!不过切记,救人事大,自己的安全亦是大事!万不可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沈奕寻道:“四叔父放心!奕寻定然救出大伯父与两位弟弟!” 沈文恩点了点头,道:“小心!” 沈奕寻道:“奕寻去了。” 说着,沈奕寻转身便向自己的孪生妹妹沈素盈那边走去。 沈素盈赶忙迎上。上下检查了一遍,急道:“哥哥,你什么时候进去的?怎么不告诉我?” 沈奕寻道:“我来的时候。你已经在火场里了。妹妹,你在火场中待得可比我久得多,你身子可好?没受什么伤吧?” 沈素盈道:“没事。不过,我们得快些进去,将大伯父和三弟四弟他们救出来!” 沈奕寻颔首道:“好!看咱们兄妹两个。齐心协力,一定要将他们救出来!” 还不待沈素盈说话,旁边沈素颜便插言道:“二哥哥!素颜也和你们一起去!” 沈奕寻望向沈素颜,正要说什么,忽然觉得身后有人拉他,转头一看。却见沈素芬已然抱着一条浸水了的棉被,静静地望着他。 沈奕寻怔了怔,望了望沈素芬。又望了望沈素颜,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沈素颜道:“一起去救人啊!” 沈奕寻道:“你们还小,又在火场中往返多次,怎么能再去?不行,你们都老老实实呆在外面!” 沈素颜急道:“还小?小什么啊!我已经及笄了!” 沈素芬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攥着沈奕寻的衣襟。 沈奕寻道:“你们莫要在这耽搁,我说不让你们去。你们就不能去!”说着,甩开沈素芬的手,伸手将沈素颜推到一边,又叫过几名护卫,让他们好好看住沈素颜和沈素芬,便与沈素盈一道,带着几名护卫,冲进了火场。 沈素颜披起棉被,就要跟上,但那几名护卫却赶忙上前拦住。 “五小姐,二少爷交代了,要让我们看住你们!” “是啊,五小姐,六小姐,莫要让我们兄弟为难!” 沈素颜狠狠跺了跺脚,转向沈素芬,道:“六妹妹,怎么办?” 沈素芬眯了眯眼,轻道:“说不让进,我们就不进了么?五姐姐你什么时候这么乖巧了?” 沈素颜一怔,道:“可是……”她指了指身旁,将她们围住的几名护卫,“有他们看着,咱们怎么进得去?” 沈素芬轻道:“就凭他们,拦得住我们么?” 说着,她忽然将棉被向地上一扔,身形一晃,便如鬼魅一般穿行于众护卫之间!只见她出手如电,眨眼间,便将众护卫点倒在地! 沈素芬捡起地上的棉被,向一旁目瞪口呆的沈素颜急道:“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啊!” 沈素颜猛然回神,见到沈文恩带着几名护卫,一起急匆匆地向着她们这边奔来,她便赶忙和沈素芬一起,冲进了火场! 沈文恩不及阻拦,顿足道:“这两个冒失的丫头!”说着,他转向身边的护卫们:“你们几个,赶紧跟进去!一定要保证她们的安全,千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几名护卫应是,抓起几条浸湿了的棉被,便紧跟着冲了进去! 且说沈奕寻等人,他们在沈素盈的指点下,已然冲到了沈文仲等人的藏身之处。此时,那扇实木门先前已然被沈素盈破开,众人便毫无阻拦地冲进了屋子。只见,此时沈文仲已然醒转,靠着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沈奕寻赶忙冲到沈文仲身边,道:“大伯父!” 沈文仲望望沈奕寻,勉强露出了个笑容,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奋力地举起手,指向已然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沈奕言与沈奕时! 沈奕寻道:“大伯父放心!” 说着,他转向一众护卫道:“你们赶紧带上三弟四弟,还有这里所有人,咱们一齐冲出去!” 众护卫应诺,各自忙碌着。而沈素盈抢先上前,背起了沈奕华。而沈奕鹤则被另一名护卫背了起来。而其余护卫,也将剩下的那些下人统统背了起来。 沈奕寻亦背起沈文仲,道:“大伯父,咱们冲出去!” 说罢,待旁边空手的护卫帮他们披上棉被,便当头向外冲去! 沈素盈与一众护卫,也纷纷跟上! 与此同时,沈素颜与沈素芬已然到了半路。 忽然,跑在前面的沈素芬急忙掉头,一头扑在沈素颜身上!沈素颜猝不及防。与沈素芬滚作一团! 正在这时,只听“咔嚓嚓”一阵巨响,燃着熊熊火焰的房梁从她们头顶坠落而下。狠狠地砸在地上! “咳咳!六妹妹,你怎么样?没事吧!”沈素颜挣扎着爬起来,轻轻推了推倒在她身旁的沈素芬。 沈素芬忍着身上的痛,支起身子,勉强对沈素颜一笑。道:“五姐姐,我没事!” 沈素颜轻道:“没事便好!”说着,她抬起头向前望去。 只见,掉落的房梁燃起熊熊烈火,将她们的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沈素颜急道:“不好!路被堵死了!” 沈素芬皱眉道:“只有这一条路么?” 沈素颜道:“没错!只有这一条路!那个房间,就在前面不远。最多二三十米!原本是有其他路的,但都被大火堵住了!先前我和盈姐姐一起出来时候,走过不少死路!” 沈素芬仔细看了看四周。道:“你说,大伯父他们,为什么非要到那个屋子里,还非要把门封死呢?他们难道不知道,封死了门没了空气流通。他们很快就要窒息么?” 沈素颜道:“是为了防止火势蔓延?” 沈素芬道:“你先前不是说,那里没多少易燃物么?” 沈素颜奇道:“那是为什么?” 沈素芬道:“他们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性!那就是,第一,这附近有易燃易挥发的有毒物质!第二,这附近有爆炸物!” 沈素颜一怔,又道:“这……这又怎样?” 沈素芬皱眉道:“那我们就得赌一把了!” 沈素颜奇道:“怎么赌?” 沈素芬道:“咱们分头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坛坛罐罐的!若是有毒物质,那就没办法!若是爆炸物,咱们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沈素颜想了想,道:“你是想炸出一条龙?” 沈素芬道:“是的。不过,在这大火中摆弄爆炸物,实在跟和死神一起跳舞没太大差别!弄不好,不禁咱们两个小命不保,里面的人也会死绝!更危险的是,若是有毒物质,而且已经泄漏,那咱们两个之中,找到那些东西的人,恐怕就直接……” 沈素颜咬牙道:“死马当活马医好了!若是咱们什么都不做,二哥哥、盈姐姐他们……” 沈素芬沉声道:“反正我是肯定要赌一把的!” 沈素颜道:“好!咱们分头去找!” 说着,沈素颜和沈素芬便披上棉被,分头冲了出去! 她们很幸运,找到了许多黑火药!因为放置黑火药的地方附近并没有易燃物,所以那个地方还没有着火! 但,沈素芬看得出,最多二十分钟后,那些黑火药便会被大火引燃,后果……可想而知! 沈素颜与沈素芬齐动手,将两个她们还能拿得动的罐子,统统用黑火药塞满,然后由沈素芬制作了简易的引爆装置,然后,两人各自抱着数个罐子,回到了刚才的地方。 沈素颜往往四周,道:“六妹妹,怎么办?直接将这些个罐子扔进火里么?” 沈素芬道:“不行!这样恐怕炸不出什么出路!” 她皱着眉,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进了旁边一个房间,指着一处墙根道:“五姐姐!来!从这里开始炸!” 两人先在这里放了两个罐子,由沈素芬点燃了导火索,然后飞快地跑出屋子! 沈素芬刚刚跑出,只听一声巨响,屋子里一阵烟尘! 这声巨响,已然惊动了被堵在半路的沈奕寻他们! 沈奕寻一惊,忙道:“什么声音!” 沈素盈背上的沈奕华仿佛是被巨响震醒了,他勉强地睁开眼皮,请唤道:“盈……” 沈素盈忙道:“三弟!莫要出声!我们就要出去了!” 沈奕华略略沉吟了一会儿,仿佛积蓄了一会力气,才道:“快点离开这里……快……向……向声响反方向……二十米……那声音是黑火药……黑火药炸弹……有人……有人在……在开路……” 沈素盈眸子里光芒一闪,忙向沈奕寻道:“哥哥!咱们快走!想必是外面的人知道咱们被困,要开路救咱们!但是,他们用是炸弹,咱们离得太近,怕是有危险!” 沈奕寻略一沉吟,忙背起沈文仲,一众人赶忙向着沈奕华指点的方向躲了二三十米。 就在这过程中,轰轰的声响,不绝于耳! 正在这时,距离他们刚才待的地方,猛然一声巨响,墙壁上被炸开了一个大洞!甚至周围的火焰,也都被这强劲的冲击波,狠狠地压灭了许多! 不等烟尘散尽,只见那大洞中,冲出了两个人!她们不待看清周围,便大声呼喊着:“二哥哥!盈姐姐!” 沈素盈一惊,又是一喜,道:“是五妹妹,还有六妹妹!” 说着,她转向沈奕寻喜道:“哥哥!咱们有救了!” 第六十四章 火灾现场勘察 火场外,众多人都在翘首以盼! 沈文恩望着这熊熊烈火,向身旁的沈清和道:“父亲,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吧?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 沈清和的眼神微微暗了暗,轻道:“正言,咱们要对他们有信心啊!” 沈文恩轻轻叹了口气,继续望向火场,眼中充满了担忧。 忽然,火场中“轰”地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晃了几晃!瞬间,火场中顿时一阵火焰喷涌,仿佛火山口一般! 沈清和的双眼猛然瞪大,转头望向沈文恩,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文恩略一沉吟,道:“父亲,听声音,还有一点点硫磺味道,这应该是实验室里的黑火药发生了爆炸!只是……但愿,但愿他们不要正好在那附近……” 说着,他的眸子里,也闪过了一丝疑惑。据他所知,这实验室中的火药存量,若是都爆炸了,动静可远不止这么一点点啊! 忽然,火场中又是一声巨响,和刚才动静几乎一模一样! “这……这……”沈清和望向沈文恩。 沈文恩也不禁皱眉,沉思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道:“父亲,这应当是个好兆头!我刚才自己分辨了一下,这两声巨响,也就是黑火药爆炸的声音,相距并不远,但又不是同一个地方,而且动静也差不多!而且,这爆炸强度,和我所预计的,假设是实验室内的火药储备全部爆炸的强度,要差了好几个等级!这就是说,很可能是火场里有人有意利用火药做成了炸弹之类的东西,依靠爆炸力,不知道在做什么!不过。最大的可能性,是用来清路!” 沈清和眉毛一挑,道:“这就是说,他们就要出来了?” 说着,他不禁望向一旁的含香。只见,含香却并未太多关注火场里的爆炸,而是在侧着头,倾听着什么。 顿时,沈清和感到一阵欣喜!他不知道这个叫做含香的小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够屡次成功预测火场里的状况,但,她可是从未出过一次差错!而且。看起来,她应当是能够和一些特殊的“朋友”交流,而那些事,都是她的“朋友”们告诉她的。 这时,看上去。她似乎又在和她的“朋友”交流了!或许,她能够再次带来好消息! 正如沈清和所望,含香听着听着,忽然露出欣喜之色…… 正当含香转向沈清和,正准备走来时,忽然。火场中一阵骚动,一大群人影从熊熊火焰中冲了出来! ---------------------分割线------------------------ 大火被扑灭,已经是第三天的时候了。 而这时的实验室。已经几乎被大火夷为平地了。当地面上仍然泛着余温,有些地方仍然还有余火的时候,已经有沈素云、沈素兰带着几名护卫,在现场勘察起来。 她们二人,还有小双胞胎。四姐妹一起,火灾时跟着母亲一起去访友了。然而。听到火灾消息后,她们直接半路折返。 虽然错过了救人,但是,她们最大的本事,却并不是救火,而是在火灾之后,找出这场大火的原因! 沈素兰蹲在地上,认真地察看了好久。但是,这个地方被烧得太厉害了,她实在找不出什么可疑的地方。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慢慢直起身来,轻轻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双腿。 正在这时,不远处,三辆马车缓缓驶来。 沈素兰抬眼望去,当头一辆,正是沈素雅那辆,经过她特别设计的马车。不得不说,沈素雅的马车,设计得相当有品位,和她人一样的风格,清幽素雅,不见奢华之气,但却卓尔不群。 马车缓缓停稳,只见沈素雅、沈素盈、沈素颜、沈素芬四人先后跳下马车。 沈素兰离得比较近,赶忙一边迎上去,一边摘下手上有些粗笨的手套。其实,这手套已经够精细了,不过相对于后世刑警勘察现场时候用的手套,就显得粗笨了许多。 沈素兰望着面色仍然有些苍白的沈素雅,轻道:“大姐姐,你怎么来了?你身子还好么?”说着,她有些嗔怪地望向沈素颜:“五妹妹,大姐身子尚未复原,你怎么能让她来这里呢?” 沈素兰回来之后,对沈素颜就微微有些不满。因为药先生诊断,沈素颜在沈素雅后脑上的那一手刀,将沈素雅打得有些轻微脑震荡,还有些轻微的颅内出血。不得不说,那一下下手太重了。 而沈素雅在沈家姐妹中,实在是所有人都敬重的大姐,但她居然被自家姐妹打得伤成这样,实在让心直口快的沈素兰很是不满。 沈素颜自知理亏,低下头,没有说话。 沈素雅轻笑道:“四妹妹,莫要再怪她了,她也不是有意的。” 说着,她微笑着望了一眼沈素颜,又道:“再说,今天也是我执意要来的。不光是颜儿,就是盈妹妹、六妹妹,还有七妹妹八妹妹,也都不断劝我,但我觉得,我一定要来。” 她不等沈素兰再说什么,轻道:“四妹妹,你们的勘察,有什么发现么?” 沈素兰轻道:“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疑点倒是一大堆。” 沈素雅轻道:“哦,怎么讲?” 沈素兰道:“这个实验室,着火之前,我相信,咱们九姐妹之中,除了九妹妹,也就是我们姐妹两个来得最多。因为很多化学方面的东西,特别是应用化学,我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而姐姐,纯粹是来陪我熬夜的。” 说着,她不禁微微一笑,又道:“可以说,我对这里的熟悉程度绝不亚于几位整日耗在这里的兄长、弟弟。但,我所怀疑的几个可能引起大火的起火点。都认真检查过了。但,我们发现,这几个地方,都不是最初的起火点。” 沈素雅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轻道:“我对火场勘察并不熟悉,你可以详细说说么?” 沈素兰轻道:“大姐姐你看,这个地方你应该也来过,记得这里么?” 说着,沈素兰指了指一处已经被烧成废墟的房间。 沈素雅走上前去,四下看了看。轻道:“这里……应当是存放原料的地方,是不是?” 沈素兰道:“不是一般的原料,这是专门存放白磷的房间。” 沈素雅皱了皱眉。道:“白磷,那可是易燃物中的易燃物啊!” 沈素兰走上前去,轻轻打开了一个已经被熏黑的,但仍然完好无损的罐子,道:“大姐姐。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沈素雅上前,向着罐子一看,讶然道:“白磷!” 沈素兰道:“没错,白磷!” 说着,沈素兰盖上盖子。道:“这里还有几个罐子,都是我和姐姐清理出来的。我们对照了哥哥给我们的实验室白磷储量数据,发现这里的白磷。一点都不少。而且,哥哥对于白磷的存放很小心,防护得非常严密。这么大的大火,这些白磷竟然全都保存下来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沈素雅皱眉道:“但。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起火的原因并不是这些白磷。对么?” 沈素兰道:“的确,起火的原因,并不是这些白磷。而且,就算是这些白磷造成了火灾,但据大伯父的描述,大火是几乎瞬间就吞没了整个实验室。若是白磷造成的火灾,那这其实并没有多少的白磷,就算都烧了起来,然后再引燃其他易燃物,最后酿成火灾,也绝对不会这么快!” 沈素雅轻道:“是啊,存放白磷的地方,周围除了木头,实在是没有其它易燃物了。而且,这些木质的东西,都是刷过油漆的,想要烧起来,绝对没那么快。” 沈素兰道:“此外,这里还有火药。”说着,她转向沈素芬,“六妹妹,我记得你说过,你和五妹妹发现火药的时候,那些火药,并没有被烧到,是不是?” 沈素芬道:“当然没有。这里储存的火药的数量,实在让我大为吃惊。我甚至怀疑,几位哥哥是不是打算发展热兵器。但,他们对火药测存储,也实在是煞费心机,随随便便的火苗,实在威胁不到这些火药。而且,如果火药那里是起火点,那么,你认为,那么大的数量的火药,第一时间燃烧起来,被困在火场里的大伯父、三哥四哥他们还有生还的可能么?” 沈素兰轻道:“后来,那些火药到底还是都被大火引爆了。那震天的巨响,当时还在数十里之外的我们,都听到了。据我估计,这些黑火药的数量,起码有一吨,至少相当于上百公斤的TNT当量了。” 说着,她望向沈素芬,道:“六妹妹,你当时看到的火药,对数量做过估计么?” 沈素芬摇头道:“当时情况非常紧急,我哪有时间去关心到底有多少火药呢?但据我估计,如果当时我看到的罐子,里面都是火药的的话,你所估计的一顿的数量,并不算夸张。” 沈素兰微微一笑,道:“那,你们觉得,起火点会是哪儿呢?” 沈素盈疑惑道:“那是哪儿?” 沈素兰轻道:“你们跟我来。” 说着,沈素兰领着众人,转身走向一个地方。 待众人走到以后,沈素颜讶然道:“这里……这里不是实验室这里的下人居住的地方么?” 沈素兰微微一笑,道:“正是!这里,就是起火点之一!” 沈素雅皱眉道:“之一?” 沈素兰道:“是,准确说,是数十个起火点中的一个。” 第六十五章 谁在纵火? 沈素兰此言一出,顿时,众人不禁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沈素盈皱眉道:“四妹妹,你的意思……是有人纵火?” 沈素兰道:“绝对是有人纵火。否则,短时间之内,在超过三十个地方,同时起火,你们觉得,到底是什么样的几率,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说着,沈素兰又指了指面前的这个起火点,道:“这里,只是下人房这边,空出来的一个供下人们堆放杂物的房间。这样的地方难道比存放白磷、黑火药、石棉、油料,甚至干脆就是附近不远的柴房,更容易起火么?” 沈素雅皱眉道:“若是有人放火,那为什么不在那些有着危险品的地方防火,而要找这样的地方呢?或者,就算是放火烧柴房,也比这里更容易起火,不是么?” 不等沈素雅说完,沈素芬便插言道:“那个柴房附近,就是出入通道,为了方便取柴火,左边是大厨房,右边是下人们的卧房。因为哥哥们在实验室里,经常通宵达旦,很多下人在晚上当值。这里的厨房虽然只提供下人的饮食,但晚上当值的下人,也是有宵夜的。所以这个厨房即使深夜,也是仍然有人的。如果是我放火,我绝不会去动那个时常有人出现的柴房,而是选择这个位置偏僻,又和其他房子连成一片的杂物间。” 沈素芬话音刚落,她身后便响起了沈素云的声音:“六妹妹说得不错,正是如此。” 众人转身一看,只见面上带着微笑,但眸子却是冷冷的沈素云,正站在她们身后。沈素云又道:“我询问了许多幸免于难的下人,他们提供的几个最早发现大火的地方,经过检查。全都符合这杂物间的全部特征——夜间很少有人出现,有易燃物,四周较为通畅,有方便的逃离路线,而且也不是火药房那样的,戒备森严的地方。” 她稍稍顿了顿,又道:“虽然还没找到指向性证据,但,从一切征兆来说,这绝对是人为纵火!而且。来放火的人,绝对不一般!” 她不禁咬了咬牙,牙齿之间。咯咯作响。她沉声道:“不过,不管是多么不一般的人,不管他们到底有多大来头。我发誓,我一定要查出他们的真面目,然后。让他们为他们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沈素雅轻叹一声,上前轻轻拍了拍沈素云的肩膀,转头望向一旁的沈素芬。 沈素芬与沈素雅对视一眼,轻道:“我去找小七。” 说着,沈素芬便转身而去。转眼间。她的身影微微晃了晃,便无影无踪了。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好了。咱们先回去吧。” 沈素盈与沈素颜对视了一眼,纷纷赞同。沈素云本不想走,但沈素雅坚持着,将沈素云一起拉上了马车。而沈素兰,也在沈素盈的劝说下。也一起来了。 不知是有意无意,她们的丫鬟。都上了另一辆马车。 沈素雅看了看马车里的人,只有她们几姐妹了。沈素雅望向沈素云,轻道:“三妹妹,你带来的人,是否可靠?” 沈素云轻道:“祖父压下了大理寺的人,没有让他们第一时间过来。现下,这里的,都是咱们府里的家生子,应当是可靠的。” 沈素雅轻道:“那三妹妹回头记得交待一声,今天你们无论查到了什么,都决不允许向外泄露一丝一毫,包括大理寺的人。” 沈素云点了点头,轻道:“大姐姐放心,云儿省得。” 沈素雅又道:“依照现在的线索,三妹妹,四妹妹,你们有多大把握查出真凶?” 沈素云望向沈素兰,沈素兰轻道:“虽然有价值的线索很少,但我还是有些概念的。我不敢说有什么把握,我只能说,我尽力。” 沈素云轻道:“全京城都知道,这处宅子,是我们梁国公府的一幢别院。来这里放火,明显就是针对咱们梁国公府的。不过,知道咱们在这里建设了实验室的,而且明白这实验室的重要性的,恐怕就没多少人了。不过,有嫌疑的还是不少的。” 沈素雅轻道:“那,都有那些人有嫌疑呢?” 沈素云轻道:“首先,这么大的手笔,绝不是一般的跳梁小丑能做得到的。这其中,摆在明面上,能做得到的,无非就是皇家、几个亲王府,以及几个国公府,还有一些执牛耳的江湖大派。但,无论是皇家,还是京城贵胄,都没理由这么做。” 沈素盈轻道:“这次大火,在外人看来,无非就是烧掉了一幢宅子而已。那么,如果真想动摇咱们梁国公府根基,那这次放火,就算达到最好的预期,其实无非就是一个目标——大伯父!” 沈素颜一怔,道:“父亲?” 沈素盈轻道:“是,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大伯父这个时候会在实验室。但,方才我忽然想起,起火的那天,不是正是五弟的生辰么?” 沈素雅略一沉吟,轻道:“没错!那天正是弟弟的生辰!如果晚个把时辰,我想,母亲、我、妹妹几人,甚至可能还有大嫂,都会陷在火场之中。父亲……应当是用过午膳,就直接过去了。” 沈素盈轻道:“那,可能知道五弟生辰,而且能确定当天五弟不会回府,而是大伯父一家会来这边的,又能有几个呢?” 沈素云轻道:“五弟弟的生辰,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有心人如果想查,咱们全府上下,恐怕只有药姑祖的生辰,是没几个人能查得到的。除此之外,包括绝大多数下人的生辰,都不难知道。” 沈素雅轻道:“可是,会知道父亲会去实验室的,怕就没多少人了。恐怕……父亲身边的人,得好好留心了。” 沈素颜忽然道:“难道,就可以肯定,那些人的目标。就一定是父亲么?实验室研究出过不少东西,都是市面上大卖特卖的,为咱们府添了不少进项。咱们沈家名下的商号,现下可都是炙手可热!如果有人眼热咱们占据的市场,想要灭掉咱们的研发能力呢?” 沈素兰轻笑道:“五妹妹真是想象力丰富!若是这件事是发生在咱们那个时代,我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商业竞争对手。但,这里的人能明白实验室的价值么?能明白所谓科技研发的价值么?恐怕在他们看来,咱们九姐妹中的任何一个,都远远比这个实验室。或者说是这么一栋宅子,要值钱得多吧?” 沈素盈却道:“这话也不无道理。或许,大多数人并不明白这一点。但,我想,那些常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人,一个个都是老辣无比的,说他们都有火眼金睛。这一点都不为过。而这其中,古往今来,都绝不缺少疯子。商场上的疯子,往往比其他领域的,更加疯狂。”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这应当也作为一个方向。好好调查。” 说着,她转向沈素盈,轻道:“盈妹妹。你对咱们家的商业方面颇有了解,你说说,对咱们沈家商号比较敌视的商家,都有哪些?” 沈素盈思索了一会儿,轻道:“京城周家。他们主营珠宝,但咱们弄出的玻璃。抢占了他们很大一部分市场份额。前段时间,周家给咱们家下了不少绊子。但,咱们沈家根深蒂固,虽然单纯在商业上不如周家根基深厚,但也不是周家能够轻易撼动的。” “还有延州余家,余家主要靠盐业发家,这方面,大宏朝可没有什么官营政策,整个大宏朝的盐业,十之七八,都是掌握在余家的手里。可是我们有三弟的一些后世的制盐方案,这还不包括著名的侯氏制碱法,在制碱方面的领先。自从咱们沈家盐商崛起以来,余家的市场份额,可是日渐萎缩啊!” “此外,还有方家……” 沈素颜打断道:“方家?那个方璐宇的方家么?” 沈素盈微微一笑,轻道:“正是这个我们当初潜入的,那个涿州知府方璐宇方大人家。这个方家,在许多方面,都有经营。而且在大宏朝商界,他们也是鼎鼎有名的官商。但,自从咱们沈家商号越来越大,许多方面,其实与方家已然水火不容。” 沈素雅轻道:“这个方家,与太后,与皇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他们与咱们沈家,也素来不睦。甚至,当年……他们家还与四叔母的父亲的死,有着撇不清的关系。如果说他们方家要对付咱们沈家,这我绝对相信。” 沈素颜轻道:“那,这个方家,有没有这种眼光,会盯上咱们家的实验室呢?” 沈素盈皱眉道:“这个说不准。但咱们家的商号里,那些新奇的东西的来路,像方家那样的势力,想要查到实验室的存在,其实并不难。但,会想到毁灭实验室,从而达到他们的目的,这一点我不敢肯定方家会想得到。不过,我相信,方家有这个能力。” 沈素雅刚要说什么,忽然,只听“嘣”地一声,整个车厢都是一阵轻颤!刹那间,外面护卫一阵喧哗! “有刺客!有刺客!” “护住马车!护住马车!” “在那边!你们几个,快追!” “其余人,都保护好马车!” 车内几女不由一惊,相互对视一眼,忽然,几女俱都纵身蹿出马车的车门、车窗,像五朵风中的花瓣一般,在空中轻轻打了几个旋,便都轻轻落在马车四周的地上!而她们手上,也都各自握着手中的长剑,只有沈素颜手中的,是一根碧绿的棒子! 但,五姐妹四下望去,却并未见到半个人影! 被吓了一跳的护卫们,骚动了一阵,也都安静了下来,沈素雅望向领头的护卫,轻道:“怎么回事?” 那护卫头领忙道:“禀大小姐,方才有人对着马车射了一箭,但现下此人已然逃走,我们有几个兄弟去追了,尚未回来。” 沈素雅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沈素颜的声音,在她背后惊叫起来:“大姐!你快看!” 沈素雅闻言,忙转身想要询问,但话未出口,她就问不出了。 只见,马车上,插着一支羽箭,而箭上则还串着一张字条! 第六十六章 警告么? 望着那支羽箭,沈家众姐妹顿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沈素雅略一沉吟,上前数步,伸手便拔下了那支羽箭,取下了插在上面的字条,展开一看,不由面现怒色! 一旁的沈素盈微微一怔,也不由上前几步,望向沈素雅手中的字条。顿时,她细长的双眼中,也抹过一丝愤怒! 只见,字条上写着几个大字:再犯吾威,灭尓满门! 沈家姐妹传看字条之后,都不由愤怒起来! 沈素颜冷冷道:“这算什么,警告么?如此藏头露尾,却又如此大言不惭,真不知都是些什么东西!” 沈素云轻道:“倒不知,这些家伙,到底有何能耐,想灭我们满门?是骡子是马,不妨拉出来溜溜!” 沈素盈沉声道:“最关键的,是我们还不知对方是谁。” 这时,去追击的几名护卫,已经折返。但,他们并未追到射箭之人的踪迹,让他跑掉了。 沈素雅听了那些护卫的回报之后,略一沉吟,道:“一切事情,待回府了再说!”说着,她握着字条,转身上了马车。沈素盈、沈素颜等人,也纷纷跟上。 待回到梁国公府,众女也都没回各自园子,而是联袂来到了拙政园,找到老国公沈清和,将字条递了过去。 沈清和看了字条,也不禁面色一沉,哼了一声,怒道:“哪里来的宵小之辈,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沈素雅沉声道:“祖父,素雅觉得,当务之急,是先要知道咱们的对手到底是谁!敌在暗,我在明,无论如何。都是咱们吃亏!只要有了目标,我就不信,这些人还能掀起多大浪!” 沈清和略一思索,转向大双胞胎,道:“素云素兰,你们速速去将你们父亲请来!” 沈素云与沈素兰对视一眼,点头应是,一起转身离去。 不多时,沈文恩在他的两个大女儿的带领下,也匆匆赶来。看到那张字条之后。沈文恩也是怒气勃发,但随即又冷静下来。他望了望沈清和,轻道:“父亲。可知这字条,到底是什么人送来的?” 沈清和望向沈素雅,沈素雅摇头道:“那人跑得太快,护卫们没有追上。” 她略略思索了一下,又道:“这起码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实验室的火灾,一定是人为纵火!” 沈素兰接道:“其实,即使没这张字条,我们也可以肯定,一定是有人放火的。现在关键问题是。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沈素盈轻道:“在面对我们梁国公府这样的勋贵豪门,仍然如此气焰嚣张,这些人的来历。定然不简单。但,素盈一直很在意一件事,那就是,大伯父曾说过,那火是一瞬间烧起来的。而三妹妹、四妹妹的现场勘查也证明了。这场大火是许多地方同时放火的。如此大的手笔,却半点没有惊动实验室里的如此多的下人。这正常么?” 沈清和沉吟道:“你是说……咱们府里,有他们眼线?” 沈素云轻道:“恐怕不止是眼线这么简单,是有内鬼!” 沈文恩冷笑道:“就像当年那位顾先生一样么?” 沈清和一怔,茫然道:“什么顾先生?” 沈文恩也是怔了怔,苦笑道:“父亲见谅,正言只是想起了前世的某些事。” 沈素雅亦是苦笑道:“有顾先生,但却没有老钱。” 沈文恩望了望沈素颜,微微一笑,轻道:“素雅不必苦恼,邪不胜正,咱们必定能够将这些宵小一一击败!” 沈素雅轻笑道:“一定。” 沈素云轻道:“那,祖父,父亲,现下大伯父尚卧床,二伯父远在边关,四叔父……想必这样的事情,四叔父恐怕帮不上什么忙的。那么,就是说,咱们面对那些宵小之辈时候,能够出力的,也就是你们两位长辈,还有哥哥,以及我们九姐妹了。显然,这些人中,你们两位长辈,就是咱们的主心骨。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还请祖父、父亲示下。” 沈清和沉思一会儿,轻道:“素云,咱们可不止这些人而已。莫要忘了,咱们还有个药姑娘,此外,还有素盈的母亲,她虽是妇人,但心中智计,绝不下于须眉。” 沈素盈霍地站起,道:“那,我现在就去请母亲!” 沈清和摆手道:“素盈,不急不急。待会儿你回去了,只要将此事详详细细说与你母亲听便好。她不要站出来,只是隐于幕后,于我沈家,反而有益无害。” 说着,他望了望沈素盈,轻道:“明白了?” 沈素盈眼前一亮,轻道:“素盈明白!” 沈清和略一沉思,又道:“素盈,你可告诉你母亲,近些日子,咱们家的商号行事要隐忍些,做出软弱之态,明白?” 沈素盈道:“素盈明白,素盈定会告知母亲,并全力协助母亲!祖父,对于商号之事,尽管放心!” 沈清和微微点了点头,转向沈素雅,轻道:“素雅,近些日子,你们姐妹行事也要小心,尽量不要单独出门。” 略略思索了一会儿,他又道:“素雅,你的婚期,就是下个月了吧?” 沈素雅轻道:“正是。” 沈清和道:“那,待到明日,你就让你母亲给慕容家下个帖子,邀请慕容家来人,商议婚事细则。” 沈素雅眸子里微微一闪,轻道:“素雅明白,此乃大事,定然要邀请尽数老丰亲王王妃与……与素雅的未来公公婆婆。” 沈清和望了望脸色微微发红的沈素雅,轻笑道:“好的,此事事关重大,定要办好。” 沈素雅点头答应。 沈清和望了望手中的字条,又望了望沈素云、沈素兰,道:“素云素兰,你们姐妹,对这张字条有何看法?” 沈素云轻道:“祖父,这张字条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字迹并没有太大特点,乃是标准的楷书。而笔墨纸张,俱都普通之极,京城之中几乎遍地都是,没什么指向性。” 沈素兰轻道:“待会儿我们把纸条带回去,或许可以试着提取一下指纹。但……”说着,沈素兰略略犹豫了一下。 沈清和道:“指纹这种东西,我这老头子虽不大明白,但也知道是极其有用的东西。我记得曾听你们姐妹说过,未来刑狱之事,指纹这种东西,可是关键性证据。你们凡是凶案现场去,第一件事,就是提取指纹,可对?” 沈素兰颔首道:“正是,祖父好记性。不过……指纹这种东西,是必须要有比对的。如果没有指纹资料的比对,除非这个人再次出来作案,或者是在抓到了人作为证据,才会有用。否则,指纹这种东西就是毫无用处的。” 说着,她轻叹了一声,道:“其实,指纹的提取,在现在这样的条件下,虽然有些困难,但也不是办不到。但,没有后世完善的数据库管理,没有大量的指纹资料,即使提取到了指纹,也无法知道这个指纹到底属于什么人……” 沈清和轻笑道:“无妨,权当留证好了。有,总比没有好。” 沈素兰点了点,答应下来,并戴上了随身携带的手套,小心地将纸条收好。虽然这张字条已经在沈家多人手中传递,但沈家上下所有人的指纹,在沈素兰那里都有归档,这并不是问题。 沈清和又叮嘱了众人几句,便挥挥手,让众人散去了,只留下了沈文恩。 待众人都散去之后,沈文恩向沈清和道:“父亲,这些事情,真要让素雅她们牵扯进来么?她们……” 沈清和道:“正言啊,你不是和她们都来自一处么?难道,她们的能力,你还不相信么?” 沈文恩轻叹道:“前世,我和小超一生无子无女。虽然,我们表面上对此都不甚在意,但,这一直是伴随我们夫妻一生的一大心病。可是,没想到,这一世来,不仅是我们有了六个儿女,还有侄儿、侄女一大堆。在我们夫妻心中,这都是上天厚赐啊!对我们来说,这简直就像一场美梦。我们生怕,一不小心,这个梦就惊醒了……” 沈清和轻叹道:“是啊,能有你们四个儿子,原本我就以为这是在是莫大的幸运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么多各有能耐的孙子孙女们。” 他稍稍顿了顿,面色忽然一沉,道:“这的确是个美梦,一个不愿醒来的美梦。只要谁想要打扰了这个梦,那就是我的敌人,我狄仁杰不死不休的敌人!” 沈文恩眼神一凛,自从那次家庭会议,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自称狄仁杰!看来,这次的事情,实在是惹恼了这位老人! 沈清和望向窗外,冷笑道:“这是警告么?难道那些以为,一则警告,就能吓倒我们这些人么?他们实在是太小看我们了!他们不动便罢,但只要他们敢有所动作,我定要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沈文恩望着父亲,眼神也渐渐凌厉起来。这些,也是他所无比珍视的。谁要碰,他必然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让他们痛入骨髓的沉重代价! 第六十七章 暗流涌动 皇宫,御花园。 一处凉亭之中,一个年纪并不大的少年,正斜斜地靠着凉亭的柱子,手中把玩着一个酒杯。宫女、太监们,都让他远远地赶到了数丈之外,所以凉亭之中,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身子歪歪斜斜的,微微歪着脑袋,仿佛带着一股吊儿郎当的感觉。但,他的眼神,却是冰寒的,仿佛比他手中的酒更冷! 如果只看他的姿势,再加上他微微勾起的嘴角,仿佛就是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儿,还是个皇族的公子哥儿。正因为他衣衫上绣着的龙纹,让人不敢在他身上冠上“纨绔”的名号,虽然他的行为很有几分“纨绔”的味道。 虽然他并不好色,也不玩女人,但他的劣迹,可是相当不少的,让他的父皇很是头疼。放荡不羁的名号,早就传遍了京城。 可是,他现在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放荡不羁。那仿佛是在俯瞰天下的眸子,却凛凛然有着一股不可侵犯的皇者之气!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突兀,而且毫无半点声息! “查得怎么样了?”他根本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道。他的声音仿佛透着一丝懒洋洋,但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却仿佛打了个寒战。 那人恭敬道:“回七皇子的话,属下查到了一些东西,但都不成体系,仍然……仍然无法推断出到底是谁下的手。但其中有些线索,却……却指向……” 他回过头,望向那人。 原本,他想问,指向哪里。但,他见到那人望着东边,眸子中微微闪了闪。改口道:“继续查,但要小心,宁可没有收获,但绝然不可暴露半丝痕迹。若是……你明白的。” 那人轻道:“属下明白。” 他挥了挥手,道:“去吧!” 那人行了个礼,便再次消失不见了,就像来时一般突兀。 他轻轻抿了一口酒,喃喃道:“我亲爱的大哥啊……” 他,不是别人,正是沈素颜口中的登徒子——东方墨斐! 这时。一名太监匆匆走到凉亭边,朝着凉亭里的东方墨斐躬了躬身,道:“七皇子。九皇子来了。” 东方墨斐懒懒道:“让他过来吧。” 那太监应道:“是。”说着,他便躬着身,慢慢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那太监又引着东方墨羽,来到了凉亭。 待到那太监退走之后。东方墨羽走到了东方墨斐身边,轻道:“七哥,我来了。” 东方墨斐轻道:“九弟,莫要站着,坐吧。” 东方墨羽微微一笑,坐在一边。 东方墨斐轻道:“九弟。你去过梁国公府了?” 东方墨羽颔首道:“去过了。” 东方墨斐轻道:“如何?” 东方墨羽轻道:“素心并未受到太大伤害,只是仍需静养。” 东方墨斐轻道:“哦。还有呢?” 东方墨羽轻道:“沈大小姐就更不是问题了,只是被自家姐妹在情急之下打晕了。下手有点重而已。但,自家姐妹毕竟是自家姐妹,下手再重,也重不到哪儿去。” 东方墨斐颔首道:“哦。还有呢?” 东方墨羽轻道:“沈大人伤势略重,不过有药先生在。绝无性命之忧,只是最近几日。绝对无法上朝了而已。” 东方墨斐轻道:“还有呢?” 东方墨羽轻道:“沈家外宅被烧成白地。听说,他们在那里有不少值钱东西,损失不小。” 东方墨斐斜斜扫了东方墨羽一眼,道:“还有呢?” 东方墨羽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轻道:“盈佳郡主……” 东方墨斐打断道:“东方墨羽!” 东方墨羽笑了,那灿烂的笑容,仿佛令御花园中的花儿,都仿佛瞬间失了颜色。但,他望向东方墨斐的目光中,却带着戏谑。 东方墨羽轻笑道:“七皇兄,有何吩咐?” 东方墨斐怒道:“东方墨羽!你非要让我……” 东方墨羽笑道:“好了,七哥,不逗你了。那位颜小姐,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她虽然对她大姐下手重了点,但也是关心则乱,除了心直口快的沈家三小姐,没人有怪罪她的意思。即使是那位三小姐,也不过是觉得她下手没轻重,对她打晕沈大小姐一事并无不满。” 东方墨羽望了望东方墨斐,轻笑道:“七哥难道不知,沈家九位小姐的情谊,可是非比寻常的。” 东方墨斐轻叹道:“我何尝不知?但,我就是忍不住担心。你方才说‘关心则乱’,我这也算是‘关心则乱’了吧。” 说着,他不禁向东望了望,轻道:“九弟啊,你说,若是咱们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也都像梁国公府中那些人一样,该有多好?” 东方墨羽眸子暗了暗,轻道:“谁让我们生在皇家呢?” 东方墨斐轻叹道:“是啊,谁让我们生在皇家呢?” 稍稍顿了顿,他又道:“说起来,我倒是很羡慕大皇姐。她能嫁入梁国公府,对她来说,实在是上天厚赐。沈奕风此人,你我都是见过的。稳重豪迈,有英雄之气,实在不是平凡之辈。” 东方墨羽接道:“只是说来有趣,这个大将之才,却不是沈大将军的儿子。” 东方墨斐微微一笑,轻道:“就不要继续编排咱们的大姐夫了。你且说说,你还有什么消息?” 东方墨羽面色一肃,轻道:“有人想动梁国公府。” 东方墨斐眸中微一闪烁,沉声道:“谁这么大的胆子?” 东方墨羽的眸子里,也是微光一闪。他并没有答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先是指了指东边,又指了指地面,最后指了指旁边的一片竹林。 东方墨斐沉声道:“除了他,其余的不过是一帮跳梁小丑罢了。” 东方墨羽轻道:“不要小看这些人,虽然都是些小人,但小人最是难防啊!而且,还不止他们,还有外间的一些人。” 东方墨斐一怔,轻道:“外间?” 东方墨羽颔首道:“对,外间。” 东方墨斐眸中,闪过一丝怒气,道:“好大的胆子!他们难道不怕抄家灭族么?” 东方墨羽轻道:“他们眼中,只有利益。只要能够获得足够的利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以出卖的?” 东方墨斐恨恨地哼了一声,轻道:“这些人,活该千刀万剐!” 东方墨羽轻道:“只可惜,我手中并无过硬的证据。否则,定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东方墨斐稍稍平静了点,轻道:“他们既然敢做这样的事,必然守护严密。想要证据,谈何容易?” 稍稍顿了顿,他又道:“只是梁国公府,一定要看好了。虽然咱们不一定能得到梁国公府的支持,因为老国公忠于大宏朝,却不见得就忠于哪个人。对他来说,只要大宏朝兴旺昌盛,谁当在那个位置,其实并没有多大分别。” 东方墨羽轻叹道:“是啊,沈家是必须保住的,绝不能让他们家出事。此外,还有荣家、邓家、吕家这四家。沈、荣、邓、吕四家,加上慕容家,才是咱们大宏朝除皇室外最坚实的根基。若是他们四家有了什么不对,那咱们大宏朝,至少是满朝文武,定然就去了一半,而剩下的,也定然是人人自危。” 东方墨斐轻叹道:“但是某些人,却是被权利瞎了眼,完全看不懂这一点。他们心中只有八个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东方墨羽轻叹道:“只可惜,古往今来,从不缺这样的人。” 东方墨斐闻言,不禁沉默。是啊,古往今来,从不缺这样的人。看看史书之上,那些声名显赫的人,很多不都是这样的人么?只是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仅此而已。 想着想着,他忽然身子一颤。自己……也会成为那样的人么? 他想了很久,不禁有些迷茫。或许……自己正在成为那样的人,成为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自己不是正因为不想让那样的人走上那个至高的位置,才开始经营这一切么?那么,如果自己成功地登上了那个位置,却也变成了那样的人,那自己的努力,到底还有什么用处? 一时间,他更加迷茫起来。 但,这仅仅是一瞬间。到底,他还是个心性坚定之人。 他望了望身边的东方墨羽,轻道:“九弟,关于慕容家,你有查到什么结果了?” 东方墨羽苦笑道:“慕容家,几乎比咱们东方皇族还要乱。光是查得到的,就有一大堆。几乎几个方面的人,都在慕容家汇聚。若是等到那位沈大小姐嫁入慕容家,恐怕,慕容家就更乱了。” 东方墨斐的眼神微微一凛,轻道:“不过,沈大小姐的婚事,对咱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好机会呢?” 东方墨羽微微一怔,轻道:“七哥,你的意思是……” 东方墨斐轻道:“以沈大小姐的脾气,那些事情,她不知便罢,若她知道了,怕是定然会有所行动的。咱们只要找机会,暗中帮她一把,或许对咱们并无太大帮助,但对于大宏朝,却有利无弊。” 东方墨羽想了很久,颔首道:“正是如此。” 第六十八章 追查 京城,南区,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街角里。 “这个消息,你确定么?”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一旁的小七轻道:“消息来源并不十分可靠,但,我觉得这个消息应该很重要。虽然不是完全可信,但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她望了望小七,轻道:“关于这件事,你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说着,她又望了望小七,“如果……这个消息都是真的,泄露只会打草惊蛇!如果是假的,却反而会让我们被动,你明白么?” 小七点了点头,道:“小七知道。” 她轻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待会儿在走,也不要直接回去,随便找个复杂的地方转几圈,然后再回去。” 小七点了点头,道:“小七明白。” 她又望了小七一眼,微微低下头,转身走出街角。她身上一身荆钗布裙,皮肤显得很粗糙,色泽黯淡,仿佛是常年风吹日晒造成的。 而且,她的气质也与方才和小七对话时候截然不同。微微缩着的脖子,低眉顺眼的,有些怯怯的目光不时扫视一下路边的摊子。怎么看,这都是一个进城的小村姑。 这个小村姑有些畏畏缩缩地,在一座酒楼门口,向里张望着。 一个小二走了出来,问:“你有什么事?” 小村姑缩了缩脖子,怯怯道:“我……我娘病了……她……她让我来这里送田螺……” 说着,她掀开了手上挎着的小篮子上的粗布,里面正是田螺。 小二随手拿起一颗田螺,看了看,撇撇嘴道:“这次怎么没有上次好了?而且还这么少!” 小村姑怯怯道:“这……这是我自己抓的……我娘……我娘身子不适……下……下不得河水……” 小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从后门进去吧!” 小村姑仿佛松了口气。轻道:“哎!谢谢大哥了!” 说着,她赶忙从后门跑进酒楼,直奔厨房而去。然而,她并未在厨房逗留,而是留下了篮子之后,就直接穿过厨房,来到一个小门边上,打开小门,走了进去。厨房里的许多伙计,全都对这个小村姑视而不见。 小村姑进了门。面前就是一道楼梯。她顺着楼梯上到二楼,然后又打开了一道门,走了进去。 这里是个小库房一类的地方。堆了许多杂物。 小村姑来到一个罐子旁边,将罐子扭了个方向,然后又来到一堵墙边,伸手在墙上摸索着。忽然,她的手停住了。轻轻一按。只听一阵细微的响动,这面墙上竟然打开了一道暗门! 小村姑走进了暗门,暗门随即关上了。暗门与这道墙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而且,那个管子竟然自行转动了一下,再次回到了小村姑进来之前的角度! 小村姑走进暗门。里面竟然是一个类似女儿闺房的所在!但小村姑仿佛并不吃惊,径直走到水盆边,里面竟然有现成的水!她洗了洗脸。然后坐在梳妆台前,轻轻地,从脸上揭下一层薄薄的皮! 她面前价值连城的玻璃镜子中,现出了一张有些冷然的面孔来,而这张面孔。竟然就是沈家六小姐——沈素芬! 沈素芬换下了小村姑的行头,换上了她惯常的衣饰。收拾好遗留下来的杂物,然后推开这个房间真正的房门,走了出来。房门口有一名丫鬟,见她出来,微微躬身道:“六小姐。” 这名丫鬟年岁挺大,至少比沈素芬大一些。沈素芬望了她一眼,见她对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头向着不远处的楼梯走了过去。而那丫鬟,则垂首跟在后面。 其实,这丫鬟也是个熟面孔。不是别人,正是梁国公府诗香斋的大丫鬟——小红! 小红是沈素芬的亲生哥哥的丫鬟,偶尔跟着沈素芬,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沈素芬带着小红,走出了酒楼,上了一辆早已备好的马车。马车上,则是梁国公府的标记。马车缓缓启动,向着梁国公府驶去。 而这个时候,在这座酒楼前,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望着离去的马车,心中不禁疑惑不已。这个沈家六小姐到底什么毛病,怎么跑到这个酒楼里,待了几个时辰,什么人都没见,就走了? 当沈素芬回到梁国公府的时候,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直奔素雅居。在这里,沈素雅、沈素盈、沈素云、沈素兰、沈素颜等人都已经在等着她了。而这其中,还有个非常意外的人——含香! 见沈素芬进来,沈素雅轻道:“六妹妹,收获如何?” 沈素芬轻道:“大姐姐猜得没错,咱们府里,的确有鬼。” 沈素雅轻道:“那,可有什么确切的消息?” 沈素芬轻道:“小七说,他的消息并不十分可靠,是从一个并不十分可信的途径获得的。但,即使是这个并不确切的消息,也没有明确指出,内鬼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大概范围已然确定,并不是在大伯父身边,而是在……” 沈素雅轻道:“在哪儿?” 沈素芬轻道:“就在这里。” 沈素雅一怔,轻道:“是我素雅居里的人?” 沈素芬颔首道:“是,小七说,据他的消息,府里的内鬼,就在素雅居做事。不过具体到底是谁,他就不知道了。而且,这个消息是他从一个小头目那里得来的,那个人并不是核心,所以他的消息到底确切与否,小七也不敢肯定。” 沈素雅略一沉吟,转向含香,轻道:“月琴,你呢?” 含香垂首轻颤道:“大小姐,月琴……月琴很伤心……那些姐妹可是曾与月琴朝夕相处的好姐妹,也都承了大小姐,承了梁国公府的大恩大德。可是……可是她们中,竟然有人……” 沈素雅轻道:“月琴,你也莫要伤感。人有七情六欲,人都会犯错。素雅也很伤心,月岚、月雯、月眉她们,任何一人,与我名为主仆,实际上情同姐妹。但她们若是做错了事,一样要付出代价。况且六妹妹的消息,并不确切。我始终无法相信,月岚、月雯、月眉她们中,有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我……我宁愿这消息是假的。” 说着,沈素雅一声轻叹,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含香抬起头,轻道:“大小姐,月琴……月琴去了。月琴会盯着月岚、月雯她们,定然会给大小姐一个交待!” 说着,只见含香的一对眸子,忽然黯淡下来,现出一中异样的迷离之色。只见,屋子里的烛光,猛然摇曳了几下,含香身子,便忽然软倒下去! 沈素盈眼疾手快,身子一错,便上前扶住了含香。 沈素雅轻叹一声,道:“真没想到……” 沈素盈轻轻将含香拦腰抱起,轻轻放在一边的椅子上,又随手拿过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做完这一切,沈素盈望向沈素雅,不禁轻叹一声,道:“大姐姐,你也莫要伤心了。说句老实话,我也完全没想到,我们的身边人,竟然会有出了问题的。不过,这个隐患,必须尽早排除,否则……” 沈素雅轻道:“盈妹妹,我明白。” 沈素兰轻道:“大姐姐,依我看,月岚应该没有问题。毕竟,她都已经嫁了人了。虽然还做着丫鬟的事情,但实际上,地位已经和嬷嬷没什么差别了。她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 沈素云却道:“这也不好说。万一……有人抓了她的丈夫,或是别的家人呢?” 沈素芬皱了皱眉,望了身后的小红一眼,轻道:“小红,你马上去查月岚的家人。不仅是夫家,她娘家的人也都要查。包括月雯、月眉的家人,也都要查。一旦发现他们家人有问题,不要惊动,无论是告诉哥哥,还是姐姐们,还是我,都可以。” 小红点了点头:“奴婢知道。” 沈素雅望了望沈素芬,轻道:“六妹妹,关于我屋里的那些人,就由你负责追查吧。不过,有了什么结果,一定要告诉我。” 沈素芬轻道:“好的,大姐姐放心。” 说着,她望了望沈素雅,轻道:“大姐姐,你……还好么?” 沈素颜也道:“大姐,这件事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也是她们自己做下的因,也必然承受之后的果。大姐,你还是莫要伤心了。” 沈素雅轻叹一声,道:“俗话说,关心则乱。我屋里的这些丫鬟们啊,一个个都是从小就跟着我的。虽说都是下人,可是在咱们这些人眼里,有什么下人不下人的?其实,就是跟在你们身边的月曜、月清、月蔓等人,哪个不是和你们情同姐妹?哎,她们若是有人背叛,想必你们也会和我一样伤心的。” 众女闻言,不禁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说。 正在这时,一旁的含香轻轻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就在她身边的沈素盈对她微微一笑,轻道:“你醒了?” 含香有些迷茫地四下望望,忽然,她的目光盯住一个方向,面上现出讶然之色,颤声道:“你……你是谁?” 众女俱是一怔,都顺着含香的目光望去。然而,那里完全是空无一人! 第六十九章 来客 沈素盈皱了皱眉,轻道:“含香,你怎么了?” 含香闭上双眸,身子微微颤抖着。沈素盈怔了怔,伸手握住了含香同样在颤抖着的手,轻道:“含香莫怕,我们都在这儿呢。” 含香咬了咬牙,睁开双眸,低头想了想,举起没有被沈素盈握住的那只手,将一根手指含在嘴里,狠了狠心,用力一口咬了下去! 沈素盈一惊,忙伸手抓住含香的那只手,惊道:“你干什么!” 含香望着自己手指上,从她咬开的口子里,流出的鲜红的鲜血,虽然手指上传来的痛感让她不禁连连皱眉,但她却露出了一个微笑,望向身边的沈素盈,轻道:“盈小姐,十指连心,并非随便乱说。指尖之血,与心血无二。含香的心血,若是流入盈小姐的眼睛、耳朵,盈小姐便可……便可暂时拥有含香的能力……” 沈素盈皱了皱眉,又回头望了望沈素雅等人。沈素雅此时,已经走到了沈素盈的身后。她听到含香的话,也不由怔了怔。略一思索,她附身望向含香,轻道:“含香,你……你是想要我们看到什么,是不是?” 含香颔首轻道:“大小姐,奴婢……现在这里有个……有个……哎,这么说吧!她的身份,不是含香敢于和她对话的。即使……即使是大小姐,也并不合适。只有……”她望向沈素盈,“只有盈小姐才可以真正与她对话。” 说着,她望向自己仍然流着血的手指,轻道:“含香自小,便被家中长辈告诫,心血不可擅用,否则有性命之忧。” 她抬头望了望沈素雅与沈素盈,轻道:“但。现下之事,含香不能不用。还请盈小姐,能应含香之请。” 沈素雅皱了皱眉,刚要说话,沈素盈却抢先道:“那好,我答应你了。” 说着,她伸手蘸了点含香的血,在含香“先耳后眼”的提示下,先伸进自己的耳穴,滴了几滴血进去。又在自己瞳孔中,就像滴眼药水一样,滴了一些。然后闭上双眸,垂头等待着。 见沈素盈这些动作做完,沈素雅赶忙拿过一些伤药纱布,为含香包扎手指。含香惶恐道:“大小姐,让奴婢自己来吧!”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此处无主仆,你只要乖乖等着,待我为你包扎完毕即可。” 含香正要说什么,忽然,一旁的沈素盈惊叫一声! 沈素雅不禁一怔,忙望向一旁的沈素盈。只见。沈素盈一脸惊讶地望着方才含香望着的地方,但和含香不同的是,只有惊讶。却无半丝恐惧。 而在沈素盈眼中,这个空无一人的角落,现下却站着一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她大约三十多岁,但皮肤白皙,举止颇有风度。只是一张俏脸全无半丝血色,身子也瘦弱异常。 最令沈素盈惊讶的是。这妇人身上的衣衫,竟是紫、黄交缠下,还绣着许多精美异常的凤纹! 她望着沈素盈,微微一笑,轻道:“盈佳郡主,想来,你是能看得到本宫了么?那么,可能听得到了?” 沈素盈眨了眨细长的双眼,仿佛有些不相信。她略一沉吟,向着那妇人轻道:“你……你可是……前皇后?” 沈素雅闻言,不由一怔,而一旁的沈素云、沈素兰、沈素颜以及沈素芬等人,也都露出了无比惊讶的神色。 那妇人微微一笑,轻道:“不错,本宫就是当今皇上的原配,曾经的正宫皇后。只是,现下本宫已然亡故,自然不能再说是皇后了。倒是前皇后这个称呼,倒是合适。” 沈素盈忙躬身行礼道:“素盈叩见皇后娘娘!” 前皇后浅浅一笑,道:“早已是前尘往事,也莫要说什么皇后不皇后的了。论起来,本宫最喜爱的女儿,现下却做了你大嫂。若是按平常人家的规矩,你或可叫本宫一声伯母。” 沈素盈从善如流道:“素盈见过伯母。” 前皇后望向一旁的沈素颜,轻道:“这个,可是你们家排行第五的颜儿姑娘么?倒是生得好一副美人胚子。本宫记得,她仿佛与本宫次子墨斐情谊非常,今日一见,本宫倒是觉得,便宜了墨斐了。” 沈素盈略略皱了皱眉,忽然回头望了沈素颜一眼,又转回头来,轻道:“伯母,您是来看我五妹妹的么?” 顿时,沈素颜讶然不已,道:“怎么又跟我扯上关系了?” 沈素盈怪异地望了沈素颜一眼,轻笑道:“五妹妹,人家家长对你感兴趣,提前来看她儿媳妇来了。” 沈素颜顿时满面通红,讶然道:“什……什么儿媳妇!” 一旁的沈素兰轻笑道:“七皇子可是前皇后的亲子,可不是儿媳妇么?” 沈素颜红着脸,嗔道:“那家伙……我怎么会嫁给那家伙?” 此话一出,不仅其她沈家姐妹俱都笑了起来,就连含香都在一旁偷笑,甚至前皇后也不禁莞尔。 前皇后轻笑道:“这便是传说中的欢喜冤家么?” 沈素盈顿时瞪大双眼,讶然道:“伯母,您到底在我们梁国公府待了多少时日了?” 前皇后轻笑道:“茹儿嫁入梁国公府时候,本宫便跟着来了。算起来,也有一年多了吧。” 沈素盈轻笑道:“难怪,伯母对我们姐妹的口头禅,竟如此顺畅地脱口而出。” 前皇后轻笑道:“你们姐妹之间,当真是有趣得紧,你们的来历也颇是有趣。想来,本宫在梁国公府这一年多来,却远比当初活着的时候,过得惬意。本宫还活着的时候,就常常听说,梁国公府上下和睦,融洽喜乐。当真在这里待些时日,才知道这些说法,不过是管中窥豹而已。” 沈素盈轻笑道:“伯母过奖了。” 前皇后笑盈盈地望着沈素盈,不由轻叹道:“说来可惜,本宫长子,也就是当今太子,当初不是就想要娶你为妻么?可惜你宁死也不愿嫁给他,否则,你也是本宫的儿媳妇了呢。” 沈素盈怔了怔,忙道:“伯母,素盈……” 前皇后不等她说什么,又道:“无妨无妨。本宫也知,太子在本宫去后,性情大变,甚至有些残暴了,本宫对此也甚是担忧。最让本宫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数次想要致墨斐、墨羽于死地,若不是你们姐妹多次相救,他们……或许早就来和本宫相会了。” 沈素盈轻道:“不过,太子倒是对伯母至孝。伯母离世之时,据说太子悲切伤身,竟然在灵堂上哭晕过去……” 前皇后不禁长叹一声,沉默不语。 许久,前皇后才又道:“本宫今日现身,其实有要是告知。” 沈素盈忙道:“伯母请讲。” 前皇后轻道:“总计,有三件事。” 说着,前皇后伸出一根手指,轻道:“第一件事,便是与颜儿姑娘有关,也是最小的一件事。” 沈素盈轻笑着望了沈素颜一眼,轻道:“是不是……五妹妹和七皇子的婚事?伯母放心!我们……” 沈素颜怒道:“沈!素!盈!你再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还没等沈素盈说什么,前皇后便道:“不是,是因为,据本宫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有人想要绑架颜儿姑娘!” 沈素盈闻言,不由惊怒交加,怒道:“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前皇后轻道:“具体是什么人,本宫并不知道。但,本宫可以确认,这些人,目的绝不在颜儿姑娘本身。如果本宫所料不错,他们是想借颜儿姑娘的安危,同时威胁梁国公府和墨斐两边,并从中牟利。” 沈素盈想了想,轻道:“谢谢伯母告知,我们姐妹定然不让那些歹人得逞!即使是五妹妹自己,也绝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前皇后微微颔首道:“那本宫就放心了。” 说着,她望了望沈素颜,轻笑道:“颜儿姑娘可是要做本宫的儿媳妇的,她若出了什么事,本宫可是要伤心的。” 沈素盈不禁一笑,轻道:“若是五妹妹亲自听到,那可当真有趣得紧!” 说着,她也不理一旁呲牙咧嘴的沈素颜,轻笑道:“那,第二件事呢?” 前皇后正色道:“第二件事,却是与你们大姐有关。不,确切说是与丰亲王府有关。” 沈素盈一怔,轻道:“伯母请讲。” 前皇后望了望一旁的沈素雅,轻道:“当代丰亲王慕容宇的原配妻子,也就是你大姐夫慕容若飞的亲生母亲,荣家嫡女,荣宁儿的死因,其中有许多蹊跷。而这,正是揭开亲王府层层迷雾的关键。只要能查清荣宁儿之死的真相,那,便可以将丰亲王府中的阴暗事,扫清大半了。否则……” 沈素盈心中一紧,轻道:“否则什么?” 前皇后轻道:“否则,你们的大姐,很可能步荣宁儿的后尘。” 沈素盈面色不由一凛,刚要说什么,前皇后又道:“那小姑娘的心血,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这些事情,你们之后自己思量,本宫先说第三件事,说完,估计你便看不到本宫了。” 说着,也不等沈素盈回应,便道:“这第三件事,才是真正的大事。那就是,本宫长子,也就是当今太子,要对你们沈家不利!” 第七十章 阴影 素雅居内室,沈素雅等姐妹,俱都待在这里,一个都没有离去。只有两个丫鬟,含香和小红,都各自离去了。毕竟,她们只是丫鬟,许多事情,还是莫要参合比较好。 此时,屋子里一片寂静。沈家众姐妹中,就连最喜欢叽叽喳喳的沈素颜,此时也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许久,大姐沈素雅才终于打破了沉默,轻道:“姐妹们,你们对这三件事,都怎么看?” 众女面面相觑,谁都不肯发言。 沈素雅望向沈素颜,轻道:“妹妹,这三件事中,第一件可就指向你,你且说说,你对此怎么看?” 沈素颜抬头望了望沈素雅,道:“想要绑架我?就有那么容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沈素兰接道:“就是!敢绑架我们沈家姐妹,定是活得相当不耐烦了!若是那些人敢来,咱们定然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沈素云却肃然道:“五妹妹,莫要将话说得那么大。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他们暗地里做些什么手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咱们怕是防不胜防啊!” 沈素盈轻道:“是啊,俗话说得好,武功再好,也怕菜刀,金钟罩铁布衫,也挡不住板砖。怎么说,你都要小心啊!” 沈素雅不禁皱了皱眉,轻道:“什么菜刀、板砖的。盈妹妹,你哪儿来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俗语?” 沈素盈轻笑道:“前世在网上看来的呗!” 顿时,沈素雅有些哭笑不得,而沈素云、沈素兰也都偷笑起来。 这时,沈素芬在一旁道:“大姐姐,要不这样。今日起,我一直跟在五姐姐左右。可好?我就不信,有什么人有本事在我面前玩绑架暗杀之类的伎俩。” 沈素雅不禁眼前一亮,轻笑道:“若是有六妹妹在,那我们就可以放心了!” 沈素颜撇了撇嘴,轻道:“当真是太紧张了,你们。那些宵小之辈,能成什么大事?”说着,她一把抱住沈素芬,笑道:“不过能让六妹妹跟我在一起,倒是因祸得福呢!” 沈素芬一脸苦笑。她从小可就被沈素颜抱来抱去的,这时一时没想起来,怎么就自动跳了火坑呢?不过她也没有挣扎。对这个心思单纯的五姐姐,她沈素芬可是有着特殊的感情呢。 众女笑闹了几句,沈素雅又道:“第一件事,基本算是解决了。可是第二件事……哎!” 沈素云轻道:“大姐姐,你可是担心。你那公公,不会让你去查这件事?” 沈素雅轻道:“若要无声无息地害死某个人,三妹妹,你觉得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 沈素云想了想,轻道:“下毒!” 沈素雅轻道:“那么。想要查清一个中毒而死的人,而且是一个死了很久的人的死因,最直接的办法是什么?” 沈素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开棺验尸!” 沈素雅轻道:“要对一个死了很久的,身份显赫的,而且凶手很可能就在实权人士之中隐藏,想要开棺验尸,这难度有多大?” 沈素云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沈素雅轻叹一声,又道:“何况。还是在这个古代时空,开棺验尸,实在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沈素云想了想,轻道:“那……不妨先展开外围调查,在抓到一些重要证据之后,再开棺验尸,如何?” 沈素雅轻道:“这大家豪门内的生死争斗,实在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查访陈年旧案,这难度,并不亚于开棺验尸了。” 沈素盈轻道:“大姐姐,前皇后先前说的,恐怕是要指出,若是大姐姐嫁过去,首先便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若是大姐姐生下一儿半女的,那些人恐怕就当真急了。” 沈素云轻道:“大姐姐,你嫁过去之后,若是有了身孕,可当真要小心饮食啊!恐怕……不等你生下孩子,那些人就要动手了。” 沈素盈轻叹道:“是啊!那些人争夺的,无非就是继承权。这无论古今,大家族之中的争斗,不都是这些烂事么?大姐夫可是丰亲王世子,也就是未来的丰亲王。你们若是有了儿子,那这个儿子必然就是新的丰亲王世子,对那些觊觎丰亲王这个位置的人来说,这就是莫大的威胁,一定要除之而后快的。大姐姐,你……”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我沈素雅可不是泥捏的!” 稍稍顿了顿,她又道:“现今连婚期都还没到,说什么怀孕,不觉得太早了么?将来之事,不妨将来再说。现下当务之急,怕就是要注意前皇后说的第三件事了。” 沈素盈沉吟道:“太子要对咱们梁国公府不利,其实咱们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的。先前,哥哥潜入太子东宫,不就有些收获么?我们那时候,不就知道了,太子对咱们梁国公府,很是有些企图么?” 沈素雅轻道:“此事,前皇后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前皇后郑重其事地来通知咱们,那想必那位太子殿下定然已经有所行动了。或许,实验室的大火,还有那张字条,都与太子有牵连……” 说着,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沈素云轻道:“可是……太子能做什么呢?太子毕竟只是太子,又不是皇上……就算是皇上,想动咱们梁国公府,怕也要好好思量思量,绝不敢轻易下手吧!” 沈素雅轻道:“综合大多数线索,这个太子,行事很是有几分疯狂。对于一个疯狂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 沈素盈轻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沈素雅轻叹道:“可惜,咱们也不知道,那位太子殿下到底会什么时候下手,会怎么下手。如今,咱们只能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了。” 沈素兰轻笑道:“就好像大姐姐的太极剑法!” 沈素雅也不禁一笑,轻道:“这话,倒是有些道理。” 沈素盈却皱眉道:“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沈素雅望向沈素盈,轻道:“盈妹妹,你担心什么?” 沈素盈轻道:“怎么说,他都是太子。只要他不犯什么太大的过错,那么他必定会在当今皇帝驾崩之后,登基为皇。那么,以他对咱们梁国公府的仇视,他做了皇上之后,会怎么样呢?” 沈素雅眉头一皱,沉声道:“盈妹妹,你……到底在想什么?” 沈素盈眸中微光一闪,轻道:“不如……咱们主动出击,想办法扳倒太子,去了他的储君之位,让他做不成皇帝。那样,咱们梁国公府,岂不就安全了么?” 沈素雅面色一凛,沉声道:“盈妹妹,你在胡思乱想什么?那九五之尊的位置的争夺,到处都在弥漫着血腥味,那可是一个杀人无数的无底洞、万人坑啊!你不要命了,竟然想搀和到那样的事情里!” 沈素盈望着面色紧绷的沈素雅,轻道:“大姐姐,这……” 沈素雅打断道:“不行!盈妹妹,咱们不能搀和到这种事情里面去!若是……若是当真卷到皇位争夺中,恐怕……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盈妹妹,当初你不愿嫁给太子,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沈素盈轻道:“大姐姐,现在……现在可不是退让的时候!事情已经明摆着了,若是咱们不主动出击,那今后很可能就要坐以待毙!谁知道那个疯子登上皇位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之事!咱们梁国公府,到时候应该如何独善其身?” 沈素雅沉声道:“不行!这种事情,咱们万万不可参与进去!若是……若是将来当真如你说的那样,天大地大,咱们随处可去!实在不行,咱们还能据一地而自保!但要参与皇位争夺,那万万不可!” 沈素盈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沈素雅轻叹一声,望了望沈素盈,柔声道:“盈妹妹,不是大姐固执,我也知道你是为了咱们家好。可是……实在是……那个火坑,跳不得啊!” 沈素盈轻道:“大姐姐,我……我知道了。” 沈素云轻道:“盈姐姐,关于这件事,我还是比较认同大姐姐的意见。不过,这件事,咱们除了静观其变,当真是无法可想了。” 说着,她望了望沈素雅,轻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祖父?”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还是不要说了吧!这些事情,第一件咱们自己可以解决,后两件,也都是一时半会儿不见影子的事情。现在说出去,不也是一样没有办法么?” 说着,沈素雅踱到床边,推开窗子,向外望去。 只见,天边一团团的乌云,遮蔽着天空。天地之间,俱都是一团黯淡。一阵大风吹来,树枝、树干,俱都是疯狂摇曳着。连沈素雅的根根青丝,也在随风摇曳。 沈素雅不禁轻叹道:“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众女闻言,都不禁一阵黯然。一时间,仿佛有一片阴影,笼罩在众人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七十一章 沈素颜遇险 离开素雅居后,心中有些烦躁的沈素颜,带着丫鬟,在花园中转了几圈,远远地看到了怡心园,不由得便想起了仍在修养的九妹妹沈素心。 “或许……该去看看九妹妹了……”沈素颜心想。 沈素心在火场里耽搁的时间,远比沈素雅、沈素盈、沈素颜等长得多。而且后来发现,沈素心经过的地方,有些被烧过的氰化物的痕迹。所以,沈素心的恢复,其实是最慢的。现在,她仍然没有完全康复。不过,她现在在退思园,而不是怡心园。现在怡心园里,除了几个负责清扫的小丫鬟,再没别人了。 望了望退思园的方向,又望了望怡心园,沈素颜忽然想,在去看沈素心之前,不妨先到怡心园看看。 想到就做,沈素颜也不犹豫,带着丫鬟们就直奔怡心园。 怡心园的门开着,几个三等丫鬟正在院子里打扫。其中一个偶然一抬头,却见沈素颜来了,赶忙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五小姐!” 其余几名丫鬟闻声,也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向沈素颜行礼。 沈素颜挥了挥手,轻道:“无事,我只是路过了,来瞧瞧。你们忙你们的,莫要管我。” 几名丫鬟答应了一声,继续各自忙活着。 沈素颜望了望怡心园正厅紧闭的门,转过头去,向着身边的一个扫地的小丫鬟问道:“里面有人么?” 那小丫鬟忙答道:“回五小姐,房里没人。” 沈素颜望了望跟着自己过来的丫鬟,轻道:“我进去看看,你们莫要跟着了,帮着她们打扫打扫这院子吧。算一算,这儿差不多一个多月没住人了。” 那两个丫鬟答应了,按着沈素颜的话去做了。 沈素颜上前几步。推开门,走了进去了。 房里很干净,和沈素心还在这里住的时候别无二致。但,沈素心不在这儿了,却总让沈素颜觉得有点冷清。 她缓步走进内室,却见空空如也的床上,铺盖早就收了,只余一张光秃秃的床板。就连平日的床帐,也都被收去了。 沈素颜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床架。不由得,她想起平日里和沈素心在这里嬉笑打闹的场景。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张精致的小脸。和脆生生的笑声。 怔了许久,沈素颜忽然回过神来,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九妹妹又不是不在了,自己在这里,算是什么? 不由得摇了摇头。沈素颜抬脚便要离开。 忽然,她听到一声微微的响动。不由得,她的脚步顿住了,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刚才,那丫鬟不是说这屋里没人么?听着,这声音仿佛是从耳房里传出来的。 沈素颜犹豫了一下。举步走向耳房。 “谁在那儿?”沈素颜轻声唤着,一双眸子中,带着一丝疑惑。四下扫视着。 难道……刚才听错了?沈素颜不禁更加疑惑。 然而,正在这时,忽然,一只手从沈素颜背后神了过去,沈素颜却对此毫无所觉! 当她发觉的时候。一张带着一丝异味的手帕,已然捂在了她的口鼻之上!她正要挣扎。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几乎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空无一物的房间了。而她的手脚,被绑得结结实实!甚至,就连她的嘴,都被严严实实地堵上了!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她却仍觉得有些晕眩,一时间竟然坐不起来!她有些茫然地望了望四周,竭力回忆着…… 怡心园…… 扫地的小丫鬟…… 耳房…… 渐渐想起一切的沈素颜,不禁皱了皱眉!再次扫视四周,沈素颜觉得,这里肯定不是梁国公府!倒不是说,梁国公府内,每个房间她都去过,都认得。而是这幢房子所用的材料有些粗糙,绝不似在她的四叔父——前世就是建筑大家梁思成的沈文思——主持修缮过的精工细作的梁国公府的屋子。 到底是什么人,能从梁国公府里,瞒过众人耳目,将她这活生生的大活人,从里面偷运出来呢?他们到底是什么意图,这里又是什么么地方呢? 忽然,沈素颜仿佛想起了什么,赶忙看看自己身上。只见她虽然衣衫有些凌乱,但还算完整,还是她先前那身衣服。 不由得,她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吃太大亏。 正在这时,她忽然听到,门外有些响动。仿佛,有人正在门外开锁!那叮叮当当的声音,让她不由得一阵心悸!竟然……竟然是用铁链锁住的!就算她能挣脱捆绑,恐怕也对那些铁链无可奈何! 她眼珠儿微微一转,赶忙闭上双眼,老老实实地躺好,装作仍然昏迷不醒的样子。 这时,门打开了,一阵脚步声传进沈素颜的耳朵。 听起来,仿佛不止一个人。而且,似乎其中一人还带着重物。 “哟!这小妞还没醒呢!老三,你是不是用药太多了?”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谁知道呢?或许这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身子太弱了,一点点药力都受不了。”另一个声音说。 “啧啧,这小妞当真是国色天香!不如……” “老五!你活得不耐烦了?敢动她?她可是沈家五小姐,若是她当真出了什么差错,莫说咱交不了差,恐怕梁国公府也得把咱们追杀至死!” “嘿!怕他们?那个破宅子,咱们如履平地!他们若是敢来追杀咱们,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这小妞,不如就先让我尝尝鲜好了!” 说着,沈素颜便听到了一阵X笑声,随即,她便感到,一双粗糙的手,在她的脸上,还有身体的敏感部位,摸索了起来! 不禁地,沈素颜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在心中暗暗咒骂着。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响动,仿佛重物倒地。而那一双咸猪手也离开了她的身子。 “你!老三!你竟然敢踹我!我……”那个老五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你这不知轻重的家伙!咱们有心算无心,而且还是趁着沈文飞带走了沈家护卫的精锐上了战场!否则,咱们那儿有那么容易得手!再说,你就算不怕沈家,你也得想想,那位,可是我们兄弟能得罪得起的?你若动了她,那位恐怕也得让咱们兄弟死无葬身之地!” 那老五没再说话,但仿佛仍是气哼哼的。 那老三仿佛是犹豫了一会儿,又道:“老五啊,你想想,只要咱们干完了这票,有了银子,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这样的女人,是咱们动不得的,懂吗?” 那老五仍然沉默,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是他站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那老五轻道:“我知道了,老三。” 这时,仿佛那老三将什么重物放在了沈素颜身边。然后,老三又道:“好了,咱们走吧。” 说着,一阵脚步声,两人走出了屋子。又是一阵铁链声,应当是他们再次用铁链从外面将门锁上了。 沈素颜再次睁开双眼,看看眼前,竟然是一名和她年纪相仿的,样貌清秀的少女。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也和她一样,全身被绑得结结实实的。 沈素颜仔细看了看她,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便不再看。 她再次扫视四周,不由得心中焦急。这屋子……难道真的是监牢么?一个不大的窗子上,竟然装着铁栅栏!而那门,虽然是木质的,但一眼看上去便知道厚重异常。整个屋子,都是用青石砌成。粗糙虽然粗糙,但却非常结实。至少,凭她自己,绝不可能动得了这幢房子的墙壁。 他们是什么人?竟然有这样专门的类似监牢的地方? 不由得,沈素颜的目光,再次转向了那名少女。那少女还没醒,但睫毛微微颤抖着,应该是快醒了。看她一身不凡的衣衫,材料剪裁都相当考究。想来,她的家世,纵使不如她沈素颜,应当也不差太多的。 不过……若是想要逃走,恐怕这少女帮不上什么忙吧? 正在这时,那少女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眨了眨,四下望了望。忽然,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双眼猛然瞪大,剧烈地挣扎起来! 沈素颜想要安抚安抚她,若是她弄出了什么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怕是连她自己都要一起遭殃。 但是,沈素颜的嘴巴被堵着,实在是没办法说话,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呜声。沈素颜的眼珠儿微微转了转,努力向那少女蹭了蹭,用自己的头轻轻碰了碰那少女的身子。 那少女一惊,忙转过头来,望见沈素颜,登时瞪大了双眸,被堵严了的嘴巴,也发出了一阵呜呜声。 沈素颜有些疑惑地望着她,她从她的眸子里看得出,她认识她!她竟然认识她! 沈素颜也不禁瞪大了双眸,想要问她的身份了!但是,她没法开口,而那少女的嘴巴也被堵得严严实实,同样没法开口。 沈素颜不禁眯了眯眼,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个同命相怜的少女,恐怕是她逃出这里的关键!而且,如果可能的话,她也想要带着她一起逃出去!但,在这之前,她得先找个办法,让她们能互相交流。 怎么办呢?沈素颜苦恼地想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七十二章 艰难地交流 沈素颜沉浸在苦恼中,而那名少女,却瞪大眼睛望着她。 无意中,沈素颜一抬头,却望见了那少女盯着她的大眼。那双闪闪的大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中闪烁着哀求的光芒,仿佛在求沈素颜救救她。 沈素颜不由在心中苦笑,救她?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那少女仿佛读懂了沈素颜眼中的无奈,她的眸子,也不禁黯淡了下去。其实,她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若是仔细想想,沈素颜和她一样,都被捆得像个粽子。她自救尚且无法,何况救她? 沈素颜望着那少女黯淡下去的灰暗的眼神,心中忽然有些不忍,不禁地有些着急,用力地挣扎了几下。然而,除了被绳子勒得生疼,她没有任何收获。反而,那股痛楚,让她的喉中,发出一阵闷闷的呻吟声。 忽然,沈素颜感到,她的手,仿佛可以稍稍活动一点点!毕竟,捆绑这种方式,不可能完全限制她的活动,让她纹丝不动的! 心中微微一动,沈素颜在地上蹭了蹭,艰难地扭着脖子,向着地上望去。只见,地面是未经任何处理的泥土!她眼前一亮,又不禁皱了皱眉头。 眼前一亮,是因为泥土地面,或许能实现她的某些小计划。但同时,肮脏的泥土地,也让她这个养尊处优,平日里都是干干净净的大小姐,心里相当不舒服。 但,她也顾不得许多了,顾不得身子上的疼痛,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被绳子勒住的地方,粗糙的绳子摩擦着她细嫩的皮肤,划出道道血痕。那痛楚,让她的额头上,冒出一阵阵的冷汗。但她用力咬着嘴里的破布,忍着这无论前世今生,她都从未经历过的痛感。 那少女仿佛也惊呆了,她不明白沈素颜想要做什么,她不禁朝着沈素颜发出一阵阵意味不明的“呜呜”声,仿佛要阻止她如此自残。但沈素颜却对她视而不见,只是尽力地挣扎着。 过了一会儿,那少女终于看明白。原来,沈素颜是想翻个身。 那少女安静下来,想了想。自己也开始挣扎起来。 沈素颜不禁愣了愣,斜眼望了望她,不知它想要干什么。 那少女见沈素颜望来,向她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自己的动作。 沈素颜想了想。心道她难道也打算翻过身去,做和自己一样的动作么? 但看了一会儿,却又觉得不是。只见,那少女一点一点地朝着沈素颜蹭了过来,终于,她们两名少女的身子。紧紧贴在了一起。 那少女微微喘息了一会儿,当然,只能用鼻子。当她将自己气息调匀的时候。她微微眯了眯眼,将自己的身子顶在沈素颜身上,奋力将沈素颜向外顶。 沈素颜愣了愣,忙自己也用力,终于。在那少女的帮助下,沈素颜翻过身去。背对着那少女。 沈素颜心中一喜,被绑在背后的手,挣扎着,向后摸去。但她的手指却戳在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沈素颜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到身后的少女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呻吟。她又是一怔,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指戳中了什么。她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还好自己也是女的,否则,依着这个时代的规矩,怕是她就必须得娶那少女为妻了。 沈素颜奋力地向前蹭了蹭,斜了斜身子,让自己那只可以活动的手指够到了地面。然后,她开始依着感觉,一点一点地移动着手指,慢慢地在地上划动着。 许久,满头是汗的沈素颜,才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她又奋力地,将自己的身子又转了回来。只见,那少女脸上扔有些红晕,但一双眸子,却盯着地面上,沈素颜刚刚写下的,歪七扭八的字,仿佛若有所思。 只见,土地上,沈素颜刚刚写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几乎很难辨认的字。那少女看了半天,才终于确认,这是一个“姓”字。 那少女抬头望了望沈素颜,她……是要问自己姓什么么? 沈素颜仿佛读懂了那少女的眼神,赶忙点点头。 只见那少女望了望沈素颜,然后朝着地上望了望,又带着一丝希翼地望向沈素颜。 沈素颜顺着那少女的目光望去,但,那里却什么也没有。她不禁皱了皱眉,她没搞懂对方是什么意思。 那少女仿佛有些着急,又超先前的地方望了望,再次望希翼地向沈素颜。 沈素颜再次顺着那少女的目光望去,只见,地上,方才沈素颜奋力挣扎时候,流了不少汗,特别是头上。现下,她已然满头是汗了。有些汗滴,顺着她的脖子,滴在了地上。汗水和泥土混合,居然形成了一点湿泥。 但,除此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忽然,沈素颜心中一动。湿泥?湿……泥?师倪?师?倪? 沈素颜皱着眉,想了很久,但她无论如何也记不起,京城到底有哪个大家族,是姓师的。倒是沈素颜的一个庶出姑姑,嫁给了一个姓师的小家族,难道这个女孩,是那个师家的人? 可是,那家人远在千里之外的与泽国相邻的南州,在当地算是世家大族,但若放到京城,那可什么都不是了。但,沈素颜却听说过,京城有一家中等家族,正是姓倪! 沈素颜望着那少女,心道,她难道是那个倪家的人么? 倪家是有名的书香世家,倪家家主是当今御史大夫,也算是高级官员了吧。听说,御史大夫倪子清倪大人,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官。但,倪大人为人却是有些古板。听说他有个女儿,管教极严。 难道……这少女竟然是那倪大人的女儿么? 沈素颜仔细看了看那少女,只见,那少女现下虽也是满头大汗,狼狈不堪。而且,她一身和自己一样。也都满是泥土了。然而,这狼狈的形貌,却无法掩饰她眉宇之间的书香之气。想必,这少女也是个饱读诗书的大才女吧?不过,那些人抓她干什么? 不经意间,沈素颜望向那少女的眼睛。忽然,沈素颜觉得这双眼睛甚是熟悉,仿佛与大姐沈素雅有些相似,又有点像沈素盈。 沈素颜心想,这必定是个识礼知仪。秀外慧中的女子,就如她的大姐沈素雅。同时,她又应当是个活泼狡黠的女子。正如她的二姐姐沈素盈。再仔细看看她的容貌,虽不及沈素雅清雅秀丽,但也绝不逊于她太多。 不禁地,沈素颜多看了她两眼,稍稍估摸了下。觉得她大概与自己年岁差不多。不禁地,她想到了自己的三哥。若是……若是这个女子,与自己三哥哥站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呢?想来,这少女若当真是那个倪大人的女儿,那配自己的三哥哥。想必很是般配吧? 忽然,沈素颜回过神来,望了望眼中满是焦急的少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在这样的处境下,竟然还这般胡思乱想,当真是不知轻重缓急了。 她想了想,抬起双腿,用脚尖奋力在泥土地上蹭出了一条斜斜的痕迹。再微微将膝盖蜷起,缩了回来。脚尖从那条斜斜的痕迹正中拖回,在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那少女望着沈素颜留下的痕迹,略一思索,忽然眼前一亮,兴奋地朝着沈素颜连连点头。 沈素颜眼中泛起一丝笑意,看来,她猜的没错,这少女正是那倪家女儿。 可是,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又能怎么样呢? 沈素颜不禁又苦恼起来。 她微微皱着眉头,四下望着,希望能找出一些能够自救的工具。但,屋子里早就被她用目光扫描了多次了,这次仍然一无所获。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堵着倪家小姐的破布上。那块布有些大,堵住了倪家小姐的嘴之后,还在外面留着很大的一块。只要她的头动上一动,那块布便甩呀甩的,很是扎眼。 沈素颜又是眼前一亮,再次奋力挣扎起来,向着倪家小姐一点一点地蹭了过去。 那倪家小姐很有几分冰雪聪明,虽不知沈素颜想要做什么,但也能看得出,沈素颜是要靠近自己。于是,她的身子也奋力扭动起来,朝着沈素颜一点一点地靠近。 当两女终于再次贴在一起的时候,沈素颜的身子忽然一侧,她瘦削的手臂,不偏不倚,正好抵在了倪家小姐软软的胸部。那倪家小姐不禁身子微微一颤,小脸儿刷地红到了脖子根。 沈素颜瞥见她如此,心中不禁好笑。这女孩,身子也未免太敏感了吧?虽然是碰到了她的敏感部位,但自己也是女子,她怎会如此害羞呢?想想在家的时候,姐妹之间打闹,这些女孩子的敏感部位可是没少被那些妮子们偷袭,早就无所谓了。 只是沈素颜不知道,她自己,还有她的那些姐妹们,除了一个沈素心之外,都是来自现代的。现代的女孩们,打打闹闹,可是全无这些古代女子的禁忌呢,什么地方都敢去抓去碰。特别是那个沈素盈,更是百无禁忌,没什么不敢的。 沈素颜心中暗笑,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将自己的肩头蹭着对方软软的胸部,向上蹭着,头也朝着对方歪去,紧紧地与对方的头贴在了一起。 倪家小姐早已羞得不能自已,一张小脸,早就红透了,仿佛熟透了的水蜜桃,红得仿佛都能滴出水来。但她甚是聪明,从沈素颜的姿势,便判断出了沈素颜的意图。于是,她也红着脸配合这,不管从自己身体的敏感部位传来的异样感觉。 于是,这两名都不愧于美女称号的少女,就这样贴在一起蹭呀蹭呀蹭,终于,沈素颜用自己的肩膀和脑袋,夹住了那块布! 沈素颜心中一喜,奋力向后一缩!但谁曾想,那块布却从沈素颜脖颈之间滑了出去! 沈素颜不禁气愤地“呜呜”了两声,于是再次贴上那倪家小姐,手臂顶着她那异常柔软的部位,再次……开蹭! 奋力几次之后,终于,沈素颜成功地将倪家小姐嘴里的那块布给扯了出来! 不禁地,沈素颜心中一阵欢呼,而那倪家小姐,却是轻轻呻吟了一声,脸儿羞得红艳艳的,娇媚得沈素颜心中都不禁打了个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七十三章 青岩湖心岛 沈素颜望着那倪家小姐红彤彤的小脸,眼中抹过一丝惊艳。 这丫头,明媚不及自己,清丽不及大姐,更不要说九妹妹沈素心那个精致的小人儿了。不过,那份俏丽,却是沈家九姐妹无论哪个都没有的。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美人儿。 但……美人儿啊,您先帮个忙,帮我把嘴里的破布弄出来呀! 沈素颜望着倪家小姐,一双媚眼之中,包含着幽怨,直勾勾地望着倪家小姐。 倪家小姐低着头,喘息了好久,才定了神,抬头向沈素颜望去。但她一抬眼,看到的便是那一双眼梢上挑的媚眼中,闪烁着的那股莫名的幽怨。倪家小姐的身子不由又是一颤,一张小脸儿,刷得又红了起来。 沈素颜不禁翻了个白眼,这小丫头,也太敏感了吧?这么容易害羞? 但好在她并没有让沈素颜等太久,只是稍稍一顿,她就轻轻启开粉唇,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向着沈素颜口中的布咬了过去。 沈素颜嘴里的布,似乎块头小了点。倪家小姐咬住那块布时候,两女的唇,难免有所碰触。腾地,倪家小姐的那张小脸儿,霎时间变得更加红艳。 沈素颜心中不由得再次翻了个白眼,心道,在这个世界的初吻,竟然让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给拿去了么?不过,她瞄了那仍是满脸通红小丫头一眼,仿佛自己没吃亏,好像她也是初吻? 沈素颜眼珠儿微微转了转,心中不禁暗笑,自己才没吃亏呢! 虽然这辈子还没有,但上辈子,自己可是有男朋友的。虽然还没领那张证。但早就住在一起了,该做的也早都做了。而这个小丫头,如果不是和自己一样的话,那肯定就是自己占便宜喽? 她又瞄了瞄那倪家小姐,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个重生者。 沈素颜不禁暗笑,看来,自己还真是把这小丫头的便宜占尽了。 这时,沈素颜觉得口中一松,原来。那小丫头已经将自己嘴里的布给咬了出来,丢在了一边。沈素颜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那张有些脏兮兮的破布,她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一时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那小丫头怔了怔,目光也不由得落在了地上的那两块布上,她的小脸顿时刷得一下白了。比沈素颜更加剧烈地干呕起来! 沈素颜望了望她,不由得又翻了个白眼。这小丫头,看来当真是养尊处优惯了。不过她也在心里鄙视自己,上辈子作为外科医生,什么样的恶心东西没见过?虽然比不得大姐那个法医,但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毕竟。法医用不着处理脓疮。 她用肩头轻轻撞撞倪家小姐,轻道:“好些了吗?” 那小丫头抬头望了望沈素颜,点了点头。 沈素颜轻道:“那你赶紧转过去。” 小丫头怔了怔。轻道:“做什么?” 沈素颜轻斥道:“让你转过去你就转过去!” 小丫头脸微微一红,乖乖地转了过去。 沈素颜朝着屋门看看,又侧耳仔细听听,仿佛没什么动静。 于是,她便努力挪动身子。将嘴凑在了那小丫头被捆绑在背后的双手边,仔细看了看。找出一根自以为比较关键的绳子,张口便咬了下去。 这时,那小丫头也反应过来了,但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乖乖地一动不动,还将双手努力地翘起来,好让沈素颜更方便下嘴。 过了一会儿,沈素颜刚刚咬开了一点点绳结,只听那小丫头的声音轻轻道:“颜姐姐,还差多少呀?到底……到底是什么人把咱们抓到这儿来的?他们……他们会不会突然进来?” 沈素颜停下嘴,轻道:“你放心,我一直听着呢。若是外面有人靠近,我会告诉你的。至于他们是什么人,这个我也很想知道。” 说着,沈素颜继续低头咬着那小丫头手上的绳子。但咬了两下,她忽然反应过来,轻声问道:“啊,对了,你怎么会认识我?” 那小丫头轻道:“颜姐姐,是这样的。轻舞家中管教甚严,平日轻舞没什么机会出来走动,只好天天守在家里。天长日久,日子过得无聊,轻舞就迷上了数算之学。而说到数算之学,就不能不说贵兄长沈奕华。轻舞心中,沈三公子,可是学究天人的人物。听说,他才比轻舞大了两岁,今年才不过一十七岁,当真是不可思议呢。” 沈素颜闻言,心中不由暗笑。这小丫头的话语之中,可是明显听得出她对自己那位三哥哥,可是充满了崇拜啊!或许……自己先前那点小心思,还真有成功的可能? 只听那小丫头继续道:“对沈三公子注意多了,也不免对沈家其他人多有留意。今年,轻舞及笄了,所以也开始出来走动。有次晚宴上,轻舞见到过颜姐姐,一时惊艳不已。听说,沈家大小姐的样貌也并不比颜姐姐差多少,而胸中沟壑,更是无与伦比,是天下少有的才貌双全的奇女子。只是,沈大小姐在轻舞及笄之前,便已然与丰亲王府世子订亲,渐渐不大在外面走动了,轻舞一直未能得见,当真是遗憾得紧呢!” 沈素颜轻笑道:“倪小姐不必遗憾,今日共患难,素颜与你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大姐的婚期不远,若咱们能逃出生天,待到大姐成亲那天,我下帖子邀你前来观礼。到时候,你可得来帮我给大姐上妆呢!” 大宏朝规矩,女子出嫁时候,她的未婚姐妹,定要为新娘上妆。若是这姐妹忙不过来,还可邀请自己的朋友来帮忙。不过,若是此时被邀请为新娘上妆,一般都是闺中密友这个等级的朋友,绝不是一般关系可比的。 其实,这都是虚的。真正给新娘上妆的,其实还是那些真正专业的丫鬟们。而所谓的姐妹上妆,不过是个习俗,走个过场罢了。忙不过来,邀请密友相助,更是只是托辞,只是显示关系而已。 不过,这句话,可是让倪轻舞心中一惊。倪家虽然也算京中世家之一,但最多只能算中等家族,比起梁国公府沈家,那可绝对是天差地别。其实,若不是她父亲能力出众,官职做得高,立身又正,声望也是极好,隐隐是朝堂上清流一派的中坚人物之一,恐怕她也没什么机会参加有沈素颜出现的宴会了。 她嗫嚅道:“轻舞……轻舞只是小家出身,只怕……” 沈素颜毫不在意道:“有何怕?大家小家,不都是家么?再说我也常听父亲提起令尊,言语之间甚是推崇。想必,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小女儿与倪家小姐交好,定是高兴万分呢!” 倪轻舞略一沉吟,轻道:“那……颜姐姐,轻舞可等着你的请帖了喔!” 沈素颜轻笑道:“好的,放心吧!” 说着,她便继续奋力地咬着倪轻舞手上的绳索。这时候,那绳索已然被沈素颜咬断了三分之一,看着这成果,沈素颜不由大受鼓舞,更加努力起来。 过了一会儿,那倪轻舞似是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又道:“颜姐姐你看,这屋子……仿佛不大容易出去呢!” 沈素颜怔了怔,轻道:“不管他!走一步说一步!总不能这般坐以待毙!” 稍稍顿了顿,沈素颜又道:“倪小姐,你学过武艺么?” 倪轻舞轻道:“家父管教甚严,且向来不喜女儿家舞刀弄棒。” 沈素颜微微有些失望,轻道:“那……就是不会喽!” 倪轻舞俏皮一笑,轻道:“所谓阳奉阴违,许就是说我了。虽是父亲不许,但我仍偷偷学了些。至少,待会儿咱们逃跑时候,轻舞应当不会拖颜姐姐的后腿。” 沈素颜轻道:“那就好办多了。” 然后,她也不多说,继续奋力咬着绳索。 不多时,她终于咬断了倪轻舞手上的绳索。 倪轻舞轻轻一挣,便脱开了绳索的捆缚。她又解开了自己腿上的绳索,然后过来解开了沈素颜身上的绳索,轻道:“颜姐姐,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沈素颜想了想,轻道:“至少,咱们先得弄清楚外面到底是什么状况。” 她望了望那扇小窗子,又望了望倪轻舞,见她比自己身材瘦小一些,便道:“倪小姐,来,咱们先看看外面是什么状况。” 倪轻舞随着沈素颜站起身,轻笑道:“颜姐姐,你也莫要一口一个倪小姐了,便叫我一声轻舞即可。” 沈素颜轻笑道:“好呀!轻舞!” 倪轻舞闻言,轻轻笑了笑。 两人走到窗下,沈素颜抬头望了望两人高的窗子,略一思索,轻道:“轻舞,来!”说着,她蹲下身子,“踩着我肩膀,上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状况。” 倪轻舞犹豫了一下,脱掉鞋子,踩在沈素颜肩膀上。沈素颜支着倪轻舞,慢慢站起身来。倪轻舞扒着窗子向外一望,不由轻呼一声。 沈素颜轻道:“轻舞,到底怎么了?” 倪轻舞犹豫了一下,轻道:“颜姐姐,你会水么?” 沈素颜一怔,轻道:“外面……有水?” 倪轻舞轻道:“好大一片湖水……若是轻舞猜得不错,这湖水应当是青岩湖,而咱们在的地方,应当是青岩湖那个湖心岛。咱们若要逃生,除非找到船,否则,就只能游水出去了。” 第七十四章 逃出生天 “青岩湖?”沈素颜说着,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个湖,其实她并不陌生,对于沈家人来说,实在是一个耳熟能详的地名。不为其他,就是因为数年之前,尚未及笄的大姐沈素雅,带着小妹妹沈素心,在逃脱杀手的追杀的时候,连人带马车一起掉进了这青岩湖中。 没错,就是这个湖,让沈素雅有机会回味了一次现代生活,也赐予了沈素心“现代社会三月游”的奇异经历。 不过当时,这个湖可是没给沈家人留下什么好印象。 当时,出动了无数人力物力的沈家,最终只从湖水中打捞出了只剩下半条命的沈素雅。至于沈素心,沈家人找了整整一个月,都不见踪影。虽然当时谁都没说出来,但,包括沈素心的父母,沈文思和林氏在内,沈家人的心底,都觉得也许永远都见不到这个曾经呆呆傻傻的,长得精致无比的小妹妹了。 虽然,最后沈素雅还是醒来了,沈素心也安然归来,但青岩湖始终是沈家人心中的一根刺。甚至,近些年来,沈家人出门郊游,原本的首选,就在青岩湖附近的燕丘山,再也没人来过哪怕一次。 倪轻舞从沈素颜的肩膀上跳了下来,望着沈素颜。沈素颜略略思索了一会儿,轻道:“轻舞,你会水么?” 倪轻舞轻道:“多少会一些,起码短时间内淹不死。但……轻舞可没有力气,从湖心岛游到湖岸上。更何况……” 沈素颜轻叹道:“更何况,湖边更是遍地沼泽,难走得很呢。” 倪轻舞也叹了口气,轻道:“是啊,唯一一个没有沼泽的方向,也就是湖水堤防那边。却偏偏又是最远的一个方向。” 沈素颜抬头看了看窗子上的铁枝,轻道:“不过,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离开这个屋子吧。那些人,不可能是带着咱们飞到这湖心岛上的吧?所以,我想一定是有船的。只要咱们离开这屋子,然后夺上一条船,就可以逃出去了!” 倪轻舞皱眉道:“颜姐姐,你会驾船?” 沈素颜轻笑道:“会啊!这等小事,我怎么可能不会!” 倪轻舞诧异道:“我们北方人,会驾船的可是不多啊!” 沈素颜顿时语结。她能告诉倪轻舞,她上辈子就是在号称东方威尼斯的苏州长大的,区区驾船。就如吃饭睡觉一般简单么? 沈素颜讪笑着,正要说什么。忽然,她面色微微一凛,压低声音道:“噤声,有人来了!” 倪轻舞一惊。忙压低声音道:“颜姐姐,怎么办?” 沈素颜连忙跑到她们原先躺着的地方,拖着地上的绳索,拖到从门口看进来看不到的地方,然后拉着倪轻舞,贴着墙站在门侧。 就在沈素颜做完这一切的时候。门外的铁链,当啷啷响了起来,显然是有人在开门。 沈素颜轻咬着下唇。微眯的双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她的一双媚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那急促的心跳声,就连她身旁的倪轻舞都听得到。 这时。“吱呀”一声,门开了! 沈素颜不等开门的人看清屋子里的状况。猝然出手,白玉一般的纤手,犹如一道白皙的闪电,瞬间扣住了门外人的脖子!沈素颜感到自己手指触到对方的脖子的一瞬间,内力一吐,纤手狠狠一拧,顿时开门那人,一双眼睛瞬间便凸了出来,口鼻中流出了肮脏的血! 或许是意料之中,来人并不止一个!后面那人被吓傻了,居然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在开门人的身子缓缓软倒的时候,他才堪堪反应过来,张口欲呼! 然而,沈素颜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只见沈素颜迅速地从秀发中拔下一根发簪,一扬手,发簪便插在了那人的咽喉上! 沈素颜忙赶上半步,伸手托住那人的身子,轻轻放下。 沈素颜身后的倪轻舞,瞪大双眼,一张小脸苍白苍白的。她实在想不到,这个美艳无比的,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沈家五小姐,出手竟然如此狠辣果断!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竟然连毙两条人命! 这可是两个人啊!即便是毫无反抗地让倪轻舞去杀,恐怕倪轻舞也不敢下手!更别说,这还是两个彪形大汉!但,在沈素颜的狠辣出手之下,竟然连叫都没能叫得出来,就被沈素颜杀了! 一时间,倪轻舞心底,竟然对这个她叫了半天姐姐的美艳少女,生出了一丝恐惧! 沈素颜并没注意到倪轻舞的表情,一把拉住她的手,一边小心倾听着周遭的动静,一边向着湖水边走去。 沈素颜的想法是,这些人若是有船,那必然是在水边。她们小心隐藏形迹,沿着岸边走,总能找得到他们的船! 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炮火之类的东西,至于弓箭,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弓弩之类的东西,历来是官府严查的对象。除了少数猎户,能搞得到弓弩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还好,这个湖心岛并不大,房子虽不多,却怪石遍地,沈素颜和倪轻舞可以比较轻松地躲过那些人的视线。但,待到沈素颜找到船的时候,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停船的地方,是一片小小的开阔地。船边不远,有五六个大汉正在懒懒地坐在一旁的岩石上,不知在说些什么,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大笑之声。 沈素颜沉吟半晌,也没想到什么稳妥的办法。 倪轻舞在她身后轻道:“颜姐姐,你是不是想不到办法,让他们分开,好各个击破?” 沈素颜不由一怔,回头望了望倪轻舞。却见,倪轻舞原先苍白如纸的小脸,此时竟然有了一丝血色。而她那一双大眼,此时更是晶亮无比,全然看不出半丝方才的恐惧! 沈素颜心中一动,这个倪小姐。可不是个便宜角色啊! 倪轻舞见沈素颜不说话,以为是正在考虑,便轻道:“颜姐姐,我有办法,可以让他们分开!” 沈素颜轻道:“怎么办?” 倪轻舞微微一笑,轻道:“颜姐姐,你就看好吧!待会儿,若是有人走开了,你可要赶紧制住剩下的人,把船夺下来!” 沈素颜皱了皱眉。轻道:“轻舞,你要做什么?” 倪轻舞放开了沈素颜的手,轻笑道:“颜姐姐。你就放心吧!待会儿,我一定尽快赶回来!” 说着,她沿着来路,悄悄地向回摸索。 沈素颜有心跟上,但想了想。还是留在了原地。 倪轻舞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真的有什么好办法。即使她失手了,想必那些人,定然知道倪轻舞的身份。倪家虽算不上什么世家大族,但也是颇有能量的。想要灭掉这帮小喽啰,并不见得比梁国公府要多费多少力气。 过了一会儿。就在沈素颜开始担忧的时候,忽然,在她们被关押的房子的方向。传来倪轻舞的一声惊呼! “你……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啊!不要!” 倪轻舞的叫声很是嘹亮,瞬间便传遍了整个湖心岛!沈素颜心中一凛,出事了! 正当她打算转回头,去救倪轻舞的时候,忽然见船边那五六个人分出几个。朝着倪轻舞叫喊的方向奔去,船边只剩下了两个人! 沈素颜心中一动。便停下了动作。她要先夺下船,然后驾船回去找倪轻舞!这样,只要救出倪轻舞,就可以立即逃出,而不用再考虑夺船的事情! 想到就做,沈素颜捏着手里沾血的发簪,矮着身子,向着那两个人摸了过去! 那两个人正在仰头朝着倪轻舞那边张望,还满脸是笑,低声交流着什么。忽然,其中一人面色一僵,他的后心上,赫然插着那支先前已经杀了一个人的发簪! 待那人身子轰然倒下的时候,另一人才察觉不对!但他刚刚一回头,便见一只粉掌,朝着他的面门劈来! 那人的反应竟然出奇得快,他瞬间便扬起手臂,向着袭来的沈素颜的手臂上架去!然而,沈素颜的掌法也是认真习练过的,虽然不是降龙十八掌,但天山六阳掌,也绝不是这个人挡得住的! 只见沈素颜右掌虽然被那人架开,但随后而至的左掌,却结结实实地印在了那人的胸口!内力一吐,那人哼都没哼出一声,便吐了口污血,倒地不动了! 恐怕那人到死都没有想到,沈素颜第一章,可是个虚招。要知道她其实是个左撇子,她的左掌才是杀招! 沈素颜顾不上管那两人如何,快步奔向小船,稍稍一看,便明白如何驾驭这条小船。毕竟,在水乡长大的孩子,对于船只,可是有着无与伦比的直觉的。 沈素颜驾着小船,迅速地沿着湖心岛的岸边,向着先前囚禁她们的小房子驶去!但,就在半路上,沈素颜便看到了正在岸上奔跑的倪轻舞!她的身后,还追着两名持刀的大汉! 倪轻舞见到驾着小船的沈素颜,面色一喜,忙唤道:“颜姐姐!轻舞来了!” 说着,只见她向湖水疾奔两步,踩着湖边的一块石块,身子便轻盈地向着小船飘来! 沈素颜顿时又惊又喜!惊的是,倪轻舞的功夫,起码轻功,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喜的是,她们仿佛就要逃出生天了! 然而,倪轻舞只飘了一半,距离小船还有几尺距离时候,身子便开始向下沉去!要知道,因为怕搁浅,沈素颜的小船,距离岸边其实还是有着一段距离的。顿时,倪轻舞的脸上现出了惊惶之色! 沈素颜顿时有些愕然,但她反应极快,顺手捞起小船里用来将小船拴在岸边的绳子,手腕一抖,绳子便向着倪轻舞飞出,瞬间便在她的纤腰上缠了一圈! 沈素颜手腕再次一抖,便将倪轻舞拽上了小船! 随即,沈素颜便操纵小船,掉头便向着湖岸驶去,任由那些人在她们身后高声叫骂。 小船上,沈素颜与倪轻舞兴奋地对视一眼。她们……终于成功地逃出生天! 第七十五章 峰回路转 眼看着湖心岛越来越远,那些不知名的人的叫嚣,已被远远抛在了身后,沈素颜和倪轻舞,俱都松了口气。 沈素颜看了看倪轻舞,轻道:“轻舞,你轻功真棒!” 倪轻舞小脸微微一红,轻道:“我也就是轻功好了。我师傅是司徒凝菲,她们七秀的轻功闻名天下……” 沈素颜忽然瞪大眼睛,打断道:“你说什么?七……七秀?” 倪轻舞有些奇怪,轻道:“是啊,七秀。” 沈素颜讶然道:“七秀十三钗?” 倪轻舞怔了怔,轻道:“什么十三钗,我怎么没听说过?七秀谷有这么个名号么?” 沈素颜茫然道:“七秀谷?” 倪轻舞轻道:“是啊,那是凤阳附近的一座山谷,名为七秀谷。七秀派当年并不叫七秀派,叫什么名字,我也不记得了。后来他们派中出了什么事,就搬到了这个七秀谷。听说,七秀谷也是很漂亮的地方,可惜轻舞无缘见到。七秀谷只收女弟子,不过我只是因为机缘巧合救了一位七秀谷前辈,前辈以传授武艺,特别是轻功为报,却并未将轻舞列入门墙。轻舞只学了轻功和少许拳脚,对于七秀最是闻名的双剑之术却未能学到半点。” 说着,倪轻舞脸上现出遗憾之色。 沈素颜轻道:“怕是不仅是双剑,内功你也没怎么学过吧?” 倪轻舞点了点头,轻道:“只有七秀的入门内功。” 说着,倪轻舞很是有些疑惑地望了望沈素颜,轻道:“颜姐姐,七秀之名,虽不能说响彻天下,但也绝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小门派。可是颜姐姐却仿佛根本未曾听闻?” 沈素颜轻道:“是呀。没有。” 倪轻舞张了张嘴,但却没有再说什么,眸子中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神色。她清楚地记得,她刚刚提起七秀的时候,沈素颜的面色,可是异常古怪的。仿佛,她知道七秀这个名字,但……此七秀却非彼七秀的样子。 这时,沈素颜又道:“轻舞,你方才是跑回了那个房子。然后想要引那些人过去?” 倪轻舞轻笑道:“是呀,轻舞跑回去,大叫了两声。然后仗着轻功,想要悄悄潜回。但谁知,那些人还当真敏锐呢,竟然被他们发现了。但发现归发现,他们却追不上我。” 沈素颜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她面色一凛,霍然回头! 只见,湖心岛方向,竟然驶来了一条比她们的小船更大一些的乌篷船!船上总共至少有六个人,其中四个人在划桨!在四名壮汉的奋力划动下。乌篷船在湖面上飞驰,那速度,绝非沈素颜一个人划着的小船可以比拟的! 沈素颜心中一惊。忙道:“轻舞,帮忙划船!” 说着,她将手中的双桨,递给了倪轻舞一个! 倪轻舞亦是一惊,连忙接过桨。奋力地在水中划动起来!顿时,小船在两人的划动下。速度快了许多,但仍不如乌篷船! 眼看着乌篷船越来越近,沈素颜更加焦急。她四下一瞄,却见小船船底扔着一根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约莫四五尺长的棍子!沈素颜不禁眼前一亮,伸手将棍子握在手里,回头望向乌篷船! 只见,乌篷船上,两名没有划船的壮汉,正高声叫骂着,手中的大刀,在湖水的映射下,闪闪发光!两船之间,在沈素颜开了小差之后,眨眼间只有丈许的距离了! 沈素颜眸中闪过一丝微光,轻道:“轻舞,驾好小船!” 倪轻舞一怔,道:“什么?” 然而,沈素颜却并未回答她,而是伸脚在船帮上一踩,整个身子便轻盈地犹如一只巨大的蝴蝶翩翩而起!飞在半空,她却又是一个转折,身形如电,直射向乌篷船! 乌篷船上几名大汉,连忙丢下手中的船桨,拿起单刀!此时沈素颜的身影已然到了乌篷船的船顶!那两名先前没有划船的人,一人后退了半步,而另一人,挥舞着单刀,向着沈素颜劈来! 沈素颜手中木棒连挥,逼开那人,落足在乌篷船上!瞬间,沈素颜棒影连连,将那人逼得手忙脚乱! 然而,那退开之人冷哼一声,道:“小娘皮手上还有些本事!” 说着,他对那迎击沈素颜的人轻吼一声:“退下!” 那人一怔,正要退,却被沈素颜一招拨狗朝天,将那人手中的单刀拨飞!随即一招棒打狗头,却狠狠击在那人背后!只听“噗通”一声,那人竟然被沈素颜一棒打下水去! 剩下那人,眼神一冷,挥着手中的刀,便向着沈素颜劈去! 沈素颜身子微微一转,避了过去,手中棒子却是一招反戳狗臀,反手戳向那人腰际! 谁知那人身子却是古怪地一扭,竟然将沈素颜这一招躲了过去,还顺势朝着沈素颜肩头削来! 沈素颜眼神微微一凛,棒子在对方刀身上一搭,顺势向下一按,那人手中的刀竟然有些拿捏不住,被沈素颜一招压扁狗背,狠狠压了下去! 沈素颜棒头一转,却极其迅捷的击在那人手腕上!顿时,那人手中一痛,单刀脱手! 正在沈素颜准备继续进击的时候,忽然,乌篷船船篷之中,射出几道寒光! 沈素颜眼神一凛,身子飘飞,险险避过了多数飞射而来的暗器!同时棒头一转,迎向唯一一枚无法完全避过的寒光! 只听一声轻响,那枚暗器钉在了沈素颜的棒头上!沈素颜定睛一看,只见这枚暗器,形状犹如一颗星星,四个尖刃,中间有个圆孔,竟然让沈素颜觉得甚是眼熟! 沈素颜眉头一皱,这是…… 这时,船篷中传出一个很是生硬的声音:“女人!你厉害!也尝尝我的厉害!” 说着,船篷中冲出一个人影,一道刀光一闪。急速向着沈素颜劈了过来! 沈素颜一侧身,避过了那道刀光! 她眸子微微一眯,望向那人!只见对方一身紧身黑衣,面上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手中的刀却与先前那些人的全然不同,几乎是直的,刀尖微弯,让沈素颜觉得格外眼熟! 忍者?沈素颜心中一惊,这里竟然还有忍者? 那忍者向着先前被沈素颜击落兵刃的人轻吼道:“你!退下!这女人。让我来!” 说着,手中武士刀便向着沈素颜当头劈来! 沈素颜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她虽算不上什么愤青。但却对某个国家速来很不感冒。穿越到这里,却遇上了这个熟悉的“职业”,沈素颜虽不知这里还有没有那个国家,但却对这家伙没有丝毫好感! 她再次避过武士刀,手中木棒却扫向忍者脚腕! 忍者微微一个小跳。避过沈素颜的木棒,武士刀顺势向沈素颜横劈过来! 沈素颜再次避过,顺势又是一招反戳狗臀,向着忍者腰间戳去! 那忍者先前已然见过这招,心中了然,一扭身便要闪过。但谁知沈素颜棒头一转。却变做了一招挑拨狗爪,再次向着忍者握着武士刀的手的手腕上挑去! 那忍者身形却也甚是灵巧,整个身子一歪。手高抬,避过沈素颜的攻击,武士刀却再次顺势向着沈素颜劈来! 两人刀光棒影,在乌篷船上接连过了十数招!而船上的那些壮汉虽然各执兵刃,但却无法上前夹攻沈素颜!因为。乌篷船虽然比沈素颜她们抢到的那条小船大了许多,但仍只能算小船。 沈素颜与那忍者在船头相斗。四周却也实在没有地方,容下第三个人了! 但,这狭小的空间,却也让沈素颜有些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毕竟,打狗棒法辗转腾挪,绝不是适合在这狭小空间中发挥威力的武艺。而那忍者,却是越打越顺手,竟然将沈素颜压制住了! 只见那忍者连劈三刀,将沈素颜逼得连连退却!眼看沈素颜的一只脚,竟然已经踏在了船沿上,几乎就要被逼到水中了!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娇喝:“贼子住手!颜姐姐快回船上!” 语声中,只见倪轻舞双手握着一柄船桨,当头向着那忍者劈了下来! 那忍者挥着手中武士刀向船桨迎去,只听一声轻响,倪轻舞手中的船桨竟然被劈成两半!那忍者趁势又是一刀,向着倪轻舞的面门直直劈了下去! 得了空隙沈素颜,将木棒搭上武士刀,一拨一引,便将武士刀转了个方向,劈在了船帮上! 沈素颜又是一个封字诀,暂时封住忍者随后的攻势,转头向着倪轻舞道:“轻舞!你快回去!” 倪轻舞在沈素颜的帮助下,躲过了武士刀,心中一阵狂跳!此时听到沈素颜呼喊,她微一犹豫,却没有回应沈素颜!她明白沈素颜与那忍者的交手,她插不进手去,但对付那些一般壮汉,应当没有问题吧! 她不言不语,挥着手中被武士刀削出了一个尖的半截船桨,向着其他壮汉攻去! 其实,比起倪轻舞,那些大汉加在一起,肯定比倪轻舞强得多。但在这狭小空间之内,倪轻舞身姿轻盈,一沾即走,在几名壮汉之间巧转腾挪,竟然将那几名壮汉压制住,还将其中一名击落在湖水中! 那些壮汉此时也遇到了和沈素颜一样的问题,施展不开! 他们的武功路数,显然也都是大开大合的。在这狭小的船身中,完全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而另一边,沈素颜却已被那忍者逼入绝境! 只见沈素颜一脚踩在船帮上,半个身子已然悬在船外!而此时,那忍者却是一刀劈来,眼看沈素颜已然避无可避! 正在此时,忽然,白光一闪,直向那忍者袭来!这一击力道甚是巨大,竟然将让那忍者后退几步,“噗通”一声,仰面栽进湖中! 然而,沈素颜却看清了,那忍者落湖之前,咽喉处竟然插着一柄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的小刀! 顿时,沈素颜瞪大了双眸,霍然回头望去! 第七十六章 安然归来 正当沈素颜面露惊讶之色的时候,忽然,一道淡青色的人影便踏上了乌篷船的船板,信手几掌,将那些壮汉一一击落湖中! 沈素颜定睛一看,不是二哥哥沈奕寻,还会有谁? 沈素颜面色一喜,刚要说什么,却见沈奕寻眉头忽然一皱,手掌一翻,双手各拿着数柄飞刀,双手一扬,便是几道白光闪过,迅速没入湖水,激起几点水花!片刻,湖水中忽然涌起几股血水,与青碧色的湖水交相辉映,显得分外诡异…… 沈素颜怔了怔,轻道:“二哥哥……” 沈奕寻微微一笑,轻道:“五妹妹,没事了。方才水下那些人,似是想要毁船,我便先清除这些威胁。” 沈素颜点了点头,轻道:“二哥哥,你是来救我的么?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 沈奕寻轻笑道:“不是我预先知道你在这里,是我刚刚是要去叔祖家中求援。经过青岩湖时候,远远看到湖面上有两条船正在相互追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正巧看到你跃上这条船,一眼便认出你来,又见对方人多,便过来援助。但湖水宽阔,我又并非特别擅长轻功,所以到的有些晚了。” 说着,沈奕寻轻叹一声,又道:“你不知道,你失踪之后,府中已然是鸡飞狗跳。我实在不知道,那帮人到底是怎么样,才将你这个大活人给弄出府去的呢?甚至三妹妹、四妹妹,也没有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沈素颜微微皱了皱眉,轻道:“当时……当时我根本没看到那些人,便被迷药迷倒了。待我醒来,便已经在那边的一个仿佛是专门用来关人的屋子里了。” 说着,她望了望静静站在稍远的地方,望着他们的倪轻舞。招呼她过来,向沈奕寻介绍道:“这是和我关在一起的倪家小姐,唤做倪轻舞。” 随后,她又转向倪轻舞,轻道:“轻舞,这便是我二哥了,名字叫做沈奕寻。” 沈奕寻朝他微微一笑,躬身轻道:“倪小姐,你好。” 倪轻舞亦是轻轻一笑,很是端庄地还了礼。轻道:“轻舞见过沈二公子。” 沈素颜不由微微一怔,她其实多少有点坏心,想着倪轻舞这般敏感单纯的大家闺秀。见到相貌俊雅,方才救他时候,身姿更是潇洒无比的沈奕寻,怕是动不动就要面红耳赤了吧?可是她没想到,这倪轻舞竟然应付得如此自如。全无半点不妥之处。 忽然,沈素颜不禁打了个寒颤,暗道,这小丫头……该不会是那个什么……那个什么边吧? 其实,沈素颜实在想多了。并不是倪轻舞那个方面有问题,而是倪轻舞所偏爱的。实在是有些与众不同,绝不是沈奕寻这样的。所以面对沈奕寻,她能够应付自如。没有丝毫窘迫。 沈奕寻成年后,实在是见过太多自己姐妹口中的“花痴女”。此时忽然见到一个并不“花痴”的少女,也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 但,此地不是说这些事情的地方,沈奕寻道:“现下还不知是否还有追兵。咱们赶紧离开才是正理。” 沈素颜与倪轻舞闻言,俱是赞同。三人沈素颜掌舵,沈奕寻与倪轻舞一起划桨,很快便到了湖岸。 上了岸,方才跟随沈奕寻的一群梁国公府的护卫们,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方才,沈奕寻忽然说让他们等着,自己便施展轻功,朝着湖中掠去,他们一时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又没有沈奕寻的轻功,只能远远看着。 此时,他们见沈奕寻归来,竟然还带着失踪了一日多的五小姐沈素颜,还有一位陌生的少女,都不由露出了讶异之色。 不过,正巧沈奕寻带着他们是要赶路去求援的的,所有人都是一人双马。本来他们去求援,便是因为沈素颜被掳走之事。此时沈素颜出现,求援之事,自然不用继续了。于是,沈素颜带着不会骑马的倪轻舞,两人共骑,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之下,掉头向京城奔去。 待到了梁国公府,沈家众人突然见到沈素颜归来,都不禁惊喜交加。特别是李氏,在沈素颜出事之后,虽然强自镇静,但心中早已是心急如焚。忽然见到沈素颜安然归来,惊喜之下,竟然哽咽起来。 沈素颜扶着母亲,柔声道:“母亲莫哭,女儿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好了好了,乖啊,咱不哭啊!” 李氏不由气息一滞,没好气地轻打了沈素颜一下,失笑道:“你这丫头,好没有心肝!你这次出事,让母亲如此担忧,你却拿母亲调侃起来了!当母亲是三岁小孩子么?” 沈素颜吐了吐舌头,面上现出一丝顽皮之色,将头轻轻靠在李氏肩头,轻笑道:“母亲可是颜儿最亲密的小伙伴,当然要这么和母亲讲话啦!颜儿最喜欢母亲了!” 李氏失笑道:“好了好了,越来越不像话了。待会儿,你去看看你父亲吧。你父亲现下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这样的事情我们又无法瞒他,他现下还在焦急呢。” 沈素颜怔了怔,正色轻道:“父亲……他怎么样了?” 李氏轻道:“他先前好了些,但你出事之后,他急火攻心,又有了些反复。现下,正在药姑姑的看护之下静养。你要去看他么?” 沈素颜轻道:“嗯,颜儿这就去。” 说着,她转过头,指了指一直跟着她的倪轻舞,对着静静站在一旁的沈素雅轻道:“大姐,这是和我关在一起,然后两人合作逃出生天的倪家小姐,大名唤作轻舞。我去看看父亲,大姐帮忙招呼一下轻舞,可好?” 沈素雅轻道:“好的,放心。” 说着,她便转向倪轻舞,两人见了礼。随后,沈素颜便于母亲李氏一起,去探望卧病在床的沈文仲去了。 到了梁国公府,特别是在这沈家大房的院子里,沈家其余人并不在这里。毕竟,沈素颜大难归来,还是让她好好与自己最亲之人好好说说话才好。所以,包括将她带回来的沈奕寻,都借故离开了。只有一个倪轻舞没地方好去,沈素颜也不便让她跟她不认得的姐妹一起,只好一直带在身边。 但,她现下要去看卧病的父亲,实在不太方便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女,于是,只好将她拜托给自己的大姐沈素雅。 其实,倪轻舞到了这里之后,早就注意到了只是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妹妹微笑的沈素雅。这个她从未见过,传说中的沈家大小姐,让她不由也微微赞叹。沈素雅素净淡雅的气度,让倪轻舞觉得,这位沈大小姐,便如传闻一般,不仅相貌出众,仅仅是略逊沈素颜一筹,而且她身上的气度,更胜沈素颜。 此时,与沈素雅交谈,实在让她有些紧张。 沈素雅见她有些放不开,略一思索,便轻笑道:“轻舞妹妹,颜儿看望父亲,定然有许多话要说,还不知要有多久。不如,咱们一齐出去走走,可好?” 倪轻舞轻道:“轻舞素闻梁国公府花园景致非凡,但从来无缘亲眼看看。现下大小姐相邀,轻舞求之不得。”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轻舞妹妹,你也莫要一口一个大小姐了。素雅观你方才唤颜儿做颜姐姐,素雅冒昧,妹妹便唤素雅一声雅姐姐便可。” 倪轻舞朝着沈素雅轻笑道:“雅姐姐。” 沈素雅又是一笑,仿佛甚是熟络地,拉住了倪轻舞的小手,轻笑道:“这才对,轻舞妹妹既然与颜儿如此有缘,那到了梁国公府,自然便如到了家一样。好了,咱们现在去花园吧。” 倪轻舞微笑答应,与沈素雅一起,向着花园中走去。 梁国公府的花园,清幽雅致,实在丝毫不逊于宫中的御花园。 不得不说,在沈文思夫妇的联手之下,这对近代建筑大家,将梁国公府装点得与众不同。比起皇宫,少了许多奢华,却处处透着精致清雅,又到处都不缺草木花香,其实,整个梁国公府,便犹如一座大花园,或者按后世的眼光来看,这几乎就是一座公园了。 梁国公府的后花园,更是被林氏精心设计,是整个梁国公府的精华所在。小桥流水,异花奇石,加上一些别具匠心的小亭子,将这座后花园装点得别具风采。 倪轻舞随着沈素雅,走在这花园之中,一时间,竟然有些目不暇接之感。她心中不由感叹,这梁国公府花园,被称为京城一景,实在是名不虚传。 她们走着走着,忽然,前方不远,传来一阵女孩的笑声。听起来这女孩,年岁应当相当幼小,她的声线仍满是稚气,听起来,应当最多六七岁的样子。 不过前方有座假山,挡住了倪轻舞的视线。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九妹妹怕是又在逗十妹妹了,轻舞妹妹,咱们去看看,可好?” 倪轻舞点了点头,与沈素雅一起循着笑声走去。不过,她心中却有些疑惑。沈家九小姐之名,京城中无人不知。但,沈家什么时候蹦出了个十小姐? 第七十七章 可爱的沈素雯 正与沈素心笑闹着的,沈家最特别的存在,十小姐沈素雯,正在低头吃吃地笑着,不经意间,头微微一抬,忽然见到了沈素雅,不由得浮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开双臂,朝着沈素雅唤道:“大姐姐!大姐姐!雯儿想你了!” 沈素雅微笑着到沈素雯身边,附身将她抱起,轻笑道:“十妹妹想大姐姐了?大姐姐好高兴呀!大姐姐也想你!” 沈素心却在一旁刮着脸皮嗔道:“好一个么面皮的小丫头,真是越来越谄媚了。这不是昨儿个才见过大姐姐么?” 沈素雯将脸儿贴在沈素雅脸蛋上,轻笑道:“昨儿个到今儿个可已经一天啦!就像姐姐你说过的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秋就是三年,雯儿和大姐姐已是三年未见,自然思念得紧啦!” 沈素雯一番说辞,一边说还一边用着很有几分狡狯的目光,斜着眼望着沈素心,一时间,让沈素心一阵气结,让沈素雅与倪轻舞失笑不已。倪轻舞一边笑,心中却甚是讶异。真没想到,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竟然就是神秘的沈家十小姐?这沈家十小姐,竟如此早慧,言语之间流利之极,全不似一般孩童一般语无伦次! 不过,老早就和口齿伶俐的沈素盈、沈素颜逗嘴习惯了的,说得上是“久经沙场”的沈素心,眼珠儿微微一转,便笑嗔道:“一张小嘴甜得发腻,也不知跟谁学的。” 沈素雯瞥了沈素心一眼,嗔道:“不还是姐姐你教得么?姐姐你与雯儿在一起的时候是最多的,雯儿许多事情,可都是姐姐教得!” 沈素心闻言,不禁又是一阵气结。望着沈素雯一副得胜的样子,而沈素心一张小脸纠结地皱着。而沈素雅和倪轻舞,再也顾不得她们的淑女形象,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倪轻舞忽然觉得,身上一阵莫名的轻松,这种感觉,甚至在她平日最为亲近的母亲面前,都极少感觉得到。但谁知,这时却在这梁国公府中感觉到了。 她又望了望身边,方才还是一副端庄素净的沈大小姐。早已笑得没有形象,一边笑还一边揉搓着沈素雯的小脸,哪里还有哪怕一点点大家闺秀的风度气韵? 可是。倪轻舞却觉得,这样的沈素雅,或许让她少了一分敬畏,却多了十分亲近。 望了望在沈素雅怀中不断抗议沈素雅怪手的沈素雯,忽然。倪轻舞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嫉妒这个小女孩。不是因为她是梁国公府十小姐,一个比她所在的家族兴盛十倍的大家族的小小姐。 不论在什么家庭,一般来说,老小都是分外受宠的。不论是长辈还是哥哥姐姐,常常都不吝于对她(他)们展现自己的疼爱。而沈素雯。却恰恰是梁国公府这个京城有名的和谐大家族的老小,不仅家世比倪轻舞要丰厚得多,而且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果倪轻舞是穿越来的。她一定会说一句“羡慕嫉妒恨”了。 笑闹了一会儿,沈素雅招呼着倪轻舞,歉然道:“抱歉,轻舞妹妹,方才冷落了轻舞妹妹了。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她先是指了指沈素心。轻道:“这是我家九妹妹,名字唤作素心。” 她又指了指沈素雯,轻道:“这便是我们十妹妹,沈素雯。” 接着,她又向沈素心轻道:“九妹妹,这位是倪家小姐,大名上轻下舞。今日,她与颜儿一起,从那些恶徒手中逃了回来。” 沈素心闻言,不由眼前一亮,喜道:“五姐姐回来了么?这可真是太好了!” 沈素雅轻笑道:“是啊,怕是送信儿的,已经到了退思园了,却不知你们两个小丫头,竟然躲在这里。” 沈素心轻笑道:“这不是近些日子里,整日闷在屋子里,觉得实在是气闷。于是,今日仗着十妹妹,硬是要来花园透透气。不过娘也通情达理,只是让涵青跟着,便由着我们两个小丫头胡乱了。” 沈素雅轻道:“今日药姑祖可曾前来诊治过?她怎么说?” 沈素心轻道:“师父今日还没来,不过昨日倒是来过,说心儿身子已然无甚大碍,只是嘱咐,近些日子尽量不要太过消耗内力,练功什么的,还是莫要着急,过些日子大好了再说。” 沈素雅颔首道:“那九妹妹,你可要听从你师父的话呀!” 沈素心轻笑道:“那是当然。” 说着,她又追问道:“大姐姐,五姐姐在哪里呀?心儿很想见见她呢!她还好么?受伤没有?” 沈素雅轻笑道:“你看,我都在这里与你轻松说笑了,全无半丝担忧之色,若是颜儿有事,我又怎会如此轻松?” 沈素心撅了撅嘴,轻道:“我知道,只是,须得听了大姐姐亲口说出来,心儿才会觉得安心。”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轻抚了抚沈素心的头,轻道:“我知道九妹妹的心思,好吧,十妹妹有我看着,你且去我爹娘哪里,看看颜儿好了。毕竟,众姐妹中,颜儿与你可是比我这个亲姐姐都要亲近呢。” 沈素心朝着沈素雅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忽然伸手,攀住了沈素雅的脖颈,“啪叽”一声,在沈素雅脸颊上亲了一口,便笑着跑走了。沈素雅先是一怔,随即眉开眼笑。而沈素雯显然不依了,伸手摇着沈素雅娇嗔着:“大姐姐!雯儿也要!” 一旁的倪轻舞满脸讶色,她实在想不到,这沈家姐妹之间的相处竟然如此的轻松随便。特别是沈素心的那一口亲亲,亲得沈素雅眉开眼笑,也让一旁的倪轻舞满面通红。 她觉得,沈素心这一下,实在是有些不大检点,失了大家闺秀的风度。可是,她又觉得,这般的沈素心,才是最自然,最让人喜爱。特别是她注意到,沈素心那精致的面容,虽然隐隐带着一丝苍白感,但却精致白皙。想来,这位沈家九小姐,长大了必然是一个和她五姐姐一般惑乱众生的人物。 沈素雯与沈素雅笑闹了一阵,又望向倪轻舞,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 她笑道:“这位新姐姐,真是漂亮啊!” 倪轻舞轻笑道:“雯儿妹妹更漂亮!” 沈素雯顿时眉开眼笑,向着倪轻舞伸出双手,笑道:“雯儿要新姐姐抱抱!” 沈素雅微笑着,便将沈素雯递给了倪轻舞。 倪轻舞有些生疏地,抱着已满七岁,身形已经不算小的沈素雯,很是有几分吃力。 沈素雅见状,正要说什么,沈素雯却道:“新姐姐,还是让雯儿下地吧!雯儿不听话,吃得老多了,长得好重好重,都让新姐姐抱不动雯儿了。” 倪轻舞脸色微微一红,将沈素雯放在地上。沈素雯却在倪轻舞尚未直起身的时候,伸出双臂,勾着倪轻舞的脖子,极其自然地在倪轻舞的脸蛋上香了一口,笑道:“虽然新姐姐抱不动雯儿,但雯儿一样很喜欢新姐姐呢!新姐姐,你喜欢雯儿么?” 倪轻舞的脸色顿时更红了,不由得伸手揉了揉沈素雯的小脸儿,轻笑道:“雯儿妹妹这么可爱,轻舞自然喜欢!” 沈素雯顿时眉开眼笑,朝着沈素雅笑道:“大姐姐,你看!新姐姐也喜欢雯儿呢!” 沈素雅轻笑道:“当然!十妹妹这么可爱,谁不喜欢?” 沈素雯笑得更加开心了。 另一边,沈素心跑到了沈文仲的卧房,尚未进门,便看到了门内背对着她的沈素颜,不禁眼前一亮,唤道:“五姐姐!你回来啦!” 沈素颜闻声回头,见是沈素心,不由笑道:“呀!是九妹妹呀!想姐姐了吧?真不亏姐姐平日这么疼你呢!” 沈素心不由怔了怔,这语气,仿佛与平日的沈素颜不大一样。不经意间,沈素心瞥到,沈素颜眼睛微微有些发红,而卧床的沈文仲,眼睛也是红红的。一旁的李氏,脸上甚至还有些许泪痕。 沈素心眼珠儿一转,心中有些了然,便笑得更加灿烂,上前拉住李氏的手,朝着沈素颜嗔笑道:“五姐姐好不自情,心儿这是来看大伯父大伯母的,却不知你竟然也在这儿呢!要知道你在这儿,心儿便不来了,免得又被你捏了去。” 沈素颜也不禁嗔笑道:“好你个没良心的九妹妹!”说着,她伸手便在沈素心脸上捏了一把。 沈素心貌似想躲,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没有躲开,被沈素颜捏了个结实。她转向李氏,假哭道:“大伯母!你看看!五姐姐刚回来就欺负我!” 沈素颜一副气恼的样子,嗔道:“人不大,鬼却不小!不过是轻轻捏了你一下,竟然跑去告状了!” 顿时,沈文仲与李氏,也都不禁有些失笑。不过,方才有些沉重的表情,已然轻松下来。 说笑间,一股轻松的气氛油然而生,将方才的异样一扫而空。 在沈文仲夫妇没留意的时候,沈素颜偷偷朝着沈素心眨了眨眼,目光中带着一丝微微的感激。 第七十八章 杂交水稻 许是听到沈素颜归来的消息,不多时,便有许多人前来看望。 除了沈素心,第一个到的,便是身子已然康复,但因为父亲沈文仲尚未大好,留下陪父亲的沈奕全。 他一进门,看到沈素颜,不禁笑道:“我都说过,小姐姐定然没事的!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小姐姐一定长命百岁的!” 沈素颜不禁有些气恼地上前,伸出双手,捏住了沈奕全的脸蛋,狠狠向着两边扯去,斥道:“你这家伙!我可是被绑架了呀!你这张坏嘴,竟然蹦不出一句好话来!” 沈奕全求助地望向李氏,李氏有些看不过去,轻道:“颜儿,莫要欺负弟弟。” 沈素颜放开手,嗔道:“娘!这小子先欺负我的!” 李氏道:“你可是姐姐,要让着弟弟呢。” 沈素颜轻嗔道:“他还要我让?他这个大博士,能耐可大着呢!爹,娘,你们看吧!若是他和四弟当真搞出了那个蒸汽机,那这整个大宏朝,定然会在这蒸汽机的轰鸣中震动的!” 不等李氏说什么,沈文仲皱眉道:“你们说的那个蒸汽机,当真有如此效用么?” 沈奕全正色道:“父亲,蒸汽机本身,其实并不特别。但,它却开启了机器代替人力的开端。它所开启的工业时代,是人类文明从蒙昧时代迈向现代文明的。蒸汽机第一次为人类提供了恒定能源,让机器大生产成了可能,让许多平日昂贵的物品,可以通过机器大生产大量制造,降低成本。这其中的价值,当真是不可估量的。” 沈文仲沉思了一会儿,轻道:“可是……当今天下。百姓关心的仍是温饱。只有百姓家中有粮,那,即便朝堂之上如何动荡,只要朝野之中安宁稳定,这大宏朝的根基,便绝不会动摇。” 沈奕全轻道:“父亲,你对这大宏朝,便是如此忠心?若是这大宏朝出了个商纣王、桓灵二帝那样的皇帝,你还会……” 沈文仲不由愣了愣,又是一阵沉思。 这时。李氏开口了。她望了望沈文仲,转向沈奕全,轻道:“全儿。你要知道,你父亲忠心的,不是大宏朝的哪个皇帝,而是这个大宏朝。毕竟,我们大多。虽然并不是真正的大宏朝人,但,既然身为国人,便要忠于国家……” 她话音未落,却又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忠于国家是一定的,但。到底是忠于帝王呢,还是忠于江山社稷呢?或者,是忠于百姓?” 沈素颜、沈奕全、沈素心闻言。又见说话人走进门来,都赶忙行礼道:“见过三叔父(三伯父)。” 沈文仲抬头望了望沈文恩,轻道:“三弟,你来了。” 沈文恩轻道:“大哥,你可好些了?” 沈文仲轻道:“每日都好一些。但只是略好,也不知何日。才能如往日一般。” 沈文恩劝慰道:“大哥莫要急躁,所谓病去如抽丝,可是万万急不得的。遵着药姑姑的嘱咐,好好休养便可。” 沈文仲轻叹一声,没说话。而一旁的沈素颜,却开口道:“三叔父,您说与父亲的这些话,自己可也要谨记心头啊!” 沈文恩不禁一怔,轻道:“素颜,你……” 沈素颜轻道:“三叔父的前世去世之时,那边的素颜尚未出世。但,无论正史野史,三叔父都是不可绕过的一笔。可以说,古往今来诸多著名人物,能如三叔父一般,无论朋友还是敌人,都对他尊敬不已的人,能有几个呢?” 沈文恩苦笑道:“还提这些做什么?” 说着,他的眼中,露出了一股难言的苦涩。 沈素颜心中一凛,但,她仍然继续道:“三叔父前世,称得上是为国为民。特别是那场动荡,让三叔父加倍操劳。百年之后,有许多人相信,三叔父与那诸葛孔明一样,是累死的。不过,诸葛孔明是事必躬亲,不愿放权。而三叔父,却是那个年代……” 沈文恩摇头道:“别说了。”稍稍顿了顿,他望向沈素颜,微微一笑,轻道:“素颜,叔父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定会保重身体,绝不会重蹈覆辙。” 沈素颜点了点头。 又闲话了几句,沈文仲道:“三弟,你方才说,帝皇、社稷以及百姓,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沈文恩尚未回答,沈奕全便插言道:“三叔父的意思是,所谓忠心,到底是忠于皇室,还是忠于大宏朝这样的政权,抑或是忠于天下百姓呢?” 沈文仲一怔,道:“有什么区别么?” 沈文恩轻道:“忠于皇室,便是忠于皇帝,将自己一身荣辱完全与皇帝联系在一起。无论这个皇帝,到底是贤明,还是昏庸,还是暴虐,或许不会对他唯命是从,但却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以维护他,或是说维护他所在的皇室的统治为第一要务。” “而忠于江山社稷,便是忠于大宏朝,或是类似于这样的政权,并不在意皇帝到底是谁,只是在意这个皇帝,是否能够让天下稳定,不会出现大的动荡,以至于外国趁虚而入。并且,还竭尽所能,尽力让这个国家更为强大。” “至于第三,忠于百姓,便是无论什么样的政权,无论皇帝到底是谁,心中首先想到的,便是百姓。” 沈文仲略一沉思,轻道:“三弟,你觉得,你自己是哪种呢?” 沈文恩微微一笑,轻道:“二三皆有。” 沈文仲想了想,又道:“我平日里,常常听孩子们说起你当年的事情。在我看来,你是属于开国之臣的,与张良、萧何相类。这样的人,往往不是应当忠心于帝王的么?” 沈文恩笑道:“萧何后来不是反了么?” 沈文仲一怔,不禁摇头失笑。他心中自嘲,在这大宏朝里,日子久了,长久不读前世史书,竟然将这些典故都忘记了不少。 沈文恩又道:“这其实和是否是开国皇帝并无关系。你看,这大宏朝的开国功臣,也就是咱们七大国公府,不都是历经四代皇帝后,仍然尊崇无比么?” 沈文仲怔了怔,不由轻叹道:“尊崇无比,却不见得忠心无比。哎,不说了。三弟,咱们先不提这个,且说说这蒸汽机。” 沈文恩笑了笑,轻道:“说到这蒸汽机,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我们都必须抢在别人之前完成。只有有了蒸汽机这颗种子,从而发展了冶铁工业、锻造工业以及化学工业之后,就可以诞生热兵器。不要多的,即便是能搞出个马克沁之类的东西,那在这个时代,咱们大宏朝定然是战无不胜的。” 沈文仲道:“当真有那么厉害?” 沈文恩轻道:“在我前世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历史上,中华因重文轻理,在科技上落后他国甚多。那些在工业革命中兴盛起来的西方国家,仗着他们的坚船利炮,在华夏的大地上任意驰骋。当时,号称无敌的数万蒙古骑兵,在几挺马克沁之前,几乎全军覆没。其实,并不是这支军队不能打仗,实在是……技不如人啊!” 沈文仲沉默半晌,轻道:“三弟,你说……如果咱们将这个蒸汽机计划上报朝廷,如何?” 沈文恩道:“大哥,你认为,朝廷会重视么?大宏朝虽然不像前世那样,将科技斥为奇淫巧计,大加批驳,只知礼教。但,他们对于被视为工匠的科技,仍然是远远不够重视。只有拿出成果,才会取信他们,才会让他们相信科技的力量。” 说着,他不由轻叹道:“还好,或许是因为外有强敌环伺,大宏朝朝堂上下一向务实,并不会有太多清谈之士,也没有对军事,对军人的轻视。否则,许多事情就很难办了。” 沈文仲道:“是啊,与咱们那边完全不同的是,这边始终有可以并驾齐驱的强国在视野之内,无论何人当政,绝不敢松弛武备,否则强敌一旦入侵,那就是灭顶之灾啊!” 沈文恩却转向沈奕全,轻道:“所以,想要得到当朝重视,那就必须从军事入手。如果,你们能造出划时代的军事装备,一方面这个和咱们华夏文明如同一奶同胞,甚至连文字都一模一样的大宏朝,定然会因此强盛起来。咱们的强国梦,也算变相实现了。另一方面也定然会令当朝者重视科学,发展科技,这就是咱们的目的,不是么?” 沈文仲却皱眉道:“可是,当今最大的问题,便是粮食。” 沈文仲话音刚落,门外却传来一个声音。 “大伯父不必担忧,有小侄在,粮食便不是问题。” 说话间,一个满脸稚气的少年走进屋子。他先是向沈文仲行了个礼,又向沈文恩行礼道:“父亲,孩儿找不到你,又听说五姐姐回来了,便想父亲是不是来大伯父这里了。没想到,当真在这里找到了父亲。” 他不是别人,正是沈家七公子,沈奕时。 沈文恩一怔,喜道:“成了?” 沈奕时摇头道:“哪儿有那么快?虽然我有现成的经验,但这种东西,绝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或许,再有三五年,应该能成。” 沈文仲疑惑道:“你们说什么?” 沈文恩与沈奕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杂交水稻!” 第七十九章 谁是绑架犯? 在听沈奕时详细讲解了杂交水稻的概念之后,沈文仲大喜,直呼天下再不愁无粮了。 沈奕时轻笑道:“杂交水稻,其实仅仅是个开始。大宏朝的粮食组成中,仅有三分之一是水稻。而适合种植水稻的地方,也实在不算太多。就算杂交水稻出来了,成效也绝没有那么大。除非,再继续研究其它高产作物。不过,让我惊喜的是,大宏朝居然有玉米!” 沈文仲道:“你是说,珍珠米?” 沈奕时笑道:“正是!” 沈文仲道:“这种东西,是我平生未见的。大宏朝连年战争,但粮食却并不十分缺乏,珍珠米可谓功不可没。它的产量极高,比谷子小麦什么的,都要强出许多。特别是作为马粮,当真是极好!” 三人讨论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旁边的另三人却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李氏的面色很是难看。 沈文仲开口问道:“你们在议论些什么呢?” 李氏望了望沈文仲,沉声道:“我的夫君大人,你们不是在讨论军国大事么?又怎么想起关心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了呢?” 沈文仲不禁一怔,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沈文恩看了看李氏,又看了看一旁的沈素颜和沈素心,眼中抹过一丝歉然,上前道:“素颜,抱歉,我原本来,便是打算看看你是否无恙,同时还要听你说说你被绑架的事情。” 沈素颜轻道:“三叔父不必如此,素颜无碍的。” 沈文仲闻言,不由面露羞愧之色,向沈素颜道:“颜儿,是父亲的不是。女儿遭此大难,为父却……” 沈素颜忙打断道:“父亲。没事的,母亲也只是一时激愤。” 李氏轻道:“夫君,方才涵韵言重了。” 沈文仲道:“不,是我……” 沈素颜抢道:“爹,娘,你们不要在这里谦让了。颜儿方才仿佛想起了一些事情,或许,能帮助你们尽快抓住那帮绑架犯!”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下人通报,说是沈素盈、沈素云、沈素兰等人来看望沈素颜。 见礼之后。沈素盈和大双胞胎见到沈素颜无恙,自然欢喜不已。说话间,沈素兰却一眼看到。沈素颜的裙摆上,沾着一些东西。 沈素兰不禁蹲下身去,抓住沈素颜的裙摆,仔细看着。 沈素颜不禁一怔,道:“四姐姐。这是我在那条小船上,粘在衣服上的一些污渍,可有什么不妥?” 沈素云也道:“妹妹,有什么发现?” 沈素兰皱着眉头,仔细地察看沈素颜的裙摆,还放在鼻子边闻了闻。许久。她抬头望向沈素云,轻道:“姐姐,你看看这个。” 沈素云也蹲下身去。抓住沈素兰指出的那处裙摆,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讶然道:“这……这是……油?” 沈素兰轻道:“是火油。” 沈文恩皱眉道:“素颜裙子上沾了火油,是不是意味着。那条小船曾经运送过火油?” 沈素兰轻道:“父亲,是否还记得实验室那场大火?” 沈文恩轻道:“自然记得。” 沈素兰轻道:“女儿曾经说过。那场大火,是人为纵火。而引火之物,便是火油。” 沈文恩皱眉道:“你确认,是这种火油么?” 沈素兰摇头道:“未经检验,不能确认。而且,在现在的条件下到底该怎么检验,我心里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此时,沈奕全却也蹲在沈素颜脚下,抓住沈素颜的裙摆,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轻道:“这是一种劣质的煤油,是点煤油灯用的。不过,我说的劣质,是相对咱们那个时代的技术而言。如果放在这古代背景,已经是很不错的东西了。” 沈素兰微微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递给沈奕全,轻道:“五弟,你看看这个。” 沈奕全接了过来,却见是一个锦缎制成的小布包。沈奕全打开布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块被烧焦的辨认不出本来面目的东西。沈奕全小心地将这件小东西拿在手里,走到门口,对着阳光仔细地观察,又仔细闻了闻,轻道:“没错,这是煤油烧过的,应该和五姐姐裙摆上的是同一种。不过,如果想要确切的结果,还需要检验。” 沈文仲不禁讶然道:“全儿,你……” 沈奕全轻道:“父亲,三哥可是化学专家,特别是石油化工方面的专家。虽然,他现在这方面没太多用武之地,但,仍然热衷于研究现世中的各种油料,全儿也学了不少。” 沈文恩想了想,轻道:“云儿,赶紧去把你哥哥找来。” 他话音未落,只听下人通报,沈奕华和沈奕鹤到了。 沈素云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沈素颜却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柄匕首,轻轻割掉了一块裙摆,正是那块沾着不明油渍的那块,递给了沈素兰。 沈奕华和沈奕鹤一进门,不等行礼,沈素兰便将那块裙摆,以及她先前递给沈奕全的那个小布包,一起塞给了沈奕华,笑道:“油料专家,你快看看吧,告诉小妹,这两者,到底是否相同!” 沈奕华接过东西,仔细研究着,还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放大镜。 顿时,屋子里一片静寂,没有人移动,也没有人说话,甚至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除了正在一起研究那两样东西的沈奕华与沈奕鹤、沈奕全三人的低语声,一点点声音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奕华将两样东西递给了沈素兰,轻道:“我不敢说,这两样是同一种类。毕竟,我只能凭借经验判断,而且你给的样本其中之一已经经过了燃烧。不过,我有六成把握,这两种油料的成分,是基本相同的。至于更详细的信息,必须通过更严格的检验才可以得到。” 说着,他皱了皱眉:“如果真的能确认是同一种,那……” 沈素兰皱眉道:“如果真能做同一认定,那么,就意味着,在实验室放火的,和绑架五妹妹的,是同一伙人。” 沈文恩沉吟道:“先不说放火,但说他们竟然在怡心园里,将素颜绑走,这便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 沈素盈轻叹道:“若不是父亲到边关去,将家中护卫中的精锐全都带走,那也绝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沈文恩轻道:“云儿,兰儿,怡心园你们仔细查看过了么?” 沈素云与沈素兰对视一眼,沈素云道:“父亲,我们仔细勘察过五妹妹被绑架的现场,在现场发现了少许的……” 说着,她不禁望了沈素兰一眼。 沈素兰轻叹一声,道:“少量的……氯仿。” 沈奕全顿时惊呼道:“这里这么会有这种东西?现在谁能制作出这种东西?” 沈素兰轻道:“虽然感觉和前世见过的氯仿有点不同,但因为缺乏必要工具,无法详细检验,所以不敢说有什么特别。但,我敢肯定这一定是氯仿。” 沈奕华轻道:“其实,氯仿虽然制备不易,但小心操作,按照现在的条件,少许制备,再加上降低一些品质,还是做得出来的。” 沈素颜不禁苦笑道:“我运气可真好!当初做外科医生时候,可是经常面对被氯仿麻醉的病人。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竟然也会尝尝氯仿的味道。” 沈奕华皱眉道:“五妹妹,你必须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假如这种氯仿真的是土办法配置的,那一定不够纯,或许会有其它有害物质混杂其中。” 沈素心闻言,也不言语,上前几步,伸手抓住了沈素颜的手腕,闭上双眸,仔细地感受着。 过了一会儿,沈素心睁开双眸,轻道:“心儿没发现什么问题,不过,最好还是让师父好好看看。” 沈素颜郑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会去找药姑祖的。” 她知道,身体是自己的,这方面可不敢有一点点的马虎。 接着,在沈素云的要求下,沈素颜再次详细地讲了一遍这次被绑架直到逃脱的全过程,让众人听得讶然不已。 末了,沈文恩沉声道:“今日所说之事,定不许向外泄露,你们知道了么?” 小辈们闻言,都赶忙应下。 经过今日一番事情,沈奕华只觉得满腹心事,便拉着沈奕鹤一起来到后花园散步。 走着走着,沈奕华轻道:“四弟,你说……绑架五妹妹的,和放火的,到底是不是同一拨人?” 沈奕鹤轻道:“这……我也说不准。不过,我敢肯定,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沈奕华闻言,不由一怔,随即笑骂道:“废话!” 沈奕鹤笑道:“看你这么愁眉苦脸,我这不是想要逗你开心么?你瞅瞅你,什么态度!” 沈奕华哈哈一笑,正要再说什么。忽然,他仿佛被点击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而沈奕华望着的,是一个身着淡色衣衫,正在微笑着与他们的十妹妹沈素雯低声说话的女孩。他不认识她,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认识认识她了…… 第八十章 天才少女 走在沈奕华身边的沈奕鹤,很快便发现了沈奕华的异样。毕竟,他们两个在实验室几乎朝夕相处,彼此的了解,甚至远高于他们和各自的妹妹之间。 “怎么了?”沈奕鹤有些疑惑地问道。 沈奕华心中苦笑,他不禁有些自嘲,怎么说都是活了两辈子了人了,怎么会被这么一个小女孩煞到?真丢脸! 没错,虽然沈奕华年龄才不过十七岁,但他可是穿越者,算上上辈子,他的年龄不能这么算。相比之下,倪轻舞虽然已经及笄,但依照后世的观点,刚刚十五岁的少女,甚至还没有完全摆脱“萝莉”的范畴,分明是一个小女孩。 但,对于沈奕鹤的问话,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他指了指倪轻舞和沈素雯那边,轻道:“四弟,那个就是十妹妹么?” 沈奕华只见过沈素雯一面,记忆并不太清楚。但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又是出现在梁国公府,而且他刚刚也发现了就在不远处的大姐沈素雅。不出意外的话,那肯定是那个和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十妹妹沈素雯了。 沈奕鹤有些狐疑地望了望远处的沈素雅、沈素雯,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少女。不禁地,他也对这个比他自己略大的女孩多看了几眼。不得不说,有沈素雅在旁边,倪轻舞其实并不多么起眼,至少,沈奕鹤就是先看的沈素雯,再看沈素雅,最后视线才落到她身上。 沈奕鹤更是狐疑地望了望倪轻舞,又望了望沈奕华,语气很是古怪地轻道:“那最小的确是十妹妹没错。” 其实,你是想问那位不认识的小姐吧?沈奕鹤在心中但说。不过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毕竟。怎么说沈奕华也是他哥哥,面子还是要给他留点的。 不禁地,沈奕鹤心中开始玩味起来,视线不停地在沈奕华和倪轻舞之间游移。谁说只有女人才八卦?很多时候,男人八卦起来,可比女人要执着得多。 沈奕华感觉到沈奕鹤有些怪异的目光,不由老脸一红,轻轻咳了两声,道:“大姐也在,咱们不妨去看看十妹妹。顺便见见大姐,看看她身子好些没。” 沈奕鹤略带一丝调侃地笑了笑,轻道:“好。走吧,咱们去瞧瞧大姐和十妹妹去!” 他的话里,将“大姐”和“十妹妹”咬得很重,语气更是显得有些怪异。更何况,对于自己的两个妹妹。沈素心和沈素雯,他极少称呼“九妹妹”、“十妹妹”的,这次特别说“十妹妹”,语气中的怪异更是显露无疑。 沈奕华无视沈奕鹤的怪异语气,快步向着三女走去。 到了她们跟前,沈奕华和沈奕鹤向沈素雅行礼道:“奕华(鹤)见过大姐。” 沈素雅起身还礼。轻笑道:“三弟四弟,你们这是从哪里来?三妹妹、四妹妹可到了?” 沈奕华轻道:“云儿和兰儿都到了,现下正与五妹妹一起。” 说着。他望了倪轻舞一眼,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奕鹤笑道:“我们也是刚从大伯父那里出来,大伯父安好。只是,大姐怎么不问问五姐?五姐可是刚刚脱离险境啊!” 沈素雅轻笑道:“她可是我亲妹妹,我怎会不关心她呢?只是先前我已经见过她了。知道她无碍。而且,三妹妹四妹妹既然已到了。那许多事情也用不着太过担心。” 说着,沈素雅话题忽然一转,微微侧移一步,将与她同时起身,正站在她身后的倪轻舞露了出来,向她轻笑道:“轻舞妹妹,这便是我的三弟沈奕华,以及四弟沈奕鹤。” 她又后转向沈奕华与沈奕鹤,轻道:“这位是倪轻舞倪小姐,她与妹妹同时被那些歹人抓到,然后一起逃了出来。” 沈奕华和沈奕鹤的目光中,同时露出了一丝讶然之色。沈奕华更是多看了倪轻舞几眼,他那些姐妹们,他可是清楚得很,一个比一个强悍,即使沈素颜算是她们几个中比较弱的,但至少他们兄弟几个,除了来头甚大的大哥二哥,能在沈素颜手下过几招的,一个都没有。毕竟,他们几兄弟,都志不在此。 沈奕华向着倪轻舞躬了躬身,轻道:“多谢倪小姐对五妹妹的照拂,奕华感激不尽。若有机会,奕华及沈家上下,定然竭力相报。” 倪轻舞向着沈奕华还礼,轻道:“三公子言重了,轻舞与颜姐姐不过是互助而已。其实若没有颜姐姐,轻舞定然难脱虎口,而若是颜姐姐落了单,却不一定逃不出来。说来,还是轻舞该谢颜姐姐的。” 说着,倪轻舞有些犹豫地望了望沈奕华,轻道:“三公子,说来轻舞倒有个不情之请……” 沈奕华笑道:“但说无妨。” 倪轻舞又是犹豫了一下,轻道:“三公子曾提出过一个问题,言到,若是有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便可与三公子一道,共同钻研数算之学。小女子不才,已然解决了一个问题。不知……” 沈奕华不由一怔,他在大宏朝数学领域,或者按“本地说法”,于数算之学的造诣与地位,早已牢不可破。但凡出名之人,必然少不了有人慕名拜访,或是出言挑战,或是请求共同钻研,一度令沈奕华不胜其烦。毕竟,那些所谓数算大家的水准,对于沈奕华来说,不过是些中学生水准罢了。至于什么共同研究之类,他更喜欢和沈奕鹤等几兄弟一起,毕竟几人水准接近。 为了让那些人知难而退,他抛出了几个著名的数学问题,比如费马大定理、哥德巴赫猜想之类。这一招果然灵验,竟然数年之中再没有人来叨扰他。却不想,今日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忽然说她解决了他的问题,如何不令沈奕华,以及知道内情的沈素雅与沈奕鹤感到分外讶然? 沈奕华略一沉吟,轻道:“不知倪小姐解决了哪个问题?” 倪轻舞轻道:“三公子曾出过这么一个问题。言到一条河中有两个岛,一大一小。有人在大岛与河岸之间,架设了四座桥,两岸分别有两座,而小道与两岸亦是分别有一座,而两岛之间亦有一座,总计乃是七座桥。” 她说到这里,沈奕华便想起来了。在那个世界里,十八世纪的德国格尼斯堡的一座公园里,便有这么七座桥。当时。有人就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便是说,如何能够从两岛、两岸这四块陆地中的任何一点出发。不重复、不遗漏地,恰好通过每座桥一次,然后回到原来出发的。 而这,便是数学史上著名的七桥问题。 一七三六年,时年二十九岁的著名数学家欧拉。向圣彼得堡科学院递交了一篇论文,将这个问题转化成了一个几何问题——一笔画问题。并且,他还提出了解决这类问题的办法。不过,他也得到结论,这个命题是无法解决的,是一个不可能的命题。 但欧拉正是从此开始。开创了在高等数学领域,占有无比重要地位的一个学说——拓扑学。在二十世纪,拓扑学已经成为高等数学领域的必修课之一。和微积分的地位相当。 但,倪轻舞说她解决了七巧问题,这可能么? 接着,倪轻舞将这个问题完整的叙述了一遍。 沈奕华望了望她,轻道:“那。倪小姐,您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呢?您找到了这么一条线路了么?” 倪轻舞微微犹豫了一下。轻道:“我并没有找到这条线路。” 说着,她又略略沉吟了一下,终于道:“因为,这条线路根本就不存在。” 此话一出,一旁的沈奕鹤、沈素雅都不禁愣住了。沈素雅虽然高等数学方面远不如沈奕华与沈奕鹤,但也听说过七桥问题。 沈奕华轻道:“哦?” 倪轻舞仿佛又鼓起了勇气,继续道:“其实,这道题,若桥的数量是六座,或是八座,甚至六十座、八十座,只要桥是双数,那就可以有解。但,七座桥,不,哪怕只有三座桥……” 一边说,她一边弯下腰去,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在地上画了两个方块,方块之间有一定距离,然后两个方块之间有一个小些的圆形,然后,她又画了三条线,成品字形,一条连接左边的方块和中间的圆,另外两条在右边。 画完之后,她抬头望向沈奕华,轻道:“哪怕只有三座桥,像三公子说的那样,也是不可能完成的。” 说着,她站起身,道:“除了之外,每当一个人从一座桥,来到其中一岛,或是一边河岸之时,他必然需要另一座桥离开这座岛或是这边河岸。所以,除了外,此外所有点,都必须有双数坐桥通往此岛或是河岸。若是单数条,那么,他必然会不得不再次经过同一座桥,离开这里。如此,三公子的题目之中,两座岛上所连同的桥的数目,一个是五座,一个三座。那么,三公子的这个问题,其实不过是难为人,不是么?” 说着,她略带一丝狡黠地,向着沈奕华一笑。 然而,沈奕华此刻却讶然无比! 天才…… 在没有统筹数学的这个时代,能够得到这样的结论的,不能不说的确是个天才。这,甚至已经是拓扑学最基本的了! 虽然倪轻舞的结论并不系统,但莫要忘记了,她才刚刚十五岁。要知道,欧拉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他已经二十九岁了! 不禁地,沈奕华和沈奕鹤望向倪轻舞的眼神,都变了。 这……如果不出意外,可是个数学领域的天才少女啊! 第八十一章 威胁 正在沈奕华和倪轻舞讨论七桥问题时,拙政园大书房内,几人则正在进行着另一场更为重要的讨论。 沈清和背着手,在屋子里踱了几步,望向一旁的沈文恩。此时,屋子里还有特地叫来的二夫人吕氏,还有沈奕寻。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五个人了。 沈文恩轻道:“父亲,大哥精神还好,据药姑姑说,大哥已无大碍,只要静养一段时间,自然痊愈。” 沈清和微微颔首道:“好,好,无碍便好。那,素颜呢?” 沈文恩轻道:“素颜形容稍显狼狈,衣衫有些脏乱,但除此之外并无不妥。此外,与素颜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女,据说是……是御史大夫倪大人的女儿。” 沈清和微微一怔,道:“哦?怎么会和她一起回来?” 沈文恩轻道:“据素颜说,是当时和她关在一起,两人协作之下才一起逃了出来。半路上,被那些人追杀时候,正巧被奕寻撞上。”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沈奕寻。 沈奕寻上前轻道:“祖父,奕寻遵照祖父吩咐,正在去叔祖家的路上。在燕丘山附近的青岩湖边,奕寻远远看到,湖面上有两条船,似乎正在相互追逐。正在这时,有人施展轻功,从被追击的船上跃到了追击的船上。奕寻一眼便认出,此人用的是逍遥游,恰恰是五妹妹最常用的轻功招式。奕寻实在想不出,除了咱们家的人,到底还有谁会这一招,便施展轻功上前,不出所料,正是五妹妹。” 沈清和略一沉吟,轻道:“当时。那位倪小姐,便和素颜在一起么?” 沈奕寻轻道:“是,当时,奕寻赶到之前,这位倪小姐也施展出了轻功。她的轻功不错,颇具灵动,但明显有些生疏。而且,她出手过于绵软,只能起到骚扰敌手的作用。总的来说,奕寻认为。这位倪小姐的功夫受过高人指点,但疏于习练,并不出色。” 沈清和又沉吟许久。向沈文恩轻道:“是否向倪府确认过这位倪小姐的身份了?” 沈文恩轻道:“尚未确认,还未来得及。但,儿子已经派出人,去倪府询问了,只是尚未归来。” 沈清和想了想。轻道:“这位倪小姐,便让素雅接待着。在倪府来人之前,就让她暂住素雅那里。此外,请药姑娘寻隙前去,为这位倪小姐诊治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 沈文恩轻道:“好。儿子知道了。” 嘱咐完了,沈清和再次背着手,沉默着。在屋子里踱起了步子。一时间,屋子里的四人,俱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打扰老爷子的思绪。 许久。沈清和才道:“小茹,那些商号。情况如何?” 吕氏乃是胜国公府出身,她的父亲,乃是沈清和至交。在吕氏还是孩童的时候,沈清和便经常见到她。当时,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很是得沈清和的喜欢,常常带回梁国公府小住。所以,即使成了自己儿媳妇,他私下里也常常用乳名称呼她。 或许是将门虎女的关系,她与沈家四兄弟中,最要好的,便是善武的沈文飞。天长日久,两人之间也有了情谊。在两家长辈乐见其成之下,她最终也成了沈文飞的妻子。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女孩竟然也和沈家众人一样,也是个穿越者。这还不算,她生出的四个孩子,也无一例外,全是穿越众。 作为曾经大明首富的女儿,吕氏在商业方面的能力,是沈家包括四兄弟在内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如果说在这方面有人可以和她相提并论,那就只有她的女儿,前世的MBA沈素盈了。 吕氏抬头望了望沈清和,轻道:“父亲,沈氏商号目前经营,在表面上看来,并无不妥。四轮马车的设计,并不复杂,模仿者甚多。但,无论是用料、做工,还是舒适程度,那些模仿者都无法和咱们沈氏商号制造的相比。而另一大项,玻璃器,特别是玻璃镜子,因为咱们对配方保密极其严格,所以市面上除了少许劣质品,并未出现跟风者。虽然这东西制造也并不难,但,这个不难,却是会者不难,若是不知其中门道,是万万模仿不来的。所以,这些生意,都依然如旧,并没有什么大的波动。” 沈清和微微皱了皱眉,轻道:“你刚才说……表面上?” 吕氏颔首道:“是,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地里,却是……暗流涌动。” 沈清和皱眉道:“怎么说?” 吕氏轻道:“首先,是在原料上。咱们的玻璃器的配方,虽然并未流出,但原料方面,只要是有心人,都是瞒不住的。毕竟,咱们对外大规模采购的原料,只要去调查一下那些供货商,就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现下,那些原料的价格,都有小幅度的上扬。虽然涨幅并不高,但其中,却颇有一些不正常的味道。毕竟,这些东西大多都不是什么热门货,除了在咱们这里,其实并不好卖。” 沈文恩也皱了皱眉,轻道:“二嫂,你的意思是……有人炒作咱们所需的原料的市场价格?” 吕氏轻道:“正是。而且,咱们一些外围生意,比如酒楼、镖局之类,客户也被抢走了不少。他们的进项,已然有所缩减。但,咱们的一些独门生意,特别是玻璃器,是没人抢得走的。毕竟,独此一家,别无分号,需求这些东西的人,在别处是买不到的。” 沈清和想了想,轻道:“若是……若是抢得走呢?若是沈氏商号受到重大打击,损失大笔钱财,会怎么样?” 沈文恩轻道:“若是咱们商号受到重大打击,那对咱们的影响会很大。至少,奕华、奕鹤他们的实验室,就难以为继了。现下,咱们家最大的钱财支出。就是这里。商号的收入,超过三分之二,都是花在实验室了。上次大火,就让咱们损失不小。但,这个损失并未伤及实验室根骨。毕竟,价值最大的那些技术,都在奕华、奕鹤他们脑海之中,只要他们无恙,实验室随时可以重建。” 沈清和颔首道:“这便好。” 沈文恩轻道:“父亲,您在担心……” 沈清和轻道:“是。那些人,已经在对咱们家动手了。而且,我最担心的是。他们的野心,可不止在对咱们家。” 沈文恩想了想,轻道:“倪大人为官清廉正直,嫉恶如仇,也并过多不参与到官场争斗之中。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才让他担任御史大夫之职,监督百官。这,正是用他的铁面无私。此次,那倪小姐若当真是倪家小姐,那,就是说。那些人对倪大人也要对付,是么?” 沈清和轻道:“是,不仅是咱们家和倪大人。朝中正直之士,或是手握大权之人,恐怕都在威胁之内啊!” 沈文恩皱眉道:“父亲,你的意思是……” 沈清和轻道:“那个位置,始终都贯穿着腥风血雨。现下。恐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沈文恩一怔,正要说什么。沈清和却从怀里取出一张纸,轻轻放在书案上,轻道:“正言,你看看吧。” 沈文恩上前取过那张纸,只见,上面用朱砂写着八个大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沈文恩皱眉道:“父亲,这是……” 沈清和轻叹道:“这,正是在素颜被绑架当天,出现在这书房中的。当时,我也是一惊。但,随后,我就明白了一些。” 沈文恩轻道:“父亲,你是说,这是……那个人?” 说着,沈文恩的手指,向着东边指了指。 沈清和轻道:“我也这么想。不过,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沈文恩轻道:“这张字条,所用纸张甚是精美,应当是宫里的东西。而且,朱砂,乃是御批笔墨所用。不过,这不可能是皇上做的,这没有理由。那么,嫌疑最大的……” 沈清和忽然打断道:“不要说出来,知道便好。” 沈文恩当即住口,沉默了一会儿,轻道:“父亲,他这么做,仿佛也没有什么理由。无论是咱们家,还是倪大人,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力量。若他想坐稳那个位置,对咱们下手,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想要稳定朝堂,他要做的,也应该是拉拢咱们这些力量,而不是打击。而且,现下,皇上年纪虽不大,但身子并不硬朗。他只需要等待,一切便都顺利成章。可是,他这么做……” 沈清和轻叹道:“这一点,我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上次素盈的事,就让我惊讶。看上去,他对咱们家,有着很深的敌意。但我却不知,这敌意到底从哪儿来?除了素盈的事,咱们并未和这位打过什么交道。而且他素来也没什么劣迹,我和文仲,也从未参过他。那他为什么会想要对付咱们家呢?把咱们家扳倒,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沈文恩轻道:“难道……是因为咱们沈家势力太大?毕竟,大哥已经算是朝中重臣,二哥也是数一数二的猛将,无论文武,我们家都有着不小的实力。这功高震主……” 沈清和轻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对付我们的,就是皇上了。而且,皇上想要对付臣子,办法多得是,绝不会用这种绕了好几个圈的办法,甚至还有避开皇上耳目的目的。” 说着,沈清和轻叹道:“只是希望,那个人,不要太疯狂了。毕竟,咱们家怎么说也是臣子,与皇家相斗,难有什么好结果啊!” 第八十二章 沈素心作客宁国公府 几日后,吕氏便带着老梁国公的密信,借口丈夫不在家,回了娘家。而随行的,还有她的长子长女,便是沈奕寻和沈素盈了。 而与此同时,回娘家的,还有三夫人邓氏。而且,邓氏也是带着隐秘的使命的。不过,与吕氏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带上她的长子沈奕华,而是带了三个女孩。这三个女孩便是大双胞胎,以及沈家九小姐沈素心。 为什么会带上沈素心呢?梁国公府沈家,和宁国公府邓家,俱都笑而不语。 马车刚刚到了宁国公府门口,沈素心便从车窗中看到,邓远明已然在府门口翘首以盼了。 沈素心微微一怔,赶忙从窗口缩了回来。倒不是她现在还对邓远明敬而远之,毕竟,那一夜的私会,她已和他相认,心中早已把他放在一个很重的位置上。但,小女孩家的,难道不许害羞一下么? 沈素兰眼珠儿微微一转,伸出一根手指,在沈素心脸蛋上轻轻一刮,故作惊讶道:“呀!九妹妹脸上怎么这么烫!莫不是发热了啊?赶紧送回府去吧?” 沈素心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 沈素云掩口轻笑道:“妹妹,你又在作怪。你若当真把九妹妹送回去了,就不怕远明表弟待会儿跟你翻脸么?” 这次,轮到沈素兰翻白眼了。她不屑道:“切!就那小子啊!我还怕他呀?” 沈素云瞥了一眼在一旁做无语状的沈素心,轻笑道:“恐怕,你若当真这么做,九妹妹就先跟你翻脸了。” 沈素心轻叹道:“哎,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姐姐呢?” 顿时,望着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的沈素心,沈素云和沈素兰都笑得东倒西歪。 笑了一会儿。沈素云轻道:“好了好了,咱们也该下车了。两位妹妹,都好好整整仪容,可别丢了咱们沈家的脸面。” 此言一出,沈素兰和沈素心,都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也缓了缓有些僵硬的脸庞。不一会儿,便有下人掀开门帘,请她们三姐妹下车。 率先下车的,自然是三人之中最大的沈素云。她踩着方凳。跨下马车,带着随后下车的沈素兰和沈素心,跟着母亲邓氏。向着出来迎接的邓夫人见礼。 邓夫人望着沈素云和沈素兰,轻笑道:“哟,许久不见,你们这对姊妹花,当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沈素云轻笑道:“许久不见。舅母仍然是如此年轻秀美,仿佛这许多日子,都不曾在舅母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一般。若是舅母与我们姐妹站在一起,恐怕人家都要以为,舅母是我们九姐妹中的某个呢!” 邓氏微笑着斥了一句:“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邓夫人听了这话。却很是高兴,伸手拉住沈素云笑道:“云儿的嘴还是这么甜,说得舅母真是心花怒放啊!只可惜。我家最大的孩儿也太过年幼,否则……” 沈素云拦住话头,轻笑道:“这有什么,舅母你看,我们九妹妹不正好也是这个年纪么?” 说着。她从身后将沈素心拉了出来,轻笑道:“九妹妹。这便是我舅母了,你便随我也叫一声舅母吧。” 沈素心乖巧地朝着邓夫人行了个礼,轻道:“素心见过舅母。” 邓夫人笑得更加开心了,附身扶住沈素心,顺便还是伸手抚了抚她的小脸蛋,笑道:“果然是个晶莹剔透的小姑娘啊,难怪我家远明总是念叨着素心表妹素心表妹的,我看着都分外喜欢。” 说着,她朝着一旁早已对这边翘首以盼的邓远明招招手,邓远明马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快步跑了过来,向着沈素心笑道:“素心表妹,我等你好久了。” 沈素心轻笑道:“远明表哥好。” 邓远明望向母亲,轻道:“母亲,素心表妹第一次来宁国公府,我想带素心表妹去花园玩,可好?” 邓夫人轻笑道:“去吧,小心护着你表妹,莫要让她摔着了。” 邓远明笑道:“母亲放心,素心表妹年纪虽小,但武艺已然有了根基。即便没有我,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摔着的。” 邓夫人笑道:“如此便好,你们去吧。” 邓远明答应了一声,便拉着沈素心,跑进府里去了。 在沈素心养病这段时间,她和邓远明并没有怎么见过面。毕竟,沈素心身子并不妥当,邓远明也不能让她屡屡出来与他见面。而沈素心,虽然很是思念这个曾经的,或许现在也是的青梅竹马,但,师从药先生的她,更清楚自己若是因此落下病根,会是怎样严重的后果。毕竟,上一世,她身上的病根子,可是一直折磨她到死的。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或许真的两个九岁孩子,不会如何。但,他们毕竟不是九岁小孩的心智。 许久不见的两人,这一见面,自然有许多说不完的话。他们将众下人远远赶开,相携坐在花园的一个亭子里,开心地诉说着别来的衷肠。 说着说着,邓远明望着轻轻依在他身侧的沈素心,望着她秀美的侧脸,望着那一双明显不是九岁小女孩该有的,幽幽的眸子,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 已然九岁的沈素心,一张精致的小脸儿,已然有些长开,就仿佛一朵微微张开的花苞,虽还不到含苞待放的时候,但已然可以依稀看到,当花朵盛开的时候,将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这也难怪,邓远明会如此了。 半天听不到邓远明回话的沈素心,不由狐疑地望向他,猛然撞见他炙热的眼神,不由心头一颤,低下头去,只觉得自己脸颊上滚烫滚烫的。同时,她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甜蜜。 望着沈素心脸上那一抹红晕,邓远明微微回了回神,下意识地伸手将沈素心额角的一缕碎发,轻轻抚到她耳后,望着她微微有些发红的,小巧的耳朵,和已很是明显的,优美的下颌线,长长的睫毛略带一丝慌乱地微颤着,掩盖着那双幽幽的眸子。 邓远明喃喃道:“素心表妹,你……你真美。” 沈素心脸儿更红了,颤颤道:“远明表哥……” 邓远明伸手抓住了沈素心的一只手,轻道:“素心表妹,我……我……” 沈素心心头微微一颤,抬起头望着邓远明,轻道:“嗯,远明表哥,心儿明白。” 邓远明闻言,心头瞬间被喜悦充斥。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揽在沈素心的腰际,略一用力,沈素心软绵绵的身子,便轻轻偎依在了邓远明的怀里。 沈素心的身子,不禁地轻轻一颤。但,她并没有挣扎,只是闭上双眼,将头放在邓远明的胸口,感受着他的温度。 邓远明在沈素心耳边轻道:“素心表妹,你可记得,那一世,咱们是如何约定的么?” 沈素心微微睁开双眼,一双幽幽的眸子,仿佛暗淡了许多。她轻轻道:“怎么不记得?那一世,远明表哥曾说过,要……要娶心儿为妻。心儿心中也一直认定,远明表哥才会是心儿的丈夫。” 说着,她的身子,在邓远明怀里微微一动,又道:“可是……后来……” 邓远明轻道:“忘了那些吧,素心表妹,这一世,我一定会把你抓得紧紧的,绝不放开。除非……除非我死了,否则……” 沈素心赶忙伸手掩住了他的嘴,轻斥道:“乱说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乱赌咒,可是会应验的!” 邓远明微微笑了笑,伸手拉开了沈素心的手,轻笑道:“好,我不说。不过,素心表妹,你……” 沈素心轻道:“远明表哥,私下里,你还是叫我心儿吧。” 邓远明点了点头,轻道:“好的,心儿。”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远明表哥,你……” 邓远明道:“心儿,你也不要总是表哥表哥的了,直呼我名字,叫我远明就行了。反正,我也没比你大出多少。再说了,难道你嫁给我之后,还要叫我表哥么?” 沈素心听到“嫁给我”三个字,一张白皙的小脸儿上,刚刚稍稍有些褪下的红晕,再次浮现。她再次低下头去,轻唤道:“远……远明!” 邓远明微微俯下身子,与沈素心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颇有些调笑意味地轻笑道:“什么?我没听清呢。” 沈素心微微有些窘迫,她轻轻咬了咬牙,将声音提高了一些,再次唤道:“远明!” 邓远明再次凑近些,轻笑道:“再大点声,我还是没听清。” 沈素心如何不知,他是在逗她。顿时,她有些嗔怪地抬起头,却不想邓远明的一张脸,竟然离她如此之近!顿时,沈素心愣住了。 邓远明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了抚她仍带有些许婴儿肥,但一张美丽的瓜子脸已然初见雏形的脸颊,手指轻轻抚过她嫩嫩的唇,轻笑道:“心儿,让我给你打下一个印记,让你永远都是我的。” 说着,他又喃喃说了一句什么,忽然,沈素心觉得,一双温热的唇,轻轻覆在了她的唇上。 顿时,她脑袋里仿佛被雷击一般,一片混沌。不过,她总算听清了邓远明最后的那一句。 “我爱你。” 远远看去,两个小小的身影,紧紧贴在一起,是如此和谐。 只可惜,天空中,不是妩媚的阳光,而是黑沉沉的乌云…… 第八十三章 恶妇 翌日,宁国公府,后花园。 宁国公府没有沈文思,也没有林琪薇,所以这里的花园,与梁国公府相比,缺了雅致,缺了别具匠心,能相提并论的,怕也只有这规模了。 不过,怎么说这里也是国公府,比之一些小家小户,还是要抢出许多的。满园的奇花异草,倒也显得琳琅满目。如果没有梁国公府做比,恐怕也能算得上是顶级花园了。 起码,此时的沈素心,就在这里玩得很是惬意。 只见,沈素心小小的身子,便仿佛一只翩飞的彩蝶,在花丛中欢快地飞舞。微弯的嘴角,灿烂的眸子,和飞扬的发丝,无不展示着她难得的好心情。 前些日子里,梁国公府事故连连。 一场大火,将她的哥哥沈奕鹤倾注全部心血的实验室,几乎完全夷为平地。在火场之中,包括她沈素心自己,还有沈奕华、沈奕鹤、沈奕言、沈奕时,以及沈素心自己和大伯父沈文仲在内,许多人都险些全数葬身大火。 就在不说戒备森严,但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进出的梁国公府,她的五姐姐沈素颜,居然被人就在她自己的园子怡心园里,被歹人绑走囚禁在青岩湖湖心岛。后来,虽然沈素颜与那位倪家小姐最终还是联手逃出,但沈文恩随后带人赶去时,却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至今,梁国公府上下,仍对这帮神秘的劫匪一无所知。 这些事情,加上沈家商号遭遇阻击,还有隐隐传来的,前线战事不利的消息,都让沈家上下,包括沈素心在内,一直忧心忡忡。特别是二房。沈素盈这几日甚至连笑容都少了许多。全府上下,唯一还能一直开心的,便是年纪最小最不懂事的沈素雯了。 这日,邓氏带着沈素心来宁国公府,一方面是因为沈家商号相关事宜,另一方面,也是林氏将女儿这几日的神情全然看在眼里,想要让女儿出来散散心。 至少,对于沈素心和邓远明这段时间的特殊气氛,她还是感觉得到的。只是前些日子沈素心身子不好。而且事件频发,林氏心绪也不大宁静,顾不上这边罢了。 近些日子。眼看着沈素心一天天好起来,但她的情绪却一直有些低落。不由得,林氏便想到了邓远明。或许,让这两个小人儿在一起的话,会让女儿开心起来。 不得不说。林氏的想法实现了。沈素心仿佛一夜之间,变甩开了全部的低落情绪,展现出了近些日子以来的好心情。虽然,邓远明今日还要到西席处读书,但落了单的沈素心,仍然延续着这股快乐。 昨日。沈素心从邓远明那里,得到了一份不是承诺的承诺。这对于她来说,绝对是最好的。 虽然和八位姐姐相处许久。她的眼界已然开阔了许多。但情之一字,许多无论多么豁达的人,都是看不开的。沈素心能从心爱之人那里,得到她想要的,这无疑是她好心情的最大来源。 不由得。沈素心轻声唱起了她在那个世界学来的歌。 一时间,轻轻的歌声飞扬。带着她心底的愉悦,随着花香,传得很远,很远…… 忽然,歌声停了。沈素心疑惑地转过头,看到不远处的草丛微微一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草丛里。 沈素心微微一怔,眼珠儿微微一转,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 “喵~!”一声轻轻的猫叫,传进了沈素心的耳朵。 沈素心心中微微一动,眉眼一弯,悄悄拨开草丛。果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只淡黄色和黑色相间的小花猫,正躲在草丛里。 沈素心顿时眉眼弯弯,缓缓向小花猫凑了过去。 小花猫很快便感到了沈素心的存在,快速转过身,望见沈素心,便马上弓起背,做出一副戒备的姿势,紧紧盯着沈素心的一举一动。 沈素心轻笑道:“小猫儿,姐姐来了,你要吃好吃的小鱼么?姐姐带你去吃鱼,好不好?” 一边轻声说着,一边缓缓靠近,她心中还不由得有些暗爽。在家时候,除了沈素雯,她是最小的。以前,总是她管别人叫哥哥姐姐,却从没人管她叫姐姐。而那个极通人性的小貂儿,一旦她对它自称姐姐,它一定会极其不屑地甩甩尾巴,昂首阔步地走开,不管怎么引诱都没有用,让她挫败不已。 如今,见了一只不明来路的小花猫,她自称了一声姐姐,无疑是相当过瘾的。 但,这只小花猫却明显对沈素心很是戒备,弓着背,随着沈素心的接近,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甚至,它背上的毛,都开始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极其紧张地朝着沈素心呲牙咧嘴。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终于无奈地止住了脚步。虽然她想要抓到这只小猫儿,实在有太多办法。但怎么说这里也是宁国公府,小花园里的猫儿,一定也是府里的人养的。沈素心还想和这只小猫亲近,可不想把它给得罪了。或许,待会儿找到了它的主人,仍然有机会和它亲近的吧? 正在这时,那小猫儿,仿佛承受不住与沈素心对峙的压力,忽然猛地转身,掉头就跑!那副样子,仿佛是后面有一整队的怪兽在后面追它一样。 沈素心微微一怔,随之一喜,这等家猫,受惊之后,下意识地便要去主人那里寻求庇佑。这样,沈素心就可以顺利地找到小猫儿的主人了。只要知道主人是谁,那么,即使今天小猫儿不太好接近,以后当小猫儿乖巧时候,她不是很轻松就能有机会接近它么? 不得不说,当小貂儿被众位姐姐给“收买”了之后,它就整日里在沈家九姐妹中,今天这边,明天那边地蹭吃蹭喝,几乎都忘了她这个主人的存在了。再次看到一个与小貂儿一样的,毛茸茸的也仿佛极是机灵的小猫儿,她心底还是非常痒痒的。 望着小猫儿跑走的方向。沈素心微微一笑,心道,小猫儿啊小猫儿,你这是想和姐姐比速度么?那好,姐姐今儿心情好,就让你赢好了! 想着,她展开轻功,不紧不慢地跟在小猫儿身后。 小猫儿却仿佛极是恐惧,甚至连头都不敢回,拼命地跑着。一直跑到了花园附近的一幢小房子附近。这时,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小丫鬟。这小丫鬟大约十一二岁年纪。一身粗糙的服饰,显然不是什么高等丫鬟,最多是个粗使丫鬟而已。 那小猫儿看到这名小丫鬟,便像见到了救星一样,仿佛声嘶力竭地叫唤着。猛然冲进了那小丫鬟的怀里,浑身猛地颤抖着,仿佛刚刚被恶魔追过。 沈素心不由得怔了怔,心道,我什么时候这么可怕了?竟然将一只小猫吓成这样? 只听那小丫鬟抱着小猫儿,轻声安慰着。 沈素心慢慢走近她。视线却在不停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这是一个非常清秀的小姑娘,容貌虽不及沈素颜,或是她自己。但却也是个美人坯子。只是皮肤略略有些黑,也稍稍粗糙了些。很明显,她家境并不好,想必,进了这宁国公府日子也并不算久。否则。以她的容貌,还有眉目之间的那股伶俐劲儿。绝不会只是个粗使丫鬟而已。 这时,她感到了沈素心的靠近,赶忙一回头,沈素心便已笑盈盈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那小丫鬟微微一惊,仔细打量了一下沈素心。她对沈素心显然很陌生,但,在看到沈素心那精致的小脸儿的时候,闪亮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惊艳。 不过,沈素心身上的服饰却很简单,几乎是纯色的,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剪裁,仿佛并不如何华丽。其实,只能说这小丫鬟没有眼光了,因为,沈素心身上的衣服,式样看上去简单,但那些仿佛并不起眼的暗纹,以及特殊的材质,都是极其昂贵,绝对配得上她国公府嫡出小姐的身份。 那小丫鬟见她并未穿宁国公府的丫鬟服饰,身上衣衫又不华丽,只以为是哪个管事家的亲戚,便微微躬了躬身,轻道:“心儿见过这位小姐姐。” 不是主人家的,或是和主人家同级的,是千万不能叫小姐,也不能行全礼的。否则,会被认为是藐视主家,最严重是会被赶出门的。她虽然拿不准沈素心的身份,但她见惯了那些眼高于顶的主家小姐,并不认为眼前这个笑得很是亲切的小姑娘,会是什么“小姐”。 沈素心微微一怔,心儿?小小姐?看来,今天的事情或许会很有趣。 正在这时,忽然,有个女人不远处喊道:“死丫头!你又在偷懒了是不是!赶紧跟我死回来!好好干活!要不,我打断你的腿!” 沈素心微微一怔,转头看去。其实,方才她早听到了那人急促的脚步声正在靠近,但,她并未在意。不过,现下看来,这人仿佛是来找她的新朋友麻烦的。 一边说,便见那女人便一脸怒色,急匆匆地朝着沈素心和那个自称心儿的小丫鬟这边冲来! 这时,那心儿丫鬟顿时小脸儿一白,赶忙对沈素心道:“小姐姐你快走吧!免得麻烦!” 沈素心微微一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女人便到了跟前,二话不说,抢过心儿手中的小猫儿,用力朝着地上摔去! “不要!”心儿一声尖叫,捂住了双眼。然而,她听到的,却是那女人愤怒地声音,和一阵奇怪的声音。 心儿心中疑惑,微微移开了挡着双眼的手,却见展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副让她万分意外的场景。 只见,沈素心抱着小猫儿,对那女人冷眼以对,而那女人,却一脸怒气地盯着沈素心! 仿佛是喘足了气,那女人指着沈素心,张口便骂:“你这野丫头是从哪儿蹦出来的?竟敢在这宁国公府撒野?你……” 沈素心冷冷道:“不平之事自有人管,你这泼妇,好不明长短,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如此辱人?” 其实,沈素心这席话,已然在暗暗警告这女人,自己身份不一般了。但,那女人却完全未曾思量,张口便骂:“你这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 便是这一句话,沈素心的脸,便刷地黑了…… 第八十四章 沈素心发飙 不等那恶妇继续那不堪入耳的话语,沈素心便欺身上前,小小的身子微微一跃,转瞬之间,便张开双手,朝着那恶妇的脸上,劈哩啪啦地,瞬间便左左右右抽了四个响亮的巴掌! 一旁的心儿只觉得眼前一花,沈素心便回到原地,冷冷地盯着那恶妇,道:“这便是你辱及我父母的代价!” 那恶妇被沈素心冷眼一瞪,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仿佛被置身于数九寒冬,浑身一阵阵地发冷,仿佛被冻僵了一般,甚至脸上被抽得红肿,都不觉得如何痛了。 但,随着沈素心目光转移,她仿佛又能动了。这时,她仿佛才刚刚感到脸上的痛,这才一声惨号:“啊!小贱婢要杀人啦!救命啊!小贱婢杀人啦!谁来救救我啊!” 一边呼叫着,她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乱挥着,一双萝卜腿不住地踢腾,脸上涕泪横流,瞬间便淹没了本来面目。 心儿有些担忧地望了望那女人,又望了望身沈素心。沈素心却对那女人视而不见,抱着小猫,走到心儿身边,轻轻将已然有些僵硬的小猫递给心儿,带着一丝歉然,轻笑道:“心儿姑娘,这小猫儿仿佛被吓到了,恐怕你得花些功夫,好好哄哄了。” 心儿接过小猫,轻道:“谢谢你,你救了我的小猫儿呢。不过,你打了……她,怕是要有麻烦了。你……你还是快走吧!” 沈素心微微一笑,仿佛没听到心儿的话,轻笑道:“说起来,我的乳名也唤作心儿呢。只是不知,你姓什么呢?我姓沈。” 心儿轻道:“心儿姓南,大名便唤作南心儿。”说着,她又望了望那仍在哭号的女人。轻道:“你还是快走吧!等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便看到一群人奔了过来,领头的,是一个穿着一身考究衣衫的,但仍做下人打扮的人,应当是个管事的,步履匆匆地奔到了那女人身边。那女人仿佛刚才的小猫一样,仿佛看到了救星,忙从地上弹起来,凑近那男人。耳语一番。 那男人顿时勃然大怒,朝着沈素心便奔了过来,怒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 沈素心不等那男人说完,便是冷冷地一句:“闭嘴!” 但那男人,却当真被沈素心喝得闭上了嘴。那男人心中异常地震惊,他感觉得到,那一瞬间。沈素心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他心悸的压力!那冷然的气势中,甚至让他感到一阵淡淡的血腥味! 那男人可是见过不少上过战场,立过战功的人,那些人身上也有于此类似的气势。可以说,但凡有这种气势的人。不见得上过战场,但必定是杀过人的。可是,看着面前这个最大不过十岁的小女。若是说她杀过人,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其实,沈素心是杀过人的,而且还不少,至少有两位数。所以。沈素心年纪虽小,但手上已然沾了不少血腥。气势自然不同凡人。 那男人回过神来,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实在不愿相信,他竟然被这个小女孩吓到了! 他顿时怒气勃发,伸手便向沈素心抓来! 沈素心闪身躲过,顺手还拉了一下心儿,轻喝道:“滚开!” 那男人怒喝道:“你这小贱婢……” 沈素心柳眉微竖,眉宇微颦,身子滴溜溜地一转,便转到了那男人背后!只见她抬起腿,朝着那男人的腿弯狠狠踹去!那男人顿时吃痛,腿一弯,已然跪在地上!沈素心此时又轻巧地转到了他的身前,伸手便扣住了他的喉咙,冷冷道:“就凭你这张臭嘴,我就是要了你的命,宁国公最多斥责我两句,我什么事都不会有,你信么?” 那男人此时怎会不知道,他这次可是踢到铁板了! 先不说沈素心这么小的年纪,怎会有如此功夫,又怎会有如此杀气,单说她话里的意思,都让他冷汗直冒!宁国公……即使他是宁国公府的管事,但,他这样的小管事,连和宁国公直接对话的资格都没有!但,这个小姑娘说,即使她杀了自己,宁国公也不会对她如何,最多说上几句而已。那么……如果她说的是实话,那,她到底……到底是什么人? 一旁的几名下人,顿时都被吓傻了!他们实在想不到,自己眼中威猛无比的管事大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竟然被这么一个小女孩子一招便制住了! 顿时,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应该上前去救人,还是应该再去找帮手。不过,他们也算是练武的人,还算有些眼力。他们看得出,这个小姑娘的功夫,怕是他们全都一起上,恐怕都不能把她怎么样。 那女人虽然刁蛮,但这时候,她的脑子却是最快的。她赶忙朝着一个家丁喊道:“快!快去叫大管家过来!就说……就说家里来了强盗了,抓了我家男人!快去!” 强盗?沈素心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 看来,那个女人,仍然没有死了要找自己麻烦的心呢!想想昨日邓远明的深情,看来,自己的将来,怕是要在这宁国公府了。这宁国公府,这回看来,或许跟前世的梁国公府相差不大啊! 她心中又是冷笑,或许,她要提前七八年,在这宁国公府的下人面前,让他们好好认识认识自己了!想想前世,无论是在梁国公府,还是后来嫁入夫家,都没少见过恶仆欺主之事。在今世的梁国公府,她又受到了来自现代的哥哥姐姐们的熏陶,见识了不少厚黑学之类,早已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沈素心了。 此次,她可是打定了主意,要煞煞这帮嚣张的下人的气势了。 看起来,这个被自己制住的男人,或许,将来会成为宁国公府的一个人物。此次在他心里种下一个种子,那么。日后相见,让他心中埋下对自己的恐惧,到时,再辅以一些小恩小惠,不愁这家伙不听她的话。 想到这里,沈素心伸手便点了他的穴道,任他跌倒在地,冷冷望了他一眼,站直身子,冷眼望了望四周的下人。轻道:“于大管家此时应当在滴香阁,快些去找他吧!我倒要看看,这一番事。他要怎么给我交代!” 那被点了穴道,倒在地上的男人,听了沈素心的话,心中又是一阵悔恨!看来,此次真的踢到了铁板了。 那恶妇恨恨道:“哼!你这小贱婢。莫要胡吹大气!等到于大管家来了,你可莫要跑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沈素心听得好笑,轻道:“好啊,我等着。” 而那男人却是一阵恼怒,刚才他还觉得。自己的女人怎么忽然变聪明了,知道这事已然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处理的了,懂得让人去叫他们的靠山于大管家。但。于大管家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而眼前这个小女孩,现下看来,至少也是主子里数得着的人物。他不由想起,昨日。嫁到梁国公府的三小姐回娘家探亲,还带着一对双生女儿。还有一位小小姐,听说与小世子关系极好,可以说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看看这女孩年纪,明显不是三小姐已然及笄的那两个女儿,而且那两位他都认识。看来,这便是那位沈家小小姐了。 听说,沈家九位小姐,各个都是不凡的人物。这位小小姐,也实在是个难缠的。不过,如果她当真是那位小小姐,以他们这番做作,就算这位沈家小小姐当真想要他们的命,也不过一句话而已。 想到这里,他不禁浑身发冷,心中更是愤恨!那个蠢女人,整日就知道惹 是生非!如今,作死的,竟然当真作到死了! 他正想着,那一身缎子的于大管家,已然匆匆带着人赶来了。 他一来到,一眼便看到,那背着双手,冷冷望着他的那小人儿,竟然就是昨日里,他随着宁国公、国公夫人以及小世子一起前去迎接过的,来自梁国公府的众位客人中最小的那个!沈家九小姐,据说也是沈家最受宠的一位小姐,沈素心! 他脸皮不由得抽了抽,狠狠瞪了那女人一眼,赶忙向着沈素心奔了过去,唯一躬身,轻道:“九小姐,于某来迟,抱歉!” 沈素心冷笑道:“于大管家,你可是来抓我这个强盗的?” 九岁的沈素心,声线很是带着几分稚嫩。但这冷然的声调,让于大管家身上又猛然出了一身冷汗。看来,这个小小女娃,不光身份不凡,也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禁地,他又瞪了那女人一眼,才向着沈素心躬身道:“九小姐,于某怎么敢抓您呢?” 说着,他脸色一变,朝着自己带来的人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几个混蛋都给我绑了!先关到柴房里,等候发落!”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那就不烦于大管家动手了,素心自己来便好。” 说着,她随手一掌,拂在那男人的脑门上。瞬间,那男人便翻了个白眼,顿时不省人事! 于大管家一怔,忙道:“九小姐,这……” 沈素心轻笑道:“不碍事,死不了。”说着,她又蹲下身去,在那男人身上点了几点,轻道:“待他苏醒后,会浑身奇痒,三天方散。不要妄图用药,否则会加倍奇痒。更不要妄图找医者下针,那样虽然不会加重,但时间会延长。” 说着,她随手一甩,一根闪亮的银针,瞬间便没入了那女人的腰际! 沈素心又是微微一笑,轻道:“她得做半个月的哑巴了,放心,除非我师傅出手,否则,绝对无人可医。半月后,她自然痊愈。” 说着,便转身要走。 于大管家此时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忽然见沈素心要走,顿时回过神来,忙道:“九小姐,您……” 说着,于大管家一阵语结,不知该说什么好。但,当他见到沈素心冷冷的眸子扫过来的时候,心头不禁一阵狂跳,赶忙随便找了个说辞,道:“敢问……敢问九小姐,师承何处……”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我只是和她学医术。她自称以医药为全部,所以,自姓为药。” 于大管家微微一怔,随即反映过来,顿时傻了。 药先生…… 第八十五章 药先生的传说 药先生…… 这实在是个非常震撼的名字! 如果说,京城那些大佬们,比如丰亲王、梁国公、荣国公、宁国公等人,都还是因为背后的威望、权势,以及世家的力量,受到世人敬仰的话,那,药先生,单凭她的一个名字,便已然让全天下所有人如雷贯耳! 如果说还有人与那些权势滔天的人不对付,与他们做对,不买他们的账,不给他们面子的话,世间上至皇帝,下至乞儿,没人敢对药先生有丝毫不敬! 因为,没人愿意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因为,传说中,药先生是可以和阎王爷争人命的存在! “你……您的师傅……真的是药先生吗……” 已经被沈素心带上离开宁国公府,驶向梁国公府的马车,抱着小猫儿的心儿,仍然有些傻怔怔的。对她来说,沈家九小姐,甚至包括现在马车上的,沈家三小姐、四小姐,甚至再加上宁国公世子,甚至连宁国公本人,这许多人绑在一起,在心儿眼中,都远远比不上一个药先生来得震撼。 其实,在下层民众中,药先生的威望,甚至远超皇帝。 在他们眼中,药先生,根本就是下凡的活菩萨!只因为,药先生常常为贫寒人家诊病,而且,往往是免费的。虽然,世间从不缺少这样的医者,但,能有药先生这般医术的,可是绝无仅有的。 药先生医术如何?开玩笑,问这句话的,都是傻子!呆子! 问药先生医术如何,简直是问鲁班木工手艺怎么样,问关二爷大刀耍得是好是坏。这个问句本身,便是对药先生的侮辱! 药先生,是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神医! 更何况。据说,药先生还有一身神鬼莫测的武艺,在行医之余,她还常常做些惩恶扬善的事情。在很多人眼中,她在是神医的同时,还是一名女侠。不过,她从未以侠客自居,永远自称医者。 “你们知道么?听说,那时候,药先生便是用一枚银针。将那个强盗头子杀死的!好多人都看到了呢!药先生在好几里之外,轻轻一甩手,一枚亮闪闪的银针。便带着九天神雷,直劈向那个大盗,瞬间便将那大盗劈成了一段焦炭!” 心儿一边说,还一边手舞足蹈,兴奋至极的一张小脸儿上。涨得通红通红的。末了,她还转向沈素心,疑惑道:“九小姐,您不是药先生的徒弟吗?连这个都不知道么?” 沈素心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我还当真不知道。” 沈素云与沈素兰苦笑着对视一眼,九天神雷?劈成焦炭?娘的。什么时候,这本小说变成了玄幻小说了呢?还九天神雷……这是药先生还是女娲娘娘?或者,是西方的魔法师? 或许。待见了药姑祖,还得当真问问她,她到底会不会九天神雷呢!如果当真会,一定要学来,那可真是太拉风了! 不由得。大双胞胎好笑地想着。 不过,关于药先生的传说。其实她们还是听过不少比较靠谱一点的…… 据说,药先生当年,正值妙龄之时,曾经救过一位俊朗飘逸的侠客。而这名侠客,被药先生救过之后,便被药先生独特的气质,和堪称角色的容貌所吸引,一心一意地追求药先生,想娶药先生为妻。 要知道,这位侠客,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侠客,出身可是相当不错的,而且为人也好,在江湖中,很是有几分侠名。再加上他生得丰神俊朗,在江湖中,很是有许多有名的美女对他倾心不已。 江湖儿女,大多不拘礼节。那些女子,见过他之后,便纷纷放出话来,非他不嫁。甚至,还有许多人,到处追着他跑,赶得他不胜其烦,东躲西藏。 不得不说,那段时间,在江湖上许多躲避通缉的江洋大盗,梁上君子,以及许多躲避追杀的人中,若是可以做一个统计,相信他们最恨的名单上,那家伙绝对是排第一的,甚至排名绝对在六扇门之前! 只因为,追杀他们的,都是一些凶神恶煞的捕快,或是一些杀气冲天的仇人。但,追着那家伙到处跑的,却是一些有名的大美人儿,还是一心一意要嫁给他的大美人儿!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不仅仅是这些人,对他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可绝对是大有人在!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对药先生动心了! 当时,还是声名不显的药先生,一时间引起了整个江湖的瞩目!而那些大美人儿们,全都将药先生当作了眼中钉,几次三番,屡屡前去找她麻烦! 但,药先生不但将那些大美人儿们全都轻巧地打发了,还让那人知难而退,再也不对她抱有妄想。 当沈素心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可是满心怀疑的。倒不是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在她看来,她的师傅,绝对有这样的魅力。她怀疑的是,这个风流倜傥的侠客,到底有没有死心! 因为,她是见过当年的这个侠客的。他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家的那位老头子——慕容闻歌! 当时,从一些细微神态之中,沈素心可是有明显感觉,这位慕容家的老怪物,可是对她师傅念念不忘啊! 不由得,沈素心心想,她的这位师傅,肯定欠了不少情债呢! 不信?看看师傅她,已然五十多岁,看上去,却比她那年仅三十的母亲还要年轻!而且,当真要评梁国公府美女排行,沈素心相信,排第一的不会是大姐姐,更不会是五姐姐,也不会是大伯母,或是她母亲,而是她师傅——药先生! 五十多岁的药先生,仍然拥有魅惑众生的资本。想想,若是二十岁时候的她,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其实。便是看看,当心儿姑娘见到药先生时候的样子,便能感觉得到药先生的魅力了。 当时,当一行人回到梁国公府的时候,沈素心带着心儿,走向了素雅居。前些日子,月雯被放了出去,嫁给了沈家商号中的一位份量不轻的掌柜。其实,月雯的身份,配这位。还是有些差的。但,谁让这位是月雯的青梅竹马呢? 沈素心正想到,月雯放出去了。这些日子里,梁国公府也没新进什么丫鬟。而她因为害怕在她走后,宁国公府那些恶仆们,会因此报复心儿。再加上,心儿当时可是反复提醒沈素心。让她赶紧离开以保安全,却全然没想到自己呢。或许,她是觉得自己无所谓了,或许,他干脆是单纯地过分,根本没想到。不过。无论是哪种,她都是非常喜欢的。 更何况,她偶然发现。心儿也有一项和那位含香一样,非比寻常的特别能力呢!想想那丰亲王府,如此龙潭虎穴的地方,让心儿跟着大姐姐,正因为她单纯。大姐姐想要她的忠心,一点都不难。但她对大姐姐可能的助力。却绝对不一般! 但,当她带着心儿,来到素雅居的时候,她当即后悔了。因为,她师傅药先生就在这里! 其实,沈素心并不是因为自己不想见到药先生,只是,她知道了心儿对药先生的崇拜之后,对于见到药先生的心儿,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心中实在没底。 当她一进门,见到大姐姐沈素雅陪着药先生,坐在正厅说笑的时候,她不由得赶紧看了心儿一眼。却不想,心儿却对药先生的存在毫无反应。 沈素心不禁对此一阵狐疑,但也没多说什么,向着药先生行了一礼,却没开口,又向沈素雅微笑行礼。 不过,药先生对此也绝不会在意。她朝着沈素心微微一笑,眼中抹过一丝戏谑,轻笑道:“心儿,你怎么才五天就回来了?我还当心儿你要在那宁国公府住上一年半载呢。” 说着,他转向沈素雅,轻笑道:“素雅,你说是也不是?” 沈素雅也掩口轻笑道:“一年半载怎么够?直接在那里住上六七年,然后直接就……就不用回来了。” 沈素心自然听得出来,那句“不用回来了”是什么意思。她脸儿微微一红,朝沈素雅反唇相讥道:“心儿活要六七年才可,大姐姐却只要十天半月,也就够了。” 沈素雅听了,也不禁一阵脸红。他自然知道沈素心的意思,她已经十八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龄少女了,在她这个年纪,不少女子早已是孩子的妈了。 说着,沈素心又让出身后的心儿,轻笑道:“不过呢,大姐姐这不是要去丰亲王府么?月岚即便是跟了去,自然也不能做丫鬟,月雯已然放出去了,剩下两个,离出去也不远了。前些天,心儿正巧在宁国公府,恰好遇到了她,称得上聪明伶俐,虽看上去年纪幼小,但其实已经十五岁,快要及笄了。大姐姐身边,自然不能只有一个含香,不如,就带上这个心儿,可好?” 沈素雅望了望心儿,面色微微一怔,心道,这九妹妹,怎么如此不知轻重?她嫁到丰亲王府,已然是满心戒备,却又怎能带上一个不知底细的丫鬟呢? 这时,沈素心又道:“大姐姐,可莫要小看她,她可是个特别的人儿哟!因为,她和含香差不多呢!” 沈素雅顿时眉头微微一挑,而药先生,眼神也微微一凛。 沈素雅轻道:“那……怎么个一样法呢?” 沈素心拉了拉心儿,轻道:“还是你自己说吧。” 心儿踟躇了一下,轻道:“回禀大小姐,心儿……心儿能……能跟动物说话……” 说着,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小,她就因此常常被当做怪物。因此她很早就知道掩藏这项能力,唯恐被“另眼相看”。但,没想到,却被这位沈家九小姐发现了,还将她要了过来。 只是不知,她将要伺候的这位沈大小姐,会怎样对她了。 只是,低着头的心儿没发现,沈素雅和药先生的眼睛,都瞬间变得相当亮! 第八十七章 浑圆的小貂儿 能够和动物说话,不得不说,的确是一种非常特别的能力。 与鬼语者不同,鬼魂原本都是人,人的各种思维,各种好或不好的习性,都会“遗传”到鬼魂身上。但,动物不同。即使最奸猾的狐狸,和人类比起来,其实都是很单纯的。 如果,能够通过这样的人,和一些动物搞好关系,或许,某些探查之类的事情,可以让动物去完成。而且,动物的顾忌,也比鬼魂少了很多。 毕竟,动物是生命,是在这个世界如鱼得水的,而不是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鬼魂那样,有着许多顾忌。对于动物们来说,只要它们能搞得明白的,都不会有什么顾忌,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药先生向着心儿微微一笑,轻道:“心儿姑娘,你当真可以和动物交流么?” 心儿微微一怔,望了望这位大龄美人,因为先前沈素心并未说明她的身份,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她想了想,不由得想起,据说沈家大夫人当年是京城第一美人兼第一次才女,或许,她就是沈家大夫人了? 心儿行礼道:“回夫人的话,心儿……心儿的确……的确有这本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垂下头去。她心中很是忐忑,不知这位大夫人,会不会因此将她当做怪物。 许久,她都没听到周围人的反应。不由得,她心中很是忐忑。 忽然,她听到一声轻笑,她心中不由一沉,或许……又被当做怪物来嘲笑了…… 正当她自怨自艾的时候,忽然,她听到那人的语声:“药儿终生未嫁,却不知心儿姑娘。如何称呼药儿为夫人呢?” 心儿一怔,猛然抬起头,讶然望着药先生,颤颤道:“您……您……” 一旁的沈素心轻笑道:“心儿,这便是我师父,你心心念念的药先生。她可不是什么夫人喔!” 心儿一下便满脸通红,怯怯地望着药先生,颤声道:“啊……您是药先生……您……您……您就是……就是那个……那个……药先生吗……” 药先生微微一笑,轻道:“药儿既无三头六臂,又无三口三眼。不过普通人而已。但心儿反应,实在让药儿觉得,药儿是不是凭空多生出一对耳朵来了?” 说着。药先生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顿时,心儿的脸蛋,更加地红了。 药先生望了望一旁的沈素雅,轻笑道:“素雅,这毕竟将是你的丫鬟。难道,你就让我和心儿说话么?你就不说些什么么?” 沈素雅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心儿旁边,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轻道:“心儿姑娘。我是沈素雅。如今,我身边尚缺一人,你可有心跟着我?” 心儿望着沈素雅。心中不由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与宁国公府的那些小姐们相比,沈素雅无疑年纪上大很多。毕竟宁国公如今的年纪,还没有沈文仲大。不过,那些年纪轻轻的邓家小姐们,一个个都将脑袋抬得高高的。一副骄傲的样子,谁都不放在眼里。 可是。眼前的这位沈大小姐,淡雅的笑容中,却没有半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有的,只是淡淡的,温和的笑容,和一双让人心生亲近之感的,温和的眸子。 听说,这位沈大小姐性子温吞,但却极有主见,乃是沈家九姐妹之中的领袖人物。而且,她的才气,她的容貌,都是京城之中一等一的。跟了这样的主人,定然不会有错。 心儿赶忙行礼道:“心儿愿意跟随大小姐。”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你便称呼我一声小姐便好。不过,我近些日子,便要与未婚夫完婚。或许,你在府里学好规矩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陪着我嫁到丰亲王府去了。” 心儿微微一怔,陪嫁?她心中不禁想起了“通房丫头”这个词。 沈素雅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轻道:“你只是伺候我起居,只是丫鬟,可好?” 心儿眼前一亮,忙道:“心儿愿意!”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那便好,你今日便歇在我这素雅居,来日再说找嬷嬷教你的事情。不过……” 她话未说完,沈素心便开口打断道:“大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她毕竟是我带来的,你问都不问我一声,便将她留下了?” 说着,沈素心脸上,便是一片嗔怪之色。 沈素雅轻笑道:“九妹妹带着心儿姑娘来素雅居,不就是想要心儿在我身边么?怎么了,你后悔了?可是,心儿若是到了你的身边,待到你出嫁时候,心儿姑娘怕都能做嬷嬷了。再说,你将来不是也要嫁到宁国公府的么?难道,你还要把心儿姑娘给带回去么?” 一番温和的话语,却将沈素心说得哑口无言。 沈素心怔了怔,撅了撅嘴,决定开始耍赖。 “不行就是不行!”沈素心一跺脚,上前拉住心儿,转头看看沈素雅,对心儿道,“心儿,走,跟我去怡心园!” 沈素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药先生却在一旁轻笑道:“素雅,药儿这徒弟,可是当真精明呢!你不给点好处,怕她真要把心儿姑娘给带走了呢!” 沈素雅亦轻笑道:“那,心儿,来,大姐姐给你吃糖!” 说着,她手掌轻轻一翻,手心竟然当真有几颗果糖。 沈素心扁扁嘴,望着沈素雅手心的果糖,这次,却是换做她哭笑不得了。 沈素雅一双眸子,带着柔柔的笑意,一眨不眨地着沈素心,仿佛就等着她吃糖。 沈素心眼珠儿微微一转,轻笑道:“大姐姐,心儿姑娘可以给你留下,不过,心儿的小貂儿,是不是在大姐姐这里呢?” 沈素雅微微一怔,轻笑道:“原来九妹妹是想要小貂儿呀!那还不简单么?这小貂儿,原本就是九妹妹的。” 说着,沈素雅便转身走进屋去,端着一个筐子走了出来。 只见,筐子里,小貂儿肚皮朝天地睡在里面,身下还垫着一块精致的小棉垫。很显然,它在沈素雅这里,过得很是惬意。 沈素心望着睡得正香的小貂儿,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忿,轻轻戳了戳小貂儿鼓鼓的小肚皮,愤愤然道:“哟,你这小家伙,过得可比我这主人惬意得多啊!” 却不想,这小貂儿竟然被沈素心这样,直接给戳醒了。 它很是不满地望了望沈素心,小嘴里咕咕地叫着,翻个身,将毛茸茸的大尾巴对着沈素心,轻轻地摇晃。 一旁的心儿轻笑道:“这小家伙,在闹起床气呢!” 她望着小貂儿的眼神,在看到小貂儿时候,便已经闪亮亮的了。她是极喜欢动物的,眼见这只她并不认识小兽,竟然如此灵性,卖相还如此可爱,她早已移不开眼神了。 沈素心嗔笑道:“这小家伙,还真的练成了,竟然敢无视我这主人了!” 说着,她伸手将小貂儿一只后腿抓在手里,将它整个提了起来,手掌在小貂儿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拍,轻斥道:“你这小家伙,乐不思蜀了是吧?要知道,我才是你的主人呢!” 小貂儿知唔知哇地叫着,其余三只小腿儿,凌空划拉着。 心儿微微皱了皱眉,轻道:“九小姐,它……它在呼痛呢……您可以……可以放开它么……好可怜呢……” 这句话一出,小貂儿忽然安静下来,勾着头,一双小黑豆一样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心儿,嘴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心儿朝着小貂儿微微一笑,轻道:“是啊,我能听得懂。” 小貂儿仿佛愣了愣,忽然极其激动地挣扎起来! 沈素心微微一怔,不等心儿说话,便将小貂儿轻轻放在小筐子里的棉垫上。 小貂儿在棉垫上灵巧地一个翻身,正对着心儿,嘴里叽叽咕咕了半天,又回头望了望沈素心。 心儿怔了怔,有些尴尬地望了望沈素心,咬着下唇,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小貂儿又急急地朝着心儿叽咕了几声。 心儿犹犹豫豫地望了望沈素心,轻道:“九小姐,它……它说您这主人……不合格,不知道给它找好吃的,就……就知道欺负它……它……它……” 沈素心一张小脸儿顿时黑了,她咬牙切齿道:“它是不是要你告诉我,要让我给它找好吃的,还要好好伺候它?” 心儿赶忙点头。 沈素心伸手便再次抓起小貂儿,伸手便在小貂儿脑袋上,轻轻敲了好几下,愤愤道:“你这坏家伙!你看看,你现在都吃得溜圆溜圆了!还想吃,吃死你!你看看,你现在还跑得动吗?当初那个闪电一般的小貂儿,现在哪儿去了?你现在这样子,吃了睡,睡了吃,简直跟头猪一样!” 顿时,一旁的药先生、沈素雅都笑了起来,而一旁的心儿,也不禁偷偷笑着。 它们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外面有下人通报,说是沈素盈过来了。几人带着微笑,让下人带着沈素盈进来。 然而,她们都没有想到,沈素盈带来的,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第八十八章 来自边关的消息 让我们把时间稍稍退回一点,约在沈素心回到梁国公府前,不到一个时辰的时候。 此时,沈素盈正在诗香斋,与她哥哥,以及来到梁国公府做客的未来嫂子柳墨璃一起,一边饶有兴致地,听着柳墨璃讲述着她在江湖上行走时,听到的一些趣闻,一边吃着特意准备的小吃,一边喝着柳墨璃带来的桂花酿。 正在这时,一个丫鬟忽然匆匆忙忙地跑了来,在门口与站在那里的小红低声说了几句。顿时,小红的脸色微微一变。 沈素盈瞥到了这一幕,眉头微微一皱。难道……又有什么糟糕的事情了么?不过,沈素盈相信小红能够处理好,所以,她并未开口,只是将一部分注意力,从柳墨璃的身上,移到了门口。 过了一会儿,那丫鬟离开了,小红抬头看了看沈奕寻与沈素盈。 沈奕寻也已看到了方才的一幕,他与沈素盈对视一眼,又望了望已经停止了讲述,静静望着他们的柳墨璃。因为位置的关系,柳墨璃是背对着门口的,她不可能看到门口发生的一幕。但,她感到沈奕寻兄妹的注意力显然被分散了。 沈奕寻低声对柳墨璃道:“墨璃,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 柳墨璃微微一笑,朝他点了点头,轻道:“恩,去吧。”说着,她伸手拉了拉沈奕寻的手。 沈奕寻微微一笑,反握了握她的手,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门口的小红身边。 小红见他来了,轻道:“少爷,方才是夫人房里的人,她说……她说如夫人回来了。” 说着。她微微皱了皱眉,又道:“只是……看她的表情,或许还有其他事情。但,她并没说。不过小红觉得,应当……应当是如夫人带回了什么不大好的消息。” 沈奕寻闻言,眉头又是微微一皱,轻道:“小红,你先去夫人房里看看,记得,一定要看到如夫人。有什么事。听夫人吩咐,我和小姐随后就到。” 小红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诗香斋。 沈奕寻皱着眉头。回到了沈素盈和柳墨璃身边。 沈素盈轻道:“哥,怎么了?” 沈奕寻轻道:“琴姬姨娘回来了。” 沈素盈微微一怔,也不禁皱了皱眉。而一旁的柳墨璃,也若有所思地望着沈奕寻。 沈奕寻略一思索,轻道:“按说。琴姬姨娘不应这个时候回来。可是,她却回来了,这极不寻常。而且,小红说,方才来报信的丫鬟是母亲房里的,却没说叫我们过去。面色也不大正常。” 沈素盈皱眉道:“会有什么事呢?” 沈奕寻轻道:“还是应当去看看才好。咱们单单是在这里想,是没有用的,还是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再说。” 沈素盈起身道:“好。哥,咱们现在就去看看。我怕……我怕是父亲在边关出了什么事。” 沈奕寻轻道:“莫要乱说,先去。” 正在这时,柳墨璃也起身道:“奕寻,我也跟你一起去吧。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沈奕寻想了想。道:“好。” 三人离开诗香斋,尚未走到内府门前。便远远见到,小红从里面狂奔而出! 沈奕寻眉头皱得更深了,快步迎上。小红见了,赶忙来到沈奕寻身边,她万年不变的一张扑克脸,居然露出了焦急之色!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瞟了一眼跟着三人的丫鬟们,只是微微抬起手,在沈奕寻面前微微一晃。 她动作极快,常人恐怕很难看清什么。但,沈奕寻、沈素盈、柳墨璃三人却看得清楚,小红的手上,竟然染着好大一片血迹! 沈奕寻脸色一凛,回头向身后的丫鬟们望了一眼,微微犹豫了一下,吩咐道:“不用你们跟着了,各自回去吧。” 几名丫鬟不禁面面相觑,但既然沈奕寻吩咐了,她们只好各自散去了。 待几名丫鬟离去后,沈奕寻一脸阴沉,转眼望向小红。 小红轻道:“清吟居。” 沈奕寻眉头微微一皱,清吟居,那是琴姬的居所!他面色不禁肃然起来,不及向小红细问,便当先展开身形,取道屋檐上,向着清吟居飞掠而去! 沈素盈、柳墨璃、小红三女,赶忙跟上! 四人轻功都不弱,转眼间,四人便直接从屋顶落到了清吟居的院子里,将几个下人吓了一跳。 沈奕寻皱着眉头,望了望院子里这许多下人,有的端着一盆水,有的拿着许多药棉,忙乱纷纷! 沈奕寻也不与这些下人们多说,快步便向正厅走去! 迈入正厅,他一眼便看到,琴姬坐在一张椅子上,一张俏面苍白如纸,眼神竟然微微有涣散之色!她的一只手,紧紧按住胸口,但却掩不住胸口的伤口中,泊泊流出的鲜血!她一身白色的一群,几乎都让血染成了黑红色!而一旁的地上,则扔着一柄长剑,赫然便是沈素心的倚天剑!倚天剑自然不会有什么破损,但上面厚厚的,沾满了已然干涸的血迹! 很显然,琴姬身上的,倚天剑上的那些血迹,不可能全是琴姬自己的。否则,流了这么多血,即使琴姬武艺再如何高,内力再如何深厚,都绝不可能活到现在! 而琴姬身旁,吕氏一脸焦急之色,不断地从下人手中接过药棉,向着琴姬身上其余的大大小小的伤口上抹去!但,琴姬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了,她怎么也照顾不过来! 琴姬闻声,抬头一看,见是沈奕寻来了,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仿佛溺水之人见到一根漂浮在水上的巨木一般的表情,惊喜,欣慰,交织在一起! 她颤颤地起身,一只沾满了血的手,紧紧抓住了沈奕寻的手臂,轻道:“快……快……边关……你父亲……向龙坡……” 仅仅说了几个不连贯的词。琴姬的眼神,便涣散开来,千疮百孔的身子,也软软倒下…… 众人皆是一惊,数只手都赶忙伸去,扶住琴姬!然而,此时的琴姬,早已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香消玉殒一般…… 沈奕寻扶住琴姬,缓缓将这名名为父亲妾室。实则如武道,特别是剑道良师一般的女子,轻轻放在椅子上。转身便向小红吼道:“小红!快!去找药姑祖来!” 小红刚要动,沈素盈伸手拉住她,道:“小红你去找我五妹妹过来,我去找药姑祖!” 说着,她便展开身形。向着屋外掠去! 小红抿抿唇,也展开身形,向外冲去!而她的方向,与沈素盈截然不同,是向着沈素颜那边! 柳墨璃见两女都离开了,便快步走到沈奕寻身边。轻道:“让我来吧,我也是女人。” 沈奕寻愣了愣,便放开了仍然扶着琴姬的手。 沈素盈那边。首先来到了药先生的住处,然而那里的下人说,药先生出去了,也没说去了哪儿。 沈素盈心急如焚,想到今日是九妹妹回来的日子。或许药先生去她这个徒弟那里了。于是,她再次扑向怡心园。然而,却再次扑了个空! 这时,她想到,沈素心是和三叔母一起去的,同去的还有沈素云和沈素兰! 于是,她再次向着大双胞胎的住处扑去! 这次,她正巧将大双胞胎撞了个正着!她们刚刚回到屋里,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沈素云望着满脸汗水的沈素盈,讶然道:“盈姐姐,怎么了?” 沈素盈不答,抓住沈素云的手腕,急问道:“九妹妹呢?” 沈素云一怔,道:“好像去大姐姐那里了。” 沈素盈也不多说,放开沈素云的手,便冲出门,展开轻功,向着素雅居方向去了! 沈素云和沈素兰不禁面面相觑,忽然,沈素兰惊叫一声:“姐姐快看!血!” 沈素云定睛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腕上,刚刚被沈素盈抓过的地方,赫然有一个极其明显的半个血手印! 这,其实是在清吟居中,沈素盈抓住小红的手臂的时候,粘在手上的琴姬的血! 沈素兰用手指蘸了点沈素云手腕上的血,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面色一凛,道:“是人血!” 沈素云皱了皱眉,道:“走!咱们也去!” 沈素兰忙道:“去哪儿?素雅居吗?” 沈素云道:“不,去二伯母那里!” 沈素兰一怔,道:“二伯母?” 沈素云道:“能让盈姐姐如此着急的人,必然是有极其亲密的关系的人。而这些人中,最有可能的,便是二伯母!” 沈素兰想了想,点头同意。于是,两人也如沈素盈一般,施展轻功,向着吕氏住处掠去! 然而,她们却扑了个空,下人告诉她们,吕氏去了清吟居。 “清吟居?那不是琴姬姨娘住的地方么?”沈素兰满眼惊讶。 沈素云皱了皱眉,略一沉思,忽然惊道:“不好!” 沈素兰讶然道:“姐姐,怎么了?” 沈素云道:“既然是清吟居,那一定是琴姬姨娘本人!可是,琴姬姨娘随着二伯父去了边关,如今回来,或许还身负重伤,那说明什么?” 沈素兰也惊道:“边关!边关有变!” 沈素云沉声道:“琴姬姨娘的功夫,咱们都清楚!但,看盈姐姐方才几乎完全乱了方寸的样子,可见琴姬姨娘必然伤的不轻,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但能将琴姬姨娘伤成这样,可见,边关情形,绝不是一般的危机!” 说着,她望向西方,正是沈文飞所在的方向,面色露出了满满的焦虑…… 第八十九章 危信 当沈素盈带着药先生来到清吟居时,屋里正是一片忙乱。 此时,沈奕寻已然点了琴姬的穴道,略略延缓了她流血的速度。并且,也将她背到了卧室,放在了床上。 随后,柳墨璃亲自动手,将琴姬浸透了鲜血的衣衫褪去,露出了身上无数的伤口。 望着那大大小小的伤口,柳墨璃几乎有些下不去手了。常常在江湖上行走,见过无数血腥与凶杀的柳墨璃,也没有见过哪个人身上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外伤! 琴姬身上的,有刀伤,有箭伤,还有许多一看就是被树枝刮伤的细小伤口。而这些伤口中,还有许多有着残留物的。比如箭头,比如一些树枝木渣什么的。所以,柳墨璃必须先将伤口清洗干净,再敷上伤药。 尽管柳墨璃的动作很轻,很小心,但,昏迷之中的琴姬,仍然不时紧皱眉头,仿佛感到了身上的疼痛,这也让柳墨璃的动作更轻更小心了。 望着这位年纪已然不小,但看上去仿佛仍在妙龄,一张精致的面容,丝毫不下于她自己,甚至不比沈素雅差多少的女子,柳墨璃实在无法想象,她到底是怎么样,才带着这一身伤,横跨千里,从遥远的边关,跑到这京城的梁国公府的! 若是换做她自己,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即使,她不光是柳墨璃,还是孙小红…… 这时,沈素盈带着药先生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药先生顾不上与柳墨璃说什么,迅速放下药箱,打开,取出一些东西,开始仔仔细细地处理琴姬身上的伤口。 望着药先生精准无比的动作,柳墨璃想了想。起身退开,将位置让给了一旁侍立的沈素心。 沈素心望了柳墨璃一眼,也没有说话,便从一旁丫鬟手中,取过一块药棉,轻轻地,仔细地,处理着琴姬的伤口。 药先生沾血的手指,时不时地,常常搭载琴姬的脉门。有时甚至将手伸到琴姬的脖子根,轻轻触摸着。柳墨璃自然不知道,药先生测试的。仍然是脉搏,只是选择颈动脉而已。 忽然,药先生向身边的沈素心轻道:“生血丸!” 药先生语速极快,柳墨璃甚至根本没有听清。但是,沈素心却挺清楚了。她迅速伸手,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瓶子,拔开塞子,在手心上一倒,一颗血红的药丸,便出现在了沈素心的手里。 沈素心迅速将药丸递给药先生。药先生看也不看地接了过来,伸手捏开了琴姬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然后点了琴姬几个穴道,让琴姬将药丸吞了下去。 紧接着,药先生轻道:“水!” 沈素心毫不犹豫地从一旁丫鬟手中,取过了一碗水,放在口边轻轻抿了一口。然后递给了药先生。 药先生接过水,向琴姬口中灌了一半。随手将还有半碗水的碗放在一边,同时将手中的几块没用过的药棉扔进碗里。 这时,卧室门再次打开,俏面如花的沈素颜快步走了进来。不过此时,沈素颜却是一脸严肃,而她背后,也背着一个药箱。不过,这不是药先生那样的,木制的药箱,而是一口金属箱子。 柳墨璃不由得怔了怔,心道,这口箱子,难道是精铁铸成?可若当真是精铁,那该有多种啊! 只是她不知道,这只是一口木制的,外包铁皮的箱子。至于为什么包铁皮呢?看看沈素颜接下来的动作,就知道了。 只见沈素颜迅速蹲在床边,将药箱放在一边,打开。就在一旁的柳墨璃期待着沈素颜取出什么灵丹妙药的时候,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沈素颜取出的,竟然是一柄仿佛比沈奕寻的飞刀更锋利的小刀! 沈素颜一只手拿着小刀,一手取出一个奇形怪状的透明瓶子。 柳墨璃的双眼,顿时瞪得更大了!天设水晶,竟然是天设水晶!这么一个瓶子,恐怕就价值万金!那么,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珍贵药物啊!一直期待沈素颜的灵丹妙药的柳墨璃,眼睛一下亮了! 不过很可惜,这玻璃瓶子,在沈素颜眼里,根本不值几个钱。 而且,里面装着的,透明的液体,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在柳墨璃期待的眼神中,沈素颜将瓶盖打开,随手扔在了一边。殊不知,这个动作却让柳墨璃心头乱跳!即使是这个盖子,也是天设水晶制成的啊!而且,如此透明度的天设水晶,其价值,绝对能让任何人赞叹。但,如此珍宝,竟然被沈素盈顺手乱丢! 天设水晶是什么东西?只是普通的玻璃罢了。至于天设水晶这个名字,则是沈素盈起的名字,就是为了拉高玻璃档次。 这时,沈素颜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火折子,轻轻一抖,小小的火苗顿时蹿升起来! 柳墨璃不禁疑惑起来,此时点火是做什么呢? 只见,沈素颜将火折子凑到那个瓶子的瓶口,顿时,这个天设水晶瓶子细小的瓶口上,顿时蹿出一股火苗! 柳墨璃的眸子不由一震,这个瓶子,竟然是做这个用的!可是那瓶子里到底是什么?肯定不是水,柳墨璃知道,水是不可能燃烧的。可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至少,在一旁帮忙递东西的沈素雅等人眼中,这绝不是什么稀罕物。酒精灯,她们上学,以及工作后不说用过的,单说不小心摔坏的,全部放在一起,也绝不是什么太小的数字。 沈素颜将手中的小刀,在酒精灯的火苗上熏烤了一会儿,然后在沈素雅准备好的半碗酒精中蘸了蘸,然后,轻轻将锋利的小刀凑近了一个带有箭头的伤口。 箭杆应当是被琴姬用倚天剑砍断的,断口平滑无比,一看便是被利器削断,绝不是被折下来的。 沈素颜微微咽了咽口水。用手中的手术刀,轻轻地切入这处伤口之中。 便在柳墨璃震撼的眼光中,沈素颜小心地,一点点切开了琴姬的伤口,将深入及骨的羽箭轻轻一点点撬了出来。整个过程中,这处伤口的流血随度,竟然出乎意料地慢! 其实,算得上资深外科医生的沈素颜,她的下刀异常精准,避开了全部的重要血管。就因为这个。她的小刀对琴姬造成的伤害,绝对不止打了一个折扣。 当箭头取出来之后,沈素颜小心地在箭伤上上了些药。然后便在柳墨璃惊讶的目光中,竟然取出了一根弯弯的细针,以及许多仿佛是特制的,团成一团的细线。 沈素颜将细线小心地穿入弯针尾部的针鼻,然后。用一只镊子,捏着这根弯针。轻巧地将琴姬的伤口缝上! 顿时,无数次瞠目结舌的柳墨璃,此时仍然无法平复自己震惊的心绪! 这闻所未闻治疗方式,让柳墨璃大开眼界! 当沈素颜将琴姬额伤口缝好,并敷上了伤药之后。便开始了对于下一个伤口的处理。 正在这时,琴姬却忽然醒了! 她有些迷茫地望了望一旁的药先生沈素颜等人,忽然瞳孔猛地一缩! 痛! 身上的伤口……好痛! 忽然。琴姬的眸子,猛然一紧!她想起来,想起来她硬撑着一口气,躲避着无数的追杀,一路击杀数百杀手。狂奔回到京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伸出沾满血茄的手。紧紧攥住了药先生的手腕,一双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药先生! 药先生实在没想到,她竟然在这种状况下醒来了!要知道,她可是给她下了自制的麻醉药物的!她……她怎么醒了! 琴姬努力张着嘴,仿佛想要说什么! 望着琴姬面上,眼中的焦急,药先生想了想,伸手轻轻拍了拍琴姬的几处穴道,又亲自从药箱中取出一瓶药,倒出一颗药丸,塞进琴姬嘴里,然后,伸掌印在琴姬的丹田,缓缓注入内力! 仿佛是被药先生这许多手段顶起了精气神,琴姬的脸上,竟然仿佛浮起了一丝红晕!而她的眼神,也仿佛清明了许多! 然而,药先生的面色,却更加凝重! 这……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然而,琴姬口中,说出的话,却让药先生一时惊呆了! “快……快去……向龙坡……云飞……他……他被困在……困在那向龙坡……我……我带着倚天剑……杀出重围……向……向驻扎地最近的……最近的慕容英……慕容英将军求援……然而……然而慕容英按兵不动……竟然……竟然还……还说我是奸细……下令弓箭手射杀我……然后……我……我向附近许多驻军求援……可是他们……他们要么按兵不动……要么……要么被敌军大举压境……不敢妄动……于是……我……我只能日夜兼程……回京城求援……而且……而且还有许多人……许多……不知道是什么人……一直……一直在追杀我……他们武艺……并不高……但……但耐不住人多……而且……而且我还中了毒……只能……只能发挥出一半的实力……所以……我……” 望着琴姬热切的眼神,药先生轻道:“你放心,我们这就组织营救文飞!” 琴姬断续道:“文飞……文飞说……有……有内鬼……而且……朝堂……朝堂上……一定有人……有人……” 药先生眼神微微一凛,轻道:“放心,他跑不了!” 琴姬终于说完了她想说的话,不禁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微笑,心神一松,顿时眼前一黑…… 第九十章 沈奕寻千里走单骑 向西出京的大路上,一匹白色的骏马正在飞驰。马上的,是一位身着藏青色衣衫,样貌俊朗的少年公子。但此时,这位公子脸上却满是凝重,一双星眸,填满了焦急。 此人正是沈家二公子,大宏朝镇西大将军沈文飞长子,沈奕寻。 当他从琴姬口中得知,边关有变,父亲率军被围的消息后,沈奕寻心急如焚。虽然他是个穿越者,但,他对父亲的敬仰,特别是在知道了父亲前世身份之后,更是无以复加。这也使得他很快接受了这一世的身份。若不是遇到孙小红,或者说柳墨璃,他一时怕还真想不起他前世的身份。 此时听到父亲深陷危难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决定,一定要到边关去,一定要让父亲平安归来! 当夜,他便悄悄潜出梁国公府,还把他的马带了出来。然后在京城中找了个落脚点,静静待到天亮,城门开启,便第一时间离开京城向着边关策马奔驰。 他这么做,便是为了避开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们。沈奕言还好说,毕竟,他武功并不出色。但那两个妹妹,沈素盈和沈素芬,两人武艺都是非常出色的。至少,他并不认为她们的武艺比自己差多少。 但,武艺高强是一回事,作为兄长的沈奕寻,却并不认为应该让两位妹妹和自己一起涉险。所以,他决定要独自上路,避开母亲和两位妹妹。 而且,他从琴姬的只言片语之中分析出,朝堂之上,必定有卖国求荣者。否则,以父亲的领军之能,他实在想不出,到底有什么样的对手。竟然能让父亲陷入如此危境! 同时,他也意识到,幕后的黑手,也一定在阻挠着他的行动! 琴姬说过,她是一路被追杀着,逃回京城的。琴姬的武艺,他是非常清楚的。或许,在不用飞刀的情况下,他和大哥联手,能在琴姬手下赢上一场。但若是手中有倚天剑的琴姬。他实在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将琴姬伤成那样! 所以。他在日夜兼程的同时,也在小心地留心周遭的一切。他实在不相信,先前追杀琴姬的人,会放他安然抵达边关,顺利地救出父亲! 几日后。在官道边上,一个小酒馆之中,一路上风尘仆仆日夜兼程的沈奕寻,决定在此歇歇脚。 这个地方,是一个叫做胡凤镇的小地方,甚至。在大宏朝的地图上都很难找得出这个小镇。过了胡凤镇,便是一片茫茫大漠。平日里人们到西关去,往往都是取道西北。绕过这片大漠。但,这样对沈奕寻来说,实在太浪费时间了。于是,他决定横穿大漠。 但是,横穿大漠。可不是说着玩的。即使沈奕寻,对此也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这时。他关注的对象,已经从至今还未出现过的追杀者身上转移到了大漠本身。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中,若是稍有不慎,不要说有人追杀、截杀,单单是恶劣的自然环境,往往都能将大意者直接吞噬! 自然的力量,可是比人力要可怕得多。 在这胡凤镇上,沈奕寻买了两头骆驼,以及大量的食物、饮水,并且还雇了一名向导。做好了一切准备。当晚,他就打算在胡凤镇的这家兼职客栈的小酒馆中休息了。好好养足了精神,明日,就开始踏入大漠了。 夜色渐渐深了,淡淡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投在沈奕寻的床前。床上,沈奕寻微微的呼吸声,在静寂的夜晚,几乎细不可闻。 忽然,这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忽然消失不见!一双星眸,猛然睁开,微微转动着! 有人! 沈奕寻心中警兆一闪,顿时,那残存的一丝丝睡意,瞬间便消失不见! 少顷,方才那轻微的呼吸声,再次响起。若是只听声音,只怕会以为,沈奕寻只是翻了个身,又睡下了。但,夜色中的那一双星眸,却仍在四下扫视着。 慢慢地,沈奕寻从床上坐起身。他动作很轻,很小心,没有发出一点点响动。而他的呼吸声,甚至仍在继续,仿佛他还在睡着。 当他坐起身的时候,他的动作,却停下了。他静静倾听着,同时还维持着那仿佛仍在熟睡中的呼吸。 门外?房顶?床下?到底在哪儿? 忽然,沈奕寻眼神微微一凛,手中瞬间出现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飞刀!飞刀在他手中只是一瞬,只见他手微微一扬,一道白光在月色中飞掠而过,一声轻响,窗棂上便溅上了几滴鲜血! 窗外,一个身影正在缓缓倒下!他的喉间,赫然插着方才沈奕寻手中的飞刀!但,就在他就要倒下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伸出,将他的身子扶住,缓缓放倒在地上! 月色中,那人的脸庞无比清晰,竟然正是前一刻还坐在床上的沈奕寻!就在这一刹那,他居然无声无息地,仿佛就跟着那柄飞刀离开了房间,来到了这里! 将那具尸体轻轻放在一个墙角中,并顺手拔下飞刀,在那人衣服上轻轻擦了擦,再次收回皮囊,沈奕寻那一双星眸微转,转眼间他的身影便再次消失!他怎么离开的?连月亮都不知道…… 少顷,在银色的月光下,小酒馆周遭,几声轻响之后,沈奕寻身影再次出现了。 此时,他的表情显然轻松了许多。当他再次在小酒馆周遭查看了一番之后,他的表情终于轻松了许多。 不过,他知道,现在仍然不是完全轻松的时候。他相信,那些人的行动绝不止于此。或许,还有更多的,更惨烈的阻击,马上就会接踵而来! 当他缓步走回房间,正要休息的时候,他心中忽然一动,再次急急地冲出房间,向着小酒馆的后院,也就是他存放那两匹骆驼的地方奔去! 一进去,沈奕寻的眸子微微一凛。他看到,那两头骆驼,都已然口吐白沫,委顿在地…… 沈奕寻眼睛微微一眯,先向四周望了望,缓步走向了骆驼。 正当他慢慢靠近两匹骆驼的时候,忽然,一旁一点寒光一闪! 沈奕寻眸中微微一闪,身形却刹那间竟然凭空消失一般!不仅如此,暗中之人发出的暗器,竟然也犹如泥牛入海一般,了无生息了!这般诡异的状况,让发暗器的黑衣人,心中不由一凛,正要有所行动时候,忽然,他只听到背后一阵风声,瞳孔猛地一缩,飞速向前扑了过去! 只见,一点寒光一闪,竟然有一枚闪着寒光的暗器,擦着他的衣襟飞掠过去! 那黑衣人落地之时,赶忙转过身,戒备地望着沈奕寻。他背后叮当一声,暗器落地,赫然正是他刚刚发出的暗器! 沈奕寻微微一怔,轻笑道:“阁下好灵的鼻子。” 那黑衣人只是盯着他,瘦削的身子微微弓着,像一只受惊的猫,戒备地望着沈奕寻。 沈奕寻扫了他一眼,眼神微微一变,轻笑道:“今日如此美的月色,却不知这位姑娘,为何放着大号的月色不去欣赏,非要做这般大煞风景的事情呢?” 说着,沈奕寻指了指两匹骆驼。 那黑衣人眼神微微一凛,仿佛犹豫了一会儿,轻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哦,不,她的声音清脆明朗,竟然真的是个女子! 听着那声音,沈奕寻又是微微一怔,轻道:“姑娘的声音,听来很是悦耳。想来,姑娘也必是一位佳人。” 那黑衣女子冷笑一声,轻道:“真看不出,沈二公子竟然还是一位风流公子。却不知,那位柳姑娘知道了,会如何?” 沈奕寻面色不变,轻笑道:“墨璃知奕寻,奕寻亦知墨璃。奕寻是否风流,却不是姑娘一句话,能评说得了的。至于姑娘你,奕寻不过是感叹而已。” 那黑衣女子仿佛微微一怔,轻道:“你感叹什么?” 沈奕寻轻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黑衣女子瞳孔微微一缩,怒骂道:“找死!” 话音未落,便见她双手急挥,顿时,一片寒光飞掠而来! 沈奕寻的身形,却犹如鬼魅一般,一闪便不见了!与此同时,只见一道炫目的白光,闪电一般掠过那女子挥出的一片寒光,直向那黑衣女子飞射而去! 飞刀!那黑衣女子瞳孔猛地一缩!但,她只觉得,一股摄人心魂的气机,仿佛瞬间锁定了她,令她汗毛倒竖! 然而,飞刀却仅仅是掠过了她的面庞,带起了她脸上的面巾,直直插入了她身后数丈之外的墙面上,将她的面巾钉在墙上! 那黑衣女子,仿佛呆住了,身子僵硬了一般,竟然半天没有一丝丝的动作!而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在这一刻,她只觉得死亡竟然是如此之近!她实在没有想到,一柄小小的飞刀,竟然威力至斯! 许久,她才抬起头来。此时,沈奕寻面上的,那带着一丝儒雅的微笑,竟然仿佛恶魔一般,让她万分心悸! 她也是擅长暗器的,可是,所谓暗器,到了他这个地步,早已不应再被称为暗器! 沈奕寻轻笑道:“果然,姑娘配得上佳人之称,只可惜……”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掌声传来,一个声音从墙后传来:“原来沈二公子竟然是如此一位妙人,清雅佩服。” 沈奕寻闻言,不禁微微一怔! 这声音,竟然与沈素雅有九分相似! 第九十一章 柳墨璃的决定 沈奕寻眉头微微一皱,微微一笑,轻道:“姑娘既然来了,为何不出面一见呢?” 那神似沈素雅的声音轻道:“小女既然来了,自然要与沈二公子相见。只是,沈二公子飞刀神威,实在有些吓到小女子了,以至于小女子心中害怕得紧,这小心肝儿呀,现下还在碰碰乱跳。沈二公子,小女子真怕,小女子一露面,就会被沈二公子一刀夺命的。” 话语间,在于沈素雅相似的清雅之中,竟略带了一丝娇嗔,又全然不会破坏那份清雅。不得不说,相比沈素雅本人,这女子实是多了一份妩媚,仿佛比沈素雅更胜一分。 沈奕寻微微一笑,轻道:“沈某这柄刀,其实不过是用来雕刻木雕的雕木刀而已。沈某素喜木雕,常常以此自娱,所以这柄刀,倒是常年带在身上,一有空闲,就练一练手。” 说着,沈奕寻的目光,瞄向一处拐角,轻道:“至于取人性命之事,对于这把刀来说,不过是副业而已。” 那女子娇笑道:“沈二公子这是在安慰小女子么?那好吧,若是小女子当真该死,能死在沈二公子这样的翩翩佳公子手下,也实在值得小女子骄傲了。沈二公子,小女子出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那处拐角中,缓步走出一位少女。 这少女仿佛比沈素雅要大一些,但绝对不多。在这夜间大漠边上的小酒馆的后院,她竟然穿了一身轻纱,轻薄的衣纱在夜风中微微飘荡,沈奕寻甚至能嗅到,夜风中都被她染出了一股清香。 这少女无疑是极美的。她的样貌,绝不下于沈素雅,而且。她的气度竟然和沈素雅有着七八分的相似,一样清素的衣衫,一样不施粉黛的俏面,一样淡然优雅的笑容,只是她比沈素雅要矮一些。 不过,虽然矮了些,但那只是与沈素雅相比,相比一般女子,她算得上是高挑的。那纤柔的身材,一条水蛇腰。娇俏柔媚之间,仿佛在是在沈素雅身上,揉了一点点沈素颜的基因。 最妙的是。她的眼梢,竟然也如沈素颜一般,微微挑起,只是比起沈素颜,她的眼角。要平和一些,并不如沈素颜的天生媚眼一般,那般的显眼。 她朝着沈奕寻微微行了个礼,轻道:“小女子付清雅,见过沈二公子。” 沈奕寻微微躬身,还了个礼。轻道:“奕寻见过付小姐。” 付清雅微微一笑,微微侧眼望着沈奕寻,轻笑道:“沈二公子不介意的话。不妨叫小女子一声清雅。” 沈奕寻轻笑道:“付小姐性子如此开朗,实在出乎奕寻预料。且付小姐气度不凡,不似一般漂亮女子一般轻浮,举手投足之间,那份清静素雅。就连相貌,也有奕寻长姐的七八分了。而且。比之奕寻长姐,付小姐更多了一份由内而发的妩媚。与奕寻家中的五妹妹相比,她不过是天生了一张媚颜,实则单纯,远不似付小姐这般妩媚,经让奕寻觉得,仿佛都入骨了几分。” 沈奕寻这一番话,让那女子面色微微一变。 他这一番似褒实贬,着实让付清雅越想越不是滋味。 他首先说,付清雅无论气度样貌,都有沈素雅的七八分。这不是明摆着说,她不如沈素雅么?然后又说沈素颜白长了一张妩媚脸蛋,但其实单纯得很,不如付清雅妩媚入骨。其实,说是妩媚入骨,换句话说成风骚入骨,似乎也不算错。 一番仿佛是在夸的话,仔细一琢磨,却根本是骂人不吐脏字。 付清雅心里,早已把沈奕寻凌迟许多次了。但,她面上,仍然保有着清雅的笑容。甚至,她还露出了一丝向往的神采,轻道:“沈家九姐妹,早已声名在外,小女子早已与她们神交已久,只是不得相见而已。如今见了沈二公子,却不知,能否借着沈二公子,与她们亲近亲近呢?” 说完,不等沈奕寻接话,她又道:“不过,清雅听说沈大小姐平易近人,或许,小女子自行上门,沈大小姐也必然欢迎的吧?小女子可是极其希望与沈大小姐、沈二小姐、沈六小姐好好亲近亲近。却不知,沈二公子是否欢迎呢?” 沈奕寻眼神微微一凛,心中微微泛起了一丝怒气。她这一番柔柔的话语,其实是在威胁沈奕寻,似乎是在说,或许我惹不起你,但我可以找你的姐妹的麻烦。而且,她还特别点出了沈素盈、沈素芬这两位沈奕寻的亲生妹妹。 不过,沈奕寻心中的怒气,却仅仅是一闪而逝。 去找沈素雅她们的麻烦?或许你们能重伤琴姬,但,沈家九姐妹其实比琴姬更难缠。她们有着超越时代的知识,而且各个都有一手绝技——无关武功的绝技。 比如,沈素雅的智慧,沈素盈的“一肚子坏水”,沈素云的敏锐,沈素兰的精细,沈素颜一张杀人不见血的利嘴,沈素芬诡异的各种袭杀、刺探能力,小双胞胎的轻功,沈素心的奇毒——良医必然都是用毒高手,更何况是药先生的徒弟? 想到家中的一群姐妹,沈奕寻不禁微微一笑,轻道:“付小姐,你若是想与奕寻家中姐妹相交,或许奕寻可以代为引见。但除了大姐清静素雅,其余的妹妹们,各有各的顽劣,还望付小姐多担待。如是当真有什么付小姐无法应付的,或可去找大姐。她们虽然顽皮,但却是怕大姐的。大姐的话,对她们来说,或许比长辈都惯用的。” 这一番话,却让付清雅心中微微一凛。沈奕寻的功夫,她方才已然远远看了许久。虽然她看得并不太清楚,但,沈奕寻功夫到底怎么样,她却是能看得出来的。 若不是沈奕寻一身让她很是心悸的武功,她早就直接出手,将沈奕寻这个阻碍除掉了。但是,她实在没把握击败,甚至击杀沈奕寻,所以,她只能与沈奕寻交谈,试图影响沈奕寻的心神,好寻机除掉沈奕寻。但,沈奕寻却仿佛不受她影响,言语机锋之间,她发现,自己居然第一次在交谈之中落在了下风! 现在,她从沈奕寻的眼神中,感到了一丝丝不寻常。 她用沈家九姐妹威胁他,但,他却仿佛并不关心!这,无疑让她觉仿佛是用力打了一拳,却打在了对方最不担心的方面。 最不担心?付清雅微微一怔。沈奕寻当真不在意他的姐妹?这从她得到的消息中,认为这绝不可能。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他的那些姐妹们,并不惧怕她,并不会让沈奕寻担忧! 付清雅微微一笑,轻道:“那,清雅先谢过沈二公子了。清雅还有些事情,先行告辞了。改日,清雅定然上门拜访。” 沈奕寻轻笑道:“欢迎之至。” 付清雅朝着沈奕寻微微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带着那黑衣女子便离开了。她心中想,一定要将沈家九姐妹的状况,好好调查一番。 沈奕寻自然不知道付清雅的想法,在付清雅等二人走后,他便上前去仔细察看了两头骆驼。让他失望的是,这两头骆驼,早已经变成了死骆驼。 沈奕寻不禁皱了皱眉,或许,穿越沙漠的计划,仿佛要推迟了。 不由得,沈奕寻想到了付清雅和那名黑衣人女子。他想了很久,却根本想不出,这两个出奇的女子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 这时,忽然,他身后再次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掌声。 “沈二公子也有为难的时候,小女子还以为,沈二公子能将这两头死骆驼变成活骆驼呢!” 这声音,比付清雅多了一分顽皮,多了一分调笑。 沈奕寻闻言,不由得苦笑。不用回头,他就知道到底是谁在说话了。 可是,她……她怎么来了? 沈奕寻有些无奈地转过身,只见,一双笑盈盈的眸子正盯着他。那一张熟悉的面孔,竟然是他的未婚妻,内里装着孙小红的灵魂的江南少女——柳墨璃! 沈奕寻轻叹道:“你怎么来了?” 柳墨璃微微一笑,轻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沈奕寻轻叹道:“你不该来的。” 柳墨璃不笑了,她微微愣了愣,忽然一跃而起,向着沈奕寻直冲了过来! 沈奕寻微微苦笑,站着没有动。 柳墨璃毫不停顿地,一直冲进了沈奕寻的怀抱,紧紧地抱着沈奕寻的腰际,臻首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 在沈奕寻怀中,柳墨璃闷闷道:“李大哥,你……你不该扔下我的!” 沈奕寻拥着她,轻叹道:“小红,你……“ 柳墨璃轻道:“李大哥,我……我不是来阻止你的,这件事,你也必须去,没人可以阻拦。但……但小红不要……不要与李大哥相隔千里,甚至……不,小红要陪着李大哥,陪着李大哥上战场!” 沈奕寻微微一叹,本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终于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拥着柳墨璃,紧紧的。 第九十二章 大漠同行 又是整整过了两日,沈奕寻才终于上路,踏入了这片仿佛随时都可以将人吞噬的大漠。 不过,这次他不再是独自一人。陪在他身边的,多出了一位巧笑倩兮的明媚少女——柳墨璃。 付清雅远远地望着二人,他们肩并肩骑着骆驼,偶尔相视一笑,那眼中的似水柔情,在付清雅看来,却是如此刺眼! “哼!好一对绝命鸳鸯!好,你们要生死同行是不是?我成全你们,让你们好好品味一下,一起走黄泉路的滋味!”付清雅咬牙切齿地说着,忽然,“咔吧”一声,她纤长的手指,竟然将手中把玩的一只簪子直接掰成了两半! 这时,付清雅身后,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伏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付清雅霍地转头,急声问道:“此话当真?” 那女子点了点头。 付清雅顿时面露喜色,喜道:“太好了!他们来了,那我就可以让这对鸳鸯,真真正正成为绝命鸳鸯了!” 说着,她将手中断成两截的簪子狠狠向地上一甩,两截簪子便没入松软的沙地,顿时无影无踪。 且说沈奕寻与柳墨璃二人,仿佛轻松惬意地进了大漠。但,他们二人都是二世为人了,又都是经历过种种风雨之人,又怎么会如此大意呢? 他们表面上是说说笑笑,仿佛郊游一般。但,他们的心神,都在四下扩散着,留意着自己周围的任何一丝一毫的动静。但凡有一点点的不妥,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但,出乎他们预料的是,他们已然深入大漠两个多时辰了。但一切都是风平浪静。仿佛几日前,沈奕寻所经历的,那一群群杀手,还有那个叫付清雅的女人,都是一场梦。 沈奕寻四下望了望,大漠之中,到处都是起起伏伏的沙地,视线一览无余,实在没什么遮拦。沈奕寻没有望到什么异常,转过头来。望了望柳墨璃。 柳墨璃的面色,仿佛是惬意非凡的,很是带着一点兴致勃勃的意味。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大漠风光。但,她脸上的笑意,却全无半点进入眼中。 她见到沈奕寻望向她,她脸上仍然带着一股惬意的微笑,但一颗臻首。却微不可查地摇了摇。 沈奕寻心中,不禁有些愕然。他实在不相信,那个叫做付清雅的女人,以及她背后的势力,竟然就这么罢手了?难道,他们觉得他这个公子哥。绝对会被这严酷的大漠吞噬么? 柳墨璃望了望沈奕寻,轻道:“李大哥,你在担心他们?” 沈奕寻轻道:“是啊。也不知他们到底会在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出现在我们面前,又会以什么手段阻挠我们的前进。” 柳墨璃轻笑道:“李大哥,你不必担心。只要我们二人在一起,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总之,我们一定要安然到达边关。” 沈奕寻微微一笑。轻道:“好,就让我们一起,齐心协力,会会那帮藏头露尾的鼠辈!” 柳墨璃望了望沈奕寻,掩口轻笑道:“李大哥,你可比以往豪气多了。让我想想,是因为大哥的影响吗?” 沈奕寻微微一怔,轻道:“大哥是个豪气千云之人,是个绝不输给父亲的大丈夫。他并非完人。在许多事情上,他的思虑不够周全。有时,他甚至有些偏执。但若提及胸中一股英雄豪气,我不如他。” 柳墨璃一双美目流转,轻笑道:“李大哥,你也莫要妄自菲薄。就好像说起掌力,大哥的降龙掌法,是你万万不能及的。但,若是说及飞刀,怕是十个大哥,也不是你的对手。” 沈奕寻苦笑道:“飞刀?如大哥那般光明磊落之人,又怎么会去钻研暗器伤人之道呢?” 柳墨璃正色道:“李大哥,飞刀在别人手中,或许只是暗器。但在李大哥手中,却绝非暗器那么简单。或许,在这里,现在,还不甚是明了。但你想想,当年,所有人都知道你飞刀厉害。但,又何曾有人能够躲得过去呢?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单单这句话,又怎少得了豪气千云呢?” 沈奕寻深深望了柳墨璃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却忽然岔开话题,轻问道:“小红,你觉得,我那九个姐妹,都是怎么样的人?” 柳墨璃想了想,轻道:“大姐是个清静雅致之人,仿佛处世极其淡然,但却极有主见,绝不会轻易为人左右。盈妹妹性子古灵精怪,但内里却最是善良。三妹妹的敏锐,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是突出的一个。若说有人在此可与她相提并论,那就只有五妹妹了。而九妹妹,将来必然是个名满天下的医者。至于六妹妹、七妹妹、八妹妹,小红接触较少,无法做评。” 沈奕寻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他面色微微一变,一只手便轻轻探向腰际。 柳墨璃见状,也不由得将注意力分散开来。但,她并未感到什么异常,只能又望向沈奕寻。 忽然,沈奕寻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色,手中忽然白光一闪,一柄飞刀便如闪电一般直射出去,眨眼间便没入漫漫黄沙! 柳墨璃微微一怔,还未及说什么,忽然,边听沙子下面传来一声闷闷的惨叫,随即,黄沙之中一阵翻涌,一个人从黄沙中钻了出来,大腿根部,赫然插着一柄飞刀! 柳墨璃一惊,但随即反应过来!她双手一按骆驼背,轻盈的身子瞬间便飞纵起来!在半空中,她伸手向腰间一探,随即便从腰带中拔出一柄软剑! 这柄剑,还是柳墨璃出门时候,向沈素盈要来的。其实,原本沈素盈也是要跟来的。但,家中还有吕氏。若是沈素盈和沈奕寻两人都出来了,那,吕氏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好说歹说之下,柳墨璃才算劝住了一心跟来的沈素盈,带上了沈素盈特意交给她的自己的腰带佩剑。不过,一直到大漠,她才算用上了这柄剑。 瞬间,柳墨璃便纵身跃到那人身前,软剑剑锋横在了那人咽喉! 柳墨璃盯着他的双眼,轻喝道:“说!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在这里埋伏我们!你们还有多少人!” 但那人却不答话,只是双目圆瞪,直直地瞪着柳墨璃,一双眼睛向外凸出,仿佛金鱼眼一般。同时,他嘴里还不断发出“嗬~嗬~”的怪声。 柳墨璃怔了怔,忽然反应过来,暗道不好,赶忙伸出手去,捏向他的下颚!但,太晚了。只见,那人的嘴角,划过一丝污血,眼看已经有出气没进气了。 柳墨璃轻叹一声,随手放开那人,任他倒在地上。眼看他当真再无半点反应,柳墨璃又是一声轻叹,转身走了回来,再次爬上骆驼,望了望沈奕寻,轻道:“好可怕的死士。” 沈奕寻沉声道:“不过,从此也可看出,我父亲的败仗,绝没有那么简单。这些人……是想我父亲死!” 柳墨璃皱眉道:“到底是什么人呢?害死伯父,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沈奕寻轻道:“官场之上,其实,比我们所熟知的江湖,有着更多的腥风血雨。而且,更多的还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其实,当年我也是进过官场的。但,我无法适应那个环境,所以,便抽身而退。” 柳墨璃略一沉思,轻道:“那……这次就不能抽身而退么?咱们到底也只是江湖人,官场……实在不适合咱们。” 沈奕寻轻道:“但,现在,我的想法不同了。若是每个人都这般想,若是官场之上全都是蝇营狗苟之人。那,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还有什么希望呢?” 柳墨璃微微怔了怔,喃喃道:“国家……民族……” 沈奕寻轻道:“这些,其实都是我和那些弟弟妹妹们,外加一个大姐那里学来的。国家,民族,百姓,还有……还有那句,前世里我就听过的……” 柳墨璃轻声问道:“什么?” 沈奕寻轻道:“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柳墨璃喃喃重复道:“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沈奕寻轻叹道:“知道么?让咱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无论在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都有底气喊出这句话,是我那几个弟弟的梦想。当他们说出这个的时候,就连我那些姐妹们,都是热血沸腾。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无论如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就犹如我那些弟妹们,还有三叔父、四叔父他们前世所经历过的那样沉沦……” 柳墨璃沉思了许久,忽然抬起头,一双美眸之中,异彩连连。 她望着沈奕寻,轻声道:“李大哥,我陪着你。” 大漠孤烟直,毫无遮拦的烈日,铺洒下灼灼日光。在这灼灼的日光下,有一对身影,正骑在骆驼上,并肩前行。他们的影子,在他们身后拉得老长老长的。在那长长的末端,似乎是头部的地方,却似乎隐隐连在了一起。乍一看,就仿佛是一个整体一般。 第九十三章 绞杀与反绞杀 无论古今,大漠,始终都不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漫天的沙尘,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呼号着,咆哮着,在这让人绝望的旷野中奔腾,仿佛随时都能将天与地颠覆。实际上,这确实是一只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巨兽。不,不仅仅是这沙尘,这整个大漠都是一只吃人的巨兽。 只要看看,四周偶尔可以看到的,张牙舞爪却全无半丝生气的胡杨林,还有半埋在沙中的,白得刺眼的累累白骨,对于这只巨兽的恐怖,就可略见一斑。 更何况,沈奕寻和柳墨璃要面对的,绝不仅仅是这自然的力量,还有掩藏其中的,来自他们同类的窥视。 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生物是什么?豺狼虎豹?飞鹰走狗?亦或是各种毒虫?还是那些更加稀罕的食人花、食人鱼、杀人蚁之类其实在华夏的大地上根本看不到的舶来物? 不,无论在哪里,杀人最多的,永远不是这些畜生,而是人类自己。 骑在骆驼上行走在这大漠中的沈奕寻和柳墨璃,需要面对的,最危险的敌人,同样是人类。 自然的力量比人类大得多。但,自然不会因为你是沈奕寻,或你是别的什么人,对你另眼相看,而改变自己的行动规律。无论你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沙暴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他不会因为你是沈家二公子,就会让沙暴改变强度,或是换个方向。 而人类,则会因为对手的不同,不停地改变自己的策略,从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你以致命一击! 沈奕寻和柳墨璃,已经在大漠中行走了两天。在这两天里。那仿佛无所不在的死士,已经前赴后继地,一拨又一拨地对他们实施最严酷的绞杀! 远距离强弩狙杀,他们遇到过。 同时出现许多杀手,用人海战术,他们遇到过。 抢在他们前面,在他们可能使用的水源中下毒,他们遇到过。 趁夜色偷袭,更是家常便饭。 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沈奕寻和柳墨璃二人。便都会轮替守夜,以防被那些无所不在的死士偷袭。 而在白天行进的时候,他们更是警醒每一根神经。关注着四下里哪怕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 四周,仿佛很平静,甚至透着一丝丝死寂。 时间并非正午,但大漠中的烈日,哪怕不是正午。也仿佛是不把人烤干就不善罢甘休一般。如火的烈日,在头顶拼命散发它的酷热,地面上,远远看着,那不多的景物也仿佛虚幻起来。 远远的,仿佛出现了一个市镇。市镇不大。但却是绿树如茵,隐隐还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市镇边上,有一个卖绿豆汤的老妪正在招揽生意。 绿豆汤啊……柳墨璃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忍不住,不由多看了那老妪几眼。但她心中清楚,这都是虚幻罢了。 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早先的时候,她也曾听沈家的那几个弟弟当做奇闻异事跟她讲过。甚至。海市蜃楼形成的原理,也都为她细细分析过。虽然他们都不是专门研究光学的。但这点粗浅的光学知识对那些头上有着多个博士头衔的家伙们,实在就好像小学数学一样简单。 只是,当时听的时候,她也不过就是当笑话那么一听,但却没有想到,如今竟然真的看到这种东西了,而且竟然还如此真实。 不由得,她又望了望那个老妪,轻轻舔了舔嘴唇。这大漠中的干渴,实在让她有些受不住。这时候,若是能来一碗绿豆汤,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 她不由有些嫉妒地,望着那海市蜃楼中,那个慢慢走向那名老妪的黑衣男人。若那个人是自己,那该多好啊! 可是,当她注意到,那个男人的身子,竟然从那老妪的身子里穿过的时候,她不由一声轻呼! 沈奕寻眉头微微一皱,回头望了柳墨璃一眼,轻道:“怎么了?” 柳墨璃指着那边的海市蜃楼道:“那边有人!” 沈奕寻朝海市蜃楼那边望了望,一眼便看到数名黑衣人,各执兵刃从海市蜃楼之中冲了出来! 其实,这些黑衣死士,并非是有意躲在海市蜃楼中,而是选择了一处松软的沙地,潜伏于沙地之中。只是,出乎他们预料之外,他们的目标中的那个女子,竟然在还没有进入他们的攻击范围时候,就朝他们的藏身之处频频注目。 难道……被发现了? 终于,在柳墨璃多次朝这边看来之后,那些死士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杀了出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柳墨璃看的,并不是他们,而是恰巧在他们所在的方向出现的海市蜃楼。 不得不说,有时候,运气也是很重要的。 望着这帮从藏身之处杀出的黑衣死士,沈奕寻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他已经打发了不少这些家伙了,但,他们就仿佛阴魂不散一般,打发了一个,又来了两个,打发了两个,又来一群。他都记不清了,算上这拨,总共到底有多少拨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手掌微微一翻,手上便出现了五枚飞刀! 而另一边,柳墨璃也抽出了腰带剑,从骆驼背上纵身而起,向着那些黑衣死士迎了上去! 或许是与沈奕寻交手次数多了,那些人也是有所针对的。这总计十三名黑衣死士之中,居然有七名都是一手操着弯刀,一手举着一面厚实的皮盾!而皮盾所针对的,毫无疑问,就是沈奕寻的飞刀了! 其实,单凭这皮盾,又怎么能挡得住沈奕寻的飞刀呢?只是要对付这些皮盾的话,沈奕寻必然得多花不少气力。此后,还不知要面对多少黑衣死士。若是气力消耗太多,那么,后面再有人追杀,那又该如何对付呢? 这时,就需要柳墨璃了。 只见剑光连闪。瞬间便有三名操盾的黑衣人倒在了地上。腰带软剑的诡异,实在不是一面皮盾挡得住的。 顿时,数名双持弯刀的黑衣死士改变方向,向柳墨璃围了过来! 正在这时,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改变了方向,离开皮盾的保护,暴露在沈奕寻视野之中的黑衣死士,瞬间倒下了四名!这四名黑衣死士,每人的咽喉上。都插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 而另有两名黑衣死士,已然欺近柳墨璃身侧,一对弯刀闪烁着慑人的寒光。朝着柳墨璃绞杀过来!而四名举着皮盾的黑衣死士,却头也不回地朝着沈奕寻冲去! 沈奕寻眼神微微一肃,嘴角却抹过一丝冷笑。难道,你们真的认为,不用飞刀。我就任你们宰割么? 他手掌一翻,隐去飞刀,伸手在骆驼背上轻轻一按,整个身形跃然而起,向着那四名黑衣死士飘然而下! 四名黑衣死士互相对视一眼,脚下一错。四下奔行,眨眼间便将沈奕寻四下围住,举着手中的皮盾。向着沈奕寻直压过来! 沈奕寻眼神微微一凛,借着下落之势,伸脚踏在其中一名黑衣死士的皮盾上,借势横掠而去,冲向另一名黑衣死士。一掌正正印在那黑衣人的皮盾之上! 只见,被沈奕寻一脚踏中的黑衣死士。顿时一个踉跄,几乎站不住身子!而那名被沈奕寻打了一掌的黑衣死士,干脆就像被一匹巨兽撞到一般,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飘飘忽忽地向外飞去! 但,这些的始作俑者沈奕寻,却心下有些叹然。他这一掌,乃是学自大哥沈奕风的降龙十八掌中的杀招,亢龙有悔!但,他每次使出却总有一种收不住力道的感觉。若是换成沈奕风,亢龙有悔出手虽然威力并不见得比他大出多少,但却伸缩自如,收发自如。 不过,一想到沈奕风,沈奕寻又眯了眯眼。他除了父亲之外最为敬重的大哥,也和他的父亲一起,陷在边关敌军的重重包围中,如今也不知道到底是生是死! 不禁地,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血红!从种种迹象上看,这次危局,乃是有背后一只黑手的操纵。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但若是要伤害到他今生的家人,若是要动他最敬重的两个人,那,他必然要那些藏头露尾的人付出他难以承受的代价! 心下激愤的沈奕寻,一掌接一掌击出,看似朴拙,但每一掌都带着凛冽的掌风,每一掌都力势万钧,每一掌都隐隐带着龙吟之声! 不经意间,沈奕寻一直在习练,但始终不得神韵的降龙十八掌,此时却让他打出了沈奕风才有的水准!恍惚间,仿佛就是沈奕风亲临一般,龙战于野,双龙取水,飞龙在天,潜龙勿用,神龙摆尾,降龙掌法的神威,霎时间便将剩余的三名黑衣死士死死压住,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此时的沈奕寻,也仿佛进入了一种空明之态。没有黑衣死士,没有大漠,甚至没有柳墨璃!在他的眼中,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自己,还有他心中的降龙十八掌! 时乘六龙! 或跃在渊! 亢龙有悔! 连续三掌击出,瞬间,三名黑衣人中的两名,都被无可匹敌的降龙十八掌击飞出去!而最后一名,面对压得他几无抵抗之心的亢龙有悔,似乎,他的命运,已然注定! 然而,正当他几乎闭目待死之时,忽然,一只手陡然伸出,将他从亢龙有悔的笼罩之中一把拉了出来!与此同时,沈奕寻也感到一阵几乎不输给他的掌风迎面扑来! 瞬间,沈奕寻与来人对了一掌,不禁退了两步。而那与他对掌之人,却蹬蹬蹬蹬连退七八步! 那人好容易稳住身形,望向沈奕寻,双眸闪着桀骜不驯的光芒,直直地盯着沈奕寻,哑然道:“好掌力!” 沈奕寻不由得心中一凛,有高手出现了! 第九十四章 素心来援 沈奕寻脱离了方才的那空明一般的状态之后,略一扫视,便见三名男子,成品字形,将他围住。 他正对面,应当就是方才与他对了一掌的人。只见那人有着一双大如铜铃的眼睛,颧骨之高,可谓沈奕寻两世为人,所见过的最高的颧骨,外加一副龅牙,说不出的丑陋、怪异。他一双骨戒突出的大手甚是粗大,双臂青筋暴露,一看便知是一个外家高手。 在他左边,却与先前那人有着极大的反差。这人一身锦缎长袍,纹饰甚是华丽,一张粉面,一头青丝梳得一丝不错,油光发亮,手中还摇着一柄折扇,一双桃花眼却总是向着柳墨璃的方向瞄。 而他侧后方,则是一个一身道袍的道士,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另一边,柳墨璃对面,也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手中拿着一柄长枪,相貌平平无奇,一身粗布衣,仿佛是个农人。 而那女子,却也是一身农妇打扮,两手空空。 柳墨璃颇是有些好奇地打量了那男人几眼,毕竟,江湖中人选用兵刃,一般都要考虑方便携带。长枪这种东西,战阵之上,倒是屡见不鲜,但江湖人选用长枪的,实在不多。不方便携带是其一,这种长大兵刃,往往是更适用于所谓“骑马打仗”,但在步战之中,却显得有些粗笨了。 不过,柳墨璃却一点都不敢小看他。方才,就是他刷刷几枪将她逼得手忙脚乱。而那个女人,还没有出过手。 此刻,柳墨璃也注意到了与沈奕寻对峙的三人。她望了望对面的一男一女,略一沉吟,便缓步后退,与沈奕寻汇合一处。两人相背而立。而这四男一女,也组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二人围在核心。 那个与沈奕寻对了一掌的高颧骨,仿佛是这些人的头领。他上前一步,瞟了柳墨璃一眼,向沈奕寻道:“小子,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得多!但,我们尊主有命,要请二位去喝茶。小子,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吧!或许。你还能少吃点苦!” 那油头粉面摇着扇子的人,桃花眼在柳墨璃身上一扫,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嬉笑着说:“这位小娘子,生得这般水灵,哥哥却万万舍不得你吃苦的。可是,你要跟着这小子,这苦怕是吃定了。不如跟着哥哥。哥哥定会让你……” 他话还没说完,柳墨璃忽然身影一闪,瞬间便欺身上前,抢到了那人面前,扬手便朝他粉面上扇去! 那人虽被柳墨璃鬼魅一般的脚步骇了一跳,但。他反应却不慢,瞬间收拢了扇子,在柳墨璃的手腕上一格。格开了柳墨璃的巴掌。 但柳墨璃变招也是极快,手腕顺势一翻,便将扇子抓牢,而另一只手却再次抡起,又是一记耳光。向着那张粉面上扇了过去!那人头一低,让过柳墨璃的巴掌。但柳墨璃却又顺势反手兜了回来! 只听“啪”地一声极其清脆的耳光,那张粉面上,赫然便是五指山下一片红! 柳墨璃这一巴掌上,并未附上内力,但用的力道着实不小,竟让将他的半张粉面扇得瞬间肿起老高! “你!你!”那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此时早已不复放在那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狼狈地一手捂着脸,一手竟翘了个兰花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柳墨璃,气得喘息不止,竟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柳墨璃讶然地看了看那兰花指,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赶忙退了几步,一脸天真地向沈奕寻道:“奕寻哥哥,这人……真的是个男人么?怎么……这么有女人味呢?” 此话一出,那公子哥儿面色顿时一僵,甚至其他几人,面色也古怪起来。特别是那个女子,竟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而那公子哥儿,更是被气得半死!他瞪着柳墨璃,怒道:“好你个小浪蹄子!哥哥我现在就把你抓回去,让你尝一尝哥哥我的手段!让你知道,什么叫男人的滋味!” 说着,他折扇虚空朝着柳墨璃一指,便摇身冲了上来! 沈奕寻瞥了那人一眼,从他起步动作,便看出了他的虚实。这五个人之中,那高颧骨与他对过一掌,他知道,那人虽外功强横,但内力并不扎实,不算难对付。而那公子哥儿,却比这高颧骨还差许多。凭着已然在梁国公府中,和沈素盈学了不少的柳墨璃相比,他的功夫实在不够看。 所以,他对这人并不在意。但,他却总觉得,那持剑道人总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所以,他始终特别留意此人。但,此人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未曾说过,甚至动都没动过一下。不由得,沈奕寻对他隐隐生出一丝顾忌。 而柳墨璃,也并未将那公子哥儿放在眼里。 那公子哥儿脚下一动,她便一眼看出,此人轻功或许还算不错,但其他方面,恐怕就乏善可陈了。即便是轻功,学了凌波微步的柳墨璃,又怎么会输给他呢? 只见,柳墨璃脚下迈开,却将腰带软剑插回了腰间,仅凭一双肉掌便与那公子哥战在一处! 她的掌法,原本并不出众。毕竟,柳家的武学,注重的是剑法,拳掌之上,并不出名。而柳家剑法,其实用的也是软剑。所以,沈素盈的腰带软剑,她才用得得心应手。 或许是因为即将成为人家嫂子的缘故,她与沈素盈二人,甚是投缘。柳墨璃对沈素盈,将柳家剑法倾囊相授。令人意外的是,柳家剑法甚是高明,比沈素盈得自秘境的绕指柔剑,还要强出不少。不过,比起玉箫剑法来,还是差了些火候。 同样的,沈素盈对柳墨璃也不藏私,落英神剑掌,兰花拂穴手,扫叶腿法,玉箫剑法,甚至九宫八卦阵,等等黄老邪出品的桃花岛武学,外加凌波微步和小无相功,统统教给了柳墨璃。 而柳墨璃的悟性,也是相当不错的。此时她迈开凌波微步,双手如剑,一时间花团锦簇,落英缤纷,令那公子哥儿越打越惊,在柳墨璃手下只能疲于奔命! 那公子哥儿见势不妙,抢开两步,高叫道:“都傻看着干什么!并肩子上啊!” 那高颧骨见状,晒然一笑,道:“哟,马公子,怎么了?是不是在娘们儿身上搞软了身子,竟然连个丫头都打不过了?” 那马公子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想要回嘴。但柳墨璃步步紧逼下,他竟然连还句嘴的功夫都没了。 高颧骨调侃两句,但若当真不帮忙,自觉也说不过去。他略一沉吟,高声喊道:“几位,现下咱们是为尊主做事,并非江湖较量,顾不上什么江湖道义了!大家一起上啊!” 说着,他一手掌,一手拳,却没有去找柳墨璃,而是冲着负手而立的沈奕寻冲了过来! 沈奕寻双眸微微一眯,也是一双肉掌,便迎了上去! 那持枪人犹豫了一下,也缓缓走了上来。但他却并未选择更近的柳墨璃,而是绕过了柳墨璃与那公子哥的战圈,向着沈奕寻那边去。他走进沈奕寻,挺起长枪,与那高颧骨夹击沈奕寻! 而那女子却并未犹豫,她看那持枪人走了,便取出了一对短剑,向着柳墨璃攻了过来! 顿时,场中变成了沈奕寻与柳墨璃均是以一敌二,但那持剑道人却并未出手,而是静静站在一边,既不出手,也不开口。 沈奕寻一边与那高颧骨与那持枪人交手,却一边也在留意那持剑道人。不知为什么,他始终觉得,那持剑人才是最危险的对手! 不过,渐渐地,眼前的持枪人,却让他多了点兴趣。因为,他明显看出,那人的枪法,或多或少的,总有点岳家枪法的样子,但又总有些似是而非。 难道……他和父亲有什么关系?不由得,他对这个手持长枪的青年多了几份留意。 那高颧骨,的确是修习外家功夫的。他的一套长拳,舞得虎虎生风,很是有几份气势,显然是受过名家指点的。而那持枪人的疑似岳家枪法,火候还差了一点,再加上沈奕寻自小跟着沈文飞,也没少练过枪法,对他的招式说不上了如指掌,但也一点都不陌生。 面对这样两人,沈奕寻可以说是游刃有余。但他并未使出全力,而是将四分精力,都留在了那持剑道人身上。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柳墨璃一声惊呼! 他不由得一怔,赶忙转偷看去!只见,柳墨璃脚下竟然有些踉踉跄跄的,在那公子哥儿的凌厉攻势下,竟有些手忙脚乱!而她的身形显然并不正常,摇摇晃晃,似乎有些控制不住! 再看那女子,已然捂着口鼻,远远躲开! 毒!沈奕寻心头不禁一凛!但,此时那两人竟然也同时加紧了攻势,让他一时竟脱不开身! 眼看着柳墨璃动作越来越慢,沈奕寻心下焦急不已,但却鞭长莫及! 就在此时,那道人动了!但,他的长剑,却指向另一边! 只听“叮叮”连续几声,那道人仿佛与人连续交了几招,兵刃相击之声连绵不绝!只见,一个半大的身影,被那道人用剑逼开! 与此同时,另一个小小的身影却已经逼开了那公子哥,迅速地向柳墨璃口中塞了些什么东西,并伸手将她扶住! 沈奕寻望见来人容貌,不禁眼前一亮! 沈素心! 第九十五章 沈素心的战斗 来人正是沈素心! 当梁国公府中众人发现沈奕寻独自离家时,原本就乱作一团的,顿时更加混乱。一时间,有人想要去寻回沈奕寻,有人想要通过朝堂派遣援军至边关。 然而,寻回沈奕寻,能派的人,无外乎沈家姐妹。梁国公府中,能在武艺上和沈奕寻相提并论的,除了沈家姐妹,也就是琴姬、药先生、柳墨璃等寥寥几人而已。其中,琴姬身负重伤,生命垂危,而药先生必须守在琴姬左右,否则,换做任何一个医者,都不敢保证能够随时做出正确的判断。至于柳墨璃,一个还未过门的媳妇,沈家可没有脸面让她去涉险。 而沈家姐妹中,算来算去,适合做这件事的,其实也就是沈素云沈素兰这对大双胞胎。 外科医生出身的沈素颜,在对外伤的处理上甚至还要强过药先生,而法医出身的沈素雅,也要客串一把外科医生,帮助救治琴姬。而沈素盈,则是还要安抚她的母亲吕氏,以免再出什么事情。 至于更小的那些,根本没人去指望她们。虽然她们武艺已经不输成人,而且也都拥有着成熟的灵魂。然而,无论怎么说,让年纪幼小的小双胞胎、沈素芬、沈素心等做这样的事情,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 于是,在老梁国公的吩咐下,大双胞胎迅速打点行装,准备上路去寻她们的二哥哥。 然而,她们尚未来得及行动,柳墨璃已然留书出走,前去寻沈奕寻去了。 顿时,梁国公府中更加混乱了。若不是此时有老梁国公、沈文仲和沈文恩等人主持,这份混乱,怕就能让梁国公府众人的情绪彻底崩盘了。 于是。大双胞胎赶紧上路,同行的,还有一个善于追踪、探查的沈素芬,以及被药先生特别点名同去的沈素心。 而她们得到的指令,也从寻回沈奕寻,更改为协助沈奕寻救出沈文飞。如果有可能,同时还要查出这件事的幕后黑手! 当沈素云、沈素兰、沈素芬、沈素心一行四人一路追踪,来到沈奕寻曾落脚过的小镇的时候,她们刚好晚了一天,沈奕寻汇合了柳墨璃。已然上路,进了大漠了。 于是,四女带着随行的侍卫。又一路追进了大漠。 但,大漠广垠,她们怕与沈奕寻走岔了,于是一众人等散成一个扇面,一路向着边关方向追去。她们身上都带有焰火。一旦有人发现了沈奕寻等人,便要燃放焰火为号。 然而,首先大漠中迎接他们的不仅是风沙,也不是沈奕寻,而是悍不畏死的黑衣死士!在这些黑衣死士的绞杀下,跟随沈素心和沈素芬的护卫。都先后殒命,只余下沈素心和沈素芬两人。 正当她们犹豫,是否要发信号与大双胞胎汇合的时候。沈素芬却忽然发现了沈奕寻等人的踪迹。两人也顾不得发信号了,迅速循踪而去,正巧遇到了沈奕寻与对方交手。 她们赶到时候,刚好碰上那公子哥儿对着柳墨璃放毒时候。 沈素心望见柳墨璃中毒,心中不禁一紧。赶忙展开凌波微步冲上前去,逼退了放毒的公子哥儿。将柳墨璃抢了下来! 沈素心刚刚靠近那片毒烟之时,第一时间,便嗅到这毒雾绝不一般!详细药性,单凭鼻子,沈素心还分辨不出。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换药先生来,也不见得能好得到哪儿去。 但,那毒雾中的些许香甜,还有一丝隐隐的靡靡之气,还是让沈素心大致估算出了这毒的大致毒性!这可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一种很强烈的春.药! 不由得,沈素心向着那公子哥怒视一眼。在兵器中暗藏这么歹毒的东西,根本不用想,这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的身份,便是昭然若揭的了。对于这种人,沈素心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当务之急,却是为柳墨璃解毒。看看面色已然潮红的柳墨璃,若是再晚一会儿,怕是她就要扯自己的衣服了。 沈素心扶着柳墨璃慢慢坐下,方才,她已经塞了一颗清心丸在柳墨璃口中。这东西虽然无法解毒,但却能守住柳墨璃心头的一丝丝清明,使她不至于心神紊乱,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但,若说解毒,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了。 沈素心不由得担忧地望了望柳墨璃,但,她却愕然地看到,柳墨璃微微发红的眸子里,闪现的却不是混沌和欲望,而是带着一丝坚定的清亮! “小妹子,莫要担忧,我挺得住。”柳墨璃轻道。 沈素心心中一宽,春.药这种东西,与人的意志其实有着相当大的关系。同样的药,心神坚定的人,往往比普通人更容易抵御。更何况,柳墨璃还身怀不弱的内力,想必,撑上一会儿还是没有问题的。 沈素心轻轻拍了拍柳墨璃的手,轻道:“柳姐姐,你放心,心儿定然为你抢来解药!” 柳墨璃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而是盘膝坐好,闭目运功,抵抗那强横的药性。 沈素心却将目光转向那公子哥儿,那公子哥方才也被毒雾笼罩,却全无半丝中毒的样子。再加上,这东西也是他的东西,想必,他身上定然有解药吧? 方才沈素心救下柳墨璃的时候,曾经顺手地,狠狠敲了那公子哥儿脑袋一下。这一下,沈素心几乎是含愤出击,手上力道很大,甚至还附了三成内力,令他好半天都未曾清明。 此时,他终于从头晕目眩之中缓解,定睛一看,却见自己几乎就要到手的目标,竟然被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扶到一边去了!顿时他就怒不可遏,向着沈素心吼道:“哪里来的小野种!竟敢坏本公子的好事!” 说着,他却注意到,沈素心年纪虽小,但却是一个比柳墨璃更为标志的美人胚子,那精致的小脸,一双幽深的眸子。若是再大上几岁,绝对比柳墨璃更加诱人。 顿时,他又嘿嘿奸笑起来,轻佻道:“不过,看在你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小美人儿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了。只要你也跟我……” 一边说,他便一边在幻想,将这个小美人儿养大,然后……或者干脆就在现在这新嫩的时候,就这么吃掉? 但。正在他浮想联翩,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却见一只小小的粉拳。兜头迎面地朝他砸了过来! 沈素心看他那副表情,如何猜不到他的想法?不等他那不成话的话说完,沈素心便迈开步伐,借着一步小跳,欺近他的身边。顺势跃起朝着他面上一拳砸去! 但,沈素心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不成调的家伙,竟然在这种时候魂游天外,对她这一拳几乎毫无反应地受下了!其实,沈素心这一拳原本是虚招。打算逼得他躲闪,然后的后招,才是真正的杀手锏。然而这家伙心神不在。竟然晃得沈素心所有的后招都没用了,而这原本虚晃一招的拳头,却真真地砸在了他的面皮上。 不过还好是虚晃一招,沈素心根本来不及加重多少力道,这一拳虽将他打得头昏眼花。鼻血横流,但却并未当真造成多少伤害。其实若是沈素心此时已经有了柳墨璃的年纪。纵然使不出全力,这一拳也够这家伙受了。但,沈素心的身子到底还未长成,虚招打实,所能造成的伤害,也就当真有限了。 “唔……好你个小浪蹄子!竟敢打哥哥我的脸!我……”那公子哥儿脸上挨了一下,眩晕之余,顿时怒发冲冠!然而,他的叫嚣还未完全出口,便全都被堵了回去!因为,沈素心的掌影,已然如一片阴云一般笼罩过来! 那公子哥儿万万想不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扎手! 初时,他还觉得,沈素心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即便让她打中两下也不打紧。然而,一时没有尽心招架,他又挨了两拳,那深入骨髓的痛楚,实在让他难以承受!于是,他只好打起精神,认认真真地与沈素心交起手来! 其实,沈素心这也是未尽全力的。毕竟,他还要逼这家伙交出解药,总不能将他打死了。其实,沈素心还是想多了。若她全力出拳,当真打中致命要害,要了他这条命,也不是不可能。但,她现在到底还是个孩子力道,不是当真打在要害,哪怕全力,也要不了他的命。 但,沈素心在秘境中磨练出的武艺,又怎是这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家伙比得了的呢?虽然她身子还小,虽然她其实并不擅长空手搏击的功夫,但也不是这家伙可以相比的。 一时间,沈素心凭着不到十岁的身手,竟然当真将他全然压制,令他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然而,正在沈素心完全压制这家伙的时候,忽然,一旁传来一声闷哼,让沈素心心头一惊! 她几拳逼开了那公子哥儿,转头一看,却见沈素芬蜷缩在一旁,身子微微颤抖着,手中一双短剑支在地上,其中一柄短剑上,顺着剑身,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正在缓缓流淌! 在沈素芬对面,那个持剑道人,仍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但他手中的长剑剑尖,却有一滴鲜血,正在缓缓淌下…… “六姐姐!”沈素心惊呼一声! 沈素芬盯着那道人,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喘着粗气。 她瞥了沈素心一眼,轻道:“九妹妹小心,这道人的剑法,绝不在琴姬姨娘之下……” 此话一出,不仅是沈素心,一旁独斗三人——那女子此时已经加入了那边的战团——的沈奕寻,还有委顿在一旁,凭着内力,正在与药力对抗,但也分出一份心神关注周遭的柳墨璃,心头都不禁一凛! 此时,出现在他们脑海中的,便是遍体鳞伤的琴姬!这,就是这个道人的手笔么? 第九十六章 沈素心的剑 沈素心望向那道人,面色不禁凝重起来。 在场的人中,擅长剑法的,其实也就是她和柳墨璃二人。但柳墨璃虽然仍在关注这边,但她毕竟是闭着眼睛的。而另外两人,沈奕寻除了飞刀之外,最擅长的还是拳脚功夫,而沈素芬的两柄短剑的套路其实更像是匕首,将一寸短一寸险发挥得淋漓尽致。 真正擅长正统剑法,又完全感受到那道人的压迫力的,就只有沈素心了。 沈素心贝齿微微咬着下唇,盯着那道人,盯了几眼,忽然,她对那公子哥儿的攻势陡然加强,几下便将那家伙逼得手忙脚乱!趁次机会,沈素心猛然抽身而退。 这时,身上带伤的沈素芬却忽然动了。她一双短剑闪过一道慑人的寒光,接下了那个公子哥儿。而沈素心也并不再关注这边,而是转向那道人。 她已经和那公子哥儿缠斗了许久,对方有几斤几两,沈素心可是清楚得很。对沈素芬的能耐,她更是了如指掌。除非沈素芬脑子进水了,否则,即使沈素芬带着伤,那公子哥儿也绝对无法对她造成什么像样的威胁。 沈素心望着那道人,缓缓从腰际解下一个纸筒,轻轻放在一边,然后又解下背后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布包,放在地上,一点一点地解开。 布包里,赫然便是一柄长剑!倚天剑! 那道人看到倚天剑,眼神不由微微一动。他见过这柄剑,而且印象非常深刻。正是这柄剑,差点要了他的命。那个女人的剑法,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他认为,即使号称剑神的慕容家那个老家伙,估计也绝不会是她的对手。 虽然。那女人也伤在了他的剑下,但他始终觉得自己胜之不武。不光是因为当时她已然身负重伤,而且,还是以一敌多,他可是与好几名师弟一起围攻那女人的。 不过即使如此,那一战的惨烈,也让他终生难忘。 他的六位师弟,在那一战中,一名重伤,至今还没有醒来。三名直接殒命于那女人剑下。而剩下的两人,包括他自己,也俱是人人带伤。他相信。若是那女人处于巅峰状态,那他们师兄弟七人,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再次看到这柄剑,道人的眸子,顿时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看了看沈素心。这个小女孩,是那女人的弟子,或是直系晚辈么?看她这小小年纪,恐怕剑法什么的,还没学到多少吧?不过,自己怎么隐隐有些期待呢? 而另一边。沈素心也是满心凝重。能将琴姬伤成那样的人,她实在没有把握。 其实,她和沈素芬。都高估了这个道人。沈素芬是因为对琴姬的剑法没有一个真正的认识,而沈素心却是拿琴姬的级别去衡量这个道人了。 而且,她也忘记了,旁边还有个沈奕寻。 即使是琴姬,对上沈奕寻的飞刀。也绝不可能全身而退,更何况这个道人呢?不过。她沈素心到底不是从那个时代穿越过来的,对于“小李飞刀,例不虚发”这句话,并没有太过深刻的认识,说来也算情有可原吧。 她拿起倚天剑,缓缓抽出。顿时,一股凛冽的寒气,顿时充斥着四周的空间。 沈素心持剑而起,比她身高也少不了多少的倚天剑剑尖,直指着那道人。 “琴姬师傅,是伤在你剑下吗?”沈素心肃然道。说来,这还是她首次称呼琴姬为师傅。 那道人微微茫然了一下,随即醒悟,她说的这个琴姬师傅,或许就是那个女人了吧?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芒,轻道:“你是说拿着你这柄剑的女人么?不错,她是伤在我和我的师弟们手上。” 沈素心一双幽深的眸子,顿时透着丝丝冰寒:“那么,你和你的师弟们,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说着,她双手微微挥了挥剑,便双手持剑,缓缓地朝着那道人走了过去。 那道人没有答话,只是面色肃然地望着沈素心。 沈素心的步伐、姿势,都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感受。他有一种荒谬的感觉,仿佛,眼前的这个还满脸稚嫩的小女孩,竟然有如一名剑法大家!她浑身上下,仿佛处处都是破绽,但却又仿佛浑然一体,全无半丝破绽! 而她那小小的身子,整个仿佛就是一柄利剑!一柄如同她手中的那柄相对于她的身子,长得有些过分的长剑一样,冷厉锋锐,所向披靡! 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子,竟会给他这样的感觉,实在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顿时,他的面色,也凝重下来! “请指教!”他轻声道,双脚微微换了个角度,剑尖微颤,做好了她的起手式。 沈素心也不搭话,双手握着倚天剑,脚下速度陡然一快,倚天剑犹如一道闪电,向着那道人猛然冲去! 那道人眼神一凛,好快的剑!或许,比江湖上著名的快剑要差了一点点,但,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但,如果要对付他,这还不够看! 道人剑光一闪,长剑犹如毒蛇出洞,抓住沈素心一处破绽,直刺过去! 然而,沈素心眸中微光一闪,倚天剑忽然转过一个奇异的弧度,竟然将道人那一剑避过,斜斜削向他的手腕! 但那道人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剑势一转,避过沈素心一剑,剑尖居然也削向了沈素心的手腕! 一大一小两人,剑来剑往,转瞬之间,就交换了数招。沈素心虽倚天剑在手,但却仍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不过,沈素心却发现,这个道人剑法的境界,远不如自己预料的高。 而那道人,却是越打越心惊!眼前这个稚嫩的小女孩,于剑之道的领悟,竟然比他自己还要深刻!那看似全无招式的剑法,竟然有一种无招胜有招之感!说起来,倒与他师门“无我无剑”的境界相仿。不过,他师门之中,达到这个境界的,也只有寥寥两三人而已。 不过,在一对一的情况下,遇到这样的对手,实在让这平日有些痴迷于剑道的道人,有种莫名的兴奋!他在沈素心的压力下,心神竟然越来越空明,仿佛天地之间,除了他自己,以及前面这个挥舞着长剑的小女孩,再无他物。 渐渐地,他口中竟然开始低吟…… “剑纳掌中,灵游寰宇;剑转龙吟,心随流云;剑分阴阳,道通天地;剑若惊鸿,气吞长江;剑舞长空,以气破虚;剑意悠远,明心见性;剑慧神清,物我两忘;百川汇聚,千锋一线;心中无我,手中无剑……” 随着他低低的吟诵,他的剑势猛然大涨,一时间,竟然隐隐有反制之势!在暴涨的剑芒之下,沈素心顿时大感吃力!这种状况,她以前也曾经历过,那是剑法、剑意到了一个瓶颈,长久剑法苦无进境之时,忽然有所了悟,终于突破了一层境界之时的状况。 沈素心心底不由得苦笑,自己竟然帮着这个道人,突破了他剑法上的瓶颈么?那,他是不是应该感谢自己呢? 不过,这还不是她最该担心的。其实,她的剑法境界原本是要高于这个道人的。但,到底她现在还只是孩子,所以,即便是凭着高一层的境界,也不过是靠着先声夺人占着上风罢了。 其实若是当真交手,现在的沈素心,还真不如这道人的。虽然,她剑法上的境界,要高于对手。 但,这道人却在这当儿突破了,剑法境界,已然与沈素心差强仿佛。要知道,沈素心在剑法境界上,与琴姬不过只是差了一层而已,已经相当高了。但,面对境界相仿的剑道高手,身体却比对方弱了不止一筹,她可是相当吃亏的。 此时,这道人刚刚突破境界,正处于一种无我无剑的空明之态,眼中只有剑,再无他无,即使想出一些奇招干扰他的视线,恐怕也很难收到什么效果。面对他,沈素心实在是有些没辙,能自保,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沈素心也不是全无依仗的。那道人并未注意到,在他们开始交手之后,沈素心先前放在地上的那个纸筒,此时正在喷发着绚烂的火花! 那不是别的,正是沈素心他们的联络焰火! 远处,刚刚击杀了一名黑衣死士的沈素云,不经意间,一抬头,却看到空中一朵焰火正在绽放! 沈素云不禁心头一凛,忙向沈素兰叫道:“妹妹!快看!” 沈素兰闻言,顺着沈素云的指向望去,也是面色一变,忙向沈素云道:“姐姐,是六妹妹、九妹妹她们!可是找到二哥哥了?咱们快去!” 沈素云道:“好!” 说着,二人立即以最快速度,料理了剩余的不多几名黑衣死士,带着几名护卫,向着焰火升腾的地方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沈奕寻一掌打翻了那名高颧骨的外家高手,令他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紧接着,他闪过持枪人手中的长枪,顺手一记手刀劈在那女子握着柳叶刀的手腕上,趁她拿捏不住时候,抄手将柳叶刀夺过,顺势一刀劈在那持枪人的肩头! 正在三人一片慌乱的时候,沈奕寻空闲的那只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扣上了三柄飞刀! 第九十七章 三女战道士 面对道人越来越凌厉的攻势,沈素心越发觉得吃力! 剑法境界是一回事,但,身体所能达到的程度,又是另一回事。沈素心的八九岁的身体,还无法发挥她的实力,其实,如果她手里的不是锋利无匹的倚天剑,而曾经见识过这柄剑的锋锐的这道人,对于这柄剑也是颇多顾忌,或许,沈素心已经败了。即使如此,她的败象已生,败下阵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对于这一点,第一个看出来的,是沈奕寻。所以,他才加紧攻势意图甩开面前的高颧骨、枪手和女子的纠缠。甚至,他还夺下了那女子的柳叶刀,并伤到了那持枪人,暗地里,还备好了飞刀! 然而那边的局势,这三人也是心知肚明。当他们感到来自沈奕寻的压力陡然增强时,他们又怎么会不明白沈奕寻的想法呢?于是他们也施展出浑身解数,令沈奕寻脱不开身,也没有发飞刀的机会! 正在这时,忽然,那道人仿佛天外飞仙的一剑,角度极其刁钻,令沈素心避无可避!沈素心心下一横,不闪不避,同样一剑刺向那道人的腰际! 然而,她忘记了,她的手臂,可是比那道人短得多!原本应该是两败俱伤的一招,但,沈素心已经被道人的剑刺中,可沈素心的倚天剑剑尖,距离那道人腰眼还有寸许! “唔……”沈素心一声闷哼,身子猛地一颤,跌跌撞撞地踉跄了好几步。道人的这一剑,正刺在了她左侧锁骨之下,距离心脏部位并不远。鲜红的血,从她捂着伤口的指缝中缓缓淌出…… 沈素心只觉得,她浑身的力气。都随着从伤口流淌而出的鲜血迅速流逝,几乎转眼间,她便觉得身子软软的,一张小脸,也顿时苍白如纸。 不过,那道人也顾忌沈素心的剑,早早收剑撤步,避过了沈素心的一剑。若是那道人发了发狠劲,不顾沈素心的剑,一剑直刺下去。或许,沈素心就得再重生一次了。 然而,就在道人退而复进。准备继续向沈素心发起进攻的时候,忽然从侧里伸出两柄沾着鲜血的短剑,架住了他的剑! 沈素芬! 那道人微微一怔,朝沈素芬来的方向扫了一眼,却见那公子哥儿此刻已然倒在了血泊中。很显然。这一定是沈素芬的手笔! 趁着那道人微微一愣神,沈素芬抓住机会,迅速近身!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沈素芬的短剑,或者说是匕首,在贴身相搏之时。显然比道人的长剑更具优势。长剑,毕竟还有一定长度,而沈素芬的匕首。运转灵活,咄咄逼人,一时间竟逼得那道人手忙脚乱! 不过,剑法上尚未突破的道人,已然可以伤到沈素芬了。何况是剑法已然突破瓶颈的他?只不过,沈素芬在他一心对付沈素心的时候忽然突袭。又因为他心神分散,去注意其他人,一时间让沈素芬抢到了先机,打了个措手不及。当那道人稳住心神,使开长剑时候,沈素芬登时就落在了下风! 一旁的沈奕寻扣着手中的飞刀,心中焦急无比,但因为沈素芬与那道人近身缠斗,他还是没机会用飞刀! 正在这时,忽然,远处掠过两道身影,直向着这边飞奔而来! 靠着倚天剑的支撑,勉强站住的沈素心,第一个看到。她定睛一看,顿时大喜,轻呼道:“三姐姐!四姐姐!快来!” 沈素心伤在胸腔,声音自然大不到哪儿去。其实,沈素云和沈素兰根本就听不到。但,也不用听到沈素心的呼救了,只要远远看到这边的状况,就已经让她们焦急无比了! 只见,沈奕寻被三个人缠住,脱身不得,而沈素芬被一个用剑的道人逼得连连后退,一旁的柳墨璃和沈素心,一个面色极差,喘息不止地闭目运功,看似仿佛受了什么内伤,一个则是血染衣襟,面色苍白,显然是受了很重的外伤! 她们顾不得与沈素心说话,略一观察,便看出了其中的关键! 两个伤者,用不着她们操心。至少,有沈素心这个药先生弟子,对于伤者,就都用不着她们太过关注。 而正在交手的人中,她们看得出,沈奕寻虽然以一敌三,但显然那三人功夫都不甚出众,沈奕寻一人对付他们三人,绰绰有余。虽然想要脱身得费点功夫,但,这三人还是威胁不到沈奕寻的。 但,沈素芬那边就困难多了。那道人的剑法,一时间令大双胞胎面色大变!这道人的剑法造诣,竟然一点都不输给沈素心!要知道,在秘境中有着成年人身体的沈素心,以一敌二,对上她们姐妹两个,都能丝毫不落下风! 顿时,沈素云和沈素兰的面色,俱都凝重起来! 略一停顿,首先仗剑而上的,是沈素兰! 只见,沈素兰轻盈的身子,犹如一片风中的柳絮,轻飘飘地飘了起来,朝着那道人飞掠而去!若是你觉得她轻飘飘地,似乎没什么威胁,那就大错特错了!她一道道剑光,连绵不绝地朝着那道人倾泻而去,仿佛狂风骤雨一般! 那道人眼神微微一凛,放弃了对沈素芬的进攻,迎向沈素兰! 沈素兰的攻势,或许在他突破瓶颈之前,会觉得极难应付。但现在他,虽然觉得有些棘手,但却也没太放在眼里! 只见,那道人剑光一闪,长剑毫无花巧地,直直向着沈素兰刺了过去!剑尖没有半分颤动,稳如磐石!然而,这一剑在沈素兰看来,却仿佛是一剑击散了她的漫天剑光,指向她最脆弱的一处破绽! 沈素兰心神一凛,奋力扭动身形,临时变招,剑尖在那道人剑尖上一点,整个身形迅速回掠! 那道人正要追击,忽然,一道剑光从另一个方向。凌厉无比地猛然袭来! 剑未到,剑势已至!那磅礴的剑气,与先前沈素兰那仿佛轻飘飘但来势极快的快剑不同,这一剑速度并不快,但剑势之中,却有一股浩然正气,让人难撄其锋! 这是沈素云到了!在剑法造诣上,沈素云是要略高于沈素兰的,她的琼华剑法,也比沈素兰的更为高明。但。她比沈素兰强的也并不多,至少,比起这个道人。她还是要弱上不少的。 那道人感到威胁,便放弃了追击沈素兰,而是回剑迎向沈素云。只是刷刷几剑,便令沈素云感到一阵莫大的压力! 然而,正在这时。那道人却不禁一愣。因为,她看到了一张和方才一模一样的面孔,这让他不禁一阵错愕,甚至连手中的剑,都略略慢了慢。 沈家九姐妹,武艺大致分为两个档次。武艺最高的。便是一头一尾,沈素雅和沈素心。这两人的武艺,绝对是沈家九姐妹的领衔者。当初在秘境之中。能够以一人之力,对抗大双胞胎的夹击的,同辈之中只有四个人。若是沈奕寻不用飞刀,那就只有沈奕风、沈素雅和沈素心三人了。 而沈素芬,则是处于第二档次中段。她的武艺。比不上沈素雅、沈素心,也略逊沈素盈。但比沈素颜略强,与沈素云、沈素兰差强仿佛。不过,若是说到把握机会的能力,没有人能够和沈素芬相比! 那道人因为大双胞胎的相貌,一时间略略分神,但这个瞬间的小破绽,便被沈素芬抓住了! 只见沈素芬的眸子里,异芒一闪,整个身形便如一道离弦的箭一般,飞速掠向那道人!一双短剑,犹如毒蛇吐出的信子,向着那道人的心口直刺过去! 那道人眼神一凛,这十来岁的小女孩,出手之迅速、狠辣,着实让他一阵心惊!他赶忙舞起长剑,护住周身,同时飞身疾退! 但,沈素芬如何能放过这次机会?此刻,她便犹如跗骨之蛆一般紧随着那道人,一双短剑寒光闪闪,一道道剑影,连绵不绝,仿佛一张大网,向着那道人笼罩而去!而沈素芬整个人,也仿佛带着一道残影,紧随着那道人退却的步伐,步步紧逼! 五影连剑诀! 沈素芬学自秘境的绝技,一时间令那道人左支右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先前几乎根本不是他对手的小女孩,竟然还有这么凌厉的招数! 但,这还不算完!在速度上,沈家九姐妹中,除了沈素芬,就属沈素兰最快!而此刻,第二个紧随其上,与沈素芬形成夹击之势的,正是沈素兰! 只见沈素兰剑光连闪,皓华燕芳,浮香掠影,千卉挽岚,飞花伴霞,华丽至极的剑招之间,更是带着凌厉的攻势,让那道人的额角不禁浮起一丝冷汗! 沈素兰出手,沈素云又怎么会落下? 沈素云的剑,远没有沈素兰、沈素芬那么快,但寒光凛冽的剑光之中,仿佛凝聚着天地万物之灵,一出手,便似乎有云破天开之势,其实在围攻那道人的三人之中,威胁反而是最大的! 三女,四剑,便如天罗地网一般,将那道人全然笼罩!一时间,那道人疲于应付,眼看着,他便要被这三姐妹毙于剑下! 正在这时,忽然,仿佛是来自九天之上的,一道剑光飞射而来,直取三女之中攻势最是凌厉的沈素云! 沈素云的心神,此刻全在那道人身上,当她留意到这道剑光的时候,她已然躲闪不及!但,忽然一道白光划过,只听“叮”的一声,随即“唔”的一声闷哼,那几乎就要令沈素云闭目待死的剑光,竟然瞬间消逝于无形! 不过,沈素云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剑势完全慢了下来。那道人趁此机会,抓住三人剑网之中,因沈素云停滞而露出的破绽,终于逃出生天! 不过,此时已经没人再关注他了。 “好快的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双凌厉的眼神,直射向不远处的沈奕寻。 沈奕寻身边不远,那高颧骨的外家高手,那持枪的青年,以及那失去了柳叶刀的女子,无一例外,都已然倒在血泊之中。 第九十八章 飞刀VS剑魔 大漠的风,不时卷起一阵沙尘,但还远远不至于沙暴的地步。 沈奕寻的对面,站着一位老者。老者手中,握着一柄长剑,他一身素白的道袍被大漠的风轻轻吹拂,一头银丝、银须随风飘扬,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但,他那一双仿佛淡然的眸子中,偶尔闪过一丝引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此时,沈素兰、沈素芬等女,俱都停止了对那道人的围攻,闪身一旁,站在沈素云身侧,戒备地望着这名老者。那道人也脱了身了,颇有些惭愧地站到了那老者身后,微微躬身道:“师傅,徒儿无能,让您老人家费心了。” 那老者肃然道:“道衍,你经今日一败,也该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被称为道衍的道人忙道:“徒儿明白,谢师傅教诲。” 那老者并不去看道衍,而是将带着一丝阴厉的目光,从沈奕寻、沈素云、沈素兰、沈素芬等人,以及正在闭目运功的柳墨璃,正在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沈素心,还有血泊之中的几具尸体上一一扫过,沉声道:“这些不中用的东西,老道也懒得理。但你们如此欺侮我徒儿,便当我这老家伙不存在么?” 沈奕寻轻道:“前辈,仿佛是贵高徒带人来与我等为难,而不是我等找贵高徒的麻烦吧?” 那老者不屑道:“哼,他肯来寻你们,便是你们荣幸,该当引颈就戮才是,没想到,你等竟如此不识抬举,还险些伤了我徒儿。” 说着,他望向沈素云、沈素兰。又望了望摆在沈素心身边的倚天剑,道:“你们这三个小丫头,是那个女人的徒子徒孙么?那个女人伤了老道几位师兄弟,还有门中几位徒弟。当时一招不慎,让她给跑了,老道还道若她能活着,还要去寻她。却没想到,你们这些小辈竟然也出来招摇。如今,正让老道碰上了,那。你们就先行为他们偿命好了,至于那女人,改日老道自然会去取她性命!” 沈素兰面色一变。露出些许不屑之色,正要说什么,沈奕寻却上前两步,轻笑道:“敢问前辈名号?” 那老者傲然道:“也让你们死个明白,老道乃是神剑门门主。道号灵虚子。” 他这话一出,一旁的柳墨璃忽然睁开双眼,轻道:“你,就是号称剑魔的灵虚子?” 灵虚子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些许笑意:“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竟然还有几分眼力。待会儿,老道就给你留个全尸好了。” 柳墨璃轻笑道:“倒不是小女有眼力,而是常常听爷爷说。武林中有一个最不要脸的老道,叫做灵虚子,一手剑法还说得过去,但却自以为天下无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还以剑神慕容老先生自比,自称剑魔。但殊不知。天下之大,高手到处有。这不要脸的老道,其实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角色罢了。” 灵虚子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长剑一挥,怒道:“你爷爷?那又是哪个老混蛋?有胆子报上名号,老道倒要找他试试剑!” 柳墨璃微微一笑,轻道:“潭州府,临潭县,柳家庄,随时恭候大驾光临。” 灵虚子一惊,微微怔了怔,道:“小丫头,你……你是柳家人?柳老爷子是你什么人?” 柳墨璃轻笑道:“小女柳墨璃,柳老爷子正是小女的爷爷。” 灵虚子仿佛有些意外,沉吟半晌,道:“既然你是柳老爷子的孙女,那老道也不跟你为难。你走吧,不过,这几个小辈,必须得把命留下!” 柳墨璃轻笑道:“你既然不敢动我,又怎敢动他们?” 说着,她指了指最小的沈素心,轻道:“这是梁国公府沈家的九小姐,也是药先生亲传弟子。我敢说,你若是敢动她,不必药先生亲自出手,武林中有的是高手,会替药先生出手收拾了你的。” 她这话,可是全无半丝虚言的。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无论多高的高手,恐怕都难免有重伤、中毒的时候。而药先生,则是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神医。武林中那些整日里行走在刀尖上的人,纵然不能讨好药先生,起码也不敢随意得罪她。否则,若是哪日受了什么了不得的伤,虽说药先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但,若是当真把她得罪狠了,万一她不管你,怕是你哭都哭不出来。 何况,还有无数武林人想着讨好药先生呢。药先生的亲传弟子被人杀了,不说那些和药先生交好的老家伙们,但说那些想要讨好药先生的人,定会处心积虑,把你的人头送去药先生那里呢! 灵虚子怔了怔,正要说什么,没想到,柳墨璃又开口了。 她又指了指沈奕寻和沈素芬,轻道:“这两位,乃是飞将军沈文飞的长子和幼女。沈文飞沈将军的武艺高低且不论,他在江湖中的名望,比起药先生,也是只高不低。大宏朝各路能人异世,对沈将军抱有景仰之心的,大有人在。若是让他们指的,你这老道竟然敢动沈将军的家眷,那他们会怎么做,你怕是能想得到的吧?” 灵虚子却不屑道:“什么飞将军,不过是个不识时务,不识抬举的东西罢了!你怕还不知道吧?你们那个飞将军,早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现在,他还有没有命在,还是两说呢!” 沈奕寻轻道:“家父为国戍边,你们竟然谋害忠良,难道不怕世人唾骂么?” 灵虚子得意道:“谁让你那个又臭又硬的老爹,不听太……”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住嘴,改口道:“哼!休要在这里套老道的话!谁管你们是什么柳老爷子的孙女,药先生的亲传弟子,老道不妨管杀管埋,在这大漠里,随便找个地方一埋,嘿嘿,谁知道你们是死是活,谁知道是谁杀的你们?” 说着,灵虚子提着剑,缓缓走向沈素云、沈素兰、沈素芬三女,仿佛全没将沈奕寻放在眼里。但实际上,他虽狂妄,但也不是全无心机之人。方才,沈奕寻那一记飞刀,实在让他心有余悸。所以,他的大半心神,始终放在沈奕寻身上。 他会选择沈素云、沈素兰等人下手,其实也是因为沈奕寻。在他看来,若是直接对沈奕寻下手,或许在他的飞刀下,他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但,若是对他的姐妹下手,那,在他心神大乱之下,他灵虚子也许就有机可趁了。 然而,他刚刚跨出几步,却赫然看到,沈奕寻不知何时,已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要动我的姐妹,先要问过我的刀。”沈奕寻一双星眸,淡淡地望着灵虚子,淡然道。这语气,仿佛就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 灵虚子微微一怔,沈奕寻的身法,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老道的眼神,微微一凛,沉声道:“你的刀?” 沈奕寻也不答话,缓缓举起一只手,手指中,正捏着一柄飞刀!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寒光凛冽! 见到这柄先前他已经见识过的飞刀,老道眼神猛然一凛,整个人的气度,都有了极大的变化!他银色的须发,顿时无风自起,飘飘摇摇,一双眸子,精光大放,锐利如剑! 但,他心中始终忐忑无比! 对面的沈奕寻,此时整个人,仿佛都是一柄刀!寒光凛冽,锋锐难当!他只觉得,沈奕寻这柄刀,仿佛随时都能将他斩于刀下,给了他无比沉重的压力! 飞刀……真的能这么强吗? 在灵虚子的认知中,飞刀这种东西,始终都是属于暗器的,上不得台面。所以,他听说这次京城来人中,有一个擅使飞刀的人,他并未放在心上。 但,就在方才,他偷袭沈素云时候,那横空出世的飞刀,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他看得出来,沈奕寻当时并没有多少准备,只是仓促之间发出的飞刀。但,即使如此,都已经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否则,依他的个性,又怎么会在那儿跟柳墨璃那么一通废话呢? 柳墨璃的一番伶牙俐齿,是在拖延时间。因为,刚才沈素心已经搜过了那公子哥儿的尸体,找到了解药,喂她吃下了。而她要拖延时间,其实也是想要等自己解药生效,稍稍恢复一些,可以出手。而沈素心外伤很重,也需要止血。 但,其实灵虚子又何尝不是在拖延时间呢?其实,当时他的心,已经几乎要从喉头跳出来了。 不过,当他心绪平复下去之后,他狂妄的性子,又开始冒头了。其实,这个灵虚子,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名气的。他的剑法,绝对称得上是顶级,和慕容闻歌相比,虽然有所不如,但也相差不远。但他的个性,也是同样出名。狂妄自大,心胸狭隘,护短,行事毫无底线。这从他方才狂妄的言行,以及不顾身份去偷袭沈素云这个小辈,都可见一斑了。但,同时,他还有一条很是为人不齿——怕死! 当有东西会威胁到他的生命的时候,他九成九,都会逃之夭夭。而且,在这方面,他还非常敏感。 或许,只有胆小怕死的人,才会对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存在如此敏感吧!至少,此刻,沈奕寻已然让他有了逃走的想法了。 “好好好!你们这些小辈!老道不与你们废话!下次见面,定斩不饶!” 说着,这老道竟然就打算逃了! 第九十九章 天生杀手 沈奕寻微微眯了眯眼,这个老道,竟然想跑?不过,要不要留下他呢?沈奕寻略一沉吟,便打算放他走。 毕竟,他们的目的,乃是到边关救人,而不是杀伤敌手。这老道虽然令人齿冷,但从刚才短暂的出手,以及一身气度来看,功夫并不弱。想要留下他,虽然凭自己的飞刀,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谁知此后还要面对多少追杀者?力气还是留上一点比较好。 然而,柳墨璃忽然暴起,腰带剑出手,袭向灵虚子!同时,她还叫道:“奕寻哥哥!三妹妹!四妹妹!赶快动手,把这厮拿下!” 沈奕寻与大双胞胎俱是一惊,大双胞胎赶忙抽剑而上,与柳墨璃一起夹击灵虚子!而沈素芬,犹如鬼魅一般,两柄短剑急速刺向灵虚子的要害! 这四女毫无征兆地暴起围攻,灵虚子一时间也是手忙脚乱。但他却只是忌惮沈奕寻一人,对这四女并不在意。他哈哈一笑,道:“好你们几个女娃,果真是胆大包天,老道不与你们计较,你们竟敢来招惹老道!好好好,老道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所谓剑魔,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着,灵虚子手中一柄长剑,猛然间剑芒暴涨,一时间,剑光闪烁,竟然将四女的攻势一股脑全数压下!霎时间,几女突袭抢占的先机,顿时荡然无存! 正在这时,那道衍也仗剑而上,来相助他的师父! 一个灵虚子,已然让几女感到吃力了,再加上一个道衍,局势瞬间就要完全扭转! 正在这时,一道凛冽的剑光一闪,直刺向灵虚子!剑芒尚在丈许之外。灵虚子便感到一阵阵地寒意!他面色猛然一变,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境界和他相若的剑客吗? 然而,他一转眼,看到的却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没错,就是沈素心!沈素心虽然总是在身体上吃亏,但在剑法境界上,其实她比灵虚子还要略高一线,若是一样是成年人身体,她一个人对付灵虚子,都能至少旗鼓相当。 现下。有柳墨璃、沈素云等人牵制,虽然多了个境界也差不多的道衍,但。却足以弥补沈素心的劣势。 只是,自家事自家知,沈素心明白,自己其实不过是虚张声势。她身上的剑伤,虽然并不危及她的性命。但却让她虚弱了许多。虽然靠着境界层次,她能暂时吓住灵虚子。但,时间稍久,让灵虚子看出问题,那可就难办了。 想要赢下这一战,最重要的。还是沈奕寻!他必须尽快找到机会用飞刀制服灵虚子!否则,后果就很难说了! 正当沈素心觉得,自己的手臂越来越沉重的时候。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穿过沈素心青丝的缝隙,直向着灵虚子袭来! 但,灵虚子却一直留意着沈奕寻。忽见他飞刀出手,立即便有了准备!但这一刀。其刁钻之处,让灵虚子不禁也是一头冷汗!因为,沈奕寻借了沈素心的长发作为掩护,待灵虚子察觉,飞刀早已到了跟前! 灵虚子眼神一凛,猛然晃动身形,身子诡异地一扭,竟然将自己的身子变得犹如泥鳅一般柔软,刚好将飞刀让过! 灵虚子感到自己脖子中一阵凉意,虽然躲过了飞刀,但仍是心有余悸!但,他狂妄的性子,却又让他兴奋不已!他第一时间望向沈奕寻,得意地笑道:“哈哈,没……” 他话还未说出口,忽然,便听身后一声惨叫,随后,一片温热的液体,喷洒在了他的颈后! 灵虚子心中一惊,陡然回头,却见自己的徒弟道衍,眉心处有一个大洞,红白相间之物,正从中向外不断喷洒!虽然他身子还没倒,但早已死得不能再死!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他刚刚闪过的那柄飞刀,正钉在树干上,刀柄还在微微颤动!而飞刀刀身上,则沾满红白之物,很显然,正是这东西,在道衍的眉心开了个大洞! 顿时,灵虚子目呲欲裂!这一刀之威,竟强悍至斯! 是的,沈奕寻瞄准的,根本不是灵虚子,而是道衍。沈奕寻在飞刀出手之前,便早已摸准了这对师徒的那点小心思。当真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灵虚子是个怕死之人,他的徒弟道衍,看上去似乎是来相助师父灵虚子,但,他的位置,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处在灵虚子身后,让灵虚子的身子,把自己和沈奕寻隔开。 他并不是傻子,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他早就看出来了,在场的对手中,威胁最大的,就是沈奕寻!或者,准确来说,就是沈奕寻手中的飞刀! 逃跑吗?道衍自己并不擅长轻功,他可不认为,自己逃得过沈奕寻的飞刀。 而战?他可没信心,能靠自己打得过这帮丫头们。不说别人了,就说那个和他交过手,逼得他突破瓶颈的小女孩,就是一个相当恐怖的存在! 那么,他想要安然离开,那么,就得利用师父这个强力的存在! 帮着师父压制这帮丫头,是其一;借助师父的身体,给自己当挡箭牌,挡住沈奕寻的飞刀,这是其二!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沈奕寻第一个瞄着的,却是他! 之所以选定道衍,是因为沈奕寻看得出,若没有道衍,凭着沈素心、沈素云、沈素兰、柳墨璃、沈素芬五女之力,发挥得好些,甚至可能将灵虚子生擒!看起来,这个灵虚子,在这些追杀者中,应当是挺有地位的。或许,抓个活的,可以有特别的用处。 于是,沈奕寻就选择了这么一条线路——用沈素心的头发,做第一步掩护,而灵虚子的脖子,则是第二步掩护,而他的目标,就是要击杀道衍! 这不仅仅是要剪除灵虚子的羽翼的考虑,而且。还是要借助道衍的死状,来震慑灵虚子这个胆小鬼!所以,沈奕寻这一刀,才会附加这么大的力量,直接刺穿了道衍的头盖骨! 若是灵虚子犯了混,没有躲开,被这一刀取了性命,那也算是意外收获吧。 不过,沈奕寻这一刀,也算是一反常态了。 平时。他的飞刀,可不是当暗器用的。但这一刀,却是极其典型的暗器路子——攻其不备。 不得不说。沈奕寻这一刀,预先的目的,几乎全都达到了。 道衍变成了一具尸体,轰然倒下,而灵虚子。也的确被道衍的死状吓得魂不附体。然而,他低估了一个极其怕死的人,在生命受到威胁,受到极度惊吓的时候,所可能爆发出的巨大能量! 受到惊吓的灵虚子,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凉凉的!他的心智。猛然间被道衍的死状激得有些混沌了!他的双眼,猛然间泛起了一层红红的血色!他手中的长剑,猛然间。仿佛垂死挣扎的野兽一般,爆发出极大的能量,顿时将沈素心几女逼得连连后退! 困兽犹斗,可谓是灵虚子现下的真实写照! “退!”沈奕寻忙大喝一声,而柳墨璃等人。也知是不可为了,毕竟。她自己身体内的药力,还未完全祛除,而沈素心身上还有不轻的伤势,再打下去,对己方也没什么好处。 于是,她也大喝一声:“退后!” 但,她手中的腰带剑,却猛然势头一涨,将灵虚子的攻势尽数接下! 沈素云、沈素兰得机,连忙抽身急退,而沈素心则挥动倚天剑,狠狠逼迫灵虚子退了半步,才向后退去。柳墨璃见状,又攻了两剑,迅速后退。 正在这时,忽然,就在灵虚子刚刚松了口气,正准备丢下几句场面话逃之夭夭的时候,一柄短剑,犹如毒蛇吐信一般,从灵虚子视觉的视觉死角之中陡然刺出,狠狠刺在了灵虚子肋下! 沈素芬! “唔……”灵虚子的一双眸子,陡然瞪大,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十分忌惮沈奕寻的飞刀,他也很忌惮柳墨璃背后的柳家庄及柳老爷子,他对沈素心的剑法境界也是惊讶无比,甚至,他对沈素云、沈素兰这对双胞胎双剑合璧之时,那种天生的默契,也曾特别留意,但,他偏偏就没有太过留意这个不起眼的,用着一双短剑的小姑娘。可偏偏,最后给他致命一击的,偏偏是这个最不起眼的对手! 在灵虚子瞪大的双眼中,沈素芬好不恋战,放弃了已然刺入灵虚子肋下的短剑,猛然抽身急退,躲过了灵虚子临死一剑,退到了安全距离! 沈奕寻亦是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幼妹,一直以来,这个妹妹在家中总是有点缺乏存在感,甚至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常常忘记,他还有这个妹妹。但,今时今日,他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妹妹,竟然是个如此危险的杀手! 是的,杀手! 不起眼,缺乏存在感,不引人注目,但,一旦发现机会,哪怕是稍纵即逝的,不是机会的机会,也往往能够一击必杀!这不是杀手,又是什么呢? 望着默默走向以及气绝倒地的灵虚子,默默从他身上,拔出自己的短剑,默默在灵虚子身上擦干净,收好,然后退回自己身边的沈素芬,沈奕寻的眼神,很是复杂。 看来,今后要好好看好这个妹妹了,千万不能让她走上歧途。 PS: ****************以下不计入字数********************* 抱歉,整理章节时候发现,本卷前面的章节少了八十六章,但经过整理确认,情节并没有断裂,而是搞错了章节号,不过已经没办法修改了,只能将错就错,抱歉 第一百章 烽烟边塞 大宏朝的疆域,其实比起后世天朝疆域,还要大上一些。不过,在整个地理环境上,却和后世完全不同。 整个大宏朝的版图,在地图上来看,呈现一个不规则的五边形。而这个五边形的正中心,就是大宏朝的京城了。如果想到边疆,无论是东边的海岸线,还是南边的水网区域,还是西边的大漠,距离基本上都差不多。只有往北,距离反而会近一些。因为,在大宏朝北部,有一座天然的屏障,正好隔在了大宏朝和戎国之间。这座山脉,大宏朝称之为天山,而戎国,成为乌拉神山。不约而同的,两者都将这座庞大的山脉带上了一点神话色彩。 不过,天山也好,乌拉神山也好,却只是挡住了两国边境的东边一大半,却将西边暴露出来。而这大宏朝的西北,戎国的西南,就是两国交锋的主战场。 大宏朝版图中,以京城为中心,大约十点钟方向,也就是在西北偏西方向,有一座关防,被称为天关。这天关的东面,是天山余脉,虽然并没有天山主体那样,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屏障,但仍然不方便同行。而它的西面,准确说是西南面,则是一个海湾,在这里坐船向南可以一路直达泽国。它所处的地方,却是一片不算太大的平原地带。这里有山有水,土地肥沃,与另一个世界的大西北,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面貌。而这里,也是连接大宏朝和戎国的最重要的一个节点。 虽然这座余脉以东,还有好几个地方,地势甚至比天关这里还要容易同行。但,戎国却有些特殊。 戎国的疆域,甚至比大宏朝还要大得多,但大多数地方。特别是东部的大多数地方,都是很荒凉的,只有少数游牧民族存在。 虽然戎国本身,也是从游牧民族发展起来的,他们的骑兵,甚至大宏朝的精锐部队,也往往需要避其锋芒。但,他们的主体,现在已经有了定居的习惯,戎国也有不少相当繁华的城市。商业方面也有一定发展。不过,这些繁华区域,九成都在戎国西部。也就是比天关还要往西的地方。 天关分为南关和北关,其实,也就是两国都忌惮对方,各自修建了一个关口罢了。两座关口,都挂着天关的牌子。只是,为了方便区分,戎国的关口被称为北关,大宏朝这边,自然就是南关了。 其实,两座关口。并不是正南正北,北关是坐西北朝东南,而南关自然与其正相反。 两座关口之间。相距大约十七八里,说近,至少靠肉眼是不可能从一边望见另一边的。但若是说远,如果是骑兵,往来两关之间根本用不到一盏茶时光。 在两国没有战争的时候。天关就是两国之间最重要的商业枢纽。两国之间的通商队伍,九成以上。都是通过天关往来两国的。但一旦爆发战争,天关,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无论是戎国大军南下,还是大宏朝觊觎戎国的繁华区域,天关,都是不可回避的。 所谓兵家必争之地,就是说,一旦有战争,这里必然就是一片狼藉。而这时,用一片狼藉来形容这里,甚至都显得有些苍白。 南关,关城上。 整个关城,被浓浓的硝烟笼罩,一些尚未燃尽的火堆中,散发着莫名的气味,同时也在散发着一阵阵浓烟。火堆四周,散落着一些辨不清原貌的东西,看上去似乎是一些木材之类。 在这其中,夹杂着许多尸体,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肢体已经不完整了。即使是完整的,身上的衣甲,也早已破碎不堪,面目也都被烟灰熏黑。 不仅是这里,关城上下,到处都是尸体,铺满所有地面,甚至有些地方,比如城头几处地方,还层层叠叠地叠在一起。其中,还有许多破碎的刀枪剑戟,散落四周。 这些尸体中,依稀可以辨出,城内侧的,大多都穿着大宏朝边防驻军的衣甲,而外侧城头,还有城墙角下,大多则是穿着皮甲,有着典型游牧民族标志的戎国士兵衣甲。 城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中,还混杂着一些木架结构。虽然已经破损不堪,还有正在燃烧着的,但仍然可以看出,这大多都是一些攻城器械。比如远处的高大的木架,看上去似乎是投石机。而城墙下,还有一些坏掉的云梯,以及个头巨大的,但大多都在燃烧的井栏和撞城锤之类。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许多活人。这些人,都是大宏朝边防士兵。他们有些疲惫地坐在角落里,擦拭着手中的兵器,有些正在闭目假寐,还有一些,则行走在尸山之中,小心地寻找着仍有一丝气息的袍泽们,并将他们从尸体中抬出来,送往后边进行救治,或是将己方的尸体抬出,并尽量将那些不完整的尸体拼接起来。 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默默地行走在满地的尸体之中。他身上的甲胄还算完整,但也早被硝烟熏黑。而他的那张脸,更是被熏得看不出本来面貌。但,即使如此,从那双眸子里,仍能看出无尽的疲惫。 他叫庞如龙,是沈文飞的一名部将,武艺并不十分出众,但却心思谨慎缜密,用兵虽然失于保守,有些谨小慎微,但,如果给他一座城让他防守,他永远不会让沈文飞失望。 三个月前,戎国突然对南关大宏朝守军发动进攻,一时间打得大宏朝措手不及。甚至,南关守将都在这里战死了。 但,随着沈文飞带着大军来援,大宏朝军队迅速击退了戎国军队的进攻。 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沈文飞看准机会,带着大半军队主动出击,奇袭北关,一鼓而下,令戎国惊恐不已,而沈文飞也一鼓作气继续向戎国深处发动进攻。 但,出乎意料的是,沈文飞走后,原本时常送来捷报,但这却忽然中断了,连续多日都毫无音讯。庞如龙等了数日,等来的,却是戎国再度来犯的大军! 已经十六天了,庞如龙带着不多的留守部队,已经在这南关城,整整守了十六天了!十六天里,他看着无数袍泽倒在血泊之中,看着许多老部下血染疆场,马革裹尸,他心中,对对面的蛮子,可谓是满腔的愤恨! 十六天里,他派出了不止一波士兵求援!然而,这些士兵却全都像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 直到有一天,那个曾经在南关出现过一次的,名叫琴姬,据说是沈将军小妾的女人,手持一柄长剑,带着满身的血迹来到南关,将沈文飞军中的消息带给他,他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沈文飞的军队中,居然有内鬼!戎国军队根据内鬼提供的情报,以优势兵力,将沈文飞大军团团围住!如今,沈文飞大军已经被困许久,多次突围,都没有成功!最后,还是她凭着自己的武艺,杀出重围出来报信! 但这时,庞如龙手上,哪有兵去救沈文飞?虽然他是沈文飞的老部下了,而且沈文飞是他一生中最敬佩的人。但,为人谨慎的他知道孰轻孰重。沈文飞身陷重围,固然重要,但若是南关失守,南关后面便是一马平川,上千里无险可守! 如果南关丢了,那,就算他庞如龙救出了沈文飞,也是大宏朝的千古罪人! 于是,琴姬只好再次上路,向后求援。但,庞如龙并不看好她,毕竟,他派出的士兵的结局,已然摆在眼前。很显然,后面有人在做手脚,拦下了他的求援士兵! 很显然,有人想要将沈文飞置于死地!甚至,为此不惜以要危及大宏朝边疆安宁为代价! 不过,琴姬要走,庞如龙也没法挽留。最终,琴姬拒绝了庞如龙派给她的护卫士兵,独自一人上路了。但,她也是至今了无音讯。 或许,自己就要战死在这里了吧。不过,身为武将,马革裹尸,或许就是最好的归宿。 只是……他抬头向着西北方向望去,心中不禁戚戚然。沈文飞沈将军,虽然年纪还没有他自己大,但用兵如神,是个常胜将军。有他在边关一天,戎国那些蛮子,就不敢动半点坏心思。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神将,竟然也被宵小所害!哎……这世道,真的不让人活了吗?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传令兵匆匆跑了上来,直奔而来,向着庞如龙行了个礼,道:“报!庞将军,关内来人了!” 庞如龙面色一喜,忙道:“好!是援军来了吗?” 那传令兵却露出一种有些怪异的神色,犹豫了一下,道:“不是援军,而是……而是只有几个孩子。” 庞如龙一愣,忙问道:“孩子?” 传令兵道:“是,将军。领头的那个,小人倒是见过,正是沈将军长子。而剩下的几个,居然连个男丁都没有,都是……都是些女娃娃,最小的……看上去……还不到十岁……” 庞如龙楞了半晌,脸上忽然浮起一丝怒气:“胡闹!一帮孩子,竟然跑到战场地上来了!走!带我去看看!” 第一百零一章 现在的孩子们啊…… 传令兵口中的这几个“孩子”,正是沈奕寻一行。他们突破重重阻挠,终于来到了天关。 其实,这也得谢谢琴姬。琴姬当初,从边关一路杀到京城,最终落得遍体鳞伤。但,她的武艺可要比沈奕寻等几人要强得多,甚至他们几个人加起来,也比琴姬强得有限。 但,她这一路上,屡屡遭遇强敌阻挠。心中焦急,急于赶回京城报信的她,倚天剑出鞘,丝毫没有留手,当着非死即伤。不过,这也激起了那些人的煞气,屡屡与她死磕,最终,虽然没有出现任何一个能够真正和她相抗的对手,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她差点没到京城,就香消玉殒了。 不过,这一路上,她的倚天剑下,也是亡魂无数。许多在武林中很有一些名号的高手,纷纷死在了她的剑下。也正因为这样,日后的武林中,数十年来一直流传着一个神剑魔女的传说。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沈奕寻等人来到天关,首先见到的,便是那狼烟遍地,死尸遍地的情景。 说起来,这些人除了沈素心,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前世的李寻欢和孙小红就不提了,就算是沈素云、沈素兰,也都是见惯了尸体与鲜血的人,而且,后世的战争大片也没少看。更别提,其中还有一个曾经常年生活在一个看不见的战场上,见过更多惊心动魄,更多阴谋诡计的沈素芬了。 但,战场到底是战场,不是什么江湖火拼、谋杀现场之类可以相提并论的。虽然,包括沈素心在内,都不是没见过死人的,就连最小的沈素心手上,都沾着鲜血。但。看到这样恶战后的战场,所有人,包括沈奕寻,都被震撼了。 后世里有人说,没杀过人的,和杀过人的,不是一个层次。而杀过人的,和上过战场,闻过硝烟的相比,就像小孩子和杀人犯的差距一样遥不可及。战场。特别是血战、恶战的战场,绝不是没有经历过的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所以,当他们被守关士兵拦住的时候。都乖乖地停下了,没有和这些浑身还散发着血腥气的士兵们辩驳什么,只是表明了身份,便都沉默了。 这些士兵,其实大多都还是沈文飞的部下。在沈文飞麾下。他们总是能打胜仗,所以,即使是普通士兵,对他也是无比景仰的。军队里很复杂,但也很简单。只要你能带着他们打胜仗,那这些士兵就能真心佩服你。 他们见都是沈文飞的子侄。当下也不敢怠慢,一个传令兵也不多耽搁,就马上向现下南关之中的最高将领庞如龙报告了。 当庞如龙怒气冲冲地。跟着传令兵来到关后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眉目之间,与沈文飞很有几分相似。但,和沈文飞不同的是。他身上有着七八分的儒雅,更像是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而不是他父亲那样的武将。 十八九岁,其实也算是青年了。 但,在这些士兵眼里,沈奕寻也只能算孩子。毕竟,在这些老兵眼中,没上过战场的,嘴上没毛的,都是孩子。 沈奕寻是认识庞如龙的,见庞如龙过来,眼前一亮,迎上两步,拱手道:“庞世叔好,奕寻见过庞世叔。” 庞如龙出身寒门,但因为是沈文飞视若兄弟的老部下,沈奕寻叫上一声庞世叔,并不过分。 但是,庞如龙却并不领情,面色阴沉地望了望沈奕寻,又扫视了一下四周的几个女孩子,沉声道:“奕寻,你年纪也不小了,算是个大人了,怎么行事还是如此不知轻重,竟然带着几个女娃娃,跑到这战场上来了?啊?若是你们谁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叫我如何向沈将军交代?如何向夫人交代?如何向她们的父母交代?如何向国公爷交代呢?你……” 庞如龙说得正上火,忽然,他眼角的余光中,望见一道影子鬼魅一般闪过,而一旁的士兵爆发出一阵惊呼!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柄短剑,竟然架在了他的咽喉上,令他没说完的话,生生地被堵了回去! 他定睛一看,握着这柄短剑的,正是那几个女娃中的一个,而且还是除了那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之外,看上去最小的一个! 没错,正是沈素芬! 十三岁的沈素芬,不知为何,发育得似乎比姐妹们都要晚一点。现在的她,比起当初同是十三岁时候的沈素雅、沈素盈等,看上去要娇小得多,样貌最多也就是十一二岁。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娇小的,还没有脱离萝莉范畴的小女娃娃,竟然在转瞬之间,将短剑架在了他庞如龙这身经百战的将军的咽喉,最可耻的是,他居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顿时,不仅是庞如龙,就连旁边那些,同样是身经百战,出生入死的老兵们,也俱都惊呆了! 沈素芬伏在庞如龙耳边轻道:“庞世叔,庞大将军,芬儿幼时也曾见过您,但却没想到,这多年不见,庞大将军还是如此,看不起我们这些女子。却不知,庞大将军看了,芬儿的功夫,到底怎么样呢?上不上得战场?救不救得父亲?” 不等庞如龙回答,沈奕寻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先前,沈素芬的身手,已然让他有些警觉。此时,见沈素芬行事如此毫无顾忌,他心中的担心,不禁更加放大了。 他冷哼一声,沉声道:“芬儿,还有没有规矩?还不快退回来?” 沈素芬听到哥哥隐隐带着怒气的声音,也不犹豫,迅速收起短剑退到了沈奕寻身后。 沈奕寻看了沈素芬一眼,轻道:“芬儿,你年纪还小,往日看你虽言语不多,但进退有度,举止有矩。可是,你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副野性难驯的样子。小心惹起什么不得了的祸端!” 说着,他看沈素芬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没有用。不过,她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妹妹,而且,还是比较特殊的情况,所以,无论她怎样,他都得照拂着。 他想了想。压低声音,又轻道:“芬儿啊,我知道你和旁人是不同的。咱们家每一个姐妹,都是与众不同的。但,既在这里,便要受这里的约束。许多事情,万万不可随着性子胡来。” 沈素芬轻道:“哥哥。芬儿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 沈奕寻微微一笑,轻道:“那,还不赶紧跟庞世叔道个歉?” 沈素芬上前两步,朝着仍是一脸惊骇,还不住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抚摸着的庞如龙行了个礼。轻道:“庞世叔,芬儿方才,行事太过任性。多有得罪,还请庞世叔见谅。” 庞如龙仍在愣神,被旁边的副官轻轻推了一下,才回过神。 他望了望沈素芬,道:“见你有自保之力。我也就放心了,又怎么会怪罪你?” 说着。他望了望旁边的沈素云、沈素兰几人,特别是大双胞胎,那一模一样的样貌,让他不禁有些好奇,多看了几眼。 他指了指这些女孩们,道:“不过,她们……功夫也都和你一样好么?” 沈素芬诡异地一笑,轻道:“她们几个,不论比我大的,还是比我小的,哪个我都打不过。” 她这话说得可不尽如实,若是正面相抗,的确,除了柳墨璃之外的几女,无论哪个,她都占不到便宜。可是如果搞突袭、偷袭,算上她特工出身的各种手段,那,沈家九姐妹之中,甚至算上药先生和琴姬两个长辈,包括沈奕风和沈奕寻,恐怕没有哪个不会着她的道。 庞如龙听了沈素芬的话,不禁又望了望众女,感慨道:“现在的孩子们啊……真……真……真……” 不过,真了半天,他也没说出什么成段子的话来。 正在这时,忽然,关外再次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庞如龙心中一惊,忙道:“不好!那帮蛮子又来了!” 说着,他便要带着几个部下,朝着关城上奔去! 沈奕寻听了,也不禁皱了皱眉,又望了望面色中现出几分跃跃欲试的几女,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们初到此地,还没搞清楚状况,甚至,还不知道父亲到底在哪儿,这就碰上了打仗。这般没头没脑的,该怎么办呢? 琴姬说过,父亲是被围在向龙坡。但,这个向龙坡到底在哪儿?距离这天关到底有多远?他是一概不知。而且,看上去这边关守军此时已然是岌岌可危,自身难保。看来,救父之事,能指望的,还是只有他们自己了。 此时,戎国军队再次来袭,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要保住这个天关。至少,将来救父之事,还要指望这条退路。 想到这里,他抢上两步,一把拉住庞如龙,道:“庞世叔,我们几人中,各个身怀武艺。此时戎国来犯,我等或许也可出力!” 说着,他指了指沈素心,道:“这是我们的九妹妹沈素心,她虽然武艺也不差,但年纪实在太小,实在不宜上战场。不过,她可是药先生的亲传弟子,医术绝对强过一般医者。不知,庞世叔这里,可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庞如龙望向沈素心,眼前不禁一亮,虽然觉得沈素心实在太过幼小,但方才被沈素芬震了那么一下,不禁对沈素心有了几分期待。 于是,他吩咐下去,让人带沈素心去伤兵营,看看有多少可以救治的。然后,又让人给沈奕寻找兵器。但,其余几个女孩,他却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让她们上战场,只说让他们保护沈素心。 不过,这也正和沈奕寻的心思。无论怎么说,他都不希望,自己的未婚妻、妹妹们,会跑到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去。于是,他也就依言安排,让众女一起去了伤兵营。 第一百零二章 医者仁心 多少有些不情愿的,沈素心和几位姐姐、准嫂子一起,被军士们送到了伤兵营。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至少她自己,是绝不可能被沈奕寻允许上战场的。且不说她现在才八九岁的年纪,单说她身上的不算轻的伤势也不允许。 待到了伤兵营,救治伤兵之余,或许还有机会,仔细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毕竟,因条件所限,她的伤口并未细致处理过。虽然已经止血,也上了药,但没有用过特殊的药物,总要留些疤痕的。对于女孩子来说,哪怕是被衣服遮盖的地方,留下一道疤痕,也总是一条心病。而药先生教授的医术之中,就有祛除这种外伤疤痕的秘法。不过这种秘法,必须在伤势没有完好之前使用,才会有效。 可是,当真到了伤兵营,沈素心却没有心思考虑自己的疤痕了。 她们首先看到的,不是受伤的士兵,而是摆在伤兵营外面,整整齐齐,一排一排的,一眼都望不到边的尸体!这些尸体,都是阵亡的大宏朝将士的,其中有不少,都还穿着军官服饰。 这些尸体,其实还不是在战场上阵亡的,那些尸体,都有专门存放的地方,会有专人火化,并将骨灰送回那些将士的家乡。这里的尸体,都是在战场上还有一口气,被抬回伤兵营,但最终救治不及死在伤兵营的。 听着护送她们的军士的解说,沈素心,以及大双胞胎、沈素芬还有柳墨璃,都沉默了,一双双眸子,瞬间都有些发红。 沈素心默默地走到最近的一具尸体跟前,弯下腰去。细细地察看这位四肢还有些许温热的士兵的尸体。或许,这些尸体上,应该盖上一些什么东西,不应该这样直接暴露在天地之间。但,在这战场上,哪儿有那么多的东西?这么多的尸体,哪怕不用什么太好的东西,只是一条白麻布,那数量,也是难以计数的。在这个甚至连援兵都盼不到的天关。这也是一种奢侈。 渐渐地,沈素心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抿了抿唇,有些愤愤然地轻声道:“他的伤势。并不是不可救治的,若是早些止血,然后用上生肌散,极有可能活下来的!” 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在沈素心身后响起:“生肌散?小姑娘。生肌散在咱大宏朝,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药,但,你可知这里有多少伤兵?个个都用生肌散,得有多少才够用?再说,敷用生肌散。须得仔细止血,并清除伤口杂物之后,才能完全起效。可是伤兵营的军医总共才有多少人?这么多伤兵。每一个都这么处理,恐怕军医们全都得累死!”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循声望去。只见,出现在沈素心面前的是一名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人。面目已然看不清了,满脸、满身都是血迹。还有些许烟熏的黑。但,最吸引沈素心眼球的,还是他手上,还拿着一个针包。 这只是一个不大起眼的小布包,若是不懂的人,怕是很难看得出这个小布包到底有什么用。但,这个小布包,展开之后,里面插着的是一排排的不同大小的银针。作为药先生的亲传弟子,沈素心一眼便能认出,这个针包,还是药先生的特别设计。难道…… 沈素心赶忙起身,向着那中年人行了个礼,轻道:“素心拜见师兄,素心不明状况,妄下言论,还请师兄见谅。” 那中年人怔了怔,皱了皱眉,侧身退了两步,让开了沈素心的礼数,轻道:“你……叫我师兄?” 沈素心轻道:“师傅没有名字,因一生以医药为全部,所以以药为姓,世称药先生。素心乃是师傅关门弟子,姓沈,京城人士。虽随师傅学医时日尚短,但也学了些许皮毛……” 那中年人皱了皱眉,道:“师傅学究天人,一手神乎其神的医术倒还罢了,最让某佩服的,便是那一颗医者仁心。但某学医天资驽钝至极,追随师傅二十余年,也不过学了些许皮毛。你这小丫头,自称师傅关门弟子,又是这般幼小,哪怕天纵之资,又能学得多少?” 沈素心轻道:“师兄说得是,但素心到了此地,又怎能对这些视而不见,忘记自己是师傅的弟子呢?说不得,哪怕是给师兄打下手,也绝不敢束手。” 那中年人听了沈素心的话,不由怔了怔,略一沉吟,忽然,向沈素心微微行了一礼,轻道:“某姓莫,单名一个雨字。二十多年前,某身中剧毒,诸多名医束手无策。即使有点办法的,也因为某家中贫寒,不肯出手。幸而遇到师傅,不仅解了某的毒,且分文不收,又看某家中实在困难,还留下了银钱。某感慨师傅仁心,放弃了寒窗苦读之事,拜入师傅门下,欲为一如同师傅一般仁心仁术的医者。然某苦修二十余载,医术进境缓慢,不能继承师傅衣钵,惭愧至极。” 说着,莫雨忽然话锋一转,道:“可是,某也有自傲之处。师傅早年,收徒并无多少限制,心中颇有让她那一手通神医术遍布天下的念头,只盼天下能多一些高明的医者,少一些折磨世人的病痛。然而,且不说如某这般,资质驽钝,学不来师傅医术的蠢人,单说一些别有用心者,便伤透了师傅的心。” “当年,我有一位师弟,天资极高,深得师傅真传。然,此人心思叵测,仗着一手高明医术,以及师傅得意弟子的身份,四处攀缘富贵,对寻常百姓,却收取高额诊金。最终,师傅将其逐出师门,永不再承认其师徒关系。” “而某虽然医术不及师弟甚多,但对师傅的医者仁心,却自以为学到了精髓。而某,也一贯以此自傲。” 他低头望了望沈素心,轻道:“小师妹,你即为师傅关门弟子,想必天资也是极好。可是。医者仁心,却是无关天资的。方才某说了如此多的废话,只盼小师妹能听进些许。” 说着,他也不管沈素心作何反应,转头便走。一边走,他还一边低头打开手中的针包,细细查看着。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赶忙迈开两条小短腿,追着莫雨的脚步,进了伤兵营。 一进伤兵营。沈素心便听到许许多多的呻吟声,这些声音之中包含着痛苦、绝望,一声声哀嚎。仿佛濒死的野兽,让沈素心一阵阵的心惊。即使是沈素芬,也是暗暗心惊。比这更惨的,她也不是没有见过,然而。却从未见过这么多集中在一起。 有时候,数量多了,就会引发质变的。一个人的惨嚎,无论再凄惨,也绝对不能和千百人一起惨嚎的场面相提并论。 沈素心怔了怔,一转脸。却见莫雨的脚步甚快,已然走得有些远了。沈素心回过神,赶忙小跑着跟上去。她身子太小了。两条腿也是短短的,莫雨步子又急,他迈上一步,沈素心却得迈两步才跟得上。但沈素心也不言语,就是三步并作两步。飞速地交错着两条小短腿,紧紧跟在莫雨身后。 莫雨走到一处棚子中。随手拿起了一些绷带,转头就走。沈素心见了,也拿起了一些绷带,仍然跟在莫雨身后。一边小跑,她还一边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和莫雨的一模一样的针包,将绷带夹在腋下,将针包缓缓打开,然后从针包上拉出一个布环,轻巧地将针包挂在自己的腰带上。这样,她就可以随手从腰带处取出银针。 莫雨走到了一名正在哀嚎的伤兵跟前,一手搭在他的腕脉,但没多久就放开了,向那伤兵问道:“这位兄弟,你伤口可有麻痒之感?可还能觉得痛?” 那伤兵道:“莫大夫,我……我伤口又痛又痒,若不是您特意嘱咐过,我真想再用刀在上面划拉几下!真……真难受死我了!” 莫雨微微皱了皱眉,这种症状,其实已经是伤口开始感染的表现了。若是在后世,还有抗生素、各种消炎药可以用,但,在这个时代却是一种非常棘手的病症。 正当他皱眉的时候,沈素心却在一旁,从腰间拔出了两根银针,向莫雨递了过去。 莫雨微微一怔,看了沈素心一眼,喃喃地,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师傅将此疾称为感染,须得在伤口附近寻找穴道,止住感染扩散,然后用刀挖去死肌,再仔细清理伤口,最后敷上生肌散,再仔细包扎方可。但……动刀子的办法,某……某实在……”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确实,这伤势,其实用西医更好。但西医方面,特别是外科方面,其实药先生的本事,还比不上她的五姐姐沈素颜呢。而她处理外伤的手法,更多其实就是学自沈素颜。 但,此时沈素颜正在京城照顾琴姬,那,这里就得她自己动手去处理了。可是,这个师兄…… 她看了莫雨一眼,这个师兄,貌似并不信任自己。可是,正如他自己说的,医者仁心,总不能看着这个伤兵去死吧? 略一沉吟,沈素心忽然收回了银针,伸手轻轻推了推莫雨,在他耳边轻道:“师兄,可帮素心找一盏灯过来?此人伤势,素心可以处理的,让素心来吧。” 莫雨愣了愣,不置可否,起身便走。 那伤兵愣了愣,忽然向后蹭着,口中道:“不行!不行!俺的伤这么重,怎么能让你这个小丫头瞎折腾?不行!俺要莫大夫给俺看,俺不要你这个小丫头……” 但他话没说完,沈素心便不由分说,一针扎在了他一处穴道上。那伤兵顿时翻了个白眼,不省人事了。 沈素心的手,却没有半分停顿,迅速施针,少顷,那伤兵的伤口四周,已然插着好几根银针了。 正在这时,莫雨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盏油灯。他看到沈素心的下针手法,眉毛不禁挑了挑,但没说什么,将油灯放在沈素心身边,又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着了油灯。 这时,沈素心取出了一柄飞刀,仔细用半根干净的绷带擦干净,然后在油灯的火苗上烤着。而她的眼睛,却在仔细地审视着那伤兵的伤口,仿佛,是要看要在哪里下刀,让一旁的几名伤兵,看得很是心悸,几乎连呻吟都忘了。 第一百零三章 小神医 沈素心放下手中沾满了血污和腐肉的飞刀,轻轻松了口气。这时候,旁边伸来了一只素白的纤手,手中拿着一块帕子,轻轻地为沈素心擦去了额角的汗水。 沈素心转过头去,向一直跟着她,给她打着下手,还不时为她擦汗的准嫂子柳墨璃微微笑了笑,又转回头去,轻轻拔去了伤兵身上的银针,一一清理干净,放回针包,然后便要站起身来。 但,就在她站起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身子猛地晃了晃。 柳墨璃一惊,赶忙伸手扶住她。还好柳墨璃是习武之人,内力已然有了火候,虽然跟着沈素心已经整整三日三夜不眠不休了,但精神却还不错。 其实,沈素心的功力并不见得比她差多少。但,这种类似于做手术的手段,是极耗心神的。再加上整整三天三夜的忙碌,沈素心的萝莉身体,已然被压榨得差不多了。 柳墨璃轻轻将沈素心的小身子揽在怀里,暗暗运起内力,为沈素心舒缓着经脉,同时,在她耳边轻道:“九妹妹,你身子还小,莫要累坏了。否则,将来可是长不高的。” 微微回过神的沈素心,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准二嫂呀,怎么这样呢?这分明是把她当小孩子哄嘛! 但,她还有些眩晕,实在没力气跟柳墨璃理论什么。她试着靠自己的能力站一站,但,那双腿实在有些不争气,只能由着自己被柳墨璃抱起来,慢慢向外走去。 门口,正有一名伤兵营的老兵在候着。这,是莫雨专门为她指派的一个老兵。虽然。这个老兵年纪已经很大了,还是一条腿些跛的,但老兵自有老兵的不凡之处。这个老兵虽然武艺不怎么样,但在这个军营中,人头却是极熟悉的。因为资历老,是当年沈文飞一千胜一万那著名一战中,剩余不多的亲历者。而今,他在这军营之中,也是个军需管事,所以。甚至许多军官也都卖他面子。 老兵跟着沈素心这三日来,起初,他也不觉得这个小女孩能有什么高明之处。他心中还念叨。说军营之中,实在不是女子待的地方,应该早早将她们送走。 但,三日来,他眼看着沈素心不停地救治着他那些袍泽们。三日三夜,不眠不休。而且,这个小丫头的医术,竟然还出乎意料的好,甚至连莫大夫都有些不如她。 可不是不如她?莫雨只是跟着药先生学过医术,虽学了然足有二十来年。可是别看沈素心还不到十岁,但其实,她和药先生学医术。早已有十多年了。什么?你说我前后矛盾?可是你别忘了,沈素心还有个蔷薇秘境,除了那次十年经历之外,药先生和沈素心,偶尔也会到静斋去。待上一天两天的。 不要小看这一天两天,其实在里面。已然是许多年了。 再加上,沈素心的学医资质,与莫雨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然算上秘境,仍然比莫雨时间短一些,但,她的医术早已不是莫雨可以相比的了。 医术高明,又尽心尽力,沈素心这个小人儿,这几日下来,可是让这老兵佩服之极。 那莫大夫也素手无策的伤患,在这小女孩手下,颇有几分起死回生的味道。几根银针下去,然后再动刀子,割去死肉,然后在敷药包扎。除此之外,她还让沈素云、沈素兰外出采药,配置了不少药物,用以救治伤病。 几日里,沈素心没有一刻是停息的,不是忙着救人,就是忙着配药。起初,那些伤兵还不信任这个小丫头,每次都得让沈素心用强,一根银针将伤病扎晕,或者干脆直接点穴。后来,见识了沈素心医术的伤兵,也慢慢不再抗拒,开始配合起来。这,固然让沈素心顺利了许多,但也让她更加忙碌了。 跟着沈素心的老兵,或许还有时间打个盹,但,沈素心却是一直连眼都没有闭过。原本,这已经让老兵佩服不已了。但,随后的一件事,却让老兵对她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次,一名伤兵伤情有了反复,莫雨无法,让人通知老兵,来请沈素心。老兵听了,不禁心急火燎地冲进了沈素心救治伤兵的军帐。然而,这一进去,却让老兵吓了一跳。 一进军帐,那个伤兵安静地躺在一旁,看上去,应该是沈素心给他用的麻沸散还没有失效,还没知觉。但,让老兵惊讶的,却是另一边。 只见,沈素心赤裸着上身,右胸前满是血污,而柳墨璃正在为她清理伤口,一旁的地上,扔着一堆染满血污的绷带。 老兵一惊,呆呆地望着沈素心,顿时不知所措。 柳墨璃发觉老兵的存在,赶忙一侧身,将沈素心挡住,半侧着头朝着老兵斥道:“还不出去!姑娘家的身子,是你随便看的么?” 不等老兵回过神来,便听沈素心的声音道:“墨璃姐姐,也莫要这般在意,素心年纪还小,只是个小丫头罢了。老军头即便是看了,他也是长辈,无碍素心清白的。” 是啊,沈素心这才九岁,即便是这时代,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小萝莉罢了。这老兵又不是什么怪蜀黍,即便是被看了,也不过是小女孩的平板身子罢了,除了胸前有些狰狞的伤口,也实在没有什么看头。 那老兵回过神来,却不禁老脸一红,赶忙就要退出去。 但,沈素心又道:“老军头,你来得这般急,可是有什么事情?若是有哪位大哥哥伤重,可不要瞒着素心。” 老兵又是愣了愣,站在军帐门口,脸朝外,结结巴巴地,将莫雨那边的状况说了。沈素心稍稍顿了顿,轻道:“老军头,你在外面等着吧,我们这边,片刻就好。放心,素心虽不敢保证,定能让那位大哥哥好起来,但,素心定会尽力。” 老兵答应了一声,忙出了军帐。出了门,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小姑娘,身上还有这么重的伤。 后来,这件事从老兵的口中传出,转眼之间,便传遍了军营。 在沈素心治好了那名莫雨束手无策的伤兵之后,这件事,在这伤兵营之中,更是人尽皆知。顿时,伤兵营上下,对沈素心赞不绝口。特别是被沈素心救治过的伤兵们,对这个小姑娘的仁心仁术,更是夸得犹如天上的小仙女下凡一般。 于是,沈素心“小神医”的名号,顿时在军营中不胫而走。 此时,老兵看到“小神医”沈素心被柳墨璃横着抱了出来,而她本人看上去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对于沈素心这几日来,整日不眠不休,这老兵可是知根知底的。此外,他还知道她身上有伤。此时见她如此,顿时被吓了一跳,赶忙去叫莫雨了。 莫雨听说沈素心病倒了,也是吓了一跳。不说这些天里,他已经从别的途径得知,沈素心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并不一般,乃是位极人臣的梁国公沈清和家中最受宠的小孙女,单说她是他小师妹,是师傅药先生的关门弟子,就容不得他不在意。更何况,这几日来,沈素心的一举一动,都让莫雨放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对这个小师妹,也是极其佩服的。 听老兵说沈素心病倒了,他也不敢耽搁,赶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匆匆赶了过去。 待到了沈素心休息的军帐,因为拥有熟练的急救技能,也忙着帮忙救治伤病的沈素芬,给沈素芬打下手的沈素云,以及因为具备一定药理学知识,被派出去采药的沈素兰,都已然赶来了。她们可是都知道沈素心身上的伤的,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到了军帐门口,莫雨便被守在门口的沈素云拦住了。因为沈素心的伤势在胸口,沈素云并不愿意让莫雨这个男性,为沈素心察看在那样敏感的部位的伤势。即使,沈素心年纪还小,那里还没发育。 莫雨搞明白了沈素云的意思,不由面色一沉:“医者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莫说她是我小师妹,但说是什么陌生人,也绝无不让某查看的道理!让开!” 其实,若不是沈素云在救治伤兵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这时候她的脸上,也有几分疲惫之色,或许莫雨的话,会更加不客气。 虽然莫雨医术并不算顶尖,但,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医痴。 无论哪个行当,但凡带上一个“痴”字,除非在这方面资质实在太差,往往都有不错的造诣。同时,这类人也多不通人情世故,性格多有怪异。相比之下,莫雨虽然资质差,脾气还算好,总算情商不是负数。但,其实也没好太多。 沈素云稍稍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侧身让开了。有句话说得好,医不自治。沈素心的医术虽然在莫雨之上,但她自己的伤势,还是应该让个正经医生给看看才好。现在,药先生远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正好,这里有个莫雨,总算聊胜于无吧。 莫雨终于进了门,一眼便看到了已经被沈素芬解开上衣的,一脸疲惫之色的沈素心。沈素心的右胸前,满满缠得都是绷带,绷带上已然渗出许多血迹。 第一百零四章 前线的消息 正在为沈素心处理伤口的沈素芬,听到背后的响动,淡淡地回头望了莫雨一眼,淡淡道:“出去。” 莫雨一怔,正要说什么,沈素芬却又道:“出去。” 这次,她根本头都没有回,那带着一丝寒意的声音,竟然让见惯了生死的莫雨,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犹豫了一下,道:“六小姐,令妹的伤势,实在是不轻。虽然六小姐也懂得处理外伤,可是,也应当让真正的医者……” 可是,没等莫雨说完,沈素芬又是冷冷道:“出去。” 这第三次“出去”二字,却比前两次加在一起,还要冰寒得多。莫雨抿了抿唇,咬咬牙,转头出了军帐。 待在门口的老兵,见莫雨刚进去便出来了,忙上前问道:“莫大夫,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那……那小神医的伤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莫雨望了老兵一眼,轻叹道:“算了,人家自家事,就让人家自己处理吧。”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兵没听明白莫雨的意思,望了望军帐,又望了望莫雨的背影,不禁一跺脚,朝着莫雨的背影追了上去。 其实,如果单说外伤处理,莫雨还真比不上沈素芬。只是,现在沈素心不仅是外伤,还有整个身心的疲惫。不过,就算如此,她现在最需要的,只是一次充足的睡眠罢了。 内功已然小成的沈素心,这种程度的消耗,只要好好睡上一觉,自然就会恢复,用不着让医生诊治的。 其实,就在沈素芬为她处理伤口的时候,沈素心已经昏昏欲睡。甚至莫雨的到来,她也根本就不知道。在沈素芬处理完伤口前,沈素心竟然已经熟睡了。 毕竟,她还是孩子的身子,孩子天性就是嗜睡的。这好几日不眠不休的,还做了许多极其消耗精力的事情,她早就困极了。 沉睡之中,沈素心迷迷蒙蒙地觉得,她好像被什么人抱了起来,放到了一张床上。接着。似乎有什么人,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还在动她的衣衫。 她心中有些警觉。出于女性天生的本能,她想要躲开那双牵动她衣衫的手,但她却觉得,身上仿佛一丝力气都没有,似乎一根手指都没法动弹。眼皮也沉重异常,怎么都睁不开。 忽然,周边仿佛顿时嘈杂起来,仿佛有人在呵斥着什么。那声音她听不清楚,但,却带着一股仿佛至高无上的威严。让她的心,也不由得有些震颤。 正当她迷蒙的时候,忽然。她的身子,仿佛又被人抱起,而且还走动起来。从那与她毫无距离的气息感觉,沈素心肯定,抱着她的。是一名男子。这让她很是不安,努力着。想要挣扎,但却仍是浑身无力,一根指头都没法动。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这男子抱着她走了多远,她感到自己又被放下了,放在一张很软、很舒服的床榻上。 不过,那男子似乎很快就离开了,周围很安静,没有一丝动静。可是,这时,沈素心的意识,又渐渐开始模糊…… 当她再度能感觉到周围的动静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这次她试图睁开眼睛,却很轻松地睁开了。但,周围哪有什么军营,军帐之类,却是一个房间。房间的装饰,并不是显得奢华,但,每一处细节,却都是精雕细琢过的,精细之处,丝毫不逊于梁国公府。单从材质水准来看,甚至还在梁国公府之上。 沈素心有些疑惑,坐起身来,四下看着。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衣着很是精致的小丫鬟走了进来,她的手上还端着什么东西。她见沈素心醒了,不禁一愣,忽然惊喜道:“呀!九小姐,您醒了!我这就去叫殿下!” 说着,她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东西,便跑走了,居然还没忘记关门。 沈素心很是疑惑,殿下?什么殿下? 正在这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之后,沈素心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迈步走了进来,面色中带着一丝欣喜。 沈素心不禁怔了怔,她敢肯定,这个样貌,这个身形,一定是九皇子东方墨羽。可是,什么时候,东方墨羽什么这么大了?看上去和她二哥哥差不多大。 可是,这个小皇子,不是才比她大三岁么? 她正在疑惑着,忽然,眼前东方墨羽的脸,陡然模糊起来。她不禁一怔,甚至还伸手去触摸他的脸,但却什么都触不到。 沈素心不禁心中一惊,这……这到底都是什么? 然而,正在这时,她在眼前这团混沌之中,却看到了,在一片血色之中,竟然有她父母的身影! 沈素心不禁大吃一惊,浑身都颤抖起来,赶忙努力站起身,朝着那片混沌中,奋力向着她父母,沈文思、林琪薇的方向,踉踉跄跄地摸了过去! 然而,那对疑似她父母的身影,却总是远远的,无论她怎么试图靠近,却都毫无效果。不仅如此,她还觉得,父母的身影,竟然也在渐渐变得模糊! 正在沈素心焦急之时,忽然,在那片迷蒙之中,她又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但这些面孔,却都是那样的诡异…… 沈素雅微微地笑着,云淡风轻,又仿佛有着无尽的眷恋…… 沈素盈在哭,哭得撕心裂肺,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了…… 沈素云和沈素兰也在微笑,但,却笑得很是疯狂…… 沈素颜却是一脸的肃穆,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圣洁…… 沈素芬少有地一脸恬静的微笑,闭着眼睛,但却最模糊…… 沈素琳和沈素灵焦急地说着什么,但根本听不到她们的话…… 最后,是一个沈素心不认得的女孩子,也是在哭,很伤心。但却倔强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有两行清泪缓缓流淌…… 沈素心心中很是疑惑,但,却也被她的这些姐妹们的情绪深深感染着,心中涌起一股悲伤…… 但,正在这时,她却忽然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异的房间。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一股呜呜的奇怪的声音。沈素心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 房间里满是烟雾。似乎还有些呛人。四周仿佛有人,仿佛还有些人在说话,有男有女。但,沈素心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这里有很多人,至少也要有十几个吧。 沈素心试探着,在烟雾里慢慢前行。忽然。她的脚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很轻,沈素心只是无意中踢到了,就仿佛滚出好远,还发出一阵清脆的,乒乒乓乓的声音。 但,当这阵声音消失之后。周围人群的动静,似乎也忽然随之一起消失了,周围顿时非常安静。只有先前听到的,呜呜的声音。 渐渐地,烟雾散去了,沈素心也能看清周围的环境了。 这是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虽然有一个大大的窗子。但却挂着厚重的窗帘。墙上似乎贴着墙纸,这东西她还是认得的。但她并不知道大宏朝什么时候有人会在墙上贴墙纸,她只是在那个时空,见过这种习惯。至少,付雅的家,就是有贴墙纸的。 忽然,沈素心看到,墙上挂着一个白色的,长条形的东西,挂得高高的,沈素心站在下面,根本够不到。那上面,还有红的、绿的小灯,在不停闪烁着。 空调?! 沈素心愣了愣,这东西,绝对不是大宏朝的东西! 难道……她又到了那个神奇的时代?可是……这里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付雅的家呀……这……这是哪儿……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仿佛就在沈素心耳边响起来! “……九妹妹……醒醒……九妹妹……” 沈素心怔了怔,这个声音,很是耳熟,但,她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只是觉得极其熟悉…… “九妹妹……九妹妹……” 这个声音又在响着,隐隐约约的…… “九妹妹……” 忽然,这个声音清晰起来! 柳墨璃! 是柳墨璃的声音! “九妹妹,醒醒!”柳墨璃有些焦急地,轻轻抚着躺在床上的,沈素心的脸庞,轻轻呼唤着。 沈素心已然睡了一天一夜了,她自己也是和沈素云换班了两次。而沈素芬和沈素兰,还在忙着救治伤病。不过,她们已经不会像先前那样,不眠不休了。 沈素心一直在沉睡,据沈素云说,昨夜,沈素心忽然流泪,却怎么也唤不醒。不过,好在过了不久,就没事了。但,此时轮到柳墨璃看护的时候,沈素心却忽然躁动起来,一脸迷茫、焦急之色,也不知到底梦到什么了。 柳墨璃有些着急,轻轻用手擦拭着沈素心额角的冷汗,试图叫醒她,但却一直没能叫醒。她望着沈素心不停转动的眼珠,生怕她出什么问题,半步也不敢离开。 正当她不抱希望能叫醒她,正打算去找人的时候,忽然,沈素心睁开了双眼,一双幽幽的眸子,带着丝丝迷茫,望着四周。 柳墨璃心中一喜,赶忙上前,轻轻将沈素心抱起来,轻道:“九妹妹,你终于醒了。做恶梦了吗?没事了,都过去了。” 沈素心却有些迷茫,望了望柳墨璃,轻道:“这……这是哪儿?” 柳墨璃见沈素心似乎不大正常,顿时又有些焦急,忙道:“这里是天关的伤兵营啊,九妹妹,你……你这是怎么了?” 沈素心眨了眨眼,又望了望柳墨璃,忽然微微一笑,轻道:“墨璃姐姐,素心没事了。只是……做了个不大好的梦……” 柳墨璃微微一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道:“好了,九妹妹,没事了,没事了。” 正在这时,忽然,沈素兰冲了进来,一脸喜色道:“九妹妹!墨璃姐姐!有二伯父的消息了!” 第一百零五章 身陷重围 作为大宏朝和戎国的分界线,而且还是路最好走,距离两国最繁华的区域也是最近,又是最重要的商道的天关,毫无疑问,是两国边境线上最重要的一个节点。 而天关的北关,也就是戎国控制的这一边,其实坚固程度远远不及南关。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戎国的经济实力,要远比大宏朝差了非常多。 要知道,建设关防,可是要花钱的。虽然,两国对于天关关防的重视程度差不多,但,打个不算太恰当的比方,奇瑞汽车和大众汽车各自推出一款各自非常重视的主打车型,奇瑞的主打车,可能和大众的主打车相提并论么? 同理,北关的坚固程度,自然和南关没有可比性。 所以,通常,两国一旦在天关发生战事,北关被攻破的几率可要比南关被攻破的几率高了好几个数量级。 不过,一般情况下,大宏朝军队在北关占便宜的时候,反而要比相反情况少得多。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戎国几乎是全员骑兵。可以说戎国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马匹。他们哪怕是刚入伍的小兵,甚至是一些号称穷苦的牧民,全家每人一匹马,基本都是可以保证的。 至于骑手,这样的民族,这样的国家,对于这些刚会走就开始骑马的戎国人来说,可能缺少骑手么?可能缺少骑兵么? 虽然综合战力来看,戎国军队其实比大宏朝军队要差很多,无论装备、军纪、士气,都要差一些。但,就是因为骑兵,和戎国打仗时候,大宏朝从来没占过太大便宜。这也造成了。其实南关被攻破的次数,其实比北关被攻破的次数反而还要多一些。 不过,这次沈文飞带领的大军,却很轻松的就攻破的北关。 沈文飞带的军队,并不是大宏朝最精锐的御林军。而人数方面,其实也不是历来攻打北关的大宏朝军队最多的一次。但,沈文飞却很轻松就拿下了北关。 其实,这其中,还有不少沈奕鹤的功劳。 作为一个特别喜欢军工的机械工程系高材生,在军事方面。沈奕鹤也是一直很关注的。许多后世的军事理念,以及许多后世的经典战例,他可以说是如数家珍。 那次家庭会议之后。沈奕华、沈奕鹤等人,开始搞起实验室的时候,其实沈文飞并没有太在意。毕竟,作为一个一直生活在古代的人来说,沈文飞根本意识不到。近代、现代科技,对于军事方面的深远影响。 但,在沈奕鹤和沈奕全合作之下,做出的一柄利剑,和一柄组合式长枪,让沈文飞异常惊艳。 利剑就不说了。其锋利程度,虽然让沈文飞很满意,但和倚天剑相比。还是要差一些的。但那柄枪,就让惯用长枪的沈文飞,投入了很大的注意力。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东西。类似的东西,读者们肯定也没少见过。比如。台球上常见的加长杆,你家里组合杆拖把。而沈奕鹤做出的长枪。其实跟这些东西差不多。 一根常常的长枪,可以拧下枪头,装在枪杆尾部。或者,将枪杆从中间拧开,同时要是准备两个枪头,那就化身成了两柄短枪。而且拧下的枪头,甚至还能当匕首用。 这么方便的东西,让沈文飞惊艳无比。于是,他也开始经常跑到实验室去,号称参观,其实也是搜罗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比较顺眼的好东西。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没少和沈奕华、沈奕鹤等人聊天。无意中,沈奕鹤就将后世的一些军事理论,当成谈资,跟沈文飞唠。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奕鹤嘴里的坦克飞机大炮什么的,沈文飞听不懂,也不关心。但,那特种部队的概念,却让沈文飞很受启发。 于是,他还在京城的时候,就特别训练了一支只有三百多人的小部队。这支部队,全部都是从军中特别挑选出来的精英士兵组成的,各个武艺高强不说,还都必须有一技之长,比如特别擅长潜伏,或是特别擅长追踪,或是轻功非常好,或是箭法百步穿杨。而且,还有一条准则,那就是必须是经历过血战之后,活下来的士兵。 不得不说,能够在残酷的战场上活下来的士兵,往往都有其过人之处。更何况,还有其他标准。 在选出这些士兵之后,沈文飞又是狠狠地操练。最后,这帮士兵都被沈文飞练得差不多可以以不到四百人的兵力,击败五千御林军。这支队伍,被沈文飞命名为突袭营。 这次到边关去,沈文飞就带着突袭营一起去了。而夺取北关一战中,突袭营摸进北关关城,打掉北关城守府,可谓居功至伟。 轻松拿下北关之后,沈文飞长驱直入,直接威胁到了戎国腹地。其实他也知道孤军深入的危害,但,在东部,还有许多地方,其实戎国都可以威胁到大宏朝。他在戎国腹地这么一折腾,戎国就不可能顾及到其他地方了。老窝闹鬼,怎么还有心思管其他地方呢? 但,戎国调集大军,却拿沈文飞这支其实总数也不过三万多人的军队毫无办法。因为,沈文飞的这支并不庞大的军队,实在是太滑溜了。 他们就好像泥鳅一样,一旦闻到有庞大的戎国军队靠近,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追都追不上。特别是在他们突袭了一个小部落后,有了超过五万匹骏马之后。 而一旦戎国军队放松警惕,或是露出疲态,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沈文飞的军队,就会马上蹦出来,给他们狠狠一击! 戎国疆域,地广人稀,其实总面积比大宏朝还要大很多,但总人口却只有大宏朝十分之一还不到。所以,许多无人区,为沈文飞提供了许多藏身之所。 同时,戎国遍地的滩涂,也活跃着众多的群居动物。众多的野生动物,包括许多大规模的野牛群之类,也给沈文飞的军队提供了天然的军粮。 其实,沈文飞的打法,一点都不新鲜。那著名的十六字真言——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其实也是沈文飞从沈奕鹤那里听来的。以他的军事才能,对这十六字的理解,完全不是沈奕鹤这种业余爱好者所能比拟的。 就这样,沈文飞就好像是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将戎国闹得天翻地覆。一封封捷报,让大宏朝皇帝笑得合不拢嘴。 然而,沈文飞一贯的毛病,也开始显露出来。 作为一名将军,沈文飞绝对是绝世名将。然而,作为一名政客,沈文飞根本不及格。随着他的功劳越来越大,皇帝虽然没觉得怎样,但很多人,开始对他忌惮起来。于是,很多人开始打起了歪主意。 于是,沈文飞的突袭营中,一个来自某个大家族旁支的人,就玩了一把大宏朝版本的无间道。而其结果,就是造成了沈文飞的三万大军,被围困在了戎国一个叫做向龙坡的地方。 这个地方,其实也是沈文飞的秘密基地。 其实,在戎国的版图之中,这个地方被称为降龙坡。一百多年前,就在这里,戎国军队打败了大宏朝的军队,夺取了翔龙坡为中心的一大片土地。也是经此一役,原本只是二流国家的戎国,开始正式走上了强国之路。在这个似乎是三国鼎立的时代,他们也最终成为最靠北的一支鼎足,同时也是大宏朝最痛恨的敌人。 为了嘲讽宏朝,戎国将这个地方更名为降龙坡。因为,龙是大宏朝的皇家图腾,是大宏朝的标志。降龙坡的含义,就是他们在这里降服了龙。 但,这里滞留的原大宏朝居民,却对戎国没什么好感。已然是百年之后了,但这里的居民仍然以大宏朝臣民自居。针对戎国更改地名之事,他们也在私下里把这里改了名字,不过,却是改成了向龙坡,立意向往大宏朝之意。 而沈文飞选择这里作为大本营,也是因为大宏朝军队,在这个地方能够得到民众的支持。到底,沈奕鹤的人民战争理论,对沈文飞也产生了一定影响。而且,在这儿也可以得到一定的后勤补给,甚至是兵源补充。 就在一个昏暗的凌晨,沈文飞军中的那个无间道,偷偷向戎国军队报信,并提供了沈文飞大军具体在向龙坡出没的一些规律。戎国军队得到这些消息之后,简直是如获至宝,按着这份情报,做了一定侦查之后,就趁着沈文飞不备,将他的三万大军团团围住! 当时,沈文飞军中还有琴姬。在大军被围之后,琴姬还打算刺杀戎国带队将领。但,在一次刺杀成功之后,她就没有机会了。因为,戎国后来的继任将领,都极其小心地躲在大军之中,让琴姬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琴姬虽然武艺高强,剑法通玄,但,她到底不是军人,不懂马上战斗倒也罢了,对军队之中的各种规章,对于战场上的各种经验等,也都是两眼一抹黑。于是,在这个时候,沈文飞认为她留下也没有多大用,便强令她回去报信。 但,琴姬这一去,也是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了。而沈文飞的大军,也在向龙坡被重重围困,已然二十余天了。 第一百零六章 来援 二十余天的围困,让沈文飞麾下的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 虽然,他们暂时还没有缺粮之忧,因为,在他们背后就是一片湖水,湖中物产丰富,是戎国一处重要渔场。如果想让他们三万多人把这里的鱼吃光,恐怕得有个一年半载。 不过,人不光是有吃的就行。被戎国大军重重围困,士兵们的士气已然低落了许多。但,这些士兵大多都是跟着沈文飞出生入死许多年的,对这个一生戎马,几乎就没打过败仗的将军,还是非常敬服,所以也没出什么乱子。但,这也只是眼下,时间久了,天知道到底会出什么变故。 这几日,沈文飞始终是眉头紧皱。虽然现在不用担心粮草,但这里地势并不险要,虽说三面环山,剩下的一面还是湖水,但,这三面的山势并不崎岖,虽然骑兵很难上来,但对步兵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戎国大军并不是只是围困而已,他们知道,这里面并不是死地,单靠围困,并不能耗死沈文飞。于是,他们日复一日地,对沈文飞的大军轮番攻击。 二十多天过去了,沈文飞的三万大军,此时只剩下了一万多人还可以战斗,加上剩余的伤兵,总共也不过一万五千余人。沈文飞的大军虽然精锐,但也挡不住十倍敌人的轮番进攻。至此,他们早已伤亡过半,距离全军覆没,怕也不算遥远了。 不由得,他想到了家中的父母、兄弟、妻子、子侄,心中黯然。 或许,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他不由得望了望不远处,正在安静地坐着,独自吃着一条烤鱼的沈奕风。烤鱼。现在是他们的标准军粮了。 这个侄子近来的表现,让他很是惊艳。战场上,他几乎是所向披靡,几乎没有一合之敌。沈文飞曾经暗自比较过,最后得出了结论,如果是马上对敌,自己还能胜过这个侄子,但,若是下马步战,甚至是空手对敌。自己根本不是这个侄子的对手。 如果再过些年,再多些历练,或许。这又会是一个将才! 但,他也会葬身于此吗?沈文飞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只是他忘记了,他们家中可都不是什么一般人,他这个侄子也是。人家可是当过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而这个所谓江湖第一大帮。在他离开之后竟然就直接沦为藏污纳垢之地了。而且,他还当过独当一面的大将,曾在万军之中,生擒敌将。或许在带兵打仗方面,他比不上沈文飞,但个人武力。其实他是强于沈文飞的。 还有,最关键的是,面对沈文飞。也就是岳飞,沈奕风,或者说是萧峰,是没有多少心理压力的。别忘了,萧峰可是北宋年间的人。仔细考证一下,萧峰自杀的时候。岳飞应该还没出生吧?这样,萧峰对于岳飞的威名,又能知道多少?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传令兵匆匆跑来,向沈文飞禀报:“报!将军!戎国蛮子又打过来了!” 沈文飞闻言,不由眉头一皱!而一旁的沈奕风,显然也听到了传令兵的话,将烤鱼向一旁一丢,站起身来。 沈文飞望了沈奕风一眼,道:“奕风,你且在此,我过去看看那些蛮子又在搞什么!” 说着,他也不给沈奕风反应的机会,转头便走。 沈奕风微微皱了皱眉,望了望沈文飞的背影。他何尝不知道他的这个二叔父,其实是想尽可能保全他?但,以他的个性,实在不是肯苟安于后的。 他毫不犹豫地跟上沈文飞的步伐,沈文飞有所感,皱着眉头回头望向沈奕风,仿佛想要说什么。 沈奕风抢道:“将军!男儿一生,当顶天立地!现大军逢难时,正是全军将士同心协力之时,将军却令奕风苟安于后。将军可曾想过此举置奕风于何地,至全军将士于何地,置将军自己于何地?奕风身为男儿,马革裹尸,一无所惧!奕风只想,以奕风所能,若能多出一份力,或许便多一份希望!还请将军成全!” 在家时候,沈奕风或许应该叫沈文飞一声二叔父,但,现在是在军中,他也只是叫他将军。 沈文飞怔了怔,深深看了沈奕风一眼,轻道:“那好,你也一起来吧。” 沈奕风喜道:“谢将军!” 沈文飞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向前走去。而沈奕风也不多说,提起手中的长枪,跟在后面。沈奕风原本是不用兵器的,但他这一世生在这样的家庭,便知道自己或许有上战场的一天。于是除了自身武学,他从小也跟着沈文飞学了枪法。 沈文飞和沈奕风牵了战马,一起走到前线。 这里是一道并不太高的山梁,向下一道山坡并不十分陡峭,如果步行上山,速度上虽然会受到一些影响,但并不明显。而山梁的宽度也并不窄,起码,可以容纳一两千人。 山梁最高处,便是沈文飞大军的最前沿。这里站着一排巨盾兵,人手一面巨盾,整整齐齐排成一线,挡在山坡最高处。而在巨盾兵身后,则是一排长枪兵。长枪兵手中的长枪,枪杆都超过三米,从巨盾的豁口中伸出去,向外刺击。在这些长枪兵中间,还有许多单刀兵,夹杂在长枪兵和巨盾兵中间。他们的职责,便是格杀那些冲进盾阵的敌兵,绞杀那些漏网之鱼。 这就是枪盾阵,也是冷兵器战争中,步兵防御骑兵最常用的战阵之法。 而在枪盾阵后面,便是好几个方阵的弓箭手。这,才是杀伤敌军的杀手锏。但,现在这些弓箭手的箭支,显然都不太充足。他们背后的箭筒里的箭矢,显然有些稀疏。 没办法,被围在这里这么久,别的还好说,但箭支是没办法补充的。虽然,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储备了不少物资。但,再多的东西如果没有补充,还不是一样越用越少! 越过盾阵,向山梁外望去,便是无边无沿的戎国大军! 戎国最强大的杀招,还是骑兵!只见,漫山遍野的骑兵,呼号着怪异的口号、哨子,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仿佛一片黑云一般。重重地压过来! 在骑兵身后,则是一群一群的步兵!其实,他们才是这次进攻的主力!毕竟。沈文飞大军虽然人少,兵疲,但,却占着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这道山梁,对骑兵来说。实在是太难受了。 但,戎国军队实在是太迷信骑兵了。按说,这样的地势,哪怕是一个骑兵,都不应该派出的。但是,他们仍然采取的。是骑兵冲锋、步兵跟进的战术。 戎国军队从来都不知道排什么阵型,他们从来都是如蝗虫一般,漫山遍野的。一股脑地压过来!此时,他们也不例外,仍然是这种简单直接的战术! 但,望着数千人,而且前排的全都是冷兵器时代的大杀器——骑兵!面对着这样的敌人。沈文飞麾下的士兵,虽然早已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但仍有些微微的骚动! “稳住!稳住!盾兵上前!落盾!”一个偏将站在军阵之中,大声地喝令着。 随着他的喝令,巨盾兵们整排地上前,将手中的巨盾狠狠地在地上一顿,巨盾下端锐利的尖头,便狠狠地插进地面。随后,身强力壮的巨盾兵们,纷纷用肩膀扛在巨盾背后,防止巨盾被对面的骑兵冲击开来,杀伤后面的士兵! 用后世的网游用语,他们就是MT。他们的职责,就是挡住敌人的进攻,并为后面的袍泽赢得进攻机会! “长枪兵!入阵!”偏将的喝令,再次响彻军阵上空。这人显然是专业做这个的,嗓门之大,或许比得上张飞了。 随着他炸雷一般的声音,长枪兵们也纷纷上前,将手中的长枪穿入巨盾上专门为他们留下的豁口之中。 “刀兵!补阵!”随着便将的再一次喝令,那些单刀兵,也纷纷穿插进枪兵和巨盾兵之间。长枪兵因为长枪实在太长,对于近身的敌人是没有抵抗能力的。所以,就需要灵活的刀兵们,在他们面前再次构筑一道防线。 正在这时,军阵之后,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弓箭手,预备!” 随着这一声号令,弓箭手们纷纷从背后的箭筒里,取出三根箭矢插在自己最顺手的地方。随后,又取出一根箭矢,搭在弓弦之上。 “一百五十步!”阵前,一个声音高声喝道,那是前阵官在通报敌军距离! “弓箭手,开弦!” 随着号令,弓箭手们纷纷拉开长弓,森寒的箭尖,在仿佛并没有什么温度的阳光中,散发着阵阵寒光! “一百步!”敌军主要是骑兵,速度很快! “八十步,箭雨,放!”弓箭手军阵中的号令官,立即下令! 瞬间,当真如雨一般的羽箭,密密麻麻地朝着戎国骑兵射去! 不过,沈文飞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密度,其实比他们正常的密度要差不少。但无奈,箭矢已然不足,必须要省着用。想必,这次齐射的效果,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然而,让沈文飞吃惊的是,戎国军队的反应比他想象的大! 只见,戎国冲锋阵容中,居然有一阵骚动!前面的骑兵,冒着阵阵箭雨,仍在冲锋,但他们后面的步兵,竟然都向后望去!而更靠后的一些,甚至还在纷纷后退!他们,甚至根本都没有进入弓箭手的射程中! 不,这绝对不是弓箭手齐射的功效!沈文飞猛然瞪大双眼,这难道是…… 只见,戎国军后阵之中,扬起一阵阵尘土,仿佛当真有了什么乱子。而戎国军的帅旗,竟然也在慌慌张张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挪去,很显然,有人威胁到了它! 援兵?! 当沈文飞见到,甚至戎国骑兵也开始退却的时候,他不再犹豫,而是果断大声喝令:“命令全军,立即反击!” 他的这一声军令,顿时令所有副将、偏将一片错愕,但,沈文飞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现场,朗声道:“将士们!我们的援兵来了!速速随我反击过去,杀光那些蛮子!” 这时,众将士也注意到了,戎国军阵之后,那漫天的烟尘! 第一百零七章 碾压 这是大宏朝的援军?不,显然不是。 南关已然艰难到了那种程度,怎么还可能派出援军? 那么,这股力量,到底来自何方呢? 其实,这不过是沈奕寻在向龙坡和南关之间往返两趟之后,探明了一条小路,可以让千把人顺利绕过北关,进入戎国地界之后,回到南关向庞如龙借了一千士兵,前来救父。 庞如龙是沈文飞多年的旧部,他正是在沈文飞手下,才从一个小小的校尉,一步一步成长为一名独当一面的将军的。有希望将沈文飞救回来,他自然上心。但,无奈南关防御也是捉襟见肘,能让沈奕寻带出一千人马,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沈奕寻也不是贸贸然就带着人上路的,而是和自己的几个妹妹商量之后,才下的决定。 自然,这次救父行动,柳墨璃、沈素云、沈素兰、沈素芬、沈素心几个女孩子,也一个不拉地跟了过来。 他们带着庞如龙精心挑选的一千精锐,绕过北关,进入戎国地界之后,沈奕寻便采纳了沈素云的意见,首先,便是在北关附近奇袭了一个专司养马的部落,在夺得三千多匹战马之后,不等戎国军队反应过来,便日夜兼程,直扑向龙坡! 不得不说,从未经过战阵的沈素云,这一招毫不加掩饰的行动,的确震慑了戎国军方。沈奕寻这一千人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朝着向龙坡进发,却让戎国军方以为有什么阴谋,也不敢贸然行动。 这一招打草惊蛇,的确让戎国有些手忙脚乱。他们还以为,这是大宏朝大军过来了。甚至,他们根本没搞清楚。这批人马到底是怎么跑到戎国地界来的。 不过,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一人三马,日夜兼程,这可不是一般军队行军的速度。甚至,在这个时代,紧急军令的传递速度,恐怕都没有这么快。所以,在这一千人马出现在围困向龙坡的戎国军队身后的时候,甚至。当沈素芬带着两百名最精锐的士兵率先偷袭戎国后军,并冲击戎国军帅帐的时候,整个戎国军队顿时慌乱起来! 别看只有一千士兵。但要知道,马匹可是有三千匹!再加上戎国对于大宏朝军队构成的普遍认知,有三千骑兵的大宏朝军队,起码要有一万人。而一万人的大宏朝军队,其战斗力。起码有五万戎国军队才能稳赢!毕竟,战术素养、装备什么的,戎国军队和大宏朝军队有着相当的差距! 更何况,谁知道这是不是先头部队? 于是,这“三千骑兵”的出现,顿时让戎国军乱了阵脚! 但。这也迷惑了沈文飞! 望着戎国军背后的尘土飞扬,眼光毒辣的他,也是一眼就看出那起码有三千骑兵!据此。他做出了和戎国军队差不多的判断,来的援军起码有一万人!一万人,或许无法真正战胜对面的戎国军队,但为自己解围,然后双方汇合。杀回大宏朝,绝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顿时。不仅是沈文飞,军中的老兵们,也不禁士气大振! “杀光蛮子!”沈文飞这方的军阵之中,士兵们同声高喝,在低级军官的指挥下,气势如虹地朝着正在退却的戎国军队发起冲锋! 和戎国军队不同,大宏朝军队的军纪,远不是那些游牧民族可以比拟的!一个个重步兵、长枪兵方阵,缓缓朝着戎国军队碾压过去!是的,碾压!重步兵的行进速度,远远不如骑兵,甚至比不上长枪兵和刀盾兵。但,重步兵所过之处,无人可以抵御! 重步兵顶盔掼甲,一身防御力,甚至骑兵也很难对站好队形的重步兵造成什么影响!而重步兵的武器,则是加重的长枪!这种长枪不如防御阵型中的长枪兵的长枪那么长,但,却要重得多!在冷兵器时代,武器重量上去了,那就意味着,冲击力也会变高!不要说这些重枪还有尖刃,就是这种重量的一根光秃秃的铁棍,猛然砸过来,还能让人头破血流呢! 在重步兵两侧,则是一些轻步兵,他们的任务,就是掩护重步兵的侧翼!重步兵的盔甲非常重,这也造成了他们转向困难,对侧翼的保护是很薄弱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大宏朝军队就在军阵上下了功夫,让轻步兵、刀盾兵在重步兵左右,保护重步兵侧翼! 而这阵势,其实也不是沈文飞的杀手锏,他的最大杀器,还在后面呢! 沈文飞骑着马,傲然立在帅帐之下,冷峻地望着战场。他在这里一方面是作为主帅,必须坐镇中军,让士兵们有个主心骨,另一方面也是要以最直接的方式,观察战场的一丝一毫的变化,并据此作出应变以夺取战场的主动权! 而在他身后,则是一片黑压压的骑兵!三千骑兵! 这三千骑兵,可不是沈奕寻那虚张声势的三千骑兵,而是实打实的三千骑兵!而且,他们还不是一般的骑兵! 这三千骑兵中,大多都和那些重步兵们一样,穿着重重的盔甲,拿着重重的兵器。甚至,那些比一般战马更为高大的战马身上,也披着厚厚的铠甲! 重骑兵! 没错,这就是沈文飞的杀手锏——重骑兵! 这时,这些重骑兵,都顶盔掼甲,站在自己的战马身边。他们只有在准备出击的时候,才会上马。因为,拿着重兵器,穿着一身重重的铠甲,再加上马甲,那对马匹来说,可是极重的负担。他们这种行为,是为了让马匹在真正需要的时候,有力气冲刺。 看着战场上,远处飞扬的尘土越来越近。而在敌军帅帐四周却是一片混乱。沈文飞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这来援的,到底是哪位将军带领的大军呢?他的战法,让他很是意外。 看上去,那位将军应该是让三千轻骑外围骚扰,然后几百精锐骑兵突入敌阵。直取敌军首脑!这种战术,毫无疑问是极其简单直接,甚至有些不讲理,但也十分大胆、冒险的战术。但同时,这也是这个时候最正确的战术! 想要打乱敌军布置,制造混乱,就得第一时间与敌军混作一团,让敌军难以展开。然后,再在混乱中浑水摸鱼。这种战术,是在兵力不如对方。但个体实力强于对方的情况下,最正确的战术了。 毕竟,就算对方反应过来。明白他们兵力其实占优势的时候,也很难做出什么有效的应变。双方已经混杂在一起,想要展开来,一板一眼的打什么攻防战,已经不可能。 在这种混战之中。更考验的,不是军队的整体实力,而是双方士兵的个人素质! 如果在这种场面下,再组织一支精锐的小部队,专门盯着对方指挥核心追着打,即使无法打掉对方的主帅。也能最大程度阻碍对方的指挥,让对方难以做出正确的应变! 而在这种时候,沈文飞需要做的。正是在这混乱之上,再添上一把,来个火上浇油!所以,沈文飞下令,让重步兵碾压过去!要知道大宏朝的重步兵。可是威名远扬的,戎国骑兵最怕的。就是大宏朝重步兵方阵! 果然,在重步兵方阵的碾压之下,戎国军队更加混乱了!而正在这时,沈文飞毒辣的眼睛,却盯在了对方的帅帐之下! 在这混战之中,想要最终获胜,就要抢在对方之前,抓住对方的弱点,给予最致命的的一击!而军队最致命的弱点,就是指挥机构!放在冷兵器时代,就是一军主帅! 盯住了戎国军正在慌慌张张转移之中的帅帐,沈文飞双眸一眯,他要出手了! 他手轻轻一挥,早已眼巴巴望着他的重骑兵将领猛然眼前一亮,赶忙回头,朝着他麾下的重骑兵高声喝令:“雷骑!全员上马!” 顿时,整个三千重骑兵方阵,一阵盔甲的哗啦啦声,全员上马! 但,除了上马时,盔甲撞击所产生的,哗啦啦的金属声外,整个方阵之中,竟然全无半丝声响! 沈文飞没有回头,仅凭身后的声响,他就知道,重骑兵已经做好出击的准备了。而那些声响,所表现出的东西,也让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淡淡的,满意的微笑。 “出击!”沈文飞淡淡的声音,并不高,但已然足够让重骑兵将领听到! 重骑兵将领扬起手中的加重长枪,高喝一声:“雷!” 他身后的三千重骑兵,如同炸雷一般,齐声高喝:“雷!”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高喝,顿时响彻整个战场,甚至,那震天的喊杀声,都在这声高喝之中,被压下了不少! 而前方的重步兵将领听到身后的声音,赶忙回头。但他们却看到了帅帐那边的旗语。他心中不禁嘀咕了一句:“这帮混蛋,又要来摘桃子了。”不过想归想,军令还是要执行的。于是,在他的命令下,重步兵方阵突然一分为二,慢慢向着两侧分开,为身后的重骑兵让出一条冲击的道路。 “雷!”重骑兵将领满意地望着重步兵的动作,又是一声高喝! “雷!”又是三千重骑兵的齐声高喝,如同炸雷一般! 与此同时,整个重骑兵方阵,也随着重骑兵将领一起,慢慢地向前移动。 “雷!”重骑兵将领第三声高喝响起,同时,他手中的长枪也缓缓放平! “雷!”如同惊雷滚滚,三千重骑兵的高喝声中,三千重骑枪也整齐划一地慢慢放平! “击!”重骑兵将领一声高喝,双腿一夹,身下的重甲战马,顿时气势汹汹地冲刺起来! “击!”三千重骑兵高声呼号,顿时,三千重骑兵,仿佛一根锐利的长矛,朝着戎国军的帅旗之下,狠狠地碾压过去! 第一百零八章 沈素心的野望 轰隆隆如同一阵滚雷一般,猛然碾压过来的重骑兵,显然让戎国军队更加恐慌! 重骑兵,几乎就是沈文飞的标志了!这支被命名为雷骑的重骑兵部队,根本就是沈文飞一手创建起来的。 在沈文飞半生戎马之中,这支雷骑兵,可是为他创下了无数功勋的。当年著名的一千胜一万的战例之中,正是他带领五百雷骑,一举突入敌军后阵,生擒对方主帅,这才让他一战成名。 如今,沈文飞已然是大宏朝顶级名将,而他麾下的雷骑,也从五百人的小部队,成长到了现在数万人的雷骑营。不过,重骑兵的高昂成本,造成了它无法大规模普及,只能成为小规模的精锐部队。而所谓的数万雷骑,其实,其中真正的雷骑,也不过是不到一万人。而剩下的,都是马夫、铁匠、辎重兵之类的后勤辅助人员。 而这次出击,沈文飞带出了雷骑营一半人马,也就是五千重骑兵随行。不过,在之前的战事中,五千雷骑,也折损近半。特别是被围困之后,不断的战斗中,雷骑更是遭受了重大损失。至此,五千雷骑只剩下了三千出头。 但,即使是这三千雷骑,也足够让戎国大军闻风丧胆了! “魔鬼骑兵!是魔鬼骑兵!”一个戎国士兵远远望见雷骑,便失魂落魄地高声喊叫起来!在与戎国的连年战争中,沈文飞的雷骑营,在戎国军队中,可是有着相当高的知名度的。被雷骑打得哭爹喊娘的戎国士兵,也给雷骑起了个名字,就叫魔鬼骑兵! 随着这名戎国士兵的喊叫,在雷骑进攻路线上。戎国士兵顿时士气皆无,四散奔逃!毕竟,戎国军队的军纪只是聊胜于无罢了,一旦战事不利,逃兵可是非常多的。 一个戎国将领见状,立即挺起手中的大刀,高喝道:“兔崽子!都给我稳住!临阵脱逃者,杀!”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这名戎国将领手起刀落。一刀竟然便将眼前的一名慌乱逃窜的戎国士兵砍成两截! 然而,就在他还没有收刀的时候,忽然。戎国逃兵之中,一道奇异的影子一闪,一个瘦小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这名戎国将领身边,一道若有若无的寒光闪过,一道血光顿时激起。这名戎国将领,霎时间便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大眼,软软地倒下了…… 而在他身边,却立着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手中,那一双奇形怪状的短剑上。血迹,正在慢慢滑落!更奇异的是,这个小女孩一身淡蓝色的衣衫上。竟然没有沾上哪怕一丝丝血迹! “啊!鬼啊!”仿佛是愣了愣,忽然,一个戎国士兵仿佛精神崩溃了一般,高喊一声,慌不择路地就跑了出去!而他慌乱之中选择的方向。却正好迎向了已经很近的雷骑! 雷骑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一柄重骑枪。直接将他串在了枪身上!而整个雷骑营,轰轰隆隆地碾压而过,将一路之上,敢于阻挡的一切东西,全都碾压至渣! 距离雷骑路线之外不远处,一个手持一对双剑的小女孩,忽然出现了。她望了望继续向前碾压的雷骑,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不是别人,正是沈素芬。 刚才,沈素芬发现那名试图稳住戎国军队的将领,便习惯性地悄悄摸过去,将其手刃。但,她却没注意到,自己所处的,竟然是在雷骑的攻击路线上! 重骑兵一旦冲击起来,是没那么容易改变方向,或是停下来的。一旦重骑兵奔跑起来,凡是挡在他们前方的,无论你是谁,他们都会直接碾压过去。刚才,如果沈素芬反应慢一点,没有马上逃离的话,或许,她就直接和那些戎国士兵一起,被雷骑碾压了! 沈素芬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雷骑的压力,实在让她心有余悸。 作为沈文飞的小女儿,为了救自己的父亲,来到这烽烟四起的战场之上,却死在父亲麾下雷骑的铁蹄之下,那可实在是个大笑话了,还是一个很冷的冷笑话。 不过,她也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会成为一代名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何让戎国军队再混乱一些,好执行三姐姐的计划,浑水摸鱼,摸掉戎国军主帅,给戎国军队造成更大的混乱,好让两军合成一处,趁乱杀出重围。 她瞄了瞄四周,找到了一个方便下手的地方,身影一闪,再次悄然而去。不过,这次她学乖了,小心地离着雷骑远远的。对于这帮不分敌我的疯子,沈素芬可不想再“被碾压”一次。 而被重骑兵震慑到的,还有沈素心。 其实,当时沈素心距离沈素芬并不远。毕竟,带领精锐小部队偷袭戎国帅帐所在的,就是她和沈素芬一起带队的。 不过,在一番混战之后,她和沈素芬走散了。好在她手中还有倚天剑,而且又是一片混战,她凭着自己的剑法,虽然不能像擅长隐藏自己、潜行、暗杀的沈素芬那么如鱼得水,但只是自保,却是足够。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没上战场之前,沈素心还有不少憧憬。毕竟,军中哪怕是一些有名的杀将,在她的剑下也只有吃瘪的份儿。这让她对于战场上的残酷有了一些轻视。 但没想到,上了战场之后,那些在她剑下走不到五个回合的所谓猛将们,却个个如鱼得水,大杀四方,她却是有些举步维艰了。 她不知道,所谓武艺,其实很多时候,在战场上并没有多大用。和比武较技的精密、繁复相比,战场上讲究的,是一股气势,以及简单直接,一击致命。在这方面,比起前世受过特工训练,一样也是讲究一击致命、简单直接的沈素芬,她就差得多了。 比如。刚才面对雷骑,沈素芬虽然被吓了一大跳,但她还可以轻松逃脱,而沈素心就几乎被吓傻了。 但,就在这时,一人一骑,忽然从侧里冲出,直插到雷骑前面!而他的目标,显然就是沈素心! 沈素心此时,正是被雷骑那无匹的气势震惊。不知所措的时候,对于那匹马的接近,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只见。那单人单骑在到了沈素心身边的时候,那骑士在马上一斜身子,长臂一捞,竟然便将沈素心那小小的身子,捞在了马背之上!随即。连人带马,向着一边斜冲出去,瞬间便脱离了雷骑的攻击! 沈素心回过神来,抬头望去,见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刚毅伟岸的脸庞! “大哥哥!”沈素心惊喜地叫道。 没错,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沈奕风! 沈奕风低头望了望怀里的沈素心。皱了皱眉,道:“九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素心道:“大哥哥!我和二哥哥、三姐姐、四姐姐他们一起,过来救二伯父和你!” 沈奕风沉声道:“这是谁的主意?竟让你这样的小丫头上战场!难道大宏朝的男人都死光了吗?” 在沈奕风的怒气之中,沈素心不禁怔了怔。虽然沈奕风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但,沈素心还真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沈素心不禁扁了扁嘴。轻道:“不……不是,他们……他们本来是不让我上战场的。让我来,只是因为怕你们身上有伤,才让我来的。可是我实在是想……想亲手把二伯父、大哥哥就出来,我……” 的确,当初沈清和同意让沈素心、沈素芬过来,其实也是因为她们都保证过,绝不上战场,才让她们随行的。毕竟,沈素心的医术,沈素芬的探查能力,都是沈家其他人所不具备的。而唯一一个医术方面出众的药先生,却因为琴姬,根本走不开。 但是,事到临头,沈素心、沈素芬两人,却早已把在京城时候的承诺丢在了脑后,死乞白赖地,非要跟着沈奕寻上路。最后,甚至私自躲在军中,造成既成事实的事情,都做出来了。 无奈,沈奕寻也只能默认了。甚至,临阵之时,还让她们争取到了带队突袭的任务。 其实,真正的任务,其实是让沈素芬带队冲破戎国军的包围线,然后兵分两路,一路与沈文飞的大军汇合。 这一路是由沈素心带领的,其实也是怕沈文飞当真负伤,好让沈素心能第一时间发挥作用。 而另一路,才是真正突袭戎国军帅帐的。而这一路,就是沈素芬带队的。 但,真正临阵之时,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商量,竟然就合兵一处,直接冲向了戎国军中军大帐!她们想要来一次“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壮举。 原本,这些事情,沈素心是不可能说给沈奕风听的。但是,在沈奕风怒目而视之下,沈素心的小心肝儿一阵乱颤,顿时老老实实地全都招供了。 在听了沈素心磕磕绊绊的“招供”之后,沈奕风怒极反笑,失笑道:“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 刚刚说到这里,沈奕风一抬头,赫然发现,前方大约两里地的地方,一队形容有些怪异的戎国“士兵”,正在慌慌张张地逃窜。而在这些“士兵”周围,竟然还有不弱的护卫力量! 他不禁有些狐疑地转头望了望,望见在雷骑兵锋所指,戎国军队的帅帐似乎有摇摇欲坠之感。 沈奕风皱了皱眉,略一沉吟,便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微微一笑,附身趴在沈素心耳边,轻道:“九妹妹,你可想要‘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沈素心眼前一亮,忙道:“要的!要的!” 沈奕风哈哈大笑道:“好!好!那,咱们这就去!” 说着,他拨转马头,朝着那帮诡异的“士兵”追了过去! 第一百零九章 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上) 沈奕风的马,并不是沈文飞军中的军马,而是沈奕风从小养起来的。其实,这匹马和沈奕寻的雪影来历差不多,只是雪影是白色的,而沈奕风这匹名为麟驹的骏马,则是一匹除了额头上,有着巴掌大一片白毛,以及雪白的四蹄,没有一根杂毛的,黑亮黑亮的黑马。 虽然颜色不同,但神骏之处,这两匹马不相伯仲。只是,现在这麟驹披上了沈文飞专门打造的轻甲,毕竟负担更多了些,比起没有马甲的雪影,肯定要慢一点。 但,这也只是相对雪影来说而已。若是比起普通战马,麟驹的速度仍然是它们望尘莫及的。 当沈奕风全力纵马飞驰的时候,呼呼的风声,在沈奕风的怀里的沈素心耳边鸣响,沈素心的缕缕青丝,虽然还不是特别长,但也开始随风飘扬。她的心绪,也不由得开始飞扬起来! 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么?沈素心不禁望了望前方,不远处,那些已然发现了他们的行动,已经开始加速的戎国“士兵”们,她心中不禁也雀跃起来,初上战场的惶恐,瞬间一扫而光! 不由得,她从腰带中摸出了几柄飞刀,紧紧捏在手里!她一双黑亮的眼睛,虽然被风吹得有些生疼,但仍然有些倔强地睁得大大的,警惕地审视着四周!一旦她发现有什么具备威胁的目标,她手中的飞刀就会立即飞射而出,将这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 果然,她很快便发现威胁了!只见,不远处,不知从哪儿冲出了几名戎国骑兵,挥舞着弯刀,向着他们冲来! 不等沈奕风有什么反应。沈素心小手一甩,顿时,几道白光飞速闪过,那几名戎国骑兵随即纷纷落马!沈奕风甚至清楚地看到,那几名戎国骑兵的咽喉上,分明都插着一柄小小的飞刀! 沈奕风有些惊讶,他虽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妹妹,其实功夫相当不错。但,他还是第一次注意到。原来她的飞刀,竟然还有如此造诣。 他是见识过沈奕寻的飞刀的,沈奕寻的飞刀。他估计自己也是肯定躲不过的。至于沈素心的飞刀,他也赫然发现,自己想要躲过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沈素心的飞刀,虽然与沈奕寻相比,还有很大差距。但,对付一般的高手,已经很有威胁,更何况这区区几名骑兵。 不由得,沈奕风低下头去,朝着沈素心露出了一个欣赏的微笑。 沈素心也抬起头。望了望沈奕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而她手中,却又多出了几柄飞刀! 似乎是被沈素心的飞刀震慑住了。那几名“士兵”更加慌乱了,一阵骚动之后,忽然分了出几名骑兵,掉过头来,向着沈奕风他们这边猛冲过来!而且。他们手中,还各自举着一面皮盾。将自己正面堵得严严实实! 沈奕风见了,不禁露出了一个不屑的微笑。仅仅靠几面皮盾就想挡住他么?这也太天真了! 沈奕风一摆手中的长枪,双腿一夹,麟驹的速度顿时又有了些许提升!眨眼间,两边眼看就要碰头了!而那几名回了头的戎国骑兵,也纷纷抽出了弯刀! 沈奕风的眼角,再次露出一丝不屑。他手中的长枪,猛然挥动起来,却并非刺击,而是像一根棍子一样,抡了一个半圆!只听一声闷响,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骑兵,竟然连人带皮盾,生生被沈奕风从马背上砸得飞了起来! 沈奕风动作不停,顺势超另一边刺出一枪,瞬间,长枪精准地穿过另一名戎国骑兵的弯刀和皮盾之间,毫不迟疑地,枪尖从这名戎国骑兵的咽喉刺入,从他后颈刺出,竟然将他从咽喉处这么挂在了枪尖之上! 沈奕风再次抡动枪杆,连带着,将这名戎国骑兵的身子,整个抡了起来,猛力一甩,将他的尸身直接甩了出去,砸在落在后面的两名骑兵身上,顿时将两人统统砸下马去! 说起来仿佛很复杂,但,这些动作,兔起鹘落,只发生在转眼之间!仿佛只是一个呼吸,瞬间,四名戎国骑兵便纷纷毙命在沈奕风的枪下! 顿时,沈素心一双大眼睛中,迸发出一阵阵异彩!她两世为人,见过太多太多悲春伤秋的所谓才子,也见惯了。但,对于沈奕风这样战场上威风八面的猛将,她却从未真正见识过他们真正的风采! 曾经,她也觉得,这些军汉当真粗鲁之极,不可理喻。即使到了今世,她和二叔父相处,对二叔父也是敬重非常,但仍然没有改变多少她的这种看法。但前些日子,在伤兵营的见闻,让她忽然有了极大的改变。那些粗豪的汉子,那些充斥着阳刚豪气的男儿,让她的想法变了。 她现在看来,这才是男人!豪气千云,阳刚威猛,而不是浑身洋溢着阴柔,让人分不清,那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这样的男人,才让人有安全感,才能用他们宽广的肩膀和胸怀,为他们的女人扛起一片天!不禁地,她对这个将她抱在怀里的大哥,也多了许多崇拜! 不由得,她想起了邓远明。不得不说,无论前世今生,她对这个心爱的明表哥,总有一点点不满,那就是,这个明表哥总归是出身将门世家的,身上没多少书卷气,反而有一股赳赳武夫的气质。 邓家,其实一直都是个武将世家,家中哪怕是女子,也是有着不弱武功的。或许,总是一副老好人面孔的邓氏,也就是沈素心的三伯母,一张和善的面孔迷惑了不少人。但,恐怕没人想得到,正是这个温文和善的三伯母,年轻的时候,可是曾经将一个在她外出游玩时,对她毛手毛脚的登徒子打了个半死。注意,不是她的护卫打的,当时她根本没带护卫,只带了个小丫鬟。她是自己动手,自己一个人便将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打得几乎有出气没进气。 作为邓家继承人的邓远明,他的武艺,也一点都不弱。而且不止是武艺,他还在学习兵法。或许有朝一日,邓远明也会像沈文飞一样成为一名战功卓著的战将。 沈素心神游天外的时候,沈奕风已然策马追上了那帮“士兵”,手起枪落,干净利落地将那几名“士兵”统统刺杀! 沈素心回过神来,见到沈奕风已然割了一颗首级,用布包好了,挂在马头下。 沈素心顿时有些懊恼,愤愤道:“大哥哥怎么这样?追上了他们也不叫心儿一声,竟然不声不响就把他们给杀了?真是好没意思啊!啊,大哥哥,他可是‘上将’么?” 说着,沈素心指了指那颗首级。 沈奕风哈哈一笑,道:“九妹妹想事想得专心,哪怕是这战阵之上竟然也心无旁骛,大哥自然不敢打扰!至于这短命鬼,到底是不是戎国上将军,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认识他!” 沈素心撅了撅嘴,愤愤道:“真是好没意思!而且,这也算‘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么?这恐怕连百人都没有,还万人?” 说着,她指了指一路上那些早已被冲散,像没头苍蝇一样的戎国士兵们。 沈奕风听了,不禁一笑,忽然,他仿佛看到了什么,面色一肃,略一沉吟,在沈素心耳边轻道:“九妹妹,你当真想要‘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么?” 沈素心一愣,懵懂地点了点头。 沈奕风微微一笑,直起身来,朝着远方一指,道:“九妹妹,你看,你的愿望,恐怕当真要实现了。” 沈素心顺着他的指点,抬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只见,远方一阵尘土飞扬,隐隐约约,见到大队大队的戎国骑兵,正漫山遍野地朝这边压来!而那些戎国骑兵,远不是她刚才一直看到的,失魂落魄的散兵游勇,而是阵容齐整,士气高昂,带着一股股肃杀之气的,超过三万人的戎国骑兵大军! 沈素心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道:“大哥哥,你……你是要冲进那支大军中,去‘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吗?” 沈奕风微微一笑,虎目之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用极不标准的发音来了一句:“歪闹特?” 不得不说,纯良的乔帮主,被他那帮无良的弟弟妹妹们带坏了。而沈奕风蹦出的这句英语,也让沈素心不由一愣。但,纯良的乔帮主却忘了,沈素心可不是他其他的弟弟妹妹们,她可是和他类似的真正的古代背景出身呀!至少,这句话她就没听懂! 沈奕风可不管她懂了没有,哈哈一笑,甩手将手中的长枪扔掉,顺手从一旁,拽过了一柄不知是谁失落在这里的青龙刀。这青龙刀可是沈文飞模仿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打造的,专门供一些孔武有力,更擅长刀法的将领使用。而这柄青龙刀会失落在这里,估计也是戎国军队从沈文飞军中缴获的。 其实,相比岳家枪法,沈奕风更擅长刀法。而他所修习的刀法,正是从蔷薇秘境之中找到的一部春秋刀法!春秋刀法,正是当年关二爷的刀法! 第一百一十章 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中) 此时来的,是戎国镇南大将军兀突孚麾下,最精锐的三万戎国骑兵! 和一般的戎国军队相比,这支三万人的戎国骑兵,无论在装备方面还是在军纪、训练方面,都远比一般的戎国军队更加强大。毕竟,这指军队,是在戎国权力核心层中举足轻重的,权倾朝野的镇南大将军兀突孚的精心打造下,整个戎国最为精锐的军队。 这支军队,在前一段时间,因为其他事情,正在戎国南部一带活动。好巧不巧,沈奕寻带队袭击的那支养马部落,正是为这支戎国最精锐的军队提供马匹的部落之一。而且,第一个发现沈奕寻的“作案现场”的,正是这支军队! 于是,当时正在军中的兀突孚,顿时大怒,率领这支最为强大的戎国狼骑兵,紧追着沈奕寻这一千人小部队的踪迹,展开追击! 然而,再精锐的军队,其行军速度,也是有一定限度的。毕竟这不是后世军队,没有各种机械化辅助设施,没有巨星军用卡车,没有巨型运输机。更何况,作为装备最优良的戎国狼骑,他们的后勤辎重也不是一般的戎国军队可以比拟的。 正是因为这个,和轻装突袭的沈奕寻所部相比,兀突孚所部的行进速度就差了很多。不过,他们也有沈奕寻所部更大的优势,那就是沈奕寻他们,还需要掩饰行程,还需要昼伏夜出,而兀突孚则可以日夜兼程,更不需要防备戎国一些零星的地方守御部队,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大白天行军。 所以,双方其实抵达向龙坡的时间,相差并不算太多,在沈奕寻抵达向龙坡紧紧一个多时辰之后。兀突孚就到了。而且,正好被沈奕风和沈素心撞了个正着! 沈素心虽然不大了解军队事务,但看着那一片气势汹汹的军队,她还是能够看得出,这支军队的气势,绝对不一般。但,沈奕风却仿佛将他们视作无物一般,居然打算要“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这不得不让刚刚体味了战场厮杀的残酷的沈素心心惊肉跳! 但,沈奕风并没有太注意沈素心的反应。他一双虎目,露出一丝兴奋的光芒,他一摆手中的青龙刀。双腿紧夹麟驹的肚腹,迅速朝着兀突孚的大军冲去! 沈素心缩在沈奕风的怀里,伏在麟驹的背上,很是紧张地咬着下唇。但,她心中。又何尝没有兴奋?她一双乌亮的眸子里,闪着莫名的光芒,手中的几柄飞刀,被她的小手紧紧地攥着,那锐利的刀刃,已经划破了她手上娇嫩的肌肤。鲜红的血,顺着闪亮的刀刃,滑落在麟驹乌亮的皮毛上。但。沈素心却全无所觉! 俗话说,人一上万,无边无沿。三万骑兵,在沈素心眼中,简直是一眼望不到边! 更何况这还是戎国最精锐的狼骑兵。各个都配有最精良的皮甲,最好的弓箭。以及人手一柄戎国最好的铁匠打造的精良弯刀。当然,还配有戎国最好的战马。在精良的训练之下,整个军队,透着一股慑人的气势! 这样的三万骑兵黑压压地压过来,的确让人心惊! 而在战场后端,沈文飞早已望见了这三万骑兵!而且,靠着实验室提供的,为他特制的单筒望远镜,他得以清楚地看到了这支军队的帅旗,但,正是这张帅旗,让他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他一眼就认出,这时兀突孚的帅旗!作为与戎国军队有过无数次交手的大将,沈文飞自然对兀突孚相当熟悉。如果说,在大宏朝沈文飞算是名将之一,那兀突孚就是戎国的首席大将!而目前的沈文飞,在大宏朝的地位,还远远赶不上兀突孚在戎国的地位!或许,沈素雅的那位未来公公,或许有资格和兀突孚相提并论! 面对兀突孚的三万狼骑,沈文飞心中,也是紧张无比! 仿佛是察觉到了沈文飞的紧张,他旁边的一个副将忙问道:“将军,怎么了?” 沈文飞略一沉吟,沉声道:“你看那边,是兀突孚到了!” 说着,沈文飞指了指三万狼骑的方向! “兀突孚?戎国狼骑?”那副将顿时惊呼一声,戎国狼骑,可是和大宏朝雷骑齐名的劲旅! 如果说雷骑擅长攻坚,擅长强硬地在最坚固的防线上,强行突出一个口子,是重骑兵的典范,那,狼骑就是轻骑兵的典范! 他们远可弯弓搭箭,狼骑奔射,可是狼骑一大杀手锏! 而到了近前,锐利的精锐弯刀,也让无数对手闻风丧胆! 可以说,雷骑和狼骑各有所长,但,雷骑的数量,可是远远不及狼骑的!如果现在仅有的三千雷骑与三万狼骑正面相抗,那结局就显而易见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偏将指着前方惊呼道:“将军!你看!” 沈文飞微微一皱眉,显然,他对这个偏将的慌张有些不满。但,他还是顺着那名偏将指点的方向望了过去。但,这一望,却让他也顿时大惊失色! “他……他想干什么!”远远地,沈文飞一眼就认出了沈奕风和他的麟驹,毕竟,沈奕风是他朝夕相处的大侄子,而那匹麟驹,其外形也是异常突出,稍微熟悉一些的,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望着自己相当看重的子侄,而且还是家族的长子长孙,未来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居然如此自不量力,去冲击狼骑大军,沈文飞顿时焦急万分! 或许,如果换成其他家族,而不是梁国公府沈家,沈文飞或许不会这么着急,甚至可能还会有些暗喜。毕竟,他并不是自己的儿子,如果他死了,那么,家族的继承人,或许就会落在自己的儿子头上。但,沈家内部的和谐,让沈文飞根本没有往这个方面想。甚至,根本没有想什么如果沈奕风出事了该怎么交代之类,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千万不能让他出事! 不等沈文飞做出什么反应,三万狼骑的前锋,已然与沈奕风相遇了!不过,沈奕风首先面对的,是著名的狼骑奔射! 只见,第一排狼骑,远远在还未进入射程的时候。就已经弯弓搭箭,齐齐向着沈奕风瞄准!在刚刚进入射程的时候,那些狼骑兵齐齐将羽箭射出!顿时。漫天黑压压的箭支,仿佛倾盆大雨一般,朝着沈奕风压了过来! 面对这样密集的箭雨,沈奕风就是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逃出生天!但。沈奕风自有沈奕风的筹码,那就是,他跨下的麟驹! 就在那无数羽箭在空中飞翔的时候,沈奕风的双腿,猛然一夹麟驹的马腹,麟驹的精神。仿佛也猛然一震,四只强健的马腿,猛然发力。顿时,本来已经是风驰电掣的速度,此时赫然又突然提升,竟然在瞬间冲过了羽箭覆盖的区域! 这也得“感谢”戎国狼骑的箭法,虽然是奔射这种命中率并不太高的方式。但,所有射出的箭支。都没有偏差太远,这也造成了这片箭雨覆盖的区域并不大,否则,要是大范围奔射,那,沈奕风和沈素心,还有麟驹,恐怕真的就把命丢在这儿了! 借由麟驹闪电一般的速度,只是眨眼间,狼骑前锋根本来不及射出第二箭,沈奕风已然冲到他们跟前了! 虽然狼骑被麟驹的速度吓了一大跳,但,狼骑毕竟是戎国最训练有素的军队,他们的反应一点都不慢!所有狼骑,动作整齐划一地,一起扔掉了手中的弓,拔出弯刀,散开队形,口中呜呜怪叫着,朝着沈奕风冲去!这冲锋,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冲锋,他们散开的阵势隐隐形成对沈奕风的半包围,显然想要将沈奕风斩落马下! 但,显然,这些狼骑选错了对象! 春秋刀法出,仿佛刀圣重生一般,宽大的青龙刀,看似并不快的一刀,呜呜作响,似乎隐隐有龙吟之声,瞬间,便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狼骑连人带马一刀砍成两截! 这一刀的威势,顿时让狼骑前锋势头一滞! 但,狼骑毕竟是戎国最精锐的军队,显然绝不可能被沈奕风这一刀吓倒!他们顿时发出一阵阵狼嚎,更加疯狂地,瞪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朝着沈奕风绞杀过来! 而其中带头的,是一名挥舞着狼牙棒的将领!很显然,他就是这支狼骑前锋的指挥官! 但,正在这时,忽然,数道白光闪烁而过,顿时,三分之二的狼骑纷纷落马!这些狼骑的咽喉上,无一例外,都插着一支薄如蝉翼的飞刀! 沈素心出手了! 但,沈素心毕竟不是沈奕寻,她的飞刀,还远远达不到“例不虚发”的境界。更何况,她还是抓了一把飞刀,对一群狼骑分而击之,不是一心一意对付一个对手,所以,她的飞刀,其威势就更弱了! 只见,那名举着狼牙棒的戎国将领,看似五大三粗,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快!他在飞刀来袭的瞬间,狼牙棒一挥,竟然将一柄飞刀击落在地! 那戎国将领呲牙一笑,眸子里闪过嗜血的光芒,手中的狼牙棒再次挥起,朝着沈奕风猛击过去! 然而,沈奕风跨下的麟驹,在飞速奔驰之中,忽然脚步向旁边以错,竟然连人带马,堪堪避过了这一棒!同时,沈奕风也顺势一刀,劈向了这名戎国将领! 两马错身而过,沈奕风毫不停留地,继续朝着后面的黑压压的狼骑冲去!许久,那戎国将领已经失去首级的身躯,才缓缓倒下…… PS: *****本段情节经过部分修改,以迎合某位云长控的恶趣味,囧*******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下) 兀突孚是一个粗壮的草原大汉,个头比起一般的壮汉,还要高大许多。 做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对于兀突孚的形象,你直接套用暗黑破坏神二里的野蛮人形象就可以了。 但,这个看似粗鄙的大汉,心思却是很细腻的。如果没什么心眼的话,恐怕他也爬不上这么高的位置。 在发现有南朝(戎国对于大宏朝的称呼)军队潜入戎国境内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现下被围在降龙坡(不是错别字,前文有提到过,戎国人口中的降龙坡,就是大宏朝口中的向龙坡)被围的沈文飞所部南朝军队。 沈文飞此人,兀突孚是耳熟能详的。毕竟,在戎国和南朝的交锋中,沈文飞可是让戎国吃了不少亏。甚至,兀突孚的小儿子,就是在和沈文飞的军队的交锋中,被沈文飞部将所擒,最终被沈文飞斩杀于阵前的。 当时,兀突孚被气得几乎晕厥过去。从此,他就牢牢地记住了沈文飞这个名字。他曾暗暗发誓,定要将这个南朝将领挫骨扬灰,方泄他心头之恨! 这次沈文飞身陷戎国军队包围,苦无外援,似乎已入绝境。兀突孚听到这个消息,可是非常高兴的。甚至,他还带着此时应当在戎国东北部,平息一个较大部族叛乱的狼骑兵,擅自南下,就是为了能够亲手生擒沈文飞! 虽然他擅自调兵,但,因为他在戎国的地位,甚至连戎国国主都没办法说什么。毕竟,戎国国主还要管他叫一声叔父。 不过,兀突孚在南下途中,却接到前锋部队的回报。说是在南部一个专门为狼骑训练马匹的养马部落,被南朝军队偷袭,整个部落没有一个活口!而三千优良战马,也被抢掠一空! 其实,大宏朝和戎国之间,这样的互相杀戮、劫掠,根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两国之间的战争,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一代人两代人的事情了。早在大宏朝还没建立的时候,当时的朝廷,就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和戎国打仗。而大宏朝建立之后。对戎国态度,和前朝几乎如出一辙,很是强硬。战争自然就继续了下来。 大宏朝建立一百多年来,总共换了四代皇帝,和戎国打打停停,总体来看,其实谁都没占到太多便宜。 但。大宏朝的经济,却是要远远强于戎国。特别是大宏朝开国皇帝,比之前面的几个朝代,一反常态地鼓励工商,推行各种促进工商业发展的政策,并借助工商业的税收反哺农业。从而令大宏朝的经济几乎达到了一个顶峰。 对于戎国,大宏朝的第二个皇帝在位时候,当时的梁国公。也就是沈清和的爷爷,出了一个相当损的主意。那就是,借与戎国通商,从戎国购进各种原料,进行深加工。制成各种商品之后,然后再以高出数倍。甚至数十倍的价格,出售给戎国。 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一方面,工商业除了冶金方面,几乎不存在的戎国,想要各种商品,就必须从宏朝购买。另一方面,买东西总要付钱吧?可是戎国没钱啊,只能将各种资源底价卖给大宏朝,换来钱币,再购买大宏朝的商品。 可是,原料怎么比得上制成品值钱呢?再加上大宏朝商人打压原料价格,抬高制成品价格,从而达成对戎国的经济掠夺,让戎国越来越穷。 这怎么办?没办法,戎国只好到处掠夺,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了大宏朝头上。于是,两国之间的战争,就几乎年年都要爆发几次。 可是,光打也不行,打仗时候,戎国需要的商品,大宏朝是绝不可能卖给他们的。于是,就讲和。讲和之后,过上几年,戎国又受不了了,于是,再启战端,战争再度爆发…… 就这样,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戎国和大宏朝之间的战争,就像羊拉屎一样,一串串地没有尽头。 但,这也造成了戎国和大宏朝之间的特殊关系。因为连年战争,两国之间非常仇视。可是,戎国需要大宏朝的商品,而大宏朝,也需要戎国的廉价原料,以及优良战马。所以,两国之间又不能总打仗,通商方面也不能含糊。 于是,这两个国家之间的纠结,其中的各种复杂,恐怕能写上一部几千万字的专著。 而两国之间的,类似沈奕寻的这种劫掠行为,实在是不少。 可是,兀突孚却从中嗅出了与众不同的味道。 首先,这里是在天关以北,而不是南北关之间,两国争夺最为激烈的区域,而是戎国内相对平静的区域。 其次,这些人并没有带走这个部落的财产和女人,要知道,劫掠的目标,往往是财物、女人,如果是大宏朝劫掠戎国,还要加上优良战马。但,这支军队却只带走了战马。 第三,他们离去的方向,不是别处,正是向龙坡! 兀突孚随即做出判断,这支军队,一定是前来救援沈文飞的! 但,兀突孚发觉,这支南朝军队,规模并不大,看上去最多只有两千人的规模。在兀突孚看来,想要救援沈文飞,靠这两千人,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于是,兀突孚下令,在四周搜寻了很久,但却没有找到兀突孚想象中的南朝大军!于是,他便带着三万狼骑,跟着这支南朝军队的踪迹,一路追击!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一直追到降龙坡,他才追到这支小部队!他更想不到的是,到了降龙坡,他看到的,却是戎国军队兵败如山倒的局面! 虽然明知这里的戎国军队战斗力一般,但,至少这也是戎国的正规军,绝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只是被人数在绝对劣势的南朝军队前后夹击一番,就会败成这样?真是不可思议! 其实,兀突孚不知道,这其实是因为,戎国缺乏低级军官制度的恶果。戎国军队一向不重视低级军官的作用,所以,沈奕寻采纳沈素云的斩首战术,让小部队突袭戎国帅帐,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而在这时,狼骑前军,却起了一阵骚动!心中已然累积了不少怒气的兀突孚双目一瞪,怒道:“前面是怎么回事?” 很快,一名狼牙传令兵来报:“大帅!前面有一个南朝小将单人单骑杀了过来,前军有些挡不住了!” 兀突孚顿时大怒道:“前军可是有着三千人马,怎么会挡不住一个人?饭桶!都是饭桶!” 正在这时,兀突孚身边的一个将领上前道:“大帅!让麻山去会会这个南朝小将,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兀突孚一看,这是他麾下的大将麻山,便挥了挥手:“赶紧去,带着那个南朝小将的首级回来!” 麻山领命道:“是!麻山这就去!” 说着,麻山提着他的双锤,策马朝前军冲去。 到了前军,他赫然发现,前军早已是一副人仰马翻的状态!而在乱军之中,只见一匹黑马上,载着一名手持青龙刀的南朝小将,正在前军之中大杀四方!狼骑前军三千,竟然没有他一合之敌! 麻山见状大怒,挥舞着双锤,朝着那名南朝小将冲了过去!一边冲,他还一边喊着:“南朝小将!吃麻山一锤!” 这个南朝小将,正是沈奕风!沈奕风正在狼骑前军中冲杀,视线的余光,却瞥见一名戎国将军,一身精良的铠甲,骑着一匹绝不次于麟驹的战马,朝他冲了过来! 他一摆青龙刀,正要迎击,却见一道白光闪过,那戎国将军竟然就应声落马了! 沈奕风不禁苦笑,伸手轻轻拍了拍窝在他怀里的沈素心的脑袋,轻笑道:“九妹妹,你这是在抢生意么?” 沈素心不说话,只是吐着舌头笑了笑。 一番冲杀之后,沈素心已然适应了这样的场面。刚才,她其实比沈奕风更早发现那个麻山。于是,她就摸出一柄飞刀,瞅准时机便甩了一刀过去! 沈素心的飞刀比不上沈奕寻,但,若是她专心对付一个人,还是很难躲避的。比起先前那个狼骑前锋将领,麻山的武艺显然要高出许多,但,沈素心也是专注于他一个人。所以,麻山的武艺还没施展出来,就很憋屈地成为了沈素心的刀下鬼! 而跟着麻山的亲兵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见麻山落马了,便本能地将麻山抢了回去,然后护着麻山,向中军退去!只是,他们没有发现,麻山的咽喉上,插着一柄闪亮的飞刀,而他的气息,早已消散在这片战场之中。 沈奕风不禁哈哈一笑,挥舞着手中的青龙刀,催动麟驹,冲出狼骑前锋,朝着兀突孚的中军冲去! 中军之中,兀突孚的帅旗,正在高高飘扬!这,正是沈奕风这次出击的终极目标——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而这时,沈奕风的目标,还不知道,他手下的大将麻山,已经被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给取了性命!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兀突孚之死 狼骑前军因主将落马,一片混乱!而沈奕风,则在沈素心将麻山射落马下之后,顺势策马直接冲进了狼骑中军! 但,比起狼骑前军,狼骑中军兵力要强大得多,阵型也要厚实得多,沈奕风单人单骑,刚刚冲进狼骑中军的庞大队伍,瞬间就被无边无沿的狼骑大军吞没! 整个狼骑大军,黑压压地,仿佛一片乌云。而深陷其中的沈奕风和他的麟驹,就仿佛在暴风雨中的大海上飞翔的海燕! 他所面对的,不仅是雨点和海浪,而是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挥舞着手中寒光闪闪的弯刀,时时刻刻处心积虑地,想要将他斩落马下的戎国狼骑! 但,就是在这由戎国狼骑组成的海浪的不断冲击中,沈奕风就像一条小舢板,在翻涌的海浪中时隐时现,但,却一直未曾被海浪和狂风真正淹没! 一道青色的光芒闪过,又是一名狼骑将军,被沈奕风的青龙刀一刀斩作两段!但,周围其他的狼骑,却一个个红着眼睛,就仿佛嗜血的狼一般,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那名将军的惨状,仍然前赴后继地层层围了上来! 还好,这不是热兵器时代,狼骑想要击杀沈奕风,首先要做的就是得凑到沈奕风身边。但,沈奕风周围,就那么大的地方,根本容不下多少连人带马的狼骑。而且,狼骑手中的弓箭,此时因为沈奕风已然搅在狼骑人群之中,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沈奕风青龙刀连连挥动,连续斩落了几名狼骑,而沈素心,也不断挥动双手,一支支飞刀四射而出,不断地将那些狼骑射落!若当真算起来。其实,这一路杀来,死在沈素心的飞刀之下的狼骑,甚至比沈奕风的刀下鬼还要多! 然而,他们身边的狼骑,却是越来越多了! “大哥哥,怎么办?”再次甩出手中的飞刀,稍稍活动了一下已然酸痛不已的手腕,沈素心抬头望向沈奕风,道。 沈奕风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九妹妹,你可怕了?” 沈素心一昂头,道:“心儿不怕!” 沈奕风微微一笑。道:“有道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先前我们的确低估了这帮戎国骑兵,现在看来,他们的确极难对付!但既然我们已然到了这一步。想退也是绝不可能的!想要活命,必须杀开一条血路,将他们那个主帅斩落马下!这样,才能真正将这支戎国精锐骑兵的士气,彻底打碎!这样,或许。咱们就可以顺利突围了!” 沈素心道:“嗯!大哥哥!你尽管去做,心儿的飞刀,会为你护住侧翼的!” 沈奕风点了点头。随手一刀,再次斩落一名戎国狼骑,哈哈大笑道:“那好!让我们兄妹,真正完成一次‘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壮举,在日后的史书上。留下一个名字吧!” 说着,沈奕风再次挥起手中的骑龙到。远远地,朝着那飘扬的戎国帅旗冲去! 一路上,青龙刀过处,血雨腥风! “他……他朝着大帅去了!”看到沈奕风的方向,一个声音忽然高呼道! 顿时,戎国狼骑纷纷陷入短暂地混乱之中!但,很快,这股混乱便被平息了!因为,兀突孚麾下第一大将——双刀撒图满,此时已然排众而出,挡在了沈奕风的面前! “混小子!你竟然在打大帅的主意吗?先过了我双刀撒图满这一关再说吧!”撒图满望着沈奕风,怒气冲冲地吼叫着! 一边吼,他一边朝着沈奕风冲来! 正在这时,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向着撒图满飞射而去! 撒图满作为兀突孚手下最受重用的将领,绝不可能是无脑之人。他看似是个莽夫,但其实为人谨慎,绝不是个只懂得蛮力的人,心机非常深沉。 先前,撒图满和其他狼骑将领一起,听到一名南国小将,单人单骑杀进狼骑大军的通报,却并没有像麻山等将领一样,就像被点着的火药桶一样,怒气冲冲地就要冲上去和沈奕风拼命。 他想到,那名南国小将杀进狼骑军阵,如果只是泛泛之辈,恐怕前军就不会派人来通报了。就算来通报,也是以报喜的口气,说出这件事,然后说,前军已然将这个不自量力之辈斩于马下,然后,再献上那个南国小将的首级,这件事就算完了。 可是,前军来人,却是一副求援的口气!由此可见,那个南国小将定然不是易于之辈!俗话说,艺高人胆大,那个南国小将,既然敢这样杀进狼骑大军,那他必然有着非凡的自信,以及实力! 他瞥了一眼请命出阵的麻山,眼角不禁抹过一丝轻蔑。好,你既然想去,就先让你试试那个南国小将好了。如果自己想得没错,那么麻山这次出阵,根本就是去送死。 隐隐的,他甚至希望,麻山这次,就这么被那个南国小将斩落马下才好! 别以为戎国军队就是铁板一块,他们中间,也有各种势力,以及相互之间的倾轧和斗争! 果然,没多久,麻山的尸体就被抬了上来!但,在那些和麻山交好的将领们,双眼发红地纷纷请命,想要为麻山报仇的时候,撒图满却敏锐地注意到,麻山的咽喉上,竟然插着一柄小小的小刀!而他身上,却没有其它明显伤痕!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了,那个南国小将,定然有一手甩出小刀伤人的绝技!有这样绝技的人,绝对是极难对付的! 所以,他再次冷眼看着那帮他眼中的无脑莽夫们,一个一个地上去送死! 果然,那些将领们,一个接一个地,变成了尸体,被他们的亲兵抬了回来!甚至,还有几个,根本就没有回来! 终于。撒图满觉得,那个南国小将,或许已经没有力气了! 因为,刚刚送回来的那具尸体,并不是被一刀砍死的,而是身上横七竖八地有着好几道伤口!而在这之前,那些将领们,无一例外都是被一刀致命的! 于是,他眼前一亮,机会来了! 当他请命上阵。面对那个南国小将,也就是沈奕风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提防着那小刀!但。此刻当真面对这小刀的时候,他仍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快! 他只是堪堪用手中的一柄弯刀,将沈素心的飞刀挡住!更让他心惊不已的是,那飞刀,竟然不是出自他想象中的南国小将。而是那名南国小将马背上的,一个看上去最多十岁的小女孩! 难道……南国竟然连一个十岁的小女孩,都可以连杀多名戎国大将吗? 然而,还不等他想明白这件事,沈奕风就告诉了他,在战场上分心。到底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只见青色刀芒一闪,撒图满的身子,便被青龙刀斜斜劈做两半! 而此时。兀突孚的帅旗,对于沈奕风来说,已然近在眼前了! “撒图满将军也被杀了!快跑啊!” “保护大帅!保护大帅!” “那……那是恶魔吗……我……大哥……我怕……” “兄弟们,大家一起上,挡住这个恶魔!” “……” 一时间。周围的戎国狼骑,各种反应不一而足。其实。戎国狼骑所谓的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其实只不过是相比其他戎国军队而言。戎国狼骑,其实一样具有戎国军队的一切特性。比如,缺乏优秀的低级军官,能顺风不能逆风,以及一旦被打破心理防线,就会濒临溃散的边缘。 此时,沈奕风犹如杀神一般的形象,已然将狼骑们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顿时,再也没有多少狼骑肯冲上去,去当沈奕风这个他们眼中的恶魔的刀下之鬼了! 隐隐的,狼骑竟然为沈奕风让出了一条并不宽敞的道路,挡在他面前的,只有前方列阵的兀突孚的亲兵了! 但,这些亲兵能够挡住沈奕风吗?答案是很明显的! 麟驹的速度,仍然是风驰电掣一般,转眼间,兀突孚的亲兵队伍已经在沈奕风的面前了!两边一照面,春秋刀法顿时挥洒开来,间或还有一道道白光,让亲兵们纷纷落马! 这时,两名兀突孚身边最后的将领,各执武器,朝着沈奕风冲了过来! 这两名将领,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将领,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得带兵打仗,只是武艺高强罢了,其实只是兀突孚的高级保镖。 但,沈奕风借着麟驹的速度,猛然冲上前来! 出自三国时期,蜀国名将关羽关云长的春秋刀法,其实并不善于相持。但,在突袭之时,借着马速,一刀毙命,却是春秋刀法的杀手锏!所以,关羽才会有斩颜良、诛文丑、温酒斩华雄等著名战例。 此时,沈奕风正是将春秋刀法最威猛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只见两道青光闪过,两名保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双双斩落马下! 而这一切,正落在被亲兵团团围住的兀突孚眼中! “保护大帅!”亲兵们见到如此神将,已然肝胆欲裂!但,他们对于兀突孚的忠诚,却是无可置疑的!尽管心中的恐惧让他们只想逃跑,但,忠诚,却让他们硬着头皮冲了上来! 但,在沈奕风和沈素心面前,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青白相间的光芒闪过,亲兵们,统统成了尸体! 此时,沈奕风和兀突孚之间,再也没有了阻碍! 兀突孚此时,猛然大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朝着沈奕寻猛冲过来!沈奕风意外地发现,兀突孚手中,竟然也是一柄青龙刀! 但,兀突孚早已不是当年冲锋陷阵的兀突孚,权倾朝野的他身子早已虚浮,在沈奕风眼里,他甚至还不如一般的狼骑! 当兀突孚看到一道凛冽的青锋,瞬间击破自己的刀光,向着自己的脑袋砍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当年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情形…… 第一百一十三章 突出重围(上) “什么?兀突孚死了?”沈文飞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传令兵,大声喝问着。 面前的传令兵满脸喜色,大声答道:“回将军,没错,蛮子的征南王兀突孚,已经死了!他是被沈小将军单枪匹马突入狼骑大军中,斩下兀突孚的首级的!” 沈小将军,就是军士们对于沈奕风的称呼。在沈文飞军中,沈将军只有一个,那就是沈文飞本人。而其他姓沈的将军,其实还是有不少的。比如,沈文飞麾下的一个偏将,就叫做沈眠风。但,这些将军们,都有其他称呼,而没有一个被称为沈将军。 沈文飞怔了怔,这个大侄子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大了!单枪匹马杀进戎国最精锐的狼骑大军,并取下主帅兀突孚的首级,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吗? 不过,沈文飞却是眉头一皱,追问道:“奕风现在何处?可有受伤?他麾下的将士们呢?伤亡如何?为何会让他单枪匹马冲进狼骑军阵之中?那些将士可有人率领?” 不仅是那传令兵,就连沈文飞身后的将领们,听了沈文飞的话,都不禁心头一暖。面对斩杀戎国征南王的这般天大的功劳,沈文飞在确信之后,首先问起的,是将士的安危,士兵的伤亡等,而不是想着如何将大功上报。这样的将军,爱兵如子,再加上能打胜仗,无疑最能赢得将士的心! “回将军,沈小将军现下还在狼骑军阵中冲杀,沈小将军麾下的一千将士,因为被狼骑隔断,现落在雷骑后面,在校尉、都尉们的率领下。正在进行休整。因为雷骑牵制了狼骑,所以,这些士兵们并没有多大伤亡。此时,现带队的徐校尉,请命带兵策应沈小将军!”传令兵答道。 沈奕风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略一沉吟,道:“这么说,此刻奕风仍然陷在狼骑军阵之中,是吗?” 传令兵微微犹豫了一下,道:“是的。不过。前军右将军,正在率军试图策应!而且,前方还有援军骑兵在活动。因为被先前的蛮子溃兵挡在中间,我们还未能合作一处。不过,据说已经有部分援军和雷骑有所接触,但雷骑此时正在冲击敌阵,莫将军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而前方的消息,还没有送回来。所以,到底有多少援军,是哪位将军带领,还不可知。但,属下却远远看到。那些援军骑兵,大多都是一人双骑,甚至还有一人三骑的!” 沈文飞闻言。不由又是眉头大皱:“一人双骑,一人三骑?我们大宏朝可没有这样的骑兵啊!” 大宏朝虽然并不十分缺马,但,还没有奢侈到配置出一支一人双骑甚至三骑的骑兵部队。这,让沈文飞很是奇怪。 这时。沈文飞身后,一名将领上前几步道:“将军。可让眠风前去接应?” 这个将领,就是沈眠风。他整个人精瘦精瘦的,几乎是一具骷髅的样子。再加上一副龅牙,眼睛还特别大,这副尊荣,曾经不止一次把小孩子吓哭过。 但,他却是沈文飞手下不可多得的出色将领! 此人武艺极高,至少,在和沈文飞一对一切磋中,有时甚至会占据上风。而且,此人用兵极其狠辣,却又不失谨慎,乃是胆大心细的典范。 他最擅长的,就是在不断地试探中,找出对手的弱点,然后一击致命! 此时,无论是去接应沈奕风,还是去接应未知的援军,让这个最擅长思考的将军去,面对同时有己方、援军、先前的戎国围困军队以及后来出现的狼骑这种复杂局面,或许,才是最佳选择。 而沈眠风,显然也是看清了这种情形,若是让别人去,效果绝对不如自己去好。此时沈文飞大军已然被围困将近一个月,若是不能趁这次机会冲出重围,那,他们这数万人的命,可就难说得很了。 沈文飞略一沉吟,道:“好,眠风,你去!不过,我只能给你三千轻骑了,毕竟,我手头也没多少兵可以派了。只带着这么点兵力,真是难为你了!” 沈眠风躬身道:“将军放心,莫说三千轻骑,就是只给眠风派三个人,眠风也定会不辱使命!” 沈文飞轻叹一声,上前拍了拍沈眠风的肩膀,没说话。 沈眠风道:“将军,眠风去了!” 沈文飞轻叹道:“小心。” 沈眠风道:“属下知道。” 说着,他便转身离去了。 当沈眠风带着三千轻骑来到前线的时候,他见到的场面,却让他心中一阵诧异! 只见,戎国的骑兵,犹如放羊一般,漫山遍野都是。他甚至一时都分不清,到底哪些是先前围困他们的军队,哪些是后来赶到的戎国狼骑了。 其实,这也是沈奕寻他们的功劳。沈奕寻这帮人中,根本没有哪个人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即使是因为前世中,作为刑警队长,曾经指挥过围剿罪犯的行动,有一定指挥经验的沈素云,也只能算个蹩脚的指挥官。 毕竟,指挥警察抓罪犯,和指挥军队打仗,实在不是一个层面的概念。 于是,他们干脆与戎国军队搅在一起,凭着他们几个人超强的个人能力,靠着击杀戎国指挥官,以将戎国军队也拉进混乱的方式来浑水摸鱼,达到自己的目的。 于是,沈奕风、柳墨璃、沈素云、沈素兰,甚至还包括了最擅长玩潜行、暗杀的沈素芬,几个人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到处找看上去像是军官的人,并予以击杀,借以造成戎国军队的混乱。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招,正好打在了戎国军队的软肋上。 戎国军队训练差,军纪差,打仗时候,更多是靠着士兵天生的悍勇,在排兵布阵方面,戎国军队比大宏朝军队差得不是一丁半点。 更何况,戎国军队缺乏低级军官,高级将领一旦阵亡,整支军队就成了没头苍蝇。 相比之下,大宏朝军队就好得多了。比如,沈文飞大军,若是沈文飞本人阵亡,或是重伤不能理事,甚至,整个军中的高层将领统统被一锅端了,那么,下面的军队,在低级军官,比如校尉、都尉们的控制下,仍然不会太过混乱。 而看看现在的狼骑,在兀突孚被沈奕风被击杀之后,瞬间便乱作一团,毫无半点军队的样子。 这种混乱,再加上沈奕寻等人的刻意推动,于是乱上加乱。在沈眠风赶到的时候,早已乱得甚至让临近的大宏朝军队,都在一定程度上陷入混乱了,无怪乎让沈眠风看得目瞪口呆! 但,沈眠风只是略一思索,便找出了对策! 在他的命令下,他手下的三千轻骑,并不直接参与战斗,而是开始收拢前军被冲散的士兵,并在伍长、统带、都尉、校尉等中低级军官的组织下,开始再次汇聚力量。 同时,沈眠风也使出了他的惯用招数。他下令几个校尉,带着各自的部队,开始就近与戎国军队接战。但,他们却并不恋战,一旦形势不妙,立即毫不犹豫地后撤,而两侧的大宏朝军队,却在奋力向前突进,顿时,一支支散乱的戎国小部队,转眼间,便被沈眠风的军队分割包围! 没多久,整个战场的态势,瞬间便清明了许多! 恐怕,这就是专业带兵的将领,和沈奕寻、沈奕风这样的二杆子之间的巨大鸿沟吧! 即使是已经学过不少兵书,但真正上战场,却是从这次随着沈文飞驰援边关才刚刚开始的沈奕风,跟沈眠风这样的沙场宿将比起来,仍然稚嫩许多。毕竟,他最多不过当年指挥丐帮帮众,打过一些只能算“打群架”的所谓战斗吧。更多的,他靠的还是个人武勇。 随着战场态势的清明,一时间,战场形势瞬间清晰起来! 不得不说,沈奕寻他们的动作,其实还是卓有成效的。特别是他们和沈奕风汇合之后,加上了沈奕风这个大杀器,他们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于是,戎国的大小将领们,只要谁敢露个头,立即便会迎来致命的打击! 或是骑着一匹黑马冲过来的杀将,或是一柄防不胜防的小飞刀,或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娃娃凌厉的剑法,或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神出鬼没的使着一双短剑的小姑娘,总会有什么突然出现,取走他们的性命! 而大宏朝军队那边,本来混乱程度就不大,再加上沈眠风这个在军中还是很有威望的大将的出现,顿时,整个场面,变成了有组织打无组织,混乱不堪的戎国军队,顿时就落在了下风! 在沈眠风指挥军队,逐渐将戎国散乱的军阵撕开,并将他们一点点地分割包围,不断蚕食之下,整个战场的天平,开始一点点地向着大宏朝军队方面慢慢倾斜。 而先前那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上,也被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这,顿时让一直用单筒望远镜四处望着的沈文飞,嗅到了一丝突出重围的机会! 第一百一十四章 突出重围(中) 沈文飞拿着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超着前线不停地观望着。他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着。 “好……好……干得好!眠风!漂亮极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随手甩给了身旁的亲兵,让亲兵骇了一跳,赶忙手忙脚乱地拿稳了望远镜。毕竟,他可是知道平日将军有多宝贝这个东西,而且,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东西的存在,他们整个大军,可是因此打了不少胜仗! 若是他把这个玩意儿给弄坏了,就算将军不跟他计较,恐怕那些其余将军们,甚至是军中普通的士兵们,会集体把他直接给撕了然后拿去喂狗的。 要知道,每次沈文飞用这个望远镜的时候,周围的部将们,一个个可都是流着口水眼巴巴地望着呢!甚至,一向不苟言笑,绷着脸不说话的陆一鸣陆将军,为了能从沈文飞手中拿到这个望远镜,把玩一小会儿,还会拉下一张脸来,毫无节操地跟沈文飞耍赖! 这些将领们,一个个儿的,可都是人精!他们怎么会看不到这玩意儿到领兵打仗的将军手中,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不过,眼下,无论是沈文飞,还是那些将领们,都没有去注意这个小兵的紧张,他们的心思,都在战场上! “兄弟们,咱们的机会来了!”沈文飞满面红光地,朝着麾下的将领们吼道。这一段时间,他可是憋屈极了。前世今生,他从来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原本,他早就瞄好了退路,带着大军,就像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的肚皮一样,在里面搅一个天翻地覆。然后瞅准机会,从早就预备好的退路退回大宏朝地界。 这样,他就能暂时解除一段时间以来,戎国军队给天关带来的沉重压力,给天关大宏朝的守军,带来一个难得的喘息之机。仅仅需要这么一段不长的时间,让天关最精锐的守军等到后方的支援,那守住天关,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了。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麾下,竟然出了个细作! 正是这个细作,将他大军的行踪。透露给了戎国军方! 这样一来,他就很轻易地,被戎国十多万大军,给团团围在了向龙坡!甚至,他还不得不让琴姬单人单剑。突出重围去,给大宏朝朝廷报信!如今,沈文飞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妾室,到底怎么样了。 但,此刻。他也顾不得琴姬的事情了。因为,戎国这算上三万狼骑兵在内,近二十万戎国大军。竟然被不知名的援军搞得乱成了一锅粥!如果他沈文飞看不到这次突围的机会,那,他也就配不上上一世那个让万世敬仰的“武穆”称号了! 沈文飞望了望四周,伸手拿过一枚令箭,朗声道:“左骑将军符云卿何在!” 他话音未落。已经站好两排的部将中,便站出了一名年纪并不算太大。有着一双剑眉的将领,朗声道:“末将在!” 沈文飞道:“令!左骑将军符云卿,率本部五千人马,由左翼突击,包抄敌军!” 符云卿朗声道:“得令!” 随后,符云卿接过令箭,昂首而去。 沈文飞又道:“右骑将军慕容尚何在!” 一个面容与沈素雅的未婚夫慕容若飞有着几分相似的中年将领昂首阔步地走了出来,朗声道:“末将在!” 这个慕容尚,就是丰亲王府慕容家的人。说起来,他还是慕容若飞的叔叔。只是,他只能算是慕容家的旁支罢了,再加上自己的才能也不是特别出色,所以,能做到现在的位置,已经不错了。 沈文飞道:“令!右骑将军慕容尚,率本部五千人马,由右翼突击,包抄敌军!” 慕容尚朗声道:“得令!” 说着,慕容尚也接了令箭,带着本部人马出发了。 沈文飞再次下令道:“威武将军陆一鸣何在!” “末将在!”这时,号称沈文飞军中最严肃的将领,陆一鸣,也站了出来。 “令!威武将军陆一鸣,率三千轻骑,向前突进,接应沈眠风将军所部,并试图与援军取得联系!”沈文飞下令道。 陆一鸣道:“得令!” 陆一鸣离去之后,沈文飞再次下令:“令!其余人等,随本将左右,全军开拔,由中路与援军所接之处,准备突围!” 顿时,所有将领齐声道:“得令!” 一时间,沈文飞军中,一片忙碌。但,无论是将领,还是低级军官,还是普通士兵,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毕竟,在这里困了这么久,早就打惯了胜仗的他们,一个个都憋屈极了!此时,听说要突围了,如何不让他们兴奋呢? 要回家了…… 回家,这个词,早已让他们的血,开始沸腾! 而此时,前方,沈奕风与沈眠风,也终于遇到了一起! 沈奕风刚刚击杀了一名戎国将领,忽然,他看到几名大宏朝轻骑兵朝着这边冲杀过来! 他不禁微微一怔,他记得,这里可没有大宏朝轻骑兵啊!要知道他们这次突击,带来的都是重步兵、长枪兵,外加三千雷骑,根本没带轻骑兵。 沈奕风也不多想,一拨马头,转向那几名轻骑兵,问道:“你们是何人所部,为何在这里?” 那几名轻骑兵中,一个伍长道:“回沈小将军,我们是眠风将军所部轻骑,是前来接应前军,雷骑,以及沈小将军您的!” 此时,这些轻骑兵中,早已流传着沈奕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恢弘事迹,在实力为尊的军队之中,这些军士们,早已将沈奕风视为偶像,崇拜不已。所以,这名轻骑伍长,在和沈奕风说话时,也是毕恭毕敬,几乎和与沈文飞麾下几个主要将领说话时的态度差不多了。 沈文飞略一沉吟,道:“那,带我去见眠风将军!” 伍长应道:“是!” 随即,他们便先前带路,带着沈奕风向着沈眠风方向奔去。 当沈奕风见到沈眠风的时候,他却明显感到,怀中的沈素心身子明显缩了缩。 不得不说,沈眠风的这副尊荣,实在是让初次见到他的人害怕。更何况,沈素心还是个女孩子,更是觉得有点可怖。 而此时,沈眠风也看到了沈奕风怀中的沈素心,他不由愣了愣,随即微微侧过脸去,他可是知道,自己这张脸,到底有多大杀伤力。但,他仍有些疑惑,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从哪儿来了? 沈眠风疑惑道:“沈小将军,这个小姑娘,是……” 沈奕风笑道:“这是我九妹妹,你别看她小,她可是药先生的亲传弟子,医术绝对不在一般名医之下!” “哦?”沈眠风不禁眼前一亮,多看了沈素心两眼。不过,这里也不是说这些的地方,沈眠风道:“沈小将军,眼下当务之急,是策应将军大军,并与援军联系,准备突围!策应将军之事,交给眠风去办即可,只是与援军联系之事……” 沈奕风笑道:“那有何难!这次来的援军,便是我二弟带队,我这九妹妹,便是援军中的医官!方才,我也已与我二弟见过了,援军的状况,我已全然知晓。” 说着,沈奕风不禁皱了皱眉,道:“其实,所谓援军,不过是一千轻骑而已。只是,我二弟带兵突袭了一个戎国养马部落,夺取了三千骏马,所以才看上去像是三千骑兵。至于其他,可是一兵一卒都没有啊!” 沈眠风听了,不由得大吃一惊:“啊?只有一千骑兵?” 他焦急地来回踱了几步,忙道:“沈小将军,此事事关重大,你可能确认此事属实?” 沈奕风道:“千真万确!” 沈眠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不行,此事必须通报将军!不过,沈小将军,眠风此时有军令在身,不便脱离,而一般传令兵眠风又不放心,怕他们传扬出去,动摇军心!通报将军之事,就拜托沈小将军,可好?” 沈奕风道:“眠风将军放心!我这就去!” 说着,沈奕风拨转马头,带着沈素心,朝着沈文飞的帅旗奔去。 望着沈奕风的背影,沈眠风不禁松了口气。他可是真怕沈奕风留在这里,再来个什么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之类。若是成功了固然好,可若是万一有个失手,这位可是沈将军的大侄子,是梁国公府沈家未来的继承人。若在他这里有个三长两短,他的麻烦就大了。 此时,他正好有了理由将沈奕风支开,又能将前线重大军情通报沈将军,可谓是一举两得。顿时,他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心中赞叹着,自己怎么这么聪明呢? 只是他不知道,他不笑还好,这一笑,估计能把胆小的吓出个好歹来。你想想,一张骷髅一样的脸,还要笑一笑,那是多么诡异呀! 当沈奕风带着沈素心,来到沈文飞帅帐的时候,沈文飞对陡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沈素心感到惊讶无比,讶然道:“啊!这……这不是素心吗?她怎么会在这儿?” 第一百一十五章 突出重围(下) 沈素心望着沈文飞,灿烂地一笑,道:“二伯父,心儿跟着二哥哥他们,一起来救你呀!” 沈文飞怒道:“胡闹!这可是战场,你这样的小女孩,跑到这样的地方来,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沈素心很是有些委屈,扁扁嘴道:“二伯父莫要看不起人!俗语说得好,有志不在年高!心儿虽然年纪小,可是,心儿武艺可是一点都不差!不信你问大哥哥,心儿还击杀了一个蛮子将军呢!” 沈文飞一怔,道:“蛮子将军?” 沈奕风接话道:“是个叫麻山的家伙,是狼骑军的。当时,我在狼骑军中与他遭遇,还是九妹妹一柄飞刀,将他直接击落马下。我原本是不认识那家伙的,只是取了他的首级带了回来,却让几名军士给认了出来。” 沈文飞讶然道:“麻山?那可是兀突孚手下的大将啊!虽然此人没什么头脑,只是一个冲阵悍将罢了,但,他的武艺还是很不错的。若是他死在奕风手里,那也就罢了,可是,若是说这么一名猛将竟然被一个小女孩斩落马下,那就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沈素心带着几分得意道:“二伯父,不会再小看心儿了吧?” 沈文飞皱了皱眉,忽然一伸手,一把抓住沈素心的后领,将她提了过来,放在自己身边,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在我视线之内,不许离开半步,明白?” 沈素心急道:“二伯父!我……” 沈文飞一瞪眼,斥道:“不许撒泼打滚,不许耍赖卖萌!” 沈素心顿时瞪大了双眼,微微张着小嘴,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实实在在是被吓到了。一贯严肃的二伯父,竟然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实在大出她意料之外。 至于那几个现代词儿,只能说,可怜的岳武穆,也被某些来历怪异的人们,给彻底荼毒了。 至于后来,当沈文飞见到自己的一双儿女沈奕寻和沈素芬,还有自己的准儿媳柳墨璃,双胞胎侄女沈素云和沈素兰的时候。自然有一番说道。不过,或许是因为沈奕风已然提前告诉了他,这几只也在。或许是有沈素心“抛砖引玉”,沈文飞的惊讶,反倒没那么强烈了。 不过,这也只是个小插曲罢了。这时的主题,仍然是如何突出重围。回到大宏朝地界! 有沈眠风、沈奕风在前冲杀,有符云卿、慕容尚左右策应,有陆一鸣在后支援,很快,沈文飞的大军前锋,已然将已是一片混乱的戎国大军的包围圈。撕开来一道大大的口子! 而在这其中,沈文飞将突袭营派给沈奕寻、沈素云两人,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沈奕寻也还罢了。沈素云可是受过不少特警指挥的训练的,指挥一直精干的小部队,玩特种作战,对于沈素云来说,可比指挥大部队作战要顺手多了!在她的指挥下。突袭营如虎添翼,硬是将突破口附近的戎国军队指挥机构统统清除了! 这时候沈文飞要做的。就是指挥他所剩的军队,顺利地通过这道口子,跳出戎国大军的包围圈! “兄弟们,回家的路,就在前面了!大家冲啊!” 在中低级军官们的鼓动下,沈文飞所部,只剩下两万来人的三万大军,在雷骑的引导下,开始顺着突破口向外冲! 当陷入绝境的人,看到生的希望的时候,他们所爆发出的力量,绝对是恐怖的!更何况,沈文飞麾下的士兵们,都是经过无数严酷的训练,才最终成军的。如今,他们又经过过无数恶战,都不是什么新兵蛋子,又不缺主心骨,于是,戎国军队一时间还当真抵挡不住! 再加上,戎国军队此时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刻,虽有近二十万大军在,但,却没有人指挥,此时完全就是一团散沙! 虽然大宏朝军队只有两万来人,但,有沈文飞这样的名将居中指挥,有沈奕风这样的猛将冲锋陷阵,再加上还有沈眠风这样的诡将,还有沈奕寻、沈素云等带着突袭营四处制造混乱,这两万来人,一时间竟然所向披靡! “将军,我们……我们要突出去了!”被围困了这么久,沈文飞身边的副将,此时看到突围的希望,也不禁激动起来! 沈文飞轻道:“是啊,但,此刻才是最危险的!若是敌军有一个高明的指挥官在,直接打开口子,放我们出去,然后率领这近二十万大军衔尾追击,那,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另一名副将道:“是啊,当身在绝地,没有后路之时,士兵们或许会决一死战。但,一旦眼前有了希望,稍有不慎,军心顿时便会涣散一空!此时,追兵从背后杀上来,恐怕,再也没有人有心思与敌军战斗,而是要做鸟兽散,最后被各个击破……” 沈文飞轻叹一声,这,正是他最怕的。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传令兵来报:“报!将军!后军被蛮子挡住了,落在后方,被蛮子围住了!” 沈文飞双眸一瞪,怒道:“怎么回事?” 传令兵道:“中军侧后,有一支完整的,有将领指挥的大约一万人蛮子骑兵,冲进了咱们的阵势,将中军和后军断开了!” 沈文飞略一沉吟,沉声道:“此将何人?” 传令兵道:“不知!” 沈文飞沉声道:“此人在乱军之中,能收拢一支完整的万人队,虽不知他到底怎么做到的,但,可见此人统御之力绝对不弱,有为将之魂!在己方一片混乱,敌方气势如虹之时,敢于向敌军出手而不是明哲保身,可见此人很有胆量,有为将之胆!他能够看出我们全军最弱的一点,就是中军、后军衔接之处,放过前军、中军,甚至其中还包括了我故意露出的,其中暗藏杀机的基础破绽,可见此人有智谋,有为将之智!但,我缺不知,戎国军中,竟然有这样的人物,可见其声名不显!若是放任他成长起来,日后,必是我大宏朝大敌!” 这一席话,说得众将面面相觑!此时,已然回到中军的沈奕风上前道:“将军,我们不能丢下后军!毕竟,那些都是我们的袍泽啊!奕风请命,带并前去救援,将后军从包围中带出来!” 他话音未落,沈眠风也站了出来,道:“将军!眠风也有同感,眠风愿与沈小将军同去!” 顿时,众将纷纷上前请命。 沈文飞略一沉吟,道:“沈眠风、沈奕风接令!” 两人同声道:“末将在!” 沈文飞道:“令,沈眠风、沈奕风带领三千雷骑,三千轻骑,前去救援后军!若事不可为,速速归来!” 两人同声道:“得令!” 随后,两人便各自领兵而去!不多时,远远地,众人便能听到,远处响起了雷骑高亢的吼声! “雷!” 正在这时,忽然,一直沉默的沈素芬走到了沈文飞身边,附在他耳边轻声说:“父亲,那个戎国将领……你觉得他很厉害么?” 沈文飞皱眉道:“芬儿,你想说什么?” 沈素芬道:“父亲若是觉得此人是个后患,那,女儿便愿除去这个后患。” 她的口气,甚是平常。仿佛,她在说的,不是取人性命,而是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似的。 沈文飞不禁又皱了皱眉,仿佛想要说什么,沈素芬却抢在他之前轻道:“父亲,女儿有这个本事,你可以放心。” 沈文飞沉思良久,终于道:“好,你去吧。无论是成与不成,你必须安然归来,知道么?” 沈素芬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悄然离开了。除了沈文飞,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怎么离开的。只有沈文飞自己,却有些呆愣。他从没注意到,自己这个小女儿,笑起来,竟然很美! 至于后军争夺,此时已然到了白热化! 沈眠风带着三千轻骑兵,忽然从侧翼杀出,令戎国那一万军队一阵混乱!但,他们很快就稳住阵脚。毕竟,双方人数相差甚多。眼看双方就要进入相持的时候,忽然,沈奕风带着三千雷骑,以雷霆之势冲出! 不得不说,雷骑,确实是戎国军队长久以来的噩梦!雷骑一出,甚至攻击开始之前,戎国军队便立即一阵微微的骚动!当雷骑冲杀而出的时候,戎国军队更是一阵混乱! 随后,事情便很顺利了,两人带兵,顺利地救出了后军,整个两万大军,也全部冲出了包围圈! 但,此时,沈文飞却是皱着眉头。因为,直到现在,后方战事已然结束,沈素芬却还没有回来! 正在此时,忽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沈文飞身边,让沈文飞的护卫们一阵紧张!但,沈文飞却是一阵惊喜! “芬儿,你回来了?”说着,沈文飞赶忙上前几步,伸手将沈素芬抱了起来。 可是,此时沈素芬却轻轻呻吟了一声!沈文飞心中一惊,忙放下沈素芬,细细一看,却见沈素芬的肩膀上,隐隐透着血迹! 沈素芬朝着父亲微微一笑,面上带着一丝苦涩,道:“父亲,对不起,女儿失手了。” 沈文飞道:“失手便失手,来日方长,还怕取不了那小儿的性命么?”说着,他一转头,大叫道:“素心!素心在哪儿?” 正在这时,沈素芬的身子忽然一歪,斜斜地倒在了沈文飞怀中。而此时,她的嘴角,却带着一丝丝微笑,很美…… 第一百一十六章 暗流涌动 当沈文飞带着残余的两万军队,跳出戎国军队的视线,踏上回归的路途的时候,远在京城的许多“灵通人士”,却早早得到了消息。 一只银灰色的信鸽,远远地,从半空中落下,落在了一个不大的院子里,随即便被一个护卫打扮的人捉住。 这名护卫熟练地将信鸽脚上的小纸条取下,展开看了看,便放在口袋里,然后放掉了信鸽。但,他心中却有些嘀咕,因为,纸条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堆诡异的符号。这些符号,是他完全看不懂的。 他带着纸条,走出了这处院子。这处院子处在一处大宅的角落,毫不起眼。但,没有人知道,这处院子,却是这大宅之中,最为神秘也是最为隐秘的组成部分之一。这间大宅子的主人,有许多隐形的实力,其实都和这个小院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低着头,步伐不大不小,仿佛并不着急,还不时四下看一看。看上去,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正在巡查的护卫小头目。当他走到一处显得很是幽深的宅院门前的时候,他却一转身,进了宅院。而守在宅院门口的护卫,却仿佛没看到他一眼,连眼睛都没斜一斜。 他径直走到宅子中的书房门前,才被书房门前的护卫拦住。不过在通报之后,他也顺利地走了进去。 一进书房,他便看到,书房正中的书案旁,坐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仿佛没有看到那人进来,只是低头阅读着手中的一册案卷。 那人轻声叫了一声:“老爷。” 那中年人这才抬起头,轻道:“是急件?” 那人道:“回老爷,是飞鸽传书,而且。是二少爷带走的信鸽。” 那中年人不禁眼前一亮,忙道:“快!快拿来给我!” 那人赶忙取出纸条,递了上去。 那中年人仔仔细细看完纸条,抬头看了他一眼,轻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那人行了个礼,退出了房间。而那中年人又看了看纸条,微微沉吟了一会儿,又拿出了一本册子,和纸条上对照了半天。忽然,他眼前一亮,伸手将纸条揣进怀里。随即走出书房,带着两名护卫,直奔整个大宅最中心的那处院子。 院子的大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赫然写着“退思园”三个大字。 没错。这个宅子就是梁国公府,而这个中年人,便是现今的梁国公世子,老梁国公长子——沈文仲。 沈文仲走进退思园大书房,此时,沈清和正在喝茶。他见沈文仲进来。面色中带着一丝喜色,忙道:“正言,可是……边关……边关有消息了么?” 沈文仲躬身道:“是的。父亲!这是素云的手迹,用的是奕华编制的密码。内容是,二弟率领的大军,已然突出戎国大军重围,取道聂元谷、凤山、谭林泽一线。正在南返途中!” 说着,沈文仲从怀中取出纸条。双手递给沈清和。 沈清和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便还给了沈文仲,失笑道:“这个奕华啊,编制的密码,却是我这老头子,无论如何也看不懂的。” 沈文仲亦轻笑道:“这东西,儿子也是看不懂的。若不是奕华留在儿子那里的底册,儿子可以一一对照,否则,也是不知所云呀!” 沈清和道:“那份底册,可千万要收藏妥当。若是被有心人得去的话,那许多事情,可有诸多不便啊!” 沈文仲轻道:“父亲说得是,儿子一贯妥当收藏的。” 沈清和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他稍稍沉吟了一会儿,轻道:“正言啊,对于这次,鹏举出兵被困之事,你怎么看?” 沈文仲想了想,道:“先前,琴姬曾说过,有内鬼。而且,还说朝堂之上。虽然她当时并未能把话说完,但,如此看来,许是朝堂之上的某位,或是某些官员,为了一己之私,里通外国,想要有什么阴谋勾当。但,二弟,甚至是咱们一家,显然是他们的绊脚石。于是,他们就精心策划,想要除去二弟。与此同时,二弟兵败之下,咱们梁国公府,定然也会大受打击。” 沈清和想了想,轻道:“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莫忘了,琴姬曾经提到过慕容英将军。慕容英可是慕容世家的嫡系子孙,当今丰亲王慕容宇的胞弟。无论怎么说,因为素雅,咱们家和慕容家,已然算是亲家了。若不是闻歌老先生中毒之事,或许,素雅已然与慕容家下一代的掌舵人,慕容若飞成亲了。在这当儿,琴姬向慕容英求援,自然最是稳妥。可是,慕容英不仅按兵不动,还要置琴姬于死地,这其中的意味,可是十分深长啊!” 沈文仲想了想,轻道:“父亲,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让我们两家交恶?” 沈清和轻道:“确实,如果因为慕容英按兵不动,最终令鹏举兵败身死,且不说这件事会对咱们沈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单说素雅的婚事,就会大受影响。而且,在沈家和慕容家之间,也定然会生出莫大的嫌隙。” 沈文仲沉吟半晌,轻道:“可是,这对慕容英,到底有什么好处呢?慕容家与咱们沈家交恶,对慕容家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沈清和轻道:“慕容家与沈家交恶,对慕容家来说,固然不是好事,可是对慕容英来说,可未必就是坏事。正言,你想想,若是两家交恶,定然会让我们沈家在朝堂之上,对慕容家,特别是慕容家现任家主,也就是现任丰亲王慕容宇不利。若是慕容宇倒了下去,那接任慕容家家主,以及丰亲王这个位置的,第一人选,便是慕容英!” 沈文仲轻叹道:“哎,兄弟倾轧,这可绝不是什么好事。联想当初素雅和慕容若飞结识的经过,可以想见,慕容家的种种斗争,是多么的复杂啊!一个丰亲王世子,竟然隐姓埋名十多年,其中缘由可谓是匪夷所思啊!仔细想想,我这做父亲的,不禁真的有些犹豫,要不要让雅儿嫁入这么一个人家!” 沈清和轻笑道:“正言啊,你可莫要小看你的大女儿,素雅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嫁入慕容家,绝不会因为慕容家中种种,造成什么不好的结果。再说,若飞那个孩子,我可是认真看过的。他不缺心机,在慕容家绝不会吃亏。而且,他对素雅,当真的放在心上的。” 沈文仲亦轻笑道:“是啊,若飞确实是个好孩子。只是,这迟迟不成婚,也是个问题。要知道,这可不仅是雅儿的事情,雅儿一天不成婚,素盈便也一天无法成婚。我就是怕,弟妹会有怨言啊!” 沈清和轻笑道:“她怎么会有怨言?她巴不得让素盈晚几年出嫁呢!要知道,素盈对她,可不仅仅是一个心爱的女儿这么简单,在咱们沈家那许多商号的事务上,她可是已然离不开素盈了。” 沈文仲听了这话,也不禁莞尔。的确,沈素盈出嫁的事情,吕氏可是半点不着急的,甚至,还想多拖延呢。他刚才的话,其实也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正在这父子二人谈论这些的时候,在另一处地方,也有人得到了沈文飞突围的消息。 这是一处布置颇为奢华的书房,至少,退思园沈清和的大书房与之相比,虽然大了些,但奢华程度却远远不如。 书房之中,一名老者正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而一个中年人则正在焦急地踱着步子。 这时,老者睁开眼睛,望了望那中年人,轻道:“你莫要走了,走得我头晕!好好坐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中年人仿佛愣了愣,恨恨道:“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悠闲!那沈文飞若是安全归来,将其中事情一说出来,那,咱们一家可都是万劫不复啊!” 老者轻笑道:“哪儿有那么容易?你觉得,沈文飞就那么容易安全归来么?再说,就算他回来了,那许多事情,他当真全知道么?” 说着,他站起身来,伸手拉住那中年人,硬拉着他,拉到一张座椅边上,将他按在座椅上,轻笑道:“再退一步说,就算他知道,他敢说吗?就算他敢说,这么大的事情,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再说还有那位保着我们呢!” 那中年人忽然眼前一亮,喜道:“对呀!还有那位呢!” 同一时间,另一处宅子里。 这座宅子并不大,而且位置很隐秘。但,整座宅子却修得极为精致。宅子后面的花园中,有一个小池子,池子上面,有一座精致的小亭子。此时,正有一位二十多岁的英俊男子,正悠闲地坐着,将手中的鱼食撒进池子,引得池子中的鱼儿纷纷相争。 这时,那英俊男子身旁的一个人轻道:“主子,那沈文飞已然脱困了,回归的日子,想必也不远了。那件事情……咱们……应该怎么办?” 那英俊男子斜眼瞥了他一眼,轻道:“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和沈文飞有关的事情呢?” 那人一愣,随即恍然道:“哦,主子,我明白了。” 那英俊男子轻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清净一会儿。” 那人躬身道:“是,主子。” 说着,他便慢慢退去了。 那英俊男子又是一把鱼食撒下去,轻笑道:“那个老家伙,还指望我会保他么?我啊,只不过是个喂鱼的,只要撒下鱼食,看着鱼儿相争,不就好了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圣驾亲迎 这天,正是沈文飞班师回朝的日子。一大早,梁国公府里,便是张灯结彩,即使是新年,也没有这般热闹。 而梁国公府主要成员,比如老梁国公沈清和,比如梁国公夫人老太太孙氏,比如梁国公世子沈文仲,比如世子夫人李氏,镇北将军夫人吕氏,鸿胪寺卿沈文恩夫妇,工部侍郎沈文思夫妇,还有明珠公主东方茹凉,盈佳郡主沈素盈,等等,沈家一干人等,老老小小,一个不落地,全都出现了。 甚至,这其中还出现了许多并非沈家的人。比如,荣国公夫妇,荣国公世子,宁国公夫妇,自然还少不了邓远明。此外,像洛轻鸿这样与梁国公府关系紧密的人也出现了。但,最令人意外的,是丰亲王慕容宇,竟然也带着慕容若飞,一起出现在了这里! 其实,作为沈家大小姐沈素雅的未婚夫,慕容若飞出现还没什么可说的,可若是丰亲王本人出现,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一干人等,在梁国公府门前,各自上了马车,向着京城西门奔了过去。而在西门外,早有许多京城的官员、勋贵候在这里。 从梁国公府出发的众人赶到这里,还在下马车的时候,许许多多京城的官员、勋贵,还在陆陆续续地赶来。而已经等在这里的官员,看到丰亲王和梁国公联袂赶到,都不禁议论纷纷。而一些和这两位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交好的官员,则纷纷上前,与他们见礼、交谈。 当时沈文飞深陷重围的时候,慕容英按兵不动,还下令射杀沈文飞信使的行为,早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然而,丰亲王和梁国公一起出现在这里。却让许多人感到意外。很多人都认为,这件事,很可能在丰亲王府和梁国公府之间,引起许多纷争。至少,早已传遍京城的,丰亲王世子和梁国公府嫡长女之间的婚约,绝大多数人认为,很可能就此泡汤。甚至,许多瞄着丰亲王府世子的名媛们,还有那些对京城有名的才女和美女。梁国公府嫡长女沈素雅觊觎已久的公子哥儿们,都在蠢蠢欲动了。 但,谁也没有想到。丰亲王居然会出现在迎接沈文飞班师的场面上。更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是和老梁国公一起来的,甚至,两人还是坐着同一辆马车! 而且,不仅如此。慕容若飞和沈素雅,也是从同一辆马车上下来的!而且,在人群中,他们不时低头交谈,看上去,两人似乎仍然亲密如初。并没有因为这些事形成什么芥蒂。 更有甚者,盈佳郡主也是一直跟随着姐姐和准姐夫,也没如许多人预料一般。见她和那位准姐夫之间怒目而视的场面。 至于那位沈素盈的准夫婿,此时正随着吏部尚书奉旨巡查,并不在京城。所以沈素盈身边,只是跟着一位没人认识的,样貌清秀的小姑娘。 这位小姑娘。其实就是陆晓双。只是,她一直都随着老母亲一起生活。并不住在京城,所以几乎没有人认识她。 正当所有人都为慕容家和沈家之间的种种,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忽然,一个尖锐的声音高声道:“皇上驾到!” 顿时,所有人都乱了起来! 皇上,皇上怎么到了呢?一瞬间,甚至沈清和、慕容宇、荣禄这样的官场老油子,都不禁愣了愣。但,很快,他们几人,包括荣国公和宁国公等在场最尊贵的几位亲王、国公,都赶忙列队上前,迎接圣驾。 当所有人按照各自地位,各自站好位置的时候,周围围观的民众也都纷纷站在两旁,准备迎接圣驾。 这时,民众之中,两个行商模样的人,低声议论着。 其中一个行商疑惑道:“据说这个沈文飞,不是打了败仗,三万人只剩下不到两万人么?怎么他回京,居然有这么大阵仗,居然圣驾都来亲迎呢?” 另一个行商也是满脸疑惑,轻道:“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位沈将军可是打了无数胜仗呢,圣驾亲迎,也不是没有过。想当年,他一战成名时候,就是著名的一千胜一万,只带着五百骑兵,五百步兵,竟然就将一万多戎国军队几乎打得全军覆没。那一战班师归来,圣驾也是亲自出迎啊!” 先前的行商轻道:“以前那都是打了胜仗,这次,不是打了败仗么?难道,打了败仗还有功了?” 另一个行商还没说话,旁边一个百姓便轻声斥道:“你这怂货,乱嚼什么舌根!沈将军打了败仗?沈将军什么时候打过败仗啊?这一仗,先是因为他一夜下北关,直入蛮子腹地,然后在蛮子国里搅得天翻地覆,让几十万蛮子兵望风而逃!后来,沈将军军中有人通了蛮子,引来上百万蛮子兵,抄了沈将军后路,围住了沈将军的大军!但就算几百万蛮子兵,也没奈何沈将军,沈将军的麾下,也就是沈将军的侄子,居然还冲进蛮子兵的大阵里,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斩了蛮子的一个什么王爷,最终一路杀回了咱大宏朝!” 说着,那个百姓还露出了一个鄙视的表情:“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竟敢说沈将军坏话,真是活腻味了!沈将军那样的神将,可能会打败仗吗?” 两个行商听了那百姓的话,不禁哭笑不得。他们可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甚至还多次走过到戎国的商路。戎国百万大军?开什么玩笑啊,戎国全国人口,算上老弱妇孺,恐怕才够得上几百万,难道举国上下,全都去围剿沈文飞了吗? 不过,两位行商对视一眼,民间传言,不可尽信,但也能得到一些信息的。戎国王爷?看来,沈文飞此战,定是斩杀了戎国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才会赢得这么大的迎接场面。 此时,远处,在许多大内侍卫,以及太监的开道下。一辆挂满了明黄装饰的,四匹没有一丝杂毛的白马拉着的巨大的马车,缓缓驶了过来。明黄装饰,向来只有皇家可用,而纯黄的四马车帐,也只有一个人才能坐在上面。那,就是大宏朝的当今皇上。 顿时,在场所有官民,统统伏倒在地,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少顷,马车帐内。一个威严的声音道:“众卿家,万民平身!” 随后,随在车帐边上的一名太监,尖着嗓子高声道:“众卿家,万民平身!” 众人齐声谢诺。起身,然后,道路两旁的民众,也纷纷起身。 这时,那名太监又高声道:“传,丰亲王、梁国公见驾!” 沈清和和慕容宇不禁对视一眼。皇上不传在场的洛亲王、雍亲王等皇族,也不传其他国公,偏偏找他们两个。想必,就是因为慕容英的事情,怕朝中一文一武这两个台柱子之间,造成什么嫌隙,想要打个圆场吧。 不过。既然圣上见昭,他们也必须要去。沈清和对慕容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轻道:“丰亲王先请。” 慕容宇却后退了半步,轻道:“阁老乃是三朝元老,在阁老面前宇只是晚辈,自然得阁老先行。” 说着,他微微躬身,对沈清和做了个请的手势。 的确,若是论爵位,丰亲王的确高过梁国公。但,沈清和的辈分可是高得很,和老丰亲王,也就是慕容宇的父亲,可是平辈论交的。更何况,慕容宇的儿子,慕容若飞,未来的妻子沈素雅,可是沈清和的孙女。这么说起来,沈清和也的确是比慕容高上一辈。 而且,慕容宇对沈清和的称呼,是对相位老臣的尊称阁老,而不是按照沈清和的爵位,称呼为老国公,或是梁国公。这个称呼,潜台词就是,不要以爵位论高低,而是官职、资历、辈分。 更何况,这次的事情,是慕容家理亏。虽然,他那个兄弟慕容英与他素来不合,而且,当年爵位相争之时,相互之间,也没少下过绊子,捅过刀子。但,现在的事情,人家只认慕容家,绝不会去说慕容宇和慕容英如何如何,都要着落在他这个家主头上。 若是当真因此与梁国公府之间有了裂痕,对慕容宇来说,绝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更何况,他们两家,原本可是要联姻的。如果这件事情因此黄了,那对慕容家,可是个莫大的损失。 而且沈素雅那个准儿媳,他可是看得明白,即使不说家世,单说沈素雅本人,温文知礼,进退有据,是个有心计、知进退,又懂得疼惜人的好女子,可是难得的良配。将来若是有事,定然是他那个儿子难得的助力。无论如何,也得留住这桩亲事。 所以,慕容宇放低姿态,向沈清和示好,也就可以理解了。 沈清和微微怔了怔,随即了悟。许多事情,他看得透彻,绝不会因此做出与丰亲王府反目的事情。更何况,这么做,对于梁国公府其实也没什么好处。因此,他其实根本没打算在这件事上,跟慕容宇纠缠什么。 不过,他们沈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虽然沈清和不会拿慕容宇怎么样,但,慕容英,沈清和可是不会放过的。 所以,此时,慕容宇给的台阶,还是不能这么顺着下去的。于是沈清和微微一笑,玩住慕容宇的手,轻笑道:“咱们早晚是亲家,也莫要分什么彼此了,一起去面圣吧!” 慕容宇眸子里闪了几闪,他从沈清和的话中,听出了一些意思。看来,沈家也不会在亲事上说什么。但,从沈清和没有承慕容宇的礼让中,却能看出,沈家也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看来,这事情,恐怕会很复杂啊…… 慕容宇一边想,却一边满脸堆笑,与沈清和相携向着龙辇走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安然归来 两人相携,来到龙辇之前,正要跪拜行礼,那个小太监忽然满脸堆笑地开口道:“丰亲王,国公爷,两位莫要多礼了,皇上吩咐了,要你们上龙辇说话!” 两人不禁对视一眼,都不由得一怔。皇上如此放低姿态,到底是为什么呢? 龙辇是很大的,特别是在沈家推出了马车转向系统之后,因为不用顾忌转向问题,龙辇造得也越发巨大了。两人上了龙辇之后,只见在皇帝龙椅之前,还有一片不小的空地,站上四五个人都绰绰有余。 不过,在龙椅旁边,还有一个一身明黄的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脸冷漠地站在那里。 在大宏朝之中,可以穿带有明黄色彩衣衫的人,只有皇室中人。而可以穿以明黄为主色调的衣衫的,除了皇帝本人,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而已。那,就是当朝太子。 皇帝和太子同时在,这就多少有点不一般了。因为,这位太子的性格,据说并不是很好。而且,最让沈清和在意的,是当初沈奕寻在东宫中,隔墙听来的那番话,让他始终对这个太子非常留意。但他始终不明白,这个太子,到底为什么对沈家抱有如此敌意。毕竟,一直以来,除了当初的太子妃事件,其实这位深居简出的太子,其实和梁国公府并未有过太多交集。 君臣见礼之后,皇帝微笑着,望了望两人,轻笑道:“丰亲王,沈爱卿,朕听说,两位乃是同车而来?” 沈清和轻道:“回皇上,老臣的确与丰亲王同车而来。丰亲王世子与老臣的长孙女有婚约在身,两家之间。也素来亲近。今日乃是老臣次子归来之日,又为朝廷立下大功,老臣甚慰,自然要前来迎接。而丰亲王也与世子同来贺喜,于是,我们两家便一齐来了。” 皇帝望了望沉默不语的慕容宇,轻道:“丰亲王,待到你的世子与沈家长女成婚之日,朕可是一定要到的,还要送上一份贺礼呢。这。可是可喜可贺的大好事啊!” 慕容宇躬身轻道:“犬子俗务,不敢劳烦圣眷。” 皇帝轻道:“丰亲王怎能如此说?丰亲王世子大婚,可是咱们大宏朝的一件大事。丰亲王一家数代。可都是朝中栋梁。朝廷对外几次大战事,可都绝不能少慕容家的大将啊!更何况,此次乃是慕容家与沈家,一文一武,大宏朝两大栋梁之家的结合。朕又怎能缺席?” 慕容宇刚要说话,皇帝又道:“丰亲王,莫要说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待到婚期确定时候,定要知会朕一声啊!” 慕容宇略一沉吟,轻道:“微臣遵旨。” 皇帝似乎有些不悦。挥了挥手,道:“丰亲王也太拘谨了。今日乃是我朝大喜,更是沈爱卿一家大喜。丰亲王可是沈爱卿的亲家啊。自然得高兴些。沈爱卿,你说可是?” 沈清和道:“圣上所言极是。” 皇帝听了,似乎很高兴,笑道:“是啊!真是该高兴的日子!说来,你们两家可就要是亲家了。虽说瓜前李下。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可作为亲家。无论如何,你们定要和和气气才是。” 听了这话,沈清和和慕容宇都不禁一怔,他们的面色,也都微微有些复杂。但,这时,沈清和却敏锐地捕捉到,站在一旁的太子的眸子里,一丝异样的光芒微微一闪。 沈清和略一沉吟,道:“皇上,和和气气是当然的,即便不说亲家之事,单说我们沈家,与慕容家,乃是朝廷中文物之首,若是我们两家不合,必会令朝中不宁。但,皇上,此次慕容英按兵不动之事,我沈家可绝不会与慕容英善了。” 皇帝和慕容宇都是一怔,皇帝苦笑道:“你可当真是个沈老倔子啊!连亲家的面子都不给!” 慕容宇刚要说话,皇帝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此事朕自有计较,两位放心,朕必会公正处置的。好了,沈将军就要到了,两位先退下吧!” 慕容宇望了望皇帝,又望了望身边的沈清和,眸子里掠过了一丝无奈,与沈清和一起行礼退下。 下了龙辇之后,慕容宇望了望沈清和,欲言又止。 沈清和轻笑道:“丰亲王,你可是觉得,我这老家伙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是吗?” 慕容宇微微一怔,忙道:“阁老,晚辈可不敢这么说。” 沈清和轻笑道:“丰亲王啊,那慕容英,半分不承你的好,那你又为何非要为他如此呢?慕容宇是慕容宇,慕容英是慕容英,他慕容英恐怕早不把自己当慕容家的人了啊,你,又何必呢……” 说着,沈清和摇了摇头,径自走了,只留下慕容宇一个人发愣。 沈清和仿佛是在暗示他,要与慕容英划清界限,不要被慕容英牵连进去。但,刚才皇上却在暗示,无论什么结果,要求慕容家和沈家不要因此反目。而且,在沈清和这个朝中有名的老倔子,不理会皇上的暗示,直接说明,这件事绝不会善了之后,皇上还说,必会公正处置。 这……到底该让他如何自处呢?说实话,就他本人来说,他并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弟弟。当初,在争夺这个慕容家主之位的时候,慕容英可是无所不用其极,让他吃了不少暗亏。如今,就这件事看,慕容英根本就没有死心,还在想方设法给他下绊子。只是,这件事上慕容英处理得实在不高明。 明面上,琴姬只是沈文飞的一个妾。 在京城其他豪门大族、勋贵之家中,一个妾,而且还不是家主的妾,会有什么地位呢?其实不过比丫鬟稍微好点而已。 但,琴姬可不是一般的妾,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在梁国公府之中的地位,甚至比某些家族中庶出子弟的正妻还高。更何况,琴姬还是教导许多皇族子弟剑法的剑师,这个身份,可绝对是不一般的。甚至,这个身份拿出来,甚至比一般的朝中官员都要高。 不过,这其中的道道,许多京城中的豪门都不清楚。毕竟,当初琴姬答应教那些皇族子弟学剑,可是要求过,尽量不外传的。虽然,诸多皇子、小公主常常出入梁国公府,也引来了京城之中,许多豪门勋贵的猜疑,但,任谁都想不到,这一切,居然只是因为沈文飞的这个小妾而已。 关于这个,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慕容宇可是很清楚的。毕竟他的儿子慕容若飞,还有女儿慕容薰,可都在琴姬那里,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剑法。虽然他不知道琴姬剑法究竟如何,但,看到自己一双儿女的剑法,竟然在短时间之内,变得连自己几乎都招架不住了,于此可见,琴姬的剑法,必然在自己之上甚多。让自己家族中,号称剑神的慕容闻歌老爷子出马,或许才能在剑法上压制得住这个琴姬吧。 不说别的,单说这一手剑法,琴姬的地位,就绝不可能低。 毕竟,大宏朝尚武之风,可不是说着玩的。不要说那些武将世家了,就是刚刚和他一起的老梁国公沈清和,虽说武艺上和他自己还是有些差距的,但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慕容英对前去报讯的琴姬下手,且不说,这是陷沈文飞于绝境的做法,就算是想要杀琴姬这件事本身,想要梁国公府不再追究,也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何况,前段时间里,慕容家可是受了不少皇子公主的责难。而这些皇子公主,可都是在琴姬手下学剑的。 大宏朝学武之人,最讲究尊师重道。虽然,琴姬对这些皇子公主们教授剑法,并没有什么师徒名分,但是,他们毕竟是跟着琴姬学剑之后,才剑法大进,所以,他们都视琴姬为师。师傅有难,他们又怎么会袖手旁观?慕容英的做为,可是让他们很是愤慨的。 甚至,他的一双儿女,对此也是多有怨言。毕竟,他们剑法也是琴姬教的,可是,对琴姬不利的,恰恰就是他们的亲叔父。虽然他们并不待见这个叔父,但,叔父毕竟就是叔父。 所以,近段时间,因为慕容英的事情,慕容宇可是承受了不小的压力。那些皇子公主的,外界的,家族内的,甚至,还有自己那一双儿女的。这段时间,虽然仅仅是短短几天,却让慕容宇很是有些心力交瘁了。 正在这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远远的,可以看到一支阵容颇为庞大的队伍,正从远处缓缓而来。 在这支队伍最前面的高头大马之上,那名形貌威武的将军,慕容宇一眼认出,那就是近些年,在大宏朝军界中,风头最劲的大将——沈文飞了。 而在沈文飞身后,则是两名有些眼生的小将。不过,这两人慕容宇也是认识的。毕竟,他们都是沈家的人。那一名形容伟岸的,便是自家准媳妇沈素雅的大哥——沈奕风。而那名气质儒雅的,便是京中许多名媛的梦中情人——沈奕寻。 慕容宇暗道,终于来了…… 随着他们的安然归来,或许,京城权贵之中,又要掀起一阵风雨了。而这风雨的中心,或许,就是他们慕容家,还有沈家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速之客 随着沈文飞,以及沈奕风、沈奕寻等人的归来,围绕这次向龙坡之战,偌大的京城之中,甚至,包括皇宫之中,许许多多明里暗里的争斗与角力,正在慢慢升温。 这其中的关键,一个是慕容英的见死不救。而另一个,更让有心人留意的问题,就是有关琴姬返京途中,那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对她展开的致命围杀。 而这,不仅仅是在朝堂之上,甚至,在江湖之中,也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毕竟,沈文飞因为近些年的辉煌战绩,在江湖之中的那些热血人士之中,特别是那些因为常年与戎国武者对抗,对戎国有着刻骨仇恨的北方武林界,有着相当的威望。 有人想要陷害沈文飞,甚至其中还有不少江湖门派参与其中,这也引起了武林中的轰动。许多真正的,或是自诩的名门正派、正道义士们,开始对那些有嫌疑的江湖中人,展开了各种形式的征讨。 且不说这其中有多少猫腻,有多少人在其中浑水摸鱼,又有多少人遭受到无妄之灾,至少,明面上,这段时间,京城之中上至朝廷官员,下至普通百姓,最为关注的事情,无非就是三件事。 首先自然是关于里通外国的那些宵小的下场。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慕容英。因为慕容英,曾经威望甚高的丰亲王府慕容家,名声也跌落了不少。 其次,则是关于琴姬仗剑独行千里的故事。 不得不说,大宏朝尚武之风,的确比另一个时空中的古代社会要强得多。琴姬,在大多数人眼中,原本,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只是沈将军的一个妾而已。但,她的义,特别是她出神入化的剑法,一时间,让她的名字,几乎在京城之中家喻户晓。而这引起的连锁效应,也造成了梁国公府一时间门庭若市。无他,都是些慕琴姬之名,前来拜师学剑的。 但,这其中。最是让百姓和各级官员关注的,则是明珠公主的夫婿,梁国公府嫡长孙。梁国公世子沈文仲的长子沈奕风。 整个向龙坡之战,最引人注目的,造成影响最大的,并不是琴姬的千里独行,也不是军中出现里通外国之事。而是单枪匹马,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至于其实当时他马背上还有个沈素心,而且他用的更多是一柄青龙刀,而不是枪,就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在所有人的眼中,起初。沈奕风走进公众视野,还是因为他娶到了大宏朝最是尊贵的长公主,明珠公主。作为梁国公府嫡长子。其实他的身份也不算辱没公主,但,许多人,仍然觉得这个平日里甚是低调的沈家嫡长孙,其实不过是个承祖荫庇护的公子哥儿罢了。很是对据说温柔贤淑的长公主惋惜。 一直以来,梁国公府都是以著名辅国之臣著称的。前几代梁国公的辉煌。自不必说,即使是本朝,梁国公府亦有不少名臣。 比如三朝元老沈清和沈阁老,比如刚刚升任吏部尚书的沈文仲沈大人,比如鸿胪寺卿,号称大宏朝第一使臣的沈文恩沈大人,甚至连沈家老四沈文思,在工部也是颇有建树,特别是在建筑方面。 然而,这向龙坡一战,却让这位驸马爷一战成名!大宏朝上下,惊讶地发现,自从当年一千胜一万的沈文飞沈大将军之后,素来以出著名文臣的梁国公府,居然又出了一位正在冉冉升起的将星! 这次沈文飞大军班师,自然要论功行赏。而在向龙坡一战,单枪匹马冲阵,最终斩杀戎国南疆王兀突孚的沈奕风,显然是其中最耀眼的。在众将封赏之时,沈奕风获圣上亲封斩虏将军,一时间,沈奕风风光无两,关于他在战场上的表现,成了京城民众茶余饭后的一大谈资。 与此同时,为救父千里走单骑的沈奕寻,也进入了民众的视野。而他俊朗的外表,儒雅的气度,也让更多的豪门名媛念念不忘。 有了这众多的关注点,甚至,在柳墨璃以及大双胞胎,也因此吸引了不少关注的情况下,两个小丫头,沈素芬和沈素心,有了众多挡箭牌的“掩护”,却是意外的清闲。 沈素心在边关之时,身上一直有伤。而之后连番大战,又随沈文飞大军千里跋涉,虽不缺医,但却少药,因此,伤势一直未曾痊愈。在回到京城之后,经过药先生诊治,才彻底好转。 但,也是因此,她再度被禁足了…… 这些日子以来,每日里沈素心只是在怡心园做做女红,练练剑,除了给祖父祖母及自己父母请安之外,最多只是去清吟居,看看已经醒来,但仍须卧床的琴姬。 说来,琴姬的伤势,虽然一度危及性命,但,有药先生在,除非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又如何难得住药先生呢? 话说,要是药先生也束手无策,那琴姬就真的只能指望老天垂怜了。 这一日,沈素心又来到了清吟居,一进门,却见药先生正坐在琴姬床前,正在为她把脉。 沈素心不敢打扰师傅,便轻手轻脚地,走到药先生身侧,望了望药先生,又望了望面色苍白,闭目侧卧的琴姬。 忽然,琴姬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眼皮缓缓抬起,一双和沈素心很是相似的,幽深的眸子,微微流转,望向沈素心。见了沈素心,她苍白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露出了一个娴静的微笑。 一瞬间,沈素心忽然觉得,琴姬非常美,似乎比她母亲也并不差什么了。不由自主地,她也露出了一个微笑。 少顷,闭目诊脉的药先生,轻轻睁开了眼睛,轻笑道:“琴姬,你的身子,实在比前些日子好得多了。甚至,连你的内力,也在渐渐恢复。或许,再有一两月,你就能起床,最多三五月,你就能恢复如初了。只是,你的功力,恐怕要有所损耗的。” 琴姬微微一笑,轻道:“药姑姑,琴姬能还有命在,就已经是侥天之大幸了。即使时日再长些,总比没有希望来得好。至于武功什么的,您也知道,琴姬并不在意这个。只是……若没有武功,却是不能相助夫君了。” 药先生轻笑道:“药儿说你能恢复,你便能恢复。心儿,你说是不是?” 说着,药先生微笑着望向一旁的沈素心。 沈素心望了望药先生,向琴姬轻笑道:“是呀是呀,琴姬姨娘,你莫要担忧,你的武艺,师傅说能恢复,那就一定能恢复!待琴姬姨娘大好了,心儿还要琴姬姨娘指点心儿剑法呢!” 琴姬轻笑道:“你这小人儿,真会安慰人。琴姬也不是不相信药姑姑,只是……这病得久了,长久卧床,心中总是有些抑郁。” 药先生轻笑道:“那,心儿你今晚就在这里陪你琴姬姨娘可好?” 沈素心笑道:“好!”但说完,沈素心想了想,又道:“只是,心儿若是留在这里,只怕娘……” 药先生轻笑道:“那有何难?琪薇那里,自有药儿去说。” 沈素心轻笑道:“那心儿今晚就陪琴姬姨娘啦!” 琴姬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了抚沈素心的小脸蛋,轻笑道:“素心当真好伶俐。若是有朝一日,琴姬能有素心这般伶俐的女儿,那该有多好呀!” 药先生轻笑道:“琴姬你这方面并无不妥,孩子一事,自然没有问题。只是,你为何想要女儿,而不是儿子呢?” 琴姬轻笑道:“夫君已有奕寻、奕言,传宗接代,自然用不到琴姬这里。琴姬能有一女陪伴,却要比儿子更为贴心呢。” 说着,她又是微微一笑道:“再说,在咱梁国公府,又没有别个家里的许多龌蹉,又不用担忧女儿将来受欺侮,自然是女儿好。你说是不,素心?” 沈素心笑道:“好呀!当然是妹妹好!这下,咱们府里,怕是要是十一姐妹了!只是……” 琴姬疑惑道:“只是什么?” 沈素心轻笑道:“只是,心儿想要为十一妹起名字,可好?” 琴姬轻笑道:“还没影的事,就十一妹十一妹叫上了。那,素心要取个什么名字呢?” 沈素心想了想,轻笑道:“咱沈家这一代女儿,是素字辈,自然还得是素字。不如,就叫沈素枚,可好?” 琴姬闻言,轻吟道:“沈素枚……沈素枚……素心真是取得好名字,若是琴姬有了女儿,便叫沈素枚了。” 说着,琴姬眼中,露出一丝向往之色。 不久,药先生便离去了。而沈素心,则一直留在了清吟居,还在这里用了晚膳。甚至,当天色暗下的时候,她还偎依在琴姬怀中与她说了半夜的悄悄话,算是让琴姬提前感受了一番有女儿的温馨吧。 夜色渐深,琴姬和沈素心,俱都入睡。两人此时还是同榻而眠,沈素心偎依在琴姬的怀中,甜甜睡去。而琴姬,即使是梦中,唇角也是带着一丝微笑。或许,她梦中会梦到沈素枚吧! 只是,忽然,她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一双幽深的美眸中,微微闪过一丝凌厉。与此同时,沈素心的眼睛,也睁开了。两人对视一眼,又一齐向窗外望去。 她们都感到,窗外,仿佛是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第一百二十章 沈素心的守护 沈素心一骨碌地,从琴姬怀里爬了出来,跳在地上。 琴姬赶忙支起半边身子,伸手拉住沈素心,轻道:“素心,莫要去了,你身上还有伤。外面的,自有护卫打发他们。” 沈素心想了想,依言又爬上了琴姬的床,偎依在琴姬身边。 果然,没多久,窗外便传来的轻微的打斗声。然而,听着窗外的响动,琴姬和沈素心,都不禁皱起眉头。 沈素心轻道:“琴姬姨娘,听来,似乎护卫吃了不小的亏。要不还是心儿出去瞧瞧。” 琴姬轻道:“不,素心,你身上可没带剑啊,而且,琴姬房里,此时也没有兵刃。难道,你要赤手空拳去对付那些人吗?”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琴姬姨娘,莫要担心这个。” 说着,她不知默念了一句什么,整个人忽然消失了。 琴姬不禁一惊,赶忙四下张望,却不见沈素心的身影。 正在这时,沈素心的身影,又忽地出现了。而在她手上,则又多出了一柄剑。 沈素心轻笑道:“琴姬姨娘,莫要忘了,心儿还有一个蔷薇秘境呢,里面的剑斋,可是有着许多兵刃,还未曾拿出来呢!” 此时,沈素心拿出的,却是一柄并不长的短剑。说是匕首,略长了一些。说是剑,又略短了一些。其材质非金非玉,通体绿莹莹的,晶莹剔透,却又散发着一丝诡异。 琴姬讶然道:“这……这是什么剑?” 沈素心轻道:“好像是叫做什么‘碧血照丹青’的。此剑长不过一尺七寸,比寻常长剑短得多。若是常人用来,定然不甚顺手,但在心儿手里,却是恰如其分。且此剑非金非玉。拿在手里,却还有些分量。何况,心儿指尖刚刚触到此剑时,便觉一股寒气直透心扉。想来此剑绝非什么凡品,于是,心儿便拿来了。” 琴姬不禁皱了皱眉,轻道:“这柄剑,我似乎也听说过。据说,这柄剑乃是上古神兵。” 沈素心轻道:“那不是更好么?” 琴姬轻道:“上古铸剑,乃是要以活人的血祭剑。才能最终铸成。甚至还有许多铸剑师,为了铸剑,不惜以身殉剑。是以自干将莫邪。每一柄上古神兵的背后,必定都有许多凄恻动人的故事。” 沈素心轻道:“那……这柄‘碧血照丹青’也是有的了?” 琴姬轻道:“这柄‘碧血照丹青’却是例外,如果我所记不错,当年铸剑师铸造这柄剑的时候,用了许多人的命来祭剑。但剑却一直不成。甚至,铸剑师的妻子儿女,也都一个个地投身铸剑炉,却不见半点起色。最后,铸剑师悲愤之下,自己投入了铸剑炉。谁知。他投入铸剑炉后,炉火竟然当即纯青,又两日之后。才有个过路的道人将此剑铸成出炉。” 沈素心怔然半晌,才轻道:“那……后来呢?” 琴姬轻道:“那铸剑师跃入铸剑炉的时候,悲愤之下,曾恶毒地诅咒,若是此剑能铸成出炉。那么,每个见到此剑的人。必将死于此剑之下。” 琴姬不禁轻叹一声,又道:“据说此剑出炉之时,天地俱为之变色,一声霹雳大震,将那道人震倒。好巧不巧,那道人竟恰恰跌在了这柄剑的剑刃之上,做了此剑的第一个牺牲品。” 听着这个故事,沈素心也不禁怔怔地望着这柄剑。 许久,沈素心忽然一笑,轻道:“此故事似乎并不足以为信。试想,若是如故事中所说,相关之人,都早已死绝了。那么,这个故事又是如何流传出来的呢?” 琴姬闻言,不由得一怔,轻道:“许多事情,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沈素心眉眼一弯,轻笑道:“琴姬姨娘放心,心儿乃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啊,不对,是死过两次的人了。想来老天也会可怜我,绝不会让我再死一次的吧!” 这时,两人听到,窗外的打斗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了。 沈素心朝着琴姬一笑,轻道:“琴姬姨娘,你放心吧!心儿定会让这柄剑,饱饮觊觎咱们沈家的人的鲜血的!至于那个传说,心儿定会证明,那不过是个故事罢了!” 说着,沈素心身影微微一晃,便消失在了屋门口。而她手中那柄绿莹莹的短剑,在夜色之中,带出一道妖冶的光影。 沈素心一出门,一眼便见到,一名黑衣人,手执一柄单刀,刚刚一刀劈翻眼前的一名梁国公府的护卫! 沈素心双眸一眯,仗剑便向那黑衣人冲去!此时,沈素心仅着一件中衣,雪白的身影,在夜色中分外明显! 那黑衣人早看到了沈素心,见她身材瘦小,仅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罢了,他也没放在心上,随手一刀,便劈向了沈素心! 然而,沈素心又怎会被他随手一刀劈到?只见绿光一闪,沈素心手中的“碧血照丹青”便从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穿过那黑衣人的刀光,斜斜从他咽喉处轻轻划过! 仅仅这轻飘飘地一剑,那掉以轻心的黑衣人,顿时便成了“碧血照丹青”在这一夜的第一个牺牲者!只见他猛地瞪大双眼,双目向外凸出,手中的单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双手捂住咽喉,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缓缓地倒在地上。 此时,沈素心早已走得远了。她手中的“碧血照丹青”上,一道殷红的血痕,映在绿莹莹的剑身上,竟然似乎在一点一点地渗入剑身之中…… 或许是单刀落地的那一声响,在夜色中,显得比较响亮吧,沈素心面前,忽然同时出现了三名黑衣人!这三名黑衣人,其中一个是持剑的,其余两个都是持刀的。 沈素心似乎并不在意这三人,仍是仗剑向他们冲去! 那三人似乎见到了沈素心那一剑,显然都很慎重,三人品字形散开,一刀一剑,向着沈素心两侧游走,而一个持刀人,则拦在沈素心面前。 当沈素心接近他的时候,那黑衣人一刀劈向了沈素心! 与方才那名掉以轻心的黑衣人的随手一刀不同,这一刀,凌厉之处,远胜方才那人,只见刀身轻颤,似乎将沈素心整个笼罩在森寒的刀光之中! 然而,在这片刀光之中,妖冶的绿光一闪,“碧血照丹青”的剑刃竟然透过重重刀光,直向那黑衣人的咽喉刺来! 那黑衣人一惊,不及变招,只能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向后翻身跃出数尺,有些狼狈地避过了这一剑! 但,沈素心并未追击,因为,那游走到两侧的一刀一剑,见那黑衣人吃亏,赶忙上前,一左一右地缠住了沈素心。但,沈素心绿莹莹的剑光,却总是从极其诡异的角度,攻向他们最难受的位置,让他们的刀势、剑势,总是磕磕绊绊,好不别扭。 那后跃的持刀黑衣人,见势不妙,赶忙再次挥刀向前,三名黑衣人将小小的沈素心团团围住,刀光、剑光,纷纷向着沈素心招呼! 沈素心斜眼瞥了一眼那个刀法最是凌厉的黑衣人,也就是,方才被她一剑逼退的黑衣人,心道这人也回来了,正好全部解决! 忽然,她碧森森的剑光,忽然一阵暴涨,只听“啊!啊!”几声惊叫,三名黑衣人,竟然全都应声而倒! 原来,沈素心抓住三人的空隙,身子微微一矮,森绿的剑芒顿时席卷了三人的脚下,顿时,三人的脚腕处,各自中了一剑! 独孤九剑,破箭式! 其实,还是此时的沈素心个子矮了点,而且,她手中的“碧血照丹青”也有些短,否则,这一招破箭式,刺中的就不是脚踝了,而是他们的眼睛! 沈素心也不迟疑,“碧血照丹青”连连挥动,罩向三名黑衣人! 瞬间,“碧血照丹青”再饮三人咽喉之血! 面对这些夜入梁国公府的刺客,沈素心根本没有留活口的意思,她的每一招,都是为了取他们的性命!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她身后,还躺在清吟居主卧室中的琴姬! 她在还没动手之前,便想得清楚。此时,夜入梁国公府,而且来的还是武艺高强之人,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来杀人!而此时来杀人的,十有八九,目标就是琴姬! 当初,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在琴姬从天关到京城的一路上,不断地派人追杀琴姬,而且,还给她下了毒,就是为了阻拦琴姬求援的。但琴姬却活着回到了梁国公府,将信息传到。而且,追杀途中,也难免被琴姬发现什么。于是,得到琴姬活了下来的消息,定然是某些人坐不住了,害怕暴露什么,于是派人来杀人灭口! 那么,琴姬这里就是关键了!于公,保住琴姬的命,便能让她指认追杀她的人,从而揪出向龙坡之战背后,那一只试图操纵这一切,试图让沈文飞兵败身死的黑手!于私,琴姬也算是沈素心的师傅了,师傅有难,沈素心又怎能袖手旁观? 再加上,重生一世的沈素心,此时最珍重的,就是她的家人! 而琴姬,则是这个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想动沈素心的家人,沈素心绝不可能留手! 她手持“碧血照丹青”,站在清吟居门口,冰冷的眸子,四下扫视着。她要守护的,不仅仅是清吟居里的琴姬!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毒上加毒 夜色中,沈素心手中的“碧血照丹青”散发着碧幽幽,仿佛还带着一丝血红的荧光,妖冶无比。而手持“碧血照丹青”的沈素心一袭雪白的中衣,长发披肩,更是带着一丝鬼魅之意,令人望而生畏。 一时间,周围窸窸窣窣,仿佛有许多人正在活动。但,沈素心却并未理会,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好清吟居。要知道,在她的推测之下,这些人最主要的目标,就是躺在清吟居正房内,重伤卧床,毫无还手之力的琴姬! 至于其他人,她一时间也顾不上了。 不过,距离这里不远,就是二伯父沈文飞和二伯母吕氏的院子,有二伯父在,那里一定不会让那些宵小嚣张。而且,在他料理了那边的入侵者之后,他一定会来这里看看状况,必然不会让沈素心独立支撑太久。 她父母,也就是沈文思、林琪薇夫妇住处,离这里还有些距离。虽然她们没有什么自保之力,但,那里的护卫也并不少,至少,比琴姬这里多得多。 毕竟,琴姬自己武艺高强,平素她这里根本没有护卫。这还是因为她重伤,所以才调了几个。不过大家都觉得,梁国公府里,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其实也没有调太多。而沈文思那边,因为夫妇二人武艺都不甚好,甚至,沈文思比起林琪薇,还要差了一点点。所以,那里的护卫们,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要比琴姬这边要强很多,想必也不用担心。 而大伯父、三伯父那里,基本也差不多。更何况,三姐姐沈素云四姐姐沈素兰二人的住处。几乎和三伯父夫妇就是隔壁。一旦有事,这两人手中的剑,也绝不是放着好看的。 至于祖父祖母,他们的退思园,可是整个梁国公府防护力量的核心所在,那里有最精锐的护卫,更加不用担心了。 而其她姐妹,她哪个都不担心。沈素雅、沈素盈等姐妹,她们不去招惹别人就算好了,那些黑衣人。恐怕没几个有本事动得了她们分毫的。更何况,今天大哥哥沈奕风、二哥哥沈奕寻,都没出门。有他们在。那就更没有问题了。 或许,稍稍等一会儿,就有人来清吟居援助了。所以,沈素心根本不用怕什么。只要挺过这一段时间,那就不会有问题了! 然而。正在这时,忽然,一声轻微的破空声,直向沈素心袭来! 有人偷袭! 沈素心反应极快,身子微微一侧,手中的“碧血照丹青”便向着风声来处直刺过去! 只听“叮”一声轻响。沈素心只觉得,剑尖仿佛碰上了什么尖锐之物。然而,对方一击不中。立即远遁!只见一个黑影,借着沈素心剑尖的力道,向着夜色中飞遁而去! “哪里走!”沈素心轻喝一声,一道白光闪过,她手中早已捏着的一柄飞刀。便向着那黑影直射而去! 瞬间,只听一声轻叫。那黑影稍稍顿了顿,仿佛一个踉跄,但脚下却半点不停,快速越过清吟居的围墙,不见了。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她的这一刀,略略有些仓促,或许没能打中对方的要害吧。 或许,别的时间,她只要仗剑追击,那人绝逃不出她剑下。然而这时,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不给那些人可趁之机。她不知道,黑暗之中,到底有多少人窥视着这里,所以,无论任何情况,她都必须守在这儿! 又过了一会儿,沈素心心中略略有些焦急了。因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早该有人过来了。可是,除了远处,隐隐有打斗之声,却没有任何有人来援的迹象!仔细想想,想必,她指望的那些人,都被这些黑衣人缠住了吧! 若想要缠住沈文飞、沈奕风、沈奕寻、沈素雅、沈素盈这些人,定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看来,这些黑衣人,下的本钱还挺大! 而且,基本没在外面露过功夫的七姐姐、八姐姐,此时也没什么动静。看来,这些人对他们沈家上下,了解得还挺深! 不由得,沈素心更加警惕了! 细想,这些黑衣人中,既然有人能将沈奕风、沈奕寻、沈素雅、沈素盈等人统统缠住,甚至连最近的沈文飞都没能来援,这仅仅靠人多,是做不到的。毕竟,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的京城,这种大动作,不可能有太多人。否则,很容易提前暴露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这些人中,定有不少高手存在,否则,绝不会让沈家人连一个来清吟居的援兵都派不出!至于有没有猜得出这些人的意图,沈素心都猜出来了,何况老国公、沈素雅! 那么,沈素心现在最需要小心的,恐怕就是那些隐在暗处,或许正在窥视着她,寻找她的弱点,甚至正在准备偷袭她的那些高手们!若是有个不小心,或许,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正在沈素心心中的那根弦越绷越紧的时候,忽然,又是一声细小的破空之声,向着沈素心袭来!甚至,若不是沈素心一直不停地在提高警惕,或许,她根本就听不到这细微之声! 沈素心双目一瞪,整个身子轻盈地跃了起来,在她脚下,几根细如牛毛的细针,闪着危险的乌光,从她脚下掠过! 正在这时,忽然,只见夜色之中,几点微光,再次向着沈素心袭来! 其实,还是沈素心江湖经验嫩了点。若是沈奕风、沈奕寻,甚至是柳墨璃面对这种状况,只会左躲右闪,绝不敢随意凌空跳起。否则敌人只要在你半空之时,再次发射暗器,那,你想要避过,那就麻烦得多了。 这夜色之中的几点微光,很显然,就是刚才那种细针!而针尖上那怪异的光芒,一看便知。上面必然有毒!或许,甚至可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顿时,沈素心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独孤九剑破箭式!只见一片碧青色的剑光,沈素心手中的“碧血照丹青”舞成一片剑光,一阵“叮叮叮”连响,那一片细小的毛针,瞬间便被沈素心击落了一大片! 正在这时,忽然,一枚铁笔紧随着细针,向着沈素心袭来! 沈素心眸中微光一闪。手中的“碧血照丹青”在那支铁笔上轻轻一点,整个身子再次借力跃起!但,这次她学乖了。身子不是直上直下地运动,而是斜斜向着一边飞掠而去,并且以最快速度落在地上! 双脚再次踏上地面,沈素心不由得轻轻吐了一口气。她第一次感觉到,脚踏实地的感觉。竟然有这么好! “嘿嘿,小妹妹,没想到,你这功夫倒是挺不错的。只是,稍稍有点嫩而已。”这时,一个妖媚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不过呢,姐姐就是喜欢你这样嫩嫩的小妹妹。怎么样,小妹妹。跟姐姐走吧?” 沈素心面色微微一冷,轻哼道:“什么人,藏头露尾的!” 一阵娇笑之后,一个一身紫色衣衫女子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显露出来。她手中握着一支铁笔。铁笔的笔杆尾端,还有一根细小的铁链。 这女子形貌极其艳丽。而一身衣衫,说是衣衫,其实当真没有几片布,大片大片的肌肤,都裸露在外。甚至到过后世,见过后世那开放无比的装束的沈素心,都觉得她穿得实在是太暴露了。 她在沈素心面前,施施然地转了个圈,娇笑道:“小妹妹,你瞧姐姐多漂亮呀!来,乖乖跟着姐姐走,姐姐也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甚至比姐姐还要漂亮,好不好呀?” 沈素心“碧血照丹青”在身前一横,冷笑道:“你这浪荡女子,哪个好人家的女孩子,会穿成你这样?一看就知道,你定不是什么好人,谁会跟你走!” 那女子仿佛不以为意,轻笑道:“当真不走么?” 沈素心冷笑,没有回答,而是挥舞着手中的“碧血照丹青”欺身而上,碧绿的剑光闪烁,将那女子笼罩其中! 那女子早就提防着沈素心了,见沈素心来袭,顿时挥舞着手中的铁笔,迎向沈素心的剑。但,那女子的武功,却比沈素心想象中的差得多了,在沈素心的剑下,那女子左支右绌,几次险险就被沈素心一箭穿心! 然而,不多时,沈素心剑势忽然微微一顿!她只觉得,自己举手投足之间,竟然有了一丝丝迟滞!而身上的气息流转,也没那么顺畅了! 那女子见状,趁着沈素心剑势一慢,迅速后跃,脱出了沈素心的剑光之中!沈素心正欲追击,但,脚下却一个踉跄,直觉一阵头晕目眩! 不好,中毒了!沈素心心中一惊,这才觉得,自己的小腿上有一处微微有些麻痒!方才那些细针,看来她并未全部躲过,小腿上却中了一枚! 那女子也不上前,望着沈素心,伸出一支手,轻轻在自己几近完全裸露的胸前轻轻拍了拍,一脸惊惧道:“没想到,小妹妹剑法竟然这么厉害!若是你没中毒,姐姐怕就是你剑下之鬼了。” 沈素心此时已然发不出声了。她颤颤地从身上取出一枚解毒丹,放在口中。然而,这枚解毒丹,却仿佛催命符一般,令她更是一阵眩晕,胸口一闷,竟然吐出一口黑血! 眩晕之中,她只听到那女子一阵大笑! “哈哈!小妹妹,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可是那老药罐子的徒弟!想必你身上,定有那老药罐子的解毒丹!可是,那解毒丹姐姐我也得来过一些,仔细研究过,姐姐我的毒,若是合上这解毒丹,可是会毒上加毒的喔!啊啊,刚才姐姐好像忘了说了……” 但,后面的话,沈素心却听不到了。只听一声轻响,“碧血照丹青”跌落在地,而沈素心的身子,也随之倒在地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 命悬一线 看着沈素心毒发倒地,那女子笑得更是开心。她上前几步,伸手将沈素心小小的身子揽在怀里,娇笑道:“小妹妹,这下,你再不跟着我走,可就由不得你了喔!看吧看吧,你现在多乖,可是比刚才横眉竖眼时候,可爱多了哦!” 说着,她轻轻抚了抚沈素心已然开始有些发紫的小脸蛋,眸中闪过一丝迷醉。她喃喃道:“多可爱的小妹妹,只可惜,就要死了啊。姐姐这毒,就是姐姐自己,也是解不了的。不过,小妹妹,你放心,姐姐定会把你制成一尊可爱的小傀儡,好好养在身边,若是有人欺负姐姐,你就去帮姐姐咬他,可好?”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你是蓝莓的徒弟?” 那女子一怔,忙喝道:“什么人!” 那人淡淡道:“你下毒害药儿徒弟,想过药儿是什么人么?” 那女子心头不禁一颤,药先生! 在南疆,泽国以东,大宏朝西南,两国交界的地方,有一大片地域,绝对是生人勿进的。因为,那里有一个民族,他们行事诡异且相当排外。如果有外人未经许可进入他们的地盘,那,必定会受到他们各种千奇百怪的手段的攻击! 数百年来,也不是没有人在这里全身而退,但,这样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每一个,都是人中龙凤! 这片地域,被称为苗疆。此名正是来自这个民族,苗族! 苗人分毒苗、蛊苗、咒苗,以及普通苗人,他们各有各的疆域。 所谓普通苗人,占据绝大多数,和别的地方的百姓没多大区别,只是生活习惯、语言、服装特色多有不同而已。而毒苗、蛊苗、咒苗三族。却是苗人的核心,被所有苗人崇拜的对象。 咒苗行事最是隐秘,哪怕是苗人,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到底在哪儿,有多少人,都会些什么。 而蛊苗,虽然没有咒苗神秘,但,也是深居简出的存在。他们多养育各种蛊虫。修习各种蛊术。传说中,蛊苗是一种恐怖、诡异的存在,不过他们也是苗族的守护神之一。极受苗人尊敬。 至于毒苗,就是苗人中精修毒术的一支。他们不养蛊,也不会什么传说中的诅咒。他们的武器,就是毒,各种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的毒! 在咒苗基本不露面的情况下,能在蛊苗、毒苗的手中全身而退的外族人,这百十年来,只有一个,那就是药先生。 对于毒苗来说,药先生更是一个恐怖的存在!传说。没有药先生解不了的毒,甚至,药先生还出手救过毒苗族长——蓝凤凰!而当时给蓝凤凰下毒的。正是蓝凤凰的妹妹,蓝莓。 至于这对姐妹之间的种种,这里也不详述了,无非就是一些古今中外司空见惯的故事罢了。而蓝莓不仅修习毒术,还懂得一些蛊术。最喜欢把被她毒杀的人,用蛊术制成傀儡。 而因为救治蓝凤凰。药先生被蓝莓视为眼中钉。于是,她离开苗疆到中原寻找药先生,并对药先生展开了疯狂的追杀!据说,当时蓝莓甚至为了逼出药先生,到处下毒,滥杀无辜! 药先生与蓝莓的较量,到底是怎样一个惊心动魄,这世上没人知道,人们知道的,就是蓝莓九死一生地回到苗疆,从此,再也没有踏上中原一步。 不过,由此,药先生也对蓝莓的种种下毒手法了如指掌,所以,她一眼便能看出,这个女子的手法,有着蓝莓的影子。而会细心研究药先生的成药,并针对解毒药制成毒药的人,恐怕除了蓝莓,也没有其他人了。 而对于这个女子来说,药先生的忽然出现,顿时也让她心惊胆颤起来!药先生,对于她这个蓝莓弟子来说,实在是一个恐怖的存在! “你……你是药先生?”那女子紧张地望着夜色之中,若隐若现的那一袭淡雅的青衫,不禁地,牙齿竟然有些打战! 药先生淡淡一笑,道:“多年不见,不知蓝莓可好?” 那女子眼中露出一丝愤恨,沉声道:“拜先生所赐,师傅不人不鬼这么多年,如今,作为她的徒弟,毒媚儿不自量力,却想为师傅讨回一些公道!” 药先生微微一笑,轻道:“原来,你叫毒媚儿。想必,你方才所用之毒,是出自你师傅手笔吧?” 毒媚儿一昂下巴,傲然道:“那又怎样?” 药先生摇头道:“不怎么样。其实,当初蓝莓所制之毒,有许多药儿也是解不了的。若是单论比试,其实,药儿已经输了。只是你师傅行事太过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一己之私,滥杀无辜。所以药儿才容不下她,出手伤了她。” 毒媚儿眸中闪过一丝怨毒,恨恨道:“不管怎么说,作为师傅的徒弟,我毒媚儿,一定要为她讨回公道!” 说着,她握着手中的铁笔,另一只手出手成爪,向着药先生一爪便抓了过去!她修长的指甲上,闪着蓝幽幽的光芒。很显然,她指甲上涂着剧毒! 药先生身形微微一闪,便轻巧地闪过了毒媚儿的爪功。但,毒媚儿的铁笔,却随之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向药先生的背心! 药先生眉头微微一皱,徒手伸出,凌空一抓,竟然轻巧地将毒媚儿的铁笔抓在手中!紧接着,她又出一掌,逼退毒媚儿,随手一扯,竟然将铁笔上连接的细链子生生扯断,将铁笔夺在手中! 毒媚儿不惊反喜,她阴测测地一笑,道:“我这铁笔上,可是有着不少好东西呢!” 药先生微微一笑,轻道:“哦,是吗?” 说着,药先生将铁笔拿在手中把玩,竟然随手便将这支铁笔拆开来了。毒媚儿的铁笔之上,不仅附着着许多剧毒,而且。上面还非常精细地设计着许多机关,实在是她的一个大杀器!然而,药先生竟然仿佛早就知道一般,随手便将各种机关拆开,似乎对此了如指掌。 甚至,铁笔上附着的剧毒,也仿佛对药先生毫无作用! 毒媚儿顿时瞪大了双眼,惊道:“你……你……” 药先生轻笑道:“你这兵器,虽然奇巧,但却与蓝莓的铁笔如出一辙。蓝莓的铁笔。药儿当年可没少见识。至于这毒,你觉得这难得住药儿么?” 毒媚儿心中,不禁浮起一丝惊惧。这药先生。可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多了! 她的一双眼珠,骨碌碌地一转,无意中,瞥见了倒在旁边的沈素心,忽然。一个想法猛然在她心头浮起! “好,好,好……”一边盯着药先生的一举一动,一边仿佛有些惊惧地向后退,不过方向却是对着沈素心倒地的地方,还一边说着。声音中仿佛也带着一丝恐惧,“看起来,毒媚儿似乎报不了仇了。不过据闻药先生宅心仁厚。可否饶了毒媚儿一命呢?” 药先生轻笑道:“你应当知道,药儿从不杀人。” 毒媚儿极其妩媚地一笑,轻道:“是呀,药先生宅心仁厚,从不杀人。不过呢……” 说着。毒媚儿忽然一个轻巧地后跃,一爪便抓在了沈素心身上! “哈哈!可是我毒媚儿。可是会杀人的!”毒媚儿一双媚眼,闪烁着怨毒的光芒,“我虽然不能把你怎么样,却可以让你心爱的小徒弟万劫不复!” 药先生猛然瞪大了双眼,赶忙抢上,全力一掌,拍向了毒媚儿!然而,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见,沈素心原本已经发青的小脸儿瞬间变得血红,眼睛猛然睁开,一口碧绿的毒血,顺着她已经变成深紫色的唇角,缓缓淌出…… 而被药先生一掌击飞的毒媚儿,已然瘫软在地,一身毒功反噬,让她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但,她望着抱着沈素心不知所措的药先生,却疯狂地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我……我毒媚儿……虽然……虽然不能帮师傅……帮师傅报仇……可是……可是我……我却杀了……杀了你的徒弟!哈哈哈!你……让你……让你也尝尝……尝尝……” 话未说完,毒媚儿的头便向旁边一歪,再也不动了。而那一双充满怨毒的眸子,却并未闭上,仍然狠狠地盯着药先生,和她怀中的沈素心! “心儿!心儿!”药先生在沈素心耳边轻唤两声,沈素心此时又怎可能回应她呢?甚至那一双方才猛然睁开的双眼,也已经闭上了!药先生赶忙伸手按住沈素心脉门,闭目片刻,瞬间出手如风,在沈素心胸前连点数处穴道,护住沈素心的心脉,遂将她抱起,快步奔入一旁的清吟居正房之中! 琴姬虽然不能下床,但,她却在房间内一直在听着屋外动静。 其实,她方才已然呼唤了数声,但此时无法运行内功的她,声音甚至传不出房门。但她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见药先生抱着沈素心进门,也不慌张,勉强动了动,腾出一片床榻,让药先生将沈素心放在她腾出的那片床榻之上。 药先生放下沈素心,从身上取出针包,取出几根金针,略略迟疑了一瞬,便出手如风,瞬间便在沈素心胸前,扎满了金针! 琴姬在一旁看着,见药先生始终紧皱眉头,不由开口问道:“药姑姑,素心她……” 药先生皱着眉头,也不答话,伸出一掌,按住沈素心心口,闭目不语。 琴姬见状,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她看得出,这次的状况应该比她自己更糟糕。毕竟,当初她自己真的是九死一生,但药先生却始终连眉头都没皱过。可是如今,药先生却如此紧张,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师徒连心可以解释的。 良久,药先生轻叹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轻叹道:“心儿……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药先生的抉择 琴姬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赶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眸子圆瞪着,不敢置信地盯着药先生。 药先生轻道:“心儿身上,首先中了一种奇毒。这种毒药,其实本身虽然算得上是剧毒,但其实并不难解。但,这种毒,一旦和药儿曾经做过的解毒丸混合,就会变成一种极难对付的奇毒。而且,在这之后,心儿还中了第三种毒,而且,还被南疆毒苗的毒功侵入经脉,造成毒入肺腑。这下,莫说是药儿,即使是大罗金仙下凡,怕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琴姬颤声道:“那……药姑姑……素心……素心……” 药先生轻道:“对药儿来说,心儿绝不止关门弟子这么简单的。无论如何,药儿都会全力救治心儿的。” 琴姬闻言,忽然心中一动,望了药先生一眼。 正在这时,忽然,门外响起了衣袂之声,应当是有什么人到了。听起来,此人功力深厚,但明显不谙匿踪潜行、小转腾挪之道,单论轻功的造诣,其实不过是气息深厚而已。 这样的人,在这梁国公府之中,其实无外乎沈文飞、沈奕风两人罢了。 果然,只听一阵脚步声径直向着清吟居正房而来,同时,沈文飞略带一丝粗豪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琴姬,你如何了?门外的尸体,是什么人的手笔?” 沈文飞并不知道沈素心在这里过夜,于是,他有此一问。 药先生回头望了一眼,轻道:“文飞,噤声。” 这时,沈文飞已然走进了内室,见是药先生。又听药先生吩咐,赶忙压低声音,躬身道:“文飞见过药姑姑,原来是药姑姑到了。还好,文飞被一些宵小缠住,这才赶到。方才,这边有打斗之声,是药姑姑挡住了那些宵小之辈么?” 说着,沈文飞忽然望见了沈素心,不禁一惊。忙道:“药姑姑,素心她……” 药先生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小心地抱起了沈素心。缓缓走出了房间。 琴姬见状,忙道:“夫君,外面或许还有人,快跟上药姑姑!” 沈文飞略一犹豫,赶忙跟上药先生的脚步。 药先生抱着沈素心。刚刚跨出房门,这时,只见一个身影朝着这边飞掠而来。顿时,跟在药先生身后的沈文飞,赶忙抢上几步,挡在药先生身前。 那身影到了跟前。见了沈文飞,忙唤道:“父亲!是我!” 沈文飞定睛一看,原来来人是自己的女儿沈素盈。 不等沈文飞答应。沈素盈便看到了药先生怀中的沈素心。她见沈素心面色青紫,身上有大片的血痕,顿时吃了一惊,忙道:“这……药姑祖!九妹妹她怎么了?” 药先生微微摇了摇头,绕过沈文飞父女。继续向前走去。 沈素盈望了望药先生以及她怀中的沈素心,又望了望父亲。咬了咬牙,道:“父亲,你守着琴姬姨娘,女儿跟着药姑祖去,可好?” 沈文飞点了点头,沈素盈便跟着药先生,缓缓朝着怡心园走去。 待到了怡心园,药先生抱着沈素心,进了怡心园正房内室,小心地将沈素心放在床上,又为她把了把脉,沉声道:“素盈,你速速遣人到退思园,将你四叔父、四叔母唤来!记得,定要护着他们周全!还有,如果遇到素雅、素颜,也唤她们过来!” 沈素盈微微犹豫了一下,轻道:“药姑祖,这里……” 药先生轻道:“放心,无碍的。” 沈素盈轻轻咬了咬下唇,不再言语,转身出了房门。随后,便听到一阵衣袂之声,应当是沈素盈施展轻功离开了。 听到沈素盈离开,药先生微微一笑,轻轻抚了抚沈素心的脸庞,一双如碧湖一般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舍之意。 “心儿,算起来,药儿与你这徒弟,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彼此便犹如亲人一般。说来,药儿当真舍不得离开你。可是……哎……” 药先生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窗外。夜色中,远远近近的打斗之声,虽然已经少得多了,但仍然时有耳闻。看来,这次危机,仿佛就要过去了。只是不知,梁国公府之中,到底有多少伤者,需要药先生出手救治呢? 良久,门外再次响起了衣袂之声。听起来,这次来的,并不是一两个人。 “药姑祖!九妹妹怎么了?”来人还没进门,一个焦急的声音,便从门外传了进来。紧接着,手中仍然拿着棒子的沈素颜,疾步冲进了内室。在她身后,跟着同是一脸焦急的沈素雅。 但,望着窗外的药先生,却恍若未闻。而进门的沈素雅和沈素颜的目光,也瞬间便被床上的沈素心吸引了过去。 沈素颜见到沈素心的惨状,顿时脸色煞白,赶忙扑上去,但到了跟前,却又手足无措地,不敢去碰身上插满金针的沈素心,只能用焦急地,带着哭音的声音唤道:“九妹妹……九妹妹……你……你应一声好不好……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沈素雅伸手拉住沈素颜,望了望沈素心,又望了望药先生,轻轻咬了咬嘴唇,颤声道:“药姑祖,九妹妹她……还有救么?” 沈素颜听了,赶忙转向药先生,伸手拉住她的衣袖,急道:“药姑祖!药姑祖!快……快救救九妹妹啊!药姑祖……” 药先生幽幽道:“救治心儿之事,药儿自当倾尽全力。但,到底是不是能救,药儿……也不知道。” 听了药先生的话,沈素颜顿时泣不成声。沈素雅上前两步,掰开沈素颜紧紧攥着药先生衣袖的手,将沈素颜拉到一边,这才走向药先生,轻道:“药姑祖,可有用得到素雅的地方,药姑祖尽管说。只是药姑祖唤颜儿过来,恐怕……” 药先生回过头,望了沈素颜一眼,轻道:“素颜,你虽不是药儿弟子,但,应当说你也是一名医者。医者之心,难道,你竟然全然忘记了么?” 沈素颜闻言不禁一怔,顿时止了哭泣,呆呆地望着药先生。良久良久,沈素颜忽然反应过来,赶忙冲出门去,便听怡心园偏房之中,一阵翻箱倒柜之声。 不久,沈素颜捧着一个医药箱,应当是沈素心这里备下的东西,与沈素心极是要好的沈素颜,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她将医药箱轻轻放在沈素心身边,打开,毫不犹豫地取出几样东西,小心地为沈素心处理着身上的外伤。 她的动作,仿佛沈素心是个将碎的瓷娃娃一般,一举一动,无不小心至极。而她的一双媚眼,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素心,所有动作一丝不苟,整个人一言不发。 沈素雅望了望沈素颜,又望了望药先生,眼中抹过一丝担忧。 药先生转回头去,仍是望着窗外,轻道:“素雅,你去内室门外守着,若是你四叔父、四叔母到了,进来唤我。” 沈素雅怔了怔,应了一声,又望了望沈素颜和沈素心,缓缓走出门去。 不久,门外便传来了沈文思、林琪薇焦急的声音。紧接着,沈素雅便进门来,向药先生道:“药姑祖,四叔父、四叔母到了。” 药先生仿佛怔了怔,回过头来,轻道:“哦,进来吧。” 林琪薇一进门,便看到躺在床上,一脸青紫的沈素心,顿时泣不成声地扑了上去,却和沈素颜一样,不敢伸手去碰沈素心插满金针的身子,只是哭泣着唤道:“心儿!心儿!我的好女儿,你怎么了?你回娘一声啊!心儿……” 而沈文思则是满脸焦急地,向着药先生急声问道:“药姑姑,心儿……心儿……这是怎么了……” 林琪薇闻言,也赶忙连胜追问:“药姑姑,心儿她……” 药先生望着沈文思夫妇,轻叹道:“文思,琪薇,莫要慌乱,且听我说。” 说着,药先生将她所看到的和听到的,细细与沈文思夫妇说了一遍。听着药先生的叙述,林琪薇更是泣不成声,而沈文思也是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药先生望着呆若木鸡的沈文思,轻叹道:“说来,药儿也有过。若是药儿能早到半步,若是药儿当时立即出手抢夺心儿,而不是诸多犹豫,或许,心儿就不会有事了。” 沈文思回过神来,轻道:“药姑姑,这不怪你。说来,这也是心儿命中的一难吧。不过,心儿她……可救么?” 林琪薇此时也冷静了下来,轻道:“药姑姑,只要是能把心儿救活,无论让琪薇付出什么,琪薇都愿意!” 药先生想了想,轻道:“药儿倒是有一法,或许可救心儿。只是此法药儿殊无把握。若成,心儿自然无恙。若不成,那……你们便只能为心儿……准备身后事了。” 沈文思夫妇闻言,倶是一惊,两人对视一眼,沈文思道:“药姑姑,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也要救治心儿的!若是……若是不幸的话,那……那也只好……” 说着,沈文思双唇颤颤,林琪薇也不禁再次轻泣起来。 药先生轻道:“那好,你们都退出房间去吧。若非呼唤,任何人不得进门。” 说着,她望向沈素心,一双幽深的眸子中,再次闪过一丝不舍。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沈素心脱险 梁国公府,怡心园,正房。 沈文思缓步从内室中走出,一步三回头。在他身后,跟着的是同样频频回顾的林琪薇。一边走,林琪薇一边轻声哭泣着。她的脚早就软了,若不是有沈素雅相扶,凭她自己,是万万走不出着房门的。 沈素雅见林琪薇如此伤心,心中不忍,轻声劝道:“四叔母,九妹妹吉人天相,此次定然能逢凶化吉的。” 林琪薇轻泣道:“细细想想,心儿从出生到现在,从幼时痴傻,到那次落湖,从那次你们口中的追杀,到上次丰亲王府中重伤,虽然她才刚刚九岁,便遭逢如此多的大难,每一次,我这做娘的心中便是一次揪心的痛。这次,甚至药姑姑都没有把握,我……我……” 沈素雅轻道:“四叔母,有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九妹妹虽屡遭大难,但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大难不死。或许,这是上天在考验她,日后,才会有大造化呀!再者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九妹妹屡次大难,但都安然无恙,早已累积了不少‘后福’了。如今,有如此多‘后福’在身,这次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沈素雅这一番略带俏皮的劝慰,让林琪薇不禁莞尔。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沈素雅的手,轻道:“素雅啊,你也莫要这般劝慰了。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便是那《孟子》,我可比你背得熟得多呢!可是……哎,或许日后素雅你也为人父母时,才能明白我此时的心境吧……” 沈素雅微微张了张嘴,但没能说出什么。她其实也明白。此时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除非,沈素心当真能大难不死,林琪薇才会安下心来。否则,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沈素雅望了望沈素盈和沈素颜,她们频频望向内室,显然,她们的心思也都系在沈素心的安危之上。再看沈文思,他出了内室之后,便是一脸木然地站在那里。一双眸子,光华散乱,很显然。他的心也是乱的。 沈素雅轻叹一声,扶着林琪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安置好了林琪薇之后,沈素雅转向了沈文思,轻唤道:“四叔父。” 沈文思仍是呆呆的。恍若未闻。 沈素雅再次唤道:“四叔父?” 但,沈文思仍是毫无反应。 沈素雅不禁伸手轻轻推了推沈文思,又唤道:“四叔父?” 沈文思这才回过神来,哑然道:“啊……啊!素雅,什么事?” 沈素雅轻道:“四叔父,莫要一直站着了。过来坐吧。” 沈文思怔了怔,道:“啊……那个,我……我还是站着吧……” 说着。很是魂不守舍地向一旁挪了几步,眼看又要发起呆了。 沈素雅无奈,抢上前去,伸手拉住沈文思的手臂,轻道:“四叔父啊。九妹妹出事了,最伤心的当是四叔母了。可是。四叔母身体本来就不好,太过伤心的话,定然会伤身。素雅觉得,您去陪着四叔母坐一坐,说说话,莫要让她太过伤心了,可好?” 沈文思望了望林琪薇,轻叹一声,道:“素雅放心。” 说着,沈文思抬步走向林琪薇,坐在她身边,低低说起话来。 沈素雅微微松了口气,但,也只是微微而已。沈素心一刻不好,她所说、所做的,其实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而已。但,就算这样,许多事情还当真必须她来做的。 稍稍想了想,沈素雅又走向一脸焦急的沈素盈和沈素颜。可是,平日甚是机警的沈素盈和沈素颜,此时却对沈素雅的靠近毫无所觉。 沈素雅唤轻道:“盈妹妹,五妹妹。” 两女仿佛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沈素雅,各自应了一声。 沈素雅轻道:“两位妹妹,今日咱们家中发生大事,却不知有多少人受伤呢。现下,四叔父和四叔母甚是伤心,万一……万一……九妹妹当真……当真不幸,他们定然伤心欲绝,我得留在这里,看着他们。两位妹妹,你们可帮我去看看家中其他人如何了么?” 沈素盈和沈素颜对视一眼,沈素盈道:“好的。” 沈素雅轻道:“那好,盈妹妹,你且去清吟居去,看看二叔父和那里二叔母,可有什么事。还有,记得顺便看看琴姬姨娘。” 沈素盈轻道:“爹、娘、琴姬姨娘那里我都去过了,娘安好,爹爹现在琴姬姨娘那里,我去琴姬姨娘那里时候并未进屋,却已见到药姑祖和九妹妹了。于是,我便让爹爹待在琴姬姨娘那里,自己跟着药姑祖过来的。大姐姐,莫忘了,还是我去叫你过来的。” 沈素雅轻道:“那,盈妹妹也顺便去看看三叔父房里,他们那边孩子最多,虽说有三妹妹、四妹妹在,但,总是让人不大放心的。” 沈素盈轻道:“好的,我这就去。” 说着,沈素盈出了门,身影在夜色中一闪,便不见了。 沈素雅转向沈素颜,轻道:“颜儿妹妹,你先去爹娘那里看看,虽说我们已然看过了,大哥大嫂就在那里,但,我也怕会有什么事。若是无事,便让大哥到怡心园来。然后,再去拙政园,看看祖父祖母有没有事。对了,记得带上药箱,若是见到有谁受伤,便为他们处理一下伤势。看来,片刻之间,药先生肯定无法完成救治。家中若有若人受伤,也就只能指望你了。所以,从拙政园出来,你也莫要急着来怡心园,在家中各处都看看,救治伤者。” 沈素颜轻道:“大姐放心,交给颜儿便好。” 说着,她也离开了。虽然沈素心这里的医药箱留在了内室,留给药先生使用,但,沈素颜自己还有一个。所以。她离去的方向,并不是沈文仲住处,而是她自己的院子。 支走了这两个妹妹,沈素雅再次轻轻出了口气。其实,她让她们两个去办这些事情,固然也是担心家人,但,她更大的用意,也是想要给她们找些事情做,让她们莫要总是想着这边的事情。反而会越来越担心。 她不禁望了望内室的门,心中又是一阵揪痛。那个可爱娇憨的九妹妹,那个与她一起经历过许多事情的九妹妹。若是当真……当真就这么没了……她不敢想,不敢想没了九妹妹,会怎么样。可是,每每想到药先生的话,药先生那有些呆若木鸡的样子。她就怕,非常怕,生怕内室的门忽然开了,药先生走出来,宣布,她的九妹妹。沈素心已然离去…… 正在这时,忽然,吱呀一声。门开了。 沈素心一惊,但,随即恍然。这不是内室的门开了,而是刚才沈素颜离去时候,顺手关上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沈素雅赶忙回头一看,只见沈奕寻悄悄走进门来。轻唤道:“大姐。” 沈素雅走向沈奕寻,向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齐走出了房门,便在门厅中说话。 沈素雅轻道:“二弟,你从哪儿过来的?” 沈奕寻轻道:“我从母亲那里过来的。刚才,我遇到了素盈,她说……九妹妹……” 沈素雅回头望了一眼屋门,压低声音道:“此次,仿佛是不大乐观的。药姑祖说,她也没有把握。或许……哎,还是莫要乱说,九妹妹吉人天相,定然没事的。” 说着,她望了望沈奕寻,轻道:“二弟,你可知,此次前来袭击我们沈家的,到底是什么人?目标到底是谁?” 沈奕寻皱眉道:“这些人,是以一些久经训练的死士为主,辅以一些江湖黑道上的高手组成的。他们并没有掩饰他们的目的,他们最强的人手,都在我们二房那边,特别是清吟居。” 沈素雅皱眉道:“这么说……”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身影从远处掠来,夜色之中,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但,风中隐隐传来低低的哭泣之声,而且,后面仿佛还有人在追着他。 “四弟!四弟!等等我呀!”远远地,沈素颜的声音传了过来。很显然,奔在前面的,乃是沈奕鹤了。而后面追赶的,却是刚刚离去不久的沈素颜。 顿时,沈奕寻与沈素雅俱是一怔。论轻功,沈奕鹤怎么比得上沈素颜呢?可是此时,沈奕鹤却是奔在前面,在后面追不上的,却是沈素颜! 沈素雅眼珠儿微微一转,结合那低低的哭泣声,她立即想明白了大致的原委。她赶忙推了推身边的沈奕寻,急道:“二弟,赶紧拦住四弟!莫要让他冲撞了内室!药姑祖在里面救治九妹妹呢,可是万万打扰不得的!” 她话音未落,沈奕寻便朝着奔来的沈奕鹤扑了过去,一把将沈奕鹤抱在怀里,紧紧地拖住。但,满脸是泪的沈奕鹤,却仿佛鬼魅附身一般,竟然拖着沈奕寻,继续朝着屋门冲来! “妹妹!妹妹!”沈奕鹤大声喊着,努力地拖着沈奕寻,朝着屋门挪动着。 可是,沈奕寻是何等样人,虽然一开始,被疯魔一般的沈奕鹤搞了个措手不及,但回过神来的他,顿时将沈奕鹤死死拉住。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我妹妹!妹妹!”哪怕是沈素雅、沈素颜的齐声劝慰,甚至是沈文思夫妇闻声出门,对这长子又是劝慰又是训斥,却仍是无法让他安生下来。 正在这时,忽然,屋门再次开了,一脸苍白的药先生,无视院子里的这般热闹,缓步走了出来。 沈素雅见了,不禁心中一紧,赶忙放开沈奕鹤,抢到药先生的面前,急道:“药姑祖!药姑祖!九妹妹……九妹妹她……” 不等药先生回答,沈文思、林琪薇、沈奕鹤等人,都赶忙上前围住药先生,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药先生微微抬起眼皮,轻道:“心儿……没事了……” 顿时,周遭众人,皆是喜极而泣。没人注意到,药先生到底是何时如何离开的,也没人注意到,药先生苍白的脸色下,那若隐若现的青紫…… 第一百二十五章 药先生之殇 这……这是哪儿…… 当意识慢慢恢复的时候,沈素心感觉到,她似乎躺在软绵绵的床榻上。感觉上,似乎很熟悉。或许,就是在她的怡心园卧房。身边仿佛有人,但,沈素心却似乎怎么都睁不开眼。不仅如此,她的身子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一丝一毫,都没办法挪动。 耳边传来隐隐的交谈声,仿佛是两个人在议论什么。而且,听得出来,她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可是,她们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听起来,这两个声音,仿佛也是很熟悉的。但,一时间,她也分辨不出,这到底是谁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这两个声音,才渐渐清晰起来。 “姐姐,你说,大姐姐刚才突然离开,到底是为什么?”一个声音轻轻地说。 另一个声音仿佛犹豫了一会儿,轻道:“我也不知道。方才,小红突然来了,我隐隐听到,好像……二哥哥那里有什么事情?” 先前的声音轻道:“二哥哥的事情呀,难怪是小红来了。可是二哥哥不是一直在琴姬姨娘那里么?难道是琴姬姨娘有什么不妥么?” “这个……希望不会有什么事吧。这次,咱们府里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追根究底,其实不过是权势之争,朝堂倾轧的延伸而已。二叔父那次被围向龙坡,咱们姐妹,不是也去了么?可是,无论怎么看,我都觉得其中有好多隐情。” “什么隐情呀?” “不好说……你想想,无论是琴姬姨娘千里回京,还是二哥哥和柳姐姐他们,以及咱们两个和六妹妹、九妹妹一起。追上二哥哥的时候,不是都有许多追杀者么?很显然,他们的目的,就是阻止天关和朝廷之间的联系。” “可是,当咱们过去的时候,琴姬姨娘不是已经回到京城,甚至把消息已经送到了么?” “那不一样,琴姬姨娘无论怎么说,也不是军中之人。她说的话在朝堂之上,能有什么分量呢?这也是她为什么不直接找官府。而是回到咱们府里的缘故。她是想让咱们祖父,利用他的影响力,促使朝廷向边关派援兵。救出二叔父。但,咱们府中却并未传出什么消息,所以,那些人或许认为,琴姬姨娘并未说出什么关键。这种情况下。咱们想要到边关去,他们必然派人阻止。” “姐姐,我还有疑问。咱们去的那些人中,或许,咱们姐妹加上二哥哥,要强于琴姬姨娘一人。可是。对咱们出手的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把琴姬姨娘伤成那样呀!他们根本没那个道行!” “这个其实很容易理解。当时,琴姬姨娘来时。他们必然派出不少高手阻拦。可是,手中有倚天剑的琴姬姨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拦得住的。于是,他们一次又一次,派出许多高手围攻琴姬姨娘。最终双方两败俱伤。” “那就是说,等到咱们去边关的时候。对方的高手们或死或伤,根本无力再战,出来的都是些小人物,是么?” “是的,可以这么理解。” “哎,想想当时,在向龙坡,大哥哥带着九妹妹,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那是何等威风啊!只可惜……哎,看九妹妹现在这个样子,我……我真担心……” “妹妹,别担心。药姑祖说了,九妹妹已然脱险。那,或早或晚九妹妹一定会好起来的。难道,药姑祖的话,你也不信了么?” “是呀是呀,药姑祖说九妹妹能好,那九妹妹一定能好!不过,姐姐,你注意到了么?药姑祖这两日,脸色似乎很差……” “或许……是这几日太过忙碌,所以精神不太好吧。” “可是,说到忙碌,我倒觉得,大姐姐、二姐姐也够忙了。可是她们两个,不是都挺精神的么?” “那怎么一样?大姐姐二姐姐都是年轻人,而药姑祖,别看她看上去仍是青丝粉面,可是,她怎么说,也是祖父祖母那一辈的。” “似乎是吧……不过,姐姐,也不是青丝粉面了。方才药姑祖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鬓角,已然开始有了白发了。” “白发?这怎么……啊!九妹妹刚才仿佛动了动!” 的确,沈素心听到她们说药先生鬓角有了白发,她顿时就有些急了。她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傅,她怎么会不清楚?平日里,师傅哪里有过一丝丝白发了? 可是,说话的人,却是三姐姐和四姐姐。她们两个的眼睛,都是在观察方面极其细致入微的。她们说师傅有白发,那么,师傅的头上一定是有白发了! 师傅有白发了!这怎么得了! 心急之下,沈素心的手指,不禁动了动!而就握着沈素心的小手的沈素云,自然感到自己手中的一丝异样! 她轻轻攥了攥沈素心的小手,伏在沈素心耳边,轻唤道:“九妹妹,九妹妹,你醒了么?” 可是,沈素心却全无反应。 沈素兰望了望沈素心,伸手轻轻抚了抚沈素心的小脸蛋,又有些疑惑地望了望沈素云,轻道:“姐姐,九妹妹真的动了?不会……不会是你的错觉吧?” 沈素云皱眉道:“不,不可能!方才……方才我就在为九妹妹擦手来着,九妹妹的手,就正被我握在手里!她的手在我……啊!她又动了!” 沈素兰闻言,伸手便握住了沈素心的另一只手,并且,还将两根手指轻轻按在沈素心的脉门上,闭上了双眸。 其实,沈素兰也跟着药先生多少学了一些医术,但,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并不怎么样。所以,她和药先生也没什么师徒名分。但,基础的医学知识,简单把把脉,她还是比在这方面一窍不通的沈素云强得多。 沈素云抿抿嘴唇。在沈素兰再次睁开双眸的时候,她便焦急地问道:“妹妹!怎么样?” 沈素兰面色有些奇怪,轻道:“九妹妹的脉象很弱,但,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中毒的样子啊!不过,九妹妹应该是就要醒了。” 沈素云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忙道:“妹妹,你在这里看着九妹妹,我去偏房叫四叔父、四叔母!” 沈素兰答应了一声。又道:“不如,姐姐再去把药姑祖请来!我的诊脉之术,其实并不如何出色。或许。就连大姐姐都比我强。九妹妹到底怎么样,还得请药姑祖来看才能确认!” “唉!”沈素云答应了一声,便奔了出去! 在通知了就歇息在怡心园偏房里的沈文思夫妇,以及沈素心的哥哥沈奕鹤之后,沈素云便奔出怡心园。展开身形,朝着梁国公府西南角的药苑奔去!药苑,正是梁国公府中,专门为药先生准备的宅院。药先生在梁国公府中时,大多就住在这里。 当沈素云接近药苑的时候,却见药苑院子门口。侍立着一名一身红衣的丫鬟。这个丫鬟,或许就是梁国公府中,最大牌的丫鬟了吧。因为。她不是别人,正是小红。 虽然小红只是沈奕寻的贴身丫鬟,在府中,并不担任任何职位。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小红在沈奕寻眼中,以及在梁国公府众位公子小姐眼中。地位绝不一般。 而此时,小红守在药苑门前,着实让沈素云愣了愣。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刚刚不是才将大姐姐沈素雅叫走么?这时候她不是应该在诗香斋,在二哥哥沈奕寻身边么? 一边想着,沈素云的身形一个轻巧的转折,轻盈地落在了小红的身前。她望着小红,轻道:“小红,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红向着沈素云行了个礼,轻道:“三小姐,你……还是进去看看吧。” 沈素云有些疑惑地望了望小红,目光从她微微发红的眼圈掠过,甚至,还从中捕捉到一丝难掩的哀伤。 说实在的,她平日虽然和小红接触并不多,但,小红那一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何时有过这样的神情?不由得,她心中一沉,赶忙冲进了药苑! 一进门,她不禁又是一惊!只见,药苑的院子里,满满当当地,站着的都是人!她的祖父沈清和,祖母孙氏,大伯父沈文仲,大伯母李氏,二伯父沈文飞,二伯母吕氏,父亲沈文恩,母亲邓氏,这些长辈们,除了一直守在沈素心身旁的沈文思夫妇,几乎全府上下,全都在这里了! 甚至,就连琴姬姨娘,都坐在一张轮椅上,被丫鬟推着,候在这院子里! 沈素云愣了愣,刚要见礼,孙氏一把拉住她,轻道:“云姐儿,你怎么来了?心姐儿那里,可有什么不对?” 她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而院中人也站得密集,所有人听到老太太的话,目光顿时全都集中在了沈素云身上。 沈素云忙道:“回祖母,九妹妹醒了!” 顿时,所有人都面露喜色,孙氏喜道:“那可敢情好!” 但,沈素云却注意到,所有人的喜色,都是一闪即逝。紧接着,方才各人脸上的愁云,都重新回来了。 沈素云皱眉道:“祖母,你们这是……” 孙氏不答,指了指屋门,轻叹道:“心姐儿醒了,也是个好消息呢。云姐儿,你……你进屋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药姑娘吧。” 沈素心有些疑惑,应了一声,便朝着屋里走去。 她轻轻推开门,进了屋里。只见,这房间的卧室,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而药先生,竟然满脸苍白地半躺在床上。而她的嘴唇,却全然是诡异的青紫色! 就在沈素云推门进来的时候,药先生正在剧烈地咳嗽!而在一旁伺候的丫鬟,赶忙捧上一方洁白的帕子。药先生接过帕子,轻轻捂着口,咳嗽着。 见沈素云进来,药先生仿佛缓过气了,将帕子还给了丫鬟,向着沈素云轻笑道:“素云,你来了?” 沈素云垂首向药先生行礼,但她心里,却惊起了惊涛骇浪!她的眼睛很尖,刚才,她看得很清楚,那帕子上,有一抹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而那暗红色中,还带着一丝碧影! 第一百二十六章 沈素心醒来 沈素云抿了抿唇,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惊骇,轻道:“药姑祖,九妹妹已经有些反应了。方才守着九妹妹的,只有我和妹妹二人,妹妹医术不精,拿不准。素云便想,或许当请药姑祖去看一看……” 药先生微微一笑,轻道:“那,药儿便去看看心儿……” 说着,药先生便要起身。而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不禁有些焦急,回头带着一丝求助地,望了望沈素云。 沈素云赶忙抢上几步,伸手轻轻按住药先生,轻道:“药姑祖,您……” 药先生挥挥手,轻道:“不碍事,不碍事。” 这时,沈素云却注意到,药先生那一头青丝,此时却已然是花白花白的了,早已不复往日。而那张苍白的脸庞,此时竟然浮现出几道皱纹。而且,看她的动作,起坐之间,竟然仿佛带着几分艰难。再联想到方才看到的,沈素云心中的惊骇,更加剧烈了! 沈素云轻轻咬了咬下唇,轻道:“药姑祖,您……您还是莫要起来了。云儿……云儿再回去看看,要不,云儿去找五妹妹……” 不自觉地,沈素云竟然在药先生面前自称云儿了。 通常来说,大宏朝的女儿家,在非直系亲属面前,都是自称大名的。比如,就沈素云来说,她在父亲沈文恩、母亲邓氏面前,才会自称云儿。至于旁人,即使是祖父祖母,她也是自称素云。此时,她情急之下,却有些不择言了。 不过,药先生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个,只是摆摆手,轻笑道:“素云。你放心吧,药儿还不至如此不堪。只是到怡心园走一遭,不妨事不妨事。” 说着,她坚持要起身。沈素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伸手去扶。 但,一接触药先生的手,沈素云心中,便又是一阵惊骇,惊骇之中还有满心的难过。因为,她感觉到。仿佛是一夜之间的,药先生曾经圆润的手,此时却是犹如皮包骨头一般…… 药先生扶着沈素云站起身来。在一旁丫鬟的伺候下,换了衣服,又在沈素云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门。 她刚跨出房门,院中众人便都围了上来。沈清和用略带责怪的眼神。望了沈素云一眼,向着药先生轻道:“药姑娘,身子不方便就莫要出来了。有什么事,这里如此多的小辈、下人,随意吩咐就是。” 药先生轻笑道:“老哥哥,莫要担心药儿。方才素云说。心儿似乎要醒来了。药儿现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心儿了。听到心儿的消息。药儿怎能安安生生地躺在屋里?” 沈清和略一沉吟,轻道:“那老头子陪你一起走一趟怡心园吧。素心毕竟是我孙女,我也去看看我的宝贝孙女去。” 药先生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这时,邓氏走了过来。伸手扶住药先生,轻笑道:“说起来。这整个家中,只有我身子最是康健。前后这许多年,除了怀了身子以及临盆时候,药姑姑仿佛都没进过我的院子。现下里,我也多和药姑姑亲近亲近。有道是近墨者黑,药姑姑和我多亲近些,也定会和我一般皮实的。” 邓氏这一番笑语,令众人都不禁莞尔,连药先生都笑了笑。趁着这空儿,邓氏朝着药先生另一边的女儿沈素云使了个眼色,沈素云会意,轻轻放开了药先生,微微退了几步,隐入人群之中。 正在这时,一只纤手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臂。她回头一看,正是大姐姐沈素雅。 沈素雅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眸子里,隐隐有些血丝。 血丝沈素云能够理解,毕竟,沈素雅在这几日里,除了大多数时间,都留在怡心园照顾九妹妹沈素心,同时,她还得注意安抚四叔父一家的情绪。甚至,她还得注意安排人,去照看沈家最小的女孩——沈素雯。 这几日,沈素雅每天能睡上一个时辰,就已经很不错了。看着她已经略显黯淡的脸庞,眸子里有些血丝,其实也很正常。 可是,那微微发红的眼圈,是怎么回事? 但,没等沈素云开口,沈素雅便轻问道:“三妹妹,九妹妹那边怎么样了?你方才说,九妹妹似乎要醒了?” 沈素云轻道:“是啊,大姐姐。方才,我正在为九妹妹擦手。忽然间,九妹妹的手指,似乎动了动。正在我们疑惑,是不是我的错觉的时候,九妹妹的手又动了。妹妹为九妹妹把了脉,但,你也知道,妹妹的医术实在不入流,她也拿不准到底如何。所以,我就过来请药姑祖去看看九妹妹了。” 说到这里,沈素云不禁回头望了望。此时,药先生已然被人群围住,看不到了。 沈素云轻声问道:“大姐姐,药姑祖……她……” 沈素雅轻叹一声,颤声道:“药姑祖……药姑祖她……为了救治九妹妹,用的……用的是替身之术。” 沈素云一怔,忙追问道:“什么是替身之术?” 沈素雅轻道:“所谓替身之术,乃是药姑祖当年,一个神秘的师傅教给她的一些方术中的一种。替身之术,乃是施术之人,将自己的状况与对方的状况替换。若是放在九妹妹这件事上,简单说,就是药姑祖将九妹妹身上的毒,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啊?!”沈素云顿时目瞪口呆,“这……这毒……不是……不是药姑祖已然帮九妹妹借了么?” 沈素雅摇了摇头,轻道:“不,这种毒,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是解不掉的。可以说,单靠医术的话,九妹妹的命,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回来的。可是……可是药姑祖她……” 说着,沈素雅不禁就有些哽咽。她用力眨了眨眼,仿佛是想要将眼泪忍回去,然后,又仿佛是想要转移话题一般,伸手指了指人群中一位白须白发,看上去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人,轻道:“三妹妹,你看,那位老者,便是余青,人称余半仙。他其实就是当年与药姑祖同在那神秘人门下修习的,药姑祖的师兄。不过此人性子淡泊,极少在人前露面。若不是他出现,恐怕……恐怕药姑祖就算仙去了,我们也不知道其中缘由的……” 沈素云望了那余半仙一眼,急道:“既然他是药姑祖的师兄,那他难道就没有法子,救救药姑祖吗?” 沈素雅摇了摇头,轻道:“若有法子,余先生又怎会不出手相救呢?毕竟,药姑祖可是他的同门师妹啊。只是,余先生对此,也是素手无策的。” “难道……药姑祖她……”沈素云的声音,也不禁有些哽咽了。 沈素雅轻道:“三妹妹,你现在马上回怡心园去,看看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稳住那边,先……先不要让四叔父他们知道了。” 沈素云答道:“好的,我这就去。” 说着,她望了望沈素雅,轻道:“大姐姐,那……你呢?” 沈素雅轻道:“你去吧,我随后就到。十妹妹那里,我还要去看一眼。” 沈素云点了点头,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跃出药苑的院墙,展开身形,向着怡心园去了。 当药先生在邓氏的搀扶下,慢慢走到怡心园的时候,从怡心园中迎出来的,正是沈素云。 沈素云面带一丝喜色,向着药先生道:“药姑祖,九妹妹她已经醒来了。而且,还能和我们说话了呢。” 药先生面上,也露出了喜色,向着身边的余青轻道:“师兄,你看,药儿的选择,是没有错的,对吧?” 余青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药先生轻笑着,向沈素云道:“素云,快带我们进去吧。” 沈素云答应一声,从母亲手中,接过药先生的手臂,扶着药先生进了内室。其余人等,除了余青跟了进去,都留在院子里。 进了门,只见沈素心躺在床上,与陪在一旁的林琪薇、沈素兰轻声说着话。站在一旁的沈文思见药先生来了,赶忙上前行礼道:“药姑姑,心儿醒了。” 药先生微微一笑,轻道:“好,好。” 说着,药先生扶着沈素云的手,缓缓坐在已然让开的林琪薇原先的位置上,望着沈素心。 沈素心冲着药先生微微一笑,轻道:“师傅,你又救了心儿的一条命呢!” 药先生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沈素心的小手,轻笑道:“师傅怎么舍得心儿先师傅一步,离开这个世间呢?好了,来,让师傅给你把把脉,看看你现在身子怎么样了?” 说着,她便将手指搭在了沈素心的脉门上。 正在这时,趁着药先生的注意力在沈素心身上,沈文思却一把抓住了沈素云的手腕,将她拉到耳房中,轻声问道:“素云,药姑姑怎么会是这副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素云眼睛一红,摇了摇头,轻道:“四叔父,现在你还是莫要问了。我……我也不知该怎么说。” 沈文思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忽然,旁边另一个温婉的声音,在沈素云耳边响起:“素云,你若是不说,我们夫妇二人,便怎么都安不下心。你要知道,我们一家的性命,可都是药姑姑给的。” 沈素云回头一看,却是林琪薇也跟来了。 沈素云低下头,想了想,轻声说:“好吧,我说……”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别离 药先生微笑着,与沈素心说了几句,便转头望向着一旁的余青,轻笑道:“师兄呀,你看看药儿这个小徒弟,你眼热不?” 余青微微一笑,轻道:“眼热,着实眼热。” 药先生笑道:“眼热也没你的份,谁让你大半辈子,半个徒弟都不收呢?” 说着,药先生转向沈素心,轻笑道:“心儿啊,这便是师傅的师兄了,姓余,名青,字翩鸿。师兄并不特别擅长医术,但道法星象,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就算是武功,至少他比师傅要强得多了。心儿你若是有什么想学的,尽管找你这位师伯就是。” 沈素心望向余青,轻笑道:“师伯好,心儿此时不方便,无法向师伯行礼,还望师伯见谅。” 余青微微一笑,轻道:“无妨无妨。” 说着,余青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轻轻放在了沈素心手里。这枚玉佩色泽很怪异,青绿之中,微微有些发紫,在室内并不特别明亮的光线下,竟然也散发着带着一丝妖冶的光芒。而且,它入手比一般的玉佩略重,且冰凉冰凉的,仿佛不是一块玉,而是一块冰。 余青微笑道:“这,便是师伯给你的见面礼了。不值什么钱,权当是个玩意儿罢了。” 药先生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这块玉,又抬头望了望余青。 沈素心却似乎并未注意到药先生的表情,抬起头,冲着余青甜甜地一笑,道:“心儿谢过师伯。” 余青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沈素心的头,一脸慈祥和蔼的模样。 可是,沈素心却发现。他的眼底,若有若无地,带着一丝悲伤。 这时,药先生抬头环视一下众人,轻道:“好了,你们全部都出去吧,药儿想和心儿说几句话。” 不待众人反应,沈素心却是一怔,赶忙伸手拉了拉药先生的手,颤声道:“师傅。我……” 药先生轻轻拍了拍沈素心的手,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但。沈素心嗓子边的话,却也说不出来了。她只是握着药先生的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特别是角落中的沈文思夫妇和沈素云。反应似乎特别大。沈文思紧紧地皱着眉头,上前半步,仿佛想要说什么。但,林琪薇在一旁,伸手拉了拉他,微微摇了摇头。 沈文思轻叹一声。也没说什么,转身便出了屋子。林琪薇仿佛有些尴尬地朝着药先生行了一礼,带着沈素云。赶紧追着沈文思也出了内室。 其他人见状,略略有些不解,但也都出门了。 待到屋里只剩下了沈素心和药先生、余青三人时候,药先生望了望仍然低着头的沈素心,轻叹一声。轻道:“心儿,你这脉。准备把到什么时候呢?” 原来,沈素心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把在了药先生手腕的脉门上。 沈素心木然抬头,望向药先生,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愣了好久,沈素心轻道:“师傅,一定是……一定是心儿学艺不精,出错了……对!一定是这样!师傅,你……你告诉心儿,心儿应该怎么做,心儿到底哪儿错了,好不好?心儿……心儿……” 药先生又是一声轻叹,抽出被沈素心握住的手,在沈素心的脸蛋上轻轻抚了抚,轻道:“心儿,师傅教给你的,你都学得很好。哪怕是在这心神不宁的时候,你把脉的手,也没有太多抖动。对此,师傅很欣慰。但,心儿,医者常年面对生死,便应当对生死看得开一些。人,总是要死的,没有人可以例外。医者在面对死亡之时,无论是至亲、至爱,都不能太过悲痛。因为,还有许许多多身染病痛、伤痛的人,等着你去医治。心儿,知道了么?” 沈素心听着药先生的话,紧紧咬着嘴唇。终于,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爬了起来,一头钻进药先生的怀中,双手抱着她,深深埋着头,薄薄的中衣下的肩头,微微地颤抖着。 药先生轻轻拍着沈素心的后背,又是一声轻叹,抬头望了望已然背过身去的余青,低头望了望怀中的沈素心,顿时有些百感交集。 而在屋外,正厅之内,林琪薇赶上了沈文思,一把拉住他,颤声道:“思成,不要这样!” 沈文思闭着眼睛,仰起头,沉默了一会儿,霍然回身,望着自己的妻子,颤声道:“徽因,药姑姑,她……她这是一命换一命啊!咱们一家四口,至少欠了她三条命!这……这该怎么还……这该怎么还啊!” 林琪薇轻叹一声,没有说话,也不管周围还有许多人,甚至公公婆婆、儿子侄女都在一旁,伸出双手环住了沈文思,将头靠在沈文思的胸前。 一旁的沈清和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声,转过身去。 孙氏在沈清和耳边轻道:“清和,你看……这……” 沈清和轻道:“难道不是么?哎,说起药姑娘,咱们沈家上下,若是当真算起来,都已经欠了不知多少条命了。如今……如今……罢罢罢,若是余先生能有什么法子,哪怕用我这条老命来换,也……” 孙氏轻道:“余先生若有法子,他怎么会不用?看来,药姑娘这次是无可逆转了。” 沈清和轻道:“是啊。待会儿,你见了药姑娘,且问下,她还有什么心愿。无论多么难办,穷沈家上下之力,必须办到!不惜任何代价!” 孙氏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同一时间,退思园门前。 沈素雅刚刚走出退思园大门,见沈素雯时候,脸上带着的微笑,正在迅速褪去。正在这时,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匆匆而来。 沈素雅望见了,便停在原地。待那人走到跟前。却是慕容若飞。而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慕容家的家丁。 慕容若飞疾步走到沈素雅跟前,道:“素雅,我和熏儿前几日有事,都不在京城。今日回来,忽然听说梁国公府出了刺客,你……你怎么样?” 说着,他拉着沈素雅,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 沈素雅微微退了两步,低下头。轻道:“若飞,你……你可答应我一件事?” 慕容若飞一怔,忙问道:“什么事?” 沈素雅轻道:“咱们的婚期。再推迟三年,可好?” 慕容若飞闻言,不由大吃一惊,忙问道:“难道……是伯父伯母他们有什么事?” 沈素雅轻颤道:“不是,是……是药姑祖……” 略略平复了一下情绪。沈素雅继续道:“那次刺客事件中,受损最严重的,就是九妹妹了。九妹妹身中剧毒,药姑祖她也没法子解毒的。但……药姑祖……药姑祖她为了救治九妹妹,转嫁了九妹妹身上的剧毒到自己身上。如今,九妹妹没事了。可是……可是药姑祖……药姑祖她,就……就……” 慕容若飞怔了半晌,才道:“药先生她……她走了?” 沈素雅轻颤道:“还没有。不过,药姑祖的师兄也到了,但也是素手无策。” 慕容若飞想了想,道:“素雅,现在带我去见见药先生。可好?我始终难以相信,药先生她……她竟然会这么……” 想了想。慕容若飞又道:“至于推迟婚期,若是……若是药先生当真……那自然没有问题。虽然,到时候你已经二十一岁,但,我的正房妻子,未来的丰亲王妃,永远都只会是你!无论到什么时候!” 沈素雅勉强一笑,轻道:“不说这些了。现在,药姑祖去怡心园看九妹妹了。你若是相见她,咱们一起去怡心园吧。” 而在稍晚些时候,在另一个地方,沈素盈与陆逸明之间,也在进行着类似的交谈。当然,结果也是一样的。 几日后,沈素心稍稍恢复了一些之后,便搬到了药苑,陪着药先生度过这最后的时光。 半月之后,也就是顺康十五年,十月初七,天下第一神医,一代名医药先生,在京城梁国公府药苑里,与世长辞。享年五十一岁。 药先生的葬礼,极其隆重。甚至,当今圣上,满朝文武,全都亲自到了梁国公府,为药先生拜祭。京中大小世家,名门贵胄,无论与梁国公府沈家关系好坏,无论家中是否有人被药先生救治过,也都几乎倾巢出动,参加葬礼。 至于京城中的民众,在听说药先生仙去之后,也是一片悲声。 顿时,京中上下,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幡,为药先生行丧。 一时间,整个京城上下,白幡飘荡,仿佛国丧一般。甚至,当年先皇驾崩之时,也远远没有这般隆重。 而在民间,为药先生披麻戴孝的人,更是数不尽数。甚至,数年之后,当沈素心已经及笄的时候,还在民间曾见到过有自发为药先生守孝的人。 药先生的葬礼上,沈素心作为她的关门弟子,按照孝子礼仪为药先生披麻戴孝,叩首送行。 之后,她更是在药苑之中,守孝三年。三年之中,她从未踏出药苑一步。而她此后一生,腰间一直系着一条白带。这,便是她为药先生守孝一生的标志。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PS: 【第三卷完】 【写完第三卷了,《家门幸事》也过了一半。回首看看,整部小说,其实留下的遗憾有很多,很多地方,我都没有写好。不得不说,这部小说的架构实在是太大了,已经超出了我的驾驭能力。不过,我还是会坚持写完的。实实在在地按照先前的架构,坚持把这本小说写完。那惨不忍睹的成绩,只当是浮云好了。不过,我在这里,万分感谢那些至今仍然坚持订阅的读者们。哪怕,我断更半个月,你们仍然在坚持。为此,我很感动,谢谢!为了你们,无论如何,我也会坚持把这本书写完。——慕白羽】 第一章 三年后 大宏朝顺康十八年,冬,京城,梁国公府。 前几日刚刚下了一场雪,很大。那几日里,鹅毛一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漫天里洋洋洒洒,数日不歇。 一时间,天地之间,全被这些银白色的精灵,装点得银装素裹。梁国公府之中,也自然没有例外。地上,树上,房顶,仿佛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银白色的棉被。在梁国公府中,那在京城中名声在外的后花园里,在这银白色的装点下,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在这银白色的世界里,一名打着绢伞的女子,正在慢慢前行。 此时的雪,仿佛也少了后劲,并不十分大。但,在那女子的绢伞上也残存了不少残雪。花园之中,虽然到处都是一片银白,但那曲折的小径,也全都清扫干净,所以,她的脚步,并不显得艰难。 这其实是一名年纪并不大的女孩,大约只有十一二岁,一张还略带一丝婴儿肥的小脸儿上,还带着一丝丝微笑。她身上的,正是梁国公府内宅丫鬟的打扮,她的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在经过怡心园的时候,她不禁向着紧闭的院门张望了两眼。不过这个院子现在并没有人住,除了有下人定时前来打扫,并不会有什么人会来这里。所以,自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这名小丫鬟仍然有些怀念地,特地绕了点路,顺便来看一眼这个其实她并没有住多久的院子。 经过了怡心园之后,小丫鬟拎着食盒,绕过一片假山,来到了另一座院子门前。 这个院子比怡心园略大了一些,院子门口,几名下人正在扫雪。见了这小丫鬟过来,下人们纷纷向这小丫鬟点头致意。毕竟。她虽然年纪小,却是一等丫鬟,比这些打杂的下人地位要高得多。 不过,小丫鬟也并不倨傲,微笑着与这些下人们点头致意,随即便走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小丫鬟便看到,院子里站着一名妇人,正站在院子里向着门口张望着。见小丫鬟进门,赶忙迎上几步。在小丫鬟耳边轻声斥道:“小烟秀啊,你怎么现在才来?去拿点吃食,怎么这么久?” 这小丫鬟。便是沈素心的贴身丫鬟烟秀了。 烟秀微微一笑,轻道:“宁妈妈,烟秀拐了个弯,去看了看咱怡心园。这不是三年就要到了么?还不知道小姐到时候是打算在这药苑继续住下去呢,还是回怡心园去?说真的。我们姐妹可是有点想念怡心园了。” 宁妈妈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这种事,咱们这些下人能说得上什么呢?自然是让小姐定夺。小姐年纪虽不大,但主意却正得很。当年先生去的时候,小姐虽然自然是要守孝的,可是。却没人想得到她竟然要闭门三年。” 烟秀轻道:“是啊,小姐闭门三年,可是谁都想不到的。就算是当年她这么说的时候。也没人相信她真能坐得住。毕竟,小姐当年还不止一次偷偷往外跑呢!” 宁妈妈笑道:“是呀是呀!你们两个小丫头,可不就是小姐离家出走时候,从外面捡回来的么?” 烟秀闻言一笑,并未接话。但她心里却道。可不是捡回来的么,但可不是随便捡的。这其中的道道,宁妈妈你可不知道呢! 烟秀轻道:“宁妈妈,不与你说了,这些吃食,可都是小姐爱吃的,我专门去大小姐那里找来的呢,可得趁热拿进去。” 宁妈妈轻笑道:“怕是丰亲王府送来的吧?真难得,婚期近在眼前的时候,大小姐还真能惦着咱小姐呢!” 烟秀轻笑道:“可不是么!好了,宁妈妈,我要进去了。” 宁妈妈轻笑着挥挥手道:“好了,快进去吧!” 烟秀带着一丝微笑,推开房门。一进门,便看到自己的妹妹香秀正在守着内室的门。 烟秀走近香秀身边,压低声音道:“香秀,小姐在练功么?” 香秀点点头,轻道:“是呀,在练功呢。” 烟秀轻道:“有多久了呢?” 香秀轻道:“刚进去没多久呢。” 正在这时,一个温婉的声音,从内室门内传了出来:“是烟秀回来了么?” 烟秀忙道:“是,小姐,是烟秀回来了。” 内室的沈素心道:“那,赶紧进来吧!” 烟秀和香秀对视一眼,两人一起推开内室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进入她们视线,便是坐在梳妆台前的沈素心。 三年过去,此时的沈素心,已经十二岁了。相比三年前,沈素心的身量,已然高了很多。 相比之前小女孩的样子,此时的沈素心已经有了几分亭亭玉立。此时,她并未化妆,只是一副素颜。毕竟,她还在守孝,一身衣衫也是纯白,身上连一丝装饰都没有,素淡得很。 但即使如此,她的一张素颜,也已然透出几分绝美。她那精致的小脸,虽还没完全长开,但已然可以看出,要不了几年,她的五姐姐那京城第一美人的头衔,怕就要易主了。特别是那一双幽幽的眸子,趁着她姣好的面容,当真是让人过目难忘。 沈素心望着烟秀,见她手里拿着食盒,微微一笑,轻道:“这是从大姐姐那里拿来的么?” 烟秀轻道:“是呀,小姐。大小姐可是很惦着小姐呢,烟秀去了素雅居,大小姐可是拉着烟秀问长问短,很是关心小姐呢。还说等小姐出了孝,一定得去素雅居玩呢!” 说着,烟秀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开来,取出一盘盘精致的小吃,轻笑道:“小姐,这可是丰亲王府送来的,大小姐交代说,这得趁热才好吃。小姐赶紧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起身走到桌旁,从香秀手里接过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待到嘴里的吃食咽下去了,她微笑着说:“果然是口福居的头道点心,还是大姐姐知道我。” 香秀轻笑道:“口福居的头道点心,须得在天还没亮时候,就去排队领牌子,然后到过午的时候,再去领点心,可是麻烦着呢。而且口福居不认什么勋贵家世,无论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想要吃头道点心,就须得按时去领牌子。大姑爷要讨好大小姐,可当真费了不少心思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那可不是么?能娶到大姐姐,可是大姐夫的福气呢。” 说到这里,她望了望烟秀,轻笑道:“烟秀,此时素雅居怕就乱成一团了吧?” 烟秀轻笑道:“小姐,你莫忘了,那里可是有二小姐在呢。有二小姐在,再麻烦的事情,又怎么会乱呢?大小姐出嫁在即,大大小小的事情,千头万绪。可是,在二小姐面前,这一切,仿佛不是事儿,举手投足之间,这些事情居然全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反而是大小姐,此时却闲得很,整日里都没什么事做。” 沈素心恍然道:“难怪,有盈姐姐在,的确乱不起来。” 香秀轻笑道:“一口一个二小姐的,你敢当她面叫一句二小姐试试看?不过,二小姐不是和大小姐同一天出嫁么,她怎么有空去帮大小姐呢?” 烟秀轻笑着,伸手点了香秀额头一下,笑道:“还说我呢,你这不也是二小姐二小姐地叫么?” 说着,她又道:“盈小姐自己说,她那边的事情,全有二夫人打点,全然不让她插手。她没事做,又看大小姐这边有些忙碌,便过来帮帮手。其实,大小姐自己来,也不见得会多么乱,只是相比盈小姐也差一些罢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是呀,大姐姐也不是白吃饭的。即便没有盈姐姐在,大姐姐也绝不会让素雅居乱成一团的。只是,她们各自毕竟都有事。烟秀,香秀,你们和咱们房里的人说,谁若是得闲,不妨去素雅居多帮帮忙。至于盈姐姐那边,怕是用不着咱们操心了。二伯母和盈姐姐二人,可都不是等闲人呢。” 烟秀和香秀齐声答应,沈素心又是一笑,伸手招呼二人道:“你们两个也别光站着,来来来,一起吃。这口福居的头道点心,可是极其可口的。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也吃一些。” 前世今生,烟秀和香秀已然跟着沈素心许久许久了。她们与沈素心之间,早已不是什么简单的主仆情分了。见沈素心招呼她们,她们也不矫情,便笑嘻嘻地与沈素心坐在一起,分享着盘子里的可口的点心。不过,这也只是在内室,没有外人。若是在外面,有其他人在,沈素心也绝不会和她们这么亲昵,而她们两个,也绝不敢这么放肆。 三女正在吃着,忽然,门外响起了通报声:“宁国公府世子邓远明少爷到!” 烟秀香秀二人听到,赶忙手忙脚乱地站起身,还赶忙用手抹去嘴角的点心残渣。沈素心见二人这般慌乱,不禁轻笑道:“你们这两个小丫头呀,慌什么?给,赶紧擦擦吧!” 说着,她随手掏出了自己的手帕,递给二人。 待二人打点完毕,打开门,随着沈素心一起走出内室,便见邓远明正在微笑地望着沈素心,轻唤道:“素心表妹,我来了。” 第二章 两个大龄新娘 沈素心向着邓远明微微一笑,轻唤道:“远明表哥!” 邓远明轻笑道:“今日我们府中要为沈大小姐和盈佳郡主的大婚做预礼,本来不该我来的,只是我好几日没见过素心表妹了,于是便自告奋勇,跑过来了。” 所谓预礼,其实是京城贵胄之中,每逢婚丧嫁娶之类的大事的一种惯例。 京城的勋贵家族们,一个个都是家底丰厚。每逢这种大事,也都是习惯送出厚礼。而且,这些礼物,按照惯例,受礼的必须预先准备一些地方,专门用来展示这些礼品。只是,这些厚礼,具体的体积、占地大小却都各有不同,且不见得和价值挂钩。 于是,这些勋贵家族之间,便有了这种称之为预礼的不成文的规矩。其实,无非是告诉对方,我们要在大事当天,送来多少的礼物,大致会占多大地方,统统预先告诉对方,让对方可以有根有据的事先准备好展示礼品的地方。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这种小事,居然还劳动你这个宁国公世子亲自前来,倒是给我大姐姐和盈姐姐脸面上涨了不少光呢。” 邓远明也不禁微微一笑,轻道:“我倒是在想,三五年后,这里或是怡心园,会是怎样一个场面?定会比现下的素雅居更热闹吧?” 沈素心闻言,脸上不禁一红。三五年后,她已然是适婚年纪了,那么,也就是她出嫁的时候了?那么,她嫁的人,也定然会是她面前这个远明表哥了。 面对邓远明的调侃,沈素心也只是面上红了红,随即。她便反唇相讥道:“三五年后呀,还不知道是怎样一个状况呢!或许会更热闹些也说不定,甚至,到时候,到底是什么人来迎娶我,也说不定呢!远明表哥,你说是不是呀?” 说着,沈素心一脸戏谑地望着邓远明。 邓远明表情一滞,随即做出气愤的样子,伸手便刮了沈素心的鼻子一下。佯怒道:“你这小丫头,还想嫁给谁?反正三五年后,我就是硬扛。也要把你扛回宁国公府去!” 这亲昵的动作,这露骨的话,不要说沈素心,就是沈素心身边的两个丫鬟,烟秀和香秀的脸。也不禁红了。两个小丫头红着脸,悄悄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双双退了几步,各自低着头,做出一副“我不存在,我是小透明”的表情。 沈素心的脸蛋。又红了起来。她退了两步,轻嗔道:“要死呀!光天化日之下,若是让旁人看到了。听到了,那可如何是好?” 邓远明戏谑地笑着,望了望那两个装小透明的小丫鬟,不由做出一副大灰狼的表情,轻笑道:“这里哪有旁人?” 说着。他还向着沈素心逼近了两步,戏谑道:“你叫吧。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沈素心怔了怔,忙后退几步,低头看看身上的孝服,轻道:“远明表哥,现在……现在心儿可还没出孝呢,莫要这样……” 邓远明本就是在开玩笑,这种后现代的玩笑段子,他知道沈素心其实还是了解的。毕竟,她有一帮现代的兄弟姐妹。 可是,他却没想到,沈素心竟是这般反应。在她心中,药先生的地位是无可替代的。身上还为药先生穿着孝服,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自己与人这样玩闹。即使,这个人是她的远明表哥。 邓远明微微一怔,正要说什么,忽然,门外,再次传来了下人的通报:“大小姐、盈小姐到!” 通报声还没落,沈素盈便当先进了门,一眼看到邓远明,便快步走了过来,轻笑道:“好你个小表弟,一眼看不见,居然就不见了。还好大姐姐料得准,知道你定然是跑到九妹妹这儿来了。要不,你欺负了我们九妹妹,我们还不知道呢!” 邓远明顿时仿佛很是委屈地道:“盈表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素心表妹了?” 沈素盈轻笑着,指了指沈素心,笑道:“你看看,我们九妹妹这小脸蛋红得,一副娇艳欲滴的样子,若不是你这小坏蛋欺负她,她怎么会是这副样子呢?” 果然,现在沈素心仍然是一副小脸儿通红的样子,颇是带着几分娇羞的样子。 沈素盈继续道:“你这小坏蛋啊!怎么这么着急呢?你没看我们九妹妹身上还戴着重孝呢,她可是还得几天才出孝的呀!” 邓远明被沈素盈一番抢白,顿时有些目瞪口呆。沈家九姐妹中,他最怵的就是这个盈小姐了。每次面对这位古灵精怪的姐姐,邓远明没有一次不吃亏的。 “盈姐姐,不是的,远明表哥没有欺负我。”沈素心仿佛有些看不过去,出言为邓远明解围。 沈素盈戏谑地一笑,伸手点着沈素心的眉心笑道:“哟!这不还没出嫁呢,甚至都还没订亲,瞧你,胳膊肘就向外拐啦!好啊好啊,真不知道,待到三五年后,你这小妮子该多么向着你这情哥哥了!” 说到伶牙俐齿,整个梁国公府,能和沈素盈旗鼓相当的,也就一个沈素颜了。单论逗嘴功夫,即便是大姐沈素雅,也绝不是沈素盈的对手,更何况沈素心。被沈素盈一阵数落,沈素心的小脸儿,顿时又红了几分。 沈素雅这时也有些看不过了,拉了拉沈素盈,轻笑道:“都要为人妻的人了,哪怕是装,也得装出一副淑女像呀!你瞧你,一手叉腰一手前伸,可不是一副茶壶像么?若是让你的陆逸明大才子看到了,怕是要后悔与你这郡主殿下要好了吧?” 沈素盈顿时双眸一瞪,怒道:“他敢!” 沈素心此时也掩口偷笑道:“我看呀,定是盈姐姐耐不住了,整日里盼着出嫁呢!” 回过神来的邓远明也在添油加醋:“哈哈!可不是么!郡主殿下待嫁这般久,若是再不出嫁,可不就是个老姑娘了么?” 沈素盈叉腰怒视邓远明,斥道:“什么老姑娘!本姑娘今年才二十一岁!正是风华正茂青春靓丽呢!” 说着,她还拉过沈素雅,道:“也莫光说我,大姐姐比我还大两个多月呢!她不也是和我同一天出嫁么?若是说我是剩女,那大姐姐也跑不了!” 沈素雅无奈地笑道:“盈妹妹呀,在这时代,咱们这二十一岁还没出嫁的,基本就相当于咱们那时候,四十岁以上的待嫁女了。说咱们是大龄剩女,可是一点都不为过。“ 沈素盈撇撇嘴,笑道:“什么叫大龄剩女?咱们就要成亲了,可不是什么大龄剩女了,最多不过是大龄新娘罢了!” 邓远明笑道:“好了,两位大龄剩女,哦,不对,是大龄新娘!你们跑到这里来找我,想必不是为了来那我开涮的吧?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 邓远明也是在后世生活过的,对这些后世词汇并不陌生。再加上他时时在梁国公府厮混,其实和沈家这些姐妹们,也都是非常熟悉,而她们也知道了邓远明的情况。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说话都随便。 沈素盈撇撇嘴,拽了拽沈素雅的衣袖,轻道:“大姐姐,还是你来说吧!” 沈素雅微微一笑,向邓远明道:“远明表弟,我们找你,是因为你们宁国公府送来的礼单中,有一份特别注明,是专门给九妹妹的。我们很疑惑,这礼单中,为什么会有特别注明送给九妹妹呢?” 邓远明闻言,却是一怔。他疑惑道:“这礼单,我倒是没仔细看呢,居然有这种事?大姐,快把礼单给我看看?” 沈素雅将礼单递给邓远明,邓远明拿在手里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沉吟了许久,邓远明犹豫道:“这份礼物,我记得当初第一次看礼单时候,并没有这些东西。” 沈素雅轻道:“这份礼物,从礼单上来看,多是一些名贵药材。而在这其中,还有一件‘银丝护心软甲’。远明表弟,你可知道这东西?可是你们邓家的东西?” 邓远明皱眉道:“就是因为这件‘银丝护心软甲’的存在,我才觉得疑惑。你们或许不知道,但,我却听过这件‘银丝护心甲’的名头。” 说着,他疑惑地望了望沈素雅,轻道:“这……据我所知,这东西可是大姐的夫家,丰亲王府慕容家的东西呀!” 沈素雅一怔,道:“当真?” 邓远明道:“当然!若是我没有记错,这可是慕容家老爷子慕容闻歌压箱底的宝贝呀!而且,这些药材,我们邓家就算有,也绝不会这么齐全。我们邓家的产业,多是兵刃、铠甲铸造,在药材行当里,我们邓家可远不如你们沈家,还有慕容家。”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若是我没记错,远明表弟的祖母,似乎正是姓慕容?” 邓远明脱口而出道:“那可不是。我家老祖母,可是慕容闻歌老先生的亲妹妹。” 可是,说完这句话,邓远明自己都愣了。 几人不禁对视一眼,故老传闻,慕容家老爷子,号称剑神的慕容闻歌老先生,可是一直对药先生念念不忘。更何况,那位老先生终身未娶,药先生终身未嫁…… 哎,问世间情是何物…… 第三章 迟到的婚礼 顺康十八年,十月十九,宜婚嫁。 这一日,正是梁国公府中大小姐和二小姐出嫁的日子。 其实,早在很多年前,沈素雅和沈素盈二人,便早已订下了亲事了。而且,当年盈佳郡主榜下选婿,可是被京城中传为佳话的。 可是,后来的许多事情,让他们的婚期,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起初,是两位母亲,大夫人李氏,二夫人吕氏,两人有意无意地拖延着,其实不过是舍不得女儿,想要将女儿在身边多留几年罢了。可是后来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出乎意料。 首先,沈素雅其实与她的未婚夫慕容若飞,已经确定了完婚的日子。毕竟,按照大宏朝的惯例,如果她不出嫁,她的妹妹们都是不能出嫁的。而她最大的妹妹沈素盈,其实也不过就比她小了两个月。 可是,谁知道后来她在做客丰亲王府的时候,在丰亲王府遇到了刺客。而她自己,也为了保护丰亲王家眷,身负重伤。这虽然让丰亲王以及丰亲王的母亲,也就是她未来的公公和老祖母,对她更加认同了。但,这也造成了她养伤半年。同时,丰亲王府背后最大的依仗,号称“剑神”的慕容闻歌,也受了重伤。于是,她和慕容若飞的的婚期,便这样被耽搁了。 后来,当他们再次确定婚期的时候,却正好又碰上了慕容家老祖母过世,于是,婚期再次被耽搁。 再然后,当他们第三次确定婚期的时候,又轮到梁国公府遭到刺客袭击,造成了药先生去世。 对于梁国公府来说,药先生就是家中长辈一样的存在。她在梁国公府晚辈眼中的地位。一点都不差于老国公沈清和和祖母孙氏。不仅如此,即使在外面,药先生这个仁心仁术的天下第一神医,她的声望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比当今圣上也不差什么。 药先生过世,不仅对梁国公府,即使对整个大宏朝,都是一件大事。沈素雅因此推迟婚期,慕容家也没有任何意见。 于是,当药先生三年孝期过了之后。沈素雅和沈素盈两人,都已经是二十一岁了。或许,在后世来说。二十一岁,甚至大学都还没有毕业,结婚什么的,似乎还是很遥远的。但,在这个时代。二十一岁的女子,如果仍未成婚,那可就是不折不扣的大龄剩女了。 不过还好,无论是慕容家,还是沈素盈的未婚夫陆逸明,都对婚期推迟一事予以最大的理解。 如今。已经是沈素雅第四次确定的婚期了,而这次,也再也没有什么波折。顺顺利利地到了这一天。 这一天,天还未大亮,但梁国公府上下,早已喧闹起来。全府上下张灯结彩,好一副喜庆场面。 素雅居的内室之中。沈素雅早已起了。此时,她一身大红霞帔。正端坐在梳妆台前。在她身后,她现下的贴身丫鬟含香,正在为她梳理头发。 她早些年的那些丫鬟们,比如月岚、月琴、月雯、月眉等,此时除了在那次大地震中香消玉殒的月琴,大多早已嫁人了。此时还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已经是嬷嬷的月岚了。 沈素雅平日服色,惯常都是素淡清雅的。可是如今,她一身大红喜袍,却又万分光彩动人。那大红的霞帔,趁着白皙的皮肤,分明的色泽别有一番动人的滋味。 而平日总是一副淡然的沈素雅,此时就要嫁为人妇了,也仿佛比平日少了几分淡定。 她白皙的脸庞上,细腻如玉的肌肤,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华,又透着些许红晕,当真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而那一双清雅的眸子中,也不时闪现一丝莫名的光彩。或温柔,或迷惘,或喜悦,或忐忑,或伤感。 含香从镜子中望着沈素雅,年纪并不多大的含香,虽然读不懂沈素雅眼中的神采,但,美丑她还是分得清的。 “小姐,你真美。”含香趴在沈素雅耳边,轻笑道,“想必,姑爷定会被小姐迷得神魂颠倒的!” 沈素雅轻笑着,食指弯曲,在含香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失笑道:“瞎说什么?小小年纪,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不知都是从谁那儿学来的!” 含香捂着被沈素雅敲过的脑门,仿佛有些委屈,微微撅着小嘴,轻嗔道:“小姐又敲奴婢的脑门了!这个可是脑袋耶,若是把奴婢给敲傻了,小姐去哪儿找这么聪明伶俐的小丫鬟呀?” 沈素雅轻笑道:“聪明伶俐?我为何不觉着?倒是那一张脸皮却是出奇地厚。” 含香知道自己说不过沈素雅,索性撅着嘴,不答腔了。 不过,她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分懈怠。不过,即使如此,新娘的头饰,也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弄得好的。而在她身旁,其实还有其她丫鬟在帮忙,但,有胆子,有资格和沈素雅搭话的,其实也就是含香罢了。 这时,沈素雅身边的另一名丫鬟走了进来。这可不是别人,正是沈素心从宁国公府要过来的心儿了。不过,因为要避讳沈素心名字,现今已然改名叫做沁香了。 沁香一进门,便轻笑道:“小姐,夫人来了。” 她话音未落,便见李氏已然走了进来。她望着刚刚从梳妆台前站起身,一身大红喜袍,向她行礼的大女儿,不由得,眼角竟然有些湿润了。她紧上前两步,拉着沈素雅的手,轻颤道:“雅儿……雅儿真的长大了,要嫁入了……” 沈素雅轻笑道:“娘,雅儿已然二十有一,无论在哪儿来说,可不都是早已成年了么?看看雅儿幼年的那些小姐妹们,如今大多孩子都会打……都会走路了。雅儿如今才出嫁,旁人看来,却早已是老姑娘了呢!” 李氏轻叹道:“可是……可是娘却越发不想让你走了。恐怕要不了多久,这样的大红喜袍,也要穿在颜儿身上了。一转眼,娘的两个小丫头,竟然一个个都要为人妇,都要离开娘身边了,娘……娘实在是……” 沈素雅上前半步,搂着李氏的腰,在李氏耳边轻道:“娘,女儿也舍不得你。可是,女儿总是要出嫁的,娘你这样,不是越发让女儿放心不下么……” 这时,跟在李氏身后的一位嬷嬷也轻声劝道:“夫人,今天可是小姐大喜的日子呀,夫人应当高兴才是。反正丰亲王府和两国国公府相距不远,左右也不过几步路罢了,两家又素来交好。夫人若是想女儿了,想要过府去探望探望,也不是什么难事呀!” 这位嬷嬷,乃是跟着李氏从她娘家陪嫁过来的陪嫁丫头,后来嫁给了沈家的一位家生子,升格做了嬷嬷。说起来,她倒是和月岚的经历有点相似,只是,月岚不会随着沈素雅出嫁罢了。沈素雅出嫁后,月岚就会成为沈素雯身边的教养嬷嬷了。 李氏听了沈素雅和嬷嬷的话,不禁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忙带着笑拉着沈素雅,再次坐在梳妆台前,轻笑道:“来,让娘给你梳头!娘要把娘的女儿,打扮成大宏朝最美的新娘!” 沈素雅脸蛋微微一红,略带羞涩地一笑,乖乖坐好,任由母亲在她的脑袋上忙活着。 大宏朝习俗,女儿出嫁,须得娘亲为她梳头的。若是娘亲已然不在了,那就是祖母或是长姐,或者家中其她女性长辈。 不过,说老实话,这些其实不过都是过场而已,特别是在梁国公府这样的名门世家。这些家族中的女人,无论是夫人还是小姐,都是从小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穿衣吃饭,梳头打扮,大多都是丫鬟伺候的,她们自己又会什么呢? 所以,其实真正为沈素雅梳头的,还应该是含香。毕竟,这些丫鬟们在进府“培训”时候,梳头可是重要的一项。 不过,这次李氏却是认了真。其实,她梳头的手艺,还真是有那么两下子的。毕竟,她前世里,也曾落魄过,梳头这种事情,她也曾需要自理的。 正在这时,忽然,门外传来了沈素盈的声音:“大姐姐,准备得如何了?妹妹来取取经呀!” 说着,沈素盈披散着头发,抱着怀里的一个布包,身后跟着几个慌里慌张的丫鬟,就这么着进了门。 见沈素盈忽然来了,沈素雅和李氏都不由得一怔,李氏忙道:“哎呀呀!素盈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呀?弟妹呢?” 沈素盈先将手中的布包向一边一放,向李氏见了礼,答道:“我娘还在后面呢,她脚程没有我快。这些个凤冠霞帔的,我穿着总觉得不好看。我想来看看大姐姐,是不是也要穿这些个东西?要不……咱们来个标新立异?” 沈素雅怔然道:“怎么标新立异?难不成……你还想穿婚纱?” 沈素盈得意地打了个响指,道:“宾果!我就是想穿婚纱!” 此言一出,不仅沈素雅愣了,甚至,就连平时和这些丫头们聊天中知道“婚纱”这种东西的李氏,也不由得呆住了。 第四章 迟到的婚礼之婚纱风波 沈素雅呆了半晌,才道:“傻妹妹呀!在这个时代,红色才是喜庆的。白色,在这里可不是代表着圣洁,而是丧葬专用的。你穿一身白,你自己知道那是婚纱,可是,在旁人看来,和孝衣可是毫无二致的。这大喜的日子,你穿成这样……” 沈素盈不等沈素雅说完,便嗔道:“我知道呀!大姐姐,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你也知道,除了七妹妹八妹妹她们两个,还有谁喜欢这大红色?好难看的!” 李氏掩口一笑,走到沈素盈身边,抖开她的包袱。果然,里面正是一套大红喜袍。 李氏轻笑道:“素盈呀,你可是觉得,这大红色很是俗气么?” 沈素盈道:“是呀!从头到脚都是红的,怎么看,都像是一根朝天椒!” 李氏掩口轻笑道:“朝天椒是两头尖,中间圆。难道你也是两头尖,中间圆么?” 沈素盈不禁一呆,她可没想到,一向淡然雅致的大伯母,居然会这般调笑她。 李氏又道:“素盈呀,我知道,你是有着特殊来历的。你所成长的那个时代,和我完全不同。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入乡随俗。你既然是在这个地方,在这样的时代,那,你就得守这里的规矩。若是你太过离经叛道,那么,最后吃亏的,也只能是你自己。你想,在这大喜的日子,你一身素白,陆公子会怎么想?” 沈素盈扁扁嘴,没说话。 沈素雅也帮腔道:“是呀,盈妹妹。无论怎么说,你也得顾忌你家陆大才子的心情呀!还有,你也不想想,婚纱是用什么做成的啊?你想想在这个时代,你能搞到蕾丝。去做婚纱么?你做得出来么?” 沈素盈刚要说什么,忽然,一个人在门外道:“是啊!我的宝贝丫头啊!看看你大姐,多懂事!多让你大伯母省心!你再看看自己,你……你怎能如此任性呢?” 说着,说话之人便进了门,不是别人,正是沈素盈的母亲吕氏。吕氏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叉着腰,气喘吁吁道:“呼……呼……跑得可真快。若不是你娘我也算将门出身,多少还是有点功夫的,非让你给累死不可!” 吕氏在这一世的娘家。乃是胜国公府。胜国公府,其实也出过许多名将的,称之为将门世家,并不为过。其中,最早的第一代胜国公便是开国大将之一。只是这两三代。胜国公府出的,大多都是文臣,武将并不多了。 沈素盈不禁吐了吐舌头,轻道:“娘!我……我这不是着急来看大姐姐的新娘妆么?” 说着,她巴巴地凑到沈素雅身前,双手捧住沈素雅的脸蛋。一副痴迷的样子,道:“哟,瞧瞧。大姐姐这么一打扮,就是这么一个俏生生的大美人呢!大姐夫一定会被大姐迷得神魂颠倒呢!” 一旁的含香闻言,不禁一阵好笑。自己方才不久,便说过相差不多的话,结果。脑门上可是吃了小姐一崩豆呢。 而一旁的李氏忙道:“小心!小心!莫抹花了妆面!” 沈素雅也没好气地一把将沈素盈推开,嗔道:“你看看。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是整天没个正性!过了今日,你可是要为人妇,管着一大家子事儿呢!虽然陆家人丁稀少,但家也穷啊!我真担心你这样没心没肺的媳妇嫁过去,能把人家全家都给饿死!” 沈素盈撇嘴道:“说琴棋书画、知书达理,我自知定时是比不过大姐姐你的。可是,若是比挣钱、理财,大姐姐呀,不是我说你呢,十个你也不是妹妹我的对手!” 说着,她斜眼瞄了母亲一眼,又嗔道:“即便是我娘,这方面可是也不如我的!” 吕氏闻言,当即给气得够呛,抢上前几步,伸手便敲了沈素盈脑袋一下,斥道:“好呀!长大了,当郡主了,要出嫁了,翅膀就硬了是不是?就敢数落你老娘我了是不是?告诉你,不管你有再大的本事,你也是我女儿!我就能管你!” 话音刚落,吕氏却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素盈一脸委屈相,轻道:“哎,娘!又在数落我!” 李氏轻笑道:“好了,弟妹,素盈,怕用不了多久,陆家就要来迎亲了。你们既然来了,正巧屋子里也没外人,你们不妨就在这里把喜袍换上好了。” 吕氏轻道:“啊,方便么?我看素雅不是也在这儿梳妆么?待到陆家迎亲时候,恐怕丰亲王府的人也要到了。若是耽误了素雅,那可不好呢!” 沈素雅轻笑道:“放心吧!现下,三妹妹、四妹妹、五妹妹、七妹妹、八妹妹、九妹妹可都起了,早已都跑到外面把风去了。他们想要进来,可先得过了她们那几关!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呢!” 说着,她转向吕氏,道:“二叔母,方才五妹妹来时,说是姐妹们都起来了,只是不见六妹妹。我猜想,她是不是在帮盈妹妹梳妆。现下你们都在这里了,却怎么不见六妹妹?” 吕氏轻叹道:“你也知道,素芬打小,就是个闷葫芦性子。我这做娘的,也不大清楚她心里都在想什么。今儿个一早,我听屋里的丫鬟说,天不亮时候,就见她就出府去了,好像,还把奕寻屋里的小红也给带上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沈素雅和沈素盈听了,都不禁皱了皱眉。沈素盈道:“娘,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吕氏叹道:“今儿可是你的大日子,我怎么能拿这些事儿烦你?不过,小红那丫头,办事很稳当。有她跟着,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儿吧?可是,这日子,又怎么能少得了她?” 沈素雅和沈素盈不禁对视一眼,眼中担忧更胜。 话说,三年前,梁国公府出了刺客。当时,府中有许多人受伤,九妹妹沈素心更是差点香消玉殒。为了救下沈素心的性命,药先生可是一命换一命,用自己的命,换来了沈素心的命。 可是,这么大的事儿,到底是什么人做的,至今,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线索。 要知道,这件事,可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不说别的,就说药先生因此去世,就足以让整个大宏朝震动了。为此,圣上甚至还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督促大理寺尽快捉拿凶手。可是,这些刺客的来历是好查,大多都是些黑道高手,还有一些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参与其中。 可是,黑道有黑道的规矩。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种事就算是死了,也不能供出雇主。至于杀手组织的人,更是连俘虏都不能当。一旦事情不成,立即就咬破牙齿中的毒囊,自尽身亡。 所以,虽然圣上因此免了大理寺、京都府许多官员的官职,但仍然没能查出什么。 除了官面上的,沈家自己私下也在查,而且,还是两条路线。 是明线,主要是由沈奕风负责,但真正实际查案的,却是以沈素云、沈素盈为主导,而沈素雅也参与其中。他们这条线,主要的追查方向,就是以现代刑事侦查为手段,通过现场勘查、微量物证检验等手段,再配合官面力量,查找线索。 甚至,在沈素云的建议下,甚至还用上了后世天朝公安的“摸底排查”手段。但是,这个时代又没有电脑网络,更别提什么数据库、网上追逃什么的,要查一个普通人的全部详细信息,都可谓是难于登天的事,更何况是查那些隐秘人。 而另一条,则是暗线,主要是沈素芬与小七配合,从黑道查起。而这条线,参与其中的,还有沈奕寻。但具体的事情,一般都是沈素芬和小红去做的。 而且,沈素云、沈素兰她们,也与这边共享信息。 不过,这件事,只是沈家小辈们自作主张而已,沈家的长辈大多都不知道。 在这个时间,就算不提沈素雅,可还是沈素盈的大喜日子。要知道,沈素盈可是沈素芬的亲姐姐。按照大宏朝婚嫁习俗,在沈素盈上花轿的时候,可是要沈素芬这个亲妹妹一起上轿,陪着到夫家。一直到新妇回门的时候,才和姐姐姐夫一起回家的。 按说,这个时候,沈素芬是万万不能出门的。但,沈素雅和沈素盈心中知道,沈素芬出门,十有八九就是为了那件事。否则,她为什么放着自己房里的丫鬟不带,却偏偏要带着小红? 沈素雅不禁皱了皱眉,这事当真是可大可小的。沈素芬和小红就这么跑去查这种事情,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沈素盈略一沉吟,轻道:“娘,莫要着急。若是妹妹赶不及了,大不了,我就带着十妹妹过去好了。” 按照习俗,如果亲妹妹因故缺席,比如生病什么的, 吕氏急道:“如果赶不上,那也只好这样了。只是……只是这样的日子,她怎么还往外跑呢?”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二叔母,你也别急,六妹妹平日虽然话不多,但,她心中却是极有主意的。想来,她一定会在迎亲之前赶回阿里的。” 但是,再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底隐隐便有着一丝担忧。 第五章 迟到的婚礼之插曲 此时,沈素芬在哪儿呢? 此时的沈素芬,正带着小七,躲在一处大宅院外,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里。而且,此时的沈素芬,想必就是站在吕氏面前,恐怕她母亲都很难认出她来。 只见,沈素芬一身百结衣,全都是一些破破烂烂的碎布料,简单地缝在一起,多少有了点衣服的样子,就这样穿在身上。无论是衣服还是手上、脸上,都满是污垢。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小乞丐。 而在她身边不远,就是一名看上去差不多的乞丐。不过,这却是一个成年男子。他,就是小七。 沈素芬拿着手中的一个豁着一个口的破碗,很是委顿地,蜷缩在墙角里,而小七,则是一脸悲苦地向着路人叩首,仿佛是在哀求路人们伸出援手,但,他又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不停地叩首。 许多人看到他们,都觉得心中不忍,不时经过的,都不禁掏出几个铜钱,扔在小七面前。甚至,还有个在附近摆小吃摊的老板,拿过了一些客人吃剩的碎馒头,放在沈素芬的碗里。沈素芬见了,仿佛当真是饿极了,拿起那些馒头渣,就往嘴里填。 “哎,又是那里遭了灾了吗?这京城之中,似乎好多年都没见过乞丐了。”一个正在小吃摊坐着的食客,看到沈素芬他们,不由得摇了摇头,感慨道。 小吃摊老板刚刚从沈素芬那里回来,听到这食客的话,不由接口道:“刚刚我听那女娃娃说话,仿佛是南边的口音。但,似乎没听说过南边哪儿遭了灾啊?” 小吃摊上的一个江湖人士打扮的汉子,听了老板的话,不由插嘴道:“南方多水。只要多下几天雨,总有地方会发大水,闹水灾的。这水灾一出,无论朝廷再如何赈济,总免不了有人要背井离乡,成为灾民、乞丐的。” 小吃摊上,还有一个书生在吃东西。他听了这话,不禁皱眉道:“地方遭灾,朝廷总要赈济的吧?朝廷现在也并不缺钱,赈济地方灾害。也从不吝啬。那,怎么会有那么多灾民呢?难道,是地方上的官员贪墨赈灾款项么?” 那江湖人士摇头笑道:“地方上的官员。到底有没有贪墨,这我不好说。不过,在我看来,就算那些大小官员都是大大的清官,也不顶用的。” 那书生问道:“这是为何?” 那江湖人士道:“你这书生。怕是没去过南方吧?南方多水网,到处都是河流。当然,这也是常年闹水灾的原因之一。但,这也造成了另一个麻烦,那就是路太差了。” 说着,那江湖人士喝了口酒。道:“南方路不好,而且,虽然多是水网地带。但大多都是些不大的小河,也行不了什么大船。所以,一旦什么地方遭了灾,朝廷是有钱,是能拿得出赈灾款项物资。可是南方路难行。水路也运不来大宗物资,这些东西死活就是运不进去。朝廷有什么法子?可不遭灾的多么?” 那书生又道:“那,这些灾民不是跑出来了吗?那朝廷为何不赈济他们呢?” 那江湖人士笑道:“你当朝廷是万能的么?这些灾民,一旦遭了灾,就跑得到处都是。朝廷也不知道,这些人都跑到哪儿去了,怎么赈济?再说了,就是有那么些个人,就喜欢当乞丐。有句话说得好,三年乞丐,皇帝不做。” 说着,他指了指沈素芬和小七道:“你瞧瞧这俩兄妹,男的孔武有力,女娃娃吃东西也没什么磕绊,瞧上去应当也没什么大病。现在京城作坊多,特别是梁国公府的作坊,许多活计都放着,就是因为没人做。他们就算什么都不会,去出把子力气,也能给自己郑口饭吃。可是,他们却非要在这里行乞,恐怕是些连力气都不愿出的懒汉罢!所以,我方才可是一个子儿都没给他们呢!” 那书生恍然道:“哦!原来如此!可恨可恨,方才我还给了他们几个铜钱呢!” 那江湖人士听了,不禁哈哈大笑。 而在不远处的沈素芬,将他们的对话听得真切,不由暗自失笑。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他们当乞丐,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一身红衣,手中提着一柄宝剑的女子,从远处缓步走来。她看到路边的小七和沈素芬,不由皱了皱眉,仿佛是有些不忍。她快走几步,从身上掏出了一块碎银子,放在小七面前的破碗里。 小七微微一怔,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赶忙千恩万谢地磕头。 那女子微微一笑,转身便走了。 一旁的小吃摊上,那江湖人士见了,叹息道:“瞧瞧,又一个上当的。而且,还是上了大当,瞧瞧,那一锭银子,怕有二两多吧?” 那书生也看到了,不由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那江湖人忽然讶然道:“啊!他们要走!” 那书生抬头一看,果然,沈素芬和小七,已然相携起身,慢慢离开了。 那江湖人摇头道:“瞧瞧!这两个乞丐,腿脚仿佛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而且,你看他们离去的方向,不正是方才那个红衣女子离去的方向么?” 那书生一惊,急道:“可是……可是这乞丐兄妹俩……对那女子起了什么歹心?” 那江湖人摇了摇头,叹道:“说不得,说不得呀!” 说着,他扔了几枚铜钱在桌子上,向着小吃摊老板道:“老板,钱放在这儿了,当是够了吧?” 老板看了一眼,道:“够了够了!” 那江湖人起身道:“那我可就走了!你手艺不赖,有机会,我还要来照顾你的生意呢!” 那书生忙道:“这位兄台,你……你这是要走么?” 那江湖人点点头,笑道:“是啊!虽然这些东西没吃完,但我须得跟着那兄妹俩,瞧瞧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若他们是当真要对那女子不利。我也好施以援手。” 那书生道:“兄台高义,晚生佩服!还望兄台安然归来!” 那江湖人回头看了一眼,见沈素芬和小七的背影,已然消失在了街口,便挥了挥手,道:“那我走啦!” 说着,他也朝着那个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可是,拐过这个拐角之后,他却发现。他眼中的那对乞丐兄妹竟然不见了!他不由得愣了愣,赶忙四下寻找。但,许久。也没找到沈素芬和小七的影子。 他当然找不到,此时的沈素芬和小七,已然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屋子里了。这屋子,是附近一幢小宅子中不起眼的一个房间。而这小宅子,也是梁国公府的隐秘产业。其实准确说。这是沈素芬用自己的私房钱,秘密购置的。 在这小屋子,却也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而是还有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那名红衣女子。 沈素芬一边用那红衣女子递来的一块毛巾擦着脸。一边道:“小红,你可有什么发现?” 那红衣女子,便是沈奕寻的贴身丫鬟小红。听沈素芬发问,开口答道:“小小姐(因为她是沈奕寻的丫鬟,而沈奕寻是沈素芬的亲哥哥,所以,她对沈素芬。还有沈素盈的称呼都是比较亲近的。比如,沈素盈就是叫小姐。而沈素芬因为是小的,就称为小小姐),小红在永宁侯府之中,并没有找到小小姐所要的证据。那永宁侯刘玉傲看来是个谨慎人,许多关键的东西,似乎都是特别存放的。但,小红却听到了一些事。” 沈素芬忙问道:“什么事?” 小红道:“当时,小红偶然间,发现了一间密室。这密室,就是在小七说的那间书房附近。可是,密室中却是有人的。小红躲在密室附近,隐约听到,里面的人在谈论青玉门。” 沈素芬不由得皱了皱眉。这青玉门,便是三年前,曾经追杀过琴姬,阻截过沈奕寻的一个武林门派。当年,那个一剑刺伤沈素心的道士,便是出自青玉门。 而且,那一夜,梁国公府中的刺客,有许多,用的也是青玉门的嫡传剑法。这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时常在江湖上行走的沈奕寻和他的未婚妻柳墨璃。 但,这个青玉门,却是一个在武林中声望还不错的门派。而且,这两桩事情,也被青玉门以门派内乱,出了许多叛徒为名,摘得干干净净。可是,沈家兄妹都觉得,这些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 沈素芬沉吟了许久,道:“那,他们到底在谈论什么?” 小红道:“那密室甚是严密,隔音也很好。小红只是躲在屋外,听不真切,只是隐约听到青玉门的名字罢了。而且……” 沈素芬问道:“而且什么?” 小红道:“而且,其中一个声音,甚是尖细。还有,我在那里多等了一会儿,见到了密室中的两个人出来。其中一个是刘玉傲,而另一个,却是个公公。” 沈素芬皱眉道:“公公?” 小红道:“对,是个公公。不过,这个公公,小红并未见过。” 小红曾经多次跟着沈素盈进宫,而且,还不时有太监来梁国公府宣旨什么的,每次小红都会在近前伺候。所以,她也没少见过宫里的太监们。其中几个,她还认识。 沈素芬又是沉吟许久,缓步踱到床前,望了望日光,忽然一怔,忙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红道:“已是辰末。” 沈素芬又是一怔,忙道:“不好!赶紧回府!今天,我可是要陪着姐姐出嫁的!” 第六章 迟到的婚礼之迎亲 这日一大早,一片忙碌的,不仅是梁国公府,还有丰亲王府和陆家。 陆逸明家境贫寒,甚至说得上是家徒四壁了。他考中探花之后,圣上钦点,让他留做了京官。其实,这也是看着沈素盈和梁国公府的面子。毕竟,他和沈素盈只是订亲而已,远未成亲。所以,如果陆逸明外放,沈素盈也没什么理由跟着去。这样一来,就颇有几分拆散鸳鸯的味道。 况且,陆逸明的才学,的确让皇帝甚是欣赏。特别是陆逸明那一手好字,更是让皇帝爱不释手。他将陆逸明留在京城,也未尝没有时常看看他的文章、奏折,欣赏一下他的书法的意思。 但,这样一来,陆逸明可就有些麻烦了。毕竟,有道是京城居,大不易。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想要买上一栋宅院,凭着陆逸明不过从五品的官职俸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陆逸明虽然家境贫寒,但,他确确实实是个贫贱不能移的人。心高气傲的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梁国公府的馈赠。毕竟,他的未婚妻便是梁国公府的二小姐,更是赫赫盈佳郡主。他若是接受了梁国公府一栋宅院的馈赠,或者,干脆住进郡主府(沈素盈获得郡主封号的时候,附赠一栋郡主府),那,他就洗不掉吃软饭的名头了。 于是,他便一直住在了一栋租来的小院子里。甚至,这小院子还比不上他的一些下属小吏的宅子。即使放在平民之中,也不是什么多么高档的房子。 虽然陆逸明住得安之若素,可是,这样的宅院,如何能迎娶梁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如何能迎娶大宏朝的郡主呢?这可不仅仅是陆逸明自己的事情。这可影响到了梁国公府的面子,甚至,还影响到了皇家的颜面。 毕竟,沈素盈可是挂着郡主的名号呢。郡主,至少在名义上可就是皇家人。 于是,皇帝亲自下旨,赐给陆逸明一栋大宅。当然,这大宅也比不上那些京城贵胄的宅院,只是比一般五品官的宅院略好而已。不过这宅院虽小,但从破土动工。一直到建设完毕,可都是沈文思夫妇一手操办的。所以,这宅院虽小。但别具匠心,风雅别致,在气度上半点不输给那些勋贵的大宅,甚至犹有过之。 而陆家老太太,不知为何。并不愿意在京城中居住,而是一直留在洛州老家。那些年,陆逸明的妹妹陆晓双,只能不断地两头跑着。一时间回老家照顾老娘,一时间又不放心在京城独居的哥哥,又跑回京城看哥哥。 两年前。十七岁的陆晓双,在陆家老太太的特许下,披上了大红礼袍。嫁入了洛家,先哥哥一步成了亲,成了洛轻鸿的正妻。而到了如今,陆晓双已然身怀六甲。 不过,今日可是她相依为命的哥哥成亲的日子。她怎能不来? “哥哥,看看你。今日都要成亲了,昨夜还睡得这么晚!” 说着,挺着大肚子的陆晓双,却在忙碌着,为陆逸明整理喜袍。这些事情,其实完全可以让下人去做。毕竟,陆府之中,还是有些丫鬟仆役的。 但,或许是早年习惯了照顾哥哥的缘故,无论是成亲前,还是做了大家户的夫人之后,在别处倒也罢了,在哥哥这里,在母亲那里,无论什么事,她总是亲力亲为,就仿佛当年仍是贫寒之家时候一样。 陆老太太在一旁笑道:“双儿啊,你哥哥今儿个可是新郎官啊,你怎么能这般数落他?难道,你不怕你未来嫂子吃味吗?要知道你这嫂子,可是个厉害人物呀!” 儿子成亲,陆老太太怎么能不到呢?如今,她的身体,在沈素心的诊治下,甚至,还有早些年,药先生的亲自诊治,早已康复。如今老人家的身子骨,可是要结实多了。 陆晓双闻言,不由嗔道:“娘!盈姐姐可是与双儿要好得紧呢,才不会欺负我呢!倒是这个臭哥哥,没事就喜欢欺负我!” 陆逸明登时叫冤道:“哎呀!我哪儿有欺负你?咱家里娘最大,你第二,我老三,我哪儿敢欺负你?” 或许是和沈素盈相处久了,当年一板一眼的陆逸明,此时性子活泼多了,也能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了。 陆老太太笑道:“你瞧瞧你们兄妹两个,一个都要当新郎官了,一个都顶着大肚子,眼看都要是做娘的人了,一个个儿的,都还跟小孩子一样!” 陆晓双凑到陆老太太身边,挽住陆老太太的手臂,撒娇道:“双儿不管有多少孩子,哪怕是有了孙子,都是娘的女儿!双儿在娘面前永远都是小孩子!” 陆老太太闻言,不由轻笑道:“等你有了孙子?等你了有孙子的时候,我这老婆子,怕早就尘归尘,土归土喽!” 陆晓双一怔,忙嗔道:“娘!您说什么呢!娘一定是长命百岁,长生不老!” 陆逸明也道:“娘,您的身子,无论是当年的药先生,还是如今的素心,都是悉心调理过的。难道,您还信不过她们两个的医术么?她们都说,您定然能活百岁。她们既然这么说,那,您定然能活到百岁高龄的。名儿虽然成婚较晚,但,也定然能让娘抱上重孙子。” 陆老太太轻笑道:“那敢情好!好了好了,这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啊,是娘不对,说这些晦气话。” 说着,她不由得轻叹一声,道:“说起药先生,那菩萨一般的人物,居然就这么去了,当真是可惜啊!不过,她也当真是是活菩萨,若是不她,如今的素心姑娘,恐怕尸骨早就成灰了。恐怕,娘也……哎,不说了,不说了!” 正在这时,陆家的管家走进门来。 说起来,这陆家管家却是姓沈,而且,还是梁国公府的家生子。当年,皇帝赐给陆逸明这大宅子的时候,却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做这陆家管家。于是,老梁国公钦点,从梁国公府中派去了这个沈维明来做陆家管家。此人行事稳妥,为人忠实可靠,为陆逸明处理家中琐事时候,让陆逸明很是放心。 沈维明道:“老太太,少爷,方才丰亲王府来人了,问少爷是否一起去梁国公府迎亲。” 陆老太太望向陆逸明,陆逸明道:“你去回一下,就说我片刻便至,让青云稍等片刻。” 待沈维明领命离开后,他向陆老太太深深鞠了一躬,道:“娘,儿子去了。” 陆老太太挥挥手,道:“去吧去吧!那盈姑娘,虽说性子跳脱了点,可却是个不可多得好姑娘。更何况,人家怎么说,也是个郡主。名儿,你能娶到她,可是你的福气呢!” 陆逸明又是鞠了一躬,便大步走了出去。 一出门,他第一眼见到的,却是妹夫洛轻鸿。 洛轻鸿平日里与这个大舅子可是相熟得很,说话也随便。此时见到一身大红喜袍的陆逸明,便深深鞠了一躬,嬉笑道:“新郎官,恭喜恭喜,红包可有呀?” 陆逸明不禁翻了个白眼,道:“红包?找我妹妹要去!” 洛轻鸿登时被噎住了,他虽与陆晓双甚是恩爱,也不怕陆晓双给他脸色看。但,怎么能跟自己妻子要红包呢? 陆逸明知道他只是凑趣,也不搭理他,大步走向门口,跨上了装点得甚是喜气的高头大马,望向洛轻鸿,道:“还愣着作甚,走啦!青云还在等着咱们呢!” 洛轻鸿赶紧答应了一声,也跨上一匹高头大马,带着陆家的迎亲队伍,一起出了陆府。 没多久,他们便看到,不远处,一支庞大的迎亲队伍,正在路口等着他们。而这,正是丰亲王府的队伍。 丰亲王府距离梁国公府,可是比陆府到梁国公府近了大半。他们会在这里等,其实已然是绕了远路了。虽然也有在京城游街的意思,但,慕容若飞、陆逸明、洛轻鸿,再加上荣国公府的荣鸿兄弟,还有那个玩世不恭的慕白羽,再加上沈奕风、沈奕寻这兄弟二人,几人相处日久,性子相投,早已是莫逆之交。 如今,慕容若飞和陆逸明一起迎娶梁国公府的女儿,沈奕风和沈奕寻这两个做哥哥的,自然是待在梁国公府。而洛轻鸿,却是取了陆逸明的妹妹,自然要跟着陆逸明。而其余几人,却都已陪着慕容若飞等在这里了。 几位好友相见,自然是一阵寒暄。 而两位新郎官,自然是众人打趣的对象了。 正在这时,忽然,慕白羽的目标,却放在了洛轻鸿身上。 “我说,洛家小子啊,我倒是想问你一句,今儿个,你算是娘家人呢,还是夫家人?” 说起来,洛轻鸿的母亲,可是梁国公府上一代的女儿。虽然只是个庶出,但,梁国公府中那一代人,却一个嫡出女儿都没有。更何况梁国公府中一向和睦。这庶出女儿,却也算是地位不低。 所以,今日的两个新娘,沈素雅和沈素盈,都得叫洛轻鸿一声表哥。这可不是邓远明之于沈素心那样的表哥,而是正儿八经的嫡亲表哥呢。 这么说来,洛轻鸿应算是娘家人。 可是,洛轻鸿的妻子陆晓双,可是陆逸明的亲妹妹! 此话一出,洛轻鸿登时愣了。他到底是娘家人,还是夫家人呢?这,确实是个问题。 第七章 迟到的婚礼之进门难 不过,众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毕竟,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随着两位新郎官,到梁国公府去,迎娶两位美丽的新娘。 陆家的迎亲队伍并不十分庞大,与丰亲王府相比,要差了许多。但,这也不过是和丰亲王府相比,若是比起一般的世家大族,还是要强一些的。 虽然陆家贫寒,但挡不住皇帝赏识。一开始时候,皇帝注意这位探花郎,其实还是因为沈素盈。当初,他的文章虽然精彩,但,写得一手精彩的文章,并不等于就能成为一个得力官员。所以,皇帝虽然可以给沈素盈面子,将陆逸明点了三甲,留在京城。可是,他毕竟是个皇帝,朝政才是第一位的。所以,给陆逸明的特殊照顾,也不过是止于此了。 可是,让皇帝都感觉意外的事,这个陆大才子,能力一点不差。和那些经历过许多官场沉浮的老臣相比,或许缺了些经验,但,却一点都不缺眼力和手腕。 上任没多久,他下属的那些小吏们,也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他但有所令,那些小吏必然尽心尽力。仅仅是这一点,便让许多人侧目了。毕竟,有句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京城衙门的小吏们,一个个都是老油子了。若不是有点手腕,哪能让这些人服服帖帖为他办事呢? 而且,他的本事还不止于此。 在礼部为官的这两三年里,他以自己出色的能力,赢得了大多数认真做事的官员的认可,更是让礼部尚书赏识有加。要知道,这位礼部尚书虽然是个弥勒佛似得,见人未语先笑的人物,可是。他的眼光可一点都不低。想要获得他的认可,不仅得有出众的能力,还得有更多东西才行。 这两三年中,几次大事,他都处理得妥妥帖帖。不仅是礼部尚书及一些朝中大员,甚至对他留有特别关注的皇帝,也对他赞不绝口。当然,也有不少人认为他是靠着梁国公府的关系,才有今天的,甚至还有许多更恶毒的诋毁。但没有人能取悦所有人。这些论调,不过只是些少数人的攻击罢了。 如今,陆逸明就要迎娶当朝盈佳郡主了。皇帝却觉得,自己仿佛更加欣赏这位当年的探花郎。于是,他在最近这半年中,有意无意地给了陆逸明许多赏赐。而这些东西,皇帝也在私下里给他传话。说是让他用在迎亲那天,以免落了声势。 不仅是皇帝,就连礼部许多同仁,还有礼部尚书,都给他添了许多阵仗。于是,今日陆家的迎亲队伍。虽然比不上丰亲王府,但其实也没差多少。 如今,这两支队伍凑在一起。声势颇是盛大。如此一支盛大的迎亲队伍,在京城繁华地段吹吹打打,一路前行,引得无数人侧目。 虽然梁国公府距离其实并不远,但。根据惯例,迎亲队伍须得走遍京城所有的主要干道。毕竟。丰亲王府、梁国公府可都是京城顶级世家,就算是陆家,也算是新贵了。 如此重量级的亲事,就算不昭告天下,也得让京城里的人都看看不是?而且,无论在哪里,迎亲队伍也绝不会走得太快。结果,当迎亲队伍到了梁国公府时候,已然是巳时了。 这时,守在梁国公府门前的,是梁国公府的大管家尤一飞。 这并不是梁国公府失礼,而是根据大宏朝婚嫁习俗,夫家前来迎亲的时候,娘家人是不能出门迎接的。当然,下人不在此列,他们该在门口迎,还是得在门口迎的。 此时,远远地,尤一飞看到慕容若飞和陆逸明两人,各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大红礼袍,向着这边过来了。甚至,连马身上都装点得喜气洋洋。而在他们身后,则是庞大的迎亲队伍。眼看领头的两位新郎官已然走到梁国公府门前了,可是,迎亲队伍的最尾端,居然还在数里之外。 不过,主人家不出门迎接,却并不意味着,就要对迎亲队伍视而不见。当慕容若飞和陆逸明一齐下马,并肩跨入梁国公府的大门的时候,沈文仲和沈文飞两位岳父大人,便一齐上前,来迎接两位未来女婿了。 当慕容若飞和陆逸明,各自递上婚书之后,两位岳父便面带微笑地,领着两位女婿,进了梁国公府的二道门。进了这里,才是真正的梁国公府外院。这里,也是府中的未婚男丁居住的地方。 但,这二道门,却也不是那么好进的。此时,二道门的大门关得紧紧的,隐隐地,可以听到里面有女孩的嬉笑声。而两位岳父大人,则一脸微笑地站在一边,对此不闻不问。 这其实也是这个时代的婚俗之一。当男方前来迎亲的时候,娘家的新娘同辈人,就要对进门的新郎官百般刁难。必须得新郎官们须得对这些刁难者们百般讨好,让他们满意,才能顺利将新娘娶回去。 对于这般婚俗,慕容若飞和陆逸明自然是心知肚明。两人见此状况,不由面面相觑。看来,好戏来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许久,才硬着头皮,一起上前拍门。 这时,门内传来一声稚嫩的女声道:“谁呀?” 慕容若飞拱手道:“小子慕容若飞,字青云,前来迎娶贵府沈素雅小姐!” 而陆逸明,也是一样拱手道:“晚生陆逸明,字云青,前来迎娶贵府盈佳郡主沈素盈小姐!” 门内那声音稚嫩的女童听了,却只是“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可是,却也不见门开。 慕容若飞有些心急,又拍了拍门,道:“小子慕容若飞,前来迎亲!有劳,打开门让我们进去,可好?” 那女童音却道:“不好!” 陆逸明想了想,道:“这位小姐请了,敢问,到底如何。您才肯开门呢?” 好吧,陆大才子为了娶到媳妇,低三下四地,连尊称都用上了。 门内的“女童”咯咯一笑,道:“陆大才子呀,小女可当不起你一个‘您’字,而且你或许就会是我未来姐夫了,又为何对小女自称‘晚生’呢?” 顿时,这伶牙俐齿的女童,让慕容若飞和陆逸明不禁语塞。不知该如何回话。还好,这女童没等他们说话,便又开口了。 “至于如何才能开门嘛……哎。看你们可怜,不如,你们就猜猜小女到底是谁好了!给你们三次机会,如果你们猜中了,那小女就为你们开门!若是猜不中。就请打道回府吧!” 说着,门内又传来一阵嬉笑。很显然,门里可不仅一个女子。 慕容若飞和陆逸明不禁又是对视一眼,陆逸明轻道:“青云兄,你在这梁国公府上,曾长住过一些时日。对沈家姊妹,比我了解得多些。你可听得出,这说话的。到底是哪一位?听她声音稚嫩,想必年岁不大,是不是九小姐沈素心?” 慕容若飞想了想,道:“应当不是素心吧!素心现今已然十二岁了,声音不该如此稚嫩才对。不过。她们姐妹花招甚多,据我所知。便是你那盈小姐,便有本事捏着嗓子,发出这类似女童的声音。” 陆逸明笑道:“无论怎么说,素盈的声音,我还是听得出来的。素盈就算装嫩,音色也不会改变。而这个声音,我却听着甚是陌生。想想看,沈家九姐妹中,到底是谁呢?” 慕容若飞轻道:“首先,不应是六小姐沈素芬。她性子冷淡,就算要刁难我们,也绝不会用这个法子。” 陆逸明轻笑道:“也绝不会是大小姐沈素雅!” 慕容若飞一瞪眼,斥道:“这是什么话!素雅可是今日的新娘,怎么会跑出来做这种事情?” 陆逸明轻笑道:“这可说不准!起码,我就不敢说,素盈不会。” 慕容若飞愤愤道:“我说素雅就不会!” 陆逸明轻笑道:“当然。这个声音,我虽然听不出是不是沈大小姐,但,她说话的语速、说话方式,都不是沈大小姐的特色。所以,我敢肯定,就算不考虑她也是今日的新娘,也绝不会是她。” 慕容若飞斜眼瞟了陆逸明一眼,哼道:“这还算是句人话!” 陆逸明又笑道:“可是,难保不会是她妹妹呀!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沈家五小姐沈素颜,旁人或许不知,可你我如何不知这姑娘的脾性呢?说起古灵精怪,或许她比不得素盈。但,若说伶牙俐齿,她可一点儿都不逊色于素盈呢!” 慕容若飞不禁眼前一亮,大声道:“可是沈素颜?” 却听门内那女童笑道:“我才不是五姐……唔……” 似乎,她正在说话时候,便被人捂住了嘴。 陆逸明笑道:“看来,里面还是有明白人的。这小姑娘,当真是说漏嘴了。” 慕容若飞也笑道:“是啊!她既然会叫出这么一句五姐姐,那她必然是六、七、八、九四位小姐其中一位。而这其中,方才咱们已然否定了六小姐,而七小姐、八小姐是一对双胞胎,向来都是形影不离的,说话也是一人半句。听着说话,也定然不是她们。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陆逸明笑道:“素心,可是你?” 沈素心曾多次为陆母诊治,与陆逸明也相熟,陆逸明这么叫她一声素心,也并不为过。 可是,门内却除了一阵笑声之外,却再无回答。 正在这时,忽然,一旁的慕白羽开口了:“四小姐,可莫要再装了!再装下去,你的两位待嫁的姐姐就要找你麻烦了!” 此话一出,门内忽然一片安静,就连笑声都没有了。 慕容若飞和陆逸明对视一眼,一起望向慕白羽。 “该不会是沈素兰吧?”慕容若飞低声向慕白羽问道。 陆逸明也疑惑道:“她……她可是比五小姐大,怎么会……” 慕白羽轻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他话音未落,便见这二道门,忽然便打开了。而开门的,正是一脸气鼓鼓的沈素兰。她一打开门,便朝着慕白羽瞪了一眼。 慕容若飞和陆逸明相视一笑,各自朝着慕白羽拱拱手,便要跨进门内。可是这时,沈素兰却一张手臂,将他们拦了下来! “哼!我说过,猜对的话,给你们开门。可是,却没说过开门便许你们进去呀!” 第八章 迟到的婚礼之过“关”斩“将” 沈素兰的话,顿时让一众人等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失笑。不过,对此,他们倒也不是毫无准备。毕竟,人人成亲时候,基本上都是这么过来的。 当年洛轻鸿迎娶陆晓双时候,因为陆家不过只有三口人,迎亲时候他还以为遇到的“麻烦”会少很多。可是谁知道,梁国公府的一干小姐们,居然都跑到陆家,尽情地为难了这位表哥一番,浑然忘记了她们其实应该算是男方亲属的。 如今,可是当真轮到她们自己的真正的亲姐妹了。这下,她们可不是只有更“卖力”么? 于是,当慕容若飞和陆逸明各自掏出红包,打算就此打发了沈素兰的时候,沈素兰怎么会买账? 沈素兰瞥了这两只红包一眼,撇嘴道:“青云兄,云青兄,两位难道觉得,小妹就这么好打发么?” 慕容若飞和沈奕寻对视一眼,都不禁苦笑。慕容若飞上前两步,向着沈素兰一拱手,赔笑道:“敢问四小姐,还有何吩咐呢?” 沈素兰眼珠儿滴溜溜一转,轻笑道:“我要是就这么将我想要的告诉你们,然后让你们满足我,那有什么意思呢?这样吧,你们不妨就猜猜,我会放你们进这道门的条件吧?还有,可不是光猜出来就可以的,还要满足我这个条件喔!” 说着,她叉着腰原地一盏,笑颜如花地望着眼前的这群人,一副“你猜你猜任你猜”的表情。 听了这话,不光是慕容若飞和陆逸明,即使是洛轻鸿等人,也都有些张口结舌。这个问题,可当真是太刁钻了。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哪有那么好猜的?更何况,沈素兰却根本谜面都不给,那么这个哑谜,也未免太难为人了吧? 甚至就连慕白羽,面色也不禁古怪起来。 正在这时,略略沉吟了一会儿的陆逸明,忽然抬头望向沈素兰,开口道:“四小姐,便是如此凭空猜测,恐怕猜到地老天荒。也猜不出你的条件吧?就算我们侥幸猜到了,你只要矢口否认,我们怎么知道到底对不对呢?” 沈素兰轻笑道:“果然还是陆大才子精明!这样吧。两位准姐夫大人,小女给你们一些提示,你们可要听好了!” 说着,沈素兰居然伸手打了个响指,轻笑道:“首先呢。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想要的,是一个物件,一个只有陆大才子才有可能拿得出来的物件!其次呢,这个物件,早些年时候可是一文不值的。但。现在却是价值不菲的喔!” 陆逸明想了想,忽然笑道:“好说好说!不过,四小姐。你是要新鲜的,还是想要预先备好的呢?” 沈素兰掩口笑道:“果然难不住陆大才子!”说着,她朝着身后的几个丫鬟挥了挥手,道:“取文房四宝,上好纸具!顺便。再抬一张案桌过来!” 有些一头雾水的众人,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沈素兰想要的,却是陆逸明的墨宝。 不得不说,当年高中探花郎,又有盈佳郡主“榜下选婿”这一事件的渲染,陆逸明一夜之间便几乎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他的一首好文章,还有一手颇具大家气象的书法,都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而他的字,也一夜之间,从只是比一文不值略好一些,到现在,甚至皇帝也珍而重之地收藏。 可以说,陆逸明的字,现在可是相当值钱的。可以说,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陆逸明的一幅字,已然足够换上一栋不算大的小宅子了。 很快,下人们搬来桌案,取来文房四宝。一身大红喜袍的陆逸明上前几步,走到桌案边上。而沈素兰,则走到近前,亲自为他研磨。她还调笑道:“能为陆大才子研磨,可是小女的一大荣幸呀!不过,待日后为陆大才子研磨的,可不会是小女了。”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一阵闷笑。但,见惯了沈素盈的古灵精怪的陆逸明,对沈素兰这般小小的调笑,又怎么会在意呢? 只见,他恍若未闻地,只是沉吟了片刻,顿时便笔走龙蛇,一幅大字一气呵成。 旁边的沈素兰,不禁小声吟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陆逸明写的,不是旁的,正是当初沈素盈第一次见到陆逸明时,吟诵给他听的。后来,她还在他简陋的书房里,将整篇文章默写给了陆逸明。对于这篇文章,陆逸明可是非常偏爱的。这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他和沈素盈的感情的开端,而且,文中意气,也很是对他脾性。 只见,陆逸明笔下游走,一行行飘逸俊朗,又绝不乏大气的行草字体,行云流水一般跃于纸上,让沈素兰看得一双眸子亮晶晶。而一旁那些同是读书人的人们,甚至包括在一旁不远处的沈文仲,都不禁围拢上来。众人看得陆逸明的字,虽然不少人早已不是第一次看了,但都忍不住交口称赞。 待到陆逸明写完,沈素兰小心地捧起这幅字,轻轻吹干,一脸欣喜道:“素兰谢谢盈姐夫的字了,素兰素来喜欢盈姐夫的字,只是总不得机会讨要。如今得偿所愿,当真是……当真是好极了!” 说着,她眼波流转,望向陆逸明,轻笑道:“两位姐夫,还有众位,都进来吧!” 众人不禁相视一笑,看来,这关仿佛过得并不难。只是陆逸明的一幅字,便顺利通过了。 只是,沈素兰仿佛看出了他们的想法,轻笑道:“诸位,你们可莫要掉以轻心喔!要知道,下面你们还有好几个难关呢!不过容易得到的东西,仿佛总是不会得到太好的珍惜。若是不让你们披荆斩棘,历经艰难,才能娶到我们的姐姐,我们姐妹又怎么安心呢?” 说着,她不等众人回答,便掩口笑道:“好了,小女告退!提前知会你们一声,下一关,可是大嫂把守的喔!” 说完,伴着一阵娇笑,沈素兰的身影,便隐没在梁国公府之中。 可是,沈素兰的话,却让他们不禁一阵心悸。他们光顾考虑沈家九姐妹了,可是,他们却忘了,这梁国公府中,可还是有着一名长公主呢! 明珠公主东方茹凉,又因为是最年长的当朝公主,又被称为长公主。 其实和过去几代,以及历史上的诸位长公主相比,其实东方茹凉是最不像长公主的长公主。 其实,东方茹凉如果当真算皇子皇女的总排行的话,她甚至连前十都排不进去。而在她之前,其实皇帝也是有过女儿的。但是,她的那些姐姐们,全都在十岁之前,纷纷夭折了。有的是因为得病,有的是因为意外(至少表面上是),总之,那些公主们全都在满十岁可以获得封号之前,便统统去了。阴差阳错地,她这个实际上的五公主,却变成了长公主。 所以,在如今皇帝已经年过五旬的时候,她这个长公主,才不过双十年华。历朝历代,这都是非常少见的。 于是,这位公主,可是相当受宠的。不过所幸,东方茹凉并未养成恃宠而骄的脾气,很是善解人意,待人接物,都甚是得体,为人又天真烂漫,惹人喜爱。 嫁给沈奕风之后,按例,她是应当自己开府的。而沈奕风,应当住在公主府。可是,一方面沈奕风不愿住在公主府,另一方面,东方茹凉也不愿旁人总将她当做公主,而更愿意以沈奕风的妻子出现。 不过,无论她怎么想,她可都是大宏朝当今的长公主。 当迎亲队伍遇到东方茹凉的时候,众人皆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越距。甚至,一贯玩世不恭的慕白羽,也是恭恭敬敬,老老实实,完全没有他平日的风采。 东方茹凉也看出了他们的顾虑,轻笑道:“诸位,我现在可不是什么长公主,我只是沈家的媳妇罢了。你们两位新郎官,要娶雅儿姐姐还有盈姐姐,可是要过我这关的喔!” 不过,即使她如此说,众人仍是放不开。东方茹凉不禁觉得意兴阑珊,草草“要挟”了一下,便放行了。 她只觉得,能不在乎她的公主身份,和她玩得开心的,恐怕也就是沈家姐妹们了。 只是她不知道,沈家姐妹都是来自后世,对公主神马的,可没有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看得重。在她们看来,这也不过是她们的大嫂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随后,众人又遇到了沈素云、沈素颜、沈素琳、沈素灵、沈素心等沈家姐妹的重重“阻挠”,甚至标准的小萝莉沈素雯,也跑出来“要挟”了一番。而在这其中,最让他们头痛的,还是到了最后一关的时候。 这个时候,迎亲队伍早已一分为二。陆逸明带着一些人去了沈素盈那边,而慕容若飞,则与荣鸿、慕白羽来到了素雅居。 这时,素雅居大门紧闭,而守在里面的,却是沈素颜、沈素云、沈素兰三人。至于沈素琳、沈素灵、沈素心等人,则是去了沈素盈那边。 第九章 迟到的婚礼之新娘出门 “不开不开就不开!”一个清脆的声音在素雅居门后响起。 还好慕容若飞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宏朝人,如果,他也和沈家九姐妹一样,是穿来的,没准他还会唱起来。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但,不得不说,慕容若飞是很郁闷的。 眼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等了好几年的新娘,就在门后了。而他和沈素雅的年龄,即使放在现代,也已经足够法定结婚年龄了,可是他却又被这一扇门挡住了。 “诸位小姐们,你们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只要你们开门,我慕容若飞定然有求必应!”慕容若飞有点着急,大声叫道。 “当真是有求必应么?”门内一个声音回应着,慕容若飞听得出来,这就是他未来的小姨子,号称京城第一美人,但熟知的人才知道其实是个小魔女的沈素颜,“那好吧,我的好姐夫,只要你学两声小狗的叫声,你便过了我这关了!” 此话一出,门后众女都吃吃地笑了起来。而门这边,不仅仅是慕容若飞,就是荣鸿、慕白羽也傻了。要知道,这大宏朝可是很讲究风骨的,要是慕容若飞学小狗叫,就这么被传出去了,那他可就丢了大脸了。 还没等这边回应,门内便隐约传来几声训斥。这个声音虽然并不清晰,但慕容若飞却是极其熟悉的。那可是他即将迎娶的新娘,沈家九姐妹的大姐沈素雅。 沈素雅的声音未落,便听门内一阵哄笑,沈素颜笑道:“哟!姐姐心疼了?这还没过门呢,就如此向着姐夫了?” 话音未落,门内又是一阵哄笑。 哄笑声稍歇,便听沈素颜大声道:“姐夫。听到没有!姐姐心疼你,不让我们太过刁难你呢!好吧,谁让今天姐姐是新娘呢!不过,我们也不能这么放过你!” 慕容若飞闻言,不禁苦笑道:“那姑娘们有何要求,还请明示!” 门内稍稍顿了一下,一个声音道:“未来的大姐夫呀,我们也不难为你,你就在门外大声喊一声‘沈素雅,我爱你’。我们就放你进来好不好?” 顿时,慕容若飞的脸都绿了。这,比小狗叫更难为人。前者还可认为是通达权变。而后者,则是有伤风化了。虽说慕容世家也算是半个武林世家了,对于礼法没有那么固执。可是,这不仅仅是礼法的问题了,哪怕是现下最开放的江湖儿女。也没谁敢这么玩的。 如果慕容若飞真敢这么干,被那些老学究、老喷子知道,那对于现在已经有了官职的慕容若飞来说,绝不是小事! 在慕容若飞身边,还站着沈文仲。按例,女儿出嫁时候。母亲是要帮着女儿梳妆,兄长负责押送嫁妆,姐妹负责刁难新郎官。做妹妹的顺便还得陪姐姐出嫁。至于父亲,那就只有一个任务了,就是全程陪伴自己的准女婿。 沈文仲见沈素颜等人闹得有些过了,便在门外轻轻咳嗽了两声。这个场合,他是不便说话的。但,他也不希望慕容若飞因此惹到什么麻烦。 随着沈文仲的咳嗽声。门内的笑声微微顿了顿,便听沈素颜朗声道:“姐夫呀!那这样吧!小妹给你列出几条准则,只要你能做到,便能将姐姐娶回去,可好?” 慕容若飞有些无奈道:“小妹请讲!” 他管沈素颜叫小妹,其实也没错。只是,现下有些早罢了。 沈素颜也没在意这个称呼,笑道:“姐夫,你可要听好了!” 稍稍顿了顿,沈素颜便开始念道:“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姐姐一个人好!要宠她,不能骗她!答应她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她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她、骂她,要关心她!别人欺负她时,你要第一时间出来帮她!她开心时,你要陪她开心!她不开心时,你要哄她开心!永远都要觉得她是最漂亮的!梦里也要见到她,在你心里只能有她!” 【嘿嘿,很耳熟吧?】 此时,已经穿好大红喜袍,戴好凤冠的沈素雅,听到沈素颜的这些话,不由失笑道:“这个疯丫头!” 倒是一旁的含香一脸神往,喃喃道:“若是有人肯这般对我,那即便是死了,我也愿意了!” 沈素雅听得好笑,伸手在含香的鼻子上轻轻一捏,轻笑道:“哟呵,小丫头这是思春了么?” 含香微嗔着,轻轻打掉了沈素雅的手,嗔道:“什么思春呀!小姐莫要说得这么难听!” 沈素雅调笑道:“含香,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好人家,把你嫁过去呀?” 含香一怔,忙道:“不要!含香要陪着小姐,一直陪着!” 沈素雅刚要说什么,忽然,素雅居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慕容若飞的声音。 “从现在开始,我只对素雅一个人好!宠她,不骗她!答应她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到!对她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不骗她、骂她,关心她!别人欺负她时,我会第一时间出来帮她!她开心时,我会陪她开心!她不开心时,我会哄她开心!我永远都会觉得她是最美的!梦里也会见到她,在我心里只有她!” 听了这话,沈素雅的脸,刷地红了!这时,沈素颜满脸带笑地跑了过来,笑道:“姐姐,还不快些盖起盖头!我们要开门了!” 话音未落,含香、沁香两个丫头,赶忙手忙脚乱地帮着沈素雅盖盖头。 而在门外,沈文仲听了这一番话,不由苦笑摇头。 “哎,现在的孩子们啊,现在的孩子们啊……” 这时,素雅居的大门,在女孩子们的欢笑声中,在热热闹闹的鞭炮声中,缓缓地打开了。慕容若飞赶忙整了整衣襟,昂首阔步地走进了素雅居。 一进素雅居,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满园的红。无论是房梁上,还是门头上,都挂着大红的彩绸。而在通往正厅的小道两旁,则别出心裁地放着两排扎着红绸的花篮。整个素雅居,一片喜气洋洋。 这时,一身大红喜袍,盖着红盖头的沈素雅,在李氏的搀扶下,缓缓从内室走了出来。 顿时,慕容若飞有些紧张。他赶忙再次整了整已然很整齐的喜袍衣襟,一脸喜气地望着缓步走来的新娘。 这时,一旁的沈文仲快步迎了上去,从李氏手中接过一根红绸,转头走向慕容若飞。这根红绸大约两三米长,正中挽成了一朵红花,沈文仲手中的只是一端,另一端,还在沈素雅手中。 沈文仲将手中的红绸一端放在慕容若飞手里,轻叹道:“青云,我这可就把女儿交给你了。若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这做岳父的可饶不了你!” 慕容若飞抓着手中的红绸,向着沈文仲躬身道:“还请岳父大人放心,只要小婿还有一口气在,定然不会让素雅受到任何委屈!” 沈文仲闻言,含笑点了点头。他不禁又回头望了望女儿,眼中不由得竟然有了一丝泪花。 女儿在身边二十多年,他早就习惯有这个女儿在身边了。如今,女儿就要嫁为人妇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总有万千不舍。 不由得,他走向沈素雅,在她耳边轻声说:“女儿,今后你就要为人妻,为人母了。往日里,你便是一个懂事的女儿,从不让我和你母亲操心。今后,你可也要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知道么?” 盖着盖头的沈素雅点了点头,哽咽道:“父亲,女儿知道。” 一旁的李氏,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她拉着沈素雅的手,在她耳边轻道:“女儿啊,若是得闲,可要常回来看看娘!” 沈素雅听了,心中更是酸楚,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 这时,含香在李氏耳边轻道:“夫人,小姐该上轿了。” 李氏闻言,不由怔了怔,终于点了点头,放开了沈素雅的手。 同一时间,沈素盈的满盈苑,也上演着差不多的场景。虽然细节或许有些许不同,但,却是万变不离其宗。 当两位新娘,握着手中的红绸,在两位新郎的牵引下,缓缓走向梁国公府大门口的时候,在满盈苑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却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只见,一个丫鬟一脸慌张,快步地走向满盈苑内的沈素心,轻轻地拉了拉沈素心的衣襟。 沈素心回头一看,却见是六姐姐沈素芬的丫鬟。 沈素心问道:“怎么了?” 那丫鬟一脸焦急,趴在沈素心耳边,耳语了几句。 沈素心顿时大惊道:“此话当真?” 那丫鬟闻言,连连点头。 沈素心略一沉吟,道:“那,你赶紧引我过去!” 说着,沈素心便随着那丫鬟,以最快速度到了沈素芬的住处。 一进门,沈素心便看到一脸苍白的沈素芬,忙上前几步,伸手握住了沈素芬的脉门,细细为她把脉。片刻,沈素心才松了口气。 “六姐姐,你这是吃了什么了!”沈素心轻道,“据脉象看,六姐姐你是吃错了东西,中了微毒。这虽没有大碍,却须得静养几天。” 说着,她望了望门外,轻道:“可是……六姐姐你还得陪着盈姐姐去陆家呢!这可怎么成!” 第十章 迟到的婚礼之十里红妆 沈素芬闻言,拉着沈素心的手,轻道:“九妹妹,我这样,怕是没法随着姐姐去陆家了。陪姐姐出嫁这件事,不如,妹妹你代我去,可好?” 沈素心一怔,道:“我?” 没错,按例,这种事情如果沈素芬无法成行,那么,跟着去的就得是沈素心了。 沈素芬轻道:“是啊,我不可去,那就只有劳烦九妹妹了。”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六姐姐,你若是要让心儿去,那自然没有问题。可是,六姐姐你……心儿不放心!咱们家中擅医之人,也不过是心儿和五姐姐。可是,五姐姐自然得跟着大姐姐去丰亲王府,若是心儿也走了,若是六姐姐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如何是好?”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咱们这么大个梁国公府,如此大的家业,难道连个医者都请不起么?” 说着,她又看了沈素心一眼,轻道:“依九妹妹看,我这所中之毒,可是有人投毒?” 沈素心摇头道:“非也。六姐姐所谓中毒,非是有人投毒,而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吃坏了身子,仅此而已。只要心儿开上一个方子,照方抓药即可。” 沈素芬轻笑道:“那你只要留下方子,让丫鬟去药苑抓了药,不是就没事了么?” 沈素心皱眉道:“可是……” 沈素芬推了推沈素心,轻笑道:“放心吧,我没事的。你若是要跟着姐姐去陆家,现下这身衣服可不行。现在姐姐就要上轿了,你还不赶紧去换了衣服?”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药苑的月圆,伺候师傅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也算多少懂了一点医理。且她为人稳重,办事妥当。不如就让她暂时来伺候六姐姐,可好?” 沈素芬轻笑道:“好,都听九妹妹的,还不赶紧去换衣服?” 说着,她望了望跟着沈素心的烟秀香秀,轻笑道:“你们两个小丫头,还不赶紧带你们小姐去换衣服?” 在沈素芬百般催促之下,沈素心这才离去。去换衣服去了。 当沈素心换好衣服,急匆匆赶回满盈苑的时候,吕氏正在有些焦急地向着门口张望着。她见沈素心一身喜袍地跑了过来。不由一怔,拉住沈素心道:“素心,怎么是你来了?芬儿呢?” 沈素心轻道:“二伯母,六姐姐身子不适,不能去了。” 吕氏一听。顿时急道:“身子不适?芬儿这是怎么了?” 沈素心忙道:“二伯母莫急,六姐姐只是忌了生冷,素心已然给六姐姐开了方子,没有大碍的。” 吕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一边拉着沈素心向着院子里走,一边轻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来,让芬儿去,还不如让素心你去。芬儿这丫头呀。为人实在太过冷淡了。在这大喜的日子,我真怕她坏了喜气。可是有素心你,那可就不一样了。比起芬儿,心儿你可要懂事多了!我……” 吕氏唠唠叨叨地边走边说,沈素心不时应应声。却也没怎么听得进去。她心中在想的,却是有关沈素芬的病。她很奇怪。沈素芬怎么会有这样的状况?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在这梁国公府里,怎么会吃到不干净的东西呢? 可是,还没等她想明白,在她身边不远,便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将她吓了一大跳。 吕氏忙拉着沈素心快走了几步,急道:“快些快些!新郎官已经到了!” 说着,她便拉着沈素心,跑进了满盈苑正厅。 此时,沈素盈已然在这里了。一身大红喜袍,凤冠霞帔红盖头,一副新娘打扮的沈素盈,从脚步声便听出是吕氏带着沈素心过来了。她仿佛怔了怔,道:“娘,怎么是九妹妹?妹妹哪儿去了?” 吕氏道:“芬儿吃错了东西,忌了生冷,来不了了。不过,素心已然帮她看过了,没什么大碍。不过,这次她是去不成了,须得素心跟你去了。” 沈素盈笑道:“好呀!九妹妹,快来!” 说着,她便准确地向着沈素心的方向伸出了手。沈素心快步上前拉住了沈素盈的手。可是,她却感到,沈素盈的手,却在微微发颤。她不禁微微一怔,随即一笑,靠近沈素盈,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轻道:“盈姐姐,你放心!虽说心儿前世不是个受宠的,可是这大婚却是经过的。只要盈姐姐你按着心儿说的做,保证你顺顺利利!” 此话一出,沈素心只觉得,沈素盈用力攥了攥她的小手。 沈素心这话可一点儿都没说错。 沈家九姐妹之中,真正经历过这大宏朝的婚礼的,还真的就是沈素心自己而已。 沈素雅前世可是大龄剩女一只,三十多岁还孑然一身;沈素盈前世倒是结过婚,可是婚姻也说不上什么幸福;沈素云和沈素兰这对双胞胎,当然,前世可不是双胞胎,和沈素雅一样,也是俩大龄剩女;至于沈素颜的前世,虽然没结过婚,但穿越得比较早,还不算大龄;至于沈素芬,三世为人,就更别提了。而沈素琳、沈素灵,前世根本就是卫斯理身边的良辰美景,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 不要说什么大宏朝婚礼了,就是真正有婚姻经验的,也根本不在多数。而这个沈素盈,因为前世婚姻不幸,甚至,还有些许婚姻恐惧症在。有沈素心在身边,自然会好很多。 接下来,便是一番和素雅居那边差不多的过程,只是主角不一样罢了。 当新郎官陆逸明牵着红绸,引领者沈素盈一步步前行时,在另外一条步道上,慕容若飞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两支队伍在梁国公府后宅主道交汇了,顿时,鞭炮震天,喜气洋洋的人群,汇聚在了一起。顿时更加热闹了。两位新郎官,两位新娘子,被众人簇拥着,慢慢地朝着大门走去。 这时,扶着沈素雅的沈素颜,转头一看,却见陪在沈素盈身边的不是她预想中的沈素芬,而是沈素心,不由得怔了怔。 沈素雅握了握她的手,轻道:“颜儿。怎么了?” 沈素颜轻道:“姐姐,陪着盈姐姐的,是九妹妹。” “九妹妹?”沈素雅似乎也怔了怔。但,她随即便道:“喔,我知道了。待会儿,你记得交代一声,派人去六妹妹那里看看去。” 沈素颜轻道:“姐姐。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沈素雅轻轻摇了摇头,轻道:“放心,六妹妹处事还是很让人放心的。让九妹妹去,其实反而更好。对于这种事,咱们姐妹之中怕就是九妹妹最有经验了吧。” 沈素颜闻言不由一怔,随即偷笑道:“是啊!有经验!” 沈素雅不由得用力捏了捏沈素颜的手。沈素颜这才止住笑。 很快,两支队伍就走到的梁国公府大门口。顿时,鞭炮声更是震天响。 “新人上轿!”随着司仪一声唱喏。沈素颜和沈素心,各自扶着两位新娘,上了各自的轿子。不过,咱们这可是《家门幸事》,而不是《上错花轿嫁对郎》。这花轿,自然没有坐错的道理。 不过。这个时候,从梁国公府大门内,开始有一个个的红木大箱子被抬了出来。一个接一个,一个又一个。 这时,在梁国公府门前,已然有许多人在围观了。 不得不说,国人的围观习俗,早已通贯古今。自三皇治世,五帝分伦,一直到二十一世纪,源远流长的华夏文明,上下五千年,始终都是和围观分不开的。远的说,若不是有原始人的围观,当年的神农氏、燧人氏等等,是如何能够将他们的农桑技艺、取火技术传播开来的?近的说,鲁迅先生弃医从文,不就是因为围观么? 好吧好吧,歪楼了,这段不收费好吧?我们继续说梁国公府的集体婚礼。 当梁国公府里,一个一个的红木箱子被抬出府门的时候,那些围观的人们还并不在意。谁家女儿出嫁时候,没有点嫁妆呢?更何况,如今出嫁的,一个是梁国公府嫡长女,一个是御封的盈佳郡主,即便是在这遍地显贵的京城,这样的身份,也绝非等闲。她们的嫁妆若是少了,哪里能配得起她们的身份呢? 可是,当一个接一个,一个又一个的箱子,被抬出府门。甚至,这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加着皇封的。也就是说,这些箱子,可是传说中的“御赐添妆”啊! 什么叫“御赐添妆”?那就不妨先说说“添妆”。 所谓“添妆”,其实就是做长辈的,在亲友等,关系相近的人家有女儿出嫁的时候,这些长辈们,按礼节,就得给这位出嫁女儿的嫁妆里面添进一些礼物,这些礼物是算在嫁妆里面的。这,就叫做“添妆”。这,也是大宏朝婚俗之一。 而所谓“御赐添妆”就容易理解了吧?其实就是皇帝赐给的“添妆”嘛! 就一般人家来说,哪怕是京城的一般显贵,只要有这么一份“御赐添妆”在,那这出嫁女儿的面子,可就大大的了。毕竟,皇帝可是至高无上的,他的面子,可不是随便给的。 不过,这对于大宏朝顶级世家梁国公府沈家来说,这还真不算什么。毕竟,他们的面子,有时候皇帝也不得不买。 当真让这些围观众们惊呆的是,这一个个嫁妆箱子,从梁国公府中鱼贯而出的时候,可当真是有些吓人了。因为,此时迎亲队伍可已经离开这里有小半个时辰了,可是,嫁妆队伍还没完全出府门呢! 当最后一箱嫁妆出了梁国公府的时候,按婚俗,应当在京城中巡游一圈的迎亲队伍,此时已然在十里外了!这,可真真正正的,是传说中的十里红妆啊! 第十一章 迟到的婚礼之新娘进门 望着那延绵十里的送嫁队伍,那一箱箱的嫁妆,顿时,京城中的民众,全都沸腾了! 这样盛大的场面,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得到的! “啧啧!瞧瞧这嫁妆,咱全部家当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及这梁国公府的一份嫁妆呀!”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望着那绵延不绝的队伍,不由感慨道。 旁边一家酒楼的小二,正站在酒楼门口看热闹。他听到那商人的话,不由接口道:“这位客官,您恐怕有所不知吧!今儿出嫁的可不是一般人呐!这可是梁国公府的嫡长女,以及盈佳郡主!先不说那位沈大小姐,单说这盈佳郡主。虽然她这个盈佳郡主是御赐,而不是真正的皇家郡主。但,她这身份,可是等同皇家郡主,一切仪仗,都是以皇家标准为准的!这阵仗,又怎能不大?这嫁妆,又怎么会不多呢?” 那商人道:“可是,那位沈大小姐可不是什么郡主吧?” 那小二嬉笑道:“这位客官啊,您想,这沈大小姐,可是盈佳郡主的嫡亲姐姐。姐妹两个同时出嫁,长幼有序,姐姐的嫁妆,是万万不能比妹妹少的!否则,这不是乱了套了了么?” 那商人道:“可是,也不能这么多吧?” 那小二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商人,道:“客官,您是外地进京来的吧?” 那商人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小二道:“一看您如此少见多怪,还不知道么?您瞧,这梁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大宏朝国公府啊!能压过国公府一头的,除了皇家,也就是亲王府了。可是那沈大小姐的夫家是哪一家?那可是丰亲王府!丰亲王府慕容家,可是咱大宏朝武头面!看看大宏朝数得着的将军们,十之二三。可都是出自慕容家的!而这梁国公府沈家,却又是咱大宏朝的文头面,那老梁国公沈清和沈阁老,可是咱大宏朝的三朝元老,文臣之首!这当朝文武头一份联姻,场面能小得了么?至于那盈佳郡主的夫家倒是贫寒,甚至,比起一般人家还略有不如。可那虽是寒门出身,但挡不住人家有本事!那陆大才子,才学可是顶呱呱的!眼瞅着。这就又是一能臣啊!……” 那小二一张嘴,可当真是滔滔不绝。不过,这也不过是一支无人注意的小插曲而已。 这绵延十余里送嫁队伍。或许应当说是送嫁妆队伍,倒是在东城绕了个圈,便各自分头,分别去了陆家和梁国公府。其实,这也是为了等队伍尾端出了梁国公府府门罢了。按例。这嫁妆队伍,无论是长是短,都绝不能一头还没出府,一头就进了府。比如说沈素雅的嫁妆队伍,在最前端进入丰亲王府之前,尾端就得完全从梁国公府离开。否则。不吉利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新郎官则要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戴着大红花。伴着新娘的花轿游街。此时,两支队伍也分散开来,各自按着不同的路线,在京城中游走。这迎亲队伍,自然是吹吹打打。鞭炮阵阵响,好一番热闹气象。 虽说前世已然经过一阵。但,这番热闹景象,沈素心仍是稀罕得紧。她扒着窗户边,悄悄撩开了一个小缝,向外望着,那热闹的场面看得她如痴如醉。 “九妹妹,陆府还有多远呀?”一个声音忽然在沈素心身后响了起来。 沈素心回头一看,却见沈素盈已然自行取下了盖头,颇有几分百无聊赖地望着她。 沈素心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忙道:“哎哟!我的盈姐姐呀!你怎么把盖头取下来了?” 沈素盈撇嘴道:“这么厚的盖头,头上又是这么沉甸甸一大堆,当真是闷死人了,压死人了!反正又没旁人看到,让我透透气!” 沈素心皱眉道:“可是……盈姐姐,这不合规矩呀!新娘子在夫君来揭盖头之前,是万万不能自行揭掉盖头的!这……” 沈素盈有些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到时候,我自然会重新戴上去的。在这花轿上,可是已然坐了有个把时辰了吧?可是,陆府不是步行才不过片刻么?怎么会这么久?” 沈素心轻笑道:“盈姐姐呀!咱们这样的显贵之家出身,大婚时候可都是要游街的。再说了,你要进门,怎么说,都得等你嫁妆先进了门吧?这可是规矩!” 沈素盈撇撇嘴道:“那,还有什么规矩呀?我怎么记得听什么人说过,女儿出嫁时,嫁妆应当是提前一天送到夫家的。可是,这次怎么似乎是在我出门后,嫁妆才出门呀?” 沈素心掩口笑道:“盈姐姐,这大婚时候的打点,不是都是你自己经手的么?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她稍稍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按我京城婚俗,女儿出嫁时候,夫家需要一大早来迎亲,须得新郎官亲到。然后,在新娘姐妹的层层阻挠之下,才能当真将新娘迎出门去。古语道:‘得之难,视之珍。’所以,只有让新郎官经过艰难险阻,最终才会心疼新娘子。而娘家姐妹对新郎的阻挠有多卖力,也能说明,娘家未来在为女儿撑腰时候,会有多卖力。哎,想想当年,我出嫁时候,那个姓刘的可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我带走了。我的那些姐妹们,可是巴不得我这个扫把星早点出门呢……” 说着,沈素心不禁有些黯然。 沈素盈伸出手去,握住沈素心的手,轻道:“九妹妹,前世的那些事儿,可不都过去了么?对了,若是将来你出嫁时候,你下面可就没有妹妹了。那,到时候谁去为难你的远明表哥呢?” 这么一句略带几分俏皮的话,不仅驱散了沈素心心头,来自前世的那份黯然,还让她的小脸顿时通红。她伸手便在沈素盈手心轻轻打了一下,嗔道:“盈姐姐又在欺负心儿!” 说着,她稍稍顿了顿,又道:“待到心儿出嫁时候,不是还有个十妹妹么?只是十妹妹现今还不到十岁,不足十,不出门。这次六姐姐身子不适,本来应当是十妹妹来陪盈姐姐的。可是,十妹妹太小,可来不了呢!” 不足十,不出门,这是适用于陪嫁妹妹的规矩。 也就是说,按例,姐姐出嫁时候,最小的妹妹应当陪着姐姐出嫁到夫家,这个规矩,前文有说过。可是,这有一个特殊情况,那就是最小的妹妹若是还不满十岁,那就得向上递补。因为,按照大宏朝的规矩,无论婚丧、祭祀等等活动,不满十岁的孩子,都是不允许参与其中的。 十岁,实在是一个坎儿。皇家公主、郡主等,都是十岁得封号,由此,便可见一斑了。 而且,不满十岁的孩子,在很多时候,有很多忌讳,都是不适用的。比如,不满十岁的男孩子,就可以任意进出未婚少女的闺房的,但若是满十岁了,就有了男女之别了,哪怕是未婚妻的房间,也是绝不能进的。 沈素盈又道:“那,嫁妆为何非要等我出门了,再往外送呢?又为什么非要在我进门之前,所有嫁妆都要进门呢?”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这个……这个心儿也不大清楚。心儿只是知道,大宏朝,至少咱京城的大户人家,都是这么弄的。而且在那之前,至少在文定之前,嫁妆多寡一定要定下来,就此还得知会夫家一声。否则,待到大婚当日,两边怕都要乱成一团糟了。” 沈素盈轻道:“想想我的嫁妆,爹给的,娘给的,还有哥哥的添妆,还有大哥哥的添妆,甚至,还有丰亲王府的添妆,还有几个交好的人家的添妆,甚至,还有御赐添妆呢!这些东西,还不能让咱们家的那种四轮马车去运,要不,再多东西,那四轮马车也不过四五车,便能尽数运去了!” 话说,前些时日,沈奕鹤最新设计的,专门用来运货的载重型四轮马车,拉车的马总共需要八匹,一辆车的载重量超过一吨。若当真是用这玩意儿给沈素盈运嫁妆,莫说什么十里红妆,就算是二十里、三十里红妆,统共算起来,才有几吨? 沈素心掩口笑道:“盈姐姐好不省事,这十里红妆,可是所有女儿家梦寐以求的,你却还嫌多!你以为,这嫁妆便是送去便可了么?这可是娘家的脸面,就算你不在意,姐夫不在意,二伯父、二伯母可是很在意的!你不要都不行!” 沈素盈撇撇嘴,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轿子仿佛慢了下来。外面,顿时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沈素心忙趴在沈素盈耳边,大声道:“盈姐姐!快些盖上盖头!你这新娘子要进门啦!” 沈素盈听了,赶忙手忙脚乱地将盖头盖好。正在这时,轿子外面传来一阵呼和:“新娘落轿喽!” 这时,沈素盈和沈素心便觉得,轿子缓缓落在了地上,并慢慢向前倾斜。 这时,那司仪又是一声:“新郎引新娘下轿喽!” 话音未落,轿帘便被掀开了,而一身喜袍的陆逸明,手中牵着那大红绸子,正满脸笑容地等着沈素盈下轿。 第十二章 迟到的婚礼之慕容世家 纤细白皙的手,牵着大红色的绸带,当真是让人挪不开眼。即使新娘头上还盖着厚厚的盖头,将她的容颜遮的严严实实,但,单单是这只手,便已经让那些观礼的宾客们浮想联翩了。 “这沈家大小姐,号称是京城第一才女。不过,看着这聘婷的身姿,还有那纤纤玉手,一望可知,必然也是一位不输其妹的美人!”一位观礼的宾客,一边望着新娘下轿的场面,一边在同伴耳边轻声说着。 没错,这里不是陆家,而是丰亲王府门前。这时,丰亲王世子慕容若飞,正借着一根红绸,牵引着他的娇妻,缓缓下轿。而搀扶着沈素雅的,正是她的亲生妹妹,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沈素颜。 一下轿,沈素颜那明媚的笑颜,便震住了许多人。只见她一张白皙的玉面上,一对粉色的唇,当真是娇艳欲滴。那高挑的眼梢,明媚的双眸,顾盼之间,别有一番风情。特别是她唇角,那一抹微微勾起的弧度,竟是如此之明媚,仿佛让那轮冬日的暖阳,还有丰亲王府的张灯结彩,也都失了几分颜色。 不过,她毕竟不是今日的主角。而今日的主角,却也没有被她抢了多少光彩。 沈素雅虽然盖着厚厚的盖头,但,她甫一下轿,多数人,特别是丰亲王府中人的注意力,也俱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不过,这些人的目光,却是复杂的。 当今丰亲王慕容宇,只有慕容若飞一个儿子。不出意外,那下一代丰亲王,一定会是慕容若飞。那么,眼前这位一身喜袍,盖着红盖头的女子。定会是将来丰亲王府的女主人。 这位慕容家未来的女主人,会是个什么性子?能不能镇得住这偌大的慕容家,让这个近些年颇有些风雨飘摇的,大宏朝第一大家族,多出几分安定,少生几分事端? 不过,说起来,近些年,慕容家最大的事端,倒和这位新娘子很有几分关系。 因为。这件事,便是慕容英的事情了。 三年前,大将军沈文飞身陷重围。慕容英按兵不动,甚至险些将沈文飞的妾室琴姬乱箭射死。 而在这之后,当沈文飞班师回朝之后,梁国公府却又遭了刺客,并且间接导致了天下第一神医药先生的离世。 这两件事。看似是毫无关系的。但,在查梁国公府刺客案时候,却又查出,这些刺客之中,却有几人,根本就是慕容英的门客! 于是。老梁国公沈清和一怒之下,将慕容英告上了金銮殿!皇帝闻之,登时震怒。将慕容英革职收押。而在这之后,大理寺更是查出了许多慕容英与戎国高层互通的证据,甚至,还连累到了慕容宇。 这件事,一时间让慕容家风雨飘摇。慕容家的所有人。顿时人人自危,生怕在慕容英的连累之下。自己也遭了大祸。当时,慕容家有许多人,将此事迁怒梁国公府沈家,主张退掉这门亲事,与沈家彻底翻脸。 但,这件事最后让慕容宇给压下了。因为他知道,如果当真与梁国公府彻底翻脸,那,这件事最后的转圜余地,就彻底封死了。慕容宇当时的做法,是彻底与慕容英划清界限,将这件事归于慕容英的个人行为,与慕容家族没有关系。 而这个做法,也得到了沈清和的支持。更何况,当今大宏朝文武两大支柱,就是梁国公府和丰亲王府。虽然在慕容宇这一代,真正的名将之才,根本一个都没有,在沙场上打出来的战绩,慕容家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沈文飞,所以,丰亲王府其实隐然的地位,已经落后于梁国公府了。但,亲王到底是亲王,慕容家前几代的滔天之功,和那巨大的影响力,仍然存在。皇帝就算再生气,也绝不可能真的把慕容家怎么样。 对此,沈清和显然也很清楚。慕容宇示好,他就接下来。再说,他也没有存着让他的长孙女悔婚的想法。于是,沈清和一方面主张严惩慕容英,但同时又力保慕容宇,以及慕容家其余人等。 结果,慕容英一家被流放,而丰亲王府,依然是京城显贵的头一份。而这次沈素雅出嫁,且看看之前那有里子也有面子的十里红妆,再看看这满堂的重量级宾客,可见,丰亲王府尊享依旧。 而且,丰亲王世子娶到了梁国公府嫡长女,而梁国公府的嫡长子沈奕风的妻子,却是当今长公主东方茹凉。由此,慕容家这个异姓王与皇家之间,又牵上了一道间接的关系。 可以说,沈素雅嫁给慕容若飞,对于慕容家来说,单单是沈素雅的身份,就已经是有利无弊了。而沈素雅本人,也绝不是什么绣花枕头。最起码,慕容家的老祖宗,对她可是非常认可的。 慕容家的所谓老祖宗,可不是慕容宇的母亲,而是慕容家老一代的传奇人物,人称“剑神”的慕容闻歌。 慕容闻歌是什么人? 五十年前,先皇还在位的时候,曾经有一次,一个来自戎国的高手,前来大宏朝皇宫行刺先皇。很快,他就被皇宫的大内高手们给发现了,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可是,那戎国高手却浑然不惧,以一敌三十之下,居然丝毫不落下风。倒是那些大宏朝的大内高手们,接二连三的折损,一时间皇宫之中竟然血流成河。 正在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却单人持剑,只是三剑便让那戎国高手带伤遁去。而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慕容闻歌。 后来,慕容闻歌成年之后,在大宏朝中可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武林之中,少有敌手。甚至,能在他剑下安然走上十招,在武林中都能声名大噪。 不过,这个慕容闻歌却是个武痴。准确说,是个剑痴。他这一生只是擅长剑法,除此之外,一无所长。无论是带兵打仗,还是为官一方,他都做不来,也不愿做。他唯一在意的,只有剑。 如果说,除了剑,还有慕容家的荣辱,唯一能让他上心的,就只有一个人了。不是别人,正是药先生。 说起来,药先生可比他小了十几岁。可是,慕容闻歌对药先生的一往情深,可是人尽皆知的。 不过,这已经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如今,药先生已然故去,而慕容闻歌也是守着丰亲王府,从不踏出府门一步。对于他们之间的那些故事,不管是轰轰烈烈,还是婉转悱恻,就让它随风逝去吧。 至于慕容闻歌和沈素雅之间,倒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只是在四年多之前,丰亲王府也遭过一次刺客。而那次的刺客事件,倒是和朝堂倾轧、争权夺利没什么关系,而是纯粹的武林恩怨。 慕容世家可不仅仅是个朝堂勋贵,而且,他们还是一个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大宏朝尚武,像这样有着双重身份的大家族,慕容世家可不是独一份。 至少,沈奕寻的未婚妻,江南柳家庄的柳家,就是一个类似的存在。他们目前虽然没有什么在朝高官,但,柳家老爷子作为一位致仕的朝中大员,曾经的大将军,在朝堂中的影响力,可并不比沈清和、慕容宇这样的人差多少。与此同时,柳家庄在武林之中,也是声名赫赫的存在,甚至,比慕容世家的影响力还要大一点。 要知道,当今武林之中,被公认的四大高手,就是“剑神”慕容闻歌,柳老爷子,江南藏剑山庄庄主叶青梅,以及一个没人知道来历的,被称之为“无名”的神秘人。 在这次刺客事件中,沈素雅为了保护慕容家的家眷,身负重伤,甚至险些一命呜呼。这,让慕容闻歌很是敬佩。毕竟,她,以及现在陪着她的沈素颜,还有沈素心三人,当时可是真的灵魂出窍了。不过这个细节,却是除了他们三人自己,外加一个现在作为沈素雅的陪嫁丫鬟的含香之外,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 不过,这一番事情之后,却也让慕容闻歌这个慕容家老祖宗对沈素雅印象极好。这样,沈素雅嫁入慕容家的阻力,几乎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就算是这样,沈素雅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当年那次灵魂出窍可是让她看到了,就在这个光鲜亮丽的慕容世家背后,还有着那令人不堪入目的龌蹉。 比如,已到婚嫁年岁,但仍然无人问津的慕容燕。沈素雅虽然有心对她多加照拂,但,首先也得等她嫁入丰亲王府之后,才有这个可能性。 此刻的沈素雅,在众多饱含着各种深意的目光中,沈素雅被慕容若飞用红绸牵着,被沈素颜和慕容薰一边一个搀扶着,缓缓走进了丰亲王府的大门。 过了今日,她就不再是梁国公府中的大龄姑娘了,而是丰亲王世子夫人,或者,还是未来的丰亲王妃。而这个身份,如果不出意外,将会一直伴随她,直到她这条人生路的终点。 她的未来,就在这光鲜亮丽的丰亲王府中,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什么呢? 第十三章 迟到的婚礼之盛大婚宴 当一身喜袍的沈素雅,在慕容若飞的牵引下,在沈素颜和慕容薰的搀扶下,走到挂满各种装饰,高大巍峨的丰亲王府大门前时,周围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这时,在沈素雅右侧的沈素颜,伏在沈素雅耳边轻道:“姐姐小心脚下,要跨火盆了。” 跨火盆,是大宏朝婚俗之中的重要一项。当新娘进门时,门口要摆上一个火盆,而新娘要从火盆上跨过去,才算真正进了门。 当然,这不过是个形式罢了。这火盆里的火,自然不会旺到哪儿去,只是一些几乎就要熄灭的木炭罢了。否则,若是一个不小心将新娘喜袍引燃了,那可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了。 不过,这个步骤还是有一些危险性的。毕竟,新娘盖着红盖头,需要身边的人提醒,才能找得到火盆的存在。不过,沈素颜却是玩了个小心思,在小声提醒大姐沈素雅的同时,她脚下微微一动,踢起了地上的一颗细小的石子,精准地命中了火盆,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是极其细小的,对于常人来说,几乎是可以忽略的。 可是,沈素雅修习内功已久,内力已然小有所成。这一声响动虽然细小,但在她耳中却是清晰无比。毕竟,那细小的暗器的破空声,可要比这细小多了,她都能听得到。 再加上,这个时候周围难得地安静了一下,这声音,就更难逃过沈素雅的耳朵了。其实,这也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新娘跨火盆的时候,周围的人要安静下来,以免新娘听不清身边人的提示。 这一声细小的响动,顿时。便让沈素雅对火盆的位置心知肚明。当她来到火盆前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一抬脚,便顺利地跨过了火盆。 就在沈素雅跨过火盆的一瞬间,早已候在一旁的司仪,顿时高声唱喏道:“新人过火!迎亲接福好喜庆,和和美美乐无沿,火盆一跨万邪散,魑魅魍魉莫犯边!” 话音未落,震天的鞭炮声、热闹的吹吹打打、众多宾客的祝福,顿时便响彻在这喜庆的场合。 在众人的簇拥下。慕容若飞牵着沈素雅,缓步走进丰亲王府主院正堂。 一般来说,大宅门的主院。其实通常是不住人的。比如梁国公府中,主院其实就是沈家祠堂,而不是老梁国公住的拙政园。平时这主院除了打扫的下人之外,是很少有人来的。只有家中有了大事,比如金榜题名、婚丧嫁娶。才会使用。 在慕容若飞的牵引下,两人一同缓步走进慕容家祠堂。这时候,毕竟沈素颜可不能算慕容家的人,是不能进去的。于是,她只能和众人一起等在外面。 这时候能够进入祠堂的,只有慕容家的人。而且。也不是谁都能进的。必须是新人高堂,也就是丰亲王慕容宇,以及丰亲王妃。然后就是新人。也就是慕容若飞和沈素雅。当然,过了今天,沈素雅的正式的名字,就是慕容沈氏了。 除此之外,能进来的。还有搀扶着沈素雅的慕容薰,还有就是主持祭祖的族老。 原本。这位族老是要让慕容若飞的一位叔祖充当的。可是筹备之时,慕容闻歌却主动请缨。不仅是丰亲王府,即使是在整个慕容氏,慕容闻歌的辈分、地位,都是相当高的。他若是想做这个主持族老,那是没有人有资格跟他争的。 此时,慕容闻歌、慕容宇以及丰亲王妃,都早已在这祠堂之中等着了。他们见新人进来,俱都各自站好位置。 慕容宇夫妇二人一起上前,各自拿起三炷香,在祭台边上的蜡烛上引燃。然后,按例,这三炷香,是要各自递给新人的。其中,慕容宇自然是给儿子,而丰亲王妃的,却是要给沈素雅。 可是,这时却出了一点点小意外。 当丰亲王妃走近沈素雅,准备将手中的三炷香交给她时,忽然,慕容薰抢上半步,抢先从丰亲王妃手中,接过了这三炷香,然后手递手地交给沈素雅。 丰亲王妃见状,很是错愕,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檀口微张,怯生生地转头望向慕容宇。 慕容宇眉头微微一皱,扫了慕容薰一眼,张张嘴,仿佛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去,装作没有看到。 而慕容若飞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却也是微微低了低头,视而不见。 至于慕容闻歌,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又仿佛,他仿佛就这么站着便已然睡去。 没人注意到,盖头下,沈素雅的眸子中,也是微微一闪。 当慕容若飞和沈素雅各自接过这三炷香时,慕容闻歌撑起眼皮,扫视众人一眼,唱喏道:“新人祭祖!” 慕容若飞和沈素雅闻言,便各自上前两步。 “跪!” 慕容若飞和沈素雅各自手持这三炷香,缓缓跪下。 “拜!” 慕容若飞和沈素雅闻言,双双叩首。 “起!” 慕容若飞和沈素雅缓缓起身。 “上香!” 慕容若飞和沈素雅一齐上前两步,将手中的三炷香,插进了香炉之中。 “礼毕!” 随着慕容闻歌的唱喏,慕容若飞和沈素雅微微躬身,缓步退出了祠堂。而祠堂里的其余人,也各自退了出来。只是,在退出祠堂的时候,那个其实不过比沈素雅大了十岁的丰亲王妃,转头扫视了沈素雅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芒。 当新人退出祠堂的时候,又是一阵鞭炮。随后,慕容若飞牵着沈素雅,便来到了主院正厅。而此时,正厅的主座上,便坐着慕容宇和丰亲王妃。 接下来,自然便是大家万分熟悉,且喜闻乐见的拜天地了。这个过程,就用不着详述了吧? 其实,当初沈家姐妹最初时候,还以为这算是个异界,虽然大体和古华夏比较类似,但,所谓蝴蝶效应之下,或许,婚俗也会有很多不同吧? 但在经过一番调查,特别是在亲历沈奕风的婚礼后,她们赫然发现,尽管许多细节有所出入,但,大体过程,甚至很多详细的内容,都与她们所了解的华夏古代婚俗几无二致。 特别是跨火盆、拜天地,这简直是华夏古代婚礼的标志。但在这大宏朝,这些,也是婚典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拜天地之后,自然便是喜宴了。而这喜宴,自然也是极其盛大。 要知道,这丰亲王府,可以说是大宏朝最顶级的世家门阀。而新娘沈素雅的出身,也没差出多少。别的不说,妹妹都当了郡主,这姐姐的身份,又能差到哪儿去呢?自然,这喜宴之上,宾客人数之众,身份之高,便也不算出奇。 于是,这喜宴之中,宾来客往,上至当朝一品大员,下至各种侍郎、御史、中书,在内院喜宴之中,身份及不上五品的,除非是关系特别亲近的,根本就没资格列席。 而在外院,丰亲王府自然也是大手笔。 丰亲王府外院的空地,比起梁国公府要略大一些,大约总有个四五亩的样子。而现在,这片平时被当做演武场的空地,则被一桌桌的宴席摆满。粗略算来,这演武场上的宴席,总共至少要有两百多桌。而现在,这两百多桌,却早已坐满了。不过,这里只是一些五品以下的中下级官员,还有一些其他没有官职在身的宾客。 而在府门外,丰亲王府甚至还摆起了流水宴。但凡是前来贺喜的宾客,无论是小吏商贾,平民百姓,甚至是乞丐,都能得到一份很是丰盛的餐点。 不过,这外院和流水宴,自然就不可能有新郎官敬酒了。 “恭喜恭喜……”各种恭贺之词,不断地在慕容若飞耳边回荡,几杯酒下肚,他的居然就有些晕晕乎乎的了。不过,他心中,还是非常高兴的。 毕竟,人生四大喜中,洞房花烛夜可是其中之首。眼看着,他那念想了好几年的娇妻,此时已然在新房中了,他又怎能不高兴? 而此时,候在新房中的沈素雅,心中也是有着几分忐忑的。 虽然两世为人,可是,和在陆府那边做新娘的沈素盈不同,不管怎么说,前世里沈素盈可是结过婚的,算起来也算是有经验的。但沈素雅不同,前世的付雅,虽然穿越时候,已经是三十出头了。可是,那时候的她,可是典型的大龄剩女。这成亲,或者说结婚,可当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 听着屋外,隐隐的那份热闹,沈素雅双手不禁交缠着。前世她自己虽然没当过新娘,可是,别人的婚礼,她还是参加过不止一次的。现代的婚礼,到了这时候,应当是新郎新娘一起去给宾客敬酒。可是在这里,她这个新娘子,反而只能端坐在这儿。 若是给她找点事做,或许,她还不会这么紧张。可是,就是让她自己在这里坐禅一般,她心中反而有些七上八下。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鬟忽然在她耳边轻道:“夫人,您可觉得饿了?要不,奴婢给您弄点东西,先垫一垫?” 沈素雅微微一怔,这小丫鬟的声音,听着怎么这么陌生呢?含香沁香她们呢? 第十四章 迟到的婚礼之新房纪事 沈素雅微微掀起一点盖头,向身旁看去。果不其然,身边的是一个陌生的丫鬟。 沈素雅微微皱了皱眉,轻道:“你是什么人?跟我来的含香、沁香都在哪?” 沈素雅前世里是个法医,整日里面对各式各样的死人,见惯了各种凶杀惨案,她的气质,隐隐便有一股冷然。而这一世,她生在一个无比富贵的家庭,从小便是仆佣成群。再加上,她还是个内功已有所成的内家高手。所以,她颇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小丫鬟被骇了一跳,她曾听人说过,这个新主母,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可是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被她瞥了一眼,怎么就觉得浑身发冷,一颗心差点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呢? 小丫鬟颤声道:“夫……夫人……我……奴婢……奴婢是晴雯,是……是王妃……王妃让奴婢来……来伺候夫人的……” “王妃?”沈素雅不禁又皱了皱眉。不由得,她想起了那次离魂之旅中,遇到的那个荣宁儿。她虽然没有直说,但,她的话让沈素雅隐隐觉得,这个王妃,似乎有什么问题。 不过,沈素雅看了一眼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她觉得似乎不应该对这个无辜的小丫鬟发作什么。啊,对了,她叫什么来着? “你说,你叫晴雯?”沈素雅淡淡地问道。 晴雯低着头,颤声应道:“回……回夫人的话,奴婢……奴婢正是叫做晴雯,晴天的晴,雨文雯。” 呵……居然还一字不差。沈素雅不禁暗自好笑,仔细看了一眼这个晴雯。 这小丫头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在沈素雅这来自后世的人眼里。这根本还是个在上初中的小孩子。她模样倒是挺清秀的,想来,如果不是生在这个时代,而是在后世的话,恐怕会是个班花校花之类,被众多男生追逐的存在吧? 不过……这个名字…… 沈素雅轻问道:“晴雯,你原先是伺候谁的?” 晴雯偷眼看了沈素雅一眼,见沈素雅仿佛温和了许多,她的心也不由得放下了一些。她稍稍顺了顺气息,轻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一直是伺候老王妃的。当初在准备夫人进门的时候,王妃想要将她身边的湘柳派过来,但老王妃却让换人。于是就把奴婢给派过来了。” “哦?”沈素雅不禁又皱了皱眉。她大致明白了一些,她的那位婆母大人,似乎对她有所防备,想要在她身边安插人。可是,老王妃却看出了什么。不仅驳回了这件事,还将自己身边的人派了过来。 而且,看看这个人选,很显然,老王妃也不是随便派个人的。 这个晴雯,年纪很小。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心机。而且,她是老王妃身边的人,如果放在红楼梦中。那可就是贾母身边的丫鬟,在整个大家族的下人中,可是略显超然的存在。日后,在这与梁国公府完全不同的大家族中生存,这个小丫鬟的身份。显然是可以利用的。 想到这里,沈素雅却不禁有些失笑。首先。自己似乎被这个名字给引导了,居然想到了红楼梦。其次,自己还真是被这个环境同化得不轻啊,居然想着如何利用这个小丫头。 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拉住晴雯的手,轻道:“晴雯啊,既然你到了我身边,那便是有缘。日后,只要你用心,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晴雯闻言,赶忙屈膝跪在沈素雅面前,道:“夫人放心,晴雯一定不会辜负夫人!老王妃交代过,既然晴雯到了夫人身边,那晴雯就是夫人的人。无论夫人要晴雯做什么,晴雯都一定尽心尽力!” 沈素雅一怔,不禁再度失笑。这小丫头,这是在表忠心呢,而且还没忘了把老王妃给抬出来,给自己加个砝码。看来,这小丫头可不是自己想象得那么单纯呢。 她伸手将晴雯扶了起来,岔开话题轻道:“你方才说,给我准备了些吃食,用来垫肚子么?” 晴雯偷眼看了沈素雅一眼,垂首轻道:“回夫人的话,晴雯备了一些粥,略略垫垫肚子尚可,但恐怕很难吃饱的。” 沈素雅轻笑道:“我知道,在这个日子,我这个做新娘子的是没有什么机会饱腹的。点一点,也就可以了。好了,你去取来吧,我也的确有些饿了。” 晴雯答应了一声,便退出了新房。沈素雅目送晴雯出去,这才打量了一下这间新房。 这间房间是很大的,至少,比她的素雅居主卧要大很多。一张华丽的大床上,铺满了花生之类的坚果。这都是婚俗的一部分,和沈素雅前世的那个世界的古代都是一样的。 其实,这些沈素雅还是知道的。因为,她哥哥的婚房,可不就是她和沈素颜布置的么?不过,看看这数量,可是比正常情况下,要多出好几倍呢。 看到这个,沈素雅不禁再次微微失笑。看来,自己这大宏朝晚婚晚育的典范,可是让这丰亲王府的长辈们,有些等不及了啊! 不过想想也是,她现今都二十一岁了,若是前世,这个年纪,甚至大学都还没毕业,还是满脑子梦幻的时候。结婚?那也实在太遥远了吧? 可是,在这个时代,二十一岁,正常情况下,孩子可是都会打酱油了——如果当真需要他或她去打的话。 一般来说,大宏朝的少女出嫁,都是在十六岁到十八岁,而生育一般都在成亲后一年左右。约莫着,大概就是十七八,最多十九岁。等到二十一岁时候,孩子大约也有个两三岁了,基本上都会走路以及简单地交流了。若是早慧一些,打酱油是不成问题的。 十七八,最多十九岁,在后世,这可是还在面临高考的高中生,最多也就是大学新生的年纪。可是在这里,已经是孩子妈了。 想到这里,沈素雅不禁失笑摇头。 这时,晴雯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食盒不大,显然也放不下多少东西。不过,看着晴雯略带掩饰的样子,她也知道,按规矩的话她可是不能吃东西的。虽然大多数人对此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可是晴雯也不能公然给她拿东西吃。 不过,这在另一边,就是完全不同了。 当月芸偷偷摸摸地,带着一个食盒,走进陆府的新房时,沈素盈早就等不及地扑上来了。 “呀!真真是饿死我了!月芸,快给我看看,你都带来什么好吃的了?”沈素盈急火火地挽起袖子,就要伸手去打开食盒。 月芸急道:“小姐,你……你怎么把盖头掀了?若让人看到了这还得了?” 说着,她赶忙向门外看了看,并将门关上了。一回头,却见沈素盈已然伸手拿着一块点心,向嘴里放。 月芸忙赶上几步,抓住沈素盈的手,抢下了她手里的点心,焦急地嗔道:“小姐!淑女一点好不好!怎么着就下手了呢?要知道,你可是新娘子呢!” 月芸跟着沈素盈的时候不短了,对这个主子的脾性,她可是十分清楚的。而沈素盈,也从没把她当做下人,一直把她当做一个小姐妹一般的存在。虽然比不上沈素芬、沈素心、沈素颜等正儿八经的而且还是同是穿越众的妹妹,但也很是不一般。 沈素盈腆着脸望着月芸,一脸讨好的笑容,轻笑道:“那个……月芸啊,我……我这不是饿坏了么?反正又没人看到,怕什么?” 月芸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从食盒中拿出了一双筷子,夹起了一块点心,伸到了沈素盈口边,轻道:“小姐,还是让月芸来喂你吧。你这喜袍甚是宽大,不甚方便的。” 沈素盈喜滋滋地吞下了这块点心,含含糊糊道:“还是俺家月芸最好了!赶明儿,我一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月芸眼神不由得微微一暗,如意郎君?这个小姐,是真的没搞清状况,还是故意的?要知道,一般来说,大户人家小姐出嫁时候的陪嫁丫鬟,可是还有另一个名字,那就是通房丫鬟。自己陪着沈素盈嫁进了陆家,那就意味着,自己在必要的时候,可是要陪着未来的男主子睡觉的。甚至,还可能成为陆逸明的一个妾室。 不过……她偷眼看了看沈素盈,只见,沈素盈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喜滋滋地吃着点心。她不由得暗自轻叹,她家小姐虽然总是这副样子,但她可是知道,她心中可是有着许多主意的。 至于……至于通房丫鬟什么的,若是小姐有这个意思,那自己自然责无旁贷。但,如果小姐不愿,那自己自然是听从小姐安排。不过以她对沈素盈的了解,她知道,如果自己敢动什么歪心思,去勾引姑爷做什么不该做的事,那,她家小姐绝不会念及她们多年的姐妹一般的情分的。 不过……如果……如果小姐真的念自己的好,能让自己伺候未来的男主子,那才会是她最高兴的事。不由得,她的眼前,再次浮现了陆逸明儒雅的影子。 第十五章 迟到的婚礼之掀起你的盖头来 当沈素盈吃了几个点心,没那么饿了的时候,忽然,门外开始喧闹了起来。 月芸心中一惊,忙道:“小姐,赶紧把盖头盖上坐好!姑爷要来掀盖头了!” 沈素盈也是微微一惊,赶忙手忙脚乱地,在月芸的帮助下盖好了盖头,在婚床上正襟危坐。而一旁的月芸,则在手忙脚乱地,将食盒收拾起来。 月芸刚刚收拾完,新房的门便被推开了。当先进来的,便是一身喜袍的新郎官陆逸明。月芸一抬头,看到了陆逸明俊朗儒雅的面庞,特别是,他还带着一丝丝微笑,不禁脸上一红,赶忙退了几步,站在沈素盈身侧。 不过,陆逸明并未注意到月芸,他的目光,完完全全被盖着红盖头的沈素盈吸引了。 这,就是自己的妻子了。虽然,她是盈佳郡主,虽然,她是名将沈文飞的嫡长女,但,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在洛州府的那家店里,第一次见到她时候,她脸上那略带几分古怪的神情;是在自己在洛州城郊简陋的家中,自己的书房里,两人相谈尽欢之时,她那精灵一般的字字珠玑;是那一次“英雄救美”,是那一次“美救英雄”。 这就是他的妻子,他精灵古怪,但却重情重义的妻子,他出身富贵,但却从不对他贫寒的出身在意的妻子,他陆逸明的妻子! 这时,一旁的下人捧来一个托盘,托盘上,自然就是掀盖头用的喜秤了。当陆逸明拿起喜秤时,他的手,竟然微微有些颤抖。虽然他明知那一方红盖头下的,到底是怎样一张面孔。但。不知为何,他心中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都说人生四大喜,金榜题名时,他已经经过了。而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露,不知他在洛州府大牢里,见到一身郡主朝服,一脸俏皮的笑容的她,笑盈盈地对他说:“当初你‘英雄’救‘美’,如今也该轮到素盈这‘美’。来救你这‘英雄’了。”的时候,算不算呢? 而现在,终于到这第四大喜。洞房花烛夜了。虽然,真正的洞房花烛夜,还要在两三个时辰之后才会到来。但,起码,当自己用手中的这杆喜秤。挑起面前这佳人的红盖头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自己如假包换的妻子了! 而这时候,与他一样紧张的,还有慕容若飞。 对于慕容若飞来说,沈素雅这个名字的意义,一点也不比沈素盈之于陆逸明来得差。 还记得。当初化名慕若的他,在那满目苍夷的大灾现场,看到那个看似纤弱的身子。双手攀着那足有千斤重的巨石,几乎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将那巨石举起,好让自己的妹妹从巨石下面逃出来时候,他的一颗心。就被那个纤弱的背影,深深地震撼了。 那是一个怎样坚强。坚强地让人心疼的女子?于是,一直自以为铁石心肠的他,居然就这么主动报名,去和她一起,救助那些深陷废墟之中的人们。 但,之后,和沈素雅每相处一刻,他就对这个女子,越是多了一份敬佩,以及……莫名的思绪。 其实,当时的沈素雅,当真是一副蓬头垢面,完全没有她京城中有数的美人的风采。但,在慕容若飞,或者说,是当时的慕若眼中,看到的,也不是什么美女,而是那让他震撼的心灵。 他看着她为了救出瓦砾之下,那素不相识的人,手指上原本已经上了药的伤口,再度崩裂出血,染红那满地的瓦砾也不自知时;看着她为自己香消玉殒的丫鬟黯然神伤,但一转眼,便精神饱满地再次踏上救人的路程中时;当他看着她疲惫得仿佛站着都能睡去,甚至还知道她身上还有着不轻的内伤,但,仍然为救人不遗余力时,她对他造成的震撼,当真是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深入他的心底。 他还记得,那时候,最震撼他心灵的那一刻…… ……沈素雅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大人,从楼宇中冲了出来! 沈素盈赶忙甩开那名捕快,赶忙迎了上去,从沈素雅的背上扶下了那个一息尚存大人。而那名捕快也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接过沈素雅怀中的孩子。而其他人,也七手八脚的将那名大人往刚刚抬来的门板上放。 但沈素雅却不再管那两名生者,而是转头就要向那楼宇里奔! 沈素盈眼疾手快,赶忙一把拽住她。 双眼通红的沈素雅剧烈的挣扎着,口中哑哑的喊:“放开我!放开我!里面还有活的!还有活的!!!” “不行!大姐!”沈素盈用尽全身力气,将沈素雅向外拽,“太危险了,你不能进去!” 就在这时,那栋楼宇轰然倒下,激起一阵滔天的扬尘…… 沈素雅一怔,停了下来,怔怔的望着那团扬尘,呆呆的…… 沈素盈了愣住了,轻轻的放开了拉着沈素雅的手。 沈素雅呆滞的双眸中,缓缓流出两行泪水,猛地跪在地上。 “啊!!!!!”沈素雅蜷着身子,发泄一般的,发出一声仿佛撕裂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的高声尖叫…… 当时,他就在距离沈素雅不过几尺远的地方,一起救治着那个被沈素雅背出来的大人。沈素雅那撕心裂肺的尖叫,让他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就被这一声惨嚎撕裂…… 可是,那里面的人,却是与她非亲非故的陌生人! 一时间,他只觉得,她那纤柔的身影,竟然如此高大! 不久之后,当他为沈素雅送去食物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与她开始交谈起来。当沈素雅毫无形象的大笑的时候,他虽有些窘迫,但却觉得开心极了。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原来这个让他敬佩的女子,竟然如此可爱。而且,容貌也是高人一等的。 可是,在她离去的时候,他却没能再与她多说几句话。当时他还以为,就此一生,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与他相见了。虽然,他自己是丰亲王世子,身份上可一点都不比沈素雅差。但,当时因为家中那龌蹉的争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个世子,到底还有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或许,对于她的那份心动。只能自己收藏一辈子了。 当他接到消息,让他回到京城,恢复世子身份的时候,他激动极了。倒不是因为那世子身份,而是身为丰亲王府世子。是不是……是不是就有资格,去向他心底的那个让他又敬又爱的女子,表白自己的心迹,向她的父母求亲了呢? 为了这个念头,那路上的截杀,他也没放在心上。他所想的是。尽快回到京城,回到丰亲王府,恢复自己的身份。去向那个他心底最美的女子求亲……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半路上,他就见到了她。而且,让他几乎发疯的是。他竟然还看到,有一个陌生的男子。与她举止相当亲密…… 难道……难道……她……已经许了人家了?那个男子……难道竟然是她的夫婿吗? 大宏朝民风开放,虽然也讲究门当户对,但,未婚男女自由恋爱什么的,只要不违背门当户对的观念,一般来说,是没有人会说什么的。他这么想,也没什么奇怪。 于是,这个认知,还有不经意间,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毒素,让他彻底疯狂了!于是,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向那男子饱以老拳!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个男子,却是她的嫡亲表哥,她要叫那个叫做洛轻鸿的人的母亲一声姑妈的。 不过,他却被她救了一命。从此,她和他的牵绊,就再也割不断剪不开了…… 他还记得,他在梁国公府养病时候,在得知自己很可能就此一命呜呼时,他心底的那份绝望。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他还想……和她…… 然而,就在这时候,那个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的柔美背影,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她的个子很高,在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之中,无论老少,从没有哪个有她这般高挑。 她有些瘦,纤细的身材虽无法用弱不禁风来形容,但距离丰满还有很大一段距离,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勾勒着美丽的曲线。 她的皮肤很白,却不是苍白,而是那种蕴含着勃勃生机,晶莹剔透的白皙,令人过目难忘。 她的一头青丝,其中一些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根式样简单古朴的簪子插在发髻上,其余的铺散在她细白的脖颈上,黑白分明,错落有致。 这一切,配上她素淡的服饰,即使只是背影,那淡雅柔美的风姿便已如此摄人心神,几乎令他有些失神。 仿佛是感到有人,她转过身来,看到慕容若飞,不禁冲他微微一笑,瞬间,这满园的雪景,仿佛都失了光彩。 她的长相,不如沈素颜一般艳丽,亦不如沈素心一般精致,但恬静素雅,柔和淡然,却有着她们也不能比拟神采与韵味。 特别是那一双眸子,顾盼之间,没有沈素颜的媚,没有沈素盈的俏,没有沈素心的幽,更没有药先生那仿佛洞悉一切的超然,但其中的神采,比沈素颜更清雅,比沈素盈更沉稳,比沈素心更灵动,比药先生更亲切。 而后,她的那一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则更是让他对这个胸襟宽广的女子,多了许多敬意,以及……爱意…… 虽然经历了许多磨难,但,他们终究修成正果了,不是吗?她现在就盖着红盖头,坐在自己面前,不是吗?现在,她就等着自己去掀开她的盖头了…… 慕容若飞,还有陆逸明,不同的空间,不同的新房,两只喜秤,几乎同一时间,伸向了那红红的盖头…… 掀起你的盖头来…… 第十六章 迟到的婚礼之洞房花烛夜(沈素盈篇) 夜色渐深,无论是丰亲王府,还是陆府,那喧闹的婚宴都已经到了散场的时候。陆陆续续的宾客,逐一告辞而去,两间府邸,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而此时坐在各自新房中的两位新娘,也都明白,那个时刻,就要到来了。 那燃着的红烛,并不能完全照亮这间并不算特别大的新房,坐在婚床上的沈素盈,心中却莫名地忐忑起来。 “X的!老娘又不是第一次了,紧张个毛!”沈素盈心中暗自啐着自己,但,她却总是忍不住地紧张。特别是,自己这一世,居然还得经历一次那种痛。每想到这个,她就暗自咬牙。 “那个……要不要把那家伙灌醉,然后……安安稳稳睡上一夜到天明呢?”沈素盈眼珠儿微微转动着,琢磨着自己的小心思。虽然,她对陆逸明这个夫君——在掀盖头、喝交杯酒的时候,她已经改了口叫他夫君了。不过,和她前世的古代不同的是,夫君这个称呼,并非一定要这么叫的。在大宏朝,妻子直呼夫君的名字或是表字,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这时,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溜进了屋子。而守在门口的月芸,赶忙行礼,但还没等她请安的话说出口,那小小的身影,便已经溜到了沈素盈的身边。 “嘿嘿,盈姐姐,感觉如何呀?”沈素心俏皮地轻笑道,“二姐夫还没有来么?” 沈素盈不禁翻了个白眼,嗔道:“你这小丫头,若不是确定了他还没过来,你如何敢偷溜过来?老实交代,你这是来干嘛来了?该不是来看我笑话来了吧?” 沈素心轻笑道:“看你笑话?什么笑话呀?” 说着,她偷眼看了月芸一眼,见她已经退回门口。便趴在沈素盈耳边轻道:“盈姐姐,若是心儿没记错,你前世里,应当也是成过亲的人吧?该不会……也会紧张?” 听了这话,沈素盈几乎跳了起来,横眉竖眼地瞪着沈素心,瞟了门口的月芸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这小妮子,胡扯八道!我……我怎么会紧张!” 沈素心轻笑着,抓住沈素盈的手。调笑道:“那……盈姐姐你的手抖什么?” 沈素盈挣开沈素心的手,嗔道:“谁手抖了?你看看,我的手哪里抖了?” 说着。伸手便超沈素心身上拧去。 沈素心躲闪着,轻笑道:“哎呀!这洞房花烛夜,小妹也不打扰你了!小妹去也!” 说着,她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沈素盈朝着沈素心的背影啐了一口,心里气鼓鼓的。但。不知为何,被沈素心这般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她却不再紧张了。 看看这天色,喜宴应当散了吧?她那夫君大人,也该回来了吧?那……这洞房花烛夜…… 沈素盈瞥了一眼那双红烛,不由得暗自轻叹。看来。她今日还真得再经历一次“第一次”了。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内功已然有所成的沈素盈,自然听出这脚步声是谁的。那略显虚浮的脚步声。不仅说明来者并不精通武艺,而且,还能知道,他已然有些微醉了。 陆逸明其实也是有些武艺的,但在沈素盈看来。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而已。不过也难怪,所谓穷文富武。陆逸明家境如此,虽然胡乱习了些武艺,但,又如何能入得了沈素盈的眼? 果然,月芸的声音轻道:“奴婢见过姑爷!小姐……哦不,夫人在房里等您呢!” 陆逸明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便进了门。沈素盈抬头一看,却见到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沈素盈是没见过陆逸明喝酒的,更别提喝醉了。此时的陆逸明,一双眸子在酒力的作用下,远比平日闪亮。而他的一张玉面,此时也是微微透着红晕。不过,他最多也只是微醉,并没有到神志不清的程度。不过,那满身的酒气,也让沈素盈不禁皱了皱眉。 她赶忙起身,上前扶住陆逸明,口中埋怨道:“不能喝,就莫要喝这么多了嘛!来,先坐下,喝杯茶!” 说着,她扶着陆逸明坐在座旁,并亲手端了一杯茶给他。 陆逸明微微一笑,轻道:“云青谢过夫人,夫人真好。” 沈素盈不禁微微一怔,平日所见的陆逸明,总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何曾如此轻佻过? 陆逸明仿佛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一张玉面,不禁更红了几分,赶忙端起茶水,放在口边,轻轻饮着,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沈素盈不禁微微一笑,轻道:“夫君,天色已晚,咱们是不是要安歇了?” 说着,她将自己的身子贴近了陆逸明,一张檀口,说话时,已然凑到了陆逸明的脸庞。她吐息若兰,正扑在陆逸明脸上,让他更是有些坐立不安。 陆逸明的尴尬,全落在了沈素盈的眼中,让她不禁暗自偷笑。 可是,沈素盈是什么人?她可是沈家九姐妹中的整蛊专家,每每以捉弄人为乐。此时,仅仅是一点尴尬,又怎么能满足沈素盈的那点恶趣味呢? 她更凑近了陆逸明一些,软软的唇,几乎贴在了陆逸明的脸上,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嗲嗲道:“夫君,让为妻帮你更衣,可好?” 说着,她便伸出手去,拉住了陆逸明的手臂,将他拉起来,伸手便要去解他的衣扣。 陆逸明老脸一红,赶忙站开了几步,与沈素盈拉开距离,忙不迭地道:“我……我自己来!自己来!” 说着,他便伸手要解自己的喜袍。 可是,沈素盈怎么可能放过他?只见,沈素盈上前几步,再次贴住了他,而且,这次是整个身子贴在了陆逸明的身上,用甜甜腻腻的声音在陆逸明耳边似幽似怨地轻道:“夫君,你这是不愿为妻服侍你么?夫君。素盈不好么?素盈不好么?” 说着,她竟然声音哽咽,几乎就要轻泣起来。 陆逸明不由轻叹一声,沈素盈是什么性子,他如何不知道?他这位夫人如果当真恶趣味来了,没有人不被她恶整的。与她相识相知已然许多年了,他虽然对沈素盈爱惜又敬重,但,对爱人时不时的恶趣味,也实在是毫无办法。 甚至。门边的月芸,都偷偷笑了起来。她跟着沈素盈的日子可比陆逸明认识她的时候长得多,更是朝夕相伴。对沈素盈的了解,可比陆逸明深得多。 她知道,此时她家小姐的恶趣味一起来,恐怕,这位让她都系着一颗芳心的姑爷。要吃些苦头了。 在沈素盈的坚持下,终于,陆逸明一身大红喜袍,被沈素盈全数解脱下来,只剩下了一身洁白的中衣。而沈素盈自己,也解下了自己的喜袍。放在一边的衣架上。 沈素盈的相貌比起沈素雅、沈素颜、沈素心等自家姐妹,是要逊色一些的。但她的身材,却半点不输给她们。且不说还没长成的沈素心。单说那高挑的身材,就比沈素雅略略低了一点,比沈素颜可要更是高挑一些。可是,和沈素雅相比,沈素盈胸前的娇挺。可是比沈素雅更见“伟岸”。而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比沈素雅更见妖娆。 此时。只是中衣的沈素盈,一身曼妙的曲线,在薄薄的中衣下,已然隐约可见。虽是冬天,但这新房中可是烧着火盆的。此时陆逸明已然进了门,大门也早已被月芸关上了,而内室的门自然也关上了。此时,整间屋子里暖洋洋的,没有半点寒气。 沈素盈此时再次贴上了自家夫君,抱着他的手臂,有意无意地,还用她那胸前的娇挺,在他的手臂上轻轻蹭了蹭,一张檀口凑近陆逸明的耳边,轻道:“夫君,帮我梳发,可好?” 感受着沈素盈柔软的身子,陆逸明微醉的脸庞,顿时更见红艳。他嗫嚅道:“啊……好……好……” 沈素盈微微一笑,拉着陆逸明,来到梳妆台前,自己坐下,让陆逸明帮她梳头。陆逸明伸手拔下了她头上的发钗,瞬间,那一头如瀑的青丝,便披散下来。那洋溢出的一股莫名的清香,让陆逸明的瞳孔不禁微微缩了缩。 在帮沈素盈梳理了一番头发之后,不等陆逸明离开,沈素盈再次站起身,贴住了他,在他耳边轻道:“夫君,让为妻也帮夫君梳发,可好?” 说着,也不等陆逸明答应,便拉着陆逸明在梳妆台前坐下。 可是,沈素盈给陆逸明梳发,又怎么可能和陆逸明自己一样老老实实的?她散开了陆逸明的头发,一边梳理着,一边趴在陆逸明耳边轻道:“夫君,你的头发真好!” “啊……”陆逸明微微一怔,却不知该怎么接话。 沈素盈又道:“夫君,盈儿的头发好不好呀?” 陆逸明不知道,沈素盈这话是什么用意,只能含含糊糊道:“嗯嗯……很好!夫人的一头青丝,是极好的。” 沈素盈又道:“那,夫君,盈儿美么?” 陆逸明含含糊糊道:“美!很美!” 沈素盈轻笑着,甜甜道:“夫君,那,你可要多看看盈儿喔!” 说着,她便将陆逸明的身子轻轻扳了过来,正对着自己。顿时,陆逸明呆住了。 只见,此时的沈素盈,居然不知何时,已然脱下了中衣,只是穿着一件小衣,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肚兜。那洁白无瑕的肌肤,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毫无遮挡地展现在了陆逸明的眼前! 顿时,陆逸明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邪火,而沈素盈,却是一脸调笑。以她对陆逸明的了解,只怕她家夫君,会“非礼勿视”,变成鸵鸟了吧? 可是,陆逸明呆了半晌,却忽然站起身来,抄手便将沈素盈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向着婚床走去! 沈素盈呆了呆,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她忙道:“云青!你……你做什么?” 陆逸明忽然邪邪一笑,在沈素盈耳边轻道:“你这么勾引为夫,为夫可得好好惩罚惩罚你呢!” “啊……”沈素盈顿时呆了。她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一番作为,竟然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味道了。 不过……她偷偷望了陆逸明一眼,这样的夫君……或许……会更好也说不定? 第十七章 迟到的婚礼之洞房花烛夜(沈素雅篇) 慕容若飞的婚房,自然要比陆逸明的大很多。即使,陆逸明的新娘是盈佳郡主,可是,慕容若飞新娘,可是盈佳郡主的姐姐呢。更何况,慕容若飞本人,可还是丰亲王世子。这个身份,可要比陆逸明这个从五品官,要高得多了。 这个院子,叫做清雅居。其实,这里原本不叫这个名字的,但慕容若飞不喜欢原来的那个名字,但又不好直接改成素雅居,于是便在慕容薰的建议下,改了一个字,叫做了清雅居。 清雅居有里外三进院子,当然,因为是院中院,比外面独立的三进院子要稍稍小一些。但,即使小了一些,麻雀虽小,也是五脏俱全的。更何况,这个院子,仅仅是稍稍小一些,并没有小多少。至少,比素雅居要大了许多。 第一进院子,是没有正房的,只有东西厢房。这里,是下人住宿的地方。一进门,便是一堵影壁,绕过影壁,便是一个花坛。花坛之中,种植着许多奇花异草。不过,现在正是冬季,什么花草都没有,只有一丛丛冬青,围绕着花坛。 进了二道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个凉亭,凉亭连着一道并不算太长的回廊。走过回廊,便是清雅居的外厅了。这里,便是将来这对新婚夫妇待客的地方。而在外厅两旁,还有两个房间,是用来留宿客人的客房。 而第三进院子,才是真正的正房所在,也是慕容若飞和沈素雅将来的主卧室。 不过,进了第三进院子,首先看到的,却不是正房,而是一个小小的荷花池。当然。现在是没有什么荷花的。甚至,荷花池的水面,也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凌。 在荷花池上面,便是一个半悬空的亭子。若是到了荷花盛开的季节,坐在这亭子里,满池的荷花便可以一览无余。平时,闲来无事,这里也可以撒撒鱼食,逗弄一下池子里的锦鲤。 在亭子后面,才是清雅居的正房。 一进正房。却又是一个小厅。而这个小厅,却是用来招待比较亲密的客人的。打个比方,将来沈素颜、沈素心等自家姐妹来访。或是慕容薰来寻哥哥嫂子,下人们都是要将她们迎进这里的,而不是外面的外厅。 小厅有三道门,一道是通往书房的。 这可不仅仅是为慕容若飞准备的,要知道。沈素雅可是名声在外的京城第一才女呢!就在沈素雅的嫁妆中,就有好几箱子书。这其中自然不缺一些珍本孤本之类,但更让人讶然的,其中满满一箱子竟然全都是沈素雅本人的手书。而在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一些法医学的内容。当然,沈素雅绝不会轻易把这些东西示于人前的。而这些书。将来也都会充实进这间书房。 而另一道门,则是通往耳房的。这耳房,素雅居的正房里便是没有的。不仅是素雅居,怡心园、含香园(沈素盈早期的住所)、诗香斋(沈奕寻的住所)以及盘龙苑(沈奕风的住所)都是没有的。但在退思园正房,却是有耳房的。 那么,这个耳房的作用,便呼之欲出了。 没错。这是未成年子女的居所。几年前,刚刚醒来的沈素心便是在退思园的耳房里看的这一世的第一眼。后来。同样是在退思园的耳房里,沈素心从顺泰县捡回来的小妹妹,也就是沈家十小姐沈素雯,到现在是住在那里。 而这清雅居的耳房,在不远的将来,便是慕容若飞和沈素雅的孩子成长的地方了。 至于第三道门,很显然,一定是主卧室了。此时,仍是一身大红喜袍的沈素雅,便端坐于主卧室中,等着她的夫君慕容若飞回来。 隐隐的,前院的喧闹之声已然低落了很多,沈素雅心中也明白,那个时刻,就要到来了。 不由得,她心中颇是有了几分紧张。她和沈素盈、沈素心等人不同,虽然婚姻都很是不幸,但,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结过婚的人。而沈素雅,却是真正的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要知道,她前世可是个法医。法医,特别是女法医,到底意味着什么呢?那就意味着——大龄剩女。其实不光是女法医,男法医在这个问题上,大多也都是老大难。刑警或许还好一些,但,一旦换成法医,很多人都望而却步。 所以,前世里,沈素雅,或者说是付雅,穿越之前都已经三十一岁了,不要说结婚,甚至连恋爱都没谈过。甚至,已经三十一岁的她居然还是个处女! 若是二十一岁的处女,或许还好说,可是,三十一岁…… 于是,前世三十一岁的付雅,今世二十一岁的沈素雅,加起来已经五十二岁了。可是在她两世为人,总共五十二年的人生中,结婚,或者说成亲,这可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甚至,在这之前,她连和异性比较亲昵的举动都没有过,眼下,却马上就要洞房花烛夜了,这如何让她不紧张? 正在这时,门口一声轻响,随即,便听到晴雯的声音:“少爷,您回来了!少夫人正在房里等您。” 是慕容若飞来了?沈素雅顿时更加紧张了。 少顷,内室门被推开了,一身喜袍的慕容若飞,带着几分酒气走了进来。 沈素雅忙起身迎上前去,略显僵硬地对他微微一笑,轻道:“夫君,回来了?” 慕容若飞轻笑道:“夫君二字,倒不必常常挂在嘴边。还如往常一般,唤我一声青云便可。” 沈素雅勉强一笑,轻道:“青云,我……为妻服侍你更衣……” 说着,她微微颤抖的手,伸向慕容若飞的衣襟。 慕容若飞这时已然发现了沈素雅的不妥,微微皱了皱眉,忽然握住了沈素雅伸来的手。沈素雅一惊,但也不好就这么将手抽回,便这么僵硬地站着。 慕容若飞伸手轻抚沈素雅的脸颊,轻道:“素雅,你很紧张?” 沈素雅轻轻咬了咬嘴唇,垂下头去,也不答话。 慕容若飞微微一笑,随手便抽去了沈素雅头上的发簪。 顿时,沈素雅如瀑的青丝便铺散下来,垂在她大红色的喜袍上。 沈素雅微微一怔,抬头望向慕容若飞。 慕容若飞微微一笑,轻抚着沈素雅的秀发,轻笑道:“素雅,让为夫服侍你梳发,可好?” 说着,也不等沈素雅答应,便拉着她来到了梳妆台前,将她按在了镜子对面坐下。 这镜子可是梁国公府实验室出品,而整个梳妆台,都是沈素雅的嫁妆。这镜子,可是正正经经的玻璃镜子,沈素雅的面容,在镜子里被映照得纤毫毕现。 沈素雅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喜袍是大红色的,但她的脸庞,竟然也和喜袍差不多颜色,红艳红艳的。不由得,沈素雅望着镜中的自己,竟然有些发呆。 慕容若飞取过一把梳子,见沈素雅如此神情,不由笑道:“娘子当真好美,竟然把自己都看呆了。” 沈素雅闻言,微微一惊,顿时垂下头去。站在她侧后方的慕容若飞看到,她的耳垂,竟然都在微微发红。 慕容若飞微微一笑,便走上前去,为沈素雅梳发。 一边梳发,他一边和沈素雅说着话。慕容若飞可不是什么纨绔,他胸中可是有着真才实学的。在有意施为之下,话题天南海北,无所不包。而来自后世的沈素雅,自然也是见识广博,随便慕容若飞说什么,她都能接得上话。渐渐地,沈素雅也逐渐放松下来。 毕竟,二人早已相知,可不是什么洞房中才认识的夫妻。 梳发,更衣,洗漱,等等事情,边聊边做。一应事了,两人已然躺在床上了,沈素雅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不知不觉,就到这一步了?不由得,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慕容若飞一侧头,见到沈素雅如此神情,不由又是轻笑,伸手轻轻抚开她额前的一缕碎发,轻轻抚弄着她的面庞,轻笑道:“娘子,天色不早了,咱们安歇吧?” 沈素雅不由得瞪了慕容若飞一眼。这不长工夫,她也听得出来,慕容若飞只有在调侃她的时候,才会称呼她为“娘子”。 可是,正当沈素雅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慕容若飞整个人便压了过来,而她软软的唇,也瞬间被堵住了! 顿时,一股异样的阳刚之气,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她整个人,也顿时变得晕晕乎乎。她伸出手,似乎想要将慕容若飞推开,但她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软绵绵的,没有半丝力气。 就在这时,她感到,一双大手,竟然滑进了自己的衣襟,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游走着,很快,便攀上了她那娇挺的曲线…… 啊……现在是洞房花烛夜啊……而这……却是自己的丈夫…… 下意识地想要反抗的沈素雅,忽然反应过来。但很快,她的神智也慢慢模糊…… 随后,一片片衣物,纷纷落下,而床帐之内,则传出沈素雅微微的呻吟声…… “啊……痛……”忽然,沈素雅发出一声惊叫。但随后,这声惊叫便仿佛被什么堵住了…… 洞房花烛夜……夜深深……夜静寂…… 第十八章 早起的问题 当和煦的晨光从窗口中探入的时候,慕容若飞已经醒了。多年习武的习惯,让他习惯了早起。算起来,今天他醒的,其实还算是比较晚的。不过,洞房花烛夜嘛,也没人会责怪他什么。 他睁开眼睛,侧过头,望向身边,偎依在他身旁的人儿。 此时,沈素雅的眼睛仍在闭着,柔软的锦被一角,露出了她一点点雪白的肩头,一颗臻首正枕在慕容若飞的肩膀上,淡粉色的唇角微微向上勾着,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着。 慕容若飞不禁微笑,伸手在沈素雅的鼻尖上轻轻点了一下,轻笑道:“素雅,你装得可一点都不像。” 沈素雅长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样,微微扇了扇,睁开了那一双明亮的眸子。与平日的沈素雅相比,这时候,她的眸子里,少了几分淡雅和从容,多了几分妩媚和娇羞。她扫了慕容若飞一眼,微微垂下头,轻轻呢喃道:“早……” 望着娇妻羞怯的模样,慕容若飞不禁再度微微地笑了。他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沈素雅的脸庞,轻笑道:“不早了,日头已然老高,咱们也该起床,去跟爹……请安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不禁微微一滞。 沈素雅如何不知他的想法呢?她也不禁微微一叹,轻道:“那咱们就快些起身吧。那,夫君大人,就让为妻服侍你穿衣,可好?” 有沈素雅岔开话题,慕容若飞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他望了望沈素雅,不禁微微一笑,放开环在沈素雅腰间的手,便要起床。 这时,仿佛是听到屋内的响动。一名丫鬟在门外轻唤道:“少爷少奶奶起身了么?可让奴婢们进门伺候?” 沈素雅心中微微一动,看来,现在侯在门外的,应当是自己带来的丫鬟了。听声音,应该是含香。 因为,若是丰亲王府的丫鬟,比如晴雯,此时应当直接进门伺候了,断不会多此一举,问上这么一句。 而她从梁国公府带来的丫鬟则不然。毕竟,她们兄弟姐妹这许多人,大多都是来自后世。习惯了人人平等的观念,多半都把身边的丫鬟仆佣当成了玩伴,而不是伺候的下人。而且,他们也大多都有这些古人们所没有的隐私观念。 所以,每当起床、洗澡之类的时候。无论是沈素雅、沈素颜这些姐妹,还是沈奕华、沈奕鹤这些男儿,都习惯自理,而不是让下人们来服侍。甚至,沈奕风、沈奕寻、东方茹凉、沈素心这些,其实原本都是古人的。也受他们影响,也有类似的习惯。 于是,梁国公府第三代的下人们。都习惯了进门前先询问,而不是直愣愣地直接进门伺候。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是含香吧?先在外面候着吧,待到要你们伺候的时候,我自然会唤你们。” 外面的含香应了一声。便没了声息。不过沈素雅知道,她们必然已经侯在外面了。不过。想到含香她们,沈素雅心中,也不由轻叹。其实,含香、沁香这两个丫头,可算是她的嫁妆的一部分,都算作是物品,而不是人。这,让沈素雅心中很是有些不舒服。 不由得,她还望了慕容若飞一眼。要知道,按大宏朝大户人家嫁女儿的规矩,陪嫁的丫鬟,可都是通房丫鬟的。也就是说,只要沈素雅本人不反对,慕容若飞都可以要求这些丫鬟侍寝的。 这,也是沈素雅心中那些不舒服的最大根源。 毕竟,习惯了一夫一妻制的,特别是女性,面对这种情况,心中不可能舒服。不过,她也没有对此和慕容若飞讨论过什么。毕竟她自己也明白,是应该让她适应环境,而不是让环境来适应她。 不过……沈素雅的眼神,不由得微微暗了暗。如果……如果慕容若飞真的要含香、沁香侍寝,那,她该怎么反应呢?这个问题,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的心头,让她总是觉得,心口仿佛一股股地刺痛。但,她又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与此同时,沈素盈却也在纠结着相同的问题。 不过,她倒不是因为陆逸明怎么样。相比她的大姐,她对自己的夫君显然更有信心一点。她所纠结的,是月芸的眼神。 早起的时候,当月茹、月芸这两个沈素盈的陪嫁丫鬟,在沈素盈的召唤下进门伺候的时候,月茹还没怎么样,可月芸望向陆逸明时,那带着一丝异样的眼神,可真真切切地落在了沈素盈的眼中。 不禁地,沈素盈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说起来,沈素盈虽是个喜欢恶作剧、整蛊的人,可其实,她却是沈家九姐妹中,对亲近的人最好的。即使是她整人的时候,也往往是带着一丝亲昵,而且,从来都是留有余地,从来不会给人下不来台。其实,无论任何时候,她都很在意亲近的人的面子,即使是下人。 而月茹、月芸这两个丫头,可是从小就跟着她了。和沈素雅不同的是,沈素雅当初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月琴、月岚,可是都比沈素雅略大的。月琴在顺泰县地震中香消玉殒,自然不提。月岚现在可已经嫁人好几年了,现在孩子讲话都顺溜了。将来,当沈素雅有了孩子的时候,月岚就是当仁不让的奶娘。至于含香、沁香,与月岚相比,那可都是后来的。 而月茹和月芸,在沈素盈身边,地位可是绝不亚于月岚、月琴之于沈素雅的。而且,沈素雅、沈素盈二人,直到二十一岁了,才终于成亲。月茹、月芸二人,其实也曾是有机会被放出去,找个好人家嫁了的。可是,一方面是沈素盈不舍得她们,另一方面,她们二人对沈素盈这个面恶心善的主子,也是依依不舍。 所以,如今,月茹已经二十整,而月芸也已经十九岁了,在这大宏朝,可都是该当妈的年纪了。但,她们仍然是自己身边的小丫鬟。甚至,还成了她嫁妆的一部分。说起来,沈素盈和她们两个的情分,可是绝不一般的。 但,再好的情分,对沈素盈这个来自现代的女子来说,都不是共享丈夫的理由。月芸的眼神,她看得清清楚楚,很明显,那可是少女怀春的眼神啊! 看来,这个她视若姐妹的小丫鬟,仿佛也真的想履行她“通房丫鬟”的职能了。那么,他……沈素盈不禁望了陆逸明一眼,不过让她舒了一口气的是,很明显,陆逸明并没有注意月芸。 那……应该拿她怎么办呢?沈素盈心中,不禁纠结起来。 “我亲爱的大姐呀,你是不是也在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呢?你会怎么办呢?”沈素盈心中不禁有些气苦,同时,也万分怀念起那个仿佛什么事儿都难不住的大姐沈素雅了。 只是她不知道,沈素雅不仅对这个问题也和她一样纠结,而且,还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 当沈素雅将含香她们唤进来的时候,忽然,她注意到,含香原本神色正常,可是,仿佛无意中朝房间的一个角落扫了一眼之后,她的眼神就微微怪异起来。 而在那之后,沈素雅一直有意无意地注意着含香。只见,含香无论在做什么,都再也没有朝刚才那个角落看哪怕一眼,甚至连无意中的扫视都没有。 不禁地,沈素雅微微皱起了眉头。其实,她当初收下含香、沁香两个丫鬟,并当做陪嫁丫鬟的时候,其实很大的缘故,就是因为她们两个特别的能力。 这个丰亲王府,从之前的种种来看,恐怕可不是一个能让人安生的地方。沈素雅嫁进这样的家庭,早就做好了斗争的心理准备。而含香、沁香两个丫鬟,可就是她为此下的暗子了。这两个丫鬟的那与众不同的能力,或许,有朝一日会救她一命也说不定。 如今,才刚刚是新婚第一天,含香的眼神,就怪异起来。很显然她应该是看到了沈素雅自己看不到的东西。那会是什么?哪怕用脚趾头沈素雅也知道是什么了。 不禁地,她微微打了个寒战。 毕竟,自己新房里,居然会有那种东西,这让她心里,实在有些发憷。 好不容易,都已经出了房间,准备出发去给慕容宇夫妇请安了,她才终于找了个机会,将含香唤到一个角落。 含香见沈素雅带她来到这个角落,心中仿佛也明白,沈素雅叫她这是要问什么。她不等沈素雅开口询问,便压低声音轻道:“小姐安心,含香方才确实看到了什么。不过,那是一个很面善的夫人,眉目之间,仿佛与少爷有些相似。而且,看上去,她似乎没有恶意。” 荣宁儿?沈素雅一听就知道是谁了,毕竟,她也见过此人。哦,应当说是此鬼。她也相信荣宁儿不会有什么恶意,毕竟,她可是慕容若飞的亲娘,为娘的又怎么会对儿子不利? 或许,她只是想看看儿子的新婚之夜吧? 可是,含香接下来的话,却让沈素雅更加疑惑了。 “不过……”含香犹犹豫豫地道,“那位夫人神色之间,却仿佛有什么难为之事,很是焦急。不过,她并没有发现我能看到她。” 稍稍顿了顿,含香又道:“而且,那位夫人……她的目光,却并不是看着少爷,而是一直跟着小姐你。” “我?”顿时,沈素雅瞪大了眼睛。 第十九章 新妇敬茶(沈素雅篇) 看着沈素雅诧异的目光,含香点头轻道:“是啊,小姐,那位夫人一直在看着你,目光甚是忧愁。那位夫人认得您么?她到底是什么人?她是在为你担忧么?” 沈素雅摇了摇头,轻道:“一时片刻,我也说不清楚。含香,这件事你万万不可告诉别人,即便是少爷,也不可以让他知道,你明白吗?” 含香点了点头,轻道:“小姐放心,含香明白。” 这时,慕容若飞正打算和妻子一起去向父母请安,但却发现一转眼便不见了妻子。他微微有些疑惑,正打算四下寻找,却见沈素雅和含香从一个角落里出现了。 “你们去做什么了?”慕容若飞略带疑惑地问道。 沈素雅面色微微一红,轻道:“莫要问,女儿家的事情,如何能跟你说?” 慕容若飞不由一怔,随即笑了笑,不再追问,轻道:“那,你可准备好了么?若是好了,你我便得去请安了。今日乃是我们夫妻成婚第一日,可得要你敬茶呢。” 沈素雅见慕容若飞仿佛有些担忧,便向他微微一笑,轻道:“其中规矩、细节,我可是全然了解。你莫忘了,我可还有个嫂子呢。我嫂子向我父母敬茶时候,我可是在旁边瞧着呢。” 慕容若飞轻叹道:“素雅,你还是莫要太过轻心。先莫要说你们梁国公府的融洽,但说你那嫂子,莫忘记,她可是长公主呢!” 沈素雅轻笑道:“放心吧,我的夫君大人。为妻虽无长公主的显赫,可是沈素雅也不是什么柔花嫩草,否则,恐怕夫君大人也不敢把我这小女子轻易娶回家来吧?” 慕容若飞不禁失笑。轻道:“是呀,若是没有沈素雅,有没有慕容若飞,或许还要在做计较。” 沈素雅微微一笑,主动伸手握住了慕容若飞的手,轻轻捏了捏,没再说话。慕容若飞一怔,望了望她,微微一笑,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相携走了几步。慕容若飞却发现,沈素雅走路的姿势,仿佛有些不大自然。他略一思索。不由得再度失笑,望向沈素雅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促狭。 沈素雅感受到了慕容若飞的目光,不禁俏脸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握着他的手。也不由得用上几分力。慕容若飞吃痛,不由眉头微微一皱。但,他怎么说也是将门虎子,这点痛混不放在心上,却又让沈素雅的恼羞成逗乐了,不由得哈哈大笑。 沈素雅不由得甩脱了慕容若飞的手。扭过身子,不再理他。慕容若飞见自己这一贯淡雅冷静的妻子,居然有这么一副小女儿态。不由得笑意更深。但,他终于吃力地忍住了。若是这么笑下去,当真把沈素雅给惹恼了,那他今后的日子,恐怕要难过几天了。 他轻笑着。伸手揽过沈素雅的纤腰,轻笑道:“夫人莫要生气。是为夫不对。时辰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沈素雅也是知道轻重的,自然不会继续跟他怄气。她只是再次瞪了他一眼,便随着他一起走出了清雅居。 清雅居的正门,便是对着丰亲王府的花园了。说起来,清雅居的位置,倒和梁国公府的素雅居有几分相近。 不过,丰亲王府的花园,比起梁国公府的,虽然面积大了很多,但却远没有梁国公府的雅致。许多细节,虽然处理得很精细,但相比梁国公府,始终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其实,这在大宏朝,已经算是顶级水准了。但,这里的工匠,有怎么能和那两位近代民国的建筑艺术大师相提并论呢? 不过,花园毕竟是花园。即便是在冬日里,花园中基本没什么花朵,但,那一丛丛的冬青,还有一些沈素雅认不出的植物,倒是让她刚才稍有郁闷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慕容若飞转头望了沈素雅一眼,轻道:“慕容家的这花园,虽远不能和梁国公府相比,但在京城之中,也算是顶级了。甚至,比起另外三家皇姓亲王府,可是要好上许多的。” 所谓皇姓亲王府,就是指的雍亲王、和亲王、宝亲王三家。不过他们几家都是东方氏,纯正的皇家血统。而慕容家,却是因为显赫战功,成为历朝历代少见的异姓王。 沈素雅四下看了看,轻笑道:“其实,这里还是不错的。再说,我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的。要知道,就在那边……”说着,她指了指一个方向,那边,正是老丰亲王妃,也就是现任丰亲王慕容宇的母亲的居所,“……我可是差点死在那帮刺客的手里呢。” 她的口气相当轻松,就像是在说,昨晚晚饭吃了什么一样。可是这话对于慕容若飞来说,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他忙伸手拉住沈素雅,那只大手,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他盯着沈素雅的眼睛,沉声道:“莫要提那件事了。我真不知道,若是……若是你真的……真的……我……我会怎么样……” 沈素雅不禁微微一怔,望着慕容若飞眼底的恐慌,心底不由得泛起浓浓的感动。她冲着丈夫微微一笑,轻道:“放心,我还要做你的妻子,还要给你诞下子嗣,怎么能这么轻易死去呢?” 这番话实在有些大胆,哪怕后世的女孩,也很少说这么露骨的话的。说完,沈素雅才觉得有些不妥,不禁俏脸一红。而她身侧,跟着的含香和沁香,还有晴雯,以及在慕容若飞身边伺候了多年的丫鬟幽雯,都不禁脸色微红。 但,慕容若飞对这话,却很是受用。他伸手轻轻抚了抚沈素雅的脸庞,微微一笑,轻道:“走吧,不早了。” “嗯。”沈素雅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随着慕容若飞的脚步走向园子的主宅。 所谓主宅,其实就是丰亲王慕容宇的住所。而这时,慕容宇也早已起身了。丰亲王妃,便是慕容若飞的那位继母大人,自然也已经起来了。 不过。她的心情,显然不如她的丈夫那么好。虽然,她脸上也是带着笑容的,但那笑意,却半点没有到她的眸子里。在她身侧,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大约比慕容若飞小了四五岁,而女的,则与沈素心差不多年纪。这,便是这位丰亲王妃的一双儿女。儿子慕容若昕,以及女儿慕容盈。 慕容若昕相貌堂堂,长身玉面。颇有几分潘安宋玉的味道。不过那一双眸子中,却时常露出怯怯之色。而他的妹妹慕容盈,却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远不如沈素心的精灵。 不过,每当看到这对儿女时。丰亲王妃眸中,都闪过一丝暖意。而丰亲王慕容宇,也相差不远。而这两人的眼神,被刚好来到的沈素雅尽收眼底。不由得,她心中也颇是感慨。 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父母本人是怎样的人。对子女,也的确大多都是怜惜疼爱的。天下一切好的东西,做父母的。总想尽数都交给儿女。 只不过,这两人还是有着些许不同。慕容宇看向慕容若飞的眼神与看向慕容若昕、慕容盈的,并没有太多不同。甚至,他望着慕容若飞时,还带着一丝自豪与骄傲。而丰亲王妃的眼神。虽也颇是柔和。但不经意间,却总有一丝狠戾之色一闪而逝。 慕容宇见慕容若飞和沈素雅来了。便笑着招呼道:“吾儿来了!小夫妻新婚燕尔的,却也起得颇早。” 丰亲王妃轻笑道:“虽是新婚燕尔,但晨昏定省,自也不能少。若飞,若昕和盈儿今日,倒是比你到得早了,你也快来吧。” 沈素雅闻言,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但还不容她想什么,慕容若飞已然引着她来到慕容宇跟前,向着慕容宇行礼道:“父亲,母亲,孩儿若飞,携妻给您两位请安。” 沈素雅躬下身去,朝着慕容宇行礼道:“儿媳沈素雅,拜见父亲、母亲。” 慕容宇微微一笑,道:“莫要多礼了,先在一边歇息下吧。” 慕容若飞应了一声,便带着沈素雅坐在一旁的偏位上。 不多时,慕容薰、慕容清、慕容若荣、慕容若言这几个慕容若飞的弟弟妹妹们,也都来到了。其中,只有慕容薰是嫡出,她也是慕容宇的嫡长女。而剩下几位,都是庶出。 待几人请了安,便是身为新妇的沈素雅敬茶的时候了。慕容若飞陪着沈素雅走到众人之前,自然已有下人托着茶盘,候在一旁了。 沈素雅端起茶碗,跪在慕容宇面前的垫子上,将茶碗举过头顶,口中轻道:“儿媳沈素雅,给父亲敬茶。” 慕容宇微微一笑,伸手便接过了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又望了沈素雅一眼,轻笑道:“好茶,好茶。”说着,他从身上摸出了一柄并不算太大,但做工极是考究的玉如意,放在沈素雅手中,轻笑道:“素雅啊,我与你父,也是相交极好的。如今,你嫁进我家,成了我的长媳,我是非常欢喜的。我慕容家代代武夫,而你可是京城第一才女,我只盼日后,你能给我慕容家添上一位京城第一才子!” 沈素雅谢礼,随即又到丰亲王妃身前敬茶,程序也是一样。不过出乎沈素雅意料的是,这位丰亲王妃,却甚是和蔼,半点没有为难沈素雅,还赠了一根价值不菲的珍珠步摇。 沈素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第一关是过去了。不过,沈素雅心中,却始终对于含香的话耿耿于怀。而且,她一旦想起那位“母亲大人”望向自己丈夫时候,眼底的那份一闪而过的狠戾,她的心底就不由一阵发紧。日后,她又会如何出招呢? 第二十章 新妇敬茶(沈素盈篇) 相比丰亲王府那边,袅绕在沈素雅心头的,那若有若无的一丝凝重和忌惮,陆府这边,就要轻松得多了。 虽然,月芸的眼神也让沈素盈有些心烦意乱,但甚是精明的她,却绝不会让这些情绪在她脸上显露半分。她并不想让自己新婚丈夫,还有月芸、月茹察觉到她的心情。 在忍不住与陆逸名逗了几句嘴之后,在两位丫鬟的服侍下,夫妇二人很快便都已洗漱完毕。随后,就是向陆老夫人请安,并由沈素盈这个新媳向老夫人敬茶的时候了。已经穿戴完毕的沈素盈,随着丈夫出了新房,准备前去老夫人的住处。 刚刚走出房门,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陆逸名不由得向着沈素盈的腿脚多看了几眼。 沈素盈注意到了丈夫的目光,不由俏脸微微一红,狠狠剜了他一眼,略带几分彪悍地嗔道:“看什么看!还不是你这个家伙做的好事啊!看不出,你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相,竟然……” 到底竟然什么,沈素盈却说不出来了。或许,她的本性,放在现代来说,称得上是个“女汉纸”了。但,她毕竟在这个环境生活了二十多年了,耳濡目染之下,她可远没有前世那么“彪悍”了。再说,她的性子原本就不是那种“悍女”,不过是鬼主意多了点,恶趣味多了点而已。 陆逸名望了她一眼,唇角微弯,淡淡地一笑,还摇了摇头,便迈步向前走去。 顿时,他的这副神态让沈素盈觉得仿佛被架在火上烤一般。这家伙……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霎时间,沈素盈不走了,双手交握身前。一双细长的眸子微微地眯着,盯着前方不远,浑然不觉的陆逸名。 而她身后,月芸和月茹原本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的,沈素盈这么一停,首先发现不对的,自然是这两个丫鬟。她们跟着沈素盈多年,对她们家这位小姐的性子可是最是了解的。 原本,对于沈素盈突然停步,她们还有些疑惑。但此时。看到她这副神态,她们如何不知道,这位古灵精怪的郡主殿下。恐怕是要发飙了,而且,目标还是前方不远处的姑爷!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极其默契地后退半步,低下头。乖巧地站在一边,极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并且,在心中对那位可怜的新姑爷报以无限的同情…… 陆逸名走了几步,终于发现,妻子竟然没有跟上。他不由得有些疑惑。回头望去,却见沈素盈一脸似笑非笑地表情,眯着细长的双眼望着他。不由得。他心中咯噔一下,沈素盈的这副表情,他怎么会不认识呢?这可是这位大小姐即将发飙的前兆啊!对此,他可是深有体会的,而且已经见识过好多次了。第一次见到。就是在洛州府那家胭脂店时候。不过很可惜,当时他陆逸明并不了解她。否则。若是现在的他看到她那副表情,一定会袖手一旁等着看好戏的。 可是,现在这副表情的沈素盈,却是在盯着他!盯着他陆逸名!这世界上,还有更惊悚的事情么? 不由得,陆逸名竟然打了个寒战! 不等沈素盈发作,陆逸名抢先上前几步,朝着沈素盈微一躬身,轻道:“夫人啊,你看这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快些走吧,莫要让母亲等急了。” 沈素盈闻言,却仍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也不做声,脚下却也半点不动。她心道:好你个陆逸名,见势不对,竟然还敢用母亲压我?真当我是那么好相与的? 陆逸名见沈素盈微笑不语,心中也明白,他这一招,明显是不凑效的。那么,应该怎么把这娇妻哄高兴了呢?陆逸名不由得心中思量起来。 这沈素盈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想要把她哄高兴,那陆逸名可得使出浑身解数了…… “啊……夫人!你……你这是怎么了?”忽然间,陆逸名面色猛然一变,现出一副焦急之色,赶忙伸出一只手拉住沈素盈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在她脸蛋上抚了抚,又将手伸向了别的部位。 沈素盈不由得脸色一红,因为,陆逸名的手的目标,可是沈素盈的心口!这个位置,大家都懂得…… “干什么呢!”沈素盈赶忙伸出手,将丈夫的咸猪手拍开。 陆逸名仿佛松了一口气,道:“啊……方才夫人那副样子,为夫还以为夫人是……是生了什么急病呢。现下看看,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想想也是,夫人出嫁前,家中可是有药先生这般天下第一名医常在左右,怎么会有什么隐疾呢?” 说着,他又望了望沈素盈,轻道:“夫人,方才看你脸色仿佛不大好,若是觉得不舒服,那便让月芸、月茹扶你回去,为夫自会去跟母亲说明。母亲通情达理,知道你身子不适,自然不会说什么。只要改天,补上这礼数便可。” 沈素盈怎么会这么办呢?要知道,这可是为人媳的头一天。虽然她以前也多次和陆老夫人见过面,也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但今日非比寻常,若是今日失了礼数,或许,陆老夫人果真通情达理,不会说什么,但她心里难免会埋下不快的种子,那以前努力维系的良好关系,很可能会就此付之东流。 她沈素盈嫁进陆家,可是要给人家当媳妇的,而不是给人家当老娘的。虽然她是盈佳郡主,还是新任镇北将军沈文飞的嫡长女,说起来倒是身份显赫。可是,她心里明白,在外面,或许还可以显赫一下这些身份,但在家里,只要她还想好好过日子,那她就得是人家的妻子,人家的儿媳。 沈素盈不由得翻了白眼,轻啐了陆逸名一口,也不搭理他,便当先继续向前走去。很显然,至少现在,她不会跟陆逸名计较什么了。倒是后面的两位来自梁国公府的小丫鬟。不禁面面相觑。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沈素盈事到临头,居然不发作,而是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她们哪里知道,沈素盈心里可是明白得很。现在可不比在家里,为人妻子,和做娇娇女儿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偶尔和丈夫耍耍小性子没什么大不了,但,再不能像做女儿一样毫无顾忌了。 况且,刚才。陆逸名虽然没有明说,但那微微一躬身,便是道歉的意思了。而后面的话。却是在提醒沈素盈,有什么事儿,有什么不满意的,咱回家说。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正事儿重要。再说。沈素盈只不过是微微有些羞恼而已,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很快,众人来到了陆老夫人的住处,请了安,便进去了。 陆逸名早年丧父,只有一母。除了一个妹妹。他便再没有什么兄弟姐妹。而且,就算是这个妹妹,也已然嫁为人妇了。所以说。这整个陆府,能称得上主子的,只有三个人,便是陆老夫人,以及陆逸名和沈素盈夫妇了。 至于。以后会不会添丁加口,那还得看陆逸名和沈素盈的努力。 此时。陆老夫人已然端坐在正厅之中,一脸和蔼地笑容,望着跨进门来的儿子和儿媳。 当年,他们陆家败落,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一双儿女艰难度日的时候,她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陆家居然还有今天。看看眼前这个儿媳,这可是当朝首辅,梁国公沈清和沈阁老的孙女,战功赫赫的名将沈文飞的长女,被今上封为盈佳郡主的京城中顶级名媛。可如今,这样的女孩,居然成了自己的儿媳,这可是早些年她想都不敢想的。 虽说,因为各种事情,他们的婚事,一直耽搁到人家女儿都二十有一了才办,但人家不是也半点没有反悔么?更何况,人家推迟婚期的原因可是守孝,还是为了那位菩萨一般的药先生守孝。 若不是那药先生,她这把老骨头,怕是都活不到这好日子到来的时候呢!其实,她自己还为了药先生穿了一年的素衣呢。 “婆母在上,请受儿媳沈素盈一拜!”正在出着神,老人家的耳边便传来了沈素盈清脆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便看到沈素盈已然在她面前盈盈拜下。 原来,夫妻两人已然请过安,现在却是新妇敬茶的时候了。此时,沈素盈已然跪在陆老夫人面前。 顿时,回过神的陆老夫人略略有些慌乱,赶忙伸手去扶沈素盈,口中道:“哎呀……这可使不得呀!你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按例拜上一拜就是了,怎么能行此大礼呀?” 可是,沈素盈若是要跪,陆老夫人一个老太太又怎么扶得动? 沈素盈微微一笑,轻道:“婆母,我家大嫂,可是真真正正的长公主呢!她敬茶时候,儿媳可是在旁边瞧着呢,她可是跪得实实在在的呢!人家正牌的公主都能跪,我这个异姓的郡主,又有什么不能跪的呢?” 说着,她从旁边月茹捧来的茶盘上,端过茶碗,双手举过头顶,轻道:“婆母请用茶!” 陆老夫人怔了怔,赶忙伸手接过茶碗,顿时,不禁百感交集。 颤颤地喝了一口茶,她便赶忙扶起沈素盈,轻道:“好媳妇,好媳妇啊!来来来,老身没什么好东西,聊表心意吧!” 说着,她拿出一只钗子,递给了沈素盈。 说实话,这钗子虽然不错,但在沈素盈眼中,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东西。但,沈素盈却微笑着接过,谢过陆老夫人,珍而重之地把玩了一会儿,便小心地插在了头上。 陆逸名见状,不禁微微一笑。自己的妻子,果然很好! 第二十一章 新妇回门(上) 大宏朝,顺康十八年,十月廿二,梁国公府。 今天,是刚刚嫁出去的两位小姐,沈素雅、沈素盈二人回门的日子。同时,也是两位陪嫁小姐,沈素颜、沈素心归家的日子。 所谓陪嫁小姐,和陪嫁丫鬟是完全不同的。陪嫁丫鬟,根本就是嫁妆的一部分,会一直留在出嫁女的身边。甚至新的男主人可以要求她们侍寝,成为通房丫鬟。但陪嫁小姐,就完全不同了。她们只是陪着自己的姐姐,一起度过出嫁之后的三天适应期,以免自己新嫁的姐姐觉得孤单。同时,也是看看姐夫家对自己的姐姐好不好。甚至说,这还是这些未嫁女们,为将来自己出嫁时候的一种“实习”。 而到了新妇回门的时候,这些陪嫁小姐们,就会跟着姐姐姐夫一起回门。不过,回门的新婚夫妇终究还是要回去的,而陪嫁小姐们则就此结束了自己的使命,回到了自己以前的生活之中。 这天一大早,沈素心便随着陆逸名、沈素盈一起,打点行装准备到梁国公府去。 其实所谓打点行装,不过是准备一些礼物罢了。陆府到梁国公府虽说距离稍远,但终归还在京城。即使一路步行,一个时辰左右也能走得到。若是沈素盈、沈素心一起,不顾及外面行人的目光,用轻功赶路,其实只要一盏茶时间,也就到了。 不过,新妇回门,却是极其重要的。虽说出嫁女回娘家,对于梁国公府和陆府这样的距离来说,根本不用花费什么。但对于大多数这个时代的出嫁女来说,或许,这就是此生唯一一次回娘家了。 打个比方来说。这次过完年之后,沈奕寻也要成婚了。而沈奕寻的妻子,则是江南地柳家庄的独女——柳墨璃。对柳墨璃来说,若是她嫁给了沈奕寻,那么,她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千里远嫁了。因为柳家庄距离京城足足有近两千里,快马加鞭,恐怕也得跑上四五日。若是她嫁给沈奕寻之后,想要回娘家,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对于普通人来说。即使嫁出个十几里,相对于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想要回家一趟。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所以,新妇回门,便成了对于出嫁女意义重大的事情。即使是沈素盈这样的贵女,也是一样。甚至,当初嫁给沈奕风的东方茹凉回门时候。也是相当隆重的。 当一切准备停当的时候,沈素盈带着沈素心上了马车,而陆逸名则骑上了高头大马。随后,一行人便徐徐离开了陆府,朝着梁国公府方向缓缓而行。 沈素盈坐在马车上,原本有些百无聊赖。但。她无意中却发现,沈素心总是在偷偷看她。不由得,她有些疑惑。看看自己身上,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啊? “九妹妹,一直看我做什么?”沈素盈轻声问道。 沈素心却脸上一红,赶忙摇头道:“没……没什么!” 沈素盈眉头微微一皱,眼珠儿微微一转。伸手便将沈素心拽进自己怀里,随手一摸。却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小包朱砂,一脸坏笑着望着怀中有些惊慌的沈素心,轻笑道:“九妹妹,姐姐忽然觉得,你的小脸儿红扑扑的,好可爱啊!不过,若是更红些,定会更可爱……” 说着,她便拿着手中的朱砂,在沈素心眼前晃悠着。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居然会在这样的日子里,身上还装着这样的东西。 沈素心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略带一丝惊慌地盯着那朱砂。要知道,她的小脸蛋上,自小到大,她自己都记不清,到底被这个无良的二姐姐,在上面涂过多少种东西了。朱砂、花汁、胭脂、水墨、水彩等等等等。这,也几乎成了沈素盈逗沈素心的保留节目了。 “那个……盈姐姐……别……心儿……心儿……”沈素心对沈素盈手中的朱砂,可是有着很大的心理阴影的。一时间,她被沈素盈钳制着,甚至都忘了自己也是会武艺的,只剩下了语无伦次。 沈素盈微微一笑,轻道:“那,九妹妹若是不想享受这红红的朱砂伺候,便要老实交代,你刚才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沈素心一面躲避着沈素盈手中的朱砂,一边喃喃道:“没……没有呀!只是……只是……只是盈姐姐似乎更漂亮了……” 沈素盈不由一怔,她却没想到,沈素心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来。她眼珠儿又是微微一转,轻笑道:“好你个九妹妹,居然学会拍马屁来了!不过姐姐我可不吃这一招喔!” 沈素心不由一呆,在大宏朝可没有“拍马屁”这个词儿,她并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她知道的是,沈素盈手中的朱砂,距离她吹弹可破的粉嫩小脸儿,可是更近了几分。 沈素心略略挣扎了几下,委屈道:“真的呀!盈姐姐真的便漂亮了!不信……不信你们月茹!” 说着,她用下巴指了指坐在一旁的丫鬟月茹。 月茹不由一怔,如果她也是穿越者,那她一定会想到“躺着也中枪”这句话的。刚才沈素盈和沈素心闹腾的时候,她可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一副雕像模样。她可是知道,她们小姐沈素盈,其实非常喜欢这个最小的妹妹。只是,她喜欢的方式,有些让人不敢恭维。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各种欺负这个小妹妹。不过,若是有旁人敢欺负沈素心的话,她肯定第一个出来为沈素心出头。 月茹眨巴眨巴眼睛,见这对姐妹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不由心头升起了一股偌大的危机感,忙道:“那个……奴婢……奴婢不知道呀!小姐……小姐原本就很美!奴婢……” 一边说,她的眼珠儿也一边滴溜溜地转着。瞬间,她便瞄见了和她刚才的神态如出一辙的烟秀。 这辆马车中,只能坐得下四个人。毕竟,陆府并不是京城的老牌勋贵,很多地方,还是和老牌家族有差距的。比如马车,梁国公府最大的马车能坐下七八人,若是新式四轮马车,十几个人也不在话下。而丰亲王府,基本也差不多。可是陆府,就要差一些了。 所以,这次回门时候,这辆马车中,只坐着沈素盈、沈素心以及她们两人各自一个丫鬟,便是月茹和烟秀了。 烟秀见月茹如此不地道,竟然拉自己下水,不由也有些慌。她可是知道,这对姐妹的玩闹,其实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可是,若是放在自己身上,自己可受不了。不过,终究她还是沈素心的丫鬟,心还是向着沈素心的。 她望了望沈素盈,轻道:“盈小姐,我们小姐说得可是不错呀,您当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就算比起颜小姐来,都要强得多了!” 只是烟秀还是稍稍嫩了点,她如何知道,她这牛皮,可是大大吹破了。沈素盈其实还是蛮漂亮的,虽称不上是顶级美人,但也算得上是美女一枚。否则,当初怎么会引起纨绔的觊觎,从而引发她和陆逸名的相识呢?不过,那是看和谁比,无论是眼前的沈素心,还是大姐沈素雅,都比她强得多,更何况是她们姐妹之中最美的沈素颜呢? 沈素盈嘻嘻一笑,道:“小烟秀呀,你家小姐对你很好,是不是呀?” 烟秀一怔,讷讷不言。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素盈轻笑道:“那,这抹丹砂,你便替你家小姐受了,怎么样呢?” 烟秀一怔,略一迟疑,便道:“那……那奴婢便替小姐受了!” 说着,她便向着沈素盈和沈素心那边凑了凑。 这下,不仅沈素盈愣了愣,她实在没想到,烟秀居然会这么说。甚至,连沈素心都没想到,烟秀居然会这样选择。 正在这时,忽然,车窗外传来陆逸名的声音:“啊,青云兄,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你们。” 随后,便是慕容若飞的声音:“哈哈!云青兄!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不过,咱们可不是偶遇,青云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陆逸名轻笑道:“劳烦世子大人久候,那倒是云青的过错了。今日我们都是陪夫人回门,而我们的目的,当然也是一样。云青应当早些出门,在这里等候青云兄才是。” 慕容若飞哈哈一笑,道:“这有何区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的夫人可是堂姐妹,咱们自然也是一家人,谁等谁,又有什么不同呢?走吧,咱们一路同行,也正好说说话!” 可是,正在这时,忽然,从陆逸名身后的马车上,猛然间掠出了一个……喔,是两个不大的身影,其中一个紧紧抱着另一个。她们根本不做半点停留,一溜烟地,便窜上了慕容若飞身后的马车。甚至,那些丰亲王府的护卫,包括陆逸名、慕容若飞二人,全都没有反应过来,俱是一脸错愕。 甚至,那些丰亲王府的护卫们,纷纷抽出兵刃,似乎是想要保护世子夫人。但,却都是一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一般望着慕容若飞。 慕容若飞眉头一皱,跳下马来,走到马车跟前,掀开车帘一望,顿时便失笑起来。 第二十二章 新妇回门(中) 丰亲王府亲眷的马车,自然比陆府的要强得多。沈素雅与沈素颜一起坐在马车上,再带上含香、沁香,还有沈素颜的两个丫鬟,仍不显得拥挤。 此时,马车已然停在了半路,不过,沈素雅也知道,这是慕容若飞在等自己的妹妹和妹夫。沈素雅倒是也想见见沈素盈了,毕竟两人一同出嫁,今日又是一同回门。而她本人,也不过就比沈素盈大了两个月而已。平日里,她们两个年纪相仿的姐妹,也是相当要好。但若是过了今日,两人再想见面,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因为,沈素雅从慕容若飞那里得知,很可能要不了多久,陆逸名便会被皇帝外放,去外面做上几年地方官。 其实,这也是大宏朝的官员升迁的正常历程。当年,沈素雅的父亲沈文仲,可也是到外面做了六年知府的。其实,沈素雅本人,就是在沈文仲知府任上降生的,根本不是生在京城。 而如今,陆逸名可能会被外放,其实对他的仕途,还是很有益处的。如果,他在地方官任上做出了成绩,那再回到京城,凭着皇帝对他的赏识,凭着梁国公府这个后盾,他必然会得到重用。只是,他要外放的话,作为正妻的沈素盈,自然也是要随行的。要知道,这只是去做地方官,又不是在外带兵。如果是做带兵的将军,家眷自然是要留在京城的。 陆逸名一旦外放,沈素盈跟着他一起上任,那,她们姐妹再想相见,如无意外,恐怕就得隔上好几年了。 不过,关于陆逸名会被外放到什么地方。这却并不清楚。毕竟慕容若飞也只是道听途说,正式的任命还没有下来。 至于慕容若飞,如果不出意外,沈素雅的这位新婚丈夫,还是要走武将路线的。毕竟,慕容家可是是实实在在的武将世家,而慕容若飞的几个叔叔,包括他的父亲,丰亲王慕容宇,可都是武将。 如果慕容若飞在外带兵。按照惯例,沈素雅倒是要留在京城的。只是,在外带兵的时间一般不会太长。大宏朝的军队,换防还是比较频繁的。所以,除非再有大战,她也不用担心夫妻二人会分居太久。 正当沈素雅和沈素颜姐妹二人闲聊的时候,忽然车帘一荡。一团影子便扑了进来,直扑沈素雅!沈素雅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哦,是两个小人儿便扑进了她的怀里! 沈素雅和沈素颜,还有四个丫鬟,都被吓了一跳。沈素雅仔细一看。原来怀中的两个小人儿,居然便是沈素心和烟秀!而且,看上去烟秀明显是被沈素心直接给抱过来的。沈素心虽然现下只有十二岁。但烟秀也更小些,沈素心抱着她,并不算困难。 沈素雅讶然道:“呀!九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被狼追了?” 沈素心抬头望向沈素雅,一脸委屈道:“大姐姐。我……盈姐姐她欺负我!还要欺负烟秀呢!” 但,她刚说到这里。还没等沈素雅回话,车帘便再次被掀开了,慕容若飞的面孔,便出现在了车门外。沈素心听到响动,赶忙回头,估计,她还以为是沈素盈追来了? 不过,当她看到是慕容若飞时候,却是怔了怔。 很显然,她这才想起来了,刚才可是在这位大姐夫,还有二姐夫的眼皮子底下,好好秀了一把轻功。不过,那场景,的确有些诡异。不禁地,她小脸儿猛地一红,便不再看他,而是转过头来,便要往沈素雅怀里钻,甚至,还将烟秀直接给挤了出去。 而慕容若飞看着这一幕,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沈素雅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便转身离开,继续和陆逸名聊天去了。 待到慕容若飞离开,已经回过神来的沈素颜,望着赖在沈素雅怀里的沈素心,不由掩口偷笑,伸手在沈素心后脑上轻轻敲了敲,戏谑道:“哟,九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呢?瞧清楚了,这可是大姐,不是四叔母哟!” 沈素心微微一怔,抬眼瞅了沈素颜一眼,翻了个白眼。 沈素雅轻笑道:“九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见面,就跑来告状呢?盈妹妹到底怎么欺负你了?是在你脸上画大象了,还是画乌龟了?” 因为沈家九姐妹,肤色最是白皙,皮肤最是细嫩的,便是沈素心了。沈素盈逗她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她的小脸上,随心所欲地画上各种小图。至于画图材料,更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 沈素心嗫嚅道:“那个……是朱砂啦……她……她还要在烟秀脸上画呢!哼!这个盈姐姐,都快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长不大!真真是不知所谓!” 她话音刚落,车门外便响起了沈素盈的声音:“哟,这是哪个小没良心的,说我不知所谓呢?” 说着,车帘又是一掀,沈素盈带着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上了沈素雅的马车。 “呀——!”沈素心一见沈素盈上了马车,立即像见了鬼一样,尖叫一声,赶忙向沈素雅身后躲。要知道,梁国公府上下,除了长辈之外,唯一沈素盈占不到便宜的,就是沈素雅了。在兄弟姐妹之中,包括沈奕风在内,都受过沈素盈的害,其中沈素心、沈素颜更是到了“谈盈色变”的地步。可唯一一个能镇得住沈素盈的,便是沈素雅这个大姐了。于是,但凡被沈素盈“欺负”了,沈素心最喜欢到沈素雅这里寻求“庇护”。 沈素雅瞥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沈素心,又望了望沈素盈,不由轻笑道:“呵,盈妹妹呀,九妹妹说得可是没错!你说你,真真都是要当妈的人了,真么还和孩子一样?” 沈素颜也插口道:“我倒是在想,若是将来盈姐姐有了孩子,会不会像现在欺负我们姐妹一样,欺负她孩子呢?哎,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投胎到盈姐姐的肚子里!” 说着,沈素颜还做了个双手合十的祈祷姿势。 沈素盈不禁翻了个白眼,嗔道:“我们不是闹着玩的么?你说是不是呀,九妹妹?” 沈素心听了,不禁更向沈素雅背后钻了钻,露出了一只小脑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沈素盈。 这个动作,这个姿势,若是放在现代,当真就是三个字——萌翻了。这不,沈素盈那双细长的双眼,顿时便闪闪亮了。 “呀!九妹妹呀!你不要这么可爱好不好!”说着,沈素盈也不顾沈素雅的存在了,猛地扑上去,一把将沈素心拽进怀里,狠命地揉着她的小脑袋。 而沈素心,却是连惊叫都叫不出了,一双手脚慌里慌张的挥舞,颤颤巍巍地不断挣扎,但,无论如何,都挣不脱沈素盈的“魔爪”。而一旁的五位丫鬟——含香、沁香、烟秀,还有两个,是伺候沈素颜的,都不禁一手捂着嘴,微微侧过身去,肩膀轻轻颤着。 沈素雅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她挥了挥手,示意几名丫鬟都出去。几名丫鬟如蒙大赦一般,争先恐后地跳下马车。紧接着,便听到马车外传来那几个或大或小的丫头清脆的笑声。 沈素雅伸手冲沈素盈手中“夺回”了沈素心,瞪了沈素盈一眼,又整了整沈素心已然相当凌乱的头发,嗔道:“盈妹妹呀盈妹妹,你瞧瞧你瞧瞧,连丫鬟都笑话你呢!” 沈素盈不禁又翻了个白眼:“哼!谁敢笑话我!看我回头怎么收拾她们!” 但沈素心却大着胆子接了一句:“盈姐姐,你说你要去哪儿收拾她们呀?你够得着她们几个吗?” 沈素雅听了,也不禁失笑。刚才那五个丫鬟,一个是沈素心身边的,两个是沈素颜身边的,还有两个是自己身边的。过了今天,两个在丰亲王府,三个在梁国公府,而沈素盈本人,却在陆府,或许过上一段时间,还要在千里之外。说老实话,她想要收拾这几个小丫鬟,还当真有些鞭长莫及。 眼见沈素盈双眼一瞪,正要说什么,沈素雅却忽然抢先说话了,而且,是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与现下环境全然不搭调的话。 “盈妹妹,你可知道,皇上似乎想要将妹夫外放。对此,妹夫可曾说过什么?” 沈素盈不禁一怔,轻道:“没有呀!他没跟我说过这个!不过,他要升官,好像必须得有这一步吧?当年大伯父不是就走过么?大姐姐你,可是也在燕州住过好几年呢!” 燕州,就是当年沈文仲外放的地方。 沈素雅轻道:“是呀。不过,我也只是听若飞提起过,并不是什么确切消息。或许,妹夫是想等消息确实了,任命书下来了,再告诉你吧?你也知道,他是个慎重的人。” 沈素盈轻叹道:“外放是好事,只不过,恐怕得好几年,见不着咱们这些姐妹了。” 这时,沈素颜却忽然插话道:“关于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听说皇上想要派姐夫去宜州。” “宜州?”沈素雅不禁皱起了眉头,“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第二十三章 关于宜州 “宜州?”沈清和不禁皱了皱眉,喃喃道,“这……可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一边说,他一边沉思着,背着双手,在屋子里慢慢踱着步子。 而这时,在他周围的沈素雅、沈素盈、沈素颜、沈素心,以及沈文仲夫妇、沈文飞夫妇,都静静地望着他。他们知道,此时这位睿智的老人正在思考,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打扰他。 难怪沈清和皱眉头,宜州,虽然名字听着不错,但,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好地方。 宜州,在大宏朝西南部,但却与泽国相距甚远,反倒与神秘的苗疆比邻。虽然这个州并不是边境,但却一点都不平静。宜州多是水网丘陵地带,地势起伏,并没有多少平原,当然也没有多少宜于耕种的土地,所以,这便造成了宜州的穷苦。 宜州百姓穷,这也就罢了。反正,穷乡僻壤,大宏朝也不光有一个宜州。可是,宜州偏偏还和苗疆比邻,宜州的地界上,可是有着不少苗人的。这些苗人中,虽然只有极少数是那种神秘、危险的蛊苗或者毒苗。但,即使是普通的苗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自古以来,少数民族和汉族之间的矛盾,就从来没有断过。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苗人。每年,汉苗之间的冲突,都会在宜州各地上演,每次都会造成相当多的人因此死亡。同时,也让宜州的治安混乱到了一定的地步。 而且,宜州的问题,还不仅仅如此。 在宜州,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贫富差距。宜州可是有着好几个大地主的。这些个大地主,占有者宜州原本就不多的耕地的九成多,以及相当数量的山林。而人口占据绝大多数的平民。则往往吃饭都成问题。 而这些地主们,其中也没有几个好鸟。他们大多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在当地,一个个都是只手遮天的人物。这多方面的原因,造成了宜州百姓民不聊生。 百姓们活不下去了,会去干什么呢?当然,其中肯定有一部分人只能等死,而不想等死的,自然就会去寻找活路。那么。活路到底在哪儿呢?在很多人看来,活路就在山林之中。于是,啸聚山林的土匪便成了宜州的一大特产。 宜州的这些积弊。可不是从大宏朝才有的。上千年来,宜州就是这个样子了。而几任宜州知府,要么和当地势力狼狈为奸,为宜州的某种特产间接地添砖加瓦,要么干脆装死。至于少数几个有良心的。都连着他们的良心一起,被某些狗一起吃掉了。 结果,宜州这个地方,几乎成了大宏朝官员们谈之色变的一个地方。可是,这个时候,却说要派陆逸名去做宜州知府。这怎么能不让他们担忧呢? 可是,正在这时,陆逸名却上前两步。朝着沈清和拱手道:“祖父,逸名有话想说,却不知可说不可说。” 沉思中的沈清和,思路陡然被陆逸名打断,不由眉头微微一皱。望了陆逸名一眼。而沈素盈也不禁伸手拉了拉他,想要拉他回来。 但。沈清和仅仅是皱了皱眉,便道:“讲。” 陆逸名悄悄甩开了沈素盈的手,轻道:“祖父,逸名想,若是圣上当真下旨,要让逸名去做那宜州知府,那……逸名可否要求,将素盈留在京城?” 沈素盈闻言,不由柳眉倒竖,愤愤道:“好你个陆逸名!成亲才几天呐,就想把老娘丢一边去了,想都别……” 但,她话只说了一半,便被沈文飞瞪了一眼,顿时,她的半截话便被瞪了回去。不得不说,她还是很怕这位不怒自威的父亲的。更何况,人家可是千古名将,身上的威势,甚至比沈清和这个历史上或许比他更有名气的人还要强。 沈素雅眼疾手快,赶忙一把将沈素盈扯了回来,轻斥道:“盈妹妹莫要鲁莽,祖父还没说话呢!” 沈清和淡淡地看了沈素盈一眼,又望向陆逸名,轻道:“喔,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逸名回头望了望沈素盈,轻道:“祖父也知,宜州那个地方实在是够乱。若说治理地方,那便是为官者分内之事,无论什么地方,逸名都自然竭尽全力。可是,宜州那个地方,在逸名看来,实在不应该带着素盈一起去。若是……若是……” 沈清和忽然微微一笑,接话道:“若是素盈丫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不知道怎么跟她父亲,还有跟我这个老头子交代么?” 陆逸名轻叹一声,并没有接话。但,看他的样子,也是默认了沈清和的话。 沈素盈闻言,顿时又是一脸怒气。但,望了望父亲沈文飞,又望了望祖父沈清和,她咬了咬牙,没有说话,但却赌气扭过头去,不去看她的丈夫。 沈清和注意到了沈素盈的神态,不禁微微一笑,轻道:“那,素盈,你怎么说?” 沈素盈眼珠儿微微一转,忽然笑了,轻道:“祖父,你是要听真话呢,还是要听假话呢?” 沈清和轻笑道:“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沈素盈轻笑道:“假话是:夫君大人如此体恤小女,小女自然感激万分。小女留在京城,自然日日燃香,为夫君祈祷,盼望夫君早日安然归来。” 沈清和闻言,不禁哈哈大笑,道:“那,此话听着倒也也顺耳。只是,怎么说,我这个做祖父的,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丫头怎么可能会这么乖?况且,你也早说这是假话了。那么,话虽如此,你到底会怎么做呢?” 沈素盈微微一笑,轻道:“孙女自然会乖乖留在陆府,待到夫君上任离去之后,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月,恐怕,陆府之中,便不会再有孙女的影子了。而待到夫君到了宜州,便会发现,当地竟然有一个女子,长相与他的新婚妻子,竟然如此的相似。” 这下,不禁哈哈大笑的,不仅是沈清和了,还包括沈文飞。沈文飞还一边笑一边向着女儿竖起了大拇指。甚至就连一向严肃的沈文仲,也不禁莞尔。倒是陆逸名,却是一脸苦笑。 沈清和倒是还记得,沈素盈的话音中,似乎还有话要说。笑过,沈清和望向沈素盈,轻笑道:“素盈呀,你方才说的,那是假话,那么还有没有真话呢?” 沈素盈微微一笑,却忽然抬步,走到丈夫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恨恨道:“你这家伙!本小姐正式通知你,既然你敢把我娶回家,那你就得知道,本小姐这辈子赖定你了!无论你走到哪里,都别想甩掉我!哼!” 说着,她一甩头,便走向沈素雅那边,抱着沈素雅的手臂,捂着嘴吃吃地笑着,一双细长的眼睛,还在偷偷瞄着丈夫那边。 陆逸名不禁再次苦笑摇头,他早该知道,自己这妻子,哪里是自己能够安排的呢?她心里若是有了主意,那可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但同时,他也听出了妻子话中的深情,心中却不由得一甜。 不过,关于陆逸名外放宜州的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几个月后,圣旨下,授予陆逸名正五品宜州知府职位,并命他即日赴任。自然,这次赴任,沈素盈也跟着一起去了。 结果怎么样呢? 初到宜州的时候,陆逸名的确两眼一抹黑,不知从何下手。可是沈素盈可是穿越来的,她又是学MBA的,对于这里,如果单纯从经济方面考虑,可是跟后世的贫困县相差不多。而后世的贫困县治理,可是有着不少其实相当成功的案例的。而这个宜州,与后世的贫困县相比,其实条件反而要好得多。 首先,这里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穷山恶水,其实,这里的出产还是相当丰富的。而这里的丘陵地带,正适合种植果树。而且,再加上沈奕鹤设计的四轮马车,再加上在沈素盈一句“要想富,先修路”的建议下,宜州知府陆逸名大力整修宜州道路,还有两位弟弟沈奕言沈奕时的大力协助,兴修水利,推广良种,顿时,经济方面的问题就这么被沈素盈带着两个弟弟就给解决了。 而在治安方面,却是让沈家瞠目结舌了。所有人都没想到,平日里文质彬彬的陆逸名,竟然有如此魄力。 初到任上的时候,他与当地势力周旋,利用当地势力的内部矛盾,用拉拢一派,打压一派,然后再秋后算账的手法,仅两年时间,竟然将当地势力连根拔起,一时间整个宜州便变了天。 同时,他又借慕容若飞的帮助,从朝廷大军之中,挑选了许多精锐士兵,组成了一些小规模的军队,快刀斩乱麻,将宜州的土匪一举扫去十之七八。顿时,宜州治安焕然一新。 几年后,当年所有人谈之色变的宜州,竟然成了一个相当富庶的地方。甚至,以一州之力,竟然撑起了一支庞大的军队的天文数字一般的开支。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下,日后的一代名臣陆逸名,此时还是被大多人认为是个吃软饭的。 第二十四章 新妇回门(下) 当然,至少在现下看来,有关宜州的事情,只是一个插曲罢了。而现下的主题,却仍然是新嫁的沈家大小姐、二小姐回门。 这次,沈家上下的盛大迎接,自然不用详述,单单说这两位新娘子回门时候,从夫家带回的回门礼,便是相当可观的。 陆家的回门礼,其实算不上特别丰厚。至少,数量不算多。毕竟陆家家底比不得那些个亲王府、国公府这些顶级豪门,他们全家上下算上沈素盈这个新媳,哪怕把已经出嫁,甚至都有了身孕的陆晓双都算上,也不过只有四个人罢了。 但,所谓的不算丰厚,那看和谁相比了。虽说比起丰亲王府那丰厚的回门礼,还要查了一些,可若是比起平常人家,甚至,比起京城中的小贵族,都要强了很多。甚至,比起当初陆晓双回门时候,洛家奉上的回门礼,都要丰厚一些。 比如御赐盛世如意,这可是当今圣上赐给陆逸名的,且不说这物件本身的价值,单说这圣上眷顾的荣耀,便不是一般人拿得出来的。更何况,这只是其中一件罢了。 不过,若是仔细看的话,便能看得出,陆家的回门礼,大多其实都是御赐之物,其中还有一些,还是当初洛家给陆晓双的聘礼中间的东西。由此,也能看出,陆家本身的家底,并不是多么丰厚了。 但从这些礼物之中,也能看得出,陆家对于办这份礼,还是很上心的。比如那一整套玉佩,竟然分别刻着“雅、盈、云、兰、颜、芬、琳、灵、心、雯、枚”字样,一套十一枚,就可见一斑。 要知道。这可不仅仅是沈家九姐妹,就连被沈家收养的义女沈素雯,甚至连已经预订了名字的,目前还在琴姬腹中的沈家幼女,也将是唯一一个庶出女儿沈素枚都算在其中了。 说起沈素枚,那还是几年前,沈素心无意中说了那么一句,可是居然被琴姬记在心里。今年,琴姬终于怀上了身孕,沈素心为她仔细把了脉。判断这应当是一名女儿。于是,琴姬便在和沈文飞与吕氏商议之后,便将名字定为了沈素枚。 而丰亲王府的礼物。则就要丰厚得多了。 首先,那一尊比沈素心本人目前的身高还要高一些,完全由上好美玉雕琢而成的玉女像,其价值连城,便能够令丰亲王府所有的礼物黯然失色。更别提其它东西了。 这尊玉女像,其实玉料并不是顶级。若当真是这么大一块顶级美玉,那她的价值,当真是无可估量了。这玉质,说实话,只能算中等偏上。若是这种玉质做成玉佩,恐怕也不会入这些顶级贵族的眼中。可是,难得的是。却是这么一整块玉料,全无半丝瑕疵,当真是冰清玉洁!最难得的是,这尊玉女像的面容,竟然就是按着沈素雅的面孔雕出来的! 可见。丰亲王府的对这份礼,有多么上心了! 只是。有心人还是能猜得出,这是丰亲王府慕容世家在刻意向沈家示好。因为,沈家别的不说,单说前年,在沈奕华、沈奕鹤为首的沈家实验室,设计出了类似于明清时期的“红衣大炮”水准的火炮!顿时,这一消息轰动朝野! 要知道,大宏朝可是和时时面临着战争的一个王朝,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强敌环饲之下,大宏朝不得不维持着庞大的军备,这也造成了在大宏朝中,武将的地位非常之高的结果。 而“红衣大炮”的出现所产生的军事意义,毫无疑问,是非常非常巨大的。毕竟,这种火炮的威力,可是已经经过实战验证了的! 起初,这种火炮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毕竟,新事物的出现,总会伴随着质疑。但,沈文飞却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南宋的时候已经有了简单的火炮出现。而且,他的两个弟弟,沈文恩和沈文思,可是对这东西极有信心的。 于是,在北方戎国再次寇边的时候,沈文飞就率领大军,带着十门由沈奕华、沈奕鹤联合制作的“红衣大炮”奔赴边关。结果,在这一战中,这种“红衣大炮”大显神威,轻易将戎国十多万大军打得丢盔弃甲,最后逃回北方的只有不到两万人,而且还都是骑兵。 经此一战,“红衣大炮”名声大震,甚至,还惊动了皇帝。皇帝特意召见了沈文飞和沈奕华、沈奕鹤两人,密谈了好几个时辰。至于这君臣四人,到底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结果,一封圣旨,下令筹建“神器阁”,专司为大宏朝设计新式武器。并封沈奕华为“神器阁总阁领”,官职正五品,封沈奕鹤为“神器阁副总阁领”,官职从五品。结果,这两个都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一下子竟然成了朝堂之中炙手可热的新星。 而慕容世家作为武将世家,对于武器的认识,自然是高人一等。火炮的出现,让他们也是非常关注的。 于是,借着这次慕容若飞迎娶沈素雅,从聘礼到如今的回门礼,简直是一次比一次丰厚。甚至,丰亲王府还打算将慕容薰嫁给沈奕华或沈奕鹤。只是,沈奕华肯定不可能了,因为,他已经定了一门亲事了。而沈奕鹤,他却比慕容薰还要小上一岁,至少沈奕鹤本人,对此并不是太有兴趣。 说到沈奕华的亲事,这里面还有一段很有趣的故事。不过,这段故事可以搁在后面再说,毕竟,现在还是新妇回门的时候。 豪门世家的这种事情,自然少不了一番礼仪,以及盛大的宴会之类。在这其中,觥筹交错,阿谀奉承,勾心斗角,逢迎拉拢,各种各样事情,大家或是喜闻乐见,或是早就看得厌了,但这种事情总在不停地发生。 不过,现在的重点,却不是这个,而是在这之后,在梁国公府内院之中,清吟居里。 此时,有了身子的琴姬,早已是沈家的重点保护对象。所有人,包括吕氏在内,都小心呵护着琴姬,或者说,是呵护着琴姬腹中的沈家小女儿。 在一应事了之后,两位新嫁的妇人,带着她们的妹妹们,一起到了清吟居,来探望距离预产期已经没多久的琴姬。而在这其中,离家好几日的沈素心,却是最上心的。毕竟,现在,她算得上是琴姬的主治医生了。 沈素心闭着眼睛,葱白的手指,轻轻按在琴姬的脉门上。琴姬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素心,生怕她露出什么不好的表情。而周围的一大圈人,包括沈素雅、沈素盈、沈素云、沈素兰、沈素颜、沈素芬、沈素琳、沈素灵,一个不拉的,全都在。甚至,还包括已经八岁的沈素雯,虽是一副懵懂的样子,但也和众位姐姐一样,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心儿姐姐。 少顷,沈素心终于睁开了双眼,轻笑道:“琴姬姨娘放心吧,十一妹一切安好,没有任何问题。” 听到沈素心如此说,琴姬这才松了口气,而沈家姐妹也都是面露喜色。 沈素盈坐在琴姬身边,伸手挽住琴姬的手臂,娇笑道:“姨娘,若是妹妹出生时候,盈儿还在京城,可定要给陆家送个信儿,我可一定要来瞧瞧小妹妹呢!” 沈素颜掩口轻笑道:“盈姐姐,你要看,怎么不自己造个?” 沈素盈闻言,不由翻个白眼,反唇相讥道:“你还说我?你和你的那位登徒子,可有定了时候?” 沈素颜俏脸不由一红,沈素盈口中的“登徒子”,便是当初被沈素颜当做色狼痛打一顿了的东方墨斐,也就是七皇子。 谁知怎么的,这两位居然看对了眼儿。俨然是一对欢喜冤家的样子。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样子的七皇子,却总能将沈素颜吃得死死的。而沈素颜,却总是屡败屡战,锲而不舍地去找这位七皇子的茬。 结果,除非动手,从没占过便宜的沈素颜,还将自己给赔上了。而这位京城第一美人,也被这位七皇子给订下了。 而这件事,还是在沈素心守孝期间发生的。 沈素雅轻笑着,伸手推了推沈素盈,轻笑道:“九妹妹也说过,琴姬姨娘的预产,大约在来年三月中旬。而京城官员外放,一般在过年前后就会下旨,元宵节过完,就要去上任了。无论妹夫去的是不是宜州,恐怕你算是赶不上十一妹的生辰了。” 琴姬见沈素盈脸色有些晦暗,不由开口道:“素盈放心,若是枚儿出世,无论你在不在京城,琴姬定会让人给你捎信儿的。若是方便的话,琴姬还可带着枚儿去探望你,你看可好?” 沈素盈双眸一亮,喜道:“姨娘可太好了!说定了喔!” 琴姬点头笑道:“是,说定了!” 沈素心却也凑趣道:“琴姬姨娘,到时知会心儿一声,心儿也要一起去!” 沈素盈奇道:“你去做什么?” 沈素心掩口笑道:“去瞧我的小外甥呀!” “小外甥?”沈素盈不由一怔,随即醒悟,不由俏脸微微一红,伸手便要去抓沈素心,沈素心娇笑着躲开,沈素盈不依,便向沈素心追去,而沈素盈则在沈家姐妹之中不断躲闪。顿时,琴姬房里笑闹声响成一片,端是如此其乐融融。 只是……沈家十一姐妹,下一次一个不拉的齐聚在一起,却不知会是在什么时候了…… 第二十五章 沈素心的悠闲生活 新妇回门,都是要当天回家的。不过,沈素颜和沈素心,当然不可能跟着两位新嫁妇再回去丰亲王府和陆家,而是留在家里了。 接下来,距离新年还有一段时间,贮备年货什么的,还不着急。当然,就算从现在就开始准备过年,也没沈素心什么事儿,自然有梁国公府众管事们忙活,而统筹全局的,也自然有吕氏。或许,沈素盈出嫁之前,她还能帮着母亲分担分担。但,此时却也只能有吕氏自己操劳了。至于沈素心,有她什么事儿? 这一日,沈素心练完了剑,又回到房里,开始翻阅药先生留下的医书。此时,沈素心仍是住在药苑,没有半点回怡心园的意思。 而在药苑里,药先生原本就有一个很大的书房,里面藏有许多医书。这些医书,大多都是药先生亲自手书的。可以说,药先生一生医术精华,都在这里了。 看了一会儿医书,沈素心有些倦了,便合上书本,伸了个懒腰,缓步走出了书房。绕过正房之后,后面还有一座大房子。如果仔细看的话,便可以看出,这座房子显然是近些年头新建的,比药苑其它房子要新得多。可是难得的是,这新房子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和药苑其它建筑融为一体,仿佛原本就该是这样的。 让烟秀、香秀守在门口,沈素心便推开了房门,独自一人走了进去。一进门,便是一道不算长的过道,然后,沈素心便来到了房子正中一方天井之中。不过,说是天井也不确切,应该说是一个小中厅。因为,这上面是有屋顶的。 在这个小中厅四周。除了沈素心进来的地方,还有五扇门,每扇门上方,都有一个小小的匾额。距离沈素心最近的,门上的匾额中,写着两个大字:“静斋”。再继续看其它门上的匾额中的字样,则分别是“书斋”、“剑斋”、“药斋”以及“毒斋”。 是否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呢?没错,若是不计沈素心进来的那道门的话,这个地方的格局,竟然和沈素心的蔷薇秘境一般无二!不过。确切说,应该说是沈素心曾经的蔷薇秘境…… 当初,当药先生一命换一命。换回了沈素心的命之后,沈素心醒来的时候,每次再进入蔷薇秘境,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总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她耳边轻吟:“快……快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全都取出来!蔷薇秘境……蔷薇秘境……就要……就要凋谢了……快点……快点……” 于是。沈素心便下意识地,将蔷薇秘境中的东西,分好几次全数取了出来,统统存放在药苑药先生这里。当药先生去世后,沈素心也曾尝试过,但。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进入蔷薇秘境了。 后来,她的父母,也就是沈文思夫妇。也就是穿越来的梁思成和林徽因,专门在药斋后面的一片空地上,仿照蔷薇秘境的式样,重新建了一座大房子,专门用来存放蔷薇秘境的中留下的东西。而为了整理这些东西。沈素心整整花了两年多的时间。 沈素心上前几步,推开了静斋的门。门内。一如当初蔷薇秘境的静斋一般无二。但,这里,可远不是那个静斋了,当初,蔷薇秘境的静斋,可是能够模拟一个世界的。而这个静斋,只是个普通的房间。 沈素心进了静斋,关上门,默默走向坐塌,闭目盘膝坐下,开始修炼起了内功。此时的静斋,远没有当初的静斋对内功修炼的益处,最多只是够安静罢了。但,沈素心此时,最想要的,便是这份难得的宁静了。 其实,这时她的内功,已经到了一个瓶颈,单纯的修炼,很难再有什么突破了。不过,即使如此,单论内力,她的修为已经完全不亚于当初的药先生,没有身孕时候的琴姬,以及全盛时候的沈奕风了。只不过,她现在仍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虽然身高已经比当初长高了许多,但仍然还没有完全长成。 不知过了多久,沈素心再次睁开双眸,微微轻叹了一声。当初,前来梁国公府刺杀的人,虽然已经查出了一些线索,而这些线索都指向了林府,以及……皇宫大内! 不过,后来,这些线索竟然一一都断了。至今,除了知道这件事有林府牵涉在内之外,居然根本查不出当初的始作俑者。不过,沈素心,以及她的姐妹们,都一定会继续追查下去的! 当沈素心走出这个仿制版蔷薇秘境时,烟秀上前两步,在沈素心耳边轻道:“小姐,方才五小姐房里的月熙来过,说五小姐弄到了一些好玩意儿,请小姐过去。” 沈素心闻言,不禁摇头轻笑道:“五姐姐一贯如此,便如小孩子一样,凡是得到什么有趣的东西,都要炫耀一番。” 只是,她好像忘了,相比此时已然十八岁,哪怕放在后世,也已经算成年人的沈素颜,才十二岁的她沈素心自己,才是小孩子吧?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那,烟秀,香秀,咱们一起去五姐姐那里走一趟吧。” 正在暗自偷笑的烟秀和香秀,闻言赶忙应声。沈素心自然之道她们的小动作,但不过淡淡一笑,也没在意,便带着这两个小丫头一起走出了药苑。 待到沈素颜的院子门口的时候,沈素心便听到,院子里传出一阵清脆的笑声。这个声音,沈素心当真是熟悉至极,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小妹妹沈素雯的声音。 一进门,果然,院子里除了一脸得意的沈素颜,还有笑得开心极了的沈素雯。此时,沈素雯正捧着一个不知什么的册子,一边看一边笑,虽然笑得极是开心,但却也看得非常专注,全然没有注意到沈素心已然进来了。 沈素心朝着沈素颜点了点头,走到沈素雯身边,轻笑道:“雯儿妹妹,可有什么开心事呀,竟然笑成这样。” 沈素雯听到了沈素心的声音,赶忙抬起头来一看,果然是沈素心到了。顿时,她便是一脸开心地,献宝一样将手中的册子捧到了沈素心的眼前,笑道:“心儿姐姐快看,五姐姐画的画,真有趣!” 沈素心接过册子一看,只见册子上果然画着许多图画,不过这些图画都只是用细细的笔触描画过,而且,画上的人物、动物都极尽夸张、拟人,令人讶然。仔细看看,原来,这册子上一幅一幅的画面,竟然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故事并不复杂,但却明显是针对小孩子的趣味编纂,再用图画表现出来。 这故事显然也编纂得妙趣横生,说的是一个老人,遇到了一对曾祸害人间、无恶不作的妖怪,逃脱了封印,重新出来作恶。但,这位老人却在偶然间,得到了一颗神奇的种子,并将这颗种子种下,生出了七枚色彩斑斓的葫芦。而从这些葫芦中,则生出了各具特色的七兄弟,并一起打妖怪的故事。 【嘿嘿,似曾相识是不是?滴滴答答~葫芦娃~】 沈素颜见沈素心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细细翻看着那册子,颇有几分津津有味的意思,不禁大为得意,甚至,连她那微微上挑的眼梢,都透着几分自得。 看了许久,沈素心才带着淡淡的笑容,抬起头来,望向沈素颜,却见沈素颜一脸得意洋洋地望着她,不禁心中一动,笑道:“在心儿看来,这般充满童趣的故事,也就五姐姐这般人才,才能想得出了。五姐姐,是不是呀?” 听了沈素心的夸赞,沈素颜更是得意。可是,待她细细想一想沈素心的话,什么叫充满童趣的故事,也只有她想得出?这不是变着法说她是小孩子么? 顿时,沈素颜柳眉倒竖,狠狠瞪了沈素心一眼,嗔道:“九妹妹说得什么话!你姐姐我,今年已然十八,而你这小丫头,才不过十二岁呢!你居然说我是小孩子?哼哼!真不知道谁是小孩子!” 沈素心掩口轻笑道:“五姐姐怕是听错了吧?心儿可从没说过五姐姐是小孩子呢!莫非,五姐姐当真是觉得自己是个孩子,所以才会觉得心儿是如此说呢?” 沈素颜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恨恨道:“你个死丫头!枉费姐姐这么疼你,一有好东西,就赶紧把你叫来!可是,谁知道你这臭丫头竟然不领情,还要对你姐姐我冷嘲热讽!哼!” 望着沈素颜一副赌气的样子,沈素心不禁偷笑。不过,她也怕沈素颜当真生气,便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沈素颜身边,轻声唤道:“五姐姐?” 沈素颜头一扭,不搭理她。 沈素心再次绕到了沈素颜的正面,一脸讨好的笑容,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轻笑道:“五姐姐,当真生气了?心儿给你赔罪了还不行么?” 沈素颜仍不搭理她的卖萌,再次扭转头。不过,这次沈素雯却也过来帮腔。 一来二去,一大一小两个萝莉反复卖萌,换谁也生不来气,何况是原本就没真正生气的沈素颜呢? 她不由轻叹一声,哎,谁让她是她们的姐姐呢? 而这,其实也是沈素心现下生活的一个缩影。这段日子,她除了练练功,与几位姐姐,以及唯一一个妹妹逗逗嘴,卖卖萌。除了有时需要为怀有身孕的琴姬把把脉,她当真就没什么事儿了。 不过,很快,她就会有事做了。 第二十六章 送聘礼 “给二嫂家送聘礼去?”沈素心顿时瞪大双眼,望着坐在她对面的三伯母,讶然道:“给二嫂送聘礼,不是应当六哥哥去的吗?为什么要让六姐姐去呀?” 邓氏轻笑道:“送嫁妆这种事,怎么能让弟弟去?都是妹妹打头去的呀!当初,你大哥娶长公主的时候,虽然对方是皇家,但按例仍然是要送聘礼的。当时,可就是你大姐姐去的,若是我没记错,似乎你也跟着去一起玩了,难道你忘了么?” 沈素心皱着眉头想了想,的确,当初,她是跟着沈素雅进过一次宫,貌似还挺隆重。不过,当时她的心思都放在了长公主身上,因为在那之前,她对这个即将成为大嫂的长公主很好奇,于是,一时间便忘记去弄明白,大姐姐进宫到底是去做什么。 原来,那次就是去送聘礼呀! 可是,想到这里,沈素心忽然又觉得不对,忙道:“可是,大姐姐、二姐姐出嫁之前,我怎么没见过双儿姐姐、熏儿姐姐来替他们的哥哥送聘礼呀?” 邓氏笑道:“双儿自然是没来送聘礼,因为素雅的特殊情况,咱们两家再加上洛家,三家商议之后,决定不要耽误了双儿,便让双儿在她哥哥娶亲之前,便嫁给了你鸿表哥。出嫁的女儿,已经不算是家里人了,怎么能来送聘礼呢?按例,是应当非嫡亲妹妹来送聘礼的,可是,陆家人丁单薄,不算双儿的话,只有陆家母子两人了。结果,就破了个例,让逸名自己来送了。总不能,让陆老太太来吧?” 稍稍顿了顿。邓氏又道:“至于丰亲王府,凝香郡主(慕容薰)隔三差五就要来咱们府上坐坐,你又不去特别留意,怎么知道她这么多次来咱们府上,就没带过聘礼呢?” 沈素心想了想,的确是。倒是站在母亲身旁的沈素云、沈素兰这对双胞胎掩口偷笑。 沈素云轻笑道:“说起来,于很多事上,九妹妹其实是很精明的,简直是一只小狐狸。” 沈素兰轻笑着接话道:“可是,在很多事上。九妹妹却又迷糊得可爱,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捏捏她的脸蛋呢!” 说着,沈素兰竟然真的伸出手。在沈素心嫩嫩的小脸蛋上捏了一把。 沈素心不由一怔,随即便将嘴撅了起来,一脸郁闷。而这表情,不仅将她的两个姐姐逗笑了,就连邓氏。也不禁莞尔。 正在这时,门帘一掀,大双胞胎的父亲,沈素心的三伯父沈文恩走了进来。 见礼之后,沈文恩望着沈素心,轻笑道:“素心呀。你怎么这么有空,跑到我们房里来了?” 邓氏代答道:“素心找她六姐姐,却怎么都找不到。也不知她怎么想的。竟找到咱们房里来了。正巧,云儿和兰儿也在这里,我们便一齐说说话。” 沈文恩笑道:“素芬呀!素芬今日还真不在府里。她跟着她娘,去查点聘礼去了。过些日子,她还得远赴千里。去送聘礼呢。” 沈素心轻道:“三伯父,怎么没有人担心六姐姐呀!到江南地柳家庄。我可是去过的。当时,我和二哥哥一起,虽说不上快马加鞭,但也算轻身单骑。但,我们仍是走了个把月。这可是千里之遥,难道就没人担心,六姐姐会遇到什么事情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沈文恩笑道:“若是奕鹤订亲,让你远赴千里去送聘礼,或许我们会担心一下。”说着,她指了指沈素云和沈素兰,“就算是这两个丫头,也不能完全放心。可是,若是换成素芬,没有一个人会担心的。” 邓氏也笑道:“是呀,你们这九姐妹,办事最让人放心的,莫过于素雅。而除了素雅之外,就属素芬了。素芬平日里虽是不言不语,但她心思细腻,行事周密,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其实,夫妇二人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沈素芬前世,可是一个独当一面的情报精英。这种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其实认真说起来,可是比沈素雅见过的,经过的,要多得多。只是,沈素雅本身就是一个省心的人,虽然没经过什么训练,但,她性情稳重,思维缜密,其实比沈素芬更周详些。 沈素心听着便是听着,可是,她的眼珠儿,却也滴溜溜地转悠了起来。 近些日子,沈素心过得实在是有些过度悠闲了。整日里,除了练练功,看看书,为琴姬姨娘把把脉,就只剩下和姐妹们插科打诨卖萌说笑这种事情了。这次,六姐姐沈素芬要到江南地去送聘礼,这么有趣的事情,她怎么能不掺一脚? 几日后,京城东南方,百里之外的官道上。这时,官道上正在通行着一支庞大的车队,大多数都是一色的四轮货运马车,但也有几辆载客马车,不过并不多。 这里正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不过,到底还是在官道上,并没有如何荒凉。而且,四周也都是大平原,没有什么一线天之类险恶地势,丝毫不用担心会从哪个角落里,突然蹦出一群劫道匪徒来。 但,车队最前方,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洛轻鸿,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时不时地,他还回头望望那几辆载客马车,每次望向那几辆马车时候的眼神,都是带着一丝丝类似于幽怨的眼神。 这支车队,便是沈家送聘礼的车队了。而带队的,其实并不是这个洛轻鸿,而是躲在马车里的沈素芬。不过,沈素芬乘坐的马车里,还有一个不应该在这里的人物。这可不是别人,正是一代神医药先生的关门弟子,沈家九小姐,沈素心。 在决定送聘礼的队伍的时候,原本,就是打算让沈素芬带着几个精干的沈家护卫一起去。本身,这也算足够了。可是,这时候,沈素心却跳了出来,死乞白赖地要一起去。而且,她的理由,也是相当充足的。 柳老爷子年事已高,甚至,比起沈清和来,柳老爷子都算得上是前辈。这年纪一大把的人,无论身体再好,也扛不住时光流逝,身体或多或少,总要有些不好的地方。所以,在沈奕寻的聘礼中,很有一些是沈素心的蔷薇秘境贡献的上好药材补品。 而沈素心的理由,便在于此。她说,再好的药材补品,也绝对不如一名良医。而说到良医,在药先生过世以后,敢在她面前自称良医的,恐怕一个都没有。毕竟,她可是尽得药先生真传,此时她的医术已然有了药先生四五分火候。 要知道,这可是药先生生前亲口承认的。药先生弥留之际,最担心的,便是自己一身医术失了传承。于是,那段时间,她对沈素心可是少有的严厉。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沈素心的医术可谓是突飞猛进。虽然,因为年龄的缘故,她还远远达不到药先生的程度。但在药先生还在世的时候,她就承认沈素心已然有了她四五分的火候。如今药先生已然过世三年了,沈素心的医术就算毫无寸进,也足够让许多当世名医甘拜下风了。 所以,让沈素心这个药先生关门弟子去诊治柳老爷子,这可算得上是一份大礼了,可是给足了柳老爷子面子。要知道,药先生的真传弟子,这个名头放出去,在外界,可是比沈家九小姐值钱得多。 于是,队伍里多了个沈素心,虽说琴姬曾评价过,单论武艺沈素心已经在沈素芬之上了。可是,在所有人看来,沈素心仍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不得不说,作为家中老小,恐怕沈素心以后嫁人生子了,在家中长辈,以及哥哥姐姐眼里,恐怕再也无法摆脱这个身份了。 于是,队伍里又多了个洛轻鸿,充当一个护卫队长的角色。 为什么是洛轻鸿呢?要知道,沈家中,无论是沈奕风,还是沈奕寻,无论武艺还是见识,都要高出洛轻鸿甚多。 可是,送聘礼这件事,作为新郎官的沈奕寻,是绝对不能去的。而沈奕风,可也是沈家男丁,按例也是不能去的。要以男丁身份进入这支队伍,就必须有三个条件。第一,不能姓沈。第二,已经成亲。第三,和沈家有着亲密关系。 那么,母亲是沈家上代庶出女儿,又娶了沈素雅的丈夫的妹妹的洛轻鸿,就成了最佳人选。结果,这家伙就被抓了壮丁。 在洛轻鸿看来,这一趟江南地之行,实在是个让人头痛的差事。在他看来,聘礼有什么差池,还可以接受。可是,若是那两个小姑娘出了什么问题,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他和沈素芬没怎么接触过,并不知道,沈家人对于沈素芬,其实比对他还要放心。 而沈素心,他却接触过不少。因为,她的妻子双儿,可是和沈素心关系极其要好。沈素心出孝之后,第一次外出做客,可就是去了洛家去看她的双儿姐姐。就是那次,也不知怎么的,洛轻鸿竟然惹到了沈素心,让沈素心好一顿整治。 于是,在洛轻鸿看来,沈素心就是一惹祸精。他此时愁眉苦脸,大多就是源自沈素心。更何况,十二岁的沈素心,已然露出了几分祸国殃民的本钱。所有人都看得出,假以时日,沈素心真正成年时候,必然是一个比她的五姐姐沈素颜更出色的美人。 不过,在洛轻鸿看来,这更麻烦可。一个小美人儿,毫无疑问,麻烦会更多。 怕什么来什么,很快,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第二十七章 头痛的洛轻鸿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你爷爷我乃是云蒙山飞龙寨大当家的巴陵东!你们还不快快留下身上钱财,否则,爷爷我可就不是劫财不劫命那么简单了!” 正在洛轻鸿为后面车里的两只小祖宗头痛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儿蹦出了一群各执兵刃的彪形大汉。而领头的一个,乃是一名豹头环眼,燕颌虎须的大汉,他手中执着一柄巨斧,一脸凶悍地盯着洛轻鸿。 而相形之下,洛轻鸿的气势,可就弱得多了。洛轻鸿的外貌还是不错的,毕竟,沈家的基因,都是相当不错的。沈家九姐妹,长相最不起眼的沈素芬,放在外面,也是小美女一枚。而洛轻鸿的母亲正是沈家人,所以,他也长得眉清目秀。 话说,能将陆晓双这单纯的妹纸娶回家,洛轻鸿的帅气,也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与这巴陵东相比,他就显得单薄了许多。长身玉面的洛轻鸿,与巴陵东的体型一比,简直就是个文弱书生。 不过,洛轻鸿也不是吓大的。虽然家道中落,在洛家,他洛轻鸿居然已经是最年长的男性了。可是,无论怎么说,他们洛家也是将门世家。虽然巴陵东身后,居然密密麻麻地站了一百多个大汉,但这却全然不放在洛轻鸿眼里。 要知道,他身后这些护卫们,甚至,包括那些赶车的车夫,可都是沈文飞亲自训练出的梁国公府精锐家丁,而洛轻鸿自己,也是上过战场的。在他看来,这帮匪徒,还不如他的表妹们可怕。 倒是车里的沈素心,听到外面这巴陵东的一席话。不禁吃吃地笑了起来。她虽然不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但毕竟在后世生活过,而且在姐姐们的耳濡目染之下,这几句话,几乎都听滥了。 “六姐姐,你听听,这劫道匪徒,好没有创意。这破词儿,也不知道变一变!”沈素心趴在沈素芬耳边,轻笑道。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这词儿在他们眼中,或许已然极有创意了。要知道,这里可没有《隋唐演义》。亦没有程咬金,能想出这么一套词儿,却也算个人才了。” 沈素心轻笑道:“那,六姐姐,咱们不出去会会他们么?”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外面还有洛表哥,想必,洛表哥便足以打发这些宵小了。至于咱们两个小女娃,还是乖乖躲在这马车里,让洛表哥好好表现一番吧。再说,小七也在外面。” 沈素心想了想。不禁有些泄气,轻叹道:“六姐姐,家里也太小心了吧?洛表哥来了不说。还让你把小七也给带上了。而且,外面那些护卫,可都是府里的精锐。就算放在二伯父军中,也是一顶一的。真不知道,咱们还有没有机会玩一玩!” 沈素芬轻笑道:“看来。你是手痒了,是不是?难道你觉得那些匪徒。还值得让你的倚天剑沾沾血?” 此时,沈素心已然有沈素雅肩膀的高度了,在琴姬首肯下,她也开始真正将倚天剑当做了她的佩剑。虽然倚天剑的长度,比起一般长剑还要长一些,但以沈素心现在的身高,用起来也勉强可以了。 沈素心轻笑道:“是呀!六姐姐,你便让我出去,可好?” 出门时候,长辈们可是万般交代,万事须得听六姐姐的,万万不可让她胡闹。那帮人精们,谁看不出沈素心的小心思?去帮柳老爷子诊治什么的,只是附带罢了,其实就是这位沈家九小姐,守孝三年,实在是把她闷坏了,想要出去玩玩罢了。 可是,沈素心的惹祸能力,虽然比不上沈素盈和沈素颜,但也相当可观了。而且,沈素心可以说是沈家九姐妹之中,外貌最出色的一个。十二岁的沈素心,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但,那祸害世间的本钱,已然隐约可见了。若是她这一张小脸,被某些心怀叵测的人看到了,怕就是没事,也会生出些事来。 沈素芬想了想,轻道:“那好吧,咱么一起出去。不过,可要听我的,知道么?” 沈素心赶忙点头。 其实,沈素芬也确实有些好奇,这个时代的劫道匪徒,她也没有见过,此时她就是想出去看看热闹。 结果,这对小姐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而此时正在和匪徒交涉的洛轻鸿,却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从京城出发的时候,沈清和可是交代过,路上若是遇到剪径之徒的话,能不发生冲突,就尽量不要发生冲突。而车队中,头几辆马车上专门备下了不少财物,就是为了打发这些人的。 原本,巴陵东看着这许多护卫,心里也有些没底。于是,见对方愿意破财免灾,他也就顺坡下驴,打算收了财物,打道回府的。但正在这时,他忽然看到,马车里居然下来了两个人。 巴陵东见到这两人,顿时眼前一亮!这是两名少女,其中之一大约十五六岁,已然及笄,姿容颇是清秀,很是有几分颜色。而另一名虽是只有十二三岁,但她的容貌,却比那名当是她姐姐的少女,美得太多了。 只见,那一张白皙细腻的小脸上,一双不大不小的粉唇,唇角微微上扬着,精致细巧的鼻子,为她平添了几分娇俏。但,最让人惊艳的,却是那一双弯弯的细眉之下,一双幽幽的眸子。那剪水双瞳中,眼波流转之间,宛如一缕清风,吹皱了那一池春水。 “啊……啊……”巴陵东顿时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呆呆地说不出话来。甚至,他的嘴角,还流出了一抹可疑的液体。 那年幼的美人,自然便是沈素心了。沈素心见巴陵东那副丑态,不禁觉得甚是好笑,不禁掩口一笑。这一笑不要紧,顿时,巴陵东只觉得,犹如一阵春风拂面,吹得他心里痒痒的。 这巴陵东,可是这一带有名的悍匪,自己颇有几分本事,手下也有几个狠人。其实,他本名不叫巴陵东,只是因为他在这巴陵郡东部一座山中落草,所以自号巴陵东。 在巴陵郡东部,这巴陵东,可谓是大名鼎鼎。他在巴陵郡东部几县之中,做下许多大案,手上沾满了鲜血。在这一带,巴陵东的名号几乎可止小儿夜啼。 但在狠辣的同时,他也以狡猾出名。这巴陵郡几任郡守,都有心除了这个大害。但,动用的兵力少了,他能连骨头带肉统统都吞下,而若是多了,这家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无半点痕迹。 而且,这个巴陵东,还是个有名的色鬼。自他出道落草,在他手中祸害的良家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以至于在巴陵东部几县中,但凡是容貌出众的少女,俱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凡有点办法的人家,都想方设法将女儿远嫁,宁愿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都不要让女儿继续留在巴陵,生怕一个不小心,让这巴陵东给抓了去。 这样的人物,一见沈素心这国色天香,虽然小了点,但,沈素心这种水平的美人,可是巴陵东平生仅见。原本,巴陵东还是有些眼力的,能看得出,这支队伍不是好惹的。但,一见沈素心,他顿时便有些精虫上脑。再加上沈素心这一笑,彻底让他失去了理智。 “嘿嘿,小郎君!”巴陵东回过神来,一脸狞笑地望着洛轻鸿,笑道:“放你们过去,一点都不难!财物什么的,我巴陵东不要了,只要你把这小娘子留下,给俺当个压寨夫人,一切好说!再捎带上这一个,做个二房好了!” 说着,巴陵东的大手,便指向了沈素心以及沈素芬! 此时,洛轻鸿也看到了沈素芬、沈素心下了马车,顿时,他的头更加大了起来。他就知道,这两位小姑奶奶一冒头,肯定没好事儿!特别是沈素心,根本用不着说什么,只要站出来,让人家瞧见她那副祸国殃民的样子,麻烦就少不了! 但,洛轻鸿总不能就这么把沈素心送给巴陵东,去当什么压寨夫人吧?还要捎带上一个沈素芬?若他当真这么做,莫要说沈家长辈,就是他那雅表妹,就足够将他碎尸万段了。这还不算完,他被碎尸万段之后,恐怕盈表妹还要把他从坟里挖出来,鞭尸个万儿八千次! 洛轻鸿眼睛微微一眯,朝着巴陵东一抱拳,沉声道:“这位好汉你可莫要逼人太甚!” 巴陵东双目一瞪:“逼你又怎样?这两个小娘子,我要定了!” 洛轻鸿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怒意。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当真要开起染坊来了?若是不让这家伙知道些厉害,恐怕他以为他洛轻鸿是泥捏的呢! 但,还不等洛轻鸿发作,沈素心却忽然上前两步,抬起头,用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巴陵东,用糯糯软软的声音轻道:“这位大爷,你可是想要小女子去当你的压寨夫人?” 第二十八章 倒霉的巴陵东 沈素心那糯糯软软的声音,当真是让巴陵东耳朵酥了,骨头也酥了,心更是酥了。这小美人,样貌如此出众,而声音却又如此让动人心魄,更是让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这只小妖精给逮回去! 他嘻嘻一笑,道:“当然啦!小美人儿,你只要乖乖跟我巴陵东回去,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锦衣玉食!要是你把爷伺候得高兴了,更是有你数不尽的好处!” 说着,他便哈哈大笑起来。 沈素心甜甜一笑,轻道:“可是,大爷,小女子答应过师父,决不可跟打不过小女子的人走。那,大爷,你能打得过小女子么?” 巴陵东不禁一愣,仔细打量了一下沈素心。但,看着沈素心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实在不像什么高手。而且,即便她真的有个什么了不得的师父,可是看她的年纪,哪怕从娘胎里学起,怕也学不到什么真本事吧? 于是他放下心来,哈哈一笑:“那好,爷就陪小美人玩玩!” 说着,他便跳下马来,朝着沈素心走来。 但,洛轻鸿岂能让巴陵东轻易靠近沈素心? “止步!若想上前,须得过我这一关!”洛轻鸿眼神微微一凛,横起手中的长枪,挡在巴陵东面前。 他并不知道沈素心现在武艺如何,虽然,他可是见过沈素心出手的。可那是好几年之前的事情了。当时的沈素心,剑法凌厉,出手狠辣,完全不在他之下。想来现在,也绝对不差。 但,重责在身,即使知道。他也绝不能退后。 更何况,这个巴陵东,从他下马的动作,以及走来时候,稳健坚实的步子来看,此人的技艺,起码,也绝不在他洛轻鸿之下。 巴陵东看了洛轻鸿一眼,不禁哈哈大笑:“就你个小崽子,还想拦住我巴陵东?好吧。我就先给你点颜色看看!” 说着,他抡起斧子,便朝洛轻鸿攻来!而洛轻鸿长枪一抖。便和巴陵东战作一团! 巴陵东一柄斧头施展开来,大开大合,直来直去,并没有太多出奇的变化。但,他却似乎是天生神力。将手中的斧头舞得虎虎生威,来去之间,速度也是极快!斧头上带起的罡风,将洛轻鸿的脸刮得生疼!一次兵器相交,洛轻鸿竟然扛不住巴陵东的力道,连退三步! 不过。洛轻鸿也不是易于之辈。上次和失去理智的慕容若飞打得难解难分,便可见,他的武艺。其实也是不差的。特别是,师从沈文飞的他,此时长枪在手,更是如虎添翼!只见他长枪轻抖,枪尖颤颤直指巴陵东周身要害。而脚下更是与巴陵东拉开了五尺有余的距离!要知道,他用的可是长枪。属于长兵器。长兵器的特征,便是一寸长一寸强,若是贴身格斗,长枪那长长的枪杆,回转困难,实在是要吃大亏的。但,若是将距离拉开,那便是长枪的优势了! 距离拉开,巴陵东便觉不妙!这小白脸(相对五大三粗的巴陵东来说,洛轻鸿的确是个小白脸)的枪法实在太凌厉了!若是当真这样打下去,那,这家伙可是完全立于不败之地的!而自己的天生神力,若是够不着对方,却是全无用武之地的! 好个巴陵东,眉头一皱,手中的斧头猛然挥舞起来,朝着洛轻鸿的枪头猛砸!巴陵东力大,洛轻鸿不得不避,而巴陵东却趁此机会,低吼着便近身而来! 但,洛轻鸿的枪法,却是习自沈文飞的。沈文飞是什么人?大宏朝名将也就罢了,要知道,他前世可是岳飞岳武穆!要知道,岳飞可不仅仅是个带兵打仗的名将,单论武艺,他也称得上是一代宗师了!那一手岳家枪法,可是名垂千古的! 岳飞的岳家枪法,又怎么会没有对付近身的招式呢? 虽然,洛轻鸿的悟性、资质并不算好,对沈文飞的枪法,并未领悟到精髓,没学到家。但,这多年的侵浸,寒暑苦练,也总算勤能补拙,倒也似的像模像样。 只见,洛轻鸿枪尖垂地,枪杆一竖,间不容发之间,挡住了巴陵东一击!在力量上,洛轻鸿和巴陵东,差了可不是一点半点,他虽然挡住了巴陵东的斧头,但却扛不住巴陵东的力道!顿时,他的脚下便站不住了! 不过,对此洛轻鸿早有所料,他根本就没打算硬抗!在挡住巴陵东一击的同时,他已然轻轻跃起,双脚离地!在巴陵东的巨力袭来的时候,他早已借势,轻飘飘地向后飘去! 可是,巴陵东却仿佛对洛轻鸿的反应早有预料,只见,他的身子顺势旋转一圈,手中的斧头竟然脱手飞出,直向洛轻鸿飞去!而洛轻鸿的身子正在半空,全无借力之处,只见一柄巨斧迎面飞来,他却无法抵挡!眼看,洛轻鸿便要血溅当场了! 正当洛轻鸿打算用长枪勉力抵挡的时候,忽然,斜刺里伸出一柄长剑,只是在斧子上轻轻一点,微微一绕,这斧子竟然变了个方向,朝着空地里甩了过去! 顿时,正在得意的巴陵东不禁吃了一惊,定睛一看,竟然是方才那名小美人儿出手了!只见,她手执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正朝着他甜甜地笑着呢。 沈素心这一招,用得其实是太极剑法。太极剑法,借力打力最是犀利。不过,她毕竟没有认真练过太极剑法,比不得沈素雅。若是沈素雅在此使出这一剑,恐怕,那凌空飞来的斧子,却要向着巴陵东倒飞回去了。 沈素心轻笑道:“大爷,你还要小女子去给你当压寨夫人呢,你可不能伤了我哥哥呢!既然我哥哥打不过你,便还是按着先前说的,小女子与你过上几招,可好?” 说着,她手中长剑挥舞了两下,笑盈盈地望着巴陵东。 巴陵东只觉得,那长剑挥舞之中,那森森的寒气,让他的心头不禁缩了缩!而被他的小弟捡回来的斧子上,竟然有着一道并不算浅的划痕!甚至,在斧刃上,竟然还削出了一个豁口! 再仔细看看沈素心手中的长剑,虽然有着一定距离,可是巴陵东的眼力不差,他清楚地看到,沈素心手中的长剑分毫未损! 可不是嘛,巴陵东的斧头只是凡铁,而沈素心手中的,可是锐利无匹的倚天剑!倚天剑只是在他的斧子上划了道印记,而没有直接将斧子劈成两半,还是看在沈素心臂力尚未成型的面子上。 巴陵东眉头微微一皱,先前冲进脑袋里的精虫,此时也仿佛消失了许多。他仔细打量了一眼沈素心,见她只是这么不丁不八地站着,手中的剑也只是随意地垂在身边。这,甚至算不上什么招式,大眼一看便仿佛浑身都是破绽。可是,仔细一看,巴陵东却又觉得,这小姑娘的深浅,他完全看不透! 更何况,她手里那柄剑,绝对是神兵利器!比他的斧子,可要高出太多了!对方兵器占便宜,武艺上,似乎也并不吃亏。至少,沈素心恬静的眸子,此时落在巴陵东眼里,却变成了有恃无恐! 再加上方才沈素心露的那一手,更是让巴陵东心中忐忑。他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略一思量,不禁又看了看沈素芬,心道若是这个小女娃也有不错的身手,恐怕今日他可讨不了好去! “呃……小美人儿,大爷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小的们,咱们走!”说着,巴陵东扛着斧子,竟然就这么着,仿佛就要偃旗息鼓了。 可是,这么好玩的事情,这么好玩的人,沈素心怎能轻易放他走呢?只见,沈素心的身形,仿佛鬼魅一般,在人群中一掠而过,横剑挡在巴陵东面前,竟然还学着沈素颜的那股媚态,朝着巴陵东抛了个媚眼,娇笑道:“大爷,怎么就这么就要走了呢?你还没跟小女子交手呢。你若是赢了小女子,小女子可就要乖乖地跟你走,做你的压寨夫人,天天伺候你呢!” 她这次的声音,仍然是糯糯软软,甜甜腻腻,可是,听在巴陵东耳中,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此时,他万分确定,这个小娘子,定然有什么古怪!不行,千万不能和她交手!什么压寨夫人,若是当真信了她,恐怕可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想到这里,他朝着沈素心咧嘴一笑:“哈哈!小娘子!我老巴刚刚想起来,我还有事,那啥,我……我家里还有尿炕娃子,我老巴还要去给娃子换尿布呢!” 沈素心一怔,什么乱七八糟的。随即,她又甜甜一笑:“可是,小女子却不想放大爷你走呢!” 说着,不等巴陵东回话,沈素心身影连闪,只听一片惨叫声后,随之便是一阵当啷声,只是片刻,巴陵东身后百多名手下,竟然全都手腕中剑,手中的兵刃,俱都跌落在地! 顿时,巴陵东便瞪大了双眼!天啊!他到底是倒了哪门子血霉,竟然招惹到了这样往日他万万不敢招惹的对手!在他眼中,此时已然再次在他面前站定,一张娇俏的笑脸的沈素心,仿佛头上长出了角,背后也长出了尾巴…… 第二十九章 巴陵东的逆袭 PS: 不要问我,为什么巴陵东会知道这种头上长角、背后长尾巴的典型西方生物,这只是我的一种比喻罢了。话又说回来了,现在若是用华夏古典文化中的某种生物来打比方,恐怕,在下又得洋洋洒洒地写上一大段这种生物的典故了。若是直接将西方小恶魔形象弄出来,大家反而更容易理解。  哎,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悲哀。 好吧,以上免费,下面进入正题— **************************************************** 巴陵东盯着沈素心,一双瞪得如铜铃一般的眼睛中,透着难以遮掩的恐惧。不要说这么小的小女孩了,即便是成人,他又何尝见过如此诡异的剑法? “你……你……你……是人是鬼?!”脸色铁青的巴陵东用颤巍巍的手指指着沈素心,声音也是颤巍巍的。 沈素心甜甜一笑,轻道:“大爷,你不是还想要小女子去给你当压寨夫人么?怎么会以为小女子是鬼呢?况且,如此青天白日,又怎么会有鬼呢?” 说着,沈素心甚至还抬头看了看天,蓝蓝的天空中,飘着几团棉絮一般的白云,蓝白之间,几缕阳光投射下来,在这冬日里,让人身上却有些暖暖的。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天气。 但,即使是这种好天气之下,巴陵东仍然觉得,自己的脊背仿佛有一股凉风,正在自下而上,顺着自己的脊梁骨向上吹! 沈素心的武功,实在是他这个土匪闻所未闻的。这时,他可是万分后悔。要是当初,在洛轻鸿答应给他银子的时候,他拿着银子走人的话,哪还有这许多事? 不过,这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无论巴陵东再后悔,也不能让时光倒流了。否则,这部小说的主角,可就不是沈素心,而是他巴陵东了。 沈素心见巴陵东傻傻地不说话,不由笑道:“大爷。您怎么不出声了呢?难道,就这么片刻功夫,小女子就不漂亮了么?” 说着。她还撅了撅嘴,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巴陵东的一张脸,顿时变成了苦瓜模样。这片刻功夫,沈素心的容貌自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在巴陵东眼里。哪里还有什么方才的那个小美人儿?此刻,他看得到的,只是一只妖精罢了。 巴陵东眨巴眨巴眼睛,赶忙抢上两步,扑通一声,竟然跪在了沈素心面前。咚咚咚咚便朝着沈素心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哀声道:“小姑奶奶!是小的没长眼,竟然敢招惹到您的头上!您就看在小的上有九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娃儿,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一家,可就靠小的糊口了!您若是杀了小的,可就是杀了小的全家啊!上天有好生之德,您心善。您是活菩萨,您就把小的当成一个屁。就这么放了吧……” 顿时,沈素心、洛轻鸿俱都是目瞪口呆。方才看上去还是气势满满的一条大汉,此时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甚至,就连巴陵东身后的那些小弟们,也有好几个用手捂住了脸,或是把脸扭到一边,一副不忍目睹的样子。 “呵……呵呵!”沈素心不禁干笑两声,仔细看看,这巴陵东大概有近四十岁的年纪,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大。可是,他居然管自己叫姑奶奶,那,对于比他小得多的沈文思,他又该叫什么呢? 但,沈素心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她本就是闲得无聊,为了找点乐子,才死乞白赖地跟着沈素芬出来送聘礼。此时,有了这么一个送上门来的乐子,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去呢? 望了望巴陵东,沈素心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 “要我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沈素心望着巴陵东,仿佛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中的剑,轻道:“可是,本姑娘原本高高兴兴地出来玩儿,却被你搅坏了心情。你说,应当怎么办呢?” 说着,她笑眯眯地望着巴陵东,那双微微眯着的眸子,像极了刚刚抓到老鼠的小猫。 巴陵东心头一凛,心道,说不得,今日,若是不能哄得这小姑奶奶开了心,恐怕啊,自己这副皮囊,就得交代在这儿了。为了活命,一咬牙,一横心,巴陵东抬头望向沈素心,颤声道:“那……那姑奶奶您……打算……打算……拿小的……怎么办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很简单呀,只要你能想个法子,将本姑娘逗开心了,本姑娘便将你放走。若是不成,不要说什么九十老母什么吃奶娃娃,本姑娘可不吃你那一套!你脖子上的那颗狗头,可就得给本姑娘留下了!” 说着,沈素心美眸一瞪,手中的倚天剑猛然下挥!顿时,巴陵东便感到一阵凌厉的剑气迎面扑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那柄利剑,还是因为沈素心的剑法修为。但,不管是哪一样,对他来说,都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要知道,此时,沈素心距离巴陵东,可是有着丈余距离呢。 可是,要怎么逗这位小姑奶奶开心呢?巴陵东不禁踟蹰,犹豫了一会儿,轻道:“小姑奶奶,小的……小的现在有些没辙,可否……可否容小的和小的手下们商量商量,看看他们有什么好主意,能让小姑奶奶满意的,可好?” 沈素心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轻道:“去吧,可莫要太久喔!” 巴陵东连忙点头,随后便凑到了自己手下,鬼主意最多的一个匪徒跟前,小声问:“二狗子,你快给爷出个主意啊!否则,这小姑奶奶若是要老巴的脑袋,你们这些家伙,谁都逃不掉!” 那个叫二狗子的匪徒,方才正在抱着被沈素心刺伤的手腕,痛得直吸冷气。此时,见巴陵东凑了过来。他不由得苦着脸道:“我说大当家的,若是别个,或许我二狗子还能给你当当狗头军师。可是对付这小祖宗,我……我可真的没辙呀!” 巴陵东顿时急了,一把攥住二狗子的衣领,怒道:“你这没用的狗崽子!平时,你整日介上蹿下跳的,没一刻消停!可是,真到用到你的时候,你却塔架儿了!” 二狗子苦着脸。左看右看,忽然,他看到了一个人。忙伸手指了过去,道:“大当家的,你瞧,那不是莫书生么?他平日里,不是也给你出过不少好主意么?你不是也说过。他是你的军师么?此时正是危急之时,大当家的你怎么不问问军师?” 巴陵东顿时眼前一亮,赶忙奔到那名书生模样的人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急切道:“莫书生!咱们山寨里,就属你读过的书最多了!也就属你脑瓜子最灵活!快说!快说!该怎么办?” 那莫书生微微一笑。轻道:“大当家的,此时又有何难?你且俯耳过来,晚生与你悄悄道来。” 巴陵东不禁微微一怔。随即便将耳朵附在那莫书生口边。那莫书生带着微微的笑容,悄声与他耳语。 起初,巴陵东尚有些许迷茫之色,但,随着莫书生的话语。巴陵东的眼睛越瞪越大。待莫书生说完,巴陵东却仿佛更迷茫了。他盯着莫书生。双眸中闪过一丝犹豫,轻道:“莫书生,你……你这招……当真管用么?” 说着,他不禁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沈素心。 莫书生微微一笑,轻道:“大当家的,我姓莫的这条命,便是与你绑在一起的。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难道我不要命了么?你就放心吧,我这一招,绝对管用!” 巴陵东又是一阵犹豫,可是,沈素心却等不下去了。她望着与那个刚才也被她刺了一剑的书生不停耳语的巴陵东,不耐道:“喂!你好了没有啊!本姑娘等急了!” “好了!好了!”巴陵东赶忙答道,随即,眸中现出一抹狠色,心道,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想着,他猛地一回身,便迈开大步,朝着沈素心走了过去。而沈素心此时,却微微有些错愕。方才,这巴陵东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怎么此时,却颇有一股慷慨就义的架势呢? 忽然,沈素心注意到,那个书生的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巴陵东的背影。那双眸子里,闪现着的,夹扎着仇恨、快意和疯狂,却是让沈素心都觉得微微有些心惊。 不禁地,沈素心又望了巴陵东一眼,却见他神色也怎么大正常。只见他直直望着自己,一脸谄媚之色,但,那双眸中,却偶尔闪过一丝凶光。 沈素心心中暗笑,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或许,今天,她真的不会再无聊了。 巴陵东走到沈素心面前丈许处,腆着脸笑道:“小姑奶奶,方才那书生给小的出了个主意,小的且说说,看您觉着怎么样?” 一边说,他眸子里的凶光,一边在微微闪烁着。只是,他却在极力地掩饰着。 沈素心仿佛浑然不觉,浑不在意地轻笑道:“好啊,你且说说是什么好主意呀?” 巴陵东轻笑道:“小姑奶奶,您且过来,小的悄声跟您说,若是让旁的听到了,可就无趣了。” 沈素心轻笑道:“好呀!”说着,沈素心便向巴陵东走去。看上去她仿佛轻而无备,但,她心中却在暗暗防备着。 果然,就在沈素心距离巴陵东不足一尺的时候,忽然,巴陵东猛然暴起,一只手猛然伸出,朝着沈素心急速抓了过去!而另一只手,却从靴子里拔出了一只匕首,匕首寒光闪闪,微微有些异色,很显然喂有剧毒! 而就在这时,沈素心仿佛被吓呆了,呆呆地望着巴陵东,眼看着他的一只大手,即将抓在自己身上,而巴陵东的眸子里,也闪过了一丝得意! 但,正在这时,巴陵东却忽然看到,沈素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紧接着,她的身形,竟然一眨眼之间,便不见了! 第三十章 莫书生 沈素心到哪儿去了?其实,她哪儿都没去,只是凭着凌波微步那精妙的转折,在间不容发之间,闪到了巴陵东的身后。 随即,巴陵东便像一尊塑像一般,呆立不动了。在他身后,则传出了沈素心俏皮的笑声。 “大爷,您这是干什么呀?您不是还要小女子做您的压寨夫人的么?怎么忽然就对小女子动起了刀子呢?要是将小女子吓坏了,小女子怎么伺候大爷您呢?”在那清脆的笑声中,沈素心略带戏谑的话语随即便进入了巴陵东的耳中。 刚刚硬气了一些的巴陵东,此时却又仿佛全然没了骨头。他的身子被沈素心点了穴道,丝毫动弹不得。可是,沈素心可没点他哑穴,他的嘴巴,还是能够说话的。 “我的小姑奶奶,小的只是跟您开个玩笑,都是为了逗您笑一笑罢了,小的怎敢对您动手呢?就是借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对您动刀子啊!” 沈素心轻笑道:“当真?” 若是能点头,巴陵东肯定要将自己的脖子点断。可是,他现在却连个点头的动作都做不出,只能大声叫道:“当真!当真!比真金还要真!” 沈素心轻笑着,将巴陵东手里的匕首取了过来,放在自己的鼻子边上,轻轻闻了闻,轻笑道:“好大的玩笑呀!大爷,您这匕首上,可是喂着剧毒呢!” 巴陵东顿时大呼道:“小姑奶奶!您可不兴乱说话啊!这匕首只是普通的匕首罢了,怎么……怎么会有毒呢?” 沈素心轻笑道:“你这匕首上涂抹的,乃是以产于天罗江畔的一种名叫天罗草的汁液为主料,辅以六种……不,七种药材,或者说,应当称之为毒药。配合而成的一种毒剂。这种毒,我以前并未见过,想必是你的独门毒药吧!这种毒并不能取人性命,但,却能让人浑身麻痹,动弹不得,任人摆布。” 说着,她朝着巴陵东微微一笑,轻道:“大爷,您是不是想要用着喂着毒的匕首。在小女子身上轻轻一划,然后,小女子就任大爷您随意摆布了。是不是呀?” 巴陵东瞪大双眼,带着一丝恐怖地望着沈素心,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素心轻笑着,将倚天剑插在一边的地上,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轻笑道:“大爷,您或许并不认识小女子。不过,既然大爷想要让小女子抢走,做您的压寨夫人,您总得认得您的压寨夫人,是不?那。便让小女子做个自我介绍,可好?” 说着,她也不等巴陵东回答。继续道:“小女子姓沈,名素心。小女子本身,或许没什么,但,小女子却有个师傅。小女子的师傅也是个女子。而且,三年前已然过世。小女子为师傅守孝三年。前不久才刚刚出孝。至于小女子的师傅的身份,只是一名医者。她一心都在医术上,一辈子治病救人,她救下的最后一个人,便是小女子。她之所以早逝,便是为了救我。” 说到这里,沈素心的神色,微微有些黯然。但,很快,她便又笑嘻嘻地说:“我师傅一生以医药为己任,眼中全无高低贵贱之分,无论面对谁,上至当今圣上,下至路旁乞儿,全都自称药儿。但,只因她医术卓绝,天下人便都尊称她一声药先生。” 此话一出,巴陵东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江湖中人,无论是啸聚山林的匪徒,还是名门正派的掌门,药先生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且,对这些江湖人来说,药先生的身份,可不止是天下第一神医这么简单,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药先生其实还是个高手! 而药先生的弟子,其实数量并不多。而且,这其中大多数都是全然不会武功的纯粹的医生。可是,这其中,也绝不会少了武艺高手,至少,江湖中可是有三名著名的药先生弟子,可都是高手! 不过,他却不知道,沈素心这个弟子,其实也是单纯学医术的。她的武功,虽然药先生也曾指导过,但更多,却都是来自蔷薇秘境的秘籍,以及琴姬的指点。 即使如此,药先生的弟子,还是药先生关门弟子,江湖中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至少巴陵东是听说过的。而沈素心这个名字,正是巴陵东听说过的药先生关门弟子的名字! 当初,药先生去世的时候,来奔丧的,可不止有药先生的弟子,包括许多朝中大员,还有许多江湖中名望极高的武林名宿,都有前来上柱香。即使本人无法来到,也有书信或是丧礼送到。而在那时候,为药先生行孝子礼,披麻戴孝为药先生送终的,正是沈素心。也正是因此,沈素心这个名字,也在许多江湖势力那里挂了号。 药先生一生,收徒并不多。算上沈素心,被药先生承认的弟子只有十三人,其中九名都是当今有名的名医,还有三名甚至武艺也算得上是成名高手了,而不出名的几人,也都是医术卓绝之辈。可是能为药先生送终的,也就是说,真正被药先生承认的入室亲传弟子,只有沈素心一人而已。 要知道,在这十三人中,沈素心无疑是最小的。若是还有其他人被药先生承认,那么,为药先生披麻戴孝的,根本轮不到她。虽然沈素心身份并不一般,乃是大宏朝顶级豪门梁国公府的嫡女。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在药先生眼中,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虽然,药先生和梁国公府关系匪浅,但,这并不能成为沈素心成为药先生入室亲传弟子的原因。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沈素心的确有着非凡的过人之处。 所以,许多江湖名宿,都对沈素心高看一眼。要知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沈素心身为天下第一名医的亲传弟子,别的不说,单说医术,一定有着不凡的造诣。若是与她搞好关系,在某些时候,可就是代表着多了一条命啊! 此时,巴陵东知道了沈素心的身份,顿时万念俱灰!他倒不是怕沈素心拿他怎么样,反正,此时他一条小命就在沈素心手上。而是因为他可是大大得罪了药先生的亲传弟子啊!就算沈素心发善心,饶了他的一条小命,可是,他想要强抢药先生亲传弟子沈素心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那他有几条命可都不够死的! 要知道,药先生一生,活人无数。被她救下一条命,并对她感恩戴德的,可是有着无数手眼通天的人物。 比如,著名的南疆毒王蓝心湄,当初,有名的天罗帮得罪了药先生,可是差点让这南疆毒王把全帮上下一股脑全给毒死! 此外,还有江南地永新湖畔的藏剑山庄庄主,还有江湖上有名的一代大侠顾云天,还有号称天下第一剑神的慕容闻歌,还有曾经以一己之力将江湖大派云梦剑派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的路仲远…… 这几个人,随便哪个,弄死他小小的巴陵东,简直都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更何况,这还只算江湖人士,还有许多在朝廷中有着无比能量的朝中大员。不用别的,就是这个沈素心的二伯父,大宏朝的一代名将沈文飞来了,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 可是,此时沈素心望着巴陵东那一张死人脸,却忽然没了兴趣。她左右望望,忽然,她脚下轻动,却走向了那个莫书生。 莫书生及其身边的几个小喽啰,都只觉得眼前一花,方才沈素心还在巴陵东身边,可是,也没见她怎么动,一忽儿,她竟然就到了莫书生面前。 沈素心打量了一下莫书生,轻道:“你姓莫?” 莫书生身边的小喽啰们,都是一脸讶异、惶恐,俱都满脸惊惧地望着沈素心。可是,莫书生方才虽然露出了惊讶之色,可是此时他却反而平静下来。他朝着沈素心拱了拱手,道:“小生莫雨,见过九小姐。” 沈素心顿时瞪大了眼睛,讶然道:“你认得我?” 莫雨轻道:“小生并不认识九小姐,但却见过九小姐。小生家父当年,曾被药先生救下一条性命,却分文不取。只因当时,家父受伤乃是为了救下一名素不相识的女子。但,家父对于药先生,却是感恩戴德。三年前,药先生仙去的消息传来,家父甚是悲伤,曾欲上京拜祭。但,家父年迈,却是不堪远行。于是,小生便代父上京,为药先生上了三炷香。也正是在那时,小生冒昧,承了九小姐一跪一叩首,所以,小生便记住了九小姐的音容。” 沈素心微微有些诧异,当时,凡是来上香的,无论何人,沈素心一概跪地相谢。只是,当时的人实在太多了,沈素心可记不住那么多人的样貌。而这个莫雨,竟然也在那些人之中。 不过,当时梁国公府府门大开,无论什么人,都可以进到药先生的灵堂中,给药先生上香。当时,承了沈素心一跪一叩首的,甚至还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所以,沈素心只是略略惊讶了一下,也就没太过在意饿了。 她微微一笑,轻道:“说来,你与我还算是故人。不过,我看你并非与这般匪徒是一路人,却不知,你怎么会……” 莫雨轻叹道:“当时,小生上完香,自京城返乡,却不想,仿佛一夜之间,我……我竟然成了家破人亡之人……” 说着,莫雨的眼眶,顿时便红了。 第三十一章 复仇的感觉 沈素心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她的眼前,浮现出了他方才盯着巴陵东的背景时,那种异样的眼神。沈素心想了想,轻道:“那做下这般大案的,可就是这个巴陵东?” 说着,她指了指那个动弹不得的巴陵东。 莫雨颤声道:“对,就是他!当时,我回到家,却不想,家中庄园早已被付之一炬,而我莫家上下三十余口,竟然除了我这个出门在外的人之外,再无一个活口!而我那刚刚及笄的妹子……我那可怜的妹子啊……竟然被这个巴陵东……被这个巴陵东抢回山上……整整凌辱了三日三夜……为了不让她自尽……竟然还……还塞住了她的嘴巴……最后……最后……她竟然……竟然是被凌辱致死的……” 一边说,莫雨的泪水,便如山洪一般喷涌而下,那一双眸子顿时便是一片血红!而他的身子,也在剧烈地颤抖着,双手紧紧攥着拳,并不算太长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这……这还是我隐姓埋名……混进他山寨之后……混得他的信任之后……才……才听他亲口说的……我……我当时……当时也是满脸堆笑……听着他荡笑着向我诉说……诉说他如何凌辱……凌辱我的亲妹妹……我……我的心一边滴血……还得一边……一边陪着笑容……从那时起……我就发誓……发誓一定要将……将这只披着人皮的恶鬼……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说到这里,莫雨满眼皆是疯狂!他的双目已然全是血红,一张脸也是涨得通红,被自己指甲刺出的伤口流出的血,混着沈素心的倚天剑留下的伤口的血迹,一滴,一滴。一滴地滴落着…… 此时,沈素心的面色,也渐渐阴沉下来。她望了望莫雨,又回头望了望巴陵东。忽然,她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向着她先前乘坐的马车走去。但,很快,她又回来了。只是,她身上多了一个药箱。 沈素心背着药箱,不声不响地走到了莫雨身边。放下药箱,并将其打开,随后。她伸出手,抓住莫雨的手,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又从药箱中取出伤药、绷带,默默地为莫雨包扎着手上的伤口。 莫雨渐渐回过神来。模糊的眼神,也渐渐清明。此时,渐渐安静下来的他,静静地望着眼前垂首为他包扎的女子。那一张俏脸,虽透着几分稚嫩,但已然是倾国倾城。微风轻轻拂过。吹乱了她颈边的几缕青丝,那细腻白皙的皮肤,是如此耀眼、诱人。而她的手。却正握着他的手,从手上传来的细腻柔软的触感,让他悲愤的心,却忍不住一荡…… 不禁地,莫雨的脸上。悄然浮起了一丝异样的红晕…… 但,沈素心对此却是全然不觉。毕竟。那一张脸,原先便是涨得通红了。即便更红一些,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看得出的。她仔仔细细地为莫雨包扎好了手上的伤口,打了结,却又取过先前那柄匕首,又从药箱中取出一块药棉,仔仔细细地,将匕首上的毒药擦拭干净。紧接着,她又从药箱中取出一只药瓶,打开瓶塞,将瓶中的药物,均匀地涂抹在匕首上。 一边涂抹,沈素心一边轻道:“此药唤作去腐生肌散,乃是用来去除陈旧伤口之上,已然腐坏的死肌的。” 说着,她抬头望了莫雨一眼,又垂下头去,继续涂抹着。但她口中的话语,却并未中断:“但,此药用来需要万分小心,千万莫要沾到好皮肉上。否则,那灼烧之痛,可绝非一般人受得了的。但,除了那剧痛之外,此药却并不能对人造成什么实际伤害。当然,也没什么好处就是了。” 说到这里,沈素心已然涂抹完成。她站起身来,倒转匕首,小心地捏着匕首的刃部,将匕首柄递向莫雨,轻道:“我师傅宅心仁厚,多以德报怨。然素心不然,有人对素心好,素心自然会加倍对他好。若是有人伤了素心自己,倒也罢了。可是,若是有人伤害素心珍视的人的话,素心必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素心的声音,仍是轻轻柔柔,糯糯软软。可是,她话中的森森寒气,却让听到的人,俱都是感到一阵寒气,从脊背中升腾上来! 莫雨愣愣地接过匕首,却又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才好。手中的匕首,仿佛也烫手起来。 但,沈素心却不看他,她收好了药箱,背在身上,转头便向马车走去。走着走着,她的声音忽然再次传来:“我点的穴道,但是独门手法。没有三五个时辰,是不可能解得掉的。记得,可莫要让他死的太快了,知道么?” 莫雨一愣,忽然,他的眸子里,再次血红起来,而且,他的目光顿时落在了以刺出匕首的姿势,仍然动弹不得的巴陵东身上! 沈素心走到马车边,对着沈素芬轻道:“六姐姐,没事儿了,咱们继续上路吧,距离下个宿头还有些距离吧?”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好啊。” 说着,两姐妹便要上马车。正在这时,沈素心忽然转向目瞪口呆的洛轻鸿,轻道:“洛表哥,留下几个人吧,莫要让旁人捣乱。顺便再给他们留下几匹快马,好让事了之后,能让他们赶上咱们。” 说完,她也不等洛轻鸿有所反应,便和沈素芬一起上了马车。 待到梁国公府的车队已然行出好远了,才听到,远远传来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依稀,便是那巴陵东的声音。紧接着,便又是一声,又是一声,一声又一声……直到车队走出数里之外,仿佛,还能听得到那一声声的惨叫…… 洛轻鸿回头望了望马车,不由轻叹一声。此时,他脸上已然没什么纠结之色了,却浮起一丝凝重。 马车里,听着隐隐约约的惨叫声,沈素心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 沈素芬看了她一眼,轻道:“九妹妹,你可知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当真是漂亮极了,可是极对我的口味呢。我觉得,即便是换做我自己,怕也无法也无法做得如此漂亮。” 沈素心苦笑道:“六姐姐,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呢。” 沈素芬轻笑道:“心狠手辣又何妨?或许,若是大姐姐在,会教训你几句。但,也不会真的怪你什么,也不会阻止你。要知道,咱们姐妹,只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自己的姐妹,那便足够了。别人怎么看咱们,有必要去关心么?” 沈素心闻言,不由得怔了怔。这些言论,她可是闻所未闻的。 其实也难怪,沈素芬前世,可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要知道她的前世,可是个那种职业的人,一生都是生活在这个世界最阴暗的角落中,她的那一生中,充斥着尔虞我诈,血腥杀戮。在这种环境中成长的沈素芬的想法,自然和沈素雅、沈素心等人大不相同。 一路无事,待到了巴陵县城,天色已然有些晚了。于是,众人找了一处客栈住下。 晚上,那几名留在莫雨那里的护卫,也找了过来。 沈素心找那几名护卫问了几句,得知莫雨已然杀了巴陵东,而且几乎是千刀万剐,让他受尽了折磨。沈素心听了,不禁叹了一口气,挥挥手让他们各自休息去了。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是待到第二天,起床来的时候,护卫们却相当意外地发现,在客栈门口,竟然跪着一个人。 这不是别人,正是莫雨!看上去,他似乎在这里跪了一夜,他的脸色已然苍白如纸。可是,他却极其倔强地跪在那里,任由护卫们如何拉扯,他就是不肯站起来。 可是,当沈素心闻讯从客栈中走出来的时候,莫雨仿佛瞬间便活了一般,盯着沈素心看了半晌,忽然,向着沈素心连磕了三个响头,随后,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晃晃悠悠地走了。 沈素心怔了半晌,才终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莫雨此时的样子,仿佛行尸走肉一般,仿佛全然没了魂魄。 这……就是复仇的感觉么?沈素心不禁想起,莫雨那几乎全然没有焦点的眼神,心中却很是有些不是滋味。 这件事,她真的做对了么? 而另一边,大仇得报的莫雨,却仿佛失去了他所有的目标。在向着沈素心叩三首之后,他便在这巴陵县城中,全无目的,踉踉跄跄地也不知走了多久。 当他微微回过神来,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出了巴陵县城,走在一条山道中。前后,没有半个人影。 “复仇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呢?”一个清冷的女声,却忽然传进了莫雨的耳中。莫雨一惊,赶忙抬头一望,却见前方不远,站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 他微微眨了眨眼,随即便认出,这不正是在沈素心身边的那位少女么? 沈素芬望了望莫雨,轻道:“是不是,仿佛全然没了目标,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该做什么了,是么?” 第三十二章 抵达柳家庄 莫雨望着沈素芬,眸子里,微微透出一丝茫然。 “的确,莫雨此刻,仿佛全然不知,究竟应该去做什么,可以去做什么。莫雨不知,莫雨接下来,应该向何处走。” 或许是巧合,沈素芬拦住莫雨的地方,恰好是一个岔路口。而现在摆在莫雨面前的,无论是脚下的路,还是人生之路,恰好,也都是处在一个岔路口上。 下一步,他到底该走向何方? 沈素芬望着他,那一双眸子,也略略有些迷离。前世,她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但,她却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或许,这说不上错误,但,那的确不是她想要的。 “或许,循着本心,问一问自己,自己最初,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这样,也许你就能找到你的路了。” 当莫雨听到这句话,从迷蒙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沈素芬已飘然而去了。但,莫雨的眸子里,却仿佛少了些许迷茫,多了一丝清明。 沈家车队的马车上。 “六姐姐,方才那么久,你到底去哪儿了?”沈素心微微有些疑惑地望着沈素芬。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去看了一个朋友。” 沈素心讶然道:“朋友?六姐姐在这巴陵县,竟然还有朋友?心儿怎么不知道呀?” 沈素芬笑而不答,她总不能说,她是去看那个莫雨了吧? 其实,她也未必就是去看莫雨的。确切说,她去看的,或许就是她自己。 人生便犹如行路,待你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你可以选择向左走或向右走。或许,这个结局。并不是你想要的。但,你总要继续走下去。走下去,也许遇到的,是一片坦途,或是一路荆棘。但,你总要继续走下去,走下去。一旦你驻足,停滞不前,那你就输了。与其驻足不前,甚至。还不如走一走回头路。 当然,沈家车队向着江南地柳家庄的路,是一样是要走的。不过这一路上。倒也没什么值得一说的事情了。很平静,甚至,平静得让沈素心又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 不过还好,虽然路途遥远,但一路都是坦途。没什么特别难走的路。很快,车队渡过了天罗江,甚至,沈素心预想的,可能出来生出些事情的天罗帮,都没有冒头。让他们顺顺利利地通过了风陵渡口,进入了江南地。一到江南地,距离柳家庄。可就没多远了。 柳家庄,沈素心曾经来过。但,当时她只是一个来看热闹的小丫头罢了。当时,她也不过七八岁,虽然长得精致可爱。而且,当时还有不少江湖人物和她说过话。甚至还有送她东西的。这可不仅仅是那只小貂儿,还有许多其它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不过当时,那些江湖人物也不过是将她当做了一个挺可爱的小姑娘,搭讪、送礼什么的,也不过是一时兴起,随手送个小玩意儿给看得顺眼的小丫头罢了。 可是这次来,沈素心虽然也不算大,不过十二岁而已。但时隔几年,沈素心早已不是当年的沈素心了。 此时的沈素心,身为药先生唯一的亲传弟子,虽然没有多少人将她的武艺放在眼里。毕竟,当年药先生也不是以武艺著称的。虽然她的确是个顶尖高手,但,很多人对此只是将信将疑,甚至有很多人认为药先生根本不会武功。 但,借用一句网游术语来说,药先生无论在朝廷还是在江湖中,声望值都非常之高。即使是那些认为药先生根本不懂武功的人,药先生的友好度,恐怕也刷到尊敬了。原因很简单,药先生的确是个仁厚的人,但凡向她求医的,除非当真是大奸大恶之辈,否则,无论贫富贵贱,她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真如她说的那样,在她的眼中,只有病人而已,没有那许多尊卑贵贱。 而药先生的这种声望,也很大程度上被沈素心继承了。且不说沈素心本人医术如何,单说当年受过药先生恩惠,但并未有过什么报答的,就大有人在。 出来混江湖的,讲究的就是一个义气,快意恩仇。能值得药先生出手,大多都不是什么小伤小病。若是谁头疼脑热的,让药先生出手医治,或许药先生不会说什么,毕竟,感冒发烧的,那也是病人嘛。可是,若是传扬出去了,这种人怕是要被人骂死的。所以,药先生一生救过的人命,怕是数都数不清的。但,药先生本人的性子,又有些无欲无求的味道。所以,很多承了药先生救命之恩的人,至今都没能报答什么。 对于这些出生入死的江湖人来说,承人救命之恩,那可是天大的大事。可是,如今,药先生已然故去,想要报答的,怎么办呢? 很简单,就继承在药先生的弟子身上了呗。而被药先生承认的弟子总共有十三个,包括沈素心。而这十三个弟子中,沈素心却是唯一一个入室亲传弟子。所以,很多想要报恩的江湖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沈素心身上。 而江南地柳家庄唯一的一位小姐,柳墨璃,就是沈素心的堂兄沈奕寻的未婚妻,在江湖中也是人尽皆知的。毕竟,这些年,沈奕寻也开始在江湖上行走,而他“例不虚发”的飞刀之名,也已不胫而走。只是,再也没有“小李飞刀”这个名字了而已。至于柳家庄,则早已是江湖中名声在外的武林世家了。 如今,同样是因为要为药先生守孝,这两人的婚事,也耽搁到了今天。而沈家要往柳家庄送聘礼,也不算什么秘密。但,却不知谁传出了消息,药先生的入室亲传弟子,刚刚结束了三年孝期的沈素心,居然也在这支队伍里。据说,她这次来,是要为年事已高的柳老爷子诊诊脉,也算是聘礼中的一部分。 此则消息一出,柳家庄一时间竟然宾客如云。这其中,大多都是冲着沈素心来的。虽然这些人中。固然有想要报恩,或是对沈素心其人感到好奇的人,但,其中也绝对不乏一些身染疑难病症的人。但无论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不约而同地都赖着不走了。因为,没人知道沈家一行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但,毕竟柳家庄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平时倒也够用,但这些人就这么赖着不走,让柳家庄顿时人满为患。甚至。就连原本还算可观的客房都不够用了。这种状况,让柳家庄上下哭笑不得。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之下。沈家送聘礼的队伍,距离柳家庄越来越近了。 这一日,便是沈家聘礼队伍抵达柳家庄的日子了。之前,便已经有沈家下人打前站,已经抵达了柳家庄。告诉柳家庄的人,车队已经在十里之外了。 一时间,得到消息的人,纷纷赶来,竟然将柳家庄门前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柳家庄也是张灯结彩。迎接姑爷家人。 按照大宏朝婚俗,护送聘礼的主客,必然是新郎官的妹妹。如果是远嫁。还可以有一名近亲男丁。但,不能是同姓。而且,若是远嫁的话,这支送聘礼的队伍,还要带着新娘。连同她的嫁妆,一起到距离夫家最近的一家亲戚。或是由夫家安排的住处暂时住下,待到婚期之日,新郎官便要到那里去迎亲。 但,因为新年将至,新娘出嫁前的最后一个新年,是必须在家里陪着长辈过的。于是,沈素芬、沈素心二人,是要在柳家庄过年的。至于洛轻鸿,他则是要赶回京城的。 所以,柳家庄的欢迎,因为新年的缘故,是要更加隆重一些的。毕竟,亲家妹妹要在嫂子家过年,娘家人必须得尽到礼数。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一个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的沈素心。 不过,这一点,柳家庄倒是不用担心什么了。毕竟,此时在这里赖着不走的,可不乏一些颇有名望的人。有这些人在,也算给足了沈家人面子了。 当沈家车队终于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时候,人群中,顿时出现了一阵骚动。这,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期待了许久的沈家车队,或者说是沈素心的到来,而是因为车队的规模。 只见,除了打头的洛轻鸿,以及他身后的那三辆显然是载人的马车之外,后面一辆辆最大型的,都是由四匹健马拖拽的四轮货运马车排成了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要知道,这可是沈家商号出售的,最好的货运马车!别看需要另配四匹马拖拽,但它的载货能力,可是无与伦比的!一辆这样的马车所能载运的货物,可是比传统的货运马车要强大五倍以上! 不要说车上的货物了,单单说这如此多的货运马车,便是一笔让人瞠目的财富了!要知道,这可不是市面上出售的马车,而是沈家自留的型号,无论用料,还是做工,都要比市面上对外出售的要好上许多。更何况,马车上还有许多修饰,看上去,可要比一般的货运马车美观得多! 货运马车是没有车厢的,车上所载运的货物,除非是用什么东西遮盖住,否则都是一目了然的。而沈家的车队中,路上或许要用东西遮盖一下,以防止风吹日晒。但,到了柳家庄附近,这些遮盖的东西也统统都去除了,所有货物,都显露在众人眼前。 只见,那一口口上好的檀木箱子,虽然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但单单是那些箱子,都是难得的好货!更何况,这里还有一车又一车! 众人见如此阵仗,都不由赞叹,这沈家的聘礼,可是厚得很呐!更何况,除了这些,还有打头那辆马车里,一位神医弟子呢! 第三十三章 柳老爷子 此时,作为主家,在柳家庄门口迎客的,便是柳墨璃的兄长柳风了。说起来,这位柳风,倒也不算是陌生人。因为,他和沈素雅的丈夫,丰亲王府世子慕容若飞,乃是多年的莫逆之交。前不久,沈素雅和慕容若飞成婚的时候,他也曾到场贺礼。 说起来,当初,他还有心撮合自家妹子和好兄弟,但无奈,两人落花无意,流水亦无情。 其实,按说,在门前迎宾的,应当是柳墨璃的父亲才对。但柳墨璃的父亲,早在多年之前,便早已亡故。至于柳老爷子,他的辈分可就太高了,如果让他出来迎接,那反而太过。 当柳风见到这庞大的车队的时候,不禁也有些瞠目结舌。他虽然早知道,沈家的聘礼必然是相当丰厚的,但,他却完全没想到,这聘礼竟然丰厚到了这种程度。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洛轻鸿已然在他面前下了马。洛轻鸿他倒是认识,毕竟,慕容若飞、荣鸿、荣禄、陆逸名、慕白羽、洛轻鸿以及沈奕风和沈奕寻这几人,可是经常在一起饮酒谈笑,而柳风也经常参与其中。 柳风向着洛轻鸿抱拳笑道:“自京城一别,月余不见,洛兄可是风采依旧呀!” 洛轻鸿亦是抱拳笑道:“柳兄说笑了,此次,轻鸿不过只是个配角罢了,真正的主角,还在后面呢。” 说着,他侧身指向身后的马车。 只见,马车帘子一掀,便见两名少女翩然而出。 其中一名,已然及笄,样貌清秀。但,相比她身旁的那位,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女。却半点都不显眼。 只见她盈盈娇躯,还稍显娇小,一张精致的脸庞,还稍显稚嫩,但,那惊心动魄的美丽,已然令人不敢直视。她纤细的身子,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娇俏的琼鼻,微翘的唇瓣。没有哪一处不精致,没有哪一处不绝美。除了年齿还略显幼嫩,她全身上下。无论哪个部位,都仿佛是多一点嫌肥,若少一点,却又太过清减。 但,她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一双眸子。那一双幽幽的眸子,仿佛深潭之水,幽致深邃,顾盼之间,却总有一股超脱年龄的淡然,仿佛即使山崩地裂。也不能让她失态一般。这,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的眼神。 此女。除了沈素心,还能有别人么? 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场的人中,有许多其实在当年药先生的葬礼上,都是见过沈素心的。大多还受过沈素心的一跪一叩首,所以。对沈素心的样貌还是有些印象的。但,当时的沈素心,重孝在身,不施粉黛,一双眼睛也是红红肿肿,而且,大多时候都是在药先生灵前跪着,低着头。而且当时她也不过九岁罢了,九岁的孩子,和十二岁的“准少女”之间还是有这个很大的区别的。虽然,当时很多人也看出她天生丽质,但谁也没想到,当初那个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小女孩,竟然是如此出色的一个美人。 望着沈素心,见多识广的柳风也不禁有些失神。其实,前不久,在慕容若飞到梁国公府迎亲的时候,柳风可是也在迎亲队伍之中的。当时,他也是见过沈素心的。只是,当时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也并未多留意。 如今见了,他才发现,原来,沈家的女儿,一个个都如此出色。原先的沈素雅,他可是不止一次见过的,他不得不承认,将自己的堂妹柳墨璃与沈素雅相比,自家妹子无论相貌气度,都逊色几分。更何况,沈素雅的那个妹妹,更是美艳无双。而这沈素心,却仿佛比沈素雅以及她的那个妹妹,都要略胜半筹。 而且,旁边那个,显然也是沈家女儿(他不认识沈素芬),其实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前有沈素雅姐妹珠玉在前,后有沈素心这华胜其后,实在显不出她来而已。 但,柳风很快便回过神来,赶忙上前两步,朝着沈素芬和沈素心行礼道:“六小姐,九小姐,一路辛苦。” 虽然他不认识沈素芬,但,按大宏朝婚俗,柳风猜也能猜得出她的身份了。毕竟,梁国公府沈家共有几房,各房有哪些人,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沈奕寻的亲妹妹,除了已经出嫁的沈素盈,可不只有一个沈素芬了么?再说,沈家打前站的下人,又怎么会连这个都不跟柳家知会一声呢? 沈素芬轻笑还礼道:“柳大哥多礼了,这一路上,这江南地风光无限,人杰地灵,可是让素芬大饱眼福呢。” 沈素芬虽然性子冷僻,但,礼数还是要到的。 而且,这次下聘礼,她才算是真正的主家,洛轻鸿、沈素心其实都不过都是配角罢了。这时候,也正是她说话的时候。 寒暄几句,众人便一同进了柳家庄。 沈素芬和沈素心随着柳风,来到柳家庄主房正厅。还未待进门,她们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姐妹二人不禁对视一眼,这略显苍老但仍然中气十足的笑声,在这柳家庄中,除了柳老爷子之外,还会有旁人么? 她们出门时候,家中长辈可是郑重叮嘱过,对柳老爷子,可不能有半丝不敬。此时,就要见到柳老爷子了,不由得,两人也微微有些紧张起来。 随着柳风进了正厅,二女一眼便看到,坐在正厅主座上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这,正是柳老爷子。 细细算来,柳老爷子此时已然是年近九旬,但却不见半分老态,虽已然满头银发,但,脸上却不见半点皱褶,反而满面红光,一双锐利的眸子,偶尔闪过一丝精光。 沈素芬和沈素心对视一眼,齐齐上前,向着柳老爷子行了个大礼道:“晚辈沈素芬(沈素心)拜见柳老前辈。” 她们行的,是按着京中贵族晚辈女性对男性长辈的礼节,先是唯一福身,然后,便是屈膝跪下,微微躬身。这里是不能叩首的,按照大宏朝礼节,叩首的话,除非是对父母、祖父母或是师尊,再有就是对故去者的灵位。 但,她们口中的敬语,却是按着江湖人的称谓。 因为,柳老爷子虽然曾身居高位,但,他却一直以江湖人自居,并不喜欢朝中的繁文缛节。不过,沈素芬和沈素心姐妹,怎么说也是京中贵胄,此行又是正事,自然不能全行江湖礼数。可是,她们却又按照江湖人的习惯称呼柳老爷子为前辈,却又是迎合柳老爷子了。 果然,柳老爷子先是微微一怔,顿时便哈哈大笑道:“好两个精灵的女娃子,快快起身吧!” 说着,柳老爷子起身还了一礼,随后,双手虚托。毕竟,她们两个都是过了十岁的少女,虽然柳老爷子年事已高,但男女之别,还是要顾忌的。 待沈素芬与沈素心起身,柳老爷子先是细细打量了沈素芬,捋须笑道:“文飞生得好女儿啊!”说着,他的目光又转向了沈素心,眸中微微闪过一丝惊艳,笑道:“药姑娘也收得好徒弟呀!” 沈素芬和沈素心齐声道:“前辈谬赞了。” 柳老爷子笑道:“两个小女娃,这一路可是上千里啊!此行可是顺畅?” 沈素芬轻道:“托前辈的福,此行颇是顺畅。一路上无风无雨,特别是入了江南地,风光无限好,更是让素芬大饱眼福了。” 柳老爷子笑道:“那便好,那便好!不过,你们两个小女娃也莫要一口一个前辈了,璃儿日后便是你们的嫂嫂了,你们也不妨跟着她叫我一声爷爷。” 沈素芬轻笑道:“那,素芬恭敬不如从命。”说着,她再次对着柳老爷子行了个礼,轻笑道:“素芬见过柳爷爷。” 接着,沈素心也照做了。 柳老爷子见了,不禁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显然高兴之极。 随后,这一老两小,极是融洽地聊了起来。沈素芬毕竟是个穿越者,而且还是极其稀罕的三世为人,阅历丰富,见多识广。而沈素心虽然不是穿越者,可重生也是优势,更何况,她跟着那些姐姐们耳濡目染之下,而且还曾在后世待过,见识自然与时下女子不同。一时间柳老爷子越发高兴,谈兴大发, 但,这可苦了柳风了。毕竟,这下聘礼的仪式,可还没有完成,这可须得沈素芬参与。可是,此刻柳老爷子正与她们聊得高兴,他也不敢打扰,只能暗自焦急。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柳家庄家丁匆匆跑了进来,急急道:“老爷!不好了!那……那魏中元魏大侠……好像不行了!” “啊?!”柳老爷子闻言,顿时吃了一惊,猛然站起身来!而他的眸子里,也现出焦急之色。 他略一沉吟,竟然不顾男女之别,伸手便拽住了沈素心的手臂,急切道:“这……这魏中元,可是老夫生死之交啊!丫头,快!快跟我看看去!” 说着,他也不管沈素心如何反应,拖着沈素心便向外走。 沈素芬不禁一怔,也赶忙跟上。 第三十四章 奇毒 沈素心被柳老爷子拉着,跟着那个下人,急匆匆地走向柳家庄的一个偏院。而沈素芬,洛轻鸿,柳风,则都跟在后面。 柳老爷子一边走,一边道:“这个魏中元,乃是江南地一位著名的侠客。当真说来,他的武艺其实并不绝顶,至少,江湖中能胜过他的人可是不少。就算是比起你家哥哥,我的准孙女婿,都要强过他甚多。但,此人为人正派,单论信义,绝对让人无话可说。即使是一些和他不对付的人,对于他说出口的话,也是信得过的。” 说着,老爷子叹了口气,接着道:“可是,前些天,他却忽然被人送来了柳家庄,整个人奄奄一息,命在顷刻。但,他全身上下却全无半点伤痕,面色也无太多异常。老头子请了不少名医,这其中还包括小丫头你的几个师兄。但无奈,他们都无法彻底治好他,最多只能抑制毒素,让他不至于立即毒发身亡。现今,虽说一时半刻,他还死不了,但时候久了,谁都不敢说。” 沈素心皱眉道:“柳爷爷,谁都查不出来,这个魏中元到底中的什么毒么?送他来的人怎么说?还有,他自己知道是谁给他下的毒么?” 柳老爷子叹道:“送他来的人,也并不知道事情经过,而魏中元也绝口不提。无论老头子我怎么问,他就是不说。他只是说,这是他咎由自取,要老头子不要费心了。” 沈素心不禁深深皱了起眉,她并不清楚她的十二位师兄,到底都有谁来了。不过,她知道,她的师兄们,医术并不差。 如果说,她的师兄们也解不了这毒。那么,她自己似乎也并没有多少办法。不过,这么凭空猜测,并不能确认。只有到了地方,她亲自看一看,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久,一行人到了柳家庄的一个偏院,院子门口,守着几名柳家庄的家丁。家丁们见柳老爷子到了,赶忙上前行礼。但。柳老爷子也不回应,只是沉着脸,拉着沈素心进了院子。然后径直进了这个院子的正房。 一进门,沈素心便看到,房里站着三个人。这其中,一个是花白胡子的老者,一个是和她父亲差不多大的中年人。而第三个,则是一名样貌不错的女子。 那名老者她并不认得,但,剩下的一男一女,她都认识。那名男子,是她的七师兄。唤作尤一鸣,乃是江南地有名的名医,药先生七弟子。他也是药先生的弟子之中。少有的几名武艺不错的,同时也是江湖中有名的侠客。而那名女子,芳名田韵兰,是沈素心的九师姐,同时也是尤一鸣的妻子。这夫妻二人。都是有名的医者。 她第一次见到二人的时候,还是药先生在世的时候。这夫妻二人曾经联袂到梁国公府探望师傅。而当时,沈素心才八岁,不过已经是药先生的弟子了。当时,这对其实年纪比她父母还要大一些的师兄师姐,对她都是相当喜爱。 而药先生的葬礼上,这夫妻二人也曾到场。 说起来,他们的人品都是相当不错的,这让药先生很满意。但是他们资质都不算好,虽然努力,却都难以继承药先生衣钵。 沈素心一见这二人,赶忙行礼道:“素心拜见七师兄,九师姐,师兄师姐别来无恙?” 夫妇二人见到沈素心,却并不惊讶。因为,他们都早已知道今日乃是梁国公府向柳家庄下聘礼的日子。而沈素心,则就在这送聘礼的队伍中。这些,都是柳老爷子早就知会过他们的。 尤一鸣轻笑道:“小师妹,自从上次梁国公府一别,咱们也有三年没见了。三年不见,小师妹也长大了!” 田韵兰也道:“是呀,当年,小师妹还是个孩子,如今,也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沈素心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这时,柳老爷子打断道:“也先莫要叙旧了,中元怎么样了?” 提起魏中元,尤氏夫妇不禁对视一眼,两人的眸子里,都抹过了一丝担忧。田韵兰轻道:“魏大侠所中之毒,实在是奇。因为,这是多种不同的剧毒,君臣配伍,相辅相成的,绝非单一的毒。这几种剧毒夹杂在一起,却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几种剧毒相互牵制,却反而不容易毒发。否则,我想,就算是师傅重生,也很难救回魏大侠的性命。想要为魏大侠解毒,绝不能一样一样解,那样,只要几种剧毒失去了牵制,而且这其中还有一种毒,我们无论如何都查不出到底是什么毒。如果能知道这是什么毒,或许,就能想出办法,解掉魏大侠身上的毒。” 听了田韵兰的话,沈素心的眉头,再次深深皱了起来。而她的思绪,却不禁飘回了三年前。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正是她自己,也同时身中多种剧毒,几种毒素相互交缠,甚至,就连师傅药先生也素手无策。最后,药先生为了留住她的一条命,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解掉了她的毒。可以说,药先生是用自己的命,换回了她的命。 如今,魏中元的情况,却和她当初极为相近。不过,且不说沈素心愿不愿为救治魏中元,搭上自己的命。但说当初药先生以命换命的手段,便不是她沈素心会的。虽然,药先生已然将自己的医术,对沈素心全然倾囊相授。但,药先生的一身武功,和许多神秘的能力却完全没有教给沈素心一丝一毫。沈素心的武功,一些是来自蔷薇秘境书斋中的秘籍,一些是琴姬、沈奕风、沈奕寻所授。 那么,该如何为魏中元解毒呢? 沈素心皱着眉头,微微想了想,轻道:“师兄,师姐,先让素心给魏大侠把把脉,诊治一番。到底情况如何,在素心为魏大侠把了脉之后再论,可好?” 尤一鸣点了点头,道:“小师妹,你的于医道的悟性,要远高于我们夫妻。甚至,我们十多名师兄弟师姐妹中,小师妹你也是唯一一个被师傅承认能够继承她衣钵的。魏大侠一生义薄云天,令我们夫妇敬重不已。如今,他命在旦夕,就靠小师妹你了。” 沈素心轻道:“素心只能说尽力而为。素心并不了解魏大侠,但师傅曾说过,医者面前,只有病人,再无其他。无论魏大侠是怎样的人,既然作为病人出现在了素心面前,素心必然尽心尽力。否则师傅的在天之灵,也不能原谅素心。” 尤一鸣闻言,不由得怔了怔。沈素心这话,听起来,仿佛就是药先生说的。他一声最敬重的人,就是师傅药先生。而他的医术武功全部都是来自药先生,他也是他们药先生的弟子之中,唯一一个既学了医术又学了武艺的人。而且,他同时还是一名孤儿,是药先生把他养大的。对于他来说,药先生是一种亦师亦母的存在。 一直以来,他都对于自己无法继承药先生的衣钵而遗憾。当初知道这位小师妹成了药先生的入室弟子,学到了药先生全部医术,得以继承药先生衣钵的时候,他的心情相当复杂。 他并不是一个嫉贤妒能的人,他并不是嫉妒沈素心。但他却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他自己不能做到的事情,却被一个小姑娘做到了,这让他颇是有些不服。 可是如今,听了沈素心的这一番话,他多少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药先生会让沈素心继承她的衣钵,而不是他尤一鸣,也不是除了沈素心之外,药先生门下的十三弟子中的其他人。这个小丫头,似乎有着旁人所没有的东西。 只是他不知道,当初,在秘境十年,药先生可没少向沈素心传授医术。而在那之后,药先生和沈素心也曾多次进入过蔷薇秘境,并在静斋之中模拟过许多疑难病人,用以考验沈素心。其实,沈素心诊治过的“病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虽然沈素心此时才十二岁,但其实她的经验,完全不在尤一鸣之下。甚至,就算是药先生本人,单论诊治过的病人数量,即使药先生两世为人,也比沈素心少得多。而沈素心此时的医术,已然完全不在药先生之下了。 沈素心坐在了魏中元的床沿上,望了望魏中元。魏中元是一名大约三十五岁左右的男子,身材并不十分高大,一张脸上隐隐透着一层黑紫,甚至,连嘴唇都是黑紫色的。他此时正在昏迷之中,完全没有知觉,任由沈素心取过了他的一只手,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脉门之上。 此时,沈素心正在静静地为魏中元把脉,一双美目紧闭着。而在她四周,数双眼睛,都在紧紧盯着她。但,这道目光,内中的含义却全然不同。 其中一道,包含着期待,以及忐忑。这,是柳老爷子。而另一道目光却并无多少波澜,平静如水,这,是沈素芬。还有两道,则是同样包含着期待,其中一道,还带着一丝复杂。这,却是来自尤一鸣夫妇的。而最后一道,却含着一丝探究,隐晦不明。而这道眼神,却是来自那名老者的。 第三十五章 江南名医 沈素心闭目诊脉许久,才缓缓睁开双眸。她望了望魏中元,不由得轻叹一声。 顿时,柳老爷子的心,猛然纠结起来。他忙问道:“素心,魏大侠他……” 沈素心轻道:“魏大侠身上,总共中了七种毒。其中,有五种其实并非什么奇毒,并不致命。而另两种,却的确是剧毒。同时,单纯把脉,素心并不能完全判断出这几种毒素,只是觉得像。想要确定这几种毒到底是什么毒,或许,还需要一些其它手段。” 柳老爷子忙道:“那……魏大侠他……可是有救?” 沈素心轻道:“现下还不好说,毕竟,魏大侠身上的毒,素心只是做出了初步判断,想要当真确认,还要其他手段。就算确定了这几种毒,可是,这几种毒相互牵制,却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而且他还服过一些药,显然是为了抑制毒性的。可是,这些药却将这些毒驱散开来,布满了魏大侠的经脉。想要解毒,反而更难了。” 沈素心话音刚落,那名老者却忽然道:“小丫头,你可是说老夫反而帮了倒忙?” 沈素心不由一怔,望向那名老者,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解。 尤一鸣赶忙介绍道:“小师妹,这是我们江南地的名医,复姓欧阳,单名一个穆字。” 沈素心站起身来,向着那欧阳穆行了个礼,轻道:“素心拜见欧阳老前辈。” 但,欧阳穆却不还礼,只是瞥了沈素心一眼,不屑道:“只是一个小丫头罢了,虽然是药先生弟子,但如此年幼,却也敢妄称医者。当真是滑稽!” 此话一出,沈素心还未怎样,但,一旁的沈素芬却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而柳老爷子,也露出了不满之色,道:“欧阳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素心是我姓柳的请来的,我相信她。难道,你也要质疑我姓柳的么?更何况,素心可是药先生的亲传弟子。难道,你连药先生也不服气么?” 欧阳穆却并不吃药先生这一套,冷笑道:“柳老爷子。你也莫要用药先生压我。药先生的医术,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药先生的弟子,却没有一个能及得上她十之二三的。其实。天下除了药先生之外,医术最好的,最多只能及得上药先生五六成。而这个小丫头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甚至还未及笄。以她这样的年纪,就算打娘胎里学起,才能学到多少?就算在襁褓之中便开始为人诊病。到现在也不过十多年。可是,当今成名医者,谁没有个数十年行医经验?医术可不仅仅是知其所以然便足够了。还需要许多经验。便看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即使药先生倾其所有,全数教给了她,可是,她又能在这其中领会多少精华?不当真实践。这学到的东西,又有多少真正能拿出来用的?让这样的小丫头来诊治魏大侠。这是拿魏大侠的命在开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沈素心微微一怔,不由得心中暗笑。数十年么?若是他知道药先生的行医经验足有近百年,而她自己,其实比药先生还要多,却不知这欧阳穆,会是什么表情。 沈素心望了望欧阳穆,轻道:“欧阳老先生,你质疑素心,其实也属正常。的确,素心的年纪,实在太过幼小。不过,素心却是秉持师傅的教诲,面对病人,若是素心有办法,却绝不能袖手旁观。” 欧阳穆皱了皱眉,眸子中微微闪了几闪,沉声道:“你若是能解掉魏大侠身上的毒,我欧阳穆便拜你为师!” 说着,欧阳穆一甩手,竟然拂袖而去了。顿时,屋内众人顿时便愣住了。他们实在想不到,这欧阳穆,竟然这么大反应。 柳老爷子望着沈素心,踟蹰道:“素心,欧阳穆那老东西……” 可是,沈素心不等他说完,便道:“柳爷爷,你也莫要担忧,欧阳老先生的质疑,的确不无道理。现下,当务之急,便是为魏大侠解掉这毒。现下,且待素心到马车上取来素心的药箱。至于魏大侠现下的状况,相信师兄师姐并不是素手无策。或许难以解毒,但暂且稳住毒性,暂时阻止毒发,想必还是没问题的。师兄师姐,对么?” 说着,她的目光,转向了尤一鸣夫妇。 尤一鸣道:“小师妹放心,多的我不敢说,但,留魏大侠一条命过上三天,还是没有问题的。但……三天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沈素心微微沉吟了一会儿,轻道:“三天,足够了。不过,能不能解掉这毒,素心其实也殊无把握。” 随后,沈素心便与沈素芬一起离去,去拿药箱去了。 这时,尤一鸣夫妇正在为魏中元施针,借以遏制毒性。而柳老爷子以及洛轻鸿、柳风,都站在门外等候。 洛轻鸿露出几分不忿之色,向柳老爷子问道:“柳老前辈,这个欧阳穆,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倨傲?” 柳老爷子苦笑道:“这个欧阳穆,原本便是心高气傲之人。不过他的医术的确了得,在这江南地,除了药先生,一旦说起名医,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了。而且,因为药先生很少到这江南地来,所以,在江南地,这欧阳穆甚至称得上是第一名医。不过,他的名声也仅限于这江南地,轻鸿你是京城人士,不知道他的大名,却也实属正常。” 柳风接口道:“而且,这个欧阳穆也是极难请得动的。他虽然医术高超,但,每次出手,都要相当可观的诊费。若是一穷二白之人请他救治,他甚至不屑出手。可以说,相比药先生,这欧阳穆纵使医术高过药先生,声望地位也绝不可能达到药先生的高度。所以,他一直对药先生并不感冒。若不是药先生的医术实在太高,实在是他无法匹敌的,否则,他甚至连药先生都不会放在眼里。” 洛轻鸿闻言,不由得怔了怔,面上露出厌恶之色。柳老爷子也不禁叹息道:“其实,药先生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呢?不说那神话一般的医术,单说那一颗医者仁心,便绝不是欧阳穆之流可比的。便说是今日之事,若是药先生处于他的位置上,便绝不会如此作为。” 洛轻鸿的母亲,便是梁国公府出身。而全天下都知道,药先生和老梁国公之前,其实是一种近似于义兄妹的关系。当初,药先生曾经救过老梁国公的命。而药先生幼年也曾有过一段落魄,几乎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当初帮助她的,正是老梁国公。 当年,沈清和尚未继承爵位,还是风华正茂的青年。他一次外出的时候,偶然间曾经遇到过一个小女孩。这名小女孩衣衫褴褛如乞丐一般。但,老梁国公却觉得,这小女孩似乎颇有不凡之处。 他上前与这名小女孩搭话,却不曾想,这小女孩言谈之间,却全无半丝稚嫩。沈清和只觉得,自己面对的,仿佛是一名睿智的智者一般。惊奇之下,沈清和便将这名小女孩带回了梁国公府。而这名小女孩,便是药先生了。当时,沈清和二十二岁,药先生十二岁。 三年后,沈清和为了替先帝挡住戎国刺客致命一击,差点便一命呜呼了。而正是当时还不满十五岁,尚未及笄的药先生,不眠不休三天三夜,才将沈清和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在那之后,药先生便名扬天下。毕竟,当时宫中的太医也都断定沈清和这条命绝对救不回了。可是,连太医都做不到的事情,药先生这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子竟然做到了。 当时,沈清和已然和孙氏成亲了六年,已经有了沈文仲,而孙氏腹中已经怀上了沈文飞。而药先生在梁国公府中,却只是客居,并不是沈家的人。而且,当时沈清和还未曾纳妾。一时间,孙氏竟然动了想要让沈清和将药先生纳为妾室,甚至娶为平妻的心思。而沈清和的父母,也就是上一代梁国公夫妇,也对此颇为支持。毕竟,药先生此时已然在梁国公府住了三年,她的不凡,以及她的品行,府中众人都是知根知底。而沈清和,对此也并不反对。 但,谁知道药先生却断然回绝,甚至以命相抗,众人才不得不不再提及此事。 从此,药先生的身份,便变成了梁国公府的客卿。而且,沈清和与她之间的关系,也渐渐变得犹如兄妹一般。而在梁国公府后两代人眼中,药先生便如家中长辈一般,从未有人将她当做外人。 而洛轻鸿的母亲,对药先生自然也是敬重非常。而且,当年药先生对这几名梁国公府庶出女儿,也是多有照顾,甚至教导。所以这几名庶出女儿对药先生也是犹如娘家长辈一般敬重。连带着,洛轻鸿也对药先生非常敬重。 可是,如今,却听说有人对药先生不敬,他当然会觉得不忿。 正在这时,不远处,沈素心背着药箱,和沈素芬一起走了过来。 第三十六章 解毒准备 待到跟前,沈素芬和柳老爷子等人留在了门外,只沈素心一人背着药箱走进屋内。此时,尤一鸣刚刚撤了针,见沈素心进来,不由轻叹着向沈素心道:“小师妹,魏大侠的毒……越发难以遏制了。” 沈素心抬起头,望了望尤一鸣夫妇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轻道:“师兄,师姐,话不多说,咱们马上开始,先查清魏大侠身上的毒,然后,再想办法解毒吧。” 尤一鸣道:“只是……若是小师妹也素手无策的话,恐怕……魏大侠的一条命,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说着,他有些担忧地望着沈素心。说实话,他的心底,也不认为沈素心的医术及得上药先生。毕竟,作为药先生的弟子,他对师傅还是极为敬重的。但,沈素心作为药先生的亲传弟子,尤一鸣认为沈素心定然从药先生那里学到了许多他不会的东西。 其实,这个尤一鸣,可以说是除了沈素心之外,药先生十二弟子之中,品行最好的一个,也是在医德方面,唯一可以与药先生比肩的存在。在这方面恐怕也只有她的妻子田韵兰可比。但,田韵兰的医术比尤一鸣还要差一些,而且,田韵兰是专攻女科的。另外,尤一鸣虽然品行不错,但他自信、淡定这方面,不要说药先生,甚至就连田韵兰都稍有不如,比起沈素心也有极大差距。 而且,尤一鸣的医学资质虽然不错,但,比起药先生,比起沈素心,仍然有着极大差距。许多东西,其实。药先生也并不是没有教过他,但,他却总是无法领悟。这,也是他最大的遗憾。 而沈素心,在尤一鸣看来,她既然是被药先生承认的,继承了药先生衣钵的亲传入室弟子,那想必,他当年学不会的那些东西,或许沈素心却学会了。如果当真如此。或许,魏中元真的有救也说不定。 和欧阳穆不同,尤一鸣眼中最大的。仍然是病人。 沈素心向着尤一鸣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轻轻将药箱放在一旁的案几之上,打开来,取出几样东西。缓步走到床前,将手中的物件房子啊一边,捧起魏中元的一只手,用一根银针,轻轻挑破他指尖的皮肉。 顿时,魏中元的指尖。微微渗出几滴鲜血。沈素心赶忙取来一只棉签,蘸了蘸魏中元指尖的鲜血,然后。便拿起一片玻璃片,均匀地涂抹在上面。 随后,沈素心用药棉按住魏中元指尖的伤口,并让田韵兰帮忙按着,而她自己。则拿着那片玻璃片,走到案几边上。从药箱中取出了一些玻璃瓶、玻璃管子。 这些东西,都是出自沈家实验室,沈奕华和沈奕鹤之手。他们现在已经能够制造玻璃了,但配方不够稳定,还需要改进,所以并没有大规模出售。但尽管如此,已然造成了极大的轰动。 而沈素心,却对这些东西并不怎么惊奇。因为,无论是在付雅的那个时代,还是在秘境中虚幻出的世界,各种玻璃制品她早已是习以为常。而玻璃试管,她在秘境之中,曾经无数次用到。 可是,这在尤一鸣夫妇眼中,就惊奇非常了。这种宛若水晶一般的器具,在他们眼中,可是价值连城,从未见过的东西。 沈素心先是在一只试管中装了一点液体,然后,又从玻璃片上蘸了一点鲜血,然后将鲜血置入试管之中,随后又加了一些东西,轻轻摇晃着试管,一双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试管内的变化。 尤一鸣望着沈素心的动作,不由得眼前一亮。果然,沈素心似乎真的学到过一些他不会的东西。甚至,利用这种东西的本事,药先生可从未教过他。 其实,倒不是药先生不教她这些,而是当时可没有什试管,而且这些西医范畴的东西,药先生虽然懂得,但单靠中医,药先生便能做到许多事情了。而在现在的条件下,西医,确确实实发挥不出太大的作用。 而这些东西,比如验血什么的,其实,大多还真不是药先生教给沈素心的。教给她这些的,其实是沈素雅、沈素颜、沈素兰等来自后世之人。沈素雅是法医,沈素兰是刑侦技术员,也还罢了。而沈素颜却是正儿八经的西医博士,她可是教给了沈素心不少东西呢。 沈素心望着试管里的液体,那不断变化的色彩,而她的面色也在微微变幻着。她的眼睛,不禁越睁越大。而在一旁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尤一鸣夫妇,面色也在不断地变幻着。 忽然,沈素心喜道:“有了!” 尤一鸣忙道:“小师妹,魏大侠有救了么?” 沈素心回头望向尤一鸣,轻道:“素心只是确定了魏大侠身上的毒而已。一共七种剧毒,每一种到底是什么毒,素心已然心中有数。甚至,如何解毒,素心也有了初步想法。只是……” 尤一鸣见沈素心欲言又止,道:“小师妹,有话你就说吧。原本我们也是素手无策,只是用各种方式为魏大侠吊命而已。但,我们的吊命手段,效果亦是愈来愈差,若是再迟疑,魏大侠他……” 沈素心轻叹道:“虽然素心已有了对策,但是,素心对此也并无太多把握。” 田韵兰轻道:“小师妹,你能有多大把握呢?”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四成。” 顿时,尤一鸣夫妇不禁面面相觑。四成把握,甚至,还不到一半的成功率。这,让夫妇二人也不禁踟蹰起来。他们这次前来,而且如此尽心尽力,可不仅仅是医德使然,也不仅仅是卖柳老爷子的面子,而是魏中元此人,对他们夫妇二人可是有救命之恩。若是魏中元真的就这么死了,对他们来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可是,四成把握,实在让他们忐忑非常。 留田韵兰在此继续照顾魏中元,尤一鸣和沈素心一起,走出了房间。柳老爷子见沈素心出来,赶忙上前询问道:“尤大夫,素心,魏大侠他……” 沈素心轻叹道:“魏大侠身上的毒,素心已然心中有数。而为魏大侠解毒的办法,素心也已然有了。但……” 柳老爷子急道:“既然已有办法,为何不立即解毒?” 不等沈素心回答,尤一鸣便道:“柳老先生,小师妹对于解毒只有四成把握,我等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让小师妹当真出手。若是小师妹出手,却失手了,魏大侠立即便会毒发身亡。” 柳老爷子闻言,不禁目瞪口呆。四成把握,万一失败,魏中元会立即毒发身亡,他也实在不敢下这个决定。 但,思前想后,柳老爷子一咬牙,沉声道:“素心,你且放手施为吧。生死由命,成败在天,若是……若是不成,魏大侠……权当是他的命数吧!” 沈素心点了点头,轻道:“那,且拜托柳爷爷,差几名可靠的人手在这里把守,素心立即出手解毒。这个过程中,素心绝不能受到任何打扰。同时,素心还要师兄师姐一起协助,另外,还需要不少难得的药材。” 柳老爷子道:“放心吧,差人把守,以及药材之事,便交给老夫去办!” 而尤一鸣也道:“小师妹但有差遣,尽管直说。我们夫妇二人即是你师兄,又同为医者,定当尽心尽力。”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那,咱们先准备准备吧。此外,稍后素心给柳爷爷一张药方,柳爷爷便照着这张药方去准备药材。只要柳爷爷备齐了药材,我们立即便可为魏大侠解毒。” 柳老爷子点头答应,稍后,沈素心将药方交给柳老爷子后,柳老爷子道:“好,老夫这就去准备。” 说着,他便带着柳风离去了。而沈素心则带着沈一鸣夫妇,为魏中元除去了全身衣物。起初,沈一鸣夫妇还觉得,让沈素心这个尚且年幼的小女孩,面对一个赤身露体,不着寸缕的成年男子,多少定然会有些尴尬。但,沈素心却全无半点异样之色。 对沈素心来说,魏中元不过是个病人罢了。药先生教导过,作为一名医者,难免要面对病人身体。这种时候,作为医者只要将其当做一个病人便可,无须半点尴尬。 况且,沈素心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小女孩。前世,她可是嫁过人成过亲的。虽然,她前世那个丈夫,让她愤恨非常。但,她却早已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而在秘境之中,男性病人的身体,沈素心可是没少见过。起初,她或许还有些尴尬。但,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但,尤一鸣夫妇却不知这些内情。他们见沈素心如此淡然,心底的一股敬佩之情,也不禁油然而生。起初,对于这么小的一个小女孩获得了他们得不到的,虽然他们都是豁达之人,但心底也不是全然没有疙瘩的。只是他们品行好,为人和善,不会像欧阳穆一般。可是如今,他们才开始在心底敬佩起这个小师妹了。 当各种准备工作进行的差不多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原来,柳老爷子备好了药材,送过来了。 解毒前的准备工作,已然完成了。 第三十七章 解毒 取走了全部药物之后,沈素心便将门关上了,不允许除了她自己和尤一鸣夫妇以外的任何人进去。但,即使如此,这幢偏院门口仍然守着许多人。 柳老爷子的年纪,虽然大出魏中元一倍还要多,但柳老爷子此人最是豁达,眼中并无多少尊卑长幼。要知道,当年他可是还拉着只有十六七岁的药先生叫妹子呢,而药先生,甚至比他的女儿的年纪还要小上少许。这位老爷子,可是有着许多忘年交,甚至其中一些,都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 这个魏中元,便是柳老爷子的忘年交兼生死之交之一,从某种程度上说,在柳老爷子眼中,魏中元的地位,甚至比另一个忘年交兼亲家沈文飞还要高。要知道,他们两人可是实打实的过命交情。 此时,魏中元就在里面,命在旦夕。柳老爷子心中焦急,虽然不能进去亲眼看着沈素心为魏中元解毒,但,他仍然守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来踱去。 而柳风,则也陪在柳老爷子身边,而不远的地方,沈素芬也安静地站着。虽然她是沈素心的堂姐,而且,她也多少懂得一些医。但她在这方面擅长的,不过是急救而已。所以,她也是帮不上忙的,只能安静地待在院子里。她的身边,还陪着洛轻鸿,以及,另外一个人。 “素芬妹妹,你说……素心妹妹她……当真能解得了魏大侠身上的毒么?”在沈素芬的耳边,一个声音轻轻地说。 沈素芬看了她一眼,轻道:“嫂子,你担心九妹妹?” 没错,和她说话的,正是沈奕寻的未婚妻——柳墨璃。 柳墨璃望了望屋门,轻道:“我确实担心她。虽然……”说着。她望了望四周,见旁边没人,继续低声道:“……虽然我知道她的来历和一些隐秘,但,怎么说,怎么看,她都是一个小女孩。我怕……我怕她……” 沈素芬微微一笑,道:“大不了不过是解不掉而已,她又怎么会有事呢?她又不是药姑祖,她可没本事以命换命。” 对沈素芬来说。只要自己的亲人没事,其他的一切,全部都是不重要的。她并不关心魏中元的死活。沈素心是能够解掉魏中元的毒,还是失败了,让魏中元一命呜呼,对她来说,都没关系。只要沈素心本人没什么事儿。一切就都不重要。 柳墨璃微微皱了皱眉:“可是……若是素心妹妹无法为魏大侠解毒,那……那欧阳穆……” 沈素芬不在意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欧阳穆怎么看,欧阳穆怎么说,有意义么? 柳墨璃仍是有些担忧,不过。她见沈素芬笑而不语,她也没再多说什么。虽然她和这个未婚夫的妹妹接触并不多,但。她多少还是知道她一些性子的。若说还有人淡泊名利,那么,沈素芬眼中怕根本就没有名利二字。她在担心沈素心若是这次无法解读,或许,世人便会说。药先生的这个入室亲传弟子,远不如其师。不过徒有虚名。 可是,看沈素芬的样子,柳墨璃不相信她会想不到,只能说在她眼里这根本就是毫无用处的。 除此之外,作为柳家人,她与魏中元还是有过不少接触的。虽然她对魏中元的武艺不以为然,但,不得不说,魏中元此人的人品是相当值得敬佩的。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她并不愿意魏中元死。 如果说柳墨璃不愿魏中元死的话,那,她的爷爷,柳老爷子就更不愿意魏中元死了。 “风儿,你说,这个小丫头……她……能治得好中元么?”来回踱了许久,柳老爷子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去问柳风。 柳风正兀自出神,忽然,柳老爷子冷不丁的一句话,几乎将他吓了一跳。但,好在他听清了柳老爷子的问话,赶忙答道:“爷爷莫要担忧,沈九小姐可是药先生入室亲传弟子,据说,药先生的一身医术她已然学得八九成。若说沈九小姐救不了魏大侠,那孙儿想,恐怕就算是药先生复生,怕也不会有什么法子。毕竟,就算是药先生,她也不是什么人都救得了的。” 他这话说得相当中肯,药先生一生行医,活人无数,这自然是不必说的。可是,若说药先生当真包治百病,那这话可就错了。不说别的,单说当初沈素心身上的毒,她就解不掉。之所以沈素心能够活到现在,不过是她用了一种秘法,将沈素心身上的毒,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而已。除此之外,药先生没有救活的人,单说这柳家庄,便有现成的例子。 当年,柳墨璃的父母身负重伤,命在旦夕。沈文飞沈将军乃是柳老爷子的忘年交,与柳墨璃的父亲,也是相交莫逆。听说好友重伤垂危,沈文飞当即请出了药先生。 可是,当药先生赶到柳家庄的时候,却发现,柳氏夫妇的伤势实在是太过严重了,即使是药先生,也是无力回天。最终,柳氏夫妇还是丢下了一个女儿,早早去了。也正是在那时,沈文飞和柳老爷子为当时还蹒跚学步的沈奕寻,以及还在襁褓中的柳墨璃,订下了现今这桩婚事。只是,后来,这桩婚事又起了不少波折,但最后,他们两个人还是走到一起了。 柳老爷子皱了皱眉,对柳风的回答并不满意。他想要的,是解掉魏中元的毒,而不是沈素心的尽力。沈素心的尽力,可不一定能救得活魏中元啊!早年,沈素心的师傅不是就对他的儿子素手无策了么?现今轮到他的好友了,可是,大夫却变成了当年的药先生的徒弟沈素心,而且,沈素心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娃。 十二三岁?每每想到这个数字,柳老爷子都不禁暗自摇摇头。 不妨仔细想想,他自己十二三岁的时候,到底在干嘛?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反正,绝不会有多大出息。否则,他怎么会半点都不记得了?如今,他好友的命,就攥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娃手中,这如何能让他安得下心呢? 不由得,他又望了望屋门。 屋里,现下是怎样一个状况呢? 此时,床上躺着光溜溜的魏中元,而沈素心,正执着一枚银针站在床前。望着床上赤身露体的魏中元,沈素心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杂乱,仍是那般沉静,那般平和。就宛若两汪清泉,清澈如斯,同时却又是深不见底。 尤一鸣在一旁望着沈素心,心底,却忍不住颤颤。每次,当他望着他的师傅的时候,他的心,就会像现在这样。虽然,其实他的年纪比起他的师傅药先生,也不过小了四五岁。 在他眼中,此时,眼前的这位小师妹,虽然,仍是那如花一样的面庞——说实在的,单论相貌,沈素心可要比药先生出色得多——仍是十二三岁的少女那略显娇小的身躯,但,那一双眸子,却不知为何总是让尤一鸣想起他的师傅。此时,面对着小师妹,他感觉自己就好像在面对师傅一样。 沈素心略一沉吟,便将手中的银针,扎在了魏中元身上。此时她的额头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的唇,微微有些发白。但,她下针的手,却是坚如磐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 下了针,沈素心将手向旁边一伸,尤一鸣赶忙将又一根银针放在了她的手里。旁边不远,田韵兰正拿着一块手帕,不断擦拭着沈素心额头上的汗滴,不让汗滴滴下来,滴在魏中元身上。 片刻功夫,沈素心又下了一针。此时,魏中元身上,已经插满了银针,就仿佛刺猬一样。而沈素心,却还在向尤一鸣取针。 尤一鸣看着沈素心下针,心中却如惊涛骇浪一般。此时,沈素心下的针,几乎都在要命的大穴上,稍有不慎,魏中元恐怕就会当即毙命!可以说,此时,沈素心就是在走钢丝! 当沈素心又下了一针,尤一鸣再次准备好一根银针,准备递过去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次沈素心没有伸手。只见,沈素心仿佛出神一般,直直地盯着魏中元。 尤一鸣怔了怔,正想说什么,忽然,沈素心轻道:“快,把他扶起来!” 尤一鸣和田韵兰都不禁怔了怔,赶忙伸手,合力扶着魏中元坐了起来。沈素心爬上床,盘腿坐在魏中元身后,双掌抵在他背后,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魏中元和沈素心头上,都腾起了袅袅雾气。一时间,屋子里仿佛整个罩入了烟雾之中。 尤一鸣夫妇不禁对视一眼,都瞪大了双眸。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然渐渐有些暗了。在院子里等待的柳老爷子,早已不再踱步,而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双眼发直地盯着屋门。 沈素芬却没有丝毫动作,她仍是站在那里,甚至,连脸上那淡淡的笑容,也与起初毫无二致。 忽然,沈素芬的眼珠转了转,目光投向了屋门。而离她最近的柳墨璃,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动作,也跟着一起望向屋门。 少顷,忽然“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了。顿时,坐在石凳上的柳老爷子“蹭”地一声跳了起来,冲到屋门前,几乎与从门内走出的沈素心撞了个满怀! “丫头,怎么样?怎么样?!”柳老爷子一把抓住沈素心,连连询问着。 沈素心此时面色苍白,身子也在微微颤着。她对着柳老爷子微微笑了笑,轻道:“柳爷爷,素心……幸不辱命。” 说着,沈素心身子一软,便向一旁倒去…… 第三十八章 魏中元 “丫头!”柳老爷子一惊,赶忙将沈素心扶住。而在一旁的沈素芬、柳墨璃等人,见状也是吃了一惊,赶忙凑了过来。 跟在沈素心身后的尤一鸣,见沈素心晕倒,顿时大吃一惊,赶忙上前,伸手按住了沈素心的脉门。片刻,尤一鸣微微松了口气,对眼巴巴望着他的柳老爷子等人道:“柳老爷子,各位,请放心,小师妹并无大碍,只是心神内力消耗过大。她只要好好睡上一觉,无须什么药石,便可自然恢复。” 尤一鸣的医术,还是值得相信的。毕竟,他也是药先生的十三弟子之一,在这江南地,乃至在整个武林之中,他也是数得上号的名医之一。既然他如此说了,那沈素心定然不会有事。 田韵兰也走了上来,伸手从柳老爷子手中接过沈素心,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才道:“柳老爷子,小师妹这是精力消耗过大所致,需要好好休息。现下,还劳烦柳老爷子在这柳家庄中,给安排一个安静的院子,让小师妹休息。” 柳老爷子连连点头,道:“好,好,老头子这就安排!” 说着,他赶忙亲自吩咐几个下人,去收拾出一个院子,让沈素心在里面休息。院子门口,还专门安排了几个家丁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 沈素心一直沉睡到第二天过午,才悠悠醒转。她睁开双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自己的姐姐沈素芬。 沈素芬见她醒了,轻道:“九妹妹,你醒了?可有不适?” 沈素心有些迷蒙地望着沈素芬,眨了眨眼,才道:“六……六姐姐……我……我怎么了?我这是在哪儿呀?” 沈素芬轻道:“这是在柳家庄,也就是咱们的二嫂家里。咱们这次是来替二哥下聘礼的。正巧,柳家庄有一位身中剧毒,叫做魏中元的什么大侠,柳老爷子请你给他解毒。你解了他的毒,可是,你自己也昏倒了。你师兄师姐说,你只是精力消耗过大,只要好好休息便可恢复。于是,柳老爷子便安排你来这里休息了。” 沈素心又是眨了眨眼,她也依稀记起事情的经过。不过。她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弱,居然被累晕了。 正在这时。房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门缝里,柳墨璃的脑袋伸了进来,见沈素心已然醒了,喜道:“呀!素心妹妹。你终于醒了。” 沈素心见了柳墨璃,不禁微微一笑。她这次来柳家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柳墨璃呢。其实,她在为魏中元解毒,接柳老爷子送来的药材的时候,柳墨璃就在旁边。只是当时她心中有事。未曾留意罢了。 “二嫂。”沈素心轻唤道。说起来,她当初第一次与柳墨璃见面时候的状况,此时细细想来。可是有趣得紧呢。而且,虽然沈奕寻和柳墨璃乃是娃娃亲,可是,他们两个人,又岂是能被这娃娃亲左右的人?否则。他们当初也用不着二度订亲了。而当初,沈奕寻能够下定决心。与柳墨璃走到一起,沈素心在其中可是大有功劳呢。 柳墨璃轻笑道:“素心妹妹既然醒了,那我便去厨房,吩咐下人做一碗莲子粥来,给素心妹妹调养调养。” 说着,她也不等沈素心答应,便一溜烟地不见了。 沈素心无奈地笑了笑,道:“这二嫂……心儿不过是累了,休息一下便好,何须什么莲子粥呀?” 沈素芬轻笑道:“有总是好。吃一碗莲子粥,你也好得快些。” 不多时,柳墨璃又折了回来,在她手上,捧着一碗莲子粥。她一边走,一边轻笑道:“素芬妹妹,快扶素心妹妹坐起来,香喷喷的莲子粥已经熬好了,快点起来,趁热吃了吧!” 沈素心却没等沈素芬来扶,自己便坐了起来,笑道:“我又不是当真重病卧床,又如何需要扶呢?好香,也不知我睡了多久,果真觉得有些饿了。” 说着,她便伸手去接柳墨璃手中的莲子粥。却不想,柳墨璃的手却向回一缩,沈素心便接了个空。柳墨璃笑道:“如何要你自己来吃呢?素心妹妹,安心坐着吧,素芬妹妹且让一让,我来喂素心妹妹吃莲子粥。” 沈素芬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给柳墨璃让了个位置。但沈素心却觉得有些尴尬,轻道:“二嫂呀,莫要这样可好?心儿又不是什么动弹不得的大病,自己吃便好。” 柳墨璃道:“哎,怎么能一样呢?那魏中元魏大侠,一直以来都是我们柳家的座上宾。魏大侠之于我们柳家,几乎可以和药先生之于你们沈家相差不多。在我眼中,魏大侠便如父执长辈一般。如今你救了魏大侠的命,便如救了我柳家的人命一般。我现在乃是作为柳家小辈来服侍救命恩人的,可不是做二嫂的侍候小妹妹喔!” 说着,柳墨璃便坐在床沿,用调羹轻轻搅了搅莲子粥,舀了一些轻轻吹了吹,便小心地递向沈素心的嘴边。沈素心眨了眨眼,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嘴巴一张,将这一调羹的莲子粥吃了下去。 便如这般,一个喂,一个吃。昏睡了几乎一天一夜,沈素心也确实是饿了。此时,香喷喷的莲子粥就在嘴边,她也不禁地,食欲大开起来。不多时,那一碗莲子粥,便被吃得干干净净。 柳墨璃轻笑道:“素心妹妹胃口很不错呢,果然是饿了。要不要让厨房再做上一碗?” 沈素心羞赧一笑,轻道:“不用了,二嫂,心儿已经饱了。” 说着,她眼珠儿转了一转,轻道:“二嫂,你说那个魏中元魏大侠之于你们家,便如我师傅之于我们家一样。那,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她只是想岔开话题罢了。若是让柳墨璃继续就她的胃口说下去,还不知她要多害羞呢。毕竟,女孩子家,若是被人说吃得多,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果然,这个话题一出,柳墨璃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她轻叹一声,道:“其实,魏叔叔也是个苦命之人。” “当年,我还没有出生时候,江南地魏中元,也是个颇有名气的青年才俊,乃是江湖中颇有名望的门派,江南地长歌门掌门,一代大侠余天羽的大弟子。所有人都认为,他必然会是长歌门的下代掌门。而且,他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便是余天羽的女儿,他的师妹,名叫余韵如。当年这余韵如,可也是江湖中有名的美人。他们二人,也是江湖中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但是,一切都从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开始不同。” “二十年前,魏叔叔才刚刚二十岁。那年,他被师门派出到天罗江江北去办事。但,没想到,他办完事回到长歌门总舵时,见到的却是满地的尸体。” “长歌门上至掌门余天羽,下至普通的扫地杂役,无一例外全都倒毙于长歌门总舵的大院之中。整个长歌门,只有他自己因为师门任务不在门中,幸免于难,其余人,包括他未婚妻余韵如,全都死了。而最惨的,就是余韵如了。” “就在魏叔叔的卧房里,余韵如衣不蔽体,双目圆瞪,就死在魏叔叔的床上。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全身青紫,身上全都是血污。而且,很明显,她临死前,被恶人糟蹋了。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后来,我爷爷后来问询赶去了,同时去的,还有许多当时在柳家庄做客的武林中人,其中有些人颇有名望。可是,包括我爷爷在内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惨,实在是太惨了。长歌门上下近二百人,算上杂役五百余人,居然一个活口都没有!” “当时,魏叔叔就疯了一样,抱着余韵如的尸体,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撒手。许多人都在劝他,但,他就好像木头一样,无论旁人说什么,都全无反应。” “还好,当时,是有人看着魏叔叔进的长歌门的大门,而长歌门里的人,一看便知,已经死了不止一天了。所以,也没有人会认为这般惨案是魏叔叔做下的。” “可是,长歌门总舵可不是在什么荒郊野岭,虽不算是在什么闹市区,可也绝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长歌门的大院周围,尚有许多住户,其中,甚至还有一些习武之人。可是,当夜,住在长歌门周围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听到响动的。” “当时,长歌门惨案,可是在江湖上轰动一时。魏叔叔的血海深仇,令他食不安席,夜不能寐。他每每最在意的事,就是抱这师门的血海深仇。可是,这惨案,到底是什么人做下的,却没人知道,甚至连个有嫌疑的人都没有。” “这一桩惨案,到底是什么人做的,一时间也查不出。但所有人都认为,这桩案子定然是出自一名高手之手。因为,余天羽虽然算不得什么顶尖高手,而长歌门弟子中,唯一成器的魏中元当时还出门在外不在门中。可是,要无声无息做下这么大一桩案子,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但,异样之处,便在于此。当时,江湖上无论正邪,但凡有本事做到这一点的武林人,甚至包括我爷爷,慕容闻歌老先生,藏剑山庄的高手,都算在内了。可是,有时间做下此案的,仅有我爷爷一个人。毕竟,柳家庄距离长歌门并不远。可是,包括魏叔叔在内,没有一个人相信,是我爷爷做的。可,那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呢?” 第三十九章 五毒教 沈素心显然已经被柳墨璃口中的故事吸引,她巴巴望着柳墨璃,急切道:“那……二嫂,这到底是什么干的呢?” 柳墨璃道:“后来,直到十年前,才查出,这桩案子,是南疆五毒教的一个长老做的。而这个长老,也在十五年前,叛出五毒教不知所踪了。而五毒教教主,其实素心妹妹也定然听过,便是当年你师傅也就是药先生的好友,南疆毒王蓝心湄。但,五毒教素来不与中原武林有太多瓜葛,这个长老与五毒教之间的种种,中原武林也所知实在不多。而查出这案子乃是五毒教中人做下的之后,魏叔叔便跑去南疆找五毒教报仇去了。” “可是,那毒王蓝心湄,又如何是易于之辈?好在这蓝心湄手段虽毒,但却不是不明是非之辈。她在得知了魏叔叔的来意之后,便告知魏叔叔事情始末。” “当初,这长老本就是心术不正之辈,自持本事高强在中原做下了好几桩大案。而长歌门,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当时,他本是到长歌门做客,但此人极是好色,一眼便看中了年轻貌美的余韵如。于是他便用毒迷倒了长歌门上下,随后将长歌门上下屠戮一空,并且将余韵如折磨致死。至于为何没人听到响动,其实也不过是他一把毒烟让周围的人全都睡得死死的,自然就没人听得到了。” 沈素心闻言,不禁眉头大皱,道:“这五毒教用毒的手段,果真是了得啊!且不说长歌门中人如何,但说他向着周围放出的这一股毒烟,若用的不是迷药,而是剧毒,这得死多少人啊!” 柳墨璃也叹道:“是啊。这一把毒,可当真是杀人于无形,令人防不胜防啊!而且,当初还发生过另一件事,和你师傅药先生还有些关系。或许,你还听你师傅说起过也说不定。” 沈素心一怔,道:“和我师傅有关?” 柳墨璃道:“是呀,当年天罗帮,可不是咱们和奕寻哥哥便可轻松出入的。当年,天罗帮势力极大。天罗江两岸,可都是天罗帮的地盘呢。当年,药先生也是出名美人。一日。药先生偶然间,来到天罗江畔,却被天罗帮的少帮主看上了,便要强抢回去。” “药先生是何等样人,怎么会被那些个小脚色抢走?她只是随手打发了那些人。便打算离去。可是,当时还有一人,正与药先生同路而行。或者,准确说,正是药先生陪她一起,来我们江南地。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五毒教教主蓝心湄。” “当时,魏叔叔为了报仇。去了五毒教。而五毒教教主蓝心湄将事情始末对魏叔叔和盘托出之后,魏叔叔却不管不顾,只管找五毒教报仇。蓝心湄无奈,只好用毒放倒了魏叔叔。正巧,当时药先生正在五毒教做客。蓝心湄便邀请药先生一起,将魏叔叔送还江南地。并由药先生向中原武林解说其中缘由,帮助双方和解。” “可是一行人到了天罗江畔,却碰上了这档子事。在长歌门一事上蓝心湄的确理亏,不好多说什么。可是,如她那般心高气傲之人又怎会没有一点气呢?结果,天罗帮的宵小,便正撞上了憋着一肚子的蓝心湄。药先生本没打算将天罗帮怎么样,毕竟,俗语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是,蓝心湄如何忍得住?” “结果,蓝心湄一把毒药,几乎将天罗帮上下毒死一大半。而这件事蓝心湄做得也让人无话可说,毕竟,此事乃是天罗帮作恶在先,而且,天罗帮本身也是恶名昭彰,做下过不少恶事。只是因为天罗帮势力太大,没多人敢找他们报仇而已。可是,蓝心湄这一下,却彻底让人知道了南疆毒王,以及五毒教的威名。当然,他们自己是自称五圣教的。” “后来,长歌门这件事,还是蓝心湄本人,费尽心力将这叛教长老捉了回来,并当着包括我爷爷和药先生在内,许多武林名宿的面,一把毒粉,将这位五毒教前长老毒成了一滩脓水,才算了结。” “可是,从此以后,这五毒教,却也成了武林中的禁忌。毕竟五毒教的毒,实在是太厉害了,当真是防不胜防。一时间,武林中谈及五毒教,几乎是谈之色变。” 沈素心抿了抿唇,轻道:“可是……这个蓝心湄,听二嫂说的仿佛也不是什么坏人。” 柳墨璃道:“这蓝心湄啊,的确不是什么坏人。此人相貌绝不输给药先生,也是一个极其出色的美人。而且,她虽脾气不好,却还是一个明是非,知善恶的人。她做事极有原则,其实,无非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可是,这人呐,对于自己不了解,不懂得的东西总是怀着一种恐惧。于是,这蓝心湄,也变成了中原武林人口中的大魔头了。” 说着,柳墨璃不禁轻叹一声,道:“说起来,或许是因为我也和天罗帮有过冲突,却反而对这蓝心湄敬佩得紧,只是无缘得见呀!” “蓝心湄……五毒教……”沈素心的眸子里,也不禁泛起了一丝憧憬之色,“心儿又何尝不想见见呢?说起来,她可还是师傅的至交好友呢,或许……二嫂,你说……若是心儿去了南疆五毒教,这蓝心湄肯不肯见心儿呢?” “素心妹妹,你想去南疆?!”柳墨璃顿时吃了一惊,忙道:“这南疆可不是那么好去的!莫说五毒教并不欢迎外人,而且,南疆之中可不只有五毒教,还有各种天然的毒虫、毒草!这些东西,可都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即便是五毒教教众,也得万分小心的!听说,每年都有五毒教教徒,因为当地的各种毒物,不慎中毒,甚至因此丧命!”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毒,我可不怕。” 柳墨璃道:“不行!南疆之地,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去的。” 沈素心闻言,沉默不语,但,她的那一双眼珠子,却是滴溜溜地直转,显然,对柳墨璃的话,并不在意。柳墨璃见状,无奈地对一旁的沈素芬道:“素芬妹妹,从今日起,你可要看好了素心妹妹,可不能让她到处乱跑!”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嫂嫂放心,九妹妹无论如何,可都要跟着我回梁国公府的。至于回府之后,自有旁人盯着她。她若是想要去什么南疆,找什么五毒教,可有着不止一关得过呢。” 说着,她略带一丝戏谑地望着沈素心,轻笑道:“九妹妹,你说是不是呀?” 沈素心瞥了沈素芬一眼,撅着嘴,不说话。 沈素芬轻笑着对柳墨璃道:“嫂嫂呀,你不知道,这个九妹妹离家出走,可是惯犯了。当初,你和哥哥遇到那次,说起来,便是九妹妹离家出走,哥哥去寻她了。如今,但凡九妹妹有一丁点意思,想要偷跑什么的,可是有无数双眼睛,都会特别盯着她的。” 说着,她凑近沈素心,轻笑道:“特别是那个邓……” 沈素心赶忙一把捂住沈素芬的嘴,急道:“六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呀!你平日里不是话最少的么?今日这是怎么了?” 沈素芬被沈素心捂住了嘴,却也不挣扎,只是闷闷地笑。而柳墨璃却也瞪大了眼睛,掩口笑道:“喔,这我也倒是听过,仿佛是什么青梅竹马,是不是呀?” 沈素心又羞又恼,干脆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她们,惹得沈素芬与柳墨璃皆是一阵大笑。 很快,沈素心便恢复下床,在院子里走动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病,只是精力消耗过大,自然恢复得快。 随后,沈素心也为柳老爷子把了脉,柳老爷子身子,其实甚是康健,只是年纪大了,多少有点不太妥当的地方,沈素心便开了两个调理方子,嘱咐柳老爷子常常用用。 而在柳家庄之中,也确实有不少武林人前来求医。为柳老爷子把脉之后,沈素心也在柳家庄坐诊,为那些慕名而来的武林人诊治。 其实,这些武林人的病症,大多都不是什么简单的病症,大多都是一些疑难伤势病症,甚至,还有几个是中毒。不过,在沈素心这里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她也都一一把了脉,开了方子。 日子过得倒也快,很快,便是洛轻鸿一行人回程的时候了。 这次只是洛轻鸿和沈素心回程,而沈素芬,则是要在柳家庄过了年之后,与柳家送亲队伍一起回京城的。而且,这次又没有了那盛大的聘礼车队,所以,便比当初来的时候,要精简许多。 其实,原本,沈素心是打算在柳家庄过年的。可是,前些天京城梁国公府六百里加急送来一封信,让沈素心不得不改变行程,与洛轻鸿一起回京。 至于这封信的内容,却让沈素心欢呼雀跃。因为,信上说,南疆毒王蓝心湄,要在年前前来拜祭药先生。沈素心在柳墨璃那里,听到了这位五毒教教主的事迹之后,便对此人甚是神往。忽然说她要到梁国公府去,沈素心自然是兴奋异常。 第四十章 蓝心湄(上) 当沈素心回到梁国公府的时候,首先想要见到的,却是她的母亲林琪薇。 或许是上一世的母亲,让她有着太多的失望,或许是这一世的母亲给了她太多关爱和骄傲,这一世,她对于母亲,有着一种莫名的依恋。 说起来,她也曾经有过多次长时间离开母亲身边,比如那次莫名其妙地跑到了未来世界,比如那次离家出走。可是,每次长期离家之后再次回到家,远远地望着家门的时候,她第一个想起的,却都是母亲那恬静的微笑。 “娘!”沈素心迫不及待地呼唤着,一路飞奔着,冲进了退思园的正房。 此时,林琪薇正在习字,听到沈素心的声音,她赶忙放下手中的笔,刚刚站起身,便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门外扑了进来,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 “娘!心儿好想你!”沈素心抱着母亲,将头埋在母亲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有些颤颤的。 林琪薇拥着女儿,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轻笑道:“瞧瞧,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恋着娘。再过几年,你可就要嫁人了。难道,你还要带着娘一起嫁过去么?” 沈素心闷闷道:“心儿不要嫁人!心儿要一辈子陪在娘身边,永远都不要离开!” 林琪薇轻笑道:“这是什么傻话!娘自然愿意心儿一直陪着娘,可是你那远明表哥会愿意么?” 听着母亲的调笑,沈素心一时哑口无言。她和邓远明的感情可是经过了两世的沉淀的,绝非一般。无论是她,还是邓远明,都不可能轻言放弃的。她刚才的话,其实也不过是一时间脱口而出罢了。 林琪薇见女儿不说话,轻笑道:“反正。你也不可能嫁给旁人,定然是宁国公府了。而宁国公府,与咱们梁国公府也没多远,日后心儿若是想娘了,随时都可以过来看娘嘛!” 说着,她又是笑了笑,轻道:“况且,心儿现今才不过十二,哪怕刚刚及笄就出嫁,也得三年后啊!心儿还要在娘身边。至少陪娘三年时间呢!心儿,你说是不是呀?” 沈素心在林琪薇怀里点点头,抱着林琪薇。抬起头,轻道:“娘亲,心儿出嫁的时候,要娘给心儿束发,可好?” 林琪薇轻笑道:“不要娘给你束发。要谁呀?” 沈素心也笑了,轻道:“那,咱们说定了!” 林琪薇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早在一旁眼巴巴地看了半天的沈素雯,也凑了过来。钻进林琪薇的怀里,轻嗔道:“雯儿嫁人时候,也要娘为雯儿束发!” 此话一出。林琪薇和沈素心都笑了。沈素心伸手点了妹妹额头一下,笑道:“你这小丫头,什么都少不了你!” 母女三人又是说笑一番之后,林琪薇望向沈素心,面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轻道:“心儿,你可知道。近日府中有人来找你?” 沈素心轻笑道:“当然知道,便是师傅的老友,五毒教教主,号称‘南疆毒王’的蓝心湄,是也不是?” 林琪薇叹道:“就是她。不过,娘担心的就是这个。哎,听听她的名号吧,定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而且,娘还听你爹说,这个五毒教可是相当厉害,各种下毒手段,令人防不胜防。说起来,似乎当初心儿所中之毒,仿佛也是出自这个五毒教,是么?”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当初,那个给沈素心下毒的,叫做毒媚儿的女子,其实也算是五毒教出身。她的师傅,乃是毒苗族长蓝凤凰的妹妹,蓝莓。而这个蓝凤凰,她的另一个名字,便就是蓝心湄! 可以说,蓝心湄和蓝莓的下毒手段,乃是出自一脉的,都是五毒教的传承。五毒教可不仅是毒苗,还有蛊苗。而蓝凤凰姐妹,可都是既精通毒术,又通晓蛊术的。可以说,在苗疆,除了传说中的最为神秘的咒苗,是没有人可以制约五毒教的。当然,他们自己承认的名字是五圣教。 不过好在,五毒教,或者说是五圣教,秉承的准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他们虽然相当排外,而且对中原人相当不信任,可是,如果旁人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去戕害无辜。 而且,相对于中原人,五毒教教众,或者干脆说全部苗人,其实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苗人重信诺。苗人吐的吐沫,便如木板上钉的钉子,但凡说出的话,都是必须做到的。否则,此人会被所有苗人看不起。甚至,如果是五毒教教众的话,答应别人的事,却没有做到,还要承受五毒教教规的严厉惩罚。 一般情况下,如果中原人与苗人发生冲突,其他苗人都会出手帮忙。可是,若是因为不守信诺,那,其余苗人是绝对不管的。不仅不会帮忙,甚至,还有不少脾气大的苗人,甚至可能会帮中原人去对付说话不算数的苗人。 而且,苗人是极重恩情的。如果你救过一个苗人的命,那么与这个苗人有关系的人,都会将你当做上宾。如果恩人有难,苗人一定会全力相助,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所以,尽管许多中原人对苗人,对五毒教畏若猛虎,但,仍有许多中原人却喜欢上了苗疆,甚至,还有人在苗疆定居,把自己都当做了苗人。 不过,很显然,林琪薇只是听说了苗人和五毒教的可怕,却没有对苗人和五毒教有过深入了解。其实,她只要好好想想,以她来自后世的知识面,绝对不会如此盲从的。但,俗语说,关心则乱。一旦事情和女儿有关,林琪薇的理智,却都不知到哪儿去了。 沈素心微微笑了笑,轻道:“娘,放心吧!这蓝教主可是师傅的至交好友,绝不会对心儿不利的。呃,对了,她已经在咱府里了?” 林琪薇道:“是的,她就住在客苑。” 客苑,是梁国公府外院,二道门附近的一个跨院。这个院子的作用,便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沈素心笑了笑,道:“那,娘,心儿这就去看看那蓝教主。人家远道而来,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是不是?” 林琪薇一怔,却没想到,沈素心居然这么急于见到蓝心湄。她微微皱了皱眉,但只是道:“那……心儿此去,定须小心。” 沈素心答应了一声,便带着烟秀香秀,一起出了退思园。 刚一出退思园,烟秀便拽了拽沈素心的衣角。沈素心不禁一怔,转头望向烟秀。 烟秀嗫嚅道:“小……小姐,咱们……咱们这是……要去见……去见那个……五……五毒教……教主么?” 沈素心轻笑道:“对呀!蓝教主不是就在客苑么,不要一盏茶功夫就能走得到。” 烟秀与香秀对视一眼,嗫嚅道:“可……可是……小姐……咱们去见……去见这么可怕的人……我……我怕……” 沈素心笑道:“怕什么?这蓝心湄虽是五毒教教主,但也是我师傅的至交好友,又怎么会伤害你们呢?” 香秀轻颤道:“可是……小姐,那些苗人……那些……五毒教的人都好可怕的!而这个……这个……蓝心湄……还是……还是五毒教的教主呢!” 沈素心笑道:“怕什么?还有我呢!好了好了,你们要是真的这么怕的话,到时候你们就在客苑外面等着好了。” 烟秀和香秀对视一眼,却道:“不,小姐,我们一定要跟着小姐一起进去!” 沈素心不禁又是一怔,道:“你们不是怕么?怎么又要跟着一起进去呢?” 烟秀道:“正是因为那是一个那么可怕的人,我们姐妹才要跟着小姐一起进去!虽然我们才学艺不久,武艺比不上小姐。可是,若是那五毒教教主要对小姐不利,我们姐妹也能挡上一挡,让小姐以最快速度逃脱,不是么?” 沈素心闻言,不禁愣住了。过了好半晌,她才回过神,笑着伸手握住烟秀和香秀的手,轻笑道:“你们……你们两个丫头,胡说些什么呢!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当沈素心带着烟秀和香秀一起,来到客苑的时候,却见客苑中侍候的梁国公府下人,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面如土色。沈素心略略一想,便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了。她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正打算走进客苑正厅的时候,却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小女孩清脆的声音。 “师傅,这些中原人,怎么会这么怕我们呢?” 另一个略带妩媚的成年女子的声音答道:“浅儿,这些中原人这么害怕,是因为,他们害怕我们会毒死他们呢。” 那浅儿仿佛是想了想,又道:“那……先前那个老爷爷,还有那几个叔叔,还有那两个大哥哥,怎么不怕我们呢?” 那成年女子道:“老梁国公,沈御史,沈将军,沈鸿胪,沈侍郎这些人,又岂是寻常人可比?即使是那沈奕风、沈奕寻兄弟,也绝不是什么寻常人。只是,咱们相见的沈素心,却还没见到呢。” 沈御史,指的是沈文仲。前不久,他刚刚升为御史大夫。而沈将军,自然是指沈文飞了。身为鸿胪寺卿的沈文恩,前世搞统战的时候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至于沈文思,也自然也不会露怯。而乔帮主和李探花,更是没有问题了。 沈素心不禁一笑,提气道:“五圣教蓝教主在上,小女子沈素心前来拜见。” 第四十一章 蓝心湄(中) 那一大一小两个声音传出的地方,正是正厅边上,一处不算大的凉亭之中。只是凉亭和正厅之间,还有一片竹林,挡住了沈素心的视线,所以,沈素心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但,那两人的谈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而以沈素心内功和耳力也可轻松地听到两人的对话。 想想这个地方,以这种口气讲话的人,只可能是五毒教的人了。那个成年女子的声音,不用猜,一定就是蓝心湄。而那个小的,被称为浅浅的女孩子,想必就是蓝心湄的徒弟了。 竹林那边,微微安静了一会儿,便听蓝心湄轻笑道:“沈小姐言重了,心湄不过是客居之人罢了,沈小姐又是药姐姐弟子,何必如此客气呢?” 沈素心轻笑道:“蓝教主与师傅平辈论交,素心身为弟子,自然是晚辈,晚辈拜见长辈,自然不敢失了礼数。” 竹林那边传来一阵轻笑,蓝心湄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浅儿还不快去将沈小姐请进来?” 那叫做浅儿的小女孩甜甜的声音答应了一声,接着,沈素心便听到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竹林边上,随即便转出了一名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女孩。 只见,这名小女孩的肤色微微有些发黑,一头略带卷曲的头发上戴着许多亮闪闪的银饰,而她娇小的身子上,也挂着许多银饰。这是苗人特有的服饰,当初那个毒媚儿,也是差不多打扮。 但,这满身亮闪闪的银饰,却全都没用她那一双眸子闪亮。其实她的眼睛并不算大,但形状很好看,而且。那一双黑亮亮的眸子中略带一丝俏皮,略带一丝幽深,与沈素心比起来,当真是各擅胜场。 浅儿走到沈素心面前,对沈素心甜甜地一笑,行了个苗人特有的礼节,甜甜道:“小姐姐好!我姓温,叫做温浅,你可以跟着师傅叫我浅儿,也可以叫我浅浅。”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素心见过浅浅。” 温浅上下仔细打量了沈素心一番,闪亮的眸子里,掠过了一丝惊艳。她伸出手。熟络地拉住了沈素心的一只手,轻笑道:“小姐姐可真漂亮啊!师傅若是看见了,定是非常喜欢的!小姐姐,快跟浅浅一起去让师傅看看,可好?” 说着。也不等沈素心答应,拉着她便向竹林中走去。 随着温浅走过竹林,展现在沈素心眼前的,便是一处亭子。 对这亭子,并没有什么好描述的。毕竟,这里到底是梁国公府。沈素心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异常熟悉的。这里虽是客苑,沈素心来过的次数并不多。但这个亭子,她还是来过几次的。毕竟,当初她第一次离家出走时候,便就是在这个亭子附近,遇到了当时在梁国公府中过夜的东方墨羽。 此时。吸引了沈素心目光的,乃是亭子里的人。 亭子里的。是一名女子,她原先是坐着的,见沈素心来了,便站起身来。她的个子,足足比沈素心的母亲林琪薇高出一个头,甚至比起沈素雅来,也要略高一些,这让她整个人显得相当高挑。她的一头长发,一直垂到了腿弯。头上虽然也有银饰,但只是略略点缀,远没有温浅头上那么多。她的一身白袍上,一样是略略几件银饰,另外还有些淡淡的蓝色花纹点缀,颇有几分脱尘之气。 沈素心忙上前几步,躬身行礼道:“素心见过蓝教主。” 这女子,自然便是五毒教教主,毒苗族长蓝凤凰,或者应当叫做蓝心湄。其实,凤凰二字,并不是名字,而是一个称号。但凡是接任了毒苗族长的,都会被称为蓝凤凰。而蓝心湄,才是她的名字。当然这也只是汉文名字,苗语中,她还有一个名字,只是这名字却是沈素心记不住的了。 蓝心湄微微一笑,轻道:“药姐姐便是难得的美人了,没想到她收了个徒弟,却是个比她更出色的美人坯子呢。” 说着,蓝心湄上前几步,伸手扶起了沈素心。 沈素心轻道:“蓝教主谬赞了,容貌美丑,不过是皮下白骨,表象声色,又有什么分别?” 蓝心湄闻言,不禁微微一怔,深深地看了沈素心一眼,道:“药姐姐果然教的好徒弟。” 这时,温浅在一旁,伸手拽拽蓝心湄的裙角,轻道:“师傅,小姐姐说的话,浅儿怎么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呀?” 蓝心湄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温浅的额头,轻笑道:“浅儿还太小了,待浅儿长大了,就明白了。” 温浅显然有些不服气,嗔道:“可是,师傅,小姐姐好像也不比我大多少呀!” 说着,她拉住了沈素心的手,问道:“小姐姐,你是哪年、哪月生的呀?” 沈素心轻笑道:“素心的生辰,是顺康六年五月,浅浅呢?” 温浅撅了撅嘴,道:“小姐姐才比我大了一个月呢!可是,小姐姐说的话,浅浅为什么听不懂呢?” 蓝心湄轻笑道:“浅儿呀,人是否长大,可不光是看年纪。有人年纪一大把了,却还是如孩童一般。而有些人,却是年纪尚有,却早已有如成人一般。” 温浅想了想,轻问道:“那……师傅,小姐姐,如何才能快快长大呢?浅儿也想如小姐姐一般。” 说着,温浅用一股带着羡慕的目光,望着沈素心。 蓝心湄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复杂的微光。她微微张了张嘴,正在想如何对温浅说,这时,沈素心却开口了。 沈素心拉着温浅的手,轻笑道:“浅浅呀,你想要快些长大,是不是觉得,大人比孩童懂得多,羡慕大人呢?可是你却不知,有多少大人却也在羡慕你,若是可以选。他们宁愿不要长大呢。” 说着,沈素心的眸子里,却也划过一丝复杂的微光。 蓝心湄闻言,不由又是一怔,投向沈素心的目光,更是多了一些莫名的神采。她看看温浅,又看看沈素心,温浅聪明伶俐,一直很得她的喜爱,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没什么危险,她都喜欢将这个小姑娘带在身边。只是,或许是因为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温浅性子天真烂漫,全然不知人心险恶。一直以来,她对此都是颇有担忧。 正常来说,在这个时代,十二岁的小女孩。虽还该算作孩子,但,在一些贫寒之家,十二岁已然都当做成人来用了。不说远的,就说沈素盈的妻妹,现在已然嫁给了洛轻鸿的陆双儿。她十二岁时候,便已经开始照顾母亲和哥哥的起居,算是半个一家之主了。 而温浅。却仍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却与沈素心捡来的那个小妹妹沈素雯现下相差不多,更别提与沈素心这个重生者相比了。 其实,她这次带温浅出来,也有让她见见世面。知道知道人心险恶的意思。只是,如何着手。她心中还没什么计较。但是,沈素心此时的一席话,却让蓝心湄的心中,不禁多了几分踟蹰。比起温浅来,沈素心的确相当成熟,让蓝心湄青眼有加。但,比起沈素心,温浅身上那份自然而然,由内而外的童真,却是沈素心所没有的。 蓝心湄不知道,沈素心是如何长成这个样子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往重生那方面去想。但,如果温浅真的变成沈素心这样,当真是一件好事么? 再看看沈素心,她不过比温浅大了一个月,却已是经历过失去最亲的人,这种彻骨之痛了。不禁地,蓝心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当初她们姐妹也是相当要好的,但日久天长,姐妹慢慢长大,各种各样的东西开始进入姐妹的生活,不知什么时候,姐妹之间,竟然发展到了骨肉相残,你死我活的地步。长大,真的是一件好事么? 愣了许久的神,蓝心湄才慢慢回转过来。此时,却见沈素心和温浅二人,都定定地望着自己,温浅的眸子里,是纯纯的担忧,而沈素心的眸子里,却多了一丝了悟。 温浅见蓝心湄回过神来,忙道:“师傅,方才浅儿可是唤了您好多声呢,您怎么不理浅儿呢?” 蓝心湄轻笑道:“浅儿,师傅方才只是走神了。莫要担忧,师傅没事的。” 沈素心望了望温浅,轻道:“蓝教主……” 蓝心湄轻笑着打断道:“心湄与药姐姐姐妹相称,药姐姐又是心湄的救命恩人。素心你乃是药姐姐的亲传弟子,你就莫要一口一个蓝教主了,一声蓝姨,足矣。”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那,心儿遵命,蓝姨。” 蓝心湄轻笑着,伸手抚了抚沈素心的小脸儿,轻道:“心儿你方才想对蓝姨说什么?” 沈素心轻笑道:“心儿与浅浅很是投缘,想要带着浅浅在梁国公府中玩耍,浅浅很是想去,但要问过蓝姨。” 蓝心湄轻笑道:“这小丫头,就知道玩。不过,教给心儿你,蓝姨很是放心。好了,去吧。” 但是,温浅仍是有些踟蹰,想了想,道:“师傅,小姐姐还说可以带浅儿去看她的大姐姐、盈姐姐,浅儿可以去么?” 蓝心湄闻言微微一怔,不禁看了一眼沈素心。沈素心要带着温浅去丰亲王府、陆府么?沈素心的那两个,已然出嫁姐姐,蓝心湄还是有所耳闻的。一个,现在乃是丰亲王世子夫人,而另一个却是一位郡主殿下,可都不是一般人物。不过想想,让这小姑娘见见世面,不也是自己的初衷么? 于是,她微笑道:“好啊,反正,我们还要在这梁国公府中盘桓几日,时间多得是。你可要跟好了你心儿姐姐,切莫乱跑。” 温浅这才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第四十二章 蓝心湄(下) 当沈素心带着温浅跑走的时候,蓝心湄望着她们的背影,眸子里闪现了一丝温暖。直到两个小丫头的身影,都完全消失后,她的目光才全然收回。 蓝心湄收回了目光,浅笑着,望了望四周,仍是躲得远远的战战兢兢的沈家下人,不禁又是微微莞尔。她轻轻叹了口气,随手端起了面前石桌上的,一个放着一些小吃的盘子,从中拎起一个,轻轻放在自己的嘴里,悠悠地沿着长廊慢慢踱去,走向沈家给自己安排的那间卧室。 走进了卧室,随手掩上了门,蓝心湄又是浅浅一笑,轻道:“师姐,现下你也见了你的小徒弟了,可是满意?” 此时,卧室里,只有蓝心湄一人而已。可是,她此刻显然不是在自言自语,那么,她是在跟谁说话呢? 只见,蓝心湄胸前挂着的一个坠子,微微闪过一丝异彩,一个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是啊,再次见到心儿,当真是喜出望外。三年了,心儿竟然也快要长成一个大姑娘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这声音微微的淡然中,带着一丝难掩的欣喜。可是,若是沈素心在这儿,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声音,她实在是太熟悉太熟悉了,哪怕只听到一个音,她也会马上听出,这到底是谁在说话! 蓝心湄轻叹一声,道:“师姐呀,既然你这么惦记她,那你为何不和她说说话呢?” 那声音亦是轻叹一声,轻道:“既然过去了,便让它过去吧。人生自古谁无死,即便没有三年前之事,药儿也绝不可能当真就万寿无疆吧?师妹,即便是师父。不也有那百年的一天么?” 这声音……居然……居然……是药先生! 可是,药先生不是三年前便已故去了么?而且,她和蓝心湄之间怎么会以师姐师妹相称?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就像外人所知的,至交好友那么简单么? 蓝心湄又是微微一声叹息,但,她却没再言语。 药先生又道:“师妹,此次重逢,咱们两人,也有几十年没有见过了吧?” 蓝心湄轻叹道:“是呀。在苗疆,我却不知,我的消息竟然会如此闭塞了。竟然。连师姐去了,都是两年多之后,师姐的一缕残魂飘荡到苗疆,亲自去找我了,我才知道。” 药先生轻笑道:“苗疆与中原。原本就是有隔阂,这并不奇怪。药儿想说的,却是那个浅儿。那个小姑娘,你……果然给她起名叫做温浅了,是么?” 蓝心湄微微一笑,轻道:“是呀。怕是一听到她的名字,师姐你便能猜得到她的来历了吧?” 药先生轻道:“那,你这次带她出来。难道是……” 蓝心湄轻轻抚了抚自己胸前的吊坠,轻道:“师姐,那么此事你可应允?” 药先生沉默了一会儿,轻道:“不允。” 蓝心湄不禁一怔,疑惑道:“师姐。你……” 药先生轻道:“如果药儿没猜错,那么。师妹你是想,将那个浅儿丫头留给心儿,让心儿带着她,教她一些东西,特别是,为人处世的道理,是么?” 蓝心湄轻道:“正如师姐所想,心湄的确是有这个打算。其实心湄原本是打算将浅儿交给师姐的,可是,却不曾想,还不等浅儿稍稍大些,心湄等来的,却是……却是师姐的一缕残魂。如今,这次来京城,心湄原本想的,其实也只是让浅儿见见世面,知道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不要让她的目光,只是局限在小小的苗疆。可是,在见到心儿之后,我的想法便改变了。” 说着,她稍稍一顿,轻道:“师姐,回想前世,你我都十二岁的时候,哪里有心儿这般成熟?师姐啊,你可真是收了个了不得的好徒弟啊!” 药先生沉默了一会儿,轻道:“师妹,你可知道,这心儿,也和你我一样……” 蓝心湄不由一怔,奇道:“师姐,这心儿……也是……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药先生轻叹道:“她比我们复杂得多,但也简单得多。” 说着,药先生浅浅低语,将沈素心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边,听得蓝心湄啧啧称奇。 “当真想不到啊……”听完药先生的讲述,蓝心湄怅然道,“想不到这心儿,竟然经历如此波折。” 药先生轻道:“那你可知道了,心儿能有如此心态,其实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蓝心湄犹豫了一会儿,轻道:“可是,既然心儿如此,那让浅儿跟着心儿,那又有何不可呢?” 药先生轻道:“心儿虽然是重生,但,心儿与浅儿相比,浅儿的那一颗本心,却是心儿没有的。至少此时的心儿,太容易被旁人所左右,但浅儿,虽然不谙世事,天真烂漫,但,她却能够凭着直觉直视人心,而心儿,却总是被各种外物遮住眼睛。其实,浅儿并不能从心儿那里学到什么,反而是浅儿,却能够教给心儿不少。” 蓝心湄微微怔了怔,轻道:“那,将浅儿留在心儿身边,不是对心儿有好处么?师姐为何不允呢?” 药先生轻道:“可是,心儿却又是个能够对身边的人,造成极大影响的人。若是……若是浅儿受到心儿的影响,失了那颗本心,却又是得不偿失的。” 蓝心湄微微皱了皱眉,轻道:“师姐,你的意思是……若是将浅儿留在心儿身边,不见得对心儿造成什么影响,却或许会对浅儿造成不太好的影响,是么?” 药先生轻道:“是的。不过,待到浅儿再大一些,再有三年吧,浅儿和心儿的心智,都更加成熟一些,两人在一起,便不会如此了。而且,她们两人,若能融洽相处,反而会相得益彰。” 蓝心湄想了想,道:“三年后?今年,心儿和浅儿,都已是十二岁了,三年后,便是两人及笄时候,对么?” 药先生轻道:“对,待到两人及笄时候,再把浅儿送来梁国公府与心儿一起,便无碍了。” 蓝心湄沉默了一会儿,轻道:“可是,我们苗人,却没有什么及笄之说。按照我们苗人习俗,女儿家满十二岁,便已是适婚年龄了。三年后,我可不敢说,浅儿会不会已然嫁为人妇。” 药先生微微一笑,轻道:“未来之事,又有谁能完全说得准?即便是这个世界,也是我们当初所全然不知的。就算是师父尚在人间,她也没有预测未来的能力。三年后,或许浅儿已然嫁人,或许心儿已然来寻我这个师傅了,这都是不可知的事情。只能说,三年后若是浅儿和心儿都如现今一般,那边将浅儿送来京城,让她来找心儿,便已足够了。” 蓝心湄轻叹道:“好吧,心湄听师姐的。不过,还有一事,师姐你对你自己的将来,要作何打算呢?要不要心湄到心儿的住处,找个东西作个法,让师姐继续陪伴着你那心爱的小徒弟?” 药先生轻叹一声,道:“还是莫要如此了。师妹你施展如此法术的代价,别人不清楚,药儿如何不清楚?只是为了这种事,便要你付出如此代价,药儿实在于心不忍。生老病死,人之常事。药儿虽的确挂念心儿,但既然已经身死,那又何必赖在这世上不走?待到师妹你的空心玉上的法力散去后,药儿自然也会随之散去。” 蓝心湄闻言,眸中露出一丝不舍,轻道:“师姐,我……” 药先生仿佛又是一笑,轻道:“师妹,你也莫要如此。你我仔细算来可都算是死过不止一次的人,又何必拘泥于此?” 药先生稍稍顿了顿,又是轻轻一笑,轻道:“再者说,你我都已然活了四世了,谁又敢肯定,不会有第五世呢?也许,下一世你我还会是姐妹。” 蓝心湄沉默了一会儿,轻叹道:“师姐的豁达,却是心湄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与师姐相比,心湄心中,实在有太多看不开的事。” 药先生闻言,仿佛轻轻叹息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蓝心湄低下头,轻轻抚了抚胸前的坠子,轻道:“师姐,其实你应该也知道,这空心坠上的法力,最多也不过维持几个时辰了。你方才说了那许多话,其实,也是在交代身后事,对么?” 药先生沉默。 蓝心湄咬了咬下唇,轻道:“曾有句话说得好,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心湄想说,其实姐妹,也是一样。姐姐,我们总共做了四世的姐妹,这种缘分,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如果我们还能有第五世,我们还要做姐妹,而且要做亲姐妹。” 说着,她望了望窗外,又道:“就像沈家姐妹一般的亲姐妹,姐姐,你说,好不好?” 说着,她的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缓缓滑过了她的脸颊。与此同时,那颗玉坠上,也闪起了一丝晶莹的光芒,仿佛与那颗泪滴在彼此呼应。 第四十三章 快乐的小伙伴 蓝心湄那边的隐秘,自然不是沈素心和温浅所能知道的。此时这两个一真一伪的半大萝莉,正在伙同另一只真萝莉,正在快乐地玩耍着。而这只真萝莉,自然就是被沈素心捡来的妹妹,沈家十小姐沈素雯了。 “浅浅姐姐,快看,快看,我抓到了呢!”沈素雯欢快地唤着她的新姐姐,炫耀一般,摇晃着手中的一只……蝎子! 是的,没错,就是一只还活着的,张牙舞爪的蝎子!在她四周的地面上,则到处都是被翻动的石头! 温浅笑嘻嘻地跑过来,从沈素雯手中接过蝎子,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微微叹了口气,轻道:“雯儿妹妹,很可惜呀,这又只是一只普通的蝎子罢了,不是真正的好品种。它的毒性,能毒死一只小狗小猫什么的,已经很了不起了。” 而一旁的沈素心,则是一脸无奈。她看了看温浅,又看了看小脸蛋上都染着泥土的沈素雯,轻叹道:“浅浅呀,这里可是京城,不是你们苗疆,哪里有那么多剧毒之物呢?而且,我妹妹还小呢,你可莫要教坏了她哟!” 温浅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嗔道:“这怎么是教坏呢?在我们五圣教里,若是不识得蝎、蛇、蛛、蜈、蟾这五圣,所有人都会看不起你的!虽然雯儿妹妹不是我们五圣教中人,可是你们中原人不是也说什么‘技不压身’么?浅浅这可是在教雯儿妹妹好本事呢,若是他学会了这些,长大了可不会被人欺负呢!这又哪里错了呢?” 沈素心顿时有些瞠目结舌,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还这么一套一套的。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轻道:“浅浅,这里可不是你们五圣教。而是京城,梁国公府,是中原。在我们中原的大多数人看来,你们的蛊毒之术,可都是下九流。若是雯儿在人前展露这些,反而会让一些老学究们看不起的。” 说着,她转向沈素雯,轻道:“雯儿,你浅浅姐姐教你这些,你若是想学呢。就跟着学一学。但,若是在外人面前,可莫要展露你在你浅浅姐姐这里学到的东西。知道了吗?” 沈素雯仰头望着沈素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姐姐,雯儿明白了。雯儿一定不让旁人知道,雯儿会这些浅浅姐姐教给我的五圣教的东西的。” 沈素心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抚了抚沈素雯的脸蛋,轻笑道:“嗯!妹妹真乖!” 温浅略有些懵懵懂懂地听着这姐妹俩的对话,想了想,对沈素心轻道:“心儿姐姐,你们中原人。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五圣教呢?” 沈素心怔了怔,犹豫了一下,轻叹道:“是啊。中原人大多并不喜欢你们五圣教。而且,在中原人口中,对你们五圣教,都是称为五毒教的。在大多数中原武林人眼中,你们五圣教。或者说,你们五毒教。可是邪教啊……” “邪教……?”温浅有些迷蒙,她并不明白,邪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在苗疆,她们五圣教的地位,可是至高无上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五圣教在苗疆,几乎相当于统治者的地位。 沈素心望着温浅纠结的小脸儿,不由得笑了,走上前去,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轻笑道:“没事呀!别人不喜欢浅浅,我们姐妹都喜欢不就行了么?再说了,我师傅和你师傅,可是姐妹相称,我们自然也是好姐妹呀!” 说着,沈素心忽然又是一笑,道:“说到这个,浅浅,要不咱们去看看我琴姬姨娘,可好? 心思单纯的温浅,很快便被沈素心转移了注意力。她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沈素心,疑惑道:“姨……娘?是你姨姨么?” 沈素心一怔,随即笑道:“不是呀,是我二伯父的第二个妻子,也是我们家唯一的一个姨娘呢。其实呢,按说我是不应叫她姨娘的,因为她其实是教我剑法的师傅。不仅是我,我们沈家姐妹,除了雯儿还太小之外,其余姐妹都是跟她学的剑法。不过,她却并不愿意承认我们的师徒关系,只允许我们叫她姨娘。但,其实,我们姐妹心中她就是和师傅一般的存在。就拿我盈姐姐来说吧,盈姐姐的性子,古灵精怪的,但,仅有的几个能让她不敢放肆的人中,便有琴姬姨娘一个呢!” 顿时,温浅的眼中,便露出一股向往之色,讶然道:“她……她这么厉害啊!却不知,和我师傅比,谁厉害呢?” 沈素心轻道:“若说别的,我不敢说。可若是说剑法,我想恐怕这个天底下,很少有人有资格和琴姬姨娘相提并论的。” 温浅急道:“那……心儿姐姐,你快些带我去呀!我们苗人几乎没有擅长剑法的,更别提什么剑法高手了!” 沈素心轻笑道:“好呀,那咱们便去吧,正巧,这里距离琴姬姨娘的院子,便是不甚远的。不过,琴姬姨娘现下有了身子,恐怕不太可能使剑给你看的。” 温浅顿时又开始疑惑了,道:“有了……身子?谁没有身子呀?你看看,我不是也有身子么?” 说着,温浅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顿时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甚至连一边的沈素雯,虽说年纪不大,也不大懂得两人对话的意思,但她见沈素心笑得这么开心,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被这两姐妹一顿笑,温浅更加摸不着头脑了,疑惑道:“我……我说错什么了么?你们……你们笑什么呀?” 沈素心努力止住笑,道:“浅浅,你且跟我去看看琴姬姨娘,便知我说的‘有身子’是什么意思了。” 说着,她一手拉着温浅,一手拉着沈素雯,便向着琴姬所居住的清吟居走去。 待到见了琴姬,望着琴姬此时已然微微凸起的肚子,顿时恍然大悟道:“啊!心儿姐姐,你说的‘有身子’便是怀了宝宝啊!” 说着,她也不顾初次见琴姬,甚至连个自我介绍都没做,便两眼放光地朝着琴姬奔了过去。不,准确地说,是朝着琴姬的那个大肚子奔了过去! 琴姬原本对沈素心此时来清吟居,还带着沈素雯,觉得颇是欣喜的。可是,此时却见一名小苗女,奔着她的肚子就来了,顿时眉头紧皱起来。孕妇原本脾气就大,正巧,琴姬又是无比珍重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再加上琴姬本就是个高手,怎能让温浅近了身? 只见,在温浅即将触到琴姬的肚子的嗜好,琴姬身子忽然间微微一侧,巧妙地让开了温浅的双手,伸出一只手,精准地抓到了温浅的后领,略一运力,便将温浅整个人轻巧地拎了起来。 琴姬微微皱着眉头,盯着衣领被抓,手脚慌张地在半空中胡乱划拉的温浅,轻斥道:“哪儿来的小丫头,如此不知轻重,竟然胡乱冲撞我腹中的孩儿?” 一旁的沈素心,方才一把没拉住温浅,正在目瞪口呆地看着事情的发展,此时才刚刚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吊在半空中的温浅,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顿时,琴姬、温浅两人,四道目光全都向着沈素心投了过来。 沈素心忍住笑,轻颤道:“琴姬姨娘,这……这是浅浅,是蓝心湄蓝教主的徒儿,苗家姑娘,不大懂得咱们大宏朝的礼数,还请琴姬姨娘息怒。” 琴姬的眸子中微微一闪,道:“便是那个蓝凤凰的徒儿么?琴姬倒是听说了,那蓝凤凰到咱们府里来了,说是来拜祭药姑姑的。心儿你是药姑姑的徒儿,引着她的徒儿在府里玩耍,也是应当。可是你为何带她来我这里?” 沈素心轻道:“琴姬姨娘,浅浅听说您乃是剑法大家,便想来看看您,所以,心儿便带她来了。” 琴姬微微皱了皱眉,轻道:“心儿谬赞了,琴姬可称不上什么剑法大家。而且,你也该知道,琴姬有了身孕之后,已有许久没有动过剑了。剑法什么的,在孩子未出世之前,还是莫要说了。这小姑娘我也不会为难,你且领她到别处玩去吧。” 说着,她随手一抛,便将温浅抛了出去。温浅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轻飘飘地,犹如一片落叶,就这么飘了出去,一直飘出了门,才终于落到了地上。而且,她落在地上时候,却是脚踏实地,稳稳落地,全无半点踉跄。 沈素心赶忙看了温浅一眼,见她没什么事,便向琴姬道:“琴姬姨娘,心儿这便去了。改天,心儿必来向琴姬姨娘赔罪。” 琴姬微微一笑,轻道:“赔罪便罢了,你也没什么错。只要得空能来陪琴姬说说话,琴姬便欣喜十分。” 沈素心冲琴姬笑了笑,答应下来,便赶忙出门,拉着温浅和沈素雯一起,出了清吟居。 直到出了清吟居,温浅仿佛才回过神来。她仿佛有些心有余悸,又仿佛很是兴奋地对沈素心道:“心儿姐姐,那个女人……好厉害好厉害啊!她只是那么一抓,我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虽然我没见过她动剑,但单单是这个,便不比师傅差多少了!你说的没错,她果然是个高手!” 沈素心目瞪口呆地望着一脸崇拜,全然看不出半点气愤的温浅,不由得也凌乱了。这个快乐的小伙伴,她可是半点都搞不懂人家的心思呢! 第四十四章 沈奕鹤的婚事 无论沈素心如何纠结,快乐抑或头痛,无论蓝心湄和药先生之间是姐妹之情抑或其她,时间,还是淡定无比地缓缓流逝,绝不会被任何人左右。 原本,沈素心跟着沈素芬、洛轻鸿一起,千里远赴江南地的时候就已是十一月了,而她回到梁国公府的时候,已然进了腊月。眼看着腊八粥已经端到了面前,新年的脚步,已然很近了。 这一日,京城下了场大雪,这却让从小在南疆长大的温浅,很是新鲜了一阵,但也被冻得够呛。好在她的身量和沈素心差不多,而沈素心也绝不缺冬衣。于是,被裹得像个小棉花团的温浅,也终于不再觉得寒冷。但,大雪一下,温浅最爱的那些小虫子什么的,便再也不见踪影了。不过她面对着这银装素裹的世界,再次兴奋起来,拉着沈素心在梁国公府中到处逛着。 忽然,温浅愣了愣,有些疑惑地指了指不远处一群人,向沈素心轻声问道:“心儿姐姐,你看,那些人,那是在做什么呀?” 沈素心顺着温浅的手指一看,那是二道门附近的一道偏门,平时这里是走进出梁国公府的大宗货物的。此时,这道门附近,聚集了许多梁国公府的下人,正在驱赶着许多马车,拉着许多东西,从这道门进入府内,还有许多空车从这里离开。而在一旁,还有许多府里的管事下人,围着一位贵妇人,正在谈论着什么。 沈素心看了看,轻笑道:“是二伯母,她现下应当是在置办过年的年货吧?走,咱们看看去?” “哦……”温浅正在想,这“年货”到底是什么东西——因为苗族人是不过新年的,所以。她并不懂这个——被沈素心一拉,便懵懵懂懂地随着沈素心走了过去。 “素心见过二伯母。”沈素心走到吕氏身边,轻笑着,对她行了个礼,道,“二伯母这是在置办年货么?却不知,今年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进府来呀?” 吕氏见沈素心和温浅来了,先对着温浅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毕竟她算是家里主事的,早在沈素心回府之前。她便见过蓝心湄和温浅了。随后,她才微笑着,伸手揉了揉沈素心的小脸儿。轻笑着打趣道:“你这小丫丫,就知道好玩的。你想要好玩的,去找你三哥哥还有你哥哥呀,新奇的玩意儿,可莫过于他们那里啊!” 沈素心轻嗔道:“不要提他!前几日。我带着浅浅妹子,去实验室找他玩,他居然不搭理我!臭哥哥!烂哥哥!看我还帮不帮他找媳妇!” 吕氏闻言,不禁掩口笑道:“你哥哥他呀,若是等着你这丫头帮他找媳妇,怕是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嫂子喽!” 沈素心顿时哑口无言。 沈奕鹤此时已然十七岁。虽然尚未及冠,但已然到了考虑婚事的年纪了。沈文思林琪薇夫妇,已然在帮他操心。留意年纪合适的女子了。但,好巧不巧,在京城这些贵胄之家的女儿中,却要么比他大要么比他小得多。单论年龄,与他最合适的。有道是有,而且正是及笄之年。但,那是谁?沈素芬! 可是,沈素芬是什么人?她可是除了沈素心之外,与他自己血缘最近的人之一。按照大宏朝婚俗,不要说这种关系,就算是同姓也不能随便通婚的。可以说,就算天下女子都死光了,也不可能让沈素芬嫁给他啊! 为此,沈文思夫妇可是头痛不已的。而沈素心,也曾自告奋勇要为哥哥找亲事。而且,她还果真提出了不少人选。可问题是,她找来的这些人选,甚至,没有一个现年超过十岁的,令人哭笑不得。 而这,也成了沈素心的笑料之一了。 沈素心撅撅嘴,眼珠儿一转,忽然伸手拉过温浅,笑道:“二伯母你看,浅浅妹子才比我小一个月,又是蓝教主的徒弟,说来身份也不算低。而且,浅浅妹子也是很漂亮的,给素心做嫂子,是不是很好呀?” 吕氏不禁翻了个白眼,轻斥道:“你这小丫头,莫不是想要气死你爹娘啊!找个小苗女来,且不说你哥哥怎么说,也不说你祖父祖母的意思,单单是你爹娘那一关,便是过不去的!” 沈素心其实也不过玩笑,顽皮地一笑,也混没在意。但,温浅却有些茫然,道:“沈伯母,心儿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呀?” 吕氏和沈素心不禁对视一眼,俱都掩口偷笑。这一笑,却是差点给温浅笑毛了。她皱了皱小鼻子,一咬牙,将手伸进了她腰间的小包包里面,微怒道:“你们不说清楚,我就在你们身上撒痒痒粉!” 此话一出,原本围在她们身边看热闹的那些管事们,顿时一哄而散,而吕氏和沈素心,也不禁冒出一丝冷汗。 要知道,温浅可是五毒教教主的弟子,她身上,若是没几味毒药傍身,恐怕都不好意思见人。虽说沈素心乃是药先生入室弟子,可是无论是谁,恐怕都没兴趣去试试五毒教的毒粉。 而且,温浅可是个苗女,不懂得中原人的玩笑话。若是她真的当真了,给她们下了药,即便,只是一些不会危及性命的痒痒粉,可那东西也不是好受的。 沈素心忙上前两步,伸手按住温浅的手,歉然道:“浅浅妹子莫要气恼,心儿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我哥哥,前几日你也见过了。他现今已然到了谈论婚事的年纪,可是,京城几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却都没有年纪合适的女儿家,所以,家里人多少都有些着急。但正巧,你的年纪却与我哥哥合适,所以,我方才拿你开了个玩笑,浅浅妹子莫要在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温浅听到沈素心提起沈奕鹤,竟然当真低头想了想,轻道:“心儿姐姐,你的那个哥哥,浅儿是见过,倒也相当英俊的。若是你想要浅儿嫁给你哥哥,仔细想来,浅儿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可是,浅儿的婚事得要师傅做主,若是师傅不允,浅儿就没办法嫁给你哥哥了。” 说着,她还对着沈素心送上了一个歉意的眼神。顿时,在吕氏戏谑的目光中,沈素心再次哑口无言。无量天尊,这小丫头竟然将她的玩笑话当真了!想来,她若是当真去跟蓝心湄说,蓝心湄的脑子再胡乱拐个弯,若是当真答应下来,那……那这事情,可就大条了! 沈素心求助地望向吕氏,但,吕氏却退后两步,笑而不语。 沈素心无奈,只能深深吸了口气,向着温浅轻声解释道:“浅浅妹子呀,你可是苗人,而我哥哥是汉人……” 不等沈素心说完,温浅便轻笑道:“心儿姐姐莫要担心,我们苗家姑娘并没有不能嫁给汉人的规矩。我们苗家姑娘的规矩,是一辈子只能嫁一个男人,一旦嫁了,无论那男人是好是坏,是俊是丑,哪怕是个瞎子、聋子、瘸子、瘫子,只要答应了,嫁了,那必须一辈子不离不弃,生死相随。除非,那男人负了她,那她必须亲自动手,将那个男人毒死,然后再用同一种毒,毒死自己。” 说着,她甜甜一笑,道:“可是,我们苗家女也不是随便就会找个人嫁掉的。我听师傅说,你们汉人有一句话,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们苗家女,也是很怕嫁错郎的。你哥哥浅儿仔细看过,虽然他一心都在他的事情上,好像不怎么喜欢理人。可是,男人不是就应该是这样么?在我们苗疆,也是男主外,女主内的。男人在外面做事打拼,女人照料好家中事务。若是浅儿嫁给了你哥哥,浅儿一定会尽心料理好家事,让你哥哥安心做他的事情,绝不会有后顾之忧。” 说完,她还用力点点头,加重语气肯定道:“嗯!浅儿一定会做到的!” 沈素心不禁也翻了个白眼,得,越描越黑了。 吕氏也觉得有些不对,上前两步,对温浅轻道:“浅儿姑娘呀,方才素心只是说了几句玩笑话,你可莫要当真。” 温浅却道:“心儿姐姐说的是玩笑话吗?浅儿不知道,可是浅儿知道,浅儿说的不是玩笑话!” 说着,她拉着沈素心的手,轻笑道:“其实,心儿姐姐呀,浅儿还是很愿意嫁给你哥哥的!你哥哥很英俊,好像又是很有本事的样子呢!浅儿喜欢有本事的人,浅儿要嫁,就要嫁给有本事的男人!你哥哥似乎很有本事,浅儿愿意嫁给你哥哥!只要师傅同意,那浅儿就不回苗疆了,留在这里,做你哥哥的妻子!” 顿时,沈素心瞠目结舌,吕氏也瞠目结舌,连旁边有意无意围观看热闹的沈家管事、下人,也都瞠目结舌。这小苗女,可当真是直率敢言啊,这种话都敢说!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温浅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狡黠和顽皮。咳,谁说小苗女没心眼,谁说她听不懂玩笑话?这不,沈素心和吕氏这一大一小两个沈家的女人,都被这个小苗女给耍了! 第四十五章 小舞姐姐 当沈素心再次带着温浅,坐上了驶向实验室的马车时,两人的神态却是截然不同。沈素心愁眉苦脸,而温浅却是兴奋不已,不停地向沈素心询问沈奕鹤的事情。 早些时候,温浅仿佛迫不及待地,找到了蓝心湄,说是要跟师傅好好说说她和她心儿姐姐的哥哥之间的婚事。仿佛,她已然和沈奕鹤如何如何了,就等事情水落石出了。甚至,她和蓝心湄交流时候却将沈素心给撵了出去,不许她旁听。 结果,这师徒俩再次出现在沈素心面前时候,一脸兴奋的温浅和一脸暧昧笑容的蓝心湄,让沈素心的一颗心,直接落入了谷底。而这时她们来实验室,便因温浅说是要当面问问沈奕鹤,是不是愿意娶她为妻。 “哥哥呀哥哥,不是妹妹我不靠谱,而是……而是这件事实在是太……太诡异了……”愁眉苦脸的沈素心,掀开车帘,望着已然近在眼前的实验室,不由得,在心中为哥哥沈奕鹤祈祷。 马车刚刚停稳,温浅便迫不及待地,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蹦一跳地,便向着实验室里冲去。沈素心不禁一惊,赶忙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追着温浅便冲进了实验室,甚至,连还在马车上的烟秀和香秀这两个小丫鬟都顾不上了。 “鹤哥哥!”温浅一边叫着,一边冲进了沈奕鹤的工作间。但随即,她便愣住了。因为,出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沈奕鹤,而是一个窈窕的背影,正背对着她,在工作台上忙碌着。 她的年纪,看上去似乎和沈奕鹤相当。而且,她身上的衣衫一看便不是什么凡品。从她窈窕的背影来看,虽然不知她长相如何,但那身段,却能知晓,绝不是寻常之姿。 顿时,温浅便有些目瞪口呆。沈素心不是说了么,京城高门并没有和沈奕鹤年纪合适的女子,可是,这个现下正在沈奕鹤房间里不知在忙碌什么的女子。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这时,沈素心已然追了过来,却见温浅的神态。又顺着温浅的目光看去,不由得偷偷一笑。直到此时,那名女子仍在专心做事,仿佛根本未曾察觉沈素心和温浅的到来。 沈素心上前两步,轻道:“小舞姐姐。你又来帮忙了呀?” 那名被沈素心称为小舞姐姐的女子,听到沈素心的声音,仿佛是惊异了下,忙回过头来,见果然是沈素心,便轻笑道:“呀。心儿妹妹什么时候来了呀?瞧我,一心都在这些劳什子上,竟然未曾察觉心儿妹妹呢!” 说着。她摘下了戴在手上的薄皮手套,伸手轻轻抚了抚沈素心的头发,轻道:“好久没见心儿妹妹了呢,心儿妹妹当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呀!啊,对了。你五姐姐呢?轻舞许久没有见过她了。” 沈素心不由得翻了白眼,轻嗔道:“她呀。整天忙着和她的登徒子拌嘴呢,哪有空搭理我呢?” 轻舞不由掩口轻笑道:“啊,看来她和七皇子的感情,仿佛是越来越好了!”但很快,她的笑声便止住了,因为,她注意到了站在一旁表情怪异的温浅。 “啊,这位小妹妹,倒是从未见过呢。”轻舞轻笑着,望着温浅轻道,“心儿妹妹,这位小妹妹是你朋友么?看上去,应当不是咱们中原人士吧?” 沈素心望了望温浅,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小狐狸一般的微笑,抬头望向轻舞,指着温浅轻笑道:“小舞姐姐,这是浅儿妹妹,乃是苗疆五圣教教主蓝心湄蓝教主的徒儿,她此来,是要看心儿哥哥的,因为她想嫁给他呢!” 轻舞闻言,表情也不由得怪异起来,皱着眉头,上下将温浅仔细打量了一番,疑惑道:“她……她不会太小了么?” 沈素心的眸子里,划过了一丝狡黠,轻笑道:“不小了,可是一点都不小呢!浅儿妹妹只比心儿小了一个月,而在她们苗疆,这个年纪的女子,已然可以嫁人了呢!” 说着,她转向温浅道:“浅儿妹妹,你说是不是呢?” 温浅眼珠儿微微一转,轻笑道:“是呀,心儿姐姐,我们苗家女子十二岁嫁人的,可是多得是呢!况且,心儿姐姐不是也夸过浅儿长得美么?而且,浅儿可是师傅唯一的亲传弟子呢!” 说着,她向着轻舞,露出了一个仿佛是示威的眼神。 轻舞不由得一愣,神色竟然略略有些黯然。但随即,她的眼神又坚定起来,轻笑道:“浅儿妹妹是吧?姐姐姓倪,名字上轻下舞,年十七,却不知浅儿妹妹大名如何称呼,芳龄几何呢?” 温浅望了望轻舞,道:“我姓温,叫做温浅。至于年纪,方才心儿姐姐不是说了吗,我只比心儿姐姐小了一个月。” 轻舞微微一笑,轻道:“那便是,刚刚十二岁对么?你既然要嫁到我们中原,特别是我们京城,那,便要按我们京城的规矩。那么你要嫁人的话,至少也得及笄。而你要及笄,却还要三年。三年,人这一生一世,能有几个三年呢?你可是还要人家等你三年么?” 温浅小眉头一皱,道:“可浅儿是苗家女呢,浅儿现下就可以嫁人啦!再说,即便是要等浅儿三年,可是我们苗家女子,最是忠心不二,不像你们中原女子,见一个,爱一个!” 温浅话中的火药味,呛得轻舞眉头紧皱。她微微咬了咬牙,沉声道:“可是,你们苗家女子,难道都是这般,喜欢横刀夺爱么?” 温浅不由得一怔,正要说什么,却被沈素心拦下了。沈素心此时头上已然泌出了汗滴。她实在没想到,这两只,居然只因为她含混不清的话,就掐成了这样。 “啊……那个……你们……你们先搞搞清楚,好不好呀?”沈素心一边擦着汗,一边颤声道:“小舞姐姐,浅儿妹妹,你们且听我说两句呀!轻舞姐姐,浅儿妹妹这般年纪,自然配不得三哥哥,她看中的却是我我哥哥。浅儿妹妹,这位小舞姐姐,虽然此时在我哥哥的屋子里,但她和我哥哥却并无什么关系,但她也确实是和我的哥哥已然在谈婚论嫁,却不是我哥哥,而是我三哥哥,沈奕华!” 倪轻舞和温浅都被沈素心这一席话,说得目瞪口呆,她们先是相互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两双眸子,都是一半惊讶,一半尴尬。但随即,两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在一旁擦汗的沈素心,两双眸子里的惊讶和尴尬,此时都换成了一股羞恼之色。 “心儿妹妹!” “心儿姐姐!” 两个人异口同声,那声音中蓬勃的怒气,顿时让沈素心胆战心惊起来。小心地望了望两边,她忽然道:“小舞姐姐,我忘记问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呢?我哥哥呢?” 这一句话,顿时将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倪轻舞先是瞪了沈素心一眼,才道:“早些时候,你哥哥找华哥想要做一份有特殊要求的材料。方才,华哥给出了配比,要我来将样品和配方拿给你哥哥测试下,看看是否合用。但当我到这里时,你哥哥并不在,工作间的门也开着。我便想,这里的工具,我也都会用,而华哥的材料配方、样品都在我手里,这些东西,你华哥也全部都教过我,我自己便可以测试,于是便动起手来了。至于你哥哥的去向,这我便不知了。” 沈素心怔怔地望着倪轻舞,要知道,这倪轻舞可不是什么穿越者啊!但,看她现在满口配比、测试等,就连沈素心这个与沈奕华沈奕鹤等技术大能朝夕相处的人,都不怎么懂得的术语,沈素心真怀疑到底当初在未来世界生活过的人,到底是她自己,还是眼前这个倪轻舞了。 沈素心轻叹道:“小舞姐姐呀,先前,心儿见你在这实验室帮忙时候,还未曾在意。但现今才知,原来小舞姐姐你,竟然也会了这么多东西呢,难怪哥哥曾说过,小舞姐姐你,才是天才一般的人物呀!不过,如此看来,小舞姐姐与三哥哥,也是极好的呢!” 说着,沈素心暧昧地一笑,瞄着倪轻舞调笑道:“话说,二哥哥大婚的日子仿佛就在元宵节之后。而三哥哥的婚期,自然也不会太远了呀,却不知,到时会是哪家闺秀嫁给我三哥哥呢?” 沈素心这一席话,说得倪轻舞俏脸一红,再加上刚才沈素心的不靠谱行为,羞恼之间,她不由得反唇相讥道:“心儿妹妹呀,轻舞倒是听说,宁国公府的宁国公世子,此时已然订了亲了。但,却不知他订下的,是哪家闺秀呀?” 沈素心闻言,亦不由得俏脸一红,正要说什么,忽然,门外一人走了进来。他一进门,便是一怔,道:“啊呀,怎么这么多人?妹妹你来了呀?浅儿妹子,你又来这里玩了?呵呵,待会儿会有个好玩的东西做出来,哥哥拿给你玩。呀,三嫂,你可是来送配比的?快给我看看!” 说着,他便向倪轻舞走去。而屋内三人的目光,俱都朝他身上投去。只是,三人的目光,却是截然不同。 这来人,正是沈素心的亲哥哥,沈奕鹤。 第四十六章 技术宅与小毒妞 其实,在沈家一众穿越众、重生众之中,沈奕华、沈奕鹤这两兄弟,的确是相当特别的存在。 无论前世今生,化学专家沈奕华,机械专家沈奕鹤,这两个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技术宅,而且还是高端技术宅。 前世也就罢了,那个时代正是技术宅茁壮成长的最好土壤。但或许是天性使然,即使是穿越到了这大宏朝,这两个人,仍然做起了技术宅。 与他们两个相比,同样是后世技术达人穿越而来的,其实还有好几个人。这其中,包括沈素雅、沈素兰、沈奕全、沈奕言以及沈奕时等人。 沈素雅和沈素兰两人,其实应该算作一类,一个是法医,一个是刑侦技术员,或者叫技术刑警。她们两人虽然主要工作场所,仍然是在室内,但出于工作需要,她们仍然需要经常到处跑,出现场。所以她们也不可能宅。 而沈奕全、沈奕言、沈奕时三人,一个是冶金、探矿专家,一个是农业专家,一个是水利专家,要么是需要常年翻山越岭,长期吃住在野外的,要么是常年蹲在田间地头的,都不是什么技术宅。 所以,在这实验室中,待的时间最长的,其实还是沈奕华和沈奕鹤两人。两人前世里,就不是什么懂得情感为何物的人。相比之下沈奕华还要好些,毕竟,这一世他运气好,碰上了与他志趣相投,而且同样具备技术宅潜力的倪轻舞。而沈奕鹤,则就不同了。 沈奕鹤前世就一直孑然一身,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个,他的兴趣完全都在各种机械上。不过还好,他起码还知道什么是亲情。起码他对家中的长辈们,对沈素心这个妹妹,以及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是很亲近的。 可是,说到男女之情嘛,他就是榆木疙瘩一大块。而在人际关系方面,他也没强出多少。比如,当下,他就没品出这时屋子里诡异的气氛。 倪轻舞面色微微有些怪异,看了看面色同样怪异的沈素心。又看了看一直望着沈奕鹤的温浅,转向沈奕鹤道:“奕鹤,这是华哥做出的配方。方才我测试了一半,正巧心儿妹妹带着浅浅妹子,一起过来看你,所以就耽搁了一会儿,尚未完成。” 说着。她便将工作台上的东西,指点给沈奕鹤看。 沈奕鹤听在耳里的,只有配方、测试而已,什么浅浅妹子全都是耳边风。他喜道:“啊,这么快配方就出来了?快给我看看!” 说着,他便迫不及待地。走向工作台,拿起那张配方,认真地看了起来。瞬间。身边的什么沈素心,什么温浅,什么倪轻舞,全都成了浮云。 “呃……”温浅有些诧异地望着沈奕鹤,又望向沈素心。略有忐忑地问道:“心儿姐姐,这个……你哥哥方才看到我了么?若是说他看到我了。怎么就仿佛没看到一样?若是说没看到,可是他方才明明跟我打招呼了呀?” 沈素心顿时满头黑线,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奕鹤这副样子,沈素心也是见惯了的。若是平时,他这般专注于工作,其实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每当此时,沈素心都会安静地呆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哥哥忙碌。甚至,在这个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的哥哥出乎意料的帅气。 可是,这时,沈素心却全然没有这种感觉。她只觉得,这时的沈奕鹤,实在是讨厌极了。她使劲瞪了沈奕鹤的背影几眼,可是,就好像给瞎子抛媚眼,完全没用。 沈素心无奈道:“浅浅呀,你瞧,我哥哥便是这样,一旦工作起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完全不搭理的。” 温浅望着沈奕鹤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笑,道:“可是浅儿觉得,此时的鹤哥哥好英俊,浅儿的眼睛,仿佛都要挪不开了。浅儿决定了,一定要嫁给鹤哥哥。” 她的语气,相当的坚定。或许,之前还有一丝丝的戏谑,但现今却全然没有了半点玩笑的意味。她那一双眸子,直直地盯着沈奕鹤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认定的味道。 沈素心只觉得,一阵震天一般的雷声,在自己耳边鸣响!无量天尊,这小妮子,真的是看上了自己的哥哥了么?沈素心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愣愣地望着温浅,其实,说实话,她一点都不讨厌她,但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要知道,他们沈家可是京城贵胄,而沈奕鹤,可是沈家嫡出的贵公子。虽然他只是一个技术宅,但,他的身份,若是放在后世,那可就是官二代兼富二代,绝对的高富帅。 若当真是在后世,那还好说些。毕竟,后世在男女之事上,虽然仍有门户之见,但,比起这个时代,要浅薄得多。况且,沈素心可不是什么穿越众,她虽然是重生的,可无论前世今生,可都是这大宏朝土生土长的土著居民,她的脑子里,门当户对的观念,仍然是根深蒂固的。在她看来,让她哥哥娶这小苗女为妻,实在是相当相当不靠谱的事情。 可是……可是……现在看来,这个浅浅妹子,仿佛真的看上了她哥哥了。而自家哥哥,自己知道。他的眼中,全然没有什么门当户对的观念,若说自家哥哥会不会看上温浅,她沈素心,可是半点把握都没有!若是这两只当真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沈素心只担心,担心爹娘、祖父祖母会不会被气死…… 不知过了多久,沈奕鹤完成了手中的工作,长出了一口气,回过头对倪轻舞道:“三嫂啊,这配比已然接近完美,但尚有……” 说到这里,他的话忽然打了个结。因为,他这才发现,倪轻舞不知何时,已然悄然离去了。甚至,连暂时眼中只有沈奕鹤的温浅和满脑袋纠结的沈素心,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沈奕鹤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看到正在出神的妹妹,以及正在盯着他看的温浅。沈素心在出神,沈奕鹤对此也算习惯了。因为她总是随时随地的出神,不过,以前那是因为她进了蔷薇秘境,而这次她却是真真的神游天外去了,这一层,却是沈奕鹤不知道的了。 沈奕鹤望了望温浅,见她一直望着自己,微微有些疑惑。但他的思路,显然和温浅不在一个频道上。 “啊,浅儿妹子,抱歉!”沈奕鹤向着温浅歉然道:“方才我忙着工作,一时竟然把你给忘了。方才,我说过要给你做个好玩的东西来着,我可没忘呢。稍等下,我现在就去做。” 说着,他便转身要往他工作间的里间走去。 可是,温浅却忙上前两步,伸出双手,拉住了沈奕鹤的一只手,轻笑道:“鹤哥哥,浅儿不要什么好玩的,浅儿有话要跟鹤哥哥说!” 沈奕鹤不禁一怔,道:“什么话?” 温浅浅浅一笑,柔声道:“鹤哥哥,浅儿要嫁给你,做你妻子!” “啊?!”沈奕鹤不由傻了,而一旁的沈素心,此时也正巧回过神来,听到了这句话。顿时,沈素心不禁赶忙伸出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整个身子,也不由得向着角落里缩了缩,仿佛不敢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只是,她忘了一件事。温浅现年不过十二岁而已,十二岁,放在穿越而来的沈奕鹤眼中,根本就是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小萝莉。 而沈奕鹤自己,虽然现在也不过十七岁,可是,别忘了,他可是穿越过来的货真价实的穿越众,前世里,他到底活了多大,这点没人知道。但可以肯定,能够拿到好几个博士学位,哪怕他再天才,最起码也得有二十多岁吧? 作为一个二十多岁,至少得是大学毕业年纪的男人,忽然有一个还在上小学,最多才上初一的小萝莉,跟你说,她要嫁给你,你会是个什么反应? 沈奕鹤愣了半天,忽然一笑,伸手摸了摸温浅的脑袋,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水果糖,塞在温浅手里,轻笑道:“浅儿妹子呀,这种话可不许乱说的喔!你现在还太小,待你长大了,若是你还要嫁给鹤哥哥,而且鹤哥哥还没找到老婆,鹤哥哥就娶你,好不好?” 他话虽这么说,可是,那语气,分明就是哄小孩的口气。特别是沈素心从指缝里,看到沈奕鹤手中的那枚水果糖,更是无语了。 因为,那枚水果糖,可是常年呆在他口袋里,其作用就是每当她沈素心跟哥哥撒娇卖萌的时候,他拿出来糊弄她的。现在看到这枚水果糖,她心中就和往常一样,满是无语。 但,温浅不是沈素心,她虽然时常有些小聪明,心思却是单纯得很。沈奕鹤这般说,她便这般听。她接过水果糖,剥开,放在嘴里,对着沈奕鹤甜甜一笑,笑得就如水果糖一般清甜。 她对着沈奕鹤轻笑道:“好呀,鹤哥哥,若是待浅儿长大了,你还未找到妻子,那浅儿便来嫁给你。” 沈素心在一旁,更是目瞪口呆!等温浅长大,按照中原的习俗,至少得到及笄吧?也就是十五岁。而她现今,不过十二岁,也就是说至少要三年。三年后,沈奕鹤二十岁。一般来说,大宏朝男性二十岁不成亲的,实在是不多。 就这么……就搞定了?沈素心只觉得不真实,什么时候,她的技术宅老哥,这么厉害了? 第四十七章 关于大双胞胎 有关温浅和沈奕鹤的故事,似乎还没开始,就被沈奕鹤一颗水果糖给终结了。 事后,沈素心曾旁敲侧击地问过沈奕鹤,但,沈奕鹤却伸手刮了沈素心的小鼻子一下,笑道:“你这小丫头,脑袋里转得什么念头?你哥哥我多大的人了,还搞不定那么一个小姑娘么?放心吧,过不了几年,她一准儿忘得干干净净的。” 沈素心愣愣地望着沈奕鹤,这还是她哥哥么?她哥哥不是榆木疙瘩么?怎么…… 再说,哥哥说得这么肯定,可是,到底会不会实现,沈素心表示相当怀疑。要知道,前几天,蓝心湄带着温浅回苗疆的时候,人家浅浅妹子,可是和她的鹤哥哥依依不舍呢,还说三年后,一定要过来嫁给她的鹤哥哥。当时,沈奕鹤可是没怎么反驳呢。 不过,三年后的事情,还是三年后再说吧。眼下,她却又发现了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 仿佛,自从她从柳家庄回来之后,便总是在府里看到一张面孔。哦,或许,应该说是两张。一张是荣鸿,一张是荣禄。 说来,这荣鸿荣禄兄弟俩,乃是一对双胞胎。不过,两人性子却截然不同。 荣鸿性子温和,待人接物皆有度,而且文采飞扬,可是一位难得的才子。说来,他和沈家也颇是有缘。当年,沈素盈榜下选婿时候,选得自然是当时的榜眼陆逸名,但当时的状元郎,却是这荣鸿。 至于荣禄,却是从小厌文喜武,算得上是京中贵族之中的一个青年高手。在京城之中,便有前有沈文飞,后有荣子英的说法。说起来这两个人。倒也颇有相似之处。因为,他们两个,都是文臣之家出身的武将,只是,两个人完全是两代人。 若是单纯从样貌来说,倒还真不愧是双胞胎,几难分辨。不过荣鸿总是一身文士衫,而荣禄却总是一身武士袍。所以想要分清他们两个,倒也不难。 至于这两人为何总是出现在梁国公府,这其中的内情。恐怕就要沈素心好好思量思量了。 这不,其实沈素心不过是闲着无聊,带着烟秀香秀。出来逛逛花园而已,便就碰上了其中一个。看他一身文士衫,应当是荣鸿。可是另一个背对着她的,仿佛十分熟悉的背影,却是谁呢? 沈素心赶忙挥挥手。让烟秀和香秀躲起来,然后,自己屏住呼吸悄悄凑了上去。 刚刚靠近,便听荣鸿道:“云妹,你这话说得却是不对了。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在荣某看来。实是至理。你也曾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秀于林之木,便是有余。而其余,便为不足。秀木高于林之上,既挡雨,又遮阳,如此。余木生长必受其影响。风摧秀木则驱其遮掩,令余木得阳光雨水。这不正是天知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的一则印证呢?” 而那位女子,轻启贝齿,轻道:“鸿哥哥,你这话仿佛有些强词夺理呢!云儿倒是觉得……” 沈素心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却轻笑道:“果不其然,果然是三姐姐呢!如今,大哥哥、二哥哥、大姐姐、盈姐姐已然全都定了,三哥哥虽还未与小舞姐姐订亲,但双方长辈都已首肯,基本已然没什么可以变化的了。可是,三姐姐和四姐姐,似乎还未订下人家呢。难道这个荣鸿……” 可是,她却忽然想起,当初在沈素盈榜下选婿的时候,那位慧明郡主吕晓芸选中他时候,荣鸿不是自称已然订下了婚约,而且,还是慕容薰。但,他现下怎么又来招惹三姐姐呢? 正在这时,沈素心忽然瞪大了眼睛。原来,这时候,那位传说中的荣鸿的未婚妻,她的大姐姐沈素雅的夫家妹妹,丰亲王府的凝香郡主慕容薰,居然端着一盘吃食,盈盈而来。 慕容薰轻笑道:“你们两位,还在这里辩论呢?不妨先吃点东西再继续,可好?” 说着,她便将手中的吃食放在石桌上,轻盈地坐在一旁,从盘子里掂起一块点心,轻道:“你们还在议论方才那个话题么?” 沈素云轻笑道:“是啊,鸿哥哥的言辞,果然犀利得很。薰儿妹妹,你说老实话,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不要他呢?” 慕容薰掩口笑道:“倒不是我不要他,而是我们两个,互相看着都不怎么顺眼的。” 荣鸿笑道:“其实,我们二人,可为挚友,但难为爱人的。其实当初,在你二姐榜下选婿的时候,那位慧明郡主一出,荣某便知她必不会放过我,所以,荣某提前与青云兄通过气的。” 沈素云轻笑道:“这事我倒是听大姐夫说起过,可以理解,那位慧明郡主,实在不是什么良配。若是换成我,我也必会想个法子搪塞过去的。” 荣鸿轻叹道:“不过,说实话,事后想想,此事荣某实在是欠考虑了。看看这许多年过去了,凝香郡主仍是无人问津,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二人已然订亲。可是迄今为止,我们仍未文定。” 慕容薰掩口笑道:“可是,你还连累了你家兄弟,这又该如何说呢?” 荣鸿不禁苦笑,道:“舍弟至今未订亲,如何怪到我头上?他非要找一个能打得赢他的女子,可是,能有如此身手的女子,恐怕只能在你们梁国公府找了。” 说着,荣鸿不禁诡异地一笑:“不过,前不久,不是正好有一名女子将他击败了么?他最近不是一直在与这名女子在一起么?” 他望着沈素云,轻笑道:“云妹,你当真不知么?在下倒是听说过,舍弟还曾找过你,却不知,你又是如何打发他的呢?” 沈素云的身子,仿佛僵了僵,恨恨道:“那个笨蛋!分不清我们姐妹二人,还想娶我妹妹?他想得美!哼!” 慕容薰不禁大笑道:“他当真是要娶你妹妹么?话说,当初单凭一柄长剑,让荣大将军一败涂地的,仿佛用的,可不是什么落梅剑法呢,而是……若是我记得不错,应当是三路剑法,其一名为化相真如剑,其一名为千方残光剑,其一名为上清破云剑,云姐姐,你说是也不是?” 慕容薰越说,沈素云的脸就越黑。当慕容薰说完时,沈素云的一张俏脸,已然黑如乌云压境。但,不知死活的慕容薰继续道:“但却不知,当初使出这三路剑法的女子,为何留名为‘沈素兰’呢?” 到这里,沈素云已然到了爆发的边缘。正在这时,一旁不远处正在偷听的沈素心,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谁?”沈素云霍然起身,一张黑的发亮的俏脸,隐隐含着怒气盯着沈素心的所在。 沈素心赶忙现身道:“三姐姐,是我,心儿。” 沈素云黑着脸道:“九妹妹,你为何会在此?” 沈素心忙道:“三姐姐,我……我只是路过,对,路过!” 沈素云咬着牙轻笑道:“路过?九妹妹路过这里,是打算去做什么呢?打酱油去么?” 望着沈素云的笑脸,沈素心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只觉得三姐姐的笑脸竟是如此的令人毛骨悚然呢? “呃……三姐姐……我……我……”沈素心战战兢兢地,一边说一边向后退。眼看着,沈素云已然到了恼羞成怒的边缘,她生怕自己有什么不对,刺激得三姐姐爆发出来,将自己杀人灭口! 可是,她心中,却又忍不住暗暗地兴奋!哈,貌似,她似乎抓到了三姐姐切切实实的八卦呢!荣禄?荣禄荣大将军么?难道三姐姐的真命天子,就是这位荣大将军了么? 可是……沈素心瞟了一旁,一脸看笑话姿态的荣鸿,心中却又疑惑起来。 现在想想,仿佛荣鸿与沈素云的互动,并不像什么两情相悦的样子。虽然,荣鸿称呼沈素云为云妹,沈素云称呼荣鸿为鸿哥哥,可是语气似乎都很正常。难道…… 正在这时,一旁的慕容薰仿佛看不过去了,上前轻道:“素云你还是莫要难为素心了,她不过是无心听到我们对话而已。再说,咱们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是么?” 沈素云正要说什么,却听旁边一个声音道:“是啊,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可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如何不敢留真名实姓,却要留我的名字呢?” 众人转头一看,只见,一张和沈素云一模一样的面孔,出现在不远处。而她的那一张俏脸,竟然也和沈素云一般地黑云压境!而在她身后不远,还有一张和荣鸿一模一样的面孔,但却满脸尴尬。 “呃……”沈素心见状,不禁再次向后蹭了蹭。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呢!不过,沈素心再八卦,也得为自己生命安全好好着想一番,看来,还是躲开一些为好,以免遭池鱼之殃。 对于沈素兰的出现,沈素云也是微微一怔,原本黑沉沉的脸色也不禁露出几分尴尬来。而一旁的荣鸿,望向沈素兰的眸子里,却微微划过了一丝担忧。但,这一丝担忧,却被沈素心敏锐地捕捉到了。 有意思,真的是很有意思呢!沈素心一边努力缩减着自己的存在感,一边暗暗发笑。 第四十八章 纠结的两对双胞胎 沈素兰的确有发火的理由。 原本,她小日子过得好好的,可是,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号称她二伯父第二的荣家小子,莫名其妙地就缠上了她,非要跟她比武。 其实,比武也没什么。毕竟,沈素兰最近还真有点无聊。有个人主动跳出来,给她消遣消遣,也没什么不好。况且,这个人,和那个总是将她逗得哑口无言的荣鸿,长得是一模一样。 对荣鸿,她没办法出手,毕竟,人家原本就是文士,只有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她对他拔剑相向,实在是有点过分。可是,这个荣禄就不同了,这可是个从小习武的存在,又是主动来找她比武,只要不当真伤到他,无论怎么下狠手都无所谓。 而且,他是荣鸿的双胞胎弟弟,两人性子虽然南辕北辙,但长得确实是一模一样。总是不经意间被荣鸿气得咬牙切齿的沈素兰,对着荣禄大打出手,还真可以幻想一下,正在被自己揍的,不是荣禄而是荣鸿,隐隐还当真有些快感呢。 哎,谁让这个荣禄,虽然领兵打仗她跟他没得比,但单论武艺单挑,她却可以随意地虐他呢? 可是,俗话说,好女就怕缠郎。一次两次,三次五次,沈素兰可以就当是玩游戏,或者就当满足一下自己心里的那点小阴暗。可是若是十次八次,或是更多次呢?若是每天都要来,连续两月余呢? 沈素兰真得就要疯了,每天都要面对同一张面孔,而且,还越来越难缠,自己还没法真把他打趴下,真是纠结啊! 更何况。对方还说,要向她求亲,把她娶回家……妈呀,这是什么情况?她虽然的确没订亲,可是,她可没打算找一个成天都要跟她比武的丈夫呢!烦都要烦死了! 于是,原本没打算怎么追究的沈素兰,在终于搞清楚,原来是两个多月前,一个使着《琼华剑典》所记载的剑法的“沈素兰”将荣禄击败。导致荣禄一直缠着她之后,她爆豆了…… 而这其中,最尴尬的。却是荣禄。 原本,他就有些奇怪。这个沈素兰,虽然剑法和当初击败他的那个“沈素兰”剑法一般高超,但,她却是剑走轻灵。跟先前让他印象深刻的,大气恢弘的剑势,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天长日久,特别是,他在见过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沈家三小姐沈素云后,他多少也意识到。或许,当初和他比武的,根本就不是眼前的这个沈素兰。毕竟。有本事领兵打仗的人,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没有脑子。 可是,他却发现,相比那个温文尔雅的沈素云。自己似乎更愿意和眼前这个更加活泼的沈素兰打交道。所以,他在心中几乎明了事情缘由的情况下。仍然天天来梁国公府找沈素兰比武。 但在今日,他再一次输给沈素兰之后,在微微有些恼意的沈素兰的嘲讽之下,荣鸿脑子一热,便说出了要将沈素兰娶回家,天天跟她比武之类的话,还提起了当初的比武。于是,沈素兰顿时傻了,将剑架在他脖子上,逼问他到底怎么回事。结果,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的沈素兰,一张脸彻底黑了,而荣禄也回过神来,知道麻烦大了…… 望着黑沉着脸的沈素兰,沈素云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妹妹了,莫要说这一世做双胞胎,即便是前世两人毫无血缘关系的时候,她便非常了解她了。这下,想要将沈素兰安抚下去,可得好废一番力气了。 “那个……妹妹,你且听我说……”沈素云忙道。 可是,没等沈素云说完,沈素兰便“呛”地一声,将手中的幽兰剑拔了出来,一双美目含怒,瞪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咬牙切齿道:“你的紫宵银月呢?还不赶紧亮出来!” 沈素云眉头紧皱,轻道:“咱们姐妹之间,何事不好说,竟然要到了兵刃相向的地步了么?” 沈素兰恨恨道:“有你这么做姐姐的么?还有什么好说的?把你的紫宵银月亮出来吧!若是没带,还可让人去取!我等着!” 沈素云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轻道:“剑,我倒是带了,方才正巧熏姐姐想要看看我的剑。不过我们姐妹之情,难道……唉,无论怎么说,此事缘由,倒是起于我的过错,我便让你三剑。” 说着,她从一旁的石几下,取出了一柄长剑。但,她并未拔剑出鞘,而是连着剑鞘,斜斜指向沈素兰。 沈素兰眉头微微一皱,朱唇微抿,一言不发地,身影仅仅是微微一晃,眨眼之间,如浮香掠影一般,一个闪现,她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沈素云身边,而手中的幽兰剑,直指沈素云的咽喉! 沈素云对沈素兰的剑法,可谓知之甚详,沈素兰一起手,她便知道她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 只见,沈素云连着剑鞘的紫宵银月剑,仅仅是微微一侧,便抵在了沈素兰的剑尖之上,顿时,沈素兰的幽兰剑去势一顿! 但,沈素云如何了解沈素兰,沈素兰就如何了解沈素云。对于沈素云的应对,沈素兰毫不意外。她的幽兰剑,仅仅是在紫宵银月的剑鞘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风中的花瓣一般,轻巧地飘了起来!只见她的身子在半空中一个转折,闪着寒光的幽兰剑,瞬间便削向了沈素云的后脑! 而沈素云却看也不看,只是长剑向后一转,便精准地挡住了沈素兰这凌厉地一剑! 沈素兰却仿佛早有所料,幽兰剑再次一沾即走,转瞬之间,便从另一个角度再次攻来!而这次,却不再是一剑,而是宛如漫天花雨一般无数剑影,瞬间将沈素云完全笼罩! 但,沈素云却面色不改,连鞘的紫宵银月从容舞动,将那漫天花雨尽数挡在剑势之外! 只听一阵叮叮脆响,沈素兰借势后跃,而沈素云仍是原地不动,但听“当啷”一声,紫宵银月的剑鞘,却已经落在了一旁。 沈素云轻道:“妹妹,三剑已过,来吧。” 沈素兰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再次舞动幽兰剑,朝着沈素云攻了上去! 一时间,幽兰剑轻灵飘逸,忽左忽右,而紫宵银月则法度森严,大气恢弘。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法,却由两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使了出来,只看得荣鸿、荣禄、慕容薰目眩神迷。 荣鸿看得担忧,不由得挪动脚步,来到沈素心身边,向沈素心拱了拱手,轻道:“九小姐,你看这……久战之下,必有损伤,九小姐何不上去劝一劝呢?” 沈素心却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反问道:“关我什么事儿?” 荣鸿不由得一怔,讷讷无言。而一旁的慕容薰却看不惯了,她微皱着眉头道:“素心,你们沈家姐妹,不是最要好的么?怎么为了这么点儿事儿,就闹成这样?你就算身为小妹,管不得姐姐的事,可是你总可以去找长辈,或是大哥,来管一管啊!这样下去,无论伤到哪个都不是好事呀!” 沈素心仿佛是低头想了想,道:“好吧,我试试看。” 说着,她上前几步,捡起被沈素兰丢在一旁的,幽兰剑的剑鞘,轻轻叹了口气,朗声道:“三姐姐,四姐姐,你们莫要打了!再打下去心儿可要插手了喔!” 但,沈素云和沈素兰却恍若未闻,继续酣战。 沈素心不由得又叹了口气,道:“说不得,心儿要插手了!” 说着,她轻轻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幽兰剑剑鞘,身影微微一晃便冲进了战团! 在荣氏兄弟和慕容薰讶然的目光中,身材娇小的沈素心,手中握着一柄剑鞘,瞬间插入了沈素云和沈素兰之间,一柄剑鞘左支右挡之间,每一招出手,都毫无痕迹可循,但,却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间挡在了沈素云和沈素兰的长剑之上! 荣鸿张大了嘴巴,这下,难道又要搭进去一个沈素心了? 但,荣禄却瞪大了眼睛。和并不精通武艺的荣鸿相比,荣禄算得上是行家里手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荣鸿看不出的,对荣禄来说却是一目了然。 沈素心的招式,看上去散乱无序,但,每一招却都点在了沈素云和沈素兰最难受的罩门上!看似三人打得热闹,其实,沈素云和沈素兰二人,此时都别扭得很了!虽然沈素心单凭一己之力,恐怕也敌不过沈素云和沈素兰两人,但,很显然,至少,沈素心的剑法,绝对不在她们任何一人之下! 再看看沈素心这小小的年纪,荣禄看向她的眼神,就仿佛看见了一只怪物! 可是,正当荣禄犹豫,是不是自己也上去出手,帮沈素心架开那姐妹二人的时候,忽然,沈素心手中的剑鞘,却忽然冲天飞起,而沈素心的人,也跌跌撞撞地退出了战团。 她轻叹着,朝着荣鸿耸了耸肩,道:“荣公子,你瞧,凭我这个小丫头,怎么能劝得开她们呢?” 荣鸿微微皱了皱眉,忽然,一言不发地走向正在诧异地望着沈素心的荣禄身边,抬起一只脚,狠狠地朝着荣禄的尊臀之上就是一脚! “啊!哥,你干嘛?!”荣禄讶然地望着哥哥,实在不知道,哥哥怎么会忽然来了这么一下? 荣鸿沉着脸斥道:“都是你小子招惹出来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荣禄顿时目瞪口呆,而一旁的沈素心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第四十九章 果然有阴谋 荣禄为难地,望着仍在酣战之中的沈素云和沈素兰,让他去给这两个人劝架?这两个人之中,随便哪一个,武艺都在他之上。这可不是估计,猜测,而是经过实际验证的。这样两个人交手,他又怎么插得进去? 不由得,荣禄的目光,也转向了沈素心。 “那个……”荣禄略显讨好地,凑近沈素心,道:“九小姐……劳烦……” 沈素心撇嘴道:“莫说让素心劝架,你方才也看到了,对于这两位姐姐,素心实在插不进手啊!” 说着,沈素心仿佛很是无奈地摊了摊手。 荣禄讪笑道:“九小姐,倒不是如此,而是……而是……可否劳烦九小姐,将你们大哥,奕风兄请来?虽说我与奕风兄并不熟,但他的武艺我还是知道的。若是他出手……” 沈素心不禁翻了个白眼,道:“请大哥来?我可不敢!若是让大哥看到三姐姐、四姐姐竟然打起来了,那大哥定然大怒,他一旦发火了,三姐姐和四姐姐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相比之下,到丰亲王府去请大姐姐回来,倒还好些。可是……嘿嘿,虽说丰亲王府并不远,但这一来一回,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荣禄张张嘴,一时间竟然也不知该怎么说。 正在这时,忽然,两道红影从远处掠来。 “呀!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位讶然道。 另一位显然发现了沈素心的存在,瞬间掠到沈素心身边,抓住沈素心的一只手臂,急切道:“九妹妹!九妹妹!三姐姐和四姐姐她们怎么……” 先前那位也发现了沈素心,赶忙掠来抓住了沈素心另一只手臂,急切道:“她们怎么打起来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两人也不等沈素心回答。扫视了一下四周。顿时,荣氏兄弟和慕容薰,便同时进入了她们视线。 “呀,这不是荣国公府的两位荣公子吗?” “还有熏儿姐姐呢!薰儿姐姐……” “……素琳、素灵见过熏儿姐姐!” “熏儿姐姐,你知道……” “……这是怎么回事吗?” “三姐姐和四姐姐打起来了啊!” “难道是因为两位荣公子?” “难道是传说中的争风吃醋?” “可是,荣公子不是两位荣公子么?” “她们一人一个不就好了么?” “这怎么会打起来呢?” “啊,对了,熏姐姐还在这里呢!” “那,她们就是在争荣禄荣公子喽?” “呀!二女争夫呢!好玩!好玩!” “来来来,大家坐下看好戏咯!” “妹妹。你带瓜子了么?给大家分分!” “呀!我没带呢!我这就去拿!” “不用了,不用了,看看。这里有现成……” “……现成的点心呢!吃着点心看戏……” “倒也享受得很呢!三姐姐……” “……四姐姐,你们说,是不是呀?” 沈素琳、沈素灵若是想说话,恐怕沈素盈、沈素颜都插不进嘴去的,更何况沈素心、慕容薰、荣鸿、荣禄呢?她们二人自说自话地将这个场面编排一番。顺便吐槽一番之后,竟然真的就端着方才慕容薰端来的点心,坐下“看戏”了。 莫说沈素心、慕容薰、荣鸿、荣禄四人是什么表情,就是场中正在酣战的沈素云、沈素兰,都不禁踉跄了一下。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两个人打架争男人?那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都不禁抽搐了几下。 可是。让人意外的是,两人竟然还没停手,竟然当方才小双胞胎那不着调的话如耳边风一般。自顾自地继续打着。 沈素琳和沈素灵见状,不由略显诧异地对视一眼。她们这一番插科打诨,若是正常情况下,大双胞胎早就停手罢斗,一致对外。对她们两个反击起来了。可是,此时两人竟然还在斗! 小双胞胎不由得再次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嗯,有阴谋,一定是有阴谋的! 不由得,两人又望向了沈素心。 只见,沈素心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除了在小双胞胎出现的时候诧异了一下,此刻竟然没有半点情绪上的波澜。 对于沈素心,身为沈家姐妹中,年龄和她最接近的两个,她们对沈素心还是相当了解的。或许是因为对前世中,那个漠然冰冷的梁国公府心有余悸,她对于这一世的梁国公府,以及府中的家人,是最为珍视的。若是沈家姐妹中,当真谁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矛盾,那她绝对是第一个坐不住的。 可是,此刻看着沈素心一副淡定的模样,于是,小双胞胎便再次肯定了先前的猜测——有阴谋! 然而,沈素心坐得住,而别的人却坐不住了。 荣鸿瞪了荣禄一眼,大步走向沈素琳和沈素灵,朝着小双胞胎一拱手,行了个礼,道:“七小姐,八小姐,在下荣鸿。” 小双胞胎微微诧异地对视一眼,齐齐还礼道:“沈素琳、沈素灵见过荣公子。” 荣鸿道:“两位小姐,两位令姐如此,两位难道不应该劝解一下吗?坊间传闻,梁国公府中最是和睦,兄弟姐妹之间亲如手足。可是现今看着两位姐姐械斗,两位难道当真要无动于衷么?” 小双胞胎对视一眼,齐声道:“那,荣公子你可是想要我们姐妹二人上去架开她们?” 荣鸿道:“正是。” 小双胞胎中的一位为难道:“可是,三姐姐和四姐姐剑法路数迥异……” 另一人接道:“……可是,此刻她们剑法却使得似是而非……” “……我们两个,分不清她们谁是谁……” “……不知道谁会出什么招数……” “……那,我们怎么敢随意出手呢?” “无论是我们误伤其中任何一个……” “……还是她们误伤我们……” “……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呀!” 荣鸿闻言,不由得怔了怔,望向荣禄。毕竟,他对于剑法的造诣可是完全在荣禄之下的。从剑法分辨二人,这种事情,还是让荣禄来做比较可靠。 荣禄也听到了小双胞胎的话,赶忙瞪大双眼,仔细观察着场中的沈素云和沈素兰。 但,的确,她们的剑法,此刻的确有些让人摸不清头脑。若说方才沈素心参与之前,两人还是泾渭分明。可是,方才沈素心上去一搅合,两人的剑法,便有些不着调起来。 此时,两人其中一个,一剑剑均是划过一道道弧线,形成一个个的圆圈。对于这种路数,慕容薰倒是看着极是眼熟。毕竟,这可是她大嫂沈素雅的拿手好戏,太极剑法啊!虽说,这个不知是沈素云还是沈素兰的,太极剑法的造诣,远不如沈素雅,但却是有迹可循的。 但,另外一人可就乱了。眼看着她东戳一剑,西刺一剑,一忽儿看着像是琼华剑法,一忽儿又仿佛是落梅剑诀,一忽儿又与方才沈素心的剑法有些像是,一忽儿竟然仿佛是将长剑当做短棒砸了几下。 特别是,这两位,长得一模一样也就罢了。若是和他们兄弟一样有着迥异的穿着,也还好。可是,她们的穿着,也是一模一样,虽说她们性子不同,平时好好地,还能分得清。可是,若是如今这样打作一团,谁还分得清谁是谁?若是一个不小心,搞错了两人,那也是一大麻烦啊! 什么?你说她们二人手中的剑不同?确实,以前的确不同。但她们也许是出于某种恶趣味,竟然将剑上的装饰品都重新修饰过,正巧两柄剑虽说质地不同,重量亦不同,但长短、宽窄都是相同的,装上一模一样的剑柄、剑格,再配上一模一样的剑柄,可以说,除了剑刃处因为锻造技术不同,造成的不同的暗纹,以及剑身末端铭刻着各自的剑名,已然没有太多差别了。 可是,在现今这种情况下,谁有这么好的眼力,能分得清她们两个手中的剑呢? “这……这……”荣禄为难地望着荣鸿,将荣鸿气得咬牙。无奈之下,荣鸿只得将目光投向慕容薰。 方才小双胞胎的话,慕容薰也听到了。此刻,她也在认真地分辨着两人。其实,相比荣禄,分辨二人,对慕容薰来说应当更容易些。毕竟,同为女儿家,慕容薰与大双胞胎还是颇有交情的。而且,她自己也是专修剑法的,只是剑法造诣并不十分出色罢了。 可是,她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也分辨不出。 她只好无奈地望向荣鸿,歉然道:“荣大哥,抱歉,熏儿无能,分不出她们。” 荣鸿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忽然,场中形势猛然一变。 原来,沈素云与沈素兰二人的剑法,竟然猛地一转,再次恢复了沈素心参与之前的样子。一个大气恢弘,一个剑走轻灵! 荣鸿见状,面色不禁一喜,忙向小双胞胎道:“两位小姐,你们看,这……这样可好了?” 但,她话音刚落,忽然,方才剑路恢弘的那一位,却忽然轻灵起来,而先前剑走轻灵的,竟然突然大气磅礴起来! “这……这……”荣鸿、荣禄俱是目瞪口呆,而一旁的沈素心、沈素琳、沈素灵脸上,却露出了一般无异的,怪异的笑容…… 果然,果然有阴谋…… 第五十章 逼出的真心 转头看了看沈素心,以及小双胞胎,再看看仍在酣战的沈素云和沈素兰,荣鸿、荣禄兄弟不禁对视一眼。此刻,那诡异的气氛,他们也感受到了。这,难道真的是大双胞胎给他们演的一出戏? 其实,平日里,荣氏兄弟还是能分得清她们二人的。毕竟,他们自己就是双胞胎。虽然,沈素云和沈素兰的性情,并不像他们两个那样彻底的南辕北辙,但,她们之间的性格差别,也是蛮大的。不像沈素琳和沈素灵,小双胞胎是完全无法分辨的,除了她们自己。 荣鸿望着沈素云和沈素兰之间的剑光纵横,眉头紧皱。虽然有很大的可能性,她们两个是在演戏给他们看,至于目的,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但,即使已然有些了悟,他仍然异常担忧。 他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转向荣禄,问道:“你的剑呢?” “啊?”荣禄不由一怔。 荣鸿道:“把你的剑给我。”一边说,他的目光便落在了荣禄腰间的佩剑上。 荣鸿不擅武艺,平日是不佩剑的。而荣禄从小习武,腰间常常配着一柄剑,而且,这也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宝剑,削铁如泥。 荣禄怔了怔,忙道:“哥,你莫要去!我都插不进去,你更是插不进去的!”说着,他咬了咬牙,道:“要不,我勉力一试。她们似乎并不是当真全力相拼,或许……或许我出手……” 荣鸿沉声道:“把你的剑给我。” 荣禄又是一怔,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将剑解了下来。 不等荣禄将剑递过来,荣鸿便伸出手,将剑一把夺了过来。紧接着。他便将剑拔了出来。这的的确确是一柄好剑,寒光凌冽,如果一泓秋水。 荣鸿随手将剑鞘扔在一旁,轻轻弹了弹剑身,顿时,一阵龙吟之声,嗡嗡散落开来。荣鸿的嘴角,忽然掠过一丝诡异的微笑,提着剑朝着沈素云和沈素兰走去。 沈素心不由一怔,心道。难道这个荣鸿,还当真要亲自上去架开大双胞胎么?他有这个本事么?难道,这个荣鸿。真的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随着荣鸿的脚步,一步步接近,沈素云和沈素兰的剑势,不由得也出现了微不可察的一顿。 一步,一步。一步,荣鸿越来越近了。终于,在距离大双胞胎七步之外的时候,他再也无法靠近了。两人凌厉的剑气,将他的碎发激荡而起,四散飘飞着。但。荣鸿的脸上,却仍然是那种仿佛莫测高深的笑容。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荣鸿有些艰难地站定,看了看手中的剑,轻道:“云妹,还有素兰妹妹,你们两个如现今这般。说来也是我们兄弟之过。荣鸿在此劝二位一句,卖荣鸿一个面子。停手罢斗,可好?” 他的言语之中,满是恳求。但,沈素云和沈素兰,却仿佛充耳不闻,没有半点停手罢斗的意思。 荣鸿轻叹一声,惨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荣鸿只好以死谢罪了,只盼二位,莫要难为我弟弟。” 说着,荣鸿竟然横剑于颈,毫不犹豫地刎了下去! “呛!叮!叮!”三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第一声,是沈素心见势不对,甩手射来的一柄飞刀!飞刀精准地击中了荣鸿手中长剑的剑柄,令荣鸿的剑势微微偏了一些!而后面的两声,则是沈素云和沈素兰同时出手!两声几乎难以分辨的脆响中,幽兰剑和紫宵银月同时袭来,分别击中剑身和剑刃,两剑合力,又让荣鸿的剑偏了偏! 但,荣鸿下手,竟然如此决绝! 沈素心的飞刀,虽然仍逊色于沈奕寻亲自出手,但已然比沈素盈强出许多,颇几分“例不虚发”的神韵了。而沈素云和沈素兰姐妹,出剑速度也是相当迅速的,几乎与沈素心的飞刀同时抵达。 可是,那一蓬让人心悸的血光,仍然在众人面前闪现! “鸿哥哥!”沈素云甩手将长剑抛出,一把抱住正在缓缓软到的荣鸿的身子!只听“当啷!当啷!”两声,两柄长剑,几乎同时跌落在地。其中一柄剑上,沾满了血迹。而在荣鸿喉间,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正在向外涌着鲜红的血! 正在沈素云手足无措之时,沈素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三姐姐,莫急,荣公子他应当还有得救!” 沈素心的声音,对于此时的沈素云来说,就如救命稻草,沈素云忙颤声道:“九……九妹妹……快……快……救救他……救救他……他……” 沈素心面沉似水,一手抓住荣鸿的手腕,一手出手如飞,迅速点了荣鸿的几处穴道,道:“将他缓缓放下,躺平!” “啊……好!”沈素云赶忙依言,缓缓将荣鸿放下,让他平躺在地上。然而,此时,荣鸿的眼睛,竟然还是睁着的。他圆瞪着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沈素云,嘴角艰难地抽动着,竟然仿佛是想笑。 沈素云见他这样,不由悲从心来,哽咽道:“鸿哥哥,对不起,我……我……我们只是……只是怕……正巧……正巧……那次遇到二公子,云儿……云儿便……便想了个主意……其实……其实……我们姐妹……是……是商量好的……我们……我们是想……是想试试你……你们……对不起……对不起……” 一旁的沈素兰,一张俏脸苍白如纸,颤声道:“荣大哥,我……主意是我出的,你……你若不成,素兰一死谢你好了!” 说着,她竟然也横剑向颈中刎去! 众人见状,顿时一惊,但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间,只听“呛”地一声脆响,沈素兰手中的剑,被另一柄剑击落了!出手的,是同样脸色苍白的慕容薰! 慕容薰的剑法,的确比不上沈素兰。若是正常情况下,以她的能力,想要击落沈素兰手中的长剑,那可是千难万难的。可是,此刻遭逢大变,沈素兰心神不宁,握剑的手,也在颤着。而慕容薰的剑法毕竟也是经过琴姬指点的,虽不如沈素兰,但也相差不远。 慕容薰盯着沈素兰,怒声斥道:“什么时候了!你添什么乱!若是荣大哥当真有什么不测,即便是有嫂嫂的面子,凝香一生也绝不可能原谅你们姐妹!但,此刻,荣大哥还没死!你用不着这么急!现下当务之急,可是救治荣大哥!” 沈素兰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忽然,沈素心道:“四姐姐你立即去找五姐姐过来,还有,熏儿姐姐,你速速回府,将我大姐姐带到这里!你们两个,马上去!” 她话音未落,慕容薰便展开身形,向着大门处掠了过去! 沈素兰只是微微怔了怔,便赶忙也展开身形,朝着沈素颜的园子飞掠而去! 紧接着,沈素心又瞥了一眼一旁,双眸通红,但仍保有理智的荣禄一眼,道:“荣禄,你和我四姐姐一起去!” 荣禄一怔,随即答道:“荣禄明白!” 说着,荣禄也展开身形,追着沈素兰去了。 沈素心又吩咐沈素琳、沈素灵跟着慕容薰,小双胞胎也依言向着慕容薰的背影追去。 随后,沈素心从怀中掏出一包一直随身带着的银针,向着沈素云吩咐道:“三姐姐,你将荣公子的衣衫解开!小心,莫要触到他颈部伤口!” 沈素云闻言,赶忙伸出手,小心地解开了荣鸿的上衣,将他的前胸袒露出来。沈素心微微沉吟了一会儿,随即出手,一根根的银针迅速扎在荣鸿胸前。转眼间,荣鸿胸前竟然扎上了数十根银针! 到这时,沈素心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轻道:“三姐姐,你也莫要悲伤,荣公子这一剑,划破了动脉,但却并未切断喉管。否则,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他的命。好在,现今状况,你和四姐姐的两剑以及我的飞刀,还是有些作用的。毕竟,血管破而未断,喉管更是完好无损。其实,荣公子不过是外伤,伤势虽重,失血也多了些,但他的性命已然无恙了。” 说到这里,她语气微微一顿,沉声道:“可是,三姐姐,这玩笑开得未免大了点吧。先前心儿已然看出些许端倪,若从容貌,即便是心儿,也难分得清你们。可是,若是用起剑来,无论你们分别用什么剑法,就算是三姐姐你使出落梅剑法,四姐姐则用琼华剑法,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心儿的。” “心儿知道,你们是想要试试,首先是试试他们兄弟,是否能分得清你们姐妹。其次,也是更重要的,是想试试,你们姐妹在他们兄弟眼中,心中,到底有多重。” “可是,试心之法,千种万种,你们为何非要用这一种?实在不行,你们可以来找心儿。心儿能配一种药,你们吃了之后,便会现出身染重病,奄奄一息的模样。若是对此不满,包括假死药,心儿皆可配得出。” “此刻,荣公子的真心,你已然了解。可是,若是我们动作稍稍慢上一丝,这结果,当真是你想要的么?” 沈素云望了望荣鸿,又望了望沈素心,颤声道:“九妹妹……鸿哥哥……我……我……” 沈素心叹息一声,又道:“方才,四姐姐说,这主意是她出的。可是,若说对你们的了解,心儿也不差吧?四姐姐虽心细,但她绝对想不出这种主意。三姐姐,此事……哎,其实心儿也有过错。” 听到这里,沈素云再也忍不住,伏在荣鸿胸前,嚎啕大哭起来。 第五十一章 慕容薰怎么办 随着沈素颜和沈素雅的先后赶到,在两人,特别是专业级外科医生沈素颜的帮助下,荣鸿的伤势,很快便被控制住了。要知道,缝合血管,缝合伤口,可都是沈素颜的强项。在这方面,不要说药先生的入室弟子沈素心了,就是药先生本人复生,单在外伤处理方面,也是比不过沈素颜的。 至于沈素雅,作为一名法医,哦,曾经的法医,对于人体结构的认识和理解,她不见得就比沈素颜差多少。 沈素心轻轻拔下了荣鸿身上的最后一根银针,装进针包,望了望一脸憔悴,守在荣鸿身边寸步不离的沈素云,不由得轻叹一声,轻轻起身,打开门,走出了房间。 刚一走出门,慕容薰、沈素兰和荣禄便围了上来,沈素兰看看另外两人,急切道:“九妹妹,荣大哥……他怎么样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荣公子已然无碍,只要静养一段时间便可康复如初。只是,他喉间必然会留下一道疤痕。” 顿时,三人都深深出了一口气。 沈素心又是一笑,轻道:“方才大姐姐、五姐姐出来时候,你们难道没有问么?” 三人不由再次对视一眼,有些面面相觑,微微尴尬。 这时,一个声音轻笑道:“他们倒是想问,可是大姐姐本就对三姐姐、四姐姐此次表现颇有不满,积威之下,大姐姐便是冷冷扫了他们一眼,他们便讷讷无言了。” 沈素心轻笑道:“这倒是,这种事情,在知道始末后,大姐姐几乎没有不发火的可能。不过,你们也知。大姐姐对咱们姐妹,即便是再多不满,也不会当真如何。你们若是开口问,大姐姐还是会告诉你们的。” 沈素兰嗫嚅道:“可是,看着大姐姐那一张黑得不能再黑的脸,我们……我们就怕……” 沈素心望了望慕容薰,道:“熏儿姐姐,此事你可没有参合,可是你怎么也开不了口了呢?” 慕容薰轻叹道:“我只道嫂嫂是个温文尔雅的女子,但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一旦发起怒来,竟然如此可怕。虽然熏儿明知此事并没有熏儿什么过错,嫂嫂发怒。也不是冲着熏儿,可是,熏儿就是觉得怕得紧,不敢与嫂嫂说话。” 沈素心带着笑意的眸子,扫了荣禄一眼。轻笑道:“荣二公子,你可是大将军呢,你怎么也不开口啊?” 荣禄一怔,叹道:“荣禄本就拙口笨舌,不善言辞。看沈大小姐面若黑云,荣禄正在思虑。到底怎么开口。但还未等荣禄琢磨明白,沈大小姐便匆匆而去,荣禄根本还没来得及开口呢。” 沈素心暗笑。望了望一旁笑盈盈的沈素颜,道:“五姐姐,你出来时候,应当不是黑着一张脸吧?” 沈素颜掩口笑道:“是呀是呀,我可不敢黑着一张脸。三姐姐四姐姐虽然怕大姐姐。却不怕我呢。可是,我满手是血。急匆匆地便向外冲,他们谁敢拦我?” 沈素心不由一怔,随即失笑道:“啊,你处理好荣公子伤口后却不忙着走,而是在他的血衣上摸来摸去,原来是为了这个呀!” 顿时,所有人看向沈素颜的眼神,都不由得微微怪异起来。 不得不说,说到古灵精怪,沈素颜自然比不得沈素盈。可是若是说到表演天赋,沈素盈便望尘莫及了。装可怜,扮柔弱,这可都是沈素颜的拿手好戏。可是,没想到,此时此刻,他们居然也被沈素颜给摆了一道。 但,沈素颜脸上的笑容,却忽然消失了。她望了望沈素兰,微微叹了口气,轻道:“四姐姐,你和三姐姐今天演得这一出,可是实在不怎么高明呢。” 沈素兰原本极是苍白的脸色,方才已然微微有了些血色。可是听到沈素颜的话,她的脸色顿时又苍白了几分。 她垂下头,轻道:“五妹妹,我们知道,这件事我们实在是大错特错。我们实在不该,不该开这种玩笑。可是……可是我们也没想到荣大哥他……他竟然会反应如此激烈……” 这时,荣禄却忽然上前两步,挡在沈素兰身前,道:“五姑娘,你还是莫要怪兰妹了。说起来,这也是我们兄弟的错。其实,我们也不是傻瓜,此沈素兰非彼沈素兰,此事我荣禄虽不敢说明知,但也是有所觉的。而大哥对此事也是知晓,以他的见识,看出其中的蹊跷想必也不难。可是,我们对此都保持缄默,我荣禄是因为,相比先前的那个‘沈素兰’来说,荣禄更钟意的,还是眼前这个沈素兰。所以荣禄的心思,本就是将错就错好了。所以,我们也是有错的。” 荣禄这一番话,虽然有些颠三倒四。但,他的意思,众人却都听明白了。 沈素兰瞪大眼睛,讶然道:“你……你早就看出来了?” 还未等荣禄说话,却有另一个声音轻道:“能领兵打仗,排兵布阵,还被称为二叔父第二的,可能是没脑子的人么?四妹妹,你们可莫要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 众人循声望去,不由都面色一肃,沈素兰、沈素颜、沈素心赶忙唤道:“大姐姐。”而慕容薰则恭敬道:“嫂嫂。” 沈素雅对着她们点了点头,轻道:“既然你们知道错了,素雅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五妹妹,还有九妹妹,由此事,你们也要吸取教训。特别是九妹妹,你明明看出问题,但却任由她们胡闹,你也是有错的。还有七妹妹八妹妹,虽然她们两个不在,但你也要把话传到了。” 沈素心垂首道:“心儿知错了……” 沈素雅又微微一笑,轻道:“不过,在关键时刻,还好有九妹妹在场。否则,荣公子若当真在梁国公府自刎而死,先不说是否影响沈荣两家的关系,单单说三妹妹,恐怕就要悔恨终身了。” 说着,沈素雅看了看沈素心,又道:“九妹妹,三妹妹她现下怎么样了?” 沈素心轻道:“三姐姐精神尚好,只是伤心过度,形容微微有些憔悴。但,这是心病,心病只要病根子好了,自然无恙。也就是说,只要荣公子好了,三姐姐自然不会有事。” 沈素雅微微点了点头,轻道:“那自然好。” 随后,她的目光,却转向了慕容薰。 “熏儿妹妹,此事对你,却也不是什么好事呢。毕竟,外间可都说你和荣公子乃是一对,可是,现下看来,荣公子伤愈之后,怕是就要成为素雅的三妹夫了。但,三妹妹是素雅的妹妹,你也是素雅的妹妹,素雅却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慕容薰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嫂嫂,熏儿与荣大哥,旁人就算不知,你难道也不知么?就算不知,哥哥也会跟你说的吧?荣大哥在熏儿眼里,便如大哥一般亲近。可是,大哥毕竟是大哥,却远不是如嫂嫂与哥哥一般。” 沈素雅望着慕容薰,微微皱眉道:“你如何,我自然知道。可是众口铄金,外间都说凝香郡主是荣家的媳妇,可是,忽然之间,荣公子成了沈家的乘龙快婿,那,外间又会如何评说你呢?此事若不处理好,恐怕……” 慕容薰也是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 是啊,众口铄金,虽然她和荣鸿之间,其实从未文定,两家对此事也心知肚明,因此从未提过订亲之事。只是,在那次榜下选婿的过程中,荣鸿可是亲口说过,慕容薰是他的未婚妻。那么,若是荣鸿突然又与沈素云订亲,那么,在外人看来,这事情可就大条了。 什么始乱终弃,什么移情别恋,乱七八糟什么说法都会有,无论是对荣鸿,还是对慕容薰,还是对沈素兰,绝对都不是好事。对三人的名声,都是极大的影响。 荣禄微微皱了皱眉,上前两步,道:“沈大小姐,可否容荣禄说句话?” 沈素雅朝他点了点头,轻道:“请讲。” 荣禄道:“沈大小姐,我们兄弟两人,从来都不是什么能被旁人左右的人。名声之类,在我们兄弟看来,不过是身外之物。至于熏儿妹妹,她的名声自然要顾忌。可是,家兄与她,从未当着订亲,这在京中各大家族之中,都是心知肚明的。前几日,便有人上门,来向家兄提亲的。只是,家兄未曾应允而已。如今,我们兄弟,对两位令妹皆是钟情,已然认定。而熏儿妹妹,据我所知,仿佛也是已然有了认定之人了,对么?” 说着,他的目光望向慕容薰。不仅是他,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慕容薰俏脸不由微微一红,轻道:“荣二哥说得对,熏儿确实已有心仪之人。前些天,他已经对熏儿说,择日就要上门,向蓉儿提亲了。到时,只要将此事宣扬开来,自然无事。” 沈素雅不由一怔,讶然道:“却不知,熏儿所说的,却是哪家公子呀?” 第五十二章 三桩姻缘 听到沈素雅的询问,慕容薰俏脸微微一红,轻道:“嫂嫂应当也是见过他的,哥哥与嫂嫂大婚时候,他可是有到场。只是他一般不会在京城,嫂嫂或许对他并不熟悉。” 沈素雅听了,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当初,她婚礼时候,到场的宾客可是相当多的。不过,将条件稍稍限制一下,必然是年龄不算太大的单身男子,而且,还是不常在京城的,似乎也并不多。 想一想,符合这两项条件的,一般都是慕容若飞的朋友。而且能和慕容薰有点什么,那也必然不是自己沈家的那些旁支子弟,因为他们接触到慕容薰的可能性,实在是不高,更别提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而从外地来的,慕容若飞的朋友,年轻的单身男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当还和慕容若飞关系匪浅。如此说来,这样的人,似乎自己应当有印象的。 这,会是谁呢?沈素雅皱着眉头,低头沉思着。而一旁的慕容薰却仿佛很是忐忑,她心中的如意郎君,若是被嫂嫂反对的话,虽然不一定会影响到她的婚事,可是,她一向与哥哥关系极好,而这位嫂嫂当初可算是救过哥哥的命,而且她的气度,她的文雅,几乎已经将她这个妹妹也征服了,算是她的偶像之一了。若是……若是得不到偶像一般的嫂嫂的祝福,她会觉得很伤心的。 何况,如果沈素雅是否支持她,很大程度上,会影响慕容若飞的态度的。而慕容若飞的态度,对她可是极其重要的。 不过,沈素雅仍在沉思,她始终有些记不起。当初她婚礼上的宾客中,符合这两项条件的,到底有哪些人。 忽然间,仿佛是福灵心至一般,沈素雅猛然想起,那次和大哥以及慕容若飞一起,到南宫世家观摩武道大会之时,曾经听过这么一段话。 “我那哥哥,与青云哥哥是莫逆之交。而我家嫡出子弟之中,只有我一个女孩。所以。我那从小娇宠我的大哥哥,一心想要让我与青云哥哥凑成一对。不过可惜,青云哥哥之于我。只是个大哥哥,而我之于青云哥哥,也不过是个小妹妹。而现在,又有了你,我想我那大哥定然极其失望。” 沈素雅不禁眼前一亮。道:“可是柳风,柳明轩?” 柳风,柳明轩,柳擎宇,其实都是同一个人。他原名柳风,而在行走江湖时候。常用一个“柳明轩”的假名,时间久了,也就弄假成真了。至于擎宇。却是他的字。 对于他,沈素雅还是有些熟悉的。毕竟,他的的确确是慕容若飞的莫逆之交,而且,他本人与沈素雅。也算是有些关系的。毕竟他可是柳墨璃的嫡亲堂兄,而柳墨璃。则是她未来的二弟妹。 说到柳墨璃,其实,她当初甚至差点抢了自己的丈夫。若是当初真的依着柳明轩的意思,那会嫁给慕容若飞的,恐怕就是柳墨璃了。但可惜,或者说幸好,柳墨璃与慕容若飞之间,可是落花无情,流水亦是无意的。而最后,柳墨璃却和她二弟沈奕寻,在两世的纠葛之下终于走到了一起。而且,还有旁边沈素心的功劳。 听到沈素雅说出这个名字,慕容薰俏脸通红,而沈素心则露出了恍然之色。看来,当初这个柳风,想让自家妹子嫁给慕容若飞,似乎动机也并不纯呢。 慕容薰嗫嚅道:“是……嫂嫂,就是擎宇哥哥了……”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我与他仅仅是见过几面,印象倒也不错的。算起来,九妹妹应当与他多见过几次吧?” 说着,她便望向了沈素心。 沈素心轻笑道:“是呀,说起来,此刻六姐姐还在柳家庄,待到过年之后,这位柳大哥,可还要来京城送妹妹出嫁呢。却不知,倒是他会不会‘顺便’去丰亲王府一趟呢?” 沈素心的调笑,让慕容薰更加羞赧,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到底还是沈素雅厚道,轻笑道:“还是莫要调笑熏儿妹妹了,说起来,这也算得上是亲上加亲了吧?毕竟,柳家大小姐,可是沈家未来的媳妇呢。而熏儿妹妹你,却又要嫁去柳家了。如此说来,却不知素雅再次见到柳兄,到底该如何称呼呢?” 好吧,其实沈素雅也不怎么厚道。 见嫂嫂也在调笑自己,慕容薰不禁更加害羞了,跺了跺脚,满脸通红地跑了出去。 沈素雅见慕容薰跑了,知道她只是害羞,也不以为意,望了望一旁的沈素兰,轻笑道:“话说,四妹妹,你呢?” 沈素兰不禁一愣,嗫嚅道:“我?我怎么了?” 沈素雅瞟了一眼荣禄,轻笑道:“你说你怎么了?” 沈素兰看看似笑非笑的沈素雅,又不禁瞟了一眼荣禄。此时荣禄仍然挡在她身前,酷似一截原木一般。顿时,沈素兰俏脸也不禁微微一红,但随即又是一白。 “大姐姐,此时,恐怕不是调笑妹妹的时候吧。虽说……虽说九妹妹说,荣大哥已然无恙,但,只有到了荣大哥当真康复的时候才敢说素兰的事情吧。”沈素兰说着,神色之间,微微有些黯然。 毕竟,若是荣鸿当真有什么,且不说她姐姐沈素云如何,她又怎么能与荣鸿的孪生弟弟在一起呢? 此话一出,屋内的所有人,都不禁一阵沉默。 沈素雅转头望向内室的门,不由得轻叹一声。 此时,内室。 沈素云仍然保持着沈素心离开时候的姿势,坐在床边,一手握着荣鸿的一只手,神色憔悴地守在一旁。 “鸿哥哥,你可知,云儿从来不曾想过,云儿还会对一个人如此动心。云儿见过的,经过的,远比你能想象得到的,要多得多。世间人的爱恨情仇,欲望贪婪,人生百态,云儿自认,什么都见过,什么都看过了。可是,云儿当真没有想到,鸿哥哥竟然会这么做。就算鸿哥哥将剑架在自己颈间,对我们姐妹出言威胁,云儿绝都不会如此意外的。可是,鸿哥哥竟然当真毫不犹豫地一剑斩下,若不是我们姐妹心意相通,若不是九妹妹反应快,或许,鸿哥哥你,真的就已然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鸿哥哥,你……你怎么能这样呢?不过,或许之前还有所疑问,但,你那一剑之后,云儿……云儿……” “鸿哥哥,你知道么?兰儿妹妹,心中对你那傻弟弟,其实也是有所感的。只是,她和我一样,经过太多太多的事情。我们姐妹对于感情这种事,实在难有太多信心。其实,大姐姐嫁给慕容若飞,我们都觉得有些意外的。她所经过的,想来,也绝不会比我们少。可是她就能看得开,看得准。看来,我们姐妹,当真是不如大姐姐的……” “说来,从小,我们就相当敬重大姐姐。敬重她,可绝不仅仅是因为她比我们大,也绝不仅仅是因为她对我们姐妹的回护。最大的缘故还是因为的气度,她的智慧,还是因为她对人,对事,看得远比我们透彻。她能看得出慕容若飞的真心,敢把自己交给他。可是,我们却看不清你们,还要……还要玩那么一出拙劣的戏码……” “还有盈姐姐,其实,我们从小可都没把她当姐姐看的。但现在看来,姐姐毕竟是姐姐,即使是盈姐姐。她前世中,也是经过过枕边人背叛的。甚至,她前世就是死于那个负心人之手。可是,这一世她竟然还能如此放开自己的心扉,还敢将自己毫不犹豫地交出去,相比之下我们姐妹,实在是……” “鸿哥哥,现在我们懂了,真心,是要用真心来换的。看人自然要看得准,但,就像九妹妹说的,想要试你们,办法还有很多,这蹩脚的戏码,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鸿哥哥,我……” 沈素云一手拉着荣鸿的手,一手轻轻抚着他的面庞,轻轻地诉说着。甚至,连穿越重生之事,都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不过,这也或许是因为,荣鸿被沈素心灌了麻沸散,完全没有知觉的缘故吧。 不知什么时候,沈素云已然伏在床边,沉沉睡去。 内室的门,悄悄被推开了。走进来的,便是已然做妇人打扮的沈素雅。 沈素雅走到沈素云身后,解下自己的外袍,轻轻披在了沈素云的身上。她望了望床上的荣鸿,又望了望虽然已经睡去,但一张俏脸仍然苍白的沈素云,不由轻叹一声。 “姐姐,你说……荣公子和三姐姐,会成么?”沈素颜的声音,在沈素雅身后轻轻响起。 沈素雅轻道:“你觉得,还有谁,能将他们分开的么?” 说着,沈素雅轻轻拿开了沈素云放在床沿上的手,示意沈素颜过来看。 沈素颜一看,不禁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床沿的木头上,赫然用指甲刻下了掷地有声的八个小字。 君若不存,我将安在! 第五十三章 腊八 纷纷扰扰之间,年关临近了。 说起来,这临到新年,梁国公府中,还真是多事。 首先,是荣国公府的嫡长子,前科状元郎荣鸿,竟然在梁国公府中挥剑自刎。虽然这其中有许多内情,但在外人看来,这也是一桩大事了。 这种事,原本在场的人,包括沈素心、慕容薰、荣禄等人,都是打算就此隐瞒下去的。可是,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小事,如何隐瞒得了? 当沈素雅知道了事情始末之后,首先稳定住荣鸿伤势,随后便如实禀报了自己的父亲沈文仲,以及大双胞胎的父亲沈文恩。沈文恩听说此事,顿时大怒,将自己的两个大女儿,狠狠训斥了一顿。大双胞胎这才知道,一向温文尔雅的父亲,在发起火的时候,竟然也是如此让人心悸。 紧接着,沈文恩在和沈文仲商议之后,觉得此事太大,便带着沈素雅、沈素云、沈素兰以及荣禄、慕容薰,一起去了拙政园,通报了老梁国公夫妇。 老梁国公沈清和听闻此事,也不禁大惊。于是,他便亲自带着沈文恩和沈素云、沈素兰姐妹,在荣禄和慕容薰的陪同下,到荣国公府登门谢罪。 说来,四大亲王、七大国公之中,辈分上能和沈清和相提并论的着实不多,而这位荣国公,却偏偏就是其中之一。 荣国公荣一文,细算起来,比沈清和的年纪还要大。在大宏朝老一代文臣之中,荣一文、沈清和二人,便是其中翘楚。如今两人更是朝中文臣之首,官居左右尚书仆射,领阁中事。其实,也就是大宏朝的两个宰相了。 不过好在。荣一文为人倒是开明。他初闻此事,虽然也是被吓了一大跳。但在得知,自己的长孙被沈家几位小姐联手,给救回了一条性命,却反而感慨不已,大叹药先生医术通神,即使自己已然仙去三年之久,但留在世间的几个弟子,竟然还能将自刎之人救回来。 至于沈家请罪之事,他倒是并未苛责。毕竟。荣鸿是自刎而不是被人刀剑相向,此事虽然也有沈素云、沈素兰处事不当,但荣鸿做事也确实欠考虑。 用句现代话来说。多大点儿事儿,至于么。 不过,尽管如此,沈清和依然令沈素云、沈素兰姐妹,向荣鸿荣禄的父母。容志行、俞氏夫妇叩头谢罪。而容志行夫妇,原本对这两女行径还颇有微词,但见了真人,更在得知,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俏丫头将会是自己的两个儿媳之时,便是什么都不再计较了。 至于这两对儿女的婚事。沈清和和荣一文都没有异议,开明如沈文恩,自然不会干涉儿女婚事。而在容志行夫妇也认下了两个儿媳之后,自然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于是,两家口头便将这两桩婚事订下了。在荣家来说,荣鸿荣禄兄弟年纪已然不小了,先前因为慕容薰的缘故。一直都未曾论及婚配之事,他们自然希望早日成婚。 只是现下。先不说荣鸿伤势尚未康复,也不说临近年关,不宜举行婚礼,单说依照大宏朝婚俗,在沈奕寻、沈奕华这两位兄长完婚之前,作为妹妹的沈素云、沈素兰两人,自然不能成亲的。 她们又不是沈素盈,有着郡主爵位,可以特例的。 此时皆大欢喜的结束之后,梁国公府上下,便为着新年纷纷忙碌了起来。 这份忙碌,虽然不过是府中管事、下人而已,与小辈们都没什么关系,但他们也有他们的事情。 这一日,已然是腊八了。梁国公府药苑之中,沈素心正带着沈素雯以及几名亲近的丫鬟一起,将熬好的腊八粥,装点在食盒之中。 按照大宏朝习俗,腊八时节,作为女儿、孙女,是要亲手熬了腊八粥给家中长辈品尝,并给长辈们请安的。 不过,在梁国公府沈家这种大家族中,所谓亲手熬制,不过是走走形式罢了。对下人们来说,最多也不过让小主子们拿着汤勺,在熬腊八粥的锅里搅合两下而已。其实这腊八粥,还是厨娘们的手笔。 “雯儿,莫要偷吃,这可是给爹娘的腊八粥呀!”眼疾手快的沈素心,一边伸手打掉了沈素雯垂涎着,朝着腊八粥伸出的小手,一边嗔怪着。 望着沈素雯委屈的小脸儿,一旁的烟秀轻笑道:“小小姐若是想吃腊八粥,厨下还有不少剩余。只是腊八之时,小小姐须得先要随着小姐,侍奉了老太爷、老太太、老爷、太太用过之后,自己才可以用这腊八粥呢。” 沈素雯委委屈屈道:“雯儿知道,可是……可是雯儿饿了嘛!这腊八粥这么香,我……我忍不住……” 沈素心轻笑道:“放心吧,祖父、祖母用这腊八粥,顶多不过点到即止。否则,八位姐姐之中,虽然大姐姐、盈姐姐已然出嫁了,却又有了一位大嫂,只是少了一位。算上咱们,祖父祖母那里至少要有九份腊八粥呢。即便每份便只有一小碗,祖父祖母怎么可能,将这九碗腊八粥都用了呢?之后,他们定然会赏给我们姐妹的。而雯儿你最是年幼,虽不是亲缘,但全家上下,哪个不是最宠着你?最后咱们姐妹送去的腊八粥,恐怕进你嘴里的最多呢!” 沈素心这一番说辞,顿时说得沈素雯眉开眼笑。她赶忙拿起一个食盒,颤颤巍巍地便向外走,还催促道:“心儿姐姐!快点来!咱们快些去拙政园去呀!” 沈素心笑道:“你这小丫头,一说到吃,竟然这般急!” 说着,她也拿起了另一个食盒,领着烟秀和香秀,一起走向了拙政园。 说来,拙政园距离药苑并不远。毕竟,当初安排药先生住在这药苑之中,本就是选得距离拙政园不远的一个园子。两主两仆,不过走了半盏茶时分,便到了拙政园。 到拙政园,她们便看到了已然先到的沈素云、沈素兰姐妹。此时沈素兰的面色,已然几乎恢复正常。而沈素云,还是略显苍白。 沈素心将食盒放在一旁,走向沈素云,轻道:“三姐姐,荣公子可好?” 此时,荣鸿仍留在梁国公府中静养。毕竟,这里有沈素心这个药先生弟子在,远比别处放心得多。而容志行夫妇,几乎也是天天前来探望,连带着,荣禄也是天天陪着登门。不过,这也方便了他和沈素兰两人,每天都能见得着。 沈素云微微一笑,轻道:“鸿哥哥很好,说来,九妹妹不是昨日后晌才去过么?不过一夜之间,自然不会有什么事。” 沈素心轻笑道:“此时鸿哥哥已然可以起身,三姐姐记得常常带着他出去走走,见见阳光,远比卧床静养好得多。” 沈素云轻笑道:“今日腊八,鸿哥哥还要回荣国公府去,给老荣国公大人,以及伯父伯母请安。” 沈素心面露调笑之色,轻道:“那,三姐姐自然是要陪着去了,是不是呀?” 沈素云面色微微一红,轻道:“是,我也去。” 正在这时,沈素颜也提着食盒到了,正巧听到了沈素心与沈素云的对话,不禁笑道:“话说,三姐姐你还没过门吧?怎么这腊八请安都还要去荣国公府呢?” 沈素云面色更红,嗫嚅不语。但,沈素兰却看不过了,撇了撇嘴道:“去荣国公府又如何?我也是要去呢。倒是五妹妹你,这腊八时候宫里不会传你么?” 此话一出,沈素心不禁捂嘴偷笑。 这三年时间,倒是有许多事不同了。比如,曾经被沈素颜痛打的那位登徒子,如今也貌似修成正果了。 沈素颜不禁也是面色一红,但,还未等她说话,旁边另一个声音便轻笑道:“妹妹自然是要进宫的,这腊八时候,父皇定会传我进宫去的,而我进宫,自然是要妹妹作陪的。” 说话的,可不是别人,正是大宏朝长公主,他们的大嫂,明珠公主东方茹凉。 不管怎么说,东方茹凉可是沈奕风的妻子,而沈奕风则是沈素颜的嫡亲大哥,与沈奕鹤与沈素心的关系等同。东方茹凉见沈素颜与沈素兰斗嘴,自然是偏向自家妹妹了。 沈素颜不由眼前一亮,笑盈盈地上前搂住大嫂的手臂,一脸得意地笑道:“我可是陪着嫂嫂进宫呢,三姐姐她也是不放心荣大哥的伤势,才会去荣国公府,却不知四姐姐你,到荣国公府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沈素兰不由一怔,咬牙道:“我……我……我是不放心姐姐!” 沈素颜嘻嘻一笑,正要再说什么,沈素云却道:“五妹妹,还是莫要与兰妹妹斗嘴了。你看,咱们姐妹差不多也都到了,待到祖父祖母传唤,咱们便要去请安了。” 沈素雅、沈素盈出嫁之后,沈素云已然是沈家姐妹中,排行最高的一个了。就连东方茹凉,也得卖卖她面子。何况,此时除了远在柳家庄的沈素芬,随着小双胞胎的到来,沈家姐妹已然全了。 于是,沈素颜与沈素兰,也都闭上了嘴,静待长辈传唤。 第五十四章 奉粥记事 很快,便有下人来唤众人进去。 一进正厅,当堂端坐着的,便是沈家二老,沈清和与孙氏。 沈清和与孙氏,此时均已过耳顺之年,在这个时代,已然算得上是高寿了。但,他们的精神,却依然矍铄。两双眸子中,不见半丝老态龙钟的浑浊,却反而显得更加晶亮而深邃,两具身板,也俱是挺正板直,不见半丝佝偻。 沈清和的眼角,有着明显的笑纹。但,或许是因为他的那一张脸过于富态,或许是因为当年的药先生,如今的沈素心调理得好,那一张圆圆的脸上,却不见多少皱纹,仍是红光满面,正如当初沈素心重生之初,初次见到这位老人时一般无二。算来,从那时到如今也已经过去七年,但仿佛这七年,却是过在了别人身上,而他仍然停驻在七年前一般。 至于孙氏,其实与沈清和也并无太多差异。只是,她远没有沈清和的富态,额头、嘴角还是有些皱纹的。但相比其他老妪,她却显得年轻得多,至少,常见的眼袋,她虽然也有,但并不明显。从脸型上来看,她与沈素雅却有几分相像,五官眉眼也有些相近。但沈素雅虽然也是有着年轻人中少有的不凡气度,可若是与她相比,却是望尘莫及了。 见众女进来,纷纷向着他们行礼,那清脆的声音听在耳中,两位老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两双眸子之中,也都浮现出一股暖意,以及一丝微微的感慨。 犹记当年,这些孙女们蹒跚学步,仿佛还近在眼前,但一眨眼之间。已然都是如花似玉的少女了。甚至,都已经少了两个,又多了两个了。 眼看着,如今已然是腊八了。过了腊八,恐怕又会多出一个了。再过些时候,怕是就要再多一个,然后再少两个,再多一个,再少一个了。 此时,场中众女。按排行,第一个自然是大嫂东方茹凉。 只见,明珠公主巧笑倩兮。将放在身边的食盒打开,捧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碗腊八粥,施施然走向二老,盈盈下拜。将其中一个粥碗捧向沈清和,轻道:“孙媳东方茹凉,请祖父用粥。” 大宏朝的皇室地位,比起原先历史上的封建朝代,其实要相对稍低一些。大宏朝的公主,若是嫁了人。在礼节上,其实与一般人家的妻室无异的。一般人家中,为人妻该做的。公主们也免不得。 比如这奉腊八粥,按照大宏朝习俗,媳妇应当与未嫁女一起为长辈奉粥。而且,顺序应当是媳妇在前,女儿在后。打个比方说。假设此时,若是沈素雅还未出嫁。而沈奕风、沈奕寻、沈奕华、沈奕鹤等人都已然娶亲。那么,沈素雅就得待自己的嫂嫂、弟妹们全都奉了粥才轮得到她。 而奉粥的程序,其实也很简单。要先向祖父跪拜,一叩首,随后奉粥,随后再向祖母如法炮制即可。 当然,在某些地方,身为公主,其地位还是略显超然的。就像这时,其实是应该还有一叩首的,但身为公主的东方茹凉便免去了。 大宏朝的规矩,公主出嫁,可以跪公婆,跪丈夫,但不允许向非皇族之人叩首。否则,便是僭越。不仅公主本人要受罚,她叩首之人也要受罚的。 只有两种情况,公主是可以向非皇族人叩首的。第一,对方是她的救命恩人。换句话说,东方茹凉如果朝着沈奕风叩首,那没有人可以指摘什么。不是因为沈奕风是她的丈夫,而是因为沈奕风曾经救过她的命。第二,则是对方已然不在人世,她可以向灵位叩首。比如此时她向着药先生的灵位叩首,同样不算越矩。 沈清和望着跪在面前的东方茹凉,一双本就不甚大的眸子,此时已然笑得不知到哪儿去了。他整个人相当富态,又这般笑,还好这个时空没有佛教,否则,东方茹凉定会觉得,在自己对面的,其实是一尊弥勒佛。 疑似弥勒佛笑盈盈地接过粥碗,轻轻品了一口,笑道:“孙媳当真好手艺,快快起来吧!” 说着,他便伸出手,朝着东方茹凉虚扶一下。 按规矩,要让东方茹凉起身,必须等沈清和用完粥。如此,在大宏朝中,便有做婆婆的刁难媳妇,便借着这腊八,在媳妇奉粥时候捧着粥碗,恨不得数着米粒,一粒粒细嚼慢咽,小小一碗粥,能用上个把时辰,便是为了让媳妇多跪一会儿。 东方茹凉微笑着,看到沈清和已然放下了粥碗,才起身朝他行了个礼,然后转向孙氏,轻道:“孙媳东方茹凉,请祖母用粥。” 说着,她便捧起托盘上另一个粥碗,捧向孙氏。 孙氏可不是什么刁难孙媳的恶祖母,她慈祥地笑着,伸手去接粥碗。但,她的手还没碰到粥碗,东方茹凉的面色便微微一变,瞬间便相当难看。她的整个身子,都轻轻颤着。 孙氏眼明心亮,赶忙欠身而起,迅速接过粥碗,一手拉住了东方茹凉的手,一手顺手将粥碗放在一边,急切道:“我的儿,你……你这是怎了?” 说着,她便朝着沈素心招呼道:“心姐儿,心姐儿,快来看看你嫂嫂怎么了?” 此时,东方茹凉手中少了负担,便赶忙收回没有被孙氏拉着的那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但,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仿佛就要从自己的喉间喷涌而出一般! 旁边的沈家在场的七姐妹,除了沈素雯仍是一脸懵懂,其余人面色都是一变。她们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不礼节了,纷纷朝着东方茹凉围拢过来。待到孙氏扶住东方茹凉,招呼沈素心时候,沈素心其实已经到了东方茹凉身边。 沈素心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迅速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在孙氏手中的,东方茹凉被拉住的手,几乎是从孙氏手中,将东方茹凉的手抢了过来,三根手指,轻轻压在了东方茹凉的腕脉之上。 沈清和也是一惊,但看到沈素心在,便略略放心了些。但他仍然朝着一旁同样惊呆的下人急道:“速速去,唤文仲、淑韵、奕风速速赶来!要快!” 不等他话音落下,便有几个机灵的下人,赶忙冲了出去。 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素心的身上。此时,沈素心微闭双眸,双眉微颦,一张尚未完全张开的小脸上,面沉如水,全无半丝表情。 但,包括沈清和、孙氏在内,所有人都屏息以待,不敢有丝毫响动,生怕惊扰了沈素心。只有东方茹凉本人,仍是一手掩口,喉中忍不住发出几声轻微的声响。但,尽管身子难受,她的一双眸子,也是紧紧盯着沈素心。 片刻之后,沈素心睁开双眼,望着东方茹凉,轻声问道:“嫂嫂你可是觉得恶心,想要呕吐,但却仿佛什么都吐不出?” 东方茹凉点了点头,轻道:“是。” 孙氏望了望沈素心,又望了望东方茹凉,眸子中划过一丝了悟,随后,现出几分喜色。但,她的目光,仍是盯着沈素心。 沈素心又问道:“嫂嫂,最近食欲如何?” 东方茹凉轻道:“食欲还好,但有时,却总觉得有些吃不下,有时却是食欲大开,吃得比平时多得多。” 沈素心想了想,转向跟着东方茹凉来的丫鬟,其实也就是当初跟着东方茹凉的小宫女婉儿道:“婉儿,嫂嫂这几日,除了吃饭,还吃过什么东西?还有,她可曾有过什么异常?” 婉儿跟着东方茹凉,经过过当年年幼时,被沈奕风救命时,也经过过生死一线的大地震,与东方茹凉的多年感情,早已不是主仆那么简单。如今东方茹凉嫁到梁国公府,她也是陪嫁,随着东方茹凉一起嫁了进来,并一直照顾她的起居。 她关切地望着东方茹凉,轻颤道:“公主……公主近日里除了吃饭,还吃过宫里送来的冻山楂,还有……还有葡萄干,但是,冻山楂更多些,因为公主近来仿佛非常喜欢这个,几乎每天……每天都要吃不少,葡萄干只是尝尝,因为……因为姑爷不喜欢这类吃食,所以大多都……都赏了婉儿和其他下人。此外……此外,公主就没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异常……若说有什么异常,那边是公主最近仿佛总是睡不醒,重要婉儿叫几遍才起床……九小姐,公主她……她……她没什么……吧……” 沈素心微微一笑,安抚道:“放心,嫂嫂无恙。” 说着,她忽然放开东方茹凉的手腕,站起身来,朝着东方茹凉盈盈一拜,轻笑道:“恭喜嫂嫂,贺喜嫂嫂。” 东方茹凉的表情,微微有些迷茫,但,一旁的沈清和、孙氏已然露出了笑意,沈素云、沈素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悟,而沈素颜却早已掩口偷笑了。 东方茹凉茫然道:“喜?九妹妹,喜从何来呀?” 沈素心轻笑道:“嫂嫂有喜了,心儿怎能不贺喜呢?” “啊!”顿时,东方茹凉便张大了嘴巴。 第五十五章 塞上牛羊今安在 PS: 【其实本章题目和内容并无太大关联,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想用这一句。好吧,我任性了,不过反正不是第一次。萧峰和阿朱,实在是悲剧,我真心想给乔帮主一个好结局的。谁让我在一款网络游戏中的ID,就是“北乔峰”呢?】 东方茹凉愣了半晌,忽然,居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算起来,东方茹凉嫁入梁国公府,已经有三年了。 其实,按照大宏朝惯例,皇族公主,特别是长公主,在大婚后是要赐予公主府,与丈夫一起住在公主府的,并不需要住在夫家。但东方茹凉却像普通的妻子一样,住进梁国公府,侍奉长辈,平日里也全无半丝公主架子。 因此,在梁国公府中,东方茹凉赢得了上至沈清和,下至普通的下人的普遍好感。而且,作为当朝长公主,在梁国公府中,还是颇受优待的。在许多方面,她所得到的,远比一般的妻子、儿媳、孙媳要多得多。 但,即便如此,她对一件事,仍然是耿耿于怀。那就是,成亲已然三年了,可是,她的肚子里,仍然没有丝毫动静。 虽然,对此沈奕风并不着急,而身为公婆的沈文仲、李氏皆是开明之人,虽然对此也有忧虑,但觉得此事急不得,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一些。 但,她自己却是相当着急。甚至,她私下里多次找沈素心,想要让沈素心诊治一下,她到底有没有问题,为什么总是没动静呢? 如今,她终于如愿以偿,却忍不住,喜极而泣了。 孙氏搂住她的肩膀。温言劝慰道:“好孩子,不哭。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应当高兴的。好了好了,瞧你,还是长公主呢,居然哭得像只小花猫一般,羞也不羞?” 旁人不知东方茹凉的焦急,沈素心如何不知?要知道,沈素心守孝期间,东方茹凉便三番五次地往药苑跑。特别是第三年。东方茹凉几乎日日登门。甚至,一度沈素心都不胜其烦,打算称病不见。 如今。见东方茹凉终于如愿以偿,她也禁不住为她高兴。 沈素心握着东方茹凉的一只手,轻笑道:“嫂嫂,想当初,你可是几乎天天往心儿这边跑。几乎将心儿当做送子娘娘了。如今嫂嫂如愿以偿,如何哭成这般模样?来,嫂嫂,给心儿笑一个可好?要不心儿给你笑一个?” 沈素心这一番插科打诨,甚至,还用上了沈素颜逗她时候的玩笑话。逗得东方茹凉不禁破涕为笑。而一旁的沈素颜,听到沈素心的那句话,也忍不住掩口偷笑。 正在这时。沈奕风一脸焦急地从外面冲了进来。他甚至顾不得祖父祖母就在眼前,也不见礼,匆匆冲到东方茹凉面前,一把将东方茹凉的手从沈素心手中抓出来,急切道:“茹凉。茹凉,你感觉怎么样了?可有什么不适?” 说着。他目光一扫,第二眼却看到了沈素心,顿时,他蒲扇一般的大手伸出,抓住沈素心的手臂,急切道:“九妹妹,茹凉到底怎么样了?快说啊!” 沈奕风急切之间,这一抓,竟然用上了内力。沈素心只觉得仿佛一个铁箍,紧紧地箍住了自己的手臂,半点动弹不得。甚至,她能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内力,从自己的手臂上,仿佛无头苍蝇一般,突入自己体内,在自己体内乱撞。 顿时,沈素心心下惊骇不已。她知道沈奕风的功力,绝对是在她之上的。但她根本想不到,沈奕风的功力,竟然如此恐怖。她有心开口说话,但,那乱串的内力,在她毫无防备之下,竟然在她的经脉之中乱突!若是一个不小心,她甚至有可能受到不轻的内伤,此时她压制沈奕风的内力还来不及,如何有空闲开口说话? 沈奕风见沈素心不语,又见她面色不对,顿时更加焦急。他怎么知道,沈素心此时,正在运功抵御他的内力呢。见沈素心如此,他只道东方茹凉病情严重,沈素心不知该如何开口。顿时,他便更加焦急了,声音也不由提高,沉声道:“九妹妹,无论如何,你须得原原本本如实将茹凉的状况告知大哥,别怕,大哥收得住!” 可是,此时沈素心尚未压制住沈奕风的内力,如何开口? 其实,若是当真比拼内力,沈素心就算比不上沈奕风,也绝不会如此被死死压制。然而,此时沈素心正是愉悦之时,对突如其来的侵袭毫无防备,而沈奕风却是关心则乱,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内力已然有些失控。 特别是,经历过前世的小桥一掌,塞上牛羊空许约,沈奕风对于这种事情几乎就是惊弓之鸟,焦急之下,赶来时候本就强运功力以最快速度掠来,进门时候,他根本就没有认真收功,此时这一抓,内力自然外放,便侵入了沈素心的经脉。 沈素心精通医理,她已经明显感到,沈奕风的内力,竟然现出失控的迹象。她心中明白,此时,若是一个处理不当,不要说她自己,就是沈奕风,恐怕都得遭受重创! 而且,沈奕风的一只手,还抓着东方茹凉的手。东方茹凉可是刚刚查出身孕的,若是被沈奕风的内力一冲,甚至东方茹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可能有危险! 一时间,沈素心的面色,变得更加焦急。特别是,她无法将这种状况说出去,让身旁其她姐妹帮忙。但,她脸上的惶急之色,更加重了沈奕风的疑虑。顿时,他的一双虎目,竟然现出几分血丝,声音中微微带着一丝悲愤! “九妹妹……九妹妹……你说啊!到底……到底如何,不要瞒着大哥,不要瞒着大哥啊!” 轻吼之下,沈奕风的周身,竟然无风自动,将周围众女的衣衫发丝吹得飘起!特别是离得最近的孙氏,竟然莫名地,被推离了数尺之多,一阵头晕目眩! 顿时,方才皆是目瞪口呆,没有反应过来的众女,俱都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沈素云、沈素兰、沈素颜皆是眉头紧皱! 沈素云略一沉吟,沉声道:“五妹妹,你即刻动手,速速将嫂嫂给抢出来!妹妹,待到嫂嫂安全,我们两个联手,一起分开大哥哥和九妹妹!” 二女闻言,沈素兰点了点头,而沈素颜则道:“三姐姐放心,颜儿定然不负所托!” 说着,沈素颜疾步奔到不远处,拙政园正厅中的椅子旁,一掌击出,将椅子劈裂,取下了一根椅子腿,在手里稍稍拎了拎,觉得不甚合手,但急切之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紧接着,沈素颜奔回沈奕风近旁,手中椅子腿伸出,便是一招打狗棒法中的“拨狗朝天”,将沈奕风抓着东方茹凉的手,向上拨出。 然而,沈奕风前世可是丐帮帮主,虽然他并不喜欢用这路打狗棒法,觉得与自己个性不合,但也是要精通的。而沈素颜的打狗棒法根本就是他教的,沈素颜棒头一动,他便下意识地一翻手腕,沈素颜竟然拨了个空! 但,沈素颜咬紧牙关,又是一棒打出,却是又一招“压扁狗背”反向沈奕风的手腕压去!而沈奕风,又是下意识一招躲开!几乎就是呼吸之间,沈素颜便与沈奕风交手数招! 这打狗棒法最是精巧细致,连绵不绝。沈奕风虽然熟知其中招式路数,但沈素颜的性子,灵巧跳脱,与这打狗棒法,比沈奕风契合得多。其实此时,单论打狗棒法的造诣,沈素颜已然在沈奕风之上了,加上她是全力施为,而沈奕风只是下意识招架,数招之下,沈素颜便成功地将沈奕风的手拨开! 顿时,沈素颜眼前一亮,一招“反截狗臀”之后就是一招“斜打狗背”使出,这两招却不是冲着沈奕风,而是全向东方茹凉身上招呼过去!但沈素颜可不是要打东方茹凉,而是用了巧力,将东方茹凉直接平平拨出数尺! 紧接着,沈素颜一招“恶狗拦路”出手,顺势将椅子腿甩向沈奕风,而自己的身子,却向后掠出,脚下一转,伸手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孙氏。沈素云、沈素兰见沈素颜得手,迅速欺身上前,四手齐出将沈奕风的另一只手格开,并顺势拉出了沈素心! 然而,沈素心脱开束缚之后,略一停顿,竟然脚下一转,转到了沈奕风身后,一掌印在了沈奕风的后心,内力催出,试图压制沈奕风体内近乎失控的内力! 这时,方才同样是被沈奕风身上溢出的内力压制,无法开口的东方茹凉,此时也终于可以开口了。她颤声道:“奕风哥哥,你不要这样啊!凉儿……凉儿无恙的!凉儿……” 不等东方茹凉说下去,沈素心开口打断道:“大哥哥,心儿以性命担保,嫂嫂绝对无碍的!详细状况,稍后心儿定然细细说与大哥哥听!但此时,大哥哥内力濒临失控,须得谨守丹田,疏导失控的内力才好!” 还好,此时沈奕风仍然保有一丝理智。他听到沈素心的话,心头不禁涌上一股喜悦,随即,他便察觉了自己的不妥。他的内力何其深厚,此时恢复理智,在沈素心的帮助下,很快便控制住了内力。 当沈素心缓缓放开印在沈奕风背心的手掌时,终于,这次险情终于安然过去了。而沈奕风也渐渐收功,转过身来,望着沈素心。 望着已然恢复理智的沈奕风,沈素心轻笑道:“大哥哥,恭喜!嫂嫂有喜了!” 第五十六章 小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眼看着,小年就要到了。 腊八那天,在得知妻子怀上了身孕之后,沈奕风欣喜若狂。上一世,被复仇蒙蔽了心智的他,在小镜湖小桥上,一掌下去,将他最爱的人一掌打死了。其实,他自己,也已经死在了那一掌之下。 从那以后,他不过是仍在行走的一具尸体罢了。 这一世,生在这样的大家庭之中,在从没有过的亲情之下,他的心,复活了三分之一。随后,在“阿珠”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并且和上一世的爱人一样,对他保有的那一份深刻的爱恋,让他的心再次活过来了三分之一。如今,妻子腹中所孕育的这个小生命,让他的心完全复活了。 对于怀孕的妻子,他当然是呵护备至。甚至,每天的晨昏定省之后,他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药苑去,将沈素心给拎走,去给东方茹凉把脉。 别怀疑,当真是用拎的。曾经有那么一次,当沈奕风来到药苑的时候,沈素心刚刚请安回来,还顺便将沈素雯给带到了药苑,姐妹二人正在逗弄小貂儿,高兴得紧。见沈奕风来了,沈素心便想着,早上刚刚去过不是,这时候也不会有什么事儿,就不想去了。 结果,沈奕风虎目一瞪,当真就一把抓住沈素心的后领,就像拎着一个包裹一般,将沈素心直接拎了回去。一路上,看着沿途上的下人们,俱都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沈素心只觉得,恨不得在地上挖一个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好巧不巧。那次,还碰上了沈素颜。沈素颜乍一看到这副场面,先是惊愕,随即便笑得一塌糊涂。或许,下人们还顾忌她这个九小姐的主子身份,不敢明目张胆地笑。可是,沈素颜却无此顾忌,直接笑得直打跌。 打这以后,但凡沈奕风来寻,沈素心便分外乖巧地。亦步亦趋地跟着沈奕风走,生怕他再来这么一出。打这以后,但凡与沈素颜逗嘴时候。沈素颜必然拿此事出来,寻沈素心的开心。 不过,梁国公府中的两个孕妇,琴姬和东方茹凉,身子倒是一直安稳得很。 能不安稳么? 梁国公府自从有了实验室以来。沈家商号的商品便不断推陈出新,各种新奇而且实用的物事,层出不穷。 而且大宏朝可没有什么“奇技YIN巧”的说法,比起另一个时空,那些士大夫们,对于这些新奇事物的接受能力。可是要高出好几个档次。 而且,或许是因为一直有外部危机,一南一北。一直有两个强国窥视,大宏朝中,虽然文化、体制和另一个时空相差不多,但却没有那许多尸位素餐的所谓言官、清流。 所以,作为一个官宦世家。沈家推出这许多新奇事物,并大力经营商业。却并没有受到什么责难。官照样做,名声反而更大了,当然钱也更多了。 钱多了,自然在许多东西上,就用不着怎么节省了。 家中出了两名孕妇,好事啊!于是,各种各样的,来自五湖四海的营养品,便如家常便饭一般,摆在琴姬和东方茹凉的面前。 这样一来,她们能差得了么? 更何况,家中还有一位药先生的入室亲传弟子呢!要知道,即使已经过世三年多了,可是,作为天下第一神医,药先生的声望依然冠绝天下。她的弟子,怎么差得了? 今日便是小年了,如往常一般,一大早,沈素心便带着烟秀香秀两名贴身丫鬟,先到拙政园请安去。 一到拙政园,便见沈清和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笑盈盈地背着手,在院子里散步。 沈素心一进门,不禁一怔。每天这时候,祖父不是应该在里面等着么? 不过,疑惑归疑惑,她还是赶忙上前请安道:“祖父在上,心儿给您请安了。” 沈清和显然心情不错,笑盈盈地将沈素心扶起,轻笑道:“今日素心来得颇早呢,比往日里,来得可都要早些。” 沈素心亦是轻笑道:“今日不是小年么?心儿早早便起了,没想到还拔了个头筹。但,不是还是没有祖父起得早么?心儿看祖父很是开心呢,可是有什么好事情么?” 沈清和笑盈盈地点了点头,道:“昨夜里,我发了个梦,梦到药姑娘来了,她说,今日咱们沈家,定然有大喜事。我虽不知到底是什么喜事,但,能见到药姑娘一面,已然算是喜事了。” 沈素心听了,却鼻子一酸,轻道:“恭喜祖父了,可以在梦中见得到师傅。可是,心儿无比思念师傅,总想再见她老人家一面。但即便是在梦中,心儿也从未得偿所愿。心儿……” 沈清和不禁一怔,他倒是忘了,他的小孙女,可是药先生的亲传弟子呢。她对药先生的感情,可是相当不一般的。自己在沈素心面前提起药先生,不是纯粹惹人伤感么? 沈清和赶忙伸手,抚了抚沈素心的头发,轻道:“心儿莫要伤感了,药姑娘定然是念着你的。但梦境一事,做不得准的。你梦不到药姑娘,可不是说你对她的思念少了多少,你对药姑娘的思念,即便是我这老头子,也是心知肚明的。何况,你能有如今成就,想必,药姑娘泉下有知,定然也是欣慰至极的。” 沈清和可不是空口白话。沈素心目前居住的药苑之中,有一道侧门,是直接通到梁国公府外的。沈素心在服丧期间,便通过这道门,接诊外来的求医者。虽然,这三年中,沈素心并没有公开行医,但仅仅是通过这一道侧门,三年下来,沈素心倒也救治了不少病患。再加上无论贵贱,来者不拒,且从不收诊金。日积月累,沈素心的名声其实也不小了。京城之中,都知道梁国公府西南角,有一道小门,里面有一位小神医,不定时坐诊。 沈素心闻言,不由微微一笑,轻道:“心儿谢祖父宽慰,心儿只是思念师傅,这些道理,心儿都明白的。” 沈清和轻笑道:“这便好,这便好。不过说来,这一世里你们这些子女儿孙,却比老夫前世中的那些不肖子孙强得多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有一名下人,急匆匆地从院外奔来,直奔向沈清和,行礼道:“老太爷,宫里来人,说是有圣旨到!” 沈清和和沈素心俱是一怔,大清早的,怎么会有圣旨到呢? 按说,这个时间,皇上应当还没起呢。一般来说,若是有圣旨的话,大多都是下午才来的。何况,今日还是小年,这大清早的,到底是什么急切的事情,就有圣旨到呢? 沈清和忙问道:“圣使何在?是哪位?” 所谓圣使,便是宣读圣旨之人。这宣旨之人,在大宏朝一般可不是什么宦官,都是由皇族之人来宣旨的。 那下人答道:“回老太爷,来的是七皇子、九皇子。” 沈清和一怔,心道,七皇子、九皇子两人,可都是和梁国公府关系相当不错的人。他们来宣旨,想必不是什么坏事。不由得,他又想起了昨夜的梦,便朝那下人道:“快,快去叫文仲、文飞、文恩、文思都到前院去,准备接旨。” 说着,他又转向沈素心,道:“素心,你还是赶紧回药苑,换身衣服直接去前院吧。今日旨意,虽然不知是给咱们府中何人的,但去了总没错。” 沈素心闻言,颔首应是。在那下人匆匆离去之后,她也带着烟秀香秀,出了拙政园。 刚一出门,便遇上了沈奕风、东方茹凉、沈素颜三人。他们三人都是大房的,一起来倒也正常。 沈奕风他们,先是看到一名下人,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又见到沈素心一副匆忙之色,便赶忙问道:“九妹妹,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沈素心道:“大哥哥,大嫂,五姐姐,方才有下人通报,说宫里有人来传旨,祖父让心儿回去更衣,你们也赶紧去吧。” “传旨?”东方茹凉不由一怔,疑惑道,“往日里,这个时辰,父皇不过刚刚起身,怎么会有旨意来?九妹妹,你可知,圣使到底是什么人?” 沈素心道:“听说,是七皇子、九皇子。” 东方茹凉闻言,不由眼前一亮,道:“既然是七弟、九弟,那定然不是什么坏事。” 沈奕风疑惑道:“这是为何?” 东方茹凉道:“七弟、九弟在几位皇兄、皇弟之中,地位并不十分显赫,至少,是比不得大皇兄的。但,他们与咱们梁国公府最是亲近,若是坏消息,他们定然不会联袂而来。而他们两个都来了,想必定是好事了。” 说话间,大小双胞胎、沈奕华、沈奕时、沈奕全、沈奕言,以及带着沈素雯一起的沈奕鹤,也都到了。而圣旨之事,大家也都已然得知。于是,所有人都各自留了个下人在拙政园门口,各自匆匆返回更衣去了。 至于那封圣旨,到底会是什么呢? 第五十七章 神器阁 圣旨来到,梁国公府上下,顿时便是一片忙乱。 按大宏朝官场惯例,圣旨和圣旨,是完全不同的。 比如,一名官员的嘉奖或处分,一般来说,都会是由礼部选派适合人选,前去颁布。而这样的圣旨,一般也就是针对一个人,只要这名官员本人出来接旨即可。 打个比方,现任工部侍郎沈文思,做出了什么政绩,皇帝心情大好之下,想要颁布圣旨,对沈文思嘉奖勉励一番。那么,按照惯常程序来说,就是御书房起草圣旨,再由君禄司完成圣旨,然后再送到礼部,再由礼部选派人选前来梁国公府宣旨。 而礼部选派的人选,也是极有讲究的。比如沈文思是工部郎中,那么他的嘉奖令,便至少要由礼部郎中前去颁布。但若沈文思只是个七品知县而已,那么,礼部也只是会派个普通官员前去。 同样拿沈文思作比,如果皇帝想要给沈文思升升官,比如从工部郎中升为工部侍郎之类,那么前来宣旨的,就不是礼部的人了,而是必须是他的顶头上司,而且,至少还得比他官大两级才行。以工部郎中为例,要升他的官,恐怕有资格去宣旨的,就只有工部尚书了。 而如果是平调,比如,不让沈文思做工部郎中了,而要把他调到刑部却做刑部郎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在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则是需要新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刑部尚书,或者是刑部侍郎前来宣旨。而且,老上司,也就是工部尚书、工部侍郎也必须在场。而且,一般来说,陪同的老上司。必须和来宣旨的同级。 但同样是平调,还有另一种情况,就是外放。比方说,想要让沈文思去某个州,担当知府,这就需要吏部派人前来宣旨。不过与六部平调同样,至少需要比沈文思官大,才可以有资格。 而需要皇室中人前来宣旨的,往往就是有重大功绩,需要封赏爵位的。才可以。比如说,有哪个官员,要被封爵了。那么就得让皇家宗室之人,前来宣旨,才合规矩。而前来宣旨的,必须和被封爵的人同辈,才可以来。 而大宏朝的爵位。无外乎王、公、侯、伯。而每个爵位,也都有三个等级。王,分为亲王、郡王、县王,而公、侯、伯则是一等公、二等公、三等公等。比如,梁国公、荣国公、镇国公,都是最为显赫的一等公。而七大国公的其余四位。定国公、胜国公、宁国公、庆国公四位,则是二等公。这两个等级,都是世袭罔替的。而三等公开始则虽有世袭。却没有世袭罔替这种殊荣了。 其实,大宏朝的头两等国公,总共有十七位,其中五位一等公,十二位二等公。但。除了这七大国公之外,其他的。国公府都没有在京城而已。但论及显赫程度,他们其实并不比这七大国公差什么。 而封爵时候,前来宣旨的人选,除了辈分之外,也必须是同样拥有爵位的。而且,是男对男、女对女。 比如说,几年前,沈素盈被封为盈佳郡主。当时,皇帝已然当面口述宣布了,这件事,其实已经算得上是板上钉钉了。可是,按照程序来说,还必须正式宣旨,沈素盈才能真正算是盈佳郡主。而当时来梁国公府宣旨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现在的大嫂,明珠公主。 而此次来梁国公府宣旨的,是七皇子东方墨斐,九皇子东方墨羽二人。此二人,与梁国公府可是关系匪浅啊。 其中,七皇子东方墨斐,与梁国公府五小姐沈素颜,已经文定婚约,而明艳的沈素颜,也早已预订了七皇子妃的位置。相当初,两人一副冤家模样,每次见面,不唇枪舌剑一番,似乎两人都会觉得相当之不爽。 其实,即使已然订了亲,两人仍然是这副模样。 至于九皇子东方墨羽,今年十五岁,比他的七哥小五岁,已然长成了一名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当年,他可是被沈家众姐妹一起救过命的。而且,沈家姐妹中,几位心思敏锐的人,比如沈素雅、沈素盈、沈素云等,都多少看出一些,这位九皇子,对她们的九妹妹沈素心相当不一般。但是,沈素心已然有了她的远明表哥,对他,只能说抱歉了。 这次宣旨,来的却是这样两个人,可见,这份圣旨,应该对于梁国公府相当有好处。而且,这份圣旨针对的,定然是梁国公府第三代人中的某位公子。但是,到底是给谁的呢? 一番忙乱之后,梁国公府众人,都到了前院,准备接旨。 若是一般圣旨,前来宣旨的人,往往会提前说明,这份圣旨到底是颁发给谁的。比如,是给沈奕风的,就会让沈奕风单独出来接旨。可是,若是宣旨之人是皇族,那么,就必须全家齐上阵。 此时,东方墨斐和东方墨羽两人,已然站定,准备宣旨。梁国公府众人,在沈清和、孙氏的带领下,山呼万岁,下拜接旨。 东方墨斐和东方墨羽均是微微一笑,对视一眼,东方墨斐率先上前几步,从身旁的随从手中接过一份圣旨,展开,朗声宣读。 “大宏朝皇帝圣谕,君禄司铭记曰: 朕惟记谚曰:无文不治,无武不定,无工不强,无商不富,遂治世以文,戡乱以武,强邦以工,富民以商,犹可得强盛之道。而贤能之士与朝野,实为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文能治世,武能戡乱,工能强邦,商能富民者,皆为朕之能达也。 今工部左郎中沈文思,通晓世理,精致格物,犹土木石工之道,精锐无右。授任以降,多有焕彩之为,宫室土木石工,多经其手方为佳,朕心甚慰。 朕观其贤能,理应褒奖,兹提补尔工部侍郎以为嘉勉,并加授勋爵以伯,级一等,号文镶,特加世袭罔替,茂显其体国之忠,贤达之能尔。 又闻其妻林氏琪薇者,秀外慧中,坤仪毓秀,月室垂精,锦线穿云,佐夫子以青灯,肃针偃月,亦宜荣宠。是宜赠尔五品夫人,锡之敕命于戏,徽着兰房委佗,金笺甫贲,紫诰遥临。 敕命,大宏朝顺康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三,宝应。” 梁国公府众人听完东方墨斐的宣旨,都不由得一怔。这圣旨乃是说工部左郎中沈文思,升为工部侍郎。这可是连跨两级的升迁,不可谓不隆重。然而,这事在之前,可是没有半点征兆的。 更何况,重头戏还在后面。升官也就罢了,可是,皇帝竟然还赐给沈文思文镶伯的爵位。赐了爵位也就罢了,但还是世袭罔替! 世袭罔替啊!除非特殊情况,可是只有王公才有的殊荣。可是小小一个一等伯,竟然世袭罔替! 至于后面的,封林氏五品夫人,就显得不起眼了。一等伯的妻子如果没个品级,也实在太不像话了。 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份圣旨,怎么会让东方墨斐这个小辈来宣旨呢?按说,至少应该选个同辈侯爵来啊?虽然,东方墨斐是正牌的皇子身份,而且已经获封郡王,大小也是个王爷。可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比沈文思小了一辈! 但,无论如何,这也都是好事。于是,沈文思带着妻子林氏一起上前接旨,随后,沈家众人山呼万岁,叩首谢恩。 但是,就在众人打算起身的时候,东方墨羽却又从身后,再次接过了一份圣旨。沈家众人俱是一怔,原本打算起身的,只好再次叩首山呼万岁,准备接旨。 东方墨羽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大宏朝皇帝圣谕,君禄司铭记曰: 我大宏朝建国迄今,已逾百年。自太祖以来,文治武功,得保滨土万民,尤为幸尔。然观北之戎蛮,南之泽涛,实为存亡之患,为朕之心腹之忧尔。今北抗戎蛮,南拒泽涛,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基石也。军旅之重,无外强训、利器尔。 近日朕喜获强兵强国之利器,名曰红衣巨炮,声隆震天,轰然巨力之强,天下无匹尔,实为国之利器,强兵之宝也。有此神器,北蛮南涛,皆为癣疥之疾尔。 出此器者,乃梁国公府嫡子,工部郎中沈文思长子沈奕鹤,携其兄鸿胪寺卿沈文恩长子沈奕华尔。二子皆弱冠,然心智高远,通晓格物化学之理,甚慰朕心矣。 为褒奖其能为,特赏其五品衔,领郎中俸禄,其兄从五品,领侍中俸禄。并令其二领衔,建神器阁,居工部节制,专为精研万物精器尔。 敕命,大宏朝顺康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三,宝应。” 红衣巨炮?神器阁?沈清和、沈文仲、沈文飞闻言,皆是一头雾水,而沈文恩、沈文思却都若有所思。只有沈家姐妹,以及沈奕全、沈奕时、沈奕言三人,琢磨明白圣旨的意思后,差点喷出来。 沈奕华、沈奕鹤两人,居然“山寨”出了明末清初著名的红衣大炮?而且还让皇帝知道了,龙颜大悦,给他们封了官,还让他们组建一个叫做“神器阁”的新衙门,专门搞科学研究? 天呐,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第五十八章 书房会议(上) 好吧,就这样,一个叫做“神器阁”的机构,就这么着就要成立起来了。 其实,这个所谓的“神器阁”,在皇帝的意图中,其实就是类似与现在,中科院一般的存在。当然,也不完全一样,具体来说,应该更接近于现代企业中的研发机构。 它的职能,就是研制各种新奇的工具,而在这其中,重中之重的自然是军工,也就是军事装备、武器。 不过,怎么说,如今已然是小年了,新年就要来到。虽然对于这份意外之喜,沈家众人在惊愕之余,都相当高兴。但,这个神器阁的筹建,怎么说也得等到过了年。 而新年过后,沈家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沈奕寻大婚。紧接着,就是沈奕华大婚了。这还不算完,随后,还有沈家第二场集体婚礼,那就是沈素云、沈素兰成亲的日子。而在这之后,还有沈素颜和七皇子东方墨斐的婚礼。 可以说,顺康十六年一整年,沈家的主题,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婚礼了。筹办一个,举行一个,完事儿了,就要筹办下一个了。 其实,可以说,从今年沈素雅、沈素盈两人的婚礼开始,沈家兄弟姐妹们的婚事,便一个接一个地,提上了日程。 而沈素颜之后,就轮到沈奕鹤了。可是,沈奕鹤却还没有订亲,甚至,根本就还没找到适合的人选。这,也是沈家上下,最是担忧的一件事。 什么?温浅?开什么玩笑,堂堂梁国公府嫡出公子,工部郎中沈文思——喔,现在是工部侍郎了,而且还是世袭罔替的一等伯——的嫡长子,怎么能娶一个苗女呢? 不过。对此沈奕鹤本人,却一点都不急。或许,对于这个技术宅来说,这件事,远不如他的研究重要。比如现在,都小年了,除了回府给长辈请个安之外,若不是来了圣旨,他恐怕又要跑到实验室鼓捣他的那些家伙事去了。 可是有了这极其突兀的两封圣旨,沈奕鹤的打算。恐怕没什么希望实现了。 在恭送了两名圣使之后,沈奕华、沈奕鹤两人,便被全家上下给拎到了拙政园。准备“公审”。 此时,拙政园大书房,这个沈家许多大事发生的地方,再次聚集了沈家全家。沈清和和孙氏、沈文仲和李氏、沈文飞和吕氏、沈文恩和邓氏、沈文思和林氏、沈奕风和东方茹凉、沈奕寻、沈素云、沈素兰、沈素颜、沈奕全、沈素琳、沈素灵、沈奕时、沈奕言、沈素心,一个不落。全都出现在了大书房中。 甚至,连已然出嫁了的沈素雅,和一脸懵懂的沈素雯,也出现在了这里。沈素雯自然不必说,沈素雅虽然嫁去了丰亲王府,但丰亲王府到梁国公府。即使一位蹒跚童子,步行过来,也最多半个多时辰罢了。若是坐马车。一盏茶十分,就可以过来。 沈家上下,没有到场的,就只有身子不方便的琴姬,远在江南地的沈素芬。以及在京城另一端的沈素盈了。 被围在中间的沈奕华、沈奕鹤两人,望着这阵势。心下都不禁有些怯怯。这,完全是一副公审大会、批斗大会的架势啊!而且真正经历过,甚至主持过这种场面的,在场的还有三个人呢! 正当他们揣揣之时,头一个讲话的,却不是这三人之一。 沈清和轻轻抿了口茶,望了望二人,微微一笑,轻道:“说吧。” 沈奕华一怔,嗫嚅道:“祖父,说……说什么?” 沈清和指了指书案之上,并排放置的两封圣旨,轻笑道:“不妨先从这神器阁说起,如何?” 沈奕华轻叹道:“这件事,还当让四弟来说。毕竟,他可是始作俑者啊!” 沈奕鹤撇嘴道:“怎么能只让我说呢?要知道,那东西可没多少机械成分在里面呀!更重要的,是合格的钢材!在这其中,探查高品位铁矿,是五弟的手笔!而那处铁矿,却是在一处郡王封地上,而这位郡王,正是七皇子!说到这个,或许还该问问五姐姐!而钢材冶炼方面,自然更少不了三哥和五弟的合作!此外,火药配比,包括底火制作,也都是出自三哥以及三嫂之手!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说呢?” 沈奕全翻了个白眼,道:“若不是你,拉着七皇子——喔,应当说是五姐夫——跑去试射,结果七皇子一下子惊了,第二次试验时候居然将皇上给扯了出来,会有这么大动静么?” 沈奕鹤怒道:“找七皇子和九皇子来看,这不还是你的主意么?你不是说,这些高品铁矿,可是在七皇子封地上开采的,理应让七皇子来观礼么?” 沈奕华插言道:“哎,当初让五皇子来,我就不同意,你们看,麻烦来了吧?话说,硝石、硫磺之类的开采,不是还在盈佳郡主的封地上进行的么?你们怎么没把二姐姐给请来呢?” 沈奕全再次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她不感兴趣,你可能不请她过来么?而且,二姐夫不是也来了么?再说了,这种东西,应当请二伯父去看吧?你怎么没想起请二伯父呢?还有,你有胆子,就跑到盈姐姐面前,叫她一声二姐姐去!看她不扒了你的皮!” 三兄弟一番争执,令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可是这下,三个做父亲的忍不住了。 沈文仲率先沉声斥道:“奕全,没有问你,抢白什么?当真规矩都没了么?退下!” 沈奕全一缩脖子,赶忙闭上了嘴。 沈文恩倒是若有所思地望了望沈奕华,轻道:“奕华,先回答祖父的问题,再说其他。” 沈文思也道:“奕鹤,如此语无伦次,成何体统?好好说话!” 甚至,连没有儿子搀和到这出事情中的沈文飞也开口道:“此事仿佛也与我有关?这倒奇了!细细说来,我倒要听听,此事到底为何说应当请我呢?是因为那个什么红衣大炮吗?” 沈文飞语气很是不在意。他前世中,也就是我们所熟知的宋代,其实已经有火炮存在。在那个时候,最早的火药武器,已经出现了雏形。比如南宋的火箭、突火枪、震天雷、掌心雷之类,但起初威力并不太大,南宋晚期,才有威力比较大的火炮出现。 比如,金庸先生的名著《神雕侠侣》中,就有神雕大侠杨过带领江湖群侠,火烧蒙古火药库的情节,而其中也提到,蒙古大炮的威力相当大。 当然,这也只是小说家言,不能当做确实证据。但,金庸先生的文字还是很严谨的,既然他敢这么写,那在某种程度上,就应该相信当时是有大炮的。但可以想象,其威力再大,也绝没有明末清初才出现的红衣大炮大,比起现代火炮,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沈文飞不懂这个,沈文恩却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甚至比起专研建筑学的沈文思和林氏来说,在某著名军校中,做过政治部主任的他,对红衣大炮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意义,认识无疑更加深刻,所以他的态度也最是温和。 沈奕华、沈奕鹤、沈奕全三人,互相看了看,还是让沈奕鹤上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道来。 原来,还是当初沈文飞身陷戎国大军包围之时,虽然沈奕华等三人并未参与其中,但对此还是相当关心的。 在了解到,他们的二伯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吃亏在骑兵不如戎国的时候,沈奕全无意中说了一句:“若是现在有机枪就好了,那些骑兵在机枪面前,就是被屠杀的料!”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正巧让沈奕鹤听到了。他不由得眼前一亮,动了造机枪的心思。 可是,虽然对他来说,什么马克沁、撕布机之类的,想要设计出来简直就是信手掂来。但,设计是一回事,制造却是另一回事了。 想要造出一挺机枪来,其实并不难。但,这要看对谁来说。若是有现代的工业基础,对于沈奕鹤来说,制造机枪,真的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可是,工业基础这种东西,放在这个大宏朝中,无疑就是镜花水月。 第一没有合格的钢材,第二没有合格的加工工艺,第三甚至连一个足够精确的长度单位都没有。 于是,沈奕鹤便拉来了沈奕华、沈奕全两人,其中,沈奕华负责火药制造,沈奕全负责钢铁冶炼,而沈奕鹤负责制造车床。 原本,他们三个认为,只要能找到合适的矿产,剩下的就都不是什么问题了。找到足够的材料,然后,由沈奕鹤制造一台相对粗糙的工业母床,然后,再一步一步地,愈加精密,机枪不会是问题。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接踵摩肩的困难,实在让他们始料未及。其实,矿产反而是最容易的。在沈素盈和交好的两位皇子的封地上寻找矿藏,却得到了意外之喜,不仅有铁矿,而且品质出乎意料地好。但,三个理工男却发现,一切都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美好。 机枪,仍然只是镜花水月。 第五十九章 书房会议(中) 工业基础,加工工艺什么的,是一个极其繁复的,非专业人士就算听听都头大的事情。想必,若是当真以最专业的术语,来详细叙述三位理工男的困境,恐怕没人愿意听。那,不妨就继续做比喻把。 呃,我为什么要说继续呢? 好吧,言归正传。 他们首先遇到的一个问题,就是熔炼温度。 火炮需要的钢材质量,远比家中所用的菜刀要强得多。即使是二十一世纪,用你家里所用的菜刀所用的钢材,去制造枪炮,就跟你打算用硬纸板去造汽车外壳一样可笑。当然,这里说的枪炮,是指二十一世纪的枪炮。 而想要优质的钢材,就首先需要足够高的熔炼温度。 简单来说,古代传统的炼铁手段,只是将铁矿石给烧红了,然后通过不断的锻打来去除杂质。而这种手段,肯定很难将杂质完全去除。 而现代的炼钢手段,无论什么高炉、转炉、平炉,归根结底,其实都是将铁矿石用高温融化之后,然后使用各种手段,把其中的杂质给弄出来,然后,根据需要,还要加进去一些东西,然后把融化的铁水充入相应的模具,等冷却了就完成了。 温度越高,去除杂质的手段越高,所能得到的钢材就越好。 可是,知难行易啊! 打个比方说,你想要点着一张纸,用个打火机就足够了。但是你要是想要把一块木头点着,一般的打火机,就不怎么好使了。 想要得到足够温度,去熔炼钢铁,可比点着木头要难得多,不过道理却是一样的道理。虽然沈奕全的脑袋里,装着无数的冶炼知识。而且包括二十一世纪最先进的技术,也一点都不缺。 可是,就好像你知道,如果开着飞机,就可以很轻易地在几个小时之内,从上海跑到北京。可是,即使你会开飞机,可是没有飞机给你开,怎么办?甚至不要说飞机了,也别提什么高铁、动车。连汽车都没,只有套着老牛的破车,甚至。只有一双破布鞋,却让你从上海跑到北京去,你该怎么办呢?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这,还仅仅是困难之一。他们在制造机枪的过程中。遇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困难。于是,他们的雄心,也一点点地被磨灭。于是他们的目标,从撕布机,渐渐退化到了马克沁,从马克沁。渐渐退化到了毛瑟98K,从毛瑟98K,渐渐退化到了前膛装步枪。最终,退化到了明末清初的红衣大炮。 好在,红衣大炮还是顺利地造出来了。不过,在这三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理工男心中,这玩意儿。最多只能算个玩具,甚至连玩具都不如。于是。他们对此也没多在意,只是随便扔在实验室的角落里,再也不问不闻。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手上暂时没有项目的沈奕鹤,偶然间想起了这个铁疙瘩大玩具,一时兴起,想要拉出来玩玩。他一提出这个建议,就被三人全票通过。 可是,这玩意儿想要玩,需要场地呀,该去哪儿玩呢? 于是,沈奕全说,就去七皇子的封地上吧,他的封地,距离京城并不算太远,而且附近有个山谷,人迹罕至,正适合玩这个动静有点大的玩意儿。于是,再次全票通过。 到了地方,沈奕全又说,既然在人家的地盘上玩玩具,不叫主人一起来玩,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于是,七皇子便被叫来了。 原本,作为沈家大房次子,沈奕全打算叫自己的亲姐姐,也就是七皇子的未婚妻沈素颜过来一起玩。可是,沈素颜一听,说他们要玩什么红衣大炮,就全然没了半点兴趣。 大炮是什么,她就算没真正见识过,战争片她总看过吧?红衣大炮她多少听说过,好像是明代的热兵器。想想这个形容词吧,明代的大炮,有什么好看的?前世里的电影电视里,比这玩意儿先进得多的东西,她都见过无数次了。 可是,现在可不是二十一世纪。不要说撕布机、马克沁了,就是红衣大炮,也是神话一般的产物了。 沈素颜的确不感兴趣,可是东方墨斐有兴趣呀!于是,他一听说是有新奇玩具,就兴冲冲地去了。结果,就被吓到了。 红衣大炮再落后,总算也是具有现代火炮雏形的东西。大炮一响黄金万……呃,不对,大炮一响地动山摇,可将他吓得不轻。作为七皇子的东方墨斐也算见过世面吧?可是这样的东西,他哪里见过? 可是,看着大炮轰过的地方,那个硕大的大坑,这在东方墨斐看来无与伦比的破坏力,他彻底惊呆了。同时,作为一名皇子,他也意识到,这个东西在军事上的价值! 于是,他和理工男三人组约定,下一次“玩玩具”的时候,一定要叫上他。理工男三人组也没把这玩意儿当回事,于是就答应了。 过段时间,其实,他们三个人,也把这次的事儿给忘了。可是东方墨斐没有忘,他亲自找上门来,说要再玩一次那玩具,还说要给一个人看看。 理工男三人组也没什么事儿,见东方墨斐要求,他们也就答应再来一次。可是,他们没想到,东方墨斐竟然把他老子给带来了!东方墨斐可是皇子、郡王,他老子是什么人?当朝皇帝! 结果,面对大炮的威力,皇帝,以及皇帝带来的几名官员,都被吓得不轻。可是,这些人无不意识到,这,也许就是他们在三国争霸之中,争得先机的契机——他们,包括皇帝本人,都没敢想把戎国和泽国给灭了——应该好好把握!于是,皇帝当场许愿,要给三个理工男,特别是,作为红衣大炮的主设计师的沈奕鹤加官进爵! 不过,三个理工男依然没当回事。甚至,都没记得将这件事告诉家中长辈。而当时皇帝带来的官员,是兵部尚书,两位兵部侍郎以及兵部的几个小官,全都是兵部的人。在回程的时候,兵部尚书交代这些下属们,此乃国之重器,不可外泄。 其实,兵部的人,自兵部尚书以下,并没有打算瞒着梁国公府沈家的人。可是,他们见制造出这东西的人,就是沈家几个嫡出的公子们,他们觉得,此等大事,沈家长辈们没可能不知道。于是,就没人想得起来,去跟沈家人打个招呼。 所以,外面的人,包括沈家的一众长辈们,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于是,一边不在意,一边太在意的情况下,这个消息居然就这么保密了下来。一直到圣旨降临,他们才知道,这几个先前给沈家产业带来无数提升的小子,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听完了三人相互补充的叙述,所有人都沉默了。可是,他们的表情却是各不相同。 沈清和是沉思,他在想,这件事,对沈家,对整个大宏朝到底意味着什么? 沈文仲是讶然,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子侄们,居然会弄出这样的东西。不过,他倒是没有对自己的儿子参与“奇技YIN巧”有什么意见。 要知道,前世里,他虽是宋朝官员,可他所在的年代,却是北宋初年。那时候,宋朝可还没有南宋时候那种礼教束缚,北宋初年的思想还是相当开放的。 举个例子,就是他前世刚刚出仕时候,在位的皇帝,正是宋朝的第三个皇帝宋真宗。而这里要说的,是宋真宗的皇后,刘娥,也就是咱们所熟知的包公案中,狸猫换太子中的那位刘皇后。只是,这故事只不过是后来杜撰演绎的,其实根本没这回事。 这位刘皇后,当初家很穷,嫁了个丈夫也很穷,甚至,一度得去街头卖艺挣钱养家。后来,她丈夫死了,她只能流落街头。可是好巧不巧,当时,她遇到了当时还是皇子的宋真宗,并最终嫁给了他。 宋真宗很喜欢这位刘贵妃,因为,她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很有才干。当时,宋真宗处理政务时候,她就像一个秘书一样帮忙。 可是,当宋真宗打算将她册封为皇后的时候,却遭到了所有大臣的一致反对。为此,宋真宗跟以寇准、王旦为首的大臣们,不知道置乐多少回气。最后,册封刘娥皇后时候,只是下了一封诏书,连册封仪式都没有搞,宋真宗就像小孩子赌气一样,搞了个既成事实,让一众大臣们哭笑不得。 但仔细研究以下,寇准等人,为什么反对刘娥当皇后?其实无外乎刘娥曾经在街头卖艺,太穷了,出身不够好,仅此而已。至于她嫁过人的事情,根本没人提过。 这要放在明清,哦,不,哪怕是放在南宋,都是不可想象的。 要知道,在封建礼教的卫道者眼中,刘娥可是犯了许多大忌的。 比如,寡妇再嫁,比如,妇人干政。 要知道,当时刘娥可是参与朝政的,甚至有时还会和宋真宗一起上朝,连奏折都参与批阅。很多奏折,刘娥不仅动手批复,还签自己的名字。对此,当时许多大臣都知道,但没人在意。这要是放在更晚一些的朝代,可能么? 所以,沈文仲还是很开明的。 而另一位正儿八经来自南宋的,沈文飞,却同样没有半点意见,而且还高兴得很。很简单,他是一个军人,但凡能帮助他取得战争胜利的东西,他都不会排斥。 至于沈家四兄弟的后两位,更不用提了。 第六十章 书房会议(下) 在沈家第一代、第二代的这些长辈们中,对这红衣大炮,认识最为深刻的,毫无疑问,绝对是沈文恩。 即使,沈文思前世,也是和他同一时代的,而且,还和他打过不少交道。即使,相比沈文恩,沈文思才是正牌的科学家——建筑学家也是科学家之中的一种,建筑学也是科学众学科之一——但,相比其实更像艺术家的沈文思,作为也算是军旅出身的沈文恩,他对火炮的认识无疑比沈文思更深刻。 沈文恩望了望父亲沈清和,轻道:“父亲,关于此事,儿子想要问他们几句话,可否?” 沈清和望了望他,微微一笑:“但问无妨。” 沈文恩望了望已经望向自己的长子沈奕华,轻道:“奕华,关于这红衣巨炮,我有几个问题,你当如实回答。” 沈奕华躬身答道:“父亲尽管问,但凡儿子所知的,必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文恩又望了望沈奕鹤和沈奕全,道:“奕鹤,奕全,若是有必要,还需你们加以补充。” 两人均躬身答应。 沈文恩这才问道:“奕华,你们所造的红衣巨炮,性能与那个红衣大炮,到底有多少差距?” 沈奕华与沈奕鹤对视一眼,答道:“父亲,那个红衣大炮,到底性能怎么样,我们也没有概念,所以,无法比较。” 沈文恩想了想,又问:“与克虏伯相比呢?” 沈奕华想了想,道:“克虏伯到底性能如何,奕华亦不清楚,所以奕华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对此,我想四弟应当比较清楚。” 说着。他望向沈奕鹤。 沈奕鹤不等沈文恩询问,便开口道:“我们既然给它取名叫做红衣大炮了,那么,可想而知,这一定是前装火炮。克虏伯在一战前生产的火炮,就已经是后装火炮了。就威力而言,前装火炮不见得就比后装火炮差到哪儿去。但,后装火炮的体积、灵活性、射速等必然要强过前装火炮。所以,我们设计的红衣大炮,其性能必然不如克虏伯生产的后装火炮。哪怕是一战前,最原始的克虏伯后装火炮。” 沈文恩再次沉思一会儿,又问:“那。你们现在可以制造出后装火炮,甚至后装来复枪了么?比如,毛瑟98K和莫辛纳甘水准的二十世纪初线膛步枪?” 沈奕鹤想了想,道:“三伯父口中的这两种步枪,在设计上完全没有问题。要知道。即使您所熟知的捷克式、歪把子,甚至更加出色的MG-34、MG-42通用机枪,也不存在任何问题。可是,问题主要是材料,也就是优质钢材,以及工艺。” 沈文恩道:“那。这些东西,想要造出来,还需要什么呢?” 沈奕鹤想了想。道:“现在,蒸汽机已经设计完毕,随时可以运转。而有了蒸汽机,就代表着有了稳定的能源输出,而有了稳定的能源输出。就代表着可以进入机器大生产。在这种前提下,材料、工艺问题都可以解决。不过。这需要时间。” 沈文恩追问道:“需要多久?” 沈奕鹤道:“现在蒸汽机已经制造完毕,随时可以运转。现在所需要的,是合格的材料,成熟的工艺,以及熟练的工人。而前面的两个问题,都受到第三个问题的制约。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合格的熟练工人,前两者都是镜花水月。可是,要训练出足够的熟练工人,至少还需要五年时间。” 说着,沈奕鹤苦笑道:“三叔父,你也知道,在这大宏朝中,民众几乎都是文盲。而想要将他们培育成合格的工人,需要从最基础的四则运算教起。从小学生到技校毕业,您觉得,这需要多久呢?” 沈文恩低头沉思,而沈文思也是若有所思。这时,沈清和望了望沈文恩,疑惑道:“文恩,你方才所问的,包括之前,他们三兄弟的话,我却几乎都听不明白……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呢?” 沈文恩抬头望向沈清和,道:“父亲,方才他们的意思,是他们在听说二哥在战场上吃了骑兵的亏,他们就觉得,如果能造得出后世的热兵器的话,就能够让二哥不再吃这种亏。于是,他们就想造出后世让骑兵彻底变成无用之物的武器。可是,那种武器的制造难度实在太大,他们造不出,结果,却造出了一样更早一些的,同样可以对骑兵造成极大伤害的武器。但,他们对此并不满意,儿子也认为,如果有可能,还是更进一步为好。于是,儿子便询问他们一番,看看是否有可能造出那些兵器。” “哦?”沈清和顿时来了兴趣,忙问道:“让骑兵彻底无用?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 沈文飞也皱眉道:“骑兵,乃兵之利器,战场之上,几乎没有可以克制骑兵的兵种。难道仅仅是一种兵器,就可以让骑兵彻底毫无用处么?” 这时,沈奕鹤插言道:“三叔父,您的概念有误。机枪、火炮的出现,的确让骑兵的作用大打折扣。但,即使如此,骑兵在战争中依然有着极大的威力。而让骑兵彻底退出历史舞台的,不是机枪和火炮的出现,而是装甲洪流的出现,特别是坦克。” 沈清和奇道:“那又是什么?” 沈奕鹤用深入浅出的语言,形容了一下坦克、装甲车,又给他们详细解释了一下机枪、火炮到底是什么概念,令沈清和、沈文飞等人听得啧啧称奇。 沈文飞道:“那,你们想要造出这种东西,还需要五年?” 沈奕鹤颔首道:“至少五年。” 沈文恩轻笑道:“五年,其实并不短。须知,从父亲前世所在的唐朝,到文恩前世时候,足有一千两百多年,即使从二哥前世所在的南宋时期算起,也足有七八百年。与一千余年、七八百年相比,五年不过转瞬即逝。” 沈文思亦轻笑道:“是啊,说来,前世之中,我与三哥也是同时代之人。可是,若是与奕华、奕鹤前世相比,也是历史人物了。” 沈奕鹤凑趣笑道:“算起来,三伯父前世逝世之时,我前世里的父亲都还未出生,我祖父祖母,都还未结婚呢!” 沈素颜不禁一怔,讶然道:“啊,你小子是哪年生的?” 沈奕鹤道:“九七年,怎么了?” 沈素颜撇了撇嘴,道:“原来是个九零后啊!” 沈素雅上前两步,伸手拉了拉沈素颜,轻道:“妹妹,莫要随意插言,且听祖父和叔父们说话。” 沈素雅不说话还好,此时一开口,却让沈清和看到了她,不由得朝她招了招手,笑道:“素雅,说来,对这些东西,你也应当有所认识吧?祖父素知你做事稳重,遇事思虑周详。你且说说,对于这神器阁及红衣大炮,以及那些……什么克,什么热兵器一事,你是如何看的?” 闻听此言,沈素颜一脸古怪地在沈素雅身后,拽了拽她的衣角,略带一丝戏谑地在她耳边轻轻耳语道:“素雅,你怎么看?” 沈素雅微微一笑,道:“这等大事,自然全凭祖父定夺,哪有素雅说话之处?” 一边说着,她却在不经意间,微微后退半步,狠狠一脚,踩在了沈素颜的脚尖上。沈素颜脚尖吃痛,赶忙伸出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来,却赶忙远离了沈素雅几步。 沈清和仿佛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轻笑道:“无妨,素雅,你且说说看。”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那,素雅便僭越了。在素雅看来,此事可以是好事,也可以是坏事。这些东西,无论火炮、机枪,无一不是能够掀起滔天巨浪之物,无一不是能够彻底改变战争之物。若是经我们沈家之手,出现在大宏朝,沈家……恐为众矢之的。” 沈清和眉毛一扬,道:“哦?” 沈素雅继续道:“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些东西对于当权者的价值,远比和氏璧要高得多。皇上为新衙门赐名神器阁,其实也算实至名归。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这些东西,实在都是神器。若是我们沈家独家掌握这些东西,那么,必然会引起当权者的猜忌,那么我们沈家就危险了。” 沈清和轻道:“那,你的意思是,隐瞒不发?” 沈素雅轻道:“不,若是隐瞒这些东西,那,对我们这些来自后世的人来说,我们的存在,还有多大意义呢?何况,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熟知的世界,我们并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历史走向。那我们的优势恐怕就只剩下后世的利器了。那么,这些东西,我还是需要的。更何况,皇上已经知道了红衣大炮的存在。” 沈清和皱眉道:“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该如何是好?” 沈素雅轻道:“神器阁自然要建,这些东西依然要陆续问世,但四弟方才说的五年,不妨拉长到十年、十五年,甚至……五十年!” 沈清和眉毛又是微微一挑,道:“你的意思是……” 沈素雅轻道:“缓缓放出,并且,还要寻找合作者。” 第六十一章 意外发现 虽然这两封圣旨,给沈家带来了极大的震动,但,这对于沈素心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甚至,对沈奕鹤来说,也是一样。 筹建神器阁?至少,那得是新年后的事情了。而现在,他仍然是和以前一样,每天大多数时间,都消耗在了实验室里。 这天,已然是腊月二十七了,眼看着,新年就要到了。这时的梁国公府中,上上下下都忙做一团。当然,这样的忙碌,除了在家中主事的吕氏、邓氏等少数人,忙碌的大多都只是下人们,沈素心等人的日子,仍然与往常没有太多差别。 不过,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影响。在准备许多东西的同时,沈素心身边的下人们,除了烟秀、香秀之外,几乎都被借出去了,而药苑中只剩下了三两个三等丫鬟。 这天一早,沈素心带着烟秀、香秀两个小丫头,去过了拙政园给老国公夫妇请安后,来到了退思园。这也是她每天的固有程序,而沈家小辈们,除了沈奕华、沈奕鹤在圣旨之后,被特许可以免去晨昏定省之外,其他人都少不了这些。 进了退思园,还没等沈素心走进正厅,便见母亲林氏一手提着一盏食盒,一手拉着沈素雯,从房内走了出来。 沈素心赶忙上前行礼道:“母亲,这么一大早,都不等心儿过来给您请安,怎么就要忙着出门呢?有什么事,让月莲去做,不就可以了么?为什么您要亲自去呀?” 月莲,便是退思园的新丫鬟了。其实,也算不上多么新,她在退思园侍候,已经有两年多了。而更早的涵青、兰雪这两名随着林琪薇从林府中陪嫁过来的丫鬟。早在几年前,因为年纪渐大,沈文思也绝没有将她们收做通房的意思,便各自找了好人家,嫁了出去了。其中涵青嫁的是梁国公府的家生子,此时,已然是沈素雯的奶娘了。 林氏轻笑道:“月莲那小丫头啊,因为聪明伶俐,让二嫂给借去做事去了,而月溪还有别的事情。再加上。已然两三天了,你哥哥仿佛住在了西园,都不见回来。娘想得紧,想着去看看他去,顺带着给他送点吃食去。也不知在那简陋的地方,吃得好不好。” 沈素心微微一怔,随即想到。她仿佛也有好几日,没见过哥哥沈奕鹤了。细细想来,仿佛是从圣旨来到那日,祖父免了他们几人的晨昏定省之后,她就再没见过这个哥哥了。 不由得,沈素心也有点思念这个前世根本不存在的哥哥了。想想自己还没有眼前这个沈素雯大的时候。便是哥哥沈奕鹤,带着自己在花园里疯玩,给自己做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想想这一世初次见到远明表哥时候。还是因为她玩哥哥给她做的自行车,结果不小心撞倒了远明表哥呢! 啊,怎么想到他了?沈素心不由得面色微微一红,随即向着母亲轻笑道:“娘,说来。心儿也是许久没见哥哥了,既然娘是要去看哥哥。不如心儿陪您去,可好?” 林琪薇微微一笑,轻道:“当然再好不过,方才,雯儿听说我要去西园,也是吵着要去。鹤儿见到两个妹妹都来了,定然高兴!” 沈素心轻笑着,伸手接过了林琪薇手中的食盒,拎在手里,另一手自然而然地拉住了林琪薇的手,轻笑道:“那,咱们便去吧!现今府里忙碌得紧,这两个丫头,也莫要让她们跟着了,咱们母女三人,只要带着烟秀、香秀便够了。” 说着,沈素心望了望跟在林琪薇身后的两个三等丫鬟。 林琪薇也是从善如流,对着那两个小丫鬟挥挥手,让她们各自去了,母女三人,带着烟秀、香秀,一行五人,朝着侧门走去。 所谓西园,其实就是沈奕鹤他们的实验室。原本,实验室不在那个地方。但是,三年前那场大火,将实验室夷为平地。而且,沈素心自己都险些葬身那场大火之中。 虽然,事后沈素云、沈素兰两人发现那场火乃是人为纵火,但最后也未能查出元凶。 不过,无论如何,实验室必须改址了。而这个西园,其实就是梁国公府在京城西郊的一个园子。那个园子的占地,比先前的实验室还要大一些。其实,那根本不算个园子,而是一个农庄。但是那片土地却并不肥厚,只是一些菜田罢了。当初,沈家会买下这片地,建起这个农庄,不过是为了家中能吃到新鲜蔬菜罢了。 实验室迁址于此,自然,这里也不会再种菜了。而原本的菜田,则交给了沈奕时,让他搞他的农业研究去。对此,沈奕时可是相当高兴的,因为,先前的实验室,可没有这么多田地,给他折腾去。 西园只是在京城西郊,不过,梁国公府却是在东城,想要到西园去,马车可是要横穿整个京城的,路程并不进。 不过,因为沈家的马车,已然用上了沈奕鹤专门为四轮马车设计的减震系统,所以还是相当平稳的。马车里,沈素心撩开车窗的帘子向外望着,忽然道:“娘,您看,这不是陆家么?” 林琪薇正低着头,给沈素雯剥瓜子,闻言却也不抬头,只是轻笑道:“你才知陆家便在此处么?说起来,许久也没见过素盈了,要不咱们下车看看去?” 沈素心不由得撇了撇嘴,道:“去见她做什么?让她在我脸上画乌龟么?” 林琪薇闻言不禁失笑,沈素盈最喜欢作弄人,而她最喜欢作弄的却正是这个小妹妹,对付沈素心,沈素盈最喜欢的事情,莫过于在她白嫩的小脸上画东西了。 天长日久,这些事情,林琪薇也是知道一些的。但,她对此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沈素盈其实相当有分寸,就算在沈素心脸上写写画画,一般也是用胭脂、描眉笔之类,绝不会用什么腌臜事物。但沈素心对此可是相当怨念,尽管,随着沈素心渐渐长大,沈素盈也极少这么作弄沈素心了。 林琪薇正想说什么,忽然,沈素心惊叫一声,赶忙撩开车帘向外叫道:“沈五!沈五!赶紧停车!” 沈五,便是沈家一个下人的名字,今年刚刚十七,乃是梁国公府的家生子。从他祖父时候起,便是沈家的车夫。他祖父是,他父亲也是,此时,已经算是长成的他,也来子承父业了。 沈五闻言,心中一惊,赶忙勒住马匹。 好在,此时车速并不快,想要停车还是很轻松的。沈五停下了马车,回头疑惑道:“九小姐,出什么事了?” 沈素心却没理他,只是拉着林琪薇的手,指着前方不远处,一辆停在陆府侧门前的马车上,正在从车上下来的人急道:“娘!快看!那不是哥哥么?还带着一名女子呢!” 林琪薇闻言,不由得一怔,忙顺着沈素心的指点望去。 只见,前方并不算太远的地方,便是陆府侧门了。而在陆府侧门前则停着一辆没有标志的四轮马车,刚刚从马车上,下来了一名少年,赫然正是沈奕鹤! 沈奕鹤正好和沈五同岁,今年才不过十七,尚未及冠。 别人林琪薇怕是认不出,但沈奕鹤可是她唯一一个儿子,即便隔得有些远了,但仍然能够确认,那绝对是沈奕鹤! 只见,沈奕鹤下车后,却并未走向已然打开的陆府侧门,而是转回身来,向着马车伸出手去,相当绅士地从马车中扶出了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子!而且,这名女子,林琪薇、沈素心都不认识! 沈素心虽然现下只有十二岁,过了年,也不过才十三岁。但是她现在也算小女初长成,已然开始经常出入各种社交场合了。而前世就是梁国公府贵小姐的沈素心,这方面自然是驾轻就熟,丝毫用不着让长辈们担心。 所以,这一来二去的,京中各家小姐,沈素心几乎都认得。再加上她前世里的记忆,其实,对于京城中贵胄女眷的认识,她甚至比母亲林琪薇还要深。 可是,她左思右想,却始终想不起,眼前这个仿佛和自家哥哥如此亲昵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特别是,方才,在沈奕鹤扶着那名女子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沈素心正好能看得到他的正脸。只见沈奕鹤微微笑着,那眸子里的温柔,甚至沈素心这做妹妹的都有些吃味。 正在这时,沈素心却听身旁的林琪薇幽幽一叹,轻道:“先前还为他操心,生怕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呢,却没想到,他自己却在这里暗度陈仓了。” 沈素心虽然不明白“暗度陈仓”的意思,但,母亲语气中那淡淡的酸味,她却是听得分明。不由得,她掩口轻笑,看来,不仅自己有恋兄情结,母亲仿佛也有恋子情结呀! 伸手轻轻拉了拉林琪薇的衣袖,沈素心轻笑道:“娘,您说,要不要到陆府去拜访一下呀?方才您不是还说,许久没有见过盈姐姐了么?” 林琪薇闻言,不由一怔,随即了悟,轻笑道:“好呀,咱们便在此处下车,去拜访一下陆云青和素盈吧。话说,自从素盈出嫁,咱们还从未登门拜访过呢!” 第六十二章 映秋 同一时间,陆府。 此时的陆逸名,已然接到了圣谕,命他在元宵节后,携家眷赴云州出任云州知府。 话说,云州,对于陆逸名来说,并不陌生。 数年前,他刚刚中了探花之后没多久,梁国公府中,爆发了一桩谋杀案。而这桩谋杀案中的死者,是玲国公府中,一个名叫周云的门房。而此案的凶手,则是一名低级杀手,和一个女孩子。而且,他们在梁国公府中,居然还有内应。 结果,在这桩案子中,沈家九姐妹,充当了一次波洛。 就因为这桩案子,云州这个地方,在陆逸名的心中,却是留下了一些印象。好巧不巧,前一段时间,据小道消息说,皇上有意将自己外放,锻炼一下。当时,传说他要外放的地方,是宜州。 宜州,不仅是个穷困之地,而且,还是边防所在。可以说,在宜州做知府,并不是个轻松的差事。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宜州不仅穷苦,而且还有极大的贫富不均的问题。因此,宜州也是个匪患横行的地方。与此同时,宜州不仅与南方的泽国接壤,还与苗疆接壤。在宜州地界,便有不少苗人定居,民族问题,亦是相当突出。 一句话,宜州,的确是个让人头痛的地方。 可是,当圣旨真正下来的时候,宜州,却变成了云州。这让已然做好去宜州赴任准备的陆逸名,颇有点措手不及。 相比宜州,云州可是要好得多。虽然在大宏朝,云州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既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势力,而且,犹豫深处大宏朝版图之内,也没有什么边患。云州亦多山。山明水秀,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好地方。虽然除了山明水秀,云州既没有什么特别的出产,也不是什么交通要道,所以,云州并不富裕。但,云州胜在简单,基本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很安静。 更何况,在云州。梁国公府沈家的势力,还是相当深厚的。梁国公府在云州有一处别院,原本。这处别院是给沈清和的一个妾室养老的地方,但在沈素心出生前不久,这位她妻子沈素盈应当称呼为姨奶奶的老太太已然过世,沈家云州别院中,也没什么主人了。但。沈家在云州的影响力,还是仍然存在的。 作为沈家的女婿,陆逸名出任云州知府,明里暗里,必然会少了许多掣肘。这对他在此为官,实在是大有裨益的。 然而。陆逸名对此并不以为然。对他来说,宜州或许比云州更加适合一些。 毕竟,陆逸名心中。还是存着建功立业,做出一番成就的心思。宜州虽然是个复杂的地方,令大宏朝大小官员视作畏途。但在陆逸名眼中,却也是个可以大展身手的地方。 可是,若是换做云州。虽然没有什么掣肘,可是云州的潜力实在不怎么样。云州虽然山明水秀。但正因为如此,云州大半版图都是山地,实在难以找出多少良田。而云州的人口,乃是大宏朝诸州中最少的,说是一州,其实人口还不如京城一城人口。 不过虽然如此,但既然圣旨已然下来了,陆逸名也无话可说了。他也明白,皇帝这么做,显然是在对自己优待。毕竟,云州可以算是沈家的地盘,自己去那里做官,只要不出什么大错,在沈家的帮助下绝对可以安安稳稳渡过任期。随后,皇帝再把他调回京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重用了。 而且,再怎么说,一州知府,也是正五品品级了。比起他先前从五品的资政院资政,也是晋升了。 特别是妻子沈素盈,在知道自己要赴任云州知府后,却是相当兴奋的。据她说,她年幼时候,曾经在云州陪过三姨奶奶一年,对云州的山明水秀,印象相当深刻。此次可以再赴云州,她当然高兴。 但陆逸名却在暗中怀疑,当年沈素盈会在云州待上一年,是不是沈家长辈们,受不了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片子了,于是便将她“发配”到云州去,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这种话,在心里想想便好,可是万万不可说出来的。 这天一早,陆逸名刚刚起床,用完早膳,便在书房中读书。但没多久,便有下人来报,说沈家四公子来访。 陆逸名不禁微微一笑,自从他和沈素盈相识相知以来,除了一开始,他的泰山大人,也就是著名的沈文飞沈大将军,曾经对他有过一番疾言厉色的试探之外,沈家上下对他可谓待之以诚。而在他眼中,沈家上上下下,也都不是庸人。特别是同辈,更是让他印象深刻。 首先,他的娇妻沈素盈,一个古灵精怪,但又对他情深意重的女子。以他们夫妻之间的相知相待,自然不必多说。 首先,他的那位大舅哥,沈家二公子沈奕寻,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绝对是个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人物。而且,他的谈吐,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当初,在洛州府城,初次相见之时,他们便可谓是一见如故了。就算没有沈素盈的因素,他也有心与这样的人物结交一番。 其次,便是沈家那位小小姐,沈素心。初见之时,在他眼中沈素心不过就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罢了,毕竟,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能有什么不凡?就算天资聪颖,毕竟也只是个孩子。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是那位药先生的高足,小小年纪,一身医术,已经可以羞煞不少所谓的名医了。而且,她活泼可爱之余,却也相当睿智,睿智地完全不似一个小女孩。 再有一个让他印象深刻的,便是沈家大小姐沈素雅了。若说沈素心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睿智,那,这位沈家大小姐,在清雅素淡的外表之下,却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这也就罢了,但最让他敬佩的却还是在此之外,她竟然还有着不逊于任何好男儿的胸怀。她那句“替死者说话”之语,陆逸名扪心自问,自己便很难做到,不仅仅是因为他没有沈素雅的能力那么简单。 而此次来访的这位沈家四公子,性情却要简单得多了。这位四公子几乎将所有心情、好恶都写在脸上,一副毫无心机,不知人间险恶的样子。实际上,他也确实如此。但,他于格致物学的造诣,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这一大早的,这位四公子来访,却不知有什么事情呢? 想着,陆逸名便放下书本,向外迎去。 刚出了书房,便看到沈奕鹤满面春风,朝着这边走来,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样貌清秀的女子,看她打扮,并非下人模样,却不知是什么来路。 陆逸名迎上去,拱手笑道:“奕鹤来访,实在是稀客啊!云青未能远迎,实在是失礼了。” 沈奕鹤轻笑还礼道:“姐夫莫要多礼,都是自家人嘛。小弟此次来访,其实是有事相求,冒昧叨扰,还请姐夫见谅。” 陆逸名笑道:“奕鹤方才还说,都是自家人,怎么奕鹤你又如此客气了?无论何事,咱们先到书房去,坐下说,顺便,也尝尝云青刚刚弄到的茶点。虽然比不得梁国公府,但总是胜过寻常。” 沈奕鹤亦笑道:“好,好!咱们便进去说!” 待到书房坐定,陆逸名望了望坐在一旁的那位女子,心中更加确认,这位绝不是什么下人。哪有下人和主人一起坐的道理?他转向沈奕鹤笑道:“奕鹤,却不知,这位小姐,应当如何称呼?” 沈奕鹤微微一怔,望了望那位女子,随即醒悟道:“啊,实在抱歉,小弟忘记介绍了。这位小姐,便是资政院右资政使上官云岩上官大人的独生女,闺名映秋。” 那女子微微一笑,起身向陆逸名行了个礼,轻笑道:“小女上官映秋,拜见陆大人。家父在家中,多次提及陆大人之名,赞誉陆大人年轻有为,小女亦是景仰。今日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陆逸名赶忙起身还礼道:“在资政院,上官大人对云青多有提携之恩,云青感激不尽。上官小姐也莫要见外,称呼云青表字即可。” 上官映秋轻笑道:“那小女便恭敬不如从命,冒昧称呼大人一声‘云青先生’了。” 陆逸名闻言,不禁微微一笑。这个女子,不愧是官宦之女,可比沈奕鹤玲珑多了。一句“云青先生”,不仅拉近了彼此关系,而且在他的表字之后,又加了“先生”二字,却又没有过于轻佻,言行之间颇是得体。再观其形容,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实在不是个一般女子啊。 不禁地,陆逸名瞟了沈奕鹤一眼,不禁微微一笑。 正当他打算客气几句的时候,忽然,又有下人来报:“文镶伯夫人携梁国公府九小姐、十小姐来访!” “文镶伯夫人?”陆逸名不禁一怔,一时间竟然记不起,这位文镶伯夫人到底是何许人也了。不过,另两位他倒是熟知,沈素心和沈素雯,他都是相当熟悉的。 而沈奕鹤闻言,却不由大吃一惊:“啊!我……我娘她……她怎么来了?” 陆逸名亦是一愣,随即了悟,就在几天前,沈文思不是刚被封为文镶伯么?他的夫人,自然是文镶伯夫人了。不过,余光之中,陆逸名注意到,上官映秋的面色,忽然变得相当紧张。不由得,他又是会心一笑。 第六十三章 初见 虽然,陆逸名的妻子是沈素盈,而沈素盈乃是梁国公府二房嫡长女,而林琪薇则是沈家四夫人,是沈家四房的女主人。算起来,她并不算是陆逸名的直接长辈。 但,无论怎么说,长辈毕竟是长辈,作为晚辈,陆逸名必须出门迎接林琪薇的。更何况,在与沈家人的交往中,陆逸名虽然并未和林琪薇打过多少交道,但,当年名满京城的才女,京城贵妇之中辞文第一人,他还是如雷贯耳的。 说到京城著名的才女,恐怕,整个京城的贵胄们,都会嫉妒梁国公府的。 当年最负盛名的京城第一才女,诗词文章,皆是京城一绝的定国公府嫡长女李淑韵,最终嫁与梁国公府嫡长子,梁国公世子沈文仲。虽然两家门当户对,而且,定国公只是二等公,而梁国公却是赫赫一等公,说是定国公府高攀,也勉强算是,而且,沈文仲也是文采飞扬才冠群英之辈,两人算得相当般配。但,京城之中,那些仰慕李才女的公子们,为此,酸溜溜的诗词,可是没少写。一时间,此事竟然传为京中笑谈。 但,没想到,几年之后,在李淑韵已然嫁做人妇,而且已经产下一子后,京城中竟然又出现了一位与之不相上下的才女,便是定远侯府的小女儿林琪薇了。 定远侯府林家的小女儿林琪薇,自幼文采出众,尤擅辞文,同时还通晓格致之学,诗文也并不输给当年的李大才女。 而且,更令人讶然的是,还不只是这个。 说起当年的李大才女,论及文采,自然是一等一的。但容貌虽然也算清丽,颇有姿色,但单论容貌,京城之中,在她之上的,绝不乏其人。 但这位林小才女,却小小年纪,便生得一副倾国倾城之容,引得无数风流才子趋之若鹜。 然而,令京城上下为之愕然的是。这位当时仅有十一岁的林家小才女,居然早早就文定了。这也就罢了,毕竟。谁家的女儿不出嫁?十一岁订亲的,在京城中也不算少见。但,让京城各大家族的公子们愤愤不平的是,得美而归的,竟然又是沈家人! 林小才女的文定夫婿。便是梁国公府四公子沈文思! 顿时,京城上下,一片哗然!京城上下,那些风流倜傥的才子们为此又是酸诗不断。而更令这些公子哥儿们绝望的是,林小才女竟然在区区十三岁,以尚未及笄的雏龄。竟然便与沈文思早早完婚! 一时间,梁国公府,竟然成了京城才子们的公敌! 而更令京城各个贵胄之家嫉妒的是。多年之后,第三位可与两大才女媲美的才女出世后,所有人发现,这位才女,竟然又是和梁国公府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不过好在。京城的才子们,不用再担忧这位才女再次嫁入梁国公府了。 因为。这位才女,便是梁国公府嫡长女,当年李大才女与沈文仲的女儿,沈素雅。 不过,三代才女,前两个嫁给梁国公府,第三个又是梁国公府的嫡长女,令京城各大家着实嫉妒。更别提,除此之外,梁国公府中又出了一位京城第一美人。 这些典故,在京城为官的陆逸名,可是没少听同僚们笑谈。更何况,他自己的夫人,还是梁国公府的嫡女呢。 作为主人,陆逸名走在最前,而在他身后,则跟着一脸惊愕的沈奕鹤,以及一脸忐忑的上官映秋。 快到正门时,远远地,陆逸名便望见,在下人的引领下,虽然已年过三旬,但仍然光彩照人的林琪薇,一手牵着沈素心,一手牵着沈素雯,顺着花园的步道缓缓走来。 不过,相比林琪薇,过了新年便算得是十三岁的沈素心,却一点都不输给母亲。她精致的面容,虽然尚未完全张开,但那祸国殃民的资本,却依然完全展露了出来。 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再带上一名神色虽有些懵懂,但却娇憨可爱的小女娃,颇是赏心悦目。但,跟在沈奕鹤身后的上官映秋见了这三人,却不由得一怔,不禁略略低了低头,颇有几分自惭形色。 的确,上官映秋的容貌,虽然也算得清丽,但与林琪薇、沈素心相比,却是远远不如了。 陆逸名快走几步,远远便行礼道:“四叔母,侄婿有礼!不知四叔母莅临,未能远迎,还望四叔母赎罪!” 林琪薇放开沈素心与沈素雯,上前几步,还礼道:“令妇冒昧来访,实在是多有叨扰,还望云青海涵。” 令妇,乃京城中官宦之家,已然有了子嗣的女子常用的自称。 陆逸名轻笑道:“四叔母客气了。” 这时,沈素心带着沈素雯亦是上前,向着陆逸名行礼道:“小妹素心、素雯,见过姐夫!” 陆逸名轻笑着,伸手虚扶道:“九妹妹、十妹妹,自家人,便莫要多礼了。” 相比之下,与陆逸名根本没说过几句话的林琪薇,与陆逸名言语之中,还是相当客气。而与陆逸名已然颇是熟稔的沈素心,便要比母亲随意多了。 紧接着,便该轮到沈奕鹤了。沈奕鹤虽然对母亲的突然到来很是讶异,但却并未多想。再加上,他也有好几日没有见过母亲了,忽然在这里见到,也是颇为欣喜的。 他赶上前几步,躬身行礼道:“鹤儿见过母亲,多日不见,鹤儿颇是想念母亲,今日里正打算回府给母亲请安,却不想,在姐夫家中见到,实在是欣喜备至。” 林琪薇轻笑道:“你这小子,还记得我这做娘的呀?一去西园几日不归,当真是乐不思蜀了。” 其实,林琪薇见到儿子,也是相当高兴的。不经意间,一句“乐不思蜀”便脱口而出。她浑然忘记了,在这大宏朝的历史上,可没有三国,没有那位安乐公,自然也就没有这句“乐不思蜀”了。 不过好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三位大宏朝人,曾读过《三国演义》的沈素心自然明白,而陆逸名和上官映秋三人,则都理解成了“乐不思属”,算是不经意间,便蒙混过关了。 说着,林琪薇的目光,便落在了站在沈奕鹤身后,垂首而立上官映秋身上。 上官映秋感到了林琪薇的目光,身子不由得一僵。她明显感觉到林琪薇的目光中的探究之意。难道,这位当年的京城第一才女兼第一美人,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无论是为了讨得对方欢心,还是出于礼数,她也不可就此无动于衷。她微微抬起头,与林琪薇对视一眼,随即低下头,上前几步,盈盈下拜,轻道:“小女上官映秋,拜见伯母。” 林琪薇却并未上前搀扶,只是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才轻笑着将她扶起,轻道:“好一个标志的女儿家,却不知,将来会便宜哪家小子呢?” 说着,林琪薇似笑非笑地瞟了儿子沈奕鹤一眼。 上官映秋不禁俏脸微微一红,轻道:“伯母谬赞了,伯母姿容当年乃是冠绝京城,小女安敢与伯母相较?即使是这位小妹妹,虽然年纪尚幼,却也是远胜映秋许多。” 沈素心却嘻嘻一笑,轻道:“所谓美丑,入各人眼,环肥燕瘦各有不同。在姐姐看来,素心或是美的,但若是在旁人眼里,或许姐姐却要比素心美许多呢!” 说着,沈素心也似笑非笑地瞟了沈奕鹤一眼。 然而,沈奕鹤却是面色如常,仿佛完全不知母亲、妹妹对她的调侃一般,反而笑道:“若是论容貌,映秋自然比不得母亲和心儿妹妹两人。可是,若是要论及天赋,她可要比你们强多了。” 此话一出,无论是林琪薇、沈素心母女,还是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陆逸名,还是上官映秋,都不禁皱了皱眉。 林琪薇、沈素心母女,都不由得想,这个沈奕鹤,怎么如此不会讲话,他难道不知道,但凡女儿家,都对自己的容貌最是在意? 而上官映秋却在心中叹息,哎,早知此郎乃是榆木一块,自己又何必在意这些呢?但是,即使如此想,她也不由得有些气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而陆逸名见气氛不对,忙道:“四叔母,两位妹妹,如何站在此处讲话呢?且随云青进屋去,为四叔母与两位妹妹奉上茶点,咱们品茗笑语,岂不乐哉?” 林琪薇暗暗瞪了沈奕鹤一眼,转向陆逸名,轻笑道:“如此自然是好,但云青不觉得,此处少了一人么?” 陆逸名轻笑道:“四叔母定是说素盈吧,但事不凑巧,素盈与舍妹同去洛州府家母处,接家母进京过年,尚未归来。其实,若不是云青尚需交接职务,便也一起去了。” 林琪薇轻道:“这……难道云青来年是要携母赴任么?令母经得起这旅途劳累么?” 陆逸名轻道:“母亲自然不会随云青去云州,但,云青此去至少有三年任期,赴任之前,自然要见一见母亲。正巧临近新年,正好接母亲来京城过年。” 林琪薇轻笑道:“如此甚好……” 林琪薇话音刚落,忽然,一个下人匆匆赶来,面色很是惶急! 第六十四章 坏消息 那个下人匆匆跑来,显然,他是有相当紧急的事情,他面上的惶急之色,溢于言表。 陆逸名见了这人,不由一怔,随即,便皱起了眉头。同时林琪薇沈素心等人,也都觉得有些诧异。一方面,是因为这个下人的神态举止,另一方面,却是她们觉得,此人多少有些面熟。 待到那下人跑近,不等他说话,陆逸名便皱眉轻斥道:“看你的样子,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下人忙行礼道:“小的该死,请老爷赎罪!” 陆逸名轻道:“起来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那下人喘了口气,道:“回老爷的话,夫人她……她受伤了!” 此话一出,不光是陆逸名,就连林琪薇等人,都吃了一惊!陆逸名忙问:“怎么回事?夫人她怎么样了?人在哪儿?伤势如何?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那下人道:“夫人她……她在接了老夫人,一起回京路上,也不知怎么的,驾车的双马,竟然同时受惊了!夫人反应快,将老夫人和小姐从马车上给扔了下来。然而,就是因为这个,夫人没来得及从马车上跳下来,马车撞到了山崖上,整个……整个马车车厢,连同车里的夫人一起,整个都狠狠撞在了山崖上,整个马车都七零八落,在马车的残骸里,夫人满身是血,但……但还有知觉,可是……可是夫人一开始还能说话,后来……后来夫人在问了老夫人和小姐的情况后,便……便昏过去了……” 听着下人的描述,陆逸名顿时目呲欲裂,一把抓住那下人手腕,急切道:“夫人她现在在哪儿?可有请大夫?还有,老夫人和小姐她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那下人道:“夫人伤势太重。当时小姐便说,不许挪动夫人,待请了大夫再说。小姐交代小的,还有其他人,让我们分别去梁国公府请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和九小姐,去丰亲王府请大小姐,令小的速速回家,通知老爷马上赶过去!” 沈素心闻言,心中不由暗赞,这双儿姐姐。平日里看着也就是一个温文柔弱的女子,可是遇事倒是相当冷静。而且,当初在她嫁给洛轻鸿之前。在梁国公府嬉闹时候,一时好玩,教给了她一些医术,以及一些医者常识,居然还起到了作用。 不过。现下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去看看沈素盈的状况。听那下人描述,沈素盈虽然内功深厚,但想必受伤不轻!要知道,马匹受惊之后的速度,可不能以常理计。若是速度极快地撞上山崖,那力量可要比寻常高手的致命一击,都要强力得多! 但。沈素心也不禁有些疑惑,此事上,让自己和五姐姐去,却还有些道理。毕竟,她们两个都身负医术。叫大姐姐。勉强也算说得过去,大姐姐虽然只是个法医。但,情急之下,法医也能当做医生来用的。可是,叫三姐姐、四姐姐,又是什么道理? 不过,陆逸名可没空想那么多,忙道:“那你速速带路,咱们赶紧过去!” 说着,他拽着那下人就要走。 沈素心赶忙上前,伸手拉住陆逸名的衣襟,道:“姐夫,稍安勿躁,虽然事情紧急,但也莫要如此慌乱!另外,素心还有几句话想要问问这位。” 林琪薇道:“心儿,事情紧急,咱们先走着,你若有什么话,边走边问便好。” 陆逸名这才想起,林琪薇、沈素心她们还在这里。想到沈素心之后,他不禁眼前一亮,忙伸手拉住沈素心的手,急道:“九妹妹你可要救救素盈啊!她……她……” 沈素心忙安抚道:“姐夫莫急,盈姐姐不光是你的妻子,还是我的姐姐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姐妹情分,深厚非常!现下还是救治盈姐姐要紧,咱们赶紧先过去吧!” 陆逸名答应了一声,一手拉着沈素心,一手拉着那下人,急匆匆地便向外走。而沈奕鹤、上官映秋,也赶忙跟上。 林琪薇微微皱了皱眉,叫住了想要跟上的烟秀香秀,对她们叮嘱道:“烟秀,你速速去马厩,让他们把咱们的马车牵出去,还有,香秀你莫要跟去了,照顾下雯儿。这种事情,小孩子还是莫要去。” 烟秀道:“是,夫人,烟秀这就去!” 说着,烟秀便展开身形,运起轻功,朝着马厩方向飞掠而去。 香秀也应了声,从林琪薇手中,接过了沈素雯。 沈素雯抬头望望香秀,又望了望林琪薇,轻声道:“娘放心,雯儿定会乖乖的,跟着香秀姐姐在这里玩,等着娘回来。” 见沈素雯如此懂事,林琪薇心下一宽,轻道:“雯儿真乖!” 抚了抚沈素雯的脸蛋之后,林琪薇也赶忙跟了上去。 当林琪薇赶到陆府门前时候,便见到陆府门前,已然停好了一辆马车,正是梁国公府出产的四轮马车,两匹驾车马,已然满身是汗,显然是刚才那个下人赶回府报信时候,所乘的马车。而在这辆马车之后,林琪薇和沈素心、沈素雯过来时候坐的马车,已经被烟秀带着几名陆府的下人,到了陆府门前。 眼看着,沈素心被陆逸名拉着,刚刚上了面那辆马车,而沈奕鹤和上官映秋跟在他们后面,正打算上车。林琪薇快走几步,伸手拉住了沈奕鹤和上官映秋,道:“奕鹤,还有上官小姐,咱们莫要上这辆马车了。这边我们来的时候,也是乘着马车的。不如,咱们乘坐这辆马车,跟着他们走吧。” 沈奕鹤道:“好的,母亲。”说着,他便和上官映秋,跟着林琪薇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很快,两辆马车便急急朝着京城南门驶去。 前面的马车上,陆逸名一脸急切,一直在催促车夫。而沈素心则在低头沉思她方才问那下人的话。 据那下人的说法,他们一共是三辆马车,前后两辆,都是运货以及有下人乘坐的。而中间那辆,则是陆老太太、沈素盈、陆晓双三人乘坐,车上并无其他下人。 而在马匹受惊地方,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而且正是官道上一处拐弯,官道在这里,转了一道相当急的大弯,而在管道两边便是山崖。 马匹受惊的时候,三辆马车正巧是在快到弯道时候,三位主人坐着的马车毫无征兆地,突然受了惊。随后,两匹受惊的马拉着马车撞开了前面的马车,向前飞驰,在沈素盈将陆老太太和陆晓双从马车上扔下之后,两匹惊马便拉着马车,狠狠地撞在了急转弯前的山崖上。 万幸的是,陆老太太和身怀六甲的陆晓双,都没有受伤,只是陆老太太受了些惊吓。但,沈素心心中明白,定然是沈素盈在将她们抛下马车的时候,手上用了巧劲。 不过,最令沈素心疑惑的是,为什么这两匹马,竟然会同时受惊呢?再联想到陆晓双竟然会要求沈素云、沈素兰到场,这事情仿佛更加蹊跷了。 正在沈素心低头沉思的时候,在后面的马车上,那三人则在低声交谈着。 马车出发之后,上官映秋的目光,便不时地,悄悄扫过林琪薇的面庞,眸子中带着一丝疑惑。而沈奕鹤,却是浑然不觉地,掀开马车的窗帘,焦急地向外望着。 感到上官映秋的目光,林琪薇回望了她一眼,上官映秋却赶忙避开了,低下了头。 林琪薇望着上官映秋,轻道:“上官小姐,你定然很是疑惑,为何令妇要将奕鹤,以及上官小姐你,拉上这辆马车么?” 上官映秋抬头望了林琪薇一眼,轻道:“夫人……夫人可是有话想要跟我们说?或者……或者夫人觉得,陆大人此刻,不应受到太多打扰?” 林琪薇闻言,不由微微一笑。这个女孩子,可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比她那个木头脑袋的儿子,可是要聪明多了。不过,她还是有些稚嫩。 林琪薇轻道:“这两者,都是有的。” 上官映秋再次低下头,眸子里,不易察觉地,微微掠过了一丝黯然,轻道:“敢问夫人,是不是……” 说着,她稍稍顿了顿,望了望浑然无觉,仍在焦急地向外张望的沈奕鹤,轻道:“是不是想要问映秋家世?” 林琪薇微微一怔,失笑道:“上官小姐想到哪儿去了?这种紧急时刻,难道令妇还要想这个么?素盈虽不是令妇女儿,但在令妇的眼中,沈家十姐妹,喔,不,算上尚未出生的素枚,是十一姐妹,她们在令妇眼中,都如令妇的亲生女儿一般。现下素盈状况不明,令妇如何有心情考虑这般事情?” 上官映秋也是一怔,疑惑道:“那……” 林琪薇轻道:“稍后,或许在救治素盈的过程中,还需上官小姐出手相助。这种事情,粗手笨脚的男人们,还是离得远远的才好。” 上官映秋又是一怔,嗫嚅道:“可是……可是映秋……映秋可不懂医术……” 林琪薇指了指身边的烟秀,轻道:“这烟秀,可是跟着素心多年的贴身丫鬟,当年药先生还在时,素心每每去听药先生授业,烟秀香秀姐妹,可都在一旁伺候着。素心诊病时候,也是她们打下手。待会儿到了地方,我们两个,都要听她安排,可好?” 上官映秋望了望烟秀,烟秀见她望来,行了个礼,轻道:“烟秀见过上官小姐。” 上官映秋还礼,微微一笑,向林琪薇轻道:“夫人请放心,烟秀妹妹怎么说,映秋便怎么做。” 第六十五章 林琪薇的急智 马车一路风驰电掣,赶到事发地点时,不等马车停稳,沈素心便抢在陆逸名之前,率先跳下马车。 就像她说的那样,沈素盈不仅是陆逸名的妻子,还是沈素心的姐姐。沈家九姐妹之间的感情,可是相当深厚的。 想当年,还不是现在的这个沈素心,而是之前那个,呆呆傻傻的沈素心,掉到荷花池中,生死不知的时候,沈家九姐妹的另外八位就是仿佛丢了魂一般的,无论在做什么,都无法专心,总是在想着他们那个过分安静的小妹妹。 而如今,却轮到了沈素盈。 一下马车,沈素心便不禁呆了呆。首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一辆已然支离破碎的马车,而马车前方不远,便是两匹已然血肉模糊的高头大马。 就在马车的残骸旁边,便有三五人,围拢在一起。而在这些人旁边,则是一位一脸呆滞的老妇人。沈素心认得她,她就是陆逸名的母亲——陆老太太。 而在那群人之中,最为显眼的,便是一位大腹便便的孕妇,正跪在地上,很是急切地忙碌着。而在她面前,还躺着一个人,她浑身都是血迹,那已然被血染红的,淡黄色衣衫,沈素心一眼便认得出! “盈姐姐!”沈素心高喊一声,双手提起裙子,朝着人群飞奔过去!而那位孕妇在听到沈素心的声音后,赶忙抬起头,朝着沈素心望了过来。她不是别人,正是陆逸名的妹妹陆晓双。 情急之下,沈素心竟然用出了凌波微步,她娇小的身形,仿佛只是闪了几闪,便出现在了陆晓双身边! 沈素心低头望向躺在地上的沈素盈,那细长的眸子。往日看到她的时候,总是或多或少带着戏谑与调侃,但此刻只是紧闭,那一张被她自己称为“九姐妹中最丑的”纤瘦脸庞,平日里,总是在白皙中微微透着一丝红晕,但此刻,有的,只是毫无生气的苍白! “盈姐姐……”沈素心颤颤道,但她手下却半点不慢。迅速地抓起了她的一只手腕!但,或许是心急,情绪使然。或许是沈素盈的脉搏当真微弱,一时间,她竟然找不到沈素盈的脉! “不!不!”沈素心的大眼睛中,满满地都是慌乱,她的手指在沈素盈的手腕上慌乱地挪动着。拼命地搜索着,但,她的指尖却全无半点触感! “不!盈姐姐!盈姐姐!我是心儿啊!”一颗泪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顺着沈素心精致的面庞,迅速划过……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沈素心的手,她的耳边,一个柔美的声音轻轻道:“心儿。莫急,莫急,素盈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但在这种时候,你不正是应当冷静么?莫要忘记了。你是医者,难道你忘记了药姑姑的教诲了么?” 可是。沈素心却仿佛听不到一般,下意识地挣开了那只手,继续在沈素盈的手腕上毫无章法地摸索着…… 那只手的主人,正是沈素心的母亲,当年的京城第一才女加第一美女林琪薇。 林琪薇看着完全心神不守的女儿,再看看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生死不知的沈素盈,她美丽的眸子里,不由闪过一丝焦急。她知道此时此刻能救沈素盈的,只有自己的这个女儿了。可是,她的女儿沈素心此时却是一副完全心神失守的模样。 难道……林琪薇心中一紧,赶忙伸出手,抓住了沈素盈的手臂。但,她只觉得,手下的触感,几乎是一片冰凉!顿时,她的心底也是一片冰凉! 难道……难道…… 可是,正在这时,她注意到,沈素盈手臂上的一处伤口,正在缓缓向外淌着鲜血。其实,在沈素盈身上,这处伤口只是极其微小几乎可以忽略的一处,比起她其它部位那触目惊心的伤势,这处仅仅是刮破皮的伤口,当真不算什么。但,林琪薇在意的是,伤口在流血! 伤口在流血!这意味着什么?林琪薇的前世,可是经过近代教育的民国第一才女。虽然,她并不是学医的,可是,粗浅的生理学知识她还是具备的。沈素盈身上的伤口在流血,就意味着,沈素盈血管里的血,仍然在流动!人血管里的血为什么会流动?就是因为人的身体里,有着一颗跳动的心脏。血液在流动,就意味着,心脏仍在跳动,就意味着,至少现在,沈素盈还没死! “心儿!心儿!你看!”林琪薇拉了拉沈素心,急切道。但她随即发现,沈素心却仍是一副惶急的模样,那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已然满是泪水了! 林琪薇微微一怔,顿时不禁心中有些怒意。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当年药先生在世时候,在第一次教授沈素心医术的时候,便曾说过,身为医者,面对病患之时,第一要务,必然是冷静!无论这病患只是简单的头疼脑热,还是随时可能一命呜呼;无论这病患是你的父母、兄弟、姐妹、爱人、子女,还是你的宿敌、世仇,与你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一旦你作为医者站在他面前,你就要忘记这一切! 可是,自己的女儿此时的表现,若是让药先生知道了,不知会不会被气得活过来。 想到药先生,林琪薇忽然眼前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她看了看自己的女儿,不禁咬了咬牙,一只手攥起了拳头,狠狠地朝着沈素心的后脑,砸了一拳! 此时,除了紧跟着沈素心赶到沈素盈身边的陆逸名,和沈素心一样,眼中只有沈素盈之外,一旁的沈奕鹤、陆晓双、上官映秋、烟秀等人,都忍不住惊叫一声。 毫无防备的沈素心,后脑遭到重重一击,吃痛之下,竟然还有些茫然。 毕竟,林琪薇的武艺并不是太好,至少,和她的女儿比起来要差得很远。更何况,她还没有使出太大力气,她要的,只是打醒沈素心而已。 正在这时,林琪薇趴在有些茫然的沈素心耳边,幽幽道:“心儿你可曾记得,药儿曾教过你什么?” 沈素心不禁一怔,茫然道:“什么?” 林琪薇微微咬了咬牙,沉声道:“药儿身为医者,一生行医,活人无数。然而,药儿心中最是遗憾的,便是这一生,从未有过一个可以继承药儿衣钵的弟子。原本,已然半百之年,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继承药儿衣钵的弟子,但,药儿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心儿你竟然如此令人失望!” 说到这里,林琪薇几乎已然是疾言厉色了! 沈素心怔怔道:“师傅……我……” 林琪薇厉声道:“逆徒!你可曾记得,药儿曾教过你什么?身为一名医者,面对病患,第一要务,是什么?!” 沈素心怔然半晌,猜到:“冷静……” 林琪薇厉声道:“你居然还记得,可是,你看看你自己,是怎样一副样子!你可还记得,药儿教你的第一课,曾对你说过什么?!” 沈素心喃喃道:“身为医者,面对病患之时,第一要务,必然是冷静!无论这病患,只是简单的头疼脑热,还是随时可能一命呜呼;无论这病患是你的父母、兄弟、姐妹、爱人、子女,还是你的宿敌、世仇,与你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一旦你作为医者站在他面前,你就要忘记这一切……” 一边说着,沈素心的眸子里的迷茫和惶急,便随着自己下意识的言语,一点一点地褪去。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眸中已然恢复了清明。 她回过头,望了林琪薇一眼,微微一笑,轻道:“娘,谢谢你,心儿一定将盈姐姐救活!” 说着,她也不等林琪薇答话,便闭上了双眸,三根手指在沈素盈的手腕上,轻轻地挪动着。 与此同时,林琪薇微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她的眉头就再次皱了起来。 一旁,陆逸名正抱着血泊之中的沈素盈,急切地呼唤着:“素盈你醒醒!你醒醒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我是云青,我是云青啊!素盈……” 忽然,陆逸名的声音曳然而止,而他的身子,也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而在陆逸名身后,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林琪薇,重击在他后脑上的手,尚未来得及收回。 “啊……娘!你做什么?”一旁,沈奕鹤猛地一惊,赶忙伸手扶住了陆逸名。 林琪薇看了儿子一眼,轻道:“奕鹤,将云青先扶到一边,若是打搅了救治,恐怕,素盈就当真要香消玉殒了。” 沈奕鹤一怔,应了一声,便将陆逸名整个人抱了起来,向着一旁走了过去。 沈奕鹤的武艺虽然不怎么样,但到底是练过的,抱起身材瘦弱的陆逸名,还是毫无问题的。 没有再管陆逸名那边,林琪薇转身走向目瞪口呆的陆晓双,弯腰伸手,扶住她的双臂,轻道:“双儿,还是赶紧起来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了。你要记得,你肚子里还有孩子。” 陆晓双望了望躺在地上的沈素盈,张张嘴,仿佛想要说什么。 正在这时,忽然,沈素心猛然睁开双眸,喜道:“盈姐姐……盈姐姐有救了!” 第六十六章 沈素盈的伤势 “盈姐姐有救了!” 随着沈素心的这一声呼叫,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素心的身上。 然而,沈素心却对这许多目光全无所觉,她的手,小心地在沈素盈身上摸索着。过了一会儿,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从怀中取出了她从来都是随身携带的针包,从中取出一枚银针,略一沉吟,头也不回地道:“令所有男子,统统离开,至少五丈,不,十丈远。” 随着她话音一落,所有的男子,其实,主要也是围在一旁的随行下人们。因为,沈奕鹤早已将已然被林琪薇打晕了的陆逸名送上了其中一辆马车,此时还未来得及回来。 待到所有男子都离开之后,沈素心又道:“烟秀,将盈姐姐上身的衣衫统统解开。” 烟秀闻言,也不犹豫,上前几步,毫不停顿地便开始为不省人事的沈素盈宽衣解带。只是,她的动作并不快,反而很慢,很小心地处理着与伤口粘连的衣衫。 一旁的上官映秋见状,先是怔了怔,犹豫了一下,便蹲下身子开始帮烟秀。可是,当沈素盈的衣衫只剩下一层小衣之时,上官映秋再次犹豫了。但,烟秀却毫不犹豫地,将手伸向了沈素盈的胸间小衣,小心地将其余沈素盈身上的伤口粘连的部分分开,随后,便将这件沾满了鲜血的胸间小衣,也解开来,放在一旁。 这一切,看得上官映秋皱眉不止。 在她看来,这实在是太难以想象了。就在这荒郊野外,竟然将一名大家闺秀的衣衫,一点不剩,全然除去,令她的上半身。全然LUO露出来。而且,看烟秀的样子,竟然还是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大宏朝风气开放,与另一个时空的唐朝相类。但,无论风气如何开放,就在这荒郊野外的,将一名妙龄女子的衣衫,全然剥得干干净净,实在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即使是后世,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如此坦然。 烟秀有所感地望了上官映秋一眼。随即低下头,继续小心地处理着沈素盈手臂上的伤口。同时,仿佛自言自语。烟秀轻道:“在这荒郊野外,将一名大家闺秀的身子,如此暴露,实在不该,但也要看是什么时候。若与生死相关。便再也无甚该与不该了。” 说着,烟秀抬头望了上官映秋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继续自言自语道:“人命大如天,与人命相比。何事何物,都不重要。待到当真去时,才知何为去。” 上官映秋不由一怔。诧异地望了一眼烟秀。人命大如天,待到当真去时,才知何为去。如此通透之言,竟然出自梁国公府一名毫不起眼的小丫鬟之口。这……这梁国公府,真的如此了得么? 正在这时。忽然,又有一辆马车到了。从马车上,急急跳下了几名女子,朝着这边匆匆而来。 上官映秋注意到了这个场面,抬头望去。 只见,当先的便是三名女子,她们三人年纪相仿,看上去,应当比上官映秋自己略大。 其中两人,长得简直一模一样,连衣衫、配饰也是完全一样。 而其余一人,一双明媚的眸子,甚是引人注目,特别是那微微上挑的眼梢,却是一对天生的媚眼。而那婀娜的身姿,配上明艳绝美的脸庞,仿佛磁石一般,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此时,她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焦急。而另两位,也是同样的焦急。三人的步子,仿佛鬼魅一般,仿佛一眨眼,竟然已经到了眼前了! 上官映秋不由得一惊,这……这是什么功夫? 其实,沈家九姐妹,几乎人人都会凌波微步,区别只是其造诣如何而已。不过,这种功夫,对于上官映秋来说,实在是闻所未闻的存在。 至于刚才沈素心的那一下,当时,沈素心下马车的时候,上官映秋还在马车上。而因为当时马车上还有林琪薇,上官映秋并没有从车窗里向外张望,生怕因此留给林琪薇什么不好的印象。所以,她错过了提前看到凌波微步的机会。 三名女子,自然便是沈素云、沈素兰、沈素颜这三人,她们此时正好都还在梁国公府中。那些陆府的下人,到了梁国公府中,顺利地将消息传递到了。一听到消息,三人就赶忙随着那送信的下人,以最快速度赶了过来。 此时,沈素心仍在低头施针,神情甚是专注。但,当沈素云等人来到身边的时候,她连头都没抬,却开口道:“五姐姐,速速与烟秀一起处理盈姐姐的外伤。” 沈素颜望了上官映秋一眼,将身上背着的药箱放下,打开,迅速地向外取出各种工具、药品,同时,她的口中,还在向着大双胞胎交代着:“三姐姐,你速速去看看双儿,看看她如何了,关键是,看看有没有动到胎气的迹象。四姐姐,你去看看陆老太太怎么样了。” 大双胞胎应了一声,便各自去了。而沈素颜,则在上官映秋惊骇的目光中,开始了伤口缝合。 上官映秋满目惊骇地望着沈素颜,看着她用一柄小镊子,夹着一根弯针,迅速地,就仿佛缝衣服一般,将弯针扎入沈素盈伤口附近的皮肤,针尾上,已然有穿好的线。紧接着,沈素颜便将这根线,在伤口上打了一个结,随后,便夹起另一根针,重复上一步动作。 上官映秋的视线,瞄向了沈素颜手边,一个薄铁皮做成的小盒子里面,在一片白色丝绸的垫底上,赫然放着许多一样的弯针,每根弯针的针尾,都穿着一根线。 这根线,显然并不是缝衣服用的那种线,即使上官映秋并不懂得医术,但她却也习练过不短时间的女红,什么样的线,她没有见过,可偏偏是这种线,怎么看,都不是普通的线。 沈素颜仿佛并没有看到上官映秋的眼神,她自顾自地,不断缝合着沈素盈身上的伤口。每一个伤口,在完全缝合完毕之后,自然便有烟秀给伤口敷上伤药,随后,便迅速将伤口迅速包扎起来。 不过,沈素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沈素颜不断地缝合着,她的额头上,居然在这天寒地冻的野外,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烟秀见状,便拿出自己的手帕,伸手为沈素颜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滴。而沈素颜却并没有任何感谢的意思,只是微微测了测头,让烟秀可以更轻松地为她擦汗。而她绝大多数的注意力,仍在缝合伤口的工作上。 上官映秋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觉得沈素颜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太过了。但,正在这时,烟秀仿佛觉得,自己要包扎伤口,又要帮着沈素颜擦汗,实在是有些忙碌。她看了一旁的上官映秋一眼,见她对自己的工作,实在是插不上手,微微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手帕递给她,轻道:“上官小姐,帮烟秀给五小姐擦去额角汗水,可好?” 上官映秋不由得一怔,但,烟秀还没等她说什么,又道:“只要见到五小姐额头上有汗水,一定要赶紧擦掉。否则,若是让汗水滴在盈小姐的伤口上,对伤口可是极其不好的事情。” 上官映秋顿时恍然,忙答应了一声,伸手接过手帕,帮沈素颜擦起汗来。 沈素颜瞟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缝合伤口。同时,她也随着上官映秋的动作,不时侧侧头,以方便上官映秋给她擦汗。 如此,这三人组合,居然当真像后世的手术室中一样,相互分工配合起来。其中,沈素颜是主刀医生,而烟秀和上官映秋,则是辅助医生的两名护士。 只是,这里不是后世的手术室,而是大宏朝的野外。 正在这时,沈素颜忽然注意到,沈素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针包放在了一边。 沈素颜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轻道:“九妹妹,盈姐姐状况怎么样了?” 沈素心轻道:“盈姐姐伤势很重,而且,主要是内伤。看来盈姐姐在撞击时候,其实是有准备的。看这情形,她应当是强运内功护住了身体,所以她的外伤,并不严重,只是伤口太多,失血过多。所幸她并未伤到骨头,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但,正是因为她强运内功,所以,她的内伤反而被放大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声音稍稍低沉了些,轻道:“盈姐姐内伤实在太重,心儿并没有把握……” 沈素颜闻言,手上动作不由一顿。但,随即,她便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只是,她的一双眸子,微微有些发红。 沈素心微微叹了口气,轻道:“若是……若是师傅还在……” 正在这时,忽然,又一辆马车飞驰而来,而且,在马车的周围还跟着一队骑兵,率领这些骑兵的,赫然正是一脸焦急的沈文飞沈大将军!而被骑兵环绕的马车上,则铭刻着丰亲王府的徽标。 “大姐姐来了!”听到响动的沈素云,轻声唤道。 第六十六章 事件背后 沈素云的声音很小,只有刚刚看了陆老太太,来到她身旁一起照料陆晓双的沈素兰听得到。 或许是因为陆晓双身子康健,或许是因为沈素盈手法高超,虽然她已有八九个月的身孕,虽然她刚刚才被沈素盈从马车上扔下,虽然她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腹中胎儿却安然无恙。可以说,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沈素兰是背对来人方向的,她听到沈素云的话,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她望了望陆晓双,来梁国公府报信的下人是她派出的,而且,还点名让她们姐妹两个前来,甚至,还特意派人去了丰亲王府,将已然出嫁的沈素雅也叫来。无论怎么看,这都有些不大正常。 仿佛是感受到了沈素兰的目光,陆晓双轻道:“云姐姐兰姐姐,双儿特意将你们请来,还特意派人去请了雅姐姐,是因为双儿在马匹受惊之前,正巧从马车上正在向外看。当时,双儿刚巧看到,在那边有几个人影一晃,紧接着,马匹便受了惊。” 说着,陆晓双指了指一处凌乱的石堆。 沈素云和沈素兰不禁对视一眼,沈素兰站起身,朝着那处石堆缓步走去。 与此同时,一马当先的沈文飞,很快便到了几辆马车处,飞身跃下马来,飞快地朝着沈素盈冲了过去! 但,没冲几步,他便被沈素心拦住了。 沈素心挡在沈文飞跟前,双手张开,拦住了沈文飞的去路,口中急切道:“二伯父,莫要上前,五姐姐在为盈姐姐包扎伤口,盈姐姐的衣衫……并不十分整齐。” 虽然沈文飞是沈素盈的父亲。但沈素盈已然成年,她衣衫不整的样子,是不方便让陆逸名之外的成年男子看到的,即使,那是她自己的父亲。 沈文飞双眸通红,但,他的神智还是清明的。在听到沈素心如此说之后,随即便明白过来,停下了脚步。脚步虽停下了,但他的动作并未停止。 沈文飞四下一看。随即,便看到了被沈奕鹤死死按住的陆逸名,眸子里顿时升腾起一股怒火。大步朝着陆逸名冲去,蒲扇一般的大手随手将沈奕鹤拨拉到一边,一手提着陆逸名的衣领,将陆逸名整个人都给提了起来,怒道:“你这小子!你……你就是这般照顾我的女儿的吗?你就是这般照顾我的女儿的吗?你先前是如何保证的?若是盈儿她……她有什么的话。你小子,就给我陪葬!” 说着,他便狠狠地将陆逸名摔在地上!随后,他便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和他一起来的马车旁,在附近找了块大石头,坐在上面。但一双微微发红的眸子,仍然紧紧地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素盈。 此时。马车上的沈素雅已然下了马车,正巧便看到了方才的那一幕。她先是望了望陆逸名,估计他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便走到了沈文飞身旁,弯下腰。轻轻抚了抚他攥得紧紧的,骨节已然有些发白了的拳头。对他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不得不说,虽然沈素盈精灵古怪,沈素颜明媚靓丽,沈素心娇憨可人,但,在沈家长辈眼中,沈家九姐妹之中,最被信任的,仍然是长女沈素雅。 在很多时候,沈素雅的意见,所受到的重视,甚至赶得上她自己的父亲、母亲。这不是因为,现在已然出嫁,或是预备出嫁的沈家女儿中,她嫁得如何好。虽然,丰亲王府的地位,是要高于沈家的梁国公府的。但,不说别人了,单说此时正在处理沈素盈伤口的沈素颜的未婚夫婿,地位便是高于沈素雅的丈夫慕容若飞的。 七皇子乃是先皇后遗子,而当今太子,乃是七皇子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若是今上西归,太子荣登大宝,那么,按例七皇子是要获封亲王的。 这可是正正经经的皇族亲王,虽然影响力定然不如丰亲王,但这皇族亲王的地位,怎么说也要比异姓亲王要略高一些。 沈家长辈重视沈素雅,原因在于,相比沈家其他姐妹,沈素雅要沉稳得多,冷静得多,思虑也周详得多。虽然早先,她仍然会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事情,比如当初在涿州,她带着数位沈家姐妹,夜闯涿州知府方璐宇的府邸的事情。但,大多数时候,她的沉稳,仍然比旁人要可靠得多。 沈文飞抬头看了沈素雅一眼,沈素雅并未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此时,林琪薇也走了过来,轻轻唤了一声:“伯兄,素雅,你们来了?” 沈素雅朝着林琪薇行了个礼,轻道:“素雅见过四叔母。” 林琪薇还礼道:“素雅,你去看看素盈吧,我在这里陪着二伯兄便好。” 沈素雅点了点头,转身朝着仍然站在不远处的沈素心走去。 沈素心快跑几步,伸手拉住沈素雅的手,轻道:“大姐姐,你来了?” 沈素雅微微点了点头,轻道:“九妹妹,盈妹妹现下如何了?” 沈素心轻道:“盈姐姐的伤,轻在表里、肌肤,重在经脉,但她的骨头却并未受到什么大的损伤。不过,盈姐姐的内息实在是受到了重创,经脉之中,真气紊乱,心儿……心儿没有把握……” 沈素雅轻道:“那是……因为盈妹妹在事到临头之时,强运内力与碰撞之力相抗的缘故么?” 沈素心点了点头,轻道:“是。” 沈素雅轻叹道:“在那紧急时刻,盈妹妹仍然记得先护着陆老太太和双儿妹妹,实在是难能可贵。而且,在生死一瞬,她还能以内力与外力相抗,保下自己一条命,也足够冷静了。余下的事情,可就要交给九妹妹你了。九妹妹你方才说没有把握,我明白。但,九妹妹你要知道,哪怕你只有一分把握,也要去做。去做,盈妹妹或许还能活下来,但你若是不出手,盈妹妹便怕是十死无生了。” 沈素心低声道:“心儿明白,只是,心儿心中忐忑罢了,生怕因为心儿的缘故,害得盈姐姐……她……” 沈素雅轻道:“九妹妹莫要担忧,就算你失手了,盈妹妹也定然不会怪你的。” 沈素心微微点了点头,轻道:“那好,大姐姐,心儿去了。还有一件事,心儿一直觉得,此事有些古怪。而且,双儿姐姐仿佛也察觉了什么,才特意找你和三姐姐、四姐姐过来。” 说着,她指了指一旁的陆晓双等三人那边,却见,方才还是陆晓双和大双胞胎,此时大双胞胎就已经只剩下了一个,还有一个却走进了附近的一片乱石之中,蹲下身子,不知在做什么。 沈素雅微微皱了皱眉,想了想,轻道:“九妹妹,你到的时候盈妹妹可有知觉?” 沈素心轻道:“没有,心儿到的时候,盈姐姐已然昏迷,况且之后心儿还用针封了她的感官,只要心儿不撤针,盈姐姐是绝对不可能醒过来的。不过,这个针法不能时间太长,待到五姐姐将盈姐姐的外伤处理好,心儿便必须立即撤针了。之后,心儿便需对盈姐姐的内伤出手了。不过,那需要一个安静的所在,所以,在这之前,咱们需要先将盈姐姐带回府中。” 沈素雅点了点头,轻道:“我明白了。现下,我要到三妹妹四妹妹那里去看看,顺便,听一听双儿妹妹如何说。” 沈素心轻道:“好的,心儿回盈姐姐那里去了,五姐姐此时应当已然将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稍后,在挪动盈姐姐时候,还要大姐姐你们帮忙。” 沈素雅颔首轻道:“好的,你快去吧。” 沈素心点了点头,便转身朝着沈素盈、沈素颜的所在快步小跑过去。沈素雅望着她到了沈素颜身边,这才转身朝着陆晓双走去。 待到陆晓双身旁,陆晓双见到沈素雅,忙道:“雅姐姐……” 说着,她便挣扎着,想要起身。 沈素雅忙伸手按住她,轻道:“双儿妹妹,你身子不方便,还是莫要动了。” 说着,她仔细看了看陆晓双,又转头看了看沈素云,见沈素云对她点了点头,示意陆晓双无碍,她这才放下心来。 陆晓双的眼睛红了红,轻道:“雅姐姐,嫂嫂她……” 沈素雅轻道:“双儿妹妹且放心,有九妹妹在,盈妹妹她绝对不会有事的。现下,你且将事发经过,对我细细道来。” 陆晓双点了点头,便将她们马车如何受惊,沈素盈如何将她和陆老太太从马车上丢下来,马车如何撞在山崖上,沈素盈昏迷之前神智还是清醒的,还知道确认一下,她和陆老太太都安然无恙,这才昏迷过去。 重点是,陆晓双特别强调,在事发之前,她注意到了车窗外的那几个可疑的人影。 沈素雅微微皱了皱眉,这件事,看起来并不简单。两匹骏马突然同时受惊,再加上陆晓双的见闻,可见,此事绝不是什么意外。 这时,沈素兰从乱石堆中站起身,缓步走了回来。沈素雅注意到沈素兰的眉头,紧紧地皱着,而且,她的目光,还不时扫过那两匹血肉模糊的马匹。她顿时明白,此事,绝对不简单! 不禁地,沈素雅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个事件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呢? 第六十八章 沈素兰的发现 沈素雅见沈素兰走来,便迎了上去,轻问道:“四妹妹,可有什么发现?” 沈素兰轻道:“大姐姐,方才,我在双儿妹妹指出的那片乱石堆里查看了一下,结果,还真的有所发现。” 说着,沈素兰将手中,用手帕包裹的一样东西,递到了沈素雅的面前,轻道:“大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沈素雅连着手帕接过,放在眼前一看,顿时,她的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她略一沉吟,轻道:“这……这是针?” 只见,手帕之中,有一根银光闪闪的细针,而针尖上,还闪烁着妖冶的,蓝绿相间的微光! 沈素兰轻道:“是一根细针,而且,与九妹妹的银针,无论式样还会是材质,都完全不同。你看细针上,还有一些细微的痕迹。我一时间无法判断,这细微痕迹到底是什么,不过我猜,可能是发射用的装置留下的。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针尖上,还喂了毒!” 沈素雅仔细一看,果然,在细针尾端,有着一些细微的痕迹。 沈素雅轻道:“看来,这应当是一个机械装置,就跟咱们前世看过的武侠小说里,什么暴雨梨花针之类的东西类似。” 沈素兰轻道:“那种什么暴雨梨花针之类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小说里描述的那么厉害,因为,那东西射程很近,而且,机械装置也相当不可靠,经常卡住。而且,发射出的弹药,应该就是这种针,会从发射口直接掉落。” 沈素雅轻道:“这应当就是因为发射装置机械故障,掉落在地上的一根细针了。” 沈素兰轻道:“应当是。对了,四弟不是在么?或许。应当让他过来看看?对这种东西,他的发言权,可比我高多了。” 沈素雅颔首轻道:“好的,三妹妹,麻烦你去一下,将四弟给叫过来吧。” 沈素云答应了一声,抬脚便向沈奕鹤的方向走去。 沈素雅想了想,又道:“三妹妹,除了这个,可还有什么值得一提发现么?” 沈素兰轻道:“还有一些足迹。我观察了一会儿,应当只是一个人留下来的。” 沈素雅轻道:“那么,这件事应当就是有个人。藏在了那片乱石堆中,在盈妹妹的马车到来的时候,用暴雨梨花针之类的,借助机械装置发射的暗器,射中了盈妹妹马车上的马匹。造成马匹受惊,随后造成了事故的发生,对么?” 沈素兰轻道:“初步看,事情应当就是这个样子。” 这时,沈素云带着沈奕鹤,回到了沈素雅和沈素兰身边。沈奕鹤向着沈素雅行了个礼。轻道:“大姐姐。” 沈素雅轻道:“四弟,莫要多礼了,你且看看。对于这个东西你有什么看法?” 说着,沈素雅便将手中的手帕递给了沈奕鹤。 沈奕鹤接过手帕,细细观察起手帕中包裹着的细针来。 看着沈奕鹤的动作,沈素兰忍不住开口道:“四弟,你可要看仔细了。这可是重要的现场物证。特别提醒你一句,在针尾上。还有一些细微的痕迹……” 沈奕鹤却皱眉道:“不要多言,先待我看仔细了。” 沈素兰并不以为意,只是微微笑了笑。毕竟,对沈奕鹤她可是相当熟悉的,知道这个四弟,一旦注意力集中,若是有人打扰,哪怕对方是天王老子,他都敢出言不逊。现在这样的,小儿科而已。沈家九姐妹,包括他的亲妹妹沈素心,甚至,沈家的一些长辈,都在这种情况下被他骂过。 沈奕鹤细细地观察着这根细针,眉头越皱越深。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沈奕鹤才轻道:“首先,可以确定的是,针尖上涂抹着一些我看不明白的东西。不过,这东西估计逃不过三哥的双眼,回头可以让他检验一下。我要说的,就是针尾上的痕迹。” “根据这些痕迹来看,这根针,应当是一种可以手持的,简单的机械发射装置发射出来的。但问题是,这根针,应当不是正常发射出来的,而是这个发射装置出了什么故障。” “你们看,这根针的针尾,这些细小的痕迹,有一些并不十分完整,还显得有些杂乱。从这个角度上看,可以肯定,这个机械装置的制作并不高明。” “曾获家,由二哥的手中,我曾得到过一个筒子,据说是现下最好的暗器发射装置,也就是号称‘蜂尾针’的东西。而且,那东西被我详细研究之后,只要有材料,我就能随时做得出来。” “比起那个‘蜂尾针’来说,这个机械装置,结构要简单得多,而简陋得多。当然,制作难度也要低得多,性能也要差得多。虽然我并没有看到机械装置的实物,但,根据针尾上的痕迹,就能看得出这东西的发射原理,就是简单的弹性物体,或许是弹簧,或许是皮筋之类的东西,来拉动机括,从而发射细针。” “再来仔细看这个针尾,针尾处,明显有打弯的痕迹,而且针尾是个断面,而不是铸造面。所以,可以得出结论,这根针,是一个相对比较失败的机械发射装置,在一次发射故障中,从中抛出的一枚断裂的细针。” 沈素兰不禁一怔,轻道:“是断的?那就是说,这东西,其实原本应该更长?” 沈奕鹤肯定道:“这是绝对的。而且,根据这种机械装置,这根针的尾端,应该还有一些比较粗大的部分。然而,这根针的尾部除了一点点细微的弯曲之外,并不存在这样的部分。而且,这个面你自己可以仔细看看,虽然断面比较整齐,但肯定是个断面。” 沈素兰将手帕连着细针,举到眼前细细查看,片刻,她不由惊呼一声:“呀!果然是断的!” 沈素雅不禁轻赞道:“四弟果然厉害,专业人士,果然就是专业人士。” 沈奕鹤不由得一昂下巴,傲然道:“那是!” 这话一出,三女都不禁掩口偷笑。不得不说,沈奕鹤的智商是没有疑问的,但情商嘛,虽然有,但真的不高。 至少,将这个结论说给上官映秋听,她一定是极为赞同的。当然有个前提,那就是她能搞得明白智商和情商的意思。 陆晓双虽然一直没有说话,而且,她的一份注意力,一直放在不远处沈素心、沈素颜等人,对沈素盈的救治上。对于沈素雅等人的对话她听得并不算明白,而且,也没听得十分完全。 但,有一条,她听明白了。这件事,是因为有人躲在乱石堆中对着马车发射了什么东西,才造成了马匹的受惊,进而造成了沈素盈的重伤。 她不由得插话道:“雅姐姐,云姐姐,兰哥哥,还有奕鹤哥哥,你们说,的确是有人……有人动了手脚么?” 沈奕鹤忙道:“双儿姐姐,你还是莫要叫我奕鹤哥哥,你的年纪可是比我还要大半个多月呢。” 说着,他望了望沈素雅,轻道:“这个问题,应当让大姐姐来回答你,我只是来看那根针的。” 看到陆晓双望向自己的目光,沈素雅轻道:“双儿妹妹,要完全确定,这次事故,是有人做了手脚所造成的人为事故,我们还要查更多的东西。不过就初步结果来看,虽然不能完全确认,但有人动手脚的可能性非常大。” 陆晓双颤声道:“那……那是哪个天杀的,竟然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沈素雅轻道:“这个,我们还没查出。不过,无论是谁做的,我们一定会查出来,并且,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说着,沈素雅的眸子里,寒光微微一闪。 正在这时,沈素心跑了过来,对沈素雅道:“大姐姐,五姐姐已经处理好了盈姐姐的外伤,心儿的针也全都撤去了。现下,你们快来帮帮忙,小心点将盈姐姐移到马车上去。” 沈素雅道:“好的,九妹妹,你先去我的马车上,我特意带了一些被褥,还有一张简易的担架。还有,三妹妹,你也一起去,让九妹妹抱一些被褥去,先包裹住盈妹妹的身子。然后,再去唤二叔父带来的兵士,让他们帮忙,把盈妹妹抬上马车。” 沈素云、沈素心纷纷答应,随后便一起奔向了沈素雅的马车。 这时,沈素雅注意到,陆晓双也地站了起来,看样子,仿佛是打算去帮忙。沈素雅忙上前两步,轻道:“双儿妹妹,你莫要动了,盈妹妹那边,都交给我们姐妹了。” 说着,她转向沈素兰,轻道:“四妹妹,陆老太太和双儿妹妹都交给你了。” 沈素兰正要答应,忽然,旁边一个声音轻道:“陆老太太就让我来陪着吧。” 沈素雅忙转身一看,原来,不知何时,林琪薇已经扶着陆老太太走到了他们身边。陆老太太道:“你们赶紧去忙吧,救素盈要紧,我这老婆子命大,一根汗毛都没伤到。何况,刚才素心那小丫头已经帮我和双儿看过了,都没事的。” 沈素雅忙道:“陆老夫人,您年纪大了,身子也不甚方便,还是让四叔母陪着你吧。盈妹妹那边,自有素雅料理。” 陆老太太挥挥手,道:“去吧,去吧,老身无妨的。” 沈素雅答应了一声,向沈素盈那边快步走去。 第六十九章 沈素盈回府 京城,梁国公府门前。 吕氏的眸子红红的,一直用手帕掩着口,神色间满是憔悴。在她身边,李氏、琴姬轻轻搀扶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抚着。 在距离他们不远处,沈清和背负着双手,不停地来回踱步。而他的面色,也是相当之阴沉。 在他们周围,则围着相当多的人。整个梁国公府上下,除了已经到现场去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了。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出现了一辆马车,急急朝着梁国公府这边驶来。梁国公府门前的众人,见到这辆马车,都不禁一阵骚动。可是当马车近了,众人认出,这不是自家府上的马车,也不是丰亲王府的马车,都不禁面露失望之色。 马车匆匆来到跟前,尚未停稳,三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便纷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们的年纪,大约都在五十上下,身上全都穿着太医院的官服。 沈清和微微一怔,赶忙迎上去,拱手道:“鲁院使,没想到您竟然亲自前来……” 还未等沈清和说完,那三名老者之中,年纪最大的一位,便打断了沈清和的话,道:“沈阁老,还是莫要虚言客套了,人命关天!现下郡主……应当还没到吧?” 说着,他看了看四周,见沈家人几乎都在这里,大致也能猜得出是在等沈素盈的。 沈清和道:“尚未到来,不过,听回来报信的下人说,素心、素颜、素雅都到了,想必,初步的医治,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鲁院使闻言。仿佛松了口气,轻道:“若是小神医在,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只是……唉,现下如何说,也是无用,须得郡主的车驾到了,见了郡主的伤势,诊治之后,我才敢下断言。” 沈清和轻道:“那,便先谢谢鲁院使了。” 鲁院使摇了摇头。叹道:“其实,若是小神医无法,老朽恐怕也没本事救回郡主性命了。但。圣上下了旨意,命老朽必须将盈佳郡主救活,这……” 沈清和轻道:“鲁院使放心,人力时有而穷,这个道理。清和还是明白的。若是……若是素盈当真不幸,清和必然上书,在圣上面前为鲁院使说话的。” 鲁院使听了这话,才仿佛彻底松了口气。 而站在一旁,没有开口的沈文仲,瞥向鲁院使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不屑。 正在这时,忽然,远处一匹雪白的骏马。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中。顿时,众人又是一阵骚动。 “快看!是二哥哥!”不知是沈素琳还是沈素灵,见到飞速而来的白马,以及马上的人,立时叫出声来。 还未等她话音落下。只见,骏马一声长嘶。马上的人凌空飞跃而来,稳稳落在了众人面前。此人约二十有余,长身玉立,不是沈家二少爷沈奕寻,还能是谁? 见沈奕寻到了,沈清和赶忙迎了上去。不等沈清和开口,沈奕寻便急道:“祖父,奕寻在半路上,便遇到了大姐他们,此时,马车已然进了南门,片刻便要到了。” 一旁的吕氏闻言,忙疾步上前,伸手拉住儿子的手,颤声道:“寻儿……盈儿她……她……她如何了……” 沈奕寻反手扶住母亲,轻道:“娘亲放心,据大姐说,妹妹伤势虽重,但却并无性命之忧。” 此言一出,顿时,所有人的面色中,都露出了一丝喜悦。但一直在关注沈奕寻的沈清和,却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从沈奕寻的表情、眼神来看,情况应当并不乐观。沈奕寻此时应当是为了安抚母亲,是以宽言许多。实际情况,也不知到底如何。 不得不说,沈清和察言观色的本事,的确是炉火纯青。 其实,沈奕寻只是遇到了沈素雅的马车,和沈素雅隔着车窗说了两句话而已。沈素盈具体什么情况,他所知并不多。但从沈素雅的神色来看,情况并不乐观。 只是,看着母亲红红的眼睛,沈奕寻实在无法将这些说出,只能宽言安抚。 安抚完母亲,沈奕寻又和沈清和说了几句话,随后,他的目光就在人群中搜寻着。忽然,他眼前一亮,忙排开人群,走上前去,向着人群之中的东方茹凉躬身道:“大嫂,大哥到了么?” 前两天,沈奕风因为一些紧急公务,去了禁卫军营,此时尚未归来。这次沈素盈出事,已然派人去通知他了。 东方茹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她摇了摇头,轻道:“奕风哥哥尚未到府,不过,禁卫军营路途遥远,此时,给他送信的人是否到了尚未可知,此时,奕风哥哥是不可能赶到府中来的。” 沈奕寻闻言,眸中不禁掠过了一丝失望。 这时,从吕氏身边走来的琴姬,也听到了沈奕寻与东方茹凉的对话。她开口道:“奕寻,你要找奕风,可是与救治素盈有关?” 沈奕寻偷眼看了母亲吕氏一眼,低声道:“琴姬姨娘,大姐说妹妹受了极重的内伤,须得以内功疏离经脉。不过,这需要内功深厚之人相助。并且,因为妹妹的内功属阴性,为她疏离经脉,以修习纯阳内功者为佳。但,观我等之中,修习纯阳内功的,只有大哥一人了。可是,大哥偏偏去了禁卫军……” 琴姬心中微微一动,轻道:“那,若是同为阴性内功者,同根同源之下,不知……” 沈奕寻不禁一怔,思索了一会儿,轻道:“这个……奕寻亦说不好,恐怕……恐怕得找修习过上等内功,并且,还精通医理之人才明了此道。说到修习上等内功,咱们沈家之人,修习的内功,俱是上乘之属。但若要说到精通医理,便只有九妹妹、五妹妹,其中五妹妹所长乃是外伤,若说静脉。除九妹妹外,不做第二人想。但,此时九妹妹正与妹妹在一起……” 琴姬轻道:“那,待到素盈她们到了,找素心问问,可好?” 沈奕寻正要说什么,忽然,众人又是一阵骚动!原来,远处再次驶来一辆马车,而且。正是沈素雅所乘的,丰亲王府的马车! 随着马车疾驰而来的,还有一队骑兵。以及跑在最前开道的沈文飞沈大将军! 沈素盈到了! 沈奕寻与琴姬见状,赶忙一起迎了上去。众人中,特别是沈奕寻和沈素盈的母亲吕氏,纷纷想要迎上前去。但,沈清和伸出手臂将众人全都拦住。道:“都莫要慌乱,让琴姬与奕寻先去!他们二人身负武艺,懂得如何挪动素盈,旁人若是去了,怕是会越帮越忙!” 在沈清和的拦阻下,众人安静下来。 率先到众人跟前的。是沈文飞。沈文飞跳下马,不及与父亲等人讲话,便急急反身迎向马车。而琴姬和沈奕寻,便跟在他身后。 马车在临近梁国公府时候,便缓缓减速。待到完全停稳后,马车的侧门,才打开来了。 这种马车。乃是沈奕鹤等人设计的四轮马车,与传统的东方马车结构迥异。并不是由马匹之后上下,而是如同常见的西方马车一般开了一道侧门。而这种马车,此时在京城已然非常流行了。 只是可惜,沈素盈出事时所乘的那辆马车,仍然是传统的东方马车,上下不便。否则,在那种情况下,她完全可以安然脱险。 马车门打开后,率先下车的,乃是沈素心的丫鬟烟秀。烟秀不及与任何人见礼,反身便向马车内伸手,仿佛是想要抬什么东西。 沈文飞见状,大步上前,道:“我来!” 说着,他大手一拨,烟秀什么都来不及说,便被沈文飞拨拉到了一边。 沈文飞半截身子,都探入马车之中,然后,缓缓地向外退。同时在马车中,沈素心的声音响了起来:“二伯父,宁缓勿慌,一定要稳稳的。盈姐姐伤势很重,经不起颠簸摇晃!” 沈文飞并未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此时,众人都已经围了上来,只见,马车外的沈文飞,和马车内的沈素雅二人,一人一头抬着一副架子,架子上铺着被褥,一人被裹在被褥中,躺在架子上,一动不动。 这副架子,便是沈素雅命人紧急拆卸了沈家的一些家具,临时赶工制成的简易担架。说起来,这副担架颇是奢侈,所用木料都是上好的红木。但,此时此刻,已然无人关心这个了。 “盈儿……”吕氏见到沈素盈躺在担架上,生死不知,顿时悲从心来,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晕厥。 一直在搀扶着她的李氏,赶忙用力扶住她,而在一旁一直留意着她们的邓氏,也赶紧过来帮忙,拉着吕氏,这才没有让她冲上前去。 “快,快,都让开!”沈素颜一脸紧张地,快步超过担架,伸手排开众人,为担架让开道路。 此时,沈素雅那边,已经被沈奕寻接过。沈文飞、沈奕寻二人合力抬着他们的女儿、妹妹,稳稳地,缓缓地,向着梁国公府的大门移动着,生怕有哪怕一丝一毫地晃动。两双眸子,皆是通红,都紧紧地盯着担架上人事不省的沈素盈。 而护在担架旁边的沈素心,一只手一直握着沈素盈的手腕,随时掌握着她的脉搏。 正当担架队伍来到梁国公府门前时,忽然,远处一阵风声,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直接从众人头顶,跃入圈子。 “二妹妹!”他刚一落地,便望见了担架上的沈素盈,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沈家上下,会这么叫沈素盈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沈家嫡长子沈奕风! 第七十章 与阎罗王争命 “大哥,你终于来了。”一旁的沈素雅,看到了沈奕风,面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沈奕风皱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妹她怎么样了?” 沈素雅轻道:“事情经过,大哥应当略略知道一些,不清楚的,回头在细说好了。重要的是,盈妹妹伤势很重,而且,最主要的不是外伤,而是内伤。在撞击时候,盈妹妹应当是强运内力,与撞击力相抗,导致内力紊乱,经脉受到了极大创伤。若要救治,须得以内功将盈妹妹体内紊乱的内息抚平,并修复受创经脉才可。” 沈奕风想了想,轻道:“那……” 但,还未等沈奕风说出口,沈素心便道:“大哥哥,大姐姐,有话也莫要在这里说,现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将盈姐姐送入府中尽力救治。至于如何救治,心儿心中,已有定计。到时,恐怕还要大哥哥大姐姐你们二人鼎力相助!” 沈奕风和沈素雅对视一眼,沈素雅道:“好,咱们先进去。” 在众人的簇拥下,沈文飞和沈奕寻二人抬着沈素盈,一路来到了药苑。毕竟,药苑之中,有药先生在世时候,积累了许久的各种名贵药材,而且,还有沈奕鹤等人在实验室建起之后,制作的各种后世西医器材。此外,药苑相对独立,较为僻静,更适合病人静养。 将沈素盈抬进药苑东厢房,放在床上后,沈素心便将绝大多数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沈奕风、沈奕寻、沈素雅、沈素颜四人,还有烟秀,以及沈素雅身边的丫鬟含香。 沈素心见了含香,不由眼前一亮。赶忙上前拉住含香道:“含香你赶紧看看,周遭有没有盈姐姐在?” 含香有一个特殊的能力,便是能够看得到人的魂魄,能够与鬼魂交流。不过,恐怕也不只是鬼魂,只要是离体魂魄,她应当都是能看得到的。比如,当初在丰亲王府中,沈素雅、沈素颜、沈素心三人其实都还活着,但。她们魂魄离体,已经到了将死未死的状态。 也正是在那次,她们意外地发现。含香这个当时还只是个普通的小丫鬟的,类似于鬼语者的存在。 含香微微有些焦急地四下看了看,颤声道:“回九小姐,盈小姐她……她或许不在这里,至少……至少奴婢没有看到。” 但。对含香的能力,沈素雅、沈素颜、沈素心虽心知肚明,但沈奕风和沈奕寻却不知道。沈奕寻微微皱了皱眉,指了指床上的沈素盈轻道:“妹妹不是就在这里么?” 沈素心微微一怔,随即了悟,轻道:“二哥哥。这是大姐姐身边的丫鬟含香。她有一个特殊的能力,就是,能够和离体魂魄。也即是我们常说的鬼魂交谈。当然,所谓鬼魂,并非一定是人死之后,才会出现的。当初在丰亲王府那次,心儿与大姐姐、五姐姐便有过一番如此经历。这才发现了她。” 说着,她望了望四周。转向沈素雅道:“大姐姐,沁香你没带在身边么?” 沈素雅轻道:“我将沁香留给三妹妹、四妹妹了。或许,她能协助她们找到什么‘目击证人’也未可知。”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随即了悟,轻道:“只是,那些‘目击证人’恐不为世人所承认吧?” 沈素雅轻道:“何必要什么承认?只要知晓事实,足矣。” 沈奕风疑惑道:“那个沁香,可是……也有些不同?” 沈素雅轻道:“大哥所料不错,沁香是可以与动物交流的,只是动物心智不如人,哪怕是成年动物,其智力大多也只是相当于普通的小孩子。” 沈奕风轻叹道:“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沈奕寻接话道:“不过,当下,还是先行救治妹妹吧。若是耽搁得久了,或许……” 沈素心轻道:“二哥哥不必着急,盈姐姐的状况,心儿心中乃是有数的。只是……心儿须得说明,对于救活盈姐姐,心儿心中并无多少把握。而且,若要救活盈姐姐,须得大哥哥、二哥哥、大姐姐三人与心儿一起运功,此外,还要五姐姐带着烟秀、含香护法。” 三人闻言,都不由得一怔。沈奕寻先前猜测,要救治沈素盈必需纯阳内功之人。但,方才沈素心居然将他们四人统统留下了,沈奕寻心中便隐隐觉得,此事必然没有那么简单。此时,听闻沈素心如此说法,众人心中,都不由得微微一沉。看来,想要救治沈素盈,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沈素心见众人都望向自己,面色微微一肃,轻道:“各位哥哥姐姐们,心儿也不多废话了。现下,心儿就跟你们说说,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救活盈姐姐……” 随后,沈素心便一点一点地,将各种事项、步骤,全都说与此时屋内众人听。众人越听,面色便越严肃,严肃之余,还都或多或少有些忐忑之色。 最后,沈素心轻道:“心儿的救治之法,其实,乃是与阎罗王争命之法。成了,固然好。然而,若是失败,恐怕,咱们几个人,都要给盈姐姐陪葬了……” 沈奕风、沈奕寻、沈素雅三人,不禁相互对视一眼。但,他们的眸子中,却俱都没有半丝退缩。 沈素雅轻道:“九妹妹,何时开始?” 沈素心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开始之前,咱们还是先出去与外面的长辈、兄弟们,说几句话吧。或许……或许……今后……便再难相见了……” 沈素雅看了沈奕风、沈奕寻一眼,轻道:“九妹妹,我们都明白的。” 说着,她也不等沈素心回应,推开屋门,便走了出去。 屋门外,方才跟来的众人,一个都没有走,全都候在这里。而且此时,没有跟着沈素雅的马车一起回来,而是在后面等着沈素云与沈素兰一起赶回的林琪薇、沈奕鹤等人,也都到了。而沈素云、沈素兰两人却没有到,她们两个,带着沁香,以及一名马夫,外加一辆马车留在了现场。 众人见沈素雅出来,都赶忙围了上来。沈素雅双眸望着众人焦急的面色,耳中听着七嘴八舌的询问,却并未回应。 她微微后退了半步,让开门口,让她身后的沈奕风、沈奕寻两人的身影露了出来。 沈奕风的目光,在众人之中搜寻着,最终,落在了父亲沈文仲和母亲李淑韵的身上。他排开众人,来到沈文仲和李淑韵身前,单膝跪地,冲着沈文仲夫妇行了个大礼,随即,又转过头去,看了看不远处的东方茹凉,却不再管一脸惊愕的沈文仲夫妇,一言不发,转身便回了屋内。 但,东方茹凉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张俏脸,骤然间,便是一片惨白,她整个身子,仿佛瞬间便摇摇欲坠…… 随后,便轮到沈奕寻了。沈奕寻想了想,走到沈文飞身前,轻声道:“父亲,稍后,我们便要开始救治妹妹了。还要麻烦父亲,稍后守在这道门前。之后,无论屋内有任何动静,都莫要让任何人进门,可好?” 沈文飞想了想,轻道:“有危险?” 沈奕寻微微一怔,随即微微一叹,轻轻点了点头。 沈文飞仿佛咬了咬牙,哑然道:“放心!” 沈奕寻深深地望了望父亲,便要转身进门。然而,沈文飞却忽然拉住了沈奕寻,沈奕寻不禁微微一怔,转过头来。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父亲沈文飞,却忽然张开双臂,用力地抱了抱他。 沈奕寻不禁又是一怔,上次,沈文飞抱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他三岁时候,还是五岁时候?他实在是……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但,这只是一瞬。 很快,沈文飞便放开了沈奕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便是一转身,站在了门侧,一只手,却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沈奕寻望了望父亲的侧影,难以察觉地,微微叹了口气,随即便转身进了门。 但,除了吕氏和琴姬,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沈文飞在沈奕寻进门的瞬间,双眸猛然一红。 吕氏微微一怔,便要上前,却被琴姬拉住了。吕氏一顿,回头望向琴姬,却见琴姬也是双眸微红,摇了摇头。 站在门边的沈素雅,见沈奕风和沈奕寻都回来了,便反身将屋门关上了,还从里面上了闸。 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怔,轻道:“大姐姐,你不去和……说上几句话么?”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九妹妹不是也没去么?” 沈素心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心儿还有哥哥。” 沈素雅的面上,仍是挂着微笑,轻道:“我还有个弟弟。” 沈素心又是微微一怔,轻道:“可是……” 沈素雅轻声打断道:“九妹妹,无妨的。” 说着,沈素雅便转身,走向了床边。床上,毫无知觉的沈素盈,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的面色,竟然让沈素心觉得,仿佛带着一丝丝的安详。 沈素心又是怔了怔,不由轻叹一声,转身跟上。 接下来,他们就要与阎罗王争命了。 第七十一章 特殊的早餐 梁国公府,药苑,西厢房门前。 距离沈奕风、沈素雅等人关上房门,已然过去了三天。而原先守在门前的人,已然离去大半。 毕竟,三天三夜下来,至少,怀有身孕的东方茹凉,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虽然她并不愿意离开,但,在沈文仲和李淑韵的劝慰下,她也只能离开。 而琴姬也离开了,毕竟,在她的房里,还有一个刚刚三岁的小丫头需要照顾。 这便是沈素枚了,沈家这一代唯一一名庶出女儿。 不过,虽然是庶出女儿,但这位梁国公府的十一小姐,所受到的待遇,却一点都不差。她的十个姐姐,包括刚刚八岁的沈素雯,都对这位小小妹妹关爱有加,而沈家的长辈们,对这位庶出小姐,也并未有什么另眼相看,对她态度与原本的沈家九姐妹,以及沈素雯这个收养的十小姐都是一样的。 说来,或许还得感谢东方茹凉,直到三年后的今天,才刚刚怀上了身孕。否则,若是东方茹凉比琴姬早生下孩子了,那么,东方茹凉的孩子,恐怕还得管比他(她)小一些的沈素枚叫姑姑。 不过,就算如此,待到沈奕风和东方茹凉的孩子出世,沈素枚也不满四岁。算起来,沈素枚最小的一个姐姐,也就是沈素雯,也比她大了五岁呢。而原本的沈家九姐妹中最小的沈素心,也要比沈素枚大了足有九岁之多。 要知道,沈家九姐妹中,即便是最大的沈素雅,比起沈素心来也只不过大了九岁而已。 此时守在门前的,乃是沈文飞、沈文恩、李淑韵、林琪薇,以及小辈的沈奕鹤、沈奕言、沈素琳、沈素灵,总共八个沈家人。至于沈清和夫妇。在几位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再加上一个孙媳东方茹凉等人的劝慰下,第一天便回了拙政园等消息去了。 除了这八名沈家人之外,守在门前的,还有陆逸名、慕容若飞以及慕容薰三人。 其中,沈文飞和陆逸名,已然在这里等了整整三天三夜。饿了有下人给送吃的来,累了、困了,便倚着墙边假寐片刻。但,四周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他们便会立刻醒来。 此时,沈文飞头发上、眉毛上,都挂着一丝寒霜。他犹如一尊雕像一般,笔直地站在屋门前,纹丝不动。那一张脸上,也没有半丝的表情。 正在这时,他的眸子。忽然微微动了动,朝着药苑门口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但,他的动作虽然细微,一直关注着他的沈文恩却注意到了。 不禁地,他也将目光投向了门口。但,此刻。药苑的大门仍是虚掩着,似乎并没有人来。 正在沈文恩疑惑的时候,忽然。只听“吱呀”一声轻响,药苑的大门被推开了,三个人走了进来。 进门的,乃是吕氏、邓氏以及沈素云。 沈文恩微微一怔,快步走上前去。朝着吕氏拱手道:“二嫂,你才刚刚回去几个时辰。怎么又来了呢?” 双眸通红的吕氏轻道:“我回去……回去也是睡不着,便是那样望着窗外一直望到了天亮。方才,我嘱咐厨下,为你们守夜的人做了些吃食,带来给你们。” 说着,她从身后跟着的丫鬟手中,接过了一个食盒,递给了沈文恩。 沈文恩接过食盒,轻道:“二嫂,先来这边歇息一下吧。我去叫二哥过来,一起吃些东西。” 说着,他拿着食盒,走到院子里一张石几前,将食盒放在上面,便转身朝着沈文飞走去。 在邓氏与沈素云的搀扶下,吕氏走到了石几前。这时,沈文飞也在沈文恩的强拉下,来到了石几前,被沈文恩不由分说,按坐在石几边上的石凳上。 沈素云打开食盒,将其中的两碗粥捧出,一碗放在沈文飞面前,一碗放在吕氏面前。邓氏轻声劝道:“二嫂,这一夜,你仍是水米未进的,这样下去,便是铁打的人都挺不住。无论如何,先将这碗粥吃了,可好?” 沈文恩也对沈文飞轻道:“二哥,人是铁,饭是钢。虽奕寻交代让你守住屋门,但,你若仍是不吃东西,怕是再过片刻,你便要倒下了。那么,这屋门让谁来守?再说,你若不吃,怕是二嫂也不会吃,你就算不顾惜自己,也当顾惜二嫂的。” 沈文飞的目光,投向吕氏,望着仅仅三天,便清减不少的吕氏憔悴的面容,眸子微微闪过一丝不忍,轻道:“我吃,你也吃些。” 吕氏轻轻“嗯”了一声,见沈文飞已然接过了粥碗,自己也从邓氏手中接过粥碗,与沈文飞一起,缓缓地吃了起来。 邓氏见了,微微松了口气。她抬头望了望屋门,伸手轻轻拉了拉沈文恩的衣襟,朝他使了个眼色。同时,她的另一只手,则轻轻拉了拉沈素云。 沈素云会意,从丫鬟手中接过另两个食盒,向着其他几人走了过去。 而邓氏取过最后一个食盒,拉着沈文恩,来到院子一角,另一处石几石凳出,将食盒打开,取出一碗粥,递给沈文恩,轻道:“文恩啊,你也吃些东西吧。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多吃一些。” 说着,她将粥碗递给沈文恩,又从食盒中,取出了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狮子头。 沈文恩微微一怔,转头望了望其他人。 邓氏与他做了两世夫妻,如何能不了解他?见他如此动作,便轻笑道:“放心吧,他们那里虽说没有红烧狮子头,但,也有其他差不多的好菜。” 沈文恩微微一笑,坐在石凳上,对邓氏轻道:“你吃了么?也坐下一起吃点。” 邓氏轻道:“我吃过了,你放心吧,我亏不到自己。” 沈文恩这才开始吃粥,吃红烧狮子头。邓氏坐在他对面,目光却落在了屋门上。 过了一会儿,为旁人分发完吃食的沈素云,回到了父母身边。 沈文恩抬头望了她一眼,轻道:“你也来了?有结果了?” 沈素云自然知道沈文恩问什么,轻道:“父亲,大致结果,基本已经得出了,而一些具体细节,还需更多调查。” 沈文恩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吃着东西。而沈素云也相当自觉地继续叙述道:“据我和妹妹两人的勘察,在事发现场,发现了一个人的足迹。根据测算,按照后世标准,此人身高大约一米七多,大约比大姐姐略高一些,身材偏瘦,体重不会超过五十公斤。他留下的鞋印是一种常见的男装配鞋,不过,也不排除女扮男装的可能。” “从现场痕迹中可以看出,此人应当身负武艺,而且水准绝对不算低。至少,在轻功方面,应当强于大哥哥。但实际功力,由于依据并不多,并不容易估算。” “他使用的是一种暗器发射装置,发射的是一种细针,是铜铁混合的合金打制的,长度大约在十到十二厘米,针上有喂毒。至于到底是什么毒,哥哥正在实验室里化验,结果还没出来。” “他用的发射装置,在四弟估算下,其有效射程,应当在三十米左右,最大射程不超过五十米。而经过我们实测,那处乱石堆到盈姐姐马车的马匹受惊的位置,大约只有不到二十米,所以,其射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过,此装置似乎当时出了故障,打断了其中的一根细针。” “两匹马的尸体,已然运了回来,但,因为大姐姐不在,所以是由我们姐妹两人做的尸检。” 说到这里,沈素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轻道:“为动物做尸检,这倒是我所知的第一次。” 沈文恩轻道:“这有什么奇怪?想当年……哎,算了,还是说说你们的尸检结果吧。” 沈素云轻道:“根据我们的尸检结果,这两匹马的确是撞死的,颅内大出血导致死亡。不过,我们在马匹身上,的的确确发现了几根细针,和乱石堆中找到的那根细针相同。而且,两匹马的尸体上都找到了细针,都是在头部。根据我们的测算,按照当时马车的行驶方向来看,在乱石堆中,朝着马车的驾车马匹发射暗器的方向,与马匹头颅中细针射入的角度是相符的。” “也就是说……马匹身上的有毒细针,就是从乱石堆那里射进去的?”沈文恩停止了进食,轻道。 沈素云轻道:“根据现场勘查,是这样的。” 沈文恩微微皱了皱眉,轻道:“那么,已经可以确认,此事乃是人为造成的事故?” 沈素云轻道:“这已经不算是事故了,而是蓄意谋杀。” 沈文恩皱眉道:“那,到底是谁,居然会做这种事?” 沈素云轻道:“线索太少,目前还无法判断。对此,我和妹妹商量,想要再次勘查一次现场。” 沈文恩想了想,轻道:“大理寺怎么说?” 沈素云微微踟蹰了一下,轻道:“大理寺不相信我们的判断。” 沈文恩闻言,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微微思索了一会儿,沈文恩沉声道:“此事,你马上与兰儿一起,到拙政园去,告诉你祖父祖母。对了,顺便将你大嫂叫上。” 沈素云微微一怔,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但仅仅是微微沉思了一会儿,她的面上便露出了恍然之色,忙道:“那,父亲,女儿去了。” 沈文恩颔首道:“速去。” 第七十二章 脱险 沈素云离开后,沈文恩低头微微沉思了一会儿,对坐在他对面的邓氏轻道:“小超,你能不能现在这里照看一会儿?我觉得,我应该去一趟拙政园。我怕……” 不等沈文恩说完,邓氏便轻道:“没事,你去吧。至于这里你可以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沈文恩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邓氏的手,轻道:“那,这里就拜托你了。” 邓氏也对着沈文恩微微一笑,轻道:“你放心,这里,就交给我了。” 沈文恩没再说什么,将已经吃完的粥碗放在石几上,站起身便打算离开。 可是,正在这时候,屋子里,却忽然有了动静。 只听,屋子里一阵悉悉索索,仿佛,还有说话的声音。这三天三夜以来,除了让人送些饭食进去之外,屋子里从来没有过声响,屋子里的人,也没有一个离开屋子,也从不对外面的人说什么。 虽然,这次有了响动,也不见得就是有了什么结果,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期盼,投向了屋门。而沈文恩,也停下脚步望向屋门。 少顷,只听“吱呀”一声,一脸疲惫的沈素心,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但,沈文恩却注意到,沈素心的面色虽然疲惫至极,但,她的眸子里,却带着一丝喜色! 顿时,沈文恩的心中,忍不住狂跳起来。 虽然,屋子里,重伤的是他二哥的女儿沈素盈,而救治的几个人分别是他大哥的儿女,沈奕风、沈素雅、沈素颜,二哥的儿子沈奕寻以及四弟的女儿沈素心,并没有他自己的子女。但。前世没有子嗣的他,对家中这些小辈们,可是都当做自己的孩子的。否则,当沈素盈重伤的时候,他也绝不会这么紧张。 沈文恩身边,邓氏也微微露出了一丝喜色。她前世怎么说也是在政坛打滚的人物,这么一点察言观色的本事,她还是有的。而且她对于家中的孩子们,也和她的丈夫差不多。 “文恩,你说……”邓氏在沈文恩耳边轻道。她的声音,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沈文恩轻道:“莫急,还是听素心怎么说。” 一边说。他一边迈开脚步,走向沈素心。而邓氏,则略带急切地跟在后面。 但,第一个来到沈素心面前的,并不是沈文恩。而是他的二哥沈文飞。毕竟,沈文飞也一直在关注着屋内的动静,而且,他的位置距离屋门更近。 沈文飞赶忙上前两步,抢在沈素心面前,急道:“素心。素盈她怎么样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二伯父莫要急躁,盈姐姐她虽未完全脱险。但,情况已然得到了一定控制。现下,心儿与大哥哥、二哥哥和大姐姐、五姐姐一起,正在进行最关键的阶段。” 沈文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狂喜。虽然。沈素心并没有说沈素盈已经脱险的话,但。事情总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么? 在沈文飞身后的吕氏闻言,面色也不禁一松,紧接着,眼眶便是一红,掩着口便轻轻啜泣起来。而在她身边不远,也是紧盯着沈素心的陆逸名,原本沉若死灰的面色,此时也恢复了一点生气。 他忙向前挤了挤,轻道:“九妹妹,素盈她……还有多久才可以完全脱险呢?还……还会有什么危险么?” 虽然,沈文飞在沈素盈这件事上,对陆逸名相当不满。但,无论怎么说,此事根本没有陆逸名什么责任。而且,陆逸名问出的问题也是他们急切地想知道的。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二伯父,二伯母,二姐夫,盈姐姐脱险与否,便在今日了。不过,若要醒来的话,或许还要几日后,才有可能。而且,还必须能够顺利脱险。” 几人闻言,心中不由得又紧了起来。这时,已经走到沈文飞等人身后的沈文恩开口问道:“那么,会有几分危险呢,而素心你有又有几分把握呢?” 这次,沈素心回答得相当快:“素心有七成把握,可以令盈姐姐完全脱险。” 七成?这已经算相当大的几率了。但,三成失败几率,也并不算低。众人的心中,一时间喜悦与忐忑交缠,都是颇为复杂。 随后,沈素心拿着一份专门为屋内几人准备的食盒,再次进了屋子,并关上了屋门。 而院中的众人,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死气沉沉,开始各自低声交谈了起来。而沈文恩,也在沈素心回屋后之后,便匆匆离去,只留下了邓氏守在这里。 但,在这之后,屋内便再无半丝动静。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众人觉得,仿佛已然过去了十天半月一般,但,头上的太阳,却才刚刚过了头顶一点点。虽然,冬日的阳光并不十分刺眼,但,众人却都仿佛觉得,这太阳,今日分外扎眼,而且觉得它仿佛走得比平日慢了许多。 大约半个时辰前,下人送来了午膳。众人相继都用了,但仿佛都没什么胃口,送来的那些饭食,几乎剩下了一半多。 正在这时,药苑的大门,再次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这次进门来的,却是邓远明以及上官映秋。 自从沈素盈被送回府中那日之后,上官映秋便再未出现过。这也不算什么特别的事情,毕竟,上官映秋不是沈家之人,也不是与沈家关系极近的邓家、李家、慕容家等几家的人。反倒是邓远明,这几日一天不落,天天都是午膳后的时候,准时到场。 毕竟,沈素心正在里面忙碌。而且,据说,这次医治仿佛还有什么危险。邓远明担忧沈素心,同时也担忧平日里很喜欢逗弄他和沈素心,算是颇有交情的沈素盈,便每天都来待上半日,直到晚膳时候才会离开。 平日,邓远明都是一个人来的,最多带两个下人。但,今日他居然与上官映秋一起来了。 难道,邓远明和上官映秋,也是认识的? 此时,守在这里的人,也有了一些变化。 沈文飞、吕氏、陆逸名以及沈奕言都还守在这里,而林琪薇和沈奕鹤,也都没有离开。而李淑韵、小双胞胎以及慕容若飞胸闷都已然离开了。当然,离开的人中,还有沈文恩。 除此之外,在这里的,还有早上来送早膳的邓氏,以及后来不久前来的琴姬。 见邓远明来了,沈奕鹤起身便迎了上去。毕竟,邓远明算得上是他的准妹夫了,平日里也没少接触,算是相当熟悉了。 沈奕鹤轻道:“远明表弟,你又来了。”说着,他的目光,却落在了上官映秋的身上。他微微有些疑惑,轻声问道:“映秋,你怎么也来了?” 上官映秋轻道:“那日回了家之后,映秋心中,也是为陆夫人颇为担忧。但,映秋虽心中挂念,却也不是想出来便能出来的。耽搁了两日,才有机会过来看看。” 说着,她望了望屋门,轻道:“里面……没什么事吧?” 沈奕鹤轻道:“今日一早,妹妹出门来说,盈姐姐的状况已然好了许多。但,仍尚未脱离危险。不过,结果就在近日,到底能否安然无恙,今日便见分晓了。” 上官映秋双手合十道:“但愿,陆夫人能够顺利转危为安。” 沈奕鹤望向上官映秋的目光中,微微有些感动。随即,他又望了望邓远明,轻道:“远明表弟,映秋,你们……认识?” 邓远明轻道:“上官小姐的父亲,与家父乃是世交。只是,已有多年没有来往了。前不久,上官世伯调任进京,并且,还第一时间前来我家拜访了。今日家父带着远明,前去上官府回访,正巧遇到了上官小姐,听说她与奕鹤表哥你认识,便带她直接来了梁国公府。” 沈奕鹤顿时恍然道:“原来如此。” 正在这时,忽然,沈奕鹤的身后,微微想起了一声轻咳。 沈奕鹤微微一怔,此声他非常熟悉,正是自己的母亲。沈奕鹤赶忙转头一看,却见林琪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上官映秋,还不时看看自己。 上官映秋赶忙行礼道:“映秋见过伯母。” 林琪薇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药苑西厢房的门却猛地打开了。 众人皆是一愣,都将目光投向了屋门。 只见,屋门缓缓打开后,满脸疲惫,同时也是满脸狂喜的沈素心出现在了门口。她四下望了望,最终,目光落在了满脸急切的沈文飞以及吕氏脸上。 沈素心疲惫地一笑,轻道:“二伯父,幸不辱命。” 她话音刚落,她那娇小的身子便是微微一晃,便不受控制地向着一旁倒了下去…… “素心!” “心儿!” 众人都不禁惊呼一声,纷纷上前,伸手扶住了沈素心的身子。 但,沈素心在被扶住之后,稳了稳身子,便轻道:“好了,二伯父二伯母,进来看看盈姐姐吧。虽然,此时她尚未醒转,但已然没有生命危险了。” 说着,她引着沈文飞和吕氏,向着屋内走去。 第七十三章 调查 沈文飞和吕氏对视了一眼,一起跟着沈素心向着屋内走去。 说来,他们陆续在这个药苑厢房门前,守了整整三天三夜。但这扇门之内,却是谁都没进去过。 沈文飞和吕氏进了房门,便见到,沈素盈安详地躺在床上,呼吸虽然微弱,但却均匀,平稳。即使不怎么懂得医术,他们也能看得出沈素盈已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了。 吕氏快走了几步,超过沈素心,赶到床前,坐在床沿上,伸手轻轻抚着沈素盈的脸庞,忍不住,又是轻轻啜泣起来。 沈文飞站住脚步,四下一看,只见,沈素颜站在一旁,衣衫发辫都微微有些凌乱,脸上的疲惫,与沈素心差强仿佛。而在四周,却还有沈奕风、沈奕寻、沈素雅三人。 沈奕风坐在一处墙角的地上,身子斜斜倚在墙上,而他的怀里还搂着蜷成一团的沈素雅。而沈奕寻,则在屋子的另一个墙角,也是席地而坐。此时,三个人都已然沉沉睡去,他们脸上的疲惫,仿佛更甚于沈素颜和沈素心。 沈素心轻道:“二伯父,大哥哥、二哥哥、大姐姐他们,三日夜来一直在为盈姐姐渡气,为盈姐姐运功疗伤。三日夜呀,常人哪怕三日夜不睡,便会疲累至极,可是,他们三日夜来,除了偶尔吃些东西之外,几乎都在为盈姐姐疗伤。此时,他们的内力损耗,便可想而知了。根据心儿察看,他们虽说只要自然恢复便好,但,没有十天半月的,他们的功力很难恢复如初。” 沈文飞紧紧抿了抿唇,双眸一红,什么话都没有说。 沈素心轻道:“二伯父。现在心儿去叫醒他们。毕竟,他们内力损耗太大,而地面太冷,恐怕……恐怕时候长了,身子难免有些不妥的。还是……还是各自回去为好……” 说着,沈素心摇摇摆摆地,便向沈奕风和沈素雅走去,似乎是打算先把他们两个叫醒。 但,她方才走了两三步,便被沈文飞拉住了。沈文飞的双唇微微蠕动了两下。仿佛是想说什么,但,却到底什么都没说。他微微叹了口气。抄手将沈素心抱了起来。 虽说,现下沈素心的身子已然开始长开,但她到底也不过十二岁半而已,来年五月,才是她十三岁生日。此时。她的身子,仍然还算是个孩子的身子。沈文飞想要将她抱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沈素心微微一怔,正要说什么,沈文飞便走向沈素盈床边,将沈素心平放在了沈素盈身边。轻道:“素心,陪着你盈姐姐,一起睡一会儿吧。至于这里。有你二伯母在,没事的。” 吕氏微微一怔,也接话道:“是呀,心儿,有二伯母在。放心睡一会儿吧。若是有什么状况,二伯母定会叫醒你的。” 沈素心原本挣扎着。是想起来的。可是,沈文飞的大手按着她的肩膀,疲惫如是的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乖乖地,在沈素盈身边躺好。 沈文飞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到沈奕风和沈素雅身边,先是将沈奕风的手拿开,随后,便将沈素雅打横抱了起来。 虽说沈素雅已然嫁人,但无论怎么说,沈文飞也是沈素雅的嫡亲长辈。此时,沈素雅的父亲、丈夫都不在此间,沈文飞作为沈素雅的叔父,关系最近的男性长辈之一,与沈素雅之间,并没有什么值得避讳的。 而且,这里是大宏朝,不是另一个时空的南宋、明清,这里的民风更接近唐朝,其实还是很开放的。做叔叔的,与成年的侄女,有一些身体接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沈文飞抱起沈素雅之后,对着一旁的含香轻道:“若是我没有记错,你便是素雅的贴身丫鬟,可对?” 含香赶忙行礼道:“回二老爷,奴婢含香,正是夫……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是从这梁国公府中,陪着大小姐嫁到丰亲王府的。” 沈文飞轻道:“哦,那么,你对着药苑,可是熟悉?” 含香轻道:“大小姐出嫁前,常常带着奴婢,来这里看望药先生或是九小姐,对于这药苑,奴婢很熟悉。” 沈文飞轻道:“那好,现下,你去安排一个可以给素雅歇息的地方吧,要快。” 含香回道:“是!” 说着,她便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屋子。而沈文飞,也抱着沈素雅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临出门前,他的脚步微微顿了顿,轻道:“至于他们两个,都是汉子,没那么娇贵。让下人唤醒了,各自回去好好歇息。”说着,他望了望站在一旁的沈素颜,轻道:“素颜,你也赶紧回去吧。” 吕氏轻笑道:“夫君,你就放心吧。” 沈素颜也微微点了点头,轻笑道:“好的,二伯父,素颜这就回房去。” 沈文飞看了一眼床上的沈素盈和沈素心,微微一笑,便大步地离开了。 不知何时,沈素心早已沉沉睡去了。 这一睡,便到了第二天傍晚。而且,沈素心醒来的时候,并不是在沈素盈身边,而是在自己的卧室里。 沈素心用微微有些懵懂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四周,轻唤道:“烟秀?烟秀?” “小姐!”听到沈素心的呼唤,烟秀便从暖阁中跑了出来。在她的手中,还有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她快步走到床边,现将茶水放在一旁,将沈素心扶了起来,轻道:“小姐,你都睡了一天了,一定口渴吧?先用些茶水吧。” 说着,她便将茶水端到了沈素心面前。 沈素心微微一笑,接过茶水,饮了两口,轻道:“烟秀,现下盈姐姐她状况如何?” 烟秀轻笑道:“小姐放心,此时,夫人和大小姐正守在那儿。” 沈素心微微一惊,忙道:“啊……娘也来了?大姐姐醒了?快帮我更衣,我要过去看看。” “哎!”烟秀快速答应了一声,转身便去帮沈素心取衣服去了。 沈素心掀开被子,起身站在地上,却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烟秀听到背后响动,赶忙转身,及时扶住了沈素心。烟秀有些担忧地望着沈素心,轻道:“小姐,你……你没事吧?”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没事,只是微微有些头晕。” 烟秀轻道:“当然头晕了,小姐整整睡了一天,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呢,这定是饿的。” 说着,她朝外间望了望,轻道:“小姐,方才夫人来看你时候带了些吃食,也不知冷了没有。若是小姐饿了,我让香秀拿来。” 沈素心摇了摇头,轻笑道:“怎么说,我也要先看看盈姐姐。至于那些吃食,既然是娘拿来的,就先去热热吧,我看过盈姐姐,再拿给我吃。” 烟秀的面上,露出了一丝不赞同。但她熟知沈素心的脾性,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答应下来。 当沈素心换好衣服,带着烟秀来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巧,沈素云和沈素兰两人,结伴从药苑门外走了进来。 沈素心见她们来了,赶忙迎上,轻笑道:“三姐姐,四姐姐,你们这是来看盈姐姐么?” 沈素云轻笑道:“是呀,顺便也看看你这小丫头。” 沈素心轻笑道:“小丫头?现下,家中可是有着两个比我小的,我可不是什么小丫头呢!” 沈素云笑道:“莫说有两个比你小的,就是全都比你小,你也是个小丫头!” 说着,不等沈素心反驳,她便举起了手中的食盒。 “瞧,姐姐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桃花酥,这下,你这小丫头可是有口福了喔!” 沈素心微微一怔,顿时,便有些哭笑不得了。桃花酥,这东西在大宏朝中,可是最标准的儿童食品。沈素心曾经的确最爱吃桃花酥,但,那是在她七岁以前。现下,她已经很少吃这东西了。 沈素心轻嗔道:“什么桃花酥,我已经好久没吃过了!” 说着,她面色微微一变,轻道:“三姐姐,你们这次来……当真只是来看盈姐姐的么?” 沈素云和沈素兰对视一眼,面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 沈素云轻道:“关于此事的调查,我们得到了一些结果。但根据这些线索来看,事情……仿佛是越来越复杂了。” 沈素兰望了一眼厢房,轻道:“九妹妹,大姐姐醒了么?盈姐姐呢?” 沈素心轻道:“我也是刚醒,正要去看。两位姐姐,咱们一起进去看看他们吧。” 沈素心稍稍顿了顿,轻道:“我娘……也在里面。” 沈素云与沈素兰不禁再次对视了一眼,沈素云轻道:“无妨,当时在现场的时候,四叔母也在,或多或少,此事的内幕四叔母也知道一些的。” 沈素心点了点头,没说话,带着沈素云和沈素兰一起进了厢房。 不知何时,天上飘来了一朵乌云,将那一抹夕阳,完完全全地遮挡了起来。乍看上去,仿佛,夜色提早降临了好几个时辰一般。 而这朵乌云后,却仿佛藏了什么东西。 第七十四章 笑语 推开厢房的门,三女一进去,便见沈素盈此时竟然睁着双眼! “呀!盈姐姐!你醒了!”沈素心一见,立即满面喜色地跑到床前,坐在沈素盈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喜道:“盈姐姐,心儿还道你要醒来怕是还得一两日,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便醒来了。” 沈素盈此时还无法开口,她轻轻地捏了捏沈素心的手,又转眼望了望跟在沈素心身后的沈素云、沈素兰两人,略显吃力地,朝她们微微笑了笑。 沈素云和沈素兰见沈素盈醒了,也都喜出望外。 沈素云来到床边,坐在沈素心身边,望着沈素盈,轻道:“盈姐姐你可算醒了,方才妹妹还在埋怨,我们……”她稍稍顿了顿,望了望一旁的几名下人,“埋怨我们以前不是学医的,学得尽是那些劳什子的没用东西,盈姐姐重伤,我们也出不上力。现在可好了,盈姐姐醒了。改日,盈姐姐大好了,可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 沈素兰可不依了,她朝着姐姐翻了个白眼,嗔道:“就跟你没说过这样的话似的,要教训,也该连你一起教训!” 他们两个声音稍稍大了点,一旁的林琪薇便轻斥道:“你们这两个丫头,咋呼什么!盈儿才刚刚醒来,身子还弱得很,你们就在这里瞎闹!都给我安静些,让盈儿好好休息!” 不过,林琪薇虽然这么说,沈素盈的样子,可半点都没有对这种喧闹反感的意思。她的笑容仿佛更深了些。甚至,就连她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都多了些许血色。 一旁的沈素雅轻道:“四叔母说得对,你们还是莫要闹了。不过盈妹妹也是爱闹的人,你们多与她说说话。令她高兴些,总是好的。但声音莫要太大了,凡事皆有度,过犹不及,知道么?” 林琪薇和沈素雅,一个是长辈,一个是如母长姐,两个人说话得分量都不轻。她们两个一开口,沈素云和沈素兰的声音,马上就低了下去。 沈素兰偷眼看了沈素雅一眼。轻轻道:“盈姐姐,你说,大姐姐是不是有了身子呀?” 沈素心在一旁插言道:“哪儿有那么快?大姐姐大婚过后。还不及两月。就算是洞房花烛时候便有了,如今也不过一月有余。这一月有余的身孕,便是最好的女科大夫,也不见得诊得出来。” 林琪薇闻言,却掩口轻笑道:“心儿啊。想当年,我腹中有了你的时候,也不过是一月有余,药先生便诊出了你的音讯了。况且有些人,哪怕只有一个月,也有明显害喜。” 林琪薇的话。却让沈素雅听到了。沈素雅轻笑道:“怀孕这种事乃是因人而异的,有些人反应大,有些人反应小。有些人。还不到一个月便吐得一塌糊涂,而有些人,都已经显怀了,却还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呢。” 说着,她朝这边走了几步。轻笑道:“你们怎么想起说这个话题了啊?莫不是……”说着,她望了望躺在床上的沈素盈。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轻道:“莫不是盈妹妹她……九妹妹,这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呀?” 沈素心、林琪薇、沈素云、沈素兰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由得俱是掩口偷笑起来。甚至床上的沈素盈,那双细长的眸子中,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沈素雅给她们弄得甚是迷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迷惑道:“可是……可是我方才说错了什么?怎么……” 终于,沈素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而沈素云则极其不厚道地将她出卖了。 沈素云上前两步,拉住沈素雅的手,轻笑道:“大姐姐,方才妹妹怀疑,你是不是有了身子。” 沈素雅失笑道:“有就好了,可惜没有。” 说着,她又望向沈素兰,轻道:“四妹妹,你为何如此说?” 沈素兰忍住笑,仔细看了看沈素雅,见她的确没有生气,这才一手捂着肚子轻道:“方才大姐姐的说项,与四叔母好像呀!横瞧竖瞧都越来越像个当娘的了!” 刚一说完,沈素兰便夺门而出,仿佛后面有人追一般。 但,她要躲的沈素雅,却没有追上去,而是怔怔地发愣。 “当娘?我当娘?”沈素雅喃喃道:“当年,一直想当人家女儿来着,这辈子总算如愿了。真不知道,当年还从没想过的,给人家当娘,若当真当上了,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林琪薇微微一怔,伸手拉过沈素雅的手,轻道:“雅儿,你这是怎么了?” 沈素雅望了望林琪薇,又望了望一旁的沈素心,轻道:“四叔母呀,你说,当别人的娘,是个什么感觉呢?” 林琪薇微微一笑,轻道:“待你有了孩子,不就知道了?” 说着,林琪薇那一双美眸中,却闪过一丝迷离。 “但凡是当娘的,心中最重的,都是孩子。”林琪薇轻道:“说句实在话,虽说,咱们梁国公府中,兄弟如手足,妯娌亦是和睦,你们兄弟姐妹之间,亦是相亲相爱。不说在旁的权贵之家,单说是一般的大家庭中,这不同房之间,难免总有些磕磕碰碰。其实,咱们家也不是没有,只是,咱家中的人,都是些明事理的人。” “可是再明事理的人呀,也总是有些许偏颇的。比方说,就是你雅儿和心儿之间,虽说绝大多数时候,在我这个做叔母的眼中,雅儿你也有如亲生女儿一般看待。但,有如亲生女儿一般,和真正的亲生女儿,还是不同的。” “就不说旁的了,就说句难听话吧。你看,现下,盈儿这般重伤卧床,你看看你二叔母脸上,始终都写着牵挂,终日没个笑脸。可是换做我呢?偶尔的,还有心情跟你们说笑两句。可是,若是躺在这里的不是盈儿,而是心儿,那,我和你二叔母,怕是就要倒个个了。” “但凡做娘的,心中最重的,都是自己的孩子。若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对于为娘的心里,那便如天塌了一般。还记得上回,在丰亲王府,雅儿你、颜儿,还有心儿,你们三个重伤那次,还记得,大嫂和我,我们两个,无论人在哪里,那颗心呀,都仿佛飞到了丰亲王府里去了一般,心神都不在自己身上。” “雅儿呀,将来,若是你有了孩子,做了娘,你就能体会到作为一个孩子的娘,到底是个怎样的心情了。” 沈素雅轻道:“四叔母,谢谢你。雅儿……”她望了望一旁的几名下人,“雅儿从前从未有过孩子,确切地说,甚至连婚姻都未曾有过,更别提孩子了。再加上另外的一些事,雅儿对于这些,都少了许多概念。为人子女,雅儿经过了。将来,若是雅儿有了孩子,那雅儿这人生,也算全了。” 沈素心也伸手拉住了林琪薇和沈素雅的手,轻道:“娘,大姐姐你们怎么没带上心儿呢?将来,心儿也一定是要做娘的人。将来待心儿有了孩子,想来,咱们九姐妹,也都有了孩子了。到时,咱们九姐妹带上各自的孩子,再加上咱们的娘一起,在这梁国公府中,好好聚上一聚,可好?” 沈素雅轻笑着,伸手轻轻拧了沈素心的鼻子一下,轻笑道:“待到九妹妹有了孩子,怕是你大姐姐我都要给孩子张罗婚事了吧?” 沈素心轻嗔道:“哪儿会差那么远?大姐姐你成婚晚了些,就算是来年便有了孩子,那么,待到心儿及笄,大姐姐的孩子也不过是两岁多罢了。及笄后一年,心儿也该要出嫁了。再一年,心儿也便该有孩子了。细细一算,大姐姐的孩子,比起心儿的孩子,也不过是大了四岁罢了。” 林琪薇轻笑着,也伸手轻轻拧了下沈素心的鼻子,轻嗔道:“好你个小丫头,原来这么着急出嫁呀?是不是急着和你的远明表哥洞房花烛呢?难道,不能多陪娘两年吗?” 沈素心轻嗔着,钻进了林琪薇的怀中,轻道:“那……心儿便多陪娘两年,心儿便当自己是个郡主好了,十九再嫁人,可好?” 沈素云轻笑插言道:“当自己是郡主?此间还躺着一个正牌的御封郡主呢,哪儿轮得到你呢?” 沈素心转头一看,却见沈素盈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沈素心忙讨好道:“啊呀,盈姐姐,莫要气恼。想来,盈姐姐定会比大姐姐先有孩子呢!到时,让大姐姐的孩子,管盈姐姐的孩子叫哥哥,可好?” 沈素雅轻笑道:“你怎知盈妹妹第一胎定然是个公子呢?” 沈素心道:“定是公子的!盈姐姐自己便是错投了女胎,此次再不生个儿子,老天岂不是太对不起她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禁失笑,甚至,就连沈素盈的眸子里都满是笑意。笑意之外,沈素盈又狠狠瞪了沈素心一眼。说沈素盈乃是男子错投了女胎,这可是沈清和曾经一句戏言,在梁国公府中,已然传了许多年了。 不多时,沈素兰又回来了。几女在一起说说笑笑,令原本有些萎靡的沈素盈,果然也精神了许多。她们说笑的声音,从窗子里轻扬出去,飘荡在天边。但,天边的那团乌云,却仍在那里。 第七十五章 线索 此时,屋内一片其乐融融。即使,沈素盈还不能说话,但她显然对这小小的热闹很是高兴。她细长的眸子里,那满满的笑意,便很能说明问题了。甚至,连她的精神,都好了许多,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不少的血色。 待到晚膳时分,沈素心望了望众人,轻道:“娘,您留在药苑用晚膳,大姐姐、三姐姐、四姐姐你们也都留下,待会儿,咱们用了晚膳,再一起去向祖父祖母请安,可好?” 林琪薇轻笑道:“当然好了。”说着,她对自己的丫鬟轻道:“速速去退思园,看看老爷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便叫他来这里,大家一起用晚膳吧。” 而沈素雅却微微露出一丝难色,轻道:“四叔母,九妹妹,我便不在这里留了吧。毕竟,我已是出阁了的,这次事出有因,在娘家多待了几日,也算情有可原。可是,现下盈妹妹已然醒了,我也不好在这里多待了,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沈素云轻道:“大姐姐,你也莫要急。话说,这几日也待了,也不差这一顿晚膳是不?待用过了晚膳,再回去也不迟呀!再说,待会儿妹妹还有些事,想要与你说呢!” 沈素雅微微一怔,仔细看了沈素云一眼。只见,沈素云的眸子里微光一闪,而沈素雅的心头,也不由得一动。她微微犹豫了下,轻轻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我便留在九妹妹这里用晚膳。晴雯,你先回府去吧,知会青云一声。” 这几日,沈素盈重伤卧床,沈素雅留在梁国公府,好几日都不曾回去。虽说丰亲王与慕容若飞。包括老王妃,都未曾说什么,但她的婆婆丰亲王妃,却微微有些不满。甚至,还做主将晴雯给打发了过来说是陪陪世子夫人。其实,就是在表达着她的不满。 不过,沈素雅听出了沈素云话里的意思。 沈素云与沈素兰姐妹都在参与调查沈素盈这次的事情,而沈素雅这几日其实也没闲着,那两匹马的尸体,也都拉了回来。沈素雅也看过了,肯定了这两匹马的确是中过毒。 这时,沈素云刻意留沈素雅。定然是这方面有所收获,想要和沈素雅商量。所以,沈素雅便留了下来。 待到用过晚膳,沈文思夫妇先回退思园去了,而沈素雅与沈素云沈素兰三人。都跟着沈素心来到了沈素心的卧房里。 一进门,沈素雅便望向沈素云,轻道:“四妹妹,你们的调查可是有什么收获了?” 沈素云点了点头,轻道:“首先,我们先查了陆府。看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次盈姐姐去接陆老太太的行程。结果,陆府上下知道盈姐姐什么时候去洛州的。大有人在。但,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却没有几个。因为,按原计划,盈姐姐她们是要到小年之后,才会回来的。可是。因为一些事情,她们行程提前。在小年当天,便从洛州返回。可以说,能知道盈姐姐行程的,除非是她随行的人。” 沈素雅眉头微微一皱,轻道:“可是,盈妹妹身边的随行人,若想要将消息传递出去,能有那么快么?” 沈素云轻道:“据菱悦说,她们在前一日晚间,便确定了要小年当日回京。甚至,就连路线都确认了。当时,盈姐姐所有的随行人都知道这件事。从前一日晚间,到第二日清晨出发时候,也有好几个时辰的时候了。可以说,所有的随行下人,都有机会传出消息。”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可是,对方接到消息,能有这么快的反应,这说明,对方早就打算在这次半路上动手脚了。” 沈素兰轻道:“可是,据我所知,虽说,四弟他对那种暗器的评价并不怎么样,但,这也只是在四弟那里而已。四弟是什么人?他能看得上眼的东西,在这大宏朝中,又有多少呢?其实,这种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能拿得到这种东西的,必定不简单!” 沈素雅轻道:“那,你可知道,从哪里能弄到这种东西呢?” 沈素云轻道:“至少,我们这几日里,想了不少办法,找了不少人,但一直没能弄到一个。不过,我们也得到了一些信息。” 说着,沈素云看了沈素兰一眼。 沈素兰轻道:“根据我们的一些调查,这些东西,在江湖之中会做的人并不多。但,如果有心,其实也是可以弄得到的。只是,想要弄到这样的东西,须得有能让那些人相信的人引荐,才有可能获得那些人的信任,从而从能够制作这种东西的人手中,得到那东西。”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那,你们可以接触到那些人么?” 沈素兰轻道:“至少,现在还没有可以接触到他们的渠道。不过要想获得那些人的信任,其实并不容易。更何况,我们还要得到他们的交易记录,这可并不容易。” 沈素云接道:“如果想要弄到这些东西,不仅需要人脉,还需要时间。但是,我们既没有人脉,倒是时间有的是。”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此事,日后可以交给二弟去办。咱们兄弟姐妹之中,也只有二弟,时常在江湖行走,在江湖中有些关系了。此外,或许得等六妹妹回来,去问六妹妹身边的那个小七了。” 沈素云轻道:“可是,二哥他……年后不是还要大婚么?此时单单是大婚的事情,恐怕他就忙不过来了吧?” 沈素雅轻道:“年前,不,二弟大婚之前,这些事情,只要知会他一声便好。不过,在他大婚之前,这些事情他必须知道。要知道盈妹妹乃是二弟的孪生妹妹,与她有关的事情,断不能瞒着二弟。至于大婚的事情,二弟知道轻重,你们就放心好了。” 沈素云与沈素兰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现下当务之急,其实不是调查事情的真相,而是好好照顾盈妹妹。这件事情的调查,就让三妹妹、四妹妹两个人去办吧,至于盈妹妹这边,九妹妹,就拜托你了。” 沈素心起身道:“大姐姐放心,盈姐姐可也是心儿的姐姐。虽说平日里,我们总是闹来闹去,但,这不过是姐妹之间的玩笑。如今盈姐姐这般样子,心儿心里也是疼得紧。盈姐姐便放在药苑吧,心儿一定不会出任何差错的。再说了,五姐姐不是还在府里么?” 沈素雅点了点头,轻道:“我回丰亲王府之前,会告诉妹妹让她常常来看看的。” 沈素心轻笑道:“那便没问题了。若说在外伤方面,五姐姐可比心儿强许多。有五姐姐在,那可是万无一失的。” 沈素雅微微笑了笑,轻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也得回丰亲王府去了。三妹妹,四妹妹,九妹妹,这边就都交给你们了。” 沈素云、沈素兰、沈素心三人一齐答应了,又送着沈素雅出了梁国公府,眼看着她的马车走远了,这才回到药苑。 沈素兰看了看沈素云,忽然轻道:“姐姐,你看……大姐姐这样急着回去,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呢?话说,她可是今日上午,才刚刚醒来的呀!前三日里,她一直与大哥哥、二哥哥一起,为盈姐姐运功疗伤,现下内力损耗,想必是很大的。按说,不是应该留她在府中好好歇息歇息么?” 沈素云轻叹道:“这世界上,有许多事,可不是想怎样,便可以怎样的。大姐姐嫁入丰亲王府,在旁人看来,可是比嫁给二姐夫的盈姐姐要风光得多。但大姐姐身上的约束,却也要比盈姐姐多得多了。不说别的,若这次的事情,不是出在盈姐姐身上,而是出在大姐姐身上的话,那,盈姐姐想要在梁国公府待多久,想必,二姐夫也绝不会有什么话说的。” 沈素心轻叹道:“三姐姐说的是,虽说,咱们梁国公府中,比起别家要和睦得多。但,或许哥哥们还好,可咱们姐妹,早晚总是要嫁人的。待到咱们姐妹嫁了人,离开了这个家,许多在咱们家中,本就不算事情的事情,或许,都会变成不得了的事情。” 说到这里,沈素心的面色,微微有些黯然。 沈素云看看沈素兰,又看看沈素心,柔声道:“两位妹妹,你们便放心吧,咱们这一家人,能凑到一起,那可是旷古绝今的稀罕事,绝对是不可复制的。既然上天让咱们聚在一起,便绝对不会亏待我们的。大姐姐虽然多了些拘束,但,大姐夫对她有多好,你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至于盈姐姐,那便更不用说了。即便说我们三个,九妹妹便不用说了,远明表弟对你,怕是不亚于大哥对大嫂的。要知道远明表弟可是在后世过过一辈子的,他的眼界,恐怕是这世界上寻常男儿都难比的。” 沈素心面色微微一红,轻嗔道:“说什么呢,谁要嫁给他!” 说着,她便当先跑向了沈素盈所在的厢房。但,一进门,她便吃了一惊! 第七十六章 危机处理 沈素心刚一进厢房,便看到沈素盈无助地瞪大双眼,盯着床边的一名一身黑衣蒙面的男子。而在她们离开的时候,在房里照顾沈素盈的香秀,此时正人事不省地倒在地上。 那名黑衣蒙面的男子,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正在高高举起,正准备朝着沈素盈刺下去! “盈姐姐!”沈素心惊叫一声,但,比她的惊叫反应更快的,则是她袖中常备的飞刀! 白光一闪,一柄薄如蝉翼的飞刀,仿佛根本就没有飞掠而过这么一个过程,就直接插在了那黑衣人的手腕上! 那黑衣人闷哼一声,握着匕首的手不禁一颤,匕首“当啷”一声跌落在了沈素盈的床沿上! 那黑衣人反应也是相当快的,他在失落匕首之后,第一时间便伸出另一只手,掐住了沈素盈的喉头,整个身子,也瞬间藏在了沈素盈的身后! “莫要乱来,否则,盈佳郡主的命……哼哼!”那黑衣人的声音略带几分沙哑,语气中带着几分狠戾。 沈素心顿时冷静了下来,沉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我梁国公府中撒野!” 那黑衣人阴测测地一笑,轻道:“九小姐,小的不敢在梁国公府撒野,只是小的是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角色。小的雇主想要盈佳郡主的命,他又出得起钱,那就别怪小的了!” 沈素心尚未来得及说话,听得声响不对的沈素云、沈素兰,便都冲进了屋子。一见这种状况,都不由得一惊! 沈素心伸手拦住大双胞胎,盯着那黑衣人,轻道:“这位壮士,你说你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人。那么你可知道,我们梁国公府中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钱财。你若是图财,哪怕我沈素心只是家中老小,还是女流,但钱财上,却也绝不会亏待你。只要你放开盈姐姐,那一切都好商量……” 那黑衣人又是一笑,哑然道:“九小姐莫要说笑,先不说小的这般人要不要重信誉。单说九小姐方才那一飞刀,便是小的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的。小的为小的这条小命着想,盈佳郡主这面挡箭牌。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手的!” 沈素云沉声道:“那,你要怎么样,才可以放开盈姐姐?” 那黑衣人笑道:“只要你们让开一条路,放小的离开。小的这次便可以不伤盈佳郡主性命!” 沈素心微微一皱眉,轻道:“这次?还有下次么?” 那黑衣人轻笑道:“小的也不知,是不是会有下次。只是若有人再下和梁国公府有关的单子,那小的价钱,起码要涨两倍!说句实在话,你们梁国公府。对小的这般人,的确是龙潭虎穴了!” 沈素心轻道:“那好,我们让开路径。但。盈姐姐有伤,你还是莫要挪动她了。不如,让素心做你人质,将盈姐姐换下来,可好?” 沈素云闻言。不禁皱了皱眉,伸手抓住沈素心的手臂。正要说什么。可是这时,那黑衣人率先开口了。 “嘿嘿,九小姐,你年纪虽小,但却是一只小狐狸,小的可信不过你!” 沈素兰闻言,上前两步,轻道:“那,你信不过九妹妹,可信得过我呢?我们沈家九姐妹,大姐姐自然不必说,姐姐也乃是心思机敏之人,想必你也信不过,五妹妹我们还不放心让你碰呢,六妹妹还在江南地,七妹妹八妹妹想必你也信不着,九妹妹刚刚被你否了,可不是就剩下我了么?” 那黑衣人仿佛微微一怔,道:“敢问,你可是四小姐?” 沈素兰不顾沈素云和沈素心的阻拦,道:“不错,我就是沈家老四沈素兰!” 那黑衣人仿佛在犹豫,可是,沈素兰却不容他犹豫,接道:“你不妨仔细看看盈姐姐,她现下这个样子,你无论如何走,她都只能是你的一个包袱。而我能走能动,又绝对老实听话,可不是比盈姐姐强得多么?再说了,若是盈姐姐身子完好,她可是我们九姐妹之中最难对付的,你以为就凭你这块料,就能这么容易拿捏得住盈姐姐么?” 那黑衣人想了想,似乎有些软化,正想答应,忽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又是阴测测地一笑,道:“嘿嘿,差点着了你道!你能说出这么一番话,遣将、激将都用上了,可见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再者说,你们梁国公府沈家,似乎也不只是你们九姐妹吧?” 沈素兰正要再说话,忽然,沈素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沈家的确不只是有九姐妹,你若不放心九姐妹,不妨让我来,我的身份特殊,断不会有人不顾我的死活的。” 沈素云、沈素兰、沈素心听闻这个声音,不禁大吃一惊,都赶忙回过头来,却见出声之人,却是不知何时,来到她们身后的大嫂东方茹凉! 东方茹凉此时,手中还拿着一个食盒,身边还带着她从宫中带出来的小宫女婉儿。显然,她是用了晚膳后来看望沈素盈的。只是奇怪的是,平日里,因为东方茹凉有了身孕,除非有事,整日都陪在她身边的沈奕风,却不见踪影。 东方茹凉朝着沈素云、沈素兰、沈素心三人微微一笑,转手将食盒交在婉儿手中,望着那黑衣人,轻笑道:“况且,我还怀了奕风哥哥的骨肉,这可是沈家第三代的头一份。为子,则是嫡长子,为女,则是嫡长女。你觉得,沈家会舍得么?更何况,看你对沈家仿佛是了如指掌的样子,那我的特殊身份,想必你也不会不知。若是我落在你手中,那,投鼠忌器的,恐怕就不止是梁国公府了。” 沈素云、沈素兰不禁面面相觑。她们这个大嫂,平日里可是绝口不提自己的特殊身份的。感觉上,就仿佛是一个普通的妻子,与别人家的妻子完全没什么不同一般。但,此时,她却一反常态,特别强调自己的特殊身份,这其中的用意,的确让她们感动非常。 沈素心一脸焦急地抢上前去,伸手拉住了东方茹凉的手,用力想要把她往回拉,焦急道:“大嫂!万万不可!你……你有身子,若是一个不小心,那……那可不是小事啊!还是让心儿去吧!” 说着,她又转向了那黑衣人,道:“还是让我来吧!你放心,我还没活够,一定会乖乖听话!” 那黑衣人方才,似乎也被吓住了。这时,他仿佛也回过神,哑然道:“长公主大人……啊,我倒忘了,你们梁国公府中,还有这么一尊大神呢!不过,小的也没活够,若是小的敢碰长公主,那小的可当真是要万劫不复了!” 东方茹凉眸中微微一闪,接道:“动了我这个长公主,当真会万劫不复么?” 黑衣人阴测测一笑,道:“劫持皇族嫡亲,那可是谋反大罪,当诛九族啊!” 东方茹凉微微一笑,道:“盈佳郡主乃是实封郡主,其地位与皇族嫡亲相当。你难道以为,劫持盈佳郡主,就不是祸及九族的谋逆大罪了么?” 那黑衣人不禁一怔,张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的确,他确实没有想过,即使只是抓了沈素盈,他的罪名也不见得就比抓了东方茹凉轻了多少。 在这当上,沈素心忽然眼前一亮,再次开口。 沈素心轻道:“可是,你若只是劫持了沈家九小姐,这罪名便轻得多了不是?” 仿佛是见那黑衣人在犹豫,她不由的再次加了把火,道:“谁说你是来刺杀盈佳郡主的?你不过是来梁国公府盗取财物的小贼,但却一时不备,被主人发现,便铤而走险,劫持了梁国公府九小姐沈素心以保自身。说来,对这大宏朝律法,你仿佛比我们姐妹要精通许多,那这是什么罪名呢?” 那黑衣人仿佛心神有些恍惚,下意识便答道:“盗窃财物不成劫持人质,是为流放之罪。” 沈素心轻笑道:“流放之罪,至少,还有命在,不是么?可若只是盗窃财物呢?” 那黑衣人沉声道:“盗窃财物未遂,被主人擒住送官,罪则杖二十,苦役三年。” 沈素心轻笑道:“这,便又轻了许多了,是不是?” 黑衣人闻言,沉默不语。 沈素心又道:“可是,若是我们不追究,只是放你走呢?” 那黑衣人又是一怔,正要说什么,可是沈素心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再次抢先道:“我们不图旁的,只想要盈姐姐平安。你只要放开盈姐姐,我们便只当你是来盗窃财物的小贼,被发现之后落荒而逃罢了。你看,若只是这样……” 刚说到这里,却听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怒斥道:“你这该死的小贼,居然敢在姑奶奶头上动土!” 随着话音,一道白光一闪,一道血光飞溅,那黑衣人闷哼一声便一头栽倒!而沈素心也不再废话,飞速掠上前去,伸手按住了那黑衣人的咽喉! 而在一旁,沈素盈一手拿着方才沈素心射中那黑衣人手腕,被那黑衣人拔下之后随手丢在一旁的飞刀,飞刀的刀刃上,还残存着一丝血迹,而她的另一手,则轻抚在胸前,不停地咳嗽着。 而在她身边,沈素云和沈素兰一边一个,搀扶着她,沈素云还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门边的东方茹凉和婉儿,则俱是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结局,居然是这样的! 第七十七章 审问 沈素心极其麻利地,伸手点了那黑衣人的几处穴道。仅是这样她还不放心,随手从身上摸出她随身携带的针包,抽出几枚银针,飞快地刺入了他的几处穴道。这下,起码数个时辰内,这个黑衣人绝对是动弹不得的。 随后,沈素心便将这黑衣人丢在一边,不再理会,而是赶紧来到了沈素盈身旁,伸手便抓住了沈素盈的手腕,双眸紧闭,手指轻轻地在沈素盈的腕脉上摩挲着。 片刻,当沈素心睁开眼睛的时候,沈素云忙道:“九妹妹,盈姐姐她怎么样了?” 沈素心望了望沈素盈苍白的脸色,轻道:“三姐姐放心,盈姐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方才牵动了受损的经脉,恐怕,恢复的过程要拖后些了。” 见沈素盈仿佛想要说什么,沈素心忙伸出手,轻轻按住沈素盈的手心,轻道:“盈姐姐,你现在莫要说话,还是安心休养为好。你放心,你醒来的消息,心儿定然让人传给二姐夫知道。” 沈素盈微微摇了摇头,细长的双眸,瞥向了一旁的黑衣人。 沈素心也望向那黑衣人,轻道:“盈姐姐放心,他落在我们姐妹手里,若是不能让我们满意,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沈素盈微微动了动双唇,随即,她的目光,微微游移,却又落在了已然被婉儿扶起,靠在墙角,但仍然没有恢复知觉,仍是昏昏沉沉的香秀身上,眸子里,闪过一丝焦急。 沈素心也略带担忧地望了一眼香秀,轻道:“盈姐姐放心,香秀不会有事的。毕竟,她可是心儿亲如姐妹一般的贴身丫头。她在心儿心中的分量,可绝不亚于月纹姐在盈姐姐心中的分量呢!” 月纹,那可是沈素盈年幼时候,在她身边侍候的贴身丫鬟,与沈素盈的感情极好。然而,在沈素盈十二岁那年,月纹重病,连药先生都束手无策,最后终于香消玉殒,可是让沈素盈消沉了许久。 当时。沈素心还是个呆呆傻傻的,没有魂魄的小丫头,而沈素心有意识时候。或者说,是沈素心真正重生时候,月纹已然去世两年之久,可以说,她根本没见过月纹。但。沈素盈年年都要去给月纹上坟扫墓,这可是梁国公府上下都知道的。 沈素盈听沈素心提到月纹,不由微微一怔,那对细长的眸子也不禁微微一暗。不过,她的目光,也不禁柔和了许多。随即。她便顺从地在沈素云、沈素兰的搀扶下,再次在床上躺好。 这时,沈素心才走向了香秀。其实。这倒不是她无情,而是进门第一眼,她便看出,香秀面色平静,胸前也在微微起伏。以她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香秀不会有什么大碍。 此时,沈素心为香秀把了把脉。随即再次掏出针包,为香秀下了几针。随即,香秀便悠悠醒来。 “啊……怎么了……”香秀刚刚醒来,微微有些懵懂道。但随即她便看到了眼前的沈素心,忙道:“啊……小姐,我……香秀方才是怎么了?忽然间……” 沈素心微笑打断道:“没事的,稍稍歇息下,便无事了。” 香秀却仍然有些不安,轻道:“小姐……方才……方才仿佛有人进了厢房……啊!这人……这人是谁?” 香秀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地上,扔着一名黑衣蒙面的男人。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一个小贼罢了,不妨事。方才,你只是被迷烟迷倒了,这迷烟并没有毒,只要稍稍歇息一下,便可以完好如初了。” “迷烟?”香秀微微有些茫然,但,沈素心却并没有为她详加解释的意思,只是转向东方茹凉,轻道:“大嫂,可否麻烦婉儿,扶香秀回房歇息片刻?” 东方茹凉轻笑道:“九妹妹,对婉儿只管使唤,莫须客气。” 说着,她望向婉儿,婉儿不等她吩咐,便起身轻道:“公主,九小姐,奴婢这就扶香秀妹妹回房。”话音刚落,婉儿便弯腰轻轻扶起了香秀。 香秀对着婉儿点点头,轻道:“麻烦婉儿姐姐了。” 婉儿轻笑道:“香秀妹妹不要客气,咱们都是自家人。” 说着,她便扶着仍有些昏沉的香秀,朝着门外走去。 待到婉儿扶着香秀离开了厢房,站在门口的东方茹凉,伸手便将厢房的门关上了。此时,屋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了,有的,只是东方茹凉、沈素盈、沈素云、沈素兰、沈素心这些主子,外加一个来路不明的黑衣男子。 东方茹凉望了望躺在地上,被沈素心用银针封了血脉,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的黑衣人。 东方茹凉轻道:“此人应当怎么处置呢?” 沈素兰轻道:“直接丢给大理寺,如何?想必,如此胆大妄为的刺客,大理寺定然会好好招待的。” 东方茹凉轻笑道:“此贼冲撞了本宫,案件已然涉及皇族,恐怕已然不在大理寺受理范畴。以本宫所见,不如直接送往内务府,交由内务府刑衙司处置,可好?” 内务府刑衙司,乃是专门处理涉及内宫、皇族刑案的衙门,他们对于对皇族心怀不轨,以及涉及谋反罪名的案犯,从来都不懂得什么叫心慈手软。但凡以这些罪名被送进内务府刑衙司的,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素心只觉得,那黑衣人的身子,仿佛猛地抖了抖。 “错觉,一定是错觉!”沈素心不禁轻轻揉了揉眼睛,她对自己的点穴、下针手法可是相当自信的,那黑衣人,绝不可能有能力发抖的。 “九妹妹,你怎么看?”仿佛是看到了沈素心的动作,东方茹凉的目光,不禁转向了沈素心。 沈素心心下暗自一乐,心道,平日里,看着大嫂温温婉婉,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却没想到,当真“坏”起来的时候,却也是一点都不含糊啊! 平日里,面对沈家姐妹,东方茹凉从未自称过“本宫”,此时却特地用了这个称呼,为什么? 还不是特地提醒那个黑衣人,莫要忘记了她长公主的身份? 说到长公主,在这大宏朝中,长公主的地位,非常之高。整个大宏朝中,单以本朝为例,地位最尊贵的女人,自然便是当今圣上的亲生母亲,当朝太后。 其次,便是皇后了。只是先皇后已然谢世多年,而皇帝却从未另立皇后,皇后这个位置,多年来都一直是空置的。虽然宫中几名宠妃一直有意无意地瞄着这个位置,但,皇帝却从未松口。 而第三位,便是长公主了。具体些说,便是东方茹凉了。只是东方茹凉从来无意宫廷争斗,深居简出,从来都缺了些存在感。特别是在嫁给沈奕风之后,更是如贤妻良母一般,除了隔三差五进宫给太后和皇帝请安之外,几乎与任何富贵人家的妻子毫无二致。 不过,无论怎么说,她总是在那个环境长大的。宫廷之中,从来都是藏污纳垢之地。宫廷的阴暗,也绝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在这个环境中长大的女子,无论地位再尊贵,无论性情再纯良,恐怕都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 东方茹凉对沈奕风,对沈家上下,都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再加上沈家内部和睦的气氛,更让东方茹凉受了不小的感染。所以在梁国公府中,东方茹凉从来都是温温婉婉的。但,这并不代表,当出现外来的威胁的时候,她不会抖一抖长公主的威风。 或许,对夫家长辈,对丈夫,对沈家姐妹,她能够温婉。但面对这个触及她所珍视的东西的黑衣人,她的心中,可是只有愤恨,哪里可能还有半点温婉? 沈素心在偷笑,沈素云、沈素兰也在偷笑。甚至,望着那黑衣人明显有些变化的眼神,就连卧床不起的沈素盈,那细长的眸子里也微微划过一丝笑意。 不过,现在可是东方茹凉显威风的时候,对她的问话,沈素心可得好好配合。沈素心带着一丝笑意望向东方茹凉,轻道:“此事但凭大嫂做主,心儿哪有什么话好讲?只是,心儿觉得,或许应当问问他到底是什么人要对盈姐姐下手……” 此话一出,便见那黑衣人眼前一亮。 东方茹凉的眼神,可是一直在留意着那黑衣人的眼神。见他这样的神色,她心中也是微微一动,轻道:“九妹妹说得有理,那,现下就麻烦九妹妹,先放开他,让他开口,可好?” 沈素心轻笑道:“但凭大嫂吩咐。” 说着,她便起身走向那黑衣人,出手如飞,瞬间便起出了几枚刺在那黑衣人穴道上的银针。 瞬间,那黑衣人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但,他此时也不过是可以说话而已,手脚仍然无法动弹。 那黑衣人抿了抿唇,轻道:“若是我说了,你们还要送我去内务府刑衙司么?” 东方茹凉轻笑道:“这,便要看你说些什么了。” 那黑衣人犹豫了一下,轻道:“想要盈佳郡主性命的,乃是……啊……”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他双眸猛地一瞪,猛地一阵抽搐! 第七十八章 杀人灭口 “什么人!”沈素兰的余光,瞟到窗外一个黑影闪过,忙一声暴喝,随即便撞开窗子,向外追去! 与此同时,沈素心、沈素云二人,赶忙抢上前去,沈素云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了那黑衣人的颈动脉,而沈素心,则一把抓起了黑衣人的一只手腕。 东方茹凉的反映稍稍慢了点,再加上,她与沈素云和沈素心相比距离黑衣人的距离也稍远了点,比二人稍慢了一步。 “怎么样?”东方茹凉望着沈素云和沈素心,急切道。 沈素云与沈素心对视一眼,随后,一起望向东方茹凉,一起摇了摇头。 东方茹凉心下一沉,略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地轻道:“他……就这么……死了?” 沈素心轻道:“只是一根细针,看样子,应当是用的吹筒,细针之上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一针毙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东方茹凉的眉头,不禁深深皱了起来,沉声道:“这定是那幕后黑手唯恐泄露自身,所以,杀人灭口!” 沈素云也微微皱了皱眉,轻叹道:“可惜,这间屋子,因为是当年药姑祖的住所,所以,为了保持原样,并未使用玻璃窗。否则即使那杀人灭口者有本事潜入,也没本事用这般暗器,透过玻璃窗来杀人灭口!” 沈素心却望了望躺在床上的沈素盈,面色瞬间极其难看。 沈素云注意到了这一点,轻道:“九妹妹,你……可是有什么担忧之处么?” 沈素心轻道:“大嫂,三姐姐,你们想,若是方才那杀人灭口者的暗器,对准的不是这黑衣人。而是盈姐姐,大嫂,三姐姐,四姐姐或是旁的什么人,比方说,祖父,祖母……须知,拙政园之中也并未用到玻璃窗呢……” 东方茹凉与沈素盈、沈素云二人闻言,面色也都不禁难看起来。 东方茹凉低头想了想,轻道:“那。首先第一件事,便是咱们府中上下,无论是否愿意。都需换装玻璃窗!其次,府中守卫必须加强加强再加强!看看现下,对那杀人灭口者来说,简直就是如履平地进出自如!这般守卫,岂不是将咱们家全家性命。置于危地么?” 沈素心微微犹豫了一下,轻道:“大嫂也莫要气急,大嫂身为长公主,对皇宫大内,想必是极其熟悉的。但,即便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内院。对于某些人来说,也是如履平地的。可是,古往今来。当真被刺客刺死的皇帝,才有几人?” 东方茹凉不禁微微一怔,她不禁记起,当初在大内,她遇到沈奕风、沈奕寻二人之时的情景。当时。他们二人,便是深入皇宫大内探听事务。虽说不上如履平地,但也不是什么多么困难的事情。 虽然,当时沈奕风、沈奕寻二人,并没有什么刺杀的心思,但细想起来,若是他们当真是两名刺客,那么,皇宫中的那些护卫们是否真的拦得住他们呢?” 瞬间,东方茹凉的一张脸,刷地煞白煞白。 沈素云见她这般面色,不由一怔,随即醒悟。看来,这大嫂仿佛被沈素心的话给吓住了。她忙站起身,来到东方茹凉身边,伸手挽住东方茹凉的手臂,轻道:“大嫂可是在担忧圣上?大嫂莫忘了,圣上身边,可是有着许多高手呢!当初,大哥哥、二哥哥虽然潜入深宫之中,看似并不十分困难。但,其实他们并未真正脱离某些人的视线。倘若他们当真打算做什么,恐怕,那些深藏不露的公公们,也绝不会让他们轻易得手的,不是么?” 沈素心也来到了东方茹凉身边,轻声劝慰道:“大嫂,方才心儿话中的意思,怕是大嫂理解有误。自古至今,上位者,贤明高德者固然有之,但,恐怕招人恨的,也绝不少。那些有名的昏君、暴君之流恐怕也不少人惦记着他们的项上人头吧?可是,无论再昏庸、暴虐的皇帝,又有几个是当真被刺身亡的?心儿的意思,是说这行刺之事往往难成,而不是容易啊!” 沈素云望了望沈素心,又望了望面色稍稍缓和的东方茹凉,又朝着窗外望了一眼,转移话题道:“妹妹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也不知她追上没有。” 沈素云此话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随之转移。 是啊,沈素兰这般追击出去,手上还没有兵刃,也不知是不是能追得上那行凶灭口之人,就算追上了,也不知会不会有危险呢? 那么,沈素兰到底追上了没有呢? 在沈家九姐妹之中,轻功最是出色的,首推小双胞胎,其次便是沈素兰了。而沈素兰的剑法,其实便是融合了轻功在内的。 相比沈奕风那种,更擅长长途奔袭,以气息悠长、耐力出众取胜的轻功路数,小双胞胎的轻功,更擅长小转腾挪、飞檐走壁。而沈素兰则介于两者之间,气息比小双胞胎更为悠长,而小转腾挪之间也更强于沈奕风。 而且,沈素兰的轻功,更注重爆发力。 如果以现代的体育运动作比,那沈奕风便是跑马拉松的,而沈素兰则是短跑选手,至于小双胞胎,则更像是玩体操的。 沈素兰冲出药苑厢房的窗子,一转眼,便看到一个黑影一晃便消失在了房檐之上。沈素兰也不耽搁,一个轻巧地转折,便攀上了黑影消失的那道屋檐。 顿时,一个正在急急向着府外掠去的黑影,便展现在了沈素兰的视野之中!沈素兰毫不犹豫地展开身形,便尾随而去! 显然,那黑影已然发现了尾随而来的沈素兰,顿时,他飞掠的速度陡然提升不少。仿佛只是眨眼间,那黑影便掠过了数道屋脊。 但,沈素兰也不是那么容易甩掉的。她衣袂飘飘,仿若月下仙子一般,但脚下却半点不慢,如鬼似魅地一直尾随在那黑影身后,甚至两者之间的距离,根本未曾拉开,反而更近了些! 那黑影显然有些焦躁,速度仿佛又有些提升。但,即使他再如何加速,沈素兰却始终若即若离地跟在他身后。 此时,一前一后,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一追一逃,早已离开了梁国公府甚远,在京城东市的一道道屋脊之上,迅速掠过。眼看着城墙已近在眼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大约三五丈了! 其实,此时前面那道黑影,已然微微显出一丝疲态。只要沈素兰愿意,她随时都可以追上那人。此时,她也已看清,那道黑影,也是与先前那黑衣人一般,穿着一套黑色的夜行衣。此刻天色已然黑透,虽然距离并不算远,但她也并不能完全看清那黑衣人的体貌,也不能看清他是否携带武器。 沈素兰已经发现了她自己的一个失误了,那就是,她的手边并没有武器。而沈素兰的武艺,大多都在剑上,空手的功夫,沈素兰并不十分擅长。如果对方有兵刃在手,恐怕,她并不能在对方手上占到什么便宜。 所以,她打的主意便是,就在他身后若即若离地跟着,让他多跑一段路,多消耗一些体力,以便在其后可能发生的战斗中,多占一些优势。 忽然,前方那名黑衣人,突然在一道屋檐上停下了!沈素兰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她心中猛然升起一丝警兆! 此时,沈素兰身上,穿着的乃是宽袍大袖的家居服饰,其实于战斗之中,多少有些碍事。但此时,这套衣服却救了沈素兰一命!沈素兰双袖一摆,在身前舞出一道屏障!夜色中微光一闪,瞬间便被沈素兰的衣袖卷入其中,顿时便销声匿迹! 今日的月色并不太好,但,即使凭借着这并不太好的月色,沈素兰也看得到,她的衣袖之上,便插着一枚细小的针!而针尖上那若隐若现的惨绿色的微芒,让沈素兰的额头,不禁冒出了一阵冷汗! 但,不等沈素兰有所反应,那黑衣人便朝她冲了过来! 沈素兰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不由腾起一股怒气!你这混蛋,还当真是想要本小姐的命么? 瞬间,沈素兰双掌一错,便凭着一双肉掌,与那黑衣人在这迷蒙的月色下战作一团! 那黑衣人手中的,是一双匕首。匕首长约五寸,并不算长,但看上去锋利五笔。他的招式,不见半点花巧,却是招招狠辣,几乎都是贴身短打,以命搏命的打法! 沈素兰一开始便被对方的招式吓了一跳,心道,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女人,竟然这么狠! 没错,这黑衣人,却是个女人! 其实,在之前尾随时候,沈素兰便在怀疑,这个略显瘦小的黑衣人的身影,怎么看着那么奇怪呢?这时真的近身战在一起,她才看清这原来竟然也是一个女人! 不过,虽然对方打得奔放,打得拼命,但,仅仅是过了十七八招之后,沈素兰便心中有数。这个黑衣女人,武艺并不出众,即使她手中无剑,但,她若想要取胜,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果然,大约三十招后,沈素兰渐渐占据了上风! 第七十九章 疑 面对越来越从容的沈素兰,那名黑衣女子,也禁不住越来越焦躁了。手中的一对匕首,也渐渐地,没了章法。 眼见胜利在望,沈素兰心中,也不由得开始活动起来。她们两个先是一追一逃,随后,又是闷着头一阵短兵相接,却全然没有说过一句话。不知道,待会儿若是能够擒住这个女子,不知道,姐姐能不能从她嘴里问出些东西来? 没错,沈素兰想的,就是擒住这女子之后,让沈素云来问。虽说前世她们算是同事,但,她们的职能却完全不同。她自己,其实只是个技术人员罢了,痕迹检验什么的,她自然不用说,可是这算得上是审问范畴的,她就没有沈素云擅长了。 毕竟,沈素云可是正儿八经,几乎专门干这个的。 但,沈素兰这稍稍一分心,却让那黑衣女子瞅到一个破绽,紧紧几匕首,竟然将沈素兰逼退了两步!紧接着,趁着沈素兰一个停顿,那黑衣女子竟然转身就跑! “嘿!哪儿跑!”沈素兰见那女子想跑,如何能放过?赶忙蹂身而上,准备再次追上去!然而,却见那名女子忽然半转身,朝着沈素兰一挥手! 顿时,沈素兰心中一紧,赶忙闪身躲开!随着那黑衣女子的这一挥手,在惨淡的月色下,若隐若现的一片白雾,便向着沈素兰劈头盖脸地罩了下来! 沈素兰心中一惊,赶忙再次躲闪! 这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若是一把毒粉,沈素兰可不敢保证自己若是中了毒,能不能撑得到精通医术的沈素心赶到。 但,就是这么一躲,待到沈素兰再次打算追上的时候。只见四周皆是一片静寂,哪里还有那个黑衣女子的身影? “坏了!”沈素兰赶忙四下寻找,但,哪里还能找得到?沈素兰不由得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几乎煮熟的鸭子,竟然就这么飞了? 无奈之下,沈素兰只能回梁国公府去。 待到她到了药苑,东方茹凉、沈素云、沈素心已然在张罗,要将沈素盈给挪到别处去了。 沈素云见沈素兰回来了,赶忙迎上去。轻问道:“妹妹,你没事吧?”说着,她还朝着沈素心唤道:“九妹妹。快过来看看,妹妹应该没什么事吧?” 沈素兰仍是满脸懊恼之色,轻叹道:“我没事,只是……让那个丫头给跑了!” “丫头?”已然来到沈素兰身边的沈素心不由一怔,轻道:“那个杀人灭口的。是个女子?” 沈素兰轻叹道:“是啊,是个女子,使着一对匕首,但功夫并不算顶好,轻功倒是不错,但内息不厚。修为并不怎么样。原本我不该让她跑掉的,但,谁知。她竟然趁我有些轻慢,朝我抛出一把不知什么东西。我怕有毒,就赶忙躲开了。可是,待到我想要再次追上去的时候,她已然不见踪影了。” “毒粉?”沈素心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沉吟道:“难道……会是和五毒教有关么?五毒教最善用毒,而且。虽说其实五毒教跟咱们关系并不差,但五毒教还有一帮叛徒,他们却和师傅有仇。虽说他们只是五毒教的叛徒,但他们在用毒之道的造诣,其实并不比真正的五毒教差太多……而且,五毒教本就是女子多。” 沈素兰摇头道:“不,看上去,那女子的武功路数,并不是苗疆五毒教的路数,看上去,更像是咱们中原的武艺。再说,若当真是五毒教的人,那她下毒的手法,不该这么低级才是。若当真是五毒教的高手,那么,她若想要毒死我,当有更高明的手法才是。” 沈素心仍是皱着眉头,轻道:“当初,蓝教主来咱们梁国公府之时,其实并不只是为了拜祭师傅,而是为了探查那些她们教中叛徒的踪迹,才到了中原。据她说,五毒教的这些叛徒,也已与中原的某些武林中人纠结起来,不知有何打算。现下看来,难道,他们是要冲着咱们梁国公府来么?可是,他们若是要针对咱们,也应当冲着我下手才对,毕竟,我才是师傅的弟子,可是,他们为何会瞄上盈姐姐?” 一旁的东方茹凉轻道:“难道,是因为……盈妹妹盈佳郡主的身份么?” 在嫁给沈奕风之前,东方茹凉是要叫沈素盈“盈姐姐”的,但此时她已经是沈素盈的大嫂了,称呼自然也变了。虽然她其实比沈素盈还要小一些,但,身为大嫂,自然得叫她妹妹。 但,不等旁人回答,东方茹凉便自我否定道:“不对,若是专找身份高的人下手,他们应当找我才是。” 的确,沈素盈再怎么是郡主,郡主到底只是郡主,跟公主是没有可比性的。更何况,东方茹凉还是长公主,于礼制上,在大宏朝的女人中,或者说是在大宏朝还活着的女人中,除了老太后,就数她地位最高了。若是为了这个针对沈素盈,东方茹凉所言的确有些道理。 沈素云与沈素心对视一眼,沈素云轻道:“大嫂,或许……盈姐姐是不是会知道些什么?” 沈素心轻道:“不过,现下盈姐姐身子还未大好,再加上这次的事情,让她的身子再次受了一些影响,实在不便再受什么刺激。若要问盈姐姐,此时的确不是时候。” 东方茹凉、沈素云、沈素兰、沈素心四人,不由面面相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东方茹凉轻道:“此事……要不要告诉长辈们?似乎……此事看上去可是瞒不住的。” 沈素云轻道:“为何要瞒?此事必须告诉祖父、祖母,以及其他的长辈们。而且,或许还能通过祖父,向大理寺施加压力,督促他们加紧侦破此案。在此压力之下,大理寺或许,会允许咱们姐妹参与其中也说不定。” 沈素心微微一怔,道:“大理寺还是不允许姐姐们参与其中么?” 沈素云轻道:“是啊,虽然先前祖父已然表示不满了,但,大理寺却一直未有松口,始终不同意我们姐妹参与此案。而且,大理寺对我们姐妹提供的线索,也并不采纳。他们说,咱们只是一帮孩子在胡闹罢了,说到侦破刑案,谁人有他们大理寺精通?特别是那位大理寺首理,更是冷嘲热讽。” 说到这个,沈素云便露出不虞之色,颇有几分愤愤然。他们大理寺又怎么样?她沈素云前世里,可是资深刑侦人员呢!后世的刑侦理念比起这大理寺的人,强了不知多少。也不知这些古人们,到底都在傲气什么。 沈素心轻道:“几年前,咱们梁国公府门房被杀的案件中,大理寺不是挺配合咱们的么?” 沈素云微微撇了撇嘴,轻道:“当时的大理寺首理,可不是现在这位了。当年的大理寺卿云大人,首理吴大人,现下都已然外放去做地方官员了。而新近的这位大理寺卿徐大人,首理刘大人,却对咱们梁国公府并不感冒呢!” 东方茹凉轻叹道:“前几日里,我也听到过一些声音,说是现今大理寺断案,错漏甚多。在民间,以及许多低级官员中,对这两位大人不满的声音,可是相当不少。甚至,还有人将折子送到我这,想让我这个长公主出来说句话。只是,我这长公主,对朝政,对大理寺这种级别的官员任免,又能有多大用呢?” 沈素兰亦是有些愤愤然地道:“老百姓说话,可没有大嫂这么客气呢!百姓们都说,大理寺三头猪,脑满肠肥,只知啃食百姓,杀了吃肉才好,怎么能戴着管帽,坐在官衙里审案子呢?” 东方茹凉微微一怔,轻道:“三头猪?” 沈素兰愤愤道:“便是那大理寺卿徐翊祝,大理寺首理刘竹芳,以及大理寺推官朱云山,是为大理寺三头猪!而这次,对咱们姐妹不屑一顾的,也是这三头猪!” 东方茹凉不由皱起了眉头,轻道:“但,太子大哥倒是曾多次在父皇面前,夸奖过这三位大人呢。” 沈素云轻道:“徐翊祝、刘竹芳、朱云山三人,可都是太子一党的铁杆人物呢,太子在皇上面前夸奖他们,倒也不是什么奇事。只是太子常与此等样人为伍,若是……若是日后,太子继位,这些人必定会平步青云。如此,大宏朝的朝政……会是什么样子呢?” 沈素云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禁沉默了起来。特别是东方茹凉,她身为长公主,可以说,是对这大宏朝关系最是深刻之人。若是这大宏朝有什么不对,那,影响最大的,自然就是她了。 沉默许久,东方茹凉才轻道:“太子大哥他……平日里对我可是甚好的。而且,他也不是什么是非不分之人,想必……不会如三妹妹所说一般吧?” 东方茹凉的话音落下,几女又是一阵沉默。忽然,沈素兰望了望其余人,犹豫道:“这次的事情,该不是……有太子什么事吧?要知道当初,盈姐姐可是大大扫了太子的面子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禁怔住了。 第八十章 惑 无论在什么朝代,也无论在什么时空,但凡是被称之为皇宫的地方,必然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戒备森严。 而大宏朝的皇宫,也同样是戒备森严的。明面上,有着许多御林军甲士精锐,以及大内护卫不断巡视。而在暗地里,也同样有着无数的暗卫,躲在阴暗的角落中,监视着周遭的一切。 除此之外,皇宫里还有许多供奉。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供奉的存在。可是,到底哪些人才是大内供奉,这却是一个秘密。 或许,是这名正亦步亦趋地跟在某位皇妃身后,一点都不起眼的一个老太监;或许,是方才正在为某位皇子奉上燕窝粥,正恭敬地倒退着离开的宫女;或许,是正在御膳房内,给皇帝烹制今日的晚膳的御厨。 这些供奉们,都在皇宫中,有一个并不起眼的,并且绝对合法的身份。至于到底哪些人才是大内供奉,除了个别之外,连皇宫内的妃子、皇子、公主们,甚至皇帝本人,都是不知道的。而这些供奉的名单,只有内务府供奉司才能掌控。 这些供奉们都是绝对忠于大宏朝皇室的,而且,也绝不会倒向任何一位皇族人士,甚至是当朝皇帝。他们只忠于这个朝廷,而不是某一个人。而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保证皇宫的安全。 源廷宫中,有一位小宫女,今年才不过十七岁。她的名字,叫做晴儿。但,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是,她的名字,便赫然列于内务府供奉司的供奉名单上。 她明面上的身份,便是在这源廷宫中,侍奉九皇子东方墨羽的众多宫女之一。而且,也不是特别起眼的一位。而作为大内供奉,她最重要的任务,便是保证九皇子在皇宫中的安全。至于在皇宫外,那便不是她所负责的了。 这一日,晴儿正侍立在源廷宫门外。今日,正是她当值,而与她一起当值的,是另一位叫做铃儿的宫女。不过,这名宫女倒不是什么供奉。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罢了。 站了许久,仿佛是有些无聊,铃儿偷偷瞄了瞄晴儿。又扫视了一下四周,悄悄向晴儿那边挪了一点点,轻声唤道:“晴儿!” 晴儿斜眼瞄了她一眼,轻道:“怎么了?” “你累不累?”铃儿轻声问道。 晴儿轻道:“腿微微有些酸,但。咱们当值时辰还不到呢,想要歇息得话,恐怕还得大半个时辰呢!” 铃儿微微叹息了一声,轻道:“哎,我最讨厌当值,每每都要在这宫门前。一站便是大半日,每次下了值,都腰酸背痛的。仿佛这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说着,她偷偷瞄了一眼身后的宫门,轻道:“只可惜,咱们侍候的是九皇子,九皇子今年才不过十五。过了年才十六,而且。还是尚未文定的。否则,若是被他看上了,临幸了,那,岂不是就不用当值了么?只是……哎,他年纪尚小,就算有这心,怕是也没这胆子。” 晴儿并未搭腔,只是又瞄了铃儿一眼。铃儿年纪比她略大,已然十八了,而且还是颇有姿色的。至少,比晴儿自己要强。 铃儿也瞄了晴儿一眼,轻道:“晴儿你听说了么?在三皇子宫中侍奉的怜儿,便被三皇子临幸了。想来,那怜儿的姿色,比起我来还有些逊色呢,可是她的运气却是如此之好。三皇子样貌虽不如九皇子俊朗,且也不是嫡出皇子,皇位基本是无望的。但,他怎么说,也是个皇子。待到将来,也必然是个亲王。做亲王府上的美人,也比在宫里做一个小小的宫女,整日当值,累死累活的好!哎,为何我铃儿这般姿色,却没有这般好命呢?” 关于那位怜儿的事情,晴儿也是有所耳闻的。毕竟,这皇宫之中可是一个相当大的八卦场。许多八卦消息,就算你不想知道,也会无孔不入地飞进你的耳朵。在这皇宫中多年下来,就算不去刻意打探什么,也会知道许多深宫秘闻。 这深宫中的宫女们,想要出人头地,唯一的路,恐怕就是被皇帝或是某位皇子看上,要了身子,随后,便被收入房中,成为其众多姬妾其中之一。 不过,这对于身为大内供奉的晴儿来说,并不值得羡慕,而且她对此还多少有些厌恶。所以,对于铃儿的感叹,她仍然没有搭腔。 铃儿正要再说什么,忽然,晴儿的视线向远处一扫,轻道:“噤声!有人来了!” 铃儿闻言,赶忙规规矩矩地站好,腰背挺直,头微垂,没有半丝不妥之处。她总算还记得,现下她正当值呢,若是被哪位管事,或是哪位主子看到她当值时候偷偷说话,恐怕,不光是她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就连身边的晴儿,都会被她害死的。 果然,宫门外的小径上,远远地便走来了一群人。在深宫中已然侍奉多年了的铃儿和晴儿,一眼便认得出,是当先一名皇子,带着几名宫女太监,正在缓步走来。只是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到底是哪位皇子罢了。 待到那位皇子近了,铃儿不禁眼前一亮。这位皇子,正是今年已然及冠,年后便会与梁国公府五小姐,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沈素颜大婚的七皇子东方墨斐! 东方墨斐的样貌,一点都不输给东方墨羽。而且,他是已然及冠已有郡王爵位的皇子,待到今上崩殂,太子继位,他便是亲王。而且作为嫡出皇子,他也必然是个实封亲王,远比什么三皇子强。 而且,他已然文定,眼看便要大婚。按例,皇子大婚之时,重要选一些美人,作为姬妾的。否则,皇子只有一名正妃,也实在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 若是……若是能得到这位皇子的青睐,甚至……甚至临幸,那么肯定会成为将来郡王府,甚至是亲王府的姬妾之一的。那么,来日的荣华富贵,便指日可待了! 如此想着,铃儿的双眸,不禁越来越亮。待到东方墨斐来到跟前的时候,她抢先上前一步,还隐隐挡在晴儿身前,盈盈礼道:“奴婢铃儿,参见七皇子,七皇子万福。” 她的声音甜甜腻腻,仿佛能挤出几斤蜜糖来。而被她挡在身后的晴儿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心道,这个铃儿,竟然如此不知进退,简直是想勾人想疯了。 但,无论她如何不满,该行的礼数,还是不能疏漏的。她微微错了一步,在铃儿侧后,向着东方墨斐行了个礼。但,她的声音可远没有铃儿这般甜腻,只是正常而已。 东方墨斐望了望铃儿,又望了望晴儿,眸子里微微一闪,面露微笑道:“免礼吧,九皇弟可在?” 铃儿再次抢先道:“回七皇子的话,九皇子正在宫中,且九皇子曾交代过,若是七皇子来了,不必通报,直接引进去便是。待奴婢为七皇子引路,可好?” 东方墨斐颔首轻笑道:“好。” 看着铃儿引着东方墨斐向宫内走去,晴儿不禁冷笑。这铃儿想要勾引七皇子?她也不擦亮她的一对招子,单凭姿色,她铃儿又如何比得上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沈素颜?那位沈家五小姐,晴儿有幸,可是亲眼见过的。沈素颜的那份美艳,再加上那双眸子里,让晴儿都觉得惊异的率真,哪里是小有姿色的铃儿所能比拟的?这七皇子有沈素颜珠玉在前,有哪里可能轻易看得上铃儿呢? 正这般想着,忽然,晴儿却发现,那七皇子东方墨斐,竟然在不经意间,回头望了她一眼。晴儿心中一惊,忙垂首站好,心中却是砰砰直跳。 她可不是铃儿,还没有自恋到,认为七皇子会看上她。更何况她还是个供奉,可没那么多自由呢。更让她惊异的是,方才东方墨斐望她的那一眼中,所蕴含的那份探究之意。难道……这七皇子……竟然看出了些端倪?他……他不是有名的浪荡子么? 此时,九皇子东方墨羽,正独自端坐宫中,面前摆着一方纵横各十九路的方寸天下,而他手中,更是握着在其中厮杀的黑白双方。 东方墨斐进门时候,东方墨羽仿佛甚是专注,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上一眼。但,当东方墨斐走近他时候,他却头也不抬地道:“七哥来啦?坐吧。” 东方墨斐对此却无半丝惊讶,只是微微一笑,便坐在了东方墨羽的对面。 这时,东方墨羽才抬起头,望了东方墨斐一眼,又望了望门口。 东方墨斐进门的时候,可是将所有的下人,包括为他引路,并且顺便给他抛了好多个媚眼的铃儿全都给留在了门外。此时,屋内只有东方墨斐与东方墨羽二人。 东方墨羽再次将目光投向棋局,口中却轻道:“七哥可是为了梁国公府之事来的?” 东方墨斐轻道:“正是。” 东方墨羽微微一笑,轻道:“七哥可是想问,这事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东方墨斐也是微微一笑,却摇了摇头。 东方墨羽微微一怔,抬起头,望向东方墨斐。 东方墨斐轻笑道:“我只是想知道,大皇兄,也就是咱们的太子殿下,为何要这么做?” 第八十一章 除夕(上) 在随后的日子里,梁国公府之中,一片风平浪静。 仍然卧床不起的沈素盈,在恢复意识,并能够开口之后,其实也没能给沈素云、沈素兰她们提供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毕竟,当时事发时候,她本人并未向车窗外看,而是正在与婆婆陆老太太交谈,对于车窗外的人影,她根本没有看到。 在稍稍恢复了一些,沈素盈便要求回陆府。但,无论是她的母亲吕氏,还是她的婆婆陆老太太,还是她的丈夫陆逸名,包括算是她的主治医生的九妹妹沈素心,甚至,就连祖父老国公沈清和,都持反对意见。 毕竟,她现在虽然恢复了一些,但仍然卧床不起。而梁国公府的条件,可不是陆府可以相比的。别的不说,在梁国公府中,可是有着药先生早年积攒的许多稀有良药,更何况,还有药先生入室弟子沈素心在,万一有什么不对,总比在陆府来得方便。 就这样,沈素盈便被留在了梁国公府,而陆逸名,也特地在衙门请了假,常住在梁国公府。甚至,在沈文飞的授意下,连陆老太太都被接了过来,一起住在这边。 至于沈素云和沈素兰的调查,在大理寺那边毫无进展,即使梁国公、丰亲王等大佬亲自过问,但,大理寺仍然异常强硬地,拒绝沈家姐妹参与其中。 不让沈素云和沈素兰参与,大理寺自己去查也好。但,事情到了大理寺那边,却仿佛石沉大海一般。为此,沈文飞憋了一肚子火。 但,尽管如此,大理寺几名主要官员,可都是太子党羽。在大宏朝。太子作为一国储君,即使尚未继位,仍然拥有相当的权力。即使面对梁国公沈清和,他该不买账的,仍然可以不买账。 况且,太子和梁国公府之间的关系,却是十分微妙的。 在朝堂之上,太子作为未来的一国之君,对于满朝文臣之首的梁国公沈清和,他是必然要倚重的。否则。朝中文臣,大半对沈清和这位当朝宰辅多有崇敬。若是太子对梁国公不敬,恐怕。朝中官员就算不会说什么,心中也会对太子多有腹诽。 而且,本朝能有如此兴盛,沈清和可是居功至伟。作为当朝宰辅与文臣之首,沈清和于刑狱、吏治、礼制、财赋等诸多方面。可是做出了许多旁人难以企及的贡献。 要知道,在沈清和拜相之前,大宏朝虽然已然立国,但,内忧外患之下,其实是岌岌可危的。北有戎蛮。南有泽狄,当时大宏朝的国力即使单独对抗其中之一,也是颇显吃力。更何况还得以一敌二。 可是,在沈清和拜相之后,在两朝皇帝的支持下,他所倡导的诸多政策,使得大宏朝无论在经济上。还是在军事上,乃至在文化层面都牢牢压制着这两个敌国。特别是他的四个儿子。文治武功,外交出使,工程监察,皆有涉及,而且都做出了成绩。 可以说,就算沈清和仙去,但沈家在大宏朝中的影响力,仍然不会有丝毫减退。 而且,沈清和现下虽已年过半百,但,他的精气神,仍然相当丰盈,不见半丝老态。可见,他的寿数,估计还是相当可观的。 将来太子继位之后,若想做出一番事业,想必,他必然得依仗沈家父子的辅佐。那么,他就得着意拉拢沈家。实际上,他也有这样的动作,比如,曾经就求娶过沈素盈。可以说,如果当时沈素盈答应了太子的要求,那么,将来太子继位,沈素盈便是皇后了。 不过,虽说如此,可是太子的态度,却有着许多微妙。 比如,太子在有意无意之间,身边却集聚了许多并不受沈家影响或是影响不深的官员。甚至,在这其中,还有许多人,或是因妒忌眼红,或是因曾有所摩擦,或是其它原因,与沈家或多或少,都有些许隔阂。 而且,但凡是沈清和所倡导的,在太子所能影响的范畴,或多或少重要受些掣肘。 沈清和对此早有所觉,而太子的想法,他也多少猜到些许。毕竟他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实在是太过深刻了。或多或少,他都会影响到太子将来作为皇帝的权威。 太子,或者说将来的新皇,若想完全把持朝政,那么实际上只忠于大宏朝,而不是忠于皇室,或者说哪个皇帝的沈家,便成了他无法绕开的一块绊脚石。 但,令沈清和不解的是,每次见到太子,他总是能够感到,太子对于他,总是带着些许如有若无的敌意。虽然,这份敌意隐藏极深,难以察觉,但,沈清和的敏锐,却能够感到这份敌意。 沈清和对此甚是疑惑,他回想自己在大宏朝这一生,似乎并没有什么得罪太子的地方,那么这份敌意,到底从何而来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转眼之间,便到了除夕。 除夕一早,沈素心梳洗完毕,便带着烟秀、香秀,提着一份桂花糕,走出了药苑,朝着拙政园走去。 今日乃是除夕,作为晚辈,沈素心要为祖父祖母,奉上她亲手做的桂花糕,这是大宏朝的风俗。不过,对于像沈素心这样的大家小姐来说,她们所谓的亲手制作,其实真正下手的,还是家中的厨娘下人之类,小姐们只要伸伸手,就算是亲手做了。 不过,沈素心却不一样,这桂花糕,还当真就是她真正亲手制作出来的。而且,其水准还相当不错。因为,沈家的这些小姐们,毕竟和真正的所谓贵胄之女有所不同。可以说,除了沈素心自己,其余人都是在后世那种环境下长大的,相比有下人侍候,他们更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耳濡目染之下,姐姐们的习气,沈素心也学了不少。 提着桂花糕,沈素心一边与烟秀、香秀低声说笑着,一边缓步向前走着。忽然,前方的转角处,转出了一群人。而其中走在最前的,正是沈素心的大哥哥沈奕风,以及大嫂东方茹凉。 沈素心一见,赶忙上前几步,行礼道:“心儿见过大哥大嫂,大哥大嫂除夕快乐。” 这话,风格却与大宏朝有所不同,反而有些现代味道。不得不说在八位姐姐的影响下,沈素心的言辞,多少还是有些现代味道的。 对于这种说话风格,与沈素心一样,同是在古代背景之下成长起来的沈奕风、东方茹凉其实也都挺习惯了。沈奕风轻笑道:“九妹妹起得挺早,一起走吧。” 说着,他便晃了晃手中的食盒,轻笑道:“珠儿做的桂花糕,可是从御厨那里学来的手艺。待会儿请完了安,九妹妹可与我等一同回去好好尝尝。” 沈素心轻笑道:“当然要去!心儿跟谁客气,也绝不会跟大哥哥客气的!大哥哥仔细了,小心心儿把大嫂做的桂花糕给吃光了,你自己反倒没得吃!” 东方茹凉掩口笑道:“九妹妹说笑了,这桂花糕即是出自我手,难道我不会私藏一些给你大哥么?” 沈素心撇嘴笑道:“当真是伉俪情深呢!” 沈奕风轻笑着,伸手揉了沈素心的头发一把,笑道:“小孩子家家的,竟然敢取笑你大哥大嫂,当真好大胆子呀!” 一行三人,带着几名下人,说笑着来到了拙政园门前。他们前脚刚到,后脚,陆逸名便推着一副轮椅,轮椅上坐着沈素盈,朝着这边缓缓而来。 沈素心一见,赶忙上前两步,赶到沈素盈面前轻道:“啊呀,盈姐姐你也来了?你现下身子不大好,祖父祖母不是说过,你的晨昏定省大可省了么?” 沈素盈轻笑道:“又不是当真动弹不得,平日或许可以偷懒,但在这除夕,却是万万省不得的。只是这桂花糕,却是双儿妹妹特地送来的,说是我行动不便,这桂花糕,自然也是做不得的。” 沈素心轻笑道:“其实,咱们府中又哪里用得到双儿姐姐做什么桂花糕?让厨娘动手不就好了么?双儿姐姐也快临产了吧?” 沈素盈轻笑道:“是啊,双儿妹妹也快要临产了。说起来,双儿妹妹比五妹妹年纪仿佛,却不想,倒是她第一个做母亲呢。” 说着,沈素盈望了望一旁的东方茹凉,轻笑道:“倒是大嫂,腹中却也有了咱们沈家下一代的首位了呀!” 东方茹凉轻抚着已然微微显怀的腹部,轻笑道:“希望会是沈家下一代的嫡长子吧?但,这也是说不准的事。” 沈奕风却道:“要什么儿子?我倒希望,能是个女儿,女儿有什么不好?单说咱们这一代,虽说我武艺还过得去,但说到遇事冷静,做事条理,我可比不得大妹。说起来,咱们这一代真正的主心骨当是大妹这个嫡长女了。” 东方茹凉却微微皱了皱眉,不得不说,她的观念,还是在于男尊女卑。这大宏朝中,虽说女子地位不低,但,总还是不如男子的。 沈素盈望了望东方茹凉,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担忧。 正在这时,不远处,沈素云、沈素兰、沈素颜三人,正结伴从不远处缓缓走来。 第八十二章 除夕(下) 沈素云等人,见到沈素盈居然也来了,而且,比她们到的还要早一些,都不禁讶然,纷纷围了上来。 沈素颜率先道:“盈姐姐,你怎么也来了?二姐夫呀,你怎么也不劝劝盈姐姐?瞧瞧她这身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伤势反复,那该怎么办呢?你这丈夫是怎么当的?若是……若是盈姐姐当真有什么,我们姐妹可饶不了你!” 平日里,沈素颜最喜欢和沈素盈呛声,虽然屡战屡败,在沈素盈这里沈素颜从来都只有吃亏的份儿,但她却乐此不疲。而沈素盈最喜欢逗弄、欺负的,除了最小的沈素心,就数沈素颜了。平日里,这两人最是针锋相对,常常闹得不亦乐乎。但,沈素盈有事,最着急最紧张的,却是沈素颜。 虽说沈家九姐妹的感情非同一般,但,沈素盈与沈素颜之间的感情却又更深了些。虽说平日里像是一对冤家,或者说,更像是一对活宝,但她们之间的感情,的确不同寻常。 陆逸名苦笑道:“五妹妹,你觉得,我当真希望素盈有什么问题么?我也不想让她来的,虽说今日乃是除夕,其实只要我代她前来向祖父祖母请安即可。但,素盈坚持要来,我也劝不了,只好陪她一起来了。” 沈素盈眨了眨她细长的眼睛,轻笑道:“五妹妹呀,你难道觉得你姐夫管得了我么?哪怕我一根指头都动不了,我说什么,他也只能听着。嘻嘻!” 听了这话,沈素颜仿佛更是气恼,轻斥道:“你这不知死活的,瞧瞧你都是什么样子了。还这般逞强!祖父祖母也早说了,省了你的晨昏定省了。再说了,你都是出嫁的人了,这里又哪里用得着你来冒泡啊?陆老夫人不是也在咱们府里,而且就跟你们住在一起么?按例你不是应该去向她请安么?你跑这儿来干嘛来了?” 沈素盈轻笑道:“婆母那边,我自然省得。在来这里之前。我这做媳妇的,自然已经向婆母大人奉上了我的桂花糕了。听好了,可是我的桂花糕,可不是这双儿妹妹送来的喔!” 说着,她抬头望向陆逸名,娇声道:“你说是不是呀,老公~!” 一边说,沈素盈一边微微眯眼,做出一副魅惑的样子,就连声音中的糖度。都陡然提升了许多,再加上一个带着拐弯的拖音,当真让人骨头都有点发酥。 不等陆逸名反应,沈素颜便打了个寒战,表情怪异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手臂,颤声道:“啊呀呀。天上下红雨了是不是?还是伤到脑袋了?终日里无法无天的女王大人,竟然也会撒娇卖萌?哎呀,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素盈抿唇一笑,斜眼望着沈素颜,轻笑道:“五妹妹呀,难道只有你这千娇百媚的人儿,才会撒娇卖萌么?咱们沈家里若是说到撒娇卖萌的本事,排行第一的自然是九妹妹,并列第二的乃是七妹妹和八妹妹,第四是是我。第五才轮得到你呢!” 一旁的沈素心闻言,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轻叹道:“啊,这难道就是大姐姐说的‘躺着也中枪’么?” 沈奕风面色怪异地,轻轻咳嗽了一声。轻道:“二妹,五妹,莫要这般了。待到七妹、八妹来了,咱们便该进去了。二妹身子不甚方便,便有劳二妹夫照料一二。五妹,你也安静些吧。” 说着,他又是咳嗽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不得不说,虽然沈奕风平日里极少发表什么意见,除非是遭遇危险,他甚至有时都少了些存在感。但不得不说,他在沈家这一辈人中的威信,其实比他自己所以为的,要高得多。 在这方面,他其实多少有些妄自菲薄了。沈奕风自己一向认为他们这一辈人的主心骨,乃是沈素雅。 没错,沈素雅为人沉稳淡雅,极具亲和力,遇事冷静,做事谋定而后动,思虑周详,滴水不漏。同时,她在沈家九姐妹之中,也是当之无愧的大姐头,她说话的分量,即使在沈清和面前,也是非常有分量的。 但,沈奕风不知道的是,即使沈素雅,在许多时候,都将他视作依靠、后盾的。其实,不仅仅是沈素雅,沈家众姐妹,以及沈家其余六公子,包括沈奕寻眼中,他才是沈家这一代的主心骨。 所以,他说话的分量,在沈家兄弟姐妹心中的分量,其实要远比沈素雅要重得多,更比他自己以为的要重得多。同时,这其中或许也有他从不轻易开口的缘故吧。 沈奕风这一开口,沈素盈、沈素颜都老实了。沈素盈低眉顺眼地轻抚着怀中的食盒,不知在想什么。而沈素颜则挪动脚步,站在了沈奕风的侧后方,乖乖地一动不动了。 不多时,沈素琳、沈素灵两姐妹也到了。随后,沈奕寻带着沈奕华、沈奕鹤、沈奕全、沈奕言、沈奕时也都来了。只是,沈家的公子们自然不会带着桂花糕了。 沈奕风见人都到齐了,便带着众位弟弟妹妹,以及自己的妻子东方茹凉,一起进了拙政园大书房,给祖父祖母请安。 沈清和、孙氏见沈素盈也来了,自然免不了一番嘘寒问暖。而其后礼数,自然也不必详述。倒是礼毕之后,沈文仲等长一辈的人已然到了,沈清和却将沈奕风、沈素云、沈素兰、沈素心四人特地留下。 待到沈文仲等人完礼之后,沈清和又留下了沈文仲、沈文飞和沈文恩三人。 待其余人都各自散去之后,大书房中,只剩下了沈清和、孙氏以及沈清和特地留下的七人。 沈清和首先望向沈素心,轻道:“素心呀,方才你应当也看了素盈的身子了吧,素盈现下如何了?” 沈素心上前一步,轻道:“回祖父,盈姐姐的身子,现下虽然不算大好,但已然无甚大碍了。只是……她的内功,若是想要完全恢复的话,恐怕还得将养数月,仔细调息,才可毕全功。” 沈清和略一沉吟,轻道:“这便好,不过,待到奕寻完婚后,素盈怕是也得回陆府去了。毕竟,她已然是陆家的人了,在咱们府中耽搁久了,也不甚好。到时,素心你随素盈到陆府去,小住数月,实地掌控素盈的伤势。万一……万一素盈有事,你可就近救治,可好?” 沈素心微微一怔,随即答道:“心儿遵命。” 这时,沈素心留意到,沈文飞的面色,在这段对话之后,明显放松了许多。但,即使如此,他的面色仍然不大好看。 沈清和又略略沉吟了一会儿,轻问道:“素云,素兰,你们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沈素云与沈素兰对视一眼,沈素云轻道:“祖父,云儿姐妹这边实在无甚进展。事发现场已然被大理寺封闭,我们无法接近。而已然掌握的线索,都无法串联。若想再有进展,必须取得大理寺的支持,起码,不能让大理寺继续阻挠我们。” 沈清和只是“哦”了一声,便再次陷入了沉默。 少顷,沈文飞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父亲,您看,大理寺那边……” 沈清和举起一只手,示意沈文飞不要再说了,轻道:“文飞,你可知大理寺为何如此肆无忌惮,对此案的敷衍态度,简直是昭然若揭吗?” 沈文飞略一沉吟,轻道:“可是……此事另有蹊跷?” 沈清和轻叹道:“是啊,此事背后,若有如无的,总是有一个人的影子。而这个人,虽无确凿证据,证明他的确是此事主谋,但包括前几日里,有刺客行刺素盈之事可以看出,此人行事极其小心,如无绝对把握,定然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只是……我始终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何,要如此针对我们沈家,要如此针对素盈呢?” 沈文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光,轻道:“父亲,您是说……那个人……他是……” 沈清和再次阻止了沈文恩的话,轻道:“有些事,知道便罢,还是莫要说出来的好。” 这时,沈素心突然插口道:“祖父,心儿有一件事,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清和微微一皱眉,轻道:“什么事?” 沈素心轻道:“咱们沈家人都知,咱们家几乎所有人,都是两世甚至三世为人之人。而这其中,最特殊的,怕就是心儿自己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当真是这梁国公府中人的人,甚至,当真是这大宏朝人的人,在咱们沈家上下,恐怕只有心儿一人而已。” 沈清和微一挑眉,轻道:“此话属实。” 沈素心轻道:“心儿前生,虽然过得并不如意,但毕竟也算是京中贵女。朝中的许多事情,心儿虽然并不如何关注,但,许多事情不论心儿是否愿意,都是得知道一些的。最起码,先帝驾崩、新皇登基这样的大事,也不由得心儿不知道。” 沈素心此话一出,不仅是沈清和,甚至就连沈文仲、沈文恩都不禁挑了挑眉。 沈素心继续道:“心儿前世中,当今身上崩殂后,继位的,乃是九皇子,而不是当今太子。” 此话一出,包括沈清和在内,所有人的面色,都不由大变! 第八十三章 新年 除夕之后,自然便是新年了。 大年初一一大早,沈素心早早便起了床。 昨夜的年夜,沈家七姐妹聚在一起,行着酒令,喝着果酒。 的确是七姐妹,大姐沈素雅已然出嫁了,自然在丰亲王府过年,二姐沈素盈虽然还在梁国公府,但她的身体仍然在恢复中,只能在一旁看着,不过这也算一个。但是莫要忘记了,还有一个在江南地柳家庄过年的沈素芬。 而这果酒,可是沈奕华专门为沈家姐妹弄出来的,酒精度并不算太高,但相对这个时代的酒,也算不赖了。 至于沈素雯、沈素枚之流,她们年纪都还太小,沈素枚连话都还说不清,断不可跟着大姐姐们一起吃酒的。 不过,沈素心比较给力,行酒令,居然只输了两次,并没有喝多少酒。倒是沈素颜,被众姐妹给灌得俏脸绯红,一双媚眼满是迷离之色,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难以抵抗的魅惑。 见沈素颜如此,沈素盈笑称,这样的沈素颜,若是放出去,定然是个祸国殃民的。对此,沈家其余姐妹皆以为然,这样的沈素颜甚至就连她们这些整日介朝夕相处的姐妹们,都有些抵受不住,更别提外间的那些男子了。 见沈素心起了床,烟秀赶忙给她打来一盆水,一边帮她洗漱一边轻笑道:“小姐,昨晚上吃了酒了,又如何起得这般早?今日请安定然会晚一些,多睡一会儿也不妨事的。” 沈素心轻笑道:“左右也睡不着。不如起来。再说,你和香秀不是也早早起了么?瞧瞧你们这身新装,当真俏得紧呢!赶明儿等你俩再大些了,咱府里定然有许多小子。会来求我将你们许给他们呢!” 在这大宏朝中,富贵人家的丫鬟,到了一定年纪,一般都会脱籍出嫁。这种高门大户出来的丫鬟,往往还都嫁得不错。比如当年沈素雅身边那几个丫鬟,如今除了已故的月岚。都已然出嫁了,而且都是在平民中都算高户的殷实人家,其中也绝不乏嫁给沈家家生子的。 而沈素心此时所说的小子,自然是指那些沈家家生子。一般来说小姐、夫人们的贴身丫鬟,优先选择的,往往都是主家的家生子。 其实,沈家的家生子,也不见得就姓沈。比如尤一飞,沈家的大管家,他家世代都是沈家管家。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但细论起来,他也是沈家家生子。而他的妻子,可也是在老太太孙氏身边伺候过的丫鬟。 烟秀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忽然就沉默了下去。 沈素心不由得一怔,轻道:“烟秀。你怎么了?” 忽然,烟秀扔下手中的东西,退了两步,扑通一声,居然就跪在了沈素心面前! 沈素心一惊,忙道:“烟秀,你这是做什么?这大过年的……” 说着,她便去上前去扶。 可是,烟秀却执拗地不愿意起身。虽然,她绝对抗不过有不浅的武艺在身的沈素心。但只要沈素心一松手,她便会再次跪下。 沈素心见状,轻叹道:“烟秀,你有话便讲吧,我听着。” 烟秀犹豫了一下。垂首轻颤道:“夫人……我……” 沈素心不由再次皱了皱眉。烟秀称呼她夫人,而不是小姐,这可是烟秀上辈子对她的称呼。她不由得面色微微一沉,轻道:“烟秀你这到底是想做什么?你若有什么事想说,但说无妨。只要我办得到,绝不会亏待你们姐妹。毕竟,你们也是跟了我两辈子的人了,怎么说这情分也不能说不深。可是,你现下这个样子,是要逼我么?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性子,这样有用么?” 烟秀咬了咬唇,抬起头望着沈素心,颤声道:“小姐,烟秀不想嫁人,烟秀想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不光是烟秀,香秀也是,我们姐妹生要做小姐的人,死也要做小姐的鬼!大小姐那里不是还有个可以跟鬼讲话的含香么?来日烟秀、香秀就算做了鬼,通过含香,不是也能和小姐说话么?” 沈素心不禁怔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烟秀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面色微微变了几变,终于柔和下来,柔声道:“烟秀啊,你想想,人这一辈子,大好年华便就这么几年罢了。若是你们姐妹当真要一直跟着我,我自然高兴。但是,若是你们因为我,这一辈子就这么耽搁在我身边,我也是于心不忍的。” 想了想,沈素心又道:“就算你们舍不得我,想要继续跟我在一起,也不见得非要终身不嫁啊!你看看大姐姐身边,不是也有当年的丫鬟月琴,也是出嫁了之后,回到大姐姐身边做了嬷嬷了么?若是你们有心,将来我的孩子,可是要找你们做奶娘的,知道么?” 烟秀咬着下唇,轻道:“可是……小姐……” 但,烟秀话没说完,内室的门,却忽然被推开了,香秀一阵风一样冲进来,普通一声跪在沈素心面前,轻泣道:“小姐,姐姐说不出口,不愿说的话,我来说!小姐你可知道,当年……当年你去了之后我们姐妹是怎么过来的么?我们……我们被老爷……老爷……给强要了之后,他……他玩腻了,新夫人……新夫人也容不下我们,将我们给……给送到了妓院,我们……我们过的便是……便是那迎来送往的日子……一点朱唇万人尝……小姐你……你知道么?我们……我们当初也没说实话……我们……我们就是受不了那种日子……最后我们姐妹……各自一根白绫……自己……自己结果了自己……” 香秀一边说着,烟秀在旁边早已泣不成声,而香秀亦是满脸的泪水。但,她仍然继续道:“小姐,当年……当年我们可没想到,人居然还有来世……而且,这来世,居然还记得前世,而且,还能碰见小姐你……我们……我们姐妹,原本都知足了。可是……可是若是让我们再去侍奉那些男人……我们……我们……” 沈素心惊讶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许多话,在她心中旋转了许久。比如,成亲嫁人,可不是什么侍奉男人。不过,她思虑了许久许久,这些话,终于没有说出口。 许久,沈素心才道:“好了,都不要哭了,这大过年的。你们若是想要留在我身边,那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毕竟,像你们这般贴心的丫鬟,除了你们,让我上哪儿去找呢?不过,咱们可说好了。若是哪日你们有了心上的人儿,可不许瞒我。待到那时,我定然会替你们把好关,若是好男人,你们可不能再像如今这样了,可好?” 烟秀香秀不禁对视了一眼,烟秀轻颤道:“烟秀……烟秀和香秀谢小姐成全……小姐,我们姐妹两个,在此答应小姐,若是哪日我们当真有了能上我们心上的男儿,我们……我们定会知会小姐的。”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这才对么。好了,你们也赶紧去洗把脸吧,瞧瞧,就跟两只小花猫一般,就连头发都乱了。赶紧去打理打理,待会儿,咱们还得去拙政园拜年呢。” 烟秀香秀不禁破涕为笑,互相看了一眼,又忍不住笑了笑,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赶忙一起回房打理去了。可是,她们并未注意到,她们身后,注视着她们背影的,沈素心的眼神中,却满是担忧。 待到烟秀和香秀打理好了自己,沈素心便带着她们,向着拙政园方向走去。 今日可是大年,这梁国公府中,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就连府中的下人们,也都是穿着崭新的衣衫,无论见了谁都是一脸喜气地相互拜着年。 沈素心和烟秀、香秀出了药苑不远,便连续遇到了好几拨下人。这些人都在忙碌着,毕竟这大过年的,事情比平时要多许多,自然少不了有许多人忙碌。但,这些下人见到沈素心,都纷纷拜年,说上几句吉祥话儿。如此,沈素心她们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不过,待到了拙政园,拙政园门口却尚未有人来到,她们倒是第一批来到的。拙政园门口守门的下人见了,赶忙上前行礼道:“九小姐过年好,九小姐今日这么早呀?老太爷、老太太都还没起呢,九小姐不如先进来歇息歇息?” 沈素心轻笑道:“还是不用了,这天也不怎么冷,还是如往日一般在这门口站一站吧。” 那下人笑道:“今日可是大年呢,怎么能如往日一般?再说了,往日里老太爷、老太太也都常常交代,晨昏定省,若是有人先到了就引到偏厅歇息下,老爷太太们,也都是这般在偏厅休息的。倒是你们这些少爷小姐们,也不知从哪时开始,居然都这么站在门前,人到齐了才进去。” 沈素心轻笑道:“他们都是长辈呢,我们这些小辈,怎么能与长辈们平起平坐呢?再说了,我们兄弟姐妹们,都是习武之人,略略站站,不妨什么事儿的。” 沈素心话音未落,便听她身后一个声音道:“九妹妹说得是,我们皆是习武之人,身子康健。不过,待会儿若是大嫂来了,九妹妹可得劝大嫂进去歇息去。” 沈素心闻言,赶忙回头一看,却是沈奕寻,不知何时,已然笑盈盈地站在了她身后。 第八十四章 大年初一秀恩爱 “二哥哥!”沈素心不禁眼前一亮,甜甜地唤道。 虽然家中兄弟姐妹众多,而且众人关系也甚是和睦。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十指也有长有短。若有若无间,多少也是有点亲疏的。于沈素心而言,令她觉得特别亲密的,其实也就是大姐姐沈素雅、二姐姐沈素盈、五姐姐沈素颜、兄长沈奕鹤,再加上二哥哥沈奕寻。 其中,沈奕鹤自不必说,同胞兄长,自然格外亲密。而大姐姐沈素雅,毕竟和她在另一个时空共同生活过,又同生共死过,自然比别的亲密许多。而沈素盈、沈素颜,则是与她平日逗嘴、笑闹得多了,自然也就更加熟稔。至于沈奕寻,自从与他学飞刀,再加上那次在他的带领下“行走江湖”了一番,自然也多了些亲近。 沈奕寻轻笑道:“九妹妹过年好,今日你这套新衣,于喜庆之余还颇显别致,很是亮眼,可是出自四叔母之手?” 沈素心轻笑道:“这倒不是呢,这是大嫂给做的。前些日子大嫂从宫中得了些上好布料,便给家中姐妹们了一些。但唯独心儿,却是大嫂亲手做好了成衣的。” 沈奕寻讶然道:“啊,此事我倒是知晓,毕竟,大嫂也曾给我送去过一些布料。不过,至今布料依然是布料,也不知何时何日,才能变成成衣呢。” 沈素心轻笑道:“那还不容易么?待年后,二哥哥将墨璃姐姐给娶回家,给心儿做了二嫂。那么,大嫂给二哥哥的布料,不就能变成成衣了吗?到时,二哥哥可定要穿给心儿瞧瞧!” 沈奕寻轻笑道:“墨璃到底是武林世家之女。舞刀弄剑,定然不输给任何人。但若说到女红,便不知如何了。不过说到女红,我妹妹也不善此道,至于芬儿,就更莫要指望了。倒是九妹妹你。应当有一手不错的女红,可是?” 沈素心眉眼一弯,轻笑道:“二哥哥可是要抓心儿的差?若是没有好处,心儿可不答应喔?” 沈奕寻笑道:“那是自然,却不知,九妹妹想要什么?”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二哥哥大婚后,新婚燕尔,自然没那么多空闲。况且,到时心儿也要随盈姐姐到陆府去小住。自然也是要照顾盈姐姐的。待到盈姐姐康复,二哥哥带心儿出去,游历一下这山山水水,见识一下百样人生,可好?” 沈奕寻轻笑道:“此事颇易,不过。可不能如前次一般,不告而别了。” 沈素心顿时相到,她和沈奕寻一起,第一次出门时候,便是因为她离家出走引发,不由得小脸一红,嗫嚅道:“呃……二哥哥尽管放心好了。到时,无论撒娇卖萌,心儿一定求得母亲应允,可好?” 瞧瞧。到底是在现代世界生活过的,又和一帮穿越女厮混,至少像“卖萌”这样的现代词儿,用得也颇是熟稔了。 沈奕寻轻笑道:“只要长辈放行,那便没有问题。” 沈素心欢呼道:“二哥哥真好!” 说着。她竟然朝着沈奕寻扑了上去,抱住沈奕寻的脖子,在沈奕寻的侧脸上,“吧嗒”香了一口! 沈奕寻不禁一怔,但正在这时,沈素心却也觉得自己举动甚是孟浪,赶紧红着脸退了回去。沈奕寻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倒是记起年幼时,沈素盈的一大爱好,便是如此时沈素心这般“偷袭”他。 一想到沈素盈,沈奕寻的笑脸,不禁淡了几分。他望了望仍在脸红的沈素心,轻道:“九妹妹,妹妹的伤势,如今可好?你今日可曾去看过?” 沈素心闻言,也正色轻道:“盈姐姐的伤势已然稳定,只要按照心儿的嘱咐,按时用药,按时调息,再有足够的时日,自然可以恢复如初。只是,盈姐姐内伤不浅,到底会不会有,会有何种后患,此时也难说得紧。所以,在盈姐姐完全恢复之前,心儿必须常伴盈姐姐左右,时时掌控才好。” 说着,沈素心微微一顿,又道:“昨夜年夜饭之前,心儿曾验看过盈姐姐伤势,恢复状况颇是可喜。而今日,心儿一起床,便来拙政园了,尚未去过盈姐姐那里。” 沈奕寻轻叹道:“妹妹今次大难不死,想必也是有后福的。但无论如何,我心中总是担忧,生怕今次大难,给她留下什么后患。若是留下了什么隐疾,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素心轻道:“二哥哥放心吧,虽然心儿不敢作保什么,但盈姐姐亦是心儿的好姐姐,对盈姐姐的伤势,心儿定然尽心尽力。” 沈奕寻轻道:“先谢九妹妹宽慰了,九妹妹的心意,我自然是知道的。但也正如九妹妹所说,就算九妹妹你,也是不敢作保的。正如大姐姐所说,得之吾幸,失之吾命。”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是一声轻叹,继续道:“若是妹妹命中当真要因此一劫,患下什么隐疾,这也是她的命数。不过,陆云青此人颇重情义,我想,无论盈妹妹如何,他定然会不离不弃。” 沈素心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一个声音轻道:“他若胆敢因此嫌弃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沈奕寻与沈素心闻言,都赶忙回头,却见一脸苦笑的陆逸名推着轮椅,而轮椅上则坐着一脸得意的沈素盈。只见,沈素盈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弯,挑着眉头,抬眼望着陆逸名,一脸小狐狸一般的笑意。 陆逸名被她看得无奈,终于开口道:“哎,夫人啊,莫说什么隐疾了,就算你今生都只能坐在这……是‘轮椅’对吧?就算,就算你今生都只能坐在这东西上面,我也会如今这般,推着你,走完这一生的。” 沈素盈露齿一笑,媚声道:“盈儿就知道,相公你可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相公了!相公放心,盈儿定然会完好如初的,是不是,九妹妹?” 说着,她一双细长的眸子,瞟向了沈素心。 沈素心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讪笑道:“那……那是自然!” 沈素心话音刚落,便听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笑道:“盈姐姐呀,当众秀恩爱,是最装那啥的行为,小心遭雷劈喔!” 沈素盈闻言,不由得面色微微一变,轻道:“这是谁呀,酸溜溜的话,听着就倒牙。我们夫妻俩秀秀恩爱,怎么了?我们本来就是这般恩爱的,不像某些人,都文定了,还整日见面就掐!” 说着,她还朝着来人露出了一个标准的沈素盈式笑容,带着戏谑道:“你说是不是呀?美艳无双的五妹妹?” 来人正是沈素颜,她听闻沈素盈如此说,不禁双手叉腰,一双媚眼圆瞪,怒斥道:“谁知道怎么回事,本姑娘居然就定给那个混蛋登徒子了!哼!赶明儿我就把他给蹬了!再找个好的去!” 沈素盈掩口笑道:“蹬了?好啊!正巧,丰宁侯府的那位嫡亲小姐不是心心念念地,想要做七皇子妃么?看来,她要如愿喽!” 顿时,沈素颜的一双媚眼,瞪得更大了。 “她敢!我沈素颜要的东西,我看谁敢抢!” 此话一出,不光是沈素盈,就连沈奕寻、沈素心、陆逸名都笑了起来。沈奕寻笑道:“好了好了,盈儿,五妹妹,你们两个安静片刻可好?若是让祖父祖母听到你们如此笑闹,定又要训斥你们,说你们没有女儿家的庄重呢!还有盈儿,你都是为人之妻的了,还如小女孩一般,可有体统?” 沈素盈闻言,顿时瞪大双眼,用极其无辜的眼神望着自家哥哥,懵懂道:“体统?体统是什么?能吃么?什么味儿的?” 沈素颜掩口笑道:“鸡肉味,嘎嘣脆!” 沈奕寻不禁摇头苦笑,这两个丫头,当真笑闹起来,除了长辈们之外,能管得住她们的,恐怕就只有大哥沈奕风、大姐沈素雅这两人而已了。 不过,她们二人,一个已然出嫁,一个年内便要成亲,都算得上是成年人了,更何况还都是两世为人的,懂得分寸。 不多时,两人便安静了下来。再加上沈素心,三个平日里总是在一起玩闹的姐妹,凑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些什么。倒是陆逸名和沈奕寻两人,都被远远地赶到了一边。 沈奕寻不由苦笑道:“云青,看来,平日在家,盈儿没少欺负你吧?若是当真有什么,还请多担待了。” 陆逸名轻笑道:“兄长莫要担忧,盈儿虽说性子跳脱了些,但她心中却是颇有主意。我们陆家,虽说有我官职在,但能有今日,还会是在盈儿过门之后。有夫人经营,我们陆府才像个家了。家母便曾多次说过,论起经营,便是家母,也不如盈儿的。” 沈奕寻轻笑道:“如此便好。不过,若是盈儿在陆家,当真有社么不当之处,不妨告知我,或是大哥、大姐。我们沈家这一辈,能管得住她的,恐怕也就大哥大姐了,再加上我这个做兄长的,也能说上几句话。” 陆逸名轻笑道:“兄长放心吧,盈儿心中有数的。” 说着,陆逸名转头望了沈素盈一眼,目光中透出难掩的柔和。 第八十五章 大年初二回娘家(上) 大年初一的喜气,多少冲淡了一些沈素盈受伤以来,笼罩在梁国公府中的那一层阴影。而到了大年初二,喜气便更加洋溢了。 与往年不同,今年的大年初二,府中比平日多了许多人。且不说沈家众人如何如何,单说一些并非沈家的人吧。 首先,便是陆家的人。若是正常情况下,陆家的人今日应当还在陆家,至少,陆老太太是应该在陆家等着女儿女婿上门的。但,今日陆家人全都在梁国公府,陆府反而一个主人都没有。其主要原因便是沈素盈的伤势,而且,沈素心也发现,陆老太太的身体,多少还是有些问题的,不过只是调养调养便可。所以,陆老太太也留在了梁国公府中,成为沈家的座上宾。 正是因为陆家人都留在了梁国公府,今日大年初二,正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在大宏朝,也是有这个习俗的。而陆家,也是有一个出嫁女儿的,那边是陆晓双了。 虽然,此时陆晓双已然随时可能生产,大腹便便行动不便,但在她的坚持下,洛轻鸿还是陪着娇妻一起回娘家。但,他们自然不是去无人的陆府,而是来到了梁国公府。毕竟,陆晓双的母亲,就是在这梁国公府中调养身体。 但,莫要忘了,洛轻鸿本人,与梁国公府,也是脱不了关系的。毕竟,他的母亲,当年乃是梁国公府的小姐,虽然只是庶出,但老梁国公夫妇。对她们四个庶出姐妹,也是相当照拂的。往年,她也年年初二都要回梁国公府,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这日一早。在梁国公府门前不远,一连数辆马车,缓缓向着梁国公府驶去。这些马车,都是沈奕鹤等人推出的新式四轮马车,这现下也成了大宏朝的一种风尚了。但,这些马车并不是属于梁国公府的。根据马车上的徽标,这些马车,乃是属于忠勇伯府的。 在马车上的,便是忠勇伯夫人,当年梁国公府上代二小姐,沈家庶出女儿沈淑芳。此时,沈淑芳已然是年近四旬,唯一的儿子洛轻鸿也已然成家。按说,此时的她,已经不必再每年初二。都来梁国公府了。但,她自己的亲生母亲,也已辞世已久,而她也是习惯了年年都来梁国公府,再加上沈家人也没什么势利眼,反而让她很舒心。 正巧。今年她儿子儿媳,都要在这一天到梁国公府,她便索性一起来了。现在马车上,便是她的儿子儿媳,洛轻鸿和陆晓双。 说到陆晓双,沈淑芳其实原本多少是有些不愿的。毕竟,陆晓双算得上是身出寒门,门第比起忠勇伯府,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但。谁让她有一个好兄长呢?且不说陆逸名深受皇上器重,单说他娶了梁国公府二小姐沈素盈,她就不得不重视。 连她娘家梁国公府的女儿,都能嫁入这样的人家,她又有什么资格嫌弃呢? 再加上。陆晓双本人,也是颇得沈淑芳欢心的。这个儿媳为人乖巧能干,又早早怀上了他们洛家的种子,让她喜出望外。而且,自从陆晓双嫁进门来之后,沈家好几位女儿,都曾屡次登门。虽说,她们都打着探望自己的旗号,但,她自己心里明白,这些小姐们虽说对自己也颇敬重,但却远没有那么亲近。她们来,就是来看她儿媳的。 梁国公府的女儿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她沈淑芳能不知道么?大小姐沈素雅,素净淡雅,雍容睿智,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儿。二小姐沈素盈,虽说性子跳脱了点,但那可是个天才一级的理财能手,任何营生但凡经了她手,原本死气沉沉的,必然会起死回生,原本就红火的,必然更加红火。而其余的,也各个都不是什么可以轻视的。 能让这些人中龙凤另眼相看的,能是一般人么?所以,沈淑芳对自己的这个儿媳,也越发重视了。 今日,儿子儿媳来梁国公府,就不为别的,单为她这个听着大肚子随时可能临盆的儿媳,她都不能不来。 眼看着,马车就要到了梁国公府了。沈淑芳将目光从车窗外收了回来,放下帘子。一旁的陆晓双见了,轻道:“婆母大人,梁国公府可是近了?” 沈淑芳轻笑道:“是啊,就要到了。双儿,你可紧张么?” 陆晓双轻笑道:“双儿不紧张,沈家的姐姐妹妹们,对双儿可都是很好的,而梁国公府,双儿也不是第一次去了,沈家的叔伯们甚至是老国公、老太太,双儿也都是见过的,他们待双儿,也都是颇为和善的。” “哦……”沈淑芳不由得有些恍然,她似乎问了个笨问题,陆晓双和沈家小姐们关系非同一般,又怎么会没去过梁国公府?她还记得儿子说过,第一次见到陆晓双时候,便是在梁国公府的。 正在这时,马车却忽然停下了。 沈淑芳不由微微一怔,而坐在陆晓双身边的洛轻鸿,则直接打开车门,将头伸了出去,向着车夫问道:“怎么了?怎么停下了?” 那车夫赶忙赶到门边,行礼道:“回大少爷的话,前面出现了一支车队,看仪仗,应当是亲王府级别的,小的只能让路。” 洛轻鸿抬头望去,果然,前面便是一个路口,从路口的岔道处来了一支更加庞大的马车车队,看仪仗,的确是亲王府级别的,只是不知道是哪家亲王府。 不过,按级别,他们伯府级别的马车,的确必须给亲王府的马车让路的。所以,洛轻鸿也没有说什么,简单吩咐了车夫几句,便要缩回马车去。 但,正在这时,对面的马车却停下了。看样子,却仿佛是要给他们让路一般。还未缩回去的洛轻鸿见了,不禁微微一怔。 正在这时,只见,对面一个小丫鬟模样的女孩,从一辆马车上跳了下来,又转回身去,扶着一位少妇,下了马车。那少妇看上去似乎比陆晓双大一些,洛轻鸿看来,颇是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洛轻鸿也认不出那是谁。 这时,沈淑芳轻道:“鸿儿,外面怎么了?” 洛轻鸿轻道:“母亲,前方出现了一支亲王府的车队,但却不知是哪家亲王府,离得远了,鸿儿看不清楚。” 沈淑芳轻道:“即是亲王府车队,咱们让道便是。” 洛轻鸿轻道:“咱们的确是要让道的,但,不知为何,亲王府车队却停下了,仿佛……” 说着,洛轻鸿又向车外望去,讶然道:“啊,有一女子,带着两个小丫鬟过来了。” 眼看着那女子越来越近了,洛轻鸿陡然发现,此女竟然是他的表妹沈素雅! “啊!是素雅表妹!”洛轻鸿不禁惊呼道,“看来,前方应当是丰亲王府的车队了。素雅表妹想必是认出了咱们的徽标,过来探视母亲和双儿的吧。” 沈淑芳也讶然道:“啊,是素雅啊!鸿儿,快扶母亲下车,素雅现今可是丰亲王府世子夫人,远不同往日了,咱们可不敢轻慢。” 说着,她又转向了陆晓双,道:“双儿,你还是莫要动了,仔细动了胎气。素雅通情达理,不会在意的。” 但,就在洛轻鸿再回头这一忽儿,沈素雅竟然已然到了跟前了。她轻笑着,向洛轻鸿行礼轻道:“洛表哥,好久不见了,不知双儿妹妹身子可好?她也快要临盆了吧?” 洛轻鸿赶紧跳下马车,向沈素雅还礼道:“素雅表妹,果然好久不见了。双儿此时正在马车上,母亲也在。” 沈素雅顿时讶然道:“姑姑也在么?素雅原本想,今日陆老太太就在梁国公府,那么洛表哥和双儿妹妹,也定然是会来的,路上说不定会遇到。但却没想到,姑姑也回来了。” 说着,她隔着马车门行了个晚辈礼,轻道:“姑姑,素雅在此给您请安了。许久不见,不知姑姑身子可好?” 沈淑芳闻言,赶紧在洛轻鸿的搀扶下,要从马车上下来。 沈素雅见状,赶忙抢上两步,伸手去搀扶沈淑芳,惊得沈淑芳连连道:“这……这……这可使不得啊!素雅,你现在可是丰亲王府世子夫人,这……这……” 沈素雅轻笑道:“姑姑,素雅无论嫁给了什么人,依然是你的侄女沈素雅,可没有变作别个什么人。姑姑见了素雅,仍像先前一样是素雅的姑姑。姑姑是长辈,不怨素雅轻慢,素雅便是万幸了。若是早知姑姑在车上,素雅便带着青云一起,来给姑姑请安了。” 说着,沈素雅转向洛轻鸿,轻道:“洛表哥,说来,你和青云也是莫逆之交了,怎么连他的马车都没认出呢?此时,青云正在生你闷气呢,你还不快去看看他?你们兄弟说话,素雅就不过去了,素雅便上你们的马车,陪姑姑和双儿妹妹说说话,而洛表哥,你便和青云共乘一车,咱们两队合作一队,一起到梁国公府去,可好?” 第八十六章 大年初二回娘家(中) 洛轻鸿闻言,望了望沈淑芳,沈淑芳想了想,点了点头,洛轻鸿这才拱手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青云兄在素雅你方才下来的那辆马车上么?” 沈素雅轻笑道:“他确是在那辆马车上,赶紧过去吧,早些上路早些到家。” 沈淑芳也轻笑道:“是啊,鸿儿你赶紧去吧!” 待到洛轻鸿走后,沈素雅伸手搀扶着沈淑芳,轻笑道:“姑姑咱们也上车吧,说来,素雅也有许久,没有和姑姑好好说说话了。素雅看着姑姑的气色仿佛不是太好,说来,咱们沈家上代的女子中,仍然健在,仍然在京城的,仿佛就只有姑姑你一个了,姑姑可得保重。” 沈淑芳闻言,眸子闪过一丝怅然之色,轻道:“是呀……当年大乱之后,父亲有感于京中乱局,而恰好淑宁妹妹原本文定的夫婿也殒命于大乱之中,父亲便咬牙,将淑宁妹妹远嫁,以远离京城,远离这大乱起源之地。说来,也不知现下,淑宁过得好不好……” 沈素雅轻道:“姑姑放心,前些日子,还有四姑姑的书信,到了梁国公府。姑姑想必也知道,小年时候,素雅曾回过府中,那封书信却也见过。不过当时事多,素雅也未有读过那封书信。待回府之后姑姑可向祖母讨要,祖母想必定会应允。” 沈淑芳闻言,不由眼前一亮,喜道:“有四妹妹的来信?那敢情好啊,待回府之后,我定然要向大娘讨要。说来。我也有许多年没有得到过四妹妹的信儿了。” 说着,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轻道:“只是……大姐姐和三妹妹她们……哎,想想当年。我们四姐妹,虽然都只是庶出,但父亲和大娘对我们也都视若己出,那些嫡出的兄弟们对我们也是关爱有加,日子过得也不会比素雅你这般嫡出女儿差许多。但,谁曾想。一番大乱之后,我们四姐妹,却去了一半,而这京城之中,却也只剩下了我一个形单影只的……” 沈素雅轻道:“姑姑也莫伤心,毕竟,现下还有素雅等这些侄女们,还有洛表哥,还有双儿妹妹呢!” 说话间,姑侄二人。已然登上马车,沈素雅微笑着望了望一旁的陆晓双,轻道:“双儿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陆晓双微笑着,略略有些艰难地挪到了沈淑芳身旁。伸手挽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臂,柔声道:“是呀,婆母大人,现下陪在婆母大人身旁的,可还有双儿呢。喔,这还不止,还有双儿腹中的小家伙,将来定然会让咱洛府满是欢笑,生机勃勃的。” 沈淑芳展颜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陆晓双的手。轻道:“是呀是呀,我有子有媳,还有素雅你们这班侄儿侄女,不久后,还将有一个大胖孙子。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众人说说笑笑,一路欢声笑语,不多时,便到了梁国公府门前。 待到下车时候,沈淑芳却并没有再让沈素雅搀扶自己,而是让沈素雅扶着陆晓双,慢慢下了车。毕竟,此时陆晓双已接近临盆,行动实在是多有不便。若不是她坚持,其实沈淑芳并不太愿意让她坐在马车上如此颠簸。 一下车,沈素雅便看到,站在门前迎接的人中,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沈素雅不禁眼前一亮,喜盈盈地唤道:“大哥!” 那人的确是沈奕风,已出嫁的妹妹年初二回娘家,按例,的确是应该兄弟出迎的。看看沈奕风旁边,不正是陆逸名么?但,此时沈素雅眼中,却只有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罢了。 其实,在沈素雅心中,沈奕风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兄长,到底占据了多么重要的位置,甚至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想当年,她刚刚降临到这世界上的时候,虽然她说不出话,也无法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思。但,她的意识,还是很清晰的。 那时候,她正处于刚刚穿越的恐慌之中,而且,她还无法与任何人交流。不要说她当时的确不能说话,就算她能说话,她也不敢开口的。毕竟,一个婴儿忽然开口说话,那实在是太诡异了。 而当时,就是那个年幼的小正太,每每带着她,逗她笑,逗她说话。但,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双眸子里,有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忧郁,让她甚至有些心醉的感觉。 而后,随着他们慢慢长大,沈素雅越来越觉得,有这么一个大哥可是真好。有什么事,自然有那个厚重宽广的脊背,将她挡在身后,而当她脆弱的时候,也有那么一个坚实可靠的肩膀,可以让她放心地依靠。 这,和爱情是完全不同的。爱人,丈夫,都是有可能背叛你离你而去的。但,如果能有这么一个可靠的兄长,大哥,那可是一辈子都不用担心会离你而去的依靠啊! 或许,沈素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或多或少的,她也有那么一点点恋兄情节了。至少,在人前时候,她总是冷静,睿智,淡雅,让人甚至都有些仰视。但,只有在沈奕风面前时,沈素雅便不再是那个让人仰视的京城第一才女,而是,且只是沈奕风的妹妹而已,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即使,她现在已经嫁了人,已经有了自己的丈夫。 在看到陆逸名已经走上来,伸手扶住了陆晓双之后,沈素雅便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了,满脸笑容,满眼柔和地,双手提着裙角,朝着自己的大哥飞奔而去。 她并未注意到,在她身后不远,还有两双眼睛,在注视着她。 “呵呵……”洛轻鸿略带一丝戏谑地,瞟了一眼身旁的至交好友慕容若飞,轻笑道,“怎么样,青云兄?是否觉得……会有那么一点点吃味呢?” 慕容若飞却云淡风轻地微笑着,轻道:“那又如何?那不过是作为妹妹对兄长的依恋罢了。要知道,熏儿见了我,若是之前当真隔了许久不见,恐怕也是差不多的。” 洛轻鸿仿佛被噎住了,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喃喃道:“哎,妹控的世界,咱真的不懂。” 呃?难道,洛轻鸿…… 先不说这两个人吧,但说那对兄妹好了。 沈奕风望着一脸喜色,飞奔而来的沈素雅,他的眸子里也满是柔和。表面上,他是一个略显粗豪的汉子,但,他的心底其实还是相当细腻的。 对于妹妹们——不只是沈素雅——对他的依恋,其实,他并不是没有感觉。他也知道,自己的妹妹们,在很多时候,都将自己视作依靠的,这其中,便包括沈素雅。 只是,他自己一向认为,沈家七兄弟、九姐妹中,最可靠的却是沈素雅这个妹妹,而不是他自己。而且,他也认为,兄弟姐妹们最信任的,也是沈素雅,而不是他自己。他们对他,只是下意识地对于长兄的一种信任而已。 但,无论怎么说,那么多妹妹中,沈奕风眼中,最重要也是最亲近的,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沈素雅。或许,他的妻子东方茹凉对他说了什么,他还要想一想。但,若是沈素雅对他说了什么,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相信、照做。 这,不仅仅是相信沈素雅不会对他不利,而且,还是相信沈素雅对于事物的理解、判断都绝对在他自己之上。 “妹妹,近来可好?”当沈素雅跑到他面前时候,沈奕风轻笑着柔声道。 沈素雅一双发亮的眸子,微微仰视着,望着沈奕风——沈奕风的身高要高出沈素雅不少,沈素雅想要望向沈奕风的眸子,那便只能仰视了——轻笑道:“雅儿很好,大哥好吗?大嫂好吗?” 沈奕风轻笑着颔首道:“大哥很好,有九妹妹在,珠儿的身子也是一直很好的。” 说着,他微微一侧身,轻笑道:“听说你要回来,你大嫂也是坐不住的,非要跟我一起出来接你。” 在他身后的,便是当朝长公主,沈奕风的妻子——东方茹凉。 东方茹凉满眼喜悦地望着沈素雅,轻笑道:“雅儿姐姐,好久不见了呢,好想你!” 说着,东方茹凉不等沈素雅行礼——毕竟,东方茹凉的身份比较特殊,至少在人前,该到的礼数,还是要到的——便扑进了沈素雅的怀中,用自己的脸蛋轻轻蹭了蹭沈素雅的脸,轻笑道:“雅儿姐姐与珠儿便不要这般多礼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用得着这般多的繁文缛节么?” 沈素雅轻笑道:“大嫂,虽然你的年岁的确比雅儿更幼,但不管怎么说,你嫁给了大哥,便是雅儿的大嫂了,当叫雅儿妹妹的。” 东方茹凉却道:“雅儿姐姐永远便是雅儿姐姐,与旁人没有关系的。快,雅儿姐姐,来摸摸看,藏在我肚子里的小东西,可是很活泼的呢!你也沾沾喜气,也好早日如我一般!” 说着,她也不管旁边有许多人,便拉着沈素雅的手,便向自己的肚子轻轻按去。沈素雅不禁一怔,随即粉面上便升起一抹绯红,嗫嚅道:“呃……大嫂,雅儿……雅儿成亲还没多久呢……” 第八十七章 大年初二回娘家(下) 沈素雅这略带羞赧的话,顿时将一旁的沈奕风、东方茹凉以及沈淑芳等人,统统逗乐了。沈淑芳轻笑道:“但凡女人,皆有怀孕生子这必经之路,无非是早晚而已。素雅你因为各种耽搁,出嫁之时已然二十有一,已算大龄。这生子之事,你还当上些心才是。” 说着,她还略带戏谑地望了慕容若飞一眼。不过,慕容若飞怎么说也是丰亲王世子,虽说和她儿子洛轻鸿乃是至交,往日里也没少到她们府上做客,也算熟悉。但,她始终无法自如地与他谈笑。 沈素雅的脸蛋,顿时更红了。还是沈奕风厚道,轻笑道:“姑姑也莫要取笑大妹了,再说几句,怕是她要在地上打个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呃,沈奕风的厚道,看来也是有限的。他的这句话,多少也是有些打趣沈素雅的意思的。 不过,沈素雅到底是沈素雅,只是羞赧了一忽儿,很快便恢复如常了。寒暄几句之后,众人便一起进了府门。 出嫁女儿回娘家,无论什么时候,第一个要拜见的,自然便是自己的母亲。入府不久,在一条岔路上,沈淑芳、洛轻鸿、陆晓双等人便与沈素雅等人分开来,跟着陆逸名,一起向着沈素盈出嫁前所住的园子走去。此时,行动不便的沈素盈,以及陆老太太,现下都住在这里。而沈素雅和慕容若飞,则跟着沈奕风和东方茹凉一起,走上了另一条路。 这边。便是沈文仲和李淑韵的居所了。 园子门前,李淑韵早已候在这里多时了。沈素雅望见母亲,不禁眼圈一红,快步奔了过去。一头扑进母亲怀里,哽咽道:“娘!雅儿回来看您了,您……您还好么?” 李淑韵也不禁眼圈微红,轻颤道:“好,好,娘只要看到雅儿你便一切都好了!虽说你出嫁也没有多久。小年时候还见过,但,娘却觉得,似乎雅儿出嫁,已然许多年了……” 沈素雅轻颤道:“娘,雅儿很好,青云对我也很好,丰亲王府那边也是一切都好的。娘不要为雅儿担心,从小到大,雅儿何曾让娘不放心过呢?” 李淑韵轻轻抚着沈素雅的头发。只是,此时沈素雅已然不是披散着发辫的姑娘打扮了,而是和她自己一样,挽着妇人发髻,已然不是当年在她身边笑盈盈的那个小姑娘了。 李淑韵轻叹道:“哎,想来。当年那个在我身边,绕着我笑着跑着的那两个小姑娘,仿佛还近在眼前。现在,大的已然嫁做人妇了,而小的,眼看着也要嫁人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眼看着,我们也老了,老了!” 沈素雅伸出手。轻轻抚着李淑韵的脸,轻道:“哪有?娘还是这般年轻美丽,哪里有老?若是娘和雅儿一起上街,怕是旁人都要惊讶了,说是沈素雅不是沈家嫡长女么?从哪儿蹦出个姐姐来?” 李淑韵不禁失笑。伸手点了点沈素雅的额头,笑道:“就你这丫头嘴巴甜,净说些好听的。瞧瞧,这奉承话儿,都说的没边儿了。” 说着,李淑韵伸手指了指身后,轻道:“瞧瞧这儿。” 沈素雅顺着李淑韵的指点,便见到了一张妩媚艳丽的面孔,在对着她挤眉弄眼。沈素雅不禁失笑道:“妹妹这不是都要嫁人了?怎生还是这般顽皮?” 李淑韵闻言不由一怔,回头一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一把将沈素颜推到一旁,轻道:“娘哪里是要你看这丫头,你这出嫁女回娘家,可也不能只看着娘呀!来来来,快看看这是谁?” 沈素雅早已看到了沈素颜身后的人,不禁俏脸一红,赶紧规规矩矩地站好,向着那人行了个礼,轻道:“爹爹,雅儿回来了。” 这人自然便是沈奕风、沈素雅、沈素颜以及沈奕全的父亲,沈家大老爷沈文仲了。沈文仲望着女儿,眸子里也满是柔和。他两双子女中,他自己最是满意,也最是疼爱的,便是这长女沈素雅了。 长子沈奕风,虽说沉稳厚重,做事也令他放心。但,无论怎么看沈奕风的作风、气质都和他相去甚远,反而和他的二弟脾气更为接近一些,都是一副武人作风。 次子沈奕全,更是一副技术工作者的派头,完全没有沈文仲这样的儒雅之气。 至于次女沈素颜,虽说也颇得父亲疼爱,但她略显跳脱的性子也让他颇是头痛。 相形之下,只有这大女儿沈素雅,恬淡素雅,睿智冷静,有些时候甚至他自己都有些自行惭秽。这个女儿,实在是他作为父亲的最大骄傲之一。当初,沈素雅出嫁之后,身边没了这么个女儿,沈文仲可是不适应了好久。 此时,沈素雅返家来了,沈文仲也是欢喜得紧,便跟着妻子一起到门前迎接。不过,按照礼制,他们作为父母,是不能到府门前迎接的,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吧。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沈文仲一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胡须,轻笑着答道。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沈素雅,觉得自己的女儿,仿佛在丰亲王府并没有受什么委屈,又看了看一旁的慕容若飞,顿时觉得这个女婿仿佛也顺眼了许多。 沈文仲轻笑道:“既然回来了,也莫要在门口站着,还是进来坐着说话吧。” 沈素雅甜甜应道:“好!”说着,她抢上两步,伸手挽住沈文仲的手臂,轻笑道:“爹爹,雅儿来扶您进去。” 沈文仲不禁失笑道:“你爹我还没那么老吧?” 沈素雅轻笑道:“是是是,爹爹一点都不老,爹爹比大哥还要年轻帅气呢!不过,也给雅儿个机会,让雅儿尽尽孝心嘛!” 这话一出,不仅沈文仲,就是一旁的沈奕风,都略有些哭笑不得地轻咳了两声。而在一旁空站了许久的沈奕全,终于忍不住了,抢前两步,拦在沈素雅和沈文仲身前道:“大姐大姐!奕全还没跟你说话呢!” 沈素雅故作迷惑地,转头望了沈文仲一眼,讶然道:“啊呀,爹爹,这是哪家的小公子,怎么跑到咱们家来了?” 沈奕全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一双眼睛,气鼓鼓地瞪着沈素雅。 在沈家大房的四个孩子中,沈奕风最大,沈素雅第二,沈素颜第三,沈奕全最小。大哥沈奕风也还罢了,这最小的弟弟沈奕全,却常常被两个姐姐逗弄,而且他也不是个擅长口的人,常常被两个姐姐逗得张口结舌。 不过好在,他性子也是个豁达的,前世也不是个技术宅,而是喜欢到处跑,喜欢与朋友们一起玩闹的。所以,尽管常常被两个姐姐气得喘不过气来,但,他反而与两个姐姐颇是亲近。 此时,见大姐回来了,他也是相当高兴的。但大姐却仿佛无视他一般,甚至,还装作不认识他!就算明知沈素雅是在逗他,他也不禁是有些生气的。 沈素雅见沈奕全仿佛真的有生气的迹象,便放开沈文仲,走到沈奕全身边,伸手轻轻拍了拍沈奕全的脸蛋,轻笑道:“小弟,好久不见了呢,还是如往常一般有趣。” 此时,沈奕全已然十五岁了,虽说身子还未长成,但,已然是在发育阶段了。他现下的身高,已然略略高于沈素雅了。此时沈素雅看他只需要平视,但想必,再过些年的话,沈素雅站在他身边,去看他的面孔的话,恐怕就得仰视了。 对此,沈素雅也不禁有些感慨道:“啊呀,似乎弟弟也长高了不少呢,快长成大孩子了。却不知今年,要不要姐姐给你压岁钱呢?” 若是正常的孩子,被沈素雅这般略带戏谑地取笑,怕是又要生气了。但,沈奕全可也是沈家穿越众之一,心智其实都是成年人,只是有时候喜欢装嫩罢了。 见沈素雅调笑,沈奕全便腆着脸,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向沈素雅微微凑近了些,讨好道:“啊,弟弟我长得再大,在大姐眼里不都是孩子么?大姐现下可是丰亲王世子夫人了,显赫无比呀!看来今年大姐给的利是,应当不少吧?” 面对如此厚脸皮的沈奕全,沈素雅不禁翻了白眼,但随即却眼珠儿一转,在身上掏摸了半天,取出一个铜板,塞进沈奕全手里,掩口笑道:“瞧瞧,大姐多大方呀,给你如此丰厚的利是呢!” 沈奕全哭笑不得地望着手中的铜板,失笑道:“啊呀,大姐您可真是大方呢……” 众人见沈奕全这一番耍宝,都不禁笑了起来。 这时,沈奕风却忽然开口道:“爹,娘,看大妹和大妹夫都已然到了,那,我和珠儿,也该走了。” 沈文仲与李淑韵都不禁微微一怔,随即醒悟。今天乃是大年初二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而在场的出嫁女,可不止一个沈素雅呢。 按照大宏朝的习俗,出嫁女回娘家,长兄长嫂要迎出门,然后将妹妹妹夫迎进门,随后,自己才能回娘家的。打个比方,今次在府门前迎接沈素雅的,便是沈奕风和东方茹凉。待沈素颜出嫁后,再逢年初二,沈素颜回来,也是他们夫妻迎接。而在慕容薰出嫁后,沈素雅和慕容若飞,也得等着慕容薰带着丈夫回来了,才能启程向着梁国公府这边过来。 第八十八章 论书法 ps: 【本人开了新坑,但本书仍然不会弃坑,本书作为白羽的处女作,还要更新很久,甚至距离高潮情节都还有一段距离,请各位书友放心,本书一天3000字的节奏,定然不会打断,顺便向书友们推荐白羽同样是古风的新坑《山河破之天宝风云》(传送门:/mmweb/3059752.aspx)】 仅仅是微微一怔,沈文仲便醒悟过来,轻道:“啊,那好,你们赶紧去吧。进宫应当早一些,莫要让太后和皇上等急了。” 沈素雅也轻笑道:“大嫂,进宫之时,莫要忘了,可得将你的喜讯告诉太后,也让太后高兴高兴。” 东方茹凉不禁微微一怔,道:“什么喜讯?”但,话一出口她便立即醒悟,面庞微微一红,轻道:“雅儿姐姐,这件事,皇祖母早已知晓了,还需我再去说么?” 沈素雅轻笑道:“嫂子呀,你可要知道,让旁人传讯,可是远不如大嫂你亲口告诉太后来得重要呢!话说,似乎自从腊八查出你有了身子之后,你还没进过宫吧?” 东方茹凉想了想,轻道:“倒是进过一次,但,却并未能见到皇祖母。那一日,皇祖母正巧受裕亲王府所邀,前去小住了。裕亲王乃是皇祖母的亲生子,与父皇乃是亲兄弟,也是茹凉的亲皇叔,况且他素来与世无争,又与皇祖母感情最好。皇祖母时常都会去他府上小住几日。只是,茹凉事前并不知道,所以错过了。” 这个裕亲王,沈素雅并不熟悉。甚至,脸面都没怎么见过。但对于他的往事,她还是略知一二的。 这裕亲王,乃是今上的亲弟弟,一母同胞。但此人素来性子甚是恬淡,东方茹凉的一个“与世无争”的评价。还是相当贴切的。当年丙辰之乱之前,他便主动向先帝要了个亲王封号,躲出京城享受他自己的清净去了。 如今,裕亲王贵为一等亲王,皇帝的亲兄弟,但却仍然如往日一般与世无争。其实,当今皇上与这个兄弟的感情,还是相当不错的,平日多有赏赐不说,还多次邀请他返京。但。每次他都是婉言谢绝,不愿回到京城,宁愿自己独居在外,享受他的那份清净。 沈素雅轻道:“说到裕亲王,大嫂,你可见过他么?” 东方茹凉轻道:“见过。我年幼时候,也曾随着皇祖母一起到裕皇叔府上小住过。裕皇叔此人,生得甚是俊朗,样貌堂堂,且不似父亲一般,总是让人略带一丝敬畏,而是温文尔雅,令人心生亲近。” 沈素雅轻道:“听说裕亲王书得一手好字,若有机会,真想见见他的真迹啊!” 这裕亲王。生平有三大好,相当有名。 一好酒,但据说,他酒量其实并不怎么样,虽然爱喝。但绝对是属于三杯倒的范畴。但,他品酒却是一绝,什么样的酒,只要他略略润润唇,就能说出此酒来路、年岁、品级。而且,他酒品也是极好极好的,就算醉得不省人事,也绝不会有发酒疯的行为。 二好剑,据说他剑法也是极其高超的,但却没人见过,只是传闻而已。但他对剑的偏爱,却是世人皆知的。据说,在裕亲王府中所收藏的名剑,足足有上千柄。对此,甚至连皇上都是熟知的。据说皇家贡品中但凡有上品好剑,皇上必然会遣人给裕亲王送去。 三好书法,在这一点上,裕亲王倒是可以底气十足地自夸。他的字相当有水准,在大宏朝著名书法家之中,即使不考虑他亲王身份,也能够排的进前三。 东方茹凉轻笑道:“这有何难?待到裕皇叔进京,我便去向裕皇叔求得一副字,且还是专门写给雅儿姐姐的,可好?只是……” 说着,她望了望李淑韵,轻道:“只是裕皇叔生平,最是喜爱婆母的诗词,对婆母的书法,也是多有推崇。却不知,到时婆母是否能为裕皇叔填词一曲,并亲手书写。若是如此,或许,媳妇还能求得裕皇叔多写些字来呢!” 李淑韵闻言,不由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这有何难?说来我那拙字,可是远不如裕亲王的。能入裕亲王法眼,可是让我惭愧得紧。珠儿,此时已然有些来不及了,改日,待我好好思量一下,认真填词一曲给裕亲王,让你传给他。” 沈文仲也笑道:“裕亲王的书法,天下闻名,文仲也是仰慕已久了的。若是能有盈余,不妨匀给文仲一副,文仲定然令人好好装裱一番,来日挂在书房,日日参详,也好让文仲的书法也长进些。” 李淑韵却轻笑道:“夫君啊,你若是参详书法,裕亲王却并不是什么好的样本。毕竟,夫君虽是文人之身,但性情刚硬,远不是裕亲王那般恬淡之人。所谓字如其人,裕亲王的书法路数,乃是讲究淡然雅致,挥洒自如。而夫君的字,便如你的性子一般,刚正不阿,大气浑厚,锋芒毕露。你的字与裕亲王的字相比,失之圆润,却又有其所不具之风骨,实不该妄自菲薄啊!” 沈文仲闻言,不禁微微一笑,轻道:“夫人说的是,不过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文仲书法,便如文仲其人一般,失之圆润。得裕亲王墨宝一副,也好时时提醒文仲,莫要太过有棱角,也是好事。” 李淑韵轻笑道:“好,好,怎么都是你有理。不过,哪怕咱们夫妇都得不到,也要让咱们雅儿如愿了,是不是?” 沈文仲轻笑道:“那是自然。” 沈素雅却不禁俏脸一红,轻道:“爹,娘,你们也莫要取笑雅儿了。裕亲王真迹虽然珍贵,但若是爹娘也爱,那自然是爹娘的,雅儿若是与爹娘争物,那不是大大的不孝么?” 沈文仲闻言不禁大笑,道:“那又如何?所谓孝与不孝,可不是旁人说得定的。正如雅儿所言,裕亲王墨宝虽然珍贵,但却绝不能成为我们自家人所争,但也不能过于推让。更何况,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长者赐,不敢辞’么?父母所赐,雅儿你也莫要推辞!” 沈素雅眼珠儿微微一转,望了望东方茹凉,轻道:“爹爹现在还是先莫要论什么归属吧,毕竟这墨宝,还是未来之事,待到未来再做定论吧。现下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赶紧送大哥大嫂进宫吧。” 沈文仲与李淑韵对视一眼,点头答应。 待送走了沈奕风夫妇,沈文仲夫妇、沈素颜和沈奕全等人,又带着沈素雅、慕容若飞二人,来到拙政园,和老国公夫妇请了安,便又来到了素雅居。 说来这素雅居,沈素雅已然离开许久了。但,这里却仍旧像沈素雅出嫁前一样,甚至,这里留下的几个三等丫鬟,都没有调走,仍在负责素雅居的清扫。 沈素雅一进素雅居,便不由得感慨起来。如今,她虽然嫁到丰亲王府也不过数月,但,此时回来,却觉得仿佛已过多年。 如今,这素雅居一草一木,全然没有半丝变化。仿佛,这里仍旧住着一个沈素雅。但,已然做夫人发饰的沈素雅,却觉得自己与这素雅居之间,仿佛隔了一层什么一般。 沈素雅不由轻叹一声,道:“哎,这素雅居,仿佛……也不认识我了。” 慕容若飞闻言,不由微微一怔,走到沈素雅身旁,轻道:“雅儿你为何如此说呢?” 沈素雅轻道:“当年我仍未出阁之时,住在这素雅居,平日里总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仿佛都是活的,仿佛都能与我说话一般。平日闲来无事,我也总喜欢坐在这院子里,望着这里的草木,花朵,仿佛就像在与她们交谈。但,今日归来,我却忽然觉得,这素雅居却变成死的一般。无论我心底如何呼唤,她们都不再回答我了……” 慕容若飞闻言,不禁又是一怔。他实在没想到,平日里睿智如斯的沈素雅,竟然还这般多愁善感。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就算沈素雅前世里是个法医,算是最冷静无情的职业,但她重新从孩童起,为曾经的易安居士做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就算再无情的人,恐怕也会多愁善感起来。 慕容若飞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伸手握住沈素雅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雅儿,你说这素雅居不认得你了,安不知,是不是你不认识这素雅居了?闺阁女子的心思,与已然出嫁的女子,心事自然是有所不同的,这也不算奇事。何况,你又如何知道,难道不会正是因为你离开了这里,却将这里的灵气全都带走了?” 沈素雅也不禁微微一怔,思索了一会儿,轻道:“夫君,雅儿谢谢你的宽慰。不过,这素雅居,无论变成了什么样子,也无论将来雅儿身在何方,也定然会是雅儿一辈子魂牵梦绕的地方。” 说着,她抬头望向慕容若飞,轻道:“夫君,倘若来日,雅儿先你一步而去,可否……可否将雅儿贴身之物,埋葬于这素雅居?雅儿知道,雅儿的身子,定然得葬在丰亲王府的祖坟中,断不可随处安葬的。但,只是雅儿的贴身物事,应当无碍的。” 慕容若飞眉头微微一皱,正要说什么,忽然,一旁的李淑韵却有些不悦地道:“雅儿,这大过年的,如何能讲这般不吉之言?” 沈素雅不禁愕然,随即醒悟,此时身旁,却还有父母、弟弟妹妹等人在场,自己却一时忘情了。于是,她赶忙挣脱了丈夫的手,向母亲歉然垂首道:“母亲,雅儿错了……” 第八十九章 异样的光彩 沈文仲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沈素雅的肩头,轻道:“雅儿,你娘也不是生气,只是忧心于你罢了。再说你方才那番话,且不说今日是什么日子,单说你年纪轻轻,却出口这番仿佛遗嘱一般的话,犹如能让人不忧心呢?且不说你娘,但看若飞,他亦是忧心不已呢。” 一旁的慕容若飞赶忙向沈文仲躬身道:“岳丈大人,雅儿绝非旁人,乃吾妻也。吾忧心雅儿,实乃应当。” 沈素雅望了望慕容若飞,目光中,不由闪烁着一丝歉意。其实在沈素雅心中,一直都没有过什么非慕容若飞不嫁的念头,对于慕容若飞她也没有过什么爱不爱之类的想法。她会嫁给慕容若飞,其实无非就是觉得,这个丈夫还算靠谱罢了。 但,慕容若飞对沈素雅,却绝非沈素雅对他一般。他对沈素雅的那种爱恋,绝对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对此,沈素雅也是心知肚明的,这,也是她会嫁给他的原因之一。 不是曾有句话说过么,与其选择你爱的人,不如去选择一个爱你的人,并且试着去爱上他。 但,现下慕容若飞的话,却令沈素雅的心中,有了一股莫名的悸动。她心中不由在想,难道,老天就这么眷顾我,就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一般,也能让我碰上一个对的人么? 感受到了妻子的目光,慕容若飞向她微微一笑,并未说话。而沈素雅却不禁俏脸微微一红。其实,早先面对慕容若飞。沈素雅也曾不时红上一红。但,只有这次,她是真的有些羞赧。 正在这时,素雅居门外。却忽然颠颠地,跑进来了两只小萝莉。这沈家还能称得上是萝莉的,其实也就只有这两只了,分别是沈家十小姐沈素雯,以及沈家唯一的庶出小姐,十一小姐沈素枚。 或许是当妹妹当得久了。自己也终于有了个妹妹,特别稀罕的缘故吧,沈素雯对于沈素枚,可是相当之好,一旦得闲,就要跑到琴姬那里去和沈素枚玩,或者,带着走路还有些蹒跚的小妹妹,可这府中到处疯跑疯玩。 而沈素枚,却也对这个最小的姐姐。颇是有些眷恋,相当喜欢跟在她后面,颠颠地疯跑。 这时,沈素雯却是带着沈素枚,跑来看大姐姐了。 沈素雅一见这二人,顿时笑逐颜开。赶忙迎上几步,伸手轻轻抚了抚沈素雯的小脸蛋,轻笑道:“十妹妹,来看大姐姐了呀?” 沈素雯年幼,又不是沈家九姐妹那般的穿越众,无论外貌还是心智都是真真正正的小女孩,她如何能感觉得到,场中这微微有些怪异额气氛,以及沈素雅那轻微的尴尬? 她听了沈素雅的话,眉眼一弯。甜甜笑道:“是呀,是呀,雯儿听姐姐说,大姐姐今日要回府,雯儿想念大姐姐。便带着小妹妹一起来看大姐姐!” 沈素雅轻笑道:“好,雯儿真乖。可是,为何不见九妹妹?” 沈素雯轻道:“心儿姐姐去盈姐姐那边了,盈姐姐身子不好,得要心儿姐姐常常看看去。” 沈素雅闻言,不由微微一怔。难道沈素盈的伤势有反复么? 想着,沈素雅附身将沈素枚抱在怀里,轻笑道:“小妹妹,咱们去看你姐姐,好不好呀?” 沈素枚奶声奶气道:“好!” 沈素雅转向沈文仲夫妇,轻道:“爹,娘,盈妹妹重伤未愈,雅儿这做大姐的,怎么说也得去探望下。稍后从盈妹妹那里回来,雅儿再来陪伴爹娘,可好?” 沈文仲挥挥手,道:“去吧,去吧,也莫要急着回来,多陪素盈说说话。她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多数时候只能闷在屋里。以她的性子,想必也憋闷得紧。既然你回来了,不妨去多陪陪她,我们不碍事的。” 沈素雅轻笑道:“那便谢谢爹娘了。” 说着,她转向沈素颜、沈奕全,轻道:“弟弟,妹妹,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沈素颜轻笑道:“好呀,大姐,咱们同去!”说着,她便上前几步拉起了沈素雯的手。而沈奕全却想了想,道:“大姐,我看我就不去了吧?待会儿我还有些事情,得去找一趟三哥去。反正,待到午膳时候也都见得到,而且,盈姐姐也不见得待见我。” 沈素雅不由一怔,轻道:“弟弟,你又如何惹到盈妹妹了?” 沈奕全顿时面露尴尬之色,晒然一笑,嗫嚅道:“大姐……你为何……为何如此说呢?” 沈素雅轻笑道:“你是何等性子,我如何不知?你若不是惹得盈妹妹恼了你,你又为何如此推搪?说吧,怎么回事?” “我……我……”沈奕全抓耳挠腮,支支吾吾,但却怎么都不肯将事情经过说出来。倒是一旁的沈素颜,颇是有趣地望着他,一手掩口偷笑着,却被沈奕全瞪了一眼。 沈素雅看了看沈素颜,又看了看沈奕全,轻叹道:“好吧,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强逼于你。只是,这事情,还得你自己解决。” 沈奕全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道:“好的,大姐,我知道了。” 沈素雅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抱着沈素枚,带着沈素颜和沈素雯,后面还跟了个慕容若飞,再加上几个下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沈素盈的居所走去。 待见到了沈素盈那里,却只见到了洛轻鸿、陆晓双夫妇,再加上一个陆老太太。众人一问才知,原来沈素盈已然和陆逸名一起,去了沈文飞夫妇那边。今日可是年初二,哪怕便是走个形式,沈素盈也得回趟“娘家”。 于是,众人便改道,向着沈文飞夫妇住处走去。 待到了沈文飞所居的园子,却见这里的人还真不少。沈素盈与陆逸名夫妇便不提了,沈文飞夫妇,还有琴姬,也都在。此外,沈素雅的三叔母邓氏,四叔母林氏,大小双胞胎,还有沈素心,全都在这园子中,显得颇是热闹。 第一个看到沈素雅等人的,却是琴姬。彼时,琴姬正好站在院门前,沈素雅一进来,她一眼便看到了,特别是沈素雅怀中,还抱着她的女儿沈素枚,不由忙道:“啊,素雅来了?枚儿,怎么能让大姐姐这般抱着呢?快,到娘这里来。” 沈素雅却微微一个躲闪,轻道:“琴姬姨娘,雅儿很是喜欢十一妹的,且让雅儿多抱一会儿,可好?” 琴姬闻言,不禁微微一怔。不得不说,琴姬心中,她的妾室身份始终就是她的一个心结。虽然,沈家上下,可没有任何人将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妾室来看,而沈文飞、吕氏也都对她另眼相看,甚至沈家的族谱上,琴姬的身份,也是平妻,绝非什么妾室。但,她自己的心中却一直将自己摆在一个妾室的地位上。 若是在普通人家——这里特指,除沈家之外,其他“正常”的勋贵之家——中,一个妾室的庶女,让家中的嫡亲大小姐抱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方面,要说那庶女僭越,冒犯了嫡亲大小姐,而且也会有人说着嫡亲大小姐不分贵贱,不够庄重。 但,这发生在沈家,特别是沈素雅身上,却并不算什么事儿。 琴姬颇是有些为难地望着沈素雅,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一旁的慕容若飞若有所思地望望妻子,又望望琴姬。对于琴姬在沈家隐隐然的地位,慕容若飞可是心知肚明的。毕竟,他的剑法,其实大多还是面前这个琴姬教的。 略一思索,慕容若飞轻道:“琴姬师傅,若飞也颇是喜爱素枚,也让若飞抱抱,可好?” 从身份上来说,慕容若飞比沈素雅还要高,这可是正牌的亲王世子啊,甚至可以和沈文仲平起平坐的。虽然沈文仲比慕容若飞要长上一辈,但沈文仲其实只是个国公世子,而慕容若飞,却是亲王世子,其实比沈文仲还要略高。 琴姬见慕容若飞如此说,不由得更加踟蹰,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而,慕容若飞却仿佛并不等琴姬回答,而是直接将手伸向了沈素雅怀中的沈素枚,轻笑道:“雅儿,你也莫要自己贪多,且让我也抱一抱,可好?” 沈素雅眼珠儿微微一转,瞬间便明了丈夫的意图。她不禁微微一笑,轻嗔道:“好,你可要小心了,若是摔了我心爱的小妹妹,我可饶不了你!” 说着,她便将沈素枚递给了慕容若飞。沈素枚倒也乖巧,任谁抱抱都乖乖地不叫不闹,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刹那间,慕容若飞甚至生出了,就这么将这个小女孩抱回去,给自己当女儿的想法。 慕容若飞不由得一笑,微微摇了摇头,一手抱着沈素枚,一手轻轻抚了抚沈素枚的小脸蛋,轻笑道:“小妹妹,知道我是谁么?” 沈素枚笑道:“你是大姐夫!” 慕容若飞不由一怔,随即笑道:“小妹妹真是聪明,来,大姐夫给你吃糖!” 说着,他竟当真从身上摸出一块糖来,令一旁的琴姬及沈素颜都微微有些愕然。他这个大男人身上,竟然常常揣着小孩子吃得糖么? 而沈素雅看着慕容若飞满脸微笑地,逗弄着怀里的沈素枚,顿时觉得,这画面多么和谐啊。不由得,她也冒出了一个想法,若是他怀里的不是沈素枚,而是他们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呀! 不由得,沈素雅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彩。 第九十章 筹备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之间,那五光十色的彩灯,挂了上去,又摘了下来,日常的膳食中,那圆滚滚、香甜甜的元宵,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 元宵节一过,下一件事情,便提上了日程,那便是沈奕寻与柳家大小姐柳墨璃的婚事。 “二夫人,此乃荣国公府送来的礼单,请过目。”沈家大管家尤一飞找到二夫人吕氏,递上一张单子。 此时,吕氏身旁,正围着一群沈家的各色管事,正在纷纷向吕氏请示着各色事务。但,荣国公府的礼单,必须是马上回应的,是万万不可怠慢的。 吕氏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其他管事们先等一等,随即便转向了尤一飞,接过他手中的礼单,轻道:“尤管家,却不知荣国公府前来送礼单的,到底是什么人?” 尤一飞轻道:“回二夫人,乃是荣家大公子,荣鸿。” 吕氏不禁一挑眉,轻笑道:“居然是荣大公子来了?这等事务还能劳动得了荣大公子?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说着,她的目光投向了正在她身边帮忙的三夫人邓氏。 邓氏轻笑道:“二嫂也莫要看我,你也知道,孩子们的事情,我一向是由着他们去的。只要别闹出什么太不成体统的事,我是一概不管的。至于荣大公子亲自来送礼单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素雅和素盈成亲前,宁国公府的礼单,却不知是谁送的呢?” 吕氏望着邓氏。轻笑道:“那,便让素云、素兰去接待这位荣大公子,可好?” 一旁也是来帮忙的四夫人林氏,轻笑插言道:“那敢情好。只是不知,荣禄来了没有呢?” 邓氏轻轻推了林氏一把,笑道:“那,待会儿若是宁国公府来人了,便让素心去接待好了!” 林氏轻笑道:“去便去,怕什么?” 不过。说笑归说笑,事情还是得做的。毕竟,平日里但凡有这种大事,在吕氏身边,除了对这种琐事相当厌烦的大夫人李氏,其余的妯娌都会来帮忙,众人也说笑惯了。而且,此次吕氏最得力的助手沈素盈,正是卧床不起。少了这个得力助手,这些夫人们的工作量瞬间便高了许多。 不多时。一个小丫鬟便从吕氏这边飞奔出去,奔向了大双胞胎居住的园子。 “啊?让我们去接待荣大公子?”沈素兰讶然地望着前来传话的小丫鬟,奇道。她的话语中,特别强调了“我们”二字。 沈素云轻笑道:“人家已然说得很清楚了,就是‘我们’呢,我的好妹妹!” 沈素兰轻嗔道:“娘当真是好主意呀。接待荣大公子,只要姐姐你一个人不就够了么?还要我去做什么?” 沈素云轻笑接道:“要不,我让鸿哥哥将他的双生弟弟也一起叫来,那你定然就愿意去了,是不是?” 沈素兰不禁翻了个白眼,道:“切,那我也不去!” 沈素云望了望她,戏谑道:“当真不去?” 沈素兰一扭头,不去看沈素云,别扭道:“当真不去!” 沈素云轻笑道:“那我可去了?” 说着。她起身道:“铃香,走,咱们去看鸿哥哥去。” 铃香便是沈素云身边的贴身丫鬟,她原先月字辈的丫鬟,早在两年多前。便许了人家成了亲,而这个铃香,却也已跟了她两年多。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却从外面跑了进来。沈素云与沈素兰不禁一怔,定睛一看,却是沈素雯。 沈素雯一进门,便向沈素云道:“三姐姐,三姐姐,外面有个大哥哥来找你了,让我来报信!” 沈素云闻言,不由一怔,沈素兰顿时笑道:“哈,姐姐,想来定是你动作太慢,人家荣大公子等不及了!” 沈素云不禁翻了个白眼,也不搭理沈素兰,而是亲昵地拍了拍沈素雯的小脑袋,轻笑道:“十妹妹呀,三姐姐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呀?” 沈素雯赶忙点了点头,道:“三姐姐放心,雯儿一定将你交代的事情办好!” 沈素云眉眼一弯,轻笑道:“好,十妹妹最好了!三姐姐拜托十妹妹你,去找你心儿姐姐,去问她要一剂痒痒粉,好不好呢?” 沈素雯笑道:“三姐姐放心,雯儿一定给你办好!” 说着,沈素雯转身便跑了出去。 沈素兰顿时瞪大眼睛,惊呼道:“啊!姐姐,我错了……” 沈素云戏谑地望了沈素兰一眼,轻笑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认识你了两辈子了,好像第一次觉得,你声音如此动听呢!” 沈素兰扁了扁嘴,嗫嚅道:“那个……姐姐……我错了……姐姐你就饶了我吧……” 说着,沈素兰乖巧地蹭到了沈素云身边,拽着沈素云的衣袖轻轻摇晃着。这番作态,实在是让沈素云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了。 不过,沈素兰并不知道,被沈素云支使走的沈素云,一时半会儿定然是找不到沈素心的。其实,即使她找得到,沈素心也决计不会将痒痒粉这样有毒的东西,轻易交给沈素雯的。 因为,此时的沈素心,正带着烟秀、香秀两名贴身丫鬟,走向现下梁国公府中最为忙碌的地方——诗香斋。 刚刚到了诗香斋门前,便看到这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而且一个个地全都忙碌不已。 烟秀凑到沈素心耳边,轻道:“小姐,你看这个样子,想要找到二少爷,想必不那么容易吧?” 沈素心轻道:“找不找得到他,其实并不重要。咱们不过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帮忙的,见不到二哥哥,找管事的问问,看看有什么咱们可以帮得上忙的,便足够了。” 说着,沈素心忽然眼前一亮,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刚好在她眼前晃了一晃。 “小红!”沈素心赶忙唤道。 小红刚刚从诗香斋出来,闻言不由一怔,转头一看,见是沈素心来了,赶忙快步赶了过来,行礼道:“小红见过九小姐。” 沈素心轻笑还礼道:“素心知道此时二哥哥这里定然很忙,正巧素心此时也没什么事情,便带着烟秀香秀来看看,这里可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 小红轻道:“公子正在里面,诗香斋其间事务,公子并未打算假手于人,全都是自行操持。九小姐若是想要询问帮忙,不妨去径直找公子。不过,小红看来,公子应当能处理得来,九小姐想必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作为一名下人,小红对沈素心说的这话,未免有些直接了。但一方面小红在沈家身份特殊,并不是什么普通下人,算得上是沈奕寻的心腹之人了。要知道,沈家兄弟姐妹身边的贴身下人,除了小红之外都已经换过一茬,甚至有些都换过两三个了。只有小红自己,是一直待在沈奕寻身边。而另一方面,小红这不知婉转,直来直去的性子也是沈素心所熟知的,自然不会在意。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不妨事,就算帮不上什么,心意也是要到的。小红,你且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去找二哥哥。” 小红行礼道:“小红告退。” 待到小红走后,沈素心便带着烟秀、香秀进了诗香斋,很快便找到了沈奕寻。 见沈素心来了,沈奕寻不由一怔,轻道:“九妹妹,你来了?却不知此时来找我,九妹妹有什么事么?” 沈素心轻道:“二哥哥,心儿知道,此时二哥哥这里,定然是忙碌得紧,而正巧心儿此时得闲,便来看看,二哥哥这里,可有心儿帮得上忙的?” 沈奕寻轻笑道:“九妹妹有心了,只是这里看似忙碌,但却是忙而不乱。其间事务,已然是各司其责,九妹妹在这里,除了陪着奕寻说说话,想来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沈素心掩口轻笑道:“方才在门前,心儿遇到了小红。小红说此间事务,都是二哥哥亲自操持,并不假手于人。还说即使心儿来找二哥哥询问,二哥哥也定然不会讨得到什么差事的。看来,最了解二哥哥的人,非小红莫属呢!” 沈奕寻闻言,不由一怔,随即笑道:“小红也颇是看得起奕寻,其实这新房事务,并没有多少,真正最是繁杂的,当是在母亲那边才是,这边的事务已然都有现成章程,奕寻只要萧规曹随即可。”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二哥哥,你成亲后,仍要住在这诗香斋么?” 沈素心这话,问得并非突兀。因为,当初沈奕风与东方茹凉成亲时候,便是将他原先居住的那座院子当做了新房。但成亲后,他们夫妇却搬到了内院一所宅子。 其实,这也算是京城贵族们的惯例了。沈家上一代的四兄弟沈文仲、沈文飞、沈文恩以及沈文思,也是和沈奕风一样,成亲之前居住的外院园子当做成亲新房,成亲后当即搬进内院。 沈奕寻环视了一下这座诗香斋,轻叹一声,道:“若是能够在这诗香斋中继续居住,奕寻自然求之不得。但,今后墨璃嫁入,我们夫妻定然要住在一起,可是,她怎么能住在前院呢?更何况,日后还有孩子……” 第九十一章 沈素芬的笑声 京城东南,大约八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小城,名为柏水。 这座小城并不如何繁华,虽比邻京城,但既非交通要道,也非什么山明水秀之所。整个柏水城看来,并无什么出奇之处,许多经过之人,多对此处无甚特别印象。且从南而来进京,或是从京城南下江南地的旅人,大多会取道更西边,京城正南的洛州府,毕竟,那可是个大城。 然而,今日,却有从南方来的一支庞大的车队,从柏水城南浩浩荡荡地向着城南门而来,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这支车队,所采用的马车,俱都是最新、最精致的,由著名的京城沈家工坊制作的四轮厢式马车,一匹匹高头大马,也绝非普通人家或是普通车马行所能置办得起的。更何况,在车队左右,护持着的那些护卫们,各个满身精悍之气,还都身背长剑,显然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况且,这支车队领头的马车上,还同时打出了两支旗号,其一上书一个大大的“沈”字,旗号纹饰华贵,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乃公爵一级的徽标!而另一面旗号,则是一个大大的“柳”字,其上的纹饰则是柳叶花式。常在江湖行走的人,一眼便能认得出,此乃江南地柳家庄的标志。 京城梁国公府,当朝一等公,自不必说。而江南柳家庄,即是出名的武林世家,同时,又在朝堂之上颇具影响力,也绝非普通人招惹得起的。这两家的联合车队,哪怕没有护卫。怕也没人敢打主意。 柏水城虽不是什么大城,也不是什么军机要地,但些许守城军士还是有的。守在柏水城南门的军士们,大多都是些老兵油子了。他们的招子可是亮得很,晓得什么人可以欺压、讹诈,什么人却是万万招惹不起的。远远看到这支车队,他们便赶忙移开城门口的路障,恭恭敬敬地候在路旁,仿佛夹道欢迎一般。 车队之中。一辆载客的马车上,一人悄悄掀开窗帘,向着窗外望去。隐隐地,可以辨得出,此人乃是一名女子,但那些守城军士们都不敢多看,纷纷挪开目光。 但,若是有沈家人在此,或许能够认得出,此女。乃是梁国公府六小姐,沈素芬。 沈素芬轻轻放下窗帘,转头向着另一人轻道:“嫂嫂,柏水城到了,咱们或可在此歇息一日,待到明日。大约便可抵达京城了。” 沈素芬身边的,正是柳家大小姐,沈奕寻的未婚妻,柳墨璃。 柳墨璃闻言,不由俏脸微微一红,轻嗔道:“妹妹,墨璃此时尚未与你哥哥完婚呢,你只需唤一声姐姐即可,那般称呼……实在有些不成体统了……” 沈素芬却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左右也不过这几日。即便是叫得早了,也并未早出太多。况且,尚在柳家庄之时,九妹妹唤你嫂嫂之时,你不是安之若素么?即便是素芬。当时也是这般称呼,嫂嫂也并未说什么。可此时,嫂嫂怎生忸捏起来了?素芬倒是记得,仿佛有人曾说过,江湖儿女,什么繁文缛节,都是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可是,此话是何人所说,素芬却有些记不起了?” 说着,沈素芬略带戏谑地望着柳墨璃。她一番话,虽然带着几分调侃之意,但,语气仍是淡淡的。 柳墨璃俏脸不禁更红,甚至,还不禁翻了白眼。她实在有些受不住这个妹妹了,无论她在说什么,哪怕是在埋汰她,那语气也是从无半丝变化。至于沈素芬所言,那些话,除了她柳墨璃自己,还有何人会如此说?若是旁人所言,恐怕,此时沈素芬也不会拿出来讲了。 沈素芬见柳墨璃不搭理自己,也不以为意,只是微微一笑,便低下头不再言语。 柳墨璃看了沈素芬一眼,轻轻咬了咬下唇,轻道:“芬儿妹妹,你哥哥……你哥哥现下……应当……应当……” 沈素芬抬眼望了柳墨璃一眼,轻道:“嫂嫂放心,哥哥定然不会弃嫂嫂不顾,另娶她人的。即使哥哥有此心,他也不敢,否则父亲定然会扒了他的皮的。” 柳墨璃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如何是问这个问题?她只是想知道沈奕寻此时大概在做什么,但没想到,沈素芬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让她相当无语的话来。 在柳家庄过年时候,她还不觉得。此次一起上路进京,一路上都是与沈素芬同乘一车,结果,先前她对沈素芬的印象,便被彻底颠覆得一干二净。 早先,若是说起沈素芬,在柳墨璃的印象中,这是一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女子,性子有些闷,极少开口,但办事倒是相当稳妥。 但,俗语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现下,柳墨璃总算是明白了。 这一路下来,柳墨璃对沈素芬真实的性子,算是深刻体会了。 平日里,沈素芬总是一副扑克脸,不说,不笑,不动。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沈素芬的嘴巴,竟然也是如此锐利。在马车里,一开始沈素芬也是沉默不言的。但,柳墨璃却觉得有些闷,千方百计地逗着沈素芬说话。 结果,她的确成功了。但沈素芬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沈素芬每每开口,都堵得柳墨璃直翻白眼。甚至,当柳墨璃当真怕了她,不再去“挑逗”她之后,沈素芬居然还主动与她讲话,而且,仍是那副气死人不赔命的德行,当真是让柳墨璃无语至极。 若是柳墨璃也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对沈素芬,她只用一个词就可以形容,那就是:毒舌。 还好,当柳墨璃终于认命,闭口不言后,沈素芬也没再继续用言语“折磨”她。不多时,车队缓缓进城,随即找了柏水城中,最大的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此次乃是柳家送亲,自然不可能只有柳墨璃。除了那一车车的嫁妆,还有一个沈素芬,还有的,便是此次送亲的带队者,柳墨璃的大哥柳风。 当柳墨璃与沈素芬一起下了马车,柳风便向二人道:“妹妹,六小姐,咱们先在这柏水城中歇息一日,待到明日,应当便能抵达京城柳家别院了。” 沈素芬看了看柳墨璃,对柳风轻道:“柳大哥,说来,素芬还不知道柳家别院,到底在京城何地?距离梁国公府多远?” 柳风轻笑道:“这柳家别院,其实并不在京城内,而是在京城郊外。话说,比邻柳家别院的,仿佛还有一座别院,如果柳风并未记错的话,那座别院应当便是你们沈家的。但,据说数年之前,那座别院被一场大火烧作了白地,此时也不知是否重建。” 沈素芬不由微微一怔,那所谓沈家别院,不正是当初最早的实验室么?那实验室的确是毁于一场大火,而且,还险些将沈家好几位公子与数名小姐都陨于大火。对此,沈素芬可是印象深刻。 当时,根据沈素云、沈素兰的现场勘查,此次大火,应当是人为纵火。但,数年过去了,那场大火的纵火犯,始终未能查到。 说起来,这许多年下来,隐隐约约地,仿佛总有一双黑手,在针对着梁国公府,针对着她们沈家,策划着一次又一次的阴谋,但无论是沈素雅,还是沈素云、沈素兰,还是她沈素芬,甚至长辈中的沈清和、沈文恩等人,或明或暗的调查,都没什么结果。反而,还搭进去了药先生。说来,沈家在这许多年中,其实当真有些被动。 但,不知为何,那双黑手,总是只藏于阴影之中,从未当真明刀明枪地针对过梁国公府。不过,俗语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这幕后黑手,当真只是一直躲在阴影之中,算计梁国公府,恐怕想要防范,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沈素芬总觉得,这所谓幕后黑手,终有一日,必然会跳上前台对梁国公府下手。而且,她隐隐觉得,这幕后黑手,所图绝非一个梁国公府而已,至于梁国公府,应当只是他的一个绊脚石而已。 想着想着,沈素芬的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忽然,一只手伸来,轻轻推了沈素芬一下。 沈素芬微微一怔,转头看去,却见柳墨璃疑惑地望着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之色,轻道:“芬儿妹妹,你怎么了?方才哥哥唤了你好几声,但你却毫无反应。你……”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嫂嫂莫要担忧,素芬无事,只是想起了一件事,有些出神罢了。” 柳墨璃掩口笑道:“芬儿妹妹可是想情郎了?却不知,芬儿妹妹的情郎,到底是哪家公子呀?”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其实,嫂嫂,告诉你个秘密,芬儿并不喜欢男人,而是喜欢女人的。其实,芬儿喜欢的,可是嫂嫂你呢!不如嫂嫂你还是莫要嫁给哥哥了,与芬儿一起远走高飞,可好?” 此言一出,不仅是柳墨璃,即便是柳风,也都是瞠目结舌! 但,柳墨璃却轻笑着,也不理二人反应,施施然便转身向着客栈楼上走去,只留下一脸呆滞的柳墨璃与柳风。 待到沈素芬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柳墨璃才反应过来,这仿佛是她第一次听到沈素芬的笑声吧?其实,仿佛……还是蛮好听的。 第九十二章 沈奕寻大婚(上) 转眼间,沈奕寻的婚期到了。这一日,梁国公府上下,俱都是张灯结彩,说来,这已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数年前,沈家嫡长子沈奕风大婚之时,那次也是三次之中最盛大的一次。毕竟,沈家长媳,身份可是非同一般,乃是当朝长公主。 第二次,便在数月之前。此次虽说声势略逊上次,但热闹程度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此次梁国公府虽说是嫁女,但却是一日嫁两女,其一乃是沈家嫡长女,夫家也是亲王府。而另一位,虽说夫家并不如何显赫,但也算是今上面前的红人。而且,此女还是当今圣上御封的郡主。 如今,已是梁国公府第三次办喜事了,乃是沈家二公子,大将军沈文飞长子沈奕寻,迎娶江南地柳家庄大小姐柳墨璃。说来,这次男女双方,也都是显赫之家,比起前两次,也并不逊色。更何况,近些年来沈奕寻常常在武林中行走,而柳家庄,又是顶级武林世家,这次婚事却比前两次多来了许多武林人士,反而是三次之中最热闹的。 一时间,梁国公府上,可是宾客如云。但,虽然来人甚多,却安排得井井有条。梁国公府前院,有两个较大的园子,一般都是用来待客的。此次,在吕氏的安排下,一个园子装点得清幽雅致,专门用来招待前来贺礼的朝臣。而另一个园子,则装点得喜气洋洋,同时还有许多圆桌,桌上摆着许多各色点心。这里,自然便是用来招待那些武林人士的。 此时,在这武林人士聚集的园子中,已然来了许多人,大多都是刀剑随身,衣饰怪异的武林中人。他们也用不着沈家招待,便各自与熟识的人凑做一桌。一面吃着精致的点心,一面高声谈笑。这些人比起另一园子中的王公大臣们,或许少了礼节,或许多了粗鄙,但却有着另一边所没有的真性情。 “哈,赵阳峰赵大侠,您还认得我不?我是忻州莫二!自前次洛州一别,咱们也有数年不见了吧?”一个粗豪的汉子,仿佛是见到了熟人,满脸堆笑地上前拱手道。 对方是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人。背上背着一柄大刀。那莫二前来搭话,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了悟笑道:“原来是莫家老二,难得这多年不见。你还记得我这无趣之人啊!” 莫二笑道:“赵大侠说笑了,赵大侠的风范,我莫老二可是记忆犹新啊!想当年……” 这样的场景,在这园子里,比比皆是。一时间,整个园子中一片和谐。其乐融融。虽说这些武林人,彼此之间,或多或少必然有些龌蹉,但或许是卖梁国公府的面子。或许是当真来的人,都是些人缘较好的,却并未出现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场景。 正在这时,原本喧闹无比的园中,却忽然猛地安静了许多,众多各色武林人士,俱都望向园子门口。只见。从园子门口。缓步走进了一位盛装少女。 这位少女年纪不大,最多十三四岁,但。一张小脸生得却是无比精致,巧笑嫣然,顾盼生姿,美得令人窒息。 “啊……这……当真是个倾国倾城的小美人儿啊……”一名二十出头的,生得一双桃花眼的青年,一双眼睛,盯着那少女,简直就无法移开了。他喃喃地赞着少女的容貌,心下竟然有些蠢蠢欲动。 旁边一位中年人,见状便在那青年耳边轻道:“小子,你可莫要打这女娃的主意!你可知道她是谁?” 那青年不由一怔,疑惑道:“她是谁?” 那中年人轻道:“你可知,这梁国公府与当年的天下第一神医药先生关系匪浅,甚至药先生的关门弟子,便是这沈家的一位小姐?” 那青年晒然道:“此事我如何不知?恐怕整个武林中,只有聋子没听说过吧?据说那药先生的关门弟子,乃是沈家九小姐,这位九小姐资质极高,不仅将药先生的医术学了个七七八八,甚至,就连药先生的武艺,都学得像模像样。” 说到这里,那青年不由一怔,忙道:“这位兄台,你的意思……是这小美人儿,便是沈家九小姐?” 那中年人轻道:“不是她,还能有谁?当年药先生驾鹤西去,小老儿还曾到过这梁国公府,为药先生上过三炷香,受过这沈家九小姐一拜,我又如何不认得她?倒是三年多不见,这九小姐,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那青年怔了半晌,才喃喃道:“是啊,这丫头,莫要说她学了药先生的武艺,哪怕她手无缚鸡之力,整个武林中敢招惹她的,怕是还真不多了……” 那中年人轻笑道:“你明白就好!” 说着,他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他,便在那青年人耳边再次耳语道:“再者说,你可知道,这梁国公府中,九位小姐,各个都是武艺高强。特别是沈家之中,还有一位剑法大家。这沈家众位小姐但凡使剑的,都是她教出来的。就算你敢招惹药先生弟子,你也得掂量掂量能在这位剑下走上几招!” 那青年不由一怔,轻道:“说到剑法大家,你说的,可是号称箭神的慕容闻歌老先生?话说,慕容老先生仿佛与那药先生相交甚深,若是他来教授那沈家九小姐剑法,倒是不奇怪。” 那中年人哂笑道:“慕容老先生剑法自然高超,但,他只是与药先生有交情,却与梁国公府无甚关系。他的剑法,教给这九小姐确是合情合理,但沈家其余小姐们,除了嫁入慕容家的那位大小姐,还有谁能让他出手的?” 那青年不由又是一怔,道:“那……你说的是谁?” 那中年人轻道:“沈文飞沈大将军的平妻,琴姬!此女剑法绝不在那慕容闻歌老先生之下,当年,她单枪匹马,单凭一柄长剑,居然从戎国北疆,冲破层层阻挠,千里返京。一路上,卓各庄、青衣楼、黑鸦、飞羽阁四家也不知受了谁的指使,各出精英,对她联合追杀,也没能拦得住她,反而被她杀得损失惨重,但凡参与此役的,十个人最多回去了两三个!” “啊……这般大事,为何我全然不知?”那青年闻言,不禁一脸讶然。 那中年人晒然一笑,道:“你知道?这种事,谁会宣扬?” 那青年人想了想,轻叹道:“是啊,这四家可都是武林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却被一个女人,给杀得成了这般模样,自然没脸向外说。而梁国公府毕竟只是朝臣之家,不算什么武林世家,就算向外放消息,也不会放在武林中。” 那中年人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道:“小子,你还算有些脑子。现在,你可知道了吧,这梁国公府,就算不看朝廷面子,也莫要随便招惹。虽说沈家不是什么武林世家,可是他们的实力,却绝不逊色于任何一家所谓武林世家!” 那青年面有戚戚然,点头称是。而他望向沈素心的目光,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话说,沈素心怎么会来这儿?其实,她是来参与招待这些武林人士的。仔细想想,沈家众人,在武林中有些声望的,无外乎就是沈文飞、琴姬、沈奕寻、沈素心。其中,沈奕寻乃是新郎官,沈文飞又是沈奕寻的父亲,他们自然不便时时钉在这些武林人中。而琴姬所谓声望其实并不如何显赫,知道她的人,还是极少的。如此,有此资格能让这些武林人卖面子的,自然只有沈素心了。 沈素心笑盈盈地走进园子,首先,向几位面熟的武林名宿,恭恭敬敬地行礼。这些人,都是当年药先生葬礼上,到场过的人,沈素心依稀还记得一些。 随后,沈素心便游走在这园子中,看看哪些人会有所要求,她便尽量予以满足。同时,也以接待者的身份,迎接每一位前来道贺的武林人士。 说来,让沈素心前来接待武林人士,的确是相得益彰。作为药先生的弟子,沈素心的名字,在江湖中还算响亮。而且,沈素心本身的医术,也是得到过验证的。 当初,沈素心为药先生守孝时候,她所在的药苑,便有向府外开的一道门,沈素心便在这里接待所有上门求医之人。三年下来,经沈素心之手,医好的病患,不知凡几。而在这其中,更有许多便是武林中人。 于是,在江湖中,沈素心“小神医”之名,倒也渐渐响亮起来。 这时,园子门口又是一阵喧闹,沈素心心中,不由暗叹,又有人来了。话说这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沈素心却觉得,自己的小脸儿仿佛都笑僵了。不过,礼数该到的,还是得到啊! 想着,沈素心便笑盈盈地,再次迎向门口。 此次进来的,是一位身背长剑的青年,在他身旁,还有一名年轻女子。那青年倒是彬彬有礼,可是,那女子却瞟了沈素心一眼,两眼向天道:“你便是那沈素心?” 第九十三章 沈奕寻大婚(中) 那女子仿佛写在脸上的跋扈,令得周遭众人都不禁侧目。然而沈素心的面色,却并未有任何变化,哪怕,只是微微皱眉都没有。她向那女子微微一笑,轻道:“小女正是沈素心,却不知姑娘芳名?” 那女子骄纵地将头一扭,也不知望向哪里,道:“本姑娘的名字也是你问得的么?你配么?”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素心配不配,却不是素心说得了的,恐怕,也不是姑娘你说得了的。素心敬你是客,该尽的礼数,素心都会尽到。但姑娘若是有所不满,素心也别无他法,只能请姑娘去能让姑娘满意的地方了。” 说着,沈素心又是微微一笑,轻道:“不送。” 说完,沈素心转身便走,也不理那女子一脸的惊愕,以及与那女子同来的青年满脸的尴尬。她沈素心,或许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看轻的。 更何况,这里是梁国公府,是她的地盘。在这个地方,给她甩脸子,那不仅是看不起她,还是看不起整个梁国公府。沈素心只是给了她一个软钉子,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不过,这仅仅是一个小插曲而已。今日来贺喜的人,还是相当多的。有许多在武林中颇有名望之人,更是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沈素心更是要细心接待。 整个上午,沈素心都要这般,在众多宾客中穿梭。不过好在随后的时间里,沈素心却并未再看到那位骄纵女子,以及那名青年。 待到巳时半,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这时。人群中一个丫鬟匆匆而来,赶到沈素心身边,附在她耳边轻道:“九小姐,少爷的迎亲队伍即时便到了,夫人让奴婢来请九小姐一起去观礼。” 沈素心看了看她,这是她的二伯母吕氏身边的丫鬟,所以她称呼沈奕寻,乃是直呼少爷,而不是二少爷。沈素心轻笑道:“好。你先去吧,我稍后便到。” 说着,沈素心转头轻声唤道:“烟秀,香秀!” 正在忙着接待宾客的烟秀和香秀,听闻沈素心呼唤,赶忙赶了过来,轻道:“烟秀(香秀)在此。小姐有何吩咐?” 沈素心轻道:“二哥哥的迎亲队伍近了,你们两个,通知一下马老爷子、路老爷子、付大侠,赵大侠,以及藏剑山庄、慕容家、南宫家和云山剑派、苍洪派、万花谷、青云门、云雾山的几位贵客,请他们一起到前院观礼。二伯母专门使人来叫我,或许有事,我先去前院看看。在几位前辈面前,定要替我告罪一句。” 烟秀香秀齐声答道:“小姐放心。烟秀(香秀)省得。”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好了,你们去吧。灵秀,你来随我一起去前院吧。” 这灵秀,也是沈素心身边的丫鬟之一,却是近些时候,刚刚被分到沈素心身边的。现下,还只是一个三等丫鬟。平日里,她和许多其余的三等丫鬟一起,跟在烟秀、香秀身边,侍候沈素心。沈素心见她伶俐,不仅为她改了名字,还常常带在身边,甚至,还打算教她些许医术和武艺。 不过,现下这灵秀方才十二岁。虽然聪明伶俐,但总显得有些稚嫩。虽然说来,烟秀香秀其实也并不比她年长多少,但,她们两个可是多活了一辈子,再加上对她们的教导。沈素心也更为上心,她们可与一般小丫鬟完全不同。 沈素心带着灵秀,走出了园子。顿时,她的耳边,立即便清净了许多。不禁地,沈素心微微吐了口气。 灵秀见了,轻笑着靠上来,伸手放在沈素心肩膀上,略带一丝奶声奶气道:“小姐,累了吧?便让灵秀给你捏捏膀子,可好?” 沈素心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轻道:“现下还是不用这般,灵秀你有心了。” 灵秀轻道:“小姐谬赞了,这正是奴婢们的分内之事。”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好了,也不知二伯母唤我,到底是否另外有事,咱们赶紧赶过去吧。说到累,今日里,咱们全家估摸着根本没有不累的。但,这可是二哥哥的大事,累些,也是应当的。” 说着,沈素心微微加快了脚步。但,此时的灵秀,可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丫头,如何能和身负武艺的沈素心相比?不大一会儿,她便有些赶不上了。 沈素心见状,不禁放慢了脚步,转头看看灵秀,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她眉头猛然一皱,身形一闪便闪到了灵秀的身旁。 灵秀不禁一怔,正要开口,但沈素心迅速伸出一双手,一手紧紧捂住了灵秀的嘴,另一只手揽住灵秀的纤腰,内息一提,便带着灵秀一起,轻飘飘地倒挂在了附近的一处屋檐之下。 灵秀心中一惊,若不是嘴巴被沈素心捂得严严实实,恐怕免不了惊叫一声。但,她的一双大眼,滴溜溜地转着,睁得大大的,显然被吓得不轻。 “噤声!”沈素心的声音,在灵秀耳边轻道。顿时,方才还微微有些颤抖的灵秀,顿时便安静下来。此时,即便是灵秀,也隐隐听到了一阵说话声。听起来,似乎是两名男子在对话。但,或许是距离太远的缘故,灵秀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灵秀虽然听不清,比灵秀耳力强得多的沈素心,却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一人道:“你说,咱主子为何如此关注这沈家?偏偏还要咱们混进来,探听沈家虚实。照我说呀,只要时候到了,咱主子不就是……那个什么了么?还用得着顾忌这沈家?” 另一人轻道:“咱主子的想法,咱们这些办事的,如何能够明白得了?那样的大人物,整天想的事儿,哪是咱们这些小人物可以明白的?而且,就算你明白了,你也得装不明白,否则,恐怕就是大祸临头了!先前那牛老五,不是便被‘咔嚓’了吗?我看,倒不是因为他办事不力,而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先前那人颤声道:“啊……大哥,你可别吓我!我胆子小!” 另一人轻笑道:“瞧你这熊样儿,多大点儿事儿,怕什么!只要你小心办事,不要乱打听,没人会动你!好了好了,赶紧走吧,万一被旁人看到了,那可就是麻烦!” “哦……”另一人答应了一声,随即,四周便安静了下来。 少顷,沈素心便看到,不远处,一处假山后面,两个沈家下人打扮的人,小心地四下看了看,便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匆匆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见周遭的确没有人了,沈素心这才带着灵秀一起从房檐上轻轻落下。但,此时的沈素心,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张精致的小脸很是有几分阴沉。 已然被放开的灵秀,略显懵懂地望了望那两人离开的方向,又回头望了望沈素心。此时,沈素心的面色,着实让她有些怕,她不禁伸手轻轻拽了拽沈素心的衣襟,轻声唤道:“小姐?小姐?” 沈素心转头望了她一眼,轻道:“灵秀,方才的事情,切记不可对任何人说起,知道么?” 灵秀用力点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就是有人用刀子架在奴婢的脖子上,奴婢就是死,也绝不会说出去的。” 沈素心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缓步朝着前院走去。灵秀偷眼看了看沈素心的脸色,赶忙跟上。 一路上,沈素心都是若有所思,沉默不言。而灵秀平日里虽是个叽叽喳喳片刻不得安静的小丫头,但此时,被方才的事情,还有沈素心的面色一吓,也再不敢开口。一主一仆,一路无言,不多时便走到了前院。 此时,吕氏正在忙碌着,安排着许多下人的事务,却并未发现沈素心的到来。倒是一旁帮忙的邓氏,见沈素心来了,便放下手头的事务,笑盈盈地向着沈素心走来,轻笑道:“素心呀,你来了?奕寻的迎亲车队,立时便到了,赶紧去找你哥哥,一起准备迎接吧。”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好的,三伯母,心儿知道了。不过却不知三姐姐、四姐姐在哪儿?方才进来,并未看到她们,心儿心里有些念想了。” 邓氏轻笑道:“你找这两个丫头啊,你瞧瞧,在那边呢!” 说着,邓氏便朝着两名大女儿的方向指了指,沈素心顺着邓氏的指向一看,只见,沈素云、沈素兰两人,正在对着几名下人不知在吩咐什么,只见那些下人,都在频频点头。 沈素心轻笑道:“谢过三伯母,心儿去了。” 邓氏轻笑道:“去吧,去吧,都是自家人,哪那么多客套呢?” 待离开了邓氏身边,沈素心先让灵秀在这里等自己,随后她便快步走向了沈素云与沈素兰身边。 沈素兰先看到了沈素心,轻笑道:“哟,九妹妹来啦!” 沈素云闻言,转头一看,见了沈素心,也轻笑道:“九妹妹少待片刻,马上就好。” 沈素心微笑颔首道:“好的,心儿便等着好了。” 说着,她便安静地站在了沈素云身后。 沈素云的眸子里,不禁微光一闪,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在打发了那几名下人之后,她转向沈素心,轻道:“好了,九妹妹,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九十四章 沈奕寻大婚(下) 沈素心四下望了望,附在沈素云耳边,轻道:“三姐姐,方才我带着灵秀,正在向这边来……” 随着沈素心的讲述,沈素云的眉头,不禁越皱越紧,在沈素心讲完之后,她皱眉轻道:“九妹妹,这些话,你可曾对旁人讲过?而那个灵秀,是否可靠?” 沈素心轻道:“三姐姐放心,心儿绝不会随意将这些话,讲与旁人听的。至于灵秀,心儿并不敢肯定,她到底是否可靠。毕竟,见过那两人之后,心儿对咱们府中的下人,特别是如灵秀这般,近段时候才刚刚进府的下人,并不怎么放心。但,至少心儿自己,并未发现灵秀有什么可疑之处,而且,灵秀还是沈家家生子……” 没错,灵秀的确是沈家家生子,就如先前的月茗一般。不过说到月茗,前不久,月茗也嫁人了,沈素雯身边,也换了其他人。 沈素云想了想,轻道:“对这灵秀,也不可掉以轻心。不过既然她是九妹妹身边的人,便麻烦九妹妹,对她多加留意了。” 沈素心轻道:“心儿明白。” 沈素云又道:“却不知,大姐姐是不是来了?” 沈素心轻道:“心儿没有见到大姐姐,毕竟,心儿才不过刚刚从别处来到,只是与三伯母说了几句话,便径直来找三姐姐了。不过二哥哥迎亲队伍都要到了,按说,这种时候,大姐姐应当已经到了。” 沈素云轻道:“是呀,大姐姐应当已经到了。九妹妹,现下我们姐妹有些走不开,你且去寻寻大姐姐。将此事告知她,可好?” 沈素心颔首道:“好的,心儿这就去。”说着,沈素心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不得不说,这次沈奕寻大婚,果然是极其热闹的。即便是这府门前的人,便比前两次多了许多。沈素心在人群中穿梭着,搜寻着沈素雅的身影。 沈素雅已然出嫁,按例。于这般场合,她便不能与沈家人站在一起了。不过,沈素心仍然到沈家大房那边看了看。果然,那边只有沈文仲夫妇带着沈素颜、沈奕全两人,而沈奕风,则带着东方茹凉站在一旁。他已然成亲,按例。就当算是自立门户了。 沈素心也没上前与他们打招呼,便隐入人群,继续寻找沈素雅。不过,她心中也知道,沈素雅此时大约就在丰亲王府的道贺队伍中,而丰亲王府地位显赫,所处的位置,必然也不会太难找。 果然,不多时。沈素雅便看到了一名下人,他的服饰,沈素心看来极其眼熟。这名下人,便是丰亲王府的下人服色。沈素心心中不禁一喜,赶忙朝那名下人身旁挤去。 然而,待到了那名下人身旁,沈素心却发现。那名下人跟随的竟然是数年之前,她在丰亲王府中见过的,那个差点扇了沈素颜一巴掌的少女。不过此时,她早已没了早先的那股跋扈之气,反而形容很是有些萎靡,一副怯怯的样子。 沈素心微微一怔,随即想到,数年之前,她的母亲,那个横行霸道的丰亲王府二夫人。便早已被人毒杀。想必,那位丰亲王府二老爷此时应当也已经有了新欢了吧?难怪…… 正在想着,忽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沈素心的肩膀,沈素心微微一惊,赶忙回头。却见一张俏丽的面孔,正在对她微笑,赫然正是凝香郡主——慕容薰! 慕容薰轻笑道:“心儿妹妹,在想什么呢?你为何不在你们梁国公府队伍中,反而跑到了我们丰亲王府这边?可是要找我大嫂,你大姐姐呢?” 沈素心轻笑道:“是呀,心儿有些想念大姐姐了,想来找她说说话呢。”说着,沈素心不禁又多看了那女子一眼。 慕容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道:“啊,心儿妹妹还记得她呢?说来,近些年,她日子可远没有先前好过了。” 沈素心轻道:“是呀,她那个母亲没有了,也没人护着她,想必你那位二叔,已然有了新欢了吧?” 慕容薰不由一怔,道:“心儿妹妹不知道么?早在三年前,我二叔便获罪被斩首了。说来,这件事还与你们梁国公府,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呢!” 沈素心不由一怔,道:“啊……我……我还真不知道呢!” 慕容薰轻道:“当年,二叔在边关带兵,而你二伯父,便是沈文飞沈将军,身陷戎国境内,情势危急。你琴姬姨娘,冲破层层围堵来向二叔求援,但却险些被二叔所杀。事后,梁国公沈阁老在朝堂上向二叔发难,而父亲也并未如何回护于他,结果,皇上降罪,便将他开刀问斩了。其实,以他的罪名,本当流放妻女的,但,皇上看在我慕容家赫赫战功的份上,网开一面,才留下了她。” 沈素心怔了怔,苦笑道:“原来,那人便是你二叔父啊?我本以为此人乃是你慕容家旁支,却不想,原来竟然是嫡亲呢。不过,你父亲竟然对他未加回护,这……” 慕容薰撇了撇嘴,不屑道:“父亲没有落井下石,已然是顾念兄弟之情了。呸,什么兄弟之情,想当年,父亲继位之前,可是数次险些丧命其手,而父亲继位之后,若不是我这亲爱的二叔,父亲又何至于将我们兄妹远远送走?心儿妹妹,你可记得,咱们初次见面是何情景么?” 沈素心又是怔了怔,轻道:“记得,当时……可是有许多人惦记着你们兄妹呢……” 慕容薰轻笑道:“心儿妹妹说得也太客气了,惦记?惦记着我们兄妹的两颗项上人头吧?你可知道,那些人,便是我二叔派出去取我兄妹项上人头的。而且,也远不止那一拨!” 沈素心怔然半晌,不由轻叹。这王公贵族之家,那令人心有余悸的争斗倾轧,其实,沈素心自己并不陌生。毕竟,前世里,无论是那个梁国公府,还是后来嫁到了刘家,这般的勾心斗角,倾轧陷害可都是一点都不少的。只是到了这一世,家中和睦,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让她几乎忘记了,世上竟然还有这般似是不共戴天的家人。 慕容薰望了望沈素心,不由歉然道:“啊,心儿妹妹,我与你说些这等事作甚?啊,你不是要找你大姐姐么?心儿妹妹你看,大哥大嫂在那边呢,你快去吧!” 说着,慕容薰便指向了一个方向。 沈素心循着慕容薰的指点一望,便见不远处,慕容若飞与沈素雅正站在一起,低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沈素雅一边说,一边指点着周围,而慕容若飞则是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 沈素心轻道:“薰儿姐姐,谢谢你,心儿这便去了。” 慕容薰轻笑道:“去吧去吧,沈二少爷迎亲队伍已然近了,你和大嫂还是抓紧多说说话吧,稍后,你还得回去你家那边呢!” 沈素心轻笑道:“薰儿姐姐放心,心儿心中有数。” 说着,沈素心便向沈素雅那边走去。 沈素心尚未走到跟前,沈素雅便看到了沈素心,顿时,沈素雅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向她招了招手,唤道:“九妹妹,可是来找大姐说话的?快些过来!” 沈素心亦是甜甜一笑,便向着沈素雅快步走去。但,走了几步之后,她不禁望了慕容若飞一眼,随手从自己腰上拽下了什么东西后,这才走到了沈素雅身边,轻道:“大姐姐,心儿来找你玩!” 沈素雅掩口轻笑道:“还找大姐姐玩?说来,九妹妹已然算是十三岁了,再过两年,可都要及笄了。一旦及笄,九妹妹与你呢远明表哥怕也要完婚了吧?啊,你的远明表哥呢?” 说着,沈素雅便佯作四下寻找,但唇角那抹戏谑的弧度,却令沈素心不由得有些抓狂。 沈素心眼珠儿微微一转,却不理沈素雅,轻道:“啊,大姐夫是不是认错人了?这当真是我大姐姐么?难道不是五姐姐么?” 沈素雅闻言,不禁一怔,随即一笑,轻斥道:“调皮!” 沈素心轻笑道:“可不是大姐姐先调皮的么?” 说着,也不等沈素雅回答,她便一头扑进了沈素雅的怀里,娇憨道:“大姐姐,大姐姐,心儿好想你啊!” 慕容若飞见状,不禁微微一笑,移开几步,并将头转向一边。 沈素雅抬头望了慕容若飞一眼,微微一笑,低下头正要跟沈素心说什么。但,忽然,她的笑容不禁一滞,眉头微微一皱。因为,她发觉沈素心趁着慕容若飞走开,而她们姐妹亲密相拥之时,不知在她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但,沈素雅也并未做声,而是一面轻笑着,与沈素心说些没营养的调笑话,一面悄悄将沈素心塞给她的东西收进衣袖。 沈素心与沈素雅说笑了一阵,便离去了。毕竟,这场合可不是能随意说笑的。不多时,只听一阵鞭炮声,一辆装点得喜气洋洋的马车在骑着高头大马,披红带绿的沈奕寻的护送下,停在了众人眼前。 沈奕寻的大婚,终于正式到来了。 第九十五章 入陆府 当天色渐暗,旁人正在忙着闹洞房之时,沈素雅、沈素云与沈素兰,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药苑。而此时,沈素心早已归来,等候她们许久了。 一进门,沈素雅便将手中的一枚精致的玉佩,放在了沈素心的手中,轻笑道:“九妹妹,你怎么这般不小心,竟然将药姑祖留给你的玉佩给弄丢了?还好,让我给捡到了,否则,定然找不回的,还不哭死你这小丫头?” 沈素心微微一怔,却留意到,沈素雅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瞄了一旁的烟秀和香秀一眼。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啊,当真是谢谢大姐姐了。原本心儿发觉玉佩不见之后,可是好一番寻找,但却一无所获,这当儿,便是闹洞房的心思,都没有了。还好,是大姐姐得了,要不,当真如大姐姐所说,心儿可是要哭死了的。” 说着,沈素心接过玉佩,收好,随后便转向烟秀香秀道:“烟秀香秀,我们姐妹在这儿说几句体己话,你们便在门口吧,记得,莫要让人随意进来。” 烟秀和香秀对视一眼,行礼道:“是,小姐。” 当烟秀和香秀离去后,沈素雅轻道:“九妹妹,你可记得,当初你听到对话的那二人,到底是谁院子中的下人?” 此前,在沈素心有意无意的指引下,沈素雅与沈素云、沈素兰私下里已然有了一番交流,所以,对此事还是知道一些的。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当时,我抱着灵秀,挂在屋檐下,距离有些远了,并未看清他们的样子。但。他们二人,年岁都不高,约莫不过二十上下,而由两人步伐来看,都是身负武艺的。但,他们身上衣衫的确是下人服饰,而不是护卫服饰。至于他们武艺如何,这却看不出。” 沈素云微微皱了皱眉,轻道:“当初,火烧实验室时候。咱们就看出乃是人为纵火,但,最后也没能找出,到底是何人纵火。而同样有许多事,若有若无。总是在指着我们沈家。难道……” 沈素雅也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轻道:“若说有人针对沈家,这倒并非什么不可置信之事。毕竟,树大招风,咱们梁国公府,在大宏朝中的地位,哪怕是普通亲王府,也是难以比拟的。便说最是熟悉的丰亲王府来说,现下丰亲王在朝中职位,不过是正二品,而咱们祖父乃是当朝一品。而父辈四人,皆是正五品以上的实职高官,可谓是显赫至极。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人于嫉妒之心作祟,给咱们家下绊子,伸黑手,不算奇事。但……这些事情之中,却令我品出些许不同来……但若当真让我说出什么,却是不能。” 沈素心皱眉道:“大姐姐,你说……会是……会是……” 沈素雅轻道:“九妹妹,我知道你想说谁。但,在我看来,他这般做可是得不偿失的。祖父在朝中的声望,可是无人能及。他若是对祖父,以及咱们沈家不利,将来他上位之时,还有何人会安心为他做事呢?除非……” 说到这里,沈素雅再次皱了皱眉。 沉默少顷,沈素雅轻道:“此事,姑且告知祖父、三叔父,至于旁人,还是莫要泄露了吧,包括我父亲。父亲为人耿直,虽是才华横溢之人,前世也是一代名臣。但,他却不是什么有手腕的人,相比之下倒是祖父和三叔父,应当更擅长处理这种事。” 沈素云、沈素兰、沈素心略略思索了一会儿,皆是颔首赞同。 翌日,沈素心独自找到了老国公沈清和,将这些事情予以告知。然而,沈清和却全无半丝惊讶之色,只是淡淡道:“素心呀,这般事祖父知道了,你也莫要理会这些,祖父自有打算。但,也莫要泄露出去,知道么?” 沈素心微微一怔,道:“心儿知道了。” 沈清和挥了挥手,轻道:“那你便去吧,过几日,你不是还要陪素盈到陆府去小住么?还是先去准备准备吧。” 在离开拙政园后,沈素心一直未能放下此事,直到数日后,登上前往陆府的马车,仍然不时出神。 “九妹妹?九妹妹?” 沈素盈的呼唤声,在沈素心耳边回荡许久,沈素心才回神,茫然道:“啊?” 沈素盈戏谑道:“啊什么啊?九妹妹你这般魂不守舍,到底在想什么呢?可是在想你那远明表哥呢?” 沈素心微微一怔,随即小脸一红,轻笑道:“盈姐姐,心儿在想到底是在盈姐姐的外敷药中,加入些许痒痒粉呢,还是加上一些胡椒粉呢?盈姐姐,你说,应当加什么呢?” 沈素盈一怔,随即笑骂道:“好你个小妮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呀!莫非你看我行动不便,好欺负了是不是?老虎不发威,你还以为我是你家小貂儿呢?” 说着,沈素盈便向沈素心伸出双手,沈素心赶忙躲闪,但谁知沈素盈竟然手腕一抖,从衣袖中滑出一小团物事,随手一甩,竟然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沈素心的鼻尖上! 沈素心微微一怔,只觉得,自己的鼻尖上,微微有些湿润,但沈素盈却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只见,沈素心小巧的琼鼻,整个都变成了大红色。原来,沈素盈投出的那一小团物事,又是她惯用的颜料团子,却不知,她到底是何时放在衣袖中的。 一旁的烟秀赶忙凑过来,掏出自己的手帕,给沈素心擦拭,沈素心嗔道:“盈姐姐呀,你可是不想再起床了是不?真没见过你这般难侍候的病人,竟然频频袭击大夫!” 沈素盈笑道:“你可只是大夫么?自家姐妹,难道你当真要在我的药物中下料?若是换了五妹妹,或许,我还要想想,可是九妹妹你我是万万不会担心的!” 沈素心嗔道:“好你个盈姐姐,就欺负老实人是吧?” 说着,小脸儿一扭,转过脸去,再不搭理沈素盈了。 沈素盈独自笑了一会儿,见沈素心仿佛真要生气了,不禁收敛了几分笑颜,略显艰难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凑近沈素心,带着几分讨好意味地轻声唤道:“九妹妹?” 沈素心脸一扭,就是不搭理她。 沈素盈想了想,伸手轻轻拽了拽沈素心的衣袖,轻道:“九妹妹莫要生气了,姐姐只是和你开玩笑的,咱们从小到大,这般玩笑也开过不少了吧?话说,九妹妹你,仿佛也曾在我脸上画过东西吧?” 但,沈素心依然不搭理她。 沈素盈微微一叹,正要再说什么,忽然,沈素心的一只手从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从她自己肋下伸出,轻轻在沈素盈脸上一抹,随即她的身子便弹了起来,缩在车厢一角,回头望了沈素盈一眼,随即抱着肩膀,瑟瑟地颤抖起来。看样子,似乎是忍俊不禁的样子。 沈素盈微微一怔,忙对一旁,马车中唯一一名下人,仿佛也在忍笑的烟秀唤道:“烟秀烟秀,快,给我拿个镜子出来!” 烟秀微微踟蹰了一下,还是掏出了一面小镜子,递给了沈素盈。这面镜子,乃是沈奕华、沈奕鹤等人领衔的实验室给出的配方,随后沈家商号制作出来的。市面上,这东西可是价值连城,但在梁国公府中却是烟秀这样的小丫鬟身上,也常备一面的。 沈素盈对着镜子一看,只见,自己的脸上,多出了四道黑乎乎的印记,看这大小,应当就是沈素心的小手上,不知蘸着什么,然后便在自己脸上一抹…… 沈素盈转眼一看,只见,一旁沈素心的药箱,不知何时已然被打开了,而沈素心平日里开方子时候,常用的那一方砚台,上面的盖子也被掀开,而砚台里的墨,不知何时,竟然被研开了些许,其中若有若无的一道划痕,似乎正是用手抹过了一下。 沈素盈怔了半晌,才失笑道:“哈,原来,方才九妹妹你竟然是佯怒作态,伺机反击呀!看来,今后,九妹妹你定然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呢!” 沈素心轻嗔道:“这还不是盈姐姐培养得好么?话说,盈姐姐你也是快做娘的人了,还是这般古灵精怪,仿佛年纪越大,便越像小孩子一般!真不知道,将来你生出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沈素盈轻笑道:“我的孩子啊……” 说到这里,沈素盈忽然反应过来,忙追问道:“啊!九妹妹你这般说,可是……可是……” 说着,她禁不住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轻道:“难道……已经有了?” 沈素心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到底有没有,心儿可不知,至少心儿并未诊出盈姐姐的喜脉呢!” 沈素盈闻言,仿佛松了口气,道:“呼,我可没打算这么早怀上的,至少,还得轻松几年是不?” 沈素心轻笑道:“这怕是由不得你的。” 沈素盈刚想再说什么,这时,马车却渐渐停了下来。沈素心掀开车窗帘子一看,原来,马车已然到了陆府后院的马厩了。 第九十六章 心神不宁的沈素心 转眼之间,沈素心在陆府,已然住了两月有余。 在这两月之中,沈素盈的身子,一天天地康复着。此时,她已然能够如正常人一般,自如地走动,只是身子略显虚弱,内息尚未恢复受伤前的程度而已。 而在这两月中,沈素心却一直心事重重,并始终关注着周遭的任何一丝丝风吹草动。但,这两月中,陆府中却是风平浪静,全无半丝异样之处。 这一日,沈素心清晨醒来,在烟秀、香秀的服侍下,更衣洗漱完毕后,便去向陆老太太请安。 其实,沈素心在陆府,算是客居,根本不需如在家时,晨昏定省向陆老太太请安。但,自从多年前,沈素心初次与沈奕寻、沈素盈一起在陆逸名当初于洛州府城郊的家中,见到陆老太太后,便于这位可敬的老人相当投缘。 此后,在这许多年中,因陆老太太身子虚弱多病,沈素心倒是常常见到陆老太太,甚至,在沈素心守孝期间,陆逸名还曾将陆老太太接到京城,专程送到梁国公府药苑中,让沈素心诊治。 所以,在陆府这两月中,沈素心日日如晨昏定省般,去给陆老太太请安,并为陆老太太诊脉。 从陆老太太处离开后,沈素心便向着陆府正房走去。此时,按例陆家家主应当算是陆逸名,因此,陆逸名虽上有老母,但正房也应当是他的住处,而沈素盈。自然也住在这里。 沈素心这番前来,自然是为沈素盈诊脉。其实,沈素盈早已可以自如行走,也恢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但。按京城贵胄习俗,除特殊节日外,已婚子女请安时刻,应当与未婚子女分开,未婚子女在早膳前,而已婚子女则在早膳后。此时,当沈素心来到这里时,沈素盈虽然已洗漱完毕,准备用早膳了。 在这两月中,沈素心日日便是如此行程。从当初沈素盈仍然卧床直到现今已基本大好。日日如此。 见沈素心来了。沈素盈轻笑道:“呀,九妹妹来了,快来一起用早膳吧!” 说着。她转向一旁的小丫鬟,吩咐道:“铃香,赶紧去为九小姐准备一份碗筷,九小姐要在这里用早膳。” 小丫鬟铃香躬身轻道:“是,夫人。” 说着,铃香便缓缓退去,不久,她便碰撞一副碗筷,放在沈素盈与陆逸名用膳的案子上,添了一份饭食。并为沈素心添了座椅,随后躬身退下。 沈素心也不客气,便坐在这里,用起了早膳。 说来,这大宏朝中,女子地位相当高,风气也相当开放。别的不说,单说这男女不同席这种事,便与另一个时空中的华夏古代完全不同。 例如晚宋、明代时候,莫说如沈素心这般,与男主人一起用餐,就是沈素盈与陆逸名同案用餐,便是万万不可的,即使他们是夫妻,更别提沈素心了。 但在大宏朝,这种事乃是自然而然,司空见惯的。 只是,无论大宏朝,还是华夏古代,倒是有一条相同,那便是讲究食不言。在餐桌上,是不便随意说话的。即便是方才,沈素盈招呼沈素心,也是先放下筷子,随后站起身,离开餐桌两步,才可随意讲话。 待到用完早膳,陆逸名、沈素盈、沈素心三人,便一起离开餐桌来到一旁侧厅,沈素心便示意沈素盈坐好,她自己则是开始为沈素盈诊脉,而陆逸名,则一脸关切地站在一旁。 直到此时,随着沈素心而来的烟秀、香秀,这才与铃香等陆府丫鬟一起用起了早膳。 诊了片刻,沈素心抬起头,轻笑道:“盈姐姐,你的身子已然大好,只是比起往常,略显虚弱罢了。师傅当年留下的药,还是相当有效的,看看你的身上,几无什么痕迹。” 沈素盈轻笑道:“药好,还要医好。九妹妹的医术,已然是相当出色了,若不是你,我哪有恢复得如此快?”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还是师傅教导的好。” 略待片刻,沈素心又道:“盈姐姐,现下你身子也大好了,眼看着三哥哥的婚期,也近在眼前了。或许,这一两日,心儿便要回府去了。盈姐姐,心儿离去之前,给你留下些许应急药物,若是你身子有什么不妥,服下之后,可暂时延缓病情。” 说着,沈素心打开药箱,取出了几个瓶子,放在了沈素盈与陆逸名面前,轻道:“盈姐姐,姐夫,便是这些了。” 一面说,沈素心一面拿起了其中一个瓶子,轻道:“刺瓶中的药丸换做滞气丸,乃是内息不稳之时,用来平稳内息的。不过,此药平稳内息之余,却会滞塞内息运行,在服下此药之后,切勿强运内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此药是在受了内伤之时,用来吊命的,平时切勿乱食,” 说完,沈素心便将此药放下,又拿起一个瓷瓶,轻道:“此药乃是金疮药,药效比寻常金疮药强许多。但此药切勿入口,虽然不会因此致命,但若是误食,腹中难受却是难免。” 随后,沈素心又换做另一种药,轻道:“此药乃是清心丸,乃是清新解毒之用,若是不慎中毒,一时半刻之间,又无法解毒,那么此药便可抑制毒性,延缓发作。根据毒性不同,所能抑制的时间,亦是有所不同。” 如此这般,沈素心连续解说了多种药物,但,沈素盈与陆逸名却是越听越觉得不对,两人的眉头,都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因为,沈素心给他们留下的药物,大多要么是外伤用药,要么是解毒药,甚至,还有些许用来在濒死时刻,吊命的药物。 待到沈素心解说完毕,沈素盈望了陆逸名一眼,皱眉道:“九妹妹,可是有什么事么?” 沈素心不由一怔,道:“什么事?” 沈素盈轻道:“九妹妹留下的药物,绝大多数,都属应急用,而非通常用来对付常见病症的,仿佛,九妹妹乃是已然预知,我们似乎可能受伤、中毒,甚至垂危,而不是怕我们罹患病症……” 沈素心闻言,也不由怔了怔,强笑道:“盈姐姐说笑了,心儿如何会这般想?这不是诅咒你们么?虽说……虽说平日里盈姐姐……对心儿常常……呵呵,可是那不过是姐妹之间玩闹而已,心儿也不会这般行事啊!只是,心儿这里正巧有这些药而已。” 沈素盈见沈素心若有若无地,却将话题将玩笑方面引,不由更是大皱其眉,正要再说什么。但,她身旁的陆逸名,却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 沈素盈不禁微微一怔,抬头望了陆逸名一眼。只见,陆逸名对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沈素盈便闭上了嘴。 陆逸名望了望沈素心,轻笑道:“劳烦九妹妹了。” 待到沈素心离开后,沈素盈望向陆逸名,轻道:“云青,你方才怎么不让我问?这些日子,在咱们陆府中,九妹妹一直便是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此时又是这般反常,这其中,必定有事!” 陆逸名轻道:“有事是一定的,但,既然九妹妹不愿说,定然也有她的考虑。你们沈家九姐妹,皆不是什么无脑之辈,九妹妹也是一样。况且,你们之间的感情,也绝非平常高门大户兄弟姐妹之间可以相提并论。其中事由,现下她不愿说,你便莫要问。改日,她愿说之时自然会说。总之,她绝不会害你,可对?” 沈素盈微微怔了怔,随即轻笑道:“是呀,即便是你害我,我也相信九妹妹,或是大姐姐、三妹妹、四妹妹等人会害我,你说,对不对啊?” 陆逸名顿时苦笑道:“我害你?我如何会害你呢?” 沈素盈轻笑道:“这可说不准呢!” 陆逸名苦笑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两日后,沈素心便带着烟秀、香秀一起返回梁国公府。此时距离沈奕华的婚礼,便只剩下了三天。 此时的梁国公府,在短短两月多后,便再次张灯结彩,迎来了梁国公府的第三位儿媳,梁国公府的三少奶奶。 说到这位三少奶奶,她的家世,比起沈家前两位少奶奶,便低了许多了。她的父亲,乃是大老爷沈文仲的下属,吏部左侍郎倪大人的女儿,而且并非嫡长女。 还好,梁国公府的长辈们,对于家世、出身倒也并不在意,特别是沈文恩与邓氏夫妇。在与倪轻舞一番交流之后,夫妇二人也认可了这个准儿媳,并亲自登门提亲。 但,当沈素心回到府中时候,却见到准新郎沈奕华,不去忙着成亲事宜,反而与她哥哥沈奕鹤,躲在一处角落中,不知在嘀咕什么。一见沈素心,满脸愁苦的沈奕鹤,便仿佛见到救星一般,赶忙将沈素心拉到一边,恳切道:“妹妹呀,我的好妹妹,快救救哥哥呀!” 沈素心心中不禁一惊,顿时有些心惊肉跳,忙道:“啊……哥哥你怎么了?” 一边说,她一边一把抓住沈奕鹤的手腕,颤抖的手指,半天都摸不到沈奕鹤的脉门! 第九十七章 沈奕鹤的心事 沈奕鹤微微一怔,随即便是一脸苦笑。而一旁的准新郎沈奕华则是笑道:“九妹妹莫要慌乱,四弟身体全无问题,他的苦恼,乃是因为……呵呵,因为某位女子罢了。” 此时,沈素心的心神,已然稳定了许多,而她也终于摸到了沈奕鹤的腕脉,确信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又听了沈奕华的话,她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但随即,她便暗自惭愧地,想到了当初药先生的教诲。 药先生曾道:“身为医者,当无论天崩地陷,无论山川颠覆于面前当毫不变色。毫不变色亦不合格,还应心神丝毫不动。须知身为医者,手中掌握,乃是病人身体,乃至病人性命。人命大如天,若是因为一点点响动,医者便心神不守,不定心,不稳脉,不能心手如一,那还谈何治病救人?” 先下看来,沈素心距离药先生所要求的境界,还差了好远。 沈素心方才苍白如纸的脸上,也瞬间恢复了些许血色,没好气地横了沈奕鹤一眼,嗔道:“哥哥也不是小孩子了,身为男儿,当沉心定气,遇事冷静,不可慌乱无章。哥哥,你看你方才,高呼救命的模样,心儿还以为你身中剧毒,眼看性命不保呢!” 沈奕鹤是个典型的智商高、情商低的技术宅,平日里,他便对沈素心这个妹妹,多了些兄长之于妹妹极其少见的敬畏,此时被沈素心一番抢白,竟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沈素心心中的气稍稍缓了缓,轻道:“好了,哥哥,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吧。可是为了那个上官映秋?” 沈奕鹤苦着脸道:“是呀是呀,就是因为映秋。你也知道,哥哥我并不是什么心思细腻之人,于男女之情,多半是有些迟钝的。但对于映秋,哥哥我可是知道自己心思。哥哥虽不擅处理人际,但看人却是相当准的。哥哥知道,映秋是个好姑娘。可谁知……谁知……” 沈素心闻言,不禁眉头微微一皱,轻道:“可是……那位上官小姐对哥哥无意?不。这也不对。上次见到她时候。心儿虽并未感到哥哥对上官小姐如何,但,上官小姐对哥哥的心意。心儿还是看得明白的。若说哥哥对上官小姐无意,心儿还可能相信。但若反之,反正心儿是不信的。” 说着,她略一沉吟,轻道:“话说那位资政院上官大人,乃是一位食古不化之辈,为人虽然正派,但却如顽石一般,但凡自己看不惯的一概斥如敝履,甚至有些不辨是非。想必。哥哥与映秋姑娘之事,乃是受阻于这位上官大人吧?” 沈奕鹤苦笑道:“是呀,这位上官大人,始终看不起科技,斥之为奇淫巧计。说来,这却与历史上晚清时候的腐朽老儒,面对扑面而来的西方科技时的态度,是如何相似啊!而这位上官大人,也只是脑袋后面没有那根猪尾巴罢了,无论如何看,多么像当年的晚清朝臣!真是腐朽之至!可是……可是……” 沈素心轻笑道:“可是,哥哥就是放不下映秋姑娘,是不?” 沈奕鹤笑道:“是呀,知我者,妹妹也!” 沈素心不禁翻了个白眼,嗔道:“瞧你这点出息!” 顿时,沈奕鹤又是讷讷不言,小心翼翼地望着沈素心。 一旁的沈奕华轻笑道:“好了,九妹妹,你也莫要训斥四弟了,还是为他想个办法,能够搞定他这位泰山大人吧!”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没明白“泰山大人”什么意思,毕竟,大宏朝可没有什么泰山。但略略思索一下,沈素心也便明白了。她微微思索了一会儿,轻道:“此事却还有些麻烦,上官大人此人,心儿还是知道一些的。说来,前世里,心儿便知道他,是个出了名的食古不化之辈。若是想要打动他,定然没那么容易。” 说着,她微微踱了几步,轻道:“哥哥,那你可知,那映秋姑娘到底是如何想法么?毕竟,那可是映秋姑娘的父亲啊!” 沈奕鹤轻道:“映秋与我,乃是两情相悦。况且,映秋之于机械的天赋,可是相当高的,说是个机械才女,半点不为过。而且她的为人也是相当好,可以说,我对映秋是万分钟意的。而映秋,也已然心属于我,这一点,可是映秋亲口说过的。只是,在她父亲知道后我已然多日没能见到她了,听说,她现下被禁足在家……” 沈素心略略思索了一会儿,轻道:“那,还需先见见这位映秋姑娘才好……” 说着,沈素心望向沈奕鹤,轻道:“哥哥,稍后你给心儿手书一封,心儿潜入上官家去,看看能不能与映秋姑娘说说话,顺便打探一下她的意思。若是她仍有心与哥哥相好,那,说不得,心儿定要想个法子,让哥哥如愿。” 顿时,沈奕鹤便是一阵狂喜,道:“啊……啊……这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谢谢妹妹了!啊……我……我这就去写信!” 说着,沈奕鹤便一溜烟地不见人影了。 望着沈奕鹤的背影,沈素心与沈奕华,都不禁苦笑摇头。 在与沈奕华说了几句话之后,沈素心便告辞而去,回到了药苑。不久,沈奕鹤便跑来了,将一封书信交给了沈素心,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教给上官映秋。 待到沈奕鹤走后,沈素心亦是苦笑许久。自己的这个哥哥,还真是不省心啊! 不过,再怎么说,现在也不是潜入上官府的时候。沈素心将沈奕鹤的情书收好,便捧起了药先生留下的一本手记,静静地翻阅起来。虽然,此时梁国公府上下,都在为沈奕华的婚事忙碌着。但,这种忙碌却还影响不到沈素心。毕竟,这等琐事,大多都是那些管事、下人们在忙活,再有就是家中主事的长辈,她们这般小辈,通常只有在亲事当天,才会较为忙碌。 但,才过了没多久,便有人来打扰了。 烟秀推门进来,见沈素心在看书,便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来到沈素心身边,轻声唤道:“小姐……” 沈素心头也不抬地道:“何事?” 烟秀轻道:“小姐,大少爷房中来人,说是看看小姐是否已然回府了,若是已然回府,便问小姐可否到大少爷那边去一下。”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可说了是什么事?可是大嫂或是小侄儿有事?” 沈素心嘴里的小侄儿,便是沈奕风和东方茹凉的孩子。 就在上月中旬,东方茹凉产下一子,健康活泼,初啼之声响亮无比,甚至连院外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当时,为东方茹凉接生的正是问询从陆府赶回的沈素心,所以,沈素心可是知之甚详。 如今,孩子也近满月,当沈奕华婚事过后,便是这个孩子的满月酒了。按大宏朝风俗,在满月酒宴上,这个孩子才会真正得名。但其实这名字,早已起好了,便唤作沈明辉,此名还是老国公取的。至于乳名,则唤作乐乐,乃是孩子母亲东方茹凉所取。 此时,在她刚刚从陆府返回之时,沈奕风便派人来叫,她第一反应便是孩子或是大嫂东方茹凉有什么不对。 “回小姐,来人并未言明,只说大少爷有请。”烟秀轻道。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那,烟秀你便跟我走一遭吧。” 烟秀轻道:“烟秀遵命。” 当沈素心带着烟秀,来到沈奕风院子时,沈奕风已然在院门口翘首以盼多时了。见沈素心来了,忙快步迎上,也顾不得见礼,便略带急切地道:“九妹妹,珠儿她……哎,我也说不清,你……你还是快进来看看吧!” 说着,他不由分说,拉着沈素心便向屋里走去。 不由得,沈素心心中埋藏许久的担忧,又开始冒头。她微微咬着下唇,心中思量着,难道……难道…… 不过,看着沈奕风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危及性命,否则,沈奕风的神情,恐怕就不是略有急切而已了。同时,沈素心耳边,也在回荡着药先生的话,令她渐渐冷静下来。 当她见到东方茹凉时候,沈素心不由微微一惊,只见,东方茹凉面色苍白,全无半丝血色。但沈素心细细看来,发觉她只是有些虚弱罢了,一双眸子仍是有神,全无大病之相。 见沈素心来了,东方茹凉便要起身,但,沈奕风赶忙上前两步伸手按住,轻道:“你还是莫要动了,小心身子。你不愿叫外间大夫,现下九妹妹已然来了,你便让她看看,可好?都是自家人,并无太多避讳的。” 东方茹凉望了望沈素心,嗫嚅半晌,一张苍白的脸上,竟然浮起了些许潮红。迟疑许久,东方茹凉望向沈奕风,轻道:“夫君……你还是……还是……先出去……便是我自己和九妹妹说,可好?” 沈奕风不禁微微一怔,随即道:“好,好,我出去。九妹妹,你大嫂便交与你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其实,她心下已然有些许了然。她对沈奕风轻笑道:“大哥哥,你还是先出去吧,放心,大嫂的身子,心儿心中有数的。” 第九十八章 盘尼西林 当沈奕风离开之后,沈素心望着东方茹凉,轻笑道:“大嫂,可是女儿家私密处有所不妥?” 东方茹凉一怔,顿时,飞霞一般的红晕,便布满了她的脸颊。 “九妹妹……我……”东方茹凉嗫嚅道:“我……哎,还是莫要多说了,还是九妹妹自己来看吧……” 说着,东方茹凉在床上坐起来,撩开被褥,只见,被褥下东方茹凉下半身并未穿着任何衣物,两腿之间,私密部位,那自大腿根部而起的红肿,颇有几分触目惊心之感,甚至,隐隐的,还有些许撕裂一般的创伤,依然微微有些溃烂。 沈素心见了,不由微微有些皱眉,轻道:“大嫂,你和大哥……近些日子……可有……可有同房?” 沈素心自己,毕竟前世也是嫁过人的,虽说言语有些迟疑,但还算流畅。而东方茹凉闻言,却是一张本就通红的面孔,顿时更是红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呃……”东方茹凉微微抿了抿唇,嗫嚅道:“那个……我……我们……我们自从……自从数月前……九妹妹……九妹妹你特地交代以来,还……还从未……” 随着东方茹凉的吞吞吐吐,她那一张脸,此时仿佛皮下已然满是血红了。隐隐的,仿佛在她头顶,已然微微有些烟气升腾。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若是心儿所记不差,小侄儿降生时仿佛足有八斤半,可对?” 谈到孩子。东方茹凉的面色,稍稍有些恢复。那已然水汪汪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为人母特有的温婉。她微微一笑,轻道:“是啊,八斤半的大胖小子,不还是九妹妹接生的么?” 沈素心轻道:“可是。心儿还记得,心儿曾给大嫂留了些药物,乃是用作在私密处外敷的。当时,心儿可是有交代的,大嫂可曾记得敷用呢?” 东方茹凉微微一怔,讶然道:“呀,药还在,但是。我……我忘记了……” 沈素心轻叹道:“大嫂呀,此等重要之事,你如何能忘记?大嫂生产之时,小侄儿体型有些富态,而大嫂的产道,则微有狭窄,所以生产之时大嫂的私密处,颇是受创不轻。而心儿为大嫂留下的那些外敷药物。便是针对于此配置的。但,大嫂却因忘记了,并未如心儿交代一般日日敷用。所以,这些创伤便日渐严重。其实,若是大嫂在初见不妥之时,便使人到陆府去唤心儿,怕是还不会如今日这般严重。如今,这已不仅仅是伤口恶化。还有感外邪,引发并发之症,已然不是先前心儿所留的药物可以应对了。” 东方茹凉闻言,原本红红的脸颊,顿时有些苍白,忙道:“九妹妹,这……这很严重么?会不会……” 说着,东方茹凉的脸色,顿时更加苍白。须知在这时代,产妇生子,犹如过了一道鬼门关。不要说寻常人家,即使是皇宫内院的那些嫔妃乃至皇后,有多少都栽在了这道鬼门关上。 沈素心闻言,却是微微一笑,道:“无妨,大嫂莫要担忧。” 说着,沈素心走向一旁几案,打开了进门之时带来的药箱,从中取出了两个瓶子,放在一旁,随后,又拿出了其中的笔墨纸砚,取出一张纸,在几案上铺平,便慢慢研起墨来。 一边研磨,沈素心一边望向东方茹凉,轻道:“大嫂私密处的异状可曾说与大哥哥么?” 东方茹凉脸儿又是一红,轻道:“除了……除了日日照顾我起居的婉儿知晓外,也就只有九妹妹知晓了。夫君他……我……我并未知会与他,他只知我身子不适,却并不知晓到底是何故。” 沈素心轻道:“大嫂的病症,其实是内外交攻。内因,乃是大嫂产后虚弱,内息不强,造成虚不设防。外因,一是产后创伤,二是外邪入侵。内外交攻之下,若要祛除病症,也需内外兼施才可。内用药物,心儿便可给出方子,大嫂只要按方抓药即可。但这外因,心儿却并非咱府中最擅此道之人。” 说着,她望向一旁的那两个小瓶子,轻道:“这两瓶药物,乃是三哥哥依照大姐姐、五姐姐的要求,特制的药物,据说对外邪入侵有着神效。但据三哥哥所言,此种药物,虽疗效神奇,但有些人对这种药物甚是敏感,对于这类人而言,此药简直就是索命之毒,心儿实在不敢擅用。因此,对于大嫂的外感,尚需旁人来看。” 一边说,沈素心一边转身在纸上轻轻书写,同时,口中还继续言道:“至于是何人来为大嫂排忧,其实,心儿方才已然说出了。此药乃是大姐姐、五姐姐所求,三哥哥才制成的,因此,对此药药性用法还是大姐姐五姐姐最是明了。” “大姐姐已然出嫁,虽说,丰亲王府相距此并不遥远,但若令大姐姐日日来去,毕竟不便。其实,单论医道,五姐姐比之大姐姐更是精通。所以,大嫂这边,还需叫五姐姐过来,与心儿联手,大嫂之恙才可顺利祛除。” 说到这里,沈素心已然将手中药方写好。她轻轻捧起药方,在口边轻轻吹拂了一下,便顺手放在一旁,望向东方茹凉,轻道:“大嫂,此方心儿已然写好,稍后,你便使人按方抓药,每日早晚,各服下一剂。至于其他,待稍后五姐姐来到,再说吧。” 说着,她打开屋门,只见,婉儿此时正守在门边,而沈奕风则不知到哪儿去了。沈素心对婉儿轻道:“婉儿,大哥哥到哪儿去了?” 婉儿行礼道:“回九小姐,少爷走时交代过,说他就在偏厅,若是九小姐有事,随时可遣奴婢去唤他。九小姐,可是要让奴婢去唤少爷过来?” 沈素心轻道:“不用。婉儿,先下你去唤五姐姐过来,并告知她说乃是关乎盘尼西林之事。” 婉儿不由一怔,茫然道:“呃……九小姐,奴婢没有明白,什么什么林?” 沈素心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道:“盘尼西林。” 婉儿又重复了两遍,才道:“九小姐,奴婢记住了,奴婢这就去唤五小姐。” 的确,盘尼西林,用更通俗的名字来说,便是青霉素了。这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的药物,正是沈奕华的手笔。 当初,在沈素雅、沈素颜的要求下,沈奕华在实验室中配出此物之时,这青霉素便被实验室列为头号机密,没有之一。为了不让旁人明白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沈奕华还专门用起了拉丁文学名,想必在这大宏朝中,不会有人明白“盘尼西林”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不要说什么盘尼西林了,就是直接标上青霉素,除非穿越者,也不会有人明白其中含义,以及其中价值的。 不过,时代科技水平的限制下,虽然沈奕华能在实验室中配出青霉素来,但,大规模生产,仍然是不可实现的,至少,暂时是绝对无法实现的。所以,这种东西,只有沈奕华在实验室中,配制出的极少量的存在。除了这些,在这个世界上,再无此物了。 不多时,沈素颜便随着婉儿匆匆而来,她的身上,还背着一个药箱。一进门,见到沈素心,她劈头便问:“九妹妹,到底是哪里要用青霉素?” 沈素心轻道:“五姐姐,你莫要着急,你先来看看,大嫂此等状况是否要用那青霉素?” 说着,沈素心便引着沈素颜,来到东方茹凉床边,让东方茹凉将她的患处,再次展现在了沈素颜面前。 沈素颜一见此状,便道:“啊,这不是典型的产后感染么?话说大嫂的被褥,可曾日日更换?” 说着,她的目光,却落在了跟着她一起进门的婉儿身上。 婉儿不仅一怔,刚要说话,东方茹凉却抢先道:“五妹妹,这被褥又不如何肮脏,却要日日更换么?会不会太过繁琐了?” 沈素颜轻道:“大嫂,这被褥,若是正常人,平时数日、月许甚至数月更换一次,都无甚大碍。但产妇产后,必须日日更换,否则便易生各类产后感染。不仅私密处,包括腹股、大腿、背部,都有可能形成各种感染。须知,这些被褥上,总会有些肉眼不可见之污,而此等污物,染于身体,便会罹患各种疾病。” 说着,她放下药箱,走向紧闭的窗口,伸手将窗子打开了一道并不算大的缝隙,道:“况且,产妇居所,实则不宜关门闭户,须得时时流通新鲜空气。而且,大嫂也不宜常坐屋中,每日里,都要在外面行走行走,稍稍活动些许,令体内血液顺畅流通。否则,大嫂的身子便会愈发虚弱,稍有不妥,便会患病。” 说到这里,沈素颜走到几案边上,拿起沈素心放在这里的那两个小瓶子,轻道:“至于这青霉素,可用,但不可多用。否则,也是有害无益的。” 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沈素心顿时瞪大了眼睛。其实,刚才沈素颜所说,沈素心在药先生那里,也曾学到过,只是这些理念与当下医学理念相差太多,许多人无法理解而已。至于这青霉素,其实,沈素心至今都未曾用过,也不敢用,因为,她实在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九十九章 关于青霉素的狂想 沈素颜拿着手中的药瓶,轻声解说着:“这青霉素,是一种抗生素,可以有效杀灭细菌和病毒,也就是所谓外邪。” “细菌是一种极其微小的生物,几万,甚至几十万的细菌堆在一起的大小,或许还不如一粒沙粒大小。而病毒,则更小了,几万几十万的病毒堆在一起,也不见得有一个细菌大。但,正是这种微乎其微的东西,却会引起各种各样的疾病。” “比如,相当常见的,外伤之后,若是处理不当,则会引起伤口发炎溃烂,甚至,会引发败血症,危及生命。而伤口溃烂、败血症的根结,便是在这细菌、病毒之上。只是,先前人们并没有有效的办法可以杀死这些东西,甚至,连他们的存在都无法知晓。” “而这种青霉素,便能有效杀死大多数细菌、病毒。然而这青霉素也不是万能的,因为,它不仅能杀死有害的细菌、病毒,也能……也能破坏人体器官,引发其他疾病。” 说着,沈素颜禁不住撇了撇嘴。其实,她刚才是想说,青霉素还有可能杀死人体体细胞,但,细胞这种东西,现在显然无法解释。 “而且,有一小部分人,对青霉素异常敏感。”沈素颜稍稍顿了顿,继续解说道:“对于这部分人来说,青霉素对人体的破坏作用,会无限放大,甚至,少许青霉素,就能让他们休克,甚至死亡。” “想要知道某个人是否适用青霉素,其实,也相当简单,那便是用极少量的青霉素,做个皮试,就是用消毒后的针尖,蘸着一点点的青霉素,挑破皮肤。随后,观察皮肤反应。” “若是皮肤鼓泡,那便说明,此人对青霉素过敏,无论他是何种病症。都切切不可使用青霉素。而某些人。对青霉素极度过敏,甚至仅仅是这种皮试,都会使他昏厥。甚至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 “而且,人对青霉素的敏感程度,也会随着时间,以及身体状况的变化而变化。比如,某人在某次皮试中,显示是不过敏的。但若是换个时间、地点,或许,他就过敏了。因此,每次使用青霉素。无论病人是否曾用过,使用前都必须做皮试。” 沈素心沉吟片刻,轻道:“可是,五姐姐,大嫂……大嫂的伤口已然有些溃烂,却为何不可用这青霉素呢?” 沈素颜轻道:“我并未说不可用。而是要慎用。我方才不是还说青霉素可用,但不可多用么?对于产妇产后疾病,用药当慎之又慎,因为产妇产后,或多或少。都是会失血的,身体都会虚弱许多,抵抗力下降。因此,青霉素这种会产生强大副作用的抗生素,或是其他药性强烈,具有副作用的药物,尽可能不用,即使用,也要慎用。” 沈素心轻道:“对此,师傅也曾反复强调。所谓虚不受补,大概也是这个道理。” 沈素颜轻笑道:“是呀,九妹妹。其实,药姑祖对这青霉素,也定然是知之甚详的。但,当时我们尚未想到,可以让三哥哥在实验室中制取青霉素。所以,药姑祖或许并未将青霉素的用法教于九妹妹。其实,这青霉素,从我们向三哥哥提出要求,直到有结果,期间的艰辛实在是难以言尽。单说这耗时,也足足两年有余。即便如此,也只是能在实验室中小量制作,当真大规模生产,尚做不到。” 说着,她轻轻抚了抚手中的小瓶,轻道:“此物,在我那里有两瓶,大姐姐那边有一瓶,再加上九妹妹这里的两瓶,这世间此物也就只有这五瓶而已。” 东方茹凉闻言,不由一惊,讶然道:“只有五瓶?我观此瓶容量亦不会太大,其中的……青……青霉素想必也并不多。先前,我还在想,若是此物能用在前线将士身上,当有多少人,能因此留下一条性命啊!但,听五妹妹如此说……” 沈素颜微微一笑,轻道:“想必,我们姐妹的来历,甚至,我们沈家所有人的来历,大嫂略略也知道些许吧?” 东方茹凉微微一怔,沉吟半晌,才道:“我……我只是略略听奕风哥哥说过一些。据奕风哥哥说,你们……你们都是来自千年之后的世界的人,是不是?” 不等沈素颜回答,沈素心便抢先道:“她们是,我不是。” 沈素颜微微一笑,轻道:“是,但不全是。其实,我们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但并非同一个时代,我们之间的跨度相当之大。其中祖父前世所处的时代,比素颜自己所处的时代,要早出一千三百余年,而大哥前世所处的时代,亦是要早出素颜千年左右。而父亲,则是早于大哥数十年,母亲却晚于大哥数十年。” 说着,沈素颜又望向沈素心,轻笑道:“不过,在这其中,九妹妹是个特例,她当真是土生土长的大宏朝人。只是,她已然活过了一辈子了,而且,是在没有我们这些人的梁国公府之中。” “啊……”东方茹凉尽管已然知道一些,但仍然颇是惊讶。 沈素颜微微一笑,轻道:“现下,咱们将话题拉回来。说到这青霉素,别名盘尼西林,其价值,亦是有过不断演化的。当初,便是三叔父、四叔父前世所处的时代,正是这青霉素方才面世之时。然而当时这种仍叫做盘尼西林的东西,其价值堪比黄金。在黑市上,等重的黄金也不一定能买得到。但,仅仅几十年后,这种东西便是随便一个平民,也能随意购买的了。”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这,乃是因为可以大规模制作,转眼天下遍地皆是,因此,价值便一落千丈么?” 沈素颜轻笑道:“九妹妹当真聪颖,正是如此。而且,因为其制作工艺的不断翻新,成本亦是一降再降,当然,价格也就下来了。” 东方茹凉向往道:“那……在咱大宏朝,还要多久,此药才可大规模制作呢?” 沈素颜轻叹道:“这便难说了。或许,几年之后,便可以了。或许,咱们有生之年,是可以看得到的。或许,当咱们这些许人,都早已尘归尘、土归土之后百年,甚至几百年,仍然无法实现。” 说着,沈素颜不禁又叹了口气,道:“不仅是这青霉素,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汽车、飞机、轮船、电脑、网络……这许许多多的东西,可都是需要科技、工业基础的。宛若楼宇,旁人都看得到琼楼玉宇的辉煌,但须知,无论何等辉煌的楼宇,若是没有那毫不起眼的基石存在,都是空中楼阁而已。” 沈素颜的这番话,沈素心或许能听懂一些,毕竟,她也曾到过那个世界。但,对东方茹凉来说,几乎就是天书了。 沈素颜略略出了一会儿神,或许,她是在怀念那个时代,怀念她已然逝去的前世吧?不过,少顷,沈素颜便回过神来,轻笑道:“况且,这东西即使当真便可大规模制作,恐怕,三哥哥也不会做。” 东方茹凉微微一怔,疑惑道:“这是为何?” 沈素颜轻笑道:“科研这种东西,可都是要靠黄白之物,且是海量的黄白之物,一点一点地堆起来的。若是当真要实现那许多目的,莫要说我们沈家这点家当,即便穷全国之力,恐怕也并非十分充裕。所以,三哥哥的意思,便是以青霉素等,诸多实验室产物,通过商业手段,换来巨额财富,以支撑他们几人的研究。” 说着,沈素颜又是一笑,道:“大嫂,依你看,这青霉素若是流通到市面上,价值几何?” 东方茹凉怔了半晌,才道:“此等神药,即便有诸多限制,若是拿去贩卖,定然会令天下人疯狂。方才,五妹妹说,在你们那个世界之中,此药曾经价值等重黄金。在我看来,在这大宏朝,即便是十倍黄金,也并不如何昂贵。须知无论再多黄金,也换不来一条命啊!” 沈素颜轻笑道:“那,大嫂身上,想必也有一面小小的圆镜吧?以大嫂意思,若是这圆镜,价值几何?” 东方茹凉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一面小小的镜子,轻道:“此物当初由婆母之手赠与我之时,我可是呆怔了许久的。这等宝物,映像人物,纤毫毕现,当真是价值连城。比之那青霉素,想必也不会逊色许多的。” 沈素颜轻笑道:“那依大嫂看来,这般物品,若是出售……” 东方茹凉怔然许久,才道:“天下之财,怕是就要聚敛于梁国公府了。” 沈素颜却摇了摇头,轻道:“大嫂,此类物事,单单一个梁国公府,绝不敢卖,也不能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大宏朝中,并无这句成语。但东方茹凉只是沉思片刻,便明白了其中含义。她思索许久,迟疑道:“五妹妹,你是说……我们皇家?” 第一百章 上官映秋的小院子 关于实验室所构筑的产业,让皇家参与其中的事,自然不是沈素颜与东方茹凉这样说说就可成事的,当真运作起来,自然得让皇帝与沈家主事人商谈。 不过还好,这大宏朝中,全无甚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说法。在大宏朝中,哪怕是最普通的平民,也有资格拒绝皇帝进入自己的住宅。某种程度上说,这大宏朝的风气,与另一个时空的大唐略略相近,但民主程度,却比北宋更甚。 【题外话,北宋的民主程度,真的让人咋舌,有兴趣的可以去查查看——白羽】 而沈素心对于此事,也并未投入太多关注。在她的认知中,经营沈家商户之类事务,皆是家中长辈,特别是二伯母吕氏的事情。即使向下排,也是沈素盈的事。即使再向下排,还有沈奕全、沈奕言等等许多人,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沈素心操这份心。 她所关注的,无外乎那些产物中,与医道相关的物事,或是自己感兴趣的。其余的,最多关心关心几位实验室中的哥哥嫂嫂而已。 是的,还有嫂嫂,便是三嫂倪轻舞了。 言及三嫂倪轻舞,便不得不说说三哥沈奕华。这沈奕华,也算是一大奇葩了。人家新婚燕尔的,总要温存温存才好。他倒好,洞房花烛第二日,在向长辈请安后,便领着新婚妻子,一头扎进了实验室。叫都叫不出。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三嫂,也够奇葩了。 若是换做别家女子,丈夫这般不知体恤,多少恐怕也得有些腹诽的。但倪轻舞不仅不觉得不对,反而甘之如饴,与新婚丈夫一同在实验室中忙碌。甚至,连三朝回门之日,还得家中遣人去叫。 而实验室中的另一位哥哥,也是皇帝新封的神器阁阁领,却无心实验室,或者叫神器阁中的事务了,整日介愁眉苦脸。每每见到沈素心,总要追问,那书信到底有没有送到上官映秋手中。弄得沈素心不胜其烦,见到哥哥便怕。 终于,沈素心受不了了。决定今夜便去送信。 当夜。沈素心换了一身夜行衣,避过家中下人,悄悄潜出了梁国公府。但,刚一出门,她便怔住了。只因为,她身前不远。一个没比她大多少的少女,浅笑着倚在墙角,亦是一身夜行装束,仿佛早已在这里等着她了。 “九妹妹,夜色无限好。你这是要去哪儿玩耍呢?如何不唤上姐姐一起呢?”那少女望着沈素心,似笑非笑道。 沈素心不禁翻了个白眼。轻道:“六姐姐呀,你怎知心儿今夜要出来呢?居然连路线都如此清楚,就在这半道上等着心儿?”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沈家六小姐沈素芬。沈素芬望着沈素心,轻笑道:“我如何知道的,便不用告诉九妹妹了。总之,我已然知晓此事。如此好玩之事,我如何能不插一脚呢?” 沈素心怔了半晌,才道:“六姐姐呀,你如何越来越像盈姐姐了呢?便是脸上这笑容,也与盈姐姐这般想象呢。”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我们同父同母,便是像了,又如何?” 顿时,沈素心没话说了。沈素芬说得没错,她和沈素盈可是正正经经的,同父同母的亲姐妹。这亲姐妹之间,无论脾性,还是身形样貌,便是相像一些,也没什么奇怪。比如沈素云、沈素兰,以及沈素琳、沈素灵,更是常人都难以区分。 沈素心轻叹道:“那,六姐姐到底打算拿心儿怎么办呢?” 沈素芬轻笑道:“这还不简单?九妹妹想要去哪儿玩,尽管去便是了,只要让我跟着一起,瞧瞧热闹便好。” 沈素心不禁又翻了个白眼,望着沈素芬那一张,与沈素盈何其相似的,唯恐天下不乱的面孔,沈素心便纠结起来。真不知今夜,到底会闹出什么状况来。 沈素心无奈道:“好吧,好吧,六姐姐,便和心儿一起来吧。” 说着,沈素心便展开身形,朝着上官府纵身而去。沈素芬微微一笑,也纵身跟上。 上官府并不在京城东区,这东区,乃是有着爵位的人家,才可以入住的。这上官家,虽也算是高官之家了,于常人看来,也算显赫无比。然而,与东区那些人家比较,便是云泥之别了。 上官府地处京城东南,周遭皆是一些官宦之家。上官府无论占地还是府中护卫,都远不如梁国公府、丰亲王府这些顶级世家,对于沈素心和沈素芬来说,简直是如履平地。 只是,沈素心并不知道,哪里才是上官映秋的住处,只得到处寻找。 而沈素芬,却只是来看热闹的,只是跟着沈素心。 沈素心缩在一处假山后面,侧耳听着外间动静,待到一名打着哈欠的更夫缓步走过后,她才轻手轻脚地潜了出来,顺着走廊的屋檐快速向前掠去。而沈素芬,则一脸浅笑地跟着,全无半丝动静。 再次隐身于一个墙角后,沈素心回头看了看挤在她身边的,一脸轻松的沈素芬,无奈道:“六姐姐,你……你到底想做什么呢?要不你帮心儿找找,这上官小姐的住所,到底在何处?” 沈素芬轻笑道:“九妹妹来寻上官小姐,如何不早做打探呢?其实九妹妹想要搞清楚这一点,有许多法子呢,比如……” 沈素心赶忙打断道:“好了,好了,六姐姐,现下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待到回家后,你在教育心儿吧。现下,当务之急便是找到上官小姐,将这书信交予她,并弄清楚,在上官小姐心中,到底有没有哥哥。” 沈素芬轻笑道:“这不是九妹妹的事么?如何要问我?” 沈素心闻言,不知第几次翻了翻白眼,也不再搭理沈素芬,继续在上官府中寻找。 话说,这上官府的护卫,比起梁国公府中,由朝中名将沈文飞训练出的护卫相比,相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但,护卫终究是护卫,不是摆设。沈素心想要避开他们,总还得费一番功夫。 如此这般,搜寻的效率,便更差了。甚至,沈素心总觉得,自己仿佛就是在同一个地方瞎转。 终于,沈素心忍不住了,再次找到一个藏身之处后,沈素心再次望向身侧如影随形的沈素芬,哀求道:“六姐姐,帮帮心儿……”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九妹妹,你看那边景致,是否比之别处更为秀美?” 说着,沈素芬指向一个方向,那边,是一个不甚起眼的小院子,院中传出一阵阵淡淡的梅花香。不过,这个小院子,在这上官府中几乎就是偏僻的,无人搭理的小角落。在梁国公府中,这样的院子只有一个,还是一处用来堆放杂物仓库。 沈素心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轻道:“那……那便是上官小姐的居所么?怎么会如此偏僻?这上官小姐……不是上官大人的独女,掌上明珠么?” 沈素芬轻道:“独女不假,掌上明珠,却是未必。” 沈素心不禁一怔,轻道:“难道……这上官小姐,在上官府中不受待见么?难道……她是庶出么?不对啊,心儿明明记得,这上官映秋小姐,乃是上官家的嫡长女呢!” 沈素芬轻道:“嫡长女又如何?你以为家家的嫡长女,都是如大姐姐一般的人物么?都如大姐姐一般,被父母宠爱,被家人重视么?说来,九妹妹前世里,不也算是你前世那父亲的嫡长女么?可是想想九妹妹你前世中,恐怕比这上官小姐,还大大不如呢!” 沈素心眼神微微一暗,轻道:“是不是……上官夫人……” 沈素芬轻道:“那位上官大人的原配,便是这位上官小姐的生身母亲,数年前因病去世。而后,这位上官大人便续了弦。至于后面的事情,便用不着详述了吧?” 沈素心没有说话,只是咬了咬下唇。 片刻后,两道人影,如鬼魅一般,掠入那座不起眼的小院,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座小院,无论比怡心园,还是药苑,都要小了许多,也简陋了许多。 怡心园中,还有一方荷花池,荷花池上,凌空驾着一座并不算大的小亭子。亭子不大,却雅致非凡,很得沈素心喜欢。 可这所小院中,莫要说什么荷花池了,除去院中许多梅树外,便只有一方小小的石案,石案四周,有四个石凳。除此之外,便是一些杂物了。 无论怡心园还是药苑,都是有厢房、侧房的。而这小院中,便是两进的屋子,仅此而已。 沈素心借着月色,不过片刻,便将小院中的一切尽收眼底。望着这寒酸的小院子,她不由轻叹,这上官小姐的日子,看来过得相当不好啊!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轻喝道:“什么人?” 话音未落,便是轻微的破空声,一枚不知是什么暗器,从正房的窗子里飞射而出,目标正是沈素心和沈素芬! 第一百零一章 上官映秋的处境 ps: 【昨天没更新,因为电脑出问题了,不好意思,这章是补更昨天的更新,晚些时候还有一章】 沈素心眉头微微一皱,抄手便将这枚暗器接在手中,轻道:“里面可是映秋姐姐?小女沈素心,特来为兄长送信!” 听闻沈素心轻语,屋里顿时“啊”地惊叫了一声,随即便是片刻沉默,随后,便听上官映秋的声音轻道:“素心妹妹,夜已深,映秋不便见客,还是……还是明日再来吧!” 沈素心不由微微一怔,但还未等她说话,一旁的沈素芬便是微微一笑,轻道:“上官小姐,既然我们已经来了,哪有当门逐客之理?况且,我们皆是女儿家,也无甚么男女之防,为何避而不见?” 屋内仿佛又是一声微微的惊叫,随即问道:“这是何人?” 沈素心轻道:“映秋姐姐莫要惊慌,此乃心儿六姐姐,沈家六小姐沈素芬。映秋姐姐,六姐姐说得对,我们既然来了,见一见又有何妨?” 还未等上官映秋说话,屋内便传出一个女声道:“两位沈家小姐这般深夜闯入我府,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之风?还是速速离去吧,以免败坏了梁国公府的名声。” 沈素心闻言,不禁眉头一皱,沉声道:“你是何人?” 上官映秋的声音嗫嚅道:“这……这是我的丫鬟小颖。” 沈素心沉声道:“不过是一个女婢罢了,好大的口气,我沈素心行事何须你这般人说三道四?你哪里来的资格?” 说着,沈素心随手一甩。便将方才接住的“暗器”随手甩入了窗子,只听屋内,那小颖的声音一声闷叫。紧接着,沈素心伸手轻轻按在窗子上。内力微微一吐,便震开了窗锁,推开窗子,轻盈的身影只是微微一闪,便进了屋子。而沈素芬,却也反应不慢,紧跟着沈素心便进来了。 一进屋,借着淡淡的月光,便见上官映秋仅着小衣。怀里抱着被子,一脸复杂地望着沈素心。而一旁的地上,一名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子。仅着中衣,倒在地上。一旁的地上,还丢着一枚发钗。 想必,这女子便是那个什么小颖了。 沈素心仅仅是瞥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方才,窗子里打出的那枚暗器,便是这根钗子了。但那暗器手法,对沈素心来说实在是毫无威胁。而随后,沈素心丢回钗子之时,却是用上了飞刀手法。再加上她听声辩位。果然。这钗子倒飞进来。不偏不倚,精准地打在了这什么小颖的穴道上。 这奴大欺主之辈。沈素心前世今生,可没少见过。若不是为上官映秋留面子,这一钗子,便不是到飞了。反正,下人若是对主人或主人之客出手袭击,对方还击击毙此下人,按大宏朝刑律,无罪! 沈素心望向上官映秋,轻道:“映秋姐姐,你在这上官府……过得便是这般日子么?”说着,她的目光便落向了上官映秋怀中紧紧拥着的被子,以及路出些许的,她身上的小衣。 上官家的家境,比不得梁国公府富足。但,毕竟上官映秋的父亲也是一位高官,这家世比之平民也算显赫了。 然而,上官映秋的小衣,明显有些褪色了,且很不合身,紧绷绷地绷在上官映秋身上,将她身体的曲线,清楚明白地显示在了沈素心眼前。即使如此,这小衣也未能完全遮蔽她的身子,那白皙的肌肤不少便裸露在外。 而她的被褥,明显也不是上等布料。若是在梁国公府,下人们的用度也不止于此。虽说上官府比不得梁国公府,可是无论如何,上官家的嫡亲女儿,仿佛还是嫡长女,用度居然还不如梁国公府的下人,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上官映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看到自己裸露的曲线,不禁面色一红,赶忙向后缩了缩,用被子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些,嗫嚅道:“九小姐……你……你是为……为他……送信来的?” 沈素心轻道:“是的,哥哥托心儿来给映秋姐姐一封信。然若是正常通信可行,心儿也绝不会如此深夜潜入了。心儿行事孟浪,还请映秋姐姐见谅。” 上官映秋眨了眨眼,望了望地上的小颖,咬咬牙,轻道:“九小姐,现下……现下还是莫要说送信之事了,映秋……映秋求九小姐一件事,请九小姐务必答应,可好?”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何事?” 上官映秋又望了小颖一眼,又咬了咬牙,迟疑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映秋盼九小姐出手,将映秋……将映秋从这上官府中带出去,映秋……映秋再也不愿呆在这所谓家中了!” 沈素心闻言,顿时怔住了,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要求! 这时,沈素芬开口道:“上官小姐,你这是……想要与上官家彻底决裂么?” 上官映秋咬了咬下唇,轻道:“说来,映秋尚乃上官家嫡长女,然映秋何种处境,两位小姐想必也都看在眼中,你们何曾见过如此之嫡长女?映秋自小,便因为女儿身,不为父亲所喜。自母亲过世父亲续娶后,映秋处境,更是每况愈下。尤其当继母生得一子后,父亲更是对映秋不闻不问,任由继母苛待,下人欺侮。如此之家,映秋实在不愿继续待下去,不愿继续做这上官家嫡长女了!” 说着,上官映秋居然不顾矜持,不顾此时尚且凛冽的寒气,竟然掀开被褥,只是一身小衣地站在地上,轻颤道:“两位小姐且看,在映秋身上,便书写着映秋这所谓嫡长女,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 方才,上官映秋身上,尚有被褥遮盖,沈素心与沈素芬并未能看得清楚。而如今,当上官映秋毫不避讳地站起身,将自己的身子彻底展露在两人面前时,两人彻底怔住了。 只见,上官映秋身上的小衣,明显小了许多,并且还有多处修改的痕迹。然而,这修改绝非万能,这本身明显便是孩童尺寸的小衣,再无论如何修改,穿在成人身上,也绝不可能合身。 若只是如此,那还罢了。但,在上官映秋身上,那并不合身的小衣并未遮蔽得住,裸露而出的皮肉上,间或便能看出许多疤痕,有些似是陈年旧伤,有些,明显乃是近日伤痕,其余更是淤青处处! 这……这竟然便是高官之家嫡长女的身子么?便是下人,也不该受此苛待! 沈素芬沉声道:“上官小姐,令尊……可曾知晓此事?” 上官映秋轻哼道:“他?他连看都舍不得看我一眼,他又如何会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管转眼便忘。他的眼中,只有儿子!” 沈素芬轻叹一声,望向沈素心,轻道:“看来,此事还当真有些麻烦呢!九妹妹,你看,该如何办?”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姑且不轮映秋姐姐与我哥哥之间究竟如何,但说在此所见所闻,心儿实在是心中不忍。然,若是咱们就此带走了映秋姐姐,那……若是上官家追究起来……” 沈素芬轻叹道:“素芬心中所虑,也是如此。上官家的确比不得咱们梁国公府,然而,梁国公府也不能一手遮天。若咱们当真带走了上官小姐,那咱们可就不占理了。若是上官家当真闹将起来,咱们梁国公府的麻烦,绝不会小。” 沈素心转眼望了望上官映秋,方才,上官映秋望向她们时,眸子里闪烁着一股希翼之火。然而听闻沈家姐妹之言,她眸子里的那股微微的火苗,却已然黯淡下去。沈素心心中不忍,便取出沈奕鹤所写的那封信,放在上官映秋手中,又拉过床上的被褥,将她暴露在寒气中已然有些发青的身子裹住,轻道:“映秋姐姐莫要担忧,你先留在上官府中,我们另想办法,定要助你脱离苦海。” 沈素芬却微微一笑,轻道:“其实,还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只是得看上官姑娘的心思了。” 沈素心转头望向沈素芬,眸中微微一闪,轻道:“六姐姐,你是说……” 沈素芬轻笑道:“是呀,若是上官姑娘做了九妹妹的嫂子,那不是便脱离苦海了么?” 上官映秋却苦笑道:“奕鹤兄令映秋甚是敬佩,若说爱慕,映秋不敢说,但映秋心中,唯一有位置的男子,便只有奕鹤兄一人而已。若要映秋嫁与他,自然是肯的。其实,先前听说,他向父亲求亲时,映秋心中,当真是欣喜若狂。其中自然有对奕鹤兄之仰慕,然其中也有颇多,便是以为自己就此便可脱离苦海。然而……”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那就是说,映秋姐姐你,可是愿意嫁与哥哥了?” 上官映秋轻道:“愿意自然是愿意的,然,父亲他……” 沈素芬却不等上官映秋说完,便笑道:“对那位上官大人,想要令他改变主意,自然是有办法的。但在此之前,却还有一件事要做。” 说着,沈素芬的目光,便落在了仍然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也无法出声的小颖身上。此时,沈素芬脸上的笑容,却令上官映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一百零二章 沈素芬的馊主意 望着沈素芬眸中那微微的寒光,小颖瞪大的眸子中,顿时满是惊恐之色!杀人灭口,这种事情,她实在听得太多了!现在,便是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么?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轻道:“六姐姐,若是……若是结果了这小丫头,会不会被人发现?毕竟,她也算映秋姐姐身边人,若是突然没了,定然会引人注目的……” 上官映秋轻道:“这个小颖,可是我那所谓母亲,安插在我身边监视我的罢了。如今,我这上官家大小姐,说话还不见得有她管用!只是,正如九小姐所言,若是她忽然没了,怕是……映秋就要有大麻烦了……”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那不正好么?我们将你带走,然后留下一封要赎金的信,想必,你那父亲定然不会为你付出如此赎金吧?结果,上官家大小姐被拿不到赎金的绑匪撕票,上官映秋其人,从此不再存活于这个世上。日后,当梁国公府四少爷沈奕鹤,娶到了一位与当初上官映秋小姐相貌颇为相似的,来自泽国的世家之女,旁人怕是也不会说什么的。” 说着,沈素芬望向地上的小颖,轻笑道:“这位小颖姑娘,你说是不是呀?” 顿时,小颖瞪大的眸子里,恐惧之色更甚! 沈素芬微微一怔,随即恍然道:“啊,对了,这小颖姑娘,在这故事中该当何去何从呢?” 言及此处,沈素芬却又微微一笑,轻道:“啊,对了。小颖姑娘可是忠心护主,虽不幸丧生,但却留下忠仆之美名,说来。也是一段佳话,千古传诵呢!” 说着,沈素芬轻笑着,伸手轻轻抚了抚小颖的脸颊,声线很是柔和地轻笑道:“小颖姑娘,你瞧,素芬对你多好,你当感激素芬的,是不是呀?” 话音刚落。沈素芬的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柄式样奇特色泽鲜红的短剑。一看便不是凡品。说是短剑,其实也有一尺多长,也不知先前她究竟收在哪里。 短剑剑身平置,轻轻贴在小颖颈部,沈素芬轻笑道:“只是为了表现小颖姑娘的忠勇,似乎,应当多几道伤口。而如今之仵作,却甚是厉害,这伤痕到底是生前,还是死后所致。他们可是看得出。所以这伤口。应当在小颖姑娘活着时候。便做出来呢!” 说着,那锐利的剑尖。顺着小颖的喉间,锁骨,软软的方才有些隆起的胸脯,腹部……一点一点地向下滑。而小颖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忽然白眼一翻,再没了丝毫动静。 “啊呀,六姐姐,你莫不是将她吓死了吧?”一旁掩口偷笑许久的沈素心,见此状况忙轻声道。 沈素芬伸手在小颖颈部轻轻一摸,轻笑道:“放心,这小丫头尚且死不了呢!不过,九妹妹,你的点穴手法,我却破不了呢。现下恐怕得麻烦你出手,让她能说说话,不过,只是能说话罢了,九妹妹可是明白?还有,得让她赶紧醒来,这耽搁的工夫,可久了点呢!” 社素心微微一笑,伸手在小颖胸前,轻轻推打了几下,转眼这小颖便轻轻咳嗽着,缓缓睁开双眸。但,她一看到沈素芬,便顿时再次瞪大了双眼,颤颤道:“恶鬼……恶鬼……莫要过来……” 沈素心掩口轻笑道:“六姐姐,瞧瞧,你将这小丫头,给吓成了什么样子?” 沈素芬不理沈素心的调侃,只是轻笑着望向小颖,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短剑,一边轻道:“小颖姑娘,今夜,你只是和你家小姐一起好好睡着,半点事都未曾发生,半个旁人都未曾见过,是么?” 小颖闻言,不由一怔。但,她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宅中,能混到如今,还是有些小聪明的。转眼间,她便明白了沈素芬的话,赶忙点头如啄米道:“是!是!小颖……奴婢与小姐皆在沉睡,一觉便睡到了天明,甚至连个梦都未曾做过,更莫要说见到什么人了!” 小颖这一番话,说得甚是利索。只是,她那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却清晰地表明着她的恐惧。 沈素芬微微一笑,伸手在小颖脸上轻轻一抚,轻笑道:“小颖姑娘当真乖巧呀!这番话,你可要说好了,即便是素芬自己来问你也是如此回答,明白么?” 小颖赶紧点头! 沈素芬轻笑道:“记住了喔,若是小颖姑娘你忘记了,那,谁也不知到底何时,素芬便会来与小颖姑娘好好亲近一番的,至于你们上官府的所谓护卫们,在素芬眼中,便如虚无一般。小颖姑娘,你都记住了么?” 小颖赶忙点头道:“是!是!小颖记住了!” 沈素心望着小颖眼眶中,满盈盈的泪水,不由微微一叹。其实这小丫头才不过十三四岁,比沈素心也大不了多少,比沈素芬更是要年幼一些。但,这般小的丫头,便能如此奴大欺主,其本性定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让沈素芬这番惊吓,也算她自作自受了吧。 若这小颖之于上官映秋,便如烟秀、香秀之于自己,或许自己还会多少给她些好处吧。 随后,沈素心便望向了上官映秋,轻道:“映秋姐姐,此间之事已然了结,你便安心等待便好。就算不为映秋姐姐,便是为了我那傻哥哥,心儿也定然会想尽办法,让他把你娶回我们梁国公府的。” 其实,方才沈素芬的那一番作态,不光是小颖,便是上官映秋也被吓得不轻。她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轻道:“是,九小姐,映秋明白了,映秋会安心等待的。” 一边说,她心中却一边在想,看这沈家小姐,如此骇人,若当真嫁入梁国公府,该不会是才出火坑,又入虎穴吧? 但,想到这里,她的眼前,却再次掠过了沈奕鹤的面孔。其实她与沈素心所说,并不完全。在第一眼看到沈奕鹤之时,这上官映秋便已心仪不已。说来,沈奕鹤其实相貌堂堂,又无多少龌蹉心思,只是一个单纯的技术宅。对于一个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环境中长大的少女来说,这样的丈夫,实在是再理想不过了。 而且,这沈素芬,却也不是沈奕鹤的亲妹子,而旁边那位正牌亲妹子沈素心,看上去也仿佛更好相处些,对自己也算亲昵。 沈素心如何会知道,上官映秋的这般小心思?见她答应,便笑盈盈地又道:“映秋姐姐,还有一事。哥哥要心儿送信,心儿此时已然送到了。映秋姐姐,还请给心儿些许字句,以作回信,可好?” 上官映秋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轻道:“那……那好,九小姐稍待片刻。” 说着,上官映秋从自己枕下,取出一只荷包。她望了望沈素心,俏脸微微一红,将荷包递给沈素心,轻道:“九小姐,你……你将这荷包转交令兄即可。” 沈素心接过荷包,却不禁微微一怔。只见,那小小的荷包上绣着一只仙鹤,而在仙鹤身旁,却有几朵菊花。想想看,这菊花确是秋季才会开放的,自然便是指上官映秋。而那只仙鹤,自然便是指沈奕鹤了。整个荷包针脚极为精致,显然下了极大的心思。 沈素心微微一笑,看得出,这荷包是早已绣好的,绝非临时起意信手取来。显然,这上官映秋绝不是能掐会算,早知此时会有她沈素心索要信物,明显是平日里闲来无事,她自己绣出,以此安慰自己相思之苦的。看来,这未来的亲嫂子,已然十拿九稳了呀! 顿时,心情大好的沈素心向着上官映秋微微一笑,笑得上官映秋方才还颇显苍白的小脸儿,顿时红彤彤的。沈素心收好荷包,笑盈盈地向着上官映秋告辞道:“那,映秋姐姐,我们也不便在此就留,这便离去了。” 上官映秋轻道:“六小姐,九小姐,一路走好。映秋不便相送,还请见谅。” 沈素心轻笑道:“好说。”说着,她望向地上的小颖,轻道:“对了,还有小颖姑娘。你这身上的穴道,一时三刻便会自解,放心!” 说完,她便与沈素芬一道,离开了上官映秋的房间。 出了上官府,回到梁国公府后,两女却坐在药苑屋顶,说起了悄悄话。 沈素心轻叹道:“说来,这个上官映秋,却与心儿前世,几无多少区别呢!只是不知,究竟该怎么样,才能堂堂正正将心儿这准嫂子迎进咱府中,真正成为心儿的嫂子呢?” 沈素芬轻笑道:“说来,此事并不容易,但也不难。” 沈素心微微一怔,望向沈素芬,疑惑道:“六姐姐,你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么?”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好主意没有,馊主意却是有一个,却不知九妹妹是不是要听上一听?” 说着,沈素芬似笑非笑地望向沈素心,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沈素心微微一怔,忙问道:“什么主意?” 沈素芬轻笑道:“你且附耳过来……” 说着,沈素芬与沈素心便凑在一起,一阵窃窃私语…… 第一百零三章 沈素雅有喜 随着沈素芬的窃窃私语,沈素心的一双眸子,不禁越瞪越大! “这……这……会不会……”当沈素芬讲完后,沈素心的面色已然十分古怪。她错愕地望着沈素芬,嗫嚅道。 沈素芬轻笑道:“九妹妹,你不是想要让四哥哥,顺利抱得美人归么?素芬这主意,虽然只是个馊主意,但不出意外,却可能让四哥哥如愿以偿呢!” 沈素心皱眉道:“只是……这般行事,实在是……实在是……” 半晌,沈素心也未能说出,实在是如何。 沈素芬微微撇了撇嘴,轻道:“那,九妹妹你就暂且考虑一下,到底要如何行事好了。不过,若是你想出更好的主意,记得告知素芬一声。好了,素芬去了。” 说着,沈素芬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沈素心微微一怔,不由得摇头苦笑,沈素芬的这个主意,的的确确是一个馊主意。可是,急切之间,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了。 待到回到房间,换下夜行衣,躺在床上,沈素心仍然难以入眠。她心中,仍在反复思量着沈素芬的那个主意。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果然,起床后,沈素心对着镜子梳妆之时,便发现她的眼圈,竟然有些微微发黑了。她不由得轻叹,只得多上些粉底,略作遮掩了。 直到请安归来,沈素心仍然有些心事重重。 正当她刚刚回到药苑之时,忽然,一名丫鬟匆匆而来,一见沈素心便赶忙行礼道:“九小姐,方才丰亲王府来人。说是大小姐身子有些不适,大姑爷派人来请九小姐过府一趟!” 沈素心微微一怔,大姐姐身子不适?正巧,她对于昨日之事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不妨问问大姐姐! 随即,她便对那丫鬟轻道:“你回去让来人稍等。我这就来。” 说着,她便招呼烟秀、香秀一起,带上药箱,向着府门口走去,上了丰亲王府的马车。 不多时,她们便来到了丰亲王府。一进王府。便有下人早已候在这里,沈素心等人一到,便被径直引向了慕容若飞与沈素雅的院子。 慕容若飞早已在院子门前等待,一见到沈素心,便满是微笑地迎了上来。但。他目光中,却是略略带着几分焦急。 慕容若飞轻笑道:“九妹妹,一大早便将你请来,实在是多有抱歉。然,素雅从昨晚起,身子便有些异样,今晨却更加强烈,不得已才如此,还请九妹妹见谅。” 沈素心轻道:“大姐夫莫要如此,大姐姐亦是心儿的大姐姐。大姐姐身子不适,心儿自然须得前来。若是大姐夫瞒着心儿,心儿才要生气呢。不知现下,大姐姐身子如何了?” 慕容若飞轻叹道:“从昨日起,便有些干呕,今晨起床时,更是干呕得厉害,整个人仿佛都有些虚脱。但,前前后后,却并未见呕出什么东西……” “干呕?”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还是先去看看吧。” 说着,她便随着慕容若飞一起,进了内室。 内室中,沈素雅却正在趴在一个小桶边上干呕,一旁含香正满是担忧地,一手扶着沈素雅的身子,一手轻轻拍着沈素雅的后背。沈素心一见,赶忙抢上几步,伸手扶住沈素雅,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关切道:“大姐姐,心儿来了,现下……觉得如何了?” “咳咳……”沈素雅轻咳两声,轻道:“九妹妹,我……我这般样子,没……没吓着你吧?” 沈素心不禁哑然失笑,轻道:“大姐姐,你都这般模样了,居然还关心起心儿来了。现下如何了?可还想要吐?昨夜到现在,大姐姐可曾吃了什么东西么?在此之前,你又可曾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沈素雅喘了两口粗气,轻叹道:“从昨夜直到现在,我当真是未曾入口任何吃食,仅仅喝了些温水罢了。细细想来,昨日一整日中,我也未曾吃过什么。但如今,这般情状,仿佛……仿佛是肠胃有什么不妥,才这般……” 想了想,沈素雅又道:“昨夜直到现在,我只是干呕,却未曾有腹泻,九妹妹,你说……是否是旁的缘由?”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到底因何,还要把把脉,心儿才能知晓呢。大姐姐,你现下感觉如何?若是暂时可以稳下,让心儿为你把把脉,可好?” 沈素雅轻道:“好,现下我也不觉得想吐了。” 说着,沈素雅慢慢走到了床边,轻轻坐在床沿上。沈素心坐在了她的身边,拿住她的腕脉,开始为她把脉。 片刻,沈素心抬眼望向沈素雅,轻道:“大姐姐,近些日子你的食量可有变化?” 沈素雅轻道:“近些日子以来,我的食量微微有些见长,但也并非十分明显。往日里,一餐一碗饭,略略添些便够。近些日子,已然涨到了一碗半,还要略多……” 刚刚说到这里,沈素雅自己不禁微微一怔,望向沈素心,满脸讶然地道:“九妹妹,你……你这般问……可是……可是……”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你自己也是通医理的,有些东西你自己也是明白。如今这般,恐怕不用心儿多说吧?” 沈素雅怔然半晌,才道:“九妹妹,这……当真是意外之喜啊!其实,如此这般干呕,我心中也是略有所感的。然,先前见双儿与大嫂情状,都远没有我现下这般剧烈……” 沈素心轻道:“当然没有大姐姐这般剧烈,只因……大姐姐除此之外尚有些许胃寒。想来,应当是大姐姐受了冷,刺激了肠胃,这才如此剧烈。” 沈素雅闻言不由一怔,轻道:“喔,原来如此。看来,应当不是什么大事,应当不会影响到……”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放心,如此小恙,绝不会对心儿这未来的小外甥有所影响的。少待,待心儿为大姐姐开个方子。今后,大姐姐可莫要用那些辛辣、刺激的吃食了,否则,对孩子可不好的。” 说着,沈素心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几案边上,拿过纸笔,略略沉思一会儿,便开始书写起来。 一边写,她还一边轻道:“大姐姐,稍后,心儿为你下针,便可缓解胃中寒气。” 片刻,沈素心便为沈素雅开好了方子,随后,又为沈素雅下针,如此这般,一个时辰便过去了。此时,候在门外的慕容若飞,已然等得有些心焦,便上前轻轻敲了敲内室门。 沈素心轻道:“大姐夫么?进来吧。” 慕容若飞闻言,便推门而入,看了沈素雅一眼,便转向沈素心轻道:“九妹妹,雅儿她……” 沈素心却不等他问话出口,便轻笑道:“恭喜大姐夫。” 慕容若飞不禁一阵错愕,茫然道:“恭喜?喜从何来?”说罢他便朝着沈素雅望去,却见沈素雅俏脸微红,转过脸去,不去看他。 又是微微一怔后,慕容若飞随即恍然,顿时狂喜道:“啊……雅儿你……九妹妹,你……你……你确认么?” 沈素心轻道:“万分确认,大姐姐有喜了。” 慕容若飞顿时喜上心头,几步便来到床前,竟然直接将沈素雅搂在怀中,紧紧相拥!沈素雅不由得满脸通红,伸手用力推他,口中轻嗔道:“莫要这般放浪,九妹妹……九妹妹还在这里呢!” 沈素心却轻笑道:“没事,没事,心儿不在,心儿不在的。” 一面如此说,她却一面颇是有趣地望着两人。而慕容若飞却也轻笑道:“听到么?九妹妹不在的,这屋中,现下只有我们夫妻呢!” 沈素雅闻言,脸儿顿时更红了,嗔道:“好了!何时你竟然变得如此没有脸皮了!快起来!放开我!” 闹将一阵后,待到慕容若飞略略平静下来,沈素心轻笑道:“大姐夫,现下,心儿尚有些体己话,要与大姐姐说。我们姐妹之间的悄悄话,大姐夫就莫要听了吧?” 慕容若飞闻言,不由得一怔。但现下他心情正好,也浑不在意,轻笑道:“好,好,我这便回避,任由你们姐妹说说体己话。” 说着,他便笑盈盈地离去了,临走,还不忘将含香、烟秀、香秀等下人通通招呼出去了。转眼间,屋内便只剩下了沈素雅、沈素心二人。 沈素雅望向沈素心,轻道:“九妹妹,你可是有什么事?” 沈素心轻叹道:“是呀,心儿这边,倒是有一件头疼事,却要问问大姐姐,还盼大姐姐给些意见。” 沈素雅轻道:“到底是何事?可是……可是与盈妹妹有关?” 沈素心轻道:“不,此事乃是我哥哥的事,哎,当真麻烦……” 沈素雅略一沉吟,轻笑道:“四弟之事?便让素雅猜猜,是否与那上官家大小姐,上官映秋姑娘有关?” 沈素心轻叹道:“是呀,正是于此有关……” 说着,沈素心缓缓将近来此二人之间,以及上官家的事情,全然娓娓道来。特别是在上官家,关于上官映秋处境,听得沈素雅眸子越瞪越大…… 第一百零四章 沈素雅的“好主意” 听完沈素心的讲述,沈素雅喃喃道:“这……这世间竟然还有这等做父亲的么?” 沈素心冷笑道:“这等父亲,又怎会没有?大姐姐,若是与心儿上一辈子那父亲相比,那位上官大人,尚且算得上,是个还算不错的父亲呢!总算,他没有为了宠妾,将女儿关在柴房中!” 沈素雅闻言不由怔然许久,才道:“哎,九妹妹,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是莫要提了。对了,于此事,九妹妹打算如何做?当真要如六妹妹所言那般?” 沈素心迟疑道:“六姐姐的办法,即便是六姐姐自己,也便说了是个馊主意。然而,心儿想了许久,却也未能想出什么好法子。” 沈素雅沉思许久,轻道:“九妹妹,其实,咱们九姐妹之中,唯有你才是这大宏朝土生土长的原住民。以九妹妹所见,若是一个女子坏了名节,会有怎样的结局?” 沈素心轻道:“罪不至死,然而,今生今世,也绝不会有任何正经人肯娶她,更不会有任何正经人家,肯让她进门了。其实,若是女子丧夫改嫁,反而会容易得多。即使是遭遇歹人,无奈受辱,结局也要好得多。” 沈素雅轻叹道:“这大宏朝,实则比我前世那个世界中,与这大宏朝类似的时代,要开明得多啊!须知,在我们那个世界,古代女子若是失德,可是要凌迟、浸猪笼的,哪怕,是受辱……” 沈素心在另一个世界。也是看过历史的,不禁也是轻叹。 沈素雅望了望沈素心,轻道:“那,若是……若是当真如六妹妹所言。生米煮成熟饭,那,咱们梁国公府,可能容得那上官映秋进得府门?”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轻道:“万万进不得……”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如此,九妹妹可知,六妹妹的这个所谓馊主意,究竟有多馊了么?其实,若是当真如先前,六妹妹吓唬那个小丫鬟时候所言,来个李代桃僵,做出那官映秋已死假象。将她转移出来。换个身份。再嫁入咱们府中,反而可行得多。” 沈素心怔然道:“当真……当真要这么做么?” 沈素雅轻道:“其实,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得要辛苦四弟了……” 沈素心闻言。不禁眼前一亮!不得不说,若是说到睿智,在这梁国公府中,老国公定是第一号,第二号自然便是三伯父,但若是再向下排,那可就是嫡长女沈素雅了,甚至,大伯父、二伯父以及自己的父亲,都得向后排。 大姐姐沈素雅出的主意,想必是极好的。沈素心顿时不禁喜上眉梢,期盼道:“大姐姐,快告诉心儿,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沈素雅轻笑道:“也无甚出奇,不过是上门提亲罢了。”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茫然道:“却不是未曾提过,却被那位上官大人给否了……” 沈素雅轻笑道:“我们那个世界,有俗语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九妹妹,你明白了么?” 沈素心闻言,又是一怔,喃喃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么……这般……” 沈素雅在一旁听着沈素心的喃喃自语,不由暗笑,心道还有一句话没告诉你呢,便是那“只要锄头舞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到”。但她生怕说出这般话,会吓到这可爱的九妹妹,因此便忍住了。 此时,沈素心仿佛明白了什么,抬眼望向沈素心,轻道:“大姐姐的意思,可是要哥哥再次登门求亲,若是不允,便再去求,再拒再求,如此反复,令其不胜其烦,直到应允为止?” 沈素雅轻笑道:“正是如此。只是,若是这般,可是有些难为四弟了。不过,九妹妹呀,不妨为四弟带去一句话。” 沈素心疑惑道:“什么话?” 沈素雅轻道:“便是‘屡败屡战’四字。” “屡败屡战?”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重复道。但,随即她便醒悟,轻笑道:“大姐姐放心,心儿定然将话带到。” 说着,她不由得一声轻叹,道:“若是由此,那究竟是否能抱得美人归,还要看哥哥自己的本事了……” 沈素雅轻笑道:“九妹妹多虑了,你可莫要忘记,若是那上官大人当真硬气下去,始终不允,那,那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便要当真用上了。到时,怕是须得家中长辈出手,才可成事。”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放心,心儿省得。” 当沈素心回到梁国公府之时,却还来得及赶得上午膳。然而沈素心方才进门,便被沈奕鹤抓住了。 沈奕鹤满眼期盼地望着沈素心,急道:“妹妹!妹妹!听六妹妹说你们昨夜去了上官府,结果如何?可有映秋回信?” 沈素心急忙环视四周,压低声音道:“我的好哥哥呀!你莫要如此大声好不好!若是让父亲、母亲知道了,那咱们兄妹俩都少不了一顿挂落的!” 沈奕鹤顿时也压低了声音,轻道:“我的好妹妹,到底结果如何啊,快些告诉我呀!” 沈素心轻笑道:“哥哥放心,妹妹我办事,定然妥当!” 说着,沈素心从怀中摸出了上官映秋交给她的荷包,塞进沈奕鹤手中,轻笑道:“我的傻哥哥,你瞧瞧,人家姑娘的心意,可全在这荷包中了呢!” 沈奕鹤有些茫然,打开荷包一看,讶然道:“啊呀!这荷包里怎么是空的呢?” 沈素心不禁翻了个白眼,气道:“你这木头!你仔细看看,这荷包上的绣图,是什么?菊花为秋,菊花绕鹤,到底是何意,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说着,沈素心便气鼓鼓地走开了。她还未用午膳呢,此时已然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才不要与这木头一般的哥哥纠结! 待到沈素心用完午膳,午休之后,在药苑院中看书时候,沈奕鹤匆匆赶来,一见沈素心,便急道:“妹妹!妹妹!我……我明白了,但……但妹妹你……你可要给我出个主意啊!” 沈素心掩口偷笑,轻道:“什么主意呀?” 沈奕鹤急道:“我的好妹妹呀,还能是什么主意?便是究竟如何才能将映秋娶回家呀!” 沈素心轻笑道:“此事乃是哥哥自己之事,作为当事者,哥哥你尚且没有主意,妹妹我如何有主意呢?” 沈奕鹤焦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切道:“我亲爱的好妹妹啊,你可怜可怜你哥哥我吧!我……我……” 沈素心轻笑道:“好了好了,哥哥莫要在我这里卖萌了,妹妹这里倒是有一个主意,且还是大姐姐给出的,你要不要听?” 沈奕鹤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沈素雅在梁国公府中,可不是只在这些姐妹中,便是在沈奕鹤等人心中,亦是极有分量的。若当真是沈素雅出的主意,定然可行! 沈奕鹤喜道:“好妹妹,此话当真?” 沈素心撇嘴道:“诳你作甚?” 沈奕鹤喜道:“那……好妹妹,你快告诉我,大姐姐她究竟是如何说的?” 沈素心微微一笑,却是小手一伸,伸到了沈奕鹤面前,笑盈盈地望着他,却不开口。 沈奕鹤微微一怔,轻道:“这……这是做什么?” 沈素心轻笑道:“我的傻哥哥耶,你瞧瞧你这些事儿,都让妹妹我冒着大险,夜入上官府,如何却半丝好处都没有呢?” 沈奕鹤闻言一怔,抓耳挠腮道:“呃……那……你要什么好处?若是哥哥我拿得出的,妹妹尽管说!” 沈素心轻笑道:“此话当真?” 沈奕鹤咬牙切齿道:“当真!比真金还真!” 沈素心轻笑道:“这好处嘛,妹妹我尚未想好,待到想好时再告诉你到底要什么好了。不过,哥哥你可得记住了,不许赖账!” 沈奕鹤道:“放心,我沈奕鹤绝不赖账!好了,好妹妹,快些告诉我吧!我……我这都要急死了!” 沈素心轻笑道:“大姐姐要我给你带一句话,只有四个字,便是‘屡败屡战’四字!” 沈奕鹤闻言,不由又是一怔,默然半晌,忽然,仿佛融会贯通一般,仰面大笑道:“好一个屡败屡战!好一个大姐姐啊!好,好,好!当真是好主意!哎,也亏我也是穿越者,竟然将胆大、心细、脸皮厚这万能法门,忘去了太平洋了!好,好,好!大姐姐要我屡败屡战,那我便做上一次曾国藩!” 说着,沈奕鹤便乐颠颠地走了,留下了一个一脸茫然的沈素心,喃喃道:“这……这……大姐姐的主意,我可还没跟你说呢,你却明白什么了?哎,难道……难道我的悟性,当真就这么差么?” 此后,不多日,京城中便传出一项奇闻,便是关于沈家四公子,皇上新封的神器阁大阁领沈奕鹤的,而且,还是一桩风流韵事。一时间,此事在京城中传得是沸沸扬扬,沈素心自然也听到了,立时便有些瞠目结舌了…… 第一百零五章 发酒疯的大美人 近些日子,京城中,几乎所有热衷于贵胄之家八卦的人们,无论是街头巷尾的闲汉,还是各家府邸中的下人丫鬟们,俱都传着梁国公府四少爷沈奕鹤,向上官府大小姐求亲之事。 “你可晓得?那沈家四少爷,可当真是不屈不挠啊!话说那上官大人始终看不上这沈家四少爷,说他终日里只晓得奇淫巧计,说什么都不肯将女儿嫁给他。但凡沈家四少爷上门求亲,一律严拒。可是那沈家四少爷,却是求而被拒,拒之再求,再求再拒,再拒再求,当真是日日求亲,日日被拒,日日被拒,日日上门啊!”一闲汉边饮着手中的酒,边绘声绘色地向着旁人描述着。 有人不屑道:“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这沈家四少爷,当真是掉价啊!再怎么说,他也是沈家嫡亲四少爷,工部侍郎嫡长子,自己还是皇上御封的神器阁大阁领,如此没脸没皮的,当真是有辱门风有失身份!” 但有些人,却道一声赞,赞道:“这沈家四公子,可真是不屈不挠啊!由此可见,这沈四公子,当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说来,那上官小姐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被如此之人放在心上。” 一时间,京城中对此是议论纷纷。但,梁国公府中,却是风平浪静,对此仿佛毫不在意。 陆府,正房。 沈素盈拿起一颗葡萄,轻轻剥去皮,却不向口中放,而是望着一旁的沈素心,轻笑道:“九妹妹。这可是大姐姐的主意?” 沈素心轻笑道:“盈姐姐果然聪颖,不待心儿说,盈姐姐便猜得到了。” 沈素盈轻笑道:“不是我聪颖,而是此等胆大、心细、脸皮厚之追妹子的招数,当今天下,能想得出的,恐怕只有咱们家的这些人,也并非只有大姐姐能想得出。然。当真能让四弟放开手脚,甩开膀子厚着脸皮去做的,也只有大姐姐了。”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难道……哥哥自己也想得到?” 沈素盈轻笑道:“四弟自己若能想得到,又何必去求你?他便是一木头疙瘩,若是放任他自己。除了科技、机械,他还有什么能想得到呢?大姐姐的确是提醒了他的。然,能让他信服的。咱们家中除了长辈,也就只有大哥哥、大姐姐二人而已。长辈若是出了这点子便当真是有失身份了,而大哥哥决然不会想出这般主意的。那么,除了大姐姐,还能有谁?” 沈素心轻道:“盈姐姐说得不错,不过,心儿却是想不出的。” 沈素盈轻笑道:“九妹妹毕竟亦是这大宏朝人,其实,论起思维模式来,倒与大哥哥有些相似。对于其余兄弟姐妹来说,都是古人罢了。呵呵!” 说着,沈素盈便将那颗葡萄丢进口中。 沈素心微微一怔,微微一叹。的确,虽然一起生活多年,然而许多想法,她仍然有些跟不上她们的节奏。不过。只要知道,自家姐妹之间,情缘深厚,便足够了。 正在此时,沈素盈忽然问道:“九妹妹,你的远明表哥呢?” 沈素心一怔,轻嗔道:“盈姐姐问这个做什么?他……他此刻自然在宁国公府啦!” 沈素盈轻笑道:“我只是在想,若是将你家远明表哥置于四弟这般处境上,他会如何做?会如四弟这般,死缠烂打么?” 沈素心顿时有些囧囧的,疑惑道:“盈姐姐,你为何这般问?” 沈素盈微微一笑,轻道:“随便问问罢了。” 沈素心眼珠儿一转,轻笑道:“那,却不知当年,若是姐夫也如哥哥一般处境,却不知,姐夫会如何做?” 沈素盈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这如何作比?云青家世,可不能与咱们这般人家相比,若是当真推拒,他又怎能死缠烂打?若是落在旁人眼中,可就是典型的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但,四弟不同,细论起来,咱们梁国公府的门第,其实比之那上官府,要高出不少,而四弟本身也不是无为之辈,所以,当下如何议论的都有,却从无人说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 沈素心略一沉吟,轻道:“是以,于咱们大宏朝,若是家世高门第高之人行此事,诟病便会少许多,可对?” 沈素盈轻笑道:“对,九妹妹当真是一点就透。” 说着,沈素盈又吃了一颗葡萄,随即,却瞪了沈素心一眼,轻嗔道:“九妹妹,方才你那句话,是何用意呀?”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什么话?” 一面说着,沈素心却露出了戒备之色,身子却也微微挪动着。 沈素盈微微一笑,轻道:“小样儿,想跑?你跑得了么?” 说着,沈素盈随手朝着沈素心甩了一颗葡萄,紧接着,她整个人便向着沈素心飞射而来! 沈素心早有准备,躲开葡萄,展开身形,在陆府的院子里纵横飞跃起来。而沈素盈,却是紧随其后,两道人影飞掠,一时间,整个院子中鸡飞狗跳,丫鬟们讶然的惊叫声,沈素心娇嗔的轻斥声,沈素盈得意地轻笑声,充斥着整个陆府! 然而,正在此时,一道淡粉色的身影,却忽然插入其间,亦是朝着沈素心追赶过去,竟然仿佛比沈素盈还要快上几分!一面追,那人还一面笑道:“哟,哟,小美人儿,莫跑,莫跑,快来……呃……快来让姐抱抱,来给姐笑一个!要不,姐……姐给你笑一个,可好?” 沈素心微微一怔,转头去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似笑非笑略带迷醉的媚眼,那微微翘起的眼梢,宣示着她的身份。这人,正是沈家五小姐,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沈素颜! “啊呀,五姐姐,如何醉成这样?”沈素心也不跑了,伸手便向着沈素颜抓去!然而,沈素颜的身子,却古怪地一扭,堪堪避过了沈素心的手,而她自己的手,却顺势自上而下,朝着沈素心的顶门砸了下来! 沈素心心中一惊,赶忙闪避!然而,沈素颜却又是一扭,身子在半空中打了个转,肩膀正巧便撞在了沈素心背心之上!这一撞力气当真好大,将沈素心撞出足有两丈多远,一阵头晕目眩! 此时,沈素盈也是讶然止步,望着沈素颜。只见此时的沈素颜,一张俏脸红红的,脚步踉跄,一身酒气。 沈素盈不禁眉头一皱,斥道:“五妹妹,你究竟饮了多少酒?如何醉成这般模样?居然将九妹妹都给打了!” “嘿嘿……嘿嘿……”沈素颜一脸醉态,浅笑着,望向沈素盈,一双媚眼中足有七八分醉。然而,此时的沈素颜,酒气熏陶间,那白里透红的俏脸,如同熟透了的桃子一般,令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而那迷离的醉眼,更是比平日还要多出几分妩媚,软软的唇,也在微微张着,竟然还能看到一点点粉色的小舌,端是诱人无比! 见沈素颜这般模样,沈素盈、沈素心俱都是一怔,沈素盈不由轻叹道:“瞧瞧,当真是个祸国殃民的主,这般醉态,便是我这般女人见了,都有些把持不住。真是不知,若是那帮男人见到,会是如何丑态了。” 沈素心却呲牙咧嘴地揉了揉后背,轻嗔道:“这五姐姐如何会喝得这般醉?如何会跑到这里来发酒疯?瞧瞧,对付自家姐妹,居然醉八仙都用上了!好一招汉钟离肩上安啊!” “嘿嘿……嘿嘿……美人儿……来……给姐抱抱……” 满脸潮红的沈素颜,原地晃了一会儿,却又瞄上了沈素心,举起手中的酒壶,向口中倒了些许,便又朝着沈素心冲来! “啊呀!”沈素心惊叫一声,赶忙闪开,然而,沈素颜脚步踉跄之间却对沈素心紧追不舍,终于,沈素心躲闪不及,却又被沈素颜一记肘击打到,痛呼出声! 沈素盈瞧不过,身形一闪,便拦在了沈素心与沈素颜之间,将醉醺醺的沈素颜拦住。 沈素颜失了目标,不由一阵茫然,喃喃道:“啊呀……我的小美人儿呢……小美人儿哪去了……” 一面道着,一面四下张望。 沈素盈见沈素颜这般模样,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斥道:“好你个醉猫儿,不知在哪儿灌了些黄汤,居然来老娘这里撒野!好教你瞧瞧老娘的手段!” 好吧,沈素盈虽然还未曾生育,但,毕竟也是嫁了人的,自称老娘也不为过。只见,她双手成掌,掌如利剑,凌厉的剑势,朝着醉醺醺的沈素颜削了过去! 与沈素心不同,武学之道,沈素心全心皆是在剑法、飞刀二者,于拳脚而言,比之精习醉八仙、太白醉步的沈素颜,有落英神剑掌与兰花拂穴手傍身的沈素盈相比,可是要差了不少。方才与醉酒的沈素颜交手,她自然处处受制。然而,对手换做了沈素盈,沈素颜这只醉猫儿便不能如此得心应手了。 然而,正在沈素颜脚步踉跄,扑打蹿踢,沈素盈亦是春兰葳蕤落英缤纷之时,一人忽然蹿入战团,口中还在高叫着:“停手!俱都停手啊!莫要打了!” ps: 【昨天停电,这章补更】 第一百零六章 沈素颜的苦闷 沈素盈与沈素心俱是微微一怔,定睛一看,来人居然正是沈素颜的未婚夫婿,当今七皇子——东方墨斐! 然而,正是这微微一怔,沈素盈便被沈素颜一把抓住,甩手就扔了出去,随即,她便荡笑着,朝着沈素心扑了过来:“小美人儿不要跑啊,来来来,给姐姐抱一抱,就抱一抱……” 沈素心望着沈素颜那诡异的笑容,心头不禁骇然,赶忙展开身形一路逃窜!幸好,虽然拳脚功夫上,精习醉八仙的沈素颜,比沈素心高出甚多,但论及脚下,比起轻身功夫,沈素颜还是略逊于沈素心些许的。再加上她现在醉醺醺地,神志不清,只要沈素心一心逃,沈素颜却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的。 但,此时沈素心显然被沈素颜吓到了,颇是有些慌不择路,居然向着远处飞奔出去!而沈素颜,自然带着一身酒气追上去! “啊!快追!”东方墨斐见二人一追一逃,赶忙也追上去,沈素盈也只是反映稍稍慢了些,也是赶忙跟上!而在她身后,却跟着武艺更是低微的烟秀、香秀。 如此这般,沈素心在前面逃着,沈素颜在后面追,而沈素颜身后的沈素盈、东方墨斐已然掉了个位置,沈素盈跑在了前面,而东方墨斐却落在了后面。再往后,便是烟秀和香秀! 沈素心跑了一阵,却仍能清晰地听到,身后的沈素颜那颇不正常的笑声。她此时已然冷静下来,但心中仍是焦急,寻思道:“这般下去自然不行,可是加速逃掉也不好,当下……应当先制住她!” 但。想是如此想,想要制住在发酒疯的沈素颜,却明显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究竟该怎么办呢?沈素心一边逃,一边想着。同时她脚下也转了弯,在陆府中打起转来。 一圈,两圈,三圈,最前面的沈素心。已然有些疲惫了,她身上的汗滴,正顺着发梢,一滴滴地滴落着。而追在后面的沈素盈与东方墨斐,也不禁喘起了粗气。其实,他们若是速度慢些。哪怕再转几个圈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现下却都是全速。自然容易累。 忽然,沈素心眼前一亮,前方不远的石几上,便放着她从梁国公府中带来的药箱!她此次前来陆府,便是为了给沈素盈检视,看她伤势的恢复程度,这药箱,自然须得带来。但便是在这药箱中,却有沈素心常备的一些药物,其中一样。正是用来麻醉的药物! 想到这一点,沈素心在逃跑的路线上。便留了意,特意绕了个小圈,从药箱边上经过,顺手便将药箱拎在手里,一面跑,一面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一只药瓶,拿在手里,随手将药箱丢掉,从身上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包,抽出几根银针,打开药瓶,将银针针尖在药瓶里插了几下,随后,又将药瓶丢弃,找到机会,甩手便甩给了沈素颜! 甩针之时,沈素心却是用上了飞刀手法!即使平时,沈素颜想要躲开这几针,恐怕也不是什么容易事,更何况现在,醉醺醺神志不清的沈素颜呢?瞬间,几根银针便扎在了沈素颜身上! “呃……有虫子?”沈素颜喃喃道,随即,她的脚步,顿时便放慢了许多,而那眼皮也仿佛沉重起来。沈素心与沈素盈见此,便纷纷抓住机会,两双素手顿时拍向了沈素颜身上的穴道! “呃……”顿时,沈素颜便委顿下来,缓缓倒下。不过,尚未等她倒在地上,沈素心与沈素盈便将她扶住。 “颜儿,颜儿,你……你怎样了……”东方墨斐赶了上来,赶忙从沈素盈手中,将沈素颜抢了过去,轻声唤着。但,沈素颜又怎么会有反应呢? “你们……你们……”顿时,以为沈素颜受伤了的东方墨斐便带着一丝悲愤地,望向了沈素盈和沈素心,但,随即,他便认出了她们两个,顿时一怔,茫然道:“怎么……怎么会是你们?” 沈素盈上前两步,将沈素颜从他怀中拉出来,揽入怀中,对东方墨斐露出了一个不满的眼神,轻道:“难道七皇子不知,此处乃是陆府么?作为陆府女主人的素盈,难道不该在此么?” 东方墨斐闻言不由一怔,茫然道:“这里……这里便是那陆云青的府邸啊?我……我还以为……还以为……” 沈素心轻笑道:“七皇子还以为,这里是不知谁家府邸么?话说五姐姐当真省心呐,即便喝醉了酒,要发酒疯了,也懂得不要到别人家去,偏偏来了盈姐姐家呢!不过,七皇子啊,我们这些做姐妹的是不是该问一问,五姐姐她究竟为何,醉成这般模样呢?” 说着,沈素心似笑非笑地望着东方墨斐。 此时的沈素心,虽然尚未足月,但也已然算十四岁了。十四岁的沈素心,其实基本已经长开,那精致绝美的脸蛋,窈窕的身姿,特别是那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简直令人过目不忘,比起沈素颜这“京城第一美人”来,也是半点不差。 被沈素心那似笑非笑的眸子一望,东方墨斐顿时有些怔然,同时更多了几份尴尬。更何况,旁边还有一双细长的眸子,对梁国公府众姐妹颇多了解的他,更是清楚,这双眸子的主人,才更加难以对付。 他讪笑着,伸手挠了挠头,嗫嚅道:“啊……这……” 沈素盈一双细眸,斜瞄着他,似笑非笑道:“难道……七皇子对此不知么?喔,原来是这样,七皇子不知。可是,咱五妹妹不是七皇子的未婚妻子么?她如何了,她的未婚夫婿,竟然一无所知?那这所谓的未婚夫婿,不要也罢……” 虽然明知沈素盈不过是在挤兑他,东方墨斐仍然有些焦急:“这婚约怎能说断就断?我……我……哎,我便说了吧,这……颜儿如此酩酊大醉,实在是……实在是她心中苦闷……” “苦闷?”沈素盈皱眉道:“因何苦闷?” 东方墨斐微微犹豫了片刻,干脆破罐子破摔,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其中原委尽皆道来。 “其中起因,其实并不十分复杂。前些日子,父皇表露出些许要给我预立两位侧妃的意思,我自然拒绝。然而父皇却执意如此,且此消息却不知为何,传入了颜儿耳中。” “颜儿听闻此事,便将我约了出来,到了一家酒楼,开门见山地询问与我,我不愿隐瞒与她,便将其事如实道来。颜儿听了,却是不言语,只是一杯接一杯地饮酒,无论如何劝,都无法。” “终于,颜儿醉了,径直出了酒楼。我不放心,便在后面跟着。谁想颜儿竟然展开身形,上了房顶,一忽儿便没影儿了!” “论及武艺,特别是轻身功夫,你们当知,颜儿其实远胜于我,我实在追之不及。但,这青天白日的,有人在房檐上行走,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只要看着路上,哪里有人往房顶看,我便往哪边走,果然追上了颜儿。” “至于之后的事情,你们便都知晓了。” 听闻东方墨斐之言,沈素心尚未觉得如何,但沈素盈却反应甚是强烈。 只见,沈素盈柳眉倒竖,一脸怒气道:“哼,说得好听!若是你无此心思,皇上又怎会如此?我说你们这些臭男人,又有几个不是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我看你这七皇子啊,也是一般的货色!哼!我们五妹妹如此明艳妩媚的京城第一美人,你这家伙,如此不知珍惜,真不该定了你们这桩婚事!话说不过月许,你们便要大婚了,你竟然还弄出这等事来!好,好,好!我这就带着五妹妹回府去,告知大伯父、大伯母,断了这桩婚事!” 说着,她抱着沈素颜,再不搭理东方墨斐,便向着自己屋中走了过去。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赶忙跟上。 东方墨斐大骇,他实在没见过沈素盈这副模样。平日里沈素盈嬉笑怒骂之间,脸上从来都带着笑。然而此次,她却是全无半丝笑容,整张脸都有些变色,甚至,那细长的眸子,都瞪圆了许多! 难道……难道她真要回梁国公府去,告知长辈,取消他与沈素颜这桩婚约么?若当真如此,面子什么的暂且不说,他心中又如何放下那个娇俏的小人儿? “不行!”东方墨斐怒喝一声,猛然蹿了过来,张开双臂挡在了沈素盈面前。 沈素盈怒道:“我说行,那便行,不行也行!你给我让开!” 东方墨斐梗着脖子,涨红了脸,咬牙道:“不让!” 沈素盈怒极反笑,轻道:“好你个东方墨斐,难道你以为你是个皇子,我沈素盈便不敢动你么?难道你以为我沈素盈,大伤初愈之下便敌不过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么?” 说着,只听“呛”地一声,时时隐于沈素盈腰带中的,那柄来自蔷薇秘境的腰带软剑,已然握在沈素盈手中!顿时,剑刃之上的寒光闪烁,晃得一旁的沈素心一阵眼晕! 第一百零七章 誓言? 沈素心见势不对,赶忙上前拦住二人,道:“盈姐姐,七皇子你们莫要如此啊,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说着,沈素心望向东方墨斐,轻道:“七皇子,现下你还是先行离开为好,放心,取消婚约之事,绝无那么轻易,盈姐姐说了也不算的。你且先回,待到盈姐姐消气,五姐姐酒醒后,再行议论可好?” 沈素盈怒道:“九妹妹,你真当我沈素盈是一时气话?或许我不可能影响皇上旨意,也无法劝服大伯父、大伯母,然而,我却能带着五妹妹就此一走了之,任谁都别想再找到我们!” 沈素心闻言,不禁咬了咬牙。沈素盈此言,沈素心绝对相信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然而,无论如何,沈素心都不能让此事发生。她想了想,轻道:“盈姐姐,你也稍安勿躁。据七皇子方才所言,此乃皇上旨意,七皇子也很难违抗。或许……我们可以从长计议,想个法子令皇上收回成命。况且,若是七皇子当真做出愧对五姐姐之事,心儿也决然不能放过他的!” 不过,沈素心话虽如此说,但她心中,对于沈素盈她们的想法却不尽认同。在她的认知中,男人有些妻妾,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何况东方墨斐今日皇子,来日亲王的身份呢?至于自家的那些长辈们,不过是些异数罢了。何况,她的二伯父不是还有琴姬,祖父更是有四房妾室么? 其实,这便是时代的代沟了。毕竟。沈素盈、沈素颜等都是来自现代的穿越者,而沈素心,却是正牌的古人。 在古人眼中,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的,实在是太过正常的事情了,即使是女人,大多也是这般认为的。但。从现代穿越而来的沈素盈、沈素颜她们,灵魂深处,早已铭刻着一夫一妻的印记,对她们来说,潜意识中便守着一夫一妻的理念。这方面的代表,其实还有沈文恩、沈文思,以及他们各自的妻子。 不过此时。沈素心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总之,她不能当真让沈素盈这样做,否则,她实在担心,这个令她无比珍惜的家,会不会就此分崩离析…… 不能怪沈素心想得太严重,不得不说。一个人越是在意某样事物的话,就越是会为其担忧。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恐怕都在担忧最坏的结果,想法也会向最危险的方向倾斜。 打个比方,做父母的,若是自己的未成年的孩子夜不归宿,恐怕都会急得不行不行的。即使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自己亲戚家的或是朋友家的,恐怕也会有些着急。可是,若是自己完全不认识的。谁会在意呢?最多,只是听说这类事的话,或许会感叹几句罢了。 此时,沈素心的心理,大约也是这般的。 沈素心一面说,一边伸手去拿沈素盈手中的剑,口中仍是不停地轻道:“盈姐姐,你可莫要忘了。这里还有二姐夫,还有二伯父二伯母,还有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你放得下么?单单是为这没有影的事情便如此。值得么?” 沈素盈微微怔了怔,正想说什么,忽然,一个弱弱的声音轻轻在众人耳边响起:“盈姐姐,九妹妹说得对,你……莫要如此啊……” 顿时,所有人俱是一怔,沈素心轻唤道:“五姐姐!”沈素盈口中却是“五妹妹”,而东方墨斐所唤的,则是“颜儿”了。 在众人的轻唤中,沈素盈的肩上,缓缓抬起一颗臻首,那一双往日明媚的媚眼,此刻却显得有些萎靡。果然,沈素颜已然醒了,虽然身子仿佛还有些软,但,已然不是先前那般醉酒之态了。 至于沈素心下的药,一根银针上,能沾上多少?再者说沈素颜毕竟是自家姐妹,沈素心只是小心地沾了一丝丝,生怕对沈素颜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那些许分量,其实只是一点点,能让沈素颜晕上一晕已然顶天,却反而起了些解酒药的效用。 沈素颜轻道:“盈姐姐,你莫要忘了,这里……这里可是大宏朝呢,却不是……却不是……”说着,沈素颜瞟了东方墨斐一眼,并没有继续说。但,沈素颜的意思,沈素盈却是明白了。 沈素盈愣了许久,才轻道:“哎,是啊,这里是大宏朝,皇上的旨意总是难以违抗的……” 沈素盈的这句话,一方面算是回应沈素颜的话,一方面也是为沈素颜那话中微微的漏洞遮掩一下。毕竟,她们的来历,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不过……”沈素盈咬了咬下唇,望向东方墨斐,轻道:“七皇子可否能答应素盈一件事?” 东方墨斐微微一怔,拱手道:“请讲,只要不违道义,不令墨斐与父皇对抗,墨斐一定做到。” 沈素盈轻道:“此话当真?” 东方墨斐轻道:“言必行,行必果。承君一诺,必守终生。” 沈素盈轻道:“那,你便要答应我。只要我们五妹妹还活着,除非皇上有命,否则,五妹妹都必然是你的正妻,且,你绝不可纳任何一个侧妃、妾室、美人之类。除非……除非你登基做了皇帝!” 东方墨斐微微一怔,忽而举起右手,轻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东方墨斐在此立誓,除非父皇有命,否则,东方墨斐除了沈素颜之外,绝不会再有一个女人!除……不,虽然不太可能,但,即使我东方墨斐登上皇位,也定然如此!有违此誓,天人共诛!” 沈素颜闻言,却是猛地伸手捂住嘴巴,将头深深扎进了沈素盈的怀中。沈素盈轻轻抚了抚沈素颜的秀发,轻道:“七皇子,虽然素盈也知道,你想登上皇位,当真不太可能。但,素盈却要告诫你,你倘若有违此誓,也用不着什么天人共诛,我沈素盈,定然以我手中三尺青锋,取你项上人头!” 说完,沈素盈便收起手中软剑,将身子软软的沈素颜推进了东方墨斐的怀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东方墨斐下意识接住了沈素颜软软的身子,望着沈素盈的背影,不由愣住了。 而沈素颜此时腿脚松软,若是无人扶持,定然是站不住的。但如此这般,被东方墨斐搂在怀里,纵然她乃是来自开放的现代,而且当年也是谈过恋爱,和前世的男友,最后一步也是走过了的。但她终归在这个时代中,也是生活了许多年,无形中也变得保守了许多。 沈素颜俏脸通红,在东方墨斐耳边轻道:“回神!回神!” 东方墨斐微微一怔,轻道:“啊,颜儿,怎么了?” 沈素颜轻嗔道:“你这家伙,你想这般抱着我,到什么时候?” 东方墨斐又是一怔,微微一笑:“一辈子,怎么样?” 沈素颜闻言,一张俏脸,顿时更红了,嗔怒道:“快放开我!九妹妹还在这儿呢!让……让九妹妹扶着我便好!” 沈素心方才还在愣怔,还在回味沈素盈的话,先前沈素颜与东方墨斐的对话,她大多其实并未听到,直到仿佛听到沈素颜呼唤自己,方才回过神来,茫然望向沈素颜,轻道:“啊……五姐姐,怎么了?” 沈素颜顿时大囧,讷讷不言,倒是东方墨斐轻笑道:“看她这般样子,在与不在,又有多大区别呢?无妨,便这般抱着好了。” 此时,沈素心终于明白过来,不由掩口轻笑道:“啊,那个……心儿还有事呢,心儿……心儿先去了……” 说着,她便贼兮兮地便要溜。但,沈素颜却忽然道:“好你个九妹妹,临阵脱逃是不是?好,好,好!改日我便要到那宁国公府中,去和我那位远明表弟,好好说道说道!” 沈素心闻言,背上不禁微微一僵,讪笑着转身道:“啊……五姐姐说得什么话,心儿这不是还没走么?” 说着,沈素心走到沈素颜身边,伸手扶住她。此时的沈素心身量虽然还不若沈素颜高,但亦是相差不远。沈素颜的身高,若是以现代的标准来看,大约就是在一米六五上下,而沈素心,虽然只有十四岁不到,但她已然有一米六左右,若是成年,想必定然会超过沈素颜,甚至可能与超过一米七的沈素雅比肩。 东方墨斐见沈素颜已然带了些怒意,而沈素心也已扶住她,不由微微一笑,放开了手。 沈素颜像赶小狗一般,朝着东方墨斐挥了挥手,轻道:“好了好了,你快些走吧!这里用不到你了!” 东方墨斐微微一笑,轻道:“那好,我这便走。待到你身子好些了,我再到梁国公府去看你。” 说着,他便转过身去,摆出架势,预备要展开身形离开了。 忽然,沈素颜再次开口道:“喂!等下!” “怎么?”东方墨斐回头望向沈素颜。 沈素颜嗫嚅半晌,才轻道:“那个……你刚才所言,就是……就是你发的誓,的确是……的确是当真的么?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变吗?即便是……即便是你当了皇上?” 东方墨斐微微一怔,忽然又是一笑,轻道:“当然!” 第三零六章:援军 冰兰和李兰冰不由得愣了愣,赶忙走上去,朝着慕白羽的货车货仓里看去。顿时,两个人都不禁呆住了。 只见,货仓里,塞得满满的,都是各式各样的武器弹药,手枪、步枪、机枪、火箭筒这些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肩扛式反装甲导弹这样的东西!可以说,除了联盟政府严密监控的能量武器,最新型号的火药型轻武器,这里几乎都可以看得到! “你……你这是要贩卖军火么?”李兰冰捂住了嘴巴。 慕白羽微微一笑:“贩卖军火利润高,但风险太大。毕竟,联盟官方对这种生意,可是监控得非常严格的。瞧瞧,我虽然认识几个倒卖军火的,但,我也只是能搞到一些火药武器而已,威力最强悍的能量武器,我这儿一件都没有。” 肖子怡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这已经很厉害了,看来咱们去救许青阳他们,起码武器装备是不用担心了。哎,要不是这一车玩意儿,说不准,我还得打打特监局火药库的主意。” 听到肖子怡的话,冰兰都忍不住汗了汗。这都是些什么人,连特监局火药库的主意都敢打。喔,对了,她好像就是特监局的,这……是监守自盗的节奏么? 一番商议之后,众人决定,让肖子怡和慕白羽一起,开着肖子怡的车一起去云水山。自然,两个人都是武装到牙齿了,两个人都是一柄突击步枪。携带好几个备用弹夹,好几颗手雷,再加上慕白羽那柄突击步枪上还下挂了榴弹发射器,各自还有一柄手枪。 冰兰和李兰冰两个,目送肖子怡的浮空车离去后。正准备回到屋子里,这时候,远处却有另一辆浮空车飞速而来。冰兰一眼就认出,那是肖子轩的车。 “看,哥哥来了!”冰兰指着那辆浮空车,对李兰说。同时她还拿出了通讯器,连接别墅的门禁系统,解除了系统对肖子轩浮空车的警戒。 很快。肖子轩的浮空车就落在了院子里,肖子轩急匆匆地打开车门跳了下来,但他随即就是一愣。因为,他看到了慕白羽的那辆破烂货车。虽然货车的货仓已经关上了,但,车门上,刚才被慕白羽擦干净的那一块。仍然保持原样。 “这个……”肖子轩愣了愣,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居然随手从一旁的花坛里抓起一把泥土,伸手就抹在了那辆车的车门上,正好将慕白羽刚刚擦干净的那一块给盖住了。 “呃……”冰兰不由微微一愣,那个标志,她刚才也看到了,不过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当然,李兰冰也不知道。可是看肖子轩兄妹对此的反应,想必,这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肖子轩望向冰兰:“丫头。这谁的车啊?怎么……这样……” 冰兰抽了抽嘴角:“这是慕白羽开来的,这车里……还有很多比较特别的东西……哥哥,你要不要看看?” 肖子轩叹了口气:“我大概猜到是什么了,不过,看还是要看,起码,得知道具体都是那些型号的东西。会不会有比较敏感的东西在里面……” 随后,冰兰便打开了货仓门,货仓里的东西,便展现在了肖子轩的眼中。 “啊……都是好东西啊!”肖子轩先是愣了愣,随后感叹,“丫头你认识多少?哪些是你会用的?或许……回头你也得选一些……” 冰兰轻声说:“除了个别的,绝大多数我都会用。不过,以前大多都没在现实中用过,都是在欧阳叔叔弄的虚拟训练系统里,在欧阳叔叔的指点下,跟那些虚拟人物玩枪战。甚至,还曾经参与过一些虚拟战争。” 肖子轩微微一愣:“虚拟战争?有真实战例么?在战场上你更擅长什么?” 冰兰轻声说:“有很多,大多是当初地球时代的一些战争,也就是能量武器还没有成为军队制式装备,火药武器还是主流时候,甚至还参与过一些冷兵器时代的古代战争。比如,在虚拟实境下,欧阳叔叔安排过我在二战时候的斯大林格勒,去充当过苏军狙击手,比如在日军正在大屠杀的南京,试图营救南京居民,比如在赤壁之战,要求我在曹操进入华容道之前,成功击杀曹操……” “呃……”肖子轩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李兰冰呆住了,她一脸难以置信地问:“这欧阳叔叔这是打算干什么?培养女兰博么?” 肖子轩倒是松了口气:“如果这样的话,回头的行动,或许会轻松很多了……不过,丫头,到时候你还得跟着我,小心再小心,知道不?喔,对了,子怡呢?还有,慕白羽呢?” 冰兰指了指云水山方向:“他们去云水山了。” 肖子轩一愣:“去云水山干什么?啊,你们找到地方了?” 冰兰轻声说:“不是,我们的筛选方向,根本就是错的。是兰兰醒过来了,她说,出事地点就是云水山。子怡和慕白羽过去,是想要看看,他们是不是还在那个地方,如果不在,也要试图在那里找到一些线索,看看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 肖子轩想了想,说:“那好,等他们回来,如果有确切消息,我们就出发。在这之前,还是先准备一下吧。哦,还有,我联系了几个人,都是特监局的。待会儿,咱们一起行动。” 说着,肖子轩抬脚朝着屋里走去:“我先去看看兰兰。” 冰兰看了看李兰冰,轻声说:“小姨,待会儿……你就别去了好不好?家里……一个病号,两个孩子,只是小涵一个人,是绝对照顾不过来的。” 李兰冰微微皱了皱眉,她实在不想被丢下。不过她自己也明白,她就算去了,除了拖后腿,什么都做不了。于是,她虽然略略有些不大情愿,但仍然答应下来:“好,我明白,你们小心。” 冰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屋里还有两个孩子,我可不想让他们这么小就没了母亲。” 随后,冰兰钻进货仓,开始为自己挑选趁手的装备。而李兰冰则回到屋里,去看看欧阳兰兰和孩子们怎么样了。 大概十五分钟后,别墅里又来了好几辆浮空车,下来的几个人几乎都是女的。其中一个少女看到院子里的冰兰,立马扑了上去:“哇呀呀呀!幽兰大美女呀!俺总算看到真人了!” “呃……”冰兰不禁一愣,“你……你是哪个?”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肖子轩叫来的,应该都是游戏里九天的那些人了。但,她实在是分不清,她们到底谁是谁。不过,眼前这个她倒是猜到了几分,试探着问:“那个……蝶舞么?” 那少女哈哈一笑:“大美女就是厉害啊!我就是蝶舞翩翩,现实中的名字叫做路雨蝶!” 说着,她扯过了一个样子有些腼腆的女孩:“大美女,你看这个小妮子,就是轩辕灵儿,现实名字也叫做轩辕灵儿,是个常常害羞但是很厉害的小丫头喔!” 轩辕灵儿朝着冰兰腼腆地点了点头:“你好,幽兰姐。” 冰兰刚刚来得及对她笑了笑,就被路雨蝶拉到了另一边:“大美女,这个假小子,就是子静了!她就是静待繁花,全名花子静!” 花子静是个很安静的女孩子,神色有点冷冷的。听到路雨蝶介绍她,也只是对冰兰微微笑了笑。她的头发非常短,几乎就是板寸了,身上的衣服也比较男性化,说是假小子,一点都没错。刚才,冰兰甚至以为这是个男的。 “这个就是咱们的大牧师——轻舞霓裳!现实名字,倪轻舞!” 倪轻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一脸阳光。但,偶尔的,她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 “这个家伙,就是跟你名字很像的那个家伙了!攸蓝!现实名字叫做方子城。” “嗨,大美女!”方子城笑着,跟冰兰打招呼。 他的卖相的确很好,比许青阳还要帅气很多,那份阳光帅气简直就是少女杀手。不过,冰兰对他实在没什么感觉。 “这个,是咱们九天第一受,估计大美女你不太认识。”路雨蝶指着一个长相有些阴柔的男人说,“他叫卫淇,大祭司。” 冰兰微微一笑:“卫淇?我记得你,你的白马呢?没牵来?” 卫淇脸色一囧:“大姐,这里是现实好不好?白马……大姐要不要我把悟空、悟能、悟净也一起叫来呀?哎呀呀,不就是个白龙马?悟净,你二师兄呢?”说着,他居然指了指方子城。 方子城撇撇嘴:“我可不是沙和尚,我是……” 还没等他说完,路雨蝶就插嘴:“你当然不是沙和尚,你是那白龙马!” 顿时,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似乎,所有人都无视了冰兰身上的防弹衣,以及手中的那柄狙击步枪。其实,他们都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不过,下意识地,他们都暂时无视了可能夺取他们生命的行动,而是肆无忌惮地说笑…… 第一百零八章 又逢囍日 ps: 【本章修改为第一百零九章内容,章节名回头会拜托编辑改掉的,订阅过的朋友麻烦重新刷新一下,这不要钱的,至于之前发错的章节,也会改成原先本章的内容,一样请刷新一下】 三日后,沈素云与沈素兰联袂回门,梁国公府中,又是一阵喧嚣热闹。至此,两人的大婚,才算是彻底结束。而梁国公府,则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过,这平静也维持不了太久了,眼看着,便是沈素颜与东方墨斐大婚了,随后,便该轮到沈奕鹤了。然而,沈奕鹤与上官映秋之事却还未有结果,沈奕鹤仍是日日上门,日日被拒。 这一日,沈素心仍像往日一般,捧着药先生留下的医书,津津有味地阅读着。正在这时,忽然,一人急匆匆地从院外奔来,便是一脸喜色道:“妹妹!妹妹!那……那上官大人,貌似……貌似松动了许多,这……或许我再努力努力,他便可松口……” 沈素心淡淡一笑,轻道:“是么?” 沈奕鹤微微一怔,道:“妹妹,这可是你兄长的终身大事,现下总算有了指望,你……你竟无半丝喜悦么?” 沈素心轻笑道:“意料之中,何喜之有?” 沈奕鹤又是一怔,道:“意料之中?妹妹呀,你这都料到了?难道你是女诸葛不成?” 沈素心轻笑道:“女诸葛确实有,却不是心儿,而是大姐姐。” 沈奕鹤轻道:“这确实是大姐的主意没错,然而,如此之快便有了效用,难道,大姐也预料到了?” 沈素心笑道:“我的傻哥哥啊。你真当你日日上门,便可令那上官大人口风松动么?” 说着。沈素心轻笑着,放下手中的书本,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沈奕鹤身边,道:“哥哥。你可知,大姐姐与心儿,私下里派了多少人参与坊间议论,才造成了对你有利的声音呢?若不是坊间议论所造成的压力,你难道觉得,那顽石一般的上官大人,会如此容易便有所松动么?” 沈奕鹤顿时一怔。恍然道:“啊,原来如此,大姐当真是算无遗策啊,竟然能想得出控制舆论的招数。不过也难怪。在那个时空中这种招数都被用滥了。不过,能想到在这里用,也当真不愧大姐的女诸葛之名了。” 沈素心不禁翻了个白眼。轻嗔道:“你也不用在此拍大姐姐的马屁,反正,大姐姐也并未在此,你拍了也没用!” 沈奕鹤讪笑道:“好妹妹,你……居然还吃大姐的味?好妹妹你放心吧,来日兄长我将你嫂子娶进了门,少不得你的好处!” 沈素心却并不领情。小嘴一撅,轻嗔道:“谁要你什么好处?你又能给出什么好处?好了好了,莫要烦我,我还要看书!” 说着,她便如轰苍蝇一般,将沈奕鹤向外轰。沈奕鹤大囧,一边被沈素心向外推,一边急切道:“哎,妹妹,好妹妹,莫要如此啊,哥哥所言,句句是真,来日定不负你!” 沈素心顿时哭笑不得,轻斥道:“胡说什么!‘定不负你’这般话可是兄长对妹子该说的?哼,若让爹娘听到,定然狠狠揪着你的耳朵痛斥你不可!” 一面说,一面继续将沈奕鹤向外推。 沈奕鹤苦笑道:“妹妹呀,哥哥这是如何惹这你了?竟然如此不待见哥哥?好了好了,莫要推了,再推便要倒了!” 沈素心扁扁嘴,也不搭腔,继续向外推。 沈奕鹤不由提高声音,道:“妹妹!妹妹!先莫要推我,你且说说,哥哥究竟如何招惹你了?你若说得有理,我沈奕鹤认打认罚随妹妹处置,可好?” 沈素心又是扁扁嘴,嗔道:“俗语言道:‘媳妇娶进房,媒人甩过墙。’可如今,哥哥你媳妇尚未娶进门,心儿这媒人,眼瞅着便要被甩过墙了!哼,做妹妹的心中有事,你这哥哥竟然不闻不问!” 说着,她竟然捂着脸,蹲在一旁,嘤嘤轻泣起来。 沈奕鹤顿时手足无措,忙道:“妹妹莫哭,妹妹莫哭,哥哥哪里有对你不闻不问?只是哥哥心思不敏,看不出妹妹有心事。呐,妹妹有什么心事,且对哥哥说说,哥哥能帮你的,便尽力而为?” 沈素心抬起头,梨花带雨地望着沈奕鹤,哽咽道:“当真?” 沈奕鹤忙道:“当真!比真金还真!好了,妹妹,快说吧!” 沈素心嗫嚅了片刻,轻道:“哥哥你说,男人……三妻四妾可是对的么?” “啊?”沈奕鹤不由一怔,但随即,便毫不犹豫道:“当然不对了,一夫一妻,才是正道。话说,礼教要求女子从一而终,男女应当是平等的,既然女子应从一而终,男人不是也应当么?” 沈素心不由微微愣了愣,实在是因为,这大宏朝中,实在没有什么从一而终的概念。男死女改嫁,女死男续弦,爹死娘改嫁,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甚至,夫妻感情不合,各奔东西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其实,即便是大家所熟知的历史中,所谓“三从四德”“从一而终”之类的封建礼教,也便是从南宋程朱后,才开始有。华夏历史上最强盛的时候,汉唐盛世,却是最开放的。妇女改嫁,甚至与丈夫离婚之事,实在算不得什么奇闻,倒是孱弱的南宋、明、清几个朝代却将此奉为金科玉律。 举个例子,单说北宋王朝,这种事便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便说北宋第三个皇帝宋真宗,他后来立了个皇后,名曰刘娥。这位刘皇后便是日后,有名的故事“狸猫换太子”中,那个用了狸猫换出宋真宗龙子的刘太后。 这位刘皇后,早年家境贫寒,嫁了个夫婿,也是家徒四壁。为了贴补家用,她甚至曾经在街头、酒楼中唱过鼓书。所谓鼓书,便是如今京东大鼓之类东西的前身。后来,她才遇到了尚未登上皇位的宋真宗,最终成为他的一个侍妾,后来到了贵妃之位。 宋真宗立其为后之时,包括寇准、王旦等朝中大臣,尽皆强烈反对。然而,他们虽然反对,其中缘由,却是因为这刘娥出身实在是太差了,都穷得只能街头卖艺了。至于她曾嫁过人,当过“戏子”之类角色的事情,反倒无人提起。 如若是南宋之后,封建礼教兴盛,这等事,实在是无法想象。 当然,那个什么狸猫换太子,纯属子虚乌有。虽然宋仁宗赵祯的确不是她生的,但此事北宋朝臣几乎都知道,根本没什么阴谋。 见沈素心愣怔,沈奕鹤不由轻笑道:“妹妹,你如何想起问此问题了?难道,你那远明表哥打算在娶你之后,再纳上几房小妾?” 沈奕鹤此言,明显有调侃之意。但,沈素心却仅仅是白了他一眼而已,并未接话,只是蹲在地上,望着自己的脚尖,眸中闪过一丝难掩的寂寥。 沈奕鹤虽未看到沈素心眸中神色,但兄妹间,仿佛总有种莫名的感应,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妹妹有些消沉。他不由得蹲下身,伸手轻轻拍了拍沈素心的肩膀,轻道:“妹妹,究竟怎么了?” 沈素心沉默了片刻,忽然,猛地一转身,扑进沈奕鹤怀中,紧紧搂着他的腰,将头深深埋在他胸前。沈奕鹤不由一怔,虽然幼时自己没少抱过沈素心,特别是沈素心五岁前,还是那个傻傻如木人一般的沈素心时候。如今的沈素心,虽然尚未及笄,但身量已然几乎长成,已然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美人后,这还是第一次。 愣怔少顷,沈奕鹤回过神来,轻抚着沈素心柔顺的发丝,眸子里闪过一丝柔和,柔声道:“妹妹,哥哥虽不知你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无论如何,妹妹若是受了什么委屈的话,定要告知哥哥,哥哥给你撑腰!” 沈素心闷闷道:“哥哥,你……你会纳妾么?” 沈奕鹤微微一怔,轻笑道:“或许会,或许不会,谁知道呢?” 沈素心愣了愣,轻嗔道:“原来哥哥也是个臭男人。” 沈奕鹤微微一笑,轻道:“哥哥当真很臭么?你好好闻闻。” 沈素心闷哼一声,轻嗔道:“奇臭无比!臭不可闻!” 沈奕鹤轻笑道:“既然如此之臭,妹妹又为何抱得这般紧?” 沈素心闻言,身子微微动了动,但却并未放开。她只是紧紧缩在哥哥怀中,仿佛怕微一松手,哥哥便消失不见了一般。良久,沈素心才轻道:“哥哥,答应心儿,无论如何,莫要纳妾,可好?” 沈奕鹤微微一怔,轻道:“这般话,你仿佛应当对远明表弟说,为何要对哥哥说呢?” 沈素心抬起小脸儿,望向沈奕鹤,轻道:“心儿不知,若是对远明表哥说了,他会是如何反应。但,心儿知道,若是对哥哥说,哥哥即便生气,哥哥依然是哥哥,不会是旁的。即便……即便只是有嫂子而已,那……那也是好的。总算……总算……” 沈奕鹤微微一笑,轻道:“好的,妹妹,哥哥答应你,沈奕鹤今生绝不纳妾,可好?” 沈素心一双闪烁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哥哥的眸子,良久,忽然轻笑道:“哥哥,你真好。” 第一百一十章 路遇真龙 沈素心会这样与沈奕鹤说话,自然是受沈素颜之事影响。沈素云与沈素兰出嫁当日,沈素心明明看得,沈素颜的眸中,明明有着难以掩饰的苦涩,但,面上仍然笑盈盈地,甚至,还与她,与沈素雅言笑无忌。当时,沈素心也是仿佛开心言笑,但他心中,却疼得紧。 沈素心在心疼她的五姐姐,也在心疼自己。 谁能知道,今日的沈素颜,会不会就是来日的沈素心?对于已然与她订了亲的邓远明,来日会不会也如东方墨斐,甚至,如自己前世的丈夫一般,谁又能预料呢? 沈素心心中也知,在这大宏朝中,男子娶妻纳妾,实在是再平凡不过的事情了。其实,早先在她心中,也并不觉得如何。然而在沈素颜醉酒之事后,她却越想越不安。或许,她是在与那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姐姐们相处久了,或多或少,无意中也接受了不少她们的理念也说不定。 虽然沈奕鹤所言,也令她宽慰不少,但,她心下的苦闷,却仍未完全排解。 这一日,沈素心在府里待得闷了,便带着烟秀香秀,一起到街市中闲逛。 街头巷尾中,仍在传说沈家四公子与上官小姐的传闻,众口铄金之下,事情几乎变得面目全非。这在沈素心听来,实在可乐得紧。 这时,沈素心正坐在茶楼中,侧耳倾听众人议论。正在这时,忽然有一人,走到沈素心身旁,向她拱手轻道:“可是沈家九小姐?” 沈素心微微一怔,望向那人。只见,那人身量甚是高大,虽不及她的大哥哥沈奕风。但在众人之中,也算醒目了。且。他身材也甚是健壮,虎背熊腰,动则龙行虎步,静则挺直如松,沈素心一眼便认出此人绝对身负武艺。 沈素心起身还礼道:“小女正是沈素心。敢问这位大哥,可有见教?” 那人躬身道:“我家老爷有请小姐,借一步说话,可好?” 沈素心又是一怔,轻道:“敢问,可有什么事么?” 那人道:“在下只是一名下人罢了,老爷之事。在下实在不知,小姐只要去去便知。” 沈素心略一沉吟,轻道:“那,敢问贵主尊姓大名?” 那人道:“我家老爷姓黄。曾与小姐有数面之缘。” 沈素心微微沉思了一会儿,在这京城之中,高门大户中仿佛并未有姓黄的。这个黄老爷。难道是她治过的病人么?可是,又有什么人能这么大的谱,还要请她过去?难道……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麻烦大哥,回贵主一句话,便说素心单身女子,实在不便与黄老爷私处。还请黄老爷见谅。” 那人仿佛微微怔了怔,忙道:“小姐,还请行个方便,我……” 还未等他说完,忽然,又有一人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随后,后来那人朝沈素心拱手轻道:“九小姐莫要担忧,我家黄老爷并无恶意。方才黄小姐令人相请后,方才觉得有些唐突,特令在下给九小姐看一样东西。” 说着,那人展开手掌,将一件物事展现在沈素心眼前。 沈素心一望,只见,在那人手掌上的,乃是他们沈家作坊出品的一件玻璃制品,圆形,大约只有两寸大小,呈双龙戏珠之形,上面还缀着金黄色的吊穗、丝带,显然,这是沈家特制的“玻璃佩”。 所谓“玻璃佩”其实是沈家作坊的创意,乃是用玻璃,仿照玉佩的样式,制作的饰品。现下,这种东西,在京城贵胄之中,可是相当流行的。而且,这晶莹剔透的模样,相当喜人。至少,在这大宏朝中可是比玉佩贵重得多的东西。然而,这大宏朝的人如何知道,若是千年之后,这玩意儿恐怕还换不来一袋米。 不过,怎么说,这大宏朝仍算是封建皇朝,这以龙为形,缀着明黄色丝带的东西,究竟什么人配得起呢?恐怕,就连那位暗地里与沈家有过许多龌龊的太子殿下,也不敢吧?难道…… 沈素心见到此物,不由怔然半晌,忙向那人行礼道:“还请这位大……大哥,为素心带路,可好?” 那两人不禁对视一眼,后来之人躬身轻道:“九小姐,请随我们来,我们黄老爷,在楼上雅间之中。”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麻烦两位大哥了。” 少顷,沈素心便跟着两人,来到了三楼的一间雅间。一进门,沈素心便看到,屋内窗前,背对着门口方向,站着一名约莫五十上下的男子,正在俯瞰街道过往行人。这人一身紫色锦袍,寥寥些微纹路,却仿佛别具匠心,明眼人一看便知,这身锦袍绝非凡物。只是按大宏朝贵胄流行装束,此人腰上,少了一件佩饰。 沈素心一见这人,赶忙双膝跪地,俯下身子。跟在她身后的烟秀香秀见了,俱是一惊,赶忙照做。 沈素心轻呼道:“小女子沈素心,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直到此时,烟秀、香秀这两个小丫头,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顿时,两个小丫头都被吓得浑身颤颤!皇上……这……这可是当今皇上啊! 先前,沈素心其实也进过几次宫,但都没有带过她们两个,都是带着老太太孙氏身边的丫鬟,生怕在宫里失了礼。如今在这不大起眼的小茶楼中,她们还是第一次面圣。 皇帝听到沈素心的声音,当即转过身来,向着沈素心伸出一只手做虚扶状,轻笑道:“素心丫头,快快起来吧!许久不见,你这丫头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沈素心轻道:“素心多谢皇上夸赞。” 说着,沈素心站起身来,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她身后的烟秀、香秀见了,不禁偷偷对视一眼,却不敢起身。皇帝见了,不由轻笑道:“这两个小丫头,你们小姐都起来了,你们也赶紧起来吧!” 沈素心这才注意到,原来烟秀、香秀二人,都被吓得够呛。赶忙朝着她们鼓励地一笑。烟秀、香秀见了,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赶忙躲在沈素心身后,努力地低着头。 皇帝望了望二人,轻道:“这两个,是你的丫头?当真眼生。” 沈素心轻道:“回皇上,这是小女贴身丫鬟,烟秀、香秀,跟着小女已有多年。只是她们年岁尚幼,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生怕冲撞了皇上,所以,素心进宫时候,带的都是祖母的身边人。” 皇帝轻笑道:“冲撞?此言怕是不真,恐怕,是害怕见到朕吧?朕又不是什么狮子老虎,还能吃了她们不成?罢了罢了,日后你若是再进宫来,尽管带着这两个小丫头。就算有些许不对,朕也全都赦她们无罪!” 沈素心心中暗自腹诽道:“皇上啊,您可知‘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么?您还说您不是狮子老虎,您可比狮子老虎都厉害呢!” 但,这话心里想想就算了,可不能说出口。 沈素心再次躬身道:“谢皇上恩典。” 烟秀香秀见状,也赶忙行礼道:“谢皇上恩典!” 皇帝笑道:“罢了罢了,这等小事,还需谢恩么?还是莫要再说这些了,素心丫头啊,今日天气甚好,朕喜这阳光,便微服出宫逛逛这京城街市。却没想到,在这小茶楼中,竟然遇到了你这神医传人,当真是好运气,好运气呀!” 沈素心赶忙躬身道:“小女不敢。” 皇帝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见沈素心要跪,皇上赶忙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朕还是莫要逗你了,要不,三两句话你便要跪一跪,当真便太无趣了。” 说着,皇帝望着沈素心,笑盈盈道:“素心丫头呀,朕这次叫你过来,也没旁的事儿,只是找你聊聊天。” 沈素心轻笑道:“皇上好雅兴,素心也是正闲,正好陪着皇上说话解闷,只要皇上不嫌素心见识粗鄙便好。” 皇帝笑道:“你们沈家九姐妹,各个非同凡响,又如何会有粗鄙之说?话说,素心丫头你,也有段时间没进宫来了吧?来日你那五姐姐嫁进宫来,说不得,你可得多进宫来,陪朕说话解闷!” 说来,皇帝一声轻叹,道:“近些日子,皆是些各地方官自吹自擂的折子,看得朕气闷。难道,朕的大宏朝,当真是万民安居,歌舞升平么?朕当真想出去走走看看,用朕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朕的子民到底是如何过活的。” 说到这里,皇帝望向沈素心,轻道:“素心丫头啊,届时你可要跟朕一起去,此外,还得带上你那大姐和大姐夫,还有朕那宝贝女儿加上你大哥。噢,还有,朕那七子,还有你五姐姐,也一起去,不过怕是得等他们完婚之后了。” 沈素心闻言,忽然眼前一亮,忽然下跪道:“皇上,关于五姐姐与七皇子的婚事,素心……素心有一请求,恳请皇上恩准!” 皇帝不禁一愣,道:“何事,起来说话。” 沈素心执拗道:“皇上不准,素心便不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沈贵妃? 皇帝眉头不禁一皱,沉声道:“沈素心,你这是在威胁朕么?” 沈素心轻道:“素心不敢,素心只是……想要皇上收回一项成命罢了。” 皇帝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道:“朕乃天子,朕说出去的话便是圣旨,圣旨有那么容易收回么?” 沈素心轻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皇上虽贵为天子,但也并非每一句话,每一项决定,都是对的。” “你这是在指责朕么?”皇帝的面上,已然有些怒意了。 沈素心轻道:“素心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这都威胁起朕来了!”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了许多,“你难道不怕朕把你推出去砍了?” 沈素心轻道:“皇上乃明君,断不会做出如此之事。” 皇帝闻言,气得原地打了两个转,怒道:“你是说,朕若是杀了你,朕就是昏君了,是也不是?” 沈素心沉默不语,只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皇帝见她不语,不由怒气更胜,怒道:“沈素心啊沈素心,你莫要以为朕不敢杀你!来人!把这丫头给我拉下去!” “皇上不要!”烟秀和香秀,早在沈素心跪下的时候,就已经跪在了沈素心身后。这时候,见皇帝似乎要治沈素心的罪,赶忙向前挪动了些许,一边一个,将沈素心夹在中间,向皇帝叩首哀求道:“皇上!我们小姐不是有意冲撞,她……” 皇帝不等她们说完。便打断道:“你们莫要替她求情!你们乃是她的贴身丫鬟,当然向着她!朕要治她的罪,你们也跑不掉!来呀,把这三个丫头,都给我关进天牢!” “皇上……”烟秀正想再说什么,沈素心忽然打断道:“烟秀香秀,你们两个莫要求肯了。皇上若是当真要杀素心。你们求也没用。若不杀,即便没有你们求肯,也不会杀的。” 皇帝怒极反笑,道:“哈,你这丫头。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沈素心轻道:“素心不过一小女子,皇上想要素心的命,素心便只有引颈就戮。素心生死,全在皇上,素心自己无法改变。既然无法改变,又何必废这个力气?倒不如安静接受。反而省力。” “省力?”皇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生死之间,居然还在想着如何省力。朕当真不明白,你这丫头的脑袋里,究竟装着什么!”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素心也不知道。不妨。皇上便令那些对素心行刑之人,剖开素心脑壳好好看看,日后,便告知烟秀香秀,让她们在给素心烧纸钱时候,告诉素心便好。” 皇帝闻言,不禁一愣。默然许久,轻叹道:“你这丫头,当真不怕死么?” 沈素心轻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呃,好吧,莫要忘了,在和沈素雅,准确说,是付雅一起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那几个月中,她平日最大的消遣,便是看各种各样的小说和史书了,其中自然有各种武侠小说。能拆解出这句话,总算她那些武侠小说没白看。 不过,这句话,的确给皇帝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哎,当真是忧患实多啊……”皇帝闻言,不禁愣怔了好半晌,才终于轻叹着重复了沈素心的这句话。 他望了望沈素心,轻道:“好了,你们三个,都起来吧。” 沈素心却道:“皇上,您还未答应素心的请求呢。” 皇帝一怔,失笑道:“好你个沈素心,居然这般执拗!好吧,你且道来,朕倒要看看,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素心轻道:“素心想请皇上收回为七皇子纳侧妃的旨意。” 皇帝不禁又是一怔,轻道:“便是如此,仅此而已?” 沈素心轻道:“便是如此,仅此而已。” 皇帝背着双手,踱了几步,轻道:“素心丫头啊,你可知即使朕收回这道旨意,日后你家五姐姐与我儿大婚后,他也难免要纳上几名侧妃,否则,皇家的颜面,恐怕就丢尽了。” 沈素心轻道:“皇家颜面,若是须得多几个女人维持,那这颜面不要也罢。” “你!”皇帝闻言,不禁怒视沈素心,但他略一思索,不由又是一声叹息,轻道:“好了好了,朕答应你便是。只是,朕不能保证日后不给他纳侧妃。” 沈素心轻道:“日后再说日后吧,但说眼前,皇上,你觉得在五姐姐与七皇子大婚前,七皇子便纳了侧妃,世人会怎么评说?皇家颜面当真会因此保住么?” 皇帝一愣,沉默了许久,轻道:“你说的有理,不过,朕既然已经答应你了,便说到做到。好吧,再加一条,日后,除非你那五姐姐无所出,否则,朕绝不会下旨去给墨斐纳侧妃的。如此这般,你这丫头可是满意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素心代五姐姐谢皇上恩典。” 皇帝却忽然诡异地一笑,轻道:“你这丫头,当真得朕喜欢。不如你进宫来,朕封你为朕的贵妃,可好?” “吖?”顿时,沈素心便傻了眼,皇帝却哈哈大笑着,带着他的侍卫们扬长而去。 “贵……贵妃?”皇帝离开许久了,沈素心才回过神来,一张小脸儿不禁囧囧有神。烟秀和香秀,此事也回过神来,烟秀轻轻向着沈素心蹭了蹭,轻道:“小姐,你看……皇上这番话,可是当真?” 沈素心皱眉道:“皇上这应当是说笑,可是……如果他真的下旨要我入宫,去做那什么贵妃,那该如何是好?” 香秀轻道:“小姐,如果……如果你真的进宫去做贵妃了,还能带着我们姐妹么?” 沈素心闻言,不禁一愣。烟秀轻道:“小姐,其实……其实在我们姐妹心中,小姐无论去哪儿,无论做了什么,我们姐妹最希望的便是一直跟着小姐。哪怕是进宫,做皇上的贵妃,也是一般。但……烟秀看来,小姐……小姐你仿佛是不愿的……” 沈素心轻叹道:“我自然是不愿的。然而,若皇上当真下旨,我又如何拒绝?皇上他……可是比大伯父年纪还要大啊……” 是啊,沈素心现今还不满十四周岁,而皇帝现下已然四十有余,即便是做沈素心的父亲,也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如果皇帝真的下了旨意要沈素心进宫,恐怕,就连沈清和,也没办法说什么。 毕竟,他们沈家,已经好几代没有出过一个妃子了。按说这些贵胄中,每隔两三代,总要有些许女儿进宫,去侍奉皇帝。这,其实也是皇族笼络这些世家大族的手段之一。同样的,每代皇族,也总有公主嫁入这等家族。便说东方茹凉能顺利嫁给沈奕风,不能不说皇帝也有这种考虑。 由于遇到了这种事情,沈素心也无心逛街了,很快便带着烟秀和香秀回了梁国公府,再也不随意出门,整日里提心吊胆地,在家中等着或许有的旨意。 然而,许多日子过去了,宫里却没有半点动静,反而是先前已然提上日程的,为七皇子纳侧妃的事情,却忽然偃旗息鼓了。至于沈素心入宫做贵妃的事情,虽然沈素心有意无意地找东方茹凉,旁敲侧击了许久,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尽管沈素心提心吊胆,这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很快,梁国公府中再次热闹起来。因为,沈素颜与东方墨斐的婚期,眼看着就要到了,为了筹办这场婚礼,梁国公府中再次忙碌起来。毕竟,沈素颜可是要嫁入皇家的,今后至少也是个王妃。 这一日,在沈素心的药苑中,沈素颜正在向沈素心抱怨着。 “啊呀呀,我先前还不知,这古代结个婚,居然这么麻烦!九妹妹你看,我这累得,胳臂都抬不起了!”沈素颜嘟着嘴道。 一旁看着书的沈素心抬起头来,望了望沈素颜,轻笑道:“那你不要嫁了,不就好了?早先你不是还说,一个人自由自在,不想这般早嫁人,更不想嫁入皇家么?要不,让大嫂去跟皇上说说,退了你们这桩婚事?” 沈素颜闻言,不禁眨了眨她那天生的媚眼,仿佛思索许久,终于颓然道:“说说而已,说说而已罢了。若是我当真要退婚,且不说皇上如何,也不说爹娘如何,便是那可恶的登徒子,便放不过我!” 沈素心轻笑道:“你还叫他登徒子呀?” 沈素颜嘟了嘟嘴,轻嗔道:“他就是一个登徒子!整天见了我就处心积虑地轻薄我,若我当真嫁了他,他可不得整天吃我豆腐?想想就觉得……哎,我的命可真苦啊!” 说着,沈素颜便假哭了两声。 沈素心轻笑道:“那,若是七皇子肯答应……” 沈素心话还没说完,沈素颜便跳了起来:“他敢!” 顿时,沈素心终于憋不住了,将手中的书本盖在脸上,闷闷地笑了起来。沈素颜顿时也觉得有些不对,顿时大囧,上前几步,抓住了沈素心,要挠她痒痒。 这姐妹俩正在笑闹之时,忽然,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跑了过来,一面跑还一边急切道:“九小姐!九小姐!有圣旨!快去接旨!” 顿时,沈素心心中“咯噔”一声,来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圣旨添妆 “圣旨?啊呀,九妹妹,快走,看看皇上赏你什么了?”沈素颜闻言,不禁眼前一亮,拉着沈素心边走,混没注意到,沈素心一张小脸儿瞬间煞白煞白的。 不由自主地,被沈素颜拉着,向着前院走去的沈素心,一路都是低着头,心中忐忑之极。难道……难道当时,皇上他是当真的,而不是在说笑么?难道皇上真的要她进宫去做妃子? 是的,妃子,就算她真的进宫了,皇上也定然不会让她做什么贵妃的,贵妃是那么好当的么?她沈素心若是进宫,最多不过是个普通的嫔妃罢了。说来,也是相当好听的,后宫嫔妃,还有品级呢。可是若当真仔细想想,其实,所谓嫔妃,不过是皇上的一个妾罢了。 妾,这在古代,可是多么下贱的一个词儿啊!要知道沈素心家中这般门第,莫要说她这个嫡女了,即便是庶出女儿,也断没有去给人家做妾的道理。 看看,她父辈的四名姑母,皆是庶出。然而,这四位姑母尽管在丙辰之乱中,当时已然出嫁的三位,都是遭了不轻的罪,甚至还有两位便就此西去了。然而,算上最小的那位,四位的夫家,可是哪家都不差的,至少都比陆逸名家强得多,且皆是正妻。 再看沈素心前世,纵然如此不招待见,纵然丈夫多么不堪,但总算是原配正妻。至于之后的事情,宠妾灭妻什么的,那便是另说了。正妻总是正妻的。 可是,现今,她沈素心竟然要去做妾么?尽管是皇上的妾…… 心中七上八下的沈素心,一面想着自己的心事,一面被沈素颜拉着向前走。忽然,沈素颜大叫一声:“九妹妹!” “吖?”沈素心登时回过神来,茫然道:“怎么了?怎么了?” 沈素颜撇嘴道:“九妹妹。你魂游天外呢?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你居然都不应声,想什么呢?” 沈素心忙道:“没……没想什么啊!我……我真没想什么!” 沈素颜不禁又撇了撇嘴,轻嗔道:“也不知皇上这此下旨,究竟是要做什么?似乎是专程给九妹妹你的,九妹妹。你可知道?” 沈素心仿佛被吓了一跳,赶忙连连摇头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不知道,不知道!” 沈素颜却被沈素心吓了一跳,疑惑道:“九妹妹。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大反应啊?啊,我知道了,皇上一定是跟你通过气!九妹妹你透露些呀。皇上到底想要怎么样?难道……啊!我知道了!” 沈素心眨眨眼,颤声道:“五姐姐,你……你知道什么了?” 沈素颜轻笑道:“皇上是不是雄风不振,想要让九妹妹去给他诊治一番呢?嘿嘿……” 沈素心不禁翻了个白眼。道:“想什么呢,一脑子都是浆糊!” 说着,也不搭理沈素颜,径自向前走。在背对沈素颜时,她却不禁偷偷松了口气。 沈素颜愣了愣,赶忙赶上,献媚道:“九妹妹。你若是当真知道了什么,便给我透个气,可好?哎呀呀,咱们不是好姐妹么?” 沈素心无奈道:“我当真不知啊!” 沈素颜不信,追问道:“你若不知,方才为何如此大反应?先前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定然是知道什么了!快说!” 说着,她便作势要去挠沈素心的痒痒。 沈素心躲闪着,道:“哎呀,不要这样!看看,眼看便要到地方了呢,待会儿宣旨时候,你且在一旁听着,不就知道了?难道就差这么一会儿你就忍不住了?” 沈素颜一怔,恍然道:“啊,有道理!那,九妹妹,咱们快走,别磨磨蹭蹭的!” 说着,她再次拉着沈素心,向前奔去。这次,她显然比先前急切得多,令沈素心哭笑不得。 终于,两人来到了前院。只见,众人的簇拥下,一名面白无须的男子轻笑着,与沈文仲、沈文思交谈着。沈素心见了,不由心中更是忐忑。 这男子,她一眼便认得出,这是一名宫人。所谓宫人,说得通俗点,就是太监。在大宏朝中,通常,若是官职任免之类的圣旨,都是由上级官员前来宣读,只有一些赏赐、封妃之类的旨意,才是由太监宣读。 封妃?看到这太监的沈素心,一颗心不禁提得更高了。难道皇上他当真看上自己了?要纳自己为妃? 她不禁看了父亲沈文思一眼,却见沈文思一脸微笑,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表情。她不禁想到,若是自己当真要进宫为妃,不知父亲母亲会怎么想呢? 见沈素心来了,沈文思轻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轻笑道:“心儿快些过来,皇上下旨给你,你快来接旨吧。” “来了!”沈素心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向着父亲走去,同时心中还在思量,难道……她真要嫁给一个比她大几十岁的丈夫?即便对方是皇上,她也是不愿的…… 那太监见了沈素心,不禁一个愣怔。显然,沈素心那绝美的容颜让他有些惊艳。特别是,她还是和沈素颜一起来的,沈素颜的容貌也绝不逊色于沈素心。 不过,太监到底是太监,不会在女色纠结太多。他很快便回过神来,笑道:“这便是沈家九小姐么?当真是人间绝色啊!哎,也不知哪家小子,会有这般福气,娶到这般美人。” 沈素心微微一怔,俏脸也是一红,随即回神躬身道:“公公谬赞了,容颜美丑,不过是皮下白骨,表象声色,又有什么分别?” 这次,这位太监当真是怔住了。沈素心这一席话,让他不禁思量许久,越想越觉得意味深长,不由叹道:“你们梁国公府,可真是养人的好地方啊!瞧瞧这九小姐,容颜……且不说了,单说这心境便不是常人可以比的,难怪皇上另眼相看啊!” 沈素心心道,另眼相看?她倒是希望,皇帝最好连认识都莫要认识她。不过,作为药先生的徒弟,作为长公主的夫家妹妹,皇帝就算不认识沈素心,也得知道她的存在的。更何况,药先生仙去后,她沈素心可是没少被召进宫,为皇帝、太后诊脉。说来,她十次进宫中,倒有八次是为这个,跟着东方茹凉只去过不多几次。 那太监倒也不耽搁,轻道:“九小姐,咱家这便要宣旨了,赶紧准备准备吧!” 紧接着,到场的沈家所有人,以沈文仲为首,按照辈分、排行各自站好,排列在那太监面前,准备接旨。其中,只有沈素心与沈文思并未按排行站立,而是站在最前面。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次圣旨乃是专门针对沈素心的,因此,沈素心必须在最前面。同时因为沈素心尚未及笄,按大宏朝律例还算未成年人,因此,接旨时候,须得父亲或是其他男性长辈相伴。 至于沈清和,按大宏朝律例,旨意上不过三代。也就是说,给沈素心宣旨的话,作为她的隔辈长辈,沈清和、孙氏都是不能出现的。所以,这次他们都没出现,而是沈文仲接待的。 见所有人都准备好了,那太监便展开了圣旨,顿时,沈家众人跪倒一片。 那太监清了清嗓子,开始宣旨。 “大宏朝皇帝圣谕,君禄司铭记曰: 天下之事无非阴阳,男为阳,女为阴。女者,天下人之半数也,为妻为母,柔怀韵中,为天下之秀心。女之甚,一为容,明眸皓齿,纤柔弄巧,一为德,柔怀世人,恩悯万物。统言,无外乎秀外慧中是也。 今朕闻梁国公府之九女,沈氏素心者,容仪上佳,可谓之秀外,心思灵敏,亦谓之慧中。然秀外慧中四字余,且有精通医道,挽病患于苦痛,并多有义诊贫寒,实为德行之大者也。 朕观其贤淑,理应褒奖,但其女尚幼,未及及笄,朕实难以职爵相与。又闻其已文定,乃善良人家,朕心甚慰。朕思虑良久,乃赐之锦缎五十匹,珠宝玉饰十余箱,皆为皇室贡品之上佳,以为其出嫁之添资,令锡之敕命于戏,徽着兰房委佗,金笺甫贲,紫诰遥临。 敕命,大宏朝顺康十六年,四月二十六,宝应。” 听到这里,沈素心不禁大松了口气。原来,皇上到底还没有当真那般荒唐,要让她进宫为妃,只是为她添了些嫁妆而已。 可是,想到这里,沈素心不禁又囧了囧。添妆?貌似现在可不是给她添妆的时候吧?她再过一个月,才满十四呢,再有一年,才及笄呢,及笄后至少还有一年多,在她十六七岁时候,才会当真和邓远明成亲吧? 这至少还有两年,甚至可能在三年后,她才会出嫁,这时候皇上就给她赐了嫁妆,这是什么意思?催她赶紧嫁人么? 不禁的,沈素心仿佛又在这封圣旨之中,品出了皇帝的些许调侃之意。不过,能有这封圣旨,想必今后在宁国公府中,必然不会受到太多刁难吧? 可是,她却并未注意到,周围的家人们,望向她的目光,都多少有些怪异。 第一百一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待到沈素心接了旨,送走了那位公公后,沈文思对沈素心招了招手,轻道:“心儿,你且随我来。你祖父交代过,说接了旨意后便着我带你去见他,咱们一起去拙政园吧。” 沈素心颔首道:“是,父亲。” 随后,她便捧着圣旨,跟着沈文思,向着拙政园走去。 走着走着,沈文思仿佛沉思了片刻,向沈素心轻道:“心儿,你近些日子可曾进过宫,见过皇上?”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心儿近些日子未曾进宫,不过皇上倒是见过一次。” “哦?”沈文思微微一怔,轻道:“那,是什么时候?为何未曾听你说过?当时,皇上都说了些什么?你都对皇上说了些什么?” 沈素心小脸儿微微一红,轻道:“前些日子,心儿觉得总是闷在家中,很是憋闷,便带着烟秀、香秀出去散散心。不想在一家茶楼中被皇上遇到了,便将心儿唤去,说了几句话。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说笑了几句而已。” 沈文思望了沈素心一眼,若有所思道:“只是……说笑了几句而已么?” 沈素心颔首道:“只是说笑了几句,当时,皇上心情仿佛不错。” 沈文思又望了沈素心一眼,只是“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拙政园,进了书房。此时,沈清和已然等待他们多时了。 一见他们进来,沈清和便道:“素心呐,皇上在这圣旨中,究竟说了些什么呢?” 沈素心躬身道:“回祖父,皇上这道圣旨,乃是为心儿添了些将来出嫁时候的嫁妆,此外并无什么了。” 沈清和显然一怔,轻道:“圣旨添妆?” 沈素心轻道:“是。” 沈清和原地踱了几步,轻道:“素心。你可知,圣旨添妆,对于一名女子来说,是多么大的荣耀啊。通常,只有当朝公主、郡主才有如此殊荣。当初,长公主嫁入咱们家中,还有,素盈出嫁之时都有圣旨添妆。然而,她们一个是长公主,一个是实封郡主。按例。以她们的身份。圣旨添妆。是理所应当之事。可是,素心你,不仅没有任何封号爵位,而且。甚至还未及笄,婚期更是还有两年之久,此时便给你下了添妆圣旨,这是自本朝开朝以来,从未有过的……” 沈素心轻道:“祖父,对此心儿也是知道的。可是,这圣旨之中的确只是夸赞了心儿几句,随后,也只是说了添妆之事……” 沈清和想了想。轻道:“素心,你且将圣旨拿来,让祖父好好看看,究竟有没有什么弦外之音。” 沈素心闻言,便将圣旨交予沈清和。沈清和展开圣旨。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地琢磨了数遍,不由轻叹一声,将圣旨放在一旁。 沈文思轻道:“父亲,你……可曾看出什么?” 沈清和轻叹道:“未曾,此圣旨中,并未有什么特殊,的的确确如素心所言,只是添妆罢了。然而,就是因为这样,才特别。” 沈文思疑惑道:“特别?父亲,这到底是如何一个特别法呢?” 沈清和轻道:“文思啊,你可知,但凡圣旨添妆,所添妆的那些物事,其实并不重要。这道圣旨中,添妆之物,其实与以往圣旨添妆别无二致。如当初素盈出嫁,圣旨添妆,也是相类之物。但圣旨添妆的意义,绝非是这些物事,而是给人了一道护身符。寻常女子若是有了圣旨添妆,无论将来在夫家,还是旁的,都仿佛加了一道护身符,丈夫绝不敢随意休妻,而夫家人也绝不敢随意刁难。” 沈文思轻道:“是啊,这般好处,文思也是知道的。” 沈清和又道:“可是,但凡圣旨添妆,除非是皇室贵胄,公主郡主等,那必然是这女子有着非同寻常之处。如战功卓著的战将之女,如地位崇高的文臣之女,且大多都是遗女。如当初前镇北将军卢鴽焕之女卢馨鸢,便是如此啊。那卢将军便是在与戎国交战之中,立下非凡功勋,后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甚至,卢家上下,多位子侄亦是为国捐躯,可谓是一门忠烈。那卢馨鸢出嫁时,家中甚至找不出一位合适的送嫁兄长。一道添妆圣旨,其实,并非因这卢家小姐,而是冲着卢家那一门忠烈啊……” 沈文思略略沉思了一会儿,轻道:“可是,素盈她……” 沈清和轻笑道:“文思啊,素盈乃是特殊,且不说其实文飞沙场功绩,其实丝毫不差于那卢镇北,单说素盈本人,便是实封郡主身份啊,按例若是没有添妆圣旨,才是奇怪呢。” 沈素心沉吟片刻,轻道:“祖父的意思是,心儿这道添妆圣旨,比起盈姐姐与那位卢小姐,显得突兀了?” 沈清和轻道:“是啊,突兀,当真是突兀之极啊。素心你可知那位卢小姐,究竟是何人?”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素心不知。” 沈清和轻道:“宁国公夫人,便是姓卢,闺名馨鸢。当年这位圣旨添妆的将门遗女,你自己口中的卢小姐,便是你未来的婆母。” “啊……”顿时,沈素心便是有些傻眼了,她实在不知此事。 沈清和略一沉吟,轻道:“或许,皇上是因为素心乃是药姑娘的入室弟子,且有多次入宫,为皇上太后诊脉,才如此青眼有加,生怕将来素心在婆母面前失了面子,因此,也给素心圣旨添妆?哎,如此说,也是颇有牵强啊。按说,皇上也不是恣意行事之人,从来不会随着性子行事,这道圣旨中,究竟有何玄机呢?于此道圣旨上,皇上究竟有何深意呢?” 正在沈清和为此疑惑之时,皇宫中,御书房。 皇帝放下手中的一个折子,不禁微微一叹,闭目不语。此时的皇帝满脸皆是疲惫之色,比起前不久,与沈素心说笑之时,不过数日相隔,却仿佛苍老了许多。 一旁侍立的一名老太监见状,赶忙上前两步,轻道:“皇上可是疲累了?老奴便嘱咐御膳房,为皇上准备……” 皇帝挥了挥手,打断道:“朕现下不饿,只是有些累了。” 略略沉吟了一会儿,皇帝又道:“那道为沈素心添妆的圣旨,可送到了?” 老太监轻道:“回皇上的话,方才于公公才来复命,送到了。” 皇帝微微沉吟了片刻,轻道:“知道了。你且吩咐一下,稍后摆驾仁和宫,朕也有些日子没去看看母后了。” 那老太监轻道:“老奴遵命。” 不久,在处理完了手头的政务后,皇帝便来到了仁和宫。此时太后正在仁和宫的小花园中休息,见皇帝来了,不由笑道:“皇帝可是许久不来了,哀家见你一面,还当真有些难呢。” 皇帝躬身道:“皇儿怎敢忘记母后?只是近来政务繁忙,皇儿多有些疲累。瞧,今日皇儿不是来了么,还请母后宽恕则个。” 太后微微轻叹一声,起身道:“皇帝为朝政忙碌,那可是理所应当的。哀家不过随口说说而已,皇帝不必往心里去。哎,哀家看你面容仿佛又憔悴了许多,纵然政务繁忙,也当注意龙体啊。” 皇帝躬身道:“皇儿谢母后关心,皇儿的身子康健得很,前些日子还见过那沈素心,若是皇儿当真有什么不妥,她又怎会不声不响不告知朕一声呢?” 太后不由轻笑道:“若是她不言语什么,那便是好啊。不过她已然好些日子未曾进宫了吧?却不知皇帝,是在何处见得她?说来哀家却也有些想念这个伶俐的小丫头了,不如,改天将她宣进宫来?” 皇帝微微一笑,轻道:“前些日子,皇儿在宫中觉得憋闷,便带了几个侍卫,微服出宫去散散心。却不想,在一座茶楼中,偶然遇到了那丫头,还被她气的够呛。于是,忍不住调笑了几句,事后想想仿佛荒唐得紧,生怕吓得那小丫头今后不敢进宫,便下了道圣旨,为她将来出嫁之时,添上些许嫁妆,聊作抚慰罢了。” 太后不禁一怔,轻道:“圣旨添妆?却不知,皇帝当时究竟如何调笑她了?竟然下了添妆圣旨?还有,她究竟如何气你了?” 皇帝轻笑道:“她只是不满皇儿为墨斐张罗侧妃,顶撞了皇儿几句而已。皇儿气不过,于是便调笑她几句,说是要她进宫来,给皇儿做个嫔妃。当时,见那小丫头一张顿时失了颜色的小脸儿,当真是有趣极了。” 太后眸中,微微闪过一道微光,轻笑道:“原来如此……” 随后,二人又是闲谈了几句,不久,皇帝便离去了。 太后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直到皇帝的背影消失许久了,才不禁微微一声轻叹道:“哎,山雨欲来啊……” 无独有偶,皇帝离开仁和宫后,不由也是一声叹息,抬眼向东望了几眼,轻叹道:“如今,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说着,皇帝不禁摇了摇头,满脸都是无奈、疲惫之色。 第一百一十四章 沈素心重游怡心园 圣旨已然下来三天了,按例,沈素心需要进宫谢恩。然而沈素心却心中忐忑,始终未有动静。 这一日,沈素心闲来无事,带着烟秀、香秀两名丫鬟,在花园中闲逛着。但即便是在这闲逛之时,她仍然有些魂不守舍。烟秀、香秀跟在她身后,不禁有些担忧,却又说不出什么。 “这……究竟要不要进宫呢?”沈素心喃喃自语着,当初,在那茶楼上,皇上在她面前的笑语,总是禁不住在她眼前晃着。 “你这丫头,当真得朕喜欢。不如你进宫来,朕封你为朕的贵妃,可好?” 皇帝的话,不禁再次在她耳边响着。贵妃?沈贵妃?沈素心不由得失笑,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圣旨添妆?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两辈子了,这个圣上,她不能说太熟悉。毕竟,她前世中,皇帝同样是这个人。虽然,当时的她,只是在梁国公府中,一个并不受重视的,甚至,还会被送到庵子里去的女儿罢了。想要见皇上,对前世的沈素心,可实在是可望不可及的事。 然而,这一世,沈素心却是沈家最受宠的小女儿——虽然还有沈素雯、沈素枚比她更小,但,长期以来,旁人说起沈家女儿,往往都是说沈家九姐妹。至于沈素雯、沈素枚两人,沈素雯现今才不过八岁而已,儿沈素枚,甚至还不满三岁——同时还是天下第一神医药先生的入室弟子,身份总是有所不同的。 细细算来,单单说沈素心为药先生守孝三年后,最近这两年来沈素心进宫次数,却是沈家九姐妹中最多的。 毕竟,沈素心可是药先生的入室弟子,而在她三年守孝期间,也是在药苑后院,真真正正地行医了三年。三年来,她医治了无数疑难杂症。同时,也为她积累了不少名声。在京城中,对此,可是被传为佳话了的,京中称之为“戴孝行医”。 因此,当她出孝后,皇上便召她进宫。为皇上以及老太后诊脉。须知,当初药先生在世时候,皇上便常常召她进宫,为皇上、太后及后宫嫔妃们诊治病患。沈素心如此。不过是徒承师业罢了。 沈素心第一次进宫,见到皇帝之时。沈素心才发现,原来圣上竟然就是她戴孝行医时,一个常常登门的常客。甚至,皇上还带着太后一起,微服来到沈素心这里求医。 当时,沈素心并未见过这位皇上。虽然她以前也进过宫,但只见过皇帝一次,而且,那次她被吓得够呛,始终没有敢于抬起头,看皇帝一眼。 因此,当皇帝微服前来求医时候,沈素心并未认出他,虽然也觉他气度不凡。只觉得这是哪名官员,并未太在意。 想到这个。沈素心只觉得,或许,这皇帝当真是蓄谋已久?沈素心不由轻叹一声,这当今圣上,在外面可没有风流之名,怎么会对她这样呢?难道……沈素心不禁摇了摇头,又是轻叹一声。 正在这时,忽然,她一抬头,却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小丫鬟正在一个院子门口打扫着。而那院子,却看着分外眼熟。 沈素心不由一怔,轻道:“烟秀,香秀,你们看看,这可是咱们曾经住过的怡心园么?” 烟秀上前半步,顺着沈素心的手指一望,轻道:“小姐,这正是咱们曾经住过的怡心园。您看,这门头上,不是还有那‘怡心园’三个大字么?小姐没有看到么?” 沈素心不禁一怔,失笑道:“是呀,是呀,正是怡心园,素心却是有些迷糊了。说来,咱们也有许多时日,未曾来过这怡心园,看看这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了吧?不如,咱们进去看看?” 香秀轻笑道:“好呀好呀!小姐,香秀还颇是有些想念,咱们这便进去看看吧。只是不知,这许多时日未曾来过了,却不知这怡心园中,是不是仍然像往常一样呢。” 烟秀轻笑道:“虽然咱们不曾住在这里了,但,这里仍有不少丫鬟负责打扫,所以,里面定然仍是干净整洁,绝不会尘灰遍地的。” 香秀不禁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轻笑道:“香秀倒是忘了此事了。” 沈素心不禁轻笑道:“好了好了,莫要在这里撒娇卖萌了,咱们这便进去看看吧。”说着,她便当先走向了怡心园。 待到怡心园门口,正在门口打扫的小丫鬟,见沈素心来了,赶忙将扫帚放在一旁,向沈素心躬身行礼,轻道:“奴婢见过小姐。”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莫要多礼了,素心只是来看看,这素心曾经住过的地方。说来,许久不来了,却也想得紧呢。” 那小丫鬟轻道:“那,小姐便随奴婢来吧。小姐虽然不在这里住了,然这怡心园中,却是日日打扫,仍如小姐住于此时一般洁净。” 沈素心轻笑道:“这我便是知道的,瞧瞧你这般勤勉,素心自是了然了。” 说着,沈素心便跨进了院门。果然,这怡心园中,仍是如多年前她住在这里时候一般,整洁干净,一副清新之气。 “怡心园啊……说来,是素心负你许久啊……”沈素心轻轻抚着怡心园中,那一株株青竹,不由轻声叹道。不由得,她却想起,她前世之中,与前世的母亲,便是住在怡心园中。不过,前世的怡心园却不是这个怡心园了。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必然,这一世沈素心离开母亲身边独居之时,却又是这怡心园之名。 当时,沈素心心中,可谓是百味杂陈。然而,她却并未说出一字一句。后来,当沈素心为药先生守孝之时,沈素心便就势,从怡心园中搬入了药苑,搬出了怡心园。于此之中,未必没有沈素心想要避开这个名字的意思。想当初,前世中,她便是在怡心园中,看着父亲如何宠妾灭妻,看着她母亲如何遭受错待。 可是,沈素心却忘了,这怡心园,早已不是当初,她前世中的那个怡心园了。不得不说,这一世,其实在这怡心园中,沈素心却也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 如今,再次来这怡心园,沈素心心中,前世里的苦难,却不禁模糊了许多,想到的,却几乎都是这一世,在这怡心园,与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之间,那些快乐时光。 是啊,这一世中,沈素心在这怡心园中,所拥有的,几乎全是快乐了。不由得,沈素心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柔美的微笑。 一面轻笑着,沈素心一面将怡心园里里外外,转了好几个圈子。她的耳边,不由得响起了在这怡心园中,与自家姐妹一起玩闹时那些欢声笑语,与爹娘、兄长的体己之言。 沈素心笑着,走着,烟秀和香秀跟在她身后,也不禁愉悦起来。她们一边望着沈素心,一边轻声议论。 烟秀轻笑道:“看看,小姐多开心呐。最近几日,小姐常常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我也不知,小姐究竟在想什么。不过,如今仿佛都云开雾散了,小姐的笑容,也回来了。看来,你这丫头还是有些用处的,在你提议下,小姐来这怡心园走走,还是有好处的。” 香秀见沈素心露出笑脸,本也是非常高兴,笑盈盈的。但听了烟秀这话,顿时便有些不乐意地崛起了小嘴儿,轻嗔道:“姐姐说什么呢!什么叫‘还是有些用处’啊?香秀我,可是有很大用处的!” 烟秀不由掩口轻笑道:“是是是,你是有很大用处的,好了吧?” 香秀见烟秀一副哄孩子的嘴脸,不由更是气闷,小嘴儿撅得更高了许多,转过头去,不再搭理烟秀。但片刻后,香秀却又仿佛忘了这些,轻声向烟秀问道:“姐姐,你说……若是咱们搬回这怡心园,小姐会不会每天都这样笑呢?” 烟秀略一沉吟,轻道:“哎,你就死了这条心的,小姐再喜欢怡心园,也不会搬回来了。即便不说药先生的关系,单说那药苑中有向外开的一扇门,可以方便小姐行医,她便不可能搬回来的。” 香秀想了想,轻道:“是啊,是啊。不过想想,小姐向药先生学习医术之时,从未避讳过我们,但,我们为何学不会呢?” 烟秀轻笑道:“咱小姐是何等人,岂是你我能比?再者说,咱们当真是一点不会么?起码,比起很多药铺的坐堂大夫来说,咱姐妹其实也没差多少。只是与小姐相比,才显得差了许多罢了。” 香秀正要在说什么,忽然,沈素心回头望望她们,轻笑道:“你们两个小丫头,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呢?” 香秀轻笑道:“小姐,我们在说,小姐一来怡心园,心情仿佛就好了许多呢!要不,咱们搬回来住,可好?” 沈素心不禁一怔,环视四周,沉默良久,轻叹道:“哎,这怡心园虽好,但那药苑,又如何差了?既然住下了,还是莫要动了,莫要动了吧。啊,对了,烟秀香秀,待会儿回了药苑,记得收拾一下,明日咱们要出门呢。” 烟秀一怔,轻道:“小姐,明日要去哪里?”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进宫,面圣。”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进宫面圣(上) 是的,进宫面圣。 此时的沈素心,已然做了决定,坦然进宫面圣。她在怡心园中时候,想到这一世的生活,不禁心中涌起了无限的眷恋。或许,是因为她前一世,实在太过缺乏这家人的温馨了吧。不是有人说过,越是得不到的,或曾经失去的,才越知道珍惜么? 进宫面圣么?如果皇帝当真打她的主意,执意让她进宫,去做嫔妃什么的,沈素心也便认了。虽然她心中不愿,但权衡之下,她更不愿自己的家人,会因为她的抗拒,遭受什么不应遭受的。 不过,这种心思,她并未向任何人吐露。只是,她的眸子里禁不住地带着一丝哀伤。邓远明的影子,总是在她眼前晃…… “远明表哥,若是……若是……若是当真这般了,你……可莫要怨心儿,心儿这是不得已啊……”沈素心不禁望了望自己腕上,那一只温润的玉镯。这,是邓远明送她的,她一直戴着,无论何时都不曾离身。 抬起头,展现在沈素心面前的,便是皇城的大门了。随着沈素心一起下了马车的烟秀和香秀,不禁微微有些忐忑,香秀凑在沈素心耳边轻道:“小姐,我们……我们有点怕……”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莫怕,皇上也不是食人猛虎,难道还能吃了你们不成?放心,你们便跟在我身后,不要随意开口,见人先行礼,便不会有事。即便有什么不对,不是还有我在么?” 香秀与烟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走吧。”说着,沈素心便当先向着皇城走去。烟秀和香秀两个小丫鬟见了,赶忙跟上。 其实。沈素心此次进宫面圣,应当是沈文思陪着她来的。但在沈素心的要求下,还是让她独自来了。毕竟,沈素心生怕,若是皇上在沈文思面前,或许会说出什么要沈素心入宫之类。那还不知道她的父亲究竟会如何反应。 不过,无论是什么样的反应,都不是沈素心想要看到的。 少顷,沈素心便来到了宫门前。宫门前守卫的侍卫见了,上前拦住了沈素心,道:“宫闱重地,闲人远离!” 沈素心取出随身的圣旨,轻道:“这位大哥,小女子沈素心,日前接到圣上添妆圣旨。今日,素心前来面圣谢恩,劳烦大哥通禀。” 那侍卫见了了圣旨,又听沈素心言语,躬身道:“原来是沈家九小姐,皇上已然有过交代。若是沈九小姐来了,便引入宫门,在御书房侯旨。沈九小姐,这边请。” 沈素心微微一笑,躬身道:“劳烦这位大哥了。” 那侍卫赶忙回礼道:“不敢,请。”说着,他便当先进了宫门。 沈素心回头望了一眼烟秀与香秀,缓步跟上。 进了宫门,沈素心一路跟着那侍卫,不久便来到了内门。此时那侍卫便不再向前了。而是换由一位公公引领着,一路来到了御书房。这一路上,烟秀香秀两人,俱是低头走路,努力地缩减着自己的存在感。仿佛便是两尊可以行走的雕塑一般。 见她们如此,沈素心不由暗自轻笑,不过也没说什么。 待到了御书房,那公公轻道:“九小姐,你便在此稍后,咱家这便去通禀皇上。你们莫要到处走,稍后,皇上便会来接见九小姐。” 说完,他便走出了御书房,向外走去。但没走多久,迎面便走来了一位大约二十六七,一身明黄的男子,带着几名宫女太监,沿着小路缓步走来。 这位公公见了那人,赶忙闪到了一旁见礼,并为那人让道。那人见了这公公,却停下了脚步,那一张颇是冷漠的面上,露出了一丝略带阴森的笑,轻道:“于公公,许久不见呐。” 于公公的身子,不由微微一颤,轻道:“太子殿下,老奴日日侍候皇上,殿下若是面圣,自然能见到老奴。” 太子的唇角,不禁微微一勾,轻道:“于公公你的意思,是指责本王对父皇关心得太少了么?” 于公公忙道:“老奴不敢。” 太子望着于公公,又是阴森一笑,道:“罢了,本王也无意与你纠缠于此。却不知,于公公这是去做什么啊?怎么不在父皇身边侍候呢?” 于公公轻道:“回殿下,今日那沈家九小姐沈素心,进宫来面圣谢恩。皇上已然交代了,着沈九小姐于御书房候旨。当下,老奴便要到玉清宫去,通禀皇上一声,说沈九小姐已然到了。” 太子闻言,颇是玩味地忘了一眼御书房,轻笑道:“据说那沈家九小姐年岁虽幼,却是花容月貌,人间绝色。比之她那五姐,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沈素颜,已然丝毫不差。于公公,确实否?” 于公公微微一怔,轻道:“回殿下,以老奴观之,这沈家九小姐的确是人间绝色。然而,此时她尚年幼,待到明年才到及笄,身子面庞都尚未舒展,尚有几分稚气,比起那沈家五小姐来说,仍是逊色几分的。不过,若是再过上几年,这沈家九小姐定然更胜其姐。” “哦,这般啊……”太子不禁又望了一眼御书房,轻道:“可惜她现下已然在那御书房中了,那御书房,便是本王,也是不可随即进出的。否则,本王还当真想去看看,这人间绝色,却是如何一番光景呢!若是当真这般出众,却不知……” 于公公又是一怔,轻道:“太子殿下,当下,沈家九小姐入宫谢恩之缘由,便是前些日子,皇上下旨为她添妆。” 太子不由一怔,轻道:“圣旨添妆?却不知……这沈家九小姐究竟有何不同,无爵无位,父皇竟然为她下旨添妆?” 于公公轻道:“回殿下,那沈家九小姐,乃是当年天下第一神医药先生入室弟子。去年,太后身染怪病,便是这位沈家九小姐,一剂药方,妙手回春,令太后康复如初。并且,她亦是与其师一般,宅心仁厚,每每为家境贫寒之人诊治,往往不收诊费,还慷慨赠药……” 太子不由眉头一挑,轻道:“哦,原来这沈家九小姐,竟是一名如此奇女子啊!本王不由得更为神往,更想见见她了……” 说着,太子望向于公公,轻道:“于公公,待到她面圣后,不妨请她到东宫去,本王想要见见她。” 于公公踟蹰道:“回殿下,老奴可不敢应承此事。老奴记得皇上曾经言道,随后还要沈九小姐为太后诊脉……” 太子仿佛有些怅然,轻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于公公,本人这便去了。” 说着,也不等于公公如何反应,便带着身后一帮宫女太监,缓步离去了。于公公不禁怔然半晌,才缓步向着玉清宫走去。 此时,御书房中,除了门口侍立的两名公公,便只剩下沈素心主仆三人了。直到此时,烟秀与香秀才敢抬起头来,四下打量起来。 少顷,香秀凑到沈素心身边,低声道:“小姐,这便是皇上的御书房啊?香秀怎么觉得,其间陈设,虽然金碧辉煌,却仿佛还不如老国公的大书房雅致呢?” 沈素心轻道:“莫要乱说,毕竟此间可是皇上的御书房,祖父的大书房如何能与之相比?祖父的大书房,可任意布置,而皇上的御书房却须得彰显皇室威严。毕竟,许多时候,皇上要在此接见朝臣商议国事,自然不能与咱们家中的书房一般。” 香秀恍然道:“喔,原来如此啊!不过,相比这里,香秀还是更喜欢老国公的大书房。其实,香秀最喜欢的,还是小姐的书房,虽然不甚大,可是却柔和秀美。” 沈素心轻笑道:“你本女子,自然更喜欢更为女儿气的,若是换男子眼光,想必祖父的书房,或是这御书房,更加出色吧。” 烟秀亦是轻笑道:“是呀,妹妹,各人眼光、品味不同,同样的物事,在不同人眼中,亦是不同的。小姐的书房,雅致秀美,自然更为咱们女儿家喜欢。而这御书房,金碧辉煌之间,恢宏大气,自然更得男子青睐。” 沈素心闻言,不由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烟秀,你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你平日里读得那许多书,可没有白读呢!” 烟秀轻笑道:“还是小姐教得好,否则,如烟秀这般的下人丫鬟如何有读书的机会呢?纵然主人再开明,也没有亲自出手,教我们这般下人读书之事啊!” 沈素心轻笑道:“俗语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纵然素心再如何教,你不愿学,或是学不会,也是枉然。” 沈素心方才说完,却听门口一阵笑声,随后一个男声道:“以朕看来,还是这小丫头说得对!能教身边下人读书明理,这般主人可实在是不多见,不多见呐!素心丫头,你可又让朕长了见识了!” 沈素心忙回头一看,却见,御书房门前,一名一身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正笑盈盈地望着沈素心。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进宫面圣(中) 沈素心赶忙上前几步,双膝跪下,山呼道:“小女沈素心叩见吾皇……” 不等沈素心说完,皇帝便是微微一笑,挥手打断,轻道:“好了好了,每次见了朕,便要山呼万岁,你不觉得烦,朕还觉得烦呢!起来吧起来吧,下次若是单独面圣,可莫要如此了!” 沈素心轻道:“素心谢皇上恩典,但礼制所限,素心不得已。” 皇帝微微一怔,失笑道:“不得已?好一个不得已啊……” 说着,他便绕过了仍跪在地上的沈素心,以及跪在沈素心身后的两个小丫鬟,走进了御书房,轻笑道:“素心丫头呀,你此次进宫来可是为了那道添妆圣旨,来向朕谢恩的啊?” 沈素心轻道:“回皇上,素心此次进宫,便是向皇上谢恩。” 皇帝又是一笑,正要说什么,一回头,却见沈素心和烟秀、香秀二人,仍在门口跪着,便道:“你这丫头,说话怎么也跪着说?赶紧起来,过来,朕要问你话!平日看着挺机灵的,今日为何这般呆?” 沈素心闻言,不由暗自一笑,赶忙起身,低头走到了皇帝身边,垂着头低声轻道:“素心谢恩。” 皇帝没好气道:“谢什么谢?朕不过是让你站起来,过来说话罢了,若是这都要谢恩,那你还有什么是不用谢恩的啊?朕下那道添妆圣旨,可不是光为了听你谢恩的!” 说着,皇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轻笑道:“说来,素心丫头呀,上次朕跟你说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一张俏脸上,顿时浮起一丝微红。忐忑了片刻,嗫嚅道:“素心……素心不懂皇上的话……” 皇帝瞟了沈素心一眼,笑道:“不懂?不懂你脸红什么?好吧,朕便当你真的不懂,那朕便问得明白些。上次,朕不是说过,要你做朕的贵妃,进宫来侍奉朕,你可考虑过,考虑得如何了?” 沈素心垂首道:“皇上……我……我……” 虽然。沈素心早先已经考虑好了,若是皇帝当真坚持,她便就认了,进宫便进宫。侍奉皇帝便侍奉皇帝,只当是命。然而,当真事到临头时候,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只是轻轻摩挲着那只玉镯,邓远明的音容笑貌。总是在眼前轻轻晃着。 皇帝轻笑道:“怎么了?知了落了地,没声儿了?” 沈素心闻言,不由心下一横,轻道:“素心……素心全然听凭皇上处置。皇上若是定要素心进宫,素心……素心自然听凭皇命。” 沈素心话出了口,却是越说声音越小,待到最后,说出那“听凭皇命”四字之时,已然隐约有了些哽咽,一双秀眸,也微微红了。 皇帝闻言不禁一怔。疑惑道:“你说什么?” 沈素心轻轻咬了咬下唇。猛然抬起头,直视皇帝,道:“素心听凭皇上处置。皇上若要素心进宫侍奉皇上,素心听命便是。” 皇帝不禁怔然了半晌,呆呆地望着沈素心,望着她那已然微微有些发红的眼圈,以及眼眶中将落未落的泪水,忽然笑道:“哈,这便是百姓们常说的,所谓‘破罐子破摔’么?哈哈,听凭处置,这怎么话说得仿佛是要上刑场一般?哎,朕果然老了,想当年……” 说着,他望了望沈素心那一双泪眼,不由得又摇了摇头,背起双手,背对着沈素心,怅然道:“想当年,尚未登基之时,朕还年轻,可是那般风流倜傥,无数大家闺秀,对朕可是日思夜想啊!可如今,这么一个小女子,竟然畏朕如虎,视入宫为上刑场,可悲啊,可叹!朕果然是老了……” 沈素心闻言,不禁有些茫然,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 皇帝苦笑了一会儿,望了望沈素心,轻道:“放心吧,你这小丫头。朕知道,你与那宁国公小世子,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朕就算真是个昏君,也断没有棒打鸳鸯,横刀夺爱之理。朕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瞧你,竟然还抹起眼泪来了!” 沈素心闻言,再望着皇帝那一脸无奈,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而,此时眼中的泪水,却也忍不住滚落而下。 皇帝无奈道:“好了好了,小丫头莫要哭鼻子。说来,朕的年岁可是比你父亲还要大一些,如何能霸占你这小丫头呢?好了,莫要掉眼泪了,可好?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沈素心哽咽道:“皇上,君……君无戏言……” 皇帝闻言,不禁一怔,苦笑道:“好了好了,朕给你赔不是了总可以了吧?” 沈素心闻言,赶忙跪倒,颤声道:“素心不敢……” 皇帝挥手苦笑道:“好了好了,莫要再矫情了,起来吧!” 沈素心这次乖乖地站起身,轻道:“谢皇上。” 皇帝微微一叹,望了望沈素心,忽然摸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沈素心不由一怔,一脸茫然地望着皇帝。皇帝笑道:“你瞧瞧你的那张小脸儿,都成了花猫了,还又哭又笑的。还不赶紧擦擦?” 沈素心赶忙行了个礼,轻道:“素心谢皇上恩典。” 说着,她赶忙接过手帕,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珠。 皇帝也不再看她,转过身,背着双手,轻道:“说来,你师傅药先生仙去,已然四年有余了吧?” 沈素心不禁一怔,怎么话题忽然转到这上面来了?不过皇帝问话自然不能不理,沈素心轻道:“回皇上,再过数月,便满五年了。” “五年了?好快啊……”皇帝仿佛有些怅然,轻声感叹着,“想当年,父皇还在时,你这小丫头的祖父,便是替父皇挡了一箭,险些一命呜呼啊!若不是当时你的师傅,也就是药先生,三日三夜不眠不休,才救回你祖父一条命,否则,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你这丫头,还当真两说呢!话说,当时你师傅,便是如你如今这般年纪……” 一面说着,皇帝一面转过身来,望着沈素心,轻笑道:“如今你这丫头的医术,似乎比之你师傅当年,也不差许多了。当年你师傅便是及笄之时,便被父皇破格封为太医院院判。如今,你师傅已然不在了,这太医院院判之位,待到明年你及笄,朕便要给你了。” 沈素心闻言,怔然半晌,忙道:“皇上,素心……素心如何能与师傅相比?师傅学究天人,医术通神,素心这点微末伎俩,未有师傅之万一,素心实在不敢……” 皇帝挥了挥手,道:“有何不敢?所谓‘长者赐,不敢辞’你可懂得?说来,朕怎么也能算你长辈了吧?” “啊……”沈素心不由一怔,正要再说什么,皇帝又道:“说来这句话还是出自《弟子规》之中,而这《弟子规》一文,还是你母亲写出来的,你会不知道吧?” 对于母亲写出的东西,沈素心自然知道。沈素心还知道,这《弟子规》其实也不是母亲所写,而是另一个时空中,清朝康熙年间一位秀才所作。说来,这也是母亲极少的“盗版”之一。 见沈素心呆愣,皇帝笑道:“即使没有这《弟子规》在,难道你还能抗旨不成?好了好了,反正距你及笄,还有一年有余,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足以让你名扬天下了。其实,这京城之中,即便连朕都知道,沈家九小姐的医术,已然是京城第一。想来,朕封你这个太医院院判,倒也不会有人质疑。” 这大宏朝中,皇帝的权力,并没有我们所熟知的封建王朝那么至高无上。皇帝的圣旨,很多时候,常常受到朝臣批驳,甚至皇帝不得不收回圣旨,还要向朝臣道歉。 不要觉得这不可思议,即便是我们所熟知的封建王朝,北宋以前皇帝的权力可远没有明清那么大,特别是北宋。北宋时,辽国一度曾打到开封城下,结果,当时的名臣,寇准寇老西儿,就强行拽着宋真宗的衣袖,将皇帝拽到前线,使得宋军士气大振。否则,北宋在所谓檀渊之盟之前,就已经灭了。而在那之后,寇老西儿还是滋滋润润地做着他的宰相,也没见他怎么样。至于之后,被贬得到处跑,一定程度上也是他自己作的。 沈素心轻道:“皇上,这……素心当真不敢……” 皇帝挥挥手,道:“好了好了,便这般说定了。待到你及笄之时朕便下旨,封你做太医院院判。如此,此间事已然了了,你且去仁和宫一趟,为太后诊脉,随后便出宫回家吧。朕尚有政务忙碌,便先行离去了。” 说着,也不等沈素心说什么,便步履匆匆地离去了。 顿时,沈素心便有些哭笑不得。这皇上,竟然这么……这么……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愣怔了半晌,她忽然听到有人唤她,忙转身一看,却见于公公不知何时,已然到了她身边。 于公公轻道:“沈小姐,皇上方才有命,着老奴带小姐前去仁和宫,为太后诊脉。沈小姐,你看……” 沈素心忙道:“于公公,莫要着急,素心这便随你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进宫面圣(下) 待到了仁和宫,见了太后,沈素心自然又是一番礼节。倒是老太后见了沈素心,却是仿佛相当高兴,笑道:“啊呀呀,咱们的小神医来了呢!说来,哀家也有许久没见过你了!快来给哀家看看,咱们的小神医这些日子不见,是否变得更水灵了?” 沈素心轻笑道:“太后谬赞了,素心不过是中人之姿,只是可堪入目罢了。更何况,素心医术,仍有诸多不足,实在不敢当太后这一句‘小神医’之称。” 太后笑道:“哎,有何不敢当的?这‘小神医’之名,可不是哀家叫出来的,而是京城中诸多百姓,交口相赞的。如今,这满京城之中,谁人不知你这小神医?说罢了医术,再说你这样貌,以哀家看来啊,即便是皇帝那三宫六院之中,也没有哪个能赶得上你的!” 沈素心闻言,不由心中苦笑。或许,皇帝一念之差,自己恐怕就是那三宫六院中的诸多美人之一了。 太后见沈素心不语,便朝她招手道:“来来来,小神医,赶紧过来啊,哀家老了,眼睛也不甚好使,你不到跟前来,哀家可瞧不清楚呢!再者说,你此来哀家这仁和宫,不是还要为哀家诊脉么?离得这般远,诊得什么脉呀?快来快来!” 沈素心应了一声,乖巧地走到太后身边。太后轻笑着,伸手牵着沈素心的小手,放在自己手里,轻轻抚着,抬头望着沈素心的一张俏脸,轻笑道:“说来,你这丫头,可是当真水灵啊!哀家见过的美人也不少呢,可是,却没有一个,能有你这丫头的灵气。” 沈素心轻笑道:“太后谬赞了。太后。现下,便让素心为你诊脉,可好?” 太后笑道:“不着急,不着急!哀家身子还算康健,即便有上些许不妥,这一时三刻的,也没什么大事儿!来,陪哀家说说话。哀家在这深宫之中,平日了,周遭皆是些唯唯诺诺之人。如今。明珠也嫁给了你大哥,哀家连个说话的人也没了。好容易见了你这满身灵气的小丫头,哀家当真喜欢。权当,是替你大嫂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好,那素心便陪太后说说话。” 太后笑道:“好,好,好!来,丫头,与哀家一起坐着吧?站着说话。也累得紧,是不?” 沈素心轻笑道:“素心谢太后赐坐。” 说着,沈素心便贴着老太后,坐在她身边。 太后轻笑道:“哀家记得。你这丫头,已然许给了宁国公府的嫡长子邓远明了,是不是?” 沈素心微微一怔,俏脸不禁微红,轻道:“回太后,是,素心已于远明表哥订亲。待到素心及笄,便交换庚帖。待到素心满十六便成亲了。” 太后不由一声轻叹。道:“哎,可惜啊。如若不然,你却和那小九年纪相仿。哀家便让皇帝下道圣旨,将你配给墨羽,哀家或许就能常常见到你了。说来,你们还都是排行第九,当真是天作之合呢!” 太后口中的墨羽,便是九皇子东方墨羽了。说来,他还是沈素心的老熟人呢。 只是,太后这般说法,却让沈素心的小脸儿,不由得又是一红。不由得,沈素心便想起了,自己与沈素雅、沈素颜一起,在丰亲王府中化身幽魂之时,听到的东方墨羽的话。 其实,在沈素心心中,东方墨羽是个不错的朋友,为人也是温文有礼的,全然没有皇家子孙那种惹人不快的傲娇之气。 但,一方面沈素心心中,已然被邓远明占满,再也没有容纳他人的空余。而另一方面,在她前世的记忆中,这九皇子,将来可是要登临大宝的。她实在不愿意成为皇帝身边的女人,无论是哪个皇帝。 因此,虽然明知东方墨羽对自己的深情,她也只能装傻,只能辜负了那个温和如玉的男儿了。 太后见沈素心不说话,只以为沈素心是害羞,如何能知沈素心心中已然转过这许多心思?她不禁轻笑道:“好了,好了,也莫要说这个了。也是哀家的不是,跟你这小丫头说这个,端不是有意羞你让你说不出话么?好了,说些别个吧。听说,你还去过江南地,在那柳家庄住过些日子。说来,哀家也还没去过那江南地呢!丫头,快来给哀家讲讲,那江南地,那柳家庄,究竟是如何一般模样?” “那江南地啊……”沈素心闻言,也收拾心情,将自己当初两至江南地柳家庄的一番见闻,与老太后娓娓道来。那轻柔的语声,稀奇的事由,即使一旁的宫女太监,也不禁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沈素心的讲述。至于那老太后,更是听得啧啧称奇。 “啊……哀家当真想象不出,那只小貂儿,究竟是如何一般模样呢!丫头,你下次进宫,带给哀家瞧瞧可好?” 太后听到沈素心讲到那小貂儿,不禁一脸期盼地望着她。沈素心轻笑道:“素心遵命,下次来为太后诊脉之时,素心便带着小貂儿一起来,让那小东西逗太后开心。” 太后笑道:“好!你这小丫头,可真是乖巧!如云,来,将哀家的那一套玉石拿来,赏给咱们的小神医吧!即使不说那小貂儿,单说你多次为哀家诊脉、治病,哀家也不好不意思意思。说来,前些日子偶然得了些小玩意儿,便给你这小丫头那去玩吧!” 沈素心轻笑着,赶忙起身谢礼道:“素心谢太后赏赐。” 这时,太后身边那个叫做如云的宫女,也从仁和宫中捧出了一个锦盒,在太后的示意下,打开来给沈素心看。 只见,这锦盒之中放置着许多玉石雕成的小动物,有兔子,有小狗,有小猫,居然还有几只蚂蚱、蛐蛐儿之类的虫子,端是活灵活现的,如同活物一般。 再看那玉石,可都是最上等的碧玉,一个个光润柔美,一看便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沈素心不由一怔,忙道:“太后,这……这太贵重了,素心不敢收……” “哎!”太后道:“哀家赐予你,你便收下,否则,哀家可要不高兴了!”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轻道:“太后,那……素心便收下了。只是素心无功受禄,实在于心不安。那……素心便为太后调制一些成药,以便不时只需,可好?” 说着,沈素心自己也不由得皱了皱眉,轻叹道:“说来,送人礼物断无送药之理,这不是咒人生病么?更何况,还是送给太后。可素心身为医者,除了些许药物,实在是别无长物。这些成药,都是师傅当年留下的药方……” 太后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若是别个,哀家还不要呢!药先生当年可是天下第一神医,当年,哀家难产,还是药先生救下了哀家以及当今圣上两条命!否则,如今这世上,早已没了哀家,更没了如今的皇帝。想来,药先生留下的药方,必定不凡!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若是有个急病,也不见得能来得及唤你过来。若是手边正好有药先生留下的方子,制成的成药,那可当真是能救命的!” 沈素心轻笑道:“那,太后,素心回家后,便着手为太后调制,下次素心进宫为太后诊脉时,连同那小貂儿,一同给太后带来。只是那小貂儿乃是长者所赐,素心不好送人。否则,素心当将那小貂儿送给太后,陪着太后日日解闷也好。” 太后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那般灵气十足的小东西,若是当真放在哀家这里,没了你这主人,不肯吃东西,那可不美了。这般灵物可都是认主的,怎能随意送人呢?” 随后,沈素心又和太后说笑了一阵,又给太后诊了脉,便带着太后赐予的那一盒子玉雕,出宫回梁国公府去了。 望着沈素心离去的背影,太后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她喃喃道:“小丫头啊,哀家和皇帝,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哎,皇家不幸,大宏朝不幸啊,只盼……只盼……” 许久,太后又是一声轻叹,转向身旁的宫女道:“如云啊,东宫那边可有消息?” 那宫女如云轻道:“回太后,太子那边,近日没什么消息。” 太后轻叹道:“真不知究竟是为什么,我东方皇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个太子?哎,当真是难为皇帝了……不过……不过……哎,哀家这个太后,也不能为皇帝分忧,当真是……” 如云轻道:“太后,莫要过于忧愁了。毕竟……太子他也是皇家之人,也是皇上的亲皇子,也是您的亲皇孙。无论如何,太子也绝不可能对皇上,对您不利的,是不是?” 太后望了如云一眼,轻叹道:“哎,你不懂……” 说着,太后那一双微微有些浑浊的眸子里,竟然浮起了一股深深的悲伤。那略显苍老的脸上,更是显得无比晦暗,就连皱纹仿佛都多了几条。 皇宫之上,一片阴云,不知何时竟然笼罩过来,在太后的脸上罩上了一层阴影……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条件 沈素心回到梁国公府后,不禁长长出了口气。这次经历,对她来说,甚至比上次,在丰亲王府中那次游魂之旅,更让她心有余悸。 不过,在看到太后赠与她的那个锦盒中,那十多只活灵活现的动物玉雕时,她的心情,不由得又好了许多。毕竟,这次进宫,她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这些小玉雕,显然是出自大师级人物之手。无论从玉质还是雕工来说,都无可挑剔,绝对是无价之宝。 忍不住地,她伸手取出了其中的一只小猫,抓在手中,爱不释手地把玩了起来。 正在这时,也没有下人通禀,忽然一人便进了屋子。见沈素心手上那可爱的碧玉小猫,顿时眼热不已,顿时便伸手去抢! 然而,沈素心这般身负武艺之人,早在其进屋之时,便早已发觉动静,只因觉出对方身份,所以并未在意。此时她伸手来抢,沈素心焉能让她得逞? 只见,沈素心素手一翻,便将小玉猫含在手里,整个身子滴溜溜地一转,便轻盈地转到了那人身后,同时,在这过程中,还顺手抱起了桌上的锦盒。 然而,那人身手也丝毫不弱于沈素心,见沈素心躲避,还抱起了桌上锦盒,身子也随着沈素心的脚步,转过身来,面对沈素心,并抄手向着锦盒抓去! 沈素心抓着锦盒的手,微微一紧,暗暗发力,以内力一震,瞬间整个锦盒中的小玉雕,纷纷脱离锦盒飞跃起来! 那人见状,不由一愣。然而,沈素心正是趁着她一愣之时。放开已然被对方抓住的锦盒,宽宽的衣袖一抖,竟然将这些小玉雕纷纷包裹在衣袖之中,卷入自己怀中! “好啊!九妹妹!你有这般好玩的东西,竟敢吃独食,不给姐妹们玩耍。当真不想混了!”对方见沈素心已然将这小玉雕卷走,自己再无机会,不由得嘟起小嘴,一双眼梢上挑的天生媚眼,饱含嗔怒地望着沈素心。 能有这么一双媚眼,能让沈素心身边的下人不予通报。便进了沈素心的房间,能对沈素心说出这样的话的。除了京城第一美人,沈素心的五姐姐沈素颜,还能有谁? 沈素心轻笑道:“五姐姐,你不忙着准备做新娘,跑到心儿这里来做什么?瞧你,已然是要嫁入皇家之人。未来的皇子妃,竟然跟心儿抢玩具,羞也不羞!” 说着。她伸出一只手指,在自己脸颊上轻轻刮着,斜眼瞟着沈素颜,还俏皮地吐出小粉舌,对沈素颜做了个鬼脸。 沈素颜轻嗔道:“做新娘?哎,做新娘好累的!也不知,母亲是不是将她的南宋婚俗,也都搬到这里来了,那许多人,那许多事儿当真是烦死我了!哎,我便来九妹妹这里,躲闲片刻罢了。” 沈素心轻笑道:“觉得烦,那便不要嫁了,呆在家里多好?” 沈素颜娇嗔道:“不嫁?不嫁便不嫁,那九妹妹也不要嫁,我要一辈子和九妹妹相守呢!”说着,她便朝着沈素心扑来! 沈素心身子滴溜溜又是一转,躲开来,轻笑道:“咱们俩?” 沈素颜笑道:“是呀是呀!咱们俩玩百合,还是姐妹档,难道不好么?嘿嘿,小妞儿,你就从了我吧!” 说着,她再次向着沈素心扑来! 沈素心如何能让她得逞?身子又是滴溜溜一转,然而,所谓事不过三,沈素心用同一种方式躲避沈素颜,沈素颜焉能没有准备?只见沈素颜身子也是一转,却正好卡在了沈素心的步点上,张开双臂,仿佛沈素心便是自己投怀送抱一般! 同时,她口中还叫着:“哟,小妞,投怀送抱了?来,让姐姐好好抱抱!” 不过,沈素心反应也快,脚下又是一转,迈开步伐,轻巧地闪过了沈素颜,口中轻笑道:“才不要!心儿才不是五姐姐这般色女呢!在三姐姐四姐姐婚宴上,竟然还想着那种事儿!当真不知羞!” 沈素颜轻笑道:“知羞?你现下方才知羞了?先前,在三姐姐四姐姐婚宴时候,你不是也是面不改色地与我谈论么?怎么现在却知道害羞了?难道,这是你远明表哥教你的?” 口中一边说着,她脚下也不停,同样是轻巧地一转一折,竟然再次卡在沈素心的步点上! 沈素颜笑道:“九妹妹,还是莫要挣扎了!这凌波微步,咱们姐妹可是都有习练,这知根知底的,你却如何都是躲不过的!” 沈素心轻笑道:“五姐姐,凌波微步你当然知晓,那,这个你知晓不?” 说着,沈素心的步伐,又是一个转折,轻灵之中,却又有变化。 沈素颜不由微微一怔,这套步伐,看上去与她所熟知的凌波微步有着很大的不同,一时间,她竟然不知,沈素心这是要往哪里去! 便在沈素颜愣怔这一瞬,沈素心却风中彩蝶一般,从沈素颜身侧一掠而过,冲出了屋子,眨眼间便在十多步之外了! 沈素心笑道:“五姐姐,你可知,这步法是什么么?” 沈素颜一咬牙,展开身形,追出屋子,继续朝着沈素心扑过去,口中还在调笑:“九妹妹,你还是莫要挣扎了!乖乖的,就从了吧!你无论怎么挣扎,都是没有用的!” 沈素心轻嗔道:“才不要!” 说着,她的身影微微一转,变了个方向,脚下如蜻蜓点水,轻盈地再次掠出数步,又转头望向沈素颜,笑道:“五姐姐,你觉得你能抓得到心儿么?” 沈素颜轻笑道:“不试试,如何知道?” 一面说,沈素颜一面再次追来。此时,两人身上所穿,都是宽袍大袖的锦服,辗转腾挪之间,两人身形都是飘逸轻盈,便如同两只在花丛中,上下翻飞追逐嬉戏的蝴蝶,煞是好看。 不过,无论沈素颜怎么追,却就是追不上沈素心。终于,沈素颜停下了脚步,苦笑道:“好了,好了,九妹妹,我不追了。九妹妹的轻身功夫,当真已是出类拔萃了。单论轻功,除了七妹妹、八妹妹这两个怪物一般的存在,便数得着你了。即便是六妹妹,若是不说潜行隐匿之能,单单说轻功,仿佛比九妹妹还要逊色一些。” 沈素心也停下脚步,轻笑道:“五姐姐,找我有事?” 沈素颜道:“方才我不是说了,来你这里躲闲,忘了么?” 沈素心轻笑道:“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五姐姐这般夸赞心儿,心儿心中,可当真是不踏实呢。” 沈素颜朝着沈素心抛了个媚眼,娇笑道:“九妹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难道,我没事便不能夸夸你了么?咱们可是好姐妹呢!” 沈素心不禁打了个寒颤,抱着双臂颤声道:“好了好了,五姐姐你有事快说,心儿可受不起你这般发嗲。” 沈素颜轻笑道:“好了好了,我这便说了。你看,按咱大宏朝礼制,但凡出嫁女,须得有送嫁、陪嫁的妹妹。当初,你不是也跟着盈姐姐去了陆府,待她回门之日,才跟着回来的么?现下,轮到我出嫁了,可是,我下面可没有直系妹妹了……” 沈素心轻笑道:“所以,五姐姐便来找心儿,为你陪嫁了?” 沈素颜轻笑道:“是呀是呀,还是九妹妹聪明!” 沈素心轻道:“可是,五姐姐呀,你下面,不是还有六姐姐、七姐姐和八姐姐么?怎么跳过她们,却来找我了?” 沈素颜不禁翻了个白眼,轻道:“她们?哎,算了吧,你且听我一个个分析。以六妹妹性子,她怕是不愿充任这个角色,当初,盈姐姐出嫁时候,焉知她不是有意躲出去的?至于那两个小红妞儿,从来不见两人分开,难道,让我带两个陪嫁?” 沈素心一想,果然,还真的就只能是她了。但,沈素心却不愿就这般就烦,轻笑道:“可是,五姐姐,这没有好处的事儿,总是没人愿意的,是吧?要心儿去,却也不难。只是……” 沈素颜不禁翻了个白眼,道:“好好好,你且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好不好?” 沈素心轻笑道:“好吧,且让心儿好好想想,该如何敲五姐姐一个竹杠呢?” 沈素颜不禁又翻了个白眼,轻叹道:“哎,九妹妹啊,可莫要太狠呢!姐姐我的那点儿家当,可当真不多呢……” 沈素心眼珠儿微微一转,轻笑道:“不如,五姐姐便将那西医一门,特别是外科手术的手法,悉心教与心儿,可好?” 沈素颜不由微微一怔,轻道:“呃……你学这个做什么?” 沈素心轻道:“当年,师傅还在世时,便曾说过,她并不擅长西医学。但,西医学在外伤一道,以及成药制作,皆高于中医。如今心儿行医虽不算太久,但也已有数年。在外伤一道,心儿自觉实在是办法不多。犹记得,师傅曾言,五姐姐的外科水准,其实便是她自己也是有所不如的。所以……” 沈素颜轻叹道:“九妹妹,你想学,哪怕没有今日之事,我也会教给你的。但,西医外科——其实吧,我也只是个外科医生,最多也只能教你些外科的东西——西医外科需求很多器材,但这其中,有很多都不是现在有条件弄出来的。所以,很多东西,就算我真的能教会你,你也用不了……” “啊?”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 第一百一十九章 解决 沈素颜轻叹道:“九妹妹,你想想,单单一个无影灯,在现在这种条件下,就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除此之外,还有心电监控、输氧设备等等,许许多多东西,都是起码要上百年的科技积累,才有可能出现的。现在……哎……”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可是,五姐姐,你们那个世界中,也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吧?那么,在这些东西尚未出现之前,难道染病之人便只有等死么?” 沈素颜轻叹道:“在工业革命之前,西方的医学水平,可是比咱华夏中医学要落后得多。那时候,在欧洲,一场流感,都能死上几万人,甚至几十万、几百万人,能让一个城市变成死城。而在咱们华夏的历史上,虽然也有许多与瘟疫有关的记载,华夏古代,那些大的瘟疫也是死亡无数。然而,华夏至少还有华佗、扁鹊、张仲景等历代名医,还有伤寒杂病论等医学论著。甚至,专门针对瘟疫,中医学都有许多办法,这在同时代的西方是不可想象的。” 说着,沈素颜又摇了摇头,叹道:“早期西医学,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是值得九妹妹去学的。就算算上现代西医学,最多也不过在外伤处理方面,比中医学强了一些而已。但这些东西,在没有足够的消毒药品之前,仍然不太实用。九妹妹,你确定要学么?” 沈素心轻道:“五姐姐,你尽管教我,究竟如何应用。心儿自会斟酌。但,面对那许多外伤病患,心儿实在不愿看着他们去死。” 沈素颜想了想,轻道:“好。那我就教你。” 沈素心顿时便笑逐颜开道:“那小妹便先行谢过五姐姐了!” 沈素颜轻道:“你莫要高兴得太早,这些东西,许多也是需要三哥四弟他们支持,才有可能实现。然,有些东西,我倒觉得,就算是他们也不见得弄得出……” 还没等沈素颜话音落下,便听一个声音道:“却是什么东西,竟然是我和三个都弄不出的?是飞机坦克。还是宇宙飞船啊?” 说着,便有一人,施施然走进门来。沈素颜与沈素心转身一看,却是沈素心的哥哥——沈奕鹤。 沈素颜一见沈奕鹤,便掩口轻笑道:“哟,四弟,今日怎么这般闲呀?却不知,你那上官姑娘,究竟到手了没有呀?” 沈奕鹤顿时一脸讪笑,道:“呃……这个啊。仿佛……仿佛还差了一些呢!哎,我那个老丈人啊,实在是……实在是太顽固了!” 沈素颜戏谑道:“人家可曾答应过什么么?你竟然一口一个老丈人的,这便叫上了?有你这样的么?” 沈奕鹤讪笑道:“所谓‘胆大心细脸皮厚’不正是追女的无上宝典么?这……这还是大姐教我的呢!我看呐,这招不光可用于追女,对付老丈人,也是不差的!” 这话一出,沈素颜与沈素心两人,顿时皆是笑得直打跌。沈素心指着沈奕鹤笑道:“我的好哥哥呀。你可否莫要这般……这般可爱才好?大姐姐原本的意思。却是挺好的,如何从你嘴里出来。却变了个味道呢?” 沈素颜笑道:“这便是那‘歪嘴和尚念歪经’么?” 沈奕鹤却一本正经道:“黑猫白猫,抓到耗子了,那才是好猫!只要有效。莫要管甚么正经歪经,都是好经!” 顿时,沈素颜与沈素心笑得更是开心了。笑了许久,两人才终于止住笑,沈素心一面喘息着,一面问:“呃……哥哥呀,你……你近些日子的努力,可是有些成效了?你那位老丈人口风可曾松动?” 沈奕鹤笑道:“松动当然是有松动的,近些日子,我去那上官府却再也没有冷眼相向,我那老丈人啊,也能和颜悦色地,与我闲谈几句了。对于我所求,与映秋的婚事,也不再一口回绝,而是婉拒了。你们听听,婉拒,这可不是比一口回绝要好得多了?” 沈素颜笑道:“那是,那是,若是再磨上几天,或许,四弟你便可抱得美人归了!啊,对了,九妹妹,你可是见过那上官小姐的?” 沈素心轻笑道:“是呀,是呀,还帮哥哥鸿雁传书来着。而且人家上官小姐,还曾托心儿赠予定情信物来着!可是,哥哥这犹如榆木疙瘩一般的,竟然差点将那定情信物,当作无用之物呢!” 沈奕鹤嗫嚅道:“我……我那不是不懂么?哎,你们……你们也莫要这般言说,这些方面,我是不行。可是,我行的地方,你们怕是也得求我吧?且说方才,你们仿佛便有难解之事,要找我是不?” 沈素颜不禁翻了个白眼,道:“我们要无影灯,要心电图仪,要x光机,要ct设备,要核磁共振设备,要心脏起搏器,你能做得出来么?你若能做得出来,我沈素颜便替你去上官府求亲去!” 顿时,沈奕鹤便傻了眼:“啊,这些东西,在现下条件下,可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的啊……” 沈素颜撇嘴道:“早知你做不出!不过,还有些东西,却是你做得出来的。比如,我们现下需要手术刀、手术剪、手术钳之类的外科手术用具,特别是缝合针。还有,需要消毒药水,不过这东西仿佛还需要三哥出手。” 沈奕鹤道:“手术用具,特别是缝合针,仿佛我先前也做出过不少呢,你们这便没有了么?不过,当真符合要求的东西,还得指望五弟那边,金属冶炼方面有了突破,有了高品质钢材,才能真正给你们做出不输于后世的手术刀、手术钳、缝合针之类的东西。” 沈素颜想了想,轻道:“先前你们给的东西,我倒是也用过,九妹妹也是用过的。现下想想,的确不够锋利,有些个头也略大了些,不过,凑合还是能用的。但是,这些种类还是少了点。比如镊子,我们便需要各种尺寸的镊子,可是,你们做出的镊子,只有一种。” 沈奕鹤笑道:“这有何难?回头我和五弟一起,多做一些镊子模具便可。不过,有关映秋之事,你们可得多费心呢!” 沈素心轻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在此之前,哥哥是不是还要给我们些许好处呢?没有好处,这事我们可不做!” 沈奕鹤皱眉道:“那且说说看,你们要什么好处?” 沈素心与沈素颜对视一眼,正要说什么,忽然,沈文思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一眼便见到了沈奕鹤,便道:“啊,你在这里呀,可是让我好找呢!走,先跟我到前院去!” 众人皆是一愣,沈素心忙道:“父亲,怎么了?可是祖父有事找哥哥么?我们要不要一起去?” 沈文思望了沈素心一眼,轻道:“心儿你也来吧,至于素颜,一起来也可,若是不愿来,也无妨的。” 沈素心轻道:“到底是什么事呢?” 沈文思道:“有圣旨到,着鹤儿前去接旨。” “圣旨?”顿时,沈素颜、沈素心、沈奕鹤都有些傻眼,沈奕鹤忙道:“父亲,究竟是什么圣旨?要做什么呢?什么人来传旨的?” 沈文思道:“是一位公公,想来,应当是与公事无关的。不过鹤儿虽是神器阁大阁领,但,总归是个低品官吏,也没什么实权,按说皇上应当不甚留意的。这圣旨,或许,只是些不甚重要之事……” 沈素颜轻道:“无论什么旨意,只要一起去了,待到那位公公宣旨自然便知。四叔父,颜儿也一起去吧。总归,颜儿也是个即将做皇子妃的,这宫里来人,多少也会给颜儿些面子。” 沈文思道:“那好,咱们快些去吧,莫要让公公久等。” 说着,四人一起,带了几名下人,便匆匆向前院去了。 随后,自然便是宣旨了。圣旨内容,宣旨形式,自然不必再多说什么。而这道圣旨,除去那些礼制之言,其实只是一个意思——皇帝听说了沈奕鹤与上官映秋之事,便想做次月老,便下旨保媒,令沈奕鹤奉旨求亲。 当圣旨宣读完毕之后,沈素心整个人便呆住了,精致的小脸儿忍不住一抽一抽的。这皇上,果然是闲的太狠,实在找不出什么事情来消遣了么?竟然搞出了个什么奉旨求亲…… 而沈奕鹤,却整个傻掉了,一脸梦游般的表情。 或许,有人要问,这皇帝直接下旨指婚,不就行了? 须知,这里可是大宏朝,不是大清朝。圣上指婚,这种事在历史上几乎也只有清朝才有。正常来说,皇帝一般是不会过问非皇家子弟的婚姻问题的。起码在这大宏朝,奉旨求亲,便是极限了。 按说,这种“奉旨求亲”其实也是可以拒绝的。但,谁见到这样的圣旨敢拒绝呢? 如此这般,沈奕鹤的婚事,就这样解决了?不仅是沈奕鹤,甚至连沈文思、林琪薇和沈素心,都觉得仿佛做梦一般。 第一百二十章 沈素颜大婚 有了这“奉旨求亲”的名头,原本就有些松动的上官大人,此时面对沈奕鹤,自然再没了拒绝的理由。就此,沈奕鹤与上官映秋的婚事便这般定下了,而在这京城中,沈家四公子求亲的传奇故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无论沈奕鹤如何欢喜,无论京城八卦党们如何八卦,此事之于梁国公府,也只能暂时放在一旁了。因为,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沈家五小姐,与七皇子东方墨斐,眼看就要大婚了。 说来,梁国公府沈家,已然有好几代未曾与皇家通婚了。倒是沈素心前世中,却有一位父辈嫡女,做了皇帝的妃子——正巧,就是当今这位圣上。不过,沈素心前世父辈一代,还有数位嫡女,但今世却是一个都没有,就更别提什么入宫为妃了。 如今,沈素颜与东方墨斐的婚事,乃是沈家近几代,第一个与皇家通婚的。作为大宏朝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梁国公府自然对此无比重视,就连皇家,都是无比重视的。 连续多日的忙碌之后,这大婚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一日,一大早,天还未亮,沈素心便起床了。因为,今日她还要做沈素颜的陪嫁,与沈素颜一起入宫。所以,她也得早做准备。 一早起来,沈素心便坐在梳妆台前,让烟秀为她上妆。与上次为沈素盈陪嫁,乃是临时抓差不同。此次,她可是早早便知,今日要为沈素颜陪嫁。所以,一早起来,她便得装扮好,穿上专门的陪嫁娘装束。并且早早到沈素颜房间。全程跟随沈素颜。 其时,早有沈素颜房中的丫鬟在一旁等着了。待到沈素心装扮完毕后,她们便引着沈素心,到了沈素颜房中。此时,沈素颜也早已一身红妆,只是尚未披上盖头罢了。 见沈素心来了,沈素颜忙上前两步。拉着沈素心道:“九妹妹你快帮我看看,可有什么不对么?” 说着,她便在沈素心眼前转了两个圈。 沈素心掩口轻笑道:“五姐姐你不是曾说过,此等事你什么都见识过的么?怎么,现下却紧张起来了?” 她说话的声音相当低,基本只有沈素颜能听得到。周围的下人们多少都有些距离,自然听不到她的话。而且她说的隐晦。即便是被她们听到了什么。也不甚打紧。 沈素颜轻嗔道:“哼哼,莫说这般状况我未曾经过,单说这许多规矩,我也不甚明了的。哎,说这些做什么?九妹妹,你快些帮我看看呢。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些,你不是懂得么?” 沈素心轻笑道:“懂得又如何?心儿又未曾嫁过皇家。皇家的许多规矩,心儿也不甚懂得呢。” 这时,原本就陪着沈素颜的李氏,也缓步走来,轻笑道:“你瞧这丫头,在这人生大事之时,竟然也这么没个定性,真不知什么时日她才能长大了!哎,比起你姐姐来,你却是差多了呢!” 沈素颜转头望向母亲,轻嗔道:“哎呀,母亲大人呢,知道您喜欢大姐,可是颜儿也是您的女儿呢!在您女儿的大日子上,哪有做母亲的这般埋汰自己的女儿的呢?” 李氏笑道:“你瞧瞧,你瞧瞧,这丫头,竟然还说我偏心!好了好了,俗语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姐妹俩,也难说我这做母亲的究竟喜欢哪个多些。不过,今日里呀,却是颜儿你的大日子,我这做母亲的,无论如何,都得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你且放心吧,你这一身行头,可是娘亲手给你打点的,绝无半点不妥!” 沈素心也帮腔道:“是呀是呀,五姐姐,大伯母为你打点的这一身行头,可是比……比当初大姐姐出嫁时候,还要好得多呢!就算你是嫁入皇家,也绝不会给你丢份子的!” 说着,沈素心还朝着沈素颜悄悄眨了眨眼。其实,当时她是想说比她前世也不差什么。可是一则,前世中的沈素心,在梁国公府中可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出嫁之时,又如何能有什么好嫁衣?二则此时旁边几个丫鬟,可是随着李氏走近了些,有些话,毕竟不是太方便明说的。 沈素颜伸出双手,搂住了李氏的手臂,轻道:“哎,母亲啊,颜儿不是说你偏心什么的,颜儿也知道,母亲为颜儿费的心,可是比大姐要多许多呢!但是,颜儿这不是临到穿上嫁衣了,心中总是忐忑得紧么?母亲还莫要怪颜儿胡言乱语才好!” 李氏轻笑道:“怪你?怎么会?你可是我女儿呢!话说,我的两个女儿,素雅虽从小乖巧伶俐,极少让我费心什么。但,她从小也少了些许女儿家的娇憨。倒是你这丫头,整日介笑呀闹呀,无论多大都会在我眼前撒娇卖萌,却是让我这做母亲的,多了几分欢笑呢!不过眼下你便要嫁人了,我却有些担忧,那皇宫中……” 沈素颜轻笑着,打断了李氏的话,轻道:“母亲莫要担忧,颜儿可不是什么没心眼的人。虽然颜儿不至于去算计旁人什么,可是若是有人不长眼,来算计颜儿,颜儿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李氏微微一笑,轻道:“那便好,那便好。母亲只是担心,在咱们梁国公府中,你们却都是一帆风顺的,没见过什么风浪,若是忽然放在皇宫这般漩涡之中,生怕你吃什么亏。不过好在,看来这七皇子大约是不会登临大宝的,来日,定然会封王出宫。如此,离了那漩涡一般的皇宫,却又要好许多了。” 李氏说着这话,沈素颜却忍不住与沈素心对视了一眼。什么一帆风顺,没见过风浪。其实,这许多年来,她们沈家九姐妹,风浪也见过不少的。无论沈素颜,还是沈素心,或是沈家其余姐妹,哪个手上没几条人命的?这还算没见过风浪么? 不过,这些事情,大伙儿却都不约而同地,瞒着各自母亲,生怕母亲们为她们担忧。 沈素颜微微一笑,轻道:“母亲,眼看着,颜儿陪您的时候,恐怕也不会有多少了。趁着这当儿,颜儿和九妹妹一起,在这儿陪着您说说话,可好?” 说着,沈素颜拉着李氏,在一旁的桌边坐下。而沈素心也是微微一笑,走到李氏身边坐下,轻笑道:“大伯母,话说,心儿也少与大伯母闲话,此时五姐姐与心儿都已收拾停当,心儿也来陪大伯母闲聊一会儿吧。话说,到心儿成婚,却还有两年呢。五姐姐出嫁后,若是大伯母寂寞了,便着人来唤心儿,心儿便去陪大伯母说话。” 李氏轻笑道:“好,好,素心却也贴心得紧呢!好,咱们便趁这当儿,闲聊片刻吧!” 如此,沈素颜与沈素心,便陪着李氏闲聊起来。说话间,沈素心却无意中看到,李氏的鬓角,隐隐竟有了几根银丝。想想,李氏此时已然四十有九,已是年近半百了。这鬓角见白,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由得,沈素心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今年,算来,母亲林琪薇也是三十有九,嫁入梁国公府,已然有二十六年了。话说沈素心,在为药先生守孝这三年后,却很少去陪过母亲。虽然母亲未曾说过什么,但想来,她定然也寂寞得很吧? 毕竟,大伯母李氏没有大姐姐沈素雅陪着,还有五姐姐沈素颜,大哥沈奕风,大嫂东方茹凉,五哥沈奕全。而自己的母亲呢,除了自己便只剩下哥哥沈奕鹤,以及一个养女沈素雯了。 哥哥沈奕鹤便不说了,一个技术宅,哪里懂得这种事了?至于沈素雯,毕竟只是个养女,绝然无法取代她这个亲生女儿的。 不由得,沈素心眼前,却晃动起她刚刚重生不久时候,在一次刚刚醒来之时,望见当时才及而立的母亲,在落日的余晖中,那美极了的画面。此时,母亲仿佛也老了吧?似乎,眼角也有些许鱼纹了。 望了望沈素颜与李氏,沈素心不由得下定决心,从皇宫回来后定要去陪陪母亲。 不久,东方墨斐迎亲的队伍便到了。一番热闹后,这位当今七皇子便抱得美人归了。当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梁国公府出发,绕城一周后来到皇宫时,那盛况,当真是令人难忘。 话说,这东方墨斐,却也运气不差。梁国公府九姐妹中,样貌最美的三个,便是沈素雅、沈素颜、沈素心。若当真细分,这三人的相貌仿佛应该与年岁排行正相反。这便是说,此时东方墨斐娶了梁国公府的第二美人,而第一美人却也做了陪嫁妹妹。 三日后,沈素颜回门之时,梁国公府中自然也是一番盛况,不过此处按下不表,且说沈素心回家后,便匆匆赶到退思园,一见母亲,便扑进母亲怀里,惊得林琪薇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后不久,便是沈素心的及笄礼了。而梁国公府中,自然便又是一番热闹。 【第四卷完】 第一章 婚宴噩耗 这一日,梁国公府中又是张灯结彩。这天乃是梁国公府四公子沈奕鹤的婚宴,奉旨求亲之下,他果然如愿以偿。因为他已十九,上官映秋也已然十七,因此,一经上官映秋父亲首肯,这婚事,便很快定夺下来,也很快举行。 在婚宴一角,沈素心面上,也是带着喜悦的微笑。毕竟,此次婚宴的主角,可是她的哥哥沈奕鹤。 虽说,这个哥哥有时总是有些脱线,仿佛除了在实验室,其他时候他总是有些不靠谱。但,哥哥总是哥哥,看到哥哥幸福,她总是高兴的。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略带促狭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嘿嘿,九妹妹,羡慕了?放心吧,最多两年,就轮到你了!” 沈素心回头一看,却是已然穿上略带明黄装饰,作妇人法式的沈素颜。沈素心轻笑道:“哟,皇子妃大人,您这般大人物,怎么还记得来调侃小女子呀?” 毕竟,今日可是沈奕鹤大喜的日子。先前已然出嫁的沈家姐妹们都回来庆贺,如沈素雅、沈素盈、沈素云、沈素兰、沈素颜等,也全然都回来了。 话说,沈家九姐妹,其时还在梁国公府中的,却只剩下了沈素芬与沈素心,再加上小双胞胎了。而且,沈素芬也已然订了亲事,小双胞胎虽尚未文定,但也有不少人家登门求亲。只是,老国公早已说过儿女婚事自己做主,她们二人尚不愿嫁,倒也无人相逼。 毕竟,她们的父母,可是沈文恩与邓氏,说到开明,其实他们才是梁国公府中最是开明的父母。 沈素颜掩口轻笑道:“九妹妹,羡慕就羡慕呗。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如若当真羡慕了,倒不如赶紧跟你家远明表哥说说,早点把婚事给办了吧?” 沈素心不禁翻了个白眼,轻道:“呵,五姐姐说得容易,可是五姐姐也当知道。六姐姐、七姐姐、八姐姐尚未婚配,就算不说他们。可还有五哥哥、六哥哥、七哥哥呢!尤其是七哥哥,才比素心大了一月有余而已,前些天才刚满十五。若是要待到他婚配,起码也要年过十六吧?再者说,心儿自己,也要半月后才及笄,哪有那么着急?” 沈素颜轻笑着,拎起手边一颗水果,轻笑着。正要说什么,忽然她眉头微微一皱。沈素心见她这般脸色,不由一怔,轻道:“五姐姐你怎么了?” 沈素颜皱眉道:“你听到什么了么?” 沈素心侧耳倾听片刻,也不禁眉头微微一皱,轻道:“这么急的马蹄声。仿佛是有人扬鞭催马。可是,外面便是京城东市,这边是许多勋贵高门所在,什么人竟敢在这般地方策马狂奔?” 沈素颜轻道:“方才,我也是听到有人喝骂,但不知为何,只是高呼几声。便没声了。九妹妹,不如,我们出去看看?” 沈素心犹豫道:“可是……五姐姐,这可是哥哥的婚宴呢,心儿实在不便离开。不如,五姐姐你去看看,若是无事自然好,若是有事你再来叫心儿,可好?” 沈素颜颔首道:“那好,我便去了。想来,这般日子,也定然没有什么事吧。” 待到沈素颜离开后,沈素心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不禁朝着门口张望着。但,许久,都不见沈素颜回来。沈素心越来越觉得心神不宁起来,犹豫了一会儿,便向身边的烟秀交代了几句,带着香秀朝着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却遇到了沈素雅。但,沈素雅却也是皱着眉头,看到了沈素心,便道:“九妹妹,你听听,方才,我仿佛听到,什么地方隐隐有人哭泣。离得远了,听不真切,可是我听错了?” 沈素心倾听了一阵,轻道:“是,大姐姐没有听错,是有女子的哭泣声。不过,听来仿佛是在府外,不知……” 沈素雅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四下看了看,轻道:“九妹妹,你可曾见颜儿了?” 沈素雅与沈素颜乃是亲姐妹,平日里,沈素雅对沈素颜,便是以颜儿这般称呼。但,在其余兄弟姐妹面前,也是称呼五妹妹的。但今日她仿佛是心神有些不定,在沈素心面前,却也这般称呼了。 沈素心轻道:“五姐姐方才听到府外有马蹄声,便要出去看看。但此间乃是兄长婚宴,心儿这做妹妹的,实在不便。所以,五姐姐便独自出去了。可是,五姐姐离去后,却许久不见回来。因此,心儿便想出去看看。” 沈素雅皱眉道:“那便是说,颜儿不在府中了?” 沈素心疑惑道:“大姐姐,怎么了?与五姐姐有关么?” 沈素雅轻道:“这女子哭泣之声,听着仿佛是颜儿的声音。” 沈素心不禁一惊,忙道:“这……这怎么可能?五姐姐她……” 沈素雅又环视一番,轻道:“九妹妹,方才……方才我爹娘他们可在婚宴之中?我仿佛许久没看到他们了。哦,还有大哥大嫂。”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方才,大约一刻钟前,心儿还曾看到大伯父与大伯母,更早些时候,心儿还与大哥大嫂说过话,他们定然是到了这婚宴之中。不过,也有许久未曾见过他们了。” 沈素雅微微皱眉道:“难不成……当真有什么事了?”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正巧心儿也打算出去看看,不如,咱们姐妹一起去吧。方才五姐姐许久不回,心儿心中,也是有些心神不宁的,可别当真出了什么事儿。” 沈素颜轻道:“那好,九妹妹,咱们便一起去吧!” 说着,她便拉着沈素心,一起朝着府门前走去。然而,才刚走了没几步,却见沈素盈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只见,此时沈素盈已然将身上的首饰全都摘了下来,一双细长的眸子,包含着泪水,脸上也满满都是泪痕! 顿时,沈素雅与沈素心俱是一惊!因为,在大宏朝中,女子若是将全部首饰都摘下来,便意味着,有至亲离世!见沈素盈这般模样,沈素雅与沈素心的第一反应,便是那陆老太太…… 相形之下,沈素心心中的惊骇,却是更大!因为,她与那陆老太太可是如忘年交一般。那慈祥的老太太,对沈素心很是喜欢。老太太素来身子不好,沈素心也常常过府为其调理。 尤其是,前段时间陆逸名云州赴任,因陆老太太身子不好,因此便留在了京城陆府之中,而沈素盈也留下照顾。因为怕姐姐与老太太寂寞,沈素心、沈素芬等也是常常前去探望。沈素芬性子怪异,与老太太常常无话可说,所以倒还是沈素心去得多些。 原本,在沈素心的调理下,老太太的身子,应当没有什么大碍。可是人老人老,身老心老,若是果然出了什么意外,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顿时,沈素心鼻腔之中,便是一阵酸涩。这么一位可敬的老人,就这么走了?不,沈素心猛地一皱眉,话说,当年师傅也曾说过许多时候,人没了呼吸,旁人往往以为人已经没了。然而,这往往是假死之相,或许,还能救得回来! 沈素心赶忙冲上去,拉住了沈素盈的手,急道:“盈姐姐你莫要着急,或许……或许还有得救!你快带我去,快带我去看看啊!” 沈素盈不由一怔,茫然道:“啊,九妹妹你说什么?什么还有得救啊?” 沈素心指了指沈素盈尚且拿在手中的首饰,道:“若不是陆老太太有事,你为何取下首饰,还满脸悲伤之色?”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沈素盈的双唇,顿时颤抖起来,一双眸子中的泪水,瞬间滑落下来,顺着先前的泪痕,直淌而下。她望了望沈素心,张了张嘴,仿佛想要说什么,但却没能说得出,一双泪眼却直直望向了沈素雅! 沈素雅不禁一惊,忙道:“盈妹妹,你快说,究竟怎么了?” 沈素盈的双唇,颤抖了许久,才哽咽道:“大姐姐,五弟他……没了!” “啊!”沈素雅与沈素心俱是已经,从来都是素净淡雅的沈素雅更是花容失色,一张俏脸苍白苍白的,身子也不禁晃了晃!沈素心与沈素盈见了,赶忙一边一个,扶住了沈素雅!毕竟,此时的沈素雅可也是身怀六甲的,万万出不得事! “大姐姐,莫急!盈姐姐,你可确认事情确实么?”沈素心一边急急道,一边伸手掐住了沈素雅的脉门,随时关注着沈素雅的状况。 沈素雅也反应了过来,忙向沈素盈问道:“盈妹妹,消息……消息可确实?” 沈素盈轻颤道:“大姐姐,确实的。方才,便是我盈佳郡主封地守卫统领,亲自快马来报的。你也知道,在我封地上,前段时间五弟发现了一处高品铁矿,最近都在那边忙碌。方才,那位莫统领快马前来向我通报,说,五弟在矿井之中探查时候,矿井塌方,五弟被埋在了里面。待到救援之人挖开矿井,将五弟挖出来时候,他……他已然逝去多时了……他还说,五弟的灵柩,随后便到了……” 听闻这话,沈素雅的身子,顿时又是一阵摇晃…… 第二章 婚礼变丧礼 很快,沈奕全的死讯,便传遍了梁国公府。 “什么……”听到消息,沈清和顿时满脸不相信地,望着前来通报消息的沈文仲,那苍老的面容中,满是痛惜! 沈文仲沉声道:“是的,父亲。奕全他……真的已然去了。淑韵她……已然哭的晕了过去,此时,雅儿与颜儿,正在照顾她。也难怪她,我们已然是两鬓斑白了。说来,我们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来丧子,其中悲切,实在是难以言明啊……” 沈清和摇摇手,轻道:“我明白,我明白……白发人送黑发人,当真是人生排得上的大悲啊!文仲啊,你要注意淑韵,同时让素雅素颜好好照顾她,莫要再让她出什么问题。” 沈文仲轻道:“父亲,你且放心,有素雅在,淑韵不会有问题。只是……如今这般事,却是委屈了奕鹤了,更是委屈了映秋,她方才嫁入咱们沈家,这大喜的日子,刚刚拜了天地,却忽然间,这喜事变作了丧事,这婚礼变作了丧礼,实在是……” 沈清和轻叹道:“哎,是啊,奕鹤或许不会有什么想法,但却不知映秋心中,是否会有不妥。哎,当真委屈了老朽这孙媳妇了啊!文仲啊,不如,咱们去看看这对小夫妻?” 沈文仲轻道:“好的,父亲……” 沈清和忽然打断道:“不,你还是莫要去了。你去将……将文恩与素心唤来,让他们陪我去看看。你刚经历丧子之痛,便要让你去安慰旁人。实在是太难为你了。” 沈文仲想了想,轻道:“好的。父亲。说来,三弟谈吐,从来言之有物,与人和颜悦色,为人处事,皆胜过文仲十倍。若要令三弟前去。文仲放心。” 沈清和轻道:“是啊,文恩之才,实在是世所罕见。即便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是瞠目其后啊。说来,当初知道咱们这一家人,那与众不同的来历之时,仿佛还曾言道。文恩前世,乃是一国首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的女儿素雅,都曾说过,文恩前世,乃是她的偶像呢,还说他是个无论朋友,还是敌人,都肃然起敬的人物。” 沈文仲轻道:“是啊。文恩乃国士之才。如今对于奕鹤,还有映秋的抚慰,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此外,父亲。有一点,文仲不解。文恩之外,父亲为何选素心,而不是四弟,或者四弟妹呢?毕竟,他们可是奕鹤的父母啊!” 沈清和轻道:“文仲啊,若是论识人之明,你还不如文恩。文恩便曾言道,沈家子侄一辈,他最看好的,乃是素雅,但,最具亲和力之人,却是素心。若论亲和力,素雅比之素心,还是稍弱半筹。所谓亲和力之称,其中含义,我还不甚了了,但大致是明白的。” 沈文仲轻道:“亲和力……果然是贴切之词。父亲,便依你的意思,文仲这便遣人去唤三弟与素心。好了,奕全之事……还需许多打理,文仲……文仲去了……” 沈清和点了点头,挥挥手,道:“去吧,记得自己保重些,伱尚有妻女。” 沈文仲轻道:“是,父亲,文仲知道。” 待沈文仲离去后,沈清和默然而立许久,喃喃道:“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文仲,实在是难为你了……” 正在这时,有一人接道:“父亲放心吧,大哥心中虽是悲切,然大哥自知身上责任,知其尚有妻子儿女,定然能收敛悲痛,将一切打点妥当。再者说,还有我们几位兄弟在。” 沈清和回头一看,却是沈文恩已然到了。沈清和轻叹道:“文恩啊,你说……这矿井,当真就如此凶险?此等开井采矿之法,乃是奕全首创,然,奕全亦是亡于此,那,难保今后……” 沈文恩轻道:“父亲,虽奕全因此丧生,然,若无高明探矿、采矿之法,此等矿井之法,仍需延续。须知,文恩前世,国家虽比现今更为珍惜人命,但此等矿井仍比比皆是。为何?无非为钢铁,而钢铁乃是现代文明之基石。若无钢铁,所谓工业,不过空中楼阁。而国家要强大,若无工业,除非其余各国皆是刀耕火种,否则不过虚幻尔。奕全虽为此而殒,然,其不过先行者而已。若无先行者,何来路?” 沈清和怔然半晌,轻道:“哎,文恩所言工业,为父不懂。先前文恩曾屡言,国之强,必以此为基,这点,为父却是懂得。若无刀枪之武力利,国将不国啊!” 沈文恩轻道:“其实,不过就是一个道理,落后就要挨打。虽说现今除了我们,无论戎国、泽国皆无半点工业的影子。但是,谁又敢说他们以后不会有?谁又敢说除此二国,千万里之外,再无他国?若是他们有了坚船利炮,那,文恩所曾经历过的历史,怕是要重演!” 沈清和闻言,没有答话,只是一声长叹。 默然许久,沈清和才道:“文恩啊,我唤你来,是想要你去安抚一下奕鹤与映秋二人。” 沈文恩轻道:“是啊,难为他们了。这大喜之日,方才拜天地,尚未入洞房,喜事忽然便变作了丧事。无论何人,心中难免有些疙瘩啊!父亲放心,此事交予文恩吧。不过,映秋毕竟是女子,又是文恩晚辈,言语之间,毕竟有所不便。父亲,可否让素心与文恩同去?” 沈清和轻道:“呵,文恩啊,你倒是与为父想到一起了。我让文仲唤你过来之时,已然让他同时唤素心来,只是现下,素心尚未到。或许,稍后她便到了。” 沈文恩轻道:“父亲,我不是大哥叫来的,我是自己来的。方才进门之前,便见大哥匆匆而去,神色间颇是悲伤,文恩连连呼唤他都未曾察觉啊!不过,文恩想先来找父亲,便由得他去了。只是,文恩不知父亲还唤了素心,方才文恩便与素雅、素盈、素心左近。素雅得到消息后,其悲切丝毫不下于大嫂,整个人几乎魔怔了。素雅素来最重亲情,丧弟之痛,我怕她受不了啊!” 沈清和轻道:“是啊,素雅这孩子,面上虽是素净淡雅,为人也颇是睿智。然,其人最重情感,如今之事,令她方寸大乱,却也不算出乎意料啊……” 沈文恩轻道:“方才,文恩已然让素云、素兰前去陪伴素雅,希望她莫要悲伤太过吧。毕竟,许多事,我们这些长辈,或是素云素兰等堂姐妹,或许能帮一些,但这个坎儿,还得她自己过去,旁人是帮不了太多的。更何况,她还有身孕,实在令人担忧啊!” 沈清和略略沉吟了片刻,轻道:“那,是否留素心在素雅身旁,叫素云过来帮你?毕竟,素心身负药姑娘真传,于医道,遍观天下恐也无几人能与其相提并论啊!素雅若是伤心过度,伤了身子,有素心在也是好的。” 沈文恩想了想,轻道:“其实,大哥那一房,平日里虽是素雅最是稳重,但事到临头,最有急智,最是冷静,反应最快之人,却是素颜。前些年,素颜被人掳去那次,她能与轻舞协作,一起逃出,可见一斑啊!况且素颜也是医者,若是素雅有事,有素颜在,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者说,大哥房中小辈们,真正的主心骨,还属奕风啊!” 沈清和微微一怔,道:“啊,对呀,还有奕风呢,有他在,倒是不用太过担忧。那……” 正说着,沈素心便跨进门来,朝着沈清和与沈文恩行礼道:“祖父,三伯父,心儿来了。” 只见,此时的沈素心,也已然摘取了全部首饰,一张精致的脸庞也已洗去全数妆面,只留一张素颜。甚至,原先光彩照人,喜气洋洋的衣装,也已换做了一套素色。显然,她洗过脸了,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泪痕,但那发红的眼睛,仍是非常显眼。 沈清和轻道:“素心呀,你大姐怎么样了?” 沈素心轻道:“祖父放心,大姐虽是悲痛至极,然有内力护身,却也无甚大碍。而腹中胎儿,至少现下亦是安全。何况五姐姐尚在,这般时候,大姐姐太重性情,反而五姐姐比大姐姐头脑更清明,有五姐姐在,更有大哥哥也在,不会有事。” 沈清和颔首道:“是啊,有奕风与素颜在,的确不会有事。那,素心呀,你哥哥与嫂子怎么样了?” “哥哥?嫂子?”沈素心不禁一怔,道:“心儿倒是疏忽了,方才也未曾留意哥哥嫂子究竟在哪儿。哎,如今也是哥哥大喜,这大喜之日却忽然婚礼变丧礼,哥哥或许还好说,他素来与三哥哥、五哥哥最是要好,此时定然也是悲痛,怕是婚礼甚么,早已抛在脑后。但嫂子却不然,恐怕,她……她心中会有些黯淡吧……” 沈清和道:“那,素心你便与你三伯父一起,去找寻你哥哥嫂嫂他们,好生安慰,千万莫要他们心中结下了结。” 沈素心躬身道:“心儿明白,心儿谨遵祖父吩咐。” 第三章 抬棺 当沈文恩与沈素心来到秋鹤园,也就是沈奕鹤、上官映秋的新婚洞房时候,这洞房之中,却除了几个下人,再无旁人了。沈奕鹤与上官映秋二人,却不见踪影。 沈文恩不由一怔,随手拉住一名丫鬟,急道:“你们少爷呢?到哪儿去了?” 那丫鬟赶忙行礼道:“回三老爷,少爷在……在得到消息后,便急急出去了。奴婢……奴婢也不清楚他去了哪儿。而少奶奶她,也在不久后,换下了喜袍,换了一身素净衣服,取了首饰,也出去了。” 沈文恩皱眉道:“你当真不知道他们都去哪儿了?” 那丫鬟忙道:“回三老爷,奴婢只是个三等丫鬟,的确不知。若是奴婢知道,也万万不敢欺瞒三老爷啊!” 沈文恩仔细一看,的确,这小丫鬟,的确是一个刚刚入府不久的三等丫鬟。沈素心忙上前,拉了拉沈文恩的衣角,轻道:“三伯父,她的确只是个清扫丫鬟,不知哥哥行踪,也是理所应当。您再看这园子中,只有几名三等丫鬟,二等、一等丫鬟都不在,想必,都跟着哥哥嫂子出去了。” 沈文恩轻道:“素心啊,莫要担忧,我也只是着急,并没有要难为她。只是,这奕鹤与映秋,到底到哪儿去了呢?” 沈素心轻道:“或许,应该去大伯父、大伯母那里去看看?哥哥素来与三哥哥、五哥哥感情极深,如今,五哥哥意外去了,哥哥定然非常悲伤。若说哥哥去大伯父、大伯母那边,也是理所应当。” 沈文恩想了想。轻道:“那,咱们去府门前!”说着,他便要转身抬步。 沈素心微微一怔,茫然道:“府门前?” 沈文恩轻道:“现下这个时辰,奕全的灵柩,也该到了。此时大哥大嫂应当在门前迎接奕全灵柩,你想,奕鹤与奕全兄弟感情极其深刻,那么。他如何会不在?再说,我这做叔父的,也该接他回家啊!你这做妹妹的,也该去,该去!” 沈素心不禁鼻头微微一酸,轻颤道:“好,三伯父。咱们一起去府门前接三哥哥回家!” 当两人来到府门前时候,府门前,已然有许多人等在这里了。沈文仲一家自然不必说,沈文飞夫妇、沈文思夫妇以及老国公、老太太都来了,沈家九姐妹、六兄弟(不计沈奕全)、琴姬、沈素雯、沈素枚也都到了。 沈素枚此时尚且年幼,还有些懵懵懂懂。而其余人,包括同样不甚大的沈素雯在内,都是一脸悲伤。 沈素雯望见了沈素心,忙挣脱了林琪薇的手。奔到沈素心身边,拉住沈素心的手,轻颤道:“心儿姐姐,五哥哥……那个曾赠与雯儿那枚漂亮石头,还曾抱着雯儿在府内跑着玩,逗雯儿笑的五哥哥,他真的……真的没了么?” 沈素心不禁抿了抿唇。轻轻抚了抚沈素雯的小脸儿,轻道:“五哥哥就要回家了,你看,咱们这许多人,都是来接他回家的。只是五哥哥再也无法给你漂亮石头,再也无法抱着你玩,逗你笑了。” 沈素雯沉默了许久,哽咽道:“心儿姐姐,他……死了么?” 沈素心不禁一愣,道:“雯儿。你知道什么是死么?” 沈素雯点了点头,哽咽道:“心儿姐姐,雯儿已然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况且,心儿姐姐难道忘了么?当初,正是心儿姐姐你。将雯儿从那栋满是死气的房子里,给背出来的么?心儿姐姐你是不是已然忘了,那栋房子里,尸横遍地。而在那遍地的尸首中,便有雯儿的生身父母!对此,雯儿从未说过,可是,如今雯儿要说,雯儿早已懂得何为死亡了!心儿姐姐,莫要哄雯儿,五哥哥他……” 沈素心怔然半晌,轻道:“是,雯儿妹妹,五哥哥他已然去了,我们来这里,便是要接五哥哥回家的。雯儿妹妹,莫要哭,要笑着迎五哥哥回家,知道么?” 一面如此说着,沈素心一面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非常勉强的微笑。但,一面笑着,沈素心的眸子里,那两行泪水,却噗噗地纷纷落了下来。 此时,沈文恩在人群中,看到了上官映秋。他赶忙上前,向上官映秋道:“映秋,当真是让我好找啊!你也来了?奕鹤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上官映秋轻道:“三伯父,奕鹤他到前面去了。” 沈文恩微微一怔,道:“前面?哪前面?” 上官映秋轻道:“他和大哥、二哥、三哥一起,前出到城门口去迎五弟的灵柩了。他们说,要将五弟给抬回来。” 沈文恩微微一愣,怔然一会儿,轻道:“应该啊!” 说着,他向上官映秋轻道:“映秋啊,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下大哥、二哥与四弟。莫要到处乱走,稍后,我有话要和你说。” 上官映秋颔首轻道:“好的,三伯父。” 随后,沈文恩便匆匆离去了。稍后,沈素心也找到了上官映秋,拉着沈素雯来到她身边,轻唤道:“嫂嫂,心儿来了。” 上官映秋轻道:“心儿妹妹,方才,映秋便没见到你了,你到哪儿去了?” 沈素心轻道:“嫂嫂,方才,心儿被祖父唤去了。祖父言道,哥哥与你这大喜的日子,却忽然喜事变丧事,怕你受不了,便着心儿来陪陪你。方才,心儿又正巧看到了雯儿妹妹,便带雯儿妹妹来,一起陪陪你。” 上官映秋轻道:“心儿妹妹,你放心吧。映秋没事的。映秋想要的,只是伴在你哥哥身边,做他的妻子。这婚宴之事,其实,是可有可无的。你哥哥是个好人,有他在,足矣。”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随即便露出了一个微笑,伸手挽住了上官映秋的手臂,轻道:“嫂嫂,你可真是个好嫂嫂!” 另一边,沈文恩很快找到了沈文仲、沈文飞二人。一见面,他便道:“大哥,二哥,你们知道么,奕风、奕寻、奕华、奕鹤兄弟四人已然前去城门,要为奕全抬棺啊!” 沈文仲微微一怔,叹道:“先前,我还当真不知。不过,他们兄弟情深,颇是令人欣慰啊。文恩,他们何时去的?” 沈文恩轻道:“我是听映秋说的,他们已去了一段时候了。” 沈文仲轻道:“文恩,你怎么看?” 沈文恩轻道:“他们兄弟情深,我也很欣慰。但,我们都是奕全的长辈,大哥你更是奕全的父亲。奕全是死在矿井下的,乃是为了这这个国家有更加优质的钢铁,为国家的强大死的。文恩觉得,他的死重于山川,虽是我们的晚辈,但仍需我们仰视。现下,他们兄弟四人前去抬棺了,咱们兄弟四人,也不应便如此看着。” 沈文仲想了想,轻道:“三弟,你是想要让咱们兄弟四人,也去抬棺么?” 沈文恩颔首道:“是啊,我是想,我们兄弟四人,一人一个角,正好四个角,一起将奕全的灵柩,带着他的英魂,带回家!从城门到府门这段路,便交给他们四兄弟吧!但入了府门这段路,便由咱们四兄弟,领着奕全回家!” 沈文飞道:“好啊!三弟所言极是!奕全之死,重于山川!咱们兄弟四人,为这般英雄子侄抬棺,半点不亏!” 沈文仲略一沉吟,轻道:“好!文恩,你现下速速寻文思过来,咱们四兄弟,一起为奕全抬棺!” 沈文恩颔首道:“好的,我这便去!” 说着,沈文恩便转身离去。不久,他便带着沈文思回来了。沈文思一见到沈文仲,便道:“大哥,我都听三个说了。没错,奕全这孩子的死,重于山川!为他抬棺,没问题!” 沈文仲的眼圈,不禁微微发红,轻颤道:“三弟,四弟,还有二弟,文仲为奕全之父,在此谢过!” 说着,沈文仲便要拜倒在地。沈文恩赶忙扶住,道:“大哥切莫如此说,我们皆是兄弟,一家人。有句话说得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说着,他一指前方,道:“看,他们来了!” 沈文仲赶忙回头,便见前方不远,沈奕风、沈奕寻、沈奕华与沈奕鹤四人,一人一角抬着沈奕全的灵柩,沿着京城大道,缓缓而来。他们每一步,仿佛都是无比坚实,又是无比沉重。 在他们身后,跟着一辆马车,以及许多人。见此场景,周围许多人不禁颤抖起来,哽咽声,呼唤声,顿时在人群中响起。 沈文恩久久望着这场景,不禁长叹一声,转头望向沈文仲,正要说什么。忽然,他却见沈文仲瞪大双眸。沈文恩心中不由一惊,赶忙回头,却见到了让他久久难忘的场景! 只见,首先,一身素白衣裙的沈素雅,忽然冲出人群,奔到了沈奕全的灵柩前,颤抖着双唇,伸出双手,轻轻抚着灵柩。一双通红的眸子中,大颗的泪滴,在她的眸子里微微颤抖着。 抬棺四兄弟见此情景,都不禁停下了脚步。在前端左角的沈奕风回头望了沈素雅一眼,轻道:“大妹妹,莫要悲切,弟弟若是看到,亦会伤感的。好了,赶紧回去吧。” 沈素雅望了望沈奕风,用力抿了抿唇,略略沉吟了片刻,忽然就在这灵柩中段,用自己柔弱瘦削的肩膀,扛住了灵柩! 第四章 抬棺(续) 沈奕风、沈奕寻、沈奕华、沈奕鹤四人见状,俱是一惊,沈奕寻忙道:“大姐,你……” 沈素雅轻道:“奕全也是我弟弟。” 顿时,抬棺四兄弟俱是瞠目结舌。但,四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说不出话来。 是啊,沈奕全是他们的弟弟,可也是沈素雅的弟弟啊。且沈素雅平日里虽对大哥沈奕风最是敬重,然,或许是因为沈奕风过于严肃,无论是沈素雅还是沈素颜,都对沈奕全这个小弟弟更是亲近。 如今,沈奕全却成了沈家七兄弟、九姐妹中,第一个逝去的,平日里对这个小弟弟最是关爱的大姐沈素雅,怎能不伤心,怎么不痛苦呢?在她那一句“奕全也是我弟弟”之下,谁又能说什么呢? 正在此时,忽然,又是一道素白人影排众而出,却是沈奕风的妻子,当朝长公主东方茹凉。 东方茹凉绕着灵柩转了一圈,在经过沈素雅身边时,轻轻拍了拍沈素雅的肩头,便来到了灵柩的另一边中段,将自己的肩头,置于灵柩之下,位置正好与沈素雅对称。 沈奕风眉头微微一怔,轻道:“珠儿,你……” 东方茹凉轻道:“奕风,正如素雅所说,奕全也是茹凉之弟。” 顿时,抬棺四兄弟便更是哑然无语。然而,更让他们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稍稍顿了片刻,忽然,沈素盈、沈素云、沈素兰、沈素颜四女,纷纷走了上来,各自找了一个位置,将灵柩扛在肩上!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沈素芬、沈素琳、沈素灵、沈素心等,都纷纷上前,扛棺!而柳墨璃、倪轻舞、上官映秋等沈家媳妇,沈奕言和沈奕时,还有慕容若飞、容鸿、荣禄等沈家姑爷,也都纷纷上前。甚至连身为皇子的东方墨斐,年幼沈素雯,也都走了上来! 除了年纪尚幼。仍是一脸懵懂的沈素枚,以及远在云州任上的陆逸名,沈家剩余六兄弟,沈家九姐妹,包括沈家养女沈素雯,沈家诸位媳妇、姑爷,都纷纷上前。顿时。沈奕全的灵柩四周,瞬间便挤满了人。即便是沈素雯这般,身量尚不够高,肩头还够不到灵柩的,也红着眼睛跟在一旁。即便是因为人多,后来的几个,够不到灵柩的,也都伸出一只手,轻轻托着灵柩的边沿! 便是如此。在沈奕全的灵柩四周,沈家六兄弟、九姐妹,再加上四位沈家姑爷,四位沈家媳妇,外加沈家养女沈素雯,总计二十四人的簇拥下,硕大的灵柩。缓缓朝着梁国公府大门而来。 “这……”顿时,沈文仲惊呆了,呆呆地望着眼前,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女儿和女婿,侄子和侄女,以及他们各自的妻子、丈夫,他双唇颤颤,实在说不出话来。 一旁,沈文恩亦是久久无语。一双眸子中,微光闪烁。许久,沈文思凑在沈文恩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轻道:“周公,思成说句不当说的话。据奕鹤曾说,当年。周公逝去之时,十里长街送总理,当真是举国哀伤啊!但在思成看来,当时场面虽大,但其中哀伤,也不过如此了。虽说,奕全无法与周公相比,这些孩子们也无法举国百姓相提并论,但其中的哀伤,却是相差无几啊!” 不知何时,林琪薇也来到了两人身边。沈文思声音虽低,但林琪薇却也都听到了。她轻道:“周公,莫要听思成瞎说。十里长街送总理之事,我也曾听奕鹤讲过。然,周公乃是一片公心,赢得万民敬仰之果。而这些孩子们,却是一片亲情。” 沈文恩轻叹道:“是啊,一片亲情……然而,正是这一片亲情,才更是令人感动啊!” 此时,那缓缓前行的灵柩,已然到了梁国公府门前。沈文恩望了望身边沈文仲、沈文飞和沈文思,轻道:“那,现下便轮到我们了。好了,咱们上去吧。” 沈文仲颔首道:“好的,该我们上了。” 说着,沈文仲等四兄弟,纷纷上前,拦在了灵柩前。沈奕风微微一怔,轻道:“父亲,你们这是……” 沈文仲轻道:“正如素雅那句话所说,奕全,亦是我沈文仲的儿子啊!尔等兄弟姐妹,接奕全至此,足矣。随后,便由我沈文仲这为人父之人,尽点为人父之责吧!” 顿时,沈家兄弟姐妹们,都不禁面面相觑。沈文恩见他们犹豫,上前轻道:“孩子们,接奕全回家,不仅是你们这些做兄长、姐姐以及弟弟妹妹们的责任,亦是我们这长辈的责任和义务啊!你们就将奕全交给我们这些老头子们,让我们也对奕全这晚辈,尽些义务吧!” 沈奕风闻言,不禁与沈奕寻对视一眼,随后,沈奕风便转头望向身后,隔着许多人,望向了沈素雅。 沈素雅沉默许久,轻道:“大哥,让给父亲他们吧。” 沈奕风点了点头,望了望四周,轻道:“兄弟姐妹们,你们先撒手吧。随后,只余我等兄弟四人,再交予父辈们吧。” 沈素雅轻道:“好的。兄弟姐妹们,大家都离开吧。” 说完,沈素雅伸手轻轻抚了抚灵柩,轻道:“奕全,稍后,便由父亲接你进家门吧……” 说着,沈素雅不禁再次哽咽起来。但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忍住了几乎要再次流下的泪水,轻轻拍了拍灵柩,转身快步离去。她怕若是走得慢了,自己会忍不住,再次流下泪水! 随后,沈素盈、沈素颜等人,都如沈素雅一般,轻轻抚了抚灵柩之后,轻轻与沈奕全轻轻说了几句话,便快步离去。待到出去最初抬棺的沈奕风、沈奕寻等四人外,所有人都离去后,沈文仲上前,从沈奕风手中接过了灵柩。 可是,便在他刚刚结果灵柩之时,一只纤纤秀手,忽然与沈文仲的手一起,托在了灵柩底部。 沈文仲忙转头一看,却见到了李淑韵那张苍白的脸。李淑韵望着沈文仲的面庞,轻颤道:“夫君,也让为妻也一起……接下奕全吧。毕竟,我是他的母亲啊……” 沈文仲深深地望着妻子的面庞,许久,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当沈文飞、沈文恩、沈文思接过灵柩之时,吕氏、邓氏与林琪薇等人,包括琴姬,都纷纷上前,一起抬起灵柩。然而,当最后一个林琪薇托起灵柩之时,忽然,一双苍老的手,便在林琪薇的手边托住了灵柩。 林琪薇一回头,却见孙氏那一张苍老的面庞,正对着她。林琪薇忙道:“婆母,你……” 孙氏轻道:“老身也来一起,接孙儿回家。” 林琪薇颤声道:“母亲,这……您年纪大了,还是莫要……” 孙氏轻道:“琪薇,放心吧,老身年岁虽大,身子却还硬朗。放心吧,不会有事。” 孙氏话音未落,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也轻道:“我们也是奕全的祖父、祖母,奕全回家,我们做祖父、祖母的,如何能不来?” 这声音是从灵柩另一边传来的,灵柩另一边,沈文仲转头一看,只见,沈清和已然扛住了灵柩。 沈文仲颤声道:“父亲,这……” 沈文恩却道:“大哥,还是让父亲、母亲来吧,否则,二老心中会不安的。不过,父亲,您便与母亲一起,到另一边去吧。这边还有琴姬在,琴姬身负武艺,是不会有事的。” 沈清和轻道:“那,便依文恩所言。” 说着,他便放开了灵柩,转头便到了另一边,在孙氏身边,轻轻托住了灵柩。 随后,沈清和夫妇、沈文仲夫妇、沈文飞夫妇连带琴姬,沈文恩夫妇以及沈文思夫妇,这些沈奕全全部长辈们,一起抬着沈奕全的灵柩缓缓走进了梁国公府。 当灵柩放进灵堂后,沈素雅轻轻抚着灵柩,轻颤道:“奕全,回家了,咱们回家了……” 沈文恩轻道:“素雅,走吧。稍后,吊丧之人,便要来了。” 沈素雅轻道:“三叔父,且让素雅这做姐姐的,多陪陪奕全吧。当初年幼之时,奕全便最是粘素雅这大姐,如今,奕全临走,便让他多粘一会儿吧。” 沈文恩想要再说什么,一旁的李淑韵颤声轻道:“三叔叔,还是听素雅的吧。奕全在时,与素雅最是亲近。如今,奕全去了,素雅心中定然不舍……此外,我这为人母之人,更是不愿离去……” 沈文恩想了想,轻道:“大嫂,你和素颜,便在此间,与素雅一起多陪陪奕全吧。素颜,还有素心,你们要多留意你们的姐姐,还有母亲、大伯母啊!” 沈素颜颤声道:“三叔父放心,有素颜在,不会有事。” 沈素心也道:“三伯父放心,素心定会照顾好大伯母与大姐姐。” 正在这时,忽然,灵堂外,却传来一阵锣鼓声,而灵堂中亦是传来一阵低声哽咽。听来,似乎是女子的声音,但却很陌生。 沈素雅不禁一怔,忙冲到灵堂前厅,却见一名女子,一身大红喜袍,盖着红盖头,向着沈奕全的灵位,盈盈下拜。而红盖头之下,却是难掩的哽咽声…… 第五章 灵堂之上拜天地 沈素雅望着那女子,不禁怔然半晌,才试探道:“敢问……可是玲姝?” 玲姝,便是方玲姝,乃是已于沈奕全订婚的,当今工部尚书方同瑜之女。一年前,她便与沈奕全文定,只待沈奕鹤与上官映秋完婚之后,她便要与沈奕全完婚。 然而,还未等她为未来夫君穿上嫁衣,沈奕全便去了。 沈素雅轻颤道:“玲姝,你……你这是……” 方玲姝哽咽道:“大姐,玲姝听闻,四哥奕鹤,已然与上官小姐拜过了天地,这般,也算他们已然完婚了吧?早先,玲姝与奕全相约于四哥完婚后,便来迎娶玲姝。现下,奕全,玲姝不用你迎娶,便自行前来与你完婚了。大姐,拜托,为奕全与玲姝,喊一喊天地吧。” 沈素雅闻言,便僵住了。其实,这方玲姝与沈奕全,却是沈家诸位兄弟姐妹中,极少数传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亲事,据说他们之前并未有过太多交流。若说此事,放在沈奕风身上,她相信东方茹凉可能会做出这般事情来。若是放在邓远明身上,相信,她的九妹妹或许也做得出。然而,放在方玲姝身上,却是大出她意料之外。 更何况,这方玲姝,与沈家的仇家方家,也算是有些沾亲带故。当初文定之时,沈家人心中,多少还有些腹诽。 李淑韵赶忙上前,伸手搀扶方玲姝,轻道:“玲姝啊,你这般作为,若当真在这灵堂之上拜了天地,按大宏朝律,你便是没入门便做了寡妇,这……” 方玲姝轻道:“这位可是婆母了?却不知。公公可在?” 一旁的沈文仲轻道:“文仲在此。” 方玲姝轻道:“既然高堂已在,这天地,自然是要拜的。公公婆母。你们或有所不知,玲姝心中。便只有奕全。玲姝此生,能嫁的也只有奕全。” “当初,玲姝还是个小女孩之时,便已见过奕全了。只是当时玲姝还不知,此人便是奕全。当时,玲姝年幼无知,因母亲责骂。心中不忿,便偷偷从家中跑出来,在街上闲逛。却不想,被一名花言巧语之人。险些拐了去。当时,便是奕全揭穿了此人谎言,又欲将玲姝送回家中。” “然,其时玲姝不愿返家,便与奕全哭闹。奕全无法。便带着玲姝在京城之中玩耍。那一日,却是玲姝记忆中,最是快乐的一日。当时玲姝便曾问他,嫁与他做他妻子,可好?当时。奕全答道,若是玲姝父母应允,便娶我为妻。然,玲姝日后才明白,这是奕全为了哄我这小女孩开心,随口而言罢了。” “当日,奕全送玲姝回家之时,只是将玲姝送到府中侧门,看着玲姝自行进门,便离去了。其时玲姝尚幼,思虑不周,竟然忘记了询问奕全名姓。然,此时一直记在玲姝心中,并与父母言明,玲姝此生只会嫁于此人。” “父母无奈,只得到处查访,但却一无所获。此后多年,玲姝也曾多次在京城街头寻觅,但愿能再次遇到他。然,或许是无缘,我们始终未曾遇到过。” “原本,玲姝以为,此生再也无法见到此人了。然,两年前当大姐与盈佳郡主一同出嫁之时,玲姝也随着父亲一起,上门道贺。却在这梁国公府中,再次遇到奕全。虽此时已然过去多年,奕全亦是变化甚多,但,玲姝仍然一眼认出,奕全便是当年之人。玲姝当时便知,玲姝此生,只可能是奕全的妻子。” “当父母在玲姝百般哀求下,终于托媒登门提亲之时,玲姝心中可谓是百味杂陈。一面,玲姝盼着贵府能够应允,一面,却又希望奕全不应。只因,奕全若是不应,或许,当真是为守当年之诺,玲姝应当高兴才是。” “其后,提亲之人回话说,奕全要见玲姝,再做决定。玲姝顿时便惊喜不已,只觉得,奕全仍记得当年那个小女孩。然,见面后玲姝才知奕全所求,只是一心仪之妻而已,当年之事,已全然忘记。玲姝心中伤心,但,却也强颜欢笑,与奕全谈天说地,尽力表现,终于如愿以偿,让奕全应下这门亲事。” “如今,奕全却在娶玲姝为妻之前,便匆匆而去,玲姝所求所愿竟若镜花水月。或许,这便是命。然,玲姝不服命,即使奕全去了,玲姝也要做奕全之妻!” 方玲姝说完了,她更是跪倒在地,哭泣不止。但,在场听到这番话的所有人,却都默然无语。许久,沈文恩轻道:“大哥,大嫂,便让素雅为奕全与玲姝行天地令,拜天地,结夫妻吧。” 沈文仲亦是默然许久,轻道:“素雅,便如你三叔父所言吧。” 沈素雅默然颔首,轻道:“五弟妹,可准备停当?” 方玲姝站起身来,轻颤道:“无须准备,玲姝时刻相候。” 沈素雅闻言,轻轻咬了咬下唇,轻道:“祖父,祖母,爹,娘,你们且于高堂之位,三位叔父,三位叔母,还有诸位兄弟姐妹,你们且在观礼宾客之位,颜儿,你去搀扶五弟妹,可好?” 众人皆是默然颔首,静默之中,纷纷各就各位。 沈素雅见诸人皆已就位,便朗声道:“一拜天地!” 方玲姝闻言,转过身,向着门外,哽咽着盈盈下拜。 沈素雅朗声道:“二拜高堂!” 在沈素颜的搀扶下,哽咽着的方玲姝,转向沈清和、孙氏、沈文仲、李淑韵,盈盈下拜。 李淑韵双唇颤颤地望着方玲姝,忽然,他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方玲姝,低着头,纤细单薄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 沈素雅望了望母亲,咬了咬下唇,朗声道:“夫妻对拜!” 沈素颜搀扶着方玲姝,转向沈奕全的灵位,第三次盈盈下拜。顿时,整个灵堂之中,泛起一阵低低哽咽之声。门外,应当是方玲姝带来的人,仍然吹吹打打,奏着喜气洋洋的鼓乐,门内,却是一片肃穆之白,只有方玲姝一人,是一身喜袍。周遭,却是低低的哭声。两相对比之下,更是令正对着大门而立的沈素雅,心中便揪在了一起。 “礼成,送入洞房!”沈素雅的声音,颤抖地几乎不成样子,两行热泪,更是随着她的声音,滚滚而下。 然而,此时的方玲姝,却轻轻推开了身旁的沈素颜,伸手抓去了头上的红盖头,露出了她那苍白的面庞。 只见,她的满头青丝,已然梳做妇人发式,鬓角,却佩着一朵小小的白花。须知,女子头上佩白花,只有丧夫的妇人,才会如此打扮的。除此之外,她头上、身上,再无半点首饰。 方玲姝望着沈奕全的灵位,哽咽道:“夫君,玲姝……玲姝终于是你的妻子了。今日,为妻来为你送行,为你守灵了……” 一面说着,方玲姝一面解开衣扣,脱下了一身喜袍。顿时,所有人都震惊地发现,原来,在方玲姝那大红喜袍之下,却是一身素白的重孝! 方玲姝一手抱着喜袍,一手捡起方才扔在一旁的红盖头,缓步走到灵位前,缓缓地将这大红喜袍,大红盖头,全数置于火盆中,望着这一身新娘衣装,一点点地,被火盆中的火舌引燃。 “夫……夫君啊!”待到那大红喜袍全数化作灰烬,终于,方玲姝一声号哭,整个身子,便软软地伏在了灵位前,放声大哭。 在方玲姝烧喜袍之时,所有人皆只是看着,无人开口,除了些许低低的哭声,无人发出任何一点声响。随着方玲姝大放悲声,所有人都再也忍不住了,许多人都放声哭泣起来。 方玲姝身旁的沈素颜,见方玲姝哭得实在伤心,哽咽道:“五弟妹,节哀吧,莫哭坏了身子……” 然,方玲姝早已哭得昏天黑地,对沈素颜的劝慰,全无半丝反应可言。 沈素颜待要再劝,沈素雅轻道:“颜儿,莫要劝了,让她好好哭出来,总比……总比憋着强。” 沈素颜哽咽着,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灵堂开放,迎接前来吊唁来宾之时,方玲姝便一身重孝,跪谢宾客。这一切,都是按着大宏朝丧夫妇人礼制,无半丝错漏。当夜,方玲姝更是与沈奕风、沈素雅、沈素颜一起,为沈奕全守灵。 守灵夜,沈素雅望了望其余人,见无人留意,便朝着一直跟着他的含香暗示了一下,悄然走出灵堂。含香会意,便跟着沈素雅一起走了出去。 在灵堂旁的一个角落中,含香寻到了沈素雅。沈素雅一见含香,便开口问道:“含香,你可曾见到奕全魂魄?” 含香轻道:“回小姐,含香一直都守在灵堂,却并未见到五少爷的魂魄。先前,迎五少爷回家之时,含香亦是一直在灵柩左右,更是一直留意。然,孤魂野鬼见了不少,却并无五少爷。” 沈素雅闻言,不由一怔,讶然道:“这……这怎么可能?五弟之魂,难道……难道困在那矿井下,出不来了么?否则,他……他如何会不回家?如何会不来见我这大姐?” 第六章 沈素颜 正在此时,忽然,不远处,沈素心提着一个食盒,带着烟秀缓步走来。她无意中一斜眼,却看到了沈素雅。她微微一怔,便将食盒交给烟秀,低声嘱咐了几句,便让烟秀拿着食盒进了灵堂,自己却脚步一转,走向了沈素雅与含香。 来到沈素雅身边,沈素心轻道:“大姐姐,怎么了?” 沈素雅轻道:“方才含香说,她并未见到奕全的魂魄。九妹妹你说,弟弟他,怎会不来见见我这大姐?他……” 沈素心忙道:“大姐姐莫急,五哥哥他……定然不会忘记大姐姐以及咱们这些兄弟姐妹们的。含香,你当真没有看到么?” 含香轻道:“回九小姐,含香的确没有看到五少爷。但,却也有些不同,附近……附近似乎总有些影子在晃,令……令含香总觉得有些异常。虽说,含香看到的,皆是些孤魂野鬼。但,平日里,却不会有这么多的……” 沈素心闻言,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轻道:“孤魂野鬼?” 含香轻道:“是,现下,咱们周遭,便有至少四只。其中一位是女子,一身白衫,样貌似乎相当清秀,仿佛不是横死,因为她身上很干净的,并未有半丝血迹。不过,长发掩映之下,含香却看不清她的相貌。而其余三人,皆是一身甲胄,而且都是满身硝烟满身伤痕,似是些战死沙场的将士。” 说到这里,含香微微犹豫了一下,嗫嚅道:“不过。九小姐,还有一件相当奇怪的事。” 沈素心轻道:“何事?” 含香轻道:“往日里,这些孤魂野鬼,在发觉含香可以与鬼魂说话后,都会急不可耐地凑来。与含香说话,要含香帮助他们,完成他们的愿望,或是了结他们的牵挂,以便早入轮回。然,含香确认他们绝对知道,含香可以与他们说话。但,他们却依然我行我素,并没有与含香说过什么。” 沈素心茫然道:“含香,那……可是他们并未看到你?或许他们根本没有什么遗憾。或是牵挂,无须你帮忙?” 含香道:“九小姐,你有所不知。这些孤魂野鬼,之所以会成为孤魂野鬼,皆是因为其有未了心愿。或是对人世间还有牵挂。所以含香见过的鬼魂中。大多都不是好死的。当真无牵无挂的魂魄,都早已入了轮回。而有所牵挂的,地府是不收的。” 沈素雅不禁一怔,疑惑道:“地府?当真有地府么?” 含香轻道:“既有鬼魂,为何无地府?地府自然是有的,含香甚至曾见到过羁押有罪魂魄的鬼吏。然,与百姓口口相传有异,此等鬼吏对普通人的魂魄其实根本不闻不问,只因无牵无挂之魂魄,自然会自行前往地府。而他们,只是缉拿那些生前有罪,按地府律例需受到惩罚的鬼魂。” 沈素心不禁瞪大双眸,讶然道:“鬼吏?当真有鬼吏?” 含香轻道:“是,当真有鬼吏。且,含香……含香还曾与鬼吏说话。于含香之能,鬼吏曾言,究竟是好事坏,他们也难下定论。然或有一天,含香归去,他们定会留含香为鬼吏的。” 方才说到这里,含香忽然惊叫一声,后退了半步。还未从含香方才的话中回过神来的沈素雅、沈素心顿时一怔,忙问道:“含香,出什么事了?” 然而,含香却对二人问话充耳不闻,一脸惊恐地望着虚空,颤声道:“你……你……” 一边说着,含香还一面用颤颤地手指,指着自己的前方。 沈素雅微微皱了皱眉,轻道:“含香,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含香却仍然不回答,只是呆呆地望着什么。但,她的面色,却缓缓地由惊恐变作讶异。忽然,她开口轻道:“这……这般离奇之事竟然会……也难怪如此,不过,你究竟有何牵挂,竟然仍滞留在此不肯离去呢?” 沈素心与沈素雅不禁对视一眼,显然,含香并非与她们说话,而是在与某个鬼魂对话。因此,她们便安静下来,不再打扰含香,只是紧紧盯着她。 少顷,含香仿佛倾听着什么,脸色很是变了几变,轻道:“可是在这梁国公府中,含香……含香也算是待过多年,可是……可是含香为何从未见过你呢?还有,药先生她……” 听闻含香提到药先生,沈素心顿时瞪大双眸,一双秀目更是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含香。然,似乎含香的话被鬼魂打断了。此时的含香,许久未曾说话,似乎只是倾听,面色相当怪异。 少顷,含香又道:“可是……你又为何如此做呢?九小姐她是不是也是你……” 顿时,沈素心的一双眸子,瞪得更大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此间事务,那只幽魂,竟然还与她有关? 许久,含香讶然道:“这……好吧,含香谨遵卿命。” 说着,含香的目光,便转向了沈素雅与沈素心。 沈素雅忙道:“含香,究竟何事?可是幽魂对你说了什么?” 含香嗫嚅许久,忽然转向沈素心,轻道:“九小姐,含香敢问您一句,您可记得,您前世中,那位名为‘沈素颜’的姐姐,乳名叫做什么么?”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颜姐姐乳名,唤作……含香。” 顿时,含香的脸色,霎时间苍白了许多。沈素心仿佛也瞬间悟到了什么,讶然望着含香,颤声道:“你……你……含香,你……你可是……” 含香摇头道:“九小姐,含香不是。含香……含香只是偶然入了这梁国公府而已。九小姐总得知道,府中丫鬟们,都是入府后,才得了如今的名字吧?含香入府做丫鬟前,可并非名唤含香的。” 沈素雅皱眉道:“那,这就奇了。含香入府时候,素雅记得那一批丫鬟,都是以月为名,或是以沁为名的吧?怎么会有了个含香呢?若说月字辈的丫鬟,还算比含香早入府,但,与含香同期入府的仿佛都是以沁字开头的吧?” 含香轻叹道:“小姐,你所言极是。其实,当初含香入府时便有些疑惑,为何含香之名,与其余丫鬟不同?方才,那幽魂道,其实当初便是她,以法力影响命名之人,令含香即为含香的。” 说着,她不禁苦笑:“其实,这幽魂如此作为,便是打算令九小姐意识到她的存在。然而,含香却被派入花房,而非怡心园。其实那幽魂,原本还打算让含香入怡心园的,但,其时为了令含香得名,已然耗去太多法力,无法再有所作为了。” 沈素心此时脸色已然苍白如纸,颤声道:“颜……颜姐姐,你可在么?” 一面说着,沈素心一面四下张望,但,她什么都无法看到。 含香轻叹道:“九小姐,那位……那位颜小姐,便在九小姐左近。正望着你,仿佛还想抚一抚九小姐的满头青丝,然,人鬼殊途啊,她怎能碰得到九小姐哪怕一根头发呢?” 沈素心闻言,顿时,双眼便瞬间通红,赶紧用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瘦削的肩膀,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沈素雅忙上前两步,轻轻将沈素心揽在怀中,柔声轻道:“九妹妹,你还好么?这位……这位颜小姐,可是……可是你曾说过的你前世中的……沈素颜?” 沈素心颤声道:“是,大姐姐。素心前世中,唯一一个,与今世姐妹无论姓名,还是样貌,皆是一般模样的,便只有五姐姐,便是沈素颜了。前世中,府中诸多姐妹,唯一能与素心说话、相伴的,只有颜姐姐……然,此沈素颜,非彼沈素颜……” 言及于此,沈素心不禁又是颤了颤,哽咽道:“颜姐姐,你……你在么?心儿……心儿好想你……” 一时间,四周仿佛都静寂了下来,只余沙沙风声。 忽然,含香微微咬了咬下唇,仿佛决定了什么,向着沈素心方向微微一笑,轻道:“这位……颜小姐,早先,曾有鬼吏言道,含香体质特殊,可以承载幽魂附体。只要含香不抵抗,即使一般幽魂,也能顺利附于含香身上。颜小姐,你……” 沈素雅与沈素心,闻言皆是微微一怔,沈素心忙道:“含香,你莫要如此。你……你便与心儿与颜姐姐之间传话即可。” 含香微微一笑,轻道:“九小姐,颜小姐,无妨。颜小姐,你快些来吧。这个地方……晚些恐怕还要有不少人呢,若是被旁人看到了总有些不好。” 沈素雅也不禁皱眉道:“含香,这样……好么?” 含香轻道:“小姐,无妨的。” 说着,含香便闭上了眼睛。少顷,在两双紧紧盯着她的目光中,她的身子猛地一颤,几乎站不住,只能靠在墙角。沈素雅与沈素心见状,赶忙上前想要扶她。但,此时,她仿佛忽然又恢复过来,睁开双眸,抬头望向沈素心。 沈素心不禁一怔,呆呆地望着含香。 含香望着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心儿,好久不见。” 第七章 真相 沈素心的瞳孔,瞬间猛然缩了缩,她喃喃道:“颜……当真……当真是……是颜姐姐么……” 含香微微一笑,轻道:“是啊,心儿,就是我。” 此时,一旁的沈素雅,也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作为法医的她,前世可是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鬼魂什么的,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一个玩笑罢了。后来,这一次穿越,以及两次作为鬼魂的经历,让她知道这些并非虚无缥缈。然而,当真看到含香如此,她仍然觉得,现实竟是如此地令人难以置信! 不要以为,这只是含香在表演。沈素雅清楚地感觉到,含香虽然面容身形都没有半点变化,但,那一双眸子中难掩的深邃,还有那难以言表的哀伤,以及她周身的气场,完全不是她所熟悉的含香! 若这当真是含香在表演,那沈素雅绝对相信,她前世所熟悉的什么影帝影后,不过只是小学生罢了。 沈素雅尚且感触如此之强,更莫要提沈素心了!须知,沈素雅可不认识这个来自沈素心前世的颜姐姐。而沈素心,上一世却是和这个女孩一起长大的!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颜姐姐……颜姐姐!”沈素心哽咽道,一双美眸,更是瞬间便红若丹砂。她猛地扑上去,紧紧地搂住含香,颤声道:“颜姐姐!心儿还道……还道这一世,便再也见不到颜姐姐你,再也见不到颜姐姐了呀……颜姐姐。心儿……心儿好想你!” 含香轻笑着,轻轻抚了抚沈素心的头发,眸中也不禁微红。 “心儿,果真……果真好久不见了。”含香柔声道。一旁的沈素雅这才注意到,含香的声音,也和她所熟知的含香完全不同。真正的含香,声音是糯糯软软的,很柔和,还带着一丝甜美。毕竟,真正的含香的年纪,比沈素心还要小,当然是萝莉音了。但,如今这被附身了的含香。声音却是带着一丝成熟的魅惑。以及难掩的沧桑。 沈素雅讶然地望着含香。对她来说,这仿佛就是她前世中,某个动漫形象选错了声优。一副甜美小女生的形象,却选了个中年妇女的声优,总有一种难言的违和感。 不过,无论沈素心,还是现下这个含香,或者说,是个不一样的沈素颜,都未曾留意沈素雅的面色。 沈素心哽咽道:“颜姐姐,心儿……” 含香轻笑道:“心儿,我附身是无法持久的。别离之情,还是莫要急着言表了吧。我说完正事,便需离开这具身子了。否则,对这小姑娘而言,绝非什么好事。”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茫然道:“啊……颜姐姐,你……你要告知心儿什么呢?” 含香却望向了沈素雅,轻道:“在这之前,沈素雅,素颜还需向你道谢。哎,皆是命,若是素颜前世,便有你这般一个大姐,素颜如何会有如此凄惨?但,便是为了你如此照顾心儿,素颜须得向你道得一声谢。” 沈素雅此时已然从惊讶中回复,听闻含香如此说,她忙道:“无须如此,九妹妹也是素雅的妹妹。” 含香微微一叹,轻道:“想当初,素颜选遍许多游魂,想要找出一位合适的大姐。然,最后招魂之时,却发生了些许谬误,却拉来了一个生魂。为此,素颜也因此受了鬼吏重罚。然而,木已成舟,只好将错就错,因此,你便成了沈素雅。” 沈素雅不禁瞪大双眸,讶然道:“你……我穿越之事,是你……是你做的?” 含香轻道:“是啊,正因你是生魂,才有反复之事。当初你落入那湖水中时,素颜正在受罚,事后才知,你竟带着心儿,一起回了你的世界。其时,素颜所想,不如,便让你与心儿,在那里一起生活好了。毕竟,那个世界,比这大宏朝,更好上万倍。但谁能预料,你与心儿,却几乎同时毙命。而你们魂魄,却再次回到这里,再次做回了沈素雅与沈素心。” 沈素雅怔然道:“我……当时,我不是被心儿招回来的么?” 含香轻道:“其时,心儿成功去往那个世界,十难有一,而在那个世界能找得到你,并成功说服你归来,更是艰难。便是那药先生从中出力,其实也只是聊胜于无。素颜虽就在一旁观看,然,鬼吏已然万般嘱咐,万万不可出手。因此,素颜也只是观看而已。” 沈素雅轻道:“那……你现在却为何要出面?” 含香轻叹道:“素颜此来,只是不愿见到素心逢难,因此前来示警而已。其实,这个沈家,便是素颜一手打造。其时,素颜想法便是亲自去做那沈素颜,与心儿再做一世姐妹。然,那沈素颜诞生之时,素颜却发现,素颜魂魄,已然无法投胎了。” 说着,含香又是一声叹息,哑然道:“因此,素颜只能临时寻到一缕游魂,强行置于胎儿之中,如此,才有了如今之沈素颜。令素颜欣慰的是,这素颜唯二未曾严密调查过的魂魄——沈素雅,沈素颜,却是如此超乎素颜想象。须知,在素颜看来,如今这沈家九姐妹中,最是出色的,便是你沈素雅了。而沈素颜,也是一颗真心,强出世人甚多……” 沈素心瞪大双眸,讶然道:“颜姐姐,这……这一世沈家,便是颜姐姐你所为?” 含香轻叹道:“是呀,当初,素颜尚是新鬼之时,偶然触动天地之魂魄,竟然到了当初咱们祖父诞生之时,并在无意中,惊走了正要投胎的祖父灵魂。素颜情急之下,便随意拉了一缕游魂,注入尚未降生的祖父身躯之内。然,事后素颜担忧,这祖父,是否会如咱们前世祖父一般,但素颜却发现,此人所作所为,实在比祖父强万倍。素颜不由心想,若是素颜与心儿的祖父,便是如此,那该有多好。” “此想法在素颜心中游荡许久,终于,素颜下定决心,再次触动天地之魂,打开时空之门,去另一个世界,寻找合适魂魄。那,便是你沈素雅所在的世界了。” “在那个世界中,素颜千挑万选,历时千年,终于选定了这许多游魂,回到这大宏朝中,按着素颜计划,将这些游魂,一一注入各个即将临盆之胎儿身心。为此,素颜屡次穿越时空,甚至,多次出错,造成了许多无法弥补之遗憾。” 沈素心轻道:“比如……比如心儿么?” 含香轻叹道:“是啊,当初,要注入心儿魂魄之时,素颜却选错了时间,且无论如何,都无法前往心儿降生之时。无奈,素颜只能在心儿五岁时,才将心儿魂魄,注入心儿身心。因此,才有了五岁前那个无魂无魄痴痴傻傻的心儿。” 沈素雅怅然道:“啊,原来如此。” 含香轻叹道:“心儿,是素颜之错,才令你这般……” 沈素心轻笑道:“颜姐姐,心儿不怪你,反而,心儿还要谢谢颜姐姐你。若无颜姐姐,心儿如何能有这令人艳羡之家?只是……无法与颜姐姐再为姐妹,实在……” 含香轻笑道:“心儿你能有沈素雅、沈素盈、沈素颜等姐妹,素颜便万分欣慰了。虽亦有遗憾,但世间万物,从无完美。缺如在那个世界中,西方的那尊没有手臂的雕像一般,缺憾,亦是一种美。” 沈素雅闻言,眸中不禁一闪。看来,这个沈素颜,在那边实在是待了不少时间呢,居然连维纳斯都知道。 说到这里,含香忽然面色一变,忙道:“还是莫要说这些了,似乎鬼吏已然察觉我此时所为,须得长话短说了。如今,梁国公府上下有着一场极大的危机,而素颜对其中之事,也实在无法掌控了。若是稍有不慎,沈家极有可能,会遭逢灭顶之灾!且,不仅是沈家,甚至整个大宏朝,都有可能毁于一旦……” 沈素雅、沈素心闻言,不禁俱是一惊,对视了一眼。 含香继续道:“其实,这其中,也是素颜不慎。当今太子,亦是如心儿一般……” 方才说到这里,忽然,无论含香双唇如何张合,沈素雅、沈素心两人都再也听不到含香所说的任何一个字!反而,随着那双唇不断张合,沈素雅、沈素心耳中,听到的,却是一阵极其刺耳的高音! 不禁地,二女同时捂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 忽然,含香闭上了嘴,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呆呆傻傻的。正当二女讶然之时,忽然,含香仿佛抽去支撑一般,软倒下去! “含香!”沈素雅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含香!沈素心见状亦是大急,赶忙上前把住含香脉门! 然,稍一碰触,沈素心顿时大惊失色!含香的脉搏,便如石沉大海一般,全无半丝生息! 正当二女讶然无比,不知发生了何事之时,忽然,二女身旁映出了一个淡淡的人影!只见,此人一身红衣,看不清模样,整个人都仿佛透明一般,虚无缥缈,似乎根本不是什么实体! 第八章 鬼吏 望着那红色虚影,沈素雅与沈素心,顿时面面相觑,甚至两人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然而,正在两人惊愕之时,那红色虚影却开口说话了。 “两位,在下地府鬼吏。游魂沈素颜,违反地府律例,在下受命前来缉拿,并告知二位,请勿将现今之情景,告知旁人。” 这虚影的声音,亦是飘飘忽忽,虚无缥缈,一忽儿仿佛便在她们耳边,一忽儿,仿佛又在极其遥远的地方。 沈素雅轻轻咬了咬下唇,轻道:“敢问鬼吏大人,含香她……到底如何了?” 那鬼吏轻道:“请放心,此女阳寿极长,待二位寿数尽时,她尚有数十年可活。只是,现下她犯了错,因此,本吏对其略加惩戒,处魂魄离体两个时辰。两时辰后,她自会醒来。” 沈素心此时也回了神,忙问道:“可是……可是我颜姐姐……颜姐姐她……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呢?” 鬼吏淡淡道:“永生永世,永拘地府,不得投胎转世。” “啊……”沈素心身子微微一颤,呆呆地望着鬼吏,不知该说什么好。 鬼吏仿佛是犹豫了一下,轻叹道:“原本,本吏并不打算如此,然,若是当着便令你等如此,定然会有所不妥。也罢,本吏便好事做到底,将该做的,都做了吧!” 说着,只见那鬼吏一挥手,沈素雅与沈素心随即昏迷过去。 此时。灵堂内。 一同守灵的沈奕风,忽然想到什么,想要与沈素雅商量,但却四处寻不到沈素雅。他眉头微微一皱。四下寻找起来。 正在这时,沈奕寻走了过来,轻声询问道:“大哥,可曾见到大姐与九妹妹?” 沈奕风皱眉轻道:“我方才也注意到,她们二人并不在此。但尚未来得及问,她们到底去了哪里。二弟,这样,你且去问二妹她们可知道,我去找奕鹤询问。” 沈奕寻颔首道:“好的。” 说着,沈奕寻便转身离去。找自家妹子去了。沈奕风也转过身。走向了沈奕鹤与上官映秋。 但。当沈奕风走到沈奕鹤夫妇身旁之时,沈奕鹤却率先开口向沈奕风问道:“大哥,你可曾见到心儿?” 沈奕风轻道:“我也在寻她。此外,大妹也不知何处去了。大妹与九妹,皆不是不知轻重之人。此时此刻,她们理应在此,但现下却不见人影,或许,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先前你们见到九妹,却是在何处?” 沈奕鹤想了想,轻道:“先前,妹妹曾言道。她去取些吃食来。方才,烟秀与香秀带来了一共三个食盒,我们不是才分食了么?但仿佛从那时起,奕鹤便只见过烟秀、香秀,却不见妹妹。现下,甚至连烟秀与香秀都不见人影了。” 沈奕风眉头微微一皱,正在此时,沈奕寻走了过来。 沈奕风忙迎向沈奕寻,轻道:“二弟,情况如何?” 沈奕寻轻道:“大哥,妹妹言道,先前曾见大姐带着含香,一起出了门。此外,奕寻问过五妹妹等多人,但初妹妹外,并未有人曾见过大姐。至于九妹妹,倒是五妹妹、六妹妹、五弟妹都知道,九妹妹仿佛是取宵夜去了。然,宵夜虽到了,却未见九妹妹回来。” 沈奕风皱眉道:“她们到底去哪儿了?”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惊道:“啊!二哥哥,你……你方才说,大姐姐是带着含香一起出去了?” 沈奕寻回头一看,却见说话之人,正是沈素颜。 沈奕寻答道:“正是,方才妹妹曾言,见到大姐带着含香出门。” 沈素颜略一沉吟,轻道:“我想,我知道大姐姐究竟是想要去做什么了。不过,大姐姐应当没什么危险。” 沈奕风讶然道:“小妹,大妹究竟是为何事而去?” 沈素颜轻道:“大哥,我想,大姐姐是想与五弟交谈,因此才带着含香出去了。” 此言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惊愕起来!上官映秋望了望灵堂内堂,那边便是沈奕全的灵柩。不由得,她打了个寒颤,轻颤道:“五弟他不是……不是……” 说着,她指着灵堂内堂,手指轻颤着。 沈素颜轻道:“四弟妹,不必惊慌。大姐身边的,那个叫做含香的丫鬟,有着阴阳之眼,可见到亡灵,并与之交谈。因此,素颜才断定,大姐是想要与五弟说话,才带着含香出去了。” 顿时,上官映秋瞪大眼睛,讶然道:“这……天地之间,竟然还有这等奇事?” 沈奕寻皱眉道:“难道……大姐以为,五弟之死,还有什么内幕么?大哥,你如何看?” 沈奕风想了想,轻道:“不如,咱们一起出去找找,可好?” 沈奕寻颔首道:“正该如此。既然要去找,不如,奕寻去叫妹妹过来,一起去找吧。” 沈奕风轻道:“正该如此。不过,小妹你且留下吧。咱们大房兄弟姐妹中,至少应当留一人在此守灵。此外,四弟、四弟妹,你们功夫不甚好,便留在此间吧。二弟,你将二妹、三妹、四妹、六妹等人唤来,便足够了,莫要惊动太多人。” 沈奕寻轻道:“大哥放心,奕寻去了。” 沈素颜想了想,无奈道:“颜儿遵命留下便是。” 不过片刻,当沈奕寻将沈素盈、沈素云、沈素兰、沈素芬四人带来之后,沈奕风、沈奕寻便与四女,外加一个小红,总计七人,一起出了灵堂。 但他们刚刚跨出灵堂大门,便迎面碰上了烟秀与香秀。这两名小丫鬟正一脸焦急,从外间匆匆而来。见了沈奕风,忙道:“大少爷快来,小姐……还有大小姐……” 沈奕风不禁一惊,忙问道:“她们怎么了?在哪里?” 相比之下,还是烟秀略略镇定些,她忙道:“大少爷,小姐与大小姐仿佛是晕倒了,便在左近,其中,还有大小姐的丫鬟含香。” 沈奕风急道:“快,快带我们去!” 烟秀赶忙应下,与香秀一起,带着众人朝着院外奔去。路上,烟秀讲述着她们所知。 “早先,小姐见众人多有饥渴,便带着奴婢等二人,一起去取了些吃食来。但,当我们归来之时,却见大小姐一脸焦急,与含香一起在前院角落中说话。小姐见了,便嘱咐奴婢等二人,将三个食盒一起带进灵堂。但,吃食分与众位少爷、小姐、少奶奶等人后,却许久不见小姐与大小姐归来。奴婢等二人,心中甚是不安,便外出找寻。但在前院那角落中,却空无一人。奴婢等二人寻了许久,才在花园一处凉亭中,寻到了小姐、大小姐与含香三人。此时,他们三人,都已然昏迷。奴婢等二人不敢怠慢,但也不敢擅自移动她们,便赶忙回来寻人帮忙。” 未等沈奕风说话,沈素芬便开口道:“你们做得很对,若是她们是受了伤,或是某些疑难之症,甚至是中毒,一旦擅自移动,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具体如何,还需见了她们,仔细查看才知。” 沈奕寻颔首道:“芬儿所言甚是。不过,烟秀曾言,她们先前是在前院角落,但,却如何又到了这花园之中呢?难道,她们是来见什么人?” 沈奕风道:“只要见了她们,将她们救醒,立时便知。” 说话间,那方凉亭便在眼前了。远远地,烟秀指着那凉亭,急声道:“大少爷,小姐与大小姐她们便在那处凉亭!” 众人闻言,不禁同时展开身形,一起纵身朝着凉亭掠去。 此间人等,包括烟秀与香秀,皆是身负武艺之人,不过高低不同罢了。而众人之中,轻功,特别是小转腾挪之间的身法,或者按较为现代的说法,就是爆发力最强的,其实要数沈素芬。 只见,沈素芬身影微微一闪,也不见她如何动作,竟然转眼之间便在凉亭中了。沈素芬微微俯下身子,一只手轻轻放在沈素雅的颈动脉之上。片刻后,沈素芬眸中微光一闪,转头对随后赶来的沈奕寻轻道:“哥哥,大姐没事,只是轻微昏迷,片刻便可醒转。” 说着,她便转向了沈素心。片刻,她又道:“放心,九妹妹与大姐姐相差无几。” 随后,她再次转向了含香。但,当她的手轻轻放在含香的颈动脉上之时,她的眼角,却不禁微微一颤。 沈素盈此时也到了,一双细长的眸子,正紧紧盯着自家妹子,留意着她的任何一丝表情。见沈素芬面色有所变化,沈素盈忙道:“这含香究竟怎么样?” 沈素芬先是在含香身上摸索了半晌,包括把脉,还就着烟秀带来的气死风灯,扒开她的眼皮仔细看了看,皱眉道:“用现代词汇,简单来说,便是深度休克。但,此间光线太差,不好判断。” “深度休克?”沈素盈不禁皱起了眉头。 正在此时,沈素雅与沈素心,皆是轻轻呻吟一声,缓缓醒转。不禁地,众人皆是一声轻轻的欢呼。 第九章 失忆? 沈素雅微微眯了眯眼,略带一丝迷茫地环视一下众人,带着一丝疑惑轻声问道:“怎么……你们都在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我怎么在这里?” 沈素心也懵懂道:“大姐姐说得是,心儿……心儿怎么会……在这里呢?方才……方才大姐姐不是……呀!” 沈素心率先看到一旁,仍在昏迷着的含香,讶然道:“大哥,这含香……含香怎么了?” 说着,不等沈奕风回答,沈素心便赶忙伸出手,抓住了含香的手腕,手指轻轻搭在了含香的腕脉上。 沈奕风与沈奕寻对视一眼,目光同时落在了沈素芬身上。沈奕寻轻道:“小妹,你……跟九妹妹说说吧。” 沈素芬轻道:“医道一门,咱们兄弟姐妹,谁人能及得上九妹妹呢?既然九妹妹自行把脉了,便稍等一等,且等九妹妹把了脉,看看含香究竟何等状态,咱们再论其它,可好?” 沈奕寻颔首道:“那便如此吧。” 片刻后,沈素心皱眉道:“大姐姐,这……含香此刻,正如当年大姐姐一般状态。” 沈素雅怔然道:“离魂?深度昏迷?” 沈素心轻道:“便是如师傅曾言,似乎是失魂之症。” 沈素雅皱眉道:“失魂之症?她……她怎么会这样?九妹妹,不会有错吧?”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心儿觉得。应当不会有错。” 沈素雅皱眉道:“她……究竟为何会如此呢?仿佛……与方才发生之事有关……呃……九妹妹,方才……方才咱们究竟怎么了?” 沈素心轻道:“方才……啊,方才究竟怎么了?方才……方才不是大姐姐要含香找五哥哥的魂魄,但含香说……大姐姐。方才含香是怎么说的?” 沈素雅皱眉沉思了许久,轻道:“我……我也记不起了。仿佛在我的记忆中,有了一段空白……” 沈奕寻皱眉道:“空白?” 沈素雅沉吟许久,才道:“正是,在我的记忆中,先前一段时间的记忆,完全都是空白。我完全记不起,在九妹妹来到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我与九妹妹。以及含香。究竟如何到了这地方。我亦是完全记不起。” 沈奕寻皱眉道:“记不起?这等诡异之事,究竟是为何?” 沈素心轻道:“不过,现下当务之急。是救醒含香。或许……她会记得什么也说不定……” 沈素雅轻道:“正是如此。虽说,含香只是我身边的一个下人,但我们也绝不可置之不理。无论含香是否记得,她如此,咱们亦不可不管。九妹妹,你究竟有何法救治?” 沈素心皱眉道:“心儿束手无策。” 沈素雅讶然道:“束手无策?怎么会束手无策?九妹妹,你可是药姑祖的弟子,怎么会束手无策呢?” 沈素心轻叹道:“师傅学究天人,能将心儿魂魄,送去寻找大姐姐魂魄。难道。大姐姐还指望,心儿有如此之能么?然,若是除去此法的话,含香脉相却是一切正常,全无半丝异样。但,扒开眼皮仔细观看,却见其眸中,全无半丝神采,丝毫不见醒转之征兆。心儿已然仔细察看,但含香全身上下,全无半丝伤口、病症。石之能,皆是对症。但若是没有病症,那该令心儿如何下药呢?” 沈素雅怔然道:“那……咱们只能等?” 沈素心轻道:“正是,咱们只能等,等含香的身子有变化,才可对其症,施以药石。若是如现下一般,或……或只有师傅复生,或许才会有些办法……” 说着,沈素心又皱了皱眉,轻道:“心儿倒是记起,早先含香曾言道,曾在药苑之中,见过师傅魂魄。然,府中上下,甚至普天之下能与幽魂交流者,仅含香一人而已。若是此事发生在旁人身上,或许还能令含香前去寻找师傅魂魄,让师傅出手。然,出事之人却正是含香,这……心儿便实在是无法可想了。” 沈素雅轻叹道:“那……现下,仿佛只好将含香先送回苏雅居,让她先在苏雅居歇息着吧。大哥,你们……这是出来寻我们?” 沈奕风道:“正是。先前,奕风无意中记起,当初五弟曾言道,他曾寻到一种极其稀有之矿藏,有极大用处。他还曾给奕风带来过一块样品,说是留作纪念。后来,奕风将此物事置于一锦盒中,作为大妹的添妆。现下想想,此生中,五弟仅赠过此物给奕风,奕风便想是否可以用他物将其换回,留作念想,所以才寻大妹。” 沈素雅轻叹道:“哎,大哥的锦盒,如今尚在丰亲王府。待到雅儿回去后,便遣人送回。大哥赠与雅儿之物,实在多不胜数,不缺这一件。何况,这还是五弟与大哥唯一赠礼,雅儿怎能还要大哥来换?直接送还便是。” 沈奕风略一沉吟,轻道:“如此便好。只是,大妹那里……”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大哥放心,那矿石,五弟亦曾赠与雅儿,雅儿也曾保有一块。那,便是一块锰矿,只是,雅儿实在怀疑,这锰矿以现下条件,究竟是否可以善用。” 沈奕风怔然道:“猛矿?那是何物?难道……矿石还分是否凶猛么?” 沈素雅轻笑道:“大哥,所谓锰,非是凶猛之猛,而是金字旁加一个孟子之孟。锰乃是一种金属,若是炼钢之时,在钢中加入些许锰金属,便可形成新合金,称之为锰钢。此种特种合金钢,硬度非常之高,乃是一种可用于多种不同用途的基础合金钢。不过,在我们那个时代,锰钢已然是一种低端合金钢了,是一种对于冶金行业之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锰钢,甚至已经配不上特种钢的称呼了,只是一种下等材料。” 沈奕风怔然半晌,轻道:“可是……五弟曾言,这……这可是相当稀有的矿藏啊……” 沈素雅轻道:“五弟之言,也有道理。毕竟,五弟可是走遍许多地方了,但发现的锰矿,只有这一处。其实,先前我们的世界,锰矿称不上稀有。但在这边,仅此一处,这还不算稀有么?” 沈素雅又道:“大哥,对我等而言,莫说是什么矿藏,便是一颗顽石,既然是五弟所赠,便是珍宝一般,不是么?” 沈奕风愣怔半晌,忽然,朝着沈素雅一躬身,轻道:“大妹,哥哥错了,谢大妹教诲。”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大哥,咱们回去吧。五弟的灵堂……也不能缺了咱们守夜呢。只是,大哥,之前便需将含香送往苏雅居,妥善安置。” 沈奕风轻道:“大妹,你与他们去吧。九妹,若是有空,给大妹诊诊脉,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不过,有道是医不自治,你自己须得让小妹看一看,切记。” 沈素心颔首道:“大哥放心,心儿省得。” 沈奕风又道:“六妹,你与二弟一起,照顾大妹、九妹回去。三妹四妹,烟秀香秀,你们搭把手,咱们一起将含香送到苏雅居。奕风身为男儿,男女有别,便不伸手了。” 沈素芬轻道:“素芬明白。” 沈奕寻亦是应道:“大哥放心,有奕寻在,大姐、九妹妹不会有事的。” 沈奕风点了点头,便带着沈素云、沈素兰、烟秀、香秀抬着昏迷中的含香,向着素雅居去了。 在返回灵堂途中,沈素雅一直在想,她那段空白记忆中,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呢?她……她怎会忘得如此干净彻底呢?不知为何,冥冥之中,她总觉得,仿佛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见沈素雅神情恍惚,沈素心轻问道:“大姐,你怎么了?“ 沈素雅望了望沈素心,轻道:“九妹妹,你……你记得方才之事么?” 沈素心轻道:“心儿方才也曾说过,心儿也记不起。大姐姐,你很在意此事么?” 沈素雅轻叹道:“是呀,我总觉得……方才,仿佛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我怎么也记不起。仿佛……仿佛与九妹妹,与颜儿,都有着相当重要的关系。甚至……甚至还与我们沈家一门上下,都有着相当之关联。但……但我总也记不起……”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不必担忧,心儿不是什么善于之辈,五姐姐也不是那么容易吃亏的人。至于咱们沈家,在大宏朝中,还有什么能让咱们沈家紧张的呢?大姐姐,五哥哥去了,咱们兄弟姐妹都很是伤感。但,五哥哥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大姐姐如此萎靡吧?”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九妹妹说得是,我的确应当振作。五弟虽是去了,可是,咱们兄弟姐妹,可是都在呢!” 沈素心轻笑道:“这才是我的大姐姐呢!走吧,咱们去为五哥哥守灵去!” 沈素雅轻笑道:“好。” 说着,两人便一起朝着灵堂走去。只是,两人并未留意到,即使留意也看不到,在距离他们不远处,一个虚无的影子,正一脸忧伤地望着她们。仔细看来,这影子,竟仿佛是沈奕全! 第十章 朝堂危机 沈素雅微微眯了眯眼,略带一丝迷茫地环视一下众人,带着一丝疑惑轻声问道:“怎么……你们都在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我怎么在这里?” 沈素心也懵懂道:“大姐姐说得是,心儿……心儿怎么会……在这里呢?方才……方才大姐姐不是……呀!” 沈素心率先看到一旁,仍在昏迷着的含香,讶然道:“大哥,这含香……含香怎么了?” 说着,不等沈奕风回答,沈素心便赶忙伸出手,抓住了含香的手腕,手指轻轻搭在了含香的腕脉上。 沈奕风与沈奕寻对视一眼,目光同时落在了沈素芬身上。沈奕寻轻道:“小妹,你……跟九妹妹说说吧。” 沈素芬轻道:“医道一门,咱们兄弟姐妹,谁人能及得上九妹妹呢?既然九妹妹自行把脉了,便稍等一等,且等九妹妹把了脉,看看含香究竟何等状态,咱们再论其它,可好?” 沈奕寻颔首道:“那便如此吧。” 片刻后,沈素心皱眉道:“大姐姐,这……含香此刻,正如当年大姐姐一般状态。” 沈素雅怔然道:“离魂?深度昏迷?” 沈素心轻道:“便是如师傅曾言,似乎是失魂之症。” 沈素雅皱眉道:“失魂之症?她……她怎么会这样?九妹妹,不会有错吧?”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心儿觉得。应当不会有错。” 沈素雅皱眉道:“她……究竟为何会如此呢?仿佛……与方才发生之事有关……呃……九妹妹,方才……方才咱们究竟怎么了?” 沈素心轻道:“方才……啊,方才究竟怎么了?方才……方才不是大姐姐要含香找五哥哥的魂魄,但含香说……大姐姐。方才含香是怎么说的?” 沈素雅皱眉沉思了许久,轻道:“我……我也记不起了。仿佛在我的记忆中,有了一段空白……” 沈奕寻皱眉道:“空白?” 沈素雅沉吟许久,才道:“正是,在我的记忆中,先前一段时间的记忆,完全都是空白。我完全记不起,在九妹妹来到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我与九妹妹。以及含香。究竟如何到了这地方。我亦是完全记不起。” 沈奕寻皱眉道:“记不起?这等诡异之事,究竟是为何?” 沈素心轻道:“不过,现下当务之急。是救醒含香。或许……她会记得什么也说不定……” 沈素雅轻道:“正是如此。虽说,含香只是我身边的一个下人,但我们也绝不可置之不理。无论含香是否记得,她如此,咱们亦不可不管。九妹妹,你究竟有何法救治?” 沈素心皱眉道:“心儿束手无策。” 沈素雅讶然道:“束手无策?怎么会束手无策?九妹妹,你可是药姑祖的弟子,怎么会束手无策呢?” 沈素心轻叹道:“师傅学究天人,能将心儿魂魄,送去寻找大姐姐魂魄。难道。大姐姐还指望,心儿有如此之能么?然,若是除去此法的话,含香脉相却是一切正常,全无半丝异样。但,扒开眼皮仔细观看,却见其眸中,全无半丝神采,丝毫不见醒转之征兆。心儿已然仔细察看,但含香全身上下,全无半丝伤口、病症。石之能,皆是对症。但若是没有病症,那该令心儿如何下药呢?” 沈素雅怔然道:“那……咱们只能等?” 沈素心轻道:“正是,咱们只能等,等含香的身子有变化,才可对其症,施以药石。若是如现下一般,或……或只有师傅复生,或许才会有些办法……” 说着,沈素心又皱了皱眉,轻道:“心儿倒是记起,早先含香曾言道,曾在药苑之中,见过师傅魂魄。然,府中上下,甚至普天之下能与幽魂交流者,仅含香一人而已。若是此事发生在旁人身上,或许还能令含香前去寻找师傅魂魄,让师傅出手。然,出事之人却正是含香,这……心儿便实在是无法可想了。” 沈素雅轻叹道:“那……现下,仿佛只好将含香先送回苏雅居,让她先在苏雅居歇息着吧。大哥,你们……这是出来寻我们?” 沈奕风道:“正是。先前,奕风无意中记起,当初五弟曾言道,他曾寻到一种极其稀有之矿藏,有极大用处。他还曾给奕风带来过一块样品,说是留作纪念。后来,奕风将此物事置于一锦盒中,作为大妹的添妆。现下想想,此生中,五弟仅赠过此物给奕风,奕风便想是否可以用他物将其换回,留作念想,所以才寻大妹。” 沈素雅轻叹道:“哎,大哥的锦盒,如今尚在丰亲王府。待到雅儿回去后,便遣人送回。大哥赠与雅儿之物,实在多不胜数,不缺这一件。何况,这还是五弟与大哥唯一赠礼,雅儿怎能还要大哥来换?直接送还便是。” 沈奕风略一沉吟,轻道:“如此便好。只是,大妹那里……”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大哥放心,那矿石,五弟亦曾赠与雅儿,雅儿也曾保有一块。那,便是一块锰矿,只是,雅儿实在怀疑,这锰矿以现下条件,究竟是否可以善用。” 沈奕风怔然道:“猛矿?那是何物?难道……矿石还分是否凶猛么?” 沈素雅轻笑道:“大哥,所谓锰,非是凶猛之猛,而是金字旁加一个孟子之孟。锰乃是一种金属,若是炼钢之时,在钢中加入些许锰金属,便可形成新合金,称之为锰钢。此种特种合金钢,硬度非常之高,乃是一种可用于多种不同用途的基础合金钢。不过,在我们那个时代,锰钢已然是一种低端合金钢了,是一种对于冶金行业之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锰钢,甚至已经配不上特种钢的称呼了,只是一种下等材料。” 沈奕风怔然半晌,轻道:“可是……五弟曾言,这……这可是相当稀有的矿藏啊……” 沈素雅轻道:“五弟之言,也有道理。毕竟,五弟可是走遍许多地方了,但发现的锰矿,只有这一处。其实,先前我们的世界,锰矿称不上稀有。但在这边,仅此一处,这还不算稀有么?” 沈素雅又道:“大哥,对我等而言,莫说是什么矿藏,便是一颗顽石,既然是五弟所赠,便是珍宝一般,不是么?” 沈奕风愣怔半晌,忽然,朝着沈素雅一躬身,轻道:“大妹,哥哥错了,谢大妹教诲。”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大哥,咱们回去吧。五弟的灵堂……也不能缺了咱们守夜呢。只是,大哥,之前便需将含香送往苏雅居,妥善安置。” 沈奕风轻道:“大妹,你与他们去吧。九妹,若是有空,给大妹诊诊脉,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不过,有道是医不自治,你自己须得让小妹看一看,切记。” 沈素心颔首道:“大哥放心,心儿省得。” 沈奕风又道:“六妹,你与二弟一起,照顾大妹、九妹回去。三妹四妹,烟秀香秀,你们搭把手,咱们一起将含香送到苏雅居。奕风身为男儿,男女有别,便不伸手了。” 沈素芬轻道:“素芬明白。” 沈奕寻亦是应道:“大哥放心,有奕寻在,大姐、九妹妹不会有事的。” 沈奕风点了点头,便带着沈素云、沈素兰、烟秀、香秀抬着昏迷中的含香,向着素雅居去了。 在返回灵堂途中,沈素雅一直在想,她那段空白记忆中,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呢?她……她怎会忘得如此干净彻底呢?不知为何,冥冥之中,她总觉得,仿佛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见沈素雅神情恍惚,沈素心轻问道:“大姐,你怎么了?“ 沈素雅望了望沈素心,轻道:“九妹妹,你……你记得方才之事么?” 沈素心轻道:“心儿方才也曾说过,心儿也记不起。大姐姐,你很在意此事么?” 沈素雅轻叹道:“是呀,我总觉得……方才,仿佛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我怎么也记不起。仿佛……仿佛与九妹妹,与颜儿,都有着相当重要的关系。甚至……甚至还与我们沈家一门上下,都有着相当之关联。但……但我总也记不起……”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不必担忧,心儿不是什么善于之辈,五姐姐也不是那么容易吃亏的人。至于咱们沈家,在大宏朝中,还有什么能让咱们沈家紧张的呢?大姐姐,五哥哥去了,咱们兄弟姐妹都很是伤感。但,五哥哥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大姐姐如此萎靡吧?”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九妹妹说得是,我的确应当振作。五弟虽是去了,可是,咱们兄弟姐妹,可是都在呢!” 沈素心轻笑道:“这才是我的大姐姐呢!走吧,咱们去为五哥哥守灵去!” 沈素雅轻笑道:“好。” 说着,两人便一起朝着灵堂走去。只是,两人并未留意到,即使留意也看不到,在距离他们不远处,一个虚无的影子,正一脸忧伤地望着她们。仔细看来,这影子,竟仿佛是沈奕全! 第十一章 太子殿下 望着那延绵十里的送嫁队伍,那一箱箱的嫁妆,顿时,京城中的民众,全都沸腾了! 这样盛大的场面,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得到的! “啧啧!瞧瞧这嫁妆,咱全部家当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及这梁国公府的一份嫁妆呀!”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望着那绵延不绝的队伍,不由感慨道。 旁边一家酒楼的小二,正站在酒楼门口看热闹。他听到那商人的话,不由接口道:“这位客官,您恐怕有所不知吧!今儿出嫁的可不是一般人呐!这可是梁国公府的嫡长女,以及盈佳郡主!先不说那位沈大小姐,单说这盈佳郡主。虽然她这个盈佳郡主是御赐,而不是真正的皇家郡主。但,她这身份,可是等同皇家郡主,一切仪仗,都是以皇家标准为准的!这阵仗,又怎能不大?这嫁妆,又怎么会不多呢?” 那商人道:“可是,那位沈大小姐可不是什么郡主吧?” 那小二嬉笑道:“这位客官啊,您想,这沈大小姐,可是盈佳郡主的嫡亲姐姐。姐妹两个同时出嫁,长幼有序,姐姐的嫁妆,是万万不能比妹妹少的!否则,这不是乱了套了了么?” 那商人道:“可是,也不能这么多吧?” 那小二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商人,道:“客官,您是外地进京来的吧?” 那商人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小二道:“一看您如此少见多怪,还不知道么?您瞧。这梁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大宏朝国公府啊!能压过国公府一头的,除了皇家,也就是亲王府了。可是那沈大小姐的夫家是哪一家?那可是丰亲王府!丰亲王府慕容家,可是咱大宏朝武头面!看看大宏朝数得着的将军们。十之二三,可都是出自慕容家的!而这梁国公府沈家,却又是咱大宏朝的文头面,那老梁国公沈清和沈阁老,可是咱大宏朝的三朝元老,文臣之首!这当朝文武头一份联姻,场面能小得了么?至于那盈佳郡主的夫家倒是贫寒,甚至,比起一般人家还略有不如。可那虽是寒门出身,但挡不住人家有本事!那陆大才子。才学可是顶呱呱的!眼瞅着。这就又是一能臣啊!……” 那小二一张嘴。可当真是滔滔不绝。不过,这也不过是一支无人注意的小插曲而已。 这绵延十余里送嫁队伍,或许应当说是送嫁妆队伍。倒是在东城绕了个圈,便各自分头,分别去了陆家和梁国公府。其实,这也是为了等队伍尾端出了梁国公府府门罢了。按例,这嫁妆队伍,无论是长是短,都绝不能一头还没出府,一头就进了府。比如说沈素雅的嫁妆队伍,在最前端进入丰亲王府之前,尾端就得完全从梁国公府离开。否则。不吉利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新郎官则要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戴着大红花,伴着新娘的花轿游街。此时,两支队伍也分散开来,各自按着不同的路线,在京城中游走。这迎亲队伍,自然是吹吹打打,鞭炮阵阵响,好一番热闹气象。 虽说前世已然经过一阵,但,这番热闹景象,沈素心仍是稀罕得紧。她扒着窗户边,悄悄撩开了一个小缝,向外望着,那热闹的场面看得她如痴如醉。 “九妹妹,陆府还有多远呀?”一个声音忽然在沈素心身后响了起来。 沈素心回头一看,却见沈素盈已然自行取下了盖头,颇有几分百无聊赖地望着她。 沈素心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忙道:“哎哟!我的盈姐姐呀!你怎么把盖头取下来了?” 沈素盈撇嘴道:“这么厚的盖头,头上又是这么沉甸甸一大堆,当真是闷死人了,压死人了!反正又没旁人看到,让我透透气!” 沈素心皱眉道:“可是……盈姐姐,这不合规矩呀!新娘子在夫君来揭盖头之前,是万万不能自行揭掉盖头的!这……” 沈素盈有些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到时候,我自然会重新戴上去的。在这花轿上,可是已然坐了有个把时辰了吧?可是,陆府不是步行才不过片刻么?怎么会这么久?” 沈素心轻笑道:“盈姐姐呀!咱们这样的显贵之家出身,大婚时候可都是要游街的。再说了,你要进门,怎么说,都得等你嫁妆先进了门吧?这可是规矩!” 沈素盈撇撇嘴道:“那,还有什么规矩呀?我怎么记得听什么人说过,女儿出嫁时,嫁妆应当是提前一天送到夫家的。可是,这次怎么似乎是在我出门后,嫁妆才出门呀?” 沈素心掩口笑道:“盈姐姐,这大婚时候的打点,不是都是你自己经手的么?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她稍稍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按我京城婚俗,女儿出嫁时候,夫家需要一大早来迎亲,须得新郎官亲到。然后,在新娘姐妹的层层阻挠之下,才能当真将新娘迎出门去。古语道:‘得之难,视之珍。’所以,只有让新郎官经过艰难险阻,最终才会心疼新娘子。而娘家姐妹对新郎的阻挠有多卖力,也能说明,娘家未来在为女儿撑腰时候,会有多卖力。哎,想想当年,我出嫁时候,那个姓刘的可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我带走了。我的那些姐妹们,可是巴不得我这个扫把星早点出门呢……” 说着,沈素心不禁有些黯然。 沈素盈伸出手去,握住沈素心的手,轻道:“九妹妹,前世的那些事儿,可不都过去了么?对了,若是将来你出嫁时候,你下面可就没有妹妹了。那,到时候谁去为难你的远明表哥呢?” 这么一句略带几分俏皮的话,不仅驱散了沈素心心头,来自前世的那份黯然,还让她的小脸顿时通红。她伸手便在沈素盈手心轻轻打了一下,嗔道:“盈姐姐又在欺负心儿!” 说着,她稍稍顿了顿,又道:“待到心儿出嫁时候,不是还有个十妹妹么?只是十妹妹现今还不到十岁,不足十,不出门。这次六姐姐身子不适,本来应当是十妹妹来陪盈姐姐的。可是,十妹妹太小,可来不了呢!” 不足十,不出门,这是适用于陪嫁妹妹的规矩。 也就是说,按例,姐姐出嫁时候,最小的妹妹应当陪着姐姐出嫁到夫家,这个规矩,前文有说过。可是,这有一个特殊情况,那就是最小的妹妹若是还不满十岁,那就得向上递补。因为,按照大宏朝的规矩,无论婚丧、祭祀等等活动,不满十岁的孩子,都是不允许参与其中的。 十岁,实在是一个坎儿。皇家公主、郡主等,都是十岁得封号,由此,便可见一斑了。 而且,不满十岁的孩子,在很多时候,有很多忌讳,都是不适用的。比如,不满十岁的男孩子,就可以任意进出未婚少女的闺房的,但若是满十岁了,就有了男女之别了,哪怕是未婚妻的房间,也是绝不能进的。 沈素盈又道:“那,嫁妆为何非要等我出门了,再往外送呢?又为什么非要在我进门之前,所有嫁妆都要进门呢?”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这个……这个心儿也不大清楚。心儿只是知道,大宏朝,至少咱京城的大户人家,都是这么弄的。而且在那之前,至少在文定之前,嫁妆多寡一定要定下来,就此还得知会夫家一声。否则,待到大婚当日,两边怕都要乱成一团糟了。” 沈素盈轻道:“想想我的嫁妆,爹给的,娘给的,还有哥哥的添妆,还有大哥哥的添妆,甚至,还有丰亲王府的添妆,还有几个交好的人家的添妆,甚至,还有御赐添妆呢!这些东西,还不能让咱们家的那种四轮马车去运,要不,再多东西,那四轮马车也不过四五车,便能尽数运去了!” 话说,前些时日,沈奕鹤最新设计的,专门用来运货的载重型四轮马车,拉车的马总共需要八匹,一辆车的载重量超过一吨。若当真是用这玩意儿给沈素盈运嫁妆,莫说什么十里红妆,就算是二十里、三十里红妆,统共算起来,才有几吨? 沈素心掩口笑道:“盈姐姐好不省事,这十里红妆,可是所有女儿家梦寐以求的,你却还嫌多!你以为,这嫁妆便是送去便可了么?这可是娘家的脸面,就算你不在意,姐夫不在意,二伯父、二伯母可是很在意的!你不要都不行!” 沈素盈撇撇嘴,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轿子仿佛慢了下来。外面,顿时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沈素心忙趴在沈素盈耳边,大声道:“盈姐姐!快些盖上盖头!你这新娘子要进门啦!” 沈素盈听了,赶忙手忙脚乱地将盖头盖好。正在这时,轿子外面传来一阵呼和:“新娘落轿喽!” 这时,沈素盈和沈素心便觉得,轿子缓缓落在了地上,并慢慢向前倾斜。 这时,那司仪又是一声:“新郎引新娘下轿喽!” 话音未落,轿帘便被掀开了,而一身喜袍的陆逸明,手中牵着那大红绸子,正满脸笑容地等着沈素盈下轿。 第十二章 太子的野望 皇上!皇上怎么来梁国公府了?而且,还是这般悄无声息,毫无征兆地出现!沈素心心中不禁一凛! 然而,正在此时,皇帝身后,一名同是明黄装束,大约二十七八的男子,忽然朝着沈素心藏身的假山这边扫了一眼。那人的样貌沈素心看得并不清楚,但,那一瞬间,那凌厉中,带着丝丝阴冷的目光,却让沈素心不由一阵心悸! 她迅速将身子缩了回来,对着烟秀、香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她还侧耳倾听着,听到那脚步声离得远了,她才带着两个丫鬟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香秀望了望一脸紧张的沈素心,疑惑道:“小姐,他们……他们是什么人啊?小姐你为何如此紧张?”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轻道:“烟秀,香秀,你们速速回药苑,若非我回去,千万莫要出门!且,你等亦需约束房中,那些丫鬟下人们,统统禁足,不许出门!” 香秀微微一怔,正要在说什么,烟秀伸手拉了拉她,香秀顿时噤了声,烟秀轻道:“小姐,我们这便去。只是……小姐你……” 沈素心略一沉吟,轻道:“你们莫要管我,只要依我所言,切切不可违背即可。否则,咱们梁国公府……” 沈素心并未说下去,但,烟秀心思,却是比香秀玲珑得多,虽不大知道究竟如何,但也多少知道,或许。这梁国公府中,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她忙道:“小姐,我们这便去。你……你小心。” 说着,拉着略显懵懂的香秀。一起朝着药苑方向奔去。 待二女走远了,沈素心原地转了两圈,转身便走向了内宅的大厨房方向。待到了大厨房,大厨房的管事嬷嬷见沈素心来了,赶忙上前行礼道:“老奴见过九小姐!九小姐,您怎么亲自来了?若是想要什么点心,只管让烟秀、香秀过来吩咐,老奴遣人送去即可。这厨下甚是肮脏杂乱,您身子金贵……” 沈素心微微一笑,打断道:“甚么金贵不金贵的。不都是一只鼻子两只耳朵么?好了。吴嬷嬷。近日祖父心中烦闷,心儿心中颇是惦念祖父,想要前去探望。麻烦您亲自做些祖父喜欢的点心。稍待让心儿带去给祖父,可好?” 这个吴嬷嬷,便是从沈文思出生之前,便已然在梁国公府,虽然只是个厨娘头子,但却有一手不输给御厨的本事。数十年来,无论梁国公府的大小宴席,还是沈清和、孙氏夫妇的饮食,全都是由这位吴嬷嬷一手打理。不过,这老嬷嬷虽然资历极深。却从不倚老卖老,与人为善。即使沈文仲等,对她也是毕恭毕敬,更何况沈素心了。 吴嬷嬷笑道:“九小姐,您如何这般客气?好,放心吧,我这老厨娘的莲子羹,定然让老国公眉开眼笑!您少待,立时便好!” 说着,她朝着不远处,一个小丫鬟挥挥手,叫道:“小颖,怎么这么没眼色!赶紧去给九小姐搬张凳子来,要干净的!” 那叫做小颖的丫鬟,赶忙应声,便奔了出去。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吴嬷嬷莫要忙了,心儿四处看看。” 吴嬷嬷笑道:“这厨下有何好看?不过,九小姐想看,那便随意看,只是仔细莫要弄脏了九小姐的衣裙。”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吴嬷嬷您忙。” 说着,她便在厨房中到处转了起来。但,在吴嬷嬷看不到时,沈素心原本满是笑意的眸子,却忽然间,隐隐带着几分犀利。她一面四处看着,一面状似悠闲地缓缓踱着步子。步态优雅,唇角亦是带着一丝浅笑,无论如何看,仿佛都是在花园中散步一般无二。 但,若是仔细看,沈素心脸上的笑容,半点没有进入眸中,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厨房的每一个角落,所有堆放的食材,她都默默记在心里。走着走着,她忽然眼前一亮,看到一堆被洗得干干净净,码放在一个精致的竹筐中的贡果。 对于这些贡果,沈素心还是知道的。京城高门贵胄中,家家都有些许这些东西。但,这种极品果子,往往都是家中有了贵客,才会拿出来招待客人的。至少,先前沈素心见过这种东西上桌,还是她哥哥姐姐们的婚宴。 然而,仅止于此,沈素心仍不能印证自己的想法。 她望了望一旁一名小丫鬟,这小丫鬟,大约只有十一二岁,模样还算清秀,却是落落大方。见了沈素心,也是大大方方地行礼,全无半丝局促。沈素心一看便知,这定是沈家的家生子。 沈素心轻笑道:“你叫什么?可是家生子么?” 那小丫鬟轻笑着回话道:“回九小姐,奴婢正是咱梁国公府的家生子,唤作如茵,年十二,先在这厨下帮忙,预备伺候六少奶奶。” 沈素心轻笑道:“那你现下在做什么呢?” 如茵轻笑道:“回九小姐,方才老太太房里来人,让咱厨下做些精致菜品,稍后送到老国公屋里去。而且,还特地嘱咐,无论材料还是厨子,都要最上等的。” 沈素心眸中微微一闪,心下便是有些了然。这哪里是祖母要,还不是给祖父的?而祖父向来不贪恋什么锦衣玉食,吃穿都很是朴素。然,这次却是一反常态,定然事出有因。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联想方才花园所见,可是明显得很。 皇帝,甚至,可能还有那位,据沈家九姐妹分析,在沈家诸多事件背后,已然“现身”多次的——太子殿下!沈素心不由得想起了那道凌厉阴冷的目光,身子不禁猛地一颤! 正在这时,吴嬷嬷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一碗莲子羹,笑盈盈地走了过来,轻笑道:“九小姐,您瞧,这莲子羹好了,可是我吴老婆子亲手做的!快,趁热给老国公带去吧!” 说着,她冲着一旁的如茵吩咐道:“如茵丫头,还不赶紧去给九小姐取个食盒过来?” “哎!”如茵赶忙答应一声,随即便跑走了。不多时,她便取回了一个精致的食盒,手脚麻利地将莲子羹装了进去。沈素心轻笑着又与吴嬷嬷聊了两句,便提着食盒,向着拙政园走去。 没错,正是拙政园。不知为何,自从在花园中,见到皇上在梁国公府中出现,特别是亲历那道让她不寒而栗的目光,她心中总是不住泛起一股股不安。不当真去看看,她始终放不下心来。 待到她来到拙政园门前之时,便见到两名精壮汉子,立在拙政园大门两侧,宛如两尊石雕。只是,他们的服色,却不是梁国公府侍卫服色,虽然看上去很相似,但却瞒不过沈素心的双眼。 而且,身负武艺的沈素心,五感可是极其敏锐的。她明显感到,这两个人的实力,应当远在梁国公府那些侍卫之上,甚至,两人联手的话,沈素心自己若是手中无剑,恐怕是要吃亏的。 望着这两尊“雕塑”,沈素心微微眯了眯眼,提着食盒施施然地走了过去。到了门前,其中一人抬手将沈素心拦住,轻道:“九小姐请留步,此时……怕是不大方便……” 沈素心眉头微微一皱,轻道:“你们是何人?怎么这么面生?既然你们知道我是九小姐,便当知道,我日日都要来着拙政园,为祖父祖母把脉。你们竟敢拦我,难道不怕我赶你们出府?” 顿时,两人不禁有些面面相觑。其实,他们可是见过沈素心的,否则,又怎么会开口就是九小姐呢?沈素心自己或许没注意,当初在那小茶楼中,皇帝开玩笑要她进宫做贵妃之时,皇帝身边的那两个侍卫便正是此二人。 对这个看似无害的小姑娘,这两位侍卫可是心知肚明,这也定然不是个好对付的。须知,莫要说她是药先生的弟子,而药先生当初可也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便说这梁国公府中,可是有沈文飞、琴姬两个武学大家呢。再看方才沈素心走来之时,脚下每一步,都仿佛是丈量过的一般。虽说她身上没什么气势,但那一双幽深的眸子,偶尔闪现的一丝丝精光,也让他们暗暗心惊! 可是,无论如何,他们也都不会放沈素心进去。毕竟,里面可是皇上!皇上在的地方,旁人不经传召,怎能随意乱闯?虽说在他们看来,沈素心应当是把他们当作沈家护卫了。但,此次皇帝却是微服密访老梁国公,甚至正门都没走,他们也不便表明身份。 但,正当他们为难之时,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 “怎么了?有人来了么?”那是一个略带着一丝慵懒,但更多的却是冷漠的声音。 话音未落,门内,沈素心见过的那位二十七八的男子,便缓步走来。未等那两名大内侍卫开口,他便看到了沈素心。顿时,他那双凌厉的眸子,瞬间便锁定了沈素心,直直地盯着她。 第十三章 阴影 “太子妃?皇后?”皇帝不禁惊呼一声,惊讶地望着太子。虽然这也是自己的儿子,但,皇帝只觉得,他很少能看得透这个儿子。 太子轻道:“父皇,若非如此,将来,沈家必为我皇家的心腹大患啊!但凡能威胁到咱们东方一族皇室地位的,或抹杀,或令其与我皇家融为一体!儿臣也知,抹杀沈家,实在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那么,就必须与其联姻,令沈家与东方家共荣共辱!” 皇帝闻言,皱着眉,在御书房中踱了几步,沉声道:“但那沈家九小姐,却早有婚约,而且,她那未婚夫婿,也不是寻常人,乃是宁国公世子啊!宁国公邓家,几可与沈家比肩,又怎是能随意得罪的?须知,咱东方氏想要长久坐着这皇位,这些世家大族,正是须得依仗的,哪家都不能随意得罪啊!更何况,夺人所爱,这可不是咱皇家应当所为啊!咱皇家今后该以何面目,面对世人?” 太子眸中,微微闪过一丝凶光,轻道:“父皇,若是那宁国公世子在这世上消失,不存在了,那么……” “孽畜!”皇帝不禁大怒,高声喝道,“便是你这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如何能登上这九五之位,如何能令天下归心?你……你太令我失望了!” 太子赶忙跪下,急道:“父皇,儿臣……儿臣这可都是为了咱大宏朝,都是为了咱东方皇家……” 皇帝双眸一瞪。怒道:“住口!” 顿时,太子只能闭上嘴,低下头,不再作声。 皇帝沉声道:“好了。此事休要再提。无论是沈家九小姐,还是宁国公世子,都不要再打他们注意。否则,你这太子之位,还是让予别家吧!你且回东宫,自省三日,三日内不得出门,去吧。” 太子俯身道:“儿臣遵命。” 但,正因他俯下身子,皇帝并未看到。太子那双阴冷的眸子里。再次掠过一丝狠戾! 同一时间。梁国公府。 沈素心从诗香斋出来后,向下人一番打听,猜测皇帝一行已然离去后。才再次去了大厨房,借口不慎将先前那碗莲子羹打翻,请吴嬷嬷重新做了,放进食盒,缓步朝着拙政园走去。 待到拙政园,果然不见了那两名侍卫。沈素心进了门,下人通禀后,便走进了沈清和的大书房。沈清和见了,微微一笑,朝着沈素心招了招手。轻道:“素心啊,你来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祖父,心儿给你带了莲子羹,吴嬷嬷亲手做的,正是您最爱吃的。” 沈清和轻笑道:“好,好,好,说来,我也有些时日,没吃吴嬷嬷做的莲子羹了。正巧现下腹中有些饥饿,我的九孙女就贴心地送来了这碗莲子羹。” 说着,他轻笑着接过了沈素心递来的莲子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沈素心在一旁看着,只见,沈清和虽说饿了,但仿佛胃口并不是太好,吃得很慢。而且,他一直都是愁眉不展,即便沈素心进门之时,也只是微微舒展了些许。 见沈清和只是吃了几口,便放在一旁,沈素心轻道:“祖父,您怎么吃得这般少?这只是一小碗罢了,祖父却连一半都没吃完。” 沈清和笑了笑,轻道:“没什么胃口,还是莫要吃了。” 沈素心嘟了嘟嘴,伸手端起莲子羹,娇憨道:“不行!祖父不吃光这碗莲子羹,心儿可是不依的!来,心儿喂你,乖乖吃!” 说着,她用汤匙舀起,便朝着沈清和口中送去。 沈清和无奈轻笑道:“好,好,祖父吃,祖父吃!” 说着,他便一口将眼前的莲子羹吞入口中。沈素心娇笑道:“对嘛,这才是心儿乖乖的祖父!” 在沈素心亲自喂食下,一小口一小口,沈清和终于将碗中的莲子羹全数吃光。沈素心悄然望了望沈清和,却见他虽仍是愁眉不展的样子,但眉间已然舒展了许多。 沈素心将手中的空碗放进食盒,轻笑道:“祖父,今日……皇上他……来做什么呀?” 沈清和闻言,不禁笑容一僵,轻道:“你……看到了?” 沈素心轻道:“心儿在花园中,正巧见到了大伯父引着皇上,朝着这边来了。心儿有些担忧,便借口来给祖父诊脉,带着莲子羹来了一次拙政园,但,却被门前侍卫挡住了。无奈,心儿只好将莲子羹送去,给二嫂吃了。如今这一碗,却是第二碗了。” 沈清和轻叹道:“也当真难为你了。哎,这般朝堂事务,也不是你这女儿家该操心的,最好……最好还是莫要知道了。” 沈素心略略犹豫了一下,轻道:“那……太子殿下呢?” 沈清和眉梢微微一跳,沉声道:“素心,你都听说什么了?” 沈素心忙道:“祖父,心儿并未听说什么。但……先前许多事情中,比如丰亲王府那次刺杀,比如二伯父身陷敌阵,比如五姐姐那次被绑,比如盈姐姐遇刺,诸般事务,若有若无,仿佛都有太子的影子若隐若现。心儿……心儿只是担忧……” 沈清和轻叹道:“素心啊,你……你还是莫要知道太多的好。只是……哎,只是我们沈家,怕是要早做打算了……” 沈素心讶然道:“祖父,这……” 沈清和轻道:“素心啊,说来,你也多次出过院门了,特别是那江南地,也去过多次了。那,你可喜欢江南地?若是你们一家,举家迁往江南地,你可住得惯?” 沈素心怔然半晌,茫然道:“祖父,我们一家?您……您的意思是……” 沈清和微微一声轻叹,轻道:“祖父……祖父只是随便说说,好了,你在这里也很久了,且去吧,莫要你房中的人,久不见你回去,为你担忧。” 沈素心愣了愣,才道:“祖父,心儿……心儿还未为祖父诊脉,怎能就此离去?” 沈清和轻笑道:“放心,祖父硬朗得很。好了,去吧。” 沈素心无奈,只得躬身道:“那……祖父,心儿告退。” 沈清和微笑着挥了挥手,但,待到沈素心离去之时,他却站在窗前,望着沈素心的背影,满面忧色。 出了拙政园,沈素心没走多远,却遇到了一身宫装,步履匆匆的沈素颜。沈素颜一见沈素心,忙快走几步,笑道:“呀,九妹妹,我还说要去药苑寻你,但烟秀说,你去拙政园了。却不想,才走了一半便遇到你了。来来来,看姐姐给你带什么了?” 沈素心轻笑道:“五姐姐,你怎么出宫来了?七皇子知道么?” 沈素颜笑道:“当然知道,他若不知,我岂能随意出宫?今日太后赐予了一样好玩物事,姐姐我当即便想起了你,这不,专程就给你带过来了?” 说着,她从身边的下人手中,取过一只精致至极的锦盒,神神秘秘地在沈素心面前打开,里面躺着的,却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而这夜明珠上,还雕刻着许多精美的花纹。 沈素心见了此物,不由微微一怔。她的喜好,沈素颜可是非常清楚的。这般奢华物事,可不是她沈素心素来所爱啊!她最喜欢的,还是哥哥沈奕鹤做出的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不过,她仍是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轻笑道:“呀,五姐姐,这可真是好东西呀!可是,你却舍得给心儿么?” 沈素颜轻笑道:“若是舍不得,又怎会拿来给你?来来来,这玩意儿还有诸多好玩的地方呢,咱们姐妹边走边说。” 说着,她便拉着沈素心的手,两人一起捧着夜明珠,并肩而行。 走了几步,沈素颜悄然回首,望了望身后的宫女太监,见他们已然拉开了一些距离,才在沈素心耳边耳语道:“九妹妹,告诉你一个重要消息,你切切小心啊!” 沈素心微微一怔,忙轻道:“怎么了?” 沈素颜轻道:“九妹妹呀,你可知,那……那太子殿下,想要纳你为太子妃,将来,要你做皇后呢!” 沈素心讶然道:“啊!五姐姐哪里听来的消息?” 沈素颜轻道:“小声点!这个消息,还是于公公告诉墨斐,墨斐让我赶紧来通知你的!墨斐言道,这太子殿下,忽然对皇上做出如此要求,定然别有居心!但,他也想不透,太子究竟是何意。不过你且放心,听说,皇上已然拒绝了他的请求。”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轻道:“先前,他不是还打了盈姐姐的主意么?怎么这次,又想到心儿了?须知,他可比心儿大了十二岁呢!话说,心儿一直以为,他已经……已经另立了太子妃呢!” 沈素颜轻道:“哪里啊!太子东宫,至今还没有太子妃呢!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竟然能让他等到这时候!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你知道,小心点,尽量莫要与太子打照面即可!” 沈素心轻道:“五姐姐放心,心儿……心儿小心便是。不过……五姐姐你在宫里,也要小心啊!不如……不如跟七皇子说说,早日向皇上请求,出宫去他的王府居住吧!宫里……究竟是个是非之地!” 第十四章 未雨绸缪 沈素颜微微一笑,轻道:“你放心吧,墨斐早有打算,预备去求皇上,让他能到他的封地上,在那里建立王府,定居于此。” 说到此处,她不由微微一顿,轻叹道:“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姐妹想要见面,恐就难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不就是江南地么?二嫂的娘家,不就在江南地么?大不了,将来二嫂回娘家之时,心儿前去恳求,让二嫂将心儿带上,顺便去看你,可好?” 沈素颜不禁翻了个白眼,道:“现下当然无不可,然,若是将来你嫁了人呢?嫁人后,可就不能四处乱走了呢!除非……除非让你那远明表哥带你去!” 沈素心轻笑道:“那好呀!将来心儿若是去了,你们可要好好招待呢!” 沈素颜轻笑道:“那是自然!” 就在这两姐妹说笑之时,东宫。 夕阳斜斜地从窗棂中,将暖暖的光,投入金碧辉煌的屋子。这仿佛是一处书房,书房内,只有一个人。此人大约二十六七岁,身着一身蟠龙袍,正聚精会神地,在描绘着什么。 只见,书案上,正放着一副画卷,而此人正在完成最后几笔。而这画卷上,一位绝美少女,正巧笑倩兮地,仿佛在望着画外之人。但若是有沈家人,或是与沈家有所交集之人见了这画卷,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这画中之人。正是沈家九小姐——沈素心! 再看这作画之人,正是当今太子殿下! 太子勾上了最后几笔,怔怔地望着画中人,就连手上的画笔都忘了放下。他望了许久。才喃喃道:“好一个美人啊!本王若是能有此美在怀,必是平生之大乐啊!” 说着,他的面上,露出了些许惆怅。但,那双眸子里,却掠过一丝欲望,与阴狠。 几日后,梁国公府,拙政园大书房。 在当日皇帝亲至梁国公府,与沈清和一番密会后。沈清和重新披上官袍上朝。然而。几日来。每日下朝回府后,他都是愁眉不展地在大书房中独坐许久。这一日,他忽然将沈文仲、沈文飞、沈文恩与沈文思四兄弟。统统唤了来。 待到四兄弟来到时,沈清和正端坐饮茶。见四兄弟来了,他轻笑着,将茶碗放在一旁,站起身来。但,或是坐得久了,起身时,他忽然脚下一软,身子猛地一晃。 沈文恩不禁上前半步,轻道:“父亲。您……” 沈清和摆摆手,轻道:“放心,无事。” 沈文仲轻道:“父亲,不若先休息下,或是,遣人唤素心过来为父亲把把脉,可好?” 沈清和摇了摇头,轻道:“放心吧,素心日日都来为我诊脉,也从未说过什么。可见,我年岁虽老,这身子,却还是康健的。文思,你说,是也不是?” 沈文思轻道:“心儿曾言道,父亲身子,却还是不错的。” 沈清和轻笑道:“这个不错,却还是素心日日调理。否则,怕是要老得更快呢!好了,暂且不说这个。今日,我将你们四兄弟尽数唤来,你们可知,所为何事啊?” 沈文恩微微皱眉道:“父亲,可是为朝堂之事?” 沈清和轻叹道:“正是如此。哎,这朝堂之中,如今多是太子把持,皇上年岁,按说较之于我,要年轻许多,甚至,比文仲年岁还要略小。然,如今却是已显老态。将来,这大宏朝朝堂,可都是太子的天下了。然,以我观之,这当今太子殿下,并非什么心有宏图之辈,其所欲,不过是排除异己,大权在握罢了。更可怕的是,他为人阴狠嗜杀不说,还对我沈家很是敌视。将来,若是他登临大宝……” 沈文仲轻道:“父亲,不必担忧。这天下,还是正道为上。太子就算心中有什么龌龊,当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沈清和轻道:“文仲啊,你此言,可是有所谬误啊!他如今尚是太子,尚不足虑。然,一旦其登基为皇,再没了约束,那他的本性便会显露无遗。你想想,无论再好的朝臣,若是有了一个商纣、夏桀一般的君主,那又当如何呢?这大宏朝,若是落入此人之手,怕是也难有什么好结果啊……” 沈文飞皱眉道:“那……父亲,可否上书圣上,行那废立之事,另立储君呢?” 沈清和摇手道:“此事万万不可!废立之事,岂是臣子可以妄言的?你看看,史书上所载,但凡行废立之事的臣子,有几个有什么好下场的?无论这个世界,还是我等原本的世界。” 一席话,说得沈文飞哑口无言,众人面面相觑。是啊,古往今来但凡行废立之事的,无论是一代枭雄,还是一代名臣,又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伊尹、霍光、董卓、王莽…… 沈清和又道:“再者说,如今朝中大权,半数已然在太子掌握之中。若是太子有所不愿,即使皇上准了,也诸事难行啊!” 沈文恩轻道:“父亲,那,应对当下形式,该当如何呢?” 沈清和轻叹道:“咱们那边,有句话说得好,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如今,咱们沈家,可谓是如履薄冰,自身难保。眼下当务之急,即是能令我沈家,能安然度过这次劫难。” “劫难?”沈文思不禁皱眉道:“父亲,是不是言重了呢?” 沈清和又是一声叹息,道:“如今形式不显,皇上手中尚有些许权力,而皇上与我沈家,尚是存着不少善意的。如此,我沈家尚有可为之处。若是太子大权在握,那,咱们沈家,怕就是万劫不复,再难有所为了。” 沈文恩略略沉吟了片刻,向沈文飞轻道:“二哥,记得前不久,北方边关守将姚中云因病归朝,朝中意思,是想要二哥你,为北方四州兵马大元帅,可对?” 沈文飞颔首道:“确有此事。不过,朝中尚未有定论。” 沈文恩轻道:“祖父,那……咱们沈家,可以联络同僚,促成此事。况且,此职位,是可以带着家小上任的。同时,二哥还可以点奕风为将,这般,奕风也可脱身……” 沈清和颔首道:“好!” 沈文仲想了想,轻道:“父亲,那文仲是否也要上书外放?” 沈清和摇头道:“不可,此事须得从长计议。现下,咱们先尽力将文飞一家送出去。同时,文飞,若是有空,交代素盈一声,令其携陆老太太,去云州找云青吧。” 沈文飞轻道:“儿子明白。” 沈清和点了点头,轻叹一声。 这时,沈文恩又向沈文思道:“四弟,素心与远明的婚期,应是明年吧?” 沈文思疑惑道:“正是,明年七月。三哥,有什么不妥么?” 沈文恩皱眉道:“皇上密访之时,文恩也在拙政园。当时太子曾在院中徘徊,其时,正巧素心来了,却被侍卫拦在门外。太子见状上前询问,与素心见过一面。其时,文恩正在院内,前后经过全然落入文恩眼中。然,正是这一面后,文恩观太子颇有些神不守舍,再联想素心容颜气度,却是府中小辈中最是出色的。文恩担心……” 沈文思轻道:“三哥,素心已有婚约在身,就算……” 沈清和打断道:“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吾观太子其人,偏执而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文思,素心婚事,应当提前!至于宁国公府那边,文恩,来日让你母亲,与你们夫妇,一起登门,与邓家商议一下,探探他们的意思,能不能将这桩婚事提前。” 沈文思轻道:“孩儿明白。” 沈清和望了望沈文恩,轻道:“文恩,可还有什么纰漏?” 沈文恩想了想,轻道:“回父亲,文恩尚未想到。” 沈清和轻道:“定要仔细考虑,若是想到什么,尽快来拙政园告知于我。哎,现下这般,诸事须得早作打算,未雨绸缪啊!” 说着,沈清和挥了挥手,轻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该做之事,都记得各自去做。” 四兄弟齐声道:“父亲,儿等告退。” 沈清和再次挥挥手,轻道:“走吧。” 忽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又道:“文思啊,你去将素心唤来,我……我有话对她说。” 沈文思微微一怔,随即轻道:“孩儿遵命。” 待到沈家四兄弟尽数退出大书房后,沈清和又是微微一叹,颇是惆怅地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许久,当沈素心来到之时,沈清和仍是这般姿势,仿佛半点都未曾动过。 沈素心到了门外,轻轻敲了敲门,轻道:“祖父,心儿来了。” 沈清和仿佛微微一惊,随即回过神来,轻笑道:“素心来了?快快进来。” 沈素心应了一声,推门进了大书房,向着沈清和盈盈礼道:“祖父,心儿来了。不知祖父唤心儿过来,可有什么事么?” 沈清和轻笑道:“若是无事,你便不来了么?祖父心中抑郁,想要与人说说话,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这小丫头。祖父唤你过来,也是想与你说说话。”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那好,祖父,心儿便陪祖父说话。祖父坐好,心儿来为祖父按按肩膀。” 第三三二章:生机 望着这个场景,所有人都不禁默然了。轩辕灵儿望着冰兰,愣了很久,才回过神,默默地站起身来。 路雨蝶微微皱了皱眉,凑到轩辕灵儿身边,贴在她耳边,轻声耳语:“灵儿,她……她在说什么?” 轩辕灵儿微微摇了摇头:“我听不清,不,准确说,我根本就听不到。哎,听到了又怎么样?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语言,我……我怎么可能听得懂?” 她们声音很低,可是不远处的肖子轩,却听得清清楚楚。肖子轩皱了皱眉,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冰兰的肩膀:“丫头,丫头,节哀顺变吧。咱们……咱们先把……哎,先让哥把他背到车上,好不?” 但,冰兰却仿佛肖子轩根本不存在一样,仍是甜甜地笑着,轻声说着。而眼泪,仿佛只有刚才那么一滴,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肖子轩微微有些着急:“丫头,不行……不行你哭一场啊,哭出来啊,别这样啊丫头……” 但,冰兰仍然置若罔闻。 “哎……”众人身后,传来一声微微的叹息。那是慕白羽,他一声叹息之后,把手中的突击步枪扛在肩膀上,转过身去,随便选了个方向,一边迈开脚步朝外走,一边叹息着说:“走吧,都走吧,别都在这儿杵着了。” 走了两步,他一回头,却看到肖子轩向着冰兰伸出手,仿佛是打算强行将冰兰带走。 慕白羽不禁皱了皱眉。快步赶回,伸手拽住肖子轩,猛地向外一拉,拉得肖子轩一个踉跄。 肖子轩皱眉:“你干什么?” 慕白羽反问:“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走吧!人家小两口还有很多话要说呢。你杵在这儿干嘛?你们都杵在这儿干嘛?当电灯泡还要组队啊?走吧!都别在这儿碍眼!” 倪轻舞眼睛红红的,望了望冰兰,又望了望慕白羽,嗫嚅:“可是幽兰她……” 慕白羽仿佛有些不耐烦,挥挥手说:“老公要走了,她当老婆的当然得送上一程。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回避不是?好了好了,少点儿废话吧,赶紧走,赶紧走!” 说着。不由分说。一手拉着肖子轩。一手拉着轩辕灵儿,朝外大步走去。其余人不禁面面相觑,但。紧接着,也都跟着慕白羽他们的脚步,一起走远。 但,就在这时,冰兰忽然抬头,大声喊:“子怡!子怡!快点过来!子怡!” 肖子怡微微一愣,不禁望了望慕白羽和肖子轩。慕白羽眉头不禁微微一皱,放开肖子轩和轩辕灵儿,拽着肖子怡,大步朝着冰兰奔了过去。 冰兰满脸焦急:“子怡!你……你快看看!他……他……” 说着。她踉踉跄跄地迎了上来,拉着肖子怡的手,直接将她的手按在了许青阳的颈动脉上! 肖子怡先是一脸迷茫,随后,又是一脸不相信,随即,赶忙收回手,取下背在身上的医药箱,打开,直接口朝下,哗啦啦地,将箱子里所有的东西,统统倒了出来! 顿时,所有人仿佛都回过神来。许青阳……还活着?! 不禁地,所有人都向前迈了几步,但又同时都停下了脚步,只是眼巴巴地望着肖子怡。 只见,肖子怡用颤抖的手,从满地的医疗器材中,抓起了其中便携式心电图仪,按在了许青阳的胸前。其实,先前她已经用过这个办法了,但,心电图仪上,始终都是一条直线。而这次,也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一条直线。 肖子怡咬了咬牙,将心电图仪扔到一旁,拿起电击起搏器,狠狠地按在了许青阳的胸前!顿时,许青阳的身子,猛地弹起,又颓然落下。如此反复几次后,肖子怡趴在许青阳胸前,仔细倾听着。 但很快,她再次用上了电击起搏器,几次之后,她又将电击起搏器扔掉,双手交叠,在许青阳胸前狠狠按压着!一会儿功夫,肖子怡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慕白羽急忙问:“怎么样?有动静么?” 对慕白羽的问话,肖子怡却置之不理。她咬着嘴唇,闭着眼,沉默了很久,忽然,伸手从一旁拿起了一柄手术刀!奇异的是,拿起手术刀之前,她的双手一直在颤抖,但,一旦拿起手术刀,她的手忽然不抖了,稳稳当当,仿佛磐石一般。 只见,她用手术刀小心地割开了许青阳的衣服。 “子怡她……要干什么?”倪轻舞有些疑惑,望向肖子轩。 肖子轩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 然而,正在这时,两人一起瞪大了双眼!只见,肖子怡竟然用手术刀剖开了许青阳的胸膛!顿时,所有人都赶忙冲上前去,但,却被慕白羽拦住了! 只见,肖子怡剖开了许青阳的胸膛,随后,她徒手折断了许青阳的几根肋骨,将手伸进了许青阳的胸腔! “你……住手啊!”轩辕灵儿高声怒吼:“你怎么敢这么做!你不怕他感染吗?” 不过,尽管她奋力向前挤,但,慕白羽和肖子轩两人,却仿佛很有默契一般,死死将她拉住。而肖子怡,则对轩辕灵儿的喝问充耳不闻,一双手小心地在许青阳的胸腔中移动着,摸索着! 而一直就在一旁的冰兰,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怔怔地望着肖子怡的一双手,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只有一双眸子闪闪发亮,在那张苍白的面孔上,格外显眼! 所有人仿佛都被吓到了,根本没人注意到,肖子怡打开的,其实是许青阳右侧的胸腔!更加没人注意到,在已经被打开的,许青阳的右侧胸腔中,有一颗只有极细微搏动的心脏! 心脏起搏!肖子怡在用两只手,为许青阳做心脏起搏! 忽然,仿佛是听到了轩辕灵儿的呼声,冰兰抬起头,朝着仍在不住挣扎的轩辕灵儿望去。冰兰那一双眸子,仿佛是有魔力一般,竟然让轩辕灵儿渐渐安静了下来。 当轩辕灵儿渐渐安静下来之后,冰兰的目光,再次转向肖子怡的双手。轩辕灵儿神色焦急,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但,冰兰却在这时开口了。 “死人是不会感染的,会感染,说明他还活着。在死亡与感染之间,我宁愿选择后者。” 冰兰的声音,沙哑得仿佛是两片砂纸相互摩擦,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轻灵。那幽幽的语声,仿佛是从天际传来,飘渺,还带着一丝丝地虚幻。仿佛,那根本不是人的声音。 轩辕灵儿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她面色更加苍白,但,一双眸子却和冰兰一样闪亮,一样紧紧盯着肖子怡的手! 这时,慕白羽放开了轩辕灵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取下自己背后的背包,放在地上,从中取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这是什么?”不知什么时候,花子静却到了他身后。 慕白羽没有回头,将盒子小心地放在地上,打开。只见,盒子中放射出一道光幕,竟然是三维操作界面。这,竟然是一台光脑么?正当花子静疑惑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这个界面,仿佛有些不同。 正当她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慕白羽头也不回地说:“快去统计一下所有人的血型,包括你自己的,特别是许青阳的。哦,对了,我是a型血,rh+,千万别记错了。” 花子静不禁微微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回头望了一眼被所有人围在核心的肖子怡、许青阳和冰兰,点了点头。随后,她便站起身,从身上掏出通讯器,随手抓住最近的一个人,开始询问。 而慕白羽,则正在抱着那台仪器,紧张地操作着。如果有人有幸看得到的话,就会发现,被他们藏在树林中的,那辆先后让肖子轩和肖子怡兄妹吃了一惊的小货车,竟然自行启动,缓缓升空。 但,小货车并未升起多高,而是贴着地面,在只有不到两米的高度,缓缓飞行着。树林中,有不少相当高大的树木,但,这辆小货车却十分灵巧,在树林中快速穿梭着,险险避让着高大的树木,实在无法避过的时候,车头附近,就会射出一道暗红色的光柱,将挡路的树木直接从中切断。 而仔细观察小货车的行进方向,正是冰兰、慕白羽、许青阳他们所处的方向! 与此同时,花子静统计完所有人的血型后,发现,只有方子城和肖子轩两人,和许青阳血型相同。不过,这次不用吩咐,花子静从刚才被肖子怡倒了一地的东西中,找出了注射器和血袋,向着已经做好准备的方子城和肖子轩走去。 当小货车终于进入众人视野的时候,轩辕灵儿正拿着血袋,站在许青阳身边。方子城和肖子轩的血液,正在缓缓注入许青阳的身体。而肖子怡,却跌坐在一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只有冰兰,仍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许青阳,眸子里,莫名的微光微微闪动。而她的手,正牢牢地牵着许青阳的手,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无法分开…… 只见,许青阳被打开的胸腔中,那颗心脏,正在缓缓搏动着。 第十六章 再见太子 望着这个场景,所有人都不禁默然了。轩辕灵儿望着冰兰,愣了很久,才回过神,默默地站起身来。 路雨蝶微微皱了皱眉,凑到轩辕灵儿身边,贴在她耳边,轻声耳语:“灵儿,她……她在说什么?” 轩辕灵儿微微摇了摇头:“我听不清,不,准确说,我根本就听不到。哎,听到了又怎么样?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语言,我……我怎么可能听得懂?” 她们声音很低,可是不远处的肖子轩,却听得清清楚楚。肖子轩皱了皱眉,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冰兰的肩膀:“丫头,丫头,节哀顺变吧。咱们……咱们先把……哎,先让哥把他背到车上,好不?” 但,冰兰却仿佛肖子轩根本不存在一样,仍是甜甜地笑着,轻声说着。而眼泪,仿佛只有刚才那么一滴,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肖子轩微微有些着急:“丫头,不行……不行你哭一场啊,哭出来啊,别这样啊丫头……” 但,冰兰仍然置若罔闻。 “哎……”众人身后,传来一声微微的叹息。那是慕白羽,他一声叹息之后,把手中的突击步枪扛在肩膀上,转过身去,随便选了个方向,一边迈开脚步朝外走,一边叹息着说:“走吧,都走吧,别都在这儿杵着了。” 走了两步,他一回头,却看到肖子轩向着冰兰伸出手,仿佛是打算强行将冰兰带走。 慕白羽不禁皱了皱眉。快步赶回,伸手拽住肖子轩,猛地向外一拉,拉得肖子轩一个踉跄。 肖子轩皱眉:“你干什么?” 慕白羽反问:“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走吧!人家小两口还有很多话要说呢。你杵在这儿干嘛?你们都杵在这儿干嘛?当电灯泡还要组队啊?走吧!都别在这儿碍眼!” 倪轻舞眼睛红红的,望了望冰兰,又望了望慕白羽,嗫嚅:“可是幽兰她……” 慕白羽仿佛有些不耐烦,挥挥手说:“老公要走了,她当老婆的当然得送上一程。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回避不是?好了好了,少点儿废话吧,赶紧走,赶紧走!” 说着。不由分说。一手拉着肖子轩。一手拉着轩辕灵儿,朝外大步走去。其余人不禁面面相觑,但。紧接着,也都跟着慕白羽他们的脚步,一起走远。 但,就在这时,冰兰忽然抬头,大声喊:“子怡!子怡!快点过来!子怡!” 肖子怡微微一愣,不禁望了望慕白羽和肖子轩。慕白羽眉头不禁微微一皱,放开肖子轩和轩辕灵儿,拽着肖子怡,大步朝着冰兰奔了过去。 冰兰满脸焦急:“子怡!你……你快看看!他……他……” 说着。她踉踉跄跄地迎了上来,拉着肖子怡的手,直接将她的手按在了许青阳的颈动脉上! 肖子怡先是一脸迷茫,随后,又是一脸不相信,随即,赶忙收回手,取下背在身上的医药箱,打开,直接口朝下,哗啦啦地,将箱子里所有的东西,统统倒了出来! 顿时,所有人仿佛都回过神来。许青阳……还活着?! 不禁地,所有人都向前迈了几步,但又同时都停下了脚步,只是眼巴巴地望着肖子怡。 只见,肖子怡用颤抖的手,从满地的医疗器材中,抓起了其中便携式心电图仪,按在了许青阳的胸前。其实,先前她已经用过这个办法了,但,心电图仪上,始终都是一条直线。而这次,也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一条直线。 肖子怡咬了咬牙,将心电图仪扔到一旁,拿起电击起搏器,狠狠地按在了许青阳的胸前!顿时,许青阳的身子,猛地弹起,又颓然落下。如此反复几次后,肖子怡趴在许青阳胸前,仔细倾听着。 但很快,她再次用上了电击起搏器,几次之后,她又将电击起搏器扔掉,双手交叠,在许青阳胸前狠狠按压着!一会儿功夫,肖子怡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慕白羽急忙问:“怎么样?有动静么?” 对慕白羽的问话,肖子怡却置之不理。她咬着嘴唇,闭着眼,沉默了很久,忽然,伸手从一旁拿起了一柄手术刀!奇异的是,拿起手术刀之前,她的双手一直在颤抖,但,一旦拿起手术刀,她的手忽然不抖了,稳稳当当,仿佛磐石一般。 只见,她用手术刀小心地割开了许青阳的衣服。 “子怡她……要干什么?”倪轻舞有些疑惑,望向肖子轩。 肖子轩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 然而,正在这时,两人一起瞪大了双眼!只见,肖子怡竟然用手术刀剖开了许青阳的胸膛!顿时,所有人都赶忙冲上前去,但,却被慕白羽拦住了! 只见,肖子怡剖开了许青阳的胸膛,随后,她徒手折断了许青阳的几根肋骨,将手伸进了许青阳的胸腔! “你……住手啊!”轩辕灵儿高声怒吼:“你怎么敢这么做!你不怕他感染吗?” 不过,尽管她奋力向前挤,但,慕白羽和肖子轩两人,却仿佛很有默契一般,死死将她拉住。而肖子怡,则对轩辕灵儿的喝问充耳不闻,一双手小心地在许青阳的胸腔中移动着,摸索着! 而一直就在一旁的冰兰,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怔怔地望着肖子怡的一双手,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只有一双眸子闪闪发亮,在那张苍白的面孔上,格外显眼! 所有人仿佛都被吓到了,根本没人注意到,肖子怡打开的,其实是许青阳右侧的胸腔!更加没人注意到,在已经被打开的,许青阳的右侧胸腔中,有一颗只有极细微搏动的心脏! 心脏起搏!肖子怡在用两只手,为许青阳做心脏起搏! 忽然,仿佛是听到了轩辕灵儿的呼声,冰兰抬起头,朝着仍在不住挣扎的轩辕灵儿望去。冰兰那一双眸子,仿佛是有魔力一般,竟然让轩辕灵儿渐渐安静了下来。 当轩辕灵儿渐渐安静下来之后,冰兰的目光,再次转向肖子怡的双手。轩辕灵儿神色焦急,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但,冰兰却在这时开口了。 “死人是不会感染的,会感染,说明他还活着。在死亡与感染之间,我宁愿选择后者。” 冰兰的声音,沙哑得仿佛是两片砂纸相互摩擦,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轻灵。那幽幽的语声,仿佛是从天际传来,飘渺,还带着一丝丝地虚幻。仿佛,那根本不是人的声音。 轩辕灵儿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她面色更加苍白,但,一双眸子却和冰兰一样闪亮,一样紧紧盯着肖子怡的手! 这时,慕白羽放开了轩辕灵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取下自己背后的背包,放在地上,从中取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这是什么?”不知什么时候,花子静却到了他身后。 慕白羽没有回头,将盒子小心地放在地上,打开。只见,盒子中放射出一道光幕,竟然是三维操作界面。这,竟然是一台光脑么?正当花子静疑惑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这个界面,仿佛有些不同。 正当她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慕白羽头也不回地说:“快去统计一下所有人的血型,包括你自己的,特别是许青阳的。哦,对了,我是a型血,rh+,千万别记错了。” 花子静不禁微微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回头望了一眼被所有人围在核心的肖子怡、许青阳和冰兰,点了点头。随后,她便站起身,从身上掏出通讯器,随手抓住最近的一个人,开始询问。 而慕白羽,则正在抱着那台仪器,紧张地操作着。如果有人有幸看得到的话,就会发现,被他们藏在树林中的,那辆先后让肖子轩和肖子怡兄妹吃了一惊的小货车,竟然自行启动,缓缓升空。 但,小货车并未升起多高,而是贴着地面,在只有不到两米的高度,缓缓飞行着。树林中,有不少相当高大的树木,但,这辆小货车却十分灵巧,在树林中快速穿梭着,险险避让着高大的树木,实在无法避过的时候,车头附近,就会射出一道暗红色的光柱,将挡路的树木直接从中切断。 而仔细观察小货车的行进方向,正是冰兰、慕白羽、许青阳他们所处的方向! 与此同时,花子静统计完所有人的血型后,发现,只有方子城和肖子轩两人,和许青阳血型相同。不过,这次不用吩咐,花子静从刚才被肖子怡倒了一地的东西中,找出了注射器和血袋,向着已经做好准备的方子城和肖子轩走去。 当小货车终于进入众人视野的时候,轩辕灵儿正拿着血袋,站在许青阳身边。方子城和肖子轩的血液,正在缓缓注入许青阳的身体。而肖子怡,却跌坐在一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只有冰兰,仍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许青阳,眸子里,莫名的微光微微闪动。而她的手,正牢牢地牵着许青阳的手,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无法分开…… 只见,许青阳被打开的胸腔中,那颗心脏,正在缓缓搏动着 第十五章 沈文飞赴边关 随着沈素心的小手,在沈清和肩头轻轻地按捏,沈清和的脸上现出了些许享受之色。他轻笑道:“素心的手艺,当真是越来越好了。哎,想到你这贴心的小孙女,早晚要嫁出去,老头子心中,还当真颇是不舍呢!” 沈素心俏脸微红,轻道:“祖父,那……那还早着呢!” 沈清和轻笑道:“韶华白首,不过转瞬。你这小丫头,如今已然这般年纪了,恐怕一眨眼之间,你便要飞走了呢!话说,近些日子怎么不见那远明小子跑来找你啊?” 沈素心红着脸,轻嗔道:“祖父你怎么也……也这般……这般八卦啊!” 她想了半晌,却说出了一个在沈素盈、沈素颜口中,屡屡出现的现代词儿。或许,这就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沈清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这有何好害羞的?你这丫头都已及笄了,按例,都可以成婚了。想想你娘,嫁入咱们沈家之时,可比你现下还要年幼呢!” 沈素心的母亲林琪薇,嫁入梁国公府之时,却是只有十三岁,比现下的沈素心还要小两岁。说来,若是和林琪薇相比,沈素心还真算得上是“大龄少女”了。 这“大凌少女”微微嘟了嘟嘴,手上不禁加了些力气,嗔道:“祖父你再说,孙女可要下手报复了!” 沈清和感到肩膀微痛,却不以为意。哈哈大笑起来。 沈素心被沈清和笑得愈加窘迫,不禁地,手上更加了些力气,沈清和顿时觉得。双肩之处,很是有些痛麻,不由笑道:“好了好了,祖父不说了。若是再说,怕是沈素心沈女侠,便要杀人灭口喽!” 沈素心又是嘟了嘟嘴,没再说话。但,她那微微发红的耳根,却仿佛在证明着,此刻。她究竟有多么窘迫。 过了一会儿。沈清和轻道:“说来。我倒是记起,前几日你来给我送莲子羹之时,可曾见过什么人?” 沈素心微微一怔。瞳孔微微一缩,面上却是如常,轻道:“什么莲子羹,什么时候呀?心儿日日给祖父送补品,这莲子羹虽不敢说是日日送,却也是常常给祖父带的。” 沈清和轻道:“便是皇上密访那日,若是我记得不差,当日前晌你便曾送过一次银耳粥,可是,后来却又要送什么莲子羹。当时我便想问。但终于没有问出。你当日,究竟是为何刻意要来此间?” 沈素心的眸色,顿时深了许多,她轻笑道:“啊,当时孙女只是偶然到了厨房,却见吴嬷嬷正闲着,便想到让她熬一碗莲子羹,祖父不是最喜吴嬷嬷的莲子羹么?” 沈清和眸中微微一闪,又道:“我还记得,你曾说过,你在花园中曾见到皇上一行,可对?” 沈素心轻道:“是,当日里,心儿曾在花园见过皇上。只是当时他们没见到心儿,心儿也没上去见礼。” 沈清和微微一笑,道:“那你当日,是先去的花园,还是先去的厨房啊?” 说着,沈清和轻笑着,望着沈素心。 沈素心微微一怔,脱口而出:“当然是先去的花园。” 沈清和微微一笑,轻道:“那么,你第一次带着莲子羹,在拙政园门口遇上侍卫,不得入门,怕那莲子羹冷了,便去了诗香斋,将那莲子羹赠与墨璃,可对?” 沈素心颔首道:“正是,祖父。” 沈清和笑道:“那便奇怪了。咱们梁国公府,最中心,便是这拙政园了。花园在拙政园东北方向,大厨房在拙政园西北方向,而诗香斋却是在前院,前院又在南边,却不知素心你,当日怎么总是在围着拙政园反复转圈呢?从花园去了大厨房,再来拙政园,然后再绕过拙政园去了前院,随后再次绕过拙政园,去了大厨房,最后,再返回拙政园,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就算是你可惜那莲子羹,可是,就近不是就有你大哥住处么?” 沈素心闻言,不禁一愣。 沈清和继续道:“况且,当日,圣上密临,虽说不能大摆筵席,但总是要好好招待的。而咱们梁国公府,最拿得出手的大厨,便是吴嬷嬷了。当日里,无论如何,吴嬷嬷也得不了太多闲暇。可是,你却说见吴嬷嬷闲着,便让她做了一碗莲子羹。哦,不对,是前后做了两碗莲子羹,还要再加上之前一碗银耳粥。素心呀,你这话中,漏洞可是不少呢!” 沈素心不由傻笑,嘿嘿了半天,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沈清和笑道:“说吧,将你当日想法,以及经历,细细道来。” 沈素心无奈,只得将前后经过,以及自己想法,向沈清和如实道来。但,沈清和听完后,却是面色凝重。 沈素心不由疑惑道:“祖父,怎么了?” 沈清和沉默了半晌,拍了拍沈素心的手,轻道:“好了,祖父想要静一静,素心,你且去吧。” 沈素心闻言,顿时一怔,犹豫了片刻,轻道:“那……祖父,心儿去了。” 沈清和挥了挥手,轻道:“去吧。” 可是,待到沈素心打开门,准备离开大书房之时,沈清和忽然叫住了她,轻道:“素心呐,若是……若是将你婚期提前,今年便让你与邓远明那小子完婚,你意下如何?” 沈素心一怔,疑惑道:“祖父,这是为何?” 沈清和望着沈素心,望了许久,才轻轻一叹,挥挥手道:“没什么,你去吧。” 待到沈素心离开后,沈清和才又是一声长叹。 不久,皇上下旨,封沈文飞为北方四州兵马大元帅,奔赴北关镇守边疆,沈文飞的夫人吕氏、侍妾琴姬、嫡子沈奕言、庶女沈素枚尽皆随行前往北疆。而沈家嫡长子沈奕风,亦被点将,成为沈文飞麾下一名将军,随军开拔。但,他的夫人,长公主东方茹凉,却留在了京城。 大军开拔之时,在一个并不十分显眼的地方,沈奕风正在与妻子东方茹凉话别。 东方茹凉伸出一双纤手,轻轻整理了一下沈奕风的头盔,面色颇是有些担忧地道:“奕风哥哥,你此去可要千万小心。行李中,珠儿已然添置了许多厚衣物,北疆天冷,你可要记得添衣。” 沈奕风望了望东方茹凉隆起的腹部,又望了望她的俏脸,亦是满心担忧地嘱咐道:“珠儿,我不在的日子,你可要好好保重。现下你已近临盆,行动不便,尽量少走动些,注意身子。过些日子,若是你生产了,可要记得修书一封,告知我安危。还有,九妹妹医术高明,无论饮食行动,穿衣吃饭,都要记得多问问她。” 东方茹凉轻轻抚了抚沈奕风的衣角,将一处铠甲下,被压皱的地方抚平,轻道:“你性子耿直,棱角分明。珠儿最是担忧,你不能与同袍好好相处。切记,定要多多隐忍,莫要与袍泽闹僵。否则,若是当真要上战场,那……” 沈奕风轻道:“家中一切,原本都是二叔母打理,二妹协助。如今二叔母也要随行,二妹又已然出嫁,加重诸事,怕是都要落在母亲身上。你现下身怀六甲,自然不需多加操劳。然,你生产后,身子恢复了,可要多帮帮母亲。” “……” “……” 沈素颜站在不远处,望着相互不住叮咛的大哥大嫂,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对身边的沈素心轻道:“九妹妹,你瞧,大哥前生,或是平日里,是多么豪气万丈的英雄气概啊!可是一旦到了大嫂跟前,却怎么如此婆婆妈妈了?当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无情未必真英雄!想当初,心儿在书上读到,大哥在小镜湖中拍下那一掌,最终塞上牛羊空许约之时,心儿也是泪如雨下啊。当时大哥那钻心之痛,可当真是令人记忆犹新。说来,那也算得上是儿女情长吧?但,那书中的大哥,却又有谁敢说他英雄气短了?” 沈素颜闻言,不由一滞,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听一旁的沈素雅轻笑道:“颜儿啊,正如九妹妹所言,无情未必真英雄啊!所谓英雄气概,可不是用抛妻弃子来显现的。你说,是不是呀?九妹妹!”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那当然!” 沈素颜不由嘟了嘟嘴,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不久,大军开拔,她们这些亲友,只能在一旁远远望着了。直到那庞大队伍的背影,消失在天地之间之时,她们才带着几分怅然,乘上马车返回京城。 这一辆马车上,正载着沈素雅、东方茹凉这两名孕妇,以及沈素心三人。一路上,沈素雅与沈素心刻意说笑,倒也为东方茹凉冲淡了些许离愁。 正在这时,东方茹凉忽然面色一变,伸手便拉住了沈素心。沈素心不由一惊,忙问道:“大嫂,怎么了?” 半晌,东方茹凉才憋出一个字:“痛!” 沈素心赶忙把脉,片刻后,她讶然道:“大嫂要生了!” 第十八章 隐忧 待到送行一众回到梁国公府,众人之中,却已多了一人。虽说此人年岁实在小了点,但,身份可不一般。毕竟,他可是沈家第四代第一人呢,无可争议的第四代嫡长子,可与沈文仲、沈奕风并列! 至于他的名字,其实,在很早之前,沈奕风便已与东方茹凉商定了。若是男子,便唤作沈青誉,若是女子,便唤作沈云碧。当沈素雅初次听到这两个名字时,面色却很是古怪。沈家这一代排行,便是男青女云,自然不需多讲。但,这一个誉字,还有那一个碧字,却不禁让沈素雅记起了某呆呆傻傻的书生,还有那位碧衫罗裙的女子。 不过,仿佛心照不宣一般,所有读过《天龙八部》或是看过相关影视剧的穿越者,都闭紧了嘴巴,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论,只有沈素颜曾感慨道:“这大哥,还当真是念旧啊!” 这边暂且按下不提,且说沈素心。在安置好东方茹凉母子后,沈素心便回到了药苑。但,不知为何,沈素心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但,几日过去了,却是一切风平浪静。沈素心的生活,也仿佛如往日一般平静,只是除了晨昏定省,多了每日前往大嫂房中,为大嫂东方茹凉把脉的工作罢了。 这日,沈素心正在药苑院中读书,忽然,香秀匆匆奔进来,一脸暧昧地对沈素心轻笑道:“小姐,你猜猜。谁来了?” 沈素心抬头望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却没有搭理她,继续低下头看自己的书。 香秀微微一怔。道:“啊呀呀,小姐,你怎么如此无动于衷呢?快猜猜呀!” 沈素心轻笑道:“即便我不猜,早晚也会知晓,又何必猜来猜去呢,徒惹你的取笑么?” 香秀不禁吐了吐舌头,轻笑道:“哎,小姐呀,你这般便实在是太无趣了!哎,好吧好吧。告诉你好了。方才。香秀在府门口。见到了宁国公府的马车。宁国公府来人,又是只有一辆马车,还能是什么人呢?嘿嘿。小姐,你要不要前去迎接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远明表哥既然来了,自然便会来药苑寻我,若不是他来,我又何必去见?好了好了,你这小丫头,莫要在我面前呱噪,打扰我读书。” 香秀不禁又吐了吐舌头,正要说什么。忽然。院门口传来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心儿妹妹,你在么?” 沈素心闻言,不由眼前一亮,丢下手中书本,笑盈盈地转向了院门口,轻笑着唤道:“远明表哥!” 来人正是邓远明,此时,邓远明也已十六,已然是一位身长如玉的俊朗公子了。虽其面孔仍带着些许稚气,但,那股如玉般的温润气度,却已然溢于外了。 两人目光相接,瞬间,仿佛周遭再无旁的什么,天地之间,只余他们两人而已。香秀与一旁的烟秀不禁对视一眼,皆是一笑,轻手轻脚地躲开了。 沈素心轻道:“远明表哥,好久不见了。” 邓远明轻笑道:“是呀,自端午时,心儿表妹曾到宁国公府后,你我便已有一月有余未曾相见。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是以此细细算来,你我已然相隔百年有余,当真是许久不见了呢!” 沈素心闻言,不由俏脸微红,轻嗔道:“瞧你,怎么这么多歪理呢?好了好了,快来坐下,好好说说话吧。” 说着,她转向一旁,轻道:“烟……啊呀,这两个小丫头,一眼没看到,跑哪儿去了?” 邓远明不禁微微一笑,移步到沈素心身边,伸手牵住沈素心柔软的小手,轻笑道:“她们不在,岂不是更好么?只你我二人,不是更加美妙么?来,咱们坐下。” 说着,他便拉着沈素心,一起坐在了石凳上。沈素心臻首轻垂,便是耳朵根,都已是微微发红了。邓远明眼角余光,正巧瞄到了,不禁微微一笑,心道,他的心儿表妹,当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不过,他却没想到,怎么说,他也是三世为人,甚至,还曾在另一个世界的西方社会中生活过多年,他的思想、见识,自然不是只在后世之中生活过几个月的沈素心可比。 说着,太子便随着沈素心,一起上了马车。一上车,他便看到东方茹凉面色苍白,斜斜靠着车厢,背后还有一只大靠枕。她面色虽不大好看,但却是一副极其恬静温暖的笑容,这副笑容,却令太子不禁微微一怔,只觉得,此时的妹妹,实在与他记忆中的母后,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了。 太子亦是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轻笑道:“珠儿妹妹,许久不见了。本王记忆中的珠儿妹妹,尚是一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然则转眼之间,当年的小姑娘,却已然为人母了。哎,这时光,却当真如流水滔滔啊!” 东方茹凉轻笑道:“大皇兄,你也无须感慨。无论何时何日,珠儿都是大皇兄的珠儿妹妹。这,却是万万不会变的。” 太子闻言,不禁微微一怔,他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光,但面上却是笑得愈加灿烂。他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东方茹凉苍白的脸颊,微微笑道:“珠儿妹妹,无论何时何日,本王亦是你的大皇兄。” 东方茹凉望着太子,柔柔一笑,没有说话。眼波流转之间,她望见了沈素心怀中的婴儿,却再也转不开目光,道:“九妹妹,再让我抱一会儿孩子,可好?” 沈素心微微一笑,打趣道:“大嫂当真说笑了,这孩子,终究不还是大嫂的么?心儿只是抱抱,大嫂却是舍不得了?” 打趣归打趣,沈素心却还是将孩子递给了东方茹凉。东方茹凉低头望着孩子,笑容愈加柔和,垂下臻首,用自己的鼻尖,轻轻触了触孩子的小脸儿,轻笑道:“孩子啊,你可知,娘亲想念你,可是想念了三年啊!” 言语之间,东方茹凉身上,却散发着母性的光华,她面上那股圣洁的光华,却令太子和沈素心,都不由看得有些呆了。沈素心不由喃喃道:“胎婴未成人,十月怀母腹。渴饮母之血,饥食母之肉。儿身将欲生,母身如在狱。惟恐生产时,身为鬼眷属。一旦儿见面,母命喜再续。爱之若珍宝,日夜勤抚鞠。母卧湿簟席,儿眠干被褥。儿睡正安稳,母不敢伸缩。儿秽不嫌臭,儿病身甘赎。儿要能步履,举止虑颠状。哺乳经三年,汗血耗千斛。儿要能饮食,省口姿所欲。劬劳辛苦尽,儿年十五六。慧敏恐疲劳,愚怠忧碌碌。有善先表扬,有过则教育。儿出未归来,倚门继以烛。儿行千里路,亲心千里逐。孝顺理当然,不孝不如禽……” 太子听闻沈素心喃喃吟诵,不由诧异地望了沈素心一眼,眸中异彩连连,轻声询问道:“九小姐,敢问,此等诗词,九小姐却是从何处听闻?或是,九小姐你……” 有些出神的沈素心,不禁惊醒回神,望了太子一眼,心中却颇是惭愧。这首诗,乃是另一个世界,清光绪年间,一个叫做徐熙的贡生所作,名为《劝孝歌》。她尚在那个世界之时,偶然看到,其时正是她思念母亲只是,便牢牢记住了。然而,在这大宏朝中,却并没有这首诗。 听到太子以为是她自己所作,沈素心忙道:“这是素心在读书之时偶然读到的。但,究竟是何人所作,素心却是记不得了。” 太子望了望沈素心,见其眸中清澈,觉得不像作伪,便信了。 他轻轻吟诵道:“一旦儿见面,母命喜再续。爱之若珍宝,日夜勤抚鞠……哎,便是这区区二十字,却道尽了天下为人母之心啊!” 东方茹凉闻言,也不由轻道:“是呀,九妹妹这首诗,便让珠儿这初为人母之人,听着也是感慨万分呢!九妹妹,来日可否将此诗书写下来,挂于珠儿卧榻之侧?” 沈素心轻笑道:“大嫂若是想要,心儿自然不敢藏私。只是心儿书法,却远不如大姐姐。不如,来日心儿口述,着大姐姐书写,再赠予大嫂,可好?” 东方茹凉轻笑道:“那自然好。” 太子却忽然也插言道:“却不知本王,可否也厚颜讨要一份?” 沈素心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太子殿下有命,素心自然不敢违逆。改日,待到五姐姐回府看望我等姐妹之时,素心便托五姐姐捎给太子殿下,可好?” 太子望着沈素心的眸子,微微一笑,轻道:“小神医不是也常常进宫么?改日小神医进宫之时,给本王送去,可好?或者,小神医专程至东宫一趟,为本王送去,可好?” 沈素心闻言,不禁微微一怔,不由望了望东方茹凉,却见东方茹凉却是一脸懵懂。沈素心不由心中暗自喟叹,但,却是笑盈盈地向太子行了个礼,轻笑道:“小女子遵命。” 第十九章 送别 邓远明微微一怔,轻道:“太子殿下?说来,我也曾远远看到过一次,但并未有幸与其交谈。至于圣上,便更是莫要提了。谁能与你这小神医相比,圣上,太后,太子,都曾召见于你呢?” 邓远明此言,总有些调侃意味。但,沈素心却是愁眉不展,并未接话。邓远明略一沉吟,轻道:“心儿表妹,怎么了?可是……太子曾为难过你么?” 沈素心轻轻咬了咬下唇,轻道:“据五姐姐言道,太子殿下……曾向皇上进言,意欲……意欲纳心儿为太子妃……” “啊!”邓远明不禁一声惊呼,急切道:“那……心儿表妹,你可曾……可曾应下?” 沈素心勉强一笑,轻道:“太子的请求,被皇上驳回了。后来听五姐姐说,太子还因此被皇上禁足。不过,前些日子,二伯父与大哥哥领军开拔之时,我们……我们曾与太子相遇,太子还曾登上心儿与大嫂的马车。” 邓远明沉默许久,沉声道:“那……其时太子如何说?” 沈素心轻道:“太子并未说什么。当时,或许是由于马车颠簸,大嫂忽然临盆,马车产子。此等事由,远明表哥你应当知晓吧?” 邓远明颔首道:“知晓,此事已然人尽皆知,我又怎会不知?” 沈素心轻道:“其实,大嫂生产之时,便是心儿为其接生,而太子殿下。正候在马车外。待到大嫂产下青誉之时,太子又曾登临马车之上,与大嫂、心儿交谈。” 邓远明轻道:“你家大嫂,不正是当今长公主、太子殿下的亲妹明珠公主么?太子身为兄长。巧逢明珠公主生产,自然要有所关心,应当……应当并无什么不妥吧?” 沈素心轻道:“的确,太子若是关系亲妹,自然并无不妥。但太子上了马车后,望向心儿的目光,却总是……总是令心儿觉得,犹若锋芒在背一般。心儿……心儿好怕……” 邓远明微微一叹,伸手将沈素心揽入怀中,轻道:“心儿表妹。你且放心。莫要说什么太子殿下。便是圣上。想要从远明这里将心儿抢走,远明都是绝不答应的。你是我的,永远!” 沈素心顺从地偎依在邓远明怀中。闭上双眸,感受着爱人身上温存的气息。但,她听到邓远明的话,心中却不由苦笑。谁说圣上没有打过她主意?那句“进宫来做朕的贵妃”之言,沈素心可是记忆犹新的。尽管,这件事,前后圣上都是用着玩笑的口气,而这大宏朝也没有什么“君无戏言”的道道,但,这在沈素心心中。却也是一道挥之不去的隐忧。 此后半年中,沈家却也发生了许多事情。比如,沈文仲请旨外放为一方地方大员,举家外迁;比如,沈家六小姐沈素芬,与镇国公府陆家五少爷的大婚;比如,沈家六少爷沈奕言,迎娶兵部侍郎毛龚杰之女为妻;比如,沈文恩请旨外放,带着沈家子嗣最多的一房再次举家外迁。 一时间,京城梁国公府之中,竟然只剩下了老国公沈清和夫妇,以及沈文思一家了。 而新年过后,老国公沈清和更是在多次请旨致仕后,皇帝终于下旨准奏,准许沈清和夫妇致仕养老。经过商议后,沈清和决定,前往江南地,与沈文恩夫妇一起生活。毕竟,沈文恩一房,是子孙最多的一房,想要享天伦之乐,还是到沈文恩处最是合适。 这一日,便是沈清和启程之时了。若是前些年,沈家最是兴盛之时,前来送行的,定然是人头涌动。然而此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梁国公府,或许就要失势了,所以,那般趋炎附势之人,便少了许多。 便是沈家自家人,沈文仲一家、沈文飞一家、沈文恩一家都已然外迁,不在京城。就连沈奕寻夫妇,也结伴云游去了,其实说是避祸也不为过。 此时,前来送行的自家人,便只有沈文思与林琪薇夫妇、沈奕鹤与上官映秋夫妇、沈素心、邓远明、东方茹凉及其幼子、慕容若飞与沈素雅夫妇、容鸿与沈素云夫妇、荣禄与沈素兰夫妇、陆羽然与沈素芬夫妇等。 此外,还有丰亲王府、宁国公府、荣国公府、镇国公府等于梁国公府交好之人。 站在马车前,沈清和朝着众人拱拱手,轻笑道:“诸位,还请留步吧。老朽已然致仕,不过布衣百姓耳。若是诸位再行远送,便有越礼之嫌了。” 沈清和话音刚落,便有一桀骜之声,哼然道:“越礼之嫌?礼为何物?长宽几何?可否就食下酒?” 这句话什么意思?意思是:有超越礼法的嫌疑了么?礼法是个什么东西?多长多宽?长什么样儿?能不能当下酒菜吃进肚里去? 众人闻言,都不由得一怔,纷纷朝着话声之处望去。只见,慕容家队伍中,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正傲然而立。顿时,所有人都不禁心中一凛!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慕容家的老怪物,号称“剑神”的慕容闻歌老先生。这,可是个哪怕皇帝见了,也得躬身行礼,在太后面前,也敢自行落座的存在。此人性子桀骜,不拘礼法。若说当今之世,谁敢说出那样的话,药先生去世后,便只有他一个了。 沈清和微微一怔,随即微微一笑,遥遥朝着慕容闻歌拱了拱手,也不说话。而慕容闻歌,却偏过头去,不搭理他。真是的,既然不肯搭理人家,又何必来送行呢? 其实说来,慕容闻歌与沈清和之间,还是有些故事的。而要说起这些故事,便不能不提药先生。但,药先生已然仙去多年,而这两位当事人,也皆算得上是风烛残年了。这些故事,还是任其湮没于时光之中吧。 沈清和见慕容闻歌如此作态,倒也不恼,仅是微微一笑,便转头预备上车。然而,正在此时,距离他最近的沈家众人之中,忽然冲出一个纤细的身影,扑向沈清和,从背后抱住他,哽咽道:“祖父……祖父你带着心儿一起走吧,心儿……心儿舍不得祖父……” 沈清和身子微微一僵,不由一声轻叹,转过身来,便见到了沈素心一张泪汪汪的小脸儿。 一旁的孙氏上前两步,拉住沈素心的小手,轻笑着,伸手轻轻抹去她脸上晶莹的泪滴,又为她整了整发丝衣衫,轻道:“素心呀,你如何能跟祖父一起去呢?此间尚有你父母兄弟,尚有你未婚夫婿,你若是跟祖父走了,你让他们该如何办呢?” 沈素心哽咽道:“心儿……心儿且跟祖父祖母去江南地,过些日子再回京城好了。至于……至于……让他去江南地迎亲啊!当年,二哥哥不是就到江南地迎娶二嫂的么?为何他不能?” 孙氏轻笑道:“可是,此处才是你家乡呀!咱梁国公府,还要靠你们一家守护呢。来日,祖父祖母还要回来,再在这梁国公府中,颐养晚年呢。若是这梁国公府中,长久无人居住,多年后咱们归来,该怎么住人呢?” 林琪薇也上前两步,轻轻扶住沈素心,轻道:“心儿,来,听娘的话,莫要哭泣了,笑一笑,让祖父、祖母放心离开,可好?” 沈素心稍稍犹豫了片刻,抬起头,望了望母亲,又望了望笑盈盈的祖父,轻道:“祖父,心儿……” 沈清和轻笑道:“傻孩子,好了,莫要哭了,速速将泪拭去,随你父母回去吧。现下才刚过冬,寒气尚重,莫要染了风寒。” 沈素心点了点头,轻道:“祖父放心,心儿修习内功已久,这些许风寒,并不放在心上。” 沈清和深深望了她一眼,又转向一旁的沈素雅,轻道:“素雅,如今在这京城之中,你尚未出嫁的妹妹,便只有这一个了。平日若是得闲,还要多多回府,看望素心。” 沈素雅颔首道:“祖父放心,有素雅在,九妹妹不会有事。” 沈清和点了点头,转身便上了马车。许久,马车的影子,早已看不到了,沈家众人尚不肯离去。直到沈文思、沈奕鹤久久相劝,众人才各自上了马车,向着京城返程。 待沈素心随着沈文思与林琪薇,走到马车边的时候,忽然,她听闻身后一个声音轻唤道:“心儿表妹,来与远明同乘,可好?” 沈素心微微一怔,转过身来,却见邓远明正向着她微笑。 沈素心稍一犹豫,正要说什么,沈素雅却又走了过来,望了望沈素心,又望了望邓远明,轻笑道:“九妹妹,素雅来邀你共乘,不过看来,似乎晚了些?” 沈素心不禁又是一怔,望了望沈素雅,遂转向邓远明轻道:“远明表哥,素心想与大姐姐说说话,抱歉。” 邓远明先是一怔,随即轻笑道:“无妨,来日方长。心儿表妹,我去了。” 沈素心轻笑着,将邓远明送走,这才随着沈素雅上了丰亲王府的马车。一上车,沈素雅迎头便问:“九妹妹,邓家是如何打算的,你可知晓?” 第二十章 消息 沈素心闻言,不禁微微一怔,轻道:“如何打算?还能如何打算呢?心儿与远明表哥的婚约,说来已有多年,无论邓沈两家,都未曾就此有过什么说道,这……” 沈素雅轻道:“过去没有,今后……也难说呢。******$****虽说,宁国公与夫人都未曾有过什么表示,但如今,咱梁国公府……也已然不是往日的梁国公府了,难说……难说这宁国公府,会有什么……” 虽然沈素雅并未将话讲完,但,沈素心却十分明白,沈素雅究竟想要说什么。她不禁有些沉默,这宁国公府的态度,她实在是无法完全放心的。想想前世,她与邓远明,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当时虽然她只是个不受重视的,但,到底也是梁国公府嫡出女儿,再不受重视,身份也在那里搁着。可是,当时宁国公府仍是棒打鸳鸯,硬是将他们拆散了。 今世中,他们二人都是两世甚至三世为人的人了,而梁国公府也不是前世的梁国公府了。但,宁国公府除了邓远明,可都仍是前世的宁国公府啊,难说…… 直到回到了梁国公府,沈素心仍是默默地想着心事,迷迷糊糊地跟着烟秀、香秀回到了药苑,才在烟秀香秀担忧的目光中,对她们的问话有了反应。 “啊?”沈素心茫然地望着烟秀,仿佛三魂七魄刚刚归位。 烟秀不禁微微一叹,轻道:“小姐,我们已然回到药苑了,您却一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样子,实在是让我们姐妹担心呢!” 此时,沈素心跟前,只剩下了这两个丫头。这种时候,烟秀与香秀说话,便少了许多顾忌,有些平日不能说的话,这时也能说了。毕竟她们可不是一般的下人,算来,也与沈素心做了两世的主仆了,其中情分,实在是非同寻常的。 沈素心望了烟秀,又望了望香秀,不禁轻笑道:“放心,我只是有些走神罢了。祖父祖母离去,我有些不适应,过些时候,自然就没什么事儿了。哎,这般忙碌之下,我也实在是有些累了。准备一下,我想要沐浴。” 烟秀闻言,不禁与香秀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应了声,为沈素心准备沐浴去了。但,她们心中的担忧,仍然挥之不去。方才,沈素心秀眉紧皱,面色也是晦暗得紧,若不是有烟秀暗暗牵着,天知道她会走到哪儿去。这样子的沈素心,可是她们姐妹两辈子都没见过的。她们心中的,前世的夫人,今日的小姐,都是一副淡淡的笑容,即便是再大的打击,也不能让她失了那份雍容。可如今…… 此后的日子,过的平淡而乏味。除了沈文思每日归来,都多少带着些愁容,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了。 这一日,沈素心看过一位慕名而来的病患,方才歇息片刻,烟秀忽然来通禀,说是大小姐来了。 说来,这些日子里,沈素雅也是常来的。自生产过后,沈素雅的身子总多少有点问题,而自家却有个现成的小神医,自然要经常来这边转转,她的夫家丰亲王府那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自家媳妇不舒服,去找大夫看看,总不能不让去吧?至于看哪个大夫,重要么? 听说大姐姐来了,沈素心也只当大姐姐又有哪里不舒服,便起身迎了出去,一见沈素雅便轻道:“大姐姐,怎么又来了?可是哪里不甚妥当?话说,大姐姐来看心儿,自然是好的。可是,若是为了这个来的,心儿倒宁愿大姐姐无需来的。” 说着,她也不等沈素雅说什么,伸手便要去抓沈素雅的手腕给她把脉。但,沈素雅却手腕一翻,躲了过去,轻道:“九妹妹,今次我可不是为了瞧病来的。你得对自己有信心呢,你终日调理,我哪里能不好呢?只是……” 说到此处,沈素雅瞟了一眼周遭的几名下人,轻笑道:“只是想念九妹妹了,来找九妹妹说说话呢!” 沈素心微微一怔,方才,沈素雅的眼神,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微微沉吟一瞬,沈素心伸手拉住沈素雅的手,轻笑道:“说来,心儿也很是想念大姐姐呢!大姐姐,来,咱们进屋说。” 说着,便拉着沈素雅向着自己卧房走去。同时,她还给了烟秀一个眼神。算来,两世主仆,烟秀、香秀与沈素心之间的默契,甚至比九姐妹之间还要强些,沈素心只是一个眼神,烟秀便会意,伸手轻轻拉了香秀一下,两人便跟在沈素雅与沈素心之后,但却并未随之一起进门,而是貌似随意地守在门前。 但,前脚刚刚进门,关门之前,沈素雅却忽然停下,回头望了一眼,轻道:“含香,沁香,你们也进来吧。” 沈素心微微一怔,但也没说什么,看着沈素雅带着两个贴身丫鬟进了自己的卧房。这下,她更加肯定,绝对是有事的。 关上了卧房的门,沈素心望了望沈素雅,又望了望侍立一旁的含香与沁香,对沈素雅轻道:“大姐姐,究竟有什么事?” 沈素雅轻叹道:“哎,这件事……还是沁香跟你说吧。” 沈素心闻言,不由望向了沁香。说来,这小姑娘,还是沈素心从邓远明那边要过来,后来给了沈素雅的。她和含香两个,都不是什么普通人,都是身负特殊能力的。含香能与鬼魂交流,而沁香却是能和动物交谈。 沁香抬眼望了沈素心一眼,轻道:“九小姐,这些年来,小姐命沁香指使些许小鸟小兽之类,探听各种消息,对此,九小姐您当是知道的,是么?” 沈素心闻言,不禁颔首。是的,这事儿她不仅知道,而且,当初还是她给沈素雅出的主意。不仅是她,还有含香,也刻意与些许鬼魂交好,让“他们”帮着探听些许消息,或是别的什么。 说来,沈素雅在丰亲王府中,能有如今有些超然的地位,虽与其本身的性子心计有关,但,这两个特别的贴身丫鬟,却也是功不可没的。 可是,现下提起这桩事来,究竟是为什么呢? 沁香并没有让沈素心等太久,见沈素心颔首,便轻道:“但前些日子里,沁香却探听到……探听到了一些与九小姐有关的消息,沁香不敢怠慢,随即告知了小姐。因此,小姐才急急来找九小姐。” 沈素心闻言,不由心生疑惑,道:“与我有关?那……究竟是什么消息呢?好事还是坏事?” 这时,沈素雅接过话头,轻叹道:“难说是好事坏事,所谓彼之蜜糖,我之砒霜。或许,对别人当是好事吧,但,在我看来,对九妹妹你却是绝对的坏事。” 沈素心不由皱眉道:“那,究竟是什么事呢?” 沈素雅闻言,望向沁香,沁香犹豫了片刻,轻道:“前些日子,沁香遣了一只云雀,随着三老爷走动。那日,三老爷进宫,却是去见了太子爷,与太子爷商议。其中,太子爷曾提到,要……要想办法让三老爷搅黄九小姐与小少爷的婚事,好……好……” 沈素心皱眉道:“好将我纳进宫去,给他做太子妃,对不?” 沁香忙道:“九小姐,正……正是如此,沁香……” 沈素心轻叹道:“说来,这也不是什么新鲜消息了。话说,当日皇上密临梁国公府,我偶然见过太子一面,本也无所感。然,事后却收到消息,说太子向皇上请求,要立我做太子妃。但,皇上并未答应他,还将他怒斥一番。原本,这许久日子,不见他动静,我还以为他已然死了这条心了,但,谁知他却仍是不死心……” 沈素雅轻道:“先前之事,我也曾听颜儿说过。当时,我便觉得有些奇怪,先前许多针对咱沈家的种种,其背后,或多或少,总有这位太子殿下的影子。可是,太子怎么总想着要纳咱沈家女儿,去给他做太子妃呢?先前是盈妹妹,现下,又是九妹妹了。说来,太子主动提出此事,仿佛只有这两次,还都是咱们沈家女儿……” 沈素心轻叹道:“心儿却记起,当初大哥哥二哥哥潜入大内,曾探听到的太子曾言那些话了……” 沈素雅皱眉道:“九妹妹,你是说……” 沈素心眉头紧皱,轻道:“无论如何,心儿万万不会做这个太子妃的。且不说太子是何意图,远明表哥……心儿不想再错过了。” 沈素雅伸手握住沈素心的手,轻道:“九妹妹,别怕,太子虽然是太子,可也不能为所欲为的。不过,你与远明的婚事,应当赶紧置办了,否则……怕是夜长梦多啊……话说,皇上的身子……” 沈素心闻言,更是垂头不语。皇帝的身体,她是知道的。毕竟她曾不止一次,进宫去为皇帝诊脉。但,让她心惊肉跳的是,她居然发现,皇上却是中了当年和自己母亲一样的毒…… 若不是当初药先生曾跟她分析过这种毒,或许,这连她都不见得能看得出。毕竟,虽然她是药先生的入室弟子,但,她的医术与药先生仍然有着天壤之别。药先生能在没有任何提示的前提下,发现这种毒素,而沈素心若是没有提示,却是万万不能的。l3l4 第二十一章 沈素心的记忆 不过,对于皇上中毒之事,她并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自己的家人,包括坐在对面的沈素雅。只是,她用了些许药物,抑制毒素罢了。毕竟,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了,一旦传出去,那便是捅破天的大事件,她沈素心,没有这个胆量…… 沉默良久,沈素心轻道:“大姐姐,这件事……心儿自会与父亲母亲提起,与邓家商议此事,须得长辈出面的。但,究竟如何,心儿也无法确定。” 沈素雅略略沉吟了片刻,轻叹道:“也只得如此了。不过,九妹妹,现下……我便将含香与沁香留在你身边吧,毕竟,她们在你身边的话,你也可多些凭借。” 沈素心望了望含香与沁香,轻道:“含香,沁香,你们两个可愿暂留我身边?” 含香躬身道:“奴婢但凭小姐吩咐。” 沁香却扑通一声跪下了,颤声道:“奴婢自然愿意,毕竟,当初将奴婢从宁国公府中带出来的,正是九小姐。然……奴婢担心,丰亲王府那边,可是……可是……” 沈素雅微微一笑,打断道:“放心吧,丰亲王府中,即便没有你们二人,我沈素雅,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再说,我身边还有九妹妹的小貂儿呢,是不是?” 沈素心的小貂儿,便是当初,沈素心与沈奕寻一起,游历江南地之时,江湖人物所赠的那一只。 多年过去,这小貂儿也长大了一些,但也并未有多大。一只稍大些许的猫儿,都比它要大上一圈。然而,这东西的凶悍,却绝非猫儿可比。而且,这小貂儿还极其灵性,能晓人言,这还不算,它可是生有毒牙的。那可是剧毒,被它正儿八经用毒牙咬上一口,怕是沈素心出手,都不见得救得活。 半年前,因为那次在丰亲王府的经历,在沈素雅嫁过去后,沈素心总梦见沈素雅浑身浴血的样子。心悸之下,她便将小貂儿给沈素雅送了过去,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貂儿保护好她亲爱的大姐姐。 现下,听闻沈素雅提起了那小貂儿,沈素心却不禁有些想念了。她眉眼微微弯了弯,轻笑着向沈素雅问道:“大姐姐。话说心儿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小貂儿了,那小家伙近来可好?” 沈素雅轻笑道:“好的不得了呢,比你上次见到,可是好生肥了一圈儿呢。也不知,现下若是让它自己去掠食,还能不能跑得动,能不能抓到食物了。” 沈素心闻言,不由想到上次见到小貂儿时,它已然被沈素雅宠得成了一个球,现下居然比那时还要肥。真不知究竟成了什么模样。 说到这里,沈素雅却忽然话锋一转,轻道:“而且,前些日子若飞不是提了品级么?现下,也是个裨将了,过些日子,他也要出外到任上去了。这次,我却是要随行的。大约。要有些日子见不到九妹妹你了。”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忙问道:“大姐姐,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去呢?前些日子。五姐姐也说要走了……” 沈素颜要走,沈素雅也是知道的。其实,她早就说要走了,只是耽搁到如今才成行罢了。因为,七皇子东方墨斐,也是要到自家封地去的。按说,皇子封王,要待皇帝驾崩,新皇登基后,才会到封地做那安乐王爷。但,不知皇帝如何想法,却在近些年内,将那些有了亲王封号的皇子,一个接一个地送出去,现下留在京城,已有封号的皇子,却只有七皇子、九皇子这两位先皇后所出的皇子了。 如今,七皇子也要走了,九皇子却还未成亲,按例是不能走的,不过听说皇帝似乎也打算不顾成例,把他也送走。这下,如今留在京城内的皇子,恐怕除了太子殿下,真就剩不下什么了。 沈素雅轻叹一声,沉声道:“说来,或许……或许皇上也知时日无多了,才着急着,将皇子们纷纷送出去,生怕将来太子上位,会拿这些兄弟们开刀。” 沈素心闻言,心下不由一惊。皇帝中毒的事情,难道……沈素雅也听到了什么风声?她犹豫了半晌,嗫嚅道:“皇上……龙体康健着呢,大姐姐,你……你莫要乱说呢!” 沈素雅望了沈素心一眼,眸中微光一闪,轻道:“九妹妹你也莫要瞒我了,我虽不尽知,却也听到了些许风声。听说,皇上身子可是不大好呢,有太医说,恐怕过不了今年。想来,皇上自己,心中也是有数的,否则,他怎么这么忙着将众皇子,还有许多与太子不大对付的大臣整家整家地往外送呢?哪年也没见过,有这么多内臣外放。” 沈素心皱眉道:“大姐姐的意思是,皇上……皇上也知太子不妥么?那……皇上为何不废了太子另立呢?” 沈素雅闻言,没好气地瞪了沈素心一眼,道:“你当废立之事有那么容易么?现下,这个皇帝已然是被半架空的了,若他今日起了废太子的心思,怕是明日,太子就要逼宫了。如今朝堂之中,大半敏感职位,都已然是太子心腹。皇帝的权力,已然去了大半了……” 沈素心闻言,不由得动了动唇,但,嗫嚅半晌,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哎,看来,皇帝也不是好当的啊! 沈素雅又道:“九妹妹,在我们都离开之后,家中便只剩下你们一房了。皇上龙体堪忧,随时可能驾崩。在此之前,你定要与远明完婚,皆是,沈、邓两家相和,再有慕容家、荣家等大族存在,太子必然投鼠忌器。然,若是皇上驾崩之前,你尚未与远明完婚,那,太子极有可能铤而走险,而宁国公府的态度,就难以捉摸了。没错,远明是与你两情相悦,但,宁国公府真正的话事人,却是宁国公。若是宁国公态度有所松动,恐怕……远明也难有作为啊。” 沈素心沉思片刻,轻道:“大姐姐,若是……若是当真有事,那可否依靠丰亲王府、七皇子以及大嫂的影响,让太子收手呢?况且心儿总觉得,太子的目的,并非心儿。虽不知为何,心儿总觉得太子是想要咱们梁国公府彻底毁灭……” 沈素雅微微皱了皱眉,轻道:“对此,我也觉得诡异。话说,太子素来与咱梁国公府没有什么交集,咱们也未曾得罪于他,为何他总是要针对咱们梁国公府呢?对了,九妹妹,你前世里……与这太子可曾打过交道?前世中的太子,又是个怎样的人呢?” 沈素心苦笑道:“前世?太子?大姐姐太看得起心儿了……” 沈素雅一怔,疑惑道:“九妹妹,何出此言?” 沈素心苦笑道:“心儿前世,出嫁前不过是个不受重视的所谓嫡女,出嫁后,又是个不被丈夫待见的妻子。最后,甚至被停妻另娶,始乱终弃。你觉得,前世那个心儿,有可能与太子有所交集么?” 沈素雅怔然半晌,苦笑道:“哎,说的也是。” 沈素心略略沉吟片刻,又道:“不过,虽是如此,心儿倒也听闻不少坊间传闻。心儿前世出嫁前后,据传宫中仿佛出过什么乱子,后来京中也是动荡过一阵,不过远没有丙辰之乱那么严重。” 沈素雅闻言,不禁瞪大双眸:“九妹妹,你前世也有丙辰之乱?也与此间相同?” 沈素心轻道:“无论前世今生,丙辰之乱之时,心儿都是未曾出生之人,甚至,心儿父母也都未曾成婚,对丙辰之乱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至于后面的动乱,心儿倒是亲历。不过,亲历归亲历,其时心儿也不过是内宅妇人罢了,又如何能知道动乱详情?不过,有一条心儿倒是十分确定,那便是……首先,那场动乱,便起于半年后,之后多年,皇上才驾崩。而后来,登基的新帝,乃是九皇子。” 沈素雅讶然道:“九皇子?东方墨羽?” 沈素心皱眉道:“可是,前世中的九皇子,也就是后来的新帝,名字应当不是东方墨羽,至于名讳,心儿怎么都记不起了。毕竟,即便是皇子,寻常臣民,又如何能知其名讳,更何况皇上?” 沈素雅皱眉道:“那便是说,即是今世,一年之内,朝中也难免一场动乱了?” 沈素心轻道:“心儿看来,只要太子还在,动乱怕是难免。不过今世许多事都不同了,却不知这动乱,究竟会是什么结果。” 沈素雅沉吟片刻,轻道:“若是九皇子登基,想来,定然也比太子好得多。不过,这种大事,实在……不好说。好了,九妹妹,你先歇息吧,我也得回丰亲王府去了。我和若飞离京之时尚未确定,一旦确定了,便会知会九妹妹。” 沈素心轻道:“好,届时,心儿定会前去为大姐姐送行的。” 随后,沈素雅便离去了。送走了沈素雅,沈素心连续数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期间,也多次将含香、沁香带入房中,仿佛在密谋着什么。 第二十二章 不轨 日子仍是一天天过去,仍是这般波澜不惊。眼看又是数月过去,沈素心除了为两位姐姐送行外,最多也不过与大嫂一起,在京城繁华的街市中闲逛,以打发时光而已。 说来,如今偌大的梁国公府,其实真正的主人,也只剩下了沈文思夫妇、沈奕鹤夫妇、沈素心、沈素雯等一家人,外加沈素心的大嫂长公主东方茹凉了。 不仅是主人,便是下人,也少了许多。 曾经的梁国公府大管家尤一飞,如今已然随着老国公夫妇,一起去了江南地;府中下人之中,最是特别,地位也最是超然的,沈奕寻的侍女小红,也已然随着沈奕寻夫妇迁出;曾经在梁国公府中,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几个大丫鬟,如月雯、月如、月旻等,要么已然被放出府去,嫁了人,要么也都随着各自主子,或是陪嫁,或是外迁。留在府内的,也就是不多的几日,如烟秀、香秀等,以及已然是嬷嬷的涵青。 与往日其乐融融的大家庭相比,如今的梁国公府,却是冷清了许多许多。每每沈素心在后花园中游览之时,平日里,总不免遇到姐妹们,或是在花园中经过的丫鬟下人们。可如今,沈素心在花园中游荡一个多时辰,往往都见不到什么人。 看着如今冷清的梁国公府,沈素心心中,当真是百般滋味千般回转。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由得,沈素心想起了早先沈素雅曾给她看的那首词。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虽说,柳三变这首词,乃是与爱人惜别。但,望着这空落落的梁国公府,沈素心心中,便仿佛也如词中所写,虽不至于“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般。但“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的感慨还是有的。 不过。好在,这京城中,她还是有可以说话的人的。自家父母自不必说,还有邓远明,还有大嫂东方茹凉。 这一日,也是在花园中,正带着烟秀、香秀游览的沈素心。与抱着小青誉出来晒太阳的东方茹凉不期而遇。 东方茹凉先看到了沈素心,轻笑唤道:“九妹妹!” 沈素心闻言,见是大嫂,也不禁露出笑容,一面快步走向抱着孩子的东方茹凉,一边轻笑道:“今日日头正好,大嫂也出来了?还是心儿不好,说来,仿佛有许多日未曾去看过大嫂了。” 东方茹凉轻笑打趣道:“自然是九妹妹不好的。话说,也未听说邓公子过府,珠儿还道,怎么不见九妹妹来了?是不是偷偷跑去宁国公府了?原来,九妹妹竟然将大嫂忘在脑后了!” 沈素心轻笑道:“心儿哪里敢呢?大嫂进来可好?誉儿可好?” 说着,已然走到东方茹凉身边的沈素心,也不去看那些躬身行礼的下人,伸手轻轻抚了抚小青誉嫩嫩的脸蛋,轻笑道:“小青誉,快叫小姑姑呀!” 这小青誉还未满岁,哪里会叫人?但,他也是极喜欢这个精致绝美的小姑姑,咧开牙还未长齐的小嘴,傻呵呵地笑着,同时还伸出肥嘟嘟的小手,伸手便在沈素心的脸上捏了一把。 沈素心顿时有些囧,而东方茹凉则掩口轻笑。沈素心没好气地再次捏了小青誉的嫩脸蛋一把,轻嗔道:“这小家伙,这般小便知晓调戏女子了,看来,将来可也不是个省心的呢!” 东方茹凉轻笑道:“话可不能这般说呢,话说,我这做母亲的倒希望誉儿将来,能娶到如九妹妹这般人才的媳妇,而且,最好能有不止一个呢!誉儿,你说是不是呀?” 沈素心不禁翻了个白眼,她这般的?还不止一个?这艳福也未免太过了吧?将来,这小家伙,难道也是个命犯桃花的? 呃,她为什么要说“也”呢? 说笑了一阵,姑嫂二人,又凑在一起,说了一阵体己话。说来,沈素雅出嫁之后,与东方茹凉最是要好,平日在一起话最多的,便是沈素心了。今日也是一般,姑嫂二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小丫鬟来了,对沈素心道:“九小姐,宁国公世子来访,老爷让您过去。” 宁国公世子?沈素心不由得一怔,邓远明来了?沈素心不由得多看了这小丫鬟两眼,今天怎么改称呼了?往常不都是叫表少爷么? 不过,沈素心也并未在意,对正在偷笑的东方茹凉轻道:“大嫂抱歉,心儿过去看看。” 东方茹凉掩口轻笑道:“快去快去,去了就莫要回来了!” 沈素心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去了就别回来了,这说得什么话啊!还长公主呢。被白了一眼的东方茹凉也不在意,轻笑着将怀中的孩子交给身旁的嬷嬷,轻轻推了推沈素心,轻笑道:“好了,好了,九妹妹何时这般不识逗了?赶紧去吧,莫要让远明等急了。” 待沈素心走后,东方茹凉一回头,却看到抱着沈青誉的嬷嬷勾着头望着沈素心离去的背影,表情微微有些疑惑。东方茹凉不禁一怔,皱眉道:“余嬷嬷,怎么了?” 那余嬷嬷猛一回神,忙道:“回夫人话,那个丫头……便是方才来唤九小姐的丫头,老奴怎么……怎么觉着这么眼生呢?” 且说沈素心跟着那丫鬟,一面走着,一面晃神想着,这邓远明今日是来做什么呢?难道是……关于婚期之事么?可是……可是昨日母亲还说,还未得机与邓夫人,便是邓远明的母亲商议,怎么今日便过来了呢?再想想,仿佛也不对,若当真是与婚期有关,也不能只有邓远明自己前来啊,至少,邓夫人或是宁国公也当亲至的。难道……是想念自己了,前来探望么? 念及此处,沈素心不由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烧。话说,在沈家多数人离开京城后,邓远明也是常常来陪她说说话,近的说,昨日便曾来过,今日又来了。沈素心轻轻咬了咬下唇,那精致的脸庞上,霎时间飘起两朵红云,那娇羞的样子,当真是诱人无比。 不经意间,沈素心一抬头,却见周围环境有些不对。怎么……越走越偏僻了呢?话说,此处仿佛应当是在后三门附近吧?这梁国公府后三门,可是府中下人出门采买时候走的。前世的梁国公府,却是没有这道门的,那时下人采买,走的是另一道门。而这一世,自重生以来,沈素心还从未走过这道门,甚至都从未靠近过。 不由得,沈素心皱了皱眉,话说,父亲若是待客,无论如何也不会到此间待客吧?难道……沈素心抬头望了望那丫鬟,先前她还未注意到,现下看看,竟然发现自己却叫不出这丫鬟的名字。再看这丫鬟脚步,轻快之间,仿佛蜻蜓点水一般。若是常人看了,只会觉得此女步伐轻快,但落在沈素心眼中,一眼便看出,此女乃是练家子! 沈素心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自家丫鬟,有几个会武的,她这个做小姐的,纵然不是一清二楚,也是略知一二的。轻功有此造诣,她不会不知道。不由得,沈素心出口道:“哎,你……你要带我去哪儿啊?父亲待客,不应该在前院么?” 那丫鬟停下脚步,双手交握于身前,转身垂首道:“回九小姐的话,老爷行事,奴婢却是不敢问的。而邓世子,亦是乔装前来,怕是有什么隐秘事吧。” 隐秘事?若是隐秘事,父亲遣来的人,怎么会是自己不认识的?又怎么会在大嫂面前,堂而皇之地说来人身份呢?须知大嫂可是当朝长公主,而最近与梁国公府颇多为难的,却是当朝太子,乃是大嫂这长公主一母同胞的兄长。现下,府中许多事,其实都暗暗瞒着这位长公主呢,父亲怎么会这么大意? 沈素心皱眉上前几步,正要说什么,忽然,那丫鬟手一挥,沈素心只见一片白雾,朝着自己劈头盖脸地袭来!沈素心心下一惊,赶忙抽身急退!然而,仅仅退了几步,她便觉得,自己脚下便如垫了棉花一般轻软! “你……”沈素心伸手指着那面露得意之色的丫鬟,什么话都未能说出口,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同时,她也仿佛听到了,从自己身后传来一阵惊呼,仿佛是烟秀和香秀的声音…… 话说东方茹凉带着孩子回了住处,心中还在思量着余嬷嬷的话,不禁有些坐立不安。她左思右想,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招手唤来一名丫鬟,吩咐道:“快去退思园看看,问问四叔父或四叔母何在。此外再让人去药苑一趟,问问九小姐可曾回去。若是未曾回去,便在那边等着,待到九小姐回去了,再回来通禀。” 第二十三章 焦急 人派出去了,但东方茹凉心中,仍是觉得忐忑。禁不住,在房间内转了几圈后,终于,她将孩子交给余嬷嬷,对身边的丫鬟道:“马上更衣,咱们去一趟退思园!” 退思园。 林琪薇正面带着暖暖地笑容,笔下婉约,一行行秀丽的小楷落于纸上,那份娟秀,却是无愧“才女”之名,无论是曾经的大宏朝京城第一才女,还是更加曾经的民国第一才女。 一旁的沈素雯认真地看着,待到林琪薇落下了最后一笔,才轻笑着,更是带着羡慕,轻道:“娘亲,您写得真好看!也不知何时,雯儿才能像娘亲一般……” 林琪薇轻笑道:“雯儿最是聪颖,只要勤学苦练,待到数年之后,雯儿定会胜过娘亲十倍的。” 沈素雯双眸一亮,喜道:“当真?” 林琪薇轻笑道:“当真,娘亲何曾骗过你呢?” 沈素雯想了想,轻道:“那……比姐姐如何呢?” 沈素雯口中的姐姐,便是沈素心了。在林琪薇的教导下,沈素心也是有着一手很是令人赞叹的蝇头小楷。比起林琪薇,亦是毫不逊色的,甚至,还隐隐有青出于蓝之感。 林琪薇轻笑道:“也定然会强过心儿的,让心儿知晓,若是再不努力,雯儿便要超过心儿了呢!” 沈素雯眉眼一弯,轻笑道:“是呀是呀,姐姐最是懒了!” 若是说沈素心一个“懒”字,怕是有些过。只是沈素心的心思,多半还是在一个“医”字上,而书法一道,并未太过上心,只要看得过去即好。她能有如今,还是要感叹她的天资。若说努力么,其实也算不得不努力,只是人生一日,也不过是那十二个时辰。花了更多的时间在医术上。自然习字的时间便少了。 而沈素雯的天资。自然是比不得沈素心的。但,若是她专心于书法诗词,假以时日,超越现下的沈素心,却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要超越林琪薇,怕是有些难度。毕竟,林琪薇擅长的,却也不是小楷。 林琪薇闻言,不由轻笑道:“是呀,心儿懒得很。哪有雯儿习字努力呢?” 沈素雯想了想,又道:“那……比之大姐姐呢?” 林琪薇不由一滞。心中不由得有些埋怨,你跟谁比,也不能跟沈素雅比啊!沈素雅的书法,可是比她自己的母亲李淑韵,还有林琪薇自己,都是要强出许多的。那一手妙字,其中风骨。便是连老国公都赞叹不已的。可以说,不用假以时日,现下的沈素雅,便已有书法大师的气象了。只是她到底是女儿身,流落在外的字并不多,并不如何为外人所知罢了。 须知,沈素心与沈素雅资质其实相差无几,但,沈素心心思在医学一道。而沈素雅最爱的,其实还是法医。但在这般时代,沈素雅这名门贵女,如何能去做仵作呢?无奈之下,她便将那份心力,全然放在了琴棋书画之上。话说,前世的付雅,其实也是相当喜爱传统文化的,也算得上是有功底,再加上更为上心,这般造诣自然不凡。 不过,林琪薇也不好打击女儿,只得笑道:“雯儿只要努力,便是素雅,雯儿也是赶得上的。” 沈素雯又是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有下人通禀道:“夫人,大少夫人来了。” “大少夫人?啊,公主来了啊,快请。”林琪薇微微有些疑惑,平日里虽说女儿与这长公主要好,但,她自己却也没怎么与这侄媳妇说过太多话,怎么,她会来找自己呢? 不一会儿,东方茹凉便在下人的引领下,进了房门。虽说她是长公主,但,一方面在这大宏朝中,皇室公主若是嫁了人,也是要遵循夫家规矩的。另一方面,怎么说,林琪薇到底也是长辈,没有出门相迎的道理。 不过,林琪薇一见东方茹凉,不由得也是微微一怔。只见,东方茹凉虽然面带微笑,举止得体,礼数周全,但眉眼之间却仿佛带着一丝焦急,似乎有什么急事。 见礼后,她一眼看到沈素雯,便轻笑着,上前拉住,伸手轻轻抚了抚沈素雯的小脸儿,轻笑道:“雯儿仿佛又长高了呢,怕是再有几年,便要议亲了吧?要不要大嫂帮雯儿找个好夫婿呢?” 沈素雯年纪不大,但也不算太小了。议亲什么的,她也知晓什么意思了。她小脸儿一红,嗫嚅道:“啊……嫂嫂,雯儿……雯儿还小呢,那个……那个……” 看着她这番娇羞模样,东方茹凉和林琪薇,都不由得会心一笑。其实,她的嫁妆,林琪薇这边也开始积攒了。 虽然沈素雯只是沈家养女,但,无论是沈家长辈,还是哥哥姐姐们,都是将她当作自家小妹的。即便是东方茹凉这般,嫁入沈家的媳妇们,也都是良善之辈,在各自夫君的影响下,也都对沈素雯这小妹妹关爱有加。 不过,也只是沈素雯了。以东方茹凉为例,她便是对那沈素枚,也就是沈家唯一的庶出女儿,颇是有些不在意。这也难怪。对嫡庶之分,看得最重的,怕就是皇家了吧。 现下的东方茹凉,心思却不在沈素雯身上。说笑了几句,她便不着痕迹地四下看看,又望向林琪薇,轻道:“四叔母,只有您和雯儿在此么?怎么不见四叔父?” 林琪薇轻笑道:“你四叔父有公务,要到洛州去,不过过上几日便回来了。” “啊?”东方茹凉不由一怔,忙问道:“工部的公务么?什么日子走的?九妹妹知道么?” 林琪薇微微一怔,轻道:“今日早些时候走的,还未告知心儿,怎么了?” 东方茹凉惊道:“遭了!四叔母,一个时辰前,珠儿与九妹妹在花园相遇,一起说话时候,有个丫鬟来通禀,说是邓公子来了,四叔父在接待着,要九妹妹过去。待到九妹妹离开后,余嬷嬷说,看着那丫鬟有些面生。初时珠儿还不在意,但回屋后,却越想越是不踏实,便来看看四叔父回来没有。可是……” 林琪薇闻言不禁大惊,忙唤道:“涵青!涵青何在!” 已做妇人打扮的涵青闻言,赶忙进门应声道:“夫人莫慌,涵青在此!可是要涵青到药苑看看?或许……或许小姐已然回去了……” 东方茹凉忙道:“四叔母,珠儿已然遣人去药苑等着了,珠儿当时说,让人在药苑等着,九妹妹一旦回了药苑,便要来向珠儿回禀。只是珠儿等不及,先来了退思园。不过珠儿也留了话,若是九妹妹回来了,珠儿遣去的下人,便会来退思园通禀!” 林琪薇想了想,沉声道:“不行,不能等!珠儿,咱们立即去药苑!还有,涵青,你速速去请莫管事到药苑去!” 涵青答应了一声,便匆匆跑走了。林琪薇带着几名丫鬟,在东方茹凉的陪同下,匆匆出了退思园,朝着药苑走去。路上,林琪薇只觉腿脚绵软,若不是有东方茹凉亲自搀扶着,怕是走路都走不稳当。 到了药苑,东方茹凉一眼便看到了自己遣来的下人,心底不由得一沉。林琪薇四下张望,随手招来一名三等丫鬟,问道:“你们小姐可曾回来?烟秀、香秀呢?” 这丫鬟见林琪薇神情严肃,不敢怠慢,忙道:“回夫人,小姐带着烟秀、香秀去花园了,还未回返。” 顿时,林琪薇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东方茹凉扶住林琪薇,轻声劝道:“四叔母莫慌,想来,事情应当尚有转机!须知,九妹妹的功夫可是不弱,起码,以珠儿之能,怕是也无法近了九妹妹的身。更何况她还有烟秀、香秀相随,这两个丫头,手底下也是有两下子的!” 这时,两名大丫鬟打扮的丫鬟,说笑着从门外进来,一见林琪薇与东方茹凉,不由得一怔,赶忙上前见礼。 林琪薇一看,其中一个很是面熟,另一个却是有些面生,便开口问道:“你们是心儿身边的丫鬟么?府里何时多了你们两个?” 其中那个林琪薇看着面熟的,赶忙应道:“回夫人话,奴婢唤作含香,原是府中花房的,后来被调到大小姐身边。大小姐离京前,让奴婢与沁香留在九小姐身边伺候。早些时候,药苑的药材缺了几样,九小姐命奴婢与沁香一起,前去采买,这才刚刚回来。” 说着,她放下一直挎着的篮子,取下盖在上面的布,只见,篮子里的确有着一些药材。 林琪薇皱眉道:“那……你们是从哪道门进来的?你们可曾见到你们小姐?” 含香答道:“回夫人,奴婢是从正门进出的,那边距离采买药材的地方比较近。一路走来,奴婢并未遇到小姐。夫人,小姐怎么了?可是出门了么?” 她依稀记得,早些年,沈素心曾经离家出走过。难道……自家小姐与夫人闹了别扭,再次离家出走了么? 林琪薇此时已然颤颤地说不出话来,东方茹凉劝了几句,转头对含香道:“九妹妹……或许是出事了!” 第二十四章 身陷囹圄 当沈素心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在一个有些狭窄的空间,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还未完全清醒,她竟然觉得,这个空间在晃动着。 她略带几分艰难地,撑开自己的眼皮,还未等看清周围,便觉察一股微微的甜香。不过,这股甜香,却并不好闻,反而似乎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很是透着几分诡异。她微微皱了皱眉头,鼻翼微微动了几下,随即心中一惊! 这……这是什么?她皱着眉头又吸了吸气,嗅了嗅,随即心中便得出几分答案——毒烟! 这是一种不致命的毒烟,但,却可以令人浑身无力,若是有内力的人,也无法发挥内力。不过,这种毒烟的毒性也并不大,只要配上些许醒神药物,涂抹在鼻孔下方人中附近,便可克制这种毒烟。或者只要离开被毒烟笼罩之处,呼吸上几口新鲜空气,同样可以解毒。 不过,对于沈素心来说,这两条,都是无法做到的。因为,她刚刚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而且,她也发觉她现下所处之境,乃是一辆马车。不过很显然,这辆马车乃是特制,马车车厢上,竟然连个窗子都没有! 沈素心试着动了动,果然,就如她估计的一样,虽然能感到丹田之中的内息,但无论怎样运功,都无法调动。而且,她的头脑始终有些昏昏沉沉,四肢也没什么力气。 再看看四周,沈素心不由得再次皱眉。只见,在她身边,有两名女子斜斜倒在车厢中,人事不知。这不是别人,正是烟秀香秀。 烟秀和香秀与沈素心自己一样,也是被绑着,但,看上去衣衫还算完整,并没有被动过手脚的痕迹。而且。如沈素心一般。她们口中也被塞住,发不出什么声音。 沈素心努力地移动着自己的身子,用自己被绑在一起的双脚,尽力踢了踢离她较近的香秀。但,或许是她使不出力气,或许是昏睡得实在太深,无论怎么踢,香秀都是毫无反应。 在毒烟的影响下,沈素心也没什么力气,踢了几下。自己反而被累得有些头晕眼花。而且,嘴巴也被塞着。无法大口呼吸。更何况这里满是毒烟,就算呼吸,恐怕也只会中毒更深吧…… 挣扎了一阵,沈素心也只好放弃运动,靠着车厢内壁,闭着眼睛回想着。显然,她和自己的两个小丫鬟。都是被挟持了。可是,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手?为的又是什么呢? 还有,先前那个小丫鬟,显然不是梁国公府的人。那么,她是如何混进府中的,又是如何准确找到自己的呢?还有烟秀香秀,当时她自己是边走边晃神,所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可是,这两个小丫头应该不会在晃神啊。可是,她们怎么也不出声,难道,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么?不应该啊,这两个小丫头,平时都是很机灵的! 马车一直晃晃荡荡,也不清楚是走到了什么所在。沈素心侧耳倾听了一阵,但却也并未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无法判断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再看看一旁的烟秀香秀,沈素心心中,不由得也在暗暗焦急。不过焦急也没用,她望了望车门,心想只能静观其变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了。沈素心心中一动,赶紧倒在一旁,装作尚未醒来的样子。片刻后,只听一声轻响,应当是马车门被打开了。 “呵,她们还未醒呢。好了,你们速速将她们搬进房,记得熏上药。这两个小丫头或许好说,但这沈家九小姐,功力可是不浅,若是让她得以恢复,怕是咱们几人齐上,也难制得住她。”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沈素心闻言,心中不禁又是一动。这,不正是那个陌生丫鬟的声音么? 随即,一个男声应声道:“是,青姑娘。只是……” 只听那青姑娘斥道:“收起你那份色心,这虽是京城第一美人,可也不是你这般人能碰的。或许,待到主子收了人后,这两个小丫头能赏了你,但这九小姐,你还是莫要念想了。” 那男声似是有些无奈,暗暗一叹,道:“是,青姑娘,小人明白了。只是,主人究竟何时来收人呢?这处所在,可并不十分安全,究竟离京城还是太近。须知,那沈家,在京城中的势力,可是不小呢!至少,也不是小人这般人惹得起的……” 那青姑娘道:“放心,我这就去通禀主人。不过,尔等务须看好她们,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莫要说主人狠心!” 这话音刚落,便是一片唯诺之声。沈素心心中,不禁又是一紧,粗略听来,此处可是至少有七八名壮年男子。若是平时,沈素心自然不惧。然而,现下她却是使不出多少力气,想要脱困,难度可是实在不小。 但随后,沈素心便感到,两双大手,便放在了自己身上。她心中明白,这是两名男子前来搬运她了。但,那两双手却并不老实,在她身上便是一阵乱摸,令她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若不是咬牙强忍下来,再加上的确浑身无力,她恐怕自己就忍不住挣扎了。 但,那两双手却越来越不老实,一双顺着自己的纤腰,一直向上爬,直向自己那挺翘的峰峦而去,而另一双,则先是隔着裙衫,轻轻抚着自己的腿,随后,甚至想要掀开自己的裙子! 正在她就要忍不住挣扎的时候,忽然,先前说过话的那个男声斥责道:“嗨!你们俩,干什么呢!手脚都给我放干净点!若是主人见了你们这般,你们还有命么?都给我老实点!” 顿时,沈素心便觉得,自己身上那两双手微微一顿,便离开了自己的身子。不禁地,她暗自松了口气。 随后,一个尖刻的男声应道:“咳,老大啊,这么正的小娘,咱兄弟可是从未见过,更别说碰了。如今有了机会,虽不能吃,但过过手瘾,天知地知,咱们兄弟知,又有什么?反正……反正她又未曾醒来,又不知道!而且,青姑娘不是也走了么?” 先前那男声斥道:“闭嘴!麻老三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若是一眼看不到,怕是这美人儿就进了你的嘴了吧?你也不撒泡尿瞅瞅你自己,脖子上长了几颗脑袋?这美人儿可是国公府大小姐,若是平日里,莫说你麻老三,就是我,也没胆子碰一碰她!主人可以打她的主意,可是咱们?想来,主人也不大可能随意要了她的命,若是将来她回来寻仇,你有几条命够她杀的?” 这话音未落,便有另一个声音道:“麻老三啊,你招子也忒不敞亮了!莫说这姑娘是国公府的姑娘,但说她小神医之名,但说她乃是药先生入室弟子,普天之下,京城之中,多少人被她,被她师傅救过命的?单单是这些人,就能让你麻老三死无葬身之地!” 那话声稍稍一顿,又道:“还有你,二狗子,麻老三没脑子,你这小混蛋也没脑子啊?麻老三色胆包天,你也色胆包天啊?行了,你们俩起开,虎子哥,咱们俩来抬她吧!” 先前开口的那老大,后来之人口中的虎子哥应了一声,随后沈素心便感到,又是两只手碰了自己的身子。不过,这次两人可没有什么不规矩的,只是抓了自己的肩膀和腿弯,将自己抬起来,抬进了一座屋子,将自己放在了一坨稻草一般的物事上。 少顷,一阵忙碌后,沈素心感到,自己栖身的稻草堆上,仿佛又被放上了两个人。想来,应当是烟秀和香秀了。不由得,她心中又是微微定了定,毕竟,有熟悉的人在身边,总是安心些。 但随后,她便再次闻到了先前那股香甜。不由得,她心中又是一沉。这些人,倒还当真谨慎。不过想想,先前那个什么青姑娘,可是交代过这些人的。 那帮人又是一阵喧闹后,又听到关门声,随后许久,都再未有什么动静。沈素心倾听了一阵,除了身旁早已听惯了的二人,也未听到有旁人的呼吸声,觉得周遭应当不再有旁人了,这才缓缓睁开眼。 此时,映入沈素心眼帘的,乃是一缩简陋的屋子。这屋子可是不小的,堆放着许多杂物。看上去,此处应当时一座货仓。 正在此时,就在沈素心身边不远的地方,忽然钻出了一只浑身黑乎乎的东西,朝着沈素心吱吱一叫。沈素心微微一怔,随即看清这居然是一只仓鼠! 女子哪有不怕老鼠的?望着这耸动着粉色的鼻子,一双黑亮的豆豆眼,长长的尾巴,沈素心不禁一阵发毛,尽力向一旁蹭了蹭。 但那仓鼠仿佛并不怕沈素心,滴溜着一双小眼儿,仿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沈素心。忽然,那仓鼠飞速奔了过来,爬上了沈素心腰间! 沈素心顿时瞪大了双眼,被堵死的口中,发出带着无尽惊恐的呜呜声,狠命抖动着自己的身子,想要将那仓鼠给抖落下去! 第二十五章 诡异的仓鼠 正在此时,沈素心的身旁,传来一阵喘息声,随即,便又是一阵惊恐的呜呜声。沈素心赶忙转头一看,只见,烟秀一双带着些许方才清醒的迷蒙,但更多的是惊恐的眸子,瞬间,沈素心便觉得,莫名地仿佛安心了许多。甚至,就连那仓鼠都忘了。 她唇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嘴里的东西,却怎么也吐不出。无奈,她只能努力地靠近烟秀,用自己的肩膀,轻轻蹭了蹭,用安慰的眼神望了望她。 仿佛便是这一个眼神,这轻轻蹭一蹭,便如安神药一般,烟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但,这也仅仅是一瞬,随即,烟秀便瞪大双眸盯着沈素心的身上,整个身子都不由得颤了颤。 沈素心注意到了她的状态,不由得微微一怔,顺着烟秀的目光朝着自己的身上看去。瞬间,她也瞪大了双眸! 只见,那只方才已然被她暂时遗忘的仓鼠,竟然不知何时,咬断了她身上一枚玉佩的吊带,一只小爪子按着那只玉佩,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沈素心! 沈素心顿时一惊,怔怔地望着这只仓鼠!这仓鼠咧开嘴,仿佛是对着沈素心一笑,飞快地叼起那枚玉佩,一溜烟地跑了!沈素心顿时傻了,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什么?一只仓鼠,或者说,一只老鼠在对着她笑! 老鼠会笑么?老鼠真的会笑么?沈素心不禁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顿时,转开眼望向一旁的烟秀! 烟秀亦是瞪大双眸,傻傻地望着那只仓鼠消失的方向,仿佛是感到了沈素心的目光,转眼与沈素心对视了一眼。便是这一眼,沈素心便从烟秀的眸子里,看到了惊恐、讶然、迷惑,以及不可思议。 是啊。惊恐。哪个女子不怕老鼠呢?讶然,是惊讶老鼠会笑,还是惊讶老鼠居然懂得盗窃,或者说是抢劫财物呢?亦或是……惊讶这老鼠不像老鼠呢?至于迷惑,不可思议,也是极好理解的。 也不知怔然了多久,或许,这只仓鼠带着沈素心的玉佩,已然跑出了很远了,二人才渐渐回过神来。沈素心又望了一眼烟秀。望见了烟秀嘴里塞着的破布,绑着她手脚的绳子。不禁心中暗叹,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呀,她居然还有心情去关注一只会笑的,诡异的老鼠! 闭了闭眼,稳稳心神,沈素心再次朝着烟秀凑了凑,尽力用自己的身子碰了碰还未回过神的烟秀。见烟秀望来,便对她使了个眼色,随即便伏下身子,尽力将自己的嘴,凑近烟秀被反绑在身后的手。 烟秀微微怔了怔,随即会意,也努力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努力让自己的手靠近沈素心的嘴。两人努力的许久,终于。烟秀的手摸到了沈素心嘴里的破布! 烟秀与沈素心心中俱是一喜,烟秀赶忙努力地伸长自己的手指,用两根手指,夹住了沈素心嘴里破布的一角,努力夹紧,然后尽力向回收,而沈素心也在努力地向外吐。许久,终于,烟秀成功地将沈素心口中的破布从沈素心嘴里拉了出来! 啊,终于轻松了!沈素心不禁活动了一下嘴巴,扁扁嘴,努力无视自己口中那莫名的味道,长长地吐了口气。 烟秀动了动身子,用自己的手指,轻轻地在沈素心的下巴上戳了戳。也只能是下巴了,别的地方,她也够不到。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烟秀,莫急,我这就帮你咬开绳子。稍后,咱们还要想办法逃出去呢!” 烟秀仿佛怔了怔,点了点头。虽然,此时沈素心倒在烟秀身后,根本看不到她点头。但,烟秀的身子不再挪动,而是尽力将自己的手向沈素心嘴边凑,沈素心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仔细观察一番后,沈素心伸出嘴巴,用力咬住绳子,试图将方才观察好的一端绳头,从绳结中抽出来。但,牙齿毕竟不如手指灵活,许久,沈素心仍未成功。但,她却不愿放弃,仍在努力着。 忽然,烟秀身子微微一颤,随即,沈素心也感到了,门外仿佛有响动。仿佛,是一个人正在缓步走来。沈素心微微一怔,赶忙转过头咬住方才吐在一旁的那块破布,闭上眼睛,斜斜地倒在一旁。而烟秀也机灵,也赶忙闭上双眸,倒在稻草垛上。 她们刚刚躺好,房门开了,那一声声的脚步声,伴着粗鄙不成调子的哼哼,慢慢靠近了沈素心及烟秀、香秀。不由得,沈素心心中也是一阵紧张,这……是什么人呢?他要干什么? 脚步声走到她们身旁,随即,沈素心便感到,一只手轻轻推了推自己的身子,随后,一个男声道:“呵,这药力居然这么大么?这都有两三个时辰了吧,怎么一个都不醒?哎,回头得想办法跟青姑娘要些来,如此……嘿嘿!” 沈素心不禁微微皱了皱眉,看来,这帮人,实在不是什么好鸟。 稍稍顿了顿,那人又喃喃自语道:“既然没醒,那还是省着点儿吧,反正饿上一顿也死不了,好教这些大家闺秀们,也知道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哼!” 说着,那男人便依然哼着不成调的小调,施施然地离开了。 许久,沈素心觉得没什么动静了,才再次将那破布吐出,轻声对烟秀道:“烟秀,别怕!虽然现下这边尚有毒烟,但,莫要忘记还有我,什么毒能难得倒我呢?” 说着,沈素心也不管烟秀如何反应,便再次伸出口,继续咬着烟秀的绳子。 不得不说,在咬绳子方面,沈素心实在没什么天赋。许久,沈素心的牙龈,已然微微渗出些许血迹了,沾染得烟秀的绳子上、手上都点点红斑,但那绳子,却全然没有半点解开或是断掉的征兆。沈素心不由得心中大急,便更加努力地咬了起来。 这时,沈素心只觉得,一个软软暖暖的东西,在自己背后轻轻蹭了蹭。沈素心微微一怔,忙松开口,回头一看,却见香秀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怔怔地望着她。 沈素心怔了怔,随即轻笑道:“啊,香秀,你醒了呀?” 香秀嘴里塞着布,也无法开口,只能“呜呜”两声权作回应。那双湿漉漉的大眼,仿佛转眼之间,便要溃堤一般。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声安慰道:“香秀,放心吧,我们定会逃出去的。即使逃不掉,家中发现咱们消失,也定然会四处寻找,相信他们定会找到咱们,救咱们出去的。” 但未曾想,沈素心这般安慰,香秀的眸子里,那泪意居然更深了几分。沈素心如何知道,香秀眼中,清楚地看到,沈素心的唇角已然淌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这,便是她疯狂咬绳子的结果。 沈素心见香秀这般样子,还当她是害怕,不禁又是一笑,再次出言安慰道:“放心吧,香秀,没事的,咱们一定会没事的。” 香秀仿佛怔了怔,摇了摇头,努力地让自己跪坐起来,向前伸了伸头,满眼希翼地王者沈素心。 沈素心微微一怔,略一沉吟,轻道:“香秀,你……可是想让我帮你取掉口中破布,开口讲话?” 香秀眸中闪过一丝喜色,赶忙点头。 沈素心转眼望了望烟秀手上的绳子,不禁有些犹豫,或许,再稍稍努力一下,便能将烟秀手上的绳子解开了呢! 但,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忽然,烟秀努力翻了个身,随即,也如香秀一般,努力地跪坐起来,一望沈素心,顿时,眸子里闪过一丝震惊与痛惜,随即便向后蹭了蹭,望了望沈素心,用下巴朝着香秀指了指。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烟秀,你是想……让我帮香秀取出口中之物么?” 烟秀赶忙点头。 沈素心不由轻轻叹息一声,轻道:“好吧。香秀,来,咱们须得近一些。” 香秀依言努力蹭着,朝着沈素心靠近,而沈素心也在靠近她。 终于,两人的身子凑在了一起,几乎是面贴面了。沈素心张开口咬住香秀口中破布一角,用力向后一拉,便将香秀口中的破布咬了出来,随口吐在一旁。 但,当沈素心回过头来之时,却见烟秀脸色红红的。沈素心不由疑惑道:“香秀,你……脸色仿佛不对,怎么了?” 香秀面庞不由得更是一红,忙道:“没……没什么。” 原来,方才沈素心咬出香秀口中破布之时,难免地,她软软的唇与香秀的有所碰触,使得香秀这小丫头很是羞涩。 沈素心前世可是嫁过人、怀过孕的,虽然没能生出孩子,但也算成熟妇人。更何况,今世再遇邓远明,这邓远明可是在现代生活过一世,而且在欧美旅居多年,可要比这边人开放许多,至少,沈素心今世的初吻,也早已被邓远明窃取了。再说,她自己也是在那个时代生活过的,现下这种接触,对沈素心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因此,她也并未在意,甚至根本没意识到。 正在此时,忽然,香秀面色一白,一双眸子里,顿时多了许多惊恐,盯着沈素心身后,咬着下唇,尽力不让自己叫出声。 沈素心一惊,赶忙回头一望,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后竟然多了许多仓鼠! 第二十六章 神奇脱险(上) 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仓鼠,沈素心只觉得一阵眩晕!在这般时候竟然出现这么多仓鼠,究竟是为何呢? “呜呜……”正在此时,沈素心身后,传来一阵呜呜声。沈素心赶忙回头一看,却见烟秀正努力挪着身子,向着沈素心这边凑,并且努力地伸着头,向着这边伸。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随即会意,赶忙也凑了过去,伸出嘴张口咬住了烟秀口中的破布,用力拉了出来。 布一出口,烟秀便道:“小姐,你说……这些老鼠,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性了?它们……它们不会咬我们吧?” 沈素心又望了一眼那些老鼠,皱了皱眉,轻道:“这……我也不明白。但,我总觉得,这些老鼠有些怪异……” 香秀向着沈素心凑了凑,颤声道:“小姐,它们……它们是不是成了精的老鼠精,来吃咱们的呀?小姐,香秀……香秀害怕……” 沈素心用自己的肩膀蹭了蹭香秀,轻笑道:“你这小妮子怎么那么多古怪想法呢?这不就是一群老鼠么?你大,还是它们大啊?你还怕它们呀?我教你们的功夫,都学它们身上去了是吧?还老鼠精呢,若是老鼠成精了,那便定有猫儿成精,来吃老鼠精……” 但,沈素心话未说完,便见香秀双眸顿时瞪得老大,惊恐之色布满了她的眼底!她紧紧地咬着唇,仿佛在抑制自己尖叫出声,整个身子也在惊恐地向后挪动,颤颤道:“小姐……小姐……你……你后面那些老鼠……”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惊,赶忙回头去看,却见那群仓鼠,正在朝着她们飞奔而来!正当沈素心回头之时,跑在最前面的,已然与沈素心近在咫尺了! “啊!”沈素心不禁低叫一声,也不由自主地向后蹭。然。她们皆是被绑得结结实实地。哪里能躲得开这些老鼠呢?不过,沈素心在一声惊叫之后,也赶忙咬住了自己的唇!若是……若是惊动了那些抓她们的人,冲进屋来,看到她们现下的样子,怕是祸事啊! 沈素心咬了咬牙,低声道:“烟秀,香秀,现下……现下咱们是躲不开这些老鼠的。不过,你们须得忍住。千万莫要出声,若是令得那些歹人听到动静。进来见到咱们有脱困的可能,那么,极有可能会杀咱们灭口!可明白?” 便在沈素心说话之时,已然有几只仓鼠,爬上了沈素心、烟秀及香秀的身子,三人三张小脸儿,顿时都煞白煞白的。沈素心还好。烟秀与香秀,特别是香秀,眼眶中,已然有着泪水在打转了!她们惊恐的小脸儿上,肌肉几乎都扭曲了。但,听闻沈素心所言,烟秀香秀俱都颔首应下,努力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但。那恐惧,却不是想忍就能忍得住的。 然而,令沈素心惊疑不定的是,这些仓鼠爬上了她们的身子,却并未对她们下口,而是仿佛在找寻着什么。此时,沈素心感到,其中几只仓鼠,顺着她的手臂,从肩膀上向下溜去。 它们这是要做什么?与烟秀香秀只是恐惧得几乎晕厥不同,沈素心则是注意到了这些仓鼠的怪异,惊恐之间,却是多了些许疑惑。 正在这时,沈素心忽然注意到,有几只仓鼠,却是趴在她的脚腕上,张开那一张鼠口,露出尖锐的鼠牙,开始啃噬她脚上的绳子! 顿时,沈素心愣住了!这些老鼠……这些老鼠是来救她们的?仿佛是印证沈素心的想法,在她转头望向烟秀香秀之时,便见到在烟秀与香秀身上的仓鼠,都在啃噬着她们手脚上的绳子! 沈素心惊疑许久,随即,又感到,自己背后的手腕上,仿佛也停着几只仓鼠,听着动静,以及自己手腕上传来的触感,只觉得,那几只仓鼠,应当也是在啃噬绳子! 顿时,沈素心虽然不明所以,但心中也升起一丝期盼与惊喜!她朝着烟秀与香秀低声道:“烟秀!香秀!莫要动!这些……这些老鼠兄弟,是……是来救咱们的!” 烟秀香秀此时也微微定了定神,毕竟,她们也是两世为人,还是有些定力的。于是,她们也察觉了这些仓鼠的行为,顿时,心中也是惊疑与惊喜交加! 仓鼠,其实便是老鼠的一种,因其两颊臼齿两侧,皆有可以用来临时储藏食物的颊囊,从臼齿延伸至肩部,可以将食物带回洞中储藏起来,故得名仓鼠。在后世之中,仓鼠中许多分类,已然被当作宠物饲养,但在这个时代,仓鼠,还皆是野生,和一般老鼠并无区别。 不过,再怎么说,它们也是属于啮齿类动物,它们的牙齿,可要比沈素心的锋利许多了。莫说咬断几根绳子了,便是咬断些许木桩甚至某些金属类物品,都屡见不鲜。只是片刻间,几根断成数截的绳子落在地上,沈素心等人的手脚,便恢复了自由! 沈素心与烟秀、香秀活动了一下手脚,俱都是惊喜不已!或许只在此等时刻,她们才体味到,原来,自由竟是如此令人喜悦!但正当三女想要感谢那些仓鼠恩人之时,只听“吱吱”几声,这些仓鼠竟然全都四散飞奔,仿佛只是转眼间,偌大一个房间,竟然一只都看不到了!仿佛,方才那一幕,便是做梦一般! 香秀颤声道:“鼠兄们,香秀代小姐、姐姐谢谢你们!” 说着,冲着屋角便要行礼。 沈素心却皱了皱眉,赶忙一把拉住了香秀,沉声道:“先莫要感谢鼠兄们的恩情了,老鼠无论听觉、嗅觉,皆是极灵敏的。它们这么着急躲起来,或许,正有什么人想要进来,也说不定!” 烟秀闻言,不由一怔,忙道:“小姐,那……那咱们怎么办?” 沈素心轻道:“莫急,莫急,此时来人,大概便是抓了我们到此的歹人了。现下,咱们想要脱困,便必须躲开那些歹人!甚至,若是有可能,或许,还能制服他们!” 烟秀稳了稳心神,轻道:“小姐,您说怎么办,我们姐妹都听小姐的!” 沈素心略一沉吟,环视了一下四周。这幢屋子的确是个仓库,面积相当大,但只有极高的地方,才有些许小窗户。现下这仓库中并没有多少东西,想要攀上那几扇小窗,若是平时,莫要说沈素心了,便是烟秀、香秀这般,相比沈素心来说,只是有着三脚猫功夫的,也能轻松而上。但此刻,毒烟肆虐之下…… 毒烟?沈素心忽然一怔,松了松鼻子! 是啊,那股香甜气息,此时已然不见了!沈素心又试着调动了一下内息,顿时,一股暖流从丹田之中缓缓升起,仿佛整个身子,都变得轻盈了许多! 与此同时,梁国公府,后花园。 林琪薇皱着眉头,望着前方不远的地方,含香、沁香二人,眸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只见,含香躲在一处阴影之中,低着头,仿佛在与什么说话。但在林琪薇看来,含香周身两丈之内,半个人影都没有!但,含香表情却是变幻不定,一会儿焦急,一会儿惊喜,一会儿皱眉,一会儿仿佛又在发怒。 至于沁香,便更是离谱了。只见,沁香蹲在一片草地上,在她手上、肩上,甚至头顶,都落着一只只鸟儿!这些鸟儿,有麻雀,有云雀,有鸽子,有喜鹊,有乌鸦,甚至还有一只隼!而在沁香周身,更是一副奇异景象!几只野猫,几只老鼠,几条蛇,聚在她身边!须知这些动物,如野猫、蛇之于老鼠,可是天敌!然而此时,这些东西竟在沁香身侧和平共处! 再看沁香,竟然仿佛在与这些动物交谈! 正在此时,忽然,沁香和含香一起,都转过头来,望向林琪薇,并向着林琪薇走了过来!林琪薇眼前一亮,赶忙与东方茹凉、沈奕鹤及上官映秋一起迎了上去! “如何?可……可找到心儿了?”林琪薇声音颤颤地,但仍是抢先道。 含香颔首道:“回夫人,已有一只游魂,在城郊一处仓库中,发现了小姐与烟秀、香秀。只是……她们被人挟持,受了绑缚。” 沁香轻笑着接道:“夫人放心,沁香已然遣去一群仓鼠,为小姐与烟秀、香秀解缚了!须知,仓鼠之齿,可是少有的锋利,哪怕是铁丝,它们也能咬得断!而且方才,那只仓鼠王,已然从小姐身上取下了信物,并交由灰隼带了回来!夫人请看,这枚玉佩,可是小姐随身之物?沁香才随小姐几日,却是不认得。” 林琪薇一看,顿时激动不已,伸手将玉佩抓在手里!只见,这枚玉佩的吊带上,明显是被动物咬断的痕迹,正是先前,那只仓鼠从沈素心身上带走的玉佩! 林琪薇反复看了许久,才哽咽道:“对,对!这……这正是心儿的随身玉佩!这可是……可是她及笄之时,老夫人送给她的啊!看来心儿定是在那个仓库了?快……快带我们去啊!” 一面说着,林琪薇一面紧紧抓住了沁香的手! 第二十七章 神奇脱险(下) 正在此时,沈素心的身旁,传来一阵喘息声,随即,便又是一阵惊恐的呜呜声。沈素心赶忙转头一看,只见,烟秀一双带着些许方才清醒的迷蒙,但更多的是惊恐的眸子,瞬间,沈素心便觉得,莫名地仿佛安心了许多。甚至,就连那仓鼠都忘了。 她唇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嘴里的东西,却怎么也吐不出。无奈,她只能努力地靠近烟秀,用自己的肩膀,轻轻蹭了蹭,用安慰的眼神望了望她。 仿佛便是这一个眼神,这轻轻蹭一蹭,便如安神药一般,烟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但,这也仅仅是一瞬,随即,烟秀便瞪大双眸盯着沈素心的身上,整个身子都不由得颤了颤。 沈素心注意到了她的状态,不由得微微一怔,顺着烟秀的目光朝着自己的身上看去。瞬间,她也瞪大了双眸! 只见,那只方才已然被她暂时遗忘的仓鼠,竟然不知何时,咬断了她身上一枚玉佩的吊带,一只小爪子按着那只玉佩,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沈素心! 沈素心顿时一惊,怔怔地望着这只仓鼠!这仓鼠咧开嘴,仿佛是对着沈素心一笑,飞快地叼起那枚玉佩,一溜烟地跑了!沈素心顿时傻了,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什么?一只仓鼠,或者说,一只老鼠在对着她笑! 老鼠会笑么?老鼠真的会笑么?沈素心不禁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顿时,转开眼望向一旁的烟秀! 烟秀亦是瞪大双眸,傻傻地望着那只仓鼠消失的方向,仿佛是感到了沈素心的目光,转眼与沈素心对视了一眼。便是这一眼,沈素心便从烟秀的眸子里,看到了惊恐、讶然、迷惑,以及不可思议。 是啊。惊恐。哪个女子不怕老鼠呢?讶然,是惊讶老鼠会笑,还是惊讶老鼠居然懂得盗窃,或者说是抢劫财物呢?亦或是……惊讶这老鼠不像老鼠呢?至于迷惑,不可思议,也是极好理解的。 也不知怔然了多久,或许,这只仓鼠带着沈素心的玉佩,已然跑出了很远了,二人才渐渐回过神来。沈素心又望了一眼烟秀。望见了烟秀嘴里塞着的破布,绑着她手脚的绳子。不禁心中暗叹,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呀,她居然还有心情去关注一只会笑的,诡异的老鼠! 闭了闭眼,稳稳心神,沈素心再次朝着烟秀凑了凑,尽力用自己的身子碰了碰还未回过神的烟秀。见烟秀望来,便对她使了个眼色,随即便伏下身子,尽力将自己的嘴,凑近烟秀被反绑在身后的手。 烟秀微微怔了怔,随即会意,也努力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努力让自己的手靠近沈素心的嘴。两人努力的许久,终于。烟秀的手摸到了沈素心嘴里的破布! 烟秀与沈素心心中俱是一喜,烟秀赶忙努力地伸长自己的手指,用两根手指,夹住了沈素心嘴里破布的一角,努力夹紧,然后尽力向回收,而沈素心也在努力地向外吐。许久,终于,烟秀成功地将沈素心口中的破布从沈素心嘴里拉了出来! 啊,终于轻松了!沈素心不禁活动了一下嘴巴,扁扁嘴,努力无视自己口中那莫名的味道,长长地吐了口气。 烟秀动了动身子,用自己的手指,轻轻地在沈素心的下巴上戳了戳。也只能是下巴了,别的地方,她也够不到。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烟秀,莫急,我这就帮你咬开绳子。稍后,咱们还要想办法逃出去呢!” 烟秀仿佛怔了怔,点了点头。虽然,此时沈素心倒在烟秀身后,根本看不到她点头。但,烟秀的身子不再挪动,而是尽力将自己的手向沈素心嘴边凑,沈素心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仔细观察一番后,沈素心伸出嘴巴,用力咬住绳子,试图将方才观察好的一端绳头,从绳结中抽出来。但,牙齿毕竟不如手指灵活,许久,沈素心仍未成功。但,她却不愿放弃,仍在努力着。 忽然,烟秀身子微微一颤,随即,沈素心也感到了,门外仿佛有响动。仿佛,是一个人正在缓步走来。沈素心微微一怔,赶忙转过头咬住方才吐在一旁的那块破布,闭上眼睛,斜斜地倒在一旁。而烟秀也机灵,也赶忙闭上双眸,倒在稻草垛上。 她们刚刚躺好,房门开了,那一声声的脚步声,伴着粗鄙不成调子的哼哼,慢慢靠近了沈素心及烟秀、香秀。不由得,沈素心心中也是一阵紧张,这……是什么人呢?他要干什么? 脚步声走到她们身旁,随即,沈素心便感到,一只手轻轻推了推自己的身子,随后,一个男声道:“呵,这药力居然这么大么?这都有两三个时辰了吧,怎么一个都不醒?哎,回头得想办法跟青姑娘要些来,如此……嘿嘿!” 沈素心不禁微微皱了皱眉,看来,这帮人,实在不是什么好鸟。 稍稍顿了顿,那人又喃喃自语道:“既然没醒,那还是省着点儿吧,反正饿上一顿也死不了,好教这些大家闺秀们,也知道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哼!” 说着,那男人便依然哼着不成调的小调,施施然地离开了。 许久,沈素心觉得没什么动静了,才再次将那破布吐出,轻声对烟秀道:“烟秀,别怕!虽然现下这边尚有毒烟,但,莫要忘记还有我,什么毒能难得倒我呢?” 说着,沈素心也不管烟秀如何反应,便再次伸出口,继续咬着烟秀的绳子。 不得不说,在咬绳子方面,沈素心实在没什么天赋。许久,沈素心的牙龈,已然微微渗出些许血迹了,沾染得烟秀的绳子上、手上都点点红斑,但那绳子,却全然没有半点解开或是断掉的征兆。沈素心不由得心中大急,便更加努力地咬了起来。 这时,沈素心只觉得,一个软软暖暖的东西,在自己背后轻轻蹭了蹭。沈素心微微一怔,忙松开口,回头一看,却见香秀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怔怔地望着她。 沈素心怔了怔,随即轻笑道:“啊,香秀,你醒了呀?” 香秀嘴里塞着布,也无法开口,只能“呜呜”两声权作回应。那双湿漉漉的大眼,仿佛转眼之间,便要溃堤一般。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声安慰道:“香秀,放心吧,我们定会逃出去的。即使逃不掉,家中发现咱们消失,也定然会四处寻找,相信他们定会找到咱们,救咱们出去的。” 但未曾想,沈素心这般安慰,香秀的眸子里,那泪意居然更深了几分。沈素心如何知道,香秀眼中,清楚地看到,沈素心的唇角已然淌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这,便是她疯狂咬绳子的结果。 沈素心见香秀这般样子,还当她是害怕,不禁又是一笑,再次出言安慰道:“放心吧,香秀,没事的,咱们一定会没事的。” 香秀仿佛怔了怔,摇了摇头,努力地让自己跪坐起来,向前伸了伸头,满眼希翼地王者沈素心。 沈素心微微一怔,略一沉吟,轻道:“香秀,你……可是想让我帮你取掉口中破布,开口讲话?” 香秀眸中闪过一丝喜色,赶忙点头。 沈素心转眼望了望烟秀手上的绳子,不禁有些犹豫,或许,再稍稍努力一下,便能将烟秀手上的绳子解开了呢! 但,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忽然,烟秀努力翻了个身,随即,也如香秀一般,努力地跪坐起来,一望沈素心,顿时,眸子里闪过一丝震惊与痛惜,随即便向后蹭了蹭,望了望沈素心,用下巴朝着香秀指了指。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烟秀,你是想……让我帮香秀取出口中之物么?” 烟秀赶忙点头。 沈素心不由轻轻叹息一声,轻道:“好吧。香秀,来,咱们须得近一些。” 香秀依言努力蹭着,朝着沈素心靠近,而沈素心也在靠近她。 终于,两人的身子凑在了一起,几乎是面贴面了。沈素心张开口咬住香秀口中破布一角,用力向后一拉,便将香秀口中的破布咬了出来,随口吐在一旁。 但,当沈素心回过头来之时,却见烟秀脸色红红的。沈素心不由疑惑道:“香秀,你……脸色仿佛不对,怎么了?” 香秀面庞不由得更是一红,忙道:“没……没什么。” 原来,方才沈素心咬出香秀口中破布之时,难免地,她软软的唇与香秀的有所碰触,使得香秀这小丫头很是羞涩。 沈素心前世可是嫁过人、怀过孕的,虽然没能生出孩子,但也算成熟妇人。更何况,今世再遇邓远明,这邓远明可是在现代生活过一世,而且在欧美旅居多年,可要比这边人开放许多,至少,沈素心今世的初吻,也早已被邓远明窃取了。再说,她自己也是在那个时代生活过的,现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十八章 夜半语声(上) 望着自家兄长关切的目光,沈素心不禁唇角微勾,轻笑道:“哥哥,心儿无事的,并无损伤,放心吧!” 尽管沈素心再三保证,但,沈奕鹤仍是仔细审视许久,才终于将沈素心放开。不过,他一张脸,瞬间便黑了下来。 “究竟是哪个不开眼的,竟然将主意打到梁国公府头上,打到我妹子头上!哼哼!莫道我这个神器阁阁领不是个东西,老虎不发威倒要充病猫了是不?”沈奕鹤黑着脸,咬牙切齿的怨念着,听得一旁的沈素心嘴角不禁轻轻抽了抽。您若不是东西,尽管不是去,俺可是您亲妹子啊,您若不是东西,那俺算什么玩意儿? 不理沈奕鹤在一旁抓狂,沈素心的目光,转向了已然围拢上来的其余人等。只见,包括洛轻鸿、容鸿、荣禄、沈素云、沈素兰、东方墨羽、陆羽然、沈素芬等,她较为熟识的,仍留在京城的同辈,除了个别御术不佳的,几乎都在此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三姐姐,四姐姐,六姐姐,还有诸位姐夫以及洛表哥、九皇子,你们怎么都来了?” 说着,她还向着在诸人身后,甚是担忧地望着她们的含香、沁香两人,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众人相互看了看,倒是平日人前最是寡言沈素芬开口道:“九妹妹你失踪,我们姐妹如何能不来?既然我们来了,他们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好了,说说吧,究竟是什么人,有兴趣前来寻开心的?” 众人闻言,目光各异地望了望沈素芬。 沈素芬说得很是轻松,寻开心。仿佛只是谁开了个玩笑。但她那森冷的,仿佛能令五尺之内冰封三尺的语声,略略熟识的,都听得出这个貌似冷酷无情,其实也的确是冷酷无情的女人,似乎真的是有些火大了。 沈素心望了望沈素芬,轻道:“不知。” 沈素芬眉头不禁微微一皱。沉声道:“不知?是当真不知。还是不好说?亦或是……” 沈素心不等她说完,便抢先道:“六姐姐,且放心,心儿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但。此次心儿的确不知究竟是何人下手。心儿明白六姐姐怜惜心儿,心儿亦是心热。但心儿只是被抓,对方究竟是何许人也,心儿实在缺乏线索,不知究竟是什么来路。” 说着,沈素心的目光,不由得瞟了瞟东方墨羽。 东方墨羽其实是相当敏锐的,沈素心的小眼神儿,全然没有逃过他的目光。甚至。便是方才沈素芬开口之时。她的目光也有意无意地瞄了瞄东方墨羽。东方墨羽的眸子,微微暗了暗,忽然轻道:“九小姐,此次无论如何,墨羽定然会为九小姐讨回一个公道。” 话音方落。东方墨羽便再也不看沈素心一眼,转身上马,绝尘而去,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目瞪口呆的人。 或许洛轻鸿、容鸿、荣禄等人有些不明所以,但,沈素心却明白他的意思。此次,能直接在梁国公府中动手脚,一般人不可能,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有胆子这般出手的,恐怕……还是东宫那一位。 不过,此时沈素心心中,却没怎么想这个。 她四顾一番,便低着头,任由沈奕鹤拉着,上了随后而来的马车朝着京城而去。谁也没注意到,在她垂首之时,那秀丽的眸子中,却抹过一丝黯然。 她被人劫走了,甚至,或许可能丢了性命,失了清白,但……自家哥哥来了,姐姐来了,表兄也来了,连姐夫都来了,随后而来的马车上,还有嫂嫂和母亲,甚至,连东方墨羽都来了。但,自己的未婚夫,两世青梅竹马的恋人,邓远明,却连个人影都不见…… 他……为什么……为什么没来呢?是被绊住不能来,若是,传个信来也好啊!还是……不在意? 一路上,沈素心都是沉默的。林琪薇、东方茹凉、上官映秋皆是觉得,沈素心应当是受了惊吓,所以才如此。但,她们如何明白,沈素心现下虽然方才十六,但,不到十岁时候,便可仗剑杀人,沈素心又怎会被这般场面吓到? 回了药苑,沈素心仍是沉默。不仅沉默,甚至,连含香、沁香专门为她做的粥,也不过吃了小半碗。甚至,连烟秀、香秀都开始忐忑起来,跟了沈素心两世,她们何曾见过这样的沈素心? 其实,前世的沈素心,在邓远明告诉她,他家中已然为他定下了亲事之时,她的反应,更加剧烈。一夜之间,前世的沈素心,便将他的一切,统统忘记了,再也不曾记下哪怕一丝丝。 当年的邓远明,遵循父母之命,娶了那个门厅显赫,亦是备受宠爱的“贤妻良母”为妻,日后却是家宅不宁。而她沈素心亦是嫁作他人妇,又做了下堂妻,最终悲苦而去。 这一世,当沈素心与邓远明再次相逢,早已是物是人非。当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相遇之时,当那个狡黠的小男孩,对着那个满脸歉意的小女孩一脸骄傲地言道“我可不是小弟弟,我比你大。”时候,他们是否想得到,会有今日?或许,邓远明想到了,毕竟,他可没有失忆。但,沈素心却觉得,今日今世,若是他邓远明,仍是如前世一般,她沈素心,倒宁愿未曾重逢,未曾记起…… 忽然,沈素心只觉得,口中一阵咸涩。她不由微微一怔,随即发现一滴泪水,竟然不知何时,缓缓滑入唇间…… 此时,夜色早已深了,沈素心只着一件中衣,蜷缩在被窝里。虽此时天气并不如何寒冷,但,她却总觉得,身上一阵阵轻颤。一声幽幽叹息,沈素心坐起身来,走到窗前。 暖阁中,今夜当值的乃是含香。含香听到内室响动,便推开门走了进来,却见沈素心怔怔地坐在床上,紧紧抱着怀中的被褥,不禁微微一怔,轻道:“小姐,睡不着么?” 沈素心怔怔地望了望含香,没有说话,垂下头,继续沉默。 含香微微一叹,反身掩上门,走到床前,轻轻坐下,伸手轻轻抚了抚沈素心的鬓角,轻道:“小姐,含香知道,你们,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含香所说,不是身份,而是别的,您明白的。” 沈素心猛然抬起头,盯着含香看了半晌。然而,含香却无半丝惊惧,甚至,平日里作为丫鬟下人,那份谨小慎微,也是半分皆无,那恬淡的微笑,仿佛能抚慰人心一般。 许久,沈素心再次垂下头,轻道:“你看得出,不奇怪。” 的确,他们不是什么普通人,这含香,还有那个沁香,又如何是普通人呢?甚至,她们比沈素心等更为不凡一些。毕竟,重生、穿越之类,沈素心也见过不少了。可是,能与鬼魂谈天,能与飞禽走兽为伍之人,除了含香、沁香,她沈素心可是再未见过第三人了。 含香微微一叹,轻道:“是啊,含香能看得出,实在不是什么奇事。毕竟……含香也曾经过,而且,不止一次呢……” 沈素心闻言,却是猛地一怔,茫然地望着含香。 含香轻道:“若是将这些也算做年齿,那,恐怕含香的年岁,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算一算,含香自记事以来,那孟婆,却也见过五十余次了,便是那孟婆汤,也喝过百儿八十碗了。然而,那孟婆汤却对含香没有半点用处。反而,含香越是喝,却越是记得清楚。” 说着,含香却掩口一笑,眸子泛起一丝追忆,轻笑道:“小姐你可知晓么,那孟婆,当年,也曾有豆蔻年华啊!当年,含香初见孟婆之时,她还不叫孟婆,而是换做孟姑,不过是十一二岁的样子罢了。从那时起,她便坐在那奈何桥头,为每一位经过的新鬼,奉上那一碗孟婆汤。而含香上次见到她时候,她却早已是一老妪了。” “其实,当初小姐经过奈何桥之时,含香便在一旁看着。眼看着小姐喝了孟婆汤,却怎么也过不了奈何桥。仿佛那桥上,便有一面墙一般。那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等鬼吏,亦是头痛不已。不得已,他们才令得小姐原路返回。其实,含香却是看得清楚,乃是一女鬼,在桥上不住地将你向回推,将你推下奈何桥,推回黄泉路,甚至,还喂你吃下了什么东西,将孟婆汤全数吐出……” 沈素心怔了半晌,才道:“那是……颜姐姐?” 含香轻叹道:“是啊,正是她。她逆天行事,早已触犯天条,但她的法力,却是能暂时扛住的。因此,才有如今的梁国公府。只是含香心中好奇,便跟着小姐而来,因此,这梁国公府中,才有含香啊。只是那颜小姐,也是看不见含香的。只因,含香虽无法力,但却不是新鬼,以她的法力,是绝然看不到含香的。” 沈素心闻言,怔怔地望着含香,满脸的不可思议。 第二十九章 夜半语声(下) 沈素心怔怔地望着含香,满脸的不可思议,颤声道:“若是……若是如此说,那……那……这一切……你……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不是……” 含香微微一怔,轻轻一叹,摇头道:“不,我什么都不知道。请使用访问本站。当时我并不知道颜小姐,还有小姐你,究竟是什么人,还有,不知道颜小姐究竟想做什么。其实,在梁国公府,含香曾多次见过颜小姐在府中游荡。只是……含香是一个小丫鬟,只是一个小丫鬟。含香必须如所有小丫鬟一般,谨小慎微。含香不想不凡,含香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小丫鬟,仅此而已。但,含香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一大家子。含香五十余次人生,见过许多人,许多事。” 说着,含香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前,向窗外望去。沈素心望着她的侧影,望着她的眸子,只觉得,含香的那双眸子,其实并不多么漂亮,无论与沈素雅那淡雅的眸子相比,还是与沈素颜那双眼梢上挑的媚眼相比,还是与沈素盈那双狭长狡黠的眸子相比,还是与沈素心自己那双幽幽的水眸相比,都显得太过平凡。 是啊,一个平凡的小丫鬟,原本就应该有这么一双平凡的眸子。 但,此时,沈素心却觉得,那双过分深邃的双眸,却是如此的不凡,无论沈素雅,沈素颜,沈素盈,还是沈素心自己,甚至,与府中长辈们,如李淑韵、林琪薇,甚至,比起沈素心的老祖母,那双眸子又是如此不凡。 这双过分深邃的眸子。本就不该是这个世间应该存在的。 正在此时,含香那幽幽的语声,再次飘入了沈素心的耳中。 “五十余次人生,含香做过大家闺秀,亦做过小家碧玉;曾披甲执戈,以女儿身征战沙场,亦曾倚窗巧笑。一点朱唇万人尝;曾母仪天下。为一朝之主母,亦曾为阶下囚,于断头台上血溅五步;曾做过被万般宠爱的爱妻,亦曾被一纸休书。逼得不得不自行了断。于含香而言,无论让含香以何等身份,扮演何种女子,都实在是举手之劳,丝毫不费心神。” “含香上一世,乃是于千年之后,一个奇异的世界。若是含香没有猜错,府中小姐少爷们,大多。应当也都是来自那个世界的吧?” 说着。含香转头忘了沈素心一眼,继续道:“那一世,含香做了含香最是合适的职业。那,便是在摄像机前,做一个演员。作为一名演员。含香无论扮演任何角色,都是手到擒来。人们都说含香演技精彩绝伦,但谁又能知,其实,含香无论扮演何等样人,无论是街头的乞丐,亦或是孤傲才女,亦或是温柔娇妻,亦或是干练女强人,亦或是含辛茹苦的母亲,亦或是金碧辉煌的皇后,其实,含香皆是本色演出啊!因为,这些身份,在含香某一世,都是曾经用一生去体味的。那些只能浅尝辄止的,真正的演员,如何能与含香相比?” 演员?沈素心微微怔了怔,随即记起,当初在付雅家中时,曾经看过的那些电影、电视剧,那些演员,都是那么光鲜亮丽。不过,沈素心唯独一种影片,便是从来不看的。那,便是那些古装剧。在沈素心看来,那些电影电视,都实在是太假了。那些夫人、小姐、丫鬟什么的,完全都不是那回事。 其实,当时,付雅也不爱看那些。付雅自己便曾言道,其实之前付雅还是很喜欢看那些的,而且看得如痴如醉。但,在梁国公府生活了十多年后,再回过头来,看看这些曾经令她如痴如醉的影视剧,都觉得那实在是太假太假了。 只可惜,没能看到含香出演的那些影视剧。或许……含香当真能演出那份魂魄吧?不过,至少,她沈素心,恐怕没机会看到了。 含香并未注意到沈素心的走神,她的心神,不知已然飘到何处去了,或者说,也不知飘到了她的第几世人生中去了。不过,她那幽幽的讲述,还在继续。 “含香来到梁国公府,成了沈家家生子。长大一些后,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梁国公府的丫鬟。先是在花房,后来被小姐置于大小姐身边,随着大小姐,作为陪嫁丫鬟,进入丰亲王府。在丰亲王府中,大小姐当真是如履薄冰。虽然,大小姐从未与小姐说过这些,但作为大小姐身边的帮手,含香可是知之甚详。但同时,对于大小姐,含香亦是佩服之至。” “虽说,含香与沁香,皆不是常人。在含香与沁香的帮助下,大小姐的对手们,对于大小姐而言,几乎便是透明的,无论他们有什么阴谋,大小姐都能知之甚详。但,含香却知,即使旁人有含香与沁香相助,也绝然无法比大小姐做得更好。即使没有含香与沁香,大小姐或许会艰难些,但仍然能在丰亲王府中站稳脚跟。即便是阅尽世间沧桑的含香,自问,若是异地处之,含香也绝不可能做得更好。更何况大小姐在这等处境下,仍不失一颗本心,令含香无比敬佩。” “现下,梁国公府面临危机,极大的危机。而九小姐你,亦是危机重重。此时,含香必会全力助你。” “只是,含香希望小姐知道,只要活着,便有希望。含香不希望看到小姐如此消沉,如此,无论是颜小姐,还是大小姐,亦或是老爷夫人,亦或是任何关心、爱护小姐的人,都绝对不希望看到的。含香说了如此多,只是希望小姐明白,有含香相助,小姐会走得更稳。但小姐自身,亦是不可或缺。愿小姐能与大小姐一般,无论如何,都能保持一颗本心。” 说罢,含香默默地望着沈素心,带着一丝恬淡的微笑。 沈素心怔怔地望着含香,一时之间,竟然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 这时,含香又道:“小姐,含香不会去问那些游魂,邓公子究竟遭遇了什么,在小姐逢难之时,亦是不闻不问。含香亦会知会沁香,让她也不会为小姐探听宁国公府中事。含香只想告诉小姐,小姐若是不能相信他,那无论他究竟如何,日后,你二人之间,也必然会因为种种事由,产生层层隔阂,最终同床异梦,抑或劳燕分飞。” 沈素心怔然半晌,轻颤道:“那……若是……若是他……” 含香不等沈素心说完,轻道:“小姐,含香不知邓公子究竟如何了,但含香想送小姐一句话。” 沈素心轻道:“什么话?” 含香轻道:“君若无心我便休。” 沈素心又是一怔,喃喃道:“君若无心我便休……君若无心我便休……君若无心我便休……” 含香望着一脸迷蒙的沈素心,轻轻叹了一声,转身打开内室门,走了出去,只留下沈素心自己,仍在喃喃自语。 第二日,是一个不错的天气,风和日丽。 当含香准备好了沈素心的洗漱用品,轻轻叩响沈素心的房门时,只听沈素心轻道:“进来。” 含香应声而入,轻道:“小姐,该……” 随即,含香便怔住了。只见,此时的沈素心,早已装束完毕,只是尚未洗漱,站在窗前,背对着含香。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并未做任何挽束,便如一道瀑布一般,挂在沈素心背后。那窈窕的身姿,被窗外的晨光,嵌上了一道金边,乍一看去,仿佛谪仙一般。 正当含香怔然之时,沈素心转过身,向着含香微微一笑,缓步走到含香身边,轻道:“含香,谢谢你。” 含香抬头望了望沈素心,沈素心的身量,可是比含香高出许多。不过此时的沈素心,却不只是身量高而已。 从沈素心逃出生天,直到昨晚含香与她彻夜长谈,已然过去数日之多,数日之间,沈素心一直茶饭不思,整个人也晦暗了许多。曾经那一双灵气十足的,犹如一潭碧水的眸子,那时,却也变成了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全无半丝波澜。 然而,此时的沈素心,说不上神采奕奕。毕竟,数日的晦暗,数日的不思茶饭,所造就的憔悴,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恢复的。毕竟,她那美丽的眸子中,仍是分布着为数不少的血丝。但,即使如此,此时的沈素心,也是光华四射的。 清亮的眸子,唇角的微笑,让含香不由觉得,平日里,那个温润清雅之间,略带一丝狡黠的沈素心又回来了。不,与往日相比,此时的沈素心,仿佛又多了点什么。这,令得原本就光彩照人的京城第一美人,此刻更是美艳不可万物。 与她那不知已经随着不算太着调的老公跑到哪儿去的五姐姐沈素颜相比,沈素心少了一份妩媚,多了一份清新。与已然嫁入丰亲王府的大姐姐沈素雅相比,她少了一份睿智,多了一份沉静。与先前那个沈素心相比,她少了一份天真,多了一份恬淡。 第三十章 来自宁国公府的消息 洗漱完毕,用了早膳,再去给父母请安,随后,沈素心便带着含香、沁香、烟秀、香秀等四名药苑大丫鬟,提着食盒,来到花园中的一座凉亭,一面饮着茶,一面吃着点心,欣赏着梁国公府花园那百看不厌的精致。***[****$****]** 四名丫鬟说笑着,闹着抢点心,乱得几乎成了一团糟。反正沈素心从不因此责难她们,任由她们笑闹,甚至,有时还会参与进去一起玩闹,只要不在人前失宜,便不会有事。所以,沈素心身边的丫鬟们在自家时候,都随便得可以。烟秀、香秀如是,当初的月梨、月茗等亦如是。即使才来不久的含香、沁香,也如是。 不过现下,却只是四个丫鬟,沈素心并未参与其中。她独自一人缓步来到凉亭边,坐在凉亭栏杆上,静静地望着凉亭脚下,那一池碧水,不知在想什么。 正在此时,远处走来一群人,都俱是安静。沈素心早早便望见了他们,回首望了望自己的四个丫鬟,微微一笑,轻声唤道:“你们四个,都安静些,来人了,仿佛是嫂嫂。” 四名丫鬟闻言,笑闹声不由一滞,相互对视一眼,赶忙手忙脚乱地以最快速度收拾残局,纷纷站到沈素心身后。沈素心轻笑着,望着含香。此时的含香,便如任何一名小丫鬟一般,完全看不出,那一夜坐在沈素心床畔之时的那份沉静。仿佛,那根本是另一个人。 仿佛是感到沈素心在看她,含香眸中微微一闪,那仿佛是昙花一现般的深邃,使得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愣。 望着已然恢复常态的含香,沈素心不禁会心一笑,不再去关注含香,而是转过身来,望向缓步走来的人。没错,那正是沈素心的亲嫂上官映秋。 上官映秋面上带着浅浅的,得体的笑容,带着一众丫鬟仆妇,沿着小径缓步而来。不过,此时的上官映秋,早已没了当初,待字闺中之时的那份谨小慎微,那份忐忑不安。那眉宇之间,洋溢的那份幸福之色,凭空让她本就算得上美人的她,凭空更美了三分。 见上官映秋快到跟前了,沈素心轻笑着站起身,走出凉亭,缓步迎了上去,轻笑道:“嫂嫂真是好心情,这是出来晒太阳么?” 见沈素心竟然主动迎上来与她搭话,上官映秋不由得一怔。平日姑嫂之间,还是相当和睦的。只是近些日子,沈素心沉默了许多,也极少与她说话了。其实,也不知是她,哪怕是她的公公婆婆,沈素心的父亲母亲,与她说话时,她也是惜字如金。众人只觉得沈素心是受了惊吓,但上官映秋却不大同意。毕竟,当初沈素心夜闯上官府,为她和沈奕鹤之间鸿雁传书,算得上是他们夫妻的媒人了。那时的沈素心可是不知什么叫做怕的,怎么会受了惊吓呢? 况且,上官映秋看着那时沈素心的神色,总觉得,似有似无之间竟与她自己,当初被父亲禁足,不许再见沈奕鹤之时,很是有着几分相似的。再联想那日,沈素心逢难之时,并未发现邓远明的存在,上官映秋心下也明白了几分。 为此,她昨日还悄悄出府,去找了她的表兄。她表兄乃是京中有名的才子,与邓远明乃是莫逆之交。 如今,有了邓远明的消息,上官映秋晨昏定省之后,便打算前去药苑,通知沈素心一声。但,临出门之时,屋里出了一点小麻烦,耽搁了她一会儿。结果,待到她到了药苑之时,却不见了沈素心,甚至连那四个大丫鬟,也都一个不剩都被带出去了。 上官映秋听说了,便不禁有些讶异。毕竟,这些日子,沈素心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终日闷在药苑。但,现下,沈素心居然有心情出去游玩了么? 上官映秋也不在药苑多耽搁,便赶着来到了后花园。一见沈素心之下,更是讶异非常,同时,心中还隐隐有些佩服。当年她还未嫁入梁国公府之时,便曾听过传说,说梁国公府沈家九姐妹,各个都是不凡之女。当时,她还觉得有些言过其实,不过都是些擅武之女罢了,也算不得出奇。现下看来,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女啊! 沈素心一张笑脸而来,上官映秋自然也是轻笑着迎了上去,轻笑道:“听说妹妹今日兴致不错,映秋很是高兴,便也想来凑凑热闹,与妹妹说些体己话,却不知,妹妹是不是欢迎呢?” 沈素心轻笑道:“自然欢迎,欢迎之至!心儿正是有些闷,想要寻人说话。正巧,嫂嫂便送上门来了。” 听沈素心说得有趣,上官映秋也不由得掩口轻笑。随即,她便伸出手来,挽住沈素心的手臂,亲昵道:“那便好极。妹妹,你看那边景致很是不错,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 说着,上官映秋随手指了个方向。沈素心微微一怔,顺着上官映秋所指看了看,也没见什么出奇。 须知,这梁国公府后花园,沈素心自五岁重生以来,不知逛过多少次了,此处有多少景致,哪里有亭子,哪里有假山,哪里有水池,哪里有奇花异草,她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得到。而上官映秋所指其实不过是一处毫不出奇的角落,只是有些偏僻而已。 沈素心微微怔然地望了望上官映秋,却见她的目光,扫过身旁一众下人。沈素心不由得心中一动,轻笑道:“好呀!便是咱们姑嫂二人,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说些悄悄话,当真好极了。” 说着,沈素心的目光,亦是扫过烟秀、香秀、含香、沁香。却见除了沁香微微有些懵懂,其余三女,眸中皆是掠过一丝了然。沈素心心下不由得又是一动,烟秀、香秀与她默契十足,她举手投足之间,此二女便会知晓她是什么意思。至于含香,说句难听话,都是一个万年老妖精了。沈素心的意思,旁人或许不懂,她如何不懂?只是沁香虽身负异能,但明显也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罢了。 不过联想含香所言“演技”,沈素心不由得也不敢确信,若是沁香也是如含香一般存在,那她大约还真是看不出来。 于是,姑嫂二人,亲昵地手挽手,走向那处“美景”之处,而一众下人,却没有一个跟上的。 走了几步,果然如沈素心所料,上官映秋偷眼望了望下人们,便攥住了沈素心的手,轻道:“妹妹,映秋从表兄处得到消息,宁国公府……仿佛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素心微微一怔,这几日的等待,令沈素心不由对邓远明有些灰心。但此时听上官映秋一说,不禁有些紧张,忙道:“怎么了?” 上官映秋轻道:“映秋有一表兄,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在这京城之中,也算得小有名气。他喜欢结交,其身份也不低,也算得是名门贵胄。因此,他府中,也是常常高朋满座的。而宁国公世子,也是表兄座上宾之一。近些日子,映秋看妹妹魂不守舍,便想通过表兄,请世子过府,来看看妹妹。但,表兄却说,已有数日未曾见过他了。映秋闻言,不由有些惊讶,便追问几句。结果,表兄一番话,却是让映秋更是惊讶。” “那……令表兄他……如何说?”沈素心的声音,不禁微微有些发颤。 上官映秋轻道:“据表兄所言,邓世子已有数日,未曾登门。他也有些想念,数日前曾登门拜访。然而,宁国公府中人却说,世子身染小恙,不便见客。当时,表兄心道,京中人皆知,宁国公府世子有位号称小神医的未婚妻,些许小恙,自然无碍,也并未放在心上。” 沈素心皱眉道:“远明表哥生病了?我怎么不知道?想来,定然不会是此事。若远明表哥只是生病,宁国公府定然会遣人前来,邀我过府,为远明表哥诊治。但……这许多日子了,却全无消息。” 上官映秋轻道:“是啊,映秋也未曾听过此事。当时,映秋便觉得有些奇怪,便央求表哥帮忙打听一下,事情究竟如何。但,表哥一打听,却发现近些日子,宁国公府中,一副外松内紧的模样,府中下人亦是有惶急之色,一脸晦暗,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 沈素心皱眉听着,却见上官映秋闭了嘴,不由追问道:“嫂嫂快说呀,究竟怎么回事?” 上官映秋无奈道:“映秋所知,便只是如此了。表兄喜文厌武,结交的也多是喜爱诗词歌赋之人。人家宁国公府防范森严,他一个文弱书生,又不曾认识宁国公府中其余人等,如何能打探到什么重要消息呢?能有这些,已然不错了。” 沈素心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这其中……定然有事!难道……难道是他……他出了什么事么?不禁地,沈素心只觉得,胸腔之中的那一颗心,霎时间狂跳不已,便是视线,也有些模糊了……l3l4 第三十一章 绑架? 洗漱完毕,用了早膳,再去给父母请安,随后,沈素心便带着含香、沁香、烟秀、香秀等四名药苑大丫鬟,提着食盒,来到花园中的一座凉亭,一面饮着茶,一面吃着点心,欣赏着梁国公府花园那百看不厌的精致。**********请到看最新章节****** 四名丫鬟说笑着,闹着抢点心,乱得几乎成了一团糟。反正沈素心从不因此责难她们,任由她们笑闹,甚至,有时还会参与进去一起玩闹,只要不在人前失宜,便不会有事。所以,沈素心身边的丫鬟们在自家时候,都随便得可以。烟秀、香秀如是,当初的月梨、月茗等亦如是。即使才来不久的含香、沁香,也如是。 不过现下,却只是四个丫鬟,沈素心并未参与其中。她独自一人缓步来到凉亭边,坐在凉亭栏杆上,静静地望着凉亭脚下,那一池碧水,不知在想什么。 正在此时,远处走来一群人,都俱是安静。沈素心早早便望见了他们,回首望了望自己的四个丫鬟,微微一笑,轻声唤道:“你们四个,都安静些,来人了,仿佛是嫂嫂。” 四名丫鬟闻言,笑闹声不由一滞,相互对视一眼,赶忙手忙脚乱地以最快速度收拾残局,纷纷站到沈素心身后。沈素心轻笑着,望着含香。此时的含香,便如任何一名小丫鬟一般,完全看不出,那一夜坐在沈素心床畔之时的那份沉静。仿佛,那根本是另一个人。 仿佛是感到沈素心在看她,含香眸中微微一闪,那仿佛是昙花一现般的深邃,使得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愣。 望着已然恢复常态的含香,沈素心不禁会心一笑,不再去关注含香,而是转过身来,望向缓步走来的人。没错,那正是沈素心的亲嫂上官映秋。 上官映秋面上带着浅浅的,得体的笑容,带着一众丫鬟仆妇,沿着小径缓步而来。不过,此时的上官映秋,早已没了当初,待字闺中之时的那份谨小慎微,那份忐忑不安。那眉宇之间,洋溢的那份幸福之色,凭空让她本就算得上美人的她,凭空更美了三分。 见上官映秋快到跟前了,沈素心轻笑着站起身,走出凉亭,缓步迎了上去,轻笑道:“嫂嫂真是好心情,这是出来晒太阳么?” 见沈素心竟然主动迎上来与她搭话,上官映秋不由得一怔。平日姑嫂之间,还是相当和睦的。只是近些日子,沈素心沉默了许多,也极少与她说话了。其实,也不知是她,哪怕是她的公公婆婆,沈素心的父亲母亲,与她说话时,她也是惜字如金。众人只觉得沈素心是受了惊吓,但上官映秋却不大同意。毕竟,当初沈素心夜闯上官府,为她和沈奕鹤之间鸿雁传书,算得上是他们夫妻的媒人了。那时的沈素心可是不知什么叫做怕的,怎么会受了惊吓呢? 况且,上官映秋看着那时沈素心的神色,总觉得,似有似无之间竟与她自己,当初被父亲禁足,不许再见沈奕鹤之时,很是有着几分相似的。再联想那日,沈素心逢难之时,并未发现邓远明的存在,上官映秋心下也明白了几分。 为此,她昨日还悄悄出府,去找了她的表兄。她表兄乃是京中有名的才子,与邓远明乃是莫逆之交。 如今,有了邓远明的消息,上官映秋晨昏定省之后,便打算前去药苑,通知沈素心一声。但,临出门之时,屋里出了一点小麻烦,耽搁了她一会儿。结果,待到她到了药苑之时,却不见了沈素心,甚至连那四个大丫鬟,也都一个不剩都被带出去了。 上官映秋听说了,便不禁有些讶异。毕竟,这些日子,沈素心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终日闷在药苑。但,现下,沈素心居然有心情出去游玩了么? 上官映秋也不在药苑多耽搁,便赶着来到了后花园。一见沈素心之下,更是讶异非常,同时,心中还隐隐有些佩服。当年她还未嫁入梁国公府之时,便曾听过传说,说梁国公府沈家九姐妹,各个都是不凡之女。当时,她还觉得有些言过其实,不过都是些擅武之女罢了,也算不得出奇。现下看来,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女啊! 沈素心一张笑脸而来,上官映秋自然也是轻笑着迎了上去,轻笑道:“听说妹妹今日兴致不错,映秋很是高兴,便也想来凑凑热闹,与妹妹说些体己话,却不知,妹妹是不是欢迎呢?” 沈素心轻笑道:“自然欢迎,欢迎之至!心儿正是有些闷,想要寻人说话。正巧,嫂嫂便送上门来了。” 听沈素心说得有趣,上官映秋也不由得掩口轻笑。随即,她便伸出手来,挽住沈素心的手臂,亲昵道:“那便好极。妹妹,你看那边景致很是不错,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 说着,上官映秋随手指了个方向。沈素心微微一怔,顺着上官映秋所指看了看,也没见什么出奇。 须知,这梁国公府后花园,沈素心自五岁重生以来,不知逛过多少次了,此处有多少景致,哪里有亭子,哪里有假山,哪里有水池,哪里有奇花异草,她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得到。而上官映秋所指其实不过是一处毫不出奇的角落,只是有些偏僻而已。 沈素心微微怔然地望了望上官映秋,却见她的目光,扫过身旁一众下人。沈素心不由得心中一动,轻笑道:“好呀!便是咱们姑嫂二人,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说些悄悄话,当真好极了。” 说着,沈素心的目光,亦是扫过烟秀、香秀、含香、沁香。却见除了沁香微微有些懵懂,其余三女,眸中皆是掠过一丝了然。沈素心心下不由得又是一动,烟秀、香秀与她默契十足,她举手投足之间,此二女便会知晓她是什么意思。至于含香,说句难听话,都是一个万年老妖精了。沈素心的意思,旁人或许不懂,她如何不懂?只是沁香虽身负异能,但明显也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罢了。 不过联想含香所言“演技”,沈素心不由得也不敢确信,若是沁香也是如含香一般存在,那她大约还真是看不出来。 于是,姑嫂二人,亲昵地手挽手,走向那处“美景”之处,而一众下人,却没有一个跟上的。 走了几步,果然如沈素心所料,上官映秋偷眼望了望下人们,便攥住了沈素心的手,轻道:“妹妹,映秋从表兄处得到消息,宁国公府……仿佛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素心微微一怔,这几日的等待,令沈素心不由对邓远明有些灰心。但此时听上官映秋一说,不禁有些紧张,忙道:“怎么了?” 上官映秋轻道:“映秋有一表兄,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在这京城之中,也算得小有名气。他喜欢结交,其身份也不低,也算得是名门贵胄。因此,他府中,也是常常高朋满座的。而宁国公世子,也是表兄座上宾之一。近些日子,映秋看妹妹魂不守舍,便想通过表兄,请世子过府,来看看妹妹。但,表兄却说,已有数日未曾见过他了。映秋闻言,不由有些惊讶,便追问几句。结果,表兄一番话,却是让映秋更是惊讶。” “那……令表兄他……如何说?”沈素心的声音,不禁微微有些发颤。 上官映秋轻道:“据表兄所言,邓世子已有数日,未曾登门。他也有些想念,数日前曾登门拜访。然而,宁国公府中人却说,世子身染小恙,不便见客。当时,表兄心道,京中人皆知,宁国公府世子有位号称小神医的未婚妻,些许小恙,自然无碍,也并未放在心上。” 沈素心皱眉道:“远明表哥生病了?我怎么不知道?想来,定然不会是此事。若远明表哥只是生病,宁国公府定然会遣人前来,邀我过府,为远明表哥诊治。但……这许多日子了,却全无消息。” 上官映秋轻道:“是啊,映秋也未曾听过此事。当时,映秋便觉得有些奇怪,便央求表哥帮忙打听一下,事情究竟如何。但,表哥一打听,却发现近些日子,宁国公府中,一副外松内紧的模样,府中下人亦是有惶急之色,一脸晦暗,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 沈素心皱眉听着,却见上官映秋闭了嘴,不由追问道:“嫂嫂快说呀,究竟怎么回事?” 上官映秋无奈道:“映秋所知,便只是如此了。表兄喜文厌武,结交的也多是喜爱诗词歌赋之人。人家宁国公府防范森严,他一个文弱书生,又不曾认识宁国公府中其余人等,如何能打探到什么重要消息呢?能有这些,已然不错了。” 沈素心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这其中……定然有事!难道……难道是他……他出了什么事么?不禁地,沈素心只觉得,胸腔之中的那一颗心,霎时间狂跳不已,便是视线,也有些模糊了……l3l4 第三十二章 沈素芬的打算 沈素心闻言,顿时一惊,忙追问道:“绑架?究竟是什么人,何时何地动的手?快说!” 仿佛只是一瞬间,沈素心的双眸,便一片血红,骇得元妮这个小姑娘一阵战栗,双唇抖抖索索,嗫嚅半晌,竟然一个连贯的词儿都没能说出,一张小脸也是吓得没有半丝血色。 一旁的沈素芬也是怔了怔,显然,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原本估计,应当就是邓家似乎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今次她纯是来看热闹的。但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姑娘,一开口,竟然爆了这么一个超级猛料!说来,这邓远明与自家妹子沈素心,还真是一对儿,这边被人绑了,他那边竟然也一样被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那啥啥…… 不过,看着沈素心那骇人的模样,再看看被吓得几乎晕厥过去的这个叫做元妮的小姑娘,沈素芬不禁翻了个白眼。就沈素心这种问话方式,就是把人家小姑娘给吓死了,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沈素芬上前两步,轻轻抚了抚沈素心的鬓角,附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九妹妹,莫要急,你看看,都把人家小姑娘吓成什么样了?” 说着,她也不管沈素心如何反应,半强制地将她拉到一边,自己凑到元妮身边,伸手握住她的小手,露出了一个暖暖的微笑,用极其纤柔的声音轻道:“小姑娘,瞧你白白嫩嫩的,想来,你家少爷一定很喜欢你吧?你叫什么名字呀?多大了?” 望着沈素芬带着几分魅惑的眸子,元妮出奇地安静了下来,身子也不抖了,面上仿佛也有了几分血色,直勾勾地望着沈素芬。 嗫嚅了片刻。元妮脸上飘过一丝淡淡的红晕,轻道:“啊……少爷他……他……似乎并不十分喜欢元妮,只是……只是不讨厌……” 沈素芬轻笑道:“不讨厌,那便是喜欢嘛!你叫元妮?你名字还真是好听呢!对了,望了跟你说了,我夫家姓陆,你唤我一声陆夫人即可。” 元妮恭恭敬敬地朝着沈素芬行了个礼。轻唤道:“陆夫人。” 沈素芬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轻笑道:“果真是个乖巧可爱的小丫鬟呢,难怪你们少爷这么喜欢你!不过,你若要日后也过得好,可还得赢得这位你们未来的少夫人的喜欢。明白么?” 说着,沈素芬伸手拽了拽一旁沈素心的衣襟。 元妮微微一怔,望向沈素心。她当然认识沈素心,也当然已经认出了她。否则,她也不会在沈素心一放手时候,便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那么一番话了。只是,后来沈素心一时间急火攻心,凶相毕露之下吓坏了这个小丫鬟,才使得她出现了方才那副样子。 此时。沈素心也已然回过神来。眸中的血红,已然褪去大半,见元妮望来,便压制住心底的担忧,朝着元妮柔柔一笑。轻道:“方才是素心不对,元妮莫要放在心上。” 元妮赶忙行礼道:“九小姐莫要折煞奴婢,是……是奴婢不好,奴婢……” 沈素芬拉了元妮一把,打断元妮的话,轻笑道:“好了好了,现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方才说,你们少爷被绑架了?那,元妮你可知晓,究竟是何人所为,所图为何呢?” 元妮轻轻咬了咬下唇,轻道:“陆夫人,九小姐,关于少爷被绑之事,奴婢其时并不在场,因此所知也不多。当时,据说是一位公子给少爷下了帖子,邀请少爷赴宴。其时,奴婢正得了假,回家探望家人,并不在府中。因此,少爷便带了元茹,还有两名小厮,一起去那位公子家中赴宴。但……第二日,未见少爷归来,那位公子却登门拜访,还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味道,说少爷失约。可是,府中上下都是知晓的,少爷已然前去赴约了,因此……” 沈素芬想了想,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轻道:“可是,即使如此,或许你们少爷临时遇到了什么事,耽搁了。那又怎么会言之凿凿,说你们少爷被人绑了呢?” 元妮闻言,顿时脸色惨白,颤声道:“便是……便是与那位公子前后脚的,元茹回来了,而且……而且衣衫褴褛,面色苍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夫人将元茹叫去询问,究竟出了何事,少爷为何没有一起回来,元茹却只是交给了夫人一封信,随后……随后便一头在屋角的柱子上……碰死了……而……而夫人看了信,登时……登时便晕了过去。” 一面说着,元妮一面抽泣着。而沈素心的面色,也顿时更是苍白了许多。那个元茹,沈素心也是见过的。元妮、元茹,乃是邓远明身边的一对大丫鬟,几乎相当于她的烟秀、香秀了。这唤作元茹的小丫鬟,沈素心可是印象不错,知进退,明礼仪,还颇是有些心计,比之眼前这个天真烂漫,单纯娇憨,或许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丫头其实要更得沈素心的眼缘。 但,便是这样一个丫鬟,居然自戕了。再加上元妮也说,元茹归来之时,是衣衫褴褛、面色苍白的样子。其实,皆是两世为人,阅历非同一般的沈素心和沈素芬,都猜出了元茹的遭遇。 果然,元妮哽咽道:“后来……后来奴婢才听说,元茹……元茹的样子,是在外面惨遭凌辱了的,早已不打算活着。只是为了帮少爷送信,才回到府里,在府里了断了的。而那封信,奴婢并未看过,但听说……听说是那些绑了少爷的人传信来,说是……说是少爷被他们绑了,要……要府里给他们送去财帛,去……去赎人……” 沈素芬皱眉道:“赎人?这还不好办么?但凡钱能解决的,皆都不是难事。怎么到现在,还未能将邓远明赎回来?” 元妮摇头道:“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只是前些日子中,府中也是大肆收拢财物,但……但后来却是没了动静,至于究竟为什么,这……这也不是奴婢这般下人可以知道的……” 沈素心想了想,也对,即便事情有什么变故,邓家也绝不会让元妮这般小丫鬟知道。只是,现下看来,这件事,应当是起了什么出乎意料的变故,才使得现下宁国公府变成了这么一副样子。 不过,对于这等事件,沈素芬显然比沈素心想的更多。她亦是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忽然开口道:“元妮,你说的那位公子,可知究竟是哪家府上,姓甚名谁?” 元妮一怔,脱口而出:“乃是于翰林的四公子,于玉明公子。” 沈素芬丝毫不带停歇,继续追问:“于四公子经常邀请你家少爷么?他的贴身丫鬟如何称呼?脾性如何?” 元妮略一思索,轻道:“于四公子倒是并不经常与少爷来往,只是他极其崇拜……崇拜沈四夫人……”说着,她不由得望了望站在一旁的沈素心,“他听说,我家少爷乃是沈四夫人的乘龙快婿,便屡屡邀请少爷,希翼可通过少爷,能求得沈四夫人的墨宝。至于于四公子的贴身丫鬟,奴婢倒是熟识,名字有些怪,叫做书墨。至于脾性,与其说是个丫鬟,倒不如说更像是个大家闺秀,温婉如玉。” 沈素芬微微挑了挑眉,转向沈素心轻道:“九妹妹,现下恐怕还得让你将元妮给送回去。毕竟,宁国公府现下,可是草木皆兵,若是发现你远明表哥的贴身丫鬟便这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恐怕……”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好,不过,还得六姐姐帮忙。” 沈素芬颔首道:“这是自然。” 接下来,沈素心、沈素芬两人,又将元妮给送回房中。不过元妮虽吓得不轻,但还算镇定,老老实实地一声不发,乖乖地被沈素心与沈素芬送了回去。待到最后,沈素芬还交待元妮,切勿将今夜的事情泄露出去。 待出了邓远明的院子,沈素心正要寻路离开宁国公府,沈素芬却一拉沈素心的手腕,两人再次隐身于先前那座假山后。 到了这里,沈素芬凑在沈素心耳边,轻道:“九妹妹,这其中大约还有不少内情,这个叫做元妮的小丫鬟,恐怕只说了八九分实话,但她的确不像知道太多事情。不如……咱们再探宁国公府,可好?”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轻道:“再探?难道……还要将心儿的未来婆婆弄出来问话么?这……可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这次,恐怕得九妹妹为我把风了。咱们或许不能将邓夫人如何,毕竟,你将来可是要给她做媳妇的,可不敢得罪了未来婆母。不过,咱们倒不是没有目标,你了忘了,可是还有那封极其关键的信呢!” 沈素心又是微微一怔,略一沉吟,轻道:“六姐姐你……是想要将那封信盗出来?可是……你知道那封信在哪儿么?”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紧接着,两道窈窕的黑影,再次隐没于夜色之中。 第三十三章 我愿意 其实,说到对宁国公府的熟悉程度,沈素芬远不如沈素心。毕竟她沈素心可是邓家的未来媳妇,与邓远明两个,又是青梅竹马又是表兄妹,所以,往日这宁国公府,沈素心可是常客。 须知,现下药苑四个大丫鬟之一的沁香,当初可正是沈素心从这宁国公府中,给要过来的。当时,沁香还不是沁香,而是唤作心儿。至于沁香,还是到梁国公府时候改的。 在沈素心的指引下,沈素芬、沈素心两人,躲过重重守卫后,顺利地藏身于宁国公府正房附近。宁国公府的正房中,自然是宁国公夫妇所居。不过,宁国公的辈分,可是比梁国公沈清和要低一辈的,两人相见,宁国公少不得要唤一声“世伯”的。 不过,令沈素心与沈素芬略有几分讶然的,是这宁国公府正房之中,居然还亮着灯。 沈素芬望了望窗子里昏黄的灯光,不禁撇了撇嘴,附在沈素心耳边耳语道:“九妹妹,什么时辰了?” 沈素心抬头看了看天,轻声回应道:“六姐姐,丑末了。” 沈素芬不由再次抽了抽嘴角,不过没说什么。她实在是有些无法理解,这沈素心,竟然就这么看看天,就能知道现下究竟是什么时候了?而且,这可不是星光灿烂的晴夜,而是黑沉沉的,所谓“月黑风高杀人夜”啊! 不独是沈素心,便是沈奕风、沈奕寻,或是她现在的丈夫陆羽然都有这份本事。 可是,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沈素雅、沈素盈等除大哥二哥外加沈素心外的其他兄弟姐妹,可都是没这本事的。或许,当真是环境造就人才吧。后世看惯各种钟表的,这份“功能”早就退化了? 沈素芬暗自叹息,将方才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再次望了望那点灯光,心中暗自将沈素心所言的时间换算了一下,丑末,算起来应当是凌晨三点了吧?这宁国公夫妇。究竟有多大的精力。都这点儿了,居然还不睡?不是说,古人最讲究养生,讲究子午眠么?若不是窗纸之上。映出的人影还在不时晃动,沈素芬甚至都以为,是不是人家睡觉时候,忘记了吹灯拔蜡? 又是沉默了片刻,沈素芬终于耐不住了,轻道:“九妹妹,要不咱们靠近些,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可好?” 一面说着。沈素芬也在一面鄙视自己。前世里。她为了完成任务可是能窝在一个角落,潜伏整整一百多个小时,仍然神采奕奕呢。但不得不说,当她自觉性子慢慢朝着最初的欧阳芬芬靠拢时候,第二世作为间谍的本事。却慢慢退化了。 沈素心略略踟蹰了片刻,轻道:“不会……暴露么?” 沈素芬轻笑道:“放心,这边守卫虽多,但大多都是些草包。比之咱梁国公府中的,尚且不如,何况面对咱们?放心吧!” 当两女如化身蝙蝠的吸血鬼一般,倒挂在正房窗边的房檐下时,窗内,却传出一阵低低的哭声。挂在窗子两侧的沈素心与沈素芬,不禁对视一眼,侧耳倾听。 但,一盏茶时分,两女听到的,却只有这低低的妇人哭泣声。 正当沈素心心中疑惑,正打算凑近窗子,往里面窥视一番时,一个低沉的男声传了出来。沈素心听得分明,正是宁国公的声音。 “你……你莫要哭了嘛!总是这般哭哭啼啼,远明可还没死呢!你便这般哭!”宁国公的声音,略略有些沙哑,满是无奈。 邓夫人哽咽道:“还没死……非要儿子死了,你才开心么?儿子啊,你怎么这般命苦,居然有了这么铁石心肠的爹!” 宁国公仿佛被噎住了,半晌没有出声,倒是气息很是重了几分。少顷,仿佛终于顺过了气,宁国公又道:“哎,现下,最重要的,便是将远明救回!你这般哭,儿子能回来么?” 邓夫人哽咽道:“你……我便说了,便是退婚,那又如何?我也知明儿心中,那沈家九小姐究竟有多重,我更是明白,那沈家九小姐的确是世间少有的好女子。但,再好的女子,也不是咱们女儿,能有咱们儿子的命重要么?那些人不是说了,只要退婚,便放人么?” 听闻邓夫人这番话,沈素心不禁一眯眼!以退婚为条件,绑架了邓远明么?那……动手之人究竟是何人,几乎呼之欲出了!沈素心不禁狠狠咬了咬牙,这人……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宁国公叹道:“若仅是退婚,那又如何?无非先去沈家退婚,再大肆宣扬一番,令整个京城都知晓,远明与素心的婚事,已然断了,以便将远明迎回来。当远明平安归来之后,咱们夫妻再带着远明一起到梁国公府去,登门谢罪,再将婚事重新订下便可。但……但那些人却要咱们先行将素心诳来,再制住她,给那些人送去,这般事,咱们如何能做?这不是将人家向火坑中推么!” 这次不仅是沈素心,便是沈素芬,也皱起了眉头。这些人……当真是狠毒直至,居然能想出这般阴损招数! 这时,那邓夫人又开口了:“我……我也没让你做这般阴损之事啊,我只是想,若是咱们秘密遣人,将其中事由与沈家和盘托出,再行商议一番,看看能否让沈家与咱家合作,作戏一番,先让素心将咱明儿换回来,再想办法救回素心……” 宁国公怒道:“当真是妇人之见!你当若是素心进了那火坑,便是如此容易救得出的么?哎……若是沈世伯还在京城,或许,咱们还能与沈世伯商议一番,想出个办法来。即使沈世伯不在,便是文恩兄在,也有个人商议一下。可是,现下沈家在京城的,只有一个文思,咱们这个亲家公,究竟是何等样人,你还不知么?哎……” 邓夫人沉默许久,才道:“那……那该如何是好……” 沈素心听着二人对话,眸中不禁微微闪烁。说实话,她还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说出这般话来。宁国公当真是有担当的,只是有些不知变通,也有些小瞧人。而邓夫人,却是有些天真。但,自己或许应当庆幸,自己未来的公婆,还真不是什么恶人。 随后,宁国公夫妇又说了些什么,邓夫人只是哭泣,但沈素心却已然无心去听了。她思索许久,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 沈素芬正在分析两夫妇的话,忽然,却发现窗子另一面,沈素心却正在向着自己这边挪动。沈素芬不禁微微一惊,正要出声,忽然,沈素心随手抽出了一只短匕,片刻之间,便撬开了窗子,随后,她整个人便轻盈地落在了窗内! 沈素芬不由一惊,赶忙跟上,却见沈素心已然轻巧地绕到了邓夫人身后,伸手捂住了邓夫人之口,将邓夫人尚未出口的惊叫,给堵在了喉中。而宁国公,虽然满脸惊骇,但却瞬间恢复的冷静,望了望沈素心,又望了望随后而入,双手已然短剑在手的沈素芬,紧紧抿了抿双唇,沉声道:“二位小姐,夤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沈素芬闻言,眸中不禁掠过一丝赞赏。不愧是与自家祖父齐名之人啊,临危不乱,果真有几分底蕴。 沈素心却并不在意这些,伸手便扯去面巾,轻道:“伯父伯母莫要惊慌,是素心。” 宁国公讶然地瞪大双眸,邓夫人亦是张口结舌,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先前他们还在议论之人,居然便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宁国公稍稍沉吟了片刻,轻道:“素心,方才……你们一直在窗外?还有,这位是……” 说着,宁国公望了望一旁的沈素芬。 沈素芬微微一笑,伸手抹开面巾,轻笑道:“邓叔父好,素芬给您见礼了。” 说来,沈文飞比宁国公还要年长不少,但却比沈文思年长,因此沈素心喊他一声伯父,但沈素芬,却是该叫叔父的。 沈素心轻道:“伯父伯母,你们方才的谈话,素心与六姐姐已然在窗外听到了。前些日子,有人潜入梁国公府,用毒烟迷倒了素心,将素心挟持出去。不过还好,最终素心自行逃脱了。不过,令素心有些伤心的是,这般大的事情,却不见远明表哥探望。” 说着,沈素心眸中,划过一丝黯然。其实,对此,她还是相当介意的,即使知道邓远明也遭了难。 宁国公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但邓夫人却抢先道:“素心啊,其时我们也知晓这件事,还是你们梁国公府的人前来送的信。不过当时远明已然被绑,我们……我们也只能敷衍了事……”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伯母不必如此,其实,先前素心或有些许怨愤,这不,素心与六姐姐夜入宁国公府,原本也只是想私下中见一见远明表哥,质问一番的。但,现下素心已然知晓事情始末,自然不会再对远明表哥,再对伯父伯母存有什么怨气。” 说着,沈素心稍稍一顿,沉声道:“素心其实本不应打扰的,但还是进来与伯父伯母见面了,素心只是想说,伯母,您的办法,素心愿意去试试。” 第三十四章 纠结 沈素心此言一出,屋内其余三人,俱都是瞠目结舌,半晌谁都无法发出一言。许久,沈素芬才回过神来,轻斥道:“九丫头,你……你失心疯了吧!” 随着沈素芬一声轻喝,宁国公也随即回过神来。好不容易让自己的下巴复位的宁国公,面色一黑,拂袖道:“不行!没得商量!若是让素心你如此置身险地,我邓云龙还有何面目去见沈世伯?我邓家还有何面目立足于此世间?远明还有何面目在你面前自称为夫?” 沈素心也是微微一怔,随即微微一笑,轻道:“伯父伯母,你们也莫要担忧。素心医药师从于师傅药先生,剑术师从于琴姬姨娘,而为人处事,无论是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诸位伯父伯母,平日皆是耳提面命,素心亦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远明表哥身陷险境,素心即为远明表哥文定之妻,虽尚未过门,若是不知倒还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岂能袖手旁观?” 药先生自不必说,而琴姬,自从当年她仗剑千里,陨落于她剑下的高手,有名的,没名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据说,即便是许多江湖上凶名赫赫的杀手,也在她手下栽了好几个。至此,琴姬也名扬天下,被认为是仅次于慕容闻歌的剑术名家。 至于她的三位伯父,大伯父沈文仲,风骨刚正,同时又是佐国良臣,实是不输乃父的存在。二伯父沈文飞,有万夫不挡之勇,又是难得的帅才,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实为难能可贵。而三伯父沈文恩,温润如玉。长袖善舞,礼贤下士,更是难得。 如果说,她沈素心能得这三位伯父的教导,沈文仲倒还罢了,若是她能有沈文飞三分武艺身手,又能有沈文恩的三分睿智心计。那邓夫人的计划。再加上琴姬的剑术,药先生的医术,或者说毒术,还真有几分实现的可能。 须知。药先生即为天下第一神医,所谓医毒不分家,其实药先生还是个用毒大家。当年,药先生只身一人远赴苗疆,与五毒教较量毒术,可是将时任五毒教教主都比了下去。天下但凡用毒之人,又有谁敢和五毒教相比?若是沈素心能有三分药先生的用毒功夫,那此计划便更有了几分保障。 思及此处,宁国公望向沈素心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异样。原先他也不是没见过沈素心。至于沈素心行医之事,更是听得不少。但只觉得,这姑娘有礼有节,进退有据,又兼得仁心仁术。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但现下看来,他这个未来媳妇,可绝非什么省油的灯!也不知将来嫁进门来,自己的儿子,究竟能不能镇得住。 不禁地,宁国公用力甩了甩头,将那些莫名的想法,统统从自己脑海中驱赶出去。 又是思索半晌,宁国公还是觉得,此事实在不靠谱。望了望一旁巧笑倩兮的沈素心,一脸焦急的沈素芬,以及忧心与期盼并存的自家夫人,宁国公咬了咬牙,道:“素心啊,不是伯父不顾亲子死活,实在是要如此牺牲别家女子,伯父……伯父实在是于心不忍,也无法做出这般诛心之事……” 沈素心却不等他说完,只是微微一笑,轻道:“素心愿意。” 顿时,宁国公再多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只余怔忪。而沈素芬却是咬牙切齿了半晌,终于耷拉着脑袋,无奈道:“哎,说来,咱家九姐妹之中,若说固执,其实,还是小妹你最是固执了。” 沈家现下其实已有十一姐妹,但,无论府内府外,下意识地仍算做九姐妹,偶尔,沈素心的八位姐姐,也会称她一声小妹。实际上,沈家真正的小妹,却是现下还是雏龄稚童的庶女沈素枚。 沈素心望了望自家六姐姐,轻道:“六姐姐,心儿……哎,还望六姐姐回府后,莫要对心儿父母言及此事,无论如何结局,也莫要对伯父伯母多加怨恨。心儿对此,心甘情愿。” 是啊,心甘情愿。沈素心与邓远明,那两世的青梅竹马,两世的爱恋,令得这个实际上已然近乎天命之年的“少女”割不断,也放不下。否则,前几日,她也用不着那般晦暗了。 好半晌,宁国公才回过神来。又是思索许久,他才道:“关于此事,素心,你若当真坚持,伯父也无话可说。但,切勿与令尊令堂隐瞒此事,须得和盘托出。若是文思兄与弟妹不同意,那,此事便休得再提!”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这种事情,若是跟自己父母说了,可能同意么?除非太阳直接从天上掉下来! “伯父……”沈素心怔怔地望着宁国公。 宁国公挥了挥手,转头对沈素芬道:“陆少夫人,拜托你,将素心安然带回梁国公府。还有,此事若是指望素心自己告知,想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麻烦陆少夫人将此事告知令叔父叔母。” 沈素心又是一怔,沈素芬却抢先应道:“邓叔父放心,素芬定然尽心尽力。九妹妹,走吧。” “可是……”沈素心望了望沈素芬,又望了望宁国公。 宁国公沉声道:“还不走,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虽不知究竟是何人,但,邓某可是心知肚明,在这宁国公府中,定然会有那人的眼线。若是让那人知晓,素心曾与邓某相见,那……” 沈素心闻言,不禁一咬牙,纵身便穿出窗子。沈素芬却是望了宁国公一眼,诡异一笑,这才跟上。 不得不说,宁国公府的守卫,实在是烂得可以。直到沈素心与沈素芬离开,宁国公府中的那些护卫,竟然没有一个有所察觉。 回到梁国公府,沈素心才转而向沈素芬忐忑道:“六姐姐,你该不会……该不会真的要告诉我爹娘吧?”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说自然是会说的。但,四叔母自然绝不可能同意此事,不过四叔父,却或许能够理解。九妹妹,你若是当真要如此行事,那,还得向四叔父说项。” 沈素心闻言,却不禁撇了撇嘴,心道自家爹娘,她自己还不够了解么?爹爹沈文思,对娘亲可是敬重有加。虽算不得什么妻奴,但娘的话,一般情况下,父亲是绝然不会违背的。反倒是娘,表面看来温婉知礼,其实内里倒是个倔强耿直的。或许……她却反而会支持自己的想法也说不定…… 不过,且不说沈素心如何去说服自己父母,且看看邓远明,究竟在什么地方,如何处境吧。 其实,邓远明这些日子以来,过得还是挺惬意的。 虽然,他并不知晓,究竟是什么人将他绑到这里的。虽然,他心中或多或少有些许猜测,但,对方的的确确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而且这些绑匪,不仅没有对他苛待,反而只要自己不挣扎,不逃脱,可以说好吃好喝供着。而且,自己想要什么,他们都会依言奉上。 “喂!来人啊!”邓远明随手将手中的一册书扔下,顺手又将面前几案之上,那一盘颇为精致的甜点,连带那一杯上好清茶,统统扫在地上。 在一片“乒乒乓乓”之声未歇之时,便有一名侍女,快步从门外进来,低眉顺眼地轻声道:“公子,有何吩咐?” 邓远明微微一挑眉,这侍女,脚步甚是轻盈,显然,绝不是什么一般的侍女。虽然这些日子,他每日都能见到她这过分轻盈的脚步,但每次见到,仍忍不住挑眉。 邓远明慵懒一笑,轻道:“便是这般饲牛喂马之物,却令本公子如何入口?还有这茶水,这是茶水么?该不是将那洗碗水,拿来糊弄本公子么?” 那侍女也不顾满地瓷器碎渣,赶忙跪下,颤声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公子想要何等吃食,何等茶水,只要公子给出名目,奴婢定然为公子奉上。” 邓远明又是一挑眉,轻笑道:“当真?那……本公子可要点了。” 说着,也不等那侍女说什么,邓远明便开口点餐:“本公子要得也不多,便是蓉心饼,以及七巧玲珑茶,便足够了。” 那侍女闻言,却是一怔,茫然道:“公子……这……这蓉心饼与七巧玲珑茶,奴婢……奴婢却不知晓究竟是何……” 不等那侍女说完,邓远明便不屑道:“居然连蓉心饼与七巧玲珑茶都不知道?滚!滚出去!叫你们主子来!” 一面说着,他一面抓起身边的坐垫,朝着那侍女砸了过去!那侍女倒是不躲不闪,至少,邓远明还没有拿什么有杀伤力的东西,朝着她头上砸,被坐垫砸一下,也死不了人。 “奴……奴婢告退……”那侍女乖乖退下了。而邓远明,却玩味地笑了起来。什么蓉心饼,什么七巧玲珑茶,那可是沈素心专为他亲手做的差点,还是他自己取的名字啊!不由得,邓远明只觉得,那张精致的面容,仿佛正在自己眼前晃动。 “心儿……你……可好么?” 第三十五章 邓远明和他的小朋友 身陷囹圄的日子,实在如何好过。即便是较之往日更甚的锦衣玉食,即便是可以不顾规矩,不遵礼仪,随意撒泼犯浑,随意发脾气折磨人。但,笼中鸟的滋味,总是亲历者才知。 眼看着,已然被囚十日了,但邓远明始终没见到正主,也并不知晓究竟是什么人,究竟为什么,将他软禁于此。 更何况,他出身的宁国公府,也是文臣世家,家中好几代人,都没出过什么值得一提的武将武官。单论身手武艺,其实,沈素心身边的烟秀、香秀,都足以完胜他了。对于邓远明来说,想要凭着身手脱困,对于邓远明来说,不亚于天方夜谭。 如今的邓远明,尽管享受着比宁国公府更奢华的生活,但他的形容,却仍是一日更甚一日的消瘦。较之十日前,现下的邓远明,颧骨也凸显了出来,指端骨节也开始突出,便是一双眼睛,也仿佛忽然大了许多。 这一日,邓远明懒懒地靠在榻上,双眸略带一丝茫然,也不知聚焦在何处,便是这般发着呆。其实,这十日来,他做的最多的事情,除了睡觉,最多的,也便是如这般发呆了。 忽然,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将邓远明的魂魄,从九天之外给扯了回来。他怔怔一望,却见自己的膝盖上,不知何时,竟然落上了一只不大的喜鹊。 邓远明不禁苦笑,摇摇头,自嘲道:“人道是喜鹊登枝鸣,便有喜从天降。现下,喜鹊都落膝头了,我却哪儿来的喜?” 说着,邓远明伸出手去,轻轻捅了捅这只小喜鹊。轻笑道:“小喜鹊呀小喜鹊,你可是来给我报喜的?想来,你应是尚未长大,方向不明,找错了方位了吧?我邓远明,现下哪里可能有喜呢?” 那小喜鹊却仿佛并不怕人,被邓远明捅了捅。却霸在邓远明的膝盖上。只是扇了扇翅膀,维持一下平衡,也不惊飞,却又对着邓远明鸣了几声。仿佛对他的动作有些不满。 邓远明也来了兴致,望望身侧,见桌上还放着一盘点心,便随手取过一块桂花糕,放在掌心中揉碎了,用一只手托着,送到了小喜鹊面前。 那小喜鹊却仿佛并无什么警戒之心,竟然就低下头,仿佛很认真地瞅了瞅。随即。便开始在邓远明手心中啄食起来。邓远明只觉得手心一阵轻痒,忍了忍,没有缩回手,却不禁轻笑起来。 少顷,小喜鹊啄完了那一点桂花糕粉末。昂首望了望邓远明,又是轻轻鸣了几声,仿佛不大满足。邓远明轻笑道:“你这小东西,还当真知道什么东西好呢!好,好,好,反正我也不爱吃,全给你吃了好了。啊,对了,小喜鹊,你可爱那杯中之物?要不要来一杯?” 说着,他斟了半杯酒,放在小喜鹊面前。随后,又拿了一块桂花糕,放在掌心中揉捏起来。 小喜鹊瞅了瞅酒杯,仿佛在思索,这究竟是什么水,怎么有一股奇异的味道呢?它瞅了又瞅,仿佛是终于耐不住好奇心,竟然垂首在那酒杯中饮了两口,忽然昂起头,甩了甩脑袋,随即“噗嗤”一声仿佛是打了个喷嚏。 邓远明不禁失笑,轻道:“啊,你仿佛是不胜酒力呢!哎,还是莫要吃酒了,免得待会儿你回家之时,会从半空中摔将下来。话说将来还有‘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的规矩,待会儿,你可是要飞行于空中的,若是醉了,摔出个好歹,那可是我的罪过了。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吃你的桂花糕吧。” 说着,邓远明又将新制成的桂花糕粉末,送到了小喜鹊面前。 仿佛是已经吃了些许,认得这东西,又仿佛是喝了点酒,警戒心彻底没有了。此次,小喜鹊没有半分犹豫,再次在邓远明的掌心之中啄食起来。啄食几口,还不时昂首朝着邓远明啾鸣几声,仿佛是在感谢邓远明的招待。 邓远明望着啄食的小喜鹊,目光之中,竟然多了几分羡慕。他小心地伸出另一只手,试着在小喜鹊的脑袋上,身上,轻轻抚了抚。小喜鹊仿佛专心啄食,竟然对他的举动无动于衷。 邓远明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小喜鹊呀小喜鹊,你这般无忧无虑的,可知远明可是相当羡慕你啊!若是远明也能如你这般,想走之时,扇扇翅膀,便能飞走,那该多好啊?” 稍稍顿了顿,邓远明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若是我生出翅膀了,却不知,是天使,还是鸟人呢?” 说着,他的目光,从小喜鹊身上挪开,目光也不知散向何处,口中却喃喃地低声吟唱着:“忘了有多久,再没听到你,对我说你,最爱的故事……也许你不会懂,从你说爱我以后,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 邓远明的声音,低沉,还微微有些不易察觉的沙哑。细论起来,其实并不如何好听。但,那只小喜鹊,却仿佛是被这歌声吸引了,歪着脑袋,怔怔地望着邓远明。即便是那些桂花糕粉,仿佛也再也没了吸引力。 不经意间,小喜鹊那圆圆的眸子里,却仿佛多了几分湿意。而此时此地,唯一一个人类邓远明,却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注意到小喜鹊这般拟人之态。 同一时间,梁国公府,药苑。 此时的药苑,寂静非常。但,却并不是没人,反而,此时药苑的院子里,却满满当当的,都是人。院子正中,置放着一张大床,床上并排躺着两个人,都已是人事不省。许多人站在四周,将这张大床围得水泄不通。细细看来,这些人中,却是杂得很。 沈文思,林琪薇,东方茹凉,沈奕鹤,上官映秋,梁国公府中排的上号的主人,一个不落,都聚集在此。更别提烟秀、香秀等药苑的大小丫鬟、下人们。除此之外,甚至还有容鸿、荣禄、沈素云、沈素兰、陆羽然、沈素芬、宁国公、邓夫人等。 而大床上躺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赫然正是沈家九小姐,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沈素心!而与沈素心并肩躺着的,却是药苑四大丫鬟之一的含香!床边,不远,却还有一人,跪坐于一旁,双目紧闭,而在她四周,却围拢着许许多多各色鸟类,即便她身上,也落着许多,却一只鸣叫的都没有,只是不时有几只飞走,或有几只飞来。此人正是沈素心身边另一位异人——沁香。 忽然,距离沈素心最近的烟秀发出一声惊叫!原本仿佛有些神游太虚的林琪薇,瞬间反应过来,忙上前半步,问道:“烟秀,出了什么事?” 烟秀回头望了林琪薇一眼,颤声道:“夫人,您……您看,小姐她……她……” 此次,不仅是林琪薇,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目光都落在了沈素心的身上。顿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微有些变了。 只见,沈素心的眼角,竟然缓缓滑过一滴泪水,顺着她细腻嫩白的脸庞,缓缓滑向鬓角…… 邓远明的歌声,终于停了。他微微叹了一声,喃喃道:“心儿,却不知,你是否能听到呢……” 忽然,一声清脆的鸣叫,传到了他耳中。他微微一怔,循声垂头望去,却见那只小喜鹊,正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邓远明不禁微微一笑,轻道:“小喜鹊,你居然还在这儿啊?真想不到,我竟然对鸟儿有这般吸引力?” 说着,他试着伸出手,再次轻轻抚了抚小喜鹊的脑袋。小喜鹊仿佛根本不怕他,却反而用小脑袋,在邓远明的指尖上蹭了蹭,圆圆的眼睛,也微微眯了眯,仿佛很是享受。 邓远明失笑道:“好了,好了。小喜鹊,你……还是离开吧。若是平日,遇上你这般一只鸟儿,少不得,定要将你养起来,也好做个伴儿。或是将你送给心儿,以博得心儿一笑。但……现下,远明却是泥菩萨过江啊,恐无法回护于你呢!” 一面说,他一面推了推小喜鹊,想要将它赶走。但,小喜鹊扇了扇翅膀,维持了一下平衡,却并不飞走,而是昂首朝着邓远明鸣叫数声,竟然带着些许依依不舍。 邓远明苦笑,柔声道:“好了,走吧,走吧。还好,你是只小喜鹊,若是只小麻雀,那此间护卫,甚至都有可能拿你打了牙祭。赶紧走吧,你若是有心,不妨去一趟梁国公府,代我问候心儿。” 小喜鹊歪歪头,望了望邓远明,又是鸣叫两声,终于扇扇翅膀,飞了起来。但,它却并不着急飞走,而是在空中转了两圈,又是嘶鸣几声,仿佛在向邓远明告别。随后,便拍着翅膀飞远了。 邓远明望着小喜鹊消失的方向,却仿佛有些怅然。但,他却并未注意到,小喜鹊飞走的方向,正是梁国公府的方向。其实,即便注意到了,他也不见得会在意。 第三十六章 突变 一只小喜鹊的来去,对邓远明的幽禁生活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或许,多年之后——若是他能活得到的话——他想起这只小喜鹊来,还会会心一笑。但,现下,他却无法将自己的心神,放在这只小喜鹊身上。 邓远明的注意力,其实,更多的,却是放在对周围的感知上。 他现在所处的,乃是一处精致的宅院。这处宅院,究竟有多大,邓远明并不知晓。毕竟,他能够活动的范围,其实还是相当狭小的。只是一个带着暖阁的厢房,外加一处小院子罢了。 在这处小院子中,他能见到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其实说白了,只有三个,还都是女的。不光是女的,还都是美人。不光是美人,还都是谨小慎微,温婉柔顺的美人。不光是谨小慎微,温婉柔顺的女人,还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专门训练过,最会讨好、诱惑男人的美人。 这些日子中,这三个侍女,或者说是美女,总是在有意无意间,对邓远明抛个媚眼,或是仿佛无意碰一碰手。而且,若是碰到了,还很知道脸红,不光知道脸红,还知道羞涩地垂下头,一副楚楚可怜任君采摘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般作为,对男人,只要是正常男人,杀伤力都是相当大的。只不过,邓远明却不是个笨的。就算真是个笨的,三世为人之下,就算是个白痴,多少也懂点事儿了。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邓远明可是深知的。 其实,此事背后,却正是某个人打得好主意。确切地说。是某个人的幕僚,出的一招损招。 具体,便是将沈素心与邓远明统统绑架,然后将他们分别软禁在同一座宅子中的不同院子。只是,他们的院子要离得极近,最好是隔壁。随后,再用美色引诱邓远明。去做那颠龙倒凤之事。一旦邓远明扛不住诱惑。与那些美人发生点什么,那么,沈素心必然会出现,并看到一场活春宫。随后。沈素心自然伤心欲绝,而邓远明与沈素心的婚事,自然就不会再有下文了。正在沈素心为此伤心之时,某人再适时出现,最好上演一场英雄救美。随后…… 但是,这“大计划”一开始就出了问题。绑架邓远明,基本没费什么周折,毕竟,世家男子可是经常出门的。只要盯得紧。总有机会的。可是。沈素心最近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偶尔出门,带着的护卫,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于是,只好铤而走险。深入梁国公府将沈素心给“弄”出来…… 没错,沈素心的确是被“弄”出来了。但,却没人想到,沈素心竟然跑了,而且跑得诡异非常。那铺天盖日的麻雀,可是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而且,转眼之间,某人的那个据点,就直接被端了。 沈素心跑了,于是,某人不得不重新调整计划,总之,一定要让沈素心看到一场好戏。于是,便有了宁国公府那边,原本只是掩人耳目的酬金,却变成了那样诡异的条件这种事。 那边,沈素心还没上钩,但这边,美色计划,却已经开始执行,于是,邓远明就得天天过美人关了。 翌日,邓远明正在院中歇息,一面悠悠然地出着神,一面自斟自饮着,同时还不时拿一块桂花糕来吃。看他迷离的眼神,不知是在想念他的心儿表妹,还是在怀念昨日绝尘而去的那只小喜鹊。至于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那三名美人侍女,则被他华丽丽地无视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淡淡的甜香,传入邓远明鼻中。邓远明微微一怔,仿佛终于魂魄归位,如梦初醒一般,四下望了望,却什么都没能发现。 那三名美人侍女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也四下望了望,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其中一名皱了皱眉,对着另一名低声耳语了几句什么,那名侍女面色微微一变,迅速起身离去。 邓远明仿佛也注意到了三名美人侍女的异样,不禁微微皱眉,但并未有所表示,反而再度眯了眯眼,仿佛准备闭目养神。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邓远明整个身子,仿佛渐渐紧张起来。 正在此时,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入了众人耳中!仍在此间的两名美人侍女顿时脸色一变,他们听得出,那是她们方才离开那名同伴的声音!只是瞬间,其中一名侍女猛然暴起,也不知从哪儿拔出一柄短剑,朝着邓远明就扑了过去! 但,邓远明反应亦是极快,只见他身子向侧里一翻,顺手扒着他身下的卧榻,带着卧榻也翻倒过去,正好将卧榻底面向着那侍女,阻了她的片刻行动! 那侍女一脚踢开倾侧的卧榻,挥舞着短剑,再次朝着邓远明猛扑过去!但,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侍女身子一顿,霍然回首,那一双眸中中,满是不甘!但,她的身子却不受她的控制,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离,软软地,缓缓地,倒了下去!在她的后心上,赫然插着一只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的飞刀! “远明表哥!”一声清脆的呼唤,没等邓远明反应过来,只见一道淡青色的身影,从墙头上直冲下来,直接扑进了邓远明的怀里! 邓远明下意识地将那颤抖着的娇躯,紧紧搂在怀里,瞟了一眼怀中人手中,那一柄正在滴着血珠的倚天长剑,轻轻地,在那散发着熟悉的芬芳,同时还夹杂着些许血腥味的长发上,轻轻印下一吻,轻笑道:“心儿,能再见你,真好。”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素心!只见,沈素心一身淡青劲装,浑身沾满了尚有余温的鲜血,身子微微颤抖着,紧紧地搂着邓远明,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但,握着倚天剑的那只手,却是半点抖动都无。 邓远明微微一笑,轻道:“好了,心儿,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回头看一眼,是不是需要咱们帮帮忙?” 沈素心身子微微一动,在邓远明怀中回过头来,却见一名二十三四的青年男子,正挥舞着一柄单刀,与执着一双短剑的,仅剩的那名美人侍女战在一起。只见,那青年男子亦是浑身浴血,但似乎并未受什么伤,仍是神采奕奕的样子,一柄单刀大开大合,很有气势。 但,即便是武艺不怎么样的邓远明,也能看得出,这青年男子其实武艺不差,至少比邓远明强得多。可他的功夫,明显是更适用于战场冲杀,而不是小巧腾挪技巧。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从邓远明的怀中站起,手中倚天剑轻轻一甩,瞬间,一串血点印在了一旁的墙上,而倚天剑上,却再无半丝血迹。 “六姐夫,且让一让,素心来了。”沈素心沉声道,随即便挥起手中的倚天长剑,接下了那名美人侍女。那青年男子似乎很是自傲,见沈素心来了,却也不与沈素心围攻,而是收回手中的刀,缓步来到已然站起身来的邓远明身侧,但双目仍是关注着场中战团。 邓远明望了那青年男子一眼,此人正是沈素芬的夫婿,镇国公府三公子陆羽然。镇国公府与丰亲王府一样,都是将门世家,这陆羽然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军中宿将。 如今大宏朝中,武将方面,新生代最出名的,便是四人。其中为首的,便是梁国公府嫡长子沈奕风,以勇猛著称;其次,便是这个陆羽然,他武艺不如沈奕风,但为人坚毅、稳重。其余两名,其一便是沈家大姑爷,丰亲王世子慕容若飞,这是一名智将。最后一人,便是洛轻鸿了。 说来,这四人,除却沈奕风不提,剩下三人,其中两人是沈家的姑爷,最后一人,母亲还是沈家上代庶女,算是家世最差的。但他近些年,在北方战场上,却是表现出了相当不错的能力。 邓远明微微一笑,轻道:“羽然兄,好久不见。” 陆羽然望了邓远明一眼,微微一笑,轻道:“好。” 陆羽然从小喜武,而邓远明虽然也算杰出子弟,但他出身宁国公府,算是文士。若不是连襟,他们也难有什么交往。 邓远明也没打算与陆羽然多说,他的注意力,随即便全部放在了沈素心身上。 面对沈素心,方才还略占了点上风的侍女,此时却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毕竟,沈素心修习独孤九剑已有多年,剑术方面又有琴姬指点,于剑法一道,已算得上是剑术名家。此时,只是面对一名如此对手,她自然没什么压力。 只见,沈素心的倚天长剑,剑尖微微一抖。顿时,那侍女便无法判断对方剑势,不由微微犹豫了一下。沈素心抓住机会,长剑从两只匕首之间穿刺而过,直指侍女咽喉! 那侍女一惊,赶忙躲闪!然而,倚天长剑却如附骨之蛆,始终不离她的咽喉要害!然而,正在这时,忽然,一道白光飞来! 第三十七章 阴谋 沈素心不禁一惊,赶忙收剑后撤!但,这道白光,却并不是冲着沈素心来的,而是直射那名侍女的后脑! 在沈素心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名侍女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地身亡了!沈素心最先反应过来,迅速朝着白光射来的方向,展开身形追了过去。而邓远明回过神来,略一沉吟,却走上前去,蹲下身认真审视着这名美人侍女。 此时,墙外,也陆陆续续跃入了许多人,洛轻鸿、荣禄、大双胞胎、沈素芬等人,或先或后,都来到了。而且,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不少血腥。 但,此次正主邓远明,却对这些人视而不见,只是皱着眉,分外专注地盯着地上那具尸体。沈素兰看不惯,上前轻轻踢了踢邓远明,嗔道:“哟,小表弟,没见过美人么?一个死的,也看得这么入神,不怕表姐我为九妹妹抱不平么?” 对沈素心、沈素芬等人来说,邓远明其实算不得什么真正的亲戚的。毕竟,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否则,沈素心如何能嫁给邓远明呢?即便是这时代讲究亲上加亲,但,须知沈素心的父母、众长姐姐,大多都是来自现代,如何能不知道近亲结婚的危害? 但对沈素云、沈素兰来说,就不一样了。邓远明的父亲,可是她们母亲邓氏的嫡亲兄长。算来,沈素云和沈素兰两人,可是邓远明的嫡亲表姐。如果不考虑婚约,他与沈素心的关系,可是远没有和这对双胞胎来得亲密。 邓远明抬头望了望沈素兰,微微一笑,轻道:“二表姐,你可记得。远明每每到梁国公府去,除心儿表妹外,最喜与之谈笑的,是哪位表姐妹呢?” 邓远明一开口,那句“二表姐”中的“二”字,可是放得相当重的。虽说沈素兰在梁国公府众女之中排行第四,但。若是放在邓远明那边来说。沈素云、沈素兰两个,还真是他的一众嫡表亲之中,年纪最大的两个。如此,沈素云就是大表姐。而她沈素兰,自然就是二表姐了。 可是,与沈素心相认后,邓远明的底细,在沈家九姐妹中,可不是什么秘密。邓远明这一句“二”表姐,当真是差点让沈素兰抓狂!不过,一旁的沈素云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了悟。 沈素云略一沉吟。轻道:“远明表弟。你说的,可是大姐姐?” 邓远明微微一笑,轻道:“知我者,大表姐也!” 沈素兰闻言,望了望地上的尸体。撇嘴道:“可是,这有什么好看的,很明显,就是这么一支银锥,直入后脑,一击致命!” 说着,沈素兰指了指那侍女的后脑,果然插着一支银锥。 所谓银锥,是一种锥形暗器。不过,这东西自然不是纯银打造,若当真是纯银的,想要锋利,想要要人命,还真没那么容易。这玩意儿其实就是精钢制造,然后表面镀银。为的,其实就是暗器出手后,银光闪闪耀人眼,减缓对方反应速度罢了。 邓远明轻笑道:“那么,二表姐,你可知,江湖之中,究竟有什么人最擅使用这种银锥么?” 再次听到“二表姐”三字,沈素兰险些再次抓狂。不过,沈素云伸手拉了拉她,让她顿时安静下来。随后,沈素云思索片刻,望向邓远明,轻道:“这种银锥,杀伤力极大,只要命中要害,一般难有活口。可以说,除弓弩外,在无毒暗器中,这种银锥的杀伤力是最大的。而且,这银锥表面镀银,试样鲜亮,甚至在许多偏僻之地,当作银钱使用,亦有人收。可以说,这种银锥其实颇受武林人欢迎。” 说着,沈素云却话锋一转,又道:“但这种银锥,却很少有武林中人惯于使用。虽说传说中,武艺精深之人,摘花飞叶,亦可伤人。但,那只是传说而已,普天之下,又有多少人能修得此境界?行走江湖之人,若是行事之时,忽然身上暗器耗光,再需用时,却再没了趁手暗器,或许会要人命的。所以行走江湖之人,携带的暗器,大多都是便于获得,便于携带,便于补充的。” 沈素云一面说,一面伸手将那枚银锥拔下,拿在手中,对着阳光审视着,同时口中道:“此种银锥,造价高昂。毕竟,现下镀金镀银之工艺,实在不是方便普及的。江湖中人,其实大多都是囊中羞涩之人,没几分家底,谁用得起这般奢侈的暗器?即便有此家底的,也不是这般祸害的。再说,此种银锥重量甚大。对于常常风餐露宿的江湖中人来说,实在有些不方便。” 听着沈素云的话,邓远明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轻道:“那以大表姐所见,使用这种暗器的,大多是什么人?” 沈素云亦是微微一笑,轻道:“世家子弟,大内护卫,或是某些大镖局的镖师们。” 邓远明微微一叹,轻道:“再联想些旁的事情,那,这杀人灭口之人,以及此次事件的背后之人,几乎便呼之欲出了。” 沈素云闻言,也不禁一叹,却摇了摇头,随手将银锥扔在一旁,没再说话。对手是什么人,其实在场众人,或多或少,心中都是有数的。但,没人愿意随意点破。毕竟…… 正在这时,沈素心回来了。邓远明率先起身,迎向沈素心,轻笑着问道:“心儿,没事吧?看你身上有不少血迹,没有受伤吧?” 沈素心面色本不大好看,邓远明关切之语入耳,面色也不由缓和了几分,伸手碰了碰邓远明的手,轻道:“放心,我没事。单是这般宵小,还伤不了我。” 邓远明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但却一翻手,握住沈素心的小手,再也不肯放开。 这时,陆羽然也走了上来,轻道:“九妹妹,没追到么?” 沈素心轻道:“没有,此人轻功甚好,在我之上,我追不到。” 沈素云也走上前来,轻道:“追不上便追不上,九妹妹没事便好了。只是,此处绝非久留之地,咱们还是速速离去吧。洛表哥,你带着大家回去,素云与妹妹一起,看看此处是否有什么线索。” 在场之人,数洛轻鸿年岁最大,也最是稳重。他望了望陆羽然,转向沈素云,轻道:“好,云表妹与兰表妹小心,速速归来。” 随后,沈素心等人,便随着洛轻鸿一起,出了门,上了早已预备好的几辆马车,返回京城。而幽禁了邓远明多日的这座宅邸,则留下沈素云与沈素兰两人,好好搜查一番,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待到众人回了梁国公府,宁国公夫妇仍在此等待。见独子安然归来,自然一番狂喜,对梁国公府诸人亦是感恩戴德,暂且放下不提。且说另一边,某处密室之中。 “哼,没想到,这帮黄口小儿,竟然还真有几分本事。”一个带着几分阴狠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着。 另一个声音接口道:“主人不必烦恼,起先,不是也早已预料到对手不好对付么?只是,咱们还是低估了他们。若是多些人手,或许就能成功了。只是,让属下疑惑的是,他们究竟怎么知道这两处秘宅的呢?也未见有什么人前来打探,每次,他们都是直接出击,而且每击必中!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那阴狠的声音沉默了片刻,轻道:“多派人手?派多少?失败并不打紧,若是暴露了,那才真是大麻烦!” 那属下轻道:“主人说得有理。只是,主人……若当真想要她,或许……属下还有一个主意。不过……却是一个馊主意。” 那阴狠的声音问道:“馊主意?且说说看,究竟是一个多么馊的馊主意?” 那属下轻道:“主人若是想要她,其实,不必如此麻烦。只要找个机会,做下一番事,让她不得不从了主人便可。” 那阴狠的声音略带一丝疑惑道:“不得不从?那是如何一个不得不从呢?” 那属下轻道:“只要主人想办法制住她,然后,再要了她的身子,生米煮成熟饭,还怕她不从么?实在不行,还有下下策……” 那阴狠的声音沉默片刻,道:“细细道来!” 随后,便是一阵低语。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一个黑影,忽然消失在了窗外。 京城,永和宫中。 永和宫是九皇子的寝宫,不过,在皇宫之中,这已然算得上是偏僻的了,面积也算不得大。不过,即便偏僻,即便狭小,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永和宫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比起宫中其他地方来说,却少了一丝奢华,多了一丝清雅,其实算得是个好地方。 此时,在一处凉亭之中,九皇子东方墨羽,正在靠着立柱,一副慵懒的样子,手中捧着一本书。 忽然,一只鸽子落在了东方墨羽的肩膀上,咕咕叫着。 东方墨羽微微一笑,放下书本,随手抓过信鸽,从信鸽脚上取下一张纸条,展开一看。顿时,东方墨羽的脸色变了。 第三十八章 进宫诊病 时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洗刷器,无论多大的事儿,过上一段日子之后,也会渐渐消于无形。沈素心与邓远明先后被绑架之事,也只是过了不足半月,便再也无人提起,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不过,表面上虽是风平浪静,但私底下,此事还是颇有影响的。 首先,沈文思、林琪薇夫妇,与宁国公夫妇之间,原本也是常有走动的。毕竟,双方可是儿女亲家,虽说沈素心与邓远明尚未完婚,但已然定亲多年,还是青梅竹马,自然多了些亲近。但,近些日子以来,两家的走动,骤然之间,竟然多出了数倍。特别是林琪薇与邓夫人,更是来往勤快,几乎每日不见一面,便浑身不自在。 其实,他们如此,只为了一事,那便是尽早将两个孩子的婚事给办了。京城世家大族,其实也就那么几个,无非几家国公府,再加上一个丰亲王府罢了。谁家有点儿事儿,虽不至于心知肚明,但多少都有些谱儿的。沈素心与邓远明之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究竟是何人下手,只是都默契地不去提起罢了。 于是,两家都怕夜长梦多,都有早早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思,因此都对早日办事没什么异议。但,即便如此,这等世家子弟大婚,也绝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办得了的。一番准备,怎么也得两三个月。而且日子也不能随便定,须得是黄道吉日才可。 因此,沈素心与邓远明的婚事,便被定在了三月之后。 不过,正是因为婚期近了,沈素心与邓远明,见面的机会却反而少了许多。毕竟,此时的规矩,婚前男女还是少见面得好。 梁国公府。药苑。 近些日子里,沈素心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这也不算怎么稀罕了。自从在太子面前惊鸿一瞥之后,她便极少出门。生怕有什么不妥。 这一日。沈素心慵懒地歪在榻上,捧着一只绣绷,细细地绣着。神态很是专注。一旁的香秀给望着沈素心手下那一串梅花,眉开眼笑地赞道:“小姐真是好手艺,不过是绣出的腊梅,奴婢居然仿佛闻到了阵阵梅花香呢!” 沈素心也不抬头,轻笑道:“你这小丫头,嘴巴愈来愈甜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做过当家主母的。虽然不受待见,最后还下了堂,但总算经过。当年出嫁。嫁妆虽不丰厚,但总算都是我自己一针一线的手艺呢!当时,我的手,可是肿了好些日子。那些日子里,我总是在想着,若是有人替一替我。那该有多啊哦。如今有一屋子绣娘,我反倒觉得,她们的手艺,我怎么也看不过,还是自己动手的好。” 听着沈素心的话。香秀的面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红。她望着沈素心的脸色,许久才忐忑道:“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有意提起,那些龌蹉事儿,小姐……小姐最好还是忘了吧……” 沈素心闻言,不禁微微一怔,抬头望了望香秀,噗嗤一笑,伸手揉了揉香秀的头发,轻笑道:“你这丫头,放心吧,如今的沈素心再不是那个沈素心了,而且我要嫁的,也不是那个姓刘的。” 香秀讷讷地望着自家主子,浑不知该说些什么。 日子过得很快,眼瞅着,一个半月,仿佛眨眨眼,就过去了。 这一日,沈素心仍是好好待在药苑中,一面晒着太阳,一面微笑着绣着花。此时,她心情是极好的。一方面,是眼看着,就要嫁于心上人了。虽沈素心也是两世为人,前世也是嫁过人的,但那待嫁女儿的娇羞,仍在她心头雀跃。另一方面,难得的,昨日邓远明过府来看她了。虽说是昨日的事,已然过去几近一天一夜了,但,她心头的那股甜蜜,却是挥之不去。连带着,烟秀香秀,含香沁香,现下也俱是笑盈盈地,仿佛一出门便能捡得一锭大元宝似的。 正在此时,忽然,涵青从院外奔来,也不待通报,直接就闯了进来。沈素心一抬眼,见是涵青来了,再看她一脸惶急之色,不由微微一怔,忙起身道:“涵青姐姐,这是怎么了?别急,别急!” 说着,便招呼烟秀去为涵青奉茶。毕竟,涵青可是林琪薇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沈素心年幼时,常常负责照看沈素心,算得上是看着她长大的。年幼时候,她可是没少被涵青带着到处玩耍。因此,对涵青沈素心可是相当亲近,相当尊敬的。 但,一脸焦急的涵青根本顾不上什么茶水,望着沈素心,连行礼也顾不上了,急道:“小姐,宫里……宫里来人,说皇上急病,召……召小姐进宫诊病!” 沈素心不禁一惊,忙问道:“是什么人来的?可是于公公?” 于公公乃是皇帝近侍,通常,传沈素心进宫诊脉,都是于公公亲至的。而且,似乎从没这么着急的。抬头看看天色,日头已然偏西,眼看着,便是黄昏时分了。 但,涵青却摇了摇头道:“不,是一位不认识的公公。” 沈素心闻言,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嘱咐烟秀,为她将药箱取来。烟秀刚一离开,含香却凑上前来,附在沈素心耳边,轻道:“小姐,这……该不会……须知,皇宫之中有着龙气庇佑,孤魂野鬼可是靠近不得的。除非……除非是死在皇宫大内的冤魂。不过,这等魂魄,却出不得宫,含香也……再者说,皇宫中也不是鸟兽可以随意行走的地方,便是耗子,也不大好进去。若是……若是……” 沈素心安抚一笑,轻道:“无妨,正是因为在皇宫,素心反而更为安全。毕竟,咱们府中所有人都知道,素心是去皇宫的。若是素心当真出了什么事,咱沈家可不光是因为梁国公府,才是沈家的。” 沈家,的确不光是梁国公府这么简单。所谓世家大族,便犹如盘根错节的百年古木。其实,沈家绝不仅仅是沈清和这一枝,在沈家的故居之地,还有着许多远亲。只是,与梁国公府沈家之间,走动并不太多罢了。 含香轻轻咬了咬下唇,不过,并未说什么。其实,对于皇宫大内的阴暗,做过不止一次皇后、皇妃的含香,更是心知肚明。此次皇帝急病,召沈素心进宫之事,落在含香眼中,总觉得,其中有猫腻。 但,既然沈素心如此说了,含香即使有千般不安,她一个下人,又能说什么呢?沈素心想了想,轻道:“含香,还有沁香,今次……你们两个跟我一起进宫吧。” 含香闻言,不由一怔。若当真是进宫诊病,那,在沈素心教导之下,已然有些医术的烟秀、香秀显然更为合适。 香秀亦是一怔,正要说什么,沈素心却抢先道:“便是这般吧,好了,涵青姐,咱们走。” 说着,她从已经赶回身边的烟秀手中接过药箱,背在身上,便带着含香、沁香一起,随着涵青去了。香秀望着沈素心等的背影,一脸焦急地抓住烟秀的手臂,急切道:“姐姐,姐姐,小姐她……” 烟秀皱了皱眉,沉声道:“香秀,不可胡闹!小姐做事,自有小姐的分寸,不许乱来!” 香秀抿了抿唇,但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 当沈素心带着含香、沁香,跟着涵青赶到之时,沈文思正陪着一位公公说着话。那位公公仿佛很着急,一脸焦急之色。见了沈素心,顿时便是一脸欣喜,以那宫人特有的尖细嗓音急切道:“小神医,你可算来了!快,快进宫去吧!皇上……皇上病急,太医们都素手无策呢!快,快随咱家进宫去,若是晚了,那……那可就出大事了!” 沈素心却皱了皱眉,轻道:“这位公公,这就走么?还有,为什么不是于公公来呢?” 那公公急切道:“皇上龙体违和这种事,可不只是皇上的事,若是泄露出去,朝堂不安呐!因此,太后才特地留下于公公,遣咱家前来的!认得于公公的人可多得是,若是有人见到于公公慌里慌张地跑来找小神医你,即便所有人嘴巴都是铁打的,总也有聪明人的!啊,对了,咱家差点忘了!小神医,此次进宫,你可是不能带下人的,也莫要有人陪伴,只要小神医只身一人便可!” 沈素心闻言,不由眉头一皱。 而沈文思亦是一怔,忙问道:“公公,这是为何?” 那公公道:“这还不好明白?人多嘴杂,人多嘴杂啊!好了,莫要在这里夹缠,快快进宫吧!” 说着,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伸手就要去抓沈素心的手腕。 沈素心眉头又是一皱,手腕一翻,躲过了那位公公的手。毕竟她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即便对方是个太监,但,她也不愿让那不阴不阳的手,碰了自己的身子。 不过,她也没让那公公为难,轻道:“好,走吧!”说着,也不多废话,背着药箱便快步向外走去。 那公公仿佛一怔,赶忙快步跟上。而在梁国公府门外,便正有一辆毫无特点,平平凡凡,一点都不起眼的马车在候着了。 第三十九章 危机 马车一路行至皇宫,却不是沈素心惯常走的午门,而是一道并不如何起眼的侧门。在门外下了马车,沈素心便在那位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并不起眼的小宫殿门前。 沈素心不由一怔,轻道:“公公,皇上……在这里?” 那公公道:“皇上并不在此间,但,稍后,于公公会带人将皇上背到此处。须知,皇上病重,可是宫闱秘事,切切不可泄露。即便是宫中,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此处本是一名昭仪所居,不过年前这名昭仪暴病而亡,此处便再没人居住了,只有几名宫人看守。先前咱家将这些宫人统统支走了,此处作为皇上秘密养病所在。” 沈素心皱了皱眉,但,只是“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那公公领着沈素心进了门,便再次交代道:“小神医便在此间等候,于公公那边也不知准备好们,咱家去瞧瞧,去去就来。” 沈素心颔首道:“公公请自便。” 待那公公离开后,沈素心便望了望四周,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此次所谓进宫诊病,内里,定然有猫腻!若当真是皇上急病,谁又敢真正隐瞒呢? 召她沈素心进宫,为皇上诊治,也定然是直入皇上寝宫,为皇上把脉下方。其实,先前虽然没有遇到过皇上急病,但却有过一次太后病危,皇上半夜将沈素心急召入宫的事。那次,沈素心便是被于公公带着,直入太后寝宫。当时,沈素心衣不解带,守了太后两天三夜,太后才转危为安。 但此次,却完全不同。首先,来的是个根本不认识的公公,而且还是单凭一张口。不似上次一般,还有皇上手谕。虽说,皇上若是当真急病,圣旨自然不可能存在,但。身为皇上母亲。太后当是在的,便是有太后手谕,也是正常的吧?再者说。若是皇上当真急病,那又岂能是随意挪动的?或许,原本还是有救的,随意挪动之下,便小恙也成了要命的了。 但,沈素心始终没有说什么,而是浑身肌肉,都微微紧绷。 这……又是那个人的招数吧?话说,自从意识到。对方或许是那个人之后,他们整个梁国公府,仿佛总是在退避,退避,退避。难道这让那个人觉得,他们梁国公府。他们沈家,是好欺负的么? 不过,现下,他又要如何出招了?将她骗到宫中,难道……会是像在大姐姐前世的付雅家中。看到的那本名为《水浒传》的书中,那位大宋高太尉陷害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一般,将她骗入禁宫,再给她栽上擅闯禁宫之名么? 若当真如此,她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不说别的,她大可以依仗自己的轻功,以及敏锐的感知,在发现有人出现之际,轻身而去。而且在无人出现之际,自己也绝不会乱走,绝不会如林冲一般,戴上擅闯白虎堂一样的罪名。 站在原地胡思乱想了许久,却不见有人来。不禁地,沈素心不免有些忐忑。她想了想,有些想要出去看看。但,这也只是想想,她还生怕到处乱走,再招惹了什么祸事。 毕竟,这禁宫之中,若是想要招惹祸事,实在是太简单了。 正在此时,沈素心忽然听到,房梁之上,仿佛有什么响动。沈素心不由得皱了皱眉,却并不抬头,只是不着痕迹地移动脚步,仿佛很是漫不经心地,走到一扇窗前,轻轻推了推这扇窗子。但,这扇窗子却仿佛是被锁住了,推不开。 沈素心皱了皱眉,再次走到了另一扇窗前,伸手一推,果然不出所料,也是锁上的。沈素心心中一动,走到那扇门前,伸手一推,这门居然也锁上了! 沈素心不禁眉头大皱,方才那公公出门之时,她可是用心听着,并无落锁的响动。那,这扇门究竟是何时锁上的呢? 正当沈素心忐忑之际,忽然,一阵淡淡的,似有似无的甜香,使得沈素心不由得心中一紧,赶忙掏出一枚丹药,放在口中!这枚丹药可是药先生的遗物之一,可在一个时辰内,百毒不侵! 也不是沈素心浪费东西,只是这甜香,沈素心实在太熟悉了!那次被人掳走时候,她可是闻着这股甜香,闻了很久的!可是,现下居然再次闻到了!那么,那次动手之人,究竟是何人,便更加确凿了! 但,令沈素心心惊的是,即便服下了药先生留下的避毒丹,但她仍渐渐地,感觉到浑身无力!这……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连药先生的避毒丹都没用了? 沈素心不甘心,再次掏出一枚避毒丹,服了下去!她还觉得不算保险,又掏出一枚解毒丹,也服了下去!但,那股熟悉的绵软之感,竟然仍无多少改善!沈素心咬了咬牙,趁着自己还能运功,运气体内真气,汇聚于掌,挥手便朝着门劈去! 然而,沈素心这一掌尚未完全劈下,便觉得一阵劲风,朝着自己脑后袭来!沈素心一惊,顾不得砸门,赶忙抽身向侧里闪去,险险避过了来自背后的一掌!但,刚刚避过这一掌,随后便又是一掌,朝着沈素心猛劈下来! 沈素心再次避过,望向袭击之人。只见,这是一名黑衣人,双手空空,并无任何兵刃。但,他霍霍掌风,却是无比犀利! 其实,此人的功夫,比之沈奕风,可是很有几分差距的。倘若沈素心手中有剑,哪怕以现在微微有些迟滞的身手,想要取此人项上人头,也不过二十招到三十招的功夫。但,此时沈素心却是手中无剑,只能凭着肉掌对敌!偏偏,沈素心的拳脚近身功夫,却是最弱的! 沈素心皱了皱眉,抛下药箱,展开凌波微步,与那人周旋。不得不说,这凌波微步,的确是精妙之极。若是平时,空手的沈素心,纵然敌不过这黑衣人,但想要逃走,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此时她步履很是有些虚浮,再加上到处门窗都是锁着的,一时半会儿,却是走不了了! 而且,沈素心与那人交手,不免加重呼吸,满屋子的毒烟,自然多吸入了许多!可是,很明显,那人不是有更高明的避毒手段,便是已然提前服用了解药,对着毒烟明显无动于衷! 随着沈素心的身子,愈发的无力,那人的上风愈来愈明显!如果他想要了沈素心的命,此时已然是很简单的事情了!但,他仿佛并不愿意将沈素心一掌打死,而只是封锁沈素心逃走的路线,逼得沈素心只能朝着屋子角落躲避,无法脱身! 渐渐地,沈素心的步伐越来越迟缓,出招越来越绵软,即便是心智,也仿佛渐渐模糊了起来!沈素心心中,愈发冰寒起来!看来,对方打的主意,就是要擒住自己了! 可是,要擒住自己,做什么呢?以自己为质,要挟自己家中?可是家人大多已然离开京城,要挟自己家人,要挟什么呢?还是……想要宁国公府就范呢?可自己还没有嫁过去呢…… 终于,沈素心的力气,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只听“扑通”一声,沈素心终于倒在了地上。 那黑衣人也收了手,低头望了望沈素心,眸中仿佛微微闪了闪,但并未说什么。只是走到门前,轻轻拍了拍手掌。顿时,房门被打开了,那个领着沈素心进宫的公公,领着一名一身明黄的男子,走进们来! 倒在地上的沈素心,一见此人,禁不住双眼冒火!天下间能如此堂而皇之地,在禁宫之中穿明黄衣服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皇帝,另一个,自然便是储君了。眼前的这个明黄男子,自然便是太子! 太子!仿佛,这一世中,自己家遇到的诸般劫难,背后总有这个人的影子!可是,他究竟为何,为何要针对他们沈家,针对他们梁国公府呢? 太子进得门来,望了望倒在地上的沈素心,微微一笑,缓步走到沈素心身前,背负双手,居高临下望着倒在地上动惮不得的沈素心,轻笑道:“九小姐,别来无恙啊?” 可是,此时的沈素心,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怒视着他。 太子望着沈素心的怒容,笑容更盛,转头望了望那黑衣人,以及那位公公,挥了挥手。那公公便领着那黑衣人,走出门去。出门时候居然还记得,从外面将门关上。 太子微微一笑,蹲下身来,伸手便从沈素心怀中,取出了两个瓶子。这个瓶子中装着的,正是药先生留下的避毒丹和解毒丹!太子拔开瓶塞,倒出一粒避毒丹,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轻笑道:“药先生亲制的避毒丹,这可是天下人求之不得的好东西啊!只可惜,本王所有的这种销魂烟,却不是毒,这避毒丹,还有解毒丹,又如何会有丝毫用处呢?” 说着,太子哈哈一笑,随手将两个瓷瓶丢在一旁,伸手在沈素心那娇嫩的脸蛋上,轻轻抚了抚,轻笑道:“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真是名不虚传啊!作为男人,不能一亲芳泽,当真是白活一世……” 第四十章 凄 沈素心眉头紧紧皱着,一双眸子,仿佛要喷出火来!但,此时她哪怕一根指头,都无法动弹。即便是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多少…… 沈素心明显感到,此时此地,这种毒烟,效用要远强于上次。而且上次她一直是安然不动,气息平和。但此次,她却在这毒烟之中方才与人交手,气息波动之下,只有吸入更多毒烟,因此,她的症状要远甚于上次! 太子眯着双眸,一只手,仍是轻轻抚着沈素心的脸庞。他的手其实并不难看,至少,比起邓远明的中规中矩,太子那修长的手指,反而更为赏心悦目。 不仅是手,其实,太子其人,单论样貌,却是沈素心熟知的男子之中,最是出众的。无论沈奕寻,还是邓远明,无论洛轻鸿,还是慕容若飞,其实都算得上是美男子。但,他们若是与太子相比,却相去甚远,更别提沈奕风、沈奕鹤等人了。 若说有谁能与太子相提并论的,那便只有东方墨羽、东方墨斐兄弟二人了。若说再有,或许,当今圣上,还有沈素心的三伯父沈文恩也可算。 但,那二人都算得是长辈,可以不计。而东方墨羽、东方墨斐其实与太子都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相貌上多少有共通之处。不过东方墨斐面上总是带着笑,一双眸中,或有或无,总是带着些许促狭。而东方墨羽,气质却是和沈文恩有些许相似,温润如玉。至于太子,却是阴冷的。令人不寒而栗。 此时,太子那修长,骨节分明,很是带着几分美感的手,却正顺着沈素心的脸颊,脖颈,锁骨。一点点地向下滑动。 前文曾多次提到,大宏朝民风,与盛唐相类,女子服饰,多较开放。虽不至于如现代一般。大片大片肌肤暴露——也不是没有,青楼瓦舍中多得是——但,衣领之上,锁骨显露,实在是太寻常了。 现下,沈素心便是穿着这般衣衫。感觉到那冰冷的触感。沈素心不禁觉得,自己浑身都战栗起来!特别是,当那森冷的指尖。开始缓缓探入沈素心衣领之时,沈素心只觉得,自己仿佛就要窒息了! 然而,她仍是丝毫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太子施为!望着太子那开始呈现出的一丝狞笑,以及那双犀利的眸中,那越来越亮的,令她心悸的光芒,更是令她不敢直视! 不禁地,沈素心缓缓闭上双目,一滴清泪。缓缓滑过鬓角!她也曾试图调动内息,但,仿佛那多年练就的内力,已全然不复存在,全无半丝动静!难道……这次……真的万劫不复了么…… 忽然,太子已经探入沈素心衣领一半的手掌,猛地抬起,瞬间便再次伸出,一把狠狠地攥住了沈素心一侧娇挺!禁不住地,沈素心猛地抽了一口冷气,一双幽深水眸,也猛地睁开!甚至,若有若无地,她还听到了自己一生低低的呻吟! 呻吟?她努力保持着心神清醒,试着张了张嘴。果然,虽然有些干涩,但,此时仿佛能说话了! 轻轻吸了口气,沈素心颤声道:“太……太子殿下,莫……莫要如此……莫要逼……逼我……” 她的声音,此时已然很是沙哑。但,多少还算清晰。听闻沈素心开口,太子眸中,划过一丝微微的诧异,但,随即抹过一丝亮色,笑道:“沈素心,你觉得,本王此刻,还可能放过你么?你此生注定,将会是本王的玩物!你若要怨,便怨你父母,为何将你生得如此倾国倾城,怨你的祖父,为何如此招人憎恨吧!” 说着,太子猛然伸出双手,抓住沈素心胸前衣襟,双手使力,只听一声“刺啦”撕裂声,沈素心的衣衫,便被太子撕开!那大片白皙娇嫩的肌肤,瘦削的香肩,伴随着贴身内衣,顿时全然暴露出来! 沈素心禁不住一声惊叫,但,即便是惊叫,仍然是沙哑的,几乎若不可闻的……她再次闭上双眸,绝望的泪水,一点,一滴地,缓缓滑落着…… 太子俯下身子,那冰冷的唇,印在沈素心的锁骨上,而那一双修长冰冷的手,仍在不断撕扯着沈素心的衣衫!只是片刻之间,沈素心已然衣衫半露,上半身几乎不着寸缕! 太子的眸子,也渐渐迷离起来,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沈素心白皙嫩滑的肌肤,口中喃喃道:“沈素心……你……你实在是太美了,太美了,当真是天地之间最出众的杰作啊!你是我的,你跑不掉的,你注定了,是我的!” 忽然,太子将沈素心拦腰抱起,站起身来,一面盯着她泪流满面的俏脸,一面缓步走向屋内的一张卧榻,将沈素心轻轻地放在卧榻之上,一把将沈素心的长裙扯下!顿时,沈素心那修长的双腿,也顿时显露出来! 然而,正在此时,忽然,只听“碰”地一声,这间屋子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大内侍卫冲进门来!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名一身明黄的中年男子! 在这皇宫之中,能穿明黄的,除了太子,还有何人? 皇帝此时明显正是怒气勃发,待看清了屋内形式,看清猝不及防呆愣当场的太子,看清横陈榻上泪流满面颤抖不已的沈素心,更是怒不可遏,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太子,怒道:“你……你……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朕……朕……我……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孽畜!金吾卫何在,给我拿下!” 金吾卫,正是皇宫大内,针对皇族的执法者,只忠于皇帝。听得皇帝一声令下,便纷纷冲上前去,将太子按倒在地! 此时,已然神智迷蒙的沈素心,却只觉得,耳边仿佛喧闹一阵,随即,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自己包裹起来。她怔忪半晌,才艰难地睁开双眸,第一眼所见,却不是太子,更不是皇帝,而是东方墨羽! 东方墨羽望着仿佛被撕碎的布娃娃一般的,梨花带雨的沈素心,眸中闪过一丝痛惜之色,随即又是一抹愤恨。但,转眼之间,便又化作无限的温柔。他附在沈素心耳边,柔声道:“素心,没事了,素心别怕,有我在,有我在。” 此时,东方墨羽身后,皇帝、金吾卫、太子等,都离去了,只余下东方墨羽,以及两名宫女。东方墨羽伸出手,仿佛想要将沈素心抱起来。但,他犹疑了片刻,终于收回手,向身旁的宫女吩咐道:“速速将九小姐抱起,到我……另备车辇,送回梁国公府。” 说着,他也不停留,转身便走了出去。 当沈素心被送出宫门的时候,候在宫门前的,却是长公主东方茹凉。东方茹凉来得仿佛也极是匆忙,身上却还穿着家居服饰。见车辇出来,赶忙迎了上去,也不等车辇停稳,赶忙跳了上去,一眼便看到昏昏沉沉的沈素心。 她咬了咬下唇,扑上前去,颤声道:“妹妹,我的好妹妹,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说着,她抬头望了望暮色之中的皇宫,愤然道:“大皇兄……大皇兄他怎么能做这种事!” 再低头看看怀中的沈素心,她的眸子里,满是痛惜与歉疚,紧紧地将沈素心搂在怀里,颤声道:“没事了,没事了,九妹妹,咱们回家去,咱们一起回家去!回了家,就再不会有事,再不会有事了!” 当马车缓缓向着梁国公府移动之时,东方茹凉发现,怀中的沈素心不知何时,已然昏睡过去。而她那娇俏的小脸儿上,满是泪痕,苍白如纸。东方茹凉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沈素心苍白的小脸儿,不禁幽幽一声长叹,轻道:“这……这让我如何向四叔父、四叔母,向四弟交待啊……大皇兄,你……你造的这是什么孽啊!” 当沈素心终于回到梁国公府之时,林琪薇还不知道,沈素心在宫里究竟经历了什么。此时,她还在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沈素心诊脉归来。现下她反而并不为沈素心的安危担忧,在她的意识中,沈素心此时是去给圣上诊脉。可是,圣上龙体一直不稳,万一……万一当真有什么事,会不会追究沈素心的责任? 然而,当东方茹凉将沈素心从马车上抱下之时,林琪薇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宝贝女儿,顿时昏厥过去!当问询赶到的烟秀、香秀将林琪薇救醒后,林琪薇便扑向沈素心,将其紧紧搂在怀里,嚎啕大哭!而随后问询赶到的沈文思、沈奕鹤等人,更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冲进宫去,将太子碎尸万段! “这……这皇家也当真是欺人太甚!”看着自己的宝贝妹妹,被弄成了这副模样,沈奕鹤气得七窍生烟,抽出墙上挂着的一柄长剑,便要向外冲! 沈文思伸手将其拉住,怒道:“你干什么去?在府中给我老老实实呆着!现下已然够乱了,少给大家添乱!” “那……那就这么算了?”沈奕鹤一脸不忿地望着父亲。 沈文思张张嘴,正要说什么,忽然,烟秀叫道:“老爷,夫人,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第四十一章 巨变 当沈素心缓缓张开双眸之时,看到的,是香秀那满脸是泪的又哭又笑的脸。 “小姐,小姐,你……你醒啦!”香秀哽咽着,抓着沈素心手死活不肯松。 沈素心闭了闭眼,努力地挤出一点笑容,哑声道:“香秀,没事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似乎听到娘的声音了,娘呢?” 不等香秀说话,林琪薇便扑倒在沈素心身旁,再次伸手将沈素心牢牢地搂在怀中,颤声道:“女儿……我的好女儿……没事……没事了……那……那天杀的……早晚天打雷劈……” 沈素心搂住林琪薇的脖子,轻笑道:“娘,女儿不是好好的么?娘放心,女儿没事,便当……便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好了。娘,不要哭了,若是哭坏了身子,女儿心中不安啊!” 林琪薇到底不是什么普通女子,又是哽咽了一阵,便不再哭泣,而是搂着沈素心,望向沈文思,轻道:“文思,你说……该怎么办?太子他……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沈文思皱眉道:“是啊,太子自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此事最大的可能性,便是被强压下去,不了了之。须知,现下太子可是权倾朝野啊,父亲、兄长们,都被他给逼走了。你也知晓,先前,我也一直在谋求外放,但,太子总是在从中作梗。不过,先前或许还有些不明白,或是侥幸,现下……哎!” 说着。沈文思还望了沈素心一眼。 沈素心先前并不知晓父亲谋求外放之事,现下知晓,便也明白其中关键了。看来,那位太子殿下,打她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看来,虽没有证据。先前她猜测的,她和邓远明分别被绑架之事,背后黑手便是太子,也更落实了几分。 沈奕鹤皱眉道:“那……那应当怎么办?咱们……” 沈文思却忽然开口打断道:“现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心儿刚刚险遭大难。正是虚弱的时候。心儿,你先回……回退思园歇息着,父亲先出去探探消息。” 正在此时,一旁沉默许久的东方茹凉忽然开口道:“四叔父,若是你信得过,便在府中等消息。珠儿进宫去见父皇、皇祖母,探一探他们的口风,顺便也哭诉一下。起码。不能让他……让那个人不受丁点惩罚!” 沈文思闻言,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望了望东方茹凉。不得不说,沈素心此事一出。此时梁国公府中,大多又都是四房中人,现下就连下人,都仿佛与这长公主略略疏远了许多。毕竟,当朝诸位公主皇子之中,与太子关系最亲近的,便是这位长公主了。 但。还没等沈文思开口,林琪薇便是微微一笑,轻道:“文思,还是让珠儿去吧,宫中的事情,还是珠儿更是熟稔。” 珠儿,其实就是东方茹凉的小名。东方茹凉自从嫁入梁国公府以来,都更愿意别人,尤其是长辈们如此称呼她,也从未将自己当作长公主,只当自己只是沈家一个普通的长媳罢了。 但她到底是皇家长公主,此次,显然是皇家负了梁国公府,怪不得大家对她没有好脸色。现下,东方茹凉主动请缨,借用自己长公主的身份,更是对太子含着一股怒气,显然更将自己当作沈家人,而不是皇家人。其实沈文思夫妇都明白,此事跟东方茹凉毫无关系。 沈文思想了想,轻道:“那好吧,珠儿,万事小心。” 林琪薇想了想,也对东方茹凉轻道:“珠儿,你那位大皇兄,实在是个阴狠的角色。虽然……虽然他素来疼爱于你,但,你若是当真威胁到了他,我相信,他眼中,恐怕也难有你这个妹妹。” 东方茹凉颔首道:“谢四叔父、四叔母关爱,珠儿明白。” 随后,东方茹凉便匆匆进了宫。但,沈文思、林琪薇却绝对未曾想到,这,却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这位侄媳妇。 东方茹凉进宫后,整整三日都未曾回来。沈文思、林琪薇等在梁国公府等得心焦,多次派人,或是亲自出马打探消息,都未曾有什么结果。不禁地,他们更是担忧异常。 这一日,已然恢复不少的沈素心,陪着父母、兄长以及特地赶来的邓远明,一起商议此事。然而,商议来商议去,却未曾商议出什么结果。其实,这三日来,他们也多次商议过,但都是一样。 皇宫,便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怪兽,将皇宫中一众人等,包括东方茹凉,都吞得干干净净,全无半丝消息。 沈素心轻轻摇了摇怀中,睡得沉沉的沈青誉,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抹了抹他肉乎乎的小脸蛋上,尚且残余的一丝泪痕,轻叹道:“也不知大嫂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小青誉,哭得嗓子都哑了。” 沈文思轻叹道:“哎,这宫中没有半点消息,真是急人。” 邓远明轻道:“叔父莫要担忧,早晚都会有消息的。无论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嫂都是长公主,绝不会有事。” 沈素心挑眉道:“你仿佛在说,宫中一定出事了?” 邓远明沉声道:“依我看,宫中肯定出事了。而且,一定与太子有关。但,但凡关联储君之事,都绝不是小事。其实,我想叔父定然明白,皇上与太子之间,裂痕早已存在。心儿之事,只是个导火索,而炸弹,早已安放完毕。现下,炸弹或许已经爆炸了,但咱们还没听到响动。但,这么大的炸弹,简直就是那原子弹了,绝不可能没有半点响动的。只是……不知是什么样的响动……” 沈文思皱眉道:“是啊……也不知……” 他话音刚出,忽然,一个下人匆匆跑了进来,一脸惶急道:“老爷太太!快……快出去看看吧!禁军……禁军将咱们府给围上了!” “什么!”顿时,所有人头顶,都犹如炸响了一颗响雷!不,不只是响雷这么简单,简直就是一颗硕大的原子弹! “思成!”林琪薇伸手拉住沈文思的手臂,面色苍白。 沈文思拍了拍妻子的手,轻道:“没事的,天塌不下来。” 林琪薇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忽然,一名顶盔掼甲的禁军将领便带着一群禁军闯了进来,手中还高高举着一封圣旨,高声道:“圣旨到!沈氏众人何在,速速接旨!” 沈文思眉头一皱,轻轻安抚了一下妻女,向那将领轻道:“这位将军,在下便是沈文思。现下仍在京中的沈家人,都已在此了。” 说着,沈文思当先,林琪薇伴在他身旁,身后跟着沈奕鹤、上官映秋、沈素心,邓远明回避,纷纷跪下接旨。然而,沈素心却不禁皱了皱眉,她注意到,这些禁军身上,往日彩色羽毛佩饰,此时都已然换做白羽。她心中不禁一紧,这…… 那禁军将领圣旨一展,开始朗诵。 “大宏朝皇帝圣谕,君禄司铭记曰: 兹梁国公沈氏清和,累世簪缨,身负先帝重托,然任子横行,欺君擅权,引用内外奸党,致失天下人望。 其四子沈氏文思,爵文镶伯加赐世袭罔替,然其不知圣恩,更有逆恶种种,尤以其女沈氏素心,以入宫诊治之名,行刺君之事,所犯重大,恶迹滔天! 朕痛之入骨,愤不能平,即令革职去爵,羁押天牢候审,其女沈氏素心,羁押天牢死囚,待三司会审。其子、兄、妻、母,皆予以革职收押,以待发落!其族人有官职、护军者,均应革退,家产籍没! 敕命,大宏朝顺康二十一年,十月二十,宝应。” 一封圣旨读完,沈文思全家,皆是面色惨白,沈素心更是脑中嗡嗡直响!刺君……刺君!这……是说她前几日,进宫诊脉么?再联想禁军们身上的白羽,这……这……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圣旨宣读之音刚落,沈奕鹤便跳了起来,大吼道:“不!不!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我们……” 沈文思沉声道:“奕鹤,闭嘴!” 沈奕鹤一怔,急道:“父亲!” 沈文思沉声道:“还不退下,忘了祖父的教导了吗?” 沈奕鹤怔然半晌,终于颓然跪下。身旁,他的妻子上官映秋轻轻依在他身旁,低声啜泣着。 沈素心此时才终于回过神来,她一双宛若碧水一般的眸子,此时通红通红的!她抬头望向那些禁军,这的确是禁军精锐,绝不输给曾在北疆见过的,久经战阵的边军。不过,即便如此,只要她沈素心一剑在手,即便是再多些,她也不惧! 然而,沈素心环视四周,父母、兄长、嫂嫂,还有摇篮中的小青誉,她可能都带走么?她一人轻身而去,或许还有可能,这一屋子人怎么办?她身后的烟秀、香秀、含香、沁香怎么办?此时正躲在隔壁的邓远明怎么办? 那禁军将领望了望这一大家子,皱了皱眉,一挥手:“统统给我拿下!” 霎时间,往日辉煌灿烂的梁国公府,一阵鸡飞狗跳…… 第四十二章 囚笼 被投入天牢已经有多日了,此时的沈素心,早已没有了还是梁国公府大小姐之时的光鲜衣裙,名贵发饰。此时,她的身上的,只是一件灰扑扑的囚衣,一头如瀑青丝,只是用一根破布带扎着。 只是,尽管形容狼狈,但沈素心的眸子,却依然如碧潭,但内里或多或少,也带上了些许风霜,以及疲惫。 这间囚室是一间单人囚室,阴暗,但并不潮湿,也没有预想中的重重的霉味。头顶一扇小窗,窗棂之间,一根根铁条也未生锈,懵懂的阳光从铁条之间透射而入,照亮了空气之中飘飞的尘埃。 沈素心静静地坐在那里,沉静的目光,不知在凝视何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是在想她的父母兄弟,还是在想不知关在何处的烟秀、香秀、含香、沁香,还是在思念自己的公主大嫂,以及活泼可爱的小青誉,抑或是在想念不知身在何方的祖父、祖母、伯父、伯母,以及往日里一起笑闹的姐妹们…… 其实,沈素心想的,根本不是这些,而是那短暂的数月。想念那只大衣柜,想念那高耸入云的大厦,想念那在二十多层的家,想念那个尴尬时候总喜欢去摸鼻子,总是带着一副眼镜的刑警队长,想念那个总是缠着她问长问短,小脸儿胖嘟嘟的邻家小胖子,想念那个曾经总是笑眯眯的,有时有点傲娇的王小光,想念大姐姐的前世,英姿飒爽的法医付雅…… 或许,在那个世界,在那个时代,不会有这种事吧?不过,也是说不准的事情,毕竟。哪里都会有些阴暗角落的…… 正在这时,忽然,囚室门外传来一阵响动。仿佛有人正在从外面开门。沈素心的眸子微微动了动,目光投向那扇厚重的铁门。 一阵“哗啦啦”的铁器摩擦声之后。囚室被人打开了,一道刺目的亮光,从门外投了进来。不过,沈素心坐在角落中,那道光线距离尚远,并不至于刺伤她的眼睛。 亮光之中,似乎有人恭恭敬敬地跟什么人说了句什么。随后一个人影缓步走了进来。沈素心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望向那人。但那人背着光,沈素心也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人。只是看到。那人穿着一身明黄的,绣着蟠龙的衣袍,身躯也甚是伟岸。 那人望见了沈素心,眸子仿佛也眯了眯,轻道:“素心。朕来看你了。” 沈素心却移开了目光,并不去看他,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倒是跟着那人进来的人,仿佛被沈素心这样的态度惹怒了,怒道:“你这死罪之身。竟然也这么不知好歹!皇上亲自来看你,竟然也敢不跪?” 说着,那开口人大步上前,伸手便要去抓沈素心!但,还未等他抓到沈素心,便听那身着龙袍之人开口道:“住手!” 即将抓到沈素心的手顿时一僵:“皇上……” “出去。” “皇上,小奴……” “朕让你们出去!” “……小奴遵命。” 少顷,囚室之中,便只剩下了那人与沈素心两人。 那人望了望沈素心,此时的沈素心,仍是如方才一般姿势,没有半丝改变。 “素心,朕来看你了。”那人又道,但,沈素心仍是毫无反应。 那人仿佛轻叹一声,缓缓走近沈素心,见沈素心头上,沾着一根稻草,便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摘去那根稻草。但,此时,沈素心却动了。只见,她仿佛身子只是稍稍动了动,但,却恰好躲过了那人伸出的手。 那人动作一滞,嘴唇动了动,面上仿佛浮现出一丝痛色。又是一声叹息之后,那人退了两步,再次开口轻道:“素心,朕知道,你恨着朕,恨朕如此对你。但……朕也是不得已。朕……” 他刚刚说到一半,忽然,沈素心却抬起了头,一双闪闪发光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幽幽道:“你是谁?” 那人面色又是一滞,张了张嘴,许久,才道:“朕……” “朕?你是皇上?”沈素心仿佛眯了眯眼,认认真真地打量了那人一番,却摇了摇头,道:“不,你不是皇上,皇上不是你……” 那人仿佛怔了怔,不由暗道,难道……沈素心竟然疯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京城第一美女,梁国公府九小姐沈素心,竟然疯了?这完全出乎了那人意料,那人面色不由得变了变。 但,沈素心似乎并未注意到那人的面色,她的目光,已然从那人身上,转移到了别处。但,她的话,却仍在继续:“你不是皇上,你只是个弑君弑父,毒如蛇蝎的畜生。对,你只是个畜生,你只是个畜生罢了。我沈素心,不与畜生为伍,你……走吧……” 那人面色又是一变,阴冷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怒色。但,很快他便压下了怒气,又道:“素心,朕知道你恨,不过,朕许诺,只要你从了朕,朕的后宫主位,仍是你的,你们沈家,仍能……” “出去。”沈素心的声音,没有半丝情绪波动,静寂如冰。 那人仿佛仍不甘心,又道:“素心……” “出去。”沈素心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那人面色又是一变,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他并未看到,面对着墙壁的沈素心,眸中那熊熊燃烧的,仇恨的火焰。但,即使他看到,那又能怎么样呢? 京城,皇宫,御书房。 那人此时,正坐在御书房龙案便,看着手中的奏折。但,他也只是看了几眼,便随手扔到一边,拿起了手边另一封奏折。但,此次也只是看上几眼罢了,随手便再次扔在一旁,拿起下一封。 一封又一封的奏折,每一封,他都仅仅扫上几眼,便扔在一旁。他的面色,也愈来愈阴沉。终于,他将手中那一封奏折狠狠地摔在地上,但,这仿佛还不解气,又猛地一扫,将满案诸多奏折,统统扫在地上,恨恨道:“反了,都反了!怎么……怎么都是给他们求情的,朕想做什么,怎么总是那么多掣肘!难道,这些人都要谋反不成!” 这时,几名小太监闻声赶忙走了进来,纷纷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地上凌乱的奏折。那人阴冷的眸子望了望那些小太监,沉声道:“都出去,没有旨意,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朕!” 几名小太监对视一眼,遵旨而去。御书房中,再次只剩下他。 那人环视了一下御书房。正如当初香秀所言,这御书房,的确是金碧辉煌,恢宏大气,与沈素心书房的娟秀,沈清和大书法的典雅迥然不同。但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这御书房,却仿佛就是囚禁沈素心的那间囚室。不同的是,那间囚室,是囚禁沈素心的。而这间金碧辉煌的囚室,却是囚禁他自己的…… 不禁地,他烦躁了许多,犹如一头困兽一般,躁动不安地在金碧辉煌的御书房中,一圈一圈地躁动着。仿佛强迫症一般,他的足迹,居然分毫不差地,划着一个正圆。虽然他转了不知多少圈,但每次皆是分毫不差…… 正在这时,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轻唤道:“皇上……” 那人猛然止步,沉声道:“何人?” 门外的声音道:“回皇上,长公主……长公主要见皇上。” 那人烦躁地挥挥手,不耐道:“不见不见!告诉长公主,朕忙于政务,无暇去见她,让她好好修身养性,莫要在这诸多事务中夹缠!还有,将沈青誉给她送去,让她安生些!” 门外仿佛回应了一声,随后,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仿佛有人走远了。那人又是烦躁地转了两圈,再次停下了脚步,仿佛思索了片刻,对门外道:“来人,来人!” 一个小太监应声进门,战战兢兢道:“皇上,奴才在。” 那人沉声道:“去,速速传旨,召方璐宇觐见!” 那小太监应声去了,不多时,一名中年男子进了御书房,朝那人跪礼道:“微臣方璐宇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多时,御书房中便传出圣旨,下令将沈氏一门,除长公主之子沈青誉,及沈家养女沈素雯二人收入宫中,由长公主抚养外,无论男女老幼,尽数流三千里。 不久,京城中,便见到了一串五辆囚车,被一众禁军押送着,出了京城。有人认出,这囚车中押送的,正是梁国公府四房一家!这引得京城民众议论纷纷不提。 此次被流放的,是沈文思、林琪薇、沈奕鹤、上官映秋及沈素心一家。至于流放到何处,至少,沈素心是不知道的。而囚车里的沈素心,显然对此也不甚关注。她的双眸,仍是带着些许迷离。 究竟是怎么了,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一步?沈素心心中,仿佛在思索着。但,又仿佛不是,谁知道呢? 不知何时,囚车队伍停下了。一名禁军士兵走了过来,打开了沈素心的囚车,道:“出来吧,该用饭了。” 沈素心怔了怔,缓缓走出囚车。一抬头,她看到,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嫂嫂,都从囚车中走了出来。 第四十三章 威胁 算来,自从梁国公府被抄家,沈素心还是第一次见到家人,见到母亲。只见,此时的林琪薇,形容憔悴了许多,仿佛一夜之间,便老了十岁。 但,令沈素心略略安心的是,林琪薇的眸子,仍是透着一股雍容与清澈,内里,却还带着一点点倔强。甚至,沈素心都觉得,母亲的精神,仿佛比自己还要好一些。 “娘。”沈素心如小猫一般,轻轻唤了一声。 林琪薇仿佛怔了怔,眸中浮起一丝水汽,快步朝着沈素心小跑过来。沈素心赶忙迎了上去,扑进了林琪薇的怀中,哽咽道:“娘,心儿想你……心儿好想你……” 林琪薇亦是哽咽道:“心儿,我的好心儿,你……你受苦了……快让娘看看,娘的心儿……好不好?” 沈素心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花,抬起头,望着林琪薇,强自挤出些许笑容,轻道:“娘,你瞧,心儿好得很。话说,有多少时候,咱们一家没有一起出来郊游了?爹,你还记得么?” 说着,沈素心的目光,投向了已然来到身边的沈文思。 沈文思伸手轻轻揉了揉沈素心的头发,轻笑道:“仿佛……有一两年了?话说,自从你二伯父领军赴边以来,咱们仿佛就没有出来过了。工部的事情,总是很多的。而奕鹤的神器阁,亦是忙碌非常。甚至,他居然还将映秋也拉了过去,也不想着,努力给父亲添个孙儿。不过,现在好了,父亲不再需要为工部之事忙碌了……” 说到此处,沈文思不禁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同样已然凑了过来的沈奕鹤。亦是强撑笑容,道:“父亲,莫要着急。孙子或孙女,总会有的。总之。奕鹤定然让你能见到,你说,是不是,映秋?” 说着,沈奕鹤攥了攥身边,一直低着头的上官映秋。 上官映秋轻轻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亦是强笑道:“是呀,父亲,奕鹤身子很好,映秋身子亦是很好。这可都是妹妹说的。妹妹还说,我们夫妻,定会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娃娃的。父亲,母亲,你们放下心来。不要许多时日,映秋定然会有喜讯的。” 沈素心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忽然觉得,似乎……绝望这种东西。还是很遥远的。 正在此时,一名禁军士卒高声喝道:“喂!你们几个,在那里唧唧歪歪什么?都是神仙,不用吃饭的么?赶紧滚过来,吃饭!路程远着呢,这么磨磨蹭蹭的,何年何月才能到地方?” 沈文思与林琪薇对视一眼,轻道:“好了,奕鹤,映秋,心儿,咱们去吃饭吧。” 三小辈应了一声,一家五口挤在一起,相互搀扶着,缓缓朝着饭桌走去。不过,眼前的,早已不是往日里的珍馐美食,桌上摆着的,只是五碗稀粥,五个发了霉的粗粮窝头。 沈素心小心地咬了一口窝头,顿时,被噎得狠狠咳了两声。正在此时,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轻道:“妹妹,莫要着急,慢慢吃。你珍馐美食吃惯了,这般粗粮,得要适应。” 沈素心抬头一看,却是嫂嫂上官映秋。 沈素心看了看手中的窝头,又望了望上官映秋,略略有些疑惑地问道:“嫂嫂,这般粗食,你也曾吃过么?” 上官映秋微微一笑,轻道:“妹妹,映秋与你不同。当年,映秋家中,曾是赤贫。父亲进京赶考,母亲在家伺候爷爷奶奶。结果,父亲一去便是十年,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母亲病重,映秋只得自己顶起家中事务,直到父亲衣锦还乡。这般食物,当年,在映秋看来,已然算好的了。” 沈素心略一沉吟,轻道:“那……你母亲呢?” 上官映秋轻道:“当年,母亲已然病入膏肓,父亲归来后,不过半月,母亲便去撒手了。父亲伤心不已,葬了母亲,便带着映秋来到了京城。” 沈素心怔了怔,轻道:“那……你父亲……可又娶了继室?” 上官映秋轻笑道:“这倒没有,莫说继室,便是侍妾美婢,也是没有的。然,映秋在京城,却没什么朋友,又与京城中的同龄女子皆是格格不入,很是寂寞。父亲对映秋虽好,但为人严厉,从不会给映秋什么好脸色看。话说,妹妹上次与映秋相见之时,可记得映秋其时所处的那座院子?” 沈素心颔首道:“是,那是一处很是偏僻、简陋的院子。” 上官映秋轻笑道:“你还道那是映秋居所么?其实,那个院子是无人居住的,平日里,一旦映秋犯错,父亲便会将映秋锁在那里,闭门思过。映秋看来,父亲是个好父亲,映秋之事,事无巨细,皆是异常上心。虽然严厉,但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 说着,她望了望身旁,望着她,听她说话的沈奕鹤,轻道:“其时父亲不许映秋与你哥哥来往,亦是在他看来,我上官家乃是寒门出身,配不上世家出身的沈家,又觉得奕鹤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但父亲却不知,若不能嫁奕鹤,映秋如何有终身可言?” 沈奕鹤忽然开口道:“映秋,嫁了我,结果,现下落得如此,甚至先前还有传说,我们沈家,可能满门抄斩的。说来,你也是因嫁了我才遭此难,还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你……可悔?” 上官映秋微微一笑,轻道:“若是悔,又怎样?难道……你还要休了映秋不成?” 沈奕鹤咬了咬牙,轻道:“你若是想走,我自然可以放你走。至于休书什么的,还是算了,不是……还可以和离么?” 上官映秋轻笑道:“谁要与你和离?既然你将我娶进了门,便休想甩开我,反正,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 说着,上官映秋轻笑着,将手中的窝头狠狠塞进了沈奕鹤嘴里,轻笑道:“哪里这许多废话?好好吃你的饭吧!” 但,沈奕鹤的面色,却是猛然一变!他忽然伸手,将上官映秋猛地推倒在一旁!上官映秋一怔,忽然觉得,身旁仿佛多了许多人,赶忙抬头一看,却见那些押送他们的禁军,不知何时,已然将她们围在中心,几柄钢刀,已然架在了沈文思、林琪薇、沈奕鹤的脖颈,而自己却因为沈奕鹤的一推,躲过了一柄钢刀! “奕鹤!”上官映秋不禁惊呼一声,赶忙起身!但,她刚刚有所动作,便觉得颈间一阵冰凉!低头一看,一柄钢刀映入眼帘! 顿时,上官映秋的面色苍白如纸,抬头望向公婆、丈夫,只见沈文思低头闭目,林琪薇一脸悲愤,沈奕鹤却望向另一边。上官映秋顺着丈夫的目光望去,却见,自己的小姑子沈素心,却不知何时,已然在数丈之外! 此时,仿佛只是转息之间,沈素心已然到了数丈之外,将自己手上的铁链,套在了负责押送的那名禁军将领颈上,而那禁军将领的佩剑,也不知何时,已然落在了沈素心手中,架在那将领颈间! 沈素心冷然望着那将领,轻道:“这位将军,还不下令,让你的部下放了我父母、兄嫂。否则,若是素心手中长剑颤上一颤,将军的大好头颅,恐怕……” 那将领脸色铁青,望了望那帮手下,又侧脸望了望沈素心,咬了咬牙,道:“九小姐,请恕末将无礼!九小姐有家人,末将亦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末将的家人,可是在圣上手里的!” 沈素心沉声道:“他要你们杀我全家?” 那将领道:“圣上密旨,九小姐若答应圣上所求,那,九小姐一家的罪名,自然一笔勾销。梁国公府依然是梁国公府,甚至荣成更甚往昔。九小姐,末将只是奉命行事,见谅。” 沈素心沉声道:“若是我不从呢?” 那将领沉默了片刻,轻道:“九小姐,你们皆是美玉,末将等只是顽石。若是玉石俱焚……顽石便罢了,可是美玉若是碎了,那……那便太可惜了……” 沈素心咬了咬牙,沉声道:“你当真不怕死?” 那将领道:“末将自然怕死,但,末将更怕家人……末将有妻有子,即便末将死了,也是后继有人,也不怕下了黄泉,不敢面见列祖列宗。可是……九小姐难道不怕,不怕你的父母兄嫂,尽数命丧于此么?” 说着,那将领给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顿时,那几柄钢刀,同时加了些力道。霎时间,沈文思、林琪薇、沈奕鹤、上官映秋的脖颈之间,顿时渗出森森血迹! 沈素心顿时瞪大双眸,怒道:“你敢!” 那将领又道:“九小姐,末将看得出,你的功夫,绝不是末将等可望项背的。可以说,你若是想走,末将等是绝然拦不住的。但,你的父母兄嫂,你可带不走。莫要忘记,宫中还有你的大嫂,此外还有你祖父祖母,伯父伯母,姐妹兄弟……” 沈素心闻言,不禁目呲欲裂!但,她手中的剑,却是缓缓地垂了下来…… 第四十四章 父母之爱 在官道边上,一处废弃的小庙,周围凌乱地丢着五辆囚车。而在小庙门前,则是一大群人,大多都是禁军士卒。在这其中,有两对夫妇,一对年长,一对年轻。但,相同的是,他们颈间,都架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钢刀! 而在他们对面,则是一名禁军将领,以及一名年轻少女。但,那少女手中,却执着一柄长剑,正架在那禁军将领颈间!甚至,她手上的铁链,也套着那将领脖颈! 这群人,正是沈素心等人! 只听“当啷”一声,沈素心手中的长剑,颓然掉落在地。随即,她缓缓地将铁链从那将领颈间取下,面如死灰地垂下头,口中却在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也不知……若是我死了,能不能到大姐姐前世那个世界,能不能再次见到阎宇文大哥,与那个可恶的王小光呢?也不知……他们是不是欢迎我……” 二十一世纪,某市,刑警大队。 一个脸型瘦长,身材也瘦长,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坐在电脑前,双手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打着。显示器屏幕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映在他的眼镜片上,显得光怪陆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了手,轻轻叹了口气,摘下眼镜,闭上眼睛,用食指和拇指捏了捏双眼之间,瘦长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疲惫之色。少顷,他再次睁开眼,望了望屏幕,将手放在鼠标上,轻轻点击几下,便靠在椅子背上。 几声“滴滴”声后,一阵“沙沙”声响起,电脑旁边的打印机开始工作了。首先。一张a4纸很快被打印机吐了出来,上面印着“结案报告”四个大字。 那个人也没再次戴上眼镜,只是怔怔地坐在那里。怔怔地望着打印机吐出一张张印满字迹的a4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那一双不再被眼镜片遮挡的眸子,显出些许迷蒙,以及深深的忧伤。 忽然,只听“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这也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只是他年纪比电脑前的那个男人小一些,而且生着一张圆圆的脸。很是带着几分喜感,眼镜也不是金丝边,而是黑框的,扁圆形的。 他进了门。轻声说:“阎大队,你叫我?” 若是沈素心或是沈素雅在这里,一定认得出,这两个人,电脑前的。正是阎宇文,而那个小胖子,则是王小光。 阎宇文双手在脸上狠狠搓了搓,带着几分疲惫:“小光,你那边的报告。都做好了吧?我这儿的……你拿去吧,也好了。对了,记得整理好之后,一起交到陈局那边去。我……我困了,回去睡会儿。” “哎!”王小光答应着,走上前来,拿起那一摞a4纸,仔细整理着。正当阎宇文拿起椅子靠背上的外套,正要出门的时候,王小光却头也不抬地低声说:“阎大队,有些事儿,能忘了,最好……还是忘了吧。” 阎宇文的动作顿了顿,但没说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出大楼,阎宇文上了自己的车,但,却并没有发动,而是将头抵在方向盘上,趴了好久,才终于抬起头来,发动车子。不过,他并没有回自己家,而是来到了付雅家的楼下。 他没有坐电梯,而是走了步梯。一步步地,爬了二十多层,终于来到付雅家门口。在门前站了好久,他才打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有些凌乱,地上,还有鉴证部门留下的物证牌。 他在各个屋里打着转,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来来去去走了好多遍,才终于走进主卧室,将自己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颓然倒在那张,曾经付雅与沈素心相拥而眠的大床上。 不知为什么,他的钱包,从他的外套里掉了下来,摊开在衣架旁边的地上。钱包里,放着一张照片,却是阎宇文自己、付雅以及小小的沈素心三人的合影。三人都笑得很开心,阎宇文在左边,付雅在右边,中间是沈素心。乍一眼看上去,仿佛就像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满满的都是幸福和温馨。 “你……还是回去了么?你现在,应该叫沈素雅,对不对?还有心儿,你……你现在好么?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们啊,真想……真想再见到你们。雅儿,我一定会给你买个大钻戒,心儿,我一定请你吃哈根达斯,让你吃个够……”阎宇文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但,他的嘴里,却在喃喃自语着,那低低的语声,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大宏朝,官道边的小庙。 沈素心抬起头,望了望自己的父母、兄嫂,缓缓地,向着他们走了过去。但,在距离他们尚有丈许之时,却忽然屈膝跪下,屈身叩首在地,哽咽道:“爹……娘……” 林琪薇早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道:“心儿……” 一旁的沈文思,仍是双目紧闭,但,面上却现出痛苦之色。 沈素心哽咽道:“爹,娘,女儿不孝,你们……权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吧……” 说着,沈素心重重地,向着沈文思、林琪薇叩了三个响头。但林琪薇看得分明,叩首之前,沈素心的眸子里,虽满是泪水,满是依依不舍,但,每一次叩首之后,抬起头,她眸中的颜色,便淡了几分。当她三叩首完毕,最后抬起头之时,那一双眸中,却满是死灰…… 三叩首后,沈素心站起身,再也不看父母一眼,而是转过身去,背对着父母兄嫂,轻道:“这位将军,素心……应下了。现下,似乎应当带素心回京了吧?” 那禁军将领怔了怔,道:“呃……好,我知道了。” 沈素心略略沉默了片刻,轻道:“不过……还请将军,善待素心父母兄嫂,拜托。” 那禁军将领又怔了怔,道:“我明白。那……九小姐,你……你随我去吧,别处,正有马车候着。” 沈素心并未说话,只是漠然地站在那里。 忽然,沈文思猛地睁开双眸,直直地盯着沈素心的背影,一双闪亮的眸子,却满是为人父的威严! “素心,且慢!”沈文思开口道,“心儿,你可记得,为父曾教导过你,为人在世,当挺直脊梁。头可断,血可流,脊梁不可弯!” 沈素心身子猛地一颤,但,她并未回头,也未答话。 沈文思的目光,仍是盯在沈素心身上,却又柔和了几分。他抿了抿唇,又道:“心儿,从小到大,你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但无论如何疼爱,父亲却从未短了半分对你的教导。或许,在这个时代,父亲教你的,有些不合时宜。但,心儿,为父却是希望,心儿莫要成为如这个时代中大多数女子一般,只知相夫教子,只知孝顺父母公婆!父亲希望,父亲的心儿,要有自己的思想,要有自己的路!心儿,你才十五岁,不要说你哥哥的时代,便是父亲的时代,十五岁,也仍然是个孩子。但,今后,你的路,也就只能自己走了。父亲只是希望,心儿今后,莫要让父亲失望。” 沈文思的话语中,沈素心的头,深深低沉下去。她瘦削的肩头,在轻轻地颤着。但,她仍然没有回头,没有说话。 在沈文思说话时候,林琪薇一直侧首望着他。听到他的话,林琪薇却是笑了,笑得异常温柔,甚至,还带着些许小女儿的甜美。 此时,林琪薇转头望向沈素心的背影,轻笑道:“心儿,娘最疼爱的女儿,娘……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娘的乖女儿,去以自己的身体去伺候那个人。不,那不是人!心儿,娘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爹娘,是为了兄嫂,亦是为了这个家。但,心儿,你要知道,若是这个家的存在,需要你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幸福去交换,那么,这个家,不要也罢!” 沈素心闻言,霍然回头! 但,林琪薇却不再看她,而是转向沈文思。此时的沈文思,却也同时望向自己的妻子。此时,两人的眸中,满是柔情。 沈文思轻道:“徽因,你可准备好了?” 林琪薇微微一笑,轻声吟唱道:“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思成,我准备好了。” 沈文思微微一怔,随即又是一笑,轻道:“谭叔叔的诗,此时倒颇是应景。好,咱们该走了。” 林琪薇轻笑道:“嗯。” 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着,仿佛,这一瞬间,禁军,女儿,儿子,儿媳,梁国公府,京城,大宏朝……所有的一切,统统都不存在了,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无论是谁,都无法插足其中! “爹!娘!”沈素心终于回过神来,向着沈文思、林琪薇扑去!然而,她始终是迟了一步!只见,沈文思与林琪薇,仍是对视着,却同时举起双手,毅然决然地,握住横在各自颈间的钢刀,向着各自咽喉狠狠切去! 顿时,两人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正正喷在刚好扑到跟前的沈素心脸上!然而,这一刻,两人却还能转头望向他们的女儿,那眸中无限的期盼,温柔的笑意,满满的,都是父爱与母爱…… “啊——!”沈素心的双眸,顿时一片血红!“爹!娘!”她猛地扑上去,一手按在沈文思颈间,一手按在林琪薇颈间,似是想要阻止那滚烫的鲜血,从两人咽喉处那深切入骨的伤口中,如喷泉一般的向外喷涌,似是想阻止生命的气息,随着那鲜血,从两人身上逝去…… 第四十五章 血泣 “啊——!”沈素心声嘶力竭地叫喊着,那颤抖的声音,令周遭的禁军士卒,包括那位禁军将领,都不由呆愣当场! 一方面,他们实在想不到,沈文思、林琪薇夫妇,竟然如此决绝地结束自己生命,一方面,也是沈素心的叫喊,沈素心那双血红血红的眸子,吓到了他们。***[****$****]** 不禁地,所有士卒,都一脸惧色,缓缓地向后退着,仿佛眼前的是一头受伤的巨兽!片刻之间,仍在沈素心身边的,只有沈奕鹤与上官映秋夫妇了。 沈奕鹤身子脱困,便上前几步,一手一个,抱住沈文思与林琪薇夫妇,一双眸子中,滚滚热泪喷涌而出!但,他始终咬着牙,一脸悲愤之色,缓缓地,从一名士卒脸上,移动到另一名士卒脸上,仿佛是要记住每一名士卒的样子一般! 而上官映秋,却是早已哭得几乎站不住了。但,她依然强自撑着身子,走到沈素心身边,搂住沈素心的肩膀。然而,正在此时,沈素心却忽然站了起来,连带地,竟然将上官映秋带了个踉跄! 沈素心梦一转头,望向那名禁军将领!她那血红的眸子中,有愤恨,有仇视,但,最令那名将领心悸的,却是一股漠然,仿佛被注视的他,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依据尸体一般! “你……你要干什么!别过来!别……别过来!”那将领见沈素心缓步朝他走来,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一边惊惶地说着,一边连连后退!终于,踉踉跄跄的他,一屁股坐倒在地! 沈素心却不说话,只是用那双血红的眸子,盯着他,一步,一步地,缓缓地,朝他走去!忽然,沈素心停下了,视线转向自己脚下。在沈素心脚下,静静地躺着一柄长剑!那,正是沈素心方才丢弃的,那名将领的佩剑! 沈素心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弯下腰,捡起长剑,缓缓举起,剑尖遥遥指向那将领,血红的眸子,再次紧紧盯着那将领! 此时,那将领已然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双手撑地,尽力地向后蹭去!他只觉得,眼前的沈素心,虽仍是那一副绝美的面孔,但,却总是令他毛骨悚然! 终于,沈素心开口了,只听,她喃喃道:“还我爹娘命来……还我爹娘命来……” “我……我……”那将领双唇颤颤地,试图站起来,但失败了,只能慢慢向后爬去! “死!”沈素心血红的眸子一闪,随即,她的身影,仿佛一瞬间便跨越了她与那将领之间的距离,突兀地,出现在了那将领身后!她手中的那柄长剑,剑刃上,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而在她身后,那将领的颈部,赫然出现一道狰狞的伤口! 此时,沈素心的剑尖,却指向了距离她最近的另一名禁军士卒,那冷冷的,血红的眸子,令那名士卒不由打了个寒颤! “还我爹娘命来……”沈素心喃喃道,同时,缓缓地,缓缓地走向那名士卒。直到这时,那名将领咽喉处的伤口中,才终于喷出一道血箭,颓然倒下!骨碌碌地,那一颗首级,缓缓滚到一边! “死!”沈素心低吼一声,再次挥剑,朝着那士卒扑去!顿时,所有的禁军士卒,如同炸窝的马蜂一般,四下飞奔出去!一面飞奔逃命,他们还一面叫喊着! “救命呀!杀人啦!” “疯了……她疯了!” “别……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 “别……别杀我!我……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但,沈素心身形如鬼魅一般,飞速游走着,手中长剑,如同鬼吏手中的催命符一般,飞速地,掠夺着一条又一条的生命!那些颤颤巍巍的禁军士卒们,有逃脱的么?或许有,或许没有,即便是近在咫尺的沈奕鹤与上官映秋,也不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素心身上的囚服,早已被鲜血浸透!她仿佛就是从地狱中走出的恶煞修罗,令人不寒而栗!但,现下,能看得到她的,其实也就是沈奕鹤夫妇。在沈奕鹤及上官映秋眼中,流露出的除了惊骇,却没有恐惧,有的,只是痛惜…… 又是“当啷”一声,那柄第二次被沈素心拿在手中的长剑,却再次掉落在地。沈素心转过头,望向沈奕鹤怀中的沈文思与林琪薇,她那双血红的眸子,血色再次深沉了些许。 沉默了许久,诡异地,沈素心却忽然笑了,笑得甜甜的,但她的脸上,却满是鲜血,这,令得她的笑容,更是诡异了许多。她抬起脚步,缓缓朝着沈文思、林琪薇走来,口中却在喃喃地唤着:“爹……娘……心儿来了……心儿来了……” 沈奕鹤望着眼前的妹妹,忽然,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心儿,心儿!你……你醒醒!”沈奕鹤大喊着,但,沈素心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仍是一步,一步,一步地,缓缓走着,面上带着诡异的,甜甜的笑容,口中喃喃道:“爹……娘……心儿来了……心儿来了……” 与此同时,她血红的眸子里,两行泪水,缓缓滑落。但,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这两行泪水,竟然……也是血红的! 沈奕鹤再次皱了皱眉,一咬牙,对妻子轻道:“映秋,来,帮我抱着爹娘!” 上官映秋一怔,颇是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是依着沈奕鹤所言,起身走了过去,抱住了沈文思与林琪薇的尸身。 沈奕鹤站起身来,望了望沈素心,咬咬牙,望了望四周,快步走向一旁,从地上拿起一柄长枪,倒转过来,快步走到沈素心身后,举起枪柄,朝着沈素心的后脑,狠狠地敲了下去! 上官映秋讶然道:“奕鹤,你干什么!” 沈奕鹤咬了咬牙,沉声道:“不能让她这样了,否则……否则我可能会失去这个妹妹……” 大宏朝,南江畔,南明城。 南江,便是大宏朝最南边的疆界了,南江彼岸,便是泽国。虽说泽国与大宏朝,素来关系也不算太僵,至少,比与戎国之间,要好上许多许多了。不过,只要是不同国家,除非实力天差地别,否则只要接壤,都不可能听之任之,必然有所防备。 南明城,便是南江江畔,大宏朝最为重要的一座要塞,同时还是大宏朝与泽国通商的枢纽。这座城市,繁华程度,并不亚于京城,虽然少了那份雍容与恢宏,但灿烂多姿,却是京城不能比的。 若真要比较,这南明城,之于大宏朝的地位,或许相当于上海之于二十世纪的中国。 南明城内,有一座大宅,一看便知,已然很有些年头了。但尽管如此,却仍是屋舍精致,恢宏典雅,好一副高门大户的景象。在宅子正门顶端,挂着一块牌匾,上书“慕容”二字。 此时还是清晨,天还未亮透,宅子正房中,当家主母还未起身。不过,看上去,她睡得并不安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一张略显苍白的俏面,露出淡淡的忧色,便是眉头,也紧紧皱着。那软软的唇,亦是在轻轻蠕动,低低的呓语,从唇间流出。 “九妹妹……宇文……老虎……九妹妹……快跑……快跑!” 忽然,她猛地坐起身来,不知何时,她的额头,已然布满了冷冷的汗水,一双眸子,在初醒的迷蒙之中,更是带着恐惧、怀念,以及些许晶莹的泪滴…… “夫人,您醒了么?可要奴婢伺候?”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那声音中,仿佛隐隐有些担忧。 她一手按着心口,一手在枕边摸索着,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她眨了眨眼,轻道:“老爷已然起身了么?可说去哪儿了?” 门外的小丫鬟轻道:“夫人忘记了么?老爷出了差事,已然离去有三日了,仿佛还要几日才能归来。” 她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但,她那眸子中,却闪现一丝疑惑。不过,这倒不是与她丈夫的行踪有关,而是……她刚才怎么会梦见那件事? 不……不止……九妹妹…… 她不禁又是觉得一阵胸闷,心中忧思也是满满。难道……九妹妹当真出了什么事? 许久,她才轻声吩咐道:“苏瑾,苏媛,进来伺候吧。”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清脆的应声,随即,便有两名小丫鬟走了进来,伺候她起身,穿衣,洗漱。不过,一面被伺候着,她还一面暗自嘲讽着自己。真不知道,若是再跑到现代去,她还有没有生活自理的本事呢? 洗漱完毕,打理停当,此时的她,身上却是遮不住的清雅。 特别是她那一张绝美的面孔,与阎宇文钱包里那张照片上,似乎扮演着“母亲”的付雅,更是分毫不差! 没错,她便是慕容家长媳,丰亲王世子夫人,梁国公府嫡长女沈素雅。她随着调驻此地的慕容若飞,一起来到这里,住在慕容家在南明城的宅子中。此时的她,日子过得,其实比京城还要惬意。毕竟,没有了那大宅门中的种种,也没了晨昏定省。 不过,她却万万没有想到,此时,从京城中,正要传来令她惊诧莫名的消息,而她最是珍爱的九妹妹沈素心,却正在面临着最艰难的时刻……l3l4 第四十六章 靠山村的沈木匠 靠山村是钦州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山村,村后,就是连绵不绝的茫茫大山,这,也是靠山村之所以得名的缘故。******请到看最新章节***** 靠山村其实并不小,整个村子,足足有一百三十多户村民,算得上是钦州府中,比较大的几个村子之一了。不过,靠山村的交通并不十分便利,因为背靠大山的缘故,从靠山村,哪怕是到最近的镇子,也要走上十几里山路,几乎要耗上大半天才能到。至于县城,那就更是遥远了。整个靠山村中,真正到过县城的村民,屈指可数。 靠山村中,超过三分之一的村民,都是猎户,都是靠着那连绵不绝的大山生活的。所谓靠山吃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但,与这种时代大致相同,其实更多的村民,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不过,到底是因为那些猎户的缘故,靠山村并不怎么穷,虽然也算不得什么富裕的地方,但总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大多数村民,过年的时候,能为孩子们添衣,能吃上顿饺子。 这一日,靠山村的路老三起得床来,吃罢了早饭,正打算下地干活,却发现自家的曲辕犁坏了。他不由得挠了挠头,转身朝着屋里大声叫道:“婆子,起了没!咱家的犁啥时候坏了?” 屋里随即传出一名妇人的声音:“是坏了,我忘了跟你说,昨儿个咱家的老黄不知犯了什么疯,忽然在院子里跑了起来,结果一家伙就踩在犁上了,踩断了一根木梁。昨儿晚上你回来的晚,吃了饭就睡下了,我也没想起来。没事儿,去找沈四郎来给修修吧,要不我去找四娘子说说?” 那妇人口中的老黄,却是他们家的老黄牛了。平日里,老黄可是老实得很。可畜生总是畜生,谁也不知畜生啥时候会犟头,再说所谓牛脾气,谁知道牛啥时候发脾气呢?这也算是天灾了吧。 路老三又挠了挠头,道:“可是,今儿个就要犁地,种秋麦时候也差不多了,晚几天,我还得出去一趟,可耽搁不得啊!” 此时,那妇人也从房里出来了,走到路老三身旁,看了看那坏了的曲辕犁,也不禁叹了口气,道:“那这样吧,现下我就去东头看看沈四郎有空没,让他赶紧给弄弄。要是能赶紧给弄好,没准儿,还能赶得上今儿干活儿。” 路老三道:“你还是莫要去了,家里一堆活儿呢!二丫醒了没?让二丫上村东头去,看看四郎在家没?要是四郎不在,那就去王木匠家瞅瞅吧。” 那妇人瞪了路老三一眼,道:“二丫昨儿个害了热,昨儿晚上我还跟你说过。要不是二丫害热,说不准我还忘不了老黄发疯踩坏犁的事儿呢!都是当爹的人了,连自己女儿都不知道疼着点儿,整天使唤着跟使唤丫头似的!啊,对了,沈四郎两口子,仿佛都是知书达理识文断字的,要不叫四娘子来给二丫看看?还有,那王木匠啥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沈四郎来咱村儿之前,凑合也就凑合了。可是自打沈四郎来了之后,还有几个人稀罕那王木匠的手艺?” 路老三想了想,道:“要不,还是你先去一趟吧!要是光找沈四郎,便是我去也没啥。但,还跟女人家说话,我去不合适。” 那妇人笑道:“谁也没让你去啊!好,我走了啊,你洗碗!” 说着,路家娘子便笑呵呵地走了,而路老三,则愣了愣,随即便愁眉苦脸地望着厨房。话说,厨下的活儿,他最不愿意干了。 路家娘子笑呵呵地走在村子主街上,不由得,想起自己丈夫方才那囧囧然的面孔,便不由得觉得好笑,于是,那一张脸上,便更是乐呵。她乐呵呵的样子,也引得了街坊们的注目。 “哟,路嫂子,你这是乐的啥呀?捡了金元宝了?”一名年纪似乎比路嫂子略小些许的妇人,笑呵呵地与路家娘子打招呼。 路家娘子笑道:“没啥,没啥,就是让俺家男人去洗碗,忍不住有些乐呵,呵呵!” 路老三不爱干厨活儿,大约是在这靠山村中出了名了的,周遭街坊们听了,倒有好几个呵呵一笑。倒是有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却并不关心这个,冲着路家娘子问道:“路婶婶,你家二丫还没起么?我们前儿个说好了,今儿一起去山里采果子,等她好半天了!” 路家娘子听了,脸上笑容顿时消了大半,叹道:“我家二丫昨儿害了热,还躺着呢。红丫头,若是有空,你也去我家瞧瞧吧。” “哎!”那红丫头听了,应了一声,便拽着身边两个小丫头,一起朝着路家跑了过去。而路家娘子的面上,笑容也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愁容。 这庄户人家,都不富裕。若是生了病,没得求医问药,可是可能要了命的。话说,便是她自己,其实也生过四个孩子了。但,真正活下来的,却只有这个二丫,还有一个小儿子。小儿子年纪还小,还不怎么懂事,倒是这二丫,虽只是个丫头,但却知冷知热,招人疼。 可……现下她病了,虽只是害热,算不得什么大病。但,路家娘子心中,总是有些担忧。要不……还是去镇上,找个大夫来瞧瞧?可是家里也没多少余钱啊…… 便是这么想着,发着愁,不知不觉地,路家娘子便来到了靠山村最东头的一户人家门前。正巧,这户人家中,一名年轻妇人,正抱着一个大木盆出来,似是打算去河边洗衣服。 这妇人尚不足二十,一身衣裙,倒是与路家娘子仿佛,都是荆钗布裙的。但,她一身气度,却全不是路家娘子这般庄户人家的女人可以比拟的。 只见,她一身细嫩白皙的肌肤,一双大大的眼睛,颇是清丽,放在这靠山村中,可是仿佛天降仙女了。更别提她这气质,举手投足之间,那一股遮掩不住的雍容,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典雅,都绝不是普通庄户人家所能拥有的。 她望见路家娘子,却见路家娘子仿佛想着什么心事,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存在,不由得有些疑惑,轻唤道:“路婶子!” 路家娘子仿佛被吓了一跳,抬头一望,看清了来日,不由得拘谨了几分,轻道:“原来是四娘子啊,却是吓了我一跳呢!你这是去洗衣服呀?” 那四娘子微微一笑,轻道:“是,四郎和妹妹的几件衣服,都是昨日换下来的。闲来无事,我便到河边,去洗一洗。要不,若是没了换洗的,可就是咱们这些做女人的罪过了。” 说着,四娘子上前两步,伸手拉住路家娘子的手,轻笑道:“不过路婶子可是稀客呢,即是来了,便进门来,一起说说话,也让路婶子尝尝四娘的手艺,可不可口。” 路家娘子忙道:“啊……不劳烦四娘子了,我……” 四娘子轻笑道:“哪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话说,我们家能在这靠山村中落户,街坊乡邻的,可是没少帮忙。别人先不忙说,便是路三叔与路婶子,可是没少帮衬我们家。便是四郎有些木匠手艺,也是路三叔帮着拉了不少活计呢。再说,我平日里,也总是喜欢做些小点心什么的,都是现成的。走的时候,再给二丫和小豆子带些,他们可定是极喜欢的。” 路家娘子拗不过,再说她也是有事来,只好跟着四娘子进了门,四下看看,道:“四娘子呀,你家四郎没在家么?” 四娘子轻笑道:“四郎方才让马二哥给叫去了,似乎是有什么活儿。不过,四郎走时说了,家里还有些活儿,是赶着要的,马二哥家的活儿,他也只是去看看,若是当真要做,也得往后放。想来,要不了多久,他便能回来。怎么,路婶子要找四郎?可是家里坏了东西?放心吧,四郎来了,便要他跟路婶子去。谁家的活儿不做,路三叔家的活儿总是要做的。” 路家娘子笑道:“那敢情好,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若是有要紧活儿,还是得有个先来后到的。” 之后,四娘子招待路家娘子坐下,又拿出了自家的点心吃食,很是赢得了路家娘子的赞誉。但,四娘子却是个敏锐的,仿佛看出路家娘子有些心事。 “路婶子,家里可都还好么?路三叔可好?二丫和小豆子可好?好几日了,也没见他们来我家玩。”四娘子轻笑着,仿佛不经意地询问道。 路家娘子闻言,面色不由得微微变了变,张张嘴,正要说话,忽然院门被推开了,一名青年男子走了进来,见到四娘子,顿时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啊,路婶子来了,许久不见了呢!” 这青年生得也算不得如何俊俏,但身上的气度,却如他的妻子一般的不凡。而且那一张笑颜,却仿佛满地的阳光,都聚在他的脸上,晃得路家娘子不禁一个恍惚。 但,那青年似乎并未注意到路家娘子的失态,转向自己的妻子,轻道:“映秋,妹妹可好?”l3l4 第四十七章 沈素心的木雕 四娘子,其实便是上官映秋了。******请到看最新章节*****而那沈四郎,自然便是梁国公府四公子沈奕鹤。 上官映秋闻言,不由得轻叹道:“已然起了,我也帮她洗漱穿衣了,可……还是那个样子……” 沈奕鹤闻言,不由得亦是叹了口气。他抬头望了望路家娘子,又望了望上官映秋,轻道:“映秋,你招待下路婶子,我先进去看看妹妹,等等就来。” 说着,他又向路家娘子颔首轻笑道:“路婶子,您先坐,我去看看我妹妹,待会儿就出来跟您说话。” 路家娘子笑道:“去吧,去吧,全村人谁不知道,你沈四郎最是疼你家妹子,便是天大的事儿,也得等你看了你妹子再说呢!没事,婶子等着你。” 沈奕鹤笑了笑,点点头,便进了屋。路家娘子望着他的背影,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望着上官映秋轻道:“哎,你们两口子,可都是好人呐。且不说四郎这么疼惜妹子,便是你这做嫂嫂的,对着小姑子也当真是好呢!话说,咱们村这么多人家,对小姑子最好的嫂子,便是你四娘子了。” 上官映秋亦是轻叹道:“我家妹子也不是从来就是这样的,原先多么聪慧灵动的人儿啊,如今却成了这样,谁不心疼呢?话说,当初我能嫁了四郎,妹妹可是媒人呢。算了,不说这个了。婶子,方才咱们说到哪儿了?啊,对了,路三叔和两个孩子可好?” 另一边,沈奕鹤进了屋,直接进了右边的房间。一进门,便看到房间里,背对着他,坐着一名少女。那少女正对着窗子,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便在那少女婀娜的背影上,嵌上了一道金边。 沈奕鹤轻唤道:“心儿,哥哥来看你了。” 但,那少女却毫无反应,只是低着头,也不知在做什么。 沈奕鹤绕过那少女,来到她的正面。只见,那少女手中,一只手正握着一段木头,另一只手中,却是一柄不大的小刀,在那段木头上轻轻雕刻着。而少女身前的桌案上,却摆满了形形色色的木雕。 这少女,正是沈奕鹤的亲妹妹,梁国公府九小姐,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沈素心。但,此刻的沈素心,却全无往日的灵动,那一双曾如一汪深潭的幽幽双眸,此刻却是呆滞的,仿佛回到了五岁前的状态,不说,不动,仿佛木头人一般。不,还是有些许不同的,至少,现下的沈素心,还会雕刻木人。 仔细看看桌案上的木雕,每一个,沈奕鹤都认得出。仔细看看,其中有他们的祖父沈清和,有老太太孙氏,有沈文仲,有李淑韵,有沈文飞,有吕氏,有琴姬,有沈文恩,有邓氏,沈素雅、沈素盈、沈素云、沈素兰、沈素颜、沈素芬、沈素琳、沈素灵、沈素雯、沈素枚等,以及沈奕风、沈奕寻、沈奕华、沈奕言、沈奕时亦是都有,还有邓远明。即便是沈奕鹤自己,还有上官映秋,也是不缺。但,却唯独少了沈文思与林琪薇,还有沈素心自己。 沈奕鹤不由轻叹一声,上前两步,将沈素心手中,尚未完成的木雕和那柄小刀,从沈素心手中拿了过来,放在一旁。 可是,被拿走了东西的沈素心,却连头都不抬,仍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不说,不动。 沈奕鹤不由又是一声轻叹,伸手在沈素心绝美的脸庞上,轻轻抚了抚,轻道:“妹妹,哥哥现下还有些事,晚会儿回来了,便带你出去晒太阳,可好?” 不出所料,沈素心仍是无动于衷,仍是呆呆愣愣地,毫无反应地坐在那里,一双呆滞的眸子,也不知在盯着什么。 沈奕鹤不由得咬了咬下唇,忍住眼中的泪水,再次拿过那半成品木雕,和那柄小刀,塞进沈素心手里。仿佛是电器的开关一般,手中有了这两样东西,沈素心便再次继续雕刻,仿佛,这便是她唯一要做的事情一般。 沈奕鹤望着妹妹,终于忍不住,两行清泪,从眸中喷涌而出。忽然,一只细嫩白皙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抚去了沈奕鹤的泪水。 沈奕鹤微微一怔,抬眼一看,却见沈素心一只手中,仍是抓着那只半成木雕,另一只手,却放下了小刀,头也抬了起来,望着沈奕鹤的脸,伸出手,轻轻地擦拭着沈奕鹤脸上的泪痕。 但,她的那双眸子,仍是呆滞的,无神的,但也是专注的。仿佛帮沈奕鹤擦泪,于她便是如雕刻一般的大事,认真,专注地擦去了沈奕鹤脸上的泪痕,便再次低下头,拿起小刀,继续雕刻。 沈奕鹤咬了咬牙,轻道:“好的,妹妹,哥哥不哭,放心吧,哥哥不会再哭了。” 沈素心却仍是毫无反应,仿佛,天地间只有雕刻一件事可做。 当沈奕鹤调整好情绪,走出屋子时候,上官映秋与路家娘子聊得仿佛很是尽兴。如何能不尽兴呢?路家娘子不过是个普通的庄户妇人罢了,而上官映秋却是个正正经经的官家千金,见识自然天差地别。再加上,上官映秋幼年时,也是曾过过贫寒日子的,普通庄户人家对什么感兴趣,她也是知晓的。将路家娘子哄得开开心心,对她来说实在是再轻松不过了。 见沈奕鹤出来,上官映秋起身轻笑道:“四郎,婶子说,她家木犁坏了,叫你去修修。今日里,路三叔须得尽快将田犁出来,你赶紧去给他修好吧。若是误了农时,可就不好了。” 沈奕鹤笑道:“是木犁坏了啊,婶子等等,我取了工具,便随你去。” 上官映秋又道:“四郎,还有,婶子说,二丫害了热,怕是有些不好。二丫都十一了,你瞧着不方便,要不……我去看看?” 说着,上官映秋望了望里屋,轻叹一声。虽然她并未说话,但沈奕鹤却明白她的意思。若是沈素心还是当初的沈素心,这点小病小灾的,之于沈素心,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沈奕鹤暗自咬了咬牙,轻笑道:“那好,一起去吧。婶子,映秋亦是看过几本医书,也经过名医指点的。大病或许不成,但些许小病还是看得了的,您放心吧。” 路家娘子闻言,满是感激道:“啊……可真谢谢你们了,到底是读过书的人,当真是心善呢!这下,你们可是帮了我们家大忙了!不过……四郎,四娘子,你们家小娘子一个人在家……” 沈奕鹤微微怔了怔,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上官映秋抢先道:“没事的,婶子,我们妹子很是安静,没有我们领着,绝不会出屋的。只要我们将门户料理好,莫要让人随便进去了,便不会有事。” 路家娘子道:“啊……那便好。” 沈奕鹤取了工具,上官映秋也拿了些药材,提了一个食盒,对路家娘子道:“婶子,咱们走吧。” 路家娘子道:“好,好,当真是麻烦四郎和四娘子了。” 不久,路家娘子领着沈奕鹤与上官映秋二人,回到家中。路老三陪着沈奕鹤去修理木犁,而上官映秋,却提食盒,随着路家娘子进了里屋。 一进里间,上官映秋便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满脸潮红地躺在床上,便是神智都有些不清不楚的。床边,却围着几名十一二岁到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满是担忧地望着床上的小姑娘。 路家娘子见了,忙道:“红丫头,三妮儿,梨花,你们别往二丫边儿上凑,若是过了病气,那可如何是好啊!” 那先前在街上与路家娘子说过话的红丫头,显然,便是这一群小丫头中的头儿。她望了望路家娘子,担忧道:“婶婶,二丫她……不会有事吧?去年,三伯伯家的小虎妞,不也是害了热……” 路家娘子赶忙打断她的话,吐了几口道:“呸呸!你这丫头说这败兴话做什么?你瞧,婶子都把四娘子给带过来了,人家可是读过书的大才女,还有名医指点过呢!有她在,二丫这点儿小病,算得了什么啊?没事没事,你们让开点!” 上官映秋闻言,不禁微微失笑。没错,她的确受过名医指点,而且那“名医”还是当年天下第一神医的高徒,在京城中,号称小神医的呢!不过,想到沈素心,上官映秋的神色,亦是微微黯淡了少许。 不过,望了望这些小丫头,上官映秋的心情,却是好了不少。她打开食盒,轻笑道:“红丫头,你们来瞧,这里有些吃食,你们拿去吃吧。记得,要给二丫和小豆子剩点儿啊!” 一看到好吃的,这帮小姑娘们,顿时各个双眼发亮,红丫头赶忙接过食盒,对上官映秋笑道:“谢谢四娘子!” 说着,一帮小姑娘们,便如蝴蝶一般,你追我赶地,飞出了屋子分食点心去了。倒是路家娘子,很是有些心痛地道:“哎,四娘子,那么好的东西,怎么能如此糟蹋呢!她们……” 上官映秋轻笑道:“无妨,不过是些简单的吃食罢了,不碍事。倒是二丫的病,可得好好看看呢!” 说着,上官映秋便在床沿坐了下来,望向躺在床上的二丫。l3l4 第四十八章 破灭的希望 原本,初见二丫之时,上官映秋觉着,这小姑娘的病情,应当不甚严重,不过是高烧罢了。而且,时间也足够及时,依照路家娘子所言,昨日里,这小丫头还活蹦乱跳,也就是今天早上才突然发病。 其实,路家娘子原本也没觉得有多严重,否则,她哪里还有心情与丈夫逗趣,哪里还有心情与街坊邻居说笑,哪里还有心情与上官映秋聊得如此开心。 可是,当上官映秋的纤纤玉指搭上二丫的腕脉之时,她的眉头便不禁皱了起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眉头,亦是越皱越紧,看得一旁陪着的路家娘子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望着上官映秋紧皱的眉头,路家娘子忐忑半晌,才道:“四娘子呀,二丫她……究竟如何了?病得……病得很严重么?” 上官映秋沉默许久,才道:“婶子,说句实话,二丫的病并不如我先前所料那么简单,恐怕……是大病。不过,我还不能确定,容我好好想想,可好?” 路家娘子闻言,脑中便是轰地一声响,顿时便觉得,眼前仿佛有无数金星乱冒。但,上官映秋最后一句话,却也给了她些许希望。她咬了咬下唇,轻道:“好……好……四娘子,我不打扰你,我站远点好了,你……你可……哎,希望二丫没事呀……” 上官映秋垂首沉思许久,再次搭上二丫腕脉,闭目细细感受。许久不曾发出一言。而一旁的路家娘子,也是双眸发红,坐立不安,一眼不眨地盯着上官映秋,生怕她唇中吐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许久。上官映秋终于睁开双眸,望向路家娘子,轻道:“婶子,我仍然无法下断言,二丫究竟是什么病,到了什么程度。但……我认识一位天下闻名的神医,若是她能出手,二丫一定会没事的。但那位神医现下也是病着。精神……不甚好,也不知……是否能出手为二丫诊治。不过,婶子可否容我将二丫先带回去,即便神医无法出手,也可由我和四郎好好照顾,总也不会更坏。实在不行,我们夫妻带她上县城去。找县城郎中诊治。” 路家娘子面色苍白,喃喃道:“神医……县城郎中……这……这得花多少钱啊……” 上官映秋轻笑道:“婶子方向。一应花费,我们夫妇一力承担。” 见路家娘子要说什么,上官映秋又道:“婶子,当初我和四郎带着妹妹来到靠山村,人生地不熟。可是,婶子和路三叔,为我们一家又是帮忙找房子,又是帮忙找木工活计,在我们山穷水尽之际。可是帮衬不少。且,从头至尾,你们都未曾收取分文。现下,婶子的女儿病了,我们夫妇既然能帮得上忙,自然得知恩图报。否则,那还能算得人么?好了。婶子,就莫要推辞了,此事就这般定了。” 不久,沈奕鹤修好了木犁,上官映秋将二丫患病之事,以及自己想法与沈奕鹤一说,沈奕鹤当即赞同,并夸自己妻子做得好。随后,在路家夫妇感激涕零的目光中,沈奕鹤背着二丫,上官映秋拿着丈夫带来的工具,跟在丈夫身后,与路家夫妇告辞,回家去了。 一出路家,沈奕鹤便觉得,上官映秋仿佛沉默了许多。再回头望上一眼,却见上官映秋愁眉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奕鹤以为她是觉得吃亏,便沉声道:“映秋,二丫之事,还是你首先提出,我亦是赞成。正如你说,知恩若不图报,如何算得人?现下,你又在愁眉苦脸什么?” 上官映秋闻言,不由哭笑不得道:“奕鹤,映秋不是说不该为,而是在发愁,这二丫的病,究竟能不能治得好。映秋医术皆是学自妹妹,但先前也只是感动于妹妹仁心仁术,想要学得些许,在妹妹诊病之时至少帮得上忙。可是……映秋学医日短,即便从映秋嫁入你家算起,到家中出事,总共才多少时日?何况,映秋亦是从未独自诊治过什么病患,映秋的医术,不提也罢。可是,若是放在这小山村,映秋的医术可是要强过那些铃医甚多。即便是镇上,那些坐堂大夫,映秋也不觉得比他们差很多。若是二丫的病,映秋不能治,那便只有到县城去了。可是,县城之中,却不知……” 却不知是否有关于他们的画影描形的通缉令,毕竟,他们也算得上是逃犯了。而且,还是御批的钦犯,此时,定然有无数人正在到处找寻他们三人。若是当真带着二丫去县城,那其中危险,却是可想而知的。可是,若是不去,难道看着二丫病死? 这些话,上官映秋虽并未说出口,但,沈奕鹤却是明白。 他皱着眉头思索许久,轻道:“映秋莫要忧愁,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事到临头,自然有解决办法。大不了,咱们出钱,让路三叔与婶子一起,自行到县城去好了。” 上官映秋闻言,沉默良久,长叹道:“哎,若是妹妹安好,那该有多好啊。莫要说一个二丫……” 上官映秋的话,再次在一半停住了。沈奕鹤闻言,亦是鼻头微微一酸,转过头去,不再去看妻子,脚下亦是加快了几分。 待到家中,上官映秋再次诊治一番,小心翼翼地开了张方子,让沈奕鹤去抓药。但,用药过后,二丫的病情,虽是稍稍缓解,但仍无痊愈迹象。而到了第二日,这些药却再也没起作用,二丫的病情反而愈来愈重。 上官映秋与沈奕鹤商量,是不是要带着二丫去县城。但,他们始终惧怕官府通缉,又因为县城路远,若当真去县城求医,少不得要在县城住上几日,实在不放心沈素心一人在家。一时间,二人有些犹豫不决。 这一日一早,上官映秋起了身。这几日,她每日清晨,第一件事便是先要去看二丫,随后才顾得上沈素心。毕竟,沈素心虽亦是算得重病,但,她这般病症,却绝不会容易痊愈。而且,她平日里,虽然呆滞,但也安安静静,从不惹事。此时,最是着急,最是令人担忧的反而是二丫。 但,一到二丫房中,却见二丫身旁,放着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写得全是字。上官映秋有些疑惑,上前拿起一看,却是一张药方,而且上官映秋虽看不大明白其中道理,但,却能看得出,是对应二丫病症的!而且,看字迹,虽较之往日,要凌乱许多,但,仍看得出是出自沈素心手笔! 上官映秋心中顿时一阵惊喜,大声叫道:“奕鹤!奕鹤!你快来看,你快来看啊!快来看这是什么?” 一边叫着,上官映秋一边满面狂喜之色,冲出房间,正好碰上闻声而至的沈奕鹤。沈奕鹤皱眉道:“出了何事?如何这般大呼小叫?莫要惊扰了妹妹和二丫!” 上官映秋一把将方子塞进沈奕鹤怀中,喜道:“奕鹤,你瞧瞧,这是何物?” 沈奕鹤先前还不以为意,拿起方子细细一看,却顿时瞪大双眸!对沈素心的字迹,他可是比上官映秋熟悉得多! 当初,他习字之时还曾将沈素心的手迹当作字帖。毕竟,沈素心上一世,便有才女之名,一手娟秀的蝇头小楷,可是相当见功底的。而沈奕鹤,上一世却是一理工男,说到毛笔书法,还是这一世苦练之下,才算能看。 虽然这张药方,字迹很是凌乱,水准较之沈素心往日,可谓是天差地别。但,其中细节,却仍是有着往日痕迹,熟悉的人,自然看得出此乃沈素心所书! “妹妹……妹妹!这是妹妹写的!”沈奕鹤顿时一脸狂喜,甚至比上官映秋更为激动!他再也顾不得妻子,赶忙冲进沈素心房间,抓住沈素心的手臂,狂喜道:“妹妹!妹妹!你……你好了么?”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沈素心仍是一片沉默,那一双眸子,仍是一片灰暗,沈素心整个人,仍是仿佛提线木偶一般。 此时,沈素心被沈奕鹤抓着手臂,激动之下,力道不小。若是常人这般,定要呼痛了。可是,沈素心却仍然垂头低目,一副行尸走肉一般模样,没有丝毫反应。 沈奕鹤紧紧盯着沈素心,一双眸中,那满满的狂喜、希翼,终于渐渐化作失望、痛心。特别是,若是原本就未曾看到希望,或许还会好些,但看到希望,再打碎希望,那份痛苦,实在是难以言状。 上官映秋倚在门边,望着那对兄妹,眸中亦是现出痛苦之色。或许她与沈素心的感情,还并未深厚到如此程度。但,她对丈夫沈奕鹤的爱,却是无可置疑的。看到沈奕鹤如此痛苦,她亦是感同身受。 其后一整天,沈奕鹤都是沉默不语。到了晚上,他更是少有的打来了一壶酒,坐在屋中自斟自饮。酒入愁肠,沈奕鹤更是心痛难忍。 正在此时,一直守在丈夫身边的上官映秋轻道:“奕鹤,咱们带着妹妹,去看看大夫吧。” 第四十九章 求医 这一日,距离靠山村最近的蒲溪镇,正值集市,镇子主街上一片热闹景象。小贩的叫卖声,各个摊位讨价还价之声,人流的喧闹声,相互交融,端是热闹非凡。 人流之中,有一辆牛车,车上载着四个人。其中,有三名都是女子。其中一人显然是病了,躺在牛车之中,用被褥包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模样。而另两名,是一位年轻妇人,以及一位姑娘。 那位妇人荆钗布裙,衣着打扮并不出众。但,那一身雍容气度,以及眼波流转之间,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优雅,却令她在众多村妇之中显得鹤立鸡群。 她身边那位姑娘,却完全不同。她的面容,被面纱遮挡,看不清样貌如何。但,那纤细柔美的身姿,白皙柔嫩的肌肤,却仿佛在告诉众人,这绝对是一名美人。 而赶车的,却是一名青年男子。此人样貌颇是俊朗,气度也很是出众,虽也是一身粗布衣裳,但总令人觉得,这绝不是一名农夫,而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牛车并未在闹市逗留,而是在那青年男子的询问下,终于来到了镇上最大一家医馆。青年男子停好牛车,先后搀扶那妇人与那姑娘下车,进了医馆。医馆学徒见了,赶忙迎上前去,热络道:“这位大哥是来看病吗?敢问大哥高姓大名,外面车上的,可是病人?可知是什么病?” 那青年男子行礼道:“在下姓沈,家中排行第四。” 这青年男子。自然便是沈奕鹤了。而旁边的,自然便是上官映秋与沈素心,牛车上的,便是病重的二丫了。 沈奕鹤继续道:“外面牛车上的,是亲戚家的小妹。前日起便高热不退,因此,在下便趁着镇上集市,带着拙荆、舍妹与生病的小妹一起前来寻医,顺便赶集。敢问小哥,大夫可在么?” 此时,沈奕鹤的目光投向医馆内。似乎,医馆方才开张。也没什么病人,甚至,便是坐堂大夫,都未在其位。 那学徒忙道:“在的在的,大哥快些进来。只是……你们病人乃是乃是未出阁的女子,我们医馆学徒不便搬运,还得麻烦大哥。想法将病人弄进来。” 沈奕鹤颔首道:“这是自然,小哥稍等。” 说着。便低声对上官映秋吩咐两句,上官映秋随即出门,将马车上的二丫抱了起来,走进医馆。 二丫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身量也不甚重,再说上官映秋在随父进京之后,其父也是悉心教导过的,熟习君子六艺,身子可一点都不差。至少。抱着二丫这般小丫头,走这么一点儿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倒是沈奕鹤,毕竟是外男。像二丫这般已经超过十岁,而且尚未出阁的女子,能不碰,最好还是不要碰。 看着上官映秋抱着二丫。坐在诊位前,那学徒便道:“大哥大姐稍后片刻,小的这就去叫于大夫出来。” 说着,他便一溜烟地,跑进了医馆后堂。直至此时,沈奕鹤与上官映秋才知,这医馆的坐堂大夫,是姓于的。 不多时,那学徒便带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从医馆后堂走了出来。看那学徒毕恭毕敬的态度,想必,这位老人,便是医馆的坐堂大夫了吧? 须知,古时候的医馆,生意好坏,可是与坐堂大夫息息相关。若是有一名医术超群的坐堂大夫,那么,病人便愿意来这间医馆诊病。虽说坐堂大夫的诊费,大多还是归大夫所有,医馆拿不了多少,但凡是来看大夫的,除非本家医馆缺少某些药物,否则,病人们大多都是在本家医馆中抓药。这,才是医馆盈利所在。 其实,这和现代医院是一个道理。人吃五谷杂粮,哪有可能不生病呢?生了病,便要治病,治病,便要去医院。但,任何一个城市,无论这城市再小,只要是个城市,不是小县城、小镇子什么的,医院总不止一家。那,究竟去哪家医院看病呢?有著名大夫坐镇,医疗条件比较好的大医院,自然是首选。否则,全国人大会议也不会将大医院人满为患、小医院无人问津的问题摆上桌面了。 这,也是医馆、药铺中人,都会对坐堂大夫恭敬有加的缘故。 沈奕鹤见这老大夫步履稳健,鹤发童颜,一双眸子光华内敛,一身气质显然不同于寻常大夫,顿时更是放心了几分。虽不敢说能有这般气度的大夫一定医术高明,但总是比那些不修边幅的令人放心。 不等那老大夫开口询问,沈奕鹤便赶忙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老先生请了,在下姓沈,家中排行第四,街坊们都称呼在下为沈四郎。这是拙荆,这是舍妹。而拙荆怀中的,便是病人,乃是在下亲戚家中女儿。前日害热,至今不退,因此才前来麻烦先生。” 上官映秋闻言,亦是赶忙起身行礼。 沈奕鹤话语恭敬,且条理分明,引得那老大夫眸中精光一闪。但他看到沈素心之时,却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又不禁皱了皱眉。待到沈奕鹤说完,那老大夫便道:“喔,原来如此。那,老夫现下便为这小姑娘诊脉,若得早日康复,也好让你亲戚早日安心。” 沈奕鹤赶忙再次行礼道:“谢过老先生。” 那老大夫却道:“老夫姓于,也莫要一口一个老先生了,唤老夫一声于大夫即可。” 沈奕鹤忙道:“是,于大夫。” 随即,于大夫便坐在上官映秋对面,上官映秋赶忙从被褥中将二丫的手臂拉了出来,轻轻放在于大夫面前。 于大夫手指搭上二丫腕脉,闭目诊脉许久,却是如上官映秋一般皱眉不止。但,他并未说什么,而是再次伸出手,轻轻覆上二丫的额头,又让上官映秋撬开二丫檀口,仔细看了看她的舌苔。 上官映秋见状,心中便有了些数,明白自己判断或许不差,便轻声道:“于大夫,敢问……她的病如何?可能治么?” 那于大夫的目光,忽然盯住了上官映秋,轻道:“你在关心……能不能治?此女表症并不出奇,不过是虚寒发热而已。寻常人家有人患了此病,硬扛过去的亦不在少数。这小女看上去,底子也不算十分差劲,不是早夭之相。可是,你却问能不能治?可有道理?” 上官映秋轻道:“于大夫,小女子亦曾经人指点医术,但所学时日太短,还不敢为人诊治。亲戚家妹子患病,小女子也曾把过脉。” 说着,上官映秋便将自己对二丫的病症看法,娓娓道来。那于大夫越听越奇,道:“这位夫人,指点您医术的人,究竟是何人?是否方便告知?” 上官映秋想了想,回神指了指身后呆立的沈素心,轻道:“便是她了,乃是小女子夫家妹子,尚未出阁。只是……现下受了些刺激,神智有些……不好。” 于大夫顿时惊讶莫名,仔细看了看沈素心,道:“妇人莫要如此敷衍,这般妙龄少女,居然有这般高明的医术,当时之世,恐怕只有一人才有可能!但,那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官映秋闻言,心中微微一动,心道,这于大夫,倒是颇有见识的样子,看样子,是知道沈素心这个药先生亲传弟子的名号的。可是谁又知他知不知道,他们此时乃是逃犯。若是当真被他知晓他们真实身份,恐怕麻烦不小。 她对于大夫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拿出沈素心的那份药方,捧到于大夫面前,轻道:“昨日,小女子在表妹病床前,发现这一张方子。看字迹,虽较之往日凌乱非常,但当是家妹所书。于大夫看一看,这方子可对症?” 于大夫接过方子,仔细看了看,赞叹道:“妙极!妙极!这方子正对症,于病人用了,至少有七八成希望,能痊愈如初!便是老夫亲自出手,也绝不可能开出如此绝妙的药方!好,便就此用药即可!” 说着,他将药方递给身旁学徒,但望向沈素心的目光,却变得无比炙热。 一旁的沈奕鹤见状,忙趁热打铁道:“于大夫,舍妹往日也是行医济世,很是救过不少性命。但如今,舍妹却成了这般模样,实在是令我这做兄长的痛心不已。而且,若是她能康复如初,那么,对患病之人,亦是无上福音啊!于大夫,您好好看看,能否……能否帮舍妹诊治诊治?虽说……虽说我家已然败落,给不起太多诊费,但,只要于大夫能够治好舍妹,沈某纵使倾家荡产,亦是在所不惜!” “啊?”那于大夫闻言,不由一怔,再次仔仔细细看看沈素心。沈奕鹤见状,不禁心中希翼顿起,上前拉着沈素心,将她拉到于大夫面前,又拉出沈素心的手腕,置于于大夫面前。 于大夫想了想,轻道:“老夫尽力,但,不敢打什么保票。” 说着,他伸出手,搭在了沈素心的腕脉上。 第五十章 刺激 上官映秋紧张地望着于大夫,沈奕鹤的表情更是紧张,只有被切脉的沈素心,却是一脸面无表情。 但,那于大夫双眸紧闭,久久未曾有任何动静。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这老大夫便这般坐着睡着了。他放在沈素心腕脉上的几根手指,也是半晌不动。 许久,于大夫才睁开眼睛,但,那短短的眉毛,却皱在了一起。 上官映秋忙问道:“于大夫,如何?” 那于大夫却仿佛没听到一般,低头思索了许久,才抬起头,仔仔细细地望了望沈素心的面色,又垂头沉思片刻,轻道:“敢问这位夫人,能否撬开这位姑娘的嘴巴,让老夫看看她的舌头?” 上官映秋轻道:“于大夫是要看舌苔是么?请容小女试试,只是家妹现下神智不守,能否让她张开嘴……” 然而,上官映秋一面说着,一面摘掉沈素心的面纱,却见沈素心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张开嘴,还将舌头吐了出来。上官映秋见状,禁不住一呆。 于大夫先是被沈素心的容貌晃了一晃,毕竟,沈素心那精致的面庞毕竟不是常人可见。但随后,于大夫便回过神来,略略靠近了些,仔仔细细地观察。没人注意到,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 沈奕鹤与上官映秋紧紧地盯着于大夫,两人俱是很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于大夫,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而沈素心,却仍是然低眉顺眼。犹如一只木偶。 许久,于大夫才轻道:“好了,小姑娘,将舌头缩回去吧。” 令沈奕鹤与上官映秋惊疑不定的是。沈素心居然当真,就依着于大夫所言,将舌头缩回口内! 沈奕鹤忙道:“于大夫,舍妹……” 于大夫不等沈奕鹤问完,便叹息摇头道:“沈公子,令妹的病症显然非失魂之症。而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心神不守而成。但她仍是有些心神,便仿佛三魂七魄,失了两魂六魄一般。也就是说,令妹神智不守,但多少还有些许心智。若是用老百姓的话来说,那便是失心疯了,但却没疯透。” 上官映秋急道:“那……于大夫,您说,这该如何治呢?” 于大夫看了上官映秋一眼。道:“治?夫人,请恕老夫无能,老夫实在是束手无策。不过……据老夫所知,若是……能让令妹重新经历一次令她如此的刺激,或许……便能康复如初。但,若是以药石针炙欲图所效。恐怕……难能……” 沈奕鹤喃喃道:“药石罔效么……” 于大夫轻道:“所谓药石罔效,只是说,病根之奇,单靠药石之效无法清除。但,也非绝对,只是老夫无能,束手无策而已。不过那位发热的小娘,却是无恙,夫人方才拿出的那张药方,便是对症。只要几副药下去,便可病愈,再略加调理,自然康复如初。” 说着,于大夫吩咐一旁的学徒。为二丫按方抓药。上官映秋望了望沈奕鹤,眸中满是失望。而沈奕鹤亦是失望至极,猛地转过身去,垂首不语。 上官映秋怀中还抱着二丫,不便起身,便轻声唤道:“奕鹤,奕鹤莫要担忧,妹妹她……你且放心,妹妹的病,定然会好的。妹妹曾是个多么灵动的人儿啊,便是老天不开眼,才会如今这般。于大夫无法诊治,那,咱们还可去寻更为有名,更为高明的大夫啊!妹妹当年师从药先生,药先生又是天下第一神医,那,妹妹可有同门?若是同为药先生门下,或许……” 上官映秋说到此处,沈奕鹤便已然转过身来,此时,他脸上亦是笑容满面,道:“娘子所言极是!妹妹的病,一定能好!好了,稍后抓好了药,咱们便回去吧。” 上官映秋亦是微笑颔首,但,敏锐如她,亦未错过沈奕鹤眼底的那一丝忧伤。不过,她又能如何?只能当作没看到罢了…… 不多时,医馆学徒便抓好了药,细细包好,递在上官映秋手中,上官映秋付了账,便抱着二丫出门,将她放在牛车上,用被褥裹好。而沈奕鹤,亦是带着沈素心随后而出。 正在此时,几名衣着光鲜的少年,说笑着,从医馆门前经过,一眼便看到了沈素心。顿时,其中一名肥头大耳之人讶然道:“啊呀!这穷乡僻壤的,竟然有这么标志的人儿!” 说着,那人竟伸出手,向着沈素心脸上摸来! 沈奕鹤一怔,顿时反应过来,出门之时,忘记为沈素心戴上面纱了!但,他又如何能让这等人辱及自己亲妹?他赶忙一错身,挡在沈素心身前,一把将那人推开,怒道:“你做什么?” 沈奕鹤虽未专心习武,但多少有些底子,一把便将那人推倒。 顿时,这帮人便炸了窝,其中几人,赶忙去扶,而另有几人赶忙上前扯住沈奕鹤衣襟,怒道:“你这粗莽野人,竟敢殴打莫少爷!你不想活了!快,跪下给莫少爷赔罪!” 沈奕鹤怒道:“放开手!你们这些泼皮,还要当街打人不成!好好好,我便要你们吃些苦头!” 说着,他一手便挥开了抓着他的人,随即,便是一拳打在了其中一人面上,直将这人打得凌空飞起,摔将在地,哼哼唧唧爬不起身! 其余人等见状,除了那莫少爷,纷纷冲上前来,但却纷纷被沈奕鹤丢了出去!沈奕鹤武艺虽不甚高,不过花拳绣腿而已。但,在这小地方对付这些泼皮,已然够用了。 那莫少爷顿时放声大叫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杀人啦!刁民造反杀人啦!” 此时,周遭早已围观了无数路人,但,却并无一人上前,只是在一旁议论着。 “哎,这个莫公子,又在当街调戏良家子了。” “谁让他是本县县令的小舅子呢,怎么说,也是衙内。” “县令的小舅子?他姐姐是县令夫人啊?” “什么县令夫人,只是县令的一个宠妾罢了。” “是啊是啊!听说县令大人十分宠爱他姐姐,便是连正室夫人都不怎么搭理了!我还听说呀……” 很快,周遭的议论,便由这位莫公子身上,引申到了县令大人的后院。但,没人注意到,沈素心的眸中,莫名地一闪。 正在此时,忽然,周遭的人群中,冲出几名孔武有力的捕快,还各自手执利刃!那莫公子一见,赶忙道:“快!黄捕头!这刁民竟敢殴打于我!快将他拿下!没准,是个江洋大盗呢!” 那捕快中带头的捕头,听闻这莫公子所言,登时一挥手道:“来啊!将这刁民给我拿下!”随即,他脸上便露出一脸谄媚之色,凑到莫公子身边,谄媚道:“原来是莫公子呀!有没有被刁民打伤啊?” 莫公子却仿佛并不待见这黄捕头,只是对那些捕快急切道:“你们赶紧将他拿下了!啊,小心,小心,莫要伤了美人儿!” 说着,他也不管那黄捕头,而是巴巴凑到沈素心身边,舔着脸对沈素心道:“小美人儿,只要你从我,我保你吃香喝辣……” 沈素心却只是呆立着,仿若木偶,似乎,与近半年来情状并无什么不同。那莫公子在沈素心耳边巴拉巴拉地说着,她也只是充耳不闻一般,没有丝毫反应。 这时,沈奕鹤已然被那些捕快们打到,上官映秋见状,赶忙上前制止,但也被捕快们拿下。毕竟,沈奕鹤的功夫,其实还比不上这些捕快,而上官映秋,更是毫无武功底子,因此,被拿下倒也不算什么奇事。不多时,他们夫妇二人,便已被寒光闪闪的钢刀架在颈间! 而这一幕幕,也尽数落在了沈素心眼中…… ……什么县令夫人,只是县令的一个宠妾罢了…… ……十分宠爱他姐姐,便是连正室夫人都不怎么搭理了…… ……只要你从我…… ……只要你从了皇上……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沈素心的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烧,她的眼前,仿佛有一张张面孔在晃动着……父亲,母亲,祖父,祖母,姐姐们,哥哥们,嫂子们,姐夫们,邓远明,自己前世的父母,前世的沈素颜,烟秀,香秀,东方墨羽,东方茹凉,小青誉,含香,沁香,前世的丈夫,前世的父亲的小妾们,前世丈夫的小妾们,还有……那个人…… 此时,沈奕鹤正在大声呼喊着,叫着沈素心的名字,然而,沈素心却仍然没有半点反应!沈奕鹤眸中的绝望,亦是越来越深,他实在没想到,他们兄妹,竟然……竟然落得这么一个结果! “哈哈哈哈!原来这小美人儿是你妹妹啊!好,好,只要你妹妹从了本公子,本公子自然不会为难大舅子的!”那莫公子此时却是志得意满,“小美人儿,你说……” 当他转过身去,想要对沈素心笑语之时,忽然,一只晶莹剔透洁白细嫩的小手,陡然掐住了他的咽喉!他说了一半的话,顿时便被掐了回去…… 第五十一章 逃亡 莫公子顿时瞪大了双眸,怔怔地望着沈素心!他只觉得,掐着他咽喉的这只柔嫩的小手,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放开莫公子!”那黄捕头见势不对,赶忙拔剑上前,一剑刺向沈素心!然而,沈素心却只是身子微微一侧,另一手伸出,精准之极地叼住了黄捕头的手腕,顺势一扭,黄捕头手中的长剑,便落在了沈素心的手中! “死!”沈素心低哼一声,甩手便将莫公子那肥胖的身子摔向了黄捕头,两人身子砸在一起,顿时踉跄了好几步!还好黄捕头反应得快,两人踉跄了几步,总算没有摔倒。 然而,便在此时,只见白光一闪,沈素心那鬼魅一般的身形,便从二人身旁一掠而过!随后,沈素心便不再去看二人,只是提着手中沾血长剑,盯着那几名抓着沈奕鹤与上官映秋的捕快,一步,一步,一步地缓步向他们走去! 正在此时,那黄捕头与莫公子,双双颓然倒地!二人的咽喉,俱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两道血箭,从两人咽喉之中喷涌而出! “啊!杀人啦!杀人啦!” 此处山野村民,如何见过这等场面!只是转瞬之间,除了那些捕快,以及沈奕鹤、沈素心、上官映秋三人,俱都跑得一干二净! “你……你……莫要过来!莫要过来!你若是敢过来,我们……我们就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其中一个捕快,战战兢兢地盯着一步一步靠近的沈素心,色厉内茬地叫喊着! 但。沈素心却依言停下了脚步。她冷冷地盯着那些捕快,声音亦是如万年冰川:“放人,否则,死!” 说着。沈素心缓缓举起手中长剑,遥遥指着那些捕快们! 那名捕快颤声道:“不……不行!你先把剑放下,我们就放人!啊,不对,不对!把剑扔过来!否则……否则……否则这两个人肯定没命了!” 沈素心不答,亦不动。只是用剑指着他们,冷冷地盯着他们。她方才举手投足之间,便取了两条性命。但,她一身纯白衣裙上,却并无半丝血迹!这,也是令那些捕快们心寒的缘故之一! 须知,在如此转瞬之间,手执利刃伤人性命,本身却不占点滴血迹,这。并不是容易办到的事情。至少,那些捕快们,自问没有一人办得到!然而,沈素心却做到了,这,无疑说明。沈素心的剑术,至少不是这些捕快们可以比拟的! 那些捕快们相信,若是他们放开沈奕鹤与上官映秋,那么,沈素心若要追杀他们,他们根本逃不掉!若想活命,须得抓牢了这一男一女,否则,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上官映秋仿佛也被吓到了,她眨眨眼。紧紧地盯着沈素心,仿佛望了身边还有捕快,望了颈间还架着钢刀,喜道:“妹妹,你……你可恢复了?” 此时。沈奕鹤也反应了过来,惊喜道:“心儿!你好了?你真的好了么?” 沈素心望望哥哥、嫂嫂,轻道:“哥哥,嫂嫂,心儿好了……” 沈奕鹤喜极而泣,哽咽道:“好了……好了……当真好了……当真是好了啊!爹!娘!你们看到了吗?妹妹好了,妹妹没事了!” 一旁,上官映秋亦是大喜过望,颤声道:“奕鹤,妹妹好了,妹妹真的好了!” 沈素心却不禁皱了皱眉,轻道:“哥哥,嫂嫂,莫要忙着高兴,待心儿先将你们救出!” 说着,只见白光一闪,沈素心那鬼魅一般的身形,瞬间掠过了她与沈奕鹤、上官映秋之间,那丈许远的距离,手中长剑,轻巧地抹过了一名捕快的咽喉!那捕快根本无法反应,只听“当啷”一声,单刀落地,随即,他整个人也“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紧接着,只听一阵“当啷当啷”与“扑通扑通”之声,仿佛只是转眼之间,这群捕快便一个不剩地,统统倒在地上!沈素心伸手一拉上官映秋,道:“哥哥,嫂嫂,咱们快走,此处不宜久留!” 沈奕鹤看看遍地尸体,皱眉道:“正是,咱们须得速速离开了!这么大的事情,怕是要不了多久,便有公门中人前来抓捕了!不过心儿,咱们……不会给于大夫招来祸事吧?” 沈素心望了一眼已然关门闭户的医馆,轻道:“哥哥放心,那于大夫乃是心儿师兄,师傅的弟子。单凭一个小小县令,定然不敢对他无礼的。好了,我们赶紧走吧。” 说着,她将上官映秋扶上牛车,赶着牛车匆匆向靠山村赶去。 回到靠山村家中,沈奕鹤、沈素心、上官映秋等,匆匆收拾了一下细软,不及与街坊告别,便匆匆离去了。 离去之前,沈素心再次为二丫诊治一番,开了方子,让上官映秋交给了路家娘子。随后,一家人便向着北方而去。 与此同时,云州府衙。 此时的云州府衙,早已是一片忙乱。沈素盈穿了一身利落衣裙,带了个小包袱,带着两个丫鬟,率先上了马车。但,左等右等,却总不见陆逸名出府。 沈素盈等得心焦,掀开车帘,对守着马车的一名护卫道:“沈一鸣,你去看看,老爷怎么还不出来?” 那护卫躬身道:“一鸣遵命。” 说着,他转身便进了府衙。但,沈素盈总觉得心焦,便对身边的丫鬟道:“你们且在车上等着,我进去看看。” 说完,沈素盈掀开车帘,便跳下了马车,匆匆向着府内走去。但没走多远,便见沈一鸣背着一个书箱,匆匆向外走来,他身后,则跟着沈素盈的丈夫,现任云州知府陆逸名。 沈素盈见了,总算放下一半心,迎上前道:“云青,你总算出来了,可是要急死我了!如今,活字印刷已然推广天下,书籍价值早已大不如前。咱们带了细软,这些书便是不带,也没什么打紧!待到了地方,咱们再置办便好了嘛!” 陆逸名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哎,左思右想,总觉得不舍得。纵使舍得那官印,舍得那身官服,却舍不得这些书啊!素盈啊,你可知晓,这些书,可都是素盈你亲手抄录的,却不是市面上买得着的!若是弃了,实在是可惜……” 沈素盈闻言,不由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这有什么打紧?日后为妻在给你抄录一份,不就好了么?非要带着这些,也不累?” 陆逸名伸手扶住沈素盈,轻道:“夫人啊,为夫可不愿夫人如此劳累呢!话说,前不久,夫人才刚刚生产,身子正虚,如何能做抄书那般累心累身之事呢?啊,对了,咱们女儿上车了吗?” 沈素盈轻笑道:“上了,上了!哎,话说,大姐姐有身孕的时候尚比我早些,如今,咱们的孩儿都满月了,也不知大姐姐是否顺利生产了,也不知是男是女……” 陆逸名笑道:“是男是女有什么打紧?即便是儿,也不能娶咱们女儿为妻啊!” 沈素盈闻言,不由瞪了陆逸名一眼,嗔道:“胡说什么!好了好了,赶紧上车吧!” 陆逸名笑道:“好,上车!” 说着,他便先将沈素盈扶上车,随即,自己也上了车。随后,由数辆马车组成的,并不特别大的车队,便缓缓驶出了云州城。若此时有人进了云州府衙,便会看到,陆逸名那云州知府的官印、官服俱都弃于府中,他竟是仿效当初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关羽,挂印而去…… 马车上,陆逸名与沈素盈逗弄了一会儿女儿,便偎依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忽然,偎依在陆逸名怀中的沈素盈,抬头望了望丈夫,轻轻叹了口气,轻道:“云青,你……可怨么?” 陆逸名望了望妻子,轻道:“怨什么?” 沈素盈轻道:“怨我们家的是,连累了你的前途。你的才华,我是知道的。若是没有我家得罪新皇,连累了你,怕是用不了多久,你便能入主书枢,封爵拜相……” 陆逸名紧了紧搂着妻子的手臂,轻笑道:“什么入主书枢,封爵拜相啊,我陆逸名为官,只是为了造福百姓而已。荣华富贵什么的,不过过眼烟云罢了。唯有你,才是我陆逸名一生至宝啊!这无关于你是不是什么郡主,只要你是沈素盈,足矣。” 说着,陆逸名亦是一声叹息,望向车窗外,轻道:“只是,如今新君暴虐,听闻京城之中,早已抄了数名重臣之家,京城之中,一时间可是血流成河啊!娘亲还在京城,也不知……” 沈素盈闻言,不由轻声安慰道:“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新君虽然暴虐,但……总不至于对一位老人下杀手吧?” 陆逸名只是轻叹一声,不再说话。沈素盈也闭上了嘴,轻轻倚在陆逸名怀中,心中,却在暗暗想念着自家人,想念着京城中的那个曾经的梁国公府。 不由得,她喃喃道:“四叔父,四叔母,四弟,九妹妹,你们可好?” 第五十二章 黄家亲戚 大宏朝,北关。 大漠孤烟直,这大宏朝西北,倒也是一番戈壁风光。那广阔无垠的天与地,苍凉,壮阔,人置身于其间,仿佛沧海一粟,却显得无限渺小。唯有那屹立于天地之间的雄浑关城,冷眼审视着过往之人。 通往北关的大道上,行着一辆马车。驾车之人,乃是一名年岁不大的男子。此人满面风霜之色,但却眉清目秀,只是,在他眉宇之间却仿佛总有一股忧色。 他抬眼望了望前方,转身对着车厢道:“映秋,妹妹,前方不远便是那北关关城了。咱们……还要继续向前走么?” 少顷,车内一女子轻道:“哥哥,心儿觉得,咱们只要多加注意莫要相互称名,大概……旁人是认不出咱们的。再者说,二伯父应当还是驻守在此,想来,咱们应当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心儿凭着手中长剑,也定然要护得兄嫂周全!” 那青年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此时,车内却又有另一女声轻道:“心儿,除非必要,你还是莫要轻动刀兵吧!咱们只是进城打听打听,若是二伯父一家当真还在,那自然好。若是不再,那咱们便只是悄悄来,悄悄去便好。” 那青年闻言不禁笑道:“映秋所言正是,咱们正是要‘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才好!” 这一男两女,正是沈奕鹤、沈素心、上官映秋三人,只是沈奕鹤一句《再别康桥》却不是沈素心与上官映秋所知。并未在意。 北关所在,乃是防备北方戎国进犯的军事要塞。但,两国相安无事之时,此处又是通商口岸。毕竟,大宏朝的诸多工艺制品、各种工具,都是戎国的那些游牧民族眼中的至宝,而游牧民族手中,并不值几个钱的毛皮、兽骨之类。却也是中原商人趋之若鹜的。因此,这北关关城,却也有几分繁华。 沈奕鹤驾着马车,来到关城城门之时,城门口的士兵,正在检查过往百姓。 与内地士卒相比,这里的军士。明显要精悍许多。毕竟,这里常年与戎国战战和和,或许,两国之间,今日还是风平浪静,明日便起了战端。因此,这里的士兵。警惕性明显高了许多。 待轮到沈奕鹤他们的马车之时,一名军士见了沈奕鹤,不禁皱了皱眉头,对沈奕鹤道:“如此面生,你这小子可是外地来的?” 沈奕鹤赶忙跳下马车,朝着那军士拱了拱手,道:“这位军爷,小子来自郢州,只因家中父母双亡,家乡又遭了灾。因此,只能外出投亲。早年,大哥便是在这北关经商,从戎国贩卖皮草,听说是发了大财,因此,小子便携拙荆、舍妹前来投奔。” 那军士打量了沈奕鹤一番,问道:“投亲?你亲戚姓甚名谁。多大年岁啊?若是在两国之间贩卖货物,或许不在城里常住呢!” 沈奕鹤道:“小子大哥姓黄,名飞鸿。却不知,军爷是否认得小子大哥呢?若是不成。小子还有一位远房伯父,名讳黄秋生,据说便是在军中效力,却不知,军爷是否识得?” 那军士闻言,登时瞪大了双眸,道:“你是黄校尉的亲戚?” 沈奕鹤赶忙陪笑道:“正是!正是!这位大哥,你可是认得小子伯父啊?却不知……秋生伯父身在何处啊?” 那军士笑道:“认得谁,还能不认得黄校尉啊!倒是你那个叫做黄飞鸿的大哥,我却不认得。而且,也没听说黄校尉有个亲戚,叫做黄飞鸿,在这城里经商啊?” 此时,一旁另一名军士笑道:“黄校尉何等样人,他的亲戚你如何能尽数认得?再说了,人家小哥儿也说了,那个黄飞鸿,乃是行走贩商,到处走贩卖货物的。或许,人家根本就不是住在咱北关城里的也说不定!好了,好了,总之,送到黄校尉那里,总是没错的!” 先前那军士笑道:“这话倒也没错。不过,黄小哥儿,咱还得在这城门前执勤,换岗之前,可不能擅离职守。你一旁稍候,待到换岗之后,咱便没什么事儿了,正好将你带去给黄校尉!” 说着,那军士笑着摇了摇头,道:“说来,黄校尉家那小子,可当真是捣蛋呢,我还真有些害怕,届时那黄家小子,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沈奕鹤闻言,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拱手道:“这位大哥,敢问秋生伯父可是续弦了?” 那军士似是一怔,道:“续弦?什么续弦?” 沈奕鹤轻道:“据小子所知,秋生伯父早年丧妻,只有一女,唤作月英,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儿子?” 那军士眸中微微一闪,笑道:“啊……啊,是我记错了,记错了啊,莫要介意,莫要介意,哈哈,哈哈哈!” 说着,那军士便引着沈奕鹤,牵着马车,来到城门洞子一旁的一片空地上,静待那军士换岗。 此时,车厢内,沈素心终于微微松了口气。同时,她也对这些边关军士们,多了许多赞叹。那军士说起什么黄家小子,她从门缝里便清楚地看到,他眸中微微闪烁着,显然在偷眼观察沈奕鹤。很显然,他是在试探沈奕鹤。 黄秋生只有一个女儿,叫做黄月英,她如何不知道呢?须知当初她从现代回到这大宏朝之时,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那黄月英了。前些年,黄月英还曾做过她的贴身丫鬟,而且,还是没有卖身契的那种丫鬟。后来,黄月英出嫁了,据说,丈夫还是这边军中的军官。也不知此次见到黄秋生,是不是能见到黄月英呢。 整整候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等到城门换岗。此时,那军士才笑嘻嘻地,上了沈奕鹤的马车。一上车,那军士便笑道:“黄校尉此时还是住在军营之中,军营重地,实在不方便带你们去。不过,黄校尉的女儿女婿,却是住在城中的宅子。我先带你们去黄校尉的女婿家,然后再去军营之中,通禀黄校尉一声,叫他晚上回家吃饭,跟你们团聚一下好了。” 沈奕鹤亦是笑道:“那便麻烦大哥了。不过,大哥,小子先前仿佛听说,月英妹子的夫家,似乎也是军中人,怎么会住在城里?” 那军士笑道:“这你便有所不知了,黄校尉的女婿,先前确是咱军中弟兄。不过,在和蛮子大战之时,他失了一条手臂,自然不能在军中效力了,便在城中开了个小酒馆,专门招待咱们这些弟兄。” 说着,那军士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道:“话说啊,那月英妹子的确是个好女人,听说,当年,也是在高门大户中,做过丫鬟,学过规矩的,人长得也漂亮,甚至,还识得几个字呢!可是,她却对那万兄弟不离不弃,哪怕万兄弟失了一条手臂,已然是个废人,也半点都不嫌弃!哪怕是万兄弟不想连累她,想要与她和离,她也不肯。后来有一次,万兄弟喝多了,心里也觉得有愧,便不想让那月英妹子跟他了,又怕月英妹子不肯,干脆写了一封休书,要休了月英妹子!谁知月英妹子竟说,除非她死了,否则,别想把她赶出万家大门!也……那小子,哪辈子修来的福啊……” 坐在车厢内的沈素心,听得那军士言语,不禁心中猛地一揪,想来,这黄月英的日子,过得应当不大好…… 不多时,那军士道:“啊,到了,到了!你看,那便是万兄弟的家了!你瞧,那挎着篮子出门的,不正是月英妹子吗?” 说着,也不等沈奕鹤有所表示,便挥手唤道:“月英妹子!你家来亲戚了!” 方才出门的黄月英,一开始的确看到沈奕鹤的马车了,不过她并未在意,并不觉得是来找自己的。此时,听到唤声,不由一怔,转头向着这边望来。一眼看到沈奕鹤,不禁顿时一惊! 沈奕鹤跳下马车,笑呵呵地朝着黄月英一拱手,笑道:“月英妹子,多年不见,却不知,你是否还认得我这个表哥呢?” 黄月英傻傻地盯着沈奕鹤,眸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赶忙扯了扯脸上的肌肉,堆出个笑容,笑道:“啊!原来是四表哥!” 说着,黄月英又望了望马车,笑道:“四表哥,四叔、四婶和九表妹也来了么?” 沈奕鹤闻言,笑容不禁一滞,叹道:“月英妹子,家父家母……都已然去了。车里的,乃是你嫂子,以及你九表妹。” “啊……”黄月英顿时怔住了,此时,她才注意到,沈奕鹤身上竟然是一身重孝!禁不住,想起当初在梁国公府时,那对和蔼可亲的四老爷、四夫人,她的眸子里,顿时泛起一层泪花…… 倒是那指引沈奕鹤前来的军士,不由得犯了些嘀咕。他们不是同姓黄的么?怎么……居然是表亲?是姑表亲?不,那也不对啊……倘若是姑表亲,也不应该是同姓啊? 第五十三章 太不是时候了 黄月英哽咽着,上前几步,抓住沈奕鹤的衣袖,颤声道:“怎么去了……怎么会去了呢……他们……他们……那么好的人呢……该是长命百岁的呢……怎么会……怎么会……” 沈奕鹤见黄月英如此悲伤的模样,不由得,自己也想起了父母自戕的模样,想起当时,沈素心状若疯魔的模样,顿时悲从心来,亦是双眸含泪道:“这……哎,一言难尽啊!” 倒是一旁的那位军士见状,也顾不得纠结,赶忙打圆场道:“月英妹子,你瞧你表哥一家,风尘仆仆的,还不赶紧带进门去,起码先给他们盛碗水喝啊!” 黄月英顿时醒悟,忙道:“啊……瞧我,怎么能这样!四表哥,快进来,月英去给你盛碗水来!啊,还有表妹和嫂子,四表哥,赶紧先将马车赶进院子,月英先去拿水了。” 说着,她脚下却也不动,而是转头望向那军士,道:“刘大哥,此次当真是麻烦你了。要不,进门来,月英也给你盛碗水喝。” 那被称为刘大哥的军士摇摇手,道:“莫要忙了,赶紧招待你家亲戚吧,我走了。啊,对了,记得给黄校尉准备晚饭,回了军营,我自会通知黄校尉,让他过来看看你表哥表嫂一家的。” 黄月英笑道:“那便谢谢刘大哥了。” 随后,那刘姓军士便帮着沈奕鹤,将马车赶进院门,这才离去。直到他离开后,沈素心与上官映秋才下了马车。毕竟。若单是上官映秋还好,而沈素心的样貌,也实在是太扎眼了。 沈素心、上官映秋与黄月英见面,自然又是一番感慨不提。待到黄月英将三人让进屋中,沈素心才问道:“月英姐姐,怎么不见姐夫呀?他不在家吗?” 黄月英轻笑道:“他呀,现下还在酒馆里呢。方才,我便是闲来无事。打算过去酒馆看看。每日不到戌时,他哪儿可能回来!” 沈素心见她说起自家丈夫,便是一脸笑意,眸中那满满的幸福,仿佛要溢出来了一般。顿时,她也不由得放下心来。可是,她自己心中。却不由得有些失落。 她自己的爱人,宁国公世子邓远明,也不知现下究竟如何了。当初梁国公府被抄家之时,他可是就在后堂中躲着。当时,抄家开始之时,邓远明还曾偷偷见过她,要带她一起逃出去。但。她不愿与家人分开,便拒绝了,还硬是赶着他,让他潜出梁国公府回家去。 但,自从那次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不仅没见过,便是连消息,也未曾听过一句。也不知,他现下究竟怎么样了。须知那个人如此处心积虑要得到她,那么。对她的未婚夫,他……可能会放得过么?他留在京城,安全么? 不由得,她也想到自己家人。虽然,自己父母已然去了,可是自己还有伯父、伯母,还有一众哥哥、姐姐、嫂子、姐夫,也不知他们都怎么样了? 至少。大嫂应该还好吧?记得圣旨上,说是大嫂收养了十妹妹沈素雯,以及十一妹妹沈素枚。但,沈素心却是心知肚明。哪里有什么沈素枚?当初,琴姬姨娘可是将她带走了的。 不过,至少,十妹妹沈素雯,还是完好无损的。毕竟,大嫂长公主的身份,想要保住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想必还是没问题的。至于十一妹妹,其实,沈素心也知道大嫂的心思。至少,若是将来十一妹妹当真落入那人之手,至少,大嫂还有个名号能救她。虽然,十一妹妹只是个庶出妹妹,可是,她们这些姐妹,都很喜欢她,包括几位嫂嫂,也是非常喜欢的。 嫂嫂……现下,她的嫂嫂们,也不知都怎么样了…… 大嫂东方茹凉,此时应当还在宫里吧?以她长公主的身份,那人……应当……不会动她吧?毕竟,那可是他的亲妹妹啊! 二嫂柳墨璃,应当与二伯父、二哥哥他们在一起。前来北关时,他们已然打探到,说是二伯父一家,已然举家逃遁,不在这北关关城之中了。他们进得城来,只是想要找二伯父的旧部,打探一下,看看能否有二伯父一家的消息。 三嫂倪轻舞,应当与三伯父、三哥一起,现下没有消息。 亲嫂上官映秋,便在眼前。 五嫂方玲姝,最是令她佩服。此时,应当与大伯父一家在一起。 而自己的几位姐姐呢?大姐姐沈素雅,应当在南方,二姐姐沈素盈,应当在云州,五姐姐跟着五姐夫,应当在五姐夫的封地中,七姐姐、八姐姐都尚未出阁,应当与三伯父在一起,而三姐姐、四姐姐、六姐姐三人,最是让人担心,她们可是还在京城呢! 但,担心又有什么用?现下,她自己也是逃亡中。一路来到北关关城,路上的稍微大些的城池,便不敢随便进入…… 黄月英当初跟着沈素心,也是有几年的。沈素心满眼的愁思,她自然一眼便看得出。于是,她便一直拉着沈素心、上官映秋说话,不经意间,时间过得倒也不算慢。 申时末,沈素心便听得,一个人哈哈笑着,推开院门走了进来,高声道:“女儿,女儿啊!据那刘老大所言,咱家来了亲戚了?究竟是什么亲戚啊?我怎么不记得呢?” 说着,一名中年大汉,便走进了屋子。只见,他略显粗糙的面容中洋溢着笑意,但这份笑意,却并未进入眸中。龙行虎步之间,很是有着几分气势。他一进门,见到沈奕鹤、沈素心,顿时一怔。 见他进来,沈奕鹤、沈素心、上官映秋俱都起身。上官映秋不认得他,只得看向沈素心。沈素心却是轻笑着,上前一步,躬身行了一礼,轻道:“多年不见,黄伯父安好?您倒是没怎么变,却不知您可还认得素心?” “啊!”那大汉一惊,赶忙先是挪了两步,让开了沈素心的这一礼,才向她行礼道:“黄秋生见过九小姐!” 说着,又看了看沈奕鹤,向着沈奕鹤行礼道:“黄秋生见过四少爷。” 一抬头,他的目光望向上官映秋,见她梳着妇人发髻,只是略一沉吟,便再次行礼道:“见过四少夫人。” 行完了礼,黄秋生眉头一皱,沉声道:“四少爷,九小姐,四少夫人,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这里即便不是对你们来说,也算得上是龙潭虎穴了啊!” 沈奕鹤闻言,不由一怔,忙问道:“黄伯父此话怎讲?” 黄秋生道:“这里乃是边关,关城那边,便是戎国了。若是我没有记错,九小姐应当也是与二少爷一起,来过这里的!这里说不准什么时候,便是战场了!除了那些要钱不要命的行商,真正有活路的,谁活得不耐烦了,会来这里讨生活?” 沈奕鹤轻叹道:“我们不也是活不下去了吗?” 黄秋生闻言不禁一怔,随即了悟,亦是一声轻叹,道:“可是,你们正应当找个深山老林,往里面一猫,关起门来过日子么?须知你们沈家之人,可都是朝廷的重犯呐!” 沈素心忙插言道:“朝廷……真的要对我们沈家赶尽杀绝?” 黄秋生叹道:“是啊!不知为何,新皇就是不愿看到你们沈家有一丁点儿的好!现下,莫说你们沈家嫡出一房,便是你们并州老家,沈家旁支,也是抄了好几家啊!” 沈奕鹤、沈素心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他们沈家,乃是出自并州的世家大族,不仅是京城的梁国公府,在并州,还有沈家的基业。只是并州沈家,与他们这个沈家,之间的亲缘,也是疏远了不少。 沈素心皱眉道:“那……黄伯父可知,我……我的姐姐们,嫁入荣国公府、镇国公府的三姐姐、四姐姐、六姐姐三人,可有事?” 黄秋生摇头道:“这我可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便是荣国公府、镇国公府这两家,新皇还不敢动。毕竟,丰亲王府已然与新皇不大对付了,朝中武将,能拿得出手的,恐怕也就是镇国公府了。而抄了梁国公府,也就必须得保着荣国公府,否则,朝堂必乱!” 沈素心咬了咬下唇,轻道:“那……宁国公府呢?” 黄秋生摇头道:“宁国公府也没事,但,新皇对宁国公已然多次下旨斥责,想来……也是多有不满吧!” 沈素心皱眉沉思许久,忽然抬头,正打算对沈奕鹤说什么,忽然上官映秋面色一变,捂着嘴跑出门去!沈素心一怔,赶忙追了上去,却见上官映秋扶着墙,低着头,仿佛在呕吐! 沈素心眉头微微一皱,赶忙上前,扶住上官映秋,轻道:“嫂子你怎么了?可是恶心、欲吐么?” 上官映秋苍白着脸,轻道:“没事的,心儿,或许……只是吃错了东西,所以才会想吐吧。” 沈素心想了想,伸手拉过上官映秋的手,搭上了她的腕脉,细细为她诊脉。少顷,沈素心一脸惊喜地望向上官映秋:“大嫂,你有喜了!” 然而,上官映秋闻言,却全无半丝喜意,轻叹道:“这……也太不是时候了……” 第五十四章 南下 “是啊,太不是时候了。”一旁的沈奕鹤,得知妻子有孕,亦是忍不住一声叹息。 若是平和日子中,得知妻子有了身孕,沈奕鹤定会欣喜若狂。毕竟他对妻子上官映秋,可是相当疼爱的。即便是落难之时,也是尽量不让上官映秋做太多事情,养家糊口的责任,他几乎一肩挑。 可是,现下,他带着妻子,带着妹妹,一面被朝廷通缉,一面还要颠沛流离。这时妻子忽然有了身孕,那很显然,必须得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让妻子好好养胎。待孩子生下之后,还要有个稳定的环境让孩子成长。这,就不得不找个偏僻之处定居下来。 然而,他们现在可是在西北边陲。若不是上官映秋怀孕,或许他们本可以暂时在黄家驻足,待到时机合适,再做他图。可是上官映秋怀孕了,那就绝不可能留在这西北酷寒之地了,必定要找一个气候较为温和的地方。 可是,他们现下要走,一方面,自己还都是通缉之身,若是一个不小心,被朝廷发现了他们的存在,那么,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处境,即便用脚后跟想,也知道绝不会好的。另一方面,有了身孕的上官映秋能否经得起颠沛流离?这也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尽管沈奕鹤夫妇愁容满面,但,沈素心却是相当开心。她握着上官映秋的手,轻笑道:“嫂嫂,这下,咱们这一房,便不用担心绝后了!爹娘的在天之灵,也可以欣慰了……” 说着。她的眸子里,也不禁湿润了起来。 黄月英也是欣喜不已,凑在上官映秋身边,轻笑道:“少夫人,恭喜恭喜!” 上官映秋望了她一眼,强笑道:“哎,月英姑娘,还是莫要恭喜了吧。映秋现下逃亡之身,身无长物,便是谢礼,也是拿不出的。” 若是平日,她即便是从身上随便取下一件饰物赏了,恐怕黄月英也会欣喜不已的。但。先前她可是穿着一身囚服,坐在囚车中被押送去流放地,身上怎么会有旁的东西? 在沈文思、林徽因自戕。沈素心状若疯魔大开杀戒被沈奕鹤打晕之后,沈奕鹤带着她们逃亡,更是除了在那些禁军身上搜得的少许财物,再无其他了。 在靠山村的那小半年,他们靠着沈奕鹤的木工手艺,也算挣下了一份家业。但,沈素心惊醒之时,却杀了那个纨绔子弟,更是杀了一名捕头,不得不再次逃亡。 如今。他们可谓是一穷二白。便是那辆马车,还是沈素心横下心来劫道劫来的。即便是身上的衣物。也是靠着沈素心的医术,以及沈奕鹤的木工手艺,换来的些许钱财购置的。 令人意外的是,原本,沈素心恢复之后,以沈素心的医术。应当更容易挣得钱财。可实际上,反而是沈奕鹤做出的一些精巧的物事卖了不错的价钱。而沈素心,毕竟她只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她站出去很难让病人信服,又无法用药先生弟子的名义,反而收效不佳。 黄月英微微一笑,轻道:“少夫人,月英可不是讨赏呢,月英当真是欣喜。当初,月英还在府中之时,小姐对月英可是极好。” 沈素心闻言,不禁轻笑道:“月英姐姐,须知,当初若不是你将心儿给捡回来,还不知心儿能否回到家中呢!说来,月英姐姐还是心儿的恩人呢!心儿不对月英姐姐好,还能对谁好呢?” 其实,当初在梁国公府,沈素心对黄月英,可从未将她当作丫鬟看待的。 黄月英笑道:“无论小姐如何看,月英总是感激的。” 一旁的黄秋生也道:“当初,若不是小姐,我们父女俩,至今也不过是山野之民罢了。可现如今,且不说月英如何,便是黄老儿,也是军中校尉了。当初,将军离开之时,可是交代过黄老儿,千万莫要与他,与沈家有所牵扯,以免被朝廷怪罪。黄老儿虽听了这话,算是保得这校尉之位。但,现如今,无论怎么说,黄老儿也不能置四少爷与九小姐于不顾。”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略略思索了一会儿,道:“既然现下少夫人有了身子,这西北酷寒之地,自然是不能停留了。何况,这里还是有不少朝廷鹰犬的。反正,万宇良也少了一条手臂,在这边陲之地也不是办法,早晚还是要回中原的。这样吧,月英,晚些时候,宇良若是回来,你跟他说一声,你们夫妻二人,陪着少爷、少夫人、小姐一起回沧州去吧。不过,切勿回咱老家,否则,若是有人知道他们来过咱们家,顺藤摸瓜找到了,那就麻烦了!” 黄月英颔首道:“爹爹放心,月英省得。”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黄秋生这一句话,使得日后沈家人寻找沈素心时候,可是多费了不少功夫。 翌日,北关关城门前,城门刚开,黄秋生便将沈素心等人送出了城门。 此时,他们仍是乘着沈素心他们前来北关之时,所乘的那辆由沈素心抢来的马车。这是一辆老式马车,两轮,车厢前进出。此时马车车厢内,坐着沈素心、上官映秋与黄月英三名女眷,而沈奕鹤与一名独臂男子一起坐在车辕上,负责驾车。 这名独臂男子,便是黄月英的丈夫万宇良,他曾经也是军中一名低级军官,身子很是健壮,面上一副精悍之气。失了一条左臂的他,看上去却仿佛没有半点颓丧,反而一直带着笑,让他原本显得有些冷硬的面孔,多了一些柔和。 而且,最让沈素心放心的是,万宇良对黄月英是极好的,即使自己只有一条独臂,也尽可能地不让黄月英做太多事情。 此时,万宇良正带着笑,向一旁的黄秋生道:“岳父大人,您且放一百个心!只要有我姓万的在,无论是月英,还是表兄一家,都不会有半点差池!” 黄秋生颔首笑道:“宇良你说的话,我黄老儿可是信的!不过千万要记得,你表嫂有了身子,路上千万莫要颠簸。此去虽远,但也莫要太过赶紧,慢慢走,不着急,千万别贪了赶路,错了宿头!风餐露宿的,你受得起,月英受得起,你表嫂可受不起!你表妹可受不起!可记得了?” 万宇良用力点了点头,道:“岳父你就放心吧!这般话,从昨夜起,您老便交待了百儿八十遍了!好了,我们走了!” 一旁的沈奕鹤亦是拱手笑道:“伯父,我们走啦!” 黄秋生微笑着,挥挥手道:“走吧,走吧!一路平安!” 车厢里的黄月英,听着车厢外父亲的语声,不禁地,忽然觉得鼻头一阵发酸,赶忙伸出手去,抓住了沈素心的手。沈素心望了望她,反手抓住她微微有些发凉的手,轻道:“月英姐姐,要不,你出去和黄伯父说说话,道个别,可好?” 黄月英却摇头道:“不,小姐,还是不了……月英……月英怕若是说了,道别了,怕就真的舍不得走了……” 沈素心闻言,不禁微微一叹,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什么。 随着吱吱呀呀的车轴声,他们踏上了南下的路途。他们此去的目的地,乃是沧州府,黄秋生与黄月英的老家。北关距离沧州,足有三千多里,怕是要走上一个多月了。 这刚一上路,上官映秋有些疲惫,昏昏欲睡的,而黄月英还带着些许离愁,不大愿意说话。只剩下一个沈素心,只能静静地坐着,不由得微微有些发闷。正在这时,忽然,马车外传来了沈奕鹤的声音。 沈奕鹤轻唤道:“宇良。” 万宇良忙应声道:“少爷,宇良在。” 昨夜,黄秋生与他彻夜长谈,沈奕鹤等人的身份、来历,都与他和盘托出。好在万宇良此人,为人重义,对黄秋生感恩戴德,对恩人曾经的主子,亦是毕恭毕敬,不存在出卖一说。否则,沈素心的剑上恐怕又要染上血迹了。 不过,对于万宇良如此敬畏,沈奕鹤却是有些郁闷。 沈奕鹤苦笑道:“宇良不必如此,奕鹤早已不是什么少爷,你我身份并无差别。若是硬说,反而宇良比奕鹤更高。毕竟,宇良现下可是良民,而奕鹤,只是一名逃犯罢了。而且,还是钦犯。” 万宇良却道:“少爷不必如此说,宇良亦不是单单因为你们家中曾经对岳父与月英有恩,更是因为你们来自梁国公府,是沈阁老与飞将军的家人。飞将军自不必说,军中对飞将军崇拜之人,随便点出十个来,中间至少也有两三个。而沈阁老,军中亦是有许多兄弟敬重其为人。如今朝廷昏庸,残害忠良,早晚,都是要遭报应的!” 沈奕鹤闻言,不禁轻叹,转移话题道:“宇良,你是哪里人?” 万宇良轻笑道:“并州人。说来,宇良与沈阁老倒是同乡。不过并州沈家乃是世家,我万家虽也算是书香门第,却不可与沈家相提并论啊!” 沈奕鹤闻言,不由一怔,道:“书香门第?既然如此,宇良你缘何投身军中呢?” 第五十五章 沈奕鹤的辩证法 万宇良望了沈奕鹤一眼,苦笑道:“家父为官三年,我万家从清贫持家,到家财万贯。至于其后,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而当年拿下家父的上官,便是时任吏部侍郎的令伯父。” 沈奕鹤闻言,不禁一惊,略一思索,讶然道:“你是万浦云的儿子?” 万宇良苦笑道:“正是。没想到,少爷还记得这个大贪官的名字呢!不过,你可知,当年,第一份呈到你伯父,也就是时任吏部侍郎沈文仲面前的那份折子,其实,根本就是我这个不肖子所书?” 此言一出,不仅是沈奕鹤,便是车厢内的沈素心,都禁不住惊呆了。沈奕鹤怔然望着万宇良,许久,都无法言语。倒是车厢内,却传出了上官映秋的声音。 上官映秋轻道:“宇良,你……为何如此做?难道你不知,我大宏朝刑律,朝廷命官,但凡贪墨、受贿、徇私,依律最高,可判处斩立决,其子嗣三代之内不得应考么?” 万宇良叹道:“我如何不知?须知,我十年寒窗,盼的,不也是金榜题名的那一刻么?但,家父在宇良降生之时,赐名一个良字,便是寄望于我这个儿子,无论何时何地,都莫要忘记,这世上还有良知二字。然,我这做儿子的从不敢忘,倒是他那个做父亲的,却忘了,忘了……少夫人,你可知,当初家父收受贿赂,将无辜之人下了冤狱之时,宇良亦曾悄悄前去探视。当时,宇良本想与那冤狱之人交谈一番,但,我刚进门。便落荒而逃了……” 沉默了一会儿,万宇良喃喃道:“你们可知,这是为什么?” 上官映秋与沈素心对视一眼,都没有出声。而车厢外的沈奕鹤,同样沉默着。不过,万宇良似乎并未指望他们应声,只是自顾自地叙述着。 “只因为,我方才一进门。便见牢房墙壁上,用血,用血红的尚且散发着余温的鲜血,如此触目惊心地,写着一个大大的‘冤’字!翌日,狱中便传出消息。那人……已然死在狱中了……” “时至今日,那个血色的‘冤’字,便始终刻在我的心头。后来我书写状纸。状告家父,最终将家父送入大牢,送上断头台,自己也投身军旅,远赴边关,奋勇杀敌。其实,便是想为家父赎罪……至于这一条手臂,大约,便是赎罪的代价吧。” 又是沉默了片刻,万宇良又道:“然而。这许多年,在军中。随军也走过不少地方,宇良却发现,官场之上,如家父一般的官,简直比比皆是,随处可见。然而。又有几个儿子,会一纸诉状,将自己的父亲告上吏部,告上刑部呢?而其余的,那些受了冤的,即便是上告又有几人告得赢?” 万宇良看了看沈奕鹤,轻道:“看遍天下官吏,有能耐的,大多心是黑的。心是红的,也不是没有,但真正有本事,又身居高位的,我见过的,其实,其实大多还都是你们沈家的。例如,那位沈文仲沈大人,还有其父,沈清和沈阁老,还有飞将军。最是令我印象深刻的还是曾任延州刑狱推官的沈元松沈大人。他不仅为人正直,而且精通刑狱,手下从无冤假错案。” 上官映秋想了想,轻道:“这位沈大人映秋知道,他与家父还是有些交情的。然,据映秋所知,他虽是姓沈,但却并非出自并州沈家一脉,与我们沈家并无瓜葛啊……” 万宇良道:“少夫人有所不知,这位沈大人,乃是出自并州沈家旁支,只是,血缘远了些罢了。” 沈奕鹤叹道:“其实,宇良你有所不知,我并州沈家,也不是就那么干净的。当年,妹妹尚未出世之时,祖父便曾处置过一名沈家出身的官员。算来,奕鹤还得唤他一声堂叔。他名字叫做沈文元,乃是我并州沈家嫡脉出身,当初据说也是文采飞扬,惊才绝艳。但其为官之后,却是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民愤极大。后来,还是祖父亲自将其判了斩立决。” 说完,沈奕鹤又是一声轻叹,望了望万宇良,从怀中取出一枚铜板,托在手心,伸到万宇良面前,道:“宇良,你看,这是何物?” 万宇良微微一怔,失笑道:“不过一枚铜板罢了,便是宇良身上亦是有些呢!” 沈奕鹤轻道:“你看,这铜板,有正面,便必有反面。你若是将这铜板置于阳光下,其下亦是会有一片阴影。世间万物,皆是如此,有正必有反,有白必有黑,有阳必有阴。无论何时,何地,亦无论是何朝何代,皆会有好人与坏人。然而,何为好人,何为坏人?好人便一直都会是好人,坏人从娘胎里出来,便是坏人么?” 说着,沈奕鹤望了望万宇良,道:“即便是身为父子,令尊贪赃枉法,难道宇良你,也要贪赃枉法吗?” 万宇良苦笑道:“宇良此生,即便是想,恐怕也不会有‘贪赃枉法’的机会了吧?且不说当年家父判决之时,已然断了宇良的科考之路了,即便没有这回事,亦不会有宇良这般身体残缺之人高中吧?” 沈奕鹤轻道:“只是比喻罢了,莫要较真。奕鹤只是想说,所谓好与坏,都不是绝对的。方才宇良言语之间,仿佛想说,但凡我并州沈家之人,都是好人。这话,便是我沈奕鹤,也是不信的。所谓好与坏,其实不过是相对的。同一个人,在一些人看来,是好人,是无可比拟的大好人。但,若是在另一些人看来,或许便是十恶不赦。” 万宇良皱眉道:“这怎么可能?好便是好,坏便是坏,怎么能有如此说法?” 沈奕鹤轻笑道:“莫要说别人了,但说你口中的飞将军,我家二伯父吧。在咱们看来,我二伯父,是无可争议的好人。但,若是在戎国人看来,我那位二伯父,恐怕就是恶魔一般的存在了吧。” 万宇良皱眉道:“那些蛮子,如何作数?” 沈奕鹤轻笑道:“无论如何说,他们会跑,会说,会笑,总归是人吧?总不能说,他们是动物,不是人啊!” 万宇良皱了皱眉,正要再说什么,沈奕鹤却抢先道:“那,咱们便再举一例,便说你父亲。你曾言道,你父亲为你取名‘良’字,可谓是意味深长。由此可见,之于你一人来说,你父亲,应当算得是个好父亲吧?” 万宇良沉吟许久,轻叹道:“是啊,之于我自己来说,家父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父亲。” 沈奕鹤又道:“可是,既然他是个好父亲,那你又为何要一纸诉状将他告到我大伯父面前?” 万宇良闻言,不禁皱眉道:“他……” 沈奕鹤打断道:“因为他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对么?也就是说他虽然是个好父亲,但,却不是个好官,对么?” 万宇良闻言,颔首道:“少爷您说的没错。” 沈奕鹤又举起了手中的铜板,轻笑道:“这不正如铜板的两面,一面,他是个好父亲,另一面,他却是个贪官,该杀,不是么?” 万宇良闻言,不禁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沈奕鹤亦是叹了口气,轻道:“其实,世间万物,不见得便一定非好即是坏,其实更多的,要看情况。便如砒霜,世人皆知,砒霜乃是剧毒。但,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砒霜,却是治病之良药。妹妹,你是学医的,你说,是也不是?” 说着,沈奕鹤望向身后的车帘。 车厢内,沈素心轻道:“哥哥所言极是。其实,许多药材,本身都是有毒的。所谓是药三分毒,便是这个意思。同一味药,或许对一位病人来说,吃了,便可康复如初。但,对于另一位病人来说,吃了却会一命呜呼。” 沈奕鹤轻笑道:“宇良,你可明白了?其实,人无所谓好坏,关键看对谁而言。真正极好的,便如圣父圣母一般,一心一意只为他人着想之人,与当真十恶不赦,一心一意只为败坏他人之人,同样是凤毛麟角。更多的人,非黑非白,而是灰色的。” 万宇良喃喃道:“灰色?” 沈奕鹤颔首道:“正是,灰色。或者说,正如一张白纸,你在上面写了什么,画了什么,那,便是什么。” 万宇良沉默良久,才道:“那……皇宫之中,现下龙袍加身那位呢?须知,他可是害得你们家破人亡啊……” 沈奕鹤轻道:“这世间,我相信,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无无缘无故的恨。我并不知道,那人为何如此憎恨我们沈家。但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或许是欲望,或许是别的什么。这,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又是沉默了一会儿,万宇良忽然道:“奕鹤,我如此称呼你,可否?” 沈奕鹤轻笑道:“正该如此。” 万宇良轻道:“其实……对于咱们此行,宇良有些看法,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五十六章 计划 沈奕鹤微微一怔,轻道:“但说无妨。” 万宇良略一沉吟,轻道:“奕鹤,以宇良所见,咱们不应当到沧州去,而应当另觅他处落脚。” 沈奕鹤疑惑道:“他处?哪里?为何?” 万宇良轻道:“虽说,你们沈家人乃是出自并州,但你们却是在京城长大,口音也是京城口音。而沧州口音,却与京城迥异,若是到了沧州,一听口音,便知你们是京城人。而我们之中,也只有月英是沧州人,能说得一口地道的沧州口音。在沧州地面上,我们便会非常显眼。于我们而言,显眼,便是危险。” 沈奕鹤颔首道:“正是如此,我们所需要的,恰恰是不起眼。” 万宇良道:“正是,不起眼。那,我们在哪里,才能显得不起眼呢,亦或是不那么起眼呢?” 沈奕鹤想了想,皱眉道:“我们总共有五人,其中我与舍妹皆是在京城长大,口音难掩京城味道。而映秋,原是延州人,但也在京城生活多年,也能说得一口地道京城口音。而月英,亦是在梁国公府中待过多年,京城口音亦是毫无破绽。五人之中,便有四人能说得一口地道的京音。难道……宇良打算让我们去京城?” 沈素心插言道:“京城,便是在……在那人眼皮底下,会不会太过行险了?毕竟,京城之中,有许多人认得我们兄妹。若是平日稍有不慎,被人认出,那……” 万宇良轻道:“不是京城,而是……忻州。” 沈素心闻言,不由疑惑道:“忻州?忻州比邻京城,从忻州府到京城不过百多里地。若是快马。只要一个多时辰,便可往返。即便是我们这种驽马马车,也最多两个时辰便可抵达。这,与居于京城又有多大区别?” 万宇良轻道:“若是居于京城,那便实在太近,无异于将自己交予朝廷之手。但,忻州却完全不同。首先。忻州并非上州,忻州地界也无什么值得一提的风景名胜。京城之中的贵胄子弟,即便出游也极少会去忻州,不用担心会被人偶然撞破。而且,依照常理,但凡逃亡者潜藏,定然会选山高皇帝远之地。万万不会有人料到。我们却会藏在与京城几乎只有一墙之隔的忻州。因此,即便那人遣人找寻,也绝不会对忻州太过留意。因此……” 沈奕鹤忽然插话道:“这便是所谓灯下黑?” 万宇良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此言的确极其形象,灯烛之下。的确常有一片黑影。若要灯烛照亮什么,反而要将灯烛稍稍拿远少许。否则,定然是看不清的。” 沈素心想了想,又道:“可是,宇良你须知,我们这些人还是要谋生的。以我等所能,若要谋生,最佳手段便是两则。其一,便是哥哥的木工手艺,其二,乃是素心的医术,其三,乃是素心的木雕,其四,便是嫂嫂、月英与素心三人的女红手艺。除此之外,难道,还要让我们种地不成?” 万宇良闻言,亦是皱眉道:“此言也有道理。小姐所言四则,一半都是须得抛头露面的,尤其是行医。” 沈奕鹤也道:“是啊,妹妹可是药先生入室弟子,以她的医术,定然能扬名忻州。然而,忻州距离京城实在太近,若妹妹医术之名传到京城,京城中但凡有心之人,听闻妹妹这般年岁的女医者,十有八九都会联想到当年的‘小神医’沈素心。这,难免会传入宫中,传入那人耳目……” 此时,黄月英轻轻拉了拉沈素心的衣襟,轻道:“小姐,您……您不能不行医么?当年月英跟在小姐身边之时,便常常见到小姐雕刻木雕。那些木雕栩栩如生,精美非凡,当初,小姐还曾以月英之貌雕过一只小木雕,赠予月英。那只木雕,月英至今仍保存着。以月英看来,即便是小姐做些木雕去卖,也能卖出不错价钱吧?” 沈素心微微一叹,轻道:“可是,若是不能行医……哎,算了,暂时还是忘掉医术吧。届时,我们便让月英与宇良出面,开一家小店贩卖木雕,以此养家也好。” 上官映秋轻笑道:“这般甚好,妹妹即便是失了神智,做出的木雕亦是精美异常,栩栩如生。如今清醒了,做出的木雕,想必必是更为精美。只是,若是当真如此,妹妹,你可须记得,千万莫要再雕咱们家中之人了。” 沈奕鹤轻道:“这也是个办法。不过,妹妹,抽空你也教教我做木雕,可好?也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去做。” 黄月英轻笑道:“小姐,月英也想学……” 沈素心轻笑道:“好,好,我教你们便是。” 于是,众人便定下了落脚地——忻州。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便是因此,此后数百年间,忻州木雕便成了世上极有名的存在。几百年后,正宗的忻州素心木雕,在市面上便是拇指大小的一只,也能换到京城一座精美的宅子。 与此同时,江南地,郢州。 郢州州城西北,大约百里远之处,有一座小镇,唤作应龙镇。应龙镇上,有一幢很大的大宅子,是当地豪族沈家的祖宅。在所有人眼中,这郢州沈家,只是当地乡绅,与远在京城的梁国公府,与赫赫有名的并州沈氏,全无半点干系。 但,无人知道的是,这郢州沈家,其实,便是梁国公府沈家在郢州的秘宅。此时,在这郢州沈家大宅之中,有一大家子人,在前几日秘密赶来。这来人,便是沈文飞一家,外加一些心腹。 “哎……终于到了。今后,难道……我们沈家便要在此隐姓埋名了么?”望着眼前的大宅,沈奕寻微微轻叹一声,眸中闪过一丝不甘之色。 他身边,柳墨璃轻笑道:“隐姓埋名,不理世事,有什么不好?总比身陷名利漩涡,要好得多呢!” 沈奕寻轻道:“若是主动退隐,自然惬意。然,我们却是被动避祸,却是被人陷害、嫁祸……” 柳墨璃轻道:“那又如何?行恶之人,自有恶报。咱们便是顺势隐藏,不也是极好的么?只要将来,能够寻到祖父、祖母以及家中其余人等,将当年的梁国公府沈家,再次聚齐,不就完美了么?” 沈奕寻沉默片刻,轻道:“晓红,我……想去……” 柳墨璃不等他说完,便轻笑道:“我与你同去。” 沈奕寻微微一怔,轻道:“我尚未说完,你还不知我打算去做什么,怎么便说要与我同去?” 柳墨璃轻笑道:“方才,我刚刚说到,要去寻祖父、祖母及家中其余人等,你便说要出门去。由此,便是用膝盖猜,也能猜得出你要去做什么。既然你要去,我又舍不得与你分开,自然要同去。” 说着,柳墨璃似笑非笑地望着沈奕寻,轻笑道:“李大哥,你可是又要将晓红丢下?晓红可是不依的!” 沈奕寻怔了怔,不禁苦笑道:“自然不会丢下你,放心。” 柳墨璃闻言,微微一笑,伸出手,抓住沈奕寻的手,紧紧握在手中,轻笑道:“那好,我可要抓紧你了!” 宅子的另一个角落中,却没有这般温馨了,而是满满的离愁。 此时,夜已然深了。夜空之中,圆圆一轮明月,高高挂着,银色的月光,静悄悄地铺洒下来,静寂而清冷。一处屋顶,一个人影孤单地坐在月光之中,望着北方,满身,满脸,满眼,都是思念。 “珠儿,你……可好么?想必,他……他总归是要念着兄妹之情的吧?总不会对你不利的吧?只是不知,小青誉可好?应当已然降生了吧?此时应当也快一岁了吧?哎,我可是还未见过他呢……” 说着,那人又举起手边的酒囊,灌了一口。 正在此时,旁边一个声音轻笑道:“大哥对月独饮,怎么不叫奕寻一声?吃独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呢!” 屋顶之人闻言,不禁笑道:“快些上来吧,慢些,酒便没了。” 话音未落,一阵衣袂之声轻响,一个人便跃上屋顶。不是别人,正是沈奕寻。而先前坐在屋顶饮酒之人,却是沈奕风。 见沈奕寻上来,沈奕风也不回头,只是信手一甩,便将酒囊向着沈奕寻甩了过去。沈奕寻亦是随手接过,打开,饮了一口,不由啧啧赞道:“难怪大哥要独自躲在一边饮酒,果然是好酒呢!” 沈奕风轻道:“二弟寻我,可是有事?” 沈奕寻苦笑道:“大哥,你也太不可爱了,总是这般直接。” 沈奕风轻道:“兄弟之间,何必那许多废话?” 沈奕寻轻叹道:“哎,好吧。大哥,奕寻打算出门去找四叔父一家,将他们带回来。” 沈奕风眉梢微微一扬,轻道:“可有他们确切消息?” 沈奕寻轻道:“流三千里,燕州。” 沈奕风闻言,不禁皱了皱眉,道:“弑君大罪,等同谋逆,却只是流三千里么?看来,那个人,别有用心啊……” 第五十七章 传闻 沈奕寻闻言笑道:“别有用心?不过是司马昭之心罢了。只是我担心,他……还有别的什么阴谋。” 沈奕风轻道:“阴谋?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奕寻轻叹道:“是啊,只是些莫须有的罪名罢了,正如父亲前世一般。只是,父亲前世,还有皇帝默许。而今世咱沈家,却是野心与欲望的牺牲品罢了。” 沈奕风喃喃道:“野心?欲望?阴谋?仇恨?偏见?哎,这般牺牲品,还少么?” 沈奕寻望了望沈奕风,不禁沉默了。他不禁想到,往日里听家中兄弟姐妹曾说过,这位大哥前世,一生悲剧,其实起初,也是由于某些人的野心、欲望、嫉妒,才起了开端。 不过想想,他自己的前世,不也是有许多野心勃勃之人,做许多野心勃勃之事,其中,各种嫉妒、欲望、阴谋、仇恨相交缠,最终形成一个让他深陷其中,挣不脱,扯不开的漩涡的么? 禁不住,他举起右手,轻轻掩住自己的口,轻轻地“咳咳”了几声。沈奕风闻声望了望他,轻道:“二弟,你身子从小便不大好,还是莫要在这屋顶吹风了,快下去吧。” 沈奕寻微微一笑,轻道:“无事的。大哥,你去么?” 沈奕风眸中微微一闪,轻道:“自然要去。不仅要去,而且,还要进京城去,将珠儿,以及青誉。统统接出来。” 沈奕寻闻言,不禁一惊,道:“大哥,你要进宫?” 沈奕风轻道:“那是自然。” 沈奕寻低头沉思许久,轻道:“那,咱们先去找祖父、三叔父他们。带上七妹妹、八妹妹。然后再去寻到四叔父一家,再将九妹妹也带上,再行进京。进了京城后,再去寻到六妹妹。之后,咱们几人再一起进宫,去将大嫂他们接出来。” 沈奕寻闻言,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轻道:“何必如此麻烦?” 沈奕寻沉声道:“大哥,此次,你必须听我的!若是六妹妹、七妹妹、八妹妹、九妹妹四人找不齐,大哥便不能进宫!届时,还要带上墨璃!” 沈奕风又皱了皱眉,沉声道:“这是为何?” 沈奕寻轻道:“六妹妹最擅隐藏、刺探,七妹妹、八妹妹轻功最是高明。九妹妹医术极好。飞刀又有奕寻八成火候,墨璃心智,仅次于大姐。” 沈奕风闻言,不禁沉默许久,才道:“好,我答应你便是。” 沈奕寻这才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大宏朝。忻州,青山镇。 青山镇是一个并不大的镇子。或许,比之沈素心他们当年曾经落脚过的靠山村,也并未大出多少。但这青山镇,却比靠山村要繁华多了。毕竟,这里也算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货物,总要在这里中转。所以,这青山镇,在四里八乡,还是很有些名气的。 这一日,在青山镇中,一辆马车徐徐停在一间门面前,车夫从车上跳了下来,朝门面里叫了一声:“万小哥,我又来了!” 车夫话音未落,便见门面内,走出一位独臂人,看到那车夫,不由笑道:“啊,是胡老哥啊!你的车轴又坏了么?” 车夫笑道:“没有没有,你们店里的车轴,是咱忻州最好的,哪那么容易坏!俺是来这青山镇送货,顺便,来你这里看看木雕!咱青山镇的木雕,是这全忻州最好的,而全青山镇,却是你家的最好!” 独臂人笑道:“那敢情好,胡老哥,快进来,快进来!正巧,申师傅出了几件东西,胡老哥你看看,你若能吃得下,便全给你了!不过价钱可不便宜,毕竟,是申师傅的作品!” 那车夫闻言,不禁眼前一亮,喜道:“申师傅又出东西了?话说最近足有大半个月,申师傅都没出东西了吧?至于价钱,那可是好说得很呐!你是不知道,京城之中,申师傅的木雕,可是最好卖的!那些贵人们,可是争着抢着买呢!” 那独臂人闻言,眸中微微一闪,轻道:“哟,胡老哥,敢情你是从京城来的啊?最近,京城中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呀?” 车夫哼了一声,道:“好玩?好玩个鬼!前不久,京城那宁国公府被抄了,满门抄斩呢!最近一年来,可是抄了好几家呢!以前还是些伯府、侯府什么的,此次却轮到公府了!谁晓得,下次,是不是要抄上几家王府!” 独臂人吃了一惊,讶然道:“宁国公府?听说,宁国公府可是簪缨世家啊,怎么……这就被抄了?还是满门抄斩?” 车夫叹道:“簪缨世家又如何?这一年里,被抄的,又有哪个不是簪缨世家啊,便说那梁国公府沈家……” 言及此处,那车夫不禁压低了声音,轻道:“便说那梁国公府沈家,哪里能只用簪缨世家便可形容?那可是累世勋贵啊!可是,便是一个弑君的罪名,便抄了家了!须知,那老梁国公,多好的一个人,多好的一个官呐!便是他的四个儿子,又有哪个是坏的?便是他们家的女儿,也都是好女子呢!不说别的,便是那沈家九小姐……” 说到沈家九小姐之时,那独臂人的眸子里,又是微微一闪。但那车夫说得兴起,并未留意。 “……便是那沈家九小姐,你可知晓,她可是当年天下第一神医药先生的入室弟子!她虽年纪轻轻,却也承袭那药先生的慈悲心肠。药先生过世后,她开始独自行医,可是活人无数啊!而且,她还是京城第一美人!据说,她一颦一笑,便能使得日月晦暗,万花失色!可是新皇看上了她,要将她纳入后宫,她抵死不愿。正是因此,新皇才给她扣上了弑君的罪名,才累及梁国公府呢!” 独臂人皱眉道:“传闻殊不可信,胡老哥,你可曾见过那沈家九小姐?有那么邪乎么?再说了,一个当皇帝的,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还能为了一个沈家九小姐,得罪沈家这般大世家啊?” 车夫低声道:“万小哥你可别不信,真真儿的!京城里,大家私底下都这么说!便是如今这宁国公府,也是与此有关呢!你不知道,那宁国公府世子,可是那沈家九小姐的未婚妻呢!要不,皇上怎么可能随便去动邓家这样的大家呢?他这是嫉妒,这是想断了那沈家九小姐的念想,逼她就范!” 独臂人皱眉道:“逼她就范?” 车夫低声道:“可不是么!听说,那沈家九小姐下落成迷呢!有人说她被皇上给杀了,有人说她被流放了,也有人说,其实皇帝偷偷将那沈家九小姐藏在什么地方,想要独占于她。但,她对皇帝始终是宁死不从,还一心一意想着那宁国公世子。因此,皇帝才要动那宁国公府,杀了那宁国公世子!” 说着,车夫不禁摇了摇头,叹道:“有道是‘红颜祸水’啊,这沈家九小姐,虽然仁心仁术,但却偏偏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脸,糟心啊!” 独臂人眸中微微闪了闪,轻道:“胡老哥,咱们还是莫要说这些了,小心被旁人听到了。这忻州,可是离京城没多远,若是被朝廷密探听到你如此编排皇上,那可是大祸呢!” 那车夫闻言,不禁一惊,赶紧四下看了看,轻道:“说得是,说得是,万小哥,谢了啊!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万小哥你赶紧领我去看申师傅的木雕吧!” 独臂人笑道:“哎,好嘞!来,您这边儿请!” 说着,独臂人便领着那车夫走向里间。但,他并未注意到,在另一边的窗下,一名戴着面纱,身形婀娜的少女,正呆呆地站在那里,面纱下的一张俏面,此时已然是煞白煞白的了。 她身边,一位妇人赶忙伸手搀扶着她,低声道:“小姐!小姐!您快些说句话,千万莫要吓月英,千万莫要吓月英啊!” 这少女,便是沈素心,那妇人,正是黄月英。至于之前的那名独臂人,便是万宇良了。 沈素心紧紧抓着黄月英的手,黄月英只觉得,自己的手,仿佛要被沈素心捏断了一般。但,她即便是满头冷汗,也不敢痛叫出声,想要强行将沈素心拉走,可是,她如何能拉得走沈素心?无奈,她只能附在沈素心耳边,连声安慰着。 但,无论黄月英怎么安慰,沈素心都只是站在那里,呆呆的,仿佛又如先前在靠山村时候,提线木偶一般。 正在此时,送走了那车夫的万宇良,听到动静,赶忙走了过来,见沈素心在此,不由惊道:“啊……月英,方才……你们……你们一直在这儿?小姐她……都听到了?” 黄月英急忙点点头,急道:“是!我陪小姐来看看,她最新的那些个不记名木雕,究竟好不好卖。可是,刚走到这里,便听到……听到你们说话!便是月英都听得清清楚楚,何况小姐啊!” 万宇良望了望沈素心,急道:“这……这……” 黄月英正要再说什么,忽然,沈素心开口道:“不行!我要去京城!” 第五十八章 初回京城 大宏朝,京城。 如今的京城,与一年前并无太多区别。城门,仍是那般模样,城墙,仍是斑驳沧桑,便是道旁那一幢幢房子,也如一年前一般,并无什么特别的改变。青楼仍是青楼,没有变作庙宇,医馆亦是医馆,也没有化作酒馆。 不过,与一年前的京城相比,如今的京城,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见了,街道仿佛空旷了许多。即便是有人,也仿佛没了多少曾经的闲情逸致,一个个,都是步履匆匆,仿佛赶着去投胎,亦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门追着。 沈素心戴着轻纱幕篱,缓步走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上,却不知不觉之间,走到一幢小宅院门前。这小宅院,其实,和梁国公府并无半点关系,甚至,她的兄弟姐妹们,也都并不知晓这座小宅院的存在。或许,沈素雅与沈素颜会知道些许,但绝对不多。 这座小宅院,乃是沈素心前世生命的终点。她就是在这里,成为一名弃妇,郁郁而终。现下,这座小宅院应当是宁远侯府的产业,也或许不是,沈素心并不知晓。较之她前世的记忆,这座小宅院似乎要干净许多,也崭新许多。 要进去看看么?沈素心站在小宅院后门附近,微微有些犹豫。 显然,这座小宅院中,是有人居住的。便是方才,她还见到有一名仆妇模样的中年妇人,提着篮子,从后门中走了出来,然后,便向着不远处的菜市走去。 不过,即便如此,即便里面有人居住,即便现下还是白日,沈素心想要进去看看。不惊动任何人,还是很轻松的。不过,她却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去。 若是进去了,她会看到什么?总之,绝不可能看到那个不到三十便已然是暮年的沈素心,也绝不可能看到烟秀、香秀。 想到烟秀、香秀。沈素心不禁更是有些黯然。这两个丫头,现下到底在哪儿呢?一年前。梁国公府被抄家之时,烟秀、香秀、含香、沁香等这些梁国公府的丫鬟,按律,是应当被官府发卖的。若是有人好心将她们买回去,或许,还能做个下人。可是,若是无人买下,她们可是要被卖做官妓的。 现下,自己那两个忠心耿耿的小丫鬟。会不会……就在过着那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日子?每每想到此处,沈素心总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在此处驻足许久,终于,沈素心还是走了。她知道。在这座小宅院中,她什么都不会找到。她这次来京城,不是为了缅怀自己的前世的,而是为了救人而来。为了救邓远明,为了救烟秀、香秀。 先前已然打探清楚了,宁国公府的确被抄,邓氏全家的确要被满门抄斩。只是。行刑时刻还没有到,他们还被押在天牢中。但那天牢是何等所在,她沈素心单枪匹马,有本事从那里救个人出来么?或许从皇宫中,将自己的大嫂,长公主东方茹凉给带出来,却要更为容易一些。 那么,现下该怎么办呢? 现下,在京城中,沈素心较为熟悉,也可以信任的人,只剩下沈素云、沈素兰、沈素芬三人。或许,还可以加上一个洛轻鸿。但她能去找谁呢?镇国公府、荣国公府两家,现下日子都有些难过,而洛家更是人微言轻,起不了什么作用。 沈素心不禁有些茫然,她究竟应该去做什么呢?如此贸贸然地跑到京城,一时间,她却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做…… 漫无目的的游荡了许久,沈素心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游荡到了人市之中!此时的沈素心,借助由万宇良夫妇打点的木雕生意,也挣下了不少钱,身上衣装,纵然比不得当初在梁国公府时,但也有些殷实之家小姐的模样。因此,她已出现,登时引得许多卖身之人向她这边凑来。 “小姐!可怜可怜,买了我吧!” “小姐!我什么活儿都能干!会洗衣、缝被、做饭、清扫!我很能干的,很能干的!小姐,小姐!” “小姐!我……” 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惊,下意识地躲避开来。这种地方,无论前世今生,她从未来过。即便是前世买下烟秀、香秀时候,也不是在人市中遇到的,而是两个小丫头在路边自卖自身。说来,其实今生再遇她们姐妹,也是差不多情形。 当初,在宁远侯府中做那当家主母,虽然也没少买下人,但都是人牙子带到府中,让她挑选,可不是自己来人市。这般入人市,实在是有失大家身份的。 躲开那些如狼似虎的卖身之人,沈素心正打算离开,却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正跪着一大群人。而在那其中,沈素心却发现了几个很是熟悉的身影! 那……那不是元妮么?沈素心怔了半晌,仿佛不自觉地,竟然走到了元妮面前! 不似那些卖身之人,元妮只是静静地跪着,而她身边,亦是有许多如她一般的人。沈素心一眼便认出其中好几人,这……这竟然都是宁国公府的下人! “嘿,姑娘,这里是官卖,都是大家族的下人,你若是想要买个下人回去,这里倒是不错。不过……这里可不便宜!”便在这一群待售的宁国公府下人身旁,一名人牙子模样的中年妇人,走到沈素心身边,笑盈盈道。 沈素心想了想,指着元妮轻道:“这个,多少钱?” 然而,沈素心方才开口,元妮忽然抬起头来,一双闪亮的眸子直直盯着沈素心,仿佛一个错眼,沈素心便会化了一般! 那人牙子是背对着元妮的,自然没有看到元妮的动作。她笑盈盈地向沈素心道:“这位姑娘,这丫头,曾经是宁国公世子的贴身丫头啊,据说,当初可是准备当作世子爷的通房丫头的!只是现下,宁国公府倒了,这丫头自然也就沦落了。不过,她可是懂规矩的,连调教的事儿都省了,您可是好眼光呢!” 沈素心却注意到了元妮的神情,心知她已然认出了自己。她不由暗叹一声,轻道:“说吧,多少钱。” 那人牙子笑道:“不贵,不贵,只要您三十两!”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轻道:“三十两?” 那人牙子笑道:“姑娘,这簪缨世家调教出来的丫头,可是非常懂得规矩,家世也是清白的。这也是宁国公府如今被抄了,否则就算世家大族,这么好的丫头,哪里舍得卖?莫说三十两,三百两也是买不来的!姑娘一看便是心善人,您瞧,这么好的丫头,若是当真没人买,可是要送到青楼的!您……” 沈素心不等她说完,便掏出三张银票,轻道:“这是三十两官银票子,你点一点。” 那人牙子赶紧接过来,仔细验明真伪,随即收好,笑道:“姑娘家住何处?咱稍后把这丫头给您送去?” 沈素心摇了摇头,轻道:“不用了,我还要走一走,便让她收拾一下,跟我走吧。”此时,沈素心才看到,元妮不知何时,已然将头再次垂下了,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地跪着。 “哎,好嘞!”那人牙子笑得满脸都是褶子,拉了拉元妮,笑呵呵道:“丫头,你运气可真好,这位姑娘,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小姐,你也免得被人糟践了!快点,收拾收拾,跟这位姑娘走吧!” 元妮也不出声,只是冲着沈素心叩了个头,随即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包了一个小包裹,挎在臂间,便站在了沈素心身后。沈素心也不与她说话,只是示意她跟着,便缓步向别处走去。而元妮,则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垂着头,沉默不语。 沈素心带着元妮,在人市中又转了两圈。 正在这时,元妮忽然凑近沈素心,以极低的声音道:“小姐,府中下人,并非集中在此发卖,而是在好几个人市。不过,小姐,您现下应当也不容易,还是量力而为为好。” 沈素心闻言,不禁微微一怔,回头看了元妮一眼,也不说话,转身便出了人市。而元妮,亦是默默地跟在沈素心后面。 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距离,沈素心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元妮,轻道:“你可知道,旁的人都在哪?都是下人么?” 大宏朝大家族抄家灭族,下人自然是全数发卖,成年男丁确是都要斩首的,而闺阁女子,未成年的幼女却是都在发卖之列,或是充作官妓。沈素心这么问,其实是想起,邓远明还有一个妹妹。 元妮垂着头,一言不发,却是斜着眼四下望望。沈素心会意,便带着元妮,来到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带着元妮住了进去。 一进门,元妮便“扑通”一声,跪在了沈素心面前,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颤声道:“少夫人,元妮……元妮球球您了……您快救救少爷吧!要不……要不……他会死的!” 第五十九章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沈素心伸手去扶元妮,轻道:“我冒险回来,便是听闻宁国公府之事,才乔装至此的。远明即是我青梅竹马的表哥,又是我的未婚夫婿。他现下如此险恶处境,我如何能不心焦,如何能不想方设法予以营救?只是……我该怎么救呢?” 元妮闻言,也不禁一怔,沉默许久,忽然道:“少夫人,听说皇上曾言道,若是……若是少夫人您……您去见他,他……或许会放我邓家一条生路的……” 沈素心闻言,亦是一怔,一双清冷的眸子,直直盯着元妮,直将元妮盯得手足无措,才轻叹道:“你方才还唤我做少夫人,难道,你就觉得,将我这少夫人送给那个人,他……便会放生远明么?” 元妮咬了咬下唇,轻道:“少……九小姐,皇上他……他始终对你念念不忘,现下,他……他如此对待我邓家,九成也是为了九小姐您的。若是……若是九小姐您……您肯答应皇上,皇上不仅会放了我邓家,便是你们沈家,也会恢复当初的荣华富贵……” 沈素心不等她说完,轻道:“这些话,是你臆测的,还是……还是那个人亲口说的?” 元妮咬了咬牙,轻道:“这……这是元妮亲耳听皇上说的!当初宁国公府被抄之时,皇上可是亲自到宁国公府,见过少爷一面。当时元妮就在少爷身边,亲耳听到,皇上对少爷说,少爷若是愿意传讯给九小姐,让九小姐答应皇上,那么……邓家、沈家皆可复原啊!九小姐,您即便是不为我邓家想,也该为沈家想想啊……” 沈素心轻轻叹了口气,转头不去看元妮,默然不语。 元妮望了望沈素心的背影。觉得沈素心仿佛是有所动摇,轻轻咬了咬下唇,又道:“九小姐!少爷他……他如今才十七岁啊!正是大好年华,若是就这般被斩首示众,那……那实在是……九小姐,您就答应了吧。您若是答应了皇上,可……可就是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啊!即便是做不了皇后。也是尊贵的皇妃,也是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啊!您这又是何苦呢?九小姐,您……” 沈素心忽然转过身来,轻道:“元妮,若是我没记错,你应当是邓家的家生子吧?” 元妮微微一怔,轻道:“回九小姐,正是,元妮正是邓家的家生子。我爹、我娘都是邓家的下人。再向上追溯五代,也都是。” 沈素心轻叹道:“难怪,你会对邓家如此忠心耿耿。” 元妮微微怔了怔,嗫嚅半晌,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沈素心眸中仿佛有些迷离,喃喃道:“元妮啊。在你看来,做皇帝的女人,便是一种无上的荣耀,是么?” 元妮犹豫了片刻,轻道:“是呀,九小姐。不然,每每宫中选秀女之时。为何总有那么多女孩子趋之若鹜呢?即便是世家女,但凡宫中选妃,也都是巴巴将自家最出色的女儿往宫里送。万一有幸,自家女儿成了正宫皇后,那,即便是对我们邓家、你们沈家这般的世家大族来说,也是无上的荣耀啊!九小姐,现下这母仪天下的正宫皇后之位,对您来说,可是唾手可得。皇上可是曾明言过,九小姐您便是他笃定的正宫皇后!可是……九小姐您为何……” 沈素心轻笑道:“为何总是屡屡推拒,是么?” 元妮急道:“是啊!九小姐,您……” 沈素心轻轻叹息,轻轻将手放在元妮头上,轻轻摩挲着,轻轻摇了摇头,轻道:“元妮,你可知道,所谓‘彼之蜜糖,我之砒霜’是什么意思?” 元妮微微一怔,面色微微有些茫然。 沈素心轻道:“元妮啊,我沈素心,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罢了。虽说许多人誉我为京城第一美人,其实,曾经,我还曾做过京城第一才女。但,无论是美人,还是才女,都不是我沈素心想要的。” 元妮抬眼望着沈素心,眸中满是茫然。她实在不懂,这些,是多少名门贵女求之不得的,可是,眼前的沈素心,却说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那,眼前这个绝美女子,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难道……还能是羽化成仙不成?虽说,她的容颜,在元妮看来,实在是宛若误入凡间的仙子一般,但,她究竟只是一个凡人女子。但凡凡人女子,有谁不爱美,有谁不愿做那众所赞誉的焦点呢? 而且,元妮心中,也有些许疑惑。所谓京城第一才女,可不是沈素心呢,而是沈素心的大姐,丰亲王世子夫人沈素雅啊!不得不说,沈素心的确很有才华。但她是见过沈素雅的,沈家嫡长女那份出类拔萃的淡雅、从容,较之沈素心,还是略胜一筹的。 沈素心的眸中,仍是淡淡的迷离,仿佛并未注意元妮的表情,只是轻道:“京城第一美人……么?容貌美丑,不过皮下白骨。表象声色,又有什么分别?” 说着,沈素心不禁轻笑两声,抬起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绝美的脸庞,轻道:“若是可以选,我倒宁愿自己的容貌,只是能称得上一个‘美’字,便足够了。若是在前面还要加上一个‘第一’的话,还是敬谢不敏为好。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不是……若不是我的那些姐妹,都不是什么平凡女子,或许,我的日子,要比现下难过得多……元妮,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元妮仍是一脸茫然,听到沈素心问话,不禁摇了摇头。 沈素心见元妮摇头,不禁轻叹一声,摇头道:“是呀,你不懂,你全然不懂。你不懂我为何不想要‘第一美人’这个称呼,正如你不懂我为何不想要‘第一才女’这个称呼一样。” 元妮嗫嚅了半晌,轻道:“那……您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沈素心喃喃道:“是呀,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这个,我想你也是不会懂的。但,我想,远明表哥或许会懂。不过,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机会,去问他呢!即便是有机会,问了,我想,他就算知道大概也不会告诉你……” 说着,沈素心又摩挲了一下元妮的头发,轻道:“元妮啊,你可知晓,人这一生,大约会遇到三个人。一个,是你爱的人,一个,是爱你的人,还有一个,却是和你共度一生的人。而最好的结果,你知道是什么么?” 元妮茫然地摇了摇头。 沈素心轻道:“最好的结果,便是这三个人,其实根本就是一个人。而最坏的结果,便是这三个人,其实就是三个人。” 元妮仍是一脸茫然,很是有些不知所云。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你仍是不懂,是不是?哎,这句话乃是我大姐姐所言,其实,当时我也不懂。可是,现下,我懂了。我大姐姐并不是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她最爱的人,最爱她的人,原本就是一个人。可是,她没办法将这个人,也变成第三个人。没办法,她只好再找到第三个人,那就是丰亲王世子,慕容若飞。也就是,我的大姐夫。” 说着,沈素心望了望元妮,轻笑道:“原本,我沈素心,是有可能做一个最幸福的女人的。因为,原本,我是有可能将这三个人合而为一的。那,便是你们少爷,邓远明。可是,造化弄人,现下,究竟他是不是那个人,实在不好说,不知道。但,我会努力,努力让他能够成为那个合三为一之人,不过,究竟能不能成功,我也不知道。” 沈素心又摩挲了一下元妮的头发,轻道:“可是,元妮,你却要劝我放弃,放弃成为一个最幸福的女人的机会。你说,你是不是太残忍了呢,元妮?” 元妮望着沈素心那似笑非笑的面庞,忽然间,一股莫名的恐惧在她心头升腾。她怔怔地,茫然地,恐惧地望着沈素心,颤声道:“九小姐……元妮……元妮……元妮不知道……”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元妮啊,我忽然很想知道,若是没有这许多事,若是梁国公府仍是梁国公府,宁国公府仍是宁国公府,素心最终顺利地嫁给了远明,成为了他的正室夫人。你,元妮,会如许多公子少爷的贴身丫鬟一般,成为他的通房丫鬟么?” 元妮怔然半晌,轻道:“元妮曾听少爷讲过,少爷他……不想要通房丫鬟。少爷曾说过,若是……若是元妮有了心仪之人,少爷便会将元妮嫁出去,另给元妮办一份嫁妆……可是……可是九小姐,元妮更希望能成为少爷的女人……”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是吗?” 元妮望着沈素心的笑容,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然而,正当她打算再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她只觉得,放在自己头上的,沈素心的手,猛地一震,随即,她口中、鼻中,淌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迹!随后,她的身子,便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第六十章 偶遇 望着地上,至死都是满脸迷惑的元妮,沈素心却不由得,很是有些悲伤。 这早已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了,从六岁起第一次手上沾染了鲜血至今,她手上究竟有过多少条人命,甚至连她自己,都记不得了。 但,以前她杀人,杀的都是身怀武艺之人,其中大多,甚至还都是意欲取她,或是取她身边人性命之人,若是放在现代,可以说几乎都是正当防卫。而真正主动出手杀人,杀的,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而且,还是一个相对熟悉的人,真的是第一次。 其实,比起沈素雅、沈素盈、沈素颜等人,沈素心心中,对杀人一事的芥蒂,其实反而要弱了很多。毕竟,她那三位姐姐,都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真正的童年、青春期性格形成期,都是在有着严格的法律、道德约束的现代社会,对杀人、伤人之事,下意识地抗拒要严重得多。而沈素心,其实她前世就见过不少血。 不过,在这方面,最没有自我约束的,恐怕就是沈素芬了。前世便杀过人的,无论是沈文飞,还是沈奕风、沈奕寻,毕竟前者是沙场宿将,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那么多道理,而沈奕风、沈奕寻虽手上也有不少血——至少,乔峰聚贤庄一战,严格说来,其实也算得上是滥杀无辜了——但,也都不像沈素芬那样,杀人灭口之事都没少做过。 沈素心随手从一旁的床单上,撕下一角,轻轻拭去了元妮口鼻之间的流出的血迹。轻轻叹了口气,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算得上是杀人灭口么?也许是。毕竟,沈素心会出手杀元妮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其实,更多还是怕她出去后,会将她的行踪到处乱说。 毕竟,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着元妮到处走,原本是打算放她自寻生路去的。可是,元妮说出要她自我牺牲。去交换整个邓家之类想法之时,就已经注定了,沈素心绝不会留她活口。 或许,让沈素心牺牲自己,去交换邓远明一人,沈素心也许真的会去做。但,整个邓家?首先,沈素心不觉得自己有这么重要,能换来整个邓家。其次,就算有那么重要。能换得来,她又为什么要去做这样的交换呢?她还没嫁入邓家呢,就算嫁了,她为什么要去? 沈素心出了房间,关好房门,再旁若无人一般,缓步走出客栈,在街上缓步游荡着。不过,和先前不同。此时沈素心却是有了目的。先前元妮曾说过。他们宁国公府的下人,都被发卖了。而且分布在京城不同的人市之中。现下,沈素心便是要去几个人市看看,希望能找到其他在宁国公府时候比较有地位的下人。若是有可能。最好将邓婉找到,想办法带回来。 邓婉不是别人,正是邓远明同父同母的妹妹,今年不过十一岁。当初沈素心初次见她只是,她还不满岁,走路都走不稳,说话也说不成句。不过,她却对沈素心很是依恋,每次见到,总是挂在沈素心身上,说什么也不下来,甚至邓远明有时都会吃醋,也不知是因为沈素心占了自家宝贝妹妹的便宜,还是觉得,自家妹妹吃了自己未婚妻的豆腐。 但,逛了许多人市,被官卖的宁国公府下人,也见了不少,但便是面熟的,也没见到多少,更别提邓婉了。沈素心不禁皱眉,难道那个当年总是要自己抱,总是在她脸上留下口水的小丫头,当真已然被卖出去了么?若是当真被卖到那种地方,将来,让这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去过那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日子,沈素心总觉得,心中实在痛。 此时天色已然暗了,便是人市,也渐渐散了。沈素心微微叹了口气,朝着南城走去。京城南城,是商旅来往密集之处,客栈也多,却有些人流混杂。原本,沈素心是不愿去那种地方的。毕竟,但凡鱼龙混杂之地,麻烦总是多的。可是现下,她在原本那家客栈,留了一具尸体,难保旁人不会留意,不会由元妮的身份,联想到沈素心。若是再留在那附近,或许会有更大的麻烦。 走着走着,忽然,沈素心望见前方不远处,一道巷子中,仿佛有一群人正不知在做什么。而从人群之中,却传出一阵少女的哭喊声。 “呜呜呜……不要……求求你们……别让我在那种地方……呜呜呜呜……让我死……让我死了吧……我死也不愿……” 那少女哭得相当伤心,那撕心裂肺一般的哭声,引得沈素心也禁不住有些心痛。但,沈素心现下身份敏感,虽说那少女可怜,但天下可怜人多了,沈素心可管不过来。于是,她便转了个方向,打算绕过这些人。 正在此时,一个男声道:“哭什么哭!你还以为你是以前?能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儿,就够运气了!想死?大爷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你给买来的,大爷哪能让你那么容易死!” 那少女大哭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那男声又道:“哼!今儿你的初瓜肯定是要卖的!算来,你年岁也不算小了,在咱翠云楼也学了不少时候了,怎么说也够了!” 那少女大哭道:“可是……可是你们先前可是答应我……说是可以让我卖艺不卖身的……我……我……” 那男声不屑道:“卖艺不卖身?哼!哪儿来那么大架子!人家云大爷买你初瓜,咱已经收了人家金子了,你现下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还有你妹妹,你们两个都得老老实实地卖!要不……哼哼!你记住了,这是在翠云楼,不是在你们梁国公府!” 已然走出一段距离的沈素心,忽然站住了!梁国公府?难道……那少女是梁国公府被卖的下人?可是……那声音……似乎微微有些熟悉,但,已然哭得甚是沙哑了,她先前却没听出,究竟是谁……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头,转身走了过去,走进人群,灵巧地挤到了前排,却见在一群打手一般的男子簇拥下,一个肥肥的男人,正在很是不屑地,望着蜷缩在地上,哭得好似泪人一般的少女。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这……是谁?似乎……很熟悉……很熟悉的…… 正在此时,那少女抬起了头,沈素心看清了她的面容!虽是满脸泪痕,但,沈素心一眼就认出,烟秀! “烟秀!”沈素心不禁脱口而出! 烟秀显然是听到了,她的身子禁不住一僵,仿佛触电一般猛地抬起头来,循声望来,一眼便锁定了沈素心! 沈素心怔怔地望着烟秀,而烟秀亦是怔怔地望着沈素心!虽然沈素心此时戴着幕篱,但,以往沈素心带着烟秀、香秀逛街之时,也没少戴这东西。沈素心的身形,旁人或许认不出,但,对烟秀来说,无论沈素心穿着什么,戴着什么,只要一眼,必定认得出! 可是,烟秀的眸中,却忽然划过一丝恐惧,身子也是猛地一颤,却仿佛没有认出沈素心一般,猛地转回头去,伏在地上,嘤嘤地哭泣着,却是一句话都不再说…… 沈素心皱了皱眉,上前几步,轻道:“烟秀,你不认得我了么?你怎么会不认得我了?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一面说着,沈素心一面向着烟秀走去。烟秀四周,围拢着的那些打手们,在沈素心眼中,仿佛不存在一般! 那肥胖男子不禁皱了皱眉,朝着身边人一挥手。顿时,便有一名大汉拦在沈素心面前,沉声道:“你是什么人?站住!” 然而,沈素心却只是盯着烟秀,仿佛没看到那人一般!那人不禁面现怒色,伸手去推沈素心。但,沈素心却只是随手一抓,便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啊!”那人禁不住惨叫一声!顿时,所有人都呆住了!但沈素心却又是随手一甩,那人顿时双脚离地,整个人腾空飞起,砸向一旁的另几名打手!顿时,四五名打手摔做一团,半晌,没有一个站得起来的,其中甚至有两人,禁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那肥胖男子一惊,赶忙后退几步,大叫道:“杀人啦!快……快来人啊!杀人啦!” 然而,沈素心却充耳不闻,只是盯着烟秀,一步,一步,一步走到烟秀身边,轻道:“烟秀,你不认得我了么?” 烟秀满眼恐惧地望着沈素心,身子向后缩着,颤声道:“我……我不认得你呀!你快走啊!我不认识你!” 沈素心的眸中,划过一丝伤痛,颤声道:“烟秀……你……你当真不认得我了?我……咳咳……” 沈素心禁不住一手掩口,重重咳嗽了两声。甚至,便是身子也微微有些佝偻。烟秀不禁一惊,眸中划过一丝心疼,下意识地从地上站起身来,伸手扶住沈素心,颤声道:“……你……你……你还好吗?没事吧?” 第六十一章 救人 沈素心望着烟秀,面上确实露出一丝喜色,轻笑道:“你终于肯认我了么?烟秀!” 烟秀面上,却是露出一丝纠结之色,咬了咬唇,道:“我……你还是走吧,我只是看你身子不好,怕你有事。走吧,走吧,这里……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快走吧!求你了!” 话虽说不认得她,还一直让她走,但,烟秀眸中那不断闪烁的关切之情,便是四周围观的路人,也都能看得出,这头戴幕篱的女子,定然与这叫做烟秀的女子是认识的。 沈素心又笑了,只有离得最近的烟秀,能够从幕篱半透明的轻纱中看到沈素心那一张绝美的笑颜。即使是烟秀,即使是跟着沈素心多年的贴身丫鬟,即使是隔着一层幕篱,见到沈素心这般笑容,烟秀也禁不住怔了怔,被晃了一下。 沈素心微微笑着,柔声道:“烟秀,我知道,你是不想我有事。但,烟秀,若是我没碰上,若是咱们当真无缘,没让我看到你受苦,那也倒罢了。可是,既然我碰上了,你觉得,我当真可以不管么?而且你也知道,我,管得了的……” 说着,沈素心一双美目,隔着幕篱,扫过周围,那些乱成一团的打手们,轻笑道:“欺负了你,欺负了香秀的人,我没看见,不知道的也就罢了。既然我看见了,知道了,那,他们便只能有一个下场,不是么?” 烟秀闻言,不禁一惊。紧紧抓住沈素心的手,颤声道“不……” 然而,沈素心的手,却只是轻巧地一翻一转。便挣脱了烟秀,她轻笑着,从背后取下了那个长条形的包裹,轻笑着,一层一层地将那包裹打开。赫然,里面的是一柄长剑,一柄式样有些普通的长剑! 沈素心缓缓摘下了头上的幕篱,轻笑着,望向那些男子。缓缓朝着他们走去,轻笑道:“你们难道不知?烟秀,还有香秀,都是我的人。你们欺负了我的人,那么,等着你们的,会是什么呢?” 那肥胖男子,此时却被吓得脸色煞白!这张脸,这张绝美无暇的脸庞,他是认得的!沈家九小姐。沈家九小姐!旁人或许不知,他可是知道的!沈家九小姐,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世家小姐那么简单,她不但是天下第一神医药先生的亲传弟子,同时,她还是琴姬的弟子!那个号称可以和剑圣并驾齐驱的女人的弟子!这沈家九小姐,可是万万惹不得的!即使,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那可怖的背景! “沈……沈九小姐。我……小人……小人……只是个跑腿儿的。九小姐……你……你……别……别杀我……”那胖子顿时涕泪交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告着饶,而他那一双绿豆一般的小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沈素心手中的剑! 他很清楚。沈素心即便只是一人,一剑,也不是他招惹得起的,身旁这些人,在沈素心面前,只是纸糊的一般!因为,他可是清楚地看到过沈素心杀人!他知道,即使他背后的那人,恐怕,也招惹不起这样的沈素心! 沈素心却只是甜甜地笑着,那一张绝美的笑颜,绝对无愧于京城第一美人的美誉。但,她的眸子,却是冷的,冷得像冰! 只听“呛”地一声,沈素心长剑出鞘,遥遥指向那胖子,仍是带着那甜甜的笑容轻道:“现下,我看到烟秀了,烟秀,我也要带走了,你没意见吧?” 那胖子颤声道:“没……没……烟秀姑娘……我……小人……小人往日多有得罪……您……您海涵……” 沈素心轻笑道:“烟秀在这儿了,那么,香秀呢?她在哪儿?” 那胖子颤声道:“香秀……香秀姑娘……来啊!来人啊!还不快点把香秀姑娘给九小姐带来!” 顿时,几名打手屁滚尿流一般,便向着巷子深处奔去!沈素心并不知道,这条巷子,其实只是那个叫做翠云楼的青楼的后巷。方才烟秀因为要被逼卖身,才从这里逃了出来,却只是到了巷口,便被那些打手追到。也正是因此,才会被沈素心撞上。而香秀,其实原本是和烟秀一起逃跑的。只是,香秀连门也没能逃出,便被抓了。 不大一会儿,香秀便被带了过来。她第一眼,便看到了沈素心!她先是一怔,随即,泪水便喷涌而出!她快步奔了过来,一下子便跪倒在了沈素心脚下,哽咽道:“小姐……小姐!香秀……香秀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 沈素心低头望着香秀,轻笑道:“香秀,你还好吧?先去你姐姐那边吧,待会儿,便随我离开,可好?” 香秀颤声道:“离开……嗯!太好了!香秀……香秀这不是在做梦吧!” 烟秀抱住香秀,颤声道:“妹妹!小姐……小姐来救咱们了!” 但,她虽然这么说着,望向沈素心的眸中,却带着深深的担忧!她不是心思单纯的香秀,她能考虑到的事情,远比香秀多得多。她心中很清楚,现在的京城,对沈素心来说,根本就是龙潭虎穴!沈素心竟然会为了她们,直接在许多人面前表露身份,这,究竟是冒着多么大的危险啊! 须知,不远处的皇城之中,那个龙袍加身的人,可是巴巴地等着盼着沈素心现身呢!现在,沈素心在京城中出现,那,与自投罗网有多大分别? 如果就是因为她们两个小丫鬟,让沈素心身处险境,那,她们的罪过,可就太大了! 不过,既然现在已经这样了,她也无法可想。既然救了,那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救三个,大概也没什么差别!烟秀不禁咬了咬牙,向沈素心颤声道:“小姐……翠云楼里,还有……还有一个人,小姐得救!”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谁?” 烟秀颤声道:“是……是婉儿小姐!她……她才十一岁!” 沈素心眉头微微一皱,转向那胖子。还没等沈素心说话,那胖子便高声道:“快!都愣着干什么!快点把邓婉儿小姐带过来!” 不多时,邓婉也被带出来了。这小丫头显然被吓得不轻,但一看到沈素心,便哭喊者扑了过来,扑进沈素心的怀里,哭泣道:“心姐姐!婉儿……婉儿好想你!心姐姐……” 沈素心轻笑道:“婉儿乖,没事了,没事了,心姐姐来救你了!” 安抚了邓婉一番,沈素心望向那胖子,轻笑道:“你很识相。” 那胖子仿佛松了口气,道:“九……九小姐,小人……小人只是个听人下令,为人办事儿的小人物……”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那,我便饶你不死好了。” 说着,沈素心还剑入鞘,拉着邓婉,带着烟秀、香秀,缓步朝着巷子外面走去。周围围观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为沈素心等人让开了一条道路。 那胖子禁不住微微松了口气,揉了揉酸麻的双腿,正打算站起来的时候,忽然,从沈素心那边,一道白光猛然射来!那胖子只是来得及惊了一惊,根本没有时间反应,便见一只小刀,已然紧紧贴着他的头皮,插在发髻上! “啊!”他惊叫一声,肥胖的身躯,禁不住颤了颤,但总算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丢脸也没丢得很彻底,总算站住了。他颤抖着手将那小刀拔了下来,放在手里看。 这是一柄只有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锋利无匹!望着这柄寒光闪闪的小刀,不由得,他猛然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若是方才这柄小刀飞来之时,再低个数寸……不,只要一两分,那……那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他抬头望望,却见沈素心等人的背影,已然看不到了。他知道,这是沈素心给他的一个警告!不过……他不由得苦笑,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可能替她隐瞒么?他背后的人,虽然沈素心不怕,可是他却是怕的啊!那人弄死自己的难度,恐怕比沈素心还低些…… 沈素心带着邓婉、烟秀、香秀,走到一家成衣店,买了四身式样还算不错的成衣,随后悄悄潜出成衣店,又到了南城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大套间。 随后,沈素心便带着三女,在这家客栈用了饭,便直接一起回房了。一进房门,烟秀便忧心忡忡地对沈素心道:“小姐,你……你实在不该来啊!”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我若不来,你与香秀,不是便被白白糟蹋了么?那青楼女子,又岂是那么好做的?哎……也不知,当初咱梁国公府中那些丫鬟们,有多少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方……” 烟秀咬了咬下唇,轻道:“小姐,您……您这次来京城,可是为了……可是为了表少爷?” 该让烟秀叫做表少爷的人,可是相当多的。比如洛轻鸿,烟秀的称呼便也是表少爷。不过此时,沈素心明白,烟秀指的便是邓远明。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是,但不全是。” 第六十二章 夜访 “小姐,这……这是什么意思?”心思单纯的烟秀,满眼疑惑地望着沈素心,仿佛脑袋上也挂着一个小问号。 沈素心望着她的小脸儿,不禁轻笑,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往常,每当香秀露出她那份天然的可爱之时,沈素心总是下意识地做出这样的动作。这,还是前世留下的吸管。可是,此时香秀却是微微怔了怔,随即,眼圈便红了。 沈素心见状不禁一愣,拉住香秀的手,柔声问道:“香秀,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香秀咬了咬下唇,赶忙摇了摇头,颤声道:“夫人……香秀这一年中,日日时时都想着,究竟何时,才能再由小姐这般待香秀,但也只有梦中,才……才……” 沈素心闻言,不禁微微一笑,眸中却更是多了许多柔和,再次伸手揉了揉香秀的头发,柔声道:“香秀,都过去了,没事了。” 香秀弯了弯嘴角,狠狠点了点头,轻道:“嗯!小姐!” 沈素心忍不住,又伸手轻轻揉了揉香秀的脸蛋,随即,便想起了香秀先前的问题,轻笑道:“香秀,你方才问,我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么?” 香秀颔首道:“是啊,小姐,您方才说……此来京城,不只是为了救人,对么?” 沈素心摇了摇头,轻道:“我此来京城,的确是为了救人,却不只是为了救远明表哥。另外,还有小青誉。” 烟秀闻言。不由皱眉道:“小姐,小少爷……可是在宫里,在大少夫人那里呢!大少夫人乃是长公主,皇……那个人再……再迫害咱沈家。也不可能会去动长公主吧?” 沈素心皱眉道:“那人是个疯子,而小青誉,乃是咱沈家下一代的嫡长子,万万不能置于那人所控范围。大嫂虽是长公主。但若是那人意欲加害,无论明枪暗箭,大嫂都是难以抵挡的。无论如何,都得将小青誉带到安全之地。至少,须得在那人所能触及范围之外!” 烟秀咬了咬下唇,轻道:“那……小姐,您……您可是打算潜入宫中行事?” 沈素心轻道:“正是。无论如何,我必须进宫去,将小青誉带出来。至于远明表哥……天牢防卫。其实。比宫中更加严密。将小青誉救出之后。我便再无牵挂,便可专心去救远明表哥了。” 烟秀闻言,不禁再次咬了咬下唇。却不知该如何言语。相比一旁有些懵懵懂懂的香秀,她可是听出了沈素心的弦外之音。沈素心言及要先将沈青誉救出。再去谋求救出邓远明,是救出沈青誉之后,她就可以毫无顾忌,毫无牵挂地去闯天牢,救邓远明。这,是什么意思?很明显,沈素心已存死志……若是无法救出邓远明,沈素心很可能会就此放弃自己…… 念及此处,烟秀禁不住上前两步,攥住了沈素心的手臂,紧紧地咬着下唇,一双发红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沈素心,双手,甚至整个身体,都禁不住微微颤抖着…… 沈素心望了望烟秀,不由轻叹一声。 随着沈素心一声轻叹,烟秀终于忍不住了,两行清泪,刷刷地沿着脸颊滑落而下!她贝齿紧咬之下,一丝鲜血,顺着唇角缓缓淌下,在她苍白的面庞上,显得触目惊心! 香秀望了望烟秀,又望了望沈素心,眸中满是疑惑,上前拉住了姐姐的手臂,轻道:“姐姐,你怎么了?” 但此时,烟秀已然哭得不能自已,但她却咬着下唇,一声哭声都不愿发出,哪怕下唇已然被咬得鲜血淋漓,她也只是垂着头,紧紧地攥着沈素心的手,整个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几乎站不住…… 沈素心又是一声轻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拥住烟秀,用自己的脸庞轻轻贴上烟秀的脸庞,轻道:“烟秀,你且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还要和你们做一辈子好姐妹,还要和远明表哥共度一生,怎么能那么容易死?况且,就算死了,也能通过含香,与你们继续如现下一般,一起说,一起笑么?” 言及此处,沈素心却忽然一怔,忙道:“烟秀,香秀,你们可知晓含香、沁香二人究竟身在何处?我想,她们必定有自保只能,应当还相对安全吧?” 烟秀止住哭泣,想了想,轻道:“小姐,当初,咱梁国公府被抄家之时,含香、沁香两人,原本是与我们一起被发卖的。但,府中却找不到她们的卖身契,后来,丰亲王府来人说,含香、沁香二人乃是大小姐借与小姐的,因此,她们须得返回丰亲王府伺候。” 沈素心微微一怔,忙道:“那便是说,烟秀、香秀是被送回了丰亲王府,是么?” 烟秀轻道:“正是,现下,含香、沁香二人,应当在丰亲王府,却不知,是不是被送到了大小姐身边……” 沈素心思索片刻,轻道:“那,我便放心了。今夜,我便去丰亲王府探上一探,看看能否找到含香与沁香。日后,救小青誉、远明表哥之时,或许,还要需要她们帮忙。” 烟秀又咬了咬下唇,轻道:“小姐,您……” 沈素心不等她说完,便道:“烟秀,你跟着我已然两世了,我的脾性,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我既然已决定,便不会更改。” 烟秀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但,沈素心却再次打断道:“烟秀莫要说了,我已决定。不过,无论结果如何,你须得保重自己,明白么?你还有一个妹妹呢……” 言及此处,沈素心望了望香秀。此时,香秀眸中,仍是带着些许懵懂之色。随即,沈素心又望向烟秀,轻道:“烟秀,你下唇破了,我身上还有些许上药,稍后自己上上药吧。” 说着,沈素心掏出一个药瓶,放在烟秀手中。烟秀怔了怔,忐忑道:“小姐,您……现下便要去丰亲王府么?” 沈素心向窗外望了一眼,此时,天色已然全黑了。沈素心转头向着烟秀微微一笑,轻道:“现下,不正是时候么?或许,丰亲王府中还有些许线索,也说不定。” 烟秀想了想,轻道:“那……小姐小心,一定要小心……”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放心。” -----------------------------分割线---------------------------- 丰亲王府,见心斋,夜。 此时的丰亲王府,仍然有不少地方燃着灯火。显然,还有许多人尚未入眠。但此时不过亥时初,这并不显得十分突兀。 见心斋中,同样是有人未眠。屋内桌前,正有一位白须白发的老人,自斟自饮。一杯又一杯酒下肚,却仍是面沉似水,仿佛那一杯杯酒都喝进了别人的肚子。 “哎,常言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但……老夫已然喝了如此多,却为何不醉?这酒……为何不醉人?还是……还是我不可醉?”那老者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轻声自语着,一面说,一面又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但,当他再次斟酒之时,却发现,酒壶之中已然没酒了。 那老者不禁露出一丝苦笑,随手将酒壶仍在一旁,站起身来,缓步走向窗口,伸手推开窗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轻道:“药儿,你可曾想到,沈清和那老东西,竟然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说着,那老者不禁呵呵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两行浊泪却缓缓而下。但,他的声线,却仿佛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药儿啊药儿,你虽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但,我却明白,你所眷恋之人,便是那该死的沈老儿,便是沈清和那老东西!哎,不过说句老实话,沈清和那个老东西,却是这世上,我最佩服的人之一!他配得上你!可是……哎,时无英雄,使竖子专横……” 此时,屋内一直侍立一旁的一名小丫鬟,满眼担忧地上前几步,轻声道:“老爷,您……该歇息了……” 那老者却也不回头望她,只是冷然道:“我将你们要来,可不是让你们管我的。” 那丫鬟咬了咬下唇,退后几步,不再说话。那老者此时,却回头望了她一眼,轻叹道:“哎,罢了罢了,你也莫要为难,我这就去休息了,可好?” 那丫鬟躬身道:“谢老爷体谅。” 那老者又是一声轻叹,随手指了指案几之上的杂乱,道:“将这些收拾一下……喔,稍等,还是等一等吧。还有,再去取一些酒来,要上好清酒,知道么?” 那丫鬟微微一怔,忙道:“老爷……” 那老者却并不看她,微微一笑,望向窗外,轻笑道:“去吧,我自有道理。还有,记得将你那姐妹叫来。速去,速来,莫要耽搁。” 那丫鬟又是一怔,茫然地望向老者,沉吟片刻,才道:“奴婢遵命。” 说着,她便退出了房间。此时,那老者才轻笑道:“好了,丫头出来吧。” 第六十三章 论剑 随着那老者的笑言,窗外传来一声清脆的轻笑,随即,一个清脆的女声轻笑道:“老爷子,许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呼?” 老者轻笑道:“还好,至少,还没老死。怎么,丫头来找老夫练剑么?也不知你这小丫头,剑法有没有长进?” 那女声轻笑道:“老爷子想要见识见识?” 老者笑道:“见识便见识,丫头还道老夫怕你不成?” 窗外再次传来一声清脆的轻笑,随即,一道剑光忽然从那扇打开着的窗子中飞射而入,直指老者! 那老者却只是轻笑着,搓指成剑,也不见如何凌厉,只是斜斜一指,而那窗外袭来的剑光,却陡然一转,消散于无形!此时,窗前却多了一名巧笑倩兮的少女,轻笑着,望向那老者。她手中,赫然便是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那老者望着那少女,轻笑道:“丫头,你这一剑,仿佛也并无太多长进呢。” 那少女轻笑道:“那,老爷子是不是还想再试试?” 说着,她也不等那老者回话,陡然再次挥剑,一道寒光,凌厉至极地袭向老者!而老者却仍是云淡风轻一般,剑指斜向,轻巧地封住了少女的攻势!少女剑势一变,再次从另一角度袭来,但那老者却仍是如先前一般,只是换了个姿势。 由此这般,二人剑来指去,转瞬之间,已然交换了数招,那老者的面色,却是渐渐凝重起来。 此时。一旁忽然传来一声惊叫,两人顿时罢手,一同侧目,却见两个小丫鬟正站在门口。满脸愕然地望着他们。 那少女微微一笑,轻道:“含香,沁香,许久不见。你们……还好么?” 那名捧着酒壶,先前便在屋内伺候的丫鬟,面色随即恢复,向着那少女微微一笑,行了一礼,轻道:“小姐,能再见您,真好。” 但,另一名丫鬟却仍是一脸惊愕。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这少女。便是沈素心。而那两名丫鬟。便是含香、沁香。至于那老者,却是丰亲王府中,地位最是崇高的剑圣慕容闻歌! 慕容闻歌微微一笑。轻道:“既然酒拿来了,丫头。来,坐下陪老头子喝上几杯,可好?” 沈素心轻笑道:“敢不从命。” 说着,沈素心便施施然,与慕容闻歌相对坐在案几两侧,含香见状,微微一笑,捧着酒壶,拉着沁香走进门,随即便关好门,又取出一只酒杯,走上前去,为慕容闻歌与沈素心各自斟了一杯酒,随后便退向一旁,与沁香一起,侍立一旁。 慕容闻歌抬头望了含香一眼,轻笑道:“丫头,你这丫鬟甚好,可否让给老头子啊?” 沈素心轻笑道:“她不就是丰亲王府的丫鬟么?当初,大姐姐给素心之时,素心记得,是给了卖身契的。但后来,大姐姐随大姐夫离京之时,素心并未记得曾将卖身契还给她。那么……老爷子可否告知素心,她们的卖身契,究竟是如何到了老爷子手上?” 慕容闻歌轻笑道:“你这丫头,怎知她们的卖身契在老头子手上呢?老头子虽年纪大把,可记性不差。方才,老头子可没告诉过你这件事呢!” 沈素心轻笑道:“若不是在老爷子手上,她们可能安然度过梁国公府被抄那一劫么?不过,无论老爷子是如何做,究竟是为何,素心还是要谢过老爷子回护之恩。” 慕容闻歌笑道:“你这小丫头,当真精明!一句回护之恩,无论如何,这两个小丫头,就还是你这丫头的人!好吧好吧,她们的卖身契,老头子自然会给你。不过,你现下可有合适落脚处?若是没有,倒不如先将她们放在老头子身边为好。”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这是自然,素心身边,现下却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不止她们两个,素心身边还有两个小丫鬟,却正希望老爷子能够收留。此外,还有一个小姑娘。” 慕容闻歌微微一怔,笑道:“你这小丫头,可当真是逮着不要钱的劳力了,尽想着要老头子绑着你养丫鬟呢!好吧,好吧,明儿便将她们送来吧!对了,她们可都是你原先在梁国公府的丫鬟?” 沈素心轻道:“其中两个正是,老爷子想必也是知道的,便是那烟秀与香秀了。烟秀稳重懂事,香秀天真娇憨,都是极好的。倒是最后那位,却是……素心的表妹。” “表妹?”慕容闻歌微微一怔,随即皱眉道:“你是说……宁国公府邓家的嫡长女?” 沈素心颔首道:“正是。” 慕容闻歌不禁皱眉道:“丫头,你可当真不客气,竟然给老头子找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沈素心轻笑道:“老爷子,您只要将她藏好便可。素心以为,这对老爷来说,却是易如反掌的,对么?” 慕容闻歌轻哼道:“哼,你可当真不客气!” 沈素心轻笑道:“若是素心与老爷子客气,老爷子才生气吧?” 慕容闻歌闻言,不由吹胡子瞪眼地瞪着沈素心。但,沈素心却轻笑着,一双幽幽的眸子,淡笑着望着慕容闻歌。 许久,慕容闻歌忽然喷笑出声,道:“你这丫头,可当真是摸着老头子的脾性了!好吧,好吧,你的小丫鬟,你的小姑子,老头子全帮你照应着,好了吧?” 听闻“小姑子”三个字,沈素心俏脸不禁微微一红,不由得瞪了慕容闻歌一眼,轻嗔道:“老爷子为老不尊,竟然出这般调侃之言,罚酒一杯!” 慕容闻歌大笑道:“好,好,罚酒一杯!” 说着,慕容闻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但同时,沈素心亦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轻笑道:“不过素心是晚辈,也当陪酒一杯。” 慕容闻歌闻言,不禁又是大笑。笑声中,含香悄然走上前,端起酒壶,为慕容闻歌与沈素心再次斟满杯中酒。 慕容闻歌望了望含香,轻笑道:“丫头啊,你瞧,你的待遇可比老头子好得多呢!老头子在这儿独饮之时,这小姑娘可从来没有为老头子斟过哪怕一杯酒呢!就知道催老头子去睡觉!” 含香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说什么,斟了酒,便悄然退后侍立一旁,十分安静。 沈素心轻笑道:“含香心系老爷子身体,有何不该?倒是老爷子您,若是再贪恋这杯中之物,您的身子,怕就不堪重负了。酒,还是少喝些比较好。” 慕容闻歌苦笑道:“你这丫头,跟你师傅一个调调!” 沈素心闻言,不由顿了顿,面上的笑容,也不禁淡了几分。 慕容闻歌也是微微一怔,随即轻叹道:“哎,丫头,是老头子的不是了,老头子自罚一杯好了!” 说着,慕容闻歌又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沈素心见了,不禁暗自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再次陪了一杯。 慕容闻歌轻叹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丫头,还是说说你方才的剑法吧。你的剑法……似乎与以前大不相同。”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如何不同?” 慕容闻歌皱了皱眉,轻道:“丫头,你以前的剑法,灵动之中颇多灵巧变化,其中又不乏威势,看得出,当时丫头你,手上便是沾过血的。但,尽管如此,那时你的剑法之中,更多的,还是灵动。虽说招式有些失于繁复,但总算已然走向‘无招胜有招’的境界。但方才丫头你的剑法,单论剑术造诣,已然强于当初甚多。至少,已然窥见由繁化简之道,进步可不是一点半点。但,剑意之中,却少了许多灵动与洒脱,却多了许多牵绊,其中,甚至让老头子闻到了一股股血腥之气!一股股戾气!丫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戾气?”沈素心皱了皱眉,轻道:“老爷子,您说的这些,素心不大明白。只是……素心想知道,这戾气,究竟是……” 慕容闻歌轻叹道:“所谓剑意随心,你剑意之中,既然有了血腥与股股戾气,那边说明,你心中有恨,你心中有戾气!或许,这对于你的剑法并无太多妨碍,但,心境,却是极重要的,无论之于剑术或是其他。丫头,你……胸中那一股戾气,老头子不知从何而来,但老头子若是猜得不错,却是源自你心中的一股恨意。” 沈素心闻言,不禁垂下头,沉默不语。慕容闻歌见状,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轻道:“丫头,新皇所作所为,老头子也很是看不惯。不过老头子却不愿看到,丫头你……会被你身上那越来越浓郁的戾气与仇恨所控制……” 沈素心忽然轻道:“老爷子,您……您可知,我……我爹……我娘……他们……他们……” 慕容闻歌微微一怔,皱眉道:“丫头,沈家四郎不在了?林家那个小丫头也不在了?是……是他干的?” 沈素心摇了摇头,轻道:“他……他的人用爹娘的命,逼素心就范。可是,他们……他们不愿素心如此就范,就……就……” 言及此处,沈素心不禁微微有些哽咽。 第六十四章 策划入宫 听着沈素心的叙述,慕容闻歌的眉头,不禁越皱越紧,不由得沉声道:“那小子,当真是太不像话了!哎,想当年,为了救下他一条命,老头子我差点儿连命都丢了。现下想想,当真不值!” 沈素心幽幽叹了口气,轻道:“其实,这世间,不值、不平之事实在太多太多了,又何止于此?素心只是想要素心的家人、亲人都平安康乐,不受人戕害罢了。死者已矣,但,仍活着的人,便要尽力令他们活得更好,不是么?” 慕容闻歌眸中微光一闪,深深地望着沈素心,轻道:“丫头,你是想要去救人,还是想要去报仇?” “报仇?”沈素心眸中,闪过一丝血色,“若是可以,素心自然希望能报仇!若是那人现下便站在素心面前,素心即便是食其肉、寝其皮,亦不能解素心心头只恨!但,即使如此,爹、娘,以及一切已然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么?” 慕容闻歌眸中又是一道微光闪过,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他此刻微微有些疑惑,按说,沈素心此时所言,他应当欣慰才是。可是,他疑惑,疑惑沈素心若是当真能如她所言,那她的剑意之中,为何仍有如此戾气? 沈素心又道:“现下,素心想做之事,便是能够将活着的,但仍在那人指掌之间之人,尽可能,一一救出,再为他们寻得安身立命之所在,让他们能够安居乐业。” 慕容闻歌轻道:“原来。丫头你不是来找我这老头子的。” 说着,慕容闻歌的目光,投向了两名丫鬟。含香面色淡定,并没有什么变化。而沁香眸中。却闪过一丝讶异。者也难怪,若是当真算起来,现下这整个丰亲王府中所有人的年龄加在一起,怕也没有比含香大出多少。而沁香。虽然也是身负异能,但,毕竟是个真真正正的我从我来的地方来,到我该去的地方去。小姑娘,还不大能够掩饰自己的情绪。 沈素心也望了望二人,轻道:“老爷子,您……都知道了?” 慕容闻歌呲牙一笑,道:“urse,as you think!” “啊?”沈素心闻言。不禁愣了愣。倒是一旁的含香。却是微微笑了笑。轻道:“ial.” 慕容闻歌不禁大为惊奇地望着含香,讶然道:“あなたはどこから来たの?あなたは確実に知っているのはきっと正しいですか?(日语:你是从哪里来的?你肯定知道一定是正确的吗?)” 含香轻笑道:“iques.(法语:我很肯定,先生。我相信我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慕容闻歌眸中的惊奇。不禁越来越甚,不禁再次开口道:“i?(意大利语: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含香依然是那淡然的微笑,只见她朱唇轻启,轻道:“ habe, ist nicht klar.(德语:我走过很多地方,但我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这一老一小——虽然有点不太清楚,究竟是谁老,谁小——的这一番对话,听得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是一阵云里雾里。沈素心与沁香面面相觑,沁香还好,毕竟她只是下人,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还能装傻闭口不言,可沈素心却忍不住了,轻道:“老爷子,含香,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含香微微一笑,轻道:“小姐,没什么的,只是老爷子想考一考含香罢了。” 慕容闻歌却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那侄孙媳妇,只是跟我说了这两个丫头都身负异能,却没有告诉我,这里……没准还有个比我老头子还要老得多的小丫头呢!呃,这……怎么说得这么别扭?” 沈素心想了想,不由抿唇一笑,轻道:“老爷子,含香曾与素心说过,她总计活了大约五十余世,算来,年岁应当比老爷子要大出许多了吧?” 慕容闻歌不由瞪大双眸,讶然道:“五十?这……这也太夸张了吧?你……你不累么?” 含香眸中不禁划过一丝无奈,轻道:“累自然是累的,但其中也不是含香可以控制的。若是依照含香的意思,倒不如完结才好,可现下也只好随遇而安了。” 慕容闻歌不禁一怔,随即笑道:“哈!随遇而安,好一个随遇而安啊!便是为了这句话,当浮一大白!” 说着,他自行斟酒一杯,一饮而尽。 沈素心轻笑道:“老爷子,现下,你不能倚老卖老了吧?” 慕容闻歌不禁瞪了沈素心一眼,道:“倚老卖老?我哪里有倚老卖老!哼!你这小丫头,莫要乱讲话!” 此话一出,再配上慕容闻歌吹胡子瞪眼的表情,便是沁香,都忍不住轻笑出声。但,慕容闻歌却随即面色一正,望向沈素心,眸中划过一丝担忧,轻道:“小丫头,你……真的打算潜入宫中?” 沈素心颔首道:“势在必行,素心不得不去。” 慕容闻歌略一沉吟,道:“那好,待会儿,待这两个小丫头打听到了消息,老头子陪你走一遭!” 沈素心微微一怔,反对道:“老爷子,这……是素心的家事,老爷子还是莫要在里面搀和了。素心此去,恐将面对宫中诸多大内高手围剿,老爷子行踪若是暴露,丰亲王府……” 慕容闻歌挥挥手道:“谁管他们那么多!老头子闲着没事儿,也没少在宫里晃悠!就宫里那几个老怪物,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能拿我这老头子怎么样!哪怕他们看见了,也得装作没看见!” 沈素心皱眉道:“不行,老爷子,素心绝不会带您去的。若是您万一有个差池,素心无法与大姐姐、大姐夫交待的……” 慕容闻歌哼然道:“哼,我老头子,还用得着跟他们交待?便是他们爹娘,爷爷奶奶来了,老头子爱干什么,仍是要干什么!谁能管得着我!” 沈素心不由皱眉,虽不再言语,却暗自打定主意,绝对不行! 此时,含香忽然插言道:“小姐,有一事,含香须得说明。”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何事?” 含香轻道:“小姐,皇宫那般地方,是有着天然禁制的。死在皇宫之外的魂魄,除非是皇亲国戚,是无法进入皇宫的。而死在宫中的魂魄,也是无法离开皇宫的。不过,若是小姐能想个法子,将含香弄进宫中,那其实便好办得多了。因为,皇宫可是个藏污纳垢之所在,那里面的孤魂野鬼,可谓是遍地都是……” 沈素心闻言,不由苦笑道:“素心便是自行进出,也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带一个人?哎,那……沁香,你能做到么?也不要太多,只要能找到大嫂的确切位置即可。” 沁香思索半晌,轻道:“回小姐,沁香……沁香恐怕也做不了许多事情。您也知道,沁香的本事,是与动物相关的。但,若是大型走兽,实在进不了宫,而体型较小的鸟儿,灵智却难以寄予太多期望,至于老鼠……皇宫之中也是有老鼠的,不过,行动却极受限制,毕竟宫中亦是有诸多灭鼠措施的。” 沈素心不由皱眉道:“那……那该怎么办呢?哎,若是没有确切消息,谁知进入宫中,到哪里去找大嫂,去找小青誉呢?” 含香想了想,轻道:“或许……含香可以找到,有没有出宫之后死亡,没有回到宫中的宫中之人鬼魂……”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还是莫要去碰这渺茫的运气吧,素心还是进宫后见机行事好了。至于时间,还是多做些准备,明晚再去。老爷子,届时,你也要做好准备。” 说着,沈素心仿佛很是随意的,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打开。 慕容闻歌闻言,不由大喜道:“哈,小丫头,你还是得带着我这老头子吧?别的不说,宫中地形,老头子我……我……还是……颇为熟识……” 原本很是兴奋的慕容闻歌,说话间,忽然觉得,视线愈来愈模糊了,头也愈加昏沉。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便缓缓倒下!而一旁的含香、沁香,也是陡然失去了知觉! 只是,沈素心并未注意到,含香在沈素心拿出药瓶之时,眸中便划过了一丝异样的神采…… 第六十五章 入深宫 无论哪个时代,何种文明,皇宫,仿佛都是金碧辉煌的。即便单单说华夏文明,无论是被项羽一把火烧成白地的阿房宫,还是为盛唐恢宏写照的大明宫,无论是杨贵妃曾沐浴之所在华清宫,还是后世名气最大的紫禁城,无一不是对金碧辉煌这个词的最佳诠释。 大宏朝东方皇族的皇宫,同样是这样。 哪怕是在子夜之时,这金碧辉煌的大宏朝皇宫,依然能够体现出那令人几乎窒息的恢宏。朱墙金瓦,雕栏玉砌,雍容华贵,金碧辉煌等词语,在这皇宫之前,也显得很是苍白。 沈素心早已不是第一次来到皇宫了,但,她每次来,都觉得有些窒息。不过,这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金碧辉煌,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对于皇宫的了解。 皇宫,从来都是一个金玉其外,血腥其中的地方。 原本,沈素心对此的理解,并不十分深刻。但,无论是当初她在现代读到的那并不多的几本网络小说,还是回到梁国公府后,听到的来自几位姐姐的叙述,还有前世中也曾母仪天下,青史留名的祖母的娓娓道来,都让她对于皇宫这种地方,充满着恐惧。 现如今,沈素心再次来到皇宫,心中不禁有些战战兢兢。那份深深的恐惧感,让她下意识地回避,下意识地先去找含香、沁香,意图通过她们的异能,能够多一些情报,多一些把握。 但,最终。当沈素心当真再次踏入这里时候,心中对于这大宏朝皇宫的了解,仍是停留在之前的地步。这,让她更是忐忑。 一身夜行衣的沈素心。挂在后宫一处屋檐下。四周,那一片死一般的静寂之中,沈素心能够清楚地听到,就在不远处。一连串的脚步声正在渐渐远去。那,便是宫中守夜的侍卫。 沈素心轻轻咬着下唇,这一队侍卫,是她遭遇的第几队了?她已经记不起了,总之,一定不少于十五队。不,或许更少一点,因为她无法确认,自己是否曾重复遇到过同一支队伍。 她在这皇宫之中。已然游荡了一个多时辰了。但。她却始终无法找到东方茹凉的所在。 其实。早先,她还是去过东方茹凉当初在宫中的住处的,那是一个叫做明珠苑。是先皇专门为东方茹凉建造的一座宫殿。这座宫殿较之其他宫殿,少了几分恢宏。多了几分秀丽,算得上是个好地方。 沈素心首先去的,便是这明珠苑。但,不知该算是出乎意料还是意料之中,东方茹凉并不在这里。现下的明珠苑,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随后,沈素心也跑了不少地方,包括先前七皇子的住所,也就是当初她的五姐姐沈素颜曾经住过的地方,也是扑了个空。 这皇宫实在是太大了,虽然沈素心之前来过多次,为先皇以及太后诊病。但,当时她是无法自由在宫中行走的,只能小心翼翼地跟着宫人,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现下,让她在偌大的皇宫中找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大海捞针。 侧耳听听,那一队侍卫渐渐走远了。沈素心朝外探了探头,随即犹如一只游魂一般,悄无声息地溜下了地,悄悄向着刚刚她选定的一个方向摸了过去。 这是一处并不算大的院子,看得出,肯定不是什么主子所在,估计是住着一些多少有些地位的太监。沈素心皱了皱眉,心中想着要不要进去抓一个出来,逼问一下。但,她又怕这样做,会暴露行踪,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这皇宫实在是太大太大了,沈素心觉得仿佛有些疲惫,实在无法继续搜寻下去了,只能铤而走险了!否则,届时她找到东方茹凉所在之后,再带着沈青誉、沈素雯出宫,那实在不是什么容易事,需要消耗太多精力。现在,她不能这么耗下去了! 沈素心心中一边闪念着,一边悄悄摸向那座小院子,悄无声息地攀上屋檐,向下窥视者。忽然,她心中猛然升起一股警兆,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盯上了一般! 顿时,她只觉得,自己的汗毛仿佛都竖了起来!但,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声之后,那仿佛金属摩擦的声音便传入了她的耳中! “嘿嘿,却不知是哪路朋友,前来看望咱家呢?藏头露尾可不算英雄,为何不出来,让咱家看看朋友的真面目呢?” 沈素心不禁皱了皱眉,当初,她的师傅药先生,还有教她剑术的琴姬,都曾说过,皇宫之中,可是有着许多老怪物的。他们的武艺虽然比不过真正的武学大家,比如慕容闻歌,但其间相差,真的只是毫厘之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看来,这个声音,便是其中之一了! 沈素心咬了咬牙,这样的老怪物,可不是她招惹得起的!或许她不知道这些老怪物的斤两,但自己师傅,慕容闻歌,她是知道的! 可是,正当沈素心刚刚转过身,正打算掉头离开之时,她赫然发现,就在自己背后,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佝偻瘦弱的身影! 沈素心不禁顿时汗毛倒竖!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的二哥哥,在教导自己行走江湖的知识时候,曾经特别告诫过她,江湖中,但凡遇到女子、老人、孩子,必须特别小心,小心,再小心! 因为江湖之中,最弱势的存在,便是女人、老人、孩子。但凡能混出一点名堂的老弱妇孺,必然有其令人防不胜防的特异之处,有其能够在这腥风血雨之中安生立命的本事!否则,不等你遇上,他们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哪怕他们有九条命都不行! 特别是老人,所谓老而不死是为贼,其实应该纠正为,老而不死是为妖!老人往往有着年轻人无法比拟的经验、见识,所谓“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都多”并不是一句笑话。虽然,经验这种东西往往都是会骗人的,但,更多的时候,无论是对武学的理解,还是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理解,都是他们一生的精华! 而眼前的,似乎便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且,或许还是能够被药先生、慕容闻歌这般人称之为“老怪物”的存在!这个认知,令沈素心毛骨悚然! 那人又是阴测测一笑,轻道:“哟,似乎是个小姑娘呢!不过倒是可惜了,咱家是个太监,美人这种东西,对咱家可没什么意义呢!小姑娘,你此来,所为何事呀?” 沈素心皱了皱眉,轻道:“前辈请了,小女并不愿冒犯前辈,只是小女有小女之不得已,还望前辈行个方便。” 那太监轻笑道:“小姑娘倒是懂得礼数,与现下大多年轻人很是不同呢!只是,咱家重责在身,小姑娘,抱歉了。既然你来了,咱家便不能让你随意走动了。嘿嘿,小姑娘,留下吧!” 话音未落,那老太监也没取什么兵刃,只是双掌一错,便向着沈素心扑了过来! 沈素心眸中微光一闪,只听“呛”地一声,长剑出鞘,一道寒光便向着那老太监飞射而去! 那老太监却不禁“咦”了一声,身子诡异地一个旋转,避过了沈素心一剑,又是一掌,从一个很是别扭的角度,朝着沈素心拍来! 沈素心长剑却忽然划过一道弧线,却恰恰封死了老太监的路线,逼得那老太监不得不后退几步!不过,他并没有迟疑,只是稍稍一顿便再次袭来! 但,沈素心的剑,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只见沈素心剑尖微微颤抖着,那森森然的剑光,转眼之间,仿佛一张大网,将那老太监整个笼罩其中,逼得那老太监不得不再次抽身急退! 然而,沈素心却不依不饶,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剑尖,如影随形一般欺身而上,便是那长剑都仿佛瞬间长了几分,直取老太监咽喉,逼得老太监不得不一退再退! 老太监再次“咦”了一声,整个身子猛然向后一跃,瞬间便拉开了与沈素心的距离,开口道:“小姑娘,你和药先生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梁国公府沈家九小姐,那老药瓶子的徒弟?” 沈素心闻言不禁一惊!对方……竟然猜出了她的身份? 那老太监仿佛是从沈素心的反应看出了什么,忽然一笑,双手负在身后,轻笑道:“九小姐,咱家不想伤你,毕竟,你是那老药瓶子的徒弟。虽然那老药瓶子已然去了,咱家都这般模样了,想来,咱家去和那老药瓶子会面之时,也不算远了。若是让她知晓了,咱家竟然欺负她的徒弟,她定然会给咱家好看的!哎,你走吧!” 说着,不等沈素心有所反应,仿佛是微微一颤,那身影便瞬间消失不见了!沈素心微微一怔,正要说什么。可是,正在此时,那老太监的声音,却再次传入了她的耳朵! “长公主日子过得不好,整日里,都是以泪洗面,你还是去看看她吧。不过,她并不在宫中,而是在公主府。” 第六十六章 险情 “公主府?”沈素心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那公主府,沈素心还是知道的。然而,沈素心同样知道,这所谓的明珠公主府,是按照大宏朝律例,但凡公主出嫁,都会予以建造。然而,她更加知道,她的大嫂,大宏朝长公主东方茹凉,从未在公主府住过哪怕一天! 那么,大嫂她会在公主府么?在大嫂身边的沈青誉、沈素雯两人都还好么?沈素心皱了皱眉,决定暂时相信那个太监。虽然,她并不知晓,那个太监到底是什么人。 下一步,就是去公主府探查了。不过,在这之前,首先还是要离开皇宫。沈素心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收剑入鞘,身影瞬间再次隐入夜色之中。 皇宫之中,仍是一片安静,甚至,说是死寂也不为过。沈素心小心地躲过一道道明岗、暗哨,悄悄地接近着皇宫最外层宫墙。只要跃过这道墙,就可以离开皇宫了。 沈素心躲在一处角落中,待到附近一对巡查侍卫离开后,便顺着墙角,轻盈地向上蹿去。但,就在她眼看就要达到墙顶之时,忽然一道寒光,从她背后袭来! “唔……”毫无察觉的沈素心,只觉得背心一阵剧痛,眼前不禁一黑,闷哼一声,便如一只断线的风筝一般,从两丈多高的墙顶直落下来!就在马上就要摔在地上的时候,她忽然伸手在宫墙上一撑,整个人改变了方向,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正在此时。附近忽然一阵喧闹,有人大喊着:“抓刺客!” 沈素心不禁咬了咬牙,心中暗恨,同时,小心地审视四周!然而除了四下奔跑的大内侍卫,沈素心并未发现,究竟是谁对她射出的暗器!而且,那一阵阵的眩晕。令沈素心明白,背心处的那枚暗器,绝对是喂了毒的! “什么时候……大内侍卫也开始用喂毒暗器了!”沈素心一面咬牙暗骂,一面勉强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嘴里,踉踉跄跄地沿着宫墙墙根跑了起来! 但,她刚刚跑出没有多远。便听到不远处,一个男子的声音高声叫道:“快!刺客在这里!快来人啊!” 话音未落,沈素心便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她抬头一望。便看到几名大内侍卫。各执兵刃飞速冲来!沈素心不禁再次咬咬牙,抽出长剑,抢先一剑刺去! 大内侍卫,即便只是最低等的大内侍卫,也不是好相与的,这几名大内侍卫见沈素心攻来。纷纷各自散开,手中寒光闪闪的刀剑争先恐后地朝着沈素心身上招呼过去! 沈素心长剑施展开来,与那些侍卫战在一处!沈素心的剑法经过琴姬与慕容闻歌的雕琢,其实远胜这些大内侍卫。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面对越来越多的大内侍卫。即便完好的沈素心,也会感觉有些吃力的。更何况此时沈素心身上有伤! 不过,即使有伤的沈素心,也不是这些普通大内侍卫,可以轻松对付的!只见,沈素心刷刷几剑,避开一名使刀的侍卫,随即却忽然反手一剑,精准地穿过一片剑光,刺入另一名使剑侍卫的咽喉! “唔……”那名侍卫闷哼一声,甩手丢开剑,双手便向着沈素心剑身抓去!沈素心瞳孔一缩,赶忙收剑,那侍卫顿时抓了个空,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轰然倒地!然而,就在这一瞬,沈素心肩头却被一名侍卫狠狠刺了一剑,顿时,伤上加伤! 沈素心咬着牙,猛然刺出几剑,使得这些大内侍卫的包围圈露出了一个破绽,随即便夺路而逃! “兄弟们,抓刺客啊!别让刺客逃了!”这些大内侍卫们,已然被沈素心刺杀多名,此时都有些眼睛发红,见沈素心想跑,便相互呼唤着,紧追不舍! 但,沈素心脚下仿佛踏着某种奇异的步伐,那奇异的节奏,即便是步履蹒跚,可是,那些侍卫们,却似乎总也追不上!但,侍卫们追不上她,她却也难甩得掉他们,只能若即若离地,一追一逃。而且沈素心身上已然有两处伤了,地上的血迹,亦是众侍卫追踪的凭证! 沈素心此时早已顾不得什么方向了,慌不择路之下,没头苍蝇一般在这偌大的皇宫中,飞速奔逃着。正在此时,忽然,一个身影猛地挡在了沈素心面前!沈素心不禁一惊,忙停下脚步,抬头一望,却见一名须发花白的老太监,正挡在沈素心面前,对着沈素心,阴测测地一笑! 沈素心不禁一怔,仔细一看,这名老太监,并不是她先前遇到的那位。而且,这老太监身上的气势,给沈素心的压力,要比先前那位相差甚多。想来,武艺应当不如那只老怪物吧。不过,现下沈素心身上有伤,怕是也难对付! 那老太监挥挥手,止住了尾随而至的侍卫们,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沈素心许久,小眼一眯,尖声笑道:“哟,若是咱家没猜错,您当是沈家九小姐了吧?皇上可是对您念念不忘呢,没想到,九小姐也是念着皇上,居然大半夜的,还来宫里寻他呢!不过,皇上现下可不在这边,而是在寝宫等着九小姐服侍呢!九小姐,跟咱家走吧?” 沈素心不禁皱了皱眉,看来,想要脱身,绝不会那么容易了。但沈素心此时,却反而平静了下来,微微一笑,轻道:“这位公公,素心夤夜来访,是为不该。但,公公所言之皇上,却不知,是哪位皇上啊?素心听闻,皇上似乎已然驾崩了呢!” 那老太监笑道:“先皇自然已驾崩,但,太子业已登基,咱家所言之皇上,自然便是新皇!九小姐,您是否消息太不灵通了呢?” 沈素心冷笑道:“太子?新皇?却不知弑君之人,是否有资格登基为皇,黄袍加身呢?” 那老太监不禁面色一变,冷然道:“沈素心,莫要不识抬举!” 沈素心冷笑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位公公,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公公若是胜过素心,至少,还能将素心的尸体献给您那位所谓皇上,可若是素心胜了,公公可就危险了……” 说着,沈素心轻轻挥了挥手中长剑,已然揭去面巾的那一张绝美的面孔,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而那老太监,却是面色更加黑沉,沉声道:“那好,便让咱家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话音刚落,那老太监便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柄长剑,挽了个剑花,便朝着沈素心攻来! 沈素心看到那老太监挽的那个剑花,笑容不禁更深了几分。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那老太监仅仅一个剑花,便在沈素心面前彻底露底了! 沈素心尽管受伤不轻,已然有些头重脚轻,身上满是鲜血,面色亦是苍白如纸。但,在那老太监攻来时候,沈素心却仍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随手几剑,顿时,便封住了那老太监的剑势! 那老太监剑招诡异繁复,而沈素心,却是极其简单地,只是刺、挑、划、削等基本剑招,守多攻少,五六剑中,也不见得攻出一剑。看上去,似乎是那老太监稳稳占据上风,而沈素心却是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落败。但,若是琴姬或是慕容闻歌在此,一眼便能看出,其实沈素心剑术比那老太监要高出不止一筹,沈素心之所以有意示弱,其实只是寻找逃走机会而已。而且,他们也定然看得出,沈素心的反击就要到来了。因为,沈素心的气息,已然开始削弱!若是再不反击,即便是空耗,也将一直在流血的沈素心耗死了! 果然,仅仅几招之后,沈素心剑势忽然一变,寒光闪闪的长剑忽而从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穿过那老太监的一片剑光,划过一道绮丽的弧线…… “啊!——”一声尖细地惨叫声中,一片血光暴起,那老太监手中长剑,连同半截手臂,一齐跌落在地!而沈素心,却是顺着剑势猛然向外冲出!而四周围观的侍卫们,甚至都未能反应过来! 当沈素心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的时候,众侍卫才纷纷反应过来,上前去扶那老太监的,去追沈素心的,喊人的,乱作一团! 而此时,沈素心虽已奔出老远了,但,她知道,此时却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她躲在一座假山后,迅速脱下外套,小心地将外套兜在伤口之下,让鲜血短时间内不至于滴落在地,又简单处理了一下肩头的剑伤,才重新寻了个方向,再次飞奔起来! 果然,隐约之间,沈素心听到远处,那些侍卫们,朝着她先前的方向追去了。沈素心心中不禁一喜,悄无声息地翻过一道墙头,正打算再继续奔逃之时,却是忽然脚下一软,顿时便是一个踉跄! 正在此时,前方不远处,一个满是警惕的女声忽然道:“谁!” 随即,一处回廊中,绕出一名宫女,手中提着一只灯笼,警惕地望着沈素心所在的角落。 第六十七章 觐见太后 隐身于角落之中的沈素心,不禁再次咬了咬牙,心中却在想着,是不是要去制住这小宫女呢?不过,当她看清那小宫女手上的灯笼的时候,确切说,是看清那灯笼上的字样时候,她改变了主意。 “莫……莫声张……”沈素心不等她靠近,便主动现身。在灯笼昏暗的灯光下,沈素心那张苍白的脸,以及脸上斑驳的血痕,吓得那小宫女几乎惊叫出声!反倒是她身上的血迹,因为一身黑衣,却不是那么刺目,“小……小女梁国公府沈素心……求……求见太后!” 那小宫女将惊叫吞进肚子,紧张地四下看看,随即,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沈素心,走进两步,轻道:“你……你是沈家九小姐?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呀……我……奴婢清妍,九小姐可认得出?” 清妍?沈素心仔细看了看那小宫女,不由得更是放松了些许。 没错,清妍,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地位相当于烟秀、香秀在她身边了。这清妍,其实年岁比沈素心还要大些,长相只是清秀,却是嫩得厉害。十七八岁了,乍一看上去,仿佛才十二三。 清妍也不等沈素心说什么,再次四下看了看,伸手便将手中的灯笼塞进了沈素心手里,随后脱下了身上的大氅,将沈素心包裹住,随即又从沈素心手中拿过灯笼,一只手挑着,另一只手扶着沈素心,轻道:“九小姐。先进暖阁去。太后亦惊醒了,或许,会见见九小姐也说不定。” 说着,她扶着沈素心,便向屋门走去。走了几步,她不禁又回头望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清妍心中疑惑的,便是这仁和宫周边。应当有不少侍卫,还有两名供奉在。说是保护太后安危,其实更多还是监视。毕竟,新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这是朝堂中心照不宣的事实,新皇也怕太后——其实现在已然是太皇太后了——发难,因此,保护之名,软禁之实。也就不难理解了。 可是,这遍体鳞伤的沈素心,究竟是怎么进来的?会不会是新皇有意的阴谋呢?清妍虽然只是一个小宫女。但。能在这深宫之中有些地位的,绝没有一个笨蛋。清妍宁可相信新皇其实是断袖,也决不肯相信这沈家九小姐会与新皇沆瀣一气。因此,她才决定相信沈素心,将她带去见太后! 当清妍与沈素心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之时。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仁和宫宫墙之上。夜色朦胧,看不清他的样貌,但那一身太监衣袍却是泄露了他的身份。若是清妍能看到他,却定然认得出,那是仁和宫中两名供奉之一。而且,还是更厉害的那个! “沈家九小姐呀。咱家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却不知你是否有这个运气,帮到咱家呢?不过,先皇啊,老奴也实在做不了更多了,至少,老奴能对得起那个老药瓶子了吧?”那老太监,或者说是大内供奉——其实,先前沈素心遇到的那两个老太监,也都是大内供奉——喃喃自语着,那双明亮的眸中,划过一丝复杂。 而他背在背后的手上,却是染满了鲜血……而在仁和宫中,几个不起眼的角落中,却躺着几具尸体。这几具尸体,皆是被人一爪穿心而死。若是清妍看到,定然大惊!那是守卫仁和宫的侍卫、供奉! 在清妍的搀扶下,沈素心进了仁和宫正房暖阁,斜斜地躺在清妍守夜歇息的榻上。清妍小心地扶着沈素心,看她躺好了,便赶忙去打了一盆水,投了条毛巾出来,将沈素心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但当她发现沈素心那几乎被鲜血浸透的夜行衣,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她可就没有法子了。 先不说她会不会处理这么严重的伤口,单说衣衫,沈素心的身材可是比清妍修长得多,现下身子已然基本长成的她,比起十五岁的沈素雅,还要高出少许,比起娇小的清妍,更是高出了一个头还要多。清妍的衣服,沈素心可是万万穿不起的。 无奈,清妍只得再次用那件已然沾满血迹的大氅,重新将沈素心的身子包裹起来。随后,她便站直身子,望了沈素心一眼,便走向内室门口,轻轻叩了叩,随即便开门走了进去。 不多时,清妍又走了出来,附在沈素心耳边轻道:“九小姐,清妍扶您去见太后,您听得到么?” 此时的沈素心,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或许是因为毒性,颇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可是,随着清妍这句话,她原本迷蒙的双眸,忽然恢复了清明,睁大了许多,望了望清妍,轻道:“我……我自己可以,清妍,带路吧。” 说着,她便将清妍推开,自己缓缓站了起来。虽然看上去略略有些艰难,身子却是相当稳,没有一丝颤抖。 清妍微微一怔,不由得暗自轻叹一声,轻道:“那……九小姐随奴婢来吧,太后已然在等九小姐了。” 说着,她便引着沈素心,走向内室。 一进门,沈素心便见一位老妇人,只穿着中衣,披了一件绯色大氅端坐案边,慈祥地望着她。这,正是当今太皇太后,那个人的亲祖母,先皇的母后! 其实,沈素心不止一次见过她,甚至,可以说是见过很多次,还多次为她诊治过。不过,上次见到她,大约,还是一年多以前,先皇还在时候的事情了。 然而,相比那时,现下的太后,却是苍老了许多,许多!一年多以前的太后,年岁虽大,但,精神却是不错。其实,当时沈素心进宫更多还是为先皇诊治,而非太后,太后身子还是不错的,只是偶有小恙罢了。但,现下的太后,却完全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先前那虽然有些失了光泽,但仍是透着精气神,亦是没多少皱纹的面庞,短短一年多,却已然刻下了一道道深壑,先前基本看不到的眼袋,此时也黑沉沉地挂在眼睑下,先前只是花白的头发,此时已然是满头银丝,先前尚属清明的双眸,此时也是浑浊不堪…… 可以说,此时的太后,沈素心几乎认不出了! “太后……民女沈素心,叩见太后……”沈素心怔了怔,随即便躬身行礼。她的声音颤抖着,却并非全然因为伤势,因为失血过多造成的虚弱,“太后……您……您怎么……” 太后不禁轻叹一声,道:“快快起身把,素心丫头!说来,哀家也有一年多未曾见过你了。现下,丫头你可还认得出哀家?哀家……是老了很多了,已然一副要入棺材的样子了,是不是?” 沈素心咬了咬下唇,颤声道:“不,太后长命百岁,太后还要看着素心出嫁,太后还要为素心与远明表哥的孩子取名字呢!” 太后轻叹道:“长命百岁?哎,自家事,自家知啊……倒是素心丫头你,看看你身上,遍体鳞伤的……哎,哀家……当真心疼,当真心疼呢!清妍,快些扶九小姐坐下!” 清妍应声道:“是,太后。”随即,她便扶着沈素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太后望了望清妍,又道:“清妍啊,你赶紧去找寻几件里衣,碎做布条,再取些伤药来,给素心丫头处理一下伤势。若是继续这般流血,那可是要死人的!记得,千万小心,莫要惊动旁人!” 清妍应了一声,匆匆离去了。 太后望着沈素心,轻叹道:“素心丫头啊,你现下这个样子,原本哀家是应该赶紧为你传太医,好好诊治伤势的。但,哀家现下也不过是个挂名的太皇太后罢了,莫说保下丫头你,便是自身,也是岌岌可危呢!” 沈素心闻言,眸中不禁又是血色一闪。但,她并未开口,只是颤颤地望着太后。 太后又是一声轻叹,道:“只是,哀家不知道,下一个能让哀家见到的,能让哀家信任,又能出宫的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素心丫头啊,哀家想要交托给你一些事情,你会替哀家去办么?” 沈素心咬了咬下唇,轻道:“太后,素心今夜,若是能有幸生离此地,太后所交之事,素心定会做到!” 太后闻言,不禁微微怔了怔,随即轻笑道:“你这丫头,说话当真直率,不过,却令哀家相信呢!那好,哀家便将此大事,全然交托于你!咳咳……咳咳……” 望着剧烈咳嗽的太后,沈素心一惊,便要起身。华夏医术所讲究的望闻问切,闻,可不仅仅是嗅,还包括听闻。于医术一道有着极深造诣的沈素心,可是能从太后的咳音之中,听出许多东西的!单单凭此,沈素心便知道,太后的身体,可是相当不妥! 太后却伸出手,轻轻按住沈素心,轻道:“哀家这身子,好与不好,也无甚区别了。素心,你且等等,哀家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太后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转身向着自己卧榻走去。 第六十八章 锦盒之秘 太后颤颤巍巍地,走到自己卧榻之侧,将手轻轻放在床沿,却忽然仿佛犹豫了一下,却又转身坐下,轻道:“素心丫头啊,哀家却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想要问一问你,你可要如实道来。”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问道:“敢问太后,何事?只要素心知晓,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后望了望沈素心,轻道:“两年前,哀家那皇儿身子不适,太医院那些废物,皆是束手无策。其后,皇儿亦曾传召素心丫头你进宫来为皇儿诊治。哀家还记得,当时丫头你曾言道,皇儿体质不适宜食用蜂蜜,应当戒除食用蜂蜜,亦或是任何蜂蜜所制食物,或许便可有所好转。丫头,你可还记得此事?” 沈素心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暗暗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答道:“回太后,素心……素心记不大清楚了。自师傅逝去之后,先皇与太后曾多次传召素心入宫,为先皇与太后诊治,间或亦曾为后宫众位娘娘们诊治过,前后次数甚多,素心自然不会次次都记得清楚。” 太后闻言,深深望了沈素心一眼,轻笑道:“你这丫头啊,还说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第一句话,便与哀家打马虎眼。” 沈素心心中又是一惊,忙道:“太后,素心不敢!” 太后又是望了沈素心许久,才苦笑道:“罢了,罢了,你说不记得,那边当作你不记得了吧。不过。哀家记得,当时,你为皇儿诊治后,面色却显得微微有些古怪,而且,还开了个古怪的药方,但这古怪的药方,却也是着实有效的。” 沈素心闻言。不由心中暗道,她开的那所谓“古怪药方”其实根本就是解毒药。当初,皇帝是中了毒,她用解毒药,自然对症,哪有无效的道理?可是,若是想要痊愈,却是不可能的。因为,沈素心虽提醒皇帝。不要再用蜂蜜。可是,那种慢性毒药,可不是只能下在蜂蜜之中的。只是蜂蜜味道浓郁。不容易让人品出毒药味道,下毒较为方便罢了。不再用蜂蜜,不过是少了一种下毒途径罢了。 沈素心沉默着,而太后却并不看她,而是继续道:“其时,哀家见素心丫头你的古怪神色。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于是,哀家便暗中将丫头你的那张古怪药方,拿给太医院中的刘太医看……” 沈素心闻言,不禁心中又是暗自一惊。这刘太医,沈素心还是知道的。他的医术。其实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比不得药先生,即便是与沈素心这个作弊者相比。也是有所不如。但,若是与其他太医相比却很是出众。只是其人脾性古怪,不善人际,人缘甚是差劲,因此虽是太后亲族,但也难以得到重用。不过,他对太后忠心耿耿,倒是用不着怀疑的。 “……那刘太医看了药方,便道,这张药方,并非治病,或是调理的方子,却更像是……”在沈素心心中百回千转之时,太后仍在继续叙述着。但,说到这里,她那双很是浑浊的眸子,却忽然锐利了许多,紧紧地盯着沈素心,沉声道:“……却更像是……一张专用于解毒的药方!而且,还是针对某种特定毒素的解毒药方!” 沈素心瞳孔猛地一缩,双唇轻轻颤了颤,抬头望向太后,却仿佛被太后锐利的眸子刺伤一般,又赶紧低下了头! 太后盯着沈素心,盯了许久,却忽然又摇头苦笑道:“哎,素心丫头啊,虽不知你跟着那药先生,究竟是如何学的,竟然学得这一身惊世骇俗的医术!便是太医院的诸多太医,较之于你,亦是多有不如啊!甚至,刘太医亦曾言道,素心丫头你,哪怕是从娘胎里,便开始学医了,也不见得能有如此医术……” 沈素心不知太后忽然转移话题,究竟是何用意,只能沉默。 太后望望沈素心,仍是一脸苦笑,道:“刘太医医术尚不及你,便能知晓这张药方乃是解毒药方,你有如此医术,而且,这张药方还是丫头你开出来的,你又怎会不知,这是一张解毒药方呢?那便是说你明知皇儿并非生病,而是中毒,却……仍是闭口不言……” 沈素心听到此处,不禁咬了咬牙,挣扎着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太后面前,颤声道:“太后,素心有罪,请太后责罚!” 太后微微一怔,苦笑道:“你这丫头……哀家若要怪罪于你,哪里还需等到今日?再者说,便是今日哀家这般处境,又如何责罚于你呢?快快起身吧,你身上有伤,莫要再牵动伤口,那便又要流血了。哎,这清妍,怎么去了这么久……” 沈素心轻道:“太后,素心……素心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太后叹道:“小伤?哎,丫头,莫要逞强,赶紧坐下,莫要再有什么动作了。哀家去看看,那清妍丫头,究竟为何,竟然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 说着,太后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身来。沈素心见了,赶忙起身上前,扶住太后,道:“太后,您还是莫要动了,让素心去吧。” 正在此时,屋门忽然打开了,清妍抱着一堆东西,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屋内情况,忙将东西置于案几之上,去扶太后坐好,又扶沈素心坐好,轻道:“太后还是莫要动了,九小姐身上的伤势,还是让奴婢动手吧。九小姐,来这边坐,让奴婢为您处理伤口。不过,九小姐精通医术,奴婢对此却是一窍不通。若是奴婢作为有所偏颇,还望九小姐指正。”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有劳清妍姑娘了。” 此时屋内三人,太后、沈素心、清妍,皆是女子,也用不着什么避讳不避讳的,清妍直接将沈素心的衣物除去,只留下贴身小衣,又拿过一些已然被撕做细长条的床单,以及一些外伤药,开始为沈素心处理伤口。沈素心却发现,这外伤药,还是自己亲手配置的,不由得暗自感慨。不过,对于药效,她倒是用不着担心了。 其实,沈素心伤势虽不轻,但也只有两个伤口而已,虽然这两个伤口都有些触目惊心。凭着她有凌波微步,以及滑不留手的诡异身法傍身,等闲人还很难伤到她的。只是,背心出那枚暗器留下的伤口所在的位置,实在是有些令人头痛,而且,暗器上所喂之毒,也很是有些凌厉,所以才造成了沈素心现下如此虚弱。 少顷,沈素心两处伤口都包扎完毕了。待沈素心穿好衣服,太后挥挥手,轻道:“清妍你先出去吧,守着门口,千万莫让人进来。” 清妍应道:“奴婢遵命。”随即,清妍便退出了房间。 沈素心心中微微一动,不由得想起,先前,太后可是说过,要给她看一样东西的。她不由得望向太后,暗自揣测起来。 太后也没让她久等,低下头,弯下腰,一只手伸入床板之下,只听一声轻响,仿佛是触动了什么开关。随即,沈素心便惊异地发现,自己面前的地板上,竟然打开了一扇小门!不,准确地说,是打开了一个盖子!而在盖子下面,则是一方小小的锦盒! 太后望了望沈素心,肃然道:“素心,帮哀家将那盒子取出。” 沈素心起身道:“是。”随即,便蹲在地上,将那锦盒从地板下的小空间中取了出来,捧在手里,双手递给太后。 太后却并未马上接过,而是紧紧地盯着这个锦盒,一双浑浊的眸子仿佛也迷离起来。沈素心偷眼望着太后,不禁微微有些疑惑,这盒子里,究竟其中有何要紧物事,竟然让太后露出如此神态? 少顷,太后终于伸出了颤颤巍巍的手,将锦盒捧在手中,轻轻抚摸着。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也忽而现出激动之色,那颤颤的双唇,颤颤的双眸,令沈素心不禁更加惊疑! 正在沈素心惊疑不定之时,太后颤声道:“我可怜的皇儿啊……素心丫头,你可知,我那皇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沈素心闻言,不禁抿了抿唇。依据朝廷说法,先皇乃是被她沈素心借诊治之机,出手刺杀!正是因此,她沈素心才背上了弑君之名,才会连累梁国公府,连累整个沈家遭此大难!然而,有心人怕是都会知道,此事背后,实在诸多猫腻! 别的不说,但说她沈素心若是当真弑君,难道新皇竟然会如此宽宏大量,仅仅是判她一个流三千里么?开什么玩笑?自古以来,无论何朝何代,但凡弑君之罪,无一例外,全都是要灭九族的! 不过,太后却并未等待沈素心开口,而是自顾自道:“我那可怜的皇儿啊,恐怕,他万万没有想到,他那逆子……那个畜生!竟然真敢……真敢亲手弑君,亲手弑父!” 沈素心闻言,顿时大惊!虽然,她不止一次猜测,先皇乃是被那个人杀死的,甚至,她对此有七八分把握。但,从太后口中说出,那意义自然不同!而且,那两个字,沈素心亦是万万没有想到…… 亲手……亲手! 第六十九章 太后之殇(上) 沈素心惊愕地望着太后,颤颤不敢言!这事情的发展,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太后仍是盯着锦盒,一双浑浊的眸中闪烁不止,变幻不定,痛彻心扉之痛惜,噬心蚀骨的愤恨,齿寒血冷之悲凉,在那一双眸中反复不定地变换着。 世上最是令人痛彻心扉之事,无非就是幼年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其中,最后一样,才最是令人悲痛欲绝。 沈素心不由想起,她曾在一处墓地中,见过一座墓碑,上书“爱子某某某、爱媳某某某之墓,父某某某、母某某某悲立”字样。再细细看来,碑铭之上,却还纂刻着墓中之人的生卒年月日。仔细对照后发现,这“爱子爱媳”却是同一日亡故的。而且,这一对夫妇,丈夫不过十九岁,妻子也仅仅十七岁…… 当时,沈素心便不由感慨,且不说这一对夫妻早丧,是如何如何令人惋惜,单单说这对父母,在竖立这一座墓碑之时,究竟心中是如何感受吧……所谓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之悲凉,亦不过如此…… 但是,再细细想来,眼前这位老人,不是更加悲凉么? 她可不仅仅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须知,她送走了自己的儿子,自己那身为九五至尊的儿子,这已然够悲痛了吧?可是,杀死自己儿子的,却是自己的孙子!这……是怎样的悲凉啊! 沈素心不由念及当初,祖母孙氏望向自己。望向她的兄弟姐妹时候的眼神,所谓隔辈亲,做祖母的,极少有不喜自己孙子的。 可是,若是自己喜爱的孙子,却与自己的儿子反目成仇,甚至还出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那么。这位老人,在面对这一幕之时,又会是怎样一种悲凉,怎样一种愤恨啊! 太后那橘皮一般的手,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锦盒,喃喃道:“我可怜的皇儿啊……我虽不敢说,你是否是个旷世明君,但,我却知道你绝不是个昏君!我这做母亲的。为有你这般儿子骄傲!但,儿子啊,起码有一样。你不如我!你的儿子。不如我的儿子!哈哈哈……” 太后那苍凉的笑声,入了沈素心的耳中,却使得她不由得心中更是揪紧!这样的笑声,在沈素心看来,不仅没有半点欢愉,却反而满是悲愤!历数沈素心平生见闻。在她心底所造成的震撼,唯二可以与太后这一声笑相提并论的,是当初在枪口下,付雅那一声声嘶力竭的“跑”,以及二叔父双眸赤红。高喊“天日昭昭”之时…… “可是,皇儿啊……你给娘留下的。是什么?你早想到会有这一天了,是不是?皇儿啊……娘的好儿子啊……”太后的声音,愈发沙哑起来…… 太后的眸子,渐渐转向了沈素心。沈素心这才发现,太后那双浑浊的眸子,此时早已没了浑浊,而是一片血红!其实,沈素心若是能看看自己当初,在沈文思与林琪薇自戕之时的那双眸子,便会发现,太后此时的眼神,与当时的自己,是何其相像! 太后望着沈素心,喃喃道:“素心丫头,你可知,当时,九皇孙遣人来报,说太子要戕害于你时,哀家与皇儿,正巧便在这仁和宫中闲聊。当时,哀家不信,但,皇儿却毫不怀疑,怒气冲冲而去。” “哀家生怕他们父子生出什么误会,便赶忙跟了上去。但皇儿步履匆匆,哀家年老体迈,却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待到哀家跟着皇儿的脚步,到了一处空置宫室之时,却见皇儿正在怒斥太子,太子却是一副针锋相对的模样……当时,哀家心中焦急,生怕他们父子之间真的生了嫌隙,便赶忙加快脚步,打算赶过去打个圆场。” “然而,哀家还未曾到得跟前,便见……便见那……那……那个畜生……竟然抽出剑来,一剑……一剑便刺穿了皇儿的咽喉!” “当时,哀家呆住了……哀家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哀家……哀家竟然会看到如此一副场景!当时,还未等哀家回过神来,便见那畜生竟然连连挥剑,将皇儿当时的随侍,统统斩杀!这其中,还包括曾服饰过哀家的丈夫,先皇帝身边最是贴心的于公公啊!” 沈素心闻言,不禁又是一怔!于公公……于公公她可是见过许多次的,他并不懂得武艺,但却对皇上很是忠心,乃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忠仆,一位慈祥和蔼的长者啊!但……他竟然……竟然…… 太后血红的眸中,更是划过一丝愤恨,咬牙切齿道:“那……那畜生……在看到哀家之后,竟然……竟然还想杀哀家!但……但为了平稳登基,于是……于是他留下了哀家一条命,只是……只是为了能保住哀家这块‘太皇太后’的招牌,借以稳定朝堂罢了……” “不过,哀家却要让那畜生知晓,留下哀家,究竟……究竟是多大的错误!哼!”太后恨恨道,随即望向沈素心,道:“素心丫头,你将这个锦盒打开,好好看看,这究竟是什么!” 说着,太后便将在手中摩挲了许久的锦盒,递给了沈素心。 沈素心微微一怔,接过锦盒,小心地将锦盒打开。只见,锦盒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副黄绢。沈素心微微迟疑了一下,抬头望向太后,却见太后挥手示意,让她将那黄绢打开。 沈素心略一沉吟,伸手将黄绢从锦盒中取出,展开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这副黄绢,乃是先皇留下的一封圣旨!这封圣旨上,却是清楚地写着“……若朕有殇,乃至崩殂,必为太子所为!至朕身后,丰台莺歌平章事,梁国公沈清和,并丰亲王慕容宇、宁国公邓屹杰、荣国公荣兴元、镇国公陆超明等,将太子拿下……”等字句,其后更是有“……至朕身后,乃传位于九皇子东方墨羽……”这般关于传嫡言语!整篇圣旨,字字句句,皆令沈素心触目惊心! 若是这封圣旨,当真能够现于世人面前,那,这大宏朝,怕是要发生一场大地震了…… 但,此时,沈素心却莫名地想起,当初在丰亲王府之时,东方墨羽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话了……这位未来君王,居然……对她…… 刚刚想到这里,沈素心便不由得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口,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了啊!竟然……竟然还在想这些事情! 沈素心抬起头,望向太后,轻道:“太后,这……” 但,沈素心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忽然,屋外便传来了清妍焦急的声音:“太后!太后!奴婢看到,皇上带着许多人,朝着……朝着仁和宫这边来了!” 太后闻言,不禁一惊,忙道:“素心!速速将地上收拾干净,然后……然后躲进这里!将这些杂物也统统扔进去!” 说着,太后又在床板下不知动了什么,便见一旁墙壁,竟然在一阵机括之声中,缓缓移开! 沈素心按下心中的惊疑,赶忙抓起地上方才没有用到的,没有沾了鲜血碎布,同时随手抓过案几上的一杯茶水,泼在地上,便用那些碎布迅速拭去地上的血迹,随即,便又将所有碎布,统统扔进太后刚刚打开的夹墙之中,随后,又扫视四下,见没什么遗漏,便要进入夹墙之中时候,却忽然听到屋外,隐隐传来几声狗叫! 沈素心不禁微微皱了皱眉,随即掏出一只瓷瓶,打开,放在一旁齐物阁上,随即,便转身进入夹墙! 她刚刚进入夹墙之时,太后便再次扳动机括。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夹墙再次合上!沈素心这才注意到,夹墙之中,竟然还有一处小小的缝隙,上面有一个圆孔,可以从中看到屋内状况!而在另一处角落之中,还有一道窄窄的,刚够一人进出的缝隙,直直向下,想来应当是出宫的途径吧! 沈素心想了想,便趴在那小孔之上,向外窥视起来…… 少顷,便听一阵嘈杂之后,那个人……那个弑君弑父,那个在一年前险些毁了沈素心的清白,那个千方百计迫害他们沈家,那个逼死沈素心父母之人,昂然冲进屋中,望向太后,冷笑道:“尊敬的皇祖母,敢问,沈家九小姐,究竟被您藏到哪儿去了?” 太后却侧对着他,也不看他,冷然道:“什么沈家九小姐?哀家夜半被宫中混乱惊醒,方才打算睡下,皇孙却忽然冲进来,却问哀家什么沈家九小姐!哼,沈家,沈家还在么?还有么?” 那人冷冷一笑,轻道:“皇祖母,您以为,朕便是那般容易糊弄的么?朕的神犬,此时已然循着气息,找到了皇祖母这里。朕万分确认,那入宫来行刺于朕的沈家九小姐,便在这仁和宫!皇祖母,您还是速速将她交出来,否则……” 太后冷然道:“否则怎么样?难道,皇上还要一件斩了哀家?” 那人冷笑着望着太后,道:“哼!你以为,朕不敢么?” 第七十章 太后之殇(下) 太后闻言,亦是一声冷笑,道:“敢,皇上有什么不敢的?想想近一年来,还有皇上不敢做的事情么?多少勋贵世家,都在皇上手中灰飞烟灭,更何况哀家这一个老婆子,相信皇上弹指之间,便能将哀家这把老骨头挫骨扬灰了。” 那人冷笑道:“你既然知晓,那,还不快老老实实地将沈素心那丫头给朕交出来!” 太后冷然道:“哀家这里没有什么沈素心,便是皇上杀了哀家,哀家也是交不出的。” 那人面色一沉,微一侧身,道:“来人,给朕搜!” 随着那人一声令下,顿时,跟在他身后,仍站在屋外的侍卫、太监们,便纷纷冲了进来!此时,在那人冲进门之时,便退入屋中站在太后身侧的清妍,顿时面色一变,赶忙张开双臂,挡在太后身前,急道:“皇上,不要!这……这里可是太皇太后的寝……” 还不等清妍将“寝宫”二字说完,忽然,那人猛地上前一步,挥起手来,只听“啪”地一声,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清妍面上!清妍可不是沈素心,她从未修习过什么武艺,挨了这一下,当即便是站立不住,原地打了个转,随即仰面倒在地上! “你……”太后面色一变,方才说了一个字,却见那人随即反手从身边一名侍卫腰间,迅速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一剑刺向清妍咽喉! “呃……”还在眼冒金星的清妍,顿时瞪大双眼…… 眼看着清妍被那人一剑钉在地上,太后的双眸,顿时闪过一丝血红,怒道:“皇上!俗语道,打狗还要看主人!你当着哀家的面,杀哀家的人。可有将哀家放在眼中!” 那人却是冷笑一声,道:“朕的眼中,你与这贱婢。并无太多不同!朕要你三更死,你安能活过五更!” 太后顿时被气得浑身打颤。一张脸憋得通红,颤抖的手指,抖抖索索地指着那人,颤声道:“你……你……你这个畜生……” 然而,还未等到太后话音落下,便见一道白光闪过,在太后惊愕的目光之中。只见,那柄尚且染着清妍鲜血的长剑,已然刺入了太后的咽喉!一缕鲜血,从太后咽喉之中流淌而出。顺着寒光闪闪的长剑缓缓淌下,主仆二人的鲜血,迅速混合在一起…… 夹墙之内,通过那个小孔窥视外间情况的沈素心,顿时便是目呲欲裂!她也实在没有想到。那个人……那个畜生……那个疯子!竟然疯狂到,真的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祖母! 沈素心紧紧地咬着牙,望着那个人,甩手将长剑从太后咽喉之中抽出,而太后的身子。缓缓地,缓缓地,颓然倒下……在沈素心现下的角度,看不到地上那两具尸体。但,那人手中的长剑,以及长剑上流淌着的鲜血,在沈素心眼中,却是如此刺眼! 不仅是她,便是随着那人来的侍卫、太监们,也都惊呆了!所有人都不禁面面相觑,一脸骇然地望着地上的尸体,或是望着那人冷漠的脸,一时间,竟仿佛忘了自己身处何方! “都愣着做什么?搜!”那人望望四周,冷然道。 顿时,仿佛魂魄归位一般,所有人同时回过神来,赶忙四散开来四下搜索起来!但,所有人同时也都是面色如土,噤若寒蝉,望向那人的目光中,也带着深深的恐惧…… 显然,那人也注意到了人们的面色。但,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人惧怕的感觉。甚至,他的唇角,还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冷冷的笑!但,那个笑容,却让所有人,包括夹墙之中的沈素心,心中都生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没错,毛骨悚然,沈素心的确觉得毛骨悚然!虽然,她对于那人的憎恨,亦是因眼前的这一幕,更加深刻了许多。但,她的确有些怕了!凶狠之人,或许不可怕。但,疯子,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要比任何凶狠之人,都要可怕十倍,百倍! 因为,无论再凶狠,人总是人,总有弱点,总有理智。在他们的心中,总是有些底线,总是有些顾忌的。但,疯子不同,疯子只做他们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底线,没有任何顾忌! 沈素心相信,那人疯了,真的疯了!正是这个认知,使得沈素心毛骨悚然!但同时,沈素心也不禁坚定了一个信念——这个疯子,必须彻底毁灭!否则,他的疯狂,会使得更多的人毁灭! 甚至,沈素心还起了当即打开夹墙,冲出去,用手中的长剑杀死那个人的想法!但,她不敢,也做不到!因为,她现在身上有伤,而且伤得不轻,手脚都有些无力。而外面,也不只有那个人,还有许多大内侍卫,许多太监,而这些太监之中,谁也不知,是不是还有供奉一类的存在。若她现下出去,恐怕,连与那人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沈素心也不再向外窥视了,她只是抱着肩膀,缩在墙角,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声音。旁边还有一道缝隙,或者说,一个密道入口,或许可以让她顺利出宫。但,她不知道,自己现下若是进入密道,行动之间会不会发出什么声响。 若是被那个疯子发现了,沈素心相信,哪怕她想死,也绝不会有那么容易!若是落在那个疯子手里,她哪怕是死,也必定会是在受尽屈辱之后,才有可能迎接死亡的来临……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沈素心透过那个小孔,发现外面已然没有人了。因为角度问题,她也不知道,太后和清妍的尸体,是不是还躺在地上。 如果有可能,沈素心很想出去,为太后,为清妍收尸。但,她不知道外面是不是还有人守卫,她不能冒这个险!仔细看了许久,在确定至少视野之内,并没有人之后,沈素心小心地钻进了那个缝隙。 果然,这里果然是一条密道!整条密道黑漆漆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先前进入夹墙之时,也并未预想到这一点,沈素心手边没有任何照明之物。无奈,她只好一点一点地摸索着,沿着密道向外走去。好在,这密道到底是人造之物,内里墙面很是光滑,并没有什么东西会划破沈素心的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素心终于看到了一点光亮。但随即,沈素心便发现,前方已然是尽头了。而沈素心手下,也感到了些许潮湿。而前方有一个很小的,大概刚够沈素心伸出一只拳头的小洞,而光线正是从这小洞中射进来的。这光线其实很暗,但比先前要好得多。 没有路了么?沈素心不由得怔了怔,小心地摩挲了一会儿,才发现面前居然是一道门!而且,沈素心轻轻推了推,却发现,这门似乎并没有什么机关,轻轻一推,便能推开! 门外面……究竟会是什么地方?已经出宫了么?沈素心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忐忑,想了想,便从那小洞之中,向外张望着。 但,小洞外面,却仿佛仍是密道的一部分。而前方不远,似乎有一条向上的甬道,强烈的光线,自上而下照射下来。而这小洞中的光线,便是那边的余光。 沈素心想了想,手上用了一点力气,终于将这道门推开了。沈素心稍稍停了片刻,待双眼适应了光线,才缓步走出这道门。这时,她发现前方那条向上的甬道,竟然是一口水井!而在甬道下面,触手可及之处,便能够看到井水的水面! 沈素心不禁一喜,她在这密道之中,已然摸索了好几个时辰了,这期间可是滴水未进的。她忍不住轻轻欢呼一声,奔到水边,伸手捧起一捧井水,贪婪地饮下,再捧,再饮…… 也不知喝了多少水,她才喘息着,抬头望了望。但,强烈的阳光却刺得她双眸有些发痛。她赶忙低下头,用井水洗了把脸,又歇息了许久,待到身上有了些力气,才从密道中出来,伸脚在井壁上一撑,身子轻盈地向上一蹿,从井口中蹿了出来。 一出井口,沈素心赶忙小心地四下审视一番。这是一个荒凉的,杂草丛生的小院落。很显然,这里已然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这里还是皇宫里么?沈素心迟疑着,站起身来,缓缓向着最近的屋子走去。 推开屋门,沈素心便被四下乱飞的灰尘,呛得一阵咳嗽。这屋子也显然许久没有人打理过了,屋内倒是家具齐全,显然是一间还算考究的卧室。但,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呛人得很。 沈素心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里应当是一处下人房,屋内陈设颇是有些简陋。除了床、柜子,基本便没有什么了。床一共有四张,这显然不是一般家居卧室,是典型的大家门的下人房。 既然有了下人房,那么,这里一定是一处大家族的宅邸了?沈素心四下看了看,也没有走进这间下人房的打算,便随意选了个方向,提着手中的长剑,试探着向外走去。 第七十一章 诀别 这个小院子并不算大,这里一共有六间房,其中五间是典型的下人卧房,而第六间,却是一间杂物间。 出了这个很是有些简陋的小院,沈素心不禁呆住了!在她眼前的景象,竟然是如此的熟悉!这里……这里……这里竟然是……竟然是她曾经的家!竟然是……梁国公府! 顿时,沈素心便呆住了! 方才,沈素心钻出来的地方,是在低等下人的院子。那个地方尽管也是梁国公府内,但,沈素心却是从未去过的。毕竟,无论在那个家族之中,都极少有主子会去下人院子的。所以,沈素心当时并没有认出。但,出了院子,看到远处的建筑,沈素心一眼便认出来了! 她来不及想,究竟为什么,从太后寝宫的逃生密道出来,竟然便是梁国公府!单单是一年之后,再次回到梁国公府,她便为眼前的那般破败、苍凉,彻底惊呆了! 这……这还是她记忆中的梁国公府么? 眼前的,正是后宅之中,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这也不奇怪,毕竟这里是下人院落的门口。但,再向前不远,便是梁国公府那闻名遐迩的后花园了。站在此处,远远的,便能看到花园。但,原先那清雅精致的后花园,此时却早已是杂草丛生,破败不堪…… 沈素心茫然地向前走着,走进了花园之中。很快,她便看到了一座凉亭。她还记得,还在府中居住之时,她们姐妹,常常三三两两地带着丫鬟一起,带着吃食,到这凉亭中谈天说地。 现下,那谈笑之声。犹然在耳,但,眼前的凉亭。那精致的顶子已然塌落,变成了一地的瓦砾。一共五根支柱,倒塌了三根,只剩下两根歪歪斜斜地指向天空,仿佛在证明着什么…… 凉亭附近,有一座假山。假山并不算大,沈素心还记得,她曾经在这座假山附近。找到一株白蔷薇。那时,她才刚刚重生,正对这与前世迥异的梁国公府,满心都是忐忑。但那白蔷薇。那株诡异的但也是神奇的白蔷薇,却几乎彻底的改变了她的生活。 而现在,假山犹在,但,白蔷薇却已不在。便是那蔷薇密境,也早已在当初,沈素心险些丧命那次,也就是药先生以命换命,换来沈素心一命那次。逐渐崩塌,最终彻底消失了。而那假山山石间,也是钻出了无数不知名的杂草,完全没了早先的风骨…… 顺着花园中的小径,沈素心迷迷糊糊地向前走着。原本,这一路应当是满目奇花异草的。但,现下,她看得到的,却只有一个又一个的小坑。显然,那些名贵的花草,也不知被什么人,统统连根都给挖去了。而这花园之中留下的,只有满地的丑陋的杂草…… 前面不远,又是一座假山。这座假山,要更大一些。再向前望去一些,便是大姐姐沈素雅出家之前的闺房——素雅居了。素雅居之前有一片空地,当初,大姐姐沈素雅,最喜欢在这片空地上练剑。而从这边假山上的一处空洞,却能清楚地看到那片空地。沈素心不禁走近假山,从那处空洞中望去。 恍惚之间,沈素心仿佛看到,那片空地上,仿佛正有沈素雅与沈素云、沈素兰站在一起,其中还有慕容若飞与一名青年皇子。 那还是她六岁时候,那位皇子,便是五皇子东方墨冼,出了名的浪荡皇子。当时,那位皇子便是看出了沈素雅与慕容若飞间,那若有若无的情愫,居然突发奇想,开口向沈素雅求婚!其后,沈素云与沈素兰,沈素盈与沈素颜,更是先后参合其中。甚至,后来还发现东方墨冼居然也是一名穿越者! 忽然,沈素心眼前又是一阵恍惚。仿佛转瞬之间,素雅居门前的那一干人等,便都消失不见了。而在沈素心眼前的,便只有在素雅居原址上,那一片已然坍塌大半的房屋了。或者说,只是一片焦黑的瓦砾堆罢了…… 呃,焦黑?沈素心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赶忙跃过假山,朝着素雅居废墟冲去!一进素雅居废墟,那清晰无比的,大火焚烧过的痕迹仿佛正在无声地诉说着,控诉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沈素心呆住了……素雅居……几乎被烧成了一片白地!这…… 许久,当沈素心回过神来,抬头四顾之时,却见,周围仿佛空旷了许多!仔细看看,远处的,那是……那是盈姐姐的院子……五姐姐的院子……三姐姐和四姐姐的院子……另一个方向,是退思园,还有更远一些的清兰苑、云菲阁……全都……全都是废墟了! 而且,沈素心走过这几处院子时候,都能清楚地看到,那焦黑的痕迹,无比触目惊心!不仅仅是这些,包括拙政园,包括大伯父、二伯父、三伯父的住处,包括外院的诗香斋等……统统都被烧成了一片白地!整个梁国公府,都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是谁……是谁!沈素心目呲欲裂,眸中一片血红! 其实,根本用不着想,是谁,这很难猜么?即便梁国公府被抄家了,即使整个沈家都被灭族了,如梁国公府这般精致的大宅,有多少人都是朝思暮想的!想来,肯定有不少人愿意花大价钱,将梁国公府宅邸整个买下来吧? 但……眼前的事实却是,梁国公府……整个梁国公府,竟然成了一片废墟,一片大火肆虐过的废墟!除了少数房屋,主要是一些下人居住的地方,还算得上完好,大多数主子住过的地方,都被烧得只剩下一片瓦砾!甚至,连残垣断壁都不多! 那人……那人究竟有多么憎恨他们姓沈的啊!沈素心的心,在颤抖,在流血!她后悔了,她实在是太后悔了!当时,在仁和宫夹墙之中眼看着那人杀死太后之时,她就应该冲出去,冲出去与那个不可理喻的疯子同归于尽! 那个人活在这世上,实在是这个世界的悲哀! 不过,还好。这梁国公府所在,并不是人流集中之地。其实这东城之中,大多数地方,行人其实还是很少的。毕竟,这里都是高门大户勋贵世家,平民百姓们,是极少会来到这种地方的。 所以,一身血迹,还穿着夜行衣,手中还提着一柄长剑的沈素心却并未被人发现。否则,恐怕沈素心的麻烦,就更多了。 沈素心满面泪痕地,在这一片废墟的梁国公府中,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无意间一抬头,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走到了药苑的门前。 出乎意料的,这药苑……竟然还是完好的! 沈素心不禁怔了怔,抬步走进药苑。没错,药苑是完好的,虽然满目都是灰尘,地上还有一些瓷器碎渣,以及一些药草,乱糟糟地到处丢弃着。但,起码,房屋还是完好的…… 沈素心在院子里四下看了看,走到正方门前,推开门。眼前的便是她生活过多年的地方了,当先是一座小厅,是她平日待客的地方,而后面便是她的闺房了。 现下,屋内四处都是灰尘,远没有当初的一尘不染,更没有当初在烟秀、香秀打理下,那一股淡淡的清香。但,起码当初的陈设,却都是还在的。 沈素心默默走过小厅,走进内室。这里,便是她的闺房了。 这里的陈设,居然也是一点没动!特别是墙上,挂着的那一柄倚天长剑,令沈素心不禁眼前一亮! 她赶忙冲上前去,伸手握住倚天剑的剑鞘!没错,这就是她从蔷薇密境中取得的佩剑——倚天剑!想当初,她第一次杀人时候,用的便是这倚天剑了!而且,这柄剑,实在是寄托着她太多太多的记忆,太多太多的感情了! 她又随手拉开了梳妆台上的抽屉,不禁怔住了。居然……这里面仍然还静静地放着她曾经用过的首饰!她微微一声轻叹,再次掀开她的首饰盒。果然,这里也仍然和以前一样。 她再次转过身,拉开衣柜。衣柜之中,她一年前的衣裙,都还挂在里面。这其中,甚至与好些,她一次都没有穿过。不过,现下这些衣服,对她还是有些意义的。 她将身上的夜行衣换下,随后又抓起床上的床单,将自己的首饰盒以及翻找出来的一些银钱,统统包裹进去。这其中,还有她发现的针包,以及一包飞刀。毕竟,她现在可不是当初的沈家九小姐,她的囊中,多少还是有些羞涩的。 接着,她还找到了她曾用过的药箱。不过,里面的药物,都已然腐败不堪了。她将药箱清理了一番,留下有用的,扔掉无用的,试了试那根帆布背带。还好,这条背带还是很结实的。 最后,她再次深深望了一眼自己曾经的闺房,拿起倚天剑,背起包裹以及药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走出了药苑,走出了梁国公府。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沈素心了…… 第七十二章 客栈疗伤 离开了梁国公府的沈素心,先是去了一趟丰亲王府,一方面是给慕容闻歌老爷子报个平安,顺便乖乖地让老爷子臭骂一顿,另一方面也是要问问老爷子关于公主府的事情。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回客栈去。毕竟,那里也有两个一直在为她提心吊胆的人儿。 当沈素心进入客栈房间的时候,香秀便直接扑了过来,一脸紧张地紧紧地抱住了沈素心。但,此时沈素心身上可是有伤的,被香秀这么一抱,触动了伤口,她忍不住轻哼一声。 香秀不禁一怔,赶忙放开沈素心,急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一旁的烟秀皱了皱眉,一把将妹妹拉到一边,怒道:“你这丫头好没眼色,没见小姐脸色不大好么?乖乖坐一边去,老实点!” 不得不说,对香秀来说,烟秀这个姐姐,还是很有威严的。在烟秀的训斥之下,香秀只好乖乖地坐在一旁,眼瞅着烟秀将沈素心拉到床边,按坐在床上,伸手便去解沈素心的衣襟,颤声道:“小姐,让烟秀看看你的伤,不是说……昨夜是去慕容老爷子那里么?你怎么还是跑到宫里去了?”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你们怎么知道我进宫去了?” 烟秀轻道:“昨夜里,宫里闹腾了一夜,整个京城都戒严了,说是宫里出了个刺客,据说,还是个女刺客,杀了好几个大内侍卫,最终还是跑了。小姐,那……那定然是你吧?” 沈素心闻言,不禁轻叹道:“哎,我也是担心大嫂,以及小青誉和十妹妹的安危……不过。在老爷子那里,我见了含香和沁香了,她们都还好。而且,在宫里,我也得到了消息。大嫂在公主府。” 这时。香秀的注意力却落在了沈素心放在一旁的包裹和药箱上,她先是皱着眉头看了看药箱,随即又打开了包裹。不禁一怔,忙转向沈素心道:“小姐,你……你还回府去了?” 沈素心神色一黯,轻道:“嗯,昨夜出宫……我去了一趟。” 她并没有和她们提及那条密道的事情,她们毕竟只是丫鬟,让她们知道这种事情,不过白白担忧罢了。不过,若是有机会见到大嫂东方茹凉。这种事情,却是必须问一问的。或许,老爷子也会知道一些也说不定。 香秀黯然道:“当初,咱们府被抄的第二天夜里,府里便是一场大火,将整个梁国公府。几乎烧成了一片白地。当时,整个京城所有人都明白,这定然是有人放火的。可是……可是……” 沈素心神色更是黯然,但随即精神又是一阵,轻道:“香秀。你放心,咱梁国公府,绝不是一场大火就能烧没了的!他可以将咱们的府邸烧成白地,他甚至还可以将咱们府的人,都当作叛逆,画影描形满天下地追捕、追杀!但,他这般胡作非为,早晚……早晚都是要有报应的!咱梁国公府行事一向问心无愧,早晚,咱们府还会重新立起来的!届时,你们还是我沈素心身边的好姐妹!” 香秀望了望沈素心,忍不住轻声哭泣起来,而烟秀抽了抽鼻子,在沈素心耳边轻道:“小姐,我们姐妹,下辈子还要跟着你!” 沈素心抿了抿唇,用力点了点头。 这时,烟秀已然将沈素心的外衣解开来,又开始去解她的里衣。里衣方才解开,她肩头的那处伤口,便显露了出来。烟秀的手,禁不住微微颤了颤,动作更加轻了。而一旁的香秀见了,先是怔了怔,随即用力抹了抹眼角的泪滴,打开药箱,将里面残存的一些成药,一瓶瓶地拿出来,并且不时打开闻一闻。 香秀与烟秀二人,这一世跟着沈素心已有多年,再加上前世,她们与沈素心的感情,绝非一般主仆那么简单。对于这一点,当年的药先生也很是清楚,因此,当初沈素心跟着药先生学医之时,从未避讳过她们二人。其实,药先生也没指望她们能学到什么,只是希望以后沈素心身边,能有两个合格的助手罢了。 其实,这么多年下来,虽然药先生极少指点她们,她们只能算得上是旁听生罢了。但,毕竟药先生医术了得,也懂得教人,她们两人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不少。至少,以她们现在的程度,若是到一般药铺去当个坐堂大夫,绝对是绰绰有余的。若是以外伤救治而言,她们甚至比现下大多数所谓名医,都要强得多。 烟秀已然将沈素心上衣里里外外全数解开,沈素心整个上半身,都已完全露了出来。此时,她身上两处大伤口,以及在密道之中摸黑行进,造成的些许擦伤,都完全展露在了她们眼前。 烟秀望着沈素心身上,包扎着伤口的那些沾血的布条,眼圈不禁通红。但此时,她的手反而半丝都不颤了,虽然依然很轻,但却相当稳当地,一点,一点地解开这些布条。 与此同时,香秀也已然准备好了伤药。毕竟,当初沈素心在药箱之中,可是备下了不少成药,而且,都是好药。其中,甚至还有不少根据药先生留下的方子配出的。香秀挑出了其中还能用的,专用于外伤、止血的药物,排列在自己手边。在这其中,甚至还有当初沈奕华制作出的一小瓶碘酒,虽然已经是一年前的了,但似乎还能用。 除此之外,香秀还去打了一盆清水,又将客栈房内的脸盆架给拖了过来,将水盆放在一旁。随后,香秀取出一块药棉,蘸着清水小心地为沈素心将肩头伤口周围的血污清理干净,接着,又取出了一根棉签,蘸了些许碘酒,望了望沈素心,轻道:“小姐……你……你忍着一点,香秀要……要用碘酒了……” 沈素心咬了咬牙,轻道:“没事的,香秀,来吧。” 香秀望了望沈素心的侧脸,咬了咬下唇,轻轻颤抖着手,将棉签向着沈素心的伤口凑去。但,还未等棉签触到沈素心的伤口,烟秀便忽然伸出手,一把将棉签抢了过来,轻道:“我来吧。” 随即,烟秀转向沈素心,轻道:“小姐,忍着点。” 说着,她便毫不犹豫地,用带着碘酒的棉签,轻轻擦拭着沈素心的伤口。此时,她紧紧地盯着伤口,一只手拿着棉签,另一只手轻轻放在沈素心另一边肩头。她明显地感觉到,沈素心的身子,仿佛忽然紧了许多,甚至,她还听到沈素心的牙齿相互摩擦的声音! 烟秀的动作,稍稍顿了顿,但,她只是咬了咬牙,装作不知,继续自己的动作。同时,她还轻声对香秀道:“妹妹,你……你赶紧将小姐背后的伤口清洗一下,稍后,我便要清理那里了。” 香秀微微一怔,忙点了点头。而烟秀则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并不时更换一下棉签。不多时,烟秀处理完了肩头的伤口,随即,便将目标转向了沈素心背后。与此同时,香秀也开始为沈素心肩头的伤口涂上伤药,然后包扎起来。 烟秀与香秀分工合作,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沈素心的伤口,偶尔有一些低声交谈之外,三人都出奇的安静。或许是因为忍痛,沈素心的面色,一直都很是苍白,额头甚至还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但烟秀香秀二人,却仿佛看不到,甚至,二人仿佛默契一般,谁都不再与沈素心说话,只是安静地做着手上的事情。同时,两人的面色,却仿佛比沈素心还要苍白…… 清水清洗伤口,碘酒消毒,涂抹伤药,包扎,烟秀与香秀的动作又轻又快,但,对沈素心来说,这段时光,可不是太好熬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香秀为沈素心缠好最后一点绷带,打好结,轻轻舒了口气,烟秀则迅速地为沈素心擦干身子,穿上衣服。 “小姐,好了……”烟秀轻道,沈素心也忍不住出了口气,抬头望了望烟秀,又望了望香秀,轻笑道:“烟秀,你们瞧你们自己,两张小脸儿,竟然比我还要白!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你们呢!” 烟秀勉强一笑,轻道:“若是我们受伤,那倒好了。起码,小姐的医术,可是比我们要好得多呢!” 香秀亦是强笑道:“是呀,是呀。不过话说,还记得当初,先生还在时候,姐姐生病了,还是先生给看的呢!说起来,先生的医术,当是比小姐要好吧?姐姐的运气,却是比我好得多呢!” 烟秀笑骂道:“你这小妮子,生病还算运气好呢?你怎么不早早生病,好让先生给看呢?” 香秀笑道:“我身子可比姐姐你好多了呢!小姐,你说说,一直以来,姐姐生病的时候,可比我多好多呢,是不是?” 沈素心心知她们是在转移话题,引开自己的注意力,心下不由微微感动,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什么。忽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令主仆三人都不由得一怔。 第七十三章 老友重逢 窗外一声轻响,顿时,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窗口。香秀抿了抿唇,轻道:“小姐,这里……这里可是三楼呢……外面……外面是什么呀!” 沈素心皱了皱眉,轻道:“别动,我去看看。” 说着,她便想起身。但,烟秀却伸手按住了她,轻道:“小姐,还是烟秀去吧。听起来,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在窗户上了。” 一面说,烟秀一面向着窗子走去,伸手去开窗。但,她的手刚刚碰到窗棂,便听又是一声轻响。烟秀不禁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便壮着胆子,伸手将窗子推开,随即一个侧步,躲在了窗边。 窗子方才打开,便见一只小小的黑影,从窗外蹿了进来,从烟秀身边掠过,直接扑向了沈素心!烟秀不禁一惊,忙大喊道:“小姐小心!”随即,便尾随着那东西扑了回来!而一旁的香秀也是一惊,迅速跳了起来,挡在沈素心身前! 沈素心也不禁一怔,下意识地做好了防备的姿势。但,随即便听到几声熟悉的“吱吱”叫声,令沈素心不由得又是一怔,随即心中一阵狂喜,伸手便将身前的香秀拉开,另一只手却轻巧地,将从窗外蹿进来的那只小东西接在手中! “呀!怎么是它!”香秀眼尖,一眼便看清了那东西,竟然便是沈素心当初豢养的小貂儿!当初,沈素心得到这小貂儿的时候,才不过六岁。如今,十年过去了,这小貂儿竟然半点都没有长大,仍是那么一丁点儿大。 当初,梁国公府被抄时候,小貂儿也不知所踪。这一年中,各种事情纷纷乱乱,沈素心偶尔想起小貂儿。也只是以为,它已然死在了这一场大变故中。但,没想到,时隔一年,她竟然再次见到了这个陪在她身边多年的,不会说话的老朋友了! 小貂儿蹲在沈素心手里,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向着沈素心吱吱地叫着。似乎,它也在向沈素心表达着重逢的喜悦!沈素心轻笑着伸出手。戳了戳小貂儿肉乎乎的身子,轻笑道:“呀,小貂儿,好久不见了呢!你还好吗?” 小貂儿望着沈素心,又是“吱吱”地叫了两声,仿佛在说,我很好呢,我的小主人,你还好吗? 沈素心笑得眉眼都是弯弯的,唇角亦是勾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小貂儿,轻笑道:“真没想到,心儿今生竟然还能与你重逢,真好!” 说着。沈素心眸中,却闪过一丝悲伤。如今,她的确是与小貂儿重逢了。但,却不知,还能不能活着见到远明哥哥呢?却不知,今生能否如愿,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呢? 仿佛是感到了沈素心的悲伤,小貂儿一双小眼闪了闪,忽然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在沈素心鼻尖上轻轻舔了一下,又伸出短短的小前爪在沈素心鼻尖上抹了一把,逗得沈素心不禁咯咯笑了起来,方才那闪现的悲伤,瞬间便被这小东西化解了。 沈素心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笑道:“你这小东西,是不是饿了?心儿的鼻子,可不能给你吃呢!等等喔,我这就给你找吃的。” 沈素心方才一抬头,烟秀便轻笑道:“小姐,你且等等,烟秀这就出去叫一壶好酒,几个小菜,稍后便回来。” 说着,她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这客栈如同大多数客栈一般,也兼营着酒菜饭食的生意。而且,虽说客栈并不是饭庄、酒肆,但有些客栈的食物,也是有些独到之处的。比如这间客栈,这里独有的一种米酒,便是整个京城中,也是有些名气的。 不多时,烟秀便端着一只托盘回来了。果然,其中便有一小壶这家客栈特制的米酒。沈素心轻笑道:“小貂儿,你瞧,你最爱的杯中之物也来了呢!高兴不?” 小貂儿仿佛也闻到了酒香,那一双小眼儿,顿时晶亮了许多,兴奋地吱吱叫着,甚至还有些抓耳挠腮的,仿佛有些迫不及待。 不禁地,沈素心、烟秀、香秀都轻笑起来。烟秀将托盘放在几案之上,拿了一只小酒盅,斟了一小杯酒,递给沈素心。沈素心将小酒杯送到小貂儿面前,小貂儿顿时便迫不及待地,用两只短小的前肢捧住小酒盅,伸出粉色的小舌,舔舐着杯中的米酒。那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仿佛很是惬意呢! 沈素心轻笑道:“真是个小酒鬼!”说着,她接过烟秀递来的第二杯酒,轻轻与被小貂儿捧在怀里的小酒盅碰了碰,轻笑道:“来,小貂儿,咱干上一杯,庆祝如今的重逢!” 小貂儿仰起头,望了望沈素心,吱吱叫了两声,随即,便低下头再次舔了两口米酒。沈素心微微一笑,一仰头,便将杯中米酒一饮而尽。 但,当沈素心将酒杯伸向烟秀,示意她再斟酒时候,烟秀却将酒壶藏在了身后,轻道:“小姐,烟秀知道,与小貂儿重逢,小姐定是非常高兴的。所以,烟秀让小姐饮了一杯,以作庆祝。但,小姐你身上可是有伤的。这杯中之物,实在不应多沾。小姐你自己便是有‘小神医’之称的名医,这点道理,当是明白的。” 沈素心闻言,不禁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烟秀说得有理,那好吧,今日便是这一杯便罢。不过,我却是有些歉疚呢,说来,你们也是与我阔别一年之久,而你们与我相处,可要比这小东西时候长得多呢!但,咱们仿佛连一杯酒的庆祝都没有呢!” 烟秀闻言,不禁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感动之色,随即又是微微一笑,轻道:“小姐,这还不简单么?”说着,她将沈素心手中的酒杯取过,斟了一杯酒,端起,向着沈素心敬了一敬,随即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她再次斟了一杯酒,将酒杯递给香秀。香秀亦是端着酒杯,向着沈素心敬了一敬,一饮而尽,轻笑道:“小姐,这便算做庆祝了,可好?” 沈素心怔了半晌,失笑道:“哎,见惯了三姐姐、四姐姐以及七姐姐、八姐姐那两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再看你们,长相虽一看便是姐妹,但若是与她们相比,却全然不似是双胞胎。但今日看来,你们两个还真不愧是孪生姐妹,一唱一和,好不默契呢!好吧,你们可以放心了,既然你们都这般说了,我伤好之前,定然滴酒不沾!” 香秀闻言,不禁笑道:“小姐说话向来算话呢!既然小姐如此说了,那我们姐妹便信了。” 烟秀望了望香秀,又望了望沈素心,轻道:“小姐,还是先莫要说饮酒之事了。想来,昨夜小姐想必是一夜未眠吧?正好,烟秀点了些许饭食,小姐先用一些,然后便赶紧歇息吧。” 想来,今夜小姐也定然会有所行动,大约也是不会歇息的。这最后一句话,却是被烟秀咽进了肚子。她明白,无论多么危险,沈素心都定然会去,无论谁劝,都是无用。既然无用,倒不如默认。 只是,虽然保持了沉默,但,烟秀眸中,还是闪过一丝担忧。 沈素心却仿佛并未注意到烟秀的眼神,轻笑道:“喔,烟秀说得颇是有理。说来,现下我还真有些饥饿,也有些困倦呢!好,那我便用了饭食,好好歇息一个白日。不过……你们昨夜应当也没歇息好,是不是?来,一起用了饭食,稍后,你们便也歇息去吧。” 烟秀不禁微微一怔,轻道:“小姐,烟秀……只叫了一人份,若是咱们三人分食,却是不足了呢!况且,我们姐妹乃是下人,怎能与小姐同桌用饭呢?小姐先用吧,待小姐歇息了,我们自然会下去大堂用饭的。” 沈素心轻道:“出门在外,些许规矩,不如放下吧。饭食不足便再去叫一些便可,这有什么打紧?” 烟秀却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托盘中的饭食摆好,随后,上前扶着沈素心到了案几旁,将香秀递来的,也不知她们从哪儿弄来的餐巾,垫在沈素心腿上,为沈素心添了一碗饭,又为小貂儿将它怀中的小酒盅斟满酒,再用一只小碟盛了一些食物,放在小貂儿面前,随即,便与香秀一起侍立在沈素心身后。 沈素心转头望了望二人,轻叹一声,但也没再说什么,安静地用起饭来。 其实,她会有这般想法,却是与家中那些姐妹相处中,或多或少也接受了一点后世理念。但,她到底是真真正正的世家小姐,与她的那些姐姐们完全不同。对于被丫鬟们伺候用饭,她可是比她的八位姐姐们要适应得多。 用完了饭,沈素心便在烟秀的服侍下躺在了床上。或许是因为的确累了,也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沈素心仿佛只是沾了枕头,便沉沉睡去。烟秀为她掖了掖被角,看了看她沉静的睡颜,便转身离开了。然而此时,沈素心的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 第七十四章 奇遇 沈素心很迷糊,的确很迷糊。她茫然地望着眼前,一辆辆飞驰而过的汽车,望着身边,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甚至望着自己身上,那条露着整条手臂,以及大半截小腿的连衣裙,没办法不迷糊。 其实,这种环境她谈不上陌生。虽然,当初她跟着付雅,也就是大姐姐沈素雅的前世,在这个时空生活的时间并不算长,也就是三个多月罢了。但,回到大宏朝后,她却常常想起这里。 但,想起归想起,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忽然又回到这里了呢?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京城一家客栈中,在自己两辈子的贴身丫鬟烟秀、香秀的服侍下,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刚刚睡下的。 伤口?她不由得动了动肩膀,很健康,不酸不痛,更别提前不久还是血淋淋的伤口了。至于背心处,那里不方便活动,自己也没办法看到,但衣衫摩擦之间,她也能感觉到,背后根本没什么伤口!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应该往哪儿走?难道……去付雅家里看看,付雅是不是在?再或者……干脆去刑警队找阎大哥?可是看看四周,她根本分辨不出,这里究竟是不是付雅他们所在的那个城市之中,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很陌生。 无论怎么说,她骨子里,其实都还是大宏朝的沈素心。尽管在这个时空生活过三个月,但适应性根本和这里的“土著”没法比。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她到底还是在这个时空生活过的,对于那在她看来十分暴露的衣裙——其实,在这个时空来说,她现在这身衣服已经够保守的了——还算得上适应,不会觉得不敢见人。 翻了翻连衣裙上的口袋,最后,总共翻出二十三块五毛钱。至少这些钱,还是她曾经认识的那种。而不是别的她不认得东西。但除了这一点点钱,她身上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证件,连个纸条都没。 该怎么办呢?沈素心很是无所适从,除了茫然地走来走去,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去做什么。她仔细想了想,模糊地想起了一个大概的地址。那是付雅的住址。可是,她看看四周的人。有心想问问,但却不敢随意和陌生人搭讪。 没办法,她只好继续在这里瞎逛,沿着街边的人行道,无视周围的人群,一直缓步向前走着。她还抱着一丝希望,能这样瞎猫碰上死耗子一般,走到一个她算得上熟悉的地方。 不过,一直走到她两脚都酸痛不止,她也没找到什么能让她感到熟悉的地方。而且。这里显然是夏天,头顶那热力惊人的太阳,早已将她烤得口干舌燥了。望了望路边的冷饮摊,她不禁觉得,两条腿仿佛灌了铅一样。怎么都迈不动了。 终于,她鼓起勇气,走向路边一个卖沙冰的小摊,有些忐忑地望了望那个摊主。可是,还没等她说话,那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的摊主就满脸堆笑道:“哟,小姑娘,吃冰不?五块钱一碗,绝对让你忘记头顶那个大火球!” 小姑娘?没错,对于这个二十二三的小摊主来说,沈素心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的的确确就是个小姑娘。尽管,若是在大宏朝,沈素心这个年龄的,已经当了孩子娘的,也算不得多稀罕。 “嗯……来一碗草莓沙冰。”沈素心暗暗咬了咬牙,轻道。 那小摊主眉眼都弯了弯,笑道:“好咧!草莓沙冰一碗!小姑娘你先去那边坐着,做好了,大哥给你端过去啊!” 一面说着,那摊主便一面开始忙活,给沈素心做草莓沙冰,同时还用下巴指了指旁边遮阳伞下,那两排塑料座椅。 沈素心不禁微微怔了怔,这个摊主,让她不由得想起,在大宏朝时候见过的那些店小二们。那些店小二,在顾客点菜时候,就是这样大声回应的。这,不由得让她有些想家了。 低着头,蔫蔫地走到遮阳伞下,坐在座位上等沙冰,沈素心微微有些精神不振。在大太阳下走了这么久,心中又微微泛起一些思乡之情,她的确精神不起来。 “喂,小妹妹,是不是被晒得难受了?今天的太阳,的确有点恶毒了,好像不晒死个人,就不罢休一样。”沈素心刚刚坐下,邻桌便有一名戴着墨镜的年轻女人,向沈素心打着招呼。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看了看她,向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也没有答话。毕竟,她现在还有些搞不清自己的处境,实在不愿意和陌生人说话。 但,那年轻女人却似乎有点不满,皱了皱眉,道:“小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啊?来,跟大姐姐说说话好不好?大姐姐家里,就大姐姐一个人,都没人说话的,陪大姐姐说说话吧。” 她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一丝丝哀求。沈素心不由得有点心软,微微一笑,轻道:“好啊,大姐姐你想说什么呢?” 那女人笑了,道:“小妹妹真善良,这么善良的小妹妹,一定很漂亮的,是不是?要不,小胡也不会这么殷勤,嘿嘿!” 说着,她似乎瞥了一眼那个摊主。那摊主哈哈一笑,道:“咱可不是光服务美女的,不是美女,只要给钞票,咱一样服务周到!不过如果是美女的话,给点优惠,也不是不可以哈!” 一旁的沈素心看了看那女人,又看了看那摊主,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这才注意到,刚才那女人似乎在看着她,但面朝的方向却微微有一点点偏,而在她手边,还放着一根很长的杆子。 沈素心不禁怔了怔,站起身,走到那女人对面,坐下。那女人转向沈素心,轻笑道:“小妹妹,你应该十五六岁吧,今天也不是星期天呢,怎么没去上课?逃学可不好呢!” 说着,她抬起一只手,伸向沈素心,在沈素心面前的桌上轻轻摩挲着。沈素心心中终于确认,这女人,是一名盲人。她也不是没见过盲人,但像这个女人一样,笑得这么阳光的盲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赶忙伸出手,握住那女人的手,微微一笑,轻道:“我……我不上学的。啊……今天……今天我们学校放假。” 沈素心明白上学是什么意思,当初,在付雅家时候,付雅就跟她商量过,如果没办法回去,还要送她去上学呢。当时,她还很是憧憬过将来上学、读书的生活,甚至,还央求付雅,带着她去附近一家小学参观一番。 那女人反手抓住沈素心的纤手,头微微一歪,轻笑道:“说谎可不是好习惯呢,小妹妹!不过,听你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吧?你是从外地来的?没有跟家人一起吗?” 沈素心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她的确不是“本地人”呢,她的家乡可不是遥远那么简单。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小妹妹”呢,她实际年龄可是比眼前这年轻女子,要老了很多的。 她想了想,轻道:“大姐姐,我……我和家里人走散了,怎么都找不到他们……我……” 沈素心微微低下头,掩下了眸中闪过的一丝歉疚。没办法,面对这个温柔的盲女,她实在不愿意欺骗她。不过,她的真实来历,怎么能对她说呢?别把她吓出什么毛病才好…… 那盲女微微一怔,面上浮起一丝同情,轻道:“啊……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很快她就再次微笑起来,“小妹妹,别怕,大姐姐的男朋友可是个警察呢!待会儿,大姐姐把他叫过来,让他帮你找到你的家人,好不好呀?” “啊……”沈素心心中不禁一惊,找警察?她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原先她可是听付雅说过,这个世界的人,可是有着相当完善的身份资料登记的,她怎么可能有正常的身份呢?叫警察来,查一查不就露馅儿了么?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被称为小胡的摊主,便端着一碗草莓沙冰走了过来,微笑着将草莓沙冰放在沈素心面前,笑道:“小姑娘,这是你的草莓沙冰。也别掏钱了,这算是大哥请客吧!你刚才和兰姐说的话,大哥都听到了。你还这么小呢,居然碰上这样的事,还真是可怜。不过,还好,你碰上兰姐了。放心吧,兰姐肯定帮你找到你家人的!” 那被称为兰姐的盲女也笑道:“是啊是啊,你等着,我现在就把我男朋友给叫过来!”说着,她就摸索着,从自己的包包里,掏出了一只手机,摸索着拨打起来。 沈素心顿时囧得厉害,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向两人点头道了谢,低头老老实实地吃起沙冰来了。不过,香甜的草莓沙冰,这时候在她嘴里却如同嚼蜡。她心中七上八下的,就在想兰姐那“男朋友”来了,她该怎么办…… 不多时,沈素心听到身旁不远,一个脚步声靠近,随即,一个男声笑道:“小兰,我来了!这么着急,到底怎么回事啊?” 沈素心闻声抬起头,顿时就愣住了…… 第七十五章 什么情况? “王小光?”沈素心顿时瞪大双眸,讶然地叫了出来! 眼前的,那个应当是盲女兰姐的男朋友的男人,长着一张圆圆的很是喜感的脸庞,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很是有几分像某部东瀛推理漫画的男主角。 而王小光的反应,也让沈素心极为惊讶!只见,王小光看到沈素心后,眼睛也顿时瞪得老大,急道:“啊呀!我的小祖宗啊!你究竟跑哪儿去了!真把我们阎大队快给急疯了!你还……你还有心情在这吃冰!哎,早知道你会跟阿兰在一块儿,我今天就一直陪她了!你说我们有一个假期容易么?我平时,可没多少时间陪阿兰的,好不容易有一个假期,却都让你给糟蹋了!哎……这大热天儿的……什么都别说了,好好吃你的冰吧!我这就给阎队打电话!” 说着,也不管目瞪口呆的沈素心,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走到一边拨打起来。而兰姐也是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啊……小妹妹,你……你认识小光?” 沈素心也正搞不清状况呢,只好干笑两声,轻道:“呃……是认识……没想到,兰姐竟然是他的女朋友……” 兰姐白皙的脸庞上,忍不住微微红了红,轻道:“呃……我们也只是……只是刚刚认识……你……”兰姐犹豫了一下,“你……你们认识多久了呀?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呀?” 沈素心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兰姐话一出口,沈素心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不由得,沈素心再次忍下了翻白眼的冲动。 沈素心轻笑道:“兰姐,放心吧。王小光的年岁,便是做我父亲也只是略小几岁,我们只是……只是认识罢了。” 兰姐闻言,不禁讪笑。沈素心这话,对她来说。稍稍夸张了点,但对沈素心来说,是再正确不过了。甚至,那“略小几岁”这一句都可以省了。 没记错的话,沈素心认识的王小光,年龄应当是二十五岁,但认识他的时候。她才六岁。虽然不清楚现下究竟是个什么状况,眼前这个王小光。究竟是不是二十五岁。但若是按这个年龄差距来算,王小光比她大了十九岁。在沈素心那个时空,十九岁,很可能已经是两三个娃儿的爹了。如果生性再风流点,侍妾再多点,再多几个孩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不过……阎大队?阎宇文?沈素心不禁用力眨了眨眼,心中,莫名升起了许多忐忑。也不知……这里……会不会有……付雅?那个长着她大姐姐的面庞,其实根本就是她大姐姐的,美丽的法医付雅…… 不大一会儿。王小光打完了电话,又走了回来,坐在了兰姐身边的椅子上,将手放在兰姐手上,笑道:“阿兰。你怎么会跟这丫头到一起了呢?怎么遇上的?” 兰姐刚才沉默好久了,现在男朋友在身边,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抓住了男朋友的手,轻道:“我……我……” 沈素心却头也不抬地轻道:“没什么,萍水相逢罢了。” 王小光晒然一笑,道:“萍水相逢……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文艺范儿!吃你的吧,没跟你说话!” 兰姐轻轻咬了咬下唇,轻道:“你们……” 王小光怔了怔,轻笑道:“啊,你说这丫头啊?这丫头是我们局那个付法医的表妹,因为家里没人了,就一直跟着付法医一起生活。对了,那个付法医,就是我们阎大队的老婆,你认识的,记得不?” 兰姐点了点头,轻道:“嗯,我记得她,她的声音很好听。” 王小光笑道:“当初,付姐把她带来的时候,她才六岁,那么一丁点儿大,还是个黑户,为了给她上户口,可是废了我们不少劲儿。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屁颠屁颠儿地跟在付姐后面晃悠的小儿,居然都这么大了!” 说着,王小光很是有些感慨地望了沈素心一眼,摇了摇头,紧接着话锋一转,用一股调侃的口气说道:“前些天,这丫头不知犯了什么颠儿,成绩那么好,不说考重点高中,考名牌大学,非要考什么警校当警察,还非要报刑侦专业,让阎大队给熊了一顿。结果,这丫头一气之下,竟然离家出走了。这不,我么阎大队都找了两天了。本来我们刚破了一个大案,应该放假了的。可是,我就被抓了苦力,到处找这个丫头……” 听着王小光的话,沈素心更是有些茫然。难道……这是另一个时空,在这个时空中,她和大姐姐并没有回到大宏朝,而是一起在这个时空生活了十年么? 不由得,沈素心动作微微顿了顿,心中想着,那就是说……待会儿她又能见到大姐姐了?哎……现在想想,当初,如果真的和大姐姐就在这个时空一直生活下去,会不会比回去更好呢? 如果真的是那样,大姐姐也不会嫁给慕容若飞,自己也不会想起和远明表哥前世的种种。自己在这个世界,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上学读书,长大成人,就像……就像眼前的兰姐一样…… 她不由得抬头望了兰姐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羡慕。 是啊,羡慕。大宏朝……梁国公府……如果,如果那次,真的不回去了,就不会再遇到后来那一幕幕腥风血雨,就不会经历师傅为她而死,爹娘也为她而死的惨剧,就不会…… 沈素心轻轻舔了舔嘴唇,舌尖感受到的,是草莓沙冰的香甜。在这个时空的生活,应当也是这样香甜的吧?沈素心不由得,很是有些憧憬。如果……如果真的能再见到大姐姐,和大姐姐一起,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那就不要回去了,不要回去了…… 当沈素心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候,忽然,一辆越野车停在了沙冰小摊旁边,车门打开,一个女人跳下车,直直地便向着沈素心扑了过来! 沈素心微微一惊,下意识地,便想做出反击动作!但,她很快便收起了这副心思,乖乖地被来人抱在怀里。因为,她看清楚了,来的正是大姐姐沈素雅!不,确切说,是付雅! 付雅将沈素心搂在怀里,颤声道:“心儿,心儿!我……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这丫头,玩什么离家出走啊!就算……就算跟你阎大哥吵架了,你跟我说啊,我帮你骂他!你跑什么啊!你知道……你知道这两天,姐姐有多担心你么?” 沈素心不禁眼圈红了红,轻道:“大姐,我……我错了……” 不知什么时候,阎宇文也站在两人身旁,先是对王小光笑了笑,道:“小光,这次你可立功了,谢了啊!”随即,也不等王小光反应,就转向沈素心道:“哎,丫头啊,我……我话说重了,我跟你道歉!不过你得知道啊,小雅虽然说是你姐姐,可是她不能生育,对她来说你根本就是她女儿!你这女儿要是真丢了,可跟要了她命没什么差别了。哎,以后不管怎么样,千万别再玩这种游戏了,知道么?” 沈素心抬眼望了阎宇文一眼,乖巧地点了点头。对她来说,能看到这些人,真好……至于什么警校,什么高中、大学,那些一点都不重要。能和这些人在一起生活,开开心心的,才是最重要的! 就这样,付雅抱着沈素心,抱了好久,才舍得放开,仔仔细细地审视着沈素心,见她并没有少了什么,精神还不错的样子,这才算放下心来,轻道:“心儿,现在感觉怎么样?咱们回家去,好不好?” 沈素心点了点头,轻笑道:“好的,大姐。不过,在这之前,先让我谢谢这个大姐姐,还有那个大哥哥。”说着,沈素心指了指兰姐和小胡。 付雅微微一笑,道:“好,真是好孩子。” 沈素心微微一笑,转向兰姐,颔首轻笑道:“兰姐,谢谢你,虽然你只是跟我说了说话而已,但,如果没有你,我想,他们还没那么容易找到我呢,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大姐呢。” 随后,她掏出了五块钱,走向小胡,递给他,笑道:“大哥哥,其实我用不着你请客的。刚才,我身上其实还是有点钱的。虽然不算太多,但吃一顿草莓沙冰,还是足够的。给,五块钱,谢谢你。” 小胡有些不好意思,收了那五块钱,有些尴尬地笑道:“呃……好吧,那我收了。不过你也用不着谢我,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哈哈……” 做完了这些,沈素心又瞥了一眼王小光,嗔道:“至于你,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反正,我小的时候,你也没少欺负我!” 这句话,沈素心就纯粹是乱说了。她的目的,其实就是混过王小光这一关罢了。随后,她也不管王小光什么反应,而是拉着付雅轻笑道:“大姐,咱们回家吧。” 付雅亦是轻笑道:“好,回家!”说着,二人一起向着那辆越野车走去。可是,刚走了几步,沈素心忽然听到一个仿佛是从虚空之中传来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小姐!” 第七十六章 双秀的决心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小姐!”烟秀一脸焦急地推着床上沉睡中的沈素心,一双秀美的水眸中,漾起了一层层泪花。 一声悠长的叹息后,沈素心缓缓睁开双眸,略带一丝懵懂地望了望烟秀,茫然道:“啊……烟秀?你……你怎么在这儿?” 烟秀见沈素心终于醒来了,原本是露出喜色的,但,沈素心话一出口,却令得烟秀不禁一愣,同样茫然道:“小姐,烟秀……烟秀一直守着小姐呢!小姐,您……方才是不是做噩梦了?您方才一直在叫着大姐姐、阎大哥什么的,烟秀……烟秀很担心……” 沈素心有些迷蒙地眨了眨眼,喃喃道:“这……这只是一个梦?怎么会呢?那么真实……” 忽然,一句话在沈素心记忆深处中响起:“……人生已如枕梁一梦,我们所以为的世界说不定仅是梦中之梦,生死则是一场更大的梦……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 这句话是谁说的?沈素心愣了很久,也没想起来,她究竟是何时何地听到过这句话了。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莫名地,就想起了这句她原先并不大懂得的话。而现下想起,她心中仿佛多了几分感触,仿佛这当初似懂非懂的话,也略略懂了些许…… 一旁的烟秀望着又在出神的沈素心,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担忧,踟蹰半晌,轻道:“小姐……您……没事吧?” 沈素心回过神来,望了望烟秀,微微一笑,轻道:“我没事,烟秀,现下……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了?” 说着,沈素心望向窗外。只见。窗外已然现出点点昏黄,显然已是黄昏时分了。 烟秀轻道:“小姐,已然酉时了,再过一会儿,天便要黑了。小姐乃是辰时歇息的,到现在,已然睡了快五个时辰了。” 沈素心仿佛怔了怔。喃喃道:“酉时了呀……五个时辰?我……我居然睡了这么久……”五个时辰,若是以那个世界的计算方法。已经是十个小时了吧?而在那个……梦……中,沈素心觉得,时间其实只是过了两个小时不到而已。可是,在这边,却已然是五个时辰了?果然是不同时空啊……又或者,那果然是一个梦? 轻轻甩了甩头,仿佛是要将那莫名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沈素心伸手扶住烟秀的手臂,缓缓站起身来。但。她的动作忽然顿了顿,轻道:“烟秀,小貂儿……哪里去了?” 烟秀微微一笑,轻道:“妹妹正伺候着呢,在外间。小貂儿居然还记得我们姐妹。尤其是妹妹。小姐睡下后,小貂儿便一直缠着妹妹不放,那一大一小,可是玩得不亦乐乎呢!为了不打扰小姐休息,烟秀便将她们统统撵出去外间待着了。小姐,唤妹妹进来么?” 一面说着,烟秀一面侍候沈素心穿衣,穿好衣衫后,又引着沈素心坐在案几边,为沈素心梳头。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她们俩呀,都是贪玩的性子,凑在一起定是要玩个够的。烟秀,莫要管她们了,待会儿,给我弄点饭食进来。用过饭后,怕是天就要黑了。待到天黑,我还要去丰亲王府见一见老爷子,顺便将含香、沁香带出来。” 烟秀闻言,手上动作不由微微一顿,轻道:“小姐……今晚您还要出去么?您……身上还有伤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莫要担忧,我只是去找老爷子,不会有事的。待到含香沁香都来了,你们四个一起,到忻州去。哥哥和嫂子,现下都在忻州呢。你们跟他们都熟悉,自去便可。” 烟秀微微一怔,轻道:“小姐,您……您不去么?” 沈素心轻道:“我稍后便到。这京城之中……我还有一些事,办完了那些事,我自然会去与你们汇合的。届时,咱们便要再次启程南下了。毕竟,此次我在京城之中,闹得有些大了。忻州距离京城实在太近,我怕……早晚会生出事端的。” 烟秀轻轻咬了咬下唇,轻道:“小姐,有句话……烟秀……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素心睫毛微微垂了下来,遮住了一双眸子,淡淡道:“明知不当讲,还是莫要讲了。” 烟秀一怔,颤声道:“小姐……” 沈素心轻叹道:“哎,烟秀,你是个聪明的,我的心思,或许香秀猜不到,却是瞒不过你。不过,烟秀,你要明白,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人,都是怕死的,我也是。但,有些事情,若是当真视而不见了,会……生不如死的……” 烟秀怔了怔,手上的动作再次停顿。但,许久,双唇颤颤,她却都未能说出半个字来。 沈素心又道:“此去,你们等我半月,若是我不回去……” “小姐!”烟秀忽然一声轻呼,绕到沈素心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颤声道:“小姐!不要这么说!烟秀会带着香秀,带着含香和沁香,一起去忻州找少爷和少夫人。半月后,烟秀……烟秀也会送少爷、少夫人、含香、沁香一起上路,到南方去。但,烟秀与香秀便在忻州等着小姐,小姐一日不归,我们姐妹便在忻州等一日,小姐一年不归,我们便等一年,小姐一辈子不归,我们便等一辈子!” “烟秀……”沈素心怔了怔,伸手去扶烟秀。但,烟秀却侧了侧身子,躲过了沈素心的手,哽咽道:“小姐,无需多说,烟秀与香秀定然会等小姐!烟秀明白,我们姐妹,若执意跟着小姐,定然会成为小姐的拖累。或许,小姐原本没事,多了我们姐妹,反而会有事。因此我们姐妹会按着小姐的吩咐,乖乖去找少爷,少夫人。但,小姐若是……烟秀……烟秀也定然会一直跟着小姐,侍奉小姐的!” 沈素心深深望着烟秀,许久,才深深一声长叹,再次垂下长长的睫毛,掩住眸中微微闪烁的荧光,伸手摸了摸一半还散着的头发,轻笑道:“烟秀,你忍心看着我这般半散着头发,去丰亲王府么?” 烟秀闻言,不禁微微一怔,随即赶忙起身,站在沈素心身后,继续为沈素心梳发。 沈素心吃了饭,待到天大黑,便出门去了。而烟秀,却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时,香秀走了过来,坐在烟秀身边,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姐姐,你不好!” 烟秀微微一怔,转头望向香秀,茫然道:“啊……怎么了?” 香秀轻道:“姐姐,你说你要跟着小姐,为何偏偏不说我?” 烟秀又是微微一怔,苦笑道:“你……听到了?” 香秀轻叹道:“姐姐啊,咱们做了两辈子姐妹了,妹妹也差不多让你费了两辈子心。妹妹一直有些傻呆呆的,许多事情,妹妹脑子转得没有姐姐快,看人、看事也没有姐姐看得清。但……妹妹也不是当真是个傻的,有些事情,妹妹也是看得明白,听得明白的。” 烟秀闻言,微微愕然后,只得苦笑道:“妹妹,姐姐……不想让你受屈,姐姐希望……希望你好好活着……” 香秀轻叹道:“姐姐,这次,你才是傻的。若是没有小姐,若是没有姐姐,若是没有你们中任何一个,妹妹我就算活着,哪里有可能好得了呢?咱们姐妹两辈子都没分开过,难道……以后还要分开?” 烟秀闻言,不禁默然。 而另一面,方才到了丰亲王府,来到慕容闻歌老爷子住处附近的沈素心,却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只见,慕容闻歌老爷子所居的“剑阁”中,此时却是灯火通明,许多下人来来去去,一副忙乱的景象!沈素心只好远远地躲在一棵树的枝叶之中,隐藏着身形,还能望见剑阁院中的情景。 看了一会儿,沈素心不禁更是讶然,她竟然在那院中,望见了自己大姐姐的公公、婆婆,也就是丰亲王慕容宇,以及丰亲王妃!沈素心心中不由得一紧,难道……是老爷子出了什么问题? 沈素心躲在树上,望着剑阁之中,一直在屋门前背着手,踱着步子,一脸阴沉的丰亲王慕容宇,以及一脸紧张,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丰亲王妃,沈素心不由得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难道……昨晚她用的迷药,拿错了瓶子?不!不可能!自己并没有带上什么能致人死地的毒药,便是这迷药,也仅仅这一瓶!否则在仁和宫时候,她若是手上还有这样的迷药,即使重伤在身,她也能轻易杀死那个人的! 那么……老爷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呢?看状况,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忽然,沈素心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从剑阁中走了出来,急匆匆地一路小跑着,仿佛急着要去做什么事情。沈素心一眼便认出,那人正是沁香! 沈素心眸中微光一闪,顿时打定主意,悄悄跟在沁香身后…… 第七十七章 意外 当沁香转过一个角落,四周无人之时,沈素心忽然启动,蹿到沁香身后,伸手捂住了沁香的嘴,在沁香下意识挣扎之时,附在沁香耳边轻道:“沁香,别怕,是我!” 沁香身子微微顿了顿,随即便安静了下来。沈素心拉着沁香躲入一处阴影之中,轻道:“沁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我在剑阁旁已然看了好久,是不是……老爷子出了什么事?” 沁香满面焦急之色,轻道:“小姐,老太爷……老太爷昏倒了!他……他昨晚……昨晚……哎,昨晚奴婢苏醒时候,老太爷正在大发雷霆,说……说小姐……总之,不是太好听的话。待到更晚些时候,外面传来消息,说……说宫里出了刺客,老太爷就更是怒气冲天,仿佛……仿佛笼子里的狼一般!后来……后来……” 沈素心皱眉道:“后来怎样?老爷子究竟是如何晕倒的?” 沁香咬了咬下唇,轻道:“后来,老太爷听到宫里消息,说……说宫里抓住了一名刺客……斩……斩首了……老太爷……老太爷一听到就晕倒了……” 沈素心闻言,不禁一怔,咬了咬下唇,轻道:“沁香,你……你带我去剑阁!” 沁香不禁被吓了一大跳,忙道:“小姐,不行!王爷……王爷和王妃都在呢!您……您若是去了,那……那……” 沈素心沉声道:“现下也顾不得了!老爷子是为我,才急火攻心晕过去的!我乃医者,我去,或许能救回老爷子!” 沁香踟蹰了一会儿,轻道:“小姐,沁香……沁香有件事……想要和小姐说……” 沈素心皱眉道:“有话便说,都什么时候了!” 沁香咬了咬牙。道:“月余之前,宫中便出过一次刺客,据说皇上险些遇刺。但。后来刺客被宫中数名供奉围攻之下,虽……虽受了重伤。但……但仍成功脱逃。当时,有多名供奉都死在了那刺客一柄长剑之下。事后,沁香……沁香想起,出事当晚,老太爷……老太爷似乎不在剑阁,也……也不在王府,而且。后来……后来他……他一直脸色不大好,似乎……似乎少了点血色……” 沈素心闻言,不禁呆了半晌,喃喃道:“老爷子……这……你这是要做什么呀!不行。沁香,你马上带我去剑阁!” 沁香想了想,咬咬牙道:“好吧,小姐,你跟我来!” 说着。沁香当先便向前奔去。沈素心跟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赶忙拉住沁香,道:“沁香,你带我去哪儿?这……似乎不是去剑阁的路!” 沁香轻道:“小姐。这是去凝香阁的路。前面,就是凝香阁了!”一面说,沁香一面指向前方。只见,夜色之中,隐隐约约有一座没有亮灯的院子。 沈素心微微一怔,仔细看了看,随即确认,这正是凝香阁。沈素心对这凝香阁,其实还是很熟悉的。这凝香阁,正是当初凝香郡主尚未出嫁时候的闺房。至于凝香郡主,不是别人,正是沈素心的大姐夫慕容若飞的亲妹妹,与沈素心甚是相熟的慕容熏! 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怔,轻道:“沁香,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沁香轻道:“沁香知道,小姐当年也曾多次前来丰亲王府,大多便是住在这凝香阁。郡主出嫁后,凝香阁中,仍是留有不少郡主当年的衣物的。在那其中,便是幕篱,便有十余顶……” 沈素心闻言,不禁又是一怔,随即会意,轻道:“没想到,沁香你倒也是细致人。好了,你莫要去了,我自己去,还要更快一些。” 说着,她也不等沁香反应,便展开身形,一掠而去。不多时,当沈素心回来时候,头上已然多了一顶幕篱。她奔到沁香身边,伸出双手,一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手环住她的纤腰,轻道:“沁香,事情紧急,这样走太慢了。你可莫要乱动,咱们走了!” 沁香只觉得,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她整个人,便被沈素心带着,向着剑阁方向飞掠而去!不一会儿,当她们来到剑阁门前不远处时,被放下地的沁香,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沈素心在沁香耳边轻道:“沁香,你快带我去见老爷子!见了丰亲王,便说我是你请来的大夫,其它莫要多管,丰亲王定然会放我们进去的!” 沁香微微怔了怔,并不明白沈素心的意思。但,她也是当惯了下人,服从惯了,也没什么异议,便带着沈素心向着剑阁走去。 到了剑阁门前,便有一名丰亲王府侍卫拦住了沁香,望了望戴着幕篱的沈素心,疑惑道:“沁香姑娘,这是何人?” 沁香沉声道:“这是我遵照王爷的嘱咐,连夜寻来的大夫!快放我们进去!若是耽搁了,你担待得起么?” 那侍卫微微一怔,不禁又看了沈素心一眼,踟蹰片刻,道:“沁香姑娘,还有这位大夫,随我来。” 说着,他对着身旁另一名侍卫使了个眼色,便当进门,沁香紧随其后,后面跟着沈素心。但,沈素心却注意到,另有一名侍卫,全身绷紧着,就跟在她身后。这,让幕篱之下的沈素心,不禁皱了皱眉。 片刻后,那侍卫便将沁香与沈素心带到了慕容宇面前,向着慕容宇行了个礼,道:“王爷,沁香姑娘将大夫带来了。” 慕容宇微微一怔,道:“这么快!”随即,他便望向沈素心,却微微皱了皱眉,道:“这位姑娘,你……是大夫?” 沈素心向慕容宇行了个礼,压着嗓子轻道:“回王爷的话,小女子的确是一名大夫。而且,小女子专擅内伤救治,并有独家秘药,专治内功精深之人所受内伤。王爷,请看。” 说着,沈素心便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了慕容宇。慕容宇带着一丝疑惑,接过沈素心手中的瓶子,打开一看,却发现,这居然只是一只空瓶子!慕容宇不禁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忽然注意到,这只瓶子上面,映着一旁挂在屋檐上的灯笼发出的光,淡淡地浮现出一个隐隐约约的“药”字! 慕容宇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微微一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沈素心一番,又望望沁香,随即向那侍卫挥挥手,道:“好,你退下吧。沁香,带着大夫进去,顺便叫里面侍候的人,除了含香外,所有人统统出来,没有本王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沁香微微一怔,随即应道:“是。” 沈素心随着沁香走进慕容闻歌的房间后,随着沁香开口,转达了慕容宇的命令,房间里,只剩下了含香一人,其余下人都纷纷离开了这个房间。 沈素心抬头望去,只见慕容闻歌老爷子躺在床上,一张脸苍白如纸,而双唇竟然是紫色的!刚才进门之时,含香正试图将一碗药灌进他嘴里,但,显然不大成功。她抬头望见沈素心,便赶忙起身,站在一旁。 沈素心见状,心中不禁一惊,赶忙快走几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扒开了慕容闻歌的眼皮,仔细看了看,又俯下身子闻了闻,最后才伸手为老爷子把脉。 但,随着沈素心闭着双眸,三根纤纤玉指,轻轻搭在慕容闻歌腕间脉门之上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眉头,亦是越皱越紧。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的慕容宇,站在一旁望着沈素心,双眸中满是担忧。 许久,沈素心才放开手,缓缓睁开双眸。慕容宇赶忙上前两步,轻道:“素心侄女,老爷子……究竟怎么样了?” 沈素心摇头道:“很麻烦,素心也没有把握。哎,素心也不知老爷子……老爷子身子竟然是这个样子,否则,昨夜……哎!” 说着,沈素心抬头望了慕容宇,缓缓站起身来,在慕容宇惊愕的目光中,跪在了他的面前,轻道:“素心向王爷请罪,昨夜,素心怕老爷子强留,于是,便给老爷子下了迷药。但,素心不知,老爷子身上先前便已然中毒,昨夜里亦是心中有事,并未多看老爷子面色,竟然未曾发现!结果,老爷子所中之毒却被素心的迷药引发……” 慕容宇怔了半晌,不禁轻叹一声,伸手虚扶沈素心,道:“侄女不必自责,所谓不知者不罪,素心先前也是不知,才造成此后果。且侄女不顾危险,现身为老爷子诊治,已是难能,伯父又怎会怪罪?不过,侄女,老爷子……这是中毒?” 沈素心站起身来,皱眉道:“不是普通的毒,否则,哪怕素心心思不在,也不至于看不出。即使看不出,此时已然毒发,素心也不会如此忐忑。” 慕容宇亦是皱眉道:“究竟……是何奇毒?” 沈素心望了望慕容宇,踟蹰许久,才沉声道:“确切说,这也算不得什么毒。因为,老爷子……其实……其实所中的,乃是蛊。” 慕容宇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眸,讶然道:“你说什么?蛊?” 第七十八章 议 望着慕容宇诧异的表情,沈素心也颇是无奈道:“没错,老爷子身上所染的,的确是一种蛊。蛊,亦称蛊毒,乃是一种活物,而非我们常见的毒药。因此,若是中蛊,与中毒解救之法完全不同。若老爷子是中毒,无论何种奇毒,素心绝不会素手无策。即使无法解毒,但抑制毒性,使得有时间寻找救治之法,还是可以的。然,若是此种蛊毒,莫要说救治,便是抑制,素心亦无把握。” 说着,沈素心不禁摇了摇头,轻叹道:“其实,师傅对蛊毒亦有独特应对之法。当年,师傅曾深入苗疆,与五毒教有过渊源,对蛊毒还是有些办法的。然,师傅原本打算过些年,再教素心有关蛊毒解救之法,但,在此之前,师傅便过世了。因此,素心并未跟师傅学过如何应对蛊毒。若不是师傅留下的典籍之中,有些蛊毒相关文字,甚至此次素心都辨不出,原来老爷子中的居然是蛊毒!” 听完沈素心的话,慕容宇面色变了数次,彷徨道:“这……这该如何是好呢!这该如何是好呢!” 平日里,丰亲王慕容宇都是以沉稳著称。但,对他来说,其实已然是爷爷辈的慕容闻歌,实非一般亲属而已。当年,慕容宇年纪尚幼时候,母亲便早早撒手而去,而父亲又常年驻扎边疆。其实,慕容宇根本就是慕容闻歌亲手带大的,他们祖孙之间的感情,绝非一般亲属能比。虽然,慕容宇并非慕容闻歌的亲孙子,他的父亲应当唤慕容闻歌一声叔父的。 沈素心皱了皱眉,也没有说话。其实,她还是有办法的。 她所谓的办法,就是先用沉香丸。让慕容老爷子沉睡。然后她赶赴苗疆,去找五毒教教主,也就是曾经造访过梁国公府的蓝心湄。只是此去苗疆。恐怕一去所耗时光,绝非十天半月能成。且不说蓝心湄会不会跟她跑到京城来。救治一位她素不相识的老人,单说她这一去这么久,沉香丸能否压得住老爷子体内的蛊毒,她都没有把握。更何况在京城之中,她还有许多事必须去做,但都还未能着手。 慕容宇在屋内急躁地转了两圈,忽然转向沈素心。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急道:“素心侄女,你……你定是有法子的,是不是?” 沈素心不禁一惊。赶忙挣扎了两下。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竟然挣不脱慕容宇的那一只大手!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慕容宇竟然也是一名高手! 沈素心皱了皱眉。迟疑片刻,轻道:“只有……只有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法子……” 此时,慕容宇也顾不上沈素心将慕容闻歌比作死马,是否有些不敬这等旁枝末节了,眸中划过一丝惊喜。急道:“当真有法子?侄女快说究竟该如何做,若是有何需求,便告诉伯父!即便是天上星,水中月,只要你需要,伯父就给你弄来!” 沈素心怔了怔,轻道:“伯父莫急,先放开素心,可好?” 慕容宇亦是一怔,赶忙放开手,歉然道:“是伯父心急了,还请侄女见谅。” 沈素心轻道:“伯父,若要救治老爷子,起码,素心的手段是没有什么用处的。除非……将五毒教之人请来!” 慕容宇皱眉道:“五毒教?可是苗疆五毒教?” 沈素心轻道:“正是。然,苗疆五毒教路途遥远,且五毒教中人性子怪异,亦正亦邪。想要他们帮忙,无异于与虎谋皮。不过,师傅当年与五毒教教主蓝心湄有旧,素心也曾见过她。若是素心亲往,或许那位蓝教主会看在师傅份上,给素心面子。然,先不说五毒教会不会帮忙,单说这一去,绝非十天半月能够往返。素心怕……远水救不了近火,老爷子他……撑不到那时候……” 慕容宇怔了半晌,叹道:“是啊……此去苗疆,数千里之遥。哪怕是汗血宝马,一往一返,也足够跑死两三匹了。即便一切顺利,待回到京城,恐怕至少已是两三月之后了……” 沈素心听着慕容宇的估算,心中不禁浮起一丝极其怪异的想法。她记得,当初在那个世界时候,说起汽车,付雅曾告诉她,付雅的那辆车,设计时速最高是一百八十公里,也就是三百六十里,若是按照时辰来算,一个时辰便能跑七百二十里。而且,汽车并非马匹,只要有足够的汽油,便可一直不停地跑下去。那么,一天十二个时辰,汽车便能跑出八千六百四十里,那可是近万里了! 而所谓千里马呢?说来,也不过是日行千里。好吧,再稍微加上些许,就算日行一千二百里吧,那便是每个时辰一百里,按照汽车速度来算,时速也不过二十五公里。那个世界,随便找辆破车,也能轻松跑到这个速度。而在这个世界,便是最好的好马,也不过如此。 不禁地,沈素心心想,若是现下有一辆汽车,那就好了。甚至还可以将老爷子放上汽车,直接送去苗疆五毒教…… 不仅如此,沈素心心中,却模模糊糊地升起一丝渴望。如果……如果能够将整个梁国公府,将她所有的亲人,再加上远明,在加上眼前的慕容闻歌老爷子,一起到那个世界生活,那该多好啊…… 正在沈素心感慨之时,慕容宇却又望向沈素心,皱眉道:“侄女可有什么法子?你方才提起了,那,想必定是有法子,让老爷子能撑一段时间吧?”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轻叹道:“是啊,素心手中,有一种由师傅留下的药方,所配制的药丸,唤作沉香丸。这种沉香丸,一旦服下之后便会令人气脉缓滞,近似于死人一般,持续数月之久。然,这只是近乎死人,而非真的死了,其实是令整个人所有体内所有内息停滞,当然也包括病症、毒物,正如时光流逝,完全与此人无关一般。然其药效过后,却会加速气脉运行。也就是说,若是从药效过后算起,原本能活三月的病症或毒症,却会在十余日中便发作……” 慕容宇沉吟许久,轻道:“那……那沉香丸,能支撑多久呢?” 沈素心轻道:“最多不过三月。其实,若是有好马,三月足够素心前往苗疆往返。但是……” 慕容宇道:“素心侄女,你可是有什么顾虑?不妨告诉伯父。” 沈素心想了想,皱眉道:“伯父,此刻,素心也不瞒你了,素心此来京城,最大的目的,便是想要将青誉侄儿带走。若是有可能,尽量能将大嫂,以及我沈家仍在京城的,素心那些已然出嫁的姐姐们也都一起带走。前些日子,想必伯父也知道,素心曾去过宫中,也触及某些敏感之事。如今,素心若是去了苗疆,怕是……” 慕容宇闻言,不禁踟蹰,在房间中徘徊半晌,轻道:“你们梁国公府中人,大房、二房、三房原本都离了京城,只长公主滞留。你们四房之事,想必侄女你比我更清楚。那么,便只剩下长公主,及身边小少爷,若是伯父所知不错,还有素心侄女你的妹妹,可对?” 沈素心轻道:“正是,是十妹妹,若是没错,应在大嫂身边。” 慕容宇想了想,又道:“此外,还有你已然出嫁的六位姐姐,也就是沈家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及六小姐。其中沈家大小姐沈素雅,便是你伯父我的长媳,此刻,她正伴在我儿若飞身边,无须担忧。二小姐沈素盈,大约十月之前,与其夫云州知府陆逸名一起,不知所踪。当时,云州知府陆逸名挂印辞官,朝堂之上可是因此掀起过轩然大波。这陆逸名此去,便是避祸。想来,你那二姐也定然无恙。三小姐沈素云、四小姐沈素兰,乃是荣国公府媳妇,荣国公府与你梁国公府,乃朝堂之上文臣中的两根支柱,皇上动了你们梁国公府,朝堂已然极度不稳,他万万不敢动荣国公府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五小姐沈素颜,乃是嫁入皇家,为七皇子妃。然七皇子此人明面上浪荡不羁,其实城府极深,其人早已带着你五姐,不知逍遥到何处去了,更是不用担忧。最危险的,便是你六姐,镇国公府次媳沈素芬……” 沈素心闻言,却轻笑道:“伯父,素心最不担心的,便是六姐姐了。六姐姐平日沉默不言,其实最擅自保。她若是想逃,哪怕你捆住她的手脚,将她置于四面封闭的铁笼之中,她亦是有办法逃脱。她若是不想被人找到,那便再没有任何人,能找得到她。” 慕容宇闻言,不禁一挑眉,轻道:“喔,这样……那,素心侄女你所担忧的,应当只有一个长公主了,是么?” 沈素心皱眉道:“正是。大嫂身旁,尚有小侄儿、十妹妹,而且她身边,还没有可以依靠之人,更是在……在那人严密监视下,想要将她带出京城,实在太难。即便只是将两个孩子带出,也不易。” 第七十九章 定 慕容宇沉吟片刻,忽然道:“素心侄女,若是……伯父可以将长公主及你们沈家的小少爷、十小姐一起,运出京城。那,素心侄女你可否为我慕容家,为老爷子,走一趟苗疆呢?” 沈素心闻言,不禁一呆,颤声道:“伯父,你是说……” 慕容宇轻道:“其实,只要公主肯配合,伯父想要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京城,虽不易,但也不是不可为。只是……或许,若是你们沈家六小姐,当真如侄女你方才所言一般无误,此时得需你们沈家六小姐帮忙。只要她肯出手,那便多了许多把握!” 沈素心皱眉道:“六姐姐那里……想必,那人定然会派诸多高手紧盯着,素心若是前往与其接触,恐怕……” 慕容宇笑道:“侄女不必担心,在侄女你看来,我们丰亲王府的守卫如何?是否还算严密?”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笑道:“伯父是想听真话,还是恭维话?” 慕容宇轻笑道:“侄女你所谓真话,便是我这丰亲王府,便如侄女你的后院一般,来如自如,正如昨晚,你一瓶迷药,将老爷子都放倒了,然后从剑阁南侧潜出,绕道清涵院后面,然后从王府南边出了王府,我王府守卫都没有半点反应,如何称得上严密,是么?” 沈素心顿时瞪大双眸,茫然道:“伯父……这……” 慕容宇哈哈大笑道:“侄女你功夫的确不错,便是伯父亲自向你出手,想要胜你,怕是也要费些周折。然,功夫好,却非样样皆可,至少。潜行匿踪,侄女你虽说也不错,但却仍不如我府中护卫。” 沈素心面色微微一红。轻道:“伯父,那……那你们为何。对素心来去皆是毫无反应呢?” 慕容宇笑道:“何为毫无反应?我府中护卫,昨夜里可是跟着你进了宫呢!你这小丫头,也太小看宫中那些老怪物了!若不是伯父的人跟着你,再加上宫中某些老怪物,也看不过一些事,接到消息或是认出你后,对你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有些,还暗中帮过你,你以为那深宫,真那么容易进出么?” 沈素心闻言。便是耳垂都有些红了,讷讷道:“伯父……那……你说,此时咱们……咱们……应当如何去做呢?” 慕容宇刚要说什么,忽然,含香上前半步。行礼道:“王爷,小姐,可否容奴婢说句话?” 慕容宇不禁一怔,沈素心却是满面喜色道:“啊呀!我怎么把你们给忘了!含香,还有沁香。你们有办法么?” 慕容宇怔了怔,他先前叫含香、沁香进来,是因为他知道这两个丫头深得自己儿媳沈素雅信任,还曾做过沈素心的贴身丫鬟。而他与沈素心两人,所议论之事,不便被府中下人听到,甚至连沈素心的身份最好也不要暴露在旁人眼前。但他与沈素心,虽为长辈晚辈,但毕竟孤男寡女,多有不便。所以,他才特意将这两名丫鬟留下,其实用现代说法来说,就是留两个电灯泡罢了,根本没指望她们什么。反正他也不担心这两名对沈家忠心耿耿的丫鬟,会泄露什么。 但,此时,这两个丫鬟,却仿佛要发表意见了。而且,看上去沈素心仿佛还是极其欢迎的。这,却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沈素心望了望慕容宇,轻笑道:“伯父,她们两个,都非常人可比,更不是什么普通丫鬟。素心与大姐姐对她们信任,也绝非独因忠心与否,还与她们的特殊本领有关。” 慕容宇讶然道:“特殊本领?什么特殊本领?” 沈素心轻笑道:“含香,沁香,还是你们自己来说吧。” 含香轻道:“启禀王爷,含香能与鬼魂交流,而沁香则可通鸟兽言语。只是,奴婢们亦非万能,鬼魂性子与人多有不同,其中亦有许多规矩不可违背,诸多事由,鬼魂们即便知晓,也不一定会讲与含香知晓,沁香与鸟兽之间亦是相类。此外,鸟兽灵性不同,许多事务鸟兽并不见得弄得明白,许多事,即使它们看到了,听到了,也不见得能明白其中道理,转述之间,总会有所纰漏,更莫要说,指望它们相助,做些什么了。至于传递消息,更是只能指望沁香。因为,鸟兽尚可为活人传递消息,这,即便是常人亦曾做过,如飞鸽传书。然鬼魂却只能打探消息罢了。” 慕容宇听得含香如此说,顿时被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思索了半晌,才瞪着一双闪亮的眸子道:“不,在我看来,有你们二人,方才本王预想做法,便需全盘推翻,重新谋划一番了!不过首先,素心侄女,伯父倒是想先行见一见你六姐,不如你现下修书一封,尽可能简略,由沁香遣一小巧走兽,将此信传给你六姐,唤她躲过所有人耳目,秘密来丰亲王府一遭,可好?” 沈素心眼珠儿微微一转,轻道:“伯父的意思,是想唤六姐姐来一起商议此事,顺便,考虑如何让镇国公府离开京城,对么?” 慕容宇闻言,却是不禁一声轻叹,道:“侄女,这你就想错了。虽说镇国公府与梁国公府交好,而伯父的丰亲王府,与你梁国公府更是数代世交。但,我们慕容家,与他们陆家,却不怎么对付。即便伯父存着好心,想必,他们陆家也不会领情。” 沈素心不禁一怔,道:“啊……原来如此。素心当年还有些疑惑呢,为何六姐姐与大姐姐偶尔相见之时,却总有些唏嘘,原来,是因为你们两家有隙,素心的两位姐姐之间,也是多了几分尴尬呢!” 慕容宇轻叹道:“是啊,若飞与那陆羽然,关系亦是冷硬,算得上是相看两厌了。即便他们的妻子,乃是堂姐妹,算是做了连襟,但两人之间的关系仍无多少改善。而两人之间的紧张,最大起因仍是两家不和,最终才造成如此后果。” 言及此处,慕容宇不由轻叹一声,随即摇头道:“哎,还是暂且放下此事吧,但说伺候,咱们究竟如何行事吧。哎,若是老爷子可以发言,他定然能窥破诸事关键,给出万全之策。”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下意识地望了望躺在床上的老爷子。在她眼中,这慕容闻歌老爷子,若是不提其通玄剑术,单说其人,却是一位老顽童,每每与她相见,若是不调侃她几句,仿佛就浑身不舒服似的。想不到,这丰亲王,居然给他如此高的评价。 不过,当务之急,显然是先联系上沈素芬。于是,含香取出了剑阁之中的笔墨纸砚,沈素心手书亲笔信一封,再交给沁香,让她准备传信给沈素芬。但在交信之时,沈素心忽然想起一事,忙道:“沁香且慢,我还有一事,尚须细细问你。” 沁香微微一怔,轻道:“小姐请讲。” 沈素心轻道:“沁香,你与鸟兽交谈,是否是越有灵性的,便越是能够明白你的意思,越是能够完成你的吩咐?” 沁香轻道:“回小姐,正是如此。不过,越是有灵性的鸟兽,便越是有脾性,若是不小心惹到它们,便是沁香之言,它们亦是可能置若罔闻。须知,但凡有灵性之鸟兽,几乎皆是野生之物,但凡是野生之物,皆是野性难驯,桀骜不驯。因此……” 沈素心轻道:“那,若是我的小貂儿呢?它算是有灵性吧?” 沁香微微一怔,随即喜道:“小姐的小貂儿?那再好不过!” 沈素心轻笑道:“那好,小貂儿此刻正在客栈之中,由香秀、烟秀照应。伯父少待,素心去去就来。” 说着,沈素心便离开剑阁,回到客栈之中,与烟秀、香秀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小貂儿回到了丰亲王府,将小貂儿交给沁香,随即沁香便与小貂儿叙旧一番。 慕容宇眼见沁香与小貂儿交谈,更是惊奇不已。 随后,众人将沈素心手书绑在小貂儿背上,小貂儿便肩负着信使使命,被沈素心带着,来到镇国公府外放出,独自进入镇国公府。 同一时间,镇国公府,沁竹苑。 这沁竹苑乃是镇国公府二少爷陆羽然的居所,不大的院子,却是相当雅致。不过,前几日身负军职的陆羽然,因公外出,并不在镇国公府中。因此今夜,沁竹苑正房中,却是沈素芬独守空房了。此时已然是深夜了,沈素芬早已睡下。 忽然,一声细微的响动,在窗外响起。沈素芬原本禁闭的眸子,忽然睁开,一双毫无睡意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光。随即,沈素芬便悄然坐起身来,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出现了一柄短剑! 沈素芬手执短剑,悄然来到窗前,一根手指,将窗子微微勾开一道缝隙,悄然向外望去。然而此时,她的呼吸,却与熟睡之时毫无二致!若是有人只是听到她的气息,一定会认为,她仍在熟睡! 然而,沈素芬还未来得及看清什么,便有一道小黑影,从窗子缝隙中,一下蹿了进来! 番外——愚人节特别篇(6000+大章节) “这里……这里是哪里……”沈素心艰难地睁了睁眼皮,但仿佛有千斤重量,附在她的眼皮上一般,她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 “我……我死了么……”沈素心心中暗自问着自己,但,这个问题她无法给出答案。现下,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但这个身体仿佛根本不是自己的,根本就不听使唤…… 正在此时,一个少女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啊,快看,这里有一个女孩子!” 这少女的语声,用的是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语言,但,她却莫名地发现,她竟然能够听懂对方在说什么!而且,这种感觉,就仿佛是自己说了一辈子的母语一般…… 这是什么世界?死后的世界么? 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抓住了沈素心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先前的声音轻轻呼唤着:“小妹妹,醒一醒,醒一醒啊!” 醒一醒?沈素心心中不禁自嘲,她其实是醒着的啊,但,她却无法动一动,发出一点声音,哪怕是睁开眼睛,让对方知道,她其实是醒着的!这,让她很是无奈。 “博士!博士!快点过来看看啊!”那少女高声呼唤着,想来当是在呼唤她的同伴吧。不过,博士?大宏朝确有博士称呼,而且乃是朝中大员。但,沈素心却不确定,她是否还在大宏朝。毕竟,她也算是在时空中来去过的。而她到过的另一个时空,也是有博士这种称呼的,却是一种代表着学识卓著的尊称,代表着身份地位,却非官职。 不过,听着那少女的语言,她基本可以认定,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在她去过的那个世界,但,一定不是大宏朝了吧? 那少女呼唤了几声。不过,显然没有得到回应。稍稍顿了顿,她轻轻叹了口气,轻声说:“哎,也不知道博士到哪儿去了。算了,小妹妹,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吧。这里很少有人会来,你一直躺在这儿的话,恐怕会……会很严重的……” 很严重?直接说会死,不就可以了?沈素心心中不禁暗笑。看来这女孩应当不是什么穿越者、重生者了。这么单纯。仿佛一尘不染的水晶一般,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正在此时,沈素心感到,一双柔软的手。将她轻轻托起,紧接着她便感到,自己的身子,与另一具暖暖的,软软的身子贴在一起,而自己身体的重量,完全放在了对方身上。沈素心知道,她是被那少女从地上抱了起来。随后不久,她便感到。对方仿佛在走路,而且不是什么好走的路,摇摇摆摆的,速度也不快。 沈素心心中不由暗叹,若是她能动。那便方便多了。至少,在这般难行路径之上,这少女的速度,可是要远逊于她的。若是她施展起轻功,这少女的脚程,是完全不够看的。 忽然,沈素心反应过来,不对!完全不对!按说,此时自己已然十六岁了,身子基本已然长成了。但,听声音,对方年纪并不比自己大多少,但,对方很轻松地,便将她抱了起来,就像抱着一个孩子! 孩子?沈素心心中打了个突,仿佛心跳也快了很多!难道……她又变成了一个孩子?她又重生了么?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心跳,那少女停下了脚步,疑惑地凑近她,在她耳边轻道:“小妹妹,你醒了么?小妹妹?” 我……我要醒过来……沈素心告诉自己,并且,再次努力地尝试睁开眼睛! “小妹妹?”那少女再次唤道,然后,还将沈素心从怀中轻轻挪了下来,让她坐在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上。若是沈素心没猜错,应当是那少女的大腿。因为,她还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仍然与她近在咫尺。随后,一只软软的手,便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咳!咳!咳咳!”或许是那拍着沈素心后背的手起了作用,她禁不住一阵轻咳,随即便艰难地睁开眼睛。随即,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柔和的面孔,一双带着希翼的,纯净如水晶的眸子,让沈素心的心不禁轻轻颤了颤! 那少女见沈素心醒了,轻笑道:“啊,小妹妹,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可以说话吗?身上哪里痛?告诉姐姐,好不好?” “呃……”沈素心喉中,发出了些许含糊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厉害。 “我……我在哪儿?”沈素心喃喃道。但,说完了,她才忽然反应过来,她自己,竟然和面前的少女,说得是同一种语言!那种她从未听过的语言!而不是她自己的母语!而且,那种与生俱来的自然,才是最让她吃惊的! 但,那少女显然没有感到沈素心的异常,轻笑道:“这里是京都附近的一个小村子,地名……我也不太清楚……” 说着,那少女显然露出了一丝歉意,有些尴尬道:“那个……实在对不起,我……我真的不记得这里叫什么了。不过,附近就有我的朋友,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们。他们有车的,我们可以开车送你去京都的医院,很快的,只要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了。” 京都?沈素心不禁怔了怔,是……京城么?不过,对方说车,说医院,应当……应当是那个时代了吧?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想要和大姐姐付雅,和阎大哥他们一起生活的时代…… 据说,那个时代,是有着许多不同的国度的,很多国度,说的语言都是完全不同的。或许……真是那个时代也说不定,只是,很不幸地,她流落到了,或者说是穿越到了其他国家了。 沈素心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轻道:“谢谢你……姐姐……” 那少女仿佛怔了怔,随即柔柔地笑了,轻道:“小妹妹,你笑起来真是可爱啊!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做毛利兰,你叫我小兰姐姐就可以了。” 毛利兰?小兰姐姐?呃……怎么总觉得在哪儿听过?沈素心也没有多想,轻笑答道:“我……我叫沈素心。” 自己的名字,沈素心是用母语说的。还好。她的母语,或者说是大姐姐曾说过的那个名字,汉语,仍然是那般熟悉,仍然是那种亲切无比的感觉。呵呵,莫名其妙地,多会了一门语言之后,她的母语似乎还是汉语呢! 毛利兰闻言,似乎愣了愣,轻道:“沈……素……心?啊。你是中国人么?你日语说得真好!“ 中国人?日语?日本?沈素心不禁又怔了怔。双眉不易察觉地轻轻皱了皱。这个国度。她还是知道的。但无论是看历史,还是别的什么,她对这个国家都没有任何好感。 自己现在在日本么?自己还会说日语?那……自己究竟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呢?她并不知道。自己现下的这个身体,究竟是不是原来的身体,是附在别人身上了,还是自己原本的身体呢?沈素心不能确定,不过,怎么说,她也是经验丰富的穿越者了,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而是开始着手编织自己的“身份”了。 没办法。她曾经的家人,除了收养的十妹妹,以及庶出的十一妹妹之外,无一例外,全都是穿越者。而她自己。也曾经“穿越”过一次了,而且还是双程票。此时,她也算得上是看过猪走路,也吃过猪肉的人了…… “小兰姐姐,我……我记不得了……”沈素心低下头,轻道。她最终打定主意,还是装失忆比较好。 毛利兰愣了愣,随即安慰道:“啊,也许是撞到头了。没事,姐姐这就带你去医院,休息休息,你就会想起来的。” 说着,毛利兰便再次抱起沈素心,蹒跚地向前走去。一边走,她还一边和沈素心轻声说着话。那宛若清茶一般的声音,那长及腰际的柔顺长发,使得沈素心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这……可真是宛若水晶一般的好女孩啊!在毛利兰怀中,沈素心由衷地想着。她身上那仿佛与生俱来的淡香,都让她觉得,似乎贪恋着她的怀抱呢!日本能有这样的女孩,还真是让她惊奇。 “小兰姐姐!”远远地,一个声音呼唤着。这声音,听起来仿佛是个小女孩,也是她的同伴么?沈素心心中暗自想着。果然,毛利兰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显然高兴了起来,大声回应道:“步美!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呢!” 一边喊着,毛利兰一边加快了步伐,满是喜悦地,在沈素心耳边轻道:“沈……啊,我还是叫你小心吧!小心,你听,那个小妹妹就是姐姐的朋友呢,叫做吉田步美,和你差不多大,一定能和你成为好朋友的!对了,还有柯南,还有小哀,还有元太,还有光彦,还有阿笠博士,都会是你的好朋友呢!”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她怎么觉得,这些名字,仿佛都有些耳熟,都似乎在哪儿听过呢?哎,算了,一想事情,仿佛就微微有些头痛,还是不要想了。 很快,沈素心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很是可爱的小女孩,她满是高兴地跑了过来。但,看到毛利兰怀里,还抱着沈素心,不由愣了愣,随即跑到毛利兰身边,仰起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沈素心,有些兴奋地问道:“小兰姐姐,这个……这个小妹妹是谁呀?你怎么会抱着她呢?” 毛利兰轻笑道:“这是我在这附近发现的小妹妹,中国人,步美可以叫她小心。不过,她好像受伤了,待会儿,咱们叫我爸爸和阿笠博士带她去京都的医院吧!” 步美用力点头道:“啊,好的!小兰姐姐,刚才一转眼,你就不见了,我们少年侦探团出来找你呢!” 毛利兰仿佛愣了愣,随即轻笑道:“啊,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呢!好了,咱们赶紧去找他们吧!” 步美点点头道:“嗯,好的,我来通知柯南和小哀他们!” 说着,步美便从自己身上,取下了一个小东西,按了按,便对着那东西道:“柯南!小哀!元太!光彦!步美找到小兰姐姐了!现在大家都回博士那里!小兰姐姐找到了一个受伤的小女孩,说要送她去医院呢!” 说完,步美便抬起头,眉眼弯弯地向着沈素心道:“小心。步美已经通知我么少年侦探团的其他成员了!你放心喔,有我们少年侦探团在,你一定非常安全的!” 沈素心轻笑着,点了点头。这小女孩,的确很可爱呢!不过,这显然不是大宏朝了,应当与付雅的时代差不多吧?或许…… 又多了一个说话的伴儿,又有毛利兰抱着,不用走路,时间仿佛过得很快。没多久。她们便来到了一辆小型客车旁边。在这附近。还站着一名三四十岁,留着小胡子的大叔,在抽着烟。 见毛利兰来了,大叔赶忙扔下烟。跑到毛利兰面前,急道:“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一转眼就看不到人了?咱们只是在这附近休息一下罢了,你怎么乱跑呢?你都十七岁了知不知道,怎么还像小女孩一样到处乱跑啊!你……” 大叔仿佛很是着急,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毛利兰有些尴尬地微笑着,轻道:“啊……爸爸,对不起!我……我原本只是想去那边看看风景,可是。又看到下面有个小女孩,我就下去了。” 说着,毛利兰指了指附近一座山崖。这时,沈素心才注意到,她们刚才就是从山崖下面绕上来的。看来。自己刚才应该就是躺在那道山崖下面,结果被无意中到处走的毛利兰,从上面发现的吧? 毛利兰又指了指怀中的沈素心,道:“爸爸,这就是那个小女孩了,她好像受伤了,咱们送她去医院,好不好?”随即,她又对沈素心轻道:“小心,这就是我爸爸,毛利小五郎!” 毛利……小五郎?好奇怪的名字。沈素心笑了笑,轻道:“小五郎叔叔好,我叫小心,大名沈素心,中国人。” 毛利小五郎愣了愣,道:“啊……中国人啊!哈哈!我就喜欢中国人!你叫小心是吧?真可爱啊!正式给你介绍下,我叫做毛利小五郎,日本第一名侦探!啊哈哈哈……” 沈素心愕然地,望着笑得舌头都伸出来的毛利小五郎,心中不禁怀疑,毛利兰真的是他女儿么?不是他捡来的吧?或者说……这毛利小五郎,不是毛利兰捡回来的吧? 就在沈素心愕然的功夫,很快,一群人便聚集过来了。其中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的名字叫做阿笠博士,身材和沈素心的祖父沈清和很相似,但显然性格完全不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有几分长成这种身材潜质的小岛元太,脸上满是雀斑的小男孩圆谷光彦,据说这两个孩子,都是少年侦探团的成员。 不过,最让沈素心留意的,却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总是悄悄审视她的小男孩,和一名总是有着一副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的小女孩,他们分别叫做江户川柯南,以及灰原哀。 很快,所有人都上了车,到了一个很大的,叫做京都的城市。这座城市似乎很有特色,但,沈素心并没有多少时间观察这座城市,她很快便被送进了医院,经历了一系列检查,又躺在了病房里。 检查结果究竟是什么,她并不知道。不过,从毛利兰并不十分紧张的表情来看,应当没什么事吧。不过,按照毛利兰的说法,她还得在这医院中住上几天,直到能联系上沈素心的家人,才能让她出院。 联系家人?沈素心暗自苦笑,如果他们能联系上,那就实在是太神奇了。 不过……不知为什么,沈素心心中,仿佛总有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但,她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 很快,那一群人都离开了,只有自告奋勇的毛利兰留了下来,陪着沈素心。此时,毛利兰正坐在床边,削着手中的苹果,轻笑着与沈素心说着话。 “小心,你是中国人,是来日本旅游的么?你这么小,应该是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吧?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呀?” “小心,听说你们中国,风景名胜比日本多得多,你们怎么还会来日本旅游呢?我还没去过中国呢!听说,中国有个地方,名字叫做桂林,很是漂亮,号称山水甲天下,你去过吗?” “小心……” 或许是怕沈素心寂寞,毛利兰一直不停地说着话。但,沈素心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她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深,越来越深,但,她却始终说不出,究竟是为什么…… 正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了。沈素心抬头一看,却是那个叫做江户川柯南的小男孩,他身后,还跟着那个叫做灰原哀的小女孩。 “小兰姐姐,阿笠博士有事找你呢,你去一下好不好?”江户川柯南笑着对毛利兰道。 毛利兰微微一愣,道:“阿笠博士找我?有什么事?” 江户川柯南笑道:“阿笠博士没有告诉我,只是说让小兰姐姐去找他。小心这边,就交给我和灰原了,你放心吧!” 毛利兰微微一笑,道:“好的,我知道了。小心,我出去一下,先让柯南和小哀陪你,好不好?” 沈素心报以微笑,轻道:“好的,小兰姐姐去吧,小心会很乖地听柯南哥哥和小哀姐姐的话的。” 一边说着,沈素心的目光,却划过了江户川柯南,以及灰原哀的面孔,眸中微微闪过一丝疑惑。 很快,毛利兰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口。江户川柯南走到了毛利兰原先的位置上,坐下,盯着沈素心的眸子,沉声道:“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 沈素心淡淡地望着他,轻道:“你为何如此问?” 她明显地感觉到,这两个小孩子,绝对不一般。于是,她在他面前,也不再装小孩子了,而是按着自己习惯的方式讲话。同时,她心中也在悄悄地思量着,难道……这两个小孩子,也是穿越者么? 江户川柯南微微低下头,大大的镜片上,有反光微微一闪。 “你不是个普通的小女孩,是不是?” 这是一句问话,但,他的口气却很确定,仿佛只是陈述句,而不是问句。但,沈素心的表情依然是淡淡地,仿佛,江户川柯南只是告诉她,今天晚上要吃什么一样。 “你也不是个普通的小男孩,是不是?”沈素心的语气,和江户川柯南如出一辙。同时,她的目光,也落在了灰原哀的脸上。 灰原哀低着头,茶色的头发垂了下来,挡住了双眸,让沈素心看不清她的表情。 “aptx4869,你……是不是吃了这个?”这声音,仿佛是从千里之外传来的,很是飘渺。但,沈素心知道,这是面前的这个叫做灰原哀的小女孩说的。不过,沈素心却不懂她在说什么。 江户川柯南轻道:“在你的手上,确切说,在你的左手拇指指尖以及掌心,食指一侧,以及每根手指的指尖,都有茧子,这在你这样年龄的小女孩手上,几乎是不可能见到的。最严重的问题是,你食指与拇指之间的茧子。你应该知道,什么样的人,会在这个部位留下这样的茧子。”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抬手看自己的左手。她很意外,这茧子她是知道的,这是她常年练剑留下的。但,她的身子,不是变成了小女孩了么?怎么……这茧子还在? 忽然,沈素心一阵头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涌起…… 江户川柯南正要再说什么,忽然,见沈素心不的双眸,猛地混沌了一瞬,随即,她便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说出了一句让他无比惊骇的话:“工藤新一,还有,sherry,愚人节快乐……” 第八十章 沈素芬的回忆(上) “吱吱!”正在沈素芬疑惑不已,同时暗自戒备之时,窗台上的那个小东西,却很是熟稔地,向着沈素芬轻叫了两声,仿佛实在向多年不见的老友之间打招呼。沈素芬定睛一看,竟然是熟人……啊,不对,是熟兽——小貂儿的种族,应当算是兽类吧? 不过,这话也没错。当年沈素芬尚未出嫁之时,对沈素心豢养的小貂儿,虽谈不上多么熟悉,但也算混了个脸熟了。而且,不知出于何种缘故,虽然沈素芬对小貂儿总是爱搭不理,但,小貂儿却总是自来熟地跟沈素芬套近乎,反而对很是稀罕它的沈素颜不怎么感冒。 沈素芬怔怔地望着小貂儿,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面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伸手轻轻点了点小貂儿的鼻尖,轻道:“你这小东西,是不是活不下去了,怎么找到我这儿来了?” 一年了,整整一年了!梁国公府被抄,她不是不知道,沈素心一家被流放,她也不是不知道。当初,沈素心一家被流放之时,她可是存着半路劫道,将沈素心一家偷偷劫出来,找个地方藏起来的心思。但,她在反复踩点,选好的下手地方整整等了三天,却始终没有等到沈素心一家!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初,和她一起行动的,还有沈素云与沈素兰。姐妹三人终于忍不住了,于是,便沿着路途,一路向着京城方向寻觅。然而,半路上,他们找到的,却是一个极其偏僻的地方那满地的血迹!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姐妹三人不禁都惊呆了! 不过,她们三个,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沈素云、沈素兰前世都是刑事警察,其中,沈素云是一线外勤,而沈素兰则是痕迹检验。至于沈素芬,她可算得上是女邦德了。这三个人凑在一起。面对着血迹斑驳的现场,第一反应,自然就是勘察,寻找蛛丝马迹! 其实,当时沈奕鹤、上官映秋离开之时,可是做过处理的。他们将所有的禁军士兵尸体,统统挖了个坑给卖了。然而,现场遗落的物品,比如各色兵刃,士兵们身上遗落的小物件。统统收拾干净。 至于沈文思与林琪薇的遗体。那可是他们的父母。自然不能随意处理。于是,沈奕鹤与上官映秋将她们遗体小心运走,在大约五里之外找了个地方,起了一个不大的坟包。将父母合葬于此,还立了一面木牌,在上面用英文刻上:“g & phyllis lin buried here(梁思成与林徽因合葬于此)” 不得不说,沈奕鹤的确很谨慎,他用了英文。先不说,这个世界上能懂得英文的人有多少,且说梁思成与林徽因两个名字,又有几个人会知道呢?再者说,不是真正研究过近代史的。就算知道林徽因,又有多少人知道“phyllis lin”这个名字呢? 不过很可惜,他们遇到的,是自家姐妹。 或许是百密一疏,或许是实在没力气了。现场的血迹,沈奕鹤并未怎么处理,只是将地上的脚印抹去了。基本上,整个现场完整地保留了下来。于是,在沈素云、沈素兰这两名专业人士面前,现场曾经发生的一切,至少一半的事实,都被她们还原了。 “这里的血迹,应该是只有一个人。”沈素云指着一个地方道。 那个地方,正是沈素心杀死那名禁军将领的地方。地上斑驳的血迹,在沈素云眼中,却是透露着许多信息! “这片血迹,是典型的喷溅血迹,而且,血迹相对完整,除了应该是尸体的地方,有拖拽痕迹,显然是后来将尸体拖走了。其余的地方,血迹都保留着最原始的形态。可以看得出,这应当是一个人在背后或是侧面,用利刃割开死者某处大动脉,造成血液大面积喷溅,才形成的这种血迹。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咽喉这样的地方。而凶器应该是匕首或是长剑,从背后的话,是匕首,从侧面的话,应该是长剑吧。不过,如果是用剑,这人动作够快的。因为,看上去他身上应该没有沾到任何血迹。” 沈素云一边仔细观察着地上的血迹,一边对沈素兰道。 此时,沈素兰也在仔细地观察着,她皱眉道:“我看,这应当是九妹妹的手笔吧?想要形成这样的血迹……姐姐,来帮个忙,充当一次死者,做一次现场演练。” 沈素云并没有觉得当一次死者有什么不对,她很自然地,便站起神来,看着地上的血迹,站在血迹旁边不远的地方。 沈素云则是缓步周在她对面,搓指成剑,比划了几个姿势,不禁再次皱眉道:“姐姐,你难道不觉得,这血迹喷溅角度,似乎有点不太对么?如果是站着的,血迹喷溅范围,应该更大一点,是不是?” 沈素云低头看看血迹,又想了想,轻道:“对啊,按照血迹喷溅角度和距离来看,这个人……要么是个侏儒,或者干脆是个孩子,要么就是蹲着或者坐着的……” 说着,沈素云竟然不顾地上的肮脏,就这么坐在地上。 沈素兰忽然一个箭步上去,剑指斜指沈素云,从沈素云身边一掠而过。此时,沈素兰手中若是当真有一柄长剑,按照她的手型,这一剑定然是飞速掠过沈素云的咽喉的。 沈素云的目光,一直落在沈素兰的指尖。但,沈素兰从她身边一掠而过之后,她却仍是皱着眉,轻道:“似乎是这样,这也的确是九妹妹的剑法路数。不过,除非是死者没有半点反应,否则,九妹妹这一剑,不应这么容易就得手的吧?” 沈素兰亦是有些疑惑,轻道:“姐姐,我也觉得不对。而且,若当真是九妹妹动的手,那么,她从哪儿弄来的剑呢?” 沈素云刚想说话,一旁的沈素芬却道:“三姐,四节,我觉得这里似乎更能引起你们的兴趣,不过来看看么?” 沈素云与沈素兰对视一眼,一起走到了沈素芬身边。只见,蹲在地上的沈素芬面前,有一片浮土。乍一看上去,似乎并无什么不妥。但看在沈素云与沈素兰眼中,那便是大大的不妥了。 沈素云与沈素兰不禁再次对视一眼,也不说话,两人一起蹲在这片浮土前,四只细嫩白皙的纤手,竟然一起徒手挖起了土!而沈素芬也只是愣了愣,便也伸出手来,与她们一起挖! 许久,三人才将这片土地挖开。只见,展现在她们面前的,竟然是许多具尸体! “禁军士兵?竟然是禁军士兵?”沈素兰不禁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些尸体身上的甲胄,以及坑里的制式兵刃! 沈素芬皱眉道:“没错,禁军。父亲曾担任过禁军军官,我小的时候,母亲曾经带我去过禁军军营找父亲。那时候,我看到的禁军士卒的装束,和他们完全一样。” 沈素云沉吟片刻,轻道:“方才,我们推测的剑法招式,应当是出自九妹妹之手。而这些尸体身上,虽未细看,但伤口皆是咽喉,且皆是一击致命,绝无拖泥带水。至少,咱们看到的,身上都无其它伤痕。再看伤口,平直细长,应当是剑伤。而且,还与我们先前所推测的别无二致。似乎,这些人大约都是死在九妹妹手下的。再说九妹妹一家也算是钦犯,钦犯流放押送,也当是禁军负责……” 沈素兰接口道:“那么,这些人,应当就是押送九妹妹的禁军士卒了吧?可是……他们为何死在九妹妹剑下了呢?” 沈素芬轻道:“而且,又是谁,将这些尸体掩埋了呢?以九妹妹的脾性,即便她想到了,她也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最大的可能,便是将这些尸体弃之不顾,自顾自躲藏起来。而且,她既然脱险,为何不与我们联系呢?” 沈素云想了想,轻道:“或许,九妹妹是不愿拖累我们……” 沈素芬略一沉吟,轻道:“三姐,四姐,大姐不在,以你们的能耐,是否能准确判断出,这些人都死了多久了?” 沈素云望向沈素兰,沈素兰仔细看了看尸体,又望了望四周满地的血迹,沉吟片刻,轻道:“根据尸体表象,以及地上血迹的凝结程度来看,他们……应当已然死了三日以上了。也就是说,在咱们刚刚在埋伏点埋伏之时,这里已然出事了。不过,不会超过五日。” 沈素芬沉吟道:“那便是说,仅仅三五日,九妹妹一家,有不会轻功的四叔父、四叔母,以及四嫂在,应当不会走出多远,对么?” 沈素云想了想,轻道:“应当是。那么,他们是怎么走的?押送钦犯应当是有囚车的,可是,看看四周,囚车在哪儿?” 沈素兰闻言,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四下查看。少顷,她便高声叫喊起来:“姐姐,六妹妹,你们快来看,这里……不是车辙么?” 第八十一章 沈素芬的回忆(下) 车辙?顿时,沈素云与沈素芬俱是惊喜不已,赶忙凑了过去。 此时,沈素兰正蹲在车辙边,仔细观察着,自语道:“这车辙并不十分规则,深浅也略有不匀,显然,驾车者并不是什么老手。依据车辙深度来看,车上最多有六至七人,倒是和四叔父一家人数很是吻合。依据马蹄印迹来看,这种马,算不得好,但也并不太差,算是中等偏上的驾辕马,与流放钦犯身份倒也吻合。想来,这道车辙印应当就是四叔父一家乘车离开的印记吧?” 沈素云轻道:“这,是不是说明,四叔父、四叔母、四弟、九妹妹他们,已然自行脱险,安然离开了?” 沈素芬却微微皱了皱眉,轻道:“这倒未必。” 沈素兰接口道:“是啊,姐姐你看,这车辙印边上,散落有一些血迹,若是我判断不错,这定然是从车上流下来的。而其余还有不少车辙印,但,都很浅,显然都是空车。而且,车辙附近,是没有血迹留存的。而且,这些车辙印的朝向,却是各不相同。这说明,有人在事发之后,将这些空置的囚车,随意找了个方向,驾车远去后,便将囚车丢弃,随后,再步行返回。最后一辆囚车,则有所不同,乃是栽上了所有人,一起离去了。而且,先前驾车之人身上没有受伤,而后来之人……” 说到此处,沈素兰不由得皱了皱眉,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这便是说,有人受伤了。虽然不知是谁,但无论是谁,都不是她们想要看到的。 而且,沈素芬注意到,沈素兰的眸中,微微闪烁了几下。显然她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而且,定然不是什么好话。沈素芬动了动唇,但,终究没有开口询问。或许,这答案,她也不愿听到。 三人又略略讨论了几句,便一起沿着车辙,向前走去。 沿着车辙走了五里,那座“梁思成与林徽因合葬于此”的墓地便出现在了她们面前。顿时,她们都呆住了…… “四叔父……四叔母……”沈素兰望着简陋的墓碑。颤颤道。她实在想不到。上一世的她。只能在典籍中看到的,这一世却做了她叔父叔母的,那两位民国年间风华绝代的奇人,就这样。如此简陋地葬在了这里…… 沈素云喃喃道:“我总算明白,九妹妹为何如此狠辣,居然要赶尽杀绝了……” 沈素芬不语,只是缓步走到墓碑前,屈膝跪下,三叩首。 沈素云见状,微微一怔,与妹妹对视一眼,也一起上前。跪在沈素芬左右,也一起三叩首。 沈素云喃喃道:“四叔父,四叔母,你们放心,我们定然会找到四弟、四弟妹以及九妹妹。好好照顾他们,绝不让他们受一点委屈,你们放心吧!同时,也希望你们的在天之灵,保佑他们。” 不多时,三人站起了身,却不约而同地,朝四周望了望。作为曾经的特殊职业者(亲们,千万,千万不要把这个词儿的意义,给曲解到某个很猥琐的位面……)的三姐妹,在记忆方位的时候,各自都有自己的特殊办法。当然,最有效的,还是沈素芬。 如今,看着眼前的小貂儿,沈素芬的眼前,却总是晃着那简陋的墓碑,晃着沈素心那张精致的面庞。而且,总在她眼前晃的,却不是沈素心成年后那张绝美的素颜,而是她五六岁时候,那张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小脸儿…… 不禁地,沈素芬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九妹妹是不是还好? 而那小貂儿,却早已不知吱吱地叫了多少声了,可是,眼前的这只人类,竟然一直在神游天外,完全无视了她!这……这……要是完不成主人的吩咐,自己是不是就没酒喝了?啊……不要! 于是,在小貂儿更加努力地上蹿下跳之下,沈素芬终于回过神来了。她有些好笑地望着眼前的咋咋呼呼的小东西,敏捷地伸出手,捏住了小貂儿的一只后腿! 小貂儿不禁一愣,它居然完全没反应过来!要知道,它可是以速度著称的小兽啊!居然……居然给人捏住了一只后腿,还完全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出手的速度,得多快啊! “吱吱!吱吱!”小貂儿惊慌失措地大叫着,挣扎着。但,还没等它多做两个动作,沈素芬便提着小貂儿的后腿,将小小的它整个提了起来!顿时,小貂儿更加惊慌了,四肢在半空飞舞着! 沈素芬微微一笑,用手中的短剑将窗子关上,回到床边,随手将小貂儿仍在自己枕头旁,自己也侧身躺在床上,望着近在眼前的小貂儿,轻笑道:“小东西,九妹妹也不知在哪儿,你今后……便跟着我生活吧,好不好?” 小貂儿怔了怔,忽然转过身去,用背后对着沈素芬。 沈素芬微微一怔,随即失笑。这小东西,居然还是个傲娇的,给自己耍小脾气么?刚才……不过就是小小欺负了它一下嘛!沈素芬一面想着,一面伸出手,轻轻点了点眼前的小东西,想要安慰一下这只灵气十足的小宠物。 然而,就是这一点,沈素芬才发觉,触手之处,触感却绝非是小貂儿那柔滑的皮毛,而是……而是有些熟悉的,接近于品质不错的布料的感觉!这……这是什么? 沈素芬不禁瞪大眼睛,仔细一看,原来,这小貂儿身上,果然裹着一块不大的小布片!或许是特意挑选,这块小布片,色泽和小貂儿的皮毛很是接近,在并未掌灯的室内,便是沈素芬的眼力,也未曾看出这小貂儿身上,竟然还有这东西! 这……这是……沈素芬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加速了许多!仿佛比当初,第一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时候,第二世,第一次出手杀人时候,跳得都要快! 她赶忙一把抓住了小貂儿,手指轻颤着,小心地将小貂儿的“小衣服”给解了下来,小心地打开!果然,布片之中,夹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片!沈素芬随手将布片扔在一旁,轻轻打开这张纸,借着夜色一看,果然,纸上满满的,都是蝇头小楷!这……是一封信! 沈素芬顿时便有些不淡定了,她赶忙起身,伸手去拿烛台!但她手指碰到烛台之时,不由微微一顿,随即,便又缩了回来。她沉吟许久,将信放在一旁,极其利索地,穿上了一身夜行衣,小心地将信放在怀里,有伸手将小貂儿拎了起来,打开窗子,一跃而出…… 丰亲王府,剑阁。 沈素心落下最后一针,微微出了口气,站起身来。一旁的慕容宇见状,面上微微露出一丝喜色,轻道:“侄女,成了?” 沈素心颔首道:“成了。不过,伯父,素心这套针法,只能稍微缓解老爷子因长久不动,所造成的气血不畅、气脉滞涩,对老爷子所中蛊毒,其实并无作用。而一旦服下沉香丸,便是这种针法,也用不到了,只要小心护着老爷子的身子,不要过寒过热便可。” 慕容宇轻道:“侄女放心,有伯父在。” 沈素心稍稍顿了顿,轻叹道:“哎,也不知……小貂儿能否将六姐姐带来。” 忽然,窗外一个声音轻道:“九妹妹,我已经来了。” 沈素心顿时一怔,赶忙上前打开窗子,瞬间,一道小小的黑影便扑进了沈素心的怀中。她不禁微微一笑,伸手抓住它,轻笑道:“六姐姐是不是又欺负我家小貂儿了?真不明白,你总是喜欢欺负它,它怎么还总喜欢往你身边凑呢?” 看看沈素心手中,不是那小貂儿还能是谁? 窗外,沈素芬轻笑道:“这个问题,便是我也是答不出的,想必只有它自己才知道吧?沁香,你问一问?” 沁香苦着脸道:“六小姐,奴婢很早便是问过的,但,小貂儿不愿告诉奴婢。它倒是曾说过,小姐厨艺实在不敢恭维。因此,奴婢猜测……是不是六小姐亲手做过东西给它吃呢?” 沈素芬仿佛微微一怔,轻笑道:“啊,原来如此。” 沈素心手中的小貂儿闻言,不禁转过身子,朝着沁香瓷牙咧嘴了一阵,使得沁香不禁掩口轻笑道:“啊,原来是这样啊!” 沈素心也不禁微微一怔,忙问道:“沁香,它……它说什么?” 沁香不禁小脸儿一红,垂首道:“小……小姐,饶了奴婢吧!若是奴婢再暴露这小祖宗的秘密,奴婢……奴婢怕它咬奴婢……” 沈素心不禁一瞪眼:“它敢!” 正在沈素心怒视着小貂儿之时,忽然,一道黑影掠过,沈素芬面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出现在屋角,向慕容宇行了个礼,轻道:“素芬拜见慕容伯父。” 慕容宇仿佛此时才回过神来,笑道:“啊,原来是素芬,果然是如素心所言,名不虚传,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沈素心闻言,不禁一怔,而沈素芬却是淡然笑着,没有答话。 番外——愚人节特别篇(二) 梁国公府,素雅居。 沈素雅静静地站在窗前,朝外望着,也不知在看什么。 沈素心轻笑道:“大姐姐在想什么?那个什么……若什么么?” 沈素雅看了看一旁的沈素心,忽然抓住了沈素心的手。沈素心不禁一惊,忙道:“大姐姐,你做什么?” 沈素雅只是微微一笑,但,在沈素心眼中,沈素雅的笑容,竟然如同一圈水波,渐渐荡漾开来,愈来愈模糊…… 忽然,沈素心眼前,出现了一副她仿佛很熟悉的场景…… 一个脸型瘦长,身材也瘦长,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坐在电脑前,双手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打着。显示器屏幕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映在他的眼镜片上,显得光怪陆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了手,轻轻叹了口气,摘下眼镜,闭上眼睛,用食指和拇指捏了捏双眼之间,瘦长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疲惫之色。少顷,他再次睁开眼,望了望屏幕,将手放在鼠标上,轻轻点击几下,便靠在椅子背上。 几声“滴滴”声后,一阵“沙沙”声响起,电脑旁边的打印机开始工作了。首先,一张a4纸很快被打印机吐了出来,上面印着“结案报告”四个大字。 那个人也没再次戴上眼镜,只是怔怔地坐在那里,怔怔地望着打印机吐出一张张印满字迹的a4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那一双不再被眼镜片遮挡的眸子,显出些许迷蒙,以及深深的忧伤。 忽然,只听“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这也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只是他年纪比电脑前的那个男人小一些,而且生着一张圆圆的脸,很是带着几分喜感。眼镜也不是金丝边,而是黑框的,扁圆形的。 他进了门,轻声说:“阎大队,你叫我?” 若是沈素心或是沈素雅在这里,一定认得出,这两个人,电脑前的,正是阎宇文,而那个小胖子。则是王小光。 阎宇文双手在脸上狠狠搓了搓。带着几分疲惫:“小光。你那边的报告,都做好了吧?我这儿的……你拿去吧,也好了。对了,记得整理好之后。一起交到陈局那边去。我……我困了,回去睡会儿。” “哎!”王小光答应着,走上前来,拿起那一摞a4纸,仔细整理着。正当阎宇文拿起椅子靠背上的外套,正要出门的时候,王小光却头也不抬地低声说:“阎大队,有些事儿,能忘了。最好……还是忘了吧。” 阎宇文的动作顿了顿,但没说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出大楼,阎宇文上了自己的车,但。却并没有发动,而是将头抵在方向盘上,趴了好久,才终于抬起头来,发动车子。不过,他并没有回自己家,而是来到了付雅家的楼下。 他没有坐电梯,而是走了步梯。一步步地,爬了二十多层,终于来到付雅家门口。在门前站了好久,他才打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有些凌乱,地上,还有鉴证部门留下的物证牌。 他在各个屋里打着转,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来来去去走了好多遍,才终于走进主卧室,将自己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颓然倒在那张,曾经付雅与沈素心相拥而眠的大床上。 不知为什么,他的钱包,从他的外套里掉了下来,摊开在衣架旁边的地上。钱包里,放着一张照片,却是阎宇文自己、付雅以及小小的沈素心三人的合影。三人都笑得很开心,阎宇文在左边,付雅在右边,中间是沈素心。乍一眼看上去,仿佛就像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满满的都是幸福和温馨。 “你……还是回去了么?你现在,应该叫沈素雅,对不对?还有心儿,你……你现在好么?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们啊,真想……真想再见到你们。雅儿,我一定会给你买个大钻戒,心儿,我一定请你吃哈根达斯,让你吃个够……”阎宇文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但,他的嘴里,却在喃喃自语着,那低低的语声,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不,还有一个人也听得到…… 沈素心不禁很是迷茫,这……这是什么? 忽然,眼前的场景,也开始渐渐如水波一般,一圈,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正在沈素心疑惑之时,眼前,忽然再次清晰起来…… “同志!你不能进去!”很是简陋的产房门前,一名小护士拦住正要推门而去的男人。 男人一脸焦急:“我……我老婆还在里面!” “就是你/妈在里面也不行!”小护士瞪眼。这小护士的态度,实在是不怎么样,说话如同芥末油一般冲人。 男人瞪眼:“怎么说话呢!” 小护士毫不退让的跟他瞪:“我就这么说话!你怎么着吧你!” 这时,一名中年女医生推门走了出来,顺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口罩。而产房里,这时也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声。 “胡医生……我……我老婆怎么样了?”男人赶紧拦住她,看上去,这男人和这位胡医生应该是熟人。 胡医生看了看王明,笑着说:“哟,老王啊!母女平安,快进去看看吧,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说着,脸上戴着几分疲惫的胡医生便离开了。 男人愣了愣,赶紧推开门走了进去。这次,那个小护士没有再阻拦他,任由他走了进去,冲着他的背影瞪了一眼,便自顾自离去了。 男人走进产房,便看到一脸疲惫的妻子,躺在床上带着几分歉然的微笑望着他。 “你怎么样?”男人赶紧走上前去。 妻子微笑着说:“没……没什么,可惜,是个女儿。” 说着,她看向身边的小小的人儿,但嘴上虽说着可惜,眼里的温柔和喜悦却是掩饰不住的。 “女儿怎么了?我就喜欢女儿,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男人瞪妻子,但目光很快便被那小小的人儿吸引了过去。 男人满脸笑容的伸手轻轻的抚弄了几下女儿的脸蛋,轻声的呼唤着:“女儿,女儿乖。叫声爸爸?” 妻子失笑:“才刚出生不到一刻钟的小丫头,要是会叫爸爸,那不成妖精了?” 王明撇撇嘴:“那有什么,我女儿一定是天才!” 妻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生下儿子的担忧,仿佛也很快烟消云散了。 可是,一旁,仿佛透明一般的沈素心,却瞪大了双眸! 这位正在生产的妻子,那一张秀丽的面孔。怎么……怎么会和自己一模一样? “大姐姐?大姐姐……你在哪儿?” 不禁地。沈素心大声呼喊起来。可是。她并没有听到沈素雅的任何回应,反倒是眼前的场景,再次模糊起来…… 随后,沈素心的眼前。再次清晰起来。这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名小女孩,大约十来岁的样子。不过,令沈素心惊骇的是,她竟然和她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比起刚才那位母亲,眼前面容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小女孩,显然更像眼下的沈素心! 而周围的环境,显然是现代化的城市街头! 小女孩解开系在腰间的小折凳。打开,放在路边的地上,坐在上面,把一个小铁盒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取下了背在背后的。相对于瘦小的她来说很是有些硕大的吉他。 一阵风吹来,带来一阵寒意,单薄的小女孩不禁一阵瑟缩。 就在这时,许多路人都已经注意到她了。 “咦,这个小姑娘好像是来唱歌的?” “应该是吧,看她抱着吉他呢。” “不过她也太小了吧,能有十一么?” “也不知道唱的怎么样……” “别说,我还真见过她,就在西单地下通道,唱得不错呢!” “是啊,我也见过,不过我记得应该还有两个人一起的吧。” “对对,还有一个长头发的男的,还有个女的,是个盲人。” “那两个人呢?怎么让这小女孩自己出来了?” 小女孩看着周围围过来的人群,听着七嘴八舌的议论,不由又有点瑟缩,不过她很快又挺起了胸膛。 “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你们想听我唱歌吗?”小女孩有些怯生生的问。 “唱吧,唱吧,小妹妹!”一位少女笑呵呵的说。 他身边的另一位少女也说:“小妹妹,我们在西单地下通道听过你唱歌呢,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小女孩微微一笑:“没想到还遇到熟人了,那,我第一首歌就让你们点吧。你们也听过我唱歌,喜欢听哪首呢?” 其中一位少女赶紧说:“上次那个盲人唱的,什么……如果我能看得见什么的,很好听,而且很让人感动的。这首歌你会唱么?” 小女孩一怔,微微低下头,轻轻说:“会的。”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里,闪过难掩悲伤。只是她低着头,没人能看得到。 “好啊!好啊!我很想听呢!我上次听过后,问了很多人,但人知道,该不会是你们的原创歌曲吧?”那位少女顿时兴奋地问。 小女孩微微抬起头,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那首歌的名字,叫做,你是我的眼。” 她稍稍顿了顿,说:“我……第一首就唱这个吧。你是我的眼,献给这两位大姐姐。” 两位少女更加兴奋,但看小女孩抱稳吉他,准备唱歌了,她们也不再出声,认真的听着。 小女孩稳了稳手中的吉他,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的一拨。 “如果我能看得见~” 小女孩的声音,低沉轻缓。 正当沈素心静下心来,准备听小女孩唱歌的时候,忽然,仿佛电视机被关掉一般,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只有沈素雅一张大大的,带着一些诡异笑脸! “大姐姐……”沈素心眨了眨一双大眼,茫然道。 忽然,沈素雅抬起一只手,从自己鬓角,掀起一张面皮,猛地撕开,露出了一双满是坏笑的,细长的眸子! “九妹妹,愚人节快乐!”沈素盈轻笑道。 第八十二章 行 慕容宇继续道:“素芬侄女出声之前,不仅伯父没有任何察觉,便是屋外那些守卫,也都没有一个报警的。却是素芬侄女出声后,那些个不成器的东西,才总算发现,竟然有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 沈素心望了望慕容宇,轻笑道:“伯父,如此,你可相信六姐姐的本事了么?最起码,悄无声息地潜入公主府,对六姐姐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慕容宇笑道:“信了,信了!若是这再不信服,那还了得?” 沈素心亦是轻笑道:“是啊,伯父,单论潜伏匿踪之能,在素心看来,整个大宏朝,当以六姐姐为冠,无出其右。” 慕容宇笑道:“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对于自家妹子,还有自家大姐的公公一唱一和的恭维,沈素芬只是淡淡地笑,但却在慕容宇看不到的时候,偷偷瞪了沈素心一眼。但沈素心却轻笑着,朝她挤了挤眼。当慕容宇再次转回面向之时,沈素芬却已恢复了先前的淡笑,轻道:“却不知,慕容伯父与九妹妹这般夸赞素芬,却是有何事?话说,九妹妹的信上,语焉不详,只是说要素芬秘密前来见面。然,素芬刚一来,你们便这般殷勤。俗语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来,定然不是什么小事了?” 说着,她瞄了沈素心一眼,轻笑道:“方才,九妹妹仿佛提到了公主府,咱大宏朝却也不止一个公主府呢!不过想来,九妹妹说的应当是咱大嫂,也就是当朝长公主的明珠公主府吧?” 沈素心轻笑道:“六姐姐真是聪敏!” 沈素芬淡笑道:“九妹妹,想来,你可是意图将咱大嫂‘偷’出公主府来,顺带还要捎带两只小拖油瓶,可对?话说,这可不是什么容易办到的事情呢,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 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怔。轻道:“六姐姐连这些也猜到了?哎,事情若是不难,哪里须得劳动六姐姐呢?怎么说,大嫂也不止是心儿的大嫂,小侄儿也不止是心儿的小侄儿。想当初,在梁国公府中,十妹妹与六姐姐,仿佛也很是要好的,是么?难道,六姐姐也怕了?” 沈素芬轻笑道:“九妹妹呀。你这般又是暗捧。又是打亲情牌。又是激将法,可是生怕素芬不去么?” 沈素心闻言,顿时一怔,面上笑容也瞬间全消。头也垂了下去。许久,她才轻道:“六姐姐,心儿也知,此事极是危险,即使六姐姐去也是危机重重。没错,心儿的确挂念大嫂,挂念十妹妹,挂念小侄儿。然,无论是大嫂。还是十妹妹,还是小侄儿,无论谁与心儿相处的时光,也不如六姐姐长。心儿心中,不愿大嫂他们身处险境。但又何尝愿意看到六姐姐赴汤蹈火呢?但,六姐姐,大嫂身边的小青誉可是咱梁国公府下一代嫡长子啊!将来,他就是大哥之后的梁国公,就是咱沈家传承的希望!若是……若是他有事,咱们即便是死了,又有何面目去见咱沈家的老祖宗呢?” 沈素芬听了沈素心这一席话,不禁微微垂下头来,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悲哀。这个九妹妹啊,无论怎么说,她到底和自己,和沈家九姐妹其余七人,都是完全不同的。她两世之间,都是大宏朝人,对她们来说,可都是古人啊! 古人,与沈素芬,以及不在场的沈素雅、沈素盈、沈素颜等所谓现代人有何不同?最大的区别,就是观念。对于宗族、传承,沈素芬与沈素雅等人眼中,这些观念,比沈素心要淡薄得多。或许沈素心可以为沈青誉这个走路还有些摇摆的沈家嫡长子,豁出性命不要,但旁人却不一定…… 见沈素芬不说话,沈素心又道:“六姐姐,其实,原本心儿并未打算找你,而是打算自己去的。但,现下慕容老爷子中了蛊毒,心儿须得赶去苗疆五毒教,寻得解蛊之法。毕竟,慕容老爷子乃是师傅故交,待心儿又是极好,心儿不能见死不救。而这五毒教,或许会卖心儿面子,但旁人去却难有用处,须得心儿亲至。而宫里那人……亦是不知那一日,或许……或许便会下手,是以……” 沈素芬忽然抬起头,开口道:“九妹妹,莫要说了,方才,素芬只是在想,究竟该如何行动而已。” 沈素心闻言,不禁一喜,忙道:“六姐姐……”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此事难为,但也不是不可为,只是须得谋定而后动。” 慕容宇道:“正是,素芬侄女所言极是!” 沈素心也道:“对,现下,咱们须得好好商量……” ---------------------分割线---------------------- 数日后,潭州。 潭州地处南北交界、东西交界之地。将整个大宏朝一分为二的天罗江,便是从潭州境内流过。而天罗江,也恰恰是在潭州一分为二。 潭州以西的天罗江,又称天江,取“江在天上流”之意,因为潭州以西便是茫茫大山,万仞高原。而天罗江,或者说是天江,便是从高原之上倾泻而下。而在这之前,天江远没有潭州以东的天罗江那么宽广如天堑,只能算得上一条普通江流。但,便是在潭州以东、以西各百里之内,总计有大小十二条江河,汇入天罗江。从此,天罗江才称得上是天罗江,而天罗江江运航道,也是自潭州起始。 正因此,潭州也算得上是相当重要的州府了。潭州官道,向来也是相当繁忙的。这一日,在潭州东三十里的一处官驿,便有许多客商歇息于此。这些人,大多是从东部州府而来,前往潭州以西,一些少数民族聚居地区,收购当地特产,向东贩卖的行商。 其实,这里的人,大多也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商人,在这些东西行商之中所占比例也很低。因为东西行商大多都走了水路,而在这里耽搁的人,或是走短途的,或是向北去的,真正向东的其实并不多。 天色渐渐有些暗了,一名驿卒站在官驿门口,四下望望,见官道之上几无来往之人了,便打算关上大门。但,正在此时,这驿卒忽然发现,东面忽然扬起一阵扬尘,隐隐地,还能听到急促地马蹄声。 “这时辰……还有人来么?”那驿卒望着东边,不禁有些疑惑。 远远地,尘土飞扬之中,三人骑渐渐显露出来。不过,令那名驿卒有些疑惑的是,远远看去,这三人仿佛并不是行商,却仿佛是三名江湖侠客。更令驿卒讶然的是,这三人中,竟然有两名女子! 不多时,三人策马来到了官驿门口,纷纷翻身下马。其中,那名男子大约二十出头,相貌普通。而两名女子,则皆是头戴幕篱。 驿卒见那三人皆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便上前几步,向那名男子拱手道:“这位大侠,可是要投宿?” 那男子望了望驿卒,还了个半礼,轻道:“这位大哥,我们兄妹三人正是要投宿的。可知,驿站之中,是否还有房间?” 那驿卒望了望那男子,又望了望那两名女子,笑道:“虽说我们乃是官驿,按理,应当只接待来往官员及公门中人的。但,此地前后皆无客栈,站中房间亦是不少,也常有行路之人投宿打尖。三位,若是不嫌弃居舍简陋,尽可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行赶路。” 那男子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都说官驿驿卒,往往都是趾高气昂之辈,脸难看,话难听。然,这名驿卒却是客气得紧,笑容亦是和蔼,全无半丝跋扈,很是特别。 其实,倒不是此处官驿驿卒态度有多好,而是这名驿卒,乃是细心之人。他注意到,此来一男两女,虽是满身尘土,但,身上衣料却都是极好的,这男子身上并无什么饰物,但那两名女子身上,其中一人腰间,却是佩着一面玉佩,玉料虽非顶级,但雕工甚是考究,显然不是凡物。而更关键的是,三人举止气度,却绝非一般江湖人。 若是那驿卒所料不错,此三人即便是江湖人,也定然是武林世家出身。否则,寻常人绝不会有此等衣着举止。 不过,那驿卒却并不知道,在那驿站之中,却有一道目光,也是落在了他们身上。而且,这目光的主人,更是注意到了那驿卒忽略的一点。那便是,三人虽是一路尘土飞扬,但却都是马匹所为。三人下马之时,脚下,却都未有扬起什么尘土! 又是几句交谈后,那男子便在驿卒的带领下,进入了驿站,而两名女子也是亦步亦趋地走了进来。此时,在大厅之中用饭之人,尚有不少。随着他们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些人的身上。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其中一名女子的步伐微微一顿,便继续向前走去。另一名女子仿佛发现了那女子的异样,微微转头望向她,轻道:“三姐姐,怎么了?” 第八十三章 遇袭 幕篱之下,先前那名女子,便是腰间佩着玉佩的,轻道:“呃,无事。九妹妹,我们走吧。” 说着,她便拉着另一名女子,快步走过大厅,随着那名男子和驿卒一起,走向了客房。 随后,那男子要了两间客房,他自己一间,两名女子一间,又打赏了那驿卒些许碎银,吩咐那驿卒,为自己及那两名女子送饭,便各自进了房间。 那两名女子进了房间,便各自摘下幕篱,露出两张虽满是风尘仆仆之色,却都称得上绝色的面孔。特别是那名没有佩玉佩的,那张精致的面孔,更是足以令万千粉黛无颜色。此女,赫然便是沈素心!而另一名,便是沈素心的三姐沈素云了! 沈素心望了望沈素云,轻道:“三姐,你……方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心儿感觉到了,你步伐微微乱了片刻。” 沈素云微微皱了皱眉,轻道:“方才,咱们一进门,便有许多人望向咱们。原本,这不算什么奇事。但,我下意识地回望一眼,却仿佛望见了一张仿佛似曾相识的面孔。但,当我细细看去时候,那人却不见了。而且,我……我也想不起,究竟是什么人。” 沈素心略一沉吟,轻道:“一闪而过而已,兴许是看错了?” 沈素云想了想,轻道:“或许吧。不过,我记人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寻常是不会认错人的……或许……是一路赶路,太累了?” 沈素心轻道:“三姐姐莫要想了,定是太累了。” 随后,两女又低声交谈了一阵。待到驿卒送来了饭食,两女便在房中用了饭,天色便已然黑透了。两女一路快马加鞭,也当真是觉得累了,便歇息了。但,两人即便是歇息,也只是除了外衣。在床上相拥而眠,耳朵却仿佛都是支着的。 但这一夜,却并未发生什么事情。第二日一早,天方明,两人便与那男子汇合后,便再次策马上路。其实,这男子也是熟人,便是娶了沈素盈小姑子陆晓双,亦是沈家姐妹表兄的洛轻鸿。 三人三骑,并未多做耽搁。便沿着官道向着潭州城而去。此处距离潭州城还有三十里。他们快马加鞭。最多一个时辰,便可抵达。但仅是十多里,他们却停下了。因为,前方有一辆马车。整个侧翻在官道之上,折断了前蹄的马匹正在哀鸣着,车夫正慌乱地,试图将一名伤者从马车下面拉出来。而在路旁,还躺着一名没有知觉,满身血迹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整个路面上,散落着不少苹果。 三人勒住马匹,不禁对视一眼。洛轻鸿低声道:“救人?” 沈素心毫不犹豫道:“救人!”说着,她便跳下马来。但,一旁的沈素云,却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下马之时。却顺手拿上了挂在马鞍上的长剑。 沈素心快步走向那车夫,朗声道:“这位大哥,你们……” 她话刚出口,忽然,那车夫却丢下了伤者,赫然从倾覆的马车中抽出一柄长剑,向着近在咫尺的沈素心刺来!沈素心不禁一惊,止步急退!然而,那车夫手中的长剑,却是如影随形一般,毫无防备之下的沈素心,急切之间,竟甩不开! 沈素心一面抽身急退,一面暗自咬牙!当真是大意了!对方便是用剑的,看来,剑法也是相当不弱!若是当真对敌,手中有剑,沈素心自然不惧此人!然,此刻,她的佩剑,却还挂在马鞍上! “贼子敢尔!”落后沈素心几步的洛轻鸿,见状赶忙扑了上去,挥拳便打!洛轻鸿的武艺,主要在长大兵器的马上战法,以及大开大合的拳脚功夫,脚踏实地之时,手中没有武器,洛轻鸿的功夫也不会打什么折扣。 然而,那被压在马车下的伤者,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然从马车下面爬了起来,挥着一柄单刀将洛轻鸿拦下!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其实,这名所谓“伤者”的刀法,虽算得上是凌厉,但,洛轻鸿的武功显然在他之上。即使他手执钢刀,洛轻鸿想要收拾他,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然而,此时洛轻鸿的意图,却是解救沈素心,而此人想要胜过洛轻鸿,虽不可能,但暂时想要拖住他,却是绰绰有余! 其实,那车夫的剑法,对上哪怕是空手的沈素心,也是逊色少许的。但,他乃是出手偷袭,已然占了先机,而且他的剑法,哪怕放在整个武林之中,也算得上不错,一时之间,沈素心竟然险象环生! 正在此时,只听“叮”的一声,斜刺里一柄长剑刺出,正好抵在那车夫手中长剑的剑尖上,竟然令那车夫禁不住后退了几步!而那出剑之人,赫然正是沈素云!而在沈素云身后,那先前躺在路边的血淋淋的“尸体”竟然也仿佛诈尸了一般,朝着沈素云背后扑来! 但,他如何能够得逞?只见沈素心与沈素云身子交错,沈素云挥舞手中长剑,向那车夫攻去!而沈素心却是双掌齐出,接下了那装死之人! 沈素心此时的掌法,若是旁人看了,定然惊讶无比!因为,她用的竟然是落英神剑掌!其实,这也是当年,沈素心与沈素盈玩闹之时从沈素盈那里学来的,她用得不如沈素盈好,但,用来对付这血淋淋的家伙,却已然足够! 只见,沈素心身姿曼妙,脚下迈着的,赫然是凌波微步!而双手忽而如森森剑气,忽而如曼妙花影,曼妙无方,落英缤纷,一时间竟令那同样是执刀的装死之人,逼得连连后退! 而沈素云的剑法却如她性子一般,沉稳,却又不乏凌厉,大气恢弘之下,全然不似平常女子所使。沈素云的剑法,乃是沈素心蔷薇秘境中的书斋之中的《琼华剑典》,此剑典源于仙剑琼华派,原本乃是仙侠剑法,但在蔷薇秘境之中,却变成了普通剑法。不过,即使没了仙剑之能,这琼花剑法,却也是仙气四溢,甚是好看。 那车夫的剑法只能算得准一流,对上沈素云,只是数招,便左支右绌,难以招架!然而,正在此时,周遭却忽然冲出了十多名各执兵刃的黑衣人,冲了出来! 沈素云不禁一皱眉,刷刷几剑,将那车夫逼开,却回剑攻向了那先前装死,现下正在与沈素心交手之人,几剑之下,便将那人接下!随即,沈素云趁空向沈素心道:“九妹妹,速去取剑!” 毕竟,沈素心大半的功夫,都在剑上。单论剑法,沈素云比起沈素心也是逊色一筹,但论拳脚功夫,沈素心便平庸了许多。 沈素心也明白自己的长处,冲着沈素云一点头,也不开口,便向着自己的马匹冲去!但,她放才冲出几步,便见三名黑衣人,向着沈素心围了过来!而在后面,还有五名黑衣人,竟然也是朝着沈素心冲了过来!反倒是冲向洛轻鸿与沈素云的人,要少了许多! 沈素心不禁一惊,眉头紧皱起来!看来,这些人……仿佛……是冲着她来的?否则,现下,看上去功夫最差的,应该就是她了!对方怎么会将大多数人手分出来,专门对付她,而不是现下看上去最难对付的沈素云,或是唯一一名男子,功夫亦是气势十足的洛轻鸿? 心中转着念头,但,沈素心的脚下却一点不慢!只见她轻巧地一个转折,绕过了头两名黑衣人,随即又是一个错步,再次绕过一名黑衣人!精妙的凌波微步之下,这些武功不弱的黑衣人,竟然仿佛一根根笨拙的木头桩子! 然而,毕竟,这些黑衣人都是一些凶人,而不是真正的木桩,沈素心绕过一个,绕过两个,绕过三个,却难绕过第四个,第五个!再精妙的凌波微步,也是需要空间的,十来人合围之下,沈素心哪里还有迈步的空间? 沈素心心中一凛,脚下猛地一转,不再向着马匹凑,而是抢在对方合围之前,巧妙地从人缝之中钻了出来,顺便,还记得顺手给了一名经过的黑衣人一掌! 沈素心掌法不精,但内力深厚,掌力还是很可观的!那黑衣人在沈素心一掌之下,顿时便凌空飞了出去!沈素心随即一个侧步,躲过一道刀光,随即又一个侧步,闪过另一剑,却一伸手,抓住了这名用剑的黑衣人的手腕,手下一拧! “唔……”那黑衣人不禁闷哼一声,手腕处竟然被沈素心直接拧成了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显然,这人的手,竟然被沈素心生生拧断了,手一松,长剑也掉落了下去! 沈素心不等长剑掉落,伸手一捞,便将长剑捞在手中!她随即顺手一剑,划过了被她拧断手的那名可怜的黑衣人的咽喉,好心帮他止了痛,随即长剑又是一挥,将另一名黑衣人逼退! 顿时,围攻沈素心的黑衣人们,脚下都不由得一顿!而手中有剑的沈素心,也停下了脚步,望着那些黑衣人,沉声道:“来吧,谁先死?” 第八十四章 行动 那些人望向沈素心的眸子,顿时都变得深邃了许多!沈素心也不禁眯了眯眼,心中泛起一丝疑惑。似乎……这些人很了解自己,很清楚自己手中有剑的威力。这些人……究竟是谁? 少顷,其中一名黑衣人上前半步,沉声道:“九小姐,咱们都清楚你长剑在手,究竟会是怎样。说老实话,若是可以,我们兄弟也不想招惹九小姐,更不想招惹九小姐手中的剑!但,我们兄弟领命要取九小姐性命,若要我等抗命,还不如死在九小姐剑下!抱歉,只能得罪了!兄弟们,早晚都是死,不如一搏,跟我上!” 说着,这群黑衣人便纷纷挥舞着兵刃冲了上来!沈素心不禁大吃一惊,因为,她清楚地看到,这些黑衣人,一双双眸子,竟然都泛着些许血红!这让她明白,对方,显然是在以命相博,根本没有半点逃走的意思! 麻烦了!沈素心不禁心下一沉,长剑拨开对方一柄长剑,步伐稍稍扭转,长剑顺势一甩,逼得另一名挥刀砍下之人,不得不回刀抵挡沈素心的剑锋!然而,沈素心却毫不停留,又是一剑攻向另一名黑衣人!在七八人的围攻之中,她竟仍是剑剑抢攻,这七八名黑衣人,竟无一人能令她回剑抵御! 独孤九剑,有攻无守,剑剑强攻!一时间,手中三尺青锋施展开来的沈素心,竟现出几分所向披靡之色!而围攻的黑衣人们,一时间也皆是被逼的手忙脚乱! 但,沈素心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 这些黑衣人,仿佛都打红了眼,渐渐地,一个个都不再顾忌,竟然全都使出了以命搏命的打法!只见,沈素心一剑刺向一名黑衣人,那黑衣人竟然不闪不避。硬挺着向着沈素心剑尖冲来!而他手中的长剑,却是向着沈素心面门刺来! 沈素心顿时大骇!虽然,她一剑能够抢先刺中对方要害,但对方却拼着被她一剑刺死,也要给她一剑!这般对手,还是沈素心从未遇到过的!而且,还不只是这一个,其余黑衣人,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绿头苍蝇,纷纷各执兵刃。向着沈素心攻来!眼看着。沈素心就算不死。也要重伤了! 正在此时,旁边忽然一剑刺出,划过一道弧线,竟然将所有的兵刃统统带偏!而沈素心。却趁着这一空当,一剑结果了那搏命的持剑黑衣人,沾着血滴的长剑,再次拨开两只漏网兵刃,斜步闪开! 一旁出剑相助之人,正是沈素云!而沈素云身后,却是四名黑衣人各持刀剑,向着沈素云背后攻来!原来,沈素云见沈素心遇险。也不顾自己的对手,挥剑相助!而沈素心却再次从沈素云身边闪过,将沈素云的四名对手接下! 一剑逼退四人,沈素心退了两步,正好与同样收剑后退的沈素云背对背站好。沈素云朝着另一个方向望了一眼。轻道:“九妹妹,洛表哥仿佛有些吃力了,咱们快些解决了这边,过去帮他。” 沈素心轻道:“好的,三姐姐。只是……这些人仿佛相当熟悉咱们姐妹,而且,他们似乎是被什么人拿住了什么把柄,现下,仿佛是来与咱们拼命的,小心!” 沈素云微微一笑,轻道:“拼命?那也得有命来拼!九妹妹,我记得独孤九剑,应当是一往无前,有攻无守的吧?我想,这种剑法若是多了顾忌,定然少了许多威力。不妨,咱们将他们都当作咱们练剑的靶子,好好磨练一下咱们的剑法,可好?” 沈素心亦是微微一笑,轻道:“三姐姐说得好,他们可不就是一堆靶子么?啊,对了,心儿方才忘了问,你何时跟大姐姐学了太极剑法了?方才那一剑,可当真是尽得太极精髓啊!” 沈素云轻笑道:“超常发挥罢了,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做不到如此完美。毕竟,太极剑可是大姐姐压箱底的宝贝,我使出来,如何与大姐姐相比啊?” 此时,一名黑衣人耐不住,一剑攻来!沈素云顿时挥剑架住,向沈素心轻道:“好了,打完再说。” 沈素心轻笑道:“好。”随即,她率先一剑刺出,攻向距离她最近的一名黑衣人!片刻之间,两人,两剑,竟是如此耀眼! 而早些时候,京城之中,公主府,也有两柄剑,却远没有如此耀眼,而且是握于同一人之手。而且,显然,它们的主人并不愿意它们多么耀眼。最好,在这深深的夜色中,除了自己,千万莫要有任何人能够看得见它们才好! 沈素芬将手中的两柄短剑中,右手的那柄,在眼前的这具尸体上轻轻蹭了蹭,将剑身上的血擦掉,随即,将双剑插在腰带后面,弯腰抓住尸体,小心地将这身上尚有余温的尸体,缓缓拖到了一座假山后面。而在一旁,还有另一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沈素芬向身边之人轻道:“还有多少岗哨?” 那人轻道:“回小姐,前面还有十多处,明暗都有。咱们……要全部摸掉么?” 沈素芬轻道:“不行,小七,若是将所有岗哨都摸了,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有人潜入么?只需要将最是隐蔽的几名暗哨摸掉,才好行动!对了,你上次过来时候,可曾看到有大内供奉?” 小七想了想,轻道:“或许有,或许没有,至少,我没看到。不过若是我看到了,昨夜,我应当就回不去了。” 沈素芬略一沉吟,轻道:“不能排除这里有供奉的可能。毕竟,沁香说过,这里有许多太监,这,也是你曾证实过的。” 小七叹道:“是啊!供奉果然是最难对付的,若是不发动,那些供奉似乎与普通的太监没什么区别。但,他们若是出手,却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真不知道,九小姐当初……” 沈素芬忽然警示道:“噤声!” 顿时,两人的身影,迅速隐于黑暗之中。少顷,一队侍卫扶着腰间的刀柄,缓缓从假山附近走过。待这队侍卫走过后许久,沈素芬才轻道:“好了,小七,无论如何,今晚必须行动!即使不能将长公主带出来,也要将小青誉与十妹妹带出来。” 小七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沈素芬朝外望了一眼,轻道:“好,行动吧。” 说着,她身子仿佛鬼魅一般,悄悄溜出假山后的阴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而小七,也不知何时,竟然消失不见了! 东方茹凉抱着怀中的小青誉,焦急地在屋中徘徊着。一旁,沈素雯与婉儿却早已换上了夜行衣,等在她身边。 婉儿焦急地望了望窗外,轻道:“公主,你得赶紧换衣服了!按照约定,只有不到半个时辰了!若是……若是六小姐到了,您还是这般,咱们……咱们怎么走啊!” 已然十多岁的沈素雯也上前几步,拉住了东方茹凉的衣襟,颤声道:“大嫂,雯儿……雯儿不要丢下你!你……你快去换衣服啊!雯儿要你一起走!” 东方茹凉无奈一笑,向婉儿道:“婉儿,莫要说了,我已然决定了!咱们若是全都走了,很快,他……他便会知晓,咱们已然逃了。那么……那么……他……他定然会立时派人追杀!届时,咱们定然没有跑出多远,定然会被追上!届时,若是被抓回来了,我想必不会有很么事,毕竟,他……他总归是我哥哥,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但你们不行,你们……你们定然会……会被处死的!因为,这其中还牵扯到六妹妹和九妹妹,若是……若是不成,便是镇国公府,也是难逃厄运的。须知,镇国公府……那可是舅舅家啊!” 说着,她低下头,望了望怀中沉睡的沈青誉,双眸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柔软,以及……哀伤。她轻轻咬了咬下唇,轻道:“婉儿,以后青誉……青誉就交给你了,你务必……无比要将他带到奕风身边,知道么?” 婉儿肃然道:“公主放心!婉儿就是豁出一条命,也定会将小少爷安然带到少爷身旁!可是……公主,你……” 东方茹凉摇头道:“不,婉儿,我意已决!不过想来,婉儿,我对你甚是亏欠!如今,你已然二十有四了,可是……可是我一直没有帮你找个好归宿。这……这是我欠你的。婉儿,这次出去,一定,一定要找个好归宿啊……” 婉儿哽咽道:“宫中……奴婢……” 一旁的沈素雯却忽然再次上前,紧紧搂住了东方茹凉的腰,亦是哽咽道:“大嫂!雯儿不要丢下你!雯儿不走!雯儿要陪着你!” 东方茹凉一怔,颤声道:“十妹妹,你……” 正在此时,忽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外面一个声音轻道:“大嫂,可准备好了?” 东方茹凉闻言,不禁喜道:“六妹妹来了!” 但,一面说着,她眸中却微微一闪,空出一只手来,猛地一记手刀,向着沈素雯后颈劈了下去! 第八十五章 劝慰 然而,出乎东方茹凉意料的是,沈素雯的身子,居然轻巧地一个扭动,就将她的这记手刀给躲了过去!而且,她抱在东方茹凉腰间的双手,竟然都没有松动! 沈素雯仰起脸,顽皮地笑道:“哟,大嫂,要对雯儿动手么?莫要看雯儿比你小得多,但,姐姐可从小就开始督促雯儿练功的,雯儿的武艺,怕比大嫂还要好些呢!” 东方茹凉一怔,随即苦笑。没错,沈素雯的武艺,或许比不上同年龄时候的沈家九姐妹,但即使是现在的东方茹凉,还是要逊色于她的。须知,梁国公府的这些女儿们,平日里,可是将练武当作消遣,一个个又都是天资卓越,又有沈文飞、琴姬、沈奕风、沈奕寻这些高手中的高手悉心教导,即使沈素雯天资逊色于沈家九姐妹,但耳濡目染之下,身手可是比当真娇生惯养的长公主东方茹凉好得多。 或许是听到屋内的异常响动,沈素芬一掌拍开了窗子,跳进了屋内,望了望东方茹凉,又望了望沈素雯,道:“大嫂,方才……出了什么事?” 沈素雯放开东方茹凉,对沈素芬挤了挤眼,笑道:“六姐姐,大嫂想要打晕雯儿,强行将雯儿送走呢!只是雯儿早就有所防备,凭大嫂的能耐,可拿雯儿没什么办法哟!” 沈素芬闻言,不禁望向东方茹凉,皱眉道:“大嫂,你……可是打算留下来?这不行,大嫂和小青誉,还有十妹妹,再加上婉儿,一个都不能少,必须一起走!” 东方茹凉轻道:“六妹妹,我明白。可是。若是我也走了,皇上定然会派人追赶,我们……我们也跑不了多远。或许……或许还要连累你们镇国公府……” 沈素芬轻笑道:“跑不了多远?素芬可没打算跑呢!慢慢走,着什么急呢?不过。若是大嫂留下来了,咱们才是麻烦呢!若是那人将刀子架在大嫂脖子上,你说,我们姐妹能袖手旁观么?现下他没有这般做,或许是他没想到,或许是他顾忌名声,或许是他觉得。我们沈家人,不大会顾忌大嫂死活。但,事发后,他定然会有所动作。大嫂留下的话,实在太危险了。” 东方茹凉嗫嚅道:“可是……可是他……毕竟……” 沈素芬轻道:“毕竟是你大哥,对么?大嫂,你太天真了,那个位子的诱惑有多大。你身为皇家之人,应当有所了解。古往今来,为了那个位子,父子相杀,手足相残之类的事情。还少么?便是先皇驾崩之事,有心人心中都明白,与大嫂的那位大哥,便是现下宫中身披龙袍那位,绝对脱不了干系!难道,大嫂真的以为,是九妹妹杀了大嫂的父皇么?” 东方茹凉忙道:“不!绝对不会是九妹妹!别的不说,单说当时九妹妹被送回梁国公府后,我才进了宫,进宫之后,我还见过父皇,当时他虽满身怒气,但身子却是无恙,怎么会是九妹妹?况且若当真是九妹妹,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咱梁国公府定然会被满门抄斩的!可是现下,至少,小青誉没有被动,公公、婆婆身上,都还没有什么罪名,奕风哥哥还是原先官职……” 沈素芬轻叹道:“大嫂,你在公主府封闭得太久了,不知外间事务啊!大伯父一家,已然卸了官职,不知所踪。父亲母亲,连带大哥与我哥哥亦是如此,三伯父一家,亦是同样。可以说,咱梁国公府明面上除了我们这些已然嫁出去的女儿,只剩下大嫂母子二人,连带一个十妹妹还在,其他的,要么死了,要么不知所踪,梁国公府大宅也被大火烧成了白地,现下,哪里还有梁国公府?” 东方茹凉闻言,顿时呆住了,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忽然,她赶忙伸手拉住沈素芬,急切道:“六妹妹,你……你可知晓奕风哥哥……你……你大哥……现在何处?他……” 沈素芬轻道:“大嫂放心,素芬虽不知大哥身在何处,但,大哥现下可是与父亲、琴姬姨娘他们在一起。同时,还有我哥哥也在,不会有事的。他们几人在一起,天下哪里去不得?” 东方茹凉怔了半晌,喃喃道:“是啊,大宏朝武艺最是高超的大将军,例不虚发的飞刀,再加上琴姬姨娘的剑,再加上……再加上他的神掌……可是……可是……” 沈素芬望着有些失魂落魄的东方茹凉,不禁微微叹了口气。他实在不知道,此刻大哥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一年了,大哥难道都没有给大嫂捎个口信么?难道……因为一年前的事情,大哥对出身皇族的大嫂,也有了怨言么?按说,大哥不应是那样的人啊…… 心中虽有想法,但,沈素芬此刻却只能劝道:“大嫂,素芬知道你牵挂大哥。现下,咱们一起出去,随后,素芬便会将你们都交给九妹妹,还有四哥。届时,四哥他们会带你到南方去。” “南方?”东方茹凉不禁一怔。 沈素芬轻道:“是啊,南方,南江北岸,南明城,镇南将军慕容若飞府上。” 东方茹凉怔然片刻,道:“慕容若飞?是……大妹那里?” 沈素芬轻笑道:“正是大姐姐那里。江州,可是慕容家世代经营的地盘,即便是你们皇族,也是插不进手的。所以,那个人无论动哪一家,都绝不敢动慕容家,还有我们陆家的。我们两家,可都是有家族私军的。若是我们两家被逼造反,那这个大宏朝,那个皇宫,恐怕得换个主人了。” 的确,丰亲王慕容家,镇国公陆家,当真是根深蒂固。在这个大宏朝中,即便是皇帝,想要动这两个家族,都得掂量掂量。 东方茹凉低头思索了许久,忽然抬头道:“那好,我跟你们一起走!至少……在大妹那边,或许……或许……” 沈素芬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却不点明,只是轻道:“那,大嫂赶紧换衣服吧。”说着,她望了望东方茹凉怀中的沈青誉,轻道:“小青誉吃了九妹妹的药了?” 东方茹凉低头,望了望怀中的沈青誉,轻道:“是,只是……这药当真没有问题吧?青誉的确如九妹妹所言,吃了药之后,便睡得死死的了,弄都弄不醒。可是……这药……我怕……” 不等东方茹凉说完,沈素雯抢先道:“大嫂,你放心吧!姐姐的药,可是当年药姑祖留下的方子呢!大嫂不相信姐姐,至少,也得相信药姑祖吧?你就放心吧!” 一旁婉儿也轻道:“公主,时候不早了,让奴婢伺候您赶紧换了衣服,这就该走了。” 东方茹凉闻言,点了点头,沈素芬随即起身,将窗子关上了。东方茹凉看看屋子里,要么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要么是夫家姐妹,除了怀中酣睡的儿子,不仅都是女性,而且,还都是自家人。于是,她便当着她们的面,毫不避讳地换了一身紧身夜行衣,又拿了三柄长剑,她自己、婉儿、沈素雯一人一柄,将小青誉绑在婉儿背上,几人便一起悄然潜出了房间。 周围的守卫们,大多早已被沈素芬与小七料理了,他们悄悄离开的整个过程,没有半点滞涩。出了公主府之后,在京城西市中,她们进了一座小宅子,待到天亮,上了一辆有丰亲王府标识的马车,顺利出了京城,向着忻州去了。 当然,沈素芬只是将她们送出京城而已,自己又回了镇国公府。而小七,则是充作护卫头领,一路护送。待到沈素心归来,治好了慕容闻歌老爷子,她便会来与众人汇合,一起南下。 且不说东方茹凉等人与沈奕鹤、上官映秋夫妇相见,如何一番激动,众人又如何担忧沈素心的安危,单说京城之中,仿佛不大起眼的三人吧。 京城东市,一座酒馆的包间中,坐着三个人。 这三个人,一个样貌显得有些粗豪,但对于身上的文士长袍,却似乎没有半点不适。他面色微微有些阴沉,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却一句话都不说。 旁边一名样貌俊朗的青年文士,不由得叹了口气,轻道:“大哥莫要喝了,再喝,怕是又要醉了。” 另一名显得年轻许多的文士亦是轻道:“沈……萧大哥,李二哥说得是,你莫要再喝了。虽说事情有些难办,但,也不是绝然不可为的。只要……只要咱们能搭上几位姐姐的线,也不是没有办法。” 先前那被称为李二哥的文士接道:“是啊,大哥,别人不说,只要能与六妹相见,某些事情,怕也好办得多了。” 那粗豪文士放下手中的酒,叹道:“二弟,九……九公子,我知道,珠儿她……她一定在等着我去救她,便是青誉,也一定等着我这父亲呢。可是……我无能……” 说着,他咬了咬牙,再次端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李二哥也不禁轻叹一声,无意中扫了一眼窗外,忽然,他瞪大了眼睛,道:“你们看,那……那不是六妹吗?” 第八十六章 兄妹相逢 那萧姓大哥闻言,不禁一怔,忙问道:“六妹?六妹在哪儿?真的是六妹么?” 一面说,他一面飞速地扑向窗口,向外张望。 那李二哥指了指窗外,一名骑在马上,头戴幕篱,即将消失在人群中的女子道:“那个不就是六妹么?与其余妹妹不同,盈妹、六妹可都是我的亲妹,天下女子之中,除了母亲,除了墨璃,我最为熟识的便是盈妹与六妹了。即便只是一晃而过,我也绝不会认错!” 说着,他站起身来,对那萧大哥与九公子道:“大哥,九公子,二位少待,我马上去将六妹追回来!”话音未落,他便已然冲出了包房,向着楼下冲去!其实,他原本可以直接从二楼窗口跳出去,但那就太过惊世骇俗,引人注目了。 那萧大哥与九公子二人,坐立不安地等待许久之后,那李二哥才带着一名女子,重新回到了包厢之中。一进门,那名已然摘掉幕篱的女子那略略有些冷然的面庞,便令二人顿时瞪大了双眼! 那萧大哥霍地站起身来,颤声道:“六妹!果然是六妹!说来已有多年不见了,六妹,如今可好?” 那六妹眸中,也划过一丝激动之色,轻道:“大哥,果然许久不见了。如今见大哥安好,素芬也放心了。便是方才,素芬才刚刚将大嫂与青誉,还有十妹妹一起送走,没想到,才一个时辰不到,素芬却见到大哥了。大嫂她……始终很挂念大哥呢!” 这六妹,自然便是沈家六小姐沈素芬了! 那萧大哥,其实,便是化名萧峰的沈奕风,而所谓李二哥。却是化名李寻欢的沈奕寻。不过,这所谓化名,倒不如说是恢复真名。只不过是前世中的真名罢了。 从沈素芬口中,听到如此消息。实在是大出沈奕风意料之外,他瞪着一双大眼,颤声道:“珠儿……珠儿她……被你送走了?她到哪儿去了?她……她还好么……” 沈素芬轻道:“大哥放心,大嫂一切安好。只是素芬与九妹妹怕大嫂滞留京城,被……被那人软禁在公主府,天长日久,总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一番谋划之下,将大嫂与小青誉,还有十妹妹一起,都从公主府中盗了出来。送往忻州四哥那里。待到九妹妹归来,再与他们一起南下,前往江州镇南将军府,大姐姐那里安身。” 不等沈奕风说话,那九公子忙插话道:“六小姐。你……你有九小姐的消息?可曾见过她了?她……她还好么?” 沈素芬不禁一怔,仔细打量了那九公子一番,皱眉道:“九皇子怎么还敢来京城?你难道不知,那个人最想要的人头,既不是我沈家的哪个人的。也不是宁国公府哪个人的,而是九皇子,还有七皇子的这两颗人头啊!” 这九公子,便是九皇子东方墨羽了。东方墨羽闻言,不禁微微一笑,轻道:“他想要我们的脑袋,早已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若是因此委屈了自己,那岂不是太不值了么?六小姐,九小姐她……” 沈素芬轻道:“九妹妹不大好,不过,她好不好,仿佛与九皇子没有太大关系吧?九皇子还是多多担忧自己处境为上。” 沈素芬是个极有眼力的人,她非常清楚地知道,九皇子东方墨羽对于自家九妹妹的那点儿想法。但,早先梁国公府还在时候,她可以视而不见。但,现下,因为梁国公府之事,她对整个皇族,都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总认为和皇族搭上关系,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对于已然嫁入自家多年的东方茹凉,以及带着沈素颜不知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的东方墨斐,她还可以容忍。但,对这个可以撇清的东方墨羽,她可是抱着严防死守的想法的。 东方墨羽身为皇子,在皇家摸爬滚打了十多年,如何看不出沈素芬的想法?虽然沈素芬的城府,或许比东方墨羽还要深得多,但沈素芬不仅没有刻意遮掩,甚至还有意夸大,在皇家这个无论何时,都是最黑暗的家族中长大的东方墨羽,若是再看不出什么,那他也活不到现在了。 东方墨羽不禁苦笑,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见沈奕风还打算再问什么,沈奕寻望了望自家妹妹,又望了望东方墨羽,抢先开口道:“芬儿,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说话吧,此处虽是包厢,但,显然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素芬会意,轻道:“那……大哥,二哥,咱们还是先去素芬名下的一座宅子吧。那是当初素芬出嫁之时,母亲给的嫁妆,宅子里的下人还是咱沈家的老人。” 说着,沈素芬望了望东方墨羽,轻道:“九皇子,你如今在京城可有去处?不如,也与我们一起来吧。” 东方墨羽闻言,苦笑不禁更深了几分。 跟去又如何?不跟去又如何?即便跟他们一起去了,他们兄妹之间在自家宅子中说话,有多少房间可以去?想要避过他,实在是太容易的事情了。 东方墨羽摇了摇头,轻道:“两位兄长,六小姐,你们随意自去便可,此间水酒甚好,墨羽还想在这里再坐片刻。墨羽自有去处的,莫要担忧墨羽。” 沈奕寻与沈素芬对视一眼,起身道:“那九皇子自便吧,我们兄妹先行离去了。” 沈奕风望了望沈奕寻与沈素芬,又望了望东方墨羽,也站起身来告辞。沈奕风前世能当得了丐帮帮主,也不是全无心机之人。只是俗语道关心则乱,他方才一心只在妻儿安危,没有注意到旁的罢了。 沈家兄妹离去后,东方墨羽脸上的苦笑,许久都未曾散去。他端起面前一只酒盅,喃喃道:“素心呀素心,你……你还好么?也不知今生,是否还有缘能与你再见呢?” 另一边,沈素芬带着沈奕风与沈奕寻,来到了一座小宅子,坐下来,才将近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细细道来。 沈奕风听了,不禁沉默了许久,才感慨道:“原来,仅仅几日之间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仅仅一夜之间,辉煌炫目的梁国公府已然成了一片废墟。哎,所谓世事无常,也不过如此了吧……” 沈奕寻亦是叹道:“最是令人痛心的,还是四叔父、四叔母。记得当初年幼之时,四叔母是那般风华绝代,而四叔父,亦是惊才绝艳之人。两人站在一起,是如此赏心悦目。但如今……” 沈奕风闻言,不禁摇头道:“哎,最伤心的,当是四弟与九妹二人了吧?仿佛只是转眼之间,咱梁国公府四房,便只剩下四弟一人支撑门面了。而且,当初与四弟最是要好的,当属三弟与五弟了吧?可如今,也只剩下三弟了……” 沈奕寻也道:“不仅是四弟、九妹妹、十妹妹,便是咱们,又何尝不伤心?尤其是祖父、祖母,若是他们知晓了,那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怎样一种心痛啊!何况,还不是第一次。” 沈奕风沉吟片刻,轻道:“二弟,此刻四弟正在忻州,珠儿也带着十妹妹去了那里。十妹她……十妹不知此事,又没能见到九妹,此刻见了四弟,四弟定然还是一身重孝,真不知……她是否撑得住。待你去了忻州,定然要帮着四弟,好生安慰十妹。” 沈奕寻不禁一怔,道:“大哥,你……不去忻州?” 沈奕风道:“我就不去了,我要去苗疆。” 此言一出,不仅是沈奕寻,便是沈素芬,也不禁大惊。沈素芬忙道:“大哥,你去苗疆做什么?寻九妹妹么?她可是快马加鞭的,已然走了三日!大哥此去,如何能追得上?” 沈奕风道:“追不上也得追!苗疆是何等危机重重之地,三妹九妹两个女子,若是遇上危险,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沈素芬道:“可是……大哥,不是还有洛表哥么?” 沈奕风道:“洛轻鸿此人为人可靠,但,只是为人可靠罢了。他的那点功夫,无论三妹九妹,都可在二十招内,取他项上人头。有他在,没准,还会成三妹九妹的拖累。” 沈素芬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但,她却被沈奕寻阻止了。沈奕寻望了望沈奕风,轻道:“大哥,忻州,还是你去吧。苗疆,奕寻去便可。论及马匹,踏雪可是远胜麟驹的。” 踏雪是沈奕寻的坐骑,乃是汗血宝马,可是比沈奕风的麟驹要好得多。这一点,便是沈奕风也不得不承认的。 见沈奕风还要再说什么,沈奕寻又道:“更何况,大嫂与小青誉还在忻州呢!大哥,小青誉自从出生,你都还未见过他吧?莫要待儿子长大了,还不认得你这父亲,那可不好。何况,奕寻常年在江湖中行走,对这边的江湖,可是比大哥熟悉得多。” 沈奕风望着沈奕寻,张了张嘴,但,却仿佛什么话都说不出。 第八十七章 沈素心的决心 望着眼前的满地尸体,沈素心剑尖驻地,轻轻喘息着。她并没有受伤,但,击杀这十多名武艺不低的亡命之徒,那股疲惫,令她险些承受不住。倒是一旁的沈素云,状况要好得多。 毕竟,沈素云一直未曾中断武艺修炼,又是在荣国公府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从不用担忧生计。而沈素心,却是做了半年木偶一般的呆傻之人,又常年为生活奔波,比起沈素云,自然有所亏欠。 沈素云平复了一下呼吸,望了望身边的沈素心,轻道:“九妹妹你还好吧?歇息一会儿吧。”说着,她上前扶着沈素心,走到一旁倒伏在地的马车边,让她坐在马车边上歇息。随后,她又望向马车另一边的洛轻鸿,轻道:“洛表哥,你的伤怎么样?” 方才,洛轻鸿在多名黑衣人的围攻之下,受了几处刀剑伤,但都不甚重,没伤到要害。他低头看了看,笑道:“无妨的,云表妹,一点小伤罢了。稍稍歇息片刻,处理一下,自然无事。” 沈素心回头望了望洛轻鸿,轻道:“洛表哥,还是素心来为你处理伤口吧,毕竟,素心乃是医者。”说着,她便强撑着,要站起身到马匹那边去。她的马上,可是挂着她的药箱的。 沈素云赶忙伸手将她按住,轻道:“九妹妹,你还是歇息一会儿吧。洛表哥的伤,交给我好了。我虽然没学过医,但,简单处理一下伤口,还是没问题的。” 说着,沈素云转身走向沈素心的马,从马背上取下了沈素心的药箱,走向洛轻鸿。为他处理伤口。 少顷,沈素心觉得,自己的气息仿佛调整过来了。望了望洛轻鸿与沈素云,轻道:“洛表哥。据说……双儿姐姐又有身子了?” 洛轻鸿闻言,不禁笑道:“是啊,心表妹消息真是灵通。” 沈素心轻笑道:“不是素心消息灵通,而是四姐姐消息灵通。三姐姐,你说是不?” 沈素云闻言,不禁抿嘴笑道:“那丫头,最是八卦。还好。现下她无法与五妹妹混在一处了,否则,那才是世界末日呢!” 沈素心不禁笑道:“是呀,是呀。不过。四姐姐诶,话说,两位姐夫,能分得清你们俩么?该不会……亲热的时候,抱错人吧?” 沈素云不禁俏脸一红。遥遥啐了沈素心一口,嗔道:“你这死丫头,怎么也如此八卦?放心吧,你三姐夫、四姐夫能分得清我们俩,若是当真分不清。我们怎安心会嫁给他们?开玩笑……” 沈素心眨了眨双眸,仿佛很是担忧道:“啊……你们还好,心儿却在担忧,七姐姐、八姐姐怎么办呢?若说你们两人,还有人分得清楚,他们两个,便是三伯父、三伯母、三哥哥他们,都分不清!” 沈素云轻笑道:“若是实在无法,嫁给同一人算了。” 说着,沈素云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她们二人嫁入荣国公府一年有余了,但,两人肚子里,却是全无半点动静。原本,她们两个对此并不着急。毕竟,她们可是从现代过来的。可是,她们的婆婆却是着急了。前段时间,她就张罗着,要给自己的两个儿子纳妾,而她们却无法有丝毫反驳。毕竟,她们一方面一年无子,一方面娘家又出了那么大的事,婆婆已然好久没给她们好脸色了。 如今,九妹妹有事,原本,她们姐妹应该一起来的。可是,恰好妹妹沈素兰被诊出有了身孕。原本,她们还有些怀疑,于是,便偷偷让沈素心给把了脉,果然,沈素兰怀孕了!于是,这次来的,便只有沈素云一人了。 此次出门,最让沈素云担忧的,便是苗疆一行后,回到家中,没准自己就会多出个“妹妹”来。这,对于现代出身的沈素云来说,可是相当无法接受的事情。但,她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跑到法院去起诉自己的丈夫犯了重婚罪么?开什么玩笑! 不过,沈素云望了望沈素心,又望了望眼前的洛轻鸿,撇下了心头的那点担忧,反正,担忧也没有用,倒不如不去想。更何况,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沈素云眼中的那一抹黯然,并没有逃过沈素心的眼睛。虽然她并不知晓其中缘由,但,她也并未追问,而是抬头望了望远处,向沈素云问道:“三姐姐,前面便是潭州了。咱们便在潭州这里过江么?过了江,距离苗疆还有多远呢?” 沈素云轻笑道:“你这可将我问住了。我又没去过苗疆,哪里会知道潭州距离苗疆有多远?不过,要过江的话,听说潭州有个挺大的渡口,在那里过江,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我怕再有人会蹦出来捣乱。这,是第几次了?” 说着,她望了望那满地的尸体。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三天里,这是第五次了。不过,他们究竟是那人的人,还是毒害老爷子的人呢?” 沈素云沉吟道:“不好说。不过,若当真是那人的人,那么,从苗疆过来之时,便由我带着解药,或是五毒教的人回京,九妹妹你直接去江州吧。从苗疆到江州,可是比绕路一趟京城,要近得多。” 沈素心闻言,不禁微微怔了怔。江州,大姐姐沈素雅的所在啊!沈家九姐妹,两两之间,若说最要好的,或许当属沈素琳与沈素灵这对双胞胎,想要单独看到她们其中一个,几乎不可能。其次,或许就该算沈素雅与沈素心这一头一尾了。 说来,沈素雅与沈素心,其实只能算是堂姐妹。若是在其他高门贵胄之家,或许,这样的两姐妹,相互之间不会势同水火,已然算得上不错了。但,梁国公府中,七兄弟、九姐妹却都是亲如一家的。至于沈素雯与沈素枚,虽然大家待她们都相当不错,但,除去沈素心与沈素雯外,与最初的十六人之间,仿佛总有些许距离。 而沈素雅与沈素心,在兄弟姐妹之中,尤其要好。或许,这与她们有着相似的母亲,又有着多次生死之间的经历,还在另一个时空相依为命过有关吧。 想到大姐姐沈素雅,沈素心的眸色,不禁深了许多。她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手腕处,有一处细小的伤疤。那,是她和沈素雅,或者说是付雅在一起,在那个时空生活时候,她不小心摔的。当时,大姐姐一边为她上药,一边轻声训斥时候,望着大姐姐眸中的担忧,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将大姐姐当作了母亲…… 如今,这伤口早已结疤。其实,以她自己的医术,想要抚平这道疤痕,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但,她没有,她将它留下了。因为,她想留着它,算是另一个世界的纪念品吧。但现在,却成了她思念大姐姐的标志了。 但,仔细想了想,沈素心摇头道:“不,三姐姐,心儿……心儿不去江州,心儿还要回京。而且,两月之内,必须回去。” “两月之内?”沈素云不禁有些疑惑,低头想了想,忽然想起宁国公府被满门抄斩,行刑之期,便是两个半月之后!念及此处,沈素云眸中不禁精光一闪! 那个人……那个人这是要做什么?这满门抄斩之事,按例,不都是应当立即行刑的么?可是,如今轮到宁国公府了,居然将行刑之期定在了定罪后的半年!而且,还大张旗鼓,昭告天下! 沈素云不禁又望了望沈素心,那人的心思,已然很明显了!邓远明就是鱼饵,自家九妹妹,便是那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呢! “九妹妹,有句话……”沈素云咬了咬牙,觉得,自己总应该说一说的。 沈素心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三姐姐,若知不当讲,还是不讲为好。” 沈素云闻言,不禁一怔。她明白沈素心是什么意思,但,越是这样,她眸中的担忧之色,便越是深。她张了张嘴,正要再说什么,忽然,洛轻鸿却插言道:“云表妹,你看你。伤药涂在什么地方了?” 沈素云一愣,赶忙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竟然将止血的伤药,涂在了洛轻鸿身上的伤口旁边,大约三寸的地方,而不是伤口上。她不禁面色一红,歉然道:“啊……对不起,洛表哥。” 洛轻鸿摇了摇头,伸手将伤药从沈素云手中取过,自己为自己伤口上药,同时,却头也不抬地道:“心表妹,表哥当说你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有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沈素心皱了皱眉,轻道:“素心没什么青山,也没心思报仇。素心只是想,无论如何,素心也不许远明有事,不许他死。” 说着,她眸中闪过一丝甜蜜,柔声道:“他还没娶我呢,他怎么能死呢?我不许他死,无论如何!” 洛轻鸿闻言,不禁与沈素云对视了一眼。两人眸中,都闪过一丝深深的担忧。 第八十八章 后院 数日后,天罗江南岸。 望着身后的天罗江,洛轻鸿轻叹道:“这天罗江,已然算是安然度过了,却不知,这一路上,还有多少坎要过呢……云表妹,你能否推测出,先前对我们出手的,究竟是谁么?” 沈素云眯了眯眼,轻道:“证据不足,无法做出准确推断。但哪里又需要推测呢?只需略略想想,大致就能明白,究竟是何人,会对我们不断追杀了。” 洛轻鸿略一沉吟,轻道:“是……皇上?那……他若知晓,你我与心表妹同行,是否……是否会对你们荣国公府,以及我们洛家,造成什么……” 沈素云轻叹道:“谁又知道呢?虽说……一路上,但凡遇到追杀者时候,我们都是不留活口,赶尽杀绝的。然,谁知暗处是否有监视者窥视着我们呢?或许……京城之中……” 沈素云并未将话说完,但,她言语之中的未尽之意,洛轻鸿却是心知肚明的。洛轻鸿也不禁轻叹道:“话说,我们洛家,其实也只余母亲,以及我与双儿夫妇,还有孩子了。其中,母亲便是姓沈,我的一身武艺,也是学自二舅父,双儿亦是盈表妹的夫家妹妹。若无梁国公府,又哪里有我洛家今日?可荣国公府不同,云表妹,若是因为现下之事,连累了荣国公府,怕是……你与兰表妹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吧?” 沈素云闻言,不禁苦笑,摇头不语。 其实,她的丈夫,私下里也对新皇怨言颇多,整个荣国公府中对新皇有所不满的,亦是大有人在。便说她那位强硬的想要塞给她一个所谓“妹妹”的婆婆。亦是多有怨念。因为,邓远明的母亲,宁国公夫人。便是她的嫡亲妹妹呢…… 这时,跑在前面的沈素心见洛轻鸿与沈素云没有跟上来。便回头高声唤道:“洛表哥!三姐姐!你们快跟上呀!” 沈素云高声应道:“来啦!”随后,她望向洛轻鸿,轻道:“洛表哥,咱们先跟上九妹妹吧。无论怎么说,眼下的事情,才是最为紧要的。至于……其他,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同一时间。京城,荣国公府。 “什么?你说……素云跑去苗疆了?”荣国公夫人两眼冒火,盯着眼前的儿子,一脸震惊道。“她是跟谁一起去了?慕容熏那个丫头么?她……她不是嫁到江南地去了么?什么时候回来了?” 容鸿轻道:“不是,母亲,她是和洛家长子一起去了。” 荣国公夫人闻言,更是气恼道:“你!你是如何为人夫的!竟然让自己的妻子与外家男子单独远行?你!你把咱荣家的名声,究竟置于何等境地!咱荣家的媳妇。如何能做这等辱没名声之事!这样的媳妇,还不会生子,咱荣家不要了!鸿儿,你现在马上书写休书一封!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娶这样的女人回家!哼!” 容鸿闻言。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怒意,沉声道:“母亲,话绝不能乱讲!首先,洛轻鸿之母,乃是云儿父亲的庶妹,他与云儿,乃是嫡亲表兄妹,如何能算外男?其次,慕容家之于咱们家,乃是世交,云儿为救慕容家老爷子,远赴苗疆,乃是儿子也赞成的!若不是弟妹有孕,弟弟不便同去,儿子亦不是擅长武艺之人,或许,我等兄弟外加弟妹亦会同去!此外,不过一年无子,便言休妻之事,未免操之过急了吧?母亲,鸿儿实在不懂,您为何总是对云儿与弟妹这般苛刻?” “苛刻?”荣国公夫人横眉竖眼道,“你说娘苛刻?哼!你也不看看究竟是娘苛刻,还是那个女人善妒!不过一个侍妾,有什么?竟然那般甩脸色!还有你,你也不让娘顺心!都是让那个女人给教的!这样的女人,还是早点撵出家门为好,免得家宅不宁!” 容鸿眸中,不禁又是怒色一闪,沉声道:“母亲,鸿儿一不会休妻,二不会纳妾,言尽于此,娘还是早些安歇吧!” 说着,容鸿也不理母亲如何面色,便拂袖而去。 且不说荣国公夫人如何暴跳如雷,单说容鸿离开后,满腹苦水无人诉说,有心去回房,但此时沈素云又不在府中,他回去也是一个人罢了,实在气闷。于是,他便信步走向花园。 刚一进花园,他便看到一名小丫鬟,正在一处花圃边上,蹲在地上不知在做什么。这丫鬟,他可是认得的,乃是妻子沈素云从梁国公府嫁入之时,带来的陪嫁丫鬟,此时正是在他们房中伺候。 容鸿不禁有些疑惑,上前几步,轻道:“珊云,你在做什么?” 那丫鬟仿佛被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回头一望,见是容鸿,赶忙行礼道:“奴婢见过少爷。” 容鸿又走上前几步,见珊云手上沾满了泥土,不禁更是疑惑,再次开口问道:“珊云,你不在房里,在这里做什么?” 珊云忙道:“回少爷话,前些日子,小……呃,少夫人说,想念梁国公府花园了。日前,奴婢……奴婢偷……偷回了一趟……回了一趟梁国公府,府中花园虽已是废墟,但……但还有些残余,珊云寻觅许久,终于觅得一株尚存的花儿,便……便带了回来……” 说着,她向一旁挪了两步,露出了她身后,一株明显是刚刚移栽过来的植物。那植物容鸿并不认得,看上去,稍稍有些萎靡,比起当初他在荣国公府花园中见过的那些奇花异草,可是差得远。 容鸿看了看那株植物,又看了看珊云,不禁轻叹道:“哎,你有心了。不过,这株花儿,你能养得活么?为何看上去,有些萎靡?” 珊云忙道:“养得活!奴婢早先在小姐身边伺候之前,乃是在府中花房做事的。当时,与奴婢一起的,有另一名丫鬟,唤作含香,如今听说已然随着大小姐,嫁入丰亲王府了。当初,她侍弄花草的本事可是府中首屈一指的,便是那些老园丁,也差了许多呢!奴婢跟着含香可是学了不少,咱们府中的园丁,也不见得就比奴婢强呢!” 容鸿闻言,唇角不禁露出一丝轻笑,道:“那好,这株花儿便交给你了。待到少夫人回来,记得领她来看看。好了,你继续忙吧,我走了。” 说着,容鸿便抬脚,打算离开。但,珊云犹豫了一下,却侧向半步,隐隐有拦住容鸿的意思。但,却只是红着脸,低着头,不开口。 容鸿打量了珊云两眼,这珊云,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难道……她存着什么别样的心思么?但,她一直以来都是个很是老实的,对沈素云也是忠心耿耿,该不会做出这等事吧? 容鸿不禁皱眉道:“怎么了?” 珊云满脸通红,偷偷看了四周一眼,此时,容鸿身边也没有下人跟着,可以说,他们二人说话,是不会有旁人听到的。她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轻道:“奴婢斗胆,问少爷,老夫人……是不是……因少夫人无子,要逼着少爷纳妾?” 容鸿面色不禁沉了几分,沉声道:“你听何人所言?” 珊云轻道:“回少爷,府里几乎无人不知了,奴婢……奴婢跟着少夫人也有几年,对此更是关注,所以……” 容鸿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珊云再次咬了咬牙,忽然屈膝跪下,轻道:“少爷,奴婢斗胆,若是……若是老夫人实在逼得紧,那么,少爷……少爷就把……就把奴婢要了吧,然后……然后用奴婢去向老夫人交差……” 容鸿面色更是阴沉,隐怒道:“你拦着我,便是要说这个?” 珊云轻道:“回少爷,正是。奴婢……奴婢家中,可是有着四个兄弟呢!奴婢心想,奴婢大约也是个好生养的。若是……若是奴婢有了少爷的种子,那……那便给了少夫人,当作是少夫人的。随后,少爷怎么处置奴婢都可以。奴婢觉得,若是去外面纳个妾,还不知是怎样心性,还不知怎么给少夫人添堵。而奴婢绝不会如此,即便奴婢生了孩子,奴婢依然是少夫人的丫头,绝不会给少夫人不痛快。因此,若是少爷一定要纳妾,倒不如……倒不如要了奴婢好了……” 容鸿闻言,不由一怔,随即肃然道:“这话,你还对谁讲过?少夫人知道你存着这想法么?” 珊云轻道:“奴婢……奴婢哪里敢告诉少夫人?少夫人平日虽说与人为善,但骨子里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若是……若是少夫人知道奴婢存着这心思,以少夫人为人,虽不至于打杀奴婢,但奴婢万万没可能继续在少夫人身边伺候了。少爷,珊云念着少夫人的好,心愿便是长久留在少夫人身边。但,珊云见不得少夫人受屈,珊云宁愿被少夫人记恨,宁愿毁了名声,也不愿少夫人多个什么‘妹妹’来受这份气!少爷,若是事成,珊云能为少爷生下一儿半女,那珊云定然会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再也不会出现在少爷与少夫人面前!” 容鸿瞪着珊云,唇角紧紧抿着,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第八十九章 郁闷的荣鸿 ps: 【实在抱歉,上一章将荣鸿打成了容鸿,对书友们造成的不便,还请见谅】 许久,荣鸿才哑着嗓子道:“珊云,你……你……哎,此事暂且不论,你亦是要守口如瓶,这些话,千万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无论是老国公、老夫人、少夫人还是二少夫人,包括任何人,都千千万万不可提起,你知道么?” 珊云咬了咬下唇,轻道:“奴婢……知道了……” 荣鸿转过身,背对着珊云,仿佛是打算离开,但,想了想,却又开口道:“啊……那个……弄好了么?” “啊?”珊云不禁一怔,不知容鸿在说什么。 荣鸿轻道:“那株花儿,可侍弄好了?还要再料理么?” 珊云忙道:“回少爷,奴婢……已然弄好了,只要每日来照料一番,自然……自然能活的……” 荣鸿挥挥手,道:“那你便去吧,我想独自待会儿。” 珊云咬了咬下唇,轻道:“奴婢……奴婢告退……” 待到珊云走远了,荣鸿才转过身,望着那株花儿,许久,不禁长叹一声。 正在此时,忽然,旁边一个声音道:“姐夫,你可当真是对珊云那丫头动了心了?” 说着,一个窈窕的身影,从附近一棵树后闪了出来。此人长着一张与荣鸿的妻子沈素云一模一样的面孔,但,荣鸿一眼便能认出,这并不是沈素云,而是沈素云的孪生妹妹,自己弟弟荣禄的妻子,自己的弟妹,沈家四小姐,沈素兰。 此时。沈素兰的身孕,才刚刚两个多月,还不显怀。甚至连孕期反应都还没有来到。现下她只是饭量稍稍见涨,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变化。但,荣家上下,却将她当作宝贝,捂得严严实实,生怕她磕着碰着了。此时,她会独自出现在这个地方,也实在是有些意外。 荣鸿望了望沈素兰。皱眉道:“弟妹,你已然是双身子了,如何还如此随意?不用问,你现下定然是偷跑出来的。是么?” 沈素兰翻了个白眼,道:“真没意思!姐夫,现下可不是讨论我如何如何,而是我再问你呢!而且,现下我并非以你弟妹身份跟你说话。而是以你的小姨子身份!否则,我便唤你大哥了,而非姐夫!” 说着,她有些愤然地上前几步,沉声道:“姐夫。姐姐肯嫁给你可是你的福气,有了姐姐了,难道你还要朝三暮四的?早知你如此水性杨花的,我们姐妹就不嫁给你们兄弟了!” 荣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沈素兰,当真是口无遮拦。什么朝三暮四,什么水性杨花,即便他当真出去寻花问柳了,这两个词儿似乎也不那么合适吧?他可是男人,那俩词儿可是用来形容女人的! 荣鸿苦笑道:“你这丫头,也只有荣禄那家伙受得了。” 沈素兰闻言,不由掩口笑道:“姐夫,你这算是转移话题么?快些正面回答问题!”忽然,她的面色猛地严肃起来,“姐夫,你可知晓我们姐妹,我不是说我与姐姐,而是我们九姐妹,全都是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你若是敢背叛姐姐,或许,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但你会永远失去姐姐,这,才是你最大的,无可挽回的损失,懂么?” 荣鸿不禁一怔,喃喃道:“素兰,这……” 沈素兰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而且,现下,梁国公府亦是不复存在了,我们可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了。姐夫,我现下还是会叫你一声姐夫的。但,若是你做了什么让姐姐失望得事情,我们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不,后悔也是没有用的。姐夫,你可要想好了。” 说着,沈素兰也不管容鸿什么表情,转身便走。 荣鸿望着沈素兰的背影,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几日后,当荣鸿通过自己的关系,坐在天牢一处角落之中,一边饮着酒,一边苦笑着,将珊云及沈素兰的话,说给某个人听时候,那个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荣鸿啊荣鸿,这可是你自找的!你若当时便一口回绝了那丫头,再将她送出府去,或是将那丫头禁足,待到云表姐回来后,再由她亲自处置那丫头,都比你当时所为合适得多!难怪兰表姐会以为你对那丫头动心了,便是远明我,也难免觉得,你对那小丫头动了心思呢!哈哈哈哈!” 荣鸿在那阵阵笑声中,不禁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嗫嚅道:“我这不是……这不是觉得,她毕竟是云儿身边的人,我开口处置她,总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只有待到云儿回来后,再由云儿处置才好嘛!” 此时,坐在荣鸿对面的邓远明又是一阵大笑道:“哈哈!好,我姑且信你这一回!说来,你也算得上是我表哥了,便给你留几分颜面好了,哈哈哈哈……” 荣鸿不禁瞪了邓远明一眼,愤愤然道:“你还笑!” 邓远明咬了咬牙,勉强忍住笑,道:“好,好,我不笑!” 荣鸿望着邓远明那张忍俊不禁的脸,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扭过脸去,不去看邓远明。 邓远明见荣鸿一副赌气的样子,不禁轻笑道:“好了,好了,我的好表哥,你也莫要生闷气,不说这事了。不过,云表姐也是,兰表姐有了身孕,云表姐还要到处跑,也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此时,她不是应当在兰表姐身边,照顾兰表姐的么?” 荣鸿道:“云儿说,是丰亲王府的慕容闻歌老爷子,此时中了什么蛊毒,须得到苗疆去,找五毒教之人讨得解药,或是让五毒教之人出手救治,才能救回老爷子一条命。所以,云儿才去的。否则,云儿定然会留下来,照顾弟妹的。” 邓远明闻言,不禁一怔,沉吟半晌,忽然极其激动地,伸手握住了荣鸿的手腕,颤声道:“表哥,你……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心儿她……心儿她来京城了?” 荣鸿一怔,茫然道:“心儿?哪个心儿?” 这也难怪,荣鸿与沈素心,其实并不怎么熟悉,便是话,也没说过几句。而且,此次沈素心出现在京城的事情,只有极少人知道。沈素云怕走漏风声,便是自己丈夫,也是瞒着的。不仅是他,便是荣禄与陆羽然,他们各自的妻子也都知道此事,但他们却都不知。 邓远明瞪着荣鸿,颤声道:“哪个心儿?远明口中的心儿,还有哪个?除了我的未婚妻,梁国公府九小姐,你的小姨子沈素心,还能有哪个?快说!是不是心儿她……她来京城了?” 荣鸿怔然半晌,茫然道:“沈素心?她怎么会来?” 邓远明沉声道:“这世上,能知道蛊毒,能诊出蛊毒之人,我想除了身为药先生亲传弟子的她,恐怕也没有几人了!而且,我还知道她可是慕容闻歌老爷子的忘年交,能对慕容闻歌老爷子中毒,这么上心的,又与云表姐关系匪浅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荣鸿沉思半晌,才道:“远明表弟,你说得有理。除了你方才所言之事,还有,前些日子,宫中闹过一次刺客。当时,此事闹得相当大,整个京城都戒严了,城门关闭,只许进,不许出。而戒严解除后仅仅一日,便再次戒严,便是现下,城门盘查仍极是严密。据说此次又是公主府,长公主被人偷去了。但,未经证实,也不知真假。” 邓远明皱眉道:“长公主?长公主东方茹凉?她……她不是沈家长子长媳么?此事,定然与沈家人脱不了干系!十有八九,是心儿回来了!可是……可是……她……她怎么不来找我呢……” 荣鸿一怔,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邓远明忽然又道:“不,不行!她不能来!表哥,你若是有机会,定要帮我转告,告诉她,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来找我,也千万不要想办法救我!那个人……那个人想要以我为饵,来钓素心这条大鱼呢!她来了,便是自投罗网!” 荣鸿皱眉道:“你现下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还不知……还不知你的设想对不对呢!须知,新皇行事狠辣,在朝野之中,树敌可是相当多的,当真有动机刺杀于他的,可远不止沈素心一人!而沈家姐妹之中,在我平日观察所得,以及平日中,从云儿及弟妹口中听来的些许事情判断,最有可能将长公主从公主府中‘偷’出来的,也非沈素心,而是镇国公府二少夫人,沈家六小姐沈素芬!” 邓远明闻言,不禁皱了皱眉,轻道:“你说的没错,沈素芬……我怎么将这个怪物给忘了?哎……心儿……啊!不对!我记得,你曾说过,云表姐已然走了好几日了,是不是?” 荣鸿微微一怔,疑惑道:“是呀,已然走了四天了。” 邓远明道:“那,公主府出事,是哪天?” 荣鸿皱眉道:“昨日。” 此时,荣鸿也觉出问题来了,又道:“云儿到苗疆去,极有可能是与沈素心一起去的。那……公主府之事,当真就是沈素芬所为么?那么……若是沈素心没有参与,沈素芬独自就能完成此事么?” 番外-沈素云的前世今生 漆黑的夜晚,一座废弃的建筑内。 江素云紧紧的靠在墙壁上,呼呼的喘着粗气,马兰,难道……我要和你相会了么?不……我还要为你报仇…… 左手中紧握的手枪,已经被江素云手心的汗水沾得湿漉漉了,右臂的剧痛一阵阵的袭击她的大脑,袭击着她一直努力保持清醒的意识,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右臂向下流,在右手指尖凝成大滴,再坠落到地面,汇入坑洼不平的地面上的那一汪血水之中…… “江警官,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追到这里,但是你没想到吧,你的好搭档,敬爱的方警官,居然是我们的人!”对面,墙后的声音中,充满着得意。 “哼!我早料到,我们警方有内鬼,可是我绝对想不到,居然是他!”江素云愤恨的咬着牙,“从你们一次次精准无比的逃脱来看,我相信警方肯定有你们的人,这才独自深入调查,而不向局里汇报调查进展。可是我绝对没有想到,跟我配合多年的方宏天,居然是你们的内线!宏天,你藏得可真深啊!” “哈哈哈哈~!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去安排内线到警方去!”对面的人哈哈大笑。 “是啊,云。”身侧不远处,方宏天那无比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响起,沈素云心中一惊,赶忙调转枪口。 “碰!”一声枪响,顿时,江素云手腕一痛,手中的枪飞向黑暗之中。她忍着痛,抬头……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江素云,握着枪的,是那只抚摸过她脸庞,为她擦过泪水的手,黑暗中那张无比熟悉的。棱角分明的脸,慢慢浮现出来,只是。现在,这张曾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脸。竟变得如此令她痛恨…… “云,你太执著了。”在她愤恨的目光中,他慢慢的说着,慢慢的走进,“执着于那虚无飘渺的正义感,执着于那不值一提的,所谓原则。” 他将枪口顶在她脑门上。眸中闪烁着令她绝不敢相信的光芒。悲哀,对,是悲哀,无尽的悲哀…… “云。放弃吧,跟我一起。”他声音有些颤抖,“我……我可以给你一切!” 看着他的眼睛,江素云读出了令她心碎无比的信息,那是她一直以来最想知道的答案。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也许,也许她会高兴地发疯,但是……现在……只有心碎…… “开枪吧。宏天。”她闭上眼睛,“虽然,你枪法一直没能比得过我,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一枪毙命,让我少些痛苦,你……应该能做到吧?” “云……” “别说了,宏天,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一滴泪水坠下,混入地上的血水中,“我应该恨你的,因为你可耻的背叛,如果有机会,我一样会杀死你,绝不手软,所以,你也不应该手软啊,对吧?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什么?”他握枪的手也略略颤抖起来,沈素云眸色微微深了些许,这,本该是个反击的机会的,可是……还差了一些…… “不要打脸,好么?”她睁开眼睛。 他愣了几秒钟,枪口慢慢向下垂…… 好机会!江素云奋起最后一丝力量,从地上一跃而起,左手握住方宏天握枪的右手,受伤的右手卡向他的咽喉,右膝猛抬,顶向他的小腹! 他反应也很快,用自己的左膝顶住她的右膝,左手抓住她的右手向我身后一翻,持枪的右手顺势甩开我的左手,并勒住我的脖子! “云,这招还是你教我的……” “我……我恨……我恨我为什么不早些看出你的嘴脸!”她的泪水早已布满脸庞,“我……我恨你!”无力的右手,却悄悄伸向自己裙子下面,大腿根部,那里还有一支枪,一支古老的勃朗宁…… 她奋力转身,用后背将他顶在墙上,并将刚刚拔出的勃朗宁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左胸……勃朗宁虽然个头不大,但在这么近的距离,足以射出能够穿过两个人的子弹…… 冯兰……我……我为你复仇了……我的好姐妹…… 江素云的身子, -----------------分割线---------------- 另一个时空中…… 大宏朝,梁国公府。 听着里间声嘶力竭地叫喊,沈文恩焦急地来回踱步。 孙氏坐在一旁,皱着眉,望着自己一向沉稳的三儿子,不禁有些疑惑。从小,自己的这个三儿子,都是温文尔雅的,无论面对怎样的事情,脸上都是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可是此时,他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 终于,孙氏忍不住开口道:“文恩,你停一停,可好?这般转来转去的,都将娘转得头晕了!来,老老实实地坐下等着,别这般沉不住气!娘生过四个孩子,不仍是好好的么?再说,三媳妇她也不是头一次生孩子了,生奕华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着急!” 一旁的吕氏也劝道:“是呀,三弟,你也莫要着急,有药姑姑在里面,弟妹定然不会有事的。三年前,我生那对龙凤胎时候,不也是艰难无比么?此刻,我们母子、母女三人,不都是好好的么?” 沈文恩闭上眼睛,做了两次深呼吸,轻道:“母亲,二嫂,我担心洁颖她……哎,我……” 一旁的沈清和轻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也莫要劝了,听不到孩子初啼,听不到母子平安的喜讯,再劝也没有用。再说,奕华降生之时,文恩还在戎国出使呢!虽说,他已然是两岁孩子的父亲了,可在产房外等着妻子生产,他还是头一次呢!” 连候在一旁的沈文思也不禁轻笑道:“是呀,是呀。到底,里面的可是三嫂。想当初,文思与三哥一起,陪着大哥等奕风出世之时。三哥还能劝慰大哥呢!可此一时,彼一时。现下,却轮到三哥了。” 随着沈文思的话。众人大多都笑了起来。但除了沈文恩,沈文思身旁的林琪薇。也面色微微有些忐忑。 沈文思无意中一转脸,见妻子面色郁郁,不禁微微一怔,看看旁人都未留意,便拉着妻子,走出屋门,走到院子的一处角落中。对妻子轻道:“琪薇,你怎么了?我看你面色不大好……” 林琪薇皱了皱眉,轻道:“文思,我……哎。说来,我嫁给你已有六年了吧?即便说,依照药姑姑所言,咱们等了两年才圆房,可是我这里却一直没有动静……你看。现下连三嫂都……都第二胎了,大嫂也是生了两胎,二嫂虽只生了一胎,却是龙凤胎,只有我……” 沈文思轻笑道:“没事。没事的。你看,父亲、母亲何曾催促过你呢?那你又急什么?我是家中幼子,既用不着承爵,又不用顾虑传宗接代,反正家中已有奕风、奕寻、奕华三个男孩子了,你又着急什么呢?你身子一向不好,我都有心不要孩子的。” 林琪薇咬了咬下唇,嗫嚅道:“可是……可是……” 沈文思轻笑道:“再者说,你现下才十九岁,还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呢!你没听药姑姑说么?女人生孩子的最佳年龄,其实是二十五岁之后。只是在现下这般时代,又有哪个女子,肯等到二十五岁之后才生孩子呢?哎,其实……我还真想让你再等六年……” 林琪薇轻道:“文思,我懂,你都是为我好。可是……我……” 正在此时,旁边一个嫩嫩的声音轻道:“四叔母,莫要着急,四叔父说得对,你才十九岁呢!雅儿也曾听药姑祖说过,女人生孩子至少要到二十岁之后,才安全。雅儿长大后,也要按照药姑祖吩咐,二十岁之后再生孩子。四叔母,你可要向雅儿学习喔!” 沈文思与林琪薇闻言,不禁一怔,转头一望。 只见,在他们身边不远处,站着一名三岁女童,那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小脸儿,粉嫩粉嫩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透着几分令人讶异的灵气,实在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萝莉。 这,正是梁国公府沈家嫡长女,只有三岁的沈素雅。 沈文思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屋内传出一阵婴儿啼哭,沈素雅听了,顿时欢呼道:“小妹妹出来了!小妹妹出来了!雅儿要看小妹妹!” 一边喊着,她一边向着屋里跑去。与此同时,屋内也是一片喜悦之声,沈文恩几乎忍不住,就要往里间冲。不过还好,被一直盯着他的沈文飞给死死拉住了。 但,过了许久,也没见药先生出来。众人不禁怔了半晌,忽然又是一阵婴儿啼哭,刚刚坐下的众人,却都不禁站了起来! “啊……是双胞胎么?”率先开口的,却是被孙氏抱在怀里的只有两岁的沈奕华!孙氏回过神来,捏了捏沈奕华的脸蛋,笑道:“你这孩子,知道什么叫双胞胎?” 沈奕华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指了指一旁站着的,一男一女两个三岁左右的小娃娃,奶声奶气道:“二哥与二姐,不就是双胞胎么?难道小华不仅多了个妹妹,又多了个弟弟么?” 孙氏轻笑道:“那,小华是想要弟弟呢,还是想要妹妹?” 沈奕华轻笑道:“祖母,小华想要妹妹,要两个!” 此时,刚好从里间走出的药先生闻言,不禁轻笑道:“小华真是一语中的,没错,你娘给你添了两个妹妹呢!” “我要看妹妹!我要看妹妹!”沈奕华挣扎着,从孙氏怀中跳了下来,便要往产房里面冲。药先生一惊,赶忙伸手去拦。 此时,这外间等待之人如何反应暂且不说,让我们暂且将目光投入产房之中。 婴儿床上,并排躺着两个方才睁开双眸的女婴,其中一个,正瞪着一双大眼,四下打量着。那眸中的神采,却全然不似初生婴儿。当她望见自己身边的另一个女婴时候,却愕然发现,对方竟然也在瞪着一双眸子,盯着她看,那双眸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她不禁微微一怔,这目光,怎么这么熟悉? 马兰……是你么…… 素云……是我…… 不知何时,两个小女婴,面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第九十章 路遇 邓远明低声道:“沈素芬能否独自完成,这我说不准。但,若说没有沈素芬,单靠心儿,或是沈家其余小姐们,我想,即使能够完成也绝不会如此顺利!” 荣鸿不禁一怔,道:“这是为何?” 邓远明张了张嘴,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难道让他跟荣鸿说,他知道沈素芬是间谍投胎的,这种间谍活计,只沈素芬才做得好么?且不说他猜得正确与否,单说若是荣鸿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他该怎么回答?如实回答么?荣鸿会相信么? 邓远明嗫嚅半晌,才道:“往日,我常常到梁国公府去,也与沈家其余小姐们多有解除,因此有所了解。不说这个了,小心……小心隔墙有耳!” 荣鸿不禁撇了撇嘴,他才不怕隔墙有耳的。虽说,邓远明乃是重案钦犯,按例,是绝不可探视的。但,天牢中有个小头目,恰好就是管着邓远明这一片的,曾经被荣鸿救过命,一直对他感恩戴德。别的且不好说,比如把邓远明给放出来,这种掉脑袋的事,人家可不敢出手办,即便是救命恩人开口也不行。但,让荣鸿进得天牢,探视一下邓远明,并给他们安排一个可以放心说话的地方,还是办得到的。 随后,荣鸿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方面。邓远明一面与容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心中却抑制不住地,思念起了自己的未婚妻。 心儿,你在哪儿呢?你可还想着我? 沈素心在哪儿?沈素心此时,当然还在前往苗疆的途中。 西南苗疆,实在是太过偏远了。过了天罗江,还要走上几千里地才能到达苗疆。其实,苗疆地域,大半都算是泽国地盘。只不过。对于这些地方,泽国的掌控力,基本为零。可以说。苗疆,根本就是国中之国。这里没有泽国官府。亦没有泽国军队,完全的自治。 林州已然是距离苗疆最近的大宏朝州府了,林州以南,大约四五百里的地方,便是苗疆北部地域了。再向南深入,便是真正的苗疆,其实也就是泽国国土了。 这一日。沈素云、沈素心、洛轻鸿三人,终于抵达了林州府。 林州府城并不大,莫说放在现代,便是放在这大宏朝。比起普通的小镇,也不过是略大了几分,再多一圈低矮的城墙罢了。走在林州府的街道上,很少能见到多少人。即使有,也是简陋的衣衫。许多还打着补丁,比起京城,便是连那些平民都差得远。 整个林州府,只有一家客栈。这家客栈,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潮湿阴暗,一进门,便是在大堂之中,亦能闻到一股霉味。 一进客栈,沈素心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轻道:“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洛轻鸿也不禁皱了皱眉,道:“这客栈,也太差了吧?” 倒是三人之中,现下生活最好的沈素云,对这种环境却是安之若素,面不改色地叫了饭食,拉着表哥堂妹,捡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下,轻笑道:“这林州,不过是下州罢了,还是莫要太过讲究。” 沈素心有些疑惑地望了望沈素云,张了张嘴,但没说什么。不多时,饭食上来了,三人便闷头用饭。 三人用过饭,便各自回屋歇息了。依然是洛轻鸿一间,沈素云与沈素心姐妹一间。一进屋,沈素心便疑惑道:“三姐姐,这般简陋的客栈,你仿佛不以为意,似乎见过许多这种地方……” 沈素云望了沈素心一眼,轻笑道:“前世,在外面办案,许多时候莫要说这样的住处了,便是风餐露宿,也大多是有的。再往南便是苗疆地域了,或许,咱们也得有在野外过夜的时候。九妹妹,你若是连这都受不了,待到那时,你该怎么办呢?” 沈素心怔了怔,喃喃道:“话说,在……在那之后,心儿与哥哥一起,在大山村中,衣食住行,要说简陋,其实比这还要简陋。然简陋归简陋,却比这要干净得多。这里的房舍,可要比当初我们在靠山村时候要好得多,但却如此阴暗潮湿,到处都是一股霉味,这,才是心儿最为不满的地方……” 沈素云眸中微光一闪,轻道:“靠山村?大山之中?” 沈素心轻道:“是啊,当初,我们为了隐姓埋名,所以才进了大山居住。毕竟,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才容易隐匿行踪么……” 沈素云轻笑道:“所谓大山,也还是咱北方的大山吧?那里应当挺缺水的吧?北方大山,气候干燥,家居生活,用不着怎么打理,便不会有太多霉变。然天罗江以南,到处是河流、池塘、水泽,三天一场小雨,五天一场大雨。便是咱们过了天罗江到现在,才不过两天一夜而已,便已然下了三场雨了。九妹妹,你说,这么大的水汽,哪怕这里人比北方大山中人更勤劳几分,又如何阻止得了霉变呢?” 沈素心顿时恍然道:“喔,原来如此。” 沈素云望了望沈素心,轻道:“九妹妹,你们……在大山中居住时候,生活……可还好?” 沈素心轻道:“还算不错吧。当初,哥哥从那些禁军身上,搜来了总共三十多两银子。莫要以为三十多两银子很少,甚至,还不够咱们原先吃一顿饭。但,对大山中的村民来说,三十多两银子,已然是好几家人的身家之和了。单说当时我们买下的一座小院子,虽的确不大,但若是再京城中,便是三百两,也不见得买得下。然,在靠山村却只用了不到三两……” 沈素云闻言,不禁微微一叹。其实,哪个世界,贫富差距都是存在的啊。而在这古代,贫富差距,显然更是触目惊心。 不过,沈素心并未注意到沈素云的叹息,而是继续讲述道:“当时心儿……心儿病了,做不得活,哥哥、嫂子都不是会种地的人,所以我们只是买了房子,并未买地,而是靠着哥哥在外面做木工换钱换粮过日子。其实,更多还是换粮食,换肉菜,除非到镇上,或是县城才能换到些许钱财。不过,在靠山村中,我们家的日子,算得上是过得最好的了。” 沈素云皱眉道:“九妹妹,当时……你……病了?” 沈素心抿了抿唇,轻道:“呃……是啊,是病了。不过,现下已然好了。” 沈素云望了望沈素心,心知这并不是病了这么简单。不过,看上去自己即便是追问,沈素心也不会告诉她实情,因此,她索性不再追问了,而是轻道:“好了,天也不早了,九妹妹,早些歇息吧。” 沈素心赶忙颔首道:“是啊是啊,明日还要赶路。” 一面说,沈素心一面暗自松了口气。 翌日一早,沈素心等三人,早早便起了床,在客栈中用了早点,便收拾行装,打算再次上路。但,三人带了行囊,刚刚走到客栈大堂时候,沈素心与沈素云手中的幕篱还拿在手中,并未戴在头上,客栈中却走进了一名富家少爷。 的确是富家少爷,他身上的衣料,也是林罗绸缎,比之洛轻鸿身上的,也并不差太多了。而且,他身后还跟着几名家丁模样的汉子。这富家少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眯着一双小眼儿,哼着小调,脖子后面插着一柄折扇,笑嘻嘻地晃进了门。 一进门,他便大声笑道:“于掌柜,于掌柜,少爷来了,快给少爷把好酒好菜都给上来,少爷赏钱大大的!” 沈素心瞥了那少爷一眼,却见,他眉眼其实还算端正,皮相可以说还不错,至少,比起邓远明这样,样貌其实并不出众的世家子弟,其实并不差什么。但,气质可就差远了。 沈素心不欲招惹是非,便退了半步,将身子隐在洛轻鸿身后,顺手还把幕篱戴在了头上。往日中,哪怕在梁国公府全盛时候,在京城以外的地方,沈素心这张祸水脸,已然为她招惹不少麻烦,因此她总会下意识地回避。毕竟,虽然她不怕这种麻烦,但总是厌烦的。 其实,沈素心的躲避全然无用,因为沈素云全无这种心思。沈素云的样貌虽比不上沈素心,但也是相当出众。而且,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些许。那公子一转脸,便看到了沈素心那一张绝美的面孔。 “哟!”那富家公子顿时眼前一亮,两只原本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嬉笑道:“这是哪家的美人儿呀!还有个漂亮的小媳妇呢!公子我怎么没见过!来来来,快来陪公子我喝杯酒!” 说着,他便凑上前去,也不看洛轻鸿,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伸出两只咸猪手,一只伸向沈素云,另一只,却是伸向已然戴上幕篱的沈素心! 但,洛轻鸿好歹也是将门世家出身,一身功夫半点不含糊。他先前并未意识到那公子要做什么,此时反应过来,顿时怒了,挥手便是一拳砸去,一拳便将那公子打飞出去! 番外—欧阳芬芬 钢琴与癌症 欧阳芬芬出生在一个富豪之家。 她的父亲叫做欧阳忠延,是一名企业主,身价不菲。而母亲是一名大学教师,教音乐的,叫做刘依兰。 这天,刘依兰哼着歌,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一开门,便看到女儿坐在小椅子上,蜷着腿儿,十分入神的捧着一本童话故事书认真地看着。 “芬芬,看妈妈给你买什么了?”刘依兰兴奋的叫着女儿。 小兰抬头看了看妈妈,放下手中的杂志,蹬上小拖鞋,一颠一颠的跑了过来,仰头看着妈妈,甜甜的一笑,叫了声:“妈妈!”伸手便要去接妈妈手中的东西。 刘依兰手一缩,笑着说:“这些东西妈妈自己拿就可以了,不过这个是给芬芬买的,你看看!” 说着,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背后背着的一个网兜,里面是一个不算太大的纸箱。 “这是什么呀?”芬芬有些好奇的看着那个箱子,她总觉得,那个箱子对她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等妈妈放下手里的东西好不好?” 说着,刘依兰走进厨房,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又走回客厅,见女儿眼巴巴的望着她,跟屁虫一样跟到厨房,又跟回客厅,不由得笑得更加开心了。 女儿一向懂事,但她也因此少了很多乐趣。这次难得的见到女儿这副样子,她真是开心极了。 不过,她也没打算继续为难这个懂事的女儿,便把纸箱从网兜里取出来,放在小兰面前。 芬芬伸手摸了摸纸箱,眼中微微放着一丝光芒。 刘依兰微笑着说:“别光摸啊,打开来看看?” 芬芬看了看纸箱上贴得甚是工整的胶带,便颠颠儿的跑去拿了一把剪刀回来。慢慢的剪着纸箱上的胶带。 刘依兰也没阻止,只是微笑的看着。 纸箱很快被剪开了,里面原来是一台玩具钢琴。 这架玩具钢琴做得很是精致。其实并不是市面上出售的,而是欧阳忠延名下工厂里的师傅做的。半点没有惜料。也半点没有简工,无论是材料还是做工都是最好的。因为这家工厂主要业务,就是生产乐器的,所以在音准方面也是专业水准的。只是,到底是玩具,跟真正的钢琴是远远无法相比的。 芬芬轻轻的抚摸着钢琴光滑的表面,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的喜悦充的满满的。灵魂深处的雀跃,让她真是舒服极了。 她的手指,轻轻的划过洁白的琴键,听那“叮叮咚咚”的声音。小兰只觉得,自己与这钢琴,似乎有着某种无法说清的联系,仿佛钢琴被她抚摸的时候,也是在无比的雀跃。 “喜欢吗?”刘依兰微笑着问。其实。这句话只是明知故问,她自己女儿的表情,动作,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芬芬回头看看母亲,怔了一小会儿。忽然一头扑进母亲怀里,颤颤的说:“妈妈……小兰好喜欢……妈妈……” 刘依兰先是一愣,这么直接表达感情的女儿她还真不多见,可见这个宝贝的威力了。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微笑着抱着女儿,轻声打趣着她:“芬芬是喜欢妈妈呢,还是喜欢钢琴呢?” “都喜欢……”芬芬在刘依兰的怀里,闷闷的说。 从此,芬芬便多了一个新宝贝,也是最爱的宝贝。只要有空,她就在那摆弄着这架小钢琴。 这天,欧阳忠延一边听着阳台上叮叮咚咚的钢琴声,一边惬意的喝着手里的乌龙茶。 这个是顶级的冻顶乌龙,好贵的。如果不是他那越来越丰厚的身家打底,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喝这么好的茶的。 至于钢琴声,其实实在和这么好的茶不配套。 首先,不说钢琴乃是西方舶来品,但说这钢琴差强人意的音质外加明显属于业余水准的技巧,也实在和冻顶乌龙的等级不符。 但,欧阳忠延还是很惬意。 因为,那架钢琴可不是什么专业货,只不过是他吩咐自己工厂的师傅给特意做的而已。 他的工厂是专门生产大型乐器的,其中最主要的产品,就是各种钢琴。虽然他工厂生产出来的钢琴比不上那些国际大品牌,但总算在国货里面还算中上,算得上不错了。而他,也在其中挣得盆钵满满的同时,也对钢琴有了相当的了解——虽然他自己并不会弹。 结果,随着心爱的女儿渐渐长大,他就打算在女儿四岁生日的时候送她这么一架小钢琴。但谁知,事到临头,他忽然接到一个很大的订单,工人技师们都忙着赶订单,没空给老板女儿做玩具。而且,那些个眼高于顶的师傅们,虽然必须听命老板,但对于这件事实在觉得憋屈。虽然不至于偷工减料,但偶尔磨下洋工也是难免的。于是,这架钢琴就“难产”了这么久的时间。 虽然也是专业做钢琴的人做出的,但玩具到底是玩具,其音质虽然足以秒杀任何同类玩具,甚至赶得上某些粗糙的初级货,但到底跟真正的专业钢琴相比有天壤之别。 外加弹琴的,也不过是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孩,其技巧技法什么的也实在没法报太大期望。 不过,即使如此,欧阳忠延听得仍然很是惬意。 以至于,他每每有空,总要回到家里,听女儿弹上一曲,否则就浑身不舒服。 就像现在这样,喝着冻顶乌龙,听着女儿的琴声,这已经是王明最大的享受了,没有之一。 就这样,一边听着小兰的琴声,一边品着手中的冻顶乌龙,还随着女儿的琴声低声的哼哼着,真是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哦不是,是把茶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呃,不对!听着耳边动听的旋律,王明不知怎么的,忽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呃,旋律? 王明脸色有些怪异的朝着阳台望了一眼。因为角度的关系,他看不到女儿的身影。 他放下茶,站起来,走到阳台门前。 只见四岁多的女儿,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闭着眼睛,对着她的宝贝钢琴,很是陶醉的弹着。 “芬芬?芬芬?”王明轻声唤着。 琴声听了,芬芬有些疑惑的睁开眼睛,抬起头,望着父亲:“怎么了,爸爸?我弹错了么?” “没……没有,你……你知道你弹的什么么?”欧阳忠延有些结结巴巴的问。 芬芬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我是从电视里听来的。” “呃……”欧阳忠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电视? “芬芬呀,你……你继续弹吧。”欧阳忠延狐疑的,慢慢的,一步三回头的,走回自己的座位。 没听错吧?献给爱丽丝? 王明暗暗的,下了一个决定。或许,他这个买钢琴的家中,会出现一个钢琴家也说不定。 就这样,欧阳芬芬开始了钢琴的学习,从她四岁的时候。但,她的钢琴学业,仅仅持续了一周,便停止了。 这天,刘依兰急匆匆地跑到欧阳忠延的办公室,却正碰上丈夫的下属正在向丈夫汇报工作。欧阳忠延见妻子来了,忙示意下属暂停一下,对妻子说:“依兰啊,你稍等一会儿好不?一会儿就好。” 刘依兰咬了咬牙,上前几步,将一张单据扔在欧阳忠延面前,一只手捂着脸,哽咽着说:“等一会儿,等一会儿,还等什么!钱什么时候不能挣!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 欧阳忠延一愣,低头一看,只见,自己面前的,居然是一张医院的化验单!欧阳忠延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赶忙抓起那张化验单,仔细一看,顿时,他脑子里就是“嗡”地一声! 这张单子上,林林总总写了很多东西,但,那些细节,欧阳忠延并不是全都懂得,他能看懂的,就是根据这张单子显示,做化验的那个人被查出了骨癌! 骨癌!癌症!欧阳忠延顿时傻了,他愣了半天,才终于想起,赶忙仔细看了看化验单上的名字——欧阳芬芬! 女儿……女儿患上了癌症!这个认知,让欧阳忠延完全、彻底地傻了…… 从此开始,欧阳芬芬告别了她心爱的钢琴,开始了漫长的,整整二十年的治疗生涯。为了支付医疗费,欧阳忠延拼命地工作,拼命地开拓市场,拼命地挣钱。而刘依兰,则是除了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都在医院陪着女儿。十年后,刘依兰甚至辞去了大学中的职位,专门在医院照顾女儿。 但,二十年后,二十五岁的欧阳芬芬,依然带着无尽的遗憾,告别了这个世界……但,刘依兰和欧阳忠延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在下一世将会经历怎样的苦难,将会有怎样的人生……直到她再一次经历死亡,降生在了一个奇异的家庭…… 大宏朝,一座并不十分起眼的小宅子的院中,沈奕寻与沈素芬正在相对而坐。沈奕寻正在轻轻地说着什么,而那沈素芬,却很明显地走神了。 沈奕寻注意到了女子的神情,轻道:“芬儿,在想什么?” 沈素芬一怔,忙道:“没……没什么,只是……只是想起了年幼时候的一些事。” 是,年幼时候的一些事,但,却不是这一世…… 番外-沈素雅的梦 沈素雅静静地飘荡在半空中,带着些许迷茫的眸子,静静地望着脚下忙碌的人群——如果她还有脚的话。 这是怎么了?她有些晕乎的思维,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快点?救护车到了没有?” “别都聚在这里,散开一点,让她有呼吸的空间!” “不要随便移动她,我们不知道她伤到哪儿了,贸然移动很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还有医药箱吗?止血药没有了!” “再打电话催一催,救护车怎么还没到?” 她静静的看着,这一片的慌乱。 盛装的伴舞们慌乱的跑来跑去,不时的,还被自己的裙角绊了一个踉跄。 无人照看的话筒,有几个已经倒下了,有些凌乱的横七竖八的堆在一边无人问津。 这是……命案现场么?不过,这命案现场,自己不是应该蹲在尸体边上,研究死者死因、死翁时间以及留在尸体上的各种线索么?她怎么会飘在半空中? 啊,刚才好像有人在喊叫救护车,难道……人还没有死么? 正在这时,她忽然看到,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一名半透明的女人和自己一样在空中飘荡。她正低着头,望着下面的人群,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且,她似乎并没有发现沈素雅。 沈素雅怔了怔,努力地朝着那女人飘去,伸出手,想要问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那女人却仿佛根本看不到她似的,半点反应都没有。即便是沈素雅喊了几声,她依然故我。 正当沈素雅伸出手,想要推她一下的时候,忽然。周围的环境忽然模糊起来……当四周再度清晰起来时候,她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她似乎非常熟悉! 没错。非常熟悉!这正是她前世里,每天都要来上班的地方! 某市刑警队! 正在这时。一辆小车驶进了刑警队的大门。但,沈素雅一眼就能认出,这辆车,居然是自己前世的车!这个认知,让沈素雅非常非常惊讶! 当车子近了,沈素雅这才发现,驾驶座上坐着的。居然正是沈素雅自己!喔,这么说并不准确,应该说是付雅! 当付雅将车子停下,抱着一名小姑娘下车的时候。便有人走了过来。而一旁观看的沈素雅,也惊呆了!这小姑娘,竟然是沈素心!而且不是现在已然及笄的沈素心,而是只有五岁的沈素心! “美丽的付大小姐,您终于大驾光临了。”过来的是一个戴着一副眼镜。脸型瘦长,身材也瘦长,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 付雅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也不搭理他,对着沈素心道:“心儿。瞧,这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坏蛋!”说着,指着眼镜男。 眼镜男脸色一下子垮了下去:“嘿!好好的,我怎么就变成坏蛋了呢?”说着,目光转向沈素心,脸上露出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容,“这就是你的小妹妹啊?叫心儿是么?来,心儿乖,叔叔不是坏蛋,叔叔姓阎,叫……” 话音未落,付雅抢白:“叫阎老虎!” 眼镜男脸色又是垮了几分,撇撇嘴,对付雅抱怨:“我说,你不挤兑我能死啊?” 付雅愤愤:“你把我当牲口使唤,不让我挤兑挤兑你,我心里不平衡!” 眼镜男做投降状:“好好!随便你挤兑!”说着,再次转向了沈素心,“心儿啊,叔叔叫阎宇文。心儿大名儿叫什么呀?几岁啦?” 沈素心看着阎宇文,怯怯的向付雅怀里缩了缩,没有说话。 付雅乐了,对着沈素心轻道:“妹妹不怕,有我在,这个坏蛋才不敢欺负你!”忽然反应过来,向阎宇文怒目相视:“你让我妹妹管你叫叔叔?好你个阎老虎!敢占本姑娘便宜!” 阎宇文再次做投降状。 付雅不禁扑哧一笑,随即收起笑容,向阎宇文发问:“说吧,你这次叫我来,又有什么麻烦事儿了?” 阎宇文面色一肃,微微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先去法医室,边走边说。这次要不是案子棘手,我也不会在这时候还去找你。” 说着,三人一起走进主楼。当然,也包括被付雅抱在怀里的沈素心。 两人边说边走,神色越来越严肃。 沈素心懵懵懂懂的听着诸如尸源、死亡时间、巨人观之类她似懂非懂的词儿,忽然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她不由得看看付雅,又看看阎宇文,觉得这两个人,特别是自己的大姐姐,忽然变得不敢认了,那么严肃的一张脸,而且面不改色的谈论着尸体、死亡之类,她听听都觉得不寒而栗。这两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走到法医室门口的时候,付雅正要推门,忽然被阎宇文拉住了。 付雅回头,有点不解的看着阎宇文。 阎宇文摸摸鼻子,吞吞吐吐的说:“那……那个……你妹妹,你妹妹先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吧。” 付雅顿时反应过来,看看怀中的沈素心,对着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又对着阎宇文点点头,便转身走向别处。 转了两个弯,付雅推开一道门,只见里面有好大一堆各式各样的沈素心不认识的东西,多数看上去都是白色的不知道材料形状不规则的大箱子,上面还有大大小小的像电视一样的东西,只是上面的东西沈素心完全看不懂。另外还有几张桌子,上面有些杂乱,除了四处乱放的纸张,还有一些东西,但沈素心一样都不认识。整个屋子纤毫不染,但却看不到一个人。 付雅四处看了看,提高声音喊着:“小光!小光!” “哎!来了!”一个男声响了起来,随即从几个特别高大的白色柜子后面转出一个娃娃脸个子不高胖胖的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白袍,袍襟刚刚达到膝盖,样式非常简单。袍子下面,是一条用蓝色的看上去有点硬的布料制成的裤子,一双黑色反光的材料制成的鞋子。他头发稍有凌乱。在沈素心看来非常短,圆圆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这个叫小光的男人一看到付雅,赶紧腆着脸凑过来。一脸谄媚的笑容,露出一对小虎牙:“哟。付大美女,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说着,看到了付雅怀里的沈素心,“哟,还有个小美女呢,真可爱!”随即又转向付雅,“哪儿捡的?” 付雅伸手便敲了小光脑门一下:“哼!怎么说话呢!这个可是我妹妹。名叫心儿。我现在要进法医室,不方便带着她,先在你这儿放一会儿成不?” 小光一张圆脸登时笑得阳光灿烂:“敢情好,我正无聊呢。感谢付大美女特地把妹妹送来陪我玩。” 付雅撇撇嘴,又敲了小光脑门一下:“说什么呢!小心看好了!要是我妹妹出了什么问题,小心我把你踹到日本,让你真的当你的名侦探柯南去!” 小光捂着脑门,讪笑着说:“哪儿能呢?您就放心吧!” 这会儿。沈素心又是目瞪口呆。她恬静素雅的大姐姐,就这么公然和男人说笑打闹?不怕人说闲话么? 付雅并没有注意到沈素心的表情,只是轻声对她说:“心儿,我这会儿得去工作了。你先在这儿待会儿,有什么事儿。比如饿了或者别的什么,就跟这个大哥哥说,知道么?” 沈素心回过神来,对着付雅笑了笑,甜甜道:“我知道了,大姐姐。” 付雅对着沈素心笑了笑,将她放在地上,又对小光交待了两句,便急匆匆的走了。 小光见付雅走了,便蹲在沈素心面前,笑嘻嘻的问她:“小妹妹,你打哪儿来呀?” 沈素心看看小光,低了低头,不理他。 小光也不气馁,继续笑嘻嘻的问:“小妹妹,你多大了呀?” 沈素心依然不理他,自顾自的四处看着,看到一张沙发,沙发前摆着一张茶几,上面还放着一包东西,已经打开了,花花绿绿的袋子里是一些半透明的形状不太规则还有点扭曲的半透明的东西。沈素心不管小光,自己走了过去,坐在沙发上,拿过袋子,取出一片,闻了闻,觉得味道还行,放在嘴里小心的咬了一下。 这东西脆脆的,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味道相当好。 小光跟了过来,坐在她旁边,笑嘻嘻的说:“小妹妹,大哥哥的薯片好吃不?” 沈素心看看他,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那片吃完,又拿出一片。 小光见沈素心有了回应,顿时高兴起来,笑得更开心了。接着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但沈素心只是不时的看看他,也不搭腔,自顾自的吃着薯片。 小光说得口干舌燥,见沈素心不搭理他,不禁有点虚火上升,但又不好对一个小女孩发作什么,便对她一呲小虎牙,做了个鬼脸,说了句:“吃吃吃,就知道吃,小吃货!”说着,便站起身打算走开。但走了几步,却又忽然转了回来,伸手便从沈素心怀里的袋子里拿了一片薯片出来,对她又是一呲小虎牙,狠狠的咬了一口薯片,转身便走开了。 沈素心目瞪口呆地望着小光的背影,而虚空中的沈素雅,却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沈素心。她……她怎么会梦见这一段?她依稀记得这是她莫名将九妹妹沈素心带回现代时候的事情啊…… “素雅!素雅!”虚空中,一个声音呼唤着。沈素雅不禁微微一惊,茫然地睁开眼睛,却见眼前出现的,是自己丈夫慕容若飞焦急的脸庞…… 是……梦? 第九十一章 我爸是李刚大宏朝版 那公子的确是被打飞了,双脚离地,腾空而起,直接撞翻了两名家丁。而沈素云与沈素兰,仿佛早已料到此时的情景一般,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一动都没有动过。 她们两个,其实武艺都要高出洛轻鸿不少。但,表面看上去,她们都是娇娇柔柔的小媳妇大姑娘,对普通人的威慑力,还是不如高大健壮的洛轻鸿的。而且,这样的对手,也实在用不着她们出手,洛轻鸿自己就可以轻松将他们料理了,包括那几名家丁。 洛轻鸿一拳,那是多大的力量!单就纯力量而言,沈素云与沈素心加在一起,恐怕还不如洛轻鸿呢!这一拳,他其实只用了三分力,但那富家公子,已然哼哼唧唧动弹不得了。 他身后的家丁们,也被吓了一大跳,其中一个指着洛轻鸿,跳着脚叫嚣道:“哪里来的小兔崽子,竟敢打我们公子!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我倒要看看,你小子长了几颗脑袋!#¥#%¥*&……” 那家丁一边叫嚣着,一边挽起袖子,恶狠狠地盯着洛轻鸿,但却始终不向前半步。洛轻鸿被那污言秽语撩拨得火大,向前跨了一步,怒道:“只是满口喷粪算什么本事!有胆子的,上来拳头说话啊!” 但随着洛轻鸿的逼近,那家丁却连连后退了几步。他可不傻,洛轻鸿那威猛的铁拳,他可没打算尝试一下。正在他酝酿着措辞,打算再说几句狠话之时,忽然,外面冲进来了一队捕快! “干什么呢!都在干什么呢!造反吗!”领头的一名捕头,横眉竖眼地叫嚷着,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呵,这帮同行们。来得还挺快啊!大约,是在外面巡逻的?”沈素云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她眸中闪过一丝戏谑。但她的话也没什么错。捕快,可不就是警察的前身么?对沈素云来说。捕快的确是她的同行呢! 那下人一见捕快,顿时仿佛落水者见到了一根稻草,赶忙凑到那捕头身边,轻道:“黄捕头,你看,那些刁民……那些刁民把吴公子给打了!这般目无法纪的刁民,还得黄捕头你去惩治啊!” “什么!把吴公子给打了?”那黄捕头闻言不禁一惊。赶忙四下看看,正看到了那仍在迷迷瞪瞪的,脸上还带着一块青紫的公子,赶忙凑到跟前。谄媚道:“吴公子,您怎么样啊?能起来不?要不要给您叫个大夫啊?” 那公子又咕哝了几声,终于回过神来,一眼望见洛轻鸿,顿时记起了那迎面一拳。霎时间,满腹怒火澎湃起来,恶声恶气道:“哪里来的刁民,敢打公子我!黄捕头,给我拿下!” “好咧!”黄捕头赶忙应了一声。随即抽出佩刀,吼道:“哥儿几个一起上,把这犯上作乱的刁民给我拿下!”一面吼着,黄捕头一面朝着洛轻鸿扑去! 一个小地方的捕头,如何能是洛轻鸿的对手?在新皇登基之前,大宏朝军中有号称“四大少将”的四名年轻将领,是新一代将领中的佼佼者。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奕风、慕容若飞、荣禄、洛轻鸿等四人,其中洛轻鸿敬陪末座,无论身世还是能力,都略逊与其余三位。可再怎么说,也是少将,一个小地方的捕头,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只是一转眼间,那些跟着黄捕头一起进来的捕快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跟上,便见那黄捕头,便稀里糊涂地倒在了地上。那黄捕头尚未回过味来,只是作威作福惯了,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你敢拒捕!小的们,给我砍了!” 然而,还不等黄捕头话音落下,便见沈素心忽然从洛轻鸿背后闪身而出,一脚踹在最靠前一名正在拔刀的捕快的刀柄上,随即一记手刀挥出,正正砍在那捕快后颈!与此同时,沈素云也动了,两姐妹便如一对穿花蝴蝶一般,在一群捕快之中一阵穿梭,一记手刀接着一记手刀,转眼间,十余名捕快纷纷被打晕在地! “呃……”黄捕头坐在地上,茫然地望着四周,连手中的刀也拿不稳了,“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喃喃道:“我……我这是不是……是不是在做梦啊……天啊……” 那吴公子也傻了,他呆呆地望着沈素云与沈素心,他此生所见过的所有女子,何曾有这般“彪悍”的存在? 做完那些事情之后,沈素心便闪身回到了洛轻鸿身后,而沈素云却来到了那名捕快身边,用脚轻轻踢了踢他,戏谑道:“捕头大人,您有没有受伤呀?小女略通医理,是否让小女为大人诊治一番?” 那黄捕头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忙道:“不……不用了,我没事!我没事!呃……我……我真的没事……” 一面语无伦次地说着,那黄捕头一面朝外挪着身子,手足并用地躲到了大堂一处角落之中。若不是沈素云所在的位置,正好便在黄捕头与大门之间,或许,他会就此落荒而逃也说不定。 沈素云又是微微一笑,轻道:“黄捕头,是吧?您方才不是说我们大哥拒捕么?那,现下我们姐妹所为,算什么呢?黄捕头是不是也要将我们姐妹拿下呢?” 此时,黄捕头便是连话都说不出了,只得连连摇头。 但,正在沈素云微微一笑,打算再说些什么时候,那吴公子却跳了起来,满面通红地叫嚣道:“竟敢打我……这是造反!造反!你们这些刁民!活该满门抄斩!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我爹是本县县令吴大人!哼哼!怕了吧?待会儿我爹来了,一定把你们这些刁民统统抓到牢里去!哼哼!怕了吧?只要你们两个小美人儿,乖乖陪本公子一晚,那……” 还未等那吴公子说完,便见一道虚影一闪,那吴公子便觉得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痛!在旁人看来,只见人影一闪,随即“啪”地一声,那吴公子脸上,便多出了一只红彤彤的掌印! 沈素云却是原地未动的,她掩口轻笑道:“哟,这位吴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乱讲啊!你瞧瞧,你妄言出口,转眼之间便受了惩戒不是?”一面说着,她眸中却是闪过一丝异样。方才,那吴公子一番话,她怎么听怎么像“我爸是李刚”。看来,拼爹,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新鲜词儿,古往今来,这种事儿应该不少吧? 出手赏了这吴公子一耳光的,自然便是沈素心了。此时,沈素心一张俏脸,早已阴沉无比。然而,那吴公子却还不吸取教训,愣怔半晌之后,再次跳着脚大骂起来!那一句句污秽之极的词句,令得唇角一直挂着笑容的沈素云,眸中也闪过一丝杀意。 但,率先付诸行动的,还是沈素心! 那吴公子骂得正爽快,忽然,他感到喉间一阵寒意!他赶忙定睛一看,便见一只寒气森森的剑尖,正指着他的咽喉!而手执这柄长剑的,正是他方才看到的那名美人儿! 沈素心冷冷地盯着那吴公子,轻道:“怎么不骂了?继续,你每骂一句,我手中长剑,便前进一分。看看你骂到什么时候,我的剑尖才会饮到你颈中鲜血?” 那吴公子顿时语塞!他看得出,沈素心绝对敢一剑宰了他!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吴公子虽不是什么好汉,但,不吃眼前亏,还是懂得的。 “女……女侠……饶……饶命……”终于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吴公子,浑身颤栗着,哀求道,“您……您要什么……小……小人……都给您……金银……还是……别的……都……都没……问题……” 此时,这吴公子的一张脸,早已变成了莫名的颜色,说话几乎就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甚至,他身下的地面,还多出了一片可疑的带着些许异味的水渍…… 沈素云走近沈素心,轻道:“算了,九妹妹,杀这般人,还怕脏了你的倚天剑。咱们现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可不好耽搁。” 沈素心略一沉吟,轻道:“好,心儿明白了。这般人,只是令人食难下咽,当真大奸大恶之事,怕也不敢做。”说着,沈素心轻蔑地撇了一眼这吴公子,随即“唰”地一声收剑入鞘,转头望向洛轻鸿,轻道:“洛表哥,咱们走吧。” 可是,还不等洛轻鸿答应,那客栈掌柜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扑到洛轻鸿面前,哀求道:“大侠!大侠!还有两位女侠!你们……你们可不能走啊!你们若是走了,吴大人……吴大人他……一定饶不了小的啊!至少,小的这客栈,怕是开不下去了,小的一家的生计也会就此断绝!若是……若是你们走了,那……那可就是要了我们一家的命了啊!” 顿时,洛轻鸿、沈素云、沈素心三人,都不禁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想不到,最终拦住他们脚步的,居然是这个不起眼的客栈掌柜! 喔,错了,根据他方才所言,这应该不仅是个掌柜,同时还是这间客栈的老板! 第九十二章 刁民 三人之中,率先反应过来的,赶忙上前伸手搀扶,轻道:“这位老掌柜,您也看到了,此事起因本不在我兄妹身上,而是这位……这位吴公子率先发难……” 那老掌柜,按照吴公子进门时候的称呼,应当称作于掌柜,却坚持不肯起身,颤声道:“小老儿也知,不是你们兄妹的错,也不是小老儿的错!可是这世道却不全是对错而已呀!吴公子是在小老儿店里出了事,虽说明眼人都明白,错处都在那吴公子身上,可那吴大人知晓的,却定不会放过小老儿一家的啊!” 沈素心不禁皱了皱眉,沉声道:“三姐姐,现下该怎么办?要不心儿出手,将这县太爷也给除去好了!能养出这么个儿子来,能让老掌柜怕成这样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官!反正……反正……” 反正她自己也是个钦犯,再犯下什么案子,也不过如此。所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她沈素心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杀几个人,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沈素云望了望沈素心,轻道:“九妹妹莫要轻举妄动。你杀了那县官,便能救得了这老掌柜么?再者说,这偏远之地,地方官其实与土皇帝也没什么分别。谁又知道,那县官身边,会不会还雇佣着几名武艺高强的武林人士充作保镖呢?九妹妹你就一定能杀得了他?” 沈素心顿时沉默了。的确,即便是杀了这县官,就一定能让这老掌柜安然无恙么?若是县官被杀,那继任县官也必定会彻查此案,那对于老掌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而且,但凡这种偏远之地。地方势力也必然盘根错节。即便杀了这县官,县官背后,谁又知晓。是否有什么称霸当地的势力呢?这个势力会不会为难这老掌柜呢? 其实,他们大可以不管不顾。拂袖而去。毕竟,这老掌柜是死是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可是,无论沈素云、沈素心,都不是那种能狠得下心的人。至于洛轻鸿,其实三人之中,他是最没发言权的。 此时。最没有发言权的人发话了:“那……该怎么办呢?” 沈素云望了望洛轻鸿,又望了望沈素心,轻道:“等。” “等?”洛轻鸿瞪大双眸,眸中满是不解。 沈素云轻道:“林州并不大。但大小也是个州。林州不仅有林州县县衙,还有林州府府衙。这林州县令吴大人头上,可还有个林州知府呢。林州城里出了事,至少,林州县令须得知道吧?咱们不妨再闹得大一点。将临州知府也给引过来,事情也许就好办了。须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 洛轻鸿闻言,不禁一笑。快走几步,轻松地将那黄捕头像拎小鸡一般给拎了过来,往地上一扔,笑道:“这也算只小鬼吧?却不知这是林州县的小鬼啊,还是柳州府的小鬼?” 那黄捕头赶忙答道:“回……回大侠话,小人……小人是……是林州县捕头,府衙捕头……是……是不会出来巡街的……” 沈素云微微一笑,轻道:“原来是林州县黄捕头啊!那,小女麻烦你,去县衙向那位吴大人通报一下,便说,这里有人想要见见吴大人,可好?” 那黄捕头忙道:“小的……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他便连滚带爬、四脚着地地跑走了,留下了那吴公子,以及满地的捕快。其实那些捕快早就醒了,只是一个个趴在地上,谁也不敢乱动。见黄捕头跑了,那些捕快们也都蠢蠢欲动。但,手中提着倚天剑的沈素心,只是冷眼一扫,顿时,捕快们只好继续装死。 见所有捕快们,包括那些家丁们,还有那吴公子全都老实了,沈素心便收回了目光,望向沈素云,轻道:“三姐姐,你说,若是那吴县令来了,能否将林州知府给引来啊?” 沈素云轻道:“林州知府不敢不来。届时,只要洛表哥将身份表露出来,小小林州知府,安敢托大?” 洛轻鸿闻言,不禁一怔,随即苦笑。他算多大一个官?比起知府来只能算得上是高了半级吧?要说,还不如让沈素云表露身份呢,须知,沈素云的丈夫,可是荣国公府嫡长子!对于文官们来说,荣国公府出身,可比他一个小小的武官更有威慑力吧? 不多时,那吴县令便匆匆赶来,不仅他来了,还带来了一百名县卒,一声令下,将整个客栈都给围了起来!少顷,那吴县令便在门外高喊道:“尔等刁民,本县在此,还不速速放了我儿,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如此,本县可饶尔等不死!如若不然,本县定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沈素云闻言,不禁摇头苦笑,喃喃道:“哎,什么时候,咱们居然成了劫持人质的歹徒了?要不,咱们就让这吴县令们,给咱们拿上万儿八千两金银,怎么样?” 沈素心尚未来得及说什么,洛轻鸿便插言道:“云表妹,这当真可以么?若当真如此,咱们……咱们可就当真有罪名了啊!咱们原本只是自卫,可不是绑票啊!” 沈素云失笑道:“洛表哥不必担忧,即便是绑票,你觉得,区区万儿八千两纹银,好吧,就算是黄金万两,能满足得了我沈素云的胃口么?再者说,这林州城你也见过了,将这整个城拿去卖了,能卖出万两黄金么?开什么玩笑……” 洛轻鸿疑惑道:“那……云表妹方才所言……” 沈素云叹道:“戏言而已,表哥竟然还当真了?” 说着,沈素云朝着门外望了望,朗声笑道:“门外可是吴大人?吴大人口口声声说我等乃是刁民,却不知,有何依据?吴大人还说要我等死无葬身之地,却不知吴大人有没有本事做到呢?” 门外,那吴大人声音一滞,道:“你们强掳我儿,袭击官差,不是刁民,又是什么!本县乃林州父母,林州诸事,皆是明察秋毫!本县说你们是刁民,你们就是刁民!本县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你们就得死无葬身之地!本……” 他还想继续说,但,却被洛轻鸿打断了:“吴大人,你当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却不知,这林州是否还有知府,这朝廷是否还有吏部,这大宏朝是否还有律法啊!你这般胡作非为,不怕遭报应吗!” 那吴大人闻言,不禁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个刁民,当真是伶牙俐齿啊!林州知府?林州哪里还有知府!本县就是林州知府!本县就是吏部!本县就是律法!你能奈我何!” 沈素云闻言,不禁沉声道:“这吴县令,似乎就是林州的土皇帝了?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沈素云话音未落,那于掌柜便接道:“女侠你有所不知啊,在我们林州,吴大人就是王法,吴大人就是天啊!林州知府?林州知府算什么东西!其实,那李大人倒也算是个好官,为人和善,从来不摆什么官架子。但,他在林州,便如无根之萍,完全斗不过这吴大人啊!半年前,那李大人居然被这吴大人给气死了!可是,知府死了,他们居然不发丧,这吴大人,就做起了府衙的主人……” 这一席话,说得沈素云三人目瞪口呆!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大胆的县令? 于掌柜又道:“其实,这一切都源于,这吴大人背后,便是林州第一大家吴家,吴家在林州当地,可谓是一手遮天!而这吴大人,便是吴家一族的族长!在这林州地界上,吴大人说句话,比皇上下的圣旨还要管用!哎……” 洛轻鸿皱眉道:“这林州,也算是边疆了,难道,就没有驻军?驻军就任这吴县令,任着吴家胡作非为么?” 于掌柜叹道:“驻军?那些当兵的,与这吴家,还不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么?这林州城的守军,便几乎就是这吴家的私军了!你们看看外面,那吴大人身边的,不就是这林州城的守军么?” 沈素云皱眉道:“洛表哥,似乎……此事应当无法善了了。不过咱们不能贸然行事,稍后,你试试表露身份,可好?” 沈素心却插言道:“三姐姐,心儿觉得此计不妥。” 沈素云轻道:“那,九妹妹有什么办法?” 沈素心轻道:“三姐姐,若是洛表哥表明了身份,那咱们的身份便是官府,许多事,都须得合规矩。且不说,此事能否解决,即便是解决了,又得耽误多久?咱们耽误得起,可是老爷子耽误不起啊!咱们倒不如依武林中人的规矩,直接将这狗官给灭了,再将这吴家但凡有劣迹之人,尽皆斩杀!随后,再留下武林中人的名号,便可与包括沈、洛、陆等家撇清关系。同时,这林州地界,忽然之间少了吴家,定然会乱作一团。待咱们回京之后,在暗中通报吏部,再派得力官员前来打理林州,那,不是就两全其美了么?” 第九十三章 沈素云的执念 沈素云望了沈素心一眼,皱眉道:“九妹妹,你的杀戮之心实在是太重了……” 沈素心不禁一怔,喃喃道:“三姐姐……我……” 沈素云不禁轻叹一声,心中有些苦涩。当初,那么萌那么可爱的么妹,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一年不见,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四叔父、四叔母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倒是洛轻鸿轻道:“云表妹,这不该斥责心表妹吧?她的办法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虽说杀戮重了点,但,心表妹要杀的人,不都是该死之人么?这吴县令,便是我洛轻鸿,也是动了杀心的!” 说着,洛轻鸿指了指门外。门外,那吴县令的叫嚣声,仍在不断回荡着。 沈素云怔了怔,不禁又是暗自轻叹。与沈素心、洛轻鸿完全不同的是,她自己可是来自现代的,而且,还曾经是一名警察。即使在这个时空生活这么久了,但,她始终无法放开她心中的那道底线,作为一名刑警的底限。说什么正义,说什么道德,或是别的,更加大义凛然的东西,除了正当防卫,她始终无法认同,任何杀人的理由。 其实,她沈素云,也不是没杀过人的。即使是前世,她也杀过不止一个人。但,那都可算在正当防卫的范畴之内,包括击毙暴力拒捕的罪犯。真正主动杀一个人,她还从没有过,连想都从未想过。 望了望客栈门外,沈素云犹豫片刻,轻道:“好吧,就按九妹妹的意思办吧。”说着,她也抽出了长剑。 权当……这也是一次正当防卫好了。毕竟,那吴县令不是想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的么? 客栈门外,吴县令仍在就叫嚣着。正当他觉得口干舌燥。想要喝一口水的时候,忽然,客栈中冲出了三个人影!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其中一人,便向他猛冲过来! “啊……人犯冲出来了!快!快!格杀勿论!”吴县令一边大声叫喊着。一边向后躲闪。不得不说,这家伙的确是非常怕死的,即便是在客栈门口叫嚣,也是躲在那一百军士身后。 那些军士们,见客栈中只是冲出了三个人,顿时便迎了上去!可是冲得最快的军士,却只见一道白光迎面刺来。他连躲闪的动作都未及做出,便被这闪电般的一枪,直接刺中了咽喉! 这执枪之人,自然便是洛轻鸿!洛轻鸿最擅长的便是枪法。毕竟他可是师从沈文飞的,沈文飞的枪法,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中,可是相当有名的。而他的枪,亦是由沈奕华、沈奕鹤两人特制的。带有螺纹的,可以拆卸组合的长枪,十分便与随身携带。 只见,洛轻鸿枪尖一抖,便将那名军士甩开。随即长枪如风车一般横扫一片,将围拢过来的军士们统统逼开,顺势一枪刺出,又是一名军士倒下!不及抽回长枪,洛轻鸿直接将枪杆向后一撞,撞开了一名从背后袭来的军士,长枪再次挥舞开来,再次将逼近的军士逼开!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长枪战法,仗着的就是枪杆够长,他能打的到别人,别人打不到他!洛轻鸿的岳家枪法施展开来,数十名军士竟然无人能够近身,间或还被刺倒几名,当真是憋屈极了! 不过,岳家枪法这个名字,洛轻鸿自然是不知道的。 而另一边,沈素心仗着的,就是一个快字。独孤九剑破刀式,可破解单刀、双刀、柳叶刀、鬼头刀、大砍刀、斩马刀种种刀法。讲究以轻御重,以快制慢。而这些军士们,手中的便是军中制式单刀。因此沈素心的独孤九剑,可谓是如鱼得水。 其实,有句话说得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沈素心的一手快剑施展开来,亦是令那些军士们束手束脚,无法可想,每一招,都仿佛要落后沈素心半拍。 落后,就要挨打!只见,沈素心如鬼魅一般的身形,迅速掠过两名军士身侧,手中倚天剑却刺中了另一名军士的肋下!紧接着,沈素心迅速回身,一剑破箭式,将一众背后袭来的逼得连连后退!退得慢的,都被沈素心刺中手腕,手中单刀“当啷”坠地! 至于沈素云,她的剑法,不如沈素心快,她的长剑,莫要说和洛轻鸿的长枪相比了,即便是比起沈素心的倚天剑,也是要短了一些。但,可莫要以为沈素云好欺负! 尽管,沈素云动手之前,心中还念着曾经的正义、道德,但当真动起手来,她可绝不会有半点容情!她每一剑,都仿佛透着一股慑人的凌厉,都仿佛透着一股孤傲于天地之间的气势,一道道剑影挥洒之间,所带走的性命,丝毫不少于沈素心与洛轻鸿! 但,围在沈素云身边的人,却是最少的。因为,沈素云的剑法总给人一种无可匹敌的感觉,令人不知从何处下手。反倒是沈素心,她的剑法,总让觉得很是凌乱,不成章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人的身上,都沾满了血迹。而那吴县令带来的一百名军士,也早已尽数躺在地上,或死或伤,无一完好! 而那吴县令早就见势不妙,打算逃离了。但,他骇然地发现,不知何时,他和他带来的这一百名士卒,居然被对方仅仅三人,将他们一百多人给围住了! 待到百名军士全都倒下之后,吴县令才发现,他错了,他彻底错了!这三个人,绝不是他这般人物招惹得起的!或者说,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远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般人物,根本就是个小人物!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 此时,沈素云、沈素心、洛轻鸿三人,两人持剑,一人持枪,呈品字形,已然将他围在中间,缓缓向他走来。他坐在地上,傻傻地望着这三个杀神,傻傻地望着满地鲜血,沙沙地望着满地死的活的手下们,忽然,他打了个寒颤! 我……要死了么?这个认知,让他的恐惧,瞬间爆棚! “别……别杀我……”吴县令赶忙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口中结结巴巴地告着饶,“我……我……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吃奶的娃儿,求求各位大侠、侠女,别杀我,千万别杀我……” 沈素云微微一笑,轻道:“你,便是吴大人?吴大人啊,你先前不是还说,要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么?” 吴县令赶忙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告饶道:“都是小人胡扯八道!都是小人胡扯八道!女侠,饶了小的,饶了小的好不好?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吃奶的娃儿……” 沈素心皱了皱眉,轻道:“这人怎么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 沈素云轻笑道:“你还指望他翻出什么花样儿么?” 沈素心继续皱眉道:“还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洛轻鸿轻笑道:“似乎应当反过来说。” 沈素云望了望那吴县令,轻道:“九妹妹,还要杀他么?” 沈素心轻道:“虽说杀了他,会脏了我的剑。但,今日我剑下已然死了不少无名之鬼了,也不多他一个。” 沈素云微微一笑,轻道:“倚天剑下,原本就有不少亡灵。有九妹妹你自己的,亦有琴姬姨娘的。只是不知,琴姬姨娘……现下究竟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十一妹妹应当长高了不少吧?” 沈素心闻言,眼前不禁浮起了沈素枚笑眯眯的小脸儿,不由得轻叹一声,道:“哎……洛表哥,此人,还是交给你吧。” 洛轻鸿轻笑道:“好啊!轻鸿枪下,亡魂怕还不多,此刻,能添上一恶霸,也算不错。” 说着,他便一枪向仍在求饶的吴县令刺下! 而与此同时,沈素心的心思,却早已不在此处了。 ----------------分割线----------------- 这是延州一处不起眼的宅子。不过,虽不起眼,但这宅子面积却是不小,与当初的梁国公府自然不能比,但若是比起一般富家,还是很可观的。 而这宅子里,住的人仿佛也不少,好大一家子,而且,还是一夫二妻,孩子也不小了。 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内院,扑进一名温婉的妇人怀中,轻笑道:“母亲!父亲可曾回来了?” 那妇人轻笑道:“父亲还要些时候才可回来。你娘呢?是不是又去练剑了?” 那小女孩嗔道:“是啊!娘就喜欢练剑,还总喜欢拉着枚儿一起练,可是……可是枚儿不喜欢练剑!家里有姐姐们学剑,不就好了,为何还非要枚儿也要学!” 那妇人宠溺地笑道:“好,枚儿不学,回头母亲跟你娘说!” 那小女孩却仿佛并不高兴,愣了一会儿,才道:“母亲……枚儿想姐姐们了……” 那妇人一怔,不禁一声轻叹,道:“枚儿想哪个姐姐了?” 那小女孩想了想,道:“大姐姐、盈姐姐、三姐姐、四姐姐、五姐姐、芬姐姐、七姐姐、八姐姐、九姐姐、十姐姐,枚儿都想了!” 说着,小女孩望了望妇人,道:“母亲,咱们何时能见到姐姐们呀!” 那妇人怔了怔,轻叹道:“快了,快了……” 第九十四章 木雕 那妇人一面说着,眸中却闪过一丝迷蒙。那小女孩到底还是个孩子,似乎并未注意到那妇人的神色,笑道:“母亲,枚儿方才见到好些漂亮的花儿呢,而且小悠说是野生的,属无主之物,枚儿去多多采撷,做成花环,待到姐姐们回来,给姐姐们戴,可好?” 那妇人笑道:“好,好,枚儿真乖。” 小女孩笑道:“那,母亲,枚儿去采花儿去了!” 那妇人笑道:“去吧,去吧,小心别跌着了!” 那小女孩应了一声,便蹦蹦跳跳地跑走了。只是,那妇人并未注意到,小女孩转过身,背对她的时候,面上的笑容,却忽然间小时的一干二净,一双大眼睛,也隐隐有些黯然。 小女孩刚走,那妇人便不禁轻叹一声。一转眼,她却发现身边却多了一名美妇人。她微微一怔,抬头一望,轻道:“啊,是琴姬妹妹来了啊!方才枚儿在这儿,你怎么不跟她说句话呢?” 那美妇人轻叹道:“枚儿整日找琴姬要姐姐们,琴姬去哪儿给她找呢?近些日子,琴姬都不敢与她说话了……” 这说话的美妇人,便是琴姬了。而先前那名妇人,便是梁国公府二夫人吕氏,至于刚才那个小女孩,便是梁国公府唯一一位庶出小姐沈素枚了。 吕氏闻言,不禁轻叹道:“哎,也不知素心她……不过,奕风、奕寻已然出门去寻了,想必。不多日便会有结果了吧?” 琴姬沉默了一会儿,轻道:“姐姐,琴姬……想出去走走。” 吕氏一怔,轻道:“妹妹想要出门,哪里用得着跟我说呢?妹妹又不是府中下人,虽挂着妾室的名号,但,无论在我眼中。还是夫君眼中,或是在家中其他人眼中,又何尝是寻常侍妾呢?即便是妾室,也未听过哪家妾室,只是出门走走,便要向主母报备的呢?” 琴姬略一沉吟,轻道:“姐姐。琴姬……想去京城。” “京城?”吕氏顿时瞪大了眼睛,“妹妹,姐姐知你剑术通玄,天下少有敌手。但,之于咱沈家,京城,现下可是龙潭虎穴啊!你若是去了京城。行踪被人知晓,那……那……” 忽然,吕氏脑海中,仿佛迸射出一颗火花,忽然道:“妹妹你可是想去寻芬儿她们?” 琴姬轻道:“是。琴姬意欲进京,便是想要找一找三小姐、四小姐与六小姐她们,若是有可能,尽量能将她们带到这里。但,最为主要的,却是想将长公主与小青誉带出京城……” “这……”吕氏呆住了。她本能觉得,此事太过凶险,但,她又不禁想念自己的女儿,还有小侄儿……不过,她终究是觉得,此事实在太过凶险,轻道:“妹妹。此事太过凶险了,你虽武艺高强,但终究是女子,许多事情。多有不便。况且,奕风奕寻亦是已去月余,他们武艺,或许弱于妹妹,但,二人联手,当是胜过妹妹吧?” 琴姬默然,没错,无论沈奕风还是沈奕寻,单打独斗,她都是稳占上风的。但,若是以一敌二,她恐怕就得退避三舍了。但,江湖中事却绝非只看武艺高低,武艺高低,只是基础而已,许多事情都不是武艺所能解决的…… 琴姬不禁暗自轻叹一声,不再说话。她知道,此次,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吕氏所允许,再出一次远门了。不说别的,单说此时这里有沈素枚在,吕氏就不大会放自己走。 只是,也不知,现下沈奕风与沈奕寻两人,究竟怎么样了? 忻州城中,半年前开了一家木工铺子,这铺子中的木器,做工极其精良,远近闻名。半年来,不仅是在忻州,便是在京城,这家店铺的名气也是极大的。当然,不仅仅是木器,还有许多上好木雕。这些木雕用料不见得多么出众,但那雕工,却是美轮美奂,栩栩如生,定然出自大家之手。 这一日,一辆马车来到了这木工铺子门前,车上跳下了一名威武汉子,阔步走进店门。早已候在门口的伙计见了,赶忙笑嘻嘻地迎了上来,道:“这位客官,可要看些什么?本店无论木器木雕,都绝然是江北独一份,绝对让您满意!” 那汉子环视一圈,轻道:“伙计,你家掌柜的,或是东家呢?” 那伙计笑道:“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咱掌柜的今日家中有人生了病,告假没来,东家平日里也是不来的。您可是要做大宗生意的么?要不,您留个名帖,待小的晚些时候将名帖呈了东家,由东家定夺是否与您相见,或是您换个时候再来,可好?” 那汉子微微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货架上陈设的一尊木雕上。他微微犹豫了一下,轻道:“伙计,可否将那对木雕拿给我看看?” 那伙计顺着汉子的指向一看,忙道:“客官,这……这不卖!” 那汉子面色微微一沉,道:“不卖,难道也不许看看么?我慕名来你们店中,还不知是否名副其实,难道,看看你们的货,略作一番验证,也不行么?” 那伙计想了想,无奈道:“好,就依客官了。不过,小的可要再次提醒客官,这对木雕,小店可是不卖的。” 那汉子道:“好说,好说,快拿来吧。” 那伙计叹了口气,回身将那对木雕取来,摆在了那汉子面前。 这是一对人像,所用木料乃是上好金丝楠,莫要说在这家店了,便是放在京城,也是价值连城的顶级木料。一般来说,金丝楠木大多是用来做棺材的,极少用来雕刻人像。 不过,这对木雕的雕工,却是极好的,全没辱没了这上好的金丝楠木。这对木雕雕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手中拿着一本书,但拿书的手却是背在背后,身子微微弓着,低着头,却全不给人驼背的感觉,只觉得他仿佛在低头望着什么,脸上还带着柔和的笑容。而那女子也是一般姿态,臂间挎着一只小篮子,篮子里放着些许花朵,便是那些花朵的花瓣,都是清晰可见。 也不知那伙计是否有意,将这两尊弓着腰、低着头的木雕,放得恰巧让两颗头凑在了一起,仿佛一对夫妻在看着地上什么东西,一边看还一边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一般。 那汉子盯着这木雕,愣怔了许久,才喃喃道:“这……伙计,这木雕仿佛并不完整吧?这对夫妻面前,一起望着的,应当……应当还有什么东西,才对吧?” 那伙计微微愣了愣,笑道:“客官真是好眼力,这组木雕,其实总计是三件,还有一件,是两个孩子。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将那两个孩子给您带来!” 说着,他一转身,却从货架下面,取出了一只不大的小木雕,放在那对木雕前面。那汉子定睛一看,却见,这木雕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俱是一副精灵可爱的样子,女孩一脸委委屈屈地仰头望着那对夫妇,眼中却仿佛有抑制不住的笑意,稍大一些的男孩,却是一副嬉皮笑脸,手舞足蹈地,仿佛在跟那对夫妇讲着什么笑话。 这两个小娃娃,配上那对夫妇,好一副天伦之乐的景象啊!可让那伙计惊讶的是,那汉子眸中,却仿佛有微光闪烁,仿佛,是看到了多年不见的故人一般…… 那伙计伸出手,在那汉子面前晃了晃,疑惑道:“客官?客官?您还好吧?” 那汉子怔了怔,忙道:“还好,还好!对了,做这套木雕的师傅是否还在?我要订一副木雕,一定要这名师傅来做,可否?” 那伙计愣了愣,为难道:“啊……这个……按说,本店原本是承接这等活计的。可是……前些天,东家说那师傅出门了,近些日子不要接定做的活儿了……客官,实在对不起……” 那汉子微微叹了口气,轻道:“这样……那你们东家什么时候会来店里啊?在下意欲拜访你们东家,可好?” 那伙计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忽然,他眼前一亮,赶忙指着门口道:“客官!你看!我们东家来了!” 那汉子赶忙回头一看,却见一名独臂人正从店外走进。那汉子不由得皱了皱眉,道:“这……就是你们东家?” 那伙计道:“是啊,这就是我们东家,姓万。”说着,他便朝着那独臂人唤道:“东家,这位客官说要见您呢!” 那进门的独臂人,便是万宇良。他听了那伙计的呼唤,转头望了那汉子一眼,觉得此人甚是陌生。不过做生意的,来者是客,他也没想那么多,便笑着走上前来,向那汉子行礼道:“这位兄台,在下万宇良,乃是这家店的东家。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汉子一抱拳道:“在下姓萧,单名一个峰字。” 万宇良微微一怔,这礼节,可不像是生意场上的礼节啊,反倒像是江湖人士。不过,万宇良也没有怠慢,笑道:“听萧兄口音,当是京城人士了?远来便是客,萧兄里面请。” 说着,万宇良便向着里间,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九十五章 相认 萧峰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店外再次走进一人,却是一名女子。网(◎◎)百度搜索网址记得去掉◎哦亲亲更多文字内容请百度一下或者搜索乐文都可以的哦那女子衣衫并不华贵,式样也简单,但那一身雍容气度,却绝非普通人家女子。 那女子一进门,一眼望见那汉子,便浅笑着,向萧峰走来。萧峰也是微微一怔,随即轻笑着迎了上去,轻道:“珠儿,不在马车里好好歇着,怎么下来了?此间之事,不必你劳心了。” 萧峰出口的,虽是带了几分斥责,但话语之间,神态之中那难掩的宠爱,却暴露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而一旁的万宇良见状,不禁微微一怔。在他眼中,这对男女,气度上可是不大相同的。 萧峰高大威猛,眉宇之间有着一股凛然正气。正是因此,才让万宇良觉得这不像是个生意人。而且,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万宇良总觉得萧峰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些许草莽之气,又或者带着些许仿佛是从战场上带下来的悍勇之气。 而那女子,却是典型的贵胄女子,而且,绝非一般的贵胄之女。至少,在他看来,这女子那一身贵气,可是无论沈素心,还是上官映秋都逊色许多。 但,不知为何,这两人站在一起,却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契合,仿佛两人天生就应该是站在一起的。 那女子走到了萧峰身前,才轻道:“在马车上气闷了,又有些担心你,所以下来看看,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说着,她向着四周望了望。 萧峰笑道:“担心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天下间能让我令人担心的人,又有几个?” 一句笑言,却令一旁一直关注着这对男女的万宇良,心头不禁一凛!先前或许是没表现出来,他还不觉得。可是,萧峰这一句笑言出口,却仿佛带着一股谁与争锋的气势,仿佛天底下,能让他顾忌的人还没有出生一般! 但,那女子却仿佛半点不受他气势影响,轻笑道:“你自然是什么人都不怕的,可是,只要你不在我身边,我总是担心的。” 只要你不在我身边,我总是担心的。这句话,不仅令萧峰微微怔了怔,也令得万宇良微微晃神。似乎,这么一句平平淡淡的话,却说明了万千言语都难以道明的东西…… 萧峰眸中的色彩,仿佛忽然深了许多,他不禁地,伸手轻轻抚了抚那女子的脸颊。那女子不禁俏脸一红,呢喃道:“你……你做什么呀!看,旁的还有人呢!真不知羞!” 萧峰微微一怔,随即轻笑着,拉着那女子来到万宇良面前,轻笑道:“方才当真冷落万兄了,实在抱歉。来,兄弟为你介绍,此乃萧某内人,唤作阿珠,或珠儿。当然,珠儿可是只有萧某能叫喔!” 万宇良不禁哈哈一笑,道:“宇良见过嫂子!宇良不知嫂子也来了,否则,宇良便带着内人一起来了,也好与嫂子说说话!哎,还是莫要闲话了,萧大哥,阿珠嫂子,咱们先进后堂说话吧!” 说着,三人便一起向着后堂走去。但到了后堂门口,萧峰却脚步微微一顿,附在阿珠耳边轻问道:“珠儿,誉儿他……” 阿珠轻笑道:“不用担心,莫要忘记,还有十……还有雯儿妹妹在呢,可莫要嫌她小,须知,四叔母如她这般大时候,却已然嫁入你们家了呢!” 萧峰闻言,却不禁微微一愣,眸中微微闪烁了几下,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进了后堂,万宇良吩咐下人去做了附近酒楼订了一桌酒菜,便趁着酒菜没来时候,一起闲谈起来。万宇良也算见过世面的,攀谈起来绝不会少了谈资。但,让他意外的是,不仅是萧峰,便是那阿珠,也是博闻广记,见识很是丰富,妙语连珠之下,竟然令万宇良也生出了几分自惭形秽。 但,最令万宇良疑惑的是,首先,三人已然天南海北聊了许久,那萧峰却全无半丝进入正题的意思。其次,按说,若是要说正是,谈生意,一般是要女子回避的。但,萧峰却仿佛也没半点让阿珠回避的意思。一时间,他有些搞不清楚,这对夫妻,究竟是来干什么了。 聊着聊着,仿佛是不经意间,萧峰提起了外面的木雕,仿佛是不甚在意地问道:“万兄,却不知,贵店的那三座金丝楠木雕,便是贵店伙计说不卖的,究竟是何人所雕啊?” 万宇良闻言,不禁望了萧峰一眼,却见他眸中微微一闪,心知对方其实很是在意这个问题,便正色道:“这组木雕,乃是万某店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傅雕出的,雕出之后,那位老师傅甚是喜爱,不愿出售,万某好说歹说,他才肯让万某将之放在店中,招徕顾客。可若是万某将它们卖掉了,恐怕……老师傅就要拂袖而去了。” 萧峰微微一怔,忙道:“是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师傅?敢问这老师傅高寿?姓甚名谁?” 万宇良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微芒,轻笑道:“萧兄,请恕万某不便回答了。这位老师傅不愿扬名,因此,万某也不便透露。况且万某对此也是乐见其成的,否则,若是有谁眼红万某生意,将这位老师傅给挖了去,那万某一家老小,恐怕便要喝西北风去了!” 萧峰闻言,不由一怔,随即讪笑,正要说什么,阿珠却忽然插言道:“夫君,万老板,你们说的木雕,可是就在前堂?却不知……珠儿能否一见?” 万宇良笑道:“那有何难?嫂夫人稍等。”说着,他便招呼店里伙计,吩咐几句,不多时,那组木雕便被搬进了内堂。 一见这组木雕,阿珠便霍然变色,猛地站了起来,颤声道:“这是……是……”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望向萧峰。萧峰面色也微微有些不正常,但却强自镇定地,走到阿珠身边,握住她的手,轻道:“珠儿你说,这木雕,是否极其出众?若是这等品质的木雕,我们能贩往京城,那定然……” 便是在萧峰说话时候,阿珠便已然恢复了神色,轻笑道:“是啊是啊,夫君,这等木雕若是在京城,定然是价值连城的!” 说着,她便转向了万宇良,轻笑道:“万老板,却不知……能否让我们见见这位木雕师傅啊?放心,我们定然不会挖万老板的墙角,我们只是想与这位老师傅见一见,希望这位老师傅能为我们夫妇雕一对木像罢了。” 万宇良微微一怔,方才,萧峰与阿珠的表情、眼神,他可是半点都没有错过。此刻,他万分确定,这对夫妇,定然不是为了贩卖木雕来的。不由得,他心下又多了几分警戒,面上却是微笑着道:“嫂夫人见谅,那位老师傅老家有事,已然回老家去了。不过,嫂夫人可与内人稍作商量,因为,那位老师傅却与内人乃是亲戚,因此,内人或可给嫂夫人些许定数。嫂夫人稍等,万某这就使人去唤内人过来。” 说着,他便叫来了一个伙计,吩咐了几句,这伙计便跑走了。 不多时,黄月英便从后门进来了,她进门之时,本是一脸淡淡的微笑的,但一见萧峰,却猛地变色,怔怔地望着萧峰半晌,而萧峰也皱着眉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忽然眼前一亮,道:“你是……月英?” 黄月英身子猛地一颤,赶忙上前几步,“扑通”一声,便跪在了萧峰面前,颤声道:“大少爷!” 一旁的万宇良不禁一怔,忙道:“月英,你……你这是做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月英颤声道:“宇良,这……这是奕风大少爷啊!” 萧峰,自然便是沈奕风了。而那阿珠,自然便是东方茹凉。沈奕风伸手虚扶一下,轻道:“原先我还以为,要么是找错了地方,要么是出了什么变故。原来,到底还是一家人啊……” 东方茹凉上前几步,扶起了黄月英,轻笑道:“原来是月英,我也记起来了,当初在怡心园,你还那么小,比起九妹妹来,也没有大出多少呢!这么多年不见,都有些不敢认了呢!啊,对了,婉儿你还认得不?她还在外面马车里呢!对了,还有十妹妹!” 黄月英颤声道:“啊……十小姐也来了?那……小姐呢?小姐可曾跟你们一起回来?” 东方茹凉一怔,望向沈奕风。沈奕风道:“九妹妹她……去办点事情,过些时候,便会直接到江州去了。稍后,咱们也要到江州大妹妹那里去。啊,对了,四弟与四弟妹呢?” 黄月英忙道:“大少爷稍等,月英这就去唤四少爷与四少夫人一起来与大少爷相见!” 沈奕风道:“还是我们去见他们吧!还有,珠儿,你去将十妹妹与誉儿也带上。说来,我也有一年多没见过四弟了。” 东方茹凉轻笑道:“说得是,你离家好久了呢!好了,我去带十妹妹和誉儿,你们稍等。” 第九十六章 奇毒再现 但,东方茹凉方才走到门口,忽然身子一滞,脚下一个踉跄,竟然渐渐委顿在地,满面痛苦之色,瑟瑟缩成一团…… “珠儿!”沈奕风顿时瞪大双眸,猛冲上前,将东方茹凉紧紧拥在怀中!东方茹凉颤颤道:“好……好冷……奕……奕风哥哥……珠儿……珠儿好冷……”但,沈奕风却觉得,自己怀中,便仿佛抱着一只大火炉一般,滚烫滚烫! 沈奕风顿时乱了神,颤声道:“珠儿……珠儿……你……你这是怎么了?你身上怎会这么烫!月英!月英!快去叫大夫!不,不用叫了,你前头带路,我们直接去医馆!” 被吓得慌了神的黄月英,还没有回过神来,倒是一旁的万宇良算见过世面的,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总是没慌,沉声道:“月英你去安排十小姐和小少爷,我带大少爷与大少夫人去医馆,大少爷请随宇良来!”说着,万宇良推开屋门,向外冲去,而沈奕风亦是将东方茹凉打横抱起,紧跟而去! 前堂的伙计见此状况,不由一惊,忙道:“东家!这……” 万宇良也不看他,一面向外冲,一面吩咐道:“速速关了店门,今日不做生意了!你们跟着月英,万事听她嘱咐!” 说着,也不等伙计答应,便冲出了们,沈奕风抱着东方茹凉在后面紧跟着。但,刚刚出了门,沈奕风便被人拦住了,却是当初跟着东方茹凉一起,被沈素芬送出京城的烟秀。 烟秀道:“大少爷。大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沈奕风皱眉道:“我也不知,现下我们要去医馆,你快让开!” 烟秀急道:“是急症么?大少爷且将大少夫人放下,奴婢跟随小姐多年,当初药先生教授小姐医术之时,意在培养奴婢等为小姐随身助手,因此于医术一道也有些所知,不如……让奴婢先看看?” 跟在烟秀身后的香秀也道:“大少爷放心。我们姐妹的医术,虽不能与小姐相比,但市面上的所谓大夫,却不见得便能强过我们!怎么说,我们也算得上是药先生的不记名弟子了!” 沈奕风皱了皱眉,道:“果真如此?那好,便给你们看看!” 说着。沈奕风便又转头进了木工店,烟秀对香秀道:“妹妹你快到马车上,将小姐的药箱拿来!”随即,烟秀便跟着沈奕风一起快步进了木工店,并直接进了后堂。 沈奕风将东方茹凉放在一张榻上,烟秀赶忙上前,将手搭上东方茹凉的腕脉。闭目诊脉。那一副做派,还当真与沈素心有几分相似,使得沈奕风微微松了口气。但,转眼之间,他心中再次紧张起来!因为烟秀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许久,烟秀才睁开眼睛。沈奕风见了,忙上前问道:“烟秀,珠儿她怎么样?究竟是何病症?” 烟秀摇头道:“大少夫人无病。”这话,使得沈奕风不禁再次松了口气。但,烟秀接下来的话,却使得沈奕风再次紧张起来! “但,大少夫人却是……中毒!” “中毒?”沈奕风讶然道:“什么毒?可有解药?” 烟秀叹道:“此毒……烟秀从未见过,亦不懂如何解毒。” 沈奕风一听,便怔住了。黄月英忙道:“那……那怎么办?” 烟秀与黄月英也是认识的,她对黄月英道:“月英姐,你可知晓当初夫人所中之毒?” 黄月英不禁一怔。茫然道:“夫人?夫人曾中过毒?” 倒是沈奕风闻言,眸中不禁一闪,轻道:“可是……四叔母当年所中的那种慢性毒药?那个方什么,下在蜂蜜中。同时也是四叔母的父亲,林老侯爷所中的那种?” 烟秀轻道:“烟秀亦不敢肯定,但,从种种表象来看,应当就是那种毒。不过,毕竟烟秀只是听药先生和小姐曾提起过,并未亲见,因此也无法确认。” 沈奕风皱眉道:“可是……这种毒,当初药姑祖不是已然配出了解药了么?否则……哪里还会有四弟与九妹降临人世?四叔母哪里还能活这些年?” 烟秀轻道:“大少爷稍安勿躁,烟秀知道解药存在,但那种解药的药方,现在大小姐处,烟秀并不知晓。不过,即便没有解药,只要不再中毒,然后悉心调理,自然可以复原,只是慢一些罢了。” 沈奕风道:“那……烟秀你就可以做到的,是么?” 烟秀轻道:“是,大少爷,奴婢可以做到。只是……奴婢在想,大少夫人她……究竟是如何中了这毒?” 沈奕风咬了咬牙,道:“当初,林老侯爷与四叔母所中之毒,大约都是方家所为。而方家,却是新皇还是太子时候的死忠,如今新皇登基,方家亦是新皇跟前的红人!这……可想而知吧!” 跟在烟秀身后回转的万宇良听了,不禁轻叹一声,却闭口不言。毕竟,这事情牵扯到皇宫大内之事,他还是少出声得好。 此时,香秀冲了进来,径直来到烟秀身边,将怀中的那个大箱子放在烟秀身边,打开,道:“姐姐,香秀将药箱取来了。” 烟秀向着香秀点了点头,轻道:“妹妹,论及针法,你却比我要强了许多,如今,大少夫人身中当初先生与小姐说过的那种毒,还要麻烦妹妹下针,以抑制毒性。” 香秀怔了怔,讶然道:“那……那种毒?大少夫人她……怎么会中这种毒?这……这不是……” 烟秀摇头道:“勿要多言,还是赶紧施针吧。” “喔。”香秀点了点头,从药箱中取出针包,开始为东方茹凉施针。几针下去,东方茹凉先前那种怪异体温,便恢复如初。 东方茹凉长长出了口气,轻道:“烟秀,香秀,谢谢你们。” 烟秀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不知何时,便下了马车一直守在东方茹凉身边的婉儿,冲着烟秀姐妹跪下,便要叩头!烟秀、香秀皆是吃了一惊,香秀赶忙上前去扶,急道:“婉儿姐姐,你……你这是做什么?” 婉儿轻颤道:“烟秀妹妹,香秀妹妹,你们救了公主,便是救了婉儿,婉儿须得叩谢两位妹妹的救命之恩!” 烟秀轻笑道:“婉儿姐姐不必如此,我们姐妹,与婉儿姐姐一样都是沈家下人,做奴婢的,自然要为主人分忧。这些,也都是烟秀与香秀的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沈奕风道:“即便是做下人的,亦是有功当赏。按说,对你们下人最好的赏赐,应当是消了奴籍,恢复自由身吧?不过,怎么说你们也是九妹妹的身边人,我们也不便说这些。而金银之类,现下出门在外的,也没有多少。不如这样,奕风在此许下你们姐妹三件事,只要不违道义,不危害沈家,无论什么事,只要你们开口,我必然全力以赴为你们办到,可好?” 烟秀与香秀对视一眼,烟秀道:“大少爷不必如此,烟秀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无须大少爷许下如此重诺。” 沈奕风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随后,众人便随着黄月英一起,到了沈奕鹤夫妇所居的院子,众人相见,自是一番激动不提。待到晚间,沈奕风夫妇在弟弟弟媳的安排下,在院中侧房住下,一番收拾后,婉儿将小青誉带走了,屋内只余下了沈奕风夫妇。 夫妇二人低声交谈着,毕竟,两人许久不见,心中自然有许多话要说。说着说着,话题便转到了东方茹凉所中之毒方面。东方茹凉望了望丈夫,动了动唇,仿佛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沈奕风望了望妻子,轻道:“珠儿,你仿佛是有话想说?” 东方茹凉微微笑了笑,轻道:“没有的,夫君。” 沈奕风皱眉道:“平日里,你可是极少唤我夫君的。珠儿,若是心中有事,不妨讲出来。若是可以解决的,还是早早解决为好。亦或是……你身上的毒,又有发作迹象?” 东方茹凉忙道:“没……没有。” 沈奕风道:“珠儿,你若当真心中有事,一定要说出来。” 东方茹凉咬了咬下唇,轻道:“奕风哥哥,白天……白天你答应烟秀、香秀姐妹三件事,并言道,无论何事,只要她们开口,你必然全力以赴为她们办到。奕风哥哥,当真是……任何事么?” 沈奕风微微一笑,轻道:“自然不是任何事。先前,我不是还曾说过,须得是不违道义之事么?你怎生忘了?” 东方茹凉再次咬了咬下唇,犹豫半晌,一咬牙,道:“可是……可是若是她们……她们……她们要做你……做你……如夫人……那你也答应她们?” 如夫人,其实便是平妻较为文雅的说法。在梁国公府中,便有一位有如夫人之实,而无如夫人之名的人,那便是琴姬。 沈奕风顿时瞪大了眼睛,讶然道:“这怎么可能?我先前不还说须得是不违道义么?此事自然是不可允的!” 第九十七章 巧遇 而在沈奕风夫妇为如夫人之事纠结时候,偏房之中,沈素心的两个贴身丫鬟,也在低声议论着。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你明明知道,那种毒……那种毒绝不是那么容易解的!”香秀一脸焦急之色地盯着烟秀,“以咱们两个的本事,根本没可能帮大少夫人解毒的!除非……除非小姐安然归来,或是……或是先生复生,否则,绝无可能!” 烟秀叹道:“妹妹说的这些,姐姐也知。然,妹妹觉得姐姐能够如实告诉大少爷么?大少爷对大少夫人情根深种,这,你我皆是两世为人,也算见过不少人事了,我看得出,你也当看得出的。若是我们当真对大少爷说,若是小姐……小姐出了什么事,那大少夫人必死无疑,你觉得,大少爷他……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香秀闻言,不禁一怔,喃喃道:“大少爷他……” 烟秀轻道:“以大少爷的性子,他定然会抛下一切,跑到苗疆去寻小姐回来。而且,他也绝不会让我们离开忻州。那么,若是大少爷与二少爷、小姐、三小姐他们在苗疆无事,安然归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若是当真有什么事,大少爷与小姐、三小姐他们……他们……哎,总之,若是当真如此,那,咱们沈家的指望,便是小青誉了。虽然其实咱们是有去处的,可是,江州如此遥远,足有数千里之遥,若是……若是大少爷不在。单凭咱们几个,想要到江州去,如何躲避新皇追杀?如何应付沿途各种事务?就凭咱们几个么?若是没有新皇追杀,或许还有可能,可是……” 香秀狠狠喘了几口气,哑然道:“那……那……可是,咱们只是小姐的丫鬟,只要小姐无事。咱们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烟秀眉头一皱,沉声道:“香秀,闭嘴!休得胡言乱语!” 香秀不禁一怔,茫然地望着烟秀。烟秀叹了口气,轻道:“香秀你动动脑子,咱们小姐,比之前世的夫人。有什么不同?” 香秀怔了怔,喃喃道:“不同?不是同一人么?有何不同?” 烟秀轻道:“最大的不同,便是对于旁人的态度。前世中,咱们夫人提起娘家,但凡提起梁国公府,总是一副不愿多说,心灰意冷的样子。若是之于当时的夫人来说。梁国公府,沈家,以及那些所谓父母兄弟,究竟是死是活,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然,今世不同。今世的梁国公府,沈家,以及那些父兄姐妹,在小姐眼中的分量,要远远重于前世。可以说。前世中,她只当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什么父母亲人,都是虚妄。但在今世,前世中不屑一顾的,今世却是最是看重的。若说小姐有什么放不下的,那便是两点,其一。便是这梁国公府沈家,其二便是姑爷。妹妹,你明白了么?” 香秀愣怔半晌,才道:“姐姐说得是。妹妹……妹妹似乎明白了一些。不过,也不止是小姐,便是整个沈家,仿佛都与前世完全不同了。姐姐你是否还记得,前世中,夫人过世之后,咱们姐妹曾到梁国公府中发丧?” 烟秀叹道:“自然记得。但,今世的梁国公府,却不是前世的梁国公府了。前世的梁国公府,夫人出世之前,老国公已然故去,而今世老国公至今依然健在。这,便是一大区别了。” 香秀亦是轻叹道:“是啊,今世的梁国公府,实在是……实在是令人难忘。可是,现如今,梁国公府也没有了……” 烟秀轻笑道:“怎么会没有了?大少爷在,小姐在,还有许多人也都仍在,梁国公府怎么会没有了?妹妹是不是觉得,梁国公府便是那一片大宅子?你错了,梁国公府,根本不是说那处现下已然被烧成平地的宅子,而是宅子里的人。宅子里的人,现下大半都还在,梁国公府自然还在。即便是这些人都不在了,咱们姐妹也不在了,只要还有人记得咱们这些人,还记得当年的梁国公府,那,梁国公府便永远都在。妹妹,你懂了么?” 香秀怔了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烟秀微微一叹,轻道:“哎,妹妹啊,你何时才能长大呢?” 许久,香秀忽然道:“姐姐,我……我想小姐了……” 烟秀微微一怔,轻道:“小姐她……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妹妹放心吧。” 与此同时,遥远的苗疆。 此处,乃是苗疆北部的一处小镇,镇民大多都是苗人,但亦有许多汉人在此出没。其中,大多是一些行商,从中原带来货物,与当地苗民交换当地特产,再贩往中原,从中获取利润。 在这处小镇中,有唯一一家客栈,客栈老板是个汉人,但他的夫人却是个苗女。这家客栈,入住的大多都是些中原商人。不过,间或也有一些外来的苗人入住。 现下,沈素心一行人,便住在这里。 夜已然深了,沈素心躺在床上,听着身边沈素云均匀的呼吸声,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里……已然是苗疆了?当初,师傅来此之时,有没有住在这家客栈里呢?也不知这小镇中,有没有五毒教的人呢?也不知蓝心湄和那个小温浅,有没有得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消息呢?也不知她们知道自己来苗疆了,会有什么反应? 此时,在沈素心脑海里晃悠的,便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过也莫要怪她,毕竟,一个失眠之人,起初,或许还会琢磨琢磨些许危难之事,但时候长了,思绪难免有些失控,自己都不知自己会想到哪儿去了。 正在此时,沈素心却忽然微微一皱眉,一只手忍不住向一边摸了过去,紧紧抓住了便放在身边的倚天剑。屋顶,似乎有声音!而且应当是脚步声!难道……这都到了苗疆了,那些人怎么还是阴魂不散,有必要那么执着么? 沈素心心中暗暗咒骂着,身子不禁紧了紧。但,忽然,她的耳边传来一阵轻语:“九妹妹,莫动,咱们先静观其变。” 沈素心微微一怔,转眼一看,却见自家三姐姐,那一双明亮若星辰的眸子,正微微转动着,显然,她也听到了外面的响动。 只听,房顶上,极轻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沙沙沙地仿佛隐没在夜风之中。但,沈素心与沈素云俱都听得真切,虽然轻,但显然是有人在房上行走!显然,这些人不是什么正当之人,否则,好好的路不走,干嘛要走房梁呢? 近了,近了,更近了!房梁之上的脚步,终于踏上了她们所在屋子的屋顶上!而且,还在这里停下了!沈素心与沈素云不禁对视了一眼,难道……对方真的是冲着他们来的? 沈素心与沈素云所在的房间,正好是个拐角,正西、正北两个方向都是有窗子的。沈素云向沈素心使了个眼色,举起一只手,指了指正西的窗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正北的窗子,又指了指沈素心。 沈素心会意,缓缓抽出了倚天剑,而沈素云也缓缓抽出了藏在身边的紫宵银月。沈素云向着沈素心伸出了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手指头,少顷,无名指屈下,随后是中指,食指。当沈素云三根手指都屈下之后,沈素心从西,沈素云从北,一起冲破窗子,冲出房间! “唔!”屋顶上的人当然不会无视这么大的动静,但,他们尚未反应过来,便见两柄长剑向着自己刺来!那凛冽的剑意,使得他们的脊背,一阵阵地发寒! 但,只听“叮!叮!”两声轻响,沈素心与沈素云愕然发现,她们的突袭一剑,竟然被对方挡住了!对方的人数也是两人,手中所使的武器,是一柄式样很是奇怪的东西,她们并不认得。但,显然,对方的功夫很不简单!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偷袭我们!”不等沈素云与沈素心再次刺出第二剑,对方竟然抢先开口问道!而且,令她们讶异的是,对方开口之人,竟然也是一名女子! 沈素心与沈素云对视一眼,停下剑,沈素云轻道:“你们夜深之时潜入我们屋顶,还要说我们偷袭,问我们是什么人?” 那女子仿佛微微一怔,急道:“我们……我们不是来找你们的,我们是来抓一个中原人的!那个中原人偷了我们五圣教的东西,我们必须抓到他!” “五圣教?”沈素心微微一怔,道:“你是五圣教中人?你们教主可还是蓝心湄蓝教主?” 那女子仿佛也是微微一怔,道:“正是我师父,怎么了?你们要找她么?” “师傅?”沈素心眨了眨眼,借着夜色,仔细看了看那蹲在屋脊上的女子,忽然道:“你……你可是温浅?” 那女子愣了愣,道:“是我,你是谁?为什么认识我?”但她话音刚落,忽然又急道:“不好!那人跑了!嘎哒,赶紧追!”说着,她便与另一名五毒教弟子,追着一个黑影飞掠而去! 第九十八章 再见蓝心湄 望着温浅二人远去的身影,沈素云轻道:“九妹妹,怎么办?” 沈素心略一沉吟,道:“帮忙!”说着,便仗剑追着温浅二人飞掠而去!沈素云也仅是慢了一线,只落后了沈素心半个身位。若是论起下毒解毒,沈素心与沈素云也许比不上五毒教中人,但,若是比起轻功来,那两个五毒教弟子加在一起,也不是沈素云姐妹任何一人的对手。只是片刻之间,两人便超过了温浅二人,追着那黑影而去! 跟在温浅身边的,被称为嘎哒的男子道:“师姐,怎么办?” 温浅皱了皱眉,道:“不管了,追!那两个人也不知是什么人,那东西……那东西可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且说沈素心与沈素云二人展开身形,几个起落之间,便与前面那黑影拉近了不少距离!那黑影仿佛也明白自己单凭轻功,是万万逃不掉了,于是干脆顿了顿步子,忽然一扬手,朝着沈素心甩来一片细小的暗器! 沈素心一惊,赶忙舞起长剑,只听一阵“叮叮当当”之声,诸多暗器被沈素心这一招“破箭式”尽数击落!沈素云赶忙问道:“九妹妹你没事吧?” 沈素心咬牙道:“没事!好一招漫天花雨!好,教你见识见识我的暗器!” 话音未落,沈素心一扬手,便是一道白光,一柄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的小刀,便插在了那人的腿弯之中!只听一声惨叫,那人顿时跌落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那人转头望了自己伤口一眼,咬牙道:“你……你与那号称‘例不虚发’的李家二公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此时,沈素心与沈素云已然追到了他身边,两柄长剑指向了他,只要他有半点异动,这两柄剑,定然就会向他刺去。听到他的问话。沈素心一撇嘴,轻道:“李家二公子?嘿嘿,二哥哥的名气,好像已然很大了啊!” 沈奕寻平日在外,常与柳墨璃一起行走江湖。但,他用的可不是真名,而是化名为李寻欢。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假名了,而是真真正正的真名,正如沈奕风化名萧峰一样。 沈素心又望向那人,沉声道:“你又是何人?为何跑到五……五圣教去偷东西?” 温浅就在后面不远,马上就要到了。她若是出口一句“五毒教”让温浅他们听到,虽说只要她表明身份,大约也不会有事。但总是多了些芥蒂。毕竟,她还有求于人家呢! 那人道:“原来姑娘是李二公子的家人。在下唐龙,乃是蜀中唐家堡弟子,与李二公子还有几分交情。还望姑娘看着李二公子的面子上,放在下离去。” 沈素心轻笑道:“二哥哥的事,还得二哥哥自己出面。而且你须知晓,姑娘我不仅是二哥哥的妹子,同时,家师人称药先生,五圣教之事。姑娘我恐怕还得给蓝教主一个面子呢!” 唐龙闻言,不禁一愣,随即叹道:“哎,原来如此,好吧,唐龙认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还未等沈素心开口,一个声音便道:“我五圣教也不杀你。也不剐你,只要你将东西交出来,我们自然放你走路!顺便,还要你带句话回唐家堡。传给你们堡主唐傲天,就说,我师傅说了,你们唐家堡不要总是将帽子往五圣教头上戴,我们五圣教,可不是能随便让人栽赃的!” 沈素心不禁一怔,轻道:“浅浅,你们五圣教与他们唐家堡……似乎还有不少恩怨,是不是?” 温浅微微一怔,借着夜色仔细看了看,茫然道:“既然你能叫我浅浅,看来,你当是我较为熟悉之人。可是……可是我怎么不记得你了呀?你究竟是什么人?” 沈素心亦是一怔,不由轻叹道:“哎,浅浅啊,你当初还一心要嫁给我哥哥呢!连我你都不记得了,你怎么当我嫂子啊?” 温浅又是一怔,忽然,她眼前一亮,惊喜道:“呀!心儿妹妹!你怎么跑到苗疆来了!”话音未落,温浅便是一个飞扑,便将沈素心整个人搂在怀里!同时,她还仿佛很是嫌弃地,朝着那嘎哒摆了摆手道:“嘎哒!你速速将这个家伙给带回去,交给师傅!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师傅她老人家吧!你师姐我呢,要跟着心儿妹妹一起玩!” 沈素心小心地将倚天剑转向一边,生怕伤到温浅,同时,很是疑惑地道:“呃……浅浅,当初在京城,你不是一直叫我心儿姐姐么?怎么现下姐姐变妹妹了?你不是比我小一个月么?” 温浅撅了撅嘴,嗔道:“你瞧,我现在比你高了,自然就是你姐姐喽!哼,个子高的,才能做姐姐呢!” 果然,现在温浅比沈素心略略高出了一些。 沈素心不禁翻了个白眼,道:“可是,浅浅啊,无论你长得多么高的个子,年纪却是无法更改的。姐姐便是姐姐,妹妹便是妹妹,你该叫我心儿姐姐,那便一直要叫心儿姐姐,你是我妹妹,那便永远都是我妹妹!” 温浅抗议道:“不是的!不是的!在我们苗人中,个子高的才是姐姐,个子矮的就是妹妹!心儿妹妹!心儿就是我妹妹!” “呃……”沈素心愕然,“苗人中……有这个规矩么?” 但望向温浅,看着她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儿,沈素心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再次翻个白眼的冲动。很显然,这个并不是苗人的规矩,而是小丫头自己“发明”的。 月色之下,望着温浅八爪鱼一般缠在沈素心身上,同时,再望着沈素心那一张哭笑不得的脸庞,沈素云终于忍不住了,捂着嘴,转过身去,肩头一颤一颤地,也不知在做什么。 待回到客栈时候,洛轻鸿也起来了。他也早就听到了动静,但还未来得及跳上房顶,所有人都一窝蜂地跑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明白自己的轻功,绝对追不上沈素心等人,便在客栈附近等待。 见沈素心等人回来了,他赶忙迎上去,见沈素云与沈素心无恙,才放下心来。又见他们居然就此和五毒教接上了头,顿时也更是欣喜不已。 待到第二日,温浅等二人,便押着唐龙,带着沈素心等三人,一起朝着五毒教……不,五圣教总坛赶去。 又是两日,众人才到了五圣教总坛。沈素心与沈素云、洛轻鸿等三人,在温浅的带领下,前去拜见五圣教教主蓝心湄。 蓝心湄住在一间很有苗家风范的大屋子里,待通报后,便有五圣教弟子出来,让温浅及沈素心一行进去。一进门,沈素心便看到,面前的椅子上,坐着的正是蓝心湄!许多年不见,这位五圣教教主,人称南疆毒王的女子,风采宛若依旧。 沈素心赶忙上前两步,行了个礼,道:“晚辈沈素心,及家姐沈素云,表兄洛轻鸿,拜见五圣教蓝教主。” 蓝心湄轻笑道:“沈小姐,多年不见,你已然也长成了一位大美人了呢!哎,当初心湄与药姐姐相交之时,仿佛还历历在目。果真如你们中原人所言,天罗江滔滔浪,后浪推前浪,而一代新人,总是要换旧人的。”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蓝教主谬赞了,我等小辈,如何能企及蓝教主及师傅等前辈之能?莫要说别的了,单说医术一道,素心虽在医术之上也算有所建树,但若与师傅相比,不过星辰与皓月争辉,实是云泥之别。” 倒是一旁的沈素云心中暗道,这个比喻,还真不谦虚。夜空中的任何一颗星星,除了启明星之类,大多都是恒星,单论热度、亮度,可是比实际上只是个反光板的月亮要强得多了呢! 不过对于这种现代天文知识,又能指望沈素心懂得多少呢? 蓝心湄轻笑道:“原本,心湄还打算,过些时日,若能得闲,便要到中原去,看望一下沈小姐。却不想,沈小姐竟然来到了苗疆。” 沈素心微微一叹,轻道:“蓝教主,素心来到苗疆,乃是专程来找蓝教主的。其一,是探望蓝教主,其二,也是有事相求。” 蓝心湄微微一怔,道:“有事相求?沈小姐尽管讲。只要心湄能帮得上忙的,定然不会推搪。” 沈素心轻道:“素心先行谢过蓝教主了。在说出请求之前,素心敢问蓝教主一句,可认得慕容闻歌老先生?” 蓝心湄又是一怔,大笑道:“哈哈……哈哈哈……那个老鬼头,他还活着么?说来,我也是好多年都没见过他了呢!想当年……” 说着,蓝心湄眸中,闪过一丝怀念。的确,她也算是个老人了。虽然一张玉面,仍是洁白如玉,可眼角,也开始出现些许细细的鱼尾纹了。 沈素心轻叹道:“素心此来,便是来求蓝教主,去救慕容闻歌老爷子一命。” “什么?!”蓝心湄霍地站起,一脸不可置信,还带着些许可疑的急切,“那老东西……究竟是怎么了?快说!” 番外-药先生的故事(一) “如此这般,便无碍了。”一个柔柔的女声轻道,“只是,待到回家之后,切记不可大悲大喜,须得心静如水,亦不可多食辛辣。只要如此,配合药儿开出的药方,最多三月,便可痊愈如初。” 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道:“谢过药姑娘,这……便是老身的诊费了,还请药姑娘收下。” 那柔柔的女声轻道:“谢史夫人,还请史夫人多多保重,切勿轻易动怒。怒则伤肝,对身子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那老夫人轻叹道:“不动怒?哎,老身尽量吧。只是……只是有些时候,七情六欲,实在不是……实在不是自己当得了家的啊!看着家中那一大堆乌七八糟的事儿,我……哎!” 那柔柔的女声轻道:“史夫人,药儿四方行医,曾医治过不少重病之人,救过不少将死之人。然,人力时有而穷,药儿只是医者,而非神仙,总有治不了的人。便曾有如此二人,便是药儿治不了的,药儿不愿欺瞒,便如实告知。此二人听闻此事,不约而同地问药儿,他们还能活多久。药儿便告知,皆是能活半年。其中一人,听闻药儿言后,便叹息道,哎,只剩下半年寿数了。而另一人闻言,却是欢欣雀跃,喜道,居然还有半年可活。史夫人,你说,对于此二人而言,事情便是同样的事情,为何反应却是如此不同呢?” 那史夫人仿佛怔了半晌,忽然轻笑道:“药姑娘,你这一席话实在是令老身茅塞顿开!有许多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却总是各有不同。老身总是怒气勃发,未尝不是自己的缘故啊!” 那柔柔的女声轻道:“有诗云:‘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史夫人,许多事,正如您方才所说,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却是各有不同的。正如小儿吵闹,有人觉得小儿顽皮,有人却觉得小儿活泼可爱,这小儿其实并无不同,而是看得人不同罢了。” 史夫人轻道:“老身受教了,谢药姑娘。依老身来看。药姑娘这一番劝慰,却是比那一张药方,要贵重得多。” 那柔柔的女声轻道:“史夫人谬赞了。” 史夫人轻道:“药姑娘,老身告辞了。” 那柔柔的女声轻道:“药儿送送史夫人吧。” 不多时,一幢小宅子的门轻轻打开了,一名丫鬟搀着一位那位史夫人从宅子中走了出来。这史夫人却并非一名老妪,看上去。却最多不过三十出头,但那声音,却苍老如老妪一般。而送着她的,却是一位看上去甚至二十岁都不到的少女。那少女身材婀娜,脸上却戴着一方纱巾,看不清样貌。想来,她就是那位药姑娘了。 送走了那史夫人后,药姑娘缓步回了宅子。不过,她并没有回到先前与那史夫人说话的正厅,而是脚步一转。转向了一处厢房,推门走了进去。只见,这厢房床榻之上,却躺着一名男子。 “你来了。”那男子并未睡觉,药姑娘一推门,他便发觉了,望向药姑娘,轻道。 药姑娘柔声道:“你……可好些了么?早先的药。都喝了么?” 那男子却将脸向着一旁一扭,别扭道:“我……那……那药太苦了,我……我不想喝。” 药姑娘微微一笑,轻道:“你受伤了。不喝药,又怎么能好呢?好了,乖,听话,药还是要喝的。”说着,她端起了一旁案几之上的一碗药汤,走向那男子,坐在床边,伸手扶他起来。 那男子顺从地坐了起来,皱着眉,望着那碗药,咬牙道:“可不可以不喝啊!你……你针灸不是很好么?给我扎几针,怎么样?我不怕疼的!只是……别让我喝这么苦的药,好不好?” 药姑娘柔柔地笑了,轻道:“针灸、药石,皆是医者手段。手段只是表,治病救人,才是医者本心,才是里。有些病,是可以用针灸医治的,而有些病,却是必须吃药的。乖,别闹了,乖乖将药喝了,你很快便会好的。待你好了,便不用喝这么苦的要了,不是么?” 那男子不禁撇了撇嘴,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捏着鼻子将那碗药给喝了下去。随后,他便随手将碗扔在一旁,整个人仿佛没了骨头一般,软塌塌地挂在药姑娘身上,哼哼唧唧地抱怨道:“好苦!好苦!哎……以前我还觉得,我是不怕吃苦的。现下我才发现,这苦,当真是好难吃啊……好姑娘,给我弄点好吃的,压压口中的苦味,可好?若是有蜂蜜什么的,那便太好了!” 药姑娘仍是轻笑着,仿佛,那年龄明显比她大了一些的男子,当真是个孩子,甚至,便是男女之防,也不在意,只是轻笑着,用哄孩子的口气柔柔道:“好,好,少待可好?稍后,药儿便给你调些蜜水来喝,好不好?乖啊,好好躺好歇着,一会儿蜜水就来了。” 好说歹说,那男子才终于躺了回去。药姑娘轻笑着,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不多时,果然端着一罐蜜水走了进来,亲手喂他喝。 那男子心满意足地喝着蜜水,将一罐蜜水喝得干干净净,望着药姑娘那弯弯的笑眼,轻笑道:“药儿,你可真好啊!” 药姑娘轻笑道:“知道药儿好,那以后便好好吃药,莫要给药儿添那许多麻烦。” 那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盯着药姑娘的眸子,颤颤道:“药儿你……你做我妻子,可好?” 药姑娘捧着罐子的手,微微一颤,移开目光,轻笑道:“莫要说笑了,好了,我要走了,乖乖的哦!莫要捣乱!” 说着,药姑娘站起身来,便要向外走去。 那男子猛地支起半边身子,伸手拉住药姑娘的手臂,急道:“我可不是说笑!我……我真的想娶你为妻!我慕容闻歌,此生从未见过你这般温柔可人的女子,能娶到你这般妻子,也不知需要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也不知……我……我有没有这么福气……” 药姑娘微微一叹,轻道:“闻歌,莫要如此,我……我……我不不像你想的那么好……放开我,放开我好么?” 慕容闻歌执拗道:“不!我不放!你若不答应我,我……我就绝不放手!” 药姑娘面色微微一沉,轻道:“放手。” “不放!” 药姑娘的面色更是沉了几分,轻道:“你放不放?” “不放!” 药姑娘微微一叹,忽然一挥手,顿时,慕容闻歌便失去了知觉,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软软地倒在了床上。 药姑娘又是一声轻叹,将罐子放在床边,弯下腰,轻轻地帮慕容闻歌改好了被褥,随即,又是一声轻叹,抱起罐子,转身走出了这间厢房。但,她却仍是没有走向正房,而是将罐子放在院子的一处角落之中,又转向了隔壁的一间厢房。 一进门,便听一个女声轻笑道:“你为何不答应了他?” 药姑娘不理她,伸手拉过她的手腕,轻轻搭上了两根手指,闭上了双眸。 这是一名衣着特异的女子,看上去,并非是中原女子,而是来自西南苗疆的。她长长的头发上,简单的几枚银饰,将她一头青丝装点得很是雅致。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药姑娘,见她不回答自己,于是笑道:“难道……你已是心有所属?” 药姑娘仍是不理她,少顷,她睁开眼,轻道:“你体内余毒,已然十去其八,剩下的,便是你自己,也可以解了。明日,你便可以回你的苗疆去了。” 说着,她也不多留恋,站起身便向外走去。 那女子望着药姑娘的背影,轻笑道:“这便是你们中原人常说的什么‘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了吧?哎,那小子,可真是可怜!昨日我还偷偷看过,好一个俊俏儿郎啊!我说,你若不要,我便要了,可好?” 药姑娘脚步顿了顿,轻道:“你若要,你便拿去。”说着,便再也不回头地,走出了屋子,只留下那苗疆女子银铃一般的笑声。 慕容闻歌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暗了。他看看床头的小柜子上,放着一碗药汤,但屋中,却没有那一抹靓影。不由得,他微微叹了口气,坐起身来,端起那一碗药汤,一饮而尽。 但,喝了药之后,他却呆呆地坐着,仿佛那一碗药,是喝了便会变傻的傻药一般。许久,他才喃喃道:“药儿啊,药儿,你……为何要对我如此呢?我慕容闻歌,究竟哪点不好呢?哎……” ……………………………………………… “药儿啊,药儿,你……为何要对我如此呢?我慕容闻歌,究竟哪点不好呢?哎……” 屋顶之上,白发苍苍的慕容闻歌,一边饮着酒,一边喃喃道。就在他所在的屋顶之下不远处,却是一处灵堂,灵堂之中,陈列着一座灵位,上面赫然写着:药先生之位。 “那沈老头儿……就当真那么好么?可是……你又为何也不愿嫁给他呢……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第九十九章 一日轻松 见蓝心湄反应如此之大,沈素心心中,不禁松了一半。她看得出这蓝心湄蓝教主,还是相当在意慕容闻歌的。虽然,她并不知晓这位蓝教主与慕容闻歌,还有自己师傅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牵绊,但显然他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沈素心轻道:“蓝教主,前些日子,慕容闻歌老爷子病倒了,且是人事不知。丰亲王慕容伯父辗转联络到了素心,经素心诊治,却是得出了慕容老爷子乃是身中蛊毒的结果。师傅过世前,也曾计划授予素心解除蛊毒之法,然世事难料,师傅还未来得及教授素心,便与世长辞,因此……对于蛊毒,素心束手无策,只好喂慕容老爷子服下了师傅留下的沉香丸,压制毒性,同时前来找寻蓝教主,希望蓝教主能派遣五圣教中能够接触蛊毒之人,虽素心前往京城,予以救治。” 蓝心湄焦急地来回踱了几步,道:“沈姑娘可知,那老家伙究竟中的是什么蛊?有什么症状?” 沈素心犹豫了片刻,轻道:“素心……并不识得,只是,慕容老爷子一直如死人一般,对于外间刺激,丝毫没有半点反应。但老爷子经脉之中,却仿佛有不知名物事,正在啃咬老爷子经脉。不过服下沉香丸后,那般异动已然体味不到。素心想来,应当是那些蛊虫已然在沉香丸的作用下,沉睡过去。但素心不知,这究竟能压制多久。” 蓝心湄又是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但就这些,也无法判断究竟是何种蛊毒啊……我五圣教中。擅长蛊毒之人不少,但若论解蛊还是以心湄最擅。说不得,心湄便跟沈姑娘走一趟京城!” 沈素心顿时大喜道:“素心先在此代慕容老爷子谢过蓝教主!” 蓝心湄微微一叹,轻道:“哎,也说不上什么谢不谢的,那老家伙啊……哎!不说了,都是些陈年旧事罢了……沈姑娘,你们千里迢迢来到苗疆。想必也是一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定是累得紧。不过事不宜迟,咱们须得尽快赶往京城,否则……稍后,你们三人且在我五圣教歇息两日,也让心湄能交托一下教中事务。打点行装。第三日一早。咱们便在教中大殿前会面,一起赶赴京城。” 沈素心应道:“谨遵蓝教主吩咐。” 随后,在蓝心湄的安排下,沈素心、沈素云、洛轻鸿分别被五圣教教众带到了客房中歇息。一路旅途劳顿,他们也的确是累了,又是在五圣教总坛,丝毫不用担心有人偷袭。难得睡了个好觉。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沈素心才起了身。一出门,扑面而来的草木清香之气,令得沈素心身心舒畅许多,不禁伸了个懒腰。但,就在她伸展到最为舒展的姿态时,动作却极轻微地一顿。忽然,她猛地转过身来,盯着院门附近。冷然道:“什么人,出来!” 少顷,从沈素心盯着的地方,一个女声略带着几分尴尬轻笑道:“呃……嘿嘿……那个……心儿妹妹,是……是我,是我啊!心儿妹妹早啊!” 说着,温浅讪讪笑着,缓缓现身。沈素心不禁噗嗤一笑。上前几步将温浅拉进院子,轻笑道:“浅浅妹子,你这是做什么呢?跟姐姐玩捉迷藏么?” 她的话语中,在“妹子”与“姐姐”上。特别放了重音。 温浅眸中,划过一丝讶然与羞赧,张了张嘴,但到底没有说出什么。她望了沈素心一眼,忽然,那一张娇俏的小脸儿上,却划过了一丝红晕,头也不禁埋得更低了一些。 沈素心不由得一怔,这小丫头,这是做什么呢?居然在自己面前害羞?难道……呃,沈素心不禁打了个寒颤,千万……千万别这样好不好……她下意识地放开了温浅,退了半步,眼珠儿微微一转,轻笑道:“这么大清早的,浅浅妹子是来找姐姐玩的么?话说,你心儿姐姐我可是头一次来苗疆呢,浅浅妹子,不带姐姐出去玩一玩么?” 沈素心这三番四次姐姐、妹子的,令温浅忍不住撅了撅嘴,但看了看沈素心,终究没有反驳,只是闷闷道:“那……好啊,浅浅带你出去看看咱苗疆风光去……” 说着,她便转过身,朝着院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喃喃道:“什么大清早啊,这都什么时辰了,当初年幼时候,也没发现你这么能睡呢!真像一头小猪一样。” 沈素心内功已有火候,耳聪目明,温浅这般轻语,却也逃不过她的耳朵。不过,她心知这温浅只是小孩子心性,并无恶意,因此也并不在意,伸手拉住温浅,轻笑道:“哎,浅浅妹子,心儿方才起身,可还未用早膳呢!” 温浅不由得一怔,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道:“啊……那你等等哦,我去叫人给你送早点。啊,对了,待会儿吃完了早点,咱们一起出去玩?跟你说喔,咱五圣教总坛,可是很好玩的……” 这温浅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很快便又叽叽喳喳起来。 用了早膳,再叫上沈素云,三女一道,在一个临近五毒教总坛的城镇中游玩起来。或许,无论哪个时空,逛街,都是任何女性生物天生的能耐吧?这三人在这并不算大的小城镇中,一直逛到天色渐暗,都还有些意犹未尽。回到五圣教总坛,三人分别之时,温浅却又露出了几分异样的神色,仿佛,并不愿意离开似的。 趁着温浅没注意,沈素云轻轻捏了沈素心一把,朝着温浅努了努嘴,轻笑道:“九妹妹,我先走了哦,早先出门时候,可是答应了洛表哥,要帮他买苗家兵刃的。现下,我给他送去。” 沈素心一面朝自家姐姐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一边轻笑道:“那姐姐莫要急呀,洛表哥也不是别人,早一刻,晚一刻,也不如何打紧吧?咱们三个先到心儿那里去,一起吃些东西啊!” 沈素云向着沈素心凑近了些许,在她耳边用极轻的声音道:“这小丫头有话想跟你说,我还是回避吧。”说着,也不等沈素心反应,便提起捆在一起的几柄苗刀,轻笑道:“洛表哥脾气急躁,都这时辰了也不见我们回来,他没准要到我那儿去兴师问罪了!好了,我走了喔,九妹妹,你多陪着浅浅妹妹玩一会儿。浅浅妹妹,我走了。” 温浅轻笑着朝沈素云挥挥手道:“云姐,明天见。” 待沈素云离开,沈素心看着温浅欲言又止的样子,轻笑道:“浅浅妹子,走,咱们到我屋子里去,把这些东西给瓜分了!反正,三姐姐也是成了亲的人了,这些小姑娘玩意儿,她也不在意!” 说着,她便拉着温浅,回到了自己所居的小院,直接进了卧室,将手中的东西随手一放,便盯着温浅,轻笑道:“好了,说吧!” 温浅不由一愣,茫然道:“啊?说什么啊?” 沈素心轻笑道:“浅浅啊,你今天一直在偷眼看我,现下,你可该说了吧,究竟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啊?” 温浅怔了怔,咬了咬下唇,嗫嚅许久,才喃喃道:“那个……心儿……心儿姐姐……我……我……” 沈素心轻笑道:“哟,先前不还是心儿妹妹么,怎么一转眼,便又是心儿姐姐了?好了好了,赶紧说吧,再等会儿,我骨头都要让你给叫酥了呢!” 温浅咬了咬牙,轻道:“那个……那个……心儿姐姐,我……我就是想问,那个……奕鹤哥哥他……现下怎么样了?他……他可有成亲呢?我……我……” 说着,温浅一张小脸儿,早已通红通红了。 沈素心不由一怔,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我的浅浅妹子啊,你还念想着我哥呢?你这小丫头,可当真是长情呢!我怎么不觉得,我哥居然这么有魅力呢?” 温浅的小脸儿,此时早已红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她不由得用力咬了咬牙,嗔道:“你……你……你笑什么嘛!我……我……我不过是问问嘛!笑什么嘛!还小丫头……你才比我大一个月,我是小丫头,你就是大丫头了吗?哼!讨厌死了!” 沈素心笑道:“好了,好了,浅浅妹子,别气了,别气了,姐姐不该笑你,姐姐给你赔不是了,好不好?不过,浅浅妹子,你怕是做不了我嫂子了,因为……我已然有了嫂子了呢!” “啊?”温浅也顾不上害羞了,忙质询道:“可是……可是奕鹤哥哥不是说要等我长大的吗?怎么……怎么……呜呜!不行!我得去找他,我得好好问问他,为什么不肯等我呢!呜呜!” 一边说着,温浅的两行泪水,便如开闸泄洪一般,说流便流,当真没有半点含糊,唬得沈素心直发愣。 “呃……”沈素心赶忙劝慰道:“浅浅妹子,你别哭啊,当年我哥哥好像没答应过你什么吧?仿佛,当时都是你在自说自话啊!” 第一百章 启程 “阿嚏!阿嚏!”沈奕鹤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引得上官映秋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带着几分担忧道:“奕鹤,你可是受了凉了?要不让烟秀她们来看看?” 沈奕鹤摇头道:“没事,没事的,哪里是受凉了,怕是不知道哪个家伙在背后念叨我呢!” 上官映秋不禁掩口轻笑道:“背后念叨你?该不是……你的哪个小情人,正在心心念念地想念你呢!哼!” 说着,上官映秋瞅瞅四周无人,娇俏地横了他一眼,抱起面前的一个贴身包袱,转身便走出了屋子。只是,若是她知道,她这一句无心之言,却是一语成谶,却不知又会是怎样一个表情。起码,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吧? 上官映秋方才走出门,便看到东方茹凉抱着沈青誉,刚刚从厢房之中走出。上官映秋赶忙迎上几步,轻道:“大嫂,您那边可曾打理好了?咱们现下人手不多,许多事,还得大嫂自己动手……” 东方茹凉轻笑道:“无妨的,四弟妹。莫说还有婉儿、烟秀、香秀她们,便说只有咱们几个,万事自己动手,也比在那公主府中,仿佛笼中鸟一般,要强得多呢!何况,咱们做女人的,最在意的,最幸福的,不就是夫君能陪在身边么?” 说着,东方茹凉看了看怀中已然睡熟的小青誉,凑在上官映秋耳边轻道:“四弟妹,你……可有消息了?听说……二弟妹、三弟妹似乎也都有了呢!” 上官映秋怔了怔,轻叹道:“没呢。前两天,刚来了红。说起二嫂三嫂来,仿佛……二嫂已然生出了一个孩子了吧?映秋记得大哥先前似乎说过,好像叫……青……啊对,叫青阳。啊,对,就是叫做青阳的,大嫂应当知道吧?” 东方茹凉点了点头。轻道:“是啊,小青阳,也是个男孩呢。三弟妹也是有了的,不过算一算,应当还不到日子吧?五弟妹那是没指望了,六弟七弟都还未成亲,先前已然订下的亲事。怕是不成了。” 上官映秋轻叹道:“是呀,那两家向来是墙头草,咱梁国公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他们怎么还会秉着这门亲事呢?怕是早就将庚帖付之一炬了吧?不过这样也好,如五弟妹那般女儿家,这世上又能有几个?” 说着,上官映秋又是一声轻叹。道:“说起五弟妹,哎,当初还在闺中时候,我倒是也与她有过些许交往。当时,总觉得她不与人亲近,有些阴阳怪气的,因此,也多少有些疏远。但当初……哎,当初那灵堂上拜天地,可当真是……若还了映秋。映秋还不知有没有那个胆子呢!” 东方茹凉亦是轻叹道:“谁说不是啊,当真是可怜人。只是听奕风哥哥说,玲姝与五弟,自小在走路都不稳当时候,便在一起玩闹,后来两人渐渐长大,在旁人面前,玲姝总是一副冷然模样。唯独在五弟面前才有娇俏的女儿模样。两人的感情,绝非一般。五弟走得那般突然,她又怎能不肝肠寸断呢?不过,话倒说回来了。四弟妹啊,那原本可是你与四弟的婚礼呢,结果……” 上官映秋不禁轻叹一声,道:“命该如此,又能如何?不过映秋倒是觉得,比起玲姝,映秋可是好多了呢!再怎么说,映秋可是如愿嫁给奕鹤了,而且嫁得实实在在……只是可惜玲姝……” 东方茹凉轻道:“公公婆婆都曾言道,日后,玲姝若是遇上了心仪之人,随时可以改嫁的。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便不用方家,便是公公婆婆,也要为她置办一副丰厚的嫁妆,如嫁女儿一般,将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毕竟,玲姝嫁给五弟,算得上是冥婚,她至今可都是完璧呢,想再嫁人,也比一般寡妇容易得多。若是当真有了那么一天的话,四弟妹,咱们两个,再唤上二弟妹、三弟妹,咱们这些做嫂子的可也得给她添妆呢!” 上官映秋颔首道:“这是自然,只是……映秋原本嫁妆就不甚丰厚,家境也不大好,届时怕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只是希望,三位嫂子能给映秋留些面子,也莫要用太好的东西了……” 东方茹凉轻笑道:“四弟妹也太妄自菲薄了吧?只要到九妹妹那里讨上些许药先生留下的方子配置的药丸,那价值,可是比一般的贺礼要厚得多呢!” 上官映秋讶然道:“这样……可以吗?送药……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吉利吧?不会让人觉得,是在咒人生病吧?” 东方茹凉轻笑道:“那怎么会!须知,九妹妹的某些药丸,有时可是能救命呢!那可不是送药,而是送命!救命的东西,放在哪儿不是宝贝呢?” 上官映秋略一沉吟,轻道:“哎,真有那么一天再说吧。” 东方茹凉亦是道:“对,看玲姝对五弟的那一腔深情,那一天大约是遥遥无期了吧?哎,咱们也莫要说了,赶紧先把东西放在车上,待会儿就要出发了!啊,我还得去看看十妹妹收拾好了没有呢!” 说着,两人赶紧上了马车,将东西以及熟睡正酣的小青誉都放在马车上,又唤来香秀照看着,便又各自回了房间。东方茹凉一进门,便看到沈素雯正有些吃力地抱着一个箱子,颤颤巍巍地向外走。东方茹凉赶紧上前几步,将箱子抱过来,道:“十妹妹,这么大的箱子怎么让你来抱?婉儿呢?” 沈素雯轻笑道:“大嫂,婉儿姐姐去帮烟秀姐姐了!心儿姐姐的东西,都是烟秀姐姐在收拾,烟秀姐姐也不晓得那些该留,哪些可以扔,索性全都收拾起来,那东西就有些多了,所以,婉儿姐姐就去帮忙了。雯儿东西反正也不多,就这一个箱子就没了,就自己弄了!” 东方茹凉轻笑道:“十妹妹真是懂事,自己的事情,都可以不用丫鬟伸手了。不过……嫂嫂记得,出公主府的时候,你仿佛只带了两身衣服,只是一个小包袱罢了,怎么现下有这么大一个箱子呢?” 沈素雯轻道:“大嫂,咱们刚到这里时候,雯儿去心儿姐姐房里看过了,心儿姐姐那里,但凡是爹、娘、心儿姐姐、奕鹤哥哥,还有雯儿自己的木雕像,雯儿全都给收拾出来了,都在这箱子里,所以东西就多了。啊,对了,还有心儿姐姐的全部木雕刀。” 东方茹凉讶然道:“啊,这样啊!雯儿真是有心了!” 沈素雯垂首道:“大嫂,雯儿知道,雯儿不是沈家亲生的,但是爹娘,还有哥哥姐姐,都待雯儿如亲生的一般,所以……” 听着沈素雯的话,东方茹凉的身子,不由得微微颤了颤。她猛然想到,这沈素雯,便是九妹妹沈素心,在那一次惊天动地之中,从废墟中挖出来的小人儿,后来就变成了沈家十小姐。当时,沈素雯已然记事了,对自己的身世,她自然是清楚的。在沈家这么久,她都几乎忘了,这十妹妹是这般来历。 东方茹凉不由轻轻叹息,道:“十妹妹,你就是咱家亲生的,谁若说不是,跟大嫂说,大嫂让人掌他嘴!莫要望了,大嫂可是当朝长公主呢!惩治个把人,还是没问题的!” 沈素雯灿烂一笑,道:“嗯,大嫂,雯儿知道了。” 说话间,两人已然走到了马车边上。望着眼前的两辆马车,东方茹凉轻笑道:“十妹妹,待会儿呀,大嫂和你大哥一辆马车,你哥哥嫂嫂一辆马车。届时,雯儿你是和大嫂坐一辆马车呢,还是与你哥哥嫂嫂坐一辆马车呢?” 沈素雯瞪大双眸,道:“大哥与哥哥他们,不骑马么?雯儿记得当初咱们出游时候,哥哥们都是骑马的,很少坐马车。” 东方茹凉轻笑道:“这次,哥哥们都是要坐马车的。因为这次咱们要走得非常远,骑马的话,是非常累的。” 其实,东方茹凉没有说出真正的理由。因为,忻州离京城可是非常近的,若是沈奕风与沈奕鹤两人骑马,万一有人认出他们,那可都是麻烦。坐在马车里的话,有车厢遮蔽,便好得多了。 沈素雯想了想,轻道:“大嫂,雯儿想和小青誉一起,可好?” 东方茹凉轻笑道:“那好呀!那就跟大嫂一辆车吧!” 随后,又是一番忙碌后,终于,众人打点好了行装,分成四辆马车,总算上路了。其中,沈奕风夫妇、沈素雯、沈青誉,外加丫鬟婉儿一辆马车,沈奕鹤夫妇带上烟秀、香秀一辆马车,第三辆马车乃是万宇良亲自驾车,车内坐着黄月英与含香、沁香,而最后一辆马车则是单纯的货车,装着这半年来,沈奕鹤夫妇与沈素心攒下的家当。 马车吱吱呀呀地上路了,沈素雯扒着车窗看了好久,又凑到了东方茹凉身边,轻道:“大嫂,咱们……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这,早已不知是她第几次问了。不过,东方茹凉却并无半点不耐烦,只是伸手揉了揉沈素雯的头发,轻道:“咱们去找你大姐姐。” 番外-两小无猜 “奕全哥哥!奕全哥哥!等等我啊!”一名七八岁的小女孩,一边高声叫着,一边奋力迈着一双短短的小腿,在一名十多岁的小男孩后面追赶着。 那小男孩听到了小女孩的叫声,停下脚步,回头叫道:“玲姝你跑得太慢了!快点!快点!” 终于等到了那小女孩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那小男孩道:“我早说让我背着你走,你非要自己走。瞧瞧,跟不上了吧?我沈奕全的功夫虽说比不上家里的姐姐妹妹,但,背着个你么,还是很轻松的。” 那小女孩——也就是方玲姝——终于喘匀了气,气呼呼地瞪了沈奕全一眼,一挺腰,一昂头,道:“才不要!玲姝……玲姝要让奕全哥哥知道,玲姝一点也不比你的那些姐姐、妹妹们差!” 沈奕全瞪大眼睛,仿佛很是惊讶地道:“你?你要跟我的那些姐姐妹妹们比?就凭你么?怎么比?说吧,你要比什么?比琴棋书画,你比不过我大姐姐,比捉弄人,你比不过我二……呃,盈姐姐,比才思敏捷,你比不过我三姐姐,比认真细致,你比不过我四姐姐,比艳丽妩媚,你比不过我五姐姐,比狡猾演技,你比不过我六姐姐,比身手轻快,你比不过我七妹妹、八妹妹,就算比卖萌,你也比不过我九妹妹呢!” 是啊,咱盈姐姐最能捉弄人,三姐姐前世是刑警,你要跟她比逻辑推理么?四姐姐前世也是刑警,不过是搞现场勘察的。就是凭着认真细致吃饭的,要跟她比这个么?至于五姐姐那张脸,当真是祸水呀祸水,你起码现在还不行呢!六姐姐前世是间谍,你跟她比狡猾,跟她比演技?开什么玩笑?七妹妹、八妹妹可是卫斯理小说里的良辰美景呢,跟那两个家伙比手脚轻快?做梦吧!九妹妹可是天生萌,跟她比卖萌么?她就算睡着了。也比你萌!最后,大姐姐的琴棋书画,倒还真是后天的,也就是这一世新学的。可是,你得看我们娘是谁,李清照啊!大姐姐又对这个有兴趣,娘在这方面。可没少教她! 方玲姝一撅嘴,嗔道:“哼!比就比!你叫她们过来!我就不信我比不过她们!哼!” 沈奕全闻言,不禁一愣,讶然道:“你还真要比啊?我看……我看还是算了吧!你要是哭鼻子了,我可哄不了你!” 方玲姝一瞪眼,道:“谁要哭鼻子!哼!就要比!就要比!” 她却并未注意到,方才。沈奕全眸中,赫然闪过一丝狡黠。 “好好好,怕了你了!”沈奕全叹息,“那好,咱就去看看,那九姐妹到底有谁在吧?走!” 说着,沈奕全便伸手拉住了方玲姝软软的小手,向前走去,心中还在偷笑道:“嘿嘿,果真是小萝莉的小手。好软喔!” 沈奕全拉着方玲姝,穿过花园,向着素雅居走去。但,刚走了一半,却在一处小亭子里,看到了一双一身红衣的小姑娘。沈奕全一见便喜道:“你看,正巧,那不是七妹妹八妹妹么?” 此时。那两个小姑娘也看到了沈奕全,顿时,两人便化作两道红影从亭子里掠了出来,眨眼之间。便到了沈奕全身边,其中一个笑嘻嘻道:“呀,五哥哥好呀!” 另一个笑嘻嘻道:“五哥哥今天来逛花园么?” 前一个笑嘻嘻道:“我们也是来逛花园的呢!” 后一个望了望方玲姝,笑道:“五哥哥,你这是从哪里……” 前一个望了望方玲姝,笑道:“……拐带来的小萝莉呀?” 后一个戏谑地望着沈奕全,笑道:“五哥哥你可要知道喔……” 前一个戏谑地望着沈奕全,笑道:“……你可不是小正太……” 后一个接道:“其实,你是个怪蜀黍喔!” 前一个笑道:“是喔是喔!怪蜀黍怪蜀黍!” 沈奕全苦笑道:“哎,七妹妹,八妹妹,想当初,你们是多么纯洁可爱啊!可现如今,你们也被盈姐姐、五姐姐那两只给染黑了!或许其中,还有四姐姐的功劳吧?” 方玲姝怯怯地捏了捏沈奕全的手,喃喃道:“奕全哥哥,她们是谁呀?呃……我想问……她们……谁是谁呀?” 沈奕全苦笑道:“你还是莫要问我了,便是她们父母,也没办法分清她们两个呢!” 前一个望了望方玲姝,笑道:“小萝莉,我是沈素灵。” 后一个望了望方玲姝,笑道:“小萝莉,我是沈素琳。” 沈奕全不禁翻了个白眼,自语道:“还小萝莉……她可比你们要大呢!”说着,他又轻笑道:“七妹妹,八妹妹,我来介绍啊,这是方玲姝,是工部侍郎方同瑜之女,我是跟着四叔父出去玩时候认识的,她刚才说,要……” 沈奕全刚说到这里,便被方玲姝一把捂住了嘴巴! “唔唔……”沈奕全一怔,斜着眼睛,愕然地望着身边的小萝莉方玲姝。方玲姝却不看他,而是怯怯地望着沈素琳与沈素灵,讪笑着道:“呃……那个,灵妹妹,琳妹妹,我们……我们还有事呢,我们先走了哈!”说着,也不等沈素琳与沈素灵说什么,便硬拖着沈奕全向前走去。 待到两人拐过一个转弯,看不到那红彤彤的两姐妹时候,方玲姝才放开了沈奕全。沈奕全一脸坏笑地望着方玲姝,轻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呀?你不是还要跟她们比手脚轻快么?” 方玲姝闷闷道:“不……不比了!哼!我……我没灵妹妹、琳妹妹手脚快,但……但我就不信,你们哪个姐妹,我都比不过!” 沈奕全好笑道:“那好呀,前面不远,就是我大姐姐的居所素雅居了,你要去跟她比琴棋书画么?” 方玲姝闷闷道:“不要了!嗯……你的大姐姐,梁国公府沈家嫡长女沈素雅,号称京城第一才女,我才不要去自取其辱!啊,还有还有,我也不要去跟你五姐姐比容貌!沈素颜,京城第一美人,我不要比了!哼,我明白了,你一定是要看我笑话的吧?” 沈奕全赶忙摇手道:“没有!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呐!” 方玲姝傲娇道:“哼!这还差不多!那……你现下就带我去找你其她姐妹吧!话说,我好像还是挺擅长恶作剧的,或许……” 没等她说完,沈奕全忽然伸手捂住了方玲姝的嘴,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硬拖进了一旁的小树丛,在她耳边轻道:“嘘!千万不要出声哦!给你看一出好戏!” 说着,两人一起,从树枝叶的缝隙中向外看去。不多时,便见一大一小两名少女,追逐着从远处跑来。前面在逃的,便是沈家九小姐沈素心,而后面追的,却是沈素盈了。 忽然,只见沈素盈猛地一纵身,从沈素心头上直飞过去,在半空中一扭身,却挡在了沈素心面前。沈素心脸色一僵,讪笑道:“盈姐姐,好巧啊……” 沈素盈似笑非笑道:“是呀,九妹妹,好巧!正巧让姐姐我看到你画的好漂亮的画儿呢!” 沈素心脸色又是一僵,讪笑道:“那个……那个……都是意外!对对,都是意外!” “意外?”沈素盈轻笑道:“那好呀,咱们现下也意外一次吧!” 说着,她伸手便向沈素心抓去!沈素心赶忙闪开,但沈素盈衣袖中却忽然喷出一道细细的水线,居然还是红色的,直直向着沈素心射了过来!沈素心无法,只能再闪! 沈素盈却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一甩手,再次向沈素心掷去! 沈素心看得清楚,那是一团胭脂做成的小球,若是被砸到了,绝不会受什么伤,但身上会多出一个大大的红点。若是衣服上还好,若是丢到脸上,定是丢人极了。无法,沈素心只能再退!她身后,便已是墙了! 忽然,沈素盈手中白光一闪,沈素心眼前一花,却觉得身子动不了了!仔细一看,越来是两柄飞刀,直直的插在她肩头的衣服上!这两道飞刀真是精准至极,准确的将她的衣服钉在了一棵树上,却半点没有伤到她的油皮! 沈素盈满眼笑容的欺身上前,一手按住沈素心尚能活动的右手,一手却掏出一支笔来!笔尖上蘸的,却不知是什么,红红的,看上去好像就是她刚才掷出的那个胭脂小球! 只是片刻,沈素心便长出了几根红色的猫儿一样的胡子!不过这几根“胡子”却并没有让沈素心变得难看,而是更显出几分娇憨。用一句现代话来说,就是太萌了。 远远地望着两人的笑闹,沈奕全附在方玲姝耳边,轻笑道:“那便是我盈姐姐与九妹妹,你……还要去跟她们比么?啊,对了,还有我三姐姐、四姐姐和六姐姐呢……” 方玲姝扁了扁嘴,望望沈素盈,又望望沈素心,憋了半晌,忽然憋出了一句:“哼!我要跟她们比,谁能嫁给你!嘿嘿,她们哪个能嫁给你呀!我却能嫁给你呢!” 刚说完,她便觉出不对,顿时,一张小脸儿红彤彤地,随即啐了沈奕全一口,转身便跑了,只留下了呆愣愣的沈奕全,傻呵呵地乐着…… 这……这是什么情况……意外收获吗? 第一百零一章 告诫 “小思雨睡了么?”幕帐之外,沈素雅轻声询问。幕帐内的小丫鬟轻声回道:“回夫人,小姐已然睡了。” 沈素雅轻轻呼了口气,轻道:“哎,小思雨也是受苦了。若是九妹妹在此,哪里会遭受如此苦楚?只是……九妹妹现下……也不知身在何方呢!” 陪在沈素雅身边的慕容若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道:“雅儿莫要担忧,九妹妹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事。你看,小思雨之病也已几乎痊愈,一切都在变好,或早或晚,雅儿定然会见到安然无恙的九妹妹的。不止是九妹妹,雅儿其余兄弟姐妹,也定然会安然无恙。”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若飞,谢谢你。” 慕容若飞轻笑道:“夫妻之间,哪有那许多谢啊谢的,说来倒添了些生分呢。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回房了。” 沈素雅微微点了点头,轻道:“好。”说着,她便任由慕容若飞环着她的纤腰,夫妻二人相携缓步回到正房。随后,夫妻二人洗漱更衣后,便准备歇息了。 但,正在此时,慕容若飞却听到,就在自己身旁,妻子又是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慕容若飞微微皱了皱眉,转头望了妻子一眼。此时沈素雅正背对着他,低头看着什么。慕容若飞心中亦是一声叹息,却并未说什么,只是双手环住妻子,轻道:“雅儿,时辰不早了,咱们早些歇息吧。”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轻倚在他怀中,轻道:“嗯。” 夜渐渐深了,整个江州城都是一片沉静。而北方的京城,此时却是有许多人无法入眠。 丰亲王府,剑阁。 丰亲王慕容宇望着眼前这位愁容不展丽人,皱眉道:“敢问蓝教主,家叔究竟怎样?还请蓝教主勿要隐瞒,无论是多么坏的消息。我慕容家都敢于面对。” 蓝心湄望了望慕容宇,收起面上的忧色,轻笑道:“丰亲王还请安心,这老……老爷子所中蛊毒虽然凌厉,但在我蓝凤凰面前,还算不得什么大事。倒是方才小女子因旁事发愁,倒教丰亲王担忧了。” “旁事?”慕容宇微微一怔。随即道:“请恕宇冒昧,敢问蓝教主因何愁眉不展?若是我丰亲王府帮得上忙的,蓝教主尽管开口。” 蓝心湄皱了皱眉,轻道:“丰亲王,你可知当年,心湄与贵府慕容闻歌老先生,以及药先生三人之间。皆是莫逆之交,药先生之于心湄与老先生,皆有救命之恩。如今,当年救命之恩尚未报答,药先生却已然仙逝,在这世上只留下了一名亲传弟子。心湄欲报大恩,自然着落在了那名亲传弟子身上。只是……哎!” 慕容宇心下了然,这蓝教主这一席话,无非就是说沈素心,只是他并不知晓沈素心现下在哪儿。当初。沈素心亲赴苗疆,去寻找救治慕容闻歌的办法。月半之后,却有这位五毒教蓝教主亲自登门,来为慕容闻歌解蛊。可沈素心却并未一起前来,陪同她前来的,只有荣国公府大少夫人,也就是当初梁国公府沈家三小姐,沈素心的三姐沈素云罢了。沈素心到哪儿去了。便是沈素云,也是不知的。 如今,见蓝心湄提起了沈素心,难道……她知道沈素心到哪儿去了么?慕容宇不由疑惑道:“蓝教主。当初,不是那位沈家九小姐到苗疆去,才请得蓝教主亲赴京城的么?照理说,她应当陪同蓝教主一起到丰亲王府来才是,可是……” 蓝心湄轻叹道:“是啊,原本就是说,她要陪着我来京城的。但是刚一到京城,她却忽然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封信,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办,只是托她三姐送我来了丰亲王府。哎,若说武艺,那丫头却是比我要强得多。她要来要去,我本无什么办法,按说也不该为其担忧什么。但,这两日,我却从贵府一个叫做沁香的丫鬟口中,听说了许多令人极其震惊之事……” 慕容宇皱眉道:“沁香这丫头,怎么这般好口舌?” 蓝心湄摇头道:“丰亲王也莫要责怪于她,我只是想要她带路去梁国公府,祭拜一下老朋友的灵位。可是,她却说,梁国公府一年多以前便已不复存在了。我心下惊异,便连连追问,这才知道了这许多事情。心湄不得不说,你们大宏朝的这个皇帝,当年的太子,实在是有取死之道。若他依旧这般下去,早晚,会引来大祸的。” 倒也不是蓝心湄口无遮拦,其实,严格地说,这蓝心湄其实算是泽国人,对她来说,这大宏朝的皇帝,根本管不着她,她爱怎么评价就怎么评价,根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慕容宇一愣,随即醒悟了这一点,不由摇头轻叹。对当朝皇帝这般口无遮拦,蓝心湄可以,但他不行。无论怎么说,他都是大宏朝的臣子,有些话,即使心里赞同,也是不能说出口的。 蓝心湄又道:“而且,听说那宁国公府获罪于皇帝,全府上下都被下了天牢,过些日子便要满门抄斩,此事可当真?” 慕容宇颔首道:“当真。这京城之中,即使贩夫走卒,也都知晓此事,倒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蓝心湄叹道:“我倒是知晓,那宁国公世子,好像是叫做……叫做邓远明,可对?若是我没记错,这邓远明,算得上是沈素心的表哥了,而且还是青梅竹马的情哥哥,可对?” 慕容宇又是一怔,这南疆毒王,说话还真是直白。不过,她说得倒是半点没错,他再次颔首道:“蓝教主所言不差,这邓远明,正是梁国公府九小姐沈素心的未婚夫婿,两人的确是青梅竹马,感情相当深厚。” 蓝心湄叹道:“以那丫头的秉性,丰亲王看来,她究竟会怎么做呢?有可能对情郎之死无动于衷么?” 慕容宇皱了皱眉,轻道:“这个……蓝教主,在下对那沈家九小姐并无多少了解,她究竟会如何行事,实在不是在下能揣测的。” 蓝心湄轻道:“若是心湄没有记错,你们慕容家,也娶了一位沈家的媳妇,是么?似乎是沈家大小姐?” 慕容宇轻道:“犬子慕容若飞之妻,正是沈家嫡长女沈素雅。” 蓝心湄轻道:“那,丰亲王对这位儿媳妇,可有了解?” 慕容宇轻道:“还算了解,那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蓝心湄轻道:“那你看来,若是此事放在你这儿媳妇头上,她会怎么做呢?” 慕容宇怔了怔,这蓝心湄,还真是不会说话。这,是在咒他们慕容家被满门抄斩么?他压下心中的不快,沉思片刻,轻道:“以在下对素雅的了解,若是如蓝教主所说,素雅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蓝心湄微微一叹,轻道:“哎!我最怕的,就是这‘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判断!素心曾言道,她们自家姐妹之中,她最为敬重也最为亲近的,便是她的大姐姐。想来,她的性子定然也与令儿媳有相似之处,也就是说,她也极有可能会参与其中。但,其中凶险,丰亲王怕是比心湄这蛮荒之民,要清楚得多吧?” 慕容宇不由微微轻叹,其实,从蓝心湄提到沈素心时候,他就预料到她是什么意思了。她先前强调,慕容闻歌与她一样,和药先生相交莫逆,又强调他们都受过药先生的救命之恩,其实,就是要将慕容闻歌,以及慕容闻歌背后的丰亲王府拉下水,让他不得不出手,对沈素心提供必要的协助。 可是,这说起来容易,当真去做,极有可能会得罪新皇的!如果新皇降罪丰亲王府,天知道,会有什么结果!要知道,新皇的心思,他多少知晓一些。虽不知是什么缘故,这新皇在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对梁国公府抱着极大的敌意。而如今,他更是将梁国公府逼到了这副田地,摆明了是想要沈氏家族连根拔起的。而丰亲王府有一个姓沈的儿媳妇,想要置身事外,不受牵连,已经很不容易了…… 慕容宇轻叹道:“蓝教主,宇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这么大的一个丰亲王府,其实,比起梁国公府、宁国公府来,也并没有强到哪儿去。若是……若是……” 虽然慕容宇并未把话说完,但,蓝心湄也不是笨蛋,她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得到的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啊…… “好吧,丰亲王,既然如此……心湄也不多叨扰了。”蓝心湄暗暗叹了口气,轻道:“心湄留下的秘药,只要按照心湄的嘱咐,每日为老爷子用了,少则半月,多则三月,老爷子便能康复如初。至于其它……哎,心湄也不便多说。只是,希望丰亲王能听心湄一句话。” 慕容宇不禁一怔,轻道:“蓝教主请讲。” 蓝心湄轻道:“无论如何,烦请丰亲王千万千万不要让你的长子长媳踏足京城,便是靠近,也千万不要!” 第一百零二章 刑场 此时,沈素心在什么地方呢? 其实,她现下正在京城之中,不过,并不在丰亲王府所在的东城贵胄聚居区,而是在南城一家客栈之中。 京城东城,所居大多是贵胄官家,西城所居,大多是商贾富民或平民之中较为有地位的,而南城,其实就是贫民区了。这家客栈在南城之中,那条件,便可想而知了。 不过,沈素心选择住在这里,其实是有目的的。因为在这家客栈二楼一间客房之中,从窗中便可直接看到城南广场。城南广场是什么地方呢?其实,就是刑场。但凡京城中有开刀问斩之事,便是在这南城广场进行的。这城南广场,仿佛常年都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现下,沈素心正在这间客房之中,面色苍白地望着城南广场。此时的城南广场,正在预备行刑。一名监斩官,正坐在监斩台上,望着广场之中,被押上断头台的一众人犯,表情很是怪异。 这名监斩官,其实沈素心是认识的。他唤作余之名,现任刑部侍郎。不过几年之前,他却是在户部做事,而当时他的顶头上司,便是沈素心的大伯沈文仲。那时沈素心年纪尚幼,又与沈素雅交好。有次沈素雅为父亲送饭,沈素心也跟着去了,正好这位余大人当时也没有吃饭,沈文仲便唤他来一起用餐了。当时,沈素心就在旁边,对这个温文尔雅的人印象挺不错。 而那被押上断头台,等候开刀问斩之人,沈素心却也是认识的。而且比余之名要熟悉得多了。其实,那根本就是一家人。 那被押上刑场的一家人,便是定国公府李家,也就是沈素心的大伯母李淑韵的娘家。而刑台之上,那白发苍苍的老人,便是李淑韵的父亲,定国公李穆。那些在他身旁,统统被绑缚在地的。都是沈素心曾或多或少见过的人。 李穆左边,那位身形伟岸的男子,唤作李玉成,乃是李穆的嫡长子,李淑韵的亲大哥。此人也是大宏朝极其有名的一位战将,武艺丝毫不逊于沈文飞,也是勇冠三军之人。曾一度与沈文飞齐名,只是其用兵有些固守陈规。统兵之道,以正合,以奇胜,而这位李玉成则是正有余,奇不足。因此,他的军事才能还是要逊色沈文飞不少的。 李穆右边。则是他的次子,唤作李玉涛,此人看上去与其说像个将军,倒不如说像个文生。此人武艺其实不错,但更擅长智谋,乃是一名不可多得的智将,其实军事才能犹在其兄之上。虽说只是个庶子罢了,但深得父亲喜爱,在朝中武将之中的地位也不低,只是不能继承定国公爵位而已。 而李氏众人之中。沈素心最为熟悉的,却是跪在后排的,一名衣衫褴褛,浑身伤痕累累的少女。这名少女唤作李怡云,乃是李玉成的嫡长女,与沈素雅关系相当不错,当年也常常到梁国公府做客,沈素心便曾多次在素雅居中见过她。 可是。现如今,当初显赫一时的定国公府,如今就要被满门抄斩了。其原因,无非是半年之前。定国公李穆,在朝堂之上为梁国公府说话,顶撞新皇而已。就此,大宏朝四大将门世家之一的李家,便要灰飞烟灭了…… 当初,大宏朝开国皇帝,也就是先皇东方易永的祖父,武帝东方宇轩麾下四大战将——慕容和、陆翊杉、李彦方、柳天和,也就是最初的丰亲王、镇国公、定国公、兴国公,如今,当初的兴国公柳家早早便告别朝堂,柳天和的儿子,也就是柳墨璃的祖父,早就辞去了兴国公的爵位,告老还乡,跑到江南地躲清净去了。镇国公府行事总是沉稳有加,没什么好诟病的,丰亲王府新皇没胆子动,而被拿住把柄的定国公府,也就成了新皇在武将方面动的第一刀。 沈素心望着那黑压压的一大片等待行刑的李家人,不禁叹息,李穆李老将军,当初可也是战功赫赫之人,而定国公府李家,之于大宏朝也是一门忠良,如今,也要被灭门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正在沈素心感怀之时,那李穆却忽然直起身子,呼了口气,抬头望了望天,轻笑道:“天气不错。” 他身边的李玉涛也看了看天,轻笑道:“是啊,父亲,今日风和日丽的,确是个好日子呢。只是,韵妹不在,否则,她定然能写出一首脍炙人口的好词来。” 李穆轻笑道:“淑韵还是不在的好。否则,想必以她的性子,怕又要写出什么激烈之词了。呵呵,若说刚烈,玉涛啊,你的性子可远不如淑韵刚烈呢!” 李玉成哈哈笑道:“那是!家中兄弟姐妹之中,也只有淑韵,还是合我的性子的!只是可惜,淑韵怎么嫁给了文仲,应该嫁给文飞才对嘛!没来由,却让胜国公府那丫头占了便宜!” 李穆望了望李玉成,失笑摇头道:“可惜,沈清和没有嫡女。” 李玉涛却也笑道:“父亲,沈阁老没有嫡女,却还有庶女呢!当初沈家小女儿及笄之时,玉涛曾求父亲向沈家求亲,可是父亲无论如何都不允。现下想想,父亲可曾后悔呢?” 李穆叹了口气,道:“哎,是啊,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 说着,他回头瞥了一眼押在后面的,连跪也跪不住的妇人。那是李玉涛的妻子,是出自一个小家族的嫡女。此女性子很是顽劣,家宅之中许多龌蹉事,都与此女脱不了干系。倒是沈家小女儿,后来嫁入一家伯府,做了嫡子正妻,据说与其夫琴瑟和鸣,家宅和睦,家人亦是对她交口称赞。 “哎,还是沈家家教好。看咱朝中那些文官们,老夫唯一看得过眼的,也就是沈清和那老家伙了。”李穆感叹着,又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了望两个儿子,“看看他的四个儿子,哪个都不比你们两个差,而他又有那么多孙女,你们的那几个儿子,特别是玉成你的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怎么没有一个,入得了人家的眼呢?” 李玉成没有说话,倒是李玉涛轻叹道:“看得上又怎么样?若是后面那些儿媳们,有沈家的女儿,那才当真是可惜。” 李玉成也道:“是啊,沈家的那些女儿,我看着也顺眼,可我那两个儿子啊,都被那臭婆娘教坏了,沈家的女儿们谁看得上他们?倒是可惜了怡云了,就她一个好的,若是没这事……” 李穆也是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李怡云在李家也是颇为受宠,与她的两位兄长并不差什么。但,或许是因为和她的素雅表姐交好,她却没有被宠坏,很是讨人喜欢,长得也漂亮。 但现下,李怡云那花儿一般的生命,却已走到了尽头了…… 正在此时,余之名缓步走了过来,向着李穆一拱手,轻道:“李老国公,时辰也差不多了。之名当初,也是受过沈大人不少照顾,李老国公乃是沈大人的岳父,之名虽无法做什么,但一碗酒,还是拿得出的。据闻李老国公很是好酒,临走之前,容之名敬您一碗!” 说着,他从身后跟着的一名衙役的手中,接过了两只大碗,以及一坛酒,将两只碗放在李穆面前,尽数斟满,端起一碗,端到了李穆的面前,示意要喂他饮下。此时李穆被反剪双手绑着,余之名可不敢将他放开,他可没有这样的权力。 李穆不禁一愣,叹道:“这……余大人你何必如此……” 余之名轻叹道:“哎,李老国公,余某……也只能做这些了。” 李穆咬了咬牙,他知道,余之名其实这根本就是冒着被新皇降罪的风险,给他简单送行的。现下,朝中官员都知道,新皇对梁国公府以及与梁国公府有关之人,都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定国公府李家以及先前的宁国公府邓家,皆是与梁国公府沈家走得极近的世家,却先后获罪被判诛三族。而余之名这次,却是顶风作案,极有可能被新皇也当做杀鸡儆猴的鸡,给宰了的。 可是,他既然做出了,李穆就得承这份情。他又是一声叹息,随即便将余之名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余之名笑了笑,也端起另一碗酒,同样是一饮而尽。 将手中酒碗扔到一边,余之名再次向着李穆拱了拱手,道:“李老将军,一路走好,之名……或许随后便到了。” 最后一句,余之名的声音很低,只有李穆听得到。听到这句话,李穆不禁一凛,猛抬眼望向余之名!余之名却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回到监斩台上,面无表情道:“时辰已到,行刑!” 说着,他便拿起眼前的令箭,就要向外扔!然而,正在这时,忽闻一人高叫道:“刀下留人!”随即,几道寒光猛然掠过,却将李氏父子三人背后的刽子手,统统击倒在地!随即,便是三十多道人影,从围观的人群中冲出,各人手中,都执着利刃! 第一百零三章 劫法场 有人劫法场!余之名心中一凛,攥在手中的令箭,却怔怔地仿佛忘记了扔出去! 是的,有人劫法场!这不仅是余之名出乎意料,便是原本即将被行刑的李穆,李穆的两个儿子李玉成、李玉涛,以及远在客栈之中遥望的沈素心,都大出意料之外! 在场的监斩官,可不只余之名一人,还有一名禁军武将。那名武将见状,顿时瞪大了双眸,刷地一声抽出佩刀,怒吼道:“尔等究竟何人,竟敢劫法场!难道不怕王法昭昭吗!你们……你们……这天子脚下的,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那些前来劫法场的人,一个个都是黑衣蒙面,但兵刃却是各式各样的,常见的单刀、长剑自然不缺,还有什么钩、斧、叉、鞭、锏之类的奇形兵刃亦是不缺,甚至,外围还有好几名手执弓箭的弓箭手正弯弓搭箭,朝着南城广场之内的刽子手、押送士兵瞄准! 其中一名使双锏的蒙面人,听到那禁军将领的话,不由破口大骂道:“什么混蛋王法!这个世道,哪里还有王法!李老将军一门忠烈竟然还要被灭族,王法就是这般么!天子?有那个昏君在,哪里还有王法,还有忠臣良将的活路!倒不如反他狗娘养的!” 说着,那使双锏的蒙面人,便挥舞着手中的双锏,朝着那禁军将领扑了过去!顿时,场中所有军士,都与那些黑衣蒙面人战作一团!一时间,血光四溅,不断有人倒下!而围观的百姓们,也都纷纷四散走避,却在不经意间,将南城广场四周堵得更是水泄不通! 沈素心远远地看到这么一副场景,心中不禁一凛。这些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来……来劫法场!其实,她自己何尝不是要劫法场?她之所以在这个地方住下,就是为了踩点。为了将来在宁国公府邓家人被押上刑场时候,自己出手。将邓远明从法场上救出来! 可是,她却半点没有想过造反!她心中所想的是,将邓远明救出来之后,在进宫行刺,报了父母之仇,便和邓远明一起远走高飞,找到沈家之人。度过南江,到泽国去生活……听说泽国没有皇帝,而是长老会主持朝政。这,不由得让她想起了那个让她向往的世界。或许泽国……会比大宏朝更好? 是的,其实,沈素心在最初的想法上,却是相当自私的。她明白自己不可能将整个邓家全都救出来, 然而。此时,听到那禁军将领口中的“造反”一词,沈素心不由得心中一动!想一想,自己家中那么多来自那个世界的人,听说三伯父当初在那个世界。也是类似于朝中首辅一类的人物,如果将那个人直接推翻了,是不是……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在她心中闪了一闪,便消失不见了。毕竟以沈素心的眼界,想不了那么多。此时,她的目光,却落在了李怡云的身上!想想当初,她和李怡云也算得上很是要好了。毕竟,李怡云其实比沈素雅小了八岁,只比沈素心大了一岁,当时,她其实跟沈素心更为亲近。眼看着李怡云在人群之中,禁不住地东倒西歪,那些寒光闪闪的兵刃,总在她左右晃荡,沈素心终于忍不住了,伸手从自己衣裙上撕下一块来,蒙在面上,抓起倚天剑,便从窗中跳了出去! 这客栈的楼房并不高,以沈素心的轻功,和平地没什么两样!不过这里距离南城广场,也就是刑场,还是有一些距离的,中间还隔着密集的人群!沈素心却顾不了那么多,纵身而起,踩着那些乱作一团的人群的头顶,便向着刑场冲去! 转眼之间,沈素心便冲进了刑场!但此时,她却找不到李怡云的所在了,至少,直接看却是看不到了!她咬了咬牙,按着自己的记忆向着李怡云的所在冲去!但,迎面却有一名刽子手,挥舞着手中的鬼头大刀,朝着沈素心砍来! 这样的人,如何入得了沈素心的眼!倚天剑一闪,沈素心便从那刽子手身边一掠而过,而那刽子手的咽喉,却被倚天剑划开了一道极深的口子,鲜红的血,顿时喷涌而出!那刽子手顿时瞪大了眼睛,连一声惨叫都未曾发出,便缓缓软倒在地! 随后,沈素心一剑一个,连连斩杀了多名或是禁军士卒,或是刽子手,也随手斩断了几名李家子侄身上绑缚的绳索!李家毕竟是将门世家,李家子侄,或多或少,都是会些武艺的。沈素心救出的那几名李家子侄,仿佛也鼓起了求生的欲望,随手抓起地上散落的鬼头刀或是禁军士兵们的单刀、长枪,朝着那些士卒、衙役、刽子手们冲去! 正在此时,忽然,沈素心听到一阵风声,从脑后袭来!沈素心心中一凛,赶忙一闪身,却听到“呼”地一声,一支羽箭从自己耳边飞射过去!沈素心不禁一怔,刑场周边那些弓手,不是来劫法场那些人带来的么?怎么会朝着自己射箭?她不禁四下一看,顿时,心中便焦急起来!只见,广场四周,不知何时,竟然多了许多禁军弓手! 沈素心也顾不上寻找李怡云了,再次躲过一支羽箭,她猛地一个纵身,朝着广场边沿掠去,一剑便斩杀了一名禁军弓手!而场中其余那些黑衣蒙面人,在被那些禁军弓手射杀几人后,也反应过来,纷纷朝着场边掠出,斩杀禁军弓手! “有人劫法场!所有将士听令!但凡劫法场之恶徒,以及李家钦犯,统统格杀勿论!”一声暴喝,在刑场另一端响起!沈素心转头一看,却见一队士兵在一名将军的带领下,从刑场另一面冲了过来!看来,京城中的驻军前来增援了! 正在此时,沈素心一眼看到,被绑缚着的李怡云,正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地跑着!沈素心微微一眯眼,展开身形,朝着李怡云冲去!劫法场的人,刽子手,禁军士兵,纷纷被沈素心的凌波微步闪过,她奇异的步伐,令任何人都难以抓到她的轨迹! 转眼间,沈素心距离李怡云只有五步了!然而,正在此时,一名官差模样的人,正挥舞着一柄单刀,朝着方才不小心摔倒在地的李怡云身上砍来!沈素心赶忙一甩手,一柄飞刀脱手而出,精准地刺中了那人的眉心!那人瞪圆双眸,连连后退几步,颓然倒下! 沈素心冲到李怡云身边,随手一剑,划开了李怡云身上的绳索,将李怡云拉起来,道:“跟我走!” 但,李怡云却执拗地一甩手,急道:“不!我不走!我要救我爹和我爷爷!”说着,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柄单刀,扭头便朝着刑场正中冲去!沈素心一怔,赶忙跟上,再次抓住她,道:“不行!你爹和你爷爷自有其他人救!你先跟我走!” 李怡云还在执拗,沈素心心中焦急,随手一记手刀,狠狠地砍在了李怡云的后颈上!沈素心随即将李怡云扛在肩上,一手挥舞着倚天剑,便朝着刑场之外冲去! 在一片混乱之中,沈素心带着昏迷中的李怡云,竟然奇迹般地冲了出来,顺利地冲进了南城区那一大片密密麻麻,如同迷宫一般的小巷之中!对于这里的地形,沈素心也不清楚,毕竟,这里是贫民区,而沈素心当初可是贵胄女,如何会来这种地方?可是,现下她身后或许还有追击之人,于是,她只好如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 跑了一会儿,她忽然发现了一幢很是破败的房子,里面似乎没有人的模样。沈素心也来不及多想,便闷头冲了进去!果然,这里根本没有人,到处都是灰尘、蛛网。不过,沈素心知道,稍后这里根本躲不过满城大搜索,她们如果留在这里,迟早还要被抓到!必须想个办法,赶紧出城去!或者,找个稳妥的地方躲起来! 沈素心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但是,以她现在这一身血迹,以及还穿着囚服的李怡云的这一身打扮,以及那一身明显是受过刑的伤痕累累的模样,是不可能走那么远的。 那么……就要找一身衣服,最好,能找一辆马车就好了!不过这里可是贫民区,怎么可能找得到马车?沈素心想了想,将李怡云放在地上,点了她的昏睡穴,又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便在四周悄悄转了两圈,找了一家看上去还算殷实的人家,偷了两身衣服,便回到了李怡云身边。 看看李怡云还没醒,沈素心便在一旁先换衣服。 这一身衣服,可以说是迄今为止,包括当初在天牢里,穿的那一身囚服在内,穿得最差的一套衣服了。不仅是粗布,而且还补丁摞补丁,简直就是乞丐的百结衣。不过还好,看上去还算干净。 刚换好衣服一转身,她便看到,李怡云已然醒了,正茫然地望着她。见她转过身来,李怡云盯着她的脸盯了很久,忽然道:“你……你是……素心?” 第一百零四章 怡云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是啊,怡云姐。算来,咱们似乎也只是有一年多未见吧,你就不认得素心了么?” 李怡云愣愣地望着沈素心,忽然,仿佛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直接扑过来搂住沈素心,颤声道:“你……你……你怎么能回京城来?你来干什么啊!快走!快走!千万不要出现在京城,千万不要出现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你……你……” 望着满脸焦急的李怡云,沈素心不禁微微有些感动。名义上李怡云算是她的表姐,其实,在血缘上,她和邓远明一样,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她自己前不久还在断头台上等死,身上还穿着囚服,还一身的伤,像个支离破碎的破布娃娃一般,但方才醒来,第一眼看到她时候,却在为她沈素心担忧,丝毫没想着自己的处境…… “别担忧,怡云姐。我们梁国公府毕竟也屹立了那么久,门生故旧什么的也大有人在。”沈素心轻笑道:“小心一些,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那个人……也不能一手遮天……” 李怡云瞪大双眸,急切道:“什么不能一手遮天!他现在就是一手遮天!现在朝中能说得上话的,可都是他的心腹!他是个疯子,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你知道吗?他处心积虑的,就是想要报复,就是想要报复……” “报复?报复什么?报复我们沈家么?”沈素心不禁一怔,仔细回想,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的梁国公府,似乎……都没有得罪过那个人吧?呃,似乎是除了当初盈姐姐那次,不过那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反倒是那个人,似乎总是在针对梁国公府。一直以来。从当初燕丘山事件,到后来的各种刺杀、暗算,似乎……背后总有那个人的影子若隐若现。可是……他究竟是为什么呢?若是说为了皇位……似乎也不对。他很早就是太子了,当时。自己还没重生呢! 李怡云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此时苍白如纸,她喃喃道:“不只是你们梁国公府,还有……还有……还有很多人……素心,你必须马上离开京城!那个人……那个疯子……他实在是太可怕了!首当其冲就是你们梁国公府,然后,还有……还有我们李家。还有……还有很多人……” 沈素心皱了皱眉,伸手按住李怡云的脉门,只觉得,她的脉搏很是凌乱。由此可见,她的心绪,已然纷乱到了极点。这,在她那迷蒙的眸中,也能略见一斑。沈素心叹了口气。轻道:“怡云姐,你或是累了吧?别急,别急,这里有套衣服,你赶紧换了。咱们到我们梁国公府去先藏起来。在那里,有一个地方,很安全的。” 李怡云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喃喃道:“他……他疯了!真的,他真的疯了……我……我……” 沈素心伸手拍了拍李怡云的脸蛋,轻道:“怡云姐?你……你还好吧?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不能多耽搁,必须赶紧走!要不禁军肯定能搜到这里的!这个地方,距离事发的地方,实在是太近了!怡云姐,清醒一下,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李怡云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换了衣服,亦步亦趋地跟着沈素心走出了这片房子。 走到街上,显然,城中已然被戒严了。不过,沈素心和李怡云都是身负武艺之人,轻身功夫都不赖。虽然,在这种情况下,到梁国公府去的可能性不大,但,到沈素心先前居住的那间客栈,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还好,这到底是贫民区的客栈,虽然简陋,但那些店小二们也不会将衣衫褴褛的沈素心与李怡云拒之门外,她们顺利地进了客栈,上了二楼,回到了沈素心先前住的那间房。 进了房间,李怡云一眼便看到了那扇冲着南城广场的窗子。那窗子仍然是开着的,便如沈素心离开时候一样。李怡云愣愣地望着此时已然是满地鲜血,还有不少尸体的南城广场,一时间,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沈素心望了望她,轻道:“怡云姐,别看了,赶紧关窗。若是那些禁军士卒看到了你,麻烦事又要来了。” 李怡云闻言,赶忙关上窗子,回头望了望沈素心,咬了咬下唇,轻道:“素心……我……你能告诉我,爹爹、爷爷他们,现下都怎么样了么?还有,跟你一起劫法场救我们的人,他们都在哪儿么?” 沈素心轻道:“素心不知他们究竟是谁,其实,先前也没有劫法场的打算。确切说,是没有劫此次法场的打算。甚至,先前素心根本不知今日居然是定国公李家开刀问斩的日子。素心要了这间房,其实根本是为了踩点。你当知晓,再过些日子,便是宁国公府开刀问斩的日子了,那时,才是素心准备拼命的时候。只是方才,素心发现今日居然是你们李家,正巧又有人先动手,这才临时出手的……” 说着,沈素心不禁叹了口气,轻道:“尤其是,那些劫法场之人显然是冲着李老国公去的,想必,应当是李老将军的旧部。他们救人时候大多都会盯着李老将军,两位李将军,以及那几位表兄,却无人顾及怡云姐,因此,素心才在里面插了一脚,将怡云姐救出来。至于李老将军和两位李伯伯的下落,素心就不知晓了。” 李怡云怔了半晌,才微微叹息一声,轻道:“哎,素心,你不该去救我的。现下,便是这家客栈,咱们也不该多待的。城中戒严之后必然要大肆搜查,这,想必也是你先前不在那处多待的缘故吧?只是素心你难道觉得,这客栈,就比方才那破屋更为安全么?” 沈素心摇头道:“来这里,是因为素心打算去的,却是梁国公府原址,那毕竟是素心的家,其中些许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之地,素心却是异常清楚的。想要在那里觅得暂时藏身之所,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不过,梁国公府所在,却是在东十里,就凭咱们这一身破衣烂衫,你觉得能到得了那几道街么?不过还好,客栈中有素心不少随身衣衫,且,怡云姐的身段,亦是和素心仿佛,咱们换了打扮,就可以去东十里,寻机进入梁国公府了。” 说着,沈素心便拿出了自己的包袱。李怡云不禁眼前一亮,赶忙上前翻弄了几下,随即便抽出了一身衣服,转过身去,似是打算换上身的。沈素心一见,却是愣怔了片刻,这身衣服,却是典型的丫鬟打扮,不由开口道:“怡云姐,你这是……” 李怡云回头望了沈素心一眼,轻笑道:“小姐带着丫鬟出来玩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才不会有人多看。” 沈素心怔了怔,轻道:“可是……小姐才可以带幕篱,怡云姐不得戴着幕篱么?” 李怡云轻笑道:“戴幕篱?戴幕篱的小姐,才更引人注目呢,谁要去看个小姐呢?再说,便是素心妹妹这副模样,无论穿什么,都是招人眼的,怎么说,都得你戴着幕篱做小姐,你做了小姐,那咱就只好充一把丫鬟了。你放心吧,你怡云姐不光会做小姐,也是会做丫鬟的,绝对比烟秀、香秀更像丫鬟!” 沈素心怔了怔,李怡云说得,的确很有道理。论长相,李怡云不过清秀罢了,算得上中上。但,沈素心便不同了。须知,她可是号称京城第一美人,说不得,京城之中没准就有谁能将她给认出来。因此她在外面走动,也一直都是戴着幕篱,或是做上些许改扮的。 两人打扮了一番,便一前一后出了门。果然,沈素心戴着幕篱走在前面,李怡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低着头,怯怯的样子,的确像是个受气的小丫鬟,伺候着一位刁蛮的小姐。 待出了门后,很快,不出所料地,她们便遇上了一队禁军士卒。他们见了沈素心与李怡云,那领头的军官上前拦住,喝问道:“什么人!报上名来!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沈素心顿了顿步子,微微抬起下巴,没有说话。李怡云赶忙上前两步,隐隐将沈素心挡在身后,低着头怯生生道:“这位将军,我们小姐……我们小姐是庆国公府慕家三小姐,我们小姐出来散步,方才在凝香阁耽搁了片刻,现下见仿佛出了事,却是要赶着回府去。若是晚了,怕是夫人会责罚的……” 那领头军官怔了怔,道:“喔,原来是庆国公府的慕三小姐,实在是多有得罪。现下京城中出了事,不大安生,不如末将护送三小姐回府好了,以免出了什么状况。” 李怡云忙道:“就……就不劳烦将军了,我们……” 沈素心此时却开口接过话头,轻道:“就不劳烦将军了,我们自行回府便可。小女出门时候,并未知会家人,若是……若是将军护送回去,只怕……小女还是要受责罚的。届时,小女便只好寻二哥庇护了。” 第一百零五章 脱险 沈素心这一席话,却是隐隐有威胁之意。而且,庆国公府慕家二少爷,却是禁军的一名将军,想要借机处罚一名禁军下级军官,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那军官怔了怔,张了张嘴,最终恭敬道:“既然如此,末将便不叨扰三小姐了,还请三小姐一路小心。”说着,他便招呼了手下的士卒们快步离开。 沈素心也不理他们,抬脚便走。李怡云微微怔了怔,赶忙跟了上去。走了一段,见那些军士走远了,沈素心才缓了两步,待到李怡云靠近后,在她耳边轻道:“怡云姐,你托辞是慕家三小姐,这一点没错。但,你不该这么谦恭的。慕家三小姐,可是个相当傲气的,对人总是不冷不热,和她那个玩世不恭的大哥完全不同。” 李怡云恍然道:“喔,那便是说,傲气的小姐,丫鬟也当有几分傲气对吧?哎,我是照着我的那几个丫鬟做的,却不知,这其中还有那许多门道呢!素心妹妹,你可真厉害!”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这倒不是厉害不厉害,只是素心与那慕家三小姐曾打过交道罢了。而且,咱们与慕家都不太熟悉,若是那军士当真要将咱们送回庆国公府,届时,咱们可当真要露馅的。正巧你开口便说素心是慕家三小姐,素心恰好记起,那慕家二少爷便是禁军中的一名偏将,于是就狐假虎威了一番罢了。” 李怡云轻笑道:“可是,怡云便想不到这一点,还是素心妹妹更加厉害呢!这下,应当没什么事儿了吧?” 沈素心轻道:“戒严之时,这巡城士兵,绝不止这一队的。咱们还是赶紧快走吧,若是再碰上一队。怕是……怕是还要会有麻烦。只要咱们能到了东十里,那事情就容易多了。” 李怡云赶忙答应了一声,随即。两人都加快了脚步。不多时,两人终于来到了东城。但这东城之中,戒备显然更加森严了。沈素心与李怡云俱是低着头,快步向前走着,而那些守卫的士兵们,却似乎对她们视而不见,全无一人过来查问。 远远地,再过两个路口。便是梁国公府了。此时,她们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而,正在这时,忽然有一名看上去级别不低的军官似乎注意到了她们。皱着眉头向着她们走来。沈素心心头不由一凛,稳了稳心神,努力稳住自己的步伐,无视那人的目光,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 忽然。一女相当急切地小跑过来,拦在沈素心面前,急道:“啊呀呀!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可让奴婢好找!快……快点跟奴婢回府去吧!要不……要不待会儿老爷又该发火了!” 那丫鬟打扮的少女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搀住沈素心。还转头对李怡云轻斥道:“沁香你也太不像话了!小姐要出去,你就由着她?待会儿回了府,瞧夫人怎么罚你吧!” 说着,有些不由分说地,她便拉着沈素心,朝着另一条街走去。沈素心怔了怔,但并没有反驳,而是任由那丫鬟将自己拉走。因为这丫鬟她可是认识的,不是别人,正是曾跟过她的鬼语者含香! 李怡云也是认得含香的,毕竟,含香可是跟过沈素雅的。 见含香如此做派,李怡云也有些会意,赶忙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了,低眉顺眼地跟着含香向着丰亲王府走去。 但面上虽是如此,李怡云心里却是心花怒放。沈素心先前说要躲在梁国公府,其实她心中是有疑虑的。毕竟,此时梁国公府早已是一片废墟了,先不说那里是否安全,单说那条件,她就没指望什么。可是若是去丰亲王府,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丰亲王府慕容家,可是四大将门世家之首,而她们李家,也位列四大将门世家,平日里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在慕容家,显然比在废墟里好多了。 不多时,三人便从侧门进入了丰亲王府。一进府门,沈素心便摘下了幕篱,轻道:“含香,你是在专门等我么?” 含香微微一笑,轻道:“那当然!小姐,须知你可是从刑场来的呀!哪里鬼魂最多呢?不就是刑场吗?” 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失笑。可不是么,她早先劫法场的举动,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含香的。含香随即转向李怡云,恭敬地行了个礼,轻道:“怡云小姐,含香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李怡云轻笑道:“含香方才可是为了救我们,哪里有错?怡云还要谢谢含香呢!只是……含香没有跟着素雅表姐么?怎么还在丰亲王府呢?” 她并不知道沈素雅在临行前,将含香、沁香留给沈素心的事情,只是以为她们跟着沈素雅去了南方。而且,方才含香与沈素心的对话声音很低,她也并未听清。 含香轻笑道:“回怡云小姐的话,两年以前,大小姐与大姑爷南下之前,大小姐便让含香与沁香回到了梁国公府,跟着小姐了。而梁国公府出事之后,因为我们二人的身契还在丰亲王府,便被丰亲王妃要回了丰亲王府,此后我们便一直跟着闻歌老爷子。” 听到了慕容闻歌的名字,沈素心心中微微一动,轻道:“含香,老爷子现在好么?蓝教主可曾到了?” 含香轻道:“早几日,蓝教主便已到了,而且,也出手为老爷子解了蛊毒。只是,蓝教主似乎有什么事,昨日便已然离开了。老爷子现在尚未醒来,但气色却是好多了。” 沈素心闻言,心下不由一喜,忙道:“那……快带我去看看老爷子吧!解蛊毒,素心不如蓝教主,但调理身子,却是素心强些!” 含香轻道:“那,两位小姐随我来吧。”说着,她便领着沈素心与李怡云向着剑阁走去。 此时,沈素心一心想着慕容老爷子,却是不知,这次劫法场的行为所造成的后果,却给她另外一名至亲,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京郊,一处庄子里,沈奕寻正靠在椅背上,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酒,眉宇之间,很是带着几分担忧之色,还带着几分深深的疲惫。 柳墨璃皱着眉,在一旁看了许久,忽然伸出手,夺下了他手中的酒壶,轻斥道:“莫要再喝了!你便是泡在酒里淹死了,又能如何?难道能使得事情更好些么?” 沈奕寻望了望妻子,轻叹道:“哎,我也明白。但……心中种免不了担忧,担忧了,便总想饮酒。咳咳……” 柳墨璃将酒壶放在一旁,坐在他身边,伸手轻轻帮他顺气,在他耳边柔声道:“我知道你担忧,可是你越是担忧,越要保重自己。须知若是九妹妹当真有什么,还得你出手呢!可你若是身子坏了,届时如何去救九妹妹呢?还有,你也莫要忘了,就算不为九妹妹想,你也该为我,为孩子想一想啊!” 说着,她的面孔,更是柔和了几分,伸手轻轻抚着自己微微有些隆起的腹部。 沈奕寻轻叹道:“哎,墨璃啊,真是难为你了。已然有了身子,还跟着我长途跋涉,若是……若是……” 柳墨璃伸手轻轻掩住他的口,柔声道:“这可不是为你,我也担忧九妹妹呢!若是没有九妹妹,当初,咱们两个就算能走到一起,怕也要经历不少波折呢!再说,咱们出发前往苗疆之时,不是还没有发现么?还是回来路上,才发现的呢……” 沈奕寻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忽然,窗子上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三长两短,沈奕寻与柳墨璃听在耳中,眼前俱是一亮。 沈奕寻轻道:“小红,进来吧。” 随即,窗子便被打开了,沈奕寻身边的那名唤作小红的丫鬟,轻身从窗外跳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几点污渍。她向着沈奕寻与柳墨璃行了礼,轻道:“少爷,少夫人,我回来了。” 沈奕寻微微一笑,轻道:“小红,辛苦了。京城之中,可有什么消息么?” 小红轻道:“有的,不过……不知是否和九小姐有关。” 沈奕寻轻道:“你且道来。” 小红轻道:“今日午时,南城广场发生了劫法场事件,于是京城才戒严了。据说,今日午时,南城广场之中,乃是定国公府李家开刀问斩,可是却有人来劫法场,将李老将军与两位李将军,还有李家两位少爷,以及怡云小姐统统救走了。听说,劫法场的人中,还有一位年轻女子,只是不知……是不是九小姐。” 沈奕寻不禁皱眉道:“李家获罪之事,我也知道,而且,我大约也知晓是谁出手劫法场的。但,我却不知,九妹妹居然会和这些人有所纠缠……若当真如此,那事情……怕是有些麻烦了……” 柳墨璃疑惑道:“奕寻,究竟是谁劫的法场?李将军旧部?” 沈奕寻叹了口气,摇头道:“不,不是的。”随后,沈奕寻便在柳墨璃耳边轻轻说了个名字。 柳墨璃一惊,道:“是他?” 第一百零六章 特别的见面 沈奕寻轻道:“是的,是他。不过,他究竟是何目的,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他是想……” 柳墨璃摇头道:“这种事情,咱们还是莫要参合进去为好。不过九妹妹的行踪,咱们还是得打听的。若是他和九妹妹走在一起,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沈奕寻想了想,转向小红轻道:“小红,可有蓝凤凰的消息?” 小红轻道:“昨日,那五毒教教主蓝凤凰,便离开了丰亲王府,但却并未离开京城,而是在距离东十里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了,而且,还包了那间房足有三个月时间。看样子,这位南疆毒王似乎是打算在京城长久住下去,但却不欲丰亲王府知晓。” 沈奕寻不由皱了皱眉,轻道:“在京城常住?可是为了……为了九妹妹么?对了,小红,三妹妹可曾回到荣国公府?还有,六妹妹可有什么动静么?” 小红轻道:“三小姐已然回了荣国公府,而且,听说……三小姐似乎是病了。至于六小姐,最近似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她若是有所出入,想来,却也不是小红能发觉的。不过至少,六小姐并无消息给小红,也没有与小七联系。” 沈奕寻想了想,又道:“那,洛表哥也回来了?” 小红轻道:“没有,洛少爷并未回京,他当初与三小姐,还有蓝凤凰一起回京路上,便与他们分手,去了洛州城,带着母亲、妻子一起出发,向南方去了,也不知是去哪儿。” 沈奕寻皱眉道:“洛表哥身上。不是还有职务么?怎么……” 小红轻道:“据闻,洛少爷在离京之前,便已然辞去了官职。先前小红并未想到往这方面查探。并未留意。在查到洛少爷行踪后,小红这才想起。才探得这些消息。” 柳墨璃轻叹道:“看来,洛轻鸿也嗅到了什么,避难去了。” 沈奕寻摇头道:“不,洛表哥绝不是如此敏感之人,也不会是洛表嫂,她更是对朝堂之事不闻不问。想必……要么是陆老夫人,要么是逸名。给了洛表哥什么消息,所以……” 柳墨璃疑惑道:“陆逸名的话,还有可能。可是陆老太太……” 沈奕寻轻道:“墨璃,你莫要轻视那位老夫人。她可不是什么简单之人,那多年累积下来的智慧,绝对不可小视。我敢说,对于朝堂之事的敏感,或许。逸名都比不上她。” 柳墨璃轻道:“那……看来这几方面不用担心了。现下,在京城之中,应当只剩下了三妹妹、四妹妹和六妹妹了。四妹妹似乎有了身孕了,三妹妹听说生了病。要不……咱们托六妹妹去探望一下?” 沈奕寻想了想,轻道:“嗯。好的。不过,寻找九妹妹之事,亦是不可放松。还有……我想进城。” 柳墨璃一怔,忙道:“进城?现下,城中可是戒严中……” 沈奕寻轻道:“京城重地,戒严令不可能持续太长时间。最多三五日,戒严令必然撤销。届时,我进城绝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我们梁国公府虽然被毁,我们整个沈家也都成了钦犯,但,这世上知道李寻欢就是沈奕寻的人,还是很少的。” 柳墨璃略一沉吟,轻道:“那……你去做什么?我也去。” 沈奕寻摇头道:“你还是莫要去了,你身子不方便,今日孕吐不是很厉害么?再说,我进城只是想去会会那位蓝教主,我想,这次定然会有所收获的。” 柳墨璃轻道:“那……我就更要去了!”说着,她的眸中,闪过了一丝狡黠的微笑,“据说,那位蓝教主可是个大美人呢!而且,她身边那个小徒弟,也很是娇憨可爱,听说,还是恋着咱们四弟呢!” 沈奕寻闻言,不禁笑道:“四弟?此话可莫要让四弟妹听到,否则四弟可要吃苦头喽!至于那蓝教主,样子或许仍有姿色,但她可是与药姑祖同辈份之人,按理,我当是唤祖母的。你这飞醋,吃得有点没来由吧?我就算起了什么歪心思,也不该去找一个祖母辈的吧?” 柳墨璃狡黠地笑道:“可莫要忘了,她还有个小徒弟呢!她可是和九妹妹同岁的,只比九妹妹小了一个月,今年应当是十六?那可是个相当危险的年龄呢!嘿嘿!” 沈奕寻怔了怔,随即,便只好苦笑了。 几日后,京城之中的戒严令解除了。这段时间以来,京城之中三天两头出事,三天两头戒严。一次两次,百姓们还是战战兢兢,但次数多了,大家也痞了,戒严令刚一解除,街市之上便又是熙熙攘攘。 沈奕寻走在街上,一脸淡然地四下看着,而柳墨璃则是挽着他的手臂,亦步亦趋地跟着。柳墨璃一副荆钗布裙的打扮,而沈奕寻的脸上却多出了五缕长髯。而在他们身后,则遥遥跟着一副妇人打扮的小红,挎着个篮子,怎么看都是一名普通人家的媳妇。 沈奕寻带着柳墨璃,施施然从西市走到东市,还当真买了一些有趣的小东西,仿佛当真是带着夫人逛市场的体贴丈夫。不久,他们便走到了东市一家客栈之中。在进门之前,沈奕寻遥遥回头,朝着小红望了一眼。小红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沈奕寻便轻笑着,挽着妻子跨进了客栈。 这家客栈的小二见有客来,赶忙迎了上去,满是笑容道:“这位客官,您几位?是吃饭,还是住店呢?” 沈奕寻轻笑道:“便是我们夫妻了,先吃顿饭,住不住店,稍后再说。” 他的口音中,居然还略略带着一丝洛州味道,在小二听来,便是一位来自洛州的客商,带着夫人逛京城呢。再看沈奕寻身上,衣衫虽不甚华丽,但料子却都是上好的,可见是位有些身份的,当下也不敢怠慢,忙一侧身道:“好嘞,客官里面请!” 待到坐定,随后点了菜,沈奕寻的一双眸子,便不经意间,在客栈大堂之中扫了一圈,但,却并未发现蓝心湄与温浅。 柳墨璃轻道:“莫要找了,单身女子住店吃饭,大多都是直接叫进房中去的,不大会在这大堂之中用餐的。” 沈奕寻轻笑道:“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罢了。” 柳墨璃轻道:“运气?运气自然不会……啊,你看,那是谁?” 听得柳墨璃语气之中,带着些许惊讶,沈奕寻忙微微侧身,顺着她目光望去。只见,从客栈门口,有一名丫鬟打扮的人进了门。沈奕寻微微一怔,呵,没错,果然是个熟人。 只见,那丫鬟并未发现沈奕寻,而是直接来到了柜台前,轻笑着与掌柜说了几句话,随后,掌柜便唤来一名伙计,接过那丫鬟手中的食盒,带进了厨房。不多时,那伙计便从厨房中出来了,手中的食盒也明显多了不少分量,交给了那丫鬟。那丫鬟微微一笑,仿佛是答谢了一句什么,随即掏出一锭碎银,交给了那伙计,便转身走了出去。 沈奕寻微微皱了皱眉,待那丫鬟走后,便掏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便拉着柳墨璃一起出了门。一出门,沈奕寻便看到路对面,却站着小红,小红向着沈奕寻使了个眼色,沈奕寻会意,微一点头,随即便与柳墨璃一起,不紧不慢地朝着那丫鬟离去的方向走去。而路对面的小红,也向同一方向走去,速度却比沈奕寻他们稍稍快了些。 那丫鬟似乎很是警觉,没多久,她似乎便发现自己被跟踪了。于是她便加快了脚步,匆匆前行。 柳墨璃皱了皱眉,轻道:“她似乎发现我们了。” 沈奕寻轻道:“这不奇怪,她若是没发现,那才奇怪。” 说着,沈奕寻与路对面的小红对视一眼,小红会意,顿时加快了速度,很快便超过了那丫鬟。而沈奕寻与柳墨璃,却仍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只是速度稍稍快了点,保证不被甩掉。 那丫鬟垂着头,步履匆匆地走了一段路,忽然觉得,前面似乎有人将路挡住了,猛一抬头,却发现身前不远站着妇人打扮的小红!小红望了望她,轻道:“跟我走。”随即,她便快步向前走去。 那丫鬟怔了怔,眸中闪过一丝震惊,犹豫了片刻,便跟着小红的步伐向前走去。而后面,则跟着步伐越来越快的沈奕寻夫妇。 妇人打扮的小红,在前面走着走着,忽然拐进了一个很是冷清的小巷,而那丫鬟却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沈奕寻微微一笑,也带着柳墨璃跟了上去。 这是一条死胡同,在死胡同尽头,小红与那丫鬟战在一起,仿佛在等着沈奕寻他们过来。待沈奕寻夫妇到了跟前,那丫鬟赶忙迎上前几步,向着沈奕寻行礼道:“奴婢见过二少爷,二少夫人。” 沈奕寻微微一笑,轻道:“含香,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这名丫鬟,正是在梁国公府、丰亲王府都待过的两名非常特别的丫鬟之一——含香! 番外-药先生的故事(二) “咳咳……咳咳咳……”沈奕寻斜斜靠在山石上,有些慵懒,亦是有些疲惫。他手中拿着一只酒囊,酒囊的囊口,却是开着的,任由淡淡的酒香四下飘荡。 就在他身前不远,两名少女正在比着剑。其中之一,剑尖划过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圆弧,看似缓慢,但一招一式透着的那股沉稳,却是令人心折;而与她过招的,却是剑走轻灵,灿烂的剑光中,华丽非凡亦是凌厉非凡。两人剑势之中,却都不带一丝一毫的杀气,而且相互似乎都很熟悉对方的招式,显然这是相熟的两人在印证剑法。 眼看着,那名稍大的,一剑剑都在划着圆弧的少女,稳稳占据着上风,沈奕寻微微一笑,却又轻轻叹了口气,举起手中酒囊,正打算饮上一口。却不想,从旁伸出一只纤手,竟然抄手将酒囊夺走! “哥哥,药姑祖不是说过么?你可不能多喝酒的!听听,方才你便又在咳嗽了,药姑祖医术再高明,你这病人不配合,也是无用!”随着那清脆的语声,沈奕寻身边,现出了一对细长的双眸,眸中闪过一丝责怪,一丝狡黠,以及更多的担忧。 沈奕寻苦笑摇头道:“妹妹,好不容易让我拿到能喝的酒了,你却又出现了。哎,也罢,不喝了,不喝了,反正,过了你的手,这酒大约也是不能喝的了。” 那双细长的眸子又闪过一丝得色,轻笑道:“哥哥你也算是得了教训了?你若是再贪恋着杯中之物,说不得,小盈还是要在你的酒囊中放入一些好玩的东西的!” 这双细长的眸子的主人,自然便是沈家第一促狭鬼,沈奕寻的孪生妹妹,沈家二小姐沈素盈了。沈素盈不顾哥哥痛惜的目光。伸手便将手中的酒囊倒置过来,满囊的美酒,就这般泼洒在地上。一时间浓郁的酒香顿时四散。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气息。 “呵呵,盈妹妹又在欺负二弟了。”不知何时。那两名方才还在比剑的少女,此时已然到了沈奕寻、沈素盈兄妹身边,其中那名较大的少女,也就是沈素雅轻笑道:“不过,二弟,你的确应当少饮,杯中之物。适度即可,多了,必然伤身的。” 沈奕寻轻笑道:“谢大姐关心了,奕寻尽量少饮吧。” 沈素盈亦是轻笑道:“大姐姐诶。我哥还活着呢,他的身体状况你还是莫要太过关注了吧?” 沈素雅笑骂道:“你这鬼丫头,乱讲什么!虽说我是法医,可是谁规定了法医不能治病救人呢?话说,我还打算求求药姑祖。好好教我两手,我也做个真正的医生去!” 沈素盈掩口调笑道:“还好,还好,大姐姐若是找了药姑祖,大约还是个中医吧。可。若是大姐姐去学了西医,却不知,待到大姐姐站在手术台前面的时候,是不是还会记得,自己手里的,究竟是手术刀呢,还是解剖刀?” 沈素雅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轻笑道:“手术刀也好,解剖刀也好,只要面前那张台子上躺着的,是你这丫头便好了!” 沈素盈闻言,不禁一嘟嘴,正要说什么,忽然,方才比剑的另一名少女沈素兰忽然道:“啊,你们看,是药姑祖!还有……” “哪里?”沈素盈忽然眼前一亮,赶忙顺着沈素兰的指向望了过去,却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轻道:“是……是……是姨娘?” 沈奕寻、沈素雅等,也循声望去。果然,不远处,戴着面纱的药先生,以及手中拿着一柄长剑的琴姬,正并肩站在一棵树下,不知在说什么。沈素盈微微吐了口气,轻道:“药姑祖……怎么……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她们……她们在做什么?” 沈素雅望了沈素盈一眼,轻道:“盈妹妹,你仍然很介意裴姨娘的身份呢。可是,你须知,裴姨娘可不是裴姨娘了,而是琴姬,咱们的剑法,可都是由琴姬姨娘指点的……” 沈素盈微微咬了咬牙,但没有说什么。毕竟,作为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女子,面对自己父亲的妾,用现代语言来说,就是小老婆,或者叫小三,总是有些芥蒂的。 远远地,只见,药先生与琴姬忽然分开了,相背而行,各自走了大约五步之后,又都停下了,各自转过身,变成了面对面。药先生仿佛又说了句什么,琴姬点了点头,缓缓拔出了长剑,缓缓举起,剑尖微微下垂,遥遥指向药先生脚下。 琴姬的这个姿势,是中国古代剑术礼仪之中,身份较低之人向身份较高之人请教时候的礼节,而不是什么剑招。对此,沈奕寻、沈素雅等人都还是知晓的。甚至,这些东西,还是琴姬教给她们的。 少顷,琴姬率先出击,一柄长剑,如同一抹惊鸿,向着药先生倾泻而去!那剑势之中,没有杀气,甚至没有凌厉之气。但,那剑光之中的点点仙灵之气,却令这边习剑的几名少女心惊! 然而,更令她们心惊的,还在后面!只见,药先生两手空空,一双肉掌挥舞开来,却仿佛一只仙鹤一般,在那剑光之中,犹如翩翩起舞一般,自如地舞动着,那轻盈的身姿,比起一招一式都仿佛带着些许仙灵之气的琴姬,却仿佛更多几分仙气! 琴姬的剑术,自然是绝顶的。至少,沈素雅、沈素盈、沈素兰这三名习剑的少女,都能一眼看出,琴姬的剑法,绝不是她们三个可以比拟的。不是单独说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而是说,她们三人联手!可是药先生空手对敌,竟然与琴姬不相上下!这,实在是让她们心惊不已!她们谁都想不到,药先生,竟然有着如此高超的武艺! 许久,第一个开口的,却是沈奕寻:“药姑祖她……她的一招一式都仿佛不似人间啊……她这一身武艺,实在……实在……” 沈奕寻带着些许茫然的语气,却怎么都说不出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药先生的武艺。而其余三名少女,也是心有戚戚然。药先生在她们眼中,当真是越来越神秘了……真不知,她的这一身武艺,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 然而,旁边的另一个声音却忽然道:“琴姬还是留手了,否则就算药姑姑武艺再高一些,在琴姬手下,至少也绝不会这么轻松的。” 沈奕寻与沈素盈闻声,赶忙回头,却见一名伟岸男子,正站在他们身后。两人不由异口同声地唤道:“父亲!” 此人正是他们的父亲——沈文飞。沈文飞望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又望向远处的药先生与琴姬,幽幽道:“其实,药姑姑的武艺,你们这些小辈不知道,至少我还是知道的。反倒是琴姬……” 沈素雅望了望沈文飞,轻道:“二叔父,琴姬姨娘的剑法,在二叔父看来,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了?据说,慕容家有一位号称‘剑圣’的老先生,却不知,琴姬姨娘与他相比,孰优孰劣?” 沈文飞轻道:“我不擅剑法,对剑法的认知,并没有多深。不过我先去以岳家枪法与琴姬过招,在严令她不得留手之后,在她剑下走了十五招。而当初,我同样是一柄长枪,在慕容闻歌老爷子剑下,走了一百三十招。当时,慕容老爷子……正在气头上。” “啊!”沈素盈讶然道:“十五招……一百三十招……难道,姨娘她……剑法比剑圣还要厉害?” 沈文飞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毕竟,琴姬的剑法,是令我完全陌生的路数,而慕容老爷子的剑法,却是我极为熟悉的。不过在我看来,单论剑法凌厉,自然还是老爷子更甚。但,若是论剑意,琴姬当在老爷子之上。至于药姑姑……你们怕是不知道吧?即便双方都出了全力,慕容老爷子也略逊药姑姑半筹的。” 沈素兰讶然道:“啊!药姑姑她……这么厉害么?” 沈文飞轻道:“那还要看具体情形。若是战场冲杀,马背上的功夫,无论是药姑姑还是琴姬,都远不如我。而相比之下,慕容老爷子就好一些,但仍然是在我之下的。可若是脚踏实地,一招一式见招拆招这般,按照武林人的方式对战,药姑姑、慕容老爷子、琴姬以及我四人之中,我是最差的,药姑姑是最强的。” 沈素雅疑惑道:“二叔父,你方才还说,琴姬姨娘并未尽全力施为,怎么还说药姑祖比琴姬姨娘要强呢?” 沈文飞一笑,道:“是,我方才是曾说过,琴姬未出全力,因此药姑姑才如此轻松。但,我却并未说,若是琴姬出全力,就能赢过药姑姑啊!况且,现下药姑姑也是未竟全力呢!” 此时,远处,琴姬和药先生都已然收招。他们甚至没看明白,两人究竟是谁输谁赢。便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人凑在一起,低声交谈起来。 “药姑姑,您说,这路剑法究竟能不能这么用呢?琴姬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呵呵,药儿还想问你,药儿方才那路掌法,究竟行不行呢。” 两人的交谈声,消失在了树林中,自然,也没有被沈素雅他们听到。随即,两人的身影也同时消失了,瞬间,却又一起出现在了一处奇异的房间之中。房间门口,挂着一块匾额,上书“静斋”二字。 番外-蔷薇密境之沈素心的战斗 夜,已然深了,四处都是死一般的静寂。 沈素心挂在一处房檐下,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一双眸中,却在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另一处房檐。 那处房檐下,一个影子微微动了动,但随即却又安静下来了。原来,此处竟然还有人藏匿!而且距离沈素心自己,并没有离得太远,甚至,可以说就在她眼皮底下! 沈素心在做什么?其实,此时周遭并不是一个真实的环境,而是蔷薇密境的虚拟空间。此时的沈素心,正是在这虚拟世界中,捉拿一名女飞贼!而那女飞贼,正是藏身于沈素心一直盯着的角落! 这片屋舍,其实是一处豪门之家的宅邸,而那女飞贼,却是早已下了帖子,要来这户人家偷一件宝贝。沈素心的任务,就是趁机抓住这名女飞贼。 于是,沈素心早早便候在了这里,藏在这屋檐下。然而,不知是不是运气,那女飞贼竟然就在沈素心眼皮子底下,藏入了距离沈素心近在咫尺之间的另一处屋檐下!而且,紧接着,对方仿佛也发现了她的存在,两人就这样对峙了起来…… 静观其变,还是主动出击? 皱着眉头想了想,沈素心心中暗自决断,便不再顾及隐匿,随手将长剑拔出,同时整个身形电射而出,一道凌厉的剑光便向着那女飞贼藏身之地飞射而去! 只听“呛”的一声,夜色之中,白光一闪,金属相交之声中竟然激起一道火花!原来,对方也是身藏利刃的,在沈素心袭来之时,对方也出了兵刃抵挡。与沈素心长剑相击,两人便就此过了第一招! 沈素心剑尖借力,身形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一双美目,直直地盯着对面!而那女飞贼。在沈素心一击之下,在那房檐上呆不住了,同样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在这空无一人的豪宅庭院之中,与沈素心对峙起来! 其实,到底是虚拟空间,否则。若是真实世界,出了这种事,这里肯定是戒备森严,怎么会“空无一人”呢? 沈素心定睛一看。对方一身夜行黑衣,包裹得严严实实,但那身形却并未有太多掩饰,一眼便能看出,是个与沈素心身材相仿。应该年岁也差不多的年轻女子。这女子只露出一双眸子,双手持着一对式样奇异的弯刀,一手正握,一手反握,一双闪亮的眸子。亦是直直地盯着雨晴。 不待沈素心说话,对方竟然率先开口了。 “我道是谁,原来竟然是沈家九小姐啊!九小姐,前日一别,别来无恙否?” 沈素心闻言,不禁猛地一怔。对方语声,竟然沧桑低哑,似是中年男子的声音!而且,沈素心听来,竟然仿佛有一二分的耳熟! 低头想了想,沈素心忽然眼前一亮,轻笑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故人。黄大叔,素心还没谢过收留之恩呢!” 此时,沈素心已然记起,这声音,便是当初救过沈素心的,后来做了自己丫鬟的小姑娘黄月英的父亲黄秋生的声音! 听闻沈素心笑语,对方也是笑了笑,轻道:“这漫漫长夜,大小姐也是孤寂的,要出来找乐子么?” 此时,她的声音,却已然是清脆甜美的女声了!只是,沈素心听了却是面色微微一变,只因,这声音,竟然是沈素盈的声音!若说黄秋生,沈素心并不是太熟悉,那么,沈素盈她可是相当熟识的,她的声音,她万万不会听错! 不等沈素心反应,那女飞贼又道:“只是,贵族大小姐,不是应当知礼知节的么?怎么也如鸡鸣狗盗一般,行那梁上君子之事呢?” 沈素心心下又是微微一惊,这次,对方的语声,却是清冷之中带着些许淡漠与疏离,正是沈素芬的声音! 正当沈素心心中惊疑不定之时,忽然,对方身形微微一缩,转瞬间竟然紧贴着地面飞掠而来,手中一双弯刀,直直朝着沈素心咽喉绞杀过来,那森森的寒气,却令沈素心心神一滞! 正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倚天剑身前一横,堪堪抵住了对方这一次突袭!但,尽管如此,沈素心的全身,亦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对方刀锋一错,却错过了倚天剑锋,再次朝着沈素心身上削了过来!沈素心再也不敢大意,长剑一斜,荡开了对方的刀锋,随即回手一剑却直刺对方肋下! 但,对方致命一刀,固然被沈素心长剑剑荡开,但沈素心的反手一剑,却也被对方左手反握的刀锋挡住!随即,两人再次一触即分,各自后跃几步之后,相隔大约三丈,再次对峙起来! 然而,这亦不过是片刻而已,仿佛只是稍稍一顿,那女飞贼便再次挥起双刀,朝着沈素心攻来!只见一片刀光,刀刀狠辣,仿佛挥刀之间,便要取雨晴项上人头一般! 但,沈素心也是跟着琴姬习剑许久,又岂是如此好相与的?只见倚天长剑,剑光翩然之间,或攻或守,或刺或挑,身形亦是曼妙,说是在与人生死相拼,但若单看她身形,却仿佛舞蹈一般,美不胜收。 不知是谁曾说过,越是美丽的东西,便越是危险。那五彩斑斓的山间彩菇,多半是有剧毒的。而绚烂多姿的鸟兽鱼虫,除了被人特意选育的观赏物之外,但凡是野生的,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便是那毛毛虫,绚烂的色彩之下,亦是有令人头痛的毒素的。 在沈素心那曼妙的剑舞之中,竟然慢慢占了上风!那婀娜多姿的仿若轻舞一般的剑术之中,蕴含的凌厉,却也只有当真交手的,才知道厉害。那黑衣女子,一双弯刀之上,应是也有不凡技艺的,但却在沈素心剑下,渐渐左支右绌起来,瞬息之间,险象环生! 正当沈素心以为胜券在握之时,那女飞贼却忽然笑道:“哟,看不出大小姐居然还是有两下子的啊!好,姐姐可要认真了,看刀!” 说着,对方刀势忽然一变,那女飞贼的刀法变得诡异起来,沈素心的倚天长剑,也顿时迟滞了许多!仅是片刻之间,沈素心的优势竟然瞬息间便荡然无存,反而落了下风,被那女子的刀势,逼得连连后退!顿时,局势瞬间逆转! 然而,沈素心却半点都不紧张,也是微微一笑,轻叹道:“哎,看来,这一套素心方才找到的剑法,好看是好看了,却不大实用呢!好吧,还是认真一些吧……” 沈素心话音未落,她的剑势却忽然一变!只见,她手中的倚天长剑刷刷几剑强攻,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狠似一剑!原本,在落了下风的时候,沈素心仿佛应当稳守反击,后发制人的。但,她的选择却是抢攻!一剑接一剑,剑剑都是抢攻! 那女飞贼不禁一惊,但也不肯放弃先手,双刀一错,一刀试图抵御倚天长剑,而另一刀却是直取沈素心颈项之间。然而,沈素心长剑微微一偏,却顺势从双刀之间直刺对方咽喉! 那女飞贼又是一惊,赶忙双刀齐收,抵挡沈素心的凌厉攻势! 沈素心见状,剑势再变,剑身倾斜,朝着那女飞贼持刀的手腕上削了过去!那女飞贼也是迅速变招,避开了沈素心一剑,但沈素心却是不依不饶,剑光一闪,再取对方要害,令得那女飞贼不得不再次回刀抵御! 然而,沈素心长剑攻势,却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令得那女飞贼防了第一剑,还有第二剑,防了第二剑,还有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一时间,她便被沈素心完全压制! 这便是沈素心的真正的主修剑法——独孤九剑!独孤九剑,有进无退,剑剑进攻,剑剑抢攻!招招都是进攻,攻敌之必救,攻敌之不得不守,自己自然不必防守! 同时,独孤九剑,随手一剑,皆是剑招,亦是没有剑招,无拘无束,无迹可寻,讲究的,便是“无招胜有招”之道,这,也令得那女飞贼愈发摸不着头脑,愈发难以抵挡! 不过,此时沈素心的独孤九剑还没练到家,不过,已经够了。 在沈素心的攻势下,对方的破绽越来越多。若是沈素心只是为了取其性命,这已然足够了。但,沈素心想要的,却不是杀人,而是要将对方制住。这般,还是有些不够的…… 忽然,沈素心窥得一处破绽,剑势微微一转,倚天剑刃顿时划过一道白光,精准地刺在了那女飞贼的手腕上!只听“当啷”一声,那女飞贼左手的弯刀,顿时跌落在地! 那女飞贼心中一惊,顿时,手上的动作,更是猛地一滞! 但,沈素心剑势不绝,只是转瞬间,那剑刃便再次刺中那女飞贼的右手腕,只听又是“当啷”一声,那女飞贼的右手弯刀,亦是跌落在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沈素心的倚天剑,便已架在了她的颈间! 那女飞贼呆呆地望着沈素心,怔了许久,却忽然双眸一弯,轻笑道:“好,你赢了!” 随着她的话音,四周环境忽然模糊起来……但,沈素心却并未有任何惊异之色,而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片刻后,她已然出现在了一个圆厅之中,脚下,赫然写着“蔷薇密境”四个大字。 番外-投胎 她静静的飘荡在半空中,带着些许迷茫的目光,望着脚下忙碌的人群——如果她还有脚的话。 这是怎么了?她有些晕乎的思维,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快点?救护车到了没有?” “别都聚在这里,散开一点,让她有呼吸的空间!” “不要随便移动她,我们不知道她伤到哪儿了,贸然移动很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还有医药箱吗?止血药没有了!” “再打电话催一催,救护车怎么还没到?” 她静静的看着,这一片的慌乱。 盛装的女人们慌乱的跑来跑去,不时的,还被自己的裙角绊了一个踉跄。西装革履的男人们,有些在打电话,有些在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有些则不知道在做什么,或者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个场合的两大主角,一个被围在人群的最深处,正亲自拿着药棉忙碌着,而另一个,则焦急的拿着手机,不停的吼着什么。 不过,现在的主角已经不是他们了,而在是人群中心,毫无知觉浑身血迹的躺在那里的那个人…… 那是个女人,因为不是这里的主角,所以,她身上的衣装,并不是十分的亮眼。不过,即使如此,她依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倒不是因为她的衣装,而是因为她满身的血迹…… 这里,是个高档酒店,也是个婚礼现场。 这个女人,其实只是个伴娘。而这个场合原本的女主角,就是正在为她急救的,身上还穿着婚纱的新娘。她原本洁白的手套,此时已经染满了血迹,但。她并未在意,而是尽力地为那个女人止血。 相比现场那些被吓得不知所措的盛装女宾们,这个新娘。实在是太出众了,不愧是她的同事。尽管。在早几个小时的时候,她还在抱怨,说她这个女主角,实在是没有自己的伴娘养眼。 不过,她已然坚持让她做她的伴娘,尽管,过份美丽的伴娘很有可能抢走自己的风头。 飘在半空中的她。望着那个女主角,嘴角抹过一丝笑容。那是她最近刚刚交到的一个朋友,连带总是在女主角身边的那个男主角,这是她从小就认识到的。也是这一生中最好的两个朋友。 那两个人,是舞台上光鲜的主角,是大明星,是无数人簇拥的对象。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肯和她做朋友,这比起他们的身份地位,更让她在意。 而且,她似乎并没有交错朋友。在她躺在血泊中的时候,最为着急的。正是那两个好朋友。只是,并没有多少医学知识的他们,也许根本没看出来,他们的这个老朋友,很快就要失去了。 毕竟,在这个场合,只有一个医生,却恰恰就是她自己。 是的,就是半空中飘着那个的她,同时,也是血泊中的她,她们是同一个人。不,她们两个,或许都不能叫人了。 半空中的她,静静的望着血泊中的自己,有些混乱的思维渐渐清晰。 我,好像死了…… 不过也好,活着也没多大意思了…… 只是抱歉了,我的两个好朋友…… 她望着那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但双手上却沾满了她的血,满脸焦急有些手足无措的女子,和那个身材高大,并非十分俊朗,但看上去很亲切,平时总带着一丝丝戏谑的的笑容,黑框眼镜掩映的双眼中总有些许狡黠,但现在只有对着电话的怒吼的男子。 祝福你们了……小五哥……丫丫姐……虽然你们曾经像煮熟的鸭子一样,死活不肯承认你们是情侣,即使是在订婚纱的时候…… 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美丽,带着一丝感伤。 她留恋的望了一眼她的两个最好的朋友,更留恋的望了一眼,跌落在血泊中的,打开了的一只女式钱包中,一名男子的相片…… “哈!小姑娘,你来啦!”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她一怔,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随即,她便发现自己处在一片朦胧的白雾中。而跟她说话的,却是一个红鼻头,坐在一个飘在半空的葫芦上的白须白发的老头。 “你是……”她有些呆,这是……白无常变老了么? “你才是白无常!你全家都是白无常!”老头竟然能知悉她的想法,吹胡子瞪眼的跟她抗议。 “啊……”她瞪大眼睛望着那个老头,她不记得自己说出那句话啊…… “哼!老夫可是神仙!神仙!会些读心术有什么奇怪!”老头气冲冲的说。 “啊……对不起了,老神仙。”她不禁偷偷吐了吐舌头。 老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忽然一变,呵呵一笑,说:“小姑娘,有件事老头子跟你说老实话,你可不能怪我。” 她眯了眯眼睛,问:“什么事儿?” 老头嗫嚅:“这个……你得先答应不能怪我,反正我会给你补偿让你满意,就答应了吧。” 她歪了歪头:“你先说什么事吧。” 老头扭捏中带着几分赫然:“那个……丫头啊……你这世投胎的时候,我不小心把你男人的命盘写错了,才……”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最大的悲苦,竟然就源自这个老头儿的一句轻飘飘的“不小心”…… 她的男人……她一生最爱的男人……只是一次意外……就让原本已经准备好要披上婚纱……就像她那位丫丫姐一样……幸福地走进婚姻殿堂的机会……直接像肥皂泡一样破灭…… 不经意间,眼泪,似乎流下来了…… “啊!丫头你别哭啊!”老头子顿时有些手忙脚乱,“那个……我说过我会补偿你的嘛!” 她眨眨眼,忍住眼眶中泛起的水雾,压着心中的愤怒,问:“什么补偿?” 老头子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盘子。献宝一般的说:“瞧瞧瞧瞧!这就是你的命盘!” “啊……这个……”她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东西,命盘? “我可以给你预先设定好你的一生命数,然后。让你带着你这一世的记忆,重新投胎。你说好不好啊?”老头笑嘻嘻的说。 她愣住了,这……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老头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不满意,赶忙加料:“还可以保留你现在的相貌,当然长大以后才会这样。另外,再给你一次机会,一次和你的男人重逢的机会。怎么样?” 她犹豫了一会儿,问:“那……我新生的世界,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老头挠挠头,说:“那肯定不能是原先的那个世界啦!不过如果你舍不得的话。我可以重新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你。不过那样的话你就碰不上你的男人了。啊,对了,还有,你这辈子不是个孤儿么?我这次可是给你安排了一个大家族喔!你会有很多家人,一个和睦恩爱的大家庭。很多的兄弟姐妹……” 她见那个老头自顾自的说着,就在不停的拨弄着她的命盘,赶忙说了句:“大家族?什么大家族?那些家人……都是什么样的?还有他……他还会认得我么?” “他?”老头一愣,“你你男人啊?啊……实在对不住,他已经投了胎了。而且是一个相当显赫的身份,不过,就是有点危险。不过安啦,以后肯定没事的,你们也肯定会走到一起的!” 她轻声说:“那就是说……他不记得我,认不出我了,是不是?那么……我能认出他么?” 老头挠了挠头:“这个啊……有点麻烦……” 但老头抬头一看她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儿,便马上改口:“啊!没问题没问题!我想想办法……”说着,他赶紧在她的命盘上一番手忙脚乱,还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水。 她不禁偷偷的吐了吐舌头,看来她的策略很成功嘛。 于是,在她时不时冒出的眼泪的影响下,老头不停的修改着她的命盘。 “哈!成啦!”老头笑,“你看看,这样成不?成了你就可以重新投胎了。” 说着,老头捧着她的命盘讲解起来。 “首先,你的这个新世界,跟你原先世界的古代,是有相当多的共同之处的,但也不完全相同。” “第二,你的男人,会在一种很特别的情况下和你相遇,而他的容貌我也做了修改,和你这一世的一模一样。好在,他现在还没有长大,要不,这点手脚还真不好动。不过,因为他没有前世记忆,所以你最好别让他知道实情。还有,也别跟任何人说喔!” “第三,你所在的这个家庭,有着极其显赫的家世,家人会非常非常多,但很和睦。放心吧,跟你在网上看的,那些勾心斗角的宅斗宫斗文,可是完全不同的。记得我曾经说过的,和睦的大家庭,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老头笑嘻嘻的望着她:“丫头,怎么样?” 她想了想,微笑着点点头:“好的,就这样吧。” 老头抛了抛手中的命盘,笑嘻嘻的对她说:“没什么问题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去投胎了,丫头。” 她笑着点了点头,对老头挥了挥手,便向下飘去。 老头也挥着手中她的命盘,笑嘻嘻的与她告别着。 当她消失在下面的时候,忽然,一个长相和她完全一模一样的形象出现在了那老头背后,幽幽道:“这……就是我的替身么……” 那老头头也不回地笑道:“是啊,怎么样?” 那女人……不,女鬼(?)轻道:“没什么……” 第一百零七章 沈素心的信 柳墨璃微微疑惑地望着含香,轻道:“含香?你不是大姐身边的人么?大姐现下应当跟大姐夫在江州吧,你怎么还在京城?” 这也不能怪柳墨璃,沈素雅离开京城之时,才将含香与沁香留给了沈素心,而当时沈文飞一家,连带沈奕寻夫妇,早已随着大军出发驻防边关了。网(◎◎)百度搜索网址记得去掉◎哦亲网百度搜索是以,她虽然知道沈素雅现下的下落,但却并不知晓这件事。毕竟,没有太多人会特别关注两个小丫鬟的行踪。 含香轻道:“回二少夫人,当初,大小姐随着若飞少爷南下江州时候,大小姐怕九小姐这边有麻烦,因此,便将奴婢与沁香一起留在了梁国公府。而梁国公府出事之时,王爷又将奴婢二人带回了丰亲王府,并令奴婢二人在剑阁,也就是慕容闻歌老爷子身边伺候。” 沈奕寻颔首道:“喔,原来如此。听闻,前些日子,慕容闻歌老爷子中了蛊毒,却不知,现下他如何了?据说,苗疆五毒教蓝教主已然到过丰亲王府,想必,老爷子已然痊愈了?” 含香闻言,不禁微微一怔。慕容闻歌中蛊毒之事,知道的人可是非常少的。外间消息,顶多是慕容闻歌生病,却不知是什么病。而且沈奕寻并不是说蓝心湄来了,而是说来过,那意思,就是已然知道她已经走了,须知,蓝心湄可是前日才离开丰亲王府,此时更是还在京城滞留,沈奕寻是如何会知道的如此详细的呢? 不由得,她更加恭敬了许多,轻道:“回二少爷,老爷子现下蛊毒已然无碍,只是尚未醒来。蓝教主前日已然……已然离去,不过她留下了药方,奴婢今日出来便是来抓药的。” 柳墨璃闻言,不禁一笑,轻道:“抓药,怎么抓到客栈去了?” 含香轻道:“二少夫人有所不知,这家客栈,有一名相当有名的厨子,做得一道名菜,当初很得小姐喜欢。昨日小姐归来,奴婢见小姐清减许多,所以……所以便来买回去给小姐。” 沈奕寻不禁心中一动,忙问道:“小姐?哪个小姐?” 柳墨璃也忙出声问道:“是……是九妹妹回来了?” 含香轻道:“回二少爷、二少夫人,是的,是九小姐。” 沈奕寻忙道:“速速带我们去见见九妹妹!九妹妹她……她现下还好吧?” 含香轻道:“回二少爷,小姐精神还好,而且,她还将李大小姐带了来,现下……现下她们都在剑阁。二少爷,二少夫人,你们若是想见小姐,便随奴婢一起回丰亲王府吧。” 沈奕寻颔首道:“好,速去!”说着,沈奕寻看了小红一眼,略一沉吟,轻道:“小红,你就莫要去了,先去将这身行头换了,再想办法联络一下素芬。不过,若是无法,也莫要勉强。” 含香望了望沈奕寻,轻道:“二少爷,若是要联络六小姐,或是三小姐、四小姐,可以找沁香,她有办法。” 沈奕寻一怔,轻道:“沁香……含香,你此言当真?” 含香轻道:“不敢欺瞒二少爷。” 沈奕寻道:“那便莫要耽搁了,速速带我们去丰亲王府吧。” 丰亲王府,剑阁。 沈素心正坐在慕容闻歌床前,双目紧闭,为他把着脉。 当沈素心睁开双眸时候,一旁的李怡云轻道:“心儿妹妹,老爷子他……怎么样了?” 沈素心轻道:“慕容老爷子的身子,其实已然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蛊毒余力尚未消除,而且早先损伤的经脉,还需滋养修复。大约最多再有七八日,老爷子便可以醒来了。” 李怡云微微松了口气,但也只是些许而已,喃喃道:“还要七八日啊……这么久……” 沈素心望了望李怡云,轻道:“怡云姐,蓝教主留下的方子心儿已然看过,并做了些许修改,会比原先恢复速度更快。蓝教主的方子更为温和一些,可谓是四平八稳,但,她却望了,慕容老爷子乃是天下前三的高手,经脉及血肉都要远强于常人。因此,用药稍稍猛烈一些,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还需再加上心儿的施针。” 说着,沈素心稍稍顿了顿,轻道:“怡云姐,稍后,心儿会教你一手按摩手法,今后,还须得你日日为老爷子按摩,以助其恢复。不仅是老爷子昏迷时候,待到老爷子醒来之后亦然。而老爷子醒来半月之内,平日饮食只能依照食谱,至于这份食谱,心儿待会儿便书写于你。待到老爷子醒来半月之后,饮食如常,那按摩方可停止。” 随着沈素心的言语,李怡云盯着她的眸子越瞪越大,急道:“心儿妹妹你……你要走么?你要去什么地方?”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心儿还有事要做。” 略一沉吟,沈素心又道:“若是……若是你能见到我们沈家人,无论是何人,记得将这封信交给他们。” 说着,沈素心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塞进李怡云手里。 李怡云却不接信,而是一翻手,去抓沈素心的手腕!然而,沈素心却仿佛早有所料,轻巧地闪开了,轻道:“怡云姐,记得心儿说的话,一定要将信交给我们沈家之人。其实,这也不难,或许,三姐姐病愈纸偶,便会来探望老爷子。不过,若是方便的话,还要麻烦怡云姐帮忙去探望三姐姐一番。好了,心儿走了。” 说到这里,沈素心眸子忽然微微一闪,轻笑道:“呵呵,无须等那么久了,稍后,二哥哥便要到了。不过,若是他来了,心儿便走不了了。怡云姐,记得将信交给他。”说完,沈素心便打开窗子,纵身而出!而李怡云,却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原来,沈素心竟然不知何时,点了李怡云的穴道! 便在沈素心闪出窗口之后片刻,便响起了敲门之声。屋外响起了含香的声音:“小姐,小姐,你在么?” 但此时,屋内自然无人可能回应她。又是几声后,门外却响起了沈奕寻的声音:“伯父,九妹妹不在屋里么?” 只听慕容宇道:“先前,素心便在屋内照看老爷子,怡云也在里面的。而我一直在外厅,却并未见到她们出来。她们若是离开,不可能不经过外厅的,难道……她们两个都睡着了?” 稍稍顿了顿,沈奕寻忽然道:“不好!” 话音未落,便听“碰”地一声,门被强行推开了!随即,丰亲王慕容宇、沈奕寻、柳墨璃、含香、小红等人,纷纷冲进门来,待看到明显被点了穴道的李怡云,顿时都吃了一惊! 沈奕寻赶忙抢上前去,伸手去解李怡云的穴道。慕容宇连忙奔到床前,望了一眼床上的慕容闻歌,又看看李怡云,讶然道:“怡云,究竟出了什么事!” 李怡云咳了两声,却不回答慕容宇,而是伸手抓住了沈奕寻的手臂,急切道:“奕寻哥哥!快!快去追心儿妹妹!她……她应是打算去救邓远明!” “什么!”沈奕寻与柳墨璃异口同声地惊呼一声,沈奕寻连忙追问道:“怡云,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怡云将方才沈素心的言行,以及昨日劫法场后,沈素心曾提到过的打算劫法场救邓远明的话,统统说了一遍,还指着躺在地上的那封信,道:“奕寻哥哥,这就是心儿妹妹留下的信!” 沈奕寻赶忙拾起信,也顾不上看,顺手塞给了柳墨璃,道:“我去追九妹妹!”说着,他便展开身形,猛地冲出了窗子!然而,哪里还有沈素心的影子? 沈奕寻不甘心,四处查看了一番,甚至还惊动了丰亲王府的护卫们。但,即使是那些护卫,也不知道沈素心到哪儿去了。虽然,先前他们看到了沈素心离开,但,沈素心的轻功,远在他们之上,沈素心要走,他们如何追得上? 沈奕寻按着那些护卫们指明的方向,一直追了很远,但最终一无所获,只能失望而归。待回到剑阁,柳墨璃早已满脸愁容地等着他回来了。见他回来,柳墨璃便将已然展开的那封信递给沈奕寻,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奕寻,你看看吧,九妹妹她……” 沈奕寻微微一怔,接过信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信写得并不长,寥寥数言,也没说多少东西,都是一些杂七杂八之事的交待,特别是其中给沈奕鹤的几句话,以及篇幅最多的,对十妹妹沈素雯的嘱托,隐隐约约,竟然有几分诀别之意! “这……这仿佛是一封遗书……”沈奕寻一边颤颤道,额角一边竟淌下一丝冷汗!这个九妹妹……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仿佛泄愤一般,将这封书信摔在桌上,在屋内徘徊几步,沈奕寻沉声道:“不行,咱们必须尽快找到九妹妹!否则……” 说着,沈奕寻便要再次冲出去。但柳墨璃忙伸手拉住了他,皱眉道:“莫慌,此事急不得。京城这么大,你到哪儿去找?倒不如先与几位妹妹商议一番,再做打算。” 第一百零八章 记忆 沈素心现在在哪儿? 其实,沈素心并没有走远,她就在先前,沈奕寻与柳墨璃见到含香的那个客栈。甚至,她的房间,就在蓝心湄的正楼上。只是,她们双方互相都没有发现对方而已,至少,暂时没有发现。 进了客房,沈素心便躺在床上,闭上双眸,满脸都是疲惫。近些日子,她也的确是累了。从京城到苗疆,一路马不停蹄,千里奔波往返,其中只是在五毒教总舵歇息了两晚,其余时间,都在路上了。回到京城之后,她又到处探查,甚至,还曾试图潜入过天牢,只是没有成功罢了。天牢的戒备,实在森严。 之前,她的心一直提着,一直有一股难言的迫切。其间,又经历了许多事情,也一直在刺激着她的精神。慕容老爷子的安危,定国公府李家被满门抄斩,劫法场,沈素兰的身孕,父母之死,沈素云的卧病不起,尤其是未婚夫邓远明的状况,这些,都一直在牵挂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而在这其中,唯一称得上喜事的,恐怕就是沈素兰的怀孕了吧。 直到方才,在慕容老爷子的房中,她发现慕容老爷子的身子已然没什么大碍了,她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但紧接着,她就听到了隐隐的沈奕寻的声音,顿时,她心中一直绷得紧紧的那根弦,顿时有断掉的可能…… 二哥哥沈奕寻……这个名字,对沈素心来说,实在是有着非常特别的含义的…… 如果说,沈家九姐妹之中,与她性子最是接近,关系也最是亲近的便是大姐姐沈素雅,那七位兄长之中。她最敬重的,自然便是大哥哥沈奕风,但最是特别的。最是亲近,最是有默契的。却是这位二哥哥沈奕寻了。 禁不住地,重生以来,与二哥哥的一幕幕,都在她脑海中,仿佛当初在付雅家看到的电视一样,不断地闪现着…… 一身牙白,面如白玉的沈奕寻。斜斜的倚在榻上,仿佛全无一丝仪态可言,却又仿佛有着无人能比的仪态。只见他一手轻轻转着手中的酒杯,一手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一双如深海一般的双眸仿佛是在盯着她看,又仿佛是投向虚无,令人不可捉摸…… “九妹妹,你当真要跟我学飞刀?” “你当真是我的九妹妹么?” “沈素心就是我的九妹妹,我的九妹妹就是沈素心。” “沈奕寻是你的二哥哥。你若当我是沈奕寻,那我就是你千真万确的二哥哥。” “爱,就是想起她,就像用刀子在剜自己的心,刮自己的肉。剔自己的骨,痛彻心扉,却又无法言说……” “你不懂……” “曾有人说我,出刀如飞,例不虚发。我这把小刀其实只是普通铁匠打的,但曾有人在兵器谱上将他排在第三位。其实,这把小刀只是用来雕木头用的,或者也可以采花用。虽然也可以用来杀人,但,杀人绝不是她的使命和价值。” “九妹妹,你懂了么?” …………………… 沈奕寻斜斜的靠在一边,轻轻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嘴角微微勾起一点点弧度。 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沈素心左手被绑在身体上,右手中拿着一枝细细的木杆,木杆上面顶着一个盘子,盘子中放着三个铁球。她的手微微的颤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盘子,一脸紧张之色。 忽然,她右手一颤,“当啷”一声,盘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三个铁球像皮球一样骨碌骨碌的到处滚动。 旁边的丫鬟小红走了上来,对着沈素心行了个礼,随即将盘子的碎片扫干净,都倒进了一个筐子里。 沈素心扁扁嘴,看看地上碎掉的盘子,又看看旁边的筐子,筐子里面已经有很多盘子的碎片了。 她将目光转向沈奕寻,讪讪道:“二哥哥……” 沈奕寻并没有看她,而是仿佛很专注的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笑,轻道:“第九个。” 沈素心又是扁扁嘴,仿佛快哭了一般的看着沈奕寻,同时用力的甩着发胀发酸的右腕。 沈奕寻仍然没有看她,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 沈素心背着小包袱,手里拿着还在剑鞘里的“长剑”,目瞪口呆的望着站在她对面,那个笑得一脸玩味的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沈奕寻。 沈奕寻轻笑道:“九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呀?” 沈素心嗫嚅半晌,不知怎么回答。 沈奕寻轻笑道:“九妹妹难道不怕,被坏人抓了去,卖到哪家人家去,做童养媳么?” 沈素心闷闷道:“什么人抓得到我?” 沈奕寻轻笑道:“九妹妹虽有武艺在身,但要知道,武艺并非万事皆能。若是有人在你饭食中下药呢?” 沈素心闷闷道:“什么药我闻不出?” 沈奕寻轻笑道:“有许多药,待你闻得出,就已经晚了。” 沈素心嘟嘟嘴,没再说话。 沈奕寻轻笑道:“不过,我也知道,九妹妹近些日子,确是有些不大好过。九妹妹想要出来散心,不妨,我们结伴如何?” 沈素心眼珠儿微微一转,轻笑道:“素心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仿佛也有人来向二哥哥提亲吧?” 沈奕寻哭笑不得道:“你当谁都和你一般么?” 沈素心轻笑道:“谁知道呢?” 沈奕寻轻道:“那九妹妹是不愿与我一起了?” 沈素心忙上前拉着沈奕寻的衣襟,讨好道:“二哥哥最好了,有二哥哥一起,素心开心极了。” 沈奕寻轻笑道:“那好,咱们走吧。” 说着,二人便一起走在官道上。 走了一会儿,沈素心轻道:“二哥哥,咱们要去哪儿呢?” 沈奕寻轻道:“九妹妹先前不是向南走么?” 沈素心轻道:“素心想的是,天寒地冻的,到南方温暖之地,总比其它冰天雪地的地方要好许多吧?” 沈奕寻轻笑道:“九妹妹的想法不错,此时唯有天罗江之南,应当还有些可去之处。” 沈素心轻笑道:“这路途却有些远,不知二哥哥你,是否有将你的爱马雪骢骑了出来呢?” 沈奕寻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将手放在嘴里,打了个唿哨。 只听“咴咴咴”几声嘹亮的马嘶,一匹神骏非常,浑身没有半丝杂色的雪白的骏马,进入两人的视野。 …………………… 沈奕寻的眸子微微一动,轻叹一声,道:“九妹妹,你的衣服很漂亮。” 沈素心一怔,有些懵懂的答道:“是啊,这是新买的呢,比心儿现有的衣服都要好看呢。” 沈奕寻轻道:“是啊,衣不如新。不过,人却不如故呢。” 沈素心一怔,轻叹道:“对心儿来说,新的人却比旧的人要好上许多呢。别的不说,便说我那爹爹,与以前的爹爹比,心儿宁愿只有这新的一个呢。” 沈奕寻一怔,摇头不语。 沈素心轻轻的咬了咬嘴唇,轻道:“二哥哥,衣不如新,却有人总喜欢穿旧衣服。人不如故,但故人却总是难再相见。今日,素心穿上了新衣服,二哥哥不是也会了旧人么?” 沈奕寻闻言,又不禁一怔。 沈素心盯着沈奕寻的双眸,轻道:“既然故人归来,虽不是你最想要的那个,却也是最好的了,不是么?” 沈奕寻沉默。 沈素心又拿起一个酒瓶,轻道:“二哥哥想要喝青川老窖,但眼下却只有桂花酿。算起来,两者虽味道不尽相同,却都是最好的。没有了青川老窖,却有桂花酿,难道二哥哥便要戒酒了不成?” 沈奕寻沉默许久,忽然一笑,道:“我自然是不会戒酒的。” 沈素心展颜一笑,道:“那二哥哥便喝一杯心儿的桂花酿吧!” 说着,她为沈奕寻斟了一杯酒。 沈奕寻轻笑道:“这不是墨璃拿来的酒么?这算借花献佛?” 沈素心眉眼弯弯,笑道:“非也,此乃借酒敬人。” 沈奕寻笑道:“借酒敬人么?怕是借酒喻人吧。” …………………… “哎……二哥哥啊……”沈素心微微叹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眸,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柄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的小刀。 正在此时,她忽然听到一阵低低的语声,其中,仿佛还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心头不由一凛,眸中精光微微一闪,双耳顿时支棱了起来,手中的小刀也顿时消失无踪。 倾听了片刻,她终于分辨出了声音的来源。 于是,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轻手轻脚地趴在楼板上,将耳朵贴在楼板的一处缝隙上。 只听,楼下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轻道:“师傅,素心姐姐她……她真的就在京城么?” 另一个声音答道:“她必定就在这京城之中,不过究竟藏身何处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京城对咱们师徒来说,总是陌生的。但对她来说却熟悉得很……” 听到这里,沈素心不禁眉头微微一皱,这……这不是那温浅与蓝心湄蓝大教主么?她们不是回苗疆了么?怎么还在京城? 第一百零九章 隔“墙”有耳(上) 一错愕间,沈素心已然错过了楼下师徒二人的好几句对话,待到她回过神来,她们的话题,却已经转到了慕容闻歌身上。 温浅轻笑道:“师傅,那个老爷爷,那个睡着了的老爷爷,是不是师傅以前的情人呀?我看师傅看到他时候,眼神好温柔呀!” 蓝心湄笑骂道:“你这小丫头,乱扯什么!居然连你师傅我都编排上了,若是放在中原,这可就是欺师灭祖的大罪,是要逐出门墙甚至直接灭杀的!” 温浅哼哼了两声,嗔道:“师傅,浅浅这么可爱,你舍得?就算你舍得,浅浅还不舍得离开师傅呢!” 师徒两人笑闹了几句后,蓝心湄却是微微一声叹息,道:“你这丫头虽没有完全猜对,但也不算全错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温浅吃了一惊,便是隔着楼板的沈素心,也不禁吃了一惊。不知道温浅现下是什么表情,但沈素心,却不禁双眸闪过一丝晶亮,露出一丝饶有兴致的光芒。 不得不说,八卦是人之天性,沈素心也不能免俗。而且沈素心还知道,那位慕容老爷子,可是对自家师傅很是特别呢!当初在药先生过世时候,送来的无数丧礼之中,最为厚重的,便是他了。现下听说慕容老爷子居然和蓝心湄还有什么,而蓝心湄,仿佛与药先生还是至交好友,那这三个人之间…… 若是沈素盈或是沈素颜在这儿,少不得会感慨一句,这是狗血三角恋呢,是狗血三角恋呢,还是狗血三角恋? 只听温浅轻声问道:“是怎么回事呢?” 蓝心湄怅然道:“那……还是当年,你师傅我也就跟你现在差不多大时候的事情了。当然,那时候我还不是咱五圣教教主。只是一个在教中长老眼中,资质不错的嫡系弟子,下代教主的备选人物之一罢了。而当时在教中。最被看好的,也不是我。而是另一人。” “不过,和她有关的事情,便是另一回事了,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或者说,也不是全无关系,多少有一点牵扯吧。” “当年,就是在咱五圣教教内大比。我失手伤了四师弟,而四师弟却是那位最被看好之人的亲弟弟,于是,那人私下约我决斗。我又伤了她,结果,教中长老训斥了我一顿,我一时生气,就跑了。” “当时我也无处可去。心中又在气愤,只想跑得离苗疆五圣教越远越好,于是,我一路辗转来到了中原。当时,中原方才经过多年战乱洗礼。大宏朝初建方才二三十年,虽已然恢复了不少元气,但很多地方间或仍能看到战火痕迹,而前朝残兵游勇,仍有在各地占山为王割据一方的。其实,那些人和土匪已然没什么两样了。” “有一日,我便是遇上了这么一伙土匪,我看不惯他们作恶,便出手教训。但当时我身上并未带着多少毒物,单论武艺,咱五圣教的武艺比起中原武林,实在不够看。即使比起这些匪类,单靠武艺,我能对付一两个,两三个,但再多,也便只好束手就擒了。” “结果,你师傅我,就这么窝里窝囊地,被一群土匪擒住,带上山去,说是要去做那山大王的压寨夫人……” 温浅忽然插话道:“我知道了!师傅,我知道了!” 蓝心湄仿佛微微一怔,失笑道:“你知道什么了?” 温浅嬉笑道:“嘻嘻,师傅一定是被那慕容老爷子救了,于是便动了以身相许的心思了,是不是?嘻嘻,我就知道,一定是这样,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说书人不都是这么说的么?” 蓝心湄失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当这是话本小说么?” 温浅愣了愣,茫然道:“那……那是怎么回事呢?” 沉默了片刻,蓝心湄轻道:“当时,我被抓上山后,便被那些土匪关在地牢里。他们的地牢修得还不错,空间不大,不过倒也干净,只是阴暗了些。事后我才知晓,那处地牢,是用来关一些较为重要的人的,比如有钱人家的子嗣什么的,或者叫做肉票。” “这个地方,全都是一个个小小的单人间,都是用木栅栏相互隔离开来的。而在我隔壁囚室,便住着那慕容闻歌。我们之间,只隔着一道木栅栏,相互都看得见,木栅栏间隙甚至能伸过一只手。” 这时,温浅再次插话道:“师傅,那慕容闻歌,听说好像是被称为剑圣的,那不是武功很厉害么?怎么……会被人抓住呢?” 蓝心湄轻笑道:“什么剑神剑圣的,都是后天努力得来。他慕容闻歌却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剑圣。当时,他也不过二十多岁,剑法也只能说得上不错。至少,当时中原武林顶尖高手之中,是绝对没有慕容闻歌这个名字的。” 温浅轻道:“那……师傅,当时,那个慕容闻歌是被抓进去,当作……当作肉票,准备向丰亲王府要酬金的了?” 蓝心湄轻笑道:“这倒不是,而是他自己打上门去的。” 温浅亦是轻笑道道:“自己打上门去?是想要惩奸除恶,却被奸恶之人给惩处了,是不是?那,后来是师傅救了他喽?不是英雄救美的话,那一定是美女救英雄喽!” 蓝心湄苦笑道:“美女救英雄是没错,不过,美女不是我。” 温浅仿佛怔了怔,疑惑道:“不是师傅,那是谁呀?” 蓝心湄轻叹道:“是沈素心的师傅,那位天下第一神医,也是唯一能够解掉我下的毒的医者,药先生。” 楼板上的沈素心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惊,顿时也有些了然。她早料到此事之中,定然有自家师傅的参与,但却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参与法。她也知晓,自家师傅的武功,其实比慕容闻歌那老爷子还要厉害,但,她却不知,几十年前,自家师傅就这么厉害了。 温浅疑惑道:“药先生……她不是个医生么?若说她能解了师傅的毒,这我相信,毕竟,她是天下第一神医。可是,若说她能打得过那些武林中人,那就有点……不太可能了吧?” 蓝心湄苦笑道:“武功?其实在我看来,她的武功,或许比慕容闻歌还要厉害。我不是说当时的慕容闻歌,而是说现在的。只是她的医术太厉害了,反而掩盖了武功而已,何况她极少出手的。” 稍稍顿了顿,蓝心湄继续道:“当时,我们都被关在那个地牢里面,隔着一道木栅栏,闲来无事,便在那里闲聊。毕竟,当时我只是手边没有现成毒物,而那地牢里虽是干净,却也能找到些许不起眼的东西,只要给我些许时间,我还是能配出一些东西,助我脱身的。而慕容闻歌似乎也是有恃无恐,虽然身上有伤,却也很是轻松。” “可是,不久之后,我却闻到一阵药香,随后,便有一名背着药箱的蒙面女子,走进了地牢,对我们所有关在地牢里面的人说,她是来救我们的,我们可以出去,随她一起离开了。” 温浅轻道:“她就是药先生了,是不是?” 蓝心湄叹道:“是,那正是我第一次看到药先生,当时,她才十五六岁,比我,比慕容闻歌,都要小一些,根本还是个小姑娘。可是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到那些牢笼跟前,伸手捏住那些铜锁,只是随意一捏,便将那铜锁捏碎了。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捏,没多久,便将这整个地牢中,数十把铜锁,一个个随手捏碎!” 温浅的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哇……好厉害!” 蓝心湄却微微一笑,轻道:“其实吧,后来她才告诉我,虽然她武功不错,但,却不擅长硬功。当真让她去捏,运起全身功力,或许能捏碎两三个,但绝不可能那般轻松。其实,她只是在那些铜锁上抹上了些许药物,然后待到药效生效之后,那一个个铜锁,便如面团一般了。便是浅儿你去捏,也是能一口气全部捏碎的。” 温浅顿时恍然道:“啊!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她也真厉害,居然能配出这么厉害的药来!” 蓝心湄轻笑道:“是啊,有些东西,看上去很神秘,其实若是揭开其中关键,其实平平无奇而已。但便是如此平平无奇,却又能现出不同一般之处。那种药,其实我现在也是配不出的。” “随后,我们便跟着她出了地牢。不光是我和慕容闻歌,还有当时被关在地牢里的其他人。” “我们出了地牢之后,眼前的情景,吓了我们一大跳!只见,整个山寨之中,到处都是那些土匪的尸体,一个个的,全都是浑身上下无一伤痕,七窍流血而死……” 温浅顿时一惊,道:“中毒死的?” 蓝心湄轻叹道:“是啊,中毒死的。整个山寨,总共七百多名土匪,无一例外,全都被药先生给毒死了……便是我这个五毒教中人,也被吓到了……” 第一百一十章 隔“墙”有耳(下) 楼板之上的沈素心,也不禁哑然。师傅会毒,而且于此道造诣还不浅,这,她是知晓的。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师傅居然能做出毒杀数百人的举动!即使,那些人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温浅似乎也很是吃惊,不过,她的视角,却与沈素心截然不同。温浅讶然道:“哇!这药先生好厉害!真不知道,浅浅什么时候能这么厉害,一口气毒死这么多人!” 温浅这句话,使得沈素心不禁气结。不过也难怪,温浅乃是五毒教弟子,配毒用毒,却是她一生所研,因此,听到这种事,她只会觉得佩服。就好像任何一名习剑之人遇上风清扬,就好像小学的数学教师遇到了华罗庚,就好像只能在卡拉ok当麦霸的遇到了戴玉强。 但沈素心不同,尽管沈素心就是药先生教出来的,但药先生在教导沈素心时候,却是先教医德,再教医术的。她始终觉得,医者存在的理由,便是为人祛除病痛,这,便是医者天职。医者在救治病人之时不应考虑病人善恶,只要对方是病人,就当全力以赴。 正如她曾听过的一个故事,说是一名医生,在救治病人之时,却发现那病人与他有血海深仇。那,这医生是否应该出手救治?结果这医生出手了,使出浑身解数,才将这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保住了对方一条命。事后有人问那医生,为什么要救他。那医生说,在仇恨之前,他首先是一名医生。尽管,那病人与他有大仇,但,哪怕是救活对方之后,再一刀捅死,在治病救人之时,医生也当竭尽全力。 这,也一直是沈素心的所笃信的信条。 可是,现下听说药先生杀人,而且,一次就是几百人,这顿时令沈素心有种信仰崩塌的感觉…… 此时,又听温浅道:“可是……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中原武林那些所谓名门正派,难道不会为难药先生,斥之为什么妖女么?咱五圣教擅长用毒,不就被他们称为邪教么?” 听温浅的口气,似乎对中原武林名门正派颇为不屑。不过也难怪了,在中原武林眼中,五毒教的确是再邪恶不过的邪教。 蓝心湄道:“药先生曾言,无论医毒,皆无任何正邪之分。正如一把刀,一柄剑,刀剑可有正邪?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药先生用毒杀人,乃是为了救人。因此,她就是正。浅儿,你懂了么?” 过了一会儿,才听温浅懵懂道:“嗯……浅浅不太懂。” 蓝心湄轻笑道:“无妨,你再多些历练,自然明白。” 可是,楼板之上的沈素心,心中却又是一震!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说得是,说得是啊!其时,药先生毒死那些土匪之时,正是要惩奸除恶,而不是讲究治病救人的时候。又有谁规定过,医生除了治病,就不能用别的法子救人了呢? 一时间,沈素心竟然觉得,方才蓝心湄那一番话,似乎并不是说给温浅听的,而是说给她沈素心听的! 正在此时,又听温浅道:“那……师傅,后来呢?” 蓝心湄道:“后来,我们便跟着药先生下山了。下山之后,那群人便都各自散去了,只余下了我和药先生、慕容闻歌三人。当时慕容闻歌身上伤势很重,好像还中了毒,结果,当时他就毒发了。” “那毒仿佛能影响神智,他毒发之时,便是六亲不认,疯了一般地乱砍乱杀!当时,我和药先生都没留心,在他向我们砍杀过来时候才有了反应。但,药先生的武艺,要比我高得多,她多了过去,我却没躲过去,结果被慕容闻歌给打成了重伤……” 温浅不禁惊呼道:“啊……这……师傅你……” 蓝心湄失笑道:“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若是那伤治不好,我安能活到现在?再说了,莫要忘记,药先生当时还在啊!” 温浅似乎沉默了一会儿,疑惑道:“师傅,你说过,剑圣也不是生来就是剑圣的。当时的慕容闻歌,武功似乎并不怎么样。而药先生当时也是十四五岁,也就是说,比浅儿现下还要小。可是,当时的药先生便有那么好的医术么?还有,她那一身武功,又是怎么练的?” 蓝心湄苦笑道:“我哪里知道?反正,在我看来,后来名满天下的药先生,与当时还是小姑娘的药先生,无论武艺,还是医术,其实都相差无几。我真不明白,无论医术还是武艺,都不是那么容易学得好的。她以十四五岁的年纪,居然两样都是天下顶尖,真不知道她是不是从娘胎里学起的,或者,干脆就活过一辈子了……” 楼板之上的沈素心闻言,也不禁撇嘴。她不由得学着自家五姐姐的口吻,在心中对蓝心湄道:“蓝教主,恭喜,你真相了。” 蓝心湄继续道:“当时,药先生便在当地市镇之中,租下了一座小院子,将我们两个安置在后院,同时,她还在前院开了个医馆,一面行医挣钱,一面为我们两个解毒疗伤。当时,慕容闻歌却总是嫌弃药先生的药苦,每每还得药先生哄孩子一般,他才肯喝。” 说到这里,蓝心湄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丝温柔。 “之前在地牢之中,四下阴暗至极,便是他在我眼前,怕是我也看不清他的长相,更何况还隔着一道木栅栏。随后,出了山寨之时他就毒发,状似疯狂,我吓得要死,又哪里敢去看他长什么?更何况当时慕容闻歌一身狼狈,满脸都是伤,也是看不清长相的。” “也就是在那座小院子里,我才第一次真正见到了慕容闻歌。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世上居然还有如此俊俏的儿郎。可是,当时他却对那药先生一见钟情,一心一意地,只想娶药先生为妻,不止一次地向她告白,或是严肃,或是如玩闹一般。但,药先生一一拒绝。” “后来,我们的伤啊,病啊,都好了。可我不愿返回苗疆,慕容闻歌亦是不愿离去,于是我们三人便结伴而行。由此,我们三人便一路在中原四处行走,药先生不时出手治病救人,慕容闻歌一路行侠仗义,而我呢?就是跟在他们后面,有时帮帮慕容闻歌,有时帮帮药先生,这一路,还当真是快活得紧。” “有一日,我们听说有一名邪派高手,在一个地方为恶,祸害了不少人。于是我们三人便打算去除掉那个家伙。但当时,药先生正巧遇到了一个身患怪病之人,药石罔效,即使是药先生,也不是有完全把握治好,于是,她便留下为那人治病,而我与慕容闻歌一起,去对付那邪派高手。” “结果,那邪派高手出乎意料的强横,慕容闻歌正面对敌,我用毒在旁协助,却也是险些双双丧命。虽然最终逃得性命,但那邪派高手却也是个用毒高手,慕容闻歌便是中了他的毒……” “其实,当时那毒本是冲着我来的,慕容闻歌只是被波及。但怎么说我也是咱五圣教当时的年轻弟子之中的佼佼者,区区毒物,又能奈我何?但慕容闻歌却不同,他根本不懂毒,而且,他似乎天生就容易中毒。你瞧,剧毒之物上他身,算上此次蛊毒,之前那种令人疯狂之毒,还有前些年据说也中了一次毒,再算上那一次,便是我知道的就有四次。可见,此人命中与毒物犯冲啊!” “我们逃到安全之处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中的,居然是阴阳强合散……浅儿,这种毒,你知晓么?” 温浅道:“浅浅若不知,如何还能配做师傅的徒儿呢?阴阳强合散听名字与阴阳合欢散相似,但两种东西,却全然不同。阴阳合欢散其实算不上是毒,这种东西,其实只是为了使得男女合欢之时,更加欢愉而已,对身子算不上有太大损害。而阴阳强合散,却是一种很是下流的毒物。这种毒无药可解,中毒之人,要么yu火焚身而死,要么迅速寻一异性合欢,但如此即使解毒,身子也会大损。除非……除非是男子中毒,然后与一处子之身的女子……” 言及此处,温浅不由一顿,沉吟片刻,轻道:“师傅,当时……当时你……和那慕容闻歌……是师傅你为他解毒的?” 蓝心湄不由苦笑道:“是啊……是我为他解毒的。当时,我可是处子之身……但浅儿你知道么?当时,他心中只有药先生,而且我看得出,虽然药先生一直在拒绝他,但看得出,药先生对他亦不是毫无感觉,拒绝之意亦是愈来愈薄弱。然而……然而……我与慕容闻歌解毒……交欢之时,正巧,药先生找到了我们……” “啊……”温浅不禁一声惊呼,而楼板之上的沈素心,亦是目瞪口呆……她万万想不到,药先生、蓝心湄、慕容闻歌三人之间,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梦境启示录(上) 正在沈素心目瞪口呆之时,只听温浅颤声道:“那……那浅浅曾听说,药先生曾经救过师傅的命……是说山寨那次么?” 蓝心湄道:“不,倒不是那次。网(◎◎)百度搜索网址记得去掉◎哦亲速度上更新等着你哦百度搜索乐文就可以了哦!世人传言所说的,而是之后我继任五圣教教主之后的事情了。当时,便是我先前说过的,那个最被看好的继任者,因不服我教主之位发起叛乱,我亦是中了她的剧毒,命在旦夕。其实,当时便有人提议去找药先生。但,我拒绝了。我一直觉得药先生是恨我的,我……我不敢……” 温浅闷声道:“可是……可是她还是来了……是不是?” 蓝心湄轻叹道:“是啊……她还是来了,孤身一人,深入苗疆之地,来为我解毒。那毒着实不好解,她为此亦是连续三日夜,不眠不休才留下我一条命。当时,我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她,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从那以后,我便觉得,我的这条命,便是她的了。” 沉默许久,温浅才闷闷道:“那……那后来呢……” 蓝心湄怅然道:“后来,药先生还帮我五圣教平叛,几乎凭她一己之力,才将那场叛乱平息下去。虽然我五圣教在叛乱之中,也是元气大伤。但,总算是保住了传承……之后,药先生便回了中原,我一直将她送到了京城,才回去。” 温浅想了想,轻道:“我记得,曾听人说过,师傅曾凭一己之力险些毒死了一个叫做天什么帮,全帮所有的人,其缘由,似乎就是那天什么帮得罪了药先生。这件事,便是那时候发生的么?” 蓝心湄轻道:“不,那是在之后很久的事情了,好多年了。” 稍稍顿了顿,蓝心湄又是叹道:“哎,但无论怎么说,仍然是我欠她的,我欠她太多了。但,我却是五圣教教主,大多数时候,我仍是必须待在苗疆。而苗疆地处西南,咱们五圣教总坛,更是在泽国地界上,咱们整个五圣教,其实都算不得是宏朝人。不过,还好泽国与宏朝之间,虽说不上关系多好,但也不似宏朝与戎国一般,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所以,咱们在这宏朝京城,还是能自由走动的。不过到底是有数千里之遥,京城中许多消息,待传到苗疆之时,大多已是数年之后了。甚至,便是她与世长辞,我也是过了数年才知……” 温浅轻道:“便是那次,师傅带着浅浅去梁国公府那次么?” 蓝心湄轻道:“正是。也是那次,咱们第一次见到沈素心的,那姑娘可真是漂亮啊,一点都不输给当年的药先生。不过,说到她了,浅儿,记得,她是继承药先生衣钵的亲传弟子,因此,咱们待她当与药先生一般。今后,若是到她,亲昵归亲昵,但凡她有所需求,浅儿须得尽心尽力,哪怕送命,也要帮她办到,权当是……权当是你这个做徒儿的,替师傅我还她师傅的债吧……” 温浅轻道:“师傅,浅浅知道了。若是日后,浅浅能见到心儿姐姐,只要心儿姐姐让浅浅做的事情,浅浅一定做到,哪怕是要浅浅的这条命,浅浅也会给心儿姐姐的。” 蓝心湄沉默许久,才轻轻叹息一声,轻道:“哎,浅儿,真是苦了你了……不过,药先生仁心仁术,想必,她的徒儿也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要求的。若是……若是浅儿心中埋怨,只管埋怨师傅吧,这都是师傅欠下的……” 温浅轻道:“师傅,浅浅明白,所谓父债子还,还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么,师傅欠下的,师傅还不了,便该徒儿还的……” 其后,蓝心湄又与温浅说了许多,不过,沈素心却没有再继续听下去。毕竟,这许多话,对沈素心的冲击,也实在是太强了。当年的那些事,也令沈素心唏嘘不已。 不过,或许正是听闻这些往年隐秘,转移了沈素心的注意力,她躺在床上,想着自家师傅的音容笑貌,想着方才隔着楼板听到的,当初的那些事情,想着蓝心湄说给温浅的那些话,渐渐地,沈素心的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何时,她便沉沉睡去了…… ……这里……这里是哪里?…… 沈素心懵懵懂懂地向前走着,忽然,她似乎听到,仿佛有什么人正在唤她的名字…… “素心!沈素心!你在哪儿呢!” 沈素心怔了怔,四下望了望,但,四周仿佛都是些纯白的烟雾之类的东西,全无任何景致,更别提人了。便是她自己,也仿佛就是在半空中飘着,又仿佛脚下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 然而,那呼唤之声,却仿佛更清晰了许多…… “素心!沈素心!你在哪儿呢!” “沈素心!沈素心!你在哪儿呢!快给我出来!出来!” “小心心,你快出来吧,我不生你的气了,出来呀!” “呜呜呜……心心……出来吧……呜呜呜……” 沈素心怔了怔,这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可是,为什么她看不到? 正在这时,忽然,沈素心眼前,却仿佛忽然清晰了起来,四周是一片绿树茵茵,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上,摆着一些滑梯。啊……滑梯?没错,就是滑梯!那种沈素心曾经见过的,被称之为“塑料”的奇异材质制成的滑梯…… 塑料?沈素心不由得怔了怔,疑惑地向着滑梯走了过去,走到滑梯旁边,伸手轻轻摸了摸。没错,就是塑料,正是她在那个世界见过的塑料……可是……可是她为什么会见到这东西?这里是哪儿? “呜呜呜……心心……你在哪儿啊……出来吧……呜呜呜……我不抢你玩具了……快出来吧……呜呜……心心……” 那哭泣着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不过,这次却比之前清晰太多太多了,如果沈素心没听错,就在滑梯的另一边。 沈素心疑惑地转过了滑梯,只见,在滑梯另一边,蹲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她将头埋在膝盖之间,肩头一颤一颤地,很明显,似乎是在哭泣…… 沈素心怔了怔,走上前去,蹲在她身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轻道:“……你……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是在找我?” 那小女孩抬头一看,顿时眼前一亮,猛地扑进沈素心的怀里,哭泣道:“心心!我可找到你了!心心!我不跟你抢玩具了!别生我气好不好!我……我……我怕你不理我……不要不理我……” 沈素心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轻声安慰道:“我没不理你呀!好了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哦!别哭了……” 可是,正在这时,沈素心却忽然愣住了,彻底愣住了! 她这时才刚刚发现,这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竟然……竟然和自己差不多高!而且……而且……刚才自己的声音,自己安慰她的声音,竟然和对方一样,甜甜的,软软的,稚嫩无比! 这……沈素心傻了,这……究竟是什么状况?自己……变小了? 但那小女孩却并未注意到沈素心的异常,她听到沈素心的话,顿时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望向沈素心,惊喜道:“心心……真的吗?你真的不生我气,不会不理我吗?” 沈素心刚刚有些回神,但,在看清怀里这个小女孩的那张嫩嫩的脸蛋时候,再次呆住了!这……这张脸……虽然稚嫩了些,但明显就是温浅!就是温浅嘛! 看沈素心不反应,温浅似乎着急了,赶忙抓着沈素心的肩膀,用力地摇着,哽咽道:“心心!心心!你说话呀!你不会生我气,不会不理我,对不对?你说话呀!你……” 沈素心被她摇得醒过神来,赶忙随口安慰道:“好……好的,我不会不理你,不会生你气的,别摇我了,我头晕……” “好!不摇你了!”温浅还带着泪花的小脸儿,顿时笑得像一只小包子,甜甜道:“心心真好!浅浅最喜欢心心了!浅浅跟心心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说着,温浅抬起头,便在沈素心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 沈素心怔了怔,不禁笑了,轻道:“浅浅,这里是哪儿啊?其他人……其他人呢?” 温浅愣了愣,轻道:“这里是操场啊!其他人放学了啊!” “放学了?”沈素心一愣,正要说什么,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哎呀,心心,浅浅,你们怎么在这儿呢?快,你们的妈妈来接你们了!” 沈素心赶忙一抬头,却见,在滑梯后面,露出了一张脸,正是这张脸,使得沈素心心头又是一震! 东方茹凉……她的大嫂……大宏朝长公主东方茹凉…… 沈素心愣愣地望着她,呆呆地被东方茹凉牵着小手,同时,东方茹凉的另一只手牵住了温浅的小手,领着她们朝着某个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柔声道:“你们两个,怎么不在教室等着老师呀!你们妈妈来得晚了,你们应该在教室等妈妈呀!老师只是去了一下厕所,你们怎么就跑出来了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梦境启示录(下) “你们两个,怎么不在教室等着老师呀!你们妈妈来得晚了,你们应该在教室等妈妈呀!老师只是去了一下厕所,你们怎么就跑出来了呢……” 东方茹凉一手牵着沈素心,一手牵着温浅,一边走,一边柔柔地也是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两个小丫头,沈素心仍在发呆中,而温浅却仿佛有些不耐烦,撅着小嘴道:“好了啦,东方老师,我知道啦!刚才我们只是出来玩,然后……然后……” 温浅正在“然后”的时候,东方茹凉却忽然瞪大眼睛,赶忙蹲下身子,放开沈素心的小手,在温浅脸上摩挲着,急切道:“哎呀,浅浅怎么哭了?心心,是不是你欺负浅浅妹妹了?” 沈素心怔了怔,没来及说什么,倒是温浅先道:“不是的,东方老师!刚才……刚才是浅浅不好,浅浅抢了心心的玩具,惹心心生气了,心心跑了,浅浅赶紧出来找,但怎么也找不到,所以……所以浅浅才哭了。浅浅一哭,心心就出来安慰浅浅了。心心和浅浅虽然有时候总是闹,但,心心是浅浅最好的朋友,心心才不会欺负浅浅!” 东方茹凉愣了愣,伸手将另一边的沈素心拉到身前,捏了捏沈素心的小脸蛋,轻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心心,不要生浅浅的气,好不好?”说着,又对温浅说:“浅浅呀,这件事的确是你不对,你要跟心心道歉,知道么?” 沈素心这时已经回过神来了,忙道:“啊……那个……东……东方老师,浅浅她已经道过歉了,我也原谅浅浅了。” 说着,沈素心伸手擦掉了浅浅脸上的泪滴,甜甜道:“浅浅我原谅你了。你不要哭,好不好?咱们拉拉手,还是好朋友!” 沈素心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伸手去拉温浅的手,一边心中却在暗自惭愧。哎。好多年没有装嫩卖萌了,忽然再做小女孩,忽然再装嫩卖萌,真是……真是让人脸上发烧…… 不过,她偷眼望了一眼东方茹凉,心中暗自疑惑。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自家大嫂,大宏朝长公主东方茹凉。怎么变成老师了呢?看看这周围的环境,花园一样的四周,绿树掩映之间,还能看到一些五彩斑斓的建筑。鲜鲜亮亮,很是引人注目。 这里……这里是学校么? 当初,和付雅一起生活的时候,沈素心曾着付雅去学校看过。当时,付雅曾打算。如果一直在那个世界生活的话,她打算在沈素心七岁的时候,送沈素心去上小学。一方面是让沈素心学会那个世界的一些基础知识,另一方面,也是更好地认识那个世界。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最终,沈素心也没能上学。 可是,根据沈素心的记忆,当时她们去过的那个学校,建筑都是白色的,也没有造型那么卡通的滑梯,而且,她看着温浅,还有她自己大约都是四五岁的样子,很明显,还不到上小学的年纪。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付雅曾告诉过她,那个世界上小学的年纪,一般都是七岁时候,也有六岁甚至五岁的。可是,她明显还不到年龄…… 她正在出神的时候,东方茹凉却已经拉着两只小萝莉,来到了一座大铁门的门前,铁门上,也贴着一些卡通画。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唤道:“心心,快,来妈妈这里!” 沈素心闻声抬头一望,却见一名大约三十岁左右,样貌很是秀丽的女子,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衣,外面套着一件粉色毛线衣,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白凉鞋,手中还拿着一只白皮包,脸上戴着一副浅色框架的眼镜。 可是,对着这张面孔,沈素心再次呆住了! 娘!……沈素心在心中呼唤着,那张脸……不正是林琪薇吗? 这时,东方茹凉拍了拍沈素心的后背,轻笑道:“心心,还不赶紧去妈妈那里?” 沈素心怔了怔,高喊一声:“娘!”随后,便一路小跑,一头扑进了林琪薇的怀里。林琪薇不禁一怔,蹲下身子,抱住了沈素心,好笑地抬头望向东方茹凉,轻笑道:“东方老师,你们……是不是给孩子们看了什么古装电视剧了?” 东方茹凉也是一脸古怪地轻笑道:“这个……我记得今天好像没放什么古装剧啊!再说了,我们给孩子们放电视时候,都是用光碟放的呀,都是儿童片呢!” 这时,旁边一个女人轻笑道:“林教授,你不正好是教建筑学的吗?是不是你在家时候,看过什么课题,涉及古代建筑文化的,正好让孩子听到了?” 林琪薇抬起头,望向那女人,轻笑道:“这……我也说不准,最近我还真是在研究一些涉及古代文学的东西,也往家里带过。不过也没什么,娘就娘呗,反正都一个意思。” 这时,林琪薇怀里的沈素心,却也反应过来了。在这个环境,却是应该叫妈妈的,而不是娘。只是,经历过与父母生离死别的沈素心一时情不自禁,再加上,她毕竟绝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古代环境中生长的,这也难免了。她略带几分掩饰地向林琪薇道:“妈妈,爸爸去哪儿了?怎么没来呀?” 林琪薇微微一笑,轻道:“你爸爸今天加班,晚些时候才能下班回家呢!咱们先回家,给爸爸做些好吃的,好不好?” 沈素心赶忙点头道:“好!”同时,她也在心中暗喜,看来,父亲也活在这个世界了。这时,林琪薇又向东方茹凉道:“东方老师,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学校开会,我来晚了。” 东方茹凉微微一笑,道:“没事的,林教授。你们两口子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平时一定都很忙。我们这些幼儿园老师,也该体谅你们的。这不,蓝医生也这么晚下班,一定又是有病人了吧?” 蓝医生?沈素心怔了怔,抬头望去,却见一个女人怀中抱着温浅站在一边,那张面容……这……这不是蓝心湄么? 蓝心湄并未注意沈素心的注目,轻笑道:“是呀,今天来了一家五口,都是煤气中毒。哎,他们家条件不好,住的还是老房子,没有天然气,用的还是煤气罐。昨天,他们家吃了过期食物,结果全家食物中毒,而且还挺严重,只有孩子是在学校吃的饭,幸免于难。结果今天只能孩子请假在家照顾大人,结果,孩子用煤气烧水,然后去写作业,水开了孩子不知道,水漫出来把火浇灭了,结果,一家五口三代人都煤气中毒了,刚才才脱离危险。” 东方茹凉讶然道:“这……这可真是太危险了!哎,现在的学校都应该加强孩子们的安全教育的!就算是我们幼儿园,也是京城进行安全教育,包括处理煤气泄露,都有教过的。” 温浅接话道:“是啊!我们上安全教育课时候,都教过的!要是闻到煤气味了,一定要开窗通风,人一定要从屋子里跑出来,千万不能开灯,不能动任何电器开关!” 林琪薇站起身来,伸手轻轻捏了捏温浅的小脸蛋,轻笑道:“浅浅真是聪明,记得这么牢!”说着,她低下头,望向沈素心道:“心心你记住没有呀?”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妈妈,心心记住了。” 可是,这时,沈素心心中,却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响了响。 蓝心湄微微一叹,轻道:“哎,是啊,无论是学校还是幼儿园,都应该加强孩子们的安全教育。也不只是孩子们,大人们也应该好好加强安全意识。前一段时间,xx市化工厂,不就出过一起剧毒气体泄露事故吗?当时,就是闻歌去负责调查的,结果是一起彻底的安全责任事故,是一名工人违反安全操作规范引起的眼中泄露事故!那一次事故,那座化工厂可就死了十几个工人啊!虽然,那是一个工人的违规操作引起的,但,厂领导的责任,绝对是不可推卸的!听闻歌说那些个厂领导,十有八九得判刑呢!” 东方茹凉撇嘴道:“该!那不是草菅人命吗?” 蓝心湄叹道:“是啊,绝对的草菅人命!而且,听说当时化工厂周围十几公里内,特别是下风向,所有居民都疏散了,十几万人呢!” 林琪薇讶然道:“不是说,化工厂周围,特别是下风向,是绝对不能建设住宅小区的么?怎么会有那么多居民?” 蓝心湄叹道:“那些房地产开发商,哪管得了那么多……” 接下来,三个女人从那起化工厂毒气泄露事件来,发散开来渐渐聊到了政府部门不作为什么的。可是,那些东西,沈素心已经没有心情听了。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什么呢?沈素心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望着客栈屋顶斑驳的天花板。刚才,那一个好长好长的,好真实的梦,仿佛……仿佛在启示着什么……煤气中毒?……毒气泄露?……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死局 “什么?你要我帮你下毒?”蓝心湄不禁瞪大了双眼,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沈素心。 是的,突然出现。那一场莫名的梦,使得沈素心突发奇想,便也不顾已然是深夜了,直接跑到楼下,来找蓝心湄了。 其实,沈素心的出现,并未太出乎蓝心湄的预料。虽说五毒教并不以武功见长,蓝心湄的武功修为,也远远比不上慕容闻歌、琴姬及药先生这种顶尖高手,但,比起沈素心,还是要强上许多的。特别是先前沈素心因为听到许多隐秘,心潮涌动之下,呼吸也粗重了许多,被一层楼板之隔的蓝心湄发现行踪,也算不上什么出乎意科了。 只是,蓝心湄断然没有想到,沈素心竟然直接跑来找她,而且一开口就是让她去下毒害人!这,可是大大出乎蓝心湄预料。她不由得惊疑万分,甚至,还怀疑这个沈素心,是不是别人易容假扮的。 沈素心颔首道:“正是,素心希望蓝教主帮忙,毒倒守卫天牢的一众守卫,使得素心有机会劫天牢,将远明以及邓家众人救出。” 蓝心湄皱眉道:“无论只是毒倒,还是干脆直接毒杀,这对心湄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问题在于,即便心湄出手,让天牢守卫统统倒下,可是,你怎么将邓家一干人等统统带出京城?” 稍稍顿了顿,蓝心湄又道:“你可莫要说让我把京城守军也统统毒倒,且不说这么做是否有伤天和,若是我能做到这种事情,我们五圣教早已天下无敌了!” 沈素心闻言,不禁微微一怔,的确,她是有这种心思。 沈素心轻道:“这……当真是做不到的么?即使蓝教主出手?” 蓝心湄摇头道:“不可能!除非毒神下凡。或是干脆让我五圣教倾巢出动,全部跑到京城来,一起下毒。或许还有可能。不过就算不说苗疆距离京城如何遥远,单说即便我五圣教全部来到了京城。但如此之多的毒物,哪怕将我五圣教现存所有毒物,统统拿出来,也是远远不够的,大多还需现配。但,许多适合做这种事情的毒物,也不是那么容易配制的。待到这些毒物统统配好,少说也得大半年。若是到了那个时候,想必,宁国公府早就被满门抄斩了。” 说着。蓝心湄再次摇了摇头,道:“而且,这么大的动静,你可曾想过后果?我五圣教,其实算得上是泽国的势力。如果我们真的做出这么大的事情。那,绝对会引发宏朝与泽国的战争……” 下面的话,蓝心湄没有说。但,沈素心也明白了。战争这种事情可不是说着玩的,即便蓝心湄欠下药先生再大的人情。即便蓝心湄再不管不顾,这么大的事情,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即使有,她也不敢随便做出来的。 沈素心不禁微微叹了口气,难道,这件事……还是做不到么? 这时,在一旁懵懵懂懂地听了许久的温浅,忽然开口道:“心儿姐姐,你是想从天牢里救人是吗?那里守卫很多吗?” 沈素心轻道:“也算不得很多,最多也就几百人吧。不过,其中有许多高手,而且,附近便是五城兵马司,那里起码驻扎了数千禁军士卒,一旦天牢有异动,五城兵马司定然会闻风而动,那所谓劫天牢这种事情,便与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了。” 温浅想了想,轻道:“那若是天牢没有动静,五城兵马司便不会前来增援,是不是?” 沈素心轻道:“那是当然。五城兵马司的禁军,可不是只有守卫天牢的指责,他们还要负责整个京城的守卫,说是数千人,平时其中许多人其实是散落在京城各处的,特别是七座城门,都是由五城兵马司负责守卫的。因此,五城兵马司总计七千禁军,但其实平时能有一半在兵马司军营之中,就很不错了。不过即使如此,也有三千多。” 温浅摇头道:“心儿姐姐想错浅浅的意思了,浅浅是想说,在何等状况下,五城兵马司才会向天牢派兵?应当是天牢守卫示警,或是天牢方面有什么大的动静,才有可能,是不是?” 沈素心颔首道:“正是,若是天牢没有动静,他们也不会去。” 温浅轻道:“这不就可以了么?若是咱们用我圣教的迷香,让天牢守卫统统睡着,他们自然便不会向五城兵马司示警。那咱们趁机进入天牢,将心儿姐姐要救的人带出来,装上马车,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京城,远走高飞,不就行了?” 蓝心湄轻叹一声,伸手敲了温浅脑门一下,道:“哪有你这小丫头想得那么容易?首先,咱圣教迷香有多种,可能一下子迷倒好几百人的迷香,也就五圣迷魂香、天迷香、炎香三种。其中炎香燃起之时动静实在太大,不易隐藏,又有异味,扩散也不够远,不能用。五圣迷魂香倒是好用,只是这种迷香经久不散,而且但凡对我五圣教有所了解之人,都会知道那是咱五圣教的东西,会引火烧身的。只有天迷香无色无味,波及范围广,最为适合。” “可是天迷香扩散速度极慢,而且受风向影响太大,想要达到那种效果,必须将天迷香送入天牢深处点燃。可是,又怎样将这天迷香送入天牢深处呢?” “而且,天牢之中,定然不会是四处畅通无阻,在一处点了天迷香,若是有个地方或是房间,迷香气飘不进去,没有波及,有了漏网之鱼,那怎么办?” “还有,我虽不知那宁国公府究竟有多少人,但想必也不会少于你们梁国公府太多吧?几十人,起码要十多辆马车来装,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五城兵马司巡逻军士见了,定然要上前盘问,怎么应付?” “就算所有马车都分散开来,各自找路径出城。但,天牢之事定然瞒不了太久,如何能尽快抢在天牢之事被人发现之前,将所有人送出京城?这也是一件难事。不过相比之前,这个倒是容易解决。” “再有,宁国公府一众人等,在天牢中那么多时日,身子定然不会太好,甚至,咱们若是用天迷香成功了,他们也难免受到波及。须知天迷香这种东西,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伤害,但没有解药,若是中了除非昏睡一日一夜,否则绝不会醒。行动定然不便。就算咱们顺利出了京城,也定然走不快。再被朝廷兵马追上,是何后果,恐怕也用不着设想了吧?” 这一番话,说得沈素心愣愣的。她本以为想到了个绝妙的主意,但被蓝心湄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自己的计划,竟然处处是漏洞。这该怎么办呢?沈素心仿佛是被雷劈到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两眼发直,实在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了。 蓝心湄轻叹一声,上前拍了拍沈素心的肩膀,柔声道:“素心你也莫要如此,若是想救人,千般法可行,为何非要劫天牢?若是心湄没有猜错,你应当也有过劫法场的心思吧?只是至今为止,宁国公府邓家之人还未上过法场,因此你也未能行动,是吧?” 沈素心黯然道:“正是,素心最初的想法,便是劫法场。不求能救出所有邓家人,只要能救出远明,足矣。” 蓝心湄不禁微微一怔,轻道:“你只想救出他一个?可是你是否想过,若是只救出他一个,而他亲族全数命丧黄泉,身首异处,他心中会作何想法?” 沈素心闻言,不禁亦是一怔。她的眼前,不禁再次闪过沈文思夫妇自戕之时的画面……失去亲人的经历,令她撕心裂肺,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类似的事情发生在邓远明身上,他可能无动于衷么? 沈素心低低道:“当真……当真无法可想了么?只能……只能看着他身首异处了么?我……我……” 蓝心湄微微一叹,轻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就千万莫要放弃希望与努力。你们汉人有句话,天下无难事。我想,只要你肯好好想办法,总会想出办法的。” 不过,话虽如此说,蓝心湄心中却在叹息。其实,这就是一个无法可解的死局。除非……除非邓远明能放下一切,肯和沈素心一起远走高飞,否则,这个局,是绝对解不开的。 邓家那么多人且不说,哪怕只是宁国公夫妇,加上邓远明,总共三人,想要一起救出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可是,像沈素心先前所想那样,只救出一个邓远明,显然也不是什么好想法。那么,如果邓远明就这么死了呢?原本,沈文思夫妇的死恐怕已然在沈素心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现下,想要救出邓远明的想法,占据了她的心神,仇恨,还不是主旋律。可,若是邓远明真的死了,沈素心会怎么样?会追随邓远明于地下么?或许,这还会是个相对好一些的结果也说不定…… 第一百一十四章 老怪物开PAr TY(上) 看着沈素心失魂落魄的样子,蓝心湄不禁轻叹一声,该说的她都说了,但能起多大用,她就不知道了。速度上更新等着你哦百度搜索乐文就可以了哦!不过,如果沈素心执意要去救邓远明的话,她还是会全力协助的,甚至,会在不危机五毒教根基的前提下,有限地动用五毒教的力量。 而温浅的心思,就远没有那么复杂了,她上前两步,抱住沈素心的手臂,柔声道:“心儿姐姐,你千万别伤心,那个邓远明,姐姐你如果一心要救她,浅浅一定全力帮你的,我想,师傅也会的,是不是呀,师傅?” 蓝心湄微微一叹,轻道:“是,如果你一定要去救,我也会全力帮你,无论是毒,亦或是天迷香什么的,或者,干脆直接出手,用武力解决,都没有问题。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在深思熟虑之下找到一个办法,不一定要万全,但多少能比较可行一些。” 沈素心望了望蓝心湄,没有说话。蓝心湄轻道:“你就住在楼上的房间,是吗?现下也是深夜了,浅浅,你陪着你心儿姐姐一起去休息吧,天亮起床之后,再来找师傅就好了。” 温浅点了点头,挽着沈素心的手臂,和她一起离去了。蓝心湄不禁又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轻叹道:“哎,看什么看,出来吧。” “哈哈,居然被你发现了,看来,我的轻功似乎退步了。”一个声音忽然很是突兀地响了起来,随即,从前不久沈素心进来的那扇窗子外——当时,沈素心梦醒时候,直接打开了窗子,靠着轻功来到楼下蓝心湄的房间,破窗而入的——跳进来了一个人。 这是一名老妪,一张树皮一样沟壑遍布的脸,却偏偏穿得一身比沈素心还要花花绿绿的衣衫,手中居然还拿着一只香瓜。而在她的肩膀上,却趴着一只小猫。这并不是什么稀奇品种,而是极其常见的那种家猫,毛色也不是太出奇,淡褐色带花斑的,还只能算是幼崽。 蓝心湄却并不去看那人,只是仿佛有些无奈地撇撇嘴,道:“我只是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那老妪嘻嘻一笑,道:“有个家伙,给了我一堆东西,我怎么都处理不掉,于是来问问你,是不是想要,若是想要,我便分你一些,哪怕是你想全要,也没有问题。” 蓝心湄却微微一笑,道:“你想分我的东西,我不想要,倒是你的那只小猫,我看上了。怎么样,把那小东西送我如何?” 那老妪却像小女孩一般,赌气似的一撅嘴,嗔道:“它?不行不行不行!给你什么都行,这小家伙,我喜欢得紧,可不能给你!不过若是你小徒弟开口讨要,我倒是能给她,只是可惜,她不在。” 蓝心湄又是一笑,道:“贺老飞那个家伙呢?” 那老妪笑道:“谁知道那家伙跑哪儿去了?他想去哪儿,可不会跟我这老婆子说,我这老婆子老胳膊老腿儿的,也撵不上他啊!” 蓝心湄轻笑道:“他来京城了么?我看你手中的香瓜,似乎还满新鲜的,不像是放了很久的。” 那老妪笑道:“是啊,两个时辰前,我才见过他,当时他说他刚从天牢里出来,至于他进天牢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敢肯定的是,他肯定不是去刻字的。” 蓝心湄轻笑道:“他又不是马步生,他刻什么字?不过说到马步生了,话说,现下有没有人能在他身上刻字了?” 那老妪闻言,不禁哈哈大笑道:“有,有,把这家伙气得不行!” 蓝心湄本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竟然得出了这么一个答案。她不禁瞪大双眸,笑问道:“啊呀,谁那么大本事?可曾去领了那万两黄金的悬赏啊?” 老妪一怔,却消了笑容,撇嘴道:“悬赏?那家伙才不会要,就算要去,恐怕也不是去领赏,而是去行刺。” 蓝心湄一怔,疑惑道:“究竟是什么人?” 那老妪咬了一口手中的香瓜,抬手指了指楼上,道:“那个小丫头的姐姐呗!” 蓝心湄想了想,轻道:“她有八个姐姐呢,你说哪个?” 那老妪又是咬了一口香瓜,含糊不清道:“镇国公府那个。” 蓝心湄略一沉吟,轻道:“是她啊……但,她为什么这么做?” 那老妪抬头看了蓝心湄一眼,道:“你指什么?在马步生身上刻字么?这个我倒是知道,因为她似乎是想要马步生替她做什么,但马步生说,只要她有本事在他身上刻字,他就干。结果……嘿嘿!” 蓝心湄想了想,轻道:“那你可知,她让马步生去做什么?” 老妪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蓝心湄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那老妪望了她一眼,又咬了一口香瓜,道:“这当儿,聚在京城里的人可是不少。反正我知道,贺老飞、马步生、云四郎、娃娃鼓、俏妹儿、馋猫儿、大鸭梨……” 蓝心湄一怔,随即再次深深皱起了眉头,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呀,居然你们中原武林里有数的几个老怪物,都来了。” 老妪道:“你不是也来了么?你们西南苗疆的人,应该也不只是你来了吧?老婆子白天无聊时候,在外面闲逛,可是看到过几个苗人打扮的人,但看着也不像你们五毒教的人……” 蓝心湄瞪了她一眼,纠正道:“五圣教!” 老妪咧了咧嘴,似乎是想要笑,但,看到蓝心湄正在玩弄自己的手指头,而那长长的指甲上,却在泛着蓝汪汪的光,脸上的肌肉不禁微微颤了颤,忙道:“好……好……五圣教就五圣教……” 蓝心湄瞟了她一眼,轻道:“这个我不太清楚,你应该知道,我们五圣教,可不是苗人之中唯一的教派。甚至,地位也不算是最高的呢!那帮咒苗……” 说到这里,她忽然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道:“该不会……咒苗的人来了吧?” 那老妪方才正在低头吃香瓜,听了蓝心湄的话,仿佛被噎住了,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抬起头望着蓝心湄,骇然道:“那……那帮怪物也来了么?你确定?” 说这话时候,她的声音都微微带着一丝颤抖。 蓝心湄沉吟许久,终于哑然道:“来了就来了吧,那帮人脾性虽然怪异,但极少主动招惹别人的,即便是对汉人。哎,我方才不是问你,你们这帮老怪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那老妪讶然道:“你是当真不知道么?” 蓝心湄疑惑道:“我?我知道什么?” 那老妪道:“你仔细想想,我绝心,还有刚才数到的那几个,马步生、贺香瓜、云四郎、俏妹儿、馋猫儿、娃娃鼓那些人,还要算上你蓝大教主,都有一个共同点,你想到没有?” 蓝心湄沉思许久,才道:“没有。你也知道,我是苗人,对你们中原武林所知甚少。这些人我虽然不全认识,但也认得一半,但你们的事情,我就不怎么知道了。不说别人,就说你绝心夫人,除了咱们都是女人之外,我还真没想出咱们俩有什么共同点……” 那老妪,也就是绝心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轻道:“老婆子当年嫁给我那老头子之前,曾经也是嫁过人的,这个,你知道么?” 蓝心湄轻道:“这我是知道的。听说,当年墨余生墨大侠,就是夫人被那个男人抛起,弃之荒野等死时候,将夫人你救下,随后你便嫁与墨大侠为妻,后墨大侠去世,你便自毁容貌,自称绝心夫人。” 绝心夫人轻叹道:“世人都以为那老头子救了我性命,却不知道其实当真救了我命的,却不是那老头子,而是药先生……” 蓝心湄不禁一怔,讶然道:“药先生?” 绝心夫人叹道:“是呀,药先生……当初,就是……就是那个猪狗不如的男人,那个我猪油蒙了心,才会嫁给的那个男人,将身中剧毒的我弃之荒野,我的心当时也死了,便只是等死!可是,当时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发现了我,将我带回家,居然还帮我解毒!我却不知道她才那么点儿大,居然就有那么好的医术!不过,她只是解了我的毒,却没有救活我,真正救活我的,还是余生……” 蓝心湄皱眉道:“此话怎讲?” 绝心夫人叹道:“那小姑娘,也就是药先生,医术自然没得说,但医术再好,若是我存心不想活,她又怎能救得活我?只是当时我感念那小姑娘好心,不忍她难过,便任由她医治,心中却在想,待到毒解掉之后,便去找一个这小姑娘看不到的地方,自我了结……” “可是没想到,当时,余生忽然出现了,潜入那小姑娘家里直接把我当作一件什么物事,给偷走了……” 说到这里,绝心夫人眸中,却露出了一丝少女一般的羞涩,以及些许忍俊不禁…… 第一百一十五章 老怪物开PAr TY(中) 蓝心湄听到此处,不禁目瞪口呆,道:“原来……当年的事情竟然是这样……难怪,后来墨大侠身子不好时候,不肯去找药先生,竟然是因为这个?” 绝心夫人却脸一红,喃喃道:“不……若只是将我偷去了,那也就罢了,可是……可是……那死鬼,当时……当时居然……居然还把人家的……人家的肚兜给偷了……而且……而且……” 蓝心湄瞪大眼睛,实在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层,下意识地接口道:“而且什么?” 绝心夫人一张老脸,顿时更红了,嗫嚅道:“而且……而且是从人家小姑娘……从人家小姑娘身上直接偷的……而且……人家药先生……当时……当时……只有……只有十三岁……” 蓝心湄闻言,顿时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干涩道:“他……他为什么做这种事啊……” 绝心夫人轻叹道:“哎,只是……只是药先生当年,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时候,治好了一个被他敲断手骨的人,只因那人欠了赌账,因此……因此把女儿给卖了……” 蓝心湄轻叹道:“这也难怪,药先生仁心仁术……” 绝心夫人叹道:“小毒物,你可知道,那被卖的女儿是谁?” 蓝心湄不禁一怔,问道:“是谁?” 绝心夫人叹道:“不是别人,就是药先生。?wx?.σrg?(亲,更多文字内容请百度一下)否则,你觉得她为何要说自己姓药?你当她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当真没有姓?” 蓝心湄再次呆住了,喃喃道:“这……当真是意想不到……” 说着,蓝心湄望了望绝心夫人,轻道:“那……后来呢?” 绝心夫人道:“后来便不用说了,他将我偷去后,听我说了我的遭遇,便带着我到处游山玩水,我也渐渐倾心于他,不想着死了。因此可以说,救活我的,还是他……” 蓝心湄望了望绝心夫人,略一思索,轻道:“那,你所说的共同点,是不是说,都是被药先生救过命的人?” 绝心夫人闻言,点了点头,道:“是啊,别人不说,贺香瓜曾经给梁国公府松了五十车香瓜的事儿,你应当知晓吧?其余人,娃娃鼓曾经中过剧毒,贺老飞曾经被人打断过腿,云四郎曾经重病将死,其余人我就不怎么知道了。不过,我想都差不多吧……” 忽然,绝心夫人仿佛想起了什么,道:“啊,对了,我倒是忘了一件事,我来的时候,云四郎交代过我,让我叫你过去。” 蓝心湄闻言,不禁一怔,道:“叫我过去?去哪儿?做什么?” 绝心夫人挥挥手,不耐道:“叫你过去你就过去呗!云四郎你还是认识的吧?好了好了,赶紧跟老婆子走吧!要是晚了,谁知道马步生那家伙会不会又跑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去了!” 蓝心湄略一沉吟,轻道:“好,我跟你去。” 说着,她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跟着绝心夫人一起,从窗子中一跃而出,在夜色中相伴而去。 其实,绝心夫人要带她去的地方并不远,而是一处小宅子,这小宅子并不太起眼,里面也没什么光亮。 进入这小宅子后,绝心夫人带着蓝心湄,七拐八弯地,却绕进了一间密室。一进门,蓝心湄便看到,屋子里满满当当地,全都是打扮很是怪异的人。见蓝心湄来了,其中看上去最是正常的一个人,起身迎了上来,温文尔雅地行了个礼,轻道:“蓝教主,幸会。” 此人是一名大约二十七八岁的男子,面白无须,样貌很是俊朗,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将他衬托得光彩照人。在他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书卷气,若是在酒楼,或是什么诗会中见到这般人物,一定会觉得,此人定然是一名文采风流的才子。 但蓝心湄却知道,这其实是一名采-花-大-盗。不过,千万莫要以为他和一般的采-花-贼一样,他的所谓采-花,却不是坏人家女儿的清白,而是专门将那些被父母逼着嫁人的女儿,以及被强抢的民女,或是被迫卖身入青楼的女子,整个人给偷出来,然后带到一个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给她们钱,还有身份,让她们重新生活。 反正,这家伙家财万贯,而且,若是偷人家少女的地儿,是比较富有的,或许还会顺手牵羊,带出一些财物。因此,他绝不会缺钱。 蓝心湄还了个苗家礼节,轻笑道:“许久不见,云四郎可真是风采依旧啊!却不知,近些年,云四郎又采了多少花儿呀?” 云四郎闻言,哈哈一笑,正要说什么,旁边却有一名胖嘟嘟的小女孩,晃了一下手里的一只拨浪鼓,嗔道:“云四郎采来的花儿,恐怕都更愿意赖在云四郎家不走吧?” 蓝心湄闻言,不禁望了那小女孩一眼,而那小女孩却回瞪了蓝心湄一眼,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这小女孩可不是什么小女孩,比起其实已然年过五旬,但还是三十多岁样子的蓝心湄,或许还真算是晚辈,但她的实际年龄,绝不会比蓝心湄外表年龄小多少。她其实是一名侏儒症患者,正巧又长着一张其嫩无比的脸蛋,再加上又喜欢装嫩,看上去,还真是个小女孩。 这小女孩,便是绝心夫人口中的娃娃鼓,她手里的拨浪鼓,其实便是她的兵器。她的武功,据说很是诡异难测,不过,蓝心湄却从未领教过,具体如何,她也不知。毕竟蓝心湄是苗人,极少涉足中原,中原武林人士,她其实并不太熟。而这娃娃鼓,她只是听过罢了。 此时,另一名样貌很是娇俏的少女,向着蓝心湄抛了个媚眼儿,娇笑道:“云四郎具体采过多少花儿,想必,云四郎自己,也记不得了吧?不过,妹儿我倒是对这位姐姐很是感兴趣,若是妹儿没有猜错的话,这当是号称南疆毒王的,苗疆五毒教教主蓝凤凰了吧?” 旁边另一人闻言,不禁笑道:“俏妹儿,你说得没错,那正是蓝大教主。说来,她跟你也算是同道中人吧?你们如今见了面,是不是要切磋一番呢?” 那被称为俏妹儿的少女又向着那人抛了个媚眼儿,娇笑道:“若是妹儿与蓝教主切磋,可否拿鸭梨兄当靶子呢?” 那位鸭梨兄几乎将头摇成了娃娃鼓手里的拨浪鼓,忙道:“不行不行不行!那压力……可实在是太大了,鸭梨扛不住啊!” 蓝心湄微微一笑,向那俏妹儿行了个苗人礼,轻笑道:“原来姑娘便是大名鼎鼎的俏妹儿啊,我就是蓝凤凰,本名蓝心湄。听闻姑娘也是擅长用毒的,若是有机会,自然是要切磋的。” 俏妹儿起身朝着蓝心湄福了福,掩口娇笑道:“妹儿见过蓝大教主呢!蓝大教主可是南疆毒王,是前辈呢,您执掌五毒教时候,妹儿怕还在吃奶吧?切磋什么的,妹儿可不敢,若是能向蓝教主请教,妹儿便已然是荣幸之至了。” 云四郎也走了过来,轻笑道:“蓝教主,俏姑娘,还是莫要客气了吧?云某现下,还要向蓝教主介绍一下在座各位呢。” 俏妹儿娇笑道:“云公子请吧,小女子也不耽搁你们了。” 蓝心湄也朝着俏妹儿笑了笑,便跟着云四郎走开了。 云四郎引着蓝心湄,来到了一名白胡子老头面前,当先朝着那老头子拱了拱手,笑道:“胡老爷子,晚辈来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苗疆五毒教教主,蓝凤凰。” 说着,他转向蓝心湄,道:“蓝教主,这位便是号称‘一剑走天下’的云山剑侠胡月山前辈,胡老前辈一手剑法,可是号称与慕容闻歌老先生,以及那位琴姬夫人,并称天下三剑。” 胡月山抬头望了蓝心湄一眼,只是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一言不发。蓝心湄听过此人,知道他性子孤僻,也不以为意,还了礼,便跟着云四郎走向下一位。 下一位,便是那娃娃鼓了,自不必多言。随后,便是瘦瘦小小的四十来岁的,正在美滋滋地啃着香瓜的贺老飞。不过,蓝心湄倒是跟他早就认识的。紧接着,便又是一位蓝心湄的熟人,马步生。但再下一位,却是一位肥嘟嘟的妇人,看上去年纪也不大。走到她面前时候她却头也不抬,继续吃着东西,仿佛饿了好几天的样子。 云四郎看到她,不禁失笑,伸手拍她后脑一下,笑骂道:“你这馋猫儿,除了吃,你还会做什么?” 那妇人却是头也不抬,只是哼唧了几声,也不答话,继续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前的一碗——不,一盆——龙须面。 云四郎笑道:“这便是号称‘天下第一饿死鬼’的馋猫儿,她若是正在吃着,便是天塌了,也不会搭理你的。若是耽搁她吃饭,她真敢跟你拼命的!” 蓝心湄闻言,不禁一笑,这女人她也是只曾耳闻,如今第一次见面,却是连她长相都未曾看清。 第一百一十六章 老怪物开PAr TY(下) 云四郎又低头望了望那馋猫儿,无奈一笑,又引着蓝心湄来到了一名老者面前。亲更多文字内容请百度一下或者搜索乐文都可以的哦 这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也不知多大年纪了,但偏偏在雪白的眉毛胡须之下,生着一张肥嘟嘟的,宛若婴儿的,没有半丝皱纹的胖脸蛋,一双算不得大,但应该也不小的眼睛微微眯着,硕大的蒜头鼻却是那一张脸上最为引人注目的器官了,还通红通红的。 不等云四郎说话,那老者便笑道:“啊呀,这小丫头可是那南疆毒王蓝心湄了?幸会幸会,老头子也算是玩毒的,同行哈!” 他一面说,还一面朝着蓝心湄挤眉弄眼,那一张脸,却是说不出的滑稽,甚至,还透着几分可爱。蓝心湄望着他,不禁有些错愕,不是说中原人视用毒为下三滥么?为什么这老者,说起用毒,却带着几分自豪呢? 云四郎的唇角,再次泛起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道:“蓝教主,这位乃是江湖中有名的‘毒医’刘一毛,你叫他一毛就行,别看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辈分也不低,当今江湖有名有姓的人,大多都得算他晚辈,便是柳老爷子还要矮他一辈呢,可熟识他的人,却没有一个将他当成前辈看的,可见此人多没前辈体统了。” 蓝心湄不禁一阵错愕,刘一毛这个名字,她的确听过,不过她一直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但却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活着,而且看上去活得还挺滋润。 说来,这刘一毛,还的确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在药先生成名之前,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号,是一位名为万月生的大夫,同时他也是个还算不错的武功高手。不过,他曾亲口承认,自己的医术,还要略逊于这刘一毛一筹。可见,此人的医术,的确是毋庸置疑的。但问题是,这家伙的脾气,实在是太过怪异了。 相比药先生的仁心仁术,万月生其实也没差到哪儿去,只是比药先生对钱财看得重了点。但刘一毛且不说什么仁心仁术,对钱财也是视之如粪土,他遇到病人,是否出手救治,完全看心情。甚至,有些看得特别不顺眼的,还要出手乱治一番,或者干脆直接下毒! 医德?医德是什么?医德是约束医者,约束大夫的,可这刘一毛完全没把自己当大夫,照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个玩毒的,根本不是什么治病救人的大夫! 或许,是和药先生相识久了,蓝心湄对这个刘一毛很是有些不以为然,但云四郎也算她多年的忘年交了,因此,面子还是要给的。她淡淡一笑,朝着刘一毛拱了拱手,道:“刘老先生,久仰大名。” 刘一毛斜斜瞥了蓝心湄一眼,道:“你这小丫头,听说你和那小药瓶子关系不赖,也难怪你看不起老头子。算了,老头子不跟你这小丫头一般见识,自个儿玩儿去吧,少烦我就行。” 说着,他便转过身去,侧对着蓝心湄,不再搭理她了,而是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中的一棵小草。蓝心湄下意识地望了那棵小草一眼,却不禁暗暗一惊。 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草,看那肥大偏圆的叶子之间,几朵很是娇羞的小黄花,似乎蛮可爱,但其实这东西可一点都不可爱。 它名为钩吻草,又名大茶药、野葛、葫蔓藤,可入药,一般人或许并不认识,但若是说一个更为广为人知的名字,恐怕认得的人就多了许多了。那就是——断肠草! 身为五毒教教主的蓝心湄,如何会不认识这东西?在天罗江以南广大地域,这东西可是皆有分布,还有许多变种。说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珍稀毒草,只是极其常见的一种有毒植物罢了。 但,这玩意儿可是典型的南方植物,京城可是在天罗江以北还有上千里,根本就不会生长这种东西。可是,在刘一毛手中的,却是一棵很是鲜嫩的断肠草,也不知,这老家伙究竟是从哪儿搞到的。 不过,蓝心湄也只是瞟了两眼而已,并未多言什么,便随着云四郎离开了。 随后,云四郎又为蓝心湄介绍了不少人,这其中,还包括蓝心湄本就认识的贺老飞、马步生,还有方才见到的娃娃鼓,此外还有北地号称“雪原灵狐”的女飞贼苗伊儿,顶级盗墓贼土先生,号称天下第一骗子的文老爷,等等,总计二十余人,男女老少皆有。 但,令蓝心湄心中暗暗吃惊的是,这些人,大多是些声名在外的怪杰,或者说得直接点,大多都是些怪物。其中很多人,即便是蓝心湄这个苗人,也算得上是如雷贯耳。可以说,这些人之中,哪怕是最小的俏妹儿,也都是在江湖中成名多年的人物了。可以说,这就是一群老怪物们! 难道……这些称得上是邪派高手的人物,都是当年,被药先生救过的人么?如此说来,药先生还真是活人无数啊! 将所有人都介绍一遍之后,云四郎带着蓝心湄,在一处案几旁坐了下来,拿出一套茶具,很是熟练地沏了一壶茶,为蓝心湄倒了一杯后,轻笑道:“蓝教主,你是否有所疑问,这些天南海北的出了名的老怪物们,聚在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 蓝心湄微微皱了皱眉,轻道:“绝心夫人先前曾言道,此处之人皆是当年药先生救治过的,对药先生心怀感恩之人。只是,心湄心中疑问,别人也倒罢了,这刘一毛,也被药先生救治过么?” 这的确有些奇怪,须知,武林中人都相信,若有一个人在医术上可能与药先生有相比较的资格的话,那只有一人,便是刘一毛。只是在医德上,刘一毛被药先生甩下了十万八千里罢了。 云四郎微微一笑,轻道:“关于这刘一毛为何会来,云某也不甚清楚。究竟他是否被药先生救治过,这,恐怕只有他自己,还有药先生知晓了。呃,或许便是药先生也不清楚,毕竟,她救过的人,实在太多了,要一个个全都记下,实在不是什么容易事。” 蓝心湄微微一笑,但心中对云四郎这般说法,却是非常赞同的。 云四郎轻道:“这些人会聚集到京城,乃是有人发了话,说是继承了药先生衣钵的徒儿,遇到了麻烦。武林之中,但凡是曾受过药先生恩惠,又自觉有两把刷子之人,都须前来京城赴约,帮药先生传人解决麻烦。只是,待到我们这些人,按照此人召集前来时候,却无论药先生传人,还是这发起人,都不见踪影。在云某、贺老飞、马步生等几名擅长轻功之人,在京城中暗查了许久,才算找到了药先生的传人,而且,还意外发现了蓝教主行踪……” 蓝心湄皱了皱眉,轻道:“你们也知晓,心湄与药先生,亦是莫逆之交,因此,便觉得心湄与你们或许有共同之处,因此便令与心湄有些交情的绝心夫人,去将心湄唤来,是么?” 云四郎颔首道:“正是。而且,据我们所知,蓝教主与那药先生传人,亦是相熟,因此,我们认为,药先生传人,也就是梁国公府九小姐沈素心,她的为难之事,蓝教主会较为清楚,所以……” 蓝心湄闻言,不禁轻叹一声,道:“心湄自然清楚,只是……此事实在是太大了,心湄……有些力不从心。而且,心湄以为,便是在场这些人一起出手,也不见得办得到。” 说着,蓝心湄抬头望了望云四郎,见云四郎仿佛要说什么,便抢先道:“此事心湄知道,势在必行,心湄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只是心湄希望,能有个万全之策,就算没有,也能想出一个较为可行的办法来,而不是……以卵击石……” 云四郎微微皱了皱眉,轻道:“敢问,沈姑娘可是打算报仇?” “报仇?”蓝心湄不禁一怔,随即苦笑,“或许,她心中是有这个心思,只是,现下有一件更是重要,也更是为难之事,横在她的心头。报仇什么的,现下已全然被此事压了下去。” 云四郎疑惑道:“哦,那是何事?” 蓝心湄略一沉吟,道:“云公子可知,当年梁国公府九小姐,与宁国公府世子邓远明之间,乃是有婚约的。而两人之间,亦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可是现如今,梁国公府现状,恐怕云公子亦是清楚,而那宁国公府亦是被全族押入天牢,不日,便要满门抄斩……” “啊……”云四郎闻言,顿时骇然道:“难道……沈姑娘她……是打算劫天牢,或是劫法场?” 蓝心湄颔首道:“正是。” 云四郎愕然地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忽然,门外响起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哈!剑师傅,你召集这帮老怪物到这,是要开party么?那叫我来做什么?” 一个柔和的女声轻道:“我可没那个心情,而叫你来,也是做个见证罢了。” 听到这个声音,蓝心湄与云四郎俱是一怔,特别是蓝心湄,她总觉得,这个声音……仿佛在哪儿听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发起人 门外来了人,屋内那么多有着惊人艺业的老怪物,自然不会不知道。但,他们却谁都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是这聚会的发起人! 顿时,屋内大多数人,都纷纷冲了出来,只为见一见这位发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其中,自然包括了云四郎和蓝心湄。 只见,屋外站着两人,一男一女。其中男子大约二十出头,衣着华贵,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以想见,若他是江湖中人,几十年后或许又会多了一个老怪物。而那名女子,看上去大约三十上下,手中提着一柄长剑,青纱蒙面,素净淡然,恍然之中,却令在场的人们仿佛觉得,见到了已然过世多年的药先生! 不过,若是仔细看看,便能觉出两人差别。药先生虽也是素净淡雅之人,但身上却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药香,一双眸子,深邃之中带着令人心安的柔和。而这名女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就是一柄未出鞘的长剑,虽光华内敛,但凌厉的剑气,亦是若隐若现! 蓝心湄望着那女人,不禁微微有些疑惑。她总觉得,此女她仿佛在哪儿见过,但似乎又极为陌生…… 倒是那女人环视众人之后,目光却落在了蓝心湄身上,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与笑意,轻道:“未想到,蓝教主却也现身于此,当真是令某意外之至,也荣幸之至。蓝教主,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蓝心湄微微一怔,向她行了个苗人礼,轻道:“敢问阁下,究竟是什么人?当真认识心湄?心湄觉得,阁下似乎有些熟悉。但却总也想不起,可否请阁下告知高姓大名?” 那女人轻笑道:“某只是无足轻重之人罢了,也难怪蓝教主记不起。至于姓名。药姐姐一生与药为伍,以药为姓。那某也狗尾续貂一番好了,某一生与剑为伍,为剑,亦曾失去甚多,不妨也以剑为姓好了。” 此话方落,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却道:“模仿药先生之行,以剑为姓。那就应当称呼阁下为剑先生了?”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说话之人,却是胡月山。 不等那女人答话。胡月山又道:“那,老夫却要以手中长剑,问一问阁下,究竟配不配这个称号了。” 说着,胡月山便向前几步。望着那女人,道:“阁下乃是女子,年纪又明显在老夫之下,便请阁下先拔剑吧。” 那女人微微一笑,轻道:“原来是胡老先生。某对胡老先生剑术亦是佩服之至。能与胡老先生切磋剑术,某荣幸之至。末学后进,向胡老先生请教了。” 说着,她却又后退了几步,缓缓拔出了手中长剑。 这屋前,乃是一片空地,虽不甚大,但两个人切磋剑术,却已然足够了。其余众人见状,都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而那女人身旁的年轻人望了望她,又望了望胡月山,仿佛愣了愣,忽然诡异地一笑,赶忙朝着一旁走了几步,却恰恰走到了蓝心湄身边,双臂环抱而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云四郎望了那人一眼,眸中微微一闪,又望了望蓝心湄,沉吟了片刻,自语道:“天下间,敢向胡老拔剑之人,还是女人……谁?” 云四郎的声音很低,但,蓝心湄距离他很近,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亦是一动。而那年轻人也听到了,不禁轻笑道:“你们还是莫要乱猜了,总之,做好准备,看好戏吧!” 胡月山略一沉吟,上前几步,拔出手中长剑,斜斜向下,双脚不丁不八地那么一站,仿佛很是随意的样子,轻道:“来吧。” 那女子缓缓举起长剑,遥遥指向胡月山,轻道:“得罪了。” 说着,只见一道寒光一闪,她便是一剑刺向胡月山!这一剑在众人看来,似乎并无什么花巧,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剑直刺,但,胡月山眸中却是一凛!他只觉得,那便是半丝颤抖都没有的剑尖,却仿佛完全将自己锁定住了!这一剑的凛然之气,甚至令他有些窒息! 不过,胡月山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只见,他长剑亦是划过一道寒光,却与那女子直刺不同,而是从侧面斜斜削了过来,只听“啪”地一声轻响,却是剑脊与剑脊轻轻一拍,便将那女子长剑拍开! 那女子眼神微微一动,长剑却顺势划过一道弧线,剑势成圆,反向胡月山持剑的手腕削了过去! 然而此时,胡月山身子一侧,剑势顺势一偏,却是忽然变作一记直刺,仿佛与那女子先前招数一般,直向那女子咽喉刺去! 胡月山剑走直线,而那女子剑势却是走弧线,自然比胡月山要远一些,待到那女子长剑削到胡月山手腕之时,恐怕,胡月山的长剑早已将那女子的咽喉刺穿! 那女子却是长剑一转,原先弧线只是微微变了个方向,剑尖却挑向胡月山腋下! 此次,两人局面瞬间倒转!若是胡月山不变招,倒是那女子手中长剑,怕是要先沾染胡月山的鲜血了!胡月山眼神微微一凛,长剑却是向下一削,赫然转向了那女子的手腕! 那女子却微微退了半步,剑尖向下一压,再向上一绕,却是划过了一个半圆,而算上她先前的剑招,却已然划了个完整的圆圈,不但避过了胡月山一剑,自己剑尖却反而指向了胡月山的手腕! 胡月山眉头微微一皱,不得不回剑去格挡那女子的长剑。然而那女子剑势又是一变,剑尖再次划过一道弧线,再向下一压,却指向了胡月山的小腹——那里,正是胡月山现下露出的一个破绽! 胡月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但手上剑招不停,再次向那女子长剑格去。然而,只见那女子剑尖环绕,行云流水一般,几个圆圈一圈圈划过,胡月山只觉得,自己长剑之上,仿佛被缠上了许多,仿佛整柄长剑忽然间重了许多,剑招之间,多了几分迟滞! 这种感觉,令胡月山很是难受,然而,正在这时,那女子剑势忽然又是一变,忽然如毒蛇出洞一般,猛地一记直刺,直指胡月山咽喉而去!胡月山一怔,额角顿时冒出一丝冷汗,这一剑,他哪怕是格挡也来不及了!无法,他只好赶忙后撤一步! 然而,那女子却是不依不饶,如影随形一般跟上,剑尖却略略下垂,指向了胡月山的膻中穴!胡月山无法,只得再退,但那女子长剑又是一挑,却划向胡月山肩井穴! 再退?再退,怕就得认输了!胡月山一咬牙,搏命一般,不顾那女子剑势,出剑抢攻过去,亦是一剑刺向那女子咽喉! 这一招,却是有些同归于尽的意思了,但那女子却全无和胡月山拼命的想法,霍然后退半步,长剑却又划过一道弧线,自上而下朝着胡月山的长剑压了过去!而在两剑相交之际,她长剑却是一偏,剑脊压着剑脊,强行将胡月山的长剑压了下去! 胡月山一怔,那女子便又横跨半步,长剑却是又顺着胡月山的长剑向前削去,与胡月山剑格轻轻一碰,却已然收剑后跃,还剑入鞘,眉眼微微一弯,向胡月山抱拳道:“承让。” 胡月山怔怔地望着那女子半晌,忽然神色激动起来,便是那雪白的胡须,仿佛也颤抖起来,颤颤道:“你……你是……裴……” 但,那女子却抢先道:“某只是无名之辈罢了,胡老先生剑下留情,某感激不尽。” 胡月山呆呆地望着那女子,望了许久,才喃喃道:“剑先生……剑先生这个名字,配得上你……哎,我的确是老了……” 说着,他很是带着几分失落地,将自己的长剑收回剑鞘,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人群,不再出声。 剑先生微微一笑,轻道:“现下,咱们是否应当讨论一下,稍后究竟该如何行事了?” 云四郎闻言,赶忙上前几步,向着剑先生一抱拳,道:“先生剑术通玄,又是此次聚会的发起人,我等自然以先生为首。而药先生传人状况,我等之中,又数蓝教主最为清楚。现下,还请先生移步,先听蓝教主说说情况,再听先生定夺,请!” 说着,云四郎一侧身,请那剑先生进门。 剑先生微微一笑,颔首道:“某遵照云公子吩咐,请。”说着,她也不客气,当先走进屋内。但,她或许没有注意到,蓝心湄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而且,不止蓝心湄,众人之中,有好几人都在用着异样的目光,望着她的背影。 倒是剑先生带来的那位年轻人,却是一脸轻松,嬉皮笑脸地朝众人拱了拱手,便紧随着剑先生进了屋。不过,众人却都并未太过在意此人,只以为,此人或许是剑先生的弟子或是子侄之类,跟着长辈出来见见世面的。 随后,待众人都进了房间,剑先生自然被众人奉为首座。剑先生望了望蓝心湄,轻笑道:“那,便先请蓝教主,说说药先生传人的现状,可好?” 番外-药先生的故事(三) “许老三,这是你的借条,这是你家三丫头的卖身契,你瞧瞧还有哪儿不对的?”一个盛气凌人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似乎是在与对方商量,很是客气,但语气之中,却全无半点商量的意思。 一个唯唯诺诺,还带着几分讨好的声音道:“吴……吴老大的信誉,俺自然是信得过的!反正,三丫头在家,也吃不饱,跟着吴老大走了,能吃饱饭,那自然是好的……” 先前那人哼了一声,道:“还算识相……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走了,你家三丫头我也领走了!” 而那懦弱的声音,自然又是一番讨好。随后,一个昂着头衣衫华贵的壮汉,便领着一个六七岁的,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从一幢四面透风的破房子里走了出来。 一面走着,那壮汉头也不回地道:“小丫头,你也别哭,跟着我姓吴的走,今后,有得是福给你享,可比在这个穷得没饭吃的家里好得多!你也别恨我,有你这个不成器的爹,早晚都会把你卖掉的!” 但,说完这番话,他却并未听到回应,他不由得一怔,以为那小丫头跑了,赶忙回头一看,却见那小丫头却静静地跟在他后面。正在此时,他却注意到了那小丫头的一双眸子,那……那是小女孩该有的眸子么?那一双古井无波,深邃仿佛星空的眸子…… 那壮汉愣怔了半晌,忽然恶狠狠道:“你这死丫头,我说话你没有听到吗?” 那小女孩抬头望了他一眼,轻道:“听到了。” “你……”那壮汉不禁一阵气结,挥起拳头,就要朝着那小女孩砸下去。但,那小女孩却仿佛根本未曾看到一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这天地融为一体一般…… 那壮汉的拳头挥舞了半晌。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出手打这么一个小女孩,实在不像话,终究,那拳头也没有砸在那小女孩身上,只是恨恨道:“死丫头,若不是瞧你长得不错,或许能卖个好价钱。早就打死你了!” 说着,又是狠狠一句:“走!”说完,便再次当先走去。而那小女孩,却仍是乖乖地。静静地,跟着那壮汉。 在这一大一小两人走开后不久,旁边不远的地方,一幢和那小女孩家一样破败的房子顶上,一个满身酒气的。不到三十岁的男人勾头望了望他们消失的方向,嘻嘻一笑,道:“好有趣的小姑娘……” 话音未落,忽然,仿佛一阵风吹过。那男人却忽然就不见了,仿佛被风吹走了一般,又仿佛直接蒸发了,根本就没出现过。 大约一个时辰后,距离不算太远的一座破庙中,那个满身酒气的男人笑嘻嘻地望着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赫然,那就是方才跟着那壮汉的那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姑娘。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囊,伸手递给那小姑娘,嬉笑道:“小丫头,来,喝一口。” 那小姑娘歪着头,静静地望着他,也不说话,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却令那男人似乎有些尴尬,讪笑道:“不想喝……不想喝你就说呗!摆出这么一副嘴脸,给谁看?” 却没想到,那小姑娘幽幽道:“给你看呗。” “你……”那男人不禁一阵气结,瞪大眼睛,盯着那小姑娘,盯了许久,却忽然一笑,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哈哈哈哈!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了!” 然而此时,那小姑娘却又幽幽道:“我也是。” “呃……”那男人仿佛被噎住了,眨了眨眼,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而那小姑娘却四下看了看,轻道:“我饿了,有什么东西可以吃么?” “呃……”那男人不禁挖了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实在想不到,这小姑娘不怕他这个生人也就罢了,居然……居然还这么毫不客气,难道……难道竟然是个自来熟? 那男人略一沉吟,装出一副恶狠狠的嘴脸,沉声道:“嘿!你这小丫头……你知道不?我把你弄过来,就是打算把你扔锅里,煮熟了当晚饭吃的!哼!你怕不?” 那小姑娘又歪了歪头,轻道:“你想吃我?那你应该先给我找点吃的,把我养肥了再吃。不然,我现在这样皮包骨头的,吃了会磕掉你的牙的。” 那男人闻言,不禁愣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笑了好久,才一把将那小姑娘给捞了过来,伸手狠狠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又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笑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哈哈!” 随后,他将那小姑娘放在一旁,笑道:“小丫头,你乖乖在这儿等着,我出去找点吃的,来填饱咱俩的肚子,一会儿就回来。” 小姑娘闻言,点了点头。 但,正当他打算离开的时候,那小姑娘忽然开口道:“那个什么吴老大,你把他毒死了么?” 那男人微微一愣,回头望向那小姑娘。那小姑娘仍是歪这头,静静地望着他,又道:“你用的应该是马钱子,又名番木鳖,牵机毒,少许便可致人死地。战乱之中,军队坚壁清野,多遍撒此物,也有用于军阵对垒之中的。但,我不知你是用的天然马钱子,还是用马钱子制成的成品毒药。总之,我没看到你戴过手套。我劝你,最好找个有水的地方,好好洗洗你的手。否则,待会儿你找来的东西,我可不敢吃。我才九岁,还有好多年可以活,我还不想死。” 那男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小姑娘,许久,才喃喃道:“你……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那小姑娘微微一笑,轻道:“很早就知道了,比你想得还早。” 说来,这还是那男人第一次看到这小姑娘笑,他这才发现,这小姑娘笑起来,居然相当好看。他赶忙甩了甩头,想了想,问道:“你叫什么?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姓许?” 那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轻道:“不,我姓药。” 男人怔了怔,轻道:“姚?女兆姚?” 小姑娘轻道:“不,是药,药草的药。”说着,她抬头望了望那男人,轻道:“你……可以叫我药儿。对了,你叫什么?” 那男人愣了愣,道:“我……我叫刘一毛。” 小女孩深邃的眸子微微闪了闪,忽然又是甜甜一笑,道:“刘一毛吗?你为什么不叫三毛?三毛比一毛好听多了。” 刘一毛又是愣了愣,喃喃道:“三毛?三毛比一毛好听?那……那我三弟该叫什么呢?” 小姑娘不禁瞪大眼睛,讶然道:“你还有个弟弟叫做刘三毛?” 刘一毛颔首道:“是啊,不过,他已经死了,没长大就死了。”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轻道:“是啊,这个时代,小孩子的成活率还是很低的。”她抬起头,望了望刘一毛,轻道:“对不起。” 刘一毛又是一愣,道:“什么?什么对不起?” 小姑娘轻道:“我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对不起。” 刘一毛愣了一会儿,哈哈笑道:“这算什么伤心事,当今天下除了那些王公贵族,谁没有个夭折的兄弟姐妹?即便是王公贵族,有几个没长大的兄弟姐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小姑娘沉默了半晌,喃喃道:“这样啊……的确……” 忽然,那小姑娘仿佛下定决心了一般,抬头望向刘一毛,展颜一笑,震得刘一毛不禁呆了呆,才道:“我长大了,要做个大夫。” 在这里,请容我套用一句很俗很俗的话:时光流逝,岁月如梭。 眨眼之间,几十年过去了。此时的刘一毛,早就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了。现下的他,在中原武林中,是个没什么人愿意随便招惹的存在。一方面,他用毒的本事,实在是令人胆寒,而另一方面,他还有着堪与当年药先生、万月生这般神医比肩的医术的“毒医”。 只是,除非被逼得走投无路,否则,天下之间,没几个人敢于找他看病。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看你不顺眼,给你的药中胡乱加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你吃了之后…… 呃,还是不要提了,否则,今儿肯定会做噩梦的…… 只是,谁也不知道,在这“毒医”的心底,那最为柔软的一个角落中,却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尽管,那个小小的身影,早已是名满天下的人物了。甚至,比他自己还要有名的多。 只可惜,她已经死了……想到这里,刘一毛不禁又喝了一口酒,又叹了一口气,而没有抓酒囊的另一只手,拿起手边的一个小东西,仔细端详着。 若是有懂草药的人看到,肯定会被吓到。因为,那是马钱子。 再次灌了一口酒之后,刘一毛长长吐了一口气,喃喃道:“药儿啊药儿,你……你怎么会走到我前面了呢?哎……你这丫头,你这丫头……”说着,他再次端详起手中的马钱子来,一滴泪水,不知何时竟然落在了他雪白的胡子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暗潮 “你说什么?”镇国公陆天翔瞪着一双大眼,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儿子,怒吼道:“你这不肖子!竟然敢说这样的话!” 陆羽然退了半步,以免父亲四处喷溅的口水喷到自己身上,沉声道:“父亲,你还看不明白么?皇上疯了,真的疯了!就算他是要排除异己,可是看看史上那么多帝王,有哪个不排除异己的?但又有哪个如他这般疯狂?看看当年四大亲王,七大国公,还剩下了几个?” “怡亲王被赐死,恭亲王被囚于天牢,丰亲王虽仍是荣华,但已然被架空,只余洛亲王安然无恙,但谁不知,洛亲王只知求仙问道心中哪里还有大宏朝?” “至于七大国公,梁国公不知所踪,荣国公如履薄冰,宁国公只待开刀问斩,庆国公已然上书以求告老还乡,胜国公已被下狱,定国公若非被人劫了法场,已然身首异处!” “唇亡齿寒,唇亡齿寒啊父亲!谁知哪天,恐怕便有大批禁军来将咱镇国公府围上,一家大小尽数下狱了!这个皇上,咱们还有必要忠于他么?忠于他,会有什么好下场!” “父亲!你睁开眼好好看一看!咱们陆家历来最为亲近的,便是梁国公府沈家,与定国公府李家这两家,可是,你看看这两家究竟是犯了什么罪,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父亲!沈阁老与李老将军的昨日,便是你的明日啊!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你也得想想祖母,想想娘,想想羽然那蹒跚学步的小侄儿,想想素芬腹中的孩儿啊!” 听着陆羽然的话,陆天翔一张脸憋得通红,但,却偏偏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速度上更新等着你哦百度搜索乐文就可以了哦!速度上更新等着你哦百度搜索乐文就可以了哦!而站在一旁的,陆羽然的兄长,镇国公府世子陆羽明却是唏嘘不已。他听自己妻子说,昨日弟妹方才查出有了身子,但二弟得了消息,非但没有半丝喜色,却是一脸愁容。当时,他还不大明白其中缘由,还以为二弟夫妻之间有什么不对,但现下听了他的这一番话之后,他算是明白了…… 不由得,陆羽明望了望一旁的三弟陆羽杰,不过,陆羽杰脸上却是一副懵懂之色。陆羽明不禁摇了摇头,暗自叹了口气。这三弟今年也有十八岁了,原本再过些日子,他也要大婚,但他的未婚妻却被押上了法场。可是,这个脑袋里缺根弦的家伙,竟然毫无反应,当真是委屈了定国公府李家那个灵秀的二小姐了。 忽然,正在走神的陆羽明感到一阵劲风扑面,他不禁下意识地闪了两步,却见不知何时,二弟居然和父亲交起手来!顿时,他惊得目瞪口呆,浑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见,镇国公陆天翔怒气勃发,一双铁拳带着呼呼劲风,直往陆羽然身上招呼!而陆羽然毕竟只是人子,只是躲闪着,偶尔格挡一下罢了,到底是不敢还手的。 陆羽明一皱眉,心中略略明白了几分,定然是愚忠的父亲受不了二弟的“大逆不道”之言,又说不过他,终于动上了拳头。陆羽明不禁沉思,二弟说得,仿佛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不管有没有道理,看着父亲满面怒色,仿佛要将陆羽然毙于拳下的模样,他可不能不管了! 陆羽明上前两步,瞅准机会,出手挡下了父亲雷霆一拳!陆家三兄弟中,武艺最为出色的便是陆羽明,即使乃父与之相比,也要逊色几分。因此,他挡下父亲攻势,也没怎么费力。 接下父亲攻势后,陆羽明转头朝着陆羽然轻吼道:“笨蛋,还不快跑!等着父亲打死你么?” 陆羽然微微一怔,朝着兄长一点头,转头就跑! “逆子!你给我回来!羽明!你也要气我!”陆天翔气急之下,大声吼道。不过,便是这么一耽搁,陆羽然已然跑得没影了。 穿过花园小径,方才走到自己院子门前,陆羽然却见自己身怀六甲的妻子沈素芬,不知何时,已然挎着一只小包袱,仿佛就在这里等着他了。而她身后的院子里,包括妻子的陪嫁丫鬟,一个下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陆羽然不禁皱了皱眉,上前几步,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这是要做什么?小云到哪儿去了?”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夫君,昨日看你面色,素芬便猜出你心中有事。今日,又听说你专门去找父亲了,再加上早先,你关于我们梁国公府,以及后来宁国公府、胜国公府、定国公府的那些事所发的言论,素芬还能不知,你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么?可是,父亲的脾气你我都心知肚明,你这般言论,听在他耳中,他又如何容得下你?这镇国公府,甚至这京城,怕没有夫君容身之地了。素芬以为,咱们只有远远走开,以免……” 下面的话,沈素芬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知道,陆羽然懂得。 陆羽然不禁怔了怔,喃喃道:“走?到哪儿去……” 沈素芬轻道:“到哪儿去都好,只要……只要咱们一家三口能好好活着就好……”说着,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眸中闪过一丝少见的温柔。 陆羽然不禁沉默了,这个妻子,他还是了解的,她的眼光要比自己敏锐得多,她猜测的事情,多半都是会应验的。她认为该走,那就确实该走了。只是……这个家,是随便舍得掉的么? 沈素芬望了望丈夫,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对于他,她还是相当了解的,毕竟,前世受过那么多心理学教育,也不是白给的。他是一名有着相当正义感,同时也很有战略眼光的人物。很多人说,他的才干其实远在兄长陆羽明之上。但沈素芬明白,单单是优柔寡断一条他就比不上陆羽明。陆羽明有时有些冲动,有时不够细心,但,陆羽明的决断力,却远远不是陆羽然能够相比的。 略略沉吟片刻,沈素心轻道:“夫君,莫再犹豫了,若是待到禁军士兵前来抓捕于你,那就太晚了。甚至,素芬以为,恐怕不等禁军来捕,怕是父亲就会先把你绑了。待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陆羽然抬头望了望妻子,张了张嘴,但,仍旧没有开口。沈素芬又道:“现下,咱们屋里的下人,都已被我打晕,关在屋里。咱们要走,此时已是最后的机会了。放心,那个人……还是需要有人带兵,还是需要有人掌控军队的,丰亲王他不敢用,胜国公、定国公便更不用说了,除了父亲、兄长,朝中还有何人可以带兵?” 陆羽然眸中微微一闪,咬了咬牙,道:“好,走!” 类似的一幕,同时在荣国公府上演,但,结果却是完全不同。 荣国公望着眼前的荣鸿,陷入了沉思。片刻,他忽然抬起头望着儿子,轻道:“鸿儿,素云她……怎么看?” “素云?”荣鸿不禁一怔,轻道:“父亲为何这么问?” 荣国公荣屹然轻道:“有许多事,其实,素云比你看得明白。” 荣鸿又是一怔,随即轻叹道:“素云此时已然病得神志不清,即便有再多想法,哪里还能说得出?不过,关于素云的病,儿子却认为更多乃是心病,而不是身体发肤之病。” 荣屹然一愣,疑惑道:“心病?何以见得?” 荣鸿略一沉吟,轻道:“父亲只知,前段时间,素云乃是与洛轻鸿洛兄一起,前去苗疆邀请五毒教教主蓝凤凰进京,为慕容闻歌老爷子解蛊毒,但她却只告诉了儿子,他们同行的,却不止他们二人。” 荣屹然一怔,略一沉思,轻道:“那第三人,是……是沈奕风或是沈奕寻,还是沈素心?” 荣鸿一怔,道:“父亲如何知道?正是素云的九妹沈素心。” 荣屹然轻道:“沈奕风武艺远强于同龄人,甚至强于文飞,而沈奕寻常年行走江湖,乃是熟手。至于沈素心,她可是当年天下第一神医药先生的亲传弟子,而药先生与那蓝教主,世人皆知,乃是莫逆之交。这些武林中的传闻,父亲虽非武林中人,但也是略知一二的。” 稍稍顿了顿,荣屹然又道:“想必,鸿儿今日前来,与父亲说这些话,怕是……听说了什么吧?或是见了什么人?” 荣鸿又是微微一怔,轻道:“前些日子,剑先生来过了。” 荣屹然一怔,道:“剑先生?” 荣鸿轻道:“除了剑先生,还有……五皇子,以及九皇子。” “哦?”荣屹然微微一皱眉,“那……鸿儿可知,那位剑先生除了你,还曾见过什么人?对了,他可有七皇子下落?” 荣鸿想了想,轻道:“隐隐听五皇子提起,他们仿佛已然去过庆国公府与丰亲王府了。至于七皇子,却未曾听他们提起。” 荣屹然沉默片刻,轻道:“哎……恐怕,近些日子,朝中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了!不过……我们荣国公府,究竟应该何去何从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好事? “心儿姐姐,你醒啦!”沈素心刚刚睁开眼睛,便听到耳边一个甜甜的声音。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起来,一张近在咫尺的俏面,泛起了一对好看的酒窝。 沈素心怔了怔,看清此人乃是温浅,不由也微微一笑,道:“浅浅什么时候醒的?现下……现下什么时辰了?” 温浅轻笑道:“浅浅也不知,浅浅醒了有一会儿了,但心儿姐姐抱得太紧,浅浅又怕弄醒心儿姐姐,所有就一直没动。” 沈素心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还紧紧地抱着温浅呢!她不禁脸儿微微一红,赶忙放开,讷讷道:“呃……那个……咱们赶紧起来洗漱一下吧,待会儿……待会儿还要下去找蓝教主呢!” 温浅轻笑道:“好呀!现下天已然大亮了,想必,师傅定然早已起身了。”说着,她坐起身来,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衫。 沈素心这才注意到,自己和温浅,竟然都是和衣而眠的。 两人起了身,匆匆洗漱了一番,便相携下了楼,来到蓝心湄的房间,敲了敲门,但,屋内却没有动静。温浅疑惑道:“师傅……师傅没在房间么?这么一大早,她会去哪儿呢?” 沈素心轻道:“要不,咱们进去看看?或许……还没起身?” 温浅轻道:“嗯……那好吧,咱们进去瞧瞧,若是师傅还没起身的话,咱们再赶紧出来好了。” 其实,这种情况下,她们是不应随便进门的。只是,不知为何,沈素心心中总有些隐忧,而温浅毕竟是个小苗女,没那么多规矩。 一进门,屋里却是空荡荡的,哪里有蓝心湄?温浅不禁嘟了嘟小嘴儿,轻嗔道:“师傅怎么走了?也不唤浅浅一声!” 沈素心却微微皱着眉,四下打量了一番,轻道:“不,昨夜蓝教主并未在此房中歇息。” “啊?”温浅闻言,不禁一怔。 沈素心指了指床铺,轻道:“你看,床铺整整齐齐,并未有人睡过的痕迹。但若只是如此,那或许是蓝教主起床后,整理了床铺的缘故。可是你仔细看,床单的些许褶皱,却是和昨夜中,素心前来你们房间时候,在床上坐过留下的。若是蓝教主在此歇息过,这些褶皱定然不会还是这样。而且,蓝教主也并不是打算一去不回的,因为房内你们的行李,也是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并未翻动过。” 温浅皱了皱眉,轻道:“那……师傅究竟会去哪儿呢?”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想必,世上能强迫蓝教主之人,怕也没有几个。而且,蓝教主若是被强行带走了,那,咱们便是在楼上,总也会听到些许响动。想必,应是蓝教主熟识之人,在咱们离去后将蓝教主唤走了。但,究竟是什么人,在半夜时分,还如此得蓝教主信任呢?” 温浅疑惑道:“信任?” 沈素心轻道:“必是蓝教主熟识,且信任之人。因为,再如何说蓝教主也是独身女子。夜半时分,无论手段再高明的独身女子,也绝不会随意与人外出。若不是蓝教主熟识、信任之人,又怎能在这个时刻,将蓝教主如此轻易地唤出呢?” 温浅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轻道:“呃……若是在苗疆,像心儿姐姐所说这样的人,还是有不少的。但在这宏朝京城中,浅浅却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人,能像心儿姐姐说的那样……” 正在此时,沈素心忽然道:“啊……浅浅,你可有认识……一个叫做马步生的人?” “马步生?”温浅一怔,道:“浅浅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沈素心指了指窗边的墙壁上,轻道:“浅浅,你看。” 温浅顺着沈素心的指示,只见墙上刻着“马步生到此一游”七个歪歪扭扭的小字,这七个字写得很是拙劣,但,沈素心却知道,这五个字在江湖中,可是大名鼎鼎的。 沈素心不禁失笑道:“这个家伙……难道,他竟然和蓝教主有所交集么?” 温浅茫然道:“心儿姐姐,这个马步生……究竟是什么人呀?” 沈素心轻笑道:“此人乃是江湖中一名怪杰,有一大爱好,便是游览风景。” 温浅疑惑道:“爱好游览风景,又有什么奇特之处呢?” 沈素心轻笑道:“他不仅是喜欢游览名山大川,更是喜欢去严禁不相干的人进去的地方。偏偏他轻功算得上顶尖,同时又擅长隐没行迹,是个极擅潜行之人。无论戒备如何森严,看守如何严密的地方他都能进得去。且他每到一处,必找个极醒目,却又是常人难以达到之处,刻下‘马步生到此一游’七个字。” 说着,沈素心轻笑着指了指墙上的字,轻笑道:“就像这样。” 温浅又望了望那七个字,鄙夷道:“好丑的字喔!心儿姐姐,你认得这个人么?” 沈素心摇头道:“只是见过一次罢了,谈不上认得。但,我先前见过好多次他的字。” 温浅好奇道:“啊?你见过?在哪儿?” 沈素心苦笑道:“梁国公府,祖父的大书房的房梁上,便有这七个字,只是却在房梁朝上的那一面,除非懂得轻功的人,跳上房梁去才看得到。” 温浅奇道:“啊呀,他怎么会将字刻在那里?炫耀轻功么?” 沈素心轻笑道:“那是因为,祖父偶尔也促狭的很。他发现了这几个字之后,便命人改建大书房,将那几个字置于极难发现之处,专门恶心这个家伙。” 温浅道:“这便能恶心到他么?” 沈素心轻笑道:“当然!因为他是个极爱面子的人,每次发现有人涂掉他的字迹,必然会再去重新写上。但若是字迹还在,他便不会再写。偏偏祖父将字迹隐藏起来,却又并非十分严密,仔细看仍能找得到。事后他再次潜入祖父大书房,却都看到这处字迹,当真气得七窍生烟,却毫无办法,只得悻悻而去。” 温浅笑道:“你祖父也很是有趣。不过,他还在什么地方留下过字迹呢?” 沈素心轻笑道:“这柳家庄柳老爷子寝室中就有。另外,当今四大亲王府、七大国公府,都留有他的字迹。同时,大宏朝第一峰青云山主峰之巅的崖壁上,有一处最大的,每字都有三四尺大小,当真不知他如何做到的。还有,就连皇上寝宫里,也有这七字真言。” 温浅咋舌道:“也算个有本事的人了。” 沈素心轻笑道:“也因此,他总是被各路高手追踪。只因先皇曾下旨,谁能在他身上刻字,无论刻下什么字,都赏黄金万两。而当今皇上登基后,也曾下过类似旨意。” 温浅掩口轻笑,道:“皇帝也如此促狭啊!” 温浅话音未落,便听屋门外一人轻笑道:“那可不是先皇,而是先先皇了。不过说来,听说前不久,已然有人成功在他身上刻了字,却不知是谁做的。” 沈素心与温浅俱是一怔,赶忙回头,却见蓝心湄轻笑着,从屋外缓步走了进来,望了望墙上的字,轻笑道:“这个马步生,竟然趁着我不在,偷偷进我的房间。下次见了他,定要让他的脸黑上三天!” 温浅掩口笑道:“师傅可是要用浅浅配的锅底丸?”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什么锅底丸?” 蓝心湄瞪了温浅一眼,轻笑道:“是这小丫头配出的一种药,若是被人服了,脸蛋便会变得黑如锅底,无药可解。但,对身体却无设么损伤,而且,只要三五天,便自行褪去。” 沈素心轻笑道:“这可是个好东西,浅浅,回头可要给我些!” 温浅为难道:“啊呀……这东西,浅浅手边可没有现成的呢!” 蓝心湄轻笑道:“手边没有,那待到有空的时候,配上一些,交给素心不就行了?” 温浅恍然道:“喔……师傅说得是!” 沈素心亦是微微一笑,随即望向蓝心湄,轻道:“蓝教主昨夜可是与这马步生一起出去了?” 蓝心湄轻笑道:“心湄昨夜的确是与人一起外出了,但却不是这马步生,而是另外一人。但,心湄却是不知,马步生竟然会在心湄离开之后,潜入心湄房间。” 说着,蓝心湄望了望沈素心,轻道:“素心,昨夜之事,却是与你有些关系的。” 沈素心闻言,不禁微微一怔,轻道:“与我有关?什么事?” 蓝心湄轻笑道:“可是好事呢,若是你知晓了,心湄觉得,素心你定然会欣喜若狂的。只是,容心湄卖个关子。现下,心湄却是专程回来带素心一起走的,只要到了,你便知晓,究竟是什么好事了。” 随后,蓝心湄与沈素心便各自退了房,再加上温浅,三人一起来到了一座小宅子。进了门,蓝心湄便带着沈素心,七转八拐地,来到了一处并不起眼地房间门前,转过头,对沈素心轻笑道:“好了,进去了你便知道了。” 沈素心微微一怔,将手轻轻放在房门上,正在犹豫间,忽然门内传来一个沈素心极其熟悉的声音:“是素心来了么?快进来!” 番外-付雅的童年故事(一) 魏玉明惬意地半躺在布艺沙发上,听着音响中传出的,那轻盈的轻音乐,手中还捧着清香四溢的碧螺春。 不得不说,魏玉明是个极其懂得享受的人,甚至,有许多人都不明白,他这么个慵懒的人,为什么会如此成功?而有些人,对他有了一定了解后,则认为如果他勤奋一些,或许会成为一个了不得的超级大富豪,在谈到他时候,甚至有些怒其不争。而真正了解他的人,却异常羡慕他,甚至都有些嫉妒。 是的,他算得上一名成功人士了。 在他的名下,有好几家公司,这些公司的营业额、利润都是相当可观的。他名下的总资产,也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不说别的,单说他住的这一所上下三层,占地不小的别墅,就绝不是一般富翁住得起的。甚至,这样的别墅,他还不止这一处。 可是,对于这些,他都不甚在意。在他的一切中,最让他关心和在一的,也绝不是这些,而是…… “呜呜呜……爸爸……”一个嫩嫩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他不由一怔,将手中的茶水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坐起身来。这时,一名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女孩,背着一只小小的书包,从外面跑了进来。只是这小女孩,这时候却哭得稀里哗啦的,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也是通红通红的,配上白皙细嫩的肌肤,就像一只红眼睛的小白兔。 魏玉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小女孩身边,蹲下,一只手轻轻搂住她,一只手轻轻抹去她的眼泪,轻声说:“怎么了,小雅?” 小雅抽泣着,轻声说:“爸爸……学校里……学校里的同学说我是……说我是……说我是野孩子……” 魏玉明不禁微微一笑,轻声说:“小雅呀,有我在,你怎么会是野孩子呢?要是你是野孩子,那我不就是野爸爸了么?” 小雅一怔,不禁“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魏玉明也轻笑着,将小雅脸上的泪水,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轻声说:“小雅啊,你要知道,别人说的话,要分成三份来听。第一,他们这么说的根据是什么?第二,他们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第三,这么说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现在,你就这么分析分析,那些孩子为什么要这么说,好不好?” 小雅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那……怎么分析呢?” 魏玉明轻声说:“第一,小雅,你觉得,他们这么说的根据,是什么呢?” 小雅想了想,轻声说:“是不是因为……我是爸爸捡来的?” 魏玉明微微一笑,轻道:“你是爸爸收养的,可不是爸爸捡来的哦!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零八年,也就是你出生的那一年的五月十二号,在四川汶川,发生了一场大地震。在这次空前的大灾难中,爸爸失去了妻子。而小雅呢,也失去了父母。我们两个失去了最亲的亲人的人,重新凑在一起生活,重新组成了一个新家庭。” 说到这里,魏玉明微微顿了顿,继续说:“他们说你是野孩子,可能就是因为你没了亲生父母。那,野孩子是什么呢?野孩子就是亲生的父母不爱这个孩子。那小雅,你觉得你亲生父母爱你么?” 小雅怔了怔,轻声说:“爸爸……我……我不知道……” 魏玉明微微一笑,轻声说:“小雅呀,你一定要记得,你的爸爸妈妈一定是很爱你的。你知道,当年,你是怎么活下来,怎么被那些救援人员们发现的么?” 小雅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些疑惑。 魏玉明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原本,爸爸打算,等爸爸的小雅再长大一些了,再告诉你。可是,爸爸觉得,现在小雅需要知道这些了,因此,爸爸现在就告诉你吧,你可一定要记好了。” “在那场大地震中,有很多很多人,都失去了生命。但也有很多很多人,都被压在了倒塌的房子里。为了拯救这些人,有很多救援人员,不顾危险,奔走在废墟之中,寻找,并救助这些幸存者。” “有一个女人,救援人员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是被垮塌下来的房子压死的。透过那一堆废墟的间隙,可以看到她死亡时候的姿势。她双膝跪着,整个上身向前匍匐着,双手扶着地面,支撑着身体,有些象古人行跪拜礼。只是她的身体,被那些垮塌的废墟压得变形了,看上去有些诡异。” “救援人员从废墟的空隙中伸手进去,确认了她已经死亡,又冲着废墟喊了几声,用撬棍在砖头上敲了几下,没有任何回应。于是那些救援人员们便离开了,因为,在其他的地方,还有很多人等着他们前去救援。” “但是,当他们走到下一个建筑物的时候,忽然,那支救援的队长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然转头往回跑,边跑边喊:‘快过来!’” “那名队长又来到那个女人的尸体前,弯下腰,趴在地上,费力地将手伸进女人的身子底下摸索,摸了几下后,他高声的喊:‘这里有人!有个孩子!还活着!’” “经过一番努力,人们小心地把废墟清理开,发现,在她的身体下面躺着一个孩子,包在一个红色带黄花的小被子里,大概有三四个月大,因为母亲身体庇护着,毫发未伤。把她抱出来的时候,她还安静的睡着。她熟睡的脸,让所有在场的人感到很温暖。” “随行的医生过来,解开被子,准备为那小女孩做些检查,却发现有一部手机塞在被子里。医生下意识的看了下手机屏幕,发现手机居然还有电,而且开着,屏幕上是一条已经写好的短信。” “短信的内容是:‘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我爱你!’” “在那个时候,看惯了生离死别的医生,却在这一刻落泪了……手机在所有救援人员的手中传递着,每个看到短信的人,无论男女无论身份,全都落泪了……” 说到这里,魏玉明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而小雅,却早已再次泪流满面。不过,和之前的哭泣不同,这一次,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专注地盯着魏玉明,盯着魏玉明微微颤抖的唇,而晶莹的泪水,只是默默地淌着,流进她自己粉嫩粉嫩的唇间,一丝丝哭声都没有。 “爸爸……”带着些许哽咽,小雅开口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小雅了,对不对?” 魏玉明点点头,轻声说:“是的,就是小雅。” 小雅怔怔地,怔了很久,忽然,她双手搂住了魏玉明的脖子,将满是泪水的小脸蛋,紧紧地贴在魏玉明的脸上,颤颤地说:“爸爸,小雅知道了,小雅的妈妈……小雅的亲生妈妈,到底……到底是有多么爱小雅……小雅知道了,小雅不是野孩子!” 魏玉明笑了,轻轻拍着小雅的后背,轻声说:“小雅,不要哭了好不好?你那个用生命爱着你的妈妈,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像现在这个样子的,对不对?好了,不要哭了……” “嗯……”小雅从魏玉明的怀中站直,望着魏玉明,努力地牵动唇角,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这时候,她的脸上还挂着泪滴,而她脸上,还带着一对可爱的酒窝。这带着泪笑的模样,真是美极了。 魏玉明也是微微一笑,轻声说:“好了,继续咱们刚才的话题,对了,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小雅想了想,轻声说:“刚才,咱们说到……分析那些孩子说小雅是野孩子的话。现在,小雅已经明白了,那些坏孩子们,说的话是没有半点根据的!哼!” 魏玉明微微一笑,轻声说:“刚才那只是第一点,那么,第二点是什么呢?” 小雅想了想,轻声说:“是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么?” 魏玉明轻笑着说:“是呀,那小雅觉得,那些孩子们,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小雅想了想,轻声说:“小雅不明白……” 魏玉明轻声说:“那么,小雅你仔细想一想…… 就这样,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地,不知不觉竟然说到了天黑,甚至差点忘了吃晚饭。 第二天,当小雅再次来到幼儿园时候,无论是脸上,还是心里,都已经是阳光灿烂了。当她带着灿烂的笑容,出现在其他孩子,还有幼儿园老师面前的时候,很多人都有些惊讶,无论孩子还是老师。 当再有别的孩子,骂她是野孩子的时候,她却甜甜地冲着他们一笑,骄傲地说:“小雅有着爱着小雅的妈妈和爸爸,小雅才不是什么野孩子。说小雅是野孩子的孩子,都是在嫉妒小雅呢!” 这一番话,不仅说得那些孩子们目瞪口呆,就是那些幼儿园老师们,也瞠目结舌起来。要知道,其实,有些话,不见得就是小孩子们能知道,能说得出来的…… 第一百二十章 活死人 沈素心微微一怔,这个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蓝心湄微微一笑,轻道:“快些进去吧,剑先生等你许久了,莫要让她等急了。” 剑先生?莫非……沈素心又是微微一怔,这个称呼,不是很早时候那些在梁国公府学剑的皇族子弟们对某个人的称呼么? 忽然间,沈素心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地狂跳不已,她略显紧张地舔了舔下唇,回头望了蓝心湄与温浅一眼,蓝心湄浅笑着,而温浅却是一脸懵懂。沈素心咬了咬牙,伸手将门推开,跨了进去。 一进门,她率先看到的,却是一张嬉笑的,很是面熟的脸。沈素心不由得一怔,这个人,她究竟是在哪儿见过呢?忽然,她猛地想起了当初,在梁国公府,素雅居门前…… …… “从前只觉得沈大小姐温婉清雅,却总令墨冼觉得少点生气。如今看,沈大小姐也是个绝妙有趣的人儿。如此,墨冼便更期待与沈大小姐的剑术切磋了。想来,如此有趣的沈大小姐,剑术也定是有趣得紧。” …… “墨冼今年二十,与素雅你正是相当。近日在梁国公府学剑,与素雅你日日相见,不觉已然倾心。今日回宫,墨冼必向父皇、母妃求得旨意,向素雅求亲。” …… “墨冼说得还不够明白么?素雅,墨冼对你,虽说不上什么一见倾心,但这段日子以来,素雅你的素净淡雅,实在是在墨冼心中,如此难以磨灭,也让墨冼越陷越深。” …… “一生一世一双人,多么异想天开的想法。可恰好。我东方墨冼却偏偏亦是异想天开之人。我虽不敢说,父皇或是母妃会不会塞给我个侧室什么的,但我却另有办法。像我这种皇位无望。也无心与此的皇子,一旦大婚有了实封。大多都会自请到封地去住,躲开那些龌蹉事,自顾自去做个逍遥王。如此,他们也不会太动这心思了,这异想天开一般的想法,或当真可以实现。即使当真有,不过就当家里多个摆设罢了。” …… “此事墨冼早已深思熟虑。如何能说轻率?莫非……素雅你到底还是看不上墨冼这个浪荡皇子么?墨冼犹豫这么久,亦是有此虑。素雅你乃心高气傲之人,又如何能看得上我这种不求上进之人?不过,墨冼不会放弃!墨冼不知素雅你想要何等样人与你相配。只要你说出来,墨冼定会努力去做素雅你心仪之人!” …… “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她一个人好,要宠她,不能骗她。答应她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她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她、骂她,要关心她。别人欺负她时,你要第一时间出来帮她,她开心时,你要陪她开心,她不开心时,你要哄她开心,永远都要觉得她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她,在你心里只有她……” …… “你……你……你……你是五皇子?”沈素心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张嬉皮笑脸的面孔,下意识地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你不是死了么?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前不久,大约是在三五个月之前,京中曾有传言,说五皇子已然被当今圣上赐死,一杯毒酒,死在了家中。不过,这等传言谁也无法尽信,究竟是真是假,如今看来,大约也可以明白了。 东方墨冼嬉笑道:“九小姐消息当真灵通,五皇子确是死了,一点都不假。而我,只是剑先生的入室弟子罢了。不过,依着剑先生的意思,我怕是还得叫九小姐你一声师姐呢!师姐在上,师弟这厢有礼了,今后,还请师姐多多关照!” 沈素心目瞪口呆地望着东方墨冼,茫然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呀?你……你……” 东方墨冼轻笑道:“半年前,墨冼确实被皇兄赐死,但那一杯毒酒毒死的,却是墨冼随手抓来的一个死囚罢了,墨冼一次金蝉脱壳成功地脱去了那皇子身份。今后,墨冼可就是自由身喽!” 沈素心怔怔地望着他,当真不知该说什么。东方墨冼望着她瞪得大大的双眼,又是一笑,道:“不过呢,今日你当真要见的主角,却不是墨冼,而是另有其人。来,好好看看,这是谁?” 说着,东方墨冼一闪身,出现在东方墨冼身后的,却是一名三十上下的女子,轻纱蒙面,一双柔柔的眸子,静静地望着沈素心。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一双水眸,紧紧地盯着对方,却再也转不开视线。那女子眉眼微微一弯,微一颔首,抬起手来,轻轻地揭去了她的面纱。顿时,沈素心便瞪大了眼睛,双唇颤颤地,猛地扑上前去,扑进了那女子的怀中,颤颤道:“琴……琴姬姨娘,这……这真的是你么?你……你……” 这女子,的确是琴姬。她微微一笑,轻轻拥住沈素心,轻轻地抚了抚她的满头青丝,轻道:“是,是琴姬姨娘来了,这段时日,让素心你受苦了……” 沈素心哽咽道:“琴姬姨娘,我……我……我还道,我这一生却再也见不到您,再也见不到二哥哥,再也见不到那些让我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家人了……” 琴姬轻笑道:“怎么会?你这不是见到了么?好孩子,莫要哭了好么?咱们这番团聚,该当高兴是不是……” 不知何时,东方墨冼已然悄悄退出了房间,还顺手将门关上了。而且,他脸上的那番嬉笑,也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旁的蓝心湄望了望他,轻道:“五皇子,接下来,便要准备行事了么?” 东方墨冼微微一笑,轻道:“不,蓝教主,你们五圣教来人,恐怕也得要些时日吧?还有,丰亲王府和荣国公府,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动的,而且,镇国公府还未有消息传来,七弟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咱们的动作,可不能太早呢。” 蓝心湄微微一笑,轻道:“五皇子,这,便是你们的事情了。心湄只是冲老友的情分,出手帮忙罢了。你们宏朝的事情……” 东方墨冼笑道:“蓝教主多虑了,且不说,你们五圣教是否能参与这么多,即便能,我们也不能让你们太过牵涉其中啊!须知你们五圣教可算是泽国势力,泽国人过多牵涉其中,对我们本就不利。” 蓝心湄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再说什么。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人影一闪,一名黑衣蒙面的男子从墙头上跳了下来,看了蓝心湄一眼,附在东方墨冼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东方墨冼眼前一亮,轻道:“哦,那么,此事可曾通禀七皇子?” 那黑衣人轻道:“回五皇子,七皇子已然知晓,不过属下却找不到九皇子了,也不知他……” 东方墨冼微微一笑,轻道:“莫要管他,他早晚都会出现的。好了,没你的事了,注意安全。” 那黑衣人躬身道:“谢七皇子,属下去了。” 东方墨冼闻言,只是点了点头。随后,那黑衣人便如一阵风一般掠过墙头,消失不见了。东方墨冼望了蓝心湄一眼,轻笑道:“蓝教主,在下尚有些事情要处理,失陪了。” 蓝心湄轻笑颔首道:“五皇子请自便,心湄便在这里等素心。” 东方墨冼向着蓝心湄微笑点头,便转身走了。出了这个小院子之后,东方墨冼走到了后院一个角落之中,四下看了看,伸手在光洁的墙面上一摸,墙上却忽然开了一道小门。东方墨冼从这道门中进去,走过一条密道,便来到了另一座小宅子中。 随后,他便施施然地,走到了这座小宅子正房客厅之中,便见客厅中,正有一男一女,似乎正在等人。 那女子见了东方墨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而那男子,却是瞪大了双眸,满脸惊讶。东方墨冼先朝那女子微微一笑,随即便转向那男子,拱手轻笑道:“羽然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一男一女,竟然便是陆羽然与沈素芬!看样子,沈素芬似乎对东方墨冼的出现,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而陆羽然,却是一副亲眼看到诈尸时候的表情。他愣了半晌,在沈素芬悄悄推了他一把之后,才终于回过神来,拱手轻道:“啊……五皇子,好久……好久不见!” 东方墨冼轻笑道:“哎,方才,还有人指着我鼻子质问我,为什么我还活着。现下,我看,羽然兄似乎也有此种冲动吧?” 陆羽然赫然道:“这……哎,让五皇子见笑了。不过,五皇子依然安然无恙,当真是可喜可贺呀!” 东方墨冼轻笑道:“可喜可贺谈不上,此事,墨冼还得谢谢尊夫人出手相助呢!若非如此,墨冼可没本事逃出生天。此外,还有荣鸿荣禄两位公子,以及两位夫人。”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举手之劳,无须挂齿。” 东方墨冼亦是一笑,轻道:“那,现下我们还是先转入正题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牢相会(上) 数日后,天牢之中。 吴勇望着眼前的荣鸿,又望了望他身后,那个看上去,很是有些拘谨的小丫鬟,很是为难道:“我的荣大少爷呀,小的只是个小人物罢了,您莫要难为小的,可好?” 荣鸿微微一笑,轻道:“这如何是难为你呢?吴大人可是这天牢的守卫头领,这么点儿小事儿,都不能通融一下么?” “小事儿?”吴勇瞪大双眼,瓷牙咧嘴道:“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啊!本来,他们邓家人可是钦犯,可是天字头一号的重犯!小人能让荣大少爷屡次探视那邓少爷,已然是看在荣大少爷您,曾救过小人的命的份儿上,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偷偷放您进去的!如今,您却要带着这么一个小丫鬟进去,这……这不是难为小人,是什么?” 荣鸿勾了勾唇角,轻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吴勇摇头如拨浪鼓一般,道:“下不为例也不行!放您荣大少爷进去,若是被旁人看到了,还可以说,是荣大少爷您面子大,搪塞搪塞也就罢了,上面也不大会难为。可是……可是您要带人进去,若是这事儿发了,莫说小人,便是小人的顶头上司,也是脱不了干系!” 荣鸿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两千两。” 吴勇摇头道:“不行!不行!莫说两千两,两万两也不成!” 荣鸿皱眉道:“那,荣某若非要带着她一起进去呢?” 吴勇一愣,沉思片刻,咬咬牙,道:“要不这样,小人这边恰好还有一套守卫制服,您让这位姑娘跟小人去。将衣服换上……” 荣鸿闻言,不禁眼前一亮。 半个时辰后,荣鸿便进了天牢。而在他身后,却跟着一名身材有些瘦小的天牢守卫。走到一个拐角。荣鸿忽然回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了那瘦小守卫半晌,才轻笑道:“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即便是改扮一番,又换上这么一身衣衫,依然是颇有韵味的。” 那“守卫”瞪了他一眼,轻道:“三姐夫。待日后,素心见了三姐姐的面,若是将今日三姐夫之言复述一番,不知三姐姐……” 荣鸿失笑道:“好。当我没说。哎,若世人皆是恩将仇报,那哪里还有人敢于相助他人呢?当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那“守卫”又瞪了荣鸿一眼,但。荣鸿却已然转回身去,施施然继续向内走去。那“守卫”咬了咬牙,大步追了上去。看着他(她?)紧握着天牢守卫佩刀的手,真不知,会不会忽然抽出刀来。朝着荣鸿的背后狠狠砍上一刀。 不多时,荣鸿便来到了邓远明的囚室前,隔着木栏,向内轻唤了一声:“远明贤弟,荣某又来寻你吃酒了。” 少顷,囚室内传出了邓远明的声音:“哎,怎么这么多时日,都没见你来看我。话说,这天牢之中的食物,实在是让人难以下咽,远明我可是想念荣兄许久了。今日,总算可以打打牙祭了。” 荣鸿轻笑道:“真不知,你是想念我呢,还是想念我的酒菜?” 邓远明大笑道:“都有,都有!” 说着,只见囚室之中的阴影里,走出了一个人,一头长长的头发粘在一起,脸上有些脏,身上破烂的囚服上,沾染了不少血污。 这……这当真是邓远明么?那个瘦小的守卫,望着邓远明,身子不禁微微一颤。而邓远明也看到了这名守卫,不禁微微一怔,笑容也淡了几分,轻道:“啊哟,荣兄,你的待遇也不比从前了,身后竟然还要跟着这么一只尾巴。” 荣鸿微微一笑,轻道:“远明啊,你好好瞧瞧,这是谁?” 随着荣鸿的话,那守卫抬起头来,直视邓远明。只见,这是一张很是清秀,但令邓远明觉得有些陌生的脸,不过,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张女子的脸,平平的喉间,也是明证。可是,邓远明望着那双如水一般清透,透着一丝难掩的激动,甚至,还微微发红,带着血丝的眸子,他也不禁怔住了! “心……心儿?”邓远明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猛地干涩了许多,便是嗓音,也仿佛忽然变得沙哑了许多,“当真……当真是你么?心儿……心儿?” 这“守卫”正是沈素心!只是,她望着一年多未曾见过的未婚夫邓远明,双唇微微颤着,努力挤出一点笑容,轻笑道:“果然不愧是远明表哥,心儿……心儿易了容,换了装,你竟然还认得出。” 邓远明亦是努力地,挤出了些许笑容,轻道:“你只要有着那一双眸子,哪怕是变成男人,哪怕是变成……变成外星人,我……我也是认得出的。” 沈素心不禁一怔,随即失笑,但,笑了两声后,她便如离弦的箭一般,猛地射向邓远明!但,他们中间,到底隔着一道栅栏,她只能将手臂伸进囚牢,轻轻抚着邓远明的脸庞…… 邓远明也将手伸出,轻轻抚着沈素心的脸,轻道:“心儿,仿佛有些不公平呢,你能触到我的脸,我却只能碰一碰你的易容……” 但,沈素心却仿佛未曾听到一般,只是颤颤地望着他,许久,才终于颤颤道:“远明……你……你怎么成了这样子了……不行,无论如何我得想办法把你救出去!你这样……你这样……” 邓远明不禁一惊,忙道:“心儿,别!我……我现在挺好的。方才你们进来,想必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吧?想必,你也看到了,这天牢之中,守卫有多么森严。甚至,比以前的守卫,还要森严得多!因为那个人把我关在这里,说要砍头,又迟迟不动手,究竟是为什么,以心儿你的聪明,还猜不到么?” 沈素心轻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不得不说他这一手很高明!明知是个坑,我也不得不往里跳!远明,你觉得,我可能丢下你不管么?不过,你放心吧,他的坑还没那么深!” 邓远明不禁一怔,颤声道:“心儿,你……” 沈素心轻道:“远明,你放心吧,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不过远明,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邓远明微微一怔,轻道:“什么事?” 沈素心轻道:“你先答应我,我再说。” 邓远明略一沉吟,轻道:“不行,我不能答应你。” 沈素心一怔,忙道:“怎么……” 邓远明轻道:“心儿,若是……若是事情不顺利,让我觉得,会威胁到你,我就会自行了断,断了你的念想。” 沈素心一惊,正要说什么,邓远明却又开口了:“只是,心儿你也要答应我,无论我是死是活,你都要好好活下去。若是我……我当真走到了那一步,你便寻个对你好的人,嫁了吧。将来有了孩子,名字当中,须得有一个明字,可好?” 沈素心的双眸,顿时红了,咬牙道:“不!不行!远明,你若是有个什么……” 方才说到这里,邓远明忽然伸出手来,捂住了沈素心的嘴,向她微微一笑,轻道:“你若是不答应我,明日,你便会听到我的死讯。” 沈素心顿时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邓远明! 邓远明轻笑道:“其实,从一开始,从梁国公府出事,我就知道事情定然会走到这一步。不过,我仍然在你们被发配后,想尽办法查明了你们的路线,通知了素云表姐与素兰表姐。可是,她们却并未等到你们,而是循迹找到了一座‘梁思成与林徽因合葬之墓’。从那以后我便一直担心着你,不知道你是否还在这个世上……” “后来,我们邓家被下了天牢,择日问斩。我便想,或许,到了那边,我便能和你相聚了。然而,那个人……他……他却迟迟不令我们邓家明正典刑,那时,我便知道,他或许知道什么,知道你仍然在这个世上。而我,便是鱼饵,便是钓你上钩的鱼饵!” “当时,我便有自我了断之心。但,荣兄告诉我,只有活着才可能有希望。而我的希望,便是心儿你好好的,不要出任何事。若是有可能,能再见你一面也好。如今,我的愿望也达成了,若是能奢望更多,自然是更好,若是没有,也就如此了。” “但是……你若是如此,心儿,便是我当真被救出去了,但若是你为我而死,你觉得,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么?” “心儿,我知道,你想努力一把。好,我会等你来救我。若是一切顺利,那自然好。不过若是有了危险,那便不用管我,以你的武功定然能够脱险。那,无论如何,我便心安了。” 沈素心此时却早已泪流满面,伸手抓开了邓远明的手,道:“远明你听我说,我只是……我只是想说……” 正在这时,旁边的荣鸿忽然伸出手来,拉着沈素心的手臂,一把将沈素心拉到一旁,自己却站在沈素心方才的位置上,轻笑道:“远明兄当好口才啊,只是……你的这个说法,荣某却是不以为然……” 一面说着,他一面挡住了沈素心的身子,还一面对着邓远明使了个眼色。 番外-付雅的童年故事(二) 眨眼间,小雅已经十二岁了,刚刚上了初中。现在,因为学校离家有些远了,所以,她有了一辆自己的自行车,每天,她都骑着这辆自行车上下学。 当然,这也是爸爸魏玉明给她买的。 这天,小雅放学回家,却发现,院子的门居然是开着的。她很奇怪,因为无论爸爸在不在家,这个时候都很少开着院子门的。平时她回到家,也都是自己用钥匙开门进去的。 小雅有些疑惑地走进院子,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当她走进虚掩着的屋门的时候,顿时,她惊呆了! 只见,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特别是爸爸特别喜欢的一个仿古瓶子,也碎在地上,支离破碎的渣子,散落得遍地都是! “爸爸!”小雅惊叫一声,赶忙向着屋里奔去,便是手中的书包落在地上,她也没有发觉! 一个屋子,没有!一个屋子,没有!爸爸……爸爸你……你究竟在哪儿呢?爸爸你千万别出事……千万不要……小雅心中默默念着,苍白着一张小脸儿,四处找着。 终于,在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中,小雅找到了爸爸,找到了魏玉明!不过,此刻的魏玉明,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迹,仍然是那么安详…… “爸爸!”小雅大叫一声,也顾不上那满地的血迹了,赶忙奔到魏玉明身边,将他抱起来,连声呼唤着…… 可是,此刻的魏玉明,如何能听到她的呼唤呢?终于,小雅安静了下来。呆呆地望着怀中的父亲,这个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却是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亲人……父亲…… 忽然。小雅仿佛回过神来,小心地将父亲放在地上。随后便疯了一般地向外冲去! “电话……电话呢?”她到处找着,她明明很熟悉这个家的,可是电话在哪儿……终于,在魏玉明的起居室中,她找到了电话,迅速拿起话筒,拨号……可是。仅仅是110这么简单的号码,她颤抖的手也是连续三次,才终于拨打了出去…… 几分钟后,门外响起了警笛声。随后。很多人进了别墅,有穿警服的,有穿白大褂的,还有许多穿便衣的。但,小雅眼中。却仿佛模糊了许多,她仿佛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小妹妹,你现在还好么?”一个穿着便衣,胸前戴着胸卡的年轻短发女人。轻轻抚了抚小雅的头发,轻声问。 小雅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那女人却并不气馁,微微笑了笑,轻声问:“小妹妹,是你打电话报的警么?” 小雅又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仍然没有说话。 那女人又问:“那,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雅没有抬头,轻声回答:“付雅。” 那女人想了想,轻声问:“那,小雅,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小雅看了看她,点了点头。 那女人又问:“里面的那个,是你什么人呢?” 小雅没有抬头,轻声说:“是我爸爸。”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魏玉明。” “……小雅你是随母姓么?” “不是。我……我是爸爸收养的,汶川地震的孤儿。付,是我亲生父亲的姓氏,他在那次大地震中遇难了。” “哦,是这样啊……对不起……不过,小雅,你能详细跟我说一下事情的经过么?” “……好……” 在和这位女刑警的一问一答中,小雅的精神,慢慢放松了一些。不过,在看到魏玉明的尸体,被放在一具担架上,向外抬去的时候,她却忽然冲了过来,抱住了魏玉明的尸体! “爸爸……爸爸!别走!爸爸……小雅……别丢下小雅好不好!别……别丢下小雅……”小雅泣不成声地哭诉着,一群穿警服的,没穿警服的警察们,不禁面面相觑。 一个仿佛是领头的警察,望着那名给小雅做笔录的女警,皱眉呵斥:“你怎么搞的!怎么能让她呆在这儿!不知道我们抬着受害者的尸体必须要从这儿过么?” 那女警愣了愣,忐忑地说:“我……我没注意这个……我以为你们不会从这儿走的,这间别墅的户型,我不太熟悉……” “好了好了,赶紧哄开她!”那领头的警察不耐烦地挥挥手。 女警皱了皱眉,俯下身去,搂住小雅的肩膀,轻声安慰:“小雅别哭了,别哭了好不好?你爸爸……你爸爸被坏人害了,姐姐一定帮你抓住凶手,替你爸爸报仇,好不好?我……”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到小雅身边,轻声说:“不好意思,小姑娘,稍稍让开一点,好不好?你脚下踩着一个东西,我看到上面似乎有一个指纹,或许……” 她话还没说完,小雅赶紧让开了。她紧紧地盯着那女人,只见她蹲在地上,一手拿着一个塑料袋,一手拿着一支小镊子,夹起地上的一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碎片,装在塑料袋里。 小雅轻声问:“阿姨……这个……这个东西,会帮助你们抓到凶手,给我爸爸报仇么?” 女人抬头望了望小雅,眉眼微微一弯,轻声说:“这个,我现在也不知道,必须带回局里,做了检验才知道。不过你放心,只要那个凶手留下一点点蛛丝马迹,就绝对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说着,那女人便走开了,继续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角落。小雅却一直跟着她,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每一个动作,甚至,连父亲的尸体什么时候被抬走了,都没有注意…… 后来,这起入室抢劫杀人案,被破获了。 行凶的是个惯犯,下手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最后能够抓到他,还是因为魏玉明抓了凶手一下,在他的指甲缝里,留下了凶手的一点皮脂。 其实,那个凶手非常狡猾,他也意识到,自己被魏玉明抓到了一下,居然还剪去了他的手指甲。可是,也许是因为匆忙之间,他剪得不干净,留下了一点点的残余。 而那个给小雅留下深刻印象的女法医——当时小雅一直以为她是法医——从那一点点的残余之中,成功地提取到了疑犯的dna。再加上其它的一些证据,结果,这个惯犯,在如山的铁证面前,只能认罪伏法。但,最直接的铁证,就是这么一点点dna。 可是,抓到了又能怎么样?对于小雅来说,她的父亲魏玉明就是她的天。可现在,她的天已经塌了…… 之后的那段时间,小雅一直浑浑噩噩的,像行尸走肉一般,上学下学,吃饭睡觉……但,她在很长时间里,都不敢回那个冰冷的家,那幢魏玉明留给她的别墅。每天放学后,她都在街上闲逛,一直逛到又累又饿,又冷又困…… 有一天,小雅在公园的长椅上睡着了。可是,当她半夜醒来的时候,居然发现她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小雅怔了怔,四下看了看。这是一个布置的很温馨的房间,远不如魏玉明的别墅那么豪华、雅致,但,却有一股家的气息,那种温暖的感觉,让小雅忽然觉得,如果能一直待在这里,就好了…… 正在这时,小雅却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女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粥,望着小雅,脸上的笑容,就像这间屋子一样,很温暖,眉眼微微弯着。 “来,喝点粥吧。我不知道你吃过饭没有,但是,外面那么冷,你睡在公园里,很可能会着凉的。喝一碗热粥,会好得多的。” 她就这么对着小雅,柔柔地笑着,眸中也带着温暖,轻声说。 小雅怔了怔,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望着她的眼睛。 这张脸,她并不怎么认识,但,她认识那双眼睛。 那个……那个女法医……小雅忽然想起,这个女人,不就是在父亲被杀的现场,看到的那个做检验的女法医么?似乎,那个凶手会被抓获,也是因为她! 可怜的小雅,人家其实不是法医啊…… 她的长相很平凡,像她这样的女人,在大街上随便走走,很轻松就能遇到十个八个。她下巴上有颗和某位伟人极其相似的痣,这或许是她面容中唯一比较明显的标志了吧。她的眼神很柔和,很温暖,但在柔和和温暖的后面,却隐藏着一丝丝犀利。或许,这是因为她也是警察的缘故。法医,也算得上是警察。尽管,她不是法医…… 小雅接过那碗粥,轻声说:“阿姨,谢谢你。” 那女人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坐在小雅身边,静静地望着她喝完了粥,收回了碗,微笑着说:“好了,看你的样子,很困吧?好好睡一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说着,她转身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了呆呆的小雅。 自始至终,她始终没有问小雅的身份,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睡在公园里,什么都没有问,就这么异常自然地,收容小雅睡在她家里,好像小雅根本是她女儿一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牢相会(下) 不远处,几名巡查的天牢守卫刚刚走过。其中,那名低级小官朝这边瞟了一眼,但并未太过在意。 毕竟,吴勇此人,跑过几年江湖,为人仗义,在这些看守天牢的小人物中口碑极好,这里所有人都卖他面子。而且,他们也都知道关于荣鸿与吴勇的关系,对吴老大这个救命恩人,也都挺熟悉。再加上荣鸿对这些小人物,也没有贵胄公子的凌人盛气,口碑也不错。因此对于荣鸿探视钦犯的事情,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何况,他们虽看得不太清楚,但,在荣鸿身边,似乎还有一名他们的自家兄弟在一旁待着,似乎是吴老大派来的。虽然看不清究竟是谁在那儿,但有人,总不会有大事。 于是,这些守卫们只是瞟了一眼,便自顾自走了。倒是荣鸿、邓远明、沈素心三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其实,单单是荣鸿出现在这里并不算什么大事儿,可是,若是沈素心出现在这里被人发现,那可就不是什么小事儿了…… 待那些守卫们的身影,还有脚步声,都彻底消失之后,荣鸿先是看了沈素心一眼,似乎是想说沈素心两句,但对这个美得不像话的小姨子,终究是没好意思开口,转而瞪了邓远明一眼,道:“这里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你们……你还是收敛些许得好!” 说着,他也不管邓远明的反应,直接一转身,背对他们低着头站在一旁,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沈素心望了三姐夫背影一眼,转头望向邓远明。 邓远明微微有些尴尬,讪笑道:“心儿……这个……” 沈素心却忽然一伸舌头,朝着邓远明做了个鬼脸。逗得邓远明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很快,两人面色都是一肃。沈素心抢在邓远明之前轻道:“远明,总之。我定是要尽力救你出来。前世里,心儿与你擦肩而过,今生,心儿绝不愿再次错过你……” 邓远明喃喃道:“心儿,你……” 沈素心打断道:“而且,远明,方才……方才心儿想说的。也不是这些。而是……而是……” 邓远明微微一怔,轻道:“心儿,你想说什么?” 沈素心咬了咬牙,轻道:“远明。方才……方才心儿想说,若是到时事情不顺利,无法……无法将你们邓家众人尽数救出,甚至……甚至可能只救得了你一个,你……你可肯跟心儿走?” 邓远明又是一怔。低下头,沉默许久,才道:“心儿,你……你这可是给我出了个极大的难题啊……” 沈素心也不禁沉默了。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将她自己与邓远明的处境互换一下。被关在天牢里,等着满门抄斩的,是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而准备来救她,但可能只能救出她一个的,是邓远明,那自己会乖乖跟着邓远明走么? 一旁的荣鸿,转过头望了沈素心一眼,眉头微微一皱,他也没有想到,在得知自己有办法探视邓远明之后,这小姨子万般恳求,一定要自己带她进来,竟然……竟然就是为了提出这么一个问题?他不禁有些怀疑,此事,他是不是做错了…… 许久,沈素心忽然道:“远明,此事……实在是太难抉择了。不过也许到不了这一步。毕竟,此次我们可是动用了许多力量。虽不是全然为了救你,救你们邓家,但我想,应当不会……” 邓远明打断道:“心儿,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当真走到这一步,我……我会跟你走。但,你要答应我,若是……若是将来要报仇,无论如何,你不能拦我,明白么?” 沈素心愣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少顷,沈素心轻道:“其实不用远明说,心儿,以及我们沈家,都定要找他的麻烦!爹、娘都是因他而死,我们沈家沦落至此,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无论如何,我们沈家都不可能坐视他如此安稳地坐在那张龙椅上!” 邓远明微微一笑,轻道:“后世,也就是我的第二世,曾听过一句话,叫做,上天欲让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现下,皇宫里面的那个人,已然疯了。看看登基仅仅一年,他都做了些什么吧!且不说咱们这些王公贵族如何如何,单单去看看南城广场,终年不干的血迹,就知道他的皇位,绝不会稳当了!” 沈素心闻言,不禁微微一怔。说实在的,在这方面,两辈子都是内宅贵女的沈素心,即便今生在江湖上也算走动过,即便在那个世界也生活过几个月,而且至今向往着那种生活。但,她的眼界,始终比不上如邓远明,如沈素雅等,在那个信息大爆炸的环境中,生活过一辈子的人。 而一旁的荣鸿,听到了邓远明的话,眸中却是微微一闪,露出了些许深思之色。 与此同时,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 “你……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京城!”沈素颜横眉竖眼地,瞪着眼前那个一身慵懒的男人。这,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七皇子东方墨斐。 东方墨斐微微一笑,轻道:“若是你大姐在京城,我还敢放你过去。然而,你大姐跟着若飞兄去了江州,那,我就万万不会放你过去的。因为,若是没人管得住你,你一定会闯祸。” 你一定会闯祸……如此笃定的口气,令得沈素颜那一双媚眼,几乎完全竖了起来,呲牙咧嘴张牙舞爪地朝他扑了过来,怒道:“你这登徒子!你这混球!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我一定会闯祸!你说!” 然而,她始终都无法真正扑到东方墨斐跟前。只因,东方墨斐竟然将她关在一只笼子里!眼下的状况,若是不看二人态度、表情,倒还真和沈素心与邓远明很是类似。只是,他们是女在内,男在外。 东方墨斐微微一笑,轻道:“颜儿啊,你这丫头,我还能不了解么?若是没人看着,你一定会由着性子来的。而现下的京城,沈素兰不用说了,她脾气和你倒是有些相近。沈素云管住沈素兰,就已然心力交瘁了,哪里还顾得上你?而沈素芬,她绝对是懒得管你的。再加上一众沈家长辈,都早已不在京城了,你说你若是去了京城,哪里还有镇得住你的人?” 沈素颜怒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肯定我会闯祸!我就是问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一定会由着性子来,一定会闯祸?” 东方墨斐微微一笑,轻道:“因为,我了解你呀!” 说着,他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玩味,轻笑道:“你的三围是多少,你浑身上下有多少道细微的疤痕,你腰际到膝盖大概有多长,你的腹股沟处有一颗小黑痣,甚至,就连你的罩杯,我都一清二楚,你说我还不够了解你么?” 顿时,沈素颜的一张俏脸,红得仿佛被烤熟的大虾,立时便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你……你都在胡说什么啊!你……” 东方墨斐却更是玩味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令她更是局促,那眼光,仿佛就在剥她的衣服了!虽然……先前,他的确曾经剥过她的衣服,而且还不止一次,而且她还从没反抗过…… “而且……”东方墨斐的唇角,勾起了一个邪魅的弧度,“你两辈子的第一次,都是给我了,我能不了解你么?莫大医生?” “吖……”沈素颜顿时傻眼了!没错,她前世,的的确确是姓莫的,而且,也的的确确是个外科医生……可是,自己上辈子……自己上辈子的男朋友……那个已经用戒指套住了自己的手指的家伙……她虽然已经确定了,他就是他,但,他……他不是没有记忆,不是不知道的吗? 那个……她明明记得,自己和家中姐妹们,最大最大的不同,就是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跟自己大略说过一些这一世的种种,自己记得清清楚楚,那白胡子老头儿说,自己一定会在这一世遇到他,自己也一定认得出。 没错,她的确遇到了,也的确认出了,可是……可是那老头儿不是说了,他是没有前世记忆的么?哪里出问题了么? 仿佛是读懂了她的心思,东方墨斐撇了撇嘴,嫌弃道:“那老头儿给我的,号称是他老婆熬的汤,我可没喝,而是偷偷吐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老婆一定是姓孟的……” 沈素颜呆呆地望着自己的丈夫,那表情,仿佛是奥特曼的小怪兽们看着恐龙特急克塞号,仿佛是抓不到杰瑞的汤姆看着舒克贝塔,仿佛是败给了福尔摩斯的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看着江户川柯南,仿佛是被红太狼赶出家门的灰太狼看着蓝精灵…… 正在此时,一只洁白的鸽子,扑棱棱地落在东方墨斐的肩膀上,东方墨斐微微一笑,抓住了鸽子,从它脚上的竹筒里,取出了一张小纸条,展开一看,轻笑着说:“好吧,好戏就要开场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毕功一役(预备篇) 这些日子中,京城倒是挺安静,除了南城广场,时不时就有人身首异处之外,实在与往日没什么太大不同。甚至,连街上的行人,都多了许多。 沈奕寻与柳墨璃两人,便如一对闲来出游的年轻夫妇一般,神态很是悠闲地在东城街市中漫步。 京城之中,有三个较大的集市,分别位于东城、西城与南城。其中南城地处平民,甚至贫民聚居区,其集市也是最大的。但这个集市出卖的,大多都是些廉价物品,而在此经营的,也都是些小门小户的小本生意。而西市就更为繁华一些了,一些中等档次的奢侈品,以及一些家境宽裕的商人、小官员,最是喜欢这里。至于东市,那里面积虽是最小的,但却集中着京城绝大多数的高档消费场所,以及贵重奢侈品的经营,是贵胄子弟们的集散地。 走过一家原本经营一些新奇物品,比如玫瑰花露,比如玻璃镜子的店面时候,沈奕寻抬头望了一眼,只见,那面“奇珍阁”的牌匾上原本的“沈记”变成了“方记”时,他的眸中,微微闪过一丝精光。 此时,他身边的柳墨璃,视线正落在其他地方。但,她即使没有看,也仿佛知道丈夫的动作,知道丈夫的心思。她轻轻捏了捏沈奕寻的手,轻道:“奕寻,莫要着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 沈奕寻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这家店,他记得很清楚,当初,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母亲吕氏便曾带着他与妹妹沈素盈一起,前来视察店面经营。 不过当时。对于这些事务,他始终提不起兴趣来,倒是妹妹沈素盈却对此兴致勃勃。而且。当时这家店还有没玫瑰花露以及玻璃镜子这等昂贵无比,又令京中显贵趋之若鹜的神品。这些,都是后来有了实验室,或者说是神器阁之后,才渐渐出现的。 但如今,这家店却不是他们沈家的了,而是方家的。京城贵胄们都知道,方家。便是那个方璐宇家,可是曾经的太子爷,也就是如今的新皇的死忠,心腹。沈家失去的东西。如今属于方家了,倒还真是有些不出所料呢…… 却不知,没了神器阁,没了沈奕华、沈奕鹤、沈奕全、沈奕时与沈奕言等人,这家店是否还有那么多新奇之物问世?是否还能重复当初的盛况?看看店内冷清的模样。想必,已然不复往日了…… 沈奕寻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轻道:“墨璃,你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说着,他还捏了捏柳墨璃的手。 大宏朝民风开放,像他们这样的小夫妻,在大庭广众之下,秀一秀恩爱,只要动作别太夸张,旁人便是多看一眼也不会的。所以,他们的动作,倒也没引人注意。 柳墨璃的脸蛋,微微浮起一丝红晕,抿唇微微笑了笑,没开口。 少顷,沈奕寻又道:“只是,过上几日,待到一切就绪,便会付诸行动了。只是不知,届时,京城之中是否还会有如今的景象。” 柳墨璃看了看四周,轻道:“如今的景象,当真是好的么?你看看周遭,行路之人,皆是步履匆匆,满面心事,哪里比得上以前?” 沈奕寻微微一怔,随即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这时,一路巡城禁军从街市另一头列队而来。沈奕寻拉着妻子让在街边,望着这队雄赳赳气昂昂的队伍,两人一起低着头,但两双眸子却都悄悄注视着他们。 “外在很是威武,装备也是精良,有一股悍气,但却无杀气,更无霸气。”沈奕寻轻声评价着,视线也在随着禁军移动。 柳墨璃略一沉吟,轻道:“总给人一种……外强中干的感觉。” 两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只有他们自己听得到。不过,他们的意见倒是很接近,都对这些禁军评价不高。待到这些巡城禁军离去之后,两人对视一眼,沈奕寻轻道:“墨璃,你觉得,这些军士,比起李老将军旧部如何?” 柳墨璃摇了摇头,轻道:“我没上过战场,也没接触过军队,我也说不清。奕寻,毕竟,你也是沈大将军的长子,这些,你应当比我知道得多一些吧?在你看来,他们比起沈将军麾下如何?” 沈奕寻摇了摇头,轻道:“云泥之别。父亲麾下,虽说装备大多不如禁军鲜亮,也不如禁军样子威武。但我敢说,若是两者交战,同等兵力之下,禁军必定不堪一击。” 柳墨璃沉默片刻,轻道:“可是……此次行动,参与的不是沈将军麾下的边军,而是李老将军的旧部,以及五城兵马司的部分人马,他们也不是久经战阵的,却不知,比起这些禁军来如何……” 沈奕寻轻道:“李老将军的旧部,人数实在不占优。而五城兵马司的人,其实与这些禁军差强仿佛。甚至,论及装备,还要差些。” 柳墨璃微微皱了皱眉,轻道:“那……可会有危险?” 沈奕寻轻道:“不,其实,我们还是占优的。总兵力虽略逊,但有心算无心之下,还是要占些优势的。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柳墨璃的眉头,仍然没有舒展,轻道:“只是,我始终觉得,皇位上那位,似乎还有些许底牌的……却不知,丰亲王是什么意思。” 沈奕寻轻道:“丰亲王府此时,手下已然没有什么兵马了。他若是与我们站在一边,最多也只是个姿态罢了。若是不,想必,也绝不会与我们为难。我只是怕……不能毕功一役。” 柳墨璃又皱了皱眉头,但没有说话。她最担忧的,其实还是这四个字。似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正是,我们正是要毕功一役!只要能杀进皇城,将那暴君诛杀于剑下,大宏朝就可恢复往日荣光!而那些冤屈之人,亦可昭雪!”说话之人,便是定国公李穆李老将军的旧部,猛将华英。 这华英,年纪其实不算大,明年才满三十。但,他在战场上便是一个杀神。当初与东南小国凌云国一战中,正是他一马当先,杀进了凌云国皇宫,将凌云国国王斩于马下。因此,他还受到过先皇赏赐。 而前不久那次劫法场,便是他主导的。当时,他带着许多李穆旧部军官,以及许多精锐士卒,一举将李穆一家大部,从法场中解救了出来,而沈素心也曾在其中插了一手,救出了李怡云。 荣鸿皱眉道:“可是……如此这般,会不会太过急于求成?” 华英瞪了荣鸿一眼,瓮声瓮气道:“哼!你们这些读书人,总是瞻前顾后,却不知兵贵神速的道理!” 而另一名李穆旧部也附和道:“正是!这恐怕便是所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的道理吧!” 荣鸿张了张嘴,但终于没有再说什么。他明白,自己这些人其实还不被对方信任。而真正的发起者,剑先生,或者说是琴姬,却是将一切交给了李穆,毕竟,剑先生虽然剑术通玄,但在这种事上,却还是远不如李穆他们。 其实,琴姬心中也是无奈。 她原本的打算,只是想集合一些势力将邓家救出来。毕竟,她知道,若是邓远明有事,沈素心必然也会有事的。而她此来京城,最大的目的,就是将沈素心安然带回。因此她必须想办法救出邓家人,救出邓远明。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在意外联系到了定国公府李穆,以及其旧部时候,事情竟然诡异地走上了起兵造反的道路。而且,自己带来的那些江湖人,对此亦是相当感兴趣的。结果…… 只是,她不知道,当初她会带着东方墨冼一起来,就注定了现在的结果。毕竟,东方墨冼在暗中,却是与东方墨斐有所联系。而东方墨斐,才是这一系列事件的背后主谋。 不过,现下,便是东方墨斐,似乎也失去了对于事态的控制。 现下,镇国公府除了偷跑出来的陆羽然夫妇,明显是站在了先皇那边的。而荣国公府恰恰相反,他们已然做好了与新皇彻底对立的所有准备。至于定国公府与宁国公府,更不必说。但,现下朝中武将方面声望最高的丰亲王府,却是态度暧昧、 不过,这一切,对沈素心来说,却都不重要。她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如何打破天牢,救出宁国公府邓家一家之上。 “琴姬姨娘,一切都准备得如何了?”一处密室中,沈素心轻声询问着琴姬。琴姬轻道:“一切都已停当,武林群雄以及五圣教方面都已然做好准备,而天牢守卫中也有了我们的内线,是荣公子负责联系的。只等李老将军和华将军那边一旦起事,我们这边便可行动。” “好的。”沈素心答应了一声,又转向了沈素芬。沈素芬不等她开口问,便道:“没有问题。” 沈素心稳了稳心神,沉声道:“好,此次,我们定要毕功一役,将所有人都救出来!” 番外-付雅的童年故事(三) 不知不觉,小雅,不,付雅,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现在,她已经十五岁了,刚刚上高一。如果在古代,这个年龄已经是及笄了,已经可以考虑准备嫁人了。不过,这毕竟不是古代,十五岁的付雅,还是一名嫩嫩的高中生,仍然是一朵还未完全开放的花骨朵。 不过,现在,这花骨朵虽然还没全开,但已经很是诱人了。 2023年的中国高中,大多数早就不像以往那样,还用肥肥大大的运动服当作校服,而是很有味道的西装裙、小洋装,甚至,还有日本风格的水手服了。毕竟,现在这些学校的掌权者,大多都是八零后为主,甚至还有些许九零后了。 付雅所在的学校,校服就是一套很是漂亮的西装套裙。上身是白衬衣加藏青色的小西装,下身是及膝百褶裙。当然,这是春秋装,夏装只要脱掉上身的小西装就可以了,冬天则是把裙子换成长裤。当然了,你愿意穿保暖打底裤配西装裙,也没什么不可以。 穿着这么一身的付雅,梳着一对麻花辫,精致细嫩的脸庞,仿佛半透明一样,配上一双盈盈水眸,让学校里那些小男生,总忍不住在她四周晃悠。但,她总是对他们爱搭不理,甚至,对其她女生,也总是冷冷的。所以,她尽管被评为这所高中的校花,但,她的人缘一点都不好,无论男生女生,都觉得她太过骄傲,不好接近。 这天,放学了,付雅背着书包,走到车棚,推出了自己的那辆自行车。这辆车,还是当初她刚上初中时候。魏玉明买给她的,现在已经有些旧了,但她一直都没有换掉。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学校里很多同学,包括一些老师。都以为她家境很不好。哪怕这辆车的价格,其实挺昂贵的。但,世上还有一个叫做二手市场的地方,总能用比较低的价格,买到不错的东西的。 正在这时候,一个小男生怯生生地凑上来:“那个……小雅,等下好不好。我……” 付雅皱了皱眉,那个小男生,正好挡住了她的必经之路,想绕都没办法绕过去。而且。这个小男生长得很秀气,如果不是他穿着男式校服,她都要以为,这是个女孩子了。对于这种男生,她一向都很不以为然的。 “你是谁?我认识你么?”付雅皱着眉头。冷淡地望着他。 那小男生顿时很惊讶:“啊?我们……我们是同班同学呢!小雅你居然不认识我?我……我……” 付雅怔了怔,同班同学么?说起来,她似乎有点印象,这个小男生似乎在班里很受欢迎,很多女生很喜欢接近他。叫他小受。不过看看他手里捏得紧紧的,粉红色的信封,看来,他的性取向,似乎并不像某些女生以为的那样嘛! 不过……粉红色?付雅的眉头,不禁皱得更深了。一个男生用这种颜色,只让她觉得很是恶心!尽管,其实她也很喜欢粉红色…… “有什么事么?”付雅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冷淡。 那小男生脸红了红,仿佛是鼓起勇气,将那粉红色的信封,硬塞进了付雅的手里,低声说:“那个……这个……这个给你,我……我走了……拜拜!” 说着,那个小男生,飞也似地跑了,仿佛,背后有鬼在追。 付雅再次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手里的粉红色的信封。信封上写着“小雅收”三个娟秀的字体。呃……娟秀的?付雅忍住了胃里的滚滚翻腾,努力跨上车子,用力一蹬,便出了车棚。 目标:左前方三十度。距离:五米。相对速度:10km/h。 付雅稍稍估计了一下,一扬手,一个粉红色的纸团,就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精准地落进了路边的垃圾箱。而且,正是可回收的那个口子。好歹,这也是纸制品,可以回收利用的。 想到那封信,她不禁撇了撇嘴。说来,现在似乎又兴起了纸质情书了呢,好像短信、**、微博什么的,都不够浪漫,没情调,只有喷着香水的信纸,才够味道。 不过对于付雅来说,这种幼稚的观念,没有丝毫用处。爸爸曾经对她说过,浪漫什么的,关键不是看在哪儿,以什么形式,而是看跟谁在一起。只要人对了,在街边大排档,一样很浪漫。人不对,哪怕是在装饰最典雅的餐厅,在所谓的情侣圣地,都只会让人厌烦。 想到了爸爸,付雅不禁抽了抽酸酸的鼻子。魏玉明已经离开她有三年了,但她还是常常想起他,每次想起他,她总是鼻子酸酸的。现在看看身边的那些男生们,要么是俗不可耐的好像流氓一样,要么是总会让她弄错性别,要么是跟小学生没太大差别。跟他相比,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哎……他曾说过的爱情,会发生在她身上么?她可能会遇到能跟他相比的人么?付雅对此,报以相当悲观的态度。 出了校门了,要不要回家?在两分十五秒的思考后,付雅决定晚一些再回家。反正,回了家,家里也不一定会有人,叶玲十有八九还在刑警队加班呢! 叶玲,就是她以为的女法医。没错,现在她和她一起生活。可是现在付雅心中,却对她总是报以一股很深的怨念。 其实,她不是不喜欢她,而是很喜欢。她那柔柔的笑容,不多但非常温暖的话语,总是让她非常眷恋。她总是希望,能够一直做她的小尾巴,只要看看她的笑容,听听她的声音,都很满足。 可是,这,也常常成为付雅的奢望……常年累月的,她总是在刑警队加班。三年了,她和她相处的日子,还比不上当初,付雅和爸爸在一起时候,三个月来得多。甚至,迄今为止,她还从未为付雅过过一次生日,每次,都恰好碰上刑警队有大案子。 最近,好像又有什么大案子了。好几天了,她都没有回家吃过晚饭了,甚至好几次一整夜都不在家。但,意外的是,她却是好几次打电话过来,嘱咐她,让她最近放了学一定赶紧回家,千万不要在外面长时间逗留。如果上夜自习的话,最好找个同学一起走…… 付雅不禁皱了皱眉,她不知道么?付雅在学校,一向是独来独往的。如果哪天她找一个同学——无论男女,放学一起回家,同学们一定会认为世界末日要来了,或者……付校花被穿越了…… 而且,回了家又能怎么样呢?自己一个人,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房子,她总会觉得有些孤独。 为什么是有些孤独,而不是很孤独呢? 因为,这个家虽然总是空荡荡的,但却不是冷冰冰的。 每次,她回到家,总是会发现很多让她温暖的细节。 比如,在冰箱上,常常会贴着她留下的字条。按着字条,打开冰箱,总能发现她喜欢吃的东西。对此,付雅总是很奇怪,因为她并不记得,叶玲问过她任何关于口味的问题,但除了最初几天,她总是能找到她喜欢吃的东西,仿佛她原本就知道一样。 比如,她总是在打开电视后,发现电视的预备画面上,居然是她的留言,嘱咐她,晚上要少看电视,早早睡觉。要不,长了黑眼圈就不漂亮了等等……这些,总让她哭笑不得,而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总之,她摆弄过很久这台电视,都没发现,究竟应该怎么改变电视的待机画面。 比如,她在工作间隙,总会给她发一条信息,有时是短信,有时是别的,有时,甚至会在糗百上回复她。有时会调侃她几句,有时会告诉她家里哪里藏着好吃的或是好玩的,有时,甚至会极其精准地猜出她现在的位置,催促她赶紧回家……每次,她都极其慌乱地四下寻找着,总认为她就在附近窥视她,比如现在…… “我的小流浪猫,不要再流浪了,赶紧回家!”看着手机上的这条短信,付雅的嘴角,不禁微微抽了抽。小流浪猫?为什么她总喜欢这么称呼自己?不过,只是一会儿,她抽动的嘴角,便微微勾起来,构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好吧……回家……”她微微叹了口气,那股温暖,究竟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失去的。可是,问题是,这里是哪儿? 忍不住地,付雅又抽了抽嘴角。好吧,刚才走神似乎走了很久的样子,结果就是,她似乎迷路了…… 好吧,再承认一个让付雅不得不脸红的事实——她是个路痴!尽管症状不算严重,但,总是有的……或许日后能戒掉,但,现在似乎来不及了。 应该往哪儿走呢?她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就决定,先穿过眼前这个似乎有点眼熟的街心花园吧。不过,里面好像骑车有点困难…… 付雅推着车子,走进了花园。走着走着,她5.0的超好视力,让她发现,不远处的树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愣了愣,支好自行车,走进了树丛…… “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毕功一役(风起篇) 这一日,京城之中,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也不知是有人嗅觉分外灵敏,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今日,无论东市、西市还是南市,人流似乎都少了许多。 不过,这也仅仅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了。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正在预备着,甚至期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坐在一家小茶馆中,易容改扮了的沈素心,正与同样不甚起眼的琴姬、蓝心湄、沈素芬、沈素云四人一起,在一张桌子周围,一边品着茶水,一边有一眼没一眼地,不时望望茶馆对面的天牢。 天牢对面,怎么会开了一家小茶馆?别怀疑,这家茶馆,当初还真是就冲着天牢,才开了的。天牢之中,关押的可不仅仅是大多不再有出头之日的钦犯,其实,京城之中许多获罪了有些身份的人,大多都会在天牢里有一个房间。然而,其中也有许多人,还是能盼到平冤昭雪,或者说是鲤鱼翻身的那一天的。因此,天牢中其实还是有不少人都是可以去探视的。甚至,还有不少人会被放出来的。 这也是天牢守卫头领吴勇,敢于放荣鸿进去探视邓远明,甚至还捎带一个沈素心的缘故之一。毕竟,这天牢之中,也不是绝对没有探视这一说的,那么,偶尔多一个两个的,也不那么显眼了。 无论是来探视的,还是重见天日的,出来之后,大概第一件事都是找个地方解决生理问题吧。呃,不要想偏,所谓生理问题,也是包括吃喝拉撒的,对吧?对吧? 所以,这个看似低调,其实里面很有料的小茶馆。就出现了。 其实,在京城的达官贵人之中,这小茶馆还挺有名的。里面的茶水品质很是不错,在平心静气方面。还是很值得称道的。因此,从天牢里出来,无论是怎样的心情,在这里喝杯茶,还是很惬意的。 不过,恐怕很多人并不知道,这座小茶馆的真正主人。其实是梁国公府二夫人吕氏。或者,准确点说,其实是梁国公府二小姐——沈素盈!但正是因为开在了天牢对面,有意无意间。或能窥得不少权贵的秘密,因此,知道这家店真正主人的人并不多。也正是因此,当初梁国公府遭难时候,这家店并未被波及。 这些。也是沈素心最近才知道的。因为,梁国公府出事时候,包括沈素盈,都完全将这家小店忘到脑后去了。直到前不久,琴姬准备前来京城时候。吕氏提起,琴姬才知道有这么一家店,而沈素心也是从琴姬那里知道的。 现下,这家并不起眼,但其实颇有名气的小茶馆,已然是沈素心等人活动的据点了。而且,在这里,还可以就近监视天牢动静,当真是方便极了。 沈素心看了一眼身边的沈素芬,轻道:“六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沈素芬轻道:“不远处便是五城兵马司,那边有动静了,咱们便立即发动。” 沈素心稍稍顿了顿,轻道:“六姐姐,还有三姐姐,你们两个此次便不要一起进去了吧?只要……只要在外面接应便好。里面,交给心儿与琴姬姨娘,还有蓝教主足矣,二哥哥与二嫂不是也在?” 沈素云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望了沈素心一眼,轻笑道:“九妹妹放心吧,你三姐姐我还没那么脆弱。倒是兰儿那妮子,将她强留在家里的确是好事。否则……” 想想沈素兰现下那微微有些显怀的身子,沈素云的眸中,闪过一丝微微的暖意。其实,沈素兰哪里显怀了?距离“吹气球”的日子还早着呢,沈素云也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 沈素芬却轻道:“三姐姐还是莫要进去得好……” 沈素云一怔,皱了皱眉,望了望沈素芬。 沈素芬却不看她,继续道:“三姐姐大病初愈,而且,九妹妹也诊出了你的双身子,其实,你反而比四姐姐更危险。反倒是素芬,却没多大事情,素芬身子一向比两位姐姐都要康健得多。” 沈素云皱眉道:“康健归康健,倒是六妹妹你,月份却是最久的了,若是……若是……” 沈素芬轻笑道:“能多久?总也没过三个月。” 琴姬却道:“我看,素云,素芬,你们二人还是等在外面,作为接应为好。不仅是为了你们的身孕。若是所有人都进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外面无人接应,总是不好。” 沈素云一怔,正要说什么,忽然,一男一女走进门来。众人眸子皆是一亮,因为,来人正是沈奕寻与柳墨璃。 待他们走到跟前,沈素心轻道:“那边……怎么样了?” 沈素心轻道:“都已就绪,稍后时辰一到,便会在东十里、五城兵马司、顺天府衙、禁军军营以及各个城门起事。”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那,便只等京中大乱一起,咱们便可趁机打破天牢,救出里面的人了。” 沈奕寻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倒是他的眸中,微微掠过了一丝隐忧,只是,处于兴奋之中的沈素心并未注意到。 很快,时间便来到了申时末。而酉时正,正是当初众人约定的起事时分。茶馆中,众人皆是一脸肃穆。 终于,酉时到了!少顷,便从五城兵马司那边,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隐隐含着喊杀之声!沈素心眼前一亮,颤声道:“来了!” 琴姬也是面色一肃,沉声道:“动手!” 话音未落,沈素心便抢先起身,抓起一旁的倚天剑,向着门外快步走去。但,她方才开始迈步,沈奕寻却挡在了她前面,当先走向了天牢。而在他的手中,不经意间,微光一闪,似有什么锋锐之物! 沈素心微一闪神,便被自家兄长抢了先。她自然明白,沈奕寻此举是何意味,心中不禁微微闪过一丝感动。不过,她可不愿意让沈奕寻替她什么,正打算展开身形,却不想,沈奕寻身影一闪,却已然到了天牢门前! 天牢门前的守卫微微一怔,赶忙握住刀柄,喝问道:“什么人!天牢重地,休得……” 休得什么,都未曾说出口,两名守卫的喉间,却忽然出现了两柄小刀,两柄只有刀柄露在外面的小刀!什么刀光,什么杀气,完全没有痕迹!仿佛,那两柄小刀原本就插在那里一般! 沈奕寻也不看他们,径直向内走去,身影一闪,便不见了! 柳墨璃眉头微微一皱,赶忙跟上去,也消失在天牢门内!沈素心微微怔了怔,第三个冲了进去!直到这时,两名守卫的身子,才轰然倒下!而琴姬、蓝心湄也随之进入,只有沈素云与沈素芬二人,依然留在茶馆里。天牢内,却也是隐隐传出一阵喊杀之声! 沈奕寻当先走在天牢内,也不知为何,他竟然熟门熟路,朝着关押宁国公府一众人等的方向走了过去!看样子是走,可是,身影微微闪动之间,竟比全速前进的柳墨璃和沈素心还要快得多! 沈素心也顾不上探究,沈奕寻为何如此熟悉天牢,她这才发现原来沈奕寻的武功,竟然到了这般地步!特别是飞刀! 只见,沿途,但凡有守卫拦阻,皆是转眼之间,话都说不完一句便纷纷倒地身亡!所有人的喉间,都插着一柄飞刀!但,自始至终沈奕寻却仿佛都没有什么动作,而那些飞刀的飞行轨迹,莫要说是沈素心与柳墨璃,便是后面的琴姬与蓝心湄,都察觉不到! “李大哥的飞刀……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境界了么?这已然算不得算是武功了吧……”柳墨璃也瞪大了双眸,喃喃自语着,小李飞刀已然不仅仅是例不虚发那么简单了…… 或许是因为有沈奕寻的飞刀开路,众人竟然异乎寻常地顺利,便来到了关押邓远明的囚室。而在囚室门前,却站着一名守卫,赫然便是那吴勇!吴勇见众人来到,便道:“各位,可是沈家人?” 沈奕寻微微皱了皱眉,手中的飞刀引而不发,轻道:“你……你是吴勇吴大人么?” 吴勇道:“正是小人。现下,小人来为各位开牢门!” 说着,吴勇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邓远明的囚室。随后,邓远明便快步走了出来,径直走向了沈素心,喜道:“心儿,我们……我们似乎就要成功了……” 琴姬轻道:“莫要掉以轻心,事情才刚刚开始。吴大人,麻烦您随我们一起去将邓家其余人等,统统放出来吧。对了,这天牢之中受了冤狱的,还有哪些人?不如,一并放出来吧。” 吴勇道:“正该如此!各位英雄,请随我来!” 说着,吴勇便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此时,天牢内部的喊杀之声,亦是愈演愈烈,而五城兵马司那边的喊杀之声,也隐隐传进了天牢之中。 不仅如此,此刻,整个京城中,都乱作了一团!许多地方,都已然是血流成河! 一处隐秘的宅子中的密室内,一个人喃喃道:“风起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毕功一役(云涌篇) 众人随着吴勇,一起来到了天牢后院之中。此时,后院已然倒伏了许多尸体了,但,仍然有许多人正在捉对厮杀!其中,沈素心认得出有绝心夫人,有贺老飞,有娃娃鼓,还有胡月山。而其余的,沈素心并不认识。甚至,其中还有两对,都是穿着天牢守卫服色的,不过一方却是戴着白色头巾的,那,便是一并起事的标志! 这时,沈素心才想起,原来,吴勇头上,也绑着白头巾! 不过,仔细看看,其实,还是没有白头巾的天牢守卫更多。只是对手实在太过强大,比如胡月山,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敌,而娃娃鼓下手也颇是狠辣,倒是擅长轻功的贺老飞,与其实真正武艺并不十分出众的绝心夫人,要稍稍吃力一些。而那些绑着白头巾的守卫,其实并不比普通守卫强出多少。 沈奕寻皱了皱眉,并未出手。而沈素心、琴姬、柳墨璃则各自拔出长剑,出手各自接下一人。不过刷刷三两剑,便各自将对手毙于剑下。再加上众位江湖人各自发力,只是转眼间,后院中的抵抗者便都被肃清了。 吴勇也并未出手,但他的眸中,却闪过一丝惊异。那几名江湖人也倒罢了,都是刀口舔血过日子的,手底下没两把刷子,那或许早已是冢中枯骨了。反倒是衣衫华贵,看上去更像是贵胄女子的琴姬与沈素心、柳墨璃,身手却是出乎了吴勇预料许多! 不过,他迅速压下了心中的讶异,道:“诸位,速速随我来!” 说着,他便当先走进了一扇门中,沈奕寻率先跟上。 一进门。便是一溜囚室。不过显然,这里并不是关押邓家众人的地方。那些囚室之中,一双双眸子。都在望着进门之人,眸中闪烁的光芒。却是各有意味。 吴勇望了望四周,道:“这里关押之人,大多都是近一年,被那暴君罗织罪名,下了天牢的各级官员。小人也不得尽知他们身份,也不敢说他们一定都是好人、好官。不过,小人敢肯定。其中绝对有很多人,都背负着无上的冤屈!” 沈奕寻轻道:“那,吴大人可有这些牢门的钥匙?” 不等吴勇回话,沈素心插言道:“要什么钥匙。我来。” 说着,倚天长剑出鞘,沈素心一路走着,倚天剑便一路划过,那锁着牢门的铁链。便一根接一根地落在地上!倚天剑划过铁链,便如划过一根根草绳一般! 顿时,整个大牢之中,便是一阵骚动!许多还能动的囚犯,纷纷自行打开牢门。走了出来,纷纷朝着沈素心、沈奕寻、吴勇等人躬身行礼,随后便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默不作声地走出门去。 到底是天牢,这里关押的,大多都是上层社会人士,都是些有身份、有素质的人,被人救了,也没人哭天喊地,反而都在自觉维持着秩序,甚至,还有不少情形较好的,主动去搀扶那些行动不便的。 吴勇眸中,闪过一丝惊奇!但他随即想起了什么,赶忙道:“各位先莫要出去,外面正在厮杀,各位先待在这里,待我们进去将里面的人统统救了,咱们再一并出去!” 众囚犯相视一眼,却都默不作声地回了囚室。 柳墨璃倒是暗暗惊奇,在沈奕寻耳边轻道:“这些囚犯们,可当真与我预想的完全不同呢!” 沈奕寻轻道:“他们之中,有许多,都曾有着显赫的身份,其中有世袭爵位的,都不在少数。因此,这些人自然不会和那些普通囚徒一般模样了。在这其中,我还见到了不少认识的人呢!” 沈奕寻话音未落,倒是有一名蹒跚老者,犹豫片刻,忽然转身向沈素心走去。邓远明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上前半步,将沈素心挡在了身后。那老者仿佛感觉到了邓远明的防备,停下了脚步,遥遥向着沈素心拱了拱手,道:“敢问,那位姑娘,可是沈家九小姐?” 沈素心微微一怔,回礼道:“这位老先生,小女正是沈素心。请恕素心眼拙,却不知老先生是……” 那老者轻道:“老夫上官莫言。” 上官莫言?上官……沈素心微微一怔,随即想到,这……这不是自家兄长的泰山大人吗?只是,若是沈素心没有记错,这上官莫言不是刚刚四十五六岁么?怎么……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不待沈素心开口,那上官莫言便道:“敢问九小姐,令兄嫂……可好?” 沈素心忙道:“上官大人,哥哥嫂子都好,现下当是正在前往江州的途中,过段时日,便能到江州安居了。” 上官莫言微微一怔,喃喃道:“江州……江州……那不是慕容家的地盘么?难道……丰亲王府……” 说到这里,他猛然闭嘴了。他知道,有许多话,不应说的。 沈素心张了张嘴,正要再说什么,沈奕寻却上前半步道:“上官大人莫要担忧,或许,过不了多久,上官大人便能见到令女了。或许届时,上官大人还会多一名外孙呢!” 上官莫言望了望沈奕寻,轻道:“你……你是沈文飞的儿子?” 沈奕寻轻道:“正是,在下沈奕寻。” 上官莫言怔了怔,叹道:“哎,当年,沈文恩曾说过一些话,当时老夫并未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却是一一应验了。现下若是你父亲在的话,或许会多一些定数,但,若只是你,恐怕……” 说着,他弯腰咳嗽了几声,摇了摇头,径自回了囚室,只留下沈奕寻、沈素心等人面面相觑。沈奕寻略一沉吟,轻道:“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救人,速速行动吧。” 接下来,众人行动甚是顺利,只是花了些时间,所有的邓家人以及整个天牢的所有囚徒,便都被放了出来。而天牢的守卫,也被胡月山绝心夫人等一众江湖人,给清除干净了,只剩下从事之人。 邓家人再次聚在一起,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不过,现下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在众位起事之人的带领下,数百名天牢囚徒,相互搀扶着一起走出了天牢。而此时,沈素芬告诉沈奕寻、沈素心等,现下五城兵马司,已然被李穆旧部的华英等人控制了。 沈奕寻皱了皱眉,轻道:“不行,咱们不能跟他们耗,必须速速出城,先寻个僻静地方,将这些从天牢中救出的人安顿好了。” 沈素心却抬头望了望皇宫方向,沉吟片刻,但最终没有说什么。很快,在沈素云安排的马车的搭载下,众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西门。 此时,根据沈素芬的消息,西门已然被叛军控制了。果然,到了西门前,那一众守卫军士之中,出来一名军官,遥遥道:“那边来的可是沈二公子?” 沈奕寻高声应道:“在下正是沈奕寻,劳烦将军,开城门放我们出去!同时,还望将军能安排一些士卒,略作护送!” 那军官道:“我们华将军曾交代过,沈公子放心!马都尉,速速带一标人马,护送沈公子出城!至于一路行程,便听沈公子吩咐!” 此时,另一名低级军官应声道:“得令!”随即,那马都尉便带着一众骑兵,护持在马车车队前后。随后,马车车队便再次行进起来,浩浩荡荡地向城外驶去。 然而,正在这时,沈素心却皱了皱眉,轻道:“远明,二哥哥,素心……素心还有些事情要办,便不和你们一起走了。稍后,素心自会追上你们。” 说着,她便拨转马头,似乎是想要向内城去。 邓远明皱了皱眉,道:“心儿,你去做什么?” 沈奕寻却直接道:“九妹妹,不可,你不能去!” 沈素心望了望二人,沉声道:“二哥哥,素心……非去不可!” 沈奕寻皱眉道:“一定要去?” 沈素心道:“一定要去!” 沈奕寻皱眉沉思片刻,忽然对着附近一辆马车道:“墨璃,还有三妹妹、六妹妹,这里便交给你们,还有蓝教主与琴姬姨娘了。”说完,他又转向沈素心道:“九妹妹,我随你一起去。” 邓远明却是一脸迷惑,道:“心儿,奕寻兄,你们……要去做什么呀?我……我怎么不明白?” 沈素心沉声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远明,你放心,心儿一定会安然回来,嫁你为妻的,等我。” 说着,她便要催动马匹。然而,邓远明却忽然纵身,跳上了沈素心的马背,从后面搂住了沈素心的腰! 沈素心一惊,便是胯下马匹,都禁不住长嘶一声,躁动起来!沈素心安抚住了马匹,愤愤然道:“你……你做什么!” 邓远明道:“不行,我也要与你一起去!” 沈素心讶然道:“不行!你方才出狱,身子正是虚弱时候,而且你武功也弱了些!” 邓远明沉声道:“不行,你说什么,我都要去!正是因为你……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后世中……电影中都是这么演的,如你这般说话的,十有八九都是回不来的!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那,我便要与你一起去!即便是回不来,也一起都回不来!” 番外-付雅的童年故事(四) 仿佛,一切都是三年前的重演。 警笛声由远及近,随后,警戒线拉了起来,有许多人在周围走来走去,有穿警服的,有穿白大褂的,还有许多穿便衣的。但,与三年前也有不同。首先,这里是户外,是一座偏僻的街心公园,而不是一座别墅。其次,三年前,付雅只是呆呆地,孤独地呆着,茫然不知所措。而现在,付雅依然恐惧,但,她却仿佛有了依靠一般,紧紧地被拥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紧紧地抓着对方的衣角,身子颤颤…… 刚才眼前的那一幕,还在她眼前晃着。 就在几分钟之前,视力极好的她,发现不远处,树丛之中,有些异样,于是她就支好了车子过去察看。 然而,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一名仰躺在地上,跟她年龄相差不多的少女,那少女一身和她身上式样相近,但略有不同的高中校服,已然被暴力撕成了碎片,一片,一片,一片地散落在地上,那细嫩白皙的肌肤大片大片地赤果着,上面布满了青的、紫的,各种伤痕,赤果的下体,已经是血肉模糊,周围的地上,也斑驳着血迹…… “小雅,不怕,不怕,我在呢……”叶玲紧紧地抱着付雅,皱着眉低声安慰着。她心中也是一阵阵地后怕,如果……如果躺在不远处那片树丛里的,不是那个受害的小姑娘,而是她怀中的付雅,她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是的,付雅跟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尽管,她现在是付雅的监护人。但,她们之间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 但。不能生育,这辈子不会有任何孩子的她,早已将这个当初一起命案的报案人。这个可爱的但也是悲惨的小姑娘,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也正是她这个小姑娘。让她以往只有案件,只有工作的生活中多了一抹亮色,让她由衷地笑,偶尔还会发发火。这在以前的她,是绝对不可能有的,以前的她,只有冷静。 现在。她已经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付雅,没有这个不是女儿的女儿,她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尽管,这个丫头,有时候调皮得令人忍不住火大,有时候她简直怀疑,这丫头根本就是故意跟她捣乱。但,她已经习惯了有她的生活…… (不过,她的想法,如果让付雅知道了,付雅会很郑重地告诉这个不是妈妈的妈妈——恭喜你。你真相了……) 可是,现在看着这个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孩,叶玲心中忍不住地怜惜,现在的她,根本无法工作,只好将现场取证的事情,都交给同事来做,她只是抱着付雅,安慰她。这,在以前的她,是绝对无法想象的…… 忽然,旁边的树林里响起了一声呼叫:“快!快叫救护车!这女孩还活着!” 付雅听到了这一声呼叫,猛地抬起头!叶玲也是一惊,赶忙回头望向树林里。不一会儿,一名里面穿着警服,外面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跑了出来,叶玲赶忙叫住她:“景岚!景岚!怎么回事!” 那名被称为景岚的女人,高声回答:“叶玲!这女孩还活着!” 不等叶玲回答,忽然,付雅从叶玲怀里退了出来,推了她一把! 叶玲一怔:“小雅,怎么了?” 付雅高声嘶吼着:“快!快去救她呀!她还没死呢!快去!” 叶玲怔怔地望了付雅一眼,没出声,赶忙转身冲向了树林。付雅望着她的背影,双手搂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这时,她自从发现那个女孩以来,一直忍着没有落下的泪水,终于倾泻而下…… 几分钟后,警笛长鸣的急救车来了,很快又走了。李景岚,也就是刚才那个女人,也上了急救车一起走了,而叶玲留了下来。她回到付雅身边,轻轻搂住她,轻声说:“小雅,你放心吧,她一定会没事的,我发誓。另外,我们一定会抓住那个凶手的。” 付雅看了看她,轻声说:“这……不是第一个了,是不是?” 叶玲一愣:“什么?” 付雅轻声说:“这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了,这个女孩,对不对?我记得最近,你总是叮嘱我,要我一定要放了学就马上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还要求我和同学结伴。你是怕……你是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是不是?这就是说明,一定之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我……”叶玲怔怔地望着付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是的,这不是第一个受害者,而是第七个……最近,她天天加班,就是为了这起案子。但问题是,罪犯很是狡猾,他们始终抓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那你快去啊!管我干什么!快点抓住那个天杀的,让那个凶手下地狱!难道……你还希望看到下一个吗?快去啊!” 付雅声嘶力竭地喊着,向着她一直在心中,当作母亲的人大吼大叫,愤怒的泪水四下飞溅着……曾经,她心底埋怨着,埋怨着她总是留给自己一个空荡荡的家,总是不能陪自己,总是……可是,现在她明白了,自己的这个妈妈,究竟有多么重要…… 叶玲没有说话,而是深深地望了付雅一眼,默默地戴上了手套走进了警戒线。随后,还是三年前那名女警,过来为她做笔录。不过这次付雅安静多了,也沉稳多了,虽然,声音仍然有些哽咽,沙哑。 晚上,付雅在那名女警的护送下,回到了她和叶玲的家。她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趴在叶玲的床上,拥着叶玲的被子,默默地哭泣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沉沉睡去了。第二天,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都快到她平时中午放学的时间了。 很意外地,她发现,自己的手机上,竟然只有一个未接来电,是叶玲的。另外,还有一条短信,也是叶玲的。她打开一看,叶玲说让她好好休息几天,冰箱里有足够的食物,让她不要随便出门。学校那边她已经打电话给她请了三天病假,而三天后,正好又是周末,连在一起,她甚至可以一口气休息五天。 不过,对付雅来说,最值得注意的,却是最后一句:今天晚上我会回家的,不过可能会晚一点。 她……她今晚会回家?是……是为了我么…… 付雅暗自想着,莫名的,她的心情,竟然好了很多。 这一天,她并没有按叶玲说的,老老实实地没有出门,而是趁着大中午的时候,去了一趟菜市场。 在她看来,中午的时候,无论菜市场,还是往返途中,都是人潮涌动的地方,应该会很安全。 结果,等叶玲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桌相当丰盛,但已经冰凉的饭菜,以及,那个躺在沙发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电视遥控,已经睡得口水都流出来的付雅…… “噗嗤……”叶玲禁不住笑出声来,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坐在付雅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脸蛋,那双水一般的眸子,闪烁着母亲一样温柔的光彩…… “呃……”付雅忽然醒了,眨了眨有些懵懂的大眼睛,忽然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一对小酒窝,仿佛能让人醉倒。恐怕,她学校里的同学们,如果看到这样的她,她的人缘一定会好得多。 “你回来啦!啊……几点了?”付雅有些懊恼地看了看手中的手机,又看了一眼仍然开着的电视,“那个……我……我怎么睡着了?我本来想等你一起吃饭的,这些菜……这些菜都是我爱吃的,我今天才忽然发现,你爱吃什么,我居然都不知道……所以,没办法,我只好弄些我爱吃的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再去弄……” 叶玲微微一笑,拉住了准备起身的付雅:“没事,这些都是我爱吃的,咱们口味很相近,我很早就发现了,呵呵。不是有微波炉么?咱们一起去把饭菜热了,你也一起吃吧,我想,你肯定没吃吧?” 叶玲话音还没落,付雅的肚子就“咕”地响了一声。顿时,叶玲笑了起来,付雅尴尬地揉了揉肚子:“呃……那个……好吧,咱们一起去热菜,吃饭!” 说着,她率先左右开弓,双手各自端起了一盘菜,低着头快步跑向了厨房。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耳根,叶玲不禁再次失笑。不过,她的眸中,闪过了一丝感动。 很快,两人一起动手,微波炉、电磁炉一起开动,一桌子菜统统热好了。两人笑呵呵地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饭、吃菜。 吃着吃着,付雅忽然问:“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叶玲一愣,笑容顿时消失了,摇摇头:“哎,对方很狡猾,我们还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哦……”付雅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 叶玲顿时沉默了,夹菜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好久才说:“听说很可能会……会成为……植物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毕功一役(潜入篇) 望着邓远明坚决的眼神,沈素心咬了咬下唇,又咬了咬牙,终于道:“好,那我们走!” 说着,沈素心、沈奕寻、邓远明三人,便各自调转马头,向着京城内飞奔而去!只有留下的柳墨璃,站在马车车辕上,远远望着几人的背影,贝齿紧咬下唇,便是渗出了丝丝血迹,也没有察觉…… 此时,沈素心等人肃清天牢,救出一众囚徒,安排车马等等事务耽搁之下,早已过了一个多时辰。当他们返回京城的时候,京城之中早已是一片兵荒马乱,喊杀声,惨叫声,呼救声,还有各种难以分辨的嘈杂之中,一时间,令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但,只是片刻,沈奕寻忽然道:“这边!” 随即,三人便随着沈奕寻,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赫然,他们选择的方向,正是皇宫! 待到皇宫门前,他们才发现,这里似乎已然是主战场了!数千军士正推着攻城器械,朝着皇宫猛攻而去!而在宫墙之上,正有无数禁军正在拼死抵抗!一架架云梯,靠上宫墙,便由无数军士,举着盾牌向上攀爬!而宫墙之上的禁军们,则是冒死靠近云梯,试图将那些云梯统统推下去! 宫墙上下,如暴雨一般的羽箭,上下纷飞着,宫墙上不断有禁军士卒从高高的宫墙上坠落而下,而宫墙之下,也早已铺满了尸体!但城上城下,叛军禁军,统统红着双眸,忘我地厮杀着! 远远望见如此场景,邓远明惶急道:“怎么办!” 沈奕寻略一沉吟,道:“这里不是我们可以搀和的,我们必须另找路径,进入皇宫!”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忽然眼前一亮,道:“二哥哥。远明,你们随我来!”说着,沈素心便拨转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沈奕寻一怔,他发现,沈素心所去的方向,竟是当初的梁国公府!沈奕寻不明所以,但,眼看着沈素心跑远,邓远明也跟上去了。他也顾不得许多。赶忙跟了上去。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梁国公府,沈素心径直带着沈奕寻与邓远明二人,来到了当初,她从皇宫中逃出来的那条密道口。 待到密道口展现在三人面前时候。沈奕寻顿时瞪大双眸,不可思议道:“九妹妹,这里竟然有一条密道?这是通往宫里的么?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素心沉声道:“二哥哥,此刻已然来不及解释了,总之,知道咱们可以从这里进宫,便足够了!”说完,沈素心便当先钻进了密道之中,邓远明对沈素心自然言听计从。立即随之钻了进去。沈奕寻心道沈素心绝不会害自己,便也随之进入。 其实,这条密道,沈家也不是没人知道。沈清和、孙氏夫妇都是知道的,而沈文思、林琪薇也都是知道的。毕竟。梁国公府有这么一处与皇宫相连的密道,作为一家之主,沈清和夫妇不可能不知道。而沈文思与林琪薇,则是主持整个梁国公府建造之人,对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但,沈文思夫妇临死之时,全然将这条密道忘记了,而沈清和夫妇则不认为他们还会用得到。 沈素心、沈奕寻、邓远明三人,沿着密道口,来到了仁和宫。待到沈素心用倚天剑,强行破开仁和宫密道口,带着二人走出密道,进入仁和宫的时候,外面早已乱成一片,而这仁和宫中,亦是遍地杂物碎屑,却一个人都没有。 一出门,邓远明四下望了半天,疑惑道:“这里……这里是仁和宫么?密道怎么会通向这里?还有,仁和宫如何成了这般模样?太皇太后到哪儿去了?” 沈素心眸中微微闪过一丝痛色,沉声道:“太皇太后已逝,而且正是死在那个疯子手里的!” “什么?!”邓远明与沈奕寻,都是露出了震惊之色!邓远明在此事发生之前,便已然在天牢里了,根本不知太后已然不在。沈奕寻倒是知道太后已逝,但他并不知晓,太后竟然死在他手里! 沈素心沉声道:“当时,我便是在这密道之中,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千真万确!” 邓远明眸中闪过一丝愤然,道:“真是丧心病狂!” 沈奕寻亦是沉声道:“此人若是不除,天下恐不得安宁!” 沈素心轻道:“好了,咱们赶紧走吧,想必,此等时刻,那人身边定然是守备森严,但整个皇宫,恐怕就任由咱们来去了!不过不知他现下究竟在哪儿,恐怕,还得一阵好找。” 沈奕寻道:“不怕,咱们慢慢找吧。那些所谓大内高手,我还不放在眼内。便是九妹妹你,除了少数几个老怪物,大约也没什么对手存在的。只有远明……” 说着,他望了望邓远明瘦弱的身子,苍白的脸庞,还有身上还未来得及更换的,血迹斑驳的囚服,皱了皱眉。 邓远明笑道:“这有什么!老子虽然受了刑,但不过是皮外伤,还要不了命!” 沈素心却啐了他一口,嗔道:“你是谁老子啊!”说着,她却一把将邓远明手中,那柄不知从哪儿拿到的普通长剑夺了过来,随即便将倚天剑塞进他手里,道:“拿好了,别给弄丢了,否则跟你没完!” 随即,她又是瞪了邓远明一眼。 邓远明看了看手中的倚天剑,不由呵呵干笑起来。他毕竟是在后世生活过的,这倚天剑的名头,他还是听说过的。 “好了,走吧。”沈奕寻望了望二人,便当先迈出了仁和宫。沈素心与邓远明对视了一眼,赶忙跟了上去。 此时,整个皇宫中,早已乱作了一团,宫女、太监犹如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蹿,甚至,还有些人正在纷纷抢夺着宫中的宝物。沈素心三人见状,也不与他们纠缠,而是跃上屋顶,朝着皇帝寝宫奔去。 但,即便是乱作一团,皇宫之中,还是有护卫存在的。 他们刚刚跃上房顶,便有几名护卫发现了他们,纷纷各执兵刃朝他们杀了过来!但,这些人又怎么能阻挡得了他们呢?看到沈奕寻又打算用飞刀解决了,沈素心忙道:“二哥哥,你身上大约也带不了多少飞刀吧?还是留着关键时刻用吧!这些跳梁小丑,便交给心儿来解决吧!” 说着,她便仗剑迎了上去,而邓远明也挥动倚天剑并肩而上。 这些护卫们的确无法对沈素心构成威胁,即便是邓远明,也是仗着倚天剑,顺利地斩杀了两人,其余人都倒在了沈素心剑下,全无任何人是她的一招之敌。 沈素心将手中的长剑,在一名护卫的尸体上擦干净,转头对一旁负手而立,看着他们动手的沈奕寻道:“二哥哥,好了,走吧。” 沈奕寻微微一笑,颔首道:“九妹妹,你的剑法,更见凌厉了。” 沈素心也是微微一笑,但并未说话。三人一起展开身形,继续朝着皇帝寝宫掠去。 一路上,又解决了几波护卫之后,终于,第一个扎手的出现了。 望着拦在他们面前的两名老太监,沈素心皱了皱眉,道:“于公公,难道,你还要维护那个叛逆么?” 没错,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当初先皇身边的随侍,于公公!而另一名太监,却是当初与琴姬交过手的罗公公。 于公公望了望沈素心,叹道:“哎,咱家只是忠于东方皇室,至于坐上皇位的究竟是谁,究竟是如何坐上去的,咱家可管不了。你们想要弑君,咱家自然不能随意让你们过去。” 沈素心皱了皱眉,沉声道:“那……于公公,素心得罪了。” 说着,她便拔出长剑,遥遥指向于公公。然而,一旁的罗公公却道:“小姑娘,你是用剑的?正巧,咱家也是用剑的,那么,你的对手便是咱家姓罗的了。”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回头望了一眼沈奕寻。沈奕寻见了,却微微一笑,轻道:“九妹妹,奕寻并非只会用飞刀的。” 说着,他便望向于公公,上前两步,轻笑道:“于公公,晚辈陪您过上几招好了。” 于公公却微微皱了皱眉,又是一声轻叹,向着沈奕寻走去。 而另一边,罗公公也拔出了长剑。很快,只见剑光一闪,两人便战作了一团!如今,沈素心的剑法,比之前不久,她潜入深宫时候其实并未太大差别,但心境却完全不同了。而罗公公,当初能在琴姬手下走上几招,也是有些本事的。再加上在那以后,颇有点知耻而后勇的样子,如今剑法亦是大有长进。一时之间,两人竟然难分高下! 而在另一边,沈奕寻与于公公,却是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先出手。倒是一旁的邓远明,握着倚天剑,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 然而,正在这时,忽然,两名大内护卫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向着邓远明攻去!但,还未等他们冲到邓远明跟前,两柄飞刀便突兀地出现在了他们喉间! 正在这时,于公公出手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毕功一役(鏖战篇) 正在沈奕寻分神放出飞刀,为邓远明剪除威胁时候,于公公终于出手了!只见,他身形只是一晃,仿佛瞬移一般,便出现在了沈奕寻身前!右手伸出,五根尖锐的指甲,便如六只尖锐的匕首一般,向着沈奕寻刺来! 此刻,于公公亦是心神大震!方才,沈奕寻出手的飞刀,他竟然无法捕捉到轨迹!其实,也不是完全捕捉不到,但只是一闪即逝,若有若无!于公公只觉得,这般神技,凭自己,是万万接不下的! 因此,他下意识地便出手了,而且,一出手便是竭尽全力!他实在不愿意面对那般恐怖的飞刀!他的想法,便是全力压制,让沈奕寻没有任何使用飞刀的机会! 然而,沈奕寻的拳脚功夫,显然也不是只中看的花拳绣腿! 只见,随着于公公来袭那一爪,沈奕寻只是身子一侧,同时一肘抵住了于公公的手腕,而另一只手,则是一掌挥去,直向着于公公的面门而去!不待这一掌打在脸上,便是那赫赫掌风,便已然令于公公满脸皱纹几乎忽然抹平了,那刺痛,使得于公公面色一凛! 但,于公公毕竟是曾经的皇帝近侍,大内供奉之中,数得着的人物,只见,他上半身向后一仰,脚下却是一记撩阴腿,自下而上朝着沈奕寻胯下而来!他自己虽然没有那个东西,但,那里是人身体的一大弱点这个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卑鄙!”在一旁观战的邓远明不禁开口骂道,而沈奕寻亦是皱了皱眉。不过,于公公却半点不在意,他只是个太监,怕什么? 不过,沈奕寻也不怵他这一招。只见,他一记以攻代守,一脚踹在了于公公脚腕上,引得于公公身子一个踉跄。随即,沈奕寻便趁机两掌连击,使得于公公不得不连续退了两步! 于公公也发现,自己似乎小看这年轻公子了。他眼神微微一凛,双爪齐出,十根手指,宛若十柄尖刀,带着森森寒气,便向着沈奕寻脸上、身上抓来! 沈奕寻望着于公公那十根犹如匕首一般的指甲,那上面。似乎还闪烁着蓝幽幽的光华。便知道。自己的一双肉掌,可是万万不能与这疑似有毒,仿佛有锋利无比的指甲硬拼的!不过,他却暗自一笑。你有指甲,便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么? 忽然,于公公只觉得,眼前划过一道寒光,他心中不禁一凛,赶忙后跳两步,定睛一看,原来,沈奕寻竟然在手中拿了两柄小刀!其实这就是沈奕寻的飞刀了。不过,他没有当作飞刀用,而是捏在手里当作微型匕首,使出了匕首的套路! 于公公不禁一怔,怒道:“不是比划拳脚么?你这小子。怎么拿出小刀来欺负咱家这老头子?” 沈奕寻轻笑道:“于公公,奕寻何曾说过,只与公公较量拳脚功夫呢?况且,公公十指如刀,当真是十指如刀啊,奕寻若是没有些许利器,怕是要吃亏了呢!而且,奕寻的小刀,还不见得有公公你指甲长呢!而且,奕寻只是两柄,公公却是十指皆是如刀啊!” 于公公闻言,不由一滞,斥道:“咱家只是指甲,再长的指甲也比不得刀子啊!哼!你这小子,当真不知尊老!” 沈奕寻不禁哈哈大笑道:“于公公啊,现下奕寻与公公,可不是切磋武艺,而是生死相拼。奕寻没有飞刀出手,已然很是给公公面子了,不若……公公也尝尝奕寻的飞刀?” 说着,沈奕寻举起了一只手,纤长的指间,露出了一片刀刃,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 于公公望着沈奕寻手中的飞刀,只觉得,一股极寒之气,从自己脊梁之中,蹭蹭地向上冒,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愤愤道:“哼!咱家才不会找死呢!小家伙,看爪!” 说着,于公公再次欺身上前,双爪齐出,顿时,便是十道寒光向着沈奕寻攻来!沈奕寻微微一笑,双手捏着两柄飞刀,亦是两道寒光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剑光闪烁之间,沈素心与罗公公亦是战得难解难分! 只见,沈素心剑尖一抖,几点寒光,便向着罗公公周身大穴笼罩过去!罗公公丝毫不敢怠慢,亦是使开长剑,只听“叮叮叮叮”一阵脆响,两柄长剑,竟然在空中激出了点点火花! 两人禁不住各自退了几步,罗公公一双小眼之中,闪烁着点点精光,赞道:“小丫头,好剑法!” 沈素心亦是打得兴奋不已,亦是轻笑道:“罗公公的剑法,也是令素心佩服之至呢!” 罗公公道:“小丫头,咱家问你一句,大约十年前,也是你们沈家人,曾潜入宫来的那女子,你可认得?” 沈素心微微一怔,略一沉吟,道:“可是……琴姬姨娘?” 罗公公眸中划过一丝恍然,道:“啊……她就是琴姬啊?她就是那个仗剑千里,从北关进京,一路走,一路杀,杀得中原邪道高手们闻风丧胆,后来,还曾教过几位皇子公主剑法的那位剑先生啊?” 沈素心轻道:“喔,原来,罗公公也知道琴姬姨娘啊?” 罗公公怅然道:“果真是她……果真是她……哎,输给她,咱家输的不冤啊!说句老实话,咱家觉得,她的剑法,完全不在慕容家的那个老东西之下!不过,小丫头,咱家怎么觉得,你的剑法,似乎有那剑先生的影子,同时,还有几分那老东西的味道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不瞒罗公公说,素心自小,剑法便是琴姬姨娘所教,而大姐姐与大姐夫相识之后,素心亦是在丰亲王府认识了慕容闻歌老先生。平日里,素心可是常常与老先生切磋呢。” 罗公公哈哈大笑道:“难怪,难怪啊!难怪你这小丫头,才这般年纪,居然便有了这般剑法!不过,小丫头,你的剑法,比起那老东西来说,差得还远呢!” 沈素心不禁撇了撇嘴,暗道,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这老太监,居然就这么说话啊?只是,她不知道,那边她的二哥哥沈奕寻与于公公交手,两人第一招,便都是冲着对方脸去的。 罗公公又道:“来来来,小丫头,拿出你全部本事来,让咱家好好瞧瞧,你这丫头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说着,罗公公随手挽了个剑花,再次向沈素心攻去!而沈素心亦是打起精神,挥剑迎敌! 而另一边,沈奕寻再次与于公公分开,哈哈大笑道:“痛快!哈哈哈哈!当真是痛快!于公公,寻……这许久以来,单是在拳脚之上还很少与人打得这么痛快呢!说起拳脚功夫以来,奕寻当初,专研于飞刀,极少涉猎,其实并不十分擅长。倒是……倒是后来,在与大哥一番交流之后,大有长进。不过在那之后,奕寻除了与大哥,极少能与人打得这么痛快了!” 随即,竟然从腰间接下了一只酒囊,用牙齿咬下了木塞,随口吐在一旁,一仰头,咕嘟嘟灌了好几大口,随手扔给了邓远明,望着于公公,哈哈大笑道:“于公公,咱们两人再来过吧!让奕寻好好看看于公公的一双利爪,究竟还有多少威能!” 说着,沈奕寻便向着于公公走去。不过,他却仿佛喝醉了,步履蹒跚,动摇西晃,一双眸子,也是带着些许朦胧。邓远明不禁很是担忧道:“奕寻兄,你……你醉了!快回来吧!让远明上!” 不过,沈奕寻却是听而不闻,依然摇摇摆摆地走向于公公。而于公公望着沈奕寻的脚步,却是一脸凝重。他可不像邓远明那般没有眼光,沈奕寻若是当真醉了,那在这倾斜的屋顶,他早就掉下去了! 于公公见沈奕寻越来越近,不由一咬牙,抢先一爪攻去!然而沈奕寻身子却是诡异地一歪,恰好让过了于公公一爪,而一手虚握的空拳却是自下而上,攻向于公公的腰眼! 几招过去,于公公越打越心惊!只见,沈奕寻一直都是这般踉踉跄跄,摇摇摆摆,但出手之间却是诡异无比,跌、扑、摔、撞、挤、靠之间,或手上叼拿、劈扣,或腿上勾、踹,令人防不胜防! 倒是一旁的邓远明看得津津有味,喃喃道:“嘿!当真想不到这奕寻兄,居然还学了一套醉拳!只是不知道,这是哪个套路呢?是醉八仙,还是鲁智深醉拳呢?亦或是……太白醉酒?对,一定是太白醉酒了,奕寻兄这般翩翩公子,怎么会用鲁智深那一套呢……” 不过,虽然沈奕寻的醉拳,吸引了邓远明的目光,但邓远明最是关注的,还是沈素心那边。他只是看了一会儿沈奕寻的醉拳,便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沈素心。不过,这次,他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罗公公剑势凌厉,剑光闪烁之间,竟然仿佛占了上风,将沈素心牢牢压制住了! 这下,邓远明不禁有些着急,暗暗给沈素心鼓劲,同时也在为她担忧着。只是他看得出,他们的交手,自己的功夫,是插不上手的。因此,他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但,他并未注意到,在他身后,正有人悄悄靠近着…… 番外-付雅的童年故事(五) “她们……好漂亮……比小雅漂亮……”付雅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照片。那一共是七张照片,上面,都是和付雅年纪相当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一旁,叶玲一脸黯然,不知该说什么好。而李景岚,更是背过脸去,不愿意看到那七张照片。或许叶玲还好一些,但,李景岚心中却最是难过了。毕竟,那七张照片上的小姑娘,她曾经不止一次见过真人。不过,其中前六个,她见到的时候,都已经是冰冷的尸体了,而第七个,其实也没有比前六个强到哪儿去…… 付雅咬了咬下唇,眼睛红红的。就在旁边不远,还有一堆照片,也是这七个小姑娘的。不过,和这些生活照不同,那些,都是案发现场的取证照片,那上面有的,只是面色苍白,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躺在偏僻的角落里,触目惊心…… 过了一会儿,付雅望向一旁,一名脸色阴沉的男人:“宋叔叔,你们……你们一定会抓到那个凶手的,是不是?” 那个被付雅叫做宋叔叔的,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听了付雅的话,脸色更是黑了几分,眸中闪过一丝羞愧,咬牙回答:“我们一定会抓到这个混蛋的!” 那个三年前后,两次给付雅做笔录的女警咬了咬牙:“这家伙何止是混蛋啊,宋队!这……这简直是个魔鬼!他应该下地狱!” 周围还有很多人,但,所有人都在沉默。 正在这时,一个瘦削的男人走了进来,看到付雅,不禁一愣。 见他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陈队。” 这个男人,就是刑警队长陈冰,而那个宋队,则是刑警队副队长宋成栋。而那个女警,叫做冯静,这里还有几名刑警,分别是江汉、丁箭、唐辉、何川、田蕊。 陈冰看到付雅,脸色一沉:“叶玲,你怎么把她带来了?还嫌咱们不够忙是不是?” 叶玲正要说话,付雅站了起来,仰头望着陈冰:“陈叔叔,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我想帮你们抓凶手。” 陈冰脸色又是一沉:“胡闹!你能帮什么?” 付雅却诡异地一笑。走进陈冰。抬头望着他的眼睛:“陈叔叔。你觉得小雅漂亮不?” 陈冰一愣,没有说话。 付雅又指了指桌子上的照片:“比她们怎么样?不差吧?” 陈冰脸色顿时黑了,比宋成栋还黑:“胡闹!” 说着,他转向叶玲:“叶玲。把这个疯丫头给我带回家去,锁在家里别让他出来!我放你假,你在家看着她,看好了,也别让她去上学了,免得再添乱!” 付雅皱了皱眉,又上前两步,仰头望着陈冰:“陈叔叔,如果你们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去!叶阿姨看不住我的,她还能24小时不吃饭不睡觉不上厕所么?” 陈冰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了。他望了望叶玲,又望了望宋成栋和唐辉,阴沉地说:“说。谁的主意?“ 付雅一仰头:“我!” 宋成栋叹了口气:“陈冰,你也别埋怨了,我倒觉得,这事儿可能还比较靠谱。毕竟,如果让小雅自己出去乱跑,能比得上咱们这么多人在周围保护来得安全么?” 丁箭也说:“陈队,我觉得……宋队说的有道理。” 田蕊一甩马尾辫,挡在付雅前面:“头儿,相信我们,我们一定能保证小雅的安全的,绝对没问题!” 唐辉也来帮腔:“放心吧,头儿,万无一失!绝对万无一失!” 陈冰依然脸黑黑的,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忽然,门外又走进来了一个人。这是个穿着一身警服,扛着警督肩章的中年男人,他一走进门,看见陈冰一张黑脸,不由开口问:“哟,这是怎么了?” 一众刑警见了他,纷纷叫了一声:“刘局!”而付雅则是笑了笑,叫了一声:“刘叔叔!” 这人正是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刘一鸣,他看到付雅,也是一愣,但面对付雅甜甜的笑容,那一对可爱的酒窝,顿时也笑了,伸手捏了捏付雅的小脸蛋,又揉了揉她头发:“哟,今儿什么风,竟然把小雅也给吹过来了?刘叔叔可是好长时间没见你喽!” 付雅嘻嘻笑着:“刘叔叔,我可是来给你们帮忙啦!” 刘一鸣一愣:“帮什么忙?”看了看陈冰的黑脸,还有宋成栋似乎有点躲避的眼神,以及叶玲的一脸无奈,他愣了一会儿,忽然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也阴沉了下来:“真他……那个什么,谁的主意?” 他看了看付雅,好险没有骂出一句国骂来。 见没人回答,刘一鸣望向唐辉:“唐辉!你小子还躲!说,是不是你小子出的馊主意?小心我开除你!” 唐辉顿时脸色一垮:“哎哟!刘局啊!真不是我!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躲都没躲得及!” 付雅赶紧说:“刘叔叔,你别问了,是我自己的主意!” 刘一鸣看了看付雅,皱了皱眉:“小雅,这……这太危险了,不行,绝对不行!” 付雅嘟了嘟嘴,拉了拉刘一鸣的衣袖:“刘叔叔,你放心吧,有陈叔叔、宋叔叔他们在,还有丁箭叔叔,肯定没问题的!他不是特种兵么?有他在,怎么可能让小雅出事?再说了,小雅自己也跟丁箭叔叔学过好几招呢!唐辉叔叔都打不过我!” 丁箭不禁一捂脸,唐辉却赶紧纠正:“什么唐辉叔叔!小雅你可要记好了,不是唐辉叔叔,是唐辉哥哥!记住啦?” 付雅不禁对着唐辉甜甜一笑:“是,是,唐辉哥哥最好了!” 陈冰黑着脸,踢了唐辉一脚:“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小子一边儿撅着去。”说着,陈冰看了看付雅,又看了看叶玲,最后,转向刘一鸣低声说:“刘局,我觉得……这事儿还是有点儿可行性的……” 刘一鸣脸黑了许多:“有什么可行性!陈冰,你还是公安大学的研究生呢,你在公安大学都研究什么了?钓鱼执法?胡闹!” 付雅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了望陈冰,又望了望刘一鸣,忽然猛地上前两步,双手抓住了刘一鸣的一只手腕,望刘一鸣身后一闪,把刘一鸣的手臂往他背后一拽,同时伸脚在他腿弯一踢! “哎呀!疼!”刘一鸣不禁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地,随着付雅那一脚,半跪下去。但,这还没完,付雅一只脚在刘一鸣另一条小腿上一勾,同时,她全部体重就从背后压在了刘一鸣背上,只听“咕咚”一声,刘一鸣就趴在了地上,一只手臂被付雅反剪在背后,她的另一只手掐着刘一鸣的后颈,膝盖盯着刘一鸣的后腰,笑嘻嘻地趴在刘一鸣的耳边炫耀着:“嘻嘻,刘叔叔,怎么样?小雅的身手不错吧?” “哎呀呀!干什么呢?” “小雅!快放手!” “刘局!刘局你没事儿吧!” “小祖宗……快把手放开啊……” “……”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付雅的动作给镇住了,都呆了,就是退役特种兵丁箭都没反应过来。但他们到底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刑警,很快都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拉开付雅,扶起刘一鸣。 刘一鸣被扶起来之后,一手捂着后腰,另一只刚才被付雅抓住的手轻轻甩着,哭笑不得地望着付雅:“哎呦喂,小雅啊,小祖宗!你这是想要刘叔叔的命啊?我的这老腰啊!” 唐辉扶着刘一鸣,一样哭笑不得地瞪了洋洋得意的付雅一眼,对刘一鸣笑着安慰:“刘局,没事儿吧?哎,这事儿……你也不能跟小雅生气是不?就当……就当被青春撞了一下腰……” 唐辉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安慰得刘一鸣直翻白眼儿。 冯静一手拉着付雅,一手掩着嘴偷笑,伸手点着付雅的小鼻子,嗔笑着说:“你这小丫头,可真厉害,竟然把公安局长都拿下了!” 说着,她又望向丁箭:“嘿,丁箭,你可真教的好徒弟啊!” 丁箭脸红红的,讪笑着不知说什么好。倒是一边,曾经是丁箭战友的江汉说:“嘿,这下我服了,你小子,至少比我会教徒弟。” 顿时,丁箭更囧了。 一番笑闹之后,刘一鸣也缓过气儿来了,坐在沙发上,望着脸红着过来道歉的付雅,伸手拉住她,笑着说:“哎,放心吧,小雅,刘叔叔可没生你气啊!不过,告诉刘叔叔,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话一出,包括叶玲,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望着付雅。付雅望了望所有人,又望了望桌子上,还没收起来的照片,低声说:“我是为了你们这些好几天顾不上吃饭睡觉的叔叔阿姨们……”说着,她指了指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红彤彤的眼睛,“但,更多的,我是为了那些受害的,跟小雅差不多的小姐妹们。她们原本都应该是好像花朵儿一样美丽的,还有好多美好的人生值得期待。可是,现在她们因为那个魔鬼,就只能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所以,我一定要帮他们,让那个魔鬼,为这些花儿一样的女孩子们,偿命!” 第一百二十八章 毕功一役(突变篇) 方云天是方家旁支出身。没错,就是当初,那个令林琪薇中毒的方璐宇所在的方家,不过只是旁支罢了。不过,这方云天却是个武学资质不错的人,再加上方家的人脉,倒也进了宫,做了大内护卫。 几年来,方云天在大内护卫中,倒也有了些名气。不为别的,只因此人心思慎密,武功进境也很是得力。再加上,虽只是旁支,但也算是方家人,因此,在宫中颇受与方家颇有渊源的太后赏识。 如此一来,如今的方云天,在大内护卫中,也混了个小头目。 但这个方云天,有一个极大的弱点,便是此人极其惜命,又有些小聪明,偷奸耍滑倒不至于,但一旦有危险,他心中的第一想法,便是如何能够在保得性命的前提下,多得些好处。 此次,叛军一夕之间弄的京城大乱,如今,又是连夜猛攻皇宫。别的大内侍卫,都奉命守卫宫墙去了,只留下了少数,在宫内保护皇帝。原本,方云天是被派往宫墙之上,守卫宫墙的。但,一到宫墙那边,看到那箭雨横飞、血流成河的场面,这个怕死鬼,如何肯老老实实待在那种地方?于是,他便偷偷溜了回来。 不过,好歹他还记得若是当真跑了,那若是皇帝挺去过了,那他麻烦就大了。于是,他就打算跑回皇帝寝宫,混进皇帝近侍之中。结果半路上,他就看到,距离皇帝寝宫不远的一座宫殿之上,竟然有许多人在交手!好奇之下,他便悄悄靠近,想看看怎么回事。 待到附近后,他便发现,有一男一女。正在与大内供奉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于公公和罗公公捉对厮杀!而一旁,还有个囚犯! 可怜的邓远明。一直没有得空将那身天牢囚服换下,结果。就被方云天给当成了囚犯。不过,也不算错,几个时辰前,他的的确确还是一名囚犯,而且还是天牢死囚。 看到这样的场面,这方云天如何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呀?很明显。这一男一女,加上这个囚犯,跑来刺杀皇帝,结果。被于公公和罗公公拦住了!只要看看,这囚犯手里,还提着一柄剑,很容易就猜得到!于是,方云天不禁眼前一亮! 这……不正是个立功的机会么? 那一男一女他不敢打主意。能和于公公、罗公公打得难解难分的人物,他自认绝不是对手!可是这个浑身血迹斑斑的囚犯,哪怕他手里似乎有一柄不错的宝剑,但他认为,此人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而且。更关键的是,那囚犯手中的宝剑,一看就知绝非凡品!方云天也是用剑的,这样一柄宝剑,对他的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更何况,还有护驾大功的诱惑存在呢…… 于是,方云天悄悄摸上了那座宫殿的屋顶,提着手中的长剑,悄悄地从邓远明的背后摸了过去…… 沈素心与罗公公的对决,她已经占据了上风,最多再有五十招,就使得罗公公败于自己剑下!她从未想过杀死罗公公,因为,浸淫剑法数十年——没错,就是数十年,别忘了蔷薇密境——的沈素心,看得出罗公公的剑上是没有半点杀气的。 可是,正在这时,沈素心视野余光之中,忽然注意到,有个人影低伏着身子,趁着夜色的掩护,从背后悄悄接近邓远明! 沈素心顿时大惊,赶忙高声叫道:“远明,小心背后!” 随即,沈素心连攻罗公公几剑,将他暂时逼退,就赶忙朝邓远明扑了过去!而另一边,原本背对邓远明,和于公公交手的沈奕寻,听到沈素心的叫声,赶忙转头一看,心中亦是一惊,也顾不得于公公伸来的爪子了,手掌一翻,手中便多了一柄飞刀! 然而,听到沈素心喊声,见她不顾自己安危猛扑过来,方云天也是一惊,赶忙甩手就朝着邓远明的背心,甩出了一记暗器,掉头就跳下了宫殿屋顶,便打算趁着夜色逃之夭夭!然而,他又如何能逃得过沈奕寻的飞刀呢?他双脚尚未碰到地面,一柄飞刀,便诡异地在夜色之中划过一道弧线,旋转着从他咽喉处掠过,最后插在了地上! 邓远明原本武功就弱,再加上现下身子也虚弱,先前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了沈素心和罗公公身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觉得背心猛地一痛,身子一晃,竟然险些从屋顶上掉下去! 另一边,沈素心已然扑到了跟前,手中长剑也扔在了一边,抱住了摇摇欲坠的邓远明,焦急道:“远明!远明!你怎么样!” 此刻,邓远明只觉得,背心是钻心的剧痛,还有一阵阵麻痒,眼前也是一阵阵地发黑!他脚下一软,再也站不住,喃喃道:“暗……暗器……暗器有毒……” 随即,邓远明便失去了知觉!沈素心扶住他,缓缓将他放倒,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哽咽道:“远明!远明!你……你挺住!”她一边喊着一边掏出一个小瓶子,从中倒出一粒药丸,塞进邓远明嘴里,便赶忙将他身子扳过来,察看他背后的伤势! 然而,夜色朦胧,她又如何看得清?她又掐住了邓远明的腕脉,少顷,她才稍稍安心了些。这点儿毒,作为药先生的弟子,她还不放在心上,只要稍稍使些手段,只要片刻就能清除。 只是……偷袭她情郎的人,却万万不能放过!她眉头一皱,抬眼望向宫殿下面,却见,那个大内护卫却早已趴在地上,没有声息! 沈奕寻正站在沈素心身前,双手各自扣着一柄飞刀,冷冷地望着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的于公公与罗公公。同时,他视野余光,也在关注着沈素心和邓远明。见沈素心转移视线,便轻道:“九妹妹,且放心,那人逃不过奕寻的飞刀的。现下,他已然是一具尸体。” 沈素心抬头望了望沈奕寻,又望了望于公公与罗公公,轻轻咬了咬牙,轻道:“二哥哥,咱们先找个地方,给远明疗伤。放心,他的伤势并不严重,一点点毒,心儿还不放在心上,随手可解。便是那点外伤,似乎也没在要害。一时三刻,远明便能行动自如了。” 沈奕寻点点头,正想说什么,于公公却忽然道:“小丫头,若是你信得过咱家,便到咱家的房里去吧。” 沈素心微微一怔,望了望于公公,皱眉道:“于公公,您……” 于公公的唇角,抹过一丝冷笑,轻道:“其实,咱家会在这里拦住你们,只是不想你们去送死罢了。那个疯子那边,可是有好大一个坑等着你们去跳呢!其实,咱家二人,可是比你们更希望他死!” 见沈素心仿佛有些疑惑,罗公公插言道:“丫头,不知你是否知道,咱家先前,可是在仁和宫伺候的。咱家别的不知,太后逝去时候藏在密道里的,究竟是什么人,咱家却还是知道的。” 沈素心顿时一怔,沉吟片刻,道:“于公公,劳烦带路。” 于公公与罗公公不禁对视一眼,也不多话,便并肩跳下了宫殿屋顶,而沈素心和背着邓远明的沈奕寻,赶忙跟了上去。 不多时,五人来到了一处并不起眼的小院中。于公公微微一笑,道:“小丫头,这便是咱家的歇息之处了。不过,咱家在这宫里只是有片瓦遮身罢了,最多给你点个灯。药材什么的,咱家拿得出的,除了金疮药,便只有白水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于公公,想必您也知道,素心乃是药先生弟子。您觉得,素心身上,可能没有药么?” 说着,她又掏出了一个小瓶子,而且,看样式,明显和先前她拿出来的并不是同一个瓶子。她打开瓶塞,倒出了两粒粒药丸,其中一粒塞进了邓远明嘴里,沈素心拿着一粒药丸,轻道:“还请于公公帮忙,拿一碗水。” 于公公倒也不多废话,很快便端了一碗水出来。沈素心接过那碗水,道了声谢,将手中药丸化在水里。此时,沈奕寻已然将邓远明放在床铺之上,背朝上,同时用飞刀将他伤口附近的衣衫割开。沈素心拿出一方手帕,蘸着那碗药水,小心地为邓远明清理着伤口。 过了一会儿,沈素心将那柄暗器拔了下来,瞬间,一股黑血从伤口中冒了出来。沈素心飞快从方才已然放在手边的针包之中,拔出几根银针,出手如风地一一扎在邓远明伤口附近的穴道上。顿时,那血流速度竟然又快了几分。但,那血却都是黑乎乎的。沈素心仿佛也并不在意,只是轻轻按摩着伤口周围。 不多时,那伤口中流出的血,慢慢由黑转红。这时,沈素心才又拔出几根银针,插在邓远明背上。同时,又掏出一瓶金疮药,小心地涂在了邓远明的伤口上。 又是大约一刻钟,邓远明忽然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睁开了双眼,轻轻唤了声:“心儿……” 第一百二十九章 毕功一役(凶讯篇)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远明,感觉怎么样?” 邓远明轻道:“我……我……心儿,我方才是……中毒了?” 沈素心轻笑道:“且莫放在心上,有心儿在,除非蓝教主出手,哪里有毒难得住心儿呢?远明,心儿已然给你解了毒,但为了解毒只能放了些许毒血。所以,你现下当是有些虚弱。不过,我已然给你吃了生血丸,最多歇息几日,很快便可复原了。” 邓远明微微一笑,轻道:“有心儿出手,远明便是想死,怕也死不了呢!呵呵,莫说几日,远明觉得,便是再过片刻,远明便依然是生龙活虎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沈奕寻,轻笑道:“妹夫还没娶我九妹妹为妻呢,她如何舍得你死?若是你死了,九妹妹她怎么办呢?除了你,谁敢娶她呀……” 沈素心撇了撇嘴,瞪了沈奕寻一眼,却转向于公公,轻道:“于公公,你方才说……那个人给我们挖了一个‘大坑’给我们跳?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有险境么?” 于公公微微一叹,道:“其实,也不是现下,近一年来,他便不知从哪儿,找了一群高手,来作为供奉。那些人的武艺,便是咱家也有所不如,而且都是些阴毒功夫,你们去了,怕是要吃亏。” 邓远明闻言,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心道,阴毒功夫?你们这些老太监的功夫,仿佛就够阴毒了吧?五十步笑百步吧…… 罗公公也道:“不仅如此,似乎……似乎还有用毒高手。” “用毒高手?”沈素心不禁一挑眉,“什么样的用毒高手?若是比起苗疆五毒教教主来说,是强是弱?” 罗公公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道:“五毒教?教主?南疆毒王?这天底下。比她更会用毒的人,当真存在么?若是拿她做标准,咱家以为天底下就没有用毒高手了。” 于公公笑道:“老罗说得是。而且。丫头你怎么说,也是那老药瓶子的亲传弟子。若是说毒,除了那南疆毒王,这天底下,似乎也只有你那师傅最有发言权了吧?而且,若是比解毒,怕是那南疆毒王也不是你师傅的对手吧?只是不知,丫头你从你师傅那里学了多少?” 沈素心轻道:“师傅神技。素心只是学了皮毛。但,便是如此,寻常的所谓用毒高手,素心也不放在眼内。只是……若是有些别的邪道高手在。素心就不敢说了。” 罗公公道:“邪道高手?这倒的确有。半年前,那人笼络到了江湖上很有名的一个人物,叫做丁苗。此人虽然名字有个苗字,却和苗人没有半点关系。他的本事,乃是暗器……” 沈奕寻接话道:“丁苗么?许多日子没有见过他了。没想到,竟然跑到皇宫里来了。说来,奕寻还与他有些账没算呢……” 沈素心一怔,忙道:“二哥哥,这个丁苗你认识么?” 沈奕寻冷笑道:“不仅认识。还是老相识呢!普天之下,让奕寻动了杀机,并且飞刀出手,却仍然活在这世上的,只有他一个了。” 罗公公一怔,忙道:“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沈奕寻轻道:“在下沈奕寻,家父沈文飞。” 罗公公又是一怔,正要说什么,沈奕寻又道:“在下在江湖中行走时候,并不方便用‘沈奕寻’这个名字,于是,便取了个化名,叫做李寻欢。” 沈素心与邓远明听了,都不禁暗自吐槽,这……算是化名么? 罗公公顿时瞠目结舌道:“你……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好吧,他在这个世界中,没有“小李探花”这个名号了。 倒是于公公满脸惊讶地望着罗公公:“啊,老罗,你不知道沈家二公子便是那李寻欢么?” 罗公公苦笑道:“我哪里知道?”稍稍顿了顿,罗公公又道:“有阁下在,那丁苗便不足为虑了。不过,较为棘手的,除了丁苗,还有一个叫做方秃子的人,此人武功极为狠辣,乃是江湖之中,便是邪派高手们,也轻易不愿招惹存在……” 沈奕寻沉声道:“这个怪物也来了啊……倒还真是热闹……” 于公公开口道:“其实,老罗说的这些,都还不是关键。最关键的,其实还是一些单论武功,并不怎么样的人。你们可知,他……居然在自己寝宫周围,埋伏了许多弓弩手!” 此话一出,沈素心、沈奕寻的脸色都变了。弓弩手,这种人物若只是一两个,不要说沈素心和沈奕寻了,便是邓远明,也不放在眼里的。但,弓弩手一旦上了规模,一片箭雨袭来,当真躲无可躲,任何人都不会有机会幸免,无论武功有多高! 看了看两人的面色,于公公轻道:“咱家劝三位,你们还是莫要打着行刺的主意了。除非,你们想要同归于尽,才有点指望。” 沈素心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沈奕寻轻道:“九妹妹,不如,咱们略略等等吧,正好,也让远明将养一番。而且,李将军麾下,这几日中便要攻下皇宫了,到时,还怕不能报仇么?” 没等沈素心说话,倒是邓远明哼哼道:“报仇?靠那帮人?我看无甚指望!一帮心浮气躁之人,仓促起事,又如此自信满满,想必难有什么好结果。倒不如沉下心来,蚕食暴君势力,才是征途。” 于公公闻言,不禁眼前一亮,道:“你这小子,眼光倒是不错!没错,这些人,还斗不过那人。” 沈素心皱了皱眉,轻道:“若是……若是我们当真能手刃于他,那又如何?如今大宏朝成了这般模样,便是这暴君之过。只要除了这暴君,自然一切都会完好如初!” 闻言,于公公与罗公公不禁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而邓远明也不禁望了望未婚妻,暗暗叹了口气。 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刺杀成功,单说这大宏朝成了现在的样子,真的只是一个皇帝的问题么?就这么简单?所谓积重难返,大宏朝的问题远不止一个皇帝,里面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说来,似乎都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但,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啊! 不过……这些话,让邓远明这个现代古代,都生活过一辈子了的人,怎么给沈素心这个几乎是纯粹的现代人解释呢?她能明白么?就算能明白,心中其实已经被仇恨左右了的她,听得进去么? 沈素心咬了咬牙,轻道:“于公公,罗公公,你们说……当真就没有办法除了那暴君么?只能眼看如此?” 于公公沉吟许久,忽然道:“办法倒是有,不过……” ……………………………… 另一边,京城门外的官道上,上百辆马车,浩浩荡荡地行进着,其中一辆马车上,柳墨璃将头伸出窗外,面色忧郁地望着京城方向。许久,她才终于回到车内。 正在这时,忽然,车子另一边,有人轻唤道:“二哥哥,二嫂,九妹妹,你们在车上么?” 柳墨璃微微一怔,轻唤道:“是三妹妹么?” 说着,她一掀车帘,车外,果然是面色微微有些苍白的沈素云。沈素云见了柳墨璃,忙问道:“二嫂,二哥哥和九妹妹呢?” 柳墨璃略一沉吟,轻道:“他们……他们出城时候,和……和远明一起回京城了。” “什么?”顿时,沈素云的面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焦急地原地转了两圈,沈素云沉声道:“不行,必须去把他们给追回来!” 说着,沈素云转头便要向京城方向奔去!柳墨璃一惊,赶忙跳下马车,追上几步,拉住沈素云,道:“三妹妹,你不能去!” 沈素云急道:“二嫂!皇宫之中,定然戒备森严!皇帝一定早就料到,九妹妹或早或晚,定然要去行刺!况且,早先九妹妹已然进过一次宫了,差点就被那暴君擒住了!若是……若是再去……” 柳墨璃闻言,也不禁一惊。她并不知晓,沈素心曾经进过宫。不过她微微沉吟了片刻,仍是坚定地拉住沈素云,道:“你不能去!” 沈素云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一人一骑忽然奔到近前,那人从马上跳了下来,奔到沈素云身边,皱眉道:“云儿,你要去哪儿?”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素云的丈夫荣鸿。沈素云望着丈夫,急切道:“鸿哥哥,二哥哥和素心、远明一起,去宫里行刺了!” “什么?”荣鸿亦是一惊,忙道:“什么时候去的?你们……你们怎么不拦住他们?这……这不是送死吗?” 柳墨璃皱眉道:“素心的脾气,三妹妹你应当比我清楚。她打定主意的事情,有谁改变得了?更何况,奕寻亦是这般,我即便说了什么,能有用么?只盼……只盼……” 说着,柳墨璃不禁叹了口气,遥遥望着京城,轻道:“只盼四叔父四叔母在天之灵保佑,让九妹妹、奕寻他们平安归来吧……” 番外-付雅的童年故事(六) “……为了那些受害的,跟小雅差不多的小姐妹们。她们原本都应该是好像花朵儿一样美丽的,还有好多美好的人生值得期待。可是,现在她们因为那个魔鬼,就只能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所以,我一定要帮他们,让那个魔鬼,为这些花儿一样的女孩子们,偿命!” 付雅的这一段话,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重重地砸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刘一鸣深深地看了付雅一眼,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喃喃地说:“好孩子……好孩子……” 天有些阴,但还没有下雨,黑得仿佛比平时早一些。付雅一个人在街上走着,走着,却觉得很孤独,非常的孤独。 她知道,那些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不知藏着多少警察。那个瞥了她一眼的卖羊肉串的,不就是江汉么?那个一直在打电话,满口广东话的男人,不就是唐辉么?那两个在闹别扭的情侣,不就是丁箭和田蕊么?那个满口土话、一脸憨厚的卖菜的农民,不就是宋成栋么?那个满手油污的修车师傅,不就是江川么?那个站在街角抽烟的男人,不就是陈冰么?放眼一看,遍地都是警察…… 所有人,有意无意,都在关注着付雅。而且,付雅身上,可是有着许多“特殊装备”的。背上的书包上面,有一个y的小挂饰,那就是个定位仪;头上一个同样是y的发卡,那就是个窃听器;校服上的纽扣中间,还有个话筒呢。就是她耳朵里塞着的耳机中,传出的也不是音乐,而是警用频道…… 但,她仍是觉得孤独,非常孤独…… 最孤独的事情。是什么?就是你走在人群中,周围熙熙攘攘的全是人,但。你却似乎游走在他们之外,与所有人。都没有丝毫的关系。现在,付雅就是这种感觉…… “小雅现在好像心情不太好……”唐辉低声对电话另一边说,当然,他现在用的是广东话。话筒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你还是别关心这些了,你又不是心理医生?好了好了,还是小心点。别让小雅出事才是真的!要是小雅出事了……” 唐辉赶忙用广东话回答:“要是小雅出事了,我一定一死以谢天下,好不好?领导放心,我一定看好小雅。万无一失!” 电话那一边,刘一鸣怒斥:“少油嘴滑舌的!要真有什么问题,老子把你剁吧剁吧喂狗!反正,咱们局有不少警犬,全当打牙祭!” 唐辉不禁讪笑。赶忙回应了几声。 另一边,丁箭正在一脸讨好地“安抚”着田蕊:“小雅现在正在往人民公园方向走,那边是谁在?三组还是五组?” 田蕊一脸愤然地,怎么看都是一个正在闹脾气的大小姐,但她嘴里的话确是:“那边?是五组。老于他们。放心吧,他们那边绝对不会出问题。有人靠近她么?” 丁箭低声说:“没有,刚才有一个,但直接超过她走了。” 田蕊低声说:“按照计划,小雅在前面路口,应该会拐弯。小雅拐过去之后,咱们先分开,我上车换衣服化妆,你也赶紧去换一身衣服去,准备接手宋队的卖菜三轮车。” 丁箭回答:“明白。好了,小雅好像要拐弯,唐辉跟上去了。” 田蕊低声说:“好,那我先走,你小心跟好。” 说着,田蕊愤愤然地,将手中的包包摔在地上,扭头就走。丁箭就好像所有女朋友生气了的男人一样,赶紧拾起包包,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一脸狗腿的样子。不过,很快,田蕊便上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只留下了一脸无奈的丁箭。不一会儿,丁箭也离开了。 出租车上,扮作司机的冯静轻笑着说:“哎哟,田大小姐,演技很不错嘛!就是我也没看出破绽呢!是不是有生活呀?” 田蕊一上车,就掏出了化妆包,开始化妆。听到冯静的话,田蕊笑着说:“那是!以前,我谈恋爱的时候,一不高兴,就这么折腾那家伙。只是……哎……”说着,田蕊眼神有些黯然,“我当了刑警之后啊,那家伙就对我冷淡多了。最后,谁想到,竟然是我被甩!” 冯静也不禁叹了口气,不过没说话。刑警系统里面的人,剩男剩女一大把。按说,如果是其他单位,恐怕就自产自销了。不过,他们可没这胆量。要是两口子都是刑警系统的,那日子真没法过了。 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冯静又开口了:“小雅那边,现在是谁跟着呢?我是说,除了唐辉。” 田蕊说:“丁箭去接宋队的班儿了,扮一个卖菜的老大爷。不过我觉得吧,丁箭去,肯定比宋队更像。” 冯静不禁笑了笑,说:“刚才你上车时候,跟咱们反方向那辆出租车,不知道你注意了没有。你知道那个的哥是谁么?” 田蕊抬头望了一眼后视镜:“谁呀,该不是刘局吧?” 冯静笑了:“怎么可能!那是六组的大曾。” 田蕊顿时有些惊讶:“啊呀!是他啊!好极了,有这个老家伙在的话,小雅的安全是绝对没问题的!不过,纪姐在哪儿呢?” 冯静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正在这时,耳机中传来了唐辉的声音:“唐辉报告,唐辉报告,有一辆黑色桑塔纳,正在减速靠近小雅,怀疑是凶手!” 唐辉话音刚落,便听到刘一鸣的声音:“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准备行动,准备行动!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宁愿让人跑了,也得保证小雅安全,明白?” 唐辉:“yes sir!” 丁箭:“明白!” 江汉:“明白!” 何川:“明白!” 田蕊:“明白!” 冯静:“明白!” 宋成栋:“明白!” 陈冰:“明白!” …… 付雅低着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头,浑然没有留意,一亮黑色的桑塔纳,正从她侧后方,慢慢靠近着。忽然,她听到一个声音,轻轻叫着她:“小妹妹,你怎么了?哭什么啊?” 付雅听了,心中不禁微微一惊,赶忙回头,却不禁愣住了。只见那辆桑塔纳的车窗里,露出一张美丽的,微笑的脸…… 顿时,小雅愣了。 唐辉愣了:“呃……唐辉报告,桑塔纳里……是个女的!” 陈冰愣了。 刘一鸣愣了。 所有在附近的警察,都不禁愣住了。刘一鸣赶紧呼叫:“所有人暂停行动!唐辉,怎么搞的!“ 唐辉很是委屈:“我怎么知道?我在后面,怎么能看到车里的人呢?要不是她跟小雅说话,打开了车窗,我到现在都不会知道,这辆车里居然会是个女的……” 刘一鸣不禁有点泄气:“注意观察!” 但,随后的发展,却让所有人无语…… 那个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女孩子,把车停在路边,主动带着付雅在路边摊吃饭,然后,还邀请付雅去她的家里玩。而且,付雅仿佛完完全全,把她的那个任务,把周围潜伏着的无数警察,全都给忘在了脑后,居然就高高兴兴地,跟着她上了桑塔纳…… 顿时,所有警察的表情,都非常精彩。刘一鸣有气无力地在警用频道下令:“收队!” 几分钟后,当小雅从耳机中,听到叶玲轻笑着说“小雅,好好玩哦,玩得开心点,记得早点回家”的时候,才想起了这件事。不过她只是吐了吐舌头,心想,明天再来也好。于是,她摘掉了耳机…… 可是……可是在那个女孩家,当付雅喝下一瓶饮料,感到手脚发软的时候,才终于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呵呵……小妹妹,想不到吧?来,姐姐陪你玩游戏……” 那少女的微笑,仍是那么美,但,付雅只是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发冷……的确是该发冷,空调仍然开着,温度有点低,关键是,付雅被那少女放在床上,开始伸手去解付雅的衣扣…… “姐姐……姐姐……你干什么!”付雅慌了,声音中带着哭腔。 那少女依然那么笑着,轻声说:“小妹妹,来,姐姐陪你玩个非常好玩的游戏,曾经……曾经姐姐的爸爸,陪姐姐玩的,姐姐也来陪你玩,好不好呀?好不好呀……” 付雅呆呆地,望着那少女,任由那少女将她的外衣,裙子,内衣裤,一件,一件,一件地脱掉,终于,当付雅所有的衣服,都掉到了床边的地上的时候…… “放心吧,可爱的小妹妹,我们玩完后,姐姐还会把衣服都给你穿上的,姐姐是不是很好啊……”那声音,让付雅忽然觉得,恐怖! 当那少女手中的棍子,上面套着一层付雅认识的薄膜,出现在付雅眼前的时候,付雅终于彻底慌了…… “不要!”付雅哭喊着…… 正在这时,只听“哐当”一声,大门被人踹开了,丁箭握着手枪出现在了门外…… 第一百三十章 毕功一役(暗流篇) 皇宫门外,叛军军阵。 须发花白的李穆,站在叛军军阵之后,抬头仰望着宫门。 宫门是相当高大的,比之京城城门,还要稍稍雄伟些许。宫门门楼上,大批禁军弓弩手正拼命地朝下泼洒着箭雨。而下面的叛军,也是不甘示弱地朝着宫门上、宫墙上泼洒着雨一般的羽箭。 宫门两边,叛军已然在宫墙上守住了几处云梯,叛军士卒们正在宫墙墙头,与蜂拥而来的禁军士卒厮杀着,而在他们身后,无数叛军士卒们,正冒着铺天盖地的箭雨,顺着云梯向上攀爬。 宫门门楼下,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之中,许多叛军士卒满身是火地惨嚎着,不过,很快就没了声息。而在大火之中,一柄硕大的攻城锤,颓唐地躺在火海之中。但,火海之外,正有无数叛军士卒一人举着盾牌,一人提着一桶水紧跟着,配合着上前灭火。而在他们身后,禁军弓弩手射程之外,正有另一柄攻城锤严阵以待。 “真是一番血战啊……”李穆不禁感慨着,“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般惨烈的血战了……” 李穆身旁,李玉成两眼放光地望着战场,而李玉涛,却是面露几分忧色。李穆余光看到了李玉涛的表情,眸中微微一闪,轻道:“玉涛你可有什么看法?” 李玉涛望了父亲一眼,轻道:“父亲,玉涛……玉涛总是有些许担忧,但……似乎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父亲,你不觉得,皇上似乎还有余力么?” 李穆瞥了李玉涛一眼,轻道:“怎么讲?” 李玉涛轻道:“父亲,按说,此时看上去,宫门防御已然是摇摇欲坠了,一旦咱们打破宫门,攻入皇宫之中,杀死皇帝,无非就是两个结果。第一,或是改朝换代,或是咱们行废立之事,另立新帝。第二,便是朝中不服我们,各地揭起反旗,于是,天下大乱。但无论是哪个结果,都不是宫里那位皇上愿意看到的。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亲临战场,督促将士用命,挺过这一关,等待外地勤王之师。但皇帝却始终身居深宫不出,这不合理。他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便是他乃是贪生怕死之辈,不敢来。但,依照往日咱们对他的了解,似乎可能性不大。那么,便会是第二种可能性,他还有底牌没亮。” 李穆轻道:“那,玉涛,你觉得,他还有什么底牌呢?” 李玉涛轻道:“其实,这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皇帝在某处还有力量,处于暗处,随时可能暴起发难。只是,要么他觉得,此时还不是收网的时候。要么,便是此时有些鞭长莫及,正在凝聚。但无论是哪种,他现在的作为,都是在等。要么是等一个合适的出手时机,要么,就是等他暗处的力量赶到。” 说着,李玉涛望了望李穆,轻道:“父亲,在玉涛看来,无论是哪种情况,咱们都不应该继续在此攻打皇宫,而是应当离开,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积蓄力量,到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与朝廷抗衡的时候再发力,从而……达成咱们的目的。” 李穆望了李玉涛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欣赏。但,他却只是叹了口气,喃喃道:“你说的,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哎!”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正意气风发地,指挥叛军攻打宫门的华英。李玉涛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到了华英的背影,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闭口不言。他又何尝不明白,其实,现下叛军虽然号称以定国公李穆为魁首,但,真正的主事人,却是华英。 华英此人,虽然号称是李穆旧部,奉李穆为主。但,其实他乃是野心勃勃之辈,只是他明白,自己的威望,是聚不起这么一支队伍来的,所以,他便劫了法场,救出了李穆父子,并且,将李穆当作了大旗来聚拢力量。但其实,李穆父子只是他的一个傀儡而已。叛军中的事情,其实只是这个华英的一言堂罢了。 此时,东方,渐渐显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这时候,沈素心在哪儿呢?沈素心正与沈奕寻、邓远明,还有于公公和罗公公一起,悄悄靠近御书房。据于公公说,自从叛乱开始之后,皇帝便一直待在御书房中,从没出来过。 躲在昏暗地角落之中,远远望着戒备森严的御书房,沈素心回头望了望于公公,轻道:“于公公,你曾说有办法进去,究竟是什么办法呢?” 于公公咧嘴一笑,轻道:“其实,根本就是个馊主意。丫头你若是执意想要杀死他,那首先便要接近他。咱家在宫中,还是有点地位的。丫头你若是扮作一个小黄门,跟着咱家进去伺候,那丫头你不就有办法接近他,杀死他了么?不过,说这是个馊主意,那便是因为你一旦杀死了他,那必然惊动此处守卫。那么,你再想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其实,这算是个同归于尽的法子……” 邓远明闻言,赶忙握住沈素心的手,轻道:“心儿不可!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与他的仇怨,自然是要报的,但,也绝不可以心儿你自己为代价啊!那……那……” 沈奕寻亦是道:“九妹妹,他虽是个暴君,死不足惜。但九妹妹你尚有无数可能,玉石俱焚,实在是不值。九妹妹,听哥哥的,咱们走,以后,总有机会的。”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好,二哥哥,远明,心儿听你们的。” 随后,五人便又悄悄离开了,回到了于公公的房间。此时,天已经亮得很多了,想要出去,或是再次靠近仁和宫,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不过,罗公公说,他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悄悄出去。所以众人便回到这里,休息一下,便准备出宫。 此时,沈素心、邓远明、沈奕寻三人,正在于公公和罗公公的守护下,打坐恢复。大约半个时辰后,三人渐渐睁开了双眸。沈奕寻望了望沈素心,又望了望邓远明,轻道:“都恢复了么?” 沈素心微笑着点了点头,邓远明轻道:“虽没有完全,但也差不多了。至少,跑路的力气还是有的。” 说着,邓远明望了望沈素心,轻笑道:“心儿,你的丹药可真是不错啊!不愧是药先生的弟子。” 沈素心又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沈奕寻率先起身,正打算走出房间,但,他脚下忽然一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上!他心中不禁一惊,略一沉吟,转头望向沈素心,讶然道:“九妹妹你……” 沈素心轻轻叹了口气,轻道:“二哥哥,得罪了……” 邓远明此时也发现不对,但,他比沈奕寻还要不堪,只是震惊地望着沈素心,只是瞬息之间,便一头栽倒,昏迷过去! 沈奕寻望了邓远明一眼,随即便盯着沈素心,咬牙道:“九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 沈素心叹道:“二哥哥,抱歉了。心儿……哎,只是希望二哥哥能在日后,好好照看远明了。至于……至于祖父祖母……二哥哥,你替我跟两位老人家,说一声对不起吧。” 沈素心话未说完,沈奕寻便也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沈素心望了望两人,小心地将两人都放在床上放好,便站起身来。少顷,她又弯下腰去,伸出手,轻轻抚了抚邓远明的脸颊,轻道:“远明,对不起,心儿不能陪你了。若是……若是还有来生,心儿一定嫁给你。” 一滴泪水,滴落在邓远明的唇角,扩散开来,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了下去…… 守在屋门口的于公公,看到只有沈素心一个人出来,却没有半点惊讶的样子,只是叹了口气,与罗公公对视一眼,道:“丫头,你当真决定了?” 沈素心颔首轻道:“决定了。” 于公公又是叹了口气,道:“也罢,先皇对咱家不薄,咱家能为先皇复仇,也是死而无憾了。老罗,里面那两个,就交给你了,把他们带出宫后,交给谁,你该知道吧?” 罗公公点了点头,深深望了于公公一眼,道:“放心吧,鱼头,咱家懂得。只是……哎,希望……希望你们能回来吧。” 于公公冲着罗公公点了点头,便带着沈素心,走进了一个房间,随即,于公公又转身出来了。不多时,沈素心也走出了房间,但此时的她,已经是一个脸色发黄的小太监的模样了。 不久后,御书房。 于公公带着小太监模样的沈素心,两人各自捧着托盘,上面放着的是一份早膳,一起走进了御书房。 在跨进御书房的一刹那,沈素心心中暗暗道:“爹,娘,女儿就要为你们报仇了!你们等着,不久,女儿便会去和你们团聚了……” 说着,她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沈文思与林琪薇的笑脸,两人慈祥地微笑着,缓缓向她伸出了双手…… 第一百三十一章 毕功一役(转折篇) 于公公带着沈素心,低着头,走进了御书房。 低着头的沈素心,走过门口的守卫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但进门之后,她忽然心中微微一凛,但她没敢抬头,只是悄悄扫了一眼旁边的地面,便看到几人的小腿。从衣衫下摆,以及裤子鞋袜来看,应当也是和于公公一样的老太监,但,沈素心莫名觉得,这些人的威胁竟然比于公公还要强很多! 于是,她更是低着头,不敢抬头了,只是小心地跟着于公公的脚步慢慢向前走着。 不多时,她感觉到,于公公停下了脚步。沈素心微微抬起了一点头,悄悄朝着前方看了一眼。只一眼,她便看到了,在那张她曾见过不止一次的,带着明黄装饰的书案后,坐着一名三十岁左右,一身龙袍的男人。她一眼便能认出,这就是他!就是迫害梁国公府,逼死她父母的那个曾经的太子,如今的皇帝! 皇帝似乎正在审阅奏章,听到身边的动静,便抬起头,望向了于公公。于公公忙躬身道:“皇上,早膳来了,请用膳。” 皇帝又将头转了回去,轻道:“放下吧,朕待会儿再用。” 于公公应道:“是。”书走,他便走进皇帝身边,将手中托盘上的食物放在书案上,随即退开半步,给沈素心让出了一条道路。沈素心会意,也端着托盘,走近了皇帝,将她托盘中的食物,小心地放在书案上,同时,斜着眼睛偷偷观察着皇帝。 皇帝似乎并未注意到她,仍是低着头,认真地审阅奏章。 沈素心眸中,微微闪过一丝凌厉,她安放食物的手,还没有缩回来,但。她的衣袖中,却忽然闪过一丝寒光,一柄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锋利无匹的小刀,从她衣袖之中,迅速滑入她的手中! “你……”皇帝似乎注意到了,忽然一抬头!但,沈素心却容不得他再说什么,手一扬。一道凌厉的寒光。猛然划过一道弧线。掠过了皇帝的咽喉! “唔……”顿时,皇帝瞪大了双眸,身子一仰,轰然倒下!而他下意识挥动的手臂。连带着,扫落了书案上的奏章,哗啦啦地掉得满地都是!而鲜红的血,则从皇帝咽喉处那深深的伤口中,如喷泉一般四下喷溅得到处都是,书案上,奏章上,地上,全是血迹! 沈素心退了半步。躲开了血迹,神情却是愣愣的!不仅是沈素心自己,便是一旁的于公公,还有屋里的那几名老太监,也都不由得愣住了。全都愣住了! 他死了…… 他死了! 他竟然死了!! 他竟然就这么死了!!! 沈素心不敢置信的目光,盯着皇帝已然倒地的尸体,呆呆地…… 与此同时,宫门前。 宫门城楼之上,忽然暴起了一阵欢呼声!宫墙上,飘扬着带着大大的“李”字以及“华”字的大旗,再也见不到一个禁军士卒,无数叛军士卒都在欢呼着!宫门,正在缓缓打开,无数叛军蜂拥而入! “哈哈哈哈!攻下来了!我们把皇宫攻下来了!”华英哈哈大笑着望着几乎已经完全打开的宫门,喜不自胜!少顷,他转过身,向着身后几千叛军士卒高呼道:“儿郎们,随我冲进宫去,诛杀暴君!” 叛军士卒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高呼道:“诛杀暴君!” 顿时,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声,响了起来:“诛杀暴君!” 不远处,李家父子却是目瞪口呆,李穆喃喃道:“攻下来了……真的攻下来了?” 李玉成亦是哈哈大笑道:“爹!弟弟!咱们把皇宫打下来了!走啊!咱们一起,跟着华将军,冲进宫去,诛杀暴君!” 一边喊着,他也不管身边父亲、兄弟的反应,抓起手中的长刀随着叛军士兵们冲向宫门!李玉涛伸出手,刚想拉住兄长,但只是稍稍慢了一点,便让李玉成冲了出去!李玉涛一怔,转头望向父亲,焦急道:“父亲,大哥……大哥他……他冲进去了!” 李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李玉涛,道:“玉涛,真的攻下来了?咱们真的把皇宫攻下来了?” 李玉涛望了望敞开的宫门,茫然地眨了眨眼,道:“似乎……是的,华将军他……他真的做到了,他真的攻下了皇宫!” 看了看身边涌向宫门的士卒,李穆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他身边忽然出现了两名偏将,恭敬道:“大将军,咱们……咱们应该进宫去了,华将军,还有李少将军,他们都进去了。” 李穆皱了皱眉,道:“玉涛,走,咱们也进去!” 说着,李穆一甩袍袖,大步走向宫门,李玉涛也跟了上去。 此时,皇宫之中的一个密室里。 一只十指修长,白皙如玉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另一只手上,一只式样奇特的戒指。虽然,这双手很是修长,白皙如玉,但,那微微突出的骨节,仍然说明,这是一双男子的手,而非女子的。 一个带着些许邪魅的声音,幽幽道:“好了,该收网了……” 御书房中,沈素心呆呆地望着皇帝的尸体,但很快,她那双绝美的双眸中,便闪过一丝狂喜! “爹……娘……我做到了!女儿做到了!女儿为你们报仇了!” 两行热泪,沿着那完美的脸颊,迅速滑落! 忽然,于公公的声音在沈素心耳边爆响:“丫头,小心!” 随即,便是“碰”地一声,一股气浪从沈素心身后涌来,沈素心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两步,赶忙回头,却见于公公刚刚与一名老太监对了一掌,那老太监阴测测地盯着于公公,尖声道:“老鱼头啊老鱼头,果然,你这老家伙果然是心怀不轨!” 于公公咧嘴一笑,道:“方公公,你如今才知晓么?一直以来咱家都不知道,在咱大内供奉中,究竟是你方公公厉害,还是咱厉害,现下,咱家似乎可以知道了。” 方公公亦是冷冷一笑,道:“凭姓方的一个,就算有本事收拾了你,恐怕也得费点功夫。不过,你真当这里,就姓方的一个么?” 他话音刚落,忽然,御书房四周,呼啦啦地涌出了一群人!于公公四下一看,眼神顿时一凛!这些人,他几乎都认得,都是皇帝最近招揽的江湖邪道高手! 沈素心也似乎明白了过来,果然,一个大坑!很明显,对方是早有准备的!不过,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疑问,既然对方早有准备,那自己行刺,怎么这么容易呢? 不由得,沈素心低头望了那皇帝的尸体一眼,又抬起头,望了望那名方公公,以及旁边那名,先前就在御书房中,另一名不知身份的老太监,心中忽然又是一动!那……不就是她上次进宫时候,遇到的那名曾经给她无尽压力,但后来又放了她的老怪物! 那老太监此时的气势,却是比于公公和方公公都要弱,但他望向沈素心的眸中,却闪过了一丝异样。沈素心心神微微一凛,顿时肯定这人肯定是她当初遇到的那个老怪物! 忽然,沈素心心中又是一凛,她忽然反应过来,无论是方公公还是那老怪物,却都未曾将注意力放在那皇帝身上,而是都在关注自己与方公公!她心中一动,顿时明白过来……好大一个坑! 正在这时,忽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阵冷笑,随即,便有一人缓缓从御书房一个角落中,忽然打开的一道暗门里,缓步走出,在他身边,还围着四名老太监,不过看上去,他们的气势,也就是和方公公身边那位老怪物,现下明显有所保留的状态差不多。 但,最令沈素心震惊的,还是被围在核心中的那个人!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另一只手上的,式样奇特的戒指,一双和沈素盈很是有些类似的,细长的双眸,幽幽地望着沈素心,轻道:“你还是来了,而且,果然是来杀朕的。我知道你恨朕,但,你若是肯做朕的女人,朕就放过你们沈家,只要他们不再入朝为官,一切好说。” 说着,他紧紧盯着沈素心,唇角微微一勾,轻道:“可好?” 沈素心的心神,刚刚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听到他的话,她的眸中顿时闪过一丝血红,恨恨道:“做梦!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他的唇角,不禁又是微微一勾,幽幽道:“今日,即便是你真的杀了朕,那终于朕的人,不是也会杀你为朕报仇么?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正是如此么?一直活在仇恨中,多累啊……不如这样,朕与你,与你们沈家讲和,可好?你们沈家不再与朕为难,朕也不再为难你们沈家。同时,朕只要在位一天,便保你们沈家一天荣宠。而朕想要的,只是你沈素心,其他都可不论。可好?” 沈素心望着他的眸中,一丝,一丝,一丝的血红,缓缓泛起,最终渐渐布满了整个眸子!她缓缓启动樱唇,很轻,但非常坚定地道:“做梦!” 第一百三十二章 毕功一役(危机篇) 他默默望着沈素心,叹息道:“那……朕就只好用强了。沈素心啊沈素心,即使得不到你的心,朕也一定要得到你的人!” 说着,他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戒指,低声道:“动手。” 他话音未落,第一个动的,却是方公公!他早已瞄着于公公了,此时,他猛地一声轻喝,迅猛地扑向了于公公!而于公公则也亮出了他那一手锋利的指甲,向着于公公掠去! 然而,正在这时,那个沈素心认得的老怪物动了!但,他的目标既不是沈素心,也不是于公公,而是……方公公! 只见,在方公公从他身边掠过的那一瞬,他忽然出手,一掌打在了方公公肋下,方公公一声闷哼,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朝着皇帝方向直飞而去! 顿时,于公公和沈素心都愣了!于公公不禁脱口喊道:“刘公公你怎么……” 那刘公公也不迟疑,方才打飞了方公公,随即,便蹿到了沈素心身边,一把抓住了沈素心的手腕,不由分说,拖着沈素心,便朝着御书房外冲去!同时,他还对于公公喊道:“老鱼头,快走!” 沈素心只是愣了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顿时展开身形,跟着刘公公一起向外冲去! 皇帝见了,面色一沉,低吼道:“追!” 然而,跟着刘公公跑了几步的于公公,忽然回头,向着皇帝方向甩手甩去了一片暗器!顿时,漫天闪闪银光,笼罩了皇帝! “护驾!护驾!”那四名护在皇帝身边的太监,顿时慌了,纷纷抽出兵刃,迅速在身前舞动起来!只听一阵“当啷当啷”的响声,那些暗器纷纷掉落在地上!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地的碎银子! “追!”四名太监中,仿佛是带头的那个。看了皇帝一眼,随即一声轻喝,随即追着刘公公、于公公、沈素心的方向,冲了出去!与此同时,那些江湖人也各自抽出兵刃,追了上去! 刘公公拉着沈素心,方才冲出御书房,御书房门口的守卫便纷纷冲了上来!不等刘公公出手,沈素心一扬手,只见四道白光一闪。四柄飞刀便纷纷插在了冲在最前的护卫咽喉处! 但。沈素心的飞刀却并未震慑住那些护卫们。后面的护卫,仿佛对前面的护卫们的遭遇视而不见,继续挥舞着兵刃冲上来!刘公公皱了皱眉,低喝道:“上房!”说着。他拉着沈素心,一起纵身,便轻巧地跃上了房顶,而于公公亦是紧随其后! 但他们刚刚跃上房顶,便是一片羽箭飞射而来! “不好!”于公公轻喝一声,赶忙冲上前去,双手在沈素心和刘公公背后一按,自己也向前一趴,三人一起趴在了屋顶上!而那些羽箭纷纷从他们上面飞射过去! 只是这一瞬。身后的追兵便追上来了!沈素心眉头一皱,手中便扣了几柄飞刀!但,刘公公却一拉她的手腕,低声道:“慢着!让他们上来!混战着,弓弩手不敢放箭!” 沈素心一怔。顿时会意,收起了手中的飞刀,任由那四名太监以及一群江湖邪道高手,也纷纷跃上房顶,朝他们冲来! 果然,弓弩手停手了!沈素心等三人,顿时一跃而起,向那些追兵迎了上去!顿时,众人便战成了一团! 沈素心面对的,是一名老太监,以及三名江湖人!那老太监是空手的,而那三名江湖人中,一个是个用剑的道士,一个是甩着一根软鞭的红衣女子,最后一个,则是空手的壮硕汉子! 沈素心手中没有兵器,也不好用飞刀,但,她却盯上了那道士手中的长剑!她滴溜溜一转,迈开凌波微步,率先闪开那红衣女子甩来的软鞭,又躲开了那老太监和壮汉的围攻,却欺身到了那道士身边,一手抓向那道士持剑的手,一手却两指微勾,挖向道士双眼! 这一招,却是她早先在家,与五姐姐沈素颜切磋时候,学来的一招打狗棒法中的“獒口夺杖”!此招乃是打狗棒法之中,败中求胜的招数,是在竹棒被敌夺去后,伸右手食中二指取敌双目,同时左足翻起,压住棒身,立时夺回。此招变幻莫测,夺棒时百发百中,纵是武功高已数倍之敌,亦难保全。只不过,她此时用这招,乃是用来夺剑的,而不是夺杖,同时因为对方剑高,也没用脚踩。 那道士也不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这一招,他如何躲得过?他只是下意识地向后一躲,只觉得手上一轻,他那柄随身的宝剑,霎时间便被沈素心抄手夺走! 沈素心一招得手,瞬间反手刷刷便是两剑,将再度欺身上前的老太监逼开,顺手便又追身一剑,瞬间便刺中了那道士的咽喉!沈素心单从几人起手的步伐,便看得出,其中武功修为最弱的,便是这个道士了!眼下被人围攻,伤人十指,不如断人一指,于是便下了杀手! 只见那道士双眼一凸,在沈素心抽剑后,双手捂住了咽喉,踉跄两步,便轰然从屋顶摔了下去,脑浆迸地!那女子和那壮汉见了,都不禁一惊,赶忙联合攻来!而那老太监却是表情不变,但也是加紧攻势,朝着沈素心拍了一掌! 但,沈素心却不与他们纠缠,脚下滴溜溜又是一转,瞬间便转到了那壮汉身后,刷刷两剑,朝着那壮汉背心攻去!那壮汉感到背后的凉意,顿时一惊,顿时向前一扑,躲开了沈素心的长剑!然而这时,沈素心却已经转到了那女子身边,向那女子攻去!可那女子的兵器却是长鞭,被近了身,除了躲闪,半点法子都没有! 眼看着,沈素心这边已然占了上风,而于公公和刘公公,竟然也丝毫不落下风,虽然,他们身边的人,只有比沈素心身边更多!但他们手下,转眼之间,却已然各自力毙两人了! 屋下,皇帝皱着眉,负手望着屋顶,脸色并不十分好看。在他身边,此时已然围了许多护卫,却都不是大内供奉,只是普通的宫廷护卫罢了。不过,沈素心等三人,却已然在房顶被众人缠住,他这边即使只是普通护卫,也不惧什么。 然而,正在这时,忽然,另一处屋顶上,响起了一片惨叫,皇帝不禁一惊,赶忙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屋顶上聚集的弓弩手,纷纷从屋顶上掉了下来!只见,所有掉下来的人,都是捂着咽喉,但却看不到敌人在哪儿,究竟是谁出的手! 少顷,一个声音高声道:“心儿,往这边来!我们来接应你了!” 皇帝微微皱了皱眉,唇角也是紧紧抿住! 是他! 只见,一个穿着囚服,提着一柄长剑的人,突然跃上了沈素心他们所在的屋顶! 皇帝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向身边人道:“下令放箭!” 身边的那名护卫向着皇帝一躬身,道:“是,皇上!”随即,便朝着另一个方向一挥手,高声喝道:“放箭!” 顿时,一片箭雨,从除了方才被袭的那个方向外的另三个方向,纷纷向着沈素心所在的屋顶,无差别地覆盖了过来! 此时,沈素心正一剑刺向那老太监,那老太监已然避无可避,眼看便要被沈素心刺死!然而,先是弓弩手的变故,与邓远明的忽然出现,使得沈素心猛地一凛,手中长剑微微出了些偏差,那老太监顿时见机一闪,便躲开了!随后,便是一片箭雨袭来! 沈素心一咬牙,脚下一错,顿时躲在了那壮汉身后! 那壮汉一愣,但转眼间,便是数支羽箭,射在了他的身上!顿时他惨叫一声,但那壮硕的身子,一时间却没有倒下,而是瞪着一双血红的眸子,狠狠地盯着皇帝,怒道:“你……你这狗皇帝!”但,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他便吐出了一口鲜血!转眼间,又是更多的羽箭,纷纷射在了他身上!他身子一晃,终于仰面倒下! “别放箭啊!皇上!老奴……” “跑啊!皇帝下杀手啦!” “这狗皇帝!大家不要为他卖命了!” “大家上!杀了这狗皇帝……啊!” 这些江湖人,见皇帝竟然下令放箭,顿时眼睛都红了!但,那铺天盖地的箭雨,又岂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躲得过去的?只见,那些江湖人除了个别轻功卓著之辈,纷纷逃离之外,大多数,纷纷在乱箭之下倒地身亡!那些四名老太监,也都不能幸免,纷纷中箭身亡! 于公公和刘公公两人,不知从哪儿各自夺了一柄剑,挥舞开来挡着那箭雨。但,这箭雨却不是一个方向来的,他们如何挡得住!只见于公公首先中箭,手上长剑一顿,便顿时被箭雨扎成了刺猬!于公公也是多坚持了片刻罢了,也中箭倒地! 倒是邓远明见机得快,率先扑倒在地,躲过了箭雨。 沈素心一开始还能借着那些江湖人,以及那些太监,还有不少也跃上屋顶的护卫,躲避箭雨。然而,随着这些人纷纷倒下,她只好舞开长剑,独孤九剑破箭式施展开来,将那些羽箭纷纷击落! 第一百三十三章 功亏一篑 邓远明趴在屋顶,眼看着于公公、刘公公身亡,眼看着沈素心在箭雨中蹒跚,他紧紧咬着牙,向沈素心高喊道:“心儿,这边!” 沈素心听到了喊声,一面挥舞着长剑,一面向着邓远明那边挪了过去!然而,正当沈素心距离邓远明近在咫尺之时,忽然,沈素心左肩上,忽然中了一箭!顿时,她持剑的左手,就是一顿!眼看着,那箭雨就要到了沈素心身上! “心儿!”邓远明顿时目呲欲裂,再也顾不上许多,猛地向着沈素心扑了过去,抱着沈素心的身子,猛地一转!顿时,他的后背便向着那箭雨来的方向,将沈素心护在了身前! “唔!”顿时,邓远明只觉得,背后一阵钻心的剧痛,禁不住便吐了一口鲜血,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倒!但同时,他双臂还紧紧地将沈素心抱在怀里!沈素心身材虽是高挑,但到底是女子,身量怎有邓远明高大呢?邓远明全部体重,朝着沈素心身上一压,沈素心也是毫无准备之下,两人相拥着,便倒在了屋顶上!而沈素心,则被邓远明紧紧压在了身下! 但此刻,沈素心如何能顾得上这个?便是她自己肩头的伤,也顾不得了!她紧紧搂住邓远明,悲呼道:“远明!” 然而,受了如此重创的邓远明,却没有身亡,或者昏厥过去,他望着身下的沈素心,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断续道:“嘿……嘿嘿嘿……心儿……我……我……终于……终于……成功……成功地非……非礼你……非礼你了一……” 那个“次”字还没说出口,他终于一口气没提上来,头向侧里一歪,再也没了声息!沈素心双手捧着邓远明的脸,血红的双眸中映着邓远明那已然闭上的眼睛,悲呼道:“远明!远明!!!” 与此同时,宫门方向,却忽然响起了一阵喊杀声! 皇宫中,正在二道宫门处。被一波禁军挡在二道门外的叛军们身后不远处,华英顿时一惊,惶惶道:“怎么……怎么回事!”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向着宫门处望去! 而在他身边不远处,李穆也是大吃一惊,转头望向宫门!李玉涛却是脸色惨白,喃喃道:“果然……果然……他还有底牌……” 少顷,便有一名浑身浴血的军士,急急慌慌地奔了进来,向华英急道:“报……报告将军!镇……镇国公率青卫军……杀……杀进宫来了!他们……他们打得是……打得是平……平叛的旗号!” 顿时。无论是华英。还是一旁的李穆、李玉涛。都是一惊!尤其是李穆,双目顿时一闭,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喃喃道:“完了……完了……果然……功亏一篑啊……” 话音未落。李穆忽然禁不住,张口便喷出了一道鲜血! 华英却对李穆的惨象视而不见,伸手抓住那报讯军士,怒不可遏地道:“混账!慌什么!本将军亲自带一千军士,堵住宫门!” 说着,他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宫门奔去!而在他身后,则跟着一千叛军士兵! 李玉涛扶住李穆,急道:“父亲。父亲,咱们还没输!华将军不是去带兵抵挡了么?只要咱们……” 李穆摇了摇头,颓然道:“没用的,没有的。那姓陆的老东西和华英两个,各自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么?华英……就是十个华英摞在一起,也不是那陆老头儿的对手!尤其是……还是攻城!” 李玉涛皱了皱眉,道:“那……父亲,咱们怎么办?还有,大哥他……他还在前面,带兵攻打第二道宫门呢!要不要……” 李穆再次摇了摇头,怅然道:“算了,算了,我……哎,玉涛你赶紧走吧,你武功其实也不弱,一个人,不引人注目,还真有可能逃出宫去。我……我是不能离开的!他们……他们都是我老部下啊!” 说着,李穆望向前方,正在猛攻二道宫门的士卒们。 李玉涛急道:“不!父亲,我不走!玉涛……玉涛只是庶子,但父亲待玉涛,从来不曾弱于大哥,对玉涛的栽培,玉涛永世难忘!玉涛年幼丧母,现下,只有一个父亲了!让玉涛丢下父亲自己逃命,玉涛万万做不出这种事情!” 李穆闻言,不禁又是一阵血气上涌!他恶狠狠地盯着李玉涛,沉声道:“玉涛!我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玉成,一个是你!玉成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却莽撞无脑,而只有你,才继承了我的衣钵!而且不管是哪个娘生的,你总是我儿!我们李家的这点血脉,还得你传承下去!而且,你胸中有百万兵,虽性子有些软,不适合独自掌兵,但若是做谋士,成就绝不会低!眼下这皇帝如此残暴,早晚,天下必然反旗四起!届时,你只要寻一可投之主,为其效命,助他起兵推翻这暴君,便是为父,为咱们李家报仇了!还有,玉涛,为父……为父还希望你能见见淑韵,照顾怡云……” 李玉涛悲泣道:“父亲!我……” 李穆忽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李玉涛推开,道:“走!” 而在宫内,宫门处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正在扑向一处屋顶弓弩手的罗公公忽然一怔,面色顿时一变,暗道:“不好!”随即,他马上望向与他同来的沈奕寻! 然而,沈奕寻并未注意到宫门处的动静,或者,注意到了,但别的东西转移了他的注意力!那,便是沈素心的悲声! “九妹妹……”沈奕寻低呼一声,甩手便甩出一片刀光,不远处屋顶的弓弩手,纷纷从屋顶摔落!但,他却顾不得这些,而是一纵身攀上屋顶,但却并未上去,而是只露出了半个头,向着屋顶望去! 只见,沈素心正仰躺在屋顶上,抱着压在他身上的邓远明,大放悲声!而邓远明的背后,则插着好几根羽箭! 沈奕寻顿时满目血红,但,他总算还保着些许冷静。只见,他沿着房檐,快速行进到了距离沈素心和邓远明最近的地方,匍匐着攀上屋顶,伸手攥住了沈素心的衣襟,向着屋檐拖去。 沈素心此时双目如血,一时间眼中只有邓远明,沈奕寻拖着她连带着邓远明,慢慢行进,她竟然毫无知觉! 片刻,箭雨之下,沈奕寻竟然成功地将两人拖到了屋檐边!但倾斜的屋顶,却已然留不住两人的体重,猛地滑落下去!沈奕寻却抓住沈素心的衣领,深吸一口气,一把提住!邓远明此时早已失去知觉生死不知,但沈素心却紧紧抱住他,是以他也未曾掉下去。 此时,一直在关注沈奕寻的罗公公,也到了屋檐下! 沈奕寻低下头,一见罗公公,低喝道:“接住!” 说着,他便松开了手,沈素心和邓远明,便一起跌落下去!好一个罗公公,随手抛去了手中的长剑,纵身一跃,双手从后抱住沈素心的腰际,将两人一起朝背后一甩,便面朝下,一起跌了下去! 只听一声闷响,三人一起跌落在了地上!邓远明在最上,中间是沈素心,而罗公公则垫在了最下面!只听“噗”地一声,罗公公禁不住喷了一口鲜血! 此时,沈奕寻也跃了下来,见罗公公这般模样,不禁也是心中一紧,赶忙伸手将紧紧抱在一起的沈素心与邓远明一起拉了起来,望向罗公公,急道:“罗公公,你怎么样?” 罗公公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嘿嘿一笑,尖声道:“咱家命大着呢,还死不了!”说着,他抬头望了屋顶,眸中闪过一丝悲戚,轻叹道:“可惜……老鱼头他……” 随即,罗公公便从与老伙计生死相隔的悲痛中闪神而出,望向沈奕寻,沉声道:“不行,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趁着他们还没回过神,咱们得赶紧走!先把这俩孩子分开,然后,男的归咱家,小丫头反正是你妹子,就让你背着,咱们冲出宫去!咱家知道一条密道!” 沈奕寻略一沉吟,道:“好!”说着,他望了沈素心一眼,将已然混沌不清,只知道抱着邓远明的沈素心击晕,然后,便与于公公合力将两人分开,沈奕寻随即便将已然晕过去了沈素心背在背上。 罗公公正要将邓远明背起,却忽然发现,地上正躺着那柄先前邓远明一直拿在手里的倚天剑,便顺手拾起,背起邓远明。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便迅速消失在了错落的宫殿之中。 当皇帝以及众多护卫,来到了先前沈奕寻等人所在之地的时候,只余下了地上的一摊血迹。有些护卫,顺着邓远明留下的血迹,追了下去。但,不知是邓远明已然死透,不再流血,还是沈奕寻两人已然反应过来,总之,血迹断了。 皇帝望着满眼的狼藉,随后,抬起手,看着手中,那一柄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的飞刀,喃喃道:“哎……如此周密的计划,竟然也功亏一篑了……不过,下次,沈素心,你跑不掉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残命 数日后,洛州城。 在洛州城郊,有一座不算十分大,但很精致的宅子,宅子四周数里之内并无其他住户。而且,据当地人讲,这座宅子,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了。 但,今日黄昏时候,却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这座宅子门前。驾车的,是一名面白无须的老人。他向四周看了看,回头向车厢中似乎是问了句什么,随后,便跳下了马车。随后,一名年轻公子从车厢下来了,他望了望这座宅子,回头却又上了马车。少顷,那公子却从车上背下了一个人,随后,又有一名头戴幕篱的女子,从车上下来。 几个当地的闲汉,远远看着这一幕,不禁都有些讶然。其中一人道:“啊呀,陆家来人了么?多少年了,自从陆老太太进京城享福去了之后,陆家老宅根本就没人来了。今日这,是陆家人回来了?还是有人把陆家的宅子买下来了?” 另一人垂涎道:“谁知道!不过……你们瞧,那妞儿,虽看不到长相,但那身段,真是……真是好看啊!比南村的月梅好看多了!” 而旁边的另一人悻悻道:“你这痴汉,莫要乱想了!陆家可不是原来的陆家了,陆家小……公子,如今可是京城的大官儿了!而且还娶了一个郡主!你想想,郡主啊!这样的陆家,谁惹得起?但凡跟陆家有点关系的人,就凭你这块料,哪里招惹得起!” 有一个年纪很小的男娃好奇道:“叔,你看那几个人,是陆家的亲戚么?好像……还有一个病人呢!” 先前那人伸手拍了这男娃脑袋一下,轻斥道:“莫要说什么病人了,就算是死人,你也当作没看见就对了!陆家,咱可惹不起!” 很快,几名闲汉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而那辆马车上下来的疑似陆家亲戚的人。也都进了陆家老宅,便是那马车,也不见了。 其实,这陆家,便是陆逸名家了。当初,陆逸名高中时候,曾打算将老母亲接近京城。但,陆老太太不愿,很多年后,陆晓双嫁给洛轻鸿之后。陆老太太才搬去和陆逸名与沈素盈一起生活。 陆老太太留在洛州时候。沈素盈曾计划为陆老太太买一座现成的宅子。但却总也没有合适的,于是干脆买了一片地,盖起了这座陆家老宅。 当时,具体张罗这件事情的。便是沈奕寻,而这座宅子的设计还是请林琪薇来做的。所以,这座宅子虽然不大,但无论内外,却都是别具一格。而后,当陆老太太进京后,这座宅子便闲置了。 而今日来的这几人,却正是沈奕寻、沈素心、罗公公,以及重伤濒死的邓远明。 进了宅子。众人先安顿好了邓远明,留沈素心照料,罗公公便与沈奕寻一起离开了邓远明的房间。一出门,罗公公面上,便是一片沉重。而沈奕寻也好不到哪儿去。 罗公公望了望沈奕寻,轻道:“沈二公子,咱家有句话……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奕寻轻道:“罗公公有话,但请讲来。如今,咱们也算是共患难了,还有什么话,是不可以说的呢?” 罗公公叹道:“咱家想说……这邓公子,怕是……怕是不成了。这般重的伤,莫说令妹,怕是药先生在世,恐怕也没什么办法。俗话说得好,良医、神医能治病,却治不了命啊……不过,咱家现下最担心的,却是令妹,令妹与那邓公子之间的情谊不一般呢……” 沈奕寻微微叹息,沉默不语。罗公公的意思,他又何尝不懂?可是即便是懂得,又有什么用呢?沈素心是他从小看大的妹妹,她是什么性格,他其实比她的亲哥哥沈奕鹤都要清楚。她若是听劝的人,数日前,他也不会一句劝说都没有,直接跟着她进宫行刺了。 罗公公望了望沈奕寻,又道:“沈公子啊,咱家怎么说,也总是外人,许多话,不如沈公子能讲。若是……若是令妹……沈公子你可得好好劝说呢。药先生当初,对咱家可是有大恩的,咱家可不愿看到她唯一的衣钵传人,有什么三长两短……” 沈奕寻叹道:“罗公公所言,奕寻又何尝不知?只是……九妹妹若是听劝,当初,奕寻又怎么会与她进宫?不过罗公公放心,奕寻会盯紧九妹妹的。至于其他……尽人事,听天命吧……” 罗公公闻言,不禁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房内,沈素心坐在邓远明床边,呆呆地望着邓远明苍白而沉静的面孔,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体味着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气息,一双眸中,是柔情?还是痛惜? 忽然,邓远明的睫毛,仿佛微微颤了颤。沈素心一怔,赶忙俯下身子,轻唤道:“远明?远明?” 但,邓远明依然是毫无反应。 沈素心不由悲从心来,轻轻咬了咬下唇。这一路上,逃亡路线什么的,她完全不管了,都由沈奕寻与罗公公做主。她的心思,全在只吊着最后一口气的邓远明身上。 但,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用的手段都用了,可邓远明的生机仍然是若有若无。得了药先生真传的她,医术虽不及药先生当年,但六七成总是有的。可面对这样的邓远明,面对这样的重伤,她依然是束手无策……她能做到的,只是勉强挽留住了邓远明最后一口气息。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其实,她自己心中也明白,邓远明怕是撑不了几天了。但,她却一直在骗自己。她总是对自己说,或许……或许还有奇迹呢?可是,奇迹……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是因为发生的实在是太少了。若是能经常出现,奇迹还能称之为奇迹么? 不禁地,再次轻轻抚了抚邓远明的面庞,她的眼神,也微微迷离了起来,她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十年前的一幕…… 十年前,梁国公府中,沈素心刚刚从沈奕鹤那里,得到了一辆木制的自行车,便兴匆匆地骑着跑出去玩。 谁知,还没走出多远,刚刚进了后院,沈素心的正前方,便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沈素心刚刚开始骑自行车,遇到突发状况,一时间慌了神!而那小人儿看到沈素心,仿佛也是惊呆了! 就这样,“碰”的一声,双方撞在一起! 沈素心从地上爬起来,赶忙到那个小男孩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这个小男孩身上被弄得很脏,手也擦破了,但却没有哭的意思,只是好奇的看了看沈素心,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自行车。 沈素心歉然道:“小弟弟,不好意思,是姐姐不好,姐姐带你去清理伤口,包扎一下,可好?” 小男孩又看看沈素心,道:“我可不是小弟弟,我比你大。” 沈素心一怔,轻道:“你怎么知道你比我大?” 小男孩一笑,道:“能在这梁国公府毫无顾忌玩新奇东西的,必是梁国公府的自家主人。而梁国公府的小姐,年龄和你差不多的,只有七小姐、八小姐和九小姐。可传说七小姐、八小姐都是喜穿红衣,可你穿的是淡紫色的衣服,那一定就是九小姐了。梁国公府九小姐沈素心,生辰是顺康六年七月初七,而我的生辰,则是顺康六年三月二十一。你说,我是不是比你大?” 沈素心愣了愣,轻问道:“你是谁呀?” 小男孩笑道:“我是宁国公府世子,邓远明。你的三伯母,便是我姑妈!” 沈素心轻笑道:“这么说,你也算是我表哥了?” 邓远明笑道:“是啊!我就是你表哥!叫声表哥来听听?” 沈素心微微一笑,心道,我当你老娘都够了,但她仍很是乖巧的唤了一声:“明表哥。” 邓远明显得甚是高兴,竟伸手捏了捏沈素心的脸蛋,笑道:“素心表妹真乖!” 沈素心愣怔了一下,自从家庭会议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受过如此待遇了。但,她很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连我名字都知道?” 邓远明眼珠儿微微一转,嘻嘻一笑,道:“方才便是你娘给我指的路,让我去怡心园找你玩。可是怡心园的下人说,你到外院去了,所以我就去找你呀!”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沈素心口中,喃喃吟唱着。前世,她与邓远明青梅竹马,相互倾慕。但最终,两人却擦肩而过,结局是她死,他孤独一世。这一世,十年前,她与邓远明重新相遇。仍然是青梅竹马,仍然是相互倾慕。甚至,在沈素心想起前世种种之后,因为两人都保有前世记忆,更是深情相付。但十年后,两人却要又如前世一般,生死两茫茫了么?只是区别是,他死,她孤独一世么?难道,这是她欠他的,这一世要这般偿还么? 正当沈素心神游天外的时候,忽然,邓远明的眼睑,又是微微动了动,随后,缓缓睁开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别离 邓远明缓缓睁开双眸,一抬眼,便望见了沈素心。只是,沈素心此时明显正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未发现邓远明醒了。 邓远明怔怔地望着沈素心,他只觉得,她好美……美得让他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离开。但,她紧皱的眉头,让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平,她眸中那满满的悲伤,更是让他心疼…… 他还记得,他还记得他的前前世,也就是第一次作为邓远明的那一世,在得知沈素心的死讯时候,那撕心裂肺一般的剧痛…… 漫天的雪洋洋洒洒数日不歇,仅仅是过午,天色却已近黄昏。 宁国公府里,到处都是一片素白,仿佛为谁哀悼一般。 邓远明背着双手,独自一人站在花园中,看着满目萧瑟,心底不由得亦生出几分伤感。她……现下怎样了? 忽然,一个家丁疾步走了过来,那是他的心腹,他给他安排了一个很特别的任务。 这家丁神色有些惊惶,附在邓远明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 顿时,邓远明的脸色立即变了。 他匆匆的跑出宁国公府,踏着满地的雪踉踉跄跄的向前跑着!而拿着大氅的那个家丁在后面追,却总也追不上! 忽然,邓远明站住了。怔怔的看着不远处,那个破败的小宅子。 往日根本不开的宅子正门,今儿忽然开了。一名足下有些跛的丫鬟服色的少女,一边泪流满面,哭得浑身颤颤的,一边拿着一条长长的白幅,在门上挂着。 而她的身上,也是一身素白,就连鞋子也是白的。虽然头上尚未戴孝帽,但那衣衫,分明就是孝服! 邓远明瞪大眼睛,直直的。痴痴的,盯着那座宅子,盯着那一边哭一边忙碌的少女。苍白的脸色,简直比地上的积雪还要苍白,没有半丝血色。 他的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半丝声音。 “啊!”邓远明猛地一声痛嚎,痛彻心扉,直入骨髓,那是带着绝望的歇斯底里。 ……这一切,都好像昨天才发生的。如今。能看着那张让他无尽眷恋的容颜。与那一世相比,不知有多幸福……可是,当这幸福开始远离的时候,他却不满足。实在不满足,实在不舍…… “啊,远明!你醒了!”沈素心一脸欣喜地望着邓远明,邓远明这才发现,他的手,不知何时,竟然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轻轻抚在了沈素心精致的面庞上了…… 他微微一笑,手却并未收回。而是轻轻抚摸着她紧皱的眉头,似乎,是想要将她的眉头抚平。 “心儿,不要皱眉头,不好看的。”邓远明轻轻说。 沈素心不禁一怔。随即,伸手抓住了邓远明的手,咬了咬牙,狠狠地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努力勾了勾唇角,挤出笑容,带着一丝丝娇嗔轻笑道:“哼!再不好看,你也得娶我!赖定你了!” 邓远明微微一笑,一双眸子,满是柔情地望着她,轻笑道:“你这样的凶丫头,若不是嫁给我,谁敢娶你……咳咳!” 方才说到这里,他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沈素心脸色一变,赶忙伸出那只空闲的手,轻轻按在他的丹田,默默运功。片刻,邓远明的脸颊上,缓缓浮起一层红晕,轻笑道:“心儿,你的功力,当真是越来越深了。好了,好了,收功吧,我好多了,浑身是劲呢!” 但,望着邓远明面上的那一层隐隐的红光,沈素心的面色,却猛然苍白起来!深通医理的她,如何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顿时,她只觉得,一股腥气,猛地从胸中涌起,险些便从喉口喷出! 沈素心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将喉中那一口鲜血,狠狠地咽了回去,咬了咬牙,颤声道:“哼!谁让你不好好练功的?将来,你若是不听话了,小心我揍你!” 邓远明做出一副怕怕的表情,笑道:“娘子饶命,娘子饶命啊!” 沈素心苍白的面庞,浮起一丝丝红晕,白了邓远明一眼,撅了撅嘴,嗔怪道:“哼!谁是你娘子!” 邓远明反手抓住了沈素心软软的小手,轻轻抚着,轻笑道:“乖心儿,别生气了,来,笑一个?不笑?要不,我给你笑一个?” 沈素心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道:“坏蛋!” 往日他们两人间,常常如此逗嘴调笑。但,若是往常,沈素心早已羞得满面通红,扭过头,不去看他了。但,此时的沈素心,虽然笑得甜甜的,但双眸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一不小心,他就会消失不见一样。而一张俏脸,却愈来愈苍白…… 邓远明望着沈素心如花的笑颜,眸中柔情更甚,轻道:“这才对嘛!这样笑起来才好看!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也要这样,明白?” 瞬间,沈素心的笑容,便消失了。她那一张精致绝美的脸,顿时苍白到几乎透明。她紧紧抿了抿唇,嗔道:“说什么呢!什么叫你不在我身边!我早说了,我赖定你了!别想丢下我!” 说着,沈素心攥着邓远明的手,攥得越发紧了。邓远明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轻道:“好了,心儿,你可是药先生的真传弟子,其实你比谁都明白。乖,好好的,就算……就算我走了,你也要好好的。” 霎时间,滚烫的泪水,如开了闸一般,喷涌而出,沈素心哽咽着扑在邓远明怀里,用自己满是泪水的脸庞,轻轻蹭着邓远明的脸,哽咽道:“不行!你必须陪着我!一辈子!你一辈子都要陪我的!” 邓远明只觉得,自己的喉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张开双臂紧紧拥着沈素心,在她耳边喃喃道:“心儿,别哭,别哭……” 沈素心再也憋不住了,放声大哭,缩在邓远明怀中的,瘦削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 门外,刚刚伸手正要敲门的沈奕寻,伸出的手,顿时僵住了。 邓远明咬了咬牙,轻轻拍了拍沈素心的后背,轻道:“好了,心儿别哭,别哭,我……我忽然想起一首歌,你想听么?” 沈素心微微一怔,却不肯从邓远明怀中起身,伏在他耳边,哽咽着,轻道:“那……你唱给我听……” “好,你听好了……”邓远明柔柔道。 “……你说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我们死也要在一起,像是陷入催眠的距离我已开始昏迷不醒,好吧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你的誓言可别忘记……” 门外,沈奕寻仿佛被谁点了穴一般,伸着一只手,做着准备敲门的姿势,愣在那里,整个人,仿佛都沉静在了邓远明的歌声中…… “……好吧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你的誓言可别忘记,不过一张明信片而已,我已随它走入下个轮回里……” 邓远明怀中,沈素心紧紧拥着邓远明,这首歌,她模糊记得,在和付雅一起生活的时候,似乎是听过的。但,此时她如何还有心思去想这个?她轻轻咬着下唇,浑身轻颤着,早已哭得不能自已……那歌声中的意思,她如何听不懂?但,她此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有紧紧拥着邓远明,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一滴清泪,忽然从邓远明不知何时,已然闭上的眼中,缓缓,缓缓滑落下来…… 门外,沈奕寻缓缓将手放了下来…… “远明……”不知过了多久,沈素心紧紧拥着已然有些僵硬了的邓远明,喃喃地,喃喃地唤着,唤着,她望向那一张早已毫无生气的面孔,那一对早已没有歌声了的双唇,轻轻地,将自己柔柔的唇,轻轻印在了那早已冰冷的唇上…… 数日后,洛州城郊。 沈素心静静地跪在墓前,伸出手,轻轻抚着墓碑。墓碑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是在角落中,刻着一朵小小的蔷薇花。毕竟,他现下可还是钦犯,还是被满天下通缉的人。 但此时,沈素心发式,却已然与先前不同,已然是妇人发髻了。发髻上,还插着一只小小的白蔷薇,不过,那是绢花罢了。 “远明夫君,心儿走了,放心,心儿会如你吩咐那般,一定会常常笑的。心儿想起你的时候,心儿就会笑,还一定要笑得甜甜的。日后,心儿还会常常来看你的……”沈素心微笑着,柔柔的目光,落在墓碑上的那朵小小的蔷薇花上,喃喃低语着。 他身后,沈奕寻沉默了许久,终于轻道:“好了,九妹妹,咱们该走了。” 沈素心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再次带着眷恋与不舍,看了墓碑一眼,便随着沈奕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又过了数月,江州,不知何时,悄悄跑到了这边陲之地的丰亲王慕容宇,忽然揭起反旗。 半年内,大宏朝各地,反旗四起,一时间,风起云涌。大宏朝朝野上下,乱成了一团。北方戎国,南方泽国,都被惊动了,一方面防备着大宏朝的动乱波及自身,一方面,却开始觊觎着中原大地…… 【本卷完】 番外-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 “爷爷,我也要一根冰糕,要那个,那个!”一处冰糕摊前,一个小女孩踮着脚尖,指着泡沫箱子里。 买冰糕的老人微微一笑,快速伸出手,将小女孩要的那根宝塔冰糕拿出来,递给小女孩:“给,五分钱。” 同时,另一只手快速地将泡沫箱子上,那厚厚的棉被给盖上。动作如果不快点,冰糕会化掉的。 小女孩珍而重之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包着的手帕,小心地一层层打开,拿出了一枚硬币。但,正当她刚要将硬币递给买冰糕的老人的时候,忽然,从侧里伸出了一只胖胖的小手,猛地将小女孩手中的手帕抢走!连带着,还抢走了小女孩手中的冰糕! “啊!”小女孩忍不住地尖叫一声,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抓着手帕和冰糕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将手帕,连带着里面的几枚硬币,一起塞进口袋,随后,撕开冰糕的包装纸,美滋滋地将冰糕塞进嘴里! 小女孩赶紧将五分钱塞给老人,扭头就追!一边追还一边哭着喊着:“站住!大坏蛋!快把我的钱……还有我的手帕还给我!” 小胖孩一边跑,一边扭头看着小女孩,摇晃着手里的冰糕,乐滋滋地叫着:“爱哭鬼,爱哭鬼,有本事,你追上我啊!哈哈!” “哇!”小女孩不禁大哭起来,一边哭着,那短短的小腿,也丝毫不停地追赶着。但,她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罢了,哪里能追得上比她还要大的小胖墩呢? 正在这时,忽然,一只脚伸在了小胖孩的脚下,小胖孩正在看着身后的小女孩,哪里会料到,自己前面竟然出现了一只脚!“哇啊!”他脚下一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得头昏眼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人骑在了背上,一双小拳头劈头盖脸地朝他砸了下来! “不要脸!大坏蛋!欺负女孩子!打死你!打死你!”一个脆脆的男声,一边狠狠地骂着,那小拳头也一边不住地砸在小胖孩那肥嘟嘟的脑袋上,打得小胖孩不住求饶。 那痛打小胖孩的小男孩站起身,揪着小胖孩的耳朵:“快,把人家的手帕,还有人家的钱还给人家!要不我打死你!” 小胖孩一边哭着。一边颤颤地掏出了他刚刚抢来的东西:“呜呜呜呜……不要打了……我还给她……我还……” 看小胖孩掏出了手帕。那小男孩一把抢了过来。伸脚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滚吧!”小胖孩顿时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小男孩拿着手帕和钱,递给了已经追了上来,但被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吓呆了的小女孩。笑着说:“拿好了,以后可得小心点啊!” 小女孩望着眼前的手帕,愣了愣,抬起头,望着小男孩,忽然甜甜一笑:“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小男孩顿时一阵恍惚,只觉得,这小女孩,真是……好漂亮! “嘿嘿……”小男孩不禁脸红了红。“啊……那个……小妹妹,我叫邓远明,叫我小明就好了。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呀?我叫沈素心,小名心心,你叫我心心就好了!” 那一年。他六岁,她五岁。 ……………………………… “明哥哥,等等我啊!别跑那么快!”沈素心一边喊着,一边追着前面的邓远明。邓远明有点不耐烦地回头望了沈素心一眼,很是无奈地说:“不是我太快了,是你太慢了!心心!快点!” 说着,邓远明再次跑了起来,沈素心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一双小短腿,早已有点发软了。要不是邓远明不时等等她,她早就不知给甩到哪儿去了。 邓远明无奈地望着沈素心:“心心呀,我早就告诉过你,要好好锻炼身体!你身体这么差,跑得这么慢,以后要是再被人欺负,恰好我不在,你就是逃跑,也跑不掉呢!” 沈素心咬紧牙关,拼命地跑着。忽然,她脚下一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顿时,她只觉得,自己双手、额头、膝盖,都火辣辣地痛! “哇!”沈素心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斑驳的血迹,顿时大哭! 邓远明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不过小小的他似乎还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只是赶紧掏出了身上的卫生纸,跑到了沈素心身边,把她扶起来,用卫生纸给她轻轻擦拭着伤口:“心心你小心点呀,好啦,别哭,别哭啦!你看你,哭起来多难看,来,给哥哥笑一个,笑一个好不好?” 说着,邓远明朝沈素心做了个鬼脸,沈素心顿时破涕为笑。邓远明也笑了:“这才对嘛!看,这样多好看!”一边说,他一边低下头小心地为沈素心清理伤口。 沈素心望着邓远明那认真的表情,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忽然,不知怎么的,自己的心跳,仿佛忽然漏了两拍。不禁地,她圆嘟嘟的小脸儿,忽然微微有点发红。 不过,小小的她,和小小的他一样,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忽然,旁边不远处,传来一阵鞭炮声。原来,那边有人正在举办婚礼。沈素心远远望着那胡同口飘扬的一对大红旗,还有墙上贴着的大大的双喜字,一双大眼,不禁微微有些懵懂。 正在这时,邓远明拍了拍她的小脸儿:“好了,伤口给你包起来了,过两天就好了。不过,以后你可得小心点啊!不过,我只有一块手帕,撕成两半,包了你的手,膝盖就没法包了。” 沈素心望着手上,被撕成了两半,包着自己双手的手帕,又抬头望了望笑嘻嘻的邓远明,又扭头望了望那飘扬的大红旗,以及大红色的双喜字,忽然一笑,抱住邓远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明哥哥真好!心心长大了,一定要嫁给明哥哥!” 顿时,邓远明傻了…… 那一年,他七岁,她六岁。 ……………………………… “嘿!心心!等等我啊!”邓远明望着前面,那穿着校服,推着自行车的纤细的背影,大声地叫着。 沈素心脸微微红了红,扭头望了邓远明一眼,停下脚步,等着邓远明追上来,四下看了看,偷偷踢了他一脚:“邓远明!我不是说过了吗?在学校,不要叫我小名!羞死人了!” 邓远明甩了甩身上的绿帆布书包,嘻嘻一笑:“这有啥?也不知是谁说的,长大了要嫁给我的!咋啦,现在不认账啦?” 顿时,沈素心的一张小脸儿,红得险些滴出水来:“你……你这个大流氓!谁要嫁给你!要死啊你!混蛋!”沈素心一边骂着,一边狠狠地在他身上拧着。 “哎哎哎,我求饶,我求饶还不行嘛!”邓远明一边嬉笑着,一边躲闪着,“反正现在附近没人,怕啥,哈哈!” 沈素心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他了,骑上车子就走。邓远明笑嘻嘻地等她出了车棚,才远远地跟上她。毕竟,在外面,要是他们走得近了,被人看到了,恐怕会有很多麻烦的。 不过……邓远明忽然暗自一笑。只见,前面不远,是一条岔路,直着走的话,那是沈素心和邓远明一起住着的那个家属院。而右边的那条路,却是去河堤上的。沈素心却并没有直着走,而是右拐! 邓远明顿时心花怒放,车把一转,就跟了上去。 那一年,他十五岁,她十四岁。 ……………………………… 邓远明正在家里愁眉苦脸,忽然,有人敲门。邓远明高声应了一声:“谁呀!来啦!”说着,他便踢啦着拖鞋,走到门口去开门。 “明哥哥。”一开门,邓远明看到的,是一张美丽的笑脸,听到的,是甜甜的笑语。 邓远明顿时眉开眼笑:“啊,是心心来了呀!来,快进来!” 沈素心小心地迈进门,左右看看,有点小心翼翼的。 邓远明哈哈一笑:“别怕,我爸我妈都出差了,你这丑媳妇,今儿见不着公婆了。” “说什么呢你!什么丑媳妇!谁是你媳妇!”沈素心的脸,顿时红了,伸出手狠狠地锤了邓远明一下。邓远明也没有躲,只是一脸嬉皮笑脸,使得沈素心的脸不禁又红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沈素心望了望邓远明,小声问:“明哥哥,你……你第一志愿,报的什么学校啊?” 邓远明叹了口气:“我估分儿估的不高,估计,最多也就是个一本吧?哎,对了,心心你怎么样啊?以你的成绩,估计北大清华随便挑吧?真是羡慕你哎……” 沈素心歪了歪头,望着邓远明:“那……明哥哥喜欢哪个学校?或者说……有没有喜欢的专业?” 邓远明眼前一亮:“我想学计算机,xx大学的计算机系,我应该还是能考得上的!我的志愿是,解决千年虫问题!哈哈!啊对了,心心你呢?” 沈素心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还没想好,在等等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沈素心就离开了。等到录取通知书到手的时候,邓远明惊讶地发现,沈素心的通知书,竟然就是xx大学计算机系…… 那一年,他十九岁,她十八岁。 第一章 春雨 都说春雨贵如油,但江南地却是不然。自从几日前,这淅淅沥沥的小雨,便一直滴沥个不停。也不见如何大,地上也仅仅是潮湿了一些罢了,可它总也不停,总让人心里潮乎乎的。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这绵绵春雨,仍然有些寒气的早春时节,地上竟然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绿意,隐隐然的生机盎然,端是令人心绪好了不少。 然而今日,不知老天又犯什么脾气,这雨竟然忽然大了起来。哗啦啦的大雨之下,猝不及防的路人,一时间被哄得四下逃窜,纷纷找地方避雨。城里的还好,屋檐下,路边小店,避雨的所在,总是容易找一些。但官道上的行商,走路的人,却都惶惶然间,浑不知如何是好了。于是,官道边上,平日里没什么人的一间小茶棚,此时却已然是人满为患。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但凡附近的,都躲了来。 这小茶棚的老板,是一位满面沧桑的中年汉子,这里还有似乎是他老婆的中年村妇。两人倒是和善,进来避雨的,愿意的,自然有热乎乎的茶水招待。自然,这是要付钱的。若是囊中羞涩,或没打算花钱,只是来避避雨的,两人也是笑脸相待。 不过,大多数多少有点身家的,都没那个脸面,纷纷点了些茶水付了钱。哪怕是没个座位,也都站在棚下,端着平日里,他们根本看不上眼的大碗热茶,一口一口小口抿着。 “真是一场好雨啊……”一名避雨的老者,站在茶棚边,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轻声感叹着。 旁边一名年轻人不禁撇了撇嘴,悻悻道:“什么好雨啊,都把人淋成落汤鸡了!这位老先生,我看您仿佛也被淋得不轻,怎么还说什么好雨呢?您夸这雨,这雨仿佛也没给您面子呢!” 老者瞥了那年轻人一眼。轻笑道:“年轻人,眼睛莫要总是看着自己。这一场雨,你可知,那等着春耕的农人,可是盼了好久了!” 那年轻人又是撇了撇嘴,道:“谁管那些泥腿子好歹!再说这段时日里,连日阴雨,哪里又缺这一场啊?” 老者的声音,却仿佛冷然了几分:“那蒙蒙细雨,又能顶多大用处呢?泥腿子……若是没那些泥腿子种田。你这公子哥儿。又哪里来的米粮果腹?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那年轻人却很是不屑,但看那老者气度很是不凡,便只是哼了两声,没有说什么。而那老者看那年轻人。虽是一身并不十分显眼的服饰,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总有一股傲气,皮肤也甚是细嫩,一看便是养尊处优之辈,也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这时,雨幕之中,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但在这狱中。这马蹄声却并不十分急促,似乎那主人,在雨中很是惬意,并不在意被雨淋。不过,那马蹄声的方向。却是向着这边来的。 少顷,雨幕之中便渐渐浮现出一人一骑,缓缓走向了这茶棚。马上的骑士,却是一名身材婀娜的少女,似乎年龄并不大,不过二八年华而已。不过头上戴着幕篱,看不清样貌。只是,她背上背着一柄长剑,似乎是一名江湖人。眼看着这少女在茶棚前勒住马,跳下马背牵着马走进茶棚,顿时,茶棚众人隐隐起了一阵骚动。 那茶棚老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道:“哟,是个闺女呢!闺女啊,快来快来,喝碗热茶暖暖身子!” 那少女脚步似乎微微顿了顿,望向那茶棚老板,却并不先伸手接那茶碗,而是先对他盈盈一礼,轻道:“这位老汉,妾身已然婚配,早已不是什么闺女了。不过,妾身仍要谢谢老汉招待。” 说着,她便接过了茶碗,随手掏出了块碎银,放在老板手里。 那老板一惊,忙道:“啊……闺……夫人,您这银子,老汉我可找不开啊!要不……要不您有铜板没?这一碗茶,不过两个大子儿,您若是没有,就当老汉送您了。” 那少女,不,少妇轻笑道:“若找不开,那便莫要找了。待会儿妾身或许要多喝几碗,便当提前付了账了。” 那老汉却仍是觉得过意不去,喃喃道:“这……怎生使得……” 但,话虽如此说,他也不再坚持了。只是,望着那少妇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感激。 那少妇仿佛是笑了笑,一双精致的纤纤玉手,端起那粗糙茶碗,轻轻捧到口边,轻轻抿了一口,仿佛很是满意。随后,她四下打量了一番,见没有座位了,便只是静静地站在茶棚最边上,一口一口轻轻抿着热茶,不言不语。但,幕篱之下,她吃茶时候,隐隐露出的那白皙精致的下巴,却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少妇身上。便是那先前一直没有停息的窃窃私语之声,仿佛都少了许多。但,对于那一双双灼热的目光,那少妇却安之若素,仿佛早已习惯了这般目光。 不过,那方才感叹春雨的老人,望着那少妇的目光,却闪过一丝异样。 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一名华服青年,带着几名壮汉,嬉笑着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凑到那少妇身边,荡笑道:“哟,小娘子,自己站在这儿,可怜兮兮地喝着大碗茶,实在是太对不住你了。来,跟本少爷坐在一起,让本少爷好好疼你,好不好呀?” 那少妇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继续小口抿着茶水。但那若隐若现的樱唇,却让那华服青年很是心痒,笑道:“小娘子,你就别害羞了,快,跟本少爷来,本少爷一定好好疼你!” 说着,他便伸出一只手,抓向那少妇的纤纤玉手。然而,所有人都没看清,只听“啪”的一声,那华服青年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而那少妇,却只是稍稍动了点位置,离那青年远了点儿。但,她仍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小口小口地抿着那粗糙的大碗茶。 那华服青年抬起头,一手捂着脸,嘴角竟然渗出一丝鲜血!他一张脸,早已气得一副猪肝色,狠狠道:“你这贱婢!竟然……竟然敢打本少爷!来人啊,给我拿下!” 那群壮汉得令,纷纷朝那少妇涌去!那少妇却半点动作都没,待其中一名壮汉伸出的手,将要触到她的时候,忽然,众人只觉得一阵眼花,随即,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后,那六七名壮汉,竟然像一个个沙包一样,被扔出了茶棚! 望着那茶棚外,东倒西歪呻吟着的壮汉,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这其中,还包括几名一脸愤然,正打算见义勇为的。 那名先前与那老者对话的年轻人,见了先前的场景,先前仿佛也是打算出手相助的。但此刻,他只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忽然嘿嘿笑了两声,四下看了看,忽然一闪身,躲在了那老者身后。 那老者不禁一怔,低声问道:“年轻人,你做什么?” 那年轻人轻笑道:“老人家,您可要把我挡好了,千万莫要让那登徒子看到我。若是让他看到我了,这好戏,可就看不成了!” 那老者眸中微微一闪,轻道:“什么好戏?” 那年轻人轻笑道:“那登徒子乃是知府之子,平日里便是欺男霸女嚣张跋扈。而家父却是平南将军……麾下的偏将,地位可要比那知府高一些。早先,在下便曾教训过这小子几次,这小子于在下面前,也没办法仗着他老子的势,只有认栽。因此,他每次见我,都是绕着走的。如今,他似乎没看到我,才这般嚣张。先前,在下本想帮帮那小娘子,但此刻看来,那小娘子似乎自己就能教训了他,正好也让在下得了机会,看场好戏。不过,若是让那小子看到我了,这好戏怕就看不成了。您放心,有在下在此,无论如何,那小娘子吃不了亏!” 那老者眸中又是微微一闪,轻道:“本州知府大人,似乎是方家之人吧?令尊……能压得住方家人?” 那年轻人撇了撇嘴,轻道:“方家?方家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小的一等伯,若不是皇上青睐,哪里会有如今地位!哼!” 小小的一等伯?那老者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但,他随即微微一笑,轻道:“只是,若是那知府公子,在公子眼皮子底下丢了性命,怕是公子脸上也不好看吧?我看,你还是露个面得好。” “性命?”那年轻人一怔,讶然道:“不会吧!那小娘子看上去虽是江湖中人,但,也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拔剑杀人吧?” 那老者却是微微一笑,轻道:“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那年轻人怔了怔,但仍是面露不信之色,望了过去。此时,见那知府公子从愕然之中缓过神来,恶狠狠地盯着那少妇,恨恨道:“你这贱婢!告诉你!本少爷乃是本州知府方大人!若是你这贱婢不跪下给本少爷道歉,再好好伺候本少爷几夜,本少爷就把你挫骨扬灰!” 第二章 他付账 望着那知府少爷的嘴脸,那年轻人轻哼道:“哼,还真是不出所料呢!又是仗着老子叫嚣!” 那老者却冷冷一笑,回头望了望那年轻人,轻道:“你还不出头么?若是再晚,怕就来不及了……” 那年轻人一怔,正要说什么,忽然,那少妇动了。 那少妇忽然摘下了头上的幕篱,露出了一张精致、绝美的面孔。那仿佛吹弹可破的如玉肌肤,那粉莹莹的樱唇,那如画的眉,尤其是那一双幽幽的眸子,仿佛深深碧潭,透着一丝冷,透着一丝悲,令人心颤。这一切,都令在场的所有男子,包括那知府少爷,包括那年轻人,都不禁深深吸了口气! 然而,唯一不同的,却是那老者,在看清那女子的面容之时,眸中却隐隐闪过一丝心疼。 直到此时,所有人才忽然留意到,那少妇挽成少妇发髻的满头青丝上,却无半点金银首饰,只有一只小小的白蔷薇。再加上,她一身衣衫,都是素白,只是被雨淋了,有点失了本色。这……这居然不仅是一名小媳妇,还是一名小寡妇! 因为,但凡是已婚女子,若是为长辈戴孝,是不能戴白花的,戴白花的,皆是为夫戴孝的。可见,她才刚刚死了丈夫! 那少妇冷冷地瞥了那知府少爷一眼,轻道:“你是方家人?” 那知府少爷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贪婪地盯了那少妇绝美的面庞一眼,得意道:“正是!嘿嘿,怕了吧?那你还不……” 不等那知府少爷把话说完,那少妇便冷冷道:“既然,你是方家人,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说着,只见白光一闪。血光,顿时耀花了所有人的眼!只见那少妇不知何时,已然长剑在手,而那长剑,却早已刺穿了那知府少爷的咽喉!而那知府少爷的唇边,还挂着一丝得意,眸中却满是惊艳! 对,惊艳!方才那一幕,众人只觉得,仿佛银花一闪。那一剑的惊艳。使得所有人。都不禁呆住了! 而那老者却轻笑道:“哎,早就告诉你了,她一定会杀人。不过她的剑法,却仿佛又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说着。那老者眸中,闪过一丝异芒。但那年轻人,仍在呆滞中,全然没有听到那老者的话。 仿佛一转眼间,那少妇却不知何时,已然走出了茶棚,从那些仍倒在地上,方才还哼哼唧唧,现下早已没有了声息的壮汉中。施施然走过,而那惊艳的长剑,竟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背后! 这时,地上的一名壮汉猛然跳了起来。吼道:“站住!杀了我们少爷,你还想走?你……” 还没等那壮汉说完,忽然,又是银光一闪,那柄惊艳的长剑,再次犹如划破长空的闪电,刺得那壮汉一阵眼花!待到他回过神来,却见那闪着寒光的剑尖,已然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上! 那少妇一手执着剑,就站在那壮汉面前,那冷艳的眸,却并未看他,而是微微低下头,看着一旁的地面,轻道:“方才,我已经弄的这剑有些脏了,我不想弄得更脏。” 说着,她瞟了那壮汉一眼,又望了望呆若木鸡的其余壮汉,冷冷道:“滚。” 少顷的沉默之后,那群壮汉忽然回过神来,纷纷屁滚尿流地跑了个一干二净,包括先前那呛声的。那少妇手中的长剑,却不知何时再次回到了她背后,只见,她仍是那种不疾不徐的步伐,慢慢向外走。然而,走了几步,她忽然顿了顿,又是一道银光,只见,一锭银元宝凌空飞来,却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茶棚老板脚下。 “老汉,妾身给您惹来了灾祸,怕是令您不得在本州安居了。这五十两纹银,便当作妾身的歉意吧。您带着大婶,早些离开本州,寻个安乐的地方,好好过活吧。” 说着,那少妇轻轻打了个唿哨,她先前带来的那匹马,忽然从茶棚后奔了出来,奔到了那少妇身旁。那少妇轻盈地跳上马背,仍是早先她来的时候,那种带着奇特韵律的,嘚嘚的马蹄声,便消失在了这早春的雨幕之中。 几日后。 沧州城中,一家小饭馆,那名背负长剑,一身缟素的少妇,正坐在角落座位中,默默地用着饭。忽然,一个人缓步走了过来,坐在了那少妇对面。那少妇微微怔了怔,抬头一望,却是先前在那官道边上的小茶棚中,那名曾见过她杀人的老者。 那老者望着表情有些呆滞的少妇,微微一笑,轻道:“丫头,好久不见了。老头子酒瘾犯了,可否请老头子喝杯酒?” 那少妇嘴角微微抽了抽,不在看他,低下头,继续用饭。 那老者嘿嘿一笑,轻道:“丫头,你真不给面子啊?那老头子我可要喊了,就说,这里有一个朝廷重命的钦犯,快来捉拿……” 那少妇头也不抬地道:“尽管喊,大声喊,最好出去喊。” 那老者又是一笑,道:“哎,你这丫头,当真是……当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想想你小时候,撅着小嘴儿跟老头子逗嘴时候,可是比现在可爱多了。来,抬头,给爷笑一个?要不,爷给你笑一个?” 少妇的筷子微微顿了顿,唇角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有出声。 那老者仍是笑嘻嘻地,道:“话说,前段时间,你们沈家人可是到处找你呢,都找到老头子这里来了。老头子本是借口找你,出来透透气,可谁知道,老头子运气这么好,居然避雨都能碰见你。” 少妇的筷子又是微微顿了顿,但,仍然没有抬头,没有出声。 那老者轻笑道:“丫头呀,我可是知道,你二哥哥就在附近,怎么不去看看他呀?前不久,才听说在永州城附近,小李飞刀现世,你当真没有听说么?要知道,他此刻可正在四处找你呢!” 少妇的筷子,这次却没有丝毫停顿,仍是埋头用饭。 老者微微叹了口气,道:“哎,可怜的沈家二少爷啊,连自家儿子出世,都没有在家多陪着妻子,而是跑出来找妹妹。也不知,那沈家二少爷后院儿的葡萄藤,可有没有倒下呀?” 少妇忽然将筷子向旁边一方,转头轻唤道:“小二。” 店小二赶忙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堆笑道:“夫人,用好了?承惠九十五文钱,再加上您马匹的马草,还有您嘱咐的干粮,再加上其余一些零碎东西的花销,总计二两零三十三文。” 少妇伸出她的纤纤玉指,一指那老者,轻道:“他付账。” 说着,她便站起身,不顾那老者和那店小二的愕然,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饭馆。 那老者忙伸出手,道:“哎!你这丫头……” 但,只见人影一闪,那少妇已然出了饭馆。店小二望了望饭馆门口,又望了望那老者,忐忑道:“呃……客官……您……” 那老者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掏出一粒碎银子,甩给那店小二,随即便起身追出了饭馆,却只见,那少妇已然上了马,走出很远了。 那老者背着手,望着那少妇的背影,轻叹道:“哎,素心呀,你何时才能打开你的心结呢?老夫可不愿看着你如此呀……” 素心?沈素心?没错,这一身缟素的少妇,正是沈素心! 当初,葬了邓远明,离开洛州府之后不久,沈素心便给沈奕寻留了一封书信,悄然而去。至今,已然过了大半年了。至于那老者,其实也不是别人,而是慕容家的老祖宗,剑圣慕容闻歌。 沈素心走了很远,才回过头来,望了望身后,果然,慕容闻歌并未追过来。其实,她并未特意加速,或是走一些岔道,借以甩开慕容闻歌。但,她心中知道,慕容闻歌肯定不会追上来,但肯定也不会离她太远的。若是她有什么事,那老头子定然会再次出现。 不过,现在这种状况,她其实挺满意。对于那老而近乎妖的慕容闻歌,她根本没指望自己能甩得掉。不过,他不来打扰自己,让自己安安静静的,她很知足。 只是……接下来,去哪儿呢?沈素心的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父母死了,爱人死了,家也毁了,天大地大,她究竟应该到什么地方去?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地?她应该陪伴在谁身边…… 此时,她心中,满是茫然…… 走着走着,不知何时,她竟然发现,自己已然走出了沧州城,而且已然走出很远了。回过头,竟然已经看不到沧州城的城门了。按说出入大城城门,是需要下马的。可是,她竟然不记得自己下过马…… 她不禁苦笑了两声,轻轻拍了拍胯下的,从自家二哥哥那里盗来的神驹雪影,正打算随意选个方向继续走。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沈素心微微一怔,略一沉吟,心道,反正现下也无处可去,不如过去看看。若是强人劫道,也正好路见不平,拔刀……喔,拔剑相助一下,体味一下女侠的味道。于是,她便策马循声而去。 番外-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又一) 漫天的雪洋洋洒洒数日不歇,仅仅是过午,天色却已近黄昏。 宁国公府里,到处都是一片素白,仿佛为谁哀悼一般。 邓远明背着双手,独自一人站在花园中,看着满目萧瑟,心底不由得亦生出几分伤感。她……现下怎样了? 忽然,一个家丁疾步走了过来,那是他的心腹,他给他安排了一个很特别的任务。 这家丁神色有些惊惶,附在邓远明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 顿时,邓远明的脸色立即变了。 他匆匆的跑出宁国公府,踏着满地的雪踉踉跄跄的向前跑着!而拿着大氅的那个家丁在后面追,却总也追不上! 忽然,邓远明站住了。怔怔的看着不远处,那个破败的小宅子。 往日根本不开的宅子正门,今儿忽然开了。一名足下有些跛的丫鬟服色的少女,一边泪流满面,哭得浑身颤颤的,一边拿着一条长长的白幅,在门上挂着。 而她的身上,也是一身素白,就连鞋子也是白的。虽然头上尚未戴孝帽,但那衣衫,分明就是孝服! 邓远明瞪大眼睛,直直的,痴痴的,盯着那座宅子,盯着那一边哭一边忙碌的少女。苍白的脸色,简直比地上的积雪还要苍白,没有半丝血色。 他的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半丝声音…… 但,邓远明却不知道,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即使他回了头,也是看不到的。不过,若是此时能有含香在此,倒是可以看得到他,和他说话。 那人,正是当朝十一皇子,东方墨羽。只是。早在多年前,他就已经死了…… 他怔怔地望着不远处,那幢破败的小宅子,不禁思绪万千……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拨一点点…… 漫天的雪洋洋洒洒数日不歇,仅仅是过午,天色却似已近黄昏,街上零零散散几个小贩也都是无精打采,更是有几家店铺早早的就开始上门板了。 烟秀看看天色,再稳稳手中的药包,不由轻叹一声。垂首执伞。拖着微跛的脚步快步前行。只是。她并不知道,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便是多年前便已然“暴毙”的十一皇子…… 他跟着烟秀,走到一座颇是破败的宅子侧门。烟秀不声不响的推门进去,绕过一处满是枯草的花坛,推开一扇斑驳的门,里面是一间厨房,一名两鬓花白的老妇人正在煎着药。 烟秀放下药包,看向老妇人,轻声问道:“宁妈妈,夫人可好些了?” 宁妈妈微微翻动了下昏昏的没什么神采的眼珠。哑声回道:“哎,还是那副样子,真是作孽哟……烟秀啊,这药也好了,劳烦你。端去给夫人用了吧……”说着,宁妈妈颤巍巍的要将煎好的药倒在碗里。 烟秀见了,赶紧上前搭手,倒好了药,放在托盘里,轻声道:“宁妈妈,您也赶紧歇歇吧,夫人可离不开您。我这就把药端去,您放心吧。”说着,烟秀端起托盘离开了厨房。 看着烟秀那不自然的脚步,宁妈妈不禁微微咳了咳,待烟秀出去了,才扶着后腰,慢慢坐下,叹道:“作孽哟……” 他望了宁妈妈一眼,便转身跟着烟秀,飘了过去。 烟秀端着药进了正房,门户紧闭的正房光线甚是昏暗,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有个人躺在床上,床边坐着一个和烟秀年纪、装束都相当的丫头,正怔怔的看着床上的人,一张颇是清秀的脸上隐隐有泪痕。 烟秀心中一紧,轻声问:“香秀,夫人可好?” 坐在床边的香秀回过神来,赶忙轻道:“还好,睡下了。”抬头看到烟秀手里的药,又赶忙双手撑着床帮,很是费力的想要站起来。 烟秀赶紧放下药,伸手去按住香秀道:“莫要动了,你身上的伤可重得多。”说着,烟秀又取出身上的帕子,递给香秀:“哭什么?夫人若醒了见到,又要伤心,还不赶紧擦擦。” 香秀赶紧接过帕子,在脸上胡乱擦了擦,问道:“这天气,药略放放便冷了,可夫人睡着,可要唤起来?” 烟秀看了看床上,这是一位年近四十的贵妇人,虽是满面病容,虽是半老徐娘的年纪,但柔美的脸庞仍是难掩曾经的绝代风华。但即便是睡着,一对秀眉仍是皱着,并不平缓的呼吸更是衬着她的孱弱。 烟秀叹道:“罢了,还是不要了。若是冷了……” 烟秀话音未落,边听一声幽幽叹息,一个虚弱但十分悦耳的声音响起:“烟秀……” 烟秀听到,赶忙起身,唤了一声:“夫人!” 香秀也艰难的想要起身,却见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按在香秀手上,那虚弱但悦耳的声音轻道:“莫动了,你身上有伤。” 床上的夫人眼睛已经睁开,一双美眸扫过两人含泪的双眼,轻道:“烟秀,扶我起来。” “哎!”烟秀答应着,赶忙俯身扶夫人起身,香秀伸手取过一个大大的靠枕,塞在夫人身后。 他也站在旁边,怔怔地望着那一张苍白的,莫名地,显得有些苍老的容颜,喉头微微动了动,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轻抚一下,那张苍白得让他心疼的面庞。然而,他的手,却轻轻穿过了她的脸…… 她靠在靠枕上,看着烟秀递给香秀的药碗,微微皱了皱眉,但仍是随着香秀手中的汤匙,忍住口中的苦涩,一口一口喝完了药。 香秀将空碗递给烟秀,又从烟秀手中接过一方干净帕子,替她擦了擦唇角,轻笑道:“夫人今儿精神不错呢。” 烟秀也坐在床边笑道:“这连着下了好几天雪,外面的景儿可是不多见。过几天夫人大好了,可能带着我俩出去瞧雪景去?” 她知道这是两个丫头宽慰自己,也不瞧瞧,这俩人儿笑倒是笑得好看,但隐忍的泪花,却是瞒不过她的双眼。但她只做看不见,也微笑着。伸出皮包骨头的手指,在烟秀眉心轻轻一点,笑道:“就你个小妮子贪玩……宁妈妈呢?” 烟秀道:“宁妈妈……有些乏了,我叫她歇着了。” 她含笑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窗外传来喧天的锣鼓声鞭炮声,好不热闹。 烟秀眼中掠过一丝慌乱,忙道:“不知哪家娶媳妇呢!”说着,走到窗边,微微打开一点窗户。向外张望。 这一开窗。窗外的议论声便传了进来。 “哟。这是刘大人家娶亲呐?” “刘大人吗?刘大人的正室不是梁国公府的小女儿吗?” “听说是续弦。” “续弦?那个据说才貌双全的沈家小女儿,这就没了?” “谁知道……” “哎……我听说呀,是那个沈家小女儿犯了七出,让刘大人给休了!” “怎么会……” 烟秀赶紧又把窗户关紧。回头尴尬的看向夫人。 她眼中闪过一丝愤恨,轻道:“我乏了。” 烟秀香秀赶紧答应,扶她躺下。 她紧闭着双眼,轻道:“我想睡会儿,你们出去吧。” 烟秀香秀互相搀扶着出去了,却没看到,夫人痛惜的眼神,一直跟着她俩的背影。 屋里,此时只剩下了她。和“他”。她闭上了双眼,静静地躺在床上,满是疲惫又满是愤恨的表情,让他已然不存在的心,仿佛狠狠地揪了一下…… “素心……你……你竟然成了这个样子……”他“坐”在床沿。望着那张曾经美丽的面庞,喃喃道。不过,她是听不到的…… 忽然,他觉得,她的气息,竟然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不过,他没有惊恐,却莫名地,有微微的欣喜……或许,她就要和他相聚了……再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她就能看到自己了! 想想十年前,当他遍体鳞伤地倒在那座庵子附近时候,是那个一身朴素,却是美得让他心悸,一身让他难忘的灵动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脸惊讶地望着他,又被他偶尔地一个动作,吓得犹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慌忙逃窜…… 但不久,她又回来了,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去的时候。她将他藏在了一处隐蔽处,为他处理身上的伤口,为他抓药,亲手一点一点地喂他喝粥…… 那时的她,明显过得并不是太好,有些瘦弱的身子,就连扶起他走路,都很是吃力。但,那甜甜的笑容,却一直刻在他心里。这,正是他生命中,最后一点眷恋,也是他死亡之后,迟迟不肯堕入轮回的缘故…… 可是如今,当初那么灵动的她,却是现在这般死气沉沉…… 忽然,一个透明的她,渐渐从床上的她身上,缓缓升起…… “素心!”他赶忙唤了一声,却意外地发现,她仿佛根本看不到他一般,那透明的身子,缓缓升起,缓缓升起,向着头顶一片淡淡的光幕中飘去…… “不要!素心!等等我!”他惊呼,赶忙飘上去,随着她一起进入了那道光幕之中…… ……………………………… 梁国公府,外院,客苑。 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的溜了过墙头,落入院中。 “谁!”一个声音忽然发出一声质询!随即,便是剑光一闪! 那小小的身影,猛地一顿,颤声道:“你是谁?” 先前出声的男子,仿佛也是一怔,轻道:“九小姐么?”随即那点剑光忽然消逝,“是我,东方墨羽。” “啊!是九皇子!你怎么在这里?”沈素心讶然道。夜色中,她并未注意到,东方墨羽的眸中,异色一闪…… 第三章 女侠?女鬼? 依然是那带着独特韵律的“嘚嘚”的马蹄声,缓缓地,从容地向着打斗声的方向而去。沈素心那仍是带着些许茫然的眸中,渐渐趋于清明。然而,正在这时,那打斗声忽然随着一声惨叫,停住了。 沈素心微微一怔,但,随后的声音,却令她眸中微微一闪。 “嘿嘿,九皇子殿下,您就莫要反抗了,还是乖乖地跟着咱家回去吧,皇上对您可是日日思,夜夜想啊!”一个尖细的声音道。 “哼!”而另一个声音,却是沈素心颇为熟悉,但又似乎有些陌生的,“墨羽谢过大皇兄厚爱了,只是墨羽还没活够,还流连于这苍茫秀丽的大好河山之中,实在是不愿意回到大皇兄身边,去送死呢!,麻烦公公回到京城时候,记得告诉大皇兄,就说墨羽早晚会去的。” 东方墨羽,这是东方墨羽的声音!沈素心眸中,不由闪过一丝惊喜,同时又闪过一丝怅然。多少年了,多少年没见过这个,当年被她以及大姐姐等人,救起的那个少年了? 怅然之中,沈素心又不禁想起,当年在丰亲王府,他附在自己耳边说话的样子。甚至,也想起了前世,她在庵子里时候,曾救治过的那个十一皇子东方墨羽……其实,当时的沈素心,还真不知道他就是十一皇子,还以为他是个乞丐,或是江湖人什么的。直到后来,在丰亲王府中,听到他的倾诉时候,才知道,他就是前世的十一皇子。 在庵子里时候,呵呵,好久远的回忆啊…… “素心表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你要出家?你……你舍得你远明表哥么?” 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幽幽的,仿佛从虚空中传来一般…… 沈素心怔住了。呆呆地,一滴泪,缓缓滑过脸颊。 “远明……”她口中轻轻唤着,那一缕思念,渐渐飘远…… “素心表妹,莫要哭了,你没了娘,我也没了娘,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素心表妹。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素心表妹。你看,那朵花儿,白色的蔷薇花,多漂亮啊!” “素心表妹。明日,你来我们宁国公府玩好不好?你们梁国公府的人,除了你多是些怪里怪气的,我不喜欢!” “素心表妹,等我长大了,我邓远明一定要将你娶回家,做我的妻子!” “素心表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你要出家?你……你舍得你远明表哥么?” “素心表妹,你放心!我一定说服父亲。明日就去你家提亲!” “素心表妹……我……我爹不同意……” “……素心表妹……咱们私奔吧……” “……素心表妹……你……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不记得你的远明表哥了么……” “……素心表妹……你……就这么走了么……” “……素心表妹……” “……素心表妹……” 神游天外的沈素心,就这么着,任由雪影带着她,缓缓地向前走着,前方那交谈声。打斗声,什么东方墨羽,什么女侠,都仿佛不再重要了,她的眼前,只是那一张笑脸,在眼前不停晃动着。 还有的,就是那歌声,那让她幸福,又让她心碎的歌声…… “……你说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我们死也要在一起,像是陷入催眠的距离我已开始昏迷不醒,好吧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你的誓言可别忘记……” “……好吧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你的誓言可别忘记,不过一张明信片而已,我已随它走入下个轮回里……” 不知不觉,沈素心早已泪流满面,浑然不觉,雪影居然已经将她带到了一群人中间,而那群人,却都诧异无比地盯着她…… “阁下是什么人,究竟有何指教?”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沈素心心头,那飘渺的,让她魂牵梦绕的歌声…… “呃……”沈素心猛地一怔,回过神来,懵懂地环视一周,却见东方墨羽一脸苍白地,仅靠手中长剑支撑,勉强站着,一身衣衫之上早已满是血迹,唇角也挂着一丝血痕,明显已是强弩之末。 而在东方墨羽身旁,则倒着许多尸体,还有几名同样浑身浴血的汉子,似乎是他的护卫。不过,现下还能靠自己的力气站着的,只有两三个罢了。 而在他们对面,则是更多的一群人,大多都是黑衣蒙面,只有一名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胡须的,一看就是一名阉人的人,大刺刺地露着面孔。而方才那句话,似乎就是他说的。 此时,那人表情很是阴郁地盯着沈素心,阴测测道:“阁下……该不是想要多管闲事吧?须知,少一事,多一命……” 忽然,沈素心幽幽打断道:“是你把歌声打断的么……” 那人不禁一怔,茫然道:“什么歌声?” 沈素心幽幽道:“是你把明哥哥的歌声打断的么……是你么……是你么……”她紧紧地盯着那人,但,她的声音,却飘飘地,仿佛从远方传来的一般。 那人不禁打了个寒颤,皱眉道:“阁下不要在此胡言乱语,还请速速让开!否则……” 沈素心幽幽道:“是你把歌声打断的……是你,就是你!那么你就去死吧……”说着,沈素心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那人一皱眉,仿佛很是不耐烦,正要说什么,忽然,一道闪亮的白光,仿佛一抹惊鸿,瞬间划过所有的人眼前,所有人的视野…… “呃……”那面白无须,疑似太监之人,喉间赫然多了一柄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的小刀! “你……你……”其中一名就站在那太监身边的黑衣人,骇然地望着沈素心,“你……你和李寻欢,小李飞刀是什么关系!” 然而,沈素心如何会回答他?此时,沈素心已然从马上跳下,缓步走向那群黑衣人,幽幽道:“你们……都要死……都要死……” 顿时,所有黑衣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不得不说,沈素心这一袭白衣,再加上那幽幽的声调,诡异的言行,再加上那垂至腰间的白色幕篱,都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大好的联想……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联想一般,看上去,沈素心仿佛正缓步朝着那些黑衣人走去,然而,似乎众人只是眼前一花,沈素心却已然出现在方才开口的那名黑衣人身后!与此同时,只见,仿佛有一道白光,只是闪了一闪,那黑衣人便捂着自己的咽喉,轰然倒下…… 顿时,所有黑衣人都骇然了!不,包括东方墨羽身边的人,都不禁有些骇然!这……这还是人么?真的是人? 或许……或许……呃,她……她是用剑的吧?是剑吗? 忽然,所有人都注意到,沈素心的确是用剑杀人的,她手中不知何时,已然长剑在手,剑尖正有一滴鲜血,正在慢慢凝聚,滴下…… 而此时,沈素心却已然转过头来,望向另一名黑衣人,脚步微微一转,又缓缓走向那名黑衣人,幽幽道:“你也要死……你们……你们都要死……你们把明哥哥的歌声打断了……你们都要死……” 那名黑衣人手一抖,只听“当啷”一声,他竟然将手中的大刀失手掉在了地上!“妈呀!”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头就跑! 然而,他仅仅是跑了几步,便忽然僵住了!因为,他发现,一截带着血的,闪亮的剑尖,从自己前胸刺出! “你们都要死……”沈素心将倚天剑从那人背心拔出,那人颓然倒下了,但,沈素心此时,却再次转头望向另一名黑衣人…… 此时,便是东方墨羽,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 “妈呀!恶鬼杀人了!快跑!”那黑衣人大呼一声,扔下了手中的单刀,转头便跑!他的动作,仿佛是一个信号,顿时,所有黑衣人纷纷扔下手中的武器,屁滚尿流地,蜂拥而逃! 沈素心却只是向着那些人的背影,淡淡地望了一眼,将手中的长剑,在地上的尸体上轻轻擦了擦,便插入了背后的剑鞘之中。接着,她便缓缓转过身来,望向东方墨羽等人。 顿时,那三名仍然站立着的护卫,包括东方墨羽本人,都禁不住脸色苍白,同时咽了口吐沫。毕竟,沈素心方才的行为,实在是令人太过惊骇了! 其实,方才那十多名黑衣人,在正常情况下,虽然都不是沈素心的对手,但若是蜂拥而上,还是能给沈素心造成很大麻烦的,造成沈素心受伤,甚至杀死沈素心,都是有可能的。但…… 东方墨羽与他的三名护卫,看着沈素心一步,一步,一步缓缓走来的样子,一名护卫颤声道:“九……九皇子,咱们……咱们也赶紧跑吧……这……这……她……她走过来了……” 东方墨羽不禁苦笑,跑?他们还有力气跑么? 忽然,他笑不出来了,只见,人影一闪,沈素心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隔着一层轻纱,他仿佛看到,她微微一笑,随即,那幽幽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九皇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第四章 东方墨羽的震惊 望着眼前的“女鬼”,东方墨羽面色猛地一白,但仍是鼓起勇气向着沈素心拱了拱手,轻道:“这位……大姐,敢问……您……您认得墨羽么?咱们……在哪儿见过么?” 幕篱下,沈素心的眸中,微微闪过一丝赞赏,伸手便将头上的幕篱摘掉了,一双如深潭的幽幽双眸,望着东方墨羽,眸中又微微闪过一丝笑意,轻道:“九皇子,方才,素心的表演,精彩么?” 顿时,东方墨羽便瞪大了双眸,许久,才轻叹道:“精彩,当真是精彩至极!哎,九小姐当真是智计无双啊!墨羽叹服!”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却不知,丰神俊朗的九皇子,怎么落得如今这步田地呀?” 东方墨羽闻言,只是幽幽叹息,却并未正面回答,只是再次朝着沈素心拱了拱手,轻道:“说来,算上这一次,这已是九小姐第四次救墨羽的命了。大恩不言谢,墨羽将来,必定倾力相报。” 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怔,第四次?即便是当初,与大姐姐等人一起两次救他,再算上这次,才不过三次啊。即便是算上前世那次,才不过四次……想到这里,沈素心眸中微微一闪,轻笑道:“说来,当初在宫中,若不是九皇子相救,如今,素心还不知怎样了……” 说着,沈素心的神色,微微有些黯然。虽然,有些事的发生应该是必然的,但,当初那件事,才是后来一切事情的导火索…… 不禁地,沈素心眼前,却忽然闪过了,当她极其无助地,被那个人抱起,放在卧榻之上,扯下长裙。就像一只破碎的布娃娃时候。 当时,就在她即将受辱之时,正是东方墨羽,带着皇帝出现,救下了她!随后,已然神智迷蒙的沈素心,却只觉得,耳边仿佛喧闹一阵,随即,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自己包裹起来。她怔忪半晌。才艰难地睁开双眸。第一眼所见,正是东方墨羽! 就在那时候,当他看到了那样的她,她曾朦胧地。看到了他眸中闪过的那一丝痛惜,随即又是一抹愤恨。但,转眼之间,便又化作无限的温柔…… “素心,没事了,素心别怕,有我在,有我在。” 没事了……有我在…… 有我在…… 有我在…… 当时,便是这么一句话。却令沈素心心中,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温暖……当时她只觉得,是那样的安心,安心,什么都不用怕了…… 想来。似乎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他了吧?此刻,再见到东方墨羽,沈素心眸中,不禁微微有些迷离…… 然而,正在这时,她的眼前,忽然闪过了邓远明的面孔…… 顿时,沈素心眸中微微一闪,那一丝迷离,一闪即逝,随即便是一片清明。不过,这一切,却只是一瞬而已,东方墨羽半点都未曾察觉。他听到沈素心的话,轻笑道:“过往之事,还是忘了吧。不过九小姐还是莫要一口一个九皇子了,还是唤在下墨羽吧。” 沈素心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那,素心……”然而,此时沈素心心中,却忽然闪过了太皇太后的面孔。 不禁地,沈素心面色微微一肃,恭敬道:“君臣之礼,万万不可废止。素心……素心还是称呼殿下九皇子吧……” 说着这话,她的思绪,却不禁飘回了那夜的仁和宫…… 太后望着沈素心,喃喃道:“素心丫头,你可知,当时,九皇孙遣人来报,说太子要戕害于你时,哀家与皇儿,正巧便在这仁和宫中闲聊。当时,哀家不信,但,皇儿却毫不怀疑,怒气冲冲而去。” “哀家生怕他们父子生出什么误会,便赶忙跟了上去。但皇儿步履匆匆,哀家年老体迈,却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待到哀家跟着皇儿的脚步,到了一处空置宫室之时,却见皇儿正在怒斥太子,太子却是一副针锋相对的模样……当时,哀家心中焦急,生怕他们父子之间真的生了嫌隙,便赶忙加快脚步,打算赶过去打个圆场。” “然而,哀家还未曾到得跟前,便见……便见那……那……那个畜生……竟然抽出剑来,一剑……一剑便刺穿了皇儿的咽喉!” “当时,哀家呆住了……哀家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哀家……哀家竟然会看到如此一副场景!当时,还未等哀家回过神来,便见那畜生竟然连连挥剑,将皇儿当时的随侍,统统斩杀!这其中,还包括曾服饰过哀家的丈夫,先皇帝身边最是贴心的于公公啊!” 沈素心闻言,不禁又是一怔!于公公……于公公她可是见过许多次的,他并不懂得武艺,但却对皇上很是忠心,乃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忠仆,一位慈祥和蔼的长者啊!但……他竟然……竟然…… 太后血红的眸中,更是划过一丝愤恨,咬牙切齿道:“那……那畜生……在看到哀家之后,竟然……竟然还想杀哀家!但……但为了平稳登基,于是……于是他留下了哀家一条命,只是……只是为了能保住哀家这块‘太皇太后’的招牌,借以稳定朝堂罢了……” “不过,哀家却要让那畜生知晓,留下哀家,究竟……究竟是多大的错误!哼!”太后恨恨道,随即望向沈素心,道:“素心丫头,你将这个锦盒打开,好好看看,这究竟是什么!” 说着,太后便将在手中摩挲了许久的锦盒,递给了沈素心。 沈素心微微一怔,接过锦盒,小心地将锦盒打开。只见,锦盒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副黄绢。沈素心微微迟疑了一下,抬头望向太后,却见太后挥手示意,让她将那黄绢打开。 沈素心略一沉吟,伸手将黄绢从锦盒中取出,展开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这副黄绢,乃是先皇留下的一封圣旨!这封圣旨上,却是清楚地写着“……若朕有殇,乃至崩殂,必为太子所为!至朕身后,丰台莺歌平章事,梁国公沈清和,并丰亲王慕容宇、宁国公邓屹杰、荣国公荣兴元、镇国公陆超明等,将太子拿下……”等字句,其后更是有“……至朕身后,乃传位于九皇子东方墨羽……”这般关于传嫡言语!整篇圣旨,字字句句,皆令沈素心触目惊心…… 念及于此,此时此刻,沈素心望着眼前的东方墨羽,眸中却渐渐冷然了许多。过往种种,那一幕幕令沈素心心悸的画面,太皇太后那字字血泪的叙诉,都令沈素心恐惧,异常恐惧…… 单单凭那一封圣旨,单单凭眼前的东方墨羽,日后必然是要继承皇位,君临天下的,就算没有邓远明存在,沈素心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和他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的…… 皇家,实在是个须得敬而远之的存在……尤其,是皇帝身边! 伴君如伴虎,伴君如伴虎啊…… 沈素心思虑飘飞的时候,东方墨羽却不禁有些愕然。他实在不明白,方才还透着些许亲切,巧笑倩兮的沈素心,此刻却为什么忽然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她神色中的淡漠与疏离,实在令他难过。 忽然,东方墨羽偶然瞟见沈素心头上那一朵白蔷薇,还有她那妇人发式,心中不禁微微一颤,仿佛被揪了一下一般…… 她……她为邓远明挽发戴孝?为他守寡?她……她……东方墨羽顿时便呆住了……这,实在是令他震惊!震惊无比! 大宏朝民风开放,礼教并不森严,寡妇再嫁,实在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事情。可是,没过门的未婚妻,在未婚夫死后,为未婚夫挽发戴孝,自认守寡,那便是生命,自己今生绝不再嫁的意思! 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有先例,便是梁国公府,也是有的。 想想前些日子,他还见过她,那个叫做方玲姝,当初,一身大红喜袍走进未婚夫沈奕全灵堂,灵堂之上拜天地,喜袍之下穿孝服的方玲姝,当时,他还曾为她的事迹感叹,敬佩,可如今…… 望着眼前的沈素心,东方墨羽眸中,不禁闪过一丝灰败。他强打精神,轻道:“那……九小姐自便吧……” 沈素心望了望东方墨羽,见他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将已然到了口边的,关于太皇太后曾经交给她的那个锦盒的事情,给咽了回去,转而望了望那三名护卫,轻道:“九皇子,殿下您与您的护卫都伤得不轻,不知,您现下有何打算?” 东方墨羽望了望自己身边的人,轻道:“不知……不知九小姐是否方便?九小姐您曾经可是享誉京城的小神医,墨羽与手下的伤势,还望九小姐费心……”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那,殿下与三位,可还能走?现下便随素心一起,前往最近的市镇去,寻个客栈先行住下吧。” 东方墨羽向着沈素心拱了拱手,道:“我们勉强还可行走,至于这些伤,一切仰仗九小姐了。” 番外-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再一) “素心表妹,莫要哭了,你没了娘,我也没了娘,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素心表妹,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素心表妹,你看,那朵花儿,白色的蔷薇花,多漂亮啊!” “素心表妹,明日,你来我们宁国公府玩好不好?你们梁国公府的人,除了你多是些怪里怪气的,我不喜欢!” “素心表妹,等我长大了,我邓远明一定要将你娶回家,做我的妻子!” “素心表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你要出家?你……你舍得你远明表哥么?” “素心表妹,你放心!我一定说服父亲,明日就去你家提亲!” “素心表妹……我……我爹不同意……” “……素心表妹……咱们私奔吧……” “……素心表妹……你……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不记得你的远明表哥了么……” “……素心表妹……你……就这么走了么……” “……素心表妹……” “……素心表妹……” “素心表妹!” ……………………………… 漫天的雪洋洋洒洒数日不歇,仅仅是过午,天色却已近黄昏。 宁国公府里,到处都是一片素白,仿佛为谁哀悼一般。 邓远明背着双手,独自一人站在花园中,看着满目萧瑟,心底不由得亦生出几分伤感。她……现下怎样了? 忽然,一个家丁疾步走了过来,那是他的心腹,他给他安排了一个很特别的任务。 这家丁神色有些惊惶,附在邓远明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 顿时,邓远明的脸色立即变了。 他匆匆的跑出宁国公府,踏着满地的雪踉踉跄跄的向前跑着!而拿着大氅的那个家丁在后面追,却总也追不上! 忽然,邓远明站住了。怔怔的看着不远处。那个破败的小宅子。 往日根本不开的宅子正门,今儿忽然开了。一名足下有些跛的丫鬟服色的少女,一边泪流满面,哭得浑身颤颤的,一边拿着一条长长的白幅,在门上挂着。 而她的身上,也是一身素白,就连鞋子也是白的。虽然头上尚未戴孝帽,但那衣衫,分明就是孝服! 邓远明瞪大眼睛。直直的。痴痴的。盯着那座宅子,盯着那一边哭一边忙碌的少女。苍白的脸色,简直比地上的积雪还要苍白,没有半丝血色。 他的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半丝声音…… ……………………………… 沈素心静静地跪在墓前,伸出手,轻轻抚着墓碑。墓碑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是在角落中,刻着一朵小小的蔷薇花。毕竟,他现下可还是钦犯,还是被满天下通缉的人。 但此时,沈素心发式。却已然与先前不同,已然是妇人发髻了。发髻上,还插着一只小小的白蔷薇,不过,那是绢花罢了。 “远明夫君。心儿走了,放心,心儿会如你吩咐那般,一定会常常笑的。心儿想起你的时候,心儿就会笑,还一定要笑得甜甜的。日后,心儿还会常常来看你的……”沈素心微笑着,柔柔的目光,落在墓碑上的那朵小小的蔷薇花上,喃喃低语着。 他身后,沈奕寻沉默了许久,终于轻道:“好了,九妹妹,咱们该走了。” 沈素心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再次带着眷恋与不舍,看了墓碑一眼,便随着沈奕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明哥哥,等等我啊!别跑那么快!”沈素心一边喊着,一边追着前面的邓远明。邓远明有点不耐烦地回头望了沈素心一眼,很是无奈地说:“不是我太快了,是你太慢了!心心!快点!” 说着,邓远明再次跑了起来,沈素心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一双小短腿,早已有点发软了。要不是邓远明不时等等她,她早就不知给甩到哪儿去了。 邓远明无奈地望着沈素心:“心心呀,我早就告诉过你,要好好锻炼身体!你身体这么差,跑得这么慢,以后要是再被人欺负,恰好我不在,你就是逃跑,也跑不掉呢!” 沈素心咬紧牙关,拼命地跑着。忽然,她脚下一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顿时,她只觉得,自己双手、额头、膝盖,都火辣辣地痛! “哇!”沈素心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斑驳的血迹,顿时大哭! 邓远明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不过小小的他似乎还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只是赶紧掏出了身上的卫生纸,跑到了沈素心身边,把她扶起来,用卫生纸给她轻轻擦拭着伤口:“心心你小心点呀,好啦,别哭,别哭啦!你看你,哭起来多难看,来,给哥哥笑一个,笑一个好不好?” 说着,邓远明朝沈素心做了个鬼脸,沈素心顿时破涕为笑。邓远明也笑了:“这才对嘛!看,这样多好看!”一边说,他一边低下头小心地为沈素心清理伤口。 沈素心望着邓远明那认真的表情,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忽然,不知怎么的,自己的心跳,仿佛忽然漏了两拍。不禁地,她圆嘟嘟的小脸儿,忽然微微有点发红。 不过,小小的她,和小小的他一样,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忽然,旁边不远处,传来一阵鞭炮声。原来,那边有人正在举办婚礼。沈素心远远望着那胡同口飘扬的一对大红旗,还有墙上贴着的大大的双喜字,一双大眼,不禁微微有些懵懂。 正在这时,邓远明拍了拍她的小脸儿:“好了,伤口给你包起来了,过两天就好了。不过,以后你可得小心点啊!不过,我只有一块手帕,撕成两半,包了你的手,膝盖就没法包了。” 沈素心望着手上,被撕成了两半。包着自己双手的手帕,又抬头望了望笑嘻嘻的邓远明,又扭头望了望那飘扬的大红旗,以及大红色的双喜字,忽然一笑,抱住邓远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明哥哥真好!心心长大了,一定要嫁给明哥哥!” 顿时,邓远明傻了…… ……………………………… “嘿!心心!等等我啊!”邓远明望着前面,那穿着校服。推着自行车的纤细的背影。大声地叫着。 沈素心脸微微红了红。扭头望了邓远明一眼,停下脚步,等着邓远明追上来,四下看了看。偷偷踢了他一脚:“邓远明!我不是说过了吗?在学校,不要叫我小名!羞死人了!” 邓远明甩了甩身上的绿帆布书包,嘻嘻一笑:“这有啥?也不知是谁说的,长大了要嫁给我的!咋啦,现在不认账啦?” 顿时,沈素心的一张小脸儿,红得险些滴出水来:“你……你这个大流氓!谁要嫁给你!要死啊你!混蛋!”沈素心一边骂着,一边狠狠地在他身上拧着。 “哎哎哎,我求饶。我求饶还不行嘛!”邓远明一边嬉笑着,一边躲闪着,“反正现在附近没人,怕啥,哈哈!” 沈素心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他了,骑上车子就走。邓远明笑嘻嘻地等她出了车棚,才远远地跟上她。毕竟,在外面,要是他们走得近了,被人看到了,恐怕会有很多麻烦的。 不过……邓远明忽然暗自一笑。只见,前面不远,是一条岔路,直着走的话,那是沈素心和邓远明一起住着的那个家属院。而右边的那条路,却是去河堤上的。沈素心却并没有直着走,而是右拐! 邓远明顿时心花怒放,车把一转,就跟了上去。 ……………………………… 圣洁的婚纱,满目的鲜花……沈素心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禁觉得有些恍惚……这,这是真的么?为什么……总觉得是在做梦?我……我就要嫁给他了么……我真的就要嫁给他了么…… 沈素心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唇,眸中闪过一丝茫然。忽然,她趁着所有人没注意,偷偷跑进了一个房间,轻轻地将洁白的婚纱从身上脱了下来,放在一边,换了一身很是普通的衬衫加牛仔裤,带上了一顶棒球帽,跑出了婚礼现场…… 当沈素心骑着自行车,跑到河边上,那一处河堤的时候,却看到河堤边上,正背对着她,坐着一个人,同样是衬衫加牛仔裤,同样是戴着棒球帽,非常熟悉,非常熟悉的背影…… 沈素心愣了愣,忽然怀坏一条,蹑手蹑脚地,悄悄走上前去。但她并未看到,那个人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丝更是邪魅的弧度…… “啊呀!”正当沈素心想要从背后,捂住邓远明双眸的时候,他忽然反手抓住了她,顿时,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就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落在了他的怀里…… “素心表妹,你这是打算做什么?谋杀亲夫?”邓远明轻笑着望着眼前目瞪口呆的玉人儿,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刚要发作的沈素心,忽然反应过来,表妹?她这辈子可从未做过他的表妹啊…… 望着眼前那一张张得大大的,粉嘟嘟的小嘴,邓远明忽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猛地低下头,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的…… “唔……”沈素心猛地一惊,顿时,只觉得一阵眩晕!她赶忙用双手轻轻捶着他的胸膛,但,她却不敢用力。她记起了前世的武功,而且已经练过很长时间了,谁知道,他…… 许久,两人才分开,一阵阵眩晕中,沈素心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面红耳赤地怒视邓远明。邓远明微微一笑,轻道:“我的新娘,还没有想起来么?真不知道,你那武功,究竟是哪儿来的……” “我……”沈素心不禁伸出手,轻轻碰了微微有些肿的唇,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邓远明微微一笑,盯着她的唇,轻声说:“现在,想起来了么?要不要……我再帮你想一想?” 沈素心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摇头:“不……不用了……”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她的唇,便再次被封住了……那一阵阵的眩晕,再次袭来…… 不知从哪儿的音像店,忽然传来一阵歌声…… “……你说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我们死也要在一起,像是陷入催眠的距离我已开始昏迷不醒,好吧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你的誓言可别忘记……” “……好吧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你的誓言可别忘记,不过一张明信片而已,我已随它走入下个轮回里……” 第五章 又见卖身葬父 距离沧州城不远的一座名为古峰镇的小镇上,一家客栈中,东方墨羽和沈素心等人,直接包下了这家客栈的一个小院子,东方墨羽和沈素心等五人,便暂时住在这里。 一间房间中,沈素心刚刚写好了一张药方,轻轻捧起,放在檀口边上轻轻吹了吹,连同之前写好的另一张药方,一起递给一旁一名受伤较轻的东方墨羽的护卫,轻声叮嘱道:“便按照此方抓药,熬制为药汤内服,另外,这张药方乃是外用药,抓来之后,交给我,我负责制成药膏,敷在伤口之上,可以加快愈合。内服外敷之下,大约半月之后,诸位便可行动自如。” 说着,沈素心微微叹了口气,轻道:“其实原本,还有更好的方子可以用,伤口便是疤痕也留不下,诸位复原速度也会快得多。不过想来,这小镇上也难有什么上佳药材,有好方子,也没有用。” 一旁的东方墨羽喜道:“半个月,已然很快了。原本我们还觉得如此重伤,或许要将养数月,才可自由行动。如今,当真是比我们当初所预料,要好得多。九小姐,您医术当真通玄,不愧是……” 不等东方墨羽说完,沈素心便轻声打断道:“此言过了,若是师傅在世,哪怕是没有什么好药材,效果也定然比素心强得多。不过你们也莫要太过乐观,素心所言‘行动自如’乃是说,可以如常人一般行走,而若是与人动手,恐怕还不行。若要达到完全康复的地步,怕是没有两三个月,很难。不过,半月后行动自如,便可离开这里,至少可以找个大点的地方,找些好药。那便快许多了。” 东方墨羽闻言,与那护卫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喜色。有谁愿意重伤不起,行动不便呢?受了伤,自然是都希望快点好的,越快越好。听到可以更快恢复,谁不高兴呢? 随即,那护卫便带着药方出去抓药了。此时,房间内只剩下了两名还在床上躺着,动弹不得的护卫。以及沈素心和东方墨羽两人。沈素心望了望东方墨羽。轻道:“九皇子。素心有些乏了,告退。” 说着,她便站起身,打算离开。但。东方墨羽忙拦住她,神色间有些忐忑,嗫嚅道:“那个……九小姐,请稍等,墨羽……墨羽尚有一事相求,我……” 沈素心望了他一眼,轻道:“九皇子请尽管讲。” 东方墨羽轻道:“九小姐,你看我们几个,短时间内。恐怕都不太方便与人动手。不过,墨羽尚有要事,须得尽快到江州去。只是不知,九小姐是否方便,略作护送呢?” 江州?沈素心眉头微微一皱。轻道:“九皇子,素心一单身未亡之人,与九皇子等人一路同行,恐怕……多有不便吧?” 东方墨羽轻道:“九小姐不必担心,在这小镇之上,还是有些人牙子的。稍后墨羽便去联络一番,看看能否买一两名看着顺眼的小丫鬟,随身伺候九小姐起居。当然,这银子,自然是墨羽付了。” 沈素心不禁暗自撇了撇嘴,心道,我说男女不便,不过是推脱罢了,难道你这做皇子的,连这都听不出么?哎,若为你做护卫,其实原本也是故人,你也待我有恩,本无不可。可是……可是明知你心中那些念想,难道我还要跟着你么?何况,还是去江州…… 想到这里,沈素心摇头轻道:“九皇子也莫要破费了,素心的确另有他事,实在难以从命,还请九皇子多多见谅。” 东方墨羽又劝说几句,见沈素心坚决不允,也不再多说,便轻叹道:“若是如此,那墨羽也不做强求了。只是……却不知九小姐何时离开这古峰镇,下一步有何打算?须知,墨羽此去江州,必定会见到令兄令姐,若是他们问起,墨羽也好有所言。” 沈素心皱了皱眉,她原本就是留书出走的,本就不想见熟人,只是想到别人不认识自己的地方,一方面,她也是想看看这两辈子都没怎么见识过的河山,另一方面,也是散散心,聊慰思念之情。 若是将自己行踪和大姐大姐夫他们说了,恐怕,大姐夫或许会因为各种事物脱不开身,但大姐必定会过来抓她的。别人倒好说,哪怕是遇上了亲兄沈奕鹤,她依然会我行我素。可是,若是换成大姐沈素雅,或是大哥沈奕风、二哥沈奕寻,这三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沈素心望了望东方墨羽,淡淡道:“素心不过信马由缰,走到哪里便是哪里。下一步素心会到哪儿去,便是素心自己,也是不知的。不过九皇子及令护卫伤势不轻,说不得,素心也要在此逗留几日。” 紧接着,不等东方墨羽再说什么,沈素心又道:“九皇子,素心实在是乏了,这便去歇息了,抱歉。” 说着,沈素心便低下头,从东方墨羽身边走过,离开房间,回到自己歇息的房间去了。东方墨羽站在房门口,望着沈素心的背影,一时间怅然若失…… 几日后,东方墨羽等人伤势渐好,沈素心便不辞而别,悄然而去了,只是和上次一样,只是留下了几封书信,托东方墨羽代转。 “与其朝夕相对,不如相忘于江湖……”距离古峰镇很远了,沈素心才回头望了一眼,喃喃道。 几日后,沈素心来到了一座比起古峰镇,要更小一些的镇子,觉得有些累了,便打算找个客栈,歇息一下。 但,正在她找寻客栈的时候,忽然,见路面围着许多人。 沈素心不禁微微有些好奇,便凑上前去。但进去之后,却微微有些失望,同时,也不禁微微有些怀念。原来,这是一名小女孩,大约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在卖身葬父。 想当初,这一世中,她与烟秀、香秀重逢时候,不正好就是在她们卖身葬父时候么?却不知,现在那两个丫头,究竟怎么样了?想起烟秀和香秀,沈素心不禁微微一笑。再看看那哭得不能自已的,衣衫褴褛的小姑娘,沈素心便不由得上前两步,打算给这小女孩留下些许银子,让她将父亲葬了,也算是做做善事吧…… 然而,她刚刚迈了半步,准备掏银子的手,还未伸进口袋,那小女孩却忽然头一歪,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顿时,周遭围观众人不禁一阵喧哗,却没有一人上前。 沈素心不禁一惊,赶忙上前两步,扶住小女孩,先是伸手试了试她的鼻息,又将手按在了她的脉门之上。不过片刻,沈素心不禁哑然失笑。这小女孩身子虽弱,但却没什么病痛。她这般晕倒,一方面是悲伤过度,其实更重要的,却是饿得。 能饿到晕,还知道卖身葬父,也算是个孝顺孩子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伸手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了那小女孩嘴里。少顷,那小女孩便幽幽醒来。众人见状,不禁又是一阵哗然,以为沈素心喂给小女孩的,是什么仙丹。 其实,哪里有什么仙丹?沈素心喂她的,其实根本就是一粒糖丸罢了,是她自己当作零食的。这小女孩是饿晕的,若是按照现代西医医理来说,直接病因便是低血糖。低血糖晕倒的人,吃点糖,自然是会好很多的。 那小女孩醒来后,不禁有些懵懂,片刻后,察觉了自己竟然被人抱着,顿时有些慌乱,不禁挣扎了起来。沈素心轻道:“没事,没事的,莫要乱动,稍稍休息一会儿再说吧。” 说着,她便掏出了一串铜钱,拿在手里,望向围观众人,举起手中的铜钱,轻道:“哪位大哥大姐帮帮忙,帮小女买些食物来,为这小妹妹略作充饥。方才她会晕倒,只是饿得,吃些东西便无事了。” 顿时,周遭人等不禁面面相觑。这时,旁边一个高声道:“这位大姐你也莫要破费了,你心善,我们便是恶人吗?来,正好我是个买包子的,热乎乎的肉包子,来给这小姑娘吃!” 说着,便有一名粗布打扮的年轻人,捧着一笼包子,乐呵呵地走了过来。果然是热包子,还冒着丝丝热气。那小女孩见了,不禁顿时瞪圆了眼睛,紧紧盯着那一笼包子。沈素心见了,轻笑道:“小女谢过大哥好心了,只是,这小妹妹似乎已有多日未曾进食,骤然食用这荤腥之物,恐怕不大好。却不知,大哥的包子摊,是否有清粥?饥饿久了,应当先用些清淡的,才不伤身子。” 那卖包子的一愣,不由笑道:“啊哈,没想到,大姐你还懂得这些啊!正巧,我这包子摊旁边,就是个卖粥的。大姐稍等,我这就去给这小丫头端一碗清粥来!” 说着,他便乐呵呵地,又捧着包子离开了。 沈素心这才得空,仔细看了看这小姑娘。这时,她才发现这小姑娘的长相,居然很是有几分面熟。她不禁微微一怔,轻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第六章 这才是真正的未亡人 那小姑娘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轻道:“我……我叫小雪。” 小姑娘的声音,微微有些干涩、沙哑。不过,她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也难怪了。 小雪?沈素心想了想,轻道:“那,你大名叫什么?” 小姑娘眨了眨眼,轻道:“我……我复姓百里,全名百里雪竹。” 百里?这可是个少见的姓氏啊……可是,在自己认识的人中,有姓百里的人么?沈素心思索了半晌,却怎么都想起不起来。这小女孩的面孔,她始终觉得有些眼熟,但却总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这时,那卖包子的端着一碗清粥过来,递给了那小女孩。小女孩当真是饿极了,几乎是用抢的,便从那人手中,将粥碗抢来,大口大口地喝着。沈素心不禁失笑道:“慢点,慢点,别噎着。” 说着,她又抬起头来,望向那卖包子的,轻道:“这位大哥,小女也不能亏欠你,这一串铜钱,你便拿去吧。” 那卖包子的却不肯收,摇手道:“这有啥呀,一碗稀饭罢了,不值什么的!正巧,俺媳妇有了身孕,只当是给俺未出世的孩子积点阴德吧,哈哈……” 沈素心轻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女便不强求了。” 说着,沈素心收起了铜钱,掏出了一个白瓷瓶,倒出了一粒药丸来,递向那卖包子的,轻笑道:“这位大哥,小女乃是医者,此乃小女配置的安胎丸,本是打算用来换些银钱的。但方才听大哥说,大嫂有了身孕,那便用来给大嫂安胎,聊表谢意吧。” 那卖包子的不禁一愣,怀疑地望向沈素心。此时,沈素心虽然戴着幕篱,但看身段。听声音,年纪都不算大,似乎比这卖身葬父的小女孩也没大到哪儿去。她给的药,还说是自己配的,那卖包子的可不敢随便接,谁知道吃下去,会吃出什么问题来。 沈素心仿佛看出了对方的疑虑,微微一笑,轻道:“小女姓沈名素心,家师药先生。若是大哥不信。便可随意找一家医馆。将这安胎丸拿给大夫看看。家师亲传药方。大一点的医馆,都认得出的。” 她这一番话,却是让那卖包子的目瞪口呆!沈素心这个名字,或许知道的人不多。特别是底层普通百姓。可药先生的名字,除了聋子没听过,天底下谁不知道她的大名啊?不光是卖包子的,便是那围观之人,都不禁呆住了。就连那小女孩,都捧着粥碗,呆呆地望着沈素心,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仿佛看到了什么山珍海味。 众人寂静了许久,忽然,人群中挤出一名中年人,向着沈素心拱了拱手,道:“敢问这位……大姐。您自称药先生弟子,可是您年纪应当不过二十吧?可是药先生谢世,已然有多年了,当时,您才多大年纪,怎么……” 还没等沈素心说话,旁边另一名商人打扮的男子便道:“你们这些土包子懂得什么?此乃京城梁国公府九小姐,而药先生生前,与老梁国公沈清和乃是莫逆之交,对沈氏一族三代人都有大恩!而这沈家九小姐,若不是有药先生在,当年能否顺利降生,都是两说的。而且她从会走路时候起,便跟着药先生学医了。而且,她可是药先生唯一入室弟子,传承药先生衣钵,在京城中,人称小神医!” 有一人不禁问道:“啊……那她有这么大来头,怎么会跑到咱们这个小地方来啊?” 那商人道:“还不是那暴君惹的祸?要知道,九小姐不仅是药先生入室弟子,京城之中人人称颂的小神医,同时,还是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美人。不过,美貌女子总是引人觊觎,这九小姐,便是被当时还是太子的暴君看上了,硬逼着她就范。然而,九小姐却是个极其刚烈的性子,宁死不从。结果,那暴君便百般迫害梁国公府,如今,京城梁国公府,早已不复存在,沈家之人流落天下,也不知道都在什么地方。听说啊,当今多股义军之中,都有沈家人的身影!” 这一番话,不禁惹得众人唏嘘不已,小雪竹的一双大眼睛亦是异彩连连,沈素心的唇角,也不禁微微抽搐。须知,她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通缉犯,若是有心人跑去官府告发,那她麻烦可大了。不过还好这小镇乃是一股反抗朝廷的义军的地盘,所以,沈素心才敢表露自己身份。 在众人议论纷纷之中,那卖包子的珍而重之地,收起了沈素心送出的这粒安胎丸,小心收好。随后,他便朝着沈素心行了个大礼,感激道:“小人真是眼睛长在屁股上了,居然没认出小神医!现下小神医赐药,小人不过是个卖包子的,没啥好报答的。不过,小神医若是有什么差遣,小人必定言听计从!啊对了,小人的包子,可是祖传秘方呢,在这柳林镇,可是大名鼎鼎!小神医只要想吃,全不收钱!”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举手之劳而已,大哥切莫挂怀。倒是大哥胸中一颗赤子之心,令素心好生佩服。” 这时,看到围观之人越来越多,那商人忽然道:“哎,我说各位兄弟姐妹,乡里乡亲,再怎么说,小神医还是那暴君下令缉捕的通缉犯呢。如今,小神医露了身份,可是冒着危险呢!虽说,这里是义军地盘,可是,谁知道有没有藏着朝廷爪牙?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今儿的事儿,大家嘴巴都严这点儿!知道了吗?” 众人轰然应道:“知道了!”随后,众人便纷纷朝着沈素心拱了拱手,便各自离开了。转眼之间,方才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便消失无踪了。那商人向着沈素心拱了拱手,微微一笑,转身就走,令得刚要道谢的沈素心,不禁一阵愕然。 一转头,沈素心看到,那百里雪竹,此刻已然吃完了粥,捧着一只空碗,眼巴巴地望着沈素心。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小雪,这久饿之人,切忌暴饮暴食。你此时只吃一碗粥,就足够了。一个时辰后,姐姐再带你去吃一碗清粥。再过一个时辰,再吃一碗。之后,你吃东西,就没什么太多顾忌了,只要莫要一顿吃得太多便好。现下小雪稍稍忍一忍,好不好?要不,对身体不好呢!” 百里雪竹眸中微微闪过一丝失望,想了想,点点头道:“那……小雪听姐姐的,小雪知道,姐姐一定是为小雪好。” 沈素心微微一笑,牵着百里雪竹的手,轻道:“小雪,你爹现在在哪儿呢?带姐姐去你爹那里,姐姐帮你葬了你爹,好不好?” 百里雪竹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悲痛,哽咽道:“姐姐,我家在镇子外面,罗家村,小雪带姐姐去。” 沈素心颔首道:“好,姐姐带你骑马去,你给姐姐指路。” 说着,沈素心指了指旁边,那神骏的雪影。百里雪竹望了望高大威武的雪影,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忙道:“好!姐姐的马真漂亮!” 沈素心微微一笑,便牵着百里雪竹走向了雪影。但,在百里雪竹看不到的时候,沈素心却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望向百里雪竹的目光,也不禁微微有些异样。 这个小姑娘,可不简单呢…… 首先,这小姑娘虽然已经饿了很久了,但,明显她不是在困苦的环境中长大的。她皮肤细腻白皙,虽然似乎是有意弄脏了,但却骗不过沈素心医者的双目。而且,她称呼父亲为父亲,而一般百姓,不都是应该叫爹的么?一般来说,只有家境不错,受过一定教育的孩子才会将自己的父亲称为父亲,正常的农家女孩,一定是叫爹的。 其次,这小姑娘虽然显得很稚嫩,但,却微微有些做作,显然有故意装嫩卖萌的嫌疑。她说话的口气和神态,仿佛是七八岁小女孩的样子,但,她明显已经十一二岁了。不过,她还是有些嫩,一颦一笑之间,还是有意无意显露出了良好的教养。不过,她饿的那个样子却不是装的,方才抢粥碗,那才是毫无遮掩的表现呢! 第三,这小姑娘看到雪影,虽然很惊喜,可看神态,明显不是第一次看到马匹。她刚才说雪影漂亮,那神态,仿佛就是在说,雪影比她见过的马都要漂亮。可是,大宏朝中,能常常见到马的小女孩,会饿了好几天,跑来卖身葬父么? 不过,沈素心想了想,觉得,一切的答案,或许还要等到她家里才会有答案。 不多时,在百里雪竹的指点下,沈素心来到了罗家村。而百里雪竹家,却在村子最外面,最破的一座房子中。 百里雪竹的父亲,就躺在屋子里,面色惨白,身子僵硬,仿佛是死去了一段时间,但并没有太久。百里雪竹望着父亲,顿时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可是,这副样子,落在沈素心眼中却是有些异样!她不禁皱了皱眉,走进床边,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脉门,不禁心中一动! 他还活着!沈素心万分肯定!说来,沈素心应当自称未亡人,而此时沈素心面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未亡人…… 番外-沈素心的江湖 大宏朝各地,是有着许多关卡的。这些关卡,其实都是为军事目的修建的一些军事要塞。天长日久,某些关卡,便形成了一座座不大的小城。而有些,则是纯粹的关卡。当然,无论是怎样的关卡,都必定是有驻军的。百姓行商若要通过,必须得接受检查。 威武关,便是这样一处关卡,不过,却并没有形成小城,只是一个纯粹的关卡罢了。 威武关关城之下,守关的军士,正逐个检视通关百姓,这其中自然便少不了揩油。 一名军士方才从一名商户那里,敲来了些许财物,正在高兴,却忽然眼前一亮。 只见,便在他面前不远,正在等待通关的人中,却有一名妙龄女子,身量比之常人略高,身段修长纤细,美得令人窒息!那一张绝美的脸蛋,秀眉明眸之间,顾盼生姿,淡粉色的衣衫,衬得白皙的皮肤白里透红,使得那军士不禁目瞪口呆…… 这名军士好容易忍回了将要落下的口水,嘿嘿一笑,正要朝那女子走去,却不防,被人从背后拉了一把。他赶忙回头,却见是另一名略微老成的军士,同时,也是他的同乡。 “嘿,你这小子,这是要去哪儿?”那老成军士一面说,一面瞥了那女子一眼。 先前那军士又是嘿嘿一笑,轻道:“瞧见那小美人儿了么?虽是略略瘦了些,但,却是美得很,老胡,莫要捣乱,俺可要去和那小妹儿好好亲近亲近……” 说着,他便腆着脸,便要再次朝那女子走去。然而,那被称作老胡的老成军士,却又是一把将他拉住。顿时,他便有些急了。狠狠瞪了老胡一眼,低声道:“老胡!你这是作甚!” 老胡亦是低声道:“你这瞎了眼的王二狗,擦亮你一双招子好好瞧瞧,这小妹儿是你招惹得起的么?” 那王二狗微微一愣,不屑道:“不就是一小妹儿么?瞧,连个代步的座驾都没有,能是什么有身份的人?爷跟她玩玩,便是爷瞧得起她了!瞧她这般痩模样……” 还未等他说完,那老胡便是一巴掌,便将他未说完的话。全然给打回了肚子。面对王二狗的怒目。老胡沉声道:“没有代步。便是普通人了么?你这瞎了眼的狗子,好好想想,什么女子,才会身佩兵刃四处行走的?” 王二狗闻言。不禁微微一怔,仔细去瞧那女子。 此时,他才发现,这女子背后,背着一柄长剑! “这……这是……江湖人?”王二狗愣怔了半晌,才喃喃道。 老胡嘿嘿一笑,轻道:“好你个王二狗,总算还没痴到底!这江湖女子,可是你我这种小兵招惹得起的么?要知道。那些江湖人可都是过着刀口舔血,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日子的!那些人,可都是一些亡命之徒!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况且,江湖中还有一条金科玉律。你知道是什么么?” 王二狗茫然道:“是……是什么啊?” 老胡笑道:“告诉你吧!江湖中,但凡遇到女子、老人、孩子,必须特别小心,小心,再小心!因为江湖之中,最弱势的存在,便是女人、老人、孩子。但凡能混出一点名堂的老弱妇孺,必然有其令人防不胜防的特异之处,有其能够在这腥风血雨之中,安生立命、保得身家的本事!否则,不等你遇上,他们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哪怕他们有九条命都不行!” 那王二狗愣怔了半晌,才心虚道:“啊……明白了!胡老哥,二狗子我这次可谢谢你了!” 老胡笑道:“谁让咱是同乡呢?好了好了,做事吧!” 那背着剑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沈素心! 沈素心过了关,便顾了一辆马车,前行而去。 这一路上,她也很是有些累了。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沈素心的意识,不禁渐渐模糊起来。 仿佛没过多久,马车便仿佛停下了。半睡半醒之间,沈素心感到些许异样,猛然睁开眼,发觉马车停步,便想要坐起。但,此时她却觉得浑身无力,仿佛连动动指头,竟然都颇是费力!同时,她还嗅到一股淡淡的甜香,不由得心中一震,迷香! 然而,已然太晚了!只见那车帘一掀,那车把式便一脸诡异地笑容,走进了车厢。 “嘿嘿,好俊俏的小妹儿啊,没想到,俺刘老三,竟然还有这般艳福!”说着,那车把式便向着沈素心凑了过来! 沈素心心中大骇,斥道:“你……你要做什么?莫要过来,否则便要你好看!” 那车把式荡笑着道:“好看?俺瞅着,倒是小妹子你,当真是好看得紧呢!”说着,他便伸出手,去解沈素心的衣衫,口中还荡笑着含糊道:“让俺瞧瞧,小妹子你有多么好看,不光看,俺还要跟小妹子你好好亲近亲近……” 此时正是初秋,沈素心身上衣衫甚是单薄,转眼间,她身上的衣衫便被那车把式剥去大半,大片白皙细嫩的肌肤,裸露在外,被那车把式粗糙的手,不住地抚摸着! 沈素心此时,早已是满心悲愤,一张俏脸,通红如血!然而,此时的她,便是连一根手指都难得动动!此时,看她处境,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然而,正在此时,忽然,那车把式的身子,竟然无比诡异地凌空飞起,只听“扑通”一声,便摔在马车车厢外的地上,再也不动了!同时,他口鼻之中,却缓缓流出黑红淤血,眼看着,便不活了! 沈素心定睛一看,只见,一名年岁与她相仿的女子,一头长发随意地飘散这,一身衣衫虽是整洁,但却缀着不少补丁。她一副慵懒模样地坐在车厢门口,背倚着车门,一双幽深的眸子,颇是有趣地望着沈素心。她一只手中,正拿着一只酒壶,而她的身上,也在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那少女笑盈盈地望着雨晴,又举起手中的酒壶,向自己口中倒了一大口,长长吐了口气,似在赞这酒香。随后,她望向着沈素心,向她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轻笑道:“小妹儿,要不要来一口?” 在这少女突兀地出现后,沈素心的目光,始终放在她身上。然而她一举一动,除去最后与沈素心说话时,却都怡然自得,仿佛周遭半个人都没有,只有她自个儿一般。观其仪容,似乎乞丐一类,然而这般作态之下,实在无法令沈素心将其归入乞儿之流。 对方忽然邀酒,沈素心不禁呆了呆,随即摇头道:“不用了,素心极少饮酒的。” 那少女眸中微微闪了闪,轻道:“你叫素心?” 沈素心轻道:“小女子姓沈,名素心,梁国公府沈家九女。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那少女哈哈一笑,道:“我本浪荡江湖之乞儿罢了,哪有甚么大名可言?区区贱名,不足以沈家九小姐污了尊口。” 说着,她又喝了口酒,望向沈素心,轻笑道:“只是,堂堂沈家九小姐,缘何落魄于此啊?” 沈素心神情不由一滞,斜眼望了望自己零落的衣衫,不由得,一阵红潮涌上面孔。虽然对方亦是一名女子,然而,这般衣衫不整,仍令雨晴觉得难堪。 那少女仿佛感到了沈素心的难堪,轻笑道:“沈九小姐少待,这迷香并非什么高深之物,稍后便可自解。敢问沈九小姐,可是要到延州去?” 对于这迷香的深浅,沈素心通晓医道,自然明白,这迷香药性虽强,但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多半个时辰,这迷香的药性便会过去,届时沈素心自然行动自如。然而,半个时辰,已然足够做很多事了。 听到那少女询问,沈素心嗫嚅片刻,轻道:“小女子……正是要到延州去。只是……” 那少女斜眼望了一眼那车把式的尸身,轻笑道:“此贼我已然追踪多时了,却未想到,他居然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沈九小姐动这般歪心思,当真是死有余辜。至于延州,小姐放心,我自然会驾车将女侠送到延州去。” 说着,那少女将车帘一放,不多时,便听一声清咤,随后,这马车便再次缓缓动了起来。 不久,当沈素心身上迷香药性过去,整好衣衫,正待去向那少女道谢之时,忽然,车厢外传来一声轻笑:“沈九小姐后会有期,咱们来日有缘再见!”说着,便是一阵衣袂轻响。 沈素心一惊,赶忙掀开车帘,然而,哪里还有那少女身影?只听远处传来一阵清亮的吟诵:“雏龄乳齿年方少,缜密不比孟德曹,世人皆醒我独醉,海角天涯任逍遥!” 沈素心呆怔了半晌,才喃喃道:“这般奇女子,却不知究竟姓甚名谁。哎,还望来日,当真能有缘再见吧!” 又是呆了半晌,沈素心才回过神来,将随身物品收拾一番后,背上长剑缓步离去。至于这马车,她自己并不懂得驾驭,而那驾辕马却是劣马,且无马鞍,她又怎会骑乘?再说,延州城内客栈中,可是有着她寄存在那里的雪影呢…… 第七章 救治 看着沈素心的样子,百里雪竹不禁一怔,赶忙上前,凑到沈素心身边,轻道:“沈……沈姐姐,怎么了?” 沈素心皱眉沉吟片刻,轻道:“小雪,你父亲他没死,还活着。” “什么?!”百里雪竹一听,直接蹦了起来,一脸震惊地望着沈素心,“我……父亲他……他……他还活着?真的?” 沈素心轻道:“当然是真的。现下,他只是假死,只是命脉实在太过薄弱,看上去就像死了一般。但,其实他生机未断,还是可以救得活的。不过,若是弃之不顾,怕也要不了几日,就真的死了。” 百里雪竹忙抓住沈素心的手臂,颤声道:“那……那沈姐姐快救救父亲,快救救父亲呀!只要……只要沈姐姐能救得了父亲,小雪愿意认为沈姐姐为主,做沈姐姐一辈子的奴婢!” 沈素心心中,不禁又是微微一怔。这签了卖身契,做了别人奴仆的,严格来说,其实只能算是交易罢了,其实还是出卖自身,借以换得生存空间。哪怕是签了死契,只要有了钱,还是可以赎身的。 但,若是说认主,这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若是认主的话,那就是最重的承诺,无论主人要她怎么样,都不能违背。而且这还是一辈子的事情,根本没有赎身那一说。若是认主后再行反叛,那会被所有人排斥,天下地上再无立锥之地。 可是,这种说法,普通百姓哪里会知道?这百里雪竹,居然能脱口而出,说出这么一番话,由此便足以见得,这小丫头的出身,绝对不一般! 心中百转千回,但沈素心面上却是不显,只是轻轻拍了拍百里雪竹的手。轻道:“小雪放心,姐姐定然会全力救治你父亲。医者父母心,怎能见死不救?至于认主之类,还是莫要再提了。现下,你父亲状况并不乐观,姐姐也没什么把握能真正救活他。若是能救活,小雪你自然要好好照顾你父亲,待他痊愈之后,自然还要跟你父亲一起生活。若是姐姐无能,救不回你父亲的一条命。作为补偿。姐姐自然会带着小雪离开。但。不是作为奴仆,而是妹妹。” 百里雪竹听着,不禁有些愣愣的。沈素心看着她懵懂的样子,不由微微一叹。看来。无论是何等出身,这小丫头,的的确确是个小丫头,而不是自己或是自家姐姐们那样的。 稍稍安顿了一下百里雪竹,沈素心又回到柳林镇,购置了一些药材后,便返回了百里雪竹家。随后几日,沈素心便在这破破烂烂,但收拾得极为干净的房子里。全心救治百里雪竹的父亲。 数日后,当百里云,也就是百里雪竹的父亲醒来时,只看到自家女儿正趴在自己床头,睡得沉沉的。脸颊上还挂着泪滴。百里云微微怔了怔,艰难地抬起手,伸向百里雪竹。 然而,正在这时,一个柔柔的声音轻道:“慢着,让她睡一会儿吧,好几日来,小雪都不肯安睡,非要在窗前陪着你。现下,她好容易睡着了,就莫要打扰她了。” 百里云不禁微微一怔,赶忙抬起头,却不禁怔住了。只见,眼前是一名极美的女子,晶莹得几乎透明的肌肤,柔柔的樱唇,细细弯弯的黛眉下,那一对幽幽水眸,仿佛能融化一切一般。 这女子,自然便是沈素心了。沈素心走近两步,轻道:“百里先生,来,先将这碗药喝了。还好你醒了,前几日给你灌药时候,当真费了不少功夫呢。” 百里云这才看到,沈素心手中还端着一碗药,赶忙伸手接过,下意识地便往嘴里倒。然而,药一入口,他便觉得一阵奇苦,呛得他猛咳嗽了几下,差点将药尽数喷出来。 沈素心忙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轻笑道:“慢些,慢些,这么苦的药,还是慢慢喝比较好。” 百里云顺了顺气,不禁觉得老脸一红。从沈素心的话中,他仿佛听出了几分哄孩子的味道。望了望眼前的药,他咬了咬牙,闭上眼睛捏着鼻子一口气全都给灌了下去,然后便将药碗递还给了沈素心。 沈素心接过药碗,微微一笑,便转身打算出去。百里云动了动喉咙,哑然道:“呃……这位……这位姑娘,敢问……” 沈素心闻言,回头望了他一眼,轻笑道:“百里先生,未亡人夫家姓邓。” 未亡人?百里云不禁打量了沈素心一番,见她一身素白,挽着妇人发式,发髻上戴着一朵白蔷薇,这才回过味来,原来,这是一名小寡妇啊!百里云忙道:“原来……原来是邓夫人,云唐突了。在下复姓百里,单名一个云字。敢问邓夫人,是您救了在下么?” 沈素心轻道:“妾身只是为先生诊脉配药罢了,若说救,当说是小雪救了先生。若不是小雪,妾身哪里会知晓,这里还有一位生病的百里先生呢?”说着,沈素心轻笑着,抚了抚百里雪竹的头发。 见百里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沈素心又道:“先生还是好生歇息吧,先生大病未愈,该当静养。若有什么话,还是待百里先生身子好些了再说吧。妾身乃是寡居之人,就不多陪先生了。” 说着,沈素心端着空碗,便出了房间。百里云怔怔地望着沈素心的背影,慢慢躺回床上,心中,却不禁微微有些异样。一时间,想着方才那位邓夫人,一时间,又望了望自己的女儿。不过,他现下身子的确虚弱,只是寻思了片刻,不知不觉,便再次沉沉睡去。 当他再次醒来之时,百里雪竹已然不在身边了。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不过,看看外面早已是黑透了的样子,应当是深夜时分了。百里云眨了眨眼,只觉得,早先见到的那位邓夫人,该不会是自己的一场梦吧? 然而,他正想着,沈素心便忽然走进了房间。百里云一怔,赶忙欠身,轻唤道:“邓夫人。”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外间听到些微响动,想来,定是先生醒来了,进来一看,果然如此。先生现下感觉如何?妾身来给先生把把脉吧。” 说着,沈素心走到了百里云床边,伸出那纤纤玉手,轻轻将百里云的一只手臂,从薄被之下拉了出来,两根纤细的玉指,轻轻按在了百里云的手腕上。随即,她便闭上了双眸。 百里云不禁又是一怔,望了望沈素心那精致的面容,不禁微微有些疑惑。她自称未亡人,看来,定然是嫁过人的。可是,无论怎么看她都不会比自己女儿大多少,做了寡妇倒是好理解,但医术…… 通常来说,为医者,往往都是年纪老大,须发花白,才可能有些出息了。三十岁前能够资格在中等医馆成为坐堂大夫,便已然是医道天才了。可是,这顶多十五六岁的女子,居然懂得医术? 然而,下一幕,便更令百里云惊诧了!只见,沈素心微微睁开双眸后,秀眉微颦,仿佛是思索了片刻,居然一言不发,伸手便掀开了百里云的被子,随手一拉,竟然将百里云的上衣扯开,露出了他结实的胸膛!顿时,百里云不禁满脸燥热,但他手脚酸软,也难动弹。 沈素心仿佛是望见了他的表情,只是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一边拿出一个布包,在床边摊开,露出里面插着的一根根银针,一边语气淡然地轻道:“妾身身为医者,眼中只有病人,并无男女,百里先生不必如此窘迫。” 话音未落,便见沈素心纤手迅速落下,一根银针,便插在了百里云胸前。顿时,百里云便觉得身子一僵。随后,沈素心出手如风,眨眼间,那一根根的银针,便将百里云胸前,扎得犹如刺猬一般。 扎好了最后一针,沈素心微微吐了口气,闭上双眸,伸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头,轻道:“三刻之后,妾身便为百里先生撤针。” 说着,沈素心便站起身来,似乎是要离开。百里云忙道:“邓夫人,留步……” 沈素心站住了,回头望向百里云,轻道:“百里先生,何事?” 在沈素心那双幽幽双眸的注视下,百里云生出几分窘迫,嗫嚅了片刻,才挤出一句:“呃……雪竹……雪竹那丫头呢?” 沈素心轻道:“她有些发热,喝了药,睡了。” 仿佛是看到百里云眸中的担忧,沈素心又道:“只是劳累,并无什么大碍,休息一晚,明天便又能活蹦乱跳了。” 说着,沈素心唇角,微微划过一丝微笑,眸中也闪过一丝柔和。百里雪竹那小姑娘,可是很招她喜欢呢。 百里云不禁又是一怔,那如春花绽放的笑容,似乎能灼伤人的眼睛呢。他赶忙移开视线,轻道:“邓夫人……哪里学得医术?” 闻言,沈素心不禁微微皱眉,百里云自己也是一怔,忙道:“是云唐突了,还请邓夫人见谅。” 第八章 百里云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无妨。妾身如此年岁,作为医者实在难以令人放心。不过百里先生莫要忧虑,妾身自幼学医,自问绝不比那些大医馆坐堂大夫差什么。否则,百里先生此时,怕早已置身于棺椁之内,埋身于地下了。须知,妾身初见小雪,她可是在那柳林镇中卖身葬父呢!” 卖身葬父?百里云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噎住了,险些背过气去。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轻道:“云不敢怀疑夫人,其实云只是随口相询,夫人见谅。说来,云这条命,还是夫人救回来的,夫人医术,云哪里还用怀疑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其实,她也明白了,百里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罢了,并不是真的要问什么。不过她这一笑,再加上那双仿佛洞悉人心的眸子,百里云又不禁有些窘迫,不知该说什么了。 见他这副样子,沈素心略一沉吟,轻道:“家师药先生。” 百里云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还喃喃自语道:“药先生……” 随即,他忽然回过神来,忙道:“药先生……夫人师尊,可是天下第一神医药先生?” 沈素心微微一笑,颔首道:“正是。” 百里云忽然盯着沈素心的面庞,盯了许久,轻道:“敢问邓夫人夫家可是……宁国公府邓家?” 沈素心不禁一怔,随即皱眉。这百里云……至少从她师傅是药先生这一点,就能猜出她身份,而且还知道她与邓家婚约?他是谁? 见沈素心皱眉,百里云忙道:“夫人,云亦是出身京城,我百里家乃是靖远侯,云便是靖远侯世子。” 沈素心心中不禁打了个突,靖远侯?这个她还真是知道的,当初她还曾去靖远侯府做过客。靖远侯府,还真是姓百里,百里家有一位小姐,叫做百里鲜儿,与她也算认识,与沈素颜较为熟悉。 沈素心轻道:“敢问百里先生,与百里鲜儿如何称呼?” 百里云眸中顿时闪过一丝哀伤,轻道:“鲜儿乃是云幼妹,但她已然不在人一年有余了。鲜儿夫家,乃是定国公府……” 沈素心皱眉道:“当初。定国公府的确获罪。但法场之上。李家之人,不是被人救走了么?怎么……”当初,她还误打误撞,参与了那次劫法场。随后,又引出了围攻皇宫之事。 百里云轻叹道:“没错,定国公一家被押上法场行刑之时,的确是有人劫了法场。然而,那般混乱之时,又怎会没有损伤?劫法场之人的目标,乃是定国公父子,便是定国公府的少爷们,也没有尽数救出。何况是一个儿媳?当时,鲜儿及其夫君,便陷入朝廷之手,第二日便被斩首了。随后,定国公一家起兵造反失败。百里家也受了极大牵连,云便带着妻女,一起逃了出来。但……雪竹娘亲,在逃亡路上病逝了。云带着雪竹,便隐居此处至今。半年前,云也病了……” 顿时,沈素心便明白过来,轻叹道:“原来如此。哎,这大宏朝朝堂之上,早已不是什么安居之地了。大宏朝……或许要末路了。” 百里云恨恨道:“都是那暴君!若不是他……” 沈素心望了望百里云,又是一声叹息,摇头不语。 百里云望了望沈素心,轻道:“邓夫人也出现在了这里,大约也是类似经历吧。哎,那许多伤心事,不提也罢。只是不知,邓夫人今后有何打算?云承蒙夫人救命之恩,若是夫人有所打算,云康复后便可一路护送。怎么说,我百里家也是将门世家,云还有些武艺。”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先谢过先生,今后的路,妾身还未想好该如何走。只是,未亡之人,与先生一起,怕多有不便吧……” 百里云忙道:“夫人莫忧,云可做护卫,雪竹亦可扮作丫鬟。” 沈素心微微一怔,仔细看了看百里云的眸子,却只见一片赤诚。她不由沉吟片刻,轻道:“以后……还是待到以后再说吧。先生若要康复,怕是还要些时日。大好之前,还是先在此处休养为好。” 说着,沈素心轻道:“先生还是好好歇息吧,稍后,妾身还有些事情,失陪了。稍后,妾身会回来撤针。” 说完,沈素心便掀开门帘,走出了房间。百里云一怔,随即亦是微微一声叹息。 沈素心的医术,自然是不需要怀疑的。百里云这个将死之人,在沈素心手下,很快便生龙活虎起来。半个月后,百里云便可以下床略作走动了。一个半月后,百里云已然能脸不红、气不喘地打一套太极拳了。当然,这太极拳是沈素心教他的。不过这太极拳,只能算是养生太极罢了,没什么威力,与沈素雅的太极拳相差甚远。 这一日,百里云刚刚打了一套太极拳,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一回头,却见沈素心微笑着站在一旁,百里雪竹亦是笑嘻嘻地望着他,不由笑道:“夫人也来了啊,快来坐。” 说着,百里云搬过了一张方凳,放在沈素心身边。沈素心微微一笑,道了声谢,便坐在了这小方凳上。她望了望百里云,见他气色很是不错,轻笑道:“恭喜百里先生康复,只是,近些日子,还望先生注意身体。毕竟,大病初愈,仍是有些虚弱。” 百里云笑道:“此番能够痊愈,当真是要感谢夫人妙手。夫人嘱咐,云必定牢记心头。” 两人又笑谈了几句,沈素心望了百里云一眼,轻道:“既然先生已然康复,那,妾身也该功成身退了。待到明日,妾身便要离开,还望先生今后多多保重。” 此言一出,百里云不禁一怔,一旁的百里雪竹赶忙抱住了沈素心的手臂,急道:“沈姐姐!你要到哪儿去呀!小雪舍不得你!小雪不让你走!”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轻抚了抚百里雪竹的小脸儿,轻笑道:“所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有聚终有散,姐姐也不可能永远与你们在一起呀,姐姐总要去走姐姐自己的路的,而小雪你,也有你的路要走。今后咱们若是有缘,自然会再见的。不过,现下却是要分离了。” 百里雪竹摇头道:“不!不行!小雪不让沈姐姐走!” 沈素心却不禁微微叹息,其实,这活泼可爱,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百里雪竹,她也是有些舍不得的。可是……她总是个寡妇,难道要和百里父女一起行动么?那也太不方便了。再说,就算她不是寡妇,难道她一直跟着百里父女走下去?他们又不是自己亲人,将来,总有分别的一天,总是要分开的…… 沈素心狠了狠心,轻道:“小雪,聚散终有时,姐姐总不可能一直和你们一起吧?姐姐也有自己的家人,也有自己的家,将来,姐姐总是要回家的。到时候,我们也总是要分开的……” 百里雪竹仍是摇头道:“不!不行!小雪不让沈姐姐走!” 一时间,沈素心也不禁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百里云皱了皱眉,轻斥道:“雪儿,胡闹什么,放开邓夫人!” 百里雪竹撅了撅小嘴,嗔道:“我不!我要跟姐姐走!” 百里云不禁一怔,望了望沈素心。沈素心轻叹道:“小雪,你父亲刚刚康复,你总得照顾你父亲吧?怎么能跟姐姐一起走呢?” 百里雪竹望了望百里云,道:“那……那可以让父亲跟咱们一起走嘛!若是父亲的病有什么反复,有姐姐在,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百里云闻言,不禁一怔,心中顿时浮起一丝温暖。而沈素心也不禁微微一怔,这,难道才是百里雪竹真正的想法?沈素心轻道:“那待到你父亲完全康复之后,姐姐不还是要走么?” 百里雪竹嗫嚅半晌,道:“那时候,父亲就不用人照顾了,小雪就可以跟着姐姐一起走了!” 百里云又是一怔,不禁摇头苦笑。有道是,女大不中留,他倒是想过,女儿若是大了,有了自己的情郎了,或许,便会没有那么依恋父亲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才十一岁,距离及笄还有四年,女儿竟然就要被人拐走了。而且,还是被一个俏寡妇…… 沈素心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抬头望了百里云一眼,道:“百里先生,你看,小雪这……她到底是您女儿,还是您劝劝吧。” 百里云望了望沈素心,又望了望百里雪竹,不知怎么的,他眼前忽然浮现出了沈素心给他下针时候的样子,心中不禁一动,望向沈素心,轻道:“夫人,云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素心也是一怔,轻道:“先生请讲。” 百里云犹豫了片刻,轻道:“夫人也是传承了药先生衣钵,如今小雪又是如此依恋夫人,倒不如……若是小雪资质能让夫人满意,夫人收小雪为徒,可好?” 整理-药先生语录(一) ——“文仲放心,我虽救不活素雅,但却能让她不死。至于……至于以后如何,但看她造化了。”【《家门幸事》第一卷第二十二章:疑惑】 ——“胡闹!这般小的小孩子,便是如何哭,只要有我在,又能哭出什么毛病?你打晕她,又可知会给她造成什么后果?”【《家门幸事》第一卷第三十四章:药先生】 ——“遇到悲事,若能哭出来,便是如何哭,总是好的。若是哭都哭不出来,憋着闷着,郁结于心,这才更加容易出事。只是哭,哭的再伤心,若能泄出心中郁结,哪怕是伤了身子,也容易调理。但若是哭都不会哭了,那才是坏事。”【《家门幸事》第一卷第三十四章:药先生】 ——“药儿当年,曾受沈家再造之恩。滴水之恩,尚须涌泉相报,何况如此大恩。”【《家门幸事》第一卷第三十四章:药先生】 ——“药儿平生,以救人为己任,以医药为全部,眼中殊无辈分、尊卑、贵贱。上至皇帝,下至乞儿,无论男女老幼,药儿便都自称药儿,没分别的。”【《家门幸事》第一卷第三十四章:药先生】 ——“素心,不是药儿不救你大姐姐。世事皆有定数,人力时有穷尽。对于你大姐姐,药儿的本事已经用尽。现今,能让你大姐姐不死不活,已是药儿倾尽全力之果。至于其他,只能看你大姐姐的造化了……”【《家门幸事》第一卷第三十四章:药先生】 ——“素心,亦风说你刚才哭得很厉害。这次进去,莫要如此了。哭泣可泄心中郁结,悲时放一放悲声,于身子是有好处的。但凡事过犹不及,若是哭得太过,反而不好。”【《家门幸事》第一卷第三十四章:药先生】 ——“真是学艺不精,植物人和脑死亡怎么能混淆?况且判定植物人和深度休克,也没那么简单。”【《家门幸事》第一卷第三十四章:药先生】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等事,你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家门幸事》第一卷第三十四章:药先生】 ——“我以前是教中医学的,外科我也有涉猎,但不精通。临床偶尔用用还行,教学只能误人子弟。”【《家门幸事》第一卷第三十四章:药先生】 ——“哎,虚名罢了。你姐姐这情况,我也实在没什么法子。以前……以前拿这种状况,也是头痛,束手无策罢了。”【《家门幸事》第一卷第三十四章:药先生】 ——“那……素心你呢?”【《家门幸事》第一卷第三十五章:蔷薇秘境】 ——“素心。药儿两世为人。加起来足有一百二十余岁。你说。你若有什么不对,能逃得过我这双看了一百多年世事沧桑的眼睛么?”【《家门幸事》第一卷第三十五章:蔷薇秘境】 ——“真正的脑死亡,包括脑干组织,已经无法自主呼吸。以这时候的医疗水平。脑死亡很快便会成为真正的死亡,所以这里根本不存在脑死亡。明白了么?”【《家门幸事》第一卷第三十五章:蔷薇秘境】 ——“这……这……这竟是千年的雪参!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种东西!”【《家门幸事》第一卷第三十五章:蔷薇秘境】 ——“药儿必将倾尽全力。”【《家门幸事》第一卷第三十七章:救治】 ——“老哥哥,药儿……幸不辱命……”【《家门幸事》第一卷第三十八章:大姐姐醒来】 ——“素心……究竟来自何方?”【《家门幸事》第一卷第四十三章:再会药先生】 ——“原来如此。”【《家门幸事》第一卷第四十三章:再会药先生】 ——“素心,你……你‘以前’所知的,药儿……药儿的生平,可否……可否……”【《家门幸事》第一卷第四十三章:再会药先生】 ——“是药儿痴念了。过去未来之事,本就难于探究,药儿本不该存此念。”【《家门幸事》第一卷第四十三章:再会药先生】 ——“药儿幼时,曾有奇遇。获异人指点,有些许奇异之法。当初,药儿能有送素心魂魄去素雅魂魄所在之地的能力,便得益于此。如今,素心得此至宝。若善加利用,想必将来会有大益处。”【《家门幸事》第一卷第四十三章:再会药先生】 ——“医术,乃医者济世之术。医术高低,实为判定医者高低的标尺,乃医者立身之本,实是事关重大。但医术高低,并非判定医者是否为医者的标准。医术高深,可兼济天下,医术平平,亦可医常见病症。”【《家门幸事》第一卷第四十三章:再会药先生】 ——“医生职责所在,就是救治病人,哪怕这个病人与他有血海深仇。哪怕是救活他之后,再一刀将他宰了,但只要他是病人,身为一个医生,就要尽力救治。”【《家门幸事》第一卷第四十三章:再会药先生】 ——“医者,医术乃立身之本。然,医德,才是医者存世之道,存亡之基。医者,须有医德,不论病人是何身份,都能尽医者之德行,才能称为医者。”【《家门幸事》第一卷第四十三章:再会药先生】 ——“药儿一生行医,然天下病人何其多。药儿虽自负医术,敢夸下海口,药儿救不活的人,天下再无人能救。但天下之大,却只有一个药儿。药儿所愿,寻能同时有医者德行与医者资质之人,将药儿一身医术,尽皆相传。然药儿一生,虽也收得几个徒弟,但或资质平平,难尽得药儿之能,或德行有亏,不配身为医者。”【《家门幸事》第一卷第四十三章:再会药先生】 ——“药儿近来闲暇,恰好你们这般阵仗的出游,药儿怎舍得不参与参与?”【《家门幸事》第一卷第四十四章:再次出游】 ——“琴姬何必如此?你即为她们的老师,如此便是应当。再说,这沈府上下,又有何人,如其他府邸对妾室一般对你?”【《家门幸事》第二卷第二章:低语】 ——“药儿许久没见过你这老怪物,想念的的紧,便来瞧瞧你。” 【《家门幸事》第二卷第十八章:琴姬闹深宫】 ——“她的剑法,再加上那柄剑,便是于公公与药儿联手,怕也得掂量掂量。”【《家门幸事》第二卷第十八章:琴姬闹深宫】 ——“不必了,药儿现下已经不在玉珠苑了,因为药儿并没有找到药儿想要找到的。于公公,你是否该跟药儿有个交代呢?”【《家门幸事》第二卷第十九章:安全归来】 ——“玉珠苑能藏人的地方不少,但也不多。药儿用独门药香迷倒了所有的宫人,几乎将整个玉珠苑翻了个底朝天,但却并未找到药儿想要找的。于公公,你怎么说?”【《家门幸事》第二卷第十九章:安全归来】 ——“姚捕头,你马上带领县城捕快、士卒,组织青壮,马上救人!人命关天,救得一个,便是一个!”【《家门幸事》第二卷第三十一章:阿朱?明珠?】 ——“亦风,救人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此等天灾之下,有多少人要救。只你一人之力,便是累死了,又能救得了几个?”【《家门幸事》第二卷第三十二章:满目疮痍】 ——“莫乱说,你母亲的容貌,乃是天赐,不是药儿可比的。”【《家门幸事》第三十五章:意外的外援】 ——“无妨。各人皆有各人事,不便与外人说的,实在不在少数。药儿此来,便是为世子身上的毒。这种毒药儿曾于江湖之人口中听过,却从未见过。至于如何解,药儿亦不敢说有十成把握,尚需仔细验看才可。”【《家门幸事》第二卷第四十五章:生死由命】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便是有药儿解不了的毒,又有何奇怪?即便是人自身病痛,药儿不能医的,也绝不在少数。何况毒之道,与医术虽有涉猎,但实在自成体系。虽常言说,医毒不分家,用毒高手必是良医,良医用毒也绝不会太差。但,真正的用毒高手下的毒,药儿未必能解。而药儿能医的病症,若让用毒高手出手医治,却未必凑效。”【《家门幸事》第二卷第四十五章:生死由命】 ——“药儿今年已四十有八,已是几近天命之年,又怎能与素雅这样的及笄少女相提并论?郡主说笑了。”【《家门幸事》第二卷第四十五章:生死由命】 ——“这种毒虽难解,但还难不倒药儿。但让药儿觉得棘手,也很是感慨的是,世子所中的,却绝对不止一种毒。这数种毒药,若是单单中了一种,恐怕世子今日,也没命来见药儿了。但这数种毒药,缠扎在一起,却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相互牵制,反而让世子性命存留至今。但,这种平衡若是打破,恐怕世子就……”【《家门幸事》第二卷第四十五章:生死由命】 第九章 收徒 沈素心一愣,望了望百里雪竹,心中暗自踟蹰,收徒?她可从未想过收徒的事情啊…… 可是转念一想,她可是唯一传承了药先生医术的人,若是她不收徒弟,那,药先生的衣钵,可就在自己手里断掉了。那,若是有朝一日她在九泉之下见了师傅药先生,该怎么跟她说呢? 想到这里,沈素心不禁暗自发笑。九泉之下?她也算是死过两次的人了,不,应该算是三次吧。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九泉啊!就算见过一次鬼卒,可自己也没跟他们走,所谓阴间,谁知道是什么样子呢?甚至,谁知道存不存在呢?没准,这辈子自己死了之后,又不知道重生或是穿越到哪儿去了,就像含香那样,活了n辈子…… (好吧,沈素心好像不认得n得说,不过,反正大家都懂……) 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百里雪竹,见那小姑娘正襟危坐地望着自己,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期盼,不由得,沈素心心中就是一软,轻道:“这……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她一句话没说完,百里雪竹就蹦到了自己面前——真的是蹦的,就像一只小跳蚤一样,沈素心都没反应过来——嘭嘭嘭地冲着沈素心叩了三个响头,双眸晶晶亮地望着沈素心,甜甜道:“徒儿给师傅请安!” 顿时,沈素心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人家头都叩了,自己似乎也不能不认这个徒弟了吧?反正,自己其实还是蛮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的,收了就收了吧,学多少算多少。 沈素心微微笑着,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小木牌子,上面雕着百里雪竹的笑脸。这是她在这几日中,为百里云治病之余。闲来无事便照着百里雪竹的小脸儿雕刻而成的。沈素心轻笑着,将这小木牌放在百里雪竹的小手中,轻笑道:“小雪,师傅在外行走,身上也没带着什么好东西。这是这几日,闲来无事随手而作的,这算是师傅给你的见面礼好了。” 百里雪竹一怔,拿着手里的小木牌,仔细一看,顿时怔住了。呆了半晌。忽然双眸晶晶亮地望着沈素心。轻道:“师傅,要不……你先教雪儿这一手吧,好不好?” 百里云在一旁看得清楚,也是愣了半晌。他也没想到。沈素心医术高超之余,竟然还有这一手木雕功夫,而且武艺也不差。至少,在学了太极拳,对太极拳拳理深有感触之后,就是这么认为的。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不会的。便是生孩子,只要她肯,也没问题。 但。听到百里雪竹的话,百里云面色不由一肃,轻斥道:“雪儿莫要胡闹!既然拜了师,师傅教什么,你便只有认真学。哪里有要求师傅的道理?” 沈素心轻笑道:“这只是小技罢了,却不是师傅教的,而是学自我家兄长。小雪要学,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也得问过兄长再说。” 沈素心的想法是,如果真的教百里雪竹木雕,那,飞刀之技也可以教给她。不过,这飞刀绝艺,乃是学自沈奕寻的。沈奕寻如果不愿沈素心传授,那,无论百里雪竹如何哀求,她都不会教给她的。 毕竟,这是规矩,传承之责,在这大宏朝,可是很重的。 而百里云则是另一个心思,他根本不知道,这木雕背后,竟然也是一样绝艺。他只是想,自家女儿若是跟着沈素心学了医术,哪怕是只学得皮毛,恐怕也比一般大夫强得多。那,无论将来如何,百里雪竹都算是有一技傍身,今后大约就不愁生计了。而且,医者在大宏朝的地位可也不低,身为医者,也算是颇有身份。可是,若是只学了个木雕,那,怎么都摆脱不掉匠人的身份,在这个世界,匠人的身份可远远不如医者的。若是自家女儿成了匠人,那可不是百里云愿意看到的。所以,听到沈素心的话,他还暗自松了口气。 百里雪竹不禁有些失望,她望了望沈素心,又望了望百里云,低下头不再说话了。沈素心见她这副样子,轻笑道:“小雪莫要失望,师傅这里,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可以学。日后,师傅都会教你。” 百里雪竹又不禁高兴起来,笑着冲沈素心点了点头。 原本,沈素心打算很快就离开的。但,有了百里雪竹这个新收的小徒弟,她便改变了计划,在罗家村多逗留了一段时间。虽然,在附近的柳林镇,她刚刚暴露了身份。但,这里乃是义军的地盘,大约也不会有什么朝廷人士,来这里捉拿她吧? 不过,沈素心究竟还是不打算和百里云住在一起,再说,百里云住的那幢破房子,实在不像可以住人的样子。于是,沈素心掏银子在附近买了一幢小院子。院子虽小,但还是有很多房间的。她腾出一间厢房,给百里云住下,自己与百里雪竹则住在正房。 时间便如此悠悠而过,渐渐地,天气已然开始入夏,这江南地的初夏,也是很有几分湿热的。 这一日,在小院中,百里雪竹正在院中分辨着眼前的药草。这些药草乃是沈素心在附近小山之中,随手采来的。其中,大多都是一些普通药草,不过沈素心混入一些稍微名贵些的,但更多的,其实还是沈素心随手拔起的普通杂草。 沈素心坐在一旁,看着百里雪竹认真的样子,不由得唇角微勾,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不得不说,她对这个小徒弟,还是相当满意的。至少,她觉得,百里雪竹可比自己当初学医时候,要勤奋得多。当初药先生那么好的脾气,可是也曾因为偷懒,整治过自己呢。 正在此时,沈素心眉头微微一皱,因为,她看到百里雪竹将一株药草,放到了她自己分出的杂草堆里。她暗自摇了摇头,不过,却也没说什么。毕竟,百里雪竹刚刚开始学习辨认药材,才刚到药草这个阶段,犯点错误,也是情有可原。 沈素心又微微眯了眯眼,不再看百里雪竹的动作。至于百里雪竹的错误,稍后待她完成之后,再详加指点吧。但,忽然,沈素心眉头又是微微一怔,原本半闭的双眸,霍然睁开! 就在方才,一道人影,忽然从沈素心眼前一掠而过!很明显,此乃一名轻功高明之人,刚刚用轻功经过此地的。沈素心不知道,那人究竟只是路过,还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她没法不小心。 略一沉吟,沈素心向着百里雪竹轻道:“小雪,你先在这里继续辨认药材,我出去一下。” 百里雪竹抬头望向沈素心,颔首轻道:“好的,师傅。” 沈素心微微一笑,抓起身边的倚天剑,抬脚便出了院子。 一出门,沈素心便展开身形,向着刚才那道人影消失的方向飞掠而去。但,她并未看到,在小院门口,百里云正望着她的背影,一脸惊骇莫名的模样。 来到一座小山脚下,沈素心止住身形,皱着眉,向着四下张望起来。方才,因为对百里雪竹交待,她稍稍耽搁了片刻。现下,追着那身影来到这里,她便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一边望着四周,一边暗自思索着,沈素心也不禁有些遗憾。若是六姐姐沈素芬在,或是四姐姐沈素兰在,哪怕是对方跑出再远,也绝不可能跟丢的。找了一会儿,沈素心全无头绪。她不禁摇了摇头,便转过身去,打算返回。 或许,对方只是路过吧,沈素心不由暗自自嘲。 然而,正在这时,忽然,她隐隐听到了似乎有人说话。 沈素心不禁又是眉头一皱,仔细辨认了一下,便循着声音缓步走了过去。这声音实在太过轻微,而且仿佛还有些距离,沈素心只能听出是人声,但,却完全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少顷,沈素心便循着声音,来到了这座小山半山腰处,一个山洞附近。这个山洞,沈素心曾是来过的。当时,沈素心遍山寻找草药,在这山洞中,也有一味用于止血的药材存在。不过,当时她并未在里面发现人迹。然而,这次,很明显洞里有人。 稍稍走近了一些,沈素心便隐隐听到,洞里应当是一男一女正在对话。只听那男声怒道:“你……你这妖女,究竟要怎样!我已然说过许多次了,哪怕是你杀了我,我也不从!” 只听那女子轻笑道:“杀了你?我又怎么会杀了你?只是你体质实在特别,我想试一试罢了。只是一点点很小的剂量,又不会真的毒死你,更加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甚至,还有可能让你身子更强,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那男声怒道:“不行!你们五毒教一贯卑鄙无耻,谁知道你会给我下什么乱七八糟的毒!我才不上当!” 听到这里,沈素心心中一凸,五毒教?难道,那女子,竟然是五毒教的人?这么久了,蓝心湄还没回苗疆? 第十章 再遇温浅 仔细想一想,沈素心觉得,这女子声音似乎很是陌生,绝对不是温浅的声音,更加不是蓝心湄的声音。那,这女子是谁呢? 至于那男子的声音,沈素心便觉得更是陌生了。 现下看来,似乎是这个五毒教女子,想要拿这个男子试药,但那男子不从,所以,被这五毒教女子控制起来了。而且,听那五毒教女子说,这男子体质特殊。究竟是怎么特殊呢?沈素心心中更是疑惑,难道……那男子,便是传说中的百毒不侵? 又听了一会儿,见没什么新鲜的,只是那女子对那男子威逼利诱罢了。沈素心微微有些不耐,略一沉吟,闪身便进了山洞。 那女子仿佛很是警觉,沈素心刚一进来,还未看清洞中之人,便听那女子斥道:“什么人!”随即,便是一枚暗器飞来! 沈素心一闪身,躲掉了那枚暗器,抬头一看,只见,眼前是一名身穿苗人服饰的女子。她与沈素心年纪差不多,那一双眼睛,却不禁令沈素心想起了自家五姐姐。与沈素颜相似,这女子也是一双天生的媚眼。但与沈素颜不同,沈素颜是如阳光一般的明媚,而这女子,却是犹如罂粟花一般的妖媚。 没等沈素心开口,那女子便掩口笑道:“哟,居然是个大美人,却不知,这位姐姐,可是这小子的情人呢?” 此时,沈素心也看清了那男子。他长相甚是普通,但眉宇之间却有一股英气,身形很是高大,比起沈奕风来,也不算小了。他听闻那妖媚女子之言,怒道:“你这妖女,乱说什么?” 那妖媚女子望了那男子一眼,娇笑道:“哟,这是害羞了,还是心疼了呀?” 那男子道:“你仔细看看。人家一身缟素,头戴白花,明显是为夫守孝的。你这妖女,满口胡言,莫要坏了人家名节!” 那妖媚女子闻言,不禁仔细打量了沈素心一番,娇笑道:“哟,当真是个俏寡妇呢!不过,你们中原人不是总喜欢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么?话说。这么一个大美人儿。又是如此年轻。就守了寡,当真是可惜呢!倒不如小女子做个媒,你俩凑一对不是极好么?” 沈素心面色微微一沉,沉声道:“未亡人门前清静。绝不容得旁人胡言乱语。阁下若是再乱嚼舌根,妾身可要清一清耳根了。” 说着,沈素心似笑非笑地望着那妖媚女子,向前迈了两步,盯着那女子的眸子,轻笑道:“只是,妾身素来与蓝教主交好,五圣教总舵也是去过的。阁下这般人物,妾身还从未在五圣教中见过呢。” 那女子微微一怔。哼道:“哼,我们大五圣教,哪里是你们中原人所能尽知的!再说了,在你们口中,不是总说五毒教么?怎么姐姐会说出‘五圣教’三个字呢?” 沈素心轻笑道:“蓝教主与家师乃是莫逆之交。而蓝教主又曾应妾身之邀,远赴数千里,为妾身一位忘年交解蛊毒,随后,又曾帮助妾身救人,妾身也算与蓝教主是至交了。无论从家师来说,还是从妾身自身来说,都是该当叫一声‘五圣教’的。” 那女子闻言,不禁一怔,眼珠儿滴溜溜地转了起来。沈素心一直盯着她的眸子,心中不禁暗自一笑。 少顷,那妖媚女子又是笑道:“哟,姐姐可当真是胡吹大气,咱家教主久居苗疆,极少涉足中原,又怎会与令师尊相交莫逆?再说教主何等尊贵,哪能就你一小寡妇一句话,就巴巴从苗疆跑到中原来给人家解蛊呢?倒是姐姐你,狐假虎威,当真是令人发笑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淡淡道:“妾身姓沈,名素心,于家中姐妹排行第九。家师药先生,世人皆知,乃是南疆毒王,也就是五圣教教主蓝凤凰,乃是至交好友。而当初,素心前去苗疆,邀请蓝教主为之解蛊毒之人,乃是慕容闻歌老先生。当初,家师与蓝教主,还有慕容老爷子相交均是极深。知慕容老爷子中蛊,即便没有素心的面子,蓝教主也是定然前来的。何况,当时夫君还在人世,素心还未寡居。” 那女子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慌乱,急道:“你……你若是药先生弟子,又怎会死了丈夫?药先生的弟子,什么病治不好,怎么会让丈夫病死呢?你……你说谎!” 沈素心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哀伤,但更多的,却是愤怒。她瞟了那妖媚女子一眼,轻道:“素心夫君邓氏远明,乃是死于暴君迫害。再者说,天下万物,生生不息,天道循环往复,没有什么可以永生不灭。即便是家师,也已然谢世,享年不足六十。若是依照阁下所言,家师医术通玄,无不可医之病,那,她又怎么会走得如此早?” 那妖媚女子闻言,不禁更是慌乱。沈素心瞥了她一眼,又是上前两步,轻道:“先前,你胡言乱语,辱及素心清名。不过,念在你并未出言辱及家师,素心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说吧,你为何冒充五圣教弟子,在此行那乱语之事?” 说着,倚天剑缓缓出鞘,森寒的剑尖,遥遥指向那妖媚女子。 那妖媚女子不禁后退两步,急道:“你……你……谁说我冒充圣教弟子!我……我就是圣教弟子!” 沈素心轻道:“五圣教教规,擅自以活人试药者,处死。你若是五圣教弟子,又怎敢触及这严厉教规?还不如实道来!” 顿时,那女子更是慌乱,眼珠儿转了两转,忽然一扬手,便是一片毒粉袭来!沈素心不禁一惊,赶忙后退几步!但,她仍是闻到了那一阵甜香,不禁心中一惊,赶忙掏出一粒解毒丸,含在口中!那妖媚女子趁机前冲,掏出一对弯刀,寒光闪闪,向着沈素心扑来! 沈素心唇角抹过一丝冷笑,一双清冷的眸子中,那女子双刀看似凶厉,但却处处都是破绽!只见白光一闪,那妖媚女子惊呼一声,捂着手腕赶忙后退!只见,倚天剑剑尖上,一丝血迹正在缓缓滑落,两柄弯刀已然躺在地上,那女子两只手腕,各自有一处剑伤! 那女子恨恨望着沈素心,咬牙道:“你……你不是药先生的弟子么?怎么……怎么……” 沈素心淡淡道:“素心师尊,除药先生外,还有一位,乃是素心二叔父的平妻,琴姬。琴姬师傅早年,曾奉旨指点众位皇子、公主剑术,得众位皇子、公主们相赠一称号,叫做剑先生。” 此言一出,那女子顿时瞪大双眸,眸中闪过一丝绝望! 此时,那男子却也瞪大了双眸,喜道:“你……你是剑先生弟子么?那……那晚些时候,在下愿与尊下切磋剑术,可好?” 沈素心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正要说话。 忽然,那妖媚女子眸中异光一闪,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球,猛地朝地上一摔!只听“砰”地一声,一团烟雾猛然扩散!沈素心一惊,赶忙后退几步!然而,这烟雾扩散极快,沈素心退避不及,顿时便被那团烟雾笼罩,只觉得双眸一阵疼痛! 正在这时,沈素心只觉得,一阵风声从身边掠过,沈素心惊讶之间,赶忙闪身退出山洞,转身看去!然而,此时她只觉得双眸一阵阵地发痛,眼前一片白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顿时,沈素心心中更是惊讶,赶忙舞起手中长剑,护住周身,生怕那女子趁机袭击!然而,沈素心不知,那妖媚女子却被“剑先生”三个字吓破了胆,哪里还敢袭击沈素心?她只是趁着沈素心双眸难以视物,趁机夺路而逃罢了。 若是一年前,恐怕“剑先生”三个字,在这江湖人士之中,还没多大知名度。然而,这大半年来,琴姬却是常常在江湖中走动,甚至比沈奕寻还要勤快。不过半年,这“剑先生”三字,便已然响彻整个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实,琴姬屡屡露面,却与沈素心有关。琴姬到处走动,其实便是为了寻找沈素心的。然而,沈素心没找到,琴姬在行走之中,见到不平之事,常常拔剑相助,于是才有了这等名声。 然而,那女子刚掠出洞口几步,却又觉得一阵劲风袭来,直觉一阵气闷,赶忙又退了回来!然而,她刚在洞口站定,却又觉得脚下一阵酸软,紧接着,便是一阵眩晕! 有毒!那女子不禁一惊,赶忙掏出一粒药丸吞下! 然而,更让那女子讶然的是,这粒药丸进口,却不见什么效果!她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眩晕,便是站立,都有些困难了! 她猛地一抬头,只见,面前不远,站着一名与她年纪差不多的苗家少女,冷冷地盯着她,沉声道:“毒媚儿,你屡屡冒充我五圣教弟子四处害人,如今当真尝到了我五圣教药力,却不知做何感想?” 一旁沈素心听到这声音,不禁一怔,忙道:“浅浅?是你么?” 那女子一怔,仔细看了看沈素心,讶然道:“心儿姐姐!” 没错,这女子,正是蓝心湄亲传弟子,温浅! 第十一章 盲目 其实,早些时候,沈素心在小院中看到的身影,并非是这个妖媚女子毒媚儿,而是温浅。温浅追踪这个毒媚儿很久了,只是在这附近追丢了,一直在到处寻找。 在附近转了一个大圈之后,她忽然发现,不远处似乎有人交手,便抱着碰运气的心态,过来看一看。谁知,刚刚来到附近,却见毒媚儿放毒烟,随后就看到毒媚儿逃跑,便将她堵了回来。 至于这毒媚儿,根本不是什么苗人,而是中原汉人。她只是跟着一名擅长用毒的邪道人士,学会了制毒用毒,并且,还学了些许二流武艺,便在江湖中行走。她听说五毒教威名,便寻了一套苗人服装冒充五毒教弟子,狐假虎威。谁知,却正好被温浅碰上了。 温浅方才只顾着毒媚儿了,方才虽然注意到还有别人,但却生怕再让毒媚儿跑了,并未留意其余人等。此时,沈素心开口了,她才注意到,原来旁边的竟然是沈素心! 温浅赶忙上前,扶住沈素心,道:“心儿姐姐,你怎么样?方才可是中了那毒媚儿的毒了?” 沈素心轻叹道:“方才一时不防,中了毒烟,眼睛……眼睛看不到了。哎,方才我吃了一粒解毒丸,是师傅留下的药方,应当有些作用吧?” 温浅瞪了毒媚儿一眼,怒道:“毒媚儿!还不赶紧拿解药!” 毒媚儿不禁苦笑道:“这……这毒烟丸,乃是我师父遗物,我可没有什么解药。” 此时,她中了温浅的毒,已然站不住了。她那个师父留给她的各种解毒药丸,她统统吃了一遍,却没有丝毫效果。现下,她已然是手脚酸软,动一动都很难,更别提什么逃跑了。 温浅不信。怒道:“你中了我的毒,除非有我独门解药,否则绝不可能解毒的!你若不交解药,我就不给你解药!须知,我这毒毒性虽不如师傅,可也半点不弱!若是三日不能解毒,虽不会死人,但你一身内功,就彻底废了!” 毒媚儿一惊,不禁更是满面苦涩。道:“我……我真的是没有解药啊!刚才……刚才我说的都是实话!” 温浅一怔。怒道:“那。你就等着被废武功吧!” 说着,她又转向沈素心,轻道:“心儿姐姐,别担心。有浅儿在此,一定能帮你解毒的!治病我不如你甚多,可若是说到解毒,心儿姐姐你,大约还是要比浅浅差一些的。” 沈素心不禁苦笑,当年,蓝心湄下的毒,药先生全都能解。如今温浅的毒绝对不如蓝心湄,可沈素心可是在药先生那里。专门学习过解毒的,又在蔷薇密境之中,苦修了几十年,若再比不过温浅这个小姑娘,那就实在是太丢脸了。不过。她也只是苦笑,并未开口。 忽然,沈素心心中打了个突,忙道:“浅浅,山洞里面……山洞里面还有个人,是被这个女人给抓来的,快进去救他!” 温浅一惊,看了毒媚儿一眼,见她确实动不了,便冲进了山洞。山洞里的毒烟尚未散去,但,这如何难得倒五毒教教主亲传弟子?温浅只是在进洞前,在眼皮上、鼻孔下抹了一点东西,就不怕那些了。 不一会儿,温浅便拖着先前那男子,很是有些费力地将他拖了出来。此时,这男子已然昏迷过去,全无知觉了。那人身材高大,温浅却是个娇小苗女,若是他站起来,怕是要比温浅高出两个头。她能将他拖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温浅气喘吁吁地望了望沈素心,道:“心儿姐姐,你看看,是这人不是?哎,他可真重,累死我了!” 沈素心苦笑道:“看?我怎么看?洞里也只有他了,应是没错。” 温浅一怔,嗫嚅道:“那个……心儿姐姐,对不起呀!” 沈素心摇了摇头,轻道:“没事。不过,浅浅,你看看,这个人怎么样?要是不行,你扶我过去,让我给他把把脉。” 温浅轻笑道:“姐姐放心,有浅浅在,没事的!且不说这人乃是中毒,解毒什么的,正是浅浅的拿手好戏。就算他是生病,浅浅医术虽然不如姐姐,可是比起一般大夫,还是要强很多的。” 所谓医毒不分家,正如沈素心懂得不少毒理,五毒教出身的温浅懂得看病,并不算什么稀奇事。沈素心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便扶着墙边,轻轻坐了下来。眼睛看不到,她可是很不习惯的。 听温浅那边似乎没什么动静,应该是在辨毒,沈素心也不去打扰她,只是沉下心来,依据自己的嗅觉,分辨着毒媚儿的毒烟,思考着怎么解掉自己中的毒,好恢复视力。 正在此时,沈素心忽然听得一声轻响,心中微微一动,仔细分辨了一下,伸手便抓起了自己身边的倚天剑,陡然出剑! 顿时,那寒光闪闪的剑尖,便精准地抵在了毒媚儿的咽喉! 原来,毒媚儿吃下的那些解毒药,并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虽然没有解掉温浅的毒,却也让她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此时,她见沈素心目不能视,而温浅正在闭目为那男子诊治,便动起了心思,想要趁机逃走。反正,她毒媚儿是靠毒物行走江湖的,内功什么的,毒媚儿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有就没有了,反正死不了人。 然而,她方才动了动脚步,没想到,此时在她眼中已然是瞎子了的沈素心,竟然还能拦住她!她不禁一惊,赶忙望向沈素心,却见沈素心面朝另一边,而手中的剑,却指向自己! 毒媚儿略一沉吟,稍稍移动了一下脚步,躲开剑尖,又轻手轻脚地打算逃走!然而,她刚动了动步子,却不想,沈素心再次挥动倚天剑,那森寒的剑尖,却再次抵住了她的咽喉! “我劝你莫要动了,虽然看不到你,但,你的一举一动,却逃不过我的耳朵。你若是再动,我就直接下杀手了。”沈素心轻闭双眸,淡淡道。 当初,梁国公府还未出事时候,沈素心与姐姐们闲来无事,曾经多次用帕子盖上双眸,比试盲人剑法,以作消遣。因此,沈素心的耳朵其实还是相当好使的,就算目不能视,对付毒媚儿,却很轻松。 此时,温浅也听到了动静,睁开双眸,瞪着毒媚儿,道:“你这是要逃跑么?好大的胆子!哼!别以为你能解掉我的毒,或者不把我的毒放在心上!虽然我方才用的毒,不是致命剧毒,死不了人。但若是时间长久了,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毒媚儿顿时一惊,温浅这正牌五毒教弟子的话,她不敢不信。 沈素心听温浅开口了,轻道:“浅浅,他怎么样了?” 温浅摇头轻道:“一时三刻,倒是没什么办法。这毒很是奇怪,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不过,想要弄醒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想要解毒,恐怕还得研究几天。” 一旁的毒媚儿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得色。她对自己的师父,还是相当崇拜的。就算温浅是五毒教弟子,但,她却不相信,这么一个小姑娘,还能解掉她师父的毒!想着,她有些怨毒地望了沈素心一眼,心中恨恨道,你这寡妇,就当一辈子瞎子吧! 沈素心目不能视,看不到毒媚儿表情,而温浅又没在看她,所以两人都没感到毒媚儿的怨毒。沈素心听了温浅的话,轻道:“浅浅你把他弄醒,然后看看他是不是也跟我一样,看不见了。实在不行,咱们一起回附近的罗家村去,我徒弟家在那边。至少,在那里咱们还能有个落脚之地。” 温浅想了想,轻道:“好的,我这就把他弄醒。” 说着,温浅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在那男子鼻下轻轻一晃。顿时,那男子打了个喷嚏,悠悠醒来。睁眼一见温浅,见她一身苗人服饰,赶忙躲闪开来,惊惧地望着温浅,随即又看到了一旁的毒媚儿,顿时露出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 温浅却一脸喜色,忙问道:“你……你眼睛能看到么?” 那男子一怔,道:“怎么会看不到?我又不是瞎子!” 沈素心轻道:“方才,咱们都是中了那毒媚儿的毒了吧?为何我目不能视,而你却是昏迷呢?你身子可有不适?” 这时,那男子才看到了沈素心,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喜色,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这个……我想,可能是因为毒烟出来时候,我就闭上眼睛的缘故吧!我曾经陷于大火中过,当时,身边的人,当真被烧死的没有几个,大多都是被烟雾呛死了。从那以后,我便最怕烟雾之类的东西了,所以一见那毒烟,我便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沈素心恍然道:“喔,原来如此。”忽然,沈素心想起了一件事,忙再次开口问道:“啊,对了,先前我来到这里时候,听那毒媚儿说你体质特殊,却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第十二章 毒媚儿 听到沈素心询问,不等那男子开口,温浅便道:“这个我倒是知道,这小子乃是纯阳体制,对于某些毒物,反应与常人不同。不过这对于用毒之人来说,并不是太过重要。倒是对于某些修习采补之术的女子来说,这小子倒是大补之物。” 说着,她趴到那男子身前,吸了吸鼻子,也不顾他被自己这动作弄了个大红脸,转头向沈素心轻笑道:“闻起来,这毒媚儿似乎对他用了一些药物,也不算什么太出奇的,只是将他体质中的阳气,弄得很是旺盛,然后再用些药物,在他阳根上,再与其交合,便能补得不少内力。” 说到此处,温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瞄了毒媚儿一眼,道:“说来,这还是我五圣教的禁术。倒不是因为礼制,我五圣教弟子不比你们中原人,并不在乎这个。而是因为次术之后,所用男子便会……会失了阳根,成了你们中原人称为太监的那种人。” 听闻此言,那男子顿时一张脸,便憋成了猪肝色。但温浅却并未看他,而是皱着眉头望向毒媚儿,道:“毒媚儿,我先不问,我五圣教禁术,你是如何得到。单说此功法,须得纯阴体质女子,还须得是处子之身,才能避免对自身的伤害。毒媚儿你是不是纯阴体质,我不知道,但看你言行,你当真是处子之身?” 这话一出,便是毒媚儿,一张脸也成了猪肝色。她扭过脸去,不去看温浅或是那男子,闷闷道:“当然是,要不,你以为呢!” 顿时,沈素心只觉得,气氛仿佛有些尴尬了。 温浅到底是个苗家少女,对于中原礼制,即使知道。也不会太过在意。而除她之外,在场的可都是中原人,温浅这一番毫不遮掩地谈论什么交合,什么阳根,什么处子之身,旁人怎能不尴尬?须知,沈素心虽然算是个嫁过人的,可是,她也是货真价实的处子身呢!当然这只能说这一世,上一世。她可是当真嫁过人的。 沈素心咳了咳。轻道:“呃……还是……还是别说这些了。咱们还是赶紧离开此处吧。”到底是经过人事的,虽然只是前世,沈素心的抵抗力到底比那俩雏儿要强,开口打了圆场。 那男子顺势道:“啊。是啊是啊,咱们赶紧走吧,万一……万一这附近有狼群呢?那咱们可就惨了!” 狼群?这江南地的乡村,哪里会有狼群?就算蹦出一只老虎,也比出现狼群的几率大得多!不禁地,沈素心、毒媚儿两人,都微微抽了抽嘴角,倒是并不了解这些的温浅,表情如常。 温浅望了望那男子。忽然道:“啊,对了,小子,你叫什么?” 那男子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轻道:“呃……在下许秦阳。” 温浅轻笑道:“到底是纯阳体制的。便是名字里,也有个阳字。话说,你是怎么被这毒媚儿给抓到这里来的呀?” 许秦阳瞪了毒媚儿一眼,恨恨道:“还不是这毒女人,我经过这附近时候,正好看到她下毒害人,便出手制止。谁知道,竟然被这毒女人药倒了。于是,我……我就被抓来了……” 毒媚儿咬了咬下唇,没有开口。那许秦阳望了望温浅,犹豫了一会儿,轻道:“那个……你……你也是五毒教的?” 温浅瞪了许秦阳一眼,道:“什么五毒教,五圣教,五圣教!你给我记好了!是五圣教!还有,什么叫也是!这毒媚儿,根本就是你们中原人!她只是不知从哪儿学会了用毒,还弄了一身我们苗人的衣服,就冒充我五圣教弟子!我五圣教教规森严,除非自卫,否则严禁对人用毒,更不许以人试药。一经发现,必定处死!” 听了这话,许秦阳不禁望了沈素心一眼。沈素心此时已然站起身来,轻道:“莫要说了,浅浅,咱们走吧。我看不到,咱们想要回到我徒弟家,怕是要费些功夫了。” 随后,温浅拉着沈素心的手,听着沈素心的描述,终于找到了那座小院子。此时,百里云还在院门口等着,见了沈素心,赶忙迎了上来,疑惑地望了另三人一眼,对沈素心道:“邓夫人,您……您这是怎么了?他们是什么人?” 沈素心轻道:“百里先生放心,妾身只是些许小恙,不碍事。妾身身边这位,乃是妾身朋友,乃是五圣教蓝教主亲传弟子,温浅。而另两位,其中之一是冒充五圣教教徒,被温浅擒住的,而另一位则是偶遇的朋友。” 毒媚儿阴着脸没有说话,许秦阳则朝着百里云拱手道:“这位前辈,在下许秦阳,乌山派弟子。”百里云方才走来之时,他看出百里云乃是身怀武艺之人,便以为百里云是江湖人,便行了江湖礼节。 百里云忙还礼道:“在下百里云,幸会。” 温浅望了望百里云,一脸疑惑地向沈素心问道:“心儿姐姐,这大叔就是你徒弟呀?你怎么收了个这么老的徒弟?” 大叔?老?百里云嘴角不禁抽了抽,心道,咱还不到四十呢,这就算老了?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将众人迎进院子。一进门,百里雪竹便迎了上来,冲着沈素心甜甜道:“师傅,小雪已然将这些药草分辨好了,您来看看,究竟对不对?” 一面说着,她一面好奇地望着其余人。 沈素心一怔,苦笑道:“呃……小雪,此事先放一放吧,师傅方才遇到了朋友,须得招待一下。你……你先自己玩去,可好?” 百里雪竹乖巧地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在沈素心的指点下,温浅带着她,还有毒媚儿和许秦阳,一起进了沈素心房间。而一旁的百里云此时已然看出,沈素心现下目不能视,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锐利的目光,仔细看了看三人后,在温浅与毒媚儿身上,来回转了数次,最终落在了毒媚儿身上。见众人进了房间,他微微犹豫了一下,便抬步跟在众人后面,第一次进了沈素心的房间。 进了房间,温浅扶着沈素心坐在榻上,其余人都站着。温浅望了毒媚儿一眼,轻道:“毒媚儿,现下,你被我擒住,你眼前便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自裁。第二,跟我去见我师傅,听我师傅发落。事先告诉你,见了我师傅,让她知道,你在外面冒充我五圣教弟子,到处下毒害人,我敢肯定,你还不如早早死了的好。你选哪条路?” 毒媚儿一张俏脸,顿时白了。她瞪着温浅,颤声道:“那……那没有第三条路了么?” 温浅冷冷道:“没有!或者,你自毁双目,再毁双手,最后断了口中舌根,那么,你就可以走了。” 毒媚儿的脸,顿时更白了。便是一旁的百里云,也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倒是许秦阳和沈素心,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毒媚儿捏着自己衣角,嗫嚅道:“我……我……” 温浅冷冷道:“你下毒害人,冒充我教弟子,这本不一定就是死罪。毕竟,我也不知道,你是否曾用毒滥杀无辜。但,你知晓我五圣教内,便是教内弟子,也绝不许学、绝不许用的禁术,犯下此罪的我五圣教弟子,应受惩罚,亦是毁双目、双手、双耳、口中舌。你更是非我教弟子,那,按例是定当处死的。这,你应当明白。” 毒媚儿低着头,一张脸惨白如纸。她思索了半天,忽然,抬起颤抖的双手,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就要往嘴里放。 沈素心忽然开口道:“慢!” 毒媚儿一怔,抬头望向沈素心,而温浅也疑惑地望着她。沈素心轻道:“毒媚儿,你要死,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不过,莫要死在我徒弟家中,免得给我徒弟引来麻烦。” 毒媚儿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转身便踉踉跄跄地朝屋外走去。温浅在沈素心耳边轻道:“心儿姐姐,你稍等,我去去就来。” 沈素心点了点头,温浅便站起身来,跟在毒媚儿身后,一起向屋外走去。毒媚儿走到屋门口,打开门,却不禁一怔。原来,她迎面碰上了正要进屋的百里雪竹,百里雪竹也是一怔。 忽然,毒媚儿伸手抓住了百里雪竹,一转身,将百里雪竹挡在了自己身前,另一只手则掏出一粒药丸,塞进了百里雪竹口中,在她咽喉上一揉捏,百里雪竹便不由自主地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你干什么!”离她最近的温浅,顿时瞪大了双眼,但,她本身武艺其实并不比毒媚儿强太多,根本没反应过来! 百里云霍地站起身来,惊呼道:“雪儿!”而许秦阳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一脸震惊地望着毒媚儿和百里雪竹!只有双目暂时失明的沈素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百里雪竹也呆了,她愣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望向了百里云和沈素心,带着哭腔道:“父亲,师傅!救救小雪呀!” 第十三章 人质危机 毒媚儿环视众人一番,阴测测一笑,道:“你们可莫要轻举妄动呀,尤其是那位俏寡妇,你的剑,可是让媚儿好生怕怕!还有这位五毒教大人,你即是五毒教弟子,那你一定听过断肠销魂散吧?” 温浅一怔,怒道:“你……你给这小妹妹吃了断肠销魂散?” 毒媚儿只是阴阴一笑,却并未回答她。不过,所有人都相信,百里雪竹方才吃下的药丸,肯定是毒媚儿所说的断肠销魂散!这下,便是沈素心,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面色也不禁阴沉了下来。 这断肠销魂散,乃是用七种毒药搭配而成,一旦毒发,便会肝肠寸断,受尽痛苦而死。同时,此药还会毁人心智,使人癫狂!不过这七种毒药如何搭配,却并没有什么固定模式。虽然都叫断肠销魂散,但七种毒药的剂量不同,制作方式不同,解药也就不同。若是强行解毒,便是药先生在世,蓝心湄亲至,也不见得有多大把握。 沈素心沉声道:“毒媚儿,你想怎么样?” 蓝心湄娇笑道:“不怎么样,只是媚儿不想死,无论是自裁,还是被五毒教折磨死,抑或死在你这俏寡妇的剑下,我都不愿!现下我毒媚儿有了这小姑娘,怕是你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了!现下,我会带着这小姑娘,到百里之外,然后喂她吃下解药,放她回来。若是让我发现你们跟踪我,我便立即吃下入口即死的剧毒,那么,俏寡妇,你这可爱的小徒弟,便一定会肝肠寸断,发狂而死的,哈哈!” 说着,毒媚儿便挟持着百里雪竹,狂笑着。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百里云、许秦阳、温浅三人,赶忙追了上去! 三人出了屋子,只见,毒媚儿带着百里雪竹,已然走到了院子门口。她回头望了三人一眼,娇笑道:“哟,三位,谢谢相送。你们若是还想要这小姑娘的命,便不劳远送了!嘿嘿,媚儿走了!” 温浅忙道:“毒媚儿!你不要我的解药了么!” 毒媚儿娇笑道:“嘿嘿。不过是锁脉散罢了。有什么难的?你也太小看我毒媚儿了!哼!” 说着。毒媚儿四下望了望,便看到了一旁马棚中,沈素心的雪影正悠闲地打着响鼻,顿时眼前一亮。笑道:“百里先生,媚儿借你的马一用,好不好呀?” 双眸通红的百里云,望了望被毒媚儿挟持着的女儿,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却听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轻道:“这是我的马,你若要用,尽管牵去。不过。你若是敢害了素心的徒儿,或是伤了我的坐骑雪影,素心自有办法让你毒媚儿死无葬身之地,你好好记住了。” 沈素心此话,说得不疾不徐。语声甚是平淡。但,毒媚儿听在耳中,却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咬了咬下唇,轻道:“你放心,只要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让这小丫头,骑着你的白马,回到这里的。” 说着,她便拖着百里雪竹,走向雪影,伸手便要去牵。但雪影性子甚是桀骜,如何能任凭陌生的毒媚儿驱策?它愤怒地嘶鸣一声,倒退了两步。毒媚儿一怔,转头望向沈素心。沈素心虽看不到,却也猜到发生了什么,轻道:“雪影,莫要耍性子,带着她们走一段吧,回头记得将小雪带回来就好。” 雪影闻言,顿时安静了许多,仿佛不大情愿地走向毒媚儿。 这一番场景,使得所有人都不禁呆了呆。这马,难道是成精了不成?竟然听得懂人话?毒媚儿也是一怔,随即回过神来,望了望站在屋门口的沈素心,笑道:“哟,这马当真是通人性呢,真是令人羡慕呀!哎,看来,就算我想私吞,它也不会跟我走呢!” 沈素心淡淡道:“知道就好。” 毒媚儿也不再多言,牵出雪影,让百里云上了马鞍,抱着哭哭啼啼的百里雪竹上了马,朝着沈素心和温浅一笑,便绝尘而去了。 百里云瞪着一双血红的眸子,望向沈素心,焦急道:“夫人,雪儿她……她……这可怎么办呢!” 沈素心轻叹道:“百里先生,方才那般状况,又能怎么办呢?原本素心还想让浅浅和许公子一起,暗中跟随那毒媚儿。但,莫要说他们了,便是一般的良马,也赶不上雪影的脚程的。便是想跟,也是绝然跟不上的。咱们……便只好相信那毒媚儿了。” 许秦阳急道:“这……这便只能等着么?” 沈素心轻叹道:“若是素心目能视物,素心自己倒是还能跟得上雪影。毕竟,雪影的蹄印,素心还是认得出的。可是,你们却如何认识雪影的蹄印呢?只是村子里倒还好说,毕竟,这般小乡村,能有几匹马呢?可是,若是出了村子,上了官道,必定一路都是各种马蹄印子,若非素心亲眼看到,谁又能分辨得出呢?” “这……”百里云与许秦阳闻言,都不禁语塞。倒是一旁的温浅却轻笑道:“你们放心,那小小毒媚儿,还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馨儿姐姐,百里先生,你们等着吧!温浅去跟着她!” 沈素心不禁一怔,轻道:“浅浅,你……跟得上么?” 温浅轻笑道:“那毒媚儿可不知道,浅浅方才,可是怕她再给跑了,便在她身上动了点手脚。无论她跑到哪儿去了,只要三天之内她经过的地方,浅浅都能找得到。不过,这可是我五圣教的秘术,内里方法,可不能说给你们听。” 此言一出,许秦阳与百里云,都是面露喜色,沈素心更是喜不自胜,道:“此次,浅浅可是立了大功了!对了,浅浅,你若是追到了那毒媚儿,可能对付得了她?” 温浅轻笑道:“放心,浅浅武艺不如心儿姐姐你,可是总也比那毒媚儿强!至于用毒,浅浅若是在这方面输给她,那还有脸回去见师傅她老人家嘛?你们放心,浅浅去了!” 说着,温浅便展开身形,朝着毒媚儿消失的方向掠去。 沈素心微微叹了口气,轻道:“百里先生,许公子,咱们只好在此等待了……” 百里云闻言,不禁叹了口气,望了望毒媚儿所去的方向,不禁攥了攥拳头。而许秦阳的脸色,也是不大好看的。沈素心轻道:“如今素心行动不便,还是在房里歇息吧。百里先生,许公子,若是有消息了,记得通知素心。至于许公子身上的毒,恐怕还得等浅浅回来。” 许秦阳道:“这点毒算不得什么,我等得起。倒是夫人你,目不能视物,多有不便。若是有什么事情,记得唤秦阳一声。” 沈素心微微一笑,道了声谢,便进了屋子。许秦阳望着她美丽的背影,怔了半晌,忽然转向百里云,轻道:“百里先生……” 百里云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轻道:“关于夫人的事情,你莫要问我。莫说我知道得并不多,即便是都知道,也不会随便说的。你若想要知道,便直接去问夫人。她愿意说,自然会说。” 说着,也不等许秦阳答话,转身便进了厢房。许秦阳愣了半晌,才喃喃道:“哎,这百里云……可是将我当作登徒子了?罢了,我还是找个地方,好好歇息歇息吧!这几天,可是累坏了!” 回到房间后,沈素心沉默了许久。往日里,她总听大哥哥或是二哥哥说江湖险恶,可是,她一直没有什么切身体会。当初,在蔷薇密境中,那虚幻出来的世界,毕竟和真实远远不同。虽然,在那里她获得了不少实战机会,武艺境界上,远远比一般的江湖高手强得多。但之于人心险恶之类,她的历练,实在还是太少了。 今日之事,回想起来,她又何必与那毒媚儿如此多废话呢?直接冲上去,拔剑相向,以她的实力,甚至可以在毒媚儿放毒之前,直接将她毙于剑下的。而温浅也是个雏儿,处理毒媚儿之事,还需要待到将她带回沈素心住处么?可恨沈素心自己,也没有什么意见。结果如何呢?自家可爱的小徒儿,被毒媚儿抓走了……而自己的眼睛,也看不到了…… 这,可都是教训啊……今后处事,可须得干净利落,同时也要谨慎小心,绝不给对方以可能伤到自己,或是伤到自己身边人的任何机会!否则,可当真是追悔莫及!不由得,沈素心暗暗恨着自己。 想了一会儿今日之事,沈素心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眼睛上。她运起内力,只觉得,眼部周遭经脉,似乎并未受损。 那……应当怎样治好自己的眼睛呢?指望温浅,或者,是温浅背后的蓝心湄么?沈素心心中,不禁微微有些不甘。再想想方才,若是自己看得见,哪里会让毒媚儿如此得逞?只要她看到些许苗头,飞刀一出,自然可以将百里雪竹救下…… 不禁地,沈素心再次自责起来。许久,沈素心才沉下心来,细细思索着解毒之策…… 整理-药先生语录(二) ——“素心不仅是你的女儿,还是药儿的弟子。在药儿眼里,她和药儿的女儿,又有什么分别?”【《家门幸事》第三卷第四十章:垂危】 ——“素颜也算是药儿不记名的弟子了,而素雅素来与药儿性子最是相似,药儿对她最是喜爱。即便是没有这些关系,哪怕是素不相识,药儿何曾见死不救过呢?”【《家门幸事》第三卷第四十章:垂危】 ——“不是药儿不救,只是有些事情,人力不可及,只能听天由命。”【《家门幸事》第三卷第四十章:垂危】 ——“你真当她是八九岁的孩子么?她内里可远不止小孩子而已,而是和你一样的成年人。你可以有慕容若飞,她为什么不能有她的慕容若飞呢?”【《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五十二章:关于沈素颜的担忧】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心儿的眼力,药儿还是相信的。况且,你这个做大姐的,脸上全无半丝担忧,想必素雅你也是心里有数的,是不是?”【《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五十二章:关于沈素颜的担忧】 ——“对,今日今时,咱们只是出来赏月的。”【《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五十二章:关于沈素颜的担忧】 ——“心儿,你怎么才五天就回来了?我还当心儿你要在那宁国公府住上一年半载呢。”【《家门幸事》第三卷第八十六章:药先生的传说】 ——“药儿终生未嫁,却不知心儿姑娘,如何称呼药儿为夫人呢?”【《家门幸事》第三卷第八十七章:浑圆的小貂儿】 ——“药儿既无三头六臂,又无三口三眼,不过普通人而已。但心儿反应,实在让药儿觉得,药儿是不是凭空多生出一对耳朵来了?”【《家门幸事》第三卷第八十七章:浑圆的小貂儿】 ——“放心,他跑不了!”【《家门幸事》第三卷第八十九章:危信】 ——“药儿说你能恢复,你便能恢复。心儿,你说是不是?”【《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一十九章:不速之客】 ——“你下毒害药儿徒弟。想过药儿是什么人么?”【《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二章:毒上加毒】 ——“不怎么样。其实,当初蓝莓所制之毒,有许多药儿也是解不了的。若是单论比试,其实,药儿已经输了。只是你师傅行事太过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一己之私,滥杀无辜。所以药儿才容不下她,出手伤了她。”【《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二章:毒上加毒】 ——“哦,是吗?”【《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二章:毒上加毒】 ——“你应当知道。药儿从不杀人。”【《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二章:毒上加毒】 ——“心儿……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二章:毒上加毒】 ——“心儿身上。首先中了一种奇毒。这种毒药。其实本身虽然算得上是剧毒,但其实并不难解。但,这种毒,一旦和药儿曾经做过的解毒丸混合。就会变成一种极难对付的奇毒。而且,在这之后,心儿还中了第三种毒,而且,还被南疆毒苗的毒功侵入经脉,造成毒入肺腑。这下,莫说是药儿,即使是大罗金仙下凡,怕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三章:药先生的抉择】 ——“对药儿来说。心儿绝不止关门弟子这么简单的。无论如何,药儿都会全力救治心儿的。”【《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三章:药先生的抉择】 ——“放心,无碍的。”【《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三章:药先生的抉择】 ——“心儿,算起来,药儿与你这徒弟。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彼此便犹如亲人一般。说来,药儿当真舍不得离开你。可是……哎……”【《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三章:药先生的抉择】 ——“救治心儿之事,药儿自当倾尽全力。但,到底是不是能救,药儿……也不知道。”【《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三章:药先生的抉择】 ——“素颜,你虽不是药儿弟子,但,应当说你也是一名医者。医者之心,难道,你竟然全然忘记了么?”【《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三章:药先生的抉择】 ——“说来,药儿也有过。若是药儿能早到半步,若是药儿当时立即出手抢夺心儿,而不是诸多犹豫,或许,心儿就不会有事了。”【《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三章:药先生的抉择】 ——“心儿……没事了……”【《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四章:沈素心脱险】 ——“素云,你放心吧,药儿还不至如此不堪。只是到怡心园走一遭,不妨事不妨事。”【《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六章:沈素心醒来】 ——“老哥哥,莫要担心药儿。方才素云说,心儿似乎要醒来了。药儿现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心儿了。听到心儿的消息,药儿怎能安安生生地躺在屋里?”【《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六章:沈素心醒来】 ——“师兄,你看,药儿的选择,是没有错的,对吧?”【《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六章:沈素心醒来】 ——“师傅怎么舍得心儿先师傅一步,离开这个世间呢?好了,来,让师傅给你把把脉,看看你现在身子怎么样了?”【《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六章:沈素心醒来】 ——“师兄呀,你看看药儿这个小徒弟,你眼热不?”【《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七章:别离】 ——“心儿啊,这便是师傅的师兄了,姓余,名青,字翩鸿。师兄并不特别擅长医术,但道法星象,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就算是武功,至少他比师傅要强得多了。心儿你若是有什么想学的,尽管找你这位师伯就是。”【《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七章:别离】 ——“心儿,你这脉,准备把到什么时候呢?”【《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七章:别离】 ——“心儿,师傅教给你的,你都学得很好。哪怕是在这心神不宁的时候,你把脉的手,也没有太多抖动。对此,师傅很欣慰。但。心儿。医者常年面对生死。便应当对生死看得开一些。人,总是要死的,没有人可以例外。医者在面对死亡之时,无论是至亲、至爱。都不能太过悲痛。因为,还有许许多多身染病痛、伤痛的人,等着你去医治。心儿,知道了么?”【《家门幸事》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七章:别离】 附录1:药先生离去 半月之后,也就是顺康十五年,十月初七,天下第一神医,一代名医药先生,在京城梁国公府药苑里。与世长辞。享年五十一岁。 药先生的葬礼,极其隆重。甚至,当今圣上,满朝文武,全都亲自到了梁国公府。为药先生拜祭。京中大小世家,名门贵胄,无论与梁国公府沈家关系好坏,无论家中是否有人被药先生救治过,也都几乎倾巢出动,参加葬礼。 至于京城中的民众,在听说药先生仙去之后,也是一片悲声。 顿时,京中上下,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幡,为药先生行丧。 一时间,整个京城上下,白幡飘荡,仿佛国丧一般。甚至,当年先皇驾崩之时,也远远没有这般隆重。 而在民间,为药先生披麻戴孝的人,更是数不尽数。甚至,数年之后,当沈素心已经及笄的时候,还在民间曾见到过有自发为药先生守孝的人。 药先生的葬礼上,沈素心作为她的关门弟子,按照孝子礼仪为药先生披麻戴孝,叩首送行。 之后,她更是在药苑之中,守孝三年。三年之中,她从未踏出药苑一步。而她此后一生,腰间一直系着一条白带。这,便是她为药先生守孝一生的标志。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附录2:药先生的传说 药先生…… 这实在是个非常震撼的名字! 如果说,京城那些大佬们,比如丰亲王、梁国公、荣国公、宁国公等人,都还是因为背后的威望、权势,以及世家的力量,受到世人敬仰的话,那,药先生,单凭她的一个名字,便已然让全天下所有人如雷贯耳! 如果说还有人与那些权势滔天的人不对付,与他们做对,不买他们的账,不给他们面子的话,世间上至皇帝,下至乞儿,没人敢对药先生有丝毫不敬! 因为,没人愿意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因为,传说中,药先生是可以和阎王爷争人命的存在! 已经被沈素心带上离开宁国公府,驶向梁国公府的马车,抱着小猫儿的心儿,仍然有些傻怔怔的。对她来说,沈家九小姐,甚至包括现在马车上的,沈家三小姐、四小姐,甚至再加上宁国公世子,甚至连宁国公本人,这许多人绑在一起,在心儿眼中,都远远比不上一个药先生来得震撼。 其实,在下层民众中,药先生的威望,甚至远超皇帝。 在他们眼中,药先生,根本就是下凡的活菩萨!只因为,药先生常常为贫寒人家诊病,而且,往往是免费的。虽然,世间从不缺少这样的医者,但,能有药先生这般医术的,可是绝无仅有的。 ps: 【之所以弄出这些东西,是因为,白羽笔下出现过的所有人物中,白羽自己,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药先生了,不得不说,白羽给药先生安排的出场,实在是有点少,单纯从戏份上来说,《家门幸事》中药先生其实充其量只能算是个配角,甚至都算不上重要配角,但,她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太大了,无论是对主角沈素心,还是对对情节脉络,而她,也是白羽心中,真正的神医应该有的形象。不过白羽笔力有限,自觉实在没把药先生写好。只希望,白羽笔下的药先生,能让大家喜欢吧……】 第十四章 毒媚儿? 良久,沈素心不由得轻叹一声。单纯靠着自己的感觉,以及先前闻到的毒烟气息,想要找出解毒方法,真的是太困难了。或许,还是要等温浅回来,甚至,还要蓝心湄亲自出手,才有可能让她重新恢复光明。在这之前,她都得做一名盲人了。 不由得,沈素心又想起了百里雪竹,那小徒弟俏皮而甜美的笑容总是在她眼前晃动。也不知,一路追踪而去的温浅,是不是能将她的小徒弟追回来,那个可爱的小徒弟,是不是会有什么损伤…… 此时,温浅却正在一个岔道口,皱着眉头思索着。她留在毒媚儿身上的,乃是一种暗香。这种暗香,可以附着在人身上经久不散,并且在此人所经过的地方,留下一丝奇异的香气。只要不超过三天,这股香气就绝不会散去。 然而,追着这股香气,来到这个岔道口的温浅,却感到这两条岔路上,都留下了这股暗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温浅不由得有些疑惑。但,她看了看地上的马蹄印,发现两条岔路上,都是有马蹄印存在的。不过,她却无法分辨,这究竟是不是雪影的蹄印。 咬了咬牙,温浅终于决定——这两条路,都要过去看看! 想着,温浅就随便选了一条靠右的岔道,向下追踪而去。但没走多远,她就看到,在路边居然有一滩血!而躺在血泊中的,却是沈素心从沈奕寻那里拐来,后来被毒媚儿抢走的雪影! 顿时,温浅不禁一惊!这毒媚儿,怎么会在这里对雪影下手!她知道这是沈素心的爱马,赶紧凑上前去查看! 走到近处一看,雪影脖子上,有一处很长的伤口,伤口明显是被锐器划伤的,伤口并不是特别深。但足有半尺长!而雪影一双眸子很是有些黯淡,但还好,雪影还活着! 温浅抿了抿唇,她身上虽然带着伤药,但却束手无策。毕竟,她只是个玩毒物的,虽然懂些医术,但到底不是兽医,如何懂得给雪影治伤?她咬了咬牙,掏出五毒教秘制的止血药。涂在雪影的伤口上。又撕下一片裙摆。将伤口包扎好,趴在雪影耳边轻道:“大马,你伤口痛不痛?还能站起来么?” 雪影眨了眨眼,轻轻嘶鸣一声。抬起头,拱了拱温浅。 温浅怔了怔,退了两步。随着一声嘶鸣,雪影猛地站起身来!顿时,温浅有些惊呆了!方才,她只是下意识地和雪影说话,说完了才想起,雪影怎么说也只是一匹马,怎么能听得懂人话呢?可是。后来雪影的表现,实在是让她难以置信! 不过,雪影虽然站起来了,却仍是有些摇摇晃晃的,显然有些吃力。它稳了稳身形。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到温浅身边,伸嘴咬住温浅的衣襟,轻轻拉了拉,随后,又屈下身子,转过头,眼巴巴地望着温浅。 温浅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原来,雪影是让她骑在它的背上。如果她没猜错,雪影应该是要带她去追毒媚儿! 温浅望了望雪影身上斑驳的血迹,不禁地,觉得鼻子有些酸,伸手轻轻拍了拍雪影,轻道:“大马啊大马,浅浅明白你的意思,但你的伤实在太重,浅浅又不会给你治,怎么能再让你劳累呢?” 稍稍想了想,温浅又道:“大马,你先回去,给心儿姐姐报个信儿吧,浅浅自己去追那个毒媚儿!啊,对了,回去的路,你认得吧?呃……你是马,肯定认得路的!好了,你先回去吧,心儿姐姐医术高明,肯定能帮你治好伤的!” 雪影仿佛是犹豫了片刻,终于站直身子,长长嘶鸣一声,又望了望温浅,转身便朝着来路奔去。不过看它步履蹒跚的样子,可见它的伤实在是不轻。 等到雪影离去之后,温浅又仔细分辨了一会儿,觉得毒媚儿肯定是从这里返回,又走上了另一条岔道。于是,她赶忙返了回去,从另一条岔道追了上去! 罗家村,小院。 沈素心正在房中闭目养神,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嘶鸣!她顿时睁开双眸,眸中闪过一丝喜色!是雪影回来了! 她赶忙站起身来,摸摸索索地出了房间,扶着屋门唤道:“雪影回来了?小雪呢?” 比她更早的,百里云和许秦阳也从各自房间中走出。此时,他们二人已经围住了雪影,均是一脸惊诧!听到沈素心询问,百里云还在沉吟,但许秦阳已经开口答道:“只是夫人的大白马回来了,那个苗家姑娘,还有夫人的小徒弟,还有毒媚儿,都不见踪影。还有,夫人的大白马受了伤,不过伤口被包扎过,看上去,应该是从苗人服饰上撕下来的布片,也不知是来自那毒媚儿,还是来自那个苗家姑娘。” 顿时,沈素心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百里云皱了皱眉,伸手一拍许秦阳,道:“小子,你赶紧沿着夫人的马留下的血迹去追,如果追得上,见机帮忙!快去!” “喔!”许秦阳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便朝着院外冲去!百里云牵着雪影,将它送进了马棚,这才转过身来,望着沈素心道:“夫人切莫担忧,温姑娘和雪儿吉人天相,绝不会有事。夫人还是快些回房歇息吧,云这便去请兽医,为夫人爱马疗伤。” 沈素心怔了怔,点了点头,轻道:“百里先生,素心这里还有些银子,你拿去给兽医吧。只可惜,现下素心看不到,否则,若是素心能前去……不,即便是先前,在这院中,素心也定然不会将那毒媚儿放走……” 刚刚说到这里,沈素心不禁一怔,喃喃道:“毒媚儿?” 不知怎么的,她的眼前,却忽然闪过了一张面孔,一张当初在梁国公府中,夜色下,那一张让她记忆深刻的面孔…… 那夜,正是沈素心参与那次远赴戎国的千里救援,归来之后不久的事情。当时,忽然来了许多黑衣人,前来梁国公府行刺。而她正巧在琴姬姨娘的房中过夜,当时重伤未愈的琴姬姨娘没办法出手,于是她便守在琴姬姨娘房门前,抵挡那些黑衣人。 然而,就在她击退一众黑衣人的时候,忽然,一名事后令沈素心印象深刻,同时,也对沈素心造成极大影响的女子出现了…… 首先出现的,便是那成片的,犀利的暗器!沈素心千辛万苦之下终于躲过那些暗器之后,那个女子便出现了。 在看到她的身形之前,首先听到的,是她的声音…… “嘿嘿,小妹妹,没想到,你这功夫倒是挺不错的。只是,稍稍有点嫩而已。”这时,一个妖媚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不过呢,姐姐就是喜欢你这样嫩嫩的小妹妹。怎么样,小妹妹,跟姐姐走吧?” 一阵娇笑之后,一个一身紫色衣衫女子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显露出来。她手中握着一支铁笔,铁笔的笔杆尾端,还有一根细小的铁链。 这女子形貌极其艳丽,而一身衣衫,说是衣衫,其实当真没有几片布,大片大片的肌肤,都裸露在外。甚至到过后世,见过后世那开放无比的装束的沈素心,都觉得她穿得实在是太暴露了。 她在沈素心面前,施施然地转了个圈,娇笑道:“小妹妹,你瞧姐姐多漂亮呀!来,乖乖跟着姐姐走,姐姐也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甚至比姐姐还要漂亮,好不好呀?”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那女子,同时,也是第一次见到与五毒教有关之人。随后,她就发现,自己中毒了。但,在沈素心服下药先生的解毒丸后,竟然毒上加毒,当即便吐了一口鲜血! 眩晕之中,她只听到那女子一阵大笑! “哈哈!小妹妹,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可是那老药罐子的徒弟!想必你身上,定有那老药罐子的解毒丹!可是,那解毒丹姐姐我也得来过一些,仔细研究过,姐姐我的毒,若是合上这解毒丹,可是会毒上加毒的喔!啊啊,刚才姐姐好像忘了说了……” 随后,她便失去了知觉。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最敬爱的师傅——药先生,为了救自己,竟然…… 后来,药先生告诉她,这女子唤作毒媚儿,乃是当初与蓝心湄争夺五毒教教主之位失败的蓝莓——也就是蓝心湄的妹妹——的弟子,而此次刺杀之人,明面上能查到的,就是丰亲王府中,与慕容宇不和试图争夺丰亲王之位的,慕容宇的一个弟弟。不过,沈素心相信,此事背后,定然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不过,据药先生所言,那个毒媚儿不是死了么?怎么……现下又出现了一个毒媚儿?而且,根据沈素心的记忆,此毒媚儿无论长相还是武功路数,显然和当初梁国公府中遇到的那个毒媚儿,完全不是一回事。但,这个名字,却让沈素心不禁心悸…… 难道……这个毒媚儿,当真和那个毒媚儿没有任何关系么? 第十五章 意外相遇 同一时间,距离柳林镇罗家村以西大约二十里的地方,有一大片竹林。在竹林最外面,正临着一条并不十分宽广的小路边,有一块极大的岩石,大约能有好几座屋子那么大。而在这块大岩石上,还有一块小了很多的石头,不过这所谓的小,只是相对而言。 此时,在岩石上,正有一名青年男子,斜斜地靠在这块其实只比一头大象略小一些小石头上,手中拿着一尊未完成的小木雕,认真地雕刻着。他所用的雕刻刀很是锋利,这木雕多余的部分,在这锋利的小刀下,就像一块面团一般,渐渐成型。 现下已然可以看出,这男子正在雕刻的,是一名女子。而且,还是一名极美的女子。那精致的面容,婀娜的身姿,当真是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一双幽幽水眸,虽然只是单色的木质,但却极为传神。 忽然,那男子眉头微微一皱,转头向远处望去。只见,一匹骏马从远处缓步跑来,马上骑着一名大约三十岁的男子,另外,还有一大一小两名少女,其中大一些的少女,却是一身苗家服饰。 “嘿嘿,今日真是好运道,居然半路上撞见两盘好菜!今天我魅影蝴蝶,当真是要大饱口福了呢!尤其是这小的,却比这大的更有味道呢!嘿嘿,今天咱要大小通吃!哈哈哈哈!”那男子一手挽着马缰控制马匹,一手在一大一小两名少女身上上下其手。 此时,那名较小的,大约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女,此时已然是没有知觉,而那名较大的,十六七岁的苗女,却一脸愤怒地,圆瞪着一双杏眼,狠狠地瞪着那男子! 那男子见这少女这副表情,不由轻笑道:“哟。小美人儿,为何这般看着哥哥?是怪哥哥没有把你就地正法么?放心放心,今晚,哥哥便让你尝尝,什么叫做销魂!嘿嘿嘿嘿……” 说着,他的一只手,便覆上了她的那一抹娇挺,引得那少女一张俏脸通红,一双几乎冒出火来的眸子,更是满满愤怒。只是。她一张小嘴。只能微微喘息。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坐在石头上的那位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拿着雕刻刀的手,微微顿了顿。终于微微叹了口气,轻道:“那边的朋友,何处来的?” 那马上男子微微一怔,抬起头,这才发现,石头上竟然还坐着一个人。不过,他只是嘿嘿一笑,道:“那边石头上的朋友,你可是要分杯羹?我劝你呀。招子最好放亮点!不该是你的,最好莫要肖想,否则,怕是有杀身之祸呢!” 石头上的眸中微微一闪,轻道:“喔?杀身之祸?最近本人甚是抑郁。或许有所谓‘杀身之祸’冲一冲,会好一些也未可知。” 马上男子一皱眉,阴测测道:“哼!看来,又是个多管闲事的!告诉你,我魅影蝴蝶手下,可有着不少如此之人的亡魂!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若非活得不耐烦了,最好莫要多管闲事!” 石头上的淡淡道:“哦?若是,我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呢?” 马上男子眸中闪过一道凶光,沉声道:“那,你就去死吧!”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身子猛地一纵,居然直接从马上纵向石头!然而,待他跳上大石头时候,却发现,那男子竟然不知何时,已然上了小石头,俯视着他。 那男子低头望着对方,淡淡道:“你是用软剑的?” 那马上过来的男子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阴阴道:“你这小子没有听说过我魅影蝴蝶的大名么?我魅影蝴蝶的成名兵器,便是这腰带软剑!哼哼,我魅影蝴蝶剑下不死无名鬼,还不报上名来!” 那石头上的男子淡淡道:“魅影蝴蝶么?好像在哪儿听过,怎么想起不起了呢?我想想……哦,对了,似乎是一个臭名卓著的采〇花大盗,一个早该一死以谢天下的大恶人呢!” 魅影蝴蝶阴阴笑道:“既然,你知道我魅影蝴蝶大名,那你还有这般大的胆子来招惹我么?”其实,魅影蝴蝶自己心中,也在微微忐忑着。他对方才对方的身法,实在是有些心有余悸。他自己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糟蹋了不少好人家的女儿,甚至,还包括一些武林世家的小姐。一直以来,武林中想要他人头的,不计其数。但,他能活到现在,依仗的,一方面是诡异的软剑剑法,但更重要的,却是他那一身绝顶的轻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凡采〇花大盗,似乎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必然是轻功高手,而且,还不时一般的高手。而这魅影蝴蝶,据说在轻功方面,已经不亚于贺老飞贺香瓜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轻功,也没能抓住对方,不由得令魅影蝴蝶心生忌惮。但,他并不知晓,其实,对方的轻功,比他还要差一些,只是对方早有准备,给他造成了错觉。 上面的男子微微一笑,轻道:“方才我不是说了么,我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你若要杀我,不妨来试试。” 说着,他把玩着手中的那柄木雕刀,便是看也不再看魅影蝴蝶。 魅影蝴蝶望着对方,不禁心中一突,仿佛想到了什么。但,方才那一缕心思,却飘渺之极,怎么也抓不到。但,魅影蝴蝶心中计较,今日此事,看来是不得善了,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于是,他轻哼一声,阴阴道:“那,你就去死吧!” 说着,他软剑一挥,便要朝着对方冲去!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仿佛天外飞仙一般,那刹那光华,使得他不由得眼睛一眯,随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方才那一瞬,难以言表的绝景,便是他这一生,看到的最后一幕了。随即,他的身子,便“啪嗒”一声,轻轻地落在了下面的那块巨大的石头上,在他的额前,那柄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的木雕刀,直没入柄! 那男子淡淡地望了魅影蝴蝶一眼,一手掩口,轻轻咳了两声,随即轻盈地从大石上一跃而下,缓步走到马匹跟前,望了望马上的苗家少女,轻道:“这位姑娘,可能开口么?” 那少女带着一丝恐慌,又带着一丝希翼,望着那人,但,她一分一毫都动弹不得,更别提开口说话了。那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轻叹道:“哎,可是迷药么?只是在下不懂医,不能为姑娘解忧。不如这样,前方不远,似乎有个小村子。再远一些,便是柳林镇了。想必这柳林镇上,定然找得到大夫。不如,在下带着姑娘,还有这位小姑娘一起,到柳林镇上寻医,为姑娘解毒,可好?” 那少女眸中闪过一丝犹疑,一丝慌乱。但,那人此次却仿佛并未读懂,只是叹道:“那就这样吧,一切待姑娘解毒后再说吧。” 说着,他牵着马,便转头向着魅影蝴蝶的来路走去。然而,他方才走了没几步,便见前方掠来了另一名少女,而且,也是一名一身苗女打扮的少女。她神色急切地飞掠而来,见到这三人一马,不由得怔住了,猛然止步,戒备地盯着这唯一一名男子,眸中闪过一丝戒备。 那男子见到这少女,不禁微微一喜,忙上前道:“这位姑娘,看你一身苗人打扮,想来,应当与这位姑娘是一起的吧?在下遇见这两位姑娘时,她们已然中毒,在下正打算送她们去柳林镇寻医。” 那苗家少女疑惑地望了他一眼,道:“她们怎么成了这样子?” 那男子轻叹道:“想必,是和那位魅影蝴蝶有关吧。”说着,他指了指那块大石,“魅影蝴蝶现下就在上面,不过已经死了。” 那苗家少女疑惑地望了一眼大石,只是,从她的角度,却是看不到上面的魅影蝴蝶尸身的。她想了想,戒备地望了那男子一眼,奔向大石,一跃而上,便惊讶地看到了魅影蝴蝶的尸体。她盯着那柄木雕刀愣了半晌的神,忽然跃了下来,冲着那男子道:“敢问,大哥尊姓大名?从何处来?” 对方轻道:“在下姓李,名寻欢,来自江州。” 那少女皱了皱眉,喃喃道:“李寻欢?没听说过……”她抬起头望向对方,沉吟片刻,轻道:“那……你可知道沈奕寻?” 对方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轻道:“姑娘知道沈奕寻?” 那少女轻道:“是啊,在梁国公府见过,不过,不记得他长得什么样子了。只是记得心儿姐姐曾说过,她的飞刀,便是与她哥哥沈奕寻学得。今日见那人死法,似乎就是飞刀……” 闻言,那男子神色猛地激动起来,急道:“姑娘方才所言,那心儿姐姐,全名可是唤作……沈素心!” 那少女一怔,道:“正是。啊,你怎么知道?” 那男子沉声道:“在下便是沈奕寻,李寻欢,乃是在下行走江湖之时的化名。敢问姑娘,我家九妹妹,便是沈素心,可在左近?” 第十六章 兄妹相见 那名后来的苗人少女,正是一路追来的温浅。而马匹上的两名少女,大的便是那毒媚儿,而小的,便是沈素心的徒弟百里雪竹。 毒媚儿带着百里雪竹,骑着雪影,一出门,便出手给百里雪竹下了迷药,一时半会儿,百里雪竹绝不会醒来。毒媚儿如此做,也是怕百里雪竹乱喊乱叫,或是反抗,给她带来麻烦。 谁知,她半路上却遇到了魅影蝴蝶,魅影蝴蝶见毒媚儿与百里雪竹俱是美貌女子,便动了歹心,直接用迷药迷倒了毒媚儿,便要带着二女离开。谁知雪影竟然抬蹄踹他,魅影蝴蝶一气之下,便给了雪影一剑,又将雪影踹翻在地,带走了二女。因此,雪影才会受伤。 温浅仔细打量了沈奕寻一番,皱眉道:“可是……我不记得沈奕寻长什么样子了,你说你是沈奕寻,我该怎么相信你呢?” 沈奕寻一皱眉,退了两步,忽然一甩手,顿时,温浅只觉得三个什么东西分别撞了自己眉心、双肩肩井穴一下,随即,便当当啷啷落在地上。她不禁一惊,戒备地退了两步,低头一看,却见地上三柄三寸七分长的小刀,正安静地躺在地上! 沈奕寻走上前去,捡起三柄小刀,轻道:“如此,你可相信,我就是沈奕寻了?可否带我去见我九妹妹了?” 温浅怔怔地望着沈奕寻,茫然地点了点头。忽然,沈奕寻想起了什么,望了望马上两名少女,正要说什么,却不禁一怔,不禁皱起了眉头。只见,那醒着的苗家少女,便是毒媚儿,一脸惊恐的样子。 他望了望温浅,轻道:“这两位姑娘。与姑娘可是一起的?” 温浅指了指毒媚儿,恨恨道:“这个是毒媚儿,总是扮作我们苗人的样子,自称我五圣教弟子,到处用毒害人,坏我五圣教名声!心儿姐姐的眼睛,便是被她毒瞎了!先前我们已然抓住了她,但却不小心被她制住了心儿姐姐的徒弟,被她逃了,现下。我便是来追她的!而这小姑娘。就是心儿姐姐的徒弟了!” 然而。后面的话,沈奕寻却都没听到了,只是听到“心儿姐姐的眼睛,便是被她毒瞎了”这一句。便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一般,面色霎时间苍白起来,半晌,才回过神,猛地伸手抓住了温浅的手臂,五指掐的温浅手臂一阵发麻,颤声道:“你……你说……九妹妹……九妹妹她……她……她怎么了!” 温浅骇然不已,努力挣扎了两下。然而,她如何挣得脱沈奕寻的手?她恐慌地望着沈奕寻。颤声道:“呃……那个……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你抓得我好痛啊!放手……放手啊!” 沈奕寻怔了怔,放开了温浅,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沉声问道:“这位姑娘,你方才说。我九妹妹她……究竟怎么了?” 温浅揉着手臂,嗫嚅道:“心儿姐姐她现下眼睛看不见了,便是被这毒媚儿毒害的。不过,浅浅已然看过,只要解了毒,心儿姐姐自然复原。只是,那毒媚儿说,那毒是她师父的遗物,她自己也没有解药,只能让浅浅慢慢解了。不过,你放心,就算浅浅解不了,浅浅的师傅也绝对解得了的!心儿姐姐一定可以复原的!” 沈奕寻沉声道:“浅浅是谁?浅浅的师傅又是谁?” 温浅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浅浅就是我,我就是浅浅。” 沈奕寻咬了咬牙,轻道:“那,你师傅是谁?” 温浅道:“我师傅啊,我师傅是五圣教教主,蓝凤凰。” 沈奕寻一怔,道:“南疆毒王?蓝心湄?” 温浅颔首道:“正是!放心吧,便是药先生解不了的毒,我师傅也肯定能解的!比治病,我师傅肯定不如药先生,但比用毒、解毒,这世上没有人比我师父更厉害了!” 沈奕寻略一沉吟,轻道:“如此便好。”说着,他望了望马背上的毒媚儿,沉声道:“那,还留这女子何用,不如杀了干净!” 话音未落,他便一掌拍向了毒媚儿顶门!温浅一惊,忙道:“慢着慢着!”顿时,沈奕寻的手掌,便堪堪停在了毒媚儿头顶,转头望向温浅,沉声道:“怎样?” 温浅指了指百里雪竹,道:“这是心儿姐姐的徒弟,她也被这毒媚儿下了毒,不过,这次是她自己的毒。如果……如果没有毒媚儿的解药,便是我师傅想要解这种毒,也很是麻烦,不一定解得掉!” 沈奕寻一怔,望了望百里雪竹,轻道:“是什么毒?” 温浅轻道:“断肠销魂散。” 沈奕寻又是一怔,缓缓放下手。而毒媚儿原本一脸死灰,此时也不禁松动了一些,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但随即,她眼珠微微转着,望了望温浅,又望了望沈奕寻,眸中露出一丝狠戾。 沈奕寻轻道:“那,你便速速带我去见九妹妹。” 温浅点了点头,道:“好的,你随我来。”说着,温浅转身便向回走去,而沈奕寻牵着马,跟在温浅后面。 当他们回到小院门前的时候,百里云正在门口等着。他远远望见沈奕寻等一行人,顿时跳了起来,迎了上去,向温浅道:“温姑娘,你回来了!” 温浅轻笑着点头道:“百里先生,浅浅回来了。你看,小雪被我带回来了,毒媚儿也抓回来了。还有,这位是沈奕寻,也就是心儿姐姐的哥哥,心儿姐姐的飞刀,便是他教的。” 说着,温浅又望了望沈奕寻,道:“奕寻哥哥,这便是百里先生了,心儿姐姐那个小徒弟的父亲。而这里,便是百里先生家。” 百里云朝沈奕寻拱了拱手,道:“云见过沈公子。只是,此处房舍乃是邓夫人出资购买的,算不得是百里家。” 沈奕寻还礼道:“见过百里先生。却不知,舍妹却在何处?” 百里云回头指了指沈素心的屋门,轻道:“那便是邓夫人房间。” 沈奕寻朝着百里云拱了拱手,便一言不发地,走向了沈素心的房间。他刚刚走到门前,房门便打开了,沈素心微微有些尴尬地低头望着地面,嗫嚅道:“呃……二哥哥,你来了?” 沈奕寻望着沈素心,叹道:“九妹妹,你……你的眼睛……” 沈素心轻笑道:“二哥哥莫要担忧,只要解了毒,心儿便可完好如初了。只是没想到,当初在梁国公府,心儿与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和四姐姐她们,闲来无事,练就的盲剑,却还有了几分用处。” 沈奕寻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沈素心额前的碎发,轻叹道:“九妹妹,你……你实在是受苦了。稍后,你便随哥哥一起,回家去吧。祖父祖母,还有四弟奕鹤,还有四弟妹,都极为挂念你。” 沈素心嗫嚅半晌,喃喃道:“二哥哥,心儿……心儿不想回去,心儿……心儿心中,实在不愿见到太多相识之人,每当见到,总想到远明。总会想,若是远明还在心儿身边,一定也会像他们那样,那样幸福快乐,那样其乐融融……二哥哥,心儿……心儿……” 沈奕寻轻叹道:“便是不在家中,你便不会想他了么?你看你现下瘦成什么样子了,简直是皮包骨头!若非心中抑郁,你又怎会如此憔悴?当初,心儿你是如何劝哥哥我的?你还记得么?” 沈素心微微一怔,喃喃道:“二哥哥……心儿……我……” 沈奕寻轻叹道:“当初,九妹妹你说,奕寻想要喝青川老窖,但眼下却只有桂花酿。两者虽味道不尽相同,却都是最好的。没有了青川老窖,却有桂花酿,难道奕寻便要戒酒了不成?现下,奕寻却也想对九妹妹说,正如当初九妹妹所言,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然而故人再难相见,难道,还在的人,也不要再见了么?已然故去之人,当然是要放在心上,永不能忘的。但活着的人,难道就不重要了么?” 沈素心怔然半晌,一滴清泪,忽然划过脸颊。她伸出手,向着沈奕寻的方向摸索着。沈奕寻忙伸出手,握住了沈素心的手。沈素心哽咽着,轻道:“二哥哥,心儿听话,心儿跟你回家……” 沈奕寻微微一笑,轻道:“对,这才是乖巧的九妹妹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抬起头,试图望向沈奕寻。但,她此时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缓缓伸出双臂,搂住了沈奕寻腰,将头轻轻靠在沈奕寻胸前,轻道:“嗯,九妹妹乖乖地,乖乖地随二哥哥回家。祖父祖母他们……可好?” 沈奕寻轻轻抚了抚沈素心的发丝,轻叹道:“如何能好,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于须发花白的老人来说,再残酷不过。更何况,便是自己已然故去的儿子、儿媳留下的女儿,也见不到面,他们怎能不悲伤呢?” 沈素心喃喃道:“心儿知道错了……心儿……” 然而,正在此时,温浅忽然道:“毒媚儿,你说什么!” 顿时,兄妹二人不禁一惊,沈奕寻赶忙望向温浅,只见,方才已然被温浅解了迷药的毒媚儿,正一脸得意地望着温浅,而温浅则是一副怒气勃发的样子。 第十七章 谋划 沈素心也怔了怔,轻道:“二哥哥,怎么了?” 沈奕寻皱了皱眉,轻道:“方才我只顾着与你说话了,并未留意他们那边的状况。似乎,是那个毒媚儿,与温姑娘发生了什么冲突,温姑娘很气愤的样子。而且,你的小徒弟也醒了。” 说着,沈奕寻望向一旁,正偎依在父亲百里云怀中,看上去有些虚弱的百里雪竹。而百里雪竹也望向这边,似乎开口唤了句什么,但距离有些远,沈奕寻听不清楚。 沈素心微微一惊,轻道:“小雪么?她怎么样了?” 沈奕寻轻道:“她已然醒来了,只是,看上去有些虚弱。现下,百里先生正在照顾她。先前,听温姑娘说,她中了毒媚儿的毒,却也不知现下究竟如何了。或许,毒媚儿与温姑娘的冲突,就是源于此事而起的。或许,正是为解毒之事,毒媚儿提了什么条件。” 沈素心也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轻道:“二哥哥,你可还记得当初咱们从戎国归来之后,在咱们府中,那次刺杀?” 沈奕寻眸中微微一闪,轻道:“当然记得,药姑祖……” 沈素心轻道:“那次事后,心儿醒来后,师傅曾说过,当时与心儿交手的女子,乃是五圣教叛教之人,名唤毒媚儿。此时,这个毒媚儿却不知,是否与那个毒媚儿有什么关系……” 沈奕寻微微一怔,皱眉道:“我记得……药姑祖曾说过,那个毒媚儿似乎已然死了,而且,还是自杀的。当时,正是我与七弟一起带人处理的那女子尸体……” 说着,沈奕寻仔细望了望毒媚儿,又低头沉思片刻,轻道:“此毒媚儿应当非彼毒媚儿,虽然我记得不太真切。但……这面容应当是有所出入的。九妹妹,当时你也曾与那毒媚儿交手,你可记得?” 沈素心轻道:“当初,心儿的确与那毒媚儿交过手,而且也中了她的毒。而现下这个毒媚儿,心儿亦曾与其交手过,同样亦是中了她的毒。但在心儿记忆中,当夜那个毒媚儿,可要比眼前这个毒媚儿的武艺强出许多。眼下这个毒媚儿,便是心儿目不能视。亦有信心三招之内取其项上人头。而那个毒媚儿。即便是心儿全盛之时。要胜她亦要费些功夫。而且,两人武功路数完全不同……” 沈奕寻皱眉道:“难道……只是巧合么?这也太过巧合了吧?” 一面说着,沈奕寻一面望向对面。此时,温浅依然是满腔怒气的模样。而毒媚儿依然是一副颇有得色的样子,似乎拿捏住了什么,正在逼迫温浅,而温浅似乎没有什么办法。 沈素心听着二人的争吵,的确,正如沈奕寻所料一般,正是那毒媚儿以断肠销魂散解药相要挟,要温浅放她离开。否则,她就绝不会交出解药配方。任由百里雪竹毒发身亡。 不由得,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轻道:“二哥哥,扶我到小雪那边去,可好?我想看看小雪……” 沈奕寻颔首轻道:“好。”说着。他便扶着沈素心,走到了百里云和百里雪竹身边。百里雪竹从百里云怀中抬起头来,望向沈素心,弱弱道:“师傅……小雪……小雪回来了……师傅放心……”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小雪不怕,没事了,有师傅在。” 说着,沈素心伸出手,轻道:“小雪,将手伸出来,师傅给你把把脉,可好?” 百里雪竹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沈素心手中。沈素心摸索着,找到了百里雪竹的脉门,闭上双眸,微微沉思着。片刻,沈素心睁开双眸,轻道:“小雪放心,没事的。” 百里雪竹收回手,朝着沈素心微微一笑,点点头。只可惜,此时沈素心看不到。沈奕寻望了望百里雪竹,又望了望沈素心,对沈素心轻道:“九妹妹,外面风大,我先送你回房歇息吧。” 沈素心颔首道:“好。”随即,她又对百里雪竹轻道:“小雪,听你父亲的话,好好休息。晚些时候,师傅再来看你。” 百里雪竹微微一笑,轻道:“好的,师傅,你好好休息。” 沈素心亦是微微一笑,轻轻捏了捏沈奕寻的手,沈奕寻便引着沈素心向她的房间走去。方才一转身,沈奕寻便看到,沈素心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面上满是担忧之色。沈奕寻不禁转头望了一眼毒媚儿与温浅那边,两人此时还在争吵。 回到房间后,沈奕寻扶着沈素心坐下,轻道:“九妹妹,那小雪情况可是不乐观?我看你神色间,仿佛很是焦虑。” 沈素心轻叹道:“二哥哥,小雪所中的,乃是断肠销魂散。此毒乃是用七种毒药搭配而成,七种毒药如何搭配,却并没有什么固定模式。虽然都叫断肠销魂散,但七种毒药的剂量不同,制作方式不同,解药也就不同。若是强行解毒,若是师傅在世,或是五圣教蓝教主亲至,或许还有些办法,但……心儿实在是不敢下手。” 沈奕寻皱眉道:“那边是说……必须要从那毒媚儿手中拿到解药才行,是么?” 沈素心轻叹道:“正是如此,所以,那毒媚儿才得以拿捏。” 沈奕寻想了想,轻道:“那,只要她能交出解药,便让温姑娘放她离去便是。不过,这毒媚儿伤到了九妹妹的眼睛,奕寻是绝对不会饶她的。”说着,沈奕寻的眸中,微微闪过一丝杀意。 沈素心虽看不到,但沈奕寻话语之中的那一丝森冷,沈素心却是听得出。她略一沉吟,轻道:“二哥哥,你打算怎么做?” 沈奕寻唇角微微一勾,轻道:“此次我出门,小红也来了。” 只是这一句,沈素心便明白了。沈家所有人,最擅长潜行刺探与暗中刺杀之人,除了沈素芬,便是沈奕寻身边的丫鬟小红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那,二哥哥便去将浅浅唤来,然后你就去联系小红吧。浅浅这边,心儿会跟她说清楚的。” 沈奕寻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房间。而沈素心脸上的微笑,也转瞬即逝,面上却闪过了一丝担忧之色。她所担忧的,却是那毒媚儿,即使达到了她的目的,若是仍然不肯交出解药,或者干脆拿出一份假的解药配方,那……事情可就太难办了。 不一会儿,温浅便独自进来了,脸上仍是难掩的怒色,看到了沈素心,便坐在沈素心身边,拉着沈素心的手,愤愤然道:“那个毒媚儿真是太嚣张了!她仗着解药,竟然要挟我,非要让我给她解毒,还要让我放她离开!哼,我们五圣教的名声,就是那么好败坏的么?”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浅浅,别担心,先拿到解药便好。” 温浅皱眉道:“心儿姐姐,那个毒媚儿可是说,除非浅浅答应她今后不再与她为难,包括我们五圣教中所有人,都不再与她为难,她才肯交出解药配方!不过,她倒是答应,今后不再冒充我五圣教弟子了。但这又有什么用?你们中原武林,都已然将她当作我五圣教弟子了,只要她再次出现,再次祸害无辜,这罪名依然是我五圣教的!” 沈素心轻道:“浅浅莫要担忧,只要解药到手,心儿自有办法对付她。须知,想要这毒媚儿命的,可不仅是你们五圣教。心儿眼睛被她祸害成这般模样,难道浅浅你觉得,我们沈家会放过她么?我们沈家虽非武林世家,但,心儿的大哥哥、二哥哥在江湖中,可是还有几分声望的。再说,我们这般家族,还是有些能力的。” 温浅不由微微一怔,疑惑道:“那个……心儿姐姐,你二哥哥要对付那毒媚儿么?他……武功很好?” 沈素心轻笑道:“当然,他现下可不只是会用飞刀呢。” 说着,沈素心眸中微微一闪。其实,她的想法,可不仅仅是想要对付毒媚儿,同时,她还想搞清楚,这毒媚儿,与那个毒媚儿,究竟有没有联系,有何联系。但这个,是不可能与温浅说的。 略略沉思了一会儿,沈素心又道:“浅浅,现下你出去,找到那毒媚儿,告诉她,她的条件,你全都答应。只要她能拿出解药,同时还要解药配方,以及她所配的断肠销魂散配方,这三者,解药可以没有,但解药配方、毒药配方,都必须有。如此,比对解药与毒药配方之后,咱们才可确认,她给出的解药配方,是否是真的。其实,只要有毒药配方,凭咱们两个,难道还配不出解药么?” 温浅闻言,思索了半晌,才恍然道:“啊呀!对呀!真是个好主意呢!心儿姐姐,我明白了,现在我便去跟那毒媚儿说!” 沈素心伸手拉住温浅,轻道:“你莫要这般喜笑颜开地出去,稍后你见到了那毒媚儿,定要如方才一般,怒气勃发。否则,恐怕那毒媚儿会看出什么破绽。” 温浅点头道:“好的,心儿姐姐,浅浅明白。” 第十八章 预备启程 当温浅酝酿了许久“愤怒情绪”,离开房间后,沈素心也闭目沉思起来。对她本人来说,最重要的事,还是解掉自己所中之毒,能够恢复视力。否则,这般如同盲人一般,她可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但,思虑良久,她仍没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自己的问题。不由得,沈素心微微有些焦躁起来,一双秀眉,也纠结在了一起。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自从目不能视之后,沈素心的听觉仿佛忽然敏锐起来。以前,这样的响动,她不见得能注意到,但如今,这一点点轻微响动,却逃不过她的双耳。甚至,她还能听出这声音乃是自己的小徒弟百里雪竹发出来的。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微微一笑,轻道:“小雪,你怎么来了?身子好些了么?没有和父亲在一起么?” 百里雪竹不禁一怔,快步走到沈素心身边,挨着她坐下,握着沈素心的手,轻道:“师傅,小雪已然好多了,师傅莫要担忧。只是方才小雪进来时候,师傅怎么知道是小雪?师傅能看到了么?” 沈素心轻笑道:“师傅是听出来的。小雪的脚步声,师傅还是能听得出来的。怎么了,小雪来找师傅,有事么?” 百里雪竹望了望沈素心,嗫嚅半晌,轻道:“师傅,那个……小雪中的毒,师傅解不掉么?小雪……会死么?” 沈素心一愣,随即轻笑道:“小雪怎么会死呢?师傅不会让小雪死的。须知,小雪可是你师傅我的开山大弟子,还得传承师傅的衣钵呢,怎么能这么容易死呢?放心,无须甚久,便有解药了。” 但,百里雪竹却没有半丝欢欣鼓舞的模样,她微微皱了皱眉,担忧地望了沈素心一眼。轻道:“那……师傅……师傅您中的毒呢?师傅的您眼睛呢?还可以好么?还可以看得到么?” 沈素心不禁又是一怔,略一沉吟,皱眉道:“小雪,可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可是那个毒媚儿?莫要信她的话,她是坏人。” 百里雪竹抿了抿唇,轻道:“师傅,方才……方才在外面,那个叫做毒媚儿的坏女人,与那位温姑姑的话,小雪听到不少。小雪便是从此处得知。师傅眼睛看不到。原来是因为中了那个坏女人的毒。” 沈素心轻笑道:“小雪所知没错,师傅眼睛的确看不到了,也的确是中了那个坏女人的毒。只是小雪莫要忘记,师傅可是传承了师傅的师傅药先生的衣钵。精通医术之人。这一点毒,只要花些时间,自然便可以解掉的。到时候,师傅的眼睛自然便可以看到了。” 百里雪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双手搂住了沈素心,附在沈素心耳边轻道:“师傅,哪怕……哪怕您一辈子看不到了,小雪也要陪在师傅身边,侍候师傅一辈子。只要……只要师傅不嫌弃小雪笨……” 沈素心不禁又笑了。轻道:“谁说小雪笨了?谁敢说?” 百里雪竹脸色微微一红,轻道:“方才……方才温姑姑说,小雪分辨的草药,有很多都错了。小雪觉得,一定是因为小雪笨……” 沈素心轻笑着。捏了捏百里雪竹的小鼻子,轻道:“小雪一点都不笨,要不,师傅怎会收小雪做弟子呢?须知,你温姑姑可是苗家人呢,许多草药,咱们中原与她们苗疆的称呼可是不同的。再说,即便小雪出了错,也得知晓,小雪不过才学了几天,已然很好了。” 百里雪竹眨了眨眼,望着沈素心的那双水眸,微微闪过一丝感激之色。她想了想,轻道:“师傅,您饿么?小雪去给您弄点吃食?” 沈素心轻轻摸了摸肚子,还当真有些饿了。她摸索着,轻轻抚了抚百里雪竹的头发,轻道:“好呀,是小雪亲手做的么?” 百里雪竹轻笑道:“是呀,就是小雪亲手做!师傅,您想吃什么呢?小雪这就去给您做!” 沈素心轻笑道:“清淡些,什么都好,只要是小雪做的。” 百里雪竹顿时兴奋不已,轻笑道:“师傅您等着,小雪这就去给您做!师傅您知道的,小雪的手艺可是很好的呢!” 这段时间,沈素心一直与百里父女生活在一起。日常饭食,可都是出自百里雪竹之手,这小丫头的手艺,可是相当不错的。反倒是作为师傅的沈素心,厨艺却是见不得人的。 沈素心轻笑道:“晓得,晓得,快去吧,师傅等着你。” 百里雪竹笑嘻嘻地答应了一声,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哪里还有先前那虚弱的样子?这才过了多久?这小丫头的精力,还真旺盛。 百里雪竹刚走不久,沈奕寻便回来了。他走到沈素心身边,坐下身来,轻道:“九妹妹,方才,我已然给小红传了讯息了。” 沈素心略一沉吟,轻道:“二哥哥,心儿方才想,咱们要不要追查一下这个毒媚儿的来路,看看她与那个毒媚儿,究竟有没有关系?若是有的话,或许……与那个人有关,我们不得不慎重一番呢!” 沈奕寻闻言,不禁皱眉沉思许久,轻道:“九妹妹所言极是,奕寻方才倒是没想到。稍后,奕寻会再给小红讯息,让小红追查的。” 说着,他望了望沈素心,轻道:“九妹妹,先前,你已然答应我要随我回家中去了。现下,是否应该计划一下,究竟何时启程,是否还有事情需要安排,还有,要不要带着温姑娘,还有你那个小徒弟一起回去?此外,百里先生身子似也不甚好,是否也要有所安排?” 沈素心轻道:“百里先生两月之前,险些病故。若不是心儿恰好遇到,现下,他大约已然不在了。所谓病去如抽丝,他身上病症虽然已经痊愈,但大病亏空之下,身子却是虚弱,尚须一段时日将养。若是家中方便,倒可将百里先生一并带回家中。他身子虽是虚弱,但只要路上行得慢些,倒还无甚大碍。” 沈奕寻颔首道:“家中自然是无碍的,无非是多个客卿。至于路途之中,只要稍作安排即可。九妹妹虽然看不到了,但一身医术还是在的,若是百里先生稍有不妥,自然还有九妹妹随行。” 沈素心轻笑道:“恐怕客卿是不大可能了,只是客人罢了。毕竟百里先生可是靖远侯府百里氏族人,只是不知,究竟是嫡出,还是旁支。不过,无论如何,他绝不可能成为咱们府中的客卿的。” 沈奕寻闻言,不禁一怔,喃喃道:“靖远侯府……”说着,他抬头望了望沈素心,轻道:“九妹妹收那百里雪竹为徒,可是与靖远侯府有所关联?若是当真如此,九妹妹可不必考虑如此多。”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百里雪竹这小徒弟活泼可爱,与心儿甚是投缘,与靖远侯府百里氏无甚关联。心儿所虑的,只是若是心儿这一身技艺无人传承,倒也罢了,可是,若是断了师傅的传承,那却是不好。而小雪很是贴心,资质似乎也不错,心性也好。于是……” 沈奕寻颔首道:“既然如此,那自然是要带她一起上路?” 沈素心轻道:“这小徒弟,心儿自然是要带在身边的。还有,二哥哥,不知你方才是否注意到,你的雪影,似乎是受了伤。当时是那毒媚儿挟持小雪之时,亦是强行掳走了雪影,以做代步。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雪影带着伤自行归来了。早些时候,百里先生请了兽医,已然为雪影看过。现下,二哥哥你也去看看吧。” 沈奕寻轻叹道:“早先来找你之前,我已然看过了。那是软剑之伤,若是我猜得没错,应当是一名采〇花大盗所为。不过,那人已然死在我飞刀之下了。” 沈素心一怔,赶忙追问。于是,沈奕寻便将先前所遇,详细与沈素心叙述了一遍,听得沈素心唏嘘不已。稍后,沈素心又道:“二哥哥,雪影伤势,究竟如何了?雪影受伤之时,心儿已然看不到了,因此也未能为雪影诊治,甚至不知雪影详细伤势。” 沈奕寻轻道:“剑伤不深,未曾伤到主要经脉,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好好调理一番,自然无甚大碍。还有,九妹妹,方才言道启程归家之事,你还未说到那温姑娘究竟如何安排。” 沈素心略一沉吟,轻道:“浅浅去留,还要问过她本人。” 沈奕寻轻道:“那好,稍后,我自去问她。好了,九妹妹你好好歇息吧,我出去了。” 沈素心刚要答应,忽然,温浅一脸兴奋地冲进屋来,捧着两张方子直奔沈素心,喜道:“心儿姐姐,毒方与解药药方,浅浅都已然要到手了。方才,浅浅已然验过,方子并无谬误!” 沈素心心中亦是一喜,忙道:“快,念给我听。” 温浅轻笑着,将两张方子念给沈素心听。但,沈素心听着听着,却不禁眉头大皱,沉声道:“浅浅,毒媚儿何在!” 温浅一怔,道:“我给她服下了解药,已然离去了。” 沈素心皱眉道:“浅浅,虽然那毒方的确是一种断肠销魂散,而那解药方子,亦是此毒解药。但,其中七种毒药配比,却是与小雪所中之毒完全不同!所以,这方子定然有假!” 第十九章 青花瓷 温浅顿时一惊,忙道:“什么!心儿姐姐,你说的是真的?” 沈素心皱眉道:“正是!早先,心儿已然为小雪诊治过了,小雪体内究竟有哪些毒,心儿还是有所了解的。然而,这毒方之上却至少多了两种并不存在的毒,却又少了两种。因此,定然有假!” 温浅顿时大怒,将手中两张方子摔在地上,怒道:“这个可恶的毒媚儿!我这就去把她给追回来!”说着,她转身就要向外冲! 沈素心忙道:“浅浅别忙,你现下去追,定然是追不上了。” 沈奕寻也不禁皱眉,道:“九妹妹,我这就去给小红传讯,让她定要要抓活的。现下雪影还能行动,我去追下试试。” 沈素心颔首道:“二哥哥快去,不过,切莫追得太远。最多三十里,便要归来。还有,莫要太过压迫雪影,毕竟,它有伤!” 沈奕寻道:“九妹妹放心,我自有分寸。”说着,沈奕寻便转身出了房间,不久,便听到雪影一声长嘶,急促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沈奕寻离去后,温浅望着沈素心,羞惭道:“心儿姐姐,我……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的小徒弟小雪。我……我……” 沈素心轻声安慰道:“浅浅莫要愧疚,毕竟,浅浅只是受骗上当罢了,纯属无心之失。至于小雪……无论是否能追回毒媚儿,有心儿这个师傅在,自然不会让小雪吃亏的。” 温浅颤颤道:“可是……可是……心儿姐姐,那……那可是断肠销魂散啊!若是没有解药,小雪她……她一定会死的!” 温浅话音未落,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瓷器打碎的声音! 顿时,沈素心与温浅俱是一惊,沈素心忙道:“不好!浅浅你快出去看看,方才……方才是不是小雪在门外听到了?” 温浅闻言。赶忙跳了起来,冲向门口,伸手将门拉开,却见百里雪竹正站在门外,一张苍白的小脸儿,没有丝毫血色。此时,她整个人便仿佛没了魂儿一般,只是木木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木雕。 温浅赶忙伸手,将小雪拉了进来。慌乱道:“那个……小雪。你方才……我……你……”一时间。温浅竟然语无伦次起来。 沈素心轻叹道:“小雪,乖,来,到师傅这儿来。” 百里雪竹木木地望了望沈素心。木木地走了过去,就仿佛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旁的温浅见她这般模样,更是心中惭愧。沈素心虽看不到,但听着百里雪竹那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心中亦是难过,向着百里雪竹的方向伸出手去,方才碰到她的身子,便一把将自家小徒弟揽在怀中,柔声道:“小雪。是,方才咱们没能拿到你所中之毒的解药。但,小雪是否还记得,早先,师傅是怎么跟小雪说的?” 百里雪竹的眼珠儿微微转动了一下。沉默许久,才喃喃道:“师傅方才说,小雪小雪不会死,师傅不会让小雪死的。小雪是师傅的开山大弟子,还得传承师傅的衣钵……可是师傅,小雪……小雪中的似乎是一种很厉害的毒,现下,没了解药,小雪……小雪……” 沈素心轻道:“小雪放心,师傅哪怕拼尽一切,也要为小雪解掉这毒,让小雪快快乐乐地活下去,将师傅一身技艺,统统都学会,然后小雪再收徒弟,再继续传承下去。今后,小雪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呢,怎么会在这里就倒下了呢?” 说着,沈素心轻轻抚了抚百里雪竹柔滑的脸庞,轻道:“小雪先前不是还说,若是师傅一辈子都看不到了,小雪还要一辈子伺候师傅的么?如此,小雪若是死了,师傅怎么办?因此,师傅定然不会让小雪死的,定然不会!还有,小雪,你问问你温姑姑,她师傅是谁?” 百里雪竹一怔,茫然地望向温浅。温浅也怔了怔,忙道:“浅浅的师傅乃是苗疆五圣教教主,名讳蓝心湄。在你们中原,我师傅可是鼎鼎大名!你们中原人,可都叫她南疆毒王呢!” 沈素心轻笑道:“小雪,你温姑姑的师傅,乃是天底下用毒最厉害的人。不仅如此,同时,她还是解毒最厉害的人。就算,师傅没办法为小雪解毒,还有你温姑姑的师傅呢,天底下,就没有你温姑姑的师傅解不掉的毒,更何况是小雪的这点毒呢?” 温浅赶忙点头道:“是啊是啊!我师傅很厉害,尤其是解毒!” 沈素心轻笑道:“小雪,待会儿咱们准备一下,过一两天,咱们就跟着你温姑姑一起,去找她师傅。她师傅与你师祖,也就是天下闻名的第一神医药先生,乃是至交。即便是冲着你师傅我的脸面,她也一定会为小雪解毒的。小雪放心,小雪一定不会死!” 沉默许久,百里雪竹低声道:“师傅,小雪……小雪相信你。不过,万一……小雪是说,万一,万一温姑姑的师傅也解不掉小雪身上的毒,那……那小雪最后这段时间,师傅能一直陪在小雪身边么?” 温浅一怔,沈素心更是一怔。不由得,她将搂着小雪的双臂收紧了一些,轻道:“小雪莫要乱想,小雪的毒,一定能解!而且,无论是否能够解掉,师傅一定会一直陪在小雪身边的!” 百里雪竹没有答话,只是也反手抱住了沈素心,抱得紧紧的,许久,才喃喃道:“师傅,小雪觉得,师傅您的声音很好听。若是可以的话,师傅能不能给小雪唱个歌谣?小雪想听……” 沈素心怔了怔,轻道:“好,小雪想听什么?” 百里雪竹想了想,轻道:“什么都好,只要是师傅唱的。”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那好吧。小雪,师傅曾经有过一段很是奇异的经历,去过一个非常神奇的地方。在那里,小雪听过一首非常好听的歌谣,后来师傅也学会了。现下,师傅便唱这个,可好?” 百里雪竹点了点头,轻道:“好,小雪听着。” 接着,沈素心朱唇轻启,轻轻吟唱了起来……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白花青的锦鲤跃然于碗底,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着你,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篱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刻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色……” 沈素心那喃喃的吟唱,矜持之间,带着一丝慵懒,慵懒之间,带着一丝惆怅,那柔柔的声线之中,仿佛展现出一幅幅美丽的画卷,莫要说百里雪竹,便是一旁的温浅,也听得呆了。即使是不知何时走进屋来的沈奕寻,便是窗外的百里云,以及不知何时回来了的许秦阳,听着那天籁一般的吟唱,也不禁现出痴迷之色…… 后世周董的《青花瓷》,可是相当具有代表性的华夏风歌曲,在这当真的华夏古代氛围之中,被沈素心这般吟唱起来,可是深得这些人们的共鸣的。那原滋原味的华夏古风,又被柔和了些许直白,毕竟这是流行歌曲,总要有些流行元素的。那俨然一副水墨山水一般的词句,极具华夏古风特色的辞藻与修饰,更是令人痴缠不已。 当初,在与付雅一起生活的时候,沈素心便深深爱上了这首水墨山水一般的歌,她当初为了将这首歌唱出应有的韵味,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练习。 在那个世界,可是有不少女歌手翻唱这首歌,但不知因为这首歌与周董那独特的唱腔太过契合,还是别的缘故,旁人唱起来仿佛总是有些赶,少了曲中那淡淡的慵懒与惆怅,少了许多从容。 但沈素心却也有她的坚持,她总希望,能够将这首歌每一个字都咬得非常清晰,而不是像周董那样“融为一体”。为此,当初沈素心可是在很长时间里,魔怔一般反复快速地念着歌词,甚至还在嘴里含着东西练习,当时,便是嘴角都磨得起泡了,可是把付雅吓得够呛,知道缘故后,又是哭笑不得。 就是这般反反复复,终于,此时唱起来,却是如此完美。 在沈素心这天籁一般,带着一丝从容,带着一丝慵懒的歌声中,温浅仿佛沉迷了一般,痴痴地望着沈素心。站在门口的沈奕寻,不知望向哪里的眸中,却闪过缕缕哀愁。而屋外的百里云与许秦阳,神色之间却是多了几分惆怅。至于百里雪竹,却是在沈素心的歌声中,不知何时,沉沉睡去了…… 第二十章 青衫女子 终于,沈素心的歌声渐渐消散而去。但,不说已然沉入梦乡的百里雪竹,便是沈奕寻、温浅、百里云与许秦阳,也俱是未能从那淡雅的意境中回过神来。 方才,沈素心也沉浸在了自己的歌声中,并未听到沈奕寻进门的声响。此时沈奕寻只是默默地站着,沈素心自然不知他在。她听到怀中传出的轻微呼吸之声,自然听出,百里雪竹竟然睡去了,不禁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轻唤道:“浅浅?浅浅?你还在么?” 温浅尚未回过神来,倒是沈奕寻轻声应道:“她在。” 沈素心不禁一怔,轻道:“二哥哥,你回来了?” 沈奕寻微微一笑,轻道:“九妹妹,你这歌谣可真美,便如一副写意山水一般酣畅淋漓,却又透着一丝惆怅。这般妙曲,却不知是何人所作?可是四叔母?” 沈素心又是一怔,不由暗笑,轻道:“二哥哥,这个……你还是问大姐姐去吧,她比我清楚。对了,二哥哥你可追到那毒媚儿?” 沈奕寻不禁轻叹道:“没,让她跑了。不过,我已然给小红传了讯息,让她定然活捉那毒媚儿,好好用一番刑讯,想必,那毒媚儿定然耐不过小红的手段。或许,便是芬儿妹妹也可能参与其中。” 沈素心讶然道:“六姐姐?她也出来了么?和小红在一起?” 沈奕寻轻道:“当初离家之时,芬儿妹妹是与我一起出来的,后来我们分头寻你,她和小红便没有和我一起。不过,我们相互之间未曾约定通讯方式,只是不知芬儿与小红是否有保持联络。” 沈素心怔了怔,轻道:“原来是这样……哎,都是心儿不好,使得哥哥姐姐们受累。不过……若是有六姐姐参与,想必那毒媚儿。肯定是耐不住的。只是不知……哎,不想了。二哥哥,咱们总也得做些预备,万一……万一小红未曾找到那毒媚儿,或未能撬开她的嘴,得到毒方或是药方,那,我们该怎么办?” 说着,她爱怜地轻轻抚了抚怀中百里雪竹的发丝。 沈奕寻望了望百里雪竹,轻道:“九妹妹。你有何想法?” 沈素心轻道:“此世间。最擅解毒之人。无非是师傅,还有南疆毒王蓝教主。此时师傅已然仙去,便只有蓝教主了。正巧,蓝教主的亲传弟子在此。正是浅浅。若是当真拿不到解药,那,咱们只能推迟归家之期,由浅浅引领,去寻蓝教主了。或许,还可顺便为心儿解去所中之毒,开眼见物。这般再归家,那便不会令祖父祖母担忧了。” 沈奕寻沉吟许久,轻道:“如此甚好。” 温浅亦道:“对呀。去找我师傅。我师傅现下离这里并不远,不过百余里罢了。最多两三日,便能到了。至于那断肠销魂散,中毒至发作,浅浅有办法压制到月余。定是来得及的。”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浅浅,你醒了?” 温浅面色微微一红,羞赧道:“那个……心儿姐姐,你的歌声实在是太美了,浅浅听着,就仿佛回到了苗疆一般……” 沈素心听着温浅声音渐大,忙道:“浅浅,收声!小雪她已然睡着了,莫要吵醒了她。” 温浅一怔,望了望百里雪竹,忙捂住嘴点了点头。 沈素心望了望温浅,又望了望沈奕寻,轻道:“浅浅,二哥哥,你们先去吧,记得告诉百里先生一声,说小雪在我这里。还有,麻烦浅浅,将门前的杂物收拾一番。” 两人轻声应了一声,便各自离去了。沈素心搂着百里雪竹,轻轻抚着她的发丝,轻轻挪动着身子,让自己能够靠着墙。她尽力将动作放得相当轻,生怕惊醒了自己的小徒弟。 如此这般,沈素心靠着墙坐在床上,怀中拥着百里雪竹,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丝,一颗心渐渐沉静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沈素心竟也渐渐睡去了。 当半个时辰后,沈奕寻端着一碗热粥,轻手轻脚地进来,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沈素心的身子,斜斜倚在墙角之中,眉头紧皱,仿佛有着许多忧心之事。而枕着她肩窝,睡得香甜的百里雪竹,虽然眉宇之间亦是有些微皱,但唇角却泛着一丝轻笑,很是带着几分幸福。 沈奕寻微微一怔,随即微微一笑,双眉却不禁轻皱。他轻轻地将粥碗放在一旁案上,拿过一条薄被,轻手轻脚地盖在两人身上,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还记得将门关好。 ……四周,是一片迷雾,百里雪竹迷迷糊糊地向前走着,仿佛被什么存在指引着一般,又仿佛只是自己身体不经神智指挥,自行行动一般,只是默默地走着,走着,不知究竟要走到哪儿…… 忽然,她微微一怔,睁开双眸,四下望着,只觉得眼前仿佛是一片陌生的所在。只见,眼前是一片竹林,竹林边上,是一片不大的湖水,湖水之上,波光粼粼,湖边则是一幢小竹屋。 百里雪竹怔了怔,不由轻叹道:“好美啊……却不知是什么人,竟然能够住在这么美的地方。若是小雪和父亲、师傅一起,能住在这般美景之中,那该有多好啊……” 这时,那小竹屋中,却走出了一位女子。只见那女子,一身淡青色衣衫,一副精致的面容,却透着一丝仿佛看破世事的淡然,一双如这一汪湖水一般的眸子,淡淡地望向百里雪竹,透出一丝笑意。 她远远地朝着百里雪竹招招手,轻唤道:“小雪,快来吧。” 百里雪竹微微一怔,忙上前几步,轻道:“啊……这位……您怎么知道小雪的名字呢?”她实在看不出对方的年纪,不知如何称呼。 青衫女子轻笑道:“你不就是叫做小雪么?莫非药儿叫错了?” 说着,她伸手从一旁拿过了一张竹凳,放在一旁,又向着百里雪竹招了招手,轻笑道:“来,小雪,坐吧,陪药儿说说话。” 百里雪竹懵懵懂懂地,按着那青衫女子的吩咐,坐在了竹凳上。但她一转眼,却不知何时,自己面前竟然出现了一张案几,这案几亦是青竹所制,却是一片雪白,很是带着几分奇异。 青衫女子望了望百里雪竹,轻笑道:“这是雪竹所制,是一种天生雪白的竹子,极其少见,却是与小雪你名字相同呢。” 百里雪竹又是一愣,茫然道:“您……您怎么知道小雪名字?” 青衫女子轻笑道:“该知道的,自然便是知道了。或者说,你与药儿亦是极其有缘的,虽然我们今后,怕是再难相见。” 百里雪竹踟蹰了半晌,轻道:“您……小雪应该怎么称呼您呢?小雪却怎么都看不出,您究竟是多大年纪……” 青衫女子又是微微一笑,轻道:“药儿此生五十有九,便是比你祖父,也没有小多少。至于药儿的名字,便是药儿自己,却也记不得了。不如,你便称呼药儿一声先生吧,却有不少人如此称呼药儿。” 百里雪竹仍是有几分懵懂,但也从善如流道:“小雪见过先生。” 青衫女子轻笑道:“小雪,你师傅……现下怎么样了?” “师傅?”百里雪竹又是一怔,轻道:“先生,您……您认识我师傅么?您与她……是怎样的关系呢?她认得你么?” 青衫女子眸中,闪过一丝怀念。她轻道:“心儿啊……说来,药儿与她已有许久不见了,总有五六年了吧?药儿见你,亦是从你心神之中,看到了她的模样,听到你唤她师傅,才与你相见的。” 百里雪竹张了张嘴,一脸不解。对方这一番话,她听不懂。 青衫女子望了望百里雪竹,轻笑道:“药儿只是能看到一些一闪而过的景象罢了,而且,也不是时时都能看到的。” 百里雪竹仍是懵懂,但,她总算记起对方的问话,轻道:“师傅她……她现下不大好,她……她的眼睛,现下看不到了……” 青衫女子一怔,忙道:“看不到了?怎么回事?” 百里雪竹轻道:“师傅是中了一个叫做毒媚儿的坏女人的毒,才看不到了的。而且,小雪也中了那坏女人的毒,大约……大约也活不了多久了……小雪……小雪原本是打算要侍奉师傅一辈子的……” 青衫女子怔了怔,皱眉道:“毒媚儿?她不是死了么?”又是沉吟了片刻,她望着百里雪竹,轻道:“小雪,你说……你也中毒了?” 百里雪竹点了点头,轻道:“是的,先生。” 青衫女子轻道:“小雪,你将手伸出来,让药儿为你把把脉。” 百里雪竹闻言,便伸出手去。青衫女子伸出一只晶莹的纤手,轻轻搭了三根手指,在百里雪竹腕脉之上,闭上双眸。许久,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睁开双眸,轻道:“小雪,张开嘴,吐出舌头,给药儿看看你的舌苔。” 百里雪竹依言而为,随后,青衫女子又问了她几个问题,随后喃喃道:“原来,是断肠销魂散啊……却不知……心湄……” 第二十一章 上路 百里雪竹仍是有些懵懂,怔怔地望着那青衫女子,忽然,她福至心灵地冒出一句:“那个……先生,您能为小雪解毒么?” 青衫女子望了望百里雪竹,轻道:“药儿的确可为你解毒,只要药儿给你一个方子,待你离开此处之后,按方行事,即可解毒。但是药儿并不欲如此,尤其是,药儿不想让心儿知道,你见过药儿。” 百里雪竹一怔,随即急道:“那……那先生也不能给师傅解毒了是不是?师傅……师傅她眼睛看不到了呀!她……” 青衫女子微微一笑,轻道:“小雪莫急,听药儿细细道来。首先说说小雪的毒吧,小雪所中之毒,乃是断肠销魂散,乃是用七种不同毒物君臣相佐,配伍而成。不同人配出的断肠销魂散,各自有着不同配伍,若非知晓毒物配伍,实在难以解毒。然,这只是对一般医者来说的,对于真正的用毒、解毒高手来说,断肠销魂散,其实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东西罢了。药儿想来,心儿心中,应当也有些许办法存在,只是,她应当是被这断肠销魂散的名头吓住了,不敢下手。不过,想必她定然不会眼看着你毒发身亡,或者,她会去寻五圣教教主蓝心湄出手,或是自己下定决心,出手解毒。如此,小雪身中之毒定然会迎刃而解,无须忧虑。” 百里雪竹略略沉默了片刻,道:“那先生,我师傅呢?” 青衫女子轻道:“至于心儿所中之毒,药儿并未亲见,也无法说什么。不过药儿想来,心儿大约已然准备带你去见蓝教主了,待到她见到蓝教主,蓝教主定会出手为她解毒。” 说着,青衫女子微微沉默了一会儿,轻道:“不过。为以防万一有所不测,药儿……还是给你一个方子好了。若是……若是心儿寻不到蓝教主,或是寻到之前,小雪你已然毒发,同时,心儿也无法为你解毒,那,你便将此方告知心儿,让心儿按方行事。” 随后,青衫女子便对百里雪竹口述了一份药方。并让百里雪竹反复背诵。牢牢记住。 百里雪竹知道。此药方是她的救命方,自然不敢怠慢,反复记忆之后,总算牢牢记在心间。但。以她现下的医术造诣,便是连入门都算不得,所以,也只是死记硬背罢了,却无半分理解。 记下药方之后,百里雪竹想了想,轻道:“先生,那……师傅所中之毒,您……您当真没有办法么?” 青衫女子摇了摇头。道:“除非心儿前来,由药儿亲自诊治,或许可以解毒。然,未能亲见,你又显然不知那毒药药性。药儿自然不可能凭空拿出解药来。不过,药儿相信,只要蓝教主出手,一切自然没有问题。” 百里雪竹望了望那青衫女子,轻道:“可是……先生,若是待到小雪拿出药方之时,师傅问起,小雪该怎么说呢?” 青衫女子微微一笑,轻道:“如实讲来便是。” 百里雪竹咬了咬下唇,轻道:“那……先生能否告知,先生究竟如何称呼,与师傅是何等关系呢?” 青衫女子轻笑道:“你与你师傅是何关系,你师傅与药儿便是何等关系。小丫头,可曾明白?” 百里雪竹仍是有些懵懂,摇了摇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青衫女子顿时失笑,轻叹道:“只要你如实叙述,心儿听了自然明白药儿究竟是什么人,小雪不用多虑。现下,你在此间,自然也不便多待,如此,便去吧。” 百里雪竹一怔,忙道:“先生,小雪……小雪还有事要问,只求先生如实告知,小雪感激不尽……” 青衫女子一怔,轻道:“还有何事?” 百里雪竹沉默了一会儿,轻道:“小雪……小雪和师傅从辨药草开始学习医术,已然两月有余。然而,至今小雪仍有许多地方,不明所以,便是连入门也颇有不足。小雪觉得先生仿佛懂得很多,似乎比师傅还要厉害。小雪想问先生,小雪……小雪是不是很笨?” 青衫女子随即一怔,随即轻笑,伸手轻轻捏了捏百里雪竹柔柔的小脸蛋,笑道:“你才学了两个月而已,你可知晓,药儿自己,还有你师傅,我们都经过了多少时间的沉淀,才有了如今?” 百里雪竹怔怔地望着那青衫女子,眸中仿佛闪过一丝明悟。 青衫女子的目光,缓缓滑过百里雪竹的脸庞,投向远方,似乎微微有些迷离,喃喃道:“小雪呀,医术一道,哪怕穷极一生,不,哪怕是穷极一生又一生,也永远都是学不完的。便是药儿自己,也不敢说已然学全了医术,也不敢说,什么都能治。小雪呀,好好跟着你师傅学吧,若想学好医术,那是需要你用一生去努力的……” 百里雪竹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毕竟,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罢了,不是重生者,不是穿越者,只是个普通的小丫头。 青衫女子望了望百里雪竹,微微一笑,轻道:“好了,你应该回去了,否则,你师傅定然会担心的。记得,莫要跟你师傅提起曾经见过药儿之事,否则……事情会很麻烦的。” 说着,不等百里雪竹回答,就轻轻一挥手,顿时,百里雪竹只觉得一阵微微的眩晕,眼前的一切,仿佛被揉碎了一般,霎时间化作一片支离破碎的碎片! 百里雪竹不禁有些慌乱,张嘴想要呼唤,却发不出声音!她赶忙挥动双手,试图稳住自己的身子,但,却又发现,自己的手脚,居然都难以动弹!顿时,她彻底慌了…… 正在此时,她忽然隐隐听到一个声音,正在呼唤:“小雪……小雪……小雪醒醒呀……小雪醒醒……” 这个声音,她已然很熟悉了,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师傅,曾经将她认为已然死去的父亲百里云治好了的人,她愈来愈依恋的师傅,沈素心的声音! “师傅……师傅……”百里雪竹喃喃唤着,渐渐安静下来。 而这时,沈素心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小雪,你怎么了?醒醒,是不是做噩梦了?小雪……” 百里雪竹只觉得,一只柔柔的手,正在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自己的身子,正被一双纤细的手臂,紧紧搂在一个温和的怀抱中。她渐渐睁开眼睛,还有些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沈素心那一张精致绝美的面孔。只是,她并未望着百里雪竹,而是面朝一旁,只是一双手很是有些紧张地搂着她,口中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百里雪竹轻唤道:“师傅……” 沈素心轻道:“小雪,你醒了么?可是做噩梦了?” 百里雪竹轻道:“师傅,小雪醒了,小雪没事……” 忽然,她的眼前闪过了那名青衫女子的面容,心中微微一惊,方才……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么?可是……又为何如此真实?她抬头望向沈素心,忙道:“师傅,小雪……小雪……” 正当百里雪竹欲将梦中之事,讲给沈素心之时,忽然,那青衫女子的话,再次响在了她的耳畔:“记得,莫要跟你师傅提起曾经见过药儿之事,否则……事情会很麻烦的……” 说?还是不说?百里雪竹不禁有些犹豫…… 沈素心轻抚着百里雪竹的发丝,轻道:“怎么了?小雪?” 犹豫了许久,百里雪竹终于向着沈素心微微笑了笑,轻道:“师傅,没什么的,小雪……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小雪莫怕,有师傅在。” 百里雪竹微微一怔,不禁心中一暖,搂着沈素心纤腰的手臂,不禁收紧了一些。是呀,有师傅在,怕什么呢? 第二日,沈素心便催促着,让温浅带着众人上路,去寻温浅的授业恩师,五圣教教主,南疆毒王蓝心湄,为百里雪竹,同时也为她自己解毒。 其实,原本计划中,沈素心是打算多待两日,至少,待到小红回复了沈奕寻讯息之后,再上路的。然而,百里雪竹那一场所谓噩梦,却让沈素心不禁紧张起来。 她知道,那断肠销魂散,其实是有毁人心智的效用的。她不由担心,百里雪竹那所谓噩梦,是不是与此有关?尽管,后来温浅便开方抓药,配制了一种药物,为百里雪竹压制毒性,但,沈素心仍然无法放下心来,只怕夜长梦多。于是,大家便一起上路了。 一起上路的,百里雪竹与百里云自不必说,沈奕寻亦是要一起去的,而温浅更是带路之人,倒是许秦阳,非要跟众人一起行动,很是出乎了沈素心的预料。只是,许秦阳说,他本就是下山历练的,跟着他们一起,自然也是一种历练。同时,或许还能帮上什么忙,于是众人便将他带上了。毕竟,他虽稚嫩了些,但武艺还行。 正当沈素心一行,跟着温浅一起,去寻蓝心湄之时,在数百里之外的一个地方,一个人喃喃道:“沈素心么……” 第二十二章 青浦镇 青浦镇是一个并不算大的镇子,比之柳林镇,还要小一些。毕竟柳林镇也算是在交通要道左近,而这青浦镇,可就当真是个普通的小镇了。不过,此间风光,倒是不错的。 江南地的细雨,将青浦镇那一块块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冲刷得一尘不染,白墙黑瓦之间,是一种几近安详的宁静。偶尔几声小贩的叫卖,夹杂着小儿笑语,和居民之间细柔的方言,令人很是愉悦。 整个镇子,却被一条大路贯穿,而在大路边上,则有一家青浦镇上唯一的客栈。此时,在客栈门前,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后还跟着两名护卫一般骑马之人。便是那马车夫,也透着几分彪悍。 附近的小镇居民,都不禁对这群人投以注目礼。毕竟,这安宁的小镇上,极少有外人前来。这客栈的存在,其实更像是饭馆。小镇中些许富户,偶尔会来这客栈中吃上一顿,这也是客栈最多的收入。此外偶尔会有外面来人,也都是来青浦镇收药材的商人。因为,青浦镇周围几个村子,都是以出产药材闻名的。 可是,这辆马车,却是极少见的四轮马车。在这青浦镇上,极少有人见过这种马车。据说,只有在京城中,才有这种四轮马车。其实在青浦镇外,四轮马车已然很普遍了,只是这里实在闭塞。这,也引得镇民们议论纷纷。不过,却无人凑上前来。 马车停稳之后,那车夫跳下马车,打开车门。少顷,两名丫鬟打扮的少女,扶着一名戴着幕篱的女子,缓步走下马车。此女身上那种淡淡的贵气,更是令镇民们瞠目。 客栈小二终于回过神来,赶忙迎了上来,道:“诸位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 那两名护卫之一。走上几步,轻道:“住店,也吃饭。” 小二陪笑道:“这位壮士,咱们客栈总共就五间上房,正好全都空着。您看……是要几间?” 那护卫眉头微微一挑,轻道:“五间?全都空着?全都要了。” 小二笑道:“好咧!那,客官们是在大堂吃,还是要送进房?” 那护卫略一沉吟,指了指另一名护卫以及那车夫,轻道:“我们三人就在大堂吃了。夫人和两位姑娘的。稍后由我们自己带上去。现下先引夫人上去。稍后再下来吃饭。” 小二笑道:“好嘞!客官这边请,上房都在楼上。” 那护卫点了点头,侧身一让,道:“夫人请。” 那戴着幕篱的女子。向着那护卫点了点头,也没言语,便由两名丫鬟扶着,随着那小二上楼去了,那护卫也跟了上去。而另一名护卫以及那车夫,便一起在大堂中选了张靠边的桌子坐下了。 在那护卫的安排下,戴着幕篱的女子,住进了最靠里的房间,而剩下四间。其中一间是两名丫鬟的,而剩下三间,则是三名男子一人一间。可以说,这些人已然将这家客栈包下了。 那女子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进了房间。此间。莫要说她,便是两名丫鬟,都未曾出过声说过话,哪怕是一个字。小二见了,不禁微微有些诧异,倒是那护卫,却未曾露出什么表情,仿佛已然是习以为常了。那小二见状,也没说什么,便引着那护卫下楼吃饭去了。 进了房间,那女子摘下了头上的幕篱,露出了一张精致绝美,的面孔。她一头青丝,挽成了一个妇人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朵白蔷薇。这不是别人,正是沈素心。 两名丫鬟之一,却是百里雪竹。她四下望望,轻道:“师傅,这客栈虽然不大,但却满干净的。”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客栈上房,便是客栈财源,自然要打扫得干干净净。但,毕竟咱们只是过路,也住不久。却不知,这小镇距离那雁山派还有多远……” 另一名丫鬟,其实便是那温浅,听了沈素心话,轻道:“心儿姐姐,此处乃是到雁山最后一个小镇了,再往前走十多里,便能到那雁山脚下了。上山只要一个时辰,便能到达那雁山派了。只是,却不知师傅是否还在雁山派。浅浅与师傅分开之时,她便说要去雁山派。” 沈素心轻道:“浅浅,却不知,蓝教主去雁山派做什么?” 温浅轻笑道:“雁山派掌门周大侠有一个女儿,名叫周眉,曾被心儿姐姐的师傅救过命。而师傅当初,与那周大侠的夫人,也曾有过交往。她此去雁山派,不过是去会故人而已。” 沈素心轻道:“原来如此。那,浅浅也曾去过雁山派了?” 温浅轻笑道:“正是。其实,那周眉与浅浅,也算好朋友了。只是现下,也不知那周眉是不是还在山上。上次去雁山派,听说那周眉已然与那乌山派掌门之子订亲了。但,周眉似乎并不愿意……” 沈素心不禁微微皱眉,轻道:“乌山派?似乎在哪儿听过。”稍稍想了想,想不起,沈素心也并未在意。 随后,温浅便将那雁山派的状况说了一遍。原来,这雁山派也算武林之中的知名门派了,虽比不上那些大派,但也算有些地位。其中那周掌门,现下已然年过四旬,也是江湖之中有名的高手。雁山派处事恬淡,有些与世无争的味道,倒也没什么仇家,反倒朋友不少。 温浅似乎是要见故人了,很是有些兴奋,叽叽喳喳地说着。沈素心淡淡笑着,静静听着,倒是百里雪竹满是好奇,问东问西,更引得温浅兴致勃勃。正在此时,传来了几声叩门声。 沈素心轻笑道:“应当是二哥哥为咱们送饭食来了。” 百里雪竹笑着跳了起来,道:“我去开门!”随即,也不等沈素心答应,便跑去将门打开了。果然,来人正是沈奕寻,便是先前众人来到客栈之时,一直在安排众人的那名护卫。此时,他手中正端着一方托盘,上面摆着一些饭菜。见到百里雪竹,沈奕寻轻笑道:“小雪,饿了么?莫要急,饭菜来了。” 百里雪竹闻着饭菜香,笑得眉眼弯弯,将沈奕寻让进来。沈奕寻走到屋内桌旁,将饭菜放下,望了望沈素心,轻笑道:“九妹妹,这家客栈饭菜还是不错的,来尝尝吧。” 沈素心轻笑道:“既然二哥哥说好,心儿定要尝尝。”说着,她便在温浅的搀扶下,走向餐桌。沈奕寻拉过一张凳子,放在桌边,扶着沈素心缓缓坐了下去。没办法,此时沈素心眼睛看不到,只能如此。 但,正当沈素心刚刚坐下,沈奕寻的手,还未离开沈素心的手臂时候,他却轻轻道:“九妹妹,今夜警醒些,这客栈有些不妥。” 沈奕寻的声音很轻,只有沈素心听得到。 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怔,不着痕迹地握了握沈奕寻的手,但面色却没什么变化,轻笑道:“好香啊!哎,却不知,都是些什么呢!” 沈奕寻轻笑道:“却不知,九妹妹的鼻子,是不是管用?” 沈素心仿佛顿时童心大起,轻笑道:“浅浅,小雪,你们可莫要开口,让心儿好好猜猜,究竟是什么好吃的!” 说着,她闭上双眸,仔细地嗅着。百里雪竹与温浅对视一眼,都不禁轻笑,而沈奕寻更是唇角微勾,温和地望着沈素心。 只是,三人,至少百里雪竹与温浅两人,并不知晓,沈素心的心思却并不在饭菜上,而是凝神侧耳,倾听着附近的动静,但她一直未能听到什么特殊的响动。她不着痕迹地轻叹,又轻笑道:“可是清炒鲜笋、糖醋鲤鱼、清蒸蚌肉、清甜糖藕这四道菜?似乎……还有一道汤,闻之亦是酸甜,应当是酸梅汤?” 沈奕寻轻笑道:“九妹妹的鼻子,却是当真灵光。” 沈素心轻笑道:“那可不是,这些,可都是心儿喜欢吃的,如何闻不出呢?二哥哥,真是劳你费心了。” 沈奕寻微微一笑,轻道:“那,九妹妹你和温姑娘、小雪一起用餐吧,我先出去了。稍后,只要将餐具放在门口,店中伙计自然会来收走的。” 沈素心轻笑道:“好的,哥哥去吧,心儿省得。” 沈奕寻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房间。顿时,三女便嘻嘻哈哈地凑在一起,大朵快颐,哪里还有什么主子丫鬟的样子?其实,她们也不是什么主子丫鬟的关系,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没外人。 夜色渐深,沈素心已然躺下了,而温浅和百里雪竹两人,也在隔壁房间歇息了。但,沈素心却一直睡不着,她心中总有一丝担忧。 “二哥哥所言,这客栈有些不妥,却不知……究竟是有什么问题呢?”她暗自寻思着,一双眸子微微闭着,始终留意着四下动静。 夜色之中,始终是宁静非常,并无什么响动。一切,仿佛都异常宁静,却无半丝异常之处。但,越是如此,沈素心便越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或许,未知的危机,才更令人恐惧吧? 第二十三章 存疑 然而,一夜过去,却是全无半点动静。便是沈素心,也不知自己究竟何时,竟然也沉沉睡去了,安安静静到天明,并未有任何异常。 但,沈素心却不敢掉以轻心。可以说,在沈家一众人等中,江湖经验最为丰富的,便是沈奕风、沈奕寻、琴姬三人。而在这其中,沈奕风为人豪气,处世光明正大,而琴姬却最是淡然,两人对于阴谋诡计之类,或是不屑,或是无视。只有沈奕寻,看得最清,最准。 所以,对于沈奕寻的判断,沈素心是深信不疑的。或许,这一夜没有发生什么,但,谁又能保证,下一夜,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沈素心起身后,在百里雪竹的服侍下,洗漱更衣,用过早膳,便在屋中坐着。是的,坐着。现下的沈素心,除了安坐屋中,还能做些什么呢?对此,她自己也很是无奈。 不过,百里雪竹倒是很体谅师傅,一直在屋中陪着沈素心,或是说说话,或是听沈素心讲一些奇闻趣事,倒也是其乐融融。 其实,他们原本是打算一早就出发的,不过,一早沈奕寻前来送早膳时候,提出在青浦镇逗留一日,明日再出发。而沈素心并未询问沈奕寻理由,便答应了下来。虽然,她心急于早些解掉自己与百里雪竹身上的毒,可是,她知道,沈奕寻一定有他的缘故。 于是,早膳之后,便不见了沈奕寻的踪影。不仅是他,便是温浅也不知到哪儿去了。不过,对此沈素心并未询问过,仿佛他们一开始都未曾存在过一般。但,不问归不问,沈素心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一天时光,在沈素心师徒的闲话之中,很快便过去了。 到了晚膳时分。沈奕寻回来了,但仍不见温浅。当沈奕寻来为沈素心送晚膳时候,他找了个借口,支走了百里雪竹。待到百里雪竹离开之后,沈素心轻道:“二哥哥,可是有事发生了?” 沈奕寻皱眉道:“是,九妹妹。你可知,我在这客栈之中,发现了什么?”不等沈素心开口,沈奕寻便继续道:“就在这客栈中。我竟然发现了大哥留下的徽记!却不知。大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沈素心一怔。疑惑道:“二哥哥,大哥哥的徽记?今天你没找到他么?还有,大哥哥的徽记是什么颜色的?在什么地方?” 沈奕寻轻道:“就在大堂的一张桌子上,是红色的。” 沈素心不禁眉头一皱。急道:“红色?大哥哥出事了?” 原来,沈家七兄弟、九姐妹,当初在蔷薇密境历练时候,私下商定了一种特殊徽记,是沈家兄弟姐妹自行联系时候使用的。不过当初离开蔷薇密境后,几乎没有什么用处了。这徽记,每人都各有不同,而且不同的颜色,也代表着不同的意思。其中。绿色或无色,代表一切正常,只是寻求联络。蓝色代表有异常,白色代表求救,而红色就是代表着危险与示警的意思。带有警告的意思。 现下,沈奕寻说,客栈大堂的桌子上,出现了沈奕风留下的红色标记,这代表,沈奕风在告诉自家兄弟姐妹,这里有危险! 沈素心皱眉沉思半晌,轻道:“二哥哥,心儿觉得,大哥的徽记大约不是专门留给咱们的。也就是说,大哥与咱们家中其他人,一起来到了这附近,而且各自分开行动了。随后,大哥在这家客栈遇到了危险,于是,大哥在这里留下了示警徽记,正巧被二哥哥看到。” 沈奕寻颔首道:“我也这么觉得。但,大哥究竟是与谁一起,来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呢?我出门时候,大哥还在家中未出,除了出来寻找九妹妹你,我实在想不出,究竟会是为了是什么事。但若是寻九妹妹,他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九妹妹独行的话,大约是不会来到这般偏僻的地方的吧?”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这也说不定。不过……二哥哥,你说会不会是家中出了什么事?祖父祖母呢?你出门时候,他们怎么样?” 沈奕寻道:“我出门时候,祖父祖母身子都好,只是有些伤心过度了,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有大姐在,她定然会照顾好祖父祖母的。倒是父亲与若飞,一起带兵上了前线。而大哥原本也是要一起去的,但,大嫂却不希望看到大哥与她兄长对敌,所以……” 沈素心轻叹道:“人之常情啊,听说,那个人当初对大嫂,还是相当不错的。若是心儿,也不愿丈夫与大哥兵戎相见。不过,大哥若是想上战场,日后,或许会有机会的。毕竟,还有戎国。” 沈奕寻不禁望了沈素心一眼,抿抿唇,没有说话。沈奕风想要踏上大宏朝与戎国的战场,那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叛军击败了朝廷大军,改朝换代成功。第二,便是大哥投向朝廷。但,朝廷的力量,现下仍高于各路义军,改朝换代,至少目前还看不出端倪。至于大哥投向朝廷,那更加不可能了…… 不过,现下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沈奕寻微微皱了皱眉,沉思许久,才道:“家中……会出什么事?会让大哥带着家中姐妹,一起在这江湖中行走,还来到了这偏僻之地?” 沈素心轻叹道:“这些,或许到怎么归家之时,或者是咱们见到大哥之后,才会知道了。不过,二哥哥,昨晚你与心儿说,这客栈有些不妥,可是因为大哥留下的徽记?” 沈奕寻道:“此为其一,其二,九妹妹目不能视物,或许未曾留意到,我却注意到,这家店的小二、伙计,包括那个老掌柜,都是身怀武艺之人。这,让我觉得有些可疑……” 沈素心不禁皱眉道:“身怀武艺?这客栈中的掌柜、伙计和小二么?这……难道是家黑店?可是……在这般小镇中,开一家黑店,也未免有点匪夷所思了吧?他们图的是什么?” 是啊,这青浦镇中,寻常不会有人出现,若是在这里开一家打劫客商的黑店,打劫谁?恐怕,还不如买下一片良田,靠着种田收入更高吧?再高明的黑店,也得有人住,才有收益吧? 沈奕寻皱眉道:“这……便不知了。或许,他们另有企图吧?” 沈素心思索半晌,却也不得要领。她不由轻叹道:“或许,须得见到大哥,才会有答案了。对了,二哥哥,今日你到哪儿去了?浅浅可是与你一起?怎么没见她回来?” 沈奕寻道:“今日我与温姑娘一起,在这小镇中转了一圈,细细观察了一番,但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后来,温姑娘遇到了一名雁山派的人,她现下正在与那雁山派弟子在楼下大堂吃饭。” 沈素心一怔,疑惑道:“雁山派弟子?” 沈奕寻颔首道:“正是,那是一名女弟子,带着一柄长剑,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似乎与温姑娘很是熟悉。”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据浅浅说,此处距离雁山派并不远,出现雁山派弟子,应当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沈奕寻轻道:“听说,那名雁山派弟子,乃是奉师命,下山来这青浦镇,为门派中人采买生活物资的。她对着青浦镇很是熟悉,许多镇民都认得她,便是这客栈,掌柜、伙计、小二也都认得她。”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二哥哥你先前说,这客栈上下人等都是身怀武艺之人。会不会……这家客栈,根本就是雁山派的产业,客栈上下都是雁山派弟子,所以才会身怀武艺的?” 沈奕寻闻言,不由一怔,摇头道:“应该不会,因为那雁山派女弟子的武艺,看上去还不如那个店小二,至少,身法不如。若九妹妹是雁山派弟子,难道……会将更强的弟子派出开客栈,而将武艺低微的弟子留在山上么?哪怕,是留下做为杂事弟子的?” 沈素心想了想,也觉得不大可能,不禁摇了摇头。 沈奕寻左思右想,也不得要领,只得轻叹道:“哎,咱们今晚在这里再等一晚,若是还无动静,那就先去雁山派。正巧,那雁山派女弟子已然采买得差不多了,正好明日与她通路。至于大哥……还是待九妹妹与小雪身上所中之毒解除之后,咱们再回来寻找吧。” 沈素心想了想,沈奕寻所言,还是很有道理的。毕竟,沈素心若是余毒不解,已然目不能视物,那可是少了一大战力啊。若是有事,能看得见的沈素心,可是比现下的沈素心有用多了。 不久,沈奕寻便离去了。沈奕寻离去不久,温浅便兴冲冲地回来了,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堆,无非是蓝心湄还在雁山派之类。 沈素心听了,亦是高兴。毕竟,若是蓝心湄已然离开,那她们还不知该去哪儿找蓝心湄,她与百里雪竹的毒,也不知何时才能解。 当夜,沈素心依然很是警醒。一直到凌晨,沈素心已然困倦不已了,也未有什么动静。但,就在沈素心打算睡去之时,忽然,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但在沈素心耳中,却是异常清晰的声响! 第二十四章 青浦之夜(上) 陡然,沈素心猛地睁开双眸,但,她随即又闭上了! 毕竟,现下沈素心目不能视物,眼睛是否睁开,对她实在没有太大意义。反而是她若是闭上双眸,反而更能静下心来,仔细聆听。 果然,那声音虽然仍是极其细微,在沈素心耳中,却是愈来愈清晰了!这声音很有节奏,而且,正是在这客栈屋顶,应当是有一人在极其小心地行走在屋顶之上! 这夜深人静之时,轻手轻脚地在屋顶行走,会是什么人?沈素心微微抿了抿唇,悄然坐起身来,朝身边一摸,便摸到了她早已放在此处的倚天剑。她握着倚天剑,也不拔剑,只是连鞘提着,轻轻起身站在地上,坐在床边,仔细聆听着。 她知道,现下,无论外面是谁,她实在不应出去。虽然她依着听觉,但凡对方有什么动作,她都能听得到,仗剑与人交手,并无太大影响。但,目不能视物,对她影响依然很大。 比如,现下她若是打开窗子,依靠轻功出去。那么,她应该向上登上屋顶,还是向下落在院中?向上,屋顶究竟有多高?她应该用多少力气跃起?向下,窗子到地面有多高?她下落多久,双脚能够触到地面?无论是向上还是向下,周遭是否还有什么影响行动的异物?这些都不是靠听,能听得出的。她是人,又不是蝙蝠。 在沈素心耳中,清晰地听出,那人从西边,沿着屋顶走来,来到沈素心所在的屋顶,但却并未停留,而是继续向东去了。沈素心不禁微微皱眉,她并不知道那边是什么,但,似乎不是冲着她来的…… 忽然。一阵极其轻微的衣袂响动,似乎是不远处,有人从窗中跃上了屋顶,悄然落足。沈素心听到这些,原本紧皱的眉头,却不禁微微舒展了一些。因为,她知道,那个方向,是二哥哥所在的房间。看来二哥哥也发现了那人,而且。上了屋顶。 果然。只听沈奕寻清朗的声音道:“阁下当真是好雅兴。这夜深人静之时,来到这屋顶之上,是为了赏月么?” 少顷,只听一个沙哑的男声道:“尊驾何人?怎么会在这青浦客栈之中?在下此来。似乎与尊驾并无关系,尊驾还是莫要到处招惹麻烦为好。” 沈奕寻笑道:“阁下为何而来,是寻仇,是图财,还是窃玉,或是的确来赏月的,确与在下毫无关系。然,在下在此,便有在下守护之责。阁下便是另有所图。那也还请阁下改日再来。” 那沙哑的声音道:“尊驾管得,未免也太宽了吧?” 沈奕寻轻道:“在下并无意与阁下为难,只是,阁下也莫要与在下为难才好。在下乃是一名护卫,身为护卫。但凡能威胁到主上之人之事,便断不能任其在主上周遭自由来去。在下只是希望,阁下能与在下行个方便,待到在下随主上离去之后,再做打算。” 那人沉声道:“若是……我定要今夜行事呢?” 沈奕寻亦是沉声道:“那……在下便只好得罪了……” 顿时,屋顶上,两人都沉默了。屋内的沈素心,心中也不禁微微有些担忧。虽然,她知道沈奕寻的武艺很高,即便自己看得到,而且他不用飞刀,自己也不见得赢得了他,但她依然担心。 毕竟,屋顶上的沈奕寻,是她的哥哥,她最亲的人之一。 不多时,只听一声轻喝,随后,便是一阵衣袂之声,锐器破空之声,脚踏屋顶之声,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轻微的呵斥之声,轻微撞击之声。显然,双方已然交起手来了。 沈素心在屋中听着,心中不禁焦急,更是暗自懊悔。若是……若是当初能小心一些,没有中毒,仍然能看得到,她相信,凭着她的武艺,至少能帮得上二哥哥,而不是在这里干着急! 正在此时,忽然,她听到门外响起了轻微的响声。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怔,还未反应过来,自家房门便被打开了。随即,似乎有人进屋来了,又随手关上了门。紧接着,温浅的声音轻轻响起:“心儿姐姐你在哪儿?” 此时,沈素心并未开窗,窗子还拉着窗帘。那,是百里雪竹离开时候,为沈素心拉上的。现下,沈素心屋中,可是伸手不见五指。进屋来的温浅,可以说也和一名盲人差不太多。 沈素心轻唤道:“浅浅,我在这里,你莫要动,我过去。” 说着,沈素心便站起身来,向着门口缓步走去。昨夜,沈奕寻说这家客栈有问题后,沈素心便小心地将这间房间摸索清楚,然后牢牢记在脑海之中。此时,就算她目不能视,但依然能够毫无阻碍地走到门口,拉住温浅。但,她伸手一摸,却摸到了另一人,不禁讶然,压低声音轻道:“浅浅,这是……” 温浅轻道:“心儿姐姐,外面有人来了。浅浅怕姐姐有事,便要过来陪姐姐。可是浅浅又怕小丫头出事,便把她也带来了。” 沈素心不禁一怔,轻道:“这……是小雪?她还睡着?” 温浅轻道:“她醒不了,浅浅给她用了一点点迷药,对身子是没什么影响的,但想要醒来,怕是没那么容易。浅浅是怕她听到异常响动,或是听到有人交手,慌乱之下,弄出什么响动,便是麻烦,便先让她睡得沉些,对她来说,也更是安全不少。” 沈素心觉得有理,便颔首轻道:“这样也好,那,便随我来,先将小雪放在床上吧,咱们两个守着她,等着二哥哥解决那人。” 温浅轻轻应了一声,随着沈素心来到床边,将百里雪竹放好,两人便在窗边紧挨在一起,也不开口,就听着外面响动。 此时,沈奕寻已与那人交手许久了,但,只是听的话,沈素心也听不出,究竟谁占着上风。两人只是闷不出声,俱是一言不发,也不知战况究竟如何了。 许久,只听一声撞击之后,所有响动都消失了。片刻,沈奕寻轻道:“阁下,想必你也看出了,在下并未下杀手。阁下的武艺,亦不是在下对手。不如,阁下今日便知难而退,可好?” 那人沙哑的嗓音嘿嘿一笑,道:“尊驾武艺的确高明,但,只是屈身做一名护卫,却未免太过屈才了。不如,加入我们天威阁,定保尊驾一方面荣华富贵,一方面扬名立万,不知意下如何?” 沈奕寻轻笑道:“名利,不过浮云耳。在下为人护卫,亦不是为名利,不过责任耳。请恕在下不能从命,见谅。” 那人又是嘿嘿一笑,道:“那,尊驾可知,我天威堂的行事准则是什么么?” 沈奕寻的声音,微微有些冷然,道:“不就是‘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八字真言么?难道,阁下还要与在下为难?” 那人嘿嘿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天威堂,其实是十六字真言。除了那八字,还有八字,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八字,阁下可知?” 沈奕寻冷冷道:“那,你究竟要如何?” 那人笑道:“要么入天威堂,要么,死!” 说着,只听一声轻响,仿佛是什么爆开了。随即,便听沈奕寻一声闷哼,便是一阵衣袂响动,随即,便又是一声破空之声!正当沈素心不知发生何事之时,温浅忽然轻呼道:“不好!”随即,沈素心便感到身旁一声轻响,随即,便是一阵炙热! 原来,温浅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根木棒,一把折成两段,而在那木棒断口之中,竟然窜起了一朵小火苗!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小木棒,而是一根空心的小木管,木管之中,藏着五圣教秘制药物,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些白磷混合着一些燃烧物,当作引火之物来用。 随即,沈素心只觉得,一只柔柔的手,将一粒什么药丸,塞进了自己嘴里。正当沈素心惊异之时,只听温浅轻道:“心儿姐姐,速速将这药丸吞下!那老东西在放毒!我上去帮奕寻哥哥!” 沈素心已经,下意识地将药丸吞下。紧接着,她便感到一阵凉风扑面,风中还带着一股甜香!这……是毒!不过,沈素心已然咽下了五圣教避毒药丸,这毒物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随后,便听一阵衣袂之声,原来,是温浅打开窗子,一跃而出! 沈素心不禁一怔,咬了咬下唇,忽然,她想到了一旁躺在床上的百里雪竹,不禁暗骂一声,温浅这丫头,还是有所遗漏的!她赶忙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个药瓶,摸索着倒出一粒药丸,放在鼻下闻了闻,便摸索着,摸到了百里雪竹的身子,摸到百里雪竹的嘴,将药丸塞进了百里雪竹口中,在她咽喉处轻轻抚弄一番,百里雪竹便吞下了药丸。 这粒药丸,却是根据药先生药方配置的避毒丸,效用其实并不比五圣教的差到哪儿去。随后,沈素心不禁长出一口气,转身将百里雪竹挡在身后,静静地听着外面响动。 第二十五章 青浦之夜(下) 只听,温浅跃上屋顶后,轻喝道:“哼!哪里来的老东西,竟敢在我五圣教面前用毒!” 随即,只听“呼啦”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猛然燃烧起来!随即那声音沙哑之人,便是一声闷哼,随即,便听那人道:“哼,原来尊驾竟然还有五毒教中人相伴!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奕寻冷冷道:“阁下不也在用毒么?而且,还不顾四周是否有无辜之人,会被阁下的毒烟波及,就贸然使用。这,在在下看来,倒还不如五圣教。毕竟,五圣教中人,行事亦有准则,不会伤及无辜。而阁下所谓天威阁,不过是一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暴徒。” 略略沉默了片刻,沈奕寻又道:“天威阁之所谓天,便是那端坐皇宫之中,滥杀朝中正直大臣,横征暴敛的暴君了吧?所谓天威阁不过是暴君爪牙罢了,如此罔顾百姓生死,倒也与那暴君相差不多。” 那人沉声道:“哼!尊驾如此诋毁圣上,那,就更该死了!” 说着,只听一声哨响,随即,便听四周一阵响动,呼呼啦啦地竟然有许多人出现了!少顷,沈奕寻冷冷道:“原来,这家客栈竟然是你们天威阁的据点。” 原来,此时出现在沈奕寻眼前的,正是这青浦客栈之中的掌柜小二与伙计们。原本,沈素心与沈奕寻曾怀疑,这家店乃是雁山派设在青浦镇的眼线,现下才知,眼线倒是对了,但却是天威阁的。 而那先前与沈奕寻交手的天威阁高手,其实,是冲着百里云的,毕竟,百里云也是被朝廷通缉之人。 那人冷哼道:“哼!单打独斗,或许我不如你。但,就算你武功再高。能对付得了这么多人么?今日,我说让你死,定然会让你死!不仅是你,还有这个五毒教的小妮子,还有你护送的那个女人,你们所有人都要死!若要怨,便怨你为何要诋毁圣上吧!” 沈奕寻亦是冷哼道:“不过是几条走狗,再多又怎样?好了,百里先生,许公子。你们也该出来了!” 随着沈奕寻的话音。在另两处屋顶上。竟然瞬间同时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个持剑,一个持刀,却是许秦阳与百里云!沈奕寻、许秦阳及百里云三人。正好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这些天威阁之人,包围在内!算上温浅,四个人包围了对方十多人! 那人不屑道:“不过是四人而已,尊下难道觉得,便能对付我们这么多人么?哼,其中还有一名朝廷叛逆!百里云,你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今日。便是你,还有你这些同党的死期!” 随即,那人便冷哼一声,道:“上,将这些叛逆统统诛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天威阁杀手纷纷向沈奕寻等人冲去!其中冲向沈奕寻的,有四人。沈奕寻不禁一声冷哼,手一翻,指间便出现了四柄锋利的飞刀!只见,他只是轻轻一挥,这四柄飞刀,便犹如鬼魅一般,竟然瞬间便出现在了那四名天威阁杀手咽喉之上! 顿时,那四名天威阁杀手目呲欲裂,随即,便齐刷刷地倒下了! 那先前与沈奕寻交手过的天威阁头领见状,不禁大惊,满眼惊讶地望着沈奕寻,大惊道:“这……飞刀?你……你……你竟然是那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李寻欢?” 沈奕寻轻道:“原来,你这走狗还有些见识。” 那人大惊失色,转身便逃!但,他的身形还未离开客栈屋顶,后心处便插上了一柄三寸七分长的飞刀,颓然倒地! 随后,百里云与许秦阳也各自解决各自的对手,而温浅呢,她根本就没出手。方才,她可是与沈奕寻站在一起的,冲向沈奕寻之人被沈奕寻解决了,她自然乐得清闲。不过,此时她却是双眸闪烁着莫名的光芒,直直地盯着沈奕寻,颤声道:“奕寻哥哥,你好厉害!” 沈奕寻对她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而是对着率先解决,纵身而来的许秦阳轻笑道:“许公子当真好身手,只是这片刻,便解决了。” 许秦阳望着沈奕寻,叹道:“这算什么?若是比起你,可是差得太远了。秦阳现下才知晓,原来兄台竟然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同时亦是令那恶人闻风丧胆的小李飞刀!当真是失敬失敬。” 沈奕寻轻笑道:“好说。看,百里先生也解决了,也不慢啊。” 刚刚过来的百里云叹道:“哎,比起你们这些年轻人,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是老了。莫要说比小李飞刀了,便是比许兄弟,也不行。” 许秦阳笑道:“百里先生可莫要如此说,方才,百里先生可是面对四人围攻,而秦阳那边,却只有两人。如此,秦阳若是再不能比百里先生快些,也实在是太过丢人了。百里先生的刀法,当真高明!” 几人又相互恭维了几句,百里云道:“那么,这些尸体该怎么办呢?”说着,百里云指了指那些天威阁杀手的尸体。 还未等沈奕寻开口,温浅便笑道:“这有什么?奕寻哥哥,你可是需要将那些飞刀收回?若是,便赶紧去吧,其余稍后再说。” 沈奕寻微微一笑,便上前几步,收回了那总共五柄飞刀,转身望向温浅,轻笑道:“温姑娘,你可是要用你们五圣教的手段,来一个毁尸灭迹?” 温浅笑道:“那当然!我们五圣教的化尸散,可是相当好用的!” 说着,她掏出一个小瓶子,走到最近的一具尸体边,将瓶中的药粉倒在了地上的尸体上。只是一点点药粉,不多时,那具尸体上,便冒出了一阵阵白烟,不久,便化作了一地灰烬。一阵夜风吹过,那些灰烬便随风而散,半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顿时,百里云与许秦阳俱是骇然,只有沈奕寻面色如常。 不多时,温浅将所有尸体统统毁尸灭迹之后,便回到了沈奕寻身边,抬头望着沈奕寻,轻笑道:“奕寻哥哥,浅浅厉害不?” 沈奕寻轻笑道:“温姑娘乃是蓝教主亲传弟子,当然厉害。” 说着,他望了望四周,轻道:“这一夜,倒是劳累各位了。不过现下还要麻烦温姑娘,去舍妹房中看看。想必,她也一定听到了响动醒来了。至于百里先生与许公子,便请早些歇息吧。” 百里云与许秦阳各自与沈奕寻告别,回房去了,而温浅却从窗子进入了沈素心的房间。一进屋,沈素心轻笑道:“浅浅,心儿无事,你也回房歇息吧。至于小雪,就留在素心房中好了。” 温浅一怔,随即一笑,道:“心儿姐姐没事就好,那,浅浅便回房去了,心儿姐姐也早些休息。” 沈素心微笑颔首道:“嗯,快去吧,明日怕是还要赶路。” 温浅答应着,回房去了。但,沈素心却随即皱起眉来。 她缓步来到窗前,轻唤道:“二哥哥,你可还在外面么?” 只听沈奕寻的声音轻道:“九妹妹,我还在,温姑娘走了么?” 沈素心轻道:“浅浅走了,二哥哥进来吧。”说着,她便向后退了两步,让开了窗口的位置。少顷,沈奕寻便从窗口纵身而入。 沈奕寻一进来,便关上了窗子,拉好窗帘,亮了灯。沈素心沉默一会儿,听到没有响动了,便轻道:“二哥哥,事情……便是如此就结束了么?心儿怎么觉得……似乎还有后续呢?” 沈奕寻轻道:“九妹妹,你的感觉,还当真是灵敏。虽不知大哥所留危险徽记,是否指的便是这天威阁据点。如果当真是,那此处定然还另有玄机。便是这几条杂鱼,以大哥本领,如何称得上危险?” 沈素心亦是皱眉道:“正是如此,这些人的武艺,实在是太过稀松了。可是,大哥的危险徽记,却是实实在在留在了这客栈,那定然是与这客栈有关的。可是……除了这天威阁据点,哪里还有异样?” 兄妹两个思索了半晌,也不得要领。沈奕寻叹道:“想必,大哥定然是遇上了别的事情。不过,大哥只是留下了红色徽记,而不是求救的白色徽记,想必,大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现下,咱们当务之急还是先解除九妹妹你,还有小雪身上的毒。否则,就算找到大哥,也帮不上什么忙的。明日一早,咱们便赶紧动身吧。否则,这客栈中的变故,若是被这镇上居民发现,必然有许多麻烦。” 沈素心颔首道:“正是如此,那,二哥哥回去歇息吧。” 沈奕寻颔首道:“好的,九妹妹也好生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随后,沈奕寻便离开了,沈素心也很快睡下。 第二日一早,众人便早早上路,赶往雁山去了。此后很久,青浦镇的镇民们才发现,青浦客栈上下,自掌柜到伙计,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此后,这青浦客栈,便成了青浦镇上的鬼宅,许多年来,镇上居民无人敢踏进这里一步。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第二十六章 雁山派(上) 雁山是一座并不十分高大,但却绵延数十里的山脉,此处风光很是清幽,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在雁山脚下,进山的路上,有雁山派的山门。山门处,有几名雁山派弟子守着,但凡有人来访,须得通报门派,以决定是否放人进得雁山之中。当百里云驾着马车,带着沈素心等人来到雁山派山门的时候,便是被这些守门弟子拦住了。 一名雁山派弟子望了望百里云,又望了望马车边上,骑着马以护卫之姿于马车左右的沈奕寻与许秦阳,便向着沈奕寻拱手道:“敢问这位少侠,尊驾等从何处来?到我雁山派有何贵干?” 沈奕寻尚未开口,便见马车门打开了,那位温浅在青浦镇遇到的雁山派女弟子下得车来,望向那雁山派弟子,道:“明善,是我回来了,这几位都是蓝教主的朋友,车里还有蓝教主的亲传弟子,他们都是来寻蓝教主的。现下,我做主,带他们进山,可有问题?” 那弟子赶忙摇头道:“当然没问题,乐清师姑带来之人,定然是没有问题的,师侄唐突了。乐清师姑,请吧。” 说着,他赶忙让开了一条路,让沈奕寻等人上山。乐清朝着那被她称为明善的雁山派弟子点了点头,便回到了马车上。随即,百里云便驾着马车,进了山门。而沈奕寻与许秦阳,也策马跟随。 过了山门,马车内,温浅轻声问:“乐清姐,几年不见,没想到你辈分见涨呀,居然都做了师姑了,嘿嘿,真是厉害!” 乐清轻笑道:“哎,谁让我们这辈,除了小师妹。我最小呢?” 随着马车内的轻声说笑,微微颠簸地沿着山路而上。大约半个时辰后,众人便来到了雁山派门前。而此时,雁山派门口,已然有人在候着了。原来,守山门的弟子与门派之间,乃是有几只培养好的信鸽传递消息的,当马车顺着山道上行之时,消息已然到了雁山派。 待众人下车下马后,一名雁山派女弟子上前。首先向着乐清行礼道:“乐清师妹。回来了。这一路可是辛苦了。” 乐清微微一笑,还礼道:“越来是清韵师姐,此去青浦镇,不过是二十里。来回也不过是四十里罢了,谈何辛苦?可是师父让师姐在此等候?” 清韵轻笑道:“是呀,师父与蓝教主,此时都已然在大堂中等候师妹等许久。”说着,她望了望沈素心等人,轻道:“请问,哪位是蓝教主弟子?”随即,她的目光便停在了温浅脸上,轻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浅浅姑娘呀!若早知是你,就不是清韵在此了,小师妹定会迎你到山脚下去的。” 温浅轻笑道:“清韵姐姐,好久没见,你还是这么漂亮。来。浅浅给清韵姐姐介绍一下……” 说着,她首先将沈素心拉到身边,轻道:“清韵姐姐,这是心儿姐姐,乃是药先生亲传弟子。只是现下,她中了毒,伤了眼睛,暂时目不能视物。现下,浅浅便是带她来找师傅解毒的。” 清韵闻言,眸中却不禁微微一闪。药先生这个名字,影响力可是遍及天下的。对于某些人来说,比如底层民众,比如武林人士,这个名字在他们眼中,甚至比皇帝更具有影响力。 清韵赶忙向沈素心行礼道:“原来是药先生弟子,素闻蓝教主与药先生乃是至交,相交莫逆,但清韵却无幸得以相见。今日见了心儿姑娘,也是极其荣幸,又见心儿姑娘与浅浅姑娘同行,看来,药先生与蓝教主的交情,的确不浅呢!” 一面说,她还一面悄悄观察着沈素心。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清韵女侠谬赞了,素心惭愧,师傅万能,素心不过十得其不足一,实在有些辱没师傅大名。” 沈素心言语、礼节皆是到位,一身出身大家族的雍容,亦是刻在骨子里,绝不是衣衫所能遮掩。即便现下她只是一身素白,也难以掩盖她的风骨。只是,她的视线,却落在一旁,年纪轻轻,还要一边侍女模样的小女孩搀扶,看来的确是眼睛出了问题。 温浅又指向沈奕寻,正要介绍,沈奕寻却上前半步,向着清韵拱了拱手,轻道:“在下李寻欢,见过清韵姑娘。” 清韵一怔,忙还礼道:“可是闻名天下的小李飞刀?” 沈奕寻只是微微一笑,轻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清韵忙道:“先生大名,实在是如雷贯耳。只是……不知先生莅临雁山派……”说着,清韵斜眼望了沈素心一眼。 沈奕寻轻道:“寻欢只是陪着舍妹一起,来见蓝教主,寻解毒之策的。眼下,寻欢只是充作舍妹护卫罢了。” 兄妹?清韵心中不禁微微打了个突,心中更是多了几分疑惑。但她到底没有开口问,只是客气了几句。随后,她望了望许秦阳和百里云,却见温浅并没有介绍的意思,心中不禁更是疑惑。 其实,温浅与他们两个并不熟,便是名字都没有记住,如何介绍呢?至于沈素心与沈奕寻,他们与许秦阳也不甚熟悉,也谈不上介绍了。而百里云,到底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还是当作普通车夫好了。 清韵压下心中疑惑,轻道:“李先生,素心姑娘,浅浅姑娘,各位里面请,师傅与蓝教主已然在大堂等候各位。” 沈奕寻微微一笑,便当先走去,沈素心在温浅与百里雪竹两女的搀扶下,跟在沈奕寻后面,百里云与许秦阳则跟在沈素心身后。 待到了雁山派门派大堂,只见,上首坐着一名中年男子,身形甚是伟岸,在他身边的客座上,则坐着戴着面纱的蓝心湄。沈奕寻与沈素心等人一进门,便先向那男子,也就是雁山派掌门周一鸣见礼。 周一鸣还了半礼一双眸子,带着一丝笑意扫过温浅,最后却落在了许秦阳的身上,不由笑道:“秦阳啊秦阳,你当真如此心急么?居然自己跑到我这里来了。好,好,稍后,老夫便让小女出来,与秦阳相见,秦阳见了小女,定然会十分满意的!” 许秦阳不由一怔,他的确想到了周一鸣会认出他,毕竟乌山派与雁山派乃是世交,他不止一次见过周一鸣。但却没想到,周一鸣见他居然是这般反应,实在让他一头雾水。 他赶忙向周一鸣行礼道:“周世伯,秦阳……秦阳实在不知,世伯如何会如此说?秦阳只是偶遇邓夫人一行,邓夫人之于秦阳,乃有救命之恩,现下邓夫人有难,秦阳自然不能弃之而去,因此才陪着邓夫人前来,可不是要见周家妹妹的。周世伯,秦阳不解,您为何一见秦阳,就认为秦阳是来见周家妹妹的呢?” 周一鸣一怔,笑道:“秦阳难道不知,令尊已然代你向我雁山派求亲,希望老夫将小女许配给你么?怎么,你没听你父亲说起?” 顿时,许秦阳便傻了。他只是听说,父亲给他找了个老婆,他却不愿如此早便成亲,就此被拴在山上。因此,他便趁着父亲不被,逃下山来,到处走动,却不想着了毒媚儿的道,后来被沈素心救下。 他实在不知道,父亲给他找的,居然就是周家女儿。若是他早知道了,又怎会轻易上门来呢?无论他愿不愿意,这都实在是有些唐突了。若是他与周家女儿熟悉那倒也罢了,但周、许两家虽是世交,可许秦阳却从未见过这周家女儿,如此见面,实在不妥。 不过许秦阳倒也爽朗,虽是有些尴尬,但他也不遮掩,便将一切经过与周一鸣娓娓道来。倒是弄的周一鸣哭笑不得。这时,许秦阳拱手道:“周世伯,秦阳与令嫒之时,不如改日再说吧。现下,倒是邓夫人与这位小雪姑娘身上之毒,正需蓝教主解毒,此为紧要,其余不如稍稍放放,先解燃眉之急为好。” 温浅也道:“是呀,周叔叔,你和这位许公子的事儿,还是以后再慢慢说吧。师傅,心儿姐姐和她的小徒弟都中了毒,浅浅学艺不精解不掉,只好来求助师傅了……” 沈素心不由轻叹道:“说到学艺不精,素心亦然。俗语道,医不自治,素心解不了自身之毒,也就罢了。可是小雪所中之断肠销魂散素心亦是素手无策,当真是学艺不精啊……” 说着,沈素心有些惭愧地,拍了拍身边搀扶着她的百里雪竹的小手,神色间,很是有几分黯然。 蓝心湄本是一脸微笑,但听到沈素心的话,却不禁眉头一皱,赶忙道:“素心,你是说……断肠销魂散?是你身边这位小姑娘么?” 沈素心颔首道:“回蓝教主,正是。这是素心新收的徒弟,复姓百里,名雪竹,算是素心的开山大弟子了。只是,她被毒媚儿下了断肠销魂散,素心……素心解不掉……” 蓝心湄略一沉吟,向百里雪竹招了招手,道:“来,小姑娘,快过来给我瞧瞧。” 第二十七章 雁山派(中) 百里雪竹望了望沈素心,沈素心虽看不到,却也能从百里雪竹的气息变化中,品味一二。她轻轻拍了拍百里雪竹的小手,轻道:“去吧,小雪,没事的。” 百里雪竹轻道:“师傅,小雪去了,你……温姑姑,拜托。” 温浅点了点头,轻笑道:“去吧,小雪,我师傅可不会吃了你,怕什么呀?至于心儿姐姐,那更加不会有事了。” 百里雪竹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望了蓝心湄一眼,向着蓝心湄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走到了蓝心湄身前。方才百里雪竹那一番举动确实令蓝心湄不禁心生好感,对她微微一笑,轻道:“来,小姑娘,把手伸出来,让我给你把把脉。” 百里雪竹又是行了个礼,然后怯怯地伸出手。蓝心湄伸出手,搭上她的脉门,闭上双眸。少顷,她再次睁开双眸,轻道:“小姑娘是叫做小雪对吧?” 百里雪竹点了点头,轻道:“是的,父亲、师傅都唤我小雪。” 蓝心湄轻笑道:“那,小雪来,张开嘴,伸出舌头给我瞧瞧。” 百里雪竹依言张嘴,伸出舌头。蓝心湄看了看舌苔,又道:“小姑娘忍着点疼,我来取你一点指尖血。” 说着,蓝心湄取出了一根银针,捏着百里雪竹的左手,在她中指上轻轻一挑。顿时,百里雪竹只觉得,指尖猛地一痛。十指连心,百里雪竹顿时身子一颤,忍不住就想缩手。但,蓝心湄的手却紧紧地捏着百里雪竹的手,让她无论如何都缩不回去。 感觉到了百里雪竹的挣扎,蓝心湄抬头望了她一眼,不禁微微一笑,轻轻按住百里雪竹指尖的细小伤口,轻道:“来,小雪。自行按住伤口。这只是一点细小的皮外伤,只要按一会儿,止住血,自然便无碍了。甚至不用上药,只要过上一两天,自然了无痕迹。” 百里雪竹有些怯怯地望着蓝心湄,下意识地点点头。 蓝心湄随即将银针之上,附着的那一滴百里雪竹的指尖血,轻轻蘸在手指上,借着光线仔细看了看。随即。却轻轻伸出舌尖。将那一滴血轻轻舔了舔,闭上眼睛,仔细品了许久,才睁开双眸。 百里雪竹瞪着一双大眼。一直在望着蓝心湄,见她睁眼,忙轻声询问道:“那个……蓝教主,您……您说,小雪所中的毒,可以解掉么?会不会很快毒发?小雪……小雪会不会死?” 蓝心湄微微一笑,轻道:“小雪放心,这断肠销魂散,却还难不住我。虽说。想要尽解其毒,尚须些许时光。但,浅儿动的一些手脚却还有些段数,至少,一时半刻之间。尚不会毒发。这毒只要不曾发作,小雪你便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百里雪竹顿时眼前一亮,轻道:“那……蓝教主,您方才说,小雪的毒,一时半刻之间,是不会发作的,也就是说,为小雪解毒,早一时晚一时,都并无太大不同是不是?您……您可不可以先帮小雪师傅解毒?师傅她……她看不到,很不方便……” 此言一出,蓝心湄、沈素心都是一怔。沈素心忙道:“小雪莫要挂念其余,先解了你的毒,师傅的毒只是看不见罢了,并不危及性命的,便是晚一些时日,也并无什么大碍。” 周一鸣望了望百里雪竹,又望了望沈素心,顿时笑道:“好,两个丫头都很好!哈哈!却不知,两个小丫头,对剑术有没有兴趣?虽说你们断不会拜入我雁山派,但除了雁山派不传之秘,只能传于掌门的那一套雁山十七剑,其余剑法,老夫尽可传给你们!” 这雁山派主修的,便是剑法。而这雁山派掌门周一鸣,亦是武林中有名的剑术高手。一套雁山十七剑,可是令许多邪道高手闻风丧胆的存在。只是雁山派一贯淡泊,极少抛头露面罢了。 还未等沈素心与百里雪竹答话,蓝心湄便轻笑道:“周老弟,你的那点儿剑法,还不见得人家素心看不看得上呢。你可知,她精研剑术多年,也算剑法大家了。而她的剑法,乃是学自剑先生,周老弟你自觉比之剑先生如何?比之慕容闻歌如何?” 周一鸣一怔,道:“这……这……哈!当老夫没说,哈哈!” 周一鸣也是个豁达之人。蓝心湄这一番话,虽然有些扫了他的面子,但他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一方面蓝心湄也算他的至交,再说蓝心湄所言,也是实话。周一鸣虽是剑术高超,但那也要看跟谁比。比之仗剑千里行,几乎十步杀一人,单人单剑杀得整个中原武林几乎都闻之色变的琴姬,以及老一代剑圣慕容闻歌,他周一鸣什么都不算。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周前辈剑术高绝,素心亦是素来敬仰不已。待到素心双目能见之时,若能与周前辈切磋剑术,素心便荣幸之至了。” 沈素心这一番话,顿时说得稍稍有点郁闷的周一鸣眉开眼笑,却又对沈素心刮目相看了。 她这一番话,不温不火,不卑不亢。一方面,将周一鸣捧得高高的,给足了他面子。另一方面,却只是说与周一鸣切磋,而不是求得前辈指点,虽是谦恭,却也立身甚正,并没有压低自己。便是日后传到琴姬与慕容闻歌耳中,也不会掉了二人面子。须知,若只是琴姬也还罢了,慕容闻歌这个老头子,可是很要脸皮的。 周一鸣笑道:“哈哈,好,素心小友双目痊愈之时,老夫便来与你切磋一番,相互印证,届时,小友可要赏光啊!” 沈素心颔首道:“前辈发话,素心自然不敢推辞。” 周一鸣闻言,又是一阵大笑。蓝心湄望了望沈素心,又望了望百里雪竹,向沈素心轻笑道:“素心呀,我看,你还是莫要辜负了你这小徒弟的心意,过来让蓝姨给你看看吧。对了,我怎么记得当初你年幼之时,我去梁国公府,曾让你唤我蓝姨,怎么长大了,反倒客气起来了。说来,如今你也不过十六吧?十六岁,居然就开始收徒授艺以求传承了,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素心只是生怕断了师傅传承,见小雪聪明可爱,资质上佳,又对素心甚是依恋,便动了心,收了徒,倒让蓝姨见笑了。” 蓝心湄轻笑道:“好了,莫要谦逊了。小雪,还不快去将你师傅扶过来?方才,你不是说要我先给你师傅解毒的么?” 小姑娘一怔,忙喜道:“好!小雪这就去!”说着,便蹦蹦跳跳地跑到沈素心身边,挽住沈素心的手臂,喜不自禁道:“师傅!蓝教主答应先给师傅治眼睛了!师傅,快跟小雪过去!” 沈素心轻笑着,任由百里雪竹将自己拽到蓝心湄身前。蓝心湄为沈素心把了脉,又看了舌苔,取了指尖血,随后,还仔细看了看沈素心的眼睛,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散去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的凝重,一双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忧愁。 沈素心自然是看不到的,沈奕寻却看得清清楚楚。当沈素心来到蓝心湄身前之时,沈奕寻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蓝心湄的面庞。见蓝心湄脸色不对,他忙上前一步,拱手道:“蓝教主,舍妹……可是有所不妥?这毒很是难解么?” 蓝心湄望了沈奕寻一眼,轻道:“你是沈家人,我记得。既然你问起了,我也不做隐瞒,详细说一说吧。其实,素心所中,并不是所谓毒物,而是一种极其霸道的物事。此种物事,并不是以毒性毒害经脉、血肉等,而是直接如火燃木,侵蚀人身。”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沈素心忙道:“蓝姨,你说……这不是什么毒物,而是几如绿矾一般,灼烧了素心的双眼,所以……不能以解毒之术为之,而是……而是应当作外伤医治,是么?” 蓝心湄轻叹道:“素心所言,并无谬误。若欲让素心复明,绝不是解毒之术所能达成,而是须得医术。可是,若要治愈素心双眼,须得认真审视素心双眼,对症下药。然,且不说素心双眼不能视物,便是双眼明亮如常,又如何能看到自己的眼睛呢?单单是靠镜子,可不是什么好办法。所谓医不自治,想要医治素心双眼,须得能找到一名医术绝不逊于素心的大夫,才有希望。可是……” 可是,比沈素心医术不差的大夫,该去哪儿找呢? 沈素心本身,便是药先生的亲传弟子了,一身医术,在药先生的指点下,再加上当初蔷薇密境之中,可以说让沈素心当了一百多年的坐堂大夫,无论基础知识,还是实际经验,这世上敢说医术比沈素心不差的,其实就是药先生一人罢了。可是,药先生已然去世…… 那么……沈素心的双眸…… 顿时,所有人都不禁觉得心头一凉,沈奕寻面色煞白,而百里雪竹甚至眼圈都微微有些发红…… 第二十八章 雁山派(下) 沈素心怔然半晌,抬起头,轻道:“蓝姨,您的意思,是说素心极有可能,就此彻底目盲,再不能如常视物了,对么?” 蓝心湄一怔,忙道:“素心,事情……事情还是有希望的,哪怕不能寻得能治愈你的大夫,那你还能将一身医术传给小雪,让小雪帮你治好双目,那样,你不就可以……” 蓝心湄一边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其实,这话便是她自己,都是不信的。且不说,百里雪竹有没有那个资质,能学会沈素心这一身医术,便是说能学会,那需要多少年?即便蓝心湄不知道蔷薇密境的存在,沈素心跟着药先生学医,也是有十年了。哪怕百里雪竹资质逆天,能将沈素心十年学到的,仅用三年都学会了,可是,三年后,沈素心的眼睛,还能是现在这样还能医治么?她等得了么? 沈素心淡淡一笑,轻道:“如此,小雪,那可拜托了。” 百里雪竹咬了咬下唇,轻颤道:“师傅放心,小雪一定认真与师傅学习医术,将来,小雪一定治好师傅的眼睛!”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那,师傅可就交给小雪了。蓝姨,您也听到了,小雪将来可是要为素心治眼睛的,那,蓝姨可得好好为小雪解毒呢,若是小雪毒不能解,那素心可是没希望了呢。” 蓝心湄心头不禁一颤,轻道:“素心放心,蓝姨定然尽力。” 沈奕寻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沈素心身旁,牵住沈素心的手,望向周一鸣,轻道:“周前辈,劳烦您,为舍妹安排歇息之地,可好?” 周一鸣叹道:“清韵,乐清。带他们下去吧,好好安排。” 清韵与乐清回过神来,赶忙答应了一声,清韵上前轻道:“李公子,素心姑娘,请随清韵来吧,清韵为您安排。”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谢谢清韵女侠了,辛苦了。” 沈奕寻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沈素心却仿佛看到了他的神情一般。伸手轻轻捏了捏沈奕寻的手。轻道:“二哥哥。走吧。” 沈奕寻轻叹一声,轻道:“好,九妹妹随我来。” 说着,沈奕寻便牵着沈素心。随着清韵与乐清离去了。而百里雪竹亦是亦步亦趋跟着,一起去了。温浅赶忙向蓝心湄望去,蓝心湄对她点了点头,于是,温浅也赶忙跟了上去,而百里云也跟去了。 周一鸣望了望他们的背影,轻叹道:“这丫头……哎,难能可贵啊,当真是可惜了……不过。方才,他唤那年轻人二哥哥,方才,清韵却说过他是江湖上有名的小李飞刀李寻欢,这……” 蓝心湄轻道:“所谓李寻欢。不过是他行走江湖的化名。他真名叫做沈奕寻,乃是梁国公府二公子。而素心,乃梁国公府九小姐,全名沈素心,同时,还是宁国公府世子邓远明的未婚妻。但邓远明死于暴君之手,从此,素心便以邓远明未亡人自居。” 周一鸣沉默半晌,叹道:“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便是老夫这一把年纪,也是肃然起敬啊。她方才对你们那一席话,乍听起来仿佛一切都是为自己考虑,说什么要这小丫头好好学医,好在将来医术有成之时,为她治眼睛。其实,不过是给那小丫头一个念想,让她莫要胡思乱想罢了。又说要你好好为那姑娘解毒,为她留个希望,其实不过是给你点事情做,以免你一味伤感啊……” 蓝心湄沉默地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安排好沈素心等人住处之后,清韵与乐清便离去了。而沈奕寻和温浅、百里雪竹、百里云等人,俱都聚在了沈素心的房间。沈素心坐在床边,心中明知屋中有着一群人,但却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却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不由得微微苦笑道:“二哥哥,百里先生,小雪,还有浅浅,你们都在吧?怎么都不出声?”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沈奕寻轻道:“九妹妹,你……可好?” 沈素心苦笑道:“二哥哥,你们这般作态,心儿便是说好,你们可相信?好了,心儿无妨的,这一路走来,都很是劳累了,都各自回去歇息吧。尤其是小雪,明日,蓝姨还要为你解毒呢。还有,浅浅你不要去陪你师傅么?怎么跟着心儿跑来了?不怕你师傅怪你?” 温浅轻道:“师傅不会怪浅浅的,浅浅要在这里陪着你!” 百里雪竹亦是执拗道:“师傅,小雪……小雪除了蓝教主为小雪解毒时候,都要陪在师傅身边!小雪要好好随着师傅修习医术,将来小雪学医有成,还要为师傅治眼睛呢!” 沈素心苦笑道:“小雪,你师傅我学医,亦是多年有成。想要学成医术,须得穷极一生,日日钻研,才可小有成就,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呀?现下,小雪你首要的,便是要认真配合蓝姨,先将毒解了再论其余。还有,浅浅,你也先回去吧。看看咱们二人束手无策的断肠销魂散,在蓝姨眼中,是如此举重若轻,你不该好好学学么?” 温浅却道:“心儿姐姐,你方才说,学医须得穷极一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那你可知,这毒术,以及解毒之术,亦是如此呀!” 沈素心一怔,不禁苦笑,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果然,温浅继续道:“既然非是一朝一夕之事,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半刻?现下,浅浅就是想陪着心儿姐姐,顺便,或许还可与心儿姐姐学学医术呢!话说,医毒不分家,学点医术,也很好呀!” 沈素心苦笑不已,稍稍顿了顿,轻道:“那么……二哥哥,百里先生,你们也要学医么?话说,男女有别,二哥哥你就算是心儿的兄长,亦不可在心儿房中多留吧?好了,你们去吧,心儿无妨的。” 沈奕寻与百里云对视一眼,沈奕寻轻道:“既然如此,九妹妹,我便去了。若是有事,记得使人来唤我。待明日,再来看你。” 说着,沈奕寻便出去了。百里云却望了百里雪竹一眼,道:“雪儿留在这里吧,好好照顾邓夫人。若是有事,你记得去唤人,无论是父亲,还是邓夫人的哥哥,亦或是蓝教主,这雁山派中人,都可以。若是父亲知道你有一丝懈怠,为父定然重罚于你!还有,医术亦是要用心学,其中道理,便不与你多讲,你也该明白。” 百里雪竹轻道:“父亲放心,小雪就在这里陪伴师傅,医术亦是会认真学的。小雪可是答应过师傅,将来要为师傅治眼睛的!” 沈素心不禁再度苦笑,心道,我什么时候让你答应我了? 但百里云对此言却很是满意,点点头,便离开了。沈素心听着百里云的脚步声,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看来,百里雪竹和温浅,这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却是无论如何都撵不出去了。无法,沈素心只得轻道:“哎……浅浅,你饿么?话说,也该到午膳时候了吧?却不知这雁山派,会不会给我们安排午膳呢?” 温浅一怔,尚未来及开口,百里雪竹便道:“师傅等着,小雪去给师傅找些吃食来。”话音未落,小姑娘便已经在门外了。 沈素心怔了怔,不禁再度苦笑。这个表情,她这一小会儿,几乎一直维持着。温浅望了望沈素心,轻道:“心儿姐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了?若是……若是浅浅与你这般,可能瞎一辈子,浅浅怕是要哭死的,怎么都不会像心儿姐姐这般,谈笑如常的。” 沈素心一怔,随即轻叹道:“知道自己可能就此盲了,心儿怎会完全没有反应?此时,若是那毒媚儿在心儿面前,想来,心儿定然会一剑让那毒媚儿身首异处的。然,事情已然如此了,便是心儿将那毒媚儿杀一万次,难道能换来心儿的眼睛么?便是心儿如浅浅所言,哭天抢地,难道心儿便能看到了么?既然际遇如此,不若安之若素。” “安之若素……”温浅怔怔地望着沈素心,眸中闪过一丝敬佩。虽温浅并不十分懂得这四个字的分量,但,她只觉得,便是自己师傅若是等同处之,也定然说不出这四个字的。 沈素心轻笑道:“好了,浅浅,你也去找点东西吃吧,小雪那丫头怕是记不得给你带饭食的。若是你还是想要陪心儿,那,待到用完午膳之后,可以再回来。届时,心儿与你切磋一番医术,可好?” 温浅想了想,轻道:“不,心儿姐姐,至少待小雪回来前,浅浅绝不会离开的。若是那小丫头当真不记得给浅浅带饭,浅浅也要待她来了再说。心儿姐姐,你还是莫要催促浅浅离开了,浅浅不会走。” 沈素心无奈,只好如此了。不久,百里雪竹回来了。但与沈素心所料不同的是,她带了三人份的饭食,有温浅的,令她眉开眼笑。 第二十九章 豁达与亲情 由此这般,沈素心等人便在雁山派住下了。.这些日子中,众人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蓝心湄为百里雪竹解毒。 蓝心湄不愧为五圣教,或者说是五毒教教主,以及她南疆毒王的称号。对于多数医者或是用毒、解毒高手来说,皆是异常头疼的断肠销魂散,对于蓝心湄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东西。仅仅几日下来,百里雪竹身上的毒,便被清除干净了。 每日里,除了睡觉,以及解毒时候,百里雪竹几乎时时刻刻陪在沈素心身边,寸步不离。沈素心若是教她医术,她便用心学,若是做旁的事情,没有教她,她便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从不出声。甚至有时,沈素心都怀疑,这小丫头是不是趁着她没留意跑了。可是每当沈素心开口叫她时候,总是能听到她第一时间开口回应。 不过,对于几乎已经是个盲人的沈素心来说,身边时时伴着这个小丫头,或许也算是一件好事。有时,沈素心想要什么,或是想要找什么东西、想要到什么地方去时候,百里雪竹总是会很是贴心地帮沈素心办好,很有几分弟子服其劳的味道。以至于,沈素心有什么需要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叫小雪。甚至,沈素心都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小丫头生出依赖了。 正如后世那首歌唱的那般:“你是我的眼……” 只可惜,当初和付雅在那个世界的时候,沈素心并未听过,当然也没有学过这首歌。否则,这个时候,她唱这首歌给小丫头听,却是相当应景的…… 这一日,沈素心正在小院之中,坐着听树梢清脆的鸟鸣。在她身旁不远,百里雪竹正在安静地练着大字。当然。此非学自沈素心,而是沈奕寻教她的。 忽然,她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便准确地转过头去,对着来人露出了微笑。因为,她听得出,这是沈奕寻的脚步声。 沈奕寻微微一怔,他并没有想到,沈素心会这样反应。第一是没想到沈素心会准确地找到他的位置,第二。是没想到。几乎可以说是双目已盲的沈素心。居然会露出这样的微笑。 这是何等样的微笑啊。看看这天色,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明媚的阳光铺洒下来,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了一块块光斑,仿佛将春天的明媚,都凝聚在这阳光之中了。而看到沈素心的笑容,仿佛那满地的明媚春光,却都聚集在了她的脸上,灿烂明媚,再配上她那精致绝美的面容,那灿烂的美,不可万物。 沈奕寻怔了片刻。不自觉地,也露出了笑容,轻道:“九妹妹这是在做什么?” 沈素心轻笑道:“我在听春天呢,春天已然快要走了,夏天眼看便要来了。此时。大约可称得上是晚春了吧?那浓郁的花草香气,当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心儿不禁感叹,怎么以前从未发现过呢?” 沈奕寻又不禁微微一怔,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他此次前来,其实是想安慰一下自家妹妹。但没想到,沈素心竟然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令沈奕寻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安慰之言,竟然全都落在了空出,倒让他不禁沉默了。 沈素心“望”向沈奕寻,轻笑道:“二哥哥,来寻心儿,可有事情么?或者,二哥哥是来教小雪写字的?现下小雪应当在练字吧,方才听她笔触,似乎微微有些滞涩,应当是有些不解之处吧?现下心儿倒是无法教她这些了,当真是有劳二哥哥。” 沈奕寻望了望百里雪竹,轻道:“小雪甚是聪颖,为师者能有这么一个徒儿,当真是大幸了。不过,现下当是她自行体味的时候,奕寻此来,倒是为了九妹妹。本是怕九妹妹孤单,想来陪伴九妹妹,陪九妹妹说说话的。此刻看来,九妹妹倒是自得其乐。” 沈素心轻笑道:“想来,二哥哥是怕素心因目盲而抑郁吧?只是这几日来,心儿已然彻底想开了。瞎子就瞎子吧,其实,做瞎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现下,心儿虽看不到了,却还是能听得到,闻得到,感觉得到的。有许多东西,当初眼明之时未曾体味到,现下却是无比清晰的。心儿的确看不到了,但,却仿佛比看得到的时候,还要多了好几分的乐趣,这不是很好么?” 沈奕寻听闻此言,却不禁再次怔住了。早先,见到沈素心成了如今这般模样,父母双双自戕于眼前,爱人死在了自己怀里,现下便是双眸也成了装饰。他这个做哥哥的,而且,还是沈家七兄弟中,与沈素心最是亲近的哥哥,当真是心疼不已的。可是,现下他才发现,自己的同情,在沈素心面前,却是显得如此苍白。 沈奕寻沉默了一会儿,轻道:“九妹妹如此豁达,倒是令我这做哥哥的,很是多了几分自惭形秽了。今日阳光甚好,九妹妹,可愿陪哥哥四下走走,品味一下这明媚春光?” 沈素心轻笑道:“当然好。”说着,她便站起身来,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沈奕寻立即伸手牵住。百里雪竹见了,也赶忙起身道:“师傅等等小雪,小雪也要去。” 沈素心轻笑道:“小雪,你还是乖乖在此练字吧,师傅与二哥哥一起踏青,小雪自然不用担心。即便有什么事,有二哥哥在,定然不会让师傅有什么危险,受什么伤害的。” 沈奕寻亦是轻笑道:“怎么,小雪竹,对奕寻不放心么?” 百里雪竹踟蹰半晌,才道:“那……小雪便不去了。可是,奕寻师伯,若是……若是师傅有什么不对,一定要赶紧送她回来呀!” 沈奕寻轻笑道:“好,小雪竹你就放心吧。毕竟,你师傅可也是奕寻的嫡亲妹妹,奕寻与她的关系,要比小雪竹你更是亲近。” 说着,他便拉着沈素心离开了。走出好远了,沈素心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轻笑道:“二哥哥,方才,小雪的表情,大约是类似于被主人抛弃的小猫一般吧?定然是可爱极了。” 沈奕寻也不禁笑道:“话说,你这般大时候,可比她可爱多了。我还记得,当初你跟着我学飞刀,想要偷懒,却被我发现时候,那模样可是比她有趣许多。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初,对于你那种模样,颜儿可是说过一句话来着,很是贴切。啊,对了,她说你是咱们家中姐妹之中,最懂得撒娇卖萌的。” 沈素心闻言,不禁微微嘟了嘟嘴,露出几分娇憨。沈奕寻见了,不禁笑道:“哈,正是此种表情,想来,当是许多年未曾见到了,当真是怀念啊!”说着,他还伸手捏了沈素心脸蛋一把。 沈素心不禁愕然,呆呆地愣了半晌,愕然道:“呃……二哥哥,心儿已然大了,若非……咳,当年,娘亲在心儿这般大时候,已然嫁入咱梁国公府好几年了吧?” 沈奕寻想了很久,轻道:“年幼之时,还记得,当初四叔母身子甚是虚弱,药姑祖常常为四叔母开方子,四叔母吃药便如吃饭。后来四叔母怀上四弟时候,全家可是一日三惊。但,四弟长大后,倒也是健康聪敏。怀上九妹妹时候,药姑祖更是在退思园常住,结果,九妹妹倒是在五岁之前,一直是木偶一般。当时,谁也未曾想到,九妹妹居然还有日后这般聪明可爱,娇憨逗人的时候。” 沈素心怔了许久,轻道:“二哥哥,当初……心儿还是你说的木偶一般的时候,娘亲她……是不是很伤心呢?心儿还记得,当初心儿醒来时候,娘亲哭得很是厉害呢……便是父亲,也落了泪的。” 沈奕寻不禁轻叹道:“是啊,当初,九妹妹清醒,可是咱梁国公府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呢!可是如今……哎……” 沈素心沉默许久,忽然轻道:“二哥哥,四下……可有人在?” 沈奕寻一怔,四顾一番,道:“左近倒是无人。” 沈素心忽然抱住了沈奕寻,将一颗臻首,深深埋在了沈奕寻的怀中,肩头微微颤着,闷闷道:“二哥哥,心儿……心儿想娘了……” 沈奕寻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轻叹一声,轻轻拥住了沈素心,轻轻抚着她的满头青丝,陪她一起沉默。 许久,沈素心放开了沈奕寻,轻道:“二哥哥,谢谢你。” 沈奕寻轻笑道:“你这丫头,说什么呢,都是自家人。” 沈素心微微一笑,低了低头,没有说话,只是任由沈奕寻牵着向前走。阳光洒在他们脸上,身上,在他们身后,投下了两道几乎紧靠在一起的影子,是那般亲密。 人们常说,相爱之人,总是相互依恋,密不可分的。然而,血浓于水之时,怎么可能输给那种依恋,那种亲密呢?相互依靠,相互依赖的,可不仅是爱人,还有亲人。或许,爱情到了极致,便会演变成亲情。可是,若是原本就是亲情,那又有什么理由,不亲密呢? 第三十章 再临青浦 日子过得很快,春天的尾巴,很快便看不到了,盛夏的灿烂充盈于天地之间,洋溢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然而,就在这样的时候,沈奕寻原本在沈素心影响下,多了许多笑容的面孔,却再次阴郁起来。这种变化,便是在他下了一次山,归来之后发生的。 沈素心虽然看不到沈奕寻的脸色,但,从他气息的变化,以及在沈奕寻面前,愈发谨小慎微的百里雪竹那里,感受到了沈奕寻身上的低气压。她很是有些疑惑,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了么? 沈奕寻指点了百里雪竹一会儿,便找了个借口,将百里雪竹给打发走了。沈素心皱了皱眉,轻道:“二哥哥,出什么事了?” 沈奕寻轻叹道:“九妹妹,的确出事了。今日我下山去,见到了小红。小红带来了家里的消息,家里的确出事了,是大嫂。咱们沈家在江州,由慕容家赠与了一套大宅子,咱们沈家众人,除了少数人外大多都住在那里。然而,我出门后不久,天威阁忽然袭击了咱们的府邸,将大嫂和小青誉给劫走了。大哥此次离家,正是去救大嫂,还有小青誉去了。” 沈素心皱眉道:“二哥哥,那……可有线索?” 沈奕寻道:“据小红说,大哥一路追查到青浦镇,便没了消息,没人知道大哥究竟身在何方,大嫂那边也断了线索。其实,当初大哥能追踪到天威阁踪迹,其实也是因为大嫂沿途留下了标记,大哥跟着大嫂的标记,一路追到了青浦镇,就失去了踪迹。” 沈素心沉吟许久,轻道:“那……咱们在青浦客栈发现的大哥留下的徽记,想来定是与此事有关了?可见,在咱们到青浦镇之前,大哥的确已然去过了。而且。咱们也发现了青浦客栈乃是天威阁的一个据点。那,可否如此推想,那天威阁原本应是监视雁山派的,只是临时做了拘押大嫂的地方。而大哥发现了这里,不知与天威阁发生了什么事,随后,两方人都失踪了……” 沈奕寻沉吟道:“可是……咱们在青浦客栈,的确是遇上了天威阁的杀手啊,而且,咱们还与他们发生了争斗。并将之尽数灭杀。” 沈素心轻道:“可是。二哥哥。你难道不觉得,那青浦客栈中驻守的天威阁杀手,实在是太弱了么?若是他们原本是针对雁山派设立的,那么。你觉得,就凭那几块料,即是雁山派有了什么举动,他们能将雁山派怎么样?那些许人,即便是联手,可是周掌门对手?” 沈奕寻沉思许久,轻道:“前几日,我也曾与周掌门切磋,在我看来。那几人之中,最强的一个,接不下周前辈三剑。” 沈素心轻道:“那么,咱们是不是可以断定,原本天威阁在青浦客栈。还是有高手的。可是因为某些缘故,这些高手都离开了。那么这个能让天威阁如此重视,甚至置雁山派之事于不顾呢?此事是否与大哥、大嫂和小青誉之事有关呢?” 沈奕寻道:“的确,九妹妹言之有理。而且,小红曾言道,此时芬儿也到了青浦镇左近。不仅是芬儿,便是大姐、三妹妹、四妹妹以及五妹妹,还有墨璃,也都到了附近,琴姬姨娘也来了。明日,我便下山去,与他们汇合。九妹妹,你……还是先留在山上吧。” 沈素心微微张了张嘴,但,最终没说什么。毕竟,她现下的状况她自己清楚,便是硬跟了去,恐怕也只是个累赘罢了。她微微叹了口气,轻道:“二哥哥,你……你一切小心。若是有事,便赶紧回雁山上来,心儿虽双目已盲,但,医术还在。无论是二哥哥你,还是哪位哥哥姐姐,若是受了伤,一定要来找心儿,切记。” 沈奕寻点了点头,轻道:“九妹妹放心吧,奕寻省得。” 第二日一早,沈奕寻便下山去了。此后几日,沈素心早已没了坐听风云淡的兴致,日日都是坐立不安的,每每进入梦乡,总能看到浑身鲜血淋漓的大哥、二哥,亦或是姐姐们。几日后,沈素心终于坐不住了,唤来百里雪竹,让她带着自己去找蓝心湄。 一见蓝心湄,沈素心便将先前一切,统统说了出来。最后,沈素心道:“蓝姨,素心实在不能安心待在山上享受清净了,家中出了如此大事,素心必须前去,否则,便是死了,也不能心安。还望蓝姨代素心,向周前辈告罪一声……” 但,沈素心话音未落,便听周一鸣道:“素心丫头,究竟出了什么事?你这是要向老夫告罪什么?” 沈素心一怔,原来,是周一鸣到了。她方才心思已乱,竟然未曾听到周一鸣的脚步声。沈素心不由轻叹一声,照样将前事与周一鸣讲了一遍,并表达了曲意。 周一鸣沉思许久,道:“既然有这等事,那,老夫便不强留素心小友了。不过,便让小女与许秦阳那小子一起跟着素心小友,若是有事也好帮个手。毕竟,素心小友现下有些不便。” 沈素心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周一鸣又道:“素心小友切勿推辞。须知,那许秦阳虽是有些稚嫩,但一手乌山剑法,已然有了几分火候,而小女的雁山十三剑,也是已有小成。他们二人跟着素心小友,也算一大助力,也算老夫聊表心意吧。” 沈素心犹豫了一会儿,轻道:“那……素心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此外,素心还想拜托周前辈一件事……” 周一鸣道:“素心小友尽管讲来,老夫定然尽力。” 沈素心轻轻拍了拍偎依在她身旁的百里雪竹的小手,轻道:“素心想要拜托周前辈,代为照看小雪一段时日。同时,若是前辈能指点一下小雪剑术入门,那素心更是感激不尽。” 周一鸣闻言,不禁眼前一亮。但百里雪竹却是慌了,赶忙紧紧抱着沈素心的手臂,颤声道:“师傅!别丢下小雪!小雪死也要和师傅一起下山!师傅千万不要丢下小雪啊!呜呜……” 说着,百里雪竹不禁抽泣起来。沈素心皱了皱眉,道:“小雪你现下也不会什么武艺,便是医术,也未曾入门。你若跟着师傅一起下山去了,那,若有事,师傅可不一定顾得上小雪你。若是小雪你因此出了什么事,那,师傅可是要懊悔一世的……” 但,无论沈素心说什么,百里雪竹只是不依,坚持要跟着沈素心一起下山,使得沈素心甚是无奈。然而,正在这时,蓝心湄忽然伸手轻轻拍了拍百里雪竹的肩膀。百里雪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蓝心湄,蓝心湄却抬起一只手,轻轻拂过了百里雪竹的面庞。顿时,百里雪竹便觉得一阵眩晕,转眼之间,便人事不省地倒在了沈素心的怀里。 沈素心不禁一愣,反手抱住百里雪竹,急道:“小雪,你……你怎么了?蓝姨,你方才做了什么?” 蓝心湄亦是微微一怔,轻道:“素心,你如何知道方才蓝姨动了手脚?” 沈素心轻道:“方才,素心听到了蓝姨衣袂之声,而且,方才微微有一丝甜香,应当是什么药物的味道。现下,最擅使用药物的,便只有素心自己,以及蓝姨你了,定然是蓝姨对小雪做了什么。” 蓝心湄微微一笑,轻道:“看来,即便是放素心你下山,心湄也能放心些许了。但,即使如此,心湄也不能放你单独下山。那么,心湄便带着浅浅一起,与你一起下山前去。反正,那天威阁屡屡与我五圣教为难,心湄早想找他们麻烦了。” 沈素心一愣,随即喜道:“若是有蓝姨同行,那再好不过。不过蓝姨,小雪她……” 蓝心湄轻笑道:“莫要担忧,这不是什么毒药,至是一些*散罢了。根本用不着什么解药,只要过上一日,小雪自然会醒来,不会有半点后遗症。对了,百里云怎么办?让他留在山上?” 沈素心叹道:“必须留他在山上的。否则,若素心下了山,那能让小雪肯听话的,恐怕就只有百里先生了。” 随后,沈素心与蓝心湄便决定了同行之人。其中,沈素心加上蓝心湄、温浅三人,还有许秦阳,以及周一鸣的女儿周晴雪,此外还有清韵与乐清两人。安置好百里雪竹,并与百里云一番交代后,沈素心等人第二日便一道下山了。 还是当初那辆四轮马车,蓝心湄、沈素心、周晴雪、温浅四人一起坐在车上,许秦阳充作车夫,清韵与乐清两人骑马跟随。不过,这四轮马车做了一番装饰,至少看上去,与先前那辆四轮马车外观完全不同了。毕竟,这辆马车去过青浦镇,怕有镇民会认得。 当众人来到青浦镇时候,青浦镇上,却是有着一股诡异的气氛,镇上的人,却都是步履匆匆,仿佛被人追着一般。而那青浦客栈,如意料之中,也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大门紧闭。 第三十一章 青浦之变(上) 马车停在了青浦客栈门前,许秦阳下得车来,上前轻轻拍了拍客栈大门,并无人回应。许秦阳便回转至马车门前,轻道:“蓝……蓝夫人,这客栈中,并无人回应。” 车内,蓝心湄颔首道:“好的,知道了。” 说着,蓝心湄转向沈素心,轻道:“素心,你怎么看?” 沈素心轻道:“蓝姨,先前,二哥哥与百里先生、许公子,还有浅浅一起,已然解决了这里的天威阁据点。当时,驻守在这里的天威阁杀手,已然被他们尽数诛杀。现下,看来那天威阁尚未派人前来接手这据点。不知是尚未来得及,还是根本就不打算派人了?” 蓝心湄轻道:“那,看来这客栈今日却是住不得了。” 此时,周晴雪轻道:“蓝教主,素心姑娘,其实,我们雁山派在这青浦镇上,还是有些产业的。原本,晴雪是打算带着诸位一起到我雁山派的宅子中暂住的。不过,那……那小子居然径直来这里了。其实我们也知道,这青浦客栈有问题,只是假作不知罢了。” 正在这时,马车外响起了一阵语声。 一名男子见马车停在这里,便凑上前来,对许秦阳道:“小哥你们可是要住店?我告诉你们,这青浦客栈,可是没人敢进去了!原本这家店中,总有十几个人吧?可是,一月之前,这里一夜之间,便一个人都没有了!须知,当时除了店家,店中还有些许住客,加在一起总有二十来人吧?一夜之间,全都无影无踪!那二十来人,全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镇中老人说,这店不干净!” 许秦阳一怔,道:“或许……那住客走了。店家出门去了?” 那男子哂笑道:“那怎么可能!便是店家出门,那店中小二、伙计也都出门了?他们可只是雇工,可不是一家人呢!一月来,青浦镇上上下下,可都是人心惶惶呢!小哥,我看,你们都是外乡人吧?我劝你们还是莫要在这青浦镇上待着了,若想活命,还是赶紧离开青浦镇,另外找个地方落脚吧!便是这镇上人。也都想着出外投亲呢!” 说着。那男子便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地走远了,只留下了目瞪口呆的许秦阳,以及面色诡异的清韵、乐清等人。而马车内,沈素心等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温浅不禁失笑道:“啊……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被这里的镇民传成了这个样子……哎,这么说起来,咱们可不是成了鬼了?” 沈素心轻笑道:“这样也好,至少,那天威阁也不方便重建这个据点了。倒不如,咱们还是先依晴雪姑娘所言,先在雁山派在这青浦镇的宅子中落脚吧。至少,如此咱们也有个歇息的地方。” 蓝心湄轻道:“那好,晴雪。便听你的了。” 周晴雪微微一笑,打开车窗,对着外面的清韵交代一番。随后马车便再次缓缓移动起来,不久,便到了一座并不是十分惹眼的宅子门前停下。清韵上去叫门。宅子们开了,出来了一个人,将马车引了进去,随后,众人便下了车。 这是一座透着几分雅致的宅子,虽不比当年的梁国公府,但也很是有几分味道。蓝心湄见了,很是有几分欣赏,而那周晴雪也是露出几分得色。 看上去,清韵似乎很是熟悉这里,她为众人各自安排好房间,随后又安排了一桌颇是精致的饭菜。用过饭后,天色已然有些暗了,众人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因为沈素心双目失明,多有不便,于是,温浅便自告奋勇,与沈素心同住一室。回到房间后,温浅扶着沈素心坐在床上,点上了屋中的一盏油灯,便坐在灯前,与沈素心说笑着。 不过此时,沈素心心中忧虑家人安危,心思不在,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温浅见沈素心总是走神,虽然心中明白,但也有些意兴阑珊,便收了话头,与沈素心一起早早歇息了。 夜渐渐深了,但沈素心总是睡不着。她总觉得,今夜仿佛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不过直到子时,一切都是安宁如常。渐渐地,沈素心也不由得困倦起来。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响动,有些昏昏欲睡的沈素心一惊,一双眸子顿时瞪大。沈素心所在的屋子,窗外不远,便是一座小花园,小花园便临着这座宅子的外墙。此时,沈素心听到,仿佛是有一人翻过了那道外墙,落在了小花园中。可是,沈素心总觉得,那声音似乎有些不对,似乎……那人动作有些大,动静也稍稍大了点。 正在此时,窗外传来一声轻喝:“什么人!”随后,便是一阵衣袂之声,听起来,似乎是这座宅子的守夜人听到了响动,展开身形掠了过来,查看究竟是什么人闯进了宅子。 这时,躺在沈素心身边的温浅也被惊醒,微微欠起身子,有些懵懂地轻道:“心儿姐姐,怎么了?” 沈素心忙轻道:“浅浅,有人闯进了宅子,你现下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温浅答应了一声,匆匆套上衣衫,便出了房间。不多时,窗外便传来了轻轻的语声。听来,似乎是温浅在和什么人说话。忽然,温浅一声轻呼,那声音之中,似乎充满了惊讶。 沈素心心中微微一惊,赶忙起身,摸索到窗前,摸到了窗棂,便伸手推开,轻道:“浅浅,究竟出什么事了?” 少顷,便听温浅道:“心儿姐姐,是一个女子闯了进来,守夜的雁山派弟子已然找到了她。但,她此时浑身是血,似乎伤得不轻,已然昏了过去。方才,是我不小心踩到了一柄剑,似乎是那女子的,剑刃划伤了我的脚,有点痛,不过问题不大。” 沈素心一怔,轻道:“浅浅先回来吧,我这里有些药,先回来上点药吧。还有,那女子可是受伤了?跟守夜人说一下,找一间房间先将她安置,稍后,让守夜人带我去看看那女子。若是能将她救醒,或许可以问问她来历。或许,她与我们的事情有关。” 稍稍顿了顿,沈素心又道:“浅浅,你仔细看看,那女子你可认得?当初,你也是在我家住过的,我的姐姐们,你应当认识吧?” 温浅沉默了一会儿,道:“心儿姐姐,你的姐姐们,浅浅可不大记得清了。便是心儿姐姐你,当初若不是你喊出来,或许浅浅都认不出呢。毕竟,你和当初相见之时,虽样貌相差不大,但感觉却不大一样了。即便这女子当真是心儿姐姐你的姐姐,浅浅也不大可能认得出的。心儿姐姐,你可知你的姐姐们,有什么特征?”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你仔细看看那柄剑,剑身可有铭刻?” 温浅轻道:“心儿姐姐稍等,浅浅拿着这柄剑呢,外面很黑,浅浅看不清。待会儿,浅浅回了房间,亮了灯,再好好看看。” 沈素心答应了一声,不多时,温浅便一瘸一拐地回来了。她先是点着油灯,正打算灯下看剑,但,沈素心却道:“浅浅,别慌着看,先把脚上的伤处理一下。毕竟,还是你的身子重要。” 温浅轻笑道:“心儿姐姐不用担心,至是一个小口子,只是在正脚底,走路有些痛罢了。等下喔,让浅浅好好看看这柄剑。” 过了一会儿,温浅轻道:“心儿姐姐,这柄剑上,并无什么特殊铭刻,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柄普通的长剑罢了。” 沈素心微微有些失望,轻轻叹了口气,轻道:“浅浅还是赶紧处理伤口吧。对了,那守夜人呢?” 温浅轻道:“他已然去唤清韵姐姐了。毕竟,此事有些怪异,总得有人主事处理一番。那守夜的,只是雁山派普通弟子罢了,这等事他还做不了主。” 沈素心闻言,便不说话了。温浅说得也有道理,不过,若是清韵来了,那便可以让清韵带她去看看那女子。虽然她看不到了,但把把脉,开个方子还是可以的。 不多时,清韵的声音便在窗外响了起来,她与那守夜人说了几句之后,便来到了沈素心与温浅的房间门前。沈素心不待她开口,便轻道:“清韵女侠,请进来吧,素心与浅浅都起身了。” 清韵轻道:“那好,清韵进来了。” 说着,清韵便推门而入,道:“真是抱歉,竟然出了这等事,真是惊扰二位了。” 沈素心轻笑道:“本就是意外之事,何须清韵女侠担责?却不知那受伤女子如何安排了?素心毕竟是医者,虽是有些不便,但也可尽医者之责,为那女子治伤。不知清韵女侠可否带素心去那女子处,为那女子治伤?” 清韵犹豫了一下,轻道:“那……好吧。若是能将她救醒,也好问问她究竟是何来历。况且,那女子眉宇之间甚是清朗,似乎也不像什么坏人。” 沈素心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而是暗自猜测着,这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只是,她希望,千万不要是她家中姐妹…… 第三十二章 青浦之变(中) 沈素心在温浅的搀扶下,随着清韵来到房间,清韵轻道:“邓夫人,那女子便在此处了。看上去,她外伤似乎并不十分严重,因此清韵怀疑她受了极重的内伤。但清韵不通医理,只是怀疑,也不敢随意乱动,生怕若是加重了她的伤势,反而不美。”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麻烦清韵女侠,带素心到她身旁,并将她手腕放在素心手中,可好?” 清韵轻道:“好,邓夫人随我来。”说着,清韵便牵着沈素心来到了那女子床前。随后,清韵将那女子的手腕放在沈素心手中,沈素心摸到了那女子的脉门,闭目诊脉。 片刻后,沈素心不禁皱眉,轻道:“她果然内伤极重,能活着到此处,已然很不容易了。至于外伤,稍后还是让浅浅处理一下吧。毕竟素心目不能视,对于外伤伤口处置,实在多有不便。清韵女侠,还请待到天明之后,遣几人随着这女子的血迹,追查一下她的来历。虽大约难有什么收获,但,这等事总要去做的。” 清韵颔首道:“邓夫人放心,这些事情,交给清韵了。清韵现下便去处理这些事情了,邓夫人是留在此处,还是回房去?” 沈素心轻道:“清韵女侠放心去吧,素心留在这里。” 清韵轻道:“那好,清韵去了。若有所需,便遣温姑娘去寻清韵或是乐清,但有所需,定然尽力。” 沈素心轻道:“好说。” 随后,清韵便匆匆离去了,只留下了沈素心和温浅。 待到清韵离开后,沈素心忙抓住了温浅的手,道:“浅浅你快帮我看看,她……她究竟是不是我们沈家姐妹?你……你记得吧?” 温浅怔了怔,忙望了望那女子的面容,皱了皱眉。轻道:“心儿姐姐抱歉,浅浅的确不记得了。这女子浅浅毫无印象。须知,浅浅上次见到心儿姐姐的姐妹们,已然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虽然她们名字浅浅都记得,但,长相……浅浅当真没有印象了。” 沈素心不禁轻叹道:“哎,罢了。浅浅,你现下试试,看能否弄开她的嘴,看看能否看到舌苔。此外。她现下面色如何?” 温浅轻道:“她现下面色极是苍白。毫无血色。不过……她样貌倒是极是美丽的。比之心儿姐姐,也相差不多。只是她看上去大约有二十四五,可要比心儿姐姐大得多呢。至于舌苔,心儿姐姐稍等。浅浅试试看。” 沈素心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温浅轻叹道:“心儿姐姐,浅浅已然弄开了她的口,她口中许多鲜血,但口中舌却弄不出,浅浅也看不清舌苔。就算看到了,想必也是沾满鲜血的吧?” 沈素心一怔,忙道:“她……口中都是鲜血?你确认都是鲜血而不是淤血?血色是较暗的。还是鲜红色?” 温浅轻道:“心儿姐姐,浅浅虽比不得心儿姐姐,总也算是半个大夫了,这鲜血与淤血,还是分得清的。现下。有许多鲜血从她口中溢出,流的口边都是血迹。来,浅浅手上也沾了一些,心儿姐姐可以闻一闻。想必,心儿姐姐单靠嗅觉,就能分出这是否是鲜血了吧?” 说着,温浅便将沾着鲜血的手凑到了沈素心鼻下,一股鲜血特有的气息,便冲进了沈素心的鼻孔。顿时,沈素心便相信,那女子口中的定是鲜血!若是如此……沈素心眸中,忽然闪过一丝惊诧,忙对温浅道:“浅浅,你速速回我房中,取我针包过来!那针包放在何处你应当知道吧?” 温浅颔首道:“知道!心儿姐姐少待,浅浅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温浅便冲出了房间。不多时,她便带着沈素心的针包奔了回来,微微喘息道:“心儿姐姐,针包给你拿来了,下面,咱们该怎么做?”方才沈素心那一脸焦急,让她也不禁有点紧张。 沈素心微微呼了口气,轻道:“浅浅,你现下好好看看门窗,全部关紧,若是可能,最好找个人守在门口,若无我允许,任何人不得进门。” 温浅答应了一声,赶忙出了门,稍后,便听她与旁人带着几分焦急地说了几句话,随即,便回到了房间内,将门窗尽数关好。 沈素心听到温浅回来,又道:“浅浅,现下你将这女子一身衣衫尽数除尽,须得小心,尽量不要挪动她,手脚放轻些。” 温浅一怔,诧异道:“啊……心儿姐姐,这……全脱光?” 沈素心颔首道:“对,全部,所以才让你关紧门窗,守好门。” 温浅微一犹豫,便颔首道:“好的。”随即,一阵轻微响动后,便听温浅轻道:“心儿姐姐,好了,下面怎么做?” 沈素心轻道:“抽出一根银针,放在我手里。”温浅赶忙打开先前拿来的针包,抽出一根银针,放在沈素心手中。 沈素心又道:“现下,扶着我的手,让银针找她的章门穴!”认穴温浅还是会的,她赶忙牵住沈素心拿着银针的手,找到章门穴。 但沈素心并未着急下针,而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那女子的章门穴附近,随后,针尖却微微移动了一点,随后,便刺进了那女子的肌肤。沈素心稍稍捻动着那银针,片刻后,放开手道:“浅浅再给我一根银针。” 温浅闻言,赶忙再次抽出一根银针,放在沈素心手中。 沈素心又道:“现下,浅浅帮我找她天突穴。” 温浅便又牵着沈素心的手,找到了那女子咽喉之下的天突穴,沈素心又是一阵摸索,下针。如此,在温浅的帮助下,沈素心缓慢地下了一根又一根银针。其过程还算顺利,但比之她眼明之时,速度要慢上许多倍。尤其是,某些隐秘穴位,竟然连温浅都不知道。沈素心只能描述了大概位置,让温浅将她的手放在附近,随后,她自己摸索中确认了位置,再小心下针。倒是温浅,因此学到了不少。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那女子全身,已然被沈素心扎上了上百根银针,犹如一只刺猬一般。而此时,沈素心亦是满头大汗,一张小脸,也微微有些苍白了。须知,沈素心下针,可并不是找到穴道,刺入一定深度就可以了,而是还要输入内力。这一番大动作之后,沈素心只觉得,自己的内力,几乎已然见底了…… 最后,沈素心轻道:“浅浅,这是最后一针,也是最为关键的一针了。这女子究竟是死是活,就看这一针。现下要找的,便是天枢穴了。只是浅浅小心,莫要碰到其它银针。” 温浅颔首道:“放心吧,心儿姐姐,浅浅知道轻重。来,浅浅帮心儿姐姐认穴,天枢穴,浅浅还是知道的,没有问题!”说着,温浅便牵住了沈素心的手,去找天枢穴,同时小心避让着那些银针。 最后一针,沈素心下得尤其谨慎,一根针,摸索着,居然下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当沈素心放开手,缓缓退开之时,她一张脸,几乎和床上那女子一般苍白了,满头汗水,打湿了如瀑青丝,许多细微的发丝黏在她细嫩白皙的脖颈之上,竟平添几分魅惑。 还好,此时屋中,只有那受伤女子,还有温浅了。一个正是昏迷不醒,而另一个,却是对这等事很是懵懂,否则,此时沈素心的柔弱模样,怕是要引人犯罪的。 沈素心长出了一口气,脚下却微微一软,身子便是一晃。温浅也是累得不轻,满头大汗,却是比沈素心强得多。她见沈素心如此,赶忙上前扶住,轻道:“心儿姐姐,要不,浅浅扶你回去歇息吧。” 沈素心摇了摇头,轻道:“不行,她现下还未脱险,素心不能弃之不顾。好了,你扶我坐下,咱们一起歇息一个时辰。稍后,收针还要浅浅帮忙呢。” 温浅颔首道:“心儿姐姐放心,浅浅不累。原来,做大夫是这么累人的事情呀,若是浅浅,还真不知能否坚持下来,下这些针。” 温浅武艺虽不高,医术也只是不错,但眼力还是有的。沈素心下针之时,消耗了不少内力,温浅还是能看得出的。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这般伤势,若是普通大夫,早就当作重伤不治了。只是她正巧,遇上了素心,素心有办法罢了。” 温浅轻笑道:“那她运气可真好,若不是遇上心儿姐姐,一定会死的吧?她长得这么漂亮,若是这么死了,可真是可惜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皮相美丑,与生老病死,又有多大关系呢?难道,因为你长得漂亮,便不用死了么?前世的沈素心,虽不如现下这般绝美,但也是有数的美人,可也不过三十出头,便撒手而去了。而眼前这女子,能碰上沈素心,也是一种幸运。可,若是沈素心没有出现在这里,没有遇到她呢?其结果,不言而喻吧…… 第三十三章 青浦之变(下) 一个时辰后,沈素心便在温浅的帮助下收针,随后,温浅便向这宅子中驻守的雁山派弟子,要了一套衣衫,为那受伤女子穿上。至于那女子原本的衣衫,虽然料子相当不错,但已然多有破损,而且满是鲜血,已是不能再穿了。 至于她身上的外伤,正如清韵所言,其实并不严重。虽然沈素心双目已然不能视物,但,只是这种程度的外伤,即便是温浅,也可以轻松应对。毕竟,对温浅来说,除了解毒,她最擅长对付的,恐怕就是外伤了。 当温浅为这女子处理完外伤后,天色已然微微发白。这一夜,沈素心与温浅,以及这宅子中为数不少的人,都几乎是一夜未眠。不过沈素心并未觉得疲累,而是继续守在那女子床前,倒是温浅却有些困倦了。 沈素心听着温浅的呼吸声,便是据此,她便能听出,温浅似乎正处于将睡未睡的状态。或许,让她身子有个依靠,她便能在转瞬之间进入梦乡。沈素心不禁微微一笑,轻唤道:“浅浅,你可是困了?赶紧回去睡吧,莫要硬撑。” 温浅一个激灵,眨了眨眼,望了望沈素心,忙伸手搓了搓仿佛有些麻木的脸,轻笑道:“心儿姐姐,浅浅没事的,浅浅不困。当初下山时候,浅浅便对着仍在昏睡的小雪许诺过,一定会替她照顾好心儿姐姐的。现下心儿姐姐在这儿,浅浅自然会在这儿陪你……” 说着,她的目光,却落在了半开的窗子外面。 “啊呀,天亮了么?居然这么久了呢……”温浅讶然地望着窗外已然很是明亮的天色,又转头望了望沈素心,轻道“心儿姐姐,你可有困倦?要不浅浅在这里守着,心儿姐姐去歇息吧!” 沈素心轻笑道:“没事的,浅浅。我不困。好了,浅浅若是不困的话,出去看看,是否可以取些膳食来。我虽不困,腹中却是有些饥饿,想吃些东西了。” 温浅不由揉了揉肚子,轻道:“心儿姐姐若是不说,浅浅也没怎么觉得。你一说,浅浅似乎也饿了。心儿姐姐你等着,浅浅去找点吃的来。马上就回来!”说着。她便跑出了房间。 沈素心不禁微微一笑。天色尚未亮透,想必,屋子外面还是很清冷的。温浅出去跑一圈,冷风一吹。应当就没那么困了吧?再支持一会儿,或许,就能有人代替一下温浅,让她去歇息了。 正在此时,沈素心身后,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便听清韵的声音在门外道:“邓夫人,清韵来了,可否方便进门?” 沈素心轻道:“清韵女侠来了?快进来吧。” 随后。门口一阵轻响,随即,清韵的脚步声便响了起来。沈素心转过身子,让自己面对着清韵的方向,轻道:“清韵女侠此来。当是追查这女子血迹,有了结果了,对么?” 清韵轻叹道:“不,没有什么结果。这女子身上的血迹,只是留在了墙外一点,再远,便没有了。我们还不死心,又追查了很久,但仍然没有什么结果。不过,这女子留在墙外的,还有墙上血迹,我们都处理掉了。想必,旁人定然不能根据这女子血迹,追到此处。” 沈素心一怔,随即轻赞道:“清韵女侠真是心思缜密,这一点便是素心,也未想到呢!现下,这线索也断了,清韵女侠可有想法?” 清韵望了望床上的女子,轻道:“清韵也没有什么办法,晚些时候去问问蓝教主,或许她见多识广,能出些主意。或者,待这女子醒来后,询问一番,也能有些收获。” 沈素心轻叹道:“待她醒来?她是否能够醒来,便是素心,也没有把握呢……她内伤很重,素心已然用过了银针,尽了力。但她究竟能否活下来,更多的,还是要看她自己意志,而非素心手段。” 清韵沉默,她先前只是猜到这女子所受内伤不轻,但,却未能想到竟然如此严重。如果,这女子醒了,那还好说。可若是她死在这里的话,谁知,会不会给雁山派带来麻烦呢? 毕竟,清韵乃是雁山派弟子,自然是以雁山派为第一考量。 随后,清韵与沈素心又交谈几句,便离去了,而温浅也带着热腾腾的食物回来了。之后几日中,沈素心与温浅,便一直守在这女子身旁。几日间,这女子又经历了数次险情,不过,在沈素心与温浅的配合下,倒也是有惊无险。 期间,蓝心湄也曾多次来看过。论及医术,蓝心湄比之药先生自然不如,即便是比起沈素心,也要逊色几分。但,毕竟蓝心湄眼睛是可以看到的,在这一点上,比沈素心占了太多优势。所以,此时蓝心湄所能起到的作用,甚至比沈素心也不差许多。 在沈素心、温浅、蓝心湄等人的努力下,这女子的伤势,终于渐渐好转,但,却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这,令清韵很是郁闷。 此外,曾经到过梁国公府的蓝心湄,也被沈素心要求,好好辨认这女子,是否是沈家之人。 然而,蓝心湄也无法确定,因为,沈家九姐妹对蓝心湄来说,不过是数年之前一面之缘罢了,除了沈素心乃是药先生弟子,而她与药先生的关系,亦是极为不简单的,所以才记住了沈素心,其余人却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因此,蓝心湄也无法确认,这女子是否就是沈家姐妹之一。尤其是以这女子年纪来说,如果当真是沈家姐妹,那至少也是沈素雅与沈素盈其中之一。但,当初蓝心湄到梁国公府时候,此二人早已各自出嫁了,她便是见,也未曾见过,谈何认得? 沈素心不由暗叹,看来,只有等这女子醒来,才能知晓了。 这一日,沈素心仍是坐在这女子床前,捧着一块木料,摸索着用一柄小刀,轻轻雕刻着。忽然,她感到,那女子的气息,似乎微微有些变化。她……这是要醒来了么? 沈素心手中的雕刻刀微微一顿,皱了皱眉,随即微微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雕刻着。她手中的,是一尊人像,是一名面容清雅的女子,赫然,正是沈素心的母亲——林琪薇。 当那女子渐渐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只见,沈素心端坐床头,手中的木雕刀,极其灵巧地勾勒着,一点点细微的木屑轻轻洒落,但,沈素心的一双眸子,却是仿佛望着虚空,而不是落在那木雕上,或是那女子身上。 那女子的目光,落在沈素心脸上时候,却猛地顿住。 沈素心轻笑道:“你醒了,身子可有什么不适?来,将你的手拿给我,我给你把把脉,若是有什么不对,可一定要告诉我。” 那女子怔了怔,望着沈素心那仍然投向虚空的眸子,她的眼神却不禁微微一颤,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干涩的嗓子,却只能发出些许莫名的声音。 沈素心的眸中,微微闪过一丝歉意,轻道:“实在抱歉,素心双目不能视物,本该给你倒杯水的,但,素心实在不便。你还是稍待片刻,待到浅浅回来,再给你喝水吧。现下,你可以动么?若是可以的话还是先让素心为你诊脉吧,万一有什么不对,也便及时应对。” 那女子抿了抿唇,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沈素心的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但,她仍然尽力挪动手臂,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沈素心的手中。 沈素心摸到了她的脉门,闭目诊脉。片刻,沈素心睁开眼睛,轻笑道:“放心,你的伤势,已然好了不少。虽然,距离大好尚有些时日,但,只需慢慢静养,便可复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那女子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反手攥住了沈素心的手,努力张了张嘴,终于,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呼唤:“九……九……妹妹……” 沈素心先是因为对方的动作,不禁微微一惊,但,听到了这一声呼唤后,她身子猛地一僵,抓住对方的手,急切道:“你……你……你是大姐姐还是盈姐姐?他们……他们都不认得你,我也看不到,他们只是说,你大约二十五六,以年龄推断,能如此称呼我,当是大姐姐或是盈姐姐才有可能!你……你……” 那女子的眸子,也是轻轻颤抖着,一只苍白的手,紧紧地攥着沈素心的,双唇颤颤,却再也发不出什么声音。她稍稍顿了顿,努力地蠕动着嘴唇,哑然道:“你……你的……眼睛……” 沈素心一怔,急道:“心儿眼睛没事!你……你莫要开口了,还是等浅浅回来,喝点水再说吧!无论你是什么人,已然可以肯定是心儿的家人!无论如何,心儿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这时,温浅进门了,见了眼前的状况,不禁一怔。然而,还没等她开口,便听沈素心急道:“浅浅,是你么?快,快给姐姐倒杯水,这……这一定是我姐姐!一定是!” 第三十四章 姐妹重逢 温浅一怔,忙道:“好,心儿姐姐莫急!浅浅这就倒水!”一面说着,温浅赶忙奔到桌边,到了一杯水,走到床边,小心地喂着那女子一点点喝下。 那女子喝了几口水,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便再次望向沈素心,紧紧攥着沈素心的手,沙哑道:“九妹妹……你……你的眼睛……你的眼睛究竟怎么了……是……是什么人害的……” 沈素心颤声道:“姐姐,心儿眼睛没事,只是……姐姐你究竟为何受了如此重伤?若不是你正巧闯入这里,而心儿也正巧在这,或许心儿今生再也不能见你了!还有,你嗓音因伤势变化甚大,心儿却听不出,你究竟是心儿哪位姐姐……” 那女子微微叹息道:“九妹妹,我……我是沈素雅……” “原来是大姐姐!”沈素心声音颤颤地,扑到了沈素雅怀中,摸索着搂住她的脖子,颤声道:“大姐姐,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把你伤成这个样子!告诉心儿,心儿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这女子正是沈素雅,沈素雅艰难地抬起手臂,一手环住沈素心的纤腰,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丝,轻道:“九妹妹,我没事的。你的眼睛究竟是怎么了?”说着,她望向温浅,打量了她一番,轻道:“这位姑娘,你……你似乎是最近,一直在照顾九妹妹吧?素雅……素雅先谢谢这位姑娘了。只是……姑娘能否告知,九妹妹的眼睛……” 沈素心颤声道:“大姐姐,心儿真的没事,你放心!” 倒是温浅怔怔地,望望这个,望望那个,不知说什么好。 正在此时,门口却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即,便响起了蓝心湄的声音:“浅浅,素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刚到门口,便听到屋内喧哗,可是这位女子醒了?” 沈素心听到蓝心湄的声音,忙道:“蓝姨!这……这是我大姐姐呀!不知是谁,竟然把她伤成这个样子!若是让我知道,谁敢如此对我大姐姐,我一定要把他们挫骨扬灰!” 蓝心湄不禁一怔,赶忙上前几步,走到床边,轻轻抚了抚沈素心的后背。又望了望搂着沈素心的沈素雅。皱眉道:“你是……素心的大姐姐?丰亲王世子夫人。沈素雅?” 沈素雅颔首道:“我……我是沈素雅。敢问……您是?” 蓝心湄轻道:“我是蓝心湄,浅浅的师傅。” 沈素雅顿时一怔,道:“可是……五……五圣教蓝教主?” 蓝心湄轻笑道:“你原本是想说五毒教吧?没错,心湄正是中原武林中人人谈之色变的南疆毒王。五毒教教主蓝凤凰。” 沈素雅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轻道:“原来是蓝教主,据闻蓝教主乃是药姑祖至交好友,想必,近些日子中,九妹妹一定多承蓝教主照顾,素雅谢过。只是,蓝教主能否告知素雅。九妹妹的眼睛究竟是怎么了?是否……是否还能复原?” 沈素心蹭了蹭沈素雅的脸颊,轻道:“大姐姐,心儿的眼睛真的没事,倒是大姐姐你,一身伤……”方才说到这里。她猛地反应过来了,沈素雅此时正是重伤卧床,自己竟然压在她身上,赶忙摸索着爬了起来,颤声道:“大姐姐,心儿……心儿……” 沈素雅如何不知她的意思,轻笑道:“九妹妹许久不见,一见面自然要先撒撒娇,卖卖萌。否则,九妹妹还是九妹妹么?” 沈素心不禁小脸一红,随即有有些苍白,轻道:“大姐姐伤势便如心儿先前所说一般,最危险的时候,已然过去了,现下只需静养便可。只是,现下大姐姐方才醒来,还是莫要多说多动。” 蓝心湄看着沈素雅苍白的面孔,轻道:“正是,你现下最需的还是静养。至于素心的眼睛,还有你的经历,还是待到你精神再好些再说吧。关于素心的眼睛,以及素心为何在此,为何与心湄在一起,那可是说来话长了。而且,想必你的经历,也不是三两句话可以说得完的吧?不如,让浅浅先在此照看你,待到你恢复一些再说,可好?” 还没等沈素雅开口,沈素心便抢先道:“蓝姨,我要在这里陪着大姐姐!蓝姨你放心吧,无论怎么说,素心可都是医者,有素心在此照看大姐姐,定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蓝心湄不禁微微一叹,心道,我哪里是担心沈素雅有问题?不过她也知道,此时无论她说什么,只要沈素雅还在这里,沈素心都绝不会离开的。她只得道:“那好吧,不过,浅浅,你心儿姐姐,还有你素雅大姐姐,都交给你了。若她们两个有什么不妥,一定速速来通知师傅。若是她们有什么差池,师傅一定狠狠罚你!” 温浅闻言,不禁缩了缩脖子,嗫嚅道:“呃……师傅,浅浅一定会好好照顾心儿姐姐,还有素雅大姐姐的,你放心!” 蓝心湄微微一笑,望向沈素雅,轻道:“你还是好好歇息吧,有浅浅和素心陪你,定然不会有错的。好了,心湄先去了。” 沈素雅颔首轻笑道:“蓝教主慢走。” 蓝心湄向着沈素雅笑了笑,又望了望沈素心和温浅,便缓步走出了房间,还随手将门带上了。蓝心湄走后,沈素心便握着沈素雅的手轻道:“大姐姐,现下……心儿不问你为何受伤了,大姐姐也莫要追问心儿关于眼睛的事情,大姐姐也莫要多说话,好好歇息静养,过上几日,大姐姐身子康复一些了,咱们再详细说,可好?” 沈素雅犹豫片刻,微微点了点头,轻道:“好的,九妹妹。” 随即,沈素雅便闭上了眼睛。其实,她现在才刚刚苏醒,身子还很是虚弱。方才说了那么多话,尤其是发现沈素心目盲,让她一时间心神激荡,现下已然疲惫非常。虽然,她有心寻机再问问,可是这一闭目,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沈素心发现沈素雅呼吸有了变化后,不禁一惊,赶忙轻轻唤了沈素雅几声,但已然沉沉睡去的沈素雅,自然不会有回应的。 这时温浅走了上来,望了望沈素雅,又伸手放在沈素雅颈间轻轻摸了摸,向沈素心轻道:“心儿姐姐莫要担忧,此时素雅大姐姐只是睡着了,而非昏迷。想必,是因为她太过疲累了。不过,大约她也睡不了太久,最多一个多时辰便会醒来。想想,她昏迷这么久,也有许多日子未曾进食了,浅浅这就去为她准备一些清淡的粥饭。” 沈素心怔怔道:“睡着了?当真……只是睡着了么?” 温浅轻笑道:“心儿姐姐,你莫要忘了,浅浅医术虽不如你,但比一般的大夫可要强一些的。浅浅便是再不济,这昏迷与睡觉,浅浅还是分得出的。放心吧,素雅大姐姐只是睡着了。” 在温浅的信誓旦旦下,沈素心终于稍稍放心。其实,沈素心如何分不出睡眠与昏迷?只是,在她知道这女子乃是沈素雅之后,一颗心已然乱了,便是连这都分辨不出了。 其实,有很多高明医者,都拒绝为至亲诊病的。究其缘由,无非是四个字,关心则乱。面对重病的至亲,一颗医者之心,也难免有些纷乱,心乱了,这诊治如何能够准确? 先前,沈素雅命悬一线,沈素心依然淡定诊治,将已然徘徊在死亡线上的沈素雅,硬生生地拉了回来,可见,沈素心的医术,其实是相当高明的。不过,这也与先前她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乃是沈素雅的缘故。现下知道了,一颗心再也静不下来,一身医术,能使得出一半都算好了,就算比起温浅,也强不了多少了。 果然,正如温浅所言,不多时,沈素雅便醒了过来。毕竟她昏迷了这么久,虽不能说是在睡觉,但也差不多。此时醒来,没多久便又睡去,自然是睡不久的。 此时,温浅已经弄来了一些热粥,见沈素雅依然虚弱,便亲手喂着沈素雅吃了下去。其实,原本沈素心想要喂大姐姐吃粥的,可是她眼睛看不到,只能让温浅代劳了。 吃了粥,沈素雅精神好了许多,一张苍白的脸庞,也多了许多血色。她望了望坐在一旁,面色甚是担忧,但一张脸,却对着错误的方向的沈素心,不由暗自叹息,伸手轻轻握住了沈素心的手。 沈素心轻轻摩挲了一下沈素雅的手,轻道:“大姐姐,你现下觉得怎么样了?若是还有疲累,便不要说话了。”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九妹妹,我没事的。现下,你可否将你的眼睛如何看不到了,详细告诉大姐姐?”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大姐姐,你现下还是安心静养吧,这些事情……还是等你好一些再说吧。” 沈素雅轻道:“九妹妹,说吧。若是你坚持不说,那我又如何能安心静养呢?再说,你莫要忘记,大姐姐……”她望了一眼一旁的温浅,继续道:“大姐姐最擅长的是什么。你便是不说,大姐姐只要好好看看你的眼睛,也定然会看出些什么的。” 第三十五章 沈素雅的经历 沈素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沈素雅所谓的看看她的眼睛,绝不是看她眼神,而是真真正正的,查看她的眼睛。 她还清晰地记得,当初,在那个世界时候,她亲眼看到当时还是付雅的大姐姐,用那一柄比她的小飞刀还要锋利的手术刀,划开那具尸体的场面。她甚至觉得,那个场面,比后来在付雅家中,还有那种被称作电影院的大房子里,看到的满是魑魅魍魉的,所谓恐怖片还要恐怖得多。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深刻的印象,她特别留意过付雅的工作,知道付雅的工作,其实就是从人——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身上的痕迹、伤口等等外在表现中,分析出此人为何受伤,以及一些其它的沈素心至今还不能完全理解的东西。这,就是法医。 其实,沈素心并不知道,沈素雅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法医验伤还是要靠许多的东西的,包括一些仪器,以及一些药物,并不是只要看看伤处,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不是法医了,是大仙。 沈素心咬了咬下唇,嗫嚅道:“那个……哎,大姐姐,心儿知道瞒不住你,也罢,那心儿就告诉你好了……” 说着,沈素心将与那个毒媚儿当初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沈素雅。沈素雅皱眉沉思了许久,轻道:“九妹妹,那个毒媚儿或许还与我此次外出有关。你可知道,那天威阁众人,曾用过一些很是奇异的毒药,绝不是一般用毒者能配制得出的。我怀疑,这些毒药便是出自这个毒媚儿之手,而这个毒媚儿……” 说到此处,她望了望温浅,轻道:“而这个毒媚儿,或许,还真与蓝教主的五圣教有关。” 没等沈素心说话。温浅便皱眉道:“素雅大姐姐,那毒媚儿只是穿着一身苗人衣服,冒充我五圣教弟子罢了。当初,浅浅四下追踪这毒媚儿,便是因为她冒充我五圣教弟子到处害人,被师傅知晓,所以才派浅浅去捉拿她……” 但,说着这话时候,温浅似乎有点心虚,乌溜溜的眼珠。滴溜溜地打着转。沈素雅望着她这副表情。不禁微微失笑。望了一眼身边的沈素心。当初,每逢说到沈素心“离家出走”时候,她便总是这副表情。可见,当时定然不是蓝心湄派她去的。而是她自己偷跑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而且,再次见到蓝心湄后,虽然当时蓝心湄的注意力,几乎完全被双目失明的沈素心吸引,但事后,她还是好好地训了温浅一通。即便现在说起,温浅仍是觉得有些心虚。 沈素雅倒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轻笑着。望着温浅,轻声问道:“那……浅浅姑娘,那毒媚儿,你们最后如何处置了?” 温浅一脸无奈道:“最后,还是让她给跑了。” 沈素雅一怔。诧异道:“跑了?” 沈素心轻叹道:“哎,大姐姐,还是让心儿告诉你吧。” 说着,沈素心便将此事前后发生的事情,包括与百里云、百里雪竹有关的事情,她与沈奕寻的相见,前往雁山派,青浦之夜,以及在雁山派所发生的事情,还有后来再次来到青浦镇始末,一一道来。 当然,温浅也有所补充,比如她遇到沈奕寻的经过。 沈素雅听了,怔了半晌,伸手握住沈素心的手,轻道:“九妹妹你的眼睛……当真复明无望了么?” 沈素心轻笑道:“大姐姐莫要担忧,待到我那小徒弟……” 不等沈素心说完,沈素雅便用力捏了沈素心的手一下,面色带着一丝不悦,道:“九妹妹,你以为,你大姐姐我就和你那小徒弟一样好蒙么?哎,九妹妹,待到回到家中,能够见到颜儿了,让颜儿看看你的眼睛吧。或许,颜儿会有办法……” 毕竟,蓝心湄的医术,或许和药先生有所不同,可毕竟,也是脱胎于中医范畴。中医没有办法,却不代表西医没有办法。她自己是个法医,也算半个医生。更何况,还有沈素颜这个西医呢。 沈素心却觉得,大姐姐只是在安慰她。不过,她仍是笑道:“那好呀,待回到家中,可得让五姐姐帮心儿好好看看,说不定,五姐姐还真有法子,能让心儿复明呢!” 沈素雅望了望沈素心,她听得出,沈素心的话中,隐约带着一丝不以为然。但,她并未说什么,只是暗自叹息。其实她也明白,西医是靠着一堆仪器的,沈素颜没有那么多仪器,那她能起到的作用,恐怕也很有限了。其实,就是她自己,也对沈素颜没太大信心。 沈素心轻轻捏了捏沈素雅的手,轻道:“大姐姐,现下,似乎该说说你的经历了。方才大姐姐提到天威阁,那,伤到大姐姐的,想必就是这个天威阁了?” 说着,沈素心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气。将沈素雅伤成这样,险些一命呜呼,就算沈素雅不提,她自己也是不可能忘掉的。 沈素雅闻言,不禁一声轻叹,轻道:“九妹妹,你猜得没错,我就是险些丧命于这天威阁之手。在江州,咱们沈府,那天威阁之人忽然出现,围攻咱们沈家之人,并趁机劫走了大嫂与小青誉。当时我并不在咱们家中,而是在慕容家。当听说了这件事后,我赶忙回家,当时大哥哥已然返回家中了,对此亦是暴怒不已。” “当时,父亲和二叔父并不在家,而是为慕容家的义军效力,而琴姬姨娘也与二弟、六妹妹一起,出来寻你。家中真正的战力,其实也就是七妹妹、八妹妹和二嫂了。而且,家中也是有多人受伤,七妹妹八妹妹与二嫂虽然知晓大嫂与小青誉被劫走,也没有办法,她们怕若去追大嫂,却再有人袭击咱们沈家,不敢轻离。” “当我与三妹妹、四妹妹还有大哥商议之后,我们便决定,我们四人,再加上二嫂,一起出来追查大嫂以及小青誉下落。而小青岩则交给二叔母照看。喔,对了,二哥哥和二嫂的孩子已然降生了,唤作沈青岩。可惜,九妹妹你还没见过他呢。” “后来,我们一起跟着大嫂留下的暗记,一路追踪,但却在追了一段路之后,暗记便中断了。于是我们四下追查,结果,发现了不止一条线索。于是,我们便分头追踪,并商定用当初咱们在蔷薇密境中用过的徽记联络。” “经过一番追查,我一路辗转,来到了这青浦镇,结果,意外地在这里发现了大哥哥留下的危险徽记。据九妹妹先前提到的,应该是同一处,便是在那青浦客栈大堂的一张桌子上。于是,我便特别留意这青浦客栈,暗中查访,果然,让我发现了一些端倪。” “原来这青浦客栈,竟然是天威阁的据点。不过,当时这青浦客栈中,还是有不少高手的。我暗中潜入青浦客栈,便曾遇到过一个天威阁高手,结果被发现了。当时我无心恋战,便仗着轻功逃走。但没想到,对方轻功也是不错,一路追着我跑出了一百多里,仍是阴魂不散。那天威阁高手的武功,比我只是弱了一筹,此外,还有六七名天威阁杀手,武艺都是不弱。我以一敌多,一番苦战才战而胜之,几乎将他们尽数击杀。但,最终,还是让其中一人给跑了。” “后来,我养好伤势,再次前来探查这青浦客栈,却没想到这青浦客栈居然成了一栋鬼宅。当然,现下是知道了,原来,包括那个被我放走的天威阁杀手,还有这里留驻之人,都死在了你们手中。” “当时,我总是不甘心,心道这青浦客栈,毕竟曾是天威阁的据点,现下虽然没人了,或许,还能有些线索也说不定。于是,我便趁夜前去调查这青浦客栈,却不想,在其中遇到了一名似乎同样是前来探查的天威阁高手。而此人武功,比先前围攻于我的那几人加起来都要高,我重伤不敌,一路奔逃,回到了这青浦镇。那人似乎也伤得不轻,并未追来。我有些支撑不住了,便想返回我在这青浦镇购下的宅子,趁夜翻墙进来,想在此疗伤。却没想到,迷迷糊糊之间,竟然找错了地方,还碰上了九妹妹,最终大难不死。” 沈素心听完沈素雅的叙诉,沉默了片刻,轻道:“大姐姐,那天威阁高手可有什么特征?大姐姐你与他交过手,那可曾交谈过?” 沈素雅轻道:“当然曾与其交谈过。毕竟,我们死斗了几乎一天一夜。那人声音尖刻,我敢肯定,定然是一名阉人。” 沈素心皱眉道:“阉人?会不会……是大内供奉?” 沈素雅轻道:“应该是吧,毕竟,武艺如此高强的阉人,最有可能是大内供奉。不过,这天威阁中出现大内供奉,那,几乎就可以断定,他们定然与那暴君,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第三十六章 托孤? 沈素心沉默了很久,忽然抬头望向沈素雅,轻道:“如此,便是说大姐姐你也不知晓大哥、大嫂他们的去向了,是么?” 沈素雅轻叹道:“是啊,我并不知晓他们的去向。若是知晓,我定然会径直追过去,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青浦镇乱晃呢?而且,我和三妹妹、四妹妹他们也联系不上。倒是九妹妹你,能否联系上二弟和小红还有六妹妹他们呢?” 沈素心轻叹道:“二哥下山时候,可是千叮万嘱,一定要心儿留在雁山派,怎么会给心儿留下联系方式呢?哎,罢了,相信大哥二哥他们,还有三姐姐、四姐姐、二嫂,最终的是,大嫂和小青誉,都能吉人自有天相,没有遭遇危险吧。” 沈素雅亦是沉默,现下,她们两人,一个双目失明,一个甚至连起身都做不到,又能如何呢?沈素心轻道:“大姐姐,现下,咱们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你的伤。至于众位哥哥姐姐的下落,我们现下就算知晓了,也帮不上忙。心儿也就罢了,大姐姐只要养好了伤,便会是一大战力。皆是,若是有了哥哥姐姐们的消息,也好应对。” 沈素雅轻叹道:“那也只好如此了。不过,九妹妹,你方才不是说你下山来,是要去寻二弟的么?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现下,也顾不上二哥哥了。大姐姐,你随我回雁山派,可好?在雁山派,心儿还能照看小雪,大姐姐也可以放心静养。毕竟,雁山派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派,不用担心会有人在那里捣乱,要安全许多。” 沈素雅颔首轻道:“现下这样,还是听九妹妹安排吧。” 又过了两日,待沈素雅的状况再稳定了一些。众人便踏上了返回雁山派的路途。 原本,沈素心与沈素雅,还担心会出什么事情,比如可能出现的天威阁杀手。但没想到,一路无事,众人安然回到雁山派,在青浦镇这些日子中,众人甚至连出手机会都没有,一直很平静。 一回到雁山派,众人首先见到的。便是一脸幽怨的百里雪竹。她见到沈素心后。便赶忙上前,紧紧抱住了沈素心的手臂,说什么都不肯放手,似乎生怕一不小心。沈素心便会消失一般。 沈素雅的伤势距离康复还有很久,现下还不能久站,所以,她便被安排,坐在一张按照沈素心的描述,由清韵寻来的一名木匠制作的一张木质轮椅上。如此,即便无人照看时候,她若是想要出来走走透透气的话,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此时。她好笑地望着百里雪竹,轻笑道:“九妹妹,你的这徒儿还真是可爱呢!看着她,便是我也想着是不是去收个小徒儿?” 百里雪竹闻言,转头望向沈素雅。又望了望那轮椅,眸中闪过一丝好奇,轻道:“这位……这位大姐姐,你……你是谁呀?” 沈素雅不禁微微一怔,沈素心轻笑道:“小雪,她的确是大姐姐呢,不过不是你的大姐姐,而是师傅的大姐姐。这便是我们沈家的嫡长女,你师傅我的嫡亲长姐,丰亲王世子夫人,沈素雅。” 沈素雅伸手轻轻抚了抚百里雪竹的头发,轻笑道:“你叫做小雪是不是?素雅其实闻名已久,初次见面,多多关照喔。” 沈素心闻言,不禁失笑。自己的这个大姐姐,虽然已经是做了母亲的人了,有时候还真是有些顽皮呢。想到这里,沈素心却不禁轻声问道:“大姐姐,方才刚刚想起,你的孩子,心儿还没见过呢。” 沈素雅轻笑道:“过一段时间,待咱们回到江州后,九妹妹自然便能见到小冉了。我第一个孩子,却是个女儿,名唤慕容冉。”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是个女儿啊……姐夫可有说什么?” 沈素雅轻笑道:“自然没有什么,即便想要儿子,我也不是不能再生。再者说,若飞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自然不甚介意。” 沈素心却有些默然,或许,慕容若飞当真不是迂腐之人,当真不会介意。但,大姐姐上面可是还有公公婆婆,公公婆婆都不介意,那才当真是不介意。可是想想,那可能么? 之后几日,沈素雅便在这雁山派中安心静养,而沈素心也是日日陪着她,并随时掌控她的伤势恢复状况。同时,还借着沈素雅这个难得的大道具,教导百里雪竹医术。不过,百里雪竹才刚刚开始随着沈素心学医,现下能理解多少,还未可知,倒是温浅获益不少。 至于有关东方茹凉、沈青誉以及沈奕风、沈奕寻等人的下落,她们便如遗忘了一般,谁也不提,谁也不问。然而,这并不是说她们不担心,不关注。在雁山上闲来无事,四处走动的蓝心湄,便不止一次看到沈素心一脸忧愁的叹息。 这一日,沈素心半夜惊梦,喘息不已。方才,她在梦中,再次见到了浑身浴血的哥哥姐姐们。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怕是源于她的担忧吧? 不过,沈素心却再也睡不着了,起身穿衣,摸索着走出房间,来到院中,按着记忆找到了院中一张石凳,坐在上面,静静地发着呆。 忽然,一阵轻微的响动响起,沈素心眸中微微一动,没有说话。片刻后,只听蓝心湄的声音轻道:“素心,如此深夜,你怎么会坐在这里呢?” 沈素心轻道:“蓝姨,你不是也没有睡么?”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很轻,缓缓来到沈素心身边。随后,便听蓝心湄轻叹道:“哎,心湄梦到药姐姐,她在怪我,没有照顾好她的好徒弟。一梦醒来,心湄却再也睡不着了,便到处看看。” 沈素心微微叹息,轻道:“素心现下这般,如何能怪得着蓝姨?蓝姨心中还是莫要这许多忧愁了。话说,蓝姨似乎自从那日素心前去苗疆相请,来到中原后,就没有回过苗疆吧?” 蓝心湄微微一笑,轻道:“回去也是无事,何必回去?” 沈素心轻道:“可是,苗疆才是蓝姨家乡,久居在外,总会想家的吧?蓝姨的根,还是在苗疆啊,蓝姨总要落叶归根的……” 蓝心湄闻言,不由幽幽一叹,道:“根?我的根究竟在哪儿,便是我自己也不知道,素心你如何能知道呢……” 沈素心不由微微一怔,嗫嚅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 稍稍沉默了片刻,蓝心湄轻笑道:“说来,心湄倒是有件事,想要麻烦素心,但却一直不知如何开口。现下,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倒是想要问问素心的意思了。” 沈素心又是一怔,轻道:“蓝姨,尽管说来,素心一定尽力。” 蓝心湄又是沉默了一会儿,轻道:“素心,今后,便让浅浅跟在你身边,朋友也好,侍女也好,将她全然交给你,可好?” 沈素心顿时愣住了,茫然道:“蓝姨,这……这……这是为何?” 蓝心湄摇了摇头,随即,便想到沈素心也看不到,便轻道:“其中缘由,心湄实在不便说出。将来,心湄或许会告诉你,或许你通过旁的途径也会知道,或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但,至少现下,心湄却是绝不会讲。心湄只想知道,素心你可能答应?” 沈素心怔然半晌,才道:“蓝姨,你可曾对浅浅说过?” 蓝心湄摇头道:“没有,从未跟她提起过。不过,心湄觉得浅浅对素心你甚是依恋,想来,也不会反对吧?再者说,心儿双目还不知能否复原,有浅浅在你身边,也算是个照应吧。” 沈素心闻言,不禁一阵沉默。对于蓝心湄的请求,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应。眼盲心亮的她,从蓝心湄的言语之中,竟然隐隐听出几分托孤的味道……难道,蓝心湄身上,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蓝心湄望了沈素心一眼,轻道:“好了,素心,心湄也没打算让你现下便答复。你想一想吧,待到想好了,再回应心湄。至于浅浅那边,心湄会寻机与其说明的。” 说完,蓝心湄不等沈素心反应,便离去了。即便是沈素心开口呼唤,蓝心湄也未曾回头。 不由得,沈素心的心更乱了……蓝心湄……究竟会怎么样? 第二日,当温浅来到沈素心房间的时候,沈素心却发现,她仍旧像往常一般活泼,全然没有半丝心事重重的样子。 看来,蓝姨还没有告诉浅浅……沈素心心道。对于蓝心湄昨晚对她所说的话,她一直处于迷惑之中,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缘故,为什么蓝心湄会将温浅托付给她? 然而,很快,沈素心便顾不上想这个了。因为,有消息传来,说是有五毒教弟子,前来雁山派。但,那五毒教弟子到来的同时,却带来了一名重伤者。 此伤者不是别人,正是沈素心的二嫂,沈奕寻的妻子,江南地柳家大小姐——柳墨璃! 第三十七章 茹凉泪绝笔 当听到消息的沈素心,在百里雪竹的搀扶下,急匆匆地赶到的时候,沈素雅已然到了。见沈素心来了,沈素雅忙道:“九妹妹,你快来看看,二弟妹伤势如何!可有危险!” 沈素心也不顾百里雪竹的搀扶了,循着沈素雅的声音,赶忙有些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在百里雪竹的惊呼声中,精确地停在了沈素雅面前,伸出手急道:“大姐姐,快,引我到二嫂身边去!” 沈素雅轻道:“九妹妹不要着急,来,跟着我慢慢来。” 说着,沈素雅慢慢站起身来,拉着沈素心,缓步走到床边,扶着沈素心坐下,再拿起柳墨璃的手臂,轻轻放在了沈素心手中。 沈素心咬了咬下唇,摸到了柳墨璃的脉门,闭目诊脉。沈素雅望了望沈素心,转回身去,缓步走回了轮椅,坐下,轻轻挪动轮椅,来到旁边一位苗人打扮的女子身边,轻道:“这位苗家妹妹,借一步说话,可好?” 那苗人女子正是五毒教中人,她朝着沈素雅行了苗礼,跟着沈素雅稍稍向旁边靠了几步,用略略有些生硬的汉语道:“这位娘子,我叫阿幼朵,你可是墨璃娘子的家人?” 沈素雅颔首道:“正是,她是我二弟的妻子。” 阿幼朵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又行了个苗礼,道:“墨璃娘子救了阿幼朵的命,可惜,她很快就昏迷了。阿幼朵医术不好,不懂得怎么救她,就想带她来找我们教主,让我们教主救她,我们教主不光会用毒,医术也好好的,一定能救她。” 说着,阿幼朵有些怀疑地望了望沈素心,道:“那位姑娘看着非常年轻,似乎还没有阿幼朵年纪大。虽然她非常美丽。比阿幼朵要美丽得多,但,她懂得医术么?能救了阿幼朵的救命恩人么?” 沈素雅轻道:“阿幼朵姑娘莫要担忧,她是我九妹妹,医术乃是师承药先生。药先生与蓝教主乃是至交,阿幼朵姑娘可知道她?” 阿幼朵闻言,顿时两眼放光道:“啊!她居然是药仙的徒弟!那就没有问题了!她只要有药仙一半,不,一小半的医术,恩人就肯定能救活的!啊。对了。这位娘子。阿幼朵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沈素雅轻道:“妾身沈素雅,阿幼朵姑娘唤我素雅即可。” 阿幼朵灿烂一笑,道:“素雅,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沈素雅淡淡一笑。又微微皱了皱眉,望了柳墨璃一眼,又望向阿幼朵,轻道:“阿幼朵姑娘,你可否告知素雅,你究竟是如何与墨璃相遇的?方才,你曾言墨璃救过你的命,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幼朵叹了口气,道:“你们中原人。好的,坏的,真是相差太多了,苗神保佑,幸好阿幼朵身上还带着一些药。才能将墨璃恩人从那么远的地方,活着带到这里来。” “两天……不,三天前,阿幼朵在一个小镇上,遇到了几个中原男人,想要阿幼朵身上的银饰。可是,我们苗家姑娘身上的东西,是只能给情郎的,阿幼朵可不想要那几个中原男人做情郎,所以阿幼朵就拒绝了。可是,那几个中原男人不讲道理,不给他们银饰,他们就对阿幼朵亮出了刀子,要用刀子坎阿幼朵。可是正好阿幼朵身上没有带毒药,打不过他们,眼看就要被他们用刀子砍死了。” “正在这时候,墨璃恩人出现了,她扔出了几个飞刀,就杀死了那几个中原男人。当时,阿幼朵正要去感谢墨璃恩人,可是墨璃恩人只是给了阿幼朵一样东西,说要交给她的家人,然后又告诉阿幼朵说她叫墨璃,然后,她就晕倒了。当时,阿幼朵吓了一跳,赶紧检查了才发现,原来墨璃恩人身上有很重的伤,阿幼朵不会医……” “不过还好,阿幼朵虽然没带毒药,但却带着一些伤药。然后阿幼朵就给墨璃恩人用了伤药,包住她的伤势,带她来找教主治伤。” 虽然这苗女阿幼朵话说得颠三倒四,但,大致还算清晰,其中还夹杂着许多苗语,沈素雅基本听懂了。她皱了皱眉,喃喃道:“看来二弟妹遇到她之前,就已然受伤了。可是……究竟是谁伤了二弟妹?是不是天威阁之人?” 忽然,她望向阿幼朵,道:“阿幼朵姑娘,你方才说,我二弟妹曾交给你一样东西,是要给她的家人的?素雅便是她的家人,那样东西可否交给素雅?” 阿幼朵想了想,道:“素雅你真的是墨璃恩人的家人么?你们中原人总是喜欢说谎话,阿幼朵不敢相信。啊,对了,阿幼朵偶尔发现墨璃恩人身上,居然也有一件银饰,素雅你看看,你能认得出么?其中还混合着阿幼朵身上的银饰,如果你能认出,阿幼朵就相信你。” 说着,阿幼朵就掏出了四五件银饰,摆在了沈素雅面前,抬起头望着沈素雅,一双大眼睛晶晶亮。沈素雅闻言,不禁面色一囧,真没想到,这苗家女,居然还有这种农民式狡猾。 不过,既然人家这么说了,她也只能勉力认一认。 沈素雅望着那几件银饰,皱眉轻道:“其实,二弟妹嫁进我们家中之前,素雅便已然出嫁了。素雅与二弟妹之间,并未有过太多的交往,并不十分熟悉,她的随身之物,素雅也不见得认得。不过,素雅可以试一试,毕竟,若正巧是我沈家之物,或许素雅还认得出。” 说着,她便仔细观察起这几件银饰来。不细看还不知道,仔细一看,沈素雅更是无语。原来,这些银饰之中,居然只有一件,是典型苗疆风格,而其余银饰,显然都是中原做工。沈素雅不由得瞄了一眼阿幼朵,很无语地从她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丝狡黠。 沈素雅随手拿起一枚银钗,举起来,对着阳光观察着。不过她很快皱了皱眉,随手便将这枚银钗放在了一旁。因为,这枚银钗做工虽还算细致,但若是仔细看来,却匠气十足,缺乏灵动。凭着这般低等做工,除非有特别意义,柳墨璃如何看得上? 随后,沈素雅便拿起了另一枚银坠子。这枚银坠子上,还镶嵌着一颗小指盖大小的祖母绿,很是惹眼,品质亦是上等。再看做工,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不过,沈素雅却发现,这枚银坠明显是一枚扇坠,而沈奕寻从不用折扇,柳墨璃怎么会带着一枚男人用的扇坠? 不过,她却是望了那阿幼朵一眼,心中疑惑,她怎会有这个? 接着,沈素雅又仔细看起了第三件银饰,这是一枚发饰。沈素雅正想查看做工,却忽然发现,发饰背面,却刻着一个极其细小的字,仔细看来,却是一个“寻”字。 沈素雅不禁失笑道:“二弟妹还真是有心,居然戴着这个。” 说着,她便将那枚银饰递到了阿幼朵面前,道:“是这个么?” 阿幼朵一怔,道:“素雅你怎么认得出来的呢?阿幼朵可是在里面放了两件阿幼朵自己仿照你们中原的式样,做的饰物,还有一件是阿幼朵觉得好看,在中原买的,花了好多银钱呢……” 沈素雅轻笑道:“阿幼朵姑娘你仔细看看,这枚发饰内侧,刻着一个极其细小的‘寻’字,此字乃素雅二弟之名,素雅自然认得。” 阿幼朵仔细看了看,赞叹道:“啊呀,这么小的字,真不知道是怎么刻上去的!不过很可惜,阿幼朵不认得你们中原字。” 说着,阿幼朵从她随身的布包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包,用一小块苗家土布包着,交到了沈素雅手中。沈素雅小心接过,打开布包,却见布包内,乃是一枚长生锁,以及一封信。 沈素雅看到了那长生锁,不禁一怔,拿在手里仔细看,却在长生锁背面,发现上面刻着一个“誉”字。沈素雅不由一惊,一颗心顿时轻颤起来!这……这不是小青誉的长生锁吗? 随即,沈素雅赶忙展开那封信一看,顿时瞪大了一双美眸!根本不用去看信的内容,只要看到这极具特色的字,便知这封信乃是出自大嫂东方茹凉之手!须知,沈素雅早先在丰亲王府,后来在江州,可是常常与东方茹凉通信的,直至梁国公府出事!东方茹凉的字,她一眼便可认出!难道……柳墨璃竟然找到了东方茹凉母子? 再仔细看了一遍信,沈素雅心中,不由勃发一股怒气!她咬了咬牙,望向一旁的柳墨璃,却发现,沈素心已然睁开了眼睛,开始在百里雪竹的帮助下,为柳墨璃下针! 沈素雅不禁皱了皱眉,心中腾起一股担忧。 沈素心居然这么着急就要下针,难道……柳墨璃的伤势,真的非常重么?想着,她又望了望手中的这一封信,再次咬了咬牙,一张俏脸也微微苍白起来。 在沈素雅微微颤抖着的手中,信的内容看不太清楚,但,那落款却是看得极其清晰,只有五个字——茹凉泪绝笔! 第三十八章 暗流洛州城 就在沈素心竭尽全力救治柳墨璃,沈素雅满心悲凉、愤怒地阅读东方茹凉的绝笔信之时,在当初沈素盈初见陆逸名的地方,洛州,则有其他沈家人,正在满心忧愁地担忧着东方茹凉,以及柳墨璃。 “二弟,你确认……墨璃曾经来过此处么?”沈奕风皱着眉头望着对面,同样是皱着眉头的沈奕寻。 沈奕寻叹道:“大哥,墨璃的确来过。就在昨晚,咱们夜探天威阁据点之时,我就在天威阁据点之中,就在软禁大嫂的那座房子附近的一处墙角之下,发现了墨璃留下的标记!这个标记,只有我们两人知晓,绝不会是其他任何人留下的,只可能是墨璃!” 沈奕风轻道:“那……二弟,弟妹留下的讯息,你可知晓,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昨夜咱们虽然并未泄露行踪,但,很明显天威阁方面气氛很紧张,防卫也甚是严密。尤其是珠儿所在之处,我们除非硬闯,否则,绝无接近的可能。这种严密程度……” 沈奕寻接着沈奕风的话轻道:“一定是墨璃,一定是墨璃比我们先行找到了大嫂,便试图救出大嫂,但很显然,她失败了。随后,天威阁防卫更加严密,亦是可想而知。只是……墨璃现下在哪儿?她现在怎么样了?这……都是我所担忧的……而且……” 说着,沈奕寻望了望沈奕风,轻道:“而且……还不知天威阁之人究竟为何会滞留在洛州城这么久?按时间推算,从江州出发,哪怕慢一些,途中多些阻碍,到现下也有月余,足够到京城了……” 沈奕风闻言,轻道:“二弟,你怎知他们在洛州滞留?” 沈奕寻轻道:“的确,咱们兄弟二人在洛州寻到大嫂总计,不过是三天前的事情。可是。不知大哥是否注意过,昨夜,咱们在那栋宅邸之中探查时候,曾见到弃置在外的一些东西?” 沈奕风疑惑道:“什么东西?” 沈奕寻轻道:“便是咱们在距离大嫂所在最近的藏身处,不远便有一处墙角,那里有一块吃剩了一半的梅饼。而那块梅饼上的齿痕很是细小,但的确是人留下的。依照大小推断,定然是小孩子,而且是不超过五岁的小孩子吃剩下的。大哥,你想。在那个地方。可能出现的小孩子。会是谁?” 沈奕风顿时瞪大了眼睛:“青誉!” 沈奕寻轻道:“没错,小青誉,只可能是小青誉!但,那块梅饼已然发霉长毛。显然,至少已然被丢弃了十日以上了!大哥你想,既然这块梅饼乃是小青誉吃了一半,然后丢弃在那里,一直没有旁人动过的话,那岂不是说明,大嫂和小青誉,已然到了洛州至少十日!” 沈奕风闻言,不禁皱眉道:“二弟言之有理。天威阁在洛州逗留十日之久。甚至可能更久,实在是有些没有道理。从洛州到京城,也不过是一日便可。可是,他们为何要在此滞留这么久呢?” 沈奕寻轻道:“大哥,你觉得。会不会咱们所以为的,大嫂被软禁的所在,其实只是诱饵罢了,大嫂并不在这里。天威阁之所以造出大嫂就在此处的假象,只不过是想引诱咱们前去营救……” 随后的话,沈奕寻并未说出。但,说到这份上,沈奕风怎会不明白?毕竟,他前世可是做过丐帮帮主的,见识亦是不凡。 沈奕风皱眉道:“那……珠儿会在哪里呢?” 沈奕寻轻道:“会不会已然到了京城,被送进宫去了?” 沈奕风想了想,轻道:“现下还不能断定。但,二弟,既然已知珠儿会是天威阁,以及暴君为引诱咱们上钩的诱饵,那,她们母子暂不会有事,咱们也不急在一时。只是……” 说着,沈奕风也不由轻叹。口中这么说,他心中怎会不急?那可是他的妻儿啊!无论东方茹凉还是小青誉,都仿佛在揪着他的心! 沈奕寻望了望沈奕风,也不由得轻叹。将心比心,此时他虽然也在担忧柳墨璃,但,若是现下被抓的是柳墨璃,他说不定比自己大哥现下更为心焦!至于柳墨璃,想来,以她的聪明,不会有事吧? 正在此时,窗口响起了轻微的敲击声,沈奕寻听到,赶忙起身打开了窗子。随后,便是一个纤细的身影,闪身从窗中进了屋子。 那女子向着沈奕寻行了个礼,轻道:“少爷,小红回来了。” 这女子,正是沈奕寻的侍女,现下已然年近三十,但仍旧云英未嫁的小红。其实,早些年,在沈奕寻与柳墨璃成亲之前,沈奕寻便曾打算给小红找个好人家,让她嫁了。但,小红执意不肯。后来,沈奕寻成亲之后,沈奕寻的母亲吕氏,也曾打算让小红做了沈奕寻的通房丫鬟,或者干脆抬高身份,做了妾。当时,无论是沈奕寻,还是柳墨璃,对此都没有异议。但,小红仍然不肯。 于是,小红便成了梁国公府一个特别的存在。沈家任何人都没把她当作下人,除了小红自己。但,她也不算是主人,毕竟,她既不是沈家女儿,也不是沈奕寻或是别的什么人的妻妾。 可是,不得不说,小红的冷静、机敏,以及狠辣,还有一种特殊的敏锐,都让沈奕寻对她万分倚重。许多事情,除非交给小红,否则沈奕寻定然不会完全放心。甚至,便是柳墨璃对小红也非常信任。 而这次,小红是被沈奕寻派出,打探天威阁,尤其是他们曾经探查过的天威阁中,一切的消息,无论是否与东方茹凉,或是柳墨璃有关系的。至于是否重要,让小红自己判断,最后告知沈奕寻。 现下,小红回来了,沈奕寻知道,小红定然不会让自己失望,因为她从未让他失望过。果然,小红进来之后,只是喝了杯水,便向着沈奕寻以及沈奕风道:“少爷,大少爷,小红今日一番探查,得到了许多与天威阁有关的消息。其中,小红认为应该是最重要的,是小红发现,一名在天威阁那据点中的侍女,从外面一家店铺之中,买了一些最高档,也是最昂贵的轻棉巾。” 沈奕风与沈奕寻不禁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疑惑,轻棉巾究竟是什么东西?二人根本不知道,更加不会明白,小红为什么将此作为最重要的消息了。 其实,轻棉巾是什么?说白了,但凡一个后世穿越而来的女同胞都会无比明了,而且无比希望,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后,能够拿到的一种东西吧?其实,这东西,就是在沈素雅、沈素盈、沈素颜三人的威逼利诱之下,由沈奕华、沈奕鹤等人研制出的——卫生巾! 当然,跟现代随处可见的这玩意儿不同,沈家搞出的这种东西制作成本还是相当高的,毕竟,这个时代,造纸技术远不能和后世相提并论,无论数量,还是质量。这,也影响到了这玩意儿的品质。 不过,用最好的丝棉,最精细的工艺做出的,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能让沈素雅、沈素盈、沈素颜等人还算满意的,总不能算是太差了。虽然,前世中沈家姐妹除了沈素盈之外,都不能算十分富有的存在,但,前世这东西的价格,也是普通人都可以接受的。 可是,他们在这大宏朝弄出的所谓轻棉巾,最差的,也得要四五两银子一包。一包有多少?其实也没多少,跟后世超市一包差不多。至于最高档,最昂贵的,恐怕足够买一匹还算不错的马匹了。 此时小红自然会为沈奕寻、沈奕风他们解惑,但明白了所谓轻棉巾是什么东西之后,两个大男人不禁有些尴尬。但随即,沈奕寻便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他望了望小红,轻道:“小红,你是想说,这东西价格过于昂贵,一般的侍女,甚至一般人家的主人,都是用不起的。能用得起此等物事的,身份定然不一般,非富即贵,对么?” 小红颔首道:“正是。况且,小红还知道,大少夫人所用,就是此等品质的。当初,长公主身边的宫女婉儿,曾拜托小红向盈小姐要一些来,为长公主用度。后来,大少夫人所用,都是府中特供。” 小红口中的“长公主”和“大少夫人”的区别,其实,就是东方茹凉嫁入梁国公府前后。 沈奕风闻言,面色顿时激动起来。他紧紧盯着小红,急道:“你的意思是……珠儿她……她极有可能,真的就在那里?” 小红轻道:“大少爷,小红只是据此判断,大少夫人极有可能就在这里。然而,这只是小红的判断,究竟是否正确,小红不敢作保。而且,少爷,还有一事,小红须得特别禀报。” 沈奕寻一怔,轻道:“什么事?” 小红轻道:“少爷之前让小红追查的毒媚儿,此次却出现在了那天威阁据点之中。此不是依据线索的判断,而是小红亲眼看到了她,并听到了她说话,从他们的话中听出的。” 第三十九章 诡异的蓝心湄 “毒媚儿?”沈奕寻不禁皱眉,这个女子,他印象可是相当深刻的。而且,他对此女,可是抱着相当大的恶感的。不说别的,单说是弄瞎了沈素心的眼睛,这已经足够让沈奕寻在心中将她判死刑了。 沈奕风也不禁皱了皱眉,道:“二弟,这毒媚儿,可就是你早先说过的,害九妹妹双目失明的那个毒媚儿?她也是天威阁的人?” 沈奕寻摇头道:“当初,我并不知晓她与天威阁有关,也不知晓她究竟是何来历。九妹妹虽曾对我说过,但,那些都是她自己口中所言的,九妹妹只是转述罢了。可是,这其中究竟几分真,几分假,恐怕只有那毒媚儿自己知道了。” 说着,沈奕寻叹了口气,轻道:“那五毒教教主的徒弟,说那毒媚儿是冒充五毒教弟子之人。不过,据我看,若是她当真与天威阁有关的话,那所谓冒充五毒教弟子,怕是也没那么简单。大哥,你也在江湖中有所走动,有些消息,想必你也听过吧?” 沈奕风轻道:“有关五毒教,我所知不多。不过,倒也层听说过似乎五毒教有一帮叛徒,乃是早年与那五毒教教主蓝心湄,争夺教主之位失败,遂叛教自立。而且,似乎此事还与药姑祖有关。” 沈奕寻轻道:“是啊,据说,药姑祖与那五毒教之间,尤其是那五毒教教主蓝心湄之间渊源甚深。而且,那五毒教教主蓝心湄,对九妹妹很是有些不同。想来,这蓝心湄与药姑祖相交莫逆之说,定然是真的。不过我总觉得,蓝心湄与药姑祖之间,绝非那么简单。” 沈奕风轻道:“那么,那毒媚儿或许就是五毒教叛教之人了?” 沈奕寻摇头道:“不,定多是他们的弟子吧。须知,五毒教教主之争。可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当时,便是大伯母,还尚未嫁入咱梁国公府,甚至尚未及笄,便是四叔父,怕是还未出生吧?毒媚儿我也见过,她年纪大约也就十六七之间,和九妹妹仿佛。” 沈奕风颔首道:“的确,莫要说徒弟了,便是徒孙。也是有可能的。哎。还是莫要说这些了。小红。你可还有什么收获?” 小红轻道:“除去方才小红所言,还有的收获,便是得到了那天威阁据点这些日子来所采购过的物品清单。在这其中,却少了小红推断中。应该有的东西,这却令小红很是不解。” 沈奕寻轻道:“少了什么东西?” 小红轻道:“少了适合小儿所食的精细食物。” 沈奕寻闻言,不禁皱眉道:“小红的意思,想必是想说,若是小青誉尚在此处,那么,天威阁一定会购入一些适合三五岁小儿所食之物以供小青誉食用,对么?” 小红颔首道:“正是。小红想,若是天威阁亏待大少夫人。以及小青誉,那么,又怎会专程买入高档轻棉巾?至多不过买入一些普通的也就罢了。但,他们既然如此优待大少夫人,那么。又怎会亏待小少爷,不给他适合的饭食呢?一种解释,就是那府邸之中自有厨师制作此等食物,但,既然有厨师,又何必采购现成食物?而且,其中还不乏一些极其精致的吃食,想必,是供大少夫人食用的。那么,再有的解释便是,小少爷已然不在此处……” 沈奕风顿时瞪大双眸,急道:“这……这是真的?” 小红轻道:“大少爷莫要焦急,小红只是推断。其中,或许还有其他可能,如府中的确是有厨师,不过,厨师不多。” 沈奕寻轻道:“无论如何,这也算重要讯息。”说着,他望向沈奕风,轻道:“大哥,你看,咱们是不是再入据点之中,好好探查一番再说其他?毕竟,上次咱们潜入,仓促之间,并不十分细致。” 沈奕风沉吟道:“也好,不过,此次咱们带上小红吧。” 沈奕寻望了小红一眼,轻道:“我也正有此意。有小红在,的确能够从一些细微之处,察觉一些咱们所不能察觉的东西。小红,你先去歇息吧,稍后,咱们再商量一下,究竟该何时行动。” 小红颔首道:“是,少爷。”说着,她便站起身来,打算离开。然而,正在这时,沈奕风忽然低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沈奕寻与小红俱是一惊,随即,窗外便有一女子轻笑道:“果然不愧是丐帮乔帮主,五感竟然如此敏锐。小女不过是才到片刻,便是眨眼也眨不了几次,乔帮主便立时发现了小女……” 此言一出,无论沈奕风,还是沈奕寻,眸中都闪过一丝骇然!在这大宏朝中,会称呼沈奕风为乔帮主的,还会有什么人?知道沈奕风前世身份的,可都是沈家人!但,这个声音,却是他们极其陌生的,绝不会是沈家姐妹,更别提旁人了! 但,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小红眸中,也闪过一丝骇然!不仅是对于窗外的语声,她还用一种很是古怪的眼神,打量着沈奕风。 沈奕风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莫要藏头露尾,出来!” 那女子嘻嘻一笑,轻道:“乔帮主,小女可是来帮你的喔!” 说着,只听一声轻响,先前小红进屋的那扇窗子,竟然自行打开了,一名青衫女子,轻飘飘地从窗外飘了进来,随后,那窗子便轻轻地关上了!而那女子落脚之处,距离那窗子还有些距离,其余人更是远了,那窗子无人靠近,竟然自行开关! 正在沈奕风、沈奕寻和小红惊骇之时,那女子轻笑着,抬起头望向沈奕寻,轻笑道:“小李探花,你不认得小女了么?” 沈奕寻一惊,仔细一看,惊道:“蓝教主,怎么会是你?” 来人正是蓝心湄!但,沈奕寻却觉得,此时眼前的蓝心湄,却与早先的蓝心湄完全不同! 早些时日,在那雁山派中,沈奕寻见到蓝心湄的时候,蓝心湄虽仍是风韵犹存的样子,但,眼角的鱼尾纹,唇角的些许印记,仍表明着她的年纪。毕竟,年过五旬之人,还能保持那副样子,已经是极其不易了。 可是,眼前的蓝心湄,看上去,令沈奕寻觉得,她仿佛甚至比沈素心还要小一些,看上去,最多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令得沈奕寻万分惊骇!这……这是返老还童么? 蓝心湄仿佛心情极好,抬起双臂,轻盈地在原地转了一圈,轻笑道:“小李探花,你好好看看,心湄比之半月之前,可是漂亮多了,也年轻多了?哈哈,还是这样的感觉最好了……” 沈奕寻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沈奕风骇然道:“二弟,这……这是五毒教教主蓝心湄?不是说……她与药姑祖年岁仿佛么?” 沈奕寻闻言,仍是说不出话来,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但蓝心湄却仿佛很是不忿,瞪了沈奕风一眼,嗔道:“乔帮主真是不懂事,女孩子家家的年纪,可是能随便议论的么?” 听着蓝心湄自称“女孩子家家”之言,沈奕寻禁不住,轻轻打了个寒颤。毕竟,他可是隐隐知道蓝心湄的真实年龄的! 沈奕风怔了怔,皱眉道:“你……蓝教主,你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么?还有,你怎知我曾是乔峰,曾为丐帮帮主?这大宏朝中仿佛也没有丐帮吧?而萧某前世,也从未听过什么五毒教……” 蓝心湄娇笑道:“乔帮主说得这是什么话?毕竟,心湄与你们的药姑祖,可是姐妹相称呢!由此来说,心湄与你们,也算是自家人了吧?自家人相见,如此疏离做什么?还有,心湄知道你是乔帮主,自然有知道的道理,乔帮主自然不需多问。” 沈奕寻眉头皱得更深,但,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此时,沈奕寻也恢复了神色,淡淡道:“蓝教主,此番前来,有何见教?” 蓝心湄掩口轻笑,道:“小李探花也如此客气疏离呢!好吧,若是心湄不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恐怕,心湄便得尝尝小李飞刀,还有降龙十八掌的味道了吧?哎,也罢,心湄此来,便是告诉你们三件事的。第一,你们要找的长公主东方茹凉,就在这洛州城里。而这第二呢,便是那位不知是孙小红,还是林诗音的大美人,早先已经将那个叫做沈青誉的小正太给带走了,但,她也被人打伤了,伤得还不轻。当时心湄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在不被人发现的前提下将她带走,顺便压制了一下她的伤势。随后,便趁她醒来之前离开。不过,她的伤并没有好,不过,心湄却引来了一名我五圣教弟子呢!” 说着,她掩口笑道:“那可爱的阿幼朵小姑娘,现下已然带着那大美女,到雁山派求医了,心湄可是亲眼看着她们上了雁山,才紧赶慢赶,赶回这洛州城来的,为此,心湄可是累得不轻呢!不过小李探花可以放心了,有你们的九妹妹在,那大美女的伤,定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第四十章 彻底安全了一个 听闻蓝心湄所言,沈奕风与沈奕寻不禁对视一眼,沈奕风咬了咬牙,道:“那蓝教主可否告知,小儿……究竟身在何处?” 蓝心湄掩口笑道:“那大美女还真是谨慎,她在那青浦镇买了一栋房子,雇了个老妈子,在照看那小正太呢!不过,你们放心,沈素心与沈素雅二人,可都在雁山上呢。乔帮主的小正太,定然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毕竟,心湄可是在那小正太身上,下了一个特殊的蛊,若是他遇到了什么危险,第一个知道的,定然是心湄呢!” 沈奕风皱眉道:“蛊?什么蛊?” 蓝心湄娇笑道:“乔帮主放心吧,只是一枚天听蛊罢了。这天听蛊只是个类似于窃听器的存在,至少效用要好得多。便是心湄在这洛州城,距离青浦镇足有千里之遥。但,只要心湄高兴,就能通过那天听蛊听一听那小正太身边,有什么声音。如此,小正太无论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只要心湄想知道,就可以知道!不过,这天听蛊只能支持半个月,半个月后,它就变作一团粉尘,那小正太衣服上,也会多一片怎么也洗不掉的污渍了。” 说着,蓝心湄忽然一捂嘴,无奈道:“啊……对了,你们似乎也不知道,究竟什么叫做窃听器吧?哎,算了,这玩意儿,一句话两句话也解释不清,你们知道知道效用便足够了。” 虽然对蓝心湄所言很是惊疑,但,沈奕风却觉得,蓝心湄的话似乎可信。虽然天听蛊什么的,听起来甚是诡异。但,经历过穿越的乔帮主接受能力也大有长进,还是能够接受这种诡异的事情的。 他沉默了片刻,轻道:“那,蓝教主,你方才说三件事情。第一是珠儿所在,第二是二弟妹与青誉所在,那……第三呢?” 蓝心湄似是一怔,顿时瞪大眼睛,道:“哇!原来乔帮主居然也这么奸诈呢!心湄原本打算,就将你家小正太的下落,当作第三件事情呢!哎,好吧,心湄便吃点亏,多赠送一条消息吧!” 奸诈?沈奕风不禁黑线。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望着蓝心湄。 蓝心湄轻笑道:“至于这所谓附赠消息嘛。便是岳武穆的那位美娇妾,你们的琴姬姨娘,大宏朝武林中声名显赫的剑先生,也到了洛州城。只是。她也只是今晨刚到的,就住在离这不远的客栈中。” 沈奕风与沈奕寻又不禁对视,但,两人的眸中,却都闪过一丝喜色。毕竟,琴姬的出现,定然会是他们的一大助力。只要能联络上琴姬,解救东方茹凉的行动,成功的希望就更大了。 蓝心湄又轻笑道:“乔帮主。小李探花,你们还没问,那位转世阿朱,究竟被关在哪里呢!你们可要快点去救她,虽然。天威阁并没打算把她怎么样,只是打算把她当鱼饵,钓你们这两条大鱼。但,那位阿朱姑娘,却似乎打算做她前世一样的事情呢!” 转世阿朱?沈奕风先是一惊,随即,听到蓝心湄后面的话,他的眸子顿时一片血红,立即上前两步,伸手便攥住了蓝心湄的手,盯着她的眸子,轻吼道:“你……你说什么!” 蓝心湄却不禁皱了皱眉,身子微微一动,沈奕风还未反应过来,她的手腕竟然不知怎么的,就从沈奕风手中挣脱出来。她皱着眉头退了两步,揉着手腕,轻嗔道:“乔帮主,你把心湄弄疼了!” 沈奕风闻言,顿时觉得气血上涌,但他却立即被沈奕寻拉住了。沈奕寻拉着沈奕风,望了望蓝心湄,轻道:“还请蓝教主明示。” 蓝心湄嘟着嘴,轻嗔道:“哼!你们只是关心你们自己人,却不顾心湄死活呢!好吧,好吧,心湄便告诉你们好了!那位阿朱转世的大宏朝长公主,已经决定,要在你们上钩之前,自行了断了。先前那位已经做了小李探花的老婆的大美女,去救她和那个小正太时候,被天威阁的人发现了。那时候,心湄到的晚了点,没赶上当时的状况,只是碰到了带着小正太的大美女。可是,心湄却在那大美女身上,发现了一封信,落款便是——茹凉泪绝笔!” 沈奕风双眸顿时更是血红!他怒视着蓝心湄,吼道:“你……你说什么!” 但,沈奕寻却紧紧拉着他,而蓝心湄,却似乎没看到他,也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继续道:“那封信的内容,大致便是,那转世阿朱不知怎么着,可能是猜的,猜出了她那无良的哥哥,打算要拿她当诱饵,引诱你们上钩。但她不想你们,尤其是乔帮主你出事,于是她便打算结果了自己。可是,她现下便是想死,恐怕都死不了,哪怕是绝食。于是,她正在等机会,趁天威阁不注意,自行了断。不过她那封信似乎写得挺早,信中还在担忧,应该怎么安排小正太呢!” 沈奕风此时已然有些失控了,拉着他的沈奕寻望了望他,又望了望蓝心湄,轻道:“蓝教主,我与大哥已然打算去救大嫂了。只是如何营救,恐怕还要请教蓝教主……” 蓝心湄望了望沈奕寻,道:“救人你们还不会么?” 沈奕寻叹道:“无非是投鼠忌器罢了……” 蓝心湄娇笑道:“小李探花的意思,是不是想让心湄出手,无论是毒药亦或是迷药,只要心湄这个五毒教教主出手,定然可以将那些天威阁打手们统统撂倒,然后你们只要带走那傻丫头就好了,是不是呀?可爱的小李探花?” 一句“可爱的小李探花”说得沈奕寻也不禁黑线,但,他仍然忍耐道:“蓝教主可是五圣教教主,这般小事情,自然难不倒蓝教主。” 蓝心湄闻言,不禁掩口娇笑道:“没想到,小李探花竟然比乔帮主还要奸诈呢!不过,这似乎也是可以料到的吧?好啦,你以为心湄不想这么做么?若能那么做,心湄早把那傻丫头从那帮凶神恶煞的坏蛋那里给拎出来了,哪里还要等到现在?告诉你们吧,当初跟心湄争教主的那个蓝莓,现下就在天威阁,而且,就在关着那傻丫头的地方不远待着。有她在,心湄的毒,实在没多大用处。” 沈奕寻闻言,皱眉道:“那……该怎么办呢?” 蓝心湄娇笑道:“小李探花不妨想想,若是你是天威阁之人,你们抓住了那傻丫头,然后你准备引乔帮主上钩。于是,乔帮主果然跑去救那傻丫头了,你会怎么做?” 沈奕寻闻言,不禁沉思。片刻后,沈奕寻道:“若是如此,他们大约会以大嫂性命,当面要挟大哥,要大哥就范吧?当然,在这之前还得是他们挡不住大哥,直接交手之时,不是大哥对手才行。” 蓝心湄赞道:“小李探花果然聪明!那么,你想想,若是在这之前,有人潜伏在附近,趁着他们注意力都在你们身上出手救人呢?” 说着,她伸手指了指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红,道:“比如这个小丫头,她就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呢!哎,可惜,你们家那个排行第六的小丫头不在,否则,她们两个,双保险之下,肯定没问题!” 沈奕寻沉思片刻,也望向小红,轻道:“小红,可能做到?” 小红皱眉沉思许久,道:“少爷,小红没有把握。即使……小红飞刀技艺,能达到少爷的段数。然,小红的飞刀,便是九小姐也多有不如,与盈小姐仿佛,实在难堪大用。” 沈奕寻闻言,不禁皱眉。若是当真按照蓝心湄的计划,那,小红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只要一个不小心,那就是鸡飞蛋打。 正在此时,蓝心湄忽然一怔,随即轻笑道:“啊哟,沈素雅那个小丫头,动作还真快,竟然已经带着俺家浅浅,跑去青浦镇找到了那小正太了,现下,就剩那个傻丫头了!” 正在沉思中的沈奕寻,正在焦躁中的沈奕风,闻言俱是一怔,眸中都闪过一丝喜色。 蓝心湄说的话,是真的么? 千里之外的青浦镇上,仍然坐在轮椅上的沈素雅,被百里雪竹牵着的沈素心,还有温浅,都已经连夜赶到了青浦镇,在一个很不起眼小宅子门外,焦急地敲着门。 不多时,一个老妇人打着哈欠,一脸困倦道:“什么人啊,这大半夜的……好了,来了,来了……”说着,披着衣服的她,便将门打开了。然而,刚一打开门,与沈素雅、沈素心等人同来的清韵、乐清便冲进门去! “啊!你们……你们干……”那老妇人的话刚说了一半,她的咽喉便被温浅掐住了。温浅冷冷道:“莫要出声,否则,便要你命!” 顿时,那老妇人便一脸惊恐地安静了下来。随后,屋内便传出了一阵小孩子的哭闹之声。 沈素心轻道:“小雪,扶我进去。”百里雪竹答应一声,便扶着沈素心走进屋子。顿时,哭闹之声一顿,随即,沈素心便感到一个小小的身子,冲进了沈素心怀中,哽咽道:“九姑姑!” 第四十一章 小正太沈青誉 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惊,心中微微讶异。说来,她上次见到小青誉之时,他还不满一岁,才刚刚能跌跌撞撞地在地上走,便是说话也说不清楚呢。那,还是她那次进宫诊病之前的事情了。 但,她实在想不到,这个小侄儿,竟然还记得她!不是说小孩子忘性很大么?一般来说,小孩子是从三岁以后,才能有比较清晰的记忆,才开始急事么?那么,为何他只是这么小,就能记得她? 不过,这只是旁枝末节罢了。小青誉能记得她,她只有高兴。当初在梁国公府,对这小侄儿,沈素心一贯是非常疼爱的,常常带着他一起玩闹,给他弄很多好吃的。因此,这小青誉从能够满地跑时候便极是眷恋她这个九姑姑,常常屁颠屁颠地跟在沈素心身后。 至于东方茹凉,那更不用提了。毕竟,东方茹凉早先曾怀过一次孕,但最终流产了,其实,沈青誉只能算沈奕风与东方茹凉的次子。因此,东方茹凉对他,更是捧在手心,倍加宠爱 或许是因为吃得好,或许是因为运动够多,小青誉现下只是刚满两岁,但看上去却像是三岁多的孩子。同时,小青誉聪明可爱,不满半岁就会说话了,不满一岁就能跌跌撞撞地满地跑了。也是因此,他更是招致了整个沈家上下一致的喜爱。 因此,这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出生以来,都从未遭受过什么苦难波折。不过,他到底只是个不到三岁的小娃娃罢了,又能有什么经历可言呢?当初与母亲一起被软禁?这次在家中被掳走?对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来说,这已经是了不得的经历了。 沈素心爱怜地抚着小青誉的头发,轻道:“小青誉,你真是受苦了呢!好了,好了,莫要哭了,来让九姑姑看看。小青誉现下已然长成什么样子了?说来,咱们也有一年多没有见过了吧?” 小青誉点了点头,奶声奶气道:“是呀,九姑姑,青誉已有一年有余未曾见过九姑姑了。九姑姑,你快些去救救娘亲吧!娘亲她似乎想自尽,二叔母没办法把她救出来,你一定可以救她出来的!” 沈素心怔了怔,一方面,是惊叹于小青誉言语的条理。这对于一名两岁多的孩子。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另一方面。则是她根本不知道东方茹凉居然有这种想法。毕竟,沈素雅只是告诉她,柳墨璃已然将小青誉救出,藏在了青浦镇一座宅子中。虽然。她并未告诉沈素心她是如何知道的,毕竟,柳墨璃一直没有醒,但,她也顾不上了。 现下从小青誉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沈素心顿时焦急万分。她赶忙转头呼道:“小雪,赶紧准备一下,咱们回雁山!还有,将方才那个老妈子也带走。不能让她走漏了消息!那就太麻烦了!” 百里雪竹忙颔首道:“是的,师傅,小雪这就去告诉清韵女侠和乐清女侠!”说着,她便转身跑走了。 沈素心紧了紧抱着小青誉的手臂,柔声道:“小青誉莫要担忧。你父亲与你二叔父都已前去营救你母亲了,此外,还有你三姑姑、四姑姑、五姑姑、六姑姑等人,有他们在,一定能将你母亲安全救出,并让她回到你身边的,你放心吧!” 小青誉闻言,不禁眼前一亮,道:“九姑姑,你说……父亲和二叔父,还有几位姑姑,都去救母亲了,是不是?” 沈素心轻道:“是啊,小青誉,有他们在,你放心,你母亲一定不会有事的。小青誉,你相信你二叔父,你的姑姑们,尤其是你九姑姑我么?如果你相信,现下,便与九姑姑一起走吧!” 仿佛是沈素心如同与大人说话的口气,让小青誉感到满足,他随即点头道:“好的,九姑姑,我相信你,我跟你一起走!” 沈素心微微一笑,摸索着抚了抚小青誉的脸蛋,轻道:“那好,待会儿待小雪回来了,小青誉就跟九姑姑一起走吧。对了,你大姑姑也在呢,稍等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你大姑姑了。” 小青誉顿时喜道:“呀!大姑姑也在呀!说来,青誉很是喜欢大姑姑呢!而且,大姑姑家的小妹妹,青誉也很是喜欢呢!九姑姑,小妹妹来了么?青誉想小妹妹了!” 沈素心顿时便有些哭笑不得,沈素雅此次出门,可是为了营救大嫂和身旁的小青誉的。这样的目的,她怎么会带着孩子呢?沈素心轻笑道:“让小青誉失望了,大姑姑此次只是单独出门,小青誉怕是得回到江州后,才能见到你的小妹妹。不过,待到你二叔母康复后,咱们便一起回江州,去见你的小表妹,好不好?” 小青誉明显有些失望,叹了口气,没精打采道:“……好吧。” 不多时,百里雪竹便回来了,向沈素心禀报,那个被柳墨璃雇佣来以照顾小青誉的老妈子,已被清韵她们控制住,在马车中了。而其余物事,也都收拾好了。现下,只要沈素心带着小青誉一起,坐上马车,就可以直接返回雁山派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便带着小青誉一起,随着百里雪竹向外走去。 刚刚走到小宅子门口,他们便遇到了一直候在外面,坐在轮椅上的沈素雅。沈素雅一眼看到小青誉,顿时大喜过望,从轮椅上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小青誉身边,蹲在小青誉身前,双手捧着小青誉的小脸儿道:“小青誉,你……你现下可好?有没有哪里受伤?吓到没有?” 小青誉微微挣扎了一下,嘟着嘴道:“大姑姑,小青誉没事,你先放开小青誉的脸,可好?小青誉很帅的,被您这么揉,早晚会成了包子脸的!” 沈素雅顿时失笑,捏了捏他嫩嫩的小脸,笑道:“你原本就是个小包子,包子脸又怎么了?那才叫可爱呢,知道不?” 沈素心闻言,也不禁有些失笑。虽说她现下看不到,但沈素雅与小青誉的表情,她基本还是猜得到的。平日里,大姐姐沈素雅总是一副安然素雅的模样,但,只有在极其亲近之人面前,尤其,是在小孩子面前,才会有这般小女儿态、露出些许顽皮与戏谑。 想当年,她沈素心还是个小萝莉的时候,可就没少与大姐姐沈素雅嬉笑玩闹。尤其是在那个世界的时候,除了不经意间,她还偶尔会显现出沈素雅的特质来,作为付雅的本质,可谓是显露无遗。 须知,沈素雅前世中,作为付雅时候,尤其是还处于少女时代的付雅时候,可就是一个很叛逆,多少有点非主流,而且极有主见的少女。否则,她恐怕也做不出当初沈奕风成亲那天,在素雅居拿一大群公子哥儿开涮的事情来,更不会在前世中跑去做法医。 在小青誉的抱怨声中,沈素心轻笑道:“大姐姐,咱们还是赶紧返回雁山派吧。二嫂的伤势还不甚稳定,心儿不能离开太久的。” 沈素雅一怔,忙道:“喔,一见小青誉,我居然忘了此事了。好了,咱们赶紧回去吧。”说着,她便一手拉着小青誉,一手拉着沈素心,一起上了马车,向着雁山奔驰而去。 不过,她们都不知道,她们的一切行动,居然都在千里之外的蓝心湄监控之下了。甚至,她们便是连蓝心湄已然到了千里之外的洛州都不知晓。只是,温浅一直在担忧,自己师傅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她究竟是去哪儿了?不过,她却并不担心蓝心湄会出事。在温浅的概念中,这个世界上,能够威胁到蓝心湄的人,应该还不存在。 也不知道,她对蓝心湄这种盲目的信任,究竟是对是错。 千里之外的洛州,沈奕风房中,四个人,分别是沈奕风与沈奕寻兄弟,小红,以及变成十六七岁模样,还风情万种的蓝心湄。 蓝心湄望了望沈奕风,又望了望沈奕寻,娇笑道:“乔帮主和小李探花,你们放心吧,那只小正太,已然被沈素雅、沈素心两个小丫头以及我的小徒弟温浅,还有几个雁山派弟子一起,带回雁山派了。在她们的照看下,以及整个雁山派的庇护下,不会有问题的。” 沈奕风与沈奕寻对视一眼,究竟该不该相信她,两人心中还拿不定主意。但,现下这种状况,无论相不相信,他们也无法验证。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还是营救东方茹凉。在这件事上,与蓝心湄合作,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对方有一个蓝莓,而能够克制蓝莓的,恐怕除了已然过世的药先生,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五毒教教主了。 可是,按照蓝心湄的方案,小红能顶得住这么大的压力么? 蓝心湄望了望两人,又望了望小红,不禁微微一笑。 他们的想法,她怎么会看不出呢?蓝心湄笑道:“两位,你们是否觉得,心湄对你们的称呼,让你们诧异呢?那么,心湄现下就告诉你们,心湄是怎么知道你们的这些称呼的,可好?” 第四十二章 蓝心湄的故事 沈奕寻眸中微微一闪,他很早的时候,便从自家兄弟姐妹口中得知,他和大哥沈奕风,在那些兄弟姐妹们的认知中,其实,根本就是来自小说中的人物。而且,那还都是极其有名的大众读物。 也就是说,只要是来自他们那个时代的人,有很多都是知道他们存在的,而且,对他们的了解,甚至更甚于他们自己。 或许,他和沈奕风还要庆幸,他们此番所谓“穿越”是来到了这大宏朝,而不是到他们那个时代。否则,若是被人知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或许,都会被当作珍稀物事围观的。 至于被人过于了解,会不会造成什么麻烦,比如没法扮猪吃老虎什么的,则根本不在他们考虑之内。毕竟,无论是在古龙小说里还是《天龙八部》之中,李寻欢与萧峰究竟会什么,是什么脾气,手中有什么底牌,几乎是个人都知道。无非,就是飞刀和降龙十八掌。可是知道归知道,没办法对付依然是没办法对付。 哪怕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李寻欢最厉害的就是飞刀,但依然无人能躲得过,包括上官金虹。哪怕天底下的人都知道,萧峰最厉害的就是降龙十八掌,但,依然没多少人能胜过他。 沈奕寻此刻,心中所想的,就是面前这个蓝心湄,难道也和自家兄弟姐妹那样,是从那个世界,那个时代“穿越”过来的么? 没等任何人开口问,蓝心湄自己就开始说了。 “最早的时候,我生在一个小康之家,后来,一场兵灾让我全家人都死了,只剩下了我自己,被一个人收养了,那时候我五岁。” “那个人是个大夫,他的名字,我就不说了。就算我说,你们也肯定不会知道的。当时,他有两个徒弟,另一个比我大一些,也是个女娃,来历也和我差不多。” “就这样,我和我师姐,就是那个女孩子,一起长大,一起爱上同一个男人。为此。我们两个人争得你死我活。但那个男人。却爱上了另一个女人,不是我,也不是我师姐。于是,我们姐妹两个觉得很无趣。了无生趣的无趣,于是,我们自己合作,配出了一种剧毒,放在一壶酒里。我们两个说说笑笑的,就把酒都喝了。在临死的时候,我们约定,下辈子一定不会再为一个男人,争成这个样子。” “上天似乎听到了我们的声音。让我们记住这句话,记住这辈子所有的事情,投成了一对双胞胎。她是姐姐,我是妹妹。我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旁人根本无法分辨。在我们闯荡江湖之际。同用一个名字。我们两人踪迹无定,行止飘忽,外人只当我们根本是是一人。” “姐姐似乎吸收了上一世的教训,这一世,她温柔婉约,自小凡事从不与我相争,任何新奇玩意,有趣物事,尽让与我先择,大小事宜,若是我有意,她也从不违拗。” “可是,我却忘了早先的教训,武功大成之后,更是耐不住性子四处走动。我们所学剑法,本就是极凌厉的剑法,而我性子却恰恰与这剑意相合,年不过二十,我们便在江湖中创下了极大的名声。” “那时正有另一位少年开始崭露头角,与我们姐妹一南一北,并称于当世。那少年出自武林中的名门世家,少年意气,掌中一把吞吴刀遍试中原,几无败绩。”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与那少年相遇。我们都是心高气傲,难服旁人之人,本对彼此齐名大大不以为然,以为对方必是浪得虚名。不料略加切磋,都觉对方所学超俗,此后更曾数度携手。” “那人狂放不羁,与我所想所思,每每惊人相似,我们二人由是相交莫逆,常至彼此家中相聚,姐姐也由此与他相熟,我等三人渐以兄妹相称。我对这个性情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男子早已暗暗属意,不料他虽觉与我投契,却并未涉及情爱之念,只作红颜知己相待,反是姐姐柔婉之态,深得其心。” “终有一日,他携厚礼遣人登门求亲,我本是大喜过望,不料心中良人喜爱之人却是自己姐姐!我遇事向来顺利得意,忽然之间遭此打击,一怒之下将姐姐痛斥一番,愤然离家,拔剑怒闯他家中山庄。他本未料到此事,他见我如此情状,心中愧疚,眼看我大闹山庄,却也没有出手拦阻。我离开之后,从此不回家中,姐姐虽对他也有亲近之意,但仍记得前世之事,且对我却最为爱护,唯有婉拒。” “此事过后,不喜走动的姐姐也只得出门寻我,她心地良善,最是见不得他人受苦,见到孤苦之人,便出手救助。她的剑术与我相比更加柔和,剑法优雅飘逸,更像舞步,将剑术中优美之处凸现。她以剑器之舞筹措金银,宣扬声名,以便寻我。却在同时,亦是竭力救济孤女孤儿,剑舞之名由是愈加响亮。我们姐妹长相一般无二,江湖中人不知所以,却将以往我闯下的名声尽数算在姐姐头上。” “我在外数年,少有显露踪迹之时。初时胸中充满激愤,只觉上天待己大是不公,视若知己的五哥和胞姐都是欺骗自己之人,待到天时渐长,心意渐平。四年时间转瞬即过,我绝足江湖,却是不再显露踪迹。” “但数年之后,我终被姐姐寻到。其时,我心中虽仍然介怀当年之事,但一人独居也是无趣,终随就诶就返家,姐妹一别数年,都是不胜唏嘘。我回家之后,才发现当年自己闯下的字号,已尽归姐姐所有,我之名,却是再无人得知。我睹物思人,见到家中桌椅茶碗、庭前屋后,尽是那人踪迹,不胜心烦,与姐姐少有话说。” “其后,又因为某些事情,又与姐姐反目,再次离家出走。从此我们姐妹二人,至死再未相见。” “直至我二人皆为游魂之时,才终于姐妹相逢。此时,我才知我二人竟然是病逝于同一时刻,当真无愧于孪生姐妹。此后,我二人再度转世,却不再是亲姐妹,而又做回了师姐妹。而这个世界,也不再是我们经历过的世界。其内之人,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但,我姐妹二人始终牢记前两世之事,姐妹之间绝不相争,但却各自因此错过良好姻缘,皆是懊悔终生,郁郁而终。” “此后,又是一世,我们不是姐妹,甚至,根本就是完全无关的两个人。也再无前世记忆。而我们所处世界,却是你们的那些沈家姐妹来自的世界。” “不知是否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原本,我们两人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本无相交之时。然而,这一世,我们都重cao旧业,学了医术。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相识了,而且甚是投缘,后来竟是情同姐妹,一生都极为交好,相互扶持,却是最和睦的一世。” “后来,我们都老了,死了,幽冥之中再度相逢,也都有了前几世的记忆了,不禁相视而笑,却又唏嘘不已。于是,我们约定,再度转世之后,还要做姐妹。” “却没想到,再一世,我们却终生都未曾寻到对方。始终,都是天各一方,不曾相逢。或许,这就是所谓相忘于江湖吧……” “终于,到了这一世,姐姐生在中原,而我却生在苗疆。原本我们以为这一世仍是难以相逢,却不想,我苗疆五圣教内乱,我逃到了中原,还身中剧毒。却在这时,我遇上了姐姐,与其相认。” “后来,虽然我们依旧是天各一方,极少相见。但,我们依然是姐妹,心依然在一起。而且,我们两个虽并未约好,但却皆是终身未嫁,始终是孑然一身。只不过,一为医,一为毒罢了。” 说着,蓝心湄望向沈奕风与沈奕寻,淡淡笑道:“你们可知,我的姐姐,究竟是什么人?” 沈奕寻怔了许久,轻叹道:“真没想到,你与药姑祖,竟然有五世纠葛啊……难怪,你会对九妹妹特别上心。” 蓝心湄轻笑道:“是呀,姐姐先我一步走了,姐姐留下的唯一衣钵传人,我当然得上心,好好照看了。好了,小李探花,乔帮主,你们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那么,现下,我先前的提议,你们……” 沈奕风道:“只要能将珠儿救出来,一切都好说。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蓝心湄微微一笑,轻道:“我来帮你们,不过是为姐姐罢了。你们沈家对姐姐,等同家人。姐姐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 沈奕寻闻言,眉梢不禁微微一挑,望向蓝心湄,道:“但,若要营救大嫂,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有志者,事竟成,不是么?”蓝心湄似笑非笑地望着沈奕寻,轻笑道:“想要救出东方茹凉,其实,我还真有些办法……” 第四十三章 柳墨璃苏醒 沈素雅、沈素心、温浅、百里雪竹等人,带着小青誉一起回到雁山派时候,天色已然大亮。而整个青浦镇,知道这不起眼的小宅子中来了一群人,带走了两个人的,极少。 待回到了雁山派,第一件事,沈素心便将小青誉上上下下地仔细检查了一番,见无什么不妥,这才放下心来。随后的,便是对柳墨璃的救治了。 其实,相比沈素雅的伤势,柳墨璃的伤势要轻得多。沈素心诊脉之时,便已然发现,柳墨璃身上的伤势,被人用过某种相当高明的手段压制过。否则,她能坚持到这青浦镇附近,几乎不可能。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压制,使得柳墨璃的生命,并没有受到什么真正的威胁。而当初的沈素雅,可是沈素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眼看她醒来已近两月,但仍未完全康复。 随后几日,沈素心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柳墨璃。其实,此时的柳墨璃伤势已然完全控制住了,醒来,只是时间问题。但,她究竟何时醒来,便是沈素心,也不敢肯定,只好时时守着。 至于小青誉,就交给沈素雅了。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柳墨璃却一直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她的内伤在沈素心的调理下,正在慢慢康复,而她的外伤,便更不是问题了。她其实本来就没多少外伤,九成都是内伤,那么一点儿外伤,即便是从外面随便拽一个大夫回来,都不在话下。更何况,这里还有沈素心、温浅、沈素雅这三个或多或少都懂得些医术的人呢? 这一日,坐在柳墨璃床前的沈素心,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似乎是有人进屋来了。沈素心微微偏了偏头,轻道:“大姐姐,是你进来了么?” 沈素雅答道:“九妹妹,是我来了,二弟妹现下如何了?” 沈素心轻叹道:“大姐姐,二嫂脉相一切正常,伤势也在康复,一切似乎都很好。然而,她就是迟迟不醒,却不知是为什么……” 沈素雅皱了皱眉,喃喃道:“都是一切正常么?”下面的话,她还是收回了。古代中医,知道什么叫脑电波么?即便是药先生,恐怕也不会教沈素心这方面的东西吧?虽然,来自后世的药先生,自然是知道脑电波的存在的。可是,现下这种条件,知道又能如何? 沉默了片刻,沈素雅轻道:“九妹妹莫急,总会有办法的,二弟妹她……总会醒来的吧?” 沈素心摇了摇头,她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在此时,柳墨璃的手指忽然微微一动。这,并未落入沈素雅的眼睛,但,那细微的震动,却被沈素心感觉到了。此时,她正好握着柳墨璃的手,是方才为她把脉之后,并未来得及放回去。 顿时,沈素心精神一阵,再度摸索到了柳墨璃的腕脉,闭目细细诊脉。不得不说,沈素心到底不是天生的目盲,一双眼睛虽说看不到了,但多少还有些光感,至少她还知道,自己双目,究竟是睁着还是闭着。每当她要集中精神之时,总是习惯性先闭上双眸。 细细诊脉之后,沈素心双眸方才睁开,便闪过一丝喜色,带着几分兴奋道:“大姐姐,二嫂似乎是要醒的样子……” 沈素雅也是一喜,忙道:“二弟妹要醒了?都还好么?” 沈素心道:“好得很,不过,稍稍有点不稳。大姐姐,你帮我将针包拿来可好?应是就在一旁的桌上,先前是浅浅帮我放的。” 沈素雅转头一看,便见那针包放在一旁,便赶忙拿了起来,交在沈素心手中。沈素心却并不接,轻道:“大姐姐,你现下取出一根银针,放在心儿手里,接着,便拿着心儿手,去找神谷穴……” 学武的,哪怕不懂医,也得知道穴道位置。对此,沈素雅也毫不例外。在沈素雅的配合下,沈素心缓缓下了一针又一针。沈素雅不禁暗想,当初,沈素心救治自己时候,是不是也与旁人这般配合呢? 不多时,忽然,柳墨璃又是微微一动。这下,便是沈素雅,也看得清清楚楚。她面色一喜,忙问道:“九妹妹,二弟妹她……这是真的要醒了么?可还有什么危险么?若是醒了,还要多久康复?” 沈素心失笑道:“大姐姐,你也算半个医者,当知所谓‘病去如抽丝’的道理。若是说醒来,那还好说。可是痊愈康复,怕是还远得很呢!大姐姐,你可莫要着急,便是你自己,还未大好呢!” 沈素雅抿了抿唇,没有再开口。不过,她望着柳墨璃的目光,却是明亮了许多。 果然,当半个时辰后,沈素心在沈素雅的帮助下,撤去了扎在柳墨璃身上的所有银针后不久,柳墨璃便幽幽醒来了。 柳墨璃方才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沈素心与沈素雅,赶忙张开双唇似是想要说什么。沈素雅忙俯下身去,轻轻按住她,轻道:“二弟妹莫要乱动,放心,一切都好。” 说着,她稍稍顿了顿,见柳墨璃神色之中,仍是带着几分焦急,便道:“你所带来的,大嫂的亲笔信,素雅已然看到了,而小青誉也已被我们接来了,一直有素雅在照看。二弟妹你身子不大好,还是让九妹妹好好照看着为好。大嫂那边,自然有大哥他们在。” 听到这些话,柳墨璃似乎才稍稍安心了一些。但,她只是望了沈素心一眼,便再次皱起了眉头。因为,沈素心的一双眸子,却是望着另一个方向,偏差不是很大,但那少了几分灵动的眸子,她只是望了望便感到了不对。 但,她气息的变化,还是被沈素心捕捉到了。沈素心微微一笑,握着柳墨璃的手稍稍紧了紧,轻道:“二嫂,心儿在这儿呢。” 只是这一句话,柳墨璃便安静了许多。但,她仍是担忧地望着沈素心,全然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方才苏醒的重伤号。 几日后,当柳墨璃恢复了一些之后,便趁着沈素心歇息不在时候向陪着她的沈素雅连连追问。沈素雅也不瞒她,便将自己听来的,有关沈素心目盲前后之事,统统告知了柳墨璃。 柳墨璃听着沈素雅的述说,却不禁怔住了。沈素雅望了望柳墨璃的脸色,轻道:“二弟妹,素雅曾听人说过一句话,他说,你能不能活得愉快,问题并不在于你是不是个瞎子,或是别的什么,而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柳墨璃闻言,不禁怔怔地望着沈素雅。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二弟妹或许觉得,九妹妹瞎了,便应当满心哀愁,应当痛不欲生的,是不是?” 柳墨璃喃喃道:“我……我没有这么想,只是……只是我觉得九妹妹如此豁达,的确是难能可贵呢……” 说着,柳墨璃望了望沈素雅,轻道:“大姐,九妹妹失去父母之时,失去爱人之时,据闻也是受到极大刺激,痛不欲生的。可是这般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了,她却反而如此豁达,你说……她是大彻大悟,还是刺激过度了呢?” 沈素雅不禁一怔,摇头苦笑。柳墨璃的这个问题,她实在是答不上来。她沉默了一会儿,轻道:“希望九妹妹是果真豁达吧。不过我觉得,九妹妹这样子,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柳墨璃也不禁叹息,道:“真希望有朝一日,九妹妹可以复明。” 沈素雅望了望柳墨璃,轻道:“二弟妹,你醒来之后,我们还未来得及问你。你早先时候,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你怎么会被一名五毒教弟子带上雁山派呢?” 柳墨璃一怔,茫然道:“雁山派?这里是雁山派?我……我还以为这里是江州呢……大姐姐,咱们怎么会在雁山派?喔……雁山派距离青浦镇并不遥远,而且,江湖传闻,雁山派周掌门曾被五毒教教主蓝心湄救过命。而我记得,我当时遇到的,的确是一名苗女。想必那苗女定是五毒教弟子,定是她将我带到这雁山派,因为蓝心湄蓝教主便在这雁山派中停留。大姐,是不是?” 沈素雅轻道:“你遇到的那五毒教弟子,唤作阿幼朵,她说是遇到有人行凶,正巧她身上并未带毒物,无力反抗,恰好被你救下。随后你交给了她大嫂的绝笔信,便晕倒了。” “随后,那阿幼朵便将你带回了雁山派,因为,她此来中原本就是为了前来雁山派寻找蓝教主的。而且,她知道蓝教主精通医术,认为蓝教主可以救你。但,蓝教主却不知何时,居然消失无踪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同时,那封信也落在了素雅手中。” “素雅看到了你留在信背面的地址,上面还写着‘青誉’二字,便猜想你是不是将小青誉留在了那里,又看这地址便在青浦镇,便与九妹妹以及雁山派朋友们一起,去将小青誉接了回来。” 第四十四章 心美? 柳墨璃闻言,颔首轻道:“喔,原来如此。那,大姐你先前还曾说过,大哥他们去救大嫂了,你们如何知道的呢?” 沈素雅轻道:“二弟妹你不是从青浦镇追查的么?我们在青浦镇曾发现过大哥留下徽记。并且,素雅还根据这个徽记,寻到了一个天威阁的据点,便是青浦镇上的那青浦客栈。根据一些迹象判断,大嫂应当是到过青浦镇,后来又被天威阁带走了。而大哥亦是一路追查至此,也跟着去了。至于那据点,后来被二弟带人捣毁了。” 先前说到沈素心的时候,沈素雅已然提过沈奕寻的行踪,知道沈奕寻已然下山,去追查她自己,以及沈奕风、东方茹凉、小青誉等人的下落了。柳墨璃微微叹了口气,轻道:“哎,但愿,奕寻能够安然归来吧。” 沈素雅轻道:“二弟妹,你先前没有来过这青浦镇么?” 柳墨璃轻道:“没有,我与你们分手之后,一直在另一个方向追查着,并未向青浦镇这边过来。我一路追到洛州,才发现了天威阁的踪迹,并发现大嫂和小青誉,便是在此处的。” “但,洛州距离江州实在太远了,我又不知你们身在何方,无法与你们联系,因此,便只好自行行动,试图救出大嫂。毕竟,洛州距京城实在太近,若是天威阁之人进了京城,那,想要救出大嫂,还有小青誉,就实在是太难了。” “当夜,我独自一人,潜入了天威阁在洛州的据点,寻到了大嫂与小青誉的住处。” “但,那里守卫森严,我实在是无法靠近。于是,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研究他们的活动规律,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个机会。潜入了大嫂与小青誉所居之处。” “大嫂见到我很吃惊,但也很高兴。但,就当我们打算离开时候却被天威阁之人发现了。于是,大嫂匆匆塞给我了一封信,想来定是早就写好了的。随后,又将小青誉塞给我,让我带小青誉回江州,交给大哥。于是,我便带着小青誉冲了出来。” “然而,半路上。我还是被天威阁杀手追上了。那些人武艺皆是不凡。比之大哥和奕寻虽有不如。也相差不多。更何况,对方人数亦是众多,我寡不敌众之下,被一个阉人击伤。但。我到底还是带着小青誉一起逃出来了,并且将天威阁杀手统统甩掉了。” “但是,途中我便失去了知觉,其间,似乎有人来过。后来小青誉告诉我,有一个小姑娘曾经靠近过我,但在我醒来之前,她便离开了,也不知是什么人。据小青誉描述。应当不是天威阁之人。” “后来,我苏醒之后,便一路向南,专走偏僻道路,同时还存着能与大哥或是别人相遇的心思。因此,找的便是我推测中,大哥应当行走的路线。然而,我却并未遇到大哥。” “到了这青浦镇之后,我觉得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便用随身的银两,在这青浦镇上,买下了一栋小宅子,又雇了个老妈子,将小青誉安顿在那里,自己打算出来寻医,或是希望能找到与奕寻,或是大哥相熟的江湖人。但,我身上的伤,却比我想象的重,只是遇到了一些不平之事,出手相助,却牵动伤势,最终晕倒了。”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没想到,我出手相助的那小苗女竟是五毒教之人,随后,也是因为她将我带上这雁山派,才与大姐和九妹妹等人相遇了……” 沈素雅听完这些,也不禁唏嘘。不得不说,柳墨璃的运气,似乎是相当不错的。但细细一想,却觉得有些诡异,轻道:“二弟妹,九妹妹曾言,你的伤势,似乎被什么人压制过。否则,你不等来到这雁山派,怕早已一命呜呼了。你说……是不是你曾提到的,那个小青誉见过的小姑娘所为?那个小姑娘……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柳墨璃不禁一怔,茫然道:“压制了我的伤势?难道……不会是那个送我来雁山的五毒教弟子所为么?都说医毒不分家,擅长用毒之人定然也是懂些医术的吧?” 沈素雅轻道:“不,九妹妹说,那压制伤势的手段,是相当高明的。那个阿幼朵虽是懂些医术,但只是懂些罢了,比之寻常庸医也不过是略略高明些许,称不上医道高手。再者说,九妹妹也说那也是数日之前,甚至十数日之前的事情,绝不是近期之事。” 柳墨璃闻言,也不由一怔,茫然道:“难道……真是小青誉见过的那个小姑娘?她会是什么人呢?大姐,要不要将小青誉唤来,咱们仔细问问?毕竟,真正见过那小姑娘的,只有小青誉。” 沈素雅叹道:“二弟妹,小青誉只是个不满三岁的小孩子,他虽聪明伶俐,但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他能懂得什么,能记得什么呢?就算记得,也不见得能描述清楚……” 柳墨璃轻道:“大姐,不妨一试,最多一无所获罢了。”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好吧,我这就去叫小青誉过来。” 说着,沈素雅便起身离去了。不多时,她便带着小青誉一起,回到了房内,而在她身后,便多了一个小尾巴,拽着沈素雅的衣襟,那便是其实只比沈素雅的纤腰还要矮一些的小青誉了。 小青誉一见柳墨璃,便笑眯眯道:“二叔母!” 柳墨璃一见小青誉,亦是眉开眼笑道:“小青誉,来来来,到二叔母这边来!话说,咱们也有好几日没见了呢!” 小青誉放开沈素雅的衣襟,摇摇摆摆地奔到床边,手脚并用地爬上床去,伸手摸着柳墨璃的脸颊,还捏了捏,笑道:“小青誉好想二叔母呀!看看二叔母的脸蛋,是不是还像以前那般软!” 这番童言童语,引得沈素雅一阵失笑,而柳墨璃则佯作生气,也伸手去捏小青誉的脸蛋,嗔道:“你这小娃娃,就知道欺负你二叔母呢,当初真不该给你买那么多好东西吃!” 若说沈家众姐妹之中,谁最是童心未泯,应道数沈素颜,可是若是说沈家媳妇之中,谁最有童心,那恐怕就是柳墨璃了。沈素颜已然嫁出家门,这些年来,更是随着东方墨斐不知所踪,话说,小青誉还从未见过这位五姑姑呢。倒是柳墨璃,兴致来了,常常与家中孩子们打打闹闹,反倒成了沈家的孩子王。 因此,小青誉在柳墨璃面前,还真是放得开。若是换成他自己的母亲东方茹凉,或是换成见面不多的大姑姑沈素雅,这小人儿可绝不敢伸手去捏她们的脸,只有面对柳墨璃时候,才有此胆量。但,也正是因此,很多时候,小孩子的话,也只有柳墨璃才闻得出。 柳墨璃与小青誉笑闹了一会儿,望着小青誉,正色道:“小青誉呀,二叔母问你一件事,你可要仔仔细细,将你所见、所听,统统告诉你二叔母,以及你大姑姑,可好?” 小青誉见柳墨璃表情严肃,也忙正色道:“二叔母问吧,若是青誉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言一出,配上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引得柳墨璃又不禁破功,掩口轻笑了两声,捏了捏小青誉的鼻子,轻嗔道:“你这小家伙呀!” 稍稍顿了顿,柳墨璃便正色问道:“小青誉呀,当初,咱们一起往南边来的时候,二叔母曾……曾在睡着时候,有人来到二叔母身边是不是?当时,你也看到她了,是不是?和她讲话没有?” 小青誉想了想,颔首道:“正是,当初,在……究竟是在哪儿,青誉也搞不明白。反正,就是在路上。有一天,咱们正在路边歇息时候,正在说着话呢,二叔母忽然睡着了。当时,青誉觉得,二叔母是不是太累了,就没有打扰二叔母,只是在一旁等着。” “可是,还没过多久,大约……大约就是青誉吃完一个梅饼的功夫吧,忽然来了一位小姑姑。喔,是她叫青誉叫她小姑姑的,看上去大约比九姑姑矮了一点点,但,应该差不多大吧……” “她拿着二叔母的手腕,摸了一会儿,然后,就在二叔母嘴里塞了什么东西。青誉觉得,那小姑姑给二叔母吃糖,不给青誉吃,青誉很生气,于是就去找那个小姑姑要糖吃。” “那小姑姑笑了很长时间,然后,给了青誉一块糖,真好吃!但就在青誉想起,妈妈说过,吃了人家东西要道谢时候,那小姑姑却不在了,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说到此处,小青誉似乎又思索了片刻,忽然道:“啊,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小姑姑说话,总是说‘心美’怎么怎么样,所以青誉就想,她是叫‘心美’呢,还是她想说她的心很美呢?” 说着,他便望向了柳墨璃,却见柳墨璃一脸惊愕地,抬头望向了沈素雅,而沈素雅亦是一脸惊愕…… 第四十五章 归途(上) 心美?其实……是心湄吧?蓝心湄?可是……蓝心湄的样子再怎么年轻,也不会和沈素心看上去差不多吧?那还是人么? 沈素雅和柳墨璃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她们就各自脑补,定是小青誉年纪还小,分辨不出年纪吧?再说,蓝心湄原本就比实际年纪看上去要年轻许多,对于分辨能力较弱的小孩子来说,就难区分了。 很快,两人就放下此事了,注意力却放在了蓝心湄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她为什么会不声不响地离开雁山派,包括她的徒弟温浅,都不知道她的行踪? 不过,两人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便弃之不顾了。 日子过得很快,像柳墨璃这样的内伤,只能慢慢静养,是万万急不得的。倒是沈素雅,身子慢慢康复了。很快,当柳墨璃不惧长途跋涉的时候,众人返家之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不过,沈素心的意见是,最起码,在这里等到沈奕风、沈奕寻或是沈素云、沈素兰、沈素芬等人,有人与她们取得联系后,再考虑回去的事情比较好。至于现下,还是留在雁山派比较安全。 沈素雅考虑一番后,同意了沈素心的意见。但同时,她们也没有干等,而是委托雁山派掌门周一鸣派出派中弟子,到江州去给沈家捎个信,说是沈素雅、柳墨璃、沈素心、沈青誉等人,现下都在雁山派暂住。为安全虑,希望家中能派人前来接应。 于是,众人就这样,暂时住在了雁山派。好在雁山派地大房多,住下几个人,一点也不拥挤。 渐渐地,夏之步愈来愈近,天气也愈发炎热起来。原本,沈素心还时常在外晒晒太阳,听听风声。可是。阳光愈来愈灼人,而风亦是热风,使人愈加烦躁起来。于是,沈素心也大多躲在屋里了。 这一日,沈素心正在屋中教导百里雪竹医术,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轻盈的步声,沈素心微微一怔,不由轻笑道:“小雪,先停一停吧。想是浅浅与周晴雪姑娘来了。小雪去开门吧。” 百里雪竹现下对沈素心的听觉可是佩服之至。沈素心如此说,她便欢欢喜喜地去开门了。果然,温浅与周晴雪正站在门口,其中温浅似乎正要敲门。见了二人。百里雪竹轻笑道:“温姑姑,周姑姑,我师傅方才已然听到了你们来了,快,进来吧!” 周晴雪不禁轻笑道:“九小姐现下双目虽盲,但心却是敞亮。晴雪目明之人,端坐屋中,若是屋外有人来访,可不会这么快知道!” 沈素心起身轻笑道:“晴雪姑娘谬赞了。目盲之人,五感既缺一感,其余四感自然较之常人敏锐。好了,晴雪姑娘,浅浅。两位快快请坐吧。说来浅浅可是有好几日不曾来看素心了,怎么,浅浅可是忘了你的心儿姐姐了?小雪,上茶。” 百里雪竹答应了一声,却先扶着沈素心来到桌边坐下,而温浅与周晴雪两人,也来到了桌边,各自坐下。这时,百里雪竹才跑出去泡茶去了,只留下了沈素心与温浅、周晴雪在屋内。 见百里雪竹离开,温浅不等沈素心开口,便抢先道:“心儿姐姐你可知我师傅到哪儿去了?自从阿幼朵来的那天,已然好几日了,浅浅却再也没见过师傅,也不知……也不知师傅到哪儿去了……” 沈素心轻道:“浅浅莫急,蓝姨定然不会有危险,定是有事。” 话虽这么说,但,沈素心心中,却是微微一动。前几日,深夜时分,蓝心湄对她说的那一番话,一直存于她心中。现下,正巧温浅提起了,她不由得再次想起。 略略沉吟了片刻后,沈素心轻道:“那……浅浅,过几日后,素心便会返家,不如,浅浅跟素心一起,道沈府作客,可好?这雁山派中素心会留下口讯,待到蓝姨回来,她自然知晓浅浅去向。” 温浅思索了一会儿,无奈道:“好吧,心儿姐姐,我跟你走。” 沈素心又向周晴雪道:“晴雪姑娘,可有兴致与素心同行?” 周晴雪轻笑道:“江州,晴雪从未去过。据说江州风光,很是秀丽雅致,此去,定能大饱眼福。只是不知,九小姐还会邀请何人?” 沈素心轻笑道:“晴雪姑娘可是想带着那位许秦阳同去么?却没想到你们已然如此相熟了。素心原本除了两位之外,只想带上百里先生与小雪一起。百里先生也算我沈家故交,现今百里先生逢难,素心自然要带回家中,交由家中长辈招待。而小雪却是素心徒儿,素心到哪儿去,小雪自然要随我左右。” 周晴雪皱了皱眉,道:“九小姐,晴雪……晴雪不是希望九小姐邀请那个许秦阳,而是……而是九小姐若是邀请于他,那晴雪定然不会前去的……哼,那个家伙,竟然敢逃婚,晴雪定然不会再给他任何好脸色看!他现下暂居雁山,那,晴雪便要借机下山……” 沈素心一怔,随即苦笑。这周晴雪,原来是存着这样的心思。不过,人家的家务事,她自然不好插言,只是静听周晴雪发牢骚。 好好挖苦了一番许秦阳后,沈素心才轻笑道:“晴雪小姐实在多虑了,素心乃是寡居之人,自然不便邀请男子同行。” 此言一出,周晴雪顿时高兴起来,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不久,百里雪竹也奉上香茗,三人品茶谈天,气氛极是融洽。沈素心所学也算甚杂了,于武学一道造诣亦是不差,再加上家中那么些尤其特别的兄弟姐妹,日常相处之间,受其影响,虽是双目已盲,但见识却是这三人之中最高的。言语之间,周晴雪对沈素心愈加敬佩起来,便是情绪不高的温浅,也渐渐对沈素心言谈发生了极大兴趣。 直到日头西斜,兴致甚高的周晴雪、温浅二人,才告辞而去。当百里雪竹扶着沈素心去用晚膳之时,沈素心轻笑道:“小雪,今日又是耽搁了你的学业了。不过,别担心,日后到了家中,自然会安静许多的,到那时,你便可静心学医了。” 百里雪竹轻笑道:“师傅不用担心,方才小雪听师傅所言,亦是有趣之极,不经意间,小雪见识亦是广博不少,大开眼界。” 沈素心轻笑道:“若小雪想要增长见识,不妨多陪大姐姐说说话吧,大姐姐的见识,可是比素心要广博许多。”可不是,来自后世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见识要是比不过古代人,那可太丢人了。 用过晚膳之后,回到房中,百里雪竹又问道:“师傅,你……你的家人,都是什么样子的呀?都像素雅师伯那般么?”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我们沈家之人,见识广博、气度过人之人甚多,便如我大哥哥,那一身英雄之气,便是武林中许多成名大英雄,也不如他呢。我二哥哥你也见过了……” 沈素心说得兴致勃勃,百里雪竹也听得兴致勃勃。当然,沈家人那许多不凡来历,沈素心自然不会随便说给她听的。因为,那未免也太过惊世骇俗了。不过即使如此,也令百里雪竹神往不已。 之后几日,便也一直很是平淡。忽然,一日过午,温浅忽然急匆匆地跑到沈素心这里,对沈素心道:“心儿姐姐,你……你家人来接你们了!带头的,是……是一位很是温文的长者呢!” 沈素心一怔,很是温文的长者?想必,定然是三伯父了吧?她忙道:“浅浅,他们……他们在哪儿?快带我去!啊,小雪,快去将你素雅师伯唤来,还有,将我二嫂,以及小青誉也都带来!” 百里雪竹忙答应了一声,便跑了出去。温浅扶着沈素心,朝着大堂走去。还没走到大堂,沈素心便听她的三伯父沈文恩道:“……文恩代沈家上下,拜谢周掌门对我沈家几位女儿、儿媳等的收留之恩,请受文恩一拜!” 随即,便听周一鸣道:“哎!文恩自不必多礼!须知老夫曾受蓝教主救命大恩,而沈阁老亦是老夫极为景仰的一代名臣,当初文恩你亦是朝中栋梁之臣,你这一拜,老夫可受不起呀!” 沈文恩道:“周老前辈实在言重了,老前辈对我沈家有恩,有恩自然应该报答。这一拜,周老前辈自然受得起。话说,文恩……亦曾有一至交好友,亦是姓周。今日见了周家的老祖宗,便是代友,亦是要尽到礼数。周老前辈……” 沈素心听着三伯父那儒雅的声线,便顿时忍耐不住,唤道:“三伯父,素心在这里……” 说着,她便循着声音,也不顾温浅的搀扶,快步向着大堂方向奔去。温浅不由一惊,赶忙追上去,搀扶着沈素心。 沈文恩听到沈素心的声音,不禁一怔,赶忙回头,却见大堂外沈素心正跌跌撞撞地奔来,不由心头一惊,赶忙迎出去,伸手将沈素心扶住,颤声道:“素心,素心呀!你……你受苦了!” 番外-沈素心的奇异之梦 终于……终于踏上归家之路了。沈素心轻笑着,轻轻抚了抚百里雪竹的手,轻道:“小雪,你累么?” 百里雪竹摇了摇头,轻笑道:“师傅,小雪不累。” 沈素心亦是轻笑道:“小雪不累,可是师傅却是有些累……” 百里雪竹轻笑道:“那,师傅就睡一会儿吧,没事,有小雪。” 沈素心点了点头,轻笑道:“好,师傅就睡一会儿……” 说着,沈素心便轻轻地倚在马车车厢的内壁上,不多时,便沉沉地浸入了梦乡…… *********************割一下********************* 我……我是……沈筱韵? 还好……依然姓沈呢……可是……可是……我在哪儿呢? 沈素心……喔,不,沈筱韵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四周,看上去似乎是一个房间,房间的陈设,还是很简单的。不过,却透着一股女生房间特有的暖意。沈筱韵点了点头,看上去还不错…… 忽然,沈筱韵一怔,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能看到了!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筱韵,快起床了,再不起上学就要迟到了!” 这是……父亲?沈筱韵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沈素心的父亲沈文思,而是沈卫雄,沈筱韵的父亲……呵呵,虽然不是曾经的父亲,但,又有父亲了,真好…… “爸,我就起来了,马上!马上就起!” 沈筱韵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随即晃了晃头。什么沈素心。只是一个梦?对,是梦,一定是梦!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啊…… 沈筱韵迅速地爬起床来,穿好衣服,打开门。只见,门外的餐桌上正摆着简单的早餐。而餐桌边上,正坐着一名身材高大,面容稍稍有些硬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笔挺的警服。正在吃早餐。 是的。警服。沈筱韵的父亲沈卫雄。是一名警察,刑警。 “爸爸,早上好。”沈筱韵微笑着,向父亲挥了挥手。见父亲向着自己点了点头,就转身走向卫生间。可是,到了卫生间门口,就看到卫生间的门关着,里面传出了一个有些弱弱的声音:“呃……姐姐等等……我……我……我在洗脸……” 沈筱韵愣了愣,随即一笑:“小兰不急,慢慢洗,姐姐等着。” 屋里的,是欧阳兰若。沈筱韵的妹妹。为什么这个妹妹和沈筱韵不同姓?其实,很简单,这个欧阳兰若,根本不是沈筱韵的亲妹妹,而是她继母的女儿。 沈筱韵出生的时候。母亲就难产死了。父亲沈卫雄将女儿拉扯到七岁时候,实在是觉得力不从心,于是,就在朋友的介绍下,给女儿找了个后妈。不过,和大多数人印象中的后妈不同,这个女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对沈筱韵还是挺不错的。同时,这个后妈还给沈筱韵带来了个比她小两岁的妹妹,就是这个欧阳兰若了。 欧阳兰若从小就给人感觉弱弱的,怯怯的,总是低着头,除了和沈筱韵这个姐姐在一起的时候,还可能笑一笑,其它时候,总是一副很没有存在感的样子。其实,她多少有点自闭症。 今天为什么没看到继母?或者说后妈?呃,最近几天,她好像出差了,到外地去了,过一礼拜才能回来。 不一会儿,洗漱完了的欧阳兰若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来,向着沈筱韵一笑,便低着头走向了餐桌,只留下微微有些发冷的沈筱韵在卫生间门口。她发愣,是因为这个妹妹的笑容,实在是太漂亮了,每次都几乎能晃花沈筱韵的眼睛。哎,没办法,谁让她没有人家长得漂亮呢?不由得,沈筱韵咬了咬牙,要是……要是我还是沈素心,那该多好啊……大宏朝京城第一美人呢…… 随即,沈筱韵便甩甩头,将这诡异的想法甩出了脑海,究竟是在想什么呢,今儿还得上学去呢…… 吃完早餐,跟妹妹欧阳兰若去上学,先把妹妹送到她的教室,然后自己再回去上课……沈筱韵上五年级,而欧阳兰若才三年级,当然不会在一起上课。至于为什么要送她,欧阳兰若那性子,沈筱韵怕有人欺负她呢。为了这个,她可好几次教训过那些三年级小男生了。 可是,当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忽然,教室门口,出现了好几名警察,然后,沈筱韵便浑浑噩噩地被叫到门口,双腿发软…… 很快,两年又过去了。这天,某酒店,婚礼现场。 十三岁的沈筱韵情绪低落地站在角落里,真没想到,她居然第二次经历这种场面……可是,和上次不同。至少,上次,她还有个爸爸在,这次呢?一个家里,妹妹有妈妈,哥哥有爸爸,她呢…… 是的,自从两年前,爸爸因公殉职后,自己便没了爸爸。还好后妈没有把她给扔了,仍然把她养在家里,仍然像以前一样对她。 可是,现在呢?现在……后妈又结婚了,和一个叫做穆青云的也是死了老婆的男人。而且,那个叫穆青云的,还有一个儿子,比她还要大两岁,叫做穆宇轩…… 这算什么事儿?兄妹三人,任意两人,相互之间都没有血缘关系么?这算什么兄妹?最重要的是,穆宇轩有个爸爸穆青云,欧阳兰若有个妈妈欧阳清妍,她呢?她爸爸妈妈都已经不在人世,他们……他们还会要自己么……沈筱韵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正在这时,沈筱韵忽然觉得,似乎有人在拉她的衣角。她猛地回头一看,却见,正是自己那个十分漂亮,也十分内向的妹妹,欧阳兰若。她小心地抬头望了望沈筱韵,轻声说:“姐姐,我……” 沈筱韵习惯性地对欧阳兰若笑了笑——其实,她很喜欢这个漂亮妹妹,一直都是——轻声问:“小兰,怎么了?有事吗?” 欧阳兰若咬了咬下唇,轻声说:“姐姐,别……别离开小兰,好不好?小兰……小兰……小兰舍不得姐姐……小兰……怕……” 沈筱韵一怔,顿时,鼻子就是一酸,伸手就抱住了妹妹,在她耳边轻声说:“小兰不怕,小兰不怕!有姐姐在,小兰不怕啊……” 说着,说着,沈筱韵也不由得流下了泪水……她,未来真的能一直和她的漂亮妹妹在一起么?她会成为一个没人要的弃儿么…… 不得不说,沈筱韵的担忧,还真是没有发生。 新爸爸穆青云对她还是挺好的,甚至,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好得多。倒是她的亲生父亲沈卫雄,是个比较闷的性子,尽管对自己的女儿很是喜爱,但很少表现出来,而穆青云则完全不同。 穆青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就是喜欢女儿,女儿可比儿子贴心多了。再说,女儿要娇养,儿子呢,要严养……” 因此,穆青云对沈筱韵,还有欧阳兰若,都好得很,反而是对穆宇轩要求相当严格,只要有一点小错,或是成绩下降,都会招致穆青云的严厉训斥,而沈筱韵和欧阳兰若就没有这种待遇。当然,她们要是犯错了,穆青云也不会姑息,但训斥是很少的,最多是罚站。 慢慢的,沈筱韵也渐渐接受了这个,同时有着后爸后妈,还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以及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的家庭…… 这天,刚刚高考完的沈筱韵,和同学一起出去逛街。但,没多久就接到了妹妹欧阳兰若的电话:“姐姐!你……你快点回家啊!家里出事了!爸爸……妈妈……反正,你赶紧回家……” 听着电话里,妹妹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话语,沈筱韵心中就是一惊,赶紧打车回家!平时,由于家中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她几乎从不打车,要么走路,要么坐公交。 到了家里,她才知道,原来,是穆青云和欧阳清妍,也就是她的后爸后妈,出车祸了,双双当场身亡……而且,还没有肇事者,根本就是身为出租车司机的爸爸穆青云的责任,他们的车,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原因,是车子太旧了,刹车失灵…… 随后,就是葬礼。在葬礼上,沈筱韵捧着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默默哭泣着…… *********************割一下********************* “师傅,师傅,醒醒,咱们该下车了!”一个声音轻唤着。 “呃……”沈素心缓缓睁开双眸,然而,她眼前的,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不过,方才的声音,是谁? 沈素心喃喃道:“小雪……是小雪么?” 百里雪竹轻道:“是呀,师傅,是小雪。咱们到了一个小镇,三伯公说,咱们要在这里投宿,歇息一晚。师傅,咱们该下车了。” 沈素心不禁怔了怔,脑海中,却忽然划过了那一幕幕…… 这……是梦么……难道……是自己的下一世?这…… 第四十六章 归途(下) 几日后,沈文恩带着沈素雅、沈素心、柳墨璃等人,踏上了返回江州的路途上。而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温浅与周晴雪,当然,也少不了百里云与百里雪竹父女,自然更少不了小青誉。 而此时,小青誉正坐在沈文恩的膝盖上,眉飞色舞地与沈文恩说着这段日子的经历,而沈文恩,却听得很是有些心惊肉跳。 稍后,待到沈文恩听完,又与小青誉交谈几句之后,将他交给了一旁的侍女,微微皱着眉头,沉思起来。先前,他见到沈素心双目失明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但一直未及细问,同时,也怕触到沈素心的伤心事,所以在雁山上一直没有问起过。他的心思,就是想从小青誉这里,得到一些线索。但,根据小青誉所说,他见到沈素心时候她就已经失明了。反而是在这里,得到了有关柳墨璃伤势的线索。 不过,小青誉只是个孩子,一个三岁不到的孩子,又能说得清什么呢?而他所在的这辆马车上,除了他自己,两名侍女,再加上小青誉这个娃娃,就再没有别人了。沈素雅、沈素心、柳墨璃,以及沈素心的那个小徒弟百里雪竹,还有那个小苗女,都在其他马车上。 轻轻叹了口气,沈文恩靠在车厢上假寐起来。他心中的疑问,只好等到打尖投宿时候,找个机会单独问问了。 待到日暮时分,车队来到了一个小镇,众人便在小镇上唯一一家客栈投宿。待到用过晚膳,沈文恩寻机将沈素雅单独叫了出来,进了沈文恩房间,问道:“素雅,三叔父一直没机会问起,素心……素心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素雅倒没什么意外,在雁山上。她见沈文恩一直未曾问起,现下又单独将她叫了出来,想必,就是要问这个了。不过,对此沈素雅也是听沈素心说的,便将自己所知的,统统告诉了沈文恩。 沈文恩皱眉道:“那便是说……素心的眼睛,或许……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复明了?便是那五毒教教主,也没有办法?” 沈素雅轻叹道:“是,九妹妹是这么说的。据说。当时二弟也在场。他也听到了蓝教主所言。只是。二伯父,或许……或许素心的那个笨办法,还真可能有用也说不定……” 沈文恩失笑道:“教出一个徒弟,然后让徒弟给她治眼睛?素心如此说。不过是想安那小丫头的心罢了,待那小丫头学成,却不知已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后了。素雅你也是懂医的,中医想要有所成就,须得长年累月的学习,才有可能。素心那样的,不过是个特例,是不可复制的,除非。她那个蔷薇密境还管用,否则绝不可能。若是等上十年二十年,素心的眼睛……还可能有希望治好么?” 沈素雅叹道:“那又能如何呢?死马当活马医罢了……最多,也是待到颜儿回来,让颜儿给看一看了。只是……颜儿在哪儿呢……” 沈文恩也不禁叹道:“是呀。素颜现在何方呢……” 两人沉默了许久,沈文恩轻道:“那,素雅,你自己,还有墨璃的伤势,究竟怎么样了?我看你现下似乎已然康复了,是么?” 沈素雅轻道:“三伯父莫要担忧我们,素雅的伤势,已经基本康复了,而二弟妹的伤势,也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康复。现下我们最为担忧的,其实还是大嫂那边……” 沈文恩轻道:“素雅啊,你可要相信你大哥,我也相信他,相信他一定可以将茹凉安全带回来的!啊,对了,你知道么?奕鹤与奕华他们,已经初步完善了后装炮的设计,已经开始研究怎么制作了。不过我看呐,或许还需要三五十年,才有可能完成。” 沈素雅轻笑道:“三伯父,你可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你应该知道,从无到有,从冷兵器时代到热兵器时代,是多么艰难的一个过程啊。仅仅是靠着三弟四弟他们,恐怕会很吃力。其实,我倒觉得,他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培养一些学徒,或者说,工人。” 说着,沈素雅又笑了笑,道:“这样,培养工人,建设工厂,这世上就要诞生无*产*阶*级了。到时候,三伯父你,就可以发扬……” 不等沈素雅说完,沈文恩就笑道:“这可不行,此一时,彼一时啊。我们那个时候,需要比较激烈的手段,破而后立。而现在这个大宏朝却是有和平改良的可能,我们可以慢慢来。再说,在那些主义者之前,我首先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如果,那些东西和民族产生了冲突的话,首先,还是民族利益为上!” 沈素雅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三伯父,素雅明白。不过,有许多东西,其实还是要符合一定规律的。就像盖房子,无论你想盖多么高大巍峨的雄伟建筑,第一步,还是先要挖好地基的。” 沈文恩笑道:“素雅放心吧,那两个孩子虽然的确有些急于求成了,但,类似的话,我也跟他们说过。而且,他们似乎也听进去了。不过,对于这场战争,素雅你是怎么看的?” 沈素雅一愣:“战争?三伯父,你是说朝廷与义军么?” 沈文恩颔首道:“正是。京城里面那个做皇帝的,已经失了民心了。他被打倒,是必然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就算没有咱们起来造反,也一定会有别人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嘛!” 沈素雅轻叹道:“是呀,三伯父。现下的大势,已经很有一番大时代的气象了。天下,很快,不,已经乱了。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尽早结束这个乱世。乱世兴亡,最苦的,还是百姓啊……” 沈文恩亦是轻叹道:“是啊,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想当初我们那个时代,连年战乱,一直到四九年建国,咱们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收了多少苦难啊!即便是建国后,也一直在被压迫……”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三伯父,你说……若是咱们沈家这一群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存在,支持一方势力,让他们快速崛起,从而早日结束这个乱世,并让这个民族早日兴盛起来,傲立于这个世界,甚至发展成为……成为一个对外殖民的国家,你会怎么想?” 沈文恩一愣,喃喃道:“你是说……像二十世纪前的不列颠?” 沈素雅颔首道:“是,就像那个所谓的日不落帝国一样,对外扩张殖民,成为一个傲视这个世界的文明,成为这颗星球的主宰,而不是像咱们来自的那个世界一样,成为万众欺凌的对象……” 沈文恩沉默。这,对于他的理念,冲击实在有点大。沉默了许久之后,沈文恩抬头望了望沈素雅,轻道:“素雅,你觉得呢?” 沈素雅望了沈文恩一眼,轻道:“三伯父,你年幼时候,曾经说过愿为华夏崛起而读书的话。如今,这个大宏朝,这个中原,怎么看都是华夏的翻版,都是华夏的影子。” “如今,我却觉得,是我们的一个机会。或许,我们可以让这个文明更加强盛,更加强盛起来。在咱们那个时代,咱们总说,总说英美法德意日怎么怎么样,总说殖民主义怎么怎么样,可我怎么总觉得其中有那么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呢?有句话,三伯父,素雅不知你是否听过。那就是,不遭人嫉是庸才。素雅觉得,国家,民族也是一样。三伯父,你难道不觉得,若是咱们能有那样的日子,能被别人诋毁,嫉妒,那……也是一种荣耀么?” 沈文恩望着沈素雅,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许久,他才喃喃道:“可是,若是……若是我们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沈素雅打断道:“三伯父,那真的是灾难么?若是咱们的民族真的强大起来了,真的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文明,对这个世界真的是一种灾难?那些白种人,都是一些强盗罢了。咱们华夏,再怎么也比他们强吧?咱们总比那些强盗要文明得多吧?” 沈文恩又是一阵沉默,许久,才道:“我……我要想一想……” 沈素雅也沉默了,许久,她轻道:“三伯父,素雅先回去了。” 沈文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随后,这一路上,沈素心的眼睛,沈素雅与柳墨璃的伤势,仿佛都不在沈文恩心上了。他一直多少有些魂不守舍,不时的,还独自一人喃喃自语着,甚至,连沈素心都有所觉察,向沈素雅询问过,但被沈素雅搪塞过去了。 几日后,车队终于来到了江州地界。再有几日,便可以到江州的沈府了。 今日,已然是途中歇息的最后一站了。安排好了客栈,众人进门之时,沈文恩忽然走到沈素雅身边,极轻道:“素雅,我想明白了,首先,我是一个民族主义者。”说完,他便走进了客栈,只留下了一脸错愕的沈素雅。 第四十七章 营救(上) 洛州城,午后。 “姨娘,这里便是关押大嫂的那座宅子了。”一座茶馆中,沈奕寻站在窗前,指着附近一幢宅子,对身边的琴姬轻道,“现下,小红与蓝教主已然潜进去了,咱们只要等上小半个时辰,便可以进去好好闹腾一番了。若是咱们能够直接救出大嫂,那自然好,若不能,也要想办法给天威阁足够大的压力,让他们能将大嫂带出房间。” 琴姬颔首道:“好的,我明白了。正面攻入的,便是奕寻你以及奕风么?也好,咱们三人的功力,都不算不上差了。” 沈奕风轻道:“届时,咱们怎么进去?潜入?还是直接过去?” 沈奕寻轻道:“其实,咱们只要大摇大摆走正门,一路杀进去便足够了。先前,蓝教主便是如此说的。不过,奕寻始终觉得,这样似乎有点太过了,似乎便是在告诉他们,咱们还另有安排。” 琴姬却轻笑道:“便是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地走正门,也并无不可。奕寻,你有些太小心了。” 沈奕寻亦是微微一笑,轻道:“那,咱们便走正门。” 小半个时辰,其实并不长。很快,琴姬、沈奕风、沈奕寻等三人便从藏身之处走出,堂而皇之地走向了这座宅子的正门。 “什么人!止步!”守着宅子正门的天威阁守卫,远远地便看到了琴姬等三人,其中一名守卫随即拔刀,向着琴姬他们冷喝道。 沈奕风上前两步,道:“要你们命的人!“ “大胆!”几名守卫顿时大怒,纷纷拔刀向沈奕风冲来! 但,沈奕风却是背着手,冷冷地望着那几名天威阁守卫,直到他们到了他身前,举起手中的刀,向着沈奕风砍下之时。沈奕风这才好整以暇地闪身,出掌! 一共四名守卫,沈奕风一共出了四掌,每一掌都带着仿佛龙吟一般的掌风,而那四名守卫,便如被巨锤击中一般,各自向后飞了数丈之远,这才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沈奕寻见状。不由轻叹道:“大哥降龙十八掌之威。果然不凡!下一次。倒不妨让小弟出手,可好?” 沈奕风望了沈奕寻一眼,道:“二弟你要出手?用飞刀?” 沈奕寻轻笑道:“用飞刀?那不是很无趣么?小弟手脚却是有些痒了,想要试试拳脚功夫。大哥。小弟掌力不如你,但说到机巧变化却是大约要好一些,不会如大哥这般,一掌飞一个,端是平淡。” 沈奕风不禁失笑道:“这倒也是,大哥的功夫,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若是要轮到好看,却是在兄弟姐妹中敬陪末座。怎么。二弟想要耍些好看的?那好,大哥便让给你好了。” 沈奕寻轻笑道:“那,小弟便谢过大哥了。” 话语间,三人已然进了大门。只听一声唿哨,十多名天一阁守卫纷纷冲了出来。各执兵刃,将三人围在中间。 沈奕寻轻笑道:“大哥,那,小弟可要先上了。”说着,也不等沈奕风回答,他便上前两步,环视众天威阁守卫一番,道:“你们是一个一个上呢,还是一起上?最好还是一个一个上吧,你们这么多人一起上的话,难免大哥要出手了,我可就难以包圆了。” 那守卫之中,一名仿佛是带头之人冷哼道:“哼,尊驾好大的口气啊!你要包圆我们?那,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着,他指了指旁边一名双手持着一对银钩之人,道:“你,上去试试他!” 那人道:“是!”话音未落,他便挥舞着一对灿银钩,朝着沈奕寻冲了上来!沈奕寻微微一笑,先是躲过了他一钩,接着又伸手架在了他的手腕处,挡住了第二钩。就在他准备第三钩的时候,沈奕寻身子一侧,看似软绵绵一掌,印在了他肋下!顿时,这人便软软倒在了地上,口中溢出一股鲜血,眼看便不活了! 沈奕风奖状,不禁失笑道:“不过是绵掌、寸劲罢了,二弟你这一手可远没有二妹玩得漂亮呢。” 沈奕寻也不禁笑道:“大哥,小弟只要比你漂亮便足够了。” 那领头人见沈奕寻如此举重若轻,先是一惊,随即,看着这兄弟俩旁若无人的样子,便不由得心中恼怒,道:“看来,你这家伙还是有点本事的!哼!这又不是江湖切磋,哪里还有慢慢跟你们单打独斗的道理!弟兄们,并肩子上!” 说着,他便拔出手中长剑,猛冲上去!然而,他刚刚冲了几步,便见眼前,一名青衫女子,手中拿着一柄连鞘长剑,挡在了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然道:“你是用剑的?” 那人一怔,随即喝道:“老子当然是用剑的,你这女人……” 琴姬不等他说完,便冷冷道:“你是用剑的,便是我的对手。” 说着,她便连鞘举起手中长剑,遥遥指向对方。那人见状,现实一怔,随即大怒,心道,这女人忒看不起人了,便一剑刺去! 然而,琴姬却与他招式一模一样,同是一剑刺出,那连鞘的剑尖却精准地与那人的剑尖对上!只听“叮”地一声轻响,那人剑势便全然被琴姬挡下! 那人不禁一怔,剑势一变,随即便是一剑,斜斜向着琴姬下盘划了过来。然而,琴姬依然是与他一模一样的一招,又挡住了这一剑。她望着那人,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不该用剑,你不配用剑。” 那人顿时大怒,剑光闪烁之间,一片剑影纷纷,便向着琴姬笼罩过来!然而,琴姬却不再模仿他剑招,只是一剑刺出,却与他第一招如出一辙,只见剑光一闪,一道剑影,便从那漫天的剑光之中一穿而过,直刺那人咽喉,可是,那人却仿佛怎么也躲不开! 霎时间,那漫天的剑光,便消于无形,只见,那人手中斜斜握着长剑,剑尖软软下垂,而咽喉中,琴姬的长剑,却深深刺入了他的咽喉之中。那人双眸圆瞪,喃喃道:“好快的剑……” 随即,琴姬抽剑,那人便轰然倒地!而这时,琴姬左右一看,只是片刻功夫,这十几名天威阁杀手,此时已然尽数倒在地上。有的人口吐鲜血,而有的人,则是咽喉上插着一柄飞刀。 沈奕寻上前几步,将一柄柄飞刀尽数收回,轻笑道:“姨娘,你却是最慢的了,也是杀人最少的了。” 琴姬微微一笑,轻道:“前些日子,听素兰说起一名叫做西门吹雪的剑客事迹,便不由得想要模仿一番。没想到,感觉却还不错。” 沈奕寻微微一笑,也没说什么,三人便一起朝着宅子深处走去。不多远,便又是一批杀手出现。 如此这般,一路走,一路杀,他们径直走向了关押东方茹凉的那处房屋。这一路上,他们至少杀了五十余人。这时,又是一批天威阁杀手冲了出来,却是比先前任何一次都多。而且,这次带头的三人皆是面白无须。琴姬、沈奕风、沈奕寻不禁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看来天威阁此处据点的主事人,这次终于出现了。 那三人之中,一人上前两步,轻笑道:“三位,可是沈家人?可是来寻长公主的?长公主总是要回宫的,而你们这些沈家反贼,也是要在此伏法的,还是乖乖跟咱家回京的好,免受皮肉之苦。” 此人语声,尖细至极,仿佛划刻金属之声,刺耳难闻。 琴姬不禁微微一笑,轻道:“喔,看来,果然是宫中的阉人。” 那人也不以为意,轻笑道:“三位,可否报上名来?” 琴姬轻笑道:“我是琴姬,这位公公可认得我?” 那人一愣,哈哈笑道:“原来是剑先生。说来,咱家也是用剑之人呢,能与剑先生交手,倒也是平生快事。” 说着,他伸手从腰间一抽,竟然抽出一柄软剑来,遥遥指向琴姬面门,轻笑道:“都说剑先生剑法通玄,咱家倒想试试。” 琴姬望了望那人手中软剑,看看那不见半丝颤动的剑尖,面色不禁微微凝重,缓缓抽出手中长剑,遥遥指向那人。那人嘿嘿一笑,挥剑便冲了上来! 一旁的沈奕寻与沈奕风对视一眼,轻道:“大哥,稍后若是有旁人出手,咱们两个谁先上?” 沈奕风轻道:“自然是我,你最适合掠阵。” 沈奕寻不禁一怔,随即失笑道:“好吧,奕寻掠阵好了。” 果然,那边琴姬与人方才开始交手,便有另一名太监,向着沈奕风与沈奕寻走来,尖声尖气道:“两位小哥儿,哪个来陪咱家走几招啊?放心吧,咱家尽量不伤你们性命。” 沈奕风冷冷一笑,道:“好大的口气,沈奕风前来领教!” 那人嘿嘿笑道:“原来是驸马,据说驸马乃是沙场猛将,此刻便让咱家试试驸马的斤两吧!”说着,那人便凭着一双肉掌,向着沈奕风攻来!而沈奕风却不躲不闪,双手一挥,便硬碰硬地反攻回去! 第四十八章 营救(中) 那人本以为,沈奕风一个公子哥儿,武功必不会太高。先前那般传说,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可是,沈奕风这一掌,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那雄浑的掌力,瞬间便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过,怎么说他也是老油条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借着沈奕风的掌力,便向后跃去!但沈奕风的掌力之雄浑,还是远出他的预料之外。他虽然只是借着掌力后跃,但落地之后脚下又是蹬蹬蹬蹬连连后退了四五丈外,方才站定! 好容易顺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一脸凝重地望向沈奕风。然而便是这一望,却让他又是一惊!只见,沈奕风远在四五丈外,遥遥向他一掌击出,正是那降龙十八掌之中的亢龙有悔! 天下武术之中,任你掌力再强,也决无一掌可击到五丈以外。那人之前虽已接了沈奕风一掌,对他再也决无半点小觑之心,然见他在四五丈之外出掌,万料不到此掌是针对自己而发!殊不料,沈奕风一掌既出,身子却已然抢到离他三四丈外,又是一招亢龙有悔,后掌推前掌,双掌力道并在一起,排山倒海的压将过来! 只一瞬之间,那人便觉气息窒滞,对方掌力竟如怒潮狂涌,势不可当!如是一堵无形的高墙,向自己身前疾冲!他大惊之下,哪里还有余裕筹思对策,但知若是单掌出迎,势必臂断腕折,说不定全身筋骨尽碎,百忙中双掌连划护住身前,同时足尖着力,飘身后退! 沈奕风却是不依不饶,紧跟着上前,又是一招亢龙有悔,前招掌力未消,次招掌力又到! 那人不敢正面直撄其锋,右掌斜斜挥出,与沈奕风掌力的只是微微一触。但觉右臂酸麻,胸中气息登时沉浊,不由心生怯意,当即乘势纵出数丈之外,唯恐沈奕风又再追击! 此时,沈奕风追着他,已然远离了那近百天威阁杀手的圈子,却是距离囚禁东方茹凉的屋子不远!沈奕风眸中微微一闪,却也不再追击于他,而是空中忽然一个转折。却转向了东方茹凉所在! 那人听得身后衣袂之声。还以为沈奕风还要追击。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便是连头也不敢回,展开身形,便飞速前掠!然而。他奔了好远,却许久再未感到对方掌风,不由下意识转头一看,却见沈奕风竟然转向了囚禁东方茹凉的房间,不由顿时大惊,赶忙返身追去! 然而,沈奕风虽未回头,却也听得身后响动,知道那人从后追了过来。却也不回头,反手便是一掌神龙摆尾!这神龙摆尾,乃是降龙十八掌之中的救命绝招,通常是用来死处求生的,单论威力。可是半点不输亢龙有悔!便是这一掌神龙摆尾,便令那人气息顿时又是猛地一滞,有了先前几次经历,他心有余悸之下,赶忙后退! 沈奕风这一掌,本就是不求败敌,但求退敌的,此次他最大目的乃是救出东方茹凉,至于是否能毙敌于掌下,反倒是次要的。此时见那人退了,沈奕风也不追击,仍是向着那屋子冲去!至于守在那屋子门前的几名天威阁杀手,土鸡瓦狗,又哪里会放在沈奕风眼中! 眼见沈奕风一人一掌,转眼之间便击倒了那几名守卫,冲进屋中去了,那太监不由大急,但也不敢追进屋去,不由大声喊道:“快来人啊!他……他……他冲进长公主屋里去了!” 顿时,那边其余两名太监,除了其中一名,是率先与琴姬交上手的之外,另一名也与沈奕寻交了手。然而,他们的职责,最重要的还是看住东方茹凉!此时,听说沈奕风冲进了东方茹凉屋中,自然无心恋战,便要冲去那边!然而,那人的喊声,却也令琴姬与沈奕寻俱是精神一振,顿时,琴姬剑势猛涨,而沈奕寻亦是加紧攻势! 一时间,两人万万脱不了身,其中武功最高,与琴姬交手那人不由大急,高声叫道:“你们这些挨千刀的,还不赶紧去保护长公主!若是长公主有个什么不妥,咱家要你们脑袋!” 顿时,在场的近百名天威阁杀手如梦初醒,其中多人赶忙向着那幢屋子冲去!此外,还有不少人,却是朝着琴姬与沈奕寻冲来,目的却是让那两名太监脱开身来,去阻止沈奕风! 琴姬眉头微微一皱,那些天威阁普通杀手的心思,自己现下对手的想法,她如何能不清楚?若是让那群天威阁杀手围上来,就算她能一剑一个统统杀死,但毕竟人数众多,一时间,自己定然会被这些杀手缠住!若是三个高手围攻沈奕风,沈奕风还带着东方茹凉,那情形可就非常危险了! 顿时,琴姬手中长剑剑势一转,剑中招式,仿佛瞬间无影无踪了一般,长剑顿时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斜斜削向了那太监手臂! 那用剑太监一惊,赶忙伸剑去架!然而,琴姬此时剑尖却是微微一绕,绕过了那太监长剑,却是刺向了那太监左眼!那太监顿时又是一惊,赶忙躲闪!然而,琴姬的长剑却如影随形一般,无论如何也是躲不开的! 那太监心下一横,不闪不避,一剑便向琴姬刺去!他认为现下对方三人之中,武功最是高强的,应当便是这剑先生琴姬了!若是他能拼得受伤,将琴姬毙于剑下,对方剩余两个公子哥儿,定是难以逃脱这近百名杀手,以及另两名大内供奉的围攻! 然而,他想与琴姬同归于尽,琴姬却没这心思!只见琴姬剑势又是微微一转,轻巧地掠过了他的咽喉,顺势一剑斩下,便将那太监持剑的手臂,连同那长剑斩了下来,与那太监尸身一齐落在地上! 但,琴姬却也顾不上看那太监尸身,剑势顺势划过一圈,瞬间便听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那些逼近琴姬的天威阁杀手们,却被琴姬手腕连连抖动,那一双双便如凶兽一般的炯炯明目,皆成了琴姬独孤九剑破箭式的目标! 顿时,那一众天威阁杀手,各个手捂双目,惨叫不已,便是各自手中的兵刃,也是“叮叮当当”地掉了一地! 而沈奕寻那边,却见沈奕寻从袍底拽出一只布兜,布兜之中插着十多枚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的飞刀!沈奕寻飞刀在手,便是这些天威阁杀手再多一些,他还有何惧! 只见一道道微微闪烁的刀光,在空中四下飞舞,转瞬间,便是惨叫也没有,只听一阵阵“扑扑通通”身子倒地之声,便是三十多名天威阁杀手纷纷倒地身亡!沈奕寻一柄飞刀,打着旋在空中飞舞,竟然能连续杀死两三名杀手! 这一刀一剑,同时发威!转眼之间,围在他们四周的近百名天威阁杀手,便已有四五十人或死或伤,伤者亦是双目皆亡! 但,毕竟琴姬只是手中一柄剑,而沈奕寻手中飞刀,亦不是无穷无尽的,仍是有许多人追向了沈奕风那边! 沈奕风冲进了房间之中,便见屋内几名侍女,见气势汹汹的沈奕风冲进来,顿时惊吓得一面尖叫,一面四散奔逃!沈奕风也不管她们如何,只是向内冲去,不多时,便见到东方茹凉一脸诧异地望着他,惊喜道:“奕风哥哥!你……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救我的?” 沈奕风一见东方茹凉,顿时喜道:“珠儿,快,跟我走!” 说着,沈奕风便拉着东方茹凉,朝外冲去!然而,琴姬与沈奕寻那边漏掉的天威阁杀手,已然紧随着沈奕风冲了进来!沈奕风见了,赶忙将东方茹凉拉到身后,挥动双掌,便迎了上去! 东方茹凉在一旁看得焦急,见那些杀手人数众多,一时间,沈奕风也难以速胜。正在此时,沈奕风一掌将一名天威阁杀手击飞,却落在距离东方茹凉不远处,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眼看不活! 东方茹凉的目光,下意识地便落在了那天威阁杀手身上,却见那杀手却是用剑的。此时,那天威阁杀手已然不动了,而那一柄长剑却落在地上! 东方茹凉眉头一皱,赶忙上前捡起长剑,挥剑便杀向一名意图从后偷袭沈奕风的杀手!毕竟,东方茹凉嫁给沈奕风之前,便已然在琴姬处学过剑术,而成亲之后,更是平日无事,便与琴姬学剑。此时东方茹凉的剑法,算不上如何出众,但对付这些天威阁杀手,还是绰绰有余的!转瞬之间,便有一名天威阁杀手,猝不及防之下,死在了东方茹凉剑下! 所谓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沈奕风与东方茹凉联手,不多时便将这些天威阁杀手杀了个干净!随即,他们便冲出房门,却见外间琴姬与沈奕寻正在与几名天威阁杀手拼杀,他们赶忙冲上去帮忙! 不多时,这几名天威阁杀手也尽数伏诛。东方茹凉忙道:“奕风哥哥,琴姬姨娘,咱们赶紧走吧!这里毕竟不安全!” 沈奕寻却道:“蓝教主与小红呢?她们怎么一直没出现?” 第四十九章 营救(下) 沈奕寻话音刚落,忽然,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沈奕风抬头望了一眼,皱眉道:“现下,咱们便是想走,也不容易了。” 原来,足有一百余名天威阁杀手,向着他们这边冲来!而在那些天威阁杀手之中,便是方才与沈奕风交手那个太监!先前这里三名太监供奉,也只剩下这位还活着了。但,现下又来了五个! 其中一名太监向前走了两步,尖声笑道:“长公主,驸马爷,皇上可很是挂念你们呐!你们还是乖乖跟着咱家,一起去见皇上吧!皇上宽宏仁厚,你们先前犯下的小错,皇上定然不会计较的!” 沈奕风沉声道:“哪里来得那么多废话,要打便打!” 那太监面色微微一变,阴测测道:“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那,咱家也只好成全你们了!给我拿下!” 话音未落,那一百余名天威阁杀手,便各执兵刃冲了过来!沈奕风上前两步,右掌微微划过一道圆弧,冲着当先一名天威阁杀手,平平向前推出!那杀手只觉得一阵劲风迎面扑来,心中一惊,却是连闪躲动作都未曾做出,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去! 但,其余杀手却仿佛根本没看见一般,仍是争先恐后地,向着沈奕风等人猛扑过来!沈奕风不躲不闪,有一人近身,便甩手就是一掌降龙十八掌,一掌一个,统统击飞回去,竟无一落空! 不过,那些杀手实在太多了,沈奕风独独一人,如何挡得住?转眼之间,琴姬、沈奕寻、东方茹凉纷纷与人交上了手!琴姬剑下自然无一招之敌,而沈奕寻不用飞刀,也不是普通杀手能比。 但,东方茹凉却就有些吃力了。她的剑法。虽是学自琴姬,说来与沈素雅、沈素心等人算是同出一脉,但,她毕竟没有从小学起,更加没有蔷薇密境的历练,只是能够堪堪自保而已! 琴姬等三人的武功,着实让那几名太监吓了一跳!他们知道沈家之人大多都身负武艺,但也只是以为比一般世家公子略强,但却不想竟然如此凌厉!尤其是琴姬,当初琴姬千里仗剑行。十步杀一人的剑先生威名。他们只觉是夸大其词。然而今日一见。只见琴姬似乎也没用什么剑法,只是随手一剑刺出,一剑削下,剑光闪烁之间。那些死于琴姬剑下的天威阁杀手,统统都是一招毙命,从无错漏,使得那些身为大内供奉的,武艺高强的太监们也不禁一时骇然! 然而,只是片刻,他们便看出了便宜!琴姬、沈奕风、沈奕寻的武艺他们比不得,但,东方茹凉的武功。却是并不出乎他们预料。东方茹凉,便是琴姬等人的一大弱点! 几名太监不禁对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瞬间,六名太监一起展开身形,三人用剑。两人用刀,一人空手,竟全部都朝着东方茹凉猛冲过去,意图先行擒下东方茹凉,使得琴姬等束手就擒! 然而,他们方才接近东方茹凉,便听一声暴喝:“贼子敢尔!”随即,他们便见白光一闪,可是,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其中三人便感到咽喉一阵剧痛,便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见,这三人咽喉处,均是插着一柄飞刀!而这三人,也各自倒在地上,已然变作了三具尸身! 剩余三人中,便有先前与沈奕风交手的那名空手之人! 早先,他已然见过沈奕寻用飞刀,因此心中早有防备,一直小心躲着沈奕寻,随时都保持着与沈奕寻之间,至少定要有一人屏障,因此他却未成为沈奕寻的第一波目标! 然而,他却忘了,自己选择的路线,距离另一名煞神,他也曾交过手的沈奕风,实在是太近了!正在他得意避过沈奕寻的飞刀时,忽觉一阵雄浑的掌风从侧里袭来!他心下一惊,赶忙随手向掌风来处出了一掌,随即,便借着那掌风之势,纵身飘开! 来袭之人正是沈奕风!沈奕风与他对了一掌,身形去势却是半点不减,仍飞速跟上,不等那人站稳,便又是一掌拍出!那人大惊失色之下,避无可避,慌忙抵挡!顿时,只听“砰”地一声,两人又是对了一掌!然而,沈奕风只是退了半步,那人却猛地向后栽去,连续后退了七八丈,才勉强站住身子!气血上涌之间,竟受了不轻的内伤! 但他方才勉强平复住内里经脉之中的翻涌,一抬头,沈奕风竟然再次向他冲来!他不禁暗道一声苦也,竟然连抵挡都不敢了,转身便逃窜而去!沈奕风也不禁一怔,但只是轻哼一声,不再追击。 而方才与那名太监一起突袭东方茹凉的,还有两名太监,都是用剑的,自然都被琴姬拦下了! 此刻琴姬脸色铁青,一柄长剑挥洒之间,便将那两名太监统统笼罩在剑光之中!剑光闪烁,便仿佛一座牢笼,竟然将他们两人禁锢在当地,半步不得挪动! 琴姬确是动了杀心,一剑接一剑,只杀得那两名太监只有招架之功,却无半丝还手之力!只是片刻,两人便都死在了琴姬剑下! 六名大内供奉太监,五死一逃,其余的天威阁杀手人数虽多,又哪里能有什么作为呢?须知,不要说琴姬、沈奕寻、东方茹凉,单说沈奕风一人,前世尚未萧峰之时,聚贤庄一战,亦是以寡敌众,那些人也都是武林中有名有姓的精英高手,但,萧峰几乎独自一人,便将那些所谓武林高手,给杀了个七零八落。 待到那一百多名天威阁杀手死的死,逃的逃,沈奕寻皱了皱眉,对沈奕风和琴姬道:“姨娘,大哥,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蓝教主与小红的下落,回头咱们再行探查吧。否则,方才从此逃走了那么多天威阁之人,极有可能,稍后便会有更大的麻烦!” 琴姬颔首道:“好,咱们走!至于蓝教主和小红……哎,他们定然会安然归来的。茹凉,你现下可以走么?要不要奕风背你?” 东方茹凉道:“先生放心,茹凉还是可以走的。” 沈奕风皱了皱眉,道:“珠儿,还是我背你吧。” 沈奕寻不等东方茹凉开口,便抢先道:“大嫂,你还是让大哥背着吧。咱们现下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离开!” 东方茹凉闻言,微一犹豫,点了点头,便乖乖地趴在了沈奕风的背上。沈奕风背上东方茹凉,当先冲出了宅子,而沈奕寻与琴姬跟在后面,四人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很快,整个洛州城就戒严了。随后,便是大搜查。一时间,整个洛州城鸡飞狗跳。但,琴姬、沈奕风、沈奕寻、东方茹凉四人,此时却早已改头换面,便是先前与他们交过手的天威阁杀手,也绝然认不出他们了。易容术,沈素心曾经的蔷薇密境中,有这么一本秘籍。 但,他们心中仍是担忧,不知蓝心湄与小红,究竟身在何方。 她们现在在哪儿呢? 在洛州城街头,又是一群官兵冲过。一名老妪颤颤巍巍地,躲在街边,怯怯地望着擦肩而过的官兵,手中还紧紧拉着身边的小丫头。 待到那些官兵远去后,那老妪附在那小丫头耳边轻道:“好了,他们过去了。仅仅是百余步,已然过去两拨了。蓝教主,想必少爷他们已然得手了吧?否则,这些官兵定然不会如此吧?” 这老妪与那小丫头,竟然就是蓝心湄与小红!而且,扮作老妪的才是小红,而那小丫头,那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竟然是蓝心湄! 蓝心湄面上一副懵懂的样子,口中却轻道:“还未可知,但他们定然已经动手了。只是……现下咱们还不能与她们呢汇合,还是先行离开这洛州城吧。小红,你的伤怎么样了?还能支撑么?” 小红轻道:“无妨,还能支撑。只是……现下怎么出城?” 蓝心湄想了想,轻道:“小红你身上有伤,而现下这洛州城中可谓是戒备森严,想要凭轻功出城,定然是不可能。那么,必须得等城门开放后,咱们凭着随机应变,混出城去,才是正途。” 小红颔首道:“蓝教主,小红听你的。只是……不知少爷他们是不是还在城中。先前咱们全然没有预计到现下这种状况,少爷他们救人时候,咱们也没能帮上忙。而且现下,咱们也无法与少爷他们取得联系。难道……咱们还要在城外一直等着少爷他们么?就算他们出来了,想必,他们也定然会易容的,咱们……咱们能认得出他们么?” 蓝心湄轻叹道:“无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着,二人相互搀扶着,一个是颤颤巍巍的老妪,一个是脸上有着一道骇人疤痕的未及笄的小姑娘,步履蹒跚地向前走去。无论怎么看,这仿佛都是可怜的祖孙二人,但,谁又能知道,她们其实一个是梁国公府地位超然的特殊丫鬟,一个是五毒教教主呢…… 番外-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另一) 番外-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再一) 这天,刚刚吃过早饭,邓远明就上班去了。挺着大肚子的沈素心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和专门请来护理沈素心这个孕妇的护工聊天。 护工是一位四十多岁的阿姨,为人很是温和,跟沈素心相处得也相当好。同时,她的经验也是非常丰富的,沈素心对她非常满意。 在讨论了一会儿电视剧剧情后,阿姨抬头看了一眼时钟,随即对沈素心说:“素心啊,你先等一会儿啊,阿姨去给你熬一碗莲子羹。小邓走的时候,可是专程交代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阿姨去吧,谢谢阿姨了。” 阿姨微微一笑,便匆匆去了厨房。而沈素心则留在客厅继续看着电视。看着看着,沈素心觉得有点渴,又不想叫阿姨,便自己略显艰难地站起身,打算自己去倒杯水喝。 可是,正在这时,她只觉得,小腹中忽然传来一阵揪心的痛…… “啊……”沈素心不禁轻轻呻吟一声,伸手扶住沙发扶手,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但,腹中的痛感,却让她身子颤抖着,仿佛怎么都站不稳! “素心啊,这莲子羹……”阿姨端着一碗莲子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从厨房走来。但,眼前的这一幕,却让她惊呆了! 只见,沈素心一只手扶着沙发的扶手,一张绝美的脸庞,这时候煞白煞白的简直就像日光灯,在她另一只手轻轻捂着的小腹下,触目惊心的血迹,令阿姨顿时呆住了! 顿时,她手中的那碗莲子羹,失手落在了地上,发出“当啷”一声,精美的瓷碗。顿时变成了一地碎片! 但,这时候,阿姨也不顾的什么莲子羹,什么瓷碗了,赶忙上前扶住沈素心。而经验丰富的她,瞬间就明白了,她恐怕就要生了! “素心,别急,忍着点儿,忍着点儿。来。阿姨扶你。慢慢坐下来,不要乱动,阿姨这就打电话叫救护车!”说着,阿姨扶着沈素心慢慢坐在沙发上。同时赶忙掏出自己的手机,赶忙拨打急救电话! 没多久,救护车就到了,几名急救人员从救护车上跳下来,带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器材,在阿姨的指引下疾步奔进屋里。 “快,打开担架,让产妇慢慢躺在上面!”领头的急救医生看到沈素心的状况,赶忙上前扶住。同时头也不回地吩咐。而跟在他后面的两名医护人员,抬着便携式的折叠担架,放在旁边展开,另一名医护人员则打开了急救箱。 三名医护人员和那名带队的急救医生一起,小心翼翼地。扶着沈素心躺在了担架上。急救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不行,胎儿胎位稍有点问题,造成产妇出血过多,无法顺产,必须带回医院去!” 他话音刚落,刚才打开担架的那两名医护人员,迅速小心地抬起担架,载着沈素心,朝着门外慢慢走去。一旁的那名医护人员,迅速收起刚刚打开的急救箱,跟着担架床向外走去。向护工阿姨问:“你是产妇家人么?” 阿姨急忙回答:“不,我是他们请的护工!” 医护人员问:“那孩子的爸爸呢?现在能联系上么?” 阿姨急忙再次掏出手机:“能!能!我现在就联系他!” 但,医护人员伸手阻止了她,说:“来不及了,你先跟车一起回医院吧,在车上再联系他!走!” 说着,他拉着阿姨就向外走。 门外,载着沈素心的担架,被两名医护人员抬着,缓缓挪动,下楼,进入救护车。随后,几名医护人员,连同护工阿姨,也一起上了车。所有人都上车后,救护车随即关上了门,鸣笛向外飞驰而去。 在救护车上,阿姨赶忙用手机给邓远明打电话,但,不知为什么邓远明的电话一直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阿姨急得满头是汗,反复拨打,但始终无法接通!这时,躺在担架床上的沈素心,望向一脸焦急的阿姨,轻声呼唤:“阿姨……阿姨……” 阿姨赶忙靠近冰兰:“素心,没事没事,现在虽然联系不上小邓,但你放心,既然上了救护车,就一定没事的!” 沈素心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阿姨,没事,我……我身上装着一张卡,卡上还有……” 阿姨赶忙打断:“素心,医疗费的问题你不用急,小邓给我留了不少呢,不管怎么样都足够了!就算暂时联系不上小邓,你也不用着急,也许……也许他手机出了问题了。没事没事,小邓平时对你那么好,听说你要生了,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的!” 沈素心再次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出了一个电话号码:“阿姨,这个号码是我哥哥的,你……你跟他联系一下。如果……如果远明来不了的话,有个人在,也……也是好的……” “哎!”阿姨赶忙答应下来,退开几步,开始用沈素心刚刚给她的电话号码联系起来。 当救护车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医护人员在等着了。当救护车停稳后,冰兰便被迅速送进了产房,只剩下一个护工阿姨在产房门口焦急地等待。五分钟后,沈奕鹤便疾步从外面跑了进来,护工阿姨看到他,赶忙迎了上去。 不等阿姨说什么,沈奕鹤就抢先开口问:“素心怎么样了?是不是送进去了?” 阿姨回答:“对,素心已经进了产房了。医生说,胎位有点不太正,但问题不是很大,算不上难产。不过,因为是两个,而且产道有些狭窄,所以,估计会时间会长点。” 沈奕鹤一愣:“两个?” 阿姨点了点头,总算露出了一点笑容:“是啊,两个,而且还是一男一女!龙凤胎!其实,早几个月就可以查出来了,但小邓和素心两个,就是不愿意来查,说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当初啊,我瞧着素心那大肚子,我就猜,没准儿就是双胞胎,到底,我见过的孕妇可是不少呢!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是!” 说着,阿姨的笑容更灿烂的些。但,她的眼底,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虽然现在医疗水平已经很高了,但医生毕竟不是万能的。生孩子,对女人来说,仍然是一道难关。 沈奕鹤也是有些担心地,朝着产房望了一眼:“她……她进去多长时间了?” 阿姨想了想,说:“刚进去大概五分钟,对了,你的号码,还是在救护车上,素心自己告诉我的。因为小邓联系不上,所以,素心让我把你叫来了。” 沈奕鹤听了,顿时瞪大了双眼:“什么?在这个时候,他这个做爸爸,做丈夫的居然联系不上?x的,作死是不是?” 说着,沈奕鹤便怒气冲冲地拿出了手机,拨打邓远明的电话,但结果一样是无法接通。 沈奕鹤皱了皱眉:“老婆都要生了,他怎么就不知道保证手机畅通啊?x的,他把手机吃了么?x!” 不自觉的,沈奕鹤就骂出了几句脏话。在产房门口转了几个圈之后,沈奕鹤忽然说:“那个什么,你等着,我现在开车去邓远明他们公司,手机不通,人总是该在的吧?好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说着,沈奕鹤就跑了出去。但还没跑两步他的电话就响了。他赶忙掏出手机,原来是自己老婆上官映秋的电话,他赶忙接通。 “喂?”没多久,肖子轩的通讯器中,传出了一个女声。 沈奕鹤急急说:“快点来吧,在xx医院,产房!” 对方听了,不禁一愣:“产房?你怎么在产房啊?啊!是素心要生了吗?等着,我马上到!” 随即,对方便挂断了电话。不到一分钟,上官映秋就穿着白大褂就匆匆一路小跑来到产房。和沈素心一样,她也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她所在的科室,距离产房没有多远。看到沈奕鹤,劈头就问:“素心呢?她怎么样了?生出来没有?” 沈奕鹤指了指产房门上,那个红色的指示灯:“到现在进去了大概五六分钟了吧,还没有什么动静。” 上官映秋急急问:“邓远明呢?这家伙怎么不在?” 护工阿姨赶忙说:“小邓今天还是照常上班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从素心开始出现临产症状到现在,他电话一直打不通!” 沈奕鹤说:“映秋,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他们公司一趟,直接把他叫来算了!反正我有车,他们公司离这儿也不远,开车也就十几分钟就可以到了!”说着,他匆匆从身上掏出了自己的钱包,塞进了自己妻子手里:“给,这是我的钱包,里面没几个钱,但有卡,密码你知道!要是有需要,就出去取,反正门口就有银行!” 话音未落,沈奕鹤就跑得没影了。上官映秋呆呆地望着手中的钱包,忽然笑了:“小样儿,我说你有私房钱吧,这不就露馅儿了?” 另一边,刚刚跑到停车场的沈奕鹤,顿时摔了个跟头…… 番外-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另二) 但是,刚刚跑到停车场,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门的沈奕鹤,便远远看到,邓远明从一辆救护车上下来了!而他身上,还沾着血!沈奕鹤不禁一惊,赶忙了过去,一把拉住了邓远明。 邓远明一怔,回头一看,是沈奕鹤,奇怪地问:“啊?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沈奕鹤气喘吁吁地问:“你还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这是怎么搞的?刚才打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邓远明说:“你看我这倒霉催的。今儿公出办事儿,和一个同事一起开车出来的。可是半道儿上碰上了车祸,一辆大货车刹车失灵把我们车给撞飞了!我命大,基本没什么事儿,可是我同事就惨了,这不刚坐急救车过来么?至于我手机,早就成了碎片儿了。” 沈奕鹤望了望那个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的担架,定了定神,对邓远明说:“你……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素心她……她要生了!” 邓远明顿时瞪大眼睛:“在哪儿?” “产房……产房呢,你嫂子也在那儿呢……”沈奕鹤说。 邓远明顿时也顾不上什么同事,什么沈奕鹤了,转头就朝着医院里面冲!一边冲还一边暗自念叨:“预产期不是还有好几天么……” 产房门口,上官映秋和护工阿姨还在等待着。正在这时,邓远明匆匆匆匆赶来,一见到上官映秋,就焦急地一把拽住她,急急火火地问:“大嫂!素心她……她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到底是什么时候送到医院来的?她……” 在邓远明的连连追问下,上官映秋顿时觉得头大如斗,再加上邓远明这惊秫的造型,让她也大吃一惊,还没回过神来,结果她就在邓远明追命一般的追问下,再加上,邓远明攥着上官映秋手腕的手下意识地用了很大力量。上官映秋吃痛,一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都有些雾蒙蒙的。 看着上官映秋这副样子,顿时,邓远明心下不由一紧,看着两眼含泪的上官映秋,心中更是迸发出了一股不祥的感觉。瞬间,邓远明的一双眸子血红血红的。攥着上官映秋手腕的手。更是无意识地加大力量。死死地盯着上官映秋,颤声问:“大嫂,你……你老老实实告诉我,素心她……她到底怎么样了?别怕。我……我受得了……” “你……你先放开我行不……”上官映秋憋了好久,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她的的确确快哭了,但,这和沈素心没有一毛钱关系,完全是因为她感觉自己的手腕,几乎都要被邓远明捏断了!她实在是看不出,完全有去当小白脸本钱,看上去文质彬彬的邓远明,手上的力气竟然有这么大! 这时。沈奕鹤也追了过来,他看了看妻子的表情,再看看被许青阳攥着的,妻子的手腕,顿时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赶忙上前两步伸手试图拉开邓远明:“妹夫,妹夫,别着急,你先放开映秋!你看看,你大嫂的手都让你给捏红了!你下手怎么这么狠?放开啦!” 这时,邓远明也有些回过神来,顺从地放开了上官映秋。上官映秋满脸都是委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自己那洁白细嫩的手腕上,此时有着大片的青紫,毫无疑问,这些都是邓远明的“杰作”。 “你这个混蛋!怎么能这么大力气!”上官映秋忍着泪,对邓远明怒目而视:“你看看!你看看!我的手都让你弄成什么样子了!” 一边说,上官映秋一边将青紫的手腕,伸到邓远明眼前,满是委屈地申斥着,让刚刚有些回神,渐渐冷静许多的邓远明,顿时满脸都是尴尬。 虽然说,上官映秋是邓远明的大嫂,但,其实邓远明的年纪比上官映秋还要大,而且平日里,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他们相互之间也是很熟的。所以上官映秋在邓远明面前,以这种近乎于撒娇卖萌的口气说话,并没有什么太出格的地方。而邓远明的尴尬,大多是因为他自己的行为的确不当。 不过,他到底还是因为担心沈素心,所谓关心则乱,基本还是可以原谅的。所以,邓远明也没有让他尴尬太久。 “老老实实坐下等着吧,刚才马医生说了,多少有点小问题,但问题应该不大。”上官映秋狠狠瞪了邓远明一眼,便不再搭理他,转过身去自顾自揉起手腕来了。 还是沈奕鹤稍稍厚道些,走到仍然有些尴尬的邓远明身边,轻声安慰:“远明啊,别担心了,刚刚听你嫂子不是说了么?丫头没什么事儿,基本可以保证顺产。而且,刚才听护工阿姨说,医生说丫头肚子里的,可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两个?”邓远明也不禁微微一怔。 “是啊,两个,龙凤胎!”沈奕鹤笑得合不拢嘴,作为沈素心的哥哥,他也很是为这高兴。 “龙凤胎……”邓远明喃喃自语着,许久,才喃喃自语:“什么龙凤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素心要好好的,绝对不可以有事。” 沈奕鹤不禁微微一怔,但并没有说什么,望了望产房的门。 随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几乎没有声音。至于产房,现在的医院隔音条件是极好的,里面无论有什么声音,外面都听不到。 偶尔的,会有一两个护士打开门,急匆匆地跑出来,然后顺着走廊跑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又匆匆跑了回来,打开产房的门,走了进去。整个过程,她们仿佛对围在门口的众人完全视而不见。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邓远明只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但实际上,距离邓远明到达到现在,才不过半小时不到的时候,产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最初,大家都以为,还是和前几次一样,是一个护士罢了。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出来的是一名大概三十多岁的女医生。顿时,所有人都马上弹簧一样弹了起来,迅速上前将医生围住了。 望着这么多人期盼的目光,显然,这位女医生见多了这种阵仗,完全没有一丝慌乱。她也不理众人焦急的询问,悠然自得地摘下了脸上的口罩,微微一笑,轻声说:“放心,母子、母女平安,而且还是一对龙凤胎。对了,哪位是孩子的父亲?赶紧进去看看吧。不过只能进去他一个人。” “哎!”邓远明两眼放光,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谢谢!谢谢!” 紧接着,他也不管医生是什么反应,转身就冲进了产房,还差点撞翻了一个正要出来的小护士。 无视了小护士愤怒的眼神,邓远明一进产房,就看到脸色有些苍白的沈素心,正面带微笑地,躺在产房中唯一一张床上。她身旁,则躺着一对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婴儿。其中一个,是用浅蓝色襁褓包裹着的,而另一个,则是粉红色。 沈素心一抬头,望见邓远明,不禁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远明,快来,看看咱们的孩子。”仿佛有些迫不及待地,沈素心朝着许青阳招招手,紧接着,她的目光,便再次落在了那两个小小的婴儿身上。一双美眸中,那柔柔的母爱,仿佛能融化一切。 邓远明愣了几秒,才快步走到床前,蹲下,却并没有先去看两个孩子,而是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沈素心的脸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才轻声问:“素心,你怎么样?” 沈素心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我能怎么样?放心,我身体一直很好的。来,看看这两个孩子,真没想到,居然是龙凤胎。” 邓远明的目光,也随着沈素心的话,转向了两个孩子。其实刚出生的婴儿实在没什么好看的,皱皱巴巴的小脸儿,眼睛都没睁开,肤色也显得有些异样。只有等一段时间,等他们皮肤舒展了,眼睛也睁开了,才会呈现那种萌翻一片的小样儿。 但,看什么东西,都是和心境相关的。作为他们的父母,沈素心和邓远明眼中,这无疑是最美的孩子,无与伦比。 邓远明望着两个小家伙,眼中也泛起了一股柔和,轻声说:“是啊,多漂亮的孩子。这个,一定是咱们的女儿,是吧?多像你。而这个应该就是儿子了,将来,要咱们的儿子,保护咱们的女儿呢!” 沈素心微笑着说:“是呀是呀,哥哥就是要保护妹妹的。就像我哥哥对我一样……哎,不说了,咱们女儿可比她妈运气好得多了,能有一个孪生哥哥。” 邓远明微微一怔:“哥哥?你确定,是儿子先出来的么?” 沈素心看了邓远明一眼,笑着说:“是不是,有那么重要么?咱们说是,那不就是了?反正,他们相差也就几分钟而已。” 邓远明听了,不禁一笑:“是啊是啊,妈妈说你们是兄妹,而不是姐弟,那爸爸也绝不会反对的,你们说,是不是呀,两个小家伙?呵呵……” 沈素心也不禁被邓远明逗笑了,白了邓远明一眼,想了想,又望向了邓远明:“不过,两个孩子的名字,你有想法么?” 邓远明想了想,说:“咱们孩子的名字,可得好好想想了。一定要认真取一个……不,是两个好听的名字……毕竟……这可是咱们三辈子下来,终于有的孩子呢……” 是啊,三辈子……幸亏……这辈子我还记得你…… 沈素心望着邓远明,眸中满满的,都是柔和…… 第五十章 迎接 江州,北城门外。 沈清和在官道边上,向北张望着。但,极人目所能及,才能望出多远呢?虽然此处一马平川,但极远处,淡淡的雾气之中,仍是无法望到的。沈清和不由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他身旁的孙氏亦是方才收回视线,望了望身旁的老头子,不由得微微一笑,轻道:“老头子,急什么呢,既然文恩已然遣人送信,那自然是无恙,或早或晚,总会来的,哪里用得着急在这一时?” 沈清和轻叹道:“哪里是无恙啊……素心双目失明,素雅重伤初愈,墨璃亦是身负重伤,咱们家现下在外的,尚且找得到的两个孙女一个孙媳妇,没有一个是好好的,哪里说得上什么无恙……” 孙氏闻言,眸中亦是闪过一丝黯然,但随即轻笑着,走到沈清和身旁,挽住他的手臂,轻道:“清和啊,俗语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素心本身,便是传承了药姑娘衣钵的。咱们自家人知根知底的,你还不知素心医术如何?虽说她现下目盲,可也不能说她就得目盲一世啊!至于素雅、墨璃两个,一个已然接近痊愈,一个不也是在素心手下,日趋好转了么?就算素心复明无望,不是还有我们么?” 说着,孙氏转头,望了一眼身后数人。他们也如沈清和夫妇一般极目远眺,却并无一人注意到这老两口的低语。沈清和略略一望,便望见神情同样是极其紧张的沈奕鹤、上官映秋夫妇。此时,上官映秋腰间仍佩着一条白腰带,这,也是儿媳为公婆戴孝的标志。 沈清和不由轻叹道:“哎,映秋嫁入咱们沈家,可真受苦了。” 是啊,想想看,在一般人的概念中,上官映秋嫁入沈家。嫁给沈奕鹤,可真是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的。首先,大喜的日子,却是婚礼变作了丧礼。本来便是在拜天地了,可是一转眼,喜堂却变作了灵堂,大红的装饰,亦是变作了一片素白。而在这之后不过一年不到,又是沈素心之事,随后便是梁国公府大难。抄家之祸。上官映秋却是随着沈文思一家。充军发配。这还不算,半道上还要险些死于非命。 但如今,从北方千里迢迢来到了这江州,风尘仆仆之下。这上官映秋却是总带着几分微笑,除非是言及公婆之死,或是沈素心安危之时面上会有几分黯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安之若素,丝毫不以为苦。这,可是让老国公夫妇刮目相看呢! 孙氏轻叹道:“是啊,映秋是个好媳妇。”说着,孙氏眼波流转之间。却落在了另一名同样一身素白,身边却没有夫君相伴,形单影只的女子身上。只见,她并没有上官映秋一眼的白腰带,但鬓角却戴着一朵与沈素心相似的小白花。只是这花不是蔷薇花罢了。 “哎……”孙氏望见这女子,不由又是一声叹息,“说来,玲姝也颇不容易啊……”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当初灵堂之上拜天地的方玲姝。 说来,这方玲姝还是方家旁支,而这方家嫡系,却是与沈家,尤其是沈素心的母系林家,有着深仇大恨的。然而,这方玲姝的深情与刚烈,却是令曾是大堂镇国之母的孙氏也不禁肃然起敬。 现下,望着眼前的方玲姝,孙氏恍惚之间,仿佛便看到了当初在沈奕全灵堂之上,一身大红喜袍,盈盈下拜的那一抹倩影…… “是啊……玲姝,也是可怜人啊……”沈清和听到了孙氏之言,也不禁望向了方玲姝,轻叹道。 孙氏望了望沈清和,轻道:“清和,你可听说,素心现下也早已束发更衣,头戴白花,以邓家未亡人自居……说来,倒是与玲姝很是相似。却不知……邓家是否肯接受素心呢?须知,远明之死,或多或少也与素心有所关联。却不知,邓家现下是如何想法……” 此时,一旁一个尖细的声音道:“老夫人多虑了。毕竟,若不是九小姐,现下宁国公府怕是就已然满门抄斩了。邓远明身死,亦是他命数运道,怨不得旁人。邓家若当真因此心怀怨愤,说不得,便是咱家这般残缺之人,也要看不起那邓家了。再者说,老夫人请看,邓家之人不是一直等着么?宁国公可是亲来迎接他的儿媳妇呢!” 孙氏转头一看,原来,说话之人正是当初与沈奕寻、沈素心和邓远明一起逃离皇宫的罗公公。现下,他就住在沈家。孙氏顺着他的指向,便见不远处,就是宁国公及其夫人,亦是在极目远眺。 孙氏轻叹道:“哎,他们也够不容易了。也罢,现下文思与琪薇俱都不在了,清和,咱们两个做祖父母的,也充作亲家,去与宁国公夫妇见个礼吧。” 沈清和颔首道:“正该如此。”说着,他便扶着孙氏,一同走向了宁国公夫妇。宁国公夫妇也注意到了两位老人,赶忙迎了过来。毕竟按辈分,宁国公夫妇可是梁国公夫妇的子侄辈,按说,应当宁国公夫妇去给梁国公夫妇见礼的。只是,来的时候,他们正好遇到梁国公夫妇正在与丰亲王说话,是以并未上前。 宁国公邓云生抢先向沈清和施礼道:“沈伯父,云生先前来到之时正见阁老与丰亲王交谈,是以并未上前见礼。方才见丰亲王离开,云生正要上前拜见,却让沈伯父先来了,实在是折煞云生了。” 邓云生对沈清和并未称呼国公,毕竟,他自己也是国公,这般称呼实在是有些托大。至于另一个常用称呼沈阁老,却是因为沈清和当初在朝中也是位列凤阁莺台平章事,因此得称阁老。但,现下怎么说沈清和也算已然致仕,阁老这个称呼,实际也不算合适。唯有称呼一声伯父,既不显得唐突,又能足够恭敬。 沈清和忙伸手虚扶,轻道:“云生切莫多礼,清和也不是以伯父之身前来,而是代文思前来的。按说,亲家相见,便应当是女方拜会男方嘛,这也是合规矩的。” 邓云生一怔,随即叹道:“哎,想当年,远明与素心订亲之时,文思可是风华正茂。想来,那似乎还是昨日之事。然而,仿佛只是转眼之间,却已是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 沈清和闻言,也不禁黯然。毕竟,沈文思可是他们夫妇最为疼爱的幼子,而林琪薇这个儿媳妇,也是他知交老友的遗孤。然而,现下他这个老头子尚在,儿子儿媳却已然作古,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一大悲事啊!便是看看孙氏,一年前,她还是很有几分鹤发童颜的神色,然而如今,却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邓云生见沈清和如此神色,心中不由暗自自责,没事提沈文思夫妇做什么?不由得,他赶忙四下扫视,忽然眼前一亮,指着不远处的方玲姝道:“伯父,那,便是伯父的五孙媳方玲姝了吧?” 沈清和转头一望,随即轻道:“是啊,那正是玲姝,她……她也是可怜人啊……” 邓云生轻叹道:“听说,素心为了远明,也是束发更衣,虽没有灵堂之上拜天地,但也是未入我邓家门,便已是邓家的寡妇了……说来,也是远明无此福分,是我邓家对不起你们沈家啊……” 沈清和忙道:“云生切莫如此说,正如玲姝对奕全一片深情,素心对远明,可也是情根深种呢!说来,无论是玲姝,还是素心,都是重情重义之人,都值得景仰啊……说来,云生,还有一事,清和想要与你商议……” 邓云生一怔,轻道:“伯父何事,尽管道来。无论什么事,只要云生办得到,绝无二话!” 沈清和微微沉吟了片刻,轻道:“其实,这是两件事。首先,素心在外这一年多,丧父丧母,痛失爱侣,现下更是双目失明,也定是受了不少苦。现下,素心回来了,清和意欲将素心带回我沈府,好好住上一段日子,可好?” 邓云生微微有些犹豫,轻道:“这……哎,伯父既然如此说,云生也只好从命了。但,伯父可要答应云生,过上一段日子,素心可是还要回我邓府的。毕竟,素心虽然尚未过门,但也是我邓家的媳妇。即便……即便日后素心改嫁,也要从我邓家嫁出去……” 沈清和闻言,不禁微微一叹,轻道:“以素心的脾性,怕……也罢,便由云生的意思吧。此外,还有一事,便是日前,素心的亲兄奕鹤曾求到清和面前,想要清和做主,将青衫过继给素心。” 邓云生顿时便愣住了,怔怔道:“青衫?可是……可是奕鹤的初生嫡长子,出生尚不足三月的沈青衫?” 沈清和颔首轻道:“正是。” 邓云生忙道:“这……这如何使得?便是过继,哪里有过继嫡长子的?即便是奕鹤身为兄长,不忍看素心膝下寂寞,也要待到再有子嗣再说此事吧?这……这实在是使不得!” 第五十一章 沈素颜 我才不要告诉你…… 沈清和轻叹道:“哎,当初,奕鹤与清和说起之时,清和便觉得多有不妥,但奕鹤坚持之下,清和便与云生提一提。再者说,此时恐还得奕鹤与素心他们兄妹之间细说,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只要知道奕鹤有此心思,便足够了。其余之事,还是由他们兄妹自己决定吧。” 邓云生沉吟许久,才叹道:“也罢,便如伯父所言吧。” 言及此处,两人不禁都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沈清和望向方玲姝,轻道:“或许……素心大约会拒绝吧?早先,奕风曾言,若是茹凉有了第二胎,定然要过继给玲姝,然而,玲姝却拒绝了。同时,前不久素雅产下次子,亦曾打算过继给玲姝,玲姝再次婉拒。想来,以素心脾性,大约也不会答应。” 邓云生思索许久,轻道:“一般而言,兄弟姐妹之间过继的,也不是没有。但,大都是过继庶出子女,少有过继嫡子嫡女的。但这在沈家却是行不通,整个沈府上下,挂着妾室名头的,恐怕只有琴姬夫人一人吧?伯父倒是有妾室,但都已各自赏了府邸独居去了。而沈家第三代兄弟七人,且不说已然逝去的奕全,亦不说奕时尚未娶妻,奕言以上五人,却没有一个纳妾的。这在咱大宏朝,绝无仅有啊。” 沈清和轻道:“是啊,原本,奕寻身边有个小红。但,小红却不愿入奕寻房中为妾,但也不愿出嫁,只愿跟在奕寻身边,做一个普通侍女。这姑娘……哎……我那二儿媳曾私下与我说起过,若小红愿意与奕寻为妾,墨璃亦不会反对。若是她想要嫁人,我那二儿媳亦会如嫁女儿一般,将她嫁出去,可是她却宁愿做个丫鬟……” 邓云生轻笑道:“这小红姑娘,云生亦有耳闻。将来。奕寻早晚也会独自列府的。届时,这位小红姑娘……或许会成为当年,药先生之于伯父一般的存在吧……” 沈清和闻言不禁一怔,随即微微一叹,摇头不语。 当年的药先生,又何尝不是他的一块心病呢?当年,他对药先生究竟是敬,是爱,抑或是兄妹之亲?而药先生对他,又是孺慕之思还是男女之情?这。恐怕无论他自己。还是那位天下第一神医。都是说不清楚的…… 沈清和与邓云生交谈之时,孙氏与刘氏,即邓远明的母亲,也在一旁交谈着。而周遭的一干人等。无论是丰亲王慕容宇,还是沈奕鹤夫妇,亦或是沈家其余人等,或是几名远道而来的柳家人,言谈之中都免不了提及沈素雅、沈素心、柳墨璃等人。但,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无人留意的角落,还停着一辆马车。很不起眼。 这辆马车车厢内,此时也是一片沉默。车厢内此时有三人,两男一女。其中那名女子,一张极其艳丽的俏脸,此时却满是伤感。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酒。其中一名男子终于看不过了,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酒杯,道:“你这般借酒浇愁,不也是于事无补么?” 那女子冲那男子一笑,伸手便去夺酒杯,喃喃道:“我……我还没醉呢,你……你怕什么?你这登徒子……我……我喝醉了,不是正好让你占便宜么?我现下可是随意你占我便宜了,让我喝,我可是想喝醉呢,让我喝醉了,不是……不是也让你省心么?反正……反正我醉了也只是睡,又不会发酒疯……你让我喝嘛……” 那男子眉毛一竖,斥道:“不行!不能再让你喝了!你若是再喝下去,怕是要醉死了!再说,你现下可是有身子了,怎么能如此?” 那女子一怔,哼哼了两声,便迷迷糊糊地靠在车厢内壁,不再搭理那男子。那男子望了望那女子,不由叹了口气,一转脸,却见另一名男子也是在一杯接一杯地饮酒,不由得怒从心起,伸手便将他的酒杯也夺了过来,怒斥道:“你这小子,怎么也是这般模样?” 那饮酒男子怔怔地望了望夺杯男子,忽然一笑,道:“好,我不喝了,七哥,你……你说,素心她……她究竟怎么想的?宁愿做寡妇也不肯给我半点机会么?我……我就那般不堪么?早先她与我重逢之初,不也是巧笑倩兮,与我言谈无忌么?怎么……怎么后来,就忽然守之以礼,没有半分颜色了呢?” 说着,那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副很是有些憔悴的面孔。若是沈素心在此,也能看得见的话,定然一眼就能认出,这,便是那先皇遗诏之中,要接过皇位的九皇子东方墨羽。而先前夺过他酒杯的,正是七皇子东方墨斐。至于那女子,自然便是七皇子妃沈素颜。 东方墨斐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那已然是半醉的,靠在车厢上仿佛近乎不省人事的沈素颜,却嘻嘻一笑道:“九弟呀,你却不知我那九妹妹的脾性。第一,她万万不愿与皇家牵扯什么瓜葛、第二,她现下双目失明,以她的骄傲,也决计不愿成为任何人的累赘。至于这第三嘛,她与邓远明的种种,可不是九皇子你所能理解的……” 说着,沈素颜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喃喃道:“我才不会……才不会告诉你……她们……她们可是两世情缘……” 东方墨羽闻言,不由一怔,忙道:“七嫂,你说什么?” 沈素颜嬉笑道:“你……你莫要问,我……我才不要告诉你呢!九妹妹她……她……她上辈子,便是梁国公府的小姐。只不过当时她可不是什么九小姐,至于排行第几,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上辈子她和邓远明,可是青梅竹马,相约终身的。然而……然而那邓远明上辈子却负了我九妹妹,他在家族的压力之下,娶了个大家闺秀,而不是上辈子里,在那个极是不堪的梁国公府中,过得还不如个庶女的沈素心!结果,九妹妹她……她就嫁给了一个人渣,并且,也因此早早便撒手而去。然而,这一世,他们再度相逢,你觉得,九弟……九弟你还能插进他们中间吗?嘿嘿……嘿嘿……何况,她还曾言,上辈子继承大……大统的,可就是你九皇子呢!她……她就更不会……” 原本沈素颜前面的话,已然让东方墨羽瞪大了双眼,然而这最后一句,却更是令东方墨羽大惊!他忙道:“怎么会!我……我前世中可是……可是早早便死了,哪里有继承大统?” 说着,东方墨羽望了东方墨斐一眼。此时,东方墨斐也是一脸肃然,皱眉沉思许久,才道:“九弟,你可曾记得,前世,你在咱们兄弟之中排行第几?” 东方墨羽眉头一皱,随即眼前一亮,道:“十一!” 东方墨斐又喃喃道:“沈素心所言的那个前世中,继承大统的九皇子,可是我东方墨斐呢……” 说着,他用相当复杂的目光,望了望沈素颜,随即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什么。忽然,他抬头望向沈素颜,道:“素颜,你……” 然而,沈素颜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嘻嘻一笑,又道:“而且,而且你真当九妹妹不知九弟你的心思么?当初……当初我、大姐姐和九妹妹三人,在丰亲王府……在丰亲王府中,灵魂出窍,可是眼看着你们两个,趴在我俩身体边上,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你这登徒子所言的那些,我……我大人大量,自不会与你计较,可是……可是九弟你在九妹妹耳边都说了些什么呢?须知,当时,九妹妹的那副神情,仿佛……仿佛见了鬼一般,可是……可是好看得紧呢……” 顿时,东方墨斐与东方墨羽的表情,都变得极其怪异。东方墨羽皱眉道:“七哥,你说……素心她,是不是以为我要继承大统,所以才……才……才这般远离我,只是因为她不愿当皇后?” 东方墨斐皱眉沉思许久,才道:“或许……有些道理。” 东方墨羽轻叹道:“什么大统……那张龙椅,我可是不敢去坐!七哥,你要帮我……” 东方墨斐失笑道:“怎么帮你?” 东方墨羽道:“只要你坐上那个位置,便是帮我了!你当看得出吧?大皇兄此刻,已然走在了悬崖边上,必是不得善终的。若是有可能的话,能够在他之后,坐上那个位置的,只能是咱们兄弟二人之一或是五皇兄了。可是……五皇兄他……便是将那位置白送,怕是他也不会要的吧?所以,七哥,你……算九弟求你了好不好?” 东方墨斐沉默许久,轻道:“九弟,你……你让我想一想……” 说着,他却攥住了沈素颜的手,将不知何时沉沉睡去了的沈素颜揽在怀里,喃喃道:“素颜啊,我……我该怎么办……” 仿佛是下意识的,沈素颜反手搂住了东方墨斐,将一张妩媚的脸庞深深埋在东方墨斐怀中。但,两兄弟都没看到,沈素颜的唇角,却微微勾起了一个妩媚的弧度…… 番外-前世今生 大宏朝,京郊,一处尼姑庵的后面,废弃的房屋中。 十三岁的沈素心,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满身是血,已然不省人事的,看上去似乎并不比自己大太多的少年。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他了。大约半个时辰前,她在庵子后墙外,发现了这个人。当时,他满身是血的样子,将年幼的沈素心吓得三魂七魄飞了两魂六魄,慌张地跑到了自己的房间,蜷缩在被窝里丝毫不敢动弹。许久,她才装起胆子,再次跑到那个地方去看他。 很快,她便发现,这个人还有一口气。善良的她,不忍看他就这么死在荒郊野外,就将他拖到了这间废弃的房屋之中。为此,她可是将吃奶劲都涌出来了,这人可真重啊!可是,将他拖回来了,又该怎么办呢?为他治伤么?可是……谁知这个人,是个什么人呢? 思量了好久,沈素心终于决定,救活他!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须知,她现下栖身的这尼姑庵,可是佛家寺庙啊!见死不救?即便不说我佛慈悲,单是处于她的本性,她便做不到…… 可是,要救他,怎么救呢?自己又不懂得治伤……哎,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治好了,是他,也是她自己的运气。治不好,就当他没这种命吧…… 于是,沈素心便站起身来,跑回自己的房间,翻出了一些金疮药以及一些穿不了的旧衣服,裁成布条,抱在怀里,跑回那座破房子之中,随后又跑出去端了一盆水,给那人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忙活了一整晚,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与一个男人独处了一夜…… 当东方墨羽悠悠醒来之时。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趴在自己身边已然沉沉睡去的小姑娘。他微微怔了怔,张了张干涩的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随即,似乎是触动了伤口,那剧痛,让他不由得一阵痉挛…… 或许,是东方墨羽的痉挛,触动了沈素心,也许是她本就没睡得多沉。随即。她便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便看到了东方墨羽那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沈素心不由得怔了怔,随即笑了,轻道:“你……你醒了?你……你渴不渴?饿不饿?要喝水、吃东西么?” 东方墨羽怔了怔,那如花的笑颜。仿佛触动了他心底的某一跟颤动的弦……但,他很快回过神来,随即,似乎是因为对方的话,让他愈发觉得喉中干渴,于是,他便努力地蠕动喉头,终于,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水……” 沈素心先是一怔。随即轻笑道:“喔,好,水!你等着,等着我给你拿水喔!等着!”说着,她便像一头小鹿一般。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只留下了眸中闪过一丝愕然的东方墨羽…… 不多时,沈素心便捧着一只碗走了进来,坐在东方墨羽身边,舀了一汤匙水,小心地吹了吹,送进他嘴里。东方墨羽很是有些贪婪地吞下了这一汤匙水,随即发现,这水……竟然透着一丝丝甜…… 就这样,很快,东方墨羽便将这一碗水喝光了。这水,还透着一丝温热,而且,显然是放了糖的。对于这个女孩的细心,东方墨羽心中浮起一丝感激。 沈素心放下碗,轻笑着望着东方墨羽,轻道:“你叫什么呀?” 东方墨羽一怔,随即艰难道:“我……我叫墨……墨羽……” 沈素心轻笑道:“莫雨?是不是莫非的莫,下雨的雨呀?这名字很好听,也很好看呢!啊,对了,我叫素心,沈素心。” 东方墨羽又是一怔,随即微微一笑,也没有纠正。同时,沈素心这个名字,也深深地记在了他的心里…… *******************割一个******************* 冬日上午的阳光,并不十分强烈。空气中,仿佛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雾气。在这一丝丝雾气中,阳光在那个背影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很是有几分华贵之气。 沈素心怔了怔,随即想到,这便是两日前她们救下的那位小公子了吧? 沈素心不禁起了点好奇心,快步走上前去,在那小公子背后轻声问道:“这位小哥哥,你在看什么呢?” 仍是有意无意的小孩子口气,这也算沈素心在外人面前的一层保护色了吧。 那小公子回过头来,见是沈素心,一躬身,轻道:“小子见过九小姐。” 沈素心微笑还礼,轻道:“小哥哥,你还没有告诉素心,你在看什么呢?” 那小公子轻笑道:“小子只是在看杏花,这杏花也快要开了。” 沈素心眯眯眼,轻笑道:“素心还以为只有我们女孩子才喜欢看花呢,原来小哥哥也喜欢看花啊。” 小公子轻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喜欢看花的,也有不少男子呢。” 沈素心想了想,轻道:“原来是这样啊,漂亮的花儿,无论男女都会喜欢呢。” 小公子轻笑着点了点头,只是温润的望着沈素心,没有说话。 沈素心又望了望小公子,轻道:“你刚才叫我九小姐,那你一定知道我就是沈素心了。那小哥哥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公子犹豫了一下,轻道:“在下复姓东方,单名一个墨字。” 沈素心垂首轻轻重复道:“东方墨……好奇怪的名字。” 沈素心说话时候,头便垂了下去,这个自然的动作,却避过了小公子的视线,让他没能看到,沈素心眼中抹过的一丝异色。 东方墨轻笑道:“九小姐怕是没听说过复姓么?” 沈素心轻道:“是啊!大家的姓氏不都是一个字么?你怎么会是两个字呢?” 东方墨轻笑道:“两个字的姓氏,便是复姓了。当今朝堂,复姓的大臣可是不少呢。比如户部尚书慕容宇,便是复姓慕容。而镇西将军欧阳阚敏,复姓欧阳,那可算我大宏朝的名将了。” 沈素心貌似懵懂的点点头,轻道:“原来是这样啊……” *******************割一个******************* “谁!” 沈素心一惊,听那声音,是带着几分稚嫩的童声,难道……难道会是邓远明?他怎么会在客院?他不是住在退思园吗? 借着月色,沈素心隐隐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一声轻响,一点寒光一闪,那是……剑光么? 沈素心心下一怔,颤声道:“你是谁?” 对方仿佛微微一怔,轻道:“九小姐么?” 沈素心听这称呼,不由稍稍松了口气,轻道:“是,你是谁?” 又是一声轻响,那点寒光消失不见了。对方轻道:“是我,东方墨羽。” “啊!是九皇子!你怎么在这里?”沈素心讶然道。 对方缓步走到沈素心身边,沈素心借着月色一看,果然是当初被她们姐妹在贺州救过,还跟她交过手的东方墨羽。 东方墨羽借着月色打量了她一下,目光在她身后的小包裹上面微一停留,忽然轻笑道:“今夜月色正好,九小姐是专程来陪在下赏月的么?墨羽当真谢过九小姐的美意了,不过在下生怕宁国公世子醋意大发,还是莫要如此了。” 沈素心嘴角微微抽了抽,轻道:“谁要管他!不过,九皇子你不是应该在宫里么?怎么会在这里?” 东方墨羽轻道:“今儿个练剑练得有些过了,手脚疲累之间,动了筋。给药先生看过后,便在这里留宿一晚。” 沈素心轻道:“动了筋?那可是很痛的。你……现在还痛么?” 东方墨羽轻笑道:“现下已经没事了,不过墨羽了无睡意,又见月光正好,便出来看看月亮。”话语之间,似是有几分喜悦之意。 沈素心抬头看了看月亮,今天的云有些多,月色并不明晰,哪里好看了? 东方墨羽似是感到沈素心的动作,轻笑道:“景因人心而异。人心绪纷乱之时,再好的景色也是枉然。人心情愉悦之时,却是无论什么地方,便都是一等一的景致了。” 沈素心轻道:“那九皇子现下心情愉悦?” 东方墨羽轻笑道:“方才不甚好,现下还不错。” 沈素心微微一怔,心道,你又不是现下才出来赏月的,怎么现下才不错呢? 但她也没有深想,轻道:“那九皇子便在这里赏月吧,素心告辞了。” 东方墨羽轻道:“九小姐……这是要离家出走么?” 沈素心轻叹道:“现下满身晦气,出去散散心,过些天待晦气散了便回来。” 东方墨羽轻笑道:“要不要墨羽知会宁国公世子一声?” 沈素心赶忙摇手道:“不要不要!九皇子就当没出来赏月,没有看到我,就可以了。” 东方墨羽轻笑道:“那好,现下墨羽不过是梦游罢了。” 沈素心连连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九皇子,你慢慢梦游,素心告辞了。” 说着,沈素心也不等东方墨羽回话,毫不停留的顺着外墙的墙根溜上,随即便消失不见了。她的动作想当快,仿佛身后有鬼在追着一般。 东方墨羽带着一丝浅笑,望着沈素心消失的墙头,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喃喃道:“素心……素心呵……” 第五十二章 回家 在一众人等期盼的目光中,终于,官道之上,出现了一队式样朴素但数量可观的四轮马车。尽管,这些马车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徽记之类,但,所有人一眼就认得出,她们,终于回来了! “来了,来了!”远远地,当那些马车方才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之时,众人便禁不住一阵轻微的骚动,便是那些国公、亲王们,也纷纷都起身上前。 忽然,马车周遭,一匹马脱众而出,飞速朝这边奔来!众人见状不禁又是一阵骚动,随即,丰亲王府那边,忽然也有一匹马冲出人群迎了上去!人们清楚地看到,这匹马上的骑士,正是丰亲王府世子慕容若飞!而远处奔来那匹马上,赫然便是一名女子,正是沈素雅! 眼看着,两匹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正当两匹马眼看就要擦肩而过之时,忽然,只见沈素雅猛地从马背上跃起,而慕容若飞则伸手轻巧地接住了沈素雅,放在自己马背上,那清丽的人儿,便落入了他的怀中,坐在他的身前! 顿时,人群不禁又是一阵骚动,其中,还有些许惊呼!而战在一起的梁国公沈清和、丰亲王慕容宇、宁国公邓云生,都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邓云生望向慕容宇,笑容中带着一丝戏谑,而慕容宇则是不禁摇了摇头,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沈清和望了望他们,又望了望远处共乘一骑相依相偎的二人,抚须轻笑道:“呵呵,年轻真好啊!” 而那马背上的慕容若飞与沈素雅,却是四目相对,完完全全地忘记了周遭的人们,那眸中的温柔,仿佛都能将对方融化…… “我回来了。”沈素雅紧紧抓住慕容若飞的衣襟,轻笑道。 “嗯。”慕容若飞深深地望着娇妻,紧紧地将她揽在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般…… 在他们掠过的其中一辆马车中。沈素心忽然笑了,那仿佛偷腥的小猫一般暧昧的笑容中,透着一丝戏谑,但紧接着,那笑容却禁不住微微一僵,随即,却化作了无尽的怅然…… 陪在沈素心身边的温浅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微微有些疑惑,伸手挽住沈素心的臂弯,轻道:“心儿姐姐。你笑什么呀?” 沈素心轻叹道:“没什么。咱们……要到家了……” 温浅眨了眨眼。疑惑道:“家?心儿姐姐,这里不是江州么,你家不是在京城么?还有,这里也不是浅浅的家……” 沈素心喃喃道:“家……哪里才是家?心安之处。自为家。何处才能心安?若是没有家人,何处都难得心安啊。所以,有家人,才可为家。京城?梁国公府?那栋宅子虽是不错,但,却不是家啊……” 温浅怔怔地望了望沈素心,眸中闪过一丝懵懂。倒是一旁比温浅要年幼许多的百里雪竹,眸中却闪过一丝了悟。 很快,马车便来到了众人面前。最前一辆马车率先开门。下来的却是沈文恩。沈文恩面带微笑,快步走向站在迎接队伍最前的沈清和等三人面前,向着沈清和躬身施大礼道:“父亲,孩儿回来了,孩儿将素雅、素心以及墨璃带回来了。” 沈清和扶须笑道:“好。好!文恩,辛苦了。” 说着,沈清和便伸出手,将沈文恩搀扶起来。 随即,沈文恩又转向慕容宇,轻笑道:“慕容兄,幸不辱命,你的好儿媳安然归来。虽是大哥现下不在……”说着,沈文恩转头望了一眼已然策马到了跟前,下马与李淑韵相拥的沈素雅,轻笑道:“慕容兄可否略略行个方便,让素雅在我沈府陪陪大嫂?” 慕容宇笑道:“好说,好说,早先伯父已然提过,家母与闻歌老爷子已然首肯。届时,犬子若飞恐怕也要到贵府叨扰几日了。” 沈文恩轻笑道:“那自然是欢迎之至。”说着,沈文恩又望向了一旁的邓云生,轻道:“云生兄,素心……” 邓云生道:“文恩兄自然不必多言,素心归来,自然是要在沈府住上一段时日的。但,素心终究还是要回家的,无论如何,她到底是我邓家媳妇呢。哪怕是改嫁,也要从我邓家嫁出去。这般话,云生也与伯父说起过,伯父亦曾首肯。” 沈文恩闻言,不禁微微一怔,但随即一笑,没再说什么。 此时,后面几辆马车上,沈素心、柳墨璃、温浅、百里雪竹等人也陆续从马车上下来。不过,满眼都是生人的温浅、百里雪竹留在了马车旁,而柳墨璃扶着沈素心,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两人慢慢到了跟前,柳墨璃附在沈素心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随即,沈素心便放开了柳墨璃的手,快步向着沈清和走了过来。沈清和不由微微一惊,赶忙迎上两步,轻唤道:“素心……” 沈素心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循声微微纠正了一下方向,紧接着便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向着一脸惊诧的沈清和叩首下去,微微哽咽着道:“祖父,素心……素心不孝,让您担心了……” 沈清和怔了怔,随即,不禁鼻子一酸,赶忙上前几步,弯腰扶住沈素心,颤声道:“素心啊……没事,没事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好了,地上冷,快些起来吧!来,见见你公公……” 说着,沈清和亲自扶着沈素心,来到了邓云生面前。邓云生也赶忙上前两步,轻唤道:“孩子……” 沈素心似是微微一怔,随即,再次盈盈下拜,道:“父亲,素心回来了……只是……素心无能,没能……没能留住远明……” 说着,一滴清泪,便从沈素心那没有焦距的眸中,顺着那略略有些苍白的脸颊,迅速滑落。邓云生亦是不禁心酸,毕竟,他也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但,他望见沈素心一身素白,以及发髻之上的那、朵白蔷薇,随即咬了咬牙,轻叹道:“孩子,真真苦了你了……” 一面说,邓云生一面将沈素心扶了起来。随即,沈奕鹤、上官映秋、邓氏、方玲姝、沈奕华、沈奕言、沈奕时等沈家人,刘氏、邓远明的庶出妹妹邓清娴、邓清莹等邓家人,也都纷纷围了上来。 随后,便是接风宴了。不过,在这之前,沈素心还要沐浴更衣。当然,是在这江州的沈府了。进了这江州沈府的门,沈素心的住处早已安排好了。而且,还是她的五嫂方玲姝亲自带她去的。 在百里雪竹的搀扶下,沈素心方才进门,便是两人带着风声奔到沈素心身前,扑通、扑通两声,跪在了沈素心面前。沈素心听得那声响,不由一怔,但随即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颤颤道:“小姐!我们姐妹终于又见到你了!” “烟秀!香秀!是你们吗?”沈素心顿时激动地伸出双手。 来人正是烟秀、香秀。当初,她们跟着沈奕鹤夫妇一起,来到了江州,便一直住在这个小院。因为,这个小院原本就是为了留给沈素心居住的,小院中的格局,都是依着药苑所建,甚至,小院门口的匾额上,都是“药苑”二字。不过,这对沈素心来说,暂时无意义。 烟秀与香秀一人一只,同时握住了沈素心的双手,哽咽道:“是烟秀(香秀)!”烟秀哽咽着,望着沈素心的双眸,颤颤道:“小姐,你的眼睛……你的眼睛……” 沈素心咬了咬下唇,将眼眶中的泪水忍了回去,微微笑了笑,轻道:“没事,你们莫要忘了,心儿可是药先生的弟子。若是自己的眼睛都治不好,将来,哪里有面目,在九泉之下,去见师傅?” 听闻此言,百里雪竹禁不住张了张嘴,但,却没说什么。 不过,沈素心却感到了百里雪竹的微微异样,微微一怔,随即轻笑着将百里雪竹拉到身前,轻笑道:“烟秀,香秀,来,心儿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小雪,百里雪竹,乃是心儿新收的徒弟,也是心儿的开山大弟子呢!啊,你们两个莫要相争,对心儿来说,你们两个可算心儿的师妹了。呵呵,现下,些许基础之道,倒要你们传授了。” 烟秀与香秀望了望百里雪竹,不由怔了怔,赶忙一起向百里雪竹见礼,虽然方才沈素心说当她们是师妹,可她们还是当自己是沈素心的丫鬟的。沈素心的开山大弟子,对她们来说,可也是主人。 百里雪竹愣了愣,也赶忙还礼。一番忙乱之后,一旁的方玲姝轻笑道:“烟秀,香秀,你们现下也别忙着多礼,还是赶紧伺候你们小姐沐浴更衣吧。稍后,便是接风宴了。” 烟秀、香秀均是一怔,随即恍然,赶忙簇拥着沈素心,安排她沐浴更衣,准备宴会服饰,连带着百里雪竹也再次享受了一把小姐的待遇。须知,她当初可也是侯府小姐,虽比不得沈素心,但也了得。 一切停当之后,方玲姝便亲自扶着沈素心,两个一身素白的所谓“未婚寡妇”一起出现在了接风宴上。 第五十三章 会面 接风宴归来,沈素心只觉得手脚都微微有些发软。累,的确是非常累的。便是宴后,在百里雪竹和烟秀、香秀的服侍下沐浴,她都险些在浴桶中睡过去。在被烟秀扶着,回到卧室躺下后,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夜,渐渐深了……沈素心还沉浸在梦乡之中,也不知是否是梦到邓远明了,她的眼角,轻轻滑下了一行清泪…… 忽然,一个声音传进了沈素心的耳中…… “素心……素心……”这声音飘渺不定,忽而在左,忽而又在右了。梦中的沈素心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身子轻轻动了动。 “素心……素心……速来相见……”那声音,忽然又在沈素心耳边轻轻响起。沈素心不由得再次皱了皱眉,一双眸子,缓缓睁开。 但,睁开双眸之后,沈素心不由得微微有些疑惑,这……方才那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过?可是……现下怎么又没有了?是幻觉?还是……梦? 不由得,沈素心记起了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那一个又一个的,诡异的梦……难道,又做梦了么? 然而,正当沈素心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准备再次躺下之时,那个声音再次在她耳畔响起:“素心……素心……” “谁!”沈素心不由迅速坐起,轻喝一声。然而,那个声音却随着她的这一声轻喝,再次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了……幻觉?”沈素心微微抿了抿唇。 “素心……素心……” 然而,这声音却再次出现了,而且,还清晰了很多!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摸索着抓起了身畔的倚天长剑,摸索着下了床,轻轻地走到房门前,推开房门。随即,她便听到一阵微微的鼾声。就在身侧不远,依照方位推断,应当是暖阁之中。 暖阁?今夜值夜的丫鬟,应当是烟秀吧……沈素心起身这么大的动静,若是往常,她定然会警醒,定然会起身相询吧?无论如何,烟秀不会这么沉沉睡去的!难道……与那声音有关? “素心……素心……”那声音又响起来了,沈素心不由得心中微微有些忐忑。但,思虑了许久。沈素心终于决定。出去看看!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是点了她的名,她躲也躲不过的! 沈素心摸索着,摸出了房门。来到了院中。此时,那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素心……素心……”而这次,沈素心听得听出,就是在院门外!那里,应当是沈府花园之中…… 沈素心咬了咬牙,紧紧攥着倚天剑,循着声音,缓缓摸出了药苑的院门,缓步向外走去。虽然看不到。但,沈素心一直提着一颗心,哪里有半丝风吹草动,定然瞒不过她的耳朵! “素心……素心……”这声音仿佛路标一般,指引着沈素心。在花园中慢慢走着。忽然,沈素心嗅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那味道……似乎很是熟悉,可是,在哪儿闻到过呢? 这,是什么味道?香烛?对,是香!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香,而是佛香,是专供在佛龛中供奉的燃香的气味! 这沈府之中,怎么会有这种味道?又不是寺庙……正当沈素心疑惑之时,忽然,一个声音轻道:“素心,许久不见,可还记得我?” 这个声音很是苍老,却又仿佛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沈素心总觉得这声音似乎很是熟悉,但,却又夹杂着一丝陌生。仿佛……仿佛已然有几十上百年,都未曾谋面过,但曾经非常熟悉之人的声音,那……那会事谁呢? “素心,你眼睛的确看不到了,可是,难道你的心,也盲了么?哎……”那声音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伤感,还带着一丝责备。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轻道:“您……您是……” 那声音又微微叹了口气,轻道:“素心,上次,你还能听出我的声音。但,这次,你的双耳应当更加灵敏才是,但……” 沈素心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轻道:“您是……住持师太?” 不由得,沈素心的眼前,仿佛闪现了那寂寞的青灯古佛…… 京城,西郊,那座尼姑庵,当年,就是在那里,她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而在那座尼姑庵中,有一名慈祥的住持师太,教会了她许多。她一直觉得,这名住持当年必然是经历过许多事情的。她宁静之中,总有一股洞悉一切的了然。这一点与她的师傅药先生,多少有一些相似。但药先生是淡然,她却仿佛是历尽沧桑之后的一种了悟。 “师太……您……您怎么会在这里!”沈素心虽然看不到,但她信了,她相信面前站着的,定然是当年的师太!不,不仅是前世,还有当初她才九岁时候,指引她找回与邓远明的过往的,也是…… 住持师太再次微微叹了口气,轻道:“哎,当初,我指引你去见他,却也不知,究竟是对,还是错……当年种下了因,如今却收获这样的果,这因果之间,是必然,还是偶然呢……” 听着住持师太的话,沈素心不禁默然。对?还是错? 沉默了一会儿,住持师太又道:“素心,你……你可后悔,后悔当初与他重逢?你可怨我,怨我给你指引了这么一条路?” 沈素心沉默了片刻,轻道:“师太,素心无悔。” 又是片刻沉默后,沈素心又道:“师太,人生在世,总有这样那样的痛,痛入骨髓,痛彻心扉。素心记得,当初,素心要与二哥哥学飞刀之时,二哥哥曾言道,爱是什么?爱,就是想起她,就像用刀子在剜自己的心,刮自己的肉,剔自己的骨,痛彻心扉,却又无法言说……当时,二哥哥说,素心不懂。没错,当时素心的确不懂。但现下素心懂了,懂得这究竟是怎样一种痛……可尽管爱了,痛了,可素心依然无悔……” “当初,二哥哥曾说,素心总有机会懂,但希望,不要懂得他那种。他还说,爱这种东西,天上有多少星星,地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素心不知,除了素心之外,究竟还有多少种爱,究竟还有多少种痛。但,素心却觉得,若是没有爱过,没有痛过,那,是否还算活过一次呢?” “素心忘记了,曾经谁说过的,人,只有活着,才会知道痛。会觉得痛,那便说明,人还活着。素心很庆幸,素心很感恩,因为素心知道痛,素心……还活着……” 住持师太默然了,她静静地望着沈素心,默然。从沈素心那一双看不见的眸子里面,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尽管,她总觉得,那是一股绝不应该出现在沈素心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眼中的东西…… “哎……”住持师太微微叹息,“素心……素心啊,你可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小丫头啊……罢了,罢了,原本,我还想问问素心你可愿意跟我走,跟我离开这里,离开让你心痛的这一切。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看得这么通透。”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走?到哪儿去?” 住持师太轻道:“去见见我的徒弟,那个和你一样,让我无比心疼的徒弟。其实,她也很想念你,很想见你。但她却告诉我,你不会跟我回去的,因为,你还活着……” 沈素心愣住了,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当年她还在庵子里修行时候,住持师太任何一名徒弟的名字。她只是知道,住持师太似乎有不少徒弟,而且,绝不只是在那个尼姑庵中,外面也有很多。 可是,她当初在庵子里时候,根本未曾和任何一名师太的弟子说过太多话啊?为什么,师太的徒弟,会这么惦记她呢? 思索了许久,沈素心轻道:“师太,可否……可否明示,如此挂念素心的,究竟是师太的哪位徒弟呢?” 住持师太轻道:“若是有缘,你自然会知道。就算不知道,也没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看你的样子,你仿佛过得不错,至我所想象中的,要好得多,是不是?” 沈素心再一次怔住了,呆呆地,不知说什么好。 住持师太微微一笑,轻道:“好了,素心,回去吧。只要你还能记得,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人,都在挂念你,你要过得好好的,好好的,才对得起他们,就足够了……好了,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沈素心怔了怔,忙唤道:“师太……” “回去吧,回去吧……”住持师太的声音,越飘越远,显然,她已然离去了。 几个时辰后,一个特别的地方。 一名青衫女子坐在石凳上,面前摆着一盘棋子,她专注地望着面前的棋盘,似乎达到了物我两忘之境。 然而,当一名尼姑出现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的时候,她却头也不抬地轻道:“师傅,回来了?可曾如药儿所言?” 第五十四章 希望 那尼姑,其实,便是先前那住持师太,轻叹道:“哎,果然如你所料啊!对了,幽儿,我这次出去,也去看了看盈儿。她……” 没等师太说完,青衫女子便微微一笑,轻道:“师傅,盈儿自然有盈儿的缘法。当初,幽儿初创忆盈楼的时候,不懂得这一点。但如今幽儿明白了。师傅,你还不明白么?” 住持师太微微一怔,随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待到住持师太走后,青衫女子望了望眼前的棋盘,也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轻叹道:“哎,心儿,不,小七,你……哎……” 不由得,她眼前却闪现出了,当初,那个她在路边草丛中发现的哭泣不止的婴儿……一世又一世,她七世之中,居然与她有过五次师徒缘分……难道,这还不足以让她对她有着特别的关注么? 不由得,她再次想起了她在这一世,与她的种种…… ……………………………… 沈奕风抱着沈素心刚要走出素雅居,却见门外一位轻纱蒙面风姿卓越的女子正要进来。沈奕风看到来人,赶忙退了一步,躬身道:“药姑祖!” 这来人,便是当世神医药先生。 药先生望了望他怀里的沈素心,又望了望内室,轻道:“这便是沈府九小姐?她怎么了?” 沈奕风道:“九妹妹刚回来,见了大妹妹这般模样,极是伤心,哭得太厉害了,亦风怕她哭坏了身子,便打晕了她,正要送她回退思园去。” 药先生眼中微光一闪,轻斥道:“胡闹!这般小的小孩子,便是如何哭,只要有我在。又能哭出什么毛病?你打晕她,又可知会给她造成什么后果?” 沈奕风垂首道:“亦风莽撞了。” 药先生伸手摸了摸沈素心的脉门,又看了看沈素心的小脸,回头望向沈奕风,轻道:“遇到悲事,若能哭出来,便是如何哭,总是好的。若是哭都哭不出来,憋着闷着,郁结于心。这才更加容易出事。只是哭。哭的再伤心。若能泄出心中郁结,哪怕是伤了身子,也容易调理。但若是哭都不会哭了,那才是坏事。” 沈奕风眼中闪过恍悟之色。看看怀中的沈素心,不由得又泛起几分歉然,向着药先生轻声问道:“药姑祖,九妹妹……没事吧?” 药先生轻道:“还好,你下手还算有分寸。”说着,便从身上背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打开来在沈素心鼻下一晃。 “阿嚏!”沈素心悠悠醒来,首先望见的便是沈奕风,双眼略显迷离的眨了眨。轻道:“大哥哥……我……” 沈奕风轻道:“九妹妹,你哭的太厉害了,我便打晕你打算送你回退思园,却正巧遇到药姑祖。” 沈素心顺着沈奕风的目光望去,只见眼前的是一名轻纱蒙面风姿卓越的女子。她一袭淡青色的衣裙。背后背着一个药箱,身上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闻着很是舒服。她似乎年纪不小,又似乎正是妙龄,便是两世为人的沈素心,竟然瞧不出她的年纪。只是那一双如两汪清泉的双眸,清澈如斯,却又深不见底。此刻,这双眸子正柔柔的望着她,眼中带着一股让沈素心心中温暖的颜色。 沈素心略怔了怔,赶紧挣扎下地,轻道:“素心见过药姑祖。听长辈说起,药姑祖曾多次出手救我沈家人性命,其中便有素心的娘亲和素心自己,素心在这里谢过药姑祖!”说着,竟是屈膝跪下,便要行大礼! 药先生一惊,赶忙伸手扶着,轻道:“素心莫要如此,药儿受不起。药儿当年,曾受沈家再造之恩。滴水之恩,尚须涌泉相报,何况如此大恩。” 沈素心闻言,却是有点愣愣的。 药先生见状一笑,轻道:“药儿平生,以救人为己任,以医药为全部,眼中殊无辈分、尊卑、贵贱。上至皇帝,下至乞儿,无论男女老幼,药儿便都自称药儿,没分别的。” 沈素心眨眨眼,压下心中诧异,略一犹豫,却自顾挣开药先生的手,退了半步,却又屈膝下跪。 药先生却没再伸手扶,望着沈素心的双眼,轻道:“素心可是要求药儿救你大姐姐?” 沈素心垂泪道:“是!药姑祖,素心求你,救救大姐姐吧!”说着便盈盈下拜。 药先生侧身让过沈素心的大礼,垂首轻道:“素心,不是药儿不救你大姐姐。世事皆有定数,人力时有穷尽。对于你大姐姐,药儿的本事已经用尽。现今,能让你大姐姐不死不活,已是药儿倾尽全力之果。至于其他,只能看你大姐姐的造化了……” ……………………………… 药先生和沈素颜待了好久,也没能说出话来。 等到沈素心已经止住哭泣,药先生才道:“素心……你说,素雅也是那个世界来的,在那边是个法医?” 沈素心点点头。 药先生思索了一会儿,望着沈素心的双眼,轻道:“那……素心你呢?” 沈素心双眼闪过一抹异色,但赶忙垂下眼帘,轻道:“药姑祖,素心……便一直是素心啊……” 药先生微微一笑,双眸却是闪了几闪,沉声缓缓道:“素心,药儿两世为人,加起来足有一百二十余岁。你说,你若有什么不对,能逃得过我这双看了一百多年世事沧桑的眼睛么?” 沈素心犹豫了许久,才抬起双眼,极是复杂的眼神对上了药先生一双古井无波的双眸,却又是一颤。 ……………………………… 沈素心走到药先生身边,轻道:“师傅,我来了。” 药先生全神贯注的为伤者刮着伤口上的腐肉,轻道:“心儿,将三七粉取来。” 沈素心利索的打开身边的药箱,从中取出一个瓶子,打开,放在鼻下闻了闻,便递给了药先生。 药先生接过,也不查验,直接便将瓶子中的三期粉均匀的撒在伤者的伤口上。 而沈素心,则伸手取过纱布,开始一点点的包扎药先生已经撒上三七粉的伤口。 两人身体几乎是紧贴着的,但两人的动作却没有半点相互干扰。药先生撒过三七粉之后不到两秒,沈素心的纱布便能将伤口覆盖。几乎眨眼间,伤者的伤口,已经全部处理完毕,并且完成包扎。 待沈素心打好最后一个结,两名早已等待着的士卒,便迅速将伤者抬走。而另两名士卒则迅速抬过另一位伤者,放在药先生和沈素心面前。 ……………………………… 待到屋里只剩下了沈素心和药先生、余青三人时候,药先生望了望仍然低着头的沈素心,轻叹一声,轻道:“心儿,你这脉,准备把到什么时候呢?” 原来,沈素心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把在了药先生手腕的脉门上。 沈素心木然抬头,望向药先生,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愣了好久,沈素心轻道:“师傅,一定是……一定是心儿学艺不精,出错了……对!一定是这样!师傅,你……你告诉心儿,心儿应该怎么做,心儿到底哪儿错了,好不好?心儿……心儿……” 药先生又是一声轻叹,抽出被沈素心握住的手,在沈素心的脸蛋上轻轻抚了抚,轻道:“心儿,师傅教给你的,你都学得很好。哪怕是在这心神不宁的时候,你把脉的手,也没有太多抖动。对此,师傅很欣慰。但,心儿,医者常年面对生死,便应当对生死看得开一些。人,总是要死的,没有人可以例外。医者在面对死亡之时,无论是至亲、至爱,都不能太过悲痛。因为,还有许许多多身染病痛、伤痛的人,等着你去医治。心儿,知道了么?” 沈素心听着药先生的话,紧紧咬着嘴唇。终于,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爬了起来,一头钻进药先生的怀中,双手抱着她,深深埋着头,薄薄的中衣下的肩头,微微地颤抖着。 药先生轻轻拍着沈素心的后背,又是一声轻叹,抬头望了望已然背过身去的余青,低头望了望怀中的沈素心,顿时有些百感交集。 ……………………………… 想到这里,药先生不禁微微一笑。当初初见素心,她可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这小丫头,便是小七…… 没错,这青衫女子,正是药先生。药先生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叫住持师太师傅?那个在她与住持师太交谈中,出现过的“盈儿”是谁?沈素盈么?她为什么会称呼沈素心“小七”呢? 这,至少现下,恐怕只有少数人知道。至少,药先生和住持师太大约都是知道的。但,旁人恐怕就很难知道了…… 而此刻,药先生却是忽然眼前一亮!她方才记起的,与沈素心最后分别的时刻,却让她记起了一个人…… “他……我真是笨!怎么没早些想起他……”霎时间,药先生满面喜色,挥手便将面前的棋盘推倒,猛然起身道:“心儿……心儿的眼睛,或许……或许还有希望……” 第五十五章 劝慰 来到江州已然半月过去了,沈素心一直待在沈府药苑,极少出去走动。其实,她也没什么好走动的。即使,有烟秀、香秀服侍,还有温浅和百里雪竹陪伴,但,自己看不到,在哪里,又有多少区别? 这一日,沈素心坐在药苑小院之中,静静地坐着,听着身边轻轻的语声,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忽然觉得,一颗心,很是宁静。 听,香秀低低的语声,那是在和百里雪竹说话,那是在沈素心的吩咐下,正在教导百里雪竹一些医道基础。同时,温浅也在补充一些苗医独有的医术见解,甚至,还有些许用毒之道。 而夹杂在她们那轻轻的语声之中的,是四下里,此起彼伏的知了鸣叫之声。往常,这样的声音,似乎应是令人烦躁的。然而,现下却令沈素心觉得,是那样的真实。 空气中弥漫的花香,有茉莉,有蔷薇,也有最普通的牵牛花,混杂在青草特有的气息之中,端是令人愉悦。其中,若有若无,还能嗅到一些特别的气味,有些,是香秀、百里雪竹她们手中的药草,特有的药香,还有温浅那边呆着一丝丝诡异的味道,应当是什么毒药吧。此外,还有一些,却是从小厨房传来的,那是烟秀正在做菜? 不禁地,沈素心唇角微微勾着,那一抹美丽的弧度,虽然在场的任何人都未曾留意,但那样的美丽,却似乎很是动人心魄。而这一幕并未落在百里雪竹,或是温浅,或是香秀的眼中,而是落入了站在院门口的另一个人眼中。她怔怔地望着沈素心,眸中闪烁着惊艳,还有疑惑。她似乎很疑惑,为什么,沈素心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忽然,沈素心微微转了转头。似乎是望向了站在院门口。她微微怔了怔,笑容先是微微一滞,随即却更深了。沈素心轻道:“香秀稍稍停下吧,让小雪歇息一下,还有……似乎有人来了?” 方才一直专心致志的香秀闻言,不禁一怔,随即抬起头,先是望了望沈素心,随即,便顺着沈素心面朝的方向。望向院门口。愣了一下之后。赶忙起身道:“五少奶奶,您怎么来了?” 五少奶奶?沈素心也微微一怔,随即了然一笑。站在门口的,正是沈素心的五嫂。方玲姝。只是,沈素心能感觉到有人来了,但她的气息,她的动静,沈素心还有些陌生。所以,她不知道究竟是谁。 沈素心轻笑着,缓缓站起神来,轻道:“五嫂来了,素心方才只是感到有人来了。却不知是五嫂。香秀,还不快请五嫂进来坐。” 香秀忙迎上去,行礼道:“五少奶奶快请进,方才香秀一心帮小姐授徒,心思全在其中。并未看到五少奶奶,还请赎罪!” 方玲姝收回望向沈素心的目光,望了望香秀,还了半礼,淡淡地笑了笑,轻道:“无妨,玲姝此来,只是想看望一下九妹妹。” 香秀也算是沈府的大丫鬟了,地位不一般,便是方玲姝这样的主人,在香秀行礼的时候,也要还半礼。当然,若是她的婆婆李淑韵来了,便不必向香秀还礼了,只要在沈素心行礼时候还半礼即可。 香秀忙道:“五少奶奶快请进。”说着,她便将方玲姝引到了沈素心对面的石凳边。沈素心也向着方玲姝行了个礼,轻笑道:“五嫂可真是稀客,想当初,五嫂进了我们沈家的门不久,便随着大伯父他们离了京城。一直以来,素心还未与五嫂说过几句话呢。” 方玲姝轻笑着还礼道:“如此说,却是玲姝失礼了呢。只是,当初玲姝自觉,乃是寡居之人,所以极少出门,自然也极少见过九妹妹了。而现下……”说着,方玲姝望了沈素心发髻之上,和她很是有些相似的白花,却住了口,再没说什么。 沈素心淡淡一笑,轻道:“五嫂是来看望素心的吗?快请坐吧,香秀,看茶。”说着,沈素心便缓缓坐下了。而方玲姝也微微一笑,坐在了沈素心对面。 方玲姝先是与沈素心闲谈了几句,问了问她的起居,说了几句闲话之后,香秀便沏好了茶,端了上来。沈素心轻笑着,接过香秀递在她手中的茶碗,握在手中,轻笑道:“五嫂,素心这里的茶,却是闻歌老爷子所赠,端是不可多得的好茶呢。五嫂尝尝,很是不凡呢。” 方玲姝品了品这茶,轻轻赞了句:“果然好茶。”随后,她便见到沈素心一手端着茶碗,一手轻轻摸了摸面前的石案案面,随即极其缓慢地将茶碗放在她刚才摸过的地方。她心下微微一动,仔细看了看沈素心的眸子,轻道:“九妹妹,你……你的眼睛……”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五嫂莫须担忧,正如大姐姐当初劝慰大姐夫时所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眼睛能看到,自然好。但即使看不到了,却也无妨呢。现下素心便是看不到了,但,或许素心所能品味出的乐趣,却比五嫂还要多了不少呢。” 方玲姝微微一怔,原本早就预备好的安慰之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她望了望沈素心,咬了咬下唇,轻道:“九妹妹,玲姝……玲姝观你,似乎是安之若素。但,玲姝却总是……想念奕全……” 沈素心又是微微一笑,轻道:“五嫂可是想问素心,为何素心总是能这般云淡风轻,总是这般快乐?说来,素心与五嫂,似乎很是相似,甚至素心比五嫂还要不如。按说,素心不该如此快乐,是么?” 方玲姝微微一惊,忙道:“九妹妹,我……我不是……” 沈素心轻笑着摇了摇头,轻道:“五嫂不必解释,素心明白,五嫂不是希望素心不快乐,而是希望素心教五嫂,如何快乐,对么?” 说着,她微微一叹,轻道:“想来,五嫂也定是午夜梦回,总能见到五哥哥音容笑貌,每每醒来,枕席也总是湿漉一片,是么?其实素心又何尝不是……每每午夜梦回,素心总是念着远明的名字,总是满脸湿润一片。但,素心觉得,远明定然不想看到素心如此,他定然希望素心总是这样笑,不要有憔悴,不要总是伤春悲秋。” “其实,痛失所爱,又怎能不伤心?可是,素心知道,素心除了远明,还有很多值得素心所爱之人,还有许多人深爱着素心。当然这不是男女之爱了,比如,素心的诸位哥哥姐姐们,比如此间的烟秀香秀、小雪、浅浅。比如祖父祖母,比如诸位伯父伯母们……” “亲人之爱,挚友之爱,或许不会如男女之爱那般浓烈,但却亦是人生不可或缺的呀。素心能有这般家人,便是素心之幸事了,素心如何能让亲人们担忧,如何能辜负这种爱呢?能拥有这些,素心亦是幸福的,既然如此,素心又何必整日伤心不止?” “素心深爱远明,正如五嫂深爱五哥哥一般。否则,五嫂自然不会灵堂之上与五哥哥拜天地,素心亦不会为远明束发守寡。但,五嫂也如素心一般,不止有爱人,还有亲人。” “相比之下,看看那些手足相残、骨肉相争之家,为了些许欲望舍弃至亲至爱的人,远的不说,便如东方氏,便如丰亲王府中,某些人的行径,咱们沈家种种,难道不令人觉得弥足珍贵么?” 方玲姝怔怔地望着沈素心,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沈素心仿佛感到了方玲姝的目光,微微一笑,轻道:“五嫂,素心听说,大哥哥想要将次子过继给五嫂,但五嫂似是拒绝了。素心却想问问,五嫂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要拒绝呢?” 方玲姝微微低了低头,轻道:“我……我……觉得,他人子嗣终究是他人子嗣,我只是想要来做奕全的妻子的,而不是想来做什么人的母亲的。我……我根本没有打算,去养一个孩子,也无准备。” 沈素心轻道:“是……尚未准备好,去尽为人母之责么?” 方玲姝不说话了,沈素心的说法,似乎也是正确的。 沈素心也微微低了低头,轻道:“现下,素心会留在沈府,也只是为了宽慰祖父祖母。或早或晚,素心总要回邓家去的。毕竟,素心乃是远明之妻,素心的家,其实不是沈家,而是邓家。届时,邓家或许会安排一个孩子,过继给素心,当作素心与远明的子嗣。若当真有这么一天,素心会接受的。虽说未能真正为远明生儿育女,但若是有一个孩子陪伴,或许,素心会将对远明之爱,转到这孩子身上吧?” 方玲姝又是一怔,低头沉思了许久,忽然轻笑道:“九妹妹,谢谢你。今后,玲姝会尽力让自己快乐起来,让九泉之下看着玲姝的奕全能够放心。只是……孩子之事,玲姝还是婉拒吧。”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但凭五嫂所愿。” 番外-前世今生(二) “快点?救护车到了没有?” “别都聚在这里,散开一点,让她有呼吸的空间!” “不要随便移动她,我们不知道她伤到哪儿了,贸然移动很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还有医药箱吗?止血药没有了!” “再打电话催一催,救护车怎么还没到?” 盛装的伴舞们慌乱的跑来跑去,不时的,还被自己的裙角绊了一个踉跄。 无人照看的话筒,有几个已经倒下了,有些凌乱的横七竖八的堆在一边无人问津。 某市刑警队,一辆小车驶进了刑警队的大门,车子停下,付雅抱着沈素心下了车。 “美丽的付大小姐,您终于大驾光临了。”过来的是一个戴着一副眼镜,脸型瘦长,身材也瘦长,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阎宇文。 付雅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也不搭理他,对着沈素心道:“心儿,瞧,这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坏蛋!”说着,指着阎宇文。 阎宇文脸色一下子垮了下去:“嘿!好好的,我怎么就变成坏蛋了呢?”说着,目光转向沈素心,脸上露出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容,“这就是你的小妹妹啊?叫心儿是么?来,心儿乖,叔叔不是坏蛋,叔叔姓阎,叫……” 话音未落,付雅抢白:“叫阎老虎!” 阎宇文脸色又是垮了几分,撇撇嘴,对付雅抱怨:“我说,你不挤兑我能死啊?” 付雅愤愤:“你把我当牲口使唤,不让我挤兑挤兑你,我心里不平衡!” 阎宇文做投降状:“好好!随便你挤兑!”说着,再次转向了沈素心,“心儿啊,叔叔叫阎宇文。心儿大名儿叫什么呀?几岁啦?” 沈素心看着阎宇文,怯怯的向付雅怀里缩了缩,没有说话。 付雅乐了。对着沈素心轻道:“妹妹不怕,有我在,这个坏蛋才不敢欺负你!”忽然反应过来,向阎宇文怒目相视:“你让我妹妹管你叫叔叔?好你个阎老虎!敢占本姑娘便宜!” 阎宇文再次做投降状。 付雅不禁扑哧一笑,随即收起笑容,向阎宇文发问:“说吧,你这次叫我来,又有什么麻烦事儿了?” 阎宇文面色一肃,微微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先去法医室。边走边说。这次要不是案子棘手。我也不会在这时候还去找你。” 说着。三人一起走进主楼。当然,也包括被抱在怀里的沈素心。 两人边说边走,神色越来越严肃。 走到法医室门口的时候,付雅正要推门。忽然被阎宇文拉住了。付雅回头,有点不解的看着阎宇文。阎宇文摸摸鼻子,吞吞吐吐的说:“那……那个……你妹妹,你妹妹先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吧。” 付雅顿时反应过来,看看怀中的沈素心,对着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又对着阎宇文点点头,便转身走向别处。 转了两个弯,付雅推开一道门。只见里面有好大一堆各式各样的沈素心不认识的东西,多数看上去都是白色的不知道材料形状不规则的大箱子,上面还有大大小小的像电视一样的东西,只是上面的东西沈素心完全看不懂。另外还有几张桌子,上面有些杂乱。除了四处乱放的纸张,还有一些东西,但沈素心一样都不认识。整个屋子纤毫不染,但却看不到一个人。 付雅四处看了看,提高声音喊着:“小光!小光!” “哎!来了!”一个男声响了起来,随即从几个特别高大的白色柜子后面转出一个娃娃脸个子不高胖胖的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白袍,袍襟刚刚达到膝盖,样式非常简单。袍子下面,是一条用蓝色的看上去有点硬的布料制成的裤子,一双黑色反光的材料制成的鞋子。他头发稍有凌乱,在沈素心看来非常短,圆圆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这个叫小光的男人一看到付雅,赶紧腆着脸凑过来,一脸谄媚的笑容,露出一对小虎牙:“哟,付大美女,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说着,看到了付雅怀里的沈素心,“哟,还有个小美女呢,真可爱!”随即又转向付雅,“哪儿捡的?” 付雅伸手便敲了小光脑门一下:“哼!怎么说话呢!这个可是我妹妹,名叫心儿。我现在要进法医室,不方便带着她,先在你这儿放一会儿成不?” 小光一张圆脸登时笑得阳光灿烂:“敢情好,我正无聊呢,感谢付大美女特地把妹妹送来陪我玩。” 付雅撇撇嘴,又敲了小光脑门一下:“说什么呢!小心看好了!要是我妹妹出了什么问题,小心我把你踹到日本,让你真的当你的名侦探柯南去!” 小光捂着脑门,讪笑着说:“哪儿能呢?您就放心吧!” 付雅又对沈素心轻声说:“心儿,我这会儿得去工作了。你先在这儿待会儿,有什么事儿,比如饿了或者别的什么,就跟这个大哥哥说,知道么?” 沈素心对着付雅笑了笑,甜甜道:“我知道了,大姐姐。” 付雅对着沈素心笑了笑,将她放在地上,又对小光交待了两句便急匆匆的走了。 小光见付雅走了,便蹲在沈素心面前,笑嘻嘻的问她:“小妹妹,你打哪儿来呀?” 沈素心看看小光,低了低头,不理他。 小光也不气馁,继续笑嘻嘻的问:“小妹妹,你多大了呀?” 沈素心依然不理他,自顾自的四处看着,看到一张沙发,沙发前摆着一张茶几,上面还放着一包薯片,已经打开了。沈素心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过薯片,取出一片,闻了闻,觉得还行,似乎没有变质过期,就美美地吃了起来。 小光跟了过来,坐在她旁边,笑嘻嘻的说:“小妹妹,大哥哥的薯片好吃不?” 沈素心看看他,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那片吃完,又拿出一片。 小光见沈素心有了回应,顿时高兴起来,笑得更开心了。 接着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但沈素心只是不时的看看他,也不搭腔,自顾自的吃着薯片。 小光说得口干舌燥,见沈素心不搭理他,不禁有点虚火上升,但又不好对一个小女孩发作什么,便对她一呲小虎牙,做了个鬼脸,说了句:“吃吃吃,就知道吃,小吃货!”说着,便站起身打算走开。但走了几步,却又忽然转了回来,伸手便从沈素心怀里的袋子里拿了一片薯片出来,对她又是一呲小虎牙,狠狠的咬了一口薯片,转身便走开了。 沈素心目瞪口呆地望着小光的背影,忽然嘿嘿一笑。 一袋子薯片并不多,没一会儿便吃完了。沈素心看看四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想了想,她便向刚才小光离开的方向走去。 刚刚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忽然,里面一个不大的声音传了出来。 “元芳,你怎么看?” 字不多,男声,有些苍老,语速缓慢,但缓缓的语速中透着一股子世故和睿智。 沈素心疑惑地跑进去一看,原来,小光这个家伙,竟然在偷偷在电脑上看电视剧,正是《神探狄仁杰》第二部! “哈!你在偷看电视剧!”沈素心顿时便得意洋洋地跳出来,指着小光,嘿嘿地坏笑着。小光一愣,随即陪笑着,上前将沈素心抱了起来,放在腿上,嬉笑着说:“好,小妹妹来一起看,好不好?” 沈素心看了看电脑屏幕,嘟了嘟嘴,嘿嘿一笑:“那好吧,那我就不打小报告了,反正,这部电视剧我也很喜欢!” 说着,沈素心指了指电脑屏幕里面的狄仁杰,轻笑着说:“这位狄大人很像我爷爷呢,正好,我有点想我爷爷了。” 小光笑了:“那好,来,咱们来看你爷爷抓坏人!” 说着,便抱着沈素心继续看他的电视剧。 正在看着,忽然门外有人进来,喊:“小光!小光!” 小光听到,极其迅速的暂停,隐藏窗口,大声回应:“我在这儿呢,等会儿!”说着,他又小声对沈素心说:“小美女,你在这儿稍微等一会儿啊,哥哥出去看看,一会儿就过来。”说着,便将沈素心放在椅子上,出去了。 沈素心看看小光离去的背影,现在这里只有她独自一人了。等了一会儿,只听外面低低的说话声,然后似乎小光和来人一起走了。过了好久,也没听到他回来的动静。 沈素心觉得有点无聊,有心想继续看电视剧,可是,她还不会用电脑。于是,她只好在椅子上盘起腿儿,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腮帮子,大眼渐渐迷离,自顾自发起呆来。 忽然,她听到一个声音,轻轻呼唤着:“素心……素心……” 沈素心被吓了一大跳,猛地跳了起来:“谁!是谁在叫我!” “素心……素心……快回来呀……快回来呀……” 那个声音仍在呼唤着,可是,沈素心四下找了一圈,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是……是鬼么……沈素心咬了咬下唇,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顺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向前跑去…… 番外-前世今生(三) “素心……素心……你快回来……那不是你的世界……” 无论沈素心怎么跑,那声音却总是在耳边袅绕,怎么都甩不掉,甩不掉……沈素心满脸惊恐地向前跑着,可是,眼前长长的走廊,却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怎么也跑不到头…… 忽然,沈素心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都感觉不到了…… -------万恶的分割线-------- 沈素心的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将它们一个一个分门别类的放在一个大纸箱里。 门口一个人不耐烦的叫着:“快点!” 沈素心回头望了一眼,轻声说:“快了,马上就好。” 那人又是极不耐烦的说了句:“小心点!只能拿你的私人物品,要是发现公司公物少了,你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这次沈素心没有搭腔,只是低着头,默默的收拾着东西。 大概两三分钟之后,沈素心将纸箱的盖子盖上,用胶带封好,抱起来,对那人轻声说:“好了。” 那人听了,走了进来,四下粗略的看了看,便对沈素心挥挥手,连话都懒得说。那意思很明显:你可以go out了。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只是抱着箱子,低着头慢慢的走出门去。 被解雇了啊……呵呵。 出了门,沈素心默默的想着。 自己的银行账户上,还有一万八千块钱,而房子的房租一个月是一千二,另外还有水电费什么的,再加上生活费,一个月至少需要两千。也就是说,自己的全部积蓄,还够自己活九个月,前提是没病没灾什么需要花钱的事儿都没有。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沈素心面前。司机摇下窗子,对着已经走到路边的冰兰高声喊:“小姐!要坐车不?” 沈素心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纸箱,点了点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慢慢启动,向前驶去,渐渐融入了喧嚣的城市。沈素心坐在车上,透着车窗,木然地望着车窗外的街景,那无尽的喧嚣。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遥远。不可触及…… 当出租车载着沈素心,来到她租住的小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没办法,但凡是上点规模的城市。都有堵车这种现象。 沈素心付了车钱,抱着纸箱,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很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套房子里,有厨房,有卫生间,有浴室。还有个不小的阳台。 沈素心走进房间,放下纸箱,轻轻的叹了口气,走到墙上悬挂的一个相框前,静静的望着相框里的照片。 这是最原始的的平面照片。里面是一家三口。是的,这正是沈素心的父母,还有只有三岁的她自己。 “爸爸,妈妈,我又被解雇了,怎么办呢?”沈素心喃喃的说。 这张照片,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了。 沈素心和父母说了一会儿话,便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顺着她如牛奶一般白皙,如上佳瓷器一般光滑的肌肤流淌着,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她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淋浴下,任凭恒温的水冲刷着自己。 她在哭。 泪水顺着她姣好的脸颊,迅速划过,混杂在淋浴中,无法分辨。 她每次想哭的时候,都是这样。 她每次与父母说完话,也都是这样。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流泪的样子,包括她父母,包括她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走出浴室。 这时,她的头发散落着,长长的,几乎到了脚踝。 正在这时,沈素心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轻轻呼唤着:“素心……素心……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啊……” 沈素心微微一怔,对于这个突兀响起的声音,她只是稍稍惊讶了一瞬间而已,随即,她便微微苦笑…… 回去?回哪儿?这世界上,究竟有哪里是属于她的? “素心……素心……你快回来……那不是你的世界……” 沈素心又不禁微微怔了怔……是啊,这个世界,不属于自己,可是哪里又是属于自己的呢?沈素心的唇角,再次泛起一丝苦笑…… 忽然,沈素心不禁瞪大了眼睛,在她面前,出现了一道泛着蓝光的光幕,就像……就像一道门…… “素心……素心……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啊……” 回去?是……是从这道门回去么?沈素心怔了怔,随即轻笑着站起身来。反正……这个世界,似乎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回去,是不是……是不是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那……就回去吧……沈素心闭上眼睛,缓缓走向那道“门”…… -------万恶的分割线-------- 沈素心慢慢睁开眼睛,愣了愣,马上又闭上了。 怎么这么多人…… 再次缓缓睁开,第一个进入沈素心眼帘的,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满是泪痕的脸。 这是……母亲么…… 我这是……在做梦么…… “心儿,我的好心儿,你总算醒了,吓死娘了!”林氏泣道。 “女儿都醒了,还哭什么。”沈文思对妻子轻斥,随即转头对着女儿露出笑脸:“心儿,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跟爹说!”虽然这么说,但沈文思却并未指望女儿有什么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抚了抚女儿精致的脸蛋。 ……爹……娘…… 这是……这是记忆中的爹娘么…… “……爹……娘……”沈素心轻声唤着,却忽然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何时变得如此稚嫩了? 沈文思和林氏俱是一愣,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家女儿。 五年了,自从自家女儿出世以来,别说开口说话了,连哭都从未哭过一声。忽然会叫娘,会叫爹了,这怎能不让夫妻二人惊喜! 林氏的泪水又留下来了,就连沈文思也热泪盈眶。 林氏忽的伸手将女儿抱起来。用自己沾满泪水的脸贴着女儿的小脸儿,颤颤声儿的唤着:“乖女儿……乖女儿……再叫一声给娘听听……” 沈素心有些讶然,但亦是从善如流的轻轻唤了一声:“娘……” 一声轻唤,令林氏紧紧的将女儿抱在怀里,痛哭流涕。沈文思亦是一手揽着妻子,一手轻轻摩挲着女儿的头发,轻道:“乖女儿……来……叫声爹……” 沈素心一怔,随即轻唤一声:“爹爹……” 这一声爹爹,沈文思何止等了五年! 如今,女儿软软的一声爹爹。如何不让他热泪纵横! “好……好……好女儿!”说着。沈文思张开双臂。将妻女一同揽在怀中,自己的脸也是贴在女儿嫩嫩的小脸儿上,自己的泪,顺着自己的脸。流到女儿脸上,流进女儿嘴里。 这时,沈奕鹤的身影忽然蹿进来,贴着林氏的身子,却伸手去抚弄沈素心的脸蛋,喜道:“妹妹醒了啊!” 林氏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腾出一只手,拉着身前的男孩子。对沈素心道:“心儿,快叫哥哥!” 沈奕鹤有些发怔,自个儿妹妹,母亲怕比自个儿更清楚,不会哭不会笑的。何时能管他叫哥哥了?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又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脸蛋,轻道:“妹妹会叫哥哥了么?来,叫哥哥啊?” 沈素心仍是傻傻的,让林氏心中一沉,莫不是刚才女儿叫爹娘都只是一场梦?不禁的,有些怔然的看着女儿,忽然伸手轻打了儿子一巴掌,道:“妹妹刚醒,你又来胡闹,还不赶紧出去!” 沈奕鹤撇了撇嘴,还没来及说什么,却见自家妹妹沈素心忽的伸出嫩嫩的小手,在自己脸蛋上拧了一把。 顿时,父母儿子三人都傻呆了,愣愣的看着沈素心。沈素心却开心的呵呵笑起来,甜甜唤了一声:“哥哥!” “哎!乖妹妹!”沈奕鹤大喜,一双墨玉似的眼珠闪闪发光,不顾沈素心的躲闪,在妹妹脸上不停的摸来摸去。 沈素心躲了几下没躲开,索性一巴掌打开哥哥的手,钻进母亲的怀里,闷闷道:“哥哥坏!不要哥哥了!”一边说着,一边却在心里不禁惭愧,还好自个儿反应快。 林氏还没来及说什么,沈文思就伸出一只手,拧住儿子的耳朵,恨恨道:“臭小子!妹妹刚清醒,就来欺负妹妹,还当着为父的面儿呢,你小子胆儿越来越肥了!” 沈奕鹤耳朵一痛,赶紧求饶:“爹!明明是妹妹欺负我呢!她先拧我来着!哎!轻点您!”说着,还眼巴巴的瞅着母亲,“娘!您也不说道说道?” 林氏笑着再次轻轻打了儿子一下,其实也是她看出丈夫根本没用力,斥道:“小皮猴子,让你调皮捣蛋!妹妹刚醒经不起扰乱,还不跟你爹出去!” “对,跟爹出去!”沈文思气冲冲地,拽着沈奕鹤出去了。 沈素心怔怔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又转头望了望母亲。不由得,她脑海中忽而是被解雇的自己,忽而是坐在大姐姐付雅怀中的自己,甚至还有许多其他的画面…… 远明表哥…… 地动山摇的顺泰县…… 师傅药先生…… 五毒教教主蓝心湄…… 住持师太…… 皇宫中的箭雨…… 方玲姝…… 百里雪竹…… 慕容闻歌…… 双目失明…… 我……我又回到这里了么……我怎么又回到这个原点了呢……沈素心不禁迷惑了…… 特别篇-替身之一 少女 “这位同学,你醒醒,你醒醒啊!”一个声音轻轻唤着,仿佛吹过耳畔的微风。 沈素心怔了怔,缓缓睁开眼睛。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长得很清秀的少年,上身是一件白衬衣,下身是一条西裤,淡棕色的头发很柔顺,一双清明的眸子,很是带着几分让人心安的味道。 “你……你是……”沈素心喃喃地问,对方的衣着打扮,让她很迷惑。难道……自己又来到那个世界了?这里……这里是那里? 对方暖暖一笑:“你好呀!我叫榊原恒一,是从东京来的。同学你刚才就坐在河边,可是……可是一个易拉罐正好砸在你头上……”说着,榊原恒一似乎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色,转头望向了另一边。 沈素心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却看到了一名女生,穿着深色的校服,短裙,过膝长袜,红棕色的头发,双马尾,一张俏丽的脸上带着相当尴尬地表情,可是,她的眼角,甚至还挂着泪滴。 这……这是怎么回事……沈素心很迷惑,她刚刚才注意到,刚才那个男孩子,那个叫榊原恒一的男孩子,一直在说日语。是的,她知道这是日语,但,她为什么知道,她就不知道了……而且,她似乎都可以听懂,甚至,她自己刚才说的,似乎也是日语…… 若有若无的,她似乎觉得,自己仿佛曾经来过这样的地方。这里是日本么?是……她曾经到过的,那个……那个地方? 不过,那个双马尾女孩却并没有留意她的神色,只是一脸尴尬地向沈素心鞠了个躬,颤颤地道歉:“斯……斯密马赛……” 【好吧,从今以后,除非必要,所有日语都化作中文】 那女孩小心地望了沈素心一眼,轻声说:“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踢飞了一个易拉罐。正好……正好砸在你头上,却……却把你砸晕了……我……我……实在对不起!请你原谅!” 沈素心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向着那双马尾女孩微微一笑,轻声说:“没事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真的没事。” “嗯!嗯!”沈素心点头,“真的没事,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么?”说着,沈素心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个圈。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也穿着属于这个时代的服装。再联想他们刚才的话,说是自己刚才就坐在河边,那,就是说。自己刚才是醒着的? 想到这里,她面色微微一变,赶忙跑到河边,向着河水的倒影中寻觅自己的影子……稍后,她微微舒了口气,河水倒映出的,仍然是她沈素心的脸,而不是别的什么人的。虽然,是她小一些的脸…… 当然。发型自然不是大宏朝时候的发型了,是长长的披肩发,真的是很长喔,一直到脚踝的。而且,还是非常出色的发质。柔滑顺直乌黑亮丽,沈素心在大宏朝时候,都没有这么长,这么好的头发。 见沈素心这样的举动,榊原恒一愣了愣:“啊……怎么了?” 但那女孩子似乎很明白沈素心的担忧,走到沈素心身边,微微笑了笑,轻声说:“放心吧,你的脸上可没留下伤口,还是那么美!说到这个了,你真美呢,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呢!我叫做赤泽泉美,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呀?是夜见山本地人么?” 沈素心愣了愣,我……我是什么人? 忽然,沈素心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响,一大堆记忆,就纷纷涌进了脑海之中!禁不住地,沈素心轻呼一声,双手捂住头,身子也蜷缩了起来!那种仿佛脑袋要被劈开一样的剧痛,让她难以忍受…… “啊……你怎么了?”赤泽泉美吓了一跳,赶忙问,“是刚才砸到了头引发的么?啊……怎么办……怎么办……” 榊原恒一也赶忙跑过来,伸手扶住了沈素心,焦急地对赤泽泉美吼着:“快,你有手机没有?快点啊,叫救护车!” “哦!”赤泽泉美一愣,赶忙从身上翻出了一只手机,拨打报警电话叫救护车。而榊原恒一则将沈素心拦腰抱起,跑了起来…… 当沈素心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沈素心睁开眼睛,望了望四周。自己手腕上扎着一根针,和她在大宏朝中,所用过的银针有所不同。不过,她倒是认得这东西,点滴…… 同时,她也在床边发现了一个趴在她身边的人,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就是那个双马尾女孩,赤泽泉美。现在,她趴在自己床前睡着了,看来,是她送自己到的医院。 沈素心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微微一笑,并没有叫醒她,而是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梳理着刚刚涌入脑海中的记忆……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她此次穿越,名字仍然是沈素心,而且还不是孤独的,而是还有着两位姐姐。这两位姐姐,也是老熟人,沈素雅,沈素颜。注意喔,是沈素雅,不是付雅…… 而且,她们似乎并没有“应该有”的记忆,似乎,她们就是原本从未穿越过的存在,而她们三姐妹,也是亲亲的三姐妹。 这次,她会出现在日本,是因为她们的母亲,呃,是在这个世界的母亲,一个生在这座名叫夜见山的小城中的日本人,她的兄长,也就是沈素心等三姐妹的舅舅,去世了,于是,她们跟着父母一起来这参加葬礼。期间,她自己跑出来玩,结果遇到了那一男一女。 “呃……”忽然,赤泽泉美似乎醒了过来,她挠了挠头,抬起头懵懂地望了望四周,见沈素心醒了,顿时高兴了起来:“啊呀,你终于醒了!医生说你没事,可是……可是我一直在担心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声说:“没事,的确没事,谢谢你。” 赤泽泉美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那个……是我不小心砸了你的头,该是我跟你说对不起。怎么你还要谢谢我……” 沈素心轻笑着说:“谢谢你把我送到医院呀!啊,你是……你是叫做赤泽泉美,是不是?我叫沈素心,华夏人。” “啊……你是外国人啊!”赤泽泉美似乎很惊奇,“华夏人……是的呢,华夏人长相和我们日本人没什么区别,你不说,我还真认不出呢!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夜见山这里很少有外国人呢!还有喔,你的日语说得真好,一点都听不出外国口音呢。似乎还是夜见山方言!” “啊。那是因为。我妈妈是夜见山人呢。”沈素心微笑着说,“这次我们来这里,是因为我舅舅去世了,妈妈带我们来参加葬礼。” 赤泽泉美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叹息着:“啊……你也是来参加葬礼的呀!我也是刚刚参加过葬礼,是我的哥哥。咱们都是失去了亲人的人呢,还有那位来自东京的榊原恒一同学,也是来参加葬礼的。” “喔,这样啊……”沈素心点点头,“是啊,都是。” 然而,这时候的沈素心,想起的。却是在自己面前自戕的,在大宏朝的父母,沈文思、林琪薇,而不是她现在还没真正见过的父母。 “那……那位榊原恒一同学呢?”沈素心望向赤泽泉美,转移话题。“应该是你们一起把我送来的吧?怎么看不到他呢?” 赤泽泉美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他啊,他被他爸爸带走了呢,不过,他爸爸倒是很亲切,而且,还为你垫付了医疗费呢!” “喔……那我要赶快联系我爸爸妈妈,还有我两位姐姐了,好让他们赶紧把钱还给榊原先生呢!”沈素心轻声说。 *****************一年半以后***************** 沈素心望着四周,轻轻叹了口气,又来了这里了呢!日本,夜见山市,这个日本的小城。而且,似乎还要在这里住很久…… 这一年半中,这个世界的父亲,沈园宏,一名著名医学家,死于一场空难。这,还是前不久的事情。后来,母亲伊藤纱织,就带着她们三姐妹,一起来回到了夜见山,母亲的家乡,打算在这里定居。 大姐沈素雅,在这个世界中,是一名教师,是教音乐的。今年二十四岁,其实才刚刚从音乐学院毕业一年多。而二姐沈素颜,则是在东京医学院正在读医学,并没有跟着她们一起来到夜见山。不过,这两位姐姐,无论长相还是脾气,都是和她认知中的一模一样。 至于沈素心自己,现在才刚刚十五岁。而现在,她则转入了夜见山本地的夜见山北中学三年级三班。今天,正是她第一天到学校上学的日子。顺便说一句,自己的姐姐沈素雅,也进入了这所简称夜见北的中学,成为一名音乐教师,正好也是教初中三年级的。 母亲在夜见山的家,距离夜见山北中学很近,走路也不过只有几分钟而已。所以,沈素心便和姐姐沈素雅一起,徒步走向学校。至于母亲伊藤纱织,今天原本是打算和她们一起来的,可是,昨天她摔伤了左腿,没办法走动,只好在家里休息,让姐妹俩自己来了。 可是,就在走近校门的时候,沈素心忽然站住了。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她看到了一个女孩子,一个非常特别的女孩子。 她是一位穿着制服的少女。深蓝色的西装外套,和沈素心记忆中一年半以前,那位赤泽泉美的制服一模一样。再看看周围,经过的女生们也是穿着这样的校服,那,这就是夜见北也就是说,赤泽泉美也是夜见北中学的学生吗?沈素心不由得有点期待…… 再仔细看看这个女孩,她体形娇小纤细,比沈素心矮了一头还要多一些,看似性格柔弱的中性外貌,一头漆黑的蓬松短发,肤色却是白皙剔透,该怎么形容呢?沈素心觉得,她的皮肤,就像最上等的白玉一样,似乎还透着一丝光晕。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覆盖在她左眼上的白色眼罩。可能是得了眼病,也可能是受了伤吧。 沈素心赶忙上前几步,追上那个女孩。微笑着说:“你好呀,你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么?我叫沈素心,新来的转校生,你叫什么?” 那女孩停下脚步,转头用暗红色的,唯一一只眸子,望了望沈素心,那白玉一般冷淡的神情,让沈素心不由微微一怔。不禁地,这让她想起了前世中。在梁国公府中的六姐姐沈素芬。不过。沈素芬只有面对外人的时候。才是这么一副样子。而在对着自家姐妹,比如沈素心的时候,表情要柔和得多。 那女孩只是原地站了站,看了沈素心一眼。就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走了。沈素心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她又岂是如此容易被打击的么?她又追上几步,轻笑着说:“看样子,你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呢!你是三年级的么?我是三年级三班的,你呢?” 那女孩又站住了,又淡淡地望了沈素心一眼,低了低头,又继续向前走去。沈素心不由得有点泄气。转头望了望沈素雅,低着头回到沈素雅身边,轻声说:“姐姐,她……她怎么这个样子呀?”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声说:“别在意。脾气古怪的孩子,走到哪都是可能碰得到的。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女孩子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呢,她的眼睛,看起来很干净。虽然,她看上去冷淡了点,但,这样的人,往往朋友不多,反而会很珍惜朋友呢!” 沈素心点了点头,轻笑着说:“啊,姐姐,我也这么觉得。” 沈素雅微笑着说:“进了学校大门,在同学们面前,就不要叫我姐姐了。否则,他们或许会觉得,你是特权学生之类的。” 沈素心愣了愣,轻声说:“那……要特别瞒着我们的关系么?” 沈素雅摇了摇头:“这倒不用,只要不刻意宣扬就行了。即使在学校里,如果没有外人,也可以叫我姐姐呀!” “嗯!”沈素心点了点头,心中却有点郁闷。也不只是现在,最近一年半,只要和沈素雅说话,她都有这种感觉。没办法,她不习惯沈素雅用和小孩子说话的口气跟她说话,这种感觉,很久远了。 随后,就是进校了。进了学校,来到老师办公室,沈素心才发现原来不止她一个转校生,还有一个,而且,她还认识! 沈素心高兴地跑过去,来到一名男孩子面前:“啊,榊原恒一同学,你也从东京转来这个学校了呀!好久不见!” 但,榊原恒一却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啊……那个……不好意思,我……我认识你们?你怎么会知道我名字?” 沈素心一愣,难道,榊原恒一真的不认识她了?忘了么?不过那只是一面之缘,应该不奇怪吧……沈素心想了想,也没追究。只是笑了笑说:“我们只是偶然见了一面,当时,我受了伤,你还和另一名女孩子一起,送我去了医院,你爸爸还帮我付过医疗费。不过,后来我们还钱时候,我并没有见到你。你不记得,似乎也不奇怪。” 可是,榊原恒一的神色更奇怪了。他似乎想了很久,才说:“有这回事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是在东京发生的么?” 沈素心又是一愣,难道……这个可怜的孩子,失忆了么? 哎,算了,不要计较这么多了,忘了就忘了吧,只要重新认识就好了。沈素心笑了笑:“好吧,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素心,华夏人,请多关照。”说着,沈素心向着榊原恒一伸出了手。 榊原恒一愣了愣,微微有些尴尬地笑了:“我……我的名字叫做榊原恒一,呃……你似乎知道了,初次……呃……请多关照。”榊原恒一握住了沈素心的手,表情依然有些奇怪。 后来,就是司空见惯的介绍转校生的环节了。沈素心却注意到,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里,正坐着那名戴着眼罩的女生。啊,原来她还真的是她未来的同班同学呢!沈素心很高兴,拿到班级座次表、花名册之后,她便高高兴兴地查找那个女生的名字。 可是,随即,沈素心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座次表上,那个女孩的位置,却没有名字。而且,还打了个叉。沈素心不禁一愣,随即望向了那个女孩。她现在的位置,是新加的,也在教室最后面,和那个戴眼罩的女孩子,正好对称。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那女孩正好处在一个逆光的位置,坐在那里的女孩。身体有一半被笼罩在光芒之中。看到的只是一个没有轮廓的影子。让人不禁觉得。那是潜伏在光芒之中的黑暗……沈素心内心揣怀着期待。向着那片刺目的颜色,不停地眨着眼睛。终于,影子渐渐显出了轮廓,慢慢开始膨胀…… 没错。那就是沈素心在校门口看到的,那个戴着眼罩的女孩! 随后,沈素心却又在花名册上,发现了一个让她十分惊喜的名字——赤泽泉美!那个双马尾的活泼的女孩子,一年前,可是和她一起玩过很长时间呢!当初,她们两个关系可是处得相当好呢! 不过,当沈素心望向座次表上,赤泽泉美的座位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张空空的座椅。沈素心愣了愣,捅了捅坐在她前面的,那个叫做高林的男孩子,轻声问:“嗨!高林!赤泽泉美今天没来上课么?” 高林愣了愣,轻声说:“啊……沈同学。你认识赤泽同学?” 沈素心点点头,轻声说:“是呀,一年多以前,我在夜见山住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认识的唯一两个朋友之一,就是她!” 高林似乎很高兴:“啊,这样啊,赤泽同学今天请假了。” “喔,这样啊,那明天就能见到她了……”说着,沈素心又望了望那名眼罩女生,“啊,还有,那个女生,座次表上怎么没有她?” 高林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忽然身子一颤,不再回答沈素心的问题了,而是转过身去…… 沈素心不禁一愣,望了望高林的背影,又回头望了望那个带着眼罩的女孩,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过,经历过许多的沈素心,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直接问的。既然高林不回答,她就不能再问。最多,明天问问赤泽泉美,如果,她还是这样的态度,那……她就不会再问。 后来的课程,让沈素心觉得有点无聊。初三三班班主任久保寺老师的国语课,当然,对沈素心来说就是日语课,异常平淡,一成不变的语气措词,虽然讲得通俗易懂,可能是主导性太差,也可能是讲得不够生动……总之就是平淡无奇。 当然,沈素心不可能直接露出一脸无聊的样子。那样子,不管是对老师,还是对班上的同学们,影响一定非常差。 沈素心一边抵抗着沉沉的睡意,一边看着崭新的教科书。这是一篇没有抄录完整的短篇小说,出自日本明治的文豪之手。沈素心一边看着,一边却在四处张望着。很快,她发现,坐在她侧前方的,那位健忘的榊原恒一,明显也有些神游天外。但,很快,她却又发现,他不时望一眼那眼罩女生,又或不时望一眼自己。 他也注意到了那个女生?注意到了她的什么呢?还有,为什么,他也会偷看自己?是因为早先自己跟他打招呼的事情么? 不过,沈素心很快发现,不只是榊原恒一,好几个班上的男生都在偷偷看她。内功卓著的她,甚至能听到,有些男生正在低声议论她与赤泽泉美,究竟谁长得更漂亮,更有魅力…… 不禁地,沈素心微微抽了抽嘴角,日本的孩子,真早熟……不过她似乎忘了,在大宏朝,十五岁的男女,都可以结婚了…… 很快,沈素心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教室中,那诡异的气氛上去了。久保寺老师的课虽然并不怎么样,但大家却异常安静,可是大家也并没有在聚精会神地听课。除了偶尔有男生窃窃私语,当然,都是在讨论她之外,还有不少人在发呆,神游,看杂志和涂鸦。即便是那些窃窃私语,声音也非常小,话语也非常简短。更多的,似乎是在偷偷传递纸条。当然,上面的内容,沈素心大概也猜得到。 看起来,久保寺老师也不想对这些行为一一指出。只不过,这个教室却安静得令人不可思议……不对,与其说是安静。倒不如说是死寂……这种感觉,让人有些格外的紧张。这到底是什么呢?难道说是因为今天混入的异分子,也就是沈素心自己,还有从东京转学而来的榊原恒一两个人所以造成的?于是,全班同学都有点紧张吗?可是沈素心却总觉得,应该……不是因为这个,而是…… 那个眼罩女孩呢?沈素心突然有些在意,她转过头,悄悄瞥向她的座位。只见,她撑着头呆呆地眺望着窗外。沈素心只是匆匆地一瞥而过。由于阳光的反射。她的身影。看起来就好像是虚无缥缈的影子一样,显得不怎么真实…… 随后,就是课间了。正如沈素心所料,来了很多男生。与沈素心搭话,闻着各式各样的问题。当然,更多的男生,集中在了榊原恒一身边,而自己身边,更多的还是女生们。那叽叽喳喳的议论,沈素心觉得脑袋都有点微微发疼…… 随后不久,就到了午餐时间。沈素心直接跑去找姐姐沈素雅,就在姐姐的办公室里。一起吃着午餐。一边吃,还一边讨论着她第一天在这个学校上学的见闻。不时地,两人间还传出一阵阵清脆的笑声。 可是,刚刚吃完饭,沈素心就看到。榊原恒一和那个戴着眼罩的女生,站在一处花坛边说着话。然而,最让沈素心在意的,不是榊原恒一那带着好奇的眼神,也不是那眼罩女生冷漠的表情,而是,不远处,几名初三三班,她刚刚认识的同学们,望向两人的眼神,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惊恐、意外、疏离,还带着一丝戒备…… 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沈素心心中疑惑更多了…… 很快,下午就来到了。而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 在日本,体育课时男女生是分开上课的。男生们都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衫,绕着操场跑四百米。而女生们,则都在沙坑这边练习三步跳远。午后的阳光虽然温暖,可与之相反的,却是这是操场上,只有寥寥数人,不禁有些使人感到冷清。 刚刚完成了一次起跳的沈素心,注意到男生那边,有两名依旧穿着制服,坐在了位于操场北边树阴下的长椅上的人。那是无法做剧烈运动,所以见习的人。两个人,分别是沈素心曾说过话的高林,还有那位榊原恒一。他们……是有什么病么?沈素心皱了皱眉头,在考虑是不是找个机会,给他们把把脉。当然,是趁他们不注意…… 而女生这边,也有一个见习的,而且还是班里的女生班长,名叫樱木由加利,戴着银色的眼镜,留着和沈素心类似的披肩长发。当然没有沈素心长,但在一般女生中,已经算是相当长了。 过了一会儿,沈素心注意到,女班长似乎是有点无聊,抬脚走向榊原恒一那边,坐在了榊原恒一身边不远的地方,与榊原恒一带着笑交谈着。沈素心不禁偷笑,看来,那个大男孩,还挺有魅力。但很快沈素心就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高林不见了。 又过了一会儿,再次完成一组跳远的沈素心,却看到榊原恒一飞快地跑向教学楼,身影消失不见了。沈素心愣了愣,他跑那么快,真的需要见习么? 随即,沈素心便看到,脚上缠着绷带的樱木由加利,一脸惊恐地抬头望向天台。沈素心也不由得抬头望去,她看到了那名戴着眼罩的女孩,她就站在天台上……榊原恒一,就是去找她的么? 当一整天的课程完全结束后,沈素心和姐姐沈素雅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途。走着走着,沈素心忽然抬头望向沈素雅,轻道:“姐姐你在学校这一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沈素雅一怔:“什么奇怪的事情?七大不可思议么?” 沈素心不禁失笑,姐姐还真是幽默。沈素雅望了望沈素心,轻笑着说:“别介意呀,妹妹,在日本,很多学校都有这种东西,似乎已经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了。其实,其中很多东西,都是那些孩子们在自己吓自己罢了,不用太过在意的。” 不用太过在意么?沈素心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她总觉得。那个戴着眼罩的女生,似乎有点特别,特别神秘。倒是那个东京来的转学生榊原恒一,却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底。在沈素心看来,榊原恒一只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小男生罢了,她在意的,是那个眼罩女生。 忽然,沈素心微微一怔,只见前方不远,一个短发女孩。正静静走着。那背影。似乎很悲伤,很落寞,也很孤单…… 沈素心眨了眨眼,抬头望向沈素雅:“姐姐。我……我离开一下好不好?晚上……晚上可能会回家晚一些……” 沈素雅也看见了那个女孩子,微微一笑,轻声说:“去吧,记得早点回家。不然,妈妈一定会担心的。” 沈素心点了点头,对着沈素雅一笑,便朝着那女孩的背影消失的方向,快步跑了过去。可是,当沈素心再次看到那个女孩的背影的时候。她忽然改变了注意,只是远远地跟在那女孩身后。 走啊,走啊,终于,沈素心看到。那女孩走进了一扇门。那就是她的家么?沈素心怔了怔,看了看四周。这时,她看到不远处竖着一块路牌,上面写着“御先町”三个字。 沈素心知道,如果翻译成汉语,那就是“御先街”的意思。不过沈素心却微微有些皱眉,毕竟“御”这个字,在汉语语境之中,含有皇帝的意思。而皇帝这个身份,却让沈素心很反感…… 沈素心收拾心情,走到了那女孩背影消失的那扇门前。这里是微微有些上坡的坡道,陆陆续续看到小商店的身影。但,基本上可以说这是一条冷清的住宅街,就在这样风景中,突然…… “夜见的黄昏下,空洞的苍之瞳。”黑板上用米色的涂料写着那样的字,那个奇怪的招牌吸引了沈素心的目光。这座用冰冷的混凝土建造的三层建筑,与周围民居的风格完全不一样。有点像商住混合的建筑,但第二层、第三层看起来,也不像是用作营业的建筑。 招牌就在第一层入口处,悄悄地挂在门边,而且那边还设计了可以直接上楼的外楼梯。对着马路,从入口过来一点的地方,有一扇椭圆形的很大的固定窗户。这是展示窗吗?而且,里面没有设灯光,感觉很朴素,而且打不开。 不知不觉地,沈素心停下脚步,再一次把目光停在招牌上,小声地读着那上面写着的文字。 “夜见之黄昏,虚空之苍瞳……这是什么?”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难道……日本人都喜欢这样故弄玄虚么?搞得人都弄不懂,这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房子?或者说,是一家什么样的商店? 招牌下面,还悬挂着一块像招牌一样的陈旧的白木板,那上面像是用毛笔字写着这样的文字:“请进吧——工作室m” 这是什么?古董店吗?还是…… 忽然,沈素心有种被什么人从某处盯着的感觉。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后,很快就发觉,是这座建筑的二楼,或者三楼,有人在看着沈素心。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是……是她么?她在看着自己? 想了想,沈素心便不再追究。反正,当她抬头望去之后,她便感到了那先前盯着她的目光,忽然消失了。或许,是她发觉自己发觉了她的视线,就回去了吧。 犹豫了一会儿,沈素心还是走向那椭圆形的窗子。光线昏暗,无法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沈素心走到窗子跟前,把脸凑到玻璃上往里面望去—— “哇!” 沈素心发出短暂的惊叹声,在那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赞叹!只见这扇窗子的玻璃的里面,铺着深红色布料的地板上,放着一张黑色圆形桌子,桌子上放着披着黑色面纱,双手撩起脸部面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的只有上半身的女子! 光滑白皙的肌肤,美貌的姿容……那是一名少女,垂至胸前的漆黑长发,只是瞳孔是深绿色的。包裹着她的红色衣裙,也和少女的身体一样,从中间被切断了。 “……真美啊。”非常奇特,但是也非常美。沈素心一眼就能够认出,那是一只几乎按照真人比例,制作出的少女人偶。虽然只有上半身,但是就好像是故意做成那样的装饰品。 这是一家玩偶店么?沈素心禁不住有点兴奋,要知道,她一年多以来,对日本存在的东西,最感兴趣的,就是这种人偶了。当初还在大宏朝时候,她就经常雕刻一些东西,当然,主要还是人偶。可是在日本这一年多,沈素心却见识了,比她当初所雕刻的,更加精致更加奇异的人偶!这些东西,让她非常兴奋! 特别篇-替身之二:隐形人 兴奋之中的沈素心,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快步走到了这座貌似玩偶店的建筑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叮铃铃,一阵清脆的,类似于风铃的声音响起。沈素心循声抬头一看,门上挂着一串铃铛,一开门,门便会触动铃铛,就会发出这种声音。这,其实是日本传统店铺常见的布置,却令沈素心很是愉悦。 屋里光线很暗,以微暗的间接照明为基调,比外面的真正的黄昏更像黄昏。房间比沈素心想象中的更深,而且,房间内部,似乎设置了更宽敞的空间。带有一点点颜色的聚光灯,在房间各处投影出小小的光圈。被照亮的,是许多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的人偶。有身高超过一米的大型人偶,也有很多稍小一些的人偶…… “欢迎光临。”一声微微有些沧桑的迎客声,传进了沈素心的耳中。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惊,刚才,她并未感觉到附近有人呢! 她循声望去,原来,在那扇椭圆的展示窗内侧的地方,有张细长的桌子,可以看见那里有个人影。她穿着深灰色的衣服,仿佛要融入店内的微暗一般。从声音的语调来推测,应该是个女人,而且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 “啊……你,你好……”沈素心赶忙回应,同时,随手将店门给关上了。但与此同时,她心中却非常疑惑,难道……这婆婆是个隐匿高手么?她曾听说过,日本有一种人,被称之为忍者的存在,他们都是非常擅长隐匿于暗杀的。难道……这位婆婆就是一名忍者么?否则,怎么会避过沈素心的感知呢? “哎呀,这么年轻的女孩子,来这种地方,还真是少见呢!是来客人吗?还是……?”那位婆婆的脸上,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镜片幽幽的反光,让沈素心根本无法看到她的眼睛。 沈素心抿了抿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随即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轻声说:“老婆婆,我从店门口经过,很好奇,这家店……是什么店呢?是专卖玩偶的玩偶店么?这里的人偶很美呢!” 说着,沈素心忽然注意到,桌角上有本陈旧的登记本,在那前面立着一块小小的黑板,用黄色的粉笔写着:“入馆费五百元”。随即沈素心便把手伸进校服口袋里摸索着,掏出零钱。放在桌子上。 “是中学生么?”老婆婆仍是纹丝不动,却似乎,根本就没看到沈素心放的钱,仍是先前那样,面无表情地的问。 沈素心再次微微皱了皱眉,回答:“是的,夜见北的。” 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位老婆婆,没有半点生气呢? “那半价就可以了哦。”老婆婆仍是面无表情地说。 沈素心抿了抿唇,答道:“啊,好的。”但,她并没有取回先前放下的五百日元。毕竟,她家境还是不错的,父亲虽然过世,也留下不少遗产,那位日本母亲也秉承着女儿富养的华夏传统,从来不曾短缺过她的零用钱。甚至,钱财方面,她比一般同龄人宽裕相当多。 这时,沈素心的位置微微变化后,才从微暗的灯光中,看清对方的脸。雪白到好看的头发,鹰钩鼻,深绿色眼镜片的眼镜,无法看清她的眼神。 “那个……这里是人偶店吗?”沈素心追问了一句。 “一半算是吧……也有拿来卖的,不过可不是中学生能承受得起的价位。不过,请你好好观赏一番,反正,也没有其他客人了。”老婆婆语速缓慢地说。然而,沈素心心中却微微一动。刚才她明明看到那名眼罩女孩走进这里的,可是,老婆婆却说没有其他客人了…… 难道说……那眼罩女孩不是客人?这是她家的店? 说着,老婆婆用两只手,撑着桌子,慢慢地探出身,把脸靠近沈素心,就好像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看不清楚似的。 “如果你期望的话,也可以给你倒茶哦。”保持着这种可以感受到对方气息的距离,老婆婆说道。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声回答:“谢谢老婆婆,不用了。不过老婆婆的健康状况,似乎值得担忧呢。如果可以,请尽量不要长时间坐在原地,尽可能多站起来活动活动。”这时,沈素心已经发觉,老婆婆不可能是什么忍者,她的气息很微弱,健康状况实在不好。 “啊……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呢……”老婆婆听了这话,似乎微微愣了愣,随即露出了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我的健康状况,的确不太好呢,小姑娘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那么,小姑娘,就请你慢慢观赏吧,如果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过来跟我说喔!” “好的。”沈素心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店内。 店内,或者应该说是“馆内”吧。放的音乐,是和灯光同样微暗的弦乐乐曲,演奏主旋律的似乎是大提琴。不过,沈素心对这方面并不擅长,或许,大姐姐沈素雅如果一起来了,一定能听出,这音乐究竟出自什么地方吧?毕竟,她是音乐教师呢! 沈素心把碍事的书包放在里面的沙发上,便带着一丝兴奋,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参观着各处陈列的人偶,仿佛怕将这些人偶给惊醒了一般。 在微暗的室内黄昏下,这些形色各异的人偶,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卧躺着,有的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睁大眼睛,有的半闭眼睑陷入沉思中,有的则是沉沉睡去…… 这些人偶大多数被做成美丽少女的模样,不过当中也有少年,也有动物。还有一些东西,则是采用了把人与兽混在一起的,不可思议的造型。不只是人偶,墙壁上还装饰了很多画,其中一幅描绘着不知是何处的,梦幻风景的油画,非常显眼。 不只是展示窗里的人偶,大约有半数的人偶,都是那种球体关节人偶,手腕、肘部、肩、脚腕、膝盖、裆下……各部分的关节,都是用球体做成,能够自由的活动,摆成各种姿势,从而营造出某种独特的凄美氛围。这,与沈素心惯常所做的,完全固定的雕像,是完全不同的。但沈素心总觉得,这种东西,虽然有一种冷冷的,或者是淡淡的真实感,但是却不是真实存在的。 沈素心做的那些雕像,虽然不能动,但给人感觉就像本人,有着相似的外形,所具备的,传达的情绪,也是与其原型如出一辙。 而这里的人偶,表面看起来像人,实际上,和真正的人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或者说是灵魂不像是人。或者说,不像是完整的人。一个个仿佛都是残缺不缺,那呆滞的,缺乏神采的眸子,似乎总是透着一丝丝悲伤,亦或是恐惧,在不就是让人心疼的木然…… 心疼?沈素心不由有些失笑,暗自摇了摇头。自己,似乎太过投入了呢……看来,自己很喜欢这里的人偶,要不,怎么会心疼呢? 大部分的人偶,会附上一张写着制作者名字的纸片,墙上的画也是如此。虽然都是一些沈素心不认识的名字,不过,说不定也有一些是著名的艺术家呢。不由得,沈素心暗自记住了,出现最多的一个名字,那就是——雾果。呃……一个似乎有点奇怪的名字…… 就在沈素心看完了陈列的所有人偶,准备回到沙发那,拿回书包离开的时候,忽然,她发现在房间最深处的一个角落,有一块特别制作的,带着花纹的,写着日文片假名,还带着箭头的牌子。 沈素心不由得皱了皱眉,她日文听说是没有问题,可是,对片假名什么的,还是有些无能呢。也不是认不出,如果认不出,就算她年龄达到了,又怎么能在日本上中学呢?只是,她不喜欢罢了…… 那些文字的意思,是楼下展区向此。而那道箭头,指向的是一道向下的楼梯。啊,楼下还有展区么?沈素心不由得有点兴奋,刚才的这些人偶,她看得还不太过瘾呢!带着些许的雀跃,她走下楼梯。 地下室的空间,比一层要小很多。而出现在这里的,大多也不是成品的人偶。古老的牌桌上、扶手椅上、壁橱里、暖炉里,或者是床上,直接搁置了很多人偶。不,不光是人偶,应该说是各种各样的零部件,这么说应该更恰当吧。 与展示窗中的少女一样,只有上半身的被摆上在桌子上,只有**的被摆放成坐在椅子上的样子,好几个只有头部或手腕的,被摆放在装饰架上……就是这种景象。 暖炉中立着好几只手腕,椅子和架子下面伸出好几只脚…… 乍一看,包括零部件杂乱无章的摆放方式,整个空间布置都是毫无秩序的。但是,沈素心还是能够感觉到,这些东西,具有在某些方面的一致性的美感。 除了白色墙壁中的暖炉之外,地下室中,还建造了好几个壁龛的凹处。当然,那些地方也变成了放置人偶的地方。其中,有着与展示窗中的少女极其相似的容貌,仅缺少右腕的人偶站在壁龛里。旁边的壁龛里,放着一个合上像蝙蝠一样的薄薄的翅膀,脸的下半部分被遮挡的少年,还有一对连体的美丽的双胞胎也被放在壁龛的。 “……啊……”忽然,沈素心不自觉地发出惊呼声。是因为在这地下的异样的空间里,她发现了至今为止还没有看过的,放在最里面的东西,那个是——立在那里的是,比自己还要高的,纵向长的涂黑的六角形箱子。 棺材?没错,那就是棺材,是沈素心有些陌生的,西洋式的大型棺材,静悄悄地安放在那里。然后,那里面…… “啊呀呀……你在这里呢……”沈素心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伸手轻轻摩挲着棺材里的人偶。是的,没错,就是人偶,那是和那名戴眼罩的女孩子,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偶。有着一样的脸,似乎瞳孔色泽微微有些不同,头发也要长一些,也没有戴眼罩。但是那张脸,加上那个身体……所有的一切,都和沈素心特别关注的,那个戴眼罩的女孩是一模一样的。她穿着不是夜见北的校服,而是一件蓝色的西式晚礼服,斜肩吊带,手中还拿着一朵红蔷薇。 沈素心微微抿了抿唇,轻道:“哎,为什么是红色的蔷薇呢,我还是喜欢白蔷薇啊……”说着,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人偶。 她左边眼睛隐藏在头发里,更像白蜡的肤色,似乎比真人更加苍白一些,那淡红色的嘴唇微微张开,看起来,就像是现在正在诉说着什么的样子…… “唔,原来你不讨厌这种东西啊……”似乎,她开口了…… 当然不是棺材中的人偶在说话,也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即使是一瞬间,沈素心也陷入那种错觉当中。她不禁微微一怔,手指轻轻颤了颤,但随即,她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望向了那边。 果然,就在棺材后边不远,就是她,站在那里。似乎,唇角还带着一丝丝微笑,但又仿佛只是沈素心的错觉…… “为什么……”她向前走了两步,望向沈素心,轻声询问着,“你会在这里?为什么?”她的声音,沈素心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似乎是糯糯软软,很动听,但似乎又有些冷然,和疏离…… “我并不是想吓唬你才躲起来的。”似乎,是看到沈素心在望着她发愣,她的语气似乎带着一丝解释的意味,但也是一样的地冷淡,“仅仅是你捧起来了这里罢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不要介意,我也没有被吓到呢!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是因为我在放学路上,看到了你,于是就跟着你来到了这个地方。没想到,这个小地方,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呢!这是你家的店吗?我可以常常来玩吗?放心,我一定会照顾你们家的生意的,比如,选几个喜欢的,买回去什么的……” 对方似乎对沈素心的表现微微有点诧异,但,对沈素心的话,她也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不置可否。 沈素心望了望棺材里的人偶,又望了望她。似乎是发觉了沈素心的眼神,她安静地走到棺材前面,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偶。 “觉得很像我吗?”她轻声问。 “嗯!”沈素心轻笑着点点头,“做得真好,很像你。” 但,她却再次微微低了低头:“确实……很像吧。”她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不确定,一边说,她一边伸手,轻轻抚了抚那人偶的脸庞,仿佛,那就是她的姐妹,甚至,就连她的眼神,仿佛也微微柔和不少,“但是,只有一半。说不定还只是一半以下。” 这样说着的她,慢慢地将人偶的头发拢上去,隐藏的左眼就这样露了出来。那里并不像她那样带着眼罩,而是与右眼相同的样子。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呢?”沈素心轻声问,虽然,她已经认定这就是她家的店。但就算家里开店,也不用一放学就跑到店里,而且还是这地下室吧?她记得,今天似乎有不少作业呢…… “因为我并不讨厌这里。”她轻声说。这,算是回答么? 离开了人偶的棺材,她向沈素心这边转过身来。“看样子,沈君你似乎是很喜欢这里,是么?” 沈素心点了点头:“是啊,虽然,我并没有预期到,跟着你会来到这么一个地方,但,我却是意外的喜欢呢!呵呵!” “真是有趣的意外呢,像这种在展览馆里的人偶,很多人会觉得很恶心,沈君却很喜欢,还真是与众不同呢。” 说着,她的表情似乎带着一丝丝愉悦,朝着墙上几个壁龛中的一个走去。 “我最喜欢的是她们俩。”她看着壁龛说,那里放的,是不久前沈素心才看过,那对连体的美丽的双胞胎人偶,“她们显现出非常平静的面容。明明身体相连,还显得如此平静,太不可思议了。” 沈素心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连体双胞胎,算是一种特异的疾病吧。医学上,也是一种很麻烦的事情呢。不过,如果真的是很好的双胞胎姐妹的话,心像这样连在一起,就会这样平静吧?” 她似乎又是微微一怔,轻声问:“你……似乎对医学很了解?” 沈素心点了点头,轻声说:“我的父亲,是中国一家医学院的著名教授,是世界知名的医学家。只是……半年前,他死于飞机失事,而且,还是你们日本的航空公司呢……” 她似乎愣了愣,轻声说:“啊……真是悲惨,对不起……” 沈素心很想说一句,其实,我的医学知识,根本不是来自于这个父亲呢,而且,我对这个父亲,也没有什么感情呢。可是,她并没有说出口,而是带着一丝转移话题的迹象,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呢?你似乎知道我的名字,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对方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介绍转校生的时候,我可是在教室呢。你叫沈素心,中国人,对吧?我呢,我叫见崎鸣。” “见崎鸣?”沈素心喃喃地重复了一边,轻笑着说:“好的,我记住了。那,我是应该叫你见崎君,见崎同学呢,还是叫你鸣?” 见崎鸣看了看沈素心,轻声说:“随便吧……” 沈素心的目光,落在了见崎鸣的左眼,被眼罩盖住的左眼,轻声问:“那个……鸣,你的左眼,是怎么回事呢?受伤了吗?” 见崎鸣似乎怔了怔,静静地望着沈素心,望了很久。沈素心觉得似乎有些尴尬,轻声说:“啊……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不要回答了。我只是……只是觉得,如果只是受伤,或许……” “让你看看吧。”见崎鸣忽然开口了,打断了沈素心的话。 “咦?”沈素心不禁一怔,对方不是似乎很介意么? “让你看看吧……这眼罩之下……”说着,见崎鸣抬起手,一边用左手手指的指尖,放在白色眼罩的边缘么,右手手指的指尖,摘掉挂在耳朵上的细绳,“的真面目吧……”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目不转睛地盯着见崎鸣的左眼。她的右眼是微微带着一丝红色的,很奇异的色彩。然而,那在她的眼罩下,显露出来的左眼,却是绿色的瞳孔。那不一般的光泽,让医学知识丰富的沈素心,一眼就看得出,这绝不是正常的人眼…… “义眼?”沈素心微微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见崎鸣微微低下了头,轻声说:“我的左眼,是人偶的眼睛,可以看见一些多余的东西,所以平时就遮起来了。” 沈素心不禁又怔了怔,这,似乎有点出乎她的知识范畴了。义眼一般来说,不只是一种装饰么?可是为什么……见崎鸣说,她的右眼还能看见么?那么,那所谓“一些多余的东西”又是什么? 忽然,沈素心的眼前,划过了一张面孔。难道……就像前世中的含香那样?可以看得见鬼魂? 或许是沈素心的迷惑,落入了见崎鸣的眼中,她走进沈素心,拉住了沈素心的手,轻声问:“感觉不舒服吗?” 但,沈素心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只是怔怔地,发着呆。 “不习惯的话,这个地方可能对人不太好吧。”见崎鸣轻轻地说着,拉着沈素心的手,向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沈素心微微一怔,一边被动地被见崎鸣拉着走向楼梯,一边有些疑惑地轻声问:“不太好?” “人偶们……”见崎鸣一边说着,稍稍顿了顿,很熟练地,只用一只手重新戴上了眼罩,然后继续说:“人偶啊,是空虚的,身体和内心都很空虚,那是连接着死亡的空虚。空虚的她们,想要找点东西去填满它。”见崎鸣转头望向沈素心,“在这里,是不是有种被吸走的感觉?从自己的身体里面……” 沈素心摇了摇头,轻声说:“我并不觉得不舒服,我很喜欢这些可怜的人偶,我总觉得,她们很悲伤。空虚……或许吧。不过,我总觉得,这些人偶如果觉得空虚的话,那,一定是制作她们的人的错。人偶被制作出来,是需要制作者赋予她们灵魂的。可是,如果制作者没有做到,那么她们一定会空虚。” 见崎鸣听到了沈素心的话,脚步忽然一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沈素心怔了怔,轻声问:“鸣,怎么了?” 见崎鸣摇了摇头,轻声说:“没……没什么。走吧,咱们上去,楼上比这里要好一些,你想喝点什么么?沈君?”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声说:“不用了。还有,你可以叫我素心。” “素心?” “是啊,我都叫你鸣了,你还叫我沈君,不觉得很疏远么?” 见崎鸣脚步又是稍稍一顿,但,她没有说话,只是拉着沈素心朝楼上走去。那一顿,很轻微,如果不是沈素心还有前世的武学在身,她一定感觉不到。 入口处的桌子旁,没有看到之前的老婆婆。到哪里去了呢?去洗手间了么?音乐也停下来了,微暗的店内一馆内更加安静。 沈素心和见崎鸣一起,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沈素心望了望坐在对面的见崎鸣,望着她那有些发红的右眼瞳孔。深谙医学的她,看得出这是天生的瞳色,是自然的,而不是熬夜或是别的,那种病态。 而且,正如沈素雅所说的那样,她的眸子,意外的清澈。 “这里,外面的招牌上写着的‘夜见之黄昏’,是这家店的名字对么?”见到见崎鸣似乎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沈素心打破沉默。 见崎鸣一言不发地点头。 沈素心继续问:“那,那个‘工作室m’呢?招牌下面,有这样的牌子。” “雾果的工房,这里的二楼。”见崎鸣简单地回答。 “这么说起来,附在陈列的人偶上的纸条,写着制作者名字的名片中间,似乎署名‘雾果’的有好几个呢,似乎,就连挂在墙上的油画上也有吧。”沈素心问。 见崎鸣点了点头:“是的,这里大多数作品,都是出自雾果的那双手,也包括我的左眼。我不太喜欢她,但,喜欢她的作品。” “地下室的人偶也是么?”沈素心朝里面的楼梯看了看,“那里的人偶都没有贴制作者名字的纸条。” “大概都是雾果的作品。”见崎鸣面无表情地回答。 沈素心犹豫了下,问:“棺材里的那个,和你很像的也是?” “……没错。” “那个人偶,为什么……为什么和你那么像?” 见崎鸣微微地歪着头,说了句:“谁知道呢?” 这是搪塞么?假装不知道?唔,沈素心是这么觉得的。毕竟,日语中这可是个单音节。当然,应该是有原因的,她应该是知道的。但是,既然她不想说,沈素心也不打算继续问了。 不过,一时间,沈素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似乎,要冷场了呢…… “除了这件事情,你想问的事情还有很多吧。”这次,是见崎鸣率先打破了沉默,“其实,你还是不要接近我比较好……” 沈素心一怔,轻声问:“为什么呢?” 见崎鸣低下头,轻声说:“不过,或许已经迟了……” 沈素心又是一怔,为什么她的话,自己总是听不懂呢? 见崎鸣抬头看了沈素心一眼,轻声说:“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总之,你记得,在学校里,千万不要和我说话,只要当作我是个不存在的,隐形的人,就好了。否则……” “否则怎么样呢?”沈素心轻声问。 “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会……有人死去……” 分割线 5月25日 (周一) 第一科:英语 第二科:社会 第三科:数学 5月26日 (周二) 第一科:理科 第二课:语文 距离在那家店与见崎鸣认识之后,已经有好几周了。这段时间沈素心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也再没有和见崎鸣说过半句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沈素心老老实实地按照见崎鸣的吩咐,在学校里面当作她就是一个隐形人。 这样的生活,直到在教室的公告栏上,看到了那样的考试安排日程表之后…… “啊啊,这样哦……”沈素心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 五月下旬,日本一般的学校都会在这个时候进行期中考试。下周周一和周二两天,只考主要的五个科目。 一直忙碌于搬家、移民和转校的事情,还有各种奇怪的事情,沈素心总觉得,反而对这些稀松平常的事情感觉麻木了。毕竟,对于考试这种东西,无论中国的,还是日本的,沈素心从来不惧。 从开始上学到现在,大约已经过了两周了,当初的紧张感已经少了很多,而且,沈素心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开始融入新的团体了。 在这其中,赤泽泉美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她真的是一个热情可爱的好女孩呢,对我仍然和以前一样好。不过呢,沈素心总觉得,对于榊原恒一,就是那个和她一起转学来的东京大男孩,她的态度总有些奇怪。而且沈素心觉得,那个榊原恒一,似乎很在意见崎鸣。 而且,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赤泽泉美好像完全记不得与榊原恒一认识的事情了,她似乎根本不认识这个大男孩。而且,她还不记得与沈素心是怎么认识的了。不过,好在,她起码还记得,前年在这小城中,与沈素心一起玩闹的时候,那股熟悉感和亲切感,都和当初一模一样,没有半点生疏呢。 临到期中考之前,沈素心以一起复习为名,将赤泽泉美带回了自己家中。当然,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来沈素心家了。 “啊呀呀!素心,放开我啦!”赤泽泉美的声音,在沈素心的房间中响了起来,而且,是近似于撒娇的,很是带着几分媚音,软软的让人心痒,“那个……那个……我求饶好不好……不敢啦……” 进了沈素心的房间的话,就能看到,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正将一名红色双马尾女孩压在床上,嬉笑着,挠着她的痒痒。这样女孩子之间的玩闹,赤泽泉美可完全不是沈素心的对手呢。其实,哪怕是赤手空拳,沈素心想要弄死赤泽泉美,也不会费太大劲。反而是这种小玩闹,沈素心反而要认真控制,万一不小心,弄伤对方,就麻烦了。 “好吧!”沈素心轻笑着,放开了赤泽泉美,“谁让你每次都弄不过我,却还总是喜欢偷袭我呢?” 赤泽泉美脸红红的,衣服都有些凌乱:“好啦,我不敢了嘛!” 沈素心轻笑着,从床上坐起来,望着赤泽泉美。而赤泽泉美也坐起来,望着沈素心,嘟了嘟嘴:“哎呀……你们华夏人力气都这么大么?还是……其实你是会华夏功夫的?比起我们的空手道怎么样?” “空手道?”沈素心微微笑了笑,“其实,夜见北空手道部所有人一起上也打不赢我。不过,相比拳脚功夫,我更擅长剑法。” 赤泽泉美瞪大眼睛:“啊呀,你这么厉害呀?那个……剑法?是剑道么?夜见北有剑道部呢,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剑道部呀?”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你们日本的剑,在我们华夏人眼里,其实都是刀。而我的剑,你看看,是那样的,跟你们不一样。” 说着,沈素心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柄华夏式长剑。 “这样啊……”赤泽泉美好奇地望着那柄长剑。 沈素心望了望赤泽泉美,想了想,轻声说:“泉美,有些事情在学校不好问你,现在咱们在家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呢?” 赤泽泉美一愣,脸色微微有些变:“呃……什么事呢?” 沈素心犹豫了一下,轻声问:“关于……那个见崎鸣的……” 顿时,赤泽泉美的脸色彻底变了,她盯着沈素心,问:“你……你听说什么了?关于……关于初三三班……” 沈素心一愣:“关于全班的么?我没听说呢,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到处打听各种事情,不过,我也是有好奇心的……” 赤泽泉美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那,你知不知道对策部?” 沈素心点点头:“我知道咱们班有一个对策部,不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知道,你似乎就是对策部的成员,而且还是领导。” 赤泽泉美挥挥手:“嗨,我算什么领导……” 稍稍沉默了一会儿,赤泽泉美说:“那就……从见崎鸣说起吧,她……她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或者说,隐形人……” 特别篇-替身之三 开始 “隐形人?”沈素心皱了皱眉,轻声说:“别的我不敢说,但我敢肯定,她肯定不是隐形的,也不是什么不存在的,而是真正存在的人,有血有肉,有体温,有感情的人。” 赤泽泉美一愣,随即,面色严肃起来:“啊?难道……难道你和她说过话了?素心,你……你怎么能这么做!你……” 沈素心摇了摇头:“起码在学校里,我从来都没跟她说过话,哪怕是一句话。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悄悄观察过,不仅是观察她一个人,也包括班上所有人,包括老师。我发现,所有人在看到她的时候,瞳孔都会有一点点很细微的变化。但,在其他时候,一般不会有这样的变化。这就说明,大家并不是看不到她,而是……” “而是装作看不到她……”赤泽泉美低声说。 沈素心眉毛微微一挑:“这瞒不过我的。反正,你也打算告诉我所有事情了,不如就全部都说出来吧。或许,我还能帮到你们。” 赤泽泉美沉默了很久,低声说:“哎,只是一个榊原恒一,就够让我头痛了,居然又多出了一个你,而且,你比他更难缠……”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声说:“那个东京大男孩,好奇心属于非常旺盛的类型。越是神秘的,无法了解的,甚至是让他觉得恐怖的,他都会下意识地接近,仔细地研究,直到完全了解才能满足,这样的人最适合成为恐怖电影的主角。不知是不是约好的,无论哪个国家哪个导演拍出的恐怖片,绝大多数主角,都是这种类型。” 赤泽泉美听了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沈素心继续说:“我想,你头痛的来源,就是他一直在试图接近见崎鸣吧?不得不说,那个女孩的确很有吸引力。就算她一直很努力的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她这样的人,天生就会吸引人。” 赤泽泉美的脸色微微一变,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素心看了看她,唇角微微一勾,没有说什么。这小女孩的心思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不要说一个普通的十四岁中学生,就算,她是五十岁的足够当奶奶的存在了。都不见得有沈素心经历丰富。在人生经验方面。哪怕是学校的老师。都只够资格当她学生。 终于,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赤泽泉美抬起头,看了看沈素心。轻声说:“在我们班上,见崎鸣是大家公推出来的,这一年的不存在的人。在夜见北初三三班,每年,每届,这个班都会推选出一个这样不存在的人。在这一年,他(她)都是班上的透明人,可以随意逃课逃学,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人会去管。唯一的要求,就是所有人都不可以和他(她)说话,他(她)也不可以和任何人说话。” 沈素心怔了怔,轻声说:“如果说了,会怎么样?” 赤泽泉美低着头。短短的刘海垂下来,挡住了双眼:“会……会有人死去。可能是我们班上的同学,也可能是老师,也可能是大家的亲人,无论父母、兄弟,或是别的什么……” 沈素心瞪大双眼:“怎么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 赤泽泉美仿佛魔怔了一般,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用微微颤抖着的声音继续说:“这,是一个可怕的诅咒,一个只属于夜见北初三三班的可怕诅咒,是所有人心中最恐怖的存在……”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微微颤抖着的赤泽泉美,凑过去将她揽在自己怀中,将她紧紧搂住。顿时,赤泽泉美那冰凉的,剧烈颤抖的身子,让沈素心知道,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至少,她相信…… 被沈素心搂住的赤泽泉美,似乎稍稍安定了一些,她抬头望了望沈素心,轻声说:“其实,这件事,是不可以随便跟别人说起的。但你现在也是三班的人了,不能算别人,是应该告诉你的。” 沈素心点了点头,轻声说:“你说吧,我听着。“ 赤泽泉美再次低下头,轻声说:“这是一个古老的故事……” 沈素心不由得在心底暗自接了一句:“有我老么……”但,心中念过这句话之后,沈素心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赶紧自我催眠:“我是一个十五岁的中学生,真的,我真的只是一个十五岁的中学生!” 赤泽泉美的声音还在继续:“那是二十六年前,夜见北三年级三班的故事……” 沈素心不由得再次抽了抽嘴角,呃……二十六年前,还真是古老啊,在那两年之后,这个世界的大姐沈素雅才刚刚出生呢…… 好吧,原谅沈素心忍不住的暗自吐槽吧,继续听赤泽泉美讲。 “……在那个班上,有这么一个人,从一年级开始,学习和运动都很擅长,对别人也很友好,老师和学生们都很喜欢他,并不是那种令人讨厌的优等生呢。但三年级不久,刚满十五岁的时候,他就忽然死掉了,据说是因为空难。但别的说法也有,比如车祸,还有人说是火灾之类。版本有很多,我也不能确定,究竟哪种说法才是真的。总之就是这样,他死了,在他刚满十五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班里所有人,都受因此到了相当沉痛的打击。大家都觉得,那是骗人的,难以置信……总之,大家都沉浸在这种无尽的悲伤当中……” “但是这时候,突然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那家伙……那家伙才没有死呢,大家看,现在不是也在那里么!’然后,指着那孩子的课桌说:‘大家看,那家伙就坐在那里哦,还活着呢,正好好地坐在那里……’” “就这样,接连不断地出现对这些话表示赞同的学生。真的,那家伙没有死,还活着,现在也坐在那里……就像是连锁反应一样,这种说法在整个班级里蔓延开来……” “班级中受欢迎的人,忽然以那种形式死去的现实。任谁都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接受吧。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是问题是呢,据说在那之后,就一直维持那样。” “在那之后,班里所有人,都装出那孩子现在还活着,现在也还是作为这个班级的一员坐在教室里,好好地活着,大家也要一起努力一起迎接毕业。这种样子……” “最后。在这样的状态下。三三班的同学们,度过了他们的中学生活。那个死掉的孩子的课桌,就这样被保留了下来。同学们偶尔会和他说说话,一起玩游戏。一起上学什么的……当然,这全部都是装出来的。毕业典礼的时候,校长还特别为那孩子准备了座位。” “毕业典礼之后,大家在教室里拍了毕业照,全班同学和班主任老师一起。然而事后,照片冲洗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看到……” 说到这里,赤泽泉美的身子,再次微微颤抖起来…… “据说。在那张集体照的角落里,却出现了……出现了实际上不应该存在的,那个已经死了的人的身影……像死人一样苍白的脸,和大家一样站在那里,带着一丝僵硬和悲哀。微笑着……” 说着,赤泽泉美抬起头,一张小脸儿苍白苍白地望着沈素心,颤颤地说:“那个死掉的学生,名字……名字叫做misaki……” 沈素心听了,不由微微一怔。见崎鸣的姓,见崎,在日语中的发音就是misaki!难道…… “是……是见崎鸣?”沈素心的声音,仿佛也微微颤抖着。 赤泽泉美的身子忽然微微一僵,讪笑着:“怎么……怎么可能!那个misaki听说是个男生呢,而且,也有人说不是misaki,而是masaki,不过这么说的还是占少数。我想应该不是masaki,果然还是misaki吧。” 沈素心微微吐了口气,轻声说:“那……后来呢?” 赤泽泉美望了望沈素心,轻声说:“后来……后来从二十五年前的那一届,也就是那个misaki之后的那一届三三班学生开始,总是会有班上的学生,或是老师,或是学生的直系亲人,因为各种诡异的原因,死亡……有意外死亡的,各种诡异的原因,有死于疾病的,什么病都有,以及各种各样奇怪的死法的,很多……” “一般,都是从四月份或者五月份开始,每个月,每个月都有人死去,直到这个班级毕业。然而,毕业之后,在拍毕业照的时候,如果死的是班上的同学,他们还都会回来……” “每年都会么?”沈素心轻声问。 赤泽泉美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是每一年都会有的,有的年份也会平安无事,一整年都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所有人都安安全全。但谁也不知道,哪一年才会有事。会发生这样的灾厄年份,就会被大家称为‘有的一年’,而不发生的,则称为‘没有的一年’。” “如果是‘有的一年’的话,那么,那一年的三三班,就会缺少一张课桌,那是因为三三班出现了一个‘多余的人’。而这个‘多余的人’就是死者,就是带来灾厄的人……” “为此,学校做过很多努力,请过法师来做法,还曾经将三班改名叫c班,甚至,还曾取消过三班。五个班级,到了三年级,原来的三班就会变成六班。然而,无论怎么做,仍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么,找到那个‘多余的人’然后让他离开班级,离开学校不就可以了么?”沈素心轻声说。 赤泽泉美苦笑地摇了摇头,轻声说:“这怎么可能……班级上其他人的记忆则被篡改、重组,谁也不知道谁是死者,而死者本人也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不仅是记忆,所有的记录、照片,都会被篡改,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谁是死者……” 沈素心皱了皱眉,轻声说:“我记得,我和榊原恒一两个人,转学过来的时候,班上原本是多出一张课桌的。当然,这是在不算我们两个人的情况下。那原本多出的一张课桌。就是现在属于榊原恒一的那一张了。而我的座位,则是后来新添置的。” 赤泽泉美点点头:“是的,就是这样。” 沈素心继续说:“那么,榊原恒一的那一张课桌……” 赤泽泉美轻声说:“原本,我们班上有一个人,因为全家搬出了夜见山,去大阪生活了,因此,我们班里就空出了一张课桌。” 沈素心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那就有了一个问题。我和榊原恒一两个人。是真真正正的外来人。也就是说。我们两个。在夜见山市以外,是留有记录,以及认识我们的人的。我想,这个所谓诅咒的力量不会那么大。也能影响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吧?或许,东京还算不上特别遥远,可是我呢?我可是华夏人,这个所谓诅咒,会影响到华夏那么远的地方吗?那可是坐飞机,都要飞好久的地方呢……” 赤泽泉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声说:“这又不是什么世界末日的超级大诅咒,便是全日本,也影响不到。更何况是华夏?其实只要不在夜见山,就不会受到影响了。或者,亲缘关系在两代以上,也就没有关系了。也就是说,比如你。受到影响的,只能是你自己,或者你同父同母的亲姐妹,或是你爷爷、奶奶。如果是你表姐妹,就不会受到影响了。” 沈素心想了想,轻声说:“也就是说,不考虑地域,只考虑亲缘关系的话,一代关系,就只有父母和子女,二代关系,也就是祖父母以及亲生兄弟姐妹了,是不是?” 赤泽泉美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样。” 沈素心轻声说:“啊……那我知道了。不过……我祖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我还有两个姐姐,一个是咱们学校新来的音乐老师,一个在东京读大学,我父亲也去世了,另外就只有妈妈了……” 赤泽泉美点点头:“是啊,沈老师也算的。而且,沈老师也是咱们班级的任课老师,也就是说,即使你不在三班,也应该受到这种事影响的。不过一般来说,受到影响的,通常只是正副班主任。” 正副班主任?沈素心微微一怔,随即,就想到了那个年轻的三神老师,那是三三班的副班主任呢,一个挺漂亮的女人,年纪也不大。不过……沈素心有些迷惑,日本还有副班主任这种存在么? 很快,沈素心就抛开了这个问题,轻声说:“那,现在让我们把话题转移回来吧。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在东京或者更远的地方留有各种记录的我,以及榊原恒一,就不可能是死者了。那么,班上的课桌并不缺少,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今年是‘没有的一年’呢?” 赤泽泉美一愣:“啊……有道理呢……可能还真的是……”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声说:“那,你就可以放心了吧?” 赤泽泉美点点头:“嗯,安心多了。谢谢你喔,心酱!” 沈素心一怔,随即微微一笑,心中感叹,总算发觉了日语的一大好处了。因为,如果是中文的话,自己的名字,如果用“小x”当作昵称的话,那就是“小心”了,可这其中的意思,总觉得怪怪的。 但随即,赤泽泉美的脸色又微微严肃了一些:“不过……还是要小心谨慎的。因为,谁也不知道,如果……如果真的变成了‘有的一年’的话,那谁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我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但也没就这个问题说什么,而是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不存在的人’呢?我总觉得,这对于这个人来说,是很不公平的。被大家当作隐形人,会很难受……” 赤泽泉美也叹了口气,轻声说:“那是十多年前,有人不知从哪得到的办法,说是有了‘多余的人’的话,那不是就多了一个人么?如果再少一个,那人数不就对了么?于是,为了防止‘多余的人’混入班级带来的‘灾厄’,每年班级里,都需要一位‘不存在的人’代替增加的‘多余的人’,把一名班级成员在生活中视而不见,当作空气,这样班级人数就正确了,就能防止那年的‘灾厄’发生。” 沈素心皱了皱眉:“这算什么办法?这算什么道理?” 赤泽泉美又叹了口气,轻声说:“有一年。那个‘不存在的人’因为受不了被人无视的感觉,于是就打破了这个规矩。结果,那一年八月份以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到了八月份,他受不了,打破了规矩,结果‘灾厄’就在那个月到来了……” 沈素心轻声说:“从那以后,每个月都要死一个人么?” 赤泽泉美摇了摇头:“不,是至少一个人,也可能是更多。” 听到这里。沈素心禁不住沉默了。她想说。如果能找到那个所谓死者。那个‘不存在的人’,是不是能消除‘灾厄’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不过,很快。她就不得不考虑一些其他的事情了。那,就是期中考试。毕竟,她还是学生,考试,无论她多么不在乎,临到考前,就算做做样子,也得紧张一下的。 很快,考试的日子就到了。第一天。英语,社会,数学,她成绩都不怎么样。英语一向是沈素心的弱项,社会……好吧。在中国时候根本没有这个科目。数学还好,总算比英语和社会强点。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就好多了。 理科算是她稍微强一点的吧,至于语文……好吧,日语,也不怎么样,但总算比社会好一点。毕竟,她记忆中可是有着从小就在学的日语知识呢。 五月二十六日,周二,期中考试的第二天。 从前一天开始,夜见山就在下雨,不过不算太大。 最后一科语文开考了,发完考卷,“请开始答题”一声令下,教室里马上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铅笔滑动的声音,偶尔还有故意压低的咳嗽声和轻轻地叹气声。 三十多分钟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学生,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出了教室。这些,都是提前交卷的。沈素心完成了试卷之后,抬起头下意识地望了一眼侧前方,几乎隔着整间教室,她看到赤泽泉美还在认真答题。不由得,她微微笑了笑。哎,反正就这样子了,交卷吧…… 正在这时,沈素心注意到,更近一些的地方,空了一张课桌,那是榊原恒一的座位。啊啊,这么快做完出去了么?看来,这个东京的大男孩,学习成绩似乎还挺不错的。 沈素心叹了口气,把答案放在桌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这样沉默着准备走出教室 “已经做完了么,沈君?”监考老师,也就是班主任久保寺老师把沈素心叫住。沈素心微微一愣,歪了歪头,微微笑了笑,轻声回答老师:“是的,老师,我已经做完了。” “还有很多时间呢,是不是再检查一下答案比较好呢。”看上去这位班主任老师真的是个好人呢,说话声音也挺温柔的。 “不用了。没问题的。”沈素心微笑着说。同时,她还在心里补充一句,就算有问题,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我是华夏人,不是日本人呢,日语成绩差一点,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久保寺老师似乎有些无奈:“这个……随你自己吧,不过,出教室可以,但是不能回来了,知道么?要么,就安静地在外面等着,或者后面有个临时教室,可以在那里休息。” 沈素心点了点头,保持微笑:“好的,老师,我出去了。” 久保寺老师点了点头,沈素心很快便走出了教室。 教学楼的格局是两侧都有楼梯,而三三班的教室在走廊东侧,如果想下楼,还是往东侧楼梯比较近一点。可是,当沈素心走出教室的时候,却看到榊原恒一和见崎鸣两个人,正站在东侧楼梯口说话。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赤泽泉美不是说,不可以和见崎鸣说话么?没人和榊原恒一将所有事情说清楚么? 不过,沈素心并没有去打扰他们,反正,许多事情,想必也不用自己操心。算了,还是走得远一点吧。于是,沈素心便转过头,走向西侧楼梯。不过,她并没有下楼,而是靠着窗口。饶有兴致地,不时看看窗外的的雨,不时看看榊原恒一和见崎鸣那边。 没多久,忽然,有一个人影,从东侧楼梯口快步跑了上来, 那是慌张而急促的脚步,与现在正在考试中的校园,那安安静静的氛围极不相称。发生什么事了么?这样想着的时候,沈素心就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运动服的人。完全无视了就在东侧楼梯口的两人。快步跑向了三三班教室。 那是体育课老师宫本老师。沈素心还是记得的。他跑到了三年三班的教室门前,打开了前门,往里面叫了一句:“久保寺老师!久保寺老师,过来一下……” 虽然离得很远。但,沈素心的听力,可不是普通人的水准。 不一会儿,正在监考中的就爆死老师,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宫本老师,发生什么事了么?” 呼吸急促、肩膀上下晃动的体育老师说:“实际上呢……刚才有人联络我们……” 只能听到这一点,说着说着,宫本老师压低了声音。即使是沈素心,也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她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宫本老师说话的时候,久保寺老师的反应。 看起来他一听完,便惊吓到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僵硬:“好的。我明白了!”他冷静地回答,然后返回了教室。宫本老师仰着头望着顶棚,大幅度地不断上下摆动着肩膀。 随后,刚关上不久的教室门,被用力地推开了,有个学生从教室里飞奔而出。那是女生班长樱木由佳利,她右手拿着自己的书包,看起来神色慌张的样子。 她有些慌张地,和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宫本老师交谈了几句,然后跑到放在教室前的伞架里,把自己的伞抽了出来,那是一把浅驼色的长柄伞。随后,她就慌慌张张地从教室门口向着东侧楼梯跑去…… 显然,开始的时候,她是想跑到东楼梯那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那背影,仿佛被冻结了一样。 接下来的瞬间,她快速转身回去,朝着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沈素心所在的西侧楼梯方向跑了过来!而且,她的右脚好像还有伤,没有痊愈的样子,微微有些一瘸一拐,踉踉跄跄地。 她笔直地朝着西侧走廊跑去,不一会儿,她就从沈素心身边跑了过去,似乎是完全没有看到沈素心一样,神色慌张地,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惊恐,从西侧楼梯飞快地向下冲去! 沈素心有些关切地,望着樱木由加利的背影。忽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只见,樱木由加利似乎是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就失去平衡向前扑倒下去!而她手中的雨伞,也失手丢了出去! 樱木由加利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顺着楼梯向下坠了下去!她失手丢下的雨伞,比她速度更快地向下跌落,在楼梯上翻滚着,忽然,只听“绷”的一声,或许是碰到了哪里,雨伞猛地张开了,继续向下翻滚着…… 而樱木由加利也在楼梯上,不受控制地翻滚了一下,膝盖重重地磕在楼梯上,她的眼镜也从鼻梁上脱落下来,跌落在一旁!但这并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她的雨伞,比她更早地,跌落到了一楼的平台上,整个伞面张开,撑在地上,而尖尖的伞尖,斜向上,朝着顺着楼梯滚下的樱木由加利,闪烁着寒光…… 在楼梯上经历了一次翻滚的樱木由加利,瞪着惊恐的大眼,眼看着那伞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樱木由加利只觉得头皮猛地一痛,那钻心的疼痛,使她忍不住尖叫一声,随即,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只见,就在距离她咽喉只有两三厘米的地方,尖尖的伞尖,闪烁的寒光,让她更加惊恐!那距离,即使失去了眼镜的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这,让她几乎忘记了头皮的疼痛,更加剧烈地尖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宫本老师、久保寺老师,以及刚才待在东侧楼梯口的榊原恒一、见崎鸣,还有几名其他学生,都闻声飞快跑了过来!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瞬间瞪大了眼睛…… 只见,沈素心站在楼梯下三分之二处,一手抓着楼梯栏杆,一手抓着樱木由加利的长发,双脚横跨着三阶楼梯,站在那里。而樱木由加利身子向下趴着,一动不动,就像一只人偶一样! 沈素心已经看到了那雨伞,她的身子,也微微颤抖着,见过多少生死的她,这一刻,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恼怒地回头望了一眼。怒吼:“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但。她自己并没有注意。情急之下,她喊出的是汉语!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老师、学生,都没有反应过来。而第一个有动作的,却是最是娇小的见崎鸣!她飞快地奔下来,双手搂住了樱木由加利纤细的腰,用力将她拉了起来。而同时,沈素心也放开了樱木由加利的头发,微微喘着粗气…… “啊……你没事吧!樱木同学!”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宫本老师,真不愧是体育老师啊,反应就是比别人快。他赶忙跑过来。扶着樱木由加利坐在了楼梯的台阶上,看着她的样子,双腿应该都软了。 沈素心皱了皱眉头,看着她木然的脸。这姑娘……该不会是给吓出了什么毛病吧? 沈素心走上前,坐在她身边。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上,很快摸到了她的脉门,闭上了眼睛。不大一会儿,沈素心睁开眼睛,伸手在樱木由加利的太阳穴上用力揉捏了一会儿,樱木由加利终于回过神,抬起头来,望了望沈素心,一张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心悸。 她猛地喘了几口粗气,忽然,她猛地扑进了沈素心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沈素心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即,便轻轻抱住了这平时跟她也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娇小少女,轻声安慰着。 但是,当沈素心终于让樱木由加利止住哭泣的时候,她四下望了望,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娇小的短发女孩,夜见北初三三班的“不存在的人”见崎鸣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 后来,沈素心知道,原来,樱木由加利的母亲出了车祸,而宫本老师就是来通知她这个消息的。难怪,她会这么慌张。但,沈素心随即想到了一件事,这……这会是那个诅咒的开始么……再想想那个时候,当樱木由加利滚下楼梯,雨伞在下面张开的时候,如果自己没有将她拉住,或者,自己拉住的,不是她的头发,而是别的什么地方的话,或许……或许…… 这……这就是诅咒么?沈素心满腹心事,慢慢回到了教室,这时候考试早就结束了。她的座位就在教室后门,她从后门进去,马上就坐在了座位上,低着头沉思着。但很快,她就感到,似乎有很多道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微微一怔,抬起头,却看到,全班的人都在对着自己行注目礼! 沈素心微微一怔,茫然地望着所有人。 忽然,那个男生班长,戴着眼镜的,有点傲气的优等生,好像是叫做风见智彦的,走到沈素心面前,轻声说:“沈同学,谢谢你。” 说着,他便朝着沈素心深深地鞠一躬,典型的日本礼节。 沈素心微微一怔,赶忙站起身来,还了个礼:“没什么的,都是同学,正好我在那个地方,所以才能救了她。如果换做其他同学,也肯定会救她的,是不是?谁也不愿意看到同学受伤吧?” 这时,就在自己斜前方相邻的座位,那个黄头发的,叫做敕使河原的男生哈哈笑着说:“哈,沈同学,就不要谦虚了,如果不是你在那里的话,换做我们班上任何一个人,都是没有办法的!你的反应还真是快啊,如果换成我,我肯定反应不过来的!” “就是就是!” “沈同学好厉害!如果是我,肯定没办法的!” “沈同学救了樱木的命啊!要是她就那么摔下去,可能会死!” “由加利真摔下去,不死也要重伤,多亏了沈同学!” 赤泽泉美也笑着走过来,一把搂住沈素心:“嘻嘻,看来你的本事,不光可以用来跟我打架呀!不过这次,还真的谢谢你!” 特别篇-替身之四 直面 放学的时候,就像平常一样,沈素心和赤泽泉美一起走。不过也有很多不平常的地方。比如,她好像一瞬间,就成了整个班级的中心焦点,所有人都抢着和她说话。 虽然,她以前也一直挺引人注目,外国人的身份,比班花一般的存在赤泽泉美还要美丽不少的容貌,再加上,和班级中,女神一般的赤泽泉美似乎早就认识,关系也似乎很好,都让她成为别人眼中的焦点了。但,现在,却比以前强力很多了! 毕竟,在那种情况下,能救下樱木由加利,实在是一种奇迹。虽然说沈素心也是运气好,正好就在那里。但,如果是别人,就算运气很好,能够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但,又有多少人能够反应过来呢?就算能反应过来,樱木由加利可是摔下去的,不是正常下楼梯的速度,正常人能够追得上就不赖了,还能在关键时刻,拉住樱木由加利,自己还不受惯性影响,还能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判断应该抓住哪个部位,才能让樱木受到最小的伤害,这都太神奇了! 事后,好几个精于理科的优等生,曾经聚在一起计算过,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无论抓住樱木由加利的腰带,或是裙子,或是脚踝,都无法阻止樱木由加利受伤。如果抓住腰带,由于惯性,樱木由加利的上半身仍然会继续向下,仍然会碰到伞尖,起码也会受伤。而如果是抓住裙子,先不说惯性什么的,单单说裙子的质量,还没有到能承受这种冲击力的地步,一定会撕裂,那和没有拉住没什么区别。至于说脚踝,就更不靠谱了。 所以,结论就是,当时沈素心抓头发的举动。是最正确的。 能够在那一瞬间,反应过来,清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能看到雨伞的位置,还能想明白应该怎么去做,还能做到,身体行动能力也达到要求,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当这个结论在班上传开之后,所有人看向沈素心的眼神。就更加炙热了!日本人是崇尚强者的。当有人做到了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的时候。绝大多数日本人,剩下的就只有崇拜了。虽然,他们还都是孩子,可正因为是孩子。崇拜一个人,就更加简单了。 好不容易从成片的崇拜中脱了身,沈素心和赤泽泉美一起,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沈素心的心情,却有些沉重。而赤泽泉美似乎也和沈素心一样,有些打不起精神来,一脸严肃地低着头想心事。 忽然,沈素心停下了脚步。望向赤泽泉美,轻声说:“泉美,你觉得这是不是开始?今年是不是‘有的一年’啊?” 赤泽泉美呆住了,她望着沈素心,沉默了很久。轻声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因为……榊原同学和见崎鸣……” 沈素心摇了摇头,轻声说:“这个还不能确定。而且,我告诉你一件事,其实……其实我也和见崎鸣说过话。不过,当时并不是在学校里面,而是……而是我来班上上课的第一天,放学时候,我看到了她在前面走,我就跟着她,一直跟到了她家的玩偶店。然后,我进去参观了一番,后来又在店里遇到了她,和她说了不少话。” 赤泽泉美皱了皱眉头,轻声说:“素心,你别介意,如果说和她说话的话,第一个也不是你……榊原他……” 沈素心摇了摇头:“不,我第一天来夜见北上学,还没有进校门时候,就见过她,也和她说话了。只是,她只是看了看我,并没有理会我,当时我也没有更多地追着她说话。当时,我只是以为,她是一个性格比较冷漠的女生,也没有太在意……” 赤泽泉美望着沈素心,望了很久,才轻声说:“啊,素心,你可真是一个坦率的人呢。不过,当时见崎都说了什么呢?” 沈素心说:“主要是有关玩偶店的一些话题,还有,她给我看了她的左眼,那是一只义眼,据说是一个玩偶师特别给她做的,不过我觉得很漂亮。另外,她还说,让我不要在学校跟她说话。” 赤泽泉美呆了好久,轻声说:“这个……你和她没有在学校说话的话,应该……应该……没有问题吧……不在学校的话,她只是见崎鸣而已,你也只是沈素心而已,不是作为三三班学生的……” 沈素心继续说:“我最在意的,却是她似乎无意的两句话?” 赤泽泉美忙问:“什么?” 沈素心轻声说:“她曾经说:‘我的左眼,是人偶的眼睛,可以看见一些多余的东西,所以平时就遮起来了。’当时,我不太明白什么叫做多余的东西。后来,你和我说起过,有关‘多余的人’以及‘死者’之类的事情,我就在想,她是不是可以看见类似这些的……” “什么?”赤泽泉美顿时瞪大了眼睛,“她真的这么说?” 沈素心点了点头:“是的,她是这么说的。我在想,如果我也有类似的能力,我也会把眼睛遮起来吧?毕竟,如果看到什么,恐怕会做噩梦之类的吧?可是后来,我又产生了别的想法……” 赤泽泉美皱了皱眉头:“什么想法?” 沈素心轻声说:“这个想法,是今天的事情之后,我才想到的。当时我拉住了由加利的时候,我自己也吓坏了,手脚有点软,身体很僵硬,需要有人帮忙。但是,当时首先赶到的几个人,似乎全部都被吓坏了,其中包括两名老师,还有榊原。但,第一个反过来帮我扶住由加利的,却是见崎鸣。在她的帮助下,我才真正将由加利救下,但在那以后不久,她就不见了。当时我就在想,她还真是乐于助人。” “但是后来,我却产生了一个想法。当时,她完全可以继续装作一个不存在的人啊,毕竟,当时那件事,完全不是她的责任。而且在玩偶店。她完全没有必要给我看她的眼睛,就算我好奇,她完全有权拒绝的。想来想去,我找到了一个解释。那就是,其实,当时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她只是想,用那只特别的左眼看看我而已……” 赤泽泉美愣了愣,轻声说:“你是说……你的意思是……” 沈素心轻声说:“我的意思就是,她……她是想看看。我是不是那个‘多余的人’呢!从她前前后后的举动来看。她好像很在意这件诅咒灾厄之事。而且,似乎也确定了,今年是‘有的一年’。” 赤泽泉美听了,再次皱起了眉头。低下头思索起来。 沈素心继续说:“还有,让我在意的,见崎鸣的另一句话。当时见崎鸣说起不要让我在学校接近她时候,她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那就是‘或许已经迟了’之类的。当时,我完全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后来,在你告诉我这么多事情的真相之后,我想起真句话,我就想。是不是她知道了什么?” 赤泽泉美思索了很久,轻声说:“你的意思,是见崎鸣已经用她那只特别的左眼,发现了死者,或者。已经有我们不知道的人,受到灾厄的影响,已经死了,是不是……” 沈素心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赤泽泉美低下头想了很久,轻声说:“素心,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崎鸣家的玩偶店?”说着,她叹了口气,“哎,这么久了,我甚至不知道,见崎鸣家居然是开玩偶店的。啊,玩偶店,对了,是不是雾果的工房?就是在御先町的那家叫做‘夜见之黄昏下’的店?” 沈素心点点头:“对,就是那里。怎么,你知道么?” 赤泽泉美叹了口气:“什么‘玩偶店’啊,那明明是人偶店!对了,你是华夏人,华夏人似乎在这方面并不特别在意。在日本,人偶和玩偶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玩偶,是指给小孩子玩的,通常造型相当可爱的,相当一部分是毛绒材质的玩意儿。而人偶,则是以真人为蓝本制作的,符合真人比例,并追求一定艺术价值的艺术品,和小孩子玩具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天差地别……” “啊……这样啊……”沈素心有些恍然,“看来,你很了解呢。” 赤泽泉美点点头:“是啊,我偶尔也会去那里看看的。只是雾果的作品,似乎总透着一丝悲哀,我不是特别喜欢。看来,见崎鸣大概就是雾果的女儿了。我曾经听说过,雾果有一个女儿,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我也不认识雾果。” 沈素心轻声说:“那么,咱们什么时候去那家店?好像……见崎鸣比咱们离开学校更早一些吧,现在,她应该已经到家了。” 赤泽泉美说:“咱们现在就去吧,反正,咱们是去找见崎。” 说着,她就率先快步向前走去。沈素心一怔,赶忙跟上。不过这倒是用不着让她带路了,毕竟,对这夜见山的熟悉程度,她沈素心可比不上土生土长的赤泽泉美。 很快,当沈素心再次出现在人偶店的时候,大概还是她上次跟着见崎鸣来到这里的时间,店门还是那样。但,走到店门前,赤泽泉美却站住了,脸色微微有些紧张地回头望着沈素心,似乎有点害怕。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随即一笑,没说什么,当先推开店门,走了进去。 叮铃铃,一阵清脆的,风铃的声音响起。沈素心抬起头,仍然是那串风铃,沈素心不由得再次愉悦起来。赤泽泉美则紧跟着沈素心,一起走进了店门。 屋里光线仍然很暗,带有一点点颜色的聚光灯,在房间各处投影出小小的光圈,许多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的人偶,仍然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摆着和上次一样的姿势,一双双略显空洞的眸子,怔怔地望着进门的沈素心和赤泽泉美。 “欢迎光临。”仍然是上次那个老婆婆,“哎呀,这么年轻的女孩子,来这种地方,还真是少见呢!是来客人吗?还是……?” 沈素心不禁抽了抽嘴角,这老婆婆,怎么还是一样的台词?倒是身后的赤泽泉美,很是有点紧张地,伸手抓住了沈素心的手臂,微微发颤的手。让沈素心清楚地感觉到了她的紧张。 沈素心微微一怔,回头望了赤泽泉美一眼,但她却低下了头。 沈素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冲她柔柔一笑,便转身向着那老婆走了过去:“老婆婆,我又来了,上个月我已经来过一次了。这次,我想要再次看一看店里的人偶,看看上次我喜欢的那几个,有没有被什么人买了去。如果没有。我就要预定一下。求妈妈来帮我付钱了。” “啊……”那老婆婆似乎微微有点吃惊。轻声说:“小姑娘有感兴趣的人偶啊?真没想到,小姑娘居然还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如果你喜欢上哪个了,记得告诉我,我会给你留意的。当然。如果你真的要预定的话,那可是需要订金的哦!” 沈素心微微笑了笑,轻声说:“没关系的,老婆婆,我还得先去看看,我喜欢的那几个在不在呢!还有喔,上次,我在这里遇到同学见崎鸣,不知道。鸣还在这里么?” 老婆婆说:“啊,你说鸣啊,她倒是回来了,不过……” 老婆婆话音未落,就听到见崎鸣那清冷的声音响起:“素心。我在这里。” 沈素心转头一看,果然,就在地下室楼梯口,见崎鸣那白皙的脸庞在黑暗中,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一只暗红色的右眼,仿佛有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沈素心挪不开眼神。 而就在这个时候,沈素心感觉到,赤泽泉美抓住自己的手,仿佛更加用力了一些。似乎,她的情绪,随着见崎鸣的出现,也更加紧张了。 沈素心轻笑着说:“鸣,下午时候,真的谢谢你了。” 见崎鸣似乎微微笑了笑,但,又仿佛没有笑:“没事。” 说着,她望了望赤泽泉美,眸子似乎微微闪过一丝意外。但她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说:“你们这次,是专门来找我的?” 沈素心看了赤泽泉美一眼,轻声说:“是的,另外,我还想看看人偶,自从上次来过以后,我就一直忘不掉。就是和你很像那个,我总在想,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买下那一只,可以吗?” 见崎鸣微微低了低头,轻声说:“不,那只是不卖的……” 稍稍顿了顿,她又说:“你们跟我来吧,到我一起来吧,这边说话会方便一些。”说着,她就一步步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怔,难道,地下室里说话,会更方便么?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就拉着赤泽泉美,快步走了过去,跟着见崎鸣的脚步走下楼梯,来到了地下室。而见崎鸣,则默默地走向了那棺材。 或许是看到了那具棺材,或许是看到了那个人偶,或许只是被这地下室诡异的气氛吓到了,赤泽泉美低低的惊叫了一声。沈素心回头看了她一眼,但没有说什么,只是拉着她,跟着见崎鸣继续走。 见崎鸣默默地走过那具棺材,伸手掀开了棺材旁边,那暗红色的幕布一般的东西,走了进去。沈素心也拉着赤泽泉美,跟了过去。就在沈素心掀开那幕布的时候,她清楚地听到,身后的赤泽泉美,发出一声类似于咽口水的声音。而攥在沈素心手里的,赤泽泉美的手,也似乎冰凉了很多。而且,反握着沈素心的手的力气,也更加大了。 走进幕布之后,沈素心和赤泽泉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那里侧着脸静静地望着他们的见崎鸣,而第二眼看到的,却令两人都不禁微微有些惊奇。因为,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居然是一座小电梯。 压下心中的惊奇,沈素心和赤泽泉美两人,跟着见崎鸣乘坐电梯来到了三楼。她们首先来到的,是一间不算太大的客厅,客厅里不算太大,西向的玻璃窗外,夕阳的余晖投进了窗子,整间屋子都笼罩着金色的光辉。 客厅陈设不算复杂,一侧是黑色的实木桌椅,看上去更接近华夏古风的造型,锃亮的桌面上一尘不染,桌下的木地板也是。而另一侧则是水泥地面,一张米色的长沙发前,摆着一张玻璃茶几。而在茶几两侧,还有一对与长沙发同一系列的单人沙发。在沙发与茶几对面则是一组齐物阁,里面摆放着一些精巧的装饰品。而沙发后面,则挂着一副巨幅油画。旁边似乎还有墙柜。 整间客厅,布置还算简单,但似乎与一般的日本客厅有些不同,反而是沈素心觉得稍稍有些亲切。毕竟,除了茶几和沙发那里,其余陈设都带着一丝华夏的风味。 显然,这些似乎也让赤泽泉美放松了不少。见崎鸣示意她们坐在长沙发上,然后,她走进了另一间房间,不久。她出来时候。手上则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瓶易拉罐饮料。原来,那是厨房。 见崎鸣走到这边,将托盘放在沙发上,拿起一瓶饮料。首先放在赤泽泉美手中。 “啊……谢谢。”赤泽泉美一愣,随即道谢接过。 见崎鸣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将第二瓶饮料交到沈素心手中,沈素心也道谢接过。随后,见崎鸣拿起最后一瓶饮料,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打开饮料,喝了一口。望向沈素心。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声说:“上次听你说起雾果,雾果……是你妈妈么?” 见崎鸣点点头:“是,我以为你知道的,赤泽没有告诉你么?” 赤泽泉美想要说话。但沈素心抢先说:“她刚刚告诉我了,只是想要确认一下罢了。” 见崎鸣轻声说:“看来,赤泽同学还是挺关心我的,我还从来没有在班里提到过,我是雾果的女儿呢。” 沈素心轻声说:“雾果……全名是见崎雾果么?好奇怪……” 见崎鸣轻声说:“不,不是的。雾果……或许只是个绰号,或许就和很多写作的人一样,总是另外给自己取一个名字,也说不定。” 说着,见崎鸣又望了望两人,轻声说:“赤泽同学会来,我还是很吃惊的。是因为……这里不是学校,你只是作为赤泽泉美,而不是三三班的人,所以才可以和我接触的,是么?” 赤泽泉美愣了愣,动了动嘴,却仿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见崎鸣微微低了低头:“是啊,不存在的人,或许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呢。似乎……已经开始了?素心,你都知道了么?” 沈素心点了点头,轻声说:“泉美都告诉我了,我很吃惊。” 见崎鸣似乎微微叹了口气:“赤泽同学,你可以告诉素心,为什么不告诉榊原同学呢?其实,很多事情,只要一开始就说清楚,就会少很多麻烦的。有些事情……我也是有些困扰的。” 赤泽泉美抿了抿唇:“对不起……我……” 见崎鸣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忽然,旁边一扇门打开了。 沈素心、赤泽泉美都不禁一愣,而见崎鸣微微抬头,望向从门里走出的,戴着一片暗绿色头巾,看上去年龄不是特别大,但应该也不算小的女人,轻声说:“她们是我朋友,沈素心和赤泽泉美。” 那女人微微有些漠然的表情,一边望着沈素心和赤泽泉美,一边朝着一侧的楼梯走去,轻声说:“欢迎光临,大家。真是抱歉呢,我这身打扮……”说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笑容,带着一丝歉意。 她上身一件带着些许污渍的浅色上衣,下身一条七分裤,脚上穿的是拖鞋,的确不是见客的打扮,更像是工作服,的确有点失礼。 “是班上的同学么?”她一边微笑着,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慢慢走着,一边伸出一只手解掉头上的头巾,乌黑的秀发,微微有些散乱地垂下,遮住了她的右眼,“还是美术部的同学呢?” 见崎鸣轻声回答:“素心也是楼下展区的客人,她好像说对某个人偶很是中意。” “是吗?”那女人带着笑意说,“女孩子们,对这些都有着相当的爱好呢,小姑娘,你很喜欢人偶么?”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声说:“很喜欢,而且,我也在学习雕刻。” “啊……是吗?”那女人一手扶着楼梯扶手,脚步微微一顿,向着沈素心望了过来,“或许,有时间我们可以切磋一下?” 沈素心微笑着说:“切磋我是不敢的,有机会向您请教吧。” 那女人不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便上楼去了。赤泽泉美望了望见崎鸣,轻声问:“那……就是你妈妈,就是雾果么?” 见崎鸣点了点头:“是的,她就是我妈妈,雾果。” 沈素心轻声问:“就是她……为你做的地下室那个人偶么?” 见崎鸣自嘲地笑了笑:“为我?我可没有那种荣幸呢……” 紧接着,见崎鸣就转移了话题:“你们这次来,还是因为……因为那件事吧?你们是不是以为,樱木那件事,就是开始了……” 赤泽泉美摇了摇头:“不,不只是这样。毕竟。由加利因为素心的缘故。只是受了一点擦伤。最多也不过是早先的脚腕扭伤,加重了一些罢了,没有什么大问题。关键是,樱木的妈妈。就在咱们考试的时候,出了车祸,已经确认死亡……” “啊……”发出惊叫的,只是沈素心,她并不知道这件事。而见崎鸣的表情也是有些惊讶,她也是第一次知道。 见崎鸣轻声说:“那么……樱木的妈妈,就是五月的……” 赤泽泉美忽然很激动:“樱木的妈妈是五月的受害者,你想这么说是不是?那,是不是还有四月的受害者?是我们不知道的?” 见崎鸣一愣。怔怔地望着突然很激动的赤泽泉美。 沈素心忙伸手拉住赤泽泉美:“啊……泉美,冷静点……” 然而,赤泽泉美却不看沈素心,只是盯着见崎鸣:“见崎鸣你快点告诉我们!是不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四月的受害者!是……是你的亲人吗?你要知道。这件事不光是和你有关,还有大家……” 沈素心抱住赤泽泉美,同时望了一眼楼梯:“泉美,你冷静一点啊!这里……”而见崎鸣却低着头,双手握着拳,身体微微颤抖着,咬着下唇,不说话。 “是的,是……是misaki……我可怜的半身……” 就在情绪激动的赤泽泉美,正要再次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低着头的见崎鸣,忽然低声说。那微微颤抖的声音,让沈素心和赤泽泉美都不禁微微一愣…… “其实,地下室的那个人偶,不是为我做的。”见崎鸣仍然低着头,但话题却忽然转了很远,让沈素心和赤泽泉美都是一愣。 “雾果……她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嫁入了藤冈家。后来,她那个妹妹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而一年后,她自己也生下了一个女儿。但她当时却是难产,最后女儿生下来了,却已经死了,而她自己,也失去生育能力了,她很伤心。” “她的妹妹,也就是藤冈家的夫人,很心疼自己的姐姐,同时还因为藤冈家家境不是太好,于是,她就决定,将自己的双胞胎女儿送给姐姐一个。其实,她原本是打算将两个女儿都送给姐姐的,但她的一个女儿叫做藤冈鸣,另一个叫做藤冈未咲。而未咲的发音,和她的姐姐所在的见崎家的姓氏见崎,发音都一样,是misaki,因此,最后只有藤冈鸣进入了见崎家,最后,成为了见崎鸣……也就是我……” 说着,她抬起头,望向沈素心和赤泽泉美。同时,她那冷然带着一丝淡漠,颤抖带着一丝悲哀的声音,仍在继续着…… “后来,一次偶然,我外婆有一次说漏了嘴,于是,我知道了原来我不是雾果的亲生女儿。同时,我还知道了,原来我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妹妹。我想要去见见自己的亲生母亲,但雾果不愿意,还对我发了脾气。于是,我就放弃了,但,和未咲,我还是偷偷练习上了。” 说到这里,她冷漠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柔柔的笑容。 “我们果然是双胞胎啊,除了我这个特别的左眼,我们长得是一模一样的。甚至,在一次我们约好见面的时候,她还借着我们的长相吓跑了搭讪的人呢,真是一个调皮的姑娘……” “但是,就在几个月之前,她被查出的白血病。我常常到医院去看望她,她很乐观,即使在医院那个讨厌的地方,她也仍然总是带着甜美的笑容,跟我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好可爱……” “后来,她的病情渐渐好转,医生也说,她可能会痊愈。原本一切都很好,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四月份的时候,她的病情忽然恶化了,当时,我已经做好了移植骨髓的准备。毕竟,我们是双胞胎。骨髓是最好移植的。但。就在准备五月初手术的时候。妹妹病情忽然极度恶化,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于是……” “就在四月二十七日,可怜的未咲。离开了我……” 说到这里,见崎鸣唯一露出的,紧闭着的右眼中,忽然滑下了一滴清冷的泪水,顺着她苍白如玉的脸颊,迅速滑落,精准地滴入了她面前的那只易拉罐的罐口中…… “啊……对不起……见崎同学……”赤泽泉美愣了很久,才终于回过神来,有些语无伦次地向着见崎鸣道歉。 见崎鸣抬起头来。望着赤泽泉美,轻声说:“没关系的,已经发生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而且,赤泽同学。你说的对,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件事我应该说出来。同时,一些真相,也应该告诉和素心一起的那位转校生……” 沈素心撅嘴:“什么叫跟我一起的……我可是从华夏来的……” *****************分割线***************** “爷爷,我也要一根冰糕,要那个,那个!”一处冰糕摊前,一个小女孩踮着脚尖,指着泡沫箱子里。 买冰糕的老人微微一笑,快速伸出手,将小女孩要的那根宝塔冰糕拿出来,递给小女孩:“给,五分钱。” 同时,另一只手快速地将泡沫箱子上,那厚厚的棉被给盖上。动作如果不快点,冰糕会化掉的。 小女孩珍而重之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包着的手帕,小心地一层层打开,拿出了一枚硬币。但,正当她刚要将硬币递给买冰糕的老人的时候,忽然,从侧里伸出了一只胖胖的小手,猛地将小女孩手中的手帕抢走!连带着,还抢走了小女孩手中的冰糕! “啊!”小女孩忍不住地尖叫一声,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抓着手帕和冰糕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将手帕,连带着里面的几枚硬币,一起塞进口袋,随后,撕开冰糕的包装纸,美滋滋地将冰糕塞进嘴里! 小女孩赶紧将五分钱塞给老人,扭头就追!一边追还一边哭着喊着:“站住!大坏蛋!快把我的钱……还有我的手帕还给我!” 小胖孩一边跑,一边扭头看着小女孩,摇晃着手里的冰糕,乐滋滋地叫着:“爱哭鬼,爱哭鬼,有本事,你追上我啊!哈哈!” “哇!”小女孩不禁大哭起来,一边哭着,那短短的小腿,也丝毫不停地追赶着。但,她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罢了,哪里能追得上比她还要大的小胖墩呢? 正在这时,忽然,一只脚伸在了小胖孩的脚下,小胖孩正在看着身后的小女孩,哪里会料到,自己前面竟然出现了一只脚!“哇啊!”他脚下一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得头昏眼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人骑在了背上,一双小拳头劈头盖脸地朝他砸了下来! “不要脸!大坏蛋!欺负女孩子!打死你!打死你!”一个脆脆的男声,一边狠狠地骂着,那小拳头也一边不住地砸在小胖孩那肥嘟嘟的脑袋上,打得小胖孩不住求饶。 那痛打小胖孩的小男孩站起身,揪着小胖孩的耳朵:“快,把人家的手帕,还有人家的钱还给人家!要不我打死你!” 小胖孩一边哭着,一边颤颤地掏出了他刚刚抢来的东西:“呜呜呜呜……不要打了……我还给她……我还……” 看小胖孩掏出了手帕,那小男孩一把抢了过来,伸脚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滚吧!”小胖孩顿时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小男孩拿着手帕和钱,递给了已经追了上来,但被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吓呆了的小女孩,笑着说:“拿好了,以后可得小心点啊!” *****************分割线***************** “啊……”沈素心忽然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 刚才,是梦么? 远明…… 特别篇-替身之五 线索 “远明……”沈素心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喃喃地呼唤着。但,她身在这个世界,她那满是柔情的低喃,那个人又怎么听得到呢? 望着天花板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沈素心才渐渐回过神来。今天是几号了?好像……好像已经六月份了,快要放暑假了呢。只是,那个什么诅咒,好像已经开始了……樱木由加利出事那天,是期中考试的第二天,应该是……五月二十六日? 在那之后,班里一直很平静,没有出过什么事情。虽然赤泽泉美答应要告诉榊原恒一真相的,但,现在看来,似乎也没什么行动。 课还是一样上,见崎鸣依然还是那个“不存在的人”,榊原恒一依然时不时瞄见崎鸣一眼,还总是找机会和她说话。一切,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但,好像有些不太一样的…… 比如,榊原恒一似乎对自己也开始发生兴趣了,从樱木由加利那件事开始的吧?他也常常找机会,和自己说话,问自己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这让沈素心稍稍有点困扰…… 不过,这都不是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死者……究竟是谁? 正在沈素心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敲门声响了起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沈素心卧室门外响起:“心儿,赶紧起床了,吃早饭了!” 是姐姐,沈素雅。沈素心唇角抹过一丝微笑,或许,大姐就是她从那个世界带来的纪念品?呃……想什么呢…… “好的,姐姐,我已经醒了,马上就来!”沈素心晃晃头,把那莫名其妙的想法赶出脑袋,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当沈素心穿好衣服,来到饭厅的时候。沈素雅已经将霉味的早餐摆在了餐桌上,轻笑着望向沈素心:“快去洗漱,准备吃饭吧。动作一定快一点喔,要是上学迟到了,我可不帮你说情。” 沈素心微微一笑:“好的,姐姐,你这个做老师的,也不能随便迟到吧?”说着,沈素心冲进了卫生间,“放心。我很快的!” 坐到餐桌上的时候。沈素心这才发现。好像少了一个人。沈素心有些疑惑地问:“姐姐,那个……妈妈怎么没来吃早餐呢?” 沈素雅微微一笑:“华夏那边的总公司突然有点事,妈妈回去处理了。不过,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在下个月就回来了。” 华夏啊……沈素心眨了眨眼,她还是更喜欢那个地方。不过……意外什么的,还是不要发生比较好……诅咒什么的,最讨厌了!还是赶紧找出死者比较重要…… 忽然,沈素心仿佛想起了什么,轻声问:“姐姐,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三神老师,就是我们班的副班主任,你认识么?” 沈素雅微微笑着说:“当然认识。美术老师喔!俗话说,体音美不分家,对于学校的体育、美术老师,我这个音乐老师怎么会不认识呢?三神老师全名三神怜子,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呢!” 沈素心微微顿了顿。轻声问:“那,姐姐,夜见北的班级,无论哪个年级哪个班,都有这么一个副班主任么?姐姐你也是么?” 沈素雅微笑着说:“我当然不是什么班主任,也不是什么副班主任。做班主任之类的工作,实在是太耗费心神,我又是华夏人,对于日本人的思维方式,还不是太适应,这个实在做不来。” 她稍稍想了想,又说:“至于其他班级有没有副班主任,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呢。不过,或许还真需要两个班主任,不光是班主任什么的,就连后勤组织之类,夜见北还真是混乱,到底是个小地方。” 沈素心一怔:“到底是怎么回事?学校后勤组织很差么?” 沈素雅点了点头:“是啊,你因为签证的缘故,耽搁了一段时间才来到了日本,所以你不知道。三月份,我刚刚来到这个学校,第一天去上班的时候,办公室里面竟然少了一张办公桌,天啊……” “少了一张办公桌?”沈素心听了这话,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分割线***************** 当沈素心来到学校的时候,第一个和她打招呼的,就是榊原恒一这个东京大男孩。 “早!沈同学!”刚刚一进校门,沈素心便听到了榊原恒一精神饱满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就见榊原恒一、敕使河原两人走了过来。 不过显然,敕使河原的精神更加饱满:“哈啊,华夏美女,早上好呀!”他一手抓着书包,挂在肩上,吊儿郎当地对沈素心说。 沈素心微微一笑,说:“你们两个也早呀!你们很精神嘛!” 敕使河原哈哈笑着回答:“当然精神呢!大清早的,刚一到学校就看到身怀绝技的华夏美女,心情肯定好,精神也肯定好啦!” 沈素心微微一怔:“身怀绝技?什么意思……” 敕使河原笑着说:“期中考试时候,你救下樱木那次,我们一致认定,你肯定是会华夏功夫的。要不,就算你站的更近,大概你也不可能救下樱木,你一定会传说中的华夏功夫,绝对!” 说着,他笑着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沈素心的手臂:“怎么样?教教我华夏功夫好不好?听说,那东西比空手道什么难练得多,但如果能练成,绝对可以秒杀空手道的!” 沈素心微微一笑:“好呀!不过,我们华夏人学习这个,是需要拜师的。如果你拜我为师,我可以教你。不过提前告诉你,如果你要拜我为师,那按照华夏规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过,因为我是女孩子,就暂时改成终身为母吧。你拜我为师之后,得把我当你母亲一样尊敬喔,敕使河原同学,你可以做到么?” “呃……”敕使河原的笑容顿时僵住了,“那个……那个……让我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顿时,沈素心和榊原恒一都笑了起来。 而正在这时,沈素心却看到,三神老师和她姐姐沈素心,说笑着从不远处走了过去。沈素心微微怔了怔,望着三神老师的背影,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想了想,向敕使河原问:“敕使河原同学,我想问你一件事……” 敕使河原讪笑着说:“问吧,只要……只要和拜师学艺什么的没关系就可以了……” 沈素心不禁又笑了笑。随即收起笑容。微微有些严肃地问:“敕使河原同学。咱们夜见北所有班级中,除了咱们三三班,还有哪个班级是有副班主任的?不管是哪个年级的……” “啊,这个啊……”敕使河原挠了挠头。“我还真没注意,不过好像没有了吧?应该……应该只有咱们三三班有个三神老师吧?” “这样啊……”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开来,朝着敕使河原灿烂一笑,把他晃得微微一愣,“谢谢你,敕使河原同学。” *****************分割线***************** 原本,今天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但,沈素心也没注意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气氛变得微微诡异起来。 一开始,是赤泽泉美和敕使河原一起,在课间时候,一起将榊原恒一单独叫了出去。当时。沈素心以为,赤泽泉美是要将一切都告诉榊原恒一的。但,当他们回来的时候,沈素心却发现,三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敕使河原是迷惑,赤泽泉美是苍白,而榊原恒一却似乎有些恐惧。 沈素心怔了怔,便找了个机会,将赤泽泉美单独叫出来:“泉美你都告诉他了么?或者……出了什么事情么?你们怎么……” 赤泽泉美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素心,你不要管了……” 沈素心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然而,不久,校园里便出现了警察,而且,他们还把榊原恒一和水野猛先后叫了出去。后来,榊原恒一的表情,就变得很苍白,带着一丝惊恐,以及一丝…… 发生了什么事情?沈素心微微有些迷惑,但不久,这迷惑便解释清楚了。原来,水野猛的姐姐,水野早苗,夜见山医院的护士长,就死在了医院里。死亡原因,是电梯事故,电梯从八楼直接掉到了b2。但最诡异的是,听沈素雅偷偷告诉沈素心,出事时,水野早苗正在和榊原恒一通着电话,用手机…… 这……这是又一次的诅咒受害者么?这是……六月份了…… 在这之后,班里的气氛,就越发诡异起来。一天,一天,又一天过去了,班上总是显得很安静。而沈素心的注意力,却不时的,总是放在榊原恒一身上。她总觉得,事情绝对不能这么下去了…… 放学的时候,在鞋柜附近,沈素心看到了榊原恒一。当时,她和赤泽泉美在一起。沈素心抿了抿唇,对赤泽泉美说:“泉美,你一直不告诉他真相,你觉得……这样真的好么?你不是都告诉我了么?” 赤泽泉美摇摇头:“不,你不一样,你和他不一样的。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总觉得很安心。可是,榊原恒一是完全不一样的,我……我也不知道究竟哪里不一样,我总觉得,不能说,这些事情,可以跟你说,但,绝对不能告诉他……” 沈素心皱了皱眉:“为什么?我和榊原恒一,有什么不一样?” 赤泽泉美摇了摇头:“不,你别问我,我……我回家了……” 说着,赤泽泉美丢下沈素心,换了鞋子,飞快地跑了。沈素心望了望不远处,靠着鞋柜,不知道在等什么的榊原恒一,咬了咬牙,暗自做了个决定。不行,真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正当沈素心打算去和榊原恒一打招呼的时候,忽然,她发现榊原恒一抬起头,朝着一个方向望了过去。沈素心抬头一看,发现是望月和高林两个三三班同学走了过来,榊原恒一则在和他们说话。 沈素心不禁暗笑,还真是巧啊。班上的座次,自己前面的就是那高林,高林郁夫,而榊原恒一左手边。就是望月,望月优矢。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打算一起回家。沈素心不再犹豫,快步走过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轻声叫了一声:“榊原同学。” 榊原恒一微微一愣,转头望向沈素心:“沈同学,有事么?” 沈素心微笑着说:“你们,是要一起回家么?刚才,泉美自己先走了。她好像有点事。刚好我看到你们了。一起走可以么?” 榊原恒一和望月优矢、高林郁夫都是一愣,三个人相互望了望,随即,长得很精致的。有点像个小女孩的望月优矢点点头:“当然可以啦,沈同学,有你在身边,我们很有安全感呢!” 望着望月优矢那秀气的笑颜,沈素心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很有安全感?呃……这种措辞……很容易引人误解呢。 “真是谢谢你们了,谢谢。”沈素心笑得很灿烂,但有点假。 不过,当四个人一起走在路上的时候,气氛不由得有些沉闷。所有人都将嘴巴闭得紧紧的。沈素心皱了皱眉,一时间,她竟然想要躲到一边去,不要在这种沉闷之中。不过,她并没有这样。而是一直和他们一起向前走着,甚至,都走过了自己的家门…… “第六节课……大家都到什么地方去了?”忽然,榊原恒一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问到。沈素心闻言,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她想到了第六节课的时候,当时,她似乎也不在教室里…… 在那之前的第五节课开始前,她就被姐姐叫去了。因为一些行政手续的缘故,校长要找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有关华夏节,还有和学校打算新开华夏古代历史课程,想要咨询一下沈素雅、沈素心两个正经华夏人的意见之类的事情,没什么大事,但耽搁了不少时间。 当她返回的时候,第六节课已经结束了,第七节课都上课了。第六节课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沈素心微微有些疑惑…… 望月优矢低着头,轻声说:“去……会议室讨论了一些事情。” 望月优矢的语气,微微有些闪烁。沈素心皱了皱眉,随即想到了赤泽泉美的奇怪表现,她想,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一些事?”榊原恒一望向望月优矢,表情微微有些疑惑。 望月优矢似乎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榊原同学,还有沈同学你们转学过来,有很多感到奇怪的地方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望望榊原恒一,又回头望望沈素心,眸中微微闪烁着。 榊原恒一转过身,表情严肃:“既然明白,能告诉我们么?” 望月优矢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抱歉,还是不能说……”他转过头去,似乎不敢看榊原恒一,也不敢看沈素心,“只是……今后可能会……可能会发生一些让榊原同学不愉快的事情……” 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些日本人,真是……真是让人无语!沈素心不禁抿了抿唇,很多事情,看起来很复杂,但,其实也很简单。可是这些日本人,却总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让人头痛!有关她签证的事情是这样,转学的事情是这样,这甚么诅咒,也是这样! “什么意思。”榊原恒一微微皱了皱眉,而沈素心心中,却微微有些了悟。难道……这些懦弱的日本人,想要再多一个隐形人? “刚才的会议……”望月优矢轻声说,“风见同学说,必须要在榊原同学不在的地方进行,但是……就算遇到讨厌的事情,也请你一定要……要忍耐过去,就当作是为了大家,拜托了!” 沈素心再次皱了皱眉,就凭这句话,她就确定了,榊原恒一肯定会成为下一个隐形人。不,第二个隐形人! “为了大家?”榊原恒一的表情,似乎很是迷惑,“这就是班级的规定么?” 望月优矢点点头:“嗯。” 榊原恒一闭上眼,仰起头:“怎么说呢……”他慢慢走向一边,脚步微微有些迟滞,忽然,他转头望向沈素心,轻声说:“沈同学,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么?”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声问:“什么事?” 沈素心又是一怔:“这种事。为什么要拜托我?我和你一样,是刚刚来到这里的转学生呢。” 榊原恒一微微一笑:“你的全名,叫做沈素心,而学校里新来的音乐老师,全名叫做沈素雅。怎么看,你们都是有关系的,对不对?大概这样的事情,你是可以做到的吧?而且……” 说着,他望了望望月优矢。望月优矢也皱了皱眉:“这个……你没有拿到么?那……沈同学呢?”说着,他也望向了沈素心。 沈素心摇了摇头:“我也没有。我手中只有写着名字的座次表。” 沈素心话音刚落。高林郁夫似乎终于憋不住了。他上前两步,轻声说:“嗯……果然很不公平呢……” 其余三个人都是一怔,一起望向他,望月优矢表情有点惊恐。 高林郁夫微微叹了口气:“我还是不能赞同风见同学的做法。把擅自决定的事情,就这么推给大家,这样不公平。相反,我赞成赤泽同学的想法,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应该勇敢去面对,去克服。” 沈素心闻言,不禁一怔,随即。心中却泛起一丝愉悦。 看来……泉美……呵呵,泉美似乎接受了自己的想法呢…… “榊原同学,还有沈同学……”高林郁夫看了看榊原恒一,又看了看沈素心,“你们有很多事情想要知道吧?” 榊原恒一点了点头:“当然。高林同学。” 高林郁夫微微一笑:“那,你们就一个一个问我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一一告诉你们的。” 望月优矢的脸色,顿时变得很焦急:“等等,高林同学,你……你是认真的么?” 高林郁夫微微一笑,望了望月优矢一眼,没有说话。 沈素心也不禁微微一笑,看来,日本人中,还是有些有胆子的。 榊原恒一咬了咬牙,问出了第一个问题:“那么……见崎鸣,见崎鸣这个人,是……是真实存在的么……” 果然,是这个问题了。沈素心的唇角,再次微微勾了勾。 “见崎鸣她……”高林郁夫轻声说,但,忽然,高林郁夫的表情猛地扭曲了起来,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手一松,提在手里的书包顿时掉在地上。随即,他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整个身子,也猛地蜷缩起来! “高林同学!高林同学!”望月优矢吓了一大跳,赶忙扑了上去惊慌失措地叫喊着,而榊原恒一的表情,也满是震惊,开始扭曲! 沈素心眉头微微一皱,一脚将望月优矢踹到一旁,迅速蹲在高林郁夫身边,掰开他的手,和他的嘴,扶着他平躺下来! 望月优矢震惊地望着沈素心:“沈同学……你……” 沈素心不理他,抓住高林郁夫的手腕,只是轻轻一摸,便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心肌梗塞!突发性!这里有我!”沈素心飞快地望了望月优矢一眼,“望月同学,你赶紧去看看榊原同学,他患有气胸!” 一边说着,沈素心一边从校服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包,迅速打开它,小包里面,顿时露出了一排银光闪闪的银针!沈素心将小包放在了一旁,也顾不上解扣子,直接一把撕开了高林郁夫衬衣的前襟,迅速从针包中抽出一根银针,扎在了高林郁夫胸前,随即,就是第二根银针!只见,沈素心出手如风,瞬间,高林郁夫胸前就插上了好几根银光闪闪的银针!这场面,让望月优矢目瞪口呆! 看着高林郁夫的脸色似乎有所缓和,沈素心微微舒了口气,抬头一看,却见望月优矢还在一脸震惊地呆看着她,顿时满心恼怒:“你愣着干什么!这里我走不开!你快去看看榊原同学!” “啊……啊……好的!”望月优矢瞬间回神,赶忙连滚带爬地奔向榊原恒一!这时,沈素心补充了一句:“记得叫救护车!” *****************分割线***************** “呼……”沈素心微微吐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眼前的建筑。这里是一个居民小区中的一座居民楼,楼上的,就是赤泽家。 沈素心的表情,微微有些疲惫,而现在,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她是从医院直接来到这里的,刚才。高林郁夫的家人,以及榊原恒一的家人,都赶了过来。所以,沈素心也自由了。 还好,两个人都没事,至少,没有再出现受害者…… 榊原恒一原本就没多严重,倒是高林郁夫,如果……如果不是她正好在场,或许……或许事情会严重得多。高林郁夫是先天性心脏病患者。那时候。正好是他心脏病突发。而沈素心并不知道这一点。但她的医术……当年在大宏朝,从她的师傅药先生那里学来的医术,还没有丢下呢…… 至于那个针包,自从她从赤泽泉美那里。知道诅咒的事情后,她就一直带在身上。至于她为什么会有这东西,那很简单。别忘了她在这个世界的父亲,那可是一名医学教授呢!而且,他还是专门研究中医学的,而且她们家族还是医学世家,连母亲都是医生。 这个小小的针包,可是父亲在她十三岁生日时候,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呢!在她的记忆力。就是来自这个世界,十三岁以前的沈素心的记忆中,也是有着相当丰富的医学知识的。而且,看得出,那个沈素心也是非常喜欢医学。尤其是中医学的。 看来,自己的医术,还是可以出来冒冒泡的…… 一边想着,沈素心一边走进住宅楼,来到了赤泽泉美家门前,按动门铃。当眼前的门打开的时候,出现在沈素心面前的,正是赤泽泉美微微有些惊讶的脸:“啊……素心,你怎么这时候来我家了?快点进来,今天我家正好没人,我正无聊呢,嘻嘻!” 说着,赤泽泉美便将沈素心拉进屋子,嬉笑着说:“怎么了?怎么这时候还要来找我?出了什么事了吗?啊……你还穿着校服?” 说了几句话了,一身家居服的赤泽泉美才注意到,沈素心身上还穿着校服呢。 沈素心叹了口气,轻声说:“放学时候,我和榊原恒一,还有望月优矢、高林郁夫三个人,一起放学回家的。路上,榊原恒一追问了很多事情,望月优矢不想告诉他,但高林郁夫忍不住了,打算回答他问话。其实,就算高林不说,或许,我也会说的……” 赤泽泉美一愣,随即,表情就严肃了起来:“素心,你……高林告诉他了么?他……他全都知道了么?所有的真相?” 沈素心摇了摇头,轻声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就在高林想说出一切的时候,他正好突发心梗,生命垂危。同时,由于高林心梗的场面刺激到了榊原恒一,他的气胸也发作了……” “啊……”顿时,赤泽泉美就呆住了,随即,她便一脸紧张地抓住了沈素心的手臂,追问:“素心!恒一,还有高林他……他……他们怎么样了?你……你快点告诉我啊!” 沈素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轻声说:“放心,没事的。榊原的气胸并不严重,救护车没到就缓过来了。高林严重些,危及生命,但正好我在场,我几根银针下去,至少,他保住了一条命。不过,我想高林这个星期,大概都得在医院度过了……” 赤泽泉美顿时松了口气:“啊……还好,吓死我了……” 沈素心皱了皱眉,轻声说:“泉美,我问你,班上……班上是不是决定了,要增加一个隐形人,就是榊原恒一?” 赤泽泉美一愣:“啊……素心你怎么知道的?班会的时候,好像你并不在场啊!是谁告诉你了?望月?还是高林?” 沈素心摇了摇头:“推理而已,你们的想法,很容易猜。” 赤泽泉美愣了愣:“啊呀,你……你是江户川柯南么?哈……” 沈素心一怔,随即,一个场景在她眼前晃动…… ……小光一张圆脸登时笑得阳光灿烂:“敢情好,我正无聊呢,感谢付大美女特地把妹妹送来陪我玩。” 付雅撇撇嘴,又敲了小光脑门一下:“说什么呢!小心看好了!要是我妹妹出了什么问题,小心我把你踹到日本,让你真的当你的名侦探柯南去!”…… 呃……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结果,小光没有到日本,自己却跑到日本来了……可是。这个世界上,有王小光这个人么? 沈素心将一堆莫名的想法赶出脑海,微笑着望向赤泽泉美,轻笑着说:“你可以把我当作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综合体。” 顿时,赤泽泉美瞪大了双眼:“啊……素心你也看漫画啊?” 沈素心微微一笑,将开始歪楼的话题拉了回来:“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呢,泉美。我觉得吧,你们的决定……很幼稚呢。” “幼稚?”赤泽泉美望向沈素心,“怎么幼稚了?我们……” 沈素心摇摇头,轻声说:“你先听我说。好不好?” “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就是说。今年是‘有的一年’已经可以确定了,可是你们还在弄什么‘不存在的人’之类的,甚至,还打算弄出两个。这本身就是一种幼稚的行为。”沈素心表情严肃。 赤泽泉美皱眉:“这怎么说?我们都是为了大家,大家……” 沈素心打断她:“其实,为了这件事,你们总是搞什么‘不存在的人’之类,根本就是逃避,是一种懦弱的行为。” “这件事情的根源,就是在于那个‘多余的人’存在,才会发生各种事情的,对不对?而你们不去想办法寻找‘多余的人’而是去弄什么不存在的人。这不是舍本逐末的行为么?” “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你们应该做的,本来就应该是去寻找那个‘多余的人’,然后让那个‘多余的人’离开,或者……或者干脆清除掉那个‘多余的人’。而不是将一个无辜的人弄成透明人。” 赤泽泉美反驳:“可是……可是我们怎么去找那个人?要知道,我们的记忆,还有各种记录,都是被篡改过的!甚至,就连‘多余的人’本人,也就是‘死者’本人,记忆都是被篡改过的,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死者,我们……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沈素心微微一笑:“至少,咱们并不是没有办法的,是不是?” 赤泽泉美皱眉:“什么办法?” 沈素心指了指自己的右眼:“不要忘了,见崎鸣的右眼。她眼罩下面的右眼,是有着特殊能力的,这,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有了她的右眼存在,我们可以很轻易地知道,究竟谁是‘死者’了。” 赤泽泉美一愣,随即皱眉:“可是……你怎么知道,见崎鸣的话就是真的,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死者呢?或许……” 说着,赤泽泉美微微打了个寒颤:“或许……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双胞胎妹妹,那个死去的,就是她自己!而且,也不是什么今年四月去世的,而是去年,前年,或者更早的时候……” 沈素心摇了摇头:“不,泉美,我相信她。她的眼睛,是清澈而真诚的,她并没有撒谎。而且,还有更重要的……” 赤泽泉美怔了怔,轻声问:“什么?” “有关‘死者’的线索。”沈素心表情非常严肃。 赤泽泉美呆住了,愣愣地问:“你知道‘死者’是谁?” 沈素心轻声说:“只是猜测罢了。在这之前,泉美,你还记得当初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么?” 赤泽泉美一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不就是前年暑假,你跟着你妈妈来夜见山,咱们认识的么?” 沈素心轻声说:“你认得我们家的人么?还有,我是来日本,来夜见山做什么的,你还记得么?” 赤泽泉美说:“当然记得!你是来参加你舅舅的葬礼的!” 沈素心轻声说:“那你还记得,咱们认识的细节么?” “细节?”赤泽泉美愣住了,“细节……啊……还真不记得……具体细节是什么呢?你……难道你还记得么……” 沈素心轻声说:“我当然记得,我是特殊的一个,要知道,五月之前,也就是说,在‘死者’出现之前,我都一直在华夏,所以,我的记忆是没有被篡改的。我记得,当初,咱们认识的时候,是三个人一起的,当时,除了你和我,还有一个人,是……” 特别篇-替身之六 终焉 沈素心离开后,赤泽泉美一直是处于一种恍惚状态。她的心一直处于一种纷乱状态,即使解开头发,躺在床上,也迟迟不能入睡,沈素心先前说过的话,一直在她耳边袅绕着,困扰着她。 直到第二天,来到学校上课的时候,她还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在她身后座位上的两名女生,渡边珊和小琼由美,还有同在第一排座位上的樱木由加利,都注意到了她的状态,不约而同地围了过来,樱木由加利率先开口:“泉美,你怎么了?今天你看上去不大对劲……” 赤泽泉美愣了愣,抬头看了看樱木由加利,咬了咬下唇,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轻声说:“没事的,由加利,我很好,放心吧。” 小琼由美有些担忧地问:“真的没事么?泉美,你……” 赤泽泉美笑了笑,说:“真的没事,你们放心吧。只是……只是我昨天晚上睡觉前看了一会儿新出的电影《午夜凶铃》,结果,吓得我一夜都没有睡好,可能……现在因为睡眠不足,精神不太好吧!” 小琼由美顿时瞪大眼睛:“哇!泉美!在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敢去看那种电影!真是太佩服你了!你胆子可真大!二月份的时候,我在电影院就差点被吓死,你还敢大半夜自己在家里看……” 赤泽泉美讪笑着说:“本来就睡不着,爸爸妈妈也不在家,正好发现家里居然有那个的录像带,所以,我就像看一看……” 刚刚说到这里,她视线的余光,忽然瞄到了见崎鸣的身影,顿时她的话就顿住了,下意识地看了见崎鸣一眼。她仍旧像往常一样,低着头,不看任何人。缓缓地走进门来,仿佛教室里只有她自己。 赤泽泉美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禁再次想起昨晚沈素心的话,难道真的要和那个女孩合作么?她……她真的不是死者么? 不由得,赤泽泉美的目光,却又落在了沈素心身上。可是,从她位置上,朝着沈素心的座位看去,先看到的,却是榊原恒一。她不由瞳孔微微一颤……不公平……吗?再看看高林郁夫空空的课桌…… 赤泽泉美咬了咬牙。站起身来。走向了沈素心座位的方向。樱木由加利等人不禁一愣。呆呆地望着赤泽泉美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赤泽泉美径直走到了高林郁夫的课桌边,稍稍顿了顿,就朝着这课桌后面的座位上坐着的沈素心。而这时候。沈素心也抬起头,望着赤泽泉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赤泽泉美的眼神很复杂,而沈素心的眼神却很清澈,清澈之间,还透着一丝坚定…… 过了很久,赤泽泉美才微微叹了口气:“素心,你确定吗?” 沈素心歪了歪头:“最后一幕上演之前,谁也不知道结局。你说是不是呀?泉美?不过,我们还有最后的保险,不是么?” 说着,沈素心不着痕迹地瞄了见崎鸣一眼,却很意外地发现。见崎鸣竟然也在望着她们这边。仿佛是感到了沈素心的目光,见崎鸣却将头转了回去,低下头,望着自己面前课桌上摊开的书本。 赤泽泉美一直在盯着沈素心,沈素心视线的转移,当然逃不过她的目光。但,她并没有回头去看见崎鸣,而是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你知道,如果你是错的,会是什么结果吗?” 沈素心微微笑了笑,轻声反问:“还会出现更糟的结果么?” 赤泽泉美一愣:“更糟的结果?你……你的意思是……” 沈素心微笑着说:“即便是我错了,结果也不可能更糟,至少和你们先前那种可笑的办法相比,我认为,我的选择更主动,更有可能解决问题,难道不是么?这样下去,其实无非就是二选一……” 赤泽泉美愣了愣,陷入了沉默。是啊,无非就是二选一…… 忽然,赤泽泉美轻声问:“你……告诉她了么?” 沈素心摇了摇头:“还没有,这件事,我觉得应该在你同意之后再去找她,再去真正付诸行动。毕竟,我也只能算是外来者。” 说着,沈素心的视线,再次扫过了见崎鸣。这时候,见崎鸣不知为什么,视线再次落在了沈素心身上,而且,这次她没哟收回视线。 赤泽泉美再次沉默,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却看到见崎鸣正在望着她,那没有被眼罩掩盖的右眼中,似乎看不出任何情绪。她不禁一愣,随即挪开了视线,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班上的人还没来齐,但已经来了很多人了。看到和听到赤泽泉美与沈素心这段有点莫名其妙的对话,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用着相当奇怪的目光,望向沈素心和赤泽泉美,满心疑惑。 但,两个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没多久,除了高林郁夫,所有同学都陆续到了,很快,上课铃就响了起来,班主任久保寺老师拿着一些书本、笔记本之类的,走进了教室,该上课了。看来,第一节课就是语文课啊,真是无聊…… 终于,下课时间到了,随着下课铃声,沈素心站起身来,打算到走廊里透透气。不得不说,久保寺老师的语文课,实在让她有点气闷的感觉。但,当她刚刚站起来的时候,就发现久保寺老师走了过来。 “老师……”沈素心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对方。 久保寺老师微微笑了笑,但那个笑容,沈素心却觉得,似乎比哭还要难看。随后,他说:“沈同学,转学过来这么久了,还适应么?毕竟你不是日本人,你的日语,一直都是我比较担心的……” 沈素心微笑着说:“老师不用担心我的日语,毕竟,我身上有一半的血,是来自日本人的,我妈妈可是土生土长的夜见山人呢,当初她也是夜见北的学生呢……” “啊……真的吗?”久保寺老师愣了愣。很意外,“是哪一届的学生呢?要知道,我当初也是夜见北毕业的呢,或许我们还认识。” 沈素心轻笑着说:“我妈妈年纪比较大了,她可是六五届的,应该是久保寺老师的学姐了吧?我看,久保寺老师应该比妈妈年轻。” 久保寺老师似乎很高兴,笑容看上去也自然了很多:“啊,的确是呢,我是七零届的毕业生。你妈妈毕业的时候。我还没有入学呢。看来不可能认识了。啊,对了,沈同学你好像是医学世家出身?” “是啊,久保寺老师。”沈素心微笑着。她觉得自己的脸,似乎都有些僵硬了,“我爸爸是华夏著名的中医学教授,我爷爷当初也是非常有名的老中医,就算是我,也是从小就学中医的。我还有两个姐姐,其中大姐明显不喜欢中医,更喜欢音乐,结果学了音乐。可是让爸爸很不高兴呢。不过还好,我二姐和我,都对医学很有兴趣,不过二姐对西医更感兴趣,只有我才是继承了家族的传统。” 这些东西。还都是真的,不过,那都是一年半以前,来自沈素心那突发的,将她弄进医院的记忆。还好,对她来说挺不错的。 “啊……是这样啊……”久保寺老师沉默了一会儿,“那……沈同学,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呢?” 沈素心怔了怔,轻声说:“老师你……是不是你的身体,或是你家人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呢?我妈妈也是医生呢,要不,等妈妈回来日本了,我告诉妈妈一声,让她和你一起去看一看?” 久保寺老师一愣:“你妈妈现在不在日本?” 沈素心说:“是呀,还有我爸爸留下的一些遗产,都在华夏,她回到华夏去处理那些事情了。不过,最多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一个星期啊……”久保寺老师再次沉默了一会儿,“要不还是沈同学跟我去看看吧?其实,是我妈妈,我妈妈很早就瘫痪了,一直都是卧病在床的。我听说,昨天,高林同学心脏病突发,就是因为你才得以活了下来。当时,我就产生了这个想法……” 沈素心怔了怔,张了张嘴,拒绝的说辞,在她的喉咙里转了一个圈子,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这时候,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医术,乃医者济世之术。医术高低,实为判定医者高低的标尺,乃医者立身之本,实是事关重大。但医术高低,并非判定医者是否为医者的标准。医术高深,可兼济天下,医术平平,亦可医常见病症……” “……医生职责所在,就是救治病人,哪怕这个病人与他有血海深仇。哪怕是救活他之后,再一刀将他宰了,但只要他是病人,身为一个医生,就要尽力救治……” “……医者,医术乃立身之本。然,医德,才是医者存世之道,存亡之基。医者须有医德,不论病人是何身份,都能尽医者之德行,才能称为医者……” 沈素心心中,喃喃自语着:“……医者须有医德,不论病人是何身份,都能尽医者之德行,才能称为医者……师傅,心儿……面对此等状况,若是置之不理,是不是……是不是会让您失望呢?” 心中百回千转,沈素心微微眯了眯眼,抬起头,微笑着望向了久保寺老师,轻声回答:“好的,久保寺老师,下午放学后,素心就在教室等着老师,跟老师去。老师放心,素心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说话之间,沈素心脸上淡淡的微笑,让久保寺老师愣了愣,甚至包括班里的所有暗中关注着这边的学生们,都不由愣了愣。她此刻的那种自信,那种灿烂,完全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所可能拥有的东西,这,甚至让久保寺老师都产生了一点点的自惭形秽…… “啊……好的,谢谢你了,沈同学。”久保寺老师回过神,赶忙向着沈素心九十度鞠躬。这,完全不是一个老师对学生应该做出的礼节,这,也让所有学生有些目瞪口呆…… 沈素心微笑着,没有躲闪,坦然接受了久保寺老师的礼节。 很快,午餐时间就到了。沈素心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刚刚将便当取了出来,就看到赤泽泉美走了过来,将空空的高林郁夫的课桌推了过来,和沈素心的并在一起,然后,将自己的便当放上去,朝着沈素心笑了笑,然后,就坐在了沈素心对面,然后盯着沈素心的便当。 沈素心怔了怔。随即撇撇嘴:“怎么。又来蹭饭呀?” 赤泽泉美笑得微微有点谄媚:“是呀。素心。还是你的便当好吃呢,你姐姐的手艺,可真的是太好了,吃过一次。我就再也忘不掉了呢!好了,素心,你就不要在意了,最多,下次我请你吃麦当劳!” 沈素心摇了摇头:“我才不要吃那种东西,纯粹的垃圾食品。” 赤泽泉美一愣,随即讪笑:“啊……我忘了,你们家可是个医学世家呢,当然不会随便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帅哥呢?你看。这小子怎么样?” 说着,赤泽泉美嬉笑着眨了眨眼,然后,信手朝自己身后一抓再一拽,居然还真的拽出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敕使河原! “呃……”敕使河原也被吓了一跳,“那个……赤泽,你……你怎么知道……” 赤泽泉美伸手就敲了敕使河原脑袋一下:“听见背后的脚步声,以及那憋不住的坏笑声,我还不知道你在我身后么?哼!你也不是第一次偷吃了,每次我和沈同学一起吃便当,你都要偷吃!” 敕使河原讪笑:“呃……谁让……谁让沈同学的便当是咱们班最好吃的呢?好了好了,我也让你们吃我的便当好不好?” 说着,他就将自己的便当拿了过来,放在并在一起的课桌上。 赤泽泉美嫌弃地摆摆手:“谁要吃你的便当,离我们远点!” 敕使河原讪笑了两声,捧着自己的便当离开了。赤泽泉美偷眼看了他一眼,见他果真走远了,就凑到沈素心耳边,轻声说:“素心你看到了么?这小子虽然有时候不太靠谱,但,他长得还真不错,算是一个不错的帅哥了。怎么样,我拿他跟你换便当怎么样?” 沈素心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两下:“呃……算了吧……不就是便当么,随便你吃好了,不要再说那些有的没的……” 赤泽泉美嘻嘻一笑,搂住沈素心的脖子,“吧唧”一声,在沈素心柔嫩的脸蛋上香了一口:“嘿嘿,还是素心你最好了!” 沈素心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蛋,一脸无奈。 两人说笑着,便当快吃完了,赤泽泉美忽然停下了,望着沈素心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素心,待会儿……待会儿咱们一起去找她好不好?”这时候,赤泽泉美的表情很严肃,眸中闪过一丝紧张。 沈素心怔了怔,轻声说:“是……见崎鸣,还是……” 赤泽泉美低下了头:“至少现在,不要在教室里提到她名字。” 沈素心又是一怔,轻声说:“明天,好吗?明天不是正好是星期天吗?咱们一起去人偶店,待会儿,我会趁着她不在,给她写一张纸条放在课桌里的。今天下午放学后,我要去久保寺老师家……” 赤泽泉美点了点头,轻声说:“我知道的,好吧,明天。” 沈素心点了点头,轻声说:“那么,明天你到我家里找我……” 很快,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沈素心刻意留在了教室里。等所有同学都离开后,久保寺老师才出现在了教室里,一眼看到了沈素心,快步走了过来:“啊,沈同学,不好意思,刚才办公室里有些事。” 沈素心微笑着点了点头:“没事的,久保寺老师,咱们走吧。” 久保寺老师点了点头,轻声说:“好,你现在自己去换鞋吧,在学校门口等我一会儿。教师的鞋柜和你们不在一起,另外,我还得去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我家有点远,平时都开车的。” 沈素心点了点头:“好的,久保寺老师,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说着,沈素心就率先走出了教室。在教室门口,她微微有些奇怪地回头望了一眼,她总觉得,久保寺老师的神色有点奇怪…… 在学校门口只是等了几分钟。就看到久保寺老师开着车,来到了学校门口。沈素心和久保寺老师打了个招呼,上了车。车子从夜见北开出,顺着公路行进起来。 车上,两人都很沉默,沈素心总觉得,气氛微微有些怪异。正当沈素心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晕车的时候,忽然,久保寺老师问:“沈同学,你的父亲……是不是……是不是……死于飞机失事?” 沈素心皱了皱眉。觉得有点怪异。但她仍然回答:“是的。久保寺老师。我爸爸死于日本航空公司的飞机失事,那次事故很有名。” “啊……就是半年多以前,神户的那次?” “是的,久保寺老师。” “喔……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我只是随便问问。” 沈素心点了点头,表示不介意。但,她却觉得,久保寺老师的表情似乎更怪异了……他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在学校记录中,似乎,也是可以查到这些的吧? 其实,夜见山并不大,虽然久保寺老师的家的确不近。是在夜见山市南边,但,其实也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他的家是一栋独立的两层小楼,这在日本很多见。但可见,他的家庭状况还不错。 沈素心跟着久保寺老师走进了他的家,并且跟着他来到楼上,进了一间卧室。久保寺老师说,这就是他妈妈的卧室。 沈素心走进卧室,只觉得,这个房间光线实在是很暗,这让沈素心微微觉得有点不适。但,借着昏暗的光线,她仍然看到了,在房间最里面,一张躺椅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啊……妈妈她……好像睡着了……”久保寺老师轻声说。 沈素心微微一笑:“没关系,老师。我现在可以进去么?虽然她睡着了,但,这并不妨碍我为她诊脉的。当然,更具体的,还得等她醒来再继续进行。我觉得,时间还很充裕,不必叫醒老人家。” 久保寺老师诡异地一笑:“好的,沈同学,你进去吧,我去给你拿一瓶饮料过来。”说着,也不等沈素心答应,他就离开了。 沈素心怔了怔,望了望久保寺老师的背影,又望了望那老妇人,带着一丝疑惑,走进了房间,走近躺椅。但,她的心中,却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而这种怪异感,一方面,是来自久保寺老师,而另一方面,却也是来自面前的老妇人。她……太安静了…… 忽然,沈素心瞪大了眼睛!借着并不明亮的光线,她清楚地看到那老妇人的脸了!那是一张惨白的脸,仅仅看着这张脸,医术造诣相当深厚的沈素心,就几乎确定,这绝对不是一张活人的脸! 沈素心顿时瞪大了眼睛,迅速伸出手,三根手指轻轻抚上了这位老妇人的颈动脉,只是一瞬间,她就确定,这是一具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久保寺老师……沈素心猛地回头,却看到久保寺老师一脸怪异的微笑,正站在房门口,而他手里,则拿着一柄闪亮的尖刀! 沈素心一怔:“久保寺老师,你……你要干什么!” “你……你是死者吧……”久保寺老师怪异地微笑着,一步一步地走进房间,走近沈素心,“你太不寻常了,你的神态,你说话的语气,你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还有,急性心梗你都能救活,还有樱木由加利出事时候,你的表现,你说,你哪里像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你……你一定是死者吧……” 沈素心抿了抿唇,轻声说:“我可不是死者,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华夏人。夜见北的历史上,有过华夏人么?我怎么会是死者?” “啊……你果然知道……”久保寺老师的脸色非常怪异,“是谁告诉你的?这些东西,班上的学生,或者老师,都不会随便告诉别人的,这种事情,你怎么会知道?除非,除非你是死者!至于……至于夜见北历史上没有华夏学生,这种事,也是我们记忆被篡改的结果。对不对?可爱的死者?哈哈……这可恶的诅咒,应该怎么解除呢?你原本就是个‘多余的人’呢,不是么?只要……只要除去你……” 沈素心瞳孔微微一缩,轻声说:“久保寺老师,刚才,我在你的妈妈的脖子附近,发现了一些痕迹,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她是怎么死的?哈哈……她是怎么死的……”忽然,久保寺老师脸上的笑容。闪过一丝悲哀。“她是我妈妈。可是我……可是我却亲手杀死了她……不过,她不会怪我的……她……她太痛苦了,我这做儿子的,没办法让她康复。那就……那就结束她的痛苦吧……” 沈素心的瞳孔又微微缩了缩,久保寺……他已经疯了…… “哈哈哈哈……”久保寺疯狂地笑着,“作为儿子,我没办法让母亲康复,作为班主任,我不能让学生安全……” 一边说着,他一边举起了手中的尖刀:“但是,起码,起码我找到了死者。找到你这个‘多余的人’呢,我还能是个好老师,是不是呢……我还是个好老师呢……至少,至少我能保护我的学生……” 话音未落,只见刀光一闪。久保寺手中的尖刀,就朝着沈素心猛地劈了下来!然而,沈素心却只是微微侧移了半步,伸出一只手,精准地抓住了久保寺拿刀的手腕,另一只手臂蜷曲起来,手肘猛地朝着久保寺的胸口砸了过去! “咳咳……”久保寺咳嗽着,踉跄着向后退去,而沈素心也毫不犹豫地移动脚步,瞬间,她纤细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久保寺身后,她嫩白的手掌高高举起,下一秒,就朝着久保寺的后颈,一记手刀猛地劈了下去!瞬间,久保寺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就扑倒在地上! 沈素心微微吐了口气,自语道:“呃……似乎,日本空手道的招式,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不用内力的话,还不会出人命……” 一边自语着,她一边掏出手机,开始拨打报警电话…… *****************分割线***************** 当沈素心第三次出现在人偶店门前的时候,在那门前,见崎鸣就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沈素心愣了愣,微笑着说:“等了很久了么?不好意思。” 见崎鸣摇了摇头:“没有,我刚刚出来,我说……咱们还是去你家里吧,雾果在工作,我不想打扰她。虽然……她不会因此发火,但为那些可爱的人偶着想,咱们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可爱的……人偶……赤泽泉美禁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时,见崎鸣的目光,则转向了在沈素心和赤泽泉美身后,那两个男生,榊原恒一,还有敕使河原直哉,呃,这才是他的全名。 “榊原同学,还有,敕使河原同学,你们也来了啊。”见崎鸣的语气没有一点惊讶,仿佛只是简单的问候。但,那两个人的表情,尤其是敕使河原,就仿佛是看见了鬼一样。 “那个……哈哈,是啊……”敕使河原尴尬地挠了挠头,他是被赤泽泉美拉过来的,她坚持认为,至少带两个男生,才会比较安全,尤其是在发生了昨天久保寺老师的那件事之后…… 其实,原本按照赤泽泉美的想法,是应该带风见智彦,以及樱木由加利一起来的,或者,还应该带上对策组全体成员。但,沈素心说最好少一点人,而且,最好不要带两位班长大人。于是,敕使河原和作为另一名‘不存在的人’的榊原恒一就来了。 沈素心微微笑了笑:“好,咱们去我们家吧。正好,我妈妈最近不在家,而姐姐现在还要在学校加班。” 当众人一起,坐在沈素心家的客厅里的时候,捧着沈素心招待的茶水,榊原恒一和敕使河原有些好奇地四处看着。沈素心的家,布置和一般的日本民居完全不同,而是更透着一丝华夏风格。 “你家可真漂亮!”敕使河原有些兴奋地望向沈素心,“感觉要比我家漂亮多了,而且,四处都透着一股……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沈素心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她总是觉得,日本民居的布置,总透着一丝小家子气。但,现在在座的,除了她自己。都是日本人,这种话,还是不要说出口比较好。 “好了,时间不多了,咱们还是开始说正事吧……”沈素心开门见山地说,“关于死者的线索,我发现了一些。不过,我担心的是,这种‘灾厄’究竟会不会因为清除了死者,从而结束……” 敕使河原一愣:“你是说……‘多余的人’么?他是谁?” 沈素心看了他一眼。轻声说:“现在。关键问题。已经不是他是谁或者究竟是不是他了,而是,清楚了这个‘多余的人’之后,这个所谓的‘灾厄’会不会就此结束的问题。” 说着。她的目光,投向了赤泽泉美:“泉美,我让你做的事,你做到了么?有什么结果?” 赤泽泉美打开书包,掏出了厚厚的一叠资料:“这是从七二届以来历届夜见北三三班的资料,这其中,包括所有在‘有的一年’里面死去的所有人死亡时间的统计。” 榊原恒一忽然开口:“对了,我也发现了一件事,我妈妈……就是夜见北的毕业生。而且也是三班,她是七二届的,也就是……也就是最初的一年……” 沈素心一愣:“这是怎么回事?榊原你知道具体一些的么?” 榊原恒一点了点头,轻声说:“当初,我出生的时候。妈妈因为难产,就去世了。时间,是在七月份。也就是我出生后的几天。而且关键问题是,也是在夜见山,我其实就是在夜见山出生的。当时,我阿姨,也就是咱们的副班主任三神老师,就是当时三三班的学生。” 顿时,沈素心和赤泽泉美对视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讶然。 正在这时候,敕使河原忽然开口说:“你们看,前年三三班的班主任,怎么会没有名字?当时我们是一年级,谁记得?” 原来,刚才敕使河原一直在看那些资料。可是,两年前,也就是九五届三三班的班级名单上,居然没有班主任的名字! 见崎鸣唇角微微一勾,轻声说:“真是有意思,两年前,没有班主任,而我们这时候,居然有两个班主任呢……” 敕使河原干笑:“不是两个了,只剩下三神老师了……” 说着,敕使河原望了望沈素心,毕竟,这件事和她有关。 但是,沈素心的目光,却转向了赤泽泉美。而同时,赤泽泉美也望向了沈素心,两人视线相对,两人的眼神,都掠过了一丝坚定。 随后,沈素心和赤泽泉美一起望向榊原恒一,沈素心盯着榊原恒一的眼睛,轻声说:“下面,我要说出我的推测了……” 一小时后。 榊原恒一一脸呆滞,敕使河原惊讶地瞪大眼睛,而见崎鸣却依然是面无表情。沈素心望着榊原恒一,叹了口气,随即望向见崎鸣,轻声说:“这其实只是我的推理,最后的确认,鸣,还需要你帮忙。” 见崎鸣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现在,咱们应该去榊原同学家了。”沈素心低声说。 一小时后。 “什么!你们说我是‘多余的人’么?”三神怜子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这几个学生,“你们开什么玩笑!今天不是愚人节!” 沈素心却没有回答她,而是望了望身旁的见崎鸣。这时,见崎鸣没有戴眼罩,她暗绿色的左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是的。”她轻轻地说,随后,她就将头转向了一旁,不再去看三神怜子,同时,缓缓地再次戴上了眼罩。 沈素心望向三神怜子,也就是三三班副班主任三神老师,大概也就是两年前,九五届的班主任吧?一年半以前,榊原恒一就是来这里参加她的葬礼,所以才会和沈素心,还有赤泽泉美相遇的吧? 再次望了三神怜子一眼,沈素心那一双绝美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哀伤……最后的事情,或许还要她来办呢…… 三天后,墓地中。 面前的,就是三神家家墓了,墓碑的侧面,写着两个名字。 三神理津子,1957~1983。 三神怜子,1968~1996。 第五十六章 余青来访 又说了片刻闲话,方玲姝起身告辞。沈素心听着方玲姝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不由得轻叹一声。哎,也算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吧? 然而,方玲姝刚走,院外却再次响起了脚步声。不过这次,沈素心却是听出是谁了。只见,在药苑门外,出现了沈素雅的身影,她望向沈素心,而此时沈素心也站了起来,轻道:“大姐姐,你来啦。” 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九妹妹的耳朵,却比我等的眼睛还要好用呢。方才,是五弟妹来了么?我看到她的背影了,只是,距离稍远了些,不大确定。” 沈素心颔首轻道:“正是五嫂,她方才来陪心儿说了会儿话。” 沈素雅轻叹道:“说来,五弟妹与九妹妹,还真是颇多相似。只希望,五弟妹与九妹妹,都能安乐康健吧……” 沈素心低头不语,安乐?她们二人,恐怕都难能,康健?或许方玲姝还可以,但,她呢?她的一双眼睛,怕是这么辈子都…… 见沈素心不说话,沈素雅微微一笑,轻道:“九妹妹,我这次来不是来陪你说话的,是有人来访,点名道姓,要见见九妹妹呢。只是对方身份,容我卖个关子,可好?”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可是……邓家人?” 沈素雅轻笑摇头道:“不,若是邓家人,我哪里还用得着卖什么关子?直接告诉你不就好了么?好了,跟我去吧,待会儿,你自然便知晓了。啊,烟秀和香秀呢?” 沈素雅话音未落,便听烟秀轻道:“大小姐,奴婢在此。” 沈素雅轻道:“你们小姐在这里,你们跑哪儿去了?” 烟秀轻道:“请大小姐赎罪,方才,奴婢一直在屋里帮小姐绣制衣衫。而香秀,还有百里小姐、温小姐二人,都在院内。方才,五少奶奶只身前来,与小姐说话,香秀奉了茶,便回避了,百里小姐也跟着温小姐一起出了门。五少奶奶刚走,大小姐便来了……” 沈素心轻笑道:“大姐姐莫要怪罪她们了,方才五嫂过来。却只是一个人。并未带下人过来。于是。心儿便示意香秀回避了,毕竟心儿也不知,五嫂会不会说些不方便让她们听的话。至于小雪和浅浅她们,但凡有人前来。她们一定会走开的。” 沈素雅恍然道:“喔,原来如此。那,烟秀还继续去做事吧,香秀来,扶着你们小姐,咱们到客苑去见客吧,人家等着呢。” 香秀忙上前答应一声,随即便扶着沈素心,跟着沈素雅一起。朝着前院走去。 不多时,众人一起到了客苑,一进门,便听到了沈清和清朗的笑声。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怔,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让祖父亲自相陪? 跨进客厅大门,便听沈清和笑道:“喔,素心来了呀,余先生方才可一直在念叨你呢!说来,素心你与余先生,仿佛只见过一次,是不是?却不知,素心你是否还记得余先生呢?” 随即,沈素心便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笑道:“说来,余某上次见素心,却也是多年前了。当时,素心还是个爱哭的小姑娘,上次她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余某可是记忆犹新呐!但,想来,当时她才不过九岁而已,现下已然是个大姑娘了,又怎会记得余某?” 爱哭的小姑娘?梨花带雨?沈素心不禁囧了囧,这,果真是在说自己么?怎么……听起来这么……诡异?再想想,这个声音,似乎也相当陌生,余先生?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还认识过姓余的人? 看着沈素心的表情,那余先生似乎便猜到,沈素心定然已经不记得他了,便轻笑道:“小丫头呀,你的身上,可还带着余某当年赠予的那块寒玉?你若是弄丢了,余某可是要生气的喔!” 寒玉?沈素心不由微微一怔,脑海中随即闪现出某场景…… ……那是七年前,还是六年前? 还记得,当时,是有人前来梁国公府行刺,结果,自己中了那毒媚儿的毒,不省人事。后来,不知过了多久,自己才醒了过来,随后药先生便前来探望自己…… 当时,沈素云搀扶着药先生,坐在沈素心床头,望着方才苏醒的沈素心。沈素心冲着药先生微微一笑,轻道:“师傅,你又救了心儿的一条命呢!” 药先生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沈素心的小手,轻笑道:“师傅怎么舍得心儿先师傅一步,离开这个世间呢?好了,来,让师傅给你把把脉,看看你现在身子怎么样了?” 说着,她便将手指搭在了沈素心的脉门上。 片刻后,药先生便很是满意地放开了手,又询问了沈素心几句,表情很是高兴。此时,沈素心注意到,她身旁还有一位中年人。 药先生微笑着,与沈素心说了几句后,便转头望向着一旁的那中年人,轻笑道:“师兄呀,你看看药儿这个小徒弟,你眼热不?”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轻道:“眼热,着实眼热。” 药先生笑道:“眼热也没你的份,谁让你大半辈子,半个徒弟都不收呢?” 说着,药先生转向沈素心,轻笑道:“心儿啊,这便是师傅的师兄了,姓余,名青,字翩鸿。师兄并不特别擅长医术,但道法星象,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就算是武功,至少他比师傅要强得多了。心儿你若是有什么想学的,尽管找你这位师伯就是。” 沈素心望向余青,轻笑道:“师伯好,心儿此时不方便,无法向师伯行礼,还望师伯见谅。” 余青微微一笑,轻道:“无妨无妨。” 说着,余青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轻轻放在了沈素心手里。这枚玉佩色泽很怪异,青绿之中,微微有些发紫,在室内并不特别明亮的光线下,竟然也散发着带着一丝妖冶的光芒。而且,它入手比一般的玉佩略重,且冰凉冰凉的,仿佛不是一块玉,而是一块冰。 余青微笑道:“这,便是师伯给你的见面礼了。不值什么钱,权当是个玩意儿罢了。” 药先生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这块玉,又抬头望了望余青。 沈素心却似乎并未注意到药先生的表情,抬起头,冲着余青甜甜地一笑,道:“心儿谢过师伯。” 余青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沈素心的头,一脸慈祥和蔼的模样。 可是,沈素心却发现,他的眼底,若有若无地,带着一丝悲伤。 这,便是沈素心与师傅药先生别离的开始…… 想到这里,沈素心眼眶中,不知何时,已然填满了泪水,自然她也记起了,这位余先生的身份。她甩开了香秀的手,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师伯在上,请受素心一拜……” 说着,她便轻颤着,盈盈大礼拜下。余青见状,赶忙起身,上前几步,伸手扶住沈素心,将她扶了起来,轻道:“小丫头,你可莫要多礼呢,否则,余某那师妹,即使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给余某好脸色看呢!好了,好了,有话先起来再说吧……” 沈素心顺从地被余青扶了起来,轻道:“师伯,这许多年,您可从未来看过素心呢,素心也曾去找过您,但您却如神龙一般,见首不见尾,想要寻到您,可不那么容易呢!” 余青不由哈哈笑道:“小丫头,你这是责怪余某,未能按照师妹吩咐,对你多加照拂,是不是?哎,说来也是惭愧,当初,余某因故远行,当初只觉得,最多一两年,便可归来。然,不曾想,许多事情却不是由先前设想一般,结果,这一去便是怔怔六年。而且,余某也确是将当初师妹嘱托忘在了脑后。前几日,余某夜半梦回,却见师妹出现在了余某面前,斥责余某不遵所托,让她心爱的徒儿受尽苦难。梦醒之后,才知此乃是梦。于是,余某便到京城梁国公府去,却不想见到的却是一片废墟……” 说到这里,便是沈清和,也是轻叹一声,道:“哎,这过往之事当真是一言难尽呢……” 余青亦是轻叹道:“余某也是寻了很久,才知你们沈家之人,都在这江州,这才一路南下。到了才知,原来小丫头你……” 说着,余青望着沈素心的眼睛,面上露出了愧疚之色。 沈素心虽未看到,但也大致感到了余青的愧疚,不由轻道:“师伯莫要介意,正如打出大姐姐所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素心虽然失明,但没了眼睛,看不见,却仿佛比平日多了些感受呢。当初素心明眼之时,可不知轻风拂过草叶,是怎样一种悦耳,亦不知桃花香与杏花香究竟有何区别。可眼下,只要听一听脚步声,素心便可知道是何人前来,只要闻一闻气息,便知面前是何等物事。这,在素心明眼时候,可是万万做不到的……” 余青闻言,不由一怔,随即叹道:“哎,师妹啊,你果真是收的好徒儿啊,眼下,师兄我可是更加眼热了呢……” 第五十七章 复明的希望 沈素心闻言,微微一笑,轻道:“师伯,素心是师傅的弟子,亦是师伯的晚辈。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哪里又分得那许多彼此?” 余青闻言,顿时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丫头说得好,丫头你说得真是好啊!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分什么彼此?” 笑了一阵后,余青又望了望沈素心的眼睛,道:“余某此来,本只是打算看看你这丫头,若是无事,余某便打算再度云游,今后只要每隔一段时间,便来看看你便可。然,今次意外得知,你这眼睛中毒而盲。那么,余某可不能看看便走了啊!” 说着,余青面色微微严肃起来,道:“丫头,你可知,你所中之毒究竟是什么毒?可有旁人为你看过?你自己又有什么想法?” 沈素心沉吟片刻,轻道:“当初,素心中毒之时,乃是一名唤作毒媚儿的女子,为了逃走所放出的毒烟,毒烟为黄色,当时素心只觉双目一阵刺痛,随即便不由自主泪流满面,随后,便看不到了。当时素心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只道随后解毒便可。但,所谓医不自治,在之后素心自行诊治之时,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这解毒之法。” “当时,正巧有五圣教温浅姑娘前来,这位浅浅姑娘,亦是素心旧识,她后来带着素心一起,去见了五圣教教主蓝心湄。五圣教教主蓝心湄,师伯应当知晓,这蓝心湄便是师傅至交,素心亦是要唤作蓝姨的。蓝姨为素心诊治一番后,曾言道,这毒烟已然腐坏了素心眼部经脉,便是蓝姨,也无法为素心解毒。同时,她又言素心的眼睛,非是需要解毒。而是需要医治了。那烟,其实只是腐坏,而非毒。” “腐坏,而非毒?”余青眉头微微一皱,轻道:“素心你莫要乱动,让师伯为你看一看眼睛。”说着,余青伸手轻轻按住了沈素心的太阳穴,凑近沈素心,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又皱着眉头。把住了沈素心的脉门。闭目诊脉。许久。他才睁开双眼,眸中却是一片迷惑之色,沉吟片刻,余青轻道:“这……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说着,余青便皱着眉头,背着手,缓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缓缓坐下,低着头,不再言语,自顾自地沉思起来。 沈清和与沈素雅对视了一眼,却都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余青。沈素心沉默了一会儿,却半晌听不到余青说话,不由轻叹一声,上前两步,轻道:“师伯莫要困扰。素心……素心对于这复明之事,已然没有什么奢望了。即使无法,也不至于太坏……” 此时,余青沉声道:“丫头莫要悲观,余某……师伯也不见得就束手无策了。不过,得容师伯好好想想。哎,沈阁老,看来,余某或要在贵府叨扰一段时间了,还请沈阁老略作安排。” 沈清和轻笑道:“余先生乃是为素心诊治,谈何叨扰?即便只是因为余先生乃是药姑娘的师兄,只要到了我沈府,余先生自然会是我沈府上宾,万万不可怠慢的。还请余先生稍候,老夫自然会为余先生妥善安排,余先生只要将我沈府当作自家,有何需求,尽管开口。” 余青的心思,显然还在沈素心的眼睛上,他望了望沈素心,便又向着沈清和拱拱手,道:“那便麻烦沈阁老了……” 说着,余青便再次低头沉思起来。而沈清和也只是望了望他,又望了望沈素心,便轻手轻脚地走开,去为余青安排住宿之事了。 随后,沈素心在香秀的搀扶下,回到了药苑,而沈素雅也跟了过来,一脸喜色地对沈素心道:“九妹妹,看来,这老天还不算亏待你呢,你双目复明,看来还是有希望的。” 沈素心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然而,她心中却不由在想,她这眼睛,已然盲了这么久,哪里是那么容易复原的?那余青言语之间的犹豫,她如何听不出?或许,这只是一场空欢喜吧? 不过,无论沈素心怎么想,这药苑之中,随着香秀将余青所言对烟秀、百里雪竹、温浅说了之后,整个药苑上下,便沉浸在了一片喜气洋洋之中。莫要说烟秀、香秀这般大丫鬟,便是药苑之中,那些清扫庭院、浆洗衣衫的三等丫鬟、杂役们,也都是面带喜色。 这喜气洋洋的一天,很快便过去了。在总是不时发出几声笑声的烟秀与香秀服侍下,沈素心用过了晚膳,洗漱之后,便托辞困乏,便上床歇息了。但,躺在床上,眼前仍是一片黑暗的沈素心,却怎么都无法入睡。她也在想,难道,自己还有复明的一天么…… 渐渐的,渐渐的,沈素心那一双已然失明的眼睛,终于缓缓闭上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睁开双眼,自己却是一怔,怎么……怎么能够看到了?自己……自己什么时候复明了? 再看看周围,此时却已然是天色大明。沈素心不由一怔,她只是觉得仿佛方才闭上双眼,这天……便亮了么? 正当沈素心疑惑不止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这房间……似乎与那她印象中的江州沈府药苑正房,很是有些不同。虽然,这个房间其实她从未真正看到过,但,简单的印象,还是有的…… 她有些疑惑地坐起身来,望了望四周,但这房间,却总是让她有些许熟悉感,仿佛……仿佛她在这间房间中,已然住过很久了…… 正在此时,忽然,外面一个清脆的声音轻道:“小姐,你可起身了么?奴婢要进来帮你洗漱更衣了。” 这个声音,似乎不是烟秀或香秀呢,是谁?沈素心一时间,竟然想不起这个声音究竟是属于谁的。她疑惑地朝着房门望了一眼,犹豫片刻,轻道:“好,进来吧。” 那声音随即道:“是,小姐。”随即,便见一名小丫鬟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沈素心一见她,先是一怔,随即暗暗吃了一惊!这……这小丫鬟不是旁人,正是她许久未曾见过的,早已许配了人家的月茗! 这……这月茗,现在不是在沈府中,与一名沈家的家生子成亲多年了,已然是一名小小的管事娘子了么?前几日,她还曾来过药苑中探望过沈素心,所以,沈素心方才才会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么? 可是,这月茗……这月茗却仿佛对沈素心能看到她并不吃惊,她熟稔地将手中的水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转身走到衣柜前,取出一套沈素心的衣裙,望向沈素心,轻道:“小姐,这套可好?” 沈素心茫然地点了点头,轻道:“好的。” 月茗微微一笑,将那套衣裙放在衣架上,转身走到床边,伸手扶着沈素心,轻道:“小姐,先来洗漱吧,然后月茗伺候小姐更衣。” 沈素心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并未说话。随后,她便在月茗的服侍下,洗漱,更衣,随后便是早膳了。这一系列事情,沈素心都是在下意识的状态下,迷迷糊糊地去做的。然而,她却倍感迷茫…… 忽然,沈素心注意到,自己的身高,不知何时,竟然缩水了很多很多,直到这时,她也才终于注意到,月茗的年纪,仿佛也只是十岁左右,根本不是现下的已然年近双十…… 这……这是怎么回事?沈素心怔了怔……她回到多年前了么? 至于周围环境,她也反应过来了。这里,根本不是药苑,而是她最早的单独居处,怡心园! 正当沈素心呆怔之时,她忽然听到,外面的月茗仿佛正在和一名小丫鬟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听了一会儿,她才听出,这,却是月梨的声音。这,也是她在找到烟秀、香秀之前,她身边的贴身丫鬟。 只听月梨轻道:“月茗姐姐,你听说没,有人来咱府里提亲!” 月茗轻道:“当真么?是对谁提的呀?大小姐还是盈小姐?应当是盈小姐吧?” 月梨轻道:“她可是郡主身份呢,谁敢随便对她提亲?是五小姐呢!” 月茗轻呼道:“天!五小姐今年才十二岁吧?谁这么着急?” 月梨轻道:“这有什么着急的?五小姐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然是京城有名的美人了,家世又显赫,现在就有人来提亲,自然不是什么怪事。” 月茗轻道:“那……是谁来提亲的呀?” 月梨轻道:“是永宁侯府,孙家。” 沈素心不由微微一怔,折断对话,她怎么这么熟悉呢?似乎很久以前,就曾经听过一般…… 仔细想一想,这大约是十年前吧?再低头看看,却发现,自己身上的,果然是一身冬装……十年前的冬天…… 可是,这个时候,她怎么记得,当时是和大姐姐沈素雅一起,在怡心园听到的丫鬟低语呢?后来,仿佛是应该去偷听了吧?可是,大姐姐在哪儿呢? 正在这时,忽然,她听到了一声通报:“大小姐到!” 第五十八章 托梦教诲 沈素心微微一怔,随即站起身来。果然,不多时,便见沈素雅轻笑着走进们来,轻笑道:“九妹妹,今日起的蛮早的呢!”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轻道:“大姐姐,你……你什么时候嫁人?会嫁给谁?你可知晓?” 沈素雅一怔,随即脸色一红,伸手在沈素心脸上便是一捏,愤愤然道:“好你个小丫头,大清早的,便拿你姐姐我调笑?”如此仿佛还不解气,伸手便将沈素心抓了过来,一边揉着她脸蛋,一边满面通红地嗔道:“你这小丫头,看你还敢不敢乱说!哼!” 好容易挣脱了沈素雅的“魔爪”,沈素心怔怔地望着沈素雅,略犹豫了片刻,轻道:“大姐姐,你……你觉得,那个慕容若飞,可是良配?若是让你嫁给他,你可愿意?” 沈素雅闻言,面色又是一红,伸手又要去抓沈素心,然而,沈素心却灵巧地躲了过去,却是一脸严肃地向沈素雅问道:“姐姐,心儿不是说笑,你……你认真些,好好回答心儿……” 沈素雅闻言,微微怔了怔,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轻道:“这可是需要好好思量的,按说,他是丰亲王府世子,人品看着也不错。但是有句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是现下看来,还不知他是否是可托付终身之人。”说着,她又微微笑了笑,轻道:“九妹妹怎么会想起问这个了?难道……九妹妹也有了心上人,想要姐姐帮你参详?” 说着,她稍稍顿了顿,轻道:“啊……可是……可是那个三伯母娘家的小家伙,好像……叫做邓远明,是不是?” 沈素心怔了怔,喃喃道:“邓远明……哎……” 沈素雅微微一怔,不知沈素心怎么会是这么一副表情,那小小的脸儿上,却浮起了一丝悲伤之色。沈素雅略一沉吟。轻道:“九妹妹前世可是认识这邓远明?难道……你……” 沈素心摇了摇头,轻道:“大姐姐莫要乱猜,心儿……心儿还有一些事,不能陪大姐姐了,不好意思……”说着,她便跳了起来,向外间唤道:“月茗,月茗!” 月茗闻声,赶忙进门,先向沈素雅行了个礼。道:“奴婢见过大小姐。”随后。才向沈素心行礼道:“小姐。奴婢月茗到了。” 沈素心轻道:“月茗,你叫人在这里招待下大姐姐,现下,你陪我一起。去一趟药苑,找我师傅。” 月茗微微一怔,忙道:“小姐,药先生她……她出诊不在府中。” 沈素心微微一怔,随即便有些颓然。沈素雅有些疑惑地望着沈素心,轻道:“九妹妹,你如此着急去见药姑祖,可是有什么不妥?” 沈素心轻叹道:“大姐姐,有些事……哎。心儿不知该怎么说。” 说着,沈素心便低下头去,心中满满的,都是沮丧。然而,正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药先生道:“不知该怎么说,便想清楚了再说。” 沈素心一怔,药先生的声音,她不可能听错!她猛地抬起头,却见眼前坐着的,哪里还有什么沈素雅?眼前这淡然微笑着的,一身淡青色衣衫的女子,不是药先生,又是哪个? 再看看周围,自身却是在一座小小的竹楼之中,哪里还有什么怡心园,哪里还有什么月茗,哪里还有什么梁国公府? 再低头看看自己,哪里还是六岁时候的自己?现下,自己早已恢复了十六岁的身体,而不是先前的萝莉版…… “师傅……”沈素心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药先生,喃喃道:“这究竟是怎么会是?师傅,你……这许多年不见,你可还好?心儿……心儿好想师傅啊……”说着,沈素心眸中,闪烁着一丝晶莹…… 药先生微微一笑,轻道:“师傅知道,这许多日子,心儿可当真受苦了。不过,虽然没有师傅在身边,但,心儿的一切,师傅都在这冥冥之中,一直看着心儿呢。心儿的所为,所想,都令师傅很是满意呢。师傅徒弟很多,很多,说来,还是心儿最让师傅满意……” 沈素心鼻子微微酸了酸,轻道:“师傅,你……你这次来,不会再离开心儿了吧?心儿……心儿舍不得你呢……” 药先生微微一怔,轻叹道:“心儿,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药儿此次只是来看看心儿,也是最后一次教导心儿,今后,我们师徒,怕是再也无法见面了……便是此次,药儿只是一次失误,却又险些让你到十年前的梦境之中去,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呢……” 沈素心微微一怔,道:“师傅,你方才说,那是梦?可是……可是那好真实呢,怎么会是梦呢?” 药先生轻道:“那的确是梦,不是真实的。便是现下,也是梦境之中。心儿,你难道忘了?药儿早已故去多年,若不是梦,心儿如何能够见到药儿呢?药儿残存的些许力量,能与师兄托梦一次,在托梦心儿,便不剩下什么了……至此,药儿也要入轮回了,哪怕心儿身边还有含香这般人,也再也无法见到药儿了……” 沈素心一怔,忙扑上前去,搂住药先生,哽咽道:“师傅,心儿不让你走!留在心儿身边,留在心儿身边吧!含香……含香现下便在慕容府中,只要……只要心儿去找大姐姐,大姐姐定然会将含香送给心儿,届时,我们可以通过含香……” 药先生微微眯了眯眼,语气微微严肃道:“心儿,天道轮回,循环往复,其实那么容易更改的?再说,心儿总要长大的,而许多长辈也总是要老去的。哪怕所有人都是一生无病无灾,时候到了,也总是都要去的。难道,心儿要老哥哥、老嫂子、文思、琪薇、奕鹤、远明等人,哪怕是故去了,也要一直做个孤魂野鬼,陪着你,永世不入轮回么?心儿你可知,亡者不入轮回,这是多么严重的惩罚……” 沈素心怔怔地望着药先生,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药先生轻道:“心儿,你可曾记得药儿曾说过的话?便是那有关医者立世之根基的。” 沈素心略一沉吟,轻道:“师傅教诲,心儿永远铭记在心。师傅曾教诲,医术,乃医者济世之术。医术高低,实为判定医者高低的标尺,乃医者立身之本,实是事关重大。但医术高低,并非判定医者是否为医者的标准。医术高深,可兼济天下,医术平平,亦可医常见病症。医者职责所在,就是救治病人,哪怕这个病人与他有血海深仇。哪怕是救活他之后,再一刀将他宰了,但只要他是病人,身为一个医生,就要尽力救治。医者,医术乃立身之本。然,医德,才是医者存世之道,存亡之基。医者须有医德,不论病人是何身份,都能尽医者之德行,才能称为医者……” 沈素心轻轻叙述着,而药先生望着她,眸中闪过一丝欣慰。待到沈素心说完,药先生轻道:“心儿能够牢记这些,药儿很是欣慰。但医者有四不治,心儿可知,是哪四不治?” 沈素心一怔,轻道:“师傅,心儿不知。” 药先生轻道:“这所谓四不治,乃是说四种人,身为医者,可以拒绝予以救治的。而这四种人,其一,便是不遵医嘱,不敬医道,但凭着自身一知半解,胡乱更改药方,或是拒绝救治。医者医术,哪怕如何通玄,亦是对此等病人毫无作用。既然毫无作用,又为何为此等妄人徒耗心力?他若要自寻死路,拉都拉不住,又何必理会?” 沈素心闻言,不由又是一怔,不禁有些茫然。 药先生又道:“这其二,便是一心求死之人。这等人,哪怕医者费尽心力,但他根本就不想活,哪怕只是些许小病,也是无论如何都治不好的。此等人,已然了无生趣,活着便如受罪,又何必救?” 沈素心咬了咬下唇,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又没说出口。 药先生继续道:“这其三,便是讳疾忌医之人。此等人,若言其有病,他便如受了何等诽谤一般,绝不信自己有病,只以为医者夸夸其辞,乃是为了诈其钱财。此等人,说句俗语,便是不见棺材不下泪之人,甚至是见了棺材也不落泪,要救他性命,他反而会以为是要害他。此等人,同样是不必理会的。” 沈素心想了想,仍然没有说话。 药先生望了望沈素心,又道:“这其四,其实,便是如素心现下一般,全无康复欲望之人。”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轻道:“师傅,这……这是何意?” 药先生轻叹道:“素心,你师伯正在苦思冥想,一心要为你治愈失明双眼,可是你,又是如何做的?你可曾积极配合你师伯?难道你意欲让药儿白白消耗残余力量,托梦了师兄那一次么?” 言及于此,药先生几乎已然是声色俱厉了。而她望向沈素心的双眸中,也充斥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第五十九章 豁然开朗 沈素心怔了怔,呆呆地望着药先生。一直以来,或许是因为她的勤奋,或许是因为那宛若母女的关系,药先生从未对沈素心如此严厉过,哪怕是小小的训斥,都是少之又少的。即使如此,在沈素心偶尔犯错时候,药先生的斥责,也是带着微笑的,从未如此疾言厉色。 然而,沈素心却全无半丝怨愤,她的心中,随着药先生严厉的话语,仿佛响起了一声惊雷! “我……我不想复明?不想康复?这……这是真的么?”沈素心心底,不禁问着自己,“白日里,见师伯时候,对师伯的话,自己究竟信了几分呢?自己对复明的希望与执着,究竟有几分呢?” 药先生又道:“心儿啊,莫要怪师傅严厉,你今日之表现,看着师傅眼里,实在是让师傅很是失望。师兄从来不擅于察言观色,因此他并未注意你的表情。但,你的那副表情,究竟是什么样子,还是你自己来看一看吧……” 说着,药先生一挥手,在两人面前,竟然出现了一道光幕,而在光幕之上的,便是白日里,沈素心与余青相见的那一幕。沈素心定睛一看,光幕之上,却是从两人正式谈及沈素心的眼睛开始的。 只见,余青望了望沈素心的眼睛,道:“余某此来,本只是打算看看你这丫头,若是无事,余某便打算再度云游,今后只要每隔一段时间,便来看看你便可。然,今次意外得知,你这眼睛中毒而盲。那么,余某可不能看看便走了啊!丫头,你可知,你所中之毒究竟是什么毒?可有旁人为你看过?你自己又有什么想法?” 沈素心沉吟片刻,便将当时种种,以及后来在雁山派,蓝心湄的判断都说了出来。言及蓝心湄判断沈素心的眼睛,乃是被腐蚀,而非普通中毒,不应以解毒之策应对,而是应该好好医治。 余青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轻道:“腐坏,而非毒?素心你莫要乱动,让师伯为你看一看眼睛。”说着,余青伸手轻轻按住了沈素心的太阳穴。凑近沈素心。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又皱着眉头,把住了沈素心的脉门,闭目诊脉。许久,他才睁开双眼。眸中却是一片迷惑之色,沉吟片刻,余青轻道:“这……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眼见余青皱着眉头,背着手,缓步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低着头不再言语,自顾自地沉思,在场的沈清和与沈素雅都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余青。 但,光幕上的沈素心却是低着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原地发起呆来。 光幕前沈素心一怔,稍稍回想,便想起,当时,自己的心思却已飞到了百里雪竹身上,正在想百里雪竹与温浅究竟跑到哪儿去了,却对余青师兄为自己的眼睛苦思冥想,完全不在意…… 不禁地,沈素心沉默了。光幕上的自己,那一副全然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即便是现下的自己看到了,也觉得很是脸红。还好,当时的余青师伯,显然正在沉思间,并未注意自己神色,否则…… 正在此时,只听画面之中的沈素心开口轻道:“师伯莫要困扰,素心……素心对于这复明之事,已然没有什么奢望了。即使无法,也不至于太坏……” 余青沉声道:“丫头莫要悲观,余某……师伯也不见得就束手无策了。不过,得容师伯好好想想。哎,沈阁老,看来,余某或要在贵府叨扰一段时间了,还请沈阁老略作安排。” 一旁的沈清和望望沈素心,皱了皱眉,起身笑道:“余先生乃是为素心诊治,谈何叨扰?即便只是因为余先生乃是药姑娘的师兄,只要到了我沈府,余先生自然会是我沈府上宾,万万不可怠慢的。还请余先生稍候,老夫自然会为余先生妥善安排,余先生只要将我沈府当作自家,有何需求,尽管开口。” 余青的心思,显然还在沈素心的眼睛上,他望了望沈素心,便又向着沈清和拱拱手,道:“那便麻烦沈阁老了……” 说着,余青便再次低头沉思起来。而沈清和也只是望了望他,又望了望沈素心,便轻手轻脚地走开,去为余青安排住宿之事了。 光幕前的沈素心,见到此时祖父的神色,不由心中咯噔一下,很显然,老道的祖父,早已洞悉了沈素心的心思。但,此事他又能说些什么呢?更何况,还是当着余青……或许,再晚些时候,比如过上一两天,祖父定然会前来劝慰于她。但,若是没有师傅的当头棒喝,到时面对祖父,他的话,自己又能听进去多少呢? 再看光幕之上,里面的沈素心,已然在香秀的搀扶下,回到了药苑之中,而大姐姐沈素雅也跟了过来,一脸喜色地对沈素心道:“九妹妹,看来,这老天还不算亏待你呢,你双目复明,看来还是有希望的。” 光幕中的沈素心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然而,光幕前的沈素心却看得分明,自己唇角,勾起的是苦笑,而自己那虽然看不到,但依然能显出神采的双眸中,却是一片灰暗。对面的沈素雅,却望着沈素心,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却并未说出口,只是近似无声的叹息。 大姐姐……也对自己失望了么?光幕前,沈素心怔住了……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灰暗,自己的悲观,究竟是多么令关爱自己的亲人们伤怀,是多么的……不知好歹! 不说沈清和,不说沈素雅,单说一直活泼多言的香秀,客苑归来这一路上,竟然一句话都没有,一直都低着头,时不时地,偷看自己一眼,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之后,在整个药苑都欢欣鼓舞的时候,香秀却是带着几分强颜欢笑,就可见,自己的态度,究竟影响了多少人……这些,可都是一心关爱自己的人啊…… 沈素心不由咬了咬下唇,沉默了。而一旁的药先生,则带着几分希翼,望着沉默中的沈素心,唇角却微微勾起。 许久,沈素心忽然抬起头,轻道:“师傅,明日……明日心儿便去寻师伯,心儿定会积极配合师伯,好好治眼睛。哪怕……哪怕只有一分、一厘的希望,心儿也定会付出完全的努力,绝不让对心儿关爱之人伤心失望!师傅,你放心吧!” 药先生微微一笑,轻道:“心儿,见你如此,师傅也放心了。但你定要记得,失去了邓远明,你还有家人,还有朋友,并不是失去了整个世界。爱,不止有爱情,明白么?话说,类似的话,今日里仿佛还听你对那个叫做方玲姝的孩子说过,你自己怎生就不懂了?” 沈素心怔了怔,不禁有些迷惑,师傅怎么会对自己说这些?但只稍稍思索,她便明白了。她向着药先生微微一笑,轻道:“师傅,心儿明白了。请师傅放心,心儿一定不会让师傅失望。” 药先生轻道:“其实,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让自己失望。你自己或许不觉得,但,文思与琪薇的离去,以及失去邓远明,这些对心儿你的打击,影响,其深远、广泛,或许都不是心儿你自己所能察觉的。你想想,若是当初,还在梁国公府的沈素心,即便是因故双目失明,你会是如现今这般模样么?这般看似豁达,其实绝望么?”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师傅,心儿受教了。” 药先生轻笑道:“那,药儿便要离去了。不过,离去之前,药儿给你留下一些书稿。过,这些不是医书,而是你曾去过的那个时空中一位小说家所著的小说。中有一个叫做花满楼的人物,先前折断时间的心儿,与其颇多形似。但,只是形似罢了,心儿心智,还远不如这花满楼呢。假若……假若心儿的眼睛,当真治不好了,不妨好好学学这花满楼,学学他的豁达与感恩。” 说着,药先生素手一番,手中便多出了几册书,交给沈素心。沈素心接过一看,第一册封面上写着:陆小凤传奇。 沈素心怔了怔,随即一笑,轻道:“师傅,这套书,心儿从蔷薇密境之中取出的那些书中,是有这一套的。只是那些书,大多都失散于祸事之中了。但,至少这一套,心儿却是读过的。” 药先生微微一笑,轻道:“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啊,说到这个,你那小徒弟,药儿见过了,很不错,好好教导。” 沈素心不禁一怔,随即微微一笑,轻道:“师傅放心,心儿定然专心教导小雪竹,定然让她不负天下第一神医徒孙之名。” 药先生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未接话。沈素心望着药先生,面上露出一丝不舍,轻道:“师傅,你……你要走了么?” 药先生点了点头,仍然没有说话。 沈素心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正打算说什么、但她却是大吃一惊,原来,眼前的药先生,竟然不见了! 番外-背叛(上) 终于完成了……这个旷日持久的任务,她默默地想着,轻轻拍拍自己的上衣口袋。那里面,装着一张光碟,光碟上面的图案,显示这光盘是一张某个游戏的安装盘。但,她自己却很清楚,这张光盘中所容纳的,却是一份相当绝密的情报。为了这个,她的许多同伴,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她,现在则是要带着这张光盘,回去复命。 走着走着,她忽然皱了皱眉头,带着一丝疑惑,朝着一个方向扫了一眼。但,她并未发现什么,难道……是自己看错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她,只能继续向前走。但走了一会儿,忽然,她仿佛发现了什么,猛地扑向一旁的绿化带,而就在她原先站立的地方,在一声轻响之后,溅起了一片碎石! 狙击手!她的瞳孔猛地缩了缩,就地一滚,便滚入了旁边低矮的树丛之中!有人想要她的命!这个认知,让她所有的汗毛,瞬间都竖了起来!她小心地通过植物枝条的缝隙,向外看着。但她无法判断狙击手的具体位置! 看来,仿佛是个高手! 她想了想,一把抓下自己头上的帽子,甩手扔出了树丛。她的手法很快,软塌塌的帽子,被她很精确地扔在了树丛外侧,稍稍冒出了一点点的地方。从外面看,仿佛是一个戴着帽子的人,想要向外探头观察一样。 可是,那个杀手却毫无反应。那顶软帽静静地躺在那里,四周没有半点动静。 她不禁皱了皱眉,这……肯定是个高手! 她试探着,想要伸手取回帽子。忽然,一声轻响,地上再次溅起一片碎石!顿时,她的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刚才,如果不是她躲得快,那一枪很可能就会直接打在她手臂上! 不过很显然。这个杀手所用的狙击枪威力并不大。或许,这其实只是一柄射击比赛用枪,而不是真正的军用枪支。 比赛用枪吗?她微微抿了抿嘴唇。 相比之下,比赛用枪支比军用枪支更容易搞到。毕竟,比赛用枪支都是小口径的,如果真的是军用的反器材武器的话,那,她刚才肩头中的那一枪,就可以直接让她失去行动能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剧痛而已。 是的。剧痛!肩头的伤口传来的钻心的痛感。让她一张俏脸煞白煞白的!她狠狠地咬着下唇,忍着痛!其实,刚才第一时间,那杀手并不是只开了一枪。而是两枪!一枪被她躲了过去,而另一枪,正中她的左肩!而现在,那股剧痛,几乎让她整只手臂都麻木了! 怎么办?她望着不远处那一顶软帽,不知道该怎么办! 四周的地形相对来说是比较开阔的,除了各种植物,基本没什么可以当做掩护的。而且,这个地方。距离人多的地方有很远。即使用跑的,想要到人多的地方,至少也需要五分钟。可是,有一个拿着狙击枪的杀手盯着,即使。那只是一柄比赛用枪,这也足够让她死上好几回了! 但,一直窝在这树丛里,也不是办法。 如果不是这树丛足够大,可以完全遮住她的身形,那么,那个杀手只要对着树丛乱射一番,她绝对逃不过被打成筛子的命运。想要脱离这样的险境,她就必须找到那个杀手的准确位置,甚至反杀!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一点都不容易!谁知道那个杀手到底在什么地方用狙击枪瞄着她呢? 她微微眯上双眼,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周围。刚才,她去拿软帽的时候,隐约看到,子弹应该是从西边偏南的地方射来的,那弹孔就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可以看得很清楚。从弹孔的倾斜程度、倾斜方向来看,再结合她先前肩膀受伤一瞬间,她的感受来判断,那个狙击手,应该就在她所在位置的七点钟方向! 现在她不敢探头出去,因为那就是找死!所以,她只能根据她的记忆,好好回想那个方向到底有什么。 这座城市并没有多少太高的建筑。毕竟只是一个小城,人口其实并不多,所以,除了几个商业区内,其他地方的建筑并不高大。在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周围两公里范围内,基本没有五层以上的建筑。 但,在那个方向,却是一个例外。那里,有一栋的建筑物,足有十七八层,不过到底叫什么名字,她就记不清了。似乎,那里是一个什么大酒店。 那么,那个杀手,就是在那栋酒店楼上,对她实施狙杀的么?他是这个国家的反间谍组织的人么?如果是那样,根本不用狙杀,更别提用这种搞笑的比赛枪支了。那么,会对她下杀手的,几乎可以肯定是别国间谍组织,也对她那张“游戏光盘”感兴趣的了…… 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实在不是现在应该关注的。不管怎么样,首先应该脱离这种状况,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这座小城的气候,在平时看来,相当宜人。既不会过热,也没有特别寒冷的时候。而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夏秋之交的时候,一年之中最是让人舒适的时刻。很凉爽,但也绝不会有寒冷的感觉。 但,这也得看对谁来说。此时正是夜晚,这里的虽然昼夜温差不算太大,但,对于躲在树丛里,衣衫又很单薄的她来说,却已经有些寒冷了。 此时,她原本就没有穿得太厚,毕竟,又不是到极地探险去,为避免受到特别的注目,自然就是穿着平常的,应季的服饰。而且,在正常情况下,只要天气不是特别冷,女孩子们的衣服,通常都会稍稍薄一点。而且她还受伤了,在失血的状态下,对寒冷的抵御能力,更是大大降低。 她的身子,正在微微颤抖着,手脚也是冰凉冰凉的。她很想赶紧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喝杯热饮料。可是,不知在什么地方,还有个杀手,正在通过狙击枪的瞄准镜瞄着她,只要一不小心,她很可能就变成一具尸体了!可是,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她不会冻死,毕竟这不是北极或南极,但,肯定不会好受就是了。 但她转念一想,不行!绝不能在这里耗得太久!这种程度的寒冷其实并不特别严重。但是,这样的寒冷却会让她的手脚变得麻木,反应速度也会变慢。这样,她就更危险了!而且,她已经开始觉得手脚有一丝丝麻木了! 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她身上,不知什么东西,一阵呜呜的蜂鸣声传了出来!这声音,她非常熟悉,这是手机震动的声音。她小心地取出通讯器,正打算挂断,却忽然发现,电话是自己搭档打来的! 她的搭档,也是个女的,年纪比她还要小一点,但却是个相当冷静也相当狠辣的人!先前,她们决定分开行动,她带着情报离开,而搭档则去另一个方向,吸引可能的敌对势力。 可是,现在,搭档居然打来了电话,这是为什么呢?于是,她小心地接通了电话,动作尽可能的小。 但,她完全没想到,电话接通之后,搭档的第一句话,就让她吃了一惊! “你没事吧?我已经搞定了一个狙击手,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只有这一个。” “什么?”她低声惊叫,“你怎么知道我遇到狙击手的?” 电话中,传出了她低低的笑声:“我怎么知道的?这,你就不用问了。不过,我知道的还是有点晚。但俗话说得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嘛。” 说着,搭档稍稍顿了顿,继续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她轻声说:“我……我中了一枪。我只是肩头中了一枪而已,左臂灵活性会受到一定影响。不过,没什么大问题。” 搭档似乎想了想,轻声说:“你先别动,我看看到底还有狙击手没有。不过,不管我有没有,十分钟之后,你必须离开!” 她一怔:“离开?怎么离开?” “在你三点钟方向,大概五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屋子,那是公园管理员的临时住处。在屋子门前,有一个花坛。花坛中,一共只有七棵是蔷薇花,这七棵蔷薇花正好构成了一个北斗七星图。然后你在北极星的位置,会看到一个下水道井盖。注意,那是在花坛之外。你去打开下水道井盖,进入下水道,向右手边走,第一个岔道向右拐,第二个岔道直走,第三个岔道向左拐,第四个岔道直走。然后,你会发现一个出口,从那个出口出去,会到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面,有一些有用的工具。拿好你觉得趁手的东西,然后离开房间。至于剩下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 说完,搭档稍稍顿了顿,有些戏谑地说:“对了,你能认出蔷薇花,也知道什么是北斗七星吧?” 她撇撇嘴:“这些常识性的东西,我还是知道的。” 搭档笑了笑,说:“好吧,祝你们好运。” 随后,搭档就挂断了通讯。 番外-背叛(下) 很快,十分钟过去了。但是,搭档的通讯并没有来! 她咬了咬牙,对自己轻声说:“行动吧!”说着,她试探着,将手伸出树丛,在外面晃了晃。但是,那些或许存在的狙击手,并没有任何反应。 她还是不太放心,向着一边试探着伸出脚,然后再收回来,如此反复。当他第三次收回脚后,从这边稍稍露了一下头,忽然向着另一个方向冲了出去!就在她身后不到10厘米的地方,一声轻响,再次溅起一丛碎石! 狙击手!还有狙击手! 她连滚带爬地,不停变换方向!而在她身边,枪弹也不停地激起一片片碎石!终于,她成功地冲进了一个角落,靠着墙,呼呼喘着粗气!但她也只是喘了几口气,便转移视线,向着四周观察起来。 刚才,她向着原来位置的十一点方向,移动了大约七八十米。但问题是,她距离搭档先前说过的位置,反而更远了。不过比较好的消息是,她现在正是面对着那个方向,而他们背后,则是一座雕塑。这座雕塑是实心金属,就现在的单兵武器来说,不要说比赛用枪了,就是反器材狙击步枪,也是无法穿透的。可以说,她暂时还比较安全。 可是,如果狙击手转移位置,改变角度的话,那么她仍然会暴露在枪口下!反而是树丛,会从各个角度遮盖她的身形。只要狙击手无法准确判断她的位置,就绝不会轻易开枪! 不行!这里不能待太久!必须尽快到下水道里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朝着预定好的方向冲了过去!她并没有注意,到底有没有子弹在追逐着她,她只知道,想要活命!必须快跑! 五百多米的距离,其实并不近。她全力奔跑,也用了不短的时间才赶到。在接近房子和花坛的时候,她以最快的速度趴在地上,躲在花坛后面! 过了一会儿。她稍稍缓口气,才察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也不知是因为她跑得太快,还是因为那个狙击手已经不在,总之她没有再度中弹。 然后……就该找那个井盖了。她的目光,落在了花坛中大片盛开的花朵上。 花坛里面正好是七棵蔷薇花,正好构成一个北斗七星的图案。确定了北斗七星的位置,再找北极星的位置,那就很容易了。不偏不倚,正好就是北极星位置,只见。地上果然有一个井盖。她不禁微微抿了抿唇。按照搭档说的。就是这个井盖! 她不禁多看了几眼,仔细一看,发现这个井盖的位置,其实却是非常讲究的。 这处花坛的面积是很大的。而且,边沿也稍稍高了一些,完全可以挡住一个趴在地上的人。而井盖,正好就紧贴着花坛的边沿。而从井盖向另外三个方向看,一个方向正好就是一个屋子,如果没猜错,那就是公园管理员的临时住处。而另外两个方向,则正好被高大乔木挡住了视线。 也就是说,站在井盖位置的话。只有从花坛这边,才可能被远处的人看到。而这个人如果是趴着,那在花坛另一边,除非站得很高,否则。绝对看不到这个位置的人。即使是蹲着的,身子也会被花坛里的植物完全挡住。 应该就是这个井盖,她向着,随即试探着向井盖移动。 这次,她很安全。那个狙击手,并没有向她射击。或许,他已经被搭档解决了。或许,正是因为这里特殊的环境,他没办法瞄准。不管因为什么,她很轻易的接近了井盖,并顺利打开,进入了下水道。 进了下水道,她才不禁松了口气。毕竟,在这里,她就完全不用担心狙击枪的威胁了。 下了下水道,展现在她面前的,是高度大概在两米左右的地下通道。而在他们脚边,就是大约一米宽、半米深的水道,很显然,这就是下水道的主体。而她站立的地方,则是大约半米宽的步道,应该是给修理和维护下水道的工人准备的。 从那个井口下来,正好是一条很短的甬道的尽头。所谓甬道其实也不过七八米长,没几步,就走到下水道的主干道了。比起她刚下来的地方,这里要稍稍宽阔一些,但也很有限。 这条主干道,和她下来的那条甬道,正好构成了一个所谓“丁字路口”。看到这“丁字路口”,她想起了慕白羽的话,在这里,应该是向右走的。 顺着下水道走了一段距离,大约一百多米,她就发现了第一个由两条交会的主干道构成的“十字路口”。根据搭档的指示,她不断地左拐右拐,很快,她就再次发现了一个小岔道。 这个小岔道,和她下来的地方差不多。不过,相比之下,要更为狭窄一些。而在小岔道尽头,则是向上的攀爬梯,以及一个出口。 她顺着攀爬梯爬了上去,小心地顶开井盖。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处昏暗的房间,一处并不大的窗子中,投入的光线照亮了一小片地方,却让整个房间显得更加昏暗了。 小心地观察了一番,发现四周并没有人。她赶紧将井盖小心地放在一边,从下水道中爬了出来。上来之后,她才发现,这井盖盖好之后,竟然和周围的地板严丝合缝,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而且,刚才她还发现,她进来的那处拐角,其实原本是有一扇门的。不过这扇门无论打开还是关闭状态,都是极难发现的。如果门关上了,从外面是万万也不可能发现这个小过道的。 不过,她进来的时候,就把这道门关上了。如果再有人到那个岔道,他看到的,就是一面毫无破绽的墙壁了。 这间屋子光线很暗,只有小小的窗口中,投射进来的一道其实也没有多亮的光线。毕竟,现在天还没亮,窗外的光线,其实不过是附近建筑上的霓虹灯,还有过路车辆的车灯而已。这样的光线,能好到哪儿去呢? 稍稍停了一会儿。当她的眼睛,开始渐渐适应这昏暗的光线后,她就不断地摸索着这间屋子。毕竟,她还要找出搭档口中的所谓“有用的工具”呢。她不知道,如果离开了这间屋子,到底会不会再次遇到追杀。所以,她需要一些有利于他们自保的工具。就算不考虑这个,她还要想办法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 她在屋子的一脚,发现了一些箱子,不止一个。有一整摞。很多很多。箱子很重。她试着搬动一下,但她却因为左臂用不上力,完全没有办法挪动它们。 没办法,她只好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但。顿时,她的眼睛就直了!枪,还都是崭新的! 她顿时吃了一惊。要知道,这个国家的政府,虽然没有严格禁枪的政策,但这里那么多箱子,如果都是装的枪支,那这个屋子,几乎就是个小型军火库了!这样的存在。除非是正规军,或是政府官方所控制的地方,否则,一旦被发现,都绝对是被铲除的对象! 在这样的地方。居然藏了这么多枪支,她的搭档,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呢?要知道,这些枪支,可都是军用枪支啊!自动步枪,突击步枪,狙击步枪,轻机枪,甚至,还有肩扛式导弹发射器! 正当她呆愣的时候,忽然,只听一声轻响,她赶忙回头,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搭档,竟然出现在了这间屋子里!那一张俏丽的脸庞,正对着她,灿烂地笑着。 “呵呵,吓到了吧?”搭档一边笑着,一边走近,“这个地方是组织的秘密基地,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这里的。好了,赶紧找一些趁手的家伙,准备离开吧。啊,对了,那边有几个箱子,里面是一些急救包,赶紧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说:“好,等我一下。”说着,她就走向搭档指示的方向。毕竟,她的伤口,已经出了很多血了。再继续耽搁下去,没准,她的左臂就能废掉…… 然而,正当她刚刚走近搭档指示的箱子,背对着自己的搭档的时候,忽然,她听到了一声轻响,那声音她太熟悉了,是子弹通过消音器的声音!随即,她就感到背后一阵剧痛! “你……为什么……”她瞪大眼睛,艰难地转过身来,看到搭档仍是那灿烂的笑容,黑洞洞的枪口,还在冒着青烟…… 搭档灿烂地笑着,轻声说:“不好意思,其实,我早就跟x国情报组织搭上线了,这份情报,也是他们想要的。啊,对了,还有,这间屋子,也是属于他们的呢!嘿嘿……” 说着,又是一声轻微的枪响,她的前额,出现了一枚血洞…… ***************分割线**************** “啊!”沈素芬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丫鬟听到响动,赶忙推开门走了进来,急切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沈素芬怔了怔,轻道:“没事,你……你出去吧,只是……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丫鬟有些担忧地道:“啊……要不要奴婢去唤夫人过来?夫人在退思园,四夫人产下九小姐后,精神一直不好,夫人正陪她……要不奴婢这就去退思园,唤夫人过来……” 沈素芬摇了摇头,轻道:“不要了,我……我稍稍歇息一下,就睡了,你也去睡吧。” 待到丫鬟离开后,沈素芬才躺下。她望着天花板,想到方才的那个梦,心中不由暗道:“怎么……又梦到前世了呢?哎……又多了个九妹妹呢,也不知,她会不会像前世的搭档那样,背叛……” 第六十章 金环蛇毒 沈素心躺在床上,怔怔的,一双黝黑的眸子,正对着天花板。但在她眼前的,仍是那一片黑暗……此时,她也不知,外间究竟是什么时刻,天色是尚黑,还是已然见白。唯一知道的,是这周遭仍是一片沉寂,甚至,连外间暖阁丫鬟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师傅……心儿好想你……”沈素心喃喃地念着,随即,她便坐起身来。虽不知先前那个梦,究竟当真是药先生托梦,还是她自己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既然答应了师傅,要积极面对,那再这般卧于床榻之上,似乎对不起师傅那一番教诲呢。 起床的动静,似乎仍未惊动暖阁的丫鬟。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起身摸索着,摸到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轻轻推开了门,转身便走进了暖阁。一进暖阁,沈素心便感到,左近便有一人气息,但,她却更是皱眉。此人气息,怎么觉得如此怪异…… 她略略犹豫了一下,便向着那气息之处靠近。但只是走了几步,便碰到了什么东西。她伸手一摸,仿佛是一张几案。丫鬟值夜的馆阁之中,也是有几案的,以方便丫鬟置放些什么东西,火烛之类,或是在这几案之上,用一些膳食、夜宵之类。 但,碰到了这几案之后,沈素心心中,却更加不安了。她这目不能视之人,猝不及防之下,几案之上的什么东西,似乎被她碰落,这声响并不小,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摔碎了。若是往常,这般响动,除非睡得极沉,否则绝不会不被惊动。而且。睡眠之人,呼吸或粗重或绵长,绝不会是几无声息! 沈素心也顾不得自己究竟碰翻了什么。快走几步,来到丫鬟歇息的卧榻边上。直到双腿碰到榻边,才停住脚步。随后,她弯下腰来摸到了榻上的丫鬟,触手温热,看来确是有人在此。但,如此触碰之下对方仍是毫无反应,绝对不正常! 沈素心皱着眉。摸索着,摸到了这丫鬟的手臂,随即顺着手臂摸到了手腕,寻到腕脉。便将三指轻轻搭上。随即,沈素心面上便显出焦急之色! 正在这时,她听到有人疾步走来,似乎还不止一人,应当是有人听到暖阁响动。前来查看吧。沈素心也不管是谁,待到那脚步声来到暖阁门前之时,便回头轻喝道:“快,去我房里,取药箱来!随后将香秀或烟秀唤来!还有。今日究竟是谁值夜?你们来看看这是谁?” 她这一番急促的吩咐,似乎惊到了来人,她们稍稍顿了顿,才有人出声道:“是,小姐!”随后,便听一人的脚步声,匆匆向正房奔了过去!随后,便听一人脚步声靠近,少顷,便听她惊呼道:“呀!是烟秀姐姐!小姐,这……烟秀姐姐她……” 这声音,糯糯软软的,听着有些陌生,似乎年纪不大,应当是房里的哪个粗使丫鬟。但,她的言语内容,却令沈素心不禁一惊!面前这在沈素心诊脉之后,判断是中了蛇毒的丫鬟,竟然是烟秀! 沈素心皱了皱眉,道:“方才那与你同来之人是谁?可有人去唤香秀过来了?” 那小丫鬟忙道:“回小姐,方才便是香秀姐姐与奴婢同来,早先奴婢等听到响动,以为是烟秀姐姐……” 沈素心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你速速去将小雪还有温浅俱都唤来,快去!” 那小丫鬟只是“哦”了一声,便急匆匆地去了。沈素心也顾不得许多,伸手便要从自己头上摘发钗,但却摸了个空,随即想到,她才刚从榻上起来,尚未束发,头上哪里会有发钗? 正在此时,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快步走进暖阁,随即香秀那轻颤着,还带着些许哭音的声音道:“小姐,药箱来了!姐姐她……她怎么样……” 沈素心沉声道:“蛇毒,很厉害,但还不算太晚。香秀,你速速将手术刀取出,点上灯火,在火头上熏烤。还有,现下我看不到,你还得找下,看看能否找到烟秀身上,被蛇咬的伤口!” 香秀颤声道:“是,小姐!”随即,便听到一阵响动,想来,当是香秀正在点燃火烛,熏烤手术刀。 正在此时,便听一阵脚步声,听来似有至少四人疾步走来,应是百里雪竹与温浅到了。果然,稍后便听到百里雪竹道:“师傅,雪儿来了!出什么事了?” 随即,沈素心便感到一只手放在了自己肩上,耳边响起了温浅的声音:“心儿姐姐,这……她是中了蛇毒么?这里哪来的毒蛇?” 沈素心轻道:“浅浅,你先来看看,究竟是不是蛇毒!对此浅浅你比我更为熟悉!而且,我眼睛看不到,没办法找寻伤口!” 温浅道:“好的,心儿姐姐,你且站开些。小雪,快来扶着你师傅,这里边交给我了。” 百里雪竹答应了一声,便扶着沈素心走到一旁。少顷,便听温浅急促道:“是蛇毒,而且,是金环蛇毒!可是,普通的金环蛇应当没这么强的毒性啊!不过还好,再厉害的金环蛇,也只是金环蛇罢了,这毒性仍是不如银环蛇毒性强烈。只是中毒太久,想要尽解,怕是有些麻烦了……” 沈素心忙道:“浅浅,可找到蛇咬伤口了?同时小心些,那毒蛇或许仍在左近!” 温浅道:“心儿姐姐放心,莫说金环蛇,哪怕是七步蛇,五步蛇也难不倒浅浅!伤口已然找到,就在她的脚踝处,浅浅已然在给她上蛇毒药了,这是我们圣教特制外用蛇毒药,效用极好。” 沈素心微微出了口气,轻道:“浅浅,你看……是否要破开伤口放出毒血?如此,或许能尽快解毒……” 温浅稍稍顿了顿,轻道:“这……试试看吧,看起来,她中蛇毒已然至少有两个时辰了,毒性已入肺腑,单单是放血,似乎当无太大效用,但不妨一试。” 香秀闻言,赶忙递上手术刀,道:“温姑娘,此乃我们小姐常用之手术刀,常为去腐肌,去脓疮之用。温姑娘小心些,此刀乃是在那火头之上炙烤过的,很是烫手。” 温浅轻道:“如此甚好。”说着,她便从香秀手中接过刀子,低头小心地割开了烟秀脚踝上的伤口。瞬间,便见黑红色夹杂着些许绿丝的脓血,从伤口中缓缓涌出。 温浅喜道:“果然出毒血了,好兆头!” 但,即使如此,沈素心仍是担忧不已。但她知道,既然烟秀已然被温浅接手了,自己就不能再插手救治了,尤其是不能再用药了。否则若是药性相冲,或许会令烟秀的状况更加糟糕。 少顷,沈素心起身道:“浅浅,这里边交予你了。这暖阁中甚是狭窄,无关人等,还是退出去吧。小雪,你留下,给你温姑姑做个帮手吧。香秀,你过来,扶我出去。” 温浅轻道:“心儿姐姐放心,浅浅定然不负所托。”随后,百里雪竹答应了一声,便走向了温浅。而香秀闻言,却似乎很是犹豫。但沈素心又重复道:“香秀来扶我出去。” 至此,香秀才颤声道:“是,小姐。”说着,她走到沈素心身边,扶住沈素心,走出了暖阁。而其余丫鬟们,也跟着两人一起出来,暖阁之中,除了中毒的烟秀,只留下了温浅和百里雪竹。 走了几步,沈素心轻轻捏了捏香秀的手,轻道:“好了,香秀你也莫要太过担忧,金环蛇毒并不十分剧烈,而浅浅可是蓝姨的爱徒,或许医术她不如我,但用毒解毒,我不如她。烟秀她……定然会没事的,放心。” 香秀轻道:“谢小姐宽慰……”但她的声音,仍是带着些许微微颤抖,担忧之情,溢于言表。沈素心暗自叹了口气,心道,若是要她完全不担忧,似乎是不大可能。毕竟,姐妹同心啊…… 姐妹同心?沈素心不由微微一怔,随即,她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在那梦中的光幕之上,看到过的沈素雅的表情。不由得,沈素心微微有些痴了…… 烟秀是香秀的双生姐妹,烟秀有难,香秀如此担忧,那自己现下这般,自己的姐妹们,不独是沈素雅,不也会如此担忧么?除了姐妹之外,自己的祖父、祖母,伯父、伯母,兄长、嫂嫂,等等亲人们,又怎会不担忧? 沈素心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即便是为了他们,自己也不能再如先前这般了。她想了想,向身边的香秀轻声问道:“香秀,现下什么时辰了?天色可是亮了?” 香秀轻道:“小姐,才不过寅时一刻,距离天亮还早。” “寅时啊……”沈素心喃喃念道,略一沉吟,轻道:“还是莫要睡了,香秀,扶我就近找个地方坐着。待到烟秀脱险,你便去照顾她吧,顺便将小雪唤来,我……也该去见见师伯了……” 说着,沈素心便陷入了沉思,便是香秀的应声,也未曾听到。 番外-过往(上) 东海之滨,有一个小渔村。这小渔村究竟叫什么名字,现下还是莫要关注了,因为,这小渔村,已然是一片废墟了。 只见,整座渔村,此时早只剩一片被大火熏黑的残垣断壁,满地的瓦砾之中,惨不忍睹的尸体,随处可见。残破的墙壁上,满地的杂物中,已然变作暗红色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正在此时,一位衣衫褴褛,但气宇轩昂之人,抱着一个小姑娘,从西北而来,他们的目的地,似乎正是这小渔村。 这小姑娘在那男人怀中不断踢打着,甚至还不时用牙齿撕咬着,一副凶神恶煞,而那男子却是一脸嬉笑,对她的敌意全然不在意。 “小丫头,安静些,方知先前,我可是差点被你砸死,况且,若不是我给你当了次肉垫,你这小丫头,就是有百儿八十条命,恐怕都不够死的!”这男子轻笑道,一边说,他还一边从腰间取下一个式样别致的酒囊,用牙齿将酒囊的塞子拔开,向自己口中灌了口,便继续笑道:“那山崖虽不甚高,若是费些力气,单凭轻功,我也可以纵身而上,但若是换做你这小丫头,绝对是十死无生的!” 小姑娘闻言,不禁更加恼怒,更加剧烈地在他怀中厮打,口中还含糊不清道:“谁……谁要你救了!你这坏人!” 那男人又喝了一口酒,哈哈笑道:“你这小丫头,说话果真好没道理呀!我救了你一条小命儿,却被你斥为坏人,那杀人放火之人反倒是好……呃……” 说到这里,他终于注意到了已然是一片废墟的小渔村,不禁怔住了,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望望怀中,已然安静下来的小姑娘。喃喃地,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向这小姑娘询问:“呃……丫头……这便是……便是你家么……” 小姑娘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落下,道:“这村子便是我家,可是……我爹……我娘……都没了……” 说着,小姑娘的泪水,终于成串地落下…… 那男人默然。收起手中的酒囊,伸出自己粗糙的大手,轻轻抹去小月脸上的泪花,柔声道:“那……你可还有亲人?” 小姑娘轻道:“没……没有了……都……都在这村子里了……” 沉默许久。那男人轻道:“不如这样,丫头,跟我一起回我老家去吧,若是你仍是不愿做我姓郭的女儿,不妨便做我大弟子。正巧我万一峰还没有弟子。你拜我为师,便是我的大弟子了。我万一峰这一身功夫虽算不上天下无敌,至少,不少人我便打不过。但,若是你能全然学去了。这天下,能打得过你的人,怕是也没多少了。日后一旦你学有所成,我便放你回来,为你爹娘,为你家人报仇,可好?” 小姑娘怔了怔,忽然挣扎下地,对着万一峰便是一拜:“师父!” 万一峰望了望那小姑娘,随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万一峰也是有徒弟的人了!哈哈!呃……对了,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怔了怔,轻道:“我……我叫……我叫小月。” “小月?”万一峰念了一遍,又道:“丫头,你这名字,怕是小名吧?你姓什么?可有大名?” 小月愣了愣,沉默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 万一峰不禁挠头,想了想,道:“那……那你便也随我姓万,叫做万小月好了,这名字……听着似乎还不错,哈哈!” 此后,小月,喔,是万小月,便成了万一峰的干女儿兼大徒弟,而一贯独居的万一峰,从此也有了家人和传人。不过,万一峰始终是个大男人,对于如何照顾一个小丫头,实在是有点不知所措…… 这一日,万一峰正巧有挚友来访,这人唤作马天忌,与万一峰是过命的交情,也是他不多的好友之一。两人谈笑之中,却渐渐引到了万小月的身上。 万一峰望着马天忌,笑道:“马兄,你看那小丫头,觉得如何?” 马天忌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这丫头年纪虽小,脾性却与万兄甚是相似,倔得很。其武学天资,亦是甚佳。况且,她亦无寻常女儿娇娇之气,肯下苦功。假以时日,必是令人刮目相看!” 万一峰闻言,不由甚是高兴,哈哈大笑道:“那是!那是!我老万的女儿,哪里错得了?哈哈哈哈!”说着,他便将手伸向腰间,但却摸了个空。 万一峰不禁一怔,茫然道:“啊,我的酒囊呢?” 马天忌也是微微一怔,随即不禁失笑,伸手取出自己的酒囊递向郭岩,笑道:“万兄,马某这里的青竹酿,不见得便比万兄的花雕差到哪儿去,万兄肚子里的酒虫若是活了,不妨先用老夫这青竹酿解解馋好了!” 万一峰却并不接马天忌的酒囊,皱眉道:“哼!定然又是那丫头做的手脚!才多大点儿的小丫头啊,喝起酒来,竟然比俺姓万的都要厉害!长大了还了得!不行,我得找找去!” 说着,万一峰一阵风般,便消失不见,只留下马天忌摇头苦笑。 寻了一番后,果然,万一峰在一处角落中,找到了一名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但却只有十岁左右的万小月。此时,这万小月斜斜靠在一堆草垛上,一身百结衣,身旁丢着一柄二尺多长的木剑,手中却攥着一个精致的酒囊,酒囊上还绣着一个“万”字。 “好啊!又是你个死丫头,整天就知道偷老万的酒喝!”万一峰一见这小姑娘,便气不打一处来,劈手便从她手中夺过酒囊。但酒囊已入手,那轻飘飘的分量,便令万一峰更是愤慨,“我说,丫头,哪次给老万留点成不?每次都喝得干干净净,一滴都不给剩!” 在万一峰愤慨地咆哮中,万小月“呃”地打了个酒嗝,微微睁开一双朦胧的醉眼,望向万一峰,忽然嘿嘿一笑,道:“义……义父你的……你的……花雕……真……真好喝……小月……小月……小月最……最喜欢……义父的……花雕了……” 听着万小月的话,万一峰怒极反笑,摇头道:“哎,谁让我老万居然将你这个小醉猫给捡回来了呢?没法子,只得今后要当心看好这酒囊了,莫要再被你这小醉猫给偷去了!” 说着,万一峰摇摇头,转身便要离去。但,他方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蜷缩在草垛边的万小月,想了想,终是不忍,便上前打横将万小月抱起,慢慢走向附近一座小小的院落。 “呃……义父……师父的花雕……小月……小月……还要……还要喝……”在万一峰怀中的万小月,喃喃地念着。 万一峰不禁苦笑道:“你这丫头,如何这般嗜酒?须知,你可是个女娃娃啊!就算是个假小子,可你才十岁啊!想我老万十岁时,还未尝过酒味的吧?哎,小月,小月,小什么月啊!今后,你这丫头便叫做醉月了!” 于是,数年之后,江湖之中,便多了一个有名的女侠“醉剑”万醉月了。无人知道她的来历,亦无人知道她的师承。唯一值知道的,便是她剑法高超,同时,亦是极为好酒。 至于万一峰,早几年,他便已然与世长辞。而他也因为隐居已有数十年,江湖之中,还记得当初这个“酒剑仙”的,也早已是凤毛麟角了。所以,万醉月那一手醉剑,亦是无人知晓师承来历。 这一日,沈醉月正靠在一处山石之上,拿着手中的一囊方才到手的好酒,正在津津有味的品尝之时,却见远处奔来一辆马车,停在她脚下不远的山谷之中。她不由一怔,这马车,为何会停在这里呢? 但,继续看了一会儿,万醉月不禁失笑。哎,怎么总会碰上这种事儿呢?她不由微微一笑,便将酒囊向腰带上一挂,身形便如鬼魅一般地,朝着那辆马车悄无声息地掠了过去…… 与此同时,马车内。 车帘一掀,那车把式便一脸诡异地笑容,进了车厢。 “嘿嘿,好俊俏的小妹儿啊,没想到,俺刘老三,竟然还有这般艳福!”说着,那车把式便向着沈素心凑了过来! 沈素心心中大骇,斥道:“你……你要做什么?莫要过来,否则便要你好看!” 那车把式荡笑着道:“好看?俺瞅着,倒是小妹子你,当真是好看得紧呢!”说着,他便伸出手,去解沈素心的衣衫,口中还荡笑着含糊道:“让俺瞧瞧,小妹子你有多么好看,不光看,俺还要跟小妹子你好好亲近亲近……” 此时正是初秋,沈素心身上衣衫甚是单薄,转眼间,她身上的衣衫便被那车把式剥去大半,大片白皙细嫩的肌肤,裸露在外,被那车把式粗糙的手,不住地抚摸着! 沈素心此时,早已是满心悲愤,一张俏脸,通红如血!然而,此时的她,便是连一根手指都难得动动!此时,看她处境,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番外-过往(下) 然而,正在此时,忽然,那车把式的身子,竟然无比诡异地凌空飞起,只听“扑通”一声,便摔在马车车厢外的地上,再也不动了!同时,他口鼻之中,却缓缓流出黑红淤血,眼看着,便不活了! 沈素心定睛一看,只见,一名年岁与她相仿的女子,一头长发随意地飘散这,一身衣衫虽是整洁,但却缀着不少补丁。她一副慵懒模样地坐在车厢门口,背倚着车门,一双幽深的眸子,颇是有趣地望着沈素心。她一只手中,正拿着一只酒壶,而她的身上,也在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那少女笑盈盈地望着雨晴,又举起手中的酒壶,向自己口中倒了一大口,长长吐了口气,似在赞这酒香。随后,她望向着沈素心,向她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轻笑道:“小妹儿,要不要来一口?” 在这少女突兀地出现后,沈素心的目光,始终放在她身上。然而她一举一动,除去最后与沈素心说话时,却都怡然自得,仿佛周遭半个人都没有,只有她自个儿一般。观其仪容,似乎乞丐一类,然而这般作态之下,实在无法令沈素心将其归入乞儿之流。 对方忽然邀酒,沈素心不禁呆了呆,随即摇头道:“不用了,素心极少饮酒的。” 那少女眸中微微闪了闪,轻道:“你叫素心?” 沈素心轻道:“小女子姓沈,名素心,梁国公府沈家九女。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那少女哈哈一笑,道:“我本浪荡江湖之乞儿罢了,哪有甚么大名可言?区区贱名,不足以沈家九小姐污了尊口。” 说着,她又喝了口酒,望向沈素心。轻笑道:“只是,堂堂沈家九小姐,缘何落魄于此啊?” 沈素心神情不由一滞。斜眼望了望自己零落的衣衫,不由得。一阵红潮涌上面孔。虽然对方亦是一名女子,然而,这般衣衫不整,仍令雨晴觉得难堪。 那少女仿佛感到了沈素心的难堪,轻笑道:“沈九小姐少待,这迷香并非什么高深之物,稍后便可自解。敢问沈九小姐。可是要到延州去?” 对于这迷香的深浅,沈素心通晓医道,自然明白,这迷香药性虽强。但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多半个时辰,这迷香的药性便会过去,届时沈素心自然行动自如。然而,半个时辰,已然足够做很多事了。 听到那少女询问。沈素心嗫嚅片刻,轻道:“小女子……正是要到延州去。只是……” 那少女斜眼望了一眼那车把式的尸身,轻笑道:“此贼我已然追踪多时了,却未想到,他居然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沈九小姐动这般歪心思,当真是死有余辜。至于延州,小姐放心,我自然会驾车将女侠送到延州去。” 说着,那少女将车帘一放,不多时,便听一声清咤,随后,这马车便再次缓缓动了起来。 不久,当沈素心身上迷香药性过去,整好衣衫,正待去向那少女道谢之时,忽然,车厢外传来一声轻笑:“沈九小姐后会有期,咱们来日有缘再见!”说着,便是一阵衣袂轻响。 沈素心一惊,赶忙掀开车帘,然而,哪里还有那少女身影?只听远处传来一阵清亮的吟诵:“雏龄乳齿年方少,缜密不比孟德曹,世人皆醒我独醉,海角天涯任逍遥!” 沈素心呆怔了半晌,才喃喃道:“这般奇女子,却不知究竟姓甚名谁。哎,还望来日,当真能有缘再见吧!” 却没想,半年后,沈素心竟然再次遇到了这女子。当时,她正在一处无人的山谷之中练剑,刚刚连玩之时,便听一个甜嫩的声音,笑呵呵地赞道:“大姐姐耍剑可真漂亮啊!大姐姐教教珠儿,可好?” 沈素心微微一怔,转身一看,却见一名五六岁的小女孩,正拍着手笑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身边不远,一名似曾相识的女子,拿着一只就囊,靠在树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沈素心不禁多看了那女子两眼,总觉得,她仿佛有些眼熟。但还未等她有所反应,那女子竟晃晃悠悠地朝她走来,轻笑道:“别来无恙啊,沈九小姐。” 沈素心又是一怔,仔细看了看她,忽然眼前一亮,记起当初她初入江湖之时,被那车夫下了毒烟,眼看便要受辱,正是这女子突然出现将她救下! “啊!是你啊!”沈素心顿感十分惊喜,上前两步道:“话说,上次还未谢过相救之恩,没想到,今日还能有缘相见。却不知,女侠高姓大名?” 那女子嘻嘻一笑,道:“即是有缘,那,来口酒!” 说着,她便将手中的酒囊递到雨晴面前。沈素心微微一怔,随即便是一笑,接过酒囊,打开,饮了一口。在梁国公府时候,她也是曾喝过酒的,而且,还都是好酒。但,这女子的酒,却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竟然不是通常女子所喝的那种清淡酒品,而是烈酒!很烈的烈酒! 禁不住地,沈素心被这烈酒呛得咳了两声,但她随即便觉得,一股热流涌到身体各处,一阵莫名的舒爽之意,几乎令她飘飘欲仙!不由得,沈素心赞道:“好酒,当真是好酒!” 那女子也笑了,从沈素心手中拿过酒囊,饮了一口,笑道:“我万醉月的酒,自然是好酒!便是师傅,也是赞不绝口的!” 沈素心望了望她,轻道:“你叫万醉月?” 万醉月哈哈大笑道:“我自然叫万醉月,正如你叫沈素心一般!” 雨晴闻言也是一笑,正要开口。但,有人却不满意了。 “醉月姐姐,还有这位素心姐姐,你们是不是把珠儿给忘了?”一个糯糯软软的声音,在二人身边响起。沈素心低头一看,原来正是方才那名小女孩,一手拽着她的裙角,一手拽着万醉月的衣襟,一张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儿,此时已然皱得像只包子。 万醉月再次哈哈笑道:“你这小丫头,要学沈九小姐的剑术?告诉你,人家没准是练了十年八年了,才有如今造诣。你这小丫头,难道指望三五日,就能到如此程度么?” 那小女孩很是不服气,一昂头,望着万醉月大声道:“十年八年又如何?二十年后,珠儿才十五岁,还没有醉月姐姐现在大呢!到时能有素心姐姐这般好看的剑法,定然比醉月姐姐漂亮得多!” 一番童言童语,说得万醉月一时失笑,而沈素心却很是喜欢,弯腰将小女孩抱起来,轻笑道:“小妹妹,你要跟姐姐学剑法么?那小妹妹你可知晓,跟姐姐学剑法,可是很苦的。小妹妹你能吃得了这份苦么?” 小女孩想了想,奶声奶气道:“大姐姐,珠儿不怕吃苦,珠儿什么都吃得下,又何况是苦?” 沈素心闻言,不由笑了,这小女孩可当真可爱。她伸手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蛋,轻笑道:“那好,小妹妹,你若是想学,来日姐姐问过姐姐的剑术师傅,若是她允许,那姐姐便教你剑法,可好?” 小女孩一听,顿时笑得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点头不已。沈素心不禁再次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正在此时,沈素心忽然想起了什么,向那小女孩问道:“小妹妹,你都知道姐姐名字叫做雨晴了,可是,姐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告诉姐姐好不好?” 小女孩轻笑道:“我叫郭珠!”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郭珠?难道……这小女孩,不是万醉月的家人,或是朋友么? 万醉月似乎看出了沈素心的疑问,轻笑道:“沈九小姐莫要胡乱猜疑了,这小丫头,乃是醉月友人之女,醉月只是看她可爱,又因与醉月那朋友有些置气,便拐出他的爱女,让他急一急而已,过上几日醉月便会将珠儿送还。”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素闻‘醉剑’性子促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呢!” 万醉月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哈!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醉月只是偶尔喜欢开开小玩笑,却不想,竟然得了这促狭的名声。哎,也罢,也罢。这小丫头,沈九小姐若是喜欢,便由沈九小姐带去,收做徒弟好了。反正,我那朋友虽也是长于剑术,但他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又哪里比得上剑先生?”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剑先生?” 万醉月笑道:“京中有位剑先生,便是住在梁国公府。沈九小姐剑法出众,总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吧?想来,便是学自那位剑先生的吧?能在京城之中得此称呼,想必,得令慕容闻歌老先生承认吧?那这位剑先生的剑法,想必……” 说到这里,她忽然脸色一变,笑道:“哎,那家伙鼻子可真是灵便呢!她竟然追到这里了!好吧,沈九小姐,后会有期!”说着,她抱起郭珠,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随后,便见一名骂骂咧咧的男子,从不远处掠过,追着万醉月便去了,对沈素心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沈素心不禁掩口偷笑,想必,这人便是那郭珠的父亲了吧? 不多时,一众人等,都消失不见了。沈素心望着万醉月消失的背影,不由轻叹,也不知,下次见到这“醉剑”会是何时? 番外-密境之旅之瘟疫(上) 这,是当初,蔷薇密境还在的时候,沈素心在蔷薇密境之中的一段经历。这,或许也是沈素心成长的过程之一吧…… 那一日,沈素心来到了一个镇子,这镇子比邻一座大城,这大城唤作广平城。至于,这其余的背景之类,还是暂时忽略吧,总之,这故事就是从这个小镇开始的…… 一进镇子,沈素心便觉一阵疑惑。此时,天色尚早,然而镇子中主要街道上,早已没多少行人了。即便有,也皆是行色匆匆,神色甚是惶恐,仿佛身后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追赶一般。而道旁店家,也皆是关门闭户。 原本,沈素心打算在这镇子上,找个还算过得去的客栈,好好地歇息一番,以脱离那一路走来,沾染的满身疲惫。但,她在这镇子里走了许久,她也未曾见到任何一家开门营业的客栈。莫要说客栈,即便是其余店家,也没有任何一家开着门的。 此时,沈素心随身干粮早已吃光。这大半日来,她粒米未进,早已饥肠辘辘。但,现下她身上虽有不少财物,却找不到一家开门迎客的店家,有钱也无处用饭,当真是令她焦急万分。 正在此时,忽然,前方不远,有一家客栈打开了门。沈素心不禁眼前一亮,赶忙快步走去,同时高声唤道:“店家!店家少待,我要住店!” 那开门的,是个店小二,所谓开门,也不过是打开一扇门板不知出来做什么,而非开门营业。那店小二见雨晴呼唤,第一反应却并非笑脸迎客,而是赶忙预备关上店门。但,在看清呼唤之人乃是一单身年轻女子。才稍稍犹豫了一下,停下了动作。 待到沈素心到了跟前,那店小二忙道:“这位……这位姑娘。小店业歇业多日,早已不做生意了。这店里。现下是一位住客也无,也无甚么吃食,实在无法招待姑娘啊!” 沈素心不由一怔,忙问道:“这是为何?你们这开店做生意的这般关门谢客的,这生意不做了么?” 那店小二苦着一张脸,将沈素心打量了一番,道:“姑娘可是从远处来的?听姑娘口音。仿佛是不是本地人?” 沈素心轻道:“是,我是从外地来的。” 那店小二苦笑摇头道:“姑娘也真是,一个女儿家,不好好在家待着。偏要跑来这鬼地方作甚?” “鬼地方?”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怔,这镇子比邻广平城,也算是有些名气的,怎么能说是个鬼地方呢? 那店小二苦笑道:“可不是鬼地方么?原本,这青林镇便在广平近郊。南来北往,也算是有些繁华。然而,就在数月之前。这青林镇周边,赫然开始爆发瘟疫,莫说周遭村子。单说这青林镇,已然死了上百人了!” 沈素心闻言大惊道:“瘟疫?这般大事,官府不管么?” “官府?”店小二不屑道,“官府能管什么?官府能管的,便是封住这青林镇周边,紧闭广平城门,不让这瘟疫传入广平,不会波及那些达官贵人而已!倒是那天一圣教……” 方才说到这里,忽然,门内传来一个略带疲惫的声音:“你这泼小子,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说着,店内走出一名中年男子,做商人打扮。 那人走到门口,望了望沈素心,拱手道:“这位姑娘,小老儿乃是本店掌柜,姑娘远道而来,旅途劳顿,若不嫌小店粗鄙,便在本店歇息下来吧。”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喜,道:“小女子先行谢过掌柜了。” 那掌柜的轻叹道:“出门在外,皆是不易。更何况姑娘一个单身女子?虽说姑娘有利器傍身,然则世道险恶,许多阴险手段却不是单凭姑娘一柄利剑,便可抵御的。小老儿不过是见姑娘面善,又有疲惫之色,心生恻隐而已,谢便不必了。只盼来日,姑娘身上利刃,能有诛邪之日。” 说着,他也不待沈素心反应,便转身慢慢向着店内走去。 沈素心不由一怔,讶然望向那掌柜背影。她背上的长剑,乃是包在一个包裹之中的。这若是落在旁人眼中,恐怕都会认为只是个长条形包裹。然而,这掌柜却一眼便认出,这包裹中的乃是宝剑!想来此人绝非什么普通掌柜。再加上他那一番似是饱经沧桑之语,实在让她心生疑惑。然而此时,她也不便多加追问,便藏起心中疑惑,在那店小二的安排下,在这客栈中住了下来。 当夜,在客栈的上房之中,沈素心却躺在床上,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虽然明知身在秘境之中,但这些日子来的所见所闻,实在与她想象中的江湖、武林,相差实在太远。 正在她辗转反侧之时,却忽然听到,楼下客堂之中,仿佛有人开了门放了什么人进来,随后,便听有人讲话,似乎还有女声。 沈素心不由一怔,此时夜色已深,即使平日,客栈恐怕也早已关门了,如何还有女子前来投宿?不由得,她悄悄起身,抓起放在枕边的无梦,悄然打开一道门缝,向外张望。 只见,楼下客堂之中,隐隐可见一男一女,正在与那店小二交谈着什么。 沈素心平息静气,细细倾听,楼下众人的轻语,便清晰可见了。 “无量天尊,谷姑娘所言极是。然则此事,绝非谷姑娘单凭一己之力,便可扭转。不如,谷姑娘先设法通禀师门,屹杰亦会将此间状况禀告师尊。其实,师尊便在左近,不过日许,师尊或许便可抵达此间,还请谷姑娘悉心等待。”楼下,一名青年男子的声音轻道。 随后,一名年轻女子轻道:“邓师兄所言极是,然而,人命大如天啊,之岚或许救不得许多人,然,能救一人,便是一人。何况那阿萨辛门徒……” 正当她说到这里时候,忽然,那青年男子轻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说着,只听一阵风声,凌厉至极地,朝着沈素心便来了! 沈素心听得分明,不由一惊,赶忙闪开!只听“嘣”地一声,一枚飞镖带着极大的力道,狠狠钉在了门扇之上!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随即,看着钉在门扇上,尾部仍轻颤不止的飞镖,再想起方才那一个“滚”字,心中不由得勃发一股怒气! 她将长剑提在手中,推门而出,怒道:“什么人如此孟浪,面都尚未见到便恶言相向,出手伤人!” 说着,她轻身一纵,从二楼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了客堂正中的地面上。 因日间经历,沈素心对这青林镇颇多疑惑,心下颇有些不安,因此倒是和衣而眠的,一身衣衫倒也完整,只是发钗尽去,一头盈盈长发披散开来,垂在身后。 此时,借着客堂中的灯光,雨晴已然看清,面前有三人,其中一人便是日间见过的那个店小二,其余两人,乃是一男一女。 那女子样貌清秀,一双乌亮的眸子中,颇显柔和,一袭紫衫整洁干净,颇是令人生起亲近之感。只是她柔和的面庞上,明显露着七八分的疲惫,面色亦是略略有些苍白了。 而那男子,却是一身淡蓝道袍,头顶冲天冠,棱角分明的面庞上一双星眸熠熠生辉,倒是一脸正气。他手中,此时亦已亮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一脸戒备地盯着沈素心。 那男子看清沈素心模样,见是名明眸皓齿,长发及腰的少女,也是不由一怔,稍稍一顿,道:“姑娘是何来路?为何偷听我等交谈?” 沈素心沉声道:“我本店中住客,听得响动,起身查看一下,却不想竟然招来一柄暗器,一声喝骂!幸而我亦是习武之人,若是普通女子,岂不被你一镖取了性命?” 那男子微微一怔,道:“屹杰出手,便是有分寸的,即便姑娘不动,那飞镖也不过打在门框上,断然不会伤到姑娘。只是屹杰不明姑娘来路,因此心有戒备……” 沈素心抢白道:“心有戒备,便该如此一句‘滚出来’么?阁下所谓之‘滚出来’是如何一般滚法,小女子却是不懂,不如阁下为小女子示范一番,如何?” 沈素心伶牙俐齿地一番抢白,顿时令那男子讷讷无言。那紫衫女子望望那男子,又望望沈素心,微微一笑,上前半步,轻道:“姑娘稍安勿躁,可容之岚说句话?” 沈素心先前听过一些他们交谈,知这女子是要救人,想来,应当是一名医者,为救治瘟疫而来。原本,她心中其实便对他们,怀着几分敬意。只是那道人口出无端,却令沈素心怒气勃发,外加这些日子以来旅途劳顿,所见所闻很是揪心气闷,心中郁结颇深,也有几分乃是借题发挥发泄郁闷。 此时,沈素心心中郁闷,已然发泄不少,见那紫衫女子开口,不由面色一缓,轻道:“姑娘请讲。” 那紫衫女子未语先笑,轻道:“姑娘,之岚全名谷之岚,乃药王谷弟子。之岚见姑娘手持长剑,身法轻盈,言语之中,敢问,姑娘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番外-密境之旅之瘟疫(中) 沈素心闻言,不由微微一怔,她算是哪门哪派?她其实根本不算这个世界的人,哪里又有什么门派?至于那唤作谷之岚的女子,自称的药王谷,沈素心还是略略知道一些的。据她一路所闻,这药王谷乃江湖中的一个门派,名气很大,但武艺其实并不怎么样。关键是这个门派其实是一帮医者所组成的,最擅长治病救人,而且这药王谷中也都是一些仁心仁术的名医,医术相当不错。所以,名声很好。 沈素心略一沉吟,微微一笑,收起手中长剑,躬身轻道:“原来是药王谷的女侠,小女失敬了。小女姓沈,名素心,乃是师从一位游方郎中,也是懂些医术,但自然不比药王谷女侠。此外,素心也从师傅的一位朋友那里,学得些许剑术,但师傅却评价素心,剑术学得比医术好……” 谷之岚轻笑施礼道:“原来沈姑娘也是同道中人,想来,这青林镇中之事,说不得要劳烦姑娘相助了。”说着,谷之岚一双秀哞,望向身旁讷讷不言的道人,轻道:“沈姑娘,这位道长,乃是来自云山清风观的邓师兄,全名唤作邓屹杰,乃是紫虚真人名下弟子。此番邓师兄于此乃是奉其师尊紫虚真人之命,护持之岚。现下,邓师兄冲撞了沈姑娘,之岚代其向沈姑娘致歉……” 还未等她说完,那邓屹杰便忙道:“此事本就是屹杰不对,岂能让谷姑娘代邓某受过?沈姑娘,屹杰行事莽撞,冲撞了姑娘,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沈素心不由一怔,赶忙去扶谷之岚。轻道:“两位,还是莫要多礼了。我们皆是江湖儿女,这般繁文缛节。还是简略为好。至于邓师兄所谓冲撞,素心不过是不喜有人恶言相向而已。既然邓师兄已然开口致歉,素心也不便多余责难,此事就此揭过,可好?” 谷之岚闻言,不禁微微一笑,轻道:“如此甚好。” 三人遂相视一笑,之前些许误会。自然烟消云散。 稍后,沈素心望着谷之岚,轻道:“谷女侠此次前来长安,相比便是因这青林镇之瘟疫。对么?” 谷之岚轻叹道:“正是,听闻广平周遭闹瘟疫,药王谷主与恩师便命之岚前来查看。然而,这一看之下,却是有颇多见疑之处。之岚心中亦有颇多疑虑。看来,这场瘟疫,并不简单。” 沈素心闻言不由一怔,茫然道:“谷女侠,你的意思是……” 谷之岚轻道:“此次青林瘟疫。方才爆发之际,便有天一圣教门徒四处宣扬,唯有崇信天一圣教,才可获真神祝福,免除瘟疫之苦,保得性命。青林左近百姓,多有对其敬若神明者。然瘟疫才起这天一圣教便出现……” 还不等谷之岚说完,先前那被吓得躲在桌下,此时却又爬了出来的店小二便打断道:“这位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乱讲!天一圣教悲天怜人,真神法力无边,这可都是板上钉钉的!圣使言道,这场瘟疫,乃是朝廷昏暗,今上失德,才天降惩罚……” 还未等那店小二说完,邓屹杰便狠狠瞪了他一眼,斥道:“此处安有你插口余地?还不退下!” 那店小二仿佛还要说什么,但,邓屹杰双眸又是一瞪,那店小二顿时便有些畏缩,微微犹豫了一下,躬了躬身,作了个揖,便悻悻然走开了。待转到三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才低声道:“哼,如此诋毁天一圣教,当真是不知死活!看来,这仨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与那广平城中的达官贵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不行,我得赶紧去找圣使报告……” 方才说到这里,忽然,从店小二的背后,一只修长的手,无声无息地伸了过来,猛然捏住店小二的后颈!还未等店小二反应,那只手猛然一紧,瞬间,店小二眼耳口鼻中,便尽皆淌下了黑红污血!不过转瞬之间,那店小二连挣扎都未曾挣扎,便软了下来。其间,他甚至未曾发出一声呻吟! 这只手轻轻将店小二的尸身放在一旁,全无半丝生息。昏暗的光线下,一张略带沧桑的面孔,隐约显现出来,竟然正是雨晴白天见过的那位客栈掌柜! “哼,什么天一圣教,不过是一些邪魅之徒而已,如何能与我光明圣教相比?”那掌柜不屑地瞄了那店小二一眼,轻声自语。然而无比诡异的是,这个中年男子,口中吐出的,却是清脆悦耳的女声! 那掌柜朝着客堂方向望了一眼,轻语道:“清风观、药王谷与齐聚,看来此间也用不着我出手了。不过,倒是义父嘱托之事尚未有头绪。或许……” 此后,也不知究竟是他还是她,声音渐渐模糊,身形也悄然隐没与夜色之中。然而此时,客堂之中三人,却对此丝毫未觉。他们此时正围坐在一张桌边,轻声议论着。 “那,依谷女侠所言,这场瘟疫……难道是……这个天一圣教动的手脚么?”沈素心微微皱着眉,轻道。 谷之岚微微一叹,轻道:“这不过是之岚根据种种迹象之推测罢了,真凭实据,却是半点也无。不过,不久之后,还会有一些药王谷师兄师姐前来支援之岚,他们无论医术武功,还是江湖经验,皆在之岚之上。想必,他们必然能揭破其中阴谋,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沈素心轻道:“药王谷医术,名扬天下,如今这场瘟疫,究竟如何应对,大半还是要看药王谷众位神医侠士了。然,他们究竟何时能到恐怕也未可知,在这之前,我们也不应坐视吧?” 说着,她望了望谷之岚,轻道:“便如谷女侠先前所说,虽无法救得许多人,但须得尽力,救得一人,便是一人。说来,素心医术虽不及药王谷精妙,但总算聊胜于无。若是谷女侠不会瞧不上素心这点微末医术,那么,素心也想为青林百姓出一份力,可好?” 谷之岚喜道:“沈姑娘肯出手,之岚自然求之不得!然,想要祛除瘟疫,便需先要清楚这瘟疫底细,与此同时,尚需保证自身不会为瘟疫所染。沈姑娘,此乃万花谷之避毒丹,并不算如何珍贵,只是难于调制。但配在身上,在这瘟疫之地,却能保住自身不染瘟疫,可以放心接触染了瘟疫的百姓,为他们救治。” 说着,谷之岚取出了一只小小的圆球状配饰,递向沈素心。 沈素心微微一怔,正要说什么,谷之岚又道:“沈姑娘放心,此物之岚身上还有不少,而邓师兄身上,亦有其师门避毒之物,却是用不到这物事了。” 沈素心微微一笑,也不再矫情,双手接过,轻道:“那,素心便先谢过谷女侠了!” 正当她正在寻思,应该以何物回赠之时,忽然,谷之岚眉头却微微一皱,轻道:“这里……怎么会有血腥味?” “血腥味?”邓屹杰眉头微微一皱,仔细嗅了嗅,但却并未嗅出什么血腥味,不由疑惑道:“果真有么?为何我嗅不到?” 谷之岚轻道:“仅是极轻淡的,之岚五感,较之常人更为敏锐数倍之多,师尊谓之天赋异禀。其实,早先沈姑娘起身,之岚便早已听到了。只是之岚觉得,此当仅是店中住客而已,并未在意。”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啊,原来如此。但这血腥味,或许是客栈后堂正在屠宰什么家畜?毕竟,这里不仅是客栈,也是酒店,或许店家宰几只家畜,以备菜肴只用也说不定……” 邓屹杰又是皱了皱眉,轻道:“出门在外,万事不可轻忽。屹杰先去察看一番,若当真是店家屠宰牲畜,那自然无事。可是,若是其他,咱们也当早早应对。” 说着,邓屹杰便站起身,拿起手边长剑,便要向店后走去。 沈素心轻轻咬了咬唇,赶忙起身拉了拉邓屹杰的衣袖,轻道:“邓师兄,咱们一起去,可好?” 邓屹杰一愣,面露犹豫之色,正要说什么,这时,谷之岚也起身轻道:“不妨,咱们三人一起去吧。之岚虽说武艺低微,但医术总算还过得去。万一用得着,之岚也可帮上些忙。” 邓屹杰略一沉吟,轻道:“那好,咱们一起去。不过,手中兵刃须得随时可出,否则,万一有歹人出现,恐反应不及。”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邓师兄放心,素心师尊对素心这‘剑术强于医术’的平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医术也还罢了,剑术,素心可是还有几分自信的。” 谷之岚也从身上抽出了一支短剑,轻笑道:“之岚虽难有克敌制胜之能,但寥寥自保,尚且不难。” 邓屹杰望了望二人,微微喘了口气,也不知是叹了口气,还是松了口气,轻道:“好,那你二人便随我身后即可。” 说着,邓屹杰一手持剑,一手随手拿起了桌上的那盏油灯,当先大步而去,沈素心紧随其后,而谷之岚则落在了最后。 番外-密境之旅之瘟疫(下) 转过客堂后门,又向里走过了三道门。此时,那血腥味已然越发浓郁,三人都已能嗅得到了,然,后堂之中,却全无半丝动静。 忽然,邓屹杰轻轻惊叫了一声,加快了步子。沈素心被邓屹杰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前方有何异状,不由轻呼道:“怎么了?” 稍稍顿了片刻,邓屹杰才道:“这……不是那店小二么?如何死在这里?” 听闻此言,沈素心与谷之岚皆是一惊,一齐赶了上来。只见邓屹杰面前的墙角中,斜斜靠着一人,一身粗短布衫,面貌平凡,但他七窍之中皆有污血溢出,一双眸子,瞪得老大,眼看已然死去多时。从他的身上,浓郁的血腥味,正四散开来。 谷之岚眉头一皱,上前半步,蹲在那店小二尸身跟前,先伸出一只手,轻轻抚在那店小二颈间,随后,又抓起他一只手腕,紧接着她又将店小二的尸身翻过来,拉开他的领口。只见,在邓屹杰手中油灯昏暗的灯光下,店小二的后颈上,那淡紫色的指印,清晰可见! “焚影圣诀!明教!”谷之岚见了这指印,不由惊呼道:“难道这明教……竟然再现中原了么?” 邓屹杰亦是怔了半晌,才道:“谷姑娘在药王谷中,少有在这江湖上行走,自然不知。其实,近些年来,这明教频频在中原活动。最近,江湖中关于明教重返中原之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谷之岚愣怔半晌,轻叹道:“这明教中人,据说亦正亦邪,行事但凭一心,所作所为,时有锄强扶弱。时有杀戮成性,实是难以揣测之……” 不等谷之岚说完,邓屹杰便愤然道:“正即是正。邪即是邪,何来亦正亦邪之说?这明教。自古便是有名的魔教,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如今,看这明教行事,端是滥杀无辜!这店小二,不过是普通百姓而已,这明教众人。竟然也痛下杀手,实在是恶性难掩!若是让屹杰遇到,必然杀之以慰正心!” 谷之岚闻言,不由默然无语。而沈素心心中。也是不由很是有些怅然。这邓屹杰言语之中,正即是正,邪即是邪,难道,他就不知道还有不少人。说不上正,但也算不上邪么?如此简单粗暴,实在不是明智之心呢! 良久,谷之岚轻叹道:“哎,无论如何。现将这店小二安葬了,再论其余吧。” 邓屹杰略一沉吟,轻道:“正当如此。” 随后,三人合力,在客栈后院掘了一个坑,将店小二尸身葬于此处,还找了块木牌,以剑刻字,是为墓碑。 葬下了这店小二,沈素心忽然想到什么,道:“这店中仿佛还有个掌柜,难道……此人也遭遇不幸了么?” 谷之岚亦是一怔,随即醒悟道:“对啊,店中尚有一名掌柜,近些日子,幸而掌柜收留,否则,之岚与邓师兄恐怕只能露宿户外了。但,现下那掌柜究竟何处去了?” 邓屹杰沉思片刻,也不开言,遂拔出长剑,展开身形,便展开身形,在客栈之中来回奔驰。片刻后,邓屹杰回到二女身边,收起手中长剑,轻道:“屹杰已然寻遍客栈各处,并未见到掌柜。屹杰以为,这掌柜……会不会就是凶手?” 谷之岚思索片刻,轻道:“或许不是。之岚记得,那店小二后颈上的指印并不甚大,根据指印判断手掌大小,或许与之岚相若。由此可见,下手之人,应当乃是一名女子。但,那掌柜,虽身量不甚高,但却是中年男子……” 邓屹杰微微叹息一声,轻道:“看来,这掌柜,或许被那魔教妖女挟持而去,或许……已然遭受不幸了。却不知,这魔教妖女现下究竟何处,若是知道,屹杰手中长剑,必然取其性命!” 谷之岚与沈素心对视一眼,两人不由都暗自轻叹。 此后,沈素心与谷之岚、邓屹杰二人,便在这已然无主的客栈之中住了下来,还将这客栈暂时改做了医馆,用来接待前来求诊的染病镇民。而闲暇之时,沈素心便与谷之岚二人,齐心研究这青林镇中的瘟疫,也是颇有所得。期间,沈素心所表现出的医术,令谷之岚很是赞叹,而谷之岚的医术亦是令此时方才随着药先生学医不久,医术还很是稚嫩的沈素心敬佩。之后,两人便以姐妹相称。 转眼之间,沈素心在青林镇,已然耽搁了两三月之久。而这青林镇瘟疫,已然被控制住。在此期间,沈素心也曾前往广安城一观,但这小小广安城,如何能入得了沈素心的法眼?这广安城,比起大宏朝京城而言,只能算是个小城罢了。 但,虽然控制住了瘟疫,关于天一教,却并无太多收获。对此,谷之岚与邓屹杰,亦是一筹莫展。 不过,沈素心却不想在这青林镇中多加耽搁了。毕竟,这些什么天一教,什么明教,什么正邪,其实在沈素心眼中,全都不过是一些虚幻的影子罢了。毕竟,那谷之岚、邓屹杰或许不知,沈素心却明知这不过是蔷薇密境生成的虚幻世界罢了。而她,其实只是进来历练的而已。只要待她离开这蔷薇密境,什么天一教,什么药王谷,什么清风观,什么明教,都会消于无形…… 不过能认识谷之岚这样的人物,沈素心也算满意了。毕竟,她在谷之岚身上,可是学到了不少。在她眼里,谷之岚几乎就是个年轻时的药先生了。虽然,与药先生相比,谷之岚少了些许超然,多了些许人间烟火。而论及医术,即使再加上沈素心,也比不得药先生。但,若言及医者仁心仁术,沈素心觉得,比起药先生,这谷之岚,其实也差不了太多了。 当沈素心向谷之岚告辞的时候,谷之岚很是不舍,甚至她还动了介绍沈素心加入药王谷的心思。因为在她看来,沈素心学医,极是有天赋的,而她对于医术的一些理解、认识,谷之岚觉得,甚至还要比自己,甚至比药王谷中的一些长辈更为哦精到。然而,沈素心却清楚自家事,她说的那些东西,其实都是药先生教的,没什么可自豪的。 离开了青林镇,沈素心再次踏上了她的历练之路。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青林镇之事,还没有结束。 方才离开青林镇不久,单人单剑的沈素心,却被一群人围上了。沈素心皱了皱眉头,望着四周这群诡异的黑衣人,轻道:“阁下等是何方来客,却不知半路拦住小女,有何贵干?” 黑衣人中的一人,仿佛是带头的,朝着沈素心嘿嘿一笑,阴测测道:“我天一圣教做事,你这小丫头竟敢横加阻挠!现下,却是要你为此伏诛之时了!” 沈素心冷笑道:“原来是你们这帮宵小,该伏诛的,当是你们这些见不得人之辈吧!” 那黑衣人冷厉道:“废话少说,纳命来吧!” 说着,他一挥手,顿时,所有黑衣人,都拔出刀剑,向着沈素心扑了过去!沈素心见一名黑衣人挥刀劈来,也不拔剑,伸出左手在他执刀的手臂上一格,右手却不知怎的一引一拨,那黑衣人手中的刀却翻转过来,直劈向他自己的肩头! 他避无可避,竟然当真被砍进数寸之深,登时血光四溅! 便在这刹那间,沈素心却扬起膝盖,“碰”的一声闷响,撞在了那受伤的黑衣人胯下,将他尚未出口的一声惨叫给闷在了喉咙里!紧接着,与那黑衣人错身而过之时,只见沈素心反手在他后颈上就是一记手刀。霎时间,那黑衣人白眼一翻,便趴在地上毫无知觉了。 沈素心抄手捡起那黑衣人的单刀,再也不看那黑衣人一眼,闪身躲过另一名黑衣人的长剑,揉身便扑向下一名黑衣人,手起刀落,干净利索的将这名黑衣人劈倒在地! 而这名黑衣人却哼都没有哼一声,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紧接着,沈素心脚下一个转折,鬼魅一般游走到另一名黑衣人的身后,挥手便是一刀!,却是从那黑衣人的顶门,毫不停留的一直劈到胸前!而沈素心的刀,也被卡在了那黑衣人的身体里! 沈素心不待那黑衣人倒下,便从他身边闪过,顺手拔出了背后的长剑,剑尖划过一道弧线。但这一剑却并未见血,只是逼开了其余黑衣人,顺势从人缝中冲了出去,闪到了另一名黑衣人身后,一剑刺入那名黑衣人后心! 转眼之间,倒在沈素心手下的黑衣人,已然有四人了!顿时,沈素心的剑法,沈素心的很辣,将那名领头的黑衣人骇得一身冷汗! 但,他刚刚回过神来,却发现,不知何时,其余的黑衣人,竟然都已倒下了,只剩了他一个。然而,沈素心呢?她怎么不见了? “咳咳,我在这里……”忽然,沈素心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猛地一惊,但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觉后心一痛,胸前冒出一截寒光闪烁的剑尖…… 灭杀全部黑衣人之后,沈素心叹了口气,随手从一名黑衣人身上割下一块衣襟,将长剑擦干净,入鞘,包好,背在背上,便继续向前走去。而这一地尸体,却仿佛不存在一般,她甚至未曾多看一眼。 “或许,这青林镇瘟疫之事,这……算是解决了?”沈素心一边走着,一边默默念着…… 第六十一章 三策 余青起得很早,他正捧着一碗不知什么东西,笑盈盈地坐在一棵树上,双眼放光地望着碗里的东西。 当百里雪竹扶着沈素心,走进沈府为余青安排的院子时候,百里雪竹看到这一幕,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沈素心感到身边小徒弟气息有些变化,不由轻道:“小雪,怎么了?” 百里雪竹嗫嚅了片刻,轻道:“那个……师傅,太师伯他……他正坐在树上,一脸……一脸……怎么形容呢?就像……就像小雪认识师傅之前,小雪跟着父亲在延州府时候,父亲有事离开,当时,有位大约与父亲差不多年纪的大叔,总是跟小雪说话,还给小雪糖果,但小雪总觉得,这个大叔对小雪不怀好意。可是现下,太师伯他……那笑容,和当时那位大叔,实在是太像了……” 还没等百里雪竹说完,余青就一脸怪异地咳嗽起来。他低头望望沈素心和百里雪竹,特别望了百里雪竹一眼,笑道:“丫头,这么早就来了呀?这小丫头是谁呀?听她叫你师傅,难道,你这丫头才这么小,居然就收徒弟了?师妹的徒孙?这……余某该如何称呼呢?” 百里雪竹笑了笑,轻道:“太师伯,您只要叫我小雪就行了。” “小雪?”余青重复了一下,哈哈一笑,道:“好,小雪!那就叫你小雪了!承你唤我一声太师伯,太师伯也不能太小气,那这就算见面礼了,小雪,接着!” 说着,余青便向着百里雪竹掷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瓶。这玉瓶凌空飞来,速度是极快的。然而,就在百里雪竹面前。玉佩却滴溜溜地打了个旋,居然滞留在百里雪竹面前。 百里雪竹大感有趣,伸手拿住了小玉瓶。眉眼弯弯地朝着余青笑了笑,轻道:“小雪谢太师伯赏赐。” 余青笑道:“小雪呀。这瓶子里是十多粒清心丸,这东西,是你太师伯我配置的一种解毒丸,无论你中了什么毒,只要吃下一粒,便可以清除一般毒素。但,真正的绝世奇毒。它是解不掉的,只是可以延缓毒发罢了。所以,这只是一种小东西罢了,你拿去玩。” 沈素心闻言。却是一怔。这清心丸,她也是听过的,而且,是听药先生所言。当初,药先生在教她解毒之术时候。曾言道:“其实最擅长解毒的,当世之人,无非就是两人而已。其中之一,是那五毒教教主蓝心湄,或唤作蓝凤凰。而另一人。便是药儿师兄,唤作余青。他所配制的清心丸,乃是世上最佳的解毒丸,无论身中何毒,只要将这种清心丸服下,即便不能解毒,也可暂时压制毒性,实在比药儿这解毒丸好上无数倍。只是此药原料难得,便是师兄本人亦不多。” 现下,师伯一出手,却是一瓶清心丸,这,可谓是一份大礼了。沈素心朝着余青发声的方向行了一礼,道:“师伯当真慷慨,给小雪如此珍贵之物。身为小雪师傅,素心再次谢过师伯。” 余青笑道:“哪里有什么珍贵的,莫要听你师傅乱讲。” 沈素心只是微微一笑,也不接话,随即转向百里雪竹道:“小雪谨记,这清心丸,你要好好收藏,随时不可离身。万一,你或你亲近之人中毒,若是常见之毒,只要用师傅将来或细细教你的医术,以及解毒之术便可。只有急迫之时,或是难解剧毒,再用此物,明白?” 百里雪竹闻言,不由怔了怔,随即珍而重之地将小玉瓶收好,向着沈素心躬身道:“师傅嘱托,小雪谨记。”说着,她又转向余青,盈盈拜下,大礼道:“小雪再谢太师伯厚赐。” 余青却只是笑着挥了挥手,道:“不过是些小玩意儿,哪里须得如此多谢来谢去的。丫头,废话还是少些吧,来,跟我进屋,让我再好好看看你眼睛。”说着,余青身子微微一晃,瞬间便来到了沈素心身前,望了望沈素心,叹道:“哎,昨夜我思量一夜,都未曾想到这万全之策。或许,再让我好好看看你的眼睛,再想想,就可以了。” 沈素心微微一怔,一颗心,竟然噗噗一阵狂跳,忙道:“师伯的言下之意,可是说……素心这眼睛,其实……其实您现下,已然有法可医了,是么?” 余青颔首道:“没错,办法还是有的。只是,想来想去,那几种办法,都不是万无一失的。万一……万一有个闪失,丫头你这眼睛怕就是一辈子再也无法复明了。甚至……甚至还有可能,更为严重。” 沈素心略一沉吟,轻道:“师伯所言的……更为严重,那是什么意思呢?” 余青叹道:“或许,会让你从此留下隐疾;或许,会让你眼部这皮肤完全溃烂;甚至……可能……可能就此一命呜呼。” 沈素心闻言,顿时沉默了。是啊,若是双目失明,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死……死难道就是更严重了么?人常言神恶名除死无大事之类,其实,有很多事,比死更加严重。就如余青所言,眼部皮肤溃烂,若是再扩散,甚至全身溃烂……似乎还不如一死了之。 或许,死了,她还能见到她最敬爱的师傅,父母,或许还能和她最是心爱的远明相聚,或许,甚至会直接穿越到一个别的什么世界,比如,她一直以来,都无比向往的,曾经和大姐姐一起生活过的那个世界,曾经多次梦到的那个世界…… 忽然,沈素心眼前,闪过了药先生严厉的面容。不由得,她打了一个激灵,昨夜……昨夜不是师傅托梦,要她积极治疗么?不是自己也要勇敢面对么?怎么……怎么又产生了这种念头? 沈素心咬了咬下唇,轻道:“那……师伯所虑的万全之策,能否得出呢?若是……若是师伯无法做出此万全之策,那……” 余青沉默许久,叹道:“这……便是余某自身,也无法断言。但素心放心,余某定然尽力而为。” 沈素心想了想,道:“师伯,那,以您现下之法医治,能有多少成算?” 余青道:“现下,余某有三策,或可得。其一,便是以余某独有润脉之法,滋润你的眼部经脉,辅以药石,慢慢滋养,使其慢慢恢复原有功用,使素心双目逐渐得以复明。此乃缓策,温养为主。但素心双眸之中,尚不知原有功用损伤几分,单靠温养,能否尽复。” 沈素心轻道:“若是以此医治,能有多少成算?” 余青沉吟许久,道:“大约四成。” 沈素心想了想,道:“那,其余两策呢?” 余青沉吟道:“其余两策,实则更加凶险。素心,你……你还是耐心等待,待师伯再多家思虑,有了万全之策……” 沈素心却抢道:“师伯,您说,素心的双眼,还能等多久?” 余青一怔,随即沉默。是啊,沈素心可不能再等太久了,她一双眸子,现下还没太多异样。可是若是再这样下去,眼部经脉必然愈加萎缩,天长日久,待到其经脉完全萎缩之后,那沈素心的眼睛,可就完全没救了。哪怕天神下凡,恐怕,也无力回天。 余青沉默许久,叹道:“其二,便是以金针渡xue强通经脉,复先前之通,成原有之能,再辅以温养之策,便可功成。然,此法凶险之处,怕是素心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吧?眼部经脉,何其繁复,若稍有差池,伤及别处经脉,可能会令素心双目尽毁,甚至……死!” 沈素心沉默了一会儿,轻道:“师伯,那,三策呢?” 这次,沈素心没有问有多大成算,因为,她自己也能估计。在她看来,这法子,最多只有两成成算。也就是说,如果用这个办法,那十有八九,她这辈子就再也看不到了。甚至,可能就此死去。 既然说到了这么份上,余青也不再犹豫,听到沈素心问第三策,他直接道:“这所谓第三策,其实,便是换眼。” 沈素心一怔,道:“换眼?” 余青道:“其实,此策说来最是简单,便是另找一人,将其双眼与素心双眼置换。素心这损伤了的双眼,与旁人完好双眼互换,那么素心自然便可复原了。但,此策最大问题在于,去找谁来与素心互换双眼呢?而且,就算有人愿意,这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这其中的成算,在余某看来,莫要说一成,实则百无其一啊!” 沈素心闻言,更是沉默。是啊,这种事,怎么可能? 余青叹了口气,轻道:“素心,无论如何,你先随师伯来,先让师伯为你查看一下眼睛。或许……或许再次查看一番,再过几日,这万全之策,或许便有了。不,哪怕是只有六七成成算的法子,也比这三策要好得多。” 沈素心闻言,便默默地跟着余青走进了他的房间。百里雪竹望望沈素心,又望望余青,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她最终没有开这个口,而是扶着沈素心,低着头进了屋子。 第六十二章 百里雪竹的心思 从余青那里回药苑的路上,沈素心一直很沉默。而陪着沈素心的百里雪竹,也一直很沉默。 进了药苑,香秀一脸喜色地迎上来,轻道:“小姐,姐姐她醒过来了!小姐要去探望一下姐姐么?温姑娘也在姐姐房里!” 沈素心收拾心情,微微一笑,道:“好呀,小雪,快些扶师傅去你烟秀姐姐房里看看。蛇毒方解,她还得温养些许时日呢。” 百里雪竹答应了一声,便扶着沈素心走向了烟秀的房间。 烟秀和香秀是住在一个房间里的。这是烟秀的房间,也是香秀的房间。走进房间时候,出现在沈素心面前的,是个比沈素心的卧室还要上些许的空间,左右各一张床。 其实,沈府中,能做到烟秀和香秀这一步的大丫鬟,都有自己的单独卧室,比主子的还要略小。但,她们却是例外。首先,这两人是双胞胎姐妹。不过,以后世医学眼光来说,她们是非同卵双胞胎,而不是像良辰美景那样的同卵双胞胎。单说长相,她们虽然有点像,但也是在正常姐妹范畴内的相像,而不是像同卵双胞胎那样,几乎根本难以区分。而且,这两姐妹感情极好,也在侍奉同一位主人。因此这两姐妹,从来都是住在同一个房间里的。 她们现在住的这个房间,其实就是两间大丫鬟房,将中间的隔墙打通了,形成的一个大房间,以满足两姐妹同居一室的愿望。为此沈素心甚至曾经想过,若是两姐妹当真嫁人了,那该怎么办? 不过,这两个大丫鬟,才刚刚及笄,这个问题还要几年才考虑。 房间内,右边的那张床上,面色苍白的烟秀,见到百里雪竹扶着沈素心进来了。顿时瞪大双眸,支着身子就要起身,却被温浅及时地按住了。但烟秀仍是沙哑道:“小姐……小姐……我……” 沈素心虽看不到,但听着动静,以及温浅的小声抱怨,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在百里雪竹的搀扶下,她坐在烟秀床头,摸索着将烟秀按住,轻笑道:“烟秀,你身上蛇毒方解。莫要乱动。” 说着。她对温浅道:“浅浅。烟秀怎么样了?” 温浅轻道:“蛇毒已经解了,但她的身子还需要休养。不过这个就不是我擅长的了。回头心儿姐姐给她开个温补的方子,将养些时日自然大好。只是,浅浅一直在想。这里怎么会有金环蛇呢?”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轻道:“该不会是……有人动手脚?” 温浅轻笑道:“就算有人动手脚,想要害人,也是去害心儿姐姐还算有些价值,害一个小丫头算什么事儿?再者说呢,哪有人或这么笨呢,竟然放金环蛇害人?金环蛇确是毒蛇无疑,但毒蛇之中,在这江州这样的地方。只要认真找找,比金环蛇毒得多的毒蛇,也能轻易找到呢,就莫要说其它毒物了,比如黑寡妇什么的。若是那些东西咬这小丫头一口。再耽搁上个把时辰,莫要说浅浅,就是师傅在,就是心儿姐姐的师傅药先生在,恐怕都是回天乏术呢!” 沈素心轻道:“那依浅浅说,这只是意外,只是不知从哪儿跑来一条金环蛇,咬了烟秀一口,让烟秀中了毒么?” 温浅轻道:“现下只能这么解释了。金环蛇可以入药,或许有人想要拿它入药,结果不小心给跑了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温浅望了望沈素心,轻道:“心儿姐姐,你不也是个大夫么?这金环蛇,你应当也有所了解吧?你可知,这沈府中,有谁需要用金环蛇入药,用来治病的么?或许是他们那边跑了一条。” 沈素心皱眉沉思片刻,轻道:“这素心还真不知。毕竟,这江州沈府,素心才回来没多少时日,府内状况也不甚了解。不过,沈府中若是有人生病,为何不来找素心?这金环蛇……” 沈素心回忆了一下金环蛇入药,所能治疗的病症,但想了半天也不觉得自家兄弟姐妹,或是伯父伯母们,有哪个患病,需要用金环蛇入药的。想不出,她索性不想了,转向烟秀,轻道:“烟秀,你现下觉得怎样?可还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烟秀轻道:“小姐,烟秀只是有些气闷,身子虚弱罢了,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小姐,近些时日,怕是奴婢就没办法侍奉小姐左右了,奴婢……” 沈素心轻笑道:“烟秀不必介怀,这些时日,你就安心休养。这沈府之中,这么多人,你便是多躺些时日,也不打紧。只是你这身子可要养好了,素心可不愿看到,这般贴心的烟秀,会落下病根。” 烟秀闻言,不禁哽咽道:“小姐……我……” 沈素心轻轻攥了攥烟秀的手,轻笑道:“虽是看不到,但听着你声音,该不是要哭鼻子了吧?烟秀你可已然及笄了喔,已然是大姑娘了,可不兴哭鼻子呢!好了,好了,好好养着吧,我先去了。” 沈素心知道,自己若是一直待在这里,反而会影响烟秀心绪,不理于她安心休养,便打算离去了。 烟秀忙道:“奴婢……奴婢不能起身,不能送小姐了……” 沈素心轻笑道:“哪里用你送了?安心休养吧。”说着,她伸出了一只手,轻道:“香秀,来,扶我回房。” 香秀一怔,赶忙上前,扶着沈素心站起,离开了房间。百里雪竹见了,也不争抢,就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一起去了。 离开了房间,沈素心却停下了脚步,转向香秀,轻道:“香秀你可要好好地照顾你姐姐,千万莫要让她有什么闪失。我身边前前后后也有过不少丫鬟,但数来数去,最是贴心的,还是你们两个……” 说着,她不禁想起前世里,在那破败的小宅子里,便只有她自己和香秀、烟秀,再加上奶娘宁妈妈,一共四人相依为命。单单是穷苦也还罢了,还有她那所谓夫君,以及家中那些妻妾,屡屡前来对她们百般凌辱,还常常大打出手。那段时日,这两个丫鬟,还有宁妈妈的身上,就从来没断过伤…… 香秀似乎也想起了那段时日,轻轻贴近了沈素心些许,带着些许颤音轻道:“小姐,姐姐与香秀,也最是知道小姐的好,再没有人能对我们姐妹这么好了……” 说着,香秀不禁哽咽起来。沈素心微微一笑,拍了拍香秀的手,轻道:“好了,好了,莫要哭,大家不都好好的么?这段时日,你就莫要再当值了,让那几个二等丫鬟排一排,将你和烟秀顶一顶。待到烟秀身子大好了,你们再回来。” 香秀点点头,轻道:“好的,小姐,奴婢稍后就去安排。只是在小姐身边,没了我们姐妹伺候,您……您可得小心身子……” 沈素心轻笑道:“好了,好了,当初,我在江湖中行走时候,可多数时候,都没带着什么人,也没见我怎么样。好了,香秀,你回去照顾烟秀吧,我这里,还有小雪呢。”说着,她招了招手,道:“小雪来扶我回去,让你香秀姐姐先回去照顾烟秀吧。” “好,师傅,小雪来了。”百里雪竹答应了一声,上前搀扶住了沈素心,而香秀则依依不舍地去了。在百里雪竹的搀扶下,沈素心回到了卧房,不由也轻叹道:“哎,这两个小姐妹,也不容易呢。” 百里雪竹扶着沈素心坐下,投了条毛巾,捧到沈素心面前,轻轻放在她手上,轻道:“师傅,来擦擦脸吧,昨夜您可没怎么睡呢。” 沈素心接过毛巾,擦了把脸,又将毛巾还给了百里雪竹,百里雪竹接过毛巾,在盆子里洗了洗,搭在一旁的毛巾架上。随后,她又过来为沈素心倒茶。随后,她又去为沈素心整理床铺去了。 沈素心听着响动,又暗自叹息,轻道:“小雪,别忙了,来,坐下陪师傅说说话……” 百里雪竹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事情,坐在沈素心身边,微微笑了笑,轻道:“师傅,小雪在这儿了。” 沈素心微微沉吟了片刻,轻道:“小雪,也真难为你了。怎么说你当初可也是和我差不多的大家小姐,从小也是锦衣玉食,现下跟在我身边,却仿佛是个丫鬟了。今后,这些事情你就莫要做了,我身边可也不缺丫鬟呢,你也不是我的丫鬟,而是我的徒弟呢。” 百里雪竹怔了怔,咬了咬牙,轻道:“师傅,小雪……小雪都做得来,没事的。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也是应该的。” 沈素心轻道:“小雪,今天从你太师伯那里回来,你仿佛也沉默许多了,远不如平日活泼呢。想来,你应是为师傅我担忧吧?也莫要担忧那许多了,正如大姐姐所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忽然,百里雪竹打断了沈素心的话,颤声道:“师傅,您……您把小雪的眼睛换了去吧,小雪……小雪的眼睛很好的……” 番外-感恩 梁国公府,药苑中。 此时正是阳光明媚之时,便是双目失明的沈素心,也似乎能够闻到空气中的那份明媚。不由得,她的心情也不禁灿烂起来。 一旁的百里雪竹见了,放下手中的药草,走到沈素心身边,坐了下来,轻笑道:“师傅今日仿佛很是高兴呢。” 沈素心轻笑道:“是呀,便是看不到,我也能感到今日阳光如此明媚,心绪也不禁灿烂了许多。小雪,你帮师傅看看,这明媚之中是不是有许多花儿,正在争奇斗艳,是不是有许多粉蝶,正四下飞舞?这般明媚时节,若心情阴郁,可是对不起这份明媚呢。” 百里雪竹四下看了看,轻笑道:“师傅仿佛都能看到呢,这四下风光,却正如师傅所说一般呢。” 沈素心轻笑道:“眼睛虽看不到,可是心,依然看得到呢。” 说着,沈素心伸出手,在身前的石案上摸索着。可摸了许久,却还是未能摸到石案上的那杯茶。百里雪竹见了,赶忙伸出手,端起那茶盏,放在沈素心手里。 沈素心抿了口茶,轻笑道:“这眼睛看不到,果然不方便呢。但有了小雪,师傅便仿佛有了眼睛。小雪,你便是师傅的眼睛呢。” 百里雪竹闻言,顿时笑得阳光灿烂。过了一会儿,百里雪竹轻笑道:“师傅,上次,您吟唱的那歌谣,小雪至今难忘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那,小雪是不是还想听呢?” 百里雪竹赶忙颔首道:“要,要的,小雪想了好久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那,我便再唱一首吧。这次换个?” 百里雪竹拍手道:“好!太好了!” 沈素心的笑容中,融进了一丝怀念,轻道:“早些时候。素心曾听过一首歌谣,当时并未有太多感触。然。现下目盲,又被小雪这般照顾,却不禁又想起了那首歌谣呢。现下,便给小雪唱唱这个吧。” 说着,沈素心稍稍顿了顿,便轻轻吟唱起来。 “如果我能看得见~”沈素心的声音,低沉轻缓。 只是一声低沉的吟唱。却让百里雪竹心中,仿佛被拨动了一根心弦一般,心头仿佛都是微微一颤…… “就能轻易的分辨白天黑夜~”沈素心轻轻的吟唱着,尚某有些微微的迷离…… 墙外。一人的脚步轻轻顿了顿,驻足在药苑墙外,神色之中微微有些迷惑。她仰头望了望墙头,眸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异样。 “就能准确的在人群中,牵着你的手~”沈素心的双眸。似乎在眺望着远方。但,百里雪竹知道,她其实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如果我能看得见~”沈素心长长的睫毛,轻轻的一颤。 “如果我能看得见……”墙外,忽然。一个细致柔美的声音,正轻轻应和着沈素心的声音,同时也微微的颤抖着。 沈素心与百里雪竹都不禁微微一怔,百里雪竹霍然回首,望向那药苑门口。但,她并未看到任何人。但,沈素心只是怔了怔,却并未停下口中的吟唱,而声音却微微有些上扬。 “就能驾车带你到处遨游~” “就能驾车带你到处遨游……”那个细致柔美的声音,轻轻吟唱着同样的词句。但,她的声音,却微微有些低沉,仿佛在为沈素心的歌声做着和声…… 听着墙外的声音,沈素心那一双长长睫毛下,美丽但不能视物的双眸,仿佛看见,在那个奇异的世界,一名柔和地笑着的女子,坐在一辆汽车的驾驶座上,一边开着车,一边不时望望副驾驶座上,正一脸惊奇地向车窗外张望着的小女孩…… “就能惊喜的从背后~给你一个拥抱~”沈素心的眸子,微微转了个方向,声音微微颤抖着,那双眸子,仿佛恢复了明亮,仿佛能透过院墙,望见外面那个纤柔的身影…… “就能惊喜的从背后……给你一个拥抱……”墙外的声音,仍是有些低沉,仍是那种轻柔的和音…… “如果我能看得见~生命也许完全不同~”沈素心的唇角,抹过一丝柔柔的笑容,是的,她在笑…… “如果我能看得见……生命也许完全不同……”淡红的唇,轻轻的,颤颤的,仍是应和着,包括笑容…… “可能我想要的我喜欢的我爱的~都不一样~”沈素心微微的闭上双眸,轻轻的吟唱着,笑容,还在继续…… “可能我想要的我喜欢的我爱的……都不一样……”那双美丽的双眸轻轻合上,唇角那一抹轻笑,渐渐的汇聚…… “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一个清亮通透的声音,一个细致柔美的声音,一个是渐渐地高亢嘹亮,一个是柔美低沉的和音,但,隔着那并不高大的药苑院墙,轻轻的合唱着…… “人们说的天空蓝~是我记忆中那团白云背后的蓝天~” 沈素心睁开眼睛,仿佛望见了那蓝蓝的天空。 “人们说的天空蓝……是我记忆中那团白云背后的蓝天……” 另一双眼睛也望向天空,那蓝天白云,是如此清晰…… “我望向你的脸~却只能看见一片虚无~”沈素心的双眸,闪烁着无法言表的光亮,让望向她的百里雪竹,心头不禁轻轻一颤…… “我望向你的脸……却只能看见一片虚无……”另一双眸子,在院墙的另一边,仿佛也能望见沈素心的笑容,那轻轻的和音,虽不比沈素心的高亢嘹亮,但,那轻盈的柔美,却与沈素心相得益彰。 “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沈素心的声音再次拔高,那颤颤而嘹亮的高音,让一旁的百里雪竹,不由震撼…… “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低沉,略带几分轻柔的和音,仍在继续着,与沈素心的歌声糅合在一起,却更是让人过耳难忘,真是完美的配合啊…… “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 两个声音,仿佛一瞬间重合了…… 两双眸子,隔着药苑的院墙,相互对视着。虽然,她们的视线是无法穿透这厚厚的墙壁的,而且,其中之一还是一双盲眼。但,她们就仿佛是面对面对视一般,两双眸子,都透着无比的柔和…… “你是我的眼~带我穿越拥挤的人潮~” 一边吟唱,沈素心忽然站了起来,双手轻轻抱在胸前。百里雪竹微微一惊,赶忙起身,轻轻扶住了沈素心。 “你是我的眼~带我阅读浩瀚的书海~” 墙外的歌声,仿佛也微微有些高亢起来,与沈素心的声音,相互缠绕相互依托,仿佛有什么力量,都无法将二者分开! “因为你是我的眼~让我看见这世界就在我眼前~” 沈素心的声音仍然高亢嘹亮,而另一个声音也在节节拔高,相互辉映之间,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这两个声音…… “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 “你是我的眼~带我穿越拥挤的人潮~” “你是我的眼~带我阅读浩瀚的书海~” “因为你是我的眼~让我看见这世界就在我眼前~” “啊~~~~~~” 沈素心的声音越发高亢,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声音也丝丝颤抖,但唇角却在微微上扬……与此同时,墙外的女子,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药苑门口。但,她的歌声,并没有停止,而是仍与沈素心的歌声交相辉映,美丽,感恩…… “因为你是我的眼~让我看见这世界就在我眼前~就在我~~~眼~~~前~~~” 沈素心的声音,从高亢渐渐回落,最后一句,仿佛喃喃自语一般轻轻的从她的唇瓣中流出…… 而先前和她和声的女子,却已然住了口,这最后一局,再次回归沈素心的独唱了。此时,她带着柔和的微笑,已然走进了药苑,走到沈素心对面不远,微笑地望着她。 沈素心此时已然睁开双眸,一双黝黑深邃,但不能视物的眸子,却准确地找到了来人的方向,轻笑道:“大姐姐,你来啦!” 来人正是沈素雅,她微微一笑,轻道:“九妹妹真是好兴致,竟想起唱这首歌了。想……”说到这里,她望了百里雪竹一眼,稍稍顿了顿,“想当初,九妹妹可似乎不大喜欢这一首呢。” 沈素心微微笑了笑,轻道:“大姐姐可莫要揭短呢,当初,心儿听到这个,可是不大懂呢。眼睛都盲了,怎么会在这歌声中,居然还透着一丝幸福呢?但现下,心儿自己也看不到了,却明白了,那不是幸福,不,应当说,不单是幸福,还有着一丝感恩。” 说着,她轻轻握了握百里雪竹的手,轻道:“有小雪在,可当真让心儿获益良多呢!话说,我这做师傅的,还未来得及教这个小徒儿什么,却先占了徒儿便宜,可当真不该呢……” 望着沈素心、沈素雅姐妹的说笑,一旁的百里雪竹眸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感恩……么……” 第六十三章 救治 沈素心闻言,顿时怔住了。她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伸手轻轻摸索着,抚了抚百里雪竹的脸蛋,轻道:“傻丫头,师傅怎能要小雪的眼睛呢?未来,小雪还要做天下第一名医呢,怎么能没有眼睛?” 百里雪竹哽咽道:“师傅!小雪……小雪不要做什么天下第一神医,小雪……小雪只要师傅好好的,小雪只要师傅好好的!”她一边哭着,一边抱紧沈素心,整个身子,都在轻颤着。 沈素心又是怔了怔,轻轻拍着百里雪竹的后背,轻道:“好了好了,我的傻丫头,别哭了。此事……此事还是先不提吧,毕竟师伯他或许还有更好的法子呢?再说,就算他再也想不出什么法子,现有的几种法子,这换眼,可是最差的一种呢。” 百里雪竹只是紧紧地抱着沈素心,也不再说话,只是不撒手。 沈素心很是有些好笑地揉了揉百里雪竹的后脑,轻道:“你这傻丫头,这是做什么呢?好了好了,别哭了,莫要让旁人以为,我这做师傅的,居然还把徒弟给欺负哭了,那人家可要笑话我了呢!” 此话一出,百里雪竹赶忙放开了沈素心,用力地擦着眼泪,喃喃道:“呃……师傅……师傅没有欺负小雪,小雪……小雪……小雪不要人家笑话师傅!师傅最好了,没人能笑话师傅!” 沈素心轻笑着,听着百里雪竹那颤颤的声音,一双没有焦距的眸中却闪烁出一丝怅然。 过了几日,沈素心再次被余青叫了过去,这次,还是被百里雪竹搀扶过去的。 没办法,这几日来,这小丫头与沈素心寸步不离,似乎生怕一不小心,沈素心就会弄丢了一样。不过。反正此时烟秀还起不来床,而香秀还得照顾烟秀,于是,百里雪竹可真几乎成了沈素心的贴身丫鬟了。对此,这小丫头可是很有几分甘之如饴的味道。 见了沈素心,余青的第一句话,便是叹息着道:“哎,这几日来余某并未有什么新想法,对策,还是那三条对策。但。正如上次你这丫头所言。你的眼睛。已然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恐怕……”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师伯莫要如此。上次见过师伯,听到师伯所言三策。素心回去思虑良久。在素心看来,师伯能够想到这三条对策,已然是相当不易了。能有两三成,甚至三四成成算,已然是惊喜了,素心应当知足。师伯,何时开始为素心治眼睛呢?” 余青一怔,忙道:“丫头,你可要想好了!余某那三策。其实都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这成算……这成算可不高啊!况且若论医术,余某虽是自信比那些庸医高出许多,但,若是与师妹相比。可逊色许多。哪怕是与你这丫头相比,恐怕也稍逊一筹。这……”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尽人事,听天命。若是……若是素心命中没有复明的希望,那,哪怕是天仙下凡,哪怕是师伯想出了万全之策,恐怕,也仍然会出什么意外。若是素心命中有,那么,师伯这三策,无论选用哪一策,其结果必然会成功。正如早年大姐所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素心即便当真复明无望,也绝无怨言。” 余青怔了半晌,才喃喃道:“你这丫头……哎,难怪,当年师傅总说,说我不如师妹,我还不服。如今看来,她能教出你这般徒儿,师妹啊,我余青远不如你啊……” 说着,余青望向沈素心,轻道:“那么……丫头,你可有决定要选用那三策之中的哪一策呢?” 沈素心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百里雪竹忽然抢道:“太师伯,你看能否将小雪的眼睛换给师傅!若是……若是需要,还请太师伯莫要顾虑,就用小雪的眼睛吧!小雪……小雪是自愿的!” 沈素心怔了怔,忙道:“小雪,莫要乱来,太师伯的其余法子可比这换眼之策成算高得多。再说了,就算……就算换眼才是最好的法子了,我又怎能用小雪的眼睛?小雪你……” 余青忽然打断道:“不,若是小雪当真自愿换眼,其实,成算却反而是三策之中最高的,大约有七成。只是,这已然不是医术了,却乃是属于一种秘术。只是,若要当真应用此策,则必须是一名年岁比丫头要小的,同为女子,而且,必须是自愿,才可以。否则,这成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当初,余某曾言此策成望不及万分之一,其实便是说,想要找到这么一个人,这么一双眼睛,实在太难。但若是小雪自愿献出双眼,却反而是成算最……” 不等余青说完,沈素心却将他打断,肃然道:“不,师伯,素心万万不敢要小雪的眼睛。小雪是素心徒儿,却不是素心奴隶。素心这眼睛是否能够复明,对素心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必需之事。反而若是当真与小雪换眼,师伯,你觉得……素心能心安么?” 百里雪竹望了望余青,又望了望沈素心,急切道:“师傅,你就答应小雪吧!小雪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可是师傅你……” 沈素心打断道:“不,小雪。你的眼睛,素心当真不会要。” 余青望了望百里雪竹,又望了望沈素心,张了张嘴,仿佛打算说什么,然而这时,沈素心再次抢先道:“师伯,哪怕是你与小雪联手制住素心,强行换眼,事后,素心也必然会自挖双目。师伯,小雪,你们莫道素心下不了此狠心,素心说到做到!” 沈素心这“说到做到”四个字,当真是掷地有声。百里雪竹呆呆地望着沈素心,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而余青则是一脸赞叹地望着沈素心,叹道:“哎,师妹啊,你可当真是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你这徒儿,便是师兄我,也是叹服啊!” 说着,余青伸手拉住了沈素心的手臂,道:“好了,丫头,随我来吧,若是余某猜得没错,你是想要第二策,对否?”见沈素心点了点头,他微微一笑,转向百里雪竹道:“你这小丫头,其心可佩,但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不能没有眼睛。好了,你便去吧,太师伯要为你师傅治眼睛了。对了,去叫几人过来,守住门,莫要让旁人进来打扰我们。” 百里雪竹怔了怔,道:“太师伯,我……我能一起进去么?或许还能给太师伯打个下手,帮个忙……” 余青摇了摇头,道:“这倒不用了,你这小丫头,或许不仅帮不上忙,反而添乱呢。毕竟,你才跟你师傅学了多少啊?放心去吧,你师傅吉人天相,虽然只有两成成算,但你太师傅,一定会在九泉之下保佑你师傅的。最好,还是将你父亲唤来,为我们守门。” 百里雪竹怔了半晌,点了点头,道:“好……小雪这就去。” 说着,百里雪竹转头离开了,沈素心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便向余青轻笑道:“师伯,那,素心可都交给你了。若有什么需要素心配合的,师伯尽管说。” 余青微微一笑,轻道:“只要你放宽心,便足够了。好了,咱们赶紧进屋吧,还有一些东西,是需要预备的。不过,大多数东西,我已经预备好了,只要再过两刻钟,便可真正开始了。” 沈素心微笑颔首道:“好。”说着,她便跟着余青,一起进了余青的房间。随后,余青便将门关上了。不多时,百里云便跟着百里雪竹匆匆而来。 百里雪竹上前几步,正要叩门,百里云赶忙伸手拉住她,望了望那扇紧闭的大门,轻道:“雪儿,咱们还是莫要打扰他们,只要将这道门守好,那便是尽到了我们的本分了。” 百里雪竹咬了咬下唇,颔首道:“好的,父亲。” 百里云轻道:“雪儿,若是父亲记得没错,你师傅不仅教过你医术,还曾指点过你一些武功,是么?” 百里雪竹点了点头,轻道:“是的,父亲。不过,师傅指点小雪的,只是一些轻身之法。毕竟,小雪拜师至今,也不过数月,这时间实在太短,无论医术武功,都尚未入门,师傅真正的好东西,小雪可皮毛都未曾学到呢。” 百里云想了想,道:“那,你速速运用你这轻身之法,马上赶到沈大小姐处,将她唤来。若是父亲所料不错,这位沈大小姐的武功可绝不比你师傅差多少。若是她在,当高枕无忧。” 百里雪竹颔首道:“好的,父亲,小雪这就去。” 说着,百里雪竹便展开身形,朝着府外奔去。毕竟,沈素雅已然出嫁,平日里大多数时候,还是在慕容府,而不是沈府。 此时,屋内。余青转头望向沈素心,轻道:“丫头,这可就要开始了。成败……就在此了。” 沈素心闭上双眸,轻道:“师伯,素心已然准备好了,还请师伯尽管出手。无论成败,素心认了。” 第六十四章 反应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在客苑余青的房门外,百里云始终腰板挺直地站在那里。也难怪,当初,他年轻时候,可是先帝近身侍卫,本人也是军旅出身,也算大宏朝有点名气的将领了。 正在此时,沈素雅匆匆地来了,她身后,还跟着许多人。 其实,她能这时候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一开始,百里雪竹跑到慕容府,想要见沈素雅。可是,百里雪竹是沈素心的小徒儿,又不是沈府下人,她出沈府,又是仗着轻身功夫翻墙出来的,沈府中人怕是谁都不知道她出了门,她身上有哪里会有什么沈府下人才有的沈府腰牌?再说她又是个生面孔,慕容家的护卫怎能轻易放她进去?便是通报,也不可能。 而且,就算通报了,也没什么用。这时候,正巧沈素雅应邀出门赴宴去了。毕竟,她可算是慕容家下一代家主夫人了,所面临的各种应酬,都是接连不断的,便是到沈府中,去看望她双目失明的小妹子都不怎么有空,哪里还能常在府中待着? 于是,任由百里雪竹如何哭闹,慕容府的家丁护卫,都对她不假辞色,甚至,若不是正巧,沈素雅的贴身丫鬟沁香刚好回府,碰到了百里雪竹,认出了她,没准,她都能让慕容府护卫给一刀砍了。 沁香是被沈素雅遣出去,想要找上一些乖巧的小动物,想要买来宽慰沈素心的。当年梁国公府适逢大变,当初,跟着沈素心的小貂儿也不知所踪。沈素雅便想,找上一只乖巧可爱的小宠物,或许能让这双目失明的幼妹,能够心情好一些吧? 这和动物有关的事儿,当然是得让能通兽语的沁香去办了。而且沁香也曾跟着沈素雅前去沈府,当初她又曾在沈素心身边待过,所以对于药苑。对于沈素心,还是很有感情的。这几次去,与沈素心身边这位小徒儿,还是较为相熟的,认得出。否则,没准百里雪竹真就被一刀给砍了也说不定…… 沁香见了百里雪竹,听到百里雪竹说,沈素心开始让余青治眼睛了,也是吓了一跳。再加上百里雪竹人小,再加上着急。这语无伦次之间。只让沁香觉得。沈素心当是命悬一线,顿时也是急得不行,便从慕容府中牵出一匹好马,一路策马狂奔。去寻沈素雅。 还好这慕容府也算将门世家,家中上下,便是小丫鬟,也都会些武艺,马上功夫更是不用提。所以,沁香能骑马,也不稀罕。其实这沁香哪里会骑马?只是她能和马交流,马匹听话罢了。 见了沈素雅,沁香又是一番以讹传讹。搞得沈素雅以为,沈素心真的就要一命呜呼,当下便被吓得魂不附体,什么宴会,什么应酬都顾不上了。甚至连回慕容府都顾不上,直接抢了沁香骑来的马,单人单骑直奔沈府。可是进了府门,却见沈府上下一片平静,顿时愣了。 此时,百里雪竹已然回了沈府,就在这里等着沈素雅了,沈素雅一到,她就带着沈素雅直奔客苑。但,本家大小姐突然回府,这沈家下人怎敢瞒着家中主人?第一时间,李氏便知道,大女儿突然间单人单骑跑回沈府,还当出了什么事儿,赶忙去见,正巧与沈素雅在路上碰见,这一碰头,沈素雅发现母亲竟然一问三不知,便觉事情有些个蹊跷了。于是,她又去见了沈清和,一问之下,却发现祖父也不知。 于是,沈素雅便耽搁了这么久,才来到客苑。而且,这沈府上下但凡称得上主子的,而且在家的,包括沈清和、孙氏、沈文仲、沈文恩、李氏、吕氏、孙氏、沈奕华、沈奕鹤、沈奕时、沈奕言、上官映秋、倪轻舞、方玲姝等等一大群人,以及众多下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客苑,却将百里云也给吓了一跳。 沈素雅也顾不得尊卑了,仗着她武功修为最是高强,脚程也最是快捷,走到了最前面,当头就向百里云问道:“百里先生,敢问九妹妹她是何时进去的?余先生可曾说过什么没有?” 百里云忙道:“沈大小姐莫急,云来到时,九小姐已然和余先生一起,进了房间了。当时,云正在房中练功,忽然,雪儿来说九小姐已然开始接受余先生治眼之策,说是九小姐唤云过去,让云帮忙守在门前,莫要让人打扰。云觉得事情重大,便让雪儿去请大小姐,却没想到竟然连沈阁老都惊动了……” 说着,他便望向了沈素雅身后的沈清和。 沈清和眉头微皱,上前两步,轻道:“天佑(百里云字天佑),你说你是被你女儿雪竹唤来的,而你来到之时,此处便是如此,你并未见到素心,是么?” 百里云答道:“回阁老,正是如此。云来到之时,余先生的房门已然紧闭,其时,雪儿还想叫门,但云觉得,既然九小姐与余先生已关门闭户,或许,余先生已然开始出手诊治,若是贸然打扰,或许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于是,云便阻止了雪儿,并让雪儿去慕容府中唤大小姐前来。” 沈文仲皱眉道:“天佑,即在沈府,你为何不让令嫒前去通禀我或是内人,或也可通禀家父,为何舍近求远,偏要去慕容府,前去寻雅儿呢?可是因为……素心有什么吩咐么?” 百里云摇头道:“沈尚书,九小姐除了让云守门之外,并未有过其他吩咐,让雪儿去唤大小姐,是云自己的想法。云觉得,余先生这救治之法,定然不会是一蹴而就,俗语道,病去如抽丝么。因此,云便以为不应惊动太多人,尤其是不应惊动沈阁老、沈尚书。所以云便让雪儿去寻大小姐。云曾听九小姐言道,大小姐也是通医理的,所以云便想,大小姐即是九小姐家人,又是女子,可做看顾之事,若有需也可为余先生帮一帮手,不至于便是帮忙也不知如何下手……” 沈清和望了百里云一眼,道:“天佑,这转眼之间,你便能思虑如此周详,当真不容易。好,来日老朽若是见到我那次子,日后定然会对其推荐天佑,让天佑有机会能在沙场之上一展所能。” 百里云一怔,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异色,但他随即躬身道:“云先谢过沈阁老厚爱,但,云当初一病不起,险些一命呜呼。甚至,当初雪儿以为云已然去了,还跑去卖身葬父。幸而遇到九小姐,云这条命得以保全。因此,云这条命,便是九小姐的。况且,九小姐又将雪儿收为首徒,让雪儿得以学得一项安身立命的本事,又能传承药先生的衣钵,九小姐对我百里父女的大恩,云无以为报。因此,云早已发誓要以奴仆之身,侍奉九小姐左右,战场、功名什么的,云顾不得。”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露出了几分讶异之色。只有百里雪竹却是一脸赞同,带着几分骄傲地望着父亲,似乎很是以此为荣。 沈清和沉默许久,才道:“此事……此事再议吧。不过,素雅你觉得,素心她……她……” 沈素雅眸色微微暗了暗,轻道:“早先,素雅曾闻言,余先生给九妹妹出了三策,三策之中,最有把握的,便是温养。但,此也不过四成把握而已。素雅觉得,九妹妹她……是在赌……” 沈清和猛地一皱眉,道:“赌?” 沈素雅轻道:“若是余先生之策能够将九妹妹眼睛治好,那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但,若是不行,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是就此当真双目失明,还是……香消玉殒?这,对九妹妹来说,还有更坏的结果存在么?素雅觉得,这应当就是九妹妹的想法了……” 百里雪竹忽然道:“雅姑姑,师傅她……其实……其实还有更佳之策,只是……只是他执意不肯。” 众人都不禁一怔,孙氏忙上前两步,拉住百里雪竹,道:“小姑娘莫急,慢慢道来,究竟还有何最佳之策?” 百里雪竹抿了抿唇,道:“余先生三策,第三策,便是换眼。余先生先前曾言,这第三策,万不得一。但,只要有一名年岁比师傅更小的女子,自愿献出双眸,便可有七成成算。余先生说,这已然不是医术了,却乃是一种秘术。然,师傅却执意不肯,说什么也不愿应用此策……” 说着,她望向沈素雅,急切道:“雅姑姑,师傅她……她最听你的了,待会儿……待会儿师傅出来,你劝劝她,还是用此策吧!小雪自愿献出双眸,绝不会因此有任何怨言的!”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百里雪竹身上。不等沈素雅说话,沈文仲便上前两步,沉声道:“不行!此策万万不可!” 沈清和也道:“是啊,此策万万不可。无论如何,我沈家人万万没有如此损人利己的道理。哪怕素心当真要双目失明,也万万不会用这等下下之策的。” 第六十五章 逃亡之路(上) 就在沈素心接受余青救治的时候,天罗江畔,正有一些人,正在为了生存,努力着,逃亡着。而他们的目标,便是江州,沈府。 天罗江畔的一个叫做木林渡的渡口,不知何时,形成了一个不算太大的小镇,镇上总计才不过二三十户人家,唤作木林镇。这镇子上虽住户不多,但单单客栈就有五六家。毕竟,这也算交通枢纽一类的地方,古往今来最典型的一种生意了吧? 此时,在这镇子最大一家客栈门前,停下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的装饰很是低调,但却是最新式的四轮马车。这年月,能买得起这种马车,作为私人马车的人家,非富即贵。而在马车左右,有两名骑马男子,应当是护卫一类。由此看来,这猜测的确没错。 马车方才停下,这客栈的店小二便笑嘻嘻地迎了出来,对那正在下马的男子恭敬道:“这位客官,敢问,您几位?吃饭还是住店?” 那男子看了看那店小二道:“五位,住店,也吃饭。这客栈中可还有上房?给来五间吧,到时饭食送到房里即可。” 那店小二怔了怔,忙道:“这位客官,小店几近客满,上房倒是还有,不过却不足五间了,只有两间上房了。客官您……要不挤一挤凑合一下,要不……还有几间双人房,您看……” 那男子抿了抿唇,轻道:“那……那两间上房便要了,此外再要两间双人房。这大堂里可还有空位?我们女眷到房里吃饭,其余人等都在大堂吃饭好了。” 小二答应了一声,随即,便招呼一名伙计来安排马车。 正在那小二望向马车之时,却见那马车夫也下了地。可是他高大伟岸的身材,却骇了小二一跳。这人身量极高。若是站在跟前,小二怕是得仰着头,才能看到这位的脸了。那人眉宇之间。也很是英伟,让那身为男子的小二。也不禁暗赞一声,随即感叹,这些人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人,便是马车夫,也是如此英伟不凡。 然而,他方才一转头,看到另一名骑马男子时候。却又是一怔。倒不是这男子多么高大,而是他实在是太瘦小了。那简直称得上小巧玲珑的身材,便是比起小二来,也要稍稍矮了一些。正当那小二怔然之时。那人下得马来,淡淡望了小二一眼,便随着先前那男子,一起进了客栈大堂。 那小二被他看了一眼,却顿时身子微微一颤。那……那是怎样的目光啊。冷冷的,冰冰的,仿佛不是看活人的,就仿佛是仵作在看着一具尸体的眼神一般!这,让那小二顿时惊疑万分! 紧接着。那小二便看到两名女子,在那伟岸车夫的引领下,下了马车。而这两名女子,也颇是引人注目。之间,其中身量较高那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那淡然的模样,仿佛空谷幽兰一般。但,她的目光,却是无比锐利,就像出鞘的宝剑。而另一名女子,一身衣衫虽很是普通,料子不错,剪裁也精致,但也不算稀奇。可是偏偏是这么一身普通衣衫,却给她穿出了一副雍容华贵的气度。 小二不禁打了个激灵,心中知道,这一众客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绝对不是一般人招惹得起的!顿时,他更是小心翼翼,抢在前引着那带头男子和两名女子,先去了上房。 待到安顿好女眷,那领头男子又折回了大堂。此时,那车夫以及那瘦小男子已然在大堂之中选好了一个位子,见那男子下来,便伸手招呼。那男子微微笑了笑,便走了过去,与他们坐在一起。 点了饭菜,将小二打发走之后,那车夫低声道:“安顿好了?” 那带头男子轻道:“琴姬姨娘与大嫂都安顿好了,大哥放心。” 说着,他转向那瘦小男子,轻道:“六妹妹,可有发现?” 那瘦小男子也不抬头,极轻道:“没有,至少我没发现。”但若是有旁人能听到这声音,定然会生出疑惑。因为那声音虽略带沙哑,但的确是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 那带头男子点了点头,便不再出声了。待到饭菜上来,三人也是默默用饭。这一桌,倒是极其安静,从头到尾,除了一开始,三人间低声交谈了几句,以及用饭之时轻微的声响,再无声息了。 其实,那伟岸车夫,便是沈奕风,而另一男子,便是沈奕寻。那瘦小男子,哪里是什么男子,根本就是女扮男装的沈素芬。而上房中那两名在房间用饭的女眷,当然便是琴姬与东方茹凉了。 若是那小二知道,这一行人中,有名动江湖的小李飞刀,有一剑千里行的剑先生,有大宏朝长公主,有在戎国之中,单刀在敌军阵中杀进杀出无数来回,马上还带着个小女孩的沈小将军,恐怕,他下巴都会惊得掉下来吧? 用完了饭,三人便来到那两间相邻的双人房中,自然是沈奕风与沈奕寻共住一间,而沈素芬单独一间了。不过,此时三人,却是俱都进了同一间房。进了房,却见琴姬与东方茹凉已然在房里了。 三人见了她们,却是毫无惊异,仿佛早知她们在此一般。而她们的确不是以平常方式前来的,而是琴姬仗着轻功高绝,带着东方茹凉偷偷潜入的。 见他们回来,东方茹凉望向沈奕风,道:“奕风,怎么样?” 沈奕风道:“无妨的,咱们……”但,没等他说完,东方茹凉便皱眉道:“不行,你老老实实坐下!再大的事情,也要先换了药,才可以论及其他。顶多,我一边帮你换药,你们一边商量。” 说着,她望了望琴姬,又望了望沈素芬,微微犹豫了下,便伸手去解沈奕风的上衣。沈奕风皱了皱眉,略一躲闪,东方茹凉便皱了皱眉头,道:“躲什么,别动!我是你的妻子,你什么我没看过?琴姬姨娘是长辈,六妹妹是你的亲妹妹,看你两眼,你还吃亏不成?” 顿时,这一番话,说得沈奕风不禁讷讷。而沈素芬内里乃是现代女子,前世还是小女孩时候,哪里没见过男人身体?除非她从未看过电视上的游泳比赛……倒是琴姬,虽是长辈,却还有些不自然。但在沈家那么多现代女的熏陶下,对这男女大防,也不怎么在意了。 见沈奕风不再躲闪,东方茹凉直接伸手解开了沈奕风上衣,片刻功夫,沈奕风上身便完全显露出来。而此时,几双眸子看到的却不是大片肌肤,而是几乎将沈奕风上半身完全遮挡,几乎成了一件另类的内衣的纱布。大片的纱布,透着点点血迹,触目惊心! 看着这绝非第一次看到的情景,东方茹凉的心尖微微一颤。其实这些纱布就是她亲手缠上的,但无论第几次看到他这一身伤,她心中总是难以抑制的心疼,不禁地,她拿着纱布伤药的手,也微微一颤。 沈奕寻望了望大哥,又望了望大嫂,抿了抿唇,却一扭头,转向了琴姬,轻道:“琴姬姨娘,对于咱们接下来的路,您觉得,应该向何处去呢?六妹妹先前的计策,似乎已然有了一些结果……” 说到沈素芬,以及她的计策,话还得从当初,沈奕风、沈奕寻和琴姬将东方茹凉从洛州天威阁据点救出说起。当时,四人从洛州,这一路逃亡,几乎就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当时,沈奕寻倒是还好,毕竟他大多还是以游斗为主,更有飞刀绝技。而琴姬剑术通玄,她只要长剑在手,便难得有什么人能够近身。但沈奕风的功夫,却都是硬碰硬的,同时他又要护着妻子,这一身伤,便是当时落下的。 但,不久,他们还是被天威阁一众好手围上了。结果,四人在天威阁众多好手围攻之下,都几乎遍体鳞伤。然而此时,沈素芬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在她神出鬼没的暗杀之下,天威阁的头领,也是名大内供奉,终于死在了沈素芬一对短剑之下,震慑了众人。 于是,就在天威阁众人畏缩不前之际,五人一起,终于成功杀出重围。此后在沈素芬的带领之下,众人一路匿踪潜行,躲过了无数次天威阁追杀。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天威阁居然销声匿迹了,这却让众人不禁有些惊疑,怀疑天威阁有什么阴谋。 当时,沈素芬却出了一条计策,结果众人一改过往,反而高调地显露行踪,只是做了一些易容。这便是利用了大众心理,一般人逃亡之时,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注意不到自己。但他们,却是犹如富豪之家出游一般,很是引人注目。果然,这一路走来,马上就要过了天罗江了,之后,就是义军地盘。可是,天威阁却始终没再出现。 琴姬想了想,轻道:“或许,素芬的计策,真的骗过他们了。” 然而,沈素芬却皱眉道:“不,似乎……没这么简单……” 番外-战斗 她躲在灌木丛中,四下打量着。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接到这样的任务,狙击?这……似乎不是间谍应该做的吧? 一番辛苦之后,她终于接近了目标。但,问题是,这一马平川的还是大片丛林的地貌,她手里这杆狙击步枪能够起到的作用,也未免太受限制了…… 似乎到了一个还算凑合的狙击点,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步枪,然而她从狙击镜中看到的,大多仍是横七竖八的树枝! “x的!”她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伸手在头盔上一点,眼前顿时出现了热成像画面,一个个隐约的人影显现出来。然而,这些人影只是热源显示,在热成像系统中,就是一团团跳动的色块!想要靠这个瞄准,不说热成像图像的准确度,就是说在那些枝叶之中,子弹可能造成的偏离,就实在是有点不靠谱! 但,现在她别无选择,只能赌了!毕竟,她任务时限,已经快要到了!不过还好,她还有一些对策…… 然而,正在这时,对面忽然传来一阵呼喊!随即,热成像系统内那些色块一样的人影,开始快速跑动起来了!而根据她的判断,对方居然大多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的!怎么,被发现了么? 靠着热成像画面,她只是概念性地瞄准,随即便扣动了扳机!一声轻微的响动,内置了消声灭焰装置的狙击步枪枪口,微不可查的火光一闪,一颗子弹飞速离开了枪膛,穿过无数枝叶,准确地射入了一个人的身体! “好的!”看着热成像画面中,那个人影随着自己的射击而倒下的画面,她轻赞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赞自己的枪法。还是在赞自己的运气。紧接着,她再次瞄准了一个人影,再次扣动扳机!然而。事实似乎说明,她赞的是运气。这一颗子弹,并没有击中目标! “不行,我得出去!”她对自己说。 小心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她抱着怀中的狙击步枪,在树丛中快速奔跑起来。不过,在奔跑的时候,她仍然小心地避开热成像画面中的人群。作为一名狙击手。虽然不是专业的,准则便是,与所有人拉开距离,她这个业余狙击手无比明白这一点。 正在这时。耳机中响起了一个声音:“东北方向危险,西北方向危险,向东南方向突围!”这,是她的搭档的声音。这个时候,她的这个搭档。是在好几公里之外,靠着一些特殊设备,遥控指挥她这次行动的。显然,目标暴露,并不在她搭档的预料之中。她的口气似乎有些着急,带着一丝急切的喘息,但还算冷静。 东南方向?她抬头望了一眼,发现自己现在移动的方向正好与之相反,她正在朝西北方向跑!不过,她并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改变了方向。但她并没有按着搭档所说,朝着东南方向跑,反而是向着正南方向,那边,有一个小山包,可以当作一个制高点! 这小山包距离她现在的位置并不远,只有不到150米。她只用了不到20秒的时间,就到了小山包脚下。她也不犹豫,迅速爬上了小山包,在半山腰一棵歪脖子树边上,架起了狙击步枪,朝着西南方向瞄准。树丛之中,枝叶掩映之间,有着许多人影攒动。 从狙击镜中看着,仍然不是十分清晰,她想要瞄准,仍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不过相比之前,她的视野,还是好出了许多。她轻轻地舔了舔嘴唇,开始通过狙击镜,选择目标! 作为一名狙击手,目标选择,也是极其重要的。 在现代战争中,狙击手开枪机会并不多。因为,很多时候狙击手一旦开枪,很快就会被各种探测设备锁定,顿时,便会有着强烈火力猛然覆盖过去,将狙击手的位置,极其周围相当范围之内,统统轰成一片焦土。因此,狙击手在射击的时候,往往都是非常谨慎的。 对于战场上的狙击手来说,第一目标是对方狙击手,第二目标是对方指挥官,第三目标是对方重火力操作手。冰兰通过狙击镜望着高地下影影错错的人影,开始寻找重要目标。 在她所在的这个小山包上,透过枝叶缝隙,甚至能看到远处那片空地。隐约地,她甚至能看到那片空地上,有着一台足有一辆大货车那么大的设备,正停放在那里。那设备周围,还围着一大帮全副武装的人,正守卫在周围。 透过高倍狙击镜,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些人的面孔。她狠狠地咬了咬牙,一双眸子,也微微眯了眯。她心中的紧张,也在隐隐升腾。毕竟,她可不是什么专业狙击手,紧张,再所难免。但,她忍住了,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寻找机会,完成任务,全身而退! 正在这时,忽然,她从狙击镜中看到,这些人的核心,出现了一个疑似指挥官的人物。他正在一副傲视天下的模样,对着周围那些人颐气指使着,一副天下老子最牛叉的样子。 她不禁冷笑,这白痴,不是找死么?嘿嘿,既然对方送上了这么一份大礼,她怎么会有不收的道理? 她狙击镜中的准星,死死地套在那人头上,随即,她便扣动了扳机!紧接着,狙击步枪产生了一阵震颤,不过这种震颤被她的肩头和双手,几乎完全抵消。与此同时,一声轻响中,一颗子弹飞速离开枪膛,射向目标! 在她的狙击镜中,只见一片红色迸射开来,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白色的东西,而她的目标,也猝然倒在了地上! 命中! 看到目标被击倒,她并没有丝毫的犹豫,而是迅速地锁定下一个目标!只见,狙击镜中,一个人扛起了一个圆筒! 火箭筒么?虽然不知为什么,或许是那家伙也是个白痴,他瞄准的方向。不是她这边。但她也绝不会让他成功发射!她以最快的速度锁定了这个目标后,就立即扣动了扳机! 只见,狙击镜中。这个人的身子猛地一颤,肩上的圆筒。随即跌落在地上,整个人也猝然扑倒!从狙击镜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四射的鲜血! 命中! 不过,她也顾不得欣赏自己的狙击成果,直觉告诉她,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她迅速收起狙击步枪,沿着小山包钻进茫茫树丛,向着另一个方向快速移动。 她刚刚离开刚才的小山包,就听到一声巨响。一枚火箭弹精准地命中了她刚才作为依托的那棵树!强烈的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就像一柄大锤一样,狠狠砸在她的后背上,让她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倒!还好。她全身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 她迅速地在地上一个翻身,身子扭过一个别扭的角度,手中的狙击步枪再次抵肩瞄准!在她透过狙击镜的视野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将手中一个冒着烟的圆筒扔在一边。同时,还拿起了另一个!她没有犹豫,立即击杀! 命中! 完成击杀后,她迅速抱着狙击步枪,继续快速移动!她知道如果自己在这里多呆一会儿,或许,下一枚火箭弹,或是别的什么不友好的玩意儿,就会朝着自己头上飞过来,夺取自己的生命! 很快,她迅速找到了一个新的狙击点,这是一个突出部,下面就是一个并不算太高的悬崖。刚到这里的时候,她甚至差点从这个小悬崖上掉下去,因为,这个悬崖被茂密的树丛遮掩,几乎看不到。 这个小悬崖的位置还算是挺高的,趴在悬崖边上,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那片开阔地。而且,想要撤离这个狙击点,她只要从小悬崖上跳下去就可以了。这个小悬崖的高度只有六七米,以她的身手,甚至可以毫发无损地落地。 她趴在小悬崖最靠边的位置,举起狙击步枪,再次通过狙击镜搜寻目标。不过,仅仅几秒钟后,她还没找到适合目标的时候,耳机里传出了搭档的声音! “注意!注意!已通过特殊手段,判定任务目标在你九点钟方向大约两百米的地方,确认并消灭目标,然后撤离!” 九点钟方向?她迅速朝着那边望了一眼,正巧,自己的视野在这个方向上一样很不错,通过狙击镜,她可以看到有很多武装分子正在树丛中奔跑、射击,但她看不到目标的位置。 不过,能看到敌人,这就够了!她迅速调转枪口,这一次她没有再挑选目标,而是迅速瞄准了最显眼的一个人,迅速扣动扳机! 毫无悬念,这个人身子一僵,像一截木头一样栽倒在地! 命中! 她没有丝毫犹豫,迅速瞄准了下一个目标,迅速开火!迅速再次瞄准,再次开火!就这样,仅仅十几秒时间,她就连续开了十枪,枪枪爆头! 十五个!从交火到现在,总共也就是不到十分钟,已经有十五个人倒在了她的狙击步枪之下! 不过,她并没有多少时间为此沾沾自喜,她知道,对方肯定也注意到了自己,必须以最快速度离开!在射杀了了第十六个目标后,她没有再瞄准下一个目标,而是直接一个翻身,就成自由落体运动从小悬崖上坠落下来,消失在悬崖下茂密的树丛中! “呼……痛!”落地之后,她忍不住咬了咬牙,轻哼一声。她对高度的判断很准,但,她并没有估计到,下面毕竟是个树林,不是什么平地,她的身子,砸在一棵低矮的树上,折断的树枝,犹如一柄尖锐的匕首,恰好扎在了她的右上臂! 虽然,她身上穿着防护服,但,这防护服是特警式样的,而不是军品。军品是全身覆盖,而特警式,则只是防护了躯干,四肢就在防护之外了。 这时候,她的右上臂,被木刺刺穿,鲜红的血,迅速浸透了她的衣袖!她捂着伤口,一边躲避着头顶,她刚才的狙击点被对方重火力覆盖时,纷纷掉落的碎石。一边迅速移动。 很快,她找到了一道石缝,迅速钻了进去。 在石缝里。她用左手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将右边的衣袖割开。露出了伤口。伤口鲜血淋漓,而且,木刺还插在伤口上,非常扎眼!她迅速拿出急救包,打开,找到合适的药物,然后便将匕首横过来。用牙齿咬住匕首的刀刃,左手抓住了插在右臂上的那根木刺,喘了口粗气后,双眼一眯。用力拔出! “唔!”“噗!” 在她的一声闷哼中,木刺被拔了出来,同时,一道血箭从伤口中喷涌而出!那钻心的剧痛,让她的额头上。泌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迅速止血、包扎完毕,她正打算离开,忽然,在她的热成像系统的画面上,出现了几个晃动的人影! 有人靠近!顿时。她紧张了起来! 想了想,她从身上取出了一颗手雷,拔开保险,握在受伤的右手里,左手拿着匕首,迅速在地上刨了个小坑,将手雷放进去,然后压上一块石块,再盖上土,然后再将那段带血的树枝随手丢在一旁。 嘿嘿,也不知道什么人,会收到她这份大礼! 做好这一切后,她将狙击步枪背在身后,拔出固定在大腿侧面的手枪,悄无声息地向着另一个方向摸去。不过,她仍然在关注着对方的行动,有一点,她一直想验证一下…… 很快,冰兰就发现,对方仍然朝着自己原先的位置移动,而且显然目的性并不是特别强。准确说,对方只是向着悬崖下面移动,而不是向着哪个具体的目标。 这说明什么?她的眸子里,不禁微光一闪! 很显然,对方没有发现她的具体位置,只是判断,她可能从悬崖上跳了下来。其实,那个悬崖外面,几乎是裸露的,从开阔地,可以清楚地看到悬崖最外端。也就是说,可能有人直接看到了她跳崖! 可是,看着那些人这时候的行动,她可以肯定,至少,对方没有热成像系统或是类似的装备!否则,对方肯定可以迅速锁定自己的位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自己的移动没有丝毫察觉! 这,绝对是可以利用的一点,她的嘴角,不禁抹过了一丝浅浅的冷笑。狙击步枪,才不是她的拿手好戏呢!要知道,她的专业可不是狙击手!除此之外,她会的,还有很多,比如……爆破!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就在她埋下手雷的位置,忽然,一阵冲天火光,随之而来的,就是震天的巨响,以及被高高抛起的几个人影!全中!而她自己,则早就有意地避开了爆炸范围。 对于这场意料之中的爆炸,她并没有太在意,只是背上背着狙击步枪,手中握着手枪,同时小心地避开热成像中四周的人群,悄无声息地朝着开阔地摸了过去。 嘿嘿,在她身上,还有她准备送给对方的绝好礼物呢! 随着那一声爆炸,附近的武装分子们,纷纷朝着那边靠近。因为稍有经验的人,都能听得出,这是手雷的声音。按照正常思维,手雷都是被人扔出去的。那么,有手雷爆炸,那不就意味着…… 可是,惯性思维害死人啊!就在他们向爆炸点靠拢的时候,那个“扔”手雷的人,已经悄悄从他们露出的缝隙中,悄悄钻了过去! 这个时候,她已经悄悄潜到了树林的边缘,距离她的敌人所控制的一片开阔地只有不到20米的距离。那片开阔地中,有一辆似乎是什么电子操控之类的车辆,上面还有着天线。在她周围,通过热成像系统,可以清晰地看到四处奔跑的敌人,甚至,直接用肉眼都能隐约看到他们晃动的身影! 她小心地趴在附近的一块大石头边,她的背包,已经从背上取了下来,放在身边,打开了。她用尽量轻柔的动作,正在组装着一件式样奇怪的东西。 这东西,中间有一个圆盘,然后,圆盘四周有两对机械脚,直径只有不到5cm的圆盘上,附着一块放大版纽扣电池一样的东西,圆盘下面,则带着一块黑色的方块。 当她将最后一件组件安装上去的时候,她小心环视,确定了没有人发现她,这才在这个小东西上按下了一颗按钮。瞬间,这个很像是只有四只脚的蜘蛛一样的东西,迅速在落叶堆里飞速地移动起来! 这只机械蜘蛛——虽然只有四条腿,但行动方式,真的很像是蜘蛛——在落叶丛中,快速地移动着。 机械腿与落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完全淹没在了枪声、脚步声、叫喊声以及间歇的爆炸声中,没有任何人发觉。 这时候,在她手中,正拿着一台遥控器,小心地控制着机械蜘蛛的行动,避开那些武装分子,远远兜了个圈子,然后,迅速地钻进了那几辆显得非常特殊的车辆下面。这整个过程,没有被对方发觉! “成了!”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言的喜悦!随即,她迅速将遥控器上,那颗红色的按钮,狠狠地按了下去! 顿时,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那仪器下面,猛然产生了剧烈的爆炸!顿时,一阵冲天的火光,震惊了所有人!那台疑似搭载着特殊设备的车辆,顿时化作一团火焰,炸成了一地碎片! 原来,在那只机械蜘蛛上,搭载着c-4高爆炸弹!随着她按下了起爆键,炸弹爆炸,那些车辆,便在剧烈的爆炸中,化作了一地的毫无用处的碎片! 她会这么关注这几辆车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根据情报,这几辆特殊车辆,就是她的任务目标!她其实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但任务要求过来毁灭它们,那,她只要执行任务就好了。 知道太多的人,往往下场都不怎么样…… 果然,搭档带着一丝喜悦的声音再次从耳机中传了出来:“已经确认目标击毁!迅速撤离!宝贝儿,赶紧回家吃饭吧!么!” 呃……她的唇角不禁抽搐了一下,她这个搭档,什么都好,可惜性取向有点问题,而且,她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哎,好吧好吧,这次回去,给她占点便宜好了…… 迅速将手中的遥控器,以及其它的一些零碎统统塞进背包,背在背上,借着树丛的掩护,快速移动起来。她知道,不能在这个地方待太久,否则,乐子一定很大!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是一最快速度,留下了一些“礼物”。 果然,在她离开后不久,就在她刚刚待过的地方,再次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 不过,对此她并没有时间去喜悦什么,她必须迅速找到一个条安全的路线,撤离这个该死的地方!不过还好,有搭档的帮忙,她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 当她找到接应的直升飞机,并在直升飞机的接应下,离开这里的时候,一个软软的身子,从背后抱住了她,一个甜甜腻腻的,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宝贝儿,想死我了!这次安全归来,咱们的任务记录,似乎又能添上辉煌的一笔了!” 这个声音,她的确非常熟悉,就在刚才,她还从耳机中听到过。这就是她那个……那啥的搭档。她不禁抽搐了一下嘴角,微微挣扎了一下,见挣扎不脱,就认命地半转着头,无奈地说:“好了,但愿别再接这样的任务了……哎,这种事儿,明显不是咱们干的……” “不管怎么说,完成了,那就是好事儿!”搭档很是高兴,同时在她唇角轻轻印上了一个吻,“宝贝儿,晚上我在床上等你喔!” 说着,搭档就不顾她有些发青的脸,嬉笑着再次跑到了一边。但她没有注意到,当她看不到搭档的脸的时候,搭档的脸上,却再没有半点笑意,那双眸中,闪过了一丝复杂…… 第六十六章 逃亡之路(中) 第六十六章 逃亡之路 沈奕寻闻言,不禁一怔,道:“妹妹,你有何想法?” 沈素芬沉吟片刻,轻道:“哥哥,芬儿想,那天威阁久久未曾在我等面前出现,无非就是三个原因。其一是他们找不到咱们,根本就找错了路,不知咱们走了这边,找到别处去了。其二是他们有什么别的事情,令他们分身乏术,顾不上咱们了。其三便是那天威阁其实已经找到咱们了,不过,他们还有什么阴谋,要应在咱们身上。” 沈奕风皱眉道:“阴谋?能是什么阴谋呢?”其实他很想说,管他们有什么阴谋,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直接灭了就是。但,看现下这般状况,每个人身上都有伤,便是琴姬身上,也有些伤势的。若是此时再有一场大战,那,没准五人之中,就得少一两个了。因此,他这个一向不肯低头的英雄,也只能避其锋芒了。 沈素芬叹了口气,轻道:“就这么猜,却是怎么都猜不到的。” 琴姬却接口道:“既然猜不到,又何必消耗时光,在这里乱猜?倒不如好好调理身心,尽量使自己处于最佳状况。一旦有事发生,也便于应对,岂不更好?珠儿,奕风的伤势怎么样了?” 琴姬此话一出,沈奕寻、沈素芬都不禁一愣。琴姬这番话,或许才是当下最好的对策——以不变应万变。其实,沈素芬先前的那计策虽说精妙,但也过于冒险。若当真被发现了,那麻烦可不小。 东方茹凉望了望琴姬,应道:“琴姬姨娘,奕风哥哥的伤势,再过上十天半月。便可基本痊愈,不影响行动了。但,这十天半月。可不一定能平安度过呢……” 她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忧虑。毕竟。现下这五人之中,她战力可是最差的。一旦经历战斗,那么,她必须有人护持。让谁护持?这当然是沈奕风,还做他人想么? 但,现下众人之中,伤势最重的。便是沈奕风了。这其中,很多都是为了保护东方茹凉,才会受的伤。对此,旁人虽并未说什么。但东方茹凉却很是歉疚。尽管,沈奕风是她丈夫,有保护她的责任。 琴姬望了东方茹凉一眼,轻道:“珠儿不必担忧,现下。有我等在此,定然不会再让奕风受到如此伤害。不过,也不知,素心还在那雁山派么?她双目失明,应当不会乱走吧?” 沈奕寻也叹息一声。道:“也不知蓝教主与小红两人,此刻究竟身在何方。咱们救出大嫂之时,早已约好了她们先行潜入,随后待到时机合适之时,突然出手,将大嫂救出。然而,在天威阁据点,她们却始终都未曾现身。奕寻觉得,她们……是不是……” 琴姬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轻道:“依我看,不用为她们担忧。小红武艺,有奕寻你从小指点,当今天下,能留得下小红的,也没有几人。至于蓝教主,南疆毒王的名头,可不是说笑的。” 沈奕寻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琴姬又道:“奕寻,不知那雁山派距此还有多远?奕寻你伤势如何?若是方便,奕寻,你可否到那雁山派看一看,能否求得雁山派接应一下?” 沈奕寻想了想,轻道:“琴姬姨娘,这恐怕不太容易。毕竟,那雁山派当初会帮我们,还是因为蓝教主对他们有恩。但此时蓝教主却未曾与我们一起,我们再去雁山派,怕是不妥。” 琴姬微微皱了皱眉头,轻道:“那,素心的安全……” 沈奕寻叹道:“当初,我们离开雁山派之时,蓝教主还在。想必蓝教主离开雁山派之时,也曾有过交代。想来,那雁山派会对九妹妹多加照拂的。毕竟,即使不看蓝教主脸面,九妹妹可还是药姑祖亲传弟子,即便是看药姑祖的面子,雁山派也应当尽心尽力。只是……我担忧的是,奕寻离开雁山派已有许久,但一直未曾给九妹妹传讯,若九妹妹心下担忧,会不会不顾身子安危,下山来寻?” 沈素芬忽然开口道:“以九妹妹脾性,很有可能。” 顿时,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琴姬沉吟片刻,轻道:“我们还是莫要担忧了,毕竟,素心与奕寻你一样,亦曾化名在江湖中走动,这江湖险恶,她还是知道的。大约,她不会在这等时刻……” 话说了一半,琴姬忽然一顿,道:“奕风,你可知素雅、素云及素兰等人讯息?她们……她们不是与你一并出来的么?她们……也不知是否会遇到天威阁……” 顿时,所有人都微微沉重起来。沈奕寻沉默了一会儿,道:“但我们现下有些自顾不暇,还是暂且莫要为她们担忧吧。总之,咱们且向着雁山派方向前行,一切待到了雁山派再说吧。” 琴姬颔首道:“也只能这般了。不过,现下咱们还是在这木林镇休整几日吧。反正,这木林渡的渡船,暂时也不能用。咱们还是等着船工修好了渡船,让咱们得以渡江,再说其他吧。” 随后,众人便各自回房了。几日后,木林渡渡船修好,沈奕风等便乘上了渡船,打算度过天罗江。然而,这渡江,也并非一帆风顺。 船至江心之时,沈奕风、沈奕寻两人,正站在船舷边上,向远处眺望。这天罗江江面极宽,此时正在江心,两侧江岸,在水汽中显得朦朦胧胧,看得都不大真切。 在这广阔的景色下,沈奕风沈奕寻兄弟二人,在这一路逃亡之中积攒下的阴郁,也不禁散去许多,二人唇角,也都不禁带上了一丝丝笑意。但,即使如此,两人的眉头,还是微微皱着。 忽然,沈奕寻觉得,脚下的船,仿佛微微晃了晃。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轻道:“大哥,戒备些,仿佛……仿佛有些不对。” 沈奕风一怔,忙道:“怎么了?二弟可是发现了什么?” 沈奕寻轻道:“方才,奕寻觉得,这船体仿佛有些不对。或许这船下,有什么东西。大哥……久居北方,极少坐船,对此似乎不如何敏感。但奕寻常在天罗江南北行走,这江中大小船只,奕寻倒是经常乘坐,也曾遭遇过不少江贼。江贼之管用技俩,其中便有凿船。不过那一般都是亡命之徒,因为凿穿了船底,便是意图将船上之人,尽数至于死地了。普通江贼,极少有下手这么狠毒的。” 沈奕风皱着眉头四下眺望,沉声道:“二弟看看四周,四下并无小船,也无小船藏身之所。若当真有二弟所言凿船水贼,那,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呢?难道,他们还能从那足有数里之遥的江岸上,游到这江心么?那还是人么?怕已然是江中之鱼了吧……” 沈奕寻闻言,也不禁皱了皱眉头,轻道:“大哥言之有理,或许只是奕寻多疑。但,多加戒备,总不会错。或许……或许这江贼又有什么新手段了,也说不定。总之……” 沈奕寻话未说完,这大渡船猛地一个颤动,如此明显的动静,这船上之人,已然全都感觉到了!顿时,人们纷纷扑到船舷,争相向下张望,还有人在喊:“水下有什么东西?船怎么了?” 正在此时,一名水手瞪大了眼睛,赶忙道:“有人凿船!” 说着,那水手伸手便朝着水面一指,众人顺着他的指向望去,便见那水面之上,竟然漂浮着些许木屑!顿时,船上众人顿时大呼小叫乱作一团。但沈奕寻却皱了皱眉,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怪异呢? 沈奕风也皱了皱眉,望了望沈奕寻,道:“二弟,若船下有人在凿船,那,船底当真会有木屑浮到水面么?那么多木屑,想必这渡船早就被凿穿了吧?是这船底太厚,还是……” 沈奕寻皱眉道:“若当真有这么多木屑,船底早已被凿穿,这船也早已沉没了。这又不是海船,哪里会有这么厚的船底?想必,定是有人使诈,但究竟是为了什么,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沈奕风略一沉吟,道:“好,就如二弟所言。不过,二弟你还是前去找寻一下琴姬姨娘,以及珠儿与六妹妹吧。若是有事,咱们五人最好还是一起行动。否则,万一失散,可就不好办了。” 沈奕寻颔首道:“那奕寻便去了,大哥一切小心!” 沈奕风傲然道:“即便我现下只能使出七成战力,但,我也不是那些小小水贼能左右的。二弟快去,大哥这里,无须担心。” 沈奕寻点了点头,随即便消失在了慌乱的人群中了。沈奕风站在船舷边上,无奈地看了一眼身边挤来挤去,六神无主的人群,又皱眉望了望船下,不禁更是有些憋屈。 毕竟,他前世今生,都是更习惯大漠孤烟的北方人。对于这水下功夫,哪怕是他全盛之时,也只敢保证不被淹死罢了。更何况,他还浑身是伤呢?那,更是碰不得水了。但,现下明知水下有人搞鬼,他却只能看着,连去查看一番都不行,果然憋屈! 番外-绮梦 “丫头,就要开始了,放松身心。”余青望着沈素心,轻声在她耳边耳语。此时,沈素心躺在躺椅上,方才,余青喂她吃下的那丹药仿佛起了些许作用,她的神智,已然微微有些模糊了。 沈素心眨了眨看不到的双眼,轻道:“师伯,那丹药,除了能让素心不知疼痛,可还有别的作用?日后,能否……能否教素心调制此丹药?这,可是相当有用呢。还有……师伯医治素心之法,能否一并交给素心?日后……日后……素心……” 说着,沈素心的那一双没有焦距的眸子,也愈发迷离了。余青望了望沈素心,轻叹道:“丫头啊,这迷心丹制法,倒是可以教你。但这东西若是落入心怀不轨之人之手,可是相当麻烦,你要谨记。至于为你治眼睛的法子,其实……都已然不是医术了,即便教你,若没有真元修为,你哪里又能用得了呢?” 沈素心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终于,头一歪,再也没了知觉。 余青怔了怔,摇头苦笑,也不知,方才的话,她是否听到,是否记住了?不过,无妨的,大不了,待她醒了,再告诉她吧,不急。 一面想着,余青一面取出一些药膏,均匀地涂在了沈素心的双目四周,随后,又掏出一根金针,直入沈素心百会穴,随即,余青便将双目闭上,轻轻捻着那根金针。只见,那金针原本足有七八寸长,竟缓缓深入沈素心头顶,外面竟然只有不足半寸了!而在余青身上,及沈素心身上,竟然腾起了丝丝白雾…… 此时,沈素心却觉得。不知身在何方,周围都是白雾…… 这里……这里是哪儿?沈素心怔怔地望着四周。 在沈素心眼前,是月下的荷塘。虽是人为景观,却是极美的。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亭亭玉立的的荷叶。荷叶出水很高,妖娆的像舞女那飘渺的裙摆。那层层叠叠的叶子中,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的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 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这时候荷叶与那些花儿之间,也有了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那边去了。荷叶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的,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荷叶却更见风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儿之上。那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儿仿佛在牛奶中洗过一样,又仿佛笼着轻纱的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 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影子,峭楞楞如鬼魅一般。那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那位名家所奏的名曲一般。 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树色皆是阴阴的,乍看像一团烟雾,但杨柳的丰姿,便是在烟雾里,却也辨得出。 沈素心看着眼前的景色,竟然微微有些痴了。她怔怔地,沿着这荷塘的边沿,以及一旁的小径,缓缓地走着。头顶的月光,从枝叶间洒落在她的脚下,仿佛点点雪影,不过虽是有些冷,却不像真雪那般冰凉,只是仿佛琴姬练剑时候的眸子一般,微冷淡然。 “这……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竟然这般美……” 沈素心喃喃自问着,但这答案,她如何知道呢?但,正在此时,却有袅袅的歌声,飘飘入耳。沈素心一怔,赶忙四下望着,但在月色之中,她能看到的,只有袅袅的树影,哪里有什么人? 然而,就仿佛一转身之间,那歌声,却越发清晰了。听着,应当是个女子,那柔柔的声音,很安静,让人很是舒服,却又与这眼前的景致是无比的相和…… “……萤火虫点亮夜的星光,谁为我添一件梦的衣裳,推开那扇心窗远远地望,谁采下那一朵昨日的忧伤,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听着这歌声,沈素心不禁更痴了。然而,正在她痴痴地,坚持着四下寻找那吟唱女子之时,她却忽然发现,四周的一切,那月色,那荷塘,却都融在一片淡淡的白雾之中,一转眼,便不见了…… “啊……这……”沈素心睁大双眸,那样的景致,那样的歌,就这般消失了,她很是不舍。但,那又能怎样呢? 然而,正在此时,那淡淡的白雾之间,却又显出一番景致,让她不禁眼前一亮,会是……先前那荷塘月色么? 但,她不知该失望,还是高兴,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什么月下荷塘了,而是一个小镇子。 在这小镇四周,以及小镇中间,一条条的河道,或宽或窄,静静地流淌着,如江南女子柔软修长的腰肢。 那河水绿莹莹的,风荷闲立,垂柳轻拂,画舫轻舟,倒影轻漾,渔舟唱晚,丝竹管弦之音从半开的窗户间流淌出来,仿佛从岁月深处传来的歌谣,咿呀地诉说着一些欢悦,一些哀伤。 沿着河道的古老民居,白墙黑瓦,上面抹着岁月的涂鸦。古老的民居,古旧的木板墙、木门窗,凝重的黑瓦楞,像久经风雨的老者,静默无语,温和醇厚,屋檐下,晚风中轻轻摇曳的红纱宫灯,似是在摇曳着多少繁华盛景。多少似水流年,多少悲欢离合。 普通人家的窄门小户、简陋陈设,大户人家的深宅大院、雕梁画栋。在沈素心眼中,便是一目了然的。在水声桨影中。完美和谐,浑然一体。那股温润、妩媚在岁月的磨损中依然隐约可见。 有河,自然有桥。便是沈素心看到的,也有七八座了。 这些桥大小不一,形态各俱,却一样有着水乡的精巧别致。夕阳下的石拱桥,泛着淡淡的光泽。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船儿。从那桥洞下钻过,还有三三两两的人从桥上走过。 沈素心站在桥上,抚摸着光滑的石护栏,只觉得这石头也沾染了水的灵性。仿佛能洞察一切。 这是什么……水乡么?沈素心静静地望着四周,望着不远处,那嬉闹孩童,水边说笑的妇人,小楼上凭窗外望的少女…… 或许。住在这里,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忽然,沈素心心中冒出这么一个念头。然而,想到这个时候,她的眼前。仿佛现出了邓远明带着笑的面孔。她微微一怔,伸出手去,仿佛想要轻抚他的眉眼。但她的手,尚未触到,他的脸,就瞬间支离破碎了…… 她不禁幽幽一叹,喃喃自语:“若是……若是你能陪着我,一起看这美景,那该多好呢……” 然而,就是随着沈素心这一句话,眼前这安静祥和的水上小镇,却也忽然消散在了白雾中。但,这仿佛就是沈素心早预料到的,已然没了早先的讶然,只是淡淡地,望着四周,看看会再带她去哪儿? 但,当景象当真出现在沈素心眼前时候,她却微微一怔。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次出现的,居然是熟悉的场景,当年的梁国公府。不仅如此,居然还是在退思园…… 或许,能见到爹娘呢……一时间,沈素心不禁有些激动,但,她却忽然发现,自己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对!她……似乎不是站着,而是飘在半空,正在低着头,俯视着下方,退思园中的奔忙…… 在对自身状况研究一番,没有结果之后,沈素心的注意力,放在眼前奔忙的人群上。这……这是在干什么呢,他们怎么了?怎么都是慌慌张张的? 沈素心试着控制自己的身子,想要靠近一些,看看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她怎么不记得,退思园中,还出过这么一桩事?是在她出生之前的事情么? 正在这时,沈素心忽然看到了一个让她惊讶的人! 这……这不是涵青么?明明记得,涵青已然嫁了人,随后又回来做了嬷嬷,仍是跟在母亲身边。只是后来,梁国公府逢难之时,不知她被卖到哪里了……想想,若是有机会,再找她回来? 但眼前的涵青,却比沈素心记忆中,那个做了嬷嬷的涵青,年轻许多许多。这涵青,看上去顶多十七八岁。沈素心一怔,这十七八岁的涵青,难道就证明,是自己出生后的事情么?她可是记得,母亲曾说过,涵青随她嫁入府中时候,才不过十一岁…… 涵青似乎也很紧张,她步履匆匆地,奔入了正房之中。沈素心飘在她身后,一路跟随,也进了正房。她知道,再向前不远,便是父母的卧房了。看涵青的反应,她也知道,涵青是看不到她的。由此,她估摸着,便是见到父母了,怕是父母也看不到她。但尽管如此,她的心中,仍是带着些许紧张,以及深深的期盼…… 忽然,出乎沈素心意料的是,涵青居然没有去卧房,而是转向了耳房!耳房?一般来说,这样的房子,耳房一般是给未成年的孩子所居住的,涵青去那里干什么? 未成年的孩子?忽然,沈素心不禁一怔,这……这难道是……她使劲咬了咬牙,想要掐掐自己的手臂。然而,她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居然从左手臂上穿了过去。她不禁瞪大双眼,难道……难道是师伯在救治自己的眼睛时候,不知出了什么差池,自己一命呜呼了? 哎,一命呜呼,就一命呜呼吧。沈素心撇了撇嘴,看看眼前,这时候,涵青已经进了耳房。沈素心也不再多想,跟在涵青后面,也进了耳房。但,眼前的一切。却让她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眼前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一名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的眉眼。沈素心总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她居然想不起,这个小女孩,究竟是什么人。反正,绝不是十妹妹沈素雯。 但,不是沈素雯……啊,不对,肯定不会是沈素雯。沈素雯是在那次大地震中。她从一幢将要倒塌的房子里救出来,后来被母亲收养了的。在涵青只有十七八岁时候,估计,沈素雯还在自己家中。与她生身父母在一起生活吧? 随后,沈素心便看到了,趴在床前,搂着那个小女孩,哭得不能自已的美妇人。那可不是别人。她只是看背影,便能认出,那就是她母亲,林琪薇! 再次看到母亲,沈素心不禁有些激动。但,她心中却升起了更多疑惑,这小女孩是谁?为何母亲竟然如此激动? 忽然,她心头猛地一颤,这小女孩……不就是自己么? 再仔细听听母亲的哽咽之语,再听听外面下人的议论,沈素心便已然肯定,这就是自己还是个木头人的时候,掉进荷塘那次。之后她便是重生后的她了,而不是之前那个呆呆傻傻的小木偶…… 这,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还是一切开始的时候…… 沈素心不禁呆住了,方才,她眼前出现了荷塘,难道就是映射着这一刻么?她为什么来到了这时候?难道……自己要去找含香,通过含香告诉母亲,自己一会儿就能醒来么?但,这时候,含香也不知有没有进府,她记得,含香曾经说过,她不是沈家家生子,而是后来被买进梁国公府的…… 算了,沈素心叹了口气,反正,再过一会儿,“自己”便能醒来了,届时,父亲也会来,还是小娃娃的哥哥,也会跑进来,到时还能看着“自己”调戏哥哥,那场面,可是相当欢乐呢! 不禁地,沈素心唇角微微一勾,望了望躺在床上的“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何时醒来?或许还能看到,前世的“自己”魂魄进入床上的“自己”身体的那一幕…… 然而,她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自己”醒来。难道……出了什么差池么?就在沈素心诧异的时候,她忽然发现,门外闯进了一名文质彬彬的男子,那不是别人,便是自己的父亲——沈文思! 父亲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很好,看来“自己”就要醒了! 沈文思一脸阴郁地走了进来,望了望床上的“沈素心”,轻轻叹了口气,咬了咬牙,俯下身子,轻轻搂着林琪薇,轻道:“徽因,莫哭了,莫要哭坏了身子。素心……她……或许咱们的女儿,没有享福的命吧……方才,方才大夫说……” 没等沈文思说完,林琪薇便反手搂住沈文思,哭泣道:“不!不可能的!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心儿她……她一定没事的!药姑姑怎么还没来啊!药姑姑在哪儿?药姑姑来了么?她……她……” 沈文思咬了咬牙,道:“徽因,别闹了,药姑姑出远门了,莫说咱们家里没人能联系上药姑姑,即便找到了,药姑姑千里迢迢,赶回梁国公府,怕是心儿的尸骨都已经寒了……” “不!不……我的心儿……我的心儿……”林琪薇哭着,喊着,紧紧地抱着“沈素心”小小的身子,死活不肯撒手…… 沈文思不禁叹了口气,正要再说什么,忽然,门外似乎是大伯父的声音,唤了沈文思一声。他犹豫了一下,低声对林琪薇身边的涵青嘱咐几句,便匆匆出去了。 沈素心怔了半晌,这……这是怎么回事?父亲……父亲怎么走了呢?她明明记得,自己这一世醒来时候,父亲就在身边啊!难道……难道……这次她不能重生了?难道……“自己”真的要死了? 沈素心怔怔地望着母亲林琪薇,听着她的哭喊,却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贴在了母亲身后!也许,她是想抱一抱母亲那纤细的腰,安慰她几句么?沈素心不禁轻叹,这……这实在是让她太疑惑了,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禁地,沈素心伸出手,想要摸摸那另一个自己……然而,她那虚幻的手。方才碰到那小小的脸蛋,便觉察到一股强硬的,无法抗拒的吸力。竟然将自己朝那小小的身子吸了过去! ……难道,这才是自己重生的真相么…… 沈素心慢慢睁开眼睛。愣了愣,马上又闭上了。 光线似乎有点强,有点刺眼…… 再次缓缓睁开,第一个进入沈素心眼帘的,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满是泪痕的脸。 ……这是……母亲…… “心儿,我的好心儿。你总算醒了,吓死娘了!”林琪薇泣道。 “女儿都醒了,还哭什么。”沈文思对妻子轻斥,随即转头对着女儿露出笑脸:“心儿。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跟爹说!”虽然这么说,但沈文思却并未指望女儿有什么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抚了抚女儿精致的脸蛋。 ……爹……这……这就是记忆中的爹娘……可是……父亲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比刚才过了多久…… 忽然。沈素心眼前闪过了父母自戕的画面,顿时,她又赶忙闭上双眸,但随即又睁开眼…… “……娘……爹……”沈素心轻声唤着。 沈文思和林琪薇俱是一愣,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家女儿。 林琪薇的泪水又留下来了。就连沈文思也热泪盈眶。 林琪薇忽的伸手将女儿抱起来,用自己沾满泪水的脸贴着女儿的小脸儿,颤颤声儿的唤着:“乖女儿……乖女儿……再叫一声给娘听听……” 沈素心心中微叹,但仍是从善如流的轻轻唤了一声:“娘……” 一声轻唤,令林琪薇紧紧的将女儿抱在怀里,痛哭流涕。沈文思亦是一手揽着妻子,一手轻轻摩挲着女儿的头发,轻道:“乖女儿……来……叫声爹……” 沈素心望了望沈文思,微微一笑,轻唤道:“爹……” “好……好……好女儿!”说着,沈文思张开双臂,将妻女一同揽在怀中,自己的脸也是贴在女儿嫩嫩的小脸儿上,自己的泪,顺着自己的脸,流到女儿脸上,流进女儿嘴里。 父亲的泪,进了自己的嘴,那涩涩的味道,让沈素心心中,便如饮下了什么甘汁玉液一般,感到一股透彻心扉的甜蜜…… 父亲……父亲……这就是父亲的味道…… 她的心砰砰的跳着,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下来,这,这正是她思念许久,怀念许久的味道啊……爹,娘,你们可知道,心儿……心儿多想念你们…… 此刻,虽然她再次被自个儿父母,像肉夹馍一样夹在当中,动弹不得,但这当下,也顾不上了,只顾得陪着父母一起哭! 忽然,就在沈素心呦呦的哭声中,父亲,母亲,涵青,还有这退思园和梁国公府,转眼之间,就全都不见了!出现在沈素心眼前的,却是一片虚空!而沈素心,就飘在这片虚空中…… 沈素心怔了怔,望了望四周,忽然癫狂起来,大声喊着:“爹!娘!你们在哪儿啊!心儿在这儿……心儿在这儿呢!爹!娘!” 然而,无论她怎么喊叫,这一片寂静的虚空,却听不到半丝回应之声,便是她喊叫的回音,也是没有半丝…… 这……这是什么……忽然,沈素心不叫了,她心中,升起了一丝恐惧……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死后的世界么…… 正在此时,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丫头,丫头,醒醒,你怎么了?这……也应该醒来了吧?” 这……余青师伯?沈素心一怔。忽然,这整个虚空,仿佛忽然间崩塌了一般,转眼之间,她便感到,自己仿佛被吸进了一个身体…… “呵呵,丫头醒了,感觉怎么样?”又是余青的声音。 沈素心眨了眨眼,她能感到,自己眼睛已然睁开了,但……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师伯……这……失败了么……”沈素心淡淡道,此时,她已然收拾心情,想起了自己的处境。难道……自己会失明一生了么…… 但,她随即听到了余青的轻笑:“侥天之幸,成功了。虽然你仍无法看到,但,第一步成功了,以后,就容易多了,温养而已,就是你自己,也可以处置了。只要再有十天半月,你的眼睛,就可完全地恢复往日的明亮了……” 听着余青的声音,沈素心却没什么喜悦。不禁地,她想起了父亲的泪水,流进自己口中的感觉……相比双目,那……那才是她想要的啊…… 第六十七章 逃亡之路(下) 与此同时,不等沈奕寻来寻,琴姬、东方茹凉、沈素芬等女子便一齐离开舱室,上了甲板。眼前这混乱的场景,让她们一阵紧张,是天威阁发现了他们,打算半渡而击之么? 很快,她们便听到了众人的呼喊,水贼凿船?沈素芬不禁皱了皱眉头,四下望了望,道:“四周又没有水贼快船,也没有隐蔽处,这水贼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亦或是水中水族所化?” 琴姬皱眉道:“若当真有人在水下凿船,四周又没有那些水鬼的落足之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些所谓水贼,是混入乘客中,趁着无人注意之时,下水凿船的。接下来,或许水贼真的要来了。” 果然,琴姬话音未落,便见水天相接之处,来了几艘快船,朝着这艘大渡船飞驰而来!很快,船上慌乱的人们,也发现了这个,顿时更加慌乱!在这无头苍蝇一般的混乱中,三名女子被裹挟着,在船上到处滚动着。她们尽力相互照应着,以免相互失散。 终于,沈素芬一手抓到了船舷边沿,顺手一把,将东方茹凉拉了过来,而东方茹凉的手,同时也抓着琴姬,也将她带了过来。琴姬忙一手抓住船舷,一手抓紧东方茹凉,三女位置总算定住了。 沈素芬皱了皱眉,道:“若当真有人凿船,这么久了,便是船底再厚,怕也早已凿穿了。想必,这是水贼的恐敌之策。由此看,怕是当真是水贼了。若是天威阁之人,直接将船凿沉,咱们几乎必死!” 琴姬闻言,也不禁皱眉道:“就算当真是水贼,我等处境。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在这水上,咱们的功力,又能使出几分?” 沈素芬略一沉吟。道:“无论如何,也得先把水下的那些水鬼们处理了!否则。若是他们当真凿船,那,咱们恐怕也难逃一死!只要先行处理了水鬼,剩下的事情,便好办多了!” 东方茹凉颤声道:“怎么处理?他们……他们在水下呢!” 沈素芬冷哼一声,道:“水下又如何?我去!” 东方茹凉一惊,忙伸手拉住沈素芬。道:“六妹妹,不可!妹妹身上有伤,沾不得水的!” 沈素芬微微一笑,轻道:“无妨。只是一些水鬼罢了。” 说着,沈素芬甩开了东方茹凉的手,翻身便翻过船舷,如同一只美丽的鱼美人一般,划过一道弧线。跃入水中,激起一片水花。船上有人看到了,忙叫道:“有人落水了!”但,慌乱的人群,无人理会。 沈素芬一入水。便迅速朝着船底潜去。同时,她在心底,也不禁微微感叹。到底还是古代啊,若是在现代,没人敢就这样朝着船底处潜水,哪怕只是一艘小快艇,那螺旋桨也是可以轻松将人分尸的。 很快,沈素芬便在船底,发现了几个人影。同时,对方也发现了她。对方稍稍犹豫了一下,相互打了几个手势,便分出两人,朝着她游了过来。看上去,他们手中都有匕首一类的东西。 沈素芬心中晒然一笑,只有两个人,也太小看她了吧?然,她也没有直接冲上去与对方争斗,而是迅速回头,朝着水面游去。她已然觉得有些气闷了,想要在水下战斗,还是不大现实的。她必须先靠近水面,以便随时换气,然后再提战斗的事情。 至于对方为什么能在水底待那么久,她就不知道了。 就在她接近水面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一眼,却见那两人,都已然靠近了许多。似乎,用不了多久,对方就能追上了。显然,对方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沈素芬不屑地笑了笑,这些人,总算没有太菜,在她不断放水的情况下,他们总算能在她靠近水面的时候,差几米追上她。不过,她就是那么好欺负得么?她带着心底的哂笑,忽然加速,猛地蹿出了水面,张口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随后便迅速回到水下!同时,她的手中也多了一对短剑,那便是她惯用的武器! 那两个人,此时距离沈素芬只有不到两米了,但,显然,刚才她那种让人惊异的速度,似乎让对方迷惑了一下,但他们仍然向她靠了过来,并且亮出了手中的匕首! 沈素芬冷笑着,瞪着一双闪着寒光的眸子,身子微微一扭,躲过其中一人的突刺,一只手中的短剑,顺势向上一撩,锋利的短剑因为水的阻力,以并不算快的速度,划向了那人的手臂。但,也正是因为水的阻力,那人虽然发现了沈素芬的动作,但他的躲闪动作,却同样慢了许多,转眼间,短剑便轻巧地划过了那人手腕! “咕嘟嘟……”那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握着匕首的手,瞬间被沈素芬的短剑轻松地切掉,他顿时瞪大了双眼!同时,他还张口似乎是要惊呼!但,只是一张嘴,这天罗江水便朝他口中灌去,同时,那触目惊心的鲜血,也在水中不断扩散! 沈素芬却不再理会此人,而是带着一丝冷笑,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名水鬼身上。那人颤颤地握着匕首,恐惧地瞪着沈素芬! 沈素芬望着那人,忽然眯了眯眼。那人身上挂着的……那是什么东西?她不由皱了皱眉,转头望了一眼被削掉一只手的可怜虫,这才发现,这人身上,似乎也有同样的东西。 这……这其实就是依照水肺原理,做成的一种很原始,很简易的潜水装置,而且,沈素芬还很清楚地知道,这种东西,其实正是她的两位哥哥,沈奕华与沈奕鹤联合“发明”的…… 顿时,沈素芬眸中闪过一丝怪异。真没想到,自家做出的东西,竟被旁人用来对付自己?这……真是太搞笑了。沈素芬稍想了想,将一支短剑收了起来,伸出手,拉住那名痛得有些神志不清的可怜虫,顺手一挥短剑,轻轻抹过他的咽喉,算是结束了他的痛苦。随后,就取下那人的简易水肺,套在了自己身上,望向了另一人。 那人瞪大眼睛,赶忙回身,飞速向回游去!然而,沈素芬如何能将他放走呢?她迅速游动,迅速追了上去。那人听到水声,知道自己速度不如沈素芬,便一咬牙,回身就将手中匕首向着沈素芬刺去! 沈素芬微一挑眉,迅速划动手脚,躲过匕首,左手朝着那人手腕划去!那人先前已然见过这一招,自然有所防备,堪堪躲过。但他却没有想到,其实沈素芬这一招,乃是有后招的。她一招落空,便迅速凑近对方,趁着对方收回匕首,打算再次刺出的功夫,右手短剑朝着那人小腹刺去! 那人赶忙一侧身,躲过沈素芬短剑,同时横向挥动匕首,向着沈素芬脸上划去!沈素芬不禁微怒,扭动身子,躲过这一匕首,再次将左手短剑向着那人胸腹之间刺去! 那人赶忙躲闪,但,他躲闪的方向,沈素芬早已预料到了,右手短剑却如鬼魅一般,朝着他的咽喉刺去!那人躲闪不及,短剑霎时间刺穿了他的咽喉!沈素芬不禁心中一声冷哼,迅速拔出短剑,那殷红鲜血,再次融入这天罗江水之中! 沈素芬再次瞪了那人一眼,顺脚踹了那人一下,这才回身向水面游去。那人瞪着双眼,缓缓朝着水底沉去。或许,他下辈子应该记住一个教训,跟女人打架时候,千万不要冲着脸招呼,否则,对方肯定会暴走,然后下死手的,无论对方长得是美,还是丑…… 沈素芬露出了头,却不禁一惊,原来,就在她身边不远,竟然有一艘小船,而小船上的人也发现了她!那人先是一愣,随即注意到这是一个女人,随即大叫道:“哥几个,快看!这里有个女人!” 他的同伴们听到他的呼喊,纷纷聚拢过来,看到沈素芬,顿时纷纷叫嚣起来! “哎!果然是个女人哎!” “快!快抓住她!这女人会水,谁下水抓住她呀!” “会水的女人?想必那小腰,怕就是水蛇腰了吧!” “远远看着,她模样似乎还不赖呢!哥几个别跟我抢啊!” “混蛋!哪里轮得上你小子!这女人是大哥我的!” “不管谁的,先抓住再说!” …… 听着那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的胡言乱语,沈素芬却并不生气,还微微松了口气,看来,他们就是一群水鬼,与天威阁无关。 看到有几个人跳下了江中,沈素芬再次潜入水下,紧了紧手中的一双短剑,心中却不禁默默念道:“若此次当真只是一些水鬼,那便意味着,我们的逃亡之路,已然结束了吧?现在,我们安全了?” 正在沈素芬在水下战斗之时,在甲板上,沈奕风已然率先与水贼登船之人交手了,很快,沈奕寻、东方茹凉、琴姬等人,也先后出手与水贼战在一起。不过,他们显然都没有使出全力,而是一边与对方交手,一边用探究的目光,悄然望着四周…… 第六十八章 润物细无声 江州,沈府,客苑,余青住处。 沈素心缓缓睁开双眸,在她眼前,仍然是一片虚无。沈素心不禁微微叹息,余青的治疗进度,仍然是如此缓慢。不过,身为医者,她还是明白什么叫做病去如抽丝的。至少,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余青拿起手中的一盏灯,小心地在沈素心眼前晃了晃,紧盯着她轻道:“丫头,你……你可有感觉?” 沈素心轻道:“师伯,您可是在素心眼前,晃动火头?” 余青眼前一亮,忙道:“丫头你既然说是火头,定然不是听出来的,是么?你的眼睛……可是能感到些许光线了?” 沈素心颔首道:“是的,师伯。些许光线,素心……已然可以感到了。师伯,现下,是黑天还是白日呢?” 余青望了一眼窗外,轻道:“现下方才过午,此次下针,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却是耽搁丫头你的午膳了。待会儿,师伯扶你出去,你那个小徒儿,等你用膳怕是等急了吧?” 沈素心轻笑道:“小雪怕是还在外面,也没用膳吧?师伯,您将她唤进来,让她来扶素心吧。还有,师伯不是也没用膳么?您与素心一起用膳,可好?却没想到,小雪的厨艺,还是相当不错呢。” 余青亦是轻笑道:“那好,那当然好。哈哈,那小丫头亲手做的好菜,我这个做太师伯的,还没吃够呢!”说着,他打开门,朝外唤道:“雪丫头,快进来吧,你师傅唤你呢!” 百里雪竹果然就在门外,赶忙应了一声。走了进来。 她先是向着余青行了个礼,唤了一声太师伯,随即便扑到沈素心身边。握住沈素心的手,颤声道:“师傅。您……您此次感觉……可有所进境?您……您的眼睛……” 沈素心轻笑道:“小雪,放心吧,每一次,都是有所增益的。” 百里雪竹仿佛很是松了口气,颤声道:“那……那就好……” 沈素心拍了拍百里雪竹的小手,轻笑道:“好了,你太师伯可还没用午膳呢。咱们一起到我药苑去,药苑是有小厨房的,你亲手做的菜肴,你太师伯可是垂涎欲滴呢!待会儿。你好好给他做几个菜,也让你师傅我顺便饱饱口福!” 百里雪竹望了望余青,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轻道:“那太师伯您吃了小雪的菜,可要尽心尽力为师傅治眼睛喔!” 不等余青回应。沈素心便笑道:“你这丫头,说得什么话?便是没你做菜,师伯还能亏待素心不成?”说着,她转向余青道:“师伯莫要跟这小丫头一般见识,她还小呢。不过。冲着这美味,您是不是得教给她一些什么,以作答谢呀?” 余青一怔,随即笑道:“好你个小丫头,如此滑头,竟然为你这徒儿,如此挤兑你师伯!好,好,反正余某瞧着这小丫头顺眼,回头自然会教给她一些余某的拿手好戏!好了,赶紧走吧!” 随即,百里雪竹便扶着沈素心,与余青一起,来到药苑。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之前便守在余青门前的百里云。到药苑之后,百里雪竹扶着沈素心,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便到药苑小厨房忙活去了,而沈素心则陪着余青,坐在院子里说话。 正当沈素心与余青谈笑之时,守在院子门口的下人通报道:“大小姐到!”沈素心闻声便带着笑站了起来,沈素雅见了,赶忙快步走上去,挽住沈素心的手,轻道:“妹妹还是坐着吧,莫要乱动。” 说着,沈素雅转向一旁的余青,盈盈礼道:“素雅见过余先生,余先生为救治舍妹双眼,尽心尽力,素雅深感余先生大恩,不知如何感谢,便寻了一件宝物,当作谢礼。只是不知余先生在药苑,便送去客苑了,到了才知,原来先生来了药苑,于是素雅便寻了来。” 随后,她便从身后一名丫鬟手中,接过一只木盒,双手捧在余青面前,轻笑道:“此乃素雅一片心意,还望先生笑纳。” 余青起身道:“雅小姐实在是客气了,心丫头乃是余某师侄,且余某与师妹这师兄妹的情分,可是胜似亲兄妹。对心丫头,余某也是非常喜爱。心丫头受此磨难,余某若不尽份心力,那才是不像话,哪需要雅小姐厚礼相赠?雅小姐,你……还是收回去吧。” 沈素雅微微抿了抿唇,轻道:“余先生,您对舍妹多加照拂,是余先生身为师门长辈的本分。而素雅对余先生表达谢意,也是素雅的本分。许余先生尽本分,便不许素雅尽本分了么?” 余青闻言,不禁一怔,这时,沈素心接口道:“师伯,您还是收下吧,大姐姐既然有礼相赠,师伯若是不收,大姐姐脸上不好看,而素心也没面子。师伯看在素心面子上,就收下,可好?” 余青望了望沈素心,笑了笑,道:“那好,那我便收下了。” 说着,他便从沈素雅手中,接过了那个木盒,放在一旁,望了望沈素雅,轻道:“余某既然受了雅小姐的礼,那也得回礼。”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喃喃自语道:“回礼呀……回什么呢?” 沈素雅微微一笑,正要开口,沈素心却伸手轻轻摇了摇,轻轻摇了摇头。虽然她面朝的方向有些错误,但沈素雅却收到了信号,便未开口,只是轻笑着望着余青。 余青想了一会儿,忽然仿佛眼前一亮,随即,从身上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轻笑道:“想来想去,余某却想起,余某早年,偶然间得到此物,也算是件不错的东西,就当作回礼,送给雅小姐吧。” 说着,他便将那册子递给了沈素雅。沈素雅微微一怔,道谢接了过去,低头一看,却见那小册子上,写着三个大字:昭雪录。 沈素雅微微一怔,轻道:“余先生,敢问……这是什么?” 余青笑道:“早先,余某曾听师妹言道,沈家大小姐素来喜欢那验尸洗冤之术。而这本《昭雪录》乃是余某早年,曾救过一位以刑狱勘验出名的清官,他作为谢礼,便将这本记录了他一生于刑狱勘验的心得精华之书,赠与余某。但,此物价值虽大,但却对余某并无多大用处,余某之于此道,最多只是好奇。但,此物交在雅小姐手中,应算是得遇明主了吧?” 沈素雅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忙躬身道:“此物对素雅来说,乃是无价之宝!素雅谢谢先生!”说着,沈素雅竟向着余青,深深地鞠了一躬!她到底还是现代人,不喜欢随便下跪,否则,她想必会对余青跪下叩首相谢吧? 沈素心闻言,也喜道:“这《昭雪录》素心也曾有耳闻,据说是当年著名的提刑官莫大人所著,名声可是甚大啊!” 余青笑道:“所谓彼之蜜糖,我之砒霜,此物在雅小姐手中,是无价之宝,便是那蜜糖了。但之于余某,虽不至于是砒霜,但也不过乃是无用之物,赠予雅小姐,也算宝剑赠英雄。” 沈素雅不禁再次答谢,余青轻笑回礼。随后,沈素雅收起《昭雪录》后,三人便一起围坐在石案边上,谈笑起来。不久,百里雪竹遣一位小丫鬟来,说是饭菜已然准备好了。 沈素雅闻言,不禁一怔,道:“余先生,九妹妹,你们此时还未用膳?” 沈素心轻笑道:“大姐姐,我们方才完成此次施针,从用过早膳之后一直到现在,自然还未用午膳。正巧,心儿与师伯,都在馋小雪手艺,于是便一起缠着小雪烹制菜肴。大姐姐,一起用些?” 沈素雅轻叹道:“小雪厨艺,我先前已然尝过,的确名不虚传。但来之前,我已然在慕容府中用过午膳,此时这饱腹之下,怕是也吃不下多少了。但,只是尝尝味道,也是好的。” 沈素心便轻笑着,吩咐那小丫鬟,开始上菜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丰盛大餐,只是一些家常小菜罢了。但,真正名厨的手艺,便是在这家常小菜之中。一时间,三人俱都吃得眉开眼笑。 此后几日,沈素心的恢复趋势,虽仍是缓慢,但却正如“润物细无声”一般,悄然恢复着。渐渐地,沈素心已然能够看到些许模糊的人影了,而此时,已然过去了半个多月。 然而,这一日,沈府之中却忽然乱了起来!当时,沈素心正在客苑余青房中,接受余青施针,整个人并无知觉。但,余青却听到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闭上双目,心神沉静,不再理会外间喧哗。待施针完毕,收针之后,他见沈素心尚未醒转,便自行开门,对守在门外的百里云问道:“出了什么事?” 百里云皱了皱眉,道:“云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先前隐隐听到女子哭声,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听着动静,应当是府门外面先起的,而后,便延伸到了沈三老爷那边。“ “哦?”余青皱眉想了想,转身便进了屋。 第六十九章 不久,沈素心渐渐醒来。余青见了,轻道:“丫头,府中似是出什么事了。雪竹与她父亲就在外面,咱们去看看吧。” “出事了?”沈素心闻言,不禁皱了皱眉,道:“好,师伯。” 随即,余青便将百里雪竹唤了进来,百里雪竹扶着沈素心,走出房间,而余青走在沈素心另一侧,百里云跟在三人身后。一出客苑,府中的喧闹便全无遮拦地传入众人耳中。沈素心一听,不由皱眉,而脚下也猛然加快,让百里雪竹都不由一惊。 他们没走多远,便迎面碰上了柳墨璃,柳墨璃见了沈素心,赶忙迎了上去,抓住沈素心的手,急切道:“九妹妹,快,快跟我走,三妹妹和四妹妹回来了,但她们都受了重伤!” 沈素心闻言一惊,赶忙抓紧了柳墨璃的手,急声问道:“三姐姐四姐姐身负重伤?二嫂,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们不是在京城么?怎么跑到江州来了?还身负重伤?是谁那么大胆子,竟然伤了她们?” 柳墨璃道:“四妹妹是被三妹妹背回来的,一进门,三妹妹也晕了过去,至今还未醒来。她们身边根本没人跟着,三妹妹这一晕,连问话的人都没有,我们也不知,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但,她们身上伤势,我倒是认得,若是我没猜错,应当是乱箭所伤!” “乱箭?”余青闻言,不禁一惊,皱眉道:“通常来说,最容易受到乱箭所伤的地方,乃是战场!只有军队,才会乱箭覆盖目标,而江湖人士,通常是不会动用大批弓箭的!” 沈素心皱了皱眉。急道:“二嫂,快带我去见两位姐姐!” 柳墨璃答应了一声,便领着众人。快步小跑起来!不久,众人便来到沈文恩夫妇所在的云恩阁。尚未进门,便听到邓氏那撕心裂肺的哭号之声。沈素心不禁一惊,忙道:“快进去!” 待到沈素心进来,满眼通红,身上也带着血迹的沈文恩,正向外奔出,见了沈素心。赶忙伸手拉住,急道:“素心,快,快来!云儿和兰儿……她们……” 沈素心听着沈文恩那失态的语声。闻着他身上那淡淡的血腥,她也不禁焦急起来,也顾不了什么了,便跟着沈文恩快步奔了进去!当他们进到院中之时,沈素心眼前。便是一片影影绰绰的人影,但她却谁都看不清,那一片嘈杂的语声,哭声,叫声。让她直觉耳痛! “都安静!”沈文恩忽然大吼一声,顿时,众人都安静下来,只剩下邓氏的哭声。沈文恩随即拉着沈素心,朝着人群核心冲去,随后只见一个人影扑了上来,抱住沈素心,哭道:“素心!你……你可得救救你两位姐姐啊!她们……她们……” 沈素心忙道:“三伯母莫急,素心定然会竭尽全力!”说着,她向身后吼道:“小雪!小雪在哪儿呢!”在听到百里雪竹应声后,她微微稳了稳心神,沉声道:“小雪,你速速到药苑去,看看烟秀身子是否可以活动,若是能,便让烟秀香秀一起来。若是不能,便让香秀自己过来,记得,要将我的药箱带过来!” 百里雪竹应了一声,便快步跑走了。紧接着,沈素心又对余青急道:“百里先生,你可认得慕容府的路径?” 百里云沉声答道:“云认得。” 沈素心道:“那,百里先生速去慕容府,将大姐姐唤来!” 百里云答应了一声,随即便快步离去了。沈素心正要跟着邓氏去看沈素云与沈素兰,但,余青却拉着沈素心道:“丫头,你现下眼睛还不好,若只是外伤,现下你的医术也不见得就能使得出。倒是余某医术虽不如你,但单说外伤,余某却不见得就比你差!还有你那大姐现下应当也比你有用!我看,还是让我先来吧!” 说着,余青转向邓氏,道:“三夫人,只是余某乃是男子……” 未等余青说完,沈文恩便抢先打断道:“余先生莫要顾忌,救命之时,哪里还要顾及男女之别?余先生肯出手,文恩只有感谢,哪里还会顾忌这许多?余先生莫要顾忌,只要能救命就好!” 余青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众人便进入人群核心。随即,看到沈素云与沈素兰,余青不禁一惊!只见,眼前这两名女子,浑身上下全是血迹,也不知出了多少血!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竟是如此触目惊心!她们二人,此刻正如两只破碎的布娃娃,惨不堪言! 余青赶忙抓起其中一人的手腕,却摸不到脉了!他心中一惊,忙伸手掏出几根金针,随手撕开她的衣衫,出手如风,几根金针便插在她的身上!紧接着,余青便转向另一人,也是同样动作! 霎时间,沈素云与沈素兰身上的伤口,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出血速度顿时减缓了许多。一旁观望中的沈文恩,顿时松了口气。但余青动作不停,小心翻动着两人,仔细查验两人伤势。 正在此时,便听一阵脚步声,百里雪竹领着烟秀香秀,一起奔了过来,见到沈素云与沈素兰,三女都不禁一阵惊呼! 沈素心听到烟秀的声音,忙道:“烟秀,速将药箱交给师伯!” 烟秀赶忙答应一声,从香秀身上抢过药箱,奔向余青,却没直接将药箱递给余青,而是放在一旁,打开,望着余青。余青转头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赞许,轻道:“等着。”随后,便不理她了。 烟秀也不出声,只是安静地待着。此时,香秀也过来了,也一起蹲在一旁,等着余青吩咐。不多时,余青道:“可有止血药?”烟秀也不答话,赶忙取出一个瓶子,打开,放在余青手中。 余青接过药瓶,随即将瓶中药粉,轻轻洒在其中一人的某处伤口之上,随即,他转头望向烟秀,问道:“你可会缝合伤口?” 烟秀一怔,忙道:“会,五小姐教过!” 余青闻言,便闪身到了一旁,道:“我让你缝哪里,你便缝!” 烟秀赶忙占据了余青先前的位置,点了点头。同时,香秀却占据烟秀先前的位置,面向药箱。随后,余青便指出一处伤口,烟秀赶忙看看这处伤口,道:“药棉!”随着烟秀的话,香秀闻言,迅速从药箱之中拿出一块药棉递到烟秀手中。烟秀接过,便在那处伤口轻轻擦拭起来。片刻后,烟秀将已由一团雪白变作一团血红的药棉扔掉,轻轻揭起一片衣服碎片。 被粘稠的血黏在伤口上的衣服,一点点的从伤口上揭下来,而且还是面积很大的开放性伤口,这种痛感不知道你是否体会过。那,绝对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绝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还好,此时那不只是沈素云还是沈素兰的伤者,此时早已因失血过多,而深度休克了。否则,还真不知她是否受得了。 但,烟秀的头上,还是渐渐泌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虽然对方此时并无知觉,但烟秀心中,还是觉得一阵紧揪,仿佛生怕对方过于疼痛一般。正在此时,一只手捏着一方手帕,轻轻的拭去了烟秀额头上的汗滴。 烟秀微微转头一看,香秀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烟秀亦是对她一笑,再次全神贯注的处理着那伤口。许久,她终于将伤口清理干净,开始一点一点的开始处理伤口。而一旁的香秀则不断地将镊子、止血钳、缝合针、肠线等递给她,这两姐妹,配合是相当默契的。 很快,这个伤口便缝合完毕了。随即,余青便指出另一处伤口,随即,这两位小丫鬟,便开始处理、缝合另一处伤口。渐渐地,许多伤口都被缝合、包扎,眼前之人,仿佛被包成了一具木乃伊。 当烟秀与香秀正要处理另一名伤者时候,沈素雅到了,当她脸色苍白地来到跟前时候,却不禁眼前一亮。原来,她看到了被烟秀香秀处理完毕的那名伤者。她赶忙走到跟前,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不禁对那两位丫鬟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随即,她便毫不客气地,从烟秀手中拿过了一众器具,亲手开始处理剩余这名伤者。虽然,她只是一名法医,但,法医也是医,至少在处理外伤方面,她可比一般中医,以及烟秀、香秀这两个新手强上许多。 很快,在沈素雅手下,这名伤者也处理完毕了。随后,沈素雅微微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向沈文恩与邓氏。 沈文恩赶忙迎上去,急切道:“素雅,怎么样?” 沈素雅道:“三叔父放心,三妹妹与四妹妹伤势虽然狰狞,但无致命伤口,也并无感染迹象。这,还要感谢三弟所弄出的药物。不过她们失血过多,或许,咱们还要借助现在这简陋的条件,想办法给她们输血。不过这也不是难事,配血型的东西,这里都有。” 沈文恩忙问道:“可有生命危险?” 沈素雅道:“不好说。只要……只要她们能够挺过这几天……” 第七十章 异相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起身走到沈素雅身边,轻轻碰了碰她。 现下,她虽然只能看到一些人影,但粗略的环境,大致已然能够看到了。判断出哪一个人影是沈素雅后,碰碰她的身子,沈素心现下还是做得到的。沈素雅回头望了沈素心一眼,又望了望站在一旁听她说话的余青,顿时回过神来。面对真正的原住民,她刚才的话,的确有些不妥,太多超时代的东西了。 沈素心感到沈素雅抓住了她的手,便知道,大姐姐沈素雅已明白她的意思了。但她还是轻道:“大姐姐,可否引心儿过去,为三姐姐四姐姐把把脉。不是心儿自傲,论诊脉,还是心儿出手好些。” 沈素雅颔首道:“好的,九妹妹随我来。”说着,她便引着沈素心来到沈素云与沈素兰身边,扶着她蹲下身来,将其中一人的手腕放在沈素心手中。待到沈素心诊了脉,又拿过了另一人手腕。 待到沈素心诊完了脉,沈素雅轻道:“九妹妹,如何?”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据脉象看,前一人的确血气不旺,急需补血。但后一人却还有其他症状,若心儿所料不错,她在受伤时候应已然罹患。当时其症并不严重,但却耽搁救治,其后又失血过多,却加重病症。现今,如何诊治……心儿还需思量,再做决定。” 沈素雅心中不禁微微一惊,忙道:“九妹妹,是何病症?你心中可有成算?这……听说是三妹妹背着四妹妹归来,其时,四妹妹已然昏厥。现下便是素雅,也无法分辨究竟哪个是三妹妹,哪个是四妹妹了。想来,身患病症之人,当是四妹妹。这……” 沈素心轻道:“大姐姐莫要焦急,无论三姐姐。还是四姐姐,对你我而言,可有区别?都是咱们姐妹啊,无论哪个,你我都须尽心力以回天。现下,虽说前一人状况略好,但两人相较,不过是苟延残喘比之气若游丝而已。如此,现大姐姐先在两位姐姐身上,做一标识来区分二人。其后。心儿口述。大姐姐笔录,作两份药方,为她们先用此方,再观后效。心儿酌情增减,如何?” 沈素雅颔首道:“那,便如九妹妹所言!”说着,她便从身上取出两枚玉佩,其一较大的,绑在前一,沈素心所言,状况较好,大约是沈素云的身上。而较小的,则绑在了另一人身上。随后,沈素雅使人取来笔墨纸砚,沈素心口述,沈素雅书写两份药方。 随后。一面使人前去抓药,一面在沈素心的吩咐下,众人将姐妹二人统统移至药苑,腾出西厢房,让大双胞胎住了进去,同时让烟秀香秀这对非同卵双胞胎去照顾她们。这般,出现了双胞胎照顾双胞胎的情况,有意无意间,倒是成了一个相当有趣的情景。 几日下来,沈素心在接受余青治疗之余,其余时间,几乎都用在照料两位姐姐身上。她每日醒来,第一件事,都是到西厢房,为两位姐姐诊脉,调整药方。随后,在百里雪竹或温浅的搀扶下,到客苑去接受师伯余青的治疗。一般在午膳后,她才会返回药苑,回到药苑后第一件事,仍是为两位姐姐诊脉,然后就一直守着她们,直到晚膳后才会回房。同时,沈素雅也每日前来探望,从不间断。 至于沈清和夫妇,沈文仲夫妇,二夫人吕氏,柳墨璃,沈奕华与倪轻舞,沈奕鹤与上官映秋,方玲姝,沈奕言,沈奕时等,俱都日日探望,更别提她们的父母,沈文恩与邓氏二人了,更是几乎将药苑当他们的居所了。 这一日,刚刚完成今日施针,见沈素心尚未醒来,余青便先行将房门打开,却见香秀已然候在门外,一脸焦急。见余青出来了,香秀赶忙上前行礼道:“余先生,我家小姐可曾醒来?” 余青忙道:“素心丫头尚未醒来,怎么,可是两位小姐出了什么状况么?大小姐可在药苑?” 香秀应道:“回先生,是三小姐,似乎有些反复,大小姐今日里还未进府,但老太爷在,老太爷吩咐,让奴婢来此候着小姐,待小姐醒来,便召小姐速速返回药苑!” 香秀口中的老太爷,便是前梁国公沈清和。此时,他已然致仕有多年了,而且因为当初梁国公府被抄之事,已然自认造反,便是其子沈文飞,也已然在义军之中效命,因此,梁国公的爵位,也早已不予承认,于是这沈府也不再是梁国公府,家中下人也只称其为老太爷。但一些相交故旧,以及一些府外之人,还会称之为老国公或沈阁老。 余青皱眉心道:“沈阁老也通岐黄,较之寻常医者,他也算得上良医了。既然他也要遣下人前来等候素心丫头,那,可见三小姐状况定然很是危急。”于是,他略一沉吟,道:“不如这般,雪竹,你在此候着,待到你师傅醒来,速速带她回药苑。香秀,你头前带路,余某先行随你去看看,或许,余某这点能耐,也能有些用处。” 香秀闻言,不禁喜道:“若是余先生肯出手,那就太好了!”随即二人便一起向药苑奔去。 其实,香秀并不知晓,这余青,医术或许还比不上香秀自己,他之所以能够治疗沈素心的眼睛,他所用的,根本不是什么医术,而是道术。而这余青,根本就是一名修道之人。甚至,便是沈素心在前世修行那座庵子的住持师太,其实原本也是一名道术大家。之所以转而修佛,其中缘由,便是她的两名弟子,余青和药先生,也是不知的。 而余青,其实年岁早不知有多少了,他就是那位住持还在修道之时所收下的徒弟。至于药先生,其实不过是那位住持师太,晚年之时所捡到的一名女婴。后来算出她与佛无缘,才将她交付给余青。 而余青之于药先生的情分,与其说师兄妹,倒不如说是父女。而药先生那一身医术,俱是来自前世积累,若单就这一世来说,可说是与生俱来,生而知之了。甚至,余青那点医术,还是学自药先生。 当余青随着香秀来到药苑时候,便见药苑之中,一片影影绰绰的人影,沈奕华、沈奕鹤、柳墨璃、倪轻舞、上官映秋、方玲姝、沈奕言、沈奕时等小辈,俱都聚在沈文仲夫妇及吕氏周围。而在西厢房中却传出隐隐哭泣之声。 见到香秀带着余青来到,沈文仲赶忙排众而出,也不顾礼仪,将余青之手拉住,恳切道:“余先生,您来得正好!现下,素云身子很有些不对,父亲、三弟、三弟妹俱都在内,您快进去看看!” 余青颔首道:“文仲先生放心,余某必定竭尽全力!”随后,他便推开门,进了西厢房。一进门,他便看到,一旁邓氏伏在丈夫沈文恩肩头,身子微微轻颤,明显压抑着的哭声,从她牙缝中溢出。而前梁国公沈清和,则是面沉似水,眉头紧皱地坐在沈素云床前。 见余青进来,沈文恩只是将目光投向他,而沈清和则赶忙起身向余青迎去,急道:“余先生,半个时辰前,素云脉相忽然有异,起初清和还以为诊脉有误,毕竟清和医术平庸,不敢擅断。然,片刻后她竟然出现痉挛,口中尚有白沫溢出。清和所见,大约……大约是先前外伤之中,还有尚未诊出的,且……且是在脑颅之中……” 余青皱了皱眉,道:“口吐白沫……这……阁老稍等,待余某诊脉之后,再行推断。”说着,他便走向沈素云,坐在床边,拉过她的一只手腕,闭目开始诊脉。片刻后,他睁开眼睛,道:“阁老,余某所见与阁老相同,现下,余某先下一针,抑制症状,并也做探查。但请恕余某直言,其实,余某医术,绝在素心丫头之下,余某所见,待素心到来之时,还是让素心出手为上。” 沈清和轻道:“只要余先生肯出手,清和便感念大恩了!” 余青闻言颔首,随即便取出了先前为沈素心治眼睛时候,所用的那一枚金针,在一旁火头之上,炙烤一会儿,随即,便插入沈素云的百会穴,闭目轻捻针尾。随后不久,只见,那枚金针,竟四分之三都没入沈素云头顶。同时,在余青身子四周,以及沈素云身边,都缓缓腾起一层淡淡的雾气。此等异象,使得沈清和、沈文恩与邓氏,俱都不禁瞪大了双眼。 不多时,院中传来一阵骚动,随后不久,百里雪竹扶着沈素心便推门进来。沈素心的那一双眸子,此时比之数日之前,已然有了极大好转,虽仍是无法看清,但隐约之间,已然可以大致辨出人物。隐约看到眼前状况,沈素心不禁瞪大双眸,而百里雪竹也惊呆了! 许久,沈素心才喃喃道:“师伯……师伯你……竟然……竟然是以此等办法为素心治疗目盲的么……” 第七十一章 将醒未醒 对于这种办法,沈素心所知不多,还都是从师傅药先生那里,从平日闲谈之中,听来的只言片语中,总结出来的。 当初,药先生曾说过,一般医者,通常都是依靠药石、针灸及推拿等手段,为病人治病的。有时,也会有些非常手段,比如所谓刮骨疗毒,剖腹取物等,类似于现代外科手术的手段。 但,其实还有一种,便是以真气或真元为凭,治疗疾病,或外伤内伤之类。其中,修武者,便是真气,而修道者,便是真元。这便是所谓内功疗伤的由来。这种手段,最初时候,其实只能自疗。但内息有所成就之后,凭借一些外界手段,比如针灸,或是干脆只是用手掌抵住对方,便可为他人诊治。 但,这其中,还有一种金针渡穴的办法,便是以一根极长极软的金针,以真气或是真元,控制金针进入穴道,刺激患者经脉,从而将病症或是伤势祛除。通常,这种手段和针灸最大的不同,便是针灸乃刺激多处穴道,以各种组合,达到目的。而金针渡穴,通常只是凭借内力,便是真气或真元,单以一根金针,全凭控制金针以达目的。 通常来说,金针渡穴只是一个穴道就够了,究竟如何选择,通常不是如针灸一般,是看患者病症的,而是看施术者的本领的。这其中最为困难,也是效果最好的,便是百会。但,若是以百会施术,那么必然会消耗施术者内息,是一种损己利人的手段。 若是余青当真是用这办法,为沈素心治眼睛的,那可由不得她不感动呢。这,等于是余青损耗自己,以达到治疗沈素心的目的。 余青听到响动,便收了功,轻轻抽出金针。隐于衣袖,转头望向沈素心,道:“丫头,快来看看你姐姐,方才,师伯金针探穴,已然有了一些头绪。现下,素心丫头你也来诊治一番,咱们一起哪个章程出来,予以救治吧。” 沈素心抿了抿唇。也不多言。颔首道:“好的。师伯。” 说着,她便缓步走了过去,坐在沈素云身边,闭目诊脉。 少顷。沈素心睁开眼睛,沉思片刻,又转头与余青讨论几句,再一番诊脉,随后又是一番讨论。其中,沈清和也不时插几句话,余青与沈素心对此也乐见其成。不久,沈素心便开出一个药方,随后余青与沈清和。还有沈文恩等人,都出了房间,只留下邓氏和百里雪竹。 待到男子们都离开后,沈素心便在邓氏与百里雪竹的帮助下,将沈素云所有衣物尽数除去。随后,她便取出银针,为沈素云下针。 其实,此刻沈素心的眼睛,仍然不能看得十分清楚,单凭她自己这般双目,认穴都是难事。好在,这些日子,百里雪竹已然随沈素心学了不少东西,起码,认穴还是没有问题的。就像当初沈素心与温浅配合救治沈素雅一般,百里雪竹帮忙认穴,沈素心下针……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沈素心这一番针灸,才算完成。此时,她的后背,几乎已经被汗水湿透。百里雪竹见了,赶忙到正房,为她取来一身替换。其实,原本沈素心这般,应当沐浴的。但,她生怕沈素云再有什么状况,便一直守在一旁,也顾不得一身汗味了。 沈素心完成针灸之前,烟秀已然按照沈素心先前药方,抓来了药并煎好,捧进房中,为沈素云灌下。 直到当日深夜,沈素云状况才有所缓解。但,此时沈素兰却忽然浑身高热,幸而沈素心在关注沈素云时候,也并未放松对于沈素兰的监查,及时发现,赶忙对沈素兰一番诊治。 一番忙碌之后,两人状况总算俱都沉稳下来。而此时,沈素心与百里雪竹,俱都是累得面色苍白。而中途赶到的沈素雅,此时也是在一旁守护,状况要好于她们。毕竟,她身负高深内功,又不像沈素心一般要反复诊脉,不断思索,颇是耗费心力。 反倒是余青,虽然所做之事并不比沈素心少多少,反而颇是神采奕奕,可见,较之沈家姐妹这般人,他都算是相当不凡了。 此时,天色已然蒙蒙亮了。沈素雅站起身,看看四周,刚刚大病初愈的烟秀,以及年纪不小的邓氏,在屋子一脚,相互依靠,已沉沉睡去。而沈素心与香秀、百里雪竹,都在强挺着。 沈素雅略一沉吟,走到沈素心身边,附耳轻道:“九妹妹,天色已然亮了,你现下可是一夜未眠了。此时,三妹妹四妹妹状况都已然稳定了,不如,你和三伯母,都各自回去歇息歇息吧。还有,余先生也在外间,倒不如,稍后与余先生说明,今日治疗,便改在午后,你意下如何?” 沈素心眨了眨眼,轻道:“大姐姐,三伯母若是听劝,现下她也不会还在此处了。若是心儿没有料错,外间可不只师伯,怕是三伯父也在外面吧?想要劝三伯母,倒不如先劝劝三伯父。” 她稍稍顿了顿,轻道:“至于心儿,大姐姐你还不知心儿么?现两位姐姐状况方才稳定,心儿如何能够离开?” 沈素雅微微一怔,随即叹道:“九妹妹,你……哎,算了,反正我也知道,劝你也没有。倒是九妹妹你,劝劝你那小弟子吧,她年纪还小,这般熬着,对身子可不好呢。还有你的两个小丫鬟,还是另找其余丫鬟,让她们相互替换一下吧。” 沈素心望了望百里雪竹,又望了望香秀与烟秀,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一起坐在沈素云身边的百里雪竹和香秀身边,附在香秀耳边,轻声道:“香秀,你现下去将你姐姐唤醒,然后你们便去歇息吧。记得唤映秀、谭秀、清秀、园秀几人进来,算是给你们替班。” 香秀原本有些昏昏欲睡,但,听了沈素心这番话,却猛地打了个激灵,赶忙站起身来,轻道:“小姐,香秀……香秀还挺得住!姐姐大病初愈,是该去歇息了,香秀会去跟她说的。但……但香秀没事,香秀挺得住的!” 而一旁的百里雪竹,也将沈素心方才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似乎料到,沈素心大约还会跟她说类似的话,也赶忙起身道:“师傅莫要赶小雪走,小雪不走,小雪要陪着师傅!”说着,她便上前几步,拉住了沈素心的手臂,再也不舍得放开。 沈素心微微一怔,正要说什么,忽然,沈素雅轻叫道:“九妹妹快点过来!三妹妹……三妹妹似乎有些反应,你来看看,她……她可是要醒来了?” 沈素心闻言,不禁一惊,赶忙赶到沈素雅身边,伸手拉起沈素云手腕,闭目诊脉。片刻,她睁开双眸,眸中闪过一丝喜色,道:“大姐姐所料不错,从三姐姐脉相看,她现下随时可能醒来!” 沈素雅闻言,顿时喜悦不已,道:“那……九妹妹,三妹妹她的伤势,可是已然没有大碍了?素雅曾闻,这般大多都是外伤,且处于昏迷之中的伤者,一旦清醒,伤势便无太多妨碍,恢复也会极速!” 沈素心颔首道:“正是如此。三姐姐先前出了状况,其实,只是脑中有处淤血。当时三姐姐的内力在经脉之中自行流动,修复受损的经脉时候,却正巧遇上了这股淤血,这股淤血便阻止了经脉流动。但经过师伯的金针,以及心儿针灸用药,为三姐姐疏通经脉,除血化瘀之下,终于清除淤血,为三姐姐疏通了经脉。如此,三姐姐能够很快醒来,其实并不是什么意外之事。原本,素心所料,三姐姐若要醒来怕是还要几个时辰,但这却比心儿所料早了不少呢!” 沈素雅高兴之余,不禁抬眼望了一眼沈素兰,叹道:“哎,不知四妹妹何时能够醒来。” 沈素心闻言,不禁也是轻轻叹息,轻道:“四姐姐所罹,不仅是外伤,还有疾患。内忧外患之下,实在难以言说。但心儿坚信,四姐姐她定然能像三姐姐一般,逢凶化吉,最终病体尽复的。” 沈素雅颔首道:“希望一切便如九妹妹所言。” 而此时,姐妹二人都未注意到,沈素兰的双眉,正在微微皱起。但她的这点微表情,在层层纱布之下,实在太过难以察觉。其实,在沈素兰身上,仿佛发生了什么奇妙的事情…… ***************分割线*************** “兰……兰……快醒醒……”一个声音在沈素兰耳边轻唤着。 ……头……头好痛……这是……哪儿……?…… ……兰……醒醒……在沈素兰眼前,隐隐约约地,似乎出现了一个抱着足球的男孩,正她眼前在呼唤着…… ……你……是谁……是谁呀……那……我……呢……我……我是谁……是谁…… “兰……快醒醒啊……” ……缓缓睁开眼睛……一道白光射来……眼睛好痛…… 第七十二章 沈素兰的奇妙经历 “兰,你醒了!”一位戴着眼镜,扎着发髻,穿着紫色套裙的美丽女子高兴的呼唤着,旁边还有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 “这……这是……哪儿?”沈素兰微微怔了怔,随即,便是一阵钻心的痛…… ……头……好痛…… “这是医院。”那位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一脸欣喜与期待,“兰,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 “还好……”沈素兰还在适应光线,随即,她望了望眼前的两名女子,喃喃道:“……你们是……” 她的话仿佛一颗杀伤力无穷的炸弹,炸得两人目瞪口呆! “我是你妈妈,兰,我是你妈妈妃英理啊!”紫衣女子首先反应过来,很是激动地呼喊着。 “兰!你不认识我了吗?”硕大的泪滴,在那短发女孩的眼中缓缓酝酿,“我是园子,你的好朋友铃木园子啊!” “我……不记得……想不起来……”沈素兰怔了征,随即闭上了双眸。一时间,她 “兰……”铃木园子怔怔的看着沈素兰,泪水滑过脸庞…… 妃英理将沈素兰扶起,让她坐在床上,轻轻的拥着她,微微抿了抿唇,轻轻的问:“兰,那你好好想想,能想起什么呢?” “什么都……想不起来……”沈素兰身子动了动,却似乎觉得,被她拥着的感觉好舒服。可是……她的头,还是好痛…… 妃英理看着她,微笑着,虽然能看得到她的眼泪,可是她仍微笑着问:“那么,兰,你还记得你爸爸毛利小五郎么?还记得你获得空手道优胜的事情么?还记得……工藤新一么?兰?” 沈素兰微微皱了皱眉,试探着问:“我……不记得了,兰……那是我的名字么?” 一道泪水终于顺着妃英理的脸庞划过,拥着她的双臂渐渐收紧。 ……为什么……我会有种……很伤心的感觉…… 沈素兰微微怔了怔。心中默默地想着。但,对于对方的动作,她始终不知究竟该怎么回应,没办法,只好像一只木偶一样,呆着。 沉默了好久,她终于对那个园子吩咐道:“园子,去叫小五郎进来。” 园子离开后,妃英理一直在跟沈素兰说着话,似乎在试图唤起她的记忆。可是。她一点点印象都没有。只觉得头好痛。心中也在不断闻着自己:“她是谁?真是我妈妈么?那么,我又是谁呢?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我的记忆……会是一片空白?” 渐渐的,她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小兰姐姐!”忽然。一个嫩嫩的声音响起,将沈素兰从那无尽的,莫名的思绪中唤了回来。 她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戴着眼睛的小男孩,微微的喘着气,一双闪亮的大眼睛定定的望着她。 “你还好吧?小兰姐姐!”小男孩急切的问。 沈素兰望了望她,有些迷惑地问:“小弟弟……你是谁?” 顿时,小男孩眼中写满了震惊。 这时。沈素兰才注意到小男孩身后全部几乎石化的人群。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一个胖胖的戴着帽子的也同样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后面还有个微胖的穿着黄色夹克的男人,一个眉毛粗粗的男人,和一个皮肤稍有些黑的挺帅气的男人。他们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面面相觑。 “喂……”小胡子(暂且这么称呼吧)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妃英理将手放在沈素兰的肩膀上,说:“她不止不记得我们,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不可能!”小胡子走过来,凑近沈素兰,大声说着,“我是你爸爸毛利小五郎!她是你妈妈妃英理!”说着,他指了指妃英理。 ……可是……可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是……为什么……看着他震惊的脸……我会觉得痛苦呢…… 沈素兰转过头,不去看他,轻轻的说:“我不记得,什么都想不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了,可是沈素兰也不再留意,再次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穿着白大褂,像是医生的人,坐在了沈素兰病床旁边。 沈素兰转头看看他,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的脸庞,她心中会涌起一丝丝的愤恨,与一丝丝的恐惧…… 于是,她转过头,不去看他。 他先是说了些什么,但我并没有注意,直到他开始提问。 “我能问你一些问题么?”他问。 沈素兰点点头。 “你知道自己是谁么?” 沈素兰摇摇头。 “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么?” “不记得。” “美国的首都在哪儿?” “华盛顿。” “5乘8等于多少?” “40。” “请将这支圆珠笔笔芯按出来。”说着,他交给沈素兰一支圆珠笔。 沈素兰接过来,照他说的,把笔芯按了出来。 这时,只听他轻轻的,不知是叹了口气,还是松了口气,然后站起来说:“就先到这里吧。兰小姐,你好好休息下吧。” 不知睡了多久,在低低的抽泣声中,沈素兰渐渐醒来,但并没有睁开眼睛。 “就算你一辈子无法恢复记忆……”是……是铃木园子的声音……“我也永远……是你的朋友……” ……我好像伤到别人了……可是……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心中忽然有一种好痛好痛的感觉…… 沈素兰的心中,微微刺痛着,不知为什么,她很想哭…… 忽然,在她的心底,冒出了一个,不,一群美丽的笑脸,她们中有的素净淡雅,有的狡黠顽皮,有的冷淡自持,有的阳光妩媚,其中还有一个,可爱之中,那一双幽目,却让她印象尤其深刻…… 在医院的日子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期间做过无数的检查,但都没什么结果。或许是有结果,他们没有告诉她吧。 沈素兰虽然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现在这样,似乎一切都挺好的。她发现,她有一个妈妈,一个美丽的妈妈,妃英理。她有着很友善的笑容,以及很精明的眼睛,那高高的额头,似乎暗示着她的智慧。至于她爸爸,毛利小五郎,在她看来,好像有点配不上她妈妈妃英理。说话粗声大气,在涵养上可比妃英理差得远了。但是她仍然看得出来,他是非常爱她的,这,就够了。更何况,他那一双逗人的小眼睛中,时不时也闪现着精明的光彩。 不过,因为记忆的空白,沈素兰仍然无法让自己喊出这两个高贵无比的称呼:爸爸,妈妈…… 另外,绕着沈素兰转的,还有个可爱的小弟弟,江户川柯南。这个可爱的小弟弟,总是想着各种各样的方法逗她开心,一声声的叫着“小兰姐姐”。这个,是她弟弟么?可是为什么他会姓江户川,而不是毛利呢? 至于她,他们说她叫毛利兰。可是,她总觉得,毛利兰,这不是她的名字。因为这个,她好像欠着他们一样,无论柯南怎么逗她,她都笑不出来。 因为,在她的心底,却不知为什么,忽然冒出了一个名字,一个每每想起,总让她觉得无比亲切的:沈素兰! 一天下午,柯南带沈素兰到医院的花园中透气。 这时,一名探望者来到了。 一个胖胖的老爷爷指着自己的大鼻子,对沈素兰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笠博士,工藤新一和你同班,我就是住在他家隔壁的天才科学家。” “工……藤……新一……?”沈素兰微微怔了怔,重复着。这个名字……她总觉得很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 柯南急忙问:“你记得新一哥哥?” 沈素兰摇摇头:“不记得。” “是吗?”他好像很失望…… 等阿笠博士和几个孩子离去以后,我和柯南回到病房,妃英理和毛利小五郎也在。 妃英理扶着我慢慢躺下,沈素兰忽然很想静一静…… “对不起,我有点累了。”她轻轻地说。 “没关系,你就好好休息吧。”妃英理说。 忽然,柯南大喊一声:“谁!”接着便迅速冲出房间。 毛利小五郎对妃英理说:“我去看看,你陪着兰。”说着,他便也离开了房间。过了一会,柯南和毛利小五郎回来了,他们和妃英理低声商量了一会儿,有个人便出去了。沈素兰能听出来,好像是妃英理的脚步声…… 又过了一会儿,我感到门口似乎多了一些人。 但沈素兰也顾不了这些了,因为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忽然,沈素兰睁开了眼睛,不!这不是我!我是沈素兰,我怎么可能变成毛利兰了?我不是……我不是在大宏朝么?我……我不是和我姐姐沈素云在一起么?那些人……天威阁…… 正在此时,沈素兰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忽然开始渐渐模糊了起来,一切,都开始渐渐变得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仿佛听到周围,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听不清楚,但,似乎人并不多,而且,似乎很熟悉…… 第七十三章 苏醒 “九妹妹,你的眼睛,可大好了?”沈素雅望着沈素心问道。 沈素心微微笑了笑,轻道:“大姐姐莫要担忧,心儿的眼睛,已全然康复。或许,现下心儿这双眼睛,比之以前,还要好得多。然而心儿最是担忧的,却不是这双眼睛,而是三姐姐……” 说着,沈素心轻轻攥了攥眼前卧床之人的手,轻道:“早在半月之前,心儿便曾言,三姐姐随时可能醒来。然,如今半月已过,却仍不见三姐姐苏醒,甚至,全无半点苏醒迹象,这……” 沈素雅轻声劝慰道:“九妹妹也莫要太过忧心,先前,余先生不也曾言道,三妹妹身子其实已然复原,只要静养,苏醒,不过是早晚而已。如今九妹妹看护三妹妹、四妹妹已有月余,数日前,当余先生完成为九妹妹双眼的治疗之后,九妹妹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们的身边。九妹妹,你已经尽力了,人力有时而穷,想必,若是两位妹妹知晓,也绝不会怪九妹妹你的,反而会感谢……” 但,不等沈素雅劝慰之言说完,沈素心忽然面色一变,赶忙打断道:“大姐姐!三姐姐她……她的手……方才……方才动了!” 沈素雅一怔,忙道:“九妹妹,当真么?”说着,她也赶忙坐在沈素云床头,伸手握住她的另一只手。但,她静心体会甚久,却未有感到半丝动静,不由疑惑地望向沈素心。 沈素心皱眉道:“方才,方才的确动了……” 沈素心话音未落,沈素雅也不禁面色一变,随即狂喜道:“确是动了,没错没错!九妹妹确是动了!九妹妹,她……可是要醒?” 沈素心忙握住沈素云的腕脉,闭目细诊。片刻后,她睁开双眸,眸中却是闪过一丝迷惑。道:“大姐姐,心儿诊脉,却未发现三姐姐脉相有什么大的变化。似乎……与前几日并无区别……” 沈素雅想了想,道:“或许……或许是三妹妹原本就该醒了,但不知因为什么,一直没有醒,却耽搁到了如今。所以,她的脉相便是犹如前日,其实,和她醒来与否并无太大关联?”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想了想。轻道:“这……或许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但无论怎么想。似乎都是有些匪夷所思。大姐姐,你可曾见过,在……在那个世界,出现类似的情况的?” 沈素雅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明白沈素心所指。她想了想,很有些犹豫、不确定道:“这……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毕竟,我当初是刑事法医,而不是真正的医生。我所接触的,大多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死去的人,准确说,是一具具尸体,而不是患了病的活人。不过。我记得,似乎曾经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不过,具体的,或许,有机会去问问颜儿。她前……当初是个医生,应该知道的多一些。” 说着,沈素雅微微叹息道:“通常来说,长时间昏迷,多数都和大脑有着直接关系。然而,人脑实在是个复杂之极的东西,莫要说这大宏朝之中了,便是……便是那个时候,人们对人脑的认识,或许还不如对星空,对宇宙的认识深刻。不可理解的事情,实在太多。” 沈素心颔首道:“是啊,当初,师傅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医之道实在是博大精深,师傅曾言,她那些医术,若是比起人体之内的诸般奥秘,她其实连管中窥豹都够不上。与师父相比,心儿就更……” 方才说到这里,沈素心忽然住嘴了,她怔怔地望着沈素云,只见沈素云的睫毛,似乎在微微颤着。沈素心咬了咬下唇,赶忙拉起她的一只手腕,悉心诊脉。片刻后,她眸中露出一丝狂喜! 沈素雅见状,忙问道:“九妹妹,可是……三妹妹她……” 沈素心颔首道:“大姐姐,已然确定,现下三姐姐正在醒来,快去将三伯父三伯母唤来吧!虽然,他们方才离去不久,但三姐姐苏醒这等事,若是他们不在场,才是对他们的不敬!” 不禁地,沈素心脑海中,闪过了她这一世,第一次醒来时候,一睁开双眸,就看到了不一样的父母的那一瞬……顿时,她的口中,也不禁微微有些微涩,仿佛,沈文思的泪水,再次滑进了她的唇…… 沈素雅颔首道:“好的,我这便去。”说着,沈素雅便站起身,朝门外快步走去。而沈素心,则紧紧地盯着沈素云,生怕错过她的任何哪怕一丝丝的变化,同时监控着她的脉搏。直到沈素雅将沈文恩夫妇带来之时,沈素心的手指,都未曾离开沈素云的脉门。 邓氏一进门,便对沈素心道:“素心,云儿……云儿她……当真要醒来了么……她……她……我……”一时间,邓氏激动之下,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了。而她身边的沈文恩,虽亦是激动不已,但却也冷静许多。他拉了邓氏一下,对沈素心道:“素心,你可确认?” 沈素心道:“三伯父,素心无比确认,三姐姐几近苏醒,您看她呼吸已然与先前不同,身子偶尔也会有些应激反应,这,都是她已然脱离深度昏迷的征兆。现下,她已是浅层昏迷,其实,也就与平日间睡眠状态较为相近,虽不尽相同,但亦不远。” 邓氏颤声道:“那……那就是……云儿,云儿要醒了么?” 说着,邓氏上前两步,坐在沈素云床边,伸手拉住了沈素云的另一只手。手与手相触之间,邓氏却不禁一怔,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她便散开心思,也不再多想,只是期盼地盯着沈素云。 果然,不多时,沈素云的手,又微微动了动。邓氏手中,正握着她的那只手,自然感到了,立即喜道:“云儿动了!云儿的手……真动了!恩来,云儿……云儿的手动了呢!” 沈文恩微微一笑,眸中亦是闪过一丝激动,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在邓氏身边,伸手搂住邓氏肩膀,轻道:“莫激动,莫激动,女儿醒来自然是好事。但,你也要知道,咱们可不只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女儿还在沉睡。而且,云儿醒来,怕是还得卧床很久才能恢复,还得你来照料呢,你可要平稳自己的心情,千万莫要过于激动啊!” 邓氏颔首道:“嗯,我……我知道,我知道,只是……只是咱们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我……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就好像做梦。咱们的六个孩子,哪一个都是我的心头肉,我……我……” 沈文恩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手臂。前一世,他们夫妇一生之中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自己的孩子。后来,他们也曾收养许多孤儿和烈士遗孤,但,这如何能和自己的孩子相比呢? 正在此时,沈素云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随即,沈素心和沈文恩夫妇,还有一旁的沈素雅,都听到她微微哼了一声。顿时众人皆是精神一振,四双眸子,都紧紧地盯着沈素云,盯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以及那微微颤动的唇……沈素云,就要苏醒了! 仿佛是等了千年之久,终于,沈素云的双眸微微睁开一线,但却随即闭上了。过了片刻,她才微微睁开双眸,一双瞳孔,带着一丝丝迷茫,微微转动着,视线从一张面孔上,缓缓转到另一张面孔。而那一张张面孔,都带着狂喜、激动,但一时间,却无人出声…… 终于,沈素云的双眸,落在了邓氏面上,她的眸中,闪过了一丝激动,双唇开启,闭合,再开启,再闭合,如此反复几次后,才终于挤出极其干涩的一个字:“娘……” “哎!我的好云儿!你终于醒了!”少顷,邓氏才反应过来,那一双攥着女儿一只手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着,“云儿,你……你都睡了近两月了,娘……娘可是一直等着你呢……” 此时,沈素雅端来了一碗温水,轻道:“三伯母,你看,三妹妹双唇都已开裂。平日里,她昏迷之中,我们只能用水润湿她的双唇,不过治标不治本。她方才醒来,定然缺水,还缺糖。这里有刚刚弄的温糖水,快,让三妹妹喝上一些,润润喉咙吧……” 邓氏抬头望了望沈素雅,轻笑道:“素雅,谢谢你。”说着,她将沈素雅递来的温糖水接过,轻轻搅拌一下,用自己唇边轻轻试了试,随即对沈素云轻笑道:“云儿,来,先喝点水吧。” 一面说,她一边舀起一匙温水,轻轻递到沈素云唇边。沈素云略怔了怔,望了望邓氏,又望了望沈文恩,再转眼望了沈素雅一眼,却皱了皱眉,双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她犹豫片刻,还是先将那一匙温水轻轻含在口里。她刚刚咽下,邓氏的第二匙就到她唇边了。 喝了几口温糖水后,沈素云抿了抿唇,望向邓氏。 邓氏微笑道:“云儿,可还口渴?是不是不想喝了?” 沈素云再次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喃喃道:“那个……娘,我……我……我是兰儿……” 第七十四章 前线战报 此言一出,顿时,在场所有人都不禁一愣。邓氏怔了怔,随即轻笑道:“啊……你是兰儿啊。没想到,娘居然也会弄错。难怪,方才娘握着你的手时候,却觉得有些怪异。原来,因为你是兰儿啊。” 沈素云与沈素兰,长相可是一模一样的,除了邓氏,还有她们的兄长沈奕华,平日没有人能够分清她们。哪怕是沈文恩,也是分不清这对双胞胎的。至于那对小双胞胎,沈素琳与沈素灵,便是邓氏以及沈奕华,也是无法分得出的。 沈素心却微微皱了皱眉,轻道:“四姐姐,先前,你们回到沈府之时,心儿并未在场,心儿只是曾听下人们说,是三姐姐将你背回来的。其后,心儿诊脉之时诊出,另一位应是在受伤前,便已然患上了病症,虽不是什么大病,但病上加伤,却更是棘手。因此,心儿判断没有患病的你,应当是醒着回到家中,背负四姐姐的三姐姐。但现下知晓,你才是四姐姐,那么,是否是四姐姐背着三姐姐回来的么?” 沈素兰颔首道:“是啊,九妹妹,是我背着姐姐回来的。你说得没错,当初,我们在遇到危险之前,姐姐的确病了,当时我们还找了一家医馆,开了方子抓了药。然而,那副药还未来得及煎服,便出了一些意外,姐姐的病情也被耽搁了,后来愈发严重。但没想到,其后又出了许多事情,再后来,我们两人俱都身负重伤……” 说到这里,沈素兰忽然一惊,忙试图坐起来,急道:“父亲,在天罗江畔,应龙城,二伯父……二伯父他……” 众人俱是已经,沈文恩忙探身按住沈素兰。道:“别急!” 沈素兰急道:“父亲!二伯父在应龙城被围!那个……那个后军将领,仿佛是叫做莫什么方的,他叛变了!他率领后军,投靠了那个皇帝的军队,里应外合之下,将二伯父困在了应龙城!我们姐妹当时正巧就在应龙城,受……受二伯父委派,杀出重围,赶回来……赶回江州求援的!” 说着,沈素兰望向沈素雅。颤声道:“大姐姐……那个……大姐夫他……他也在应龙城。而且。他受伤了,似乎……似乎很严重!” 方才,沈素兰说沈文飞受困应龙城,那一张脸。就刷地白了,她如何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就是在她二叔父军中效命的。如今,她的二叔父沈文飞受困应龙城,自己的丈夫,当然就在那里!先前她似乎还有些许侥幸心理,但,听到沈素兰如此说。她的身子不由一晃! 沈文恩皱着眉头,伸手扶了沈素雅一把,沉声道:“素雅,莫要慌乱!兰儿,你可否详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莫什么方……可是那位莫子方莫将军?他投靠了朝廷?他不是慕容家旧部么?” 沈素雅怔了怔,轻道:“那个莫子方我知道,就是慕容家旧部,据青云曾言,这个莫子方,为人很是阴狠,但忠心却可靠。只是,我从未见过此人。听说此人为人孤僻,极少参与将领之间的交往。” 沈文恩皱了皱眉头,轻道:“素雅,你速回慕容府,将丰亲王请到这里来……不,兹事体大,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素心,你速速去将你祖父请来,此事必须让他知晓,或许,他会有什么主意!” 沈文恩话音刚落,邓氏便道:“文恩,还是我去请父亲吧,素心在此照看兰儿。等下,或许兰儿还要说不少话,但她方才苏醒……” 说着,邓氏望了沈素心一眼。沈素心会意,忙道:“三伯母,你放心,现下素心便为四姐姐做些调理,起码,稍后她的精神,会相对好一些。但,四姐姐,你最好还是尽量少说些话,毕竟,你的身子还很是虚弱,情绪过于激动之下,有害无益,最好也莫要太过劳累。” 沈素兰抿了抿唇,轻道:“九妹妹,我知道了。” 但,话虽如此说,沈素心却也能看出,她不见得将自己的话听进多少。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身边的烟秀,让她去取来自己的药箱与针包,同时,也让香秀去请余青过来。 随后,沈素心便为沈素兰做了一番调理,并将另一张床上,仍在昏迷之中的沈素云,移到了隔壁房间。此时,邓氏便带着沈清和来到药苑,一进门,沈清和便望向沈素兰。但,他并没有开口就问沈素兰有关前线战事的问题,而是和蔼地笑着,轻声询问着她的病情。 见沈素兰一脸焦急,似乎总想起身,沈清和笑道:“素兰,我知你想说什么,但莫要着急。你二伯父乃是沙场宿将,虽说,前世我乃大唐生人,对于数百年后的他,并无多少了解。但从你们口中,还是听到不少有关我此生这个次子的传闻。不说别的,单单一句‘撼山易撼岳家军难’之言,便将一位绝世神将勾勒出来了。因此,你要对你二伯父充满信心。至于那什么莫子方,跳梁小丑耳,毋须挂怀。” 看着气定神闲的沈清和,顿时,沈素兰的那份惶急,以及受到了感染,心境也不甚平和的沈素心,都莫名地安心了许多。是啊,她们那个神武非凡的二伯父,怎么能那么轻易地败了?尤其是沈素兰,那一句“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可是她前世从小听到大的! 邓氏望了望她的公公,也与两个小辈一般,安心了许多。 对于这位沈家当代家主,他的前世,也不是什么小人物啊。虽然她没有看过什么《神探狄仁杰》之类的电视剧,甚至,她都不见得对电视剧有什么明确概念。但,对于公公的前世,她所知的,相比她的那些看过一些有关电视剧的晚辈,可要贴近史实许多。 真正的狄仁杰,可不是那个大了一号,不戴眼镜的柯南。他早年的确是以公正廉明、断案精准著称,但后来,他无论治理地方,还是入朝拜相,都表现出了极强的能力。而且,他的眼力也是极为出众,武则天时代的著名战将李楷固,就是出自他的举荐。待他晚年,女皇武则天尊称其为“国老”,不予批准他退休的请求,还免他跪礼。当这位一代名臣寿终正寝之时,武则天都哭道:“朝堂为之一空!” 狄仁杰的一生,可以说是宦海浮沉。他为人正直,疾恶如仇,把孝、忠、廉称之为大义。狄仁杰作为一个封建统治阶级中杰出的政治家,每任一职,都心系民生,政绩卓著。在他身居宰相之位后,辅国安邦,对武则天弊政多所匡正。他对于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的武则天时代,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但,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被如今皇城之中那位,一直视为眼中钉呢?须知,他对于大宏朝如今这般强盛,哪怕内部如今都乱成一团了,都能够震慑南北,让戎国、泽国不敢趁火打劫,绝对是居功至伟。在众位国公之中,他可是第一把交椅。但,即使如此,那不知如何想法的当今皇帝,竟然屡屡与其为难,最后将他一家,包括沈文仲、沈文飞、沈文恩这样的大才,尽数逼反,还真有本事! 正当邓氏暗暗感慨之时,沈文恩与沈素雅,带着慕容宇,来到了药苑。一进西厢房,慕容宇先是朝着沈清和行了一礼,才道:“阁老已然知道了么?那,阁老可有能教晚辈的么?” 沈清和笑道:“我来只是看孙女的,那些事情,我还没问过。你来了,那就让素兰一起说一说吧,我也听一听,或许,还真能给你出一些主意。毕竟,前线处于危境的,也是我的儿子啊!” 慕容宇一怔,随即,紧皱的眉头,却微微舒展了些许。他微微笑了笑,道:“伯父稳如泰山,可当真让我们这些小辈安心呢!”他望望沈素兰,轻道:“素兰,你的身子如何?若是有所不妥,那就好好的歇息,前线战事,我们可不是光有你这一条消息渠道呢!” 沈素兰闻言,不禁一怔,沈素雅插言道:“父亲,您……您知道那些事情么?怎么……怎么没听您说起过?” 慕容宇叹道:“前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可能毫不知情?虽知道不多,但前线出了事,那是一定的。因为,应龙城是我们义军与朝廷大军对抗的重点,率领义军的主帅,便是文飞兄。然,最近大约三月有余,我们都未曾接到前线任何一封战报了,而我们派出的多批斥候,却没有一个回来的。因此,一定是出事了!如今,素兰带回的消息,也印证了这一点。只是,我们却不知,莫子方居然叛变了!” 说着,慕容宇咬了咬牙,道:“前线义军之中,除去文飞兄,那一众将领之中,还是莫子方率兵最多,同时也是精锐。通常,他都是负责后军统领的。他一旦反叛,那文飞兄肯定会非常危险……” 番外-戒指 沈素心的眼睛,已经基本复原了。不过,或许是因为还要照看她两位姐姐,对此,她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似乎,这只是一件不怎么重要的事情,悄无声息地,就到来了…… 但,她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虽然,沈素云与沈素兰都还昏迷不醒,但,这几日来,沈素雅的脸上,都一直带着笑,那双往日恬静的眸子里,常常洋溢着浓浓的喜悦。 这一日,在药苑西厢房,除了两个昏迷中的姐妹,房间中只剩下沈素雅与沈素心了。沈素心发现,她的大姐姐总是不时望向自己,那带着喜悦的眼神,让她微微有些发窘。她望了望沈素雅,轻道:“大姐姐,你怎么总是看我呀?” 沈素雅轻笑道:“你能看到我看你,可真是好事情呢!” 沈素心怔了怔,不知怎么接话,心头却闪过一丝温暖。她知道她这是为自己双目复明喜悦,但,她却总觉得,在另两位姐姐还在昏迷之时,这种喜悦似乎有点不合时宜。她左顾右盼,想要找点什么转移话题,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沈素雅的左手上。 沈素雅那纤长秀美的左手上,只有无名指,戴着一枚戒指。那枚戒指造型很是特别,银白色的,就是一个环,上面铭刻着细密、别致的花纹,与大宏朝中流行的宝石戒指完全不同。 沈素心怔了怔,轻道:“大姐姐,你的戒指真特别,是银的?” 沈素心这么问,是有道理的。因为,在大宏朝中,银质首饰通常都是小家小户才用的,对于沈素雅的身份来说。的确不太相配。 沈素雅微微一怔,看了看自己的手上的戒指,微微一笑。将左手放在沈素心眼前,轻笑道:“九妹妹。你才注意到这个戒指么?告诉你哦,这可不是普通的银戒指,而是结婚戒指呢。如果在我们的那个时代,应该是用铂金。但这里没有铂金,只好用白银了。” 沈素心一怔:“结婚戒指?这是什么意思?出嫁女子,不是束发么?和戒指有什么关系?”结婚,她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毕竟她也在那个时代待过一段时间,还与那些来自现代的姐妹相处多年。但她对于结婚的概念,基本等同于这个时代的成亲。 沈素雅微微一笑,随手拉起一旁。沈素云的左手,轻道:“你看三妹妹的手上,也有类似的戒指呢。可惜,这个戒指,还有我手上的都是很难摘掉的。否则,可以让你看看,戒指内侧可是另有乾坤。” 沈素心微微一怔,轻道:“这种戒指,有着什么特殊意义么?” 沈素雅轻笑道:“在我们那个时代。无论男人女人,结婚后手上都会戴着结婚戒指,男人是戴在右手无名指上,而女人则相反,而是戴在左手无名指上。但单就戒指来说,通常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尺寸不同,夫妻两人的戒指样式都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在戒指内侧,还铭刻着他们伴侣的名字。比如我这个,内侧就刻着慕容若飞。” 说到这里,沈素雅忽然住嘴了,望了沈素心一眼。其实,她还有一句没有说完,那就是,其实她们早就给沈素心准备了一个,内侧却刻着邓远明的名字。待到他们成亲那天,就会交给邓远明,让他戴在沈素心左手无名指上。但,现下这一切,却都成空了。那枚戒指现下还在沈素雅那里,但是,人却已经没了…… 沈素心仿佛感到了沈素雅的那一丝丝心虚,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那么,大姐姐,这戒指必须戴在无名指上么?” 沈素雅忙笑道:“当然,若是戴在其他手指上,无论是什么样的戒指,只要是戴在女子左手上,都代表着不同的意义,那可不是可以随便乱戴的。你看,我左手上就只有这么一个戒指。” 说着,她再次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果然,只有一枚戒指。 沈素心轻道:“那,各个手指上的戒指,都有什么含义呢?” 沈素雅轻道:“左手食指上的戒指,代表着未婚,有欢迎追求者的意思。如果在那个时代,你是一名男子,在某位女子手上看到,呀只在左手食指上戴了戒指,那么,你就可以放心对她展开追求了。” “而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则代表着恋爱,或者说热恋,不仅仅有拒绝追求的意思,还有拒绝打扰的意思。因为热恋中的的女子,通常喜欢无视除了爱人之外的任何生物,而且讨厌其他人的接近。” “左手小指上的戒指却恰恰相反,代表独身主义,虽然现在没有伴侣,但却并没有打算寻找伴侣。这其中,同时也具有很明显的拒绝异性接近的意思。” “至于最重要的左手无名指,则是代表着婚姻,一般被订婚戒指或结婚戒指占据。” “如果一名男子,试图为一位女子在这根手指上戴戒指,那么那就意味着求婚,而且是非常正式的求婚,非常严肃的,代表着要承诺照顾对方一生一世。这,特别是在西方世界,是非常正式的行为,在做出这种动作时候,还要向着那名女子单膝跪地。” “而那名女子如果对对方的这个动作不拒绝,不抗拒,那其实也是意味着她对于对方的一份承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而这,同样也是非常严肃的,非常正式的。”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轻道:“大姐姐,你的戒指,是大姐夫为你戴上的么?他……也是来自那个时代的么?他难道……难道也向你单膝跪地了么?” 沈素雅也怔了怔,随即一笑,轻道:“他可是这里的土著,如何知道这些东西?这枚戒指,是我逗着他给我戴上的,当然也没有什么单膝跪地了。不过,他虽然不知道其中含义,我却是知道的……” 说着,沈素雅的眸中,闪过一丝甜蜜,但随即也有一丝黯然。 沈素心微微怔了怔,没有说什么。她隐隐地,感到大姐姐似乎在这其中,有什么遗憾。具体的,她也说不清楚,但,她的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了阎宇文的脸。直到这时,她才想起,大姐姐在那个世界的这位“朋友”长相却和她的那位大姐夫非常相似…… 沈素心咬了咬下唇,忽然道:“大姐姐,心儿先离开一下,方才心儿才想起,四姐姐所需的一种外敷药,少了一种配料,心儿去找下小雪,或是烟秀香秀,让她们去药铺买来……” 沈素雅望了望沈素心,轻道:“好的,九妹妹去吧。” 沈素心起身离开了西厢房,这时,她才将自己的左手,从长长的衣袖之中露了出来。只见,她的左手无名指上,却也套着与沈素雅的很是相似的一枚戒指,银白色,铭刻着一些细密的刻纹,而且,戒指内侧,同样也有一个名字——邓远明。 这,是在两年前,就在她及笄礼那天,邓远明给她戴上的。可是他只是说,那是他偶然间在一处小摊上发现的,感觉和她很相配,便买了回来,送给她。但,她岂是如此容易糊弄的?第一时间,她便已发现戒指内侧的名字了。但,她并未点明,只是任由他给自己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现下,她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由得,她的思绪,便回到了她的及笄礼那一天…… 在盛大的仪式之后,两人悄悄来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在他连蒙带骗,给她戴上戒指之后,沈素心有些好奇地,伸着自己的左手,对那枚戒指左看右看。不由得,邓远明一阵紧张,讪笑道:“素心表妹呀,今日这一番仪式下来,你定是累了吧?咱们一起偷溜出去,随我去找个地方,忙里偷闲一番,可好?” 沈素心却不搭茬,轻笑着,将左手在他眼前一晃,轻道:“你这戒指果然有趣,心儿怎么越看越像养狗之人,在那狗儿颈上所套的那项圈?难道……明表哥你,是想用这戒指,像套小狗那样……” 邓远明赶忙伸手攥住沈素心的左手,讪笑道:“哪里,素心表妹怎会像小狗呢?表哥我当真是觉得,这戒指在你这素白的小手上,是如此雅致清新,别具一格,所以,才特地给你选的呢!” 沈素心并未将左手抽回,只是一双幽幽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望着邓远明,望得邓远明心虚不已。正当他似乎想要再解释一番之时,沈素心轻笑道:“那好,那便相信你这一回。只是,你打算带我到哪里忙里偷闲呀?太远可不行哟,我今日的确是好累呢……” 听到沈素心如此说,邓远明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待到今日,知晓了其中内情,再回想当日邓远明的表情,沈素心不禁唇角微微勾起,原来……是这样啊……远明,你这一番心思,现如今心儿却也知晓了呢!当日,你这般坑蒙于我,该怎么罚你呢…… 想着,想着,一滴清泪,悄然滑过沈素心的唇角…… 番外-戒指(二)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沈素心不知道,但她知道,她距离她的梁国公府,距离她最亲的那些兄弟姐妹,喔,是其中的大多数,已经越来越远了。甚至,她都会记不清,她们,他们,那一张张脸…… “颜姐姐,你……还记得盈姐姐长什么样么?”沈素心问。 沈素颜微微一怔,挠了挠头:“说真的哎,盈姐姐的长相……我还能记得的,就是她那一双细长的,总是冒出各种狡黠的眼睛,她的各种恶作剧,还有……就是你脸上那对胡子,真是太萌了……” 沈素心不禁撇撇嘴,好吧,不问她了,问她的问题,似乎从未能得到什么正经的答案。于是,她找到了沈素雅:“大姐姐,你还记得盈姐姐长什么样子么?不要说你只记得她的那一双细长的眼睛喔!” 沈素雅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她张了张嘴,但,并没有真正的开口,而是某种闪过一丝困惑,随后,她优雅地将左腿压上右腿,从面前的桌子上,端起一杯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轻声回答:“盈妹妹除了那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我印象最深刻的,应该就是那一双薄薄的嘴唇了吧。不得不说,她有时候,说话挺刻薄的……” 沈素心想了想,轻声问:“那,大姐姐,你记得云姐姐么?” 沈素雅这次没有思考,轻笑着回答:“云妹妹呀,她的长相不是就和兰妹妹一个样儿么?” 沈素心不禁翻了个白眼:“那,兰姐姐长什么样儿呢?” 沈素雅想了想,轻道:“说起这个,我还真的有点记不起来……咱们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真有点不记得了……” 说着,沈素雅微微一叹。轻道:“别说是她们了,就算是大哥和二弟,还有七妹妹八妹妹。我们或者还能通过某些电视剧,或是小说联想一下他们。但,大多数兄弟姐妹,都快忘掉了……” 沈素心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大姐姐,那……大姐夫呢?” 沈素雅微微一怔,随即,就是沉默。那一双带着微微迷茫,还有一丝惆怅,同时还有着一些莫名的东西的眸子,让沈素心觉得她仿佛问了一个非常错误的问题…… 看着陷入自己世界的沈素雅。沈素心悄悄退出去了。哎,还是让大姐姐安静一会儿吧……但,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响了,她将手机拿出来。看了看上面的来电显示,叹了口气,接听。 “是的,我在家……什么?你现在要过来?我……我两个姐姐都在家呢,你怎么能现在过来?……好吧好吧。你来吧,我在家等着你过来,不过记得,千万不要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好吧,我挂了。” 收起手机,沈素心微微叹了口气。哎,还是先回房间。心情有些抑郁的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手机就在她旁边放着。但,她却总是不怎么喜欢这个东西,她总觉得,这个东西,就是方便别人,让他们能随时随地打扰自己的,就像枷锁一样的东西……但,很多时候,人们却也离不开这样的东西,因此,她还得一直带在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缓缓沉入梦乡……梦中,她又见到了她那些兄弟姐妹们,又出现了大宏朝的那个梁国公府,又出现了药先生,和许许多多,或许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次见到的人…… 啊,不,其中一些或许还能看得到,但是…… 忽然,她睁开眼睛,有些迷蒙地看看四周。天已经黑了,已经是什么时候了?沈素心站起身来,揉揉眼睛,嘴里好像有点渴……还是去厨房的冰箱里,取一瓶饮料喝吧……于是,她有些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带着一脸迷蒙,摇摇摆摆地走出房间,向着楼下走去。 客厅里一片黑暗,虽然说不上什么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不过,沈素心常常半夜不开灯爬起来,在屋子里梦游一般到处转悠。这是她一个比较特别的习惯,这个习惯也是她的一项很特别的天赋在背后支撑着的。这,就是她的方向感。 沈素心的方向感,远远高于一般的女孩子。不,不只是这么简单。很多特殊工作者,简称特工,经过训练之后,都有一种能力,就是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都能够在第一时间牢牢记住每一个细节。如果之后再次进入这些地方,即使闭着眼睛,他们也能准确地找到每一个想要找到的地方,不碰到任何东西走到想去的任何一个角落。 沈素心也有这种能力,不过,与那些特工不同的是,她不是后天训练的,而是天生的。她天生的方向感,以及方位、空间方面的记忆力,都属于非人级别。 或许,这也与她在那个世界时候,双目失明的那段时光,有一些关系吧……毕竟,那些时候,就算没有百里雪竹,就算没有香秀烟秀她们,她自己也能相对比较顺利地做一些事情…… 不过,现在,她的这项能力,显然让某两人很惊讶,也很郁闷。 客厅里,两个躲在暗处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在楼上房间里的灯光以及窗外射入的光线中,所发生的一切…… 沈素心隐隐约约地身影,准确地避过桌子、椅子等家具,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就这么摇摇摆摆地走进了厨房里,还顺手关上了门。 “她……她常常这样么?”一个男声仿佛很有些无语地说。 “我见过一两次,但,都是客厅开着灯时候。我一直觉得,这种时候她根本就是一种半梦游状态。”另一个女声显然也有些无奈。 黑暗中,那男声沉默了一会儿,又轻声问:“她这是在干什么?吃东西么?刚刚睡醒就吃东西?怎么不见她长胖呢?” “不,是喝水。很奇怪,她睡醒之后,第一件事,必然就是爬起床到厨房里喝水。即使。在她的床头就有事先放好的水,在她房间和这客厅都有饮水机,但她好像总会无视这些。非要到厨房里喝。”那女声轻声说,“其实不单单是现在。她年幼时候,刚刚学会走路,就有了这个起床喝水习惯了。不过,当时可不会去厨房的。” 当然不会去厨房,因为她年幼时候,无论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会有人递到手里。这。也有一个专门的词汇,叫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而去厨房喝水,这个习惯还是到这个世界才有的…… 这时,厨房门一声响。沈素心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不过很显然她比刚才进入厨房之前,要清醒多了。只见她走出厨房,关好门,缓步走到楼梯边上,显然是打算再回房间去。 忽然。她觉得似乎有些什么不对劲。 什么味道? 她有些疑惑地转过头,视线在黑乎乎的客厅里扫过。不过,她的本领,很显然不包括夜视眼,她看不清客厅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是……花? 对于气味的辨别。她也不是特别擅长。她轻轻转过身,精准地找到了客厅电灯的开关,轻轻打开。 瞬间,明亮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客厅。霎时间,沈素心为她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只见,整个足有6~70平方的客厅里,每一个角落,都摆满了一朵朵的兰花!清一色的,全是白玉一般的素心兰! “这……”沈素心有些呆怔,望着满屋子总有千儿八百朵的白玉一般的素心兰,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喜欢么?”正在沈素心望着这些素心兰发呆的时候,一个一身休闲装的男人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男人?沈素心一下子警觉起来。她退了两步,一只手伸到背后摸索了两下,但什么都没有摸到。 她紧张地盯着那个男人,颤声问:“你……你是什么人?” 那个男人明显对冰兰的反应有些意外,不禁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从他望去的方向,沈素颜走了出来,叹了口气:“九妹妹你还没睡醒呀?你仔细看看,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 沈素心愣了愣,仔细看了看那个男人,试探着唤了声:“远明?” 那男人笑了,点了点头:“素心表妹,我很欣慰啊,你还没忘记我呢。只是,你现在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 沈素心仍是有些愣怔:“你……你……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沈素颜撇了撇嘴:“他刚才跟我说,他跟你打过电话的……” 沈素心微微一怔,茫然地说:“跟我打电话的,是网上一个叫做什么‘宁静的深海’的人打给我的,是一个网友,大姐姐说……说是让我试着去接受别人,我才跟他保持联系的,但……” 邓远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呃……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不过,那好吧,我仍然是以邓远明的身份,再次的,正式的自我介绍,心儿,我就是邓远明,我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跑来找你了。顺便,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永远都跑不脱我的掌心!” 说着,他很是霸道地,靠近了几步,伸出自己的手,一把攥住了沈素心的左手,随后,沈素心就感觉到,一个什么东西,套在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她抬起手一看,那是……那是一只铂金戒指…… “啊……这就算求婚么?”一旁的沈素颜瞪大眼睛,“九妹妹你可不要这么容易就放过他!怎么说,也要单膝跪地,也要……” 沈素心望着那枚铂金戒指,怔怔地愣了半晌,又怔怔地望了望在她身边露出一脸狡黠笑容的邓远明,动了动唇,轻声问:“我其实更在意的问题是……你……你怎么会也到了这里……” 邓远明长出了一口气:“这,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番外-温存(上) 【本篇是上一篇《番外-戒指(二)》的续集,谢谢欣赏】 根据通常原则,接下来,沈素心就跟着邓远明一起,上了邓远明的车,准备跟着他一起,出去吃饭。当然,大概是烛光晚餐吧…… 这时候,沈素心仍然穿着她先前那套衣服,完全没有换一身更为正式的服装的想法。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邓远明也没有提醒。她上身,是一件纯白的t恤,上面有一些精细的暗纹。下身是一条丝质长裙。很素淡,但却很有味道。 她白皙的皮肤,衬着色泽素淡的衣服,仿佛在她身上笼罩了一层别样的光辉。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她的发质出奇的好,光亮柔顺。两鬓微微垂下两屡碎发,配合简单的刘海,让她显得越发卓尔不群了。 邓远明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很绅士地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在她上了车之后,自己才从另一边上了车。好吧,他这辆车,就是一辆双门跑车,后座……有是有,但通常都是用来放东西的……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沈素心轻声问。 邓远明微微一笑:“天鹅餐厅。” 沈素心不由得瞪大了双眼:“那里……很贵的!” 邓远明掏出了一张金闪闪的卡片:“我有会员卡的。” 沈素心愣了愣,轻声说:“那个……我们……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呢?” 邓远明一怔,问:“为什么?” 沈素心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在那种地方,我……我会很不自在的。我……不习惯那种场合。” 其实,就是沈素心的心,仍然还是那个大宏朝的沈素心,对那些现代的场合。她仍然有些不适应。这从她的穿着打扮都能看出,一袭长裙,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在这个季节,更多还是喜欢短裙、热裤等更加彰显青春活力的装束。刚才在家时候,沈素颜就是这样的。 邓远明看了看沈素心,想了想,换挡,扭动方向盘,顿时。跑车便掉了头,向着来时的方向飞驰而去。 沈素心微微垂下头:“对不起……” 她猜得到。邓远明一定是在天鹅餐厅已经预定好了位置。可是因为她的一句话,他就改变打算,放弃了那个预定。这样一来,先前交的定金。就打了水漂了。 邓远明微微一笑:“觉得让我损失了定金,很过意不去?” 沈素心微微一愣,刚刚想说什么,但邓远明却没给她机会,而是接着说了起来。 “既然对我觉得歉意。那就不妨给我补偿一下好了。” 沈素心轻轻咬了咬嘴唇,轻声说:“你……你要怎么补偿?” 邓远明看了看沈素心,微微一笑:“那咱们就我家,路上买点东西。到时候,你亲自下厨。给我做点东西吃,好不好?” 沈素心微微睁大眼睛,有些犹豫。那……不是说,她要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么?不由得,她的手指轻轻颤了颤。大宏朝虽然民风开放,但和现代社会比起来,也已经保守得可以了…… 他……想要做什么…… 沈素心微微垂下头,再次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虽然……虽然邓远明等于说是和自己三世情缘了,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她肯定就是他的女人了。而且,在这个世界,她也生活了很久了,对于这里某些事情,她也了解不少了。但……对于一些事情,她仍然无法真正放开。但,邓远明不一样,他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过一辈子了,他显然要更加适应。如果……如果他要求她什么,她……该怎么办? 邓远明也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他望了望低垂着头,看不到表情的沈素心,不由得有些疑惑。难道,他的要求很过分么?忽然,他注意到了沈素心的双手。她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修长的手指,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缠绕在一起,细嫩白皙的手指,被她自己压迫出一道道红色的印痕。 邓远明微微皱了皱眉,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虽然孤男寡女的仿佛有些不妥,但……忽然,他猛然醒悟。这……难道她仍然还是那个古人思想的存在么? 顿时,邓远明恨不得用脑袋在挡风玻璃上撞个洞,然后把自己给塞出去。他又望了望仍然垂着头的沈素心,轻声说:“要不,咱们在附近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好么?” 可是,沈素心仍然沉默不语。 一时间,邓远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频频回头望向沈素心,希望她多少能给出点反应。愤怒也好,哭泣也罢,甚至,直接把他敲得满头包,然后气冲冲地扬长而去,他也比现在好受得多。 看着沉默不语的沈素心,邓远明觉得,这样的她,才是最危险的。 正在许青阳忐忑不安的时候,沈素心忽然开口:“好啊。” 邓远明一愣:“什么?” 沈素心望着邓远明,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你不是说,想要吃我下厨做的东西么?不过……”忽然,沈素心的脸上,浮起了一丝丝狡黠的微笑,“不过,如果我做得不好吃,你可得多担待喔!” 顿时,邓远明就是一阵狂喜,甚至那辆超级跑车都晃了晃。 沈素心却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这时,跑车已经接近一片看上去很高档的住宅小区,车速慢慢降低。从车窗望出去,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小区之中的建筑了。 沈素心指着一个方向,对邓远明说:“先去那边吧,那里是一个大型超市,东西很全,而且价格不贵,咱们先去买点材料。啊,忘了问,你们那里还有没有什么东西?” 邓远明看了看沈素心,说:“我一个大男人,还是单身,还能有什么东西?我一般都叫外卖,心血来潮了,才会偶尔做饭。每次做饭时候,都是临时出门买,从来不会存料的。” 沈素心轻轻笑了起来:“我猜你们的冰箱肯定是空的,是不?” 邓远明摇头:“不是,里面塞满了啤酒。” 沈素心一愣,顿时用手捂着嘴,笑得更大声了。 邓远明望了望沈素心,略略有些尴尬地说:“笑什么啊!哪个单身汉不是这样啊?而且,我还能偶尔做饭,就很不赖了。我曾经有个哥们儿,他煮个泡面,都能差点把厨房给烧了……” 沈素心顿时瞪大眼睛:“煮个泡面,差点烧了厨房?煮泡面不就烧开水,把面放进去,再放进调料,然后就好了么?他……他做这么点事儿,就能弄出这么大动静,也……也太有才了吧!” 邓远明撇撇嘴,将头扭到一边,他坚决不会承认,这所谓“曾经的哥们儿”其实就是他自己…… 当沈素心随着邓远明,来到他家的时候,才总算明白,自己这个三世情缘的恋人,这一世,似乎有着非同一般的家世。 两千多平方的别墅,其价值是沈素心无法想象的。虽然,与当初在大宏朝的梁国公府,是远远无法比较的。但,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很长时间的沈素心,对于这幢别墅的价值,是有着清醒的认识的。 沈素心不禁有些呆滞,怔怔地望着邓远明,瞠目结舌 看着沈素心的表情,邓远明不禁撇撇嘴:“不要惊讶了,那所谓富二代什么的,就是说我们这类人了。说真的喔,上上辈子,我也有类似的房子,不比这个小。不过,那是我靠着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挣下来的。可是这辈子,却是承祖福荫,得来全不费功夫。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说着,他望了望沈素心:“你也别这么惊讶好不好!我这所谓的家世,比起我们前世的国公府,可是差了好多的,好不好?” 沈素心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咱们把东西拿进去吧。” 说着,沈素心转身向车子后面的后备箱走去。 邓远明暗暗叹了口气,快步赶上她,打开后备箱,帮她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向别墅里面搬运。 随后,这座别墅那大得出奇的厨房中,就是一片鸡飞狗跳,直到沈素心再也忍不住,手脚并用地将邓远明赶出厨房,并且在他的臀部留下一个“美丽”的脚印之后,一切才平静下来…… 邓远明当然很郁闷,他真的是想帮忙来着。不过,这一切随着沈素心端着散发出诱人香气的食物,从厨房走出的时候,邓远明的那点郁闷,顿时一扫而光! “真不错!我忽然觉得,我在天鹅餐厅定位置,实在是一个相当愚蠢的行为。你的手艺,可是比天鹅餐厅的大厨好多了。”邓远明一边吃,一边越来越热切地望着沈素心。不得不说,他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而且,他也没想到,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沈素心,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沈素心仿佛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轻声说:“我那两个姐姐,都是不会做饭的。我在这个世界,也生活了二十多年了,要是这点东西都学不会,早晚会被饿死的……” 番外-温存(下) 邓远明夹了些菜,吃了下去。吃完之后,他轻声说:“我只能说是非常非常美味。哎,或许天鹅餐厅的厨子,手艺都比不上你。” 沈素心微微一笑:“你说得太夸张了,其实不过是一些家常菜。” 邓远明轻声说:“是,家常菜,有家的味道。这种味道,可不是任何高档餐厅做得出来的。” 说着,他又吃了一口,轻轻叹了口气:“要是天天都能吃到,那可真是太幸福了。” 沈素心微微一怔,随即想到那“天天吃到”背后的含义,脸颊上不由得浮起了两朵红云。她微微转开头,轻声说:“还有些呢,等我去端出来……” 说着,她逃也似地跑进了厨房。 邓远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桌上的饭菜,不由得眼睛亮了亮,赶忙又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吃完饭,沈素心收拢了桌上的餐具,放进水池,将剩下的饭菜都放进冰箱,转头对邓远明说:“远明,这些东西,回头放在微波炉里热一热,还是可以吃的。还有,冰箱里面有我预留的一部分饭菜,量很大,我想足够你吃好几顿的了,比吃什么外卖快餐要好得多。” 邓远明微笑着点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说着,他仔细地打量着,头上挽着发髻,身上系着围裙,温柔地笑着的沈素心,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沈素心被他打量得有些不自在,轻声说:“怎么了?” “没什么。”邓远明微微一笑,“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真像个贤妻良母呢。” 沈素心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他,忽然,秀美的脸上又是一红。也不搭理他,转头走进了厨房。 邓远明又是笑着摇了摇头。也随之走进厨房。这时,系着围裙的沈素心,正站在水池边刷盘子。她抬头望了邓远明一眼,很没好气地从一旁拽过一块干的洗碗布,甩手扔给邓远明,略带一丝嗔怪,向着他说了句:“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邓远明抓住洗碗布。微微愣了愣,随即喜气洋洋地,走到沈素心身边,拿起她刚刚洗干净的还沾满水珠的盘子。一一擦干,摆放在一旁的碗柜里面。 沈素心不禁有些疑惑,这家伙在高兴什么?她想了想,却想不大明白,干脆无视他。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将这些餐具很快清洗干净,都摆回了碗柜里面。沈素心又把刚才洗碗时候,不小心溅在一边的水渍。统统都擦拭干净,这才觉得比较满意。她解下围裙,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回头却看到了邓远明一张微笑的脸。就连一双眸子里,都带着笑意。 沈素心微微皱皱眉,上下看了看自己,觉得没什么不妥。她望着邓远明,问:“你笑什么?我有什么不对么?” 邓远明微笑着说:“没,没什么不对。” 沈素心又是皱了皱眉:“那你笑什么?” 邓远明赶紧收敛了一下表情,说:“没笑什么啊!” 这时,他看到沈素心的鬓发微微有些散乱,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整理了一下。顿时,沈素心只觉得脸侧痒痒的,心中顿时大感异样,脸上也顿时滚烫起来。但,她却没有躲闪。 稍稍整理了一下,邓远明觉得满意了。这时,他才注意到沈素心有些不对。但略略一想,就明白了。他装着没注意到这些,只是望着沈素心,轻声说:“忙了半天了,出来看会儿电影?我有收集古董片的爱好我还存着很多多年前的老片子,其中以大片和恐怖片为主。你喜欢看什么,就算是爱情片,也有不少呢,只是比例有点低。” 沈素心也顺着他的话题说:“古董片?有多古董呢?” 邓远明说:“最早的可是《乱世佳人》,那可是1939年拍的。” 沈素心微微一笑:“我听说过,不过没看过呢。” 邓远明笑着说:“我倒是看过,跟现在的那些电影,有完全不同的感觉。那等会儿就看这部《乱世佳人》?” 冰兰点点头:“好的。” 当1939年的费雯丽和克拉克?盖博,出现在沈素心和邓远明这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人面前的,那巨大的悲痛电视上的时候,这两位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也仿佛被带回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时光。 不,不是两人,只是沈素心而已。已经看过这部片子的邓远明的注意力,完全在身边的佳人身上。 他不时转头,望着专注在画面上的沈素心,一时间,只觉得心里满满的。 不由得,他想起了刚才,他和沈素心一起在厨房里,就像是老夫老妻在一起的温馨场景。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渴望。不知何时,他的手,轻轻覆盖在了那只纤细的手上。 专注着电影的沈素心,身子微微一颤,微微低了低头。她并没有把手抽回来,但很显然,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电影上了。 她偷偷看了邓远明一眼,却见一双热切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不禁觉得,脸庞又是一阵滚烫,赶忙低下头。 邓远明微微一笑,再次伸手,轻轻抚了抚她鬓角的发丝。随即,他便感到,他手中柔软的纤手,又是微微一颤。他的手指,越过那一缕青丝,轻轻抚在了她的脸颊上。那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心跳,也陡然加快。 沈素心的身子,微微颤了颤,但仍然没有什么动作。 邓远明的手指,轻轻滑过沈素心那诱人的下颌线,微微用力,沈素心的头,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这时,她发现,两人的脸,不知何时,已经是那样的近了。 沈素心身子又是一颤,刚想退缩,那一双带着一丝阳刚气,与她自己的柔软完全不同的唇,就轻轻地,覆盖在了她的上面……而刚才还握着她的手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揽在她纤细的腰上。 “唔……”沈素心顿时瞪大了双眼,微微挣扎着。但她却已经被他挤在沙发靠背上,两具身躯,紧紧贴在一起。而迎面而来的阵阵男子独有的气息,让她喘不过气,也让她的脑海,一下子空空如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身子仿佛瘫软了一般,一丝力气都没有。她的双手,抵在两人之间,仿佛想要推开他。但她的手上,却全无半丝力气。她只能任由他索取着她的芬芳,无力抵抗。 她的意识,也渐渐有些模糊了。 这……她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这算是……登徒子么……不……他是她的爱人呢…… 在那个时候……他们还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当她还是沈家九小姐,而他还是宁国公世子的时候,他就吻过她……但,那时和现在完全不同……那时候,只是蜻蜓点水,是温存,而现在…… 忽然,她感到,一只大手,滑进了她的衣衫!而她的身子,也被他拉在沙发上,压在他的身下…… 她猛然惊醒,身上的力气也仿佛一瞬间回来了!她赶忙用力,想要推开他!但,他的力气却大得出奇,她根本推不动!不由得,她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呃……”邓远明吃痛,离开了她的唇,一只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然后,便看到自己手指上的一抹殷红。顿时,他眼中的火焰,消退了一大半。 他望了望衣衫凌乱的,仍被他压在身下的,一双美眸中满是惊恐的沈素心,忙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邓远明有些语无伦次,他实在不知道,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沈素心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张俏脸,通红通红的。 她不敢看邓远明,只是在气息恢复了一些,不再头晕目眩的时候赶忙站起身来,抓过自己的包包,轻声说:“我……我……我该回去了……” 邓远明略略沉默了一下,轻声说:“好……我送你……” 沈素心抬头看了看他,有心想要拒绝。但她只是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口。 等到沈素心走出邓远明的豪宅的时候,她凌乱的衣衫、发丝,都已经打理整齐,几乎完全恢复了她来的时候,那副恬淡素雅,但整洁干净的样子。当然,除了仍然有些发红的脸颊。 超级跑车缓缓驶入沈素心所住小区的停车场,但,两人却都没有说话。邓远明从后视镜里,望了望坐在后座,垂着头的沈素心,眼神有些复杂。之前,沈素心一直是坐在副驾驶座的,也就是他身边。 沉默了一会儿,沈素心轻声说:“我……我回去了。” 说着,她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啊……”有些出神的邓远明忙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沈素心停住动作,回头望向他,秀眉微颦:“怎么了?” 邓远明赶忙摇头:“没……没什么!你……你慢点走,路上……路上小心!” 沈素心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停车场距她家的楼很近,还不到50米的距离,视野之内还有好几个巡逻的保安。难道,他是担心她在这么短的距离上,遭遇什么人劫财劫色?或是怕她在上楼的时候崴了脚么? 第七十五章 打探消息 随后几日,沈清和日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而沈素雅那位公爹却总是见不着人。甚至,连带着沈文仲、沈文恩二人,也不见踪影。倒是沈素雅,日日来沈府药苑报到,几乎除了睡觉,都是在这里。 这一日,一大早,方才用完早膳,沈素雅果然又来了,随她一同前来的,却又多了一人,不是旁人,正是沈家姐妹的老熟人,远嫁至江南地柳氏,成为沈家二少夫人柳墨璃的堂嫂的慕容熏。 一见沈素心,慕容熏顿时喜笑颜开:“哎呀呀,当初那么一点点大的小姑娘,如今竟然这般大了呢!来,快来让姐姐看看,这当初的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如今可是个大美人了呢!” 说着,她便拉着沈素心的手,怎么都不放,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始终盯着沈素心,让沈素心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一道名菜,而慕容熏却是如饕餮见到美食一般,使得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沈素心颤颤道:“熏姐姐,素心如何能比得熏姐姐呀?还是熏姐姐最美,素心不过蒲柳之姿,如何能与姐姐相提并论?熏姐姐才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呢……” 慕容熏嬉笑道:“小素心就莫要自谦了,咱们都是自家人,哪里用得着这般自毁自谦?好了好了,其实,我这次回来,却是听到素心妹妹双目失明的消息,才从柳家赶来,想要见见你。可是,你现下却已然复明,可是让姐姐好生惊喜。” 言及此处,似乎原本慕容熏还想说什么,但却不知为何,却止住不再向下说了,而是将目光投向别处,转移了话题。 “说来。素心妹妹,既然你双目已然复明,那薰儿姐姐这一颗心可就放下来了。”慕容熏轻笑道,“不过听说,素云、素兰二位姐姐却身负重伤。便是在素心妹妹的药苑之中养伤。既然熏儿已然到了药苑之中。而且也知晓此事,那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去看看姐姐们。素心妹妹。她们现在何处?带姐姐前去探望一番,可好?” 沈素心轻道:“薰儿姐姐能有此心,素心自然须得从命。但二位姐姐现下都是重伤将养,其中三姐姐至今仍在昏迷,四姐姐虽然已然苏醒,但,身子也仍是虚弱。还望薰儿姐姐莫要与她多说话,以免令四姐姐过于劳神。还有,某些事……尽量莫要与她提起。” 慕容熏闻言。不由一怔,茫然道:“某些事?什么事?” 沈素心怔了怔,疑惑地抬头望向沈素雅。沈素雅见她看来,暗暗对她摇摇头,顿时,沈素心便明白。应龙城之事,大约众人并未告知慕容熏,此时她还蒙在鼓里。于是,沈素心轻笑道:“素心所指乃是三姐姐的伤势,以及有关她受伤缘由之类。能够引发四姐姐情绪波动过甚的诸般事由,尽量选择平和的话题。” 慕容熏轻笑颔首道:“素心妹妹放心,姐姐懂得。” 沈素心点点头,便起身带着慕容熏,走进了西厢房,头间沈素兰养伤所在那间房。而沈素云,则就在隔壁,由沈素心、百里雪竹以及温浅等轮番照料,并未与沈素兰在一间房。 慕容熏与沈素兰相见,说来,也同是多年不见的老相识,那自然又有一番唏嘘。不过,这边暂且按下不谈,单说沈素心将慕容熏领进房间,待到二人想谈甚欢之后,她却拉着沈素雅,躲了出去。 西厢房门外,沈素心拉着沈素雅,躲入一个角落,问道:“关于应龙城消息,大姐姐可有什么收获?” 沈素雅轻叹道:“哪里有什么收获?无论是慕容府,还是咱们这沈府中,无论是我公公,还是父亲,一个个的都不见人影。难道,让我去问婆婆么?虽然婆婆素来对我不错,但对这种事,她或许还不如我知道得多。若不是近日熏儿回来探亲,或许,这整个慕容府就只有我和婆婆两名主人了,哪里有人可以去问?倒是沈府这边,祖父常在府中,九妹妹可曾在祖父那边得到什么?还有,三叔父还是不在?” 沈素心也不禁叹道:“哪里在?祖父整日闭门谢客,只是躲在那书房之中,用膳也是让下人送进去。至于大伯父与三伯父,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哪里去问呢?大姐姐,你说……是不是真的……” 沈素雅顿了顿,轻叹道:“九妹妹,咱们……咱们怕是只能静观其变了。啊,对了,可有大哥、大嫂、二弟他们的消息?还有,关于七妹妹八妹妹,有没有什么消息?他们可都许久不见讯息了……” 沈素心轻道:“有关大哥哥和大嫂,素心近日,倒是听到过一条讯息,或许与他们有关。那就是,在京城之中,据说有一日长公主府忽然张灯结彩,但几日之后,却又销声匿迹,却不知怎么了。” 沈素雅一怔,忙道:“这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沈素心轻道:“这是来自五圣教的消息。听浅浅说,因教主蓝姨不知所踪,因此五圣教遣出诸多弟子,四处找寻。而因为蓝姨是在这中原失踪的,因此,许多五圣教弟子进入中原。其中,京城做为天下中心,自然乃是探查重点。因此,京城的消息,还是有些的。” 沈素雅闻言,不由叹道:“五圣教啊……他们毕竟是异族,在这中原大地探听消息,肯定有所不足。哎,若是慕容府的那些斥候,能听我号令,事情就好办多了。不过……哎,算了,还是……” 忽然,沈素雅眼前一亮,忙道:“九妹妹,不知二弟妹可否能从柳家得到消息?待会儿,待到熏儿妹妹出来,咱们与她一起去见一见二弟妹,借着姑嫂关系,或许能问出什么?而且,或许还能从她本人途径得到些许消息,毕竟,她能知晓九妹妹双目失明,那定然是柳家所得的消息。柳家能探听到这个,想来,也是有些能耐……” 沈素心接道:“况且,二伯母执掌咱沈家中馈,已有多年。沈家商行或明或暗,遍布天下,想要打探消息,定然比我们强得多。再说想来盈姐姐应当也与二伯母有所联系,或许,因为二哥哥,大哥哥及大嫂他们,会不会和盈姐姐有所联络?那样,二伯母那边……” 顿时,姐妹二人双眸都是一亮。待到慕容熏出了房门,二人便是急急带着慕容熏,一起奔着柳墨璃去了。但,柳墨璃那边,也没什么消息可言,于是,四人一起,便去找了吕氏。 但,她们并不知晓的是,琴姬、沈奕风、沈奕寻、东方茹凉一行过了天罗江,却被堵在了应龙城附近的樊城。这樊城就在应龙城北面大约七十里的地方,与应龙城相比,只是一座小城。 在樊城一家客栈的上房中,沈奕风、沈奕寻正相对饮酒。沈奕风一杯接一杯酒下肚,终于,沈奕寻看不下去了,伸手拦住沈奕风,轻道:“大哥,莫要再喝了,这般喝酒,很是伤身。何况,大哥身上可还有伤呢。你看,大嫂都已是泫然欲泣,你可莫要惹她伤心。” 沈奕风一怔,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东方茹凉身边,坐下,挽住她一只手,轻叹道:“珠儿,我也是心中多有忧虑,才会如此。好,我不会再喝了,珠儿且放心。只是,六妹妹如此久都不见归来……” 东方茹凉轻道:“奕风,你也莫要忧愁,六妹妹匿踪之能,怕是比起奕风你,或是二弟,都要强出许多,想必不会有事。且珠儿亦非单单为奕风饮酒过度担忧,而是……” 说着,东方茹凉微微垂下头,轻颤道:“前方义军与朝廷大军相抗于应龙城,虽不知双方是何人领军,可是……可是江州义军,想想还有何人可以领军为帅?想来,无外乎慕容家人,或是二叔父。慕容家人乃是珠儿母亲家,二叔父亦是珠儿夫家人,可朝廷方面,可也算东方一族的朝廷,可是珠儿娘家。奕风,珠儿娘家与珠儿夫家,还有珠儿母亲家打了起来,你说……你说珠儿该如何自处……” 此言一出,顿时,沈奕风、沈奕寻和一旁的琴姬,都不由语塞。是啊,这对敌双方,可都是东方茹凉至亲,她该如何自处?沈奕风望了望妻子,不由轻叹一声,将她揽在怀里,却也不知如何劝慰。 东方茹凉紧闭双目,反手搂住沈奕风,颤颤无言。或许,在这场大宏朝内讧之中,她才是最痛苦的人吧? 忽然,琴姬双目流转,轻道:“听,应是素芬回来了。” 她话音未落,便听窗外一阵轻微响动,沈奕寻赶忙上前开窗,在月色之下,只见一抹纤细娇小的身影,轻盈地闪进窗口,正是前去那应龙城打探消息归来的沈素芬。顿时,包括东方茹凉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素芬身上。 番外-守候(上) 医院,手术室门前。 付雅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看上去,她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并没有什么与往日不同的地方。就如他往日,拿着解剖刀,站在解剖台一旁面对需要检验的尸体一样,淡漠,冷静。但,一旁的单小梅,却明白她远不如平常那样,只要看看她手上的青紫,就知道了。 “付姐,你……你还好吧?”她轻轻挽住付雅的手臂,在她耳边轻声耳语。 付雅抬起头,望了单小梅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再次微微垂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似乎,在自己两只脚尖之间,有一块屏幕正在放着她最喜欢的电影一般。 单小梅不禁咬了咬嘴唇,满是担忧地望了望手术室。手术室的门依然禁闭着,门顶高高的指示灯,仍在毫无表情地闪烁着,仿佛在居高临下地嘲弄着下面这两只可怜的生物。 这里是走廊的尽头,不是要来手术室的人,是绝不会来到这个地方的。所以,很长时间了,这里只有付雅和单小梅。 单小梅再次咬了咬嘴唇,不期然地,她的目光,落在付雅手中的一叠纸上。这,是阎宇文的手术单。她还记得,在阎宇文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医生的话。 “哎,对于他……我们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吧,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成功的可能性?说句难听话,和彩票头奖差不多……” 仿佛是被灼伤了眼睛,单小梅赶紧挪开了视线,她红肿的双眸中再次升起一股水气。 “大队长,你……一定得挺过去……”单小梅咬着下唇。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是的,在手术室里,是最近一次任务中,身负重伤的刑警队队长阎宇文,而单小梅,则是法医付雅的助手。这次抓捕很成功,涉案犯全部落网。但,这样的消息。对于整个刑警队的所有人,都不能让人感到欢欣鼓舞。毕竟,他们的队长,很可能就此成为烈士…… 而首席法医付雅,和阎宇文之间,多年来都是刑警队那帮家伙们常年八卦的话题之首。付雅和阎宇文。据说早年就是一对恋人,不过很早就分手了,原因不明。但是蹉跎多年之后。两人居然再次在一个刑警队中碰头了,两人居然还都是单身…… 作为八卦党的忠实党徒,单小梅对此可是了如指掌,平时大队长和付法医之间的八卦,可是她们八卦女之中,最为喜闻乐见,也是最喜欢讨论的话题之一,可是为她们带来了不少乐趣。可是,现在看着付雅这副样子,对她和阎宇文之间的种种八卦。似乎都在被印证,但单小梅却对八卦毫无兴趣了。要印证八卦。有太多途径了,现在这种却让她的泪水,就好像关不紧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地流着…… 在她身旁,和梨花带雨的单小梅不同,付雅却仿佛就是一尊毫无生机的雕像。而且。还不是什么大师杰作,仿佛,只是一个学雕塑的初学者,做出的拙劣作品一般,呆板,毫无生机。她呆滞的眼,直直地盯着地面,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是毫无血色的苍白。 忽然,走廊中,传来一阵脚步声。“踏,踏……”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那幽深的回响,仿佛敲击在单小梅的心头,让她禁不住浑身猛地一颤。她抬头一看,只见,宋逸民提着两个大大的袋子,正慢慢走来。 “副队,你回来了。”单小梅赶紧站了起来。 宋逸民停在单小梅面前,将两个袋子放在一边的座位上,从里面掏出一杯饮料,一根吸管,插进饮料杯中,勉强一笑,递给单小梅,轻声说:“喝吧,这是热过了的,你一天没吃饭了,暖暖胃也好。” 单小梅微微怔了怔,伸手接过了饮料,却并没有喝,而是转身想要递给付雅。但,随即,她就怔住了。 只见,付雅仍是先前的模样,弓着腰,拿着手中的手术单,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从十个小时以前,阎宇文被推进手术室中开始,她就一直是这个姿势,几乎纹丝不动。 宋逸民再次取过一根吸管,一杯饮料,将吸管插进饮料杯,望了望单小梅,又望了望付雅,不禁微微叹了口气。他绕过单小梅,伸手从付雅手中取走了手术单,将饮料塞进她手里。但她仍是那副木然的模样,任由宋逸民一取一塞,仍然是那个姿势,没有丝毫变化,除了手中的手术单变成了一杯热饮料。 宋逸民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取出第三杯饮料,插了一根吸管,又拿起一块面包,坐在付雅的另一边,不再看她,安静地喝了口饮料来,随后,又大口大口地吃起面包来了。 一边吃,他还不时抬头看看手术室指示灯,却根本不看付雅。 单小梅手中的饮料已经快要变冷了,但她只是喝了一小口。她望了望身边的付雅,又望了望手中只剩一小块面包的宋逸民,微微沉默了一瞬,从宋逸民刚才带来的袋子里,再次取出一块面包,隔着付雅递给宋逸民。 宋逸民将手中最后一小口面包放进嘴里,很自然地,从单小梅的手中接过第二块面包,继续吃了起来。 微微犹豫了一会儿,单小梅轻声问:“副队,你说,大队长……大队长他……” 还没等单小梅问完,宋逸民便抢先回答:“我不知道。” “啊?”单小梅微微一愣,有些茫然地望着宋逸民。 宋逸民抬头望了一眼手术室的门,轻声说:“我不知道那个家伙到底能不能活下来。但,我知道的是,我会盯紧她。” 说完,宋逸民不再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吃面包,仿佛有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 单小梅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很明白,宋逸民说得是盯紧她,而不是盯紧他。这是什么意思?不禁地,单小梅望了望身边的付雅,目光中满是担忧。 “放心,我没那么脆弱。”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单小梅的眸子,禁不住猛地一缩,而宋逸民,却似乎被面包噎住了,猛地咳嗽了几声,拍拍胸口,然后诧异地转头,望着付雅。 付雅仍是先前那个姿势,纹丝不动。仿佛,刚才那句话,根本就不是她说的。 那个声音,也的确不像是她的声音,深深地沙哑,甚至有些分不清性别。但,这里除了他们三个人,在没有别人了。 单小梅和宋逸民不禁对视了一眼,两人四只眼睛里,都是深深地担忧。她……真的好么? 正在这时,手术室的们,忽然打开了一条缝,一名护士从门缝中钻了出来,随即反手将门关上了。她戴着大大的口罩,只露出一双满是疲惫,又带着一丝焦急的眸子。 瞬间,在单小梅和宋逸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付雅猛地跳了起来,抓住护士的手腕,急急地问:“那个……请问,他……里面怎么样了?” 护士仿佛很着急,挣扎了两下,却挣不脱。 护士急忙说:“放开我,我要去拿血浆!” 付雅微微一怔,赶忙放开手。那护士脱离了束缚,就再也不看她哪怕一眼,急匆匆地跑走了。她的鞋底,在空空的长廊中,敲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长廊中,在付雅的心底,回荡着。 付雅就这么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护士的背影,消失在这走廊的尽头,仿佛刚才瞬间回到她体内的灵魂,又随着那名护士,一起消失无踪。 单小梅轻轻扶住冰兰,轻声说:“付姐,安心等吧,大队长一定会没事的。来,咱们坐下等,好不好?” 在单小梅的劝说下,付雅被她推着,缓缓回到刚才的座位,木然地坐下。 转眼间,她又再次恢复了刚才的姿势。单小梅皱了皱眉,望了望宋逸民。 宋逸民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不一会儿,那个护士回来了。她匆匆跑来,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好几袋血浆。她打开手术室的们,钻进去,随即,手术室的门便被“碰”地一声关上了。 在护士回来的时候,宋逸民和单小梅,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但付雅却没有半丝动作,仿佛,周围依然安静如初,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人出现一样。 宋逸民和单小梅不禁再次对视一眼,随后,两人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付雅的身上。随后,两人都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再次坐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付雅猛地抬起头来。宋逸民和单小梅都不禁微微一怔,一起顺着付雅的视线望去。只见,手术室大门上方那个亮了十多个小时的,标着“手术中”的指示灯,终于灭了! 顿时,宋逸民和单小梅都猛然站了起来,单小梅咬着嘴唇,快步走到手术室门前。然而,等了好久,也不见手术室的们打开。单小梅不禁有些惶急地,回头望了望宋逸民。 宋逸民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疑惑。这,有点不寻常。 番外-守候(下) 正在两人疑惑的时候,忽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纤细的身影,扶着另一个略略有些佝偻的身影,缓缓从门内走了出来。宋逸民见了,赶忙抢上两步,扶住那老人:“您还好吧,徐老?” 老人微微叹了口气:“哎,的确是老了,不过做场手术……” 一旁那位戴着口罩,身材纤细的女子抬头望了望宋逸民,又望了望不远处怔怔望着这边的付雅,轻声说:“哥哥,手术很成功,不过他到底能不能撑住,就得看运气了。好了,我先送老师去休息,待会儿就回来。” 这名医生,却是宋逸民的妹妹,叫做宋雅言。当年,她和付雅是同学,但两人一个学了法医,一个学了外科。而躺在里面的那位,却正是两人当初从闺蜜,到陌路一般的原因…… 走了两步,宋雅言又转头看了付雅冰兰一眼,轻声说:“去看看他吧,不过……” 还没等她说完,仿佛只是一眨眼间,付雅的身影,仿佛原地消失了一般!众人只觉得,仿佛一阵风从身边吹过,再一转脸,她竟然就已经在手术台边上了…… “宇文……”付雅的脸上,忽然泛起了一丝甜甜的笑,她的眸子仿佛瞬间有了神采,那不知到哪里去了的灵魂,仿佛瞬间回到了她的身上,让她一瞬间活了过来。 她缓缓伸出手,轻轻触了触阎宇文的面庞,那动作,简直是极致了的轻柔,仿佛,是在碰触什么易碎的艺术品一般。 若不是那只手格外苍白。若不是那黯淡的肤色,或许这个画面会变得异常唯美。 “宇文,我等你回来。”付雅又是微微一笑,轻轻站起身,深深地望了一眼口鼻仍然罩着氧气罩,仍然深度昏迷中,没有任何反应的阎宇文,一甩头。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手术室。她挽起的长发,并不十分整齐,几缕细碎的青丝,随着她甩头的动作,在无影灯下,竟然闪闪发光。 走出手术室的付雅。望了望宋雅言,又望了望那位老人,忽然冲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轻声说:“谢谢您,老人家。” 那老人却双眼一瞪,有些愤愤地用很大的动作,刷地拽下脸上的口罩,白了付雅一眼,昂起头:“我很老吗?” 付雅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不,是我错了。谢谢您,大帅哥,您可真是帅气啊!” 老人听了。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付雅的肩膀:“哈。小丫头这句话还差不多,我爱听!哈哈!” 付雅也对老人抱以一笑,随即,她的目光转向了宋雅言。她微笑着,向肖子怡点了点头:“谢谢你,雅言。” 宋雅言微微一愣。但随即,也是抱以微微一笑:“谢什么,我是医生。” 这时,老人望了望仍躺在手术台上的阎宇文,又转回头来,望着付雅那明显憔悴了许多,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轻声说:“给你个建议,无论怎么样,都要先照顾好自己。” 付雅听了这话,不禁微微一愣。但,老人却不再看她,却是俯在宋雅言耳边,轻声说:“丫头,这次我干得漂亮吧?有奖励不?” 宋雅言不禁微微一笑,轻声说:“老师,累了吧?咱们走,雅言带你去吃羊肉泡馍。” 老人不禁眼前一亮:“羊肉泡馍?好啊好啊!要最正宗的!” 宋雅言微微一笑:“当然是最正宗的,您还不信我么?” 老人又是哈哈一笑:“信!当然信!走,去吃羊肉泡馍!” 说着,一老一少,就这么相携而去,两人谁都没有再看付雅,或宋逸民、单小梅、付雅等任何人哪怕一眼,就这么乐呵呵地走了。 望着两人的背影,付雅久久沉默。但,她的一双眸子,却是越来越亮。忽然,她的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宋逸民和单小梅,微微一笑,轻声说:“宋副队,小梅,还有吃的么?我饿死了。” 宋逸民和单小梅听了,都不禁一愣。还是单小梅的反应快,赶忙回答:“啊……还有,还有副队买来的饮料和面包。虽然简单,但填饱肚子,是没有问题的。付姐等等,我……我去给你拿!” 付雅又是微微一笑,轻声说:“那麻烦你了,小梅。” 这时的付雅,脸色依然苍白,但,那双眸子,却是闪闪发光。 与此同时,宋雅言扶着徐老,来到了不远处的休息室。扶着徐老坐下之后,宋雅言到另一个房间换衣服去了。徐老坐在那里,那一双略略有些浑浊的眸子,却闪现出一丝怅然。 当宋雅言换了衣服,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她看到,徐老一个人面色严肃地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宋雅言微微一怔,走上前去,轻声问:“老师,您怎么了?” 徐老登时回神,望了望宋雅言,微微叹了口气:“刚才那个丫头可真是个好丫头啊!” 宋雅言微微一愣:“她是很不错,可是,您好像根本就没跟她说过几句话吧?” 徐老又是一声叹息,轻声说:“你觉得,在她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那副样子,像个病人家属么?特别是她那笑容,像个极有可能随时死在手术台上,即使手术成功了,生存几率仍然不超过3%的人的爱人么?” 宋雅言皱了皱眉:“老师,这个生存几率,好像……并没有跟她提起过吧?只是说,如果手术成功了,宇文就有可能活下来。而且据我所知,他们还没有确定关系,既不是夫妻,也不是恋人……” 徐老摇了摇头:“不,我敢肯定,虽然她不知道具体几率,但她一定明白,她的爱人,随时都有可能死亡。而且,我同样敢肯定,她一定非常深爱那个人,绝不比许多恩爱夫妻要差,甚至还要强。” 宋雅言又是皱了皱眉:“那……她还能笑得出来?” 徐老微微一叹:“你不觉得,她实在有点过于亢奋了么?” 宋雅言不禁又是一愣,一双眸子中,闪现出一丝疑惑。 徐老叹息着说:“那个丫头,对咱们手术结果丝毫不问,只是跟她的爱人,也就是你那个朋友,说了一句,等他回来。然后就笑盈盈地跟咱们道谢,还谈笑风生的,半点没有悲痛的样子。你觉得,究竟是何种心理,才会让她有这种表现?” 宋雅言想了想,轻声问:“难道,她不在乎宇文的死活么?” 话说出口,宋雅言自己都不禁摇了摇头。这话,就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徐老说:“你那其实也算一种可能,但,你仔细看,她那张脸的脸色,正常不?虽然也有可能,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有点苍白可能是正常的。但,她那种毫无生气的面孔,都快不像活人了。正常人,身体再差,可能会是那副样子么?” 宋雅言不禁轻声说:“老师,我……不知道。” 徐老说:“这丫头,说是不在乎那小伙子死活,好像也不算错。是的,她的确放下了,不在乎了。因为,如果那小伙子死了,她大概也不会独活着了。” 宋雅言不禁一惊,赶忙直起身子,伸手去掏通讯器。但,徐老却按住了她的手,轻声说:“算了,没用。一个人若想活,或许还有点难度。但,如果她一心想死,那无论什么人,都是救不了的。” 说着,徐老忍不住再次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宋雅言急忙说:“可是……可是她总归还是我同学!曾经,曾经我们可是最高的朋友!不管……不管怎么样,我……我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而且,我哥哥……我哥哥不是还在……” 徐老听了,不禁微微一愣:“她还是你同学?那就是说,她也是学医的?那……那小伙子的死亡几率,或许她不问就能知道?” 宋雅言愣了愣:“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她是法医,不是我们这样的医生,或许,她看不出来也说不定……” 徐老摇了摇头:“不,正是因为她是法医,她或许看得才更清楚呢!你想想,法医是干什么的?法医是验死验伤的。什么样的伤,能有多少生存几率,会有什么表现,她一定比你,比我,更清楚!” 说着,徐老便低下头,沉思起来。宋雅言焦急地盯着他,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扰乱了徐老的思路。 想了很久,徐老终于叹了口气,轻声说:“哎,还是祈祷,那个孩子能挺过来吧。” 此后不久,阎宇文就被安置在特护病房,付雅就在阎宇文冰法的陪护室住下了。每天,付雅都会早早起来,为阎宇文擦洗身子,握着他的手,微笑着轻声和他说话…… 终于,有一天,阎宇文醒了。但,就在他醒来前不久,付雅却在一场莫名其妙的事故中,居然消失不见了。也不是死亡,而是连身体都无影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过,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少了个付雅,却在另一个时空之中,一户姓沈的勋贵世家之中,多了一个叫做沈素雅,从小就异常聪颖的嫡长女…… 第七十六章 对策 沈素芬面色阴郁地望了望沈奕寻,犹豫片刻,轻道:“哥哥,这应龙城芬儿并未靠近,但那朝廷大军的军营,芬儿倒是逛了一圈。在一名被芬儿抓到的小官口中,芬儿探出,那义军主帅,确是……确是父亲,不过……不过……” 沈奕寻皱眉道:“妹妹,怎么了?有什么事,尽管说。” 沈素芬咬了咬牙,轻道:“据说,义军后军主帅莫子方,投靠了朝廷,因此……因此父亲等于说四面被围,被困在这应龙城。但朝廷大军攻城多次,在兵力数十倍于义军的情况下,不仅未能攻下,反而被父亲数次小规模袭扰,弄的灰头土脸。但即使如此,应龙城中已然近乎弹尽粮绝。据说,当时全军辎重都在后军,粮草本就不多……” 沈奕寻皱了皱眉,轻道:“六妹妹,你……你能否进应龙城?” 沈素芬摇头道:“不,就算是我,也是进不去的。这应龙城已被朝廷军队围得犹如铁桶一般,无论进出,都是极难。芬儿已然尝试过多次,但都失败了,还险些被天威阁之人抓到。而且,芬儿猜,便是进得去,恐怕,出来也不容易出来。听那小军官说,前些日子,便曾有两名女子,带着一些人,冲出重围,但却被天威阁追杀,最后她们所带之人,俱都或殒命,或被擒,只有那两名女子双双脱逃……” 沈奕寻一怔,忙道:“两名女子?难道……是九妹妹和大姐?” 琴姬却道:“不,我猜,应当是素云和素兰。她们二人乃是双生姐妹,她们只见的默契。非常人能及。当年,琴姬在教她们习剑之时便曾领教过,若是她们姐妹联手,便是琴姬也要避其锋芒。” 沈奕风道:“这个我也领教过,可以说,咱们家中所有认真习武之人,两两联手,怕是只有七妹妹、八妹妹联手。能胜过她们。可是琴姬姨娘,你为何不会认为,是七妹妹、八妹妹呢?” 琴姬轻道:“若是素琳、素灵二人,她们是肯定不会带人的。因她们姐妹的轻功,甚至还在素芬之上,能跟上她们的人。咱沈家几乎就只有素芬、小红二人,其余再无他人。若是她们想要突围,要带人反而会成累赘。以夫君之智,绝不会让人跟着她们,以为拖累。” 沈奕寻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思索了起来。 现下在此几人,琴姬淡然而超脱物外,虽经历颇多,看人、看事都相当精准,但她却过于超然,又或因自身超然的实力。对许多事的看法会过于简单。 东方茹凉则简单许多,虽出身皇家。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无论先皇或那个人,还是皇家的诸多长辈长兄,都对她呵护备至,因此也造就了这么一个简单纯净的皇族奇葩。 而沈素芬却是另一个极端,她三世中经历过太多生死离别。尔虞我诈,说她心硬如铁一点都不过分。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她对许多阴谋似乎都有天生的洞察力,但若是想让她想出什么对策,就不是特别靠谱了。因为,她的思维方式,似乎和常人不太一样…… 至于沈奕风,或许,大家都觉得,沈奕风思维也很简单。但曾经身为丐帮帮主,将一个丐帮打理得蒸蒸日上。但他离开之后,丐帮便如同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可以说在《天龙八部》之中的丐帮除了一个乔峰,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都没有,可见他的能力。 而沈奕寻,或者说李寻欢,很多事情,其实他都能想得明白,但他只是不愿意如此去想,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出的东西,他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或者说是非常情绪化的人,但他的智慧,却绝对都不容置疑。 于是,此时真正能够考虑对策的,也就只有沈奕风和沈奕寻了。 思索了一会儿,沈奕寻抬头望了望沈奕风,道:“大哥,对此时应龙城之事,你可有想法?毕竟,现下咱们五人之中,真正曾有战阵经历的,或许也只有大哥一人而已。” 是啊,前世当过大辽南院大王,曾经被辽国皇帝耶律洪基,认为是南征宋朝元帅之位的最佳人选。同时,在大宏朝中,也曾从军镇守边关,现下还是大宏朝中有数的名将之一的他,此时最有发言权。 沈奕风皱眉沉思片刻,轻道:“现下,可以说是一个死局。朝廷大军将二叔父所率义军围困于应龙城,而那应龙城中,究竟还有多少士兵,多少粮草军械,士兵还有多少战力,我等一概不知。甚至就是联系他们,内外呼应,也无法做到。若是依照六妹妹所言,义军后军反叛倒戈之时,全军大多辎重,都在后军,那,此时应龙城中,恐怕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沈奕寻颔首道:“正是。若是如琴姬姨娘所料,前些日子冲出的两名女子,正是三妹妹四妹妹,那便可以想见,她们二人,究竟为何才会冒险突围?很明显,她们是去求援的。但,大哥,江州究竟还有多少可以前来救援的兵力?她们究竟是何时前去联络的?江州那边是否收到求救讯息?援军是否已然派出?” 沈奕风摇头道:“即便是有援军,也不会太多了。我出门前,曾听过二叔父说起前线战事。当时,二叔父曾言道,现下各地义军虽是气势汹汹,但其实各不统属,难以形成合力。而真正有实力与朝廷相抗衡的,只有江州、雍州、平州三地义军。但雍州义军没有大将,而平州义军相对偏远,平州又太贫瘠,难有作为。真正能成为朝廷心腹大患的,也就只有江州义军。但,江州义军与朝廷开战的话,便须得全力而出,才可与朝廷抗衡。便在珠儿被掳之后,朝廷大军南下,后听得二叔父率军相抗,想来,江州大本营,恐怕也没什么兵力了。” 沈奕寻皱眉道:“那么,便是说,江州方面,怕会死没什么援军可派了,是不是?可是,父亲应当知晓这一点,那么,他又为何派遣三妹妹与四妹妹突围,去求援兵呢?” 沈奕风叹道:“二叔父……怕只是想让江州知道,那位莫将军的反叛吧。毕竟,若是那位莫将军领军返回江州,然后再忽然发难,那江州定然面临灭顶之灾……” 言及此处,沈奕风又叹道:“其实,现下江州已然站在悬崖边上了,若是二叔父兵败,从应龙城到江州,那可是一马平川啊……若是朝廷大军从应龙城南下,江州拿什么挡住朝廷大军呢?” 沈奕寻皱眉道:“那,就是说咱们不仅是要救出父亲,还要谋划如何挡住,甚至击退朝廷大军,保住江州了?毕竟,咱们沈家人几乎都在江州,若是朝廷大军一到,咱们家……” 沈素芬忽然道:“大哥,哥哥,芬儿现下想的却是,两位姐姐怎么在应龙城?她们不是在京城么?究竟为何,她们会跑到这里……” 沈奕寻闻言,不禁眉头一皱,道:“难道,荣国公府……” 沈素芬沉声道:“大哥,哥哥,芬儿想去京城走上一遭。” 沈奕寻一怔,道:“妹妹,这……这太危险了,京城……” 沈素芬沉声道:“哥哥,不仅是荣国公府,我……我想回陆家去看看。没了我们梁国公府,若是那个人真的敢动荣国公府,那就同样敢动陆家。毕竟,芬儿虽和羽然逃家,但总是陆家媳妇……” 沈奕寻又是一怔,沉思起来。沈素芬看了看他,轻道:“应龙城中,若是芬儿没有料错,羽然应当也在。若是……若是两位哥哥能够见到羽然,还望多加照拂……” 沈奕寻闻言,眉头不禁一跳。沈素芬这么说…… 正当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琴姬忽然开口道:“算了,芬儿,多保重自己,记得,活着,才有希望……” 沈素芬颔首道:“我明白,琴姬姨娘。”说着,她便转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回头望了众人一眼,瞬间,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中。东方茹凉望着她的背影,动了动嘴,但终究没有出声。 沈奕风与沈奕寻对视一眼,各自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琴姬轻道:“奕风,奕寻,对于解应龙城之围,你们可有什么对策?琴姬现下心神纷乱,仿佛总能想到当初附近那句‘天日昭昭’,实在无法沉下心思思索。你们若有良策,琴姬能出一份力,定然要说。” 沈奕寻轻叹道:“应龙城中,可是我父亲,我又怎会懈怠?只是正如大哥所言,那是一个死局,应龙城中粮草怕也不多,这……” 忽然,沈奕风仿佛眼前一亮,急道:“二弟,你说什么?” 沈奕寻一怔,疑惑道:“什么?奕寻方才说,应龙城中,毕竟是奕寻父亲,正如大哥方才所言,此乃死局,应龙城中粮草……” 沈奕风打断道:“对,正是粮草!咱们虽不知应龙城中还有多少粮草,但,记得先前六妹妹曾言,朝廷大军十数倍于应龙城中,那么如此众多的士兵,每日需用多少粮草?” 番外-转生 大宏朝顺康十五年,十月初七,天下第一神医药先生,在京城梁国公府药苑里,与世长辞。享年五十一岁。 药先生的葬礼,极其隆重。甚至,连当今圣上,满朝文武,俱都亲自到了梁国公府,为药先生拜祭。京中大小世家,名门贵胄,无论与梁国公府沈家关系好坏,无论家中是否有人被药先生救治过,也都几乎倾巢出动,参加葬礼。 至于京城中的民众,在听说药先生仙去之后,也是一片悲声。 顿时,京中上下,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幡,为药先生行丧。 一时间,整个京城上下,白幡飘荡,仿佛国丧一般。甚至,当年先皇驾崩之时,也远远没有这般隆重。 而在民间,为药先生披麻戴孝的人,更是数不尽数。甚至,数年之后,当沈素心已经及笄的时候,还在民间曾见到过有自发为药先生守孝的人。 药先生的葬礼上,沈素心作为她的关门弟子,按照孝子礼仪为药先生披麻戴孝,叩首送行。 之后,她更是在药苑之中,守孝三年。三年之中,她从未踏出药苑一步。而她此后一生,腰间一直系着一条白带。这,便是她为药先生守孝一生的标志。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分割线***************** 满树生机盎然的绿,连成一片,联合着一片片的姹紫嫣红,装点着这个城市生机无限的盛春。 街上,已经开始出现穿上短裙的爱美的女孩。各种雪糕、冰激凌也开始悄悄的出来冒泡。但想着那满树槐花香的人,或许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行。 虽然只是一个三线城市,但这里的人还是不少的。特别是今天还是个星期天,街上更是人流涌动。但这一切在王明的眼里,根本就是视而不见的。或许,他还会因为那众多的行人耽误他的行程而焦急。 他骑着他那辆半新的飞鸽自行车,沿着街道飞奔着。 他是一个小企业的企业主,在九十年代中期的风起云涌中。他也算挣起了一份家业。 但他并没有太大野心,甚至都不怎么会花钱。在这个万元户就算富有的年代,他这个百万富翁竟然没有自己的一辆私家车,也实在是一件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现在他却无比后悔,怎么就不买辆车呢?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车。他的车都是在他自己的企业里用的。但问题是,他的副手今天去跟客户见面了,也带走了他的企业里唯一一辆轿车。至于货车。平时就很少出现在他的厂房里,因为它不是在装货卸货,就是在运货途中。以至于现在,他的妻子临产的时候,他竟然只能骑着一辆自行车向医院飞奔。 其实,妻子的预产期还有好几天,会提前住进医院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所以他才毫不在意的放轿车出门去,他也抽空跑到企业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 但就在这当儿,医院竟然给他打电话说,他的妻子要生了! 好不容易赶到医院。自行车随手扔在一边,连锁都没有锁。他就直奔妇产科。 “同志!你不能进去!”产房门前,一个小护士拦住正要推门而去的王明。 王明一脸焦急:“我……我老婆还在里面!” “就是你/妈在里面也不行!”小护士瞪眼。九十年代的医院,就是这么的鼻孔朝天。 王明瞪眼:“怎么说话呢!” 小护士毫不退让的跟他瞪:“我就这么说话!你怎么着吧你!” 这时,一个中年女医生推门走了出来,顺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口罩。而产房里,这时也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声。 “胡医生……我……我老婆怎么样了?”王明赶紧拦住她。她是王明妻子的主治医师,而且也算是他的熟人,认识多年。 胡医生看了看王明,笑着说:“哟,老王啊!母女平安,快进去看看吧,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说着,脸上戴着几分疲惫的胡医生便离开了。 王明愣了愣,赶紧推开门走了进去。这次,那个小护士没有再阻拦他,任由他走了进去,冲着他的背影瞪了一眼,便自顾自离去了。 王明走进产房,便看到一脸疲惫的妻子,躺在床上带着几分歉然的微笑望着他。 “你怎么样?”王明赶紧走上前去。 妻子微笑着说:“没……没什么,可惜,是个女儿。” 说着,她看向身边的小小的人儿,但嘴上虽说着可惜,眼里的温柔和喜悦却是掩饰不住的。 “女儿怎么了?我就喜欢女儿,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王明瞪妻子,但目光很快便被那小小的人儿吸引了过去。他伸手轻轻的抚弄了几下女儿的脸蛋,轻声的呼唤着:“女儿,女儿乖,叫声爸爸?” 妻子失笑:“才刚出生不到一刻钟的小丫头,要是会叫爸爸,那不成妖精了?” 王明撇撇嘴:“那有什么,我女儿一定是天才!” 妻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生下儿子的担忧也很快烟消云散。毕竟,已经是九十年代了。这时,一个护士走进来,递来一张单子:“恭喜你们了。这是你们孩子的出生证,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王明接过一看,上面姓名一栏还是空的,性别女,而出生日期上写着:1995年4月27日。此外,还有一些其他的项目,林林总总的还有不少。 他看着空置的姓名一栏,皱了皱眉头,看向妻子:“咱女儿……起个什么名儿呢?” 妻子微笑望着他:“你说吧,听你的。” 王明想了想,望了望女儿,又望了望妻子清秀的脸庞,说:“这样吧,你叫刘依兰,我希望咱女儿能像你,不如就叫王若兰吧。” 妻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就叫王若兰吧。”她的目光转向小小的女儿,伸手轻轻的抚弄了一下女儿的小脸儿,轻声说:“若兰,小兰,乖女儿,你有名字了,高兴不高兴呀?” 这时,初为人母的刘依兰忽然一怔,赶紧翻开女儿的襁褓,只见小女婴的肩膀侧后方,有一片淡紫色的胎记,那胎记的形状,看起来很有点特别。仔细看看,竟然是一个“藥”字,居然还是个繁体。 刘依兰赶忙拉了丈夫一把:“王明,你快来看,咱女儿身上居然有个字,好像是个‘药’字的繁体呢!” 王明听了,赶忙凑过来一看,惊讶地叫了起来:“嘿,还真是个繁体‘藥’字呢,胎记居然能长成这么复杂的一个字,也未免太稀奇了吧?老婆,咱丫头该不是神农转世吧?” 刘依兰皱眉:“什么神农转世,神农是男的,咱这可是女儿!” 王明讪笑:“好像也是啊……那,是月宫里的捣药玉兔转世?” 那护士也凑了过来,正在新奇地看着小姑娘身上的胎记,听到了夫妻俩的对话,不禁翻了个白眼:“哪儿那么多转世投胎的,现在都九十年代了,哪儿那么多封建迷信?不过,这胎记我还真没见过!” 王明看了看眼前的表格,想了想,转头跟妻子商量:“老婆,咱丫头身上有个‘药’字,那,名字似乎就应该映衬一下,毕竟这也许是天意呢!不过,我这不太知道该怎么起名了,你看……” 刘依兰想了想,轻声说:“那,就叫紫药吧,王紫药,这胎记是紫色的,还是个药字,叫王紫药,不是正好么?还挺好听。” 王明一听,想了想,嘿,还真是,于是在女儿出生证上名字一栏刷刷写下了“王紫药”三个字,顿时,刚刚出炉的王若兰,就变成了王紫药。只是,父母两人都没注意到,小小的王紫药眸中,却闪过了一丝哭笑不得,但转瞬即逝,恢复了幼儿的懵懂…… 多年之后,当王紫药考入中国医科大学中医系的时候,她不由又想起了当初产房中的那一幕,不由暗自想,如果当真叫王若兰了,她不知道会不会还和现在一样呢?但,她也只是笑了笑,名字,不过是符号罢了,难道她带着那么多记忆,还能改行不成? 当然,有关她居然记得自己出生时候,产房中的一切,自然没有别人知道,否则,还不把她当成妖精啊? 忽然,在王紫药身后,一个怯怯的声音轻声问:“请问学姐,咱学校的普外系招新处在哪儿呀?我……我不认识路了……” 王紫药一怔,不由心道,我有那么老么?她转身一看,但随即便愣住了。在她身后的那个小姑娘,比她微微高了一些,那有些怯怯的笑容下,却是一张无比明媚的脸,那一双微微有些细长的眼睛,微微上挑的眼梢,形象地说明了什么叫天生媚眼。配上那一副很是诱人的红唇,一张随时可能被人当作“狐狸精”的脸就成型了…… 王紫药愣了愣,随即一笑:“我可不是学姐,我也和你一样,是大一新生呢!我叫王紫药,你叫什么名字呀?”一边说,她心中却在暗暗地想,原来,她居然在这里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番外-麻烦 清晨的阳光,是舒缓而温暖的。半空中一轮朝阳,散发着温暖的光辉,让夜的清冷一点一点的消散,也在轻轻的唤醒着这座城市。 方玲姝静静的走在街道上,她的目标,是就在不远处的一处廉价餐厅。毕竟,她现在没有收入,所以她只能精打细算。 其实对她来说,这时候去哪个廉价餐厅,就已经够奢侈的了。 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都已经有好几年了。她究竟是怎么来的,她也很迷糊,总之,莫名其妙地,她就在这儿了。不过,她也没有抱怨,既来之,则安之。但,生计的艰难,让她几乎遗忘了,那一身喜袍上灵堂的自己,以及那个世界的一切了…… 进了餐厅的门,里面只有寥寥几个顾客,似乎有点冷清。 她点了一份最实惠的早点套餐,然后便坐在最角落的一个座位,静静的等待侍应生将早点给她。 这个时候,餐厅中除了她还有四个人。 在餐厅最远端,坐着一个戴着帽子的女人。她身材很娇小,站起来的话应该比方玲姝矮了大半个头。她的早点已经到了,正在一点点地慢慢的吃着,动作仿佛很优雅,怎么看,都不大像是会在这种地方吃早点的人。 而更近一些的地方,坐着一对情侣。他们一看便知,是和方玲姝一样的穷人。廉价的衣服,最便宜的早餐——价格比冰兰的那份还要便宜,方玲姝真怀疑他们是不是吃得饱。 与冰兰隔了一张桌子,则坐着一个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西装,头顶是秃的,头顶周围的头发是硬直而浓密的。很是有几分怪异的感觉。但最让冰兰不舒服的是,他那一双金鱼眼,总是不停的向方玲姝身上瞄。 方玲姝努力不去看他,低着头,脑海中仿佛悬着一张白纸,上面胡乱的划着乱七八糟的线条。 终于,侍应生来送餐了。不过这份早餐不是方玲姝的,而是那个猥琐的中年男人的。 方玲姝不由自主的看了那个中年男人一眼。只见,那个中年男人根本没注意自己的早点,而是直直的盯着方玲姝,嘴角,有一丝不明液体挂着一根银丝,一直垂到自己的餐盘中。见方玲姝看来。他居然还冲着他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黄黄的牙齿。 方玲姝赶忙回过头来,她真怕看多了。待会儿吃不下这已经付了款的早点,那就太浪费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走进了餐厅。 这,也是一个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人。他是个个子有些高瘦的年轻男人,一身价格不菲的休闲装,衬托着他那带着几分儒雅,还有几分英武的气质,再加上,他脸上带着的似有似无的微笑,以及一双明亮的眼睛。无怪乎那对情侣中的女孩看了他好几眼。 而那个单独的女人——不,应该是女孩。因为她抬起了头,露出一张看上去似乎比方玲姝还要小的脸,冲着刚进门的男人挥挥手,而那男人也冲她微微一笑,随即背对方玲姝,坐在了那女孩对面。与她低声交谈着。 不过,方玲姝注意到,那个女孩和刚进门的男人,面容上有几分相似之处。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是兄妹之类。 这时,侍应生再次来送餐了,这次他直朝着方玲姝过来,将冰兰刚刚点的早点摆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方玲姝低下头,慢慢的吃着早点。她吃东西一向很慢,像只小猫一样,一点一点的将食物送进嘴里。但很快,她就加快了速度,因为她有一种针芒在背的感觉。那个中年男人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终于,方玲姝第一个吃完早点,快步向店外走去。 然而她刚刚走了几步,便看到那个中年男人挡在她面前。他涎着脸,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色眯眯的看着她,抬起手,晃晃手中金色的信用卡:“小姐,你什么价啊?” 方玲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一沉:“让开!” 那中年男人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小姐,价钱可以谈嘛!你要是能长期的只服务我一个人,好车好房都好商量!” 说着,他又晃了晃手中的金色信用卡,猥琐的笑着:“小姐,出个价吧?” 方玲姝的脸色变了好几变,咬了咬牙,低吼:“滚!” 那中年男人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一脸阴狠的看着方玲姝:“好你个死丫头!给脸不要脸是不!”说着,伸手便是一巴掌朝着方玲姝的脸上兜了过来! 方玲姝反应很快,但身体动作却没法完全躲过,眼看就要挨上这一巴掌了! 就在这时,一只健壮的手,紧紧的握住了那中年男人的手臂! 冰兰抬头一看,正是刚刚进来的那个大男孩。 大男孩攥着那个中年男人的手臂,声音略显低沉的,只说了一个字:“滚。”说着,他的手一甩,便将那个男人直接甩出餐厅,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个中年男人气急败坏,朝着那个大男孩叫嚣着:“小混蛋!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等着!你等着!”说着,他也不试图站起来,直接就在地上半躺在,从口袋里取出了手机,找到了一个号码,就打起电话来。 那对小情侣看了看地上的中年男人,又看了看那个大男孩,那个男孩忽然轻声惊叫:“那个……那个不是黄区长么?” 那个女孩也惊叫道:“就是他!” 那个男孩看死人一般表情的,看了一眼那个大男孩,一把拉起女友,说了句:“咱们快走,要不麻烦了!”说着,便一溜烟的不见了。 方玲姝咬了咬嘴唇,看看那个大男孩。轻声说:“谢谢……谢谢你了,不过……你还是快走吧。他叫了人来,你就有麻烦了。” 那个大男孩毫不在意的看了方玲姝一眼,很随意地,将双手插进裤袋里面,耸耸肩,微笑着说:“让他叫。” 而那个帽子女孩也稳稳地坐着,微微一笑。还吃了一口还没有吃完的早餐,有些含糊的说:“麻烦?等着瞧吧,也不知道谁麻烦。” 这时,那个中年男人已经挂了电话,指着那个大男孩喊:“等着吧!你有麻烦了!你有大麻烦了!” 方玲姝看了看地上的中年男人,又看了看那兄妹俩。见他们确实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咬咬嘴唇,便就近找了个干净椅子坐下。显然是也不打算走了。 很快,一辆警车开了过来,两名警察走下车来,慌忙地扶起仍然在地上坐着的中年男人,很狗腿的为他弹去身上的尘土,腆着脸讨好着说:“黄区长,是哪个不长眼的,把您给得罪了?” 那黄区长伸手一指那大男孩,叫嚣:“就是那小兔崽子!王所长你赶紧把他抓起来!”说着,又指向一脸紧张的冰兰。说:“这小妞儿也给我抓回去!我要亲自审问!” 话音没落,他的目光却又落在那个帽子女孩身上。其实她也是挺漂亮的。娇小的身材,带着些许婴儿肥,还有几分萝莉气息的嫩嫩的小脸蛋儿,一双娇俏灵动的大眼睛,绝对是小美女一枚。不过可惜的是,她身边有个耀眼的方玲姝。几乎没人注意到她。 “还有她!还有她!把她也抓回去!我要亲自审问!”那黄区长一边说,一边猥琐的笑着,嘴巴边上不由得再次挂起哈喇子。 一个美艳无双的大美女,还外加一个美萝莉,今天的收获,可真不小啊!黄区长心里美美的想。 但他却很快发现,那两个警察都没有动静。仔细一看,却发现那俩家伙正在瞪着眼盯着方玲姝,一脸痴呆样。而方玲姝这时,也不由自主的躲在了那个大男孩身后。 说是什么大男孩,不过是因为他跟他妹妹一样,长了一张很是稚嫩的脸。其实他足有一米八五靠上,虽然瘦,但也不是孩子身材。 黄区长怒了,“啪”的一声给了那个王所长一巴掌,怒吼:“还不赶紧按我说的做?” 王所长这才回过神来,赶忙上前,拿出手铐就往那个大男孩那边走了过去。 那大男孩微微一笑,伸手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册子,把那小册子在王所长眼前晃了晃,随即“啪”的一声摔在那个王所长脸上,歪着脑袋一脸无辜的看着王所长,把双手伸到他面前,说:“所长大人,来,铐我啊?” 王所长其实一开始就看清了那本小册子封面的颜色,那时候,他的脸就已经绿了。等到小册子被摔到自己脸上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反应,而且手里的手铐还“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听到那个大男孩这么说,他一脸便秘一样的表情,颤颤的直往后退! 黄区长却没看清楚那个小册子,而是继续叫嚣着:“王所长!你愣什么呢!还不赶紧把那个小兔崽子给铐起来?” 王所长脸色更绿了,恨不得马上去把黄区长那张臭嘴给捂上!虽然他还没有仔细验看那本小册子,但这东西整个没人敢仿造!骂他小兔崽子?你不想活了? 大男孩笑嘻嘻的望着那个王所长:“所长大人啊,你怎么不拷我了啊?那位区长大人可是在催你呢!” 王所长狠狠瞪了一眼黄区长,哭丧着脸朝着大男孩,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我的小祖宗啊!我怎么敢铐您呢?” 大男孩仍是笑嘻嘻的说:“那你铐谁啊?” 王所长一愣,随即一个激灵,赶忙捡起地上的手铐,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黄区长跟前,动作十分利索的将黄区长给铐上了,腆着脸朝着大男孩讨好着说:“我……我铐他!铐他!” 这时,另一个警察也回到了黄区长身边,偷偷趴在黄区长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那黄区长的腿立马软了,嘴唇颤颤的,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男孩笑嘻嘻的对王所长说:“你就不检查一下我的证件?你就不怕我是假的?” 王所长犹豫了一下,说:“哪儿敢啊!” 大男孩说:“你还是看看吧,你放心,我也放心。” 王所长又犹豫了一下,捡起地上的证件,草草翻看了一下,忙还给大男孩,连连说:“是真的!是真的!” 大男孩接过证件,揣在口袋里,笑着说:“那就好。好了,你先把这个家伙带回去吧,回头我给上面打个报告。” 王所长赶忙将黄区长塞进警车,自己和另一个警察也坐了进去,一溜烟的飞走了。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大男孩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方玲姝,微微笑了笑,轻声说:“玲姝,没事儿吧?” 顿时,方玲姝傻了…… 番外-密境之旅之刺杀(上) 这,仍是当初沈素心在秘境之中时候的经历。当时,她是因故与另一名少女一起,去刺杀一名唤作姬别情的人。但,当她们见到了那姬别情之时,沈素心正要靠近,却被那唤作心妍的少女一把拉住,任由那姬别情离去。待到姬别情离去许久之后,她才拉着沈素心追了上去。 沈素心皱眉道:“你……那姬别情已然离去许久,现下才追,如何追得上?” 心妍笑道:“若是须得看到人影才追,以姬别情的本事,你觉得咱们能安安生生地追么?他早就发现了!现下,追踪那姬别情,靠的便是本姑娘了!所谓雁过留痕,但凡他所过之处,定然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只要依此追踪,他定然跑不掉!” 但沈素心仍是踟蹰,皱眉道:“只是,以你我之能,能杀得了那姬别情么?” 心妍轻笑道:“莫要担忧,山人自有妙计!” 沈素心望着心妍,不禁微微怔了怔。但她还是随着她去了。 沈素心跟着心妍,在夜色中的天都镇中逛了一圈,但却迷迷糊糊地被心妍带到了一座宅子。沈素心微微怔了怔,正要问心妍,为何会来此处,心妍却只是一句“等我片刻”便将自己关于一处斗室。 沈素心站在门前,望了望这座没有半个家具的空房,心中却不禁满是疑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难道……姬别情就在这里么?可是心妍又去做什么了? 忐忑之中,沈素心竟然在门前一等就是两个半时辰。终于。那斗室房门打开了。但,令沈素心大骇的是,从门内出来的,居然不是心妍,而是另一名陌生男子! 正当骇然的雨晴瞠目结舌之时,那“男子”居然嫣然一笑,向着沈素心抛了个媚眼,轻笑道:“好好瞅瞅。可有破绽?” 那声音清脆甜美,赫然正是心妍的声音!眼看着那陌生男子的面孔,却发出心妍的声音,沈素心更是骇然,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禁不住退了两步,试探道:“你……你是……心妍?” 那“男子”笑道:“当然!顺便告诉你,现下我的面目,却是那姬别情的一名故人。想来定能在其不予防备之时接近他。”这次,却是真正男子的声音了。 咽了好几口口水,沈素心才终于开口道:“你……你便是要这般去见那姬别情么?” 沈素心一面说着。一面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男子”。不得不说心妍的易容术。是令人惊叹的。这男子比起沈素心要高出许多,而心妍的身高,甚至还不如沈素心。但,现下眼前的“男子”身形却全无半丝破绽,也不知心妍究竟如何做到的。 那“男子”轻笑道:“当然!我有自信,我现下这副装扮。那姬别情定看不出半点破绽。其毫无防备,咱们的任务就轻松多了!” 沈素心闻言,不禁怔然半晌。她一直以为,心妍是打算悄悄靠近那姬别情,然后再发起偷袭。却没想到。心妍竟然打算靠着易容术带着自己,堂而皇之地走到姬别情面前! 不过仔细看看。眼前这“男子”无论如何看,都没有丝毫破绽。或许有,但沈素心看不出。旧识相寻,应当不至引得姬别情生出什么怀疑吧? 那“男子”却不理沈素心心思,便当先向外走去。而沈素心也只是怔了怔,便赶忙跟上。一出这处宅子,那“男子”便一张冷面,仿佛身后亦步亦趋的沈素心,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沈素心偷眼望着,心中也不禁感叹,所谓易容,可不仅仅是样子相像,便足够了。看看眼前这“男子”的做派,可是没有半丝女儿家气息,完全是个大男人。 显然,先前心妍已然确定了姬别情所在,此次带着沈素心,一路径直走向了姬别情的藏身之处。但,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姬别情便发觉了。 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极其突兀地,姬别情便出现在两人面前,冷然望着那“男子”道:“你怎么来了?” 那“男子”亦是冷冷道:“我为何不能来?” 姬别情面色一冷,道:“莫要逼人太甚!” 那“男子”却是向旁边挪了两步,将身后沈素心露了出来,冷然道:“此次却不是我要找你,而是这小姑娘找你。不过,她究竟有何事,我并没有问。” 自此,姬别情的目光,才终于落在了沈素心身上。他上上下下将沈素心打量了一番,道:“何事寻我?你认识我?我从未见过你。” 沈素心望着姬别情,轻道:“我找你,是要向你打听一个人。” 姬别情眉头一挑,道:“找人?什么人?” 雨晴轻道:“拓跋思南。” 拓跋思南是什么人?他可是这个世界中,尊称“剑圣”的高手,而与那姬别情,却并无太多关联。其实,这个名字只是沈素心随口胡诌分散对方注意力罢了。想必,这样的名字,也会让他惊讶吧! 果然,姬别情闻言,顿时一惊,双目顿时瞪得老大!然而,正在此时,那“男子”却一刀斩向了姬别情!与此同时,沈素心也抽出了倚天长剑向姬别情攻去! 雨晴与“男子”同时发难,若是常人,哪怕本身比两人武艺高出甚多,纵然不会将这二人放在眼中,也免不了一时间的手忙脚乱。 但,这姬别情却是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接下二人招数,面上浮起一丝狞笑,道:“你们这两个小丫头,当真以为我姬别情是傻子?就你们这点小计俩,我若看不出,当我还能活到现在么?” 雨晴与心妍俱是一怔,便在这一瞬间,姬别情手中长剑陡然穿过心妍手中双刀,划向其面门,在那略显粗糙的面皮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伤痕!若不是心妍躲得快,或许,半边脑袋都会被这一剑给削下一半来! 但,这道伤口看上去皮开肉绽,但,却全无半丝血迹流出,当真是诡异莫名!其实,也不难理解,心妍面上,覆了一层人皮面具。这一剑,只是划破了人皮面具,并未真正伤到心妍,自然不会流血。 心妍一咬牙,退后几步,在自己身上一阵撕扯,片刻,一名娇小的少女,便挥舞着双刀重新加入战团!而且,她的招式,仿佛比先前更是顺畅了许多。 毕竟,身上一堆零碎,动作难免受影响。 姬别情从容自如地应对着两女的招式,还轻笑着望了望心妍,笑道:“果然,是一个小丫头!你这丫头的易容术的确高明,当真令人叹为观止,毫无破绽!但你却忘了,男人身上如何会有女儿香气?” 心妍和沈素心闻言,都不由微微一怔。 此时,姬别情一招一式,仿佛都是信手拈来,挥洒自如。但沈素心与心妍二人,虽然是二人联手,但也是愈发艰难起来!姬别情每每出手,都能逼得二人一阵手忙脚乱!沈素心还好,毕竟在琴姬教导下习剑许久,所习练剑法,也都极是高深,绝不是什么善茬。但心妍就更加艰难了,她的额头上已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嘿嘿,两个小娘子,觉得怎么样啊?我的剑法,是不是很有趣呢?接下来,还有更有趣的呢!话说,你们两个小娘子,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端是曼妙瑰丽,引人入胜啊!”姬别情一面与二人交手,还有空闲说话,显然,他并未全力施为。但,即使如此,眼看两女便要落败了! 此时,便是沈素心,额头上也微微渗出一层汗珠。 又是几招过去,姬别情面上,忽然再次浮起一丝狞笑:“时候到了呢,易容的小丫头,躺下吧!” 说着,只见,姬别情剑势猛涨,顿时罩住了沈素心,使得沈素心不得不收剑退避。然而,正在这时,姬别情左手一掌推出,恰巧避过心妍的双刀,正正击在心妍肩头!心妍只觉得,一股巨力之下,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倒飞两丈之多,最终去势未竭,狠狠撞在墙上! 顿时,面色苍白的心妍,口中一甜,忍不住“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动弹不得! “心妍!”沈素心猛然一惊,高呼一声。但她虽有心去看看心妍状况,姬别情一剑快似一剑的剑招,却令她完全无法脱身,只能勉力支撑! 姬别情扫了一眼心妍,随即盯着沈素心,笑道:“莫要着急,她死不了的。而且,无须许久,你也会一样的!皆是,哥哥定会让你们两个未经人事的小娘子,尝尝什么才叫做男人的滋味!放心,哥哥会好好疼惜你们的,定会让你们飘飘欲仙,仙仙欲死的!” 耳中充斥着姬别情的污言秽语,但,在姬别情一剑更狠似一剑的凌厉攻势下,沈素心却只能苦苦支撑,无法再发一言!她明白,单凭自己一人,绝对不是这姬别情的对手!她心中暗想,与其被姬别情制住,受那奇耻大辱,倒不如先行了断!反正,这里是蔷薇密境,她也不会真正死亡的! 番外-密境之旅之刺杀(中) ps: 【早先发错了,已经修改,请重新刷新,不会重复收费,谢谢合作】 但,即使存了如此心思,沈素心却连空出手来,自行了断都无法做到!姬别情的剑,虽说步步紧逼,但每一剑,却都避开了致命要害,却偏偏在她的敏感部位,以及手筋脚筋等处游移!其心其念,着实令沈素心恨之入骨! 然而,正当沈素心以为自己难逃受辱之时,事情却忽然起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只听,不知何处“梆梆”几声响,仿佛是什么木器相击之声。起初,无论姬别情,还是沈素心、心妍,都未曾留心。但转瞬之间,这诡异的“梆梆”之声,便连成一片,东、西、南、北皆有,那种诡异的节奏,仿佛将她们围拢在中间! 正当三人都有些惊疑不定之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带着几分令人心悸的苍凉,吟唱起来! “天上鸟飞地兔走,人间古往今又来。昔年歌管变荒台,转眼是非与兴败。须得闹中取清静,莫因乖过即成呆。不贪花酒不贪财,一生一世无灾害。” 此话音未落,便是一片略带着几分沙哑,亦是带着粗犷的声音唱和道:“哎!不贪花酒不贪财,一生一世无灾害。不贪花酒不贪财,一生一世无灾害啊,一生一世无灾害!” 姬别情听到这一片吟唱之声,不禁脸色大变!但,还未等他有什么反应,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便仿佛从地底冒出的一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每名乞丐手中,都拿着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敲敲打打,那奇异的韵律,仿佛直直敲在人心头一般!而那苍凉的吟唱,更是仿佛直击人的魂魄! 沈素心、心妍尚且有些懵懂,但。姬别情却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丐帮,莲花落! 或许,这些乞丐们,不要说一对一,就算是三五个齐上,哪怕是完好无损的心妍,都不会将他们放在眼内,更别提姬别情了。但若是三十个。五十个,而且,还有着森严的阵法呢? 这世界的武林中。有一个禁忌。那便是,若是有一群乞丐,同声唱和着莲花落,敲敲打打地向你围拢,那么,除非你有剑圣拓跋思南一般超绝入圣的武艺。或者,你能有比对方多出十倍的人数,否则,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逃命! 丐帮的打狗阵。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一群被这帮乞丐们以打狗阵法围上,哪怕是绝顶高手。恐怕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姬别情自觉,不是什么绝顶高手,所以,现下,姬别情已经打算逃了!正在此时,从一众乞丐中,昂然走出一人!此人身材高大,周身上下,颇有一股英武之气。他亦是如这群乞丐一般,一身百结衣,但无论什么样的衣衫,都掩不住他那一股出众之气。而他的脸上,却缠着满脸的白色布条,额前更是垂下一缕发丝,遮住了小半边脸,即便是眼睛,也只是露出了一只。 姬别情显然也看到了此人,他的面色,顿时更是难看了!他手中长剑,顿时加紧了几分,似乎意欲将雨晴逼开,以求脱身! 但沈素心似乎也看出,这帮乞丐,以及那人,似乎是冲着姬别情来的,于是她不由打起精神,使出浑身解数,似乎是要拼了命,也要将姬别情留下! 但,出乎沈素心意料的是,那帮乞丐只是围在四周,敲敲打打唱着莲花落,却全无半丝上前之意。而那个满脸绷带的人,却也是负手站在一旁,冷眼望着姬别情与沈素心,一脸傲然之气! 沈素心不禁皱眉,此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拿捏什么?是看不起自己,不愿与自己联手?不屑于围攻姬别情?忍不住地,沈素心心中浮起一丝怒气,心道,好,那我便将姬别情留给你,自己单挑去吧! 心念至此,沈素心自然也不再进逼,而姬别情也早无心恋战,两人随即便各自退了两步。沈素心自然收剑自立,而姬别情,却展开身形,就要纵身而去! 然而此时,那人动了!也不见他取出什么兵器,欺身上前,只是一双肉掌,招数大开大合,霍霍掌风激荡,竟然逼得姬别情不得不回剑自保,自然便走不掉了! 此时,沈素心才看到,此人双手皆戴着仿佛拳套之物,而且,左手是银白色的,而右手,却是金灿灿。 “尹放!我姬雪阁与你丐帮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非要与我姬别情过不去?”姬别情刷刷数剑,暂且逼开对方,怒吼道。 那被唤作尹放的人,脚下微微一顿,轻蔑地瞥了姬别情一眼,傲然道:“奸佞爪牙,人人得而诛之!看掌!” 话音未落,尹放便劈头一掌,狠狠地朝着姬别情劈去! 姬别情只觉得掌风笼罩之下,自己周身,却仿佛已然被那雄浑的气机锁定,这一掌只有抵挡,绝对是避无可避! 但,姬别情却狰狞一笑,剑光爆发,竟然逼得尹放不得不避其锋芒!此时,姬别情狞笑道:“哈哈!金银魔手尹放!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若是郭岩亲至,或许我姬别情还会吃些亏,但只是你尹放,即便算上打狗大阵,我姬别情仍是不放在眼里!” 说着,只闻一阵衣袂之声,姬别情的身形,便如鬼魅一般,化作一道残影,转瞬之间,剑光暴涨,逼得尹放一阵手忙脚乱!一旁的沈素心看得骇然,这便是那姬别情真正的实力么?若是方才,姬别情便拿出这般能耐,恐怕,她根本接不下姬别情三招! 尹放不禁眉头大皱,刷刷数掌,将姬别情逼开些许,四下环顾,向周遭的乞丐们吼道:“诛杀奸佞爪牙,乃是我侠义道应尽之责!丐帮弟子听令,打狗大阵,除恶务尽!” 话音未落,周遭的乞丐们一面敲打着手中的物事,一面同声低吼道:“打狗大阵,诛邪除恶,丐帮兄弟,同心同德,扫除奸佞,匹夫之责,打狗打狗,扫尽沉苛……” 随着阵阵低吼,诸多乞丐们纷纷踏着奇异的步伐,随着那保持着奇异节奏的敲打声,缓缓朝着姬别情围拢过来!而最前方的几名乞丐则纷纷丢下手中的东西,从背后取出一根短棒,朝着姬别情打来! 姬别情面沉似水,挥舞着手中长剑,护住周身,小心地与这些乞丐们周旋!而那些乞丐,每人却只出一击,一击即走,无论成功与否绝不停留!这许多乞丐,一人一棒,如同车轮一般,令人应接不暇!而他们脚下的韵律,亦是奇异非常。诸人之间,仿佛亦是互成协助,无论姬别情攻向任何一人,总有旁的三五人挥棒抵挡! 一时间,打狗大阵,犹如惊涛拍岸,一波一波,连绵不绝!起初姬别情仿佛还很是轻松,但,只是片刻,他面色便愈加凝重,甚至额角也开始渗出层层汗珠! 正在此时,又是一声低吼:“打狗大阵,诛邪除恶,丐帮兄弟,同心同德,扫除奸佞,匹夫之责,打狗打狗,扫尽沉苛!” 随着这低吼声,只见,尹放忽然从打狗阵中闪身而出,猎猎掌风顿时笼罩了姬别情!顿时,姬别情更是艰难,仿佛每一出剑,每踏出一步,皆要使出浑身气力一般! 而一旁的沈素心,则是瞪大了眼睛!方才,尹放与姬别情那一番交手,她可是全然看在眼中。虽说,无论是尹放,还是姬别情,若是全力施为,哪怕是自己与最是鼎盛之时的心妍联手,也皆是难以战而胜之,但她眼力还是有的。她看得出,姬别情的武艺,其实是要强出尹放甚多。但在这打狗阵中,尹放的步伐、攻防节奏,却与打狗阵融为一体,看上去仿佛便是这整个打狗阵,便是一个放大了的尹放! 忽然,姬别情狞笑道:“尹放!今日君所赐,姬别情记下了!山长水远,来日姬别情定当尽数回报!” 话音未落,姬别情剑光猛然暴涨,趁着尹放与众乞丐退避之时,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狠狠向着地上用力摔去!只听“砰”地一声闷响,一阵烟雾腾起,瞬间,便弥漫开来,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而这股烟雾,更是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令得所有人都不禁咳嗽起来! 尹放顿时有些焦急,也不顾烟雾中,视线难及,赶忙欺身而上,挥动双掌,四处击打!但,姬别情却仿佛化作一股轻烟,混入这漫天烟雾中一般,无论尹放如何施为,都再未能寻得姬别情! 待到烟雾散尽之时,果然,姬别情的身形,早已消失不见。尹放站在原地,愤愤地哼了一声,显然对没能留下姬别情恼恨不已。 沈素心想了想,觉得今日之事,也便是如此了。此时却已然天色大亮,心妍也受伤了,正好找她救治。于是,雨晴上前两步,朝着尹放行了个礼,轻道:“素心谢过大侠相救之恩。敢问大侠尊姓大名,来日也好相报。” 虽然,沈素心知道他叫尹放,但,有时候装傻些,总不会错。 尹放转头望了沈素心一眼,又瞟了瞟她手中的剑,面上也没什么笑容,只是朝着沈素心一抱拳,闷声道:“尹放。” 番外-密境之旅之刺杀(下) 这,仍是当初沈素心在秘境之中时候的经历。当时,她是因故与另一名少女一起,去刺杀一名唤作姬别情的人。但,当她们见到了那姬别情之时,沈素心正要靠近,却被那唤作心妍的少女一把拉住,任由那姬别情离去。待到姬别情离去许久之后,她才拉着沈素心追了上去。 沈素心皱眉道:“你……那姬别情已然离去许久,现下才追,如何追得上?” 心妍笑道:“若是须得看到人影才追,以姬别情的本事,你觉得咱们能安安生生地追么?他早就发现了!现下,追踪那姬别情,靠的便是本姑娘了!所谓雁过留痕,但凡他所过之处,定然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只要依此追踪,他定然跑不掉!” 但沈素心仍是踟蹰,皱眉道:“只是,以你我之能,能杀得了那姬别情么?” 心妍轻笑道:“莫要担忧,山人自有妙计!” 沈素心望着心妍,不禁微微怔了怔。但她还是随着她去了。 沈素心跟着心妍,在夜色中的天都镇中逛了一圈,但却迷迷糊糊地被心妍带到了一座宅子。沈素心微微怔了怔,正要问心妍,为何会来此处,心妍却只是一句“等我片刻”便将自己关于一处斗室。 沈素心站在门前,望了望这座没有半个家具的空房,心中却不禁满是疑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难道……姬别情就在这里么?可是心妍又去做什么了? 忐忑之中,沈素心竟然在门前一等就是两个半时辰。终于。那斗室房门打开了。但,令沈素心大骇的是,从门内出来的,居然不是心妍,而是另一名陌生男子! 正当骇然的雨晴瞠目结舌之时,那“男子”居然嫣然一笑,向着沈素心抛了个媚眼,轻笑道:“好好瞅瞅。可有破绽?” 那声音清脆甜美,赫然正是心妍的声音!眼看着那陌生男子的面孔,却发出心妍的声音,沈素心更是骇然,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禁不住退了两步,试探道:“你……你是……心妍?” 那“男子”笑道:“当然!顺便告诉你,现下我的面目,却是那姬别情的一名故人。想来定能在其不予防备之时接近他。”这次,却是真正男子的声音了。 咽了好几口口水,沈素心才终于开口道:“你……你便是要这般去见那姬别情么?” 沈素心一面说着。一面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男子”。不得不说心妍的易容术。是令人惊叹的。这男子比起沈素心要高出许多,而心妍的身高,甚至还不如沈素心。但,现下眼前的“男子”身形却全无半丝破绽,也不知心妍究竟如何做到的。 那“男子”轻笑道:“当然!我有自信,我现下这副装扮。那姬别情定看不出半点破绽。其毫无防备,咱们的任务就轻松多了!” 沈素心闻言,不禁怔然半晌。她一直以为,心妍是打算悄悄靠近那姬别情,然后再发起偷袭。却没想到。心妍竟然打算靠着易容术带着自己,堂而皇之地走到姬别情面前! 不过仔细看看。眼前这“男子”无论如何看,都没有丝毫破绽。或许有,但沈素心看不出。旧识相寻,应当不至引得姬别情生出什么怀疑吧? 那“男子”却不理沈素心心思,便当先向外走去。而沈素心也只是怔了怔,便赶忙跟上。一出这处宅子,那“男子”便一张冷面,仿佛身后亦步亦趋的沈素心,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沈素心偷眼望着,心中也不禁感叹,所谓易容,可不仅仅是样子相像,便足够了。看看眼前这“男子”的做派,可是没有半丝女儿家气息,完全是个大男人。 显然,先前心妍已然确定了姬别情所在,此次带着沈素心,一路径直走向了姬别情的藏身之处。但,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姬别情便发觉了。 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极其突兀地,姬别情便出现在两人面前,冷然望着那“男子”道:“你怎么来了?” 那“男子”亦是冷冷道:“我为何不能来?” 姬别情面色一冷,道:“莫要逼人太甚!” 那“男子”却是向旁边挪了两步,将身后沈素心露了出来,冷然道:“此次却不是我要找你,而是这小姑娘找你。不过,她究竟有何事,我并没有问。” 自此,姬别情的目光,才终于落在了沈素心身上。他上上下下将沈素心打量了一番,道:“何事寻我?你认识我?我从未见过你。” 沈素心望着姬别情,轻道:“我找你,是要向你打听一个人。” 姬别情眉头一挑,道:“找人?什么人?” 雨晴轻道:“拓跋思南。” 拓跋思南是什么人?他可是这个世界中,尊称“剑圣”的高手,而与那姬别情,却并无太多关联。其实,这个名字只是沈素心随口胡诌分散对方注意力罢了。想必,这样的名字,也会让他惊讶吧! 果然,姬别情闻言,顿时一惊,双目顿时瞪得老大!然而,正在此时,那“男子”却一刀斩向了姬别情!与此同时,沈素心也抽出了倚天长剑向姬别情攻去! 雨晴与“男子”同时发难,若是常人,哪怕本身比两人武艺高出甚多,纵然不会将这二人放在眼中,也免不了一时间的手忙脚乱。 但,这姬别情却是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接下二人招数,面上浮起一丝狞笑,道:“你们这两个小丫头,当真以为我姬别情是傻子?就你们这点小计俩,我若看不出,当我还能活到现在么?” 雨晴与心妍俱是一怔,便在这一瞬间,姬别情手中长剑陡然穿过心妍手中双刀,划向其面门,在那略显粗糙的面皮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伤痕!若不是心妍躲得快,或许,半边脑袋都会被这一剑给削下一半来! 但,这道伤口看上去皮开肉绽,但,却全无半丝血迹流出,当真是诡异莫名!其实,也不难理解,心妍面上,覆了一层人皮面具。这一剑,只是划破了人皮面具,并未真正伤到心妍,自然不会流血。 心妍一咬牙,退后几步,在自己身上一阵撕扯,片刻,一名娇小的少女,便挥舞着双刀重新加入战团!而且,她的招式,仿佛比先前更是顺畅了许多。 毕竟,身上一堆零碎,动作难免受影响。 姬别情从容自如地应对着两女的招式,还轻笑着望了望心妍,笑道:“果然,是一个小丫头!你这丫头的易容术的确高明,当真令人叹为观止,毫无破绽!但你却忘了,男人身上如何会有女儿香气?” 心妍和沈素心闻言,都不由微微一怔。 此时,姬别情一招一式,仿佛都是信手拈来,挥洒自如。但沈素心与心妍二人,虽然是二人联手,但也是愈发艰难起来!姬别情每每出手,都能逼得二人一阵手忙脚乱!沈素心还好,毕竟在琴姬教导下习剑许久,所习练剑法,也都极是高深,绝不是什么善茬。但心妍就更加艰难了,她的额头上已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嘿嘿,两个小娘子,觉得怎么样啊?我的剑法,是不是很有趣呢?接下来,还有更有趣的呢!话说,你们两个小娘子,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端是曼妙瑰丽,引人入胜啊!”姬别情一面与二人交手,还有空闲说话,显然,他并未全力施为。但,即使如此,眼看两女便要落败了! 此时,便是沈素心,额头上也微微渗出一层汗珠。 又是几招过去,姬别情面上,忽然再次浮起一丝狞笑:“时候到了呢,易容的小丫头,躺下吧!” 说着,只见,姬别情剑势猛涨,顿时罩住了沈素心,使得沈素心不得不收剑退避。然而,正在这时,姬别情左手一掌推出,恰巧避过心妍的双刀,正正击在心妍肩头!心妍只觉得,一股巨力之下,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倒飞两丈之多,最终去势未竭,狠狠撞在墙上! 顿时,面色苍白的心妍,口中一甜,忍不住“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动弹不得! “心妍!”沈素心猛然一惊,高呼一声。但她虽有心去看看心妍状况,姬别情一剑快似一剑的剑招,却令她完全无法脱身,只能勉力支撑! 姬别情扫了一眼心妍,随即盯着沈素心,笑道:“莫要着急,她死不了的。而且,无须许久,你也会一样的!皆是,哥哥定会让你们两个未经人事的小娘子,尝尝什么才叫做男人的滋味!放心,哥哥会好好疼惜你们的,定会让你们飘飘欲仙,仙仙欲死的!” 耳中充斥着姬别情的污言秽语,但,在姬别情一剑更狠似一剑的凌厉攻势下,沈素心却只能苦苦支撑,无法再发一言!她明白,单凭自己一人,绝对不是这姬别情的对手!她心中暗想,与其被姬别情制住,受那奇耻大辱,倒不如先行了断!反正,这里是蔷薇密境,她也不会真正死亡的! 第七十七章 一探敌营 沈奕寻一怔,随即亦是眼前一亮,轻道:“大哥,你是说……” 沈奕风双目灿灿,道:“如官渡之战,曹操火烧乌巢,我们若是能将朝廷大军的粮草付之一炬,那,朝廷数十万大军,想必,也无法在此坚持了吧?那,应龙城之围,还是难事么?” 沈奕寻沉思片刻,轻道:“可是,大哥,但凡大军粮草囤积之处必然戒备森严,有重兵把守。单凭咱们如此数人,又如何能够将朝廷大军的粮草付之一炬?须知,现下咱们虽然都是武艺出众之人,即便修为最低的大嫂,等闲三五个小兵,也不是她的对手。但,即便咱们几人,修为都有琴姬姨娘一般,但若是面对千军万马,怕是也难有甚作为。若是定要事成,那最佳途径,便是潜入其中,暗中行事。但在这等事上,最为擅长的,还是六妹妹。可是她……” 说着,他转头望向窗口,道:“六妹妹方才离开,若是咱们赶紧去追,也不知……” 此时,琴姬插话道:“素芬最擅轻功,无论长短程,她的脚力在咱们沈家众人之中,都是最好的。即便在江湖中,能够在脚程上能够和她相提并论的,也是凤毛麟角。至少,琴姬追不上她。” 沈奕寻闻言,不禁轻叹一声。但,琴姬却站起身来,似乎要离开房间。沈奕寻一怔,赶忙伸手拉住琴姬衣襟,道:“姨娘,你这是要到何处去?” 琴姬轻道:“你们方才不是说要烧朝廷粮草么?琴姬这便去。” 沈奕寻瞪大双眸。急道:“姨娘,咱们尚在商议,这……” 东方茹凉也起身道:“琴姬姨娘,即便咱们四人一同去,也是极危险的,更何况琴姬姨娘孤身一人?再说,稍后咱们或能想到其他的更好的办法,琴姬姨娘又何必着急?待有了万全之策……” 琴姬转头望向东方茹凉。打断道:“茹凉,若是奕风被困,你可能够静待什么万全之策?若是无法可想,那也就罢了,一旦有了什么办法,你还能坐得住么?就像落水之人,见水上飘来一根稻草,尽管他十分清楚,这一根稻草。救不了你的命,但他又怎会不抓住?” 东方茹凉张了张嘴,望了沈奕风一眼。无言。的确。如果被困在应龙城的,是沈奕风,而她在外面。若是什么办法都没有,那或许她不会有什么举动。但,一旦若是有个办法,哪怕是再危险。再不靠谱的办法,只要她有一点点可能做到的,她怕是也会义无反顾地,拼命去做。设身处地想一想,琴姬如此沉不住气。也是情有可原。 沈奕风却并未加入,只是皱眉沉思。忽然。他伸手一拍桌子,愤然起身道:“男儿生于世间,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如今二叔父困守应龙城,咱们这些做小辈的,怎能视而不见!六妹妹虽然走了,但没六妹妹在,咱们就不能成事么?二弟,你的豪气到哪儿去了?” 沈奕寻一怔,皱眉道:“可是,大哥……” 沈奕风道:“不做,怎能知道做不到。二弟,如今咱们实际能够出手的,不过是你我,以及琴姬姨娘。届时,就咱们三人,一起前去焚烧朝廷大军军粮,你去不去?” 沈奕寻闻之眸中闪烁不止,终于道:“当然去,怎能不去?应龙城中的,可是我父亲!在这之前,大哥,奕寻前去打探消息。” 由此,事情便这般定了下来。只有东方茹凉欲言又止,她是想和沈奕风他们一起前去的,但她知道,自己的功夫,自己的经验,皆是比一张白纸好不了多少,去了,恐怕只会拖累。算了,她还是作为在外面接应的存在吧,这,也算是与他们并肩作战了,是不? 此后两天,在沈奕寻的探听下,确定了朝廷大军粮草的主要囤积所在。那是一座小镇,唤作听仙镇。据说,曾有人在这座小镇上听过仙人奏乐,因此,此镇被唤作听仙镇。不过,那只是传说,而今此处便是朝廷大军的粮草重地,此地囤积着朝廷大军一多半的粮草。当然这些粮草绝不可能就在这这镇子上,而是在镇子西北,大约二十里的地方的一座军营之中。这座军营中,驻守着大约两万士兵,听仙镇上还有一万士兵。他们的使命,便是守卫这粮草重地。 沈奕寻得到消息后,与沈奕风、琴姬一起,来到了听仙镇。在这镇上,朝廷军人盘查甚严,想要进入小镇,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但沈奕寻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辆马车,将自己的飞刀,以及琴姬的长剑俱都藏在马车夹层之中,还准备了路引,自称听仙镇一户人家的远房亲戚,乃是前来省亲的,又找了镇上一户人家为证,这才顺利通过。 这户听仙镇人家,乃是一名归隐多年的江湖人士之家,那名当年在江湖中声名赫赫的大侠,当初正是被药先生救了一命,在生出归隐之心时候,又因为在江湖之中仇家甚多,便被沈家安排在了这听仙镇之中,至今已有二十多年。当时,沈奕寻还是个孩子。 不过,因为具体安排他隐居的,正是吕氏,近些年,沈奕寻成年之后,也曾前来拜访过几次,因此沈奕寻是认得他们的。 那当年叱诧风云的大侠,如今看上去只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见了沈奕寻后,他轻叹道:“二公子,这朝廷大军的军营,老夫也只是远远看过,但也能看出戒备森严。你们只是三人,便贸贸然去闯,那可不是去送死么?听老夫一句劝,想要为沈将军解围,法子还可以再想一想,定要冒此大险么?再说,朝廷囤积粮草之地,也不止此一处而已,就算你们做成了,那又如何?” 沈奕寻轻道:“吴老,您也别劝了,我们已然下了决心,便不会随意更改的。我们的能力,你们也清楚。不仅有我,还有我大哥,他行走江湖之时,化名萧峰,您也听过吧?还有琴姬姨娘,她有‘剑先生’之名,您也不会不知道吧?” 那位吴老望了望琴姬,朝琴姬拱了拱手,摇了摇头,没再说话。他也知道,再劝怕是也没什么用了,只能这样了。他能做的,恐怕也只有为他们安排好休息之所,让他们养足精神,待到天黑行动了。 当夜色降临之时,三人已然换上了吴老提供的夜行衣,悄悄潜出听仙镇,来到了那处军营边上。这军营果然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三人试探了许久,但仍未找到合适的空隙,以潜入军营。 此时,沈奕寻正伏在一棵树下,沈奕风躲在一块石头后,而琴姬却哪儿都没有躲,只是端坐在沈奕寻躲藏的那棵树上。甚至,沈奕寻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琴姬的身影。但不知为何,那些来来往往巡逻的士兵们,却都对琴姬视而不见…… 沈奕寻对此很是迷惑,但,他此时也不能去问琴姬,只能压下了心中的疑问,专心观察,以期能够找到守卫破绽,潜入军营。 忽然,沈奕寻微微皱了皱眉,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里的士兵们看上去都仿佛带着一丝悍勇之气,看上去似乎是军中精锐。但沈奕寻却从他们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杀气,或是煞气。人一旦杀了人,身上总会沾染血腥,总会有一股杀气,或是煞气,凝聚不散。此等气势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感觉得到的,但,沈奕寻感觉一向敏锐,是可以感觉得到的。士兵身上没有杀气,那就是说,这些兵都没有上过战场。这意味着什么?沈奕寻皱了皱眉。 悄悄发了个先前商议好的,代表撤退的讯息,沈奕寻趁着巡逻的间隙,悄悄退出了他的潜伏之处。在他退出的时候,抬头望了一眼那树冠之上,不知何时,琴姬已然不见了。而沈奕风那边,沈奕寻并不能够看到,也不知他是否安然退出,但他并未收到沈奕风的讯息。 待到了听仙镇外,众人约好的会面地点,琴姬已然等在这里。不多时,沈奕风也到了。三人俱都皱着眉头,但,琴姬与沈奕风,却都没有开口询问沈奕寻,究竟为何撤退,却都沉默不语。 半晌,沈奕风望了望琴姬,又望了望沈奕寻,轻道:“琴姬姨娘和二弟都感觉到了?” 沈奕寻皱眉道:“大哥所言,可是说……那些士兵?” 沈奕风颔首道:“是啊,那些士兵,虽然貌似韩勇,但却都是些新兵蛋子。队形走得有些僵硬,拿兵器的姿势也很嫩,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没有杀气,明显从未上过战场……若是我,我可绝不会派遣这等士兵看守粮草重地!万一出了纰漏,可是战败的根源!” 琴姬眸中一闪,轻道:“难道……这是个陷阱?” 沈奕寻亦是皱眉道:“难道,这里不是朝廷屯粮之地?” 沈奕风皱眉许久,忽然道:“朝廷领兵之人是谁?” 番外-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续一) ps: 【本文为之前的番外-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的续集,或者也可以认为是番外-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又一)的前传,谢谢欣赏】 请容我用一句再烂俗不过的话: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好吧,转眼之间,沈素心与邓远明已经大学毕业了。他们没兴趣去考什么研究生,于是,他们就步入社会,开始工作。邓远明成为了一个万恶的it男,而沈素心……好吧,她也成了一名万恶的it女。什么叫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这……算吧?于是,这一对儿万恶的it男女,就又顺理成章地结婚了。呃……我为什么要说又? 虽然婚礼上闹出了新郎新娘一起落跑的“风波”,但,这俩还是顺利地成了夫妻,开始了他们的夫妻生活。婚后的生活,是温馨甜蜜的,毕竟,再那啥的夫妻,婚后也总有一段蜜月期。更何况,他们俩可是实打实的三世情缘,再一再二,都没能修成正果,再一起穿越到这个时代,终于成了夫妻,再不好好生活,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生活很平静,不再像前两世那样,风波四起。平时,他们各自去上班之外,也常常一起去逛逛公园,一起去看看电影,或是手拉手去超市卖菜……不得不说,这可是羡慕坏了多少大妈…… 不过,两人之间似乎也有一些不太和谐的地方。倒不是说邓远明如何大男子主义,他也和沈素心一起做家务。比如清扫房间。对此沈素心还算满意,不过,仅限于打扫卫生。 对邓远明来说,厨房可是禁地。别的都好说,一旦邓远明想要进厨房,对沈素心来说,几乎都是如临大敌一般。 要知道,邓远明可是一个煮碗泡面。都能差点烧了厨房的远古神兽一般的存在,沈素心可是蛮喜欢他们的房子的,这样的存在,可是万万不能放他进厨房的!甚至,沈素心一度在厨房门上贴张纸条:邓远明与xx严禁入内! 终于,他们结婚半年之后,盼来了一份长假。于是,两人打算去海南度假。然而,就在这时。一件意外的事打乱了两人的计划,包括她和邓远明在工作上有关的计划。 这天,一大早。就像往常一样。沈素心率先醒来。她望了望床的另一边,仍在沉睡的邓远明,唇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她在他的额角,轻轻印下一个吻,然后轻轻拉开他仍环在她腰上的手臂,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衣服,打算去做早餐。 可是,衣服刚刚穿了一半,忽然,一股不知名的感觉。猛然从她的腹中涌起,似乎就要喷口而出! “唔……”沈素心赶忙捂住嘴。顾不得穿了一半衣服,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地朝着卫生间奔去。然而,她刚刚进入卫生间,就觉得一阵眩晕袭来,接着,就是一阵的天旋地转…… 当邓远明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伸手抚了抚身旁的沈素心,不出所料地,他的手抚了个空。他微微睁开眼睛,朝旁边看了一眼,妻子已经不在床上了。 他微微眨了眨眼睛,但并没有怎么惊奇。他已经习惯了,沈素心比他先醒,然后悄悄起床,去准备早餐。而他也是经常在这时,悄悄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妻子,逗得她面红耳赤,然后被赶出厨房。 他们房子的厨房,根本就是没有门的,要不,他相信沈素心甚至有可能将厨房门给锁上。 想到这个,邓远明还带着一丝睡意的眸子里,抹过一丝带着顽皮也带着幸福的笑意。他微微出了口气,腰一挺,就坐了起来,然后就迅速穿好衣服,跳下床,向着房间门走去。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丝笑意。 可是,当他拉开房间门的时候,他的视线,忽然无意中扫过了房间配套的卫生间。卫生间的门半开着,从门缝里,似乎可以看到地上有一件仿佛是衣服的东西。 邓远明停下动作,微微愣了愣,这里怎么会有件衣服? 冰兰沈素心是个喜爱整洁的人,他自己也是。他们无论谁,如果看到衣服掉在地上,都会第一时间捡起来,放回它应该在的地方。更何况这件衣服的位置,是在卫生间门口。 他有些疑惑地转过身,走向卫生间。“素心?”他带着一丝疑惑轻轻唤了一声,但没有反应。可是,当拉开卫生间半开的门时,顿时他就惊呆了! 只见,沈素心毫无知觉地,倒在卫生间的地上,衣衫凌乱,显然连衣服都还没有穿好!她半露的那张侧脸,在散乱的乌黑长发的映衬下显得苍白得可怕! “素心!”邓远明惊叫一声,赶忙冲上去,将沈素心抱住! “素心!素心!你怎么了?醒醒!醒醒啊!”邓远明焦急地呼唤着,他的一张脸,几乎比沈素心的脸还要白了! “呃……”沈素心微微恢复了少许意识,双唇轻轻颤了颤,发出一点声音,想要睁开眼睛。但,她觉得,自己的眼皮,仿佛变得无比沉重,怎么也睁不开。隐约地,她能听到邓远明的呼唤,但他的声音就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隐隐约约,听不清楚。 邓远明焦急地将沈素心整个人抱起来,快步走出卫生间,小心地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又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可是他完全不懂医,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焦急地在床边转了两个圈,已经打结的脑子,忽然闪过了一丝清明,赶忙慌里慌张地冲向房间一角,那里,是他们家里的一部座机电话。邓远明用颤抖的手,慌慌张张地拨号,但,本来他应该拨急救电话120的,但不听话的手,却拨出了110,随即,他对着电话就是一番乱七八糟的怒吼。 110接警中心的接听员,根本听不明白邓远明在吼什么,但好在他们还有来电显示,还有电话定位系统,更何况这是座机,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邓远明的住址。而且,好巧不巧,那里因为某些安子,正好有几名蹲守的刑警…… 在距离邓远明与沈素心的家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越野车。 “啊……”车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一名年轻男人,深深地打了个哈欠。 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一名中年男人。他望了望那个年轻人,不禁笑了笑:“怎么,这都挺不住了?” 年轻人叹气:“这都几晚上了?真有点扛不住了。” 中年男人说:“这才到哪儿啊?干我们这行的,成夜成夜不睡觉是很正常的事。如果你这都耐不住,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通过局里的内部测试的。” 年轻人又叹了口气:“心情不一样啊!如果是盯梢什么恶人,说不定我精神比你还好。可是,咱们为什么要这么巴巴地跑来,盯着这两个老太太?盯了这有多久了?快两个月了吧?一点特别的东西都没有,有什么意思?” 年轻人的一通牢骚,让中年男人苦笑,但还没等他说什么,越野车后座上传来一阵女声:“让你盯着你就盯着,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而且,你记住了,咱们这不是盯梢,是保护证人,明白?” 年轻人一愣,随即也露出了苦笑:“啊……啊,蜻蜓姐,我错了好不好?打扰您睡觉了。” 车子后座上的一条毯子掀开,一颗女性的脑袋抬了起来:“好了,我也睡醒了,你们谁先睡一会儿?还有好几个钟头,队里才有人来接咱们班呢。” 那中年人笑了笑,说:“让这小子先睡吧,年轻人瞌睡大,我还不怎么……” 刚刚说到这里,忽然,中年人的手机忽然响了。顿时,三个人都愣住了。中年男人赶紧接听,随即,他回头低声说:“这是110指挥中心转来的,这小区xx号楼xx号,有人报警!” 那年轻男人一愣:“这不就是那两个老太太的对门儿么?是不是那俩老太太出了什么事儿,邻居发现报警了?” 蜻蜓反应最快,赶忙打开车门,跳了出去,中年人也赶忙跟上。当年轻人有些紧张地,也打算跟上的时候,中年人回头说了句:“你在这儿等着,咱们没见有人进去,最大的可能性,是里面的人出了问题!你发动车子,如果有需要必须马上可以出发!” “哦!”年轻人赶忙从副驾驶座挪到驾驶座上,启动了越野车。 中年人和蜻蜓一前一后,冲进了邓远明家所在的住宅楼,也不上电梯,直接顺着步梯飞奔上去。还好他们家楼层并不高,只是在三楼而已,否则,这两位警察同志,就出大麻烦了。 根据110指挥中心的提示,蜻蜓和中年人迅速找到门牌号,各自掏出手枪,中年人靠在两位老人的门前,听了一会儿,示意蜻蜓这边没有特别的动静。而另一边,蜻蜓却皱着眉头,望着邓远明家禁闭的防盗门犯愁。 蜻蜓想了想,示意中年人先弄开了两位老人的房门,进去查看,却发现两位老人都很安全,只是被中年人吓了一跳。毕竟,老人睡眠都很浅,一点点响动,就醒了。 番外-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续二) 蜻蜓想了想,就让中年人再弄开了邓远明家的房门,冲了进去。 这时,邓远明正在焦急地半跪在床边,伸手握住沈素心的一只手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见到一男一女两人冲进房间,他不由得愣了一愣。 “公安局的。”蜻蜓拿出了张证件,同时,收起了刚刚拿在手里的手枪,望了望一脸呆滞的邓远明,又望了望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沈素心,急促地问,“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刚一醒,就见我老婆倒在卫生间里,不省人事。我把她放在床上,可是……可是怎么都叫不醒她,我也不敢随便动她,怕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惊讶之下,邓远明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他的叙述,虽然有些凌乱,但还算有条理。 中年人不禁撇了撇嘴,心中暗暗咒骂,这种事儿,你不是应该拨120的么?怎么拨了110?真是……无语! 蜻蜓却管不了这么多,她快步走到床边,邓远明赶忙让开。蜻蜓一手轻轻扒开冰兰的眼皮,一手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只微型手电筒,照着沈素心的瞳孔,仔细观察一会儿,又将自己的脸,轻轻贴在沈素心额头上,试了试她的体温,然后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过了一会儿,蜻蜓说:“看上去似乎问题不大,不过最好送医院去,我也不是特别有把握。” “哦……哦……”邓远明含混地答应着,在蜻蜓的示意下。赶忙上前抱起沈素心,随着蜻蜓和那个中年人,冲出了房间。一边跑,蜻蜓还一边拽起领子,迅速说了几句话。 当他们冲到住宅楼外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已经开越野车来到了住宅楼门前,并将所有车门都打开了。 蜻蜓抢先冲到后座门前。伸手将里面的毯子拉出来扔在地上,让邓远明抱着冰兰上车,而她自己则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而中年人则从外面将车子的门关上,说:“你们赶紧走,我在这等着。咱们毕竟还得在这儿留人,那两位老太太的事儿,咱们也不能马虎。还有,110方面派的人马上就会到,我在这里处理一下。” 蜻蜓点点头:“好。那我们走了。” 话音刚落,越野车便冲了出去。 很快,越野车便来到了最近的一所医院。在车上。蜻蜓已经通知了这所医院。当他们来到的时候,医护人员已经等在了医院门口。 越野车刚刚停稳,邓远明便从车上冲了下来,大声叫着:“医生快来!” 几名护士见了,赶忙推着一辆担架车跑过去,让邓远明将沈素心放在担架车上。随后。护士们迅速将各种仪器接在沈素心身上,同时推着担架车,朝着医院内冲去。 当沈素心被推进急救室的时候,邓远明颓然地靠在门外的墙上。 一旁的蜻蜓微微出了口气,看了邓远明一眼。轻声说:“别担心了,她身体看上去应该不错。我初步检查过,应该问题不大。而且我记得你好像说她倒在卫生间,那么……” 说到这里,蜻蜓注意到,邓远明似乎并没有注意听她说话,不由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不过,如果她的感觉没有出错的话,这次或许只是虚惊一场。 邓远明就像一尊雕塑一样,靠在急救室外的墙上,一双眸子完全失去了焦距,也不知投向了哪里。 在他身边不远的椅子上,蜻蜓静静地坐在那儿。但,她的表情却比许青阳轻松得多。在她身边,那个年轻人也是靠墙站着,他的目光在邓远明和蜻蜓之间游移。 正在这时,急救室的门打开了,一名中年医生走了出来。邓远明仿佛顿时活了过来一般,猛然冲向医生,伸手抓住医生的手臂,急切地问:“医生,素心……素心她……她……她怎么样了?” 蜻蜓赶忙赶到邓远明身边,伸手拉住许青阳,轻声说:“别激动别激动,先听医生怎么说。” 这名中年医生有些奇怪地打量了邓远明一眼,反问:“请问这位先生,你和里面的病人是什么关系?” 邓远明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回答:“她……她是我妻子。” 医生撇了撇嘴,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都不知道关心一下身边的人么?你看看,你的妻子,都已经将近两个月了,不给她补充点营养不说,好像还和她行房!你不知道这对女人的身体有多大损伤么?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医生正在数落着,邓远明却懵了,他赶忙打断医生的话,急切地问着:“那个……医生,你刚才说将近两个月,到底是什么将近两个月了?” 医生一愣:“她怀孕有快两个月了,你不知道么?” “怀孕?”邓远明顿时愣住了,“医生……你……你说……你说我妻子她……她怀孕了?!” 医生恍然:“哦,原来是不知道啊!恭喜你,就要当爸爸了。” 看了看呆若木鸡的邓远明,蜻蜓有些无语,医生说:“医生,不好意思,现在,可以不可以进去看看她?” 邓远明也回过神来,赶忙问:“医生,我……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我妻子?” 医生打量了蜻蜓一番,皱着眉头问:“你是什么人?”说着,他又转头向邓远明用着教训的口气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瞧瞧,你妻子都怀孕了,你还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如果说比你妻子漂亮,还有得说道说道,但你妻子,可比她强多了……” 顿时,蜻蜓的脸就黑了。任何一个女人,被人当面指摘说当小三不说。还说没人家正主漂亮,恐怕脸都会黑的。而站在蜻蜓身后那个年轻人,赶忙转过身去,低着头,肩膀可疑地抖动着。 蜻蜓黑着脸说:“医生,拜托你搞清楚好不好!我跟他们俩可没什么关系,他因为未婚妻昏倒报警,而我是接警的警察!”说着。蜻蜓摸出警官证,在医生面前泄愤一般用力晃了晃。 “哦……哦……不好意思,是我搞错了。”医生赶忙道歉,“病人现在已经醒了,基本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最好还是留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现在你们可以进去了,不过,不要待得时间太长。我……我另外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说着,医生转身便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说:“哎。现在的年轻人啊……” 不过。邓远明显然顾不上这位秀逗医生的感慨了,赶忙冲进了急救室,冲到了沈素心的床边。 沈素心果然已经醒了,但,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此时,她正在一脸迷茫地望着四周。 见邓远明跑来了。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喜,赶忙颤颤地就要坐起来。邓远明见了,赶忙伸手按住她:“心儿,别动。好好躺着。” 沈素心伸手攥住邓远明的一只手,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远明。这里是……是医院?我……我刚才怎么了?我……” 许青阳微笑着,趴在她耳边,轻声说:“说什么傻话呢,你身子你自己知道,能有什么大问题?没事儿,在医院观察几天就行了。”说着,他的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扫过了沈素心的腹部。 “可是……”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可是,她忽然看到了蜻蜓,便闭上了嘴。蜻蜓见了,赶忙接话:“我是蜻蜓,是个警察。许先生在发现你昏倒的时候报了警,正好是我们接警的。” 说着,她还晃了晃手中还没收起来的警官证。 沈素心微微愣了愣,眨了眨眼,注意力再次回到邓远明身上,将唇角微微翘了翘:“嘿,老公,这种事儿,好像应该打120的,怎么会有警察出现?是不是……你拨了110了?” 邓远明脸上一红,讪笑着:“呃……反正结果一样,是不是?都在说警察如何如何,瞧瞧,咱人民警察,对咱人民多负责任是不?” 沈素心望着邓远明脸上那一抹可疑的色彩,眨了眨眼,又悄悄看蜻蜓一眼,随即打算绕过自己丈夫,便转移了话题:“老公,医生是怎么说的?我到底怎么了?我只记得,好像我早上起床的时候,忽然觉得恶心,想吐。可是,我刚刚跑到卫生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恶心?想吐?”邓远明微微一怔,随即便笑了,又问:“那你觉得你最近口味有什么变化么?” “口味?”沈素心微微一怔,看着邓远明没有丝毫担忧,还微微有些兴奋的笑容,她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除了吃饭,昨天我吃了一包陈皮,那包陈皮很好吃,我一不注意,就给吃完了。还有前天的蓝莓也很好吃……” 说到这里,沈素心忽然住嘴了。 “陈皮,蓝莓?”邓远明傻傻地笑了起来,“再加上恶心,想吐什么的,你难道没想到什么么?” 沈素心皱了皱眉,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腕脉。但,随即,她的眼睛就瞪大了,毕竟,前世她可是当世名医,一开始只是想不到,但现在要是诊脉都诊不出了,恐怕药先生会穿越过来掐死她的。 邓远明望着她的动作,微笑着说:“诊出来没,告诉你,你可就要做母亲了啊。” 沈素心微微一笑,回望邓远明:“呵呵,你也不是也要做父亲了么?笑得这么傻……”说着,她轻轻地,将手小心地放在自己仍然很平坦的小腹上。望了望自己的小腹,忽然俏脸一红,微微地笑了。 好像……他们这才算是修成正果了,是不是? 番外-意外的重逢(坠崖) 秋,安徽黄山,月夜。 一轮霜月静静地漂浮在深邃的苍穹之中,以冷静而又柔和的目光注视着这片鬼斧神工的秀美山川,黛青色的群山之上,碧空如洗,一倾万里几无杂色。 白日里还是游人如织、喧闹无比的景区,此刻在洁白的月色照耀下,显得异常宁静,仿佛丝毫不曾粘染上尘世的纷扰,依然一如几千年来的缄默。群山中的花草鸟兽也一律的悄无声息,似乎都已沉寂在着这淡雅的月色之中,只想静静地汲取月色的精华。 “啊!月明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一阵清朗的吟诗声忽然从莲花峰顶传来,打破了这静态长空,惊的几只夜行鸟四处飞散。 诗未吟完,忽又听的一声娇笑:“好好地一首《水调歌头》偏偏被你念成这样,苏东坡要是听见了,非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掐你脖子不可,林大萝卜,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假啊?” 只听得清朗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回道:“你这个理科出身的小丫头,懂不懂什么叫文学?什么叫意境?好好的气氛,偏要搞破坏!”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这儿搞坏气氛的,念的就象只鸭子在嘎嘎叫!不,就算是鸭子也比你念得要好的多。”那娇笑声毫不相让,立时回了过去,两人顿时唇枪舌战起来。 皎洁的月色中。只见莲花峰顶偏南东方的一块平地上,搭着一只小小的帐篷,两个身穿白色运动服的年轻男女正一个背对着一个面对着帐篷,插着腰吵得不可开交。 我悠然地躺在帐篷里面,好笑的摇摇头,这一对在半山遇见的情侣也真好玩,明明互相都有意思,否则也不会单独结伴同游黄山了。嘴上却还老是斗个不停,不肯正正经经地好好谈一下恋爱。 我本来并没有打算夜宿峰顶,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来黄山,偿了多年的心愿,一路只顾贪看风景竟忘了及时投宿,等到我想起来的时候,居然已经连统铺都没有了。无奈之下,我干脆租了件大衣来到莲花峰,想等待据说非常壮丽的日出。没想到上了峰顶。正好看见他们两个正一边搭帐篷一边斗嘴。 杨晓雨是个心直口快,心地善良的阳光女孩,而林丰则是个俊朗有礼的大帅哥。第一眼见到他们时我就觉得他们两个挺般配的。虽然杨晓雨口口声声说他是花心大萝卜。但在与我看来,其实林丰对小杨一直都很体贴照顾,他心里应该是真心喜欢小杨的。 说起他们两个之间的故事,倒也有点有趣。 两个人其实毕业于同一个学校,但因不同系也不同年级,平日也没什么接触。原本可能这辈子都没什么交集了,但毕业两年后两人却居然进了同一家公司工作。 林丰比小杨早半年进去,得知小杨是自己的学妹后,平时自然就特别照顾了一些,一来二去的。感情就慢慢产生了。 对于林丰的特别照顾,小杨心里虽然感激嘴上却从不领情。反而老揭林丰的底,说他在学校里如何风流,如何“艳”名远播啊,还口口声声的叫他花心大萝卜。 总之,斗嘴已经成了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真不知那一层纸什么时候才能捅破。 年轻就是好啊,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等待爱情的发芽、开花、成熟以及结果,而我,也曾有过这样如花的年龄,也曾有这样甜蜜的等待,最后却无奈地被蹉跎了,到了现在,青春即将远离,幸福却依然在遥远的地方,无从寻觅。 认识小杨并不经意,当我爬到半山腰停下来休息时,刚好见到身边路过的有个女孩一个不小心差点摔倒,我只是顺手扶了一下她,就结识了这对小冤家。 后来往上同行了一段路,得知我们的生日竟是同一天,不由的大感有缘。为了验证我们并不只是萍水相逢,分手时,小杨孩子气的发誓说,假如我们还能有缘再见,她一定要认我做姐姐。 虽然,我也很喜欢这个充满阳光的女孩子,但并没有刻意的留下联系方式,有些事情,变成回忆后味道才会更甜美,或许多年以后我再看这次旅行的游记想起她时,会会心的微笑,这也就足够了。 但没想到才隔了几个小时我们居然又在莲花峰顶见面了,这倒真印证了缘分这个词。 只是可怜了故意只带了一个帐篷的林丰,他本想借机和小杨好好培养感情的一番苦心,居然还没开始就被我给破坏了。 见我没带帐篷,小杨二话不说,把我租来的那件大衣往杨丰身上一扔,就硬是把他赶了出去,还说外边凉快外边呆着去,让我好不歉意。杨丰却丝毫不介意,回嘴说多亏了我这个干姐姐,以后小杨总算有人调教了,小杨一听又瞪起了眼睛,惹得我差点又笑破肚皮。 我们互留了家庭地址和电话号码后,就并肩躺在帐篷里闲聊,不知为什么,我竟在这个小我三岁的干妹妹面前,一股脑儿的把我的烦恼给吐露了出来,我跟她聊一直不好的家境,聊我的爸爸姆妈积劳多病的身体,聊自己眼见年龄愈来愈大,却还依然找不到合适的另一半的无奈,聊自己平日里的喜好和将来的打算,罗嗦的就象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小杨也把她家里的情况告诉我,她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母亲经营着一家小公司,算是事业有所小成,所以,她从来没有为经济发愁过。只是由于家里的主要收入都来源于母亲,连房子也妈妈买的。身为教师的父亲因此一直耿耿于怀,所以父母的感情并不和谐等等。 我们互相倾吐完自己的家史,又天南地北的闲聊了半天,依然毫无睡意,直到林丰突然“啊”的一声,开始十分抒情的吟诵苏轼的《水调歌头》,引起小杨的注意,两人又开始斗嘴。 我暗暗地发笑。刚才虽然小杨一直在和我聊天,到了后来却有点心不在焉,显然是有些担心外面秋深露重,林丰会不会被冻着,只是和我谈的投机,又不好意思停止。这回听到林丰念诗,刚好可以给她一个表面损人实则关心的机会。 我也不说破,淡淡的一笑,闭上眼准备眯一会眼。白日里爬了一天的山,双脚酸痛的几乎都不是我自己的了,何况明日还要早起看日出呢。 过了一会。渐渐迷糊。突听到小杨在喊:“姐姐,姐姐……快出来啊!”我顿时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披上外套钻出帐篷,掀开帆布帘一抬头,顿时被眼前的所见给怔住了。 不同与初到山顶时见到的隐在薄云中的淡黄月亮。此刻的圆月就象是嵌镶在一块巨大的极品蓝色天鹅绒上的圆宝石,光芒四射,倾出如水般的月光,温柔的泛在整个空间里,小杨和林丰的白色运动服上。也因这月华散发出隐隐的光彩。 再看四周,脚下是清明的群山。头顶是湛蓝湛蓝的苍穹,碧色的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除了一轮明月,便是连一丝云彩也瞧不见。我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天空,从未见过如此皎洁的月色,仰望着月空一时间不由地看痴了,只疑似自己根本不在人间,倒象到了悬浮在传说中离天最近的蜀山之上。 “很美吧,姐姐?” “啊?”觉着有人推我的肩膀,我才恍然醒过来。原来是小杨他们吵完嘴后觉得今晚的月色难得的美丽,便想留个纪念,才叫我出去和她一起合影。 他们带了高像素的数码相机来,因此夜间拍照效果也很好,我欣然同意。拍了几张后,小杨突然建议干脆到护栏外拍两张,杨丰坚决反对,小杨却偏要和他对着干,拉着我钻出了护栏外,一只手紧抓住护栏,另一只手却平伸在侧,只见她微微仰起头,孩子气的叫道:“我要飞啦,我要飞啦!” 林丰一边抓紧速度抢拍,一边紧张的叫道:“好啦,好啦,可以回来了,小心安全啊!” 小杨白了他一眼,叫道:“胆小鬼,鬼叫什么啊!姐姐还没跟我做一样的动作呢?姐姐来,跟我一样,我们一起飞,双双飞,呵呵……-气死他!” 我笑道:“没关系的,护栏外还有一米才是悬空呢,林丰你不用担心。”说着右手抓住护栏,学着她散开左手作飞翔姿势。这一刻,我就站在向往已久、富有美丽传说的莲花峰上,沐浴在秋季最皎洁的月色中。 我的脚下,是连绵的群山,我的头顶,是那么接近的蓝天,山风轻轻地拂着我的长发,贴着我的肌肤,这一刻,我仿佛和大自然融为了一体,成为了这秋夜的一部分。 我突然觉得我的心好平静好平静,我不由地闭上了双眼,也仰起了头,左手轻轻舞动,幻想自己正披着嫦娥的轻纱踩着月色翩然地起舞。有多久没有这样放任自己,去尽情的感受这月色这山风了?在这一刻,我无比地感谢我同学把那次的抽奖机会给了我,让我得以成行梦寐以求的黄山之旅。 林丰不停地按着快门,捕捉我们两个疯子的动作,嘴里还打趣说,回去后一定要把我们的照片放到网上去,题目就叫“深夜莲花峰顶两女癫”。 小杨一听不依了,钻回到护栏里面要去打林丰,我笑着睁开眼睛,正想弯下腰跟着钻回去,山崖下突然平空卷起一阵猛烈的山风,扯得我一时立不住脚,只觉得小杨一声尖叫,伴随着一道闪光,我的身体突然失去平衡,腾空而起。 我只来的及向惊恐地冲过来想拉我的小杨和林丰投去最后的一瞥,连求救声都没来的及喊,就被凌厉的风堵住了嘴,坠向无尽的虚空…… 番外-意外的重逢(替死) 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我只觉得,身体突然变得好轻好轻,轻得仿佛自己就是周围这一片茫茫的白雾,毫无重量。 我……死了么?我忽然想起,我坠崖时候,小杨那一声尖叫,和惊恐的目光,再看看自己的身体,还穿着掉下山崖前的那套浅蓝色休闲衣…… 听说人死后变成了鬼,都会飞的,我试着跳了一下,身体果然轻飘飘的荡了起来。 我……我真的摔死了么?我呆呆地飘浮在空中,无法相信,自己真的如此短命……我死了,我的爸爸妈妈该怎么办?我怎么能比他们先死呢?老天爷为什么会这么安排?为什么! “你的确已经死了!”一个同情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我猛的转了个圈,却没见到半个人影。 “我是特地来迎接你的引魂使者,你在人世的寿命已尽,随我来吧!杨晓雨!”眼前突然有团雾浓郁起来,形成一个雾团,缓缓地飘向前方。 “杨晓雨?等等,我不是杨晓雨,我叫江采采。”我原本一片茫然的心,因它这句话而突然急速地跳动了一下。 “什么,你不是杨晓雨?”那团雾猛的停下惊叫起来,倒把我骇了一跳。 “是的,我不是杨晓雨。”我急忙道,心中似是亮起了一盏明灯,难道这个什么引魂使者接错了人了? 它说它接的是杨晓雨,可小杨明明还好端端的在山顶上啊!难道被山风卷下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我? “哦!天哪,我又搞错了。”那声音沮丧的叫道,忽又自觉失言赶紧收口。 原来真的是搞错了!那么原本该死的人不是我而是小杨。 我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这么说来我还命不该绝,爸爸妈妈也不会因为我的意外而痛苦伤心,幸好幸好! 可是。我的心情突然又复杂起来,想起那活泼可爱的小杨。 若死的是她,她的父母肯定也会很伤心,还有林丰,他们两个的那层纸甚至还没捅破,她还没好好享受爱情的甜蜜,可是……如果不换回来,那我的父母呢?他们年龄已经很大了,身体又一直不好。正需要我照顾,我也不能死啊。 心思在瞬间转了千百转,无论我如何选择。都难以避免有一个悲剧的发生。我咬咬下唇。暗道:“小杨,对不起,我不能代替你,等我回去后我一定代替你向叔叔阿姨尽孝。” 我看着那团雾,叹道:“既然搞错了,那你赶紧送我回去吧?” “可是……可是我没办法送你回去了……”那声音。仿佛迟疑了一下,终于说道。 “为什么?你不是说搞错了吗?你要接的是杨晓雨,而我……是江采采。”我疑惑的问,敏感地意识到,这事情。绝不象我想的那般简单!顿时,我的一颗心开始慌乱起来。 “我……我知道错了。可是……可是错了就是错了,我……我也没有办法……”那声音说到最后,愈来愈低,几乎耳不可闻。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急切地向那团浓雾飘去,但我前进一步,它就后退一步,“你说清楚来啊!” “对不起……”那声音怯生生的,仿佛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要是对不起有用,那,还要警察干什么!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赶紧送我回去,送我回去。”我慌了,彻底慌了,它的态度让我无法不慌,无法不感到不安,无法不感到恐惧! 我冲向它,试图抓住它,它却一味的往后退闪,不敢碰触我。 “你既然搞错了,就赶紧把我放回去啊!” “对不起,那个……那个……江采采,你的身体刚才已经被人找到了……可是……可是……那个……”那个声音仍是那么怯生生的,似乎还微微颤抖着,也不知道是被我吓的,还是被自己的错误吓的。 但,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的身体被人找到了,那是好事啊!可是,我还来不及兴奋,只听它继续说道:“可……可是你……你已经……已经被……被正式宣布死亡了……就算……就算我可以送你回去,但……但你的身体,也已经……已经破碎的不能再用了……那个样子,怎么复活啊?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的话,好似冬天一盆冷水泼了下来,顿时冻住我的心,我……我被宣布死亡了?我的身体已经破碎的不能再用了?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我的身体不是还好好的吗?我想抬起手证明给那声音看,可是,我再一低头,哪里还有手?哪里还有身体?我也和那个什么引魂使者一样,变成了一团灰蒙蒙的雾! “我的身体呢……我的身体呢?刚刚还有的,怎么不见了?怎么不见了?”我顿时就慌了,虽然,我感觉我的身体依然存在,但……但为什么我瞧不见我的手,瞧不见我的脚,也瞧不见我的身体?而且也无法控制我的手,去感受其他的身体部位的存在…… “刚才那个躯体,只是我的意识给你制造的假象,实际上,你现在只是一组会思考的脑电波,也就是你们常说的灵魂之体。”那个声音轻轻地补充着,它的声音,仍然是有些怯生生的。 “你说谎!你骗人!我的身体好好的,我还没死,我还没死,我还……我……我还不能死!”我拼命地摇头,拼命地否定,想告诉自己,这……这只是个梦……我茫然无措,我想放声大哭,但……我却感受不到我的鼻子,这时候应该有的酸涩,和眼中应当喷涌而出的泪水……我……我……我真的死了……死了……死了! “我……我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我答应他们的,我答应他们的!我答应他们……我这次回去,就……就回到家里去住的!他们……他们还在家里……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我……我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啊……呜呜呜呜呜……”我哭了,即便我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没有眼泪,什么都没有,但,那是我的灵魂在哭泣……哭泣……哭泣…… “你……别哭……别……别哭啊!”那声音也慌了,“我知道,是我……是我对不起你,那……这样好吗?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送你去托生重新活一回,可以吗?”那个声音犹犹豫豫地,在我的哭声的刺激下,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提出了一个建议。 “托生?”我精神一振,“我能重新还阳?” “是的,但不是你以为的重新还阳。托生,也就是说你可以寄托在另一个身体里继续活下去。”那个声音轻轻解释这,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看到我停止哭泣,它似乎也松了口气…… “那我的爸爸妈妈还会认识我吗?”换个身体,父母不容易接受吧?我心中暗想……不过,这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还能看到爸爸妈妈,那就足够了……或许,或许我可以想个办法,和他们“偶遇”一次,或许,我可以自称孤儿,认他们做干爹干妈……反正,这类似的办法,似乎还有很多,只要肯想,没有做不到的! “不……不是的,你……你误会了……”那声音有些尴尬,赶紧解释:“你原来的世界,有自己的规矩,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你既然离开了,那……那就回不去了,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如果……如果你的身体……身体还能承受,我倒可以想个办法,送你回去,可现在……现在你的身体已经没了,我只能……只能送你……送你去另外一个世界了……不过,我肯定,那肯定是你内心一直希望,一直憧憬的世界,你……你一定会喜欢的。”说到最后一句,它的声音变得异常热切,好像是想希望我立即接受他的补偿。 “我希望去的世界……我都不知,道除了回去,我还有什么希望去的世界……”要是现在我还有手,我肯定要拍一下我的头!我发誓我都快被它搞晕了,竟顺着他的思路去想…… 千万不要告诉我,它要送我去什么古代,搞什么穿越!虽然……虽然我平时很爱做这样的白日梦,可是,实际上,我一直都很清楚那只是我思想上,一种自我的娱乐方式而已。 “你放心吧,那肯定是你内心之中,最想要的世界!等你到那个世界以后,一辈子都衣食不愁,你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辛辛苦苦赚钱养家了,而且,你还有会有个温暖的大家庭!就这么决定了,我马上送你过去!”一时间,那声音非常兴奋,它十分高兴地说者,那一团白雾开始迅速的旋转起来,把我紧紧的围在中间。 “喂!你还没给我说清楚,我不要去什么世界!你住手……住手啊……”我拼命的抗拒,但,我根本就无法抵御那强大的吸力,我再一次昏了过去…… 番外-意外的重逢(托生) 当我终于重新有了迷迷糊糊的意识,艰难地睁开双眼时,入目的是一片浓密的漆黑,没有一丝的光线,周围也是寂静无声,只是奇异的是,我却丝毫没有感到害怕,相反,却还隐隐地,觉得很习惯,很舒服。似乎,我就应该呆在这里一样…… 我试着动了动,却发现,我的身体似乎在一个狭小的地方,手脚都无法完全舒展。我下意识地想要摸索四周,但,饭食触手之处,都非常柔软。而且,我的整个躯体,似乎都浸泡在某种液体里面,不过我却没有一丝仔细感,我的呼吸丝毫没有阻碍,感觉极其怪异…… 这是什么情况?我觉得,我似乎……似乎被困住了,困在一个很狭小的,类似某种容器的东西里面了,而且,根据我这个身体的适应程度来看,如果我没猜错,我应该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很久了。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刚才……刚才是晕过去了吗?我习惯性地瞪大了眼,引魂使者呢?那些白雾呢?它跑哪里去了?寻找了一阵,我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不会是……不会是……我已经被他给托生了吧? 可是……可是我怎么会呆在这里?呆在这个小的不能再小,而且还充满了液体的地方?该不会是我就这么倒霉,托生时候,刚好还魂附身到哪个被囚在水牢里的囚犯身上了吧?要是那样的话,那么。我就太倒霉了!这个水牢如此狭窄,根本无法自如的活动!难道……我脑中快速地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我附身的这个囚犯,就是因为环境太差,才被活活的折磨死的吧? 顿时,我就被我的想法给吓坏了!那……那我还附到这个人身上来干吗,再死一次吗?呜呜呜呜……我已经死了一次了,我不要再死一次!呜呜呜呜……爸爸妈妈……快来救我啊…… 这个不负责任的引魂使者。胡乱拘错了人也就罢了,不是说,我托生的家庭会很有钱,也很温暖吗?可……可我怎么会在这个狭窄的水牢里?他……他该不会是又搞错了吧? 晕死,这个脑子搭牢做事马虎又霸道的猪头!我心中充满了无力的愤怒和挫败感,我何其不幸,何其倒霉!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根本就无能为力…… 心中的郁闷如滚雪球般的堆积,涨满了整个胸膛,可偏偏又发泄不出来…… 呆了半响。我终于稍微接受了目前的事实。算了,反正,烦恼也没有用。在我还没有再次翘辫子之前。还是先搞清楚,自己究竟是男是女吧? 我抬起手,却发现,我现在的这双手很是柔弱无力。我努力地移动着一只手,先碰喉部,没有喉结! 还好还好!我可不想玩什么变身变性变成个男的。光想想都觉得恶寒一片! 再往下……嗯,没穿衣服?我脸上一阵发烧,怎么会这样? 再下……我陡的瞪大双眼,没有胸? 顿时,我只觉得心里直冒冷泡泡。手都不敢再往下探了,心里不停地“阿弥陀佛”“上帝”“神啊”“天啊”的乱念。求求你,可千万别给我个怪身体啊!好歹……好歹总让我是个正常人吧! 停了半天,我才敢伸出已然有些颤抖的手。 嗯,似乎不是男的,可……可好象也不是女的,而且,这个身体似乎超短,顶多就几十厘米!my god!让我再死一次吧? 这……这居然真的是一个怪胎! 这个可恶的引魂使者!我……我……我都快要气死啦!我满腔的郁闷,顿时化作冲天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太不公平了!为何……为何我不仅成了替死鬼,还要接受这样一副怪胎的身躯,这不公平,这不公平!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倒霉事儿,都让我碰上了! 我再也不顾一切的挣扎,嘶声呼救!救救我,救救我啊! “啊……呀……咿呀呀……”我拼命地呼喊着,但,我所能发出的声音,却只是一些含糊的咿咿呀呀声!顿时,一股无比的悲哀,从心底窜上来……我不仅是个怪胎,还身兼哑巴吗?老天啊,你……你为何如此对我!难道……难道我受的苦还不够吗!我到底……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你要这样的惩罚我! 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不甘心! 我不甘地挣扎,碰触到的,却是柔软的,怪异无比的四壁,手脚更是连捏蚂蚁的力气都没有……这,这可真是连死都无门啊!我欲哭却无泪,心底早已一遍遍地咒骂引魂使者! 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命运……我的命运就……就该遭受这样的戏弄!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还没见到新世界的阳光,就这样再次无声无息的死去!我要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我不停地挣扎,不断地呼喊,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我绝对不能放弃!我一定要活下去…… 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忽然,在我的耳边,似乎终于渐渐地传来模糊的声音!有人来了,我大喜!顿时平添了许多力气,更加用力的挣扎…… 这水牢一样的地方,带着我瘦小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柔软的墙壁,似乎变的有点光线……可仔细再看,却又什么也感觉不到……声音更杂了,外面仿佛有很多人在慌乱的喊叫跑动…… 难道……难道刚好有人劫牢么?我停下来,侧耳倾听,脑子飞快掠过各种可能性…… 从这个身体,及被囚禁的特殊环境来看,这个身体的主人,肯定有相当重要的价值,囚禁她的人,为了杜绝所有自杀的可能性,不仅收了她的衣服,便是连水牢的墙壁,也专门用柔软的材料代替,可能还下了迷药之类的东西令其全身无力…… 既然如此,那么,另有一批同样看重她的人,为她劫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越是猜想,就越觉得这个猜想是正确的!不由得,我心中大喜过望!我就说嘛,我的运气不应该那么背才是!有了希望,顿时,我又兴奋了起来!我重新全力挣扎,心里大叫道:“我在这里啊,快来救我出去!” 忽然,一声轻微的“哗”声,似乎,是这个水箱牢笼一样的环境中的某个地方破了…… 身边的液体,正哗哗地开始往外流,我四肢乱舞,想要顺着这些液体一起流出去……可是,那缺口实在太小了,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挣不出去!更要命的是,随着那液体的慢慢流失,空气好象也越来越稀薄了,周遭更增添了一种巨大的力量,开始挤压我,那个小洞成了我唯一的希望!我必须要挤出去,否则非死在这里不可! 压力逐渐增大,四面八方的压迫过来,似乎,要把我全身的骨头都挤碎!恐惧令我本能地勉力挣扎,这个可怕的牢笼,究竟……究竟是哪个王八蛋设计的?居然这么狠毒!早算好了,就算是牢破了,牢里的人也难逃一死是吗?真是可恶之极!虽然这个身体的以前,与我没有丝毫关系,可现在,这个身体,是我在用啊!我发誓,要是我能逃出去,我非得找到这个囚禁我的王八蛋报这个仇不可! 但这压力,却不会因为我的诅咒而停止,我的身体开始被挤压得越来越扁! 外面的声音更响了,似乎有好多人在慌张地叫嚷。可是我可怜的耳朵已被挤压的嗡嗡做响,根本就无法听清外面的声音。我只能尽量地在压力的作用下,勉强保留着最后一丝意识,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坚持!要坚持!出去就好了,只要能出去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就在我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住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脚,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握住,并往外拉! 有人在救我!这个认知,让我稍稍清醒,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努力一次,没想到,一下子又吞进了一大口液体,这液体里,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顿时脸被憋的通红,呛了起来…… 突然,我的身子一阵轻松,滑了出去…… 眼睛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蒙着,令我一时睁不开眼,只听到有人大喊:“升了!升了!”我还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背上就被狠狠拍了一掌…… “哇……”我一吃痛,霎那间,就将刚才不小心吞下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止不住咳了几下!我勉强的睁开一丝眼,满是触目的模糊的红,是血?杀人了?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人整个抱起又浸回水里,只是这一回水是热的,甚至有些烫…… 热水泼了上来,似乎有什么人,在冲洗我的身体。只是,我觉得实在累极了,心里迷迷糊糊的想,有人给我洗澡,这证明,我一时死不了了吧?那……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身边的声音更嘈杂了,有欢呼声,也有哭泣声,还有人在高声地连声恭喜,是啊,我终于逃出来了,的确值得恭喜…… 可是……可是能不能……能不能晚点再来庆祝,现在,我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先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感受着热水洗身的清爽,我很快地再次沉入梦中,深眠…… 第七十八章 拿手好戏 第七十八章 沈奕寻沉默了一会儿,轻道:“若是所料不错,应当是六妹妹的那位公爹吧?想来,朝廷方面能与父亲相抗衡的将军,似乎除他之外再无旁人了。镇国公……陆景明……” 沈奕风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轻道:“这位镇国公用兵,从来都虚虚实实,难以揣测。二叔父用兵,多为以正压人。而镇国公却大多诡异难测,常常让人难以揣摩其人想法。可以说,他的想法,就如同羚羊挂角,天马行空,实在无迹可寻。若朝廷方面当真是他领兵,那咱们找错了地方,也不算怪事了。他囤积粮草之地,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查到的。二弟,你当是中了他的疑兵之策了……” 沈奕寻皱了皱眉头,轻道:“那么……大哥,他的粮草囤积之处究竟在哪里?” 沈奕风皱眉道:“他如此遮遮掩掩,那么他的粮草囤积之处,必在一个出其不意之地。但,他为了掩藏此处,如此大费周章,却也是验证了,这粮草,定然是他的软肋……若是我们能找得到,然后将之付之一炬,想必,定然会让咱们这位亲家吃个大亏吧……” 沈奕寻叹道:“可是,他究竟会将粮草存在何处呢?” 沈奕风闻言,也不禁沉默。这个问题,却是他也想不明白的。更何况,现下讯息太少,便是判断依据都没有。 忽然,琴姬开口道:“那。这个镇国公屯粮之地,文飞定然知晓吧?或许,我去应龙城走一遭,将外面状况告知文飞,或许,文飞便可以推断出,这个镇国公,究竟将粮草屯于何处……” 沈奕寻一皱眉。忙道:“琴姬姨娘,万万不可。那应龙城,现下怕是已然陷阱遍地。依照大哥所言,这镇国公手段颇多,那他不可能想不到,外面或许有人想要与应龙城中联络。那么,从外间进城道路必然有其埋伏,彼处此时定是龙潭虎穴……” 琴姬却不等他说完,便道:“龙潭虎穴又如何?当年。琴姬从那戎国仗剑千里,一路杀回京城,什么样的埋伏没见过?什么样的龙潭虎穴没有闯过?上次。琴姬是要为文飞报讯。而如今,琴姬却是要与文飞相会,其实并无不同。琴姬一剑在手,谁敢拦我!” 说着,她瞥了沈奕寻一眼,转身便走。沈奕寻一怔。赶忙要上前阻拦,但却被沈奕风拉住了。沈奕寻一怔,回头望向沈奕风,皱了皱眉头,道:“大哥。你为何拦我?姨娘她……” 沈奕风叹道:“你觉得,你拦得住么?” 沈奕寻一怔。随即叹息。他望了望沈奕风,轻道:“大哥,现下我们怎么办?” 沈奕风想了想,轻道:“分头查访,明日凌晨时分,在客栈房间之中相会。”说着,沈奕风也转头离开了。沈奕寻想了想,也终于向另一个方向展开身形,掠了过去。此时,东方已然泛起了一丝白。 正是在这时候,有两位人影,也来到了应龙城附近。此二人其一是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另一则是一名更大一些的少女。这两名少女早些时候来到一座称为延庆镇的小镇,在镇上一家客栈,包下了一间上房,便住下了。但,每到夜色降临之时,这两道人影总会在那应龙城附近出现,悄无声息地来去,似乎在找什么。 正在沈奕风与沈奕寻分开,各自探查之时,在距离他们相聚之处不足十里的地方,这两道少女的身影,在这里相聚了。其中较小那位低声问道:“这应龙城,还是进不去么?可有找到什么破绽?” 另一名轻道:“破绽是有,毕竟,这么大一个应龙城,怎么可能当真天衣无缝。然而,这些破绽,却都由于距应龙城太远,实在难以利用。围城之下,朝廷大军可谓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却都距离那应龙城很有些距离。看上去,似乎是为了躲避城上冷箭,但,这距离之远,怕是老爷来,也射不到的。而且,这距离,无论轻功再好,也绝不可能在两队巡逻军士之间的空隙,跑到应龙城下的。” 先前那少女皱眉道:“那,就是没有任何办法进应龙城么?咱们想要进入应龙城,可不单单是想要见到你那位老爷的,咱们若是三日之内无法进入应龙城,那……那可实在是一件再坏没有的事情……” 另一名少女沉默了片刻,轻道:“蓝教主,要不……你还是放弃小红吧。小红不过是一奴婢,死不足惜。蓝教主为小红搭上一命,却实在是太不值了。” 原来,这两人正是蓝心湄与小红!阴差阳错之间,她们竟然同样到了这应龙城下!不过,她们明显不是来烧粮草的,甚至他们根本没注意哪里有屯粮,只是一门心思想要进入应龙城。 而此时,在淡淡晨光之下,之间,蓝心湄虽仍是十六七岁的高矮身段,但,她那一张小脸,却怎么看,都像是只有十二三岁!而且她声音亦是相当稚嫩,听起来,似乎比百里雪竹还要小一些。 蓝心湄瞪了小红一眼,轻斥道:“说得什么傻话!” 小红眸子微微闪了闪,轻道:“蓝教主……小红……” 蓝心湄打断道:“你倒是,我蓝心湄只是为你,才这般的,是不是?小丫头,告诉你,我给你用的,只是一种比较名贵,价值极高的解毒之物罢了,难得确是难得,但,那东西绝不会对我身体造成如此大的影响!我之所以是现在这样,而是在见到你之前,我就用过一种东西,那种东西,能让我的实力突然暴增十倍,但,我的身体,却会慢慢变小,最终由天命之年,到三十上下,由三十上下,再到如今这模样。而当时,我便是为了素心那丫头……” 小红一怔,轻道:“蓝教主,九小姐她……她……” 蓝心湄轻叹道:“哎,只是希望,她……她能……能早些遇到他才好,可是,他……他……哎,也不知,心湄今生,究竟还有没有命再看他一眼……”说着,蓝心湄的声音,已然成了喃喃细语。但,她随即扯开话题,道:“小丫头,最近一些时日,你可曾留意过,你们沈家在这附近,究竟有没有徽章留下?已有多日,咱们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甚至天威阁的人,也有些时日未曾见过了。” 小红道:“没有,近日我在延庆镇走了许多地方,未曾见过他们所留之徽记。然而,我却看到了一枚七小姐和八小姐的徽记,也不知是不是她们到了附近。不过,那徽记已然有些破损,看上去,似乎是很早留下的。因此,小红只能说,她们应是到过附近,但现下是否还待在此处,却未可知。” 蓝心湄双眸微微一闪,轻道:“喔,七小姐八小姐,是不是你们梁国公府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丫头?她们来过这里?” 小红略一沉吟,轻道:“当初,上次蓝教主莅临梁国公府,其时三小姐、四小姐也在府中,小红实在不知,蓝教主见过的,究竟是否就是七小姐和八小姐。因为,三小姐与四小姐亦是样貌极为相似。” 蓝心湄颔首道:“这我也听说了,不过,那俩小丫头总是一身大红色衣衫,身子极尽灵巧,说话也总是你一句我一句,且,年龄亦是与素心丫头极为相近,想来,应该就是她们吧?” 小红闻言,唇角不禁微微一勾,轻道:“想来,蓝教主所见,是七小姐八小姐。当初,我们出门之时,七小姐八小姐是向着西北而去的,可这里却是江州东北,她们怎会来到此处呢?” 蓝心湄轻道:“那先莫要想这个了,咱们还是赶紧想想,究竟该如何潜入应龙城。你这丫头,若是还想要命,就赶紧想想办法,毕竟你还年轻,若是就这般死了,实在可惜。” 小红闻言,唇角微微颤了颤,但并未接话。 蓝心湄原地踱了几步,皱了皱眉,轻道:“或许……咱们可以先想个办法,潜入朝廷帅帐之中,看看能不能盗出兵符,想办法将一部军士调开,给咱们潜入城中的机会……” 小红轻道:“这办法,小红也曾想过,甚至,还曾试图潜入帅帐窃出兵符。然而,那中军大帐,戒备实在森严,小红便是靠近,也是无法可想。再者说,老爷常说,为帅者,兵符之类重要物事,都必须随身携带,否则,一旦兵符被盗,后果不堪设想。想来,那镇国公也必是将那兵符带在身上,想要窃出,实在不易。” 蓝心湄微微皱了皱眉,轻道:“随身携带么……果然难办……” 小红张了张嘴,正想再说什么,忽然,蓝心湄轻道:“或许,我还真有办法,从那陆大帅手中,将兵符盗出来……” 小红一怔,忙道:“蓝教主,你……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蓝心湄眸中闪过一丝微光,微微一笑,轻道:“那,怕是便要我这个南疆毒王,耍一耍拿手好戏了……” 第七十九章 回光经 小红又怔了怔,望向蓝心湄,轻道:“蓝教主,你是说……” 蓝心湄轻笑道:“恐怕,你这小丫头也想到了吧?呵呵,我南疆毒王这个称呼,我五毒教教主的身份,可不是白来的。说别的,或许我还真不怎么样,但,若是说起用毒,我蓝心湄敢称第二,世间诸人谁敢称第一!哪怕是我那大姐复生,她在用毒上也绝比不上我!” 她的大姐是什么人?除了药先生,还能是谁?可是,药先生会用毒么?这算什么问题?自古医毒不分家,若是名医,哪个不会用两下毒?哪个专门玩毒的,也定然会是个不错的大夫…… 对于这一点,小红是深知的。须知,当初药先生还在世时,她曾无意中听到药先生对沈素心的教学,当时,药先生教的,便是如何在野外,依靠一些常见的草药,配出见血封喉的剧毒…… 小红抿了抿唇,轻道:“蓝教主,你……你是要用毒,将朝廷的帅帐周遭,那些护卫的士卒,以及帅帐之内的镇国公,统统毒倒,再进入帅帐,堂而皇之地取走兵符,是么?” 蓝心湄看了小红一眼,轻道:“不行么?或许你看不起毒?” 小红皱了皱眉,轻道:“小红并非迂腐之人,若能救二老爷,莫要说用毒,哪怕是更凌厉的手段,小红也并无异议。比如,将朝廷的几十万大军统统毒死,只要蓝教主做得到,小红乐见其成。” 蓝心湄顿时哭笑不得。道:“直接毒死数十万大军?且不说如此有伤天和,必遭天谴。且说以心湄手段,能否做到这一点?想要毒死如此多的人,那需要多少毒物?单凭你我,要配制到何年何月?” 小红轻道:“蓝教主,小红也明白。小红方才想说的是,假设蓝教主做得到。小红也不会有意见。咱们还是先说蓝教主先前,说过的毒倒朝廷帅帐众人,取得兵符。这听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办法。但蓝教主可曾想过,那帅帐重地。朝廷大军会有多少守卫?再说,帅帐之处,究竟在哪里,蓝教主可曾知晓?想要下毒,也要知晓方位。” 蓝心湄闻言,不由一滞。是啊。想要在朝廷帅帐下毒,那也得知道那帅帐在哪儿,否则。想要下毒也找不到地儿,就算她用毒再厉害也是白搭。她想了想,轻道:“那……小红,你可有办法。探得那朝廷大军的帅帐究竟在哪儿?要不……要不……” 小红眯了眯眼,轻道:“蓝教主,你要在帅帐下毒,是为什么?” 蓝心湄轻道:“为了取得兵符。” 小红轻道:“蓝教主想要取得兵符,那又是为何?” 蓝心湄轻道:“为了调开守卫军士,进入应龙城中。” 言及此处,蓝心湄忽然眼前一亮。小红继续道:“既然是为了将守卫军士调开。那,蓝教主既然能毒倒帅帐之中诸般人等,那若是要毒倒此处守卫、巡逻军士,那,对于蓝教主来说,想必也不是什么很难以办到的事情吧?若是毒倒这些军士,岂不是简单得多?” 蓝心湄颔首道:“是啊,可是,那里地形一片开阔,又是个风口地形,无论再厉害的毒,一阵风过去,便什么都没有了。如此,又能起到什么用呢?” 小红沉声道:“那些巡逻兵士,在应龙城下巡逻,其班次如此之密集,那么,他们定然会有宿营之处,只要咱们能找到……” “便在巡逻军士宿营之处下毒,那么,那些巡逻军士,必然都会中毒,那么,应龙城下的巡逻网,便会出现漏洞。那么,咱们就可以寻机进入应龙城……”蓝心湄的一双眸子,越来越亮了。 小红轻道:“想必,那巡逻军士宿营之处,定会比那朝廷大军的帅帐更容易寻找。那,蓝教主且在客栈等待,小红前去探听,待小红找到那处宿营地,便去寻蓝教主,可好?” 蓝心湄想了想,轻道:“小红你去吧,千万小心,万一……万一事不可为,也千万不要勉强。若是不成,咱们还可以另想办法,千万莫要勉强。” 小红颔首道:“蓝教主放心,小红去了。”说着,小红的身影,便隐没在了清晨的雾霾之中。蓝心湄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便同样隐没在那一片晨雾之中。 回到客栈的蓝心湄,稍稍洗漱之后,便躺在了床上。毕竟,她也一夜未眠了,或许,今夜还要有些事做,可是要养足精神的。但,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翻来覆去片刻之后,她无奈起身,换了身衣服,戴上幕篱,离开了客栈,在小镇街上闲逛起来。 走着走着,她忽然看到,在前方不远处,一个看上去颇为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一晃,便不见了。蓝心湄一怔,赶忙快步赶上,但那人的身形,已然隐没在了其实并不算多的集市人流之中。 蓝心湄皱了皱眉,心中不由微微疑惑,她怎么会在此看到那人的身影呢?他怎么会来到这里?他不是……难道,是自己眼花,将旁人看成了他?不由得,她摇了摇头,转身打算会客栈。 “哎……难道是因为睡眠不足,产生幻觉了?”蓝心湄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轻轻敲打着自己的额头,“话说,产生幻觉,是不是死亡先兆呢?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呵呵,自己现在才退化到十五六岁,最多十三四岁,距离儿童还早着呢,哪儿那么容易死?” 她一边自嘲地笑着,一边慢慢地走着。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前,将她的去路挡住,朝着她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请留步,贫尼看施主……似乎有些不妥,可否借一步说话?” 蓝心湄微微一怔,抬头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身材很是瘦小的小尼姑,顿时瞪大了双眼。那小尼姑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对,她的年纪大约十七八岁,样子很普通,微微下垂的眼帘,却并未遮住那双无比淡然的双眸,那股淡然之中却透着一丝窥破红尘的沉静。 她微微抿了抿唇,想了想,向那小尼姑躬身轻道:“师太,小女的确有些不妥,正要请教师太,还请师太带路。” 那小尼姑微微一笑,轻道:“施主请随贫尼来。”说着,小尼姑便转身缓步离开,而蓝心湄则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不久,小尼姑来到一幢很是有些偏僻的宅子侧门,伸手轻轻敲了敲门,随即,那道侧门便打开了。小尼姑微微侧了侧身,轻道:“女施主,请。” 蓝心湄望了望小尼姑,也没说什么,便进了门。随后,那小尼姑也一起进来,引着蓝心湄,来到一个小院子中,在一个房间门前停下脚步,轻轻叩了叩门,轻道:“师傅,她来了。” 不多时,门内一个苍老的声音轻道:“啊,来了呀。那,就让她进来吧,你便去吧。” 那小尼姑轻道:“是,师傅。”说着,她推开了房门,半转身向着蓝心湄轻道:“女施主,请进,贫尼就不陪着女施主了,之后女施主只要自行离去便可,不必再寻贫尼。贫尼去了,施主保重。” 随后,那小尼姑便转身离去,对蓝心湄却是看也不看。而且,她看似脚步缓慢,但却似乎就在一眨眼之间,便到了小院门口,再一眨眼之间,却已然消失了身形,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蓝心湄抿了抿唇,不再想那个诡异的小尼姑,抬脚便进了房间。 这房间之中,光线并不好,但依然可以看清,这房内似乎并没有什么装饰,很是朴素。有的,只是一处佛龛,佛龛前,则是放着几个蒲团,其中一个蒲团之上,却背对着蓝心湄,坐着一位老尼姑。 蓝心湄轻手轻脚地走到老尼姑身后,躬身轻道:“师太,这也有数十年不见,先前心湄见到师太身影,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却不知师太为何会出现在这小镇之中,又为何唤晚辈前来呢?” 那老尼姑也不回头,只是轻道:“心湄啊,的确,你我已有多年不见了。只是……在苗疆这许多年,也不知心湄过得怎样。早年我也多次想过,是不是到苗疆去看看你。但,我也一直下不了这个决心。当初药儿独入苗疆,带来了你的消息,让我很是欣慰。然而,现如今药儿已然不在了,方乾也有多年没有消息,慕容闻歌不问世事也已有数十年,余青心中那点牵绊,恐怕也早就放下了。可是,心湄你为何总是放不下呢,现如今,你竟然……竟然……” 说到这里,老尼姑仿佛说不下去了,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便狠狠咳嗽起来,那苍老的声音,显然早已是风烛残年,灯尽油枯…… 蓝心湄却仍然沉默着,一声不出,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少顷,老尼姑转过身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望着蓝心湄,默默望了许久,轻叹道:“哎,心湄,这回光经,你还是用了……” 第八十章 良辰美景妙计安天下 同一时间,应龙城内。 应龙城城守府之中,沈文飞一脸疲惫地坐在那座大沙盘边,默默沉思着。那大沙盘上,中间是一座城,便是这应龙城了,而四周则是一片开阔地,只有些许几座小小的山包,再也没什么特殊了。 这,大概算是沈文飞的作战会议室了吧。当然,这时候自然不会叫做这个名字,但功能是差不多的。此时,这房间之中,只有他独自一人坐在这里沉思着,再无旁人。他的衣甲之上,沾满了血迹,不知究竟是他自己的,还是都是旁人的,或许都有。其中,还有许多烟熏火燎的痕迹,而这些,不仅是衣甲之上,便是他脸上,也有许多。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站起身,从身旁拿起一柄长枪,一只手拄着站起身来,轻唤道:“来人。” 一名军士从外走进来,行礼道:“将军!” 沈文飞轻道:“那俩丫头现在在哪儿?” 那军士轻道:“遵将军吩咐,现关押在后院,好吃好喝招待着。但她们虽然未曾试图脱逃,但却总是在喊着,要见将军。只是属下等遵照将军吩咐,对她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沈文飞轻叹道:“那……距离之前那俩丫头离去,有多久了?” 那军士轻道:“距离三小姐、四小姐突围,至今以后近两月。” 沈文飞沉默片刻,轻道:“那,城中粮草。还有多少?” 那军士轻道:“回将军,城中……城中粮草。如今……如今只能支持十天。这……这还是在城中守军阵亡过半的情况下……” 守军阵亡过半,那就意味着,少了很多张嘴,当然粮草消耗也就慢了很多。须知,这可是阵亡过半。而不是伤亡过半。若是论及伤亡的话,这城中守军,可是没有不带伤的,便是沈文飞自己,也是已然受伤。而那军士,虽然看上去行动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但那一张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面庞。以及衣服上渗出的新鲜血迹,似乎也能说明什么了。 沈文飞暗暗叹息,挥了挥手,轻道:“你去吧。” 那军士再次行了个礼,退下了。沈文飞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那伤腿,再次叹了口气,提起手中长枪。缓步走出房间。一出门,便见眼前军士,纷纷朝着自己行礼。沈文飞朝他们点了点头。缓步走向了后院。 一路上,看着那些拖着伤残之躯,勉力朝着自己行礼的军士,他心中很是愧疚。想想前世自己,一生行伍,大小多少战事。从未如此惨过。可是,怎么今生已然两次如此了?哎,难道……难道自己真的已然老了,都已经老得不会打仗了么? “我们要见二伯父!让我们见二伯父!”忽然,两个清脆的声音传进了沈文飞的耳朵。是的,是两个,虽说他根本分不清,在他耳中单听起来,似乎也只是一人之声。但,他知道,那是两个人。 沈文飞抬头一看,原来,自己已然来到了后院。他想了想,抬步走向那两个声音传出之处,看了看朝他行礼的两个军士,以及房内那似乎听到军士向自己行礼之声,已然沉默了的两个声音,他向着两名军士挥了挥手,轻道:“开门吧,我要进去。” 两名军士打开了房门,沈文飞一进门,便看到两名一身大红,那样貌一模一样的,两名大约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不等沈文飞出声,那两个小姑娘便道:“二伯父,你把我们关起来也就算了,怎么这许多日子了,都不来见我们一面?我们进这应龙城,可是费了好大劲!” 沈文飞叹道:“你们为何要来?知道我被围,你们直接回江州去报信便好,为何非要千辛万苦,冲进这应龙城?这一进来,想要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先前,你们两位姐姐,也已经回江州了……” 两名小姑娘道:“二伯父,我们要来应龙城,是为了帮二伯父你突围的,你怎么能将我们关起来呢!这应龙城下,虽然有着五十万的朝廷大军,可是,二伯父若是与侄女们一起往外冲,想必那些朝廷的酒囊饭袋们也挡不住咱们。可是,你为何……” 沈文飞打断道:“为将者,如何能临阵脱逃?这应龙城中可是有数万军士,他们都是文飞属下。文飞身为他们主帅,无论如何,绝无抛下他们,独自逃走的道理!若是你们能够带领城中军士,一同逃出生天,我早已让你们担纲了。可是,你们想的是什么?是独自逃脱而不是领军突围!你们是女儿,如此想自然无可厚非,但我不行!” 这一番话,让两个小姑娘都沉默了。她们对视一眼,望了沈文飞一眼,便各自坐下了,道:“既然二伯父不走,那我们也不走。你要与这应龙城守军共生死,那侄女们便和二伯父共生死!” 沈文飞叹道:“文飞只是你等伯父而已,又不是父亲!你们父亲尚在江州,你们不回父母膝下承欢,却为何非要来我这里,与我在这应龙城死地,行这必死之事呢?” 两个小姑娘再次对视一眼,却再度沉默了。她们心中,那对父母虽然给了她们今生身子,但,她们心中,却总是难以面对。毕竟前世之中,她们可是对某些东西,一直是有着别样情绪的。尤其是她们的那个朋友,也一直对那些东西很是厌恶,她们同样也…… 许久,沈文飞轻道:“哎,算了,原本,我还想着,再让你们去江州报讯,求得援军的。当初,我将你们两位姐姐派出,也是为了去江州求援。然而,两月过去,始终未见援军。想来,大约是江州未曾派出援军,或是你们两位姐姐……哎,当初真不该,让她们两位女子前去涉险。其实,只要想想,江州义军十之七八,都已然在这应龙城左近了,援军……江州去哪里大变活人,变出一批援军来?” 说着,沈文飞转头便要出门,但,他只是迈了两步,便转回头向两名少女轻道:“素琳,素灵,我也不再让军士看守你们了,你们要如何,我也不再管。你们……你们还是自己想办法,逃出生天,莫要与这应龙城陪葬了。凭着你们本事,冲出重围,或许还是可以的。” 说完,沈文飞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而那两个小姑娘,也就是沈家七小姐、八小姐,沈素琳、沈素灵,也就是前世的良辰美景,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两个小丫头,先前想得也是简单,只觉得,将她们二伯父救出这应龙城,那就没事了。凭着她们的轻功,此事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做不到的。可是,她们的二伯父沈文飞,前世的神将岳飞,却是宁愿将她们姐妹关禁闭,也不愿跟她们走。她们忘记了,身为一军主帅,他沈文飞的尊严,是不容践踏的。 将军,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逃跑的将军,这,就是沈文飞。 沈素琳与沈素灵相互望了望,沈素琳问:“妹妹,你觉得单单是我们姐妹两个,潜出应龙城,有多大可能?” 沈素灵想了想,道:“若单是咱们,凭着咱们的轻功,想要出去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咱们出去做什么呢?去找父亲?他……” 沈素琳道:“找父亲有什么用?他能干什么?我看,咱们是不是去找朝廷大军的粮草囤积之处,将那粮草一把火给烧了!” 沈素灵闻言,眼前一亮:“是啊!朝廷大军可是有五十万,这么多人一天要吃多少粮食啊!” 沈素琳接道:“五十万大军的粮草,只要出一点问题,那这军心可就乱了!要知道,当初的官渡之战……” “曹操不就是火烧乌巢,烧了袁绍的粮草……”沈素灵接道。 沈素琳接道:“结果,那个‘色厉胆薄,好谋无断’的‘四世三公’袁绍,就兵败官渡,从此一败涂地……” 沈素灵接道:“可是,姐姐,就凭咱们两个,难道就能……就能烧了朝廷的粮草么?” 沈素琳接道:“是啊,二伯父这么厉害的将军,肯定不会没想到这一招……” 沈素灵接道:“可是二伯父并没有去烧朝廷的粮草,而是困守在应龙城……” 沈素琳接道:“是不是因为,朝廷的粮草,守卫非常严啊?” 沈素灵接道:“但是,那也只是普通士兵无法靠近……” 沈素琳接道:“若是我们,或许还有办法……” 沈素灵接道:“不过,我们只有两个人,那么多粮草,烧得过来么?那得多少汽油啊!” 沈素琳敲了沈素灵脑壳一下,嗔道:“这里哪儿来的汽油?” 沈素灵揉了揉额头,道:“没有汽油,灯油也好呀!这总有吧!” 沈素琳道:“可是,那总也得先要知道,朝廷粮草囤在哪儿吧?” 沈素灵道:“咱们是不知道,可是,二伯父总该知道吧?” 沈素琳眼前一亮,道:“好呀!咱们去找二伯父问问去!” 沈素灵眼前一亮,道:“好呀!好呀!快去!” 说着,两道红影便飞速蹿出房间,朝着沈文飞离去的方向追去。 番外-俗不可耐的故事(上) ps: 【本故事与正文毫无关系,只是借了个名字,哎,没办法,咱的思维完全卡壳了,而且卡了很久了,正文情节总是出不来,却总是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我真应该暂时停笔《家门幸事》么?】 “她根本就不是沈家的女儿,凭什么,凭什么她能继承那么多的财产?所有的一切,都该是阿寻的!” 在白苍苍的病房里,一个尖锐的女声,高调的表达着不满,令人听着异常的刺耳。 与之相对的,纪蕴推了推鼻梁上简洁的眼镜,神态平静得自若,淡而犀利的眼神充分显示了精英的果决和干练:“当初沈家夫妇从孤儿院收养小盈,是完全经历了正常手续的在法律上,她就是沈家的女儿,如果不服,你可以起诉” 简单的几句话,就将对方的声音大给堵了回去,沈素盈不禁有几分感叹,真不愧是法律界享有盛名的年轻律师,基本上,那是偶像级的人物。 如果说是乖巧,不如说慵懒的坐在沙发上靠着,更加来着贴切。沈素盈是眨巴着大眼,十分有趣的看着这场可以决定她命运的争论。不过,黝黑的大眼中,只偶尔闪过的趣味,可是,这落在五岁的小女孩身上,怎么看那都让人理解为茫然。 七天前,她的确很茫然,茫然到,接触到什么,却都以为,那是幻觉。 而且,还是不可理喻的幻觉…… 如果,本是一个已经光彩照人的女强人。身为一家大型集团企业掌舵人,身价无数。忽然之间,完蛋了,然后穿越了,成了一家莫名其妙的古代之家的大小姐……不,是二小姐。虽然她极度厌恶并回避这个排行,后来当郡主,后来榜下选婿,后来嫁人,再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忽然变成了五岁的小女孩躺在医院里,那么。是人都会茫然无措吧……居然,第二次穿越? 好吧,在经历了如此玄幻的经历后,她认了因为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其他可以反抗的办法——认命。 是的,茫然而浑噩的过了三天后,她彻底接受了现实。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的这个身体。还叫沈素盈。出生时她是不是孤儿,不知道。但是,她是从小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直到三岁那年。被沈青和白洁夫妇收养,还有了一个只大上几个月的哥哥,沈奕寻。好吧,她实在是不知道,前世这个名字,是她的龙凤胎哥哥。这一世却毫无关系了,但她实在无法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还是那个很擅长用飞刀,嗜酒如命的家伙…… 反正,似乎从那天开始,这个拼凑起来的家庭,却是过着幸福的生活,多了很多的欢颜笑语。 只是好景不长,云姩舞刚过五岁不久,沈青和白洁夫妇就在两个星期前的特大连环车祸中,双双丧生了。只留下她,和还不满六岁的沈奕寻…… 或许是沈素盈有过孤儿院的经历,所以很是早熟,在得知又一次失去父母时,是哭得伤心过度,甚至是突然晕厥了去。 正因为这,她,另一个沈素盈,状是很顺利的,就过来了。 至于那个快要抓狂的女人,是沈青唯一一个表亲的妻子,是赶着来收养沈奕寻的,但是,坚决不要她这个二次拖油瓶。 就这女人彪悍的样子,完全一夜暴富的嚣张,有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冲着的,就是沈青白手起家之后累积这么多年的财富。至于沈奕寻?那是最初必须要争取的。那之后会怎么去对待,现在可没人知道。 而纪蕴,是白洁的手帕之交。身为著名大律师,她自然不会看不出来这所谓的亲戚,打的都是什么主意,但是作为律师界的精英,她也毫无办法。毕竟有那么一层亲戚关系在,即使送交法庭判决,也会优先将沈奕寻判给他们抚养。除非,像对待沈素盈一样,他们主动放弃。 或许一夜失去双亲,沈奕寻受到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小小年纪的脆弱,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去生活所以,很容易的,他是极度好骗的答应了表叔一家的“收养”。 想着,沈素盈转眼看向了,缩在沙发另一边的沈奕寻,神情迷茫的让人心揪,也仿佛是一夜成熟般,表情漠然到呆滞。 他……究竟是不是他呢?沈素盈咬了咬下唇。不过,现在,她也不敢去直接问他。不过,如果他不是他,那她还要关心么?可是如果他真的是他,那么,那样的他,真的需要去害怕那家色厉内茬的所谓“亲戚”么?如果真要玩,还真不知道,究竟谁会玩死谁呢…… 当年的探花郎,当年的……那个人,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不过,纪大律师显然不会这么想,眼睁睁的看着沈奕寻被所谓的亲戚们带走,纪蕴的神色一片的黯然。她的心中,歉疚地想着,小洁唯一的儿子,她也保不了吗? 而沈素盈,则是有些发愣地,看着那个渐渐消失在的背影,思绪停留在了,那转身之间,沈奕寻看过来的那一眼依恋和担心。 那……真的是一个普通小男孩的眼神么?他……就是他?可是他不可能看不出那些“亲戚”的心思吧?否则,他怎么会对她,露出这样的眼神呢?简直……简直就和……在梁国公府时候…… “对不起,小盈……”纪蕴看着沈素盈的神情,还以为,她是在因为又失去了仅剩的哥哥而感伤:“要以后想见哥哥了,阿姨一定会带你去的。” 小小女孩能哭晕过去的震撼,她还记忆犹新。那该是,有怎样的悲痛呢?明明,只是一个才五岁的孩子而已,却残忍的,经历了这么多…… 点了点头沉默,沈素盈的心神,还装满了沈奕寻最后的回眸。她现在有些后悔了,这般只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哥哥沈奕寻,被那样的一家人带走……不管,是不是他,她都应该争取一下的…… 叹气的看了看沈素心的不语,纪蕴从心底升起一丝忧郁,看起来是走出了前些天几近崩溃的样子,但这次的创伤,又要多久才能彻底好起来呢?那在孩子心里,不会留下抹灭不掉的阴影吗?这,没有谁能知道 理所当然地,沈素盈跟着纪蕴来到了她的家里。 对于这样的现代生活,沈素盈根本不用任何适应过程。因为,这年代正好和她前世,喔,是前前世,她上小学一年级的年份,正好是同一年。这时代的一切,她都是无比清晰的,比如,这一年在某地的那场特大地震……啊,对了,如果她没记错,大姐姐似乎就出生在这一年吧?或许……自己应该去找找大姐姐,然后,把她变成小妹? 呃……沈素盈轻轻抚了抚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想想,那个当初让她很是敬重的,恬淡素雅的大姐姐,忽然变成了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萝莉,那会是什么感觉? 啊……不对呀……当初,她和沈素雅,可都是魂穿,胎生,她们才不过相差了两个月,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起码,在那一世,就是这样。那么,萝莉版的沈素雅,她应该也是看过好多年的。可是,她无论怎么回忆,怎么总是想不起大姐姐年幼时候长什么样子呢? 哎,好吧,好吧,忘了就忘了吧……不过,仔细想想,想要在这找到大姐姐沈素雅的前世,找到付雅……呃,现在她大约还不叫付雅这名字,因为根据大姐姐的回忆,这个名字是她养父后来取的……怕很不容易吧?因为,那个手机小女孩,她可是从来没有在任何公开的媒体上,见到过那个母亲的实际身份的。尽管,她关注那场地震时候都已经是几十年后了,毕竟,她的年纪就放在那里…… 可是现在,怎么找呢?就算,就算她都记得,都清楚,可是现在她只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女孩,比起前前世这时候的年纪,她还要小了两岁,想想看,一个连萝莉标准都刚刚够得上的存在,想要寻找几千公里之外,一个没有任何资料的人,可能么? 而且……她甚至还不知道,她想找的人,现在究竟出生没有,那无疑更加困难,简直,不,肯定是不可能找得到。而且,就算找到了那又能怎样?直接去跟人家说,自己要收养这个女孩,还是让那家人离开震区,到另外一个地方,躲避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么…… 好吧,哎,还是先忘了这件事吧……起码,先过好自己的生活。 在纪大律师家,她就这么安顿下来了。生活,平淡如水,对于她这个心理年龄说不清有多大,但只有五岁小女孩身体的存在来说,她该有多么无聊…… 每天,只能在纪大律师离开之后,她才能偷偷去上上网,看看她真正感兴趣的东西,或者看看纪大律师的藏书,或者看看她看过不知多少次的电视剧……不过,倒也有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这个时候一些电视节目,比如一些谈话节目,还有在她前前世,在她长大以后已经淡出的一些知名人物,都吸引了她的兴趣。 眨眼之间,几年过去了,她稍稍长大了一些,开始上学了,不过她也没追求什么跳级,就这么按部就班地生活着……但,忽然,在她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想法…… 番外-俗不可耐的故事(下) “纪阿姨,我想去看看哥哥……”在三年级暑假来临,纪蕴在和沈素盈计划假期旅行计划的时候,沈素盈很突然的提起。 “哦?”纪蕴有些惊讶地,从成堆的文件中抬起头来,很意外地看了一眼沈素盈:“你知道地址么?” 从沈素盈五岁那年的变故开始,就很少听她提这个哥哥。而自己怕触及她伤心处,也刻意避开。长时间下来,还以为她是忘记了呢。 “阿姨写给我就是,今天学校放假了。”沈素盈回答,言下之意就是某大律师自己忙去,不用管她。反正,这几年里,她沈素盈不是没一个人出过远门,都只不过时间不长罢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这几天,她老是会梦到当初那双纯粹的眸子,心心念念的也是沈奕寻离开的眼神和背影。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再见,总是有些不太放心。 明明不是血亲,明明知道,那或许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可是她总是会想起他,想起那个,她至今都没有确认,究竟是不是前世和她龙凤胎的那个哥哥,那个前世中总是默默护着她的哥哥…… 根据纪大律师的说法,沈青的那个远方亲戚夫妇,完全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料。虽然得了不少财产,但很多生意,很多资产,都被对手吃得一干二净,以至于有些不动产都被变卖了。 暴发富过的人要让他再穷,不知道,会不会让他们发疯呢?坐在火车上的沈素盈有些无良的想着。当年的女强人。世界五百强大集团总裁,这种事情。她可是见过太多了。 但,越是这么想,她心里就更有几分担心,担心自己那只相处过几天的“哥哥”,担心那个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所怀疑的那样的,那个人……不过,如果真的是他,自己应该不用担心的,是不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仍然……仍然这么揪心…… 或许,那些亲戚有些躲避纪蕴。刚继承了财产,就搬到了另一个城市去了,离她们居住的城市还有不短的路程。这让纪大律师每每想看看沈奕寻都很是不方便,久而久之便来往更少了。 沈素盈强烈怀疑,那所谓亲戚,就是为了这个目的,那心底打着什么主意,就很值得考究了。 越想越觉得难以安心的沈素盈。一路上都心神不宁的,让她身边本就很诧异她一个小孩子出远门的乘客更是不住的打量。 没办法,咱这个国家。什么都不说就是人多,而暑假开始,又是客流高峰期,整个车厢满眼人杂。毕竟,她着急要走,根本别想买到卧铺票。好在。经过前世的那些武功修炼,还有三世为人所磨练出的淡然,她根本就不会被这些视线所影响,可以很坦然地面对了。 “不会吧……”已经按着地址找到地方的沈素盈,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普普通通,甚至有些老旧的房子,仔细的对过地址好几遍后她都有些不敢相信。她以为,按照那些亲戚暴发户的心性,会直接住进别墅区去呢!当初沈青的财产中又不是没有。难道说,那些亲戚们还知道韬光养晦这事儿? 颇为意外的沈素盈狐疑的打量了周围一番,虽然说,在现在这种居高不下的房价之下,能在市中心拥有一套这样的房产,已经很不错的了。但是就家产而论。如此平庸,实在不是她了解到的那些亲戚的作风。 莫非……她真看错了人?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一栋栋五层高的楼房,有点像九十年代修建的,估计在这种地方也不多了啊。如果不是老住户,她倒有些佩服那亲戚的手段了。貌似这种房子很容易拆迁赔偿的,现在可都是些聪明人,有这种房子不住也不会轻易把它卖掉的。 正在沈素盈暗自感叹之际,她敏锐的耳力,捕捉到了不远的偏僻小巷中,传来一阵细微的打斗声。沈素盈不禁有点冷汗,原来,现实也是能是如此狗血的。 于是,为了不浪费老天的一片“好意”,沈素盈还是捣腾着她的细胳膊小腿,循声找了过去。 意料之中的欺负事件,沈素盈略显无奈地,看了看四周,这昏暗的小巷,挑眉对一群衣着明显有些褴褛的“不良”少年责道:“你们在干什么?我刚刚可告诉警察叔叔了哦……” 说着,她自己都有些汗颜。装嫩,似乎都成了她的一种习惯了。 其实,她一眼能够看出,这些不大不小的孩子们,生活其实并不那么好,只是有些聚众欺负人。而令沈素心更无言的是,他们一听见“警察”两个字,就像老鼠感觉到了猫,连认真瞄上她一眼的时间都欠奉,转眼之间,便全部都跑了个干净。 “喂,你没事吧!”她蹲下身子,戳了戳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影,有点担心的问道,心下正在考虑需不需要送医院什么的。 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上,布满了拳痕脚印,地上的人闻声总算有了反应的轻轻颤了颤。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经历”,沈素盈看他这蜷缩的动作,将自己保护得很好,至少承受的都是一些皮外伤,果然算是有经验么? 想想有些让人心疼,打量这个人影也不过和她一般大小,甚至还可能要小一些,却好像布满了沧桑气息的男孩,沈素盈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那个……要不去医院看看?” 人小容易形成暗伤,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吧…… 或许“医院”是个禁词,地上的人一听,便很努力地将埋在手臂间的脑袋抬了起来。刹那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在这一刻,沈素盈的心,只觉得猛地一揪,眼前灰花的脸庞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容,却无损其完全的幼嫩中布满的漠然,那稚气中充斥的清冷。 明明不会比她现在大多少,可似乎,相较自己三世的人生,还要尝遍苍凉。她无法想象,一个几岁的孩子而已,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又究竟经历了多少,才会有着这样成熟的老成……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那双已然染上死寂的眸子,还剩下的清澈是那样的熟悉,一如记忆中曾被触动的黝黑…… 沈素盈无意识地捂住胸口,仿佛,那里在无法抑制的切割!纵然猜到了某些事实,可这突然的袭击,还是让她一时无法接受…… “谢谢……”细若蚊声的话语让人感觉很冷,稚气未脱的音调中却满是深沉…… 蠕动着嘴唇,沈素盈想要回答却颤抖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看着男孩,似乎很痛、很困难地爬起身来,慢慢的走到一边耷拉着的破烂口袋边上,旁边还有跌落而出的些许废品。 洗得发白的破旧衣服沾满了尘土,冰冷的表情无端的刺眼,莫名让沈素盈从心底涌起一阵心酸:“哥……哥……” 语气结巴得不成调,她怎么会忘记,这个身体的记忆中,那倔强而孤傲活泼的男孩身影?然而如今……如果不是那双眸子,她面对着这个弯腰拾捡垃圾的男孩,还能认得出来吗? 这……会是他么?会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哥哥么? 若是按着理智,她一定会给出否定的答案。毕竟,虽说他最擅长飞刀,但一般的拳脚功夫,对付这些小混混,还不是手到擒来么?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变成这样?即使……即使只是假装…… 可是,就算不是他,他也是自己的哥哥……她还记得,不,是她继承的,这个叫做沈素盈,和她同名的五岁小女孩的记忆中,她这个哥哥,对她那若有若无的回护,他抱着她时候的那股温暖…… 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的沈奕寻,慢慢弯下腰来,伸手捡起地上最后一个能回收的塑料瓶,心绪不自觉地,全然放在了突然出现的沈素盈身上,清楚的感受到她混乱不平的气息。 因为专注,所以并没有漏掉那颤抖着唤出的称呼,沈奕寻漠然的黑眸,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可还怔在原地的沈素盈是看不见的。 然而,那背影在顿了顿后才恢复自然如常,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什么似的,并没有理会的意思,却还是被一直盯着的沈素盈发现。 貌似要被彻底无视了,沈素盈神情一阵失落,咬了咬唇瓣,眼神泛出极度哀伤:“或许,哥哥早就忘记小盈了吧我知道,哥哥一直是不喜欢我的……也难怪,从小我就是扫把星,抢了哥哥父母,还害得爸爸妈妈出了车祸,更让哥哥连家都没有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把哥哥弄得这么惨,也不怪哥哥会恨我的,要是……” 无辜的抽泣一声:“要是当初,爸爸妈妈没有在孤儿院收养小盈的话,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对不对?” 不理我,我叫你不理我!还叫你无视我!更叫你装作不认识我!我伤不死你!看这相见却若陌生人,沈素盈也是在心里发狠了,居然用起了“不良”手段…… 好吧,当初梁国公府之中,沈家九姐妹,无论撒泼卖萌,似乎是沈素心用得最多,毕竟她是九妹妹,最小的一个。但,若论演技,她沈素盈可是实打实的第一! 沈奕寻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望沈素盈,轻轻叹了一声,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哎,盈儿,你……你也来了……” 说着,沈奕寻黝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而沈素盈,则是彻底呆住了……盈儿……盈儿……他……他是…… 番外-意外的重逢(成长) 好饿啊,这要命的胃,老是这样把我饿醒,问我讨吃的,让人很难过哎……唉,早知道,昨天应该去一下超市,好歹买点饼干,可以垫垫底的。现在可好,必须起来下楼去买了,可是,要下楼去超市买好麻烦啊,还要换衣服……干脆再忍一会吧…… 回想起刚才,做的那个噩梦,我居然梦见自己去了黄山,还梦见自己坠崖死了,然后,又被托生到一个怪胎囚犯身上,接着,又碰到劫牢,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逃了出来……乱七八糟的一大堆,都变来变去的,还有还有,那个雾团般的引魂使者,不过……感觉……好真实啊!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特别是那清爽的月色,和澄净的天空,真的好美啊!等会上班后我要抽个空把这个梦记下来,难得醒来后,这么清楚地记得内容,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当作写小说的题材!我迷迷糊糊地想,极力忽略饥饿的感觉。 可是我高估了我的忍耐力,还没回味完梦的余味,胃又开始因为太过空虚而抽搐,好痛……看来,真的得起来了……我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舒展手脚准备伸伸懒腰后就起来…… 咦!手怎么动不了?脚……也动不了了!怎么回事?我倏的睁开双眼,顿时吓了一跳,居然有一张男人的大脸就,凑在我鼻子前。他是谁?我条件反射般地想跳起来,却发觉身体也动弹不得,根本无法拉开同那张大脸的距离! 我的房间里怎么会有男人!小偷吗?! 我骇然的大喊:“你是谁!你想干吗!”可是。话一到喉咙,发出来的却是几声咿咿呀呀声…… 我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会说不了话了?我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个喜笑颜开的男人,他对我做了什么? “宝宝醒了么?”突然旁边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 还有个女小偷?我惊讶地侧过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视线被脸旁的粉红色的布给挡住了。 “是啊,正瞪我呢?生下来哭也不哭,就知道睡觉,刚醒来又会瞪人,呵呵呵……我们的小宝宝可真不是一般的可爱啊。” 面前的大脸稍微退开了些,我看见他的颌下还留着几撮胡子。他说的是我吗?我什么时候变成他们的宝宝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小心地整个抱起,随后,又小心地送入另一个散发着淡淡体香的怀里:“你看……” “呵呵,是啊,她也瞪我,我们女儿的眼睛可真有神。”我对上低头俯视我的视线,顿时呆了一呆,好美的古代女子啊!虽说,只是简简单单地挽着长发。却简直美的出尘脱俗,真是无法用人间的言语来形容,极品美女!我一辈子都没见过,今日居然见到了,而且现在这个玉一般的美人还神情温柔地看着我…… 看着我?古装?宝宝?女儿? 我突然怔住了?半响,才转动眼珠子。小心翼翼地四处瞄。精致的木雕床,乳白色的纱帐,糊着白纸的木窗还,有红木桌椅,这一切都是那么古色古香…… 再看看包着自己身子的衣服,分明是一副襁褓!霎时间,我觉得我的脑袋又要开始打结了…… 难道……那刚才的梦都是真的?因为那个什么引魂使者的失误,我的确从莲花峰上摔下来摔死了?然后,它使我重新投胎,成为一个婴儿了?那个我自以为是水牢的地方。不会就是子宫吧?至于那些液体、压力,只是我出生的必经过程而已?而我以为的怪胎身体,原来只是正常的婴儿躯体?难怪我的感觉一直都很怪异。 我想咬咬牙,证实一下有没有疼痛感,可是我闭起嘴。才发现我还没有牙齿。这么说来,一切都是真的了?我真的已经死了并且重新投胎了?这么说,一切都已成事实了?我再也见不着我的爸爸妈妈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可恶的引魂使者,真的将我转到另一个世界托生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了,那就老老实实在这里生活吧。话说,古代,似乎还不错。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在哪个朝代呢?看看我的那对新“爹娘”这一身打扮,应该,不是清朝吧?哈,这就好,清穿什么的,最讨厌了…… 再仔细观察观察,听到的话语,一直都是很熟悉的汉语,那也不会是元朝咯!听说,元朝灭掉宋朝时候,四川几千万人,被蒙古大军杀得只剩几十万人,而且蒙古人可以随意抢劫汉人,实在不是什么好时代啊……但愿,不是元朝吧…… 那么,汉、三国、魏晋、唐、宋……究竟是什么时代呢?看看我娘的样子,还是很纤细的,应该不是以胖为美的唐朝…… 那么,看着我爹那宽袍大袖的打扮,难道……是魏晋?魏晋时代士大夫,好像都是这种打扮,可是,这也不是一个安定时代啊…… 好吧,自己刚才怎么说来着,既来之,则安之。不管这是什么鸟时代,姑娘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只是……只是我……为什么又觉得困了?哎,这婴儿的身子,实在……实在不方便啊…… 好吧,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吧……睡吧……睡吧…… 时间,仿佛流水,就这么慢慢地流淌着。而我,也一点一点长大着,渐渐能够说话了,能够满地跑了……慢慢地,我也知道了,现在这个时代,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过的什么大宏朝……这大宏朝,皇族是东方一族,同时,还有什么丰亲王,几大家族等贵族阶层,而我家也只是一个小家族,上官一族,而我的新名字,叫做上官映秋…… 好吧,听着很不错呢,我喜欢,嘻嘻! 只是,秋……哎,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呢?还记得,自己记忆中那唯一一个能够牵动我心扉的那个他,名字里就有一个秋字呢。只是也不知道还在那个世界的他,是不是已经娶到了他的新娘,已经有了他最爱的小宝宝呢? 当初,我们相逢,是在初中时。当时,我们是同桌。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还不懂得太多的我们,那懵懵懂懂的情愫,是那样美丽单纯。还记得,当时,只是他的偶尔一句话,一个笑容,就总是能让我激动半天……啊,对了,那首歌是怎么唱的? “你从前总是很小心,问我借半块橡皮。你也曾无意中说起,喜欢跟我在一起……” 呵呵,这种事儿,我还真做过。不过,却不是“无意中”呢。但他后来却没怎么给我写过信,倒是我,经常给他写信,只是,大多都没有寄出去,只是压在我床垫底下,箱子最底层…… 不过,我想,大约我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他了吧…… 当然,这些遐想,不过是这平淡生活之中的一点调剂罢了。的确就是平淡生活,不能上网,没有小说看,哪儿都不能去,还得学什么女红,什么琴棋书画,当然无聊,非常之无聊…… 但,这又能怎么样呢?这个时代的大小姐们,不都是过着这样的生活么?既来之,则安之,什么样的生活,都得过下去呀……反正我又不可能再穿回去,难道,还要再死一次?我可不要…… 不过,总的来说,这生活还是无忧无虑的,不用怕pm2.5,不用担心地沟油,不用害怕丢掉工作,不用发愁嫁不出去……呃,这最后一条我可没说过!寒……不过,最后我会嫁给谁呢?但愿,我自己能影响父亲大人的决定,起码嫁给一个我看着顺眼的人吧…… 可是,好景不长。在我十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 话说,母亲的身子一直不好,尤其是在生了我之后,身子就一直没有恢复。听说在这个时代,有一位神医,叫做药先生,医术非常出众,医德也是众医楷模。只是,药先生行踪飘忽不定,虽说她与梁国公府关系甚好,但我们上官家只是小家小户,又是外官,怎么可能和梁国公府那样的顶级权贵拉得上关系?他们可是在京城…… 于是,母亲就这么早早地去了。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就对我冷淡许多,后来,父亲续了弦,我的处境就更差了…… 这再狗血,再烂俗不过的故事,我也不想说。我想说的是,以前看小说时候,看到这样的情节,总觉得恶俗无比。后娘,实在是许多苦情小说之中,再常见不过的桥段了。但,真正经历过,我才知道这情景之下,那悲苦的女儿,究竟会经历什么,究竟是什么感觉…… 整个上官府上下,我的日子,不要说跟我那些“弟弟”或“妹妹”比了,甚至,比起那些有些地位的下人、丫鬟,我都是不如的…… 偶尔的,我还会想起那个引魂使者,想起它说过,这会是我心底想要的世界……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就是这个后娘么?就是这样子的生活么…… 番外-意外的重逢(重逢) 母亲去世五年后,也就是我,上官映秋,刚刚及笄之后,父亲便官升资政院右资政使,成了一名京官。作为家眷之一,我当然也跟着父亲一起,来到了京城。 虽然换了个地方,但我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不过就算如此,我也是衣食不愁的。最多,只是被排挤,被无视罢了,最起码自由还是有的。比如,我想要上街逛逛,还是没问题的。 到底,这个大宏朝,是类似于唐朝的时代,民风开放,女子地位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低,比如未婚女子根本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要缠脚什么的。不少未婚少女,都常常在街上走,也没有谁戴什么面巾,戴什么幕篱的。这些,都是给已然嫁人的女子才会佩戴借以遮挡容颜的。当然,也有不少著名美女,也戴这样的东西。 就比如那个传说中的药先生吧,听说,她也是个大美女呢,她就经常带着一张面巾。据说,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天下第一神医,究竟长得怎样一副相貌。只是根据露在面巾外面的眉眼,猜测她是一名很出色的美人而已。 “小姐,再给我讲讲药先生的故事吧!”身边那小丫鬟,名字叫做灵儿的,巴巴凑在我身边,想要让我讲故事。不过,有关这药先生的故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再加上我杜撰些许,把比如扁鹊这些前世听说过的神医的故事,安在她身上而已。再多,我怎么晓得? 我轻声说:“灵儿啊。那位药先生的故事,我也只是听说,哪里会知道那么多呀!好了好了,自己去玩吧……” 灵儿撅了撅小嘴。她不过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罢了,还正在贪玩的年纪。若是平时,我这么说,她一定高高兴兴地去玩呃。可是现在,她正着迷着那位药先生,怎舍得这么离开?她拉着我的手臂摇啊摇:“小姐。你最好了,给灵儿再讲一些吧!好不好嘛……” 我不禁翻了个白眼:“我真的不知道了啊……要不,我编一些?” 灵儿顿时语塞,撅着小嘴独自生了闷气去了,忽然,她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两眼放光地再次凑到我身边:“小姐,这里可是京城,那梁国公府不是也在京城么?咱们出去转转,或许……或许能遇到梁国公府之人。万一有幸结识,也可以帮小姐引荐一番呀!” 出去转转?我也不禁眼前一亮。说实话,我的确想出去,这京城我还没有认真看过,而出门,对我也没什么难度。可是……想要认识梁国公府的人。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考虑一番之后,管他能不能认识梁国公府的人呢,只当是出去转一圈,逛逛街罢了。听说,这大宏朝京城,可是相当繁华的所在,比先前上官家所在的那座小城,可是强出太多太多了。 打定主意之后,我就带着灵儿,开始在街上逛了起来。的确。这京城繁华,绝不是平常小城可比的。不由得,我想起了,柳三变著名词作《望海潮》中,对杭州的形容。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可以说,这北方城市,倒是没有“烟柳画桥,风帘翠幕”这样的典型江南景致,但,后面几句,倒是基本都符合的。 看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的街市,我的心头,也不禁愉悦了许多。一时间,家中那些许龌蹉事,也都丢在了脑后,带着灵儿一起兴致勃勃地逛起了街市。 走着走着,忽然,一辆马车从我们身边经过时候,马车挂到灵儿衣角了,只听“嘶”地一声,灵儿的衣衫,竟然被扯开了一大块,她白皙的肌肤,尤其是那瘦削的肩头,竟然在了外面一大块! 虽说这大宏朝开明,可是再开明的时代,这么公然裸露,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反应极快,赶忙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了灵儿身上,将她的身子整个裹住。随后,我才怒气冲冲地望向那肇事者。 显然,那马车也发现了事故,马车立即停下了。似乎,马车上的乘客打算下车,但却被拦住了。随即,一名小丫鬟抱着一件大氅,从车上跳了下来,向我们奔来。而且,那是一件男式大氅。 见到这场景,我的火气顿时消灭了许多。看来,那马车上坐着的是一名男子,并不方便与衣衫半露的灵儿接触。于是,便让身边下人送来大氅,为灵儿遮羞。要知道,大氅这种东西,下人可不能用。 那小丫鬟奔到我们身边,看了看灵儿,又看了看我,便向我行了一个礼,轻声说:“这位小姐,我们公子听说方才之事,对方才无心之失很是抱歉。这件大氅,乃是我们公子所携,却是方才买下,尚未穿过的,特送来作为与小姐之歉意礼。” 听了小丫鬟的话,我不由得对那位所谓公子更多了些许好感。要知道,无论女子贴身之物,还是男子贴身之物,都不方便给异性使用的,那可是关乎名声的。 若是那位公子当真脱下了身上的大氅,穿在了灵儿身上,那灵儿今后就别做人了,名声恐怕就彻底毁了。这,也是我抢先将自己身上这件大氅,披在灵儿身上的原因。可是,那位公子却特意强调,说是这件大氅是刚刚买下还没穿过的。那,就没什么关系了…… 我微微一笑,轻声说:“这位姑娘,还请你代小女子谢谢公子,但这件大氅,还请姑娘归还公子。小女这件大氅,总算还是能用。此外还请留下公子名号,改日小女定当上门道谢。” 那小丫鬟微微一笑,轻声说:“小姐莫要再唤什么姑娘的了,奴婢叫做清幽。方才,我家公子说,左近便是我们姑老爷家。方才,我们马车蹭坏了这位姑娘的衣衫,实在抱歉。现下,还请小姐同乘,前去我们姑老爷家,为这位姑娘更换一身衣衫,以做赔礼。” 我听了这话,不禁一怔。这所谓公子,究竟是太懂事了,还是太不懂事了?竟然让我跟他同乘?这也太唐突了吧?我皱了皱眉,正想回绝,忽然,灵儿附在我耳边轻声说:“小姐,你看马车上,那可是梁国公府沈家的家徽!他们……他们是梁国公府的人!” 我一怔,梁国公府的人?难道……上面是沈家哪位公子?我转头望了望灵儿,却见灵儿一脸希翼。呵呵,这小丫头,敢情正想让我借此去认识沈家人,并由此去认识药先生吧? 想了想,其实,这种事也不算太出格。我作势考虑了一会儿,便轻声对那小丫鬟说:“那,恭敬不如从命,小女就随贵公子走一遭好了。毕竟,我的丫鬟总不能这么走一路……” 那小丫鬟微微一笑,侧身道:“小姐,这边请。” 我也是微微一笑,便跟着那小丫头一起,走向了马车。走到近前我才注意到,这马车……竟然是四轮马车?可不是和我家,以及平常我见过的那种马车,是在最前面,车辕附近上下的,很不方便。甚至还有不少权贵,让下人跪在车前,充作垫脚的。而这种四轮马车,更接近西方式样,是侧面开门的,上下很方便。 不由得,我皱了皱眉头,这……会不会代表着什么?难道,除我之外,还有穿越者?稳了稳心神,我带着灵儿,坦然上了马车。马车车厢,果然跟我想象的差不多,就是和西式马车一样,两边各有一条长形座椅,看上去,格局有点像摩天轮的挂仓。 进了马车,我和灵儿坐在一侧。而坐在对面的,便是那位沈家某公子了。可是,当我抬起头,第一次与那公子对视之时,我顿时彻底愣住了!那一双仿佛铭刻在我心底的眸子,顿时唤醒了我的回忆…… ……我们头顶着头,凑在一起,对老师或是同学品头论足…… ……我有不会的习题,就交给他,让他给我讲,然后,我就借着参考的名义,将带着他的笔迹的草稿纸拿走,然后小心收藏…… ……我们上课时候,借着一张废纸,谈论着刘德华梁朝伟…… ……有意无意的,我总是偷偷望着他的侧脸,一旦他发现,我就赶紧将头扭回去,生怕被他发现什么,同时,心里却还在窃喜…… ……毕业的时候,他留在我同学录上的“珍重”二字…… ……那一封封,我压在床垫下,藏在衣柜里,压在箱底的信…… ……他……竟然是他!不由得,我心底响起了那首歌……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啊……”我终于回过神来,暗暗抿了抿唇,努力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优雅的微笑,轻声说:“这位公子,小女上官映秋。” 对方也是微微一笑,轻声说:“在下沈奕鹤,家中排行第四。” ……这重逢,然后,会是什么…… 番外-扫墓 她站在青山公墓门口,犹豫着,徘徊了好久,才终于戴上了一副路上买的,很大的墨镜,走了进去,直奔一座并不十分起眼的双人墓穴而去。 墓碑上刻着的,是对她来说很陌生的名字。墓碑上的照片,也是她完全不认识的一对夫妻。但,当年有位叔叔曾经带她来过这里,并告诉她,这里面的就是她的父母。 她曾经问过叔叔,为什么埋葬的是她父母,但墓碑上却是别人的名字和照片?但叔叔说,等到她长大了再告诉她。 可是,还没等她长大,叔叔就离开了这个世界。甚至她都不知道叔叔葬在什么地方,就连拜祭一下都做不到。也因此,她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甚至,她都无法确定,这里面的躺着的,到底是不是她的父母。 不过,她很确定,绝对就是这个地方。虽然,从那次来过之后,已经十多年她都没有再来过。但,无论是因为她对父母的怀念,还是因为她的特殊天赋,她都绝不可能认错地方。 她静静地站在墓碑前,墨镜下的双眸,微微有些迷离。 默默地,也不知站了多久,连她的双腿,都有些麻木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虽然,叔叔说,这是她父母的墓穴。但面对墓碑上这陌生的名字,和陌生的照片,她完全找不到感觉。 或许,回去看看父母的照片,会更好些吧。 不过,天色还早。她还不想这么早回去。 或许是想散散心,她在这无数的墓碑之中,有些漫无目的地缓步游荡起来。 走着走着,她忽然看到了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她有些疑惑地慢慢想着那个人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并不十分高大的男人。因为方向的缘故,她看不到他的脸,无法判断他的年纪,但年纪应该不太大,至少头发是黑的,身材也很健壮。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有些眼熟。 那个男人正坐在一座墓碑前,身子斜斜地倚着墓碑。他的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她曾经在一家经营白酒的公司工作过,对白酒有一定认识。她认得出,这种白酒价格并不高,最多算中档,但度数十分高,属于烈酒中的烈酒,绝不是一般人敢喝的。 他是谁?她有些疑惑。但贸然靠近一个陌生的男人,特别是手中拿着烈酒的。或许已经喝醉了的,健壮的陌生男人,对她这样的女孩子来说,实在是有点危险。 于是,她装作不经意地,绕了一段路。试图绕到那个男人正面,想要看看他长得什么样,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人。 当她绕到墓碑正面,看到墓碑上刻着的名字的时候,她愣住了。上面赫然写着的,竟然是那位叔叔的名字! 一时间,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这……这目的中,长眠的那个人,会是……会是那个资助了她好几年,对她来说。几近于父亲一般存在的那位叔叔么? 她不再犹豫,也不再顾忌那个醉酒男人,径直走向墓碑。 她要看看墓碑上的照片,什么醉酒的男人,她都不在乎了。只要能确定。叔叔就是葬在这里,这座墓碑就是属于叔叔的,她什么代价都愿意付。 墓碑越来越近了,她的心,也跳动地愈发剧烈!她的身子轻轻地颤着,眸子也轻轻地颤着,会是……会是他么? 当她距离墓碑只有5米的时候,她终于确认,这,就是那个叔叔的墓碑!照片里,那张阔别已久的熟悉的笑容,霎时间,让她禁不住热泪盈眶…… “叔叔……我……我终于找到你了……”她的声音,竟略略有些哽咽了。她不禁双手捂住嘴,轻轻地哽咽着。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那个拿着酒瓶的男人,已经发现她好久了。甚至,当她还在他背后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她了。他知道这个女孩最早注意的是他,但后来,看到这座的墓碑的时候,却竟然开始无视他了,这让他有些疑惑,也有些警惕。 或许……这个女孩,是有某种目的,冒充朋友家人什么的,有意接近他的?但,知道他的身份的人,如果打着这个主意,怎么会派出一个这么嫩,似乎一点侦查与反侦查的能力都不具备的女孩呢? 而且,她的悲伤,很明显,并不是装的。这一点,他还是看得出来的。或许,这孩子……还真是他这兄弟的家人? 他喊了几声,可是,她仍在无视他。他不禁撇了撇嘴,站起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姑娘?姑娘?” 她回过神,望了望那人。忽然,她再次瞪大眼睛。那是一张几个小时前她才见过的脸,虽然那只是在照片里。那时候,她还在被这位叔叔监护着,还是一个小女孩…… “你是……慕白羽?”她惊讶地轻呼着。 这个人,确实是慕白羽。 他的这张脸,和她当初见过的那张照片,多少有些不同。但她却一眼就能认出,这也算她的一项天赋吧。她算是过目不忘,不过这个过目不忘的范畴,只能在人的面孔之中。她哪怕是多年之前,只见过一张照片,现在也一样能够认出人来,哪怕对方的脸,已经由于岁月侵袭,和那张照片有着许多不同…… 她一口叫出了慕白羽的名字,让这慕白羽的眼神,顿时变得冷厉起来。 “你是谁?你怎么会认识我?”慕白羽冷厉地盯着她,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嗫嚅:“我……我……我见过你,准确说,我……我曾经……曾经在很多年之前,见过你的照片,在……在叔叔那里……” 说着,她指了指眼前的墓碑,轻声说:“他就是我叔叔。” 慕白羽一愣:“他?没听说过他有侄女……啊!” 忽然,他瞪大了眼睛:“你……你就是他收养的那个小丫头?你见过我的照片?” 她点了点头,有些忐忑地望着慕白羽。 慕白羽怔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这家伙,居然收着我的照片,还给这小丫头看我的照片,你……你……怎么说你呢?”他放肆地笑着,随即,又朝嘴里倒了一大口酒,“你……你这家伙……啊,对了,小丫头,你家这个怪蜀黍,究竟是怎么跟你说我的?” 她摇了摇头:“我……我只是无意中看到你照片的,当时,叔叔只是说,这是他的一个朋友。至于你的名字,是照片背面,写着你的名字,也就是‘慕白羽’三个字。而且……不止一张。” “喔……这样啊……”慕白羽又喝一口酒,“不过,只是凭一张照片,就能认出我来,你这小丫头,记性就这么好?而且,在他手里如果有我的照片,估计也是很多年前了,虽然不止一张,但,大概和我现在不大一样了…… 她轻声说:“我认人,可不光是看脸的,更多是靠认眼睛。在我看来,每个人的眼睛都是完全不同的,特别是眼神。岁月,或许能将人的长相改变,但却无法改变人的眼神。凡是我留意过的人,不管他样子有多大变化,只要他睁开眼睛,我一般都能认出来。” 慕白羽仔细看了看她:“这招可是欧阳的绝活啊,是不是你叔叔教给你的?” 她点了点头:“对,是叔叔教给我的。” 慕白羽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又问:“那,你叔叔还教你了些什么东西?” 她望了望慕白羽,说:“格斗,射击。他说,我要有起码的自保能力。这些,我学的还可以,起码一般情况下可以自保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可最重要的一点,我没有学好,那,就是看清人心。如果……”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渐渐垂了下去。 慕白羽眼睛微微眯了眯,说:“你还没回答完我的问题,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轻声说:“很小的时候,我就失去了父母,被送进了孤儿院。是叔叔把我接了出来,抚养我长大的。后来,他们……他们说,叔叔殉职了,我得到了叔叔的一些遗物、遗产,但,他们不肯告诉我叔叔到底葬在什么地方……” 说着,她望向墓碑上的照片。 慕白羽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问:“你是不是姓欧阳?” 她陡然盯住慕白羽:“你怎么知道?” 慕白羽稍稍沉默了一下,轻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走,我会告诉你一些事情。但不要跟我一起走,你多等上一会儿,等看不到我了,自己离开墓园,然后顺着正门大街往西,步行大概十五分钟,有一家正荣面馆,上二楼,在靠窗的座位找我。” 说着,慕白羽不理她有什么反应,扭头就走。 她愣了愣,没有说话,只是垂头望着墓碑上的照片。 过了一会儿,她四下望了望,慕白羽已经不见了。她的视线仿佛不经意地,从附近几个仿佛同是来祭拜亡者的人身上扫过。这其中会有监视慕白羽,或是监视她的人存在么? 但,她没有任何发现。 她又转回头,定定地望着墓碑上的照片,轻声说:“叔叔,我先去找慕白羽了。以后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慢慢走向了那未知的未来…… 第八十一章 一步杀三人 应龙城下,北门外,朝廷大营。 其实,此处虽说是大营,但根本不如何大。毕竟,这里不是朝廷大军主要屯兵之处,只是一处监视应龙城中动静的所在吧。若是南门或许人会多些,毕竟,江州就在应龙城正南。可是,北门…… 几名朝廷兵勇,正懒洋洋地靠在寨墙上,默默念着时辰,算着距自己交班,究竟还有多长时间。虽说,他们是哨兵,需要戒备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威胁。但,现下可是青天白日,哪里会有人来? 就算是应龙城内的城卫军,第一,他们距离大营,可是在弓箭的射程之外的,就算是名将沈文飞,也不可能射这么远。至于里面的人出城偷袭,早先或许会有,但现下,他们恐怕都快饿死了吧?还怎么可能出来偷袭? 再说,就算以前他们还有力气偷袭,可是,谁那么白痴,居然会在这大白天出来偷袭?这四下里一马平川,根本没有可以遮掩的,若不是趁着夜色,怎么偷袭? 忽然,其中一人拽了拽身边的人,轻道:“快,你看你看,那边有人来了!居然是个娘们儿!” 那人一怔,忙道:“哪里哪里?哪里有娘们儿?长得如何?” 先前那人笑骂道:“你这小子,就知道娘们儿!你看,那边!” 那人顺着同伴的指向望去,果然,有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向着这边慢慢走来。很显然,那定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样貌很不错的女人。但,不知为何,看着她,这些兵勇们都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几名军士相互望了望。其中一人上前几步,向着那女人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站住!此处乃是军营重地,你……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显然有些语无伦次了。但,他自己却也有些奇怪,那女人看着似乎并不出奇,虽然样貌很美。但眉眼平顺,看上去,似乎应是一名温婉女子。她皮肤白皙,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遮挡着她那双应当是相当美丽的眸子。她脚步也算不上快,仿佛只是在散步,手中也只是拿着一个长条形的包裹。 但,不知为什么,面对这名女子,没来由地。这些起码也都上过战场,杀过人,甚至有不少都算得上是久经沙场的军士,却都很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这不是一名女子,而是一头猛虎! 那女子淡淡地望了那军士一眼。轻道:“我?我要到应龙城,我夫君在应龙城,我要进去看望我夫君。”她声音很轻,但很冷,先前问话那名军士,也即是此刻距离她最近的那位,竟然打了个寒颤。 “你……你夫君?”那位寒颤先生,似乎脑子也打了个寒颤,很白痴地问了个问题,“你夫君怎么会在应龙城?城里只有叛军。没有你夫君!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女子微微歪了歪头,似乎有些迷惑,少顷,她又道:“应龙城之中只有叛军么?可是,我夫君不是叛军。而是义军呢,而且,还是义军大将军……你们不让我进去?那好吧,我自己进去好了……” 说着,她轻轻地抖开了手中的包裹,从中取出一柄长剑,轻轻拔剑出鞘,继续朝着这群军士缓缓走来。 那些军士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女子,竟然是带着兵器的! 忽然,其中一名军士,剧烈地抖了起来!他旁边的人见状,赶忙问道:“喂,你怎么了?” 那名军士颤颤道:“她……她方才说,她夫君是大将军……” 那名问话军士皱了皱眉,道:“是叛军大将军,这怎么了?兴许她只是胡说,将军夫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先前那军士看白痴一样看了那军士一眼,道:“你莫忘了,叛军大将军,乃是沈文飞沈将军!沈将军的夫人,有正室夫人,还有一位如夫人。那位如夫人,名气可是比正室夫人还大,你……你再看那个女人手里,是一柄剑,那……那还不明显么?” 见到那军士一脸茫然,先前那军士又道:“你莫忘了,多年之前沈文飞将军受人陷害被困戎国,可是有一位如夫人,从北疆单人仗剑千里独行,一路走,一路杀,一直杀到京城,不知杀了多少人!” “啊!”那军士一怔,顿时颤声道:“这……这就是她?” 先前那军士颤声道:“不是她,还能是谁?” 这两人的对话,附近的朝廷军士,可都听得一清二楚。当年那个仗剑千里,杀人无数的琴姬,可是大名鼎鼎,准确说,乃是凶名赫赫啊!须知,当初死在她剑下的,可大多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多少在武林之中有名的杀手、剑客,还有各种各样的武林高手,都成了这位沈大将军的如夫人剑下冤魂!而“剑先生”之名,也从此兴盛。 难道,他们这帮普通军士,面对的,竟然是那位让无数江湖高手闻之色变的剑先生么?这不是送死么? 没错,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琴姬。她来这里,就根本没打算用什么潜行之法,潜入应龙城去。这,也不是她擅长的。虽然当初她曾潜入皇宫,但,那也是许多大内供奉认得她的缘故。其实,如果她不靠近某些重要之处,那些大内供奉早就拦住她了。 如今,她心中不宁,干脆也不遮遮掩掩了,就直接带着剑,光明正大去进应龙城!有人阻拦怎么办?很简单,就如当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那帮军士看到琴姬,便觉得心惊肉跳,那是琴姬来时,便早已做好了杀人的准备,不自觉的,一身杀气,就释放了出来。而那些军士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对此分外敏感。因此,才会有此情况。 琴姬也不再言语,只是提着长剑,一步步走向那些军士。 那些军士随着她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后退,一张张惨白的脸,仓惶相顾。没有人想死,面对这个杀神,谁都不想去试试那长剑,是否犹如传说中的那么锋利…… 但,琴姬仍然一步一步靠近着,那步伐,也并不快,便犹如散步一般,一步,一步,一步地靠近着。但,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那些军士的心头,他们的精神,越来越紧绷,紧绷…… 终于,有一名军士受不了这股无形的压力了,他怪叫一声,其实更像是惨叫,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着琴姬扑了过去!然而,琴姬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继续向前走着! 霎时间,所有军士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只出头鸟身上!他们都不由有些希翼,或许,这个“剑先生”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然而,就在那名军士手中的兵器,就要击中琴姬之时,琴姬手中长剑仿佛只是随意一挥,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那长剑,便从那名军士咽喉刺入,从他后颈露出半截剑尖,随即,那长剑便抽了出去,那名军士,满腔热血,都洒在空出,一滴都没有粘在琴姬身上! 随后,琴姬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随手将手中长剑在那军士尸身之上擦了擦,便继续向前走着,一步,一步,一步地靠近着那群面色煞白的军士们…… “呀!兄弟们,上!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这娘们?!”又有一名军士受不了,大吼一声,挥舞着兵刃冲了上去!同时,也有数名军士响应,总计大约二十余人,各自挥舞着兵刃,冲向琴姬! 琴姬却仍是毫无表情,缓缓向前走着。但,每当有一名军士靠近她身边,她便一剑过去!正如李白《侠客行》诗云,十步杀一人,她此时早已不是十步杀一人了,而是一步杀数人! 她仍是一步,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但每向前一步,她都需要连出数剑,因为冲到她身边的军士,每一步都有数人!但,一剑,她只需要一剑,便杀一人!每一步,都至少出三剑,每一步,都至少杀三人!转眼之间,她已然迈出十余步,死在她剑下的,已有五十余名军士!免不了的,她的衣衫之上,也沾染了点点血迹,她的长剑,也顾不上在尸体上擦拭了。但,她那一张白皙的脸庞,仍是毫无表情! 或许,此时此刻,她远没有当初,从北疆一路杀回京城,那一次杀人多。毕竟,从她出现至今,还没有一刻钟,实际上,她也只杀了不到五十人,当初她可是杀了上千人! 而且,此处军士,人数也有两千余人。哪怕是此刻挡在琴姬面前的军士们,也有一百多人,大多数都还好好站着。而琴姬,其实,只杀了五十余人。若当真是两军对垒,这甚至算不上多大伤亡。但,这种杀人的方式,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 一个人,面对一支军队,竟然镇住了对方,让眼前剩余的六七十军士,以及正匆匆从军营之中奔出的数百军士们,统统噤如寒蝉! 但,琴姬仍如初现一般,近似散步的步伐,一步,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便是步幅,也始终没有多大变化…… 番外-轻吻 重症监护室中,躺在床上的邓远明,那一双眼珠子,转动的速度忽然变快了很多,监控仪器屏幕上的波纹,似乎也突然拔高。但本来应该一直守在这里的护士,正好因为要上厕所出去了,所以,她没有看到这一幕。 邓远明的唇角,正在轻轻蠕动着,但他身边,趴在床上沉睡中的沈素心,却毫无感应。忽然间,邓远明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漫天的雪洋洋洒洒数日不歇,仅仅是过午,天色却已近黄昏。国公府里,到处都是一片素白,仿佛为谁哀悼一般。他背着双手,独自一人站在花园中,看着满目萧瑟,心底不由得亦生出几分伤感。 她……现下怎样了? 忽然,一个家丁疾步走了过来,那是他的心腹,他给他安排了一个很特别的任务。 这家丁神色有些惊惶,附在他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顿时,他的脸色立即变了。他匆匆的跑出国公府,踏着满地的雪踉踉跄跄的向前跑着,而拿着大氅的那个家丁在后面追,却总也追不上。 忽然,他站住了。怔怔的看着不远处,那个破败的小宅子。 往日根本不开的宅子正门,今日却忽然开了。一名足下有些跛的丫鬟服色的少女,一边泪流满面,哭得浑身颤颤,一边拿着一条长长的白幅,在门上挂着。 而她的身上,也是一身素白,就连鞋子也是白的。虽然头上尚未戴孝帽,但那衣衫。分明就是孝服! 他瞪大眼睛,直直地,痴痴地,盯着那座宅子。盯着那一边哭一边忙碌的少女。苍白的脸色,简直比地上的积雪还要苍白,没有半丝血色。 他的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半丝声音…… 邓远明的泪水,轻轻划过了他的脸颊,滴落在床垫上。浸湿出了一小片水渍。而在距离这片水渍大约半米的地方,是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一只骨节有些突出,很大,而另一只,则是纤细轻柔。但,那纤细的玉手,却在微微颤着…… 她静静地跪在墓前,伸出手,轻轻抚着墓碑。墓碑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是在角落中,刻着一朵小小的蔷薇花。毕竟,他现下可还是钦犯,还是被满天下通缉的人。 但此时,沈素心发式。却已然与先前不同,已然是妇人发髻了。发髻上,还插着一只小小的白蔷薇,不过,那是绢花罢了。 “远明夫君,心儿走了,放心,心儿会如你吩咐那般,一定会常常笑的。心儿想起你的时候,心儿就会笑。还一定要笑得甜甜的。日后,心儿还会常常来看你的……”沈素心微笑着,柔柔的目光,落在墓碑上的那朵小小的蔷薇花上,喃喃低语着。 他身后。沈奕寻沉默了许久,终于轻道:“好了,九妹妹,咱们该走了。” 沈素心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再次带着眷恋与不舍,看了墓碑一眼,便随着沈奕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两只交握的手,不经意间,似乎握得更紧了…… 圣洁的婚纱,满目的鲜花……沈素心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禁觉得有些恍惚……这,这是真的么?为什么……总觉得是在做梦?我……我就要嫁给他了么……我真的就要嫁给他了么…… 沈素心轻轻咬了咬下唇,眸中闪过一丝茫然。忽然,她趁所有人没注意,偷偷跑进了一个房间,悄悄地将洁白的婚纱脱了下来,放在一边,换了一身很是普通的衬衫加牛仔裤,带上了一顶棒球帽,跑出了婚礼现场…… 当沈素心骑着自行车,跑到河边上,那一处河堤的时候,却看到那河堤边上,正背对着她,坐着一个人。同样是衬衫加牛仔裤,同样是戴着棒球帽,非常熟悉,非常熟悉的背影…… 沈素心愣了愣,忽然怀坏一笑,蹑手蹑脚地,悄悄凑上前去。但她并未看到,那个人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丝更是邪魅的弧度…… “啊呀!”正当沈素心想要从背后,捂住许青阳双眸的时候,他忽然反手抓住了她,顿时,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就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落在了他的怀里…… “心儿,你这是打算做什么?谋杀亲夫?”邓远明轻笑着,望着眼前目瞪口呆的玉人儿,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沈素心脸上一阵滚烫,谋杀亲夫?谁是亲夫?但不知为什么,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似乎,眼前这个家伙,真的就快成为自己的“亲夫”了,如果,他们不是忽然都跑到这儿来的话…… 望着眼前那一张张得大大的,粉嘟嘟的小嘴,邓远明忽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猛地低下头,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的…… “唔……”沈素心猛地一惊,顿时,她只觉得一阵眩晕!她赶忙用双手轻轻捶着他的胸膛,但是,她的挣扎,却是那样的无力……她所有的力气,似乎都被那一个滚烫的吻,全都给抽走了…… 许久,两人才分开。眩晕之中,沈素心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面红耳赤地怒视邓远明。邓远明微微一笑,轻道:“我的新娘,你这是想逃婚么?还好,我可一直盯着你呢,好了,乖乖跟我回去吧?”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轿车。 “我……”沈素心不禁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微微有些肿的唇,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邓远明微微一笑,盯着她的唇,轻声说:“嘿嘿,是不是还想做什么挣扎么?还是,你这逃跑的新娘,还有什么想法么?或者,刚才我的惩罚还不够,还应该加重一些……” 沈素心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摇头:“不……不用了……”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她的唇,便再次被封住了……那一阵阵的眩晕,再次袭来…… “呃……”沈素心睁开双眸,眸中闪过一丝迷蒙。刚才那一幕幕犹如亲历,但又无比跳跃的画面,是什么?梦?还是别的?她抬起了一只手,轻轻揉了揉自己脑袋,仿佛,那个“梦”中那种眩晕,还在困扰她的意识。忽然,她感到自己的另一只手,仿佛紧了紧。她微微一怔,赶忙抬头,只见,在她眼前的,是一双热切的眸子…… 让我们把时间再往回倒一点点,不多,也就是不到半分钟。就在沈素心醒来之前不到半分钟的时候,邓远明睁开了双眸…… 他的眼神,也是迷茫的。他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不禁有些疑惑,这里……这里是哪儿?他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正被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 那,是一只细腻柔软的纤纤玉手,手感却是那样熟悉。他怔怔地转头望去,只见,眼前,一个纤细的身影,正趴在自己床沿,沉沉地睡着。忽然,那瘦削的肩膀,微微颤了颤,随即,她的手动了动,头微微抬了起来。似乎也是因为刚睡醒,她有些迷糊,但几秒钟后,她那双美丽的眸子,便和自己对上了。顿时,两人都怔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她的唇角翘了起来,眸中满是温柔。 “远明!”她的声音颤抖着,“你……你醒了?” 他的眸中,也是满满的温柔。他动了动嘴,但,他这才发现,在自己口鼻之上,还罩着呼吸机。他皱了皱眉头,抬起没有被她握着的另一只手,有些粗暴地扯下呼吸机口罩,随手扔到一边,再次转头望向她,唇角微勾,轻声唤着:“心儿,心儿……” 邓远明那一系列的动作,只是让沈素心微微怔了怔,却没有让她说出任何阻止的话。听到许青阳的声音,她的手更紧了紧,她的眼神却更加柔和:“远明,我……我好想你……” 邓远明轻笑着:“我也好想你,我……我好像睡了很久,好像还做了很多梦……梦里,咱们好像一起过了好几辈子,悲欢离合,全都品尝过了……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你,真是幸福……” 沈素心怔了怔,梦?他也做梦了么?是……是和自己同样的梦么?不过,这似乎并不重要,她只是轻声说:“是啊,有你,真好。” 邓远明热切地望着沈素心,抿了抿唇,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声说:“那个……心儿,我……我想吻你……” 沈素心愣了愣,随即柔柔一笑,站起身,俯身趴在邓远明胸前,将双眸闭上,她那双柔柔的唇,轻轻印在他的唇上。他的身子,似乎猛颤了颤,但,随即,他那一双还连着很多设备,还连着输液管的双手将她那纤细的腰,紧紧搂住了,紧紧地…… 正在这时,那名护士回来了。她刚一进门,就猛地一怔,随即就想要开口阻止。毕竟,她可是医护人员,重症病人……但,她却没有将她的想法付诸行动,只是用力眨了眨眼,随后,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房间,还顺手将门关上了,只留下屋里,那契合无比的,似乎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让他们分离一对璧人…… 番外-隐秘 【番外-扫墓续集】 当她来到正荣面馆的时候,不禁愣了愣。 这是一家有些脏兮兮的小店,里面没什么客人,仅有的两个正在吃面的人,一看就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那种人。她不禁多看了他们两眼,因为,就在前不久,她不过仅比他们稍稍好了一点而已,甚至有时候,就连他们都比不上。 她没有多耽搁,快步上了二楼,向靠窗的座位看去。只见慕白羽已经坐在了那里,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前的一碗拉面。 她走上前,坐在了慕白羽的对面。 慕白羽抬头看了她一眼,问:“要吃什么不?我请客。” 她看了看四周,轻轻摇了摇头。 慕白羽微微一笑:“别看这个地方又破又烂,根本就不像有什么好吃的东西的样子。可是,这里的老板,可是个国宝级大厨。” 说完,他望着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又是一笑,也不再多说,继续吃着他的面。 她又四下打量了一番,但这里陈设很简单,以前这样的小店,她可没少光顾,可以说是分外熟悉的,实在没什么看头。于是,她又将目光转向了慕白羽。 慕白羽仿佛根本就无视了她的存在,只是在那里自顾自地,香甜无比地吃着面,仿佛这面是天下无二的美味,比其她这个一顶一的大美女,还要有吸引力得多。 不过,慕白羽这种态度,却让她觉得很舒服。 因为长相。无论走到哪儿,她都不缺各种目光的关注。这些目光中,有欣赏,有嫉妒。还有红果果的欲望。一开始,她对这些目光很不适应,有意无意地总想躲避,因此也养成了个宅女脾气。但。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尽管觉得不舒服,但也可以无视这些目光了。 这时候,慕白羽这种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个吸引力还不如一碗面的人的态度,实在让她觉得,比那些对她过于关注的人,给她的感觉,要好得多。 过了一会儿。当慕白羽终于把这碗面吃光的时候。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啊!真爽!好久没尝过老徐的手艺了!” 她不禁微微一笑。一双美目,眨也不眨地盯着慕白羽。 慕白羽这样的人,她实在没怎么接触过。让她很是好奇。她能从他身上嗅到淡淡的血腥味,但。她对此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反而觉得有点亲切。因为,叔叔身上,也有这种味道。 感慨了一番之后,慕白羽看向冰兰:“你知道,你知道你叔叔是怎么死的么?” 她一愣,慕白羽的开门见山,实在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我不知道,他们说他是因公殉职。” 慕白羽皱了皱眉:“谁说的?” “是政府方面的人,有正式的证件。”她轻声说。说实在的,这对她绝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慕白羽想了想,又问:“那……他们说过他的死因么?” 她摇了摇头。 慕白羽轻轻叹了口气,从身上取出了一盒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着,用力吸了一口。吐了一口烟雾之后,叹了一口气,轻声说:“有足够的证据,让我不得不相信,你叔叔的死,绝绝对对不是因公殉职这么简单。” 她一愣,忙问:“那……叔叔到底是怎么死的?” 慕白羽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死之前,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让我好好照顾他收养的那个姓欧阳的小姑娘。还没等我问什么,他就匆匆挂断了。我甚至不知道,他说的那个小姑娘到底在哪儿。” 说着,慕白羽直直盯着她:“当然,现在我大概知道了。” 她听了慕白羽的话,不由得呆呆地望着慕白羽。过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叔叔……他……” 慕白羽轻轻叹了口气,说:“当时,我想他原本是打算告诉我你的下落的,但,我实在不知道你在哪儿。我只知道,他有个姓欧阳的养女,当时已经在考大学了。但我查了很久,都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去了哪儿,甚至都没查到,她原本到底叫什么。” 说着,慕白羽望着她:“你可以告诉我,这些年,你到底去哪儿了么?” 她轻声说:“知道叔叔死讯的时候,我刚刚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来,我就去上大学了。再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退学了。再之后,我就是到处打工,养活自己。除了这些,也没什么了。” 慕白羽刚想再问什么,忽然,他仿佛看到了什么,眼睛猛然瞪得老大,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拖着她就走! 她一时大惊失色,赶忙挣扎!但慕白羽的手,却好像一把大钳子一样,让她怎么都挣不开! “别乱动!要是想活命的话!”慕白羽头也不回地,低低吼了一声!同时,他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两柄手枪,塞了一柄在她的手里,急急地说:“他教过你射击是不是?拿好了,见势不对,你就开枪!” 顿时,她被吓住了,她手足无措地拿着手枪,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就这么懵懵懂懂地,被慕白羽拖着,下了楼。慕白羽向着门外瞟了一眼,眉头不禁一皱,拖着仍是浑浑噩噩的她来到了厨房里,伸手在墙上一推,居然推出一道门来! 慕白羽先将她推了进去,然后倒退着,一边四下扫视,一边退进门里,然后把门关上。瞬间,墙壁又恢复了原状! “啊……好黑!这是什么地方啊!”她显然有些怕,轻声问。 慕白羽低声说:“别说话!咱们先慢慢往前走!” 说着,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个很小的手电筒,用并不十分明亮的光,向前照耀着。 她愣了愣,赶忙跟了上去。 两人在黑暗中,靠着那把小手电,沿着一路向下的楼梯,走了好久,慕白羽忽然停下了。他回头借着小手电的余光,望了望跟在他身后,依然是一脸紧张的她,轻声说:“不好意思,把你卷进来了。” 她微微愣了愣,问:“什么?” 慕白羽低声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外面那些人,应该是冲我来的。可是他们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了,以后,难免他们也会注意你,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的。” 她低声说:“我刚才只看到几个人,原本只是向这边走,在看到我们之后忽然大步跑过来。但……但是不管我怎么看,他们好像都是普通人啊,难道……那些人是追杀你的杀手?” 慕白羽苦笑:“你以为,杀手都是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很抱歉,小妹妹,你电影看多了。那种人,最多只能当保镖或混黑涩会,而且也都是最低等的。一个合格的杀手,或是一个优秀的保镖,其实都是常人注意不到的。很多时候,你会看到一些大佬富商之类,身边常常会跟着一个像是情妇的娇滴滴的小美人,但其实,在大多数情况下,她们都不会做你以为的那些事,她们只是保镖。” 她不禁愣了愣,看了慕白羽几眼。 慕白羽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咧嘴一笑:“我不是杀手,也不是保镖。虽然,这两种活计我都能做。我其实是军人,一个整日混迹在战场上,只会各种杀人伎俩的军人。只不过,我现在退役了。” 她又是愣了愣,轻声说:“我好像记得……几十年了,咱们国家都一直是处于和平状态,并没有跟谁爆发过战争啊!” 慕白羽咧了咧嘴,脸上露出了一副很奇异的表情:“像你们这些终日生活在和平的阳光下的小白鸽们,永远无法想象,老鹰过的是什么日子……” 稍稍顿了顿,他继续说:“没有战争?在这虚伪的和平之下,在你们的视线无法抵达的地方,永远有无数的军人在流血。否则,这个国家早就不复存在了,你们也早就成了奴隶了。” 她听了,不禁有些张口结舌,同时心中也有许多莫名的触动。她想了想,轻声说:“那些追杀你的人,是国家的敌人么?” 慕白羽笑了:“某种程度上说,是的。不过,跟你想象的不同,他们可不是什么外国人,而是实打实的咱‘同胞’啊。” 说到“同胞”这个词儿的时候,他的唇角,抹过了一丝讽刺。 她微微愣了愣,说:“那他们……” 慕白羽轻声说:“有句话你说对了,现在是和平年代。但是和平年代军人的敌人,不是轰鸣的舰炮,不是呼啸而过的战机,而是那些受过特种训练的间谍,是那些为了钱不顾一切的罪犯,还有那些为了各种各样的政治目的拿起武器的恐怖分子。而这些人,和敌对的国家一样,都是我们军人的敌人。” 她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些什么,慕白羽又说:“虽然,对很多人来说,我说的这些并不是秘密。但,你最好别往外说。” 他斜着眼瞄了瞄她:“知道的最好也越少越好。” 番外-异相 她不禁眨了眨眼:“那你为什么跟我说那么多?” 慕白羽诡异地一笑:“你有权知道,那些想要你命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她不禁瞪大了双眼:“他们……他们不是来追杀你的么?” 慕白羽咧嘴一笑:“他们的行事准则,是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你觉得,看到和我坐在一起的你,特别是正好还在他们对我采取行动的时候,你觉得他们可能会放过你么?” 她一脸惊愕,可是过了几秒,却又恢复了平静,只淡淡“哦”了一声而已。 这下,轮到慕白羽吃惊了。他饶有兴致地又仔细地看看她,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旁边的墙上摸来摸去。 她有些奇怪:“你在干什么?” 慕白羽说:“找出路。这鬼地方,我好久没来过了,想不起机关在什么地方了。” 她望了望前面黑洞洞的甬道,轻声说:“该不会在前面吧?你看这里往前还有好多路呢。” 慕白羽说:“前面都是陷阱,要是继续往前走,就算你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说着,慕白羽摸到了什么,手上有了个动作。只听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整面墙壁忽然向旁边慢慢挪开!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一切,满眼的不可思议。 慕白羽咧嘴笑了笑:“这里的所有机关,都是最原始,毫无半点电子科技成分的原始机械。越是高端的电子设备,对这种东西,越是毫无办法。有时候,原始的。不见得不好用。” 说着,他当先向里面走去。她愣了愣,赶忙跟上。 两人刚刚走了进来,又是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他们进来的那堵墙壁,居然渐渐恢复了原状,严丝合缝,就好像只是一堵普通的墙壁而已。至少,她看不出一丝破绽。 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储藏间。这里光线并不亮,几个高高的并不算大的窗子中,投射进少量的自然光。在这光线下。她能看得到。这里空间非常大。不过堆着无数乱七八糟的,她完全不认识的东西,满满当当的。 慕白羽轻声说:“这里是一家物流公司的地下仓库。而这家物流公司,是军情局的秘密据点。在这里。我们应该是安全的。” 她愣了愣,轻声说:“你也是军情局的人么?” 慕白羽摇了摇头:“我不是军情局的,但我是被军情局特别保护的人。有很多人,都潜伏在我的左右。不过今天,我为了去看欧阳,特地把他们都甩掉了。” 她不禁皱了皱眉:“保护你?” 慕白羽咧了咧嘴:“说实话,其实,是保护那些有可能和我发生冲突的人。我们这些在战场上杀过无数人的,已经把杀人技巧融入到骨髓里的人,退役之后,和人发生冲突,最终杀人的人也不少。某种程度上说,所有上过战场的退伍兵,都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说着,他神色暗了暗:“我有一个老战友,特种军人,曾为联盟立下过赫赫战功。但,因为年纪大了,反应速度变慢,已经无法适应战场了,所以只好退役。他退役一年以后,在酒吧里,几个小混混想打他,让他三下两下,徒手把那些小混混直接毙了。结果他因为防卫过当,坐了牢。这其实还算轻的,更严重的大有人在。” 他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所以,现在军情局里,设立了一个专门的部门,就是专为我们这样的人设立的。他们会让许多军情局的特工们,潜伏在我们这样的人附近。一旦发现,有人可能与我们发生冲突,他们就会突然出现,把那些人吓走。其实,就是为了避免我们被惹毛后,做出什么法律无法容忍的事情来。” 她轻声说:“那……今天的那些人,你怎么能知道,不是军情局的人,而是想要杀你的人呢?” 慕白羽望了望她:“杀手和军情局的人,一眼就能认得出来。在你们看来,也许分辨不出。但在我们眼里,他们是无所遁形的。” 说着,他不等她再说什么,转身推开一扇门:“走吧,等了这么久,军情局的人应该已经把那些杂碎都搞定了。现在,我们也该回家去了,要不,我家里人也应该也着急了。” 她愣了愣,赶忙跟上已经走出门的慕白羽。 外面有很多人,都穿着带有某某物流公司标志的工作服,忙碌着走来走去。对于突然出现的她和慕白羽,就像根本没有看到一样。 慕白羽也无视他们,带着她从物流公司大门走了出去。 两人沿着大街走着,走了很久,她还能感觉到有人跟着。 慕白羽轻声笑了笑:“今天我还想趁着躲开了那些人,去办点事的。可是,没想到,我又送上门来了。” 她眨了眨眼:“所以,在墓园,你才没让我跟你一起走?” 慕白羽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忽然,他的眼睛再次猛然瞪大,猛然扑向她,直接将她推倒在一旁,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她猛地挣扎起来! 慕白羽望向四周:“安静!” 她身子颤了颤,安静了下来。因为她看到附近有好几个人,忽然都拔出手枪,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转眼之间,这些人都冲到了跟前,背对着慕白羽和她,枪口对着四周,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怎么了?”她声音颤颤地,轻声问。 这时,慕白羽也爬了起来,他一双冷然的眸子,向着远处一栋栋大楼扫视着。他的声音幽幽的,仿佛从远方飘来:“我猜错了,那些家伙不是冲我来的。” 说着,他望向她:“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你的命,不是我的。” 她愣愣地望着慕白羽:“我?这……这怎么可能……” 慕白羽的眸子微微闪烁了两下,望望四周打扮各异,背对着他们围在他们四周的持枪者,轻声说:“喂,你们头儿呢?” 这些持枪者中的一个,穿着附近一家快餐店服务生服装的,大约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女孩,转头看看慕白羽,摘掉了头上的帽子,顿时,一头长长的头发倾泻而下。 随后,她又伸手在脸上抹了两把,在她有些惊骇的目光中,她的面孔竟然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那女孩望着慕白羽,那一双看似纯真的大眼睛中,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俏皮:“色大叔,你找我干嘛?” 慕白羽望着她,语气中有些吃惊:“那老头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把你给派过来了?” 那女孩笑了笑:“他就算脑子真进水了,也不会让我来负责你的事情的。就算派我,我也不会买他的账。他的权限,还不足以给我下任何命令。我会出现在这儿,是因为你身边的那位小美女。” 慕白羽有些错愕地望望呆在一旁的她,苦笑:“哟,没想到你的面子比我还要大。” 她稍稍回过点神,望望那个女孩,又望望慕白羽。显然,她觉得相比那个女孩,慕白羽仿佛更安全些。于是,她努力地往慕白羽身后蹭了蹭,仿佛想要躲起来。同时,她向慕白羽轻声问:“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慕白羽苦笑:“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那女孩撇了撇嘴:“色大叔,不要装傻!虽然,我相信你得到的线索并不多,但我不相信,你一点点都想不到!” 慕白羽怔了怔,正要说什么,那女孩四下看了看,又说:“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到别处去。对了,徐正荣那家伙,现在跑到哪儿去了?刚才我去找他,居然扑了个空。” 慕白羽愣了愣:“刚才?多久之前?” 那女孩说:“十分钟之前。” 慕白羽说:“他应该走不远,不到一个小时以前,我才刚刚见过他。那个时候,他可没有半点要出远门的意思。” 那女孩想了想,说:“我会让人去找他的,现在,你们两个先跟我走吧!” 说着,她低声向身旁一个持枪的人说了几句什么,很快,那个人就匆匆离开了。正在这时,远处响起了警笛声。 那女孩撇了撇嘴,向身边的另一个持枪的男人说:“去把那些人都给我打发了。”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向着刚刚落在附近的几辆警车走去。 那女孩看了看慕白羽和她,说:“跟我来。” 说着,她便转身向着那家并不起眼的快餐店走去。 当慕白羽带着她走进那家快餐店的时候,只见店里空空荡荡的,不要说顾客,就连店员都没有一个。在那女孩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并没有窗户,仿佛是快餐店的库房。里面乱糟糟的,摆放着许多看样子是与快餐店经营相关的东西。 那女孩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摸索了两下。忽然,地板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只见,一道楼梯直通向下,里面有光源,淡淡的白光,很柔和,但在她眼中,这道楼梯,通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 那女孩转头望了望慕白羽,特别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请进吧!” 番外-忐忑 她望了望楼梯,轻声说:“这……这是什么地方?” 那女孩微微一笑:“军情局特别行动组第三小组第十七情报站。” 她身子不由微微一颤。军情局特别行动组,这个名字,是她从未听说过的。但,她听得出来,在这个名字的背后,一定代表着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可以随时让她粉身碎骨的势力…… 一旁的慕白羽,听到这个名字,也不禁皱了皱眉。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她耳边轻声说:“走,下去吧。我保证,如果有人想动你,起码得先过了我这关。” 她愣了愣,看了慕白羽一眼,没有说话。 那女孩又是一笑,当先顺着楼梯走了下去。慕白羽皱皱眉,带着她跟了上去。 顺着楼梯下到最底层,面前又是一部电梯。在电梯门前,有一个密码盘,上面还有一个盖子。 那女孩停下了脚步,转头望了望二人:“你们在这儿等我,如果我没让你们过来,你们千万不要过来,知道么?” 慕白羽说:“知道了,你动作快点。” 女孩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打开了密码盘上的盖子。正在这时,她听到四周一阵轻微的响动,天花板和四周的墙壁上,各自打开一个小门,每个小门中都伸出了一支机关枪,那森寒的枪口,正对着站在密码盘前面的那个女孩。 慕白羽眼神一凛,微微侧身,挡在了她的身前。 而她。则瞪大双眼,伸手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将自己险些发出的惊叫声,直接捂在了自己的喉咙里。 但那女孩却仿佛根本没看到这几支机关枪。神色没有半点慌张。她迅速地输入了密码,又将手按在密码盘旁边,一块闪烁着绿光的方形区域上,然后将眼睛贴在了一个好像摄像头的东西上。这时。不知从哪儿传出了一个很呆板的电子音:“s71843,通过密码验证,通过指纹验证,通过瞳孔验证,权限读取中……s71843,以及两名特别访客,允许进入。” 声音刚落,只见那几支机关枪迅速地缩了回去。见状,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时。只听“滴”的一声。电梯们打开了。 女孩侧头望了望身后的两个人。微微一笑:“好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慕白羽松了口气,领着仍有些战战兢兢的她。走进电梯。她注意到,这台电梯。根本就没有控制板。他们刚一进门,电梯们就自动关上了,然后开始运行。 她甚至无法感觉到,这台电梯,到底是在向上,还是向下。 电梯并没有运行多久,很快就停下了,电梯们悄无声息地打开。 她向外望去,只见,里面并没有多大,大约只有两百多平方。 里面的人也并不多,一共只有三个。 一个正坐在点脑前,戴着耳机,一脸陶醉的表情靠在沙发椅靠背上,看上去,似乎是在听音乐。 一个正躲在角落吃东西,而且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是很普通的快餐。但,单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在吃什么人间美味。 还有一个,则安静地坐在一台电脑前,仿佛是在工作,但,视力不错的她,一眼就看到,他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却是某个电脑游戏的画面。 这些人对于进门的三人根本视而不见,该吃的吃,该玩的玩。 慕白羽看了看四周,眸子里微微闪烁了一下。而他脚下的步伐,仿佛也稍稍顿了顿,仿佛是调整了一下。 顿时,那个戴着耳机听音乐的,摘下了耳机,那正在玩游戏的也抬起了头,而正在吃饭的,眼神也瞟了过来。他们三人视线的中心,正是慕白羽! 女孩的脚步也不禁顿了顿,转头有些奇怪地望望慕白羽,又看看那三个人,微微笑了笑:“别紧张,该干嘛干嘛去。” 女孩话音未落,那三个人便自顾自地,该听音乐的听音乐,该玩游戏的玩游戏,该吃东西的吃东西。但,不易察觉间,他们的姿势,都与先前有了一些细微的改变。 慕白羽不禁微微皱皱眉,不着痕迹地,他微微挡在了她身前。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慕白羽,又看了看那三个人,虽然,她并没看出什么,但她仿佛嗅到了一丝丝危险的气息。不由得,她的脚步也微微顿了顿,向慕白羽身后躲了躲。 这次,只有那个戴着耳机听音乐的,也是三人之中,唯一一个女孩子,再次抬起头,有些奇怪地望了望她。 说起来好像很多,但这一切,其实只发生在几秒钟之内。 女孩带着两人,走向屋子里唯一一张沙发,请他们坐下等会儿,她就独自一人,推开了里间的门,走了进去。 这时,那个在吃东西的,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他从一旁拿起了一张纸巾,胡乱擦了擦嘴,站起身来,望向慕白羽和她。 这是一个看上去比她还要小一点点的少年,长得挺阳光,至少比许多偶像明星看上去都要赏心悦目。而他的一身打扮,也是站在时尚前沿的,很有几分帅酷,却又没有小青年那种流里流气,又没有所谓“正经帅哥”的娘气,却带着几分仿佛对什么东西都不是特别在意的慵懒。 他从身上掏出一盒香烟,先是望向她,灿烂一笑:“美女,介意我们抽烟么?” 她赶忙摇了摇头。 他微微一笑:“谢谢。” 说着,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甩手扔给了慕白羽,掉头向一张没人的工作座位走去。 慕白羽接到烟,眼神又是微微一凛。那个少年,距离他们最近的距离,也起码有四五米。而且,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些杂物。最关键的是,就在慕白羽旁边不远,一台空调正在呼呼地吹着,而且开得还不小。就在这种状况下,轻飘飘的香烟,被他准确地扔给了慕白羽。 他将香烟放在一边,却注意到,那个在听音乐的女孩,再次睁开眼睛。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正饶有兴趣地在她身上转来转去。 正在这时,先前那女孩从内室走出来。顿时,听音乐的女孩几乎同时把眼睛闭上了。 “走吧,有人想要见见你们。”女孩微笑。 慕白羽皱了皱眉:“什么人?” 女孩又是一笑:“见了不就知道了么?” 慕白羽调整了一下呼吸,站起身来。而一旁的她,也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 慕白羽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没事的,走吧。” 她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跟着那女孩走进了里间。这时,她没有看到,那名正在玩游戏的人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却早已不再是先前的游戏了,而是一份个人资料。如果她这时看到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这份个人资料上,正是她的照片! 一进门,她便看到,一张办公桌后面的沙发椅上,坐着一名大约三十出头,看上去年纪和慕白羽差不多的男人。但,不得不说,相比慕白羽有些沧桑粗犷的相貌,这个男人显然要优雅精致得多。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那人冲着慕白羽和她微微一笑:“幸会啊,两位贵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的姓名不太方便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可以叫我老猫。” 慕白羽眸中微微闪烁了一下,说:“原来你就是老猫,真是久仰久仰啊!” 老猫也是微微一笑:“我对你也是久仰大名了,妖刀。” 慕白羽双眸微微一眯,没有说话。 老猫又望向她,朝她点了点头:“欧阳小姐,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她愣了愣,勉强扯出了个笑容,极不自然地冲着老猫笑了笑。 老猫伸手做了请的手势:“真不好意思,说了这么半天的话,我都忘了请两位坐下了。” 办公桌前面,正好有两张椅子。慕白羽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其中一张上。他抬头望了望她:“愣着干什么,坐下吧。” 她望了望慕白羽,又偷偷看了老猫一眼,有些战战兢兢地坐在了慕白羽身边。 老猫转向那个女孩:“蜻蜓,去给两位客人倒杯茶。” 那个叫做蜻蜓的女孩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个茶壶,以及三个杯子。她轻轻地将三个杯子摆在三人面前,然后每人倒了一杯茶,就离开了房间,还顺手将门关上了。 不过,她注意到,那个蜻蜓,是第一个给她放上了茶杯,然后是慕白羽,最后才是老猫。倒茶时候的顺序,也是一样。对此,她不由有些诧异。按道理说,倒茶的时候,先客后主,是没有错的,但客人不止一位时候,是要先给地位比较高的客人倒茶的。难道,在这些人眼里,她的地位比慕白羽还要告么? 她偷偷望了望老猫,又望了望慕白羽,却见二人神色如常,仿佛对此根本没有注意。 不由得,她心里有点忐忑,难道……这帮人,这帮号称军情局的特工们,也对她感兴趣么?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番外-未来 等到蜻蜓离开后,老猫微笑着说:“我让蜻蜓邀请二位来,其实是有些事情的。妖刀,我知道你已经退役了,但国家的事情,你仍然还得尽尽心啊!” 慕白羽微微一笑:“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妖刀了,我也不再是国家的人了。对于国家,我只要尽到公民的义务,就足够了。再说,老猫,即使我还没有退役,你们军情局,也管不到我头上吧?” 老猫微微笑了笑,指尖轻轻在办公桌上敲击着,望着慕白羽,轻声说:“你说的没错,我希望你做的事情,并不属于公民必须尽到的义务。而且,我们军情局,也确实管不了那么宽。但,如果是和你的一位朋友有关系的事情呢?” 慕白羽眉头微微一皱:“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猫盯着慕白羽的眼睛,说:“他曾经是我手下,同时,也是我兄弟。他是怎么死的,我很想知道,军情局也很想知道。军情局对外说他是因公殉职的,只是因为知道他死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所以才这么说。但具体情况,就连我们军情局都不知道。” 慕白羽也盯着老猫的眼睛说:“这件事,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但我在意的是……”说着,他瞟了身边的她一眼,“把无关人士也给扯进来,好像不是你们军情局的行事作风吧?” 老猫笑了:“是的,我们军情局,从来不会把无关人士扯进各种麻烦里来。但……”他转眼望向她,“但这位欧阳小姐,可绝对不是什么无关人士啊!” 她顿时瞪大了双眼:“你……你怎么知道我姓欧阳?” 老猫笑了笑:“我们军情局,很少有不知道的事情。” 慕白羽针锋相对:“可是。你们就连你们的得力干将的死因,都查不出来!” 老猫的笑容消失了,他盯着慕白羽:“是的,我们不知道我兄弟的死因,无论是从任何角度来说。即使,是我们最好的法医,也没有查出到底是什么东西要了他的命。但。我们每一步的追查,却似乎都受到了层层阻挠。甚至,我们一度都搞不清对手到底是谁!” 说着,他的眼神凌厉了起来:“但,关于这个,我们最近得到了一些情报。这些情报,说明了很多东西,但其中有一部分显示,关于这个。妖刀你可能比我们知道的还要多得多!” 老猫死死盯着慕白羽的双眸:“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慕白羽想了想,望了一眼她,轻声说:“你们想知道,可以。他不仅是你兄弟,也是我兄弟。对于他的死。我也想做点什么。但在这之前,你先把这个女孩送出去。而且,我希望你能布置点人手。藏在她的周围,不要让她离开你们的视线。” 老猫微微一笑,说:“你放心,蜻蜓今后唯一的一个任务,就是保护欧阳小姐以及她身边的人的生命安全。” 顿时,她的双眸,瞪得更大了! 但,老猫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过,她还不能走。很多事情,她知道了没什么好处。但。我始终认为,她有权知道自己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地,未来将会面对什么。否则。我怕她会措手不及。” 她疑惑地望着老猫,又望了望慕白羽。 慕白羽皱了皱眉:“你……” 但慕白羽刚刚开口,就被老猫打断了:“在你说这些话之前,你恐怕都没搞清楚,这个女孩到底有多大来头吧!” 说着,老猫望向她:“欧阳小姐,今天我会告诉你很多事情。但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一个字都不要。” 她刚刚张开嘴,正要说什么,老猫又说:“你孜孜不倦地,查着很多隐秘的事情,你也许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若不是我看在老首长的面子上,暗中给了你许多保护。或许,你现在早就是一具不知被埋在哪儿的枯骨了。” 她的瞳孔,猛地扩散了许多,又猛然缩了回来。瞬间,她眼底的紧张、恐惧,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她冷冷地望着老猫:“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猫愣了愣,忽然诡异地一笑,缓缓靠在沙发椅的靠背上,盯着她的眸子,微笑着说:“真不愧是他教出来的,敏感,尖锐,以及那骨子里的那份傲然之气,即使经过再多,也无法抹掉。” 她眼神微微一凛,轻声说:“你是想让我为你们工作?” 老猫笑了:“聪明。” 慕白羽眼神一凛:“不行!老猫,你要知道,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你怎么能让她加入军情局?她应该就像任何一个普通女孩一样平静的生活,上学,毕业,工作,嫁人,生孩子,就像这世界上所有女孩一样,而不是……而不是像你们那样……” “可是,该做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老猫的声音中,透着一丝让人心悸的沧桑,“自从咱们那个老兄弟,教她那些东西,这就注定她绝不会平凡。其实,自从她出生时候起,就已经注定了她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孩。你以为,咱们的老兄弟,就那么容易去收养一个在孤儿院看到的小女孩?难道他不知道,向我们这样的人,如果身边有一个家人,有一个小女孩,对她究竟是好是坏?” 顿时,慕白羽沉默了,他望了望她,眼神相当复杂…… 老猫又开口了:“难道,妖刀,难道你就真的忘了,当初,咱们老首长,究竟姓什么了?” 顿时,慕白羽更家沉默了,也不再去看她,而是低下了头。 老猫叹了口气,轻声说:“其实,当我知道了她的存在开始,我就一直关注着她。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让她成为我们这样的人。但你不知道,她也不知道的是,她的存在,已经引起了很多方面的特别关注。要知道,咱们老首长,可是有着很多敌人的……” 慕白羽轻声说:“可是,军情局本身,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顿时,老猫也语塞了。是啊,军情局,哪里是什么好地方? 忽然,她开口了:“我明白了,老猫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已经不可能像普通女孩一样生活,建立家庭,因为,有很多人,或者说有很多势力,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想要对我做什么。可是,我很想知道的是,我究竟有什么,可以让他们这么关注我呢?” 老猫晃了晃脑袋,说:“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身上,留着我们老首长的血统,这就足够了。” 她怔了怔,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老猫打断了她,再次开口:“你不要觉得,血统这个事情,是虚无缥缈的。甚至,对你的父母,生身父母,我都不知道你有多少记忆。可是,只要确定了你是他们的女儿,而你的生身父亲,是我们老首长的儿子,这就非常足够了。你要知道,咱们这个国家,这种思维,可是根深蒂固的……”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而且,你不知道的是,或许,他们给你留下的某些东西,也在让那些嗜血的野兽,闻到了血腥味。这些东西足够让你站在一个有利的位置上,但,也能让你经历危险。毕竟,有很多人,并不愿意秉承公平交易原则,去获取自己想要获取的,而是更愿意去掠夺,而拥有好东西的人,也因此陷入危险。这,就是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的由来吧……” 说到这里,他又是片刻的沉默,随即,又加了一句:“我和妖刀那位朋友,也就是你的养父——姑且这么说吧,我也不知道,你对他是怎么称呼的——会训练你那些东西,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吧。” 她微微皱了皱眉:“究竟是什么呢?我可以说是身无长物的。” 老猫撇撇嘴:“要知道,如果,他们留给你的,真的是钱,或是一座房子,或是别的什么有形的资产,那就算了吧,那些人不会对这一类东西有什么太大兴趣的。除非,真的是能顶得上咱们国家一年的财政支出的数额的钱,或是足有一座城市那么大的房子,或许他们会关注一下,但也不会这么热切。其实,有的时候,无形的资产,更会让人觊觎。比如,人际关系,比如,威望……诸如此类,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却反而更有价值,比庞大的资产更有价值……” 她眸中微微闪了闪,没有说话。对于老猫的话,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她也知道,她加入军情局,恐怕已成定局了。否则,等着她的,也不知道究竟会是什么。 但,她却并不知道,在她加入军情局后,人生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变化。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始料未及的,也都是让她一步一步走上不归路的缘由,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总之,几天之后,国家军事情报局之中,多了一个女特工,她的名字,叫做欧阳芬芬。只是,谁都不知道,她的来历很特别,绝不是军情局某某过世老领导的孙女这么简单,而且,她后来的经历,尤其是在死亡之后,更是让人不可思议…… 未来,未知的未来,在等着她…… ps: 【连续番外-扫墓→隐秘→异相→忐忑→未来,至此完结,谢谢欣赏】 番外-梦境 沈素心接过余青手中的药碗,闻了闻味道,皱了皱眉,转向余青轻道:“师伯,此药……心儿为何竟然闻不出?” 余青轻笑道:“你这丫头,放心吧,这只是依据余某的一份独有药方所熬制的药汤,定然无碍。其实,此药并不能对你的眼睛有任何助益。此药效用,乃是封闭你的心神五感,以便余某下针。余某下针之时,你必须毫无半丝反应。若是你神志清醒,就算你忍得住,你的身子亦会对刺入体肤之物,生出反应,如肌肤轻皱之类,你的心神若因此再有大的波动,那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素心轻笑接道:“师伯,那,就要封住心儿心神,让心儿喝下这般药汤,是么?只是,师伯,这哪里用得到你这独门药方?师傅所留下的药方之中,可是有麻沸散呢,心儿也会配制。” 余青摇头道:“麻沸散?那东西对你可没什么用。须知,麻沸散只是类似于蒙汗药之类的东西,只是效用要深得多。但,稍后余某的金针,乃是直入你的脑髓,只是麻沸散的效用,可不够呢。”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那好,心儿喝了便是。”说着,她便将手中药汤,一饮而尽。随即,她便觉得一阵恍惚…… --------------------分割线-------------------- 不知过了多久,沈素心的眼前,却显现出了一片森林。那轻轻的薄雾袅绕着。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投射下来,在她的眼前留下一道道迷离的光柱,和地上斑驳的印记。不知名的小兽。忽然从树丛中蹿了出来,警惕的四下望望,又钻进树丛中,眨眼间就看不到了。 森林中有一片不大的空地,地上铺着一张很大的布,上面摆着许多奇异的水果。另外,还有一名男性的黑暗精灵。他有着奇异的灰蓝色的皮肤,长长的耳朵,银白色的头发,一双幽深的黑色眸子,满含温柔的望着自己怀中。在他怀里,却是一个有着牛奶一样白皙皮肤的精灵,她淡金色的头发轻轻铺散在她柔美的肩头,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同样满是柔情的望着自己的异族爱人。 忽然,黑暗精灵脸色猛地扭曲。眼中显出痛苦之色!他猛回头,却见背后,半空中一个人影,忽闪着一双洁白的翅膀,轻轻的漂浮在半空中。他的周身,环绕着带着一丝神圣气息的光芒。手中握着一支长枪,枪尖上赫然带着些许血迹! 黑暗精灵眼神一凛,轻轻的拍了拍怀中的精灵。在精灵那担忧的目光中,双手上各自现出一柄匕首!只见身影一闪,黑暗精灵直向对面的那个天使族人冲了过去!那个天使族,也是双眼一眯,执着手中的长枪迎了上去! 一阵“叮叮当当”的武器交击之声,两人身影一闪,再度分开!天使族人一手长枪拄地,一手轻轻的抚摸自己翅膀上的伤口,一脸愤恨的望着对面的黑暗精灵。黑暗精灵双匕护在胸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同样是愤恨的目光,望着天使族人! 天使族横过手中的长枪,正要再次上前。忽然一道光芒闪过,他赶忙闪身躲避!但那道光芒速度实在太快,他避不开,只能舞起长枪挡下这一击!但,那股力量,却让他飘飘忽忽的飞退十多米,直到后背靠在一棵树上,这才停下! 他抬眼一望,却见那精灵双手执着一柄比她的身高还要长出一些的法杖,挡在黑暗精灵身前。法杖顶端的那颗晶石还泛着魔法的光芒!精灵的眼中,和黑暗精灵一样,是满眼的愤恨! 天使族的脸庞现出惊诧之色,渐渐扭曲起来,只见他一挥手,身后,出现了一个个身材巨大的人,赫然便是泰坦!其中,还有数量更多的人类! 精灵哼了一声,将法杖在地上一顿。只见,她的身后,却出现了一个个执着巨斧巨剑,身上穿着兽皮甲胄的野蛮人!当然,同样也有着为数不少的人类! 忽然,她眼前的画面一变,变成了一片巨大的平原。平原上,却是两方庞大的阵营,正在对峙! 一方,站在前方的主力,却是一个个足有三米高的泰坦!他们手中握着巨大的巨斧、长剑,吼声连连!他们身后,则是阵容庞大的人类,他们头顶,则是飘飞在半空中的天使族! 而另一方,打头的却是一群群的狮人、虎人、熊人、牛头人等半兽人,而他们身后同样的大片人类中,则夹杂着狐人为首的擅长魔法的半兽人,空中还有鹰人等可以飞翔的半兽人!而他们的阵营中,还有一个个看上去面色苍白的人类,只见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法杖,一个个各式各样的骷髅从地底爬了出来!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许久。忽然,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双方都猛地向着对方猛冲过去!仿佛一声巨响,两个庞大的阵营就这样狠狠地碰撞在一起,绞杀在一起! 天空中,飞翔着的半兽人,则和天使族们搏杀着! 只见,地面上,一个个身影倒下去,其中不乏巨大的泰坦!天空中,一个个半兽人,或是天使族,像一颗颗流星一样陨落,就像是下了一场流星雨…… “这……这是什么……”仿佛处于虚无中的沈素心,惊诧无比地喃喃自语。眼前的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无数形色各异的,看上去类似于人类的精灵、半兽人、矮人之类,或是真正的人类,从她身边来来去去,硕大的火球、冰球,甚至常常穿过她的身体,但她却毫无所感,仿佛那一切都是虚无,也不知是她虚无,还是它们虚无…… 正在此时,沈素心眼前景色忽然一变。 眼前的,是一座篮球场,两支球队正在相互对抗着。而四周看台上面,则是满满当当的观众,沈素心,仿佛就置身其中。不过,她却并不认得篮球,虽然,当初她也在那个世界生活过一段时间,但付雅并不喜欢篮球,所以,她并没有解除过。所以,她根本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一群人,要在这片地面上画满横七竖八的线的地方,追着一颗皮球跑来跑去。但,四周的人似乎都很热烈,她也只有懵懂地看着。 场中,是两支几乎都由白种人组成的球队,而且,包括沈素心的身边那些观众,也大多都是白种人。沈素心在付雅家的电视上,也曾见过白种人,而大宏朝中也有来自西方的商人,也都是白种人,因此她对于这些金发碧眼的人,并不陌生。 只是,她对于那些黑人有些害怕罢了。大宏朝中,她是没机会去见识黑人的,顶多就在付雅家的电视上见过…… 但,人群之中,却有一个身影,是场上的球员中,身材最为高大的一个,而且,他也是场上多数为黑人,少数是白人的球员中,唯一一个黄皮肤的。这,也让沈素心顿时倍感亲切。 如果她懂得篮球,一定知道,那个黄皮肤巨人,是个中锋。 只见,那个高大的黄皮肤中锋,快速的进入禁区,开始和对方的一名高大的白人内线较力争夺位置。在互相的抢位推搡中,他费力地要到了一个接球的空当,他的队友立即击地把球送到他的手中。 接到球后的黄皮肤中锋,背对着篮筐,在白人中锋力量的挤压下未能如愿进入三秒区。右手持球的他,倚住身后的白人中锋,就开始晃动自己的上半身。而白人中锋一步也不敢闪开,只能尽力贴住他的身体。 动了!背身拿球的他,突然向左跨出一步,然后做出向左转身的动作,白人中锋赶紧跟上他的步伐移动。 “跳投!?”看到他向左转身后做出的投篮动作,白人中锋只能伸出自己的双手,试图干预对方的视线。不得不说,黄种人打篮球时那种柔和的手感,是很多黑人、白人都无法比拟的。 虚晃!在白人中锋高举双手的那一瞬间,他持球做投篮状的双手急速的回收,一个完美交叉步转身,直接切入内侧!白人中锋迅速地压下自己刚刚上提起来的重心,后撤一步,想要卡住他切入内线后的路线。但,这是徒劳的。 黄皮肤中锋切入内线后,直接做出了投篮的姿势,落后半步距离的白人中锋,只能选择尽量跳起,试图封盖掉对方手中的篮球。 可是,白人中锋腾空而起的瞬间,却看到对方嘴角,浮起的一丝微笑,那是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狡猾而心满意足的笑! 看似脚尖似乎离地的黄皮肤中锋,在对方腾空后,瞬间收回自己伸展出去的手臂,用灵巧的脚步,擦着对方身体,一闪而过,轻松地把手中的篮球挑入篮筐! 顿时,四周就是一片震天的欢呼…… --------------------分割线-------------------- 沈素心缓缓睁开双眸,在她眼前,仍然是一片虚无。沈素心不禁微微叹息……看来,距离自己复明,似乎还有一段日子啊。不过,那梦境一般的场景,究竟是什么?看来,如果每次都能看到那些奇异的画面,或许,这日子还不算太难熬…… 番外-思念 “……远明……” ……………………………… 沈素心骑着小自行车,在沈奕鹤面前停下,巴巴的望着他,讨好一般的轻笑道:“哥哥,我骑着它回怡心园,可好?” 沈奕鹤轻笑道:“你要霸占,直说便是。” 沈素心嗫嚅,沈奕鹤又笑道:“这便是送你的,你要带走,自然可以。只是莫要太快,小心一些。” 沈素心眉眼一弯,笑道:“谢谢哥哥!” 沈奕鹤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好了,去吧,小心点。” 沈素心笑着朝沈奕鹤点了点头,骑着自行车,朝着二道门去了。 谁知,还没走出多远,刚刚进了后院,沈素心的正前方,便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沈素心刚刚开始骑自行车,遇到突发状况,一时间慌了神!而那小人儿看到沈素心,仿佛也是惊呆了! 就这样,“碰”的一声,双方撞在一起! 沈素心从地上爬起来,赶忙到那个小男孩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这个小男孩身上被弄得很脏,手也擦破了,但却没有哭的意思,只是好奇的看了看沈素心,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自行车。 沈素心歉然道:“小弟弟,不好意思,是姐姐不好,姐姐带你去清理伤口,包扎一下,可好?” 小男孩又看看沈素心,道:“我可不是小弟弟,我比你大。” 沈素心一怔,轻道:“你怎么知道你比我大?” 小男孩一笑,道:“能在这梁国公府毫无顾忌玩新奇东西的,必是梁国公府的自家主人。而梁国公府的小姐,年龄和你差不多的,只有七小姐、八小姐和九小姐。可传说七小姐、八小姐都是喜穿红衣,可你穿的是淡紫色的衣服,那一定就是九小姐了。梁国公府九小姐沈素心,生辰是顺康六年七月初七,而我的生辰,则是顺康六年三月二十一。你说,我是不是比你大?” 沈素心愣了愣,轻问道:“你是谁呀?” 小男孩笑道:“我是宁国公府世子,邓远明。你的三伯母,便是我姑妈!” ……………………………… “远明……我……” ……………………………… 沈素心奔进树林,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她心中的忐忑,再次升了起来。但,她却没有停下,仍然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忽然,她望见前方不远,有一片小空地。空地之上,坐落着一间小木屋! 沈素心心中猛地一颤,缓缓走近小木屋。只见,这座小木屋看上去仿佛是新建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新木的味道。但,小木屋中,却还亮着灯…… 沈素心颤颤地手,轻轻推开了小木屋的门,颤颤地轻唤道:“远明表哥……你……你在么……” 然而,屋里却没有人回应她。她走进屋子,只见,屋里仅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桌子上,摆着一盏油灯,几道小菜,居然都是沈素心最喜欢的几种。而且,这其中不包括她这一世尝到的,梁国公府的姐妹们的手艺,都是根据她前世幼年的口味做的。 沈素心望着桌上的小菜,不由得热泪盈眶。还记得前世里,庵子里的伙食并不算好。每次她与邓远明相会时候,邓远明都会带来这几道小菜,满足她的口腹之欲。不过,往事种种,现在想来,不是恍若隔世,而是真的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猛然推开门,奔出小木屋,绕到小木屋后面。小木屋后面有一条小道,她顺着小道,来到一处池塘边。 池塘边,有一个小亭子。这个小亭子的历史,可是相当久远了,甚至比她父亲的年纪还要大。 小亭子中,坐着一个人,仰头望着挂在天边的月亮。 沈素心颤颤地,盯着那人的背影,缓缓走向小亭子。那人个子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小的。毕竟,他才九岁,长得再快,又能有多高呢? 恍惚间,沈素心仿佛看到,一对年轻男女,就站在亭子里,轻声说笑着。那女子,赫然就是她自己! 忽然,亭子里的人仿佛听到了响动,转过头,望向沈素心。 顿时,他的面孔,在月色中,清晰无比的展现在了沈素心眼中,对着沈素心,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素心表妹,你来了!” ……………………………… “远明……我……” “啊,远明!你醒了!”沈素心一脸欣喜地望着邓远明,邓远明这才发现,他的手,不知何时,竟然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轻轻抚在了沈素心精致的面庞上了…… 他微微一笑,手却并未收回,而是轻轻抚摸着她紧皱的眉头,似乎,是想要将她的眉头抚平。 “心儿,不要皱眉头,不好看的。”邓远明轻轻说。 沈素心不禁一怔,随即,伸手抓住了邓远明的手,咬了咬牙,狠狠地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努力勾了勾唇角,挤出笑容,带着一丝丝娇嗔轻笑道:“哼!再不好看,你也得娶我!赖定你了!” 邓远明微微一笑,一双眸子,满是柔情地望着她,轻笑道:“你这样的凶丫头,若不是嫁给我,谁敢娶你……咳咳!” 方才说到这里,他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沈素心脸色一变,赶忙伸出那只空闲的手,轻轻按在他的丹田,默默运功。片刻,邓远明的脸颊上,缓缓浮起一层红晕,轻笑道:“心儿,你的功力,当真是越来越深了。好了,好了,收功吧,我好多了,浑身是劲呢!” 但,望着邓远明面上的那一层隐隐的红光,沈素心的面色,却猛然苍白起来!深通医理的她,如何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顿时,她只觉得,一股腥气,猛地从胸中涌起,险些便从喉口喷出! 沈素心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将喉中那一口鲜血,狠狠地咽了回去,咬了咬牙,颤声道:“哼!谁让你不好好练功的?将来,你若是不听话了,小心我揍你!” 邓远明做出一副怕怕的表情,笑道:“娘子饶命,娘子饶命啊!” 沈素心苍白的面庞,浮起一丝丝红晕,白了邓远明一眼,撅了撅嘴,嗔怪道:“哼!谁是你母亲子!” 邓远明反手抓住了沈素心软软的小手,轻轻抚着,轻笑道:“乖心儿,别生气了,来,笑一个?不笑?要不,我给你笑一个?” 沈素心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道:“坏蛋!” 往日他们两人间,常常如此逗嘴调笑。但,若是往常,沈素心早已羞得满面通红,扭过头,不去看他了。但,此时的沈素心,虽然笑得甜甜的,但双眸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一不小心,他就会消失不见一样。而一张俏脸,却愈来愈苍白…… 邓远明望着沈素心如花的笑颜,眸中柔情更甚,轻道:“这才对嘛!这样笑起来才好看!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也要这样,明白?” 瞬间,沈素心的笑容,便消失了。她那一张精致绝美的脸,顿时苍白到几乎透明。她紧紧抿了抿唇,嗔道:“说什么呢!什么叫你不在我身边!我早说了,我赖定你了!别想丢下我!” 说着,沈素心攥着邓远明的手,攥得越发紧了。邓远明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轻道:“好了,心儿,你可是药先生的真传弟子,其实你比谁都明白。乖,好好的,就算……就算我走了,你也要好好的。” 霎时间,滚烫的泪水,如开了闸一般,喷涌而出,沈素心哽咽着扑在邓远明怀里,用自己满是泪水的脸庞,轻轻蹭着邓远明的脸,哽咽道:“不行!你必须陪着我!一辈子!你一辈子都要陪我的!” 邓远明只觉得,自己的喉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张开双臂紧紧拥着沈素心,在她耳边喃喃道:“心儿,别哭,别哭……” 沈素心再也憋不住了,放声大哭,缩在邓远明怀中的,瘦削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 ……………………………… 沈素心静静地跪在墓前,伸出手,轻轻抚着墓碑。墓碑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是在角落中,刻着一朵小小的蔷薇花。毕竟,他现下可还是钦犯,还是被满天下通缉的人。 但此时,沈素心发式,却已然与先前不同,已然是妇人发髻了。发髻上,还插着一只小小的白蔷薇,不过,那是绢花罢了。 “远明夫君,心儿走了,放心,心儿会如你吩咐那般,一定会常常笑的。心儿想起你的时候,心儿就会笑,还一定要笑得甜甜的。日后,心儿还会常常来看你的……”沈素心微笑着,柔柔的目光,落在墓碑上的那朵小小的蔷薇花上,喃喃低语着。 “远明……我……心儿……好想你……” ……………………………… “远明……远明……”沈素心的唇,轻轻地颤着,那微不可闻的呼唤从中映出,睫毛颤颤地,片刻后,她的双眸,终于完全睁开。 她微微怔了怔,望了望四周,但,还没等她看清楚所处的环境,就听到一个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哟,睡美人,终于醒了呢?” 沈素心循声望去,顿时,她的双眸瞪得老大…… “远明……” 番外-旖旎 【曾经正文中的一段,后来删掉了,节选出来,算是福利吧】 沈素心再次将手臂收紧了一些,紧紧贴在邓远明的怀中,颤颤地用自己的脸庞,在邓远明的脸庞上轻轻摩挲着。她闭着眼睛,感受着邓远明的温度,感受着这让她无比眷恋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她放开双臂,从邓远明的怀里站了起来。邓远明有些不解,抬头望着她。 她微微犹豫片刻,伸出手,拉住邓远明的双手,将他拉起来,缓缓地,向着内室走去。 “心儿,你?”邓远明有些疑惑。 沈素心低下头,不敢去看许青阳的眼睛。她只觉得,自己的脸庞是这么滚烫,几乎就要着火了。 “我……我给你……”她轻轻地说,声音微微颤抖着,低得几乎让邓远明听不到。但,她的双手,始终牢牢地牵着邓远明的手,她的脚步,虽然缓慢,但却很坚定。 “心儿……我……”邓远明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但,沈素心始终低着头,虽然缓慢,但却坚定不移地,一步一步向着内室走去。 两人一起进了内室,沈素心的房间,关上门。直到这时,沈素心才放开了邓远明的手,转过身去,背对着邓远明。她的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衣扣上,解开一个,又解开一个。轻薄的衬衫,开始向着一旁滑落,露出了她光洁的肩膀…… 邓远明只觉得,自己的嘴里,越发地干燥难耐。而他落在沈素心身上的目光,也越发灼热。 当沈素心的双手,脱掉她的外衣,正打算脱掉中衣之时,邓远明上前两步,从背后抱住了沈素心。沈素心的身子,微微颤了颤,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但,她并没有转过身。 邓远明收紧双臂,滚烫的唇,轻轻在沈素心的肩窝摩挲着。 “心儿……我……要你……”邓远明的声音,也微微颤抖着。 “嗯……”沈素心的声音,几乎像蚊子。 邓远明的眸子,越发炙热了。他也不再说话,双唇在沈素心下颌与肩窝之间游走着,双手慢慢地,顺着她纤细的身子,缓缓地向上滑动着,终于,攀上了那高耸的柔软,隔着一层小衣,微微用力…… “啊……”沈素心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她的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挥动着,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邓远明握着那团柔软,轻轻揉捏片刻,便放开来,扳住沈素心的肩膀,似乎是想要将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对自己。 沈素心身子微微颤了颤,顺从地转动身体。但,正当她转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邓远明的另一只手,伸到了她的腿弯,一用力,将她轻盈的身子,整个地抱了起来! “啊!”这次,沈素心不是呻吟了,而是惊叫。她赶忙用自己的双臂抱住了邓远明的脖子,生怕他一不小心,将自己扔在地上。 可是,当她无意中瞥见邓远明那灼热的双眸之时,她觉得自己的脸庞更加滚烫了。 不由得,她低下了头,将自己的脸蛋藏在邓远明的怀中,不敢看他的眼睛。 看着怀中羞涩的佳人,而且,还是衣衫半解,邓远明只觉得更加口干舌燥。 他抱着沈素心,坐在床上,将她的身子放在自己的腿上,低下头去,用自己的唇,寻找着那股让他心悸的芬芳。很快,他便找到那对柔软,用力地覆盖了上去。 顿时,沈素心感到,自己的唇,被堵得严严实实。不过,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了,对这个,她多少还算有点经验。她闭上了眼睛,任由邓远明那不老实的舌头,撬开自己的贝齿,进入自己口中,搜寻着自己的那一抹香津。 沈素心微微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舌迎合了上去。顿时,两人便彻底缠绵在了一起…… 沈素心紧紧抱着扥股U按摩的脖子,感受着口中,那充满男性特有的侵略性的Tiao逗,她只觉得,自己的神智,正一点点远离。 正在此时,她感到一只大手,正在顺着自己紧并的腿,轻轻向上滑动着。不由得,在那只大手滑进自己的裙底的时候,她的身子再次颤了颤,但,她并没有抗拒。只是下意识地,她的双腿并得更加紧密了…… 房间里的光线并不十分明亮,他们进门的时候,并未点亮屋内的那盏灯。此时,天色还远不到大亮时候,但天光已然初现,窗口还是有一些光线进来的。 在这并不明亮的光线下,沈素心那晶莹的肌肤,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她的双眸,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着。这时,邓远明的唇,已经从沈素心软软的唇上,缓缓地向着她的下颌、耳根游走。但,沈素心的双唇仍微微地张着,她那双淡粉色的软唇,在被邓远明极具侵略性地侵犯下,竟然略略有些微肿。 这个时候,沈素心身上的衣衫,已经被邓远明完全褪下来,便是她的贴身小衣,也被邓远明解开了。很快,这件沈素心最隐秘的衣物也被邓远明扔在了一边,他的手,与沈素心那诱人的娇挺之间,再无丝毫阻碍。 沈素心只觉得,一只大手不断地揉捏着自己的柔软,大手的力道也越来越大,渐渐地,甚至开始隐隐作痛。终于,她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但,她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媚意。这个发现,让她顿时感觉非常羞耻,瞬间,她便用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对于沈素心的反应,邓远明并没有什么察觉,他滚烫的唇正顺着她的脖子,肩窝,锁骨,一路向下滑动。那柔嫩细腻的肌肤,淡淡的清香,让他如此的陶醉,沉迷其中,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了。但很快,邓远明开始不满足于此了,他用手轻轻抬起了沈素心的下巴,用自己的唇,再次找到了她微肿的唇,狠狠地印了上去,尽情索取着。沈素心并没有抗拒,她再次闭上了双眼,任由邓远明施为。而在她身上游走的那双大手,似乎越来越不满足,也让她整个身子,仿佛也在微微发烫。 这时,邓远明将冰兰平放在床上,随后,便伸手握住了沈素心那下意识地在胸前护着的手臂,轻轻拉开,放在她头的两侧。 沈素心的双眸紧紧地闭着,身子略略有些僵硬。但她并没有抗拒什么,只是轻轻咬着下唇,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邓远明将她的双手摆在两旁,她也没有再移动,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可是,这时,她觉得邓远明似乎有一小会儿没有动作了,她微微有些疑惑地睁开了双眼,但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刚刚除去自己身上的衣衫的邓远明。只见,那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充满阳刚的线条,顿时让她有些呆住了。 邓远明看到了她有些呆呆的表情,不禁微微一笑:“好看么?” 望着邓远明略带一丝调侃的眼神,沈素心不禁觉得,自己的脸蛋再次滚烫起来。她索性再次闭上双眼,并且,还将自己的脸蛋扭到了一边,不去看他。 这时,她又听到邓远明低低的笑声。顿时,她有些气恼,刚打算说些什么,忽然,她便感到,一个滚烫的,结实的身子,忽然就压在了自己的身上,那熟悉的阳刚的气息,顿时将自己包裹。 “啊……”她不由惊叫,但随即,她便再度咬住下唇。不过,她这个动作,并未保持太久,很快,一双她已相当熟悉的,滚烫的唇,再度覆上了她的。那微微有些窒息的感觉,顿时让她觉得头脑似乎有些眩晕。下意识地,她开始躲避,自己的双手,也很快运用了起来,抵在他胸前,似乎是想将他推开。但,那双手似乎有些不大听话,又似乎软绵绵的没有一点点力气…… 不过,很快,她的这个动作也继续不下去了。邓远明的双手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拉开来摆在两边。随即,他的双手,再度游走在她的身上。 很快,又是一件衣衫,被随手扔在床边。沈素心身上,只剩下了最后的“武装”。而且,不止于此,那一双大手,勾住了她那最后的衣物的一角,慢慢地,慢慢地向下,向下…… 仿佛,“啪”的一声,沈素心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 “不要……”沈素心轻轻唤着,声音有些闷闷的。 邓远明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大手,仍在继续着原先的动作,他滚烫的唇,仍在沈素心的锁骨处游移着…… “不要!”沈素心的声音更大了些,甚至,还带上了些许哭腔。她的身子,也颤抖得更加厉害,双腿紧紧地并在一起,一只手,抓住了在试图解除自己最后武装的大手。 “心儿,别怕,是我,我在这儿……”邓远明一怔,随即便有了几分了悟,便在沈素心耳边,轻轻地说着。 “远明……”沈素心空洞的眸子里,似乎有了一丝丝神采…… 番外- 邓远明柔声唤着:“我在这儿,心儿,远明在这儿呢,远明在你身边,别怕!别怕!” 一边说着,他一边继续吻着她的脸庞,吻去她脸上的泪珠。 “远明……”沈素心轻轻地呼唤着,初经人事的她,在邓远明的柔声呼唤中,心中那无尽的惊慌,在一点点地褪去。渐渐地,她松开邓远明的手臂。但,邓远明的手上却留下了深深的指痕…… “远明……”沈素心轻轻地呼唤着,她眸中,虽然已褪去了那些惊恐,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迷惘。她的两只手臂,有些不知所措地轻轻挥舞。忽然,她的手,碰到了邓远明的身体。下意识地,就像那落水之人抓到浮木一般,她的双臂,紧紧地搂住邓远明的脖子,甚至这力道,将她的身子整个地带了起来,与邓远明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 “呃……”邓远明微一怔,他的身子仿佛又在发烫了…… ……一片软软的,轻柔的纤维制品,轻轻落在床下,男女那微微的呻吟声,似乎让整个房间之中,都渐渐迷离起来…… 不记得是听谁说过这么一句话:“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唯有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是啊,这天地之道,是不会因为人的行为有任何更改的,无论人世间是怎样的百媚千红,也不管有多少人生老病死,每天,太阳都从东方升起,而地球也在恒久地围绕着太阳公转,自身也在自传。 只是,沈素心并不了解这些罢了,虽然她身边有那么多穿越者。 此刻,阳光已然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身上,洒在她那光洁的肌肤上,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那晶莹的阳光,映出了仿若梦幻一般的色彩,只看得邓远明一阵恍惚。 说真的,她其实还真没有睡多久。现在的时间,不过是辰时初牌十分而已。算起来,她距离睡着,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现在,很显然,她正在她美丽的梦乡中流连。 而且,很显然,这绝不是什么噩梦。虽然她的眉头微微地皱着,但不经意间,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却显得如此美丽。 “……娘……”沈素心喃喃地呼唤着,怔怔地望着面前,朦胧的雾气中,那名与她长相非常相似的美丽女子。此刻,她正向着沈素心微微笑着,那一头一直乌黑亮丽的长发,是如此柔滑闪亮,仿佛还在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女子微微笑着,向着沈素心伸出双手:“我可怜的女儿,你知道娘有多想你么?” 她的声音,仿佛微风一般,拂过沈素心的耳朵,也犹如微风一般虚无缥缈。但,沈素心却是非常激动,她的双唇微微地颤抖着,一双眸子颤颤地盯着她,声音也在轻颤:“娘……娘……” 忽然,沈素心猛地扑了上去,扑进林琪薇温暖的怀中,将她紧紧搂住,轻颤道:“娘……娘……您可知心儿有多想您吗?您可知心儿有多想您吗……” 林琪薇轻轻抚摸着沈素心软软的头发,她的手仿佛也在微颤,泪水,就在她的眼眶中回转,仿佛随时都会喷涌而出。 “心儿……我的乖女儿……娘也想你……” 她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着…… 此时,邓远明已然醒了很久了,但,怀中那仍在沉睡的人儿,却让他不忍惊醒。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似乎就这么看着,永远,永远也看不够。 沈素心带着淡淡的微笑的,那恬静的睡颜,在邓远明眼中,真的好美……好美…… 可是,忽然,沈素心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紧接着,她便用力地抓住他的肩膀,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肉,让他猛地一痛。但,相比他的肩膀,他更担心的,还是怀中的人儿…… “心儿?你怎么了?”邓远明附在沈素心的耳边,轻唤着。 沈素心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口中轻轻呢喃,甚至,整个身子都在不安地颤抖着。但,无论邓远明如何呼唤,她都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不断地唤着:“娘……娘……不要走……别丢下我……” 忽然,她猛地睁开双眸,眼底满满的都是迷惘,似乎仍沉浸在那梦境之中,喃喃地唤着:“娘,娘……”一双迷离的眸子,似乎根本没有焦点。 邓远明有些焦急,赶忙伸出双手,握住沈素心的肩膀,扶着她坐了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心儿,心儿,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么?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娘……咳咳……”沈素心轻声唤着,又咳了几声,双眸的焦距稍稍有些恢复。 她转头望了望邓远明,声音略显沙哑地问:“娘……我娘呢……我娘呢……” 娘?邓远明微微愣了愣,不禁抬起头,望向墙上的,沈素心亲手绘制的,林琪薇的画像。这是沈素心在前几天绘制的,如今已然装裱完毕,便是挂在这沈素心的卧房之中。 邓远明想了想,放开沈素心,走到挂着画框的墙下,伸手从墙上将画像取了下来,然后转身递给了沈素心:“心儿,娘在这儿,娘在这儿呢。” 沈素心接过画像,望着画像上,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不由有些愣怔,伸手轻轻在画像上,林琪薇的脸孔上,轻轻抚摸着。 “娘……”沈素心轻唤着,声音颤颤的,还带着一丝沙哑。 忽然,她将坏轩昂猛地抱在胸前,垂下头,低低地哭泣起来…… 邓远明轻叹了一声,他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估计她是梦到她的娘亲了。邓远明自己第二世,其实也是自幼失去母亲的,后来,却是有了一名继母。不过和许多狗血情节不同的是,他的这个继母,并未如同许多经典的继母形象一样,对他百般虐待,反而对他相当不错。 可是,问题是,再好的继母也绝不可能取代母亲的位置。邓远明仍然一直保留着母亲的照片,以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抱着母亲的照片偷偷哭泣。只是后来年龄渐大,这种事情才少了许多。 所以,他对于沈素心的感受,是很能了解的。 他伸出手,轻轻将沈素心拥入怀中。却想不出什么言辞,去安慰怀中的人儿。他能做的,只是默默地拥着她,让她在自己怀中轻泣。 或许,哭一会儿,发泄一下,会好很多吧?他心想。 的确,哭了一会儿了,沈素心确实好了许多。不过她很快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现在的她一身光洁,身上什么都没有。而邓远明也是一样。两个光溜溜的身子就这么拥在一起,让渐渐恢复清醒的沈素心,一张脸儿瞬间滚烫。 她赶忙推开邓远明,拽过刚刚只盖着下半身的被子,掩住自己的身体,扫了有些错愕的邓远明一眼。只见,邓远明那一身有些小麦色的皮肤,瞬间仿佛晃花了她的双眼。 沈素心赶忙躺下,用被子盖着自己的头,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中传了出来:“那个……你……你……你先出去……” “啊?”邓远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顿时醒悟。不过,看着鸵鸟一样的沈素心,他忽然玩心大起,伸出手去,隔着被子捅了捅沈素心,轻笑道:“该看的,早就看过了,现下才想起来害羞啊?” 沈素心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闷闷道:“不行!你赶紧出去!我还得穿衣呢!” 邓远明一脸坏笑:“没事,你我一闪就在此处,我帮你穿,你也帮我穿,可好呀?” 邓远明话音未落,被子里突然伸出一条白花花的腿,异常精准地一脚踹在邓远明的腰际,干净利索地将他踹下了床,然后,就飞速地缩回被窝。 “呃……”邓远明坐在地上,一脸错愕、哭笑不得的表情。 而沈素心则也掀开了一点点被子,露出一双眼睛,偷偷地望了望邓远明,忽然又将这道小口子闭合,闷闷地在被窝里笑了起来。 听到沈素心那闷闷的笑声,邓远明忽然觉得,是不是该反击一下才好?他想了想,迅速爬了起来,爬上床,伸出双手,攥住那条被子两个角,用力一掀! “啊——!”一声高亢的尖叫后,邓远明只觉眼前便是一花,有一道白影一闪,自己顿时又是两手空空,而沈素心,却再度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而且,整个被面被绷得紧紧的,很显然,她用着很大的力气拽着被子,就是防止邓远明再度使坏。 邓远明望着紧绷的被子上,沈素心若隐若现的曲线,不由得忽然想起了昨夜,不禁双唇再度干燥起来。他稍稍愣了愣,却忽然发现,自己的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隔着被子,放在了沈素心的身上。而沈素心的身子,此时居然一动不动,只是这被子,似乎被她拽得更紧了。 邓远明不禁摇头苦笑,下了床,找到昨夜被自己扔得乱七八糟的衣衫,将沈素心的一件一件整理好,挂在床头,然后,再穿上自己的一身衣衫,打开门,走了出去。 番外-原稿被删情节节选 沈素心瑟缩着,在床上躺了很久,才略略回过神来。 她的眼睛,仍然有些红红的,身子仍在不停的颤抖着。许久,她才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瑟缩在整个房间的角落中。 “碰!碰!碰!” 有人……有人在敲门么…… 沈素心颤抖着,将身子更加瑟缩了一些,双手紧紧的抱在胸前,搂着自己的肩头,纤长的双腿蜷缩在身前,脸蛋紧紧的伏在自己的臂弯里,身子轻轻的颤抖着…… “碰!碰!碰!” “素心!开门!” 这……这是……这是谁的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素心!你怎么了?快点把门开开!” 那个声音仍在叫喊着,但沈素心瑟缩的更加厉害了。 屋外。 东方茹清闻声而来,看到哥哥疯子一般敲着冰兰的房门。她从没见过哥哥这么失态,很是诧异,赶忙拉住哥哥的手:“九哥,你这是怎么了?心姐姐不是在江州么?” 东方墨羽不答,甩开妹妹的手,再次用力的拍着门:“素心!你快开门啊!” 东方茹清眨了眨眼,觉得有点不对了。她略略思索一会儿,仿佛想起什么,赶忙转身离开,片刻便回来了。 她向东方墨羽道:“九哥,房间的后窗没有锁好,而且,我也从窗中看到了心姐姐,心姐姐就在房间了,看上去……看上去似乎不大对劲!而且,转眼之间就不见了!九哥,你快过来…… 东方墨羽一怔,随即快步奔到房间后窗,也不顾那许多了,直接一拳砸开窗子,翻身跃入房间,一转头,却并未看到沈素心! “素心!素心!” 瑟缩在角落的沈素心,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不禁的,身子更是瑟缩了一下。 忽然,似乎有什么人靠近了…… “九哥!心姐姐在这儿呢!”一个女孩的声音,仿佛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话音未落,另一个人也迅速靠近…… 沈素心不禁又瑟缩了一下。 这时,她感到,一只手将她搂住了。她一怔,赶忙挣扎起来。 对方似乎力量很大,她的挣扎似乎没什么作用。但,她更剧烈的挣扎起来!对方身上那股男性特有的气息,让她非常恐惧! 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心儿,莫怕,乖,我在呢,我在呢……” 冰兰听到这个声音,忽然安静下来。她身子颤颤的,偎依在对方的怀里,身子轻轻的颤抖着…… 这……这是…… “远明表哥……心儿……”她喃喃道。 忽然,她又开始挣扎起来! “远明表哥……别……别碰……我……我好脏……我身上……心儿身上……好脏的……很……很肮脏……” 看着在东方墨羽怀中挣扎的沈素心,东方茹清怔了怔,正想问她九皇兄东方墨羽,但见到东方墨羽那张煞白的面孔,所有的问话,便全然被噎在咽喉之中。 东方墨羽用力搂住一边自语一边挣扎,昏昏沉沉的沈素心,压制住她的不住在自己身上乱抓的双手,轻轻的,柔柔的说:“心儿,你哪里脏?在远明表哥心中,你永远都是远明表哥最最干净,最最纯洁的心儿。” 东方茹清在一边看着,张张嘴,却没有说话。 东方茹清低头望向沈素心,只见她一手抓着她九哥的衣服,蜷缩在他的怀里,身子颤颤的。 她……在哭? 在东方茹清的记忆里,只见过一次沈素心哭。 那就是早先,在邓远明逝去的那一晚。 当时,沈素心的号哭,撕心裂肺一般…… 沈素心蜷缩在东方墨羽的怀里,不停地说着,哭泣着,身子轻轻的颤抖着。 东方墨羽紧紧的拥着她,用自己的脸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轻轻的安慰着她。但,他眸中,却时而温柔,时而凌厉,时而明亮,时而晦暗。也不知,他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 渐渐的,沈素心终于沉静下来,长长的睫毛颤颤的,声音也渐渐低沉下去。 这连续几日的经历,实在让她难以承受,这种事,本就不该发生在沈素心身上,这,都是他那个好兄长……好兄长……东方墨羽想着想着,紧紧攥起的拳头之中,指甲将皮肤切开,丝丝鲜血淌出。 那一声声歇斯底里一般的狂笑,简直就像一柄尖刀,就像直插向她心底最深处永难痊愈的伤口上的尖刀,刀刃上还抹着剧毒! 一步步的刺激,终于让她的精神,濒临崩溃! 她好像回到了那个噩梦之夜,那个伤她最深的时刻! 就在这个时候,东方墨羽出现了。但,很遗憾,他来得实在有些晚了。此时,她那越绷越紧的神经,在这难以抗拒之力作用下,一声脆响,终于彻底崩断了…… 此时,在冒充邓远明的东方墨羽的安慰下,沈素心已然渐渐安静下来。然而,大起大落的情绪,几乎完全崩溃的精神,让安静下来的沈素心,完全沉浸在疲惫之中。更何况,她的神智还未完全清醒。 渐渐下垂的眼帘,终于盖住了她神采全无的眸子。那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仿佛诉说着她最后的不安。 终于,在东方墨羽怀中,沈素心沉沉睡去。她紧紧抓住东方墨羽衣襟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或许,睡眠,才是她恢复过来的最好的途径吧。 东方墨羽低头望望沈素心的睡颜,望望她脸庞上仍然挂着的,那晶莹的泪珠,和微微勾起的嘴角,自己也是微微一笑。 他将沈素心拦腰抱起,轻轻放在床榻之上,拉过一条被子,轻轻将她的身子盖住。 直到此时,一直站在旁边的东方茹清,才轻轻的叫了他一声。 东方墨羽望了她一眼,轻道:“我先出去了,你照看一下。等她睡熟了,你再出来吧,记得关门。” 东方茹清微微一笑,轻道:“交给我吧,九哥。” 东方墨羽对着妹妹也是微微一笑,又低头望了望沈素心,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东方墨羽离开的房间,东方茹清先是小心地看看沈素心,见她确实睡熟了,才伸手掀开了冰兰的被子,轻轻地帮她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衫。方才,她的衣衫已然被她自己弄得凌乱不堪,但东方墨羽到底不方便做这种事情,此处又没有下人,只能让东方茹清来做了。 一切做完之后,东方茹清轻轻叹了口气,将被子拉好,转身离开房间。来到外间,她见到东方墨羽正坐在外厅之中,听到动静,立即转头望向她。 “九哥,她睡熟了。”东方茹清轻道。 东方墨羽颔首轻道:“如此甚好。” 东方茹清走到东方墨羽身边坐下,望了望他,轻道:“九哥,心姐姐她……是不是……是不是……遇到大皇兄了?” 东方墨羽望向她,皱眉道:“你如何知晓?” 东方茹清轻道:“心姐姐之事,清儿所知,绝对比九哥更多。现如今,听到心姐姐那番言语,清儿还如何能不知呢?” 说着,东方茹清轻叹道:“现下,心姐姐可是比早先,梁国公府时候清减许多了。虽说,我们女子,都以纤细为美,但,现下心姐姐早已不是什么纤细,而是瘦削了。整个人,都已然是皮包骨头。” 她稍稍顿了顿,又道:“我们女子,哪有不爱美的?她现下这般模样,可是对不起当初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呼了。但,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其实,倒不如说,女为己悦者容。她心中最为重要之人,已然不在这世上了,因此,她也不再在意容颜了。但,这也无法解释,她竟然请减如斯,几乎一阵风都能吹走,可见,她心里有多苦……” 东方墨羽沉默。 东方茹清望向他,轻道:“九哥,你打算……打算拿心姐姐如何呢?” 东方墨羽沉默许久,才轻道:“清儿,你前世可是医者,虽是个不知所谓的什么心医。在你看来,素心她……她可会有什么不妥?” 东方茹清想了想,轻道:“不清楚事情始末,不好下判断。但她看上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神智都有些丧失了。人的大脑,是有一种即使以千年之后的科技,也无法解释的自我保护机制的。太过痛苦的记忆,或者太大的刺激,大脑出于自我保护,常常都会选择性的遗忘一部分记忆。心姐姐会不会记得那些事情,要看她……她受到的刺激是不是足够大。” 东方墨羽又是沉默许久,才道:“等她醒了吧。若她记得,我们就带她一起离开,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继续生活。若她不记得……那就顺其自然吧。” 东方茹清皱眉道:“什么叫顺其自然?九哥,清儿有句话,知道不当讲,但清儿还是要讲。心姐姐如今已是如此模样,顺其自然,只可能变得更坏,绝不可能变得更好!我敢肯定!必须……” “此时……你还是莫要问了,我不想说。还有,你也千万莫要去问她,知道么?”东方墨羽有些晦暗地沉声道。 稍稍顿了顿,东方墨羽又说:“她一点都不脏,她是最纯洁,最干净的,一尘不染,就像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