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写在卷首 《富家小姐寻爱记》又名《浮生锦年》,作者EVA,另一笔名古月慈。 许多年以后,年迈的金妙言躺在后院的摇椅中,看着满院鲜花盛开,草地青翠,种下的草莓吐露着芬芳,而旁边的爱人满头银丝,怀抱着一只花猫,轻轻地抚摸着猫儿光洁的毛,在夕阳中闭上眼睛享受着生活的平静和闲暇,他年轻时的凌厉表情早已被岁月打磨得只剩下慈爱和疲惫。 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重现,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那些经历过的事,遇到的人,曾让她的生活跌宕起伏,现在看来,它们无疑充盈了她的人生,让她的老年有了一种厚重感,她会感谢那些繁复的落寞与悲哀,教会她珍惜平实;她会感谢那些薄凉的人们,为她上了一堂堂课,让她更加感恩留在身边的人。 夕阳西下,他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摇椅上,摇啊,摇啊,那个相守一生的承诺,在摇椅的吱呀吱呀声中,得到了最好的印证! (一)大小姐的脾气真臭。 清晨,太阳还是一个朦胧的圆,像一只橙色的气球,羞涩地躲在山的后面,探出半个脑袋。薄雾尚未散去,林间犹如仙境,时不时传出几只鸟儿的啁啾声,让人有些置身世外的恍惚感。 公园里,老头老太已经开始伸胳膊活动腿,开始了早锻炼,正印证了那句:最美不过夕阳红;上学的孩子们也在妈妈的催促下揉着眼睛坐在餐桌边,等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慵懒的年轻人,也许此时正躺在被窝里,做着“只睡最后五分钟”的艰难挣扎。也许,上帝每天都像看戏一样看着芸芸众生,并不时发出嬉笑。 山北路是A市的 “富人区”,精致的联排豪宅一栋栋聚集在这里,散发着高贵和难以接近的气息。这个时间,园丁们已经开始工作了,他们哼着歌、拿着大剪子修整着路边的矮灌木,扭开洒水龙头浇灌草坪,落在叶子上的水珠闪着独有的光泽,像被洒下的一粒粒钻石。 在这些别墅中,有一栋无论外观还是格局都特别醒目,像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人在悲悯地傲视一群乞丐,那就是金公馆。 金公馆是标准的欧式建筑,尖角屋顶,巨大的落地窗,巴洛克风的屋檐和露台,无一不流露出盛气凌人的贵族姿态。 金公馆里的佣人在早上五点半就忙得团团转了,他们的大小姐每天六点准时起床,吃过饭后要去上学,这位大小姐脾气之差、要求之高让所有金公馆的佣人都战战兢兢,所以不得不早点起床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以免被责骂。 当客厅的古董落地钟敲响第一声的时候,一个女孩儿正在室内游泳池中游泳,她湿漉漉地从水中钻出来,仿佛一朵出水芙蓉。佣人们帮她披上浴袍,她用浴巾擦拭着滴水的头发,转身上楼。再次见她下来时,她已经换上了真丝睡衣,她就是金公馆的主人,金妙言。这个十七岁的小姑娘,长发披肩,脸上还带着婴儿肥,身量高挑,体态匀称,一脸不高兴地坐在诺曼尼斯的餐桌前,胡乱吃着桌上的早餐。佣人Emma地把煎好的牛排端了上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金妙言切开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两下,眉毛立刻拧到了一起,她把牛排吐了出来,转过头来问Emma:“这牛排你是煎给Vita(家里养的狗)吃的吗?这么老。” Emma的声音有些发抖:“小姐,是您昨天吩咐了早上牛排要煎全熟的。”她小声辩解。 “是吗?那我有没有说过,要硬到可以硌牙的程度?”金妙言摔掉刀叉,不满地抱怨:“一点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没用。”她将装牛排的盘子摆在了VITA面前,转身上楼去了,留下了偌大的餐厅里不知所措的Emma。 金妙言很喜欢吃牛排,即便早餐也不例外。她口味很挑,今天想吃嫩牛柳,可能明天就想吃T骨牛排了,Emma甚至不知道她要求的牛排熟度,因为这些金妙言都不屑于和她交代,所以任凭Emma如何拿捏主人的心思,这位大小姐总是不满意的,Emma也免不了天天受训斥,她都习惯了。 “哼,整天就知道骂人!”佣人小玲凑到Emma跟前,不满地冲着金妙言的背影努努嘴:“她不就是好命有个有钱老爹,牛什么呀,我爹要是有钱,我稍微打扮一下,不知道比她好看多少倍!” Emma苦笑着摇摇头,看都没看愤愤不平的小玲:“别做白日梦了,也不掂量一下自己,也配妒忌小姐,有那功夫,不如去把VITA的狗窝收拾收拾,再给它洗个澡。” 小玲不高兴地扭着腰,阴阳怪气地说:“这个家啊,也就你最能迁就她,难怪能当头儿管着我们呢!” Emma停下手里的活,盯着小玲,眼里满是嘲讽:“你要是不信命,不如哪天趁老爷回来打扮漂亮点,在老爷跟前晃晃,老爷要是看上你,说不定,就一步登天做太太啦!”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小玲被Emma抢白得有些尴尬,拿着扫帚准备出门打扫狗窝。 金妙言从楼上拿了书包,“通通通”地跑下楼来,看到了小玲,想起什么似地站住了,上下打量着她看。小玲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有什么事吗?” 金妙言的脸上全是鄙夷:“我衣柜里的衣服是你动了吧?” 小玲愣住了,脸唰地红到了耳朵根,同时也纳闷,自己明明把衣服放回原处了,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妙言一看小玲的表情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愤愤地说:“别以为我不在家就什么都不知道,敢偷偷穿我的衣服,乡巴佬,今天就给我滚蛋。” 小玲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小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吧·要知道,家里重病的父亲还等着自己每月寄钱回去呢,如果丢了饭碗,那·她不敢想象,只得向金妙言求情:“小姐,你原谅我吧·一边说,一边哭得梨花带雨。 金妙言懒得跟她废话,转身对Emma说:“把我衣柜里的衣服全拿出去扔了,天知道这种人有没有什么传染病。”说罢,摔门走了。身后,是小玲嘤嘤的哭声。 Emma看着金妙言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她过来拍了拍小玲的肩膀,无奈地说:“你还是再找份新的工作吧,谁让你这么不懂规矩呢?要是一会儿管家来赶你,你会更难堪的。” 昨天小玲在替金妙言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衣柜里面的衣服好漂亮,她偷偷拿出了几件穿在自己身上,美美地站在镜子前欣赏起来,镜中的自己,真的像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她有点忘乎所以了,甚至想入非非,要是自己有一天能穿上这么漂亮的衣服该多好·没想到很快就被金妙言发觉,她曾经嘱咐过不让人乱动她的衣柜的。小玲后悔死了,自己出门在外,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样一份不太辛苦又待遇丰厚的工作,现在被自己搞砸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可怜巴巴地向 Emma求情:“好Emma,你是从小照顾小姐长大的,你帮我求求情,我以后再不敢了,别开除我,求你了,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Emma看她可怜,一时心软,只好点头答应了:“即便我看着小姐长大,小姐也未必能卖我这个面子,如果这次你能留下,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知道吗?”小玲喜出望外,知道只要Emma肯替自己求情,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她高兴得连连道谢。 果然,晚饭时候,金妙言只是冷眼看了看小玲,并没有再追究早上的事,只是告诉Emma要新招个佣人打扫自己的房间。麻烦算是过去了,小玲在心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金妙言是个难伺候的人,这是家里所有佣人对她的评价,这个大小姐任性不说,训起人来刻薄、不留情面,即使是对从小照顾她长大的Emma也不例外,很多女佣宁愿去收拾Vita的狗窝也不愿意帮她收拾房间,她换佣人比换衣服还要勤快,哪怕佣人们犯了一点小错误,她也会毫不留情地把这些姑娘们赶出门,这不,很快就有人顶替了小玲的位置,是一个叫阿梅的姑娘。佣人们在背地里称这个大小姐为“小魔女”。 第2章 富家小姐其实一点也不好 一辆豪华的凯迪拉克停在了第十中学校门口,在一群骑自行车或乘公共汽车到校的中学生中显得格外引人注意。路人纷纷侧目,想看看是哪位领导一大早来校视察,只见一位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从驾驶座上下来恭敬地打开车门,一个穿着校服、球鞋的女孩走了下来,她耳朵里塞着耳机,手里拿着棒棒糖,背着书包,急匆匆地走进了校门,看起来和所有的高中生没有任何分别,但如果你自己观察就会发现,她腕上戴着的手表是宝格丽的,书包是LV的水桶包,连鞋子上都有香奈儿的Logo。 一路上,不停地有人跟她搭讪,她冷漠地看着打招呼的人,不做任何回应。 她就是金妙言,寰亚国际有限公司总裁金泰安的独生女儿。 寰亚国际有限公司是A市外贸行业的龙头老大,总资产达170亿元,每年上缴的税款足够A市正常的财政开销,不仅如此,寰亚国际还是全市最能吸纳大学毕业生的公司,因为有寰亚集团的存在,A市毕业生就业率一直稳居全国前十。 然而这样一位富家千金,就读的第十中学却是一所很普通的公立高中,设施一般,没有什么办学特色。 在这之前,金妙言一直在玛丽国际双语学校就读,每年学费高达30万人民币,周围的同学非富即贵,整日除了攀比就是炫富,这让她感到无比厌倦。 中考完之后,她毅然决定有多少本事享多少福,中考的分数能报考什么学校,就去什么学校读书,一切都靠自己的实力。所以,成绩出来后,她拒绝了金泰安出国留学的建议,来到第十中学,成了这里一名普通的高中生。 该校的校长从金妙言来校就读的第一天起,就像请了一尊有求必应的财神爷一样财源不断。先是她的老爸大手一挥,捐了两百万给学校盖教学楼,接着金泰安生意上的朋友听说金总把女儿留在国内上高中,也纷纷跟风,将自己的子女送进了第十中学,他们以为能让金董如此青睐,该校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第十中学在短短两年半的时间,一跃成为A市发展最快,设施最齐全的中学,乐得A市教育局长合不拢嘴,甚至巴不得金妙言能年年留级,这样就可以永远供奉这位财神。 金妙言走到座位上,拿出作业本开始写作业。高三的学业很重,昨天老师布置了一大堆作业,她本来打算一鼓作气写完的,可惜一直惦记着书包里那本刚买的畅销小说,便禁不住诱惑,把小说拿了出来,自己对自己说:“就看十页,看完十页马上写作业。”结果直到凌晨两点看完最后一页,才想起作业的事。 “啊,啊,啊!”补作业真是痛苦,尤其是不知道该怎么写的时候,金妙言拿笔使劲敲了敲脑袋,好像自己的脑袋是台显示器模糊地电脑,得敲打敲打才会出图像。 “妙言,我的作业借你抄啊。”同桌看见了,马上很有眼色的把自己的作业本推了过来,讨好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这么简单的题我自己不会做吗?”金妙言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她对这种讨好很是厌恶。女孩不说话了,又悄悄把作业本挪走了。 看了两行,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嘴硬了,因为这些题目,她真的不会做。 “金妙言,你的作业呢?”学习委员过来收作业本了,他站在她的座位旁边,不耐烦地催促,学委是个很高傲的家伙,打心眼里瞧不起妙言这种“不学无术”的富家女。 “还没有做完,麻烦你跟老师说一声,做完了我会亲自送到她老人家办公室。”妙言头也不抬地打发走了学委。她心里觉得烦闷,这儿的老师真是没水准,怎么会布置这么无聊的题目: 请将下面一则短信压缩到十五字以内: 我正在车上,环境噪杂,通话不方便。九点到达目的地。等我到了目的地,会给你打电话,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编辑短信的人可真够白痴的。估计跟老师的智商差不多。可怜我金妙言聪明一世,竟然要陪这群笨蛋耗费时间,可悲啊。她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埋头思索。 第一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个说话柔声细语的女人,此时她绵软的语调对金妙言来说无疑是催眠曲,补作业时精神矍铄的她如今早已像被人敲了一闷棍似的昏昏沉沉。她恨不得拿两根火柴把上下眼皮撑开,免得它们老是在一起黏黏糊糊。 “妙言,注意听讲哦,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英语老师温柔地走到妙言课桌旁边提醒她。 “哦,知道。”她弱弱地回答,昨晚看小说看到那么晚,有精力听讲才怪。老师讲得越起劲,妙言的睡意就越浓,她看见老师似乎变得越来越朦胧,声音也虚无缥缈起来。终于,妙言像一座被推土机推塌的山,轰然倒下· 下课铃声响了,随着英语老师的飘然离去,金妙言像囚徒得到了皇帝大赦天下的圣旨,她舒服地伸了伸懒腰。 “妙言,中午要不要去我家啊,我爸妈早就让我邀请你来我家做客了。”一张讨厌的长满青春痘的脸凑了上来讨好地问。金妙言厌恶地把脸扭向一边。 “妙言,还是去我家,我家今天中午吃大餐哦。”又一张满是恭维的脸。 “切,人家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啊,才不稀罕你的大餐!”不知是谁不满地说。 金妙言不理会他们的盛情邀请,拎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她实在是太困了,与其在教室里痛苦,不如回家在温暖的大床上美美的睡一觉。至于后面的三节课,不听也罢。 其实金妙言很清楚,周围的同学之所以每天对自己笑脸相迎,热情相邀,并不是真心喜欢自己,而是因为自己那位有钱的老爸。她的好多同学父母都在金泰安的公司里做事。然而她并不觉得有个有钱老爸有什么好的,只有17岁的她还不知道享受所谓的优越生活,她喜欢帆布书包胜过爸爸送她的LV手袋,喜欢校服胜过Prada外套,念普通的高中,每天一放学就回家,不迟到早退,不逛夜店,不嗑药,比普通人家的小孩还要乖。除了每天放学的时候有一辆凯迪拉克在校门外等着接她放学,看不出她有任何特别。 第3章 小魔女也有爱情哦 金妙言反而很羡慕周围的同学,他们会在课间谈论爸妈最近因为什么事情吵架了,爷爷奶奶周末做了什么好吃的,和死党放学后去什么地方玩。 金妙言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妈妈”这个词在金家是个禁用语,她从小由菲佣带大,爷爷奶奶早已移民去了澳洲,只有寒暑假可以飞去陪他们。朋友?除了一条叫VITA 的拉布拉多,她连一个可以称作朋友的人都没有。 每天回到家,偌大的别墅里除了她、佣人、管家、VITA,再没有别人,偶尔金泰安会打电话来,问她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或者想去什么地方玩,就让阿健陪她去。 阿健是妙言的保镖兼司机,特种部队的退伍军人,样子刚毅,身手矫健,就是太严肃了,总绷着脸,戴着墨镜,妙言从来没有见他笑过,有时候她坐在车里在反光镜中看他的脸,幻想着如果用刀拉开他的脖子,看到的一定不是血肉,而是一根根的电线和芯片。 金妙言也从来不知道寂寞是什么,她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不过,当别的女孩玩芭比娃娃的时候,她也缠着爸爸买给她,别的小孩去上钢琴课,她也要去,别的女孩开始穿蕾丝的小礼服时,她也去商场买来穿,她极力想和同龄的孩子们保持一致,并对自己说:“看,我并不缺少什么。” 自己欺骗自己总不能骗得长久。当她生日的时候收到的不是爸爸精心准备的礼物,而是一张支票,偌大的餐桌只有她一个人在孤零零地吃饭而不是全家一起,晚上入睡前不是爸爸的Kiss good night,而是一个电话,她也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记得有一次金泰安好久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给她,让她着实着急了很久。虽然爸爸经常一忙生意就是十天半个月,但如此杳无音讯还是头一次。接连几天,金妙言都从噩梦中惊醒,她梦到爸爸抛弃了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于是在一个雨夜,她让阿健带着自己去了趟丁奎雁家。 奎叔是爸爸最得力的手下,妙言以为他一定知道爸爸在哪。结果那天奎叔没有跟爸爸在一起,太晚了,妙言在奎叔的客房里睡着了,半夜醒来,她抱着布娃娃来到奎叔的卧室,奎叔见她光着脚站在地板上,可怜兮兮的,便问她怎么了,她说:“奎叔,我能不能跟你睡啊,我害怕。”奎叔就抱着她躺在床上,讲故事给她听。那是她儿时度过的最幸福的一个晚上,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陪她睡,也没有人把她搂在怀里,给她讲过故事。 今天金妙言没有叫司机过来接她,而是自己踢踢踏踏地往回走,她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早晨的景色真好,薄雾已经散去,太阳还未升高,阳光像轻纱一样,很温柔地照在身上。而街上的人们却忙忙碌碌地赶着去上班,想必他们没有兴致欣赏这美丽的景色吧。妙言在心里为他们感到惋惜。不知道忙碌剥夺了多少生活的美好,就像爸爸,一直在不停的工作,甚至连陪女儿的时间都没有,这么多年,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休息,没有爱人,是什么支撑着他在商场中摸爬滚打?他要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锦衣玉食,让她做一辈子的公主,也许是对自己的这份爱吧。想到这里,金妙言叹了口气,美好的心情化作一缕青烟,“倏!”消失不见,她抬手拦了一辆的士,回了别墅。 原本要美美睡一觉的,可佣人们总惹她生气,这不,她刚换好睡衣,就从窗户上看到VITA可怜兮兮地趴在后院的草坪上,太阳已经有些毒辣了,它为什么不进窝呢,金妙言噔噔噔跑下楼来看个究竟。 一看到VITA狗窝里垫子都是湿的,食盆里一粒狗粮都没有,金妙言的肺都要气炸了:“今天是谁负责打扫VITA狗窝的?!” “小姐,对不起,该我,我马上就打扫,马上·妙妙慌张得跑过来拖出VITA的垫子,垫子已经发臭,可见这帮家伙平时是怎么偷懒,怎么虐待她的宝贝狗的。金妙言平时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叫妙妙的佣人,更可恶的是她名字和自己有一个字是一样的,“妙妙”,她哪里“妙”?恶俗的品味,怯懦的性格,还有对自己的怠慢,这些都让金妙言对她恨得牙根直痒痒。 “要是僵尸来了,他们一定不会吃掉你。”金妙言把手抱在胸前,鄙夷地看着妙妙撅着屁股给VITA晒垫子。 “诶?”妙妙习惯性摆出一脸蠢相,不解地看着金妙言。 “因为你没有脑子啊!”金妙言一脸不耐烦,看着妙妙,这女孩一如既往讪讪地笑着,脸上是说不出的尴尬。她手一挥:“今晚你就在VITA的狗窝里睡吧,也长长记性,蠢东西。”说完转身走了,妙妙愣在原地,手里还拖着VITA的垫子,不知该怎么办,大小姐她是绝对不敢得罪的,这么丰厚的报酬,这么轻松的工作,她在哪儿也找不到了,可·她也太不把自己当人了,睡狗窝,亏她想得出。 “妙妙,你甭理她,我就不信,得罪了她,离开了金家,咱们还能饿死不成。”小玲忿忿地凑了过来,“你还真打算在狗窝睡呀?”妙妙咬紧了嘴唇,眼睛里有泪花闪动,她没有理小玲,抱着双臂,嘤嘤地哭了起来。小玲坐在她旁边,想要安慰她,还是忍住了,心说:金妙言啊金妙言,不要落在我手里,不然,我要你好看! 第4章 爱情蒙太奇 在家睡够了的金妙言傍晚时分回到了学校,晚上还有三节晚自习,她不想再耽误了。路过学校操场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往里瞅,看到一群打球的男生,其中那个扎着发箍,轻快地跳起来盖对手帽的男孩是她的男朋友。 在众人眼里,这个冷漠的、尖锐的女生本应该孤独的生活,但她依然骄傲地被人爱着,而且那爱她的那个男生是那么优秀。 忘了说,金妙言有个男朋友叫阿威,是十中的篮球队队长,人长得高高大大,眼睛细长细长的,很有神,鼻梁又高又直,染着微微的金发,带着坏坏的笑。打篮球的样子,像极了流川枫。 每次篮球比赛,阿威的帅气总能吸引到无数女生,她们围在篮球场周围扮花痴,尖叫着,呐喊着,仿佛是他个人演唱会的忠实粉丝。赛后放在他衣服旁边的功能饮料多到喝不完,毛巾也足以够全队人用,然而阿威总是把饮料和毛巾分给队友,自己接过金妙言递来的水大口畅饮,然后溺爱地揉乱她的头发。 最初是怎么相识的呢。金妙言站在操场边甜蜜地回忆着。老实说,她很不喜欢运动型男生,感觉他们裸露的肌肉和满身的汗水像从水中拎到岸上的鱼。金妙言讨厌鱼,她惧怕一切不是生活在陆地上的动物。 阿威是个例外,他爱运动,学习成绩也好,绝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肌肉男,阿威的身上,永远都有好闻的香皂味,不知道要比那些臭烘烘的男孩子强多少倍。 记得高二的那年,有个女同学故意戴着和妙言一模一样的手表跑到她面前炫耀:“看,这是我爸爸从香港带回来的,和你的一样,是限量款呢。” 金妙言冷笑一声,当场摘下了腕上的手表,转身丢进了垃圾桶:“你也配和我一样?” 女生愣住了,几万块的手表,她说丢就丢,而自己还像个宝贝似的到处显摆,这样的侮辱让她当场失控,叫嚣着才不怕金妙言这个大小姐。于是就在某天下午活动时间,妙言被六七个小太妹堵到了墙角,她们围住她,一边扯着她的头发,一边挑衅地骂着:“贱货,有钱了不起吗?看我们今天怎么收拾你!”随后,耳光、拳头,就纷纷落在了她身上,金妙言绝非软蛋,挥起拳头奋力反抗,怎奈寡不敌众,不一会儿就逼到墙角,任凭她们对自己拳打脚踢,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她护在了身后,她听到一个男生雄厚的声音:“我从不打女人,但今天不介意对女疯子破一次例。”这个男生就是阿威。女生们落荒而逃,她们再痞,也不敢和一个身高将近190cm的肌肉男呛声,她们还不想被打到连亲爸妈都认不出来。阿威拉起躲在墙角发抖的金妙言,温柔地问:“你没事吧?”妙言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孩子,就在那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狂乱的心跳。 事后她狠狠地谢了阿威。所谓狠狠的,无非是遵循她一贯大手笔的作风:给了他一张高级会所的金卡,让他可以随便请他的狐朋狗友来吃吃喝喝,甚至和女生开房;一张上万元的油卡,尽管阿威只有一辆奄奄一息的摩托车;以及某健身中心的钻石会员卡。阿威这才恍然大悟,在他18年人生生涯中唯一的一次英雄救美,就救了个落难公主,他连连感谢命运之神的眷顾,再瞧妙言温柔看他的眼神,大有以身相许之意,在金钱的包装下,金妙言的一颦一笑都显得格外动人,阿威便再接再厉,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提出想进一步和妙言发展。用他的话说,叫保护妙言一辈子不受人欺负。尽管金妙言不喜欢运动型男生,尽管不是很需要所谓的保护,但她也有虚荣心,一个在第十中学连一个朋友也没有的“可怜虫”,如果交一个能令所有女生羡慕的男朋友,一定是件不错的事情。于是她点头答应了· 自从和金妙言谈起恋爱,阿威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球鞋从李宁变成了LV,那是金妙言从英国的Harrods店里带回来的限量版,背包也被换成了最新款的Bally,还有手表、衣服·在他生日的时候,金妙言甚至不动声色地丢给他一串车钥匙。当阿威看到停在门口的白色本田轿车,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这令他的狐朋狗友羡慕不已,阿威也无比得意,尽管他一再跟妙言强调,他喜欢的只是金妙言这个人。 金钱,向来是妙言最好的武器。面对那些俊美的少年,她不止一次问自己:我凭什么引起他们的注意,凭什么收获一份爱情?那些容貌姣好的女孩子,只一个微笑,就足以让他们神魂颠倒,金妙言自知自己没有出众的外貌,没有傲人的身材,个性怪异不合群,她唯一能装点自己的,就是金钱,好在她唯一不缺少的就是钱。 但是,当她用钱来买爱情、友情时,又会失落,这感情里到底有几分真心? 上课铃响了,金妙言回过神来,她来不及跟阿威打招呼,快步走进教室。 第5章 感情触礁 身材挺拔的金泰安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眉头紧锁,凝视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丁奎雁去云南三天了,没有任何消息,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近些年,他一点一点地分散着自己的生意,想逐渐退到幕后,他老了,必须找一个靠得住的继承人接手他的生意,他不是傻瓜,不会将继承人选定成自己的女儿,况且金妙言对他的生意一无所知,他有很好的伪装,正常运营的合法公司,脉络四通八达的运送途径,各个关键卡口安插的卧底,让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起来都是个正经商人。军火和毒品都交给信得过的手下打理,如果能全身而退,带着女儿去国外安度晚年,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从缅甸的果敢到云南苍南市这条线,金泰安已经稳妥地运了一年货,怎么一时会有差池。莫非·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正想着,电话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金泰安按下接听键,那头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大哥,我明早到。”是丁奎雁。电话里他没有多问,挂掉电话,心中安稳了许多,看样子不需要自己亲自去处理了。 正值百无聊赖之际,阿威打电话给妙言,约她晚上九点去铜锣湾街口那家新开的酒吧玩,妙言嘱咐他:“把你的好兄弟叫上,人多热闹些。”挂掉电话,继续看手里的旅游杂志,马上要到国庆了,她想让阿威陪她去马尔代夫,老爸很忙,自然是没空的,长长的假期,如果这样宅着,会闷死在家里的。 要知道,马尔代夫一直是金妙言心驰神往的地方:白色的沙滩,晶莹剔透的海水,碧蓝的天空,简直就是天堂的所在。她想去好久了,如果这次能和阿威去,浮潜也好,吃海鲜也好,晒太阳也好,都是一个浪漫到爆的假期。她认真翻着杂志,下决心要研究出一套最佳旅游路线来。 院子里有汽车的声音,妙言向窗外望了望,是金泰安的黑色迈巴赫。“爸爸回来了!”她欢呼雀跃,一下从床上蹦了下来,自己已经有半个月没有看见爸爸了。她飞奔着下楼,连拖鞋都跑掉了。 “爸爸!”妙言从楼上冲下来,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女儿的个子快蹿到一米七了,依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跳到他身上,勾住他的脖子晃啊晃。 “宝贝,快下来,爸爸老了,再抱一会儿腰就断了·金泰安宠溺地吻了吻女儿的额头。这个高大的男人西装革履,意气风发,虽然已经是不惑之年,但由于保养得宜,既不秃顶,也没有大肚腩,浑身上下散发着成功男人的迷人魅力。可是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很多年,金泰安的眼神里有着藏不住的沧桑和疲倦。 今天一大早,风尘仆仆的丁奎雁就出现在了公司里,脸上伤痕明显,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果然,这一次他们损失惨重,一年来,金泰安走私枪支用尽了方法,他将枪支拆掉,运回境内再组装,而这些零件,就分装在运原木的卡车里。这一次货物数量巨大,阿勇还算谨慎,出货的卡车是分开线路走的,但还是有将近一半的枪支零件被扣押。 “损失了多少?”他问。 “我们的人死了三个,王文坤手底下有两个被抓了,至于货·丁奎雁不敢往下说了,因为他看到金泰安的脸色越发凝重。 “大哥,你看· “通知咱们的人快撤。这次只能让王文坤来顶雷了。那批货先存在老九那里,近期都不要轻举妄动!”金泰安嘱咐道。 “是,大哥。” “云南那边派人盯着,一有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金泰安狠狠地按灭了烟头,心中早已做好了盘算。王文坤的人不一定靠得住,一旦他们咬出点什么来·自己必须想出应对的计策。 第6章 原来你也和他们一样 新来不久的女佣阿梅端来一杯茶搁在桌上:“老爷请用。”声音如此绵软,连金泰安都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这女孩梳着一个法式麻花辫,一双灵动的眼睛里闪露着无限风情,身材凹凸有致,修长的手指绞弄着衣角,显得局促不安。 “新来的?”金泰安问。 “是的,老爷。”见金泰安主动和她说话,阿梅的脸迅速红了起来,娇羞得不知道手该放在哪儿,眼睛里涌动着春光,几乎要有一只妖艳的手伸出来拨弄金泰安的脸颊了。 可惜金泰安没有再理会她,而是开始和女儿讨论中午去哪儿吃饭、去哪儿玩,以补偿女儿这么多天的“父爱缺失”。阿梅呆站了半天,只能讪讪地退了下去。 金妙言换好了衣服,父女俩一起出门。这天她玩得很疯,去了旺角路新开的西餐厅,金泰安还破例给她点了樱桃味的果酒,下午又去打高尔夫,虽然技术不怎么样,把草皮都铲掉好几块,但仍然不能阻止这位大小姐一次又一次的挥杆。 晚上金泰安本来要带女儿去看意大利歌剧,但妙言说自己和朋友约好了去酒吧,金泰安便亲自开车把她送到了酒吧门口,反复叮嘱她不能喝酒,金妙言连连答应着,低头一看表,还有十五分钟九点,心想:“不知道阿威来了没有”。和爸爸道了再见,她拿着跟旅行社签好的马尔代夫五日游的订单,蹦蹦跳跳地走了进去,迫不及待要给男朋友一个惊喜。 酒吧场子很热,在迷离的灯光下,妙言一眼就认出了坐在吧台边的阿威那挺拔的背影,旁边还有几个人,是阿威的好朋友,小柯、艾伦和赛广。她想悄悄走到阿威身后突然冒出来吓吓他,于是便蹑手蹑脚向阿威靠近。 “哥们,我记得你以前小气死了,一毛两毛穷算计,连瓶饮料都不舍得给我们买,现在榜上富家女,阔起来了!”这是赛广的声音。 “谁让我命好,英雄救美了一回,从此挥金如土,衣食无忧!看来还是要做好人啊!”是阿威,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得意。 妙言有点发懵,他们在谈论自己,不由得站住脚,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走过去。 “要我说,阿威也是有牺牲的,要不是金妙言是个富家女,凭她的姿色,怎么能入得了我们阿威的眼,他以前可是只青睐校花的。”艾伦嘻嘻笑着。 “有得必有失嘛,”阿威喝了一口酒,自顾自地说:“她比起我以前交往的女朋友,长得的确是差远了,但那妞有钱又好骗,傻乎乎的,我昨天饭卡里剩十块钱,让她看见了,马上就打了两千钱进去,简直就是一台不用插卡的‘自动提款机’嘛。” 妙言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感觉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后背都僵住了,然而这几个得意忘形的家伙丝毫没发现她。 “阿威,我劝你趁早把金妙言给‘办’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当了金家的乘龙快婿,她老爸那么多产业还不都是你的。”小柯的人品比他的长相还要猥琐。 “就是就是,到时候发达了,别忘了兄弟们啊!”众人打趣,一起干杯。 金妙言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强装镇定地走到阿威身边,放下手袋。 “妙言?”阿威没想到金妙言这时候出现,言语中有些慌乱。“你什么时候到的啊?” “刚到,”金妙言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可她觉得自己笑得比哭都难看。“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看来她并没有听到刚才的谈话,阿威悄悄松了口气。 “聊你啊,妙言呀,你可是把我们家阿威迷得神魂颠倒,他对你可痴情了。”小柯肉麻兮兮的语调让金妙言胳膊上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是吗?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吗?”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阿威。 “宝贝,你想喝点什么,尽管点,我请客!”阿威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可这份体贴,现在在妙言看来,全都是虚情假意,此刻的慷慨,也无非是他想以小换大的伎俩。 “那我就不客气喽!”她微微一笑,冲吧台里喊:“帅哥,开一瓶马爹利。” 阿威神色淡定,他没有理由紧张,每次装大头蒜说请客,最后都是妙言悄悄买单,他总能既保全自己的面子,又对得起自己的钱包。 开了酒,妙言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然后转过身看着阿威,嗲声嗲气:“这么好的酒,自然要让你先喝。”阿威还来不及露出幸福的笑,那杯酒就兜头浇了下来。阿威愣了,哥们傻了,连在他们面前不断地显摆调酒技术的酒保都差点把调酒器掉在地上。他们都不明白金妙言唱的哪一出。 “软饭吃得很过瘾嘛,阿威”,妙言把酒杯轻轻的放在吧台上,回过头来,满脸讽刺的表情:“怎么,你真当我是傻瓜吗?” 阿威终于搞清了状况,原来刚才他和哥们说的话,妙言一字不漏全听进去了。“宝贝,你听我解释,刚才只是· 妙言无所谓地笑了笑:“干嘛那么紧张,我和你也不过是玩玩,还真当我这辈子非你不嫁啊,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之前花在你身上的,就当我还你救我的人情吧,你也不是第一个在我这儿蹭吃喝的人,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大方。”阿威脸上红一阵,紫一阵,在酒吧灯光的照射下,格外好看。他在心里掂量金妙言的话,这是在跟自己提分手吗? “别把你妈给你的脸蛋当资本,”她托着阿威的下巴,红唇凑近他的耳朵,声音冷漠而魅惑:“就算当,你的也他妈值不了几个钱。”狠狠甩开他的下巴,转身离开的时候,妙言回眸一笑:“记得埋单。” 阿威的冷汗下来了。 第7章 阿梅的如意算盘 像一个醉鬼似的踉跄冲出酒吧,金妙言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跌跌撞撞拐进酒吧旁的一条小巷子,蹲下来,肆无忌惮地哭出了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一耸一耸的,眼影花了,粘着的假睫毛被她狠狠扯了下来,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她翻出手袋里那些马尔代夫的宣传册和旅游收费凭证,疯了似的将它们撕成碎片,用力抛洒向空中,顿时,天上仿佛下了一场雪,纸片纷纷落下,让伤心的金妙言此时看起来更加失魂落魄。好几个准备来小巷子方便的男人看见痛哭的妙言都掉头走了,还有几对准备在这里“速战速决”的野鸳鸯,也失了兴致。 没错,她没有自己嘴里说的那么洒脱,她太渴望有人爱她,也太想好好去爱一个人了,她珍惜和阿威的感情,全力付出,关心他比关心自己还要多,可惜,这一次,她依然是个被当成“提款机”的傻瓜。 已经习惯了不是吗?妙言苦笑,有什么好伤心的,那些男孩子接近她,嘴里说爱她,无非是想从她这里弄点钱花花,或者通过她,从她那个神通广大的老爸那里得点好处,可为什么自己这么伤心。一开始,阿威明明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是我爱错方式了吗?”妙言问自己,随即又摇摇头,如果她不是金泰安的女儿,阿威恐怕根本就不会“喜欢”上她吧。 从幼儿园开始,她就一直读贵族学校,那里的孩子们个个家境优越,金妙言从来没感觉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之所以愿意读普通高中,完全是因为她厌倦了贵族学校那帮富家小姐阔少爷整天无所事事,用炫富攀比来找存在感。在父亲光环的笼罩下,她渐渐迷失了方向,才迫切需要知道自己是谁。 不知道在巷子里待了多久,妙言抹抹眼泪,掏出手机,拨了阿健的电话,阿健开着车五分钟就到了。她准备站起来,才发现,蹲得时间太久,脚已经完全麻掉了,只能慢慢地扶着墙向那辆凯迪拉克走去,家,她此刻迫切地想要回家。 失恋了的金妙言好长时间都打不起精神来,不再对Emma的牛排挑肥拣瘦,也很少苛责下人,甚至不怎么带VITA出去遛弯了,佣人们纷纷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偷得几日闲,不用再提心吊胆。阿健私底下向金泰安反映,小姐每天上学总是闷不吭声地坐在后头发愣,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金泰安也纳闷女儿到底是怎么了,可惜左打探右打探,女儿守口如瓶,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这让他摸不着头脑,爱女心切的他怕女儿出事,只能多呆在家里陪她。 天天忙完工作就回家的金泰安倒没有给妙言带来多大惊喜,她正沉浸在失恋的伤痛中无法自拔,反而让女佣阿梅心里乐开了花。 阿梅是从一个小县城来到这座城市的,她长得漂亮,人也机灵,可惜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又不甘心按她妈妈说的,在家呆两年嫁人,于是便来A市,想趁着年轻闯一闯。 A市是很繁华,可惜,阿梅来了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一切通通都不属于她。待遇高、环境好的工作需要高学历,她没有;差的工作人人都能干,可是又脏又累,她又不乐意去。闲晃了一个多月,直到兜里的钱见底了,她才委委屈屈地在家政服务中心登记,看能不能先找个活儿干干,挣点钱,不至于挨饿受冻。 当阿梅第一次推开金家的大门,她就被这个宫殿一样的别墅震惊了,她反复掐着自己的胳膊,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第一天上班的时候,Emma的嘱咐让阿梅战战兢兢,家里的每一件摆设都很奢华,无论弄坏哪一样,用Emma的话说,即便卖了她也赔不起。 每天早晨的例常打扫,阿梅看着精致的古董花瓶,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舒适的真皮沙发,感到一阵恍惚,她不由得展开遐想,如果自己不是女佣,而是这里的女主人,那样该多好,她就可以像个贵妇一样端着咖啡,坐在花园里优雅地喝下午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穿着滑稽的女佣服,小心翼翼的做清洁,可惜,这个宫殿里没有王子,只有一个刁蛮公主,所以,她连当灰姑娘的梦都碎了。 阿梅由衷地羡慕金妙言,这么大的房子,几乎是这个小妮子一个人在住,有专职司机,上学车接车送,衣服包包多到没处放,连养的狗都比人金贵。“含着金钥匙出生就是好啊!”阿梅感叹。 自从见到金泰安本人,她的心跳就没下过180,她已经被这个事业成功的男人深深吸引了,原来真正有魅力的男人是这样的:沉稳,有魅力,英俊潇洒,事业有成,更要命的是,他骨子里的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阿梅觉得,他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她的眼睛悄悄追随着金泰安,看着他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读财经杂志,拿起手机和朋友谈笑风生,和女儿在宽敞的后院草地上逗VITA玩,心动得魂都丢了,她不禁对这个男人动起了歪脑筋。好几次,要不是Emma提醒她,她都忘了做清洁。Emma多精明,早就看透了她的小伎俩,出于好意,劝她不要打老板的主意,“你一个小姑娘,输不起的。” 鬼迷心窍的阿梅哪里听得进去Emma的劝告,她在金泰安跟前跑得更勤了,秋波也送得更频繁,一天下来,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知道该看那里了。 情场老手金泰安不是没有接收到阿梅的讯息,之前也有很多小明星、公司的小职员主动投怀送抱,金泰安看都不看一眼,他可不是一个品味低下的人。这个姑娘年纪轻轻却这样不知天高地厚,他看着就心烦,本想找个理由开了她,但他实在很忙,这种小事又根本不值得他记挂在心上,一直忘了说,阿梅不明就里,以为老板“默认”了她的挑逗,在他面前也越发风骚了起来。 这天晚上,金泰安和几个生意上的伙伴在鼎盛大酒店吃饭,提起了这次云南的事,王文坤的手下在局子里交待得干干净净,阿勇和云南的弟兄们都被通缉,无奈连夜偷渡去了缅甸。失去了重要的手下,金泰安心中烦闷不已,几番推杯换盏下来,脑袋就有些懵,总归有些年纪了,喝了几杯就醉意朦胧,饭局结束,金泰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睡到半夜,他感到头痛欲裂,嗓子干得快冒烟了,迷迷糊糊地要水喝,感觉一双手托着他的头,把水杯送到他嘴边,还轻轻地帮他松开了领带,脱了衣服。半睡半醒之间,金泰安感觉有个香软的身体躺在了他旁边,一只手又滑又软地在他身上游走。他以为是酒店的“特服”,便看也不看,一把将那个身体裹在了身下· 那一夜,阿梅真正感到了自己的“绽放”,魂萦梦绕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她抚摸着他壮硕的裸背,感受着他强有力的撞击,伴随着身体深处的疼痛,幸福得昏眩。 当金泰安第二天在自己的卧室醒来,看到身边一丝不挂的阿梅,才隐隐约约想起了昨晚的事情。阿梅一脸羞涩,轻轻扯过被角,遮住了自己高耸的胸部,脸上红潮仍未退去,三分胆怯,七分期待地叫了声“老爷”。金泰安一时有些尴尬,解释道:“对不起啊,我昨天喝多了。”进而掏出钱包,拿出一沓字钱放在阿梅面前,“这个给你,当作补偿。”说完便准备转身进洗手间洗漱。 阿梅没有拿钱,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愣愣地盯着金泰安,眼里有泪光涌动,她没想到金泰安把她看得像妓女一样低贱。金泰安有些诧异地看见阿梅身子底下的一抹红色,皱了皱眉,随机拿出支票夹,撕下一张,随手填了个数。“我希望今天从公司回来不再看到你。”他把支票丢在床上,看都没看阿梅一眼,转身走了。 阿梅嚎啕大哭,她拿起手里的支票,20万,这是自己卖身的钱。 第8章 深陷回忆 高三的功课很紧,妙言心无旁骛地念书,念到一脸青春痘也不敢松懈,因为她知道,如果高考成绩不好,爸爸一定会送她出国,她一点也不想在国外某个野鸡大学混个文凭,再留在当地做二等公民。如果那样的话,不要说别人,妙言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说实话,和阿威的分手的确刺激了她,她开始认真审视自己,这一审视不要紧,她发现自己除了那个有钱老爸之外,真的一无是处:长得不漂亮,性格也挺拧巴,学习成绩忽高忽低,什么也不会做。如果真的让男生选,恐怕谁也不会选这样一个女孩子做女朋友吧。 父亲算是白手起家,字典里没有“不能”两个字,他像一堵高大的墙,为金妙言遮风避雨,让她从小到大,都过着无忧无虑地生活。然而金妙言不愿像那些靠“挥金似土”来找存在感的富二代,把自己活成一个废物。所以,她不断告诉自己要努力了,必须将自己变得强大,那样,她才可以不用老爸的钱来换取爱情和友谊。 “努力!奋斗!”金妙言像个日本武士一样在头上扎了个写着“必胜”的头箍,继续埋头做题。 晚上,金泰安回来了,推开房门,将一碗燕窝放在妙言书桌上,看着眼睛已经熬得通红的女儿,有点心疼。 “宝贝,快喝了吧,也不要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读书,会累坏的。” “哦·妙言正在演算数学题,心不在焉地回答。 女儿个性强,金泰安比谁都了解,他真的很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乖孩子。朋友家的少爷小姐,一天不是泡歌星,就是玩跑车,或者没完没了的购物,再看看金妙言,一门心思读书考大学,即便自己生意忙几天没空管她,她也一样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从来不给自己惹祸,只是·有些孤独。 “言言,爸爸明天要在家里办一个大Party,请叔叔阿姨们来玩,到时候你可以放松一下,就从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订餐好不好?”金泰安征求女儿的意见。 “啊?”妙言这时才抬起头来,脸上看不出一丝高兴的影子,她想着,在家开Party,那些客人会待到很晚,闹哄哄的,这样她就没办法好好复习功课了。 “怎么,你不高兴吗?”金泰安纳闷。 “高兴”,妙言敷衍地笑笑,“但是爸爸,我现在还有一大堆作业要做,如果不抓紧时间,明天会被老师罚站的。”她站起身来撒娇地把金泰安推出门去“不要打扰我,早点睡吧老爸!” “别学得太晚!”金泰安叮嘱。 “知道了。”妙言头也没抬地又钻进题海中去了。 金泰安带上房门出去,独自踱步去了书房,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张照片,坐在沙发上,凝视着。 照片上是一位年轻的姑娘,亮闪闪的眼睛,大大的笑容,露出一颗俏皮的小虎牙,那微笑,直达人心底,让人也不觉得开心起来。她头上戴着花环,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花海,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犹如花瓣般透明。十八年了,金泰安的心里一直空着一块,是她的形状,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填补。 如果他能早一点成功,如果她能爱他一点,或许,结果会是不一样的吧。 这些日子,金泰安愈发沉湎于过去,他无法停止回忆,靠汲取回忆的营养来延续生命。 十八年前,他只是A市青龙帮大佬高胜寒手底下的一名小喽啰,负责经营高胜寒手底下的一家酒吧。因为心狠手辣,又讲江湖义气,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得到了高胜寒的赏识,渐渐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命运的彻底扭转,就在那一年夏天。 高胜寒在美国读大学的宝贝女儿毕业回国了,派金泰安去机场接。 金泰安早早来到机场,百无聊赖地举着写有“高希文”的牌子,一边抱怨着差事无聊,一边左顾右盼,对于这个在美国读书的大小姐,他是一点期待都没有的,高胜寒长得五大三粗,他女儿能美到哪里去,因此只能盼着早接到这位姑奶奶交差,好跟兄弟们喝酒作乐去。 不经意的一瞥,接机口的一个倩影让他的脑袋轰的一声炸了。那是下凡的仙女吗?飘逸的长发,灵动的双眸,可爱的笑容,精灵一样的女孩就这样径直朝自己走来,仿佛周身都带着金色的光晕。他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被抽干了,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你是来接我的吗?”女孩笑问他,指了指他手中的牌子。金泰安的神魂这才附体,连忙答应着,慌不迭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继续盯着她傻笑,直笑得希文毛骨悚然:“还不走吗?”金泰安这才傻乎乎地拖着行李跟在希文身后,感觉心脏跳动的频率快了好几倍,一时有些头晕气短。 看着她在自己前面像只蝴蝶一样欢愉,金泰安突然冒出一个又愚蠢又大胆的想法:“我要娶这个姑娘。” 他送高希文回家时留了自己的电话,告诉她A市这些年变化很大,他可以带她四处看看。然后在他忙完工作,就带上高希文出去兜风,去吃A市的小吃,那张仅有的照片就是在这个时候拍的,金泰安很享受这种远远跟在她身后的感觉,像公主衷心的骑士,守护着她。涉世未深的希文以为金泰安是爸爸安排来照顾自己的,所以对于金泰安的种种殷勤,她都全盘接受。 这一天,高胜寒特意嘱咐金泰安送希文去参加一个重要的饭局。希文打扮得很漂亮,宝石蓝色的小礼服,更加衬托得她肤白胜雪,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只有一条细细的钻石项链戴在脖子上,亮晶晶的煞是好看。金泰安一时竟看呆了。 进了酒店的包厢,金泰安才隐隐觉出这饭局的目的。 高胜寒身边坐了一位青年才俊,据说是某财团的公子,有着混血儿特有的深邃眼眸,眉宇间是不屑一顾的狂妄,但希文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亮了一下。聪明如金泰安,怎会猜不透这饭局的玄机,但老大在场,他总不好发作,只能退出了包厢,心中隐隐有些烦闷。 但这烦闷只是刚开始。之后,金泰安的骑士职位便被那个叫锐朗的家伙取而代之了。高希文没有再打电话给他,而是和锐朗一起看电影、兜风、泡酒吧,乖乖女希文对锐朗带给她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心慢慢沦陷。金泰安焦灼着,担心着,更多的是对那个锐朗的妒忌,但锐朗是太子爷,高胜寒需要这样一个女婿来为自己的组织提供强大的经济后盾,锐朗呢,有了高胜寒的社会关系,他的生意会更加顺风顺水。两者各取所需,算是真正的双赢。 金泰安开始像个精神病人一样跟踪他们,看着希文在锐朗怀里笑逐颜开,看着锐朗在送她回家之后又重回酒吧声色犬马。男人都是骗子,无论聪明的女人还是愚笨的女人都会被骗。不同的是,幸运的女人遇到了一个大骗子,骗了她一辈子,不幸的女人遇到一个小骗子,骗了她一阵子。 金泰安甚至安慰自己说,即使锐朗花心,只要他能哄希文一辈子,自己就退出。 无论之前自己有多么好强,多么不甘心,在爱上希文的那一瞬间,他发现了世界的美好。这份爱让他愿意无条件去付出、去牺牲。 第9章 前尘往事 直到有一天高希文打电话给他,在电话里哭得梨花带雨,金泰安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锐朗在从希文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后,居然玩起了失踪,不接电话,也不肯再见希文了,希文的纠缠让他心烦不已,在锐朗看来,男女之欢是不需要负什么责任的,更何况他现在有了新的猎物,像高希文这种规矩的女人只适合放在家里,如果她够乖,自己当然会顺利娶她进门,他还没有蠢到敢在高胜寒脑袋上动土。 金泰安听完希文的哭诉,说着安慰她的假话:“你别着急,他可能有别的事情呢,放心,我一定帮你把他找回来。” 狠狠地按下了电话之后,他生气得一脚踹翻了身后的椅子,他不允许任何人轻视希文----自己视如珍宝的人,更别提欺骗她、伤害她了。 那时候的金泰安,对一切都很莽撞,却唯独对喜欢的人小心翼翼。随即叫了几个手下,在A市的几家大型夜总会挨个儿找,终于见到了那个搂着洋妞,喝得醉醺醺的锐朗。他怒火中烧,一脚踹开了包厢门,像拎小鸡一样将瘫软如泥的锐朗从沙发上拎了起来。 “你他妈谁呀,敢跟我动手!”锐朗挣扎了一下,可惜金泰安的手像铁钳一样,挣脱不开。 “带走!”金泰安一声令下,手下的兄弟便将锐朗捆了,强行拖出了夜总会,塞进了车里。 “说,是不是高胜寒派你来的,你这条狗,敢绑我,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好容易看清眼前人的锐朗,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嚣着,他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怕你以后没有机会了!”金泰安一抬手肘打懵了他,车上顿时安静了不少。“大哥,您打算把这家伙怎么办啊?”一个手下问,他还摸不清金泰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杀了,丢到海里喂鱼。”金泰安面无表情,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冷的光,像一匹狼。 “可大哥,他是·手下还想说什么,看到金泰安决绝的样子,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跟了金泰安这么多年,他不会不了解大哥的脾气,认定了的事不容更改,做事沉稳,心狠手辣,不留余地。 夜晚的海风很大,海浪咆哮着,冲击着岩石,氛围更加阴森恐怖,被海风吹醒的锐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饶,可惜海浪声太大,他的声音很快被吞没,还没忏悔两句,就被人塞进了麻袋。金泰安点燃了一支烟,微微的火光在黑暗中忽亮忽暗,他做这种杀人灭口的事情早已轻车熟路,挥了挥手,手下捡了两块石头也塞了进去,紧紧扎住袋口,继而抬着仍在拼命挣扎的锐朗,将麻袋从高高的岩石上丢了下去· 一朵巨大的水花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金泰安捻灭了烟头,感到如释重负,从今往后,世界上就没有锐朗这个人了。他要去找希文,跟她表白,让她真正属于自己。想到这里,金泰安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金泰安见到希文的时候,她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安静的酒吧里放着伤感的音乐,她就蜷缩在角落的沙发上,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上,脸颊明显有泪痕,金泰安坐在她身边,抚了抚她的脸颊,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子,应该得到最好的爱,而这份爱,只有自己能给。 拦腰抱起她,女孩的身体很轻、很柔软,看惯了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金泰安,此时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希文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他懂得欣赏她,呵护她,虽然现在她还没有爱上他,但他有耐心等。 他没有送希文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把她带到了酒店。解开希文衣服的那一刻,金泰安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他只是在提前行使自己的权利。女孩紧闭的双眸、丰润的嘴唇、如凝脂般洁白的肌肤,无不在诱惑着他,他开始粗暴地吻她,探索着她的身体,他的一双大手抚摸遍了女孩的全身,这就是她吗?如此美好,如此美好· 在进入她的时候,希文明显感觉到了疼痛,她蹙起了眉,呼吸也变得沉重,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双手下意识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人,她轻微的反抗让金泰安愈发疯狂,他按住她的手,不顾一切,想要更深入、更疯狂· 金泰安是在天快亮的时候走的,他吻了吻高希文的额头,她还像个孩子一样在沉睡,睡吧,小公主,真希望我能永远就这样陪在你身边,可惜,我没有勇气等到你醒来,我怕你从此恨我。 之后发生的事情,完全在金泰安的意料之外。锐朗的父亲动用了一切关系,包括黑道,都没能找到他儿子在哪儿,夜总会担心惹祸上身,根本不承认锐郎少爷来过。紧接着,他就被高胜寒叫去锐郎家兴师问罪,因为,希文怀孕了。 高胜寒一路都在愤怒的咆哮:“那个臭小子敢玩弄我女儿的感情,妈的,我看他是活腻了!我要去锐家,替我女儿讨个公道!” 金泰安脑袋一时有些发懵,怀孕了,莫非·他欣喜不已,那是他的孩子啊! 锐朗的父亲在被高胜寒揪住脖领的时候开始怀疑儿子是不是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又不想认账,所以躲出去避避风头,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心稍微放下一些来,向高胜寒赔笑脸道:“高老弟,你放心,一旦找到这臭小子,一定给令嫒一个说法,孩子我们也不会不认的。” 高胜寒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这才拂袖而去。 金泰安比谁都清楚,锐朗永远都回不来了,那么,如果希文看不到希望,是不是就会和自己在一起了呢? 希文的肚子一点一点大起来,她也变得越来越忧郁,忐忑不安和猜忌撕扯着她脆弱的神经。锐朗还是音讯全无,他真的对自己厌烦到如此地步吗?自己该怎么办?虽然金泰安总带着她出去散心,但她脸上的愁容还是难以驱散。 “希文,如果·我是说如果,锐朗他永远不回来了,你还会一直等下去吗?”金泰安一边替她削着苹果,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我现在一心只想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什么都不想。”希文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她现在越来越不愿意说话,有时候就盯着一个地方发愣,有时候,会歇斯底里用脑袋撞墙,金泰安怕她伤害到自己,每到这个时候都从背后紧紧地抱着她,高胜寒也来过医院几次,劝女儿把孩子打掉,毕竟她还年轻,但希文疯了一样护着肚子,高胜寒也不敢强逼,怕女儿再受刺激。 金泰安的负罪感越来越重,好几次,他都想告诉希文,锐朗回不来了,他已经死了,但看着希文日益堪忧的精神状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高胜寒早已将锐朗的家打砸过多次,锐朗的父亲也因为担心和生气住进了医院。 这一天,金泰安终于鼓起勇气,踏进了高胜寒的家。 “你不在医院好好照顾希文,来这里干什么?”高胜寒冷着脸问。 “大哥,我要娶希文。”金泰安迎着高胜寒凌冽的目光,开门见山地说。 高胜寒冷笑了一声:“想娶我女儿,你凭什么?” “我会一辈子对她好,您相信我!”不知为什么,私底下金泰安违背这位大佬做过不少事,偶尔被发现,让高胜寒用枪抵住脑门的情况都有,但他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 高胜寒冷哼一声,吸了一口雪茄道:“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锐朗人在哪儿?他的失踪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金泰安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再看高胜寒的眼睛。 “你以为我要的只是一个对我女儿好的人?我之所以容你到现在,你应该明白,锐朗的死活我根本就不在乎,只要锐家人想要希文肚子里的孩子,就必须和我绑在一起,有了锐家的财力,咱们青龙帮就是晋阳省第一大帮,不论做什么,都如虎添翼。”说罢,轻蔑地指了指金泰安:“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照顾好小姐,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幸好那晚发生的事高胜寒并不完全知情。金泰安低垂着头,用凌厉的余光看了看高胜寒,他恨得握紧了拳头,在心里说:“等着吧,有朝一日,你的青龙帮,你的女儿,包括你的命,都是我的。” 第10章 遭遇厄运 妙言出生的那天,天气阴沉沉的,希文在经历了将近十个小时的阵痛,被推进了产室。 金泰安和高胜寒很滑稽地趴在产室的玻璃窗前往里窥探,两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此刻手足无措,很无助地看着对方。高胜寒摸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锐朗的家人,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把手机揣了回去,他想,我高胜寒还需要用一个孩子来要挟锐家吗?当然不必。只要这个孩子存在,锐家就无法赖账,退一万步讲,哪怕他们赖账了,女儿和外孙,自己也养得起。 “等希文的孩子生下来,还希望你多照顾她。”高胜寒的声音低了下来,不再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此刻,他更像是一位岳父在向自己的女婿请求。 “当然。”金泰安说。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他当然会照顾。这只老狐狸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他自然是知道的,将希文交给自己照顾,高胜寒是放心的,没有人对她会比自己对她更好,但他绝不肯将希文嫁给自己,为了利益,即使牺牲掉女儿的幸福,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金泰安更恨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希文的呻吟声也渐渐微弱,一位医生焦急地从产房出来,医用手套上全是血,白大褂的前襟也血迹斑斑:“产妇大出血,情况不乐观,你们商量一下,看看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说着,就有护士递来了病危通知书。高胜寒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仿佛神魂离体般呆在了原地,好容易回过神来,却手抖得连笔都握不住了,试了几次,无奈地将笔递给了金泰安:“你来签吧。”回头对护士说:“告诉医生,保大人。” 一小时后,医生再一次推开了手术室的门:“产妇家属来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顷刻间弥漫了金泰安的全身,高胜寒被叫了进去,片刻出来,嘴唇都在发抖,金泰安发现,一眨眼的功夫,高胜寒就像苍老了十岁,他瞬间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包裹住了,只听高胜寒喃喃地说了一句:“我女儿没了”,便颓然倒地。护士们连连惊呼,一阵骚乱之后,高胜寒被送去急救,金泰安却呆在产房门口,半步也挪不动,希文死了,希文死了,怎么会这样?她在生产前就已经状况堪忧,自己是害死她的刽子手!如果不是一时心狠杀掉了锐朗,如果不是一时冲动占有了希文,结果不会是这样的吧,金泰安懊悔不已,他揪住自己的头发,蹲在产房门口,低声痛哭。 一声婴儿微弱的啼哭从里面传来,金泰安怔住了,他冲了进去,看到襁褓中那个皱皱巴巴,瘦瘦小小的女婴,心脏像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狠狠攥了一把。一旁希文的尸体已被白布单盖住,他的手伸了出去,还是没勇气拉开布单看她最后一眼,手在空中改变了方向,小心翼翼接过护士递过来的孩子,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 “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好好照顾她。”医生以为金泰安是希文的丈夫,他满怀悲悯地冲着这个刚失去妻子的男人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金泰安盯着襁褓里的新生命,不知如何是好。这孩子怎么办?留给高胜寒吗?他毕竟年龄大了,看见这个小家伙,只是徒增伤心罢了,更何况,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做高胜寒的棋子呢?想到这里,他搂紧了怀中那个安静的小婴儿,果断地做了一个决定。 “希文,对不起,但请你相信我,即便我豁出这条命,也不会让我们的女儿受一点委屈,我会陪着她长大,把世上最好的爱都给她,你放心·这个男人站在长眠的爱人面前郑重地承诺着。 希文永远不会醒来,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阴谋与算计,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一声长叹,金泰安从回忆中醒了过来,手中的照片泛黄,但照片中的佳人依旧动人。十七年了,十七年前,他将妙言从医院偷偷抱了出来,从此在A市消失,四处逃亡,带着一个无人照拂小婴儿,又要躲避青龙帮的追杀,金泰安谋生得异常艰难,保安、伙计、建筑工人,他都做过。一次在妙言发烧住院后,苦于没有医药费,他开始贩卖毒品,这是他能想到的来钱最快的法子了。凭着曾经在帮派里做事的经验和高明的反侦察手段,来找他买“货”的人越来越多,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金泰安叹了一口气,当年,只向前走了一步,便滑入深渊,如今,他得靠后半辈子的运筹帷幄,才能从深渊中全身而退,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这天放学后,金妙言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坐在教室里继续复习功课。周围同学们三三两两都走了,原本喧闹的晚自修教室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第十中学有规定,高三学生不限时供电,这样那些“拼命三郎”就可以彻夜学习了,想不到,金妙言今天也可以享受上这份“福利”。 手机突然间响,妙言一看来电显示,是阿健。 “小姐,您还在学校吗?我在校门口等您。”听到阿健的声音,她才想起今天没告诉他自己会晚回家,害他在校门口空等。妙言感到有些抱歉,阿健每天晚上送她回家后还要去医院照顾刚做完手术的妈妈,为了不让他继续等,妙言索性跟他撒谎说自己已经提前离校,打车回家了。 “你去忙你的吧!”金妙言说。 不知复习了多久,她抬起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合上书准备离校,抬手一看表,“哇,都已经十一点了。”可能爸爸的Party已经结束了吧,妙言心想。 快速走出校门,准备打一辆车。今天不知怎么了,路上的出租车出奇的少。她默默走过两个街口,都没有拦到一辆出租车,无奈地站在路边,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叫阿健来,突然,一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红色面包车猛地停在了她身旁,车门“哗啦”一下拉开,没等妙言反应过来,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地将她拉到了车上,妙言拼命挣扎,手机就在这时掉在了车外的马路牙子上,没等她惊叫出声,嘴巴就被一块手帕死死地捂住了,一股很香的味道直冲脑门,没一会儿妙言就昏了过去。 第11章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金泰安在客厅里急得团团转。女儿的电话到现在还没有打通,起初他以为妙言在学校有事耽搁了,但打电话给司机,阿健却说小姐早就打车回来了,家里哪里有她的影子?到底出了什么事?金泰安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没有等到Party结束,就打电话给丁奎雁,让他带着手下出去打听金妙言的下落。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的金妙言才恢复了知觉,她的脑袋痛得快要裂开了,好容易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正躺冰冷的水泥地上,这是什么地方?到处都黑乎乎的,破旧、残败、阴冷,她吓坏了,想起身赶快逃出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绳子绑住了,嘴上还封上了胶带,费力地挣扎了半天,依然动弹不得。“我被绑架了·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令她感到无比绝望。 这时,生锈的大铁门哐啷啷被人推开,外面的光照进来,刺眼得很,天已经亮了。 “金大小姐,你好啊!”走进来几个戴着墨镜的人,妙言觉得为首的那个人声音很耳熟,她仔细辨认了一下,认出了他,这不是前一段时间去过她家的王文坤吗?听说他和爸爸一直有生意往来,可是,他为什么要绑架自己呢? “金小姐,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到这儿来吗?”王文坤点了一只烟,悠然地抽了一口,将眼圈吐到了妙言脸上,呛得她直咳嗽。 “我也是没办法,你老爸扣了我的货不肯给我,我只好用他的宝贝女来威胁他一下喽。你乖乖听话,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待会儿跟你他说几句话。至于还能不能活着回去继续当你的大小姐,那得看你老爸的表现了。”王文坤伸手在妙言的脑袋上拍了拍,然后拿出手机,闪光灯亮了一下,拍了张妙言的照片,得意地按了发送键。不一会儿他的手机铃声就急促地响了起来。王文坤优哉游哉地看了看来电显示,等了半天才傲慢地接了起来。 “喂?王文坤,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电话里传来了金泰安强压着愤怒的声音,金妙言激动极了,她想喊救命,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金总,别生气嘛,小弟也是被你逼得没办法才请小姐过来坐坐的,她现在很好,我这就让她跟您说话。”说着,粗暴地撕下粘在妙言嘴上的胶带,把电话伸到她嘴边,可金妙言刚对着电话喊了一声爸爸,王文坤就把电话拿走了。 “怎么样,金总,我把你女儿照顾得不错吧?”王文坤嬉皮笑脸。 “你到底想怎么样?”金泰安听到女儿带哭腔的声音,心疼得要命。 王文坤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地吐出烟圈:“我想怎么样,您不会不知道吧?” 金泰安的声音软了下来:“好好好,你的那七百万美金我会给一分不少地给你,你马上放了我女儿。”与此同时,丁奎雁正分派手下,全力查找妙言的下落,街边摄像头拍到了那辆车,根据车牌号,他们一路追踪。 “七百万?开玩笑,我如果只想要那七百万,就不会大费周章请你女儿到这儿来。”手下帮王文坤搬了把椅子。他舒服地坐下下来。 “姓金的,你听着,这次连你的那份我也要,一共是四千万美金。”王文坤狮子大开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如果我不答应呢?”金泰安想尽量拖延时间,佯装要和姓王的讲条件。 “不答应?哈哈哈哈,那没关系,你女儿这么漂亮,也会帮我挣不少钱吧?” “你敢!”金泰安怒不可遏,这个畜生,居然拿自己的宝贝女儿来威胁! “哈哈哈哈,我不傻,不管是卖到夜总会,还是把她的心、肝、脾、肾挖出来卖,也不值四千万呀,所以金总还是抓紧时间,我拿到钱,自然会马上放了你女儿,万一她等不及饿死渴死了,您可不要怪我啊!” 爸爸的每一句话金妙言都听到了,她的心越来越凉。 王文坤没等金泰安说话就挂断了电话,随手扔掉了手机,冷着脸对手下人说:“带她走。” 金泰安的手下赶到这个仓库的时候,王文坤已经把妙言带到自己在郊外买的别墅里了。 “这只老狐狸!”金泰安一拳捶在桌上,他越发感到焦虑不安,捏着疼痛的眉心,对丁奎雁说:“去准备钱,如果他打电话来,就让他讲明交易地址。” 丁奎雁应了一声退下了,他和金泰安一样知道王文坤的为人,即便给了他钱,他也不一定会放金妙言,但这是最稳妥的做法,在金妙言身上,金泰安不敢冒任何风险,大哥已经有些乱了阵脚,他明白妙言在大哥心目中的地位,现在,只有自己出来稳住局面了。很明显,金妙言这次是凶多吉少,一想到她,丁奎雁隐隐有些心痛。 金妙言被关到了地下室里,门口有几个人守着,她心很慌,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被绑架是肯定的,但是为什么是王文坤呢?他不是爸爸的朋友吗?刚才他打电话说要爸爸还钱,如果只是因为钱,王文坤为什么不报警呢?他们到底合伙做了什么生意,怎么会有那么大一笔资金?金妙言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了。 这时,外面响起纷乱的脚步声,接着是王文坤气急败坏的怒吼:“金泰安这个老狐狸,敢阴我!幸亏带着那臭丫头转移了地方,不然,这次行动肯定要失败了。”妙言吓得瑟瑟发抖,下意识蜷住了身子。 “老板,你说姓金的会不会报警?”有人小声问。 “蠢货!走私军火引发的冲突,警察知道了,会有他的好果子吃吗?”王文坤冷笑一声。 “他要是不肯给钱,那怎么办?”手下又问。 王文坤狠狠地捻灭了烟头,自言自语道:“看来不给他点压力是不行了。哼,姓金的,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他带着几个人下到地下室,一脚踢开房门门,看着因害怕把身体缩成一团的金妙言,眼神愤怒得快要烧起来了。一把扯住妙言的头发,骂道:“早知道你这丫头这么没用,就不费那么大力气绑你来了!”说罢,手一抬,重重甩了她一记耳光,妙言顿时感到耳朵嗡嗡作响,嘴里有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金泰安真够狠,为了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要了。”王文坤焦躁地踱来踱去。“妈的!”他扭头看了妙言一眼,计上心来,邪恶地笑了笑,回过头对打手说:“这丫头今晚是你们的了,算我犒劳兄弟们,记得拍下来,传给那只老狐狸看看。”说罢,掸了掸袖口,转身走了。 妙言听懂了王文坤的意思,她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几个男人,恐惧感顷刻间蔓延了全身,她害怕极了,拼命地往后缩着身子,看着那几个打手一边脱衣服,一边嘻嘻哈哈地向她靠近。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爸爸会给钱的,求你们不要·门被关上了,但依然传出妙言凄厉的叫声和男人们的淫笑声· 一个女孩赤裸着身体,像一具死尸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眼神空洞,没了思想,没了眼泪,却依然有呼吸,她感觉浑身上下,就像被人抽了几百鞭子一样疼。 他们有几个人?四个?五个?妙言记不清了,周围好安静啊,而此时的她却像一条小船,正行驶在暴风骤雨的海面上,每一个巨浪拍下来,都有可能让自己粉身碎骨。 门再次打开,妙言艰难地扭头看了看,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拿枪指着她:“小美女,虽然哥哥我很舍不得,但还是不得不送你上西天,真是可惜啊,以后可能没机会这么爽啦!” 妙言不想再听,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一点也没有感到害怕。开枪吧,这样就解脱了。 在一声尖锐的枪响后,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四周的枪声响成一片,在那人正准备扣动扳机的一瞬间,丁奎雁带着兄弟们冲了进来,在枪口下救下了妙言,只可惜别墅早已人去楼空,哪里还有王文坤的影子。 丁奎雁看到躺在地上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妙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们来迟了,来得太迟了,想不到王文坤是这样一个阴险毒辣的小人,他握住了拳头,愤怒浸透在身体的每一毛孔里面,恨不得立刻把王文坤五马分尸。 “言言,言言·他快速走过去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妙言身上,“奎叔来了,不要怕。”丁奎雁在妙言耳边说,心痛地将她抱在怀里。 “大哥,楼上楼下找遍了,没有找到王文坤·一个手下跑过来说。 “我们撤!”丁奎雁语气恨恨的,就这么走了,他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抱起妙言往外走。 一路上,他脑子嗡嗡作响,幸亏王文坤传来的视频没有被金泰安看到,他也是通过视频里的环境猜到了王文坤的藏身之地,他不敢从车的后视镜里看昏迷着的妙言,更不知道怎么跟金泰安交代· 第12章 爸爸,我恨你 当金妙言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房间里,手上还打着吊针。她艰难地扭头看了看四周,有医生护士走来走去,房间里厚厚的窗帘都拉住了,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真像是做了一场梦啊,可惜,满身的伤痕,可感知的疼痛时时都在提醒她,她所经历的一切,被绑架、被强暴,险些连命都丢了,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多希望那是一场梦,梦醒了,不过心有余悸,而现在,她觉得自己生不如死,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小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一个护士柔声细语地问她。 “你们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金妙言发了疯似的一把扯断了手上的输液管,打翻了护士手里的盘子。她摇摇晃晃想站起来,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很快就顺着床滑到了地上,她已经三天水米未进,身体很虚弱。 又来了几个护士,想强行把她拖上床,金妙言疯狂地打、骂、撕、咬,很快就筋疲力尽了。“给她注射镇定剂!”医生下命令。 妙言任由他们把她抱上床,给她注射,感觉不到疼,只是觉得累,很快,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书房里,金泰安恼怒到了极致,大声叱骂丁奎雁:“混蛋,你是怎么办事的?钱给了他,怎么他还会· 丁奎雁脸上写满内疚,办事不力,他没脸再见大哥:“王文坤根本没打算让小姐活着回来,给我们的地址也是错的,我让老九带着几个弟兄去查他的住所,才在郊外的别墅里发现了小姐· “妈的!”金泰安一个烟灰缸丢过去,重重掷在了丁奎雁头上,立刻将他脑袋砸了个血窟窿,血汩汩地往外冒,丁奎雁也不敢伸手擦。 “蠢货!还有那个阿健,人是你找的,他是怎么保护我女儿的?!” 金泰安像头愤怒地狮子咆哮着:“去查,通知各个堂口,只要发现了姓王的踪迹,马上告诉我!王文坤要是落在我手里,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楼下打扫的佣人们被楼上的动静吓得不轻,个个胆战心惊地揣测着主人生气的原因,只有小玲一脸镇静地抹着古董花瓶。这两天她隐隐感觉到这个家的低压空气跟小魔女有关,老爷焦躁不安,进进出出的人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而金妙言一直都没有露面,她几乎可以认定那丫头出事了。 昨天晚上,丁奎雁一直和手下在书房里商量着什么,她陆陆续续上去送过几次咖啡,凌晨时分,那群人走后,她借着打扫房间的名义在书房里找了半天,才发现电脑中的视频。 金妙言果然出事了!不,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丫头没机会活着回来在她们头上作威作福了!想到之前被她折磨的种种,小玲有些幸灾乐祸,看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金妙言啊金妙言,你也有今天! 神使鬼差的,她将那个视频往自己的邮箱中发送了一份,然后偷偷删掉记录,心情颇好地回去睡觉了。 今天早上,佣人们起来,才发现家中的异常,小姐房中多了一群医生和护士,她们也被警告不准进去打扰小姐,午后,闲下来的几个年轻姑娘在佣人房里偷偷八卦着家里发生的事,只有小玲置身事外,脸上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金妙言的身体恢复得很慢。她一直拒绝看医生,拒绝做心理辅导,不让金泰安靠近自己的房门半步。她把自己关在里面,拉上窗帘,终日嗜睡,醒来就拼命地洗澡——她觉得自己好脏。那个夜晚,就好像梦魇一样不停的在她脑子里重演,她想忘,却怎么都忘不掉,她恨自己的父亲,这么长时间欺骗她,如果他不贪心,自己就不会被王文坤绑架,如果他不做非法生意,就不会在自己女儿被绑架后不敢报警·是父亲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金泰安天天在家陪着女儿,焦灼、愧疚、心疼,折磨着他的心,不过短短半个月,他像苍老了十岁,脸上有了新生出的胡茬,鬓角也有了白发。女儿不肯见他,他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她,唯一能做的是加派人去查王文坤的下落。他确定他还在国内。金泰安必须找出他,掐断他的脖子,方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学校里,金泰安给校长打了个电话,为妙言办了转学手续,同学们都以为金妙言要出国了,没有人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不知是劫后余生的第几天,金妙言靠在墙上,尝试着想拉开窗帘,她害怕窗外的阳光明媚,害怕看到一切欣欣向荣的东西,它们会愈发衬托出她的阴暗和肮脏。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慢慢拉开窗帘,窗外已是繁星满天,花园和泳池里的灯都没有亮,四周很静,这个曾经每个夜里都灯火通明的家,现在却死气沉沉。不经意间,妙言瞥到了那盆摆在窗台上的仙人掌,那是有一次和阿威出去逛街,在一个小地摊上阿威套圈赢回来的,妙言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给它浇水了,土虽然已经干裂,可它没有死,刺还是那么坚硬,叶子也依旧葱绿,还开出了一朵淡黄色的小花。 “多坚强的小东西。”金妙言自言自语。她抚摸着那个小小的花盆,感觉到盆身有些凹凸不平,拿起来仔细一看,原来花盆上刻有一行小字,她以前从来没有留意:“过去属于死神,未来属于自己。” 金妙言沉默了。是上天对她的暗示吗?过去,的确是不堪回首的,未来?我还有未来吗? 她走到衣柜前,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数日来的自我折磨让她变得很憔悴,头发蓬乱,脸色苍白,身体瘦弱,她抚摸着自己消瘦的脸,眼泪流了下来。 “我这样的人,也有资格活着吗?”妙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 听到门有响动,妙言慌忙回到了床上,拉上被子装睡。来者脚步轻轻,是从小就照顾她的菲佣Emma。Emma帮她掖了掖被角,然后坐在她的床边,妙言听到了Emma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静默了片刻,俯下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就悄悄带上门出去了。金妙言的眼睛湿润了,Emma是在心疼她,这一刻,她感到很幸福,她的内心从未如此平静,扭头看了看那盆小仙人掌,跟它说了声“晚安”,重新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 七月十三日是金妙言的生日。这天,金泰安早早起床,和Emma在厨房忙碌,这些天他不断努力想接近女儿,想尽了办法,妙言终于肯见他了。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金妙言的十八岁生日一定会很隆重,金泰安早就和女儿商量好,要送辆跑车给她,然后在全市最好的酒店为她办生日Party,请所有的亲戚朋友来为她庆祝。 可现在,那辆奔驰CLS小跑孤零零地停在车库里,女儿不愿出门,他只能在家里为女儿庆生。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本活泼开朗的孩子,现在变成了这样,他欠女儿的,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 Emma是个烧菜的好手,无论湘菜、粤菜还是上海菜,她都做得很地道,而金泰安这双在握方向盘、举竞价牌,甚至拿枪时都很灵活的手,现在却显得很笨拙,他不是打翻了酱油瓶,就是将盐当做糖撒进锅里,Emma只好让他去看着烤箱。 妙言在洗漱完之后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她的气色很差,需要腮红遮掩,眼睛无神,眼线画重点应该会好,嘴唇没有血色,可以选个亮点的唇彩。衣服,穿起来精神就好。她选了那件爸爸说穿上像个小太妹的牛仔衫和黑色蕾丝短裙。看看镜中的自己,不禁暗暗好笑,原来神采飞扬是可以伪装的。 过完今天的生日,她就年满十八岁了。十八岁,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人生路上一个很重要的站点。妙言早已在心中有了一个重要的打算,想在今天告诉爸爸。 而金泰安,也要把一个好消息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那就是,他已经帮她联系好了澳洲的一所大学,虽然女儿错过了国内的高考,但只要她愿意,七月底她就可以正式去上学了。澳大利亚是个美丽的国家,金泰安想,女儿一定会满意他的安排。 十二点钟,Emma来敲妙言的房门。“小姐出来吃饭了。” 金泰安有些紧张,这甚至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妙言妈妈的场景。看到女儿走出房间,脸色还算正常,他的紧张情绪才稍稍缓和。 饭间,金妙言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吃东西,样子认真得好像她面前不是食物而是一道难解的数学题。只有金泰安断断续续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妄图打破尴尬气氛。 “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妙言在快要吃完的时候终于开口说话了,这让金泰安有些受宠若惊。 “好啊,什么事?”金泰安坐直了身子,表示他会认真听。 “我要去B市上大学,吉安学院。申请已经交上去了,估计快要批下来了。九月一日开学。” 金泰安愣了,女儿的口气很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爸爸马上去安排,你可以上这儿最好的大学,或者,想出国也可以,我已经· “上哪所大学我自己决定。”妙言冷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还有,上大学的费用我会自己赚。从今以后,我不会用你一分钱。”说完,妙言站起身,眼睛直直地盯着金泰安:“爸爸,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停掉手里的生意吧,我知道这一行没有那么容易抽身,我可以给你时间,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失去你。” 说完,她转身进了房间,留下金泰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女儿是嫌自己的钱脏吗?金泰安感到很心痛,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了大半辈子,机关算尽,挣了不少钱,也为此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他昧着良心,不择手段地挣钱,不就是为了她吗?他想给她一个好的未来,想让她一辈子都不用为生计发愁,到头来,她不要他的钱。金泰安攥紧了手里那份澳洲大学的入学通知,心里有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失落感。 第13章 生日时的重大决定 金妙言可不是赌气才这样做的。人经历了一些事情,就会变得成熟,不管现在有多痛苦,多迷茫,走得有多艰难,她明白,生命中总有一段路是靠自己一个人走完的。她恨父亲,更恨他的钱,在这个人人都想拼爹的时代,父亲的确给了她优越的生活,但也深深的伤害了她。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孩,爸妈忙于生计,苦于房价,但只要一家人天天在一起,再辛苦也是幸福的。 从下定决心那一刻起,金妙言就开始为自己未来的生活列起了计划,她知道以后凡事要靠自己,学费需要申请助学贷款,平时得努力学习才能多得奖学金,课余时间必须出去打工才能保证生活费· 以前连煤气都不知道怎么开的金妙言现在天天缠着Emma学烹饪;自己的衣服不再扔得到处都是,而是认认真真搓洗干净晾起来;她甚至在别墅外的马路上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骑自行车· 金泰安看着女儿倔强地做着这些事,心里有些苦涩,或许他从来不曾真正了解女儿,她不是他自以为的那个向来言听计从的乖乖女,她有自己的想法,现在,她要越过这个爸爸去做她要做的事情了,金泰安觉得自己有种不再被需要的无助感。 “是我错了吗,希文?”入夜,金泰安依旧捧着高希文的照片,眼里一阵潮湿:“你知道我有多疼她吗?她的双脚,从不沾染俗世的地面,无论刮风下雨,接她的车永远停在校门口;我是她学校家长会的长年会长,因为我永远捐钱最多,因为我怕别人瞧不起她没有妈妈在身边·在我最困窘最艰苦的时候,我都舍不得委曲她,让她吃一点点苦,可是,她现在不需要我了,希文,是我错了吗?”金泰安觉得女儿越来越像她的妈妈,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肯妥协,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却只肯按自己的意愿活着,这也是金泰安最担心的,过于强硬的东西总是容易折断,他看着手中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高希文不发一言,依旧笑靥如花。 金泰安在整个A市布下了天罗地网,A市的毒品生意几乎被他垄断了,王文坤只占了很少的部分。他向底下各个堂口都做了安排,只要有不是本帮的陌生面孔“出货”,就抓回来问话,王文坤对金泰安关系网的依赖太强,再加上上次云南的事让他元气大伤,他此时肯定很需要钱,金泰安相信,假以时日,他就会现形。 “哪怕掘地三尺,也把他给我找出来!”金泰安说。 九月一日在金妙言的翘首企盼中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临近了。她拖着行李箱第一次离开了家,分别的时候,金泰安反复叮嘱女儿,旅行箱里有张银行卡,如果需要钱,就从里面取,妙言没有说话,只是笑笑:“现在送我去车站吧?Emma也去。” 她提前订好了火车票,假装没有看到父亲悄悄放在她书桌前的机票。她已经熬过了最艰难地时刻,再也不想找寻依靠,任何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是负累。 任何地方的火车站环境都是很恶劣的,熙熙攘攘的人群、贩卖各种东西的小商贩、带着笨重行李匆匆赶路的乘客,金妙言有些无所适从,她无助地站在火车站的大厅里,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加油!这是你迈向独立的第一步!”Emma在她身后,帮她拿行李,送她进站,让金妙言安心了许多。 踏上火车的那一刻,金妙言没有回头,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再见了,我的过去;再见了,爸爸。 金泰安坐在车里没有下来,Emma则站在站台边抹眼泪。这个小妮子从小就在自己身边,她每天看着她笑,看着她玩,看着她任性胡闹,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自己做的菜,看着她慢慢长到了十八岁,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吧?现在,她走了,那个大大的房子没有了妙言,今后恐怕一点生气也没有了。 火车颠簸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到达B市。 晕头转向的金妙言从拥挤的火车站中走出来,站在陌生的B市街头,充满好奇地看着车站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她夸张地呼吸着车站外并不新鲜的空气,心中的热情高涨了三丈又三丈,这个城市就是她未来四年要呆的地方,虽然很小,但在这里,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过去,她可以重新开始,金妙言拎着一只大大的行李箱,鼓足勇气,投奔向自己的未来。 当她跟众多人站在火车站外的公交车站牌前时,心中的热情之火才熄灭,她不得不应对一个现实的问题:她从来没有坐过公交车,既不懂得如何看站牌,又不知道该如何投币,甚至不知道该从哪个门上去。在虚心打听一番之后,她终于明白去吉安大学该坐第几路车。妙言对帮助她的那位大妈千恩万谢,巴士很快来了,妙言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如愿以偿地上车了。 在拥挤的公交车上,金妙言几乎要窒息了,她甚至不用拉扶手,就可以稳稳地站在颠簸的车上。 突然,一只不安分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停留在她屁股上。“糟了,公交色狼!”妙言心里暗暗叫苦,她以前也只是听班里的女生提过,公交车上有色狼会趁机揩油的。 “妈的,光天化日,敢这样吃老娘的豆腐!要是阿健在,一定打爆他的脑袋,把他的肠子扯出来打成蝴蝶结·妙言在心里骂道,她回过头,看见紧贴自己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猥琐男,那男人见这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只身一人,量她也不敢怎么样,手就愈发肆无忌惮了。 金妙言由衷地反感,但又不敢闹将起来,眼珠一转,瞟见旁边正好站着个大妈,身材魁梧,膀大腰圆,于是计上心来,她腾出一只手,狠狠地在大妈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还捏了一把。 “哎呦,要死啊!”大妈嗓门真亮,妙言的脑袋让她这一嗓子震得嗡嗡直响。整个车厢的人都往这边看。大妈扭头看了看妙言,妙言一脸无辜,用眼神指引大妈注意那个猥琐男,大妈果然厉害,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你这个挨千刀的臭流氓,敢占老娘的便宜,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说着,扑上去就和猥琐男厮打了起来。 车厢顿时大乱,人们纷纷叫嚷:“这还了得,把这个王八蛋送派出所!” “好好教训他,剁了他的咸猪手!”真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 金妙言趁乱狠狠踢了猥琐男档几脚,心里别提多爽了。“亲自收拾你,脏了我的手。”她拖着行李箱挤到后门,下了车。 “这是哪儿啊·金妙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认真看了看通知书上的路线图,是坐车到灯泡厂没错啊,可学校在哪里呢?放眼望去,这里一片荒凉,除了宽阔的马路和来来往往行驶的大货车,就是灰蒙蒙的树木和好久没人打理的花圃。 毫无目的地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妙言都开始怀疑两条腿是不是还长在自己腰下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吉安大学的校门。 校门口张灯结彩,有很多高年级的学长在迎接新生,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妙言仿佛见到亲人一般,刚刚的疲累一扫而光,她在心中感叹:大学就是不一样,瞧瞧这些学长们多热情,高中那些只顾学习的自私小男生怎么比得了。一边想着,一边兴冲冲地朝着学长们走了过去。 “是新生吧?我来帮你拿行李。路上很辛苦吧?”一个帅气的男生迎了过来,金妙言感动坏了,正准备说谢谢,没想到男生径直走过妙言,接过了身后一个漂亮女生的行李。妙言看看那女生,眼睛笑得像一弯月亮,用花枝乱颤形容一点也不夸张,再看看自己,灰头土脸,脏兮兮的,像刚从牛栏山剿匪回来。难怪没人献殷勤。 做惯了大小姐金妙言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又累又饿不说,还被人当空气。她鼻子一阵阵发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刚进大学校门就想家,这么没出息啊,不如我打电话,让你老爸领你回去?”她扭头一看,一个男生,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你别瞧不起人,谁想家了,”妙言擦了擦眼睛,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巴。“我还告诉你,既然来了,不完成学业,我就不回去!” “好,有骨气。不过,在表决心前你是不是先到寝室把脸洗一下。最近动物园里刚跑出来一只熊猫,当心把你错抓了去。”男生打趣着俯下身去帮她把行李拿上。“走吧,看看你分到哪间宿舍了。” “哦。”妙言很听话地跟在他身后。 “丁丁,学校负责晚饭,你待会儿记得把东西收拾好,我们在餐厅等你。”这时,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冲这边挥手,妙言侧着身子看着他,心里感叹:这个学长长得真帅气啊,简直有吴尊的相貌,金城武的气质嘛,可惜了可惜了,他应该进军娱乐圈才对啊! 她眼睛紧盯着那位学长,半天没舍得挪开,直到一只大手在她眼前晃,她才反应过来。 “这位花痴小姐,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你自己安排妥当。那位帅哥是校学生会主席,你以后会在大大小小的场合见到他的。怕到时候你会见到审美疲劳,想躲都躲不掉哦!”男生说罢,拖着妙言的行李,自顾自地朝前走了。 金妙言也不敢再贪恋帅哥的背影,赶紧跟了上去。 推开宿舍门,金妙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小屋子不足五十平米,却要住四个人,一个小小的客厅,两间卧室,阳台是半封闭的,卫生间也极其简陋。 “这是给人住的吗!”她不满意地嘟囔,男生笑了:“当然是给人住的,怎么,你没有住过学生宿舍吗?咱们学校的住宿条件已经算好的了,我们刚来的时候住的都是六人间。” 金妙言心想,出门在外不比家里,既然大家都能住,我又要求什么呢。她选好了卧室和床位,默默地收拾着东西。 送她来的男生会心地笑笑,没有等妙言和他说谢谢,就转身离开了。 第14章 全新的大学生活 妙言把拿来为数不多的东西放到柜子里后,坐在硬邦邦的床上休息,看着旁边空着的床铺,心中充满了期待,她很快就会有三个室友了。从小到大,她一个朋友都没有,妙言在心里发誓要和她们好好相处。 但当宿舍其他三个女孩搬进来的时候,金妙言开始重新考虑是否真的交得到朋友了。 那个叫卢子玉的女生行李最多,来送行的队伍也最庞大,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甚至保姆,都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女儿的不放心,他们挤在宿舍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让原本就拥挤的四人宿舍像清晨的菜市场一样人声鼎沸。保姆手忙脚乱帮卢子玉收拾床铺,她爸爸似乎有讲不完的电话,而她妈妈则黑着脸训斥着保姆,嫌衣服没有按季节分类,书桌抹得不干净,却始终不愿搭把手帮忙,奶奶怀里抱着一只泰迪狗,卢子玉则在一旁逗它玩,丝毫不理会这杂乱的一切。 另两个女孩孙莹莹和祝捷在旁偷偷议论:“哼,真能臭显摆,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来念书,用不用搞得跟出国一样!”说完,把目光转向妙言,希望她也能参与到声讨中来,见妙言一脸羡慕地看着这一家子,两人又是不屑地“切”了一声。 卢子玉生性高傲,家人走后,她根本不屑和新室友打招呼,一个人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手里忙着发短信。另两个女孩孙莹莹和祝婕在短时间里结成了朋友,笑嘻嘻地相约去打水。剩下金妙言一个,孤独地被排除在“女孩的世界”之外,天知道她多么想加入进去。 晚上,妙言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有些想家了,想念自己的公主房,想念那张柔软的大床,每天躺在床上,可以看到天花板上璀璨的星星灯,爸爸曾经说要帮她造一所玻璃屋顶的房子,这样,她每夜入睡,就有真正的星光洒在脸上,她也想Emma做的饭菜,想爸爸。她从未离开过家,开学才第一天,金妙言已经受不了了,这里的饭菜味道怪怪的,食堂阿姨永远是一副“老娘很不爽”的表情;水也有味道,她喝了,就开始闹肚子;和她同住一间卧室的卢子玉,晚上睡觉磨牙、说梦话。她是清静惯了的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根本无法入睡·想着想着,金妙言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了下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开学没几天,金妙言就申请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图书馆管理员。工作很轻松,每天负责把同学们归还的书籍分类摆放好,然后打扫干净阅览室就可以了。工资虽少,但是她干得很卖力,她从来没有自己赚过钱,更别提这样净身出户,凡事靠自己了。所以,当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时,金妙言竟躲在书架后面激动地哭了,捏着那个装钱的薄薄的信封,她觉得自己强大了很多。 大学生活自由又充满着新鲜,课不太多,却有很多社团活动,金妙言适应能力很强,她很快就乐不思蜀了。 一个星期三晚上,金妙言将图书馆的书摆放停当,锁好门正准备离开,一个男生突然冒冒失失地撞了进来:“拜托你先不要锁门!”男生磁性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求。 “对不起,闭馆时间到了。”妙言有些不爽,她急着下班,嘴上也就不那么客气了。大白天干什么去了,都熄灯了才想起借书,一看就不是学习的主儿· “对不起同学,我明天有一篇很重要的论文要交,今天必须得找本书,麻烦你行个方便吧,拜托拜托。”男生没有和她计较,依然苦苦哀求,他一抬头,妙言愣住了,这不就是开学那天那位高高帅帅的学长吗?心不禁狂跳起来,如果不是灯光昏暗,男生一定可以看到她突然变得通红的脸。 “这样啊,那好吧。”金妙言掩饰着狂喜,装作若无其事地把门打开。 “谢谢,谢谢。”男生连连道谢,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功能,一下子钻进了排列得密密的书架间。妙言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出来,想必灯光太暗,他找不到书吧。 “你能告诉我你找的是什么书吗?也许我知道在哪儿!”妙言冲着里边喊。 “哦,那就太好了,是张会军的《形式追索与视觉创造》。”男生无助的声音飘过来。 金妙言径直走到最前排的书架,踮起脚把他要的书拿下来。“喏,是这个没错吧?”她有些小得意地把书递给他,这本书她前段时间刚好看过,看来,他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你业务真是熟练啊,早知道学校就不用花大价钱在图书馆外摆一部查阅机了,直接问你不就好了嘛。”男生感激地笑笑,他亮亮的眼睛,在黑暗中依然闪闪发光,狭窄的过道让面对面的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金妙言也觉得四周空气的温度陡然升高。 “我明天再来登记可以吗?”男生问。 “没问题。”妙言答应得很爽快。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得回去赶论文,明天见!”男生冲她挥挥手,急匆匆地走了,妙言看到他离开的身影,周围伴随着一圈暖暖的光晕,像一颗小行星。 “喂!”妙言想喊住他,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随即又觉得自己真够笨的,既然他是校学生会主席,直接去校网上查不就好了嘛。真笨真笨,妙言敲敲自己的脑袋。她可不想在学长面前透露出自己的愚笨,哪怕只是一点点。 自那以后,金妙言更喜欢图书馆了,尤其是穿梭在高大的书架中的那种神秘感,仿佛一转弯,她就可以和自己心仪的人照面。学长第二天并没有来还书,而是隔了几天才托别人把书送了过来,不过妙言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巴莫。 大学生活真是奇妙。金妙言就这样喜欢上了一个人,算一见钟情吗?也许,算吧。 一大早,金妙言就急匆匆往教室赶,第一节是一堂有一百多人听讲的大课,如果去迟了占不到靠前的座位了。 她手里还拿着一杯热腾腾的豆浆,在进教学楼的时候,不知从哪儿窜出个走路不长眼的家伙,和她撞了个满怀。金妙言的豆浆撒得到处都是。 “该死,浪费了我三块钱。”她不高兴地嘟囔着。这位大小姐现在对一切“浪费”钱的行径深恶痛绝,甚至恨不得造一个带锯齿的铁钱包,谁要敢从里面拿钱,就“咔塔”咬他一口。 等金妙言不满地抬头望去,那个撞她的家伙早已跑出老远了,只留下一个留着耀眼红头发的背影。 “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红头苍蝇!”她愤愤地骂。 在教室坐定,金妙言便翻出新借的小说看了起来。上课时间快到了,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了进来,教室顿时变得乱哄哄的,像菜市场一样嘈杂不堪,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上课。妙言这才知道,教思修课的是一位说一句话下巴抖三抖、唾沫溅得三米远的老夫子,妙言座位靠前,那感觉就像雨天没撑伞,真是太折磨人了,她可没有够长的寿命听他把厚厚的教科书挨着念一遍。 坐在金妙言旁边的女生一定也一样无聊,只见她拿着手机不停地发短信。 百无聊赖之际,金妙言感觉到有人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同学,同学。”是旁边的女生。 “怎么了?” “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可不可以拜托你,待会儿‘老夫子’点名的时候,帮我答一声?”女生眼睛大大的,很讨人喜欢。 原来她也叫思修老师“老夫子”啊,妙言觉得好笑,对女生好感顿生。 “成,没问题。”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太谢谢你了。我叫田晓甜。”两个人象征性地握了握手,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田晓甜趁老夫子转身颤颤巍巍写板书的时候,弓着身子从后门溜走了。 将近两个小时的课终于结束,妙言收拾好书,走出教室。 “嘿!同学!”躲在门口的田晓甜搭住了妙言的肩膀:“今天谢谢你出手相助!” “呵呵,没关系,都是江湖人士嘛。”妙言很配合地抱了抱拳。 “想不到咱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投机。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金妙言。” “金妙言同学,你我素未谋面就肯帮我,我得好好谢你。”晓甜顿了顿,脸上随即换了一副神秘的表情:“想挣点零花钱吗?市南街有一家酒店招服务员,允许学生兼职,咱们去试试看,怎么样?”田晓甜真好,竟然雪中送炭介绍工作给妙言,要知道,她正为生活费发愁呢,自然是连连答应。 下午俩人便一起去参加面试,很顺利就被录取了,因为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形象又好,经理安排她们做了酒店的前台接待。 妙言既找到了新的工作,又结识了一个朋友,心里很高兴,打算痛痛快快地逛一次百货商店来犒赏自己。她想起了酒店经理一再强调前台接待人员要有良好的形象,说罢,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看自己那若有若无的胸部,金妙言当机决定要买一套新的内衣,让自己看起来“凹凸有致”,也算工作需要嘛。 第15章 冤家路窄 来到商场,她逛了好久才看上一套浅紫色的内衣,很漂亮,她很喜欢,刚要伸手去拿,这时,一双大手从背后伸出来,把内衣拿了下来,妙言愤愤地转过脸来争辩:“喂!这套是我先选中的。”男生没有理她,径自转身向收银台走去了。 金妙言鼻子都快气歪了,她上前几步扯住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说这套是我先选中的!”咦,这不是今天早上撞了自己的“红头苍蝇”吗?白T恤,红头发,不是他还会是谁,不过这家伙脸好像还有点面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男生不屑的拎起内衣对妙言说:“你说是你的,你叫它一声,它能答应吗?”“你!”妙言从没见过这么既不讲理又没风度的人。正欲发飙,男生又折了回来,“小妹妹,以你的身材,不合适穿这个号码,那边有儿童背心,建议你过去看看。” 金妙言简直要气炸了,真想兜脸给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一拳,不过这儿人这么多,动手不太合适,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当男生在收银台准备付钱的时候,妙言冲上前去,拉住了他的胳膊,用一种伤心欲绝的语气哭诉:“亲爱的,求你了 ,别再这样了,每天戴我的还不够吗?为什么现在都已经发展到要不停地买呢?你是不是没有听医生的话?”接着她装出掩面而泣的样子。 “你发什么神经啊,快放手!”男生被妙言突然上演的这一出彻底弄蒙了。 “不放,亲爱的,你答应过我要好好治病的。”妙言越发入戏了,冲着营业员吼:“你们怎么能把女士内衣卖给这样一个有变装癖的病人呢?你们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什么?变装癖?你疯了吧!”男生彻底崩溃了,正欲发作,发现周围的营业员正在窃窃私语:“怪不得刚才在这边转了那么长时间,原来有这种爱好· “好恶心啊· “你看他女朋友,多可怜,摊上这样的人可真够倒霉的。” “谁说不是呢· 男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感觉这辈子存的脸皮都在这一瞬丢尽了。想快快交钱走人,没想到收银员接过他手里的内衣却说:“对不起先生,这套内衣我们不能卖给你。” “什么?小姐,你别听这个疯女人瞎说啊,这内衣是帮别人买的,我不是什么变装癖,我根本就不认识她·男生扭过头来瞪了妙言一眼,险些咬碎了后槽牙,金妙言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心想:“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对不起先生。有这样的女朋友是您的福气,您还是听她的吧。”营业员态度很坚决,眼神里满是鄙夷。男生觉得自己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将积攒了十几年的骂人的话在胸中翻腾了一遍,又不好发作,悻悻地放下内衣,一脸受伤地走掉了。 妙言得意的冲他挥挥手,扭过头来一脸奸计得逞地对收银员笑笑说:“小姐,帮我把这套内衣包起来。” “可你不是说·营业员也被她搞懵了。 “唉,”妙言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奥斯卡影后附体:“虽然责备了他,可我的心更疼,难得他喜欢,你说我能不给他买吗?”眼波流转,将无奈深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收银员一脸感动地把包好的内衣递给了她:“你真是个好人,但愿你男朋友能早日康复· “谢啦!”金妙言扬了扬手中的钞票递过去,结果包装袋,高高兴兴地往外走。 男生并没有走远,就那样冷着脸在其他店里踱着步,面带杀气,连营业员都自觉退避三尺,不敢前去搭话。 一转身,刚才那个小冤家正兴高采烈地从他眼前走过,男生快步走出店外,很快追上了妙言。 “刚才演技很高嘛,你凭什么说我是变态?”他还在为妙言的“污蔑”耿耿于怀。 金妙言依旧伶牙俐齿,没有丝毫退让:“一个大男生去买女士内衣,能正常到哪儿去!”说着,还配合地翻了个白眼。 “你!”男生明显嘴拙,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嘴唇哆嗦了半天,突然拉住妙言的衣领,将她拽了过来,妙言以为对方要动手,吓得闭上眼睛,浑身的肌肉都缩紧了。谁知没感觉到身上哪儿疼,倒是嘴唇一阵濡湿,兀的睁开眼睛,男生的脸凑得很尽,嘴唇正贴着她的嘴唇! 一阵飓风略过,妙言感觉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她飞快地扬起巴掌,准备狠狠地赏他一记耳光,被男生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痞痞地挑了挑眉:“我吻我女朋友不是很正常吗?”说着一脸挑衅地看着她。 “你!混蛋!流氓!变态!”金妙言不顾形象地大骂,拼命用手擦着嘴唇,都快要蹭秃噜皮了。 男生得意洋洋地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转身走了。走了没几步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妈的,这好像是自己的初吻!就这么献出去了!这亏吃大了!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看金妙言一眼,女生还在原地跳脚,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去(其实是气的),样子滑稽极了,不由得向上勾了勾嘴角。 穿上新内衣,金妙言的身材的确挺拔了不少,她站在镜子前孤芳自赏,喃喃念道:“难怪电视里那些女明星个个波涛汹涌,原来也没必要整形,买件好内衣就搞定了。” 电话响起,田晓甜约妙言晚上去看她们话剧社公演。据说学生会成员全部到场。 那身为主席的巴莫也一定会来喽?妙言心里窃喜,喜上眉梢,连忙点头答应。 田晓甜是话剧社的后勤部长,在社里很是吃得开,她工作能力强,人脉又广,但这次却遇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定好了负责化妆的一个女生突发肠炎进了医院,人手一下紧张了起来,那么多演员等着化妆,演出又即将开始,她在后台急得团团转。 金妙言不忍心看她着急,便自告奋勇,打算担当起给演员化妆的重任。燃眉之急解了,晓甜激动得抱住妙言就在空中转了一圈:“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认识你太幸运了!” 一迈进在化妆间,她就被各色道具服饰吸引住了,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话剧社,装备还挺全,她随手往头上套了一顶金灿灿的假发,摆弄好之后,对着镜子照照:“真好玩!”镜子里的她完全是一个外国姑娘了。 晓甜去调试音响,同时嘱咐妙言去学生会找一个叫左清和的男生,他是今晚的主持人。 妙言绕到后台,看到一群学生会的男生正在高谈阔论,就怯怯地问:“请问左清和是哪位?” “清和,有人找!”有人冲着更衣室喊。 “来啦!”一位穿着护士装的“粉红娘娘”翩然而至,在男生们面前摆了个撩人的姿势:“达令,看我这个造型怎么样?”周围的人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别闹了,这位姑娘找你。”那人指着妙言对清和说。 “如花?哦不,你是左清和吗?”妙言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嗯哼。”清和妩媚地耸耸肩。 “可·可我要找的清和是个男的啊· 众人轰然大笑。 清和清了清嗓子,恢复了浑厚的男声:“我就是。你有事吗?” 妙言将信将疑地将手战战兢兢地放在左清和“波涛汹涌”的胸部,愣了半天,又像触电似的把手拿开,傻呵呵地说:“是男的,呵呵,是男的。”见清和一脸郁闷,妙言赶忙说:“你是主持人吧,过来跟我化下妆。” “知道了。”清和乜了她一眼,又扭动着屁股去换衣服,一边走,一天摘下了假发。 金妙言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红头发!原来又是那个跟自己抢内衣的变态,怪不得刚才看起来这么眼熟,这家伙还真是有变装癖,这会儿又穿着女装装神弄鬼。妙言用敌视的眼睛瞪着他。 “走吧,演出马上要开始了。”这个叫清和的男生还没有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快要把自己的后背烤化。 “好的,好的。”妙言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按照最普通的程序为清和上了妆,却将定妆粉中偷偷撒了些荧光粉,这样,等舞台的灯光暗下来,这个叫左清和的家伙就会满脸绿光了,金妙言幻想着这个倒霉蛋荧荧的绿脸将引发的哄笑,就忍不住先笑了出来。 “你很奇怪哦。”清和对着镜子说。 “准备好了吗?该上场了。”这时走进来一个人,妙言一看到他,呼吸就急促了起来,是巴莫。 “你怎么有空来的,大忙人?”清和歪过头跟他说话。 “特意来监工啊,看看你们这帮家伙有没有偷懒”,巴莫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剪裁得体的白衬衫愈发显得他身材消瘦而挺拔,他的侧脸很精致,长长的眼睫毛上下忽闪着,每一下,都刷到金妙言心里。 “如果演出成功,下次向系里要演出经费的事,包在我身上。”他换了个姿势,依然满脸的漫不经心。 金妙言的心却咚咚咚跳个不停! 第16章 被整得很惨 他就站在自己身边!妙言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现在,她可以看清楚他,而不是像图书馆中一样,他的样子那么朦胧,像是打了一层柔光。金妙言见过不少帅气的小伙子,可这样有着高挺的鼻子,性感的下巴,五官精致得像刀刻一般的男生,她从未遇到过。巴莫分明已经记不得金妙言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那个含情脉脉注视自己的小女生。 “行了,别再画了,整得自己跟小白脸似的。让你去主持又不是让你上去征婚。”巴莫示意清和可以上场了。 礼堂的灯纷纷熄灭,期待已久的观众们欢呼雀跃。一束灯光身穿西服的左清和身上,他做了一番简单的开场白,然后宣布演出开始。在热烈的掌声当中,幕布缓缓拉开,舞台上的灯光短暂熄灭,左清顶着个绿巨人一样的脑袋退场,观众们发出大声的哄笑。 清和纳闷地想,节目还没有开始啊,这帮观众们瞎高兴什么呢。莫非我很有喜剧天赋? “清和,你搞什么啊,把自己整的跟武大郎似的,家里出了那么大事还出来卖烧饼。”巴莫和一帮学生会的人看着清和嘻嘻哈哈。 “你们怎么说话呢,出什么事了?”清和愈发一头雾水。 “你是不是得罪那个化妆的小美眉了,干嘛给你画得满脸绿啊?刚才看你上去主持,我还以为今儿是化装舞会呢。”巴莫嘲笑人的功夫真是一流。 “什么?”清和脑袋一下子炸开了,他趴在化妆镜前面仔细瞅自己的脸,没什么特别的啊,巴莫很配合的关掉了等,接着就是清和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所有人——除了“绿巨人”——笑得都快倒立了。 清和冲进洗手间边洗脸边回忆刚才化妆那个女孩儿的样子,很眼熟,好像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是她!”他猛然想起来今天发生在商场的事,恨得直砸桌子。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就这么巧!”他愤愤的关了水龙头,冲到后台找金妙言,可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说我是变装癖,还敢把我化成那副鬼德行,你死定了。” 田晓甜一大早就带给金妙言一个好消息。 “真的吗?你说我可以在这次话剧社纳新时参加面试?”妙言兴奋地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田晓甜脖子上晃啊晃,晓甜被她勒得直翻白眼。 “姑奶奶,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又胖了,快给我下来!”晓甜好容易才让“人来疯”的妙言平静了下来。 一想到只要进了话剧社,她就可以经常看到巴莫,而且保不齐会和他一起演戏,妙言的嘴角笑得差点咧到耳朵根后。 “别怪我没提醒你哦,话剧社是咱们学校最火的社团了,不是交会费就让进的,你知道有多少俊男美女想来,竞争一定很激烈,你要好好准备,争取成功杀进话剧社!”晓甜给她鼓劲。 “嗯”,妙言信心十足地点点头。 为了话剧社的面试,她花了好长时间排练,唱歌跳舞,话剧歌剧,她都学了一点,甚至一个简单的微笑,她都照着镜子无数遍的练习,直到脸部肌肉抽搐,她想,以自己目前的水平,考进北京电影学院都不是没可能。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坐在几位面试官面前的那一天。 毫无疑问,巴莫是这次纳新的负责人,旁边还有一个比较眼熟的,就是被妙言恶搞过的红头苍蝇。 “糟了!”金妙言暗暗叫苦,“这家伙怎么也在啊,完蛋了,他一定会公报私仇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金妙言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金妙言是吗?”红头苍蝇念了名字,抬头看了看她,明显愣了愣,继而嘴角漾出一抹笑容,这笑容看得金妙言毛骨悚然。 她表面装作乖巧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真是点背啊,犯到这家伙手里了,只能希望他高抬贵手,不跟自己一般见识,不然他从中作梗,自己进不了话剧社,那真是亏大了。 简单的了解了应考者的资料后,参加选拔的人都领到了考试守则:自由组合,听叫号领取考题,要考演员临场发挥水平。妙言环视了一下四周,心中感叹,这敢来考话剧社的人还真不是吃素的,男的都很英俊,女的个顶个的漂亮,又高又瘦,像模特一个,而自己,妙言低头看看自己粗壮的四肢,身上唯一比较瘦的就是胸·膨胀着的自信顷刻间像被扎了一针的气球,瘪了下去。 “不怕不怕,谁说演话剧不需要丑角的,明星里面还有丑的呢,你看人家葛优,脑门儿那么亮,也不影响人家成为国际大腕,还有黄渤,五官没一个能过关,还不是照样当影帝!”妙言亮出了阿Q精神,给自己打气。 这时她看到角落里躲着一个男生,目测身高还不到一米七,满脸青春痘,畏畏缩缩,相貌猥琐,不由得眼前一亮,眼珠子转了转,笑靥如花地迎了上去。 妙言有自己的小算盘,如果跟个美女或帅哥组合,自己肯定被比下去了,她才不愿意当绿叶当陪衬呢,怎么样证明一根棍子短?在它旁边放一根长的棍子。那么怎么样证明妙言不丑呢,就是让她和一个面相惨不忍睹的人组合。 “嗨,你怎么不找个人组合呢,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耶。”妙言的声音温柔得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恶心。猥琐男朝她笑了笑,妙言看清了他嘴角快要被挤破了的青春痘,心中暗暗欢喜,真是丑的有水平啊· “不如我们一组啊。反正都是考试嘛。”妙言大方热情地伸出手跟猥琐男握了握。 “好吧,”猥琐男很腼腆,“跟这么一群帅哥PK,我还挺有压力的。” “不要有压力,进话剧社凭的是实力,又不是相貌,对吧。”妙言讨好地安慰着他。 “那倒也是,他们帅,不过没我长得有特点,我还就不信凭我的实力会进不了话剧社·猥琐男的自信心很容易就被鼓动起来了,男人嘛,总爱莫名其妙地自负。他又冲妙言一笑,这次全方位地给妙言展示了他的四环素牙,妙言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陪他干笑了两声。 焦急地等了半天,终于听到了叫号。“我们进去吧。”妙言说。 “好好合作。”猥琐男补充了一句。 左清和看到站在面前的金妙言和她的搭档,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偷偷跟巴莫商量:“这一组我来出题吧?” 巴莫哪里知道他的鬼主意?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同意。 “这一组真让人眼前一亮啊,看了前面几组帅哥美女,我还真有点审美疲劳了,所以我很看好你们这一组,别让我失望哦。”左清和来了个先礼后兵,继而装腔作势抽了一道题,表情夸张地叫了出来:“哎呀,这道题果然很有难度唉,不知道你们敢不敢演。”他故弄玄虚。 “什么题啊?”妙言有点紧张。 “试演一段强暴戏。”清和一句一顿地说完,幸灾乐祸地看着金妙言。 巴莫听完愣了愣,他不记得有这道题啊,疑惑的看了看做左清和手里的字条,怎么· 妙言呆住了,心想,报应终于来了,原来这家伙在这儿等着自己呢。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是拂袖而去,还是硬着头皮接受这只红头苍蝇的戏弄。正犹豫不决时,猥琐男早已入戏,还没跟她暗示开始,就一声怪叫扑了上来,金妙言就那样表情呆滞地被猥琐男压在了身子底下,感觉脑袋被地板碰得生疼,她隐隐约约看见一张模糊的脸,正向她的嘴凑过来,越靠越近,猛然间,她想起了那个自己死都不愿回想的夜晚· 妙言突然哭出声来,“放开我!”,她推开猥琐男,用手死命捂住嘴巴,起身跑掉了。留下猥琐男和一群考官面面相觑。 “清和,玩得过火了!”巴莫替金妙言打抱不平,他不知道一向温和的清和怎么会热衷这种恶作剧来捉弄一个小姑娘。 奸计得逞的左清和一点报复成功的喜悦都没有,想起刚刚那个女孩无助的样子,他内心隐隐有些自责。 金妙言冲回寝室,委屈地两手抱着肩膀坐在床上发呆,她恨死那个“红头苍蝇”了。 田晓甜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进来,把一只大大的HELLO KITTY丢到了妙言床上:“Surprise!看我够意思吧,知道你今天参加面试了,就送个娃娃给你庆功,喜欢吗?”晓甜见妙言不言语,踮起脚尖看看她,只见她满脸泪痕,便猜到事情不妙。 她爬到床上,握住妙言的手,疑惑一个接一个:“不会是没有选上吧?你那么努力,不应该落选的啊?你知道你的竞争对手是群什么人吗?终日除了打扮约会再没有正事好做了,他们进话剧社,就是打着演戏的幌子骗那些沉迷在偶像剧的小男生小美眉的。” 妙言摇了摇头,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砸了下来。 这时,晓甜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清和的声音鬼鬼祟祟地传了出来:“晓甜,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好像得罪了你那位好朋友了耶,你能出来跟我碰个面吗?” 第17章 虽然只是这样,我也很开心 田晓甜有些疑惑,她急于搞清真相,妙言又只知道哭,不肯开口说话,她只能去问清和了。 一见到晓甜,清和就像因成绩不及格触怒了老妈的儿子一样连连道歉:“我真的就是想逗她玩一下,没想到她这么大的反应· 晓甜一听就火了,嗓门也大了起来,震得清和耳朵嗡嗡作响:“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演个话剧而已,你丫以为李安拍《色戒》呢!我告诉你,这件事性质很严重,你必须当面道歉,不然给人家一个刚进大学校门的小姑娘留下心理阴影,你的罪过就大了!” “道歉,我一定道歉。”清和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次日中午,田晓甜像一阵风一样刮进了金妙言的宿舍,把一直闷闷不乐的妙言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你干什么啊?”妙言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看样子像是又哭过了。 “还为那件事不开心啊,今天你跟着我,去见见那个左清和,咱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晓甜没等妙言点头答应,就拉着她往校外跑。 在学校外的川菜馆,金妙言见到了那个一脸歉意的左清和,田晓甜把她拉到餐桌旁边,冲清和使了个眼色。左清和便清了清嗓子,像日本人一样给妙言来了个九十度的大鞠躬:“对不起,金妙言学妹,我为那天的事向你道歉。”见金妙言不表态,清和就这么弯着腰不肯起来。 妙言本来就是个心软没出息的家伙,看到左清和这架势,立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忙摆手表示原谅,“算啦算啦,我以前也捉弄过你,咱们算是扯平了!” 道歉成功,清和的诚意不减,他痛痛快快点了一桌子好菜,三个人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赔罪餐”。 “老实说,我那天抽中的题目是什么?”妙言在聚餐结束的时候问左清和。 “嗯·是‘向男朋友逼婚’。”左清和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妙言想起那天脸像一颗荔枝一样的搭档,吁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那我情愿被强暴。” 晚上,晓甜打电话给妙言:“恭喜你啊小姑娘,伟大的社长决定收你进话剧社了。”晓甜的声音像大合唱一般嘹亮,震得妙言的耳朵嗡嗡作响。 “可是我没考上唉,影响不太好吧·妙言有些犹豫。 “傻姑娘,还真把我那天的话当真了?一个学校的小社团,你以为是北电招生呐!当初社长就是因为拉了三万块钱的赞助才当上这个官的,现在这社会,谁还没个裙带关系啊,”田晓甜觉得金妙言真是单纯。 “再说进了话剧社也不太可能让你演什么大角色,无非就是大树啊,石头啊,绵羊什么的,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哦。”她继续在电话里笑她。 妙言心想,管他演什么呢,只要能天天看到他不就好了嘛· 入夜,她做着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美梦,睡着了。 金妙言在接到话剧社的排练通知的时候,若不是紧紧捂着心脏,它一定会从嘴里蹦出来。兴奋地尖叫了好半天,感觉同寝室的卢子玉快要将白眼翻进天灵盖了,才不好意思地闭上嘴巴。 “不就是进了个话剧社嘛,至于高兴成这样!”卢子玉不屑地甩下这句话,拿起书包去了阅览室,妙言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为迎接国庆,话剧社要举办晚会。 金妙言、巴莫、左清和,以及几个话剧社的成员,被导演选中排演《孔雀东南飞》。也就是说,金妙言要和自己朝思暮想的巴莫学长一起排戏了。 从社里出来,她言竭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怕它出卖自己的心声,可田晓甜还是从她那扭曲的脸上看出了端倪。 “傻丫头,心里乐开花了吧,别装了,想笑就笑出来吧。”晓甜在旁边打趣她,被妙言狠狠地剜了个白眼。 “不过我听说王诺演刘兰芝唉,那你的角色是?”晓甜继续讽刺她。 说到这儿,妙言有点泄气:“我演那个恶婆婆啦·不过,巴莫学长怎么会来演话剧呢,学生会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吗?” “你知道什么呀,巴莫可是咱学校有名的‘话剧王子’,不然他人气怎么会那么高,全票通过胜任学生会主席呢!我倒是可怜你,王诺是咱们系里有名的美女,看着巴莫和她卿卿我我,你一定会嫉妒到变态,导演太有才了,你本色出演就足以搞定这个角色啦!”晓甜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她早就看出来妙言对巴莫心怀不轨。 “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演好。”妙言给自己打气。每天都能跟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看着他笑,看着他动情,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也会很幸福吧。 可惜,正式排练的时候,妙言发现她之前想得有点太乐观了。 金妙言一脸温柔地看着巴莫打扮成个柔弱书生的样子跪在自己面前为心上人求情:“母亲大人,我今生今世,只爱兰芝一人,任凭她罗敷是天仙下凡也好,美貌无双也罢,我都不稀罕,孩儿只想和兰芝厮守终生,求您成全!”脸上带着刚毅和果断,带着不肯妥协的倔强,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忧郁和不安。 她一时有些出戏,忘了自己该扮演的角色,眼中含情脉脉,倒像是眼前的男生在为自己求情。 “卡!”导演喊:“金妙言脸上表情太柔和,没有表现出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重来!” “你这个没出息的臭小子!”妙言自以为入戏地捶着坐塌,可看到巴莫可怜巴巴的表情,她的语调又软了下来。 “卡!金妙言,语气再狠点!重来!”导演喊。 “居然为了这个女人低声下气地求我!”妙言感觉压力很大,还是无法拿捏准导演要的表情,只能故作凶相。 “卡!金妙言表情还是不到位,你怎么回事!会不会演戏啊!”导演咆哮起来。妙言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低着头,不吭声。 “导演,不如先休息会儿吧,大家喝点水。”清和看不下去了,过来打圆场。 “好吧,大家休息,金妙言好好琢磨一下你的角色,十分钟后重新开始!”导演发话了。 “搞什么嘛,一场戏到现在也没排完,不会演就别瞎掺和。”大牌范儿十足的王诺连连抱怨,巴莫则揉揉酸痛的膝盖,他跪了太长时间了。 左清和拉妙言到角落里:“怎么,第一次演话剧找不到感觉吗?” “嗯。”妙言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不要紧啦,我当初也这样,有一场戏因为我老达不到导演的要求,还被导演用水泼脸呢。”清和安慰她。 “真的吗?”妙言不敢相信地抬起头问。 “当然啦,那个导演可没有现在这个脾气那么好,简直就是一更年期提前的中年妇女,脸上的褶子能挤死蚊子了,动不动就发飙,当时就感觉哪是在演话剧啊,简直就是在给人当牵线木偶嘛。”清和愤愤的。 “那你怎么达到她的要求的?”妙言好奇地请教。 “有个诀窍哦,就是完全进入她为你设置的情境中去,就像刚才,你把巴莫想象成一个背叛了你爱上别的女人的男人不就成了吗?或者是想象他是你最讨厌讨厌的人。”清和的表情很轻松,毫无保留的把自己会的都交给妙言。 “这样啊·妙言心里琢磨。 “混账!枉我含辛茹苦培养你这么多年,现在居然被一个女子抢走了功劳,她给了你什么?终日让你不务正业,吟诗作对也就罢了,她不该至今也没为我们焦家诞下一男半女,你居然甘于为了这个贱人跟为娘作对· 妙言这次表演得很成功,导演连连点头,这一幕总算过了,她看看一直在旁边的清和,得意地向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在将近一个月的排练中,妙言、清和,还有巴莫三个人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虽然妙言经常出错害得他们老被导演喊卡,但打打闹闹的日子真的很有趣。他们一起讹导演请客,一起戏弄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主角,一起商量剧本,妙言觉得自己真开心。 话剧终于上映了,效果很轰动,演出完之后,台下掌声雷动,晓甜更是把巴掌都拍疼了。 妙言、巴莫等一众主演在台上谢幕,中文系的系主任——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站起来点评,他一说话,底下就笑,据说这位主任有个滑稽的绰号,叫“过桥米线”,只因他头顶心的头发已经全秃,只剩下边上的几缕秀发,被他精心地搭在脑门上,横贯秃顶,现在他油乎乎的大脑门在舞台灯的照射下更是亮得出奇。 “据说《孔雀东南飞》中焦母不喜欢刘兰芝的原因很复杂,有恋子情节一说,也有无后为大一说,你们今天排演的这部戏,是我认为将这一矛盾处理得最合理的。”系主任顿了顿,让台下的掌声静下来,继续说道:“几位演员的表演都很出彩,不过我认为角色塑造最成功的,不是让人同情的刘兰芝,也不是懦弱专一的焦仲卿,而是金妙言同学饰演的‘恶婆婆’,演技出众,人物心理把握准确!”说着,向妙言投来赞赏的眼光,台下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掌声,妙言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红,一个配角如此成功的抢了主角的风头,这在话剧社实属罕见。 第18章 原来我身边还有个特别的你 公演完毕后,金妙言捧走了“最佳演员”的奖项,请朋友们在校外的小饭店聚餐,不知是太高兴,还是太意外,她全程没出息地一杯一杯灌自己酒,又哭又笑,眼泪鼻涕一齐往下淌,不理会王诺在一旁飞来的白眼,放肆地和她的朋友笑成一团。要知道,她从来没有这样过瘾地生活过,没有呆板的司机,没有空旷的别墅,没有唯唯诺诺的佣人,没有无聊的Party,有的是充实的快乐,真心的朋友和实实在在的收获!日子美好得有些不太真实,金妙言有些乐不思蜀了。 巴莫今天突然打电话约金妙言一起逛街,让她有点受宠若惊,她在电话中反复确认了“你确定要我陪你吗?”这个问题,好像一个年老色衰的站街女突然被条件不错的客人看中一样,巴莫终于被她问烦了,说了句“我在西校门口等你”就挂断了电话。 妙言激动死了,之前在排演话剧的时候虽然天天见面,但也只是局限在话剧社,现在,巴莫居然主动约她,莫非? 没时间多想,她哆哆嗦嗦从柜子里拿出一身淑女装,配了一双还算舒适的高跟鞋,像一阵旋风似地刮向楼下,险些忘了锁门。 当她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巴莫面前,巴莫彻底被她逗乐了:“只是让你陪我逛个街,你没必要这么紧张吧,我约你很奇怪吗?” 妙言死鸭子嘴硬:“我没有紧张啊,不想迟到而已啊,你也知道我最近比较闲,朋友都会让我陪他们上街然后当个免费劳力,呵呵。” “那你干嘛把鞋穿反啊,这也是赶潮流吗?”巴莫强忍住笑,看着这个还因为急着赶来气喘吁吁的女孩子。 “Shit!”妙言的脸立刻向番茄一样充血,怪不得刚才觉得走路不太对劲,她尴尬地扶着巴莫把穿反的鞋子换了过来,心想:真是丢脸,出师不利啊。 “男生不是都不喜欢逛街的吗?你有什么东西要买?”妙言故意岔开话题。 “哦,我要找份兼职,明天去面试,今天想让你当参谋,帮我选一身面试的衣服。”巴莫扭过头来看她:“男生的确不喜欢逛街,所以你得速战速决。” “面试哪家公司啊?做什么工作?”妙言真的很想多了解他一点。 “博远广告公司啊,做兼职模特,既轻松又赚钱,能减轻爸妈不小的负担呢。”巴莫很得意。 金妙言一脸崇拜:“你太厉害了,放心吧,今天挑衣服的任务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能帮你找到既漂亮又物美价廉的。”她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脯。 “拜托你喽。”巴莫给了她一个迷人的微笑,妙言立刻就觉得自己像缺氧一般晕眩。 他们进了几家百货公司和路边店,妙言是个讲价高手,而且,一直很爱逛街的她早就将B市大大小小的服装店混得烂熟了,哪里的衣服最适合巴莫去面试模特,她直接带他去看,轻松买到一身超赞的行头:一件黑色修身pu夹克,内搭小领拼色衬衫,下面是深灰色的纯棉长裤,干练又时尚。巴莫看着穿衣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开始有点佩服这个经常会犯迷糊的小女生了。 “逛了这么久,很累了吧,我请你去吃饭好不好?”时间已到中午,巴莫绅士地问。 “不用了,等一下我还要去帮朋友顶班,今天晚上酒店本来是她值班的,可她们家里出了点事,所以·妙言觉得好遗憾,难得和自己喜欢的人单独相处。 “这样啊,没关系,改天再约你出来好了。”他很体贴:“我送你过去。” 巴莫的许诺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在酒店值班的时候,金妙言一整晚都保持一个动作,就是用手托着腮,脸上挂着白痴的笑容。周围的服务员看到她这副德性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说改天会再约我·改天会约我。”妙言笑出声来,“也许,我在他眼里,开始有一点特别了吧。” 就在金妙言尽情享受着自己的大学生活的时候,几百公里以外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她的父亲,正在书房焦躁地走来走去。已经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女儿连个电话也没有打给他。她过得好吗?大学生活适应吗?有没有交到新朋友?金泰安无从知晓。更让他焦虑的是,给女儿的那张银行卡,从妙言走的那一天,就没有一分钱的取款记录。女儿要靠什么生活呢?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等消息了。 离学校不远的商业区以前有一大块空地,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动静,因为空地面积太大,政府很长时间都找不实力雄厚的公司征收这块地来用作商业用途。不过现在有施工队入驻,开始动工了,听说这里很快就要建一家五星级的酒店。学校那些酒店管理专业的莘莘学子们特别期待,还有个别有想法的女生,也幻想着能去酒店中“工作”。 施工队的负责人一定听到了这些人心中的殷切期望。无论白天黑夜,工地上永远嘈杂,所以在短短一年的时间,Taiko国际酒店就这样拔地而起了,酒店金碧辉煌,相当气派,没有人知道是谁这样大手笔。 周六,妙言跟左清和约好一起去市中心的书店“淘宝”,正逢国庆佳节,好像所有的商店都在搞促销,就连校门口卖烤白薯的大叔,也会在称白薯的时候让秤杆翘得高高的。约好是九点,可分针已经跳过一刻钟,清和还是没有出现。 “这个家伙,一定是睡过了,竟然敢让本小姐空等半天,不厚道!”妙言忿忿的。不过转念一想,难得有大假期,不许他睡懒觉,还要一大早就去书店那么无聊的地方,该是自己比较不厚道才对。 她打电话过去,想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催他赶紧出来。电话通了,妙言调整表情:“喂,清和啊,你在干嘛呢?” “睡觉啊,大清早能干嘛·清和混沌的声音从听筒穿过来,像一支燃烧着的小火柴顷刻点燃了妙言这个导线不长的炸药桶。 “睡觉!我在外面巴巴等你半天你这混球居然还赖在被窝里!你不是答应要陪我去书店吗?不是说好九点吗?你是不是早就把你说过的话忘到爪哇国去了!balabala`妙言不管听筒里的一阵慌乱,自己先聒噪了个酣畅淋漓。 “不如这样吧清和,”妙言的声音突然又变得温柔甜美,这让清和听着更加毛骨悚然。“我先进去校外这家新开的酒店吃点早餐,慢慢等你,反正肚子也饿了,你不是说好要请客吗?索性吃点好的啊。我不急,你慢慢收拾哦·随着清和那边一声凄厉的惨叫,妙言得意洋洋地合上手机。 她自以为优雅地撩了撩刘海,忘掉自己正穿着牛仔裤和球鞋,像名媛淑女走路那样风情万种地进了酒店,端坐在餐桌前。侍应生来了,金妙言像模像样地接过菜谱点菜,可看到菜单上的价格,她的淑女范儿顷刻间像被人从头顶上浇了一盆冷水冲洗得一干二净,天啊,这是在吃早餐吗?简直是在烧钱啊,这儿一杯牛奶的钱都够我喝一个礼拜营养快线了,莫非他们的奶牛吃的是鸡蛋?不然干嘛同样的牛奶一进酒店价格就昂贵了这么多。她忘了自己曾今早饭都要吃牛排喝鲜果汁,也忘了自己正坐在五星级酒店的大厅里。 金妙言尴尬地清清嗓子,对笑容可掬的侍应生说:“我在等人,来杯水就好。”说完她就低下头,假装不在意侍应生的白眼,但心里忍不住暗暗咒骂,该死的清和,害我丢脸,即便不在酒店吃早餐,鸡蛋灌饼胡辣汤我也一样能把你吃破产· 左清和没有到,妙言喝着免费的白水,像个白痴一样盯着酒店外发呆。这时,一辆加长宾利驶来,门口的侍应生们殷勤地走了上去,车上陆陆续续走下来几个人,进了酒店。 “这家酒店生意真好,难怪抢走我们那么多客人·妙言想起近日大堂经理的抱怨,自言自语道。突然,她的眼睛不动了,视线被走在最前面的额人牢牢吸引,那轮廓分明的侧脸,矫健沉稳的步伐,她再熟悉不过——是爸爸,没错,是他,还是那样的气宇轩昂、不苟言笑,只不过半年没见,他突然老了很多,鬓角已经有了些许白发。妙言忍住没有叫他,目送他走进电梯,看着他偏过头跟周围的人交谈,脑子里一片茫然,爸爸怎么会在这儿? 正发愣的时候,不知从哪儿伸出一只大手在她面前挥啊挥,把她的注意力从金泰安身上吸引了回来。金妙言不耐烦地拍掉了那只手,转过头来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妹妹,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花痴的毛病?看见哪位帅哥了,让你这么魂不守舍的?怎么,没点东西吃吗?”清和拉过椅子来坐。 “吃什么吃,我怕把你吃穷了没钱坐公交车回学校。”妙言气呼呼的起身向外走。 第19章 意外连连 “好了好了大小姐,我错了还不行吗,这样吧,我们先去吃东西,吃饱了,我陪你去逛书店一条街,你说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买多少东西哥哥都给你当搬运工怎么样?”清和嬉皮笑脸地讨好。 妙言这才露出了笑脸:“这可是你说的哦!” “当然,你心眼这么好,还想着帮我省钱·清和又陷入自作多情的漩涡里了。 和左清和逛街,妙言觉得轻松自在多了,她没有必要像和巴莫在一起时一样,总端着,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可以尽情地把手指泡芙吃个过瘾,毫无顾忌地打嗝,大剌剌地穿着球鞋跑来跑去,兴致勃勃在广场上喂鸽子,还可以把买到的大部头书都让清和拿着。 晚上回来,妙言的脚都快要断了,她买了十几本小说,几乎每一本都有字典那么厚,可怜的清和像农民工扛行李似的把那些书扛在肩上,她跟在清和身后,在书歪在一边的时候帮他扶一下。他们没有打车,因为两个败家子已经把口袋里的钱花得一分不剩了。 回到寝室,金妙言将自己疲惫的身体丢在床上,半天都动弹不得,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她在包里翻了半天才找到,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犹豫着接起来:“喂?” “言言,是爸爸· 金妙言耷拉着脑袋,和金泰安面对面坐在酒店里。还是早上坐过的位置,还是那位侍应生,这次,却将大盘小碟满满地摆上了餐桌。 “言言,你最近好吗?你看你,瘦多了·金泰安伸过手,摸了摸她的脸。 “还好,”妙言敷衍着,轻轻地躲开了这不太习惯的关爱。瞎子也看得出来她的现状:刚从外面回来,来不及梳洗,脸脏得像个小花猫,鞋被踩得不成样子,无精打采,像在工地上扛了一下午砖,谁相信她会是对面这个衣着光鲜的大老板的女儿。 “跟爸爸回去好吗?打给你的钱,你一分都没有动,也不给家里打电话,你从来没有离开家这么久过,我很担心你·金泰安满脸写着关切,他从未轻声细语和谁说过话,除了妙言。这个男人有着浓密的眼睫毛,如果不是目光太过凌厉,他看起来更像是个温柔的人。 “我过得很好·金妙言鼻子有些发酸,这话明明是口是心非,她每天都在打工,为了挣那点可怜的工资,要看老板的脸色,看客人的脸色,还要为不够时间学习,通不过考试提心吊胆。 “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呢?”她好奇的问,担心爸爸要抓他回去。 “这酒店是爸爸开的啊,在这边发展生意,我就可以经常过来看你了。言言,我在酒店帮你留了个房间,里面都布置好了,反正离你的学校也不远,你搬过来住好不好?阿健也过来了,让他继续给你当司机,每天接你上下学,怎么样?”金泰安满脸期待的看着妙言,他以为这是为她做出的最好的安排。 “我不要。”妙言很冷漠的拒绝了。“我好不容易才开始新的生活,我过得很好啊,有很多朋友,还有份工作,每天都很开心,我不要再回去当寄生虫了。”她起身准备走。 “言言,这些爸爸都知道,可是,王文坤最近又出现了,我派手下打听到,他会有新的动作。我很担心,他会威胁到你的安全·金泰安不敢看女儿的眼睛。 妙言咬紧了嘴唇:“王文坤·这个人的名字,已经深深刻在自己脑子里了,包括他带给自己的不堪回首的过往,像噩梦一样,一到晚上,就一遍一遍在自己脑海里重演,不知道有多少个夜里,她都会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呆坐在床上等着天亮。 金泰安感受到了女儿的恐惧,轻轻地抱住了她:“搬过来住好吗?爸爸不想你出事,你相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在他心里,最最宝贵的东西,就是眼前这个孩子了吧。 “你让我考虑考虑。”妙言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犹豫着推开他,走了。 这一夜,金妙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她在考虑父亲的建议。如果搬回去住,自然很安全,可是,她将不再有自由,一放学,就必须让阿健护送回家,她的朋友们,知道她如此的身家背景,也会对她敬而远之,她不想再做那个孤独的可怜虫了。 “对,不能去。”她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中午,金妙言下了课在学校超市买了个冰激凌。 “下午没有课,你打算干吗?”田晓甜追上一边走一边舔冰淇淋的妙言问。 “不知道,回去看电视剧吧。”妙言的计划总是这么无聊。 “不是吧,就是那个白痴的台湾偶像剧?你还真是有品位哎。”晓甜向来不明白金妙言为什么那么热衷于那些给人带来美好幻觉的偶像剧。 两个人正聊着,妙言的手机响了。 “是经理。”妙言接起电话,不住的点头说好,像啄米的小鸡。挂掉电话,她向晓甜传达了经理的指示:“今天酒店接了一个大的检查团,一到三层的客房都住满了,服务人手不够,经理要我们加班。” “真讨厌!”晓甜一脸不高兴。 “工资是平时的三倍哦!”妙言补充一句。 “那还等什么,快去啊,工作第一嘛!”晓甜不愧号称“鬼见愁美女”,变脸的速度比变天还快。 当金妙言和田晓甜兴冲冲地去挣这“三倍工资”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经理涮了,前台的工作由一个打扮艳俗的女人顶替了,她们得去做客房服务。 “凭什么啊,那个女人往那儿一站,挤眉弄眼的,客人都要被吓跑了,还以为咱们这儿不正规呢,你说经理脑子是不是秀逗了?”晓甜气得直喘粗气。妙言也很不乐意,前台多轻松啊,欢迎欢迎客人,接接电话就好了,要她们去打扫客房,真是大材小用了。 “你说,是不是那个女人跟咱们经理·晓甜开始八卦了。 妙言嘻嘻一笑:“有可能,说不定经理想把酒店改成怡红院呢,咱俩的气质不适合在前台。”两个小女生笑作一团,打闹着。 “田晓甜,213号房间客人要退房,你上去收拾一下。”领班过来了。 “哦,知道了。”晓甜拿着抹布和清洗剂打算上去。 妙言拉住她:“我也去帮你吧?一个人哪里收拾得完?” 晓甜冲妙言笑了笑:“不用了,领班不会让你休息的,活儿马上就来,信不信?”说着,自顾自走了。 金妙言很快也领到了清洁任务,她负责302的卫生。 推开客房的门,臭味扑鼻而来,呛得金妙言直往后退,真不知道这些客人是猪还是什么,她赶紧过去把窗户打开。忍着冲天的臭味,把地板拖干净,又倒了垃圾、叠了被子,一切收拾妥当,她打算下楼去客房部,路过213房间的时候她停住了脚,传来了田晓甜的惊呼,妙言把耳朵凑近。 “小妹妹,你要是答应陪我,我今晚就不退房了·一个男人粗声粗气。 “放手!臭流氓!”晓甜的嗓门又尖又细,像是受到了惊吓。 “哎呀,妈的,你敢咬我,臭婊子!”接着,就是很响的耳光声和晓甜的哭声。妙言一脚踹门进去,看到捂着脸哭的晓甜,连忙把她护在身后。 “你干什么!”金妙言愤怒的瞪着那个丑陋的胖子。 “又来一个小贱人!你呢,卖不卖啊?”胖子不把妙言放在眼里。 妙言看着晓甜红肿的脸,心疼地问:“晓甜,他打你了?” “他,他想欺负我·晓甜吓坏了,说话结结巴巴的。 “装什么清纯啊,像你们这种学生妹出来做的有的是,嫌我给钱少是吗?再加两百吧。”胖子一步一步向妙言逼近,语气更加嚣张了。 “混蛋!”这些臭男人,金妙言恨不得将眼前的胖子撕成碎片。她一脚踹到胖子档里,然后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烟灰缸,砸到了他头上,胖子没料到眼前这个纤瘦的女孩敢动手打他,连连惨叫着,捂着头倒在了地上,脑袋上鲜血直冒。 “妙言,我们闯祸了,怎么办,叫经理好不好?”晓甜怕极了,声音止不住在抖,转身跌跌撞撞跑去门外去叫经理。 妙言愣愣地看着躺在地上惨叫的胖子,手里还拿着那个烟灰缸,一步一步朝他走近,眼神幽冷狠厉:“还要我陪你吗?”胖子连连往后躲,他觉得这个女孩疯了,哆哆嗦嗦摸出手机,拨打了110。 警察赶到的时候,胖子捂着脑袋咿咿唔唔地向经理说些什么,妙言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直到警察过来指着她说:“你,跟我们走一趟。” 金妙言木然地被警察从地上拖起来,像一只小鸡一样没有反抗,任凭警察将冰冷的手铐戴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审讯一直到夜里十一点钟,两个警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不耐烦地看着眼前这个久久不发一言的女孩:“喂,不要以为你不开口我们就不能把你怎么样,这件事性质很严重,如果按故意伤害算,你是要坐牢的,所以还是配合我们调查,争取宽大处理。” 第20章 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妙言绞着衣角,咬住嘴唇,把头垂得低低的,她什么都不想说,也好害怕,长这么大,第一次进看守所,终于明白坐冷板凳是什么滋味了。 “金妙言!”小个子警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听见了没有,让你赶紧交待问题!” 妙言被吓得一颤,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 “真不明白现在的大学生怎么了,公然在酒店里卖淫,还敢出手打人,真是世风日下·小个子警察说话阴阳怪调。 “什么?卖淫?”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看了看小个子。 “你的那个同伙已经全都交代了,人是你打的,还不说实话吗?”小个子有些不耐烦,见金妙言还是一声不吭,他转过头对搭档说:“哎,大宝,你先盯着,我过去看看那边有什么进展。”说完起身走开了。 胖子那边,气氛要热闹得很多。他一边擦着汗,一边比比划划说晓甜是怎样主动送上门做交易,自己如何洁身自好,见生意谈不拢,是怎样找帮手,妙言是怎样闯进来,怎样打爆他的脑袋,之类之类的,满口胡言,却一脸真诚,就差用自己的人格担保了。 一位叫米麒麟的警察嘴上带着嘲讽的笑,一边摇头,一边把胖子的话记下来。 “警察同志,我这也算坦白从宽了,什么时候能回家啊?”胖子察觉到自己的话引不起米麒麟的重视。 “张先生是吧,什么时候回家取决于你什么时候肯说实话,我已经让人带你打了的那个小姑娘去验伤了,还有,酒店经理说她们是酒店的正式员工,有聘用合同的,只是上去打扫卫生,不存在卖淫的情况,倒是你,我不得不提醒一下,你骚扰的那个叫妙言的女孩还没满十八周岁,意图侵犯未成年的是犯法的,而且,你作假口供我们也可以依法逮捕你,所以你最好如实告知当时的情况。” 胖子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像一条扔在岸上的鱼,抽搐了两下,僵死了,那双狡黠的眼睛一下黯淡了不少,肥大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我说· “行啊麒麟,这么简单就把情况搞清楚了,我还以为这个案子会很棘手呢。”小个子凑上脸恭维着。 米麒麟翻看着胖子的笔录:“我好歹当了六年警察,这种案子还是有点经验的。” “不过那个小姑娘防卫过当,把胖子打得那么惨,我看胖子不会罢手。”小个子幸灾乐祸。 “性骚扰这种丑事谅那个胖子也不敢张扬出去,我还嫌打他打得不够狠呢!”米麒麟气不忿。 “刘局长,这次真是麻烦你了,改日金某一定登门道谢。” “老金,干嘛跟我这么客气,咱俩谁跟谁啊!哈哈哈哈·两个中年人说笑这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像阔别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握手道别。那个西装革履身材高大的是金泰安,而那个戴着金丝边眼镜、满脸谄媚的是刘副局长。 其实他们之前并不认识,当金泰安得知女儿进了看守所,他直接托关系联系上了刘副局长,不仅交够了保释金,还借口酒店需要他以后多关照,封了个十万的红包给他,刘副局长欣然笑纳,于是二人把酒言欢,马上就有了交情。 妙言从看守所走出来,用手遮住了眼睛,外面的阳光真刺眼,拘留房真冷,她只想快点回寝室去,好好洗个澡,休息休息。昨天的经历让她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一辆黑色宾利车停在了路边,金泰安从车上走下来,叫住了妙言。 金妙言一看到爸爸,委屈的眼泪下来了。她扑进金泰安怀里,哭得很伤心。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金泰安心疼不已,他不敢想过去没有自己的日子,女儿吃了多少苦。 “今晚去爸爸那儿住吧?你这个样子,让同学们见了也不好,你放心,学校那边,爸爸已经替你解释清楚了。”妙言这次没有拒绝,顺从地跟金泰安上了车。 金泰安新买的别墅在帝景区。他早为妙言准备了一间朝阳的房间,里面堆满了可爱的毛绒玩具,衣柜里都是漂亮的衣服和鞋子,妙言没有管其它的,她重重地倒在那张松软的大床上,沉沉地睡着了。晚上,忙完生意的金泰安推门进来,心疼地看着消瘦的女儿,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言言,爸爸以后会保护好你,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那爸爸就来做隐形人好了· 妙言早上回到了学校。她懒懒地坐在床上,打开手机,愕然发现有几十通晓甜和清和的电话,她只给晓甜回了一条简讯:“我回来了,我没事。” 短信发出去没一会儿,晓甜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她的宿舍。 “妙言,你可回来了,你知道我和清和有多担心你吗?你还好吧?他们有没有严刑拷打啊?”田晓甜的眼睛里满是关切,在妙言的身上反复打量着。 妙言疲倦地冲她笑笑,安慰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这次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晓甜很愧疚,一脸沮丧的表情,她没想到妙言能这样帮她,如果那天不是妙言挡在她面前,后果不堪设想。 “说什么呢,咱俩可是好姐妹,我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人欺负啊。” “那我得赶紧打电话通知清和,他昨天快要急疯了,非要闯到公安局见你,差点也被关起来。”晓甜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摸出手机来。 妙言躺在床上,她仍然感觉很累,她想,就这样躺着吧,真想永远都陷入昏睡中· 晓甜见她闭上了眼睛,为她掖了掖被角,悄悄出去了。 一个冗长而又沉重的梦境之后,金妙言才从昏睡中醒过来。宿舍里静悄悄的,舍友们还没有回来,她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得都快冒烟了,便推开被子,下床找水喝。一边大口吞咽着杯子里的水,一边摸出手表,一看,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她换了件衣服,简单地拢了拢头发,打算出去吃点东西。 拎着从肯德基买来的汉堡、鸡翅往回走,路过Taiko酒店大大的落地窗,她不经意地往里瞟了一眼,看到了巴莫。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正低着头,被大堂经理训斥着,忍不住好奇,她还是走了进去。 “巴莫,怎么了?”她在那个经理骂完了才走过来。巴莫一看是妙言,脸上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经理让我找个人每天晚上在餐厅演奏钢琴,可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到合适的。” 妙言觉得奇怪:“咱们学校音乐学院不是有很多学生吗?找一个应该很容易啊?” “你不知道啦,这帮大学生眼睛都是长在天灵盖上的,一个个都以为自己就是未来的钢琴家,要在维也纳开演奏会的,在酒店大堂演奏钢琴太屈才了,而且这边离学校太近了,他们怕被同学看见了没面子。”巴莫感觉很为难。 “这样吧,我学过一点钢琴,我来帮你吧。”妙言觉得他遇到困难自己帮忙是天经地义的。 “真的吗?你会弹钢琴,好厉害哦!不过一个月只有八百块,你不嫌少吗?”巴莫明显很惊喜。 “安啦,反正我刚失业,我还要谢谢你介绍工作给我呢。”金妙言很开心地跟着他来到餐厅。 “你的事我听晓甜说了,你还好吗?”巴莫知道妙言指的失业是什么意思,虽然她是受害者,但对于她这种做兼职的大学生,酒店没有义务替她承担风险,辞退她是意料之中的事。 金妙言装作不在意地耸耸肩:“放心吧,我好着呢!”来不及把汉堡吞到肚子里,妙言强忍着饥饿,坐在钢琴前,开始演奏。 潺潺的音乐从仿佛溪水般从金妙言修长的指间流淌出来,回响在金色的大厅里,是巴达捷夫斯基的《少女的祈祷》。进餐的客人们纷纷侧目,看着钢琴旁这个恬静的女孩,陶醉在她的钢琴声里。经理打趣地走过来拍拍巴莫的肩:“你小子,还非要挨顿训才肯把‘法宝’拿出来,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巴莫没有理他,他正专注地盯着金妙言,不知怎的,他感觉这个女孩不简单,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吸引着他。 十点半,妙言和巴莫下班了,他们肩并肩走在校园里。 “你不是应聘去当模特了吗?怎么会在酒店做侍应生呢?”妙言好奇地问。 “那是白天的工作啊,我晚上还要兼职一份工作,以后酒店的工作就从晚上八点开始。” “那岂不是很辛苦?干嘛把自己搞这么累啊?”妙言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满满的心疼之意。 巴莫爽朗的笑笑:“没关系啊,我年轻嘛。”说着还故作彪悍地捶了捶胸口,妙言被他逗乐了。 “妙言,知道吗?你今天又帮了我一个大忙,真的非常感谢你!”巴莫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那一声谢谢似乎就通过眼睛的窗户飞到心里去了,妙言有点不好意思。 “呵呵,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不然我真成了无业游民了。” 他们俩相视一笑,妙言觉得,今晚的月亮分外圆。 第21章 不该看到的一幕 金妙言第二天给金泰安打电话,说想推荐个好朋友去酒店做大堂经理,当然那个人就是巴莫,她不想让喜欢的人被欺负了,当然她没有说自己在酒店里弹钢琴,因为她实在不想刺激自己那个过度操心的老爸。 晚上,她照常去上班,抚摸着大堂里那架史坦威钢琴,百感交集,日子好像转了个圈又回到原地。直到巴莫兴致勃勃地跑来告诉她,自己做经理了,看着他咧着嘴笑的傻样子,那种纠结感才慢慢散去。 巴莫得意过之后挠头纳闷:这家酒店怎么会用一个兼职的大学生来做大堂经理?但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金妙言开玩笑:“以后要请领导多关照喽!”说着,还假模假式地来了个日本人式的鞠躬。 “那是当然,以后,就我罩你啦!”巴莫很爽快。 能为喜欢的人做些什么,金妙言觉得很开心。 两个人又开始了日日相对的生活。忙碌起来的时候,巴莫偶尔会在她身边站一会儿,看着她灵活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优美的音乐就从钢琴中缓缓流淌出来,他很享受地闭上眼睛欣赏。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妙言不是那个灰灰土土,为每个月生活费发愁的穷姑娘,她是一个优雅善良的公主,只要她换上漂亮的衣服,她的光芒就会盖住任何一个女孩。 然而某天发生的一个小插曲却让两个人的心情都沉重了起来。 当所有人正沉浸在美妙的音乐声中时,大堂里一阵争吵打断了这一切,连金妙言都好奇地停了下来,只见一个腆着啤酒肚的中年人在前面快步走着,孙莹莹从电梯里追了出来,她的衣衫不太整齐,头发凌乱地披着,一个健步上前扯住那个中年男人的袖子,杏眼圆睁:“不是说好了给八百块的吗?可这里只有五百,你不会数数啊!” 中年人很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眉眼上挑,神情傲慢,语气中是街头霸王的浪荡气:“你以为你是天仙还是明星啊,五百块不错了,怎么,大学生了不起啊!”说完转身又要走。 “混蛋!你今天要敢少一分钱,就别想离开这里!”孙莹莹再次扯住了他,有点歇斯底里。 “不给你又怎么样?”中年男人一脸鄙夷,“报警抓我啊,要是你的学校知道你在外面卖淫,你的下场应该比我惨吧?” 一听这话,孙莹莹的脸色变得灰白惨淡,悻悻地松了手,嘴里却不甘心地嘟囔着:“算你这个老家伙今天走运!” 转身准备上楼,不经意间瞥到了坐在钢琴旁的妙言,两人都是一脸的惊讶,孙莹莹眼中闪过一丝恐慌,脚步明显凌乱,但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孙莹莹让妙言有点难过,她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好几次甚至将曲子弹错了,一个问题萦绕在脑海甩也甩不掉:她为什么要这样呢,长得那么漂亮,又聪明能干,而且她看起来并不缺钱啊。 巴莫看着状态不佳的妙言,问她出了什么事,见金妙言欲言又止样子,马上猜到了答案:“你都看见了?”妙言点点头。 巴莫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妙言听:“不同的人会选择不同的生活,希望她将来能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妙言惊诧地看着巴莫,他的侧脸依旧冷峻,话语也依旧理智,但她好想问他,既然早就知道孙莹莹在做这种事,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同窗往火坑里跳而不加以阻止,也想问他,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地对这种事情定性?自己种的苦果自然要自己品尝,但如果帮帮她,她是不是会选择走别的路? 下班后,金妙言心情颇有些沉重,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堆小人儿争吵不休。回到宿舍,见孙莹莹一个人躺在床上,没有开灯,想起之前看到的事情,心中更是五味杂陈。难得她有一天回来住,以前,妙言总是好奇,孙莹莹家既不在本市,也没有交男朋友,为什么总往外跑,晚上也常常不回来,现在她知道了答案。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开了灯,就这样傻傻地在地上站着。 孙莹莹感觉到有人回来了,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妙言,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心虚,随即,又被冷漠掩盖了。 “不管你今天看到什么,都权当没看到,我不希望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她的声音里都带着霜。 妙言再也忍不住了,她尽量压制自己的声音:“莹莹,你人漂亮,又那么聪明,如果干一份正当的工作,一定会很有前途,干嘛非要这样糟践自己?如果你愿意,我明天可以给你介绍一份工作,你以后有用钱的地方,也可以跟我借啊,请你千万别再· “你是在劝我吗?”孙莹莹打断她,妙言被她脸上那种羞愤和自暴自弃的表情刺痛了:“你懂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家酒店是你爸爸开的,你有个有钱老爸,自然衣食无忧,你尝过饿肚子的滋味吗?你知道因为拖欠学费被学校在布告栏通报批评是什么感觉吗?你体会过妈妈生病住院,因为没钱治被医院赶出来,作为女儿是什么心情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孙莹莹哽咽了:“金妙言,没有谁甘愿下贱,我比你们更了解尊严的可贵,只可惜,自尊心对我来说,是个奢侈品,我要不起。” 妙言愣住了,她没想到孙莹莹有这样多的不得已。还有,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莹莹,就算我不说,你还会遇到其同学,这件事情,是隐瞒不了多久的,到时候,你怎么面对家人?”她有些心痛,也有些为难。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有我的办法。”孙莹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知道我是从哪儿得知你的身世的吗?是那个被巴莫顶替掉的大堂经理说的,你隐藏的够深的。我以前以为你是因为没钱交学费才天天出去打工,现在看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来这儿体验生活啊!”孙莹莹的脸上满是讽刺,凌厉的眼神落在妙言身上,仿佛在皮肤上划道,让她感觉到很不舒服。 “我之前为了能到这家酒店做‘生意’,陪过那个家伙几晚。”孙莹莹脸上云淡风轻,似乎在说别人的经历:“说到这儿我还要感谢你呢,把巴莫弄进来,我就不用再受那个老家伙的剥削了,再怎么说,我和巴莫也是校友嘛,你喜欢他对吗?”孙莹莹看着妙言,嘴角向上勾了勾:“那家伙命不错啊,能找个富家女。” 金妙言恳求地说:“求你替我保密,我不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孙莹莹有些疑惑。“考验他?”见妙言不开口,她也不打算继续追问,反正她连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哪有闲工夫八卦别人,起身准备离开,临走时又说:“那就作为我们交换的条件吧。我不说,你也不能说。” 真的很讽刺吧,孙莹莹想要把生活变得好一点,甚至不惜出卖肉体,而自己,却拼命想要逃开父亲给修筑的安乐城堡。妙言觉得,老天爷真是爱捉弄人。 从大一开始,大美女卢子玉就有一大票追求者,这让宿舍三个“无人问津”的女孩很是羡慕,她三天两头就捧回一大束玫瑰花,每天手机响到爆,收到的小礼物更是花样百出,甚至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三个男生在女生楼下为卢子玉唱过情歌了,可惜他们无一例外地被卢子玉从天而降的洗脸水浇得一身狼狈。 这些人卢子玉一个都看不上,用她的话说,这些人冲着她的外表和家世来的,都太“肤浅”。既然是美女,就要将骄傲进行到底,她怎么会将感情浪费在这些凡夫俗子身上。她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一个人——班长高凌。 高凌是从某个偏远农村考到这个学校的,他身上有着强烈的自尊心和城里孩子所缺少的朴实和真诚。卢子玉最初对高凌产生兴趣完全是出于女性对强者的崇拜:高凌几乎每次考试都稳坐第一名的宝座,而且大一就成了预备党员。最令卢子玉着迷的是,他主持迎新晚会时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样子,足以让所谓的校草们黯然失色。 卢子玉可以爱得义无反顾:她为高凌准备爱心便当,和他一起上自习,在校园广播上为他点歌,别的不说,仅凭她那时刻追随高凌的灼热目光,就足以将高凌连同他方圆十米以内的人鸟花虫烧成灰烬。 按道理说,有这样一个大美女主动投怀送抱,高凌应该欣然“笑纳”才对,可他偏偏一副不为所动、顾虑重重的样子,始终和卢子玉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这让卢子玉有些焦躁不安。 “妙言,你说他会不会是GAY啊,我看他跟咱们班的邓建总是形影不离。”卢子玉将自己满腹牢骚给妙言发泄。 “拜托你啊小姐,就邓建那张脸,拍成照片都跟抽象画似的,即便班长是GAY,也不能和他呀。”妙言无奈。 “或者,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不可能,我问过他们宿舍的人,都说高凌没有女朋友。”妙言尽力安慰。 第22章 假期开始啦 “既然没有女朋友,我的天,他不会是有未婚妻吧,说不定他爸妈给他订了娃娃亲,等他大学一毕业就回去完婚·卢子玉忧心忡忡。 妙言彻底被她丰富的想象力打败了:“你怎么不说他有个童养媳,孩子现在都会打酱油了!” 卢子玉歪着脑袋想了想:“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天啊!真受不了你!”妙言抓狂。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妙言没有说出口,那就是高凌并不喜欢她。即便说了又能怎么样,骄傲的卢子玉是绝对不会接受这个可能的。 俗话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这话在卢子玉身上却迟迟没有奏效。无论她暗送秋波也好,主动关心也罢,她和高凌之间的窗户纸迟迟不见捅破,高凌对她也总保持着“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态度。日子久了,卢子玉终于让这种不知所谓的爱情弄崩溃了,她下定决心,将高凌约到学校操场,要和他摊牌。 “你做我男朋友吧?”卢子玉开门见山。 高凌被她如此直接的告白弄蒙了,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像个羞涩的大姑娘似的绞着手指。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卢子玉彻底丢掉了矜持,她早就看出来了,高凌这种男生,你一味端着是不行的,必须主动出击!她踮起脚来,义无反顾地吻住了他的唇。 从来没有染指过哪个姑娘的高凌,就这样被卢子玉“夺”去了初吻,他惊愕之余,脸迅速充血成一颗大番茄,嘴唇哆嗦得快要说不出话了· 晚上回到宿舍,卢子玉就向大家宣布,她和高凌“一吻定情”了,舍友们大呼过瘾,说实话,这么长时间都见卢子玉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现在高凌这颗难啃的骨头终于被卢子玉拿下了,舍友们惊叹之余,大叫让她请客。 期末考试又要来了,妙言的生活由充实转为忙碌。她每天晚上要在酒店的餐厅弹钢琴,下班后则和巴莫在通宵的自习室里学习。两个人因为忙着打工,都没有好好复习,他们一起讨论复习的内容,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妙言会在这个时候偷偷看巴莫,看他紧锁的眉头、微微颤动的长睫毛,突然就想起了张爱玲小说中的一句话:“他的侧影迎着台灯,目光下视,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颊上。” 有时巴莫会歪着脑袋发呆,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妙言无法静下心来学习,她甚至要刻意数自己的呼吸,害怕急促的呼吸会出卖心中的小秘密。 期中考试的结果可想而知,巴莫门门功课都顺利通过,而妙言的成绩单上却一片惨淡。晓甜因为妙言没和她一起复习耿耿于怀:“倒是听说过‘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句话,但妙言你这种情况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更合适吧?” 清和同学则打趣她:“呦,小金老师,你可不能偏心眼啊,啥时候也帮帮我吧,让我和巴莫同学共同进步呗。”妙言不断把白眼飘向他们,甚至因为白眼翻得过于频繁,头都晕了。 “我和巴莫什么时候才能捅破窗户纸呢?”妙言在心里嘀咕。 暑假伴随着炎热的天气来了。晓甜回家去了,清和的家就在本市,所以经常来学校打球,巴莫的兼职还在继续,而妙言呢,她找借口说不想丢掉弹钢琴的工作,其实,是没有必要回家。 这几个人各自展开了自己的忙碌生活。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金妙言正懒洋洋地躺在寝室看书,手机没心没肺地响了起来。她拿起一看,左清和。 “喂?”她正被手中的小说吸引着,有些心不在焉。 “妙言,在哪儿呢?”左清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看书学习中,请勿打扰。”妙言逗他。 “快来呀,江湖救急。”清和最理解不了妙言为什么天天捧着本书傻愣愣的看,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有好多事情比看书有趣多了,电脑游戏啦,篮球赛啦,纸牌啦,即便是大家无聊坐在一起侃大山也行啊。“赶紧把你的书放下,你真想当个书呆子啊!今天这忙只有你能帮,够哥们儿的就马上来球场!”不等妙言说话,清和怕她反悔似的“啪!”挂断了电话。 球场?莫非?金妙言预感不妙。 果然,这次又是让妙言来给他们的球赛当裁判。 “不要啦!”妙言死命抱着球场边的一棵大树,任凭清和怎么拉她都不撒手,她最怕的事情就是给篮球赛当裁判。 妙言喜欢看球赛,完全是因为喜欢那个打球姿势帅、霸气逼人的科比,她对球场规则烂熟于心,本来当个裁判没什么,可上次被左清和请去当裁判,不仅被不长眼的篮球砸中了鼻子,还因为判了对方罚球,险些被一群平均身高都在一米八的男生“围殴”。 像清和不明白妙言对书的热爱,妙言也搞不清楚男生对篮球的热爱,叫嚣的是“友谊赛”,口号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可真正比起来,就换成六亲不认的嘴脸了,就像上次,两个队都想赢,都玩了命的要得分,都认为裁判给自己队吹的是“黑哨”,结果都对妙言很不满。她一想到上次的比赛,被球砸到的鼻梁骨又开始隐隐作痛。 “饶了我吧,我还想多活两年呢!”妙言哇哇乱叫,就是不肯接裁判的哨子。 “好妹妹,就这一回,这次可是和理工大的男生比,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小北临时爽约,我不会为难你的。”十几个人在球场边等着,清和急得快要给妙言下跪了。 “我向毛主席发誓上次的情况不会再出现了,即便起了冲突,”清和一个打千,“奴才定拼了性命护小主周全!” “清和,你到底能不能搞定啊?”队友急了,大喊。 清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脸可怜地望着她。 “好吧!”妙言心软了,她不想让清和没面子。 “太好了,我爱死你了。”清和激动得扑过来就是一个熊抱。“大恩不言谢,等球赛完了,不管输赢,我都带你去北郊的游乐场玩,好不好?”他忙许诺。 “好啦好啦,别趁机揩油了你。”妙言推开他,苦笑着向球场中央走去。 当对方球队的队长左轮得知眼前这个戴着近视眼镜,瘦不拉机,模样傻得冒泡的女生是这场篮球比赛的裁判时,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窗了。 “我叫金妙言”,女孩扶了扶眼镜,走到左轮面前踮起脚,向上托了一下左轮快要掉下的下巴。“你不用太惊讶,我当过好几场篮球比赛的裁判,绝对公平公正,如果不是看清和的面子,我才没有兴趣伺候你们这帮机车男。”妙言还在为上次的比赛耿耿于怀。 没等左轮反应过来,妙言已经站到了跳球区。“请问可以开始了吗?” 比赛刚开始20分钟,妙言就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和理工大男生的全力以赴相比,清和这一队明显状态更不佳,懒懒散散,频频犯规,左轮一队得到了许多罚球机会,作为裁判,金妙言也丝毫不敢偏袒清和这边,只能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比赛结果意料之中,103:90,清和一队惨败。 金妙言幸灾乐祸的坐在球场边喝着饮料,看着左清和正双手叉腰,怒视着站成一排的五个畏畏缩缩的队员。 “悲哀!真让我替你们感到悲哀!我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天逸,你没吃饱饭就敢来比赛,以为自己是超级赛亚小能人啊?瞧你后半场无精打采的东亚病夫相! “栾猛,知不知道你今天犯了几次规?五次!五次!敢拿球砸人?!是不是旁边有板砖,你也敢拎起来拍呀?真是败给你了! “最可气的就是瑞曼德,敢和对手的队长称兄道弟,拜托你呀大哥,这是比赛,又不是同学聚会,你向我追债时六亲不认的德性跑到哪里去了? “还有你,晨星,我知道你比完赛还要和那个清纯小MM约会,但你也不能穿双皮鞋就上场啊!求求你有点专业精神行不行? “至于萧克,看在你今天感冒发烧流鼻涕,头脑不太清楚的分上,我就不批评你了,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记住:防守的时候突然闪到一边揩鼻涕是不对的!” 左清和在一旁痛心疾首得直跳脚,五个身高一米八的大男生,头低得快赶上九十度大鞠躬了,看样子恨不得当场自刎谢罪,以平民愤:“我们该死,我们有罪,请组织给予处分` “处分就免了,下次再敢有差错,立斩无赦!”清和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喳!” 球员解散,金妙言丢过来一瓶水,“哥们儿,今天可是丢脸丢大发了。”她看见输球的清和心情不佳。“怎么,还有心情带我去游乐场吗?” 和之前在球场上的飒爽英姿相比,他现在沮丧得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要知道他叱咤球坛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输得这么惨过,有句话说得好啊,“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如今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能不沮丧嘛。 第23章 美好的幻想碎了一地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然要去,正好我也散散心。”他顿了顿,“早知道今天是这成绩,我就不推了约会来打球了,我的‘小白兔’啊!”他捶胸顿足。 “什么‘小白兔’?”妙言好奇地问。 “之前交的一个网友,好不容易说服她出来见面的,你知道我在网上追了她多久吗?半年啊,光Q币就给她充了三千多块。”清和追悔莫及,“要不是该死左轮跟我呛声说今天比赛,我也不会跟‘小白兔’的约会改期,要再约她,难喽!” 妙言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特想看看是何方神圣把左清和迷成这个样子。 “那个‘小白兔’漂亮吗?”八卦果然是女人的天性。 清和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其实我也没有见过本尊啦,不过视频里看起来,肤白貌美气质佳,有点像陈意涵。” “看不出来,还钓到一个大眼妹。”妙言逗他,“可是网上恐龙多啊,别到时候见光死。”她抬手一看表,才十一点,如果这时约‘小白兔’出来吃饭,时间刚刚好。她眼睛一转,有了主意,转身对清和说:“约你的‘小白兔’出来吃饭呗,怎么说你也是下了血本的,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 “现在?”左清和不知道妙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待会儿还要陪你去游乐场呢。” “啧啧,还真是个屌丝,活该你现在还单身!”妙言恨铁不成钢,“什么时候陪我去游乐场不行呀,朋友嘛,稍微怠慢一下,我是不会怪你的,可我不能耽误你泡美眉啊,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 左清和不明就里,“我已经跟她说今天有事了,再约她,怕她以为我耍她呢。” “我早就想好办法了。”金妙言冲清和勾勾手,凑在他耳边如此这般了一番,清和连连点头,当下就掏出手机给他的“小白兔”打电话。清和一脸诚恳地对着电话说,自己爽约是为了给她订BIGBANG演唱会的票,可惜票没订到,希望能请吃饭补偿,妙言见他挂上电话后眉开眼笑,估计是成功了,不由得在一旁竖着大拇指夸他是演技派。 “妥了,‘小白兔’答应和我见面了,还是你主意多。”清和很激动,看得出来,他对那个“小白兔”很有感觉,“咱们中午去静河源吃饭,我请客。”他拍拍胸脯。 “也带上我?”妙言不想当电灯泡妨碍他们。 “当然,我可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清和脸上很诚恳,妙言却觉得他单纯过了头,有哪个女生喜欢约会的时候旁边闪个大灯泡啊,更何况是头一次约会。她有点担心起清和来了:“这样吧,我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不打扰你们约会,还能顺便帮你把把关呢,你就装作不认识我好了。”妙言出主意。 清和怕委屈了妙言,见她态度坚决,只能补充一句:“想吃什么随便点。” 他们说说笑笑地离开了球场,妙言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炙热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那双眼睛,是左轮的。 这个男生从第一眼看到金妙言起,就被这个特别的女孩儿迷住了。 静河源的环境很优雅,妙言坐在离清和不远的桌子边,点了一杯橙汁,一边喝着,一边打量着每一个进来的人。清和更紧张,他时不时往妙言这边看过来,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妙言彻底被他打败了,狠狠地瞪着他,然后飞快的发过来一条短信:别老看我这里,待会儿“小白兔”来了,说不定误会你对我有意思呢。 这时进来一个姑娘,妙言眼前一亮,这姑娘长得太漂亮了:素雅的连衣裙,黑亮的长发,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浑身上下散发着艺术气质。她忙向清和使眼色,没出息的清和早已被这个大美女电得满脸通红,呆呆地站起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等美女过来了伸手过去来个自我介绍。谁知美女径直走向另一张桌子,接过了桌边男生递过来的玫瑰花,原来搞错了,这不是清和约的人。他沮丧得重新坐了下来。 之后又来了个把自己打扮得像颗圣诞树的90后,那发型,让人怀疑是往头发里埋了颗手雷引爆了作出的效果,眼影画得可以去演恐怖片了,清和惊得甚至忘了站起来,好在90后美眉有个打扮得像火鸡一样的男朋友点好菜等着呢,妙言摸了摸脑门上的汗,虚惊一场。 之后又有五十多岁的大妈、六岁的小女孩和七十多岁的老太太陆续进到这家饭店,幸运的是,她们都不是清和约的人。金妙言同情的望着清和,这家伙快要被等待折磨得疯掉了。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半个小时,妙言点的竹笋炒肉消灭了大半,橙汁喝了两杯,可“小白兔”还是不见人影。她怀疑清和是不是被人涮了,新闻上好多这样的事情,和你在电脑上你侬我侬的美女有可能在互联网的那一头是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再看清和,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接,正焦躁的一杯一杯灌凉水。妙言准备起身安慰他的时候,饭店又进来一个人,径直走到了清和对面,坐了下来。 “对不起啊,来晚了。”女孩说着对不起,眼中却没有丝毫歉意。可惜她背对着妙言,妙言无法看清她的长相,一时半会儿满足不了她的好奇心。 “哦,没关系”,清和的表情反而一脸惊诧,一副被雷翻了的样子。“我刚才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我还以为你临时有事不来了呢。”他强装镇定,等女孩解释,要知道,空等半个多小时,又不接电话,这事换了谁,心里也不会高兴。 “怎么,女孩子让等一下不是挺正常的吗?我以前的男朋友,都等我一两个小时的,可有耐心了。”女孩娇嗔,一脸的满不在乎。 不远处的金妙言听了这话不由得想骂娘了,靠,什么德性,让别人等能显出你的地位高还是怎的。 清和脸上掠过一丝不快,不过还是很绅士地说:“饿了吧,先点菜,咱们边吃边聊。” 女孩毫不客气地接过菜单:“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饿。”说着指头就在菜单上划起来,什么“富贵鸡”“油焖大虾”“菠萝咕噜肉”,仿佛跟清和的钱有仇,捡贵的点,两个人的饭局,她愣是点了十个菜。妙言知道清和兜里的钱不太够,扒了几口饭,悄悄走到收银台前,把账结了。 出了饭店,她找到一个凉亭坐下,给清和发短信说自己想先回学校,让他和“小白兔”安心约会。短信发送成功,妙言刚起身准备走,清和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喂?” “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出来,千万不要走啊!”清和的声音很急,没等妙言说话,他就把电话挂了。 这么着急,难道对这个“小白兔”不满意?真可惜那一桌子菜了。金妙言心里嘀咕,看见清和急吼吼地从饭店出来,站在马路边东张西望。 “搞什么鬼啊,你不管你的‘小白兔’了?”妙言怪清和半途而废。 “什么‘小白兔’,简直就是‘大灰狼’,你见过抱着油焖大虾啃的小白兔么!”清和气鼓鼓的,“样子和视频里也差太多了,简直就是加宽版的巩新亮嘛。对了,谢谢你替我结账啊,不然我连饭店门都出不了,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这家饭店的托儿,钱我回去还你!” “我都没看见那姑娘的长相呢,背面看,身材挺有料。要是个大美妞,花点钱也值了。”妙言安慰清和。 “那姑娘也就背面能看,脸长得跟说相声的李菁似的,那俩大眼珠子,眼皮眨呀眨,我都感觉有风·左清和极尽讽刺之能事,把妙言逗得直乐,大呼网恋不靠谱,同时又嘲笑清和纯情:“别人都有什么初恋情人,你过去都没谈过恋爱的吗?” 。 清和不好意思地看了金妙言一眼:“我说出来你不能笑话我啊!” “说吧说吧!”妙言怂恿他,心想,“只要有把柄攥在姐姐我手里,不笑话才怪!” 左清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读高一那年,一天放学骑单车回家,有个样子挺漂亮的妹子跑过来羞答答地问我:‘我可以追你吗?’我顿时就不高兴了:‘追哥!哥骑单车从来没输过!’说完,我跨上车子光速跑了·说完,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现在想想,我真他妈想抽我自己!” 金妙言惊愕得张大了嘴巴,随即爆发出了恐怖的大笑,恨不得把牙床都秀给路人看:“天呀,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呆萌的人,清和,我看你还是不要再找女朋友,买个充气娃娃共度余生算了”。一边讽刺他,一边揉着笑痛了的肚子,嘴里“哎呦、哎呦”直叫唤。 清和板着脸,追悔莫及:“我就说吧,告诉了你,必然是这个下场,我猜不用等到明天,我的糗事就满学校乱飞了,失策呀,失策!” 第24章 愉快的一天 金妙言不忍心再刺激可怜的清和,努力调整面部表情,控制住脸上的笑模样,但这样做只能让她的表情看起来又狰狞又怪异。不足一分钟,金妙言再次噗噗笑出声来,她眼泪都飙出来了:“对不起啊清和,容我再笑一会儿,我决定,后半辈子,就指这个笑话活了!” 清和无奈地看着险些就满地打滚的妙言,语气中都透着凄凉:“这不是笑话,这是一个屌丝的血泪史,我如今也只能贡献出来逗你一笑了·他双手插兜,表情哀怨,像琼瑶小说的男主角一般,就差眼中含泪,这和他平时的风格太不搭了,金妙言赶紧喊“咔”,提议道:“要不我们现在回学校去?” “干嘛着急回去,咱们去游乐场吧,我今天太倒霉了,先是输了球赛,又约会了恐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穿道袍都撞鬼,太受刺激了,你得陪我放松放松。” “好吧!”金妙言欢呼雀跃,求之不得。 一路上,她像个恋爱专家一样像左清和兜售她的恋爱理念:“追女生三步走:一要放低身段,二要够不要脸,三要投其所好!”见清和一脸迷茫,金妙言给他举了个形象生动的例子:“知道咱们系的王百合吧,前段时间被小胖追到手了,你看看人家小胖的手段。” 小胖左清和知道,猪八戒的身材,鲁智深的脸,王百合是有名的美女,可惜,这么好的一颗白菜还是逃不过被猪拱的命运。 “有一次小胖调戏王百合,问她:‘要是世界上只剩下我和一条狗,你选谁?’王百合犹豫了一下,说:‘我选你。’小胖不要脸地大笑:‘嗯嗯,我也喜欢你!’ “第二回见了王百合,还是同样的问题,王百合怒了,说:‘我选狗总行了吧!’你猜小胖怎么说?”金妙言狡黠地问清和。 清和困惑地摇摇头。 “小胖响亮地回答:‘汪汪汪!’”金妙言笑起来:“王百合当时就傻了,几次下来,凭她在高傲冷艳,也得束手就擒。” 清和不由得感叹:“这得多薄弱的存在感和多厚的脸皮啊,还是迂回路线适合我。” 坐在去游乐园的公交车上,金妙言全程趴在窗户边,没完没了地念叨: “到了没?到了没?我邻居家的小孩就经常去,说游乐园超好玩的。” “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童年啊,连游乐场也没去过。”清和有些不敢相信。 金妙言愣了愣,她真的没有去过游乐园。爸爸的生意永远没有忙完的时候,至于妈妈,从一出生,她就没见过自己的妈妈,小时候老缠着Emma问,问什么别的小孩有妈妈,自己却没有,Emma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妙言不敢问爸爸,一提到妈妈,爸爸的脸就会沉下来,记得六岁那年,妙言问他,是不是妈妈嫌爸爸老不在家,就生气不回来了,那一次,金泰安流泪了,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唉声叹气了一整晚,从此,她再也不敢在金泰安面前提起妈妈。 如果自己有妈妈,或许会带她去游乐园吧。那个邻居家的小孩,就是每次和妈妈从游乐园回来,拿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和棉花糖,来她家里炫耀的。 清和没有注意到走神的妙言,自顾自地向她介绍游乐场好玩的项目,“今天我一定要带你玩个痛快!”他说。 一进到游乐场,妙言就呆住了,电视剧里才有的场景,真实地出现在了她眼前:巨大的摩天轮,刺激的过山车,浪漫的旋转木马·好多小孩子牵着大人的手兴奋地叽叽喳喳,看来每一个来游乐场的人,都会收获一份好心情呢。 清和拉她到游乐场的示意图前看了半天,终于为她安排了一条能将所有好玩的游戏通通玩一遍的合理路线,然后带着心情激动的妙言,杀进了游乐场。 她执意要先坐那个路线最长,弯道最多的过山车。 “你确定?要知道,即便害怕,过山车也不会中途停下来的哦。”清和警告她。 “我才不怕呢。”她表情笃定。 清和没办法,只好买了票陪她坐。 过山车缓缓启动,速度越来越快,妙言紧张得死死抓住安全带。过第一个弯道时过山车突然加速,仿佛要把她甩出去,她哇哇直叫,真是太刺激了,眼前的世界天翻地覆,妙言的长发被风吹得很凌乱,周围人的尖叫声几乎要震聋她的耳朵。 左清和纳闷她怎么突然变安静了,直到过山车停住,金妙言才出声儿:“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说罢,连滚带爬地下来,清和逗她:“不过瘾的话就再做一次。”妙言做昏倒状,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接着又去了鬼屋。鬼屋的入口处装饰就够吓人的,什么无头婴儿,蛇身人面的怪物,黑白无常,而且从里往外冒冷气,感觉阴森森的。 “妙言,你怕不怕?”清和拉着妙言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她,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我才不怕呢?你怕了?跟着我啊,我可以保护你。”妙言自告奋勇地走到了前面,前方越走越黑,脚下也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踩着什么,四周还有“呜~呜~”类似鬼叫的声音,清和抓妙言的手越来越紧,她甚至都感觉到他的手心在微微冒汗,“你可真是个胆小鬼!”妙言转过头嘲笑他,看到清和的脸色不太对,她纳闷地转过头来,一只毛茸茸的绿手已经伸到了她的脸边。 “妈呀!”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妙言一下子扑到了清和身上。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们往里走吧·清和抚着妙言的背安慰她。 “有事有事·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啊!”她死死地搂住清和的脖子,不肯睁开眼睛。清和只好像搀着个盲人一样把妙言往外领,妙言觉得这一截路比一辈子还要长。 “好了,我们出来了,你要不要睁眼看看外面的光明世界啊?”清和好笑地看着她。 “你先发誓你没有骗我·妙言双目依然紧闭。 “我发誓,我要是骗你一定头上长疮脚下流脓。”他无奈极了。妙言试着睁开了眼睛,果然,他们已经在鬼屋外了,来往的男男女女好奇地看着他们。妙言意识到自己的手还紧紧箍着清和的脖子呢,连忙松开。 “咳咳。差点死在你手上。”清和喘了口气。随即,又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之后又去了旋转木马。伴随着浪漫的音乐声,金妙言真的觉得自己就像韩剧中的女主角一样,清和这次没有陪她一起,用他的话说,那是“娘们儿”玩的东西,但他还是用手机帮她拍了一张照,照片中,妙言的笑容很灿烂。他们吃了棉花糖,也买了游乐场的纪念品,还去旁边的海洋馆看了海豚表演,坐在看台上,金妙言激动得快要哭了。 回去的时候,妙言兴奋地说个不停,她真的很感谢左清和,让她度过了假期中最快乐的一天。 金妙言怎么都没想到,左轮只见过她一次,就会喜欢上她。 这些天,她多次受到左轮的电话骚扰,不是打电话约她出来吃饭,就是约她看电影,再不然,就是想让她陪自己练球。 “救命啊清和,你那是什么朋友嘛,跟狗皮膏药一样。”妙言只得向左清和求救,“我不管,要不是给你当裁判,我也不可能会认识他,你得替我搞定!” “我要怎么搞定啊,那家伙就认定你了,人家说了,一看见你,就像被闪电击中一样,整个人都傻了,那天比赛跟拼命三郎一样,也是刻意表现给你看的,左轮这家伙不错,你好赖给人家个机会嘛。”左清和说话永远没正形。 讨厌,明明知道人家的心意·妙言心里埋怨着。说的好听,什么被闪电击中,我怎么不电流再大点一下劈死你!她气鼓鼓的。 晚上,金妙言照旧来到Taiko酒店弹钢琴,她心无旁骛的沉浸在音乐中,一曲弹完,一束玫瑰花出现在了钢琴上。她有些纳闷,拿起花束四下张望,想看看是谁送来的。这时,巴莫向她挤眼睛,还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 莫非?妙言心里乐开了花,他怎么会送自己花呢?玫瑰的花语是爱情,这傻子都知道。她的鬓边飞起了红云,巴莫是在向自己求爱吗? “喜欢吗?我的小裁判。”左轮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妙言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心说,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 “花是你送的?”金妙言懊恼自己的自作多情,她更不想让巴莫看见这样的场景。 “当然喽,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天天送。”左轮讨好地说。 “对不起,我不喜欢,还有,我对花粉过敏,以后别再送了。”金妙言一脸冷漠地把玫瑰花砸到左轮怀里。其实她也知道,左轮很无辜,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啊,她也许是在气巴莫那个幸灾乐祸的笑,难道他心里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左轮,你怎么得罪我们的小美女了?”巴莫这时过来,还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笑,他和左轮本来就认识。 第25章 惊魂一夜 “没有啦,我今天本来是想约她去Trio酒吧玩的,晚上我的乐队在那儿试唱,如果唱得好的话,可以长期驻场,我想让她去给我加加油。”左轮向巴莫解释。 “那就去嘛,妙言,我可以准你假。”巴莫的体贴在这个时候显得好讨厌。 迎着左轮期待的眼光,更重要的是为了表达对巴莫的不满,金妙言点头答应了邀请,但分明满脸都是不情愿。 “真的吗?”左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祝你们玩得愉快!”巴莫依然面带微笑。 金妙言回到宿舍简单打扮了一番:她戴了隐形眼睛,画了眼影,头发披散在肩上,穿着镶有亮片的黑色吊带长裙和一双带子很细的银色高跟凉鞋,再出现在左轮面前,左轮又是一副下巴要掉下来的样子:“你真漂亮。”他由衷地赞叹。 “警告你不要太迷恋我哦,我可是心有所属了。”金妙言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我知道,你已经提醒过我很多次了,就算是朋友,也能请你去酒吧喝杯酒的吧?”左轮很沉得住气,他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打车来到Trio酒吧,金妙言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左轮马上要上台,帮她向waiter要了一杯威士忌,“你在这儿慢慢喝,我唱完就来陪你,”说完,又不放心的嘱咐,“看好你的酒,明白吗?” 妙言点点头,心想,真啰嗦,当姐姐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她慢慢啜饮着酒,四下环顾起来。Trio酒吧环境不错,人也很多,耳边充斥年轻人肆意的笑,舞池里有很多疯狂扭动的身影,看来,每到夜里,人总是容易寂寞的,酒吧真是人类排遣寂寞的好去处。 左轮乐队出场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旋转的灯光打在舞台上,左轮冷峻的侧脸忽明忽暗,他怀里紧抱着电吉他,嘴角的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透露出他的兴奋,人们不约而同地聚到台前,等待他拨动第一声琴弦把气氛点燃。 妙言的目光绕过舞台周围纷乱的人群,终于落到左轮身上。不过她并不关心左轮在唱什么,她还在为巴莫无所谓的态度懊恼,也许自己是真的表错情了,他并不喜欢自己。 “我真的有这么差吗?”妙言变得不自信起来,“到底要怎样做你才会喜欢我呢?” 这时,左轮的歌声响起,柔美的音乐将金妙言拉回了现实: “她是我的女孩, 不漂亮、不温柔,野蛮又任性; 唱歌不好听,厨艺也差强人意, 但她会骑单车,虽然总令我担心, 会下象棋,虽然只有我让她才会赢, 会耍小脾气,但一哄就开心, 会惹小麻烦,总要我出面搞定。 她是我的女孩,不乖巧,不聪明, 却让我忧愁,甜蜜,温馨· 一首唱完,人群中掌声、口哨声响成一片,左轮对着话筒不停地说谢谢,脸上是满满的笑,看来客人的反应让他很满意。之后左轮的乐队开始唱节奏明快的摇滚,几首下来,酒吧的氛围热闹了起来,舞池里到处是摇头摆尾的年轻人,他们在尽情的享受这难得的放肆时光。金妙言举杯像台上的左轮示意,祝贺他首演就获得认可,左轮一脸得意地冲金妙言笑笑。 正当乐队准备谢幕,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把椅子从观众席上飞了出来,重重地砸在舞台上。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尖叫着四处逃散,酒吧里乱成了一锅粥,金妙言慌忙躲在角落里,她在心里猜测可能是黑社会斗殴,却隐约看见一大群人冲上舞台,对左轮和他的同伴大打出手,一时间,打斗声、酒瓶破碎的声音、桌椅倒地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耳朵,金妙言吓得瑟瑟发抖,连酒吧的门在哪里都搞不太清楚了。直到保安领着警察拿着刺眼的手电筒赶来,打人者才纷纷撤离。 妙言扶着左轮走出酒吧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左轮的腿被打伤了,脸上也挂了彩,他们先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 “今天来着了,好音乐没听到,好酒没喝到,倒是看见了你挨揍的样子。”妙言幸灾乐祸。 “对对对,还能乘机洗刷你们班输球的耻辱。”左轮补充道,这时他说话不小心牵动了青紫的嘴角,疼得直抽冷气。 “你这家伙还真是又小心眼又弱智。碰到这种以一敌十的情况不是应该三十六计走为上吗?你倒好,拼了命的往上冲,怎么,练铁头功啊?”妙言怪他。 “拜托,我的兄弟们都还在,我哪能那么不仗义,自己先溜啊!”左轮有点愤愤的。 “是是是,就你仗义,现在呢,你的兄弟们各自逃命了,留你一个替死鬼。”她不屑地撇撇嘴。 “所以我说还是你好嘛,始终对我不离不弃。”左轮赔笑道,贱兮兮的往金妙言身边凑。 “还会耍贫嘴,应该死不掉了,回去让你妈帮你敷点药吧。”金妙言知道左轮家就在本市,所以她不打算再和他纠缠不清,站起来准备走,已经太晚了,寝室是肯定回不去了,她准备回别墅。 “我这个样子回家,会把我妈吓休克的。”左轮有点为难,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妈属耗子的,胆子这么小?” 左轮急了:“不许说我妈!” “成成成,我不说,那回我家。”金妙言站在路边开始拦车,好几辆出租车的司机一听要去郊外的帝景区都不乐意去,最后她终于失去了耐心,趴在一辆打算拒载的出租车挡风玻璃上,对着一脸吃惊的司机说:“帝景区怎么了,那儿都是别墅!别墅!住别墅的人会劫杀了你吗?你看我的样子像坏人吗?!”司机目瞪口呆,在反复确定她没带凶器,只带了个腿脚有毛病的“残疾人”之后,终于答应送他们一程。 车子开离了市区,左轮纳闷地问:“你家住哪儿啊,你不会找个僻静的地方把我暗杀了吧?”金妙言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说话。出租司机则鬼头鬼脑的从后视镜观察这俩人,他生怕金妙言和这个同伙突然袭击了他。 直到站在妙言家楼下,左轮的担心才烟消云散:“你家住别墅啊,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富二代’。我深夜打扰,影响不太好吧?你爸妈会说你吗?” 妙言不耐烦地打断他:“再敢多说一句,马上滚回你自己家!还有,你要是敢在清和和巴莫面前提关于今晚的一个字,我就毒哑了你!”左轮听话地乖乖闭了嘴。 进屋、换拖鞋,管家和佣人们见大小姐居然深更半夜回来,都有些惊讶,金妙言吩咐厨房做点宵夜,见左轮没有跟进来,有些纳闷。 左轮小心翼翼地在门口探头探脑,对于自己这个深夜闯入女生家的不速之客,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和金妙言的爸妈介绍自己。 “你不用紧张,这房子就我一个人住。”妙言看见左轮的样子觉得可笑,金泰安前几天就回去了,寰亚国际才是他真正的大本营,而Taiko酒店,无非就是个小据点,为了女儿,他经常要奔波于两个城市之间,这不,他已经离开B市好多天了。 妙言的话对左轮来说,无疑是马上要被砍头的罪犯突然获得了一道皇帝大赦天下的圣旨,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狠狠地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然后肆无忌惮地甩掉两只鞋,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嬉皮笑脸地和妙言打哈哈:“你真坏,早说嘛,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金妙言白了他一眼:“你真恶心,”说罢,想起什么似的又问:“喂,那帮人为什么打你们啊?” “抢了人家的场子呗。他们以前是在Trio驻唱的,不过听说经常闹事,主唱又牛气哄哄不遵守酒吧规定,高兴了来,不高兴了几天不见人,经理就想换人了。” “他们这次闹事,估计你们也呆不成了。”妙言替左轮感到可惜,乐队找到合适的酒吧驻场不容易。 “是啊,只有找别的场子了。”左轮看起来还算乐观,随即他又欠扁的问道:“你是在关心我吗?”换来妙言的又一个白眼,她从柜子里拿出药酒给左轮擦伤,左轮一半真疼一半撒娇地哇哇乱叫:“你这女人真狠啊,这是在上药吗?简直是谋害亲夫嘛!”这话着实惹恼了妙言,她用力把药棉摁在了左轮脸上的伤口上,听得左轮杀猪似的鬼号,嘲笑道:“你是男人吗?这点小伤也疼得跟截肢似的。” 上完药,妙言丢掉药棉,对左轮说:“待会儿佣人会把宵夜送到你房间,我先去睡了。”说罢便转身上楼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左轮一边大口吞咽着黄油面包,一边和妙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你常常带朋友回家吗?” “不。” “为什么?” “你以为我的朋友都像你一样挨完揍不敢回家,把我这儿当避难所啊!” 左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忙转移话题:“你是我在篮球比赛中见过的唯一一个女裁判耶!” 第26章 巴莫的烦恼 “是吗?” “你篮球也一定打得不错吧?” “不会。” “哦·我跟你说,我可是见过女生玩篮球的哦,那场面,简直是太惨了,一大票女生一边尖叫一边肉搏,篮球被她们当成足球一样在地上踢来踢去,到最后,连球都不知道跑去哪了,哈哈哈哈!” 妙言一瞪眼:“要吃饭就好好吃饭,话那么多,唾沫都飞到我碗里了!” 左轮赶紧低下头吃饭。 “我要回学校,你吃完饭,会有司机送你回家。”金妙言收拾完东西,就离开了别墅。 晚上妙言照常去Taiko酒店,她没有和巴莫打招呼,而是冷着脸坐下弹钢琴,巴莫一脸好奇地凑过来:“你昨天的约会怎么样?玩得愉快吗?” 金妙言头也没抬,没好气地在钢琴上丁丁冬冬乱弹一气:“什么约会啊,不过是和朋友出去喝杯酒。再说哪里是看演出,根本就是在看打架嘛,我还险些让飞来飞去的酒瓶子砸中脑袋·巴莫还想问什么,手机响了,他只能先接电话。 电话是博远广告公司的策划总监蓝姗打过来的,她通知巴莫明天下午有平面广告要拍。 这些天巴莫一直都在考虑要不要辞掉博远广告公司的工作,像他这样的新人,几乎接不到什么大的广告,无非是做做龙套,当当配角,挣得少不说,工作还很辛苦,有时候酒店的工作刚忙完,半夜又接到模特公司的电话让去拍照,一拍就是两三个小时,他觉得自己的脸笑得都僵了,而且那些摄影师也真有够变态,要求层出不穷,兼职两份工的巴莫经常感到力不从心。 如果能在Taiko酒店做全职的大堂经理,收入应该会不错,工作时间也比较固定,巴莫想。他现在很需要钱,他的爸爸自从买断工龄后就没有收入了,妈妈心脏病发,做搭桥手术要用一大笔钱。现在的他,不仅要负担母亲的医药费,还要挣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担子很重,沉重的压力常常让他夜不能寐,尽管他足够优秀,忙着打工,功课依然名列前茅,还连任两届美术系的学生会主席,可越是这样,他越是对自己严格要求,丝毫不敢懈怠。当然他没有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强大的自尊心让他没办法接受别人的同情。 自从蓝姗担任了博远广告公司的客户总监,巴莫开始交上了好运,这个女孩对他很是照顾,不仅额外给他拍广告的机会,还尽量推荐他当广告片主角,用她的话说,巴莫外形条件好,个人素质高,应该成为公司的重点培养对象。 其实巴莫不是没有看出来蓝姗对自己有好感,他没有捅破这层关系,为他不想让别人在背后说他靠女人上位。 第二天来到博远广告公司的时候,巴莫老远就看见蓝姗冲他招手,他走过去还没有问清楚是什么事情,蓝姗就不由分说地把他带到了董事长的办公室:“爸爸,这就是我跟你推荐的人,叫巴莫,吉安大学的高材生。”原来蓝姗是董事长蓝东阳的千金,巴莫暗暗责怪自己,怎么这么明显的事情自己早没有看出来,蓝姗年纪轻轻,看起来也就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能担任公司的客户总监这一要职,没有过硬的后台是不行的。 “蓝总,您好!”巴莫鞠了个躬。 “哦,你就是姗姗经常提起的巴莫啊,小伙子果然长得一表人才!”蓝东阳嘴里称赞着他,目光却在他身上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让巴莫心里很不舒服。 “爸爸,你安排个好点的职位给他嘛。”蓝姗撒娇地搂住蓝东阳的脖子:“最好是薪酬高的,我看,艺术总监就不错!”她丝毫没有在意蓝东阳的脸色,依然娇滴滴地说。 “小孩子别闹,他大学还没毕业,怎么能担起这么重要的职务,爸爸可以给安排一个适合他的,先锻炼两年。”很明显,蓝东阳的态度是在敷衍女儿。 巴莫一脸尴尬,这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要求蓝姗给自己职务了,这个自作主张的家伙,她愚蠢的行为只能让她的父亲以为自己是个靠女人上位的软蛋。巴莫那颗强大的自尊心在隐隐作痛,他突然有些讨厌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孩了。 “重要位置才能显出他的才华嘛!”蓝姗真的太不会察言观色,或者说,蓝东阳的确把她给宠坏了:“有什么好锻炼的嘛,我还不是大学一毕业就当总监了!”蓝姗撅着嘴,真的生气了,没想到一向溺爱她的父亲在这个时候驳了她的要求,她觉得很没面子。 “蓝总说的对,”巴莫这时开口了,他想尽快把自己从这令人难堪的处境中解救出来:“我还太年轻,胜任不了那么重要的职务,谢谢蓝总监的好意,广告马上就开拍了,我先出去。”他这么说有两个目的,一是告诉蓝东阳,是你的宝贝女儿想求职务给我,我并没有要求她什么,二是,我根本不稀罕你给的艺术总监。 巴莫不卑不亢地关门走了。 “爸爸,你干什么嘛!”身后是蓝姗尖着嗓子在冲蓝东阳喊,巴莫不想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他难堪极了,这个蓝姗,真是多此一举,我求她给我安排工作了吗?看看蓝东阳自以为是的样子,我又没有想靠她女儿得到些什么,干嘛一脸的瞧不起人,有钱很了不起吗?! 他恼得厉害,一直以来,他在学校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老师的宠儿,女孩们爱慕的对象,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他的脸一直臭到拍广告时,笑容还是僵硬的。 “巴莫,你搞什么啊!”摄影师Eric在得不到自己要的表情后,摔掉了照相机:“我要的是‘高贵、冷酷’的表情,不是‘被女朋友甩了’的表情!真不知道人事部是干什么吃的,这种水准的模特也拿来用!”Eric的脾气很大,巴莫愣了愣,又努力调整了一下表情。 “停!哎,你的脸是硅胶垫多了吗?”Eric依然不满意,说话也越来越难听,巴莫听到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有化妆师的,有服装师的,有摄影助理的,所有的人,都在嘲笑他。 “哼!”巴莫愤怒的扯掉了为拍照紧裹在身上的衣服,走下了布景台,准备离开这该死的摄影棚。 “怎么,还说不得你了?”Eric见他有撂挑子不干的架势,更来气了,“有种你出了这个门就别再回来,我们模特可不缺您这一位!” “走就走!我也根本不稀罕做你的模特!”巴莫甩手而去,此刻他真的觉得好屈辱,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能对自己指手画脚,为什么,在这些人眼里自己一无是处,他那颗强大的自尊心,被践踏着,这种感觉,快要把他折磨疯了。 第二天,巴莫一大早就揣着辞职信来到人事部,他要将辞职信甩在那个摄影师脸上,然后跟他叫嚣:“爷不干了。” 负责人还没有来,巴莫坐在她的办公室里等她,这时,电话响了,他摸出手机一看,是父亲打来的。 “爸,这么早打电话来,出什么事了?”他现在特别害怕接到家里的电话,无论是母亲的病情,还是家里困窘的现状,都让他心力交瘁。 “儿子,你妈妈的手术提前了,”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很沉重。“主刀的医生下个月要出国考察,所以手术提前到这个月的25号。” “这样的话,钱不是凑不齐了?”巴莫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是啊,本来三姑答应下个月把钱借给我的,现在提前要,她也一下拿不出来· 巴莫捏着手机不吭声。 “孩子,你看你有没有办法凑·父亲的话还没有说完,巴莫就咆哮起来:“我有什么办法?!我还只是个学生!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担起一点家庭重担吗?!为什么一遇到困难就来逼我!”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怨气终于爆发出来了,这个所谓的父亲,懦弱无能,单位效益不好,买断工龄后就一直闲在家里养鱼喂鸟,让母亲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在外挣钱,自己的学费、家庭的开销,他从不过问,现在他连生病的妈妈都照顾不好,动不动就给自己打电话,让自己暂时休学回家,说他一个人真的不行,每天太忙太累·受够了,真的受够了,别的男孩子都怀揣着长大变得像父亲一样了不起的梦,而自己,从小却希望长大不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他没有理会那头父亲的反应,忿忿地挂断电话,坐在椅子上生闷气,眼泪竟没出息的滚了下来,有句话说得真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生气又有什么用呢,他必须尽快凑到钱。 这时,桌上的一份文件引起了巴莫的注意,他随手拿起来看了看,原来博远广告公司要签一批模特,待遇还不错,会预付一年的薪水,只是合约规定,合作时间要三年。自己现在大三,如果签了,也就意味着大学毕业后的两年自己不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第27章 我恋爱了 巴莫犹豫了一下,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想到目前的困境·最终他还是打定了主意:“签!”几下将辞职信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无论多么苛刻的条件,他现在都得接受,那一年的薪水,可以支付母亲的手术费了。 巴莫走出了广告部总监的办公室。他心里有些悲凉,他把自己卖了。 有蓝姗的牵线,巴莫顺利和公司签约。蓝姗心里乐开了花,三年的时间,自己可以天天见到他,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的呢?自从见到这个男生第一眼,她就不可救药地坠入爱河,他的蹙眉,他的笑,他英俊的脸,他的一举一动,无不让蓝姗心生好感,她承认,英俊的男孩子她遇到过不少,但巴莫无疑是最特别的那个,年纪轻轻,却成熟稳重,带些温和的自傲,眼神沉寂而疏离,样貌风骨,都有梅竹之姿。 至于老爸,她有信心慢慢说服他。男人时需要提携的,只要他肯点头答应,让巴莫顺利进入公司高层,那么,成为蓝家的乘龙快婿便指日可待。 这天,巴莫偷偷辞了酒店大堂经理的工作,没有和金妙言道别,他有些留恋地看着Taiko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还有那架施坦威钢琴,心里有些酸涩,在这家酒店虽然是做兼职,但每天都工作得很开心,再加上有金妙言和他作伴,他从来没有感到步入社会是多么艰难,现在他要离开了,去做一份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工作,心中不禁涌现出那句电视剧里经常会出现的台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妙言得知他已经辞职的消息,已经是三天以后了,她气冲冲地冲进博远的写字楼,在摄影棚里找到巴莫:“喂,你辞职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吗?你知不知道我·她原本是想说自己很关心他,没想到正撞到本来就心情不好的巴莫的枪口上。 “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干什么事情需要向你报备吗?”他没好气,最近的心情糟透了,签约后,Eric对他百般刁难,嘲笑他还是没种又回来了,每天别的模特早就收工回家喝茶了,他还在摄影棚一次一次的给Eric摆Pose。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两个人都不说话,金妙言暗暗自责:“干嘛这样质问他,他要走,自然有他的道理,真是关心则乱,这下好了,惹人家生气了吧,该死该死!” 巴莫冷静下来,也有些内疚:“你呀你,昏头了吗?听不出来妙言是关心你吗?有脾气不去揍那个Eric,凭什么往她身上发?” 就在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之际,Eric走了过来,他厌恶地看了巴莫一眼:“你小子艳福不浅嘛,这时哪儿来的美女啊?怎么,勾搭富家千金还不过瘾,学院小妹也照泡不误啊?” 巴莫昨天在洗手间的时候,从其他模特口中得知,Eric之所以处处和自己过不去,是因为蓝姗。他对蓝姗垂涎好久了,无奈蓝姗自从见了巴莫,就再没正眼瞧过他,他当然心里不平衡了。真是宁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这个Eric仗着手中有一点点权利,对自己百般刁难,趁着妙言在,不如·他眼珠一转,拉过金妙言的手,对Eric说:“拜托你嘴巴放干净点,这是我女朋友。还有,我没有勾搭过什么富家千金,你要是真喜欢蓝姗,就自己追,追得上是你的本事,如果追不到,就认怂,别总想着使阴招打击报复!” “你有女朋友了?”Eric看起来并没有生气,他是个很没脑子的人,除了拿着照相机拍照比较在行,其他方面智商基本为零。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嘛。”巴莫不屑于和他废话,他拿金妙言做挡箭牌,只是不想让Eric以后再给自己小鞋穿,顺顺利利度过这三年合约期,谁让自己倒霉,被分到他的麾下,至于蓝姗,他根本没想过要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好处,自然也没必要被人误会和她有什么关系。 “哦·我出来是要跟你说,刚才那几组照片不错,你可以下班了·Eric马上就是一副冰释前嫌的样子。可惜巴莫没有领情,拉着已经呆掉的妙言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金妙言脑子里只有这句话。 出了公司的门,他们在路边停下来。 “巴莫,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金妙言还在想着刚才他的举动,她早就忘了他刚才是怎样臭脾气地冲自己吼,亮晶晶的一双眼睛瞧着他,带着被肯定的期待。 他目光躲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不敢看妙言真挚的眼睛。他需要有一个女朋友来堵住Eric的嘴,毕竟他还要在Eric手底下做三年的模特,除非Eric提前辞职,否则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熬。 巴莫啊巴莫,你真是个自私鬼,妙言这样一个好姑娘,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你,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想着你,你真的不忍心这样对待她·或许,自己是喜欢她的,即使不喜欢,感情也可以慢慢培养的不是吗? 巴莫看着金妙言,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耶!”金妙言欢呼雀跃,她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丝毫不懂矜持,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喜欢。“我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她开心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到幸福来得太突然:“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偷偷喜欢你好久了呢。” “我会对你好的。”巴莫喃喃的说,同时用力抱了抱她,他知道,这句话是真心的。 金妙言和巴莫刚确定了恋爱关系,她就唯恐天下不乱的将这个消息以短信群发的形式传了出去,对象包括左清和、田晓甜,甚至那个正在追求她的左轮。 晓甜的回复很喜感:“巴莫最终没有逃出你的魔掌啊!” 左轮的回复很悲伤:“我以后彻底没机会了,对吗?” 左清和的回复很无厘头:“什么情况?我还打算明天向你表白呢,被这家伙抢了先!” 金妙言没有理会他们的话,她正沉浸在恋爱的喜悦中,话说自己以前也谈过恋爱,却没有这样的心动感觉,现在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巴莫现在真的成了自己的男朋友,不是因为她是富家千金喜欢她,实际上他也压根不知道她的身世,是真正喜欢她这个人。 要把真相告诉他吗?自己的身世,还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这个念头一闪出来,就马上被她否决了,不能说,绝对不能,她太害怕失去他了,即便是欺骗,也算善意的谎言不是吗?妙言苦笑。 难得巴莫今天不赶通告,金妙言把他约了出来,其实前一天晚上她就已经策划好他们的第一次约会了: 早上去动物园看出生四个月的小熊猫苗苗,然后去中心广场喂鸽子,中午在舒心餐厅吃饭,下午看新上映的电影《秒杀爱情》,晚上在大排档喝啤酒烤肉串。 妙言在心目中默默的想了想流程,Perfect!巴莫一定会满意今天的安排。 这份洋洋得意的心情直到真正付诸实施,才转化为沮丧。 一进动物园,巴莫就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他受不了动物身上的气味。 在熊猫馆,金妙言兴奋的举着相机给苗苗拍照,大叫着,你看它多可爱多可爱,还大方的给小熊猫捐了款。而他,则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都没有凑过去看苗苗一眼。 猴山,金妙言把买来的香蕉和糖分给小猴子们吃,一只小猴子还友善把手伸出笼子外跟她握了握手,这让金妙言受宠若惊。再扭头看巴莫,他被两只在彼此身上找虱子,并把虱子送到嘴里的猴子惊得目瞪口呆。 金妙言其实最想去爬行动物馆看那条黄金大蟒,可惜在馆门口就被巴莫拖走了,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女孩子对那种冷冰冰的东西感兴趣,她只得流连忘返的离开了动物园。 至于去广场喂鸽子,那场景妙言现在回想起来都想狠狠地扇自己几个耳光,韩剧里,女主角一脸温柔地把面包屑洒向鸽子,她的身边落满了白鸽,像仙女一样楚楚动人,怎么事情一到金妙言身上就变成了,她被鸽子拉了几泡屎在脑袋上,头发里还悲催的粘着几片羽毛,看起来像偷鸡被抓的贼一样狼狈不堪,巴莫呢,远远的躲在一边,笑得快要倒立了。 午饭,妙言想他肯定没有胃口和一个一脑袋鸟屎的女人吃饭,便找了个借口,回寝室梳妆打扮,两人约好下午见。 下午在电影院,两个人的意见又产生了分歧,金妙言非常想看那部号称“年度最搞笑电影”的《秒杀爱情》,而巴莫热衷文艺片,正好还有一部《达尔文的想象》在另一个演播室上演,两个人彼此对视,都打算说服对方。 “生活本来就够沉重了,我们来看电影,自然要放松一下的对不对?《秒杀爱情》是清和给我推荐的,据说可以笑得抽筋,你就不想Happy一下吗?”说罢,妙言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这位男朋友,想知道他动心了没有。 “有点品味好不好,你看看那个海报,两个傻妞张着嘴傻笑,旁边是一群流着哈喇子的男人,俗!最近不是正在反三俗吗?这样的电影还能公然上映?”巴莫立场坚决,不为所动。 第28章 初次约会 “可是《秒杀爱情》票我已经买了·金妙言感到好为难,这部影片最近正在热映,她排队买了两张,号码却不连在一起,还是加了钱才跟一个女孩换到两张号码连在一起的票,现在浪费掉多可惜。 巴莫有点生气的看着她:“你怎么这样自作主张,买票前都不和我商量的吗?把票给我,我去窗口看看能不能退掉。”他拿过金妙言手里的票,径直向售票口走去。 票没有退掉,巴莫满脸不高兴的站在售票窗口旁边,金妙言远远的看着他,不敢走过去,她也在为自己的自作主张后悔。 “嗨,这位同学,请问你是要退票吗?”旁边一个女生怯生生地问巴莫,她刚刚就站在他身后,本来想买《秒杀爱情》的票,可惜这一场的票已经售罄。 两个人顺利成交,巴莫把票卖给她一张,然后自己又买了张《达尔文的想象》,他兴匆匆地走到妙言跟前,扬了扬手中的票:“看!两个演播室同时上映,这样影片结束了我们还可以一起回学校呢!” 他把《秒杀爱情》的票塞回妙言手里,又拿过她买好的爆米花和可乐。“赶紧进场吧,就快开演了。”便走进了《达尔文的想象》演播室。 妙言傻掉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巴莫这样处理问题。她愿意妥协和他一起去看文艺片,也不介意买好的票作废,约会最起码要两个人在一起吧?现在算什么?她完全被这种突发情况弄蒙了,一个人的电影,再搞笑也笑不出来吧。她闷闷不乐地坐在电影院大厅里,看着人们纷纷入场,掏出手机给巴莫发了一条短信:“我有事先回去了。”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自己期待了那么久,一点都不浪漫,金妙言感到很失落· 田晓甜提前结束了她的暑假,因为她和左清和在电话里商量好,要撺掇金妙言和巴莫这对小情人请客。 可惜来到学校,好几天都没有看到巴莫的影子,他正在忙着拍广告,无奈,妙言只好单独请他们了。 “没劲,咱们的大主席忙得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田晓甜不满地嘟着嘴。 金妙言替巴莫说情:“他其实也很想请你们吃饭啦,可他刚签了约,最近又有大单,如果违约,可不是闹着玩的。” 晓甜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还想抢白两句,倒是清和不忍心让妙言为难,忙解围道:“巴莫是新人,你以为是可以随便耍大牌吗?赶紧走啦,没他在,饭也一样好吃。” 晓甜明显被说服了:“也对啊,这家伙要真在,说不定我还觉得拘束呢。”毕竟身为学生会主席的巴莫是晓甜的顶头上司。 这天中午,三人一起去了校门口的湘菜馆,那里的麻辣小龙虾特别地道,金妙言还给每个人都要了冰镇扎啤,三人吃得头上直冒汗,田晓甜最夸张,她一边剥着虾壳,一边嗤嗤的喘着粗气,左清和笑她吃小龙虾吃得像头牛,丝毫不顾及形象。 “要什么形象啊,我下午有个面试,现在不填饱肚子怎么行。”晓甜说。 “你找到工作了?”妙言边吮着指头边问。 “那当然,马上就要开学了,我总得想办法解决一下下学期的生活费问题吧。对了妙言,你现在在哪儿打工呢?”晓甜问。 妙言和晓甜曾经号称“打工姐妹花”,两个人总是一起出去挣生活费,可自从金泰安在B市开了Taiko酒店,就不许妙言再打工了,他怕女儿再遭遇不测。在酒店的大堂弹钢琴,也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冲着巴莫去的。可惜她不能说她有个开五星级酒店的老爸,她从骨头里害怕朋友们再一次远离自己。 妙言含含糊糊,没有正面回答晓甜的问题,只是鼓励晓甜面试成功。 晓甜走后,就只剩下妙言和左清和百无聊赖的在校园里闲逛。 “喂,哥们儿,和巴莫相处得怎么样啊?”清和装出一副八卦的样子,心情颇为复杂地看了妙言一眼,他忘不了接到妙言公开恋爱短信时那种酸涩的心情,那时他正日夜赶工,为妙言搭建一座公主屋,打算作为开学礼物亲手送给她,对于妙言,他是喜欢的,喜欢看她笑,喜欢她吃东西时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萌样,甚至连她对自己生气发脾气都是喜欢的,清和不确定那是不是爱,初尝情滋味的他像只胆小的兔子,揣摩着自己的内心,也细心观察着妙言,害怕一不小心表错情,连友谊都失去了,让他懊悔的是,他小心翼翼,他谨慎入微,只是稍稍慢了一步,妙言就成了别人的· 妙言苦笑着摇摇头。 清和不知道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去打探她恋爱的状况,他怕她幸福,更怕她不快乐,这种矛盾纠结的心理不断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怎么,你们那天出去玩得不开心吗?有没有看我推荐给你得那部电影啊?” “没有。”妙言没有多说话。她实在不好意思跟清河说他们的首次约会被她搞砸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清和见她闷闷不乐,有些心疼:“反正今天下午也没有什么事,不如咱们去电影院看吧?” “真的?”妙言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治愈了:“可你不是已经看过一次了吗?” “有什么关系,这么搞笑的电影,我还想再看一次呢。”他其实纯属想哄金妙言开心,可以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耶!我还真担心过两天这部电影会下档呢。”兴高采烈地像个小孩子,不由分说就拉着他就去了电影院。 《秒杀爱情》第一场安排在下午16:00,两个人傻眼了,还有将近两个小时呢,该干点什么呢? 清和提议:“我听说附近那家动物园新来了一条黄金大蟒哎,你敢不敢和我去看?”。 清和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他们两个总能想到一块儿去,金妙言忙不迭点头。 在爬行动物馆,金妙言终于见到了那条让自己朝思暮想的黄金大蟒。她从小就很崇拜蛇,觉得这种动物不仅样子漂亮,而且性格也酷,她甚至在念高一的时候买回来一条玉米蛇准备养,可惜一拿回家就吓晕了Emma,只好送人了。 她趴在打玻璃罩子前,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庞然大物悠然的吐着蛇信子,脑袋四处探寻:“真漂亮!”喃喃自语道。全然没有注意到清和那两道炙热的目光正注视着她,她的眼里全是风景,而清和的眼里,全都是风景里的她。 “咦,那边是什么?”妙言注意到爬行馆一侧聚集着很多人,好奇地凑了个热闹,原来,这里正在进行一个活动,来爬行馆的游客,凡是参加“夹气球”比赛获得前三名的,可以和黄金大蟒近距离接触。 妙言一脸期待地望向清和。 清和看出了她的意思:“你想参加?” “嗯。”忙不迭点头。 “那还不简单,咱俩出马,拿个前三名易如反掌。”清和自信满满。 清和没有说错,他们俩人完全是“默契组合”,连步伐都很一致,比赛结束后,俩人夹的气球数量最多,获得了和黄金蟒合照的宝贵机会。 当饲养员把黄金大蟒挂在左清和和金妙言身上的时候,那种冰冰凉的触感,让他们很是惬意,闪光灯一亮,这美好的一瞬就被永远定格了。 直到走出动物园,妙言还舍不得放下手里的照片。 他们随后又去了电影院,这部电影果然很搞笑,金妙言笑得三次把喝在嘴里的可乐喷在了前面秃顶的中年男人后脑瓜上,清和忙向人家赔不是,还是被人家挥着拳头威胁了:“管好你女朋友!” 妙言,清和: 晚上回寝室前,妙言郑重其事的向他道谢:“清和,谢谢你,今天玩得真过瘾。” “咱们是好哥们儿,干嘛这么客气。”清和还真有点不习惯她彬彬有礼的样子:“不过我搞不懂,你不是和巴莫去看电影了吗?怎么,没有选这部吗?” 金妙言没有回答他,她心里清楚,巴莫是绝对不肯陪他这样疯闹的,她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自己对他,还是喜欢大于爱吧。爱情不是大多都开始于欣赏吗?或许他们之间还有一些差距,一个人必须放慢脚步去等待另一个人飞奔过来,然后才可以并肩前行。爱情这条路很长,他们也要好好了解彼此。 马上就要开学了,妙言准备回别墅整理一些衣服,刚好金泰安也从A市赶了过来,父女俩难得一起吃顿饭,她已经做好听老爸唠叨的准备,没想到,金泰安在饭桌上什么很安静,没有像往常那样说教,这让妙言很纳闷。 吃完饭,金泰安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妙言顺从地上了车。爸爸在车上还是沉默不语,妙言盯着他那冷峻的侧脸,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几次想要问,却欲言又止。车子开出好远,在郊外一家打靶场门口停了下来。 金泰安将车子熄火,解开安全带,却没有下车,而是转过脸来,神色严肃。 第2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说:“爸爸这段时间在A市,彻底断了王文坤的毒品生意,如果我没估计错,他现在已经逃离A市,是穷途末路了。警方也在通缉他,”顿了顿,拉过女儿的手,叹了口气:“爸爸以前一直以为可以掌控一切,没想到,却带给我的宝贝女儿这么大的伤害·那件事过后,我开始怀疑自己,也许有些事,不是我可以掌控得了的。”他看了妙言一眼,见她沉默不语,继续说:“不知道王文坤这只丧家犬会不会做最后的困兽之斗,他知道我的命门在哪儿。”说着,用饱经沧桑的手抚着女儿消瘦的脸:“就是你,孩子。我真的怕极了他会找到你,伤害你。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爸爸不可能24小时都把你带在身边,你必须强大起来,明白吗?” 妙言点点头。其实爸爸的心思她懂,她无忧无虑长到十八岁,爸爸将她保护得足够好,而且曾经以为在他的保护下她可以永远平安、幸福。但爸爸的世界是黑色的,有危险,有丑恶,有阴霾,作为金泰安的女儿,她的天空不可能永远万里无云下去,如果有一天,黑暗降临,她却像只瘦弱的雏鸡,甚至无法自保,爸爸又怎能放心呢。 金泰安将妙言带进了打靶场,有个人在那里等着他们。 这人是金泰安在缅甸的老部下,云南人,叫阿黑,个子不高,但身材健硕,肤色黝黑,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样子凶神恶煞。金泰安很信任他,云南那边的生意停顿后,特意将他带了回来,现在,在B市为他建了一家打靶场,暗地里,替金泰安分流一些走私的军火。当然,这些金妙言一无所知。 妙言搞不清爸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纳闷,听见金泰安嘱咐阿黑:“我女儿的射击就由你来教,把真家伙拿出来,替她选一把得心应手的,弹药也用真的。阿黑,你多费点心,十天之内,她要学会装抢、卸抢,打靶要中六环,十天后我来接她。”说完,看了看金妙言:“阿黑是最好的狙击手,让他教你射击,是大材小用了,你这些天哪儿都不要去,用心学,如果十天后不能过关·金泰安故意卖了个关子:“那么你的开学日期怕是要延后了。” 纳尼?妙言崩溃了,爸爸真的要把自己丢在这荒凉的打靶场吗?再看那个叫阿黑的“刀疤脸”,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人,她慌了,想向老爸撒撒娇,让他放弃这个荒唐的决定,但金泰安很明显硬起了心肠,没有理女儿,开车离开了。 “看来爸爸这次是动了真格了!”妙言心想,再看看“刀疤脸”,那家伙为了表示友善,强行挤出一丝微笑,顿时脸上的五官更加狰狞。 “天啊!”金妙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绝望。 真正绝望的还在后面呢。接下来十天的时间里,金妙言终于尝到了什么是“地狱式”的训练:每天晨起五公里长跑,饭后半小时开始射靶训练,下午又要在健身房“挥汗如雨”。一天下来,她感觉自己浑身的骨架都要散了,瘫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毋庸置疑,“刀疤脸”是一位一流的教官,他对妙言很有耐心,每天晨跑,默默地跟在这位大小姐身后,像极了一只忠犬,遇到金妙言耍性子、发脾气也从不罢工,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直到她结束歇斯底里,才冷冷地问:“可以继续了吗?”闹得妙言一点脾气都没有。只有在她打靶的时候,“刀疤脸”讲清要领就马上逃得远远的,因为在最初的四天时间里,金妙言的子弹根本打不中靶,不知道射到哪里去了,为了安全起见,大热的天,“刀疤脸”也裹着防弹衣,戴着头盔。如果被徒弟走火打死了,他一世英名就要留下笑柄了。 十天之后,金泰安果然来到了打靶场,一脸欣慰地看着妙言演示她这几天学到的技能,对宝贝女儿的表现很满意,送她回学校时,又向她提出了新的要求,那就是每周都要找阿黑特训一天,妙言觉得,再这样练下去,自己就离飞檐走壁的女特工不远了。 暑假结束。九月一号,金妙言和她的朋友们迎来了新学期。 三个舍友陆陆续续返校了,让妙言觉得奇怪的是,卢子玉从一进寝室就黑着一张脸,这和她以往没心没肺的性格大相径庭。 “她怎么了?”金妙言向祝捷打听。 祝捷一脸神秘,表情亢奋地说:“你还不知道呐,卢子玉和高凌分手啦!”她是个见不得别人好的家伙,用孙莹莹的话形容就是:“盼别人倒霉比盼自己发财还心切”,当初卢子玉恋爱的时候,她就在背后说卢子玉傻:“只有卢子玉这种多金多帮衬的富家女才会相信天下大同,一片美好。高凌有什么呀,一穷二白的,跟了他等着过苦日子吧。”现在听说他们分手,祝捷便一副“早已料到”的神情,逮谁跟谁说自己的预言多么灵验,妙言也讽刺她不如退学当神棍算了。 “为什么呀?”金妙言觉得纳闷,上学期期末俩人还出双入对的在自习室复习功课,怎么一个暑假过去了,感情就闹崩了。 “这个嘛,我还没打听出来。”祝捷说。 本着对室友关心的原则,金妙言还是在午饭时间亲自问了卢子玉。 “暑假的时候我去他家了。”卢子玉声音闷闷的。 “哇塞,见家长?”金妙言吃惊不小,他们的感情也进展得太神速了吧。 卢子玉回忆着过往的经历,眼泪簌簌往下掉:“妙言,直到真正面对他的家庭我才知道我俩的差距,他家在农村,三间瓦房,年久失修,阴天下雨的时候,房子还会漏水,兄弟姐妹四个,加上他父母和爷爷奶奶,屋子里除了床就没有其他家具了,我去住了两天,他们还得把弟妹赶到叔叔家才能给我腾出一张空床来。”卢子玉顿了顿:“你知道高凌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吗?他大学一毕业,他的弟弟妹妹和父母双亲,就都指望他养活了。” 金妙言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从小出门就司机接送,家务全部由佣人做,对钱一点概念都没有,有无限额度的透支卡,想买什么尽情刷,反正有老爸买单,至于什么人间疾苦,那是电视上才会有的东西。 “你是害怕将来生活压力会太大?”妙言问。 卢子玉点点头,高凌家庭条件不好,她是知道的,当初被爱情冲昏了头,有情饮水饱,天真地认为只要两个人相爱,那么一切问题在爱情面前都是渺小的,但当她真正面对高凌那个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的家,老弱的父母和不懂事的弟妹,她突然感到恐惧,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后半生都被贫穷和没完没了的剥削笼罩,她虽然家境不错,但也只是小康之家,尽管她是真的爱高凌,但这份爱还没有义无反顾到可以为他担负起全部家庭责任的地步。 “从他家离开的时候是我爸来接我的。”卢子玉说,“我爸看了他家的情况,回去后生气地把手机都摔了,他说天底下男孩子这么多,我偏偏挑了一个条件最差的。”卢子玉声音哽咽起来:“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反对我在学校找男朋友,他的一个老战友家的儿子,很喜欢我,已经追了我好久了,因为有高凌,所以我一直都在拒绝他,现在,我爸让我和高凌分手· 妙言可以理解她父亲的做法,谁愿意让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受这样的委屈。 “那你·妙言想知道卢子玉的想法。 “我听我爸的,前两天就已经和他分手了。”卢子玉抹抹眼泪,看得出来,她心里也是充满了矛盾和纠结,毕竟高凌是她的初恋,当初还是她先追求高凌的。 “妙言,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很冷血,是个爱慕虚荣的人?”卢子玉泪眼婆娑地问。 妙言安慰轻抚着卢子玉的背:“怎么会。”她明白,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卢子玉并没有错,这份爱情太沉重,她根本就扛不起来。 夜深了,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到金妙言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里还在想白天的事。 物质对于爱情难道就这么重要吗?没有物质,爱情就什么都不是了吗?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一直以来,她都是以金钱来换取爱情的,除了巴莫。但是,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女孩儿,而巴莫像高凌一样家境如此贫寒,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继续这份爱情,陪他一直走下去? 她摇了摇头,想甩掉这种无聊的猜想,她不能保证和巴莫一辈子都在一起,感情的变数太多,谁都没有办法预料,她只能保证,在和巴莫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会真心对他,付出全力去爱他,这是她对爱情的承诺。 不知过了多久,金妙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第30章 你让我心疼 自从和巴莫谈起恋爱,她就养成了睡觉不关手机的坏习惯,因为每次赶完通告回到宿舍,巴莫都会发条短信给她报平安,可是今天巴莫晚上没有去公司,这么晚了,会是谁打来的电话呢? 金妙言睡眼朦胧地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是孙莹莹。奇怪,这么晚了,她打来有什么事呢? “喂?”妙言尽量压低声音,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往宿舍外走。室友们都睡了,她不想吵醒她们。 “妙言·电话那头传来孙莹莹压抑的哭声,这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特别突兀,金妙言不由得紧张起来:“莹莹,这么晚打电话来,出什么事了吗?” 妙言知道孙莹莹是个援交妹,可她从来没有瞧不起她,相反,她很同情孙莹莹的遭遇,好多次孙莹莹因为家庭情况向她借钱,她都毫不拒绝地借给了她,孙莹莹说的没错,没有谁愿意自甘堕落呢?她挣的钱,比起那些杀人越货、贪赃枉法的人,不知道要干净多少倍,至少她孙莹莹从来没有对不起谁,她最对不起的人是她自己。 “妙言,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给你打电话的,这次,求你帮帮我·电话里泣不成声。 原来,孙莹莹前段时间一直呕吐、吃不下饭,大姨妈也迟迟没有来,疑惑着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两个月了。拿到化验报告的一瞬间孙莹莹整个人都傻了,这个刚满20岁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更讽刺的是,她压根不知道这孩子的爸爸是谁。 回到宿舍,孙莹莹偷偷上网查看对策,网上说,选择药物流产,省钱又省事。于是她偷偷在一家小诊所买了米非司酮片,在宿舍楼的洗手间把药吞了进去,然后坐在马桶上静静地等待。 慢慢的,越来越剧烈的痛感从下体传来,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滚落,这种痛感让她觉得难以承受,一瞬间,孙莹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她不怕死,现在活着比死好受不了多少,每天应对那些龌龊的客人,让她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很肮脏。但她不能死,还有个生病的妈妈在医院等着她照顾,她不能有事· 强装镇定地从马桶上站起来,冲掉马桶里暗红色的血,孙莹莹抹掉额头上的汗,挣扎着拉起裤子,走出洗手间,向校外走去。 一出校门,她就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离学校最近的医院。孙莹莹很理智,现在能帮她的,只有医生。 她坚持到医院门口就晕了过去,裤子几乎被血浸透了。几个医生冲出来将她放到担架上送进抢救室,经过诊断,原来是因为失血导致的暂时性昏迷,输了血,她才苏醒了过来。 “你们这些小姑娘都是怎么搞的!”一旁的小护士看到病人醒了,忍不住责备她:“能随便使用药物流产吗?况且你都怀孕两个月了,要不是及时来医院,你的小命都要报销掉了!” 孙莹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上。 护士见她这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你的胎囊没有完全排出,需要做清宫手术,赶紧联系家人吧,签了字手术就能马上安排了。” 找人签字也是个问题,她躺在病床上,握紧了手机,把通讯录从上翻到下,又从下翻到上,犹豫着不知道该找谁。同学?她不能让同学知道这件事,否则,自己在这所学校真的呆不下去了,她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朋友?直到现在,她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通讯录里那些被称作朋友的人,不过是经常来光顾自己的客人;金妙言?孙莹莹犹豫了一下,她是这座城市里唯一关心自己的人,可自己麻烦了她太多次,真的没脸再找她了· 孙莹莹的手划过艾东的名字时,停住了。 艾东,她的男朋友,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是个单纯干净的男生,孙莹莹很爱他。本来两人约好一起考华中大学的,高考结束后,成绩优异的艾东顺利考上,孙莹莹却因为分数差太多被吉安大学录取,从此两个人分隔两地。 然而距离没有将两个人的心分开,他们每天都要打电话、发短信,比天天在一起的情侣还要甜蜜,艾东说他从一上大学就拼命打工,只要攒够钱,就把孙莹莹娶回家,看起来像小孩子过家家般幼稚的承诺,却让孙莹莹觉得无比幸福。 大学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半,孙莹莹的生活就在这一年半的时间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上帝真是残忍,让她的母亲得了重病,让积极向上的孙莹莹沦落成一个援交妹,这一切,她都瞒着艾东,每当接到艾东的电话,孙莹莹表面上兴高采烈,心里却在滴血——肮脏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做他的爱人? 在医生的催促下,孙莹莹最终选择了老张——她“下海”接待的第一个客人,曾花一万块买走了她的初夜。 拨了四次电话,老张才接了起来:“谁呀?” 老张是个商人,孙莹莹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姓张,在交易的时候向她炫耀过自己有个海鲜大卖场,手机号也是那次交易的时候孙莹莹存起来的,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听了孙莹莹的请求后,老张显得很不耐烦:“你有病吧?这种事情别来找我!”就要挂电话,孙莹莹冷笑一声:“你还真是无情无义,穿上裤子就装作不认识老娘了。忘了告诉你,上次陪你睡的时候我偷偷拍了张照片,本来打算自己留个纪念的,毕竟是初夜嘛,现在看来,有必要和你还有你的家人分享一下了。”孙莹莹早就学会如何对付这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脸面?从她第一天做援交起,就不打算要了。 她找出手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她和一个赤裸的男人,男人只拍到了半个身子,看不清楚脸,那是有一次,一个客人晚上睡觉呼噜声太大,吵得她睡不着,一时无聊拍的,想不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她把这张照片给老张发了过去。 没两分钟,老张的电话主动打了过来,声音也软了许多:“你在哪家医院?” 片刻之后,老张恼着一张脸出现在了医院的妇科门诊,在护士们的议论声中在孙莹莹的手术单上签了字。孙莹莹忍住冷笑,对他说了声谢谢。 “那张照片,你必须当着我的面删除。”这才是老张来的真正目的。 “哦,你说这张照片啊。”孙莹莹找出手机里发给老张的那张照片:“删掉我不介意,可照片里的男人好像不是你。老张,你的头发有这么茂密吗?” 老张定睛一看,可不是,照片里的男人虽然只有光着的脊背和半个后脑勺,可他的头发郁郁葱葱,而不是像老张这样,谢顶谢得厉害,中间已形成“地中海”,需要把周围的头发聚拢过来才能勉强支援一下中央,怪自己做贼心虚,没有看清楚就慌忙过来,中了这个小丫头的奸计。 老张一脸尴尬,想不到年过半百的他被一个小姑娘耍的团团转,他黑着脸,“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谢谢啦,大爷!”孙莹莹冲着他的背影抛了个飞吻。 流产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但是因为之前药流失血过多,孙莹莹虚弱得连床都起不来,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等她醒了,感觉自己又饿又渴。她按了紧急呼叫,想让护士帮她倒杯水。 “呦,我们护士的职责里可不包括给你端茶倒水这一项。”年轻的小护士一脸不耐烦,她刚听换班的护士说了这个女孩的事,多多少少猜着了孙莹莹的“职业”:“让给你签字的那个男人照顾你呀~”小护士嘲讽地看了看她气得发白的脸,转身走了。 孙莹莹咬了咬嘴唇,挣扎着起身,想下床来倒杯水,可下体的刺痛和头脑的晕眩一起袭来,她又重新倒在了床上。 “真要是死在医院里,那可太滑稽了。”她想。 再一次摸出手机,这次,她打给了金妙言。 妙言在接到电话后急吼吼地打车来到了医院。 当看到病床上憔悴的孙莹莹,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你来了·孙莹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她薄薄的嘴唇上像撒了一把灰,惨白惨白,眼神空洞,如同拧去盖子的墨水瓶,漾着幽蓝的光。 金妙言有些心酸,在自己纠结该买爱马仕的丝巾还是Prada的手袋时,这个女孩,正在为金钱烦恼,她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年轻的身体当作商品卖出,满足各种各样的男人的欲望。 “你还好吗?”妙言的声音哽咽了。 孙莹莹无力地点点头:“我想喝水· 妙言给她倒了杯水,小心将她的头托起来,将杯子凑到她的唇边,看着孙莹莹贪婪地大口喝着寡淡无味的白开水,她将头扭到一边,强忍着要滚出眼眶的泪水。 她在医院照顾了孙莹莹一夜,这一夜,因为有妙言的陪伴,孙莹莹睡得很安稳。 第31章 情谊千金 第二天,金妙言就把她接回了自己家里,孙莹莹不能住宿舍,舍友们不是傻子,看到她虚弱的样子一定能猜出来在发生了什么事,祝捷那个“小喇叭”,凡事只要她知道了,就和昭告天下没分别,妙言不能让孙莹莹名声扫地,她以后还要做人。 她吩咐佣人好好照顾孙莹莹,多做些滋补品给她,好让她尽快恢复身体。自己则会有空陪她在楼下的花园坐坐。 “真的很谢谢你。”孙莹莹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激。 金妙言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孙莹莹的手。她恨自己不能为朋友做得更多,其实之前曾给过孙莹莹一张存有十万元的卡,让她先给妈妈治病,可惜被退了回来,孙莹莹说,她已经麻烦妙言很多次了,生活总还要靠自己,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妙言也不好勉强。 孙莹莹出生在一个小城市,母亲王洁是家庭主妇,父亲孙继祖是高校教师,在她六岁的时候,她那个教外国文学、天性浪漫又小资的父亲感情出轨,爱上了比他小二十岁的女学生。女生很快答应了老师的求爱,于是,她们母女的厄运就开始了。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天天挂在嘴边的就是“这可怎么是好?”这个柔弱的女人从嫁为人妇的第一天起,就打算和这个男人厮守终生的,想当初,孙莹莹的爷爷家是村里最穷的人家,在孙继祖考上大学之后,苦于没有钱读书,终日唉声叹气,而王家相对条件优越,王洁的父母有几十亩果园,收入颇丰。王爸爸高瞻远瞩,看出了孙继祖将来会有大出息,于是,和孙爸爸一商量,两个孩子订了亲,王爸爸供孙继祖念大学,孙继祖大学毕业后给自己做女婿。 说实话,心高气傲的孙继祖根本看不上只有中学文凭的王洁,他听完自己父亲的话后闷头想了两个月,最后,只能服从现实,点头答应了这门丧权辱国的亲事,他爹最后的一句话安慰了他:“只是结个婚,过不到一块还能离,反正你大学都读出来了,怕他个甚!” 孙莹莹就出生在这样一个毫无幸福可言的家庭里。父母的感情很微妙。母亲王洁对一口气读到博士的丈夫言听计从,她觉得这个男人就是遮在自己头顶上的一片天,而孙继祖呢,每每看到自己的妻子,就想起自己屈辱的过往,是的,没有王洁娘家的帮衬,就没有自己的今天,这份恩情,像一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多想甩开她,远走高飞,开始自己新的生活,直到他和女学生爬到床上,他才真的狠下心来要了断这一切了。 孙继祖做得很绝,他先是以房屋拆迁,无房户有优惠政策的小把戏骗王洁和他“假离婚”,之后,就公然和那个女学生在一起了。 知道上当的王洁拖着女儿哭天抢地,可离婚证是真真切切摆在那儿的,她抵赖不得,果真是“行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在叫来娘家人胖揍了孙继海一顿之后,她只能认命,带着女儿凄凄惨惨过起了生活。 好在孙莹莹没有继承她母亲的懦弱,她从小就是个个性很强的孩子,妈妈摆摊卖包子,她就坐在一边收钱,每个月自己的抚养费也是亲自上门给爸爸要,无论那个年轻的后母用多尖酸的话咒骂她,她都会带着钱回来。用她的话说,这是那个负心男人应尽的义务,他必须给,不然,也太便宜他了。 咬牙读到大学,母亲终于病倒了,因为长期的哀怨,这个女人脸上满满当当写着“怨妇”两个字。 “莹莹,妈妈真是你的拖累·她愧疚地看着女儿。 “别操心了,你的医药费我会想办法。”孙莹莹强装镇定,她尽量忽略自己刚上大学的现实,忽略自己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孩子。 用各种理由从她那个父亲那里要钱,向自家亲戚借,民政局、居委会她挨个儿去找,可手头的钱和巨额医疗费相比,还是差得太远而来。 如何让一个年轻的姑娘尽快筹到钱。除了利用自己年轻的身体,孙莹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她的命运是早就注定了的。 孙莹莹在妙言家的别墅里住了两周,妙言为她请了假,每天一上完课就回来陪她。 两个女孩朝夕相对,清晨牵着VITA散步,在路边的健身器材旁停下来,妙言推着孙莹莹荡秋千;黄昏在院子里放风筝,有时候也让司机载着她们去市区的千鸟广场,妙言和一群十来岁的小孩子混迹在一起玩直排轮,偶尔被撞倒,若无其事地哈哈大笑;晚上随意地躺在地板上聊天,或者光着脚在地板上跳华尔兹·孙莹莹跟妙言逗乐说,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出柜爱上她了。 孙莹莹也近距离地了解了妙言的生活。以前,她很羡慕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女,如今却知道了她的寂寞:在一起这半个月的时间,偌大的家里除了管家、佣人,就只有她们两个,妙言的父亲她一次都没有见到(她已经知道金妙言没有妈妈),那个人只是每晚和妙言通通电话,互道一声晚安,每月往妙言的卡里打入高额的生活费,这就是父亲对于金妙言的全部意义。 “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你被包养了呢·这是孙莹莹对金妙言别墅生活的评价。 “所以啊,我宁愿住宿舍,吃食堂,也不愿意回来。”金妙言很无奈。 孙莹莹的身体好转后,她们一起搬回了宿舍,继续各自忙碌的生活。 这天,金妙言正在图书馆看书,接到了金泰安的电话。他今天回到了B市:“言言,中午跟爸爸出去吃饭。”金泰安在电话里说。 “我不想去。”她说的是实话,除了和父亲单独出去吃饭,她一般不参加父亲和朋友们的聚会,那样的场合让她浑身不自在。 “今天必须去,我让阿健在校门口接你。”金泰安不容妙言多说,就挂断了电话。 爸爸很少这样给妙言下硬性指令,多数情况下,他都会顺着这个宝贝女儿。也许今天的饭局有什么不同吧,她心里想。她没有换衣服,直接来到校门口,车已经等在门外了。 饭局设在一家私人会所里,阿健领着妙言进去后就悄悄离开了。妙言定睛一看,坐在主位的是爸爸,奎叔坐在爸爸身边,还有几个中年男女,妙言从来没有见过。 “奎叔,你怎么来了,我好想你呀!”见到丁奎雁,金妙言又惊又喜,没和其他人打招呼就径直走到他身边,撒娇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丁奎雁看着妙言长大,对她的疼爱不比金泰安少,在他的心里,妙言也是他的女儿,而且比起金泰安,妙言从小粘他的时间更长。丁奎雁一辈子有过很多女人,却没有结过婚,他自己心里明白,干他这行,一不小心脑袋就搬家了。和金泰安出生入死十几年,他早已把生死看得很淡,只是不想有了老婆孩子为他提心吊胆。 “我们言言,跟她奎叔比跟我还亲呢。”金泰安的语气酸溜溜的。 妙言在金泰安的另一侧坐定,喝了杯茶,专心等菜上桌。她肚子饿得咕咕叫,待会儿要大快朵颐才过瘾。 “言言,爸爸给你介绍,”金泰安抽了口雪茄,他今天很反常,对这些客人好像特别重视:“这是你郑叔叔,旁边那位是方阿姨,”被介绍的一对夫妇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女的说:“金总,您女儿出落得真漂亮。”又是恶心的恭维,妙言不屑地撇撇嘴。 从小到大,这些虚情假意的话把金妙言的耳朵都磨出茧子了,自己漂亮?哪里漂亮啊,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皮肤不够白,身材嘛,干干瘦瘦,没胸没屁股,用清和的话说,就是洗衣板投错了胎。每次照镜子,她都会为镜子中的自己感到沮丧,恨不得马上杀去整形医院来个“推倒重建”,可惜妙言是个胆小鬼,连打针都怕,哪里敢在脸上动刀子。 “这是你钟叔叔、李阿姨,”金泰安继续介绍。“他们都是爸爸的老朋友了。”李阿姨?看起来比妙言大不了几岁,叫姐姐还差不多,用脚趾头猜都知道那是老钟刚刚转正的情妇。金妙言象征性的跟他们打了招呼,这时她发现老钟的旁边坐着一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孩,眉眼和钟叔叔很像,一脸冷漠的表情,估计是他的儿子。 “这是你钟叔叔的儿子,寒绛,现在在纽约读大学,你们年轻人好交流,交个朋友,以后可以经常一起玩。”金泰安说。 奇怪,爸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放了?金妙言纳闷。以前自己只要一接到男生电话,他就要盘问半天,好像自己的女儿是傻子,谁都能骗似的,今天却主动介绍男生朋友给她,奇怪奇怪。看着奎叔嘴角露出的笑意,聪明的妙言一下子领悟了爸爸请这顿饭的目的,这根本就是一顿相亲饭局嘛。 搞什么呀,我才读大二就让我相亲了,老爸,你是多么害怕我嫁不出去。妙言在心里碎碎念。 第32章 高凌的新女友 “寒绛,你是男生,要主动一些。”老钟在一旁撺掇。那个叫寒绛的男生一脸不情愿地挪到了金妙言身边,两个人都觉得无比尴尬。 “听说金小姐现在就在B城读大学?”很会察言观色的李阿姨主动打破僵局。 “是啊。” “这就奇怪了,以金小姐的条件,去国外的贵族学校不成问题啊,为什么要在这里上大学呢?”据李阿姨所知,B市没有什么好的大学,况且她还是个“国外的月亮更圆”的主儿,老钟的儿子出国留学,她像广播一样昭告四方,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却忘了寒绛根本没当她是一家人。 “金妙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金小姐平常去的是哪家美容院?”李阿姨的话音没落,方阿姨又接过话茬。 妙言觉得不自在,今天这些人怎么对我这么有兴趣啊,个个都冲着我来?她哪里晓得,那些擅长交际手腕的人早看出了她的重要作用:取悦好她,就取悦了她那个神通广大的老爸,金泰安嘛,老狐狸一个,不动声色地坐在一边,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金妙言只是个黄毛丫头,好对付多了,所以大家都从她这儿下手。妙言有点走神,半天才意识到人家在和她说话,迷迷瞪瞪地又问:“你说什么?” “哦,我是看金小姐皮肤的状况,可能选的美容院不太好,不如我介绍一家给你,那儿的蜗牛SPA和有氧离子护肤很有名的,在全国也找不到几家。”方阿姨套近乎。和女生聊美容养颜,应该没差,和老钟的目的不同,她今天的是要向金泰安借两千万的资金周转,她和老公的公司如今步履维艰,如果再不注入资金,就有破产的危险。 “不用了,我从来不去美容院。”金妙言连连摆手,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这时服务生走了进来:“请问可以上菜了吗?”金泰安点点头。大盘小盘就在金妙言应接不暇的目光中摆满了桌子。 妙言吞了吞口水,不顾他们虚伪的客套和推杯换盏,拿起筷子就吃。她的生活现在节俭了很多,在学校食堂,天天吃开水煮白菜,偶尔吃个小笼包都觉得奢侈,今天有机会享用美食,她自然不能客气。 坐在一旁的寒绛让妙言狼吞虎咽的吃相镇住了,他接触过不少所谓的名媛淑女,喝水都怕胖,恨不得时时拿个计算机计算卡路里,骄矜得令人讨厌,眼前的这姑娘毫不顾忌形象地频频举筷,一点名媛淑女的风范都没有,反而像邻家小妹一般真实。 妙言用余光瞥了寒绛一眼,嘟囔道:“看什么看,吃你的饭!”心想,这个傻瓜,不吃美食,盯着我看什么,我有那么“秀色可餐”吗? 寒绛嘻嘻笑着低下了头,心想:这丫头,有意思。 “言言,你对那个寒绛印象怎么样?”在回家的路上,金泰安问女儿。 “什么印象怎么样啊?”金妙言装傻充愣。 丁奎雁说话了:“孩子,你要是再不交朋友,读书就要读傻啦。” 看着身边最关心自己的两个男人此时一副生怕自己嫁不出去的样子,金妙言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我其实已经有男朋友啦。” “谁啊?什么时候?”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家长们都是这样,自以为每天看着孩子长大,好像很了解自己的孩子,其实,他们都被孩子的假象蒙蔽了,在家长面前懂事乖巧的,可能在学校里是个小太妹或小痞子,同样,在大人面前努力表现叛逆的,其实骨子里是个乖小孩。 “是你的同学吗?哪里人?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金泰安恨不得一下子将妙言男友的身家背景统统搞清楚。 “老爸,你干嘛这么紧张啊,还只是男朋友而已,又不是马上要做你的女婿。”妙言不想让老爸过多介入自己的感情生活,其实这完全是徒劳,金泰安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知道。 金泰安和丁奎雁相视一笑,不再说话,他们心里明白,妙言肯交男朋友,就说明她已经开始走出过去的阴影,有勇气面对未来的生活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欣慰的呢? 妙言在黄昏的时候回到学校。本来打算和爸爸他们一起吃晚饭的,但是收到了巴莫的短信,约她晚上看电影,于是只能提前回来了。实话说,和巴莫看电影是一件蛮痛苦的事情,两个人喜欢的电影类型完全不搭嘎,妙言喜欢喜剧、爱情剧、恐怖剧、悬疑剧,而巴莫的爱好只有一样:文艺电影。这些电影情节沉闷,主题难懂,内容含蓄,让人看着看着不由得昏昏欲睡,更痛苦的是,巴莫时不时要和妙言讨论讨论所看电影的艺术,而妙言的回答总会让巴莫失望,上帝作证,她真的看不懂这些电影讲的是什么。 这不,当学校的布告栏贴出来今晚在学校的小剧场会上映一部《难产》的文艺片后,巴莫的邀请电话就随即打了过来。 “亲爱的,你确定这部电影不是讲生育的?”妙言对影片片名感到难以接受,她一时间甚至以为这是巴莫要提前和她展开造人计划的试探。 “乱讲,这是国际导演大卫·伯顿的新片,你以为看科教频道呢!” “好吧。”妙言只好答应,她天生对巴莫就没有免疫,用一句话说就是:巴莫永远是对的,如果和他意见发生分歧,一定是自己错了。 穿过女生宿舍楼前的小花园时,妙言看到了一对情侣在亲吻,她心里一阵别扭,总有些激情画面的制作者想光天化日地秀恩爱,丝毫不顾及旁人的尴尬。她想低着头快速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当什么都没看到,却突然发现,那个忘情拥吻的两个人是如此的熟悉:高凌和祝婕。 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搞在了一起?在高凌还是卢子玉男朋友的时候,祝婕就口口声声说看不上他这个穷鬼,还嘲笑卢子玉傻,怎么·妙言的脑子不够用了,她有点不知所措,愣在那里,看着俩人在她眼前上演恶心的激情戏码。 祝婕可能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两道凌厉的目光,停下来,扭头发现了站在那里的金妙言,一时有些尴尬,又有些害羞(天知道,她居然还会害羞),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拉着高凌逃也似的离开了。 金妙言的头脑在短暂卡壳自后恢复了正常,此时正在高速旋转:卢子玉知道这件事吗?祝捷是不是他们感情的第三者?难道是因为祝捷卢子玉才和高凌分手的,碍于面子,卢子玉不肯实话是说? 妙言觉得,自己要好好问清楚才行。 看完电影,已经快要十点了,妙言急匆匆地赶回宿舍,一种叫“女人的第六感”的东西提醒她今晚有事情要发生。 难得的是在宿舍楼门口遇到了祝捷,比起之前眼神中的躲闪,她现在坦然了许多,也许已经好了对策一起推门进去的时候,她甚至扬了扬下巴,给了金妙言一个挑衅地眼神。孙莹莹也在宿舍,妙言悄悄问孙莹莹,才知道卢子玉去水房打水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 祝捷坐在床边,若无其事地摆弄着一只新款的LV手袋,妙言很奇怪她怎么会有这款手袋,因为她前天在网上看到这只手袋的售价在两万元左右。 “行,就从这里打开她的话匣子。”金妙言心想。 “祝捷,你的包包真漂亮,新买的吧?”妙言问道。 奢侈品本来就是身份的象征,它能极大地抬高主人的身价,祝捷一见终于有人问起,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眉开眼笑地说:“还是你识货,这是我男朋友高凌送我的生日礼物,漂亮吧?要两万多块呢。”她刻意在“男朋友”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一旁的孙莹莹正在玩手机,听见这话奇怪地把视线转移到祝捷身上,问:“高凌什么时候成你的男朋友了?”她经常不在宿舍,所以还不知道卢子玉分手的事情。 妙言看了孙莹莹一眼,暗示她暂时不要说话。装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摸了摸包包质的地,果然· “现在的A货做得都能以假乱真了,不过假的就是假的,应该贵不到哪去。”对于从小就受奢侈品熏陶金妙言来说,她光靠鼻子就能辨别出祝捷的包是真是假,她这样说,也是在讽刺祝捷口是心非,得不到的时候对高凌百般诋毁,得到了又把人家捧到天上,太小人。 祝捷一听,刚刚摆出的笑容垮了下来,她不高兴地夺过金妙言手里的包,没好气地说道:“还说你识货呢,我这包是有正规发票的,怎么可能是A货!” 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让妙言觉得很解气:“你不知道啦,现在发票都可以买到,一万元的发票,两三百就到手了,好多男的都靠这招哄女朋友,有的无良商家,更是用买来的发票来把假货包装成真货。”妙言说的是真的,这个祝捷也不用脑子好好想想,凭高凌的经济实力,能给她买得起那么贵的包吗? 孙莹莹自然是很相信金妙言的眼光的,她好心劝道:“祝捷,高凌是不是被人骗了,两万块可不是小数目。” 第33章 一醉解千愁 祝捷彻底恼了,她“腾”地站起来,指着金妙言的鼻子不客气地骂道:“你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看见我和高凌在一起了心里不舒服是不是?难道被卢子玉染指过的别人就不能碰了?!她卢子玉嫌贫爱富抛弃了高凌,我不嫌,我就是喜欢他!” 妙言一听这话也火了,什么东西嘛,还真当自己道德高尚,爱情至上了,她不甘示弱地还嘴道:“当初是谁一提起高凌就讽刺人家穷酸的?你要是不虚荣、不嫌贫爱富,怎么会拿个假的LV到处招摇!” “假LV?”祝捷一脸讽刺:“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你用过LV吗?你用得起吗?” 孙莹莹本来想劝几句的,听到祝捷的这句话,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见过金妙言的衣柜,光爱马仕和LV就几十个,像办奢侈品展览一样,她不由得拉拉祝捷的衣袖:“妙言也是怕你们被人骗,别不识好人心啊~” 没想到祝捷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话,怎么,今天不用接客吗?怎么有空跑到这儿当和事佬,她识不识货我不知道,你应该懂吧,再怎么说,你的姘头也有送过一两个包给你吧!” 孙莹莹一下子愣住了,她没想到祝捷的言语如此不留情面,“你疯了吗?什么话都能往外说!”忍无可忍的金妙言冲着祝捷吼。 “你们一个个的,当我看不出来吗?表面上清高,背地里都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孙莹莹做援交,全校谁不知道,还有你,金妙言,你今天被一辆奔驰车接走了,你敢说那车里坐的是谁吗?!和你们这种人住在一起,我都觉得丢人。”祝捷气呼呼地拎起包,摔门走了,留下妙言和孙莹莹面面相觑。 “发生什么事了?”卢子玉这时推门进来,手里拎着刚刚打好的热水:“我刚看到祝捷哭着下楼了,你们吵架了?”她注意到金妙言脸上也是“乌云密布”,而孙莹莹,则红了眼眶。 “子玉,你知道吗,祝捷和高凌在一起了。”金妙言说,她担心的看着卢子玉的表情,因为她知道,卢子玉心里还放不下高凌。 卢子玉愣了,随即觉得可笑:“你开什么玩笑呢,祝捷最瞧不上的就是高凌。” “别傻啦,人家早就在一起了,我亲眼所见,下午俩人在小花园抱着没羞没臊的亲嘴呢!”金妙言气急败坏。 卢子玉不吭声了,她默默地把暖水瓶放在墙角,坐在了孙莹莹的床边:“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我和高凌分手了,已经没有权利干涉他的感情生活了。”反应如此平静。 一直在担心卢子玉的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真没想到,你们的感情居然是这样的结局。”妙言猛然发现,一直不声不响的祝捷,其实是她们三个女生中最有的心机一个。 三个女生就这样一直闷闷地坐着,最后,还是金妙言打破了僵局:“什么狗屁爱情,让她祝捷享受去好了,子玉,你犯不着难过,将来你一定会遇到比高凌更适合你的人。莹莹,你也别介意她刚刚说的话,就当被狗咬了。妈的,干嘛让她影响了咱们的好心情,走,咱们出去喝酒,我请客,今天不醉不归!” 妙言的提议立刻得到了两个女生的响应,三人说走就走,浩浩荡荡地去了学校外的小饭馆,叫了一箱“白狼”牌啤酒,几个小菜,坐下来开始边吃边喝。孙莹莹毫不客气地开了罐啤酒,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妈的,有酒就是好,什么烦恼都能忘掉。我第一次接客的时候,就事先喝了半瓶白酒给自己壮胆。”孙莹莹的豪言壮语让两个小姐妹大跌眼镜,平时她们在孙莹莹面前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话不对触碰了她的敏感神经,今天,这姑娘算是彻底放开了,什么尊严,狗屁,钱对她孙莹莹才是最重要的,没有钱,她靠什么去救她病入膏肓的母亲?!大学生是孙莹莹的身份,这个身份对那些老男人来说如此具有吸引力,而在知识武装下的孙莹莹气质也如此与众不同,她在会所里,永远是生意最好的那个。别的小姐们问她诀窍是什么,孙莹莹大言不惭:“逼是一样的逼,功夫上见高低。” 孙莹莹其实不介意别人在背后说自己,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像金妙言,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缺少亲情的温暖;而卢子玉呢,家庭幸福,衣食无忧,但连感情都不能自己做主。表面上,自己是最惨的那个,其实,每个人都有难言的苦衷,上帝是公平的。 卢子玉一边大口畅饮,一边絮絮叨叨:也许祝捷已经忍耐自己够久了,当初就是因为太在意所谓的姐妹情谊,眼看着被自己抢走了喜欢的人,却无能为力,这一年来,每次听到卢子玉在宿舍说起她和高凌有多恩爱,祝捷可能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像刀割一样难受吧· 妙言呢,更是把啤酒当白开水一样往嘴里灌,她不是故作忧愁,自己的两个姐妹,一个太过倔犟,一个太过懦弱,都是很善良的人,却都不幸福,自己呢,虽然得到了最喜欢的人,却总觉得自己和他之间有什么地方不对,她琢磨很久,也没琢磨明白这份感情问题出在哪里。 三个女生又哭又笑,不一会儿,一箱子啤酒就都空了,结完帐,她们准备回学校去,这时才想起来,十一点,宿舍早就关门了。楼管阿姨是个难缠的中年女人,这个时候去敲门,她不仅不给开门,说不定还会记过处分呢。 “怎么办,难道要在外面呆一夜?”卢子玉急得直跺脚,酒了醒了一半,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在外过过夜,是个乖乖女。 “安啦,不会让你睡马路的。”金妙言说罢,领着她们去了Taiko酒店。 “住酒店,我没有带身份证怎么办?”卢子玉还在忐忑着,却见妙言领着她们径直进入电梯,上了顶层的总统套房。 刷了房卡,推门进来,环视一周,卢子玉和孙莹莹不由得被房间内金碧辉煌的装饰震呆了:“哇塞~这儿住一晚得花多少钱呀!”卢子玉从来没有住过这么高级的酒店。 “这酒店是妙言爸爸开的,没想到吧。”孙莹莹笑着道出真相,卢子玉连呼想不到。 她们拿出冰箱里的香槟,又叫了宵夜,继续刚才未完的饭局。 “妙言,你的理想是什么?”卢子玉靠在沙发上,凝视着手中的酒杯,脸颊微微泛红,刚倒的慢慢一杯酒已经被她喝下了大半,还在不停地往嘴里灌着,似乎酒喝下去,心里的烦恼就可以冲淡。 “嗯~”妙言歪着脑袋想了想:“我的理想就是能和我心爱的人结婚,然后给他生好多好多孩子,每天在家做好饭等他回来,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等我们老了,一起环游世界!”一个温暖的家,是妙言对未来的全部期望。 “你呢?”妙言问卢子玉。 “我嘛,希望大学毕业后可以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城市,从头开始打拼,一点一点建起自己的商业王国!”卢子玉口气不小,可惜她现在还逃脱不了父母的掌控。 “莹莹,该你了。” 孙莹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想让妈妈的病快点好起来,想一毕业就和艾东结婚。” “艾东是谁?”两张写满好奇的脸凑了过来,妙言和卢子玉异口同声地问,她们之前从来没听孙莹莹提过这个名字。 孙莹莹喝了口酒,开始讲述她和艾东的故事,他们青梅竹马的爱情让两个女生很是向往,虽然没有见过艾东的庐山真面目,但仅听听他们坎坷的情路,都足以让人感慨万千了。 孙莹莹大概喝多了,眼神失焦,目光游移,声音听起来很悲伤:“我和艾东没有将来,所以我必须珍惜好现在”。 孙莹莹和妙言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她们都懂。 这一天,难得收工早的巴莫正窃喜可以早点回学校陪女朋友吃晚饭,却在出公司的时候被他的经纪人King叫住了。King要求他和新来的吉米晚上代表公司出席一个酒会。巴莫有些不情愿,他向来不喜欢应酬,更何况,签约的时候只在合同里规定接拍广告,却没有说要出席什么酒会,那些所谓的酒会是什么性质他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King。 King见巴莫这么不识抬举,作为他的经济人,不得不“点拨”一下他:“傻小子,你以为公司叫你去仅仅是陪人喝酒吗?你知不知道,这次酒会好几家广告公司的负责人都会去,一旦你入了他们的眼,接几个广告大单,红起来是迟早的事。要不是蓝总监特意嘱咐我带你去见见世面,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会轮到你!” 听了King的话,巴莫恍然大悟,吉米是King的侄子巴莫是知道的,看来这真的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第34章 罪恶的背叛 巴莫有些心动,他太想红起来了,模特这行竞争特别激烈,虽然巴莫的身高和长相都比较出挑,但因为没有名气,只能接一些收入少的小广告来拍,再加上同行里好多小年轻比较“放得开”,不是被富婆包养,就是认“干爹”,像巴莫这么循规蹈矩,想出名比登天还难,毕竟和公司签了三年合约,他不想三年后自己还是一事无成。 “那好吧!”他点头答应了。 “这才对嘛!”King喜笑颜开,拍了拍他的肩膀。 晚上来到酒会,巴莫远远地看到了盛装出席的蓝姗在人群中谈笑风生。他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招呼。自从上次Eric跑去和蓝姗说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后,蓝姗就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像以前那样老缠着自己了。有一次她甚至还跑来问自己,她比起巴莫的女朋友差在哪里。 好在蓝姗从未停止对巴莫的关照,这也让他愈发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女孩子。 “怎么,有了女朋友都不理人了?”没想到蓝姗主动过来和他打招呼。 “哪有·巴莫红了脸:“你今天真漂亮。”他觉得自己作为男生,反而不如一个女孩子大方,有些不好意思。 蓝姗装作没有看到他的尴尬,她主动挽起他的胳膊,说:“谢谢夸奖!不过我今晚没有男伴,你不介意临时充当一下吧?”她这样做,是想借机为巴莫引荐几家大的广告公司的负责人,蓝姗低声嘱咐他,做模特,没有广的人脉是不行的。 有几个广告经理见蓝姗有求于他们,便不怀好意地连连劝酒:“蓝总监,要合作,就看你的诚意够不够了!” 蓝姗豪爽地接过来都喝了,边喝还不忘和他们谈条件:“我们公司最有潜质的新人,巴莫,瞧见没有,无论外型还是内在,都是一等一等的,这杯酒我干了,留下你们的名片,以后有机会了,多想着他点啊~”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蓝姗的眼神迷离起来,步子也开始有些不稳了。巴莫扶着蓝姗,心里满是感激:“你喝醉了,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灯光下,他深邃的眼睛和直挺的鼻子显得格外动情,蓝姗红了眼睛,这么好的男人,却不属于自己。她想她是真的醉了,开始语无伦次地说着胡话:“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巴莫回避着她的眼睛,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我不够好吗?你知道吗,我有多爱你·蓝姗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嘤嘤地哭起来。 女人的眼泪对男人来说,往往是最致命的武器,意志越薄弱的男人,杀伤力就越大。 “蓝姗,你别·巴莫此时内心充满了矛盾,他承认,在这一刻,他有了心动的感觉,可是,金妙言微笑的样子在他脑海中闪过·仅存的那点理智提醒他,他不能接受蓝姗的爱,他不能背叛妙言。 看蓝姗昏昏沉沉的样子,巴莫知道自己无法问出她家的地址,想了想,只能转到酒店的大堂,用身份证给她开了一间客房。 将醉酒的蓝姗扶在床上,他转身准备离开,这时,蓝姗扯住了他的衣角,让毫无防备的巴莫一个站立不稳,趴伏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身体温软馨香,是女人特有的触感,巴莫心跳一下子快得不像话,慌乱着就要起身。 蓝珊死死搂住他的脖子,热热的气息混杂着酒的芳香,扑到他的脸上,他也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不要走,别丢下我一个人·两行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委屈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巴莫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突然炙热地吻住了他,身子像蛇一样缠了上来。巴莫怔住了,眼睛错愕地睁着,手无力地想要推开她,脚里却像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开,蓝珊柔软的舌头像条小蛇滑进了他嘴里,一时间,意乱情迷。犹豫了片刻,他俯下身,回吻住了蓝姗· 窗外的月亮躲进了云里,它羞于看眼前的这一幕。 第二天早上,巴莫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亲吻他的脸颊。他睁开眼,看到了蓝姗正笑盈盈地坐在床边看着他,她头发湿漉漉的,身上还穿着浴袍,露出性感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你醒啦?” 昨天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样重新在他脑中闪过,他慌乱地跳下床穿衣服。 “对、对不起啊,我昨天可能也喝多了·他语无伦次,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蓝姗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女朋友分手?” “啊?”巴莫动作停了下来,看着蓝姗,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没想过对我负责任吗?”蓝姗俏皮地歪着脑袋,她只是在逗他,她自认为自己是个魅力十足的女人,所以,根本没把巴莫的女朋友——一个校园小女生,放在眼里,之所以这样问,也是试探他的态度罢了。 巴莫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说话也磕磕巴巴的:“蓝姗,对不起,这个问题我现在还没法答复你·他颓废地坐在沙发上,揪着自己的头发,此时,沉重的负罪感正啃噬着他的心。他一直都是对不起妙言的,和她在一起是在利用她,现在,又背着她和自己公司的人搞在一起,巴莫啊巴莫,你可真是天下第一号的混蛋了。 “好啦,我跟你开玩笑的。”蓝姗被他沮丧的样子逗乐了,温柔地坐在他旁边,揽过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这个男人此刻的犹豫不决并没有让蓝姗生气,相反,她觉得这正是他的善良、可爱之处。爱情,让人蒙蔽双眼,仿佛是最好的化妆品,覆盖在丑恶之上,丑恶都能开出美丽的花。 “你现在不想和她摊牌,就不要说,我不会逼你,等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再给我答复。”明明是温软的语气,却让巴莫的后背都僵硬了,她在警告自己。 “别让我等太久哦,我可不想被别人说是破坏你感情的第三者。”蓝姗俏皮地用手指刮了他的鼻子一下,她在感情的事情里一直都是主导者,这次也不例外。起身去换衣服,留巴莫一人独自僵坐在床上纠结,他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直到门“卡塔”响了一声,紧绷的肌肉才陡然松弛。 金泰安最近也没有闲着,手下王克早早来到他的办公室,向他汇报最近的调查成果。 妙言的男朋友叫巴莫,吉安大学美术系大三的学生,在学校担任学生会主席,品学兼优,刚签约了博远广告公司做模特,家在大泽山市,父亲没有工作,母亲有严重的心脏病,正在住院治疗。 金泰安拿过巴莫的照片盯着看了半天,眉头皱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言言眼光不错,这男孩很优秀,不过就是家境贫寒了些· 王克道:“何止是贫寒呀,我听说他家为了给她妈妈看病,都准备卖房子了,那个巴莫也是为了给他妈妈凑医药费才跟博远签的约,之前言言还关照过,让他在酒店做了一段时间的大堂经理。” 金泰安沉思了片刻,嘱咐王克道:“你去趟大泽山市,装慈善捐款也好,医院免费也罢,办法你自己想,帮他家把医疗费结清,还有,联系吉安大学美术系的系主任,替巴莫申请奖学金和助学金,钱我出。” 王克答应着,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大哥,你同意他们在一起了?”他深知金泰安的护女程度,就差做个结界出来替她挡灾了,知道女儿恋爱的事情,还这么淡定的,不是他一贯的风格,试探着问道:“用不用我· 金泰安摆了摆手,嘴角向上勾了勾,对王克的话不以为意。他看人一向是最准的,这个叫巴莫的孩子,虽然年纪轻轻,但眼神淡漠,周身散发着孤傲疏离的气质,像他这种出身清贫、又太把自己当回事的年轻人,难免有些恃才傲物,如果日子过得不太顺遂,时间久了,出不了头,心态是会扭曲的,一旦绷着的弦断了,什么礼义廉耻就会通通抛在脑后。 他之所以看透不说破,是因为女儿喜欢这个男孩子,不管他是利用妙言也好,尚存一丝真心也罢,只要他能让女儿开心,自己就能容。言言才多大呀,她的人生路还长着呢,以后会碰上形形色色的人,岂能个个像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心为她?被辜负几次,吃几次亏,上几次当,才能学会擦亮眼睛看人。 金泰安默默地做着这一切,他忐忑地希望,巴莫能给女儿幸福。 金妙言在图书馆恶补了一天功课,期中考试近在眼前,她没办法不紧张。晚上出了图书馆,她才觉得自己饿极了,胃部都开始隐隐作痛。也难怪,忙了一整天 都没怎么吃东西。她掏出手机,看到一条巴莫发来的短信,告诉他晚上有通告,不能回来陪她,让她自己去吃饭。 唉,意料之中,巴莫永远都是忙碌的,大三的学业不怎么紧张,他可以专心拍广告,而妙言呢,几天都见不到他一次,他们的关系疏离多过亲近,有时候她甚至感觉他们不像是在谈恋爱。 第35章 爱情傻瓜 打电话叫上田晓甜 ,俩人约好在校门口的“舒心”餐馆吃晚餐。 妙言刚在餐馆坐下,田晓甜就赶到了。一见面,她就开始发牢骚:“金妙言同学,你知不知道晚饭是减肥的大忌啊?少吃一顿又不会死!” 妙言可怜巴巴地望着晓甜:“我又没说要减肥·她是个标准的吃货,为了美食,身材神马的都是浮云。 “什么?你都这样了还不减肥?”她掐了掐妙言圆润了不少的脸,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巴莫总是不陪你吃饭,找个你这样能把人吃破产的女朋友,还真是蛮有挑战性的。” 妙言不顾晓甜的冷嘲热讽,手指在菜单上飞快地划动起来,当她点完第四个菜的时候,晓甜伸手将菜单夺了过来,冷冰冰地对服务员说:“就要这些。” 热腾腾的菜端上来了,妙言正准备拿起筷子来个风卷残云,手机响了,摸出来一看,是巴莫打来的,心中一阵惊喜,莫非这家伙忙完了?可以陪自己吃饭了? “喂?” “妙言吗?你现在干什么呢?如果不忙的话帮我把电脑送到公司来,我马上要拍照,之前的定妆照片都在我的电脑里呢,现在要用,快一点啊!” 妙言听出他声音很着急,忙答应说:“没问题,我马上给你送到。”放下筷子,边往出走边对晓甜说:“我去巴莫公司一趟,马上就回来,你等我一下!”等到晓甜反应过来,妙言早已跑没影儿了。 拎着电脑气喘吁吁地冲进巴莫的公司时,摄影棚里早已乱成一团,模特们都在化妆,摄影师们正摆弄着照相机,看来自己来的正是时候,没有耽误事。 “怎么样,我这秒杀级的音速小子不是吹的吧?”妙言得意洋洋地邀功。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厉害,改天请你吃饭!”巴莫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接过电脑。 “巴莫,这个美女是谁啊?”蓝姗笑着朝他走了过来,她明知故问,昨天刚在巴莫的钱包里看见过妙言的照片。 “哦,她是·我同学。”巴莫不知为什么,一脸紧张的样子,神情变得很不自然。 同学?金妙言有些不高兴,哪个同学会这么好,大晚上给你送电脑啊! “哦,你好,我叫蓝姗。”蓝姗很大方地伸出纤纤玉手,上上下下把妙言打量了一遍,眼睛里流露出的傲慢和不屑一顾,让妙言很不舒服,但她还是友好地笑笑,握住她的手,自我介绍道:“我叫金妙言。” 回过头问巴莫:“都这么晚了,你吃过饭了吗?我帮你带点宵夜过来吧?”他最近档期很满,妙言觉得他瘦了好多,不免有些心疼。但巴莫明显对她的关心感到不自在,催促她:“不用不用,你快回去吧。”一旁的蓝姗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就那样坦然地站着,冷眼看他们。 妙言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随即也觉得在巴莫的工作场合,她停留时间太长也不合适,只好告辞:“那我就回去了,田晓甜还在等我。”一想到晓甜那张怒目圆睁的脸,她就感到不寒而栗,对着他们说了声拜拜,便走进刚到的电梯里。 她没有看到,蓝姗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视地看着她,心说,这就是他的女朋友,不怎么样嘛。这个女人现在完全可以不把金妙言放在眼里了,她觉得这个情敌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威胁性。 妙言一边看着手表,一边焦急地看着电梯上显示的缓慢降落的数字,还有大桌美食在等着她回去享用呢,不知道晓甜开动了没有。突然,电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停了下来。 “怎么搞的?”她纳闷地狠狠按了按“1”键,电梯依然纹丝不动。 “不会吧?”她自言自语,开始猛拍电梯的门:“外面有没有人啊?开门!开门!”就在这时,电梯里的灯熄灭了,整个电梯变成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铁笼子。 “啊~ ~”妙言吓得一声尖叫。自从那次被绑架之后,她就无比惧怕黑暗。好不容易从包里摸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找出巴莫的号码,拨了过去,幸好电梯里还有一丝微弱的信号。 巴莫正准备进摄影棚,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蓝姗早在一边催促了,他还是耐着性子接了起来:“喂?” “巴莫,糟了,电梯坏掉了,我被困在里面出不去,怎么办啊?”电话里的妙言带着哭腔。 “你别着急,我帮你联系大厦的电工师傅去修,一会儿就能修好,你别怕。”巴莫安慰她。 “好·妙言希望巴莫能再跟她说说话,给她壮壮胆,却发现手机仅有的一格信号也消失了。 巴莫有些着急,摄影师也在催了,蓝姗不耐烦:“你那个女朋友怎么这么能添乱!”见他脸色也不太好看,只能先放低姿态:“你赶紧去拍,大厦物业那边我去联系,别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了拍摄进度!”说着,踩着高跟鞋出去打电话。 总机室的电工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是系统出了问题,而电脑工程师已经下班了,他束手无策,抱歉地跟蓝姗说,恐怕只能等到上班时间再修了。 蓝姗无所谓地摆摆手,刻意没有提妙言被困在电梯里的事,反正另一部电梯还可以运作,大家的出行不会受什么影响。她自然不会善心泛滥到去管情敌的安危,既然物业也没办法,那只能“委屈”金妙言在电梯里过夜了。 半个小时后,妙言依然无法走出电梯,她感觉自己正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呼吸的频率全乱了,手心和额头都是冷汗,她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想攫取一些微弱的光,让自己不那么害怕,甚至想,自己怎么那么傻,在电梯出问题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按响紧急呼叫,而是选择给巴莫打电话· 于此同时,蓝姗趁着摄影棚里的巴莫忙碌地时候,摸出了他的手机,按下了关机键。 照片拍到十一点半时才结束,巴莫和蓝姗结伴走出摄影棚,进入另一部电梯,被困在电梯里妙言,依然惊恐地睁大眼睛,双手抱膝,瑟瑟发抖。 第二天九点,电梯终于被工程师修好了,虚弱的妙言也被解救了出来。物业工作人员递给她一杯水,不停地道歉:“小姐,真是对不起,昨天蓝总监打电话的时候,只说是电梯故障,我们不知道有人员被困· 妙言只觉得头重脚轻,双眼发花,可能长时间没吃东西,血糖太低了,她没力气去抱怨电梯工的不负责任,心想,自己一定是病了。昨晚还觉得饥肠辘辘的肚子,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她好想回宿舍,钻进被窝里好好躺一会儿,最好再来一杯热牛奶。 在公司门口,她遇见了精神抖擞的巴莫,她觉得自己肯定狼狈极了:糟糟的头发,没有换的衣服,脏兮兮的脸,她不知该把自己藏在哪儿。 巴莫看到她也惊讶极了:“你怎么还在这儿?”随即惊呼道:“难道你被困在电梯里一晚上都没有回去?” 金妙言没有说话,只是苦涩地笑了笑,便转身走了,她觉得自己好委屈,呆在电梯里一整晚,他连问都没有问自己一声,想着想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了下来。 回到宿舍,妙言将自己的身体像一块抹布一样甩在床上,立刻陷入了昏睡中,在这期间,卢子玉和孙莹莹在寝室里放声高歌她没听见,祝捷捧着英语书念了一个小时的课文她也没听见,田晓甜打爆了她的手机她还是没听见。 一直躺到晚上,上完课的晓甜杀到妙言的寝室,开始喋喋不休地兴师问罪:“金妙言你也太差劲了吧?还说自己饿得快要翘辫子了,扔下我一个人就去会男人· 见妙言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只是眼睛空洞地望向天花板,晓甜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丫头平常我稍微挤兑一下就像炸了毛的小狗,今天怎么这么能忍?不放心地伸手一摸,才发现她的额头烫得惊人。 “我的天,怎么都烧成这样了!”晓甜吓了一大跳,怪不得今天不跟我斗嘴,肯定是烧坏脑子了。 “你昨天干嘛去了?生病了巴莫也不管你吗?”心疼地唠叨了她几句:“走,跟我去校医室!”说罢打电话给左清和,和清和一起把妙言从床上拎起来,两人强行把她架到了校医室。 “发高烧,得打退烧针。”李医生一边看体温表一边冷冰冰地说。 “打针?”金妙言一听这话昏昏欲睡的脑袋立刻变得无比清醒,她“腾”的一下从床上蹦起来,“我不打针!打针疼!” “不打针怎么行?你都烧到四十度了,再这么烧下去,就能直接往你手心里摊鸡蛋了。医生别跟她客气,该打就打!”清和忿忿的。 李医生往针管里吸着药水。妙言见势不妙,准备开溜,却被清和一把按住,他向小甜使了使眼色,小甜便动手褪妙言的裤子。 “啊——”校医室里一声惨叫。 清和和晓甜若无其事地走在前面,妙言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一脸郁闷地盯着那两个家伙,一边揉她因打针乱动而青紫一片的屁股,一边又开始想昨晚发生的事。清和冷不丁地站住,妙言没注意,撞在了他身上,随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又是一声惨叫。 第36章 爱转了方向 “魂都跑到哪里去了?”清和好笑得拉她起来:“我问你,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和巴莫在一起?送个电脑不用一个晚上吧?”清和的语气似乎有些严肃,妙言心虚地说:“没有·送完电脑就· “那你去哪儿了?我听你们寝室的祝捷说你一整夜都没有回来。还有,你怎么会病成这样的?莫非想体验乞丐生活睡公园了?”这丫头一向伶牙俐齿,今天说话却这样吞吞吐吐,很不正常。 “没有啦,你知道我身体一向不好,整个就是一豆腐渣工程·妙言故作轻松,扯些有的没的。 “讲实话!”清和嗓门提高了,几乎是吼出来的,妙言越是这样遮遮掩掩,他就越要问个清楚。 “我送了电脑,下楼的时候电梯坏了,就被关在电梯里了· 清和气得不善,脸都涨红了:“你是笨蛋吗?你的手机煮来吃了吗?怎么不给他打电话?” “他说会找电工来修·妙言嗫嚅着,她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所以你就被关了一整夜,所以你就病成了这样!巴莫居然对你不管不顾!这个混蛋!”清和握紧了拳头,转身想去给巴莫一顿拳头,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生气,就是心在隐隐作痛,他一看到妙言受委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清和不要!”妙言拉住他。“他不是故意的,他昨天肯定以为电工已经把电梯修好了才会·妙言觉得自己的辩解那么无力:“再说,他拍照也忙到半夜· “金妙言,你真是个傻瓜·清和努力将自己狰狞的面部表情调整到勉强可以看。他不敢告诉妙言,巴莫昨晚也没有回宿舍。 尽管金妙言替巴莫百般开脱,左清和还是没有忍住跑去质问他。 他气冲冲打车到了博远广告公司,远远地看到那个家伙,冲过去不由分说扯住他的衣领,挥拳揍在了他脸上。 “你这个混蛋,怎么给人家当男朋友的,妙言被关在电梯里一整晚,回去还在发高烧,你问都不问一声,你是不是赚钱赚昏头了?!” 这起突然事件将公司里的其他模特吓呆了,一个小助理想拿出手机来通知保安,被巴莫拦住了。 “清和,有什么事咱们出去说,别在我公司里闹!”他擦擦嘴角的血,有些恼怒。 “好!”清和稍微冷静了下来,掉头往出走。 站在公司外的空地上,没等左清和开口,巴莫就先说话了:“清和,你喜欢妙言是吗?” 清和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别否认,我看得出来,”巴莫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发现,每次不管金妙言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你替她出头,她不开心,你来哄她,她生病了,你比谁都着急· 清和急了,他以为巴莫是因为这样才冷落妙言的:“我没· 巴莫笑笑:“清和,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 “羡慕我?”左清和彻底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自己有什么好羡慕的,反而是你比较招人羡慕吧,有那么好的女朋友。 “你可以全身心的去爱一个人,默默地为她付出,每天看着她,她笑,你会很开心,她难过,你比她还要痛苦,”巴莫叹了口气:“而我,家庭、工作快要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清和依旧没有说话。他了解自己的好朋友,一直都很要强,从来都要做到最好,自己永远没办法像他一样,事事争第一,这样活着,太累。 “清和,我可能·不能再和妙言在一起了。”犹豫了片刻,巴莫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清和那根暴走的神经再一次被激怒了。 就在这时,蓝姗从公司走了出来,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看到了巴莫正在公司不远处和一个男的聊着什么,她关切地迎上去拉住他的手:“喂,我刚听说你和别人打架,吓死我了,你没事吧?”说完这句话,才注意到他旁边黑着脸的左清和:“刚才打他的就是你吧?你想怎么样?!” 清和看了看蓝姗,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吧?巴莫,我真看错你了,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我就不会把妙言让给你!”一旁的蓝姗想说什么,被巴莫用眼神制止了。 “清和,妙言是个好女孩,希望今后你能好好对她,我·是个混蛋,我配不上她。”巴莫说得很诚恳,他这么高傲的一个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让清和满腔的怒火一下子失去了发泄的理由。 攥着的拳头松了松,视线将巴莫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最后也只能说:“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拜托你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跟她谈分手,别让她伤心之余恨你,至于剩下的,交给我,我左清和,会一辈子守护她!” 清和离开了,他心情很沉重,比起得到心爱的女孩,他更希望她能快乐,不管这份快乐是不是自己给她的。 巴莫今天请了假,一大早,他就约妙言出来,两人已经商量好,今天要去市儿童福利院和小朋友们玩。 妙言感到很惊喜,他向来不喜欢小孩子,每次自己从福利院回来,他都要捏着鼻子躲一边,用他的话说,就是自己身上已经沾染了小孩子的臭味。金妙言却恰恰相反,她爱孩子, 觉得孩子是天底下最纯洁、最可爱的小生物了。每次在福利院,她总是抱抱这个,搂搂那个,孩子们的小脸也总是亲不够。 没想到,他这次会作出这么大的“牺牲”来陪自己。或许他愿意为自己改变。妙言心里甜甜的想着。 他们一起去了商场,为小朋友们买了很多玩具。妙言把每一个孩子的喜好都记得很清楚:欢欢要个洋娃娃,爽儿喜欢玩具彩泥,丁丁的卡丁车,闹闹的擎天柱·福利院的孩子们没有爸爸妈妈,他们很少有机会收到礼物,所以她要好好挑选。一旁的巴莫,头一次没有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时不时给妙言一些建议,帮着她拎东西,看着她认真挑选礼物的样子,感到一阵心痛,这个姑娘,像是活在童话世界里,那么单纯,那么美好,而自己,马上就要将这份美好撕碎了· “孩子们,看是谁来了?”福利院的张妈妈领着妙言来到休息室,这时候孩子们刚刚午睡醒来。 “妙言姐姐!”他们欢呼起来,呼啦啦围到金妙言身边。 “姐姐,你带了好多东西哦!”一个小女孩仰着圆圆的脸,眼睛亮晶晶的。 “是啊,全部都是给你们的礼物哦!”妙言调皮地眨眨眼。 “好耶!”一片欢呼声。却没有人上来哄抢,他们都在等着妙言把礼物分到自己手里。 这一刻,巴莫心里触动很深,也许,他真的错过了很多,不知道妙言什么时候生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更不知道做些什么她会开心,自己这个男朋友当的真是太不称职了。 他悄悄地躲出去,看见妙言在和孩子们拆分礼物、做游戏,欢声笑语在休息室里回荡,那个女孩,此刻身上是带着光环的,只是这绚烂的光环,因为自己眼拙,从来没有看到过。 晚上,帮福利院的阿姨们做好晚餐,妙言才和巴莫往回走。本来要去乘地铁的,可巴莫建议,在这点点的路灯下,散步回去应该也很浪漫。 “你今天好奇怪哦。”金妙言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虽然自己不是很了解他,但一年的相处时间下来,大概也知道他是个既自我又不知妥协的家伙,怎么今天像换了人一样,不仅肯陪她去福利院,还愿意和小朋友们玩,不介意孩子们的小脏手弄皱他的衣服,甚至,这样闲散的陪自己走一截长长的路·天啊,这家伙不会是被外星人抓走过吧! 金妙言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想什么呢,一脸甜蜜的样子。”巴莫这么半天一直在观察金妙言的表情变化,觉得她很是滑稽。 妙言故弄玄虚:“你附耳过来,我就告诉你。” 他把耳朵凑了过去,他个子很高,不由得弯下了腰。就在这时,妙言却突然转到了他身后,像只猴子一样跳上了他宽阔的背:“我就是想体验一下让你背着是什么感觉,现在如愿以偿啦!” 巴莫打趣道:“你这么重,多亏我够壮,不然肯定被你压得脊柱断裂。” 妙言不满地嘟囔:“干嘛说的那么吓人,你不懂啦,这叫‘甜蜜的负担’,这样的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就这样,巴莫背着妙言一路往回走,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妙言时不时说一些逗人的冷笑话,两条腿一晃一晃的,她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候,爸爸不太忙的日子里,也会这样背着她,在别墅外的空地上散步。 “真希望我们就这样一辈子走下去,永远都不要分开。”妙言抵着巴莫的头,喃喃的说。 他没有说话,妙言也没有感觉到,他的背,明显地僵硬起来,这个小女生还沉溺在甜美的爱情中无法自拔。就在这时,巴莫停下了脚步,原来校门已经近在眼前。 第37章 失恋季 “和你在一起,原来很长的路都不觉得了呢。”妙言开心地说,这时她才发觉,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我太沉,压坏你了?唉呀,以前田晓甜还让我减肥,我没当回事,现在看来我真要少吃点饭了·妙言有点小内疚。 “妙言,别轻易为什么人改变你自己。”巴莫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嗯?”她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想,我只能陪你到这儿了·他咬了咬嘴唇,终于把最不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金妙言再傻,也听出来了这句话的含义,但她还是继续装糊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努力地鼓足勇气,忽略到她几乎漾出眼眶的眼泪:“我们,分手吧!” “你别跟我开玩笑·而且,这个玩笑一点也不逗,比起我刚才讲的冷笑话逊多了。”妙言明明知道这不是玩笑,但她还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下一秒,他就会哈哈大笑,说:“小傻瓜,骗你的!” 可惜,眼前的这个男生始终低着头,没有看她。 “为什么啊?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你说出来,我可以改!”她真的快要哭了。 “我喜欢上别人了。”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在金妙言听来,却如同晴天霹雳。这个理由,让她所有的挽留都无法说出口。是呀,他爱上了别人,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即便留住了,还有什么意义呢? 天气就在这时应景地下起雨来。看,连天气都捉摸不定,更别说一个有思想、有行动能力的人了。她抬头看看天,心想:“老天爷,我们分手了,不是在演偶像剧,你这么配合,还能让我再惨点吗?” 雨越下越大,大有瓢泼之势,两个人就这样傻傻的站在雨中。“你爱她吗?”妙言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早已如潮水翻涌。 “也许,爱吧。”巴莫说得是实话,爱不爱蓝姗,自己也不清楚。 金妙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走开了。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往外流,可惜早已分辨不出她脸上到底是泪,还是雨水。原来下雨也是有好处的,它可以让人肆无忌惮的哭。她突然想起自己交的第一个男朋友说过的话:“女孩子嘛,要么漂亮,要么有好的出身,才会被优秀的男生喜欢。”金妙言,你有什么呢?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本以为逃离了那个钱多到成负担的爹,靠自己生活,就足够骄傲了,谁知,离开了那个富爸爸,自己便什么也不是了· 回到宿舍的金妙言,脱掉外套,呆呆地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仿佛要将天花板看出一个洞,寝室里的电话没命地响着,她也懒得起身去接。这一刻,就算是地震了,她觉得自己也会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她想不明白,刚刚还那么温柔的巴莫,那么体贴的巴莫,怎么突然就会翻脸和自己分手,失恋的痛苦啃噬着她的心,这种从天堂坠入地狱的落差感让她痛不欲生。 “金妙言,你没听到电话响吗?!”刚进宿舍的祝捷没好气的接起电话:“喂?” “我找孙莹莹。”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男孩的声音。 “她不在!”祝捷的语气很不客气,平时她最烦的就是孙莹莹,这个女孩为了钱,连脸面都不要了,因为和她一个寝室,好几次同学都会向她打听:“哎,听说你们宿舍的孙莹莹· “那你能告诉我她去哪儿了吗?”男孩不依不饶。 “我怎么知道,反正出去挣钱了。”祝捷不怀好意地说了一嘴,不等电话那头的反应,她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个打来电话的男生是艾东,孙莹莹的初恋男友。他前段时间设计出一款游戏软件,被一家公司看中,着实挣了不少钱,钱拿到手,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B市看看他思念了许久的女朋友,当然,临行前他没有告诉孙莹莹,想给她一个惊喜。 艾东在首饰店买了一枚小钻戒,心形的图案,钻虽不大,但也很闪、很亮,他连送戒指时的台词都想好了:“虽然钻石很小,但它却代表我的一颗真心,我们的爱情一定会像这枚钻戒一样恒久远、永流传。”很俗套,却也不失真心。艾东是理科男,想不出那么肉麻兮兮的情话,这句话也让他琢磨了一路,最后还套用了某广告词。 可惜来到B市的吉安大学,艾东才知道扑了个空,孙莹莹不在学校,打她的手机也不接,他开始有些着急了,天这时又下起了雨,他在校门口随便买了个鸡蛋灌饼垫饱肚子,便在吉安大学的校门口徘徊着避雨,他希望能用这个笨办法等到回学校的孙莹莹。 有的时候,人们一心要制造惊喜,结果往往等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就在艾东被冷风吹了近两个小时,鼻涕都要淌下来的时候,一辆开着远光灯的别克轿车停在了校门口,那刺眼的灯光照得他头晕目眩。 他不得不躲到暗处,这才看清,车里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和一个长发女孩,女孩准备下车的时候被中年男人扯住,随即男人肥胖的身体凑了过去,粗短的手指在女孩身上摸索了半天才放女孩走。 “真不要脸!”艾东在心里骂,他无法接受一些女孩子的价值观,更无法接受在高校门口就上演这样的丑剧。 可当女孩下了车,在车灯的照射下,他看清女孩的长相,才真正觉得脑袋像炸开一样,几乎要站不稳了——那个女孩,是孙莹莹。 “莹莹!”艾东感觉自己的声音是从地狱里发出的。 女孩站住了,看到艾东,她脸上的表情惊讶得浓妆都仿佛要化开。 “你,你怎么来了!”同样是颤抖的声音。 校门外的茶餐厅,两个人对面而坐。 尽管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艾东觉得自己的身体仍然是颤抖的。 “那个男人是谁?”艾东的声音低得仿佛听不见,因为他抽出所有的力气去控制自己的右手,防止它自作主张地打在孙莹莹脸上。其实答案他早就猜出来了,无非就是孙莹莹傍的大款。自己深爱的女孩如此爱慕虚荣,背着自己做出这样让人不齿的事,足以让艾东后半辈子的人生观彻底颠覆,谁知孙莹莹的回答,更是把他往地狱的门口又送了一程。 “一位客人。”孙莹莹咬着嘴唇。 客人!孙莹莹说那个人不是情人,而是客人! 艾东惊愕得张着嘴,这个曾经的理科状元,奥数竞赛冠军,第一次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孙莹莹只得向他坦白,她做援助交际已经两年了,在艾东苦苦思念她的时候,在艾东为他们的未来打拼的时候,她正辗转于一个个酒店的大床,用自己年轻的身体来换取一张张崭新的钞票! 艾东几次想找回自己的意识都失败了,心早就碎成了渣,他颤抖着摸出那枚包装精美的戒指,用尽全部力气,把它扔出了窗外。从头到尾,孙莹莹都低垂着头不敢看他,一副听天由命的顺从模样,这不禁更加惹恼了艾东,他居然像个傻瓜一样被骗了那么久! “对不起。”静默了许久,孙莹莹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空洞无神,连焦点都没有。 她怎么可以这么无动于衷!艾东从包里掏出那摞辛苦挣来的人民币,甩在了孙莹莹脸上,冷冷地说:“你既然这么爱钱,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我们分手吧!” 散落的钱被窗外的冷风吹起来,室内下起了一场“钱雨”。 艾东头也不回地走了,过了好半天孙莹莹才从椅子上跌坐下来,蹲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雨越下越大,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孙莹莹独自走在空旷的马路上,漫无目的,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游荡,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任凭雨水冲刷在她的脸上,身上,冲花了她的妆,打湿了她的衣服。 尽管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为什么,还是这么痛。她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袋发臭的垃圾,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惹人生厌。 雨,下吧,洗干净我身上的污浊,等天气放晴了,我又是纯洁的· 而半夜跑到酒吧的金妙言,正一杯一杯地把酒往自己肚子里灌,手机响了半天,她才不耐烦地接起来,喷着酒气扯着嗓子问:“谁呀?喝酒呢,烦人!”便挂断了。 电话那头,是刚刚得知他们分手的左清和。巴莫还算是良心未泯,担心妙言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求左清和出面劝劝。 清和从金妙言含糊不清的声音和周围嘈杂的环境中听出她现在应该在酒吧,立刻急得像火烧屁股,天啊,这小妞大半夜的跑到酒吧买醉,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啊?!他急吼吼地跟哥们儿借了车钥匙,打算出去找她,可全市酒吧这么多,该从哪一家找起呢?顾不得那么多了,哪怕一家一家问过去,他也要把金妙言找到。 雨渐渐小了,左清和一边开着车,一边焦急地望向窗外,凡是有酒吧的地方,他都要进去看一圈。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学校附近的几家酒吧都快跑完了,可还是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左清和有点心慌。 第38章 惊讶不已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最后一间酒吧的吧台上,清和终于看到了烂醉如泥的金妙言,他冲了过去,抱住她,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一整个晚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妙言抬起头,好不容易才辨认出那是清和,咧嘴笑了笑,揪住清和的领口,喷着酒气说:“清和,你是不是去相亲了?怎么穿得像个傻女婿似的?”清和扶好她,好言哄劝道:“妙言你别这样,走,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回去!”金妙言挣脱了他的怀抱,醉醺醺的:“是好哥们儿的,就陪我喝酒!来,干杯!”说罢,又把酒往嘴里灌。 陪在旁边的左清和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他一次又一次友情提示:这是53度的酒,不是康师傅矿泉水,这么喝下去会死人的。可妙言根本不理他,依然摆出一副“借酒浇愁”的样子。清和担心地看着她,他从没见过妙言这个样子,不哭,也不闹,只是一杯一杯的用烈酒来麻醉自己。 不知道喝了多少,金妙言抬起腕一看表,已经一点了,她突然很想念爸爸,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是已经回家休息了,还是仍然在忙。妙言觉得对不起他,上次见到他时,他的脸上新增了很深的皱纹,头发也有些斑白了。就是这个男人,两年来卑微地讨好她、纵容她、迁就她,把所有的爱和包容都给了她,但仍觉得亏欠她太多太多;就是这个男人,身家过亿,在商场叱咤风云,人人对他毕恭毕敬,却在她面前诚惶诚恐,笨拙地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只为给她过一个快乐的生日。 妙言突然间好想他。她跌跌撞撞站起来,想回家。谁知头晕没站稳,倒在清和怀里。妙言想说些什么,突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搅得她直想吐。清和一看情况不妙,连拖带拽把她带进了女士洗手间,几个正在洗手间的女人惊声尖叫起来,仿佛他是个色情狂,随时会对她们图谋不轨。清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地看着那几个女人,一边轻轻拍着妙言的后背。妙言趴在洗脸池上,几乎要将胆汁吐出来。 “你还好吧?”清和关切地问:“我送你回宿舍好不好?” “我想回家,我想我爸爸。”妙言虚弱地从墙上滑坐在地,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家?”清和觉得奇怪,他从没听妙言提起过自己的家:“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帝景区15号。”妙言喃喃地说。 妙言坐在副驾驶上,细碎的头发搭在额前,鼻翼嗡动着,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清和握着方向盘,向帝景区驶去。 车路过一幢幢别墅,在宽敞的路上飞快地行驶。清和留心路边修剪整齐的灌木和精致豪华的小洋楼,心底禁不住暗自感叹:有钱真好! 别墅区的保安拦下了车,想询问什么,清和摇下车窗,保安看到副驾驶座上熟睡的金妙言,便放他们进去了。 帝景区15号别墅和其他别墅设计不一样,更大,更豪华,更气派。不难猜出这家主人显赫的地位。清和犹豫了一下,前去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个英国人:“先生,请问您找· “哦,请问这是金妙言的家吗?” 英国人很绅士地说:“这里是。” 清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金妙言,住集体宿舍,外出打工挣学费,穿廉价的衣服,没有一丝淑女的气质,讲话大声,举止粗鲁,甚至不曾见她进过一次西餐厅,她会住在这里? “她在我车上,她今天喝多了酒,吵着要回家,我就送她回来了。”清和的脑子不太够用,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什么?你说小姐她回来了?”英国人显得比他还惊讶:“阿香,快去叫老爷,小姐回来了。”原来那个英国人是管家。 清和小心翼翼地扶着妙言进了家,他不敢放肆打量这个地方,只是觉得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很耀眼。一个中年男人从楼梯上急匆匆地走了下来,看到昏睡在沙发上的妙言,爱抚地理了理她的头发,吩咐阿香熬醒酒汤。 中年男人亲切地让清和坐的时候,清和才猛拍脑袋响了起来,他在亚洲富豪榜上见过这个人——金泰安。他当时还羡慕的想,自己要是有这么个有钱的老爸该多棒!现在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笑,清和紧张的说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您是· “我是妙言的爸爸。”金泰安笑容可掬,他想知道女儿为什么喝酒,更想知道为什么送女儿回来的不是她的男朋友巴莫,可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明显很紧张,他不想吓到他。 “哦,我·我是她同学,她、她今天在酒吧喝、喝多了,我就送她回来了·清和感到局促不安,脑门上沁出了细密的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你。”金泰安微笑着,像一位和蔼的长辈。 “不、不客气。哦,时间不早了,我、我得告辞了。”清和慌忙站起来,逃也似地离开了妙言家。 清和开车从帝景区出来的时候,依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金妙言是金泰安的女儿,太不可思议了吧,她居然跟自己上同一所大学,还经常穷得叮当响,体验生活吗?有钱人教育孩子的方式还真是奇特。一想到过去常指使妙言为自己抄笔记、洗臭袜子脏球鞋,清和就觉得自己后脊梁骨有股凉气嗖嗖直往脑门上涌,他突然有种想把车开下悬崖的冲动· 巴莫第二天一早回到了男生宿舍,他脱下西装,换上深蓝色的运动服,收拾好书包,准备去上课。清和猜测他可能不知道妙言喝醉酒的事,便叫住了他:“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我给你打了几百通电话你都没回,你知不知道妙言· “我去约会了,和蓝姗。”巴莫头也没回地往外走,他已经和金妙言分手了,所以,以后也不用再为她负什么责任。 “什么?”清和扯住他:“王八蛋,你再说一遍!” “我和金妙言分手了,昨天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更何况,现在蓝姗是我的女朋友。”他甩开清和的手,毫不畏惧地迎着清和愤怒的眼光,心想,巴莫呀巴莫,就让你索性混蛋到底吧! “你是不是太迫不及待了?妙言做错了什么,你至于那么急着想甩开她?”清和的声音有些颤抖,其实他早已觉察出巴莫变了,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自己昔日那个朋友了。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我混蛋,我朝三暮四,我贪图荣华富贵,可以了吗?”巴莫的声音,听着都让人心寒。 “你为了钱?”清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和蓝姗在一起,是因为她能给你一个好的前途,你可以一步登天,平步青云,你能不费任何力气就过上人人羡慕的生活,对不对?”清和几乎是咆哮了起来。 巴莫不说话,他不敢看清和的眼睛,只是嗫嚅着:“替我向妙言说声对不起· 清和突然笑了,他觉得巴莫滑稽极了,什么优秀大学生,什么品学兼优,简直是狗屁,放弃了大富豪的千金,为的是找个暴发户的柴火妞,得到所谓的前途,还一副正义凌然、理直气壮的样子。清和不敢想象他知道了妙言的真实身份后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告诉他真相吗?还是不要了,等着看好戏就是了,他这种人,应该受点惩罚。清和觉得自己笑得快抽筋了,他拍拍巴莫的肩头,摇着头说了声“傻瓜”,自顾自地走了,留下巴莫一个人在宿舍发愣。 孙莹莹在外淋了一夜的雨,早晨才踉踉跄跄地回来。 推开宿舍门,卢子玉就惊呼:“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我昨晚一直在打你的电话,你怎么不接呢!” 孙莹莹仿佛没有听到似地径直往床边走去。 “莹莹,你们家出事了!”卢子玉见孙莹莹没有反应,更加着急:“你妈妈·昨天突然病危,医院打电话通知你,你又不接,谁也不知道你在哪儿· “你说什么?!”听到这一句,孙莹莹游荡在外的三魂六魄终于归位,她紧张得死死抓住卢子玉的肩膀,指甲都快要掐到她肉里去了。 “赶紧去医院吧,恐怕·恐怕·卢子玉顾不上喊疼,她更担心孙莹莹,因为昨天医生打电话到宿舍的时候,是让她通知孙莹莹,病人经抢救无效死亡了,看孙莹莹现在的样子,卢子玉没敢告诉她真相。 孙莹莹放开她拎起包就往医院跑去。 当看到母亲盖着白布单躺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孙莹莹才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脸上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在一天的时间里,她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吗?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呢? 母亲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大,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她,她就这样匆匆的走了,孙莹莹不知道的是,这个女人在生命垂危的时候忍受着病痛和精神的双重折磨,母女连心,她不会猜不到女儿是从哪里搞来医药费的,病了这么久,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光了,亲戚朋友们更是像避瘟神一样躲着她们,可她一直苦苦支撑着,因为她明白,她撒手一走,这个世界上就剩下女儿孤独一个人了。 第39章 蝴蝶飞走了 而艾东,孙莹莹想,自己带给他的伤痛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抚平了。 活着真的好累,孙莹莹觉得自己真的撑不下去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从地上爬起来,冷静地为母亲结清了所有的医药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了医院。 母亲离开了,艾东也离开了,这一刻,孙莹莹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彻底松弛了下来,妈妈,你别着急,女儿很快就来陪你· 仿佛梦游一般,孙莹莹慢慢踱着步子,走过了喧嚣的大街,走回了学校。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她爬上了教学楼的露台。微风拂面,尚未到中午,阳光也不很刺眼,一切都是那么惬意。她俯瞰着整个校园:小花园里,碧绿的湖泊,像一块翡翠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里,湖边,还有好多学生在背书呢,他们都有灿烂的明天,而自己,短短的20岁人生过得那么灰暗;运动场上,体育队的运动员还在挥汗如雨地训练,这让她想起艾东,那个家伙虽然学习成绩很好,但体育却烂的一塌糊涂,好几次都打电话过来跟自己抱怨,3000米的体能测试怎么都不达标;女生宿舍的阳台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女孩子们总是爱漂亮的,楼前还有好多男生在等他们的女朋友下来,有爱情,真好·孙莹莹不忍再看,她怕自己会留恋这一切,以前为了钱疲于奔命,入眼的美景都是灰暗的,现在,她心无牵挂,终于能平和地欣赏这一切了,可惜,这是她最后一次欣赏了。 许久之后,孙莹莹叹了口气,轻轻攀过护栏,时间已到正午,太阳晒得她不由得眯起眼睛,真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啊,她脱掉鞋子,解下项链,扔掉包包,听说这样黄泉路会走得轻松一点。丢到所有的负累的孙莹莹,闭上眼睛,像一片叶子一样,从八层楼高的露台上飘了下来,再见了,这个丑陋的世界,再见了,亲爱的艾东,再见了,妙言,我要休息,好好休息一下· 金妙言在讲台上的教授讲得眉飞色舞的时候闯进了教室,然后在众人愤怒的眼光中如过街老鼠般灰溜溜地走到一个空座位坐下,她刚想摆出一副要回头是岸认真听讲的造型,下课铃声就没心没肺地响了起来,这让她尴尬不已。 清和溜到她旁边的座位坐下,用胳膊肘碰碰她:“清醒了,女酒鬼?”妙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昨晚的宿醉让她的脑袋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 “真是看不出来,某豪门千金平日竟是这种做派,又爱撒谎骗人,又爱咬人,睡觉磨牙打呼噜,平日不温柔不可爱就罢了,还说话粗声粗气毫无教养,一喝醉酒又哭又闹,满嘴胡言乱语。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要相信真的还蛮难的,你说对吧,妙言同学?” 妙言大吼一声:“我哪有!”惹得那些还没来得及走出教室的同学纷纷侧目。 “哎呀,人的本性还真是很难掩盖,轻而易举就暴露了。”清和活着最大的乐趣就是惹妙言生气,看她被气得直翻白眼,心里别提多爽了。他一脸欠揍地探过头来:“怎么说你也得谢谢我吧?我昨天为你受的惊吓可不少,先是闯进女厕所,差点被人当成流氓抓起来,又送你回家,你那个气场强的老爸,把我的心脏都吓停跳了,你这家伙藏得够深的。是不是该好好补偿我一下?” 妙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惭愧得不得了,最后只能大方地拍拍胸脯:“知道啦,讨厌鬼。想吃什么?我请客。”。 “好!够爽快!”清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随即声音降低了八度:“我想吃你煮的拉面,快点,煮给我吃· 妙言噗嗤一声乐了:“这家伙,还真好满足!” 消息灵通的田晓甜第一时间发短讯给金妙言,告诉了她孙莹莹的死讯,清和看见刚和自己谈笑风生的妙言一下子惊愕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便预感到有事发生,不由得好奇地问:“出什么事了?” “清和,孙莹莹跳楼自杀了!”说完,妙言忍着奔涌而出的眼泪冲出阶梯教室。 教学楼前,一大滩血迹早已干涸,孙莹莹的尸体盖着白布单孤零零地躺在一边,现场围起了警戒线,警察和法医在勘测死亡原因,妙言无法靠近。 有目击者跟警察反映,孙莹莹从楼上的露台一跃而下,摔到水泥地上当场就死了。 一个女学生自杀身亡,这个消息如同一枚重磅炸弹,让平静的校园一下子炸开了锅,围观的人纷纷猜测女生死亡的原因。而金妙言,不顾周围同学们的议论,蹲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她不明白,才一天不见,孙莹莹怎么就会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你认识死者?”一位警员看到人群中痛哭的金妙言,过来调查。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哽咽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认识你,金妙言对吧?”年轻警员记性真好,他就是当初帮妙言证明清白的米麒麟警官。 妙言点点头,用了好长时间才平复情绪。这时,几位法医把孙莹莹的尸体抬走了。 “我是孙莹莹的好朋友,能不能请问你,她真的是自杀死的吗?为什么啊?”妙言有疑惑,孙莹莹好端端地怎么舍得死,她还有重病的妈妈需要照顾。 “这些现在还不能说,我们有纪律,等完整的死亡证明出来也许我会告诉你,别太伤心了,节哀顺变。” 米麒麟安慰了她几句便回去了,留妙言站在原地傻傻地盯着那滩血迹发呆· 没几日,为了不让学生沉浸在人心惶惶的氛围中,学校一改往日“保密局”的作风,开了全校大会,通报了孙莹莹的死因,妙言也从中知晓了孙莹莹自杀的原因,这让她好长一段时间都打不起请精神来,她感叹生命的脆弱和沉重,惋惜孙莹莹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早早陨落。 先是男朋友劈腿,又是好朋友离她而去,换做是谁,心情也不会好。 之后,学校有陆陆续续开了几堂关于大学生心理健康的讲座,随着期末考的临近,大家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复习功课上孙莹莹的死,渐渐不再有人提及。 金泰安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妙言整天琢磨该给老爸送点什么生日礼物好,最近总忙着考试的事,很少回家看他,自己应该借老爸生日的机会好好让他开心开心。 清和见妙言整天为礼物的事情烦恼,就替她出主意:“你老爸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要是送手表啦、字画啦,他肯定不稀罕。” 妙言歪着头,示意自己在认真听他说话。 “你的礼物必须能体现出做女儿的孝心才行。”清和故弄玄虚。 “拜托你赶紧说吧,我等得快着急死了。”妙言很是不满。 “好啦好啦,”清和不再拐弯抹角:“你跟我学做蛋糕好了,如果在你爸爸生日那天,你能亲手为他做一个生日蛋糕,他肯定很感动。”清和拍着胸脯打包票。 “这主意太绝了!”妙言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他:“不过跟你学,你会做蛋糕吗?” 清和一听妙言这么说有些不乐意了:“把‘吗’字去掉,不打听一下哥哥我是谁,taste ·dream西点屋的大阿哥是也!” taste ·dream的蛋糕妙言吃过一次,口味超赞的,这也是清和第一次说起他家的产业,没想到他家在全国有几十家taste ·dream蛋糕连锁店。 “那就拜托拜托啦!”金妙言的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她对左清和感激不尽。 金泰安的生日终于到了。为了招待一些B市的生意伙伴,他特地在家里开了party,很热闹。妙言向学校辅导员请了假,早早地回到家,和佣人们一起为爸爸的生日派对忙碌。和左清和学了几天,她也掌握了一点做蛋糕的方法,今天一定要在老爸面前露一手。为了表示对清和这个师傅的感谢,她还特意邀请他做自己今晚的舞伴。 七点钟左右,客人们陆陆续续地来了,都是爸爸生意上的朋友,他们穿着漂亮的晚礼服,互相寒暄、打招呼,虚伪的互相客套、吹捧着,女人们在攀比她们从拍卖会上竞拍到的首饰,男人们则互相询问生意的境况,谁的公司上了市,谁把市场扩展到了欧洲。 巴莫和蓝姗也夹杂在这群人当中。蓝姗的父亲蓝东阳的公司最近出了一些问题,因为市里新开了几家广告公司,不仅出价比自己的低,还有好多重量级的签约模特,如此残酷的商业竞争,让他的公司效益一降再降,资金缺了一大块,如果不及时解决资金问题,公司就有可能不保。因此蓝东阳走动得特别勤,当他听说金董的女儿和巴莫同在一所学校,就让女儿把他也带了来,想借机会和金董的女儿套套近乎。 妙言穿着洁白的厨师服,认真地制作着生日蛋糕,一个个漂亮的花边在她巧手移动下纷纷绽放,她的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蛋糕做好后,妙言走出了厨房,她得在宴会正式开始前打扮妥当,正准备回房间,她遇到了挽着巴莫胳膊的蓝珊。 第40章 袒露心事 她没想到蓝姗会来,有些惊讶,蓝姗在这个时候故意叫住了她:“嗨,这不是金妙言吗?你怎么会在这儿?”她傲慢地上下打量了妙言一眼,故作惊讶道:“原来你是在这儿帮忙的,负责什么?甜点吗?难怪今晚的甜点看起来这么棒,待会儿我可真得好好品尝一下。”说着,用热烈地眼神回看巴莫:“对了,亲爱的,你有吃过妙言做的甜点吗?” 巴莫的眼睛有些不自然地垂了下来:“没有。” “我今晚只负责给爸爸做蛋糕·我得上楼去了。”妙言敷衍着,甚至没勇气抬头看巴莫一眼,她突然有些难过,也有些恨自己的懦弱,明明做错事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转身躲到楼上去,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爸爸?佣人休息室在楼上吗?”蓝珊轻蔑地“切”了一声。 妙言穿好了晚礼服,画好妆,正准备下楼,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清和的电话。 “喂?” “妙言,我到了哦。你在什么地方?” “我马上下去!”清和是今晚的特约嘉宾,万万怠慢不得。 当妙言拎着绛紫色的礼服裙摆下楼时,整个会场安静了下来,一束淡黄的光圈打在了她的身上,她顿时成了全场的焦点。清和的眼睛从妙言一出现就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了,她原本高挑的身材,在露肩礼服的衬托下愈发玲珑有致,圆润滑腻的珍珠肩,两条修长白皙的嫩藕一样的手臂,还有那盈盈一握的水蛇腰,简直是美艳不可方物,让周围的一众女人都黯然失色。 他看着她在众人倾慕的目光中微笑着朝自己走来,裙子上的碎钻闪出柔美的光晕,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傻瓜,干嘛这样看着我啊?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妙言笑他。清和下意识地去擦嘴角,随即又正色道:“哪有什么口水啊,乱讲!”见妙言洋洋得意,清和只好承认:“好啦好啦,你今晚是挺漂亮,我差点都认不出你来了。”怕妙言太骄傲,清和又俯下身来补充了一句:“你不会是去整容了吧?” “什么?”妙言指着自己的脸,“你看清楚哦,我可是原装的美女。”随即她又觉得自己很滑稽,和清和大笑了起来。 金妙言不知道,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里,有诧异,有惊愕,更多的是失落。 今晚在楼梯边遇上妙言的时候,巴莫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他知道了金妙言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他一直以为的那样,贫穷、平凡,她才是真正的公主,真正偶尔来到民间的公主,他觉得自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他的眼睛没有再离开妙言,看着她挽着清和的胳膊,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向周围的人点头致意;看着她举着高脚杯和清和说些什么,继而低下头浅浅的笑;看着她昂着头,自信地从他面前走过,没有看他·他们在一起了吗?巴莫的目光追随着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 金泰安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从楼上走了下来,他今天穿着PAL ZILERI的定制西服,暗色条纹缀入金色丝线,将他挺拔的身形雕塑得更加伟岸,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虽然只是冲着大家淡淡的笑了一下,但他自带静音属性,气势又强,所有的嘉宾都纷纷退向两侧,恭敬地看着他,刚才还喧闹的大厅顿时静了下来。他把妙言带在身边,向朋友们介绍这是他的宝贝女儿。妙言冲着不远处的清和眨了眨眼。 人群中开始有了小小的议论声:“刚才陪着金小姐的那个男孩子,你们认识吗?是哪家的公子啊?” “据说是金小姐的大学同学· “对啊对啊,全场都陪同着,别人邀请金小姐跳舞都被拒绝了,只和他一个人跳。” “那可不就是金家未来的乘龙快婿了· 各处的声音,不偏不倚都飘进了巴莫的耳朵里,他的脸阴沉得吓人。 蓝东阳殷勤地迎了上来。他必须争取到和金泰安的合作机会,这样他才能获得足够的周转资金,让公司重新步入正轨。 “金董事长,生日快乐!”他举着香槟迎了上去。 “谢谢。”金泰安淡淡地客套着。 “哎呀,令千金吗长得真是漂亮,金董事长好福气啊!”这一句正是金泰安最爱听的话,他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蓝东阳以为时机来了,开口说道:“金董,跟贵公司合作的事· “今天是我的生日,咱们不谈工作,就是想请朋友们来聚聚。”金泰安打断了他的话。 “对,我们今天得好好的为金董庆生啊!蓝总,不要扫大家的兴嘛!”有人附和着。 蓝东阳尴尬地笑笑,心里开始骂娘。 “承蒙各位光临,金某不胜荣幸!祝大家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干杯!” “干杯!”金泰安和众人一起举杯。 蓝珊朝蓝东阳走来,她刚刚去休息室补了个妆,又换了一套礼服,错过了很多精彩的画面:“爹地,怎么了?” 蓝东阳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 “那是谁?天啊,金妙言?!”她突然发现金泰安身边的金妙言,吃惊不小。 “姗姗,你也认识金董的女儿?”蓝东阳黯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 “什么?你说那个金妙言,是金泰安的女儿?这怎么可能啊!”阑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差点将手中的高脚杯摔到地上。 “巴莫呢?他不是和金大小姐在一所大学吗?”蓝东阳开始四处寻找,他多希望巴莫能帮他这个忙。 “爸,你别找他了,”蓝姗拉住了蓝东阳。 “你别闹,爸爸跟你说过吧,这一次和金董的合作非常重要,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怎么说巴莫也是你男朋友,他不会见死不救吧!”蓝东阳病急乱投医。 蓝姗只好向她的父亲坦白:“他·本来是金妙言的男朋友,是我抢过来的· “什么?!”这个消息让蓝东阳气得头上冒烟:“你胆子也太大了,金大小姐的男朋友也敢抢,完了完了,这是要是让金泰安知道,合作的事情肯定泡汤了,你呀你呀· 蓝姗嗫嚅着辩解:“我哪知道那丫头的来路啊,也不能全怪我· 妙言拉着清和,来到了别墅的后花园,这里没有那么多双眼睛,也没有虚假的恭维,两个人可以放松地喝酒聊天。 “VITA!”妙言轻唤,一只雪白的拉布拉多从窝里跑了出来,见到主人,高兴地直起身子舔她的脸,亲热得不得了。 “好啦好啦,给你带好吃的来喽!”妙言拿出桌边的冰激凌,放在VITA面前,VITA摇着尾巴,兴高采烈地舔起来。 “跟你介绍一下哦,这是VITA,我的好朋友!”妙言对左清和说,“我从十三岁起,它就陪着我了。”她爱抚地摸着VITA的脑袋,VITA一边享受着冰淇淋,一边发出温顺的“呜咽”声。 “真可爱。我也很喜欢狗,小时候家里同时养过三条金毛,可惜后来搬家,不得不送人了。”清和一边喝着香槟,一边说。 “对了,妙言,你的家就在B市,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还有,你好像一直都缺钱用,难道你是被抛弃了,新近才认回了这个有钱老爸?”清和终于把疑惑了好久的问题说了出来。 “你想象力还真丰富唉。”妙言挑着眉,觉得很好笑,随即她将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今晚的星星真亮,好久没看到这么美的星空了。 她又仰起头多喝了几杯,不知道怎么回事,往日喝酒,她都是越喝越迷糊,今天这酒却让她越来越清醒。她擦了擦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清和,他的侧脸线条柔和,鼻子很精致,头发松松软软的,乖乖地坐在那里,还在等她的回答。 “清和,原本我的人生根本不是这样的。”今晚的星空、美酒和好朋友都在,再适合倾诉不过。 “从小,我就不知道妈妈是谁,‘妈妈’这个词,根本就是家里的禁忌,爸爸不许我问,照顾我长大的菲佣Emma也不肯告诉我,我就这样,在对母亲的思念中长到了七岁。直到读小学一年级,我才隐约意识到和别人的不同:爸爸是学校家长会的会长,因为他永远都捐钱最多;放学有车接车送,有专职的司机,双脚几乎不沾俗世的尘土;住豪宅别墅,有佣人管家,十二岁生日那天,爸爸甚至包下了全市最大的游乐场为我庆生。” 清和不尽发出感慨,他家世不错,但如此的奢华,还是让他咋舌。 妙言苦笑了一下:“可惜,十二岁的生日,是我过得最不开心的一次,爸爸怕我孤单,特地邀请了全班的同学来游乐场陪我玩,偌大的游乐场,他们高兴地跑来跑去,而我一个人坐在角落,吃掉了十盒冰激凌。所以,那天和你一起,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真正在游乐场开心地玩。 第41章 当我是什么啊 “交了好几个男朋友,他们样子不一样,个性不一样,爱好也不一样,但都给我取了同一个绰号:‘提款机’,每次出去约会,只要带上我,不管唱歌吃饭,还是逛街Shopping,就不用买单了。”妙言苦笑一声,思绪被拉得很远很远。 “十八岁那年,我被人绑架,”回忆到这里,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被四个王八蛋轮奸了·她抽泣起来,“绑匪逃走前准备杀掉我的,就在最后一分钟,爸爸的手下赶来救了我。” 清和听到这里,惊愕得张大了嘴巴。没有想到,这个单薄的女孩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难怪她总在一个人的时候盯着某个地方出神,难怪她的笑容里都藏着阴影,他的心顿时像被刀子割了似的疼,不由得将哭泣的妙言揽入怀中,安慰她:“别怕,这些最倒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不,清和,永远都过不去。”妙言就这样依偎在他怀里,喃喃地说:“它就像我头顶的一团乌云,永远都不会散去,不管我如何逃避,如何想要忘记,发生过就是发生过,这是我的耻辱,是脸上的胎记,抹不掉的· 清和不再说话,最近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太多,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他轻抚着妙言的背,让她在自己怀里尽情地哭,尽情地宣泄,自己也陪着她难过,这个男孩子在心里默默地对她承诺:“妙言,我错过了你的童年、少年,但今后,我一定会让你快乐,只要我活着一天,绝对不会让你委屈一秒。” 俩人说着,哭着,笑着,一直到天边发白,才偎依着睡着了。 许多年以后,金妙言依然记得那个夜晚,除了璀璨的烟花,浓郁的美酒,还有清和的拥抱和许诺,即便是他们阴阳永隔,清和的爱依旧像每次回家都会经过的那座小桥,无论刮风还是下雨,都静静矗立在那儿,他的陪伴,是阳光,是水和空气,是她不可或缺的生命养分,你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他确实是存在的。 第二天一大早,蓝姗就叫巴莫来自己的办公室里商量对策。 “如果那个金妙言公报私仇,我爸爸的公司就完蛋了。”蓝姗一脸焦急,全然没有当初她夺人所爱时的嚣张气势:“你怎么搞的,和她相处了一年多,连自己前女友的身世都没搞清楚!” 巴莫不吭声,是啊,自己原以为很了解金妙言,谁知,连她的身家背景都一无所知,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难堪的! “不如·蓝姗有意地靠过来,欲言又止,昨天蓝东阳给她下了死命令,让她尽快和巴莫分手,但她于心不忍,思前想后,想出了一个“妙招”:“不如你先假装和金妙言复合,帮爸爸摆脱公司的危机,事成之后,再找个理由离开她,我爸都说了,只要你办成了这件事,公司的财务总监就非你莫属,虽然你不是学财会的,但凭你的聪明才智,迟早能担任这一要职。”蓝姗洋洋得意于自己的“妙计”,没有留意到巴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够了!”他突然站起来,铁青着一张脸吼道:“蓝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爸使用‘美男计’的工具?之前已经很对不起妙言了,我绝对不会为了钱再去伤害她的!” 蓝姗也急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跟她这么说话:“你装什么清高啊,不为钱,你会和公司签约去做模特吗?不为钱,你干嘛和我在一起?!”随即,她想到什么似的冷笑:“不会是你看到金妙言家世比我好,后悔和我在一起了吧?难怪分手了人家没有纠缠你,估计就是怕你对人家别有所图!” 蓝姗的话像一盆冷水一样,再次让巴莫从头凉到脚,原来她一直都是这样看自己的。 他突然想到了蓝东阳轻视的眼神,想到了蓝姗刚才说话的嘴脸,想到了金妙言的刻意隐瞒·难道,自己在他们心中就如此不堪吗?话既然已经说道这儿,他和蓝姗的这段感情还有维系的必要吗? “好,我答应你。”巴莫的语气重新变得冰冷,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我去找金妙言,不管用什么方法,让他爸爸和博远合作,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尽管提。”蓝姗仍旧没好气,刚才还假清高,现在又来给我谈条件了,语气里对巴莫又轻视了几分。 “我和博远签订的三年模特的合同取消,我的佣金,扣除应得的,我会一分不差的还回来。”他昨天得知自己的奖学金批下来了,足足一万块,而且幸运的是,妈妈的医疗费因为有好心人的捐助也得到了解决,手术很顺利,现在有机会,他想尽快摆脱这份合同的束缚,去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我还以为是什么条件呢,”蓝姗不屑地说道:“我爸已经答应,博远的危机一解除,会让你升职做财务总监,自然不会再当什么模特,”又叹了口气,语气软下来好多:“亲爱的,我爸爸一直都不同意我们的事,你要是把这件事办成了,他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巴莫没有再说什么,扭头走出了办公室。 慵懒的午后,阳光暖暖地照进来,金妙言本来想美美的睡一觉的,可躺在床上像烙烧饼一样翻来覆去半天,还是无法入睡,巴莫的样子在她脑海中挥散不去,她想着他的笑,想着他生气的样子、严肃的样子,心中戚戚然,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他稳重、风趣、有才华,是很多女孩心仪的对象,被他喜欢,让妙言有种被幸运女神眷顾了的感觉。原本就是自己配不上他,那只叫自卑的小鬼一直住在自己心里,挥之不去,正因为这样,每次面对他,妙言就像段誉碰到了神仙姐姐一般诚惶诚恐。呵呵,这样畏畏缩缩的女孩,他也不喜欢吧· 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妙言摸出了手机,来电显示上是巴莫的名字,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喂?”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生怕这一切是幻觉。 “妙言,可以出来喝杯东西吗?我想和你聊一聊。”还是那样酷酷的语气,不是他又是谁? 一瞬间,妙言有点恍惚,好像两个人又回到了从前,他还是她的男朋友,这也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约会。 可惜,当妙言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发现,感觉是骗不了人的,恋爱时,相见是甜蜜,如今分手了,气氛变得尴尬,气场不对了,可笑可笑,自己居然还在自欺欺人。 巴莫帮妙言点了杯苦瓜汁,自己叫了杯拿铁,两个人坐定。 “呵呵,你又忘了,我不喜欢喝苦瓜汁的。”妙言苦笑着摇摇头,他还是老样子,事事以自己为中心,他以前听说苦瓜汁对人身体很好,每次出去吃饭,总要点一杯给妙言喝,处在恋爱之中的时候,这种霸道的爱让她感到无比甜蜜,对于他的决定,她也全盘都接受,现在分开一段时间回头想想,这段恋情,给了她多大的幸福感呢,妙言在这份感情中,连自我都丢了。 “哦·对不起,那换别的吧·你喜欢喝什么?”问题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巴莫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问金妙言的意见。 “算了,你想说什么?”妙言无所谓的耸耸肩,看着他。 “呃·巴莫吞吞吐吐,他觉得自己好荒唐,蓝姗的要求让他难以启齿。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隐瞒身世不告诉你?”妙言很聪明,已经看出了他的心事。 “没错,”金妙言的直白也让他放松了一点:“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隐瞒,还装出一副穷学生的样子,陪我打工,当时我还纳闷,Taiko酒店怎么那么多此一举,白班夜班雇佣两个大堂经理,原来是受惠于你。” “我不说,是有难言的苦衷,不是刻意要欺骗你,也不是怕你对我有所图,希望你理解。”金妙言态度诚恳,不管他信与不信,她都不会将自己的曾经说给他知道,不知为什么,清和只是朋友,但她会莫名地信任他,巴莫虽然是曾经的恋人,却让她无法对他放下戒备之心。 “好吧,你有你不说的理由,我也有我的不明白。”巴莫顿了顿,鼓了鼓勇气,终于开口道:“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另一件事情求你。” 他向妙言诉说了现在的困境,希望妙言可以回去劝说金泰安和博远合作。 金妙言笑笑,很爽快就点头答应了。巴莫反而一副顾虑重重的样子:“你确定你能说服你爸爸吗?”更何况与蓝姗有那样的过节,不落井下石就算宅心仁厚了吧· “放心吧,且不说我的面子,爸爸的生意要发展,也需要找到合适的伙伴,正好Taiko酒店要打广告,这样双赢的事情,我想他不会拒绝。”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巴莫感激地对她笑了笑:“谢谢你,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助我。虽然我们做不成情侣,但我还是会永远祝福你,你一定要幸福哦!” “嗯!”金妙言郑重地点点头。 第42章 晓甜的告白 回学校的路上,她觉得心里的搁置了许久的结终于打开了,不是每一段感情都像童话故事中的王子和公主一样有个幸福的结尾,每一个女孩,都要在经历许多感情的波折之后才能拥抱幸福,她想起一首诗: 不知什么时候,见过一面, 记得他笑着,在阳光下边; 甚至不知他姓甚,名谁—— 偌大工厂,似乎随时相见。 从不曾想到,会有一天离别, 彼此都忙碌着,各有份重担; 于是很快又忘却一边…… 各自把前程追赶,追赶。 但那记忆中的一闪多么美好! 待要重新拾起却已过了多年; 生活依然忙碌,阳光已然灿烂。 再不见那笑脸也无法寄问平安! 当年的足迹不曾留得半点, 原来的地点却站着陌生的青年; 他向我微笑,向我摇头…… 怅然中更加深了一重追念。 他哪去了,那个人走了有多远? 想来,于今也该白发斑斑; 还是那么笑着,在阳光下边; ——沉醉的想象苦涩而甘甜; 也许还活着,还是那么谦逊, 那么一定又挑起新的重担; 也许已经离去,不在人间—— 记忆中的他永远是翩翩少年。 妙言现在已经不在意了,当初是谁背叛了誓言,当初是谁辜负了谁。隔着时间的光看过去,记忆就像沙陋里的沙,那些缺憾,那些抱歉,那种不完满,终究会随着时间溜走,然后被掩埋进时光的深处,永不再现。 。 将来一定会有一个人好好爱我的。她想着,加紧了步伐。 时间过得真快,任我们如何挽留、如何不舍,它都不肯停下脚步,转眼间,金妙言已经升入大三,成为新生的“学姐”了。她趴在寝室台上,看着新一届的大一新生拖着行李箱朝气蓬勃地走进校园,不由得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你怎么啦?”卢子玉看见她呆呆地望着过往的新生,关切地问。 “他们真好,还有四年的大学生活可以挥霍。”金妙言喃喃地说:“可惜我就快要离开了·在她心里,学校是最纯净的地方,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只要念好书就OK,别的一概不用想。 “那你可以一直呆在学校啊!连续留级不就好了嘛,反正你成绩那么差!”卢子玉逗她。 “我真的想一直都留在学校!”金妙言又陷入对未来美好的憧憬里:“对了,我可以读完学士读硕士,读完硕士读博士,博士毕业当老师,那样不就能一辈子留在学校了?”她惊喜万分,觉得这是一个超级赞的决定。 卢子玉一副“被你打败”的表情:“妹妹,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啊,值得你这么留恋。”她算是个女强人,创业的宏图大志早就在她心里膨胀开了,自然瞧不上妙言的“小理想”。 妙言笑笑,用手托着腮,眼睛里波光粼粼:“这样的生活,我就是喜欢嘛。”经历了不愉快的过去,她真正懂得了平淡是真的道理,还有什么比安稳的生活更令人感到幸福的呢? 田晓甜已经升至大四,每天忙着毕业论文和实习,很少来找妙言,倒是左清和,似乎这些事情都不太重要,他每天围着妙言转,不是陪着她逛街,就是和她一起去图书馆,甚至借口喜欢听某教授的课次次让妙言给他占座位,这样就连上课也能和她在一起了。 清和的种种表现让田晓甜很是不满,她一直都很喜欢清和,只是碍于女生的小矜持,没有向他表白,可这个傻瓜,一点都看不明白自己明里暗里的试探,马上就要毕业了,很多校园情侣都面临着“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失恋”的局面,但晓甜却想在大学的最后一年,得到自己的幸福——她决定主动向清和告白。 礼拜六晚上,她斟酌再三,拟了一条短信,给左清和发了过去: 清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晚上八点,校南门见。 田晓甜。 重要的事?这让收到信息的清和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神神秘秘的。八点,他和妙言约好要去校外吃麻辣火锅的,应该还来得及吧· 校南门在晚上几乎是情侣们的专属地,到处可见一对对的情侣,或手牵手散步,或偎依在一起说悄悄话,或争吵,或亲吻。清和赶到的时候,晓甜已经在等他了。他一见到她就开始抱怨:“姐姐你搞什么鬼啊,好端端地约我来这么暧昧的地方见面,这不是怂恿我犯错误嘛。”晓甜瞋他一眼:“你真是个木头。” 月色下,晓甜的脸显得格外温柔,眼睛像一汪水,她含情脉脉地望着清和,可惜清和的游泳技术太好了,扑腾了几下就上了岸。 “很冷唉,有什么指示你就赶快交代啊!”清和根本无视晓甜的深情。 “清和,我们认识也有三年多了吧?” “是啊,从我一进大学校门,交的第一个朋友就是你。”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觉得我怎么样?”晓甜仰起脸,脸庞在月色下显得朦胧而美好。 清和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你很好啊,不然我也不会一直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可以不做你的朋友吗?” 清和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急了,忙问道:“晓甜,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了?” “清和· “嗯?” “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什么?”清和有些可笑,他觉得好像自己的哥们在和自己“示爱”:“开什么玩笑,今天好像不是愚人节吧?”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清和,从大一到现在,我们几乎朝夕相处,每天在一起的时间,比一般情侣还要久,你一直都那么关心我,照顾我,你也喜欢我的,对吧?”晓甜饱含期待。 “这·清和愣住了。晓甜的告白好突然,他来不及考虑,更不知如何拒绝。他喜欢晓甜吗?没错。可只是对一个好朋友的喜欢,和她一起玩,一起疯,信赖她,照顾她。不是任何朋友之间都会做这些事情的吗?这是喜欢,却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清和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你能给我个答案吗?你·爱不爱我?” 清和又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他明白了,今天这家伙不是在和他开玩笑,而是在玩真的。他慌张得不知所措,平时的伶牙俐齿现在几乎使不出来了,他只觉得舌头上像打了个结似的不灵活。 “这个·我······晓甜·清和语无伦次得恨不得吧自己的舌头要下来。 “清和·晓甜盈盈地往前一步,轻轻地抱住了他,额头抵在了他的胸前,清和瞬间觉得自己浑身都僵住了,他想挣脱开晓甜的拥抱,勉强挣扎了一下,晓甜却将手箍得更紧了。 这时,清和的手机没心没肺地叫了起来:“金妙言圣旨到啦!请速接旨!”一下子划破了晓甜营造的罗曼蒂克氛围。 清和没有接电话,心里暗暗庆幸妙言电话来得及时,一脸歉意地推开晓甜:“是妙言的电话,我今天答应要请她吃饭的,那家伙一定等急了,你知道,一提到吃,她是一分钟都不能等的。” 晓甜想把刚才的话题进行下去,但清和的反应明显不是被告白的惊喜,或许这个傻瓜一时还接受不了,她愿意给他一点时间好好考虑,最后,还是无奈地耸耸肩:“你先去吧。” 清和便僵僵地走了,连头都没回一下,像得到赦免的囚徒。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田晓甜感到无比失落,她不知道自己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决定告白,这样骄傲的一颗心,希望清和不要辜负了。 拐过街角,远远的,他看见金妙言托着下巴,坐在靠窗的位置,无聊地忽闪着大眼睛,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桌上的火锅腾腾的冒着热气,很温馨的场面。他突然有些多愁善感,他在心里偷偷地祷告了一下:“上有玉帝下有阎王,我左清和在此立下重誓,今生一定要娶金妙言为妻,其他女色一律不近,阿弥陀佛。” 一见清和推门进来,妙言立刻怒目圆睁:“大哥,你不想请客也不至于放我鸽子呀!” “小妮子不准瞎说,什么放鸽子,哥哥我这不是来了么。”他拉过椅子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田晓甜约他的事说出来。 “不管,反正你迟到,罚酒三杯”,妙言把酒杯倒满,白色的啤酒泡翻滚出了杯子,随即她狡黠一笑:“还有小龙虾三只,快吃吧,已经煮好了。”她殷勤的往清和碗里夹小龙虾,透过蒸汽,清和看着对面笑盈盈的妙言,微皱着鼻子,上面的几颗小雀斑都显得那么可爱,清和觉得自己真幸福。 他吃到撑得翻白眼,才停止了把食物往嘴里送。看着满桌的残羹剩饭,妙言也满足得打了个饱嗝。酒足饭饱,清和骑着自行车一直把妙言送到宿舍楼底,妙言跳下车,对清和的坐骑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谢谢车。”说完转身就要走,左清和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的马尾辫:“没良心的小东西,光谢谢车就完了,今晚是谁请你吃饭的,谁骑车送·妙言笑嘻嘻地转过身,踮起脚,给了他一个轻盈的拥抱:“清和,这段时间,谢谢你。” 第43章 友谊落幕 她由衷地感谢清和,能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伸出温暖的手,陪她走过一段孤独的路,如果不是他,自己会在失恋的阴影里沉寂很久,他让她温暖,也让她安心。 只是一个拥抱,左清和却像触电一样激动,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活力,他暗自庆幸,幸好我是一脚离地,不然肯定会触电身亡。这跟刚才晓甜抱他的感觉完全不同,心脏跳动得如此剧烈,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原来妙言知道他的心,她都知道。 在回自己寝室的路上,路人纷纷侧目于这个骑车在路上拐八字,脸上还挂着类似于白痴一样的笑容的男生,不少女生下意识捂住手提包,拉紧胸前的衣服,觉得这样的危险分子不是小偷就是变态。 直到回到宿舍,清和的身体还保留着那个拥抱带来的感觉,像一只小鱼触碰过一样,轻柔的,温暖的。 学校准备为毕业生筹划一台晚会,身为学生会的成员,左清和、田晓甜义不容辞地成为晚会筹备工作的负责人,由于好多大四的成员都在外地实习,所以跟两个负责人关系匪浅的金妙言,毫无理由被抓了“壮丁”。 “是好姐们儿的就来,等忙完这阵子,姐姐请你吃饭!”这是田晓甜的话。 “来吧来吧,让哥哥拯救一下你空虚的灵魂。”这是左清和的话。 金妙言到了学校的礼堂,才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大一的学生会新成员不熟悉业务,压不住场子,大二的成员全部被安排打扫剧场卫生和舞台布置,大三的成员负责和老师一起审核节目,大四的“老油条”们,仗着资历老,全部在休息。妙言成了一线队员,哪里需要去哪里,才第一天干活,她就焦躁得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你确定钢管舞可以上台表演? “主持人的衣服是从夜店偷回来的吧?谁敢在几千人的晚会现场穿三点式出场啊?! “校领导的位子真的要‘深入群众’吗?你今年的奖学金不想要了吧?! “什么?!你摔坏了高价租来的SHURE麦克风?那你赶紧去卖肾吧,估计拿到钱可以赔一个山寨的。” · 忙了一整天,舞台上还是杂乱没有章法,但大家都已累得没有力气了,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椅子上喝水、聊天,互相抱怨着,捶打着自己酸痛的肩,可是在人群里,却没有金妙言的影子,清和焦急得到处寻找。 妙言呢,此刻正躲在后台的角落里,脑袋歪在一边,睡着了,她细碎的刘海搭在额前,纤细的腿蜷缩起来,安静地睡着了——她太累了。 终于,在礼堂里转了好几圈的左清和看到了角落里熟睡的妙言,他温柔地看着她,没有出声。这个平时很聒噪的女孩此时静静地闭着眼睛,像个小天使,睡得那么沉,那么安心,他的心莫名其妙的疼了一下,赶紧脱下外套,轻轻地盖在她身上,然后犹豫了一下,在妙言的额头印上了深深地一吻,他吻得那样专注,甚至没有发现站在身后一直看着他的田晓甜。 田晓甜完全惊呆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画面,他偷偷地吻了她,原来左清和喜欢的人,是金妙言。 自己最好的朋友金妙言。 迟缓的神经末梢在这一刻开始恢复知觉,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感觉自己在发抖,指尖掐进掌心里,掐得发白,她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忍住没有叫左清和的名字,就这样冷冷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压抑的恨意排山倒海而来,恨清和,这样残忍地辜负了她的爱,更恨妙言,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转身走开了,步履沉重,一步一步,仿佛在践踏自己那颗卑微的心。再见吧,金妙言,我的朋友,从今以后,我会用尽一切手段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们的友谊,就从这一刻起,画上句点吧! 第二天,妙言早早来到礼堂,开始布置舞台,昨天美术系的学生已经将舞台布景设计好了,她只需要照着布置就可以。有几个画在金锡箔卡纸上的星星需要剪下来,对,就从这里入手。 她认真地剪着,金锡箔纸很厚,剪刀又大,很难剪,一不小心,剪刀划破了她的手指,“糟糕!”她心说,仔细检查了一下星星,万幸没有剪坏,只是有点点的血迹留在了上面,她拿出湿纸巾,小心翼翼地把星星擦干净。 学生会的成员陆陆续续来了,开始慢吞吞地干起活来,有裁彩绸的,有根据演员的Size调整服装的,有收拾残局的,礼堂里又忙成了一团。 田晓甜也走了进来,她昨晚通宵没睡,眼睛像被谁打了一拳,眼眶乌黑一片。原本手下人这种热火朝天的干活场面应该让她这个负责人感到欣慰,但是一看到人群中的金妙言,回想起昨天的事,她气不打一处来。 “谁让你剪星星了?!”她径直走到妙言身边,责问道。 “嗯?”妙言不明白她的意思,手中的活儿停了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舞台布置上有啊,你看这是设计图。”她说。 “这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舞台的设计图有调整,待会儿会重新发给美术系的人做,金妙言,你不听安排就擅自做主,浪费了这么多金锡箔纸,这纸很贵的,要怎么办啊!”田晓甜言话中满是责怪,这让金妙言也慌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想让舞台布置赶快完成,才早早来了做的。”她赶忙道歉,觉得很对不起晓甜,自己本来是帮忙的,没想到给朋友添了这么大的麻烦。“那个锡箔纸,我再去买!”说完,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脑袋被门挤了吗?买纸不用问尺寸的吗?我知道你很有钱,但拜托你做事前先动动脑子。”田晓甜刻薄的话从她薄薄的嘴唇里源源不断地喷出来,妙言毫无招架之力,她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好朋友,仿佛一夜之间,她就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整日和自己厮混在一起的晓甜了。 其他的社员纷纷围了过来,不少人劝田晓甜:“算啦,她也是为了帮咱们,再说,舞台幕布上有星星很漂亮啊,这个部分可以不改嘛。” 田晓甜怒目而视插话的人:“你是负责人还是我是负责人,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莫名其妙被骂的人有些不服气,但因为都是平日相处甚密的朋友,也不好和她撕破脸,只是低声嘟囔着:“朝我发什么脾气,拿个鸡毛当令箭,还真当自己是领导了· 站在一旁的清和早就看不下去了,奈何妙言一直拉住他,才没有站出来说话,见田晓甜话越说越过分,他再也忍不住,大声对妙言说:“言言,你先回去吧,别出力不讨好,你一心帮人,也要人家领情才行。”其实是专门说给晓甜听的。他早就看到妙言因为剪星星划伤的手,心疼得要死,对田晓甜很是不满。说完,他假装没看到田晓甜红一阵、白一阵的脸,拉着妙言走了。 俩人从礼堂出来,妙言有些放心不下,低声劝清和:“咱们这样不好吧,晓甜也是因为这几天工作压力太大了,才冲我发火的,毕竟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不会怪她的。” 左清和铁青着一张脸,不说话,手把妙言的胳膊都攥疼了。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帮帮她吧,再说,你也是负责人,就这样走掉,把烂摊子都丢给晓甜,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搞得定啊·妙言还想说什么,见清和面无表情,也就不敢吭声了。 “傻瓜,你看不出来吗?她今天根本就是故意针对你,什么要重新修改设计图,我作为负责人我怎么不知道!让你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亏你还当她是朋友!”他心里隐约明白了晓甜这样态度的原因,但他不能说,他好怕妙言会因为晓甜的原因拒绝自己的感情。 能和妙言在一起,他等了太久太久,实在不愿旁生枝节。 见妙言不吭声,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清和意识到自己刚才把话说重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哄道:“好啦,不要再想了,等她心情好一点,你约她出来聊聊,毕竟是朋友,话说开就好了。”妙言抬起头,脸上依旧写满了疑惑与不解,她想不通哪里惹晓甜不高兴了,也不知道在两个人刚刚闹僵的时候怎么做才能缓和局面,闷闷地问清和:“真的吗?” 清和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的话你都不信了?” 妙言信任地看看他,释然了一些。 “我要去找系主任商量件事,你今天自己去吃饭哦。”清和不放心地叮嘱。 待他快要走远了,妙言才想起什么似的冲着他的背影喊:“你待会儿在B栋的自习室等我!” 从系主任办公室出来,已经到了正午,太阳暖洋洋的,晒在身上很舒服,清和来到自习室,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妙言说会给他送便当,做他喜欢吃的红烧鱼块,她的厨艺他最清楚,说是亲手做,一定找了家里的佣人帮忙。 第44章 情断义绝 清和趴在桌上打盹,又不敢真的睡着,只能时不时地瞟着门口。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大家都去餐厅吃午饭,他的肚子也早就饿得咕咕乱叫。这家伙,做个便当,又不是让她去钓鱼,怎么等了这么久还不来啊。 心上人没等来,左清和却等来了最不愿面对的人。 田晓甜逆着光站在教室门口,身前投射下巨大的阴影,她面无表情地径直朝自己走了过来。清和暗暗叫苦,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知道这家伙怎么能找到这儿来的,他现在有点怕见到她。 晓甜走到他身边,带给清和强烈的压迫感,他努力将躲闪的目光定格到晓甜脸上,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她知道,她今天来完全是自取其辱,但还是抱有一丝幻想,哪怕他不爱,每次看到她,心里有些波澜也是好的,只要在他心里,自己有一点点特别·这么卑微的心,他能懂吗? 晓甜心中虽然波浪翻涌,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声音依旧平静:“清和,你今天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清和垂下头,心中犹豫挣扎了许久,他本性善良,不懂得拒绝,最见不得别人为难,但晓甜今天摆明了就是来为难他的,如果不明明白白说清楚,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只能把心一横,暗暗思忖:“算了,还是说清楚吧。这样拖下去,只会给她造成更大的伤害。”他站了起来,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艰难开口:“对不起晓甜,我·不能接受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尽管早就料到了答案,但当话从左清和嘴里说出来,田晓甜还是觉得一阵晕眩,她睁大眼睛想将清和此刻决绝的神情看在眼里,刻进心里,平静的假象再也伪装不住了:“你喜欢的人,是妙言吧?”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 “是,”清和迎着她寒冷的目光,样子很坦然:“我喜欢妙言,只喜欢她。”眼神如此坚定,令田晓甜心痛。 身边有那么多熟悉的人,他们却如空气般存在,能抓住的只有那么几个,对自己有意义的也只有那么几个,可是最爱的人爱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她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气氛骤然降到冰点,两个人就那样僵持了,谁也不肯再开口。清和的心早就乱成了一团,这种事情该怎么解决他完全没有经验,只能陪着田晓甜傻愣愣地站着。 就在这时,金妙言拎着保温饭盒来到了教室,事情正向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清和的心倏地一紧。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那个电饭煲坏掉了,鱼怎么也焖不熟,我还是借的隔壁宿舍的锅子,你一定饿坏了吧!”妙言没有从他们寂静的表象上猜测到暗涌,看到晓甜,脸上出现了惊喜的神色:“晓甜也在啊,还有做好的鱼在我宿舍呢,一会儿我带你去吃。”见他们的表情不对,她小心地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了?清和,你是不是欺负晓甜了?” 田晓甜突然粗暴地扯过妙言,质问清和:“你喜欢她什么?除了有个有钱的老爸,她什么地方比我强?你不用庸俗到为了钱给人家做上门女婿吧?” 金妙言觉得莫名其妙,这两个家伙平时吵吵闹闹的,她都习惯了,这次怎么吵得这么认真啊,还扯上了自己。 “晓甜,你别这样。”清和牵过妙言,把她藏在身后,生怕田晓甜一时疯狂作出什么伤害她的事,这一举动彻底将晓甜刺痛了,然而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恨恨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她的背影看起来,好孤独,好落寞。 看着晓甜受伤离去的背影和清和躲闪的眼神,一瞬间,妙言什么都明白了,晓甜喜欢清和!她抢了好朋友最喜欢的人。 “她喜欢你,你怎么从来没有说过?!”声音颤抖着,她快要连保温饭盒都拿不住了,这样的背叛并非她本意,她明明可以不这样做的。 “你听我说,她也是前几天向我表白的,我·清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在他心里,不管晓甜喜不喜欢自己,他的心都不会变。 可惜妙言不这么想,巴莫的移情别恋已经让她痛彻心扉,那段自己最不开心的日子,清和一直在她身边,她多么希望两个人可以永远这样互相陪伴下去,谁曾想,自己却和好朋友爱上了同一个人。背叛地滋味自己尝过,屈辱、心酸,让人生不如死,她不要让晓甜和自己一样忍受痛苦。 “清和,我想先回去了,我觉得,你不妨考虑一下晓甜,你们真的很合适!”她留下了做好的午餐,转身欲走,却被清和从身后死死地抱住:“什么叫‘真的很合适’!我爱的一直是你,你怎么忍心把我推给别人!” 爱情如此美丽,似乎可以拥抱取暖到天明,然而一旦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是彼岸升起的一朵烟花,无法触摸,亦不可永恒· 妙言用几乎颤抖的声音说:“可惜我从未爱过你。经历了这么多事,如果再对爱情执迷不悟、欢天喜地,那才叫可怕!”清和啊,你原谅我的口是心非,我不想自己地生命变成一场背负着罪恶感的放逐· 如果她此刻转过身去,就会看到清和明亮的眼睛开始暗淡下去,像一只鸟轻轻地收拢了它的翅膀,疲倦而阴暗。 他松开了手,妙言跑出了教室,她要去把晓甜追回来,跟她解释清楚,她不能这样残忍地伤害自己的好朋友。 她在校门口的马路边才追到了晓甜,她跑得气喘吁吁,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一时说不出话来,眼里满是愧疚。 田晓甜甩开了她拉着的手,脸上的表情因为愤怒,有些扭曲,像一幅揉皱的海报:“金妙言,我不跟你兜圈子。”她的声音寒冷入骨,让金妙言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实话说,今天的结局让我挺意外的,真的没想到清和一直喜欢的人是你。”她用余光乜了妙言一眼,冷硬着脸,继续说道:“以前无论清和怎么关心你、帮你,我都能接受,因为我知道清和他人好,尽力去帮你这个朋友是因为他同情你,可怜你。我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你有什么呢?又穷,又不漂亮,学习成绩不如我,无论做什么事都被远远地抛在后面,除了莽撞,简直一无是处。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本是个大小姐,有那么有钱的老爸,只这一点就足以弥补你所有的不足了。” “晓甜,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妙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田晓甜冷笑一声:“那你希望我怎么评价你?你的家境那么优越,却还要和我一起打工,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摆出一副平民姿态给谁看啊!虚伪!”她的声音刻薄尖利,像用指甲在刮擦玻璃。 “清和不适合你,他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突出的才华,他根本不是你所在的世界可以接纳的的人。所以,请你放开他吧,如果你真的为他好。” 妙言愣在了原地,看着晓甜不顾来来往往的车流,跑到马路对面,她们就这样对望着,然后,晓甜猛地一把扯下了手腕上的水晶手链——那条和妙言一模一样的、象征着她们闺蜜情谊的手链,手一扬,颗颗水晶散落在了风中。 她知道,马路的那一边就站着她的好朋友田晓甜,可惜,她们之间已经有了一条鸿沟,她再也跨不过去了。 身边走过两个结伴上学的小女孩,她听到其中一个说:“你要是喜欢那个娃娃,我让我妈妈买回来,咱们一起玩。”另一个便欢欣雀跃。妙言心想,玩具娃娃能一起玩,那么别的呢,如果她们遇到不能分享的东西,会不会反目成仇呢? 中午的太阳真大,照得人眼前发白。金妙言突然想起,云南有一种花树,花瓣很细碎,在风中会四处乱飞,好像黄金急雨。她合上眼睛,眼前同样是金灿灿的,她好想大哭一场! 这些天,妙言一直请假呆在家里,不接电话,也不去学校,她不仅想躲开左清和,也需要时间好好考虑清楚,如何处理这段复杂的感情。清和是个好男孩,心地单纯、性格忠厚,自从来到吉安大学,他们的命运就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绑在了一起,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后来的惺惺相惜,清和的爱,如同温暖的泉水,早已渗入自己的生命,自己不是毫无感觉。可惜,她已不能像少女一样强盛顽劣,为恋爱闯祸,即使被剐上千刀,也可以若无其事地起身走路。 “清和,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怯懦·滴滴眼泪砸落下来,枕头上,洇湿了一片。 而这段时间,清和的电话和短信就一直没有断过: 妙言,请你不要躲着我好吗?相信我,一定会和晓甜说清楚。 妙言,你现在在哪里?马上又要考试了,不用好好复习的吗?我这里有全套的笔记,你快来拿! 妙言,校门口那家小炒店要转让喽,再不回来,连你最喜欢的热干面都吃不到了! · 第45章 暗中陷害 好言相劝,威逼利诱,方法清和都想遍了,可金妙言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回复他的短信,他焦虑极了,不只一次到妙言家的别墅外面去等,可保安根本不放他进去。 金妙言的避而不见对于田晓甜来说,无非是一件好事,她以为可以接着这个绝好的机会,牢牢抓住清和。 这天,她专门跑去清和的寝室,看着眼前这个被感情折磨得憔悴不堪的男生,田晓甜多么希望他可以清醒一点。 “金妙言她根本不爱你,你只不过是巴莫的替代品,是她情感失败的安抚剂!”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不用忌讳别人的眼光,晓甜越说越激动,嗓门也越来越高亢。她坚信自己能将他唤醒,而不是沉溺在金妙言设置好的桃色陷阱里无法自拔。 清和的眼眶还是红的,可能最近一直休息不好的缘故,一张嘴,声音沙哑:“晓甜,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气氛再一次降到冰点,田晓甜有点佩服自己了,总能把事情搞得更糟,明明她的初衷不是这样的,以后,叫自己“超级冷场王”也无不可。 “算我看错了你,”清和冷冷地抬头看她,全然不顾她因为这句话而愤怒得发红的眼睛:“妙言之所以会躲着我,完全是因为她太看重和你之间的友谊,她不想伤害你,而你,却一次一次用最恶毒的语言中伤她,枉她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替代品怎么样?安抚剂又怎么样?我愿意!” 疯了,左清和真是疯了,田晓甜冷笑了一声:“最好的朋友?是我先认识你的,是我先喜欢你的!她要是当我是好朋友,就不会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爱情真是可怕的东西,一向通情达理的田晓甜陡然成为了一个偏执狂,她完全忘了,爱情没有先来后到,清和也本不属于她,所以没有谁抢谁这一说。 “你一定要这样咄咄逼人吗?”若非亲眼所见,清和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孩会是自己相处了将近四年的同窗好友,不过她微红的双眼和颤抖的嘴唇,还是让他动了怜悯之心,声音也随即温柔了下来:“晓甜,相信我,一份真正的爱情是谁也抢不走的,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 晓甜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能再说什么。 清和静静地站起来,简单地拿了两本书,绕过她,出门去了,直到他彻底在视线中消失,田晓甜才失魂落魄地蹲在地上哭出了声,喜欢了清和这么久,就换来他一句轻飘飘的“抱歉”,爱情是最不讲究平等的,乞求爱的人费尽心机,不爱的人不需要任何手段,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她击溃。 原以为会得到一份完美的爱情,没想到却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好朋友。就这么轻易出局了吗?这让她怎么甘心。金妙言,凭什么你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你想要的,凭什么大家都爱你?!我不会认输的!田晓甜心说,她的眼里,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 在家像鸵鸟一样躲了几天的金妙言在看到卢子玉发来的短信,便再也坐不住了:据说“高老头”会在今天的政治经济学课上划考试重点,速归! “高老头”是妙言给教政经的高教授取的绰号,他老人家收入不菲,却一分钱都舍不得花在自己身上,直到现在还拎着八十年代产的皮革包到处走穴讲课,裤子永远是九分,用一根皮带把裤腰高高扎起,露出一截尼龙袜筒。不仅穿得过时,“高老头”的思想也陈旧得要命,上课点名是家常便饭,有时候缺课的学生多一点,他必定会大发雷霆,痛心疾首地感慨吉安大学的学风日下,记得有一次,一对情侣在上课时趴在桌上,脸对着脸,含情脉脉地对望,在别人眼里,这已经是最无公害的行为了,没想到“高老头”大骇,仿佛目睹了A片现场一样脸从头红到脖子根,然后对在座所有学生进行了一场洗涤灵魂式的批评,那对男女的头也快要低到桌洞里去,羞得就差当堂自刎谢罪了。 “高老头”考试卡得极严,虽然是公共课,但大家丝毫不敢松懈,这样的人居然破天荒的要给学生划考试重点,金妙言有种太阳从北边出来的感觉。 杀到学校,看见卢子玉旁边一脸奸计得逞的左清和,她才发现自己蠢得离谱,唉,“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被自己身边的人出卖,英雄好汉都没辙,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卢子玉刻意不去看金妙言愤怒的眼神,拍拍清和的肩:“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便嘻嘻笑着,一脸暧昧的走了。 “说吧,给了卢子玉什么好处,让她这样大义灭亲?”妙言又好气又好笑。抬头却发现他表情特别严肃,一点笑模样都没有。这家伙平时笑点很低,冷到飘雪的笑话也能让他前仰后合,这样的不苟言笑,让妙言也有点不安,他一定是怪自己这些天不回他短信,刚想说什么,眼前这个大男孩却突然红了眼。 “妙言,我喜欢你,即使这份喜欢伤害到了别人,我也不会停止。请你允许我自私一次好不好。我不想把你交给任何人,怕他对你不够好,怕他不够爱你。只有我陪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清和声音有些哽咽,他笨拙地拥妙言入怀,吻她的头发。 “别再离开了好不好?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清和的声音很卑微,满是祈求,妙言感觉自己那颗强硬的心正在一点点融化,她又何尝不想和他在一起,只有他才能给她想要的温暖和快乐。 “可晓甜·妙言还想说什么,被清和吻住了唇,他的吻很轻,吻得很专注,长长的睫毛扫在妙言脸上,痒痒的,她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眼中只有清和那张意乱情迷的脸,心里涌上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叫幸福——罪恶的幸福。 上课铃声响,妙言红着脸走进教室,径直走向卢子玉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胡乱翻着课本,但明眼人一看她就心不在焉。 卢子玉逗她:“呦,看你满面桃花的样子,春心荡漾了吧?” 妙言佯装生气:“你真不够朋友,胳膊肘往外拐,帮着清和骗我,以后不理你了!” “不理我也成,先把谢媒人的饭请了,我以后就不纠缠你们,你结婚的时候,我还省了礼金呢。”她才不怕金妙言的威胁。 “美得你!到时候,你们一个也别想跑!”妙言笑着说,她心里很感激卢子玉,若不是她,她和清和一定还别扭着呢,真正的好朋友,总会在你犹豫不决的时候给你合理的建议,在你不知所措的时候,替你做最好的打算。 田晓甜今天也坐在阶梯教室里上课,她去年的政经考试没有通过,今年要和下一届的学生一起考试,这是吉安大学的规定,本来挂科就有够让她郁闷的了,谁知一扭头,正好看见和同桌谈笑风生的妙言,她心里一沉,顿时感到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你可以笑得那么开心?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丝丝的愧疚吗? 愤愤地合了书页,田晓甜早已没有心情听老师在讲些什么,她用指甲掐着手心,一直掐到手心青紫,痛吧,让自己感觉到痛,就没有那么恨金妙言了,就没有那么留恋左清和了,这两个曾经最亲密的人,夺走了她的快乐。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声响,晓甜起身假装去厕所,顺手拿走了同桌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路过妙言身边的时候,趁她扭头和同桌说话,将手机悄无声息地塞进了她的抽屉里。 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感受舒缓了田晓甜的抑郁情绪,“金妙言,我要让你身败名裂!”她嘴角露出阴险的笑。 上课铃刚想起,一声女高音的惊叫就让喧闹的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哎呦,我的手机怎么没了!” 教室顿时炸开了锅,光天化日之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被人顺手牵羊了,这还了得。丢手机的女生一边用难听的话咒骂着小偷,一边抹着眼泪说自己的手机是打工一暑假买的,还没用多久,就不见了,这一招显然博得所有人的同情,也勾起了大家对小偷的恨,包括刚走上讲台的“高老头”。 得知学生在自己的课堂上被偷了东西,“高老头”气愤得下巴都抖了起来,冲着底下的学生痛心疾首地教育:“这位拿走手机的同学,你得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大学生怎么能干些鸡鸣狗盗的事呢?!”说罢,狠狠摔了书,转身关了阶梯教室的门:“今天不把小偷当堂揪出来,就算我失职!” 底下的学生们面面相觑,用期待的眼神盯着讲台,他们不知道“高老头”会用什么手段破案,都静静地等着,一百多人的教室,此刻鸦雀无声。 田晓甜偷偷提醒只顾抹眼泪博同情的同桌:“哎,你怎么不试着拨个你的号码试试,说不定小偷还没来得及关机呢,喏,我手机借你用。” 那个女生被这么一提醒,千恩万谢地接过晓甜的手机,慌乱地按起来。 第46章 有口难辩 一首俗气的《月亮之上》在这个寂静的教室里响了起来,声音特别突兀,大家都在寻找声音的位置,只有妙言惊诧地呆坐在原地——这个声音竟然从自己的课桌抽屉里传出来。她诧异地翻找着抽屉,看到了那部不属于自己的手机,整个人都傻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助地把手机拿在手里,仿佛捧着一枚炸弹,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议论声像被拧大了的音响,嗡嗡地冲击着她的耳朵。 “有好戏看喽,不知道‘高老头’会怎么处置这个小偷· “这家伙也真够笨的,偷了手机都不知道关机的吗?” “可能没顾上吧· “啧啧,还是个女生,真丢脸,看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 妙言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跟“高老头”解释道:“老师,不是我·可“高老头”哪里肯听,光是那双写满厌恶的眼睛就让妙言心凉了:“这位同学,不要耽误其他人上课,等下了课跟我去保卫处,到时候你有什么话,跟保卫处科长说吧。”说完,不再理会她,翻开课本滔滔不绝地讲起课来。 金妙言没有再说话,她狠狠地绞着手指,努力让眼泪别掉下来,然后,在众人嘲讽的眼神中,神色黯淡地回到了座位。 卢子玉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将脑袋凑了过来,低声安慰道:“妙言你别怕,待会儿我去保卫科给你作证。今天真是见鬼了,我根本就没见你离开过座位,她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这儿的?教室里有监控,我就不信她怎么把白的说成黑的!” 妙言感激地回握了她的手,心里没有那么慌乱了。 “这叫什么知道吗?人赃并获,说你没离开座位,那手机怎么好端端的会跑到你抽屉里的,你说你没偷,谁信啊!”马科长翘着二郎腿,悠悠地喝了口茶,将眼皮撩起一条缝,看着面前不发一言的女孩。 一旁的卢子玉急了:“马科长,我给她作证!我当时就坐在她旁边!” 马科长一脸不信任地扭头看向她:“你作证?那你能解释手机是怎么跑到她课桌里的吗?小姑娘,交友要慎重,不能什么人都帮!”他笃定卢子玉在包庇金妙言,两个人狼狈为奸也不是没有可能。 接着,他翻开妙言的学生证,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在课间偷同学的东西,事后还被当堂揪了出来,影响十分恶劣,不过鉴于你是初犯,认错态度也不错,我决定,就不开除你了,但是,要记大过处分!”说完,抬头看金妙言的反应。 卢子玉还想说什么,被妙言拦下了。她觉得自己百口莫辩,马科长这样的态度,根本不想好好处理问题,即使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她什么话也没说,走出了保卫处。 “妙言,你疯了,该解释的时候就得解释,你知不知道,处罚一旦下来,你就被定性成小偷了,以后还怎么做人!”卢子玉感到很窝火,这个马科长,人一点也不聪明,还学人家秃顶,一颗油乎乎的脑袋,一看就是地沟油吃多了,金妙言这样的身家背景,别说一部破手机,就是金条摆在面前也未必稀罕。 “怎么解释?说估计有人把手机塞到我抽屉里陷害我?”妙言自嘲地笑笑:“你当演《宫心计》呢?” 卢子玉若有所思地看着保卫处门前的一棵榕树,突然问妙言:“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见金妙言不置可否,她自言自语道:“真可怕·不知是指人心可怕,还是这种报复的手段可怕。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是谁导演的,坐在那女孩身边的人是田晓甜,丢失的手机上显示的号码也田晓甜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干系,妙言没有想到晓甜会这么恨她,不惜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她,这让她多少有些难过,自己真的失去了一个朋友,这份友谊之间的裂痕,怕是永远也修补不好了。 事情最后还是有了转机,左清和和巴莫动用了学生会的关系,校领导终于亮明态度: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学生,保卫科科长迫于压力不敢敷衍了事,调出了教室摄像头拍下的课堂录像,虽然没能清楚看到偷手机的是谁,但金妙言的的确确是整个课间都坐在座位上没有走动的,因此确定是冤案无疑。 沉冤得雪的那一天中午,金妙言约上巴莫、左清和还有卢子玉,在Triko酒店的餐厅里狂吃了一顿,友谊的温暖让她忘乎所以的又唱又跳,好几次都蹦到了桌子上又让左清和抱了下来:“祖宗,我知道这酒店是你老爸开的,但你也顾及一下周围客人的感受好不好,总不能你老爸接待你一次,就把客人都吓跑吧!生意不做了?” 金妙言则嗤嗤的笑,她想好好疯一次,不为别的,就为这些肯一直陪在她身边爱她、关心她的朋友。 “咱们今天不醉不归!”妙言高举着酒杯,醉意朦胧地喊。 酒席散去,她本打算留朋友们在客房睡的,可巴莫执意要走。博远广告公司和金泰安的合作谈成了,蓝姗也兑现了承诺,解除了他签订的三年合约,今天,他打算到公司取回自己的东西。 妙言送他出门,在酒店门口,推着自行车的他站在一排宝马奔驰的豪车中,显得格外寒酸,她突然理解了他的选择,没有钱的时候,富贵的日子显得那么有诱惑力,不是谁都能抵挡这种诱惑的,妙言不觉得钱是万能的,但是,对于巴莫来说,他不会瞧不起自己最需要的东西。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妙言说。 “我·巴莫不知道怎么开口,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说出来:“谢谢的话应该我来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他有些说不下去了,这些虚伪的语言,在面对妙言的时候,真的很难说出口。 再看金妙言,站在那里很平静,很坦然,眼睛依然清澈,在黑夜里闪着光,于是,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我们扯平啦!” 扯平?或者说两清更合适,就像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巴莫心想。 妙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里会突然流露出伤感,于是忍不住问道:“你不开心吗?跟蓝姗吵架啦?” “我们分手了。”巴莫抿了抿嘴唇,他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博远和寰亚国际签约成功以后,蓝姗兴冲冲来找自己:“亲爱的,成功了,爸爸的公司得救了!真的很谢谢你!我相信通过这件事,他以后一定不会反对你和我在一起了!” “以后?我们没有以后了,既然博远同意和我解约,那我们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吧!” 蓝姗惊愕的眼神他还记得,愤怒的咆哮他也记得,她的表情有些扭曲,声音也变得尖锐,仿佛用指甲搔刮着玻璃:“从来只有我甩别人,哪有别人甩我的份,就凭你,也配!”接着,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打在他脸上,直到现在,他的左脸还微微有些肿,就当是分手的代价吧。 妙言没有想到他们的感情会结束的这么快,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没想到,巴莫反而过来祝福她:“你和清和,一定要幸福哦!” 她在黑暗中点了点头,脸上有迷人的红晕,是陷入恋爱中的女孩特有的幸福颜色。 田晓甜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里,心里很不安,那天陷害金妙言的情景还在她脑海中盘旋着,甩都甩不掉,那件事给金妙言惹了不少麻烦,但自己心里一丝报复的快感都没有,甚至有些瞧不起自己。田晓甜呀田晓甜,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卑鄙的人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清和更加看轻你! 她烦躁地把外套丢在草坪上,席地而坐,看着午后的阳光穿透树枝,在草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和妙言躺在这篇草地上嬉闹,讨论毕业以后的创业计划: “不如养王八,我听说那玩意儿特别挣钱,可以卖去酒店和水产市场!”妙言咬着奶茶的吸管,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你还可以顺便养养牛蛙。”自己对她的异想天开感到很无语。 “还是养猪呢?据说猪肉明年又要涨价!”妙言一副很懂市场的样子。 “小心你的猪染上‘猪流感’,让你赔的血本无归!”自己再次给她泼冷水。 “牛没有流感,养母牛的话还可有牛奶喝·妙言很显然没有被打击到。 “牛有口蹄疫,还有疯牛病。”自己开始为她的“宏图大志”翻白眼。 “那就只能养耗子了,”妙言叹了口气:“好养活,不得传染病,我每天把笼子一打开,对着它们说:‘亲,出去找吃的吧,要自力更生哦!’然后它们就乌泱乌泱地往外跑。” 两个女生笑作一团。 还有前面那个秋千架,大二那一年,自己和左清和在那儿等着妙言,她和巴莫去养老院慰问去了,他们商量好了回来一起去吃饭。 第47章 生财大计 远远地看见妙言坐在轮椅上被巴莫推了回来,自己紧张得都快要哭了,清和更夸张,一下子扑到了金妙言的轮椅上:“这是谁干的?!慰问演出得再不好,也不能把腿打断吧?”妙言捂着嘴嗤嗤的笑,扭过头去看巴莫,他也快被这两个想象力丰富的家伙搞崩溃了。清和动感情地说:“妙言你别怕,还有哥哥我呢,以后我就是你的轮椅和拐杖,除了女厕所哥哥去不了,其他地方都带你去,好不好?”清和见妙言一脸复杂的表情,问她是不是有话要说。她拂开他的手,从轮椅上蹦下来:“你压得我腿都麻了,再让你哭一会儿,这原本送给张爷爷的轮椅真的要给我先坐了。” 也许那个时候,清和就是喜欢妙言的吧· 田晓甜觉得自己陷入了回忆的泥潭里,她挣扎着想要摆脱它。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仿佛有种莫名的力量在控制着她,太危险了,失去了爱情,并不代表以后不会遇到更好的,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在爱情里从容优雅,与人结伴时不哗众取宠,独自生活时不顾影自怜。虽然每次见到清和还是会心痛,但时间会治愈一切的吧。 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落叶,勇气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马上就要毕业了,她得做点什么,给四年的大学生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不知不觉,秋去冬来。在校的学生们都面临着两个难题:期末考和火车票。 期末考试还可以提前着手准备,但是要和中国的铁道部斗智斗勇,就让这些天之骄子有些力不从心了。每年寒假回家,排队买火车票的艰难,绝对让所有的外地学子胆战心惊,虽然现在有了网上订票和电话订票这一说,但遇到网络拥堵和通信繁忙,最保险的方法还是站在售票厅里排队。这不,随着寒假的临近,晓甜和宿舍里的几个姐妹开始发愁买车票的问题。 “难啊,我去年裹着大棉袄排了一宿的队,才买到一张票。”舍友丫丫有一肚子苦水。 “你比我幸运多了,我去年春节都是在学校过的,早几年前还可以上车补票的,现在全成了凭票进站,我就这样望着回乡的火车干着急。惨啊!”小美的家在西安,春运的车票最难买了,回想起去年春节人人回家团聚,而自己独自躲在学生宿舍的凄惨境遇,心里委屈万分。 “哎,你们说如果咱们搞一个火车票代购,生意应该不错吧?”田晓甜突然生出一条发财大计,忙和舍友们商量。 丫丫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拜托,火车票这么难买,你还要倒票,简直是自虐嘛!”这话说得晓甜也犹豫起来,按说,在临近毕业的时候赚点小钱,用来置办找工作的行头还是很不错的,可自己又不太擅长做买卖,干点什么好呢? 这时冰冰说话了:“我倒认识个朋友,他能搞来火车票。” “真的吗?”晓甜一听来了兴趣,如果可以在校园里做火车票代购,每张票多收十块钱的“手续费”,全校一万多名学生,她一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那当然,他说好像认识铁道部的人,这样的话,买火车票就不用去排队啦,直接问他要不就好了嘛。”冰冰为自己宽广的人际关系得意洋洋。 “好冰冰,跟我一起搞代购,到时候咱们五五分账,你一定也想在毕业前捞到人生的第一桶金吧,咱俩合作,绝对无敌,考虑考虑!”晓甜央求着。 她这么一说,冰冰也有点动心了,是啊,有钱不赚才是傻子,再加上田晓甜向来脑子活络,平日里做兼职都能养活自己,跟她合伙做生意,一定会混得风生水起。 “就这么说定了,我去联系我那个朋友!”她是个急性子,说干就干,像阵小旋风一样出了门。 很快,在学校的布告栏上,一张代购火车票的告示就贴了出来: 学生代购火车票通知。 由于部分同学到目前为止尚未购买到火车票,考虑到校区距离火车站较远,且同学们正忙于期末考试,为了解决吉安大学学生购票的困难,本人积极发扬相互帮助的精神,为需要帮助的同学购买火车票,请无法自行购票的同学按照以下方法申请代购。 1、凡是需要申请代购火车票的同学持学生证、身份证到学生活动中心三楼登记; 2、请登记的同学于1月20日学生活动中心三楼新闻办公室领取车票、学生证或未购到票的退款。 3、代购费10元/张,联系方式: 65678008。 2011年1月15日。 告示前围满了在校的学生,对于忙于复习考试的学生来说,有人帮买火车票,是最大的福音了,虽然要交一点点代购费,但也算是物超所值,所以,不到一小时的功夫,学生活动中心就挤满了来代购火车票的学生。 晓甜和冰冰耐心地接待着同学们,手上忙着登记信息,心里乐开了花,不禁为自己的商业头脑暗暗喝彩,忙了一天,她俩数了数,总共有200个同学登记在册,还有人打电话来询问,明天的生意应该会更好,揣着上万元的“巨款”,晓甜激动得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 第二天一早,活动中心照例人流涌动,两人忙得不亦乐乎,学生处的赵老师跑来大倒苦水:“你这个以权谋私的家伙,早知道你弄这么大场面,就不借活动中心给你了!”晓甜甜甜地一笑:“别这么小气嘛,等忙完这几天,我请您吃饭!”赵老师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嘱咐晓甜买车票对学生来说是大事,别粗心搞砸了。 “赵老师您就放心吧,咱们神通广大的冰冰铁道部有人!”晓甜得意地冲赵老师挤了挤眼睛。 忙了整整三天,晓甜喜滋滋地看着登记名单,预算着自己的劳动所得,冰冰在旁催促:“算好了把钱交给我,我得让朋友尽快帮忙买票,这种事情赶早不赶晚。” 这时晓甜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见过那位朋友呢:“你这个朋友能靠得住吗?七万多块的车票钱,可不是开玩笑的。” 田晓甜的怀疑让冰冰有点不高兴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信得过他,再说了,几百张票,他要是没点真本事,敢揽这事吗?” 晓甜想想,冰冰说得有道理,都是一个宿舍的姐妹,自己太较真了也不好,便把钱递给了她:“等这次事情妥了,咱们好好谢谢他。”说完,还不忘嘱咐她多留点心,最好亲眼见见这个铁道部的“朋友”,以保万无一失。 “好啦,我知道了,你真啰嗦。”冰冰嗔怪着,走出了门。 冰冰的那位朋友收了钱,许诺一买到车票就会送到学校去。两个女孩开始焦急地等消息,细心的晓甜天天让冰冰打电话催,冰冰怕老打电话惹朋友烦,所以嘴上答应着,没有当回事,直到过了四天,拨了几通电话都没有联系上这个朋友,她才微微有些慌乱了。 一大早,她就收拾停当出门了,想亲自去朋友的学校找他,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风风火火打车到理工大,不顾舍管阿姨的阻拦,闯进了朋友鹏飞所在的男生宿舍。临近毕业,宿舍好多床铺都是空着的,一个戴着大眼镜、满脸青春痘的男生正坐在桌子旁吃泡面,看到突然闯进来的冰冰,惊得差点把面喂到鼻子里。 “鹏飞呢?”她急吼吼地问。 “他,他前两天回家去了·男生惊愕之余,上下打量着冰冰,猜测着这个女孩的身份,心想一定又是被鹏飞骗了感情的无辜少女。 “回家了?”冰冰没想到事情远比她想的要严重得多,那家伙不会拿着她的钱跑路了吧?这个念头一闯进脑海,自己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那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说这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扶着胸口,她的心脏因为紧张已经漏掉好几拍了。 泡面男说了个地方,离B市不远,冰冰转身出了男生宿舍,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心想:“你个杀千刀的,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姑奶奶也要把你找出来。”关键时刻,她一下子化身成女圣斗士,穿上了闪亮的盔甲,她知道这件事办砸的严重性,所以一刻不停歇地朝泡面男提供的地址赶了过去。 她孤身一人,坐着小巴车,颠簸了一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运气好的是,刚站在小区门口,就看到那家伙远远地走了过来,不知道打算去哪儿。 “鹏飞!”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呐喊,那家伙看到了眼前怒火中烧的冰冰,下意识地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被练长跑的女健将一个箭步就追上了,随即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倒在地上的鹏飞疼得呲牙咧嘴,还没喊出声来,冰冰的绣花拳头就像雨点般向他身上砸过来。 “姑奶奶别打了,饶命!”鹏飞连连哀号。 “钱呐?!”冰冰一脚踩在他肩上,狠狠地拧着,问。 “钱、钱没了·鹏飞嗫嚅着,只顾抱着脑袋。 第48章 出手相助 冰冰一听火了,又是几记重拳:“你个骗子,骗到姑奶奶头上来了,枉我那么信任你,王八蛋,不把钱还我,我今天就揍死你!”说罢还要打,鹏飞连连挣扎求饶,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不是我骗你,我也是被人骗了,我哪知道那家伙根本就不是铁道部的,本来想帮你,结果弄成这样,我也不想啊!” 冰冰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险些瘫坐在地上。她犹豫了一下,把脚挪开,鹏飞这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连连向她道歉。 “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依然不能原谅鹏飞,毕竟七万不是个小数目,现在这个局面让她完全慌了手脚。 鹏飞沮丧地坐在路边,双手抱着脑袋,狠狠地打着自己的头:“那家伙一直吹牛自己在B市的铁道部工作,以前也帮我买过几张火车票,这次你说要搞代购,我联系他,他说小意思、能搞定,谁知道他一见七万块的代购费就起了贼心,拿着钱跑了,怎么都联系不上,冰冰,我怎么可能骗你呢!” “没骗我你干嘛躲到家里来?一看就是做贼心虚,他是骗子,那你就是帮凶!”她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是想挣点钱的,谁知道现在被骗子骗得血本无归,她一想想就害怕,怎么收场啊! “我没脸见你,才走的·鹏飞鼻子还在流着鼻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报警吧·冰冰意识到这件事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她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向警察求助,小时候的老师不是教过吗?有困难,找警察。 没想到,鹏飞一把冲上来抢走了她的手机:“千万不能报警,你收了那么多代购费,万一惊动了警方,说不定咱俩都会因为涉嫌倒卖火车票被拘留。”冰冰一下子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有想到这一点,鹏飞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几百个学生等着她们代购的火车票呢,要是他们知道自己被骗了·她不寒而栗。 “你,跟我一起回学校。”冰冰把鹏飞从地上扯起来,她要回去和田晓甜商量对策,争取把坏影响降到最低。 田晓甜在校园的小树林里看见脸色都不太对的冰冰和鹏飞,有些纳闷,为了活跃气氛,她半开玩笑地说:“冰冰,这个就是你嘴里那个神通广大的朋友吧?也不介绍我认识认识?”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觉得晓甜的话现在听起来真讽刺。 “晓甜,我跟你说件事,你听了可千万别激动啊~”冰冰想了想,还是由自己开口比较好。晓甜看到她神色凝重,收起开玩笑的兴致,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那个~”冰冰咬了咬嘴唇,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她也难以启齿,她害怕一说出来,暴跳如雷的田晓甜会立刻拔出刀子把她捅成马蜂窝,怯怯地看了看她垂着的双手,确定她拿不出什么杀伤性武器,才嗫嚅着开口:“火车票的事,我们·有可能被骗了·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田晓甜的脸色,晓甜很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些愣神儿。 冰冰不得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向晓甜详叙了一遍。没等她说完,田晓甜就气得呼呼直喘气,胸脯起伏像煽火的风箱,她好意劝说:“晓甜,你冷静点· “冷静个屁!”田晓甜真后悔身上没带把能将眼前这对狗男女用子弹打成筛子的手枪,她咆哮道:“我一再问你那个朋友靠不靠得住,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早知道你这样没用,我他妈的去火车站排队也不会跟你合伙!”她喘了几口粗气,接着骂:“现在你让我怎么办?七万多块被骗了,我怎么赔?!”说罢,不由得抽泣起来,任她再强势,也只是个女孩子,一到关键时候,六神无主的她除了哭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晓甜,这个时候哭也没用,咱们还是想办法凑一凑,把钱尽快退还给订票的同学,要是耽误了他们买回家的火车票,咱们真是罪该万死了。”冰冰还比较冷静,知道这时候眼泪解决不了问题,退钱是她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泪眼朦胧中,田晓甜也只能赞同这样的提议,可是七万块,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真是天文数字,这笔钱像块大石头一样,重重的压在了她心头。 晚上回到寝室,两个女生开始给朋友四处打电话借钱,可惜学期末将至,朋友们手头都没有什么盈余,借来借去,一晚上只凑了几千块,离七万还相差甚远。夜深了,谁也没有心思睡觉,枕着胳膊唉声叹气,晓甜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做生意就遭遇惨败,看来自己真不是做生意的料。 屋漏偏逢连夜雨,破鼓偏遭万人捶。不知谁走漏了消息,田晓甜和冰冰代购火车票被骗光钱的消息第二天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校园,刚过九点,田晓甜的手机就被打爆了,所有人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钱被骗了是不是真的?当然,也有购票的同学,他们的要求直接明了,要么给票,要么还钱。 晓甜对着电话唯唯诺诺,连连道歉,她这辈子都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无奈电话太多,只好先把手机关了。接着,又有人闯到宿舍里来质问,晓甜只好和冰冰先躲了出去。 “老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他们要是得不到明确答复,说不定会招来保卫科的。”冰冰忧心忡忡,田晓甜则闷不吭声,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都怪丫丫那家伙,昨天一定是听到了咱俩打电话借钱,这不,这么快全校都知道了,她怎么不去当宣传员啊!小喇叭!”冰冰骂道。晓甜可没有心情骂脏话,她现在连跳楼的心都有了,怎么样能搞到七万块钱,难道真的要去卖肾?! “田晓甜,我总算找到你了,你怎么躲到这儿来了?”左清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见晓甜就嚷开了:“我听说学校疯传你代购火车票被骗了,是不是真的啊?” 田晓甜“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她此刻最不想让清和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在他面前,自己卸下了骄傲的伪装,却始终得不到他欣赏的目光:“是,我把事情搞砸了,欠了几十个同学总共七万多的车票钱!你是来看笑话的吗?金妙言一定得意死了吧?我陷害了她一次,报应马上就来了!”说完,扭过头去抹眼泪。 清和一时语塞,他并不知道晓甜说的“陷害”是什么意思。妙言没有把那天的真相告诉他。 “你就是这样想我和妙言的吗?”他不禁有些生气,今天妙言从同学那儿听说了晓甜的事,就急吼吼地要他去问个清楚,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没想到,她对妙言的误会这么深,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那你们想怎么样?落井下石?”连晓甜自己都纳闷,怎么一见了清和,自己总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明明知道这样只能将他越推越远。 左清和叹了口气,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晓甜手里:“这里有五万块钱,你先拿着,剩下的两万,下午给你,先去把同学们的火车票钱还了,别耽误他们回家。”晓甜推托着不肯要,明明很感动,还嘴硬说:“我不用你可怜我!” “你是想全校的同学都恨你吗?!”清和硬把卡塞到了她手里:“你是校学生会成员,大家出于对你得信任在你这儿订的火车票,票没买到也就罢了,再不把钱还上,你以后在学校不要做人了?!”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清和说得很对,还钱是唯一还能挽回自己声誉的做法,冰冰替她向清和说了声谢谢,就拉着她走了。 “钱我以后慢慢还你·晓甜走的时候扭头对清和说,“还有,替我谢谢妙言。”她心里很清楚,这些钱一定是妙言出的,她能不计前嫌,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这让晓甜很感动,而且,妙言的善良愈发衬托出自己的渺小,田晓甜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惭愧。 第二天,学校的布告栏中又贴出一则通告,内容是向全体订票的同学们道歉,并解释了退订的原因,请大家去学生活动中心领取退款。虽然没来由被折腾了一番,但因为同情田晓甜的遭遇,再加上也没有耽误他们再去火车站购票,所以大家也就不和她计较了,有的同学甚至在退票的时候还说些安慰她们的话。 赵老师也跑来宽慰晓甜:“年轻人嘛,受点挫折是好事,这次吸取教训,以后就不会再上当了。”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退完款,终于把欠同学们的钱都还上了,田晓甜松了一口气,这些天堵在她胸口的闷气烟消云散,但那个骗子还没有抓到,明天一定要去公安局报案,不能让这个混蛋逍遥法外。 夜色中,晓甜想着,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天早上,田晓甜刚和值班的民警报备了案情,就看见金妙言也急吼吼地跑了进来。两个人相视一眼,都有些尴尬,妙言没顾上和晓甜打招呼,就跟民警反映:吉安大学有色狼! 第49章 派出所专业户 这两天女生宿舍内衣频频失窃,妙言隔壁的女生宿舍,前两天一大早起来,发现晾在阳台上的几件内衣不翼而飞,因为丢失的是内衣内裤,四个女生不好意思声张,只能自认倒霉。谁知近些日子丢衣服的同学越来越多,这不,今天,卢子玉的内裤也在阳台上凭空消失了,妙言再也按捺不住了,现在丢内衣,将来这色狼就敢跑进宿舍欺负女同学了,这还了得,她那股正义感又冒了出来,撺掇她到保卫科找马科长报案。 谁知她心急火燎地跟马科长说了半天,那个家伙依旧不紧不慢地用指甲锉刀修理着指甲,眼皮都没抬了一下。 “马科长,要不您去我们寝室看看吧,现场保护得很好,说不定那个色狼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妙言建议。 谢天谢地,那个马科长的视线终于从他被烟熏黄的手指转移到妙言脸上了。 “这位同学,什么校园色狼,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是不是内衣不小心被风吹走了?昨天晚上风那么大,不是没这个可能。” 妙言耐住性子解释:“马科长,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好几起了,前两天,我们隔壁宿舍· “哦?你的意思是,学校里有了贼,每天晚上作案,别的不偷,只拿小女生的文胸内裤?”马科长抬起头,用手拢了拢脑袋上仅剩的几根稀稀拉拉的头发,顺便把摸过脑袋的油乎乎的手往外套上蹭了蹭。 妙言感到一阵恶心,但还是竭力想跟他说明问题的严重性,马科长像国家领导人一样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我在这儿工作了一辈子,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况且没有亲眼所见,你怎么能肯定她们的内衣不是自己弄丢的,而是被小偷偷走了?”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打开电脑,玩起了“斗地主”,不再理妙言了。 从保卫科出来,妙言气得直跺脚,自己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来找他,这个该死的马科长,能在保卫科混这么久,真是奇迹呀。他不肯受理这件事该怎么办呢?她有些为难,只能暂时先回去上课,她想,也许反映问题的人多了,会引起保卫科的注意吧。 谁知当天下午,果然又出事了,整个学校传得沸沸扬扬,大一一个女生上厕所的时候,无意间低头发现厕所的挡板下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女生吓得惊声尖叫,隔壁的人一看被发现,慌乱逃走了,而这一次,保卫处给出的解释是:有可能厕所隔壁是个女生在低头捡东西。 一时间,整个吉安大学人心惶惶,女孩子们晚上紧锁阳台的门,上厕所都是结伴而行,可这样下去怎么行,为了避免更多的女孩受到伤害,妙言跑来公安局报警。 她正跟接待警员述说事情经过,米麒麟从大门走了进来,一看到她,立刻认出了这个女孩子,他开玩笑道:“金妙言?你怎么又来了?你可是公安局的常客了,这次是因为什么事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细想一下,自己的确打扰过他很多次了,顾不得害羞,她简单说了说事情经过。 米麒麟一边听着,一边思忖起来。 上礼拜局里开会,刑警一大队一直关注的枪支黑市近日活动频繁,枪支管辖一直没有出过纰漏的B市,如今却连连出现状况,先是一直盘踞着的黑社会团伙“暴龙”,出了几起枪杀案,警察在死者身上找到几枚54式手枪的子弹,后又有几位政界名流和商人报案说受到炸弹威胁,警局派遣了多名拆弹专家才将炸弹成功拆除,险些酿成大祸。 经过调查,B市刑警惊恐地发现,有一个军火走私团伙流入了B市,这马上引起了B市上下的高度警觉,但苦于团伙的隐蔽性,米麒麟他们暂时还找不到案件的突破口。 Taiko酒店的崛起引起了刑警队的注意,按道理说,一个规模如此之大的酒店,由金泰安一人创办,没有其他股东,是很不正常的,除非他没有分摊风险和融资的需要。 暗中调查了金泰安的背景,发现他产业并不多,寰宇国际麾下的公司业务也不突出,但公司的效益却相当惊人,这不得不让人怀疑,金泰安是不是在挂羊头卖狗肉,而名下的公司,也只不过是他用来洗钱的道具。 米麒麟所在的刑侦一大队迅速和寰宇国际所在的A市取得了联系,果然,A市的警察也已经怀疑金泰安很久了,但据A市反馈回来的消息称,金泰安隐藏得极深,从来不参与交易,他手下的人从制造到贩售,分工明确,互不干涉,换句话说,即便是当场抓住军火交易,也无法问出其他有用的讯息。米麒麟听从上头安排,既然无法直接从金泰安下手,不如通过他的女儿侧面了解情况,金妙言不可能对他父亲的事一无所知,接触一下她,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但如何和她“接触”又成了摆在警方面前的难题,过于突兀或故意都有可能打草惊蛇,正在米麒麟发愁之际,妙言跑来公安局报案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李,你备案,我和她去吉安大学走一趟,这件案子由我负责,通报王局一声。”米麒麟嘱咐完接待员,就和妙言一起走出了公安局。 “你们办事效率挺高的嘛,我们学校的保卫科要是也有这么强的责任心就好喽!”妙言感叹,看得出,她对米麒麟很有好感。 “老百姓的安全高于一切嘛。”米麒麟说了一句客套话,“对了,你这样一个富家女,怎么放着豪宅不住,也住学校了?”他果然是负责的警员,已经开始侧面打探起妙言的情况。 “学校多好啊,有那么多同学,家里就我一个人,太闷了。”妙言毫无心机地发牢骚,她没有怀疑米麒麟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世的,或许是出于对警察的信任吧,对于米麒麟的提问,妙言总是“知无不言”。 来到吉安大学,米麒麟在电话里通知了另外两位同事,三个人开始在学校里四处走访起来。好多女生围在警察旁边向他们反映情况,言语中,对学校的“不作为”很是不满。 警察的出现惊动了院方,院长亲自接见了米麒麟他们,当他得知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保卫科居然一点行动都没有采取很是恼火,他电话叫来了马科长,要当着警察和他当面对质。 马科长匆匆赶到院长办公室,一进门就露出了习惯性的谄媚笑容:“院长,您找我有事?” 丁院长平时最烦这个马科长,此人以前仗着有个教育局副局长的亲戚,由临时工升成了院校保卫科的科长,一天牛气哄哄,不务正业,平时工作不认真也就罢了,还有多次收受学生贿赂的情况,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身为保卫科长居然不闻不问,这是严重渎职!好在学生报警及时,没有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但丁院长决定,绝对不能姑息他这种人在学校继续“作恶”,再加上马科长的副局长已经退休,更是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马科长,学校出了这样的事情,学生反映你不作为啊?!”院长意味深长地看着马科长。 “院长,没有这样的事,我也是今天警察同志来了才知道,吓出了我一身冷汗。学生们也真是的,怎么不跟保卫科说,就提前通知警方呢?!”马科长脸皮够厚,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你胡说!我明明一早就通知过保卫科的。”一直随着米麒麟来到院长办公室的金妙言指责他。 “咳~咳~”马科长有些尴尬,但仍然在狡辩:“当时这位同学说的太离谱了,我觉得没有可信度,丢内衣什么的不是常事嘛,保不齐有谁一时错了主意· “老马,你这个科长当得很不称职啊!”院长厌恶地打断他:“这次没出事,是你运气好,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你吃不了兜着走,把校园安全交给你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我觉得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人。” 听院长说道这儿,马科长的脑门上开始有细密的汗珠,他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稍后,又不忘拢了拢少得可怜的头发。 “学校最近又有一批老教授要退休了,你年龄也差不多了,可以考虑提前退休,你不是爱打麻将吗?退休后就有时间好好玩玩了。”院长面带讽刺地看着他。 马科长还能说什么呢?允许他提前退休已经是格外开恩了,院长若是无情起来,按“渎职”的罪名把他扫地出门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者自己现在“朝里无人”,院长自然无所忌惮。想到这儿,马科长只能先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我考虑考虑,考虑考虑· 警察立案后,就开始了对案件的侦查,他们调出了教学楼道里的监控,没有发现嫌疑人,米麒麟怀疑是不是警察的介入打草惊蛇了,于是嘱咐办案的同事,在学校不要穿警服,改穿便装。 第50章 打翻醋坛 这天一大早,米麒麟和同事照例来到了学校,碰到了准备去操场打球的左清和,他穿着清爽的球衣,露出年轻男孩子特有的健康肌肤。 “你是金妙言的男朋友?”米麒麟停下脚步。 突然冒出的这个人让清和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啊,你是· “哦,金妙言我也认识,所以过来跟你打个招呼。”米麒麟也觉得自己有些突兀,只能编了这样一个牵强的理由。他其实是想多接触和金泰安有关系的人,但又怕引起金泰安的怀疑,这时,看到清和怀里的篮球,他灵机一动,说:“你要去打球吗?算我一个!” 清和正愁缺人手,米麒麟主动加入,让他求之不得,再加上是妙言的朋友,天性热情的他高兴的同意了。米麒麟嘱咐同事先去调查,自己随后就来。 比赛正式开始,球场老手的左清和也不得不承,米麒麟的球技相当高超,有专业球员的水准,他不知道,米麒麟在警校的时候就已经是省队的球员,再加上散打冠军的好体力,赢清和这样的高校运动员根本不在话下。 比赛结束后,米麒麟和左清和一起来到休息区,清和刚想问他是哪个系的,为什么之前没有见过,突然看到了坐在观众席上的妙言。 妙言远远地扔过来一瓶水给他,高声打趣道:“清和,你好逊哦,我总共看过你两场球赛,你没有一场能打赢的。”清和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是妙言说的这样,一时间有些泄气,看来球技要好好练了。 等妙言走近,才发现清和身边的米麒麟,有些意外:“米警官?原来刚才清和的对手是你啊,难怪他会输球!”米麒麟笑笑,妙言也递了一瓶水给他,顺势坐在他旁边,开始追问案子的进展,一旁的清和完全被当作了空气,存在感薄弱到让人心酸,再加上刚才妙言厚此薄彼的评价,让他心里酸涩涩的。 “妙言,我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米麒麟没有多做停留,他换好衣服,准备去找他的两个同事:“你上完课可以来公安局一趟吗?” “可以啊,是和案子有关的吗?”她仰起脸问。 “对。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米麒麟一边走,一边叮嘱:“一定别忘了,我手机号你有的,对吧?” “嗯。”妙言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还魂吧,口水都快掉下来了。”清和在一旁有些吃味了,妙言对这个米麒麟也太热情了吧,光顾着和他说话,都好半天没搭理自己了。 “你好像对警察很崇拜嘛。”依然是酸溜溜的语气。 “对啊,我觉得警察能给人安全感,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好警察。”妙言照例神经大条,没有意识到清和在吃醋,和米麒麟打过几次交道,她对这个负责人的警察很有好感,再加上他曾经帮过自己,所以提起他自然是赞不绝口。 清和一听妙言的话有些急了:“他找你有什么事啊,你们是不是经常私底下见面?”他很怕突然闯出来个什么“兵哥哥”把自己心爱的女孩抢走。 “可能是跟案子有关的吧。”其实她也不清楚米麒麟找自己到底什么事。 清和忿忿不平:“破案靠自己啊,你一个学生,能帮上他什么忙?!”这样一来,米麒麟和妙言接触得多了,难保不会节外生枝。 “我觉得,他们对这次案件好像很重视,居然派刑警来·妙言有些想不明白,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一会儿陪你过去。”清和说,他握紧了她的手,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关心和爱。 “嗯。”妙言温顺地点了点头,两个人相视一笑。 通过这一天对受害者的走访,米麒麟有重大发现。被偷的女性内衣都是镶有蕾丝边的豹纹款,而被偷窥的几个女生,据她们说,当天也是穿着带有豹纹图案的衣服或裙子。看来这个“校园色狼”是个“豹纹控”,他知道,这样一种有特殊癖好的人很难控制自己不再犯案,但学校人流攒动,犯罪嫌疑人又没有明显的特征,很难马上识别,马上就要放寒假了,这个变态却让整个学校人心惶惶,米麒麟本是刑警,平时办理的都是大案、恶性案件,这次为了接近金妙言,才“下基层”干起了片儿警的工作,为了尽快破案,他不得不变换一种思路,那就是引蛇出洞。 中午负责这起案子的几名警察开了个会,调派来一名警校刚毕业的女警做“诱饵”,并且和校方协商好,让女警这几日以学生的身份在吉安大学待一段时间。摆在面前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女警对学校的各个情况都不甚了解,米麒麟自然就想到了金妙言,如果她能陪女警员熟悉熟悉环境,充当个同窗好友的角色,是最合适不过的,米麒麟找妙言来,正是为这事。 妙言听了米麒麟的请求,考虑了一下,这算不上什么难事,便爽快的点头答应了。 “一定要保密。”米麒麟嘱咐。 “言言,那个米麒麟找你什么事啊?”等在公安局门口的清和一见妙言出来,便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妙言正准备告诉他,但想起临走时米麒麟的嘱咐,便把实话咽了下去,敷衍说米警官来向她打听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可惜她一向不太会说谎,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就差把“我是骗你的”刻在脑门上了,一心都在她身上的左清和怎么会察觉不到呢,自从这个米麒麟来到学校,妙言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整天神神秘秘的,更要命的事,她想些什么,做些什么,自己完全无从知晓。清和无法忍受她和别人有秘密,但看到她单纯的眼睛,又不忍心戳穿她的谎言,或者刻意隐瞒有她的理由吧,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回学校的路上,清和闷闷的不吭声,脑子里杂七杂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妙言便有意要逗他笑:“清和,快看,那边一个大老爷们儿偷看我,一不小心撞树上了!” 左清和眼皮都没抬一下。 “清和,你瞧,两条土狗路边调情呢!”妙言不气馁,继续搞怪。 左清和依然一言不发。 “你到底怎么了嘛·金妙言上前几步,拉住他的衣角,用可怜巴巴的语气问,她知道清和的软肋,只要自己一味装可怜,不出五分钟,他就会心软。 果然,这招百试百灵。清和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说话了:“妙言,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不懂得纠结为何物,每天吃得下,睡得着,生活于他,是比球场规则还要简洁明了的。可自从妙言闯进他心里,一切就在悄然变化着,他的心挂在了另一个人身上,随着她的喜怒哀乐飘飘荡荡,他快乐着她的快乐,忧愁着她的忧愁,体验着爱情带来的一切惊喜,也开始变得患得患失起来。曾经在他眼中黑白分明的世界,加入了五颜六色的瑰丽色彩,也有了灰色地带。妙言是一只带着裂纹的水晶杯,上面的每一个伤口都让他触目惊心,但在他眼里,这只杯子依然璀璨夺目,值得他用毕生爱来欣赏和爱护。 清和的眼睛寂寂地望着妙言,像一只忠诚的大狗,她知道清和关心他,为了不让他担心,只得拉过他的手向他解释:“这件事我答应过米警官,暂时不能说,不过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再说,有你在我身边,会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感受着妙言细腻的手传递来的温暖,清和僵硬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他紧紧地握住这双手,拥她入怀,天知道他有多紧张眼前的这个女孩,但他也知道妙言倔强的性格,决定了事情很难改变,于是他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让这件事尽快过去吧! 第二天,在校方和警局的安排下,一名叫孔维的漂亮女警就来到了吉安大学,在未来的几天,她将和妙言以闺蜜的亲近程度在学校出现。 孔维是个年轻姑娘,身材匀称,个头高挑,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活力,更要命的是,她按米麒麟的嘱咐,穿了一条豹纹图案的欧根纱短裙,和她站在一起,愈发衬托得妙言像个柴火妞,俩人相伴着在校园穿梭时,不知道有多少男生的心在随着她的裙摆起伏,校花班花们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因为孔维的到来,她们收到的情书和玫瑰花数量迅速减少,男生们在对她们献殷勤的时候也下意识地有所保留,要知道,女人的美也是一种天才,甚至要凌驾于智慧之上——因为它无需证明。 许多人跑来向金妙言打听这个空降而来的美女是什么来路,她只得打哈哈说是转校生,但这个谎言明显漏洞百出,一则大学很少接受转校生,二则大三的课程少则又少,这个时候转校,岂不是脱下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好在大家对孔维的来路不怎么关心,男生们关心的是,这样一个大美女,最终会投入谁的怀抱。 第51章 身处险境 这天,妙言又作为快递员来替几个妄图追求孔维的男生送花送巧克力:“姐姐,你再在我们学校待下去,男生们就该决斗了,也太影响我们吉安大学的安定团结了。”妙言娇嗔。 孔维一边梳理着自己的秀发,一边不以为然地说:“那是因为你们学校的小男生都没见过什么世面,才会被姐姐我迷惑,前天有个号称校花的姑娘来找我挑衅,说要和我斗舞,我俩在舞蹈室里耍了几个回合,估计小姑娘现在在校医那儿看扭伤呢!” 妙言“扑哧”一声乐了,她很喜欢孔维的性格,长得娇滴滴的,本质却是个强大的女汉子,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漂亮却不因此而自负,实在是太难得了。 在学校“潜伏”了一周,变态色魔再也没有出现过,孔维除了收到数不清的情书和鲜花、礼物,一无所获。她怀疑他们的行动是不是走漏了风声,不免有些沮丧,这天,她约米麒麟出来,向他抱怨: “头儿,让我归队吧,再这样下去,我都能再领个毕业证了,每天上课、考试,真是无聊死了!”她刚参加工作,渴望破几起大案子,而不是每天穿着小短裙扮演学生妹,她用祈求的眼神望着米麒麟,希望能说动他。 “我让你盯着金妙言,发现异常了吗?”他搅动着面前的那杯咖啡,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孔维开始说着自己的不可思议。 按道理说,有黑道背景的富家千金,应该是飞扬跋扈的吧,可这个小女生,个性单纯,人也善良,没有一丝骄矜之态,既不挥霍无度,也不惹是生非,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会。 米麒麟听着,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在审讯室见到妙言,她那含泪无助的样子,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 “不过,头儿,她周六周日会离开学校,”孔维说:“我开车跟着她,发现她去了郊外的一个打靶场。您说,会不会· “你是说,那个打靶场,有可能是金泰安的枪支藏匿地?”米麒麟说出了孔维的怀疑。 “甚至,是他攒枪的地方。”孔维说。 米麒麟陷入了沉思,眼神变得深不可测:“这是一个重大发现,那个打靶场我会派人盯着,你先先着手眼前的案子。” “您的意思是,我还得在学校继续待下去?”孔维的脸开始抽搐,大喊:“不要啊!!!” 米麒麟摆出一副信心百倍的样子安慰着她:“高校出了这样的事情,影响极坏,大家都等着破案呢,不过是一个校园色狼,能费咱们多大功夫,你再坚持两天,两天后,如果色狼还不出现,我们马上换方案。” 孔维嘟着嘴,一脸的不情愿,但也只能点头,他们是搭档,从进入刑警队的那一天起,米麒麟就一直很照顾她,这种照顾,和其他同事献殷勤的“照顾”不一样,她能感觉得出来,所以一直对米麒麟心怀感激,不忍心让他为难,只能配合地点点头。 在回吉安大学的路上,孔维明显感觉到天已经冷了,西风吹拂着她的裙子,寒气仿佛渗入骨髓,她缩紧了身子,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于是加紧步伐,向宿舍走去。 一路小跑回女生宿舍,她推门准备进去,才发现门已经锁上了,抬手看了看时间,九点,这个时候,舍友们会去哪儿呢?自己身上又没有钥匙,只能先打电话给金妙言了。 “妙言,你在哪儿呢?我想回宿舍,可门锁上了,我去找你吧?”孔维冷得声音直哆嗦。 而此时的妙言,正和左清和在学校的演播室看电影,接到孔维的电话,想起刚才听到有几个女生说见到有形迹可疑的人在校园里出没,便想叫孔维过来问问清楚,她发短信给孔维约在科技楼见面,然后跟清和说要去上厕所,便独自离开了放映室。 这个时候来科技楼的多半是来放映室看电影的情侣,所以即使放映厅人满为患,楼道里依然空无一人,老旧的感应灯总是出毛病,妙言只好借着手机的光亮,往楼下走去,不知怎的,她此时感觉身后一阵阵的发凉,寒冬腊月的天气,白天的阳光再温暖,到了晚上,也会气温骤降,没有丝毫过渡,让人猝不及防。 下到三层楼的时候,一个穿着橘色环卫制服的人低着头迎面走了上来,身上的亮条在夜里也很显眼,妙言以为是等待电影散场后打扫放映室的,所以没有感到很奇怪,再加上,学校聘请的环卫工人都是四五十岁的老阿姨,好多次,男生们在厕所方便的时候,这些阿姨们也好不避讳地破门而入,旁若无人地打扫卫生,不顾男生们错愕的表情,用她们的话说:“跟我儿子差不多大的小屁孩儿,有什么关系!” 谁知,在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人一个转身,就用胳膊勒住了妙言的脖子,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懵了,惊叫一声,连手机也掉在了地上。随即,嘴就被一只手捂上了,无法发出声音,她奋力挣扎,可脖子被扼得死死的,那个环卫工人力气大得惊人,她的反抗根本无济于事,阿黑教她招数因为自己并没有给对方带来多大影响,她轻易就被拉进了三楼放着拖布水桶的储物间。 储物间很暗,吓呆了的金妙言错愕之余被按在凳子上捆住了手脚,那个人又随手拿起一个脏兮兮的抹布塞到了她嘴里,阻止她发出任何声音。她反复提醒自己要冷静、冷静,待眼睛适应了储物间的黑暗,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她隐约看到那个“保洁大婶”摘了帽子,卸了假发——居然是个光头的男人!她顿时觉得一股凉气沿着脊梁骨往上冒。 “你好啊,小妹妹!”那个男人浑厚的声音又让妙言倒抽了一口凉气,男扮女装混进女生公寓行窃、偷窥女生,难怪警察查来查去都没有头绪,毫无疑问,这是个变态的家伙,倒霉的是,自己现在成了这个家伙的傀儡,他会怎么对付自己呢?妙言不敢多想,只希望孔维他们能发现手机,快点找过来。 “前两天在学校里出现的那个靓妞,是警察派来的吧?”男人凑近金妙言,神经兮兮地说。妙言看到了他在夜色中闪烁的一双凌厉的眼睛,吓得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是啊,敌在暗,我们在明,一不小心就穿帮了呀,她有点心慌了。 “你们想引我上钩?”男人歪着脑袋,略带神经质地继续发问,明知妙言被堵上了嘴,无法回答他。“那么你呢?也是警察派来的吗?”男人更像是自言自语。妙言连连摇头,幅度大得都有些头晕了。 “我没有恶意的·男人颓然坐了下来,“我只是·只是喜欢女孩子的内衣·一看到那些豹纹的、镶蕾丝边的,就忍不住的兴奋·他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只是偷几件内衣·只是几件内衣·你们至于报警抓我吗?!啊?!” 他猛地冲到妙言跟前:“我要是被警察抓了,以后怎么见人?!我的工作,我的生活,就全完了!” 与此同时,孔维在科技楼下没有见到金妙言,只得拿出手机,一边拨打,一边上楼,希望可以搜寻到一丝线索。铃声响过好几遍,却始终无人接听,正纳闷呢,突然看到三楼的台阶上,一只手机正亮着屏幕,一闪一闪。她疑惑地拾起来,上面来电显示赫然是自己的名字,“妙言的手机!”孔维感到很惊讶,她的手机怎么会掉在这里呢?警察的敏感让她立刻意识到,可能出事了。她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好马上打电话向米麒麟报备。 妙言出去好久了,怎么还不回来?左清和走出放映室,在洗手间外等了会儿,仍旧不见她的影子,这丫头,跑哪儿去了,也不和他说一声,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转身下楼。 楼下隐隐约约有个人影,走近了,才看清是孔维。 “清和,我怀疑妙言出事了,这是她的手机”,孔维直奔主题道出自己的怀疑,清和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她刚才是和你在一起吧?”孔维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见清和木木地点头,她便心中有数了,安慰清和:“你不要担心,她一定不会有事,我已经打电话到队里,马上就会有人来增援。” 说话间,米麒麟已经带着一队的人赶到了,他认真看了看属于金妙言的手机,果断地下命令,在场警察兵分三路,一路负责疏散科技楼中的学生,一路守住前后校门,一路以科技楼为中心搜查金妙言的踪迹。 “如果妙言真的被劫持,那绝对不能让劫匪出了这个校园,不然就棘手了。”米麒麟说。他隐隐约约觉得妙言的失踪和校园色魔有关,不知为什么,这件案件看似普通,难侦起来却有难度,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非一般的对手,可是如果金妙言被这个案子连累,出了什么不测,他不敢想· 第52章 劫后余生 储物间里,妙言被绑紧了双手,紧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在自己身边焦躁地走来走去,她没办法说话,自然不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巧舌如簧的本事用不上,天知道这个心里变态的家伙会怎么对付自己。 楼道里开始有轻微的脚步声,男人警觉地盯着金妙言:“你报警了?!”她又是慌忙摇头,心里盼着警察赶紧来救自己。 “你一定是报警了!贱人!”男人暴怒起来,狠狠地甩了妙言一个耳光,她顿时觉得眼前全是亮晶晶的小星星。男人想溜,他把门轻轻拉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随即又关上了,她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但看这家伙的样子逃不掉是肯定的,她的恐惧感顿时减轻了不少,趁着男人不注意,她奋力地摇晃着身体,椅子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想让外面的警察听到。 “你不要动!”男人慌了,他想扑过来按住金妙言,可她挣扎得更厉害了,心想:“米麒麟、孔维,我在这儿呢,快来救我!” “贱人,我杀了你!”男人眼珠变得通红,凶神恶煞地扑了过来,狠狠地掐住妙言的脖子。妙言没有想到他会起了杀心,她拼命反抗,想要弄出更大的动静,男人掐得越来越紧,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她好害怕,如果就这样死了,爸爸怎么办,还有清和·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椅子向后仰去,顿时耳边一阵喧嚣,不知是椅子倒地的声音,还是门外警察的声音,她眼前越来越白,越来越模糊,那个男人粗重的呼吸也渐渐听不到了· 金妙言慢慢恢复意识,是两天后的事情。她在医院的病床上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白色的一切,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手臂一阵阵的酸麻感来得倒很真实,她费力地扭过头去,看到清和趴在她床边,睡着了,他眉头紧锁,好像在睡梦中都有烦心事,眼角还挂着泪。妙言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她后悔自己的任性,清和总是这样惯着她,私底下不知道是如何担惊受怕的。她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了抚清和的头发,他的发质很好,头发根根苍劲,还是火红的颜色,像一簇小火苗在自己的手掌下跳跃,妙言突然想起她和清和第一次碰面的时候,这个家伙撞翻了她手里的豆浆,为了报复,在晚会的时候,在他脸上涂满了荧光粉,妙言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出声来。 床边的清和疲惫地动了动,以为自己是睡在床上的,想要翻身,一不小心,人从椅子上滚了下来,摔到了地上,这么一激灵,他彻底清醒了,鲤鱼打挺般跳了起来,忙往妙言的床边上看,正迎上她关切的眼光。 “真没良心,我都这样了,你还睡得着,还睡得那么沉,还压麻了我的手·妙言假装不满甩了甩被压得毫无知觉的胳膊,却发现清和木木地站在原地,红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她,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玩笑便再也开不下去了:“清和,你· “金妙言,配合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很好玩是不是?!”左清和脸上是少有的严厉,甚至,冷漠。他从未这样疾声厉色地跟妙言说过话。 “我·她自知理亏,低下了头。 “要不是警察及时冲进去,你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他嗓门很大,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我在你床边守了你两天两夜,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清和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嘴唇灰白,剧烈地颤抖着。 妙言的心像被丢进了滚油里煎,顿时疼得蜷缩成一团。她的眼泪也大颗的砸了下来,“对不起· 清和看着痛哭的妙言,手上还打着吊针,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显得格外瘦弱,脖子里被掐过的淤痕看着让人触目惊心,心疼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恶劣态度,慌忙走过去,把妙言揽在怀里:“对不起,我吓着你了,我也是担心坏了,对不起· “不,是我的错,清和,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保证。”妙言紧紧地搂着他,仰起头来,信誓旦旦的说。 清和轻轻地叹了口气,把她抱得更紧了:“我求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出事了,不然我会担心死的。”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不再说话,但他们都感觉彼此的心更近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米麒麟拿着一篮水果站在门口,看到这样的场景,尴尬地不知道该不该进来,他佯装咳嗽一声,情到浓时的两个人见到有人进来,立刻像触电一样分开,脸都红红的。 清和冲着米麒麟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了一句:“Shit!这该死的‘轮胎’,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妙言,你醒了,真是太好了!”米麒麟刻意不去看清和恼怒的脸,故作轻松地说。 “嗯,我没事。”妙言微微一笑,她觉得这件事也不能全怪米麒麟,自己只是帮了一个很小的忙,至于她被那个变态的色狼劫持,完全是意料之外。 “你的脸·她注意到米麒麟脸颊上乌青一片,眼眶也黑了。 “哦,没事,不小心撞门上了。”米麒麟抬头看了清和一眼,故意提高了声音。 “那你也太不小心了。回去记得拿煮熟的鸡蛋敷一下脸,淤青很快就会散的。” 米麒麟笑了笑,不小心扯动了嘴角,疼得直抽凉气,这丫头真是天真,这么拙略的谎话都相信。他没有告诉妙言,脸上的伤是妙言送进医院以后被左清和打的。 在那个变态色狼死死掐住妙言脖子的时候,门外的刑警注意到了房间内异常的响动,果断破门而入,她才从死神手里抢回了一条小命。不过当时的情况真的很危急,妙言呼吸一度停顿,米麒麟在救护车来之前给她做了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幸好抢救及时,才没有生命危险。 焦急万分的左清和赶到医院后直接就给了米麒麟一记“左勾拳”,瞬间米麒麟脸上就肿胀开来,不过他没有还手,对于金妙言,他真的是心中有愧。 米麒麟简单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走出病房,他回望了金妙言一眼,这个女孩正坐在床上啃着男朋友削好的苹果,脸上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恐惧,依旧没心没肺地开心玩闹,他不禁苦笑了一下,这样好的女孩子,如果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该是多么幸福啊! 连夜的审讯,让凶手疲惫不堪,这个有着体面职业的色狼,被警察的“熬鹰术”折磨得快要疯掉,可每次狂躁的暴怒挣扎后,还是会被警察按住,反复问那几个他已经回答了几百遍的问题。 “姓名?”负责审讯的刑警面无表情。 沉默· 他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此时早已昏昏入睡,刺眼的强光灯再一次对着他,即使闭上眼睛,眼前都是赤红一片。 “王玄”声音早已沙哑不堪。 “年龄?” 他咽了口唾沫:“三十八岁。” “工作单位?”审讯的警察还是不紧不慢的语速。 他闭上了嘴巴,肌肉抽动着,过了好半天,才央求道:“能不能给我一杯水?” 警察无动于衷,不耐烦地敲着桌子催促着:“问你单位!单位!” “盛世集团。”他不再负隅顽抗。 “呦,还是大公司嘛,在盛世集团做什么呀?”审讯者语气里都是嘲讽。 “项目研发主管· 搜查令很快批了下来,在王玄家的地下室里,堆满了各种款式的女性内衣和充气娃娃。米麒麟甚至找到了几本相册,翻开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全是裸体女人的照片,这些女人,都已经死了。 “妈的,这个畜生!”米麒麟骂道。 “头儿,这家伙把人杀了当充气娃娃用呢!”旁边的小警察也吓得不轻。 “跟局长汇报吧,咱们这次真的太轻率了,这根本就不是单纯的色狼,是变态杀人狂!”米麒麟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妙言在医院住了十天,清和每天都来陪她,他很纳闷,作为独生女,为什么妙言的爸爸这么久都不出现,也不联系女儿。晚上陪妙言吃饭的时候,他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安啦,我爸生意很忙,根本没空管我。”妙言不是很介意,她已经习惯父亲角色的缺失,从小到大,遇到什么困难,如果金钱不能解决,她就只能靠自己,况且,她也不想让老爸担心自己。 “你这次小命都差点没有了,他也不管吗?你爸爸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美国总统还有空陪家人呢!”清和一下子变成了“问题儿童”,继续发问。 她怔了怔,敷衍道:“我也不清楚。”不是不清楚,是不能说。记得很小的时候,家里总有穿黑西装戴墨镜的叔叔伯伯出现,他们腰间都有枪,夏天胸口和胳膊上花花绿绿的纹身会露出来,他们管自己的爸爸叫大哥。好在爸爸一直把她保护得很好,她只需好好享受安逸的生活而不必为父亲的打打杀杀提心吊胆,如果不是王文坤的出现,她或许直到现在还沉浸在父亲为她编织的美好谎言中。 第53章 初战告捷 “唉,可怜的丫头·清和由衷地叹了口气,他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父母的生意做得不错,家里房子很大,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和他们住在一起,他自然享受着无尽的宠爱,所以清和对家的概念,就是一大群人相亲相爱地在一起,每天热热闹闹的。 “嘻嘻,我现在不可怜,要是你都不管我了,那我才叫可怜。”妙言用吸管喝着可乐,狡黠地眨眨眼,她很少说这样肉麻的情话,所以在清和看来,格外动听。 “我永远不会不管你,除非我死了!”他许下承诺。 “瞎讲,你呀,千年万年的活下去,一定要比我晚死,这样,我就能在你怀里闭眼了。”妙言一脸期待。 “要是真能活一千年一万年,那我不成乌龟了·清和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这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暖暖地照进来投射到他们身上,两人都被镀上了金边,妙言可以看见清和身上的每一根绒毛,她从来没有这样依赖一个人,趁他转身为自己倒水的空隙,妙言想,这也许是自己最幸福的一次生病了。 她不知道的是,百里之外的A市,金泰安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 丁奎雁在这次“出货”的时候,遭受了警察的埋伏,不仅被警方收缴了价值三千万的军火,还被流弹打伤了腿。 金泰安苦心经营多年的财富大厦终于露出冰山一角,狡猾如他自然不能让警方抓到进一步的证据,他像一只豹子,全身的肌肉都紧张了起来· “妈的,达州,给我下去查,看看我们的人里有没有可疑的家伙,一旦发现,马上解决掉!”金泰安打电话吩咐手下的人。 “大哥,这次真是邪门了,我们和达卡刚刚验完货,条子就赶到了,杀得我们措手不及,还好我们机灵,不然肯定让警察抓几个回去喝茶。”丁奎雁拄着拐,忿忿不平。 “会不会是达卡这家伙通知警察来的?”金泰安问。 丁奎雁肯定地摇摇头:“达卡当场就被打死了,他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一定是我们这边出了问题。” “会是谁呢?”金泰安理不出头绪:“总之最近小心点,托马那边订好的单子先不要出货,停接所有订单。”凭直觉,金泰安觉得事情不会很快过去,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不敢再有差池。 “这样一来,咱们的损失就大了。”丁奎雁叹气。金泰安的军火生意是全东南亚数一数二的,一旦停工,必然会导致客户外流,这些客人失去了就很难找得回来,他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岂不是要拱手让人了? “你按我说的做!”金泰安语气很强硬,他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避过这阵,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也不想钱有命挣没命花吧!” 丁奎雁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各自抽着烟,书房里烟气缭绕,夕阳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们已不再年轻,可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刑警队灯火通明,米麒麟队的人个个兴高采烈,他们正在举办庆功宴。 原本只当是普通民事案件,结果阴差阳错牵出个特大杀人案,警方未损伤一兵一卒,便轻松抓获凶手,实在是太值得庆贺的一件事。 局长办公室里,刘副局长难掩眉梢眼角的笑意,拍拍米麒麟的肩膀:“好小子,这次情报拿得准,多亏你机警,虽然是协助调查,咱们这次可帮了A市的刑警队一个大忙,就算不能马上逮捕金泰安那只老狐狸,敲山震虎也够他受的。” 他说的是这次捣毁军火窝点的事。 A市刑警队针对近期A、B两市的枪支弹药泛滥现象,专门派出专案组调查。虽然金泰安是重点的怀疑对象,但想要一次扳倒他绝无可能的,警察只能从他身边的人查起,历时三个月,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一个叫李旺的人身上。 这家伙是A市的黑社会头目,近几年在当地的房地产开发中,他带领着他的团伙成员充当起了打手的角色。李旺惯用打打杀杀的手段,有枪更能威胁住对手,保护自己、扩大地盘,在A市,已经酿成了多起惨剧。但他为人狡猾,反侦察能力极强,经常变换地址和电话号码,行踪也让人捉摸不透,直到十天前,失踪多日的他在B市机场出现,被机场警察当场擒获。 审讯中,李旺负隅顽抗,拒不交代这次出行的目的,当米麒麟得知他的妻子会去接机,真真急出一脑门冷汗。如果李旺到时候没有出现,他妻子就会知道他已经出事,警察也就失去一条重要的线索。 考虑再三,米麒麟走了一步险旗,他利用李旺多疑的特点,拿他的手机给妻子发了条短信:“计划有变,改日联系。”随后关闭了手机,他的妻子果然没有疑心。警察也有了更多时间和李旺周旋。 “还是不肯交待吗?”米麒麟问刚从审讯室里出来的小李。 小李愁眉苦脸,眼睛熬得通红:“队长,这家伙骨头硬得很,知道自己已经罪行累累,枪子儿是躲不过了,哪还会乖乖交待呀!这不,嘴巴跟上了锁一样,一声不吭。”看来连续的车轮审讯不起作用,米麒麟沉吟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第二天下午,他坐在审讯室,目光炯炯地盯着李旺,他这次是有备而来。 “你们不用浪费时间,我什么都不知道。”李旺脸上疲惫不堪,语气却依然坚决。 “聊你的上家?我没兴趣。”米麒麟语调轻松,不时拿起水杯,故意把茶水吸得滋遛滋遛响。“今天来聊聊你儿子怎么样?听说他今年才23岁,已经开上跑车了,真是年轻有为,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李旺的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狡辩道:“我卖命挣的钱,自然都要给我儿子花的。”他假装镇定地坐直了身子,这一系列琐碎的动作自然逃不过米麒麟的眼睛。 米麒麟笑了笑:“你们老大可真有办法,要入伙,必须父子同入,这样互相牵扯,一旦被警方抓到,狱中的人要敢走漏风声,另一个人就会性命不保,是这样的吧?”米麒麟盯着阿旺,直盯得他心里发毛。 “这次你们有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你儿子没有帮忙做点什么吗?”说完,他伸了个懒腰,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像戏耍猴子一样看着李旺此时的表情。 “我的事跟我儿子无关!别扯上他!他什么都不知道!”李旺咆哮起来,审讯椅拖出刺耳的声音,手铐被他扯得哗哗响。 米麒麟嘲弄地看着他:“真不知道你这老子是怎么当的,明知是死路,还非要拉着儿子一起。你即使不交代,我们也查得出这次军火走私的线路,到时候,你的上家能放过他吗?说不定,他死得比你还快!”说完,他起身去接水,不理会面如死灰的李旺。 “等等,警官,你别走!我交待·李旺终于垂下了头,打蛇打七寸,这条毒蛇的“七寸”,正牢牢抓在米麒麟手里呢。 “不过· 米麒麟见他有顾虑,决定乘胜追击:“你放心,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儿子的行踪,今晚就抓捕,呆在局子里可比外面安全得多。至于会不会判刑,那就看他参与了多少,你儿子的底子干不干净,你应该心里有数。”说完,给他丢了一根烟。 阿旺的手抖了几次,才将烟点着,他猛吸了几口,终于开了口。 A市警察的行动十分迅速,嫌疑车辆刚刚驶入郊外的废旧仓库,没等丁奎雁分货,他们就犹如神兵从天而降,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枪战,惊慌失措的丁奎雁仓皇逃窜,手下的兄弟死得死,逃得逃,被当场擒获的有数十人,所有的枪支也被收缴。警察们打了漂亮的一仗!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枪支还是让米麒麟吃惊不小,这些长短不一,种类各异的枪支摆了满满一地。有警察在旁边用单反相机拍照,白炽的闪光灯让这些枪在黑夜中闪着幽冷的光。 “今天真他妈的让人大开眼界!”一旁的警察大呼小叫,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名枪,有意大利的“伯莱塔”、奥地利的“格洛克”,甚至有以色列的“利器——沙鹰”,还有好多,他连见都没见过。 米麒麟本身就是枪支爱好者,但好多名枪他只在杂志上见到过,若不是受邀来A市参观“战利品”,他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实物。 “怎么样,壮观吧!金泰安还真是有本事,好多世界著名的军警用枪他都搞得到。”A市的刑警队长跟米麒麟攀谈着。“这把美国产的Air Eagle,被缴获的时候是独立包装的,里面还有一张字条,写着‘This is the gift for your daughter’。”说着,将一把手枪递了过来。这把枪简直是件工艺品,握把上镶满了钻石,整个枪身都是粉红色,不仅样子小巧,而且重量也比普通枪要轻。 第54章 物是人非 “这是·米麒麟有些疑惑不解。 “也许那位金大小姐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队长耸耸肩。 米麒麟心中一沉。 金泰安难得清闲了下来,他去欧洲度假、在球场上打高尔夫、去马场骑马,终日无所事事,这种感觉快要将他逼疯了。 “大雁,再这么下去,我都有心思提前退休。”他悠然地抽着雪茄,坐在沙发上对丁奎雁说。 丁奎雁手里把玩着金泰安新近花了五十万拍回来的一只鼻烟壶,若有所思:“大哥,你说我们每天玩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钱吗?现在钱挣到了,大半辈子也过去了,真要收手,还能好活几年,我算看明白了,将来军火生意会越来越难做,中国和美国不一样,政府对枪支管制太严,你看当初那几个做军火买卖的,哪个没栽?” 金泰安沉吟了片刻,抖了抖烟灰:“我不是没想过收手,但底下没个得力的人,不培养个接班人,这边的摊子就没人管了,早晚要出乱子。” “大哥,你觉得大头彪怎么样?”丁奎雁出主意。大头彪是跟了他们快十年的兄弟,此人有勇有谋,好几次大单都是他负责出货,从来没有出过岔子,在弟兄们中间也比较有威望。 “你也很看好他?”金泰安和丁奎雁想到一块儿去了。“明年东南亚的生意就全交给他,说实话,这小子靠谱,要真能接了咱俩的担子,咱们就能去泰国养老了。”金泰安说。 转眼间,妙言已升入大四,这一年基本没有什么课,同寝室的室友们都开始为工作的事东奔西跑,只有她一个人懒洋洋的每天在学校晃进晃出,无所事事。 “小姐,你太给我们大学生丢脸了!”卢子玉恨铁不成钢,“你现在的行为,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她一边往身上喷洒着香水,一边翘着兰花指对妙言指指点点。 金妙言蓬乱着头发裹在被子里,眼神迷离地跟卢子玉耍贫嘴:“是是是,您教训的是,别跟我这胸无大志的小混混一般见识,赶紧去追赶朝阳吧!” 卢子玉抬腕看了看手表,拎起包急匆匆地走了,留下妙言一个人坐在床边等待灵魂醒来。 她不是没有意识到现在生活的堕落,大家都在为工作的事情忙碌,自己这样无动于衷,有一种浪费生命的感觉。昨天爸爸刚打电话来,让她不要想工作的事,如果她愿意,可以直接接管Taiko,更何况,那家酒店本来就是他为了方便照顾女儿才开的,按爸爸说的,她应该为那家酒店负责。“如果你愿意回来A市,爸爸会更高兴。”金泰安在电话即将挂断的时候如是说。 金泰安对于女儿的未来只能小心翼翼地提建议,不可以自作主张,这丫头,性子倔犟、独立、有主见,而且他也知道女儿有了个很爱她的男朋友,按道理说,女儿长大了,自立了,他应该高兴才对,可事实是,他有点心酸,还有一点小失落。 挂掉爸爸的电话,妙言真的有点心慌了,她意识到,不管自己多么不情愿,多么想要独立,始终都还是爸爸捧在手心里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这棵树太高大,替她挡住了所有的暴风骤雨,也阻挡了可以让她成长的阳光。 妙言当下决定,找工作! 左清和毕业已经一年,也是闲散人员一个,兼职做篮球陪练,其余的时间,就帮着父母经营蛋糕店,因为两个人都比较闲,所以可以天天厮混在一起,这不,妙言央求他帮自己在网上选选工作。 他们打开电脑,登录了一个最近比较热门的求职网站,选了几个不错的职位递交了简历,一段时间下来,电话接了不少,却没有一个合妙言心意的。 “这么多工作,你都不满意?”两个人坐在咖啡馆,清和又开始训话了。 “不知道怎么搞的,我投简历是要做文秘嘛,怎么玩具厂会给我打电话呢?”金妙言托着腮,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可能玩具厂的老板需要文秘。”清和解释道。 “要是那样就好了,可惜他们招的是女工。女工需要大学文凭吗?好像有手就能干吧!”金妙言气鼓鼓的。 清和也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的社会就是这么残酷,大学毕业就面临着“失业”,有多少大学生每个月挣着微薄的工资,干着繁重的工作。他和妙言都属于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一类人,不知道人间疾苦,虽然生活优越,日子过得无忧无虑,但他有一种惶恐,不知道某一天,如果把他丢给社会,他会不会活得如鱼得水,给心爱的人幸福。 “我就说在网上找工作不靠谱,还是得去人才招聘会,”妙言没有注意到清和的走神,自顾自地说道:“学校马上就要有一场大型的人才招聘会了,到时候去碰碰运气。”她依旧兴致勃勃地搅动着眼前的咖啡。 清和笑了,这就是妙言,永远都打不到,永远对生活充满希望。 下午清和还要工作,两个人小聚了一会儿便分开了,妙言想回寝室,谁知刚走到门口,便遇上了等在那里的蓝珊。 不知为什么,从第一眼见到蓝珊起,她就不太喜欢这个表情傲慢的女孩,更何况俩人曾经是情敌,虽然蓝珊已经和巴莫分手,但他们之间的芥蒂依旧存在。 两个女孩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气氛尴尬至极。 “有事吗?”最终还是妙言先开了口。她想尽快让自己摆脱这样的处境。 “当然!”蓝珊抬起了下巴,语气依旧是不可一世、不容拒绝:“我们能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吗?” “不好意思,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谈的。”妙言转身要走,心里暗暗咒骂:“还真是端着总监的架子,以为走到哪儿都在自家公司!本小姐可不奉陪!” “是关于巴莫的,你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想不到这世道人情淡漠到这种地步!”蓝珊依旧说着让人厌烦的话,金妙言真的很怀疑她从小是受的什么样的教育,自己喜欢的不择手段也要抢过来,自己说的话别人一定要执行,任性到对任何人发号施令,她以为她是谁! 语气不由得不客气起来:“怎么,你们不是也分手了吗?想通过我挽回一下巴莫?对不起,想利用我,这恐怕只有一家小小的博远广告公司还不行。” 蓝珊眼里傲慢的火苗闪烁了片刻便熄灭了,她想起了父亲在金泰安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金妙言不由得苦笑,要打败蓝珊这样的人,真的是太容易了,只要击垮她的财富大厦,也就彻底击垮了她,因为她所有的信仰和荣耀就是钱。 蓝珊再次开口,声音恭敬了很多:“巴莫的母亲病危,”见金妙言不吭声,也不想再兜圈子,“前段时间,我听说他想签别的公司做平面模特,就暗中使了绊子,让他签约不成,谁曾想,他最近答应一个香港导演去拍情色片,金妙言,我没想把他逼到这份上,当初就是想给他个下马威,让他再回来求求我· 妙言冷笑了一声:“你知道巴莫性子要强,若真想挽回这段感情,你何必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何必用这种法子。蓝珊,我是该骂你卑鄙,还是该说你没脑子!” 蓝珊收起了她那楚楚可怜的语气,不服气地嚷:“你要是还念旧情,就去劝劝他,别让他这样一步一步堕落下去,他以为娱乐圈是那么好混的?外形好的人多得是,怕是拍一辈子情色片都不见得能出头!”说完,她踩着12CM的恨天高头也不回地走了,空气中只留下香奈儿香水的淡淡清香。 嘴上是担心巴莫,心里恐怕还是担心自己的面子吧,要是传出去,蓝大小姐的前男友是拍情色片的,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金妙言望着这个骄傲的女孩子渐渐远去的背影,猜测着她肯屈尊前来的原因。有些人,恋爱一辈子,都学不会爱人,因为他们的心里只有自己,蓝珊是这样,巴莫也是这样。 突然,她开始担心起巴莫来。 他是个很优秀的男生,可惜际遇不佳,再加上有那样的家庭拖累着,一定很辛苦吧。 巴莫是聪明人,懂得利用别人,更擅长利用自己。想到他们的曾经,妙言心里很苦涩,在他的世界里,女人只是一片点缀的云,他偶尔会赞叹它的无暇和美好,也会对它留恋,但绝不会为它放弃浩瀚的天空。甚至,他会踏着云彩叠成的阶梯一步登天,又或者在风雨来临之前,在云下获得片刻安身之地。 他个性那么要强,这次一定会想尽办法度过难关的,可强极必辱,巴莫,你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 晚上,金妙言约了巴莫出来,还是在他们以前经常约会的那家湘菜馆,偌大的包间里,她依旧扮演者等待者的角色。 茶杯里的茶凉了再换掉,等了许久,终于听到巴莫紧促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妙言笑了,这家伙,永远都是这么风风火火,总在赶时间。 第55章 活雷锋 推门进来,巴莫一脸歉疚:“对不起,今天实在是太忙,让你久等了。”妙言仔细端详着他,好久没见了,他退去了大男孩的青涩,变得成熟了不少,白色的衬衫让他的身材显得愈发挺拔,以前,妙言最喜欢他穿白衬衫,尤其喜欢他身上散发出的暖暖的味道,她曾经那么迷恋他,恨不得一夜之间跟他一同齐头,顷刻就白发苍苍,仿佛只有这样才算得尘埃落定,天长地久。可惜,对自尊和情感的渴望与羞耻之心,让自己习惯了得不到,甚至觉得天生就该没有。再加上有不得不放手的理由,就这样,他们没有坚持到最后· 不是不痛苦,分手后妙言有过一次远行。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辗转各地,在公路餐厅里与形迹可疑的陌生人混杂而坐,面面相觑;晚上在小旅馆肮脏坚硬的睡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似乎是在用苦行僧般的生活来消解失恋带来的痛苦,她的目的达到了,物质退化到粗糙贫乏的时候,心却似乎随着修行般的跋涉日益清朗。她成功地拯救了自己,让自己有勇气在回到学校的时候,迎接清和大大的拥抱。 过往不断闪现,空气中也有了暧昧的味道。两个人共同的回忆太多,可聊着聊着,还是说到了正题。 巴莫以为妙言这次约他只是单纯的叙旧,所以听到妙言的质问,脸上表情很是难堪。他断然拒绝了妙言借钱给他的建议,起身想走。 “巴莫,你知不知道,这不是机会,是陷阱!”妙言有些着急,他还是这样倔强,不听劝告,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她多想让他此刻清醒一点:“这样的戏你一旦接了,就永远都洗不白了!你会一辈子带着三级片演员的标签!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糊涂!” 巴莫自嘲地笑笑:“标签?没错,最起码我还有个标签,不像现在,谁他妈知道我巴莫是谁!”他显然气急了,胸膛剧烈起伏,脸色也越来越白。 “你听我说,违约金不是问题,我替你赔!你想当演员也没问题,我们找个好剧组,不就是投资点钱吗,你相信我!我都搞得定的!”妙言想拦住他,她依然对他有责任,哪怕作为朋友。 巴莫苦笑了一声,声音戚戚的:“妙言,你也学会蓝珊那招了吗?用钱来收买一切?没错,对你们这些有钱人来说,能用钱解决的就不是问题,可对我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钱!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代价,我付得起,不用你可怜我!”说完,他摔门走了,脚步坚决,心里却在滴血,他想起了妙言含泪的眼睛,她的眼神是穿透夜色的一小束洁白月光,照亮自己心底的阴暗天地·可是,他不能犹豫,对于他来说活着的最好方式,就是学会与黑暗共存。 金妙言站在窗前,抬头所见,满天星辰闪耀明亮,像细碎的钻石,可惜,月光再亮,终究冰凉。她不是在同情巴莫,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要看得透彻,人与生活的对抗永无绝期,生活中一直存在着时轻时重,但一直未曾解决掉的问题,但他的生命过程如此坎坷而用力,仿佛是一种自我摧毁。妙言觉得心疼,那种疼痛,像一枚钉子,生生敲入眼睛。 谋生艰难,但因为年轻,以及强盛的希望,金妙言不觉得苦。她每天辗转于各个招聘会,简历投得不计其数,可惜都是热情高涨地去,然后灰头土脸地回来。 “清和,你没见那个场面,人多得苍蝇都无处容身,一份月薪两千块的工作一千多人在抢,乖乖,中国的人才什么时候泛滥到这种地步了·她不满地嘟囔着,喝着眼前的星巴克冰乐。 清和揉揉她的头发,安慰道:“找不到工作咱就不找,大不了我养你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当我蛋糕店的老板娘?” 妙言脸上一怔,随即又笑了:“你这算变相向我求婚吗?我可没那么容易嫁给你。”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肯嫁给我?”清和专注地看着她。 “首先,求婚呢,一定要别出心裁,送花啦,点蜡烛弹吉他啦,都太老土,你要真用这种法子,我一定端一大盆洗脚水从楼上浇下来。”妙言狡黠地眨眨眼睛:“如果想和我结婚,你先得在郊区买一座小院子,不用太大,能养狗就行,我会把VITA接过来,院子里我们开垦一小块菜地,我会搭上葡萄架,哦,我们还可以用玻璃建一个花房,买一个能养碗莲的大鱼缸放在院子里,这样,夏天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摇着蒲扇,躺在摇椅上,逗鱼、赏月· 妙言一心憧憬着未来的家,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因为向往,发出灼灼的光,她不知道清和感受到了没有,她对于一个真正的家的渴望,是多么强烈。有家,意味着无论回去多晚,都有一盏温馨的灯守候,意味着风雨有人分担,意味着相守陪伴一生·不知怎么的,她最近患得患失得厉害,清和说一句“我会好好对你”,便一整夜拉着他的手,因为担心而无法入睡,担心他的话会在风中散去,担心看到自己手里,原本空无一物。 可能是找工作的压力太大了吧。妙言这样安慰着自己。 这天,她凭借深厚的钢琴功底,幸运地在一家幼儿园应聘幼师成功,拿到录取通知,她兴冲冲地往清和家的方向走去,想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路边熙熙攘攘,一群人不知道在看什么,围成了一个大圈,中国人就是这样,热衷于围观,两口子吵架都能造成交通堵塞。可这次的围观很显然不是吵架这么简单,周围的人窃窃私语,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脸上带着犹豫不决。妙言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一位老奶奶正躺在马路上,捂着腰部呻吟。热心肠的妙言忙挤了进去,伸手就要扶,一位嗓门粗犷的大婶拉住了她:“小姑娘,这种人不好扶的,电视上报的新闻你晓得吧?一扶就讹住你了·周围的人也纷纷点头。 “放心好了,她没事的,120马上就来。”大妈好心劝道。 “那也不能让老人这样在地上躺着呀。”妙言没有听她多说,径直去扶,可试了几次,也没有把老人搀起,她用祈求的眼神看了看周围的人,一个小伙子看不下去了,过来帮忙,这才将老人拉起。 他们将老奶奶扶在马路牙子上坐下,妙言从包里掏出一瓶水来,安慰老人道:“奶奶,您别担心,救护车马上就来了。”老人只是虚弱地点点头。 120呼啸而至,医生护士为老人做了简单的检查之后,决定带去医院治疗。 “需要家属陪同。”一位护士焦急地看着人群,但众人唯恐避之不及。 “我去吧,看一会儿能不能帮老奶奶联系上家人。”金妙言自告奋勇,随老奶奶上了救护车。 “小姑娘,今天真的是很谢谢你。”躺在病床上的老奶奶精神好多了,她招呼妙言过来坐,亲切地拉着她的手。 “奶奶,您有家里人电话吗?我帮您联系,他们今天见不到您,一定很着急。”妙言边说,边起身倒水给她喝。 “已经打电话给我孙子了,他一会儿就赶过来。”老奶奶接过妙言递来的水,呷了一口,“孩子,你敢跟我到医院来,不怕我讹你吗?”说罢,调皮地冲妙言眨了眨眼睛。 妙言笑了:“奶奶,我一看您,就不是那样的人,讹人的老太太没您这样的气质,呵呵。” “哦?我是什么气质?”听到夸赞的她来精神了,笑吟吟地问妙言。 “不是我恭维您,一看您就是大家闺秀出身。衣服可以穿的高贵,但气质是装不出来的哦。”妙言的嘴巴跟抹了蜜一样,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哈哈,小姑娘好眼力,你还真猜对了。”老奶奶拢了拢头发,“将来选男朋友的时候有这样的眼光就一定不会看走眼。对了小姑娘,你有男朋友吗?我孙子年龄和你差不多大,一会儿他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老奶奶童心未泯,刚进了医院,这就跃跃欲试要给妙言做媒了。 正在这时,护士领着一个年轻小伙子进来了。“司徒女士在58床。” 妙言抬眼一看,不禁愣住了:“清和,怎么是你啊?” “你们认识吗?”老人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个人,好奇地问。 “奶奶,我们何止是认识啊,这是你未来的孙媳妇,叫金妙言。”清和大喇喇地坐在病床边,“您说的送你来医院的小姑娘,就是她呀?” 妙言羞红了脸,心想,这也太巧了吧? “你个臭小子,交了这么好的女朋友,也不跟奶奶说,看我回去告诉你爸妈。”老人佯装生气,心里却乐开了花。 “我打算过段时间带她回去见你们的,这下好了,提前亮相!”清和冲妙言眨眨眼:“奶奶,你对这个孙媳妇满意吗?要是觉得她不好,咱就换!”他满嘴没有一句正经话,惹得妙言暗中掐他的胳膊。 第56章 海边的求婚 “满意满意,臭小子别胡说八道了,能找个这样的女朋友是你的福气。妙言呀,人漂亮心眼也好,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你可不许欺负她!”清和的奶奶连连称赞,妙言都不好意思了,嘟囔道:“谁说要嫁给你了· 未来的几天,妙言除了上班都呆在医院里,清和的奶奶希望这个未来的孙媳妇能陪在身边,他的爸爸妈妈也都知道了,好心送老太太来医院的就是儿子的女朋友,都高兴地合不拢嘴,妙言很快融入到了这个大家庭中。 “奶奶,我真羡慕您啊,爷爷对您这么好,儿孙又孝顺,您真是有福气。”午后,奶奶昏昏欲睡,但妙言怕她睡着了碰到输液的手臂,就故意逗她说话。 老人侧了侧身子,换了个舒服地姿势靠在枕头上,阳光暖暖地洒在病床上,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孩子,我是苦尽甘来,年轻的时候受了不少罪,所以老了,连老天爷也格外眷顾些·她闭目养神,仿佛在说梦话。 “您先别睡,给我讲讲您年轻时候的故事好吗?”妙言坐在床边托着腮,撒娇道:“我从小就喜欢听故事。” 老人扭过脸来,见她满脸好奇,慈祥地笑了笑:“奶奶的故事实在是太长了,恐怕说到明天都说不完呢。” “那就讲您和爷爷恋爱的那段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相亲?还是像电视里演得那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正肯定不是自由恋爱·电视上那些家庭伦理剧不都是那么演的嘛。 “傻丫头,你还真说错了,我和清和的爷爷,的的确确是自由恋爱。”老人强打起精神,拉开了话匣子。 “我是地主的女儿,当时我们家可谓富甲一方,怎么说呢,粮仓里的屯粮,够全村人吃一个月,村里几乎所有的田地都是我家的。”她陷入了回忆,“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头有三个哥哥,所以父母宠我宠得不像样子,不仅请了先生教我识文断字,我长大了,连铺子都交给我打理。”老人换了个舒服地姿势,继续说: “清和的爷爷是我家里的长工,大我五岁,但因为家里穷,吃不饱,一直都瘦瘦小小的,我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虽然他是伙计,我是小姐,但也算青梅竹马,他对我可好了,夏天给我捉蝴蝶,冬天给我逮野兔,我要什么,他都会想办法弄来。”她露出微笑,像热恋中的少女,目光变得深邃悠远:“父母舍不得我早早出阁,家里的生意也需要我打理,终身大事就这么搁置起来,直到我二十五岁那年,家里给我找了门好亲事,清和的爷爷在房门外听到我爹妈说要把我嫁给邻村张财主的儿子,蹲在柴房里哭了好几天,我也不愿意这门亲事,就偷偷商议着要和清和的爷爷私奔。”说到这儿奶奶故意卖了个关子。 “后来呢?”妙言急切地问。 “我们收拾好东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逃出了家门,可惜没跑多远,就被家丁发现了。清和的爷爷被我父亲抓回来打得奄奄一息,我也被关了禁闭,结婚前不许我出来。 “后来,清和的爷爷找机会逃了出去,我感到万念俱灰,以为他放弃我了,婚礼那天,我上花轿前偷偷在身上藏了把剪子,准备自尽。”老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风轻云淡,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花轿抬出了村,走到了我和他经常约会的小石桥上。就在我决定抹脖子的时候,突然从林子里冲出一伙人,三下五除二劫了迎亲的队伍,家丁被打得落荒而逃。”奶奶神秘地看着妙言,“你猜,我掀开盖头,看见了谁?” “一定是爷爷,对不对?”妙言的心怦怦乱跳,觉得老人的经历比电影还刺激。 奶奶脸上的表情很是得意:“是啊,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勇气。后来,送亲的人回去跟我父母说我被土匪劫了,凶多吉少,那年头兵荒马乱的,家里人纵使伤心,也无能为力。我就这样开始了和他在一起的生活。”老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妙言没有想到,这个外表平和的老太太还经历过这样轰轰烈烈的爱情。 “现在的有些小姑娘,真是太可怜了,从来都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一味的追求物质,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叫‘万两千斤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吗?用自己大好的青春去换取金钱,然后后半辈子守着钞票过日子,永远也尝不到爱情的滋味。”奶奶舒服地靠在床上,叹了口气:“现在的人,跟以前不一样了,连扶个老太太都顾虑重重,要不是你,我可能在街上躺到天黑了,唉· 她们聊了很长时间,直到液体滴完最后一滴,探视时间过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你跟我奶奶挺投缘的呀!”清和在茶餐厅一边吃着叉烧包,一边和妙言聊天。 妙言点点头,顾不上咽下刚喝进嘴里的奶茶:“清和,你太幸福了,有这么多亲人,真羡慕你。”她是真心说这句话。家的温暖,她从来没有感受过。 清和笑了笑:“我的亲人,以后就是你的亲人,他们很喜欢你,以后会像爱我一样爱护你的。等过两天奶奶出院了,我们一家人出去好好庆祝,怎么样?!” “嗯嗯!”妙言举双手赞成,这些天,值得庆贺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忙碌了一周的金妙言迎来了工作的第一个周末。 “我一定要睡他个天昏地暗,谁敢叫醒我,我就跟谁翻脸!”说完这话,她就丝毫不顾及形象,四仰八叉地倒在了松软的床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这世界上,还有比床上更让人感到幸福的地方吗? 谁知,美梦在上午十点被人惊醒了,清和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妙言把脑袋藏在枕头下,又裹上被子,依然没有逃脱他夺命Call的骚扰。 “左清和,你再敢扰我清梦,信不信我把你的脊柱一节一节折起来!”妙言威胁道。 “别这么扫兴嘛,天气这么好,咱们去海边游泳吧?!”清和的好心情丝毫没有被影响,嬉皮笑脸地说。 “海边你个大头鬼,这么晒,我才不要去。”妙言还在回味刚才那个美梦,梦中,她穿着比基尼,在一个高级会所的露天游泳池里畅游,泳池边有金发碧眼的美男子端着香槟等候,那个男人看样子被她迷住了,哈喇子滴滴答答往下流,让金妙言无比得意。 “有夏日大餐哦!”清和抛出了杀手锏。这个诱惑够致命,想到海鲜,妙言就不介意自己刚才的美梦被惊醒了,与其在梦中享受,不如把美食真真切切地吞进肚子里,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她也有点饿了。 “那·好吧,我换衣服。清和,你听着,今天的大餐里要是没有鲍鱼龙虾,你就死定了。”她恶狠狠地威胁道,同时,咽了一口口水。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她将泳装塞进了包里,急吼吼地冲下楼,一边跑一边呼唤,“大龙虾,我来消灭你们啦!” 一出门,看到清和的车停在楼下,他穿着一件亚麻质的衬衫,显得身材修长,整个人清清爽爽。 妙言没想到他会来接自己,乐呵呵地坐进车里,开玩笑说:“嗯,服务态度还不错。” 正值中午,太阳有些大,沙滩上几乎没什么人,碧蓝的大海也仿佛在阳光下进入了沉睡,显得格外安静。妙言戴上墨镜,重新擦了一遍防晒霜,没精打采地跟在清和的后面,像海边一个白色的小房子走去。 “呀,这么多贝壳!”走着走着,妙言发现脚底下,有好多颜色各异的贝壳,这些贝壳不知道让谁摆成了一个大大的心,妙言四处张望了一下,周围没有人,要知道海滩度假,银滩拾贝,是很多女孩最纯真的梦。这一切,不知是要归功于童话书的影响力,还是那些烂俗的偶像剧。哪个女孩不喜欢贝壳呢,妙言将最大的那一枚贝壳捡了起来,在阳光下,这枚贝壳闪着金色的光,如此诱人,她禁不住将贝壳打开了。 清和此时就在她身后,笑吟吟地望着她,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里面的东西让金妙言很是惊讶,贝壳中,竟有一枚精致的钻石戒指!一时间,无数年头涌进了她的脑海:莫非我擅自动了谁的求婚戒指?周围也没人呀,或者,是有人落下被我捡到了?天呀,我的运气不会这么好吧,从小到大,连一次钱都没捡到过的金妙言像做贼一样探头探脑,清和猜中了她在想什么,暗暗好笑。 没等她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清和牵住了她的手,然后单膝跪下:“言言,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充满惊喜的求婚,但我的真心百分百像这颗钻石一样纯粹,希望你可以嫁给我,好吗?”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妙言措手不及,她脑袋里的第一个没出息的念头居然是:我得问过爸爸。天啦,这是什么想法,如果真的说出来,眼前罗曼蒂克的氛围恐怕会像肥皂泡一样“噗”地破灭。 第57章 一家团聚 清和看着沉默的妙言,有些慌乱,她如此犹豫,不会是不愿意和自己结婚吧?他就这样呆呆地跪着,举着贝壳中的戒指,一动不动。 “清和,你会一辈子爱我吗?”妙言问。 清和郑重地点头。 “我过去的事情·妙言咬了咬嘴唇:“你会介意吗?” 清和郑重地摇头。 “还有我的家庭·妙言几乎要脱口而出,她的爸爸是黑帮大哥,平日做着走私贩毒的勾当,但理智跑了出来,她把后半句话吞了进去。 清和完全会错意:“言言,虽然我没有你那么显赫的家事,但你放心,我会努力挣钱,一定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你说的小院子,我已经选好了,下午我带你去看,而且,我会完全照你的意思去布置,还有、还有·他一紧张就语无伦次,慌乱得不知道该承诺什么好。 妙言所有的顾虑此刻烟消云散,娇嗔道:“傻瓜,谁让你说这些了。”然后伸出手,顺从地戴上了那枚钻戒:“我愿意。” 他们彼此会心一笑,拥吻在一起。 谢谢你,清和,谢谢你这样用心爱我,许我婚姻,许我美好的未来。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妙言还有些晕眩,那一场求婚,和海边白房子里的浪漫大餐,仿佛是一场梦。可钻戒真真切切戴在手上,她抚摸着在寂寂的夜里依然熠熠生辉的戒指,心中感觉很幸福。她摸过身边的电话,给金泰安拨了过去。 “爸爸,这个月我打算回去看你。”妙言说。 不管多晚,金泰安的电话永远不关机,听到女儿要回来的消息,他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还有清和,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好,爸爸等你回来。”金泰安轻轻挂断了电话,这是近几个月以来,他得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金泰安一大早起来就精神抖擞,他嘱咐Emma做好准备,小姐今天会回来。 “天啦,太好了,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Emma激动得拿着围裙抹眼泪,样子像极了中国农村里的大妈。 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忙碌的女人此时有些坐立不安了,她叫了金泰安几次,他都没顾上回答,她是金泰安结识没多久的女朋友,叫瑞贝卡,是红极一时的明星。 “你,今天出去逛街也好,美容也好,总之不要回别墅,晚上就住在酒店里。”嘱咐完下人,金泰安才想起她来:“我女儿今天回来,我不想她看见你。” “老金,我怀孕了。”瑞贝卡仰起头看金泰安,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他刚才说的话。 金泰安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开始翻报纸,冷冰冰地说:“打掉。” “嗯?”瑞贝卡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像个安全气囊一样“腾”的一下从座位上弹了出来。原本以为这个消息足以让金泰安立马将她娶进门,并且把毕生财产都奉上:“你不让我生下来吗?” “为什么要生下来?”金泰安依旧是事不关己的口吻,他呷了一口咖啡,不解地看着她。 “说不定我怀的是个儿子呢,你不想要儿子吗?”瑞贝卡撒娇地靠近他坐着,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柔软的腹部,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金泰安抽回了手,依旧看着眼前的报纸,还是那句话:“打掉!” 瑞贝卡的眼眶红了:“老金,你是不是怕这个孩子不是你的骨肉?没关系,生下来可以做亲子鉴定的,你只有个丫头片子,将来能指上什么?我想给你生个儿子,这样,你们金家就有后了,你这么庞大的家业,也需要有人继承,不是吗?”她是个优秀的演员,此刻面部表情做得恰到好处,既让人看着楚楚可怜,又真情流露,而且她自认为台词也足以打动他的心。 金泰安皱皱眉,他不喜欢和女人解释太多事情:“不管是不是我的孩子,我都不要。明天让娜娜陪你去医院。”说罢,放下报纸去洗澡了,留下瑞贝卡一个人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抹眼泪。她觉得自己完全摸不清这个男人的脾气,金泰安只是和她玩玩而已,从一开始她不就应该想到吗?只是自己步步为营,一直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不一样,他出手大方,给自己找最好的经纪公司,又投资她拍电影,一手捧红了她,这个男人真的有呼风唤雨的能力,说实话,以瑞贝卡的姿色,的确有很多富商讨好她,给她献殷勤,但金泰安和那些土财主们不一样,这个男人样子俊朗,性格沉稳,时而风度翩翩,时而冷酷深沉,无疑是十分吸引她的。瑞贝卡妄想攀上金泰安,从此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到现在才恍然大悟,这个男人,对她的喜欢,也仅仅停留在玩弄的阶段,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 “那个臭丫头在你心中就那么重要吗?”瑞贝卡狠狠地抓着沙发上的皮草垫,指甲都快要潜入肉里,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她心里形成了:要是没有她,你一定巴不得求着我给你生个孩子呢。 金妙言和左清和一早就来到机场,乘最早一班飞机去A市,机场里有几个巨幅广告牌,全是巴莫最新的广告。 “啧啧,清和,你相信吗,咱俩跟大明星是同学。”妙言欣赏着唯美的广告,连连感叹,回想起两人前段时间的不欢而散,心中隐隐作痛,巴莫这灿烂的笑容背后,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屈辱。 “这小子混得不错嘛,”清和说,“听说他最近拍了部偶像剧,反响不错,各个网站的娱乐新闻,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报道,还有传言说他和LISA正在交往呢!” 听清和这么说,妙言翻出手机,上网看了看。 七秀网娱乐头版头条就是他裸着上身亲吻LISA的照片,LISA和巴莫在同一家公司,又是这部偶像剧的女主角,他们如此高调,自然成了狗仔队跟踪的目标,虽然两人极力否认恋情,但暧昧的气氛依然很浓。再加上巴莫出演的偶像剧大获好评,他人气飙升,很快跃居成为新人王。 他像变了个人,一下子“聪明”起来,上俗套的综艺界节目,拍大尺度的电影和写真,时不时有绯闻传出,伴随着这些的,是他越来越高的曝光率和导演的垂青。 “我记得他跟我说过,想要做艺术家的。”清和看着这些花边新闻自言自语,语气中听不出是高兴还是遗憾。 我们,会离梦想越来越远,变得不再是自己。这就是成长带给我们最残忍地青春礼物。 “大哥,新收到的消息。”丁奎雁一大早冲进了别墅,“金三角那边最近没有停止出货,我查了查,咱们这边的买家生意也还在做。” “知道是谁在出货吗?”金泰安放下报纸问。 “弟兄们还在查,大哥,我怀疑一个人。”丁奎雁向来心思缜密,行事谨慎,他的怀疑也是有八九成把握的。 金泰安看见他凝重的表情,也猜到了:“你是说王文坤?” 丁奎雁点点头:“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了。之前这家伙就在东南亚有生意,只是想不到他现在做得这么大。” 金泰安心里明镜似的。中国这么大的市场,一旦停止运作,引起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他之前一直和墨西哥最大的军火商的洛克希德合作,如今他手中的军火都压住了,只有一小批还在出货,墨西哥那边,怕是选中王文坤作新的合伙人了!鼠目寸光! 他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追查王文坤的下落,可惜他跑到了越南,一直躲在那边不敢回来,派出去的杀手刺杀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这次也许他们又会有新的交锋了。 “王文坤现在顶风作案是自寻死路,国内的生意,跟大头彪说,暂时让给他做,我巴不得有人转移警方的注意力,让我有时间喘口气呢。”金泰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对了,我听说场子里的‘四号’有货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丁奎雁说:“是德成两口子运来的,足足五公斤。”末了,得意地补充了一句:“空运,所以时间很快。” 金泰安感到难以置信:“你是说走民航?怎么可能!纵使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重重安检下将这么大分量的毒品运过来!”忖度了片刻,不禁感兴趣地猜测:“体内藏毒?” 丁奎雁笑了:“是,不过他们不是‘骡子’。”见金泰安一脸疑惑,他也不卖关子了:“前半年他们不是生了个孩子嘛,没钱养,本来打算送人的,后来听说那孩子得病死了,他们这次就是靠着那个死孩子把货运过来的· 金泰安听到这儿, 眼神明显凝滞了片刻,随即又恢复了幽暗深邃的样子,继续抽着雪茄,问:“那孩子真是病死的?”丁奎雁邪肆一笑:“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这批‘四号’平安运到,夜总会那边就不会断了生意。” 金泰安将雪茄狠狠捻灭在烟灰缸里,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给他们提高佣金,下次出货还找他们。” 第58章 外出惊魂 走出机场,妙言大口呼吸着A市的空气,她有四年没有回来了,A市的一切看起来都很亲切,阿健早已等候在机场。坐在车上,她兴致勃勃地给清和介绍沿途的风景,但清和好像没什么心情欣赏,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紧张,妙言扯了扯他的袖子:“喂,你怎么了?” “言言,要是你爸爸不喜欢我怎么办?他要是不同意咱们结婚怎么办?”清和焦急地问。 “那咱们就私奔呗。”妙言逗他。 “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清和真急了,“他不会棒打鸳鸯吧?”他回想起念书那会儿,有一次送妙言回家,“有幸”见到未来的岳父大人,不知为什么,自己看见他就开始紧张,他那强大的气场,不苟言笑的表情,高大健硕的身材,处处给人一种压迫感。 妙言安慰他:“安啦,我爸爸从来不干涉我的事情,只要我喜欢你,他不会有意见的,放松点,好吗?” “希望如此吧·他依旧忐忑不安。 车子停在了一栋别墅前。尽管早有准备,但清和还是被妙言家的气派镇住了,他自言自语道:“简直就是皇宫嘛· “爸爸!”金妙言看到站在客厅里的金泰安,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想死你了!” 金泰安很高兴,女儿许久不见,又长高了,也变漂亮了,他感到无比欣慰:“怎么舍得回来看爸爸啊?”语气酸酸的。 “老爸,这是左清和。”妙言撒娇地把男友介绍给他:“我这次回来,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哦?今天太阳从北边出来了吗?我任性的小公主学会找老爸商量事情了?”金泰安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宠溺地看着她。 “我们边吃边聊!”妙言左手搀着金泰安,右手牵着左清和,往餐厅走去,“我一闻就知道Emma做了不少好吃的,今天有口福啦。” “Emma做了很多你喜欢的菜。”金泰安说。 三人坐定,美食一盘一盘地端上来,妙言先拿起筷子一一品尝,不忘给清和夹菜:“Emma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言言,你说你这次回来有很重要的事?”金泰安端详着女儿,顾不上吃东西。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清和:“爸爸,我和清和准备结婚了。” 这个消息让今泰安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哦,哦,这样,是个好消息·可脸上没有丝毫高兴的样子,他最近在办移民,准备时机已成熟就接女儿一起去国外定居,现在清和的出现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晚上,金泰安独自坐在书房,拿出藏在抽屉深处的那张泛黄的照片,这是金泰安爱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的女人——妙言的生母——高希文。 他泪流满面,自己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她给自己留下一个宝贵的孩子。妙言很多地方和希文很像,一样漂亮,一样单纯,一样倔强,金泰安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希文,我们的女儿就要结婚了,有一个男孩子,很爱她,会代替我照顾她一辈子,你开心吗?”他喃喃地说。 照片上的高希文不说话,依旧在静静地微笑。 一大早,妙言就去敲左清和的房门了:“懒虫,快起来!吃早饭啦!” 睡眼惺忪的清和无奈地开开门,依旧哈欠连天:“我说大小姐,才刚刚六点,你吃的哪门子饭呐,晨跑的人都还在睡好不好。”他昨天因为精神高度紧张,现在才缓过劲来。 “我今天安排了A市一日游,不早点起,怎么逛得完啊。”她把清和推进卫生间:“快快收拾,十分钟后餐桌前见!”她想带他好好看看这个城市,有美食的地方、有美景的地方、有美女的地方,还有她读书的地方、经常去玩的地方·以前她只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去,现在她要全部介绍给清和。 吃完早饭匆匆出门,妙言在包里备好了水、纸巾、还有各个会所的金卡,Emma笑她长大了,因为以前,她从来不屑于做这些小事。 她没有让阿健当司机,而是自己开车。车子飞快行驶着,她向清和介绍沿途的风景:“A市有很多名胜古迹,最有名的就是山名寺,不仅历史悠久,而且规模宏大,好多外地人都慕名而来,那儿的菩萨很灵的,我们先去那儿拜拜;还有四季公园、泊阳海洋馆,A市还有好多美食,今天带你去尝尝,所以你从现在开始就不许吃东西了,留着点肚子,跟我吃大餐吧!” 妙言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清和只是托着腮,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其实不用什么名胜古迹、地域美食,只要能陪在她身边,他就很知足了。 这个丫头永远是那么活力四射、神采飞扬,能一辈子和她在一起,真好! “妙言,你当初怎么会答应做我女朋友的?”清和突然很认真地问。他想听她的回答。凭妙言的家世,嫁个钻贵什么的根本不成问题,却单单恋上了他。 金妙言扭过头来看了看他,笑了:“因为你在我还隐形的时候就看得见我。”她没有再说,她想他一定懂。 清和想,这真是好珍贵的一句话。 从山名寺下来,要走一段偏僻的山路,这里弯道又多又急,妙言小心翼翼地开着车。突然,一截折断的树枝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她一个急刹车,车子猛地停住了。两个人感觉有些奇怪,昨天既没有刮风,也没有下雨,这断树枝是从哪里来的?山里没有行人,她疑惑地下车查看。 就在推开车门下地的一瞬间,林子里冲出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手里拿着刀,冲着她喊:“臭丫头,等你好久了!”便要上前动手,妙言惊叫起来。 左清和见情况不对,也跳下了车。一个壮汉已经扯住了妙言的衣服,清和冲上前去,一记左勾拳将壮汉打倒在地。那两个凶徒都愣住了,随即便挥舞着砍刀向他袭来。虽然清和身体强壮,身手也好,但双拳难敌四手,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而且那两个人明显是冲妙言去的,清和顾不上自保,好几次都被刀子伤到,他猛扑过去抱住其中一个人,任凭他的刀子砍在身上,冲妙言喊:“快上车!” 被吓呆了的金妙言努力定了定神,冲到驾驶室,发动好车,就朝着杀过来的凶徒开了过去:“清和,上车!!”她喊,同时加大了油门。 左清和在车子开到身边的一瞬用尽力气攀上了车门· 虽然甩开那两个人很长一段距离了,妙言的心还在狂跳不止,握方向盘的手上沁满了汗,再看清和,一丝丝血迹浸出了衣服,胸口依旧起伏不定。 “你怎么样了,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你坚持住。”妙言吓坏了,声音都带着哭腔。 “我没事,”他的意识很清醒,妙言总算没有那么害怕了:“那群人明显是冲你来的,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她努力回想,王文坤的名字在一瞬间闪入脑海,让她不寒而栗,但还是强装镇定对清和说:“你放心,今天是谁派来的人我一定会查清楚,那个人伤害了你多少,我要他十倍百倍地还回来。”她脸上是少有的阴冷。 清和的伤势不是很重,但背上的刀伤还是让妙言触目惊心。她看见他咬着牙换药的样子,心疼得眼泪扑棱扑棱往下掉。 “你别太担心了,男人嘛,身上哪能没伤呢,这叫‘过往的勋章’,懂不懂?”他依旧安慰她,替她抹去泪水。“对了,你赶紧报警,别让那两个凶徒逍遥法外。”他提醒金妙言。 妙言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拨通了丁奎雁的电话:“喂,奎叔,是我。我想请你帮我查两个人,名字我不知道,只记得体貌特点,一个身高180cm,年龄四十岁左右,体型较壮,左嘴角有颗痦子,门牙少了一颗;一个矮胖子,年龄30岁左右,是个光头,身高大概170cm,胳膊上有个狼头的纹身。这两个人今天在路上袭击了我,砍伤了清和,您帮我把他们找出来,”妙言顿了顿,“还有,找出指使人。”说完她挂掉了电话。她知道,丁奎雁的手下马上会在全市的赌场、车站、旅店甚至工地找这两个人,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金泰安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他赶到医院,趁着左清和睡着,向女儿表达了自己的担忧:“言言,最近爸爸希望你呆在家里,如果要出去,务必让阿健跟着。你奎叔还在查,我们一直在怀疑王文坤,所以你要先学着保护自己,知道吗?” 王文坤是妙言的一个噩梦,她一直避免提到那个人的名字,不知为什么,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跟王文坤没有关系:“爸爸,如果是王文坤,他怎么知道我今天的行程,而且以他的做事风格,不可能派这么差劲的两个手下来。” 妙言的话对金泰安是个很重要的提醒,得罪王文坤的是他,那家伙没必要时时盯着妙言。难道是她?心中咯噔一下,他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马上给丁奎雁打电话:“大雁,去查瑞贝卡。” 第59章 小惩大诫 如果说谁有可能知道金妙言的行程,除了别墅里的佣人,就只有她了。她昨天晚上专门打电话问金泰安今天他的宝贝女儿会去哪儿玩,金泰安当时只是敷衍地说,无非就是山名寺之类的地方。想到这儿,他的拳头握紧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居然打起金妙言的主意来了! 傍晚,在公司的办公室里,丁奎雁来向金泰安汇报消息了:“大哥,你猜的没错,是瑞贝卡指使人干的。这个女人真狠呀,我派人跟着她的时候,她正偷偷跟袭击了言言的那两个人碰头,那两个家伙向她要十万的‘封口费’,瑞贝卡不肯给,还说没弄死那个丫头就算任务没完成。她到底因为什么,怎么会对言言下手呢?” 金泰安没有回答他,沉吟了片刻,问丁奎雁:“那两个家伙你怎么处置了?” 丁奎雁一笑:“关在地下刑室,就听大哥一句话了。” 地下刑室是帮派里动用私刑的地方,被发现的卧底、犯了帮规的手下,都在这里接受惩罚,一套刑罚下来,半条命就没了,遇见胆子小的,看见这满屋的铁笼、吊链和拷问椅就能让他尿了裤子。 金泰安不耐烦地挥挥手:“脑袋砍下来,”顿了顿又补充道:“给瑞贝卡送去。” 害怕东窗事发的瑞贝卡这些天如同惊弓之鸟,不仅担心被金泰安知道是她在幕后搞的鬼,而且也怕收到那两个家伙的勒索电话。可惜电话还是突然想起,她强装镇定,接了起来。 “瑞贝卡小姐,我是娜娜。”电话那头,是金泰安的私人秘书,她今天是按照金泰安的吩咐,“陪”瑞贝卡去做人流手术的。 “好、好,我准备一下。”瑞贝卡这时已没有别的选择,她不敢再违背金泰安的意思,只能乖乖顺从,希望如果金泰安查出真相,能念在她为他打掉一个孩子的份上不追究。 下了楼,娜娜已经等在楼下,她见到瑞贝卡,没有过多客套,只是转身替她拉开车门。瑞贝卡坐上车,心里暗暗骂道:“一个小小的秘书也敢不把老娘放在眼里。” 车子向某私立医院驶去。瑞贝卡试着和娜娜搭讪:“最近老金没有给我打电话,他忙什么呢?” 娜娜摇了摇头,冷冰冰地说:“董事长的私事我从不过问,还是你自己去问他吧。”她是金泰安八岁就收养在身边的孤女,性格沉默寡言,做事小心谨慎,思虑周全,对金泰安忠心耿耿,是金的心腹。 瑞贝卡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地闭嘴了。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从手术室出来,瑞贝卡脸色惨白地坐在车上,她不满意地嘟囔:“老金也真是的,我今天做手术也不过来陪我。” 一边的娜娜冷笑了一声:“董事长还是很在乎您的,你看,他托我给你送来了礼物。”说罢,从车座底下拖出一个大礼品盒子,递到瑞贝卡手中。那女人立刻笑颜如花,半推半就地接过来,“是最新款的礼服,还是爱马仕的包包?”迫不及待地打开。 “啊~”随即是瑞贝卡的惊声尖叫,盒子里,赫然是两个男人血淋淋的脑袋,那分明是·分明是······她疯了一样扔掉了盒子,跳下车,一路尖叫着,连鞋都跑掉了。 娜娜淡定地收起了人头,开着车,绝尘而去。 据说瑞贝卡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整天惶惶不可终日,电话铃声和敲门声都能吓得她跳起来,没多久就住进了精神病医院,这是后话。 “言言,你说,咱俩是不是跟医院有缘啊,怎么你刚出来没几天我就进去了。”清和嘴里嚼着苹果,和金妙言聊着天。 “胡说八道,这次是我们运气不好,什么结缘,咱们跟医院可是一点缘分都没有!”她赶紧塞给他一大块苹果,想堵住他的嘴。 “听说那两个人被抓了,警察有没有说他们为什么跟你过不去啊?”清和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他们不过是想绑架我,勒索我爸点钱花花,谁知道这次失手了,碰上你这个愣头青,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妙言风轻云淡地扯谎,却让左清和心悸不已:“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总不能一出门就带保镖吧?要是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又不在身边,可该怎么办呀。”清和忧心忡忡,随即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不如我教你女子防身术吧?” “你说真的假的啊?”左清和的提议让她吃惊不少,但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知道他这次没有开玩笑。一想到自己要像个战士一样打打杀杀,妙言就腿发软,她尴尬地笑了一下,准备开溜。 “回来!”清和知道她有这一手,早有防备地拉住她的马尾辫,将她拉了回来。“不学一两招,你下次再有危险怎么办?万一哪一天我不在你身边,谁保护你啊!”他用少有的严肃口吻表达着对金妙言的担心。 “那·好吧。”她只得顺从:“不过你别对我抱太大希望,我是个运动白痴,连八百米都跑不下来的。”她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金妙言说的是真话,从大一开始,她的体能测试就没有及格过。每次一站到学校的塑胶跑道上,她就抑制不住地腿软、心慌,然后想到《骆驼祥子》里的那句话:“跑着跑着,一下子跌到,永不醒来·两百米跑下来,金妙言的肺就开始丝拉丝拉作响,四百米以后,几乎喉咙里都带血,然后她就由跑步变为走路,任由体育老师在旁边鞭策,她坚决不再跑了:“万一猝死了怎么办?我爸可就我一个女儿,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负得了责吗?!”她事后冲体育老师叫嚣。 妙言曾跟阿黑学过射击,她的枪法不敢说百发百中,但也是一流的,拳脚功夫呢,略懂一些,不过让她去对付两个彪形大汉,明显有难度。 左清和当然知道妙言的缺点,他决定捡最实用的招数教给她。一出院,他就在别墅里找个一块空地,当作训练场地。 “所谓女子防身术,是女孩子用于抵抗暴力御侮的搏击术,”左清和穿着一身运动服,一脸严肃地给金妙言上课。“无招无式无规则,无时间无特定环境,一切以杀敌、伤敌或逃跑为最终目的。使用所有可以使用的手段,对敌人实现最大程度的伤害,没有任何武术框架,没有任何搏斗约束,为达目的自由发挥,随意使用身体的各个器官,随意使用各种道具等等都可以成为上乘的搏斗技术,正所谓:法无定法。”他继续说道:“像你这样瘦伶伶、没头脑、又有钱的大小姐,很容易被坏人选作犯罪的对象,所以一定要认真学,听到了吗?”他把脸凑上来,妙言几乎可以看到他脸上的金色绒毛,神游的思想马上归位,连忙点头。 “现在我来扮演坏蛋,然后教给你遇到不同的袭击要怎样应对。”清和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偶尔牵动伤口还是会疼得倒吸凉气,妙言劝他等伤口好了再教也不迟,但他不肯。“我一想到你随时可能遇到危险,就坐立难安,如果你有什么事,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妙言,算我求你,就算是为了我,也要拜托你用心学!”他说。 “好,好,我答应。”妙言点头。 左清和这才如释重负。不知为什么,冥冥之中,清和觉得保护妙言是自己的使命,能遇到她,和她相爱,他就时时准备要献上自己的全部,他从未如此爱一个人。 “妙言,攻击歹徒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抓住你的时候,因为以你的体格,想要主动攻击他,是非常危险的,”清和顿了顿:“我教给你的第一招,叫‘迎风挥袖’。”他开始做示范:“如果歹徒从侧面抱住你,你可以用靠近他的那只手猛击他的裆部,不管效果如何,迅即用同一只手的肘部猛撞歹徒的肋部”清和讲解得很耐心,妙言按照他教的,做了一遍:“像这样?” “对,不过,真的遇到歹徒的时候,一定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争取一下子制服他,然后你才有机会逃跑,千万不要有怜悯之心,明白吗?对他们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金妙言点点头。 其实之前阿黑教过她射击和近身格斗,但因为她体能一直上不去,所以学艺不精,遇到危险还是难以防御。清和的方法好很多,他最清楚妙言的弱点,教的都是四两拨千斤的招数,好像段誉的“凌波微步”、韦小宝的“神行百变”,不用费什么力气,却真真实用。 之后,清和又教了她很多歹徒从不同部位攻击的抵御招数,妙言用心地记,她不想让清和为她担心。 “光学这么几招还远远不够,你以后要加强体育锻炼了,从明天起,我会和你一起晨跑。”晚饭时,清和一边吃饭,一边嘱咐金妙言:“还有,饭要多吃一点,你这么高的个子,吃这点饭怎么够啊!”他往妙言的碗里夹着剃掉骨头的鱼肉。 第60章 步步为营 妙言很幸福,她知道,真正爱你的人,不在乎你的体重,只在意你的健康。不管自己有多任性,清和总会无底线地包容她,无论自己胖也好、瘦也好,是否漂亮,清和都爱她。和他在一起,她觉得很轻松,没话说的时候,不会觉得冷场;想说话的时候,又觉得他一定听得懂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一起走路,不会觉得那条路好长,吃饭的时候,不怕被他看到牙齿上的菜屑,喝汤出声音也不尴尬!这就是舒服·一辈子遇到能让自己感到舒服的人真的好难。幸运的是,妙言遇到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你想什么呢?”清和好奇地问。 “清和,你真好。”妙言笑盈盈地看着他:“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 清和的表情明显很得意:“当然,我们一定会一辈子在一起的。等到你老了,牙都掉了,我还可以熬稀饭给你喝。” 金妙言伸出手去:“咱们拉钩,你一辈子都不准离开我,死了也要和我葬在一起,这辈子不许爱别的女人!” “拉钩就拉钩。”清和也伸出了手。两个人的小手指勾在一起,做了一个最重要的约定。 “大哥不好了!”一大早,丁奎雁就急匆匆来到别墅跟金泰安汇报了一个糟糕至极的消息。 “出了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金泰安正在看早报,自从女儿回来以后,他所有的生活重心都放在陪女儿上了。 “王文坤派人袭击了我们的船,从金三角运回来的二十公斤海洛因被抢了,还打死了我们七个弟兄。”丁奎雁咬牙切齿:“这个王八蛋!” 金泰安扔了报纸,愤怒地将手重重砸在桌上:“大雁,你查清楚了,是王文坤干的?” “绝对没错。大哥,缅甸那边早就有消息,王文坤现在是他们最大的买主,前段时间咱们的生意停了,大陆的货一直都是他在供,而且几乎把我们的客户都抢走了。这次出货,本来想让大头彪借此树立在帮里的地位,可船还没进内海,就被一伙人劫了。那几个家伙身手很好,他们大开杀戒前说自己的老大叫苍狼,不是王文坤还能有谁,幸亏达州跳海捡回一条命,咱们才得了信儿。”丁奎雁焦急地看着金泰安,想等候他的指示。 金泰安沉吟了片刻,郑重地下了决定:“去查,把王文坤找出来,约集弟兄,咱们一次端了他的老窝,也算给大头彪接位扫清障碍!” “好!”这个决定让丁奎雁心惊肉跳,血脉喷张,不知多久,他没有和金泰安一起出生入死了,以前把命拴在裤腰带上,整日打打杀杀,现在眼见江山日益稳固,可以坐着数钱了,却出现这样的变数。天知道他们这次的行动还能不能活着回来,王文坤不简单,这家伙心狠手辣,而且颇有头脑,他们这次是遇到对手了,但只有解决了王文坤,才能顺利地功成身退,否则,两虎相斗,说不定警察就会坐收渔利。 而与此同时,A市的刑警大队,正在召开着一次秘密会议。 “刘局,你说这次,金泰安这个老狐狸会上钩吗?”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问。 刘局长的脸上有一抹神秘地微笑:“咱们就静观其变吧·随后,他又不放心地补充道:“这次的行动,谁也不能说出去,一会儿小张会让大家签署保密协议。”他知道金泰安有背景,A市的很多高官都和他牵扯不清,不然他也不会在A市盘踞这么些年,最初他决定暗中调查金泰安的时候,或明或暗受到不少阻力,如果不是新调来的市委书记的暗中支持,恐怕工作到现在也无法展开。 宽敞的客厅里,左清和和金妙言正在闲聊。 “言言,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昨天我奶奶打电话,希望我尽快回去,好着手准备婚礼。”他半躺在沙发上,歪着脑袋,问妙言。 妙言有些为难:“昨天爸爸跟我说,希望我能留在A市,婚礼他会替我操办,还有,他问我们结婚后有什么打算,是自己开公司,还是· 自从货被王文坤劫持之后,金泰安就开始秘密准备移民的事,只要王文坤的事情一解决,马上乘船去美国,丁奎雁早已为他们买好了船,只要一离开大陆,他们就安全了,会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开始生活,至于妙言,金泰安绝对不会把女儿独自留在内地,他的众多仇家、警察,会让女儿后半辈子都得不到安宁,只有他,能给她足够的保护。所以,他决定暂时拖住金妙言,抓紧行动,事成之后,骗也好、绑也好,他必须把她带走。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清和迫切要知道妙言的想法,他从来没有勉强过她什么,在他看来,无论在A市还是在B市都不重要,只要有她的地方,就有家。 “我会和爸爸好好谈。清和,你知道吗?我无所谓在哪里,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安心。”她拉住清和的手,深情地望着他。“所以也请你,不要把父母对我们的爱当成负担,最近爸爸好像有些烦心事,我们多陪陪他,然后再回去,好吗?” 清和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夜间两点,金泰安接到丁奎雁的电话,悄悄出了门。车子发动的声音还是惊醒了睡在二楼的妙言,她揉着眼睛走到窗外,想看看出了什么事,只见爸爸的车绝尘而去,都这么晚了,他要去哪儿呢?妙言纳闷。 “大哥,王文坤的毒品加工厂在近郊棚户区,海明大厦A座,是个面临拆迁的大楼,兄弟们蹲守了七天,确定了是在这儿加工原料不假。”丁奎雁对坐在车里的金泰安说,顺便递给他一把抢。“这个点他们正在出货,防备很紧,来取货的人都是步行,没有开车,我们的车如果进去了一定会引起怀疑。” “找个离大厦近的小巷子停车,等他们散完货我们再去。”金泰安把枪上好膛,下了车。 “大哥,让我去吧,你就在这儿等消息。”丁奎雁想阻止他。 他摆了摆手:“这次我必须去,我要亲手宰了这个王八蛋,替言言报仇。”他往随身带着的弹夹里装子弹,动作很娴熟,即使身处帮派的最高位,这些技能他也从不荒废,他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深知这些技能的重要性,学艺不精、疏忽大意,可能会让他的脑袋顷刻间搬家。 “大雁,派十个身手好的弟兄回别墅守着,如果有意外,让他们带着言言撤。”金泰安临危不乱、布局周密,“还有,让船在码头等。” “大哥,难道我们今晚就·丁奎雁不解的问。 “我晚上打电话给王副市长,没有打通,这些天上头开始有行动了,今晚这么大阵势的火并,警察肯定会被惊动,到时候查出咱们轻而易举,万一王副市长被双规,我们的保护伞就没有了,再拖下去,我怕会走不掉,所以今晚动作一定要快,明白吗?”金泰安说。 “明白。”车中是枪支上膛的声音。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宿的妙言还是无法入睡,以前爸爸也不是没有深夜出去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次她心慌的厉害,听到了楼下悉悉索索的动静,她警觉地趴在窗户上向外看,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正在别墅的周围鬼鬼祟祟,妙言摸出了藏在房间里的枪——这是爸爸偷偷给她防身用的。 悄悄下了楼,躲在楼梯的拐角,她看到一个男人正坐在客厅里,这个人她认识,是爸爸的手下乔。她稍稍放松了警惕,把枪藏在身后:“乔,这么晚了,你是来找我爸爸的吗?”她从黑暗中走到灯火通明的客厅,望着乔。 “大小姐。”乔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不肯多说一个字,只是劝金妙言不如回房休息。 “Emma,老爷呢?”她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妙,想问问Emma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是要宵夜吗?”Emma跟随金泰安多年,不用他亲自吩咐,也知道现在不能多嘴,她极力想岔开话题,所以不甚高明地装疯卖傻。 她隐约猜到了金泰安今晚有行动,这些天他总是神情凝重地在书房踱步,有一次奎叔来找他,她偷偷在门外听,好像听到了王文坤的名字。再加上一向生意忙碌的爸爸如今有大把的时间陪她,她也觉得不对劲。 妙言不动声色地转身上楼。钻进了爸爸的书房,书房抽屉的暗格中,手枪已经不见了,连保险柜里的子弹都所剩无几,不好!她心里一沉。 旋即回到卧室里,她将床单的一头绑在床头上,另一头从窗户上扔了下去,她必须要找到爸爸,这样提心吊胆地等消息会将她折磨疯的。如果今晚的事情和王文坤有关,金妙言想,就让我和那个人同归于尽吧! “言言,你干什么!”左清和在金妙言就要跨出窗外的时候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清和,你乖乖呆在房间,哪里也不要去,好吗?”金妙言装作若无其事安抚他。随即又要走。 第61章 暗夜的较量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干嘛放着门不走爬窗户啊?!”左清和拉着她不让她离开。 妙言心里很焦虑,她觉得来不及了,爸爸今晚或许有危险,王文坤是个厉害角色,万一·她不敢想。 “清和,我要去找我爸爸,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不过我答应你,会平安回来的,好吗?”她此时只能说些违心的话,虽然她知道,即使她去了,也什么都做不了,但哪怕是在外作接应也好,她不想爸爸有事。再加上王文坤带给她的梦魇让她痛不欲生,这是一个心结,只有亲眼看到他,亲手杀了他,这个结才会解开,不然,即便她结了婚,还是会在夜里被噩梦惊醒。 “那好,我和你一起去!”左清和态度坚决,没等金妙言提出反对,就纵身一跃,从楼上跳了下来。 妙言好想伸手阻止,清和的身影显得悲壮又无辜,他对即将发生的危险一无所知。妙言心里惴惴的,不知道这次会有什么凶险的事情等着他们两个。随即,她攀着床单下了楼。 “清和,等等。”妙言轻声唤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找到金泰安在哪儿。 别墅周围有几个保镖守着,金妙言暗中观察,悄悄掏出了枪,她嘱咐清和,要悄无声息地制服一个家伙,以便问出金泰安的下落。这对左清和来说并不是难事,他趁着一个保镖不注意,从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捂住了他的嘴,没等他挣扎就将他拖到后院的杂货房里。 “说,我爸爸现在在哪儿!”金妙言用手枪抵着那个人的头问。 他摇摇头,很不配合,再加上看到的是大小姐,即便用枪顶着,也丝毫不畏惧。 “这把枪里有四颗子弹,我数到三,你不肯告诉我,我就开枪。”金妙言决定动真格的了。“一、二· 那家伙依然在和她扯皮:“小姐,老爷要是知道我说了,会杀了我的。” “三!你现在就是找死!”金妙言扣动了扳机,枪口紧紧贴着那家伙肩膀的皮肤,发出一声闷响。左清和惊呆了,他没想到妙言手里拿着一把真枪;保镖也惊呆了,他没想到一贯善良的大小姐会真的开枪,在捂着伤口惊愕了片刻后,他恐惧地发现她把枪又重新移回了他的脑袋。 “考虑好了吗?要不要说?”金妙言的声音很冷静,但手心却沁满了汗。 “我说,我说!”那男的连忙告饶,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丫头得罪不起:“老板今晚要去海明大厦A座,具体干什么没有说,但丁大哥和他在一起。大小姐,小的劝你千万不要去,不是闹着玩的· 金妙言没有理他,朝左清和使了个眼色,清和便用绳子将他捆了个结实。 “他没事吧?”今晚的遭遇早已让清和大开眼界,他过度紧张,连声音都发抖了。 “没事,离心脏还远着呢,顶多流点血,养几天就好了。”金妙言收起枪,抬眼看了清和一眼:“怎么样,没想到碰上个黑社会大哥的女儿吧!”左清和满脸惊愕的表情,让金妙言无地自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心骗你的,我的身份,连自己都难以启齿。” “这笔账,等咱们办完正经事再跟你算!”左清和惊愕的表情转瞬即逝,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转身检查绳子绑紧了没有,若这个家伙中途挣脱回别墅报信,会搞出更大的麻烦。 就在这时,他后脑一吃紧,疼痛袭来,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金妙言拿着棍子,看着昏过去的他,眼中噙泪。她明白,他所谓的“算账”无非是事后让自己帮他洗几双臭袜子什么的。可这次太危险,她不能让清和跟着自己去送死,她不能那么自私。 在夜色的掩护下,她偷偷溜进了车库,上了一辆路虎,迅速发动车,一脚油门,车子便融进了夜色里。 她警惕地向窗外望了望,发现保镖还没有追上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车子朝海明大厦开去,像一阵疾风,转眼间就消失在夜幕里。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海明外的街区,妙言简单伪装一下,偷偷溜下了车,向海明大厦走去,深夜的街上空无一人,周围低矮的房屋和破败的街道都让她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由于过度紧张,此时她能听到自己心中砰砰的心跳。 手下将大厦里的监控悄悄扭动了位置,金泰安们摸上了大厦,趁着最后一个买家从铁闸门里出来,一脚踹开了门,拿着枪冲了进去,一时间,枪声、惊呼声响成一片,铁闸门里正如金泰安预料的那样,是个制毒现场,满屋子弥漫着他熟悉的K粉的味道。在打死几个小喽罗之后,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看见了一个黑影从侧门逃离,那个背影,即便是烧成灰他也认得出:王文坤! 金泰安朝丁奎雁使了个眼色,就尾随王文坤进了侧门,他的心怦怦直跳,眼睛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仇人近在眼前,他真想此刻就食其肉寝其皮。 在楼梯的拐角,王文坤的身影一晃就消失了,金泰安有些紧张,这家伙不会是跑了吧?今天,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都不能让他逃脱! 他蹑手蹑脚地紧走几步,在王文坤消失地地方谨慎地四处查看,楼梯间的灯光非常昏暗,他的视线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丝毫没有发现躲在自己身后,正举着钢管向他袭来的王文坤。 钢管挥来尖锐的呼啸声让金泰安本能地躲闪了一下,正待他转身去看袭击者是谁时,王文坤一棍打掉了他手里的枪。两个男人在楼梯间打斗起来,金泰安身手很好,擅长格斗,再加上人高马大,体格健硕,有些微胖的王文坤根本不是对手,还没几个回合,就已经气喘吁吁,鼻青脸肿了。 金泰安怀着新仇旧恨,将所有的怒气都积攒在自己的拳头上,一拳一拳下去,王文坤躲闪不及,见势不妙,推倒身边的一堆塑料桶就要溜之大吉。金泰安捡起枪,冲着他的背影放了一枪,王文坤脑袋一偏,躲闪开来,夺门而逃。 两人你追我赶,王文坤在一层的车库中艰难地从自己的车里掏出抢来,静等金泰安自投罗网。 车库很静、很静,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地方都显得格外响,金泰安紧紧握着手里的枪,四处探寻王文坤的踪迹,这个缩头乌龟,再一次躲了起来,不知道要在什么地方偷偷放冷枪,成王败寇,今晚,总有一个人会倒在对方的枪下,这也许就是宿命吧! 就在王文坤心花怒放地将枪口偷偷对准毫无察觉的金泰安的时候,一枚子弹打在了他藏身的车上,子弹磨出的火花焦灼了他的脸颊,让他大惊失色,莫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爸爸,小心!”金妙言的声音在金泰安的耳朵边炸响,他惊恐的发现,女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正朝着一个方向频频开枪! “言言,危险!”他撕心裂肺地喊,飞速地冲向女儿,这时,王文坤一个翻身躲开了金妙言的子弹,冲着金泰安的方向开了一枪。 “啊!”金泰安当即捂住左肩,踉跄了几部,但他还是强忍着疼痛,捂着滴血的伤口朝女儿这边跑来。 金泰安和金妙言并肩作战,王文坤只有落荒而逃的份,他此刻狼狈不堪,腿部中了枪,拖着一条残腿像条狗一样在地上爬,不时苟延残喘地回身放两枪。今天也许就是他的末日,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原来出来混,真的要还的。 “王文坤,这么死真是便宜你了,我这就送你上西天!”金泰安对瘫倒在地上的王文坤说,他举起枪,准备一枪结果了他。 “金大哥,不,不,我求你了,饶了我这条狗命,我把我手头的货都给你,我知道我该死!”王文坤鼻涕眼泪横流,一边说着,一边猛抽自己的耳光。他这样的摇尾乞怜,让金妙言的厌恶之情油然而生,她不想再看到他那张令人生厌的脸,迫不及待要开枪毙了他。 金泰安按下了她的枪:“言言,爸爸说过不准你双手沾血的!”说着,举起枪要扣动扳机,就在这时,楼外一声警笛划破了夜晚的宁静,高音喇叭在这个时候想起来:“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这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金泰安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不好,这是警察来收拾残局了,一瞬间反应过来,最近发生的一切反常的事情有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他的生意突然可以运转,为什么王文坤的行踪这样轻易的就被他掌握·原来,是警察想让他们两虎相斗,两败俱伤的时候再来坐收渔利! “大哥,我们要马上撤,也许还来得及!”丁奎雁找到了他们,气喘吁吁地说,“船就停在码头,只要冲出警察的包围圈,咱们就安全了!” 金泰安镇定地叩响了扳机,王文坤瞬间倒地,躺在地上抽搐着。 第62章 不再有以后 “孩子,跟爸爸走,马上!”随即,金泰安就要去抓妙言,可被她躲开了。“我不能走,我走了,清和怎么办?!”她被突然发生的一切吓傻了,她祈求地看着金泰安。 “清和他不会有事的,你先跟爸爸走,等风声过了,再回来!”金泰安连哄带骗,他不得不出此下策,将女儿独自留在内地,他死了都闭不上眼。 “我不走!我不能走·她想挣脱开爸爸的手,一步一步往后退着。 “听话!”金泰安冲丁奎雁使了个眼色,准备强行带走她。 “不,我不走!”她拼命挣扎。 “言言·左清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面前。他从昏迷中醒来就发了疯似的往这边赶,此时后脑还隐隐作痛,看到这一幕,他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简单的生命中,还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样的突发情况,今晚的经历太刺激了,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妙言祈求的眼神像一把尖刀一样扎在他心里,他想伸手阻止。 “臭小子,我先结果了你,看言言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丁奎雁朝他举起了抢,实际上是想逼妙言就范。 “奎叔,不要啊!我走!我走就是了!”她哭起来,肩膀抽搐着,任由金泰安拉着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王文坤突然挣扎着爬起来,抓过不远处的枪,朝着金泰安的背影用尽全身的力气射出一枚罪恶的子弹! “小心!”察觉到这一切的左清和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推开金泰安,“噗!”一声闷响,他的表情凝固了,子弹结结实实打进了他的心脏!他甚至来不及最后一次抓住金妙言的手,就颓然倒地! “清和!!”妙言尖利的叫声划破了夜空,她愤怒地从金泰安身边挣脱出来,扑到了左清和的身边。 鲜血,顺着伤口汩汩地往外冒,一会儿就染红了他的衣服,染红了地面。妙言的灵魂就在那一瞬间被抽走了,她欲哭无泪地跪在他身边,嘴里喃喃地说:“救他,求求你,爸爸,救救他,我不能失去他·她伸手去堵清和身上的伤口,他的血从她的指缝中涌出,又稠又黏,清和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头轻轻歪在了一边。 “清和!你醒醒!醒醒好不好,我求你了·她哭得撕心裂肺,一股甜腥的味道涌在喉头。金泰安不理她的祈求,强行拖起她往外走,塞进一辆车里。 车子疯狂地向大厦外冲撞,随即就是密集的枪声。金泰安此时已是亡命之徒,除了奋力一搏,他没有其他出路。他的疯狂彻底惹恼了警察,王局长当即下了击毙的命令。 一阵电光火石之后,车子撞开了一辆拦截的警车,撞出了一条出路,拼命向码头的方向飞奔,警车在后面奋力追赶,忽闪的警笛噪杂一片· 天色在这个时候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在平常人眼里,这是再也普通不过的一天,但对于金泰安来说,这也许是他存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 “大雁,你看,老天爷待我们还算厚道,最起码让我们看见了今天的太阳。”他苦笑一声,神情陡然放松,不用看窗外他也知道,身后的警车一路尾随,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已经插翅也难逃。 “我想过自己的下场,可今天这样的死法,是我没料到的。”车还在急速行驶,身后警笛声也越来越近,金泰安却像在喝下午茶一样和自己的老伙计聊着天。 “大哥,人生就是冒险,我小半辈子跟你混,太他妈刺激了,过瘾!”丁奎雁仿佛要将车开离地面,他脸上是即将解脱的微笑。 “哈哈,说得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下辈子我们还是好兄弟!”金泰安伸出手,和丁奎雁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前面是悬崖,崖底的海浪激勇澎湃,他们车突然停了下来,尖锐地刹车拖出一道长长的刹车痕,金泰安从车里抱出昏过去的女儿,轻轻放在路边的草地上,他甚至来不及细看女儿昏睡的样子:“言言,对不起,爸爸没有保护好你,爸爸会亲自去跟你妈妈赎罪,今后的日子,你要好好的。”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眼里闪着泪。 随即,他重新上了车,那辆路虎越野车像一道黑色地闪电,冲过隔离栏,划过天空,驶向了大海· 从警车上跳下来的第一个人,是米麒麟。他亲眼目睹了金泰安的车在悬崖壁上翻滚、起火,坠落。也看到了那个躺在草丛里,衣衫单薄、身上带有点点血迹、昏迷不醒的金妙言,下意识地,他脱下警服,裹住了她,将她抱在怀里。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愧对金妙言,虽然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履行警察的责任,但这种沉重的负罪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让海上打捞船过来,今天务必把人和车都给我找到!”王局长神色严峻,望着深蓝色的海水不再说话。 傍晚在别墅中醒过来,金妙言感到头痛欲裂,她眼睛无力地转动着,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一时有些恍惚,难道一切都是梦吗?想坐起来,却发现一只胳膊被手铐铐住了。“Emma,给我倒杯水!”她嗓音嘶哑地喊着Emma的名字。 一个女警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把一杯水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语气不善:“你还是省点力气吧,以后都不会有佣人再来伺候你了!” 妙言想伸手去拉住那个女警,手却被手铐拖拽着,勒得生疼:“你放开我,你有什么资格铐着我!清和呢,我爸爸呢?他们在哪儿?!” “你爸爸罪有应得,死了也活该,至于你那个可怜的男朋友,他也太无辜了!”女警面无表情,丝毫不顾及金妙言的感受:“心脏中枪,当场死亡。你们丢下他就跑路,怎么,现在想到他了?切!像你这种为富不仁的富家女,装什么痴情!” 女警的话像一盆冷水,将金妙言从头浇了下来,她愣了足足有一分钟,突然拼命地拽着自己的手臂想要挣脱:“求求你,让我见他,让我见他!” “见他?你现在去市医院的太平间,也许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女警察满脸讽刺,转身就要走,也难怪她这样愤愤不平,刚刚接待了清和的家人,年龄那么大的老奶奶,痛失爱孙,当场就昏了过去,现在还在医院抢救,清和的父母也悲痛欲绝,老泪纵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任谁见了,也不会无动于衷。 米麒麟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搬了张椅子坐在离妙言不远的地方,他有点不太敢看她的眼睛,这个女孩在一天之内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她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米麒麟,米麒麟!”金妙言一看见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求求你,让我见清和,我求你了!”她此时像得了一场重病,脸和嘴唇都是惨白惨白的,眼睛发直,她何时这样苦苦哀求过别人。 米麒麟心怎么都硬不起来,明知道这是严重违纪,稍作犹豫,但还是狠下心答应了她:“好,我带你去!”说着,起身解开了她的手铐。 金妙言握着酸麻的手臂,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失魂落魄地跑下楼,发现车钥匙没带下来,她又疯了一样跳到马路中间去拦车,米麒麟紧紧跟着她,不仅是监视,更是担心。 她出现在医院的时候,腿直发软,快要站不住了,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一种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刺耳的尖鸣声直刺大脑,让她晕眩,她突然间很害怕医院这不近人情的白色,她想吐· 她发了疯一样抓住个穿白大褂的就问太平间在哪儿,眼睛红得要滴下血来,仿佛随时要和谁拼命,米麒麟紧紧抱住她:“妙言,你冷静点,你冷静点。” 米麒麟出示过警官证后,太平间外把守的警员放他们进去了。 金妙言终于看到了躺在白被单下的那个人。苍白的嘴唇、紧闭的双眼、微微泛红的头发,是左清和,那个她昔日的同窗,那个信誓旦旦要保护她一辈子的人,他才刚刚向自己求婚,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妙言感到浑身都僵硬,出神地盯着清和失了血色的脸,突然意识到,死亡会让一切都无情地停顿:手指不会动了,眼泪不会流了,时间不会走了·耳边又响起尖锐的轰鸣声,金妙言惊慌失措地捂住耳朵。 米麒麟看出了她的异样,拼命地摇晃她,拍她的后背,让她哭出来,她想哭,想喊,却渐渐失去了知觉,像只瘪了的气球,瘫软在地· 金妙言最近一直呆在别墅里,处在警方的严密监控之下。金泰安的军火库没有找到,更让警察们想不明白的是,他手底下那些残党余孽,似乎在有计划的撤退,每次在他们决定抓捕的时候,都能巧妙地金蝉脱壳。他们要从这个女孩身上找出线索,以米麒麟为首的警员轮番审问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那个熟悉的家,此时变成了牢笼。 第63章 噩梦惊醒迟 “姑娘,你还是坦白交代吧,我们查了海明大厦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对那天的事也了解了个大概,人虽不是你杀的,但你爸爸的生意你有没有参与其中,我们还要继续调查。只要你肯说出军火库的下落,就可以将功折罪,我们马上解除对你的监控,你可以自由自在地过你想过的日子,何必呢!”一脸横肉的警员语重心长地启发她。 金妙言垂着头,一声不吭。 她现在无力做任何事情,警察一厢情愿地以为她知道自己父亲所有的事情,真是完全打错了算盘,金泰安再十恶不赦,他毕竟做对了一件事情,就是去地狱的路上没有带上自己的女儿。 结束每日的盘问之后,金妙言就被送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安上了摄像头,有个女警在门口守着,这一切之所以没有转移到公安局,是因为按程序来说,金妙言不属于被控制对象。“特殊情况要用特殊手段。”这是王局长的命令,必要的时候,适当违纪也是出于破案需要,这些人民公仆,有时既是裁判,又是运动员,怎么说、怎么做,别人都无可厚非。 而金妙言呢,最近一直介于半睡半醒之间,她总是在做同一个梦,自己站在高高的楼梯上,下面是热闹的宴会,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却不知道自己在搜寻什么,直到看见人群中对她微笑的清和。她慌忙提着裙子跑下台阶,进入人群,却再也找不到他了,他的影子似乎不时的闪过各个角落,在妙言跑过去的时候消失不见·她一直追,穿过街道,穿过小巷,越走越偏僻,她感觉好累哦,却无法停下脚步,一直追到悬崖边,清和站在悬崖对面向她微笑,然后转身离开。 “不要走!”妙言想冲他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看清和越来越远,马上就消失不见了,妙言心一横,想跨过去追他,谁知一脚踏空,从悬崖上跌了下来· 醒来,就是满身的大汗,她依然躺在自己的床上,房间里到处是她和清和的合照,每一张照片,她都笑颜如花,可惜照片里的那个人,她却永远失去了。 午夜梦回,她麻木地坐在床上,紧抱着双肩,欲哭无泪。如果清和从来没有认识她;如果清和没有爱上她,而是选择了田晓甜;如果清和没有向她求婚;如果清和没有和她一起回家;如果那晚他没有去那栋大厦·也许故事的结局会不一样吧,可惜,清和再也不会和她一起做如果的事情了。 自己真的是个被命运诅咒的人吧,为什么刚刚以为幸福就要降临,清和就遭遇了厄运,自己唯一的亲人也永远的离开了她,现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看了看窗外,月亮把院子照得很亮,泳池里的水波光粼粼,像一面大镜子。曾经熟悉的一切近在眼前,如今对妙言来说却全无意义,她失去了亲人、爱人,还有自由。 僵硬着双腿挪到了书桌前,拉开抽屉,摸出了一把拆信刀,又如行尸走肉般挪回了床上。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她愧对清和的家人,更愧对清和,她好累,想在这张床上好好睡一觉,永远也不想醒来。 她凝视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地划了下去,手腕上像绑上了一根红线,紧接着皮肤绽放开来,红色的液体汩汩地冒出来,滴落到雪白的床单上,仿佛雪后大地上绽放的朵朵梅花。她重新躺了下来,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她等待着自己的血液枯竭,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米麒麟今晚隐约有种莫名地担心。为了印证这种担心,不得已在半夜重新开车回到了别墅,负责看监控的小郑已经趴在电脑边睡着了,他叫醒他,问有没有什么异常。 小郑一边埋怨着他的多事,一边揉着眼睛重新点亮早成为屏保图案的电脑:“你看不是·话没说完,他惊恐地蹦了起来:“坏了,金妙言自杀了!” 米麒麟来不及俯身看监控,一个箭步冲进了金妙言的房间里,踹开房门。床单上血迹斑斑,看着让人触目惊心,她割开的手腕像咧着的一张大嘴,这个傻丫头在求死的那一刻不知多么坚决。 “妙言!”米麒麟冲过去抱起她,撕下一块床单为她简单止血,冲着小郑吼道:“快送她去医院!”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躺在车后座的金妙言看起来苍白而纤弱,双目紧闭,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米麒麟为她简单地包扎了伤口,同时在心里默默祈求上苍,别再折磨这个可怜的姑娘了。 车子停在医院急救室外,米麒麟抱起她就往里冲,医生和护士推出了急救床,她随即被送进了抢救室。 “今天有个孕妇生孩子大出血,用光了AB型的血,血库里AB型血紧缺!”从急救室出来的护士向主治医生汇报。 “这可怎么是好,病人家属来了没有?”戴着大口罩的医生问米麒麟。 “我就是AB型血,抽我的,抽我的!”米麒麟挽起胳膊,祈求地看着医生。 “好·好吧,护士,带他去验血。”医生嘱咐。 米麒麟的血一滴一滴输进了金妙言的体内,她苍白的脸色开始泛红,呼吸心跳也在慢慢恢复,刚刚贡献出600CC血的米麒麟此时终于放心地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身体虚弱的米麒麟把照顾金妙言的任务交给了一名女警,马不停蹄返回了局里,他敲响局长的办公室门,见王局长正在气定神闲地喝茶,心情看起来不错,踌躇片刻,想着怎么开口才合适。 王局长见到米麒麟很是客气,这次他立了大功,成功打掉了金泰安的军火走私团伙,市里很多和金泰安有着暗中勾结的官员也树倒猢狲散,被逐个拿下,这样的丰功伟绩,怎么可能不被提拔呢?而他所取得的成就,一多半要靠米麒麟。“米警官,这次的行动干得漂亮,市委都对你提出了表扬,年轻人,前途无量啊!再接再厉,从金泰安女儿那儿把军火库的地址审问出来,副局长的位子,非你莫属!” “王局长,我来正是要和你说这件事。”米麒麟明显对他加功进爵的许诺无动于衷,眼里裹着浓浓的忧虑:“昨天,金妙言在别墅里自杀了。”看着局长惊愕得表情,他连忙补充道:“幸亏抢救及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局长明显嘘了一口气,他担心金妙言死了,金泰安的军火库就成了永久的秘密。 “局长,我们把她逼得太紧了,她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丫头片子,更何况刚死了爸爸和男朋友!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军火库,也从没有参与她爸爸的生意,我们还是从别的地方着手调查吧·说完,他看着局长的眼睛,想听他的决定。 “她和这件事没关系,怎么可能,她是金泰安唯一的女儿,而且据我所知,金泰安一直视这个宝贝女儿为生命!他给她留下了巨额的财富,只要我们找到他公司的账目,找到他藏匿军火和毒品的地方,这笔钱就能合理地截住!米麒麟,注意你的立场!你是个警察!”局长愤怒地用手拍着桌子。米麒麟为了这个女孩屡屡违纪,现在还要帮她求情,完全辜负了自己对他的栽培,他感到很失望。 “局长,法理不外乎人情,我和金妙言总归还有些交情,与其现在这样逼她,不如我选个日子好好问问她,看她到底知不知情。您也是一位父亲,希望您能可怜可怜她,不要把她逼上绝路。”一向唯命令是从的米麒麟自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忤逆局长的意思,这让他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真的欠妥,退一步言,如果在不符合审讯规定的前提下逼死了金妙言,对自己的政治前途会是一个很大的影响。他陷入了沉默。 金妙言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在这期间,米麒麟天天来看她。有时候会买她喜欢吃的奶油蛋糕,有时候会推她出去散步,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窗外的风景。 她知道米麒麟想要什么。 十五后,金妙言出院,米麒麟开车将她送回了家。一推开家门,妙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平日里一尘不染的家,因为没人打理,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她掏出手机,想联系个钟点工过来,米麒麟已经挽起袖子,里里外外忙活开来。 中午,她看着在厨房为自己煲汤的米麒麟,终于肯开口说话: “你明天不用再来了。”许久没有说过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涩:“你想知道的事,我这就可以告诉你。” 米麒麟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继而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可以选择不说的,我照顾你,不全是为了这个。” 妙言没有理会他,继续说下去:“我爸爸旗下有24家大型企业,涉及金融、广告、房地产、影视、医药还有餐饮,这些是你们警察心知肚明的,他最大的企业——寰亚国际有限公司,负责军火的进出口,但是,枪支的来源不是从你们认为的美国,而是巴西和德国。” 第64章 孤独的守候者 米麒麟转过身来,一脸惊愕。 “你知道,寰亚国际是做医疗器械进出口的。” “那些枪支·米麒麟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对,那些枪支就藏在医疗器械里。因为这些进口器械非常昂贵,所以海关不敢随意检查,而且爸爸藏匿的手段非常高明,进货渠道又多,所以,至今你们只得手了一次。”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是在一次偷听爸爸和奎叔的谈话中知道的。国内枪支的流通,因为零星的买家有很多,所以藏匿的手法也是千奇百怪,现在物流业这么发达,只要将抢拆开,分散发送,零件夹藏在灯饰、家具、食品当中,运送到地方再重新组装,一般不会被发现,就是过程麻烦了点。至于你们说的军火库,他从来没有提及,我也根本就不知道。爸爸的生意早已有人接管,那个人绝对不是我,他根本不让我干涉他的生意。至于能不能抓得住那个人,就要看你们警察的本事了。” 说完这些,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对米麒麟说:“好了,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下一步,建议你劝说一下你的上司,不要浪费警力在我身上。”她接过米麒麟手里的鸡汤,对他说:“你以后可以不用来了。” 米麒麟又怔了片刻,解开身上的围裙,快步走了出去。 金妙言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看,人与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赤裸裸的利用关系。她需要利用米麒麟重获自由,米麒麟需要利用她得到想要的情报,人情冷暖她太懂了,所以一直才那样保护自己。 她并非全盘托出,而是保留了最关键的信息。巴西的发货商将枪支和配件发至香港的某个地址,收到货后有人会将长枪分拆,分散夹藏在粤港两地牌照车辆内走私入境。通过网络与买家确立交易后,枪支的散件会伪装成装饰品、灯具等,通过快递从香港特区直接走私入境。 军火库的钥匙,就戴在她身上。她永远不会去开启那座仓库的大门。因为只有军火库安全了,她才有可能安全。 放下那碗鸡汤,她走到钢琴边,抚摸着琴身光洁的烤漆,轻轻打开了琴盖,坐了下来。她用指头敲着琴键,叮叮咚咚的声音砸向墙壁,又被反弹回来,仿佛水滴溅到了她身上,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房子空的可怕,连钢琴的回声都可以听得见,她甚至出现了幻觉,自己不是在家,而是正在某个悬崖边上的山洞里,冷风正在不停地往里灌,她冷极了,想逃离这个地方,走出洞口才发现,眼前就是万丈深渊,只一步便要粉身碎骨。 顺势躺在地上,看着有漂亮彩绘和精美吊灯的天花板,渐渐感到晕眩,周围的一切都在快速旋转、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瞬间把金妙言吸了进去· 死里逃生的四个月后,金妙言开始平稳地过生活。 说是平稳,不过是不再痛哭,不再昏睡,每天早早起来,带VITA去散步,在街边的健身器材处停下来,踏在跑步机上,脚不停地走,眼睛却在四处看:晨练的老头老太缓慢的舞着剑,动作时那样闲适自得;偶尔从她身边跑过的一两个耳朵里塞着耳机的年轻人,渐渐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 有时也在看起来不甚干净的早餐摊上坐下,要一屉包子,一碗豆浆,全神贯注的吃着,什么都不想。 有时一整天都在逛街,去书店,去商场,去餐馆,去公园,妙言不愿停下脚步,过马路的时候,她总想会不会飞奔过来一辆车,瞬间撞向她,然后她会像一片羽毛一样轻轻落地。于是好几次,她都站在汽车川流不息的大街中央发呆,直到愤怒的司机狂躁的喇叭声把她惊醒。 是谁说时间是最好的药,可以治愈痛苦,可以淡化记忆? 为什么,日子越久,妙言就越想念爸爸和清和? 手腕上的伤一直没有好,伤疤丑陋不堪,像一只怪模怪样的虫子,金妙言从未想过要掩盖,而是坦然地裸露着。她的灵魂早已残缺,又怎么会在乎身体的千疮百孔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金妙言坐在书房,那张爸爸曾经呆过的大书桌旁,一页一页翻着日记本,看着自己曾经写下的文字,心中充满了甜蜜: 五月十八日。 和你一起看恐怖片直到凌晨五点,快要被电影里阴暗的画面和恐怖的背景乐折磨的疯掉,你在这时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了进来,你伸开双臂大叫:“生活真美好啊!”我突然也这么觉得。电影里的那些惊悚、阴谋、暗算、灵异、死亡,从未进入我的生活,我的生活中只有你,一个浅浅的微笑,就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六月四日。 早上跑步的时候,你看到广场上有一群中年人在跳交谊舞,便自告奋勇地邀请一位没有舞伴的阿姨,你们的舞蹈赢得周围人的喝彩,你夸那位阿姨舞跳得好,人长得漂亮,阿姨高兴地请我么去她家吃早餐,她的玉米粥做得真棒! 七月十日。 傍晚你陪养老院的孙爷爷下棋,起初步步精彩,赢来一片叫好,却在最后关头急转直下,败下阵来,在孙爷爷得意地笑声中,你扭过头,狡黠地冲我眨眼。 九月十五日。 跟你吵完架,本想冷战一段时间,不曾想,你“绑架”了我的狗,威胁我不和好就不给它饭吃,我只能乖乖投降,去赎“人质”。 · 玩电子游戏,我打不赢的BOSS会叫你帮忙;邀我上街,本来是想让我帮你选一件T恤,商场逛了一大圈下来,你手里拎的东西,却都是买给我的;世界杯的时候,我们把脸上画得花花绿绿,在朋友家里彻夜狂欢;你分不清绿色和蓝色,也搞不懂炒肉丝是先放盐还是先放味精,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弄不清楚,却知道怎样搞定古灵精怪、难以捉摸的我· 你不会撒谎骗我,不会失信于我,所以任何事情,只要你点头,我就感到无比安心;你不会和其他女孩子玩暧昧,不会给谁当“护花使者”,单纯得犹如天地混沌初开时的一块石头· 每一篇日记里都有清和的影子,他早已经渗透进了自己的生命,可自己却再也见不到他了。 合上日记本,金妙言的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米麒麟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给金妙言。 有时候会他会让快递送一两只毛绒玩具,有时候是一束百合花,有时候,独自开车到金妙言家楼下,凝视着书房里那一盏孤灯发呆,猜想她在做什么。可那一枚瘦弱的身影印在窗前的时候,他又是没来由的心痛。 就这样长久的自我折磨着。 他惊恐的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女孩的眼里伸出一双手,把他的心摘走了。也许是她协助他破案的时候,也许是她父亲去世的时候,也许更早。 那个女孩昏睡在他怀里,当他把她送去医院急救的时候,她在昏迷中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不肯松开,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米麒麟突然觉得,金妙言是一个顺着河流漂下来的小婴儿,被自己捡到了,所以,自己有义务照顾她。 可她是这么想的吗?他心中一紧。她眼中的冷漠和拒绝,他不是看不到,更何况,他亲手葬送了她的幸福。 有些感情,注定一开始就错了。他的身份,从一开始就让他彻底失掉了靠近的机会。 那么,就让我默默守护你吧。 金妙言迅速消瘦着,原本不觉得,有一天要出门,突然发现不久前买的风衣像只麻袋一样套在身上,松松垮垮,清和求婚的戒指她也用透明的橡皮套裹住才能勉强戴在手上。 她已经好久没和人讲过话了,抱膝坐在床边,凌晨三点的城市,万籁俱静,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聪了。 路过Taste·Dream的分店,久久站在门外向里望,希望可以看到他的家人,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明知道他们在B市,徘徊许久,还是没有勇气走进去。过去,清和的爸爸最喜欢她,经常做好吃的东西给她吃,奶奶呢,爱讲她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清和的妈妈是个温婉的女人,话不多,只是笑着,这笑容,直暖到妙言心里·可惜现在,他们一定恨死她了。她一直说服自己去看看清和的家人,每次鼓足勇气,却在迈出家门的时候败下阵来,她不敢面对,她的罪孽,怕是这辈子都无法赎清了。 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整理东西,她把有关清和的照片、信件、日记、礼物通通放进了一个箱子里,搁进衣柜最角落的地方。日子还得继续下去,如果一味沉溺其中,清和也会为自己担心的吧。 记得有一次和他一起去看《泰坦尼克号》,船沉没以后,浸在冰冷海水里的杰克对露丝说:“无论多么绝望,都要好好活下去。”露丝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她去骑马,开飞机,当演员,过着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妙言就感叹,中外文化差异果然不是一般的大,中国人的爱情讲究的是“生不同衾死同穴”,双双殉情才是爱情的最高境界,你看梁山伯与祝英台,你看焦仲卿与刘兰芝,哪个不是千古绝唱? 第65章 生活的新篇章 清和也问过妙言,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她会怎样。妙言当时还怪他乱说话,开玩笑说,等两个人将来都走不动了,就手拉手躺到床上喊一、二、三,一起归西上天堂。现在,清和先自己离去,妙言终于明白了失去挚爱的痛苦,每天都在思念中煎熬,但又不能洒脱得说走就走,死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但自己死了,清和也会怪自己的吧,昨天晚上一个人看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里面的一句台词让她释然:“只要我们住在彼此心里,那么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金妙言想,清和,就让我们这样永远在一起吧· 她觉得还应该和清和告个别。清和过世之后,他的父母将他接回了B市,那段时间自己还在监禁之中,没有去送他。想到这里,妙言快速收拾了行李,在网上订了去B市的飞机票。 好久没有如此迫不及待想去做一件事而来,她狂奔出门的时候,遇见了守在楼下的米麒麟。 “你要走?”他惊愕地看着她拖着的行李箱。 金妙言没有吭声,她不想做过多纠缠,但又怀疑他出现的目的,莫非他还在跟踪自己?还是有了爸爸的消息? 内心如何波澜起伏,表面仍旧不动声色,她低垂着眼睛,连声音都又细又微弱:“我去B市看看清和。”长时间的不说话,让语言从口而出都生涩不已。 “不如我送你去,我在B市还有调动手续没有办!”他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不妥,忐忑不安地看着她的反应。 妙言摇头:“机票已经订好了,不麻烦你。”说完,与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走了。米麒麟的心一阵阵发紧,才多久没见,她怎么憔悴成了这个样子,人瘦了好几圈,精神也不怎么好,小小的行李箱都能让她步履踉跄。米麒麟呀米麒麟,她现在一定恨毒了你!难道你还奢望她当你是朋友吗? 他沮丧地在路边坐下,看着妙言渐行渐远,心中五味杂陈。 金泰安的遗体到现在还没有打捞上来,车子当天晚上就已经找到,丁奎雁的尸体也在第二天凌晨发现,唯独不见了金泰安的,难道这家伙又一次从警察眼皮子底下逃脱了?他真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如果金泰安没死,一定会回来找妙言,那她去B市会不会是掩人耳目?想到这里,他决定先赶往B市一探究竟。趁局里还没有行动,他得想个办法阻止他们见面,金泰安作恶多端,本应下地狱,但妙言不能再蹚浑水了,她还这么年轻,应该清清白白地过完下半生。 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降落,妙言一个人走在嘈杂的人群中,孤单落寞。想起上一次出现在这里,还是和清和一起回家的时候,他们手挽着手,兴高采烈地说着、笑着。真像是做了一场梦,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天人永隔。 她没有多做停留,在机场外买了一束花,就打车去了永安公墓。 金妙言想过无数次和爱人重逢的场景,那是在红叶纷纷的深秋,她穿着长风衣,秋风吹拂着她的衣摆,她一步一步走向爱人,坚定的脚步透着苍凉。清和会在不远处等她,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而不是像现在。她失魂落魄地对着他冷冰冰的墓碑,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 她忏悔、她倾诉,不知道多少次泣不成声,泪如雨下。清和都不发一言,微笑地看着她。 金妙言没想到黄昏的时候还有人会来。那个人背对着夕阳款款而来,身上被镶了一层金边。妙言一时有些恍惚,走近了才认出来人是谁。 “他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打扰他,让他安静一会儿吧。”田晓甜字字诛心,拿起地上那束她送来的花,一扬手,丢了出去。 晓甜成熟了很多,裁剪得体的套装、精致的妆容、闪闪发亮的水晶指甲,让整个人都显得干练、有活力。妙言在她面前羞愧得无处遁形,她不想和她吵,也吵不动了,23岁的女孩,过了别人大半生的生活,她觉得身心俱疲。原来人的老,并不是一年一年持续的进程,而是在瞬间发生,就像田野当中一道洁白而迅疾的闪电,突然被击中,足以致命。 从清和去世的那一瞬开始,妙言的生命也终结了,只是,她还没有将自己埋葬,从此留在人世间的将是一具行尸走肉。 一个罪孽深重的人,自然得接受审判。 田晓甜冷冷地注视着她,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内疚到了什么程度,见她脸上云淡风轻,一副平静的样子,便怒不可遏起来,她扑上去狠狠地捏住金妙言的肩膀:“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知道清和迟早要被你害死的!”一记重重的耳光甩了下了,金妙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嘴角渗出血来,她眼前有些晕眩,耳朵也嗡嗡作响,不由得冷笑起来:“就算是死,清和也愿意和我在一起。最终他选择的是我,不是你,就凭这一点,你就永远输给我了,”她挑衅地看着田晓甜:“你是他什么人?朋友?同学?如此平淡疏远的关系,有什么资格跑到这里指责我?!” 田晓甜愣住了,她表情因愤怒而扭曲:“金妙言,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倒要看看你得意到什么时候!”任她再强势,也不得不承认这场感情里,她从头到尾都是局外人,而且,永无翻盘的可能。她脚步有些踉跄地转身离去,恨意像攀援的爬山虎,根深深扎进心里· “清和,你看,我想静静的陪陪你,都这么多人来打扰。”妙言抹去了嘴角的血痕,将头轻轻靠在墓碑上,喃喃地说。 傍晚的永安公墓特别安静,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晚上飞回A市,上飞机前,接到了周律师打来的电话:“金小姐,你父亲的事,我感到很抱歉。金先生生前曾订下遗嘱,他为你留了1亿美金的财产在美国克里斯卡银行。”妙言喉头发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爸爸的所有财产都已经被冻结了,这笔钱· “金小姐,金先生自然有办法安排好她女儿后半生的生活,你放心,这笔钱警方查不出来。”周律师是父亲的生前好友,为了保住父亲的财产,他动了不少脑筋。 “周叔叔,我爸爸的遗体现在还没有找到,警察不会善罢甘休的,钱还是先放在您那里比较安全。”她说的是实话,自己现在这样的处境,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发现。 “那好吧。言言,要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给周叔叔打电话。”电话挂断了,金妙言却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爸爸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的后半辈子,照样可以锦衣玉食,可他为什么不安排得更好一点,尽早脱身,这样,即便父女两人不在一起,也不会是阴阳永隔这样悲惨的结局。 这天,牵了VITA散步的金妙言正百无聊赖地在大街上闲逛。她现在就是这样的生活状态:终日无所事事,整个人闲得快要霉掉了,她心里琢磨着想找一份工作,但简历投了几十份,面试也去了几十次,不是人家看不上她,就是她看不上人家,至于创业嘛,虽然她有一大堆的钱,但天生懒散,连想也不愿意想。 正走着,街边有一群年轻人正在发传单,不知道搞什么宣传。金妙言好奇地凑过去,看到了他们的宣传内容:偌大的宣传版面上,是各个年龄段的小孩,有的是天生的唇腭裂患儿,有的是白化病的患儿,有的天生残疾,有的表情呆滞,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这是市福利院在向市民募捐。孩子们的样子触动了金妙言,是啊,反正不需要工作来谋生,为什么不趁着年轻,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呢? 妙言记下了福利院的地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匿名写了张一百万的支票寄了过去。 另外,她想卖掉这栋别墅,房子太大,回忆太多,每天住在这里她都开心不起来。不如去市中心买一套小一点的公寓,房子小了,住着才有安全感,不是吗? 第二天,她便出去找房子了,逛了几家房屋中介,很快,她在街心花园的“格林小镇”看中了一套80平米的公寓,房子向阳,格局很好,小区环境也不错,保卫森严,适合她这样的单身女孩。没费多大周章,付款、过户,她领到了新房的钥匙。 金妙言着实忙了一阵,为她的小家装修,跑装修市场,在网上找装修策略,每天都焦头烂额,但日子很充实。她需要被这样的忙碌填补,再加上,这是她成年后第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家,她有时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搬到新家里去:卧室一定要朝阳的,挂上慕白色的窗帘和暗色的纱帘,床一定要够大,让她可以随意地滚来滚去;客厅不一定放电视,但一定要有一个舒适的“美人榻”,再配一盏玫瑰灯,就更加温馨浪漫;阳台,那是VITA的家,妙言带着它去宠物店买了一个大垫子,VITA从未用过狗笼,妙言舍不得将它关在里面,此外还有一大堆的狗罐头和饼干,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可以给VITA当零食。VITA很喜欢架子上的一个毛绒玩具,直着身子自己去取,金妙言宠溺地拍拍它的脑袋,转身去结账。 第66章 艰难新生 一个小小的公寓,让金妙言忙碌了四个月的时间,有一个家真的很不容易,一床被子,一个摆件,她都精心挑选,因为这是她的家。 搬家那天,她简单地收拾了自己的几件衣服,所有的家具,包括那架钢琴,都留给了别墅的新主人,她故作潇洒地开车离去,不回头,也不流泪,想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和过去告别,在车子开下盘山路的时候,她猛地刹住了车,趴在方向盘上,泣不成声。过往的一切霎时间重新涌进了大脑,再一次凌迟着妙言的心,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溺水的人,被水呛得无法呼吸,却迟迟没有人救她上岸。 在新家醒来的第一天早晨,金妙言感觉神清气爽,虽然依然失眠到凌晨一点,但总归睡着了,还断断续续做了几个与清和有关的梦。 “振作!努力!”她揉揉惺忪的眼睛,大喊着口号,从床上爬起来,以前每次起床,都要经历一个痛苦纠结的过程,今天不一样,她已经离开了象牙塔,告别了课堂,又经历了痛苦的蜕变,她要去寻找自己新的人生了,满满的激情重新回到了她身上,换了一个环境,虽不能让人新生,但心里总不至于还那么沉重。 洗漱一番,抬手一看表,才七点钟,时间尚早,她还可以去楼下美美地吃顿早餐,小区外有一家老字号的茶餐厅,咖啡和生煎都有得卖,一想到不能天天吃Emma煎的牛排,金妙言的心情有些低落,她亟须要美食将她内心的空虚填满。 甩掉一闪而过的不愉快,她推门进了“好再来”餐厅,虽是清晨,这里依然人满为患,环视四周,终于找到了一个座位。欣喜地坐下来,正准备叫服务生来点单,对面一个“不明生物”开口说话了:“麻烦你去别的座位坐。” 金妙言的注意终于从花花绿绿的菜单上转移到眼前这个家伙身上了。只见这家伙举着报纸,眼睛没有看妙言,而是在认真地读着眼前的一篇新闻,一时间,她都不知道是谁在和她说话。见金妙言愣住没动,那个人又开口了:“我说,麻烦你去别的座位坐。” “为什么?”妙言不解地问,难道他对面有人了? “因为我坐在这里。”男人冷冷的,语气中却是难掩的无礼与傲慢,这正是金妙言最最嗤之以鼻的。她拉开阵势,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家伙。“什么叫‘你坐在这里’?你围着这座位撒尿做记号标明地盘了吗?本小姐今天就在这儿坐了,怎么着吧!”说完,金妙言还摆了个两手叉腰的POSE,同时偷偷观察男人的表情,心想,万一这家伙没有风度朝我动手,我一定要溜得快一些· 谁知男子只是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仿佛面前是一只讨人厌的苍蝇,随即,放下报纸,从钱包里抽出几张人民币,用食指和中指夹住,轻蔑地伸给了妙言。 金妙言彻底被激怒了,长着么大,还从来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在她面前抖阔呐。她恨恨地从LV的钱夹中抽出五百块,重重拍在那个男人跟前:“我给你钱,你让开!” 侍应生被金妙言的大嗓门惊得连滚带爬地冲到他们的桌子前:“辛少爷,对不起,对不起,我来处理。”那个被称为“辛少爷”的男人眼皮都没有抬了一下,“哼”了一声便继续看报纸。侍应生央求着把金妙言拖到了一边:“我说姑奶奶,你怎么敢惹他呀,拜托你行行好,我帮你安排别的位置,别跟他呛着了,这是我们店里的常客,得罪了他,我吃不了兜着走,你行行好·妙言本是为美食来,也不愿多惹事端,听了侍应生的央求,便大度不再纠缠。 美美地饱餐一顿之后,她彻底忘掉了不快,开车来到郊区的儿童福利院——“太阳村”,盯着福利院门口破败的围墙发了好一会儿呆。她在网上看过这所福利院的介绍,这里没有政府支持,是一位大学的退休老院长一手创办起来的,建院三年来,收留了四十多个孩子。这些孩子当中,有的是天生残障的,有的是父母入狱或者没有抚养能力,被亲戚朋友送来的,有的是被社会上的好心人送来的流浪儿童,但是因为条件有限,福利院看起来很是简陋。她下了车,快步向福利院走去。 推开院长室,一位慈祥的老人正坐在那里看报纸,见有人进来了,没有发问,只是上下打量着她。 “周院长,我是金妙言。昨天我打过电话,是来咱们福利院做义工的。”她怀着对这位老人的敬意,自报家门。 “哦,我想起来了,小姑娘,你还很年轻嘛。”周院长客气地伸手和她握了握:“不过现在热心公益的,大多都是你们年轻人。”他热情地请妙言参观福利院,一路向她介绍这四十多个孩子的情况。 来到孩子们的宿舍,金妙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孩子当中,最小的还没满月,最大的,才十四岁,他们虽然穿得脏兮兮的,但眼神都很纯真。 “我们福利院的条件以前很艰苦。不过,最近我收到一位好心人士寄来的支票,足够让我们重新翻修一下福利院,改善一下孩子们的生活条件。社会上还是好人多啊,那位寄钱的爱心人士,没有留下姓名,但我从心里很感谢他,你今天来,就可以协助我们新近展开的‘苗圃计划’,我们正缺人手。”周院长温和地问她: “小姑娘,这些孩子大多都不健全,吃喝拉撒全靠我们照顾,你能吃得了这份苦吗?”妙言不想做无谓的表态,她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金妙言太喜欢充实的生活了。“苗圃计划”轰轰烈烈地开展着,周院长做了详细的工作计划,他来负责福利院建筑的翻新与重建,这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工作量也最大,妙言看着年近六十的老院长戴着安全帽在工地上忙活,真有点担心他的身体。李副院长负责福利院的采购工作,因为长期资金匮乏,福利院很多设备都不太健全,孩子们的衣服都是大的穿完给小的,牛奶之类的营养品也只供给三岁以下的小孩子,现在福利院的条件得到了改善,一些吃的用的都需要添置。 孙主任主要负责给有疾病的孩子进行救治。几个先天性唇腭裂的儿童已经过了最佳手术时期,必须抓紧安排手术,还有就是脑瘫的患儿需要做康复治疗、耳聋的需要配备助听器,光是联系医院,就已经忙活得团团转了。 由于妙言是新来的,很多事情还不熟悉,周院长安排她照顾几个大孩子的饮食起居,任务不算累,但也够她忙活的了,她以前不知道,原来孩子们的衣服可以脏的这么快,原来哄孩子入睡是件很难的事情,原来光收拾收拾屋子就要花好几个小时的时间。 日子就这样在她的忙碌中不紧不慢地过着,她的失眠不治而愈,也终于找到了可以填补内心空虚的事情。她的世界,开始渐渐明朗起来。 曾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母不详,父亲下落不明,男朋友也撒手人寰,“倒霉”这个词就像专门为她而造的,不只一次,她双手合十在教堂里祷告:“主啊,您就这么恨我吗?无论我曾经做错什么,您的惩罚也应该停止了,如果您真的爱您的子民,就请拯救被命运诅咒的我。” 如今在福利院做义工,金妙言看到了更多比她还不幸的孩子。这些孩子没有健全的身体,没有得到父母一丝一毫的爱,他们被抛弃,被歧视,对这个世界充满恐惧和不信任。妙言知道这份工作的意义,她努力给他们多一点的爱,希望能填补他们内心的情感缺失,但更多时候,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孩子们需要的是一个温暖的家,有爸爸、妈妈,给予他们真正的爱,这是福利院永远给不了他们的。 这天下午,金妙言难得有空站在窗边发呆,听到了院子里一阵骚乱。 她跑出去,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家伙正拉着盼盼的胳膊,一脸怒容地指责他,盼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挣脱不出来。 “混蛋!”金妙言怒不可遏,这人真无耻,欺负起小朋友来了,她想起清和教过她的防身术,上去就是一个回旋踢,把一米九的辛格瞬间撂倒。 “哪儿蹦出来的母猴子!”辛格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随即就乐了,金妙言像只母鸡一样护着身后的小男孩,瞪着他,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你是谁呀?这儿的阿姨?”他一脸调侃地问金妙言。 “是又怎么样,你要不要脸啊,一个大男人,欺负小朋友!”她毫无惧色,继续冲着他大声嚷嚷。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辛格不慌不忙地拍打着衣服,漫不经心地问,同时心想:这丫头怎么这么眼熟啊。 “姑奶奶我没兴趣!”她不屑地上下打量着他,平日里早见多了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穿得光鲜亮丽,行事却欠光明磊落,客气点说,是花花公子,不客气地说,就是擦了粉的流氓。 第67章 女童笑笑之殇 “小姑娘,别在这儿假好心,你觉得是为他好,其实是害了他,你能保护他多久,一天?一个月?打着献爱心的旗号来福利院,就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这些孩子们不需要这短暂的可怜,与其让他们接受源源不断的同情,不如早点学会应付问题的方法。”辛格脸色轻浮的神色慢慢退去,变得严峻起来,他明白,福利院的孩子都是些缺爱的小可怜,从小被爸爸妈妈抛弃,渴望家庭的温暖,眼神中的胆怯、谦卑和讨好,常常让他心痛,他没有办法给他们父母般的爱,也厌恶社会上一些一时兴起跑到福利院献爱心的家伙们,因为他们会带给这些孩子短暂的快乐后,是更多的失望,他以为妙言也是雷锋周跑来献爱心的。 金妙言愣住了,她回头看看那个叫盼盼的小男孩,哭得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还在声嘶力竭地辩解:“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好玩·因为先天性的唇腭裂,他发音不是很清楚,时不时还会被口水呛住。 妙言蹲下来,掏出手帕替男孩把脸擦干净,低声问他:“盼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顺着盼盼手指的方向,金妙言看到了那辆惨不忍睹的兰博基尼。这几个调皮的孩子,在辛格的车上划满了涂鸦,有海绵宝宝、葫芦娃,甚至还有个辨识度不高的光头强,都是用石子划上的,难怪辛格这么生气。 “不哭了,叔叔原谅你了,不过下次不能再这么调皮了知道吗?你看,叔叔的新车,被你划得多难看呀。” 小男孩哽咽地点点头,怯怯地看了辛格一眼,低下了头,在妙言的催促下,扭捏着回了教室。 “喂,谁说我原谅他了?”辛格看起来依然很生气。金妙言也没有为自己的自作主张而羞愧,她调侃道:“就算让他赔你车,也得二十年以后吧,不如我先替他写张借条?” 辛格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是什么强盗逻辑!”但也没有办法再追究,坐上车,扬尘而去。 妙言一时间有些愣神,不由得冒出一脑袋问号,这人是谁?来这儿干嘛? 路过的孙主任一脸神秘地凑了过来:“小金,你刚来,不知道,这是咱们福利院的大救星啊,很帅,对吧?”孙主任已经是四十多岁的阿姨了,见到帅哥依然不改花痴少女的本性,两眼熠熠生光,妙言甚至能听到她吞咽口水的声音。 “为什么这么说?”金妙言不解。 “前段时间咱们福利院不是收到一笔匿名捐款嘛,本来按最初的‘苗圃计划’,这笔钱绰绰有余,但听说最近市委书记下达了个文件,希望通过政府的扶持,把咱们福利院打造成近五年来发展最快的福利院,政绩工程,你懂的。拨款这一块,还迟迟没有批下来,但规模却要开始拓展,前两天,周院长可愁死了,这不,辛大少爷知道了,就雪中送炭来了。” “哦·金妙言若有所思地闷哼一句,心想:“自己给的那笔钱不知是福还是祸,当初福利院苦是苦点,但周院长轻松自在,凭一己之力,能让孩子们吃饱穿暖就已谢天谢地,现在,孩子们的生活有了改善,但各方的压力随即而来。希望这些虚名能带给福利院的孩子一点点益处吧· “小姑娘,要抓住机会哦!”孙主任一脸暧昧地好心提醒她。 “啊?”妙言摸不着头脑。 “那个辛少爷噻,还是个钻石王老五,跟你蛮合适,年轻小姑娘嘛,多为自己打算打算。要是阿姨年轻上二十岁,就没你什么事了。”孙阿姨开玩笑地拍拍妙言的肩,脸上眉飞色舞,似乎特别乐意和年轻人分享她内心不为人知的小澎湃。 金妙言自嘲地笑笑,合适的男人?什么叫做合适的男人呢?这个含义太广了,他的金钱,他的灵魂,他的感情,他的身体,是不是都应该放在里面衡量呢? 自己今年24岁,在所有人眼中都应该是尽情恋爱的年龄,可她不工作、不恋爱,像只蜗牛一样终日躲在壳中,有一位女作家说,24岁以后的女孩子遭遇爱情的机会将渐渐减少,但遇到传奇的机会却会增加,因为她们开始再次坚持自己的梦想。 可惜啊,梦想也挽救不了金妙言了。这个世界并不符合她的梦想,但梦想是不能随便舍弃掉的,所以,只能放逐这个世界中的自己。 如今她已经经历了大悲大喜,遭受种种劫难,心如死灰,不会再主动追求爱情。如果有可能,她会被某个男人选择,她会坦然接受被选择的结果,这样心里可以少一些负累。 金妙言很容易就想明白选择在福利院工作的原因。 世界太险恶,涉世未深的她需要一个像安全岛一样的地方将自己藏起来,最单纯的环境是哪儿呢?除了学校,应该就是福利院了,而且,在这儿工作,她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价值,在帮助这些孩子们的同时,感觉自己高尚了起来。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把自己青春的热血以这样的方式抛洒,她觉出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得意了好长时间。 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彻底打破了金妙言对这个“单纯”世界的美好幻想,让她悲哀的意识到,“丑恶”就像一只巨大的章鱼,把它湿漉漉的触角伸到了妙言生活的每个角落。 这天在帮小朋友们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一个名叫笑笑的女孩内裤上沾了一点血,妙言有点纳闷,笑笑才八岁,不是来例假的年龄,难道这孩子屁股上有伤?她放下衣服,在药箱里翻出“云南白药”,去找笑笑。 孩子们都在院子里玩,妙言找了好久,才在角落里找到笑笑,她今天很反常,平时闹腾像个小疯子,很少有安静的时候。看她的样子,妙言更确信笑笑受伤了。 “笑笑,到姐姐这儿来。”她向发呆的笑笑招手。 笑笑愣了愣,慢慢地站起来,艰难地向她走过来,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跟妙言打招呼:“姐姐· “你看姐姐给你带药了,让我看看你的小屁股哪儿受伤了好不好?”妙言笑吟吟的,伸手准备抱她去休息室,没想到笑笑却躲开了:“不、不,我不去。” “笑笑乖,难道要姐姐在这儿给你上药吗?这么多小朋友,笑笑不怕羞吗?” 再次伸手的时候,笑笑跑开了,躲进了床底下,妙言觉得很奇怪,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要说在福利院,金妙言是所有小朋友最喜欢的人了,她每天都会和小朋友们做游戏,睡觉的时候都给小朋友们讲故事,而且,妙言的礼物是最多的,哪个小朋友最乖,哪个小朋友生日,她都会精心帮他们准备礼物,要是她出马笑笑都不肯讲的话,别人更不可能让这个小丫头开口了。 琢磨了半天,金妙言想出一个好办法。 吃完晚饭,她向院长申请,想带笑笑回家去住。为此她专门扯了个谎,说家里有几件适合笑笑穿的衣服,想带她去试试,天晚了就不送回来了。 很容易的,她就把笑笑带回了家。 晚上她们去了麦当劳,还去电影院看了新上映的动画大电影,笑笑看起来心情不错,肯和她说话了。回到家,妙言放开热水准备替笑笑洗澡,可小女孩扭捏着怎么也不肯脱衣服,妙言只好连哄带吓,说不洗澡就不让上床睡觉,笑笑这才不情愿地脱下了衣服。 最初,她以为笑笑只是屁股上蹭伤,出于小女孩的害羞才不肯让她检查,可当她准备为笑笑洗澡的时候,才看清了问题的严重性,笑笑的外空阴肿得很高,大腿内侧有淤青,她突然意识到在笑笑身上有可能发生了可怕的事情,仿佛一记闷雷打在了妙言的后脑,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一时间脸色灰暗得像个女鬼,连声音都禁不住颤抖了:“笑笑,你跟姐姐说,是不是有人碰过你这里?”她指了指笑笑的下体,笑笑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八岁的小女孩,虽然不十分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但隐隐约约已经知道那是件不好的事情,她咬紧了下嘴唇,说什么都不肯再开口。 “笑笑乖,你告诉姐姐,那个人是谁,我保证不说出去。”妙言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样子吓着孩子了,只能强忍着愤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笑笑闭着眼睛摇摇头,小小的脸上,竟是绝望。 金妙言颓然坐在浴室的地上,任由眼泪在脸上不住的流,也不擦去它,看了看瑟瑟地站在旁边的笑笑,她感到心疼。当初自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还有爸爸为她挺身而出,奎叔曾悄悄告诉妙言,那几个欺负过她的小流氓已经被剁碎了喂鲨鱼了。笑笑呢,谁来保护她?那个混蛋就是吃准了年幼的笑笑是个孤儿,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她握紧了拳头:不能让这个禽兽逍遥法外! 她努力平复了情绪,轻轻地给孩子穿好衣服,安抚她上床睡觉,夜深了,她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无比清醒。福利院几个男性工作人员一一在她脑海中闪过。 第68章 侠女金妙言 小海,大三学生,为了完成社会实践在福利院当义工,看起来很勤快,活泼开朗,负责孩子们的游戏课; 钟健,白领,周六日会来福利院,为孩子们上文化课,看起来文质彬彬,据说是真正的爱心人士,在福利院做义工已经两年了; 小哲,职业不明,来的时间也不固定,有时候一呆好几天,有时候几个月都消失不见,属于间歇性爱心泛滥者,上一次出现在一个月前。 剩下的就是周院长和李副院长,福利院元老级别的人物,这两个人,金妙言不愿怀疑。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睡着,在睡梦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第二天一大早,金妙言就睡不着了,她平时爱懒床,今天却早早醒来,看着旁边睡得一脸恬静的笑笑,暗自鼓足勇气,决定报警。 两个人一起吃完早餐,她觉得是时候给笑笑一点心里准备了。收拾碗筷当间,她很认真地看着笑笑:“姐姐一会儿会带你去见警察叔叔,让警察叔叔去抓福利院的坏人,好不好?”见笑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她乘胜追击:“你要相信警察叔叔,他们一定会保护好笑笑的。但是,警察叔叔问起你来,你要对警察叔叔说实话,好吗?”笑笑犹豫了好久,才重重地点了点头,也许,内心对警察的崇拜让笑笑可以放下心中的负担,放心袒露心声,金妙言也迫切要知道,那个欺负笑笑的混蛋到底是谁。 这件事情,在福利院掀起了轩然大波,看着进进出出的警察,周院长脸色很难看。 “妙言,你做得没有错,但是你也要替福利院考虑一下,现在福利院正受全市的关注,突然捅出这么一个丑闻,民政局局长今天找了我五次,让我无论如何都把这件事压下去,不然他的官帽恐怕要保不住了,可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完全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老院长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他的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脸上就跟吃多了包子一样——全是褶。“你看,你能不能先去公安局澄清一下,趁着笑笑还没有做法医监测,把这件事往后拖一拖·老院长祈求地看着金妙言。 看着他这个样子,妙言突然觉得,身为福利院长的他,也许根本就不爱这些孩子。如果笑笑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还会如此淡定地说“这件事先搁一搁”吗? “周院长,不如这样,”妙言优雅地起身,看着他。“您也别求我,毕竟公安局已经立案了,不如您去劝欺负了笑笑的人去自首,一旦凶手投案,这个节骨眼上,市里自然会做到不让外人知晓,所以,这才是最好的办法。”没有看老院长的反应,她就起身走了,甩手重重地关上了院长室的门。 走出福利院,坐在车里,她的心情还是无法平复,只能将头靠在方向盘上唉声叹气。世界本应黑白分明,可为什么,如今遇到的人和事让她无法看清它们的色彩。如果清和在这里就好了,他会微笑地告诉她应该怎样做,如果爸爸在就好了,他是她最坚强的后盾,妙言在他的庇护下可以永远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想着想着,她抽泣起来,她太无助了,却还要去拯救一个比她还无助的人。心里正难受呢,听到外面有人拍车窗,她泪眼朦胧地抬头一看,是辛格。 不情愿地摇下玻璃,瓮声瓮气地问:“干嘛?” 辛格不理会金妙言满脸厌烦的表情,自顾自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还是一脸的冷若冰霜:“你刚才和周院长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你不会是来替周院长做说客的吧?”她警惕地看着这个自来熟的家伙,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 “我觉得你做得没错。”辛格脸上还是淡淡的,似乎是自己跟自己说话:“我已经跟老周表态了,如果他不能给笑笑一个公道,我就撤回在福利院的所有资金,他知道该怎么做。”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高耸的鼻子和宽厚的下巴似乎都藏在阴影里。 “这样做,是不是·妙言有些不忍心,毕竟周院长承受着多方的压力,而且,她顶瞧不上这种靠威胁来解决问题的方式。 辛格纳闷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漠而强硬:“你不要管我的做事方式,能达到目的就行了,要是大家都像你,苦哈哈地去求人,这帮官僚,牺牲一个小女孩有什么大不了,一定不会理你。”丢下这样一句话,辛格就下车了。妙言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又开始恍惚,难怪电视中的反面角色最容易出彩,那些坏到掉渣的家伙偶尔良心发现做点好事,足以让人感激涕零。 第二天,法医的鉴定结果就出来了,笑笑yin dao充血,处空女膜破裂,身上有多处擦伤,万幸的是,因为发现得及时,警察采集到了罪犯的体液,鉴于这份报告,公安局正式立案侦查,很快,就有几名警察叫福利院的男性工作人员挨个儿问话,还采集了他们的DNA,临走时,一名警员特意向妙言保证,抓住凶手,指日可待。妙言和他握了握手,连连说谢谢,她故意没有去看旁边脸色铁青的院长,自从爸爸离开后,她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委曲求全,但她愿意为笑笑勇敢一次。 整个晚上,金妙言像一头焦躁的狮子一样坐立不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迫切想知道案件的进展,可又迟迟等不到警察的电话。正烦闷的时候,手机响起,是辛格的电话,他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而他传达的消息,更是让妙言安心不少。 福利院的李副院长主动投案自首,承认侵犯了笑笑,同时还交代,他这几年来陆陆续续还侵犯过福利院四个女孩,因为那些孩子智力都有些问题,不会告发他,再加上管理阿姨不太细心,发现孩子异常也不关心,这才任由他逍遥法外了这么久。 “真没想到会是他。”金妙言手指冰凉,心有余悸,笑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的一个,这样的衣冠禽兽居然身居要职、为非作歹,孩子们太可怜了。 辛格的声音听起来也不轻松:“他一定想不到会栽在你这个新来的小丫头手里!” 这话让她有些小得意:“那是,他多行不义,总要有人替天行道!” “哈哈,”辛格爽朗的笑了:“看不出来嘛,原来金小姐不是野蛮粗鲁,而是走得匡扶正义的侠女路线!” 妙言嗤嗤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恍惚间她好像感受到他热热的鼻息通过听筒落在她的耳后,脸随即像喝醉酒一样烧了起来·她微笑着进入了梦乡:“侠女?这个评价真带劲!” 今天福利院的气氛真怪异,金妙言从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几个义工在她背后指指点点,一个年纪大点的小孩跑过偷偷告诉她,周院长因为笑笑的事受到牵连,上头委婉地建议他让贤,然后还神秘地嘱咐她:“妙言姐姐,他们都说是你害院长爷爷这样的,不如这两天你先回家避一避吧。”她轻轻地抚了抚孩子的头,叹了口气,心中惴惴不安,院长的确被她害得不轻,难怪福利院其他人目光里都带有敌意。 “金妙言,周院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孙主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妙言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现在的年轻人啊,无情无义,如今周老连院长都没得做了,看你以后怎么在这个福利院呆下去。 带着几分忐忑,金妙言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口,做了个深呼吸,胆战心惊地敲了敲门,暗暗做好了接受暴风雨洗礼的打算。 “进来!”周院长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她推门进来,看到辛格也在,不知怎的,不安的内心突然平静了下来。紧绷着的弦一旦松懈下来,她胸中反而生出一股爱咋滴咋滴的豪气,大喇喇地一屁股坐在会客椅上,装作若无其事地等待院长指示。 “妙言啊,我今天就要退位让贤了。”周院长呷了一口杯子里的茶,他这样的开场白让她有些尴尬,忙收起才摆出的嚣张范儿,正襟危坐,嗫嚅道:“院长,这事都怪我,我办事鲁莽,连累您了。” 表面谦卑,她内心早已盘算好了,如果周院长不接受她的道歉,她就再拿出几百万来重新盖座福利院送他,反正自己有的是钱。 “孩子,我今天叫你来,不是要责怪你。”周院长又呷了口茶。他说话办事都是温吞吞的,是那种老派好人的形象,金妙言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因为笑笑的事情那样骂他,他所处的位置不同,立场自然也不能和她完全一样。 “那天你的一番话,算是彻底把我骂醒了。”周院长眼里含着笑,没有丝毫责备:“我在大学里教了一辈子书,早就养成了不争不抢、逆来顺受的性格,这样的性格,根本保护不了我的孩子们,”见金妙言想要说什么,他抬起头来摆摆手,示意她听自己说完:“这份工作不容易做,尤其是现在要和‘上面’打交道,是我最不擅长的,如今有借口退休,我求之不得呢!” 第69章 红尘浪子 金妙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心里羞愧得要命。 “院长,我那天的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您也知道我这个人,一着急就口不择言,您是好领导,也是孩子们心中的好爷爷,要是没有您,他们可能还在街头流浪呢!他们一辈子都会感激您的!”妙言说得情真意切。 她看得比谁都清楚,这个社会上,有好多人,凭借着自己微薄的力量在一点一点的改变社会,给大家带来温暖和希望,而有的人,却过着优越的生活,不断挑战道德和伦理的底线,他们的存在,给社会带来了苦难和黑暗。 周院长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对妙言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终于可以正式退休了,一直心心念念要去欧洲旅游,现在真的可以实现了· 从周院长的办公室出来,金妙言心里轻松了很多,她靠着墙,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喂!女侠!”有人唤她,声音听起来有些玩世不恭。她回头一看,果然是辛格。 “如果你是来负荆请罪的,那么荆条在哪里?”他绕着妙言转了一圈,一脸调侃的表情。 金妙言没有理他,想走。 “喂,干嘛一见到我就这样苦大仇深的!”辛格难得在女人面前吃瘪,脸上有些挂不住:“虽然你品味差了点,眼神也不济,但总归活到二十多,我这样的绅士都激发不出你的雌性荷尔蒙吗?”说完,一只胳膊支在墙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妙言不屑地撇撇嘴:“难道所有女人见了你都应该两眼放光,尖叫连连,才算得上正常?”说完,低头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来,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辛格一时语塞,呆站在原地,样子傻极了。 周末是个好天气,金妙言坐在“好再来”餐厅准备享受眼前那份金黄色的生煎包。 如果没有对面坐着的那个人,该是多么完美的一个周末啊。她不满地看着对面坐着的米麒麟,恨恨地搅拌着早已凉透的咖啡。 “说吧,找我什么事?”她想快点打发他走。 “你最近好吗?”米麒麟盯着她的眼睛,语调温和,这让她有些不自在。 “挺好的,”敷衍地耸耸肩:“怎么,米警官来做案件回访?” 米麒麟听出了自己的不受欢迎,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你可以进入正题了,如果只是想表示关心,那我谢谢你。”妙言转过身喊伙计:“结账!”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将她按回椅子上:“好,那我就不绕弯子了。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件事情。你爸爸最近有没有联系过你?” 倏地一下,金妙言胸腔开始发紧,整个人都懵了。 “那件事过去大半年了,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有找到你父亲的遗体,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米麒麟认真地看着她,似乎能从她脸上洞悉一切。 金妙言低下了头。父亲坠崖那一刻还定格在她脑海里,车子落在江面上,击起数丈浪花,这一幕,一直像梦魇一样,让她在午夜惊醒。聪明的她在等待警察通知的日子里早就猜测到,父亲可能已经逃出生天了,不然也不会迟迟没有消息。如今米麒麟亲自来找她,她内心的猜测又确定了几分,不由得欣喜起来。这段日子,黑道白道的人都想从她嘴里套出军火库的下落,但她咬死了不肯说,她不是傻子,军火库就是她金妙言存在的价值,只要保守住军火库的秘密,她就是安全的。 父亲的下落她一无所知,他会不会在不远处看着她?想到这里,金妙言警觉地四下观望,随即又觉察出自己的可笑,她偷偷抬头望了望米麒麟,希望他不要看出自己的小心思。 米麒麟站了起来,整理了整理身上的制服:“如果你有你父亲的消息,那么请你一定劝劝他,最好永远‘消失’下去,如果他再兴风作浪,即便侥幸逃脱,我的那些同事们也不是吃素的。”他捏住金妙言的下巴,眼神凌厉地看着她:“你听明白了吗?” 金妙言躲开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垂下了头,直到米麒麟离开,浑身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 沮丧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下午,她本不想来福利院的,这些天因为周院长的事情,福利院的人都排挤她,孙主任他们聚在一起不知道热热闹闹说些什么,见她来了,便神色怪异地散开,妙言觉得好没意思。转身去了孩子们的寝室,准备收拾脏衣服出来洗,几个周院长从小带大的小孩子硬是不让她碰他们换下的衣服,还骂她是“叛徒”,她委屈得直掉眼泪。 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妙言手抱住肩膀,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怎么了,女圣斗士?”辛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端着一杯香醇的咖啡,优哉游哉地走近,看好戏似的欣赏着她一蹶不振的样子。 妙言没有理他,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呢。 “喂,我跟你说话呢!”辛格不客气地用脚尖踢了踢妙言的小腿。 “走开啦!我烦着呢!”她不耐烦地挥挥手。 “哇,你不仅赶走了老院长,连新院长也敢得罪,是不是胆子忒大了点?”辛格品了一口咖啡,脸上享受的表情很是夸张。 金妙言终于忍不住抬头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新院长?谁是新院长?” “说你蠢,你还真是不聪明,新任院长当然是你面前这位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喽!”话音还没落,妙言已经像根弹簧一样蹦了起来。 “惊讶吧!那些欧巴桑们再欺负你,就跟哥哥我说,以后哥罩着你,毕竟你对我‘夺权’还是做过突出贡献的。”他轻浮地搂住妙言的肩膀,想看看她是不是被感动了。 可妙言脸上哪儿有感动的样子,她杏眼圆睁,猛地推开了他:“你利用我?”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什么利用不利用的,笑笑的事情一出,你哪儿还有理智考虑,我只不过在你耳边煽风点火了一下,现在好了,坏人抓住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你暂且受点委屈,背个黑锅,我不会亏待你的。”辛格擦了擦衣服上的咖啡渍,好笑地看着眼前的金妙言火山喷发的样子。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听过吗?”他潇洒地端着咖啡离开了。 “辛格!你混蛋!”妙言气得头发都快着火了,她冲着辛格的背影,狠狠地丢了一块石头! 第二天一大早,金妙言像一阵小型台风刮进了辛格的办公室。 “院长,我想辞职,希望你批准。”她面无表情地将一份辞职报告丢在了辛格的办公桌上。 “我不批准,不允许你辞职!”辛格抬起眼皮,同样态度冷淡地把辞职报告丢回给她。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明天姑奶奶就不来了,想到在你这种人手下做事,给多少钱我都不干!”她赌气要往出走,一旁站着的孙主任被她这句话呛得一口水没咽下去,咳嗽了好几声,她紧张地看着脸色通红的金妙言,心里纳闷:“这小丫头脑袋被卡车压了吗?敢和院长这么叫板?”再看看辛格,平静得好像刚才挨骂的不是他,心里又放心了,随即,她隐约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不太合适,便识趣地起身想要离开。 “孙主任,你等等。”辛格起身拿外套,“帮我劝劝她,如果她明天还是要辞职,你也不用来了!”说完,他看了金妙言一眼,带上门走了。 “凭什么啊院长!”孙主任万万没想到自己躺着也中枪:“她走不走关我什么事啊!”她不满地瞪了金妙言一眼。 妙言也没想到这家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和孙主任面面相觑。 “丫头,你听着,我和周院长不一样,我是市民政局派来福利院帮助管理的,你要是害得我丢了铁饭碗,我一定饶不了你!”孙主任恨恨地告诫她,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辛格,真是混蛋到家了,连这种“连坐”的馊主意都想得出来! 深夜,酒吧灯红酒绿,年轻人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辛格坐在吧台上,一杯一杯地往下灌“轩尼诗”,眼神瞟着舞池中那个身材火辣的夜店女郎。 “送杯酒给她。”他对吧台的伙计说。 女孩接到酒,一双狐狸眼妩媚地朝着这边瞟了过来,挑了挑眉,扭动着腰身,就朝这边走过来了。 “行啊,辛少,又拿下一个,您每次来我们这儿都有收获啊!”一旁的服务生打趣道。 “女人嘛,还不就那么回事!”辛格自信满满,他交往过太多女人,无论是高校里清纯可人的女大学生,还是那些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女明星,在他的金钱攻势下很快就败下阵来。他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钱,用他的话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王道,况且他从不缺钱,他需要陪伴,需要让他那个空荡荡的家喧闹起来,需要时时刻刻保持新鲜感来刺激他那个在商业场上日渐麻木地灵魂。 女孩温润的手搭在了辛格肩上,妖艳的红唇凑了过来:“咱们今晚去哪儿?” 辛格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肢,丢一叠钱在吧台上,起身走了。 第70章 一石投湖 门外停着他银灰色的玛莎拉蒂,女孩动作优雅地坐了进去,脸上全是惊喜,不时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他,这让辛格十分受用。车子扬长而去,径直开往市中心的香格里拉酒店。他在这里长期包了一个套房,每次“猎艳”,他都会带女孩来这里。 刚进房门,女孩湿热的吻就迎了上来,辛格早已欲空火焚身,手探进她的裙子里,沿着平坦的腹部一路向上,覆在她饱满的胸空部,揉捏起来,女孩的呻吟轻柔的响起,这是最有效的催情剂,他拦腰抱起女孩,向那张大床走去· 福利院辛格很少去,他受不了那儿的环境,受不了看到那些可怜的孩子,他觉得心生怜悯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从上任那天起,他就派了专门的管理人员,请了物业,包揽了福利院从打扫卫生到屋舍的翻新所有工作。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做后盾。 他不是单纯的慈善家,他要从这所福利院中捞回更大的利益。当然,不是钱,而是名誉。最初几个月,安排了各大媒体记者对这所福利院进行宣传,他的慈善企业家形象深入人心,福利院里到处都有他们公司的LOGO,宣传可谓做到了极致。 老百姓们早已厌烦了明星在广告中的搔首弄姿,辛格的慈善宣传无异于一缕春风吹进了人们心里,这样的企业家,有什么好怀疑的呢,辛格的订单签得特别顺,很快他的公司业绩就蒸蒸日上。他坐在办公室看着会计送来的报表,喜不自胜。 而金妙言呢,苦于孙主任的“淫威”,天天乖乖按时上下班,工作依然尽职尽责,只是每次看到幸灾乐祸的辛格,就有点想冲上去扇他的冲动。 辛格完全无视妙言的不满,经常对她颐指气使,让她给自己收拾办公室、浇花、熨衬衣,然后享受地坐在一边看着她抓狂的表情,有一次,他甚至往办公室弄了一缸子热带鱼,并且嘱咐妙言:“这鱼娇气得很,温度和清洁度稍有偏差就养死了,鱼死一条,我就扣你一个月的工资。” “我是来做义工的,哪儿有什么工资。”金妙言嘟囔。 这回轮到辛格疑惑了,他粗直的眉毛好看地上扬:“工资都没有,还干得这么起劲,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原来辛格一直以为她是福利院的正式职工。 “我想辞职,也得要回身份证和档案证明吧,当初交给周院长的,他现在走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金妙言一脸祈求,如果能拿到这两样东西,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也不用对着辛格的臭脸,被他当丫鬟使唤了。 “哦,原来是这样·辛格的眼珠狡黠一转,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只要扣着她的这两样东西,以后不愁她不乖乖听话。“那从今天起,我正式聘用你当我的秘书。”辛格叫来了福利院的代理院长,嘱咐道:“给她办入职手续,工资标准跟你的一样。”说完,俯下身来,问妙言:“满意吗?不用太感谢我,你以后要更努力工作才行哦。”说完,甚至抚了抚她的头。 什么嘛,谁说要当正式职工了,谁说要给他当秘书了!妙言马上抗议起来,辛格不理他,将福利院的印信盖在了聘任书上,随手丢到妙言怀里:“走吧,小秘书,我今天要和民政局的局长吃饭,咱们马上动身。”没等她反应过来,拉了她的胳膊就往外走。任由她如何挣扎,辛格的手像铁钳一样挣脱不开,被推进了车里,车子绝尘而去。 “我劝你别做无谓的反抗。”辛格冷眼看着妙言:“不然我就把你的宝贝证件丢到垃圾桶,看你以后怎么找工作。”说完,胸有成竹地合上眼,皱着眉按了按太阳穴。 这句话对金妙言是个不错的震慑,这丫头果然安静了下来,噘着嘴、趴在车窗边看疾驰而去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饭局进行到很晚,席间觥筹交错,辛格见惯了这种场面,应对自如,反而是作为秘书的妙言显得手足无措,除了端茶倒水,就是闷头苦吃,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拘谨得不得了。终于千恩万谢送走了局长大人,辛格扯松了领带,颓然坐在车子里,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态:“喂,会按摩吗?”他问,声音软塌塌的,像在说梦话。 “我可练过功夫的,不怕我按断你的脖子啊!”妙言没好气地说,心想,还真把我当丫头使唤啊。 “那正好,我就是骨头硬,来,试试吧,按舒服了给你小费。”说完,辛格不客气地躺在了妙言腿上,眼睛依旧闭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在路边璀璨的灯光下,他的脸镀上了一层柔美的光,妙言一时看得有些失神,眼前的男子有着宽阔的前额,高高的眉骨,浓而粗的眉毛,还有紧闭的双唇,就这样安静的睡着。她忽然觉得他退去尖酸刻薄,偶尔露出柔软的样子倒跟清和很像。想到清和,妙言的心变得很酸涩,她的手搭在辛格的肩上,轻轻为他按了起来。 “我不会让你忍受太久的。”辛格依旧阖着眼,享受着难得的轻松:“福利院的工作我只是暂时接管,时机成熟了,我会主动请辞,到时候,会把你的手续安顿好。”妙言没有出声,用心按着。 “我也不是故意要利用你,”辛格顿了顿,“只不过局长推荐我上任的时候,我欣然接受了而已。我毕竟是个商人,投入了就要看到回报,福利院本身就是个无底洞,我没太大兴趣做亏本买卖。”听她这么一说,妙言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自己本是个做义工的闲人,在这个社会上没有任何可交换的价值,无需让辛格如此殷勤看重。 “嗯,手法不错!”辛格他身体稍微调整了一下,放平了腿,那种轻浮的笑容又出现了:“要是能来个全身按摩就更好了。”他将手覆在了妙言手上,沿着她纤细的胳膊一路往上,声音充满挑逗:“不如今晚跟我去酒店?”没等进一步动作,妙言就像触电一样抽回了手,怒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太过分了!”说罢,狠狠将他的脑袋推了出去,让司机停车。 车子尚未挺稳,她就跳了下来,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飞快地跑掉了,辛格想追,哪还找得到人?只得回来和司机发脾气:“她让你停车你就停车,到底谁是你的老板?”司机大气不敢出,表情唯唯诺诺的。 妙言真是气急了,她沿着人行道,边走边骂:“金妙言你是不是脑子坏了,竟然会以为那家伙是好人!有钱很了不起吗?喷了古龙水也掩盖不住人渣味儿!” 碎碎念着,一直到家,冲进卫生间将手狠狠地搓了又搓,仿佛想散尽辛格残留的最后一丝气味。 妖怪在山上独自生活了几百年。有一天,来了一个孩子,小孩子邀请妖怪一起玩。妖怪被冒犯了,朝他喷火,孩子大笑着说:“你真好玩”,并每天都来看妖怪喷火。后来有一天,孩子没有再来,妖怪等啊等,第一次感到了孤独和悲伤。它躲进深山,决定再也不见人类了,人类会传染悲伤和孤独。 田晓甜觉得,自己就是这只可怜的妖怪。 她合上书,闭眼小憩了一会儿,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金妙言的话像梦魇一样,时时萦绕在她脑海里。“就算是死,清和也愿意和我在一起。最终他选择的是我,不是你,就凭这一点,你就永远输给我了!” 是啊,我是输了,输得这样彻底。清和死了,他到死都是属于金妙言的。田晓甜握紧了拳头,如果他们就这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是甘心放手的,可清和·她好心疼他,以那样的方式离开,无数次在梦里,清和都浑身是血站在她面前,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流泪,他是后悔了吧,后悔当初选择了金妙言。对,一定是这样的。想到这儿,田晓甜嘴角禁不住上扬,如果他和我在一起,最起码,能安逸快乐地度过一生。 金妙言,你不应该忏悔吗?为什么你还能若无其事地活着?她看着朋友圈里金妙言正搂着福利院的小朋友笑得灿烂,愤恨地将手机扔了出去,手机砸在卧室的梳妆台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玻璃碎落一地。 田晓甜,你还要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活着吗?你不应该为死去的清和讨个说法吗?她从床上蹦下来开始收拾行李,窗外正在下着雨,整个城市像个潮湿阴郁的狭小盒子,让人窒息。她早已被没有结果的爱情耗尽了深情和眼泪,如今,她要选择重生的方式了。 将读书时有关清和的东西轻轻放入旅行箱,这些,都是慰藉她的良药。 金妙言,我来了,跟你的平静日子告别吧,如此你的生活将不再有安宁· 这天,辛格破天荒来到福利院,借着询问福利院近况的由头,想跟妙言道个歉,他泡妞的原则向来都是兔子不吃窝边草,那天,他可能喝了太多酒,对,一定是酒精惹的祸,才让他招惹了金妙言这颗“草”,但话又说回来,见惯了投怀送抱的女人,金妙言那冷漠又疏离的表情,的确撩拨得他心里痒痒的。 第71章 免费女佣 因为卖力的宣传,最近又有很多孤儿被送进来,代理院长见他来了,便想和他谈一谈孤儿们的领养问题。 孤儿院虽然能提供给这些孩子吃住,却无法给他们一个真正的家,将他们养到十八岁不是辛格的目的,他希望这些孩子们能回归家庭。 院长室窗明几净,墙上贴着孩子们可爱的照片,有好多是金妙言搂着小朋友照的,她的笑容又大又温暖,这是辛格所不熟悉的毫无心机的微笑。 “有意思·辛格自言自语道。 这时,门被扭开了,金妙言抱着一塌资料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僵着不动了,迟疑了片刻,妙言转身想走。 “哎,等等、等一下嘛!”辛格快步追了出来,拉住她的胳膊。 “那天的事,我向你道歉,你也知道,我是酒喝多了才会胡言乱语的。”见金妙言不吭声,只是拼命想要挣脱他的手,只好从背后将她紧紧箍在怀里,想要让她乖乖听自己解释,谁知金妙言见他这样的举动,大惊,第一时间闪入脑海的就是清和曾经教过她的招数,她猛地向后仰头,撞在辛格的鼻子上,辛格一声惨叫,松开了手,捂着鼻子跌坐在了地上,鲜血顺着指缝淌了出来。 鲜艳的红色刺激到了金妙言,让她稍稍有些清醒,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大个子男人不是流氓,而是每月开两万块工资给她的院长大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她慌忙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手绢替他止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过激的反应,也许潜意识里拒绝和男子亲密的接触,也许因为她对这个辛格从来没有过好印象·她脑子乱极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等候发落。 “受伤的好像是我吧?你哭什么呀!”辛格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好像也不是很生气:“傻愣着干什么?还不送我上医院,你想看我喷鼻血而死吗!” 妙言便起身想拉他起来。他身子极重,好不容易拉起来,他顺势将长长的胳膊搭在她肩上,身子就软绵绵地靠了过来。 这次,纵使她心中再不悦,也不敢造次,安置辛格上了车,送他去了就近的医院。 辛格躺在病床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样子很是滑稽。 “听到医生说的话了吗?轻度脑震荡,鼻软骨挫伤,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出不了院的。”辛格嚣张地扬着手中的诊断报告,看着金妙言理亏的样子,感到很解气:“住院费嘛,就从你工资里扣!至于看护,我这人心眼好,替你省点钱,就让你代劳吧!”他舒服地调整了个姿势躺好,准备美美地睡一觉。 其实,他伤得哪儿有那么重,不过是鼻部毛细血管破裂,流了点血,他在就诊的时候往医生口袋里塞了两千块钱,这份“伤势严重”的诊断报告就出炉了。一则,他想吓吓金妙言,看看这个小妮子以后还敢不敢对他爱答不理的;二则,A市的副市长多次暗示他捐出一笔钱来修所希望小学,本来做点慈善对辛格来说无可厚非,但听说这位副市长目前权利已经被架空,纪检委来调查是迟早的事,他没有必要拿出钱来为这样的贪官“安置家属”,住到医院里来,也能避一避。 这次的住院实在是太幸福了,辛格想着想着,进入了美梦。 金妙言终于明白什么叫 “自作孽不可活”了,只是“轻轻地”撞了一下辛格,功力不过用了三分,却得当十天的“女仆”来赎罪,你啊你!怎么净干这蚀本的买卖! 晚上,她躺在病房的陪护床上,辗转反侧,辛格则发出匀称的呼吸,早已睡熟了,看见他睡得香甜,妙言更是恨不打一处来,想到白天遭受的种种虐待,她不知道要如何熬到辛格顺利出院。 这家伙也太难伺候了。早餐要吃“好再来”的云吞面和“一德阁”的粥,这两家早餐店隔着好几个街区,可怜她早早起来就开车上街买早餐了。午饭是坚决不能将就的,而且他绝不接受外卖,妙言只得把蔬菜汤和香酥烤苹果带回来一口一口喂他吃。下午就是像头骆驼一样将他公司的文件、办公设备搬过来,看着这家伙精神矍铄地工作,晚上,除了“陪睡”,还得洗他的臭袜子! 金妙言啊金妙言,你上辈子一定是毁掉了银河系,这辈子才总是遇人不淑·哀叹了半夜,架不住眼皮越来越沉,她昏睡了过去。 辛格的舒服日子第七天就结束了,公司派人来,告诉了他一个足以让他从病床上蹦起来的噩耗:中建的投标失败了。 他阴着一张脸坐在病床上,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四个职员,沉默着不说一句话,头发鸟巢般地架在头上,眼睛像刺人的飞镖,往两边吊。明明一点也不热,那四个人却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他们隐隐有些后悔,没有在自己意外保险上多加些份额。 “中标的是哪一家公司?”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他才这样问道。 “华·华盛建筑有限公司。”其中一个人嗫嚅道,同时,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辛格的表情。 “辛巫的公司?”他自言自语道,脸上的怒气缓和了不少:“明明胜券在握,怎么会失手的?”他责问。 四个人同时打了个哆嗦,互相推诿着不吭气,最后,还是有人开了口,金妙言分明看见他做了两个深呼吸。 “华盛给出的报价比我们低了百分之一,而且,他们有全套的水电、建材、施工供应·见辛格挥了挥手,他识相地闭嘴不吭了。 “华盛公司我了解,他们一时间从哪儿找到这么多信得过的供应商?”辛格眉头紧锁,似乎无法理解。 “董事长,我们怀疑·公司里可能出了内鬼,不然,华盛怎么能那么精准地掌握咱们的报价呢?”有人猜测道。 辛格冷笑了一声,生意场上的明争暗斗他经历了不少,这次,他倒想看看,他那个亲爱的弟弟,怎么能在报价这么低的情况下顺利完成工程。 “金妙言,给我办好手续,我要出院!”辛格冷静地披上外套,他现在亟需回到公司去,不揪出辛巫安插在他身边的人,谁知道还会造成什么后果! “好耶!”妙言高兴地为他鞍前马后,她巴不得辛格焦头烂额,这样就没有精力折磨她了。不过,一个大大的疑团笼罩了她,那个辛巫是什么角色,可以将冷血傲慢的辛格气得暴跳如雷,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看来,金妙言应该结识一下这位仁兄,学学御敌之术了。 日子还是风平浪静地过着,辛格每天在公司疲于奔命,金妙言则在福利院忙碌,倒也相安无事。 夏日的午后,蝉聒噪得人睡不安稳,天气闷热难耐,却突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片厚重的乌云,顷刻遮住了炙热的太阳,天色大变,紧接着瓢泼大雨就倾斜而下,让人措手不及,妙言收回了院子里晾晒的衣服,躲在檐下享受阵雨带来的清凉。 瓢泼大雨下了一刻钟,便收住了阵势,开始走婉约路线,大理石地面集了些雨水,金妙言脱下鞋来赤脚踩进去,水还有些温热,便招呼孩子们来玩,院子里溢满了笑声。 辛格从门口匆匆进来,看见踩在水中玩闹的妙言,愣了愣神,索性站在一边欣赏,她光脚的样子,像从天堂匆忙逃下来的天使。 在中国古老的传说里,天上的仙女逃下来是为了给她心爱的男人做妻子,为了和他生活在一起。想到这儿,辛格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心动过的女子太多,上过床的女子也太多,得手之后还想再联系的却一个都没有,看来,要搞清楚他对金妙言的喜欢是情欲还是爱,得先上了床才知道。 逻辑很混蛋,但这就是辛格的逻辑。 天气太热,下班后,妙言没胃口吃饭,便坐在一家咖啡店,叫了几样甜品,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如果清和还在这里,他们会选最喜欢的那家日本料理店吃东西,点一壶松竹梅,叫一大盘生鱼片,蘸上很浓的芥末,辛辣的气味呛进鼻子,感觉快要窒息,但也酣畅淋漓。 可自从·她就忘了自己的家在哪儿了,也许,她的家是被她背负在灵魂上面了。 正在出神,旁边大喇喇地坐下一个人,不客气地拿起她点的泡芙来吃。妙言惊愕地抬头,继而不满地瞪着他,只见他满足地吃完,脸上坦然又霸道,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怎么来了?”完全不欢迎的语气。 辛格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总是一个人?你的朋友呢?家人呢?” 金妙言不吭声,飞快地把一块提拉米苏塞进嘴里,险些噎着,她又吞下一大口咖啡。 “难道你也是孤儿?”辛格好奇地猜测着。 “你才是孤儿,我有父母的。”她急忙辩解道。 “那·不知为什么,他今天变得婆妈起来,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屑问这些事。 第72章 午后闲暇 “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我没必要事事讲给你听吧。”说实话,妙言对他有很重的戒心,现在,她只想平平稳稳地生活,不想招惹任何人。 辛格对于这个理论感到很不屑:“家人朋友算得上什么秘密啊,大家不都是平平淡淡地过生活,上班啊、上学啊,朝九晚五,柴米油盐,乏味极了。” 要知道,这乏味的生活,是金妙言渴望得到却求之不得的。她决定戏弄他一下,换了副神秘的表情:“你看那个背着牛仔挎包的女孩,她叫姗姗”,顺着她修长的手指,辛格找到了她说的那个女孩。 “她的母亲在她年幼的时候离家出走,父亲很快再娶,继母尖酸刻薄,总是虐打她。她在十四岁的时候离家出走。” “然后呢?”辛格居然当真了,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明显是乖乖女的柔弱女孩,妙言见他对自己瞎扯的故事产生了兴趣,暗暗好笑。 “她逃离之后,四处谋生,做过饭店的服务员、加油站的收银小妹、手机店的柜员,渐渐意识到,如果不能靠读书改变命运,她的一生都将这样低贱地活着。 “她结识了一个有钱的富商,并且和他达成协议,那个男人负责她的一切学费和生活开销,她负责满足那个男人的欲望。 辛格知道一直盯着人家看很不礼貌,但还是瞅了女孩好几眼,只见她的眉眼之间,有一丝倔强,还有一丝悲凉。“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认识她吗?”他好奇极了。 金妙言没有回答他,指了另一个人给他看:“坐在你身后的那个男人,职业是大学教授,受过良好的教育,家庭和美。” “所以,这样的人不具备故事性。”辛格说。 “他是个同性恋。”妙言嘴角邪恶地牵动了一下:“他和妻子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美满,私底下却被一个年轻的男同事诱惑。他在大学附近有另外一个家,每天两边奔走,扮演者双面人的角色,身心俱疲。 “可伪装得再好,他和男同事的事情还是渐渐传开了,现在已经是满城风雨,领导刚叫他谈完话,妻子就打电话来让他解释,三天前,他的‘情人’不堪压力跳楼自杀。 “他在喝完这杯咖啡后,就要去和他死去的‘情人’相聚了。你看,他打扮得如此庄重,似乎要去赴一场约会。可惜呀·妙言故弄玄虚。 “可惜什么?”辛格不解地问。 “他在跳楼前最好摘掉眼镜,甩开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不然,他的天堂之路不会走得那么轻松。” 这时,男人的妻子和孩子走进了店里,一家人亲热地坐在一起,吃着冰激凌。辛格错愕了片刻,哑然失笑,这才看出这是她胡乱编造的故事,这个臭丫头,自己居然被她编造的弱智故事吸引了。他尴尬地坐直了身子,想要挽回一点面子:“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孩,为什么你脑子里会有那么多阴暗的东西?” 妙言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是因为,我曾经被很多人欺骗,遭受了种种劫难,才能看透人性。” “那你能不能看出我身上的故事?”辛格目光凌冽,重新摆出了他玩世不恭的样子。 妙言喝了口咖啡,眼睛盯着他看,亮晶晶的双眸仿佛真能洞穿什么,这样带有挑衅的目光让辛格浑身不自在。 “你缺少爱,也不会爱人。你从未对谁爱得持久,你比我还要怀疑人性。” 辛格后背僵硬起来,脸色也变得不甚自然,他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仿佛从很远传来:“你说得没错· 如果光阴快速倒退,回到三十年前· 不得不承认,一个人的童年,可以决定他的一生。 辛格的父母是大学同学,感情深厚、恩爱有加,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一手拿毕业证,一手持结婚证,他们的爱情神话一直在校园流传,不知羡煞多少有始无终的情侣。辛格的父亲——辛爵在一家上市公司做销售,每天很忙,收入却不高,再加上孩子的降生,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很紧巴,可在那段有情饮水饱的岁月,谁也不觉得苦。 可惜好景不长,辛格的妈妈被查出子宫癌晚期。这个温婉的女人迅速消瘦,很快就病倒在床上无法起身,那时,辛格才五岁。 既要照顾年幼的孩子,又要照顾病重的爱人,辛爵焦头烂额,而且,他在工作上两次竞价都输给了竞争对手,让上司很是恼火,内忧外患,他几近崩溃。 有一天,一个叫天瑜的女人出现在病房里,她是辛爵的上司,公司老董的千金,仰慕辛爵已久,但因为他有家庭,就一直矜持着没有表白,如今,见辛爵这么辛苦,每天为了生计疲于奔命,她索性想要和病床上那个女人争一争。 到底天瑜和妈妈说了什么,辛格已经完全没有记忆了,只记得那个女人离开的当晚,妈妈就住进了ICU重症监护室。 那晚他在病房外焦灼地徘徊了半宿,见医生、护士们忙碌地进进出出,他一刻也不敢睡着,心里真的好怕,怕一觉醒来就再也见不到妈妈·可惜,他的挽留毫无用处,母亲的脸还是被蒙上了白被单,他还是失去了最爱他的人。 之后,天瑜肆无忌惮地挽着父亲的手进出自己的家,她扔掉了母亲的遗物,将辛格寄养在了叔叔婶婶家,父亲不经常来看他,只给他一些零用钱,这个男人似乎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了,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某些原本铁板钉钉的世界观。 辛格收起了对世界温情脉脉的幻想,他开始变得猜忌而任性。 逆境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它能催生软蛋,也能孵化出英雄。辛格之后的人生开始顺风顺水,一路重点小学、重点中学读下去,不知道比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要强多少倍,他大学毕业后拒绝了父亲的任何资助,也从来没有回过那个所谓的家。 辛爵不是看不出儿子的恨意,在辛格年幼的时候,他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听从天瑜摆布,之后创业成功,想要弥补儿子,可惜儿子已经不再接受他了。 这么多年的运筹帷幄,以及天瑜带给他的屈辱,让辛爵的心变得无比坚硬,他在临终前,将付出了毕生心血的公司全部交给了辛格。 辛格本不打算接手的,他根本看不起这样的“馈赠”,可是当天瑜带着辛巫屡次闯进他的家里闹事,要求他重新划分财产的时候,辛格带着一种报复的心里,接受了遗产,并成为辛氏集团最年轻的CEO。 野心从哪里开始,快乐就从哪里结束。他拥有了地位,拥有了财富,也变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虽然谈过几场蜻蜓点水般的恋爱,但生活的大部分被工作填得满满的,日子过得索然无味,私底下他堕落、他放纵,可午夜梦回,更多的是内心深处的空虚和寂寞。 金妙言,这个爱大笑的女孩,脸上有跳跃的阳光,眼中却时时略过阴影。辛格不知道她曾经历过什么,但无疑,她的出现,如同艳阳穿过重重阴霾照进他心底,搅乱一池春水,辛格迫切想要抓住她。 辛巫和辛格长得有几分相像,一样轮廓分明的脸,一样淡漠的神情,一样修长挺拔的身形。 如果不是母亲自幼在他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他也许不会如此抗拒这个亲哥哥。小时候,他没有怎么和辛格相处过,但心中一直留有这位大哥的位置,每个男孩在成长阶段都会有一个“标杆”,作为自己的精神向导存在着,哥哥就是这样的角色吧。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辛巫和校外的一群混混儿打了起来,被追了几条街,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抱着头,承受着四面八方的拳头,心想这次死定了。辛格在这个时候如天神一般出现,几下就将那群人打跑了,他没有正眼看鼻青脸肿的辛巫,一脸嫌弃的表情,但在辛巫眼里,高大的哥哥无疑是带着光环的。 还有一次,学校家长会,父母太忙,便打发辛格来。他课间赶了过来,还穿着重点实验中学的校服,当接过辛巫的成绩单,他的脸色阴了下来,辛格发誓,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差的成绩。辛巫心中七上八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哥哥的脸色,他第一次因为自己这样的成绩感到丢脸。 “你连学习这件小事情都搞不定吗?”辛格将成绩单丢到他面前,“那不如不要读了。” 辛巫紧紧地咬住嘴唇,不敢抬头看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好好努力,绝对不能让哥哥瞧不起· 这样的一个哥哥,怎么会是母亲嘴里那个冷酷、自私、无耻的人呢?小时候,辛巫也觉得疑惑,可自从哥哥接管了父亲的公司,便不再回来看他了,母亲说,父亲的公司也有自己的一半,是哥哥霸占着不肯给,小时候,他不止一次被母亲拖去公司和哥哥闹,母亲的如意算盘是希望辛格能看在幼弟的份上,让出一部分财产,可每次,连公司的门都进不了。 第73章 相逢在他处 母亲恶毒的诅咒和加油添醋的描述,再加上几次被保安挡在公司门口的经历,让辛巫柔软的心逐渐变得坚硬,他让自己记住仇恨,早日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田晓甜已经在A市已经游荡了很多天,兜里的钱越来越少,她开始怀疑自己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简历投递了无数份,全部石沉大海。A市消费水平不低,她摸着日益瘪下来的钱包,不禁有些心慌。晚上回到酒店,舒舒服服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辗转着睡不着觉。 看来要重新调整战略了,她猛地从床上翻坐起来。 既然金妙言不可能马上找到,那还是先解决温饱问题,毕竟这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既然A市金融领域人满为患,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她不如调整战略,转变方向,必要的时候,曲线救国也是可以的,反正,她的战线会拉得很长。想到这儿,晓甜打开电脑,开始在招聘网上飞速浏览信息。 筛选到深夜,终于找出几家满意的公司,为了不让第二天面试形象太差,她连敷了两片面膜。即使这样,也没耽误她的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她务必要在天亮前赶制出一份精美的简历来。 凌晨两点,终于忙完了一切。田晓甜拉开酒店的窗帘,看着窗外渐渐稀疏的灯光,感觉自己再一次被孤独笼罩。记得上学的时候,有一次夏令营,她和金妙言因为贪玩误了车,只能徒步回到住所。那一晚天气很热,星星也格外明亮,路灯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垂头丧气地走在后面,时不时拍打着叮咬着她娇躯的蚊虫,看着跑跳在前、仿佛永远不知道疲倦的金妙言,当时不理解,为什么她可以活得那么朝气蓬勃,心中隐隐是羡慕的。 田晓甜拉上了窗帘,叹了口气。清和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而她,也永远不会变成金妙言。 躺回床上去,将被子拉起来,她又开始想工作的事,唉声叹气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直睡到下午一点钟左右,手机夸张的铃声将她从睡梦中唤醒,是一家金融公司打来的面试通知电话,恍惚了半天,晓甜才回忆起昨晚是向这家公司投过简历,她连忙蹦下床去,拖出皮箱,将第二天要用的面试衣服准备好,又考虑了一下,决定下楼去做个头发。毕竟应聘的是公司前台,形象这一关是一定要过的。田晓甜虽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倒也身材高挑,眉清目秀,她对这份工作志在必得,准备起来也格外用心。 果然,面试进行得很顺利,虽然没有当场拍板敲定,但面试官明显对田晓甜的表现很满意,告诉她回去等通知。 工作的事情八九不离十了,她终于有心情走上A市的街头,好好了解一下这座她将要留下来打拼的城市。晓甜觉得,只有大后方稳定了,得到了食物和住所,行走在高楼耸立的城市大街上的时候,才能心定气闲。 不知走了多远,来到A市有名的开元街。这条街上,密密麻麻都是酒吧和会所,热闹非凡。晓甜有心思找家安静的酒吧喝杯酒,在一家名为阿伦故事的酒吧门前驻足犹豫了片刻,决定进去。谁知在酒吧门口,晓甜被一个醉汉撞了个满怀,时间尚早,不知道是什么人来这儿买醉,真倒霉,她烦闷地想。 “对,对不起啊·男子大着舌头道歉。 晓甜不想被他影响了好心情,大度地挥挥手。谁知男子醉醺醺地走了两步,就倒在了地上,昏睡了过去。 晓甜一见他这样,慌了神,凑过去推了推他,见他依然不省人事,转身欲走,又于心不忍,渐渐地,开始有人围观了。她见醉倒的男子衣着得体,不像是社会上的闲杂人员,便托酒保叫了出租,合伙将男子扛上了车。 晓甜帮他在自己住的房间旁边开了一间房,在服务生的帮助下,连拖带拽安顿好了男子。她在他身上翻找身份证和钱包,想替他登记和付账,好在这些东西他都带在身上。 “发生什么事了喝成这副德行!”晓甜嘟囔着,翻看男子的身份证。 “辛巫·名字还挺特别·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念叨着,当看到照片时,田晓甜愣了。刚刚灯光昏暗,一直没有注意这男子长什么样,当她看清了·天!怎么和清和如此相像! 辛巫安静地睡着,呼吸清浅,悄无声息。 身份证失手掉在了地上,田晓甜无力地坐在床边,认真端详着眼前的男人,越瞧越觉得不可思议,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人!她一瞬间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就是清和!颤抖地伸出手去,触了触他的脸颊,旋即像被烫到似的收回了手。 男人将脸扭了个方向,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些什么,还轻轻皱了皱眉,对一旁的人毫无察觉,兀自睡着。 晓甜一瞬间被奔涌而来的痛苦击溃,捂着眼睛,哭泣起来,清和,你是要以这样的方式回来吗?她极力压低声音,生怕惊醒了熟睡的男人。 这一次,我不会放你走了。 小心翼翼地摸出辛巫口袋里的手机,用他的指纹开了锁,晓甜拨响了自己的电话,然后在床头留了张写有她姓名、电话的纸条,轻轻地合上门,出去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她一整天将手机握在手里,期待那个重要的电话,虽然她存了辛巫的号码,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打过去。 傍晚,手机终于如愿想起,慌忙接起来,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年轻而充满朝气,和昨天那个语无伦次的醉汉判若两人:“美女,昨天是你送我去酒店的吗?” 隔着电话,田晓甜从容了很多,但呼吸还是有些急促:“是我,你酒醒了吗?” “对啊,不过就是浑身酸疼,像被人暴打了一顿·辛巫有些难为情,昨天晚上喝醉以后的事情,他实在记不得了,“你现在在哪儿,有空出来吃饭吗?我想当面道谢。” 听见辛巫发出的邀约,田晓甜简直心花怒放,他们在电话里约好了时间、地点,便结束了通话。 见面的时候,田晓甜可以称得上盛装出席,她换了一套嫩粉色的连衣裙,衬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还化了淡妆。她和辛巫算是第一次真正见面,她必须留个好印象。 可惜辛巫并没有表现出惊艳的样子,这让晓甜有点小小的失落,难道自己不够漂亮?偷偷用余光端详他,见他穿得很随意,脸上是不同于清和的冷傲疏离的神情,又开始怀疑昨晚是不是错觉。 点了些甜品和咖啡,辛巫便直奔主题:“我该怎么感谢你呢?让我没有露宿街头,不至于中风,或者被流浪汉性侵。”他嘴角似笑非笑,一双狭长的眼睛玩味地看着晓甜,这让她感到很不自在。 “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人和人之间要么谈交情,要么谈利益,咱俩谈交情还为时尚早,只能讲利益。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办得到。”辛巫的直接让田晓甜更加不知所措,见他并不是在开玩笑,晓甜开始思忖自己的“条件”了。 “你能介绍一份工作给我吗?”言罢,她小心翼翼地盯着辛巫的表情,内心几乎呐喊起来:请给我一个接近你,了解你的机会! 这对辛巫来说再简单不过,他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随手递给她一张名片:“明天上午来我公司找我,我会安排合适的职位给你。” 他起身离开,咖啡还冒着氤氲的热气。 八月初一是辛爵的祭日。秋日时分,天气微凉,叶子已经褪去了剩下的苍绿之色,变得微微泛黄。辛格傍晚拿着一捧菊花前来公墓祭扫,他穿着一身英伦暗格的西装,戴着墨镜,面无表情,没人能猜出他此刻的心情。 下山的时候,遇到了迎面走来的辛巫。兄弟俩对面而立,气氛让人不安。 辛巫的声音满是嘲讽:“怎么,接手了父亲的全部产业,也没能让你祭扫积极一些吗?” “你也不错,什么也没得到,还肯认这个父亲!”辛格对弟弟不恭敬的言行很不满,不过他最擅长打蛇打七寸,辛巫明显被激怒了,他一直对父亲临终前的安排耿耿于怀,父亲曾经那么宠爱自己,怎么会突然冷漠到临终都不肯见他一面呢? 阴谋!这一切一定是哥哥的阴谋!一定是辛格在父亲生命最后时刻控制了他,才让他一反常态做出这样的安排! 辛巫一把扯住辛格的衣领:“你得意什么?咱们走着瞧,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挑衅地目光在他脸上滞留了片刻,便狠狠地推开了他,眼中依然冒着火。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嚣张!”辛格一点也没有生气,漫不经心地拂拂衣服上的褶皱:“你的那家小公司,根本完成不了中建那么大的项目,你跟我打价格战,勉强中了标,后续的工程打算怎么办?那么低的报价,你根本一点盈利都没有,打算从哪儿省出钱来给你的工人发薪水?用劣质的水泥?用问题钢材?你的各个供货商都信得过吗?如果我没预测错,你根本不可能在限期内接受验收!” 第74章 复仇联盟 这次,换辛巫沉默了,辛格说的每一个问题,都是套在他头上的紧箍咒,可他除了硬着头皮走下去,别无选择。 “不如· “不必了,”辛巫打断了辛格的话,“我既然敢竞标,就搞得定,不用你费心。”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辛格重新戴上墨镜,恢复了冷冰冰的神情。 金妙言是个对物质没有过多追求的女孩,虚荣心较浅,大概只有一个碟子那么深,极易满足。这都是辛格这些天总结出来的。 他约她去香格里拉吃饭,她可能会拒绝,但如果在盛夏买个冰激凌给她,她一定是欢欣雀跃的; 坐飞机去南美的私人小岛度假,她没什么兴趣,若买些零食坐在江边边聊天边“喂蚊子”,她倒是乐此不疲。 辛格学了不少“接地气”的生存法则。 比如挑西瓜要看底部的圈圈,圈圈越小,西瓜皮越薄,瓜越甜;菜市场的菜在下午两点是最便宜的;奢侈品不要去当地的专柜买,找一些神通广大的海外买手,不仅能代购到限量款,价格还优惠· 这天辛格就着实体验了一把公交车线路游,坐在宽敞的车里,的确让人神清气爽,视线也要开阔很多,他对这样的体验很满意。看吧,谁说上班族辛苦的,有公交车坐也是一种享受嘛。 “拜托你呀大老板,现在不是上班高峰期,我平时上车哪儿有座儿?有地方落脚就不错了,挤不说,运气不好,碰上个公交色狼、小偷啥的,能郁闷好几天。” 金妙言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瞌睡,嘴里还滔滔不绝地向他诉苦。 “你不是有一辆MINI COOPER吗?”辛格纳闷为什么她最近老不肯开车。 “出小区的时候撞伸缩门上了,正大修呢。”金妙言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她技术太菜了,开车总是提心吊胆,还老闯祸。 “你住哪里,以后我接你上下班,反正都是一个公司的。”辛格道。 妙言才不肯把住处告诉他呢,早看出他对自己图谋不轨,她躲都来不及。 “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人,还轮不到你献殷勤。”她挑挑眉,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明显是伤感的,如果清和还在,生活应该是另一番样子吧。 辛格不屑地将头扭向了窗外:“怎么不见你未婚夫送你呀?”他心里明镜似的,一个手机除了看时间就当摆设用的女人,怎么会有未婚夫?想骗他,还嫩点。 妙言没再说话,慢慢地,眼皮越来越沉,脑袋越垂越低,终于抵不住周公的召唤,将头靠在辛格肩上睡着了。 辛格转过头来,抚了抚她细软的头发,觉得欣赏着沿途的景色,嗅着她的发香,是件很惬意的事情,他的心从未如此平静过。 在旁人眼里,辛格完全是偶像剧男主的人设,看向妙言的眼神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可公交到站的时候,他完全就是另一副样子了:“喂,拉着我坐公交车我忍了,你一上车就呼呼大睡我也忍了,可你睡觉还流口水我就实在受不了了。” 妙言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下意识去擦,擦了半天才明白是辛格的恶作剧,她瞪了他一眼,“去你的,我哪有流口水!” “还说没有,你看!”辛格翻出手机,照片里,妙言靠在她肩上,睡得香甜。这是他趁她睡着的时候偷偷拍下来的。 “好啊你,敢偷拍我!删掉!”妙言起身去夺,辛格嬉笑着不肯给,周围的乘客看着他们乐,都误以为这是一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尽管妙言没有透露自己的住址,第二天晚上,辛格的车还是准确无误地停在了小区楼下。出来散步的妙言看见他靠在车门前冲着自己邪魅地笑,一度怀疑自己因为长期遭受他“虐待”已经产生了幻觉。 “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不是号称门禁森严吗?难道这家伙把小区的十几个保安都杀了? “这种小事怎么难得倒本少爷。”辛格嚣张地转弄着车钥匙,“请你吃饭,肯不肯赏脸?” “不去,我已经吃过了,下楼来是为消食的。”妙言转身欲走。 辛格几步就追上了她,强行将她塞进了车里。“吃过就对了,在饭桌上还能装得矜持一点,免得一会儿看见美食狼吞虎咽丢我的人!你的胃容量我是知道的,还有很大的拓展空间!” 车子一脚油门出去了,将妙言不满的抗议声丢在了风里。 她几乎是被押进米其林餐厅的,周围的宾客衣冠楚楚,她怎么看都和这里格格不入。 “你听着,今天带你见的,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要求你艳压全场,最起码,你不要把不情愿表现得太明显。如果你半中间溜走,相信我,你以后在公司的日子一定会比黄连还苦。”辛格威胁道。 看着他冷峻的脸,想起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妙言有些害怕。辛格的卑劣手段她是领教过的,看来除了乖乖配合,她真的别无选择。 战战兢兢地坐在餐桌前,她甚至没勇气抬头看一眼和她一起吃饭的是谁。 “哥,不介绍一下吗?”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这位是金妙言,我女朋友。”这暧昧的身份让妙言有些不满,她偷偷地冲辛格翻了个白眼。 “女朋友?”对方的反应很显然大吃一惊,有这么惊讶吗?妙言心中骂道,我难道还配不上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这次可是他上赶着带我来的。 “亲爱的,这位是辛巫,我的·弟弟。”辛格的声音,听了都会怀孕。金妙言胡思乱想着,依旧低垂着头。 “你好,很荣幸见到你,哥哥把你藏得真好,一直不肯介绍给我认识。”辛巫的手都伸到妙言眼皮子底下了,她勉强抬起头,伸出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 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人。 她眼珠不会转了,思想停止了,心脏都漏掉了几拍。若不是辛格悄悄推了她一下,她不知道要失神到什么时候。 和辛巫的手握在一起,妙言又开始恍惚起来。对面站着的,真的不是左清和吗? 辛格则在一旁暗暗叫苦,这小丫头,也太没眼光了吧,一个辛巫就把她迷得神魂颠倒,她要是对辛巫一见钟情,那自己真是得不偿失,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状况,免得扰乱他的计划。 一旁的辛巫倒没有多想,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平时傲慢冷淡的哥哥频频给这个女孩夹菜、添酒,眼神里流露出浓烈的喜欢,暗暗有些不解,女孩很普通,甚至有些呆呆的,风流的哥哥这次中了什么邪。 金妙言没有敢再抬头看辛巫的脸,她闷闷地吃饭、喝酒,味同嚼蜡,直到饭局结束,始终不发一言。 三个人各怀心事,吃完了这顿饭。 “过几天他会联系你。”辛格冷着一张脸,对坐在副驾驶上,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的妙言说。 “为什么?”她几乎弹坐了起来。 “你喜欢他?”辛格挑着眉,看着她的眼睛,让她不敢说谎。 “没有,只是,他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金妙言重新软软地靠在椅背上,感觉很疲惫。 “为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只是要提醒你,别拒绝他。”辛格说。 这次,妙言倒是很顺从,没有像往常一样非要追问到底,也许她是真的累了,辛格有些不安,伸手将音乐换成了柔和低沉的大提琴曲。 上楼,回家,她重新瘫坐在沙发上,脑子满满都是辛巫的样子。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造化弄人,她的失态一定全都落在辛格眼里了,为什么他还让自己继续和辛巫接触?辛巫是他的亲弟弟,可他们之间又不像一般弟兄一样亲密无间,感觉怪怪的。 金妙言无心掺和辛格的事情,简单的工作她都做不好,何德何能让辛格处处“重用”啊!辛巫她也不打算再见了,她怕看见那张脸。明明知道不是同一人,但就是忍不住去观察,想要找出更多相像的地方来· 她觉得头痛欲裂,看来,今晚又要失眠了。 都市闪烁的霓虹灯映照着辛格轮廓分明的脸庞,他一边沉稳地开车,一边想着辛巫的话:“想必中建的负责人已经联系你了,他要求这个项目必须由咱们兄弟两个完成,你负责供货,我负责施工,否则,就放弃与我的合作。你考虑考虑。”抛开利益不谈,辛巫真让他头疼,这家伙不仅争强好胜,头脑思想还完全被天瑜那个女人控制,现在正一步一步走向疯狂。 父亲过世之后,辛格不是没有怀疑过,为什么最终继承一切的会是自己,明里暗里调查一番,他隐隐猜到了真相,可却无法将这一切落实,他害怕,一旦他的想法得到证实,会永远失去这个弟弟。 如果不是天瑜,他会将父亲打下的江山毫不犹豫地送给辛巫,可·一想到天瑜逼死了母亲,在自己幼年时对他极尽虐待之能事,他就好恨她。 希望有一天,辛巫能明白自己的苦衷· 第75章 鸿门宴 辛巫坐在办公室,手里捏着一沓照片,照片中是不同角度的金妙言。 看了好多遍,没觉得长得特别漂亮啊,她凭什么能入哥哥的法眼呢,辛格那个人他是知道的,对女人总是欲求不满,身边女朋友像走马灯似的换,但肯带来给他看的,只有这个叫金妙言的姑娘。 私家侦探刚刚进来汇报了调查结果,让人奇怪的是,这女孩仿佛无根之木,无水之泉,没人知道她的来历,甚至父母姓谁名谁都调查不出。 “废物!废物!”他冲着手下发了一通火,照片也撒了一地。 田晓甜听闻办公室里的动静,悄悄进来收拾残局,她把动作尽量放轻,免得触怒辛巫暴怒的神经。 捡起金妙言相片的时候,手僵住了。这是自己一直要找的人。一张张翻看起来,她在孤儿院照顾孩子,她匆匆回家,她和一名陌生的男子调笑·为什么,她还活的这么自在?仿佛被什么攫住了呼吸,田晓甜恨不得将手里的照片撕碎。 金妙言之于自己,就像墙壁之于爬山虎。她是支柱,是依附,她必须紧紧攀在妙言身上才能存活,才有生命的意义,致命地攀爬之后,墙体会损坏,墙皮会剥落,那又如何,只要墙不会轰然倒塌,金妙言对她就有意义。 “认识她?”辛巫站在她身后,发现了她的异常。 “我的大学校友。”她故作冷静,快速捡起了散落的照片,递到辛巫手里:“你怎么会找人拍这个?” 辛巫没有回答,转移了话题:“你了解她吗?” “当然。”晓甜挑了挑眉:“她可不是一般人,你找来的这些家伙怎么有本事摸清她底呢,我敢说,这世界上,现在只有我最了解她。”她勇敢地迎上辛巫的目光。 “那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辛巫一脸惊喜,挥挥手打发了那几个臭番薯、烂鸟蛋,将田晓甜让到沙发上,摆出一副要做超级访问的架势。 晓甜平复了心情,将从大学认识金妙言到左清和死后二人反目,一一讲给辛巫听。当然,她刻意隐瞒了很多细节,包括文艺汇演的时候因为要刻意给自己创造机会,偷偷把原本和金妙言一组的左清和分到了自己组里,让她输掉了比赛;包括为了和妙言争奖学金,买通了学生会的人改投自己一票,结果,让她一学期都捉襟见肘,不得不接一些夜总会的“走秀”来维持生计· 她的眼神真诚而幽怨,说到动情处甚至掉下了眼泪。 “也就是说,她抢了你的男朋友,并且害死了他?”辛巫递纸巾给她,觉得不可思议。 “去年,A市发生了一件大事,你一定听说过。”田晓甜擦擦眼泪,继续说道。“寰亚集团董事长金泰安涉嫌毒品和枪支走私,被警方追逃,跳海失踪了。”她抬头看了看辛巫惊讶的表情:“那个金妙言,就是金泰安的独生女儿。” “所以辛总,她的背景可不简单,建议你不要轻易招惹这种人,谁粘上谁倒霉。”田晓甜误会了,她以为辛巫是因为喜欢金妙言才偷偷摸摸去跟踪她。 “看来我那个可怜的大哥这次是惹上麻烦了,”辛巫一脸的幸灾乐祸,用手摩挲着下巴新生的胡茬:“我还是暂时不告诉他这个女人的身份,给他点教训也好。” 见晓甜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便向她透露道:“这个女人已经有人招惹了,她现在是我仇人的女朋友。” 田晓甜捏着手里的照片,照片中金妙言穿着DIOR小礼服,坐在豪华的欧式餐桌前,享受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的殷勤。 “你这么快就把清和忘了吗?”心中涌出一丝悲凉。也许,深情从来都是被辜负的,只有薄情才会被反复思念。野草似的怨恨,壅塞着她的肺腑,恶毒的话仿佛要从喉管探出,她忍住了,“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让清和就这么白白死了。金妙言,我要你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辛格预感得没错,辛巫很快就约妙言出来了。 见面的地方是一家露天咖啡厅,周围有绿绿的草坪,小孩子在那儿跑来跑去。 金妙言有些拘束,她总是忍不住盯着辛巫的脸看,对于他来见她的目的,却并不是很在意。 “我知道你现在是辛格的女朋友,”辛巫呷了一口咖啡,看着她:“但我劝你千万别妄想他会娶你,辛格的女朋友太多了,哪个不是玩完就甩,相信你也不例外,所以,你不如在和他交往的时候多捞点好处。” 如此不客气的开场白,让金妙言对他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她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么混账的逻辑。 “我不是他女朋友,也没打算从他那儿捞什么好处。”掷地有声的回答,她说的都是实话。 “先别急着否认,不想听听我开的价吗?”在傲慢和自以为是方面,辛巫和辛格如出一辙。 金妙言皱皱眉,想诚心戏弄他一下:“哦?那你要我做什么?能给我什么好处?”。 “只要你将辛氏集团下半年的业务往来和客户名单交到我手上,事成之后我给你一百万的好处费,怎么样?”辛巫看金妙言的表情。 她不屑地摇摇头:“不够。” 这个丫头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辛巫不甘心地继续加价:“那你开个数,我绝不还价。” “一个亿。”金妙言眼里带笑,表情满是讽刺。 “你!”辛巫知道自己被耍了,生气地站了起来。 “看在你是辛格亲弟弟的份上,我不把今天的谈话说给他听,不过你也要好自为之,虽然我不明白你们兄弟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警告你,我金妙言这辈子最恨被人利用,别妄想通过我来算计辛格!”她拎起包,不再理目瞪口呆的辛巫,起身要离开。 “金妙言,你父亲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这件事,你告诉过我大哥吗?他那么神通广大的人,你没有求他帮你找找?”辛巫决定孤注一掷,拿金泰安做要挟。 妙言的背影僵住了,她没想到辛巫如此卑鄙。 “看你的反应,你的身世应该没向我大哥坦白吧?你在隐瞒什么?又在担心什么?” 她转过头来,尽量克制自己的右手,免得它自作主张打在辛巫脸上。 “我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曾经说出来?”秘密是什么,是今日你与别人增进感情的催化剂,是明日你死于无形的致命伤。“你无须威胁我,你如果真的恨你大哥,就在生意场上光明正大和他较量,背后使这些小手段,可不是君子所为。”冷语奚落辛巫一番,金妙言潇洒地转身离开。 辛巫神色复杂地看着妙言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怎么咂摸都不是个滋味: “辛格,你这一次真的很走运。”他隐隐有些嫉妒哥哥拥有了这样一个女朋友。 金妙言又失眠了。她在床上像烙烧饼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突然痛苦地意识到,不能再待在辛格身边了。他们兄弟的战火迟早会蔓延到自己身上,今天辛巫的话就是一个警告,到时候,她的身世将会被揭穿·失踪的父亲,过世的爱人,阴魂不散的警察,她努力想换个新环境,可转了一圈,一切还是要回到原点!不,她得尽快离开! 不知怎么捱到天亮,她套了身衣服,便驱车赶往福利院。 打开院长办公室的门,在辛格办公室的各个角落都翻遍了,没有找到自己的证件,难道被他藏在公司了?她想着,又马不停蹄赶往公司,一通乱找。 上班时间到了,金妙言顶着两只熊猫眼,颓废地坐在办公桌前。 这混蛋,到底把东西藏在哪儿了?!难不成在他家里?她不由得抱着脑袋,站在窗前仰天长叹一声:金妙言啊金妙言,这才工作多久啊,你就快要变成雷厉风行女特工了!看来,得找机会去他家里一趟才行。 整个白天,她都无精打采,像一条墨绿的海带,软塌塌的。脑中浑浑噩噩,工作出了不少错,自然少不了挨骂,郁闷得要死。 下班时,辛格示意经理约公司高层领导今晚来他郊外的别墅聚餐,顿时引来一片欢呼。 “你,下班跟我来。”辛格对金妙言说。 妙言没有多想,既然今晚有聚餐,自己作为私人秘书,自然有义务帮他筹备。 坐在辛格的车上,她小心翼翼地询问:“辛总,现在已经六点钟了,会不会来不及啊。”虽然以前为辛格筹备过不少家庭聚会,但菜品都是提前三天向餐厅预定的。 辛格脸转向车窗外,声音闷闷的:“这些不用你操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她有些纳闷,既然安排好了,还要我来干嘛,我又不是公司高层,根本没资格参加聚会。想到今天挨了辛格不少训斥,她也不太敢在工作上讨价还价,只能默默地闭了嘴。 司机将车子一转弯,开进了一座院落。别墅到了。 她蹦下车,夜晚的凉风一吹,头脑觉得有些清醒了,亦步亦趋地跟着辛格走进去,不由得四处打量起来。 “一楼是客厅、餐厅和佣人房;书房和客房在二楼,三楼是家庭影院。”辛格简单地向金妙言介绍。 客厅并不是想象中灯火辉煌的样子,有些冷清,哪里有公司聚会的影子。 第76章 噩梦一夜 “这,就是你准备好的?”她不解地指着豪华却空旷的客厅。 “我请他们去南郊的那栋别墅,这儿是我住的地方,怎么会带乱七八糟的人回来。”辛格不顾她的抗拒,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带她到了餐厅。 一大捧“蓝色妖姬”静静地躺在Galbiati Arreda餐桌上,辛格点燃了桌子当中的蜡烛,烛火跳跃,他的脸在柔和的光下退去了平日里的凌厉,泛着迷人的光。 “今天,这里就我们两个。”他冲着金妙言笑,连眼睛中都流光溢彩。 “我·谢谢。”金妙言有些拘束,她一心思忖着她的证件可能被辛格藏在哪儿,对眼前的浪漫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尝尝我家厨师的手艺。”辛格殷勤地替她拉开凳子,铺上餐巾。 美食一道一道摆了上来,法式脆皮鸡、乳酪烤南瓜碎肉、起司奶油花椰菜、红酒炖梨还有一瓶醒好的木桐红酒,香味在餐厅里弥漫,只是金妙言不知道,她才是桌上最诱人的那道菜。 辛格兴致很高,讲了几个效果明显的笑话哄她开心,菜没怎么动,酒却喝了不少,微微有些醉了,他的目光是不是落在妙言身上,为自己的情不自禁感到奇怪,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个女孩,清汤寡水的长发,淡漠的神情,可就是那种对他漫不经心的冷淡和偶尔露出的纯粹笑容,特别能拨动他的心弦。 妙言找个借口想离开一会儿:“我想去趟洗手间。”得到允许之后,她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长长的走廊尽头就是书房,妙言目标明确,上了楼直奔那里。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快到嗓子眼了,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她实在没有经验,心里又紧张又害怕,只得自我暗示,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干嘛像做贼似的。 她四处翻找着,抽屉里没有,书柜里没有,难不成放进保险柜了,不至于吧。她懊恼着,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跳因为紧张快得像战鼓擂动。 好在耳朵还是警觉的,走廊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慌忙拉开书房的门,准备出去。 门外,站着辛格,手里拿着她的文件袋。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他玩味地看着一脸不知不知所措的妙言,像存心在戏弄猎物的豹子,将文件袋藏在身后,任由她怎么抢都不肯还给她。 妙言急了,赌气要走。 辛格快步追了出去,用身子挡住她的去路:“不许走!”他身材高大挺拔,像一堵墙,妙言狡黠地想从他胳膊下钻出去,却被他拦腰抱了回来,向卧室走去:“你今天既然送上门了,就别想轻易离开!”不顾她的躲闪,凑过脸来吻她。 妙言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吞掉了大半的力气,一时间大脑里一片空白,直到辛格的嘴唇离开,她才回过神,奋力挣扎道:“你放开我!放开我!”可她纤弱的身体哪能敌得过辛格,正想呼喊,就被他再次堵住了嘴巴,想叫也叫不出来,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妙言感到头脑一阵晕眩,不一会儿,身下一软,两个人已经倒在了床上,辛格的手像一把大钳子扼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开始剥她的衣服,此时的妙言真是又急又气,拼命踢打起来。辛格也不抗拒,任由她踢打,炽热的吻密集地落了下来,妙言知道,想要起身逃开亦是妄想,急得只是掉眼泪。 辛格的路数霸道而又野蛮,他这个情场老手对付金妙言简直易如反掌,一眨眼的功夫,妙言的衣衫除尽,他情到浓时,顾不上许多,长驱直入,痛得妙言大声叫起来,她在这方面完全青涩,对男欢女爱有着梦魇般的恐惧,清和知道她的遭遇,从来没在这方面强迫过她。 “痛,痛,求求你·金妙言哀求着,眼中雾气氤氲,辛格像座大山压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她除了默默承受,别无选择。 辛格忘情地吻她,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如此激起他的欲望,他无疑是喜欢这个女孩子的,脑中早已没有其他顾忌,只想好好疼爱她。原本以为像别的女孩一样,只要自己肯花钱,她就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无奈所有的礼物她通通拒绝,约她出来吃饭也是几次碰钉子,她对福利院小朋友的兴趣远比对自己大,好像自己在她面前就是空气,不,用妙言的话说:“我怎么敢把你当空气呀!你要是空气,那该多污染环境!” 辛格从来没有在女人面前如此缺乏存在感,所以带有报复性的,他的疼爱就越用力。 金妙言并没有多少力气的挣扎,像猫儿一般挠着辛格的心,她胸口大片娇嫩白皙的肌肤露出,绯红的脸蛋带着勾人心魄的风情,特别是一双含着恐惧的杏眼,氤氲着令人怜惜的雾气。辛格彻底沦陷了。他一边探索着她的身体,一边喃喃地唤她的名字。 金妙言彻底放弃了挣扎,她完全吓懵了,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中满是绝望,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这路神仙,让他这样折磨自己,她闭上了眼睛,眼泪无助地滑落,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妙言才恢复了意识,身体的温度一点点降下来,她睁开眼睛,看见一旁的辛格正凝神看着她,不由得心中一惊,慌忙坐起来,下身撕裂般的痛,她不由得哎呦了一声。 “你没事吧?”辛格神色有些异样,妙言看惯了他冷言冷语的样子,一时间还有些精神恍惚。她不想被他虚假的善意蒙蔽,他的声音越是温柔,自己就越害怕,不由得向后躲闪着,退到了床头一角,忍不住害怕,还是瑟瑟发抖。 “对不起,我弄疼你了·辛格想伸手抚摸她的脸,被她一脸厌恶地躲开了。他明显被妙言的这一反应刺痛了,就这样僵在一边,妙言趁机跳下床,慌忙捡起床边散落的衣服,胡乱套在自己身上,拉开门就要走,辛格追了出来:“我送你回去吧!” “你别碰我!”金妙言恶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他的一切,都让自己感到恶心。 逃也似的离开别墅,这个地方,金妙言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迷乱中,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跳到路中间拦了一辆车,司机被她的样子吓坏了,问她要不要报警。 报警?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一闪而过,她恨不得马上把辛格这个畜生送进监狱,但·米麒麟找她谈话的场景闯入了她的脑海,一下子警醒了她,她不能报警,她不能再进入警方的视线了,如果爸爸真的没有死,一定会尽快和她取得联系,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旁生枝节· 回到自己那个温馨的小窝,妙言跌跌撞撞冲进浴室洗澡,热热的水流过她的身体,她感觉三魂六魄这才归位。她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赤裸着坐在浴缸里,放声大哭起来! 衣服口袋里,手机疯狂地唱歌,她没有理会,此时的她,仿佛蹬开了地狱里伸出的幽灵之手,大汗淋漓,接近虚脱。 她没有向窗外看过。 辛格的车就停在小区外,他衣衫不整地坐在车里,手机被握得发烫,脸上有不安,有自责。他辛少第一次被女人在床上扇了耳光,而且这个女人在打完他之后逃跑了。这真是糟糕的体验。 他在金妙言的小区外等了她两天。期间,发了无数条短信。 “对不起,我错了。” “我承认我喝多了,酒后乱性嘛,原谅我好不好?” “我会对你负责的,你出来让我见见你,好不好?” ·每一则短信发出去,都如同石沉大海。 他傻乎乎地看着她房间里的灯亮了又灭,却始终没有勇气上楼去。他做的事情,她是永远无法原谅了。 “回公司。”辛格靠在真皮座椅上,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他强打起精神给金妙言发了最后一条短信:“马上就是月底了,到时候我会把东西还给你,并准许你辞职。” 辛格回到公司的时候,市场部一派人仰马翻的景象。 “出什么事了?”他面色凝重,让负责人更加惶恐。 “辛、辛总,大事不好了,我们合作的那几家供货商突然同时中止了向我们的供货,说是有一家公司的大项目急着上马,要先紧着那边的材料供应。”部门刘经理脑门锃亮,不停用手帕擦着汗。 “你急什么,供货的数量和期限合同上都有说明,他们若违约,我们就拿合同起诉。”辛格不耐烦极了,老刘是公司的老人了,遇事还是这么慌张缺少定力。 “可这后半年的供货合同,还没有签·刘经理嗫嚅着,一副提心吊胆的表情。 “你说什么?”不知哪里来的火气,腾地直冲脑门:“你们这些家伙是干什么吃的!后半年这么多地产项目要动工,怎么能不把供货落实好呢!”伸手拉过来一只水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您这两天没来,副总又在休假,合同上还差一个重要的签名·经理慌乱地找着借口。 第77章 误会再起 “放屁!后半年的工作安排早就定好的,一定是你消极怠工,觉得晚签两天没问题,这才让他们钻了空子,老刘啊老刘,你真是越来越能干了!要是我没猜错,他们说的那个‘大项目’是中建吧?”他目光凌厉,让刘经理的小心思原形毕露,只能点点头。 “又是辛巫那个臭小子!”辛格将拳头重重地砸在办工桌上,“我们的供货商他是怎么知道的?”辛格用怀疑的眼神大量着老刘。 “我也一直怀疑公司有内奸,昨天查了监控,已经发现了盗取机密的小偷了,您要不要跟我来看一下。”老刘小心翼翼的递着话,心说,等你知道了内奸是谁,看你还会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来到了公司的监控室,保安调出一份可疑的监控。镜头中,金妙言趁着辛格不在办公室,鬼鬼祟祟地进来翻动他的抽屉和书柜,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有些颤抖的手握住鼠标,将视频重新放了一篇,瞪大双眼想要真的看清楚。可那个人不是金妙言还会是谁。 刘经理在一旁火上浇油:“您看·该怎么处理?”这丫头可是辛大老板你自己招进来的,出了问题可怪不到别人身上。 “你先出去。”辛格铁青着一张脸,眼睛瞪着屏幕上金妙言被定格的影像。 “好的,董事长。”他不是不识趣的人,幸灾乐祸地走了,给了辛格一个可以肆意生气的空间。 黑色的宾利轿车像一道闪电,直奔金妙言所在的小区。 保安怎么都拦不住他,他将车径直停在楼下,将一沓钞票砸在保安脸上,就转身上楼去了。 砸了很久的门,辛格快要将门拍烂了,金妙言才将门打开。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她脸色苍白,连声音都有气无力,见辛格怒睁着一双眼,不想与他多做纠缠,打算关门躲避,手刚碰到门把手,就被擒住。 修长有力的手指将她纤弱的手腕紧握。她微凉的体温让辛格墨眸更加阴沉。 他将她推进了家,反手将门带上。 金妙言一个踉跄,几乎站不稳,不解地看着他,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这个瘟神了,明明做错事情的是他好不好! “我问你,你是不是私底下和辛巫见过面了?”他眉目极冷,像是寒冬腊月的冰锥。 妙言也很生气,明明他早就预料到的,明明是他让她卷入他们兄弟之间的纷争,干嘛又跑来质问。 不愿多做辩白,她只是微微点点头。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在辛格眼里,此时的金妙言从头到脚都可疑,他的语气又恢复了轻佻和冰冷:“让我猜猜看,他有求于你,并且开出了丰厚的条件,所以,你选择了瞒着我和他合作?” 不知为什么,辛格喉头发紧,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你凭什么跑来指责我,你有什么证据?”金妙言眼眶泛红,她受不了这莫须有的指控。 “你前几天偷偷摸摸在我办公室找什么呢?还有,为什么突然要拿证件?是不是怕事情败露,要提前逃跑啊?”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拧下来。 “为什么要背叛我?”他双眼通红,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不顾她的反抗和挣扎,紧紧箍住她的肩膀:“辛巫给了你多少钱?我十倍给你,我不许你走!!”疯了一般粗暴地撕扯金妙言的衣服,滚烫的吻落在她的脸上、勃颈上、肩头· “辛格,你疯了,放开我!”她失声哭出来,几天水米不进,浑身无力,哪里是辛格的对手,任由他将自己拦腰抱在床上,肆意发泄他的兽欲· 疯狂吞噬了他的理智,他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这个女孩身上,想走?可以,我玩够了再放你走! 直到妙言一声悲怆的哭泣声传入他的耳朵,他的理智才重新回归,疯狂的掠夺了停止了,麻痹了的神经末梢这一刻终于恢复了知觉。 妙言扭过身子,背对着辛格,任由眼泪打湿枕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却再也听不到哭泣的声音了。 辛格叹了一声气,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一到金妙言这儿,自己就怎么也无法控制好情绪,无论是快乐还是愤怒,都会被无限放大。伸出长长的手臂搂住她,感受她内心的抗拒和害怕,慢慢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像是生怕她跑掉一样。 “我没有背叛你。辛巫是许我很多好处,我没有答应他。”过了许久,妙言才终于开口,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可能是又累又饿的缘故,懒懒地不愿起身。 “唔!”辛格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他的手抚了抚她的秀发,将脸埋了进去。 “你不信我?”肩头微微颤动,辛格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他抬头审视自己怀里这个娇弱清雅的女人,忍不住吻了吻她:“对不起,是我错了。” 妙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仿佛秋日天空中缓缓飘动的浮云,清澈干净,辛格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做我女朋友好吗?”他扳过她的身体,认真凝视着她。 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个很帅气的男人,冷峻的面容每一寸都是完美,高挺的鼻梁下是薄情性感的唇,那双眼似能摄魄般深邃而冷漠。 只是她对他,无法喜欢,更无法生出爱意。她曾经遇到过一个最好的人,那个人带走了最好的自己。如今留下的,只是一具悲悲戚戚的肉身罢了。 妙言没有回答他,疲惫地闭上眼睛,许久不说话,似乎睡着了。 辛格不明白她到底在顾虑什么,轻手轻脚起来,套上衣服。手工精制的西装、浅灰色的领带,让他浑身都散发着精英之气。他弯下腰轻轻吻了吻妙言的额头,合上门,离开了。 一整晚辛格都在想办法解决辛巫给他带来的麻烦。老刘已经积极联络没签约的供货商,可惜除了两三家愿意马上续约,其他的都借口存货不足拒绝了,好在平日里跟辛氏合作的企业不在少数,凑齐各个环节的供应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工程还不至于停下来。 最让他头疼的是,本来故意带金妙言露面,是想让辛巫拉拢她的时候能对她说出计划,让自己好有所防备,不至于在公司发展的关键时期腹背受敌,谁曾想,妙言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对和辛巫见面的细节一字不肯透露,回想起妙言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个弟弟的神情,他就如芒在背,醋海翻涌,辛巫能悄悄约她出来利诱,说不定还会使出更下三滥的招数,不行,他得尽快在辛巫面前撇清和妙言的关系才行。 驱车到开元街,灯红酒绿会让他忘掉烦恼。 盛世酒吧是他常去的地方,环境虽然嘈杂一点,但一个人坐在角落更容易隐藏,再加上美味的鸡尾酒、火辣的夜店女郎,还有比这更好的去处吗? 开怀畅饮了三大杯,钢管秀就开始了,是旋律劲爆的《妖之诱惑》,穿着比基尼的钢管女郎被关在铁笼子里,她们动作大胆,搔首弄姿,对着笼外欲火焚身的男人们卖弄风情。 辛格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哥哥,想不到能在这种地方碰见你!”辛巫年轻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脸上的表情是刻意伪装出来的欢欣雀跃。 他不由得皱皱眉:“怎么哪儿都能碰见你!” 辛巫失笑:“大哥不想看见我,是怕我告诉大嫂是吗?放心吧,我一定守口如瓶,都是男人,我懂的。” 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辛格。他默不作声,给辛巫递过去一瓶低度果酒,兄弟俩就这样一边评论着辣妹们的身材,一边举杯畅饮。 一名长发女子前来搭讪,她风情万种地靠在辛格身上,玉手一伸,拿过辛格手里的杯子,缀饮了一口,口吐幽兰:“帅哥,你这酒有点辣哦!”辛格顺势搂住了她的腰,附在女人耳边低语:“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比酒还要辣!”女人便咯咯咯地笑起来。 辛巫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发短信告诉金妙言,辛格在盛世酒吧等她。 妙言本已睡下,看见短信,又重新穿戴整齐下楼拦车,心里纳闷,怎么会是辛巫发短信过来。 兄弟两人走到盛世酒吧门口,辛巫心怀鬼胎,金妙言怎么还没有来,这么一场好戏,就差最重要的观众了。为了拖延时间,他故意找话题聊:“哥,你都有了那么好的女朋友,怎么还敢乱来啊,看来妙言的家法还不够严,没有收住你的心。” 辛格看了看怀里媚眼如丝的叫乔安的女孩,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跟她玩玩的,你不会真以为我打算娶她进门吧!哥哥我还没玩够呢!” 说着,朝女孩的红唇上吻去。 “她是谁?”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辛格转身见到妙言,惊愕的表情从脸上一闪而过,他完全不知道这丫头是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的,一时语塞。这奸抓得太准了吧,女人果然是可怕的动物。此时乔安搂着自己的胳膊,他刚刚为了演戏逼真,还在她那翘挺的屁股上摸了一把,无论如何是抵赖不得的。 第78章 惊天消息 怎么办,戏还要不要接着演下去?辛格开始了纠结,不演吧,难得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自己前面做了那么多铺垫;演吧,妙言那质疑、愤怒的小眼神,分明要把他的心撕碎· “干嘛不说话,我问你她是谁!”妙言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她颇有深意地瞥了旁边的辛巫一眼,知道这是辛巫给她下的套,他的目的不言自明,无非是想让辛格后院起火,他好趁机捣乱。今天的起伏太大了,她想不通,为什么下午还浓情蜜意向她告白的男人,晚上就搂上了别的女人。 “你嚷什么?”辛格的嗓门也不低,脸上早已变换了神色:“你如果有事呢,就马上说,如果没事,拜托你早点回家,不要影响我的好心情。”他的手将乔安搂得更紧了,那个女人将胸部紧紧地贴着他,让他烦躁不安。 妙言尽量将自己地表情调整得可以看,冲着辛格冷笑了一声,她讨厌自己摆出一脸委屈的样子,她得笑。不过是个花花公子而已,她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她并不爱他,甚至连一点点喜欢都没有· 可为什么,看见他亲昵地搂着别人,心里还是酸涩涩的· “亲爱的,你到底怎么得罪这位姑娘了?”乔安朱唇轻启,言语中满是蔑视,她自上而下地看了看这个衣着朴素的女孩,心里有了七八分猜测。 “别在意,不过是睡过几次罢了。”辛格没有看金妙言,冲辛巫挥挥手,搂着乔安离开了。 金妙言待在原地,冷厉的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辛巫递过来一方手帕,她厌恶地甩开了,抬手用衣袖伸手狠狠地擦了擦眼角,很好,自己做得很好,一滴眼泪都没流。 “看来你在我哥哥心里也不过如此嘛,抱歉,我看走眼了!”辛巫好一番冷嘲热讽,眼前的女孩也不过是辛格玩弄抛弃的姑娘罢了,他居然失策到去收买她,幸亏没有谈妥,不然他可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们兄弟俩果然一样讨厌!”妙言不甘示弱。 可,为什么要把我卷进来? “你住哪儿?”辛格扭过脸来问坐在副驾驶上的乔安。 乔安不明就里,如实相告:“湘府路78号。” 一脚油门踩下去,转眼就到了湘府路。辛格冷着脸:“下车。” “你·什么意思啊?”乔安不明白了,不是要去酒店吗?这么帅气的男人,光看着他的脸就足以让她高潮了。 一沓人民币丢过去,乔安乖乖打开车门,嘴里嘟哝着骂了一句“神经病”,辛格没有和她计较,飞快地赶回了酒吧。 辛巫早走了,金妙言也不见了踪影。 辛格掏出手机来,编辑了很长的一条短信过去,向她解释了今晚的误会。 等了半天,也没有回音。 慢着,他干嘛那么害怕金妙按误会啊,像她这样的女孩多得是,一抓一大把,她们会对他俯首帖耳,极尽温柔,而不是像她这样,处处忤逆他,敷衍他,辛格向来不喜欢不顺从的女人。但遇到妙言,他的标准好像没那么重要了,什么身材一定要丰满,胸部一定要大,头发一定要长,这些特征在她身上完全没有,但他还是喜欢她。花花公子怎么会为了女人收心,那比让猫儿不偷腥还难。这些妙言都知道吗?辛格在酒吧外吹着冷风,苦笑着。 金妙言回家后,抱着膝盖,在窗前坐了一整晚,想了好多。手机亮了,是辛格的短信,她面无表情地拿起来,看了,又删去,不觉得难过,也没有特别释怀。 辛格真的爱她吗?男人在憧憬一个女人的身体的时候,就关心到她的灵魂,自己骗自己说是爱上了她的灵魂。惟有占领了她的身体之后,他才能够忘记她的灵魂,也许这是唯一的解脱方法。 妙言要的很简单,只是一份简单的爱情,没有念念不忘的初恋,没有纠缠不休的前女友,没有私生子,没有婚外恋,就是干净简单地在一起,过好每一天。 所有漂泊的人生都梦想着童年、平静、杜鹃花,正如所有平静的人生都幻想着伏特加、乐队和醉生梦死。 辛格无法带给她平静,他是和爸爸一样危险的男人。 她决定远离他。 这几天,辛格破天荒每天来福利院办公,他想询问福利院的近况。 有人推门进来,辛格将眼神从照片上移开。来的正是金妙言,四目相对,辛格有些尴尬,他害怕这个女人冲过来拉着他的袖子问他昨天是怎么回事,然后把眼泪和鼻涕蹭在自己昂贵的西服上。然而金妙言看到辛格,只是自然地冲他笑笑:“院长您坐,代理院长马上就来。”说完,熟练地从柜子里拿出杯子泡茶给他喝。 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是那天那个失意的女人吗?怎么感觉不到一点点的失落?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相比金妙言的微笑和坦然,他突然有了一种错觉,认为自己才是那个被抛弃了的可怜虫。 好在代理院长马上就到了,他热情地拿出福利院最近的活动记录,这才打破了尴尬。 “也许她原谅我了。”辛格想。 中午时分,金妙言在一旁帮他整理文件,电话响起,铃声是幼稚的哆来A梦主题曲,一旁的辛格听得直皱眉。 “喂?”她接起电话。 “金小姐,生日快乐!”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可她还是听出来了,是周律师。下意识捂住听筒,同时压低了声音:“谢谢,可您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电话那头沉吟片刻:“金小姐,请你现在马上来我的律所一趟,不要问原因。” 电话挂断了,她愣住了,周律师一向办事周到严谨,怎么会突然说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放下文件,歉疚地对辛格说:“院长,我想请半天假。”在福利院,她叫他院长,在公司,叫他辛总,她总能准确无误地切换自如,这称呼看似恭敬,实际上是刻意保持着距离。 辛格双手交叉在胸前,笑吟吟地看着金妙言:“今天是你的生日?怎么不早说,我还没准备生日礼物呢!说吧,喜欢什么?”他正愁没办法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可是个好机会。 妙言脸上的神色淡淡的:“不用了院长,谢谢!”说完,就心神不宁的走了。这让辛格觉得莫名其妙,自言自语道:“什么人呀,一通电话就叫走了,听声音,像是个男的。”心里不禁紧张起来,这臭丫头,不会是因为生我的气也劈腿了吧!明天可要好好审问审问她。 妙言驱车来到律所的会客室,里面空无一人,她心中隐约预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整个人都很焦虑,心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焦急地等待了几分钟,会客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走了进来,虽然帽檐被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金妙言还是从那熟悉的身形轮廓中一眼认出了他。 “爸爸!”她扑进了男子怀里,失声痛哭!把许久以来的压抑、恐惧、担惊受怕,通通释放了出来!“你怎么这么久才出现?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真的怕你就这样永远不会来了·她哽咽着,泣不成声,曾经一次次在江边徘徊,望着涛涛的江水,她傻兮兮地想,如果她也跳下去,顺着江水漂流,是不是就能和爸爸团聚。有一次,她已经站在了悬崖边,打算终身一跃的时候,被米麒麟从身后抱住了·如果不是爸爸的尸体没被找到,让她心存侥幸,她或许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金泰安拥抱着女儿瘦小的身体,痛苦得几乎说不出话,这一年的经历,岂是几句话就可以说完的?当初车子坠崖,他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隐约记得是丁奎雁解开了他的安全带,砸破了副驾驶一侧的车窗,冰冷的江水涌了进来,他的好兄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他从车窗推了出去· 金泰安眼中泛着泪花。曾和他一起出生入死、闯荡江湖的生死兄弟,就这样走了。 “爸爸,您放心,雁叔的尸体我事后领了回来,已经好好安葬了。”妙言伸手轻轻擦去了金泰安的眼泪,安慰道。丁奎雁从小疼爱她,在她眼里,他是像爸爸一样的亲人。 金泰安点点头。只一年的光景,他苍老了许多,鬓角变得灰白,不复往日灼灼风采,好在他是平安的,这就够了。 “这一年,你在哪里?A市的警察一直在搜捕,通缉令贴得满城都是。”妙言问。她没有说的是,自己一直被跟踪、被调查,一举一动都很小心。 金泰安再一次陷入了回忆· 浮上水面之后,他偷偷攀上了一艘客船的船身,躲过了警察的搜捕,夜幕降临时,才躲进船里休息了片刻。因为之前已经有过部署,娜娜一直在新港等他,金泰安从码头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装扮——戴着银灰色的头套,拄着拐棍,叼着烟斗,一副老者的模样,如果不仔细看,她根本认不出来他。 第79章 致命暗算 他们连夜就乘一艘小渔船偷渡去了越南。 “如果不是警察来得太快,大雁也可以和我们一起逃走,就不会·他感叹道。一直只负责发号施令,待在公司里等待手下复命的金泰安,早已失去了决策者的敏锐,对时局做出了错误的估算,才会满盘皆输。 “爸爸这次回来,是要清空军火库,还有,带你离开·金泰安好久没有认认真真看女儿了,他贪婪地看着,仿佛下一秒,他们就要分开。 “军火库?”金妙言反复念叨这几个词,米麒麟曾经逼问过她军火库的下落,“爸爸,军火库到底在哪儿,钥匙真的在我身上吗?除了警察,好多自称是你手下的人也来问过我。” 金泰安笑了:“言言你知道吗,这个消息是我故意放出来的,军火库是我们父女俩的护身符,有它在我们手上,别人就不敢赶尽杀绝。”他拿出一把银制的钥匙,在金妙言手里画了个圈,看着她。 金妙言顿时心领神会:“你是说,军火库就在·爸爸,你太厉害了,怎么想到这么个地方,难怪警察查来查去都找不到!” 金泰安也笑了:“王文坤一死,我就开始转移地点了,警察无非想坐山观虎斗,从而享渔翁之利,他们不会猜到,我动作会这么快。” “除了我和几个靠得住的弟兄,没有人知道军火库的下落。那批军火没有办法带出去,我已经出手,这次,爸爸专门是来接你的。你不用准备什么,明晚十一点,我们在码头汇合,记住,什么都不要带。”金泰安反复叮嘱她,生怕出什么差池。 “这么快·妙言犹豫道,她就要离开了吗?甚至不和辛格告别吗? “言言不要任性,本来娜娜执意不肯让我来的,可我想亲自过来接你,这才冒着风险过来,明天千万不要迟到,免得有变故。爸爸到时候会派车过去接你。” 妙言点了点头,显得心事重重。 父女俩又聊了很久,妙言才回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了,她在楼下,看到了辛格。 他站在那儿,凝视着她住的地方,没有发现她就站在自己身后。 莫名的,就有些心疼,第一次觉得他瘦高的身形,有些单薄,也有些孤独。 “等了多久?”她问。 辛格回过头来,见到她,有点惊讶,随即嚷了起来:“你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去哪儿了。” 妙言笑:“怎么就大半夜了,才刚过九点,夜店里的那些姑娘,不是正玩得欢吗?如果她们也像我一样回家这么早,你该多遗憾呀。” 不知怎的,也许是月光太轻柔,也许是路灯太朦胧,辛格觉得,此时的妙言仿佛一朵百合般幽香清雅,他只想拥抱着她,感受她的温暖,嗅嗅她的发香。 伸出手的时候,她却躲开了。 有些人,因为遇见的时机不对,或早或晚,都是要分开的,既然知道没有结果,那不如不要开始。 “你那天问我可不可以接受你,我考虑好了。”妙言忍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但还是抑制不住眼圈泛红。 “你说,”辛格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他甚至觉得有些紧张。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未婚夫。”想起清和,免不了又是一阵心痛,她伸出手,无名指上,一枚钻戒熠熠发光。“我很爱他,所以不能接受你,对不起。”不忍心再抬头看辛格,妙言告诉自己,必须马上离开,不然她会舍不得,她会心软。可转身的时候,辛格还是从背后抱住了她。 “妙言,我们在一起了呀,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任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是不是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你真的误会了·他的声音颤抖着,唇吻在她头发上,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妙言摇摇头,滚烫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对不起·她用力掰开他的手,跑上楼去,冲进房间,像个胆小鬼躲在窗边的窗帘后,泣不成声。 路灯将辛格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掏出口袋里今晚打算送给妙言的生日礼物——一枚三环戒,心里像塞进去秤砣般沉重,他觉得她太孤独了,希望自己能给她一切,亲情、友情、爱情,可惜,她拒绝了。 抬头看看妙言的家,隐隐有昏黄的灯光透出来,她现在在干什么呢?一定在给她的未婚夫打电话,不知道什么男人这么有福,能拥有这么好的女孩。 在这份感情里,妙言一直都很被动,是他太强人所难了。 转身向车走去,司机已经等他好久了。 辛巫摆弄着琥珀手串,满意地听属下向他汇报中建工程的进度。 众人退去,田晓甜进来为他冲咖啡,见他满脸喜色,知道有好事发生。 “辛总,您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她每次看到那张酷似清和的脸,总会有错觉,不过清和的眼睛是单纯阳光的,而辛巫,总是阴鸷冷漠,跟他说话,田晓甜从来都顾虑重重,不敢放肆,像一名圣徒,衷心地守卫着教主。 “那个金妙言,真是可怜,跟我哥在一起没多久就被甩了。”辛巫的声音懒洋洋的,他非常乐意和晓甜分享这个好消息,“那天晚上,她亲眼看见我哥搂着个夜店女郎去开房,肝肠寸断的样子真是惹人怜爱,可惜,辛格连看都不看一眼。我真是高看她了,还指望拉拢她替我做内线。”放下手串,他起身打算去开会:“谁知道,她也是个不长久的。” 田晓甜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拿着一大摞会议文件,金妙言的失恋落泪的惨状似乎就在眼前,她迫不及待想去验收成果。一向自信满满,受尽万般宠爱的金妙言也有吃瘪的时候,简直比当初看着她被抓进警局还要痛快! 入夜,金妙言依然在忙碌,她清空了冰箱,将鱼缸里的热带鱼都送给了邻居,给VITA喂了狗肉罐头,翻出多余的床单,想将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具都用盖起来,随即,她觉得,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这套房子,会永远空置下去,又有些伤感,这里面的每一件家具和摆设,都是自己精心挑选的,她已经习惯一个人的一切。但转念一想,还有什么比家人团聚更开心呢,父亲失而复得,他们永远都会生活在一起,想到这里,妙言就又开心起来。 九点半,她带着VITA,佯装遛狗,实则要赶去码头。出了小区,她坐在路边的长凳上打量着街上的车流,心里很紧张。VITA若无其事趴在她的脚边,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下班后,田晓甜向辛巫打听到了金妙言的住所,直接打车过去了,她迫不及待要来欣赏妙言失恋的样子。 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路边,妙言拉着VITA站了起来,她知道,接她的车来了。 一个精壮的男子下了车,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保安全,才来到妙言面前,低声说:“小姐,老爷派我们来接你,请上车。” 她最后望了望自己住的家,算是告别,跟着男子上车,就在这时,男子拉过了牵VITA的绳子:“大小姐,狗不可以带,会暴露目标。” 不带VITA怎么行,它是这么多年唯一陪在自己身边的亲人,妙言怎么肯答应,她从男子手中抢过绳子,不满地冲他嚷:“它不仅是一条狗,它也是我的家人,我一定不会将它丢在大街上的。” “不行,老爷反复叮嘱,不允许你带任何东西,大小姐,我们赶紧走吧,船马上就要开了。”不容分说,男子就将她推上了车,粗暴地夺过牵引绳,扔在地上,任由金妙言踢打哭喊,牢牢控制住她的手,命令开车。 这一切,被刚下出租车的田晓甜看了个满眼。难道金妙言被绑架了?不可能啊,那个男人对她的态度那么恭敬,她到底去哪儿了呢,连VITA都不可以带?田晓甜不免好奇,她重新坐回了车里,让司机跟着这辆车。 VITA见主人坐进车里,丢下了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紧张地跟在车后面追着,滚滚车流中,它是那么突兀而又固执地追赶着,一时间,刹车声、叫骂声响成一片,人们都被不知哪儿冒出的狗惊着了,马路上乱成了一锅粥。 “VITA,不要再追了,危险!危险!”妙言从后窗看到远远追随的伙伴,生怕它会出什么意外,心如刀绞,只能探出头冲它喊:“去找辛格!” 不知追了多远,载着妙言的车子消失在了夜色中,VITA彻底失去了主人的踪迹,它委屈地趴在地上呜咽着· 车子渐渐驶离了市区,看着周围越来越矮的房屋,田晓甜心里惴惴的,连出租车司机都谨慎起来,反复问她是不是要继续跟。 “哪儿那么多废话,继续跟,钱少不了你的。”她不满地盯着前面,生怕那辆商务车一眨眼就跑没影了,出租车师傅技术真不是盖的,始终和前面的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黑色商务车在江边停下,车上一行人走了下来,脚步匆匆,向不远处的小码头赶去,一边走着,一边谨慎地四处张望,码头上停着一艘小型货轮,船边有四五个人影。 第80章 宽恕 田晓甜也下了车,远远地跟着,生怕被金妙言发现,直到听见金妙言叫船边的一个人“爸爸”,她才恍然大悟,天呐,坠海的金泰安居然没有死,这次是来接金妙言一起跑路的! 心跳猛地加速,她紧张得几乎站不稳,只身躲在路基石后面,做了几次深呼吸,心跳才平稳下来。她哆哆嗦嗦摸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打了“110”。 金妙言,这是你欠我的,我要连本带利拿回来,像你爸爸这种穷凶极恶之人,就应该伏法,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田晓甜恶狠狠地想,夜晚江上的风很大,妙言觉得有些冷,她转过身,想去船上找件衣服穿。不经意一瞥,路边有亮光闪烁,她示意大头彪,路基边有人。 阿彪挥挥手,就有三四个手下心领神会,他们从四面包抄,按住了躲在哪儿偷窥的田晓甜。 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就被捂住嘴巴,捆了双手,晓甜拼命挣扎着,但怎能敌过几个彪形大汉,很快,她就被带上了船。 “大哥,这丫头怎么处置?”阿彪问。 “打死了丢到江里。”金泰安面无表情,不过是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能翻起什么大浪。 金妙言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居然是田晓甜,吃了一惊,不知道她为何会跑来A市,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爸爸,她·可能是跟踪我来的,我们之间有点小误会,您放了她吧。”她见田晓甜被吓得瑟瑟发抖,有些不忍心,替她求情。 “不好,大哥,这臭丫头已经报警了!”阿彪翻看她的手机,看到了110的通话记录。 金泰安心里咯噔一下,掏出腰间的枪,对着田晓甜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嘭!”子弹击穿了船顶,金妙言在子弹射膛的一瞬间把枪推开了。 “言言!”金泰安怒喝到,“不要心慈手软!爸爸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对敌人的善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说完,他再一次举起了枪。 田晓甜大滴大滴的眼泪砸落下来,她害怕极了,长发散落在肩头,缩成一团,因为封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拼命地摇头祈求。 金妙言不由分说从父亲手里拿过了枪,眼神冷冷的:“爸,那可不可以由我来处置?” “好吧。”金泰安犹豫了片刻,答应了。“准备开船!”他带着手下离开了狭窄的船舱,将这里留给了女儿。 妙言将枪上膛,一步一步向田晓甜逼近:“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这次该做个了断了,怎么办呢?又是这样不公平的现状,我该怎么处罚你呢?一次又一次陷害我,亏我们还是多年的朋友!”她扯下来晓甜嘴上的胶带,抽出一把刀,抵在晓甜脸上。 “你们逃不掉的,警察马上就会来,金妙言,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下场!”晓甜疯了一样叫骂着,因为清和,她恨毒了她,今天十有八九要死在金妙言手里,没有关系,大不了在地下和清和团聚,她求之不得。 尖刀深深地扎进了田晓甜的手掌,血流了出来,金妙言面目狰狞,连眼睛都变得通红:“不要再执迷不悟!清和他死了!他已经死了!”她多想让晓甜清醒,可自己又何尝放下过,惩罚晓甜,也是在惩罚她自己。 “不过是爱上了同一个人,我何至于要了你的命·妙言嗫嚅着,脸上没有太多的喜悲,她原以为,清和已经不在了,她和晓甜的纠缠也应该画上句点,可惜,晓甜还是放不下。 “金妙言,收起你的假慈悲,告诉你,如果今天被绑起来的是你,我绝对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只要我田晓甜活着,你休想幸福!” 妙言笑了:“你有多大的本事,能毁了一个人的幸福?毁掉我,又能带给你多大的幸福感呢?你要是真气我恼我,就好好活着,精彩地活着,到时候趾高气昂地站在我面前,向我展示你的幸福。” 刀子拔了出来,妙言附在她耳边:“你听着,如果你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番。 这一刀妙言必须扎下去,若不让她流点血,船上的人一定会有所察觉,趁船刚刚开动,晓甜还有机会可以逃生。 “来人呀!”金妙言喊。 舱门外候命着的属下推门进来,等候指示。 “把这女的给我丢下去。”她指着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双眼紧闭的田晓甜说。 “是!大小姐!” “扑通”一声,晓甜被丢下了船,金妙言站在甲板上,看见她在浅滩中挣扎了一下便隐没不见了。“希望你能好自为之,我们从此不再相见。”她对着茫茫的江面,自言自语道。 船开始平稳地航行,甲板上的人陆陆续续回到船舱躲避海风,妙言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想VITA,想辛格。 一年前,她的生活一下子从众人歆羡的云端跌入泥沙俱下的谷底,尘垢满身,不能自白。周围的人像天上的繁星一样拥挤,却又彼此疏远。她曾经认为,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所以拼命想要寻找同类,以友情、以爱情,试图消弭这种孤独,所以和田晓甜反目让她痛苦,失去清和让她绝望。 生活慢慢教会她,每个在生命中出现的人都是注定对她有影响的——有些人会教会她某些道理;有些人陪伴她度过一段难忘的岁月;有些人与她相伴终身。当他们离开时,无须强求他们留下,因为,他们的任务已完成。 自己又何尝不是别人生命里的过客呢?于辛格,于晓甜。时间长了,他们会忘记她,忘记这个曾经来过,又悄悄消失的女孩。时间并不会真的帮助我们解决什么问题,它只是把原来怎么也想不通的问题,变得不再重要了。 船身的轻轻晃动让她如同躺在婴儿的摇篮里,周围除了低声的交谈什么声音都没有,直到突兀的枪声划破夜空· “发生什么事了?”金泰安预感到事情不妙,带领众弟兄冲上了甲板。江面上雾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枪是从哪个方向打响的。 他下令关闭船的探照灯,将船身也隐于黑暗中,并放下了救生艇,一双鹰眼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一定是条子到了,大哥,咱们怎么办?”阿彪问。 “慌什么,刚才咱们在明,他们偷袭自然容易,告诉兄弟们,操家伙!”金泰安下令。 四周都是枪上膛的声音。 金妙言紧张极了,爸爸不允许她出去,她只能乖乖地呆在船舱,她竖起耳朵听甲板上的动静,心跳得想擂鼓,“上帝啊,求求你,保佑我们平安·她默默地做着祷告。 岸边,警灯闪烁,不知道有多少辆警车,江上跟踪的船突然同时亮起了探照灯,把江面照得如同白昼。金泰安这才警觉,四艘不远处的船几乎对他形成了包围之势。 看来今晚要有一场恶战了。 他下令开枪,顿时,江面上下起了“弹雨”,机关枪的火舌将江水染成诡异的红色,金泰安身边开始有人受伤,同时,包围的船开始靠近。 “大哥,他们开始收网了,咱们撤吧!”阿彪一边反击,一边请示金泰安。 “看到北面那艘船没有,集中所有火力,打开出口,我们就能冲出去!”金泰安越是在紧急时刻,越是沉着冷静。现在他船上全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手下,跟着他多年,多次和他出生入死,他要将他们活着带出去。 命令传了下去,船头微微调转,众人集中火力攻击北面的小船,很快,那艘船上的火力弱了下去,阿彪带着手下凫水过去,将船上的几个警察全部近距离射杀了。 金泰安的船从包围缺口驶了出去,剩余的三艘船调转船头,紧紧地跟着。 “准备弃船上岸!”从水上逃跑无望,手下又折损大半,金泰安不得不重做打算。“联系岸上的兄弟在五岔口等候!”他吩咐道。夜色中,他的剑眉星目都透露出紧张和焦虑,如果这次可以逃出升天,那真是老天眷顾了。 金妙言在出逃时大脑一片空白,子弹几乎贴着她的身体飞过,打在水面上,发出“咻咻”的声音,离岸还有十米的时候,他们坐的小艇被打漏了,水灌了进去,阿彪带着妙言游上了岸,岸边有辆商务车,闪了闪车灯,告诉他们具体方位。 “大哥,您带着大小姐先走,我殿后!”阿彪换了一个弹夹,继续向江面射击。他的腿受了伤,站不直,只好曲着,跟着金泰安,恐怕会拖慢他们的逃跑速度。 众人簇拥着金泰安和妙言,上了车。车子绝尘而去,阿彪回头看了看,知道他们已经平安离开,嘴角露出释怀的笑容。一枚子弹直接打入他的心脏,他的嘴角渗出鲜血,手上的枪似乎一下子变得有千斤重,踉跄了几下,栽倒在地,再也没有醒来· A市警察局今晚灯火通明。不断有警察进进出出,调动警力、安排出警、发通缉令、封锁路口,田晓甜没有想到,自己一通报警电话,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第81章 妙言的困兽之斗 她喝着女警倒的牛奶,手一直在抖,连杯子都抓不稳,女警以为她冷,贴心地给她找了件衣服披着。 “他们会死吗?”晓甜索性放下了牛奶。她的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医生说是贯穿伤,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也要养好长时间。 “也许吧,警察嘛,总是要有牺牲的。”女警坐下来安慰她。其实她会错意了,晓甜真正关心的是,金妙言会不会死。 回想起船上的那一幕,妙言扎伤了她的手,附在她耳边,嘱咐她装死,随后,就被丢下船,游上了岸。妙言原本应该杀了她的,然而,她没有·她又一次宽恕了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她将头埋进衣服里,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眼泪。 “马上将金泰安的照片上传到我们公安系统网上!印两万分通缉令散发到全市各处,还有,各个路口都设卡,加强港口的巡查力度!这一次,再放跑了他,我们都扒下这身警服,回家种地去!”局长在办公室里冲属下发脾气。金泰安这种穷凶极恶之人,一旦漏网,后果不堪设想,在刚刚缴获的船上,光枪就有三十余支,子弹堆在鱼篓里,数量多得让人瞠目结舌。由于连夜调动人手有困难,再加上事发突然,金泰安又一次逃脱了,这家伙!局长将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难道真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第二天早晨天气很怪异,天黑得像一口锅倒扣在地上,中午时分,豆大的雨滴砸落下来,打在窗户上噼噼啪啪作响,晚些时候雨停了,干脆又彻底,连地上的积水都一并蒸发得无影无踪,天空伪装得和夏日的千千万万个日子一样,仿佛根本不曾阴过天、下过雨、伤过心。 辛格无力地瘫在被窝里,懒得看窗外的风云变幻。手机响了,就摁掉,最后索性关机。公司的一大摊子事情还等着他,妙言还会去上班吗?或许会等在那里和他提辞职的事。 自己把爱情想得太简单了。他以为,恋爱就是两个并不熟悉的人,甚至两个陌生人,只要其中一个勇敢一点伸出手,然后爱情就随之而来了。在这个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孤独的世界里,有更多人渴望温暖。妙言那么单纯,像没被污染过的矿泉水,他多想做下一个结界来封住所有向她流去的杂质,保护她的心· 他自怨自艾一直到黄昏时分。家里的佣人、管家各个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 辛格今天太反常了,他面无表情、异常安静,所有人在这种格外奇怪的氛围下不由得绷紧了神经,他们认为他这种未知状态下的安静可以称作火山爆发或海啸地震等一系列非可抗拒因素的前兆,因此都自觉地离他远一点。 辛巫的电话这时候好死不死地打过来。 “哥,你看今天的新闻了没有?”急切地语气,难掩幸灾乐祸。 “没有。”辛格微微皱眉,干嘛说这些有的没的。 “难怪你还这么镇定,现在马上打开电视机,有劲爆消息!”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辛格举着电话莫名其妙。能有什么新闻?难道他今天要和范冰冰订婚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打开电视,看了两分钟,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新闻震得找不着北,所有的真相顷刻揭晓。 他侧脸的线条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再也无法保持平和与舒展。眼神像失去路灯照耀的水塘,透出死寂的黯淡。 他想起妙言的样子。她一个人站在福利院的走廊,双脚并拢,背贴着墙,如同被赶出教室罚站的中学生一样,不知在想些什么,寂寂的,眼底里总藏着不幸福的故事,像只安静而警觉的猫;她总是发呆,他觉得她有太多往事,只不过从不肯说,只在眉眼间粉饰太平罢了。 辛格,你多可笑,你错过了她的童年、少年,她如今历经种种,成了有故事的女子,泅渡而去,心这样衰老,你却从未想过要给她一个干净的怀抱! 他又想起今年的五月的一天—— “这个送你。”他丢过来一个精美的首饰盒子,一边整理着自己的领带,一边示意妙言可以打开看看。 她微笑着拿过那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条Tiffany的钻石项链,简单大方的款式,在暗蓝色的丝绸首饰盒里熠熠生辉。她漫不经心地合上盖子,对他说谢谢。 他前后送了很多条钻石项链给她,她没觉得这一条有什么特别的。 “你好像很难取悦。”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来:“为什么呢?这样的礼物难道你不喜欢吗?据我所知,女人在收到包包和珠宝时总是欢欣雀跃的,而你,却总是这样无所谓。”很明显,自己不满意她的表情,语气里有责怪。 他把用烂了的、百试百灵的讨好别的女人的方法使在了她身上,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我问你,这条项链,是你觉得很适合我,才买给我的,还是随便买来送我的?”她眨着眼睛,样子俏皮极了。 “不都是钻石项链?有什么不同?” “比起昂贵的钻石项链,我觉得,一个小盆栽更能打动我,礼物不是看价格多少,是要用心送的。” “哦?很奇怪的理论。你的意思是,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他挑起眉毛,嘴边有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可在我眼里,你们没什么不一样。” 回忆戛然而止,辛格痛苦地抱着头,这就是你给她的爱情!这就是你给她的爱情!里面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逢场作戏!你给了她什么?不过是散发着铜臭味的敷衍,你凭什么得到她的爱情。 他踉跄着冲进卫生间,捧起冷水洗了把脸,镜子里是一张湮于俗世的中年男人的脸。 冷静下来,他开始考虑实际的问题,妙言现在被通缉,她受伤了吗?有危险吗?自己要怎样才能找到她?怎样才能保她平安?问题一个接一个,他必须冷静面对· “少爷,有条狗跑到咱家后院了,好像是金小姐养的那一只·保姆唯唯诺诺,跟主人报备。 辛格怔了一下,飞快向后院跑去。 VITA见到他,欢快地摇着尾巴围着他转了好几个圈,然后趴在草丛里吐着舌头,眼睛不时望着他,很委屈的样子。 “言言也不要你了吗?”辛格大手在它头顶上抚了抚,心里很不是滋味· 真正的绝望应该是让悲哀压抑着每根神经,不能让眼泪释放的一种悲伤,淡淡的一点,一直久久在心头,慢慢伸下去,一点一点将人拉到谷底。 金妙言此时就感到了绝望。爸爸受了伤,阿彪又死了,他们只剩下五个人,躲藏在一幢烂尾楼的地下室里,做困兽之斗。 “爸爸·她小心翼翼地处理他肩头的枪伤,心疼得直皱眉,子弹几乎将肩膀打穿了,留下一个血窟窿,汩汩地往外冒血,纱布换了一层又一层,也止不住。 金泰安唇色淡得像撒了一层灰,眉间的倔强之色不减。 “阿莱,去,给公司的小超打电话,让他留心港口的情况,尽快安排我们出海·说完,他松了一口气,这一放松不要紧,本来就失血过多,一时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主心骨倒下了,妙言慌得眼泪直掉,她只能拼命告诉自己冷静、冷静,继续帮金泰安包扎伤口。 血终于止住了,妙言擦了擦额头的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她把爸爸安顿好,忧心忡忡地看着阿莱。 “你跟我说句实话,现在还跟着爸爸的可靠手下有多少?”天赐食于鸟,而不投食于巢,金妙言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想办法摆脱眼前的困境。 “大小姐,老板逃去越南以后,留在A市的兄弟一大半也跟着去了,剩下的不是被抓了起来,就是改投了别的帮派,真正靠得住的寥寥无几,我不敢盲目跟他们联系,万一走漏了风声,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就全完了·阿莱很为难,他的担心不无道理,A市另一个黑社会头目蔡东海早年一直在金泰安手下的分堂会做打手,因为心狠手辣,办事干净利落,当上了堂主,他趁金泰安不在,占山为王,结派拉拢,想要取而代之,现在金回来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蔡东海江湖大哥的宝座受到了威胁,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不用等警察来,光是蔡东海的黑手,也够让他们提心吊胆的了。 四面楚歌,似乎已到绝境。 金妙言颓废地坐在沙发上,转头看看窗外萧杀的夜色,想到当初的自己,再看看现在的自己;想到曾经无所不能的父亲,再想到自己遇过的人、经过的事,心冻得冰冷。 如果·可能,他会帮助我。 想到了辛格,妙言心痛得无法自持。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所有事情?这样一个身份不堪的她,还有资格站在他面前吗? 窗外悠悠地亮光透过窄小的窗子,照在她脸上,她从来没有这样想念过一个人。难道真的要站在他面前,将自己的苦难说与他知道,祈求他帮忙,然后,将他也拉入无底深渊吗?辛格外表看起来严肃凶狠,其实他内心最是善良、胸襟宽大,对待这种人,只需小施手腕,便可骗来真心诚意。 但若要她用心机来利用辛格,她死都不愿意。 第82章 商场交易 金泰安半夜发起了高烧。噩梦萦绕着他,让他奋力挣扎,却醒不过来· 铺天盖地的子弹朝着他打了过来,警灯闪烁,人群慢慢逼近,他无处逃脱。 渐渐地,他看清了来者的脸。丁奎雁冲着他笑,死去的兄弟,一个个面无表情、浑身是血,像树枝一样站着· 更多的,是买了他毒品的瘾君子,面如枯槁、骨瘦如柴,如丧失般僵硬的躯体向他走来· 梦中,还有娜娜的朦胧的脸。这个孩子他自小养在身边,父母因为她是阴阳人,将她遗弃到火车站,她衣衫褴褛,四处流浪,直到有一次跟踪金泰安,伸手偷他兜里的钱包,被一把擒住。他永远忘不了她那双眼睛,湿漉漉的,透露着倔强不屈,还有对这个世界深深的敌意。 于是将她留了下来,养到十六岁,金泰安才发现她的异常,这个孩子身材高大,喉结突出,嗓门粗大,她身上,除了有男人的勇气和力量,还有女人的细心和温柔,正是看中这一点,金泰安开始培养她做贴身保镖,给她找最好的师傅教她柔道和射击,发迹以来,她更是以秘书的身份长伴金泰安左右。谁会想到,金泰安身边这个留着飘逸长发,画着精致淡妆的娇美秘书会是一等一的高手! 到了越南之后,娜娜做了手术,成了彻底的女人,她忠心耿耿地跟了金泰安二十年,他想给她个名分。两个人约定好了,处理完这么的事情,接上言言,就举行婚礼,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能这次,他无法兑现承诺了。 金妙言用冷毛巾擦着金泰安滚烫的额头,怎么唤他都不醒,彻夜胡言乱语,恐惧得瑟瑟发抖。他一向热衷于生前的享受,死后会怎样如何知晓,大不了街死街埋,路死路埋,倒在阴沟里就是棺材!可心中还是有让他恐惧的事情,罪孽深重的人,也许审判的时刻就要来了。 “大小姐,快想想办法吧,我怕大哥会出事,他这个样子熬不了多久,我们又不能上医院·此刻,金妙言就是大家伙儿的主心骨。 她看看昏睡不醒的金泰安,狠狠地咬了咬嘴唇。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爸爸有事,除了去求辛格,她别无他法。 辛氏大楼,高耸入云的恢弘建筑,是A市人人仰望的商业帝国,它拥有太多人的梦想,使人想要挤破脑袋也要在之间占据一席之地。 总裁办公室,正开完会回来的辛格听着身边助理的报告,冷峻的眉眼里没有一丝波动,那些一连串的数据或是分析传入他耳畔,立即被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他生来就是商界的天才。比起辛巫的投机冒进,辛格的商业帝国是一步一个脚印建起来的,规模比辛爵在世时扩大了一倍,分公司增加了十个,涉足多个新兴行业,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人们甚至说,不是辛爵选择了辛格,而是辛格选择了A市,他注定是要在A市掀起风暴的人。 生活中的事像落在地上的面包屑,看上去好大一片在地上谄笑,弯下腰去捡,却发现琐琐碎碎,无从捡起。 辛格晚饭没什么胃口吃,草草应付了几筷子,便带着VITA去中央广场散步。他最近几天都热衷于待在喧闹的地方,人群的嘈杂声充斥着他的耳朵,他内心才不会那么焦虑,家里太空旷了,简直难以忍受。 灯火通明的中央广场,老头老太太们组成了阵容庞大的舞蹈队,跟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翩翩起舞,情侣们坐在长椅上旁若无人地拥吻,辛格自觉无趣,幽怨地站起身,打算去别处走走,遛狗的人很多,VITA显然被不远处一直毛色雪白的拉布拉多吸引了,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它撒丫子向美女狗奔去,毫不理会虽牵着它但思想正开着小差的辛格。辛格被拽得一个趔趄,向用牵引绳把VITA拽回来。但VITA显然是不顾主人阻挠的有主见的狗,它努力要要挣脱束缚,力气大得惊人,辛格悲催地被它踩掉了鞋,整个人都摔倒在地,更让他崩溃的是鞋还被VITA叼跑了,狗狗不时得意地回头看他,示意他来追。辛格光着一只脚追着,VITA以为辛格在跟它玩,更加撒欢地跑,无数人停下脚步看着广场上这欢乐的一幕,笑得前仰后合。 辛格忿忿地想,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VITA简直和它的主人一模一样,浑身散发着浓浓的中二气质。 想到妙言,他的心情更低落了,臊眉耷眼地追回了狗,穿好了鞋子,阴着一张脸开车去了福利院。 他坐在院长办公室里,凝视着墙上金妙言的照片,用沉默来掩饰心中的慌乱。已经两天了,她去哪儿了呢?派出去的人空手而归,是了,连警察都无法找到他们的行踪,他又怎么能找到呢。 为什么会这么担心,她那么决绝地拒绝,那么决绝地走,心里没有一点点想到过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这样任性地搅乱一池春水,然后悄无声息地走掉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可为什么,心里就是恨不起来。自己以前过着千篇一律的日子,没有过分的欢乐,也谈不上什么哀愁。没有变化的生活,就像织布机上的经纬,一匹一匹的岁月都织出来了,而花色却是一个样子的单调。 如果金妙言重来没有出现过,他这辈子都尝不到爱和思念的味道。 拿出抽屉里的飞机模型,那是妙言托他送给福利院一个大孩子的,模型还没有搭好,一堆零散的零件。他拿出拼搭示意图,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要再想金妙言,专心完成它。 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一个轻盈的身影一闪而入。 “辛格。”熟悉的声音响起,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中的模型应声而落,掉在办公桌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她怯怯地站在那里,头发凌乱,脸上有伤,衣服破了,样子狼狈不堪。 辛格站起来,他多想将她拥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她,保护她,管她是不是金泰安的女儿。 “辛格,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妙言没等他走过来,就开门见山表明来意,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搁:“我们现在正在被警察通缉,我爸爸他情况很不好·声音越来越低,她今天太累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去小药店给爸爸买药,来福利院的路上不敢打车,为了不被发现,她只能走福利院后的小山,矮矮的灌木丛划破了她的衣服,身上到处都是细小的伤口,被汗一浸,火辣辣地疼。 “你是在求我吗?”辛格脚步凝住了,换了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金妙言,紧抿的嘴唇让他看起来的确是个薄情的人。 “你提条件吧,我什么都答应。只要你能送我们出去·这个要求真的难以启齿,明知道是要拖累他,明知道前路千难万难。 “除了你这个人,你还有什么可以跟我谈条件?”辛格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本来打算一声不响地离开这里是吗?连VITA都可以丢弃!我们在你眼里,跟街边的花花草草有什么区别!心情好的时候停下来欣赏一下,不需要的时候便视作无物!”他生气,如果不是被警察拦截,她将悄无声息地走掉,再也不会回来,他怎能不怕! 妙言落泪了,她觉得无地自容。 “别呀,干嘛一副委屈的样子,你有求于我,正好我也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咱们算是互惠互利吧!”辛格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他的飞机模型,语气中满是不屑:“我今天晚上有一个重要的客户,就喜欢你这种·说着,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样子看起来清纯的。夜总会的那些女公关,清纯的没有,风尘的倒是很多,如果你能在饭桌上陪陪他,这件事就一笔勾销。”说罢,他挑眉看了看金妙言的反应。此时,他多希望她能冲过来给自己一个耳光,骂自己是个混蛋,那他就会搂紧她,向她认错。 沉默了许久,金妙言说:“好。”声音很低,仿佛是怕辛格听见。 不知道为什么,她怕极了辛格这个样子。他就像阴沉天空中一轮炽热的太阳,变幻不定,甘苦无常,和这样的男人相处,她经常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来回穿梭,而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爱人应该像持之以恒的发电系统,有足够的安全,足够的能量,彼此善待照顾。很显然,辛格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会为她成为这样的人。 “不用担心,妆画得好一点,那是一家私人会所,我有股份,没人会认出你。”辛格说着口是心非的话,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你可以先找间屋子休息,晚上记得好好表现。” 轻轻地带上门,门锁的“咔嗒”声,像一句沉重的叹息。辛格将那架拼到一半的飞机模型拂到了地上,飞机摔得支离破碎,“好啊,既然你这么愿意牺牲,那我就看看你到底愿意牺牲到什么程度!” 第83章 初次见面 晚上八点,辛格的车准时在楼下等着。妙言拉开车门默无声息地坐了进去,辛格打量着她,见她穿着白色小礼服,礼服腰间是亮闪闪的碎钻,后面则是深V形,露出一大片美背,样子既清纯,又充满诱惑。辛格脸色铁青,讽刺道:“你倒是很敬业嘛,看来我的担心倒是多余了,既然你这么驾轻就熟,今晚就好好表现,拿下这个单子,你父亲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好,”金妙言神色平静,直视着他:“今晚过后,我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车子像箭一样射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金妙言的出现的确惊艳了全场,那个王总血压明显升高了,见多了夜店公关客串的接待员,这样高贵清纯气质的还是头一个,所以王总此时不顾及自己快要爆掉的血管,嬉笑着,将金妙言拉到了自己身边。 席间觥筹交错,金妙言笑容得体,谈吐自然,一幅见惯风月场所的做派,那个大腹便便的王总,在她的柔声细语下,喝得双眼迷离,丑态百出。正所谓“你朦胧,我朦胧,大家正好签合同”,见时机成熟,妙言趁机从秘书手里接过合同,摆在王总面前,撒娇道:“王总,不知道您今晚尽兴吗?” “尽兴,尽兴,尤其是你这样的美女陪着。”王总一双手在金妙言的背上游走,一张嘴凑得很近。她极力掩饰眼睛中的厌恶,将背上那只肆无忌惮的手揽住,笑道:“既然王总已经看到了我们公司的诚意,那签合同何须等到明天啊!不如就现在,您看·说着,将一杆笔递到了王总手里,心想,应该能让这老色鬼签约了吧。 谁曾想,王总没有去接笔,而是得寸进尺地搂住她的腰,将嘴凑到她耳边说:“不知道金小姐今晚有没有空,我们这么投缘,出去聊一聊,再签合同也不迟,怎么样?”金妙言愣了,心中有些烦闷,看来今晚是白忙活了,这个老色鬼,这把年纪了还色心不死,不怕兴奋过度爆血管呀,她恨恨地看了王胖子一眼,随即脸上换了尴尬的笑:“王总,您今晚喝多了,一会儿让司机先送您回去休息,咱们改天再约,到时候,我请您品茶,这合同· 一旁的辛格冷冷地坐在那儿,心中早已将王胖子薄皮抽筋千百次了,他一直用手死死地按在腿上,防止自己突然站起发功,将王胖子的脂肪层打出来。这个时候,只要金妙言一个无助的眼神看过来,他一定会冲上去将合同撕成碎片,塞到王胖子嘴里,然后拉着妙言离开,什么生意,什么单子,统统见鬼去吧,他辛格根本不在乎。 王胖子怎不知道这是金妙言的缓兵之计,他绿豆眼狡黠地转了转,装作酒喝高了神志不清的样子,推开了眼前的合同:“哎呀,头疼头疼,看来这人一上年纪,酒量就下降了,我看今晚咱们就到这儿吧!还要多谢辛总的款待!”说着,起身打算走。 金妙言眼看功亏一篑,哪里肯依,她讨好地拉住王胖子的胳膊:“王总,您就这么醉醺醺的走了,我怎么放心啊,回头辛总又该怪我没招呼好您了。”说着,娇嗔地往他身上靠了靠:“这样吧,我帮您开个房间,这就送您上去!”她豁出去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天说什么也要让王胖子在合同上签字! “那感情好啊!”王胖子求之不得,他捏了捏金妙言粉嫩的小脸:“合同咱们回房再签,我还有很多细节问题要和金小姐探讨探讨呢!”说着,两人就结伴往外走,王胖子的手再一次放在金妙言裸露的背上,他手指短粗,像讨厌的毛毛虫覆在妙言光洁的皮肤上,辛格感到无比刺眼,他终于按捺不住,一脚踢翻了椅子,几步上前,扭住那只咸猪手一阵翻转,王胖子惨叫连连,不知道辛格突然发什么疯,便趁着酒劲骂将起来。辛格一听更是火冒三丈,他抬起一脚踹在王胖子的肚子上,王胖子便飞了出去,像只猪一样趴在地上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在场的人都吓傻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辛格,见他还不解气,手上青筋暴起,又欲冲上去打,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离他最近的妙言慌忙拦腰抱住了他:“你疯了吗?要闹出人命才甘心吗?”辛格怔怔地看着她,眼睛通红,胸脯因为怒气还起伏不定,样子可怕极了,妙言一时也有些害怕,不禁松了手,傻在了一边。辛格用力拉住她的手腕,便往外走。 “你松开我!”金妙言一路挣扎,可哪里挣脱得了,辛格的手像把钳子一样死死握住她的手腕,她只有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 到了停车场,辛格面无表情地扯开车门,一把将她推进了车里,随即,他也上了车,“嘭”地关上车门,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吻就落在了自己唇上。金妙言此时脑袋嗡嗡作响,辛格戏路跳得太快,自己有些跟不上了,她想推开他,想问清楚,今天的任务算不算顺利完成,自己可不可以抽身离开,但辛格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在动情地吻她,霸道地,长驱直入的,在这样的热吻下,她反而放松下来,轻合双眸,不再反抗,温顺地承受着他的吻。 长久的晕眩之后,辛格松开了金妙言。黑暗中,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知道吗?我最怕你这副豁出一切、坚不可摧的样子。”辛格苦笑,他不知道这次是在惩罚妙言,还是惩罚自己。 可我又能依靠谁呢?妙言心想,自己并非坚不可摧,只是失去了可以依靠的人,在遇到对的人之前,她必须一个人先学会应对天塌地陷的麻烦。成长会让一个人女随着岁月的增长变得坚硬实用。 “你爸爸的事情,交给我来办,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再离开我了。”辛格将她搂在怀里,生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 “可是·妙言想拒绝,她应该和爸爸在一起。 “没有可是,和我在一起,以后由我来守护你,你应该有一个家,而不是跟着你爸爸天天东躲西藏、担惊受怕。”他就这样霸道地替她做决定,妙言没有再说话,今晚的夜色这样美好,任何语言都会破坏夜色的宁静,他们就这样相拥在车里,很久都没有分开。 辛格年纪虽轻,但城府深得扔下一颗炸弹都没有回声,他将金妙言藏在一位可靠的朋友家,便着手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既然陆路和水路都已经被封锁严查,那么唯一能让金泰安平安脱身的方式就是空路。 公司三天后要去美国开一个并购会,他可以让公司的董事坐他的私人飞机去,到时候,金泰安混迹在这帮人当中,就可以逃出升天。 他做了周密的部署,才去妙言说的地方见金泰安。 虽然脑海中勾勒了无数金泰安的形象,但见到本人。辛格还是被他的气度折服。即使被警察四处追捕,这个男人身上也没有丝毫的狼狈之气,他气定神闲地坐在自己对面,一双鹰一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 辛格突然没出息地想要落荒而逃。无论如何他是摆不出“恩人”的姿态的,这个老家伙气场太强,自己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 “金先生,这是我的计划,如果您同意,今天晚上我会为您安排新的藏身之所,保证您的安全。”他尽量让自己卑躬屈膝一些,虽然内心有些不屑,自己堂堂A市著名企业家,全国杰出青年,要去讨一个黑老大的示下,但一想到这个人将是自己未来的岳父,把妙言娶到手还要他点头,就不得不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一些,再放低一些。 “我这里有四个兄弟,我得先将他们安顿好。”金泰安抽着雪茄,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这个·辛格不是很理解所谓的江湖道义,他还是把金泰安想得太简单了。 “伯父,当务之急是将您安全送出国,至于您的这几个朋友,我需要另做安排,不过您相信我,不多日,我一定将他们平安送出。” 辛格着急得还像说什么,金泰安摆摆手。 他忘记了,金泰安从来都不会按别人的节奏来,他只会让别人听从他的安排。 “小子,我劝你,马上离开这里,看你穿得西装革履,也是个有身份人,不要趟这浑水,你知道沾上我金泰安是什么下场吗?”他弹弹烟灰,将双手抱在胸前,直起身子,看着他:“你会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我计划得很周密,伯父您大可放心,哪怕为了大好前途,我不会将自己置身险境,这次的行动,绝对万无一失。”辛格没有被他的话吓倒。虽然一直都规规矩矩做生意,但商场的尔虞我诈也是步步惊心,他不是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风险、未知他都考虑到了,为了金妙言,他愿意冒这个险。 第84章 父女诀别 金泰安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男人。 清瘦的身材,个子很高,肩膀很宽,穿着沉稳内敛;面无表情,但眼睛深邃,鼻子很挺,嘴唇薄而有型,轮廓分明的脸庞,不难看出精明商人的杀伐决断。这个男人,跟年轻时候的自己如此相像,不过没有他的不羁与沧桑,应该有着不错的成长环境吧。 突然觉得他是个可以相信的人,金泰安身体开始放松,不再戒备森严,草木皆兵。“说说你的条件吧。”他开门见山。 见金泰安终于松口,辛格一颗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他斟酌一番,亮出底牌:“金妙言得留下。” “你!”金泰安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用冰冷的枪顶住了他的头:“臭小子,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信不信我现在就崩了你!”手已经不自觉移到了扳机上,只要轻轻一动,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就会彻底消失。 属下们已经纷纷拔枪戒备,只是惊讶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拿大小姐来和金泰安谈条件。 “你当然敢开枪,”辛格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一点波澜,“可妙言肚子里的孩子就没爸爸了,你确定,要让她带着你的外孙跟你一起东躲西藏,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吗?”辛格一脸无畏地挑衅着金泰安,妙言怀孕的事是他信口胡诌的,电视上不都这样演吗?看来陪她看那些弱智的家庭伦理剧还是有好处的。 命运惊人的轮回了,自己的女儿还是走了和希文一样的路。金泰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收回了枪,倒退几步,跌坐在沙发上。 好在这一次,始作俑者没有像当年的自己,胆怯地逃掉,金泰安阻止了冲过来的手下,努力让自己坐直了身子:“让我见见我女儿,是走是留,我要听她亲口说。” A市某别墅内,金泰安接受了私人医生的检查,接过女儿递来的一杯热茶,嗫饮几口。通明的灯打在光滑的地板上,周围一切都亮得耀眼。 “爸爸·妙言拿出一张厚实的毯子盖在金泰安身上,在他身边坐下,握着他的手,父女俩难得享受这样的晚间时光。 金泰安侧过身子,看着宝贝女儿,她长大了,样子越发像她的母亲,皮肤白皙,细腻如瓷器,她的眼睛很大,鼻子和嘴巴却很小巧,因为瘦,下巴显得尖尖的,一头乌黑的直发披散在肩上。 “所以,你打算留下来?”金泰安问,“那个辛格,你爱他吗?”毕竟他和左清和不一样,清和是个单纯到透明的孩子,而辛格,眼里掩藏着太多故事。 妙言抿了抿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也许·爱吧。” 当初许给希文承诺,要一辈子保护女儿,给她足够的爱,保她一生衣食无忧。如今将她托付给另一个男人,自己算不算食言。可女儿终究是长大了,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华服美食,她还需要朋友、需要爱情,需要生活给她的风雨和惊喜,这些,都是自己给不了她的啊! 他握紧了女儿的手:“以后爸爸不在你身边,照顾好自己。”顿了顿,又说:“忘了清和吧,那样你以后会活得轻松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轮回,金妙言的爱人,终究还是像她的父亲一样,让她心安,又觉得危险,她琢磨不透他,想要抓紧他,又无能为力。 “爸爸,你也曾经像我一样,为爱奋不顾身吗?”金妙言靠在金泰安腿上,喃喃地说。 之所以怀念希文,是爱的执念,还是耿耿于怀于她对自己的不屑一顾?金泰安不知道。若她像别的女人那样对他逢迎,他怕是连她这个人都想不起来了吧· “不,我永远都会给自己留足够的余地。”金泰安抚着女儿的脸颊,仿佛是说自己,又像是告诫她。他信不过辛格,担心女儿终有一天会被伤害,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如果他走了,女儿所托非人,那他即使死了也无法闭眼。 “那我比您幸运·她的爱是圆满的,对于清和,她全身心地投入过,她没有遗憾。 “爸爸精明了一辈子,谁知道,生了个女儿却这么傻·他苦笑,心中暗暗祈祷,希文啊,如果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们的女儿,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她遭受了太多不幸,应该得到命运的垂怜· 夜已经很深了,万籁俱寂,可别墅里的灯却亮到很晚、很晚· 帮派会议在蔡东海的地下赌场召开,几个社团的大佬带着各自的马仔,七零八落地坐着。王克带着弟兄们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的到来吸引了众多人的眼光,众人开始骚动起来。 “这不是金泰安手底下的小崽子吗?他怎么也敢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盘着手中的金丝楠手串,扯着嗓子喊。 “怕是想看看金泰安的地盘还剩下多少,来捡漏的吧?”精瘦的小胡子声音尖利地搔刮着王克的耳膜。 他闷不吭声,在门口捡了把空椅子想坐下。 一只茶杯不知从哪儿飞过来,砸在他脚边,“啪!”摔得摔得支离破碎,茶叶溅到了王克鞋上,黑黑绿绿的。 王克脑门上青筋迸起,怒视着茶杯飞来的方向。 太师椅上坐着的人发话了:“谁准你坐的?要是金泰安来,我还赏他个位置坐,你算什么东西?”说话的正是四爷蔡东海,他趁金泰安出逃,私底下拉拢其他帮派,蚕食、瓜分他的地盘,这一次,本想借着帮内会议,给其他几个小社团一些甜头,让他们默认自己的大哥地位,只要坐上A市的头把交椅,以后帮派的大小适宜全都是自己说了算。谁料到金泰安的手下也会到场,他本能地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这家伙如果不是有人撑腰,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大摇大摆地来参会,莫不是要跟自己算账的? 王克这次来,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他不忍心看着大哥打下的江山就这样落入这帮阴险小人手里,如今金泰安不知身在何处,A市的兄弟群龙无首,他只能暂时出来主持大局,但因为没有威信,很难服众。蔡东海如今敢明目张胆来抢地盘,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召集了弟兄,打算今天来拼个鱼死网,即使没能保住大哥的地盘,他也要争取一次。 腰间别的枪硬邦邦的,王克眼神凶狠地扫视着这群虎狼之辈:“姓蔡的,我大哥总有一天会回来,你就不怕他到时候找你算账吗?” 蔡东海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的头发花白,但样子并不是很老,大概五十出头,穿着粗布制成的唐装,手里捧着一只小紫砂茶壶,眼里闪着精光:“哦?搬金泰安出来压我?四爷我是吓大的吗?谁不知道姓金的如今像丧家之犬被条子到处通缉?他要是敢回来,我跪地上叫他‘祖宗’!”周围的人发出刺耳的笑声,他们嘲弄地看着王克,曾经他跟在金泰安身边,自然是风光无限,如今虎落平阳,他们倒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妈的,我看你是活腻了!”王克爆将起来,一脚踢翻了椅子,几个手下早已蓄势待发,他们掏出了枪,瞄准了蔡东海。 “我看是你活腻了吧?敢拿枪指着老子,今天你休想活着回去!”蔡四往后退了一步,众人纷纷起身,一时间,房子里只剩下枪上膛的声音。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蔡东海的声调变了,有些颤抖:“慢着,放下枪·众人不解,回头一看,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正拿着一把枪,抵着他的脑袋。 那人一脚踢在蔡四腿上,只听得惨叫一声,便软软地跪在了地上,又听那人说:“你刚才不是说,只要老子敢出现,你就喊老子一声祖宗吗?叫吧,我听着呢!”众人惊呼,他们认出,眼前这个戴着帽子,粘了胡子的男人竟然是金泰安! 顿时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王克激动坏了:“大哥!您怎么亲自来了?”金泰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随即变换了颜色,果断扣动扳机,“嘭”地一声,蔡四像只死狗一样倒在了地上,他脸上惊愕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似乎无法料到金泰安会杀他。 众人开始骚动,面面相觑,各怀鬼胎,当金泰安冷冽的眼神扫在他们脸上的时候,他们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金泰安冷笑一声,坐在了屋子正中。 众人不知道他唱得是哪一出,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金泰安开门见山:“难得大家聚在一起,我金某人在此交待一件大事,在座的各位跟着我这么多年,虽然算不上忠心不二,但也任劳任怨,”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扫视着底下的人。 “今天,我正式将手上的一切事务交给王克,从今以后,帮派里的大事小情都由他来负责,金某不才,就此金盆洗手,王克年纪尚轻,还要靠大家多多扶持。” “大哥!”王克想说些,但被金泰安的眼神制止了。 “开什么玩笑,王克才入帮几年,他凭什么!大哥,您未免也有些太草率了吧!”声音阴阳怪气,金泰安循声一看,是个外号叫“狮子”的家伙,他刚刚接手了蔡东海分给他的两家娱乐城,如今蔡四死了,到手的鸭子飞了,自然不情愿。 第85章 恶魔终结 “是不是手头没有什么可用之人,早说呀,在座的众弟兄都是有头有脸的,选谁也比他强呀!”“狮子”话音刚落,众人纷纷赞同,如今他们算是一帮叛徒,刚刚才和王克起冲突,如果帮派由王克接手,日后自然饶不了他们。 金泰安一个眼神,王克早已心神领会,大哥要为他树立威望,扫清障碍,自己只有陪他演下去,不能砸他的场。 他示意手下将“狮子”抓了过来,按在地上,冷着脸问他:“你对大哥的安排有意见?” “老子当然有意见!”“狮子”挣扎着,半张脸上全是土,嘴里依然不干不净:“我劝你小子也小心点,姓金的如今被警察追得东躲西藏,急着甩烂摊子呢,你还以为得了什么宝贝!” 金泰安的话掷地有声,每一句砸在地上都能听出响儿:“我已将手头全部军火、毒品生意,都交给了王克,你说什么?烂摊子?我金泰安手里的,都是好的,但只能是我给,不能你伸手要!”话音刚落,只听得“狮子”一声惨叫,双臂齐刷刷被砍了下来,他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昏死了过去。 “小狮子”的惨状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周围鸦雀无声,刚才抗议的人此刻全都禁了言。金泰安擦了擦手上的血,看着这帮乌合之众,嘲弄地问:“现在,谁还有异议吗?”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纷纷低下头来,不敢再发一语。 金泰安附在王克耳边,嘱咐了他几句,王克便带着几个弟兄离开了。他转身回到太师椅边,重新坐了下来,拿过蔡四的茶壶,倒了一杯茶,从容地喝着,底下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毕恭毕敬地站着,喝到第四杯茶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窸窸窣窣在靠近。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其中几人要出去一看究竟,被金泰安阻止了:“别去了,来的是警察,打算给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啊?条子怎么会来!”众人炸开了锅,齐刷刷看向金泰安,在等他下命令,好拼个鱼死网破。 金泰安不慌不忙地将茶杯推到一边:“现在我们有两条路,要么束手就擒,让条子抓回去,把牢底坐穿,要么拿着你们的枪,出去和条子火并,然后被打成筛子。走哪一条,自己选。”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众人不解。 “谁他妈的是你们的大哥!”金泰安一脚踹倒了椅子,怒视着这些人。“叫大哥,你们也配!王克如今接替了我的位置,我自然要送份大礼给我兄弟,你们这些人,背信弃义、阴险狡诈,留着你们,只会暗地里给他使绊子,警察阴了我那么多回,今天也该我利用他们一次,让他们替我就清理门户!” 说罢,撩起上衣,腰间露出一排雷管。 “金泰安,你他妈的疯了吧!”刚刚还叫大哥的这些人暴怒起来,有的见势不妙偷偷溜走,有的毫不犹豫地冲着金泰安开了枪。 很快,金泰安腿上、身上就中了好几枪,他强挣扎着按了引爆器,雷管发热,冒出缕缕青烟,那熟悉的硫磺味让他感到安全。他想起了女儿一开始对他的劝告,如今,他终于退出来了,20多岁的时候,他开始闯荡江湖,如今想退出,只能以这样惨烈的方式,他不后悔,只是遗憾,没有更多时间陪伴女儿,没有机会再告诉她自己对她的爱。炸药上的倒计时仅剩一分钟,众人惊觉,抱头鼠窜,金泰安缓缓倒地,意识尚存之际,并不漫长的人生画面一帧一帧闯进他的脑海: 初入青龙帮,他将砍刀用报纸卷了,匆匆迈下筒子楼; 他为帮中二号人物顶罪,被警察抓起来,吃了五年牢饭; 出狱后得到了青龙帮大佬高胜寒的赏识,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希文,她怀了他的女儿· 一声巨响之后,喧闹一时的赌场几乎被夷为平地,几个最先进入的武警也遭了秧。现场惨不忍睹,血肉横飞,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有找到。 警笛声响成一片,随后消防车和救护车也赶了过来,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硝烟散尽,这群曾经作恶多端的亡命之徒,最终化作了缕缕青烟· 金泰安用自己的这条命,送了他的兄弟王克一份大礼。他的社团,他的帝国,已全权交出,邪恶没有终结,一切还将继续。 金妙言整个白天都心神不宁,自告奋勇地要洗衣服却忘了放洗衣粉,午饭想做道拿手菜忘了搁盐,烧水忘了插电源,她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好不容易选了一个电视频道,可坐下来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 她只好做些不用怎么动脑子的事情,既然决定和辛格在一起了,她抽空回了一趟自己的小公寓,将平时用得到的东西整理出来,放进行李箱,运回了辛格家,借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辛格今天早上会护送爸爸坐飞机离开。他们凌晨在房间里商量了很久,争执声起,将睡在隔壁的妙言吵醒了,她去敲门,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爸爸若无其事地从房间走出,他已经装扮好了,只是换了一身行头,而辛格脸上,却带着阴郁。 分离的时刻已然到来,父女两个都没有过多的言语,简单拥抱一下,便分开了,比起之前生离死别的痛苦,如今天各一方是最好的结局,也许他们以后都不会相见,但妙言知道,爸爸会是安全的,有娜娜的陪伴,他也不再孤独,她很放心。 “辛格,办完了事尽早回来。”出门时她拉着辛格的手嘱咐。 “好。”辛格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万事小心。”又嘱咐。 辛格笑了,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爸爸平安送离。” “我相信你。”妙言微笑,她的眼神从未如此温柔地落在他身上过。 在车子开出别墅的一瞬,金泰安回头望了望依然站在门口的女儿,那时的心情,好似一个死去的肉体,灵魂被领到望乡台上去看他的亲人一样惆怅无奈。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女儿了。 金泰安在开元街下了车,压低帽檐,调整了一下身上绑着的炸药,向蔡东海的地下赌场走去,一步步,走向死路。 而不久之后,辛格会带他剩余的四个弟兄,坐上开往美国的飞机· “田小姐,你报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一位女警官生气得将笔录合上,不解地看着她。 田晓甜说:“真的就只有这些人· “你好好想想,金妙言在不在那条船上?你的手是谁弄伤的,你又是怎么能在那帮歹徒眼皮子底下逃生的?别告诉我他们突发善心、怜香惜玉,只是扎了你一刀打算小惩大诫!”另一警员拍着桌子咆哮。 之前田晓甜被警方接回来之后,就做过一次简单的笔录,提到那群人中有金妙言,而警方在对金泰安进行围堵时,也确实看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如今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改口,言之凿凿地称金妙言不在那条船上。 “你不要有顾虑,把你看到的讲出来,我们警方也好帮你啊!”询问笔录的时候,警方通常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田晓甜垂下了头,她不再开口。 有人说,若要报复别人,一定要挖好两个坟墓,一个给自己刻骨铭心恨得发狂的人;一个,要留给自己。 现在,她正躺在自己挖好的坟墓里。 她的家人被枪抵着头,一旦她在警察面前胡言乱语,他们就有生命危险! “你知不知道,你是唯一的当事人,如果你不出来指认,金妙言就逍遥法外了!我们根本就定不了她的罪!”唱白脸的警察失去了耐心。 “我只知道这么多,”田晓甜站起身来,揉了揉发麻的腿:“我可以走了吧?” 两位警官无奈地冲她挥挥手。 田晓甜走出警局,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已经按你们的吩咐做了笔录,可不可以放了我的家人?”眼泪落了下来,她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情,她今天才意识到,金妙言她根本惹不起,势力不均等的情况下,她再用尽心机,也是枉然。 “当然。不过我警告你,臭丫头,以后放聪明点,再敢打我们大小姐的主意,我让你和你的家人彻底消失!”电话挂断了。田晓甜今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蹲在地上,浑身发抖,久久无法站立· 米麒麟闯进了王局长的办公室,面有喜色:“局长,DNA已经确定了,爆炸地点有金泰安的人体组织!” 王局的表情顷刻多云转晴:“你的意思是说· “他死了,我确信他死了!我们抓了赌场里两个侥幸逃出来的小混混,大宝正在审,一定可以问出什么来!”米麒麟兴奋地说。他必须尽快落实自己的推断。法医和法证办公室都灯火通明,他们从案发现场找到几十块有可能是金泰安的人体组织,打算连夜做DNA验证,身体受到了这么严重的创伤,只有一种可能——金泰安离爆炸中心最近。 第86章 真爱谎言 赌场中发生了什么,因为何时起了争执,以金泰安为首的“元一堂”到底死了多少成员,很快就会有答案。 辛格在美国待了五天,同行的董事会成员少了,他的并购会开得异常艰难,最后心不在焉地以一个奇高的价格买下了美国的这家证券公司。 他不知道怎么向金妙言交待。 他辜负了她的期望,没有完成好自己的使命。金泰安执意不肯和他去美国,而是让自己将他送到开元街,并嘱咐他一个字都不能透露给妙言。 他惟有服从。 金泰安从来都不是听从别人安排的人。至于妙言,他自有办法将女儿从危险处境中脱困。 “如果你爱她,就请你善待她,如果不爱,也请明白告知。我不会把我的女儿托付给任何男人,将她的命运系在男人身上,比拴在风筝上还不可靠。”金泰安挑着下巴,对他说,只有他一眼就看穿,这个辛格,不过是普通的世俗男人,渴望所有新奇美好的相遇,却难有长久的善待。 女儿早就心有所属,辛格,不过是她求之不得,退而求的那个“其次”。随她去吧。在妙言的人生中,有些人出现了,又走了,一切退回原点,只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回忆,教会她勇敢,教会她坚强,让她独自一人也可以勇敢向前走,不害怕,不迷茫。 金泰安相信女儿会过得很好,他很放心。 纽约街头,人头攒动。辛格坐在露天咖啡馆抽着雪茄。 越乱的地方,心反而越静。 真想让时间就永远停在这一刻,他就不用回去面对妙言,第一次,有了躲开她的念头。 她迟早会知道,到时候会怎么做?一想到这里,辛格就不寒而栗,难道会再一次失去她?不,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可以在她懵懂未知的时候骗她结婚,也可以编一个清晰明了的谎言,让她一辈子不知道真相,甚至,他能丢掉一切,带她去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办法想了很多种,每种似乎都走得通,但又好像将他们的爱情送进了死胡同。辛格唉声叹气,都市夜晚的五光十色斑驳地映在他身上,愈加显得他一身寂寥。 这两天辛格不在家,金妙言周身都很不舒服,也许是因为父亲的事情焦虑憔悴,也许是因为等不到辛格的电话惴惴不安,她开始没完没了的呕吐,吐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吐完了,就病怏怏地躺在沙发上,懒得动弹。 “少奶奶,您这样可不行,得上医院。”张妈是辛格家的佣人,五十出头的年纪,精明能干,她看出了妙言在辛格心中的非同一般,早早就一厢情愿地改了称呼:“您看这才几天下来,您都瘦了一圈了,少爷回来了,一定怪我没照顾好您。” 说罢,要去打家庭医生的电话,妙言摆摆手制止了她:“我还是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吧。这样保险一点。”而且辛格打过电话来,明天中午到家,做完检查,她可以去机场接他。 “你怀孕了。”医生的声音隔着大大的口罩传来都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要吗?” “嗯?”错愕之余,妙言不明白她的意思。 医生不耐烦地又解释了一遍:“我是问你打算生下来还是打掉!”仿佛妙言肚子里的不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而是一个恶性肿瘤。 妙言垂着脑袋,认真看了看诊断书,她居然·要当妈妈了!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顾不得理会医生的不耐烦,逃也似的冲出了诊室。 孩子她一定会生下来,这是她的孩子,她会用命来爱这个小宝贝,但自己现在还没结婚呢,这个孩子一旦生下来,就算是私生子了,那怎么行,她不要孩子的身份有一丝瑕疵·那张怀孕的化验单紧紧地捏在她手里,快要被汗浸透了。 跑了几步,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个孕妇了,肚子里还有个小宝宝呢,又立刻停下来慢慢走,甚至学着电视上的孕妇的样子,一手托着腰,一手抚在腹前。 “少奶奶,怎么样,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张妈等在检查室外,见妙言出来了,赶紧迎上去。 “结果嘛,等辛格回来了我再公布!”她恨不得马上告诉辛格这个好消息,如果他愿意为这个孩子负责,妙言会和他一起,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 电话响起,妙言一看,是辛格打来的,忙不迭接起来,欢快的声音就飞了出去:“你是不是下飞机了,我这就过去接你!” “不用了言言,我已经到家了。”辛格的声音听着闷闷的,有点不开心。这让她心倏地一紧——莫非是爸爸的事情办得不顺利?电话里她不好多问什么,脸上的笑容也垮了下来,一个劲儿地催促司机快点开。 “辛格!”妙言走进房门,四处搜寻辛格的身影,客厅里空无一人,“难道出去了?”她自言自语,不会呀,他刚说已经到家的。 “少奶奶,少爷应该在楼上。”张妈说着,转身进厨房,准备替辛格做一桌接风大宴。 妙言推开书房门,在沙发上看到了那个牵挂了数日的身影。他面容有些憔悴,脸上有新生出的胡茬,神色阴沉地盯着电视,不知被什么节目吸引。这一趟外出,他劳神劳力,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胆战心惊才将爸爸平安送出,想到这里,妙言心里充满了感激,她想过去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一步一步走向他,她有太多话想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她想和他结婚,他们马上就要有一个幸福地三口之家了。妙言觉得,她是在走向自己的宿命,走向一个宁静的港湾· 电视声音兀自高了,女主播的嗓门像尖尖的指甲搔刮着玻璃:“本台最新消息:8月18日上午,位于本市开元街的一家酒吧发生爆炸,警方确认,头号通缉犯金泰安在爆炸中当场死亡,另有四十余名黑社会成员被炸死,五名警员受重伤,事故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辛格,你看,现在的警察胆子多大,竟敢愚弄民众,要不是我知道你已将爸爸平安送去美国,新闻里的消息我恐怕都信了。”她轻轻地将胳膊环住他,头抵在他颈后,湿热的呼吸落在他肩上。 辛格手握紧了又松开。 他无法再隐瞒。 “妙言,对不起。” 那双纤白的手似乎搂得更紧:“你是不是怕我气你不接电话啊?是我太不懂事了,明知道你有那么重要的事要忙。” “对不起·这三个字又从他嘴里缓缓吐出。 “是因为在美国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吗?没关系的,你看,我把自己照顾得多好,就是,太担心你了· 辛格猛地拉开她的手,站了起来。妙言这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红了眼眶,腮边,还挂着一滴泪。 “新闻没有骗人,说的都是真的,你爸爸死了,他已经被炸死了!”这句话说完,辛格觉得自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摊在了沙发上。 房间的颜色诡异地阴暗起来,明明窗外阳光明媚,辛格的脸也变得棱角凌厉,像出现在噩梦中。 妙言一时反应不过来,冲上去质问他:“你的计划那么周密,不可能有闪失的,你向我保证过,一定会将我爸爸平安送出的,那还能有假?” 脸上的表情木木的,似乎是在问辛格,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爸爸说在越南安定下来,就会和娜娜姐结婚,那还能有假?”她的眼神有点直了,辛格怕她出事,摇晃着她的肩膀喊她的名字:“言言,你别吓唬我,你听我说· “我亲眼看见你们一起出了门,上了车,不是去机场的吗?怎么会·金妙言的嘴唇哆嗦得不成样子,话还没说完,眼神就涣散了,随即,软软地倒在辛格怀里。 “言言!言言!”辛格拦腰抱起她,放在沙发上,给她喂了些清水,她才悠悠转醒,感觉好一些了,但眼泪还是不住地往下滚。 “到底·是·怎么·回事?”妙言哽咽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让我护送剩下的四个人·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怎么和他一起瞒我!如果我劝劝他,说不定他会改变主意的·她红着眼睛,嘶哑着声音质问他,一颗心被撕扯得鲜血淋漓。 “言言,你爸爸说,聚在开元街这帮人,对新接任的弟兄是个威胁,如果不铲除,不仅王克无法立足,连你,也不会有安生日子过·辛格愧疚地看了她一眼。 “辛格,你对我说句实话,替他瞒着我,是不是因为你早想撇清和他的关系?我爸爸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是黑帮大佬的女儿,你会有一个身家清白的女朋友,是不是这样?”妙言言语咄咄逼人,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无处遁形,的确,他这样想过,将金泰安送到开元街的一瞬,他的确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看到辛格表情的一瞬,妙言全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一直以来就是他的心结,他本可以清清白白做生意,靠他的聪明头脑成为A市的风云人物,自己却自私地将他拖进这泥潭,现在辛格是什么?帮助通缉犯逃跑的共犯! 第87章 比悲伤更悲伤的事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爸爸以飞蛾扑火的形式成全了她安稳的后半生。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来威胁她了·他的好兄弟王克接管了这里的一切,可以继续在A市只手遮天,从俄罗斯购买武器,从哥伦比亚购买毒品,与意大利黑手党合作洗钱,与日本雅库扎携手开拓情色市场· 爸爸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如果她肯跟着他离开,或许不会是这样的结局,是自己毅然决然要留下,带来了那么多后顾之忧,爸爸一定是权衡再三,才不得不这么做,金妙言,你自私,你可耻,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受你连累,活该他们最终都离开你!你这样的人,就该形单影只的生活! 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想到激动处,妙言又是一阵晕眩,她靠在沙发上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踉踉跄跄站起来,就要回房间。 “言言,你不要乱动,好好休息,你气我恨我都可以,就是别伤了自己的身体!”辛格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拉住她的手,想拥她入怀,却被妙言挣脱开了。 “我们分开吧,辛格。”妙言神情漠然,自顾自地回房收拾东西。 辛格愣了片刻,疯了似的追过去。 “我知道你气我瞒了你,我错了,”辛格伸手去拉妙言,却被她甩开,只能傻傻地站在旁边,看她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扔进旅行箱。 “言言,你爸爸已经不在了,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你想怎么发脾气都没关系,求你别走·辛格那么骄傲的人,何曾这样卑微过,妙言觉得很心酸,她必须走了,她已经给他带来太多麻烦,不能再连累他。 日记本从书架上滑落了下来,掉出一张照片,妙言只顾整理箱子里的东西,丝毫没有留意到,辛格弯腰将照片捡了起来,照片中,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妙言亲密地和一个男孩靠在一起,笑容灿烂得晃眼。 心里乱成了一锅粥,但还是拾起了地上的本子,辛格颤抖着双手翻看了手里的日记和照片,那个叫清和的男孩的一点一滴,妙言都记录得很认真,本子里贴了很多照片:他们穿着华服跳舞,男孩背着她旋转,他们拥吻·每一张,都有妙言开怀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她从未在自己面前展露。 难道,我倾尽所有的爱,都比不上那个叫清和的男孩吗?辛格说不清涌上心头的是什么滋味。 他闷不吭声地坐在沙发上,楞楞的盯着眼前的东西,心一下子就空了。 “你怎么乱动我的东西啊!”妙言拿过他手里的本子,认真整理了好一会儿,准备收起来。 辛格猛地把拳头砸向茶几,声音中带着失控的咆哮:“清和,就是你的未婚夫吗?”他站起来,眼睛红红的,一步一步走向她。 “你当初拒绝我是因为他,那么今天离开我,是不是还是因为他?”辛格将妙言逼在墙角,很大力地捏住她的下巴,用恶狠狠地眼神盯着她:“那我算什么?你感情的替代品?又或者,你心灰意冷时的歇脚站?你说啊!” 妙言想躲闪,想解释,可她动弹不得:“对不起· 一瞬间,辛格的眼睛黯淡了下来,慢慢松了手,像是问妙言,又像是问自己:“那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随即自己找到了答案,嘲讽地笑了笑:“你的心,被那个人占得满满的,哪里还能放得下我。”失魂落魄地转身,朝楼上走去。 原本以为马上就可以拥有一个温暖的家,拥有一个深爱的女人,却不想,这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讽刺吗?辛格,哪怕是利用,你在她眼里都没有丝毫价值了。 躲在书房的窗帘后,他看着她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别墅,那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仿佛被丢到了油锅里,疼得失去了知觉· 坐在自己的车上,妙言才从车窗里回望了一下那个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地方,在心里默默地和辛格说着再见。她知道自己有多荒唐,可耻的利用了他,抛弃了他,她得把秘密永远埋在心里,辛格没有她,还可以继续在A市叱咤风云,自己呆在他身边,迟早会引来警察的注意,她不要毁了他· 车子开进市区的时候,妙言隐隐觉得肚子不适,身下有一股暖流涌出,一下子慌了,可能是刚才情绪大起大落,影响到孩子了,她一脚油门,向医院驶去。 “医生,我的孩子怎么样?”浑身无力地躺在病床上,那种不适感才渐渐消退,妙言什么都不想管,她只想知道孩子好不好,这个孩子太来之不易,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她一定会遗憾一辈子。 安上胎心监护仪,她听到了肚子里的宝宝“波~波~”的心跳声,微微松了一口气。 “胎心有点弱,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查。”医生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只是嘱咐她好好躺着。 医院的白色和淡淡的消毒水味能让人安静下来。金妙言躺在病床上,有一种稳妥的安心。她必须筹划一下接下来的生活。之前的那个小区不能再住了,否则辛格会很轻易找到她,现在她怀了他的孩子,如果被他知道,他们之间会有更多牵扯不清的关系,她打算另买一套小公寓来住;另外,得联系一家好的月子中心,让她可以在那儿生孩子,并待到孩子满月;保姆也应该雇佣一个,她现在情况特殊,需要别人照顾· 众多大事小情一起涌上心头,妙言脑袋不够转了,只能拿笔一样一样记录下来,如今她无依无靠,事事都要自己思虑周全,这才是真正让人感到心力交瘁的。 留院观察了一天,万幸的是,只是轻微出血,宝宝没有事,医生叮嘱她在医院住几天保胎。 晚上,病房里的灯很昏暗,妙言抚摸着肚子,心中涌出无限的温情,她对自己说,无论遇到多么大的困难,自己都要保护好宝宝,不能让他受任何委屈。 可惜,这种坚强在第二天就崩塌了。同病房的一个孕妇早上住院,一大家子围着她,老公给换拖鞋,婆婆帮着整理衣服,妈妈给削苹果,妙言看着,心里特别羡慕,她觉得自己孤零零的很可怜。 “少奶奶,我终于找到你了。”在金妙言低头抹眼泪的时候,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抬头一看,是张妈。 妙言没想到张妈会到这里来,慌忙擦掉眼泪,起身坐了起来。 “快别动!你想吃什么我来!”张妈忙过去把妙言扶了起来,“我那天听你说会来复诊,就天天过来打听,今天一位好心的护士小姐告诉我你在这儿。”为了找妙言,张妈天天来医院打听,没少跑冤枉路。“少奶奶,你喜欢喝我熬的鸡汤,今天特意做给你喝的,快趁热尝尝。”张妈把金黄色的鸡汤倒进碗里,送到妙言嘴边。 “张妈,以后,别叫我少奶奶了,我和辛格分手了·妙言的声音哽咽起来。 “唉,少奶奶,您别怪我年老爱唠叨,”张妈体贴地给妙言掖了掖被脚,在床边坐下,跟她聊天:“少爷是我从小看着长起来的,这孩子心思重,从来都不相信感情的。这些年,他钱挣得不少,女人也换了好几拨,但张妈看得出来,他一点也不幸福,你没来的时候,他常常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回来了就闷不吭声在书房处理文件,年纪轻轻的,一点活力都没有。可自从你来到这个家里,他真的变了好多,那种幸福感谁都看得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张妈求你,别放弃少爷,成吗?” 妙言眼泪早已夺眶而出,临走前辛格那一脸受伤的样子重新浮现在眼前,心口一阵钝痛。可她回不去了,如今唯一能让自己坚强,就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不能让孩子出生在一个充满争吵和不信任的环境里。 张妈心疼地摸了摸妙言的脸:“你看你,折腾了这么些天,都瘦成什么样了·我先回去,明天再来给你送鸡汤,你好好照顾自己。” 妙言忙劝阻:“不用了张妈,我请了护工,会照顾我的,那个家怎么离得开你,辛格还要你照顾呢!” 张妈犹豫的一下,艰难地点点头,临起身时,妙言又不放心的嘱咐:“别跟辛格说我在这儿,我这些天就是累着了,没有什么大毛病,您不用担心。” 张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满眼都是放心不下。 当一个女人遇到她爱的男人时,她的智商近乎为零,或者宁愿伪装为零。她再也不能思考,她的眼中只有他,并且心甘情愿纵身投入。否则,聪慧如杜十娘,怎会选了个软脚蟹李甲托付终身?机关算尽的田晓甜,怎么会着了同样阴险的辛巫的道儿? 此刻,辛巫正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和母亲天瑜说些什么。眼前的咖啡冒着氤氲的热气,将两人的眼神都摇曳得不太真实了。 田晓甜时不时进来为他们续杯,并不清楚他们母子在商量什么,只见办公桌上散落着各式文件,期间还有几位律师陆陆续续进来,神色凝重。 第88章 艰难的孕育 “辛格的公司就要上市了,你知不知道?”天瑜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辛巫在办公桌前来回踱步,对母亲的话十分不耐烦:“他的公司上不上市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管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公司。” 听儿子这么一说,天瑜重重地将咖啡杯放在茶几上,激动得站了起来:“糊涂!如果没有你爸之前的积累,他的公司能有这么快上市!只有你,我的傻儿子,不想着怎么要回自己该得的,反而在这儿苦哈哈地守着这家小破公司!你知道白手起家有多难吗?你知道要将一家公司做到上市有多不容易吗?”她的声音渐渐失控,仿佛要刺穿辛巫的耳膜。 上次,天瑜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中建集团的竞标,以公司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以如此低的报价完成这么庞大的工程,辛巫压力剧增,不知该如何应对。他那位“神通广大”的母亲以已故父亲的名义四处游说辛氏集团的合作伙伴,让他们改与华盛集团合作,并许他们众多合作项目,鬼知道这些项目现在在哪儿! 辛巫一面要应对公司里的大事小情,一面还要防备母亲的幺蛾子,四面楚歌,焦头烂额。 “你听我的,妈妈不会害你!”天瑜从包中翻出文件,摆在辛巫面前:“这是我让你白竹叔叔弄出来的文件,你看看!”说着,将文件推到辛巫面前。 辛巫大致浏览了一下,不解地看着母亲:“这是辛氏集团上市后的股票发放情况,有什么问题吗?” “辛氏集团将发放40万股,白竹说,公司有一百万股,辛格作为董事长,手中有40万股,剩下的20万分给了包括你白竹叔在内的3位董事,白竹手里的股份最多,有8万,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买下辛氏集团的股份,加上白竹的,我们手上持有的股份就会超过辛格?”辛巫道。 天瑜开心的笑了:“没想到吧,一旦买家持有的股份超过董事长,公司的所有权就会变更,到时候,你爸爸的公司,还是会回到你手里!” 辛巫还是适时泼了一盆冷水:“母亲大人,两个问题,第一,先不说白竹有什么企图,即使他可以把手头的股份给我们,剩下那两位股东手里的股份加上辛格的,还是比我们多,我们一点便宜都讨不到;第二,购买那么多的股票,钱从哪里来?”说罢,微笑地看着他的母亲。 天瑜故作高深地笑了笑:“这你就不必担心了,这些问题妈妈早就想到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说罢,将文件重新收回包里,脚步带风地走了。 辛巫觉得三叉神经突突直跳,不知道爸爸当初怎么会娶这样一个有手段的女人,他暗暗提醒自己,未来的妻子,可以美丽,可以贤惠,但一定不能太过聪明,因为自己已经足够聪明,他不喜欢有对手。 妙言发现,自从晋升成妈妈,她的口味变得很奇怪,以前从来都不吃的东西,现在却吃得津津有味,比如榴莲,比如酸菜鱼,而且饭量与日俱增,每天半夜,她都会被饿醒,然后起床鼓捣吃的。她对吃越来越挑剔,也越来越渴求,看着镜中日益丰腴起来的身体,妙言叹了口气,随即又坦然了,为了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宝宝,什么牺牲都显得微不足道。 这天下午,趁着天气好,睡完午觉后,金妙言便洗起衣服来,她扎上头巾,系上围裙,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小女仆,不仅翻晒了被褥,还认认真真地收拾了屋子,她在“萧然小区”租了一套小公寓,已经收拾妥当,顺利入住了。看着焕然一新的小窝,她感到无比惬意,惬意感没持续多久,胃里又唱起了空城计,妙言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宝宝,你也太贪吃了呀,这样下去,妈妈都快养不起你了。”想到好久没去吃的宏图会所的秋葵河虾,妙言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随便套了件长款的毛衫,松松地挽了头发,换上平底鞋,低头对肚子里的宝宝说:“走,妈妈带你吃好吃的。”便出门了。 一路哼着歌出了小区,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妙言直奔宏图会所而去。宏图会所的生意永远是那么好,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桌子美食,兴致勃勃地吃了起来。 “亲爱的,咱们选个靠窗的地儿吧,这儿环境这么好,可以边吃边看窗外的风景嘛。”一个女声,嗲兮兮地,让妙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没有抬头,依然往嘴里塞着蛏子烤茄,她不是那种会撒娇又风情万种的女人,行事直爽又简单,要她对着一个男人卖弄风情,怕是比登天还要难。 “可是窗边的座位已经满了,还是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吧,我下午还有事,赶时间。”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妙言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是他?” 抬起头,便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人,西装革履,被一个妖艳女子挽着,脸上依然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冷漠。他没有看她这里,让妙言可以用心地端详他,好像瘦了,但神情没变,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辛格。 “这位美女,我给你三百块,能把你的位子让给我吗?我和我男朋友好不容易才能一起吃顿饭呢!”妙言万万没想到,那个女人会像她这边走来,提出要“买”她的位置,怎么行事作风和辛格一个德行!女人身上浓重的香水味让她窒息,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局面。 “这样吧,你这桌的单也由我来买,怎么样?”女人觉得妙言没理由拒绝这样诱人的条件,便不顾她的反应直接掏出LV的钱包,准备数钱给妙言,她的水晶指甲亮闪闪得很晃眼。 辛格最终还是看到了她,惊讶了片刻,还是迟疑着向她这边走来。 妙言有些懊恼:糟糕,刚才出门的时候应该好好打扮一下的,天知道她有多不想让辛格看见自己这样邋里邋遢的样子。她下意识地拢了拢头发,将宽松的衣服理了理,强装镇定。 “辛先生、辛太太,真是不好意思,今天人太多,招呼不周,招呼不周。”酒店的经理殷勤地迎了上来,上次他们来这里吃饭的时候,辛格跟熟络的经理说过,他就要结婚了,经理当时就打趣着改了口,叫妙言辛太太。 “我这就给您安排包房,怎么样?” 妙言和辛格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情,只有那个女人,欣喜地格格笑着:“辛太太?你在称呼我吗?我现在还没答应要嫁给他呢。” “这·经理露出了狐疑的神情,不解地看着妙言。 “哦,王经理,我和辛先生已经分手了。”妙言强忍着内心的翻江倒海,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坦然地看了辛格一眼,“今天我一个人来吃饭。” “对不起,对不起,”经理点头哈腰地道歉,为自己的不会察言观色胆战心惊,他求也似的看着辛格,仿佛在等他的发落。那个自作多情的女人此时脸上红一阵、紫一阵,配上她厚重的妆容,格外姹紫嫣红。 辛格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他还是强作镇定,向身边的女人介绍:“丽丽,这是我前女友。” “前女友?亲爱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就她?”丽丽用不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金妙言,妄图拾回刚刚丢失的面子。“你的品味真差,这样的女人·啧啧啧。”她靠在辛格身上,挽住他的胳膊,挑衅地看着妙言。 “男人嘛,难免有看走眼的的时候。”辛格顺势搂住了丽丽的腰,看着落寞的金妙言,心想,就这样,让你也尝一尝被伤害的滋味,就这样,你也会痛吧。 然后拉着那个女人向包房的方向走去。 “辛太太,哦不,金、金小姐,对不起,对不起。”经理依旧连连道歉,心中暗想,前几次来的时候十指相扣,不知道有多甜蜜,没多长时间就分道扬镳,有钱人的世界,还真是混乱。 妙言朝他笑了笑,颓然坐下,这才发现,刚才伪装的从容,用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看着自己已经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有些可怜自己,更心疼肚子里这个孩子,他已经有了新欢,而自己,却还是这样放不下。 “亲爱的,刚才那个就是你前女友啊?”包间内,那个叫丽丽的女人像条蛇一样贴在辛格的身上,丝毫没注意辛格铁青的脸色。“你喜欢她什么嘛,要身材没身材,要气质没气质,比起我,差远了,难怪要和她分手。”丽丽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递到辛格面前:“你怎么不说话,怎么,还惦记她呢?”见辛格没接,她继续说:“像你这样事业有成的男人,什么女人找不到啊,干嘛稀罕一个邋遢的家庭主妇。”她的言语中满是恭维,却不想,触动了辛格最敏感的神经,他厌恶地打掉了丽丽手里的高脚杯,惊得丽丽一声尖叫:“唉呀,怎么了嘛!” 第89章 消失的爱人 辛格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甩到她脸上:“钱拿上,滚!”丽丽愣了,她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哪儿得罪了这位大少爷,但她不敢再吭声,狼狈地捡起地上的卡,逃也似的离开了。 晚上忙完生意的辛格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嘱咐佣人放好洗澡水,把自己泡进舒适的按摩浴盆里,长长地嘘了口气,白天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重新出现在他脑海,妙言那冷漠的眼神,让他的心再次隐隐作痛了起来。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仿佛这样,就能甩掉妙言的样子,可他发现这完全是徒劳。“该死的女人。”辛格暗暗咒骂,他问自己,你还惦记她什么呢,她伤你还不够深吗?有什么值得他念念不忘的,况且只要他愿意,随便招招手,不管是性感的、纤弱的,还是纯情的女人,就会乌泱乌泱围过来。 辛格裹了浴巾, 颓然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在昏暗灯光下的卧室,死气沉沉,毫无生机。这个家,没有了妙言,便失去了一切欢乐,他们刚在一起的那几天,只要他下班回来,一推开家门,妙言就像只快乐的蝴蝶向他飞过来,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让他猜今天她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或者晚饭吃什么好吃的。两个人看着搞笑的情景剧,吃着盘中的美食,气氛温馨而浪漫。 无论妙言是不是为了她的父亲假意承欢,不可否认的是,她给了他一个温馨的家,虽然房子是他的,但家的感觉,却是妙言才能给的。 辛格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去睡觉,尽管他知道,躺在床上也有可能只是换个地方发呆。眼神在空荡荡的家里游移着,想要捕捉她残余的一点信息。突然,他看到了飘在书桌底下的一张纸,可能是佣人偷懒,没有清扫干净,他趴在地上,把那张纸取了出来,打开一看,是和平医院出示的化验单。 化验单上的信息让辛格的脑袋迅速充血,一时间他感觉天旋地转,天啊,妙言竟然·怀孕了,孩子,孩子,辛格喃喃地念着,难怪她看起来脸色有些憔悴,难怪她穿着宽宽的衣服,难怪她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胖了不少。短暂地愣神之后,辛格冲下楼,嘱咐管家备车。 “少爷,你打算去哪儿?”司机的一句话,让辛格冷静了下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妙言的地址,自从分开后,金妙言就从他的眼前彻底消失了,她带走了自己所有的衣服、鞋子和照片,仿佛不曾来过,可她留下的气息还时时萦绕在辛格的身边,无处不在。 辛格在车上呆坐了片刻,一声不吭,司机看见他这样子,也不敢再多问,就这样静静地等着他的指示。 “算了,你下班吧。”辛格沮丧地从车上下来,留下一头雾水的司机,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晓甜,知道金妙言的近况吗?”不知怎的,辛巫有意无意总是提起她。 田晓甜握紧了手中的笔,盯着发白的指尖出神。 “也不知道这丫头有多少通天的本事,金泰安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她居然还能全身而退。”辛巫笑得样子有些邪魅。 田晓甜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滋味不太好受:“你怎么今天想到她了?” “没什么,我今天路过一个小区,见她从里面出来,样子挺落寞的。”辛巫眼神游移:“怕是哥哥知道她有那样的家世,担心受牵连,把她甩了吧· 田晓甜抿了抿嘴唇:“都是薄情的家伙,他们果然是一对。” 辛巫见她还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笑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尤其是像辛格这样的,为了独占财产,连亲兄弟都可以扫地出门,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女人于他,不过是件华丽的衣服罢了,金妙言算撑得久的,能呆在他身边这么久,也算有手段。”他滔滔不绝,哥哥的这次爱情经历实在是太精彩了,如果这样草草收场,他觉得有种好戏没看到大结局的遗憾,所以晚上一走出公司,他迫不及待地给他兄嫂的爱情戏码加了把火——将金妙言的照片通过微信给辛格发了过去,至于这颗石头能激起多大的浪花,他舒舒服服地调整好姿势,坐在车子的真皮座椅上,静候着。 手机响起,辛格正在处理文件,点开一看,惊愕得站了起来,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辛巫怎么会知道妙言的下落。 他仔细端详着照片中的妙言。头发长长了,披散在肩上,显出一丝慵懒,眼神没有了昔日的灵动,穿着宽松的大衣,似乎有意要遮掩什么。 犹豫再三,辛格还是决定拨通辛巫的电话,他现在迫切要知道金妙言的下落。 “呦,哥,稀奇呀,怎么舍得给我打电话。”辛巫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玩世不恭。可辛格没心情和他斗嘴,他冷冷地问:“告诉我金妙言的住址。” “哥,你看你,永远学不会求人是吗?你要是态度好一点,我马上就告诉你。”辛巫洋洋得意,他料定辛格已经被他气得快要爆肝了,每个人都有命门,是触碰不得的,辛格的命门就是金妙言,只有这个女人会让他卸下所有武装乖乖缴械投降。 “好,算我求你,把她的地址告诉我,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辛格极力压住内心的怒火,尽量放低姿态,他现在不能得罪辛巫,这个人知道他老婆孩子的消息,即便是现在要甩他两个耳光,辛格也必须默默承受。 “这就对了嘛,求人要有个求人的样子,老那样发号施令,怪不得连妙言也受不了你,躲着不让你知道她住在哪儿。”不用看辛巫的表情也知道辛格的低声下气让他无比受用。 辛格紧握着拳头微微发抖,后槽牙也在咯咯作响,妙言是故意躲着自己的吗?自己就那样惹人生厌?如果不是那张化验单,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偷偷怀了他的孩子,一个女人,怀着身孕,没有人照顾,是多么无助。或许,她原本要告诉自己的,可当时那样的情况,自己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给她这个机会。辛格呀辛格,你真该死! “我没功夫听你废话,识相的就赶紧说!”他迫切要知道她在哪儿,他必须马上找到她,向她道歉,请求她原谅,用自己的余生好好照顾她们母子。 “哥,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妙言根本就不想见你,我答应过她不透露消息的,如果告诉了你,不成了言而无信了?”辛巫在故意戏弄他。 “你?!”辛格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辛巫对金妙言的用心他不是猜不到,难道自己还指望这家伙做他们两个之间的“和平使者”吗?他冷静的挂掉电话,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心想,即便没有辛巫,要打听金妙言的地址也不是没办法。他叹了口气,拨通了属下小马的电话。 “Boss。”小马的声音一板一眼,仿佛特工一般不吝一字。 “帮我去查全市的住宅小区,包括酒店公寓,找到金妙言的地址。”辛格想,妙言总需要房子住,虽然全市的公寓数不胜数,但一家一家查下去,总能找到。 他挂了电话,手里捏着妙言的孕检报告,一夜无眠。 “我们都是蒲公英的种子,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去飞翔,随着风走。有时风太大了,飞累了,也停不下来。可有时飞着也是种快乐。最终我们都会掉在某个地方。我害怕掉下去,因为那是未知。”灯下,妙言在写日记,这个习惯她已经保持了好多年,新买的一个本子也用了大半,她的过往,一笔一笔都写在上面,欣喜的、悲伤的、无奈的·人生越发充盈,她被生活磨去了戾气,心境反而平和了起来。 日子一天一天在指尖流淌。 妙言挺着已经明显起来的孕肚,从婴儿用品店搬回很多东西来,宝宝已经六个多月了,她每天都可以感受到孩子有力的胎动,也日渐忙碌着准备孩子出生时的东西,今天她买回了婴儿推车和包被,还有一大堆柔软的小衣服,现在,金妙言的新妈妈综合征越来越明显,一想到要买东西给宝宝,她的“购物瘾”就压制不住了,小孩子的东西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她恨不得全都搬回家去,好在小区里有很多年轻妈妈经常坐在一起讨论“育儿经”,她们给了妙言不少建议,哪些该买哪些不该买,妙言总算是心中有数了。再过两周,等到宝宝满七个月,她就得请月嫂了,毕竟身体笨重,干什么都不方便,她得小心谨慎一点。 金妙言把车停进车库,打开后备箱,将宝宝的东西一件一件搁进婴儿车里,然后推着准备回家。楼门口有两级台阶让她犯了难,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只得又把东西挪到台阶上,搬上婴儿车再重装一次。 独自生活了这么久,她深深体会到了单身女人,尤其是即将做妈妈的单身女人是多么艰难,她要大着肚子换烧坏的保险丝,干零零碎碎的家务,一个人外出,一个人吃饭,如果不是强大的内心,小区里那些多事大妈们好奇的眼神就能把她伤得体无完肤。 第90章 寻寻觅觅 无数次,当妙言在小区的花园里散步时,她们就毫无顾忌地聚在一起讨论,闲言碎语不时飘进妙言的耳朵:“从来都没见过她老公的面·听说是被大款包养了,偷偷躲在这儿生孩子的·是代孕妈妈也说不定·哎呦,现在的小姑娘,脸皮不要太厚哦·嘱咐你家小倩,看好自己的老公·也有一些打着友好邻居的旗号来和妙言打招呼的年轻小媳妇,当面打听妙言的情况。对于这些“八卦人士”,妙言只能一笑了之,将自己装扮成前卫的新新人类,告诉她们,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孩子,至于孩子的爸爸,“我是做的人工授精啦!”她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个答案让所有的人目瞪口呆。 读书的时候,偶尔经历一些小挫折,便要消沉好几天,恨不得全世界都尝尝自己苦涩的泪水,然后能以慈母的姿态安慰自己、宽容自己。时过境迁,如今的金妙言已经能从容应对一切,不管经历什么,脸上始终云淡风轻。伤口无须裸露给人看,像一头狮子,猎杀时尽显王者风范,却也只能在深夜独自舔舐伤口。 小马忙活了多月,才在一个名叫“萧然小区”的地方查到了金妙言的信息,他在确认无误后打电话给辛格。 辛格推掉了下午的例会,等在萧然小区楼下。小马不是没告诉他妙言住在那栋楼,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贸然敲门,他害怕在冷漠拒绝她后“嘭”地将门冷硬关上。 经过漫长的午睡,妙言终于清醒过来,自从怀孕以后,她的睡意说来就来,今天还没顾得上吃午饭,眼皮就抬不起来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到下午四点,才想起上午就预约的产检早被她抛到脑后了。她慌忙起身,拿好病历本,准备去医院。 来到车库前,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把车停在了妙言车库的外面,她不高兴地冲楼上喊了几嗓子也不见有人下来挪车。“Shit!”妙言骂道,狠狠地踹了那辆奇瑞轿车一脚,抬腕看看时间,再磨蹭下去,医院该下班了,她只能不情愿地往小区外走,准备打车去。 “言言·辛格终于等到妙言的出现,心中的狂喜难以抑制,但他又怕突然冒出来吓着金妙言,只能压抑自己的声音,低点,再低一点。 妙言东张西望,不知道谁在叫她。 辛格默默地走近,端详着这个女人,脸上还带着睡痕和几分不耐烦,头发也没有梳整齐,肚子明显隆起,孕味十足,他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是我·辛格站在妙言面前,凝视着她,高大的身形投下巨大的阴影,她就笼罩在那阴影中。 妙言没想到辛格会找到这儿来,第一个闯入脑中的想法是想赶快逃开 ,转身想开溜的时候,辛格抱住了她。 “一定很辛苦对不对?”辛格轻轻地抱着怀中的女人,仿佛一不小心,她就会消失不见。妙言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挣扎了几次也没有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辛格感受到了她的抗拒,他抱得更紧了。 “你放开我!”妙言狠狠地推开了他。脸上的冷漠让辛格不知所措。“对不起,我现在要去做产检,你如果有事的话改天再说。”妙言要走。 “我陪你去!”辛格紧步跟上,殷勤地打开车门。 妙言停住了,脸上全是讽刺:“你陪我去?以什么身份?前男友?呵呵,没听说过谁的前男友会如此细致体贴的去关心一个父不详的孩子。”她不由自主地将最恶毒的语言脱口而出,只想赶他走。 “言言,你别这样,我知道孩子是我的。”辛格很是懊悔,他心里明白,今天的低姿态并不是因为妙言怀了他的孩子,孩子只是他的一个台阶,他早就想要和妙言重归于好,离开她这么久,思念每天凌迟着他,他离不开她。 “辛格,你错了,这个孩子只属于我。”妙言看着他,他眼中的内疚、自责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让妙言愈发冷漠。她径直往前走,随后,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以后不要再找我了,否则我会搬得更远。辛格,你放了我吧,每次一看到你,就能想到爸爸的惨死,虽然这事不能怪你,可我就是没法说服自己和你在一起。还有照片里的男孩,他叫清和,”提到清和的名字,妙言的情绪才开始有了起伏,眼泪无声落下,她承认,她从来都没有从清和的死里走出来,提他一次,尚未愈合的伤疤就被揭开一次,周身早已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他已经过世了,他是我今生最爱的人,没有人能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你无须和他争风吃醋,他也无法和你争了。” 余下的日子,她应该守着和清和的记忆,守着这个孩子活,请你,不要将他夺走好吗? 辛格看着妙言平静地拢了拢垂落的头发,态度中是明显地疏离,整个人退到夕阳的余晖里,仿佛是想躲进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他从未进去过。想到这些日子的辗转难眠,他的心就像被人扼住一样感到窒息。脚步凝滞了片刻,还是上前轻轻拉住了妙言的手:“我从未想过要取代他。”辛格抬起手,擦了擦她的眼泪:“我只是遗憾,最先给你温暖的那个人不是我,自己跟自己生气罢了。”苦笑了一下:“如果最初的不曾相识是遗憾,那么现在我放你走,就是自酿的悲剧了。” 妙言打算将手抽出来,他却握得更紧:“求你让我留下来,等到你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我会放你走,我答应过你爸爸,要好好照顾你,我不能食言。” 他明显地看见妙言的眸子颤了颤。手安安静静地任他握着,不再挣扎,不是顺从了,是累了。 她不善于处理复杂的状况,眼睛里永远有着巨大的隐忍,躲藏了这么久,也厌倦了,就这样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忘了自己要去哪儿,也忘了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辛格轻轻地揽过她,将她扶进车里。 “你放心,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勉强你,要是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你立马轰我走。”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见她没有做声,便启动了车子。 妙言静静地躺在那儿,任凭医生拿着B超探头在她的肚子上滑来滑去。 “这是宝宝的头,他将来一定很聪明,脑子转得很快。”医生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听着瓮声瓮气的。 “这是宝宝的四肢,发育很好,没有问题。” 妙言笑了,眼泪顺着脸庞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她怕被人发现,赶紧抬手拭去。 “这是宝宝的小心脏,跳动得很有力哦!”医生的眉眼也弯了,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她将胎心监护仪绑在妙言的肚子上,“波~波”的声音夹杂着少许杂音在B超室响了起来。 “你听,这就是宝宝的心跳声,跳动的频率正常。”医生说。 辛格第一次陪着检查,紧张得呼吸的频率都被宝宝的心跳声打乱了,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着那个蜷缩在子宫里的小小胎儿,四肢还没有神展开,只会轻轻地扭动身体,对外界的一切都毫不知情,就这样静静地睡着——那是他的孩子。不知怎的,眼底有些泛潮,他用手抬起来擦了擦,什么也没有。赶紧将视线转到别的地方,平静了好一会儿。 检查完了,医生扶妙言起来,叮嘱她:“八个月的时候还要来一次,你现在月份大了,不能老自己跑,让老公陪你来!”说着,眼神瞟了瞟辛格。 辛格赶紧上前去扶。 “爹妈的基因都这么好,将来这孩子还指不定多招人喜欢呢,哈哈哈~”医生摘了口罩,爽朗的笑了,她第一次见金妙言的家属,这个男人脸部线条流畅坚毅,五官成熟俊美,举手投足高贵大气,只是言语少了些,她对他印象很不错。出门的时候,医生拉住他偷偷地说:“你太太情绪有些低落,做了这么多次检查,我从未见她笑过,她有抑郁症的先兆,你多留意些。”说完,递了张名片给他,上面是心理诊疗室的电话。 辛格愣了,手不住地有些颤抖,还是接了名片,揣进了兜里。 一路无言,辛格就这样扶着妙言穿过医院长长的走廊,这一趟,将世间百态尽收眼底,有产房外焦急等待的家属,有待产的产妇腆着像倒扣了一口锅一样的肚子走来走去,也有忐忑不安等待叫号做人工流产的小姑娘·女人们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再看金妙言,仿佛看不到这一切,低着头向前走,脸上的表情也不欣喜,也不悲伤,木木的,想到医生刚才的叮嘱,辛格心有些沉,对自己的自责有多了几分。 平安将妙言送到家,辛格将门关上,在玄关换鞋。 “你该走了。”妙言终于开口说话了,没想到竟然是赶他走。 他愣了愣,换好鞋,转身将客厅的灯打开。公寓很小,沙发、茶几一摆便占得满满的,厨房更小,几乎无法同时容下两个人。 第91章 赖着不走的辛格 “为什么躲着我?”辛格赖在原地,明知故问。 “你要是再逼我,我明天就把孩子打掉!”妙言抬起头,眼圈早红了,表情却是僵死的,她后悔没有逃得远一点,让他这么轻而易举就找到了,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抢走她的孩子吗? 辛格慌了,他快步走到妙言面前,单膝跪地,用指尖触了触她的脸颊,长叹一声:“言言,我找你,不是要达到什么目的,你现在怀着孕,状态又这么差,我怎么放心走?你相信我,只是想单纯地照顾你,只要你平安地度过这段艰难时期,你让我走,我马上收拾东西离开。”他目光真诚,嘴角翘起孤傲的弧度,冲妙言笑了笑,便转身进了厨房,不知道要鼓捣什么。 妙言的心里乱糟糟的,一种患得患失得情愫在身体里乱窜,宝宝在肚子里欢快地动着,让她更加心乱。索性闭上眼睛,轻轻靠在沙发背上养神,谁知道,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她是被饭香叫醒的,醒来后,一看表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将近两个小时,肚子早已咕咕直叫,饭香是哪里飘过来的呢?她寻觅着,见餐桌上早已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辛格正系着自己的碎花围裙里里外外地忙活着,脸上沾着菜叶,手上缠着胶带,样子要多雷人有多雷人。 “这些都是你做的?”妙言感觉不可思议。 “没错!”辛格搓着手,一副求表扬的神态。 “看起来不错!”妙言点点头。 辛格喜上眉梢,殷勤地给她拉凳子。 “你这手?”妙言接过他递来的筷子,拿筷子指了指他包扎得一塌糊涂的手指。 “切菜切的,不小心拉了个口子。”辛格满不在乎地坐下来,不吃饭,盯着妙言看,仿佛她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 “盯着我能看饱吗?”妙言夹起一筷子青菜,送入嘴里,还没来得及嚼,一股子呛人的气流瞬间从嗓子窜进脑瓜仁,眼泪刷得下来了,随即,舌头木得没有了知觉——还真是只停留在“看起来不错”的程度啊! 辛格却在那儿大言不惭:“感动得流泪了?没关系,只要你觉得好吃,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天旋地转!金妙言慌忙扒了几口米饭,想把那股刺鼻的气味压下去,谁知,“咯噔”一声,咬到了米里面的沙子,这下连牙都开始疼了· “你慢点吃,我焖了一锅饭呢,别着急。”辛格给她递纸,一边为她抚着后背,以为她吃太急呛着了。 “你焖米饭的时候没有淘米吗?沙子还在呢!”喝了一口水,气总算顺过来了。 辛格呆萌地摇摇头,解释道:“我看见大米很白,很干净。”妙言彻底无语了,咆哮道:“你家大米是水泥色的?!还有,一个炒青菜,你放那么多芥末干什么?” “芥末?我没放啊,只是多滴了一些香油,就是那个小玻璃瓶里的·辛格比划道。 妙言冲到厨房,被满屋狼藉惊骇得说不出话,碗碎了三个,水池堵住了,里面不知道红红绿绿飘着些什么东西,调料瓶扔得到处都是,锅子里黏黏糊糊还在咕嘟着冒泡·谁敢相信这是做了一顿饭弄出的场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原子弹在这里爆炸了呢!手扶着额头走出来,她感觉浑身无力。 “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夹。”辛格知道自己砸锅了,低声下气地讨好。 她摆摆手:“你先吃吧,这饭要是毒不死你,我再动筷· 辛格: 最后,他们的晚餐还是打电话叫的外卖。 狭小的公寓只有一间卧室,晚上,辛格就挤在沙发上睡,他个子太高,沙发又实在小了点,腿都伸不展,只能小心翼翼地蜷缩着。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他眼睛盯着天花板,问卧室里睡着的妙言。 卧室房门没关,俩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只要不是你做的,吃什么都行。”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迷迷瞪瞪,似乎快要睡着了。 一弯好看的微笑挂在唇边,辛格自言自语道:“我承认我做的饭难吃了点,不过你相信我,一周之内,一定学会做一桌丰盛的饭菜!”他自信满满,从小到大,只要他辛格愿意,还没有做不来的事情。 妙言没有响应,或许已经睡着了。 他起身,站在门外,犹豫着没有进去,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妙言沉稳的呼吸传了出来,中间还夹杂着不舒服的哼唧声,也许身体太笨重了,她每次翻身都紧蹙着眉头,让他心疼不已。不敢想象,这么长的日子,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轻轻合上门,辛格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开始浏览购物网站,买了几本家常菜的食谱,又订了一些孕婴杂志,然后拿出笔记本,开始看网络课程,什么孕妇保健、新生儿的护理,一边看,一边飞快地记录着什么,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充充电吧。 期间妙言起来上了好几次厕所,见他始终在灯下奋笔疾书,终于忍不住了:“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我在学习。你别打扰我。”辛格头也不抬,痴痴地盯着手机看,感情不看不知道,这生孩子的注意事项真不少,怀孕期间不同的阶段要补充不同的维生素,宝宝也会按照规律慢慢发育完成,自己以前在这种事上完全是个门外汉,现在只能恶补欠缺的知识了。 妙言无奈,只好由着他。 第二天一大早,还是饭香传进了门缝儿,将熟睡的金妙言唤醒,她揉了揉眼睛,坐在床边怔了片刻,终于回想起昨晚辛格在家里留宿,莫非他又做饭了?想起惨不忍睹的厨房,妙言惊呼一声,拉开门冲了出去。 桌上几样清粥小菜,正散发着幽幽的热气,辛格袖子挽得高高的,见她出来,忙扶着她坐下,随手递了个包子给她。 妙言犹豫着不肯接。 “放心吧,这包子是在茶餐厅买的。”辛格自顾自拿了一个馒头,大喇喇地坐下,啃了一口:“这次我先吃,你可以放心了吧?”说着,搁下馒头给妙言盛粥。 时间已是秋末,早晨天气很冷,辛格额头上居然有粒粒汗珠。她盯着辛格半天,开口问道:“你几点出门的?” “六点就起了,本来想自己做的,但我这手艺实在欠佳,就出去买了,这小区周围也没有什么好的早餐店,我开车去了‘好再来’,我记得第一次遇见你就是在那儿。”辛格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禁不住上扬。 “好再来”离这个小区十几里的路,难为他跑一趟。 “你现在是特殊时期,老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也不成。我昨天在网上联系了一位家庭营养师,打算跟她学着做孕妇营养餐。”辛格说。 妙言用勺子拌了拌碗里的粥,将细碎的牛肉末搅匀,喝了一口,清香扑鼻,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你其实不用为我做这些。公司里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尽管忙你的就是,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漫不经心一点,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她很不习惯,她更怕自己会越来越依赖这份感情,怕那种最后失去手中空无一物的绝望。 辛格好像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一边大口嚼着馒头,仿佛那是世界上少有的美味,一边含混不清地说:“公司倒了还可以再开,老婆跑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说着,将这句话和馒头一起咽进了胃里。 吃完饭,还有冗长的一个上午,辛格收拾东西,带妙言出门。他们在小区里散了散步,迎面碰上了跳广场舞回来的大爷大妈们,他顿时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这些老头老太太,耳朵不太好,自以为彼此的悄悄话在辛格听来就是互相大喊,三里地以外都听见了,他们竟还摆出一副小心翼翼、过度谨慎的样子。 “俏俏阿妈,你不是说这女没老公吗?这不是人家老公回来了。”一个画着浓妆的胖老太太满脸跑眉毛。 “不是老公,是姘头!我听说啊,这女的是被包养了的!”俏俏阿妈活像个成了精的老太太,一说话嘴巴就往外撇,一脸的尖酸刻薄。 辛格的手松开又握紧,转身想找她们理论,被妙言拉住了:“你不会没风度到去跟老太太们计较吧?” “老太太?”他的怒火快把头发烧着了,眼神里都是噼里啪啦的火星子:“这分明就是《西游记》里跑出的老妖精!土都埋到脖子了还在背后嚼舌根,你就不该拉着我,让我好好教训教训她们,尊老爱幼那一套在我这儿不好使!”辛格说完还要去。 “我要是这么怕人议论,早活不下去,你早就该料到,和我这种人凑在一起,注定是惹人非议的。”妙言不再说什么,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落寞,自顾自往前走,辛格看着她,突然感觉很心酸,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从活泼开朗的天真少女变成这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他感到自己喉咙堵得难受,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忙追了上去。 第92章 第二次情动 “言言,我陪你去上孕妇瑜伽班吧?光在小区里散散步也起不到锻炼的作用,我昨天在网上查了,孕妇练瑜伽,有助于生产,而且能预防妊高症,产后恢复也会比一般人快。”辛格建议。 金妙言犹豫了片刻,想到每天呆在家里也挺闷的,便点头答应了。 他随即将车开过来,扶着妙言做好。收纳箱里放着一堆传单,妙言随手翻来看,发现不是月子中心,就是产前培训班,就问辛格:“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个啊?” “从知道你怀孕那一天起。我现在怎么也算半个专家了,亟待你的检验,看我这个准爸爸合不合格。”辛格一边开车一边说。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妙言笑了笑。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辛格专心致志地开车,嘴唇上扬成好看的弧度,他其实还没有做好当爸爸的准备,当初知道妙言怀孕的消息,带给他的震惊大于喜悦,在那样残破的家庭里长大,他对家是极度不信任的,如果有了孩子,他会强迫自己去想,到底能给这个孩子什么。 直到看到妙言,她辛苦的怀孕,努力做一个好妈妈,让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坚强。妙言经历的苦难不比他少,却能欣然接受命运馈赠的一切,和她比起来,自己真是弱爆了。 做父亲的资格是自己努力争取来的,无论如何,他必须胜任这个角色。 辛格带着妙言出现在孕妇瑜伽班的时候,引起了一阵骚动。他个子本来就高,再加上气质出众,站在一群萎靡不振的孕妇家属中,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连瑜伽老师都忍不住给他开了个绿灯,允许他旁听。 辛格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妙言做一些伸展、弯腰的简单动作,看着看着,他发现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那里的孕妇,个个都比妙言胖!看看人家那粗壮的胳膊、肥硕的腰背、满月般的脸庞,再看他的妙言,除了肚子大点,哪哪儿都不像个孕妇,手臂修长,腰身纤细,连锁骨都若隐若现,这说明什么?说明妙言营养不良!他就知道,没有他的日子,妙言受了不少委屈,想到这儿,不禁一个劲儿地心酸,开始盘算着怎么给妙言补身体。 下午趁着妙言午睡,辛格开车去市中心上烹饪课,接待他那位家庭营养师五十多岁,慈眉善目的,身量苗条,面容红润,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盘成一个髻,气质别提多出众了。 “我太太怀孕七个月,我想学做孕妇营养餐。”握过手之后,辛格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老师很明显感到诧异,如此用心照顾怀孕妻子的男人不多见了。她详细询问了辛格爱人的口味和身体状况,下午教他做了什锦彩椒蛋包和青红萝卜鲫鱼汤,辛格系着围裙,耐心听完老师的讲解,试着做这两道菜,那一双大手拿着菜刀,气势有了,灵巧度却不够,将菜切得大小不一,鱼也因为火太大,煮得“粉身碎骨”,不得已,老师又重新准备食材,让他做了一次。 “把你今天的劳动成果带回去给你太太尝尝吧,她一定会很感动的。”两个小时的课程结束,老师体贴地将饭菜打包,递到了辛格手里。 “您说的是真的?”辛格有些不信,这都是很普通的饭菜,而且他的手艺的确不怎么样。 老师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狡黠地冲他眨眨眼:“这不是普通的饭菜,是有浓浓情意的饭菜,相信老师,你就等着收她的甜蜜一吻吧!” “甜蜜的吻”?听起来不错,辛格有些春心荡漾了,想起最近妙言一直都闷闷不乐的,或许一顿自己亲手做的美餐可以让她开心一些。他拿着一下午的成果匆匆回家,迫切要见到妙言。 打开房门,卧室里,金妙言还在睡觉,天气渐渐转凉,温暖的被窝对人有致命的吸引力,再加上她晚上总是睡不安稳,频频起夜,因此越发困乏得不肯起了。 辛格轻手轻脚将饭菜温在饭煲里,静静地坐在妙言身边,等她醒来。 好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看她了。即使睡着了,眉头还是皱着的,连梦里都不开心吗?辛格就这样端详着,心是空的。 妙言的睫毛颤了颤,一滴眼泪顺着眼角低落在枕头上,辛格伸手想替她擦掉,手却被她紧紧攥住了:“爸爸·别走·眼泪滴在辛格的手背上,温热的,令人心痛的。 “我什么都没有了·梦里,悲剧再一次上演,清和的死状历历在目,爸爸的离世猝不及防,他们都丢开了手,只剩自己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风里,眼前是茫茫的雾,该走向他们,还是留在原地,妙言无所适从。 辛格见她这个样子,心开始阵阵抽痛。妙言,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只要你肯打开你的心,就会发现,我其实一直在你身边· 不知手被握了多久,由最初的酸麻变得毫无知觉,辛格小心翼翼地挤在妙言的床边,不堪疲惫,也沉沉地睡着了。 我们最初对爱人是怀有美好憧憬的,希望彼此之间不仅是肉体关系,更重要的是灵魂的伴侣,默契好到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对方都能心领神会,渐渐地,爱情结束于了解,你开始变得麻木,对爱人不再有要求,他还是原来那个他,懒得改变,你也改变不了。这种无力感只能督促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金妙言终于敌不过年少时的强胜顽劣,被剐上千刀,也可以若无其事地起身走路,已不能像少女一样为恋爱闯祸。 她从睡眠中醒来,看着枕边熟睡中的辛格,想起前段时间,网上流行一句很矫情的话:“如果世界上曾经有那个人出现过,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谁不想遇上最好的那个人呢?但如果那个人永远不会回来呢?如果那个人永远没有出现呢?金妙言害怕永远等待下去,她贪恋世俗情欲的温暖。 “我只能将他变为最好的那个人。”她心想。 辛格瞒着妙言,偷偷去见了心理医生。 “病人没有来,我怎么诊治呀?”女医生两手一摊,不满地看着他。 “医生,我今天之所以没带她来,一是她正怀着孕,身体情况特殊,二是我不想给她造成心理暗示,让她真以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辛格解释道。 心理医生是个中年女人,见辛格这样说,她也没有过多坚持,转身给他倒了杯茶:“我们聊聊吧。”两人在沙发上坐定,“能跟我说说你太太的情况吗?” 辛格沉吟半天,将妙言近期的状况娓娓道来:“她的父亲刚刚过世,前段时间,她因为这个离家出走了,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七个月,最近我发现她总是闷闷的,从来也不笑,像是变了一个人,经常躲到角落里偷偷流眼泪,所以我很担心她的精神状况。” 医生思考了一下,向辛格建议:“你太太不见得就是产前抑郁,可能近期遭受了亲人离世打击才会这么消沉的,她现在是特殊时期,药物会影响胎儿,尽量不要服用,如果可以的话,多陪陪她,一旦她有异常的行为,要及时和我联系。”听医生这么说,辛格稍稍放下心来,收了医生的名片,就要告辞。 医生站起来送他出门:“别太担心了,很多孕妇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大多可以不治而愈,只要亲人给予足够的爱和照顾,相信她很快会好起来。” 辛格放心不少,从医院出来,他打电话给公司的副总。 “凯文·刚开始说话,那边的声音就急吼吼地传了过来:“我说大哥,你这几天上哪儿了,电话也不接,也不来公司,我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呢!” 凯文是辛格在美国留学的同窗,毕业后就跟着他来到A市,帮着他打理公司。 辛格笑:“最近辛苦你了,我打电话来是要向你申请休假。” 凯文的声音像只公鸭子,估计最近忙到上火:“这么紧要的关头你别给我开这种国际玩笑了成不成?我这两天口舌生疮脚底流脓,您要是再不来,过两天该给我发丧葬费和抚恤金了。” “夸张了啊哥们儿。”辛格知道,如今公司正处在上市前的冲刺阶段,要做得准备工作很多,他此时撒手不管,根本说不过去。 “今天下午来公司一趟成不成?”电话那头的音调降了下来,已经换成了可怜的乞求:“有几个重要的文件签不下来,咱俩得商量商量对策。” 辛格觉得电话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数,便约凯文在小区外的咖啡屋见面。 十五分钟,凯文的车就到了目的地,辛格迎出来,轻轻拿拳头砸了他肩膀一下:“哥们儿,为见我吃张超速罚单,不值当的啊。” 凯文哭笑不得:“哥,您别拿我开玩笑了,您今天能露面,我出门让车撞死都值!”说完还想唠叨几句,被辛格按在了卡座里。 “凯文,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你谈。”他正色道。 第93章 求婚计划 凯文很显然还在懵逼状态,问了个特傻的问题:“有多重要?” 辛格运了口气:“关系到公司的未来和我们辛家的命脉。”也许他的样子太过认真,凯文明显被唬住了,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去澳门赌钱,把公司输了?”辛格坚决地摇头。 又问:“你得了艾滋?” 辛格一口咖啡还没咽下,险些喷了出来,怒吼道:“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得艾滋?”说完,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眼神犀利得快在他身上刺出洞来,旁边的一位小姐丢下没喝完的半杯咖啡,一溜烟跑没影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悻悻地坐了下来。 “那是·癌症?”凯文不知死活地又问。 “你他妈的能不能盼我点好啊,我还告诉你,是喜事!”辛格不满地大口呷着咖啡。 凯文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你个万年老光棍能有什么喜事,总不能是上过的哪个妞给你偷偷生了个儿子吧!”说完幸灾乐祸地想看辛格再一次暴走。 一分钟之后,他笑不出来了,辛格定定地看着他,满脸得意的神色。 靠,不会被猜中了吧?凯文汗下来了:“亲子鉴定做了没?”他笃定辛格被讹上了,忙不迭给他出主意。 “你今天是不是没带脑子出来!”辛格毫不留情地给他脑袋上一记爆栗:“我百分百确定,那孩子是我的!”说完意识到不对,今天约这货出来干嘛来了,怎么讨论了半天孩子的问题,他都被凯文剑走偏锋的思维带到沟里了,忙重回正途:“我要找你说的不是这个。” 凯文快哭了,还有比这更刺激的?他忙不迭去叫服务生:“给我上两片速效救心丸!”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辛格扯回来,重新按回了座位上。 “哥,您别告诉我您打算把孩子照顾到满周岁才去公司。” “没那么夸张!”辛格体谅地拍拍他的肩膀,一副邻居老大哥的和蔼形象:“你再给我四个月时间,最多过了明天春节,咱们再来商量公司上市的宏伟大计。” 凯文眼神都直了:“你跟我开玩笑呢吧?”辛格摇头。 “你果然不是得了癌症,是精神出现问题了!”这次轮到凯文炸毛了:“就算有了儿子,你不会雇个保姆去照顾吗?哪儿就用你事事亲力亲为了?再一个,为公司上市这事儿咱们准备了多久了,差这么临门一脚你告诉你要放弃?!” 又一拨儿客人被吓跑了。 辛格好容易安抚住焦躁的凯文,眼神特无辜:“我女朋友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在生孩子之前,我得办个婚礼吧?不能让她这么没名没分地生吧。按照公司规定,我有两个月婚假,等我儿子出生,就到年底了,连年假带产假,我总共要四个月,不过分吧?” “你丫还要结婚?”凯文嘴唇都激动得像烧开水的壶盖“噗噗”乱抖。 “多新鲜呐,不结婚,不把老婆娶进门,能当爹吗?”辛格耍起了无赖。 凯文样子看起来惨着呢,嘴巴努了几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真爱上了?”他太清楚辛格的为人了,不是他心甘情愿的事情,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休想逼他就范。见辛格郑重地点头,他终于知道自己没戏唱了,神色缓和了一下,起身拽了拽衣服,刚刚被辛格扯得边儿都皱了,临出门,还不忘挤兑他几句:“这大嫂是什么人物啊,这么深明大义,除暴安良,替广大人民群众收了你,这一壮举挽救了多少无知少女、纯情少妇啊,我赶明儿就给她送面锦旗去!” “滚你丫的!”辛格笑着朝凯文屁股上踹了一脚。 凯文也笑了,其实公司上不上市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不过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的使命罢了,他从未见过辛格这个样子,在谈到一个女人时脸上露出幸福和向往的神情。这么多年在他身边任劳任怨,知道他从未亏待过别人,却单单委屈了自己,如今他能安定下来,凯文比谁都高兴。 “婚礼什么时候办?”他问。 辛格沉吟了片刻:“就本月吧。”凯文点点头,拍拍辛格的肩膀:“这事就交给我操办吧,你安心当新郎官就行。反正我给你当牛做马惯了,跟婚庆公司打交道,总比去那帮官僚那儿送文件轻松。” 辛格感激地一笑:“谢谢你,好兄弟!” “跟我见什么外!”凯文冲他挥挥手,走了。 辛格长吁一口气,卸下公司的重任,他可以全心全意照顾妙言,顿时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当初那枚三环戒还在别墅里呢,要求婚,没有它怎么行,辛格当即决定回去找那枚求婚戒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妙言起身去拉窗帘,家里异乎寻常的安静。辛格已经出去好长时间了,往常午睡后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有时候靠在沙发上看书,有时候在厨房鼓捣吃的东西,有时候安安静静地熨衣服,今天却不知跑去了哪里,她向楼下张望,小区里的住户陆陆续续回来了,楼下很是喧闹,她突然间有种不好的感觉,自己什么时候又开始充当着等待者的角色了?为什么见不到他就如此失落?她不想陷入爱情的自私和贪婪中去,渴望得越多,越容易失去。 这个想法将她吓了一跳。是不是他厌烦照顾自己了?他离开了吗?慌忙去看衣柜,辛格的毛衫、衬衣还在,手摸上去,触感柔软,就像他的怀抱一样。眼泪就这样夺眶而出,她坐在床上,对自己失望透顶,说好要靠自己的,可还是没来由地要依赖他。恨死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了,因为不知道他伸过来的手能牵着自己走多久,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在自己生命里消失。 她就这样失神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睡着了。 辛格裹着一身寒气回家,但怀里捂着的饭还是温热的。打开门,家静悄悄的,像个幽深的洞穴,他嘟囔了一句:“怎么不开灯啊?”见没有人回应,兀自开了灯,发现妙言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搓了搓手,让掌心温热一点,然后抚了抚妙言落在脸上的头发。 手指上一瞬间有了冰凉的触感,湿湿的,这才发现,妙言的脸上有泪痕,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珠,自己不在的时候,她哭过了。他的心一阵钝痛,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吻上了她的唇。妙言睫毛颤了颤,睁开了双眼,亮晶晶的眼睛像一朵优昙花在夜间绽放。辛格吻得很动情,他双目微闭,霸道地侵犯着她唇齿地各个角落,她觉得自己的体温开始回升,那颗冰冻的心一点点回暖。她突然搂住了他的脖颈。 “我只有你了,”一滴温热的眼泪掉在辛格的勃颈处,“你别离开我·她无声地哭了,手紧紧揽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脸上,热热的呼吸就这样传过来,告诉他,她多么需要他,她多么缺乏安全感。 辛格吻了吻她的额头:“说什么傻话呢,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这次不管你怎么赶我,我都不会走了· 妙言晚饭没有多吃,早早就睡下了。 辛格在灯下独坐,思考着该如何向妙言求婚。从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起,辛格就开始幻想他求婚的场面,不过那时候想带她去法国巴黎的古堡,亲朋好友来得越多越好,共同见证他们的幸福。经历了这么多,妙言又怀着身孕,他打算给她一个浪漫温馨的求婚仪式,将真心交付彼此。 “咱们去看电影吧?”吃早饭的时候辛格提议,他已经想好了求婚计划,而且妙言好久没有去过电影院了,她应该会感兴趣。 果然,妙言点头表示赞同,辛格拿出手机来,在微信里查了几个影院的公众号,打算寻摸一部好片子。 “打算看什么?”辛格看着她挑选时一脸认真地样子,觉得好笑。 “这个,这个!”妙言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将手机举到了他面前。 《古宅凶灵》?恐怖片?辛格眉毛拧了起来,随即开始了说教:“这片子不成,你一个孕妇,看什么恐怖片,吓着了怎么办!” 妙言不高兴了,嘟着嘴,辩解道:“就国产恐怖片这水平,还能吓着人,你也太看得起它了。” 见明令禁止不见效,辛格采取了迂回方式,指着手机说:“咱们看这个吧,我知道这片子,氛围轻松、内容搞笑,据说票房还不错。” 妙言凑过去一瞧,顿时气结,被辛格称赞的电影居然是一部卡!通!片!“《丛林乐园》?你也太弱智了吧?”她像看弱势群体一样挑着眉,抢过手机,修长的指头在屏幕上快速按动几下,来了个先斩后奏:“我已经订好了,咱们下午就去看《古宅凶灵》。”说完,狡黠地冲他挤了挤眼睛。 辛格无奈,只能依她,心里宽慰自己道:“大不了有刺激镜头,我捂着点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就是了。” 上午辛格搪塞公司有事,独自出门去了,他在楼下的咖啡厅约见了凯文,如此这般说了自己的求婚计划。 第94章 幸福一刻 “大哥,我说你也太草率了吧!以你的身家,不找个婚庆公司好好策划一下怎么行,弄上几十架直升机在草坪上摆个‘心’型什么的,送戒指求婚多老土啊,给她在巴哈马群岛买个小岛,以她的名字命名,还有,你不是说那个小区有人欺负她吗?等你求婚成功了,就在小区上空放上几百万的烟花,臊臊那帮小市民·凯文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辛格无奈地摆摆手:“她不需要这些。” “你说什么?”凯文不明白了,“要不送商场?送别墅?还是你干脆给她开家公司?” 有个话唠的朋友,的确让人头疼。 “你除了砸钱就没别的方式了吗?”还指望他说出什么更好的求婚创意,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辛格无奈地摇摇头。 “这不是你一贯表达爱的方式吗?”凯文还有个讨人厌的缺点,爱瞎说大实话。 “言言怎么能跟那些庸脂俗粉比!”辛格双眼一瞪,“让你去准备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要是耽误了我的求婚,我买直升机和小岛的钱都从你薪水里扣!” 凯文是典型的“非暴力不合作”,辛格狠话一放出来,他立刻摆出一副求饶的姿势:“得得,大哥,我怕了你了,这就去准备。”起身要走,辛格不放心地嘱咐:“跑龙套的多找几个,别让言言看出来!” 凯文笑:“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等你正是出场求婚的时候,别说龙套了,感动得泪流满面、当场昏厥的都有,绝对让她知道,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自信地撩了一把额前的秀发,凯文猛地转身,华丽丽地撞上了咖啡厅的隔断。 辛格: 看电影最俗的事情就是配着爆米花和可乐,偏偏妙言就爱入乡随俗,她圆滚滚的身材怀抱着巨桶爆米花,舒服地坐在椅子上,怎么看怎么喜感。 辛格怕她坐得不舒服,把外套脱下来叠好,垫在她腰后,不放心地嘱咐:“一会儿觉得害怕了就闭上眼睛,抓着我的手,听到没有?” 妙言瞪大眼睛:“你放心吧,国产恐怖片我一般都当喜剧看的。” 辛格: 电影开始了,前前后后坐了不少人,全部都是凯文找的龙套,他们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完全没有正常观众一惊一乍的反应,辛格放心了,他警告过凯文,要是这些家伙敢在观影中途鬼吼鬼叫吓到他老婆,他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心思飘忽了半天,才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电影刚刚开始,女主穿着睡衣,手里拿着手电,战战兢兢地爬上阁楼,背景音乐甚是吓人,辛格有些紧张地坐直了身子。 “放心,鬼还没出来呢,这是导演刻意营造的恐怖效果,最后绝对是虚惊一场。”妙言盯着屏幕的眼睛放光,在黑暗的电影院里如同两颗小星星,她惬意地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一脸满足。 果然,阴森森的门被推开了,阁楼里什么也没有。 辛格松了口气,暗暗佩服,这丫头得看多少恐怖片才总结出这样的经验啊,完全对国产恐怖片的套路了如指掌,同时心里也有些纳闷,妙言怎么看都是文艺女青年的气质,怎么会喜欢这种闹哄哄的东西,她的电脑硬盘里存着周星驰的所有喜剧,最近又迷上了徐峥和黄渤,连郭德纲的相声都是当睡前音乐来放。 也许是日子太苦,想多增加点欢乐吧。他觉得妙言是个多面体,看似平和的外表下藏着许多他不了解的东西。 电影逐渐到了尾声,辛格悄悄起身离开了,回头看看妙言,她还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没有察觉,片尾曲响起,所有的观众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人起身离开。 辛格的脸突然出现在屏幕里,妙言吓了一大跳,纳闷地想:这家伙,搞什么呢? 画面切换,场景变成了太阳村福利院,妙言和小朋友做游戏,帮孩子们洗衣服,给孩子们辅导功课,一帧一帧画面,被细心地剪截下来,配上温馨浪漫的音乐,有说不出的美好。金妙言一时有些愣神,这都是什么时候拍的,她怎么从来没有注意过?记忆的大手一下把她拉回了在福利院的日子,那是她度过的最安稳平静的一段时间,妙言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 众人纷纷回头看她,开始有人鼓掌、吹口哨,妙言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她红着脸,四处搜寻辛格的身影。 辛格就在这个时候捧着鲜花,从屏幕后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好多人,有福利院的孩子、有公司的同事,还有萧然小区的邻居,他们手捧着蜡烛,穿着精致地礼服,在电影屏幕前摆出了“一箭穿心”的图案。 大屏幕上,妙言光着脚踝,在雨后的院子里踩水,欢快的笑声现在听起来还激荡着她的心,心中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碎裂开来,她知道,那是她一直以来的冷漠、逃避和顾虑重重的壁垒。 她不由得向辛格走近。 辛格跪下了,他刚毅的脸在橘色烛火的照耀下忽明忽暗,显得温柔异常。 “言言,很抱歉我没来的及参加你的过去,错过了那么多的时光,但幸运的是我依然遇上了你,并且将陪你走完未来的岁月。圣经上说,创世主用六天时间,创造了天地万物,第七天创造了男人。因见男人独居太寂寞,便趁他沉睡的时侯,取由他身上的一根肋骨,做成一个女人给他作配偶。每个男人都在寻找自己的那根肋骨,只有找到了她,他的胸口才不会隐隐作痛。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我的肋骨,今天,我请求你嫁给我,无论曾经谁住在你心里,我只在乎你的未来,是否留有我的位置。”他眼睛里波光闪耀,手上捧着一枚戒指,熠熠生辉。 妙言早已泪流满面,她,终于有了一个家。 轻轻地点头应了他,人群欢呼了起来,在大家的祝福声中,辛格将戒指戴在了金妙言的无名指上,他终于得到她了,从今以后,什么事情都不能将他们分开,好幸运,他没有弄丢她,好幸运,他们未来的路还很长,他还可以爱她很久,很久· 晚上,两人相拥而眠。 “咱们抽空去领证吧。”妙言搂着辛格的脖子,温柔地望向他。 “明天就去。”辛格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他更加迫不及待。 “好。”妙言点点头,“不过,婚礼等宝宝出生后再办吧?” “为什么?”辛格激动得坐了起来,他现在害怕一丁点的变故,仿佛一不小心,他的新娘子就会飞走。“我已经联系好了婚庆公司,婚礼最迟到本月底就可以举办了,你不想名正言顺地嫁给我吗?” 妙言笑笑,伸过手,将他重新拉回了自己身边:“不是不想,是不能。婚礼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你看我现在,怀着宝宝很辛苦,根本没法应付繁杂的婚礼仪式,我想,等宝宝出生了,我身体调理好了,再补办一个,明天我们领了结婚证,就是合法夫妻了,至于仪式,迟一点也没有关系。”说着,她有些累了,眼睛迷迷瞪瞪睁不开。 辛格温柔地俯下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我是怕委屈你。” 妙言笑了,她得到了一个爱她的丈夫,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怎么算委屈呢? 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处:“不委屈,你给我的,都是最好的。” 妙言这段时间心情很好,简直有些亢奋,每天都沉浸在被求婚和即将做母亲的喜悦中,逮谁跟谁笑。下午,辛格去公司,她见外面不是很热,破天荒没有午睡,打算出去走走。 下了楼才发现,天气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了,看来不敢走太远。 怀孕快九个月了,她的脸颊上生出了淡淡的蝴蝶斑,每天照镜子都要纠结好久,辛格就安慰她,等宝宝出生了,斑会慢慢变淡的。她也抱怨自己身材走样得厉害,辛格又说:“还记得咱们每周去得那个瑜伽班吗?那些太太们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在孕妇中算苗条的。”辛格的话妙言句句都听,也自然而然奉为真理,他说斑会淡就一定会淡,身材会恢复就一定能恢复,那颗哀怨的心瞬间就被治愈了。 天上开始有雨点飘下来,并且有愈下愈大之势,妙言不高兴地嘟哝了一下,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微信号传来一段视频,妙言随手点了开来,脚步突然停滞。一段嘈杂的叫嚷声后,画面逐渐清晰起来,几个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的男人,将一个女孩按在地上。 金妙言瞳孔欲裂,突然间感到排山倒海而来的压抑,仿佛被人扼住了脖颈,一时间难以呼吸,她在视频中,看到了18岁的自己!被绑住了双手,像一尾困在岸上的鱼,无力地挣扎着,被剥光了衣服,让人肆意凌辱·她感到眼前漆黑一片,视频中自己绝望地哭叫还撞击着她的心,一下一下,让她几乎昏聩。 她以为一切都会过去,原来,逃不掉的· 第95章 迎接新生命 视频下多了一段文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过来的:“金妙言,这段视频,辛格也会收到一份,你猜,他看到你这么不堪回首的过去,会不会很生气?” 雨越下越大,有瓢泼之势,她傻了一样站在雨中,身体剧烈地抖动着,好冷,比身体更冷的,是心。她不敢想象辛格看到这段视频的反应,一个想法像天上的闪电在她脑子里炸响:她完蛋了!幸福离她那么近,那么近,一伸手就可以抓到,现在,它又要逃走了,或者,这份幸福根本就是偷来的,现在是不是要还回去了? 小腹传来剧烈的痛感,那么真实,一下子将她从呆愣的状态拽回了现实,低头一看,淡红色的血像一条小溪,从裙底蜿蜒而下,妙言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她艰难地挪动到一栋楼的屋檐下,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将心绪稳定下来,手抖得几乎连手机都抓握不住,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疼痛。她强迫自己要清醒,千万不要慌,冷静,冷静,咬着牙拨通了辛格的电话。 “言言·那一声呼唤从听筒传来,金妙言再也撑不住了,她放下了所有的坚持,意识一片荒芜,身体瘫软,视线里的世界渐渐褪色成黑白· 辛格收到那段视频后,疯了一样开车往回赶,鬓角的青筋突突跳着,一颗心被撕扯得鲜血淋漓,他疯了,在认出那个女孩的一瞬间就疯了,那是妙言啊,是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那个时候她还那么小,那些畜生·脑子里无数帧无法屏蔽的画面一齐涌现出来,她的挣扎,她的无助,她的眼泪·眼睛红得快要瞪出血来,他惨淡的面容,发抖的双手,都在表露此刻受到的打击。 在车子即将拐进小区时,电话响了,妙言打来的,看着手机屏幕上跳跃的那个名字,一瞬间,所有的纠结、痛苦、暴戾的情绪都刹住了车,只剩下排山倒海而来的心疼。 妙言没有说话,他听到她痛苦的喘息声,再唤,只有哗哗的雨声回应他,一种不好的预感顷刻弥漫全身,从未有过的恐惧攫住心脏。 车子几乎是冲进小区的,拐弯时溅起的水花有一米多高。 一群人围聚在一栋楼的下面,打着花花绿绿的伞,将里面的情况遮得严严实实。 辛格见状,下意识地停下车子,拨开聚拢的人群,挤了进去。 妙言就在聚拢的人群当中,意识已经不太清醒,身下有血,辛格惊呼了一声扑过去将她搂紧怀里,心痛得无法呼吸。 “小伙子,我们已经叫救护车了,建国路口有积水,救护车一时半会儿怕是过不来·人群中有人说。 辛格当即脱下外套,给妙言穿上,将她拦腰抱起:“言言别怕,有我呢。”他附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就那么紧紧地抱着她,往外冲。 将妙言扶到车上,辛格发动了汽车,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肯定是刚才跑得太着急了,平稳了一下情绪,车子驶出了小区,他握方向盘的手一直忍不住在抖,开车的时候,听到妙言压抑的吸气声,甚至不敢朝副驾驶扫一眼,生怕受刺激撞上前面的车。 “对不起·金妙言额上浮起一层虚汗,眼睛半睁着,里面蓄满泪水,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就知道掉眼泪。 辛格急促的声音传来:“言言,你听着,你没有骗我,也没有刻意瞒我,没有人愿意自己将自己的伤疤一次一次揭露给别人看,我明白。”他伸过手来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怕她不相信自己的话,迫不及待想要把对她坚定的爱传递给她。 “对不起·她声音有气无力,已经带着哭腔了,不知道在承受多大的痛苦。 “那根本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替伤害你的人道歉。言言,我会保护好你·辛格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妙言的额头,上面浮起一层虚汗,冷冰冰的。 “你不会有事,孩子也不会有事。我们的婚礼还没有办呢,你比我细心,也比我有主意,到时候婚礼怎么举办,我全听你的好不好?”辛格转移话题,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一句一句,将妙言那个漂泊不定的心带回了胸腔里。 一路风驰电掣,终于将妙言平安推进了手术室,辛格不顾医生的催促,执意要跟妙言说几句话,他怕妙言会害怕:“言言,医生说宝宝胎位不正,要做剖腹产·抚了抚她尽是汗的额头,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别怕,我给你找了最好的大夫,手术一定会很顺利的。”他看着她,眼神里全是焦虑。直到她无力地点了头,才微微觉得心安,随即吻了吻她的额头:“勇敢一点。我在手术室外等你· 一步三回头出了手术室,随着手术室门的关闭,那盏“手术中”灯亮了起来,他的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只鼓,擂动得连呼吸频率都乱了,没头苍蝇一样在门口转了一阵,才发现走廊里有椅子,坐下来,手胡乱交错着,没有两秒钟,又站了起来向门里张望。 从来没有这样慌乱和不安过,以为自己泰山崩于前也会面不改色的辛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紧张,只能一通电话将凯文召唤来。 “你老婆生孩子,叫我来干嘛!”凯文晃悠着两条长腿,嘹亮的声音在走廊响起。 “不知道该向谁显摆,第一个就想到了你。”辛格立刻发觉自己让凯文来的决策时对的,这家伙满嘴跑火车,无疑是精神放松的良药。 “靠!”凯文立刻炸毛了:“刺激我没儿子是吧?” “不仅没儿子,你连女朋友都没有。”辛格眼睛斜斜地看着他,嘴角溢出嘲讽的笑。 “你!”凯文嘴唇哆嗦着,“你”了半天也没下文了,颓然坐下,小声辩解道:“我单身是因为我不喜欢女人。” 辛格依然没有放过他:“对,追了个男人一年多了人家都不鸟你。” “啊~啊~啊~我什么要来这儿找虐啊!!”凯文仰天长叹。 辛格看他被自己挤兑得臊眉耷眼,终于露出了笑容。 难熬的时间就在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中慢慢向前踱着步子,直到手术室的灯熄灭。 辛格几乎是“弹”到医生面前的,他身形本来就高大,离得太近容易给人造成心理上的压迫感,再加上因为过度紧张,面部表情有些萧杀,主治医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怂地往后退了一步。 “大夫,我太太情况怎么样?”辛格迫切地问。 主治大夫这才找回自己的角色定位,有些尴尬:“生了,男孩,七斤四两,身体健康。” “那我太太·他眼睛向手术室望去,一脸的放心不下。 “产妇需要在ICU观察12个小时,目前来看,体征平稳,小伙子,放心吧,手术很顺利。”小个子医生滑稽地踮起脚,拍了拍辛格的肩膀。 辛格紧绷的神经这时才感到松弛了一些,他扭头看了看凯文,露出一个疲倦却幸福地笑容。 凯文长吁短叹:“幸亏我只喜欢男人,不用体验这种在手术室外等着对方生孩子的痛苦,明天我就在公司宣布出柜!” 辛格: 孩子交给张妈照顾了,辛格静静地守在病房外,虽然和妙言之间还隔着几道门,但一想到她就在里面,心里就平静了很多。 “哥们儿,你去吃点东西吧,嫂子从ICU出来还需要你照顾呢。”凯文低声劝到。 辛格心思完全不在这儿,跟他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这痴情戏码,演得劲儿劲儿的。”凯文不屑地撇撇嘴。 辛格没有刻意演戏,他是真的担心,病房里的人,加上刚刚出生的小家伙,是他的整个世界。很难说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当他亲眼见到保温箱里那个白胖的小宝宝,正甜甜地睡着,小嘴一张一合,像是想要吃奶,小手紧紧地握起来,两只肉嘟嘟的脚丫子舒展地伸着,样子别提多惬意了,他的心真的柔软成了一滩水,就那么傻乎乎地盯着他看,心中百感交集,他做爸爸了,他有儿子了!意识到这一点,兴奋险些冲破他的胸膛,他面色潮红地直起身来,恨不得吼上一嗓子,哪怕被当做神经病,他也认了。 天快亮的时候妙言才被推了出来,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各种监护仪陆续撤了下来,妙言身上留了很多医用胶带,辛格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东西撕下来,生怕护士处理会弄疼她。 伤口换药的时候,他看到妙言原本光洁的小腹上,多了一道长长的疤,像条大拉锁一样,狰狞可怖,尽管已有心理准备,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心悸不已。 “一定很疼吧?”护士走了,辛格握住妙言的手,言语间满是心疼。 麻醉药的药效早就过去了,伤口的痛感慢慢侵袭了上来,妙言的呼吸越发粗重,连嘴唇都在抖。 辛格不得已又叫来了护士,上了一支止疼泵。 渐渐地,她的呼吸变得平稳,痛感没有那么剧烈,慢慢睡着了。 第96章 真正富二代 金妙言在加护病房住了一个多礼拜才转到月子会所,辛格也陪着她住了进去,用他的话说,这儿的三餐味道又好又有营养,还能每天看到老婆孩子,何乐不为呢。 这天,辛格又坐在婴儿床旁,痴痴地看着,孩子长着一张胖乎乎的圆脸,两串弯弯的眉毛若有若无,一对菩萨耳,嘴巴下面还有一个圆鼓鼓的双下巴,双手胖乎乎的,十指又短又粗,越看越喜欢,他不禁笑出了声,嘴里念念有词:“宝宝,醒来跟爸爸玩一会儿吧,你怎么总是在睡啊!” “你看看你,多傻!”妙言笑吟吟地打趣他,她从来没有看到辛格脸上出现过这种表情:灵动的,充满生机的,欣喜的· 辛格扭过头来看妙言,目光中是无限的深情:“老婆,你辛苦了。”他坐回床边,伸手揽过她的肩,在她额前印上深深一吻:“我从没想过我会拥有这么多。”妙言没有说话,回握了他的手,他们就这样十指相扣,辛格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冲冲地跟她说:“咱儿子脾气够黑的!刚才护士给新生儿洗澡,其他宝宝都舒服得睡着了,就咱儿子醒着,哭得那个亮啊!护士还哄呢,那小祖宗一个不高兴,小鸡鸡翘起来,直接就给护士滋了泡尿,哈哈哈·妙言也笑了,不过她不是笑孩子,而是在笑辛格,他仰天大笑的样子真是滑稽极了。 “宝宝还没取名字呢,想好叫什么了吗?”妙言问。 “当然!”辛格早有准备,他拿出记事本,翻了翻,指着一长串的名字让妙言看:“这几个,是我请中文系的几位教授帮我取得,这几个,是我自己取的,你觉得哪个好?” 妙言认真地看着,每个名字都颇有深意,可见辛格花了多少心思,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一个名字上,用手指了指:“我喜欢这个。” “闰子?” 妙言点点头,“宝宝是闰月生的,这个就当成他的小名吧。” “那学名呢,有喜欢的吗?”辛格又问。 “叫锦年吧。”这是妙言突然想到的名字。 辛格笑了,“好名字!的确,你怀宝宝的这段日子,是我们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以后我们还会陪着他走过无数个日子,未来会越变越好的。”他在妙言柔软的头发上抚了抚,说话语气难掩幸福和满足。 辛巫高大帅气的身影出现在会所的走廊里,一群护工正在聊天,他想打听一下妙言住在哪间病房,无奈这群人八卦得太投入,丝毫没有察觉身后还站着个人。辛巫悲催地将这些八卦全部听了进去:“告诉你哦,她家老公超帅的,像明星一样,对谁都冷着一张脸,可一见到老婆孩子,脸上的那笑容,分分钟迷死你!”一群疯婆子夸张地尖叫。 “听说还是个公司的老总唉,人帅又多金,你说,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呢?” “是啊是啊,从他太太生孩子开始,就一直陪在这儿,喂饭、擦身这些活儿,都要亲力亲为,怕我们照顾不周,刚才我推门进去,他正挽着袖子给孩子洗尿布,样子别提多迷人了!”又是一声夸张地尖叫。 辛巫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这群疯婆子,径直走到前台去问。 “请问金妙言在哪个病房?”辛巫冷着一张脸。 护士抬头,看见了他的帅模样,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哦哦,左手第一间,301,哇,你是她的朋友吗?怎么她身边的人都这么养眼啊·一双多情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他脸上划着道道。 莫名其妙被调戏,辛巫满脸黑线,像一阵黑旋风一样刮走了。 听到门响,辛格从卫生间走出来开门,满手都是肥皂泡,看到门外站着的辛巫,似乎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来看我大侄子。”辛巫刻意忽略掉辛格的不快,一闪身,挤了进来。房间干净整洁,有股淡淡的奶香味,阳台、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这家月子会所条件不错啊,可惜,雇了一群脑残的护士。”辛巫没等辛格发话,就反客为主地在沙发上坐下:“我说哥,你这日子如今是坐了火箭,一日千里呀!刚领了结婚证,马上又生了儿子,”辛巫的话听着酸溜溜的,一双眼睛时不时往妙言身上瞅。见她做了母亲,越发圆润娇美,连眼神都温柔沉静下来,像一汪湖水般清澈,打趣道:“我说嫂子,你怎么一点都没胖啊,我哥没照顾好你吧?” 见他耍坏心眼故意挑拨离间,妙言好脾气地笑笑。 “你可要当心啊,外头那群花痴女意淫我哥好久了,不看紧一点的话,你还没出月子,我哥就得出轨。”辛巫还想说什么,被辛格不耐烦地打断:“你哪儿那么多话?看完了吗?看完该干嘛干嘛去!” 辛巫不悦地翻起眼皮,瞪了辛格一眼:“干嘛急着轰我走?我怎么说也是孩子的叔叔,不能多陪陪我侄子吗?”说着,晃到妙言的病床前,递过来一个大红本:“嫂子,这是我给孩子的礼物,不成敬意。” 妙言翻开一看,被满眼的红戳儿刺激得不轻:“这是?” “哦,我在郊区买了亩地,养了好多小动物,算是个私人动物园吧。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小长颈鹿、小孔雀、小猴子什么的出生,跟您儿子出生日期差不了几天,等他大一点,你带他到那儿去玩。到时候园子里的动物年龄都跟他一般大,你说多有趣。” “呃·金妙言被雷得外焦里嫩,还是客气地说:“谢谢。” “不用客气!”辛巫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坐在沙发上。 “你什么时候转行干养殖了?”辛格都被这份“大礼”气笑了。 “送给我侄子玩的,知道你最近没工夫,园子有人打理。”辛巫又转过头对妙言说:“对了嫂子,那儿还有奶牛和奶羊,鸡鸭鹅野山猪什么的,你刚生完孩子需要营养,别让我哥到外边买了,等你回了家,我每天派人给你送。” 妙言突然间就觉得好感动,恨自己没有兄弟姐妹。 “让我看看我大侄子。”辛巫起身,眼神落在妙言身边的婴儿床里,瞬间被那个瞪着黑漆漆眼睛的小宝宝萌住了。 “我能抱抱吗?”辛巫一脸祈求。 “当然!”妙言小心翼翼将闰子抱出来,递到辛巫怀里。 这个柔软的小生物乖巧地躺在辛巫臂弯里,肉嘟嘟地小脚有力蹬踹着,发出“呀呀”的声音,辛巫一脸稀罕地看着这孩子,孩子呢,就用亮晶晶的大眼睛回望着他,俩人你看我,我看你,互诉着衷情,突然,辛巫觉得胸前一阵湿热,低头一看,闰子“赏”了他一泡童子尿。 “果然是辛格的儿子,”辛巫哈哈大笑:“这赖皮劲儿跟你爹一模一样。” 辛格毫不客气地抽了他脖颈一下:“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说完,接过孩子,熟练地给孩子换尿布。 辛巫在旁边一脸羡慕地看着。辛格回过头,正对上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你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连个固定的女朋友都没有?” 辛巫撇撇嘴,不服道:“你怎么跟我妈一个腔调?男人嘛,每天儿女情长的有什么意思。” 辛格看了他一眼,嘴上没再多说什么,心里明镜似的。他和这个弟弟表面看起来不和,实际上并没有过什么大的矛盾冲突,如果不是天瑜刻意挑拨,他们不至于手足相残。 辛巫身上有明显的辛格的影子,不是刻意模仿,而是从小就拿这个哥哥当榜样,内心深处对他的一种崇拜和信服,只可惜,他们至今无法像一对真正的兄弟一样和睦相处,这让辛格着实有些遗憾。 辛巫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妙言重新拿起那个大红本,感慨道:“闰子真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啊,才刚生下几天,就是农场主了。” “其实,我还给他买了座小岛·辛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妙言一脸黑线,得,还有个岛主的身份,怀里这个不是小奶娃,分明是太子爷啊,她顿时有了种皇太后的庄重感。 辛巫从辛格那儿回来,心情颇好地在办公室浇花,谁知紧接着就来了一堆烦心事。 “辛总,郭经理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秘书田晓甜进来,神色不安地汇报。 辛巫动作滞了一下,不以为然地说:“没有在人事部请假吗?”晓甜摇摇头:“打电话也一直不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在人事部做好旷工登记,还有,把他的家庭住址发到我手机上。”晓甜出去了,辛巫放下喷壶,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心里忖度着,这郭海到底怎么回事? 郭海是公司一开始创办的时候就跟着他的,为人正派,办事稳重,可惜脑子不太活泛,认死理,别说无缘无故消失两天,就是他在人事部任职的时候,管着人事考核,都能严于律己,将自己的每一次外出、请假都登记得清清楚楚,正是因为信得过,辛格才提拔他做了项目经理,现在他手头正负责一个大CASE,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想到这儿,辛巫决定去郭海家里找找他。 第97章 患难真情 按照小乔给的地址,辛巫开车来到一幢高档小区,小区的保安拦住了他,几经辗转,叫来了郭海的房东,这才带着他去敲门。 果然,没有人应。 “麻烦你能把门打开吗?我想在他家里等他。”辛巫说。 房东有些为难:“按合同规定,租户租赁期间,没有特殊情况,我是不能擅自开门进去的。”辛巫被他的死板搞得有些烦躁:“他已经失踪两天了,如果我今天见不到他,会立刻报警。”说完,抽出几张票子,塞到房东手里:“我是他老板,出了什么事情我兜着。” 房东忙不迭把门打开。辛巫走进去,打算四处看看,客厅有些杂乱,是标准的单身男人的样子;厨房里没有什么烟火气,只有简单的锅碗和电磁炉,看起来郭海不经常做饭;卫生间里挂着几件洗好的内衣,陈设简单。这个郭海,不仅人比较木讷,连生活都这么乏味,辛巫想。 卧室房门紧闭,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辛巫以为是不通风的缘故,走到客厅,打算把窗户打开,却听见房东发出一声惊叫,他转身一看,房东呆愣在卧室门口,面色灰暗,双腿打颤,什么事能把一个粗犷的老爷们吓成这副德行,辛巫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快步走进了卧室。 只见郭海吊在卧室的暖气管上,面色青紫,眼球突出,嘴巴张着,已经死去多时。辛巫也被吓得不轻,脑袋嗡地一下炸了,哆哆嗦嗦摸了衣兜半天,才掏出手机拨了110。 十分钟后,警察赶到,门口拉起警戒线,这番动静将左邻右舍的人都吸引过来了,他们好奇地在门口张望。 一位警员朝辛巫和房东敬了个礼:“请问刚才是谁打的报警电话?” 辛格将警察让到沙发上,简单说了说事情经过,他脑子很乱,说话也语无伦次,几次都哽咽得进行不下去了,警察好心递给他一杯水,问道:“死者最近工作中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吗?” 前两天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如今变成了警察口中的“死者”,辛巫的心情可想而知。 “没听他提过,不过的确有个很重要的项目在他手上。”辛巫想到这儿,示意警察他要打个电话。 电话拨到了财务部,郭海死之前已经要向合作方打款了,辛巫必须搞清楚这笔款的走向,现在还不能确定郭海的死因,希望和他手头的Case无关。 辛巫还是想得太乐观了,财务部的刘可儿也已经两天没来上班,她是郭海的女朋友,一个出纳,一个业务部经理,如果串通一气·看来事情正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电话刚刚挂断,业务副经理就打电话过来,那个越南的合作商也联系不上了。辛巫怔怔地放下电话,对一直等在一旁的警察说:“我看我有必要和你们回警局一趟。” 警察: 笔录一直做到晚上七点,期间辛巫不断接到公司的电话,没等警察做进一步调查,他已经隐隐猜出事情的脉络。 郭海打算和刘可儿结婚,急需用钱,在洽谈业务的时候,被越南的皮包公司给忽悠了,对方答应提前打款可以给他1%的回扣,等将所有的钱款都打给对方,他们才发现事情不妙,而那个合作商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时间,巨大的压力摧垮了郭海,这才一死了之。 钱追回来的可能性很小,跨境的经济犯罪,警察需要很长时间来取证,当务之急是找到刘可儿。 被骗的钱不少,足以让公司元气大伤。辛巫晚上回到公司,没有开灯,就这样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发呆,他遇到问题不习惯倾诉,也不知道该向谁倾诉,身边除了按月来领薪水的员工,就是那个总给他找麻烦的母亲,有时候他觉得孤独极了,有时候又很鄙视自己这种玻璃心。 长长的腿搭在办公桌上,身体大幅度地向后仰,身体陡然放松,但辛巫感到周围的世界像一个口袋般收紧,一切都向他挤压过来。 田晓甜一直没有下班,在公司等他,见他这么晚回来,又一声不吭地钻进办公室,担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泡了杯参茶,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见里面半天没有动静,便鼓起勇气,自作主张地走了进来。 老板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他,以免灾祸波及到自己,这是员工保命守则,这个时候,只有田晓甜甘心做辛巫坏脾气的出气筒。 她已经做好了被热茶泼脸的打算。 辛巫没有责怪她,还是保持着刚才的样子,眼睛紧紧闭着,似乎睡着了。难怪刚才敲门没有人应。晓甜想。 她悄悄走了过去,见辛巫眉头紧锁,嘴唇绷成一条直线,眼角还是湿的,心疼得不知道如何才好,竟情不自禁地将手放在他眉宇间,想要抚平他皱着的眉头。 辛巫下意识抓住了这只不安分的手,抬起眼皮看了看,原来是田晓甜,眼神又恢复了冷淡:“你怎么还不下班?” 晓甜将毕生的勇气都拿了出来:“我想陪陪你。” “哦?”辛巫的表情让人玩味,轻浮的眼神将田晓甜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她还是那副普通规矩的样子,没有丝毫媚态,习惯性地低着头,在他面前胆小又拘束,不耐烦地摆摆手:“下班吧,我很好,不需要你陪。” 晓甜的脸隐在黑暗里,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声音依旧是温吞吞的:“您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便躬身退出去了,辛巫知道她依然守在外面,亮着一盏孤寂的灯,不知为什么,有些憋闷的胸腔渐渐没有那么难受了。 天瑜很快知道了公司遇到危机的消息,她如今焦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辛巫公司的财务状况堪忧,多项由她联系的工程正在实施,资金根本周转不开,原本高额许给辛氏集团那些元老们转让股份的“转让金”也打了水漂,惹得他们很不满,她不敢想象等辛巫度过危机,还能不能再次说服他们。 所以辛巫在办公室闭门不出,她就在门外长吁短叹。 “小田,给我倒杯咖啡。”天瑜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在电话里和好姐妹抱怨得太多的缘故。 晓甜很快将咖啡端到了她的面前。天瑜接过咖啡,顺势拉住了她的手:“你昨天一直陪在公司吗?”见晓甜点点头,她又发出长长的叹息:“真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事事都不顺心,我们家辛巫毕竟年轻,要他每天面对这么多问题,承受这么大的压力,真是难为他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心疼儿子,却什么都帮不到他·说完,就开始擦眼泪。 晓甜腹诽道:“你不仅对他没有丝毫抱帮助,还经常给他惹麻烦。”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忌惮她是辛巫的母亲,还是抽了张纸递到天瑜手里。 “都是辛家的孩子,一个整天无忧无虑,守着父亲打好的江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个却吃苦受累,在这个小破公司里艰难挣扎,你说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天瑜再一次提起了辛家的事。田晓甜早就在她的屡次念叨中对辛家的事了如指掌。辛巫的父亲辛爵去世时,几乎将全部财产都留给了前妻的儿子辛格,给辛巫和天瑜的只有几套房产,并且在遗嘱中明确写明不许他们插手公司的管理。 晓甜觉得这里面疑点重重,如果这真的是辛爵的遗嘱,那到底因为什么,让这个人对天瑜母子如此厌恶?如果遗嘱不是辛爵的真实意愿,那么辛格又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将局面反转,独吞父亲的遗产?要知道,辛格一直没有辛巫受宠,是从小被寄养在亲戚家的孩子,如果真的是他耍了什么花样,那么这个人的城府已经深到了恐怖的程度。 “夫人,如果现在没有解决的办法,不如向辛格求助看看,毕竟他们是亲兄弟,”见晓甜如是说,天瑜脑子里飞快权衡起来,她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敢和儿子提,怕他在这样的关头再受刺激。 晓甜以为她是拉不下脸来,继续劝解道:“您不是说辛格的公司本来就有辛巫董事长的一半吗?这样做,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可理喻的事情,在天瑜这种偏执狂那里,是最有道理的。她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晓甜的手:“这件事情,我们要从长计议。” 田晓甜内心是很不屑的,从长计议?就你这智商还想算计到辛格头上吗?如果辛格肯帮,不需要你耍手段他也会义不容辞,如果辛格不帮,那就算是用尽了方法也不能逼他就范。更何况,辛巫现在一堆问题亟待解决,实在是等不到她的“从长计议”。 “夫人,如果您信得过我,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田晓甜声音冷静沉稳,让人听了心安。天瑜诧异地看着她,好像从来没留意辛巫身边还有这样勇敢果断的人。 实际上晓甜只是想将辛巫的情况如实相告给辛格,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方法,她还没有胆子大到去和辛格谈条件。 第98章 辛格涉险 当初辛氏的掌门人换成辛格,个中缘由大家猜得不亦乐乎,无数人都在期待着辛氏的内斗大戏,什么“不受宠的长子逆袭,手段非同一般”,什么“妻儿惨遭算计,数亿家产拱手让人”,甚至他们期待辛巫可以争气一点,忍辱负重,白手起家,让所有人刮目相看,恶狠狠地扇那个有眼无珠的老爹一记耳光。如今辛家的二儿子公司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马上就要维系不下去,这么劲爆的消息,在业内早已传开,就在所有人都看死了辛巫这次无法翻身,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出现了,辛格居然主动登门。 当然,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也没有好听到哪儿去:“你不是商学院毕业的吗?这么拙劣的骗术都能骗到你?”辛格上下打量着辛巫,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面对哥哥的到来,辛巫除了震惊,更多的自尊心被践踏的屈辱,他突然恼羞成怒,朝辛格吼道:“笑话看够了就赶紧滚,我忙得很,没工夫招待你。”他的眼神依旧倔强,但心中对自己失望之极,原来爸爸的眼光最毒辣,早就看出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要不是自己一心想要超过辛格,要不是自己太急功近利,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辛巫呀辛巫,你真是活该! “这节骨眼上说话还这么横?”辛格嘴角一抹不屑的冷笑:“那你继续忙吧,将写字楼卖掉,还有这些办公设备,说不定能延迟两天再宣布破产,我先走了,下午还有个会。”他起身往外走,不多说一言。比起骄傲来辛格更有资本,他没有理由放下身段去帮一个彻彻底底的LOSER。 “辛总,别走·田晓甜拉住了他,谦卑地低下了头:“求您帮帮我们· 辛格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辛巫一眼,见他没有提出异议,算是默许,心里也就明白了八九分,倔强的辛巫是始终不肯低头的,但他没有阻止田晓甜,也算卑微到家了,辛格毕竟是他的哥哥,不忍心看着他辛苦创立的公司就这么垮了,但语气依旧勉强而冷淡:“好吧,你亏损的钱,我会先让财务转给你,”见辛巫转过头来有话要说,辛格很不耐烦:“不是给你,是暂时借你用。”辛巫犹豫了半天,还是闭了嘴,肩膀垮着,样子要多沮丧有多沮丧。 “至于那个越南的骗子,我已经跟警方联系,看能不能想办法钓他过来,你的钱不一定能追回,但这个骗子一定要抓到!”辛格说完,就走了,他不想多做停留,现在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这个任性的弟弟,他无心管教。 燃眉之急解了,田晓甜暗暗松了口气,回过头看到辛巫,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带着对自己极度失望的颓废,表情木然,眸子完全没有温度,就坐在那里发愣。 生意失利没有击垮他,而向辛格求助,彻底击垮了他。 “辛·辛总·”田晓甜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慢慢靠近他,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想告诉他,即使天塌下来自己都不会离开他的,谁知辛巫一伸手将她扯了过来,死死抱住,头靠在她胸前:“我太累了,晓甜,我真的好累。”倔强的发丝透过晓甜的制服衬衫钻了进去,扫在她光洁的皮肤上,也似乎扎进了她心里。晓甜抬起手,在他的头上抚了抚,心里很不是滋味,辛巫何曾这样脆弱过,他总是高高扬着头,嘴角抿成一个骄傲的弧度· 晓甜任由他这么抱着,心中生出无数对这个男人的怜悯。 天瑜推门打算进来,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喜,难怪田晓甜会对辛格的事情这么上心,原来还有这层关系,看来她的帮手又多了一个。她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回家打算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辛格在财务部做好安排,回家的时候妙言已经准备睡了,他疲惫地松了松领带,声音带着撒娇似的慵懒:“老婆,我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妙言起身倒了杯参茶给他。 辛格一脸幸福地接了过来:“还是有老婆好啊,看看辛巫,就知道老天爷有多偏爱我了。” 妙言笑,辛格在弟弟的事情上,永远都是口是心非,表面上幸灾乐祸,实际比谁都要着急。 “钱给他打过去了?”她问。 辛格一边喝茶,一边点头:“数目不小,手续比较麻烦。”说着,手拍了拍沙发,示意妙言坐下。 “这不是正合你心意嘛,反正你也想趁早脱身,等辛巫把这件事处理完,就可以将辛氏集团接手过来,你退居幕后,咱们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妙言懒洋洋地靠在辛格身上,胳膊伸直,搂住他的肩膀。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为辛氏累死累活这么多年,也该换他了。”辛格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一直有自己的顾虑,那就是天瑜,有这个女人在辛巫身边,迟早会害了他。 “你们兄弟两个,谁来执掌公司都是一样的,即便辛巫将来想要玩什么花样,想要架空你,我手里的钱也足够你开一家规模更大的公司,分分钟灭他的嚣张气焰。”妙言一副认真的表情。辛格被她逗乐了,忍不住宠溺地捏捏她的脸,辛巫嚣张不嚣张另说,财大气粗的老婆是够嚣张的。 “帮你弟弟可以,别把自己搭进去。”妙言提醒:“辛巫身边那个田晓甜,也不是省油的灯,你留意些。” 天瑜今天特地避开辛巫,约晓甜在离公司很远的一家咖啡厅见面。一晚上没休息,她的样子很憔悴,厚厚的唇彩都遮盖不住她嘴唇的苍白。 “夫人,辛格少爷已经答应帮忙了,公司的危机很快就会过去的,您不用太担心。”田晓甜表面恭敬,但内心不太能瞧得起天瑜,觉得她身上充斥着暴发户的庸俗之气,举手投足、言谈举止尽是市井小民的做派,好在辛巫不像她。尽管田晓甜一直对辛巫的这位母亲心存芥蒂,但看到她副心力交瘁的样子,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悯之情。 田晓甜刚刚坐定,天瑜就故作亲密地将她的手抓了过来,放在自己手心里爱抚着:“好孩子,阿姨得谢谢你,这段时间多亏了你在辛巫身边照顾他、安慰他,”这种突如其来的亲热让晓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极不自然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不料被天瑜攥的更紧了:“阿姨这些天是乱了分寸了,你知道吗,我看见我儿子这样,我也心疼·说着,就滚出了几滴眼泪,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我这个当妈的真是不称职,我的儿子作为辛家的继承人,却一直受着这样不公正的待遇,我看他每天这么辛苦,真的·话没说完,又哭了。 晓甜心里也挺不是滋味,想起在公司的时候,辛巫每天都要加班到深夜,不过二十多岁年纪的人,显得过于老成,也过于阴郁了些,脸上永远都是镇定而冷硬的表情。辛巫比辛格缺少的,不仅仅是辛氏的继承权,还有对前半部分人生的认可。他被他一直尊敬的父亲否定和抛弃了。 “夫人,您需要我怎么做,不妨直言。”晓甜抬头看她,微微皱着眉头,眉弓在眼皮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天瑜向来不屑于和底下的人打交道,今天这么反常,田晓甜不会天真到以为她对自己突生好感。 天瑜的手又攥的紧了些:“我知道你喜欢辛巫,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只有我们两个亲人,你要是真想帮他,就和我一起,把辛氏集团夺过来!” 晓甜脸色变了变,犹豫之色尽显。要夺过辛氏,谈何容易,这么多年,任她天瑜机关算尽,依旧未能触动辛氏分毫。 天瑜将脸凑过来,一副玩味的表情:“金妙言是因为什么早产的,你不会不知道吧?”晓甜看她嘴角那抹带着威胁的笑容,浑身的肌肉都僵死了。 “辛格已经开始着手去查了,查到你头上是迟早的事,且不说辛格的手段,就是金妙言的黑道背景,要你的命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是个聪明孩子,如果这次你帮了阿姨这个忙,阿姨一定会促成你和辛巫的婚事,到时候,凭借辛家的实力,没有人敢伤害你半分,怎么样?” 天瑜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而此刻的田晓甜,却觉得自己正站在一片荒漠中,孤独无依,连头顶都笼罩着厚厚的乌云,对面那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怎么看都像是要诱拐唐僧来吃的女妖。 天瑜说得没错,辛格一直在暗中调查视频的事。那个微信号是临时注册的,根本无从查起,他又不敢去问妙言到底是谁手里可能有这段视频,事实上妙言也根本不知道晓玲曾偷过这视频,更不会知道晓玲为了报复她处心积虑联系上了田晓甜,她正全身心地投入到家庭生活中,养育幼子,体贴丈夫,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 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到了辛格的手机上,辛格正处理公司的事情,听到手机响,下意识皱眉,漫不经心地接起来,电话那头声音很怪,很明显用变音软件处理过,是男是女都无法判断。 第99章 全力营救 “金妙言·哦不,现在应该是辛夫人了,辛总,我真的很佩服你,看了那么劲爆的视频,还能对她不离不弃,看来的确是真爱啊。” 辛格的呼吸紧了紧,该来的还是来了:“你到底是谁?” 电话那头嬉笑了一声,声音妖娆而鬼魅,让人听着很不舒服:“别管我是谁,咱们来场交易怎么样?” 辛格将拳头攥了起来,心头的怒火像江水般翻滚着,但依旧保持着语气的冷硬与平静:“你不就是要钱吗?开个价吧。” “提钱多俗啊,比起钱,我更想看到你的诚意。”那头打着哈哈:“明晚八点,海明大厦停车场,一手交钱,一手拿货。记住,你一个人来!”电话卡塔一声挂了,果断利落,却惊的辛格一身冷汗,他放下了手机,一个人在老板桌前忖度了半晌,最后,还是将凯文叫了进来。 “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妙言知道,还有,你提前安排人埋伏在海明大厦停车场,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害言言。” 两个人又谋划了一阵,万无一失了,才各自回家。 第二天一直到晚上八点,辛格按照约定,出现在海明大厦,那里一片平静,没有丝毫异常,早就埋伏好的手下也已向他汇报,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对方在恶作剧?”凯文在微信里问他。 辛格有些捉摸不透,电话没再打来,对方也没有用任何方式和他联系。 等了许久,抬起手腕一看,时间已过10点,辛格只能吩咐跟来的人先行退下,自己则开车往家走。 拐出海明大厦,有一截路阴森森的,没有路灯,也没有什么行人,就那样笔直地无限延伸,仿佛通往地狱,辛格不知道,当年妙言来这里寻找她的父亲时,也是同样的感觉。 辛格下意识地加快了车速,想要尽快驶离这里。 突然,“嘭”一声巨响,辛格身形巨震,觉得天旋地转,难道是出车祸了?他下意识踩死了刹车,车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车子停稳后,他定了定神,庆幸自己没有受伤,打开车门,想要检查一下情况。 车头已经严重变形,车前盖里散发着屡屡白烟,辛格暗骂了一声“shit!”正准备打电话叫拖车,一转身,就被一个黑布袋罩住了头,他挣扎了几下,下意识扭住身边一个来犯的家伙就是几拳,那人发出阵阵惨叫和咒骂,突然,脑袋一阵钝痛,辛格感觉温热的血流了下来,他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辛格感到头痛欲裂,身上火辣辣地疼,整个人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耳朵还嗡嗡作响,过了好久才能重新听得见声音。 “呦,辛总这么快就醒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将脸凑到他面前,带着调笑的表情。 辛格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也回了他一个笑:“让天瑜现身吧,老躲在背后偷偷摸摸使坏,有什么意思!” 这个笑容让男人感到毛骨悚然,他有些心虚地后退两步:“你,你什么意思?” 辛格啐掉了嘴里的血,冷哼一声:“你们不是想看看我的诚意吗?现在我人都被绑在这儿了,你们是不是也该拿点诚意出来,让我见见天瑜?” 长久的沉默之后,天瑜的幽冷的声音在辛格背后响起:“你怎么就猜到一定是我?” 辛格的瞳仁深黑而明亮,嘴唇溢出嘲讽的笑:“我在离开海明大厦的时候就知道你们的目标不是言言,而是我。做事阴险毒辣、歇斯底里又不管后果,除了你,我身边没有这种蠢人。” 天瑜轻微愣了一下,脸上伪装的温和笑容瞬间消退,目光又恢复了辛格所熟悉的浑浊和冰冷:“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绑你来的目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出公司?” 辛格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让出公司?你想让我让给谁?” “明知故问。当然是你的亲弟弟辛巫。”天瑜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偏执者所特有的主观、固执和自我中心,这样的人每天都活得很辛苦,一旦发现自己不是生活的中心,会变得歇斯底里,辛格突然恶作剧地想戏弄她一下。 “辛巫到底是不是爸爸的儿子,我的亲弟弟,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天瑜听到辛格这句话,神色变了变,追问道:“你什么意思?” 辛格笑了:“我说,你现在还有必要跟我装糊涂吗?天瑜,你听好了,我的意思是,辛巫根本就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至于他的生父是谁,你最清楚!” 天瑜的脸色煞是好看,一秒钟变一个颜色。 那些埋在大脑深处的记忆被重新挖掘了出来· 那是他们结婚后大约一年的一天,两个人因为辛格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辛爵的意思是希望把儿子接回身边,老将他甩给叔叔婶婶也说不过去,天瑜坚决反对,她是个独断霸道的女人,巴不得辛爵将这个孩子扫地出门,永远断绝关系才好。 “我居然娶了你这样一个冷酷自私的女人!”辛爵怒吼道,其实天瑜的冷酷自私哪是刚刚露出端倪,妻子如果不是受了她的刺激,也不会发病过世,他对结发妻子心中有愧,如今连亲生骨肉也不能留在身边,作为男人,他感到屈辱,尤其是前几天去弟弟家送儿子的生活费,看到弟弟的两个孩子衣着光鲜,辛格依旧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十几岁的孩子,又高又瘦,衣服永远是空荡荡的,他出现的时候,辛格以为要接他回家,眼睛亮了亮,充满期待地看着他,直到他离开,出了门,辛格眼中的那抹亮色才变得暗淡,重新低下了头,恢复死气沉沉的样子。辛爵感到一阵心酸,儿子的表情像烙印一样在他脑海中久久无法消散。 天瑜从小在家里被父母娇生惯养,性子骄纵,认识辛爵后,他又百般讨好殷勤,习惯了老公低姿态的她如何受得了这般指责,吵完架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 晚上,找了几个小姐妹出来散心,在夜店喝了个酩酊大醉,期间有个男人不断献殷勤,天瑜最初是拒绝的,但抵不住小姐妹们的撺掇:“天瑜啊,你说你一个大小姐,下嫁给他,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不把你像祖宗一样供着,还敢跟你对着干,不好好教训他一次,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你看你,娘家又有钱,自身条件也不差,怎么相中他了,年龄比你大一截子,还带这个拖油瓶,也不知道让着你· 又有人说:“别看我们天瑜已经结婚了,但魅力丝毫不减,这不,那个小帅哥刚才一直盯着她看,现在又送果盘又送酒,我看你呀,也别拒绝了,放纵一回,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小姐妹的话句句戳中她心中的委屈,再加上酒精上头,天瑜的意志力被彻底瓦解,鬼使神差地,还是跟那个男人在酒店过夜了· 只有那么一次,她就只荒唐过那么一次,怎么就· 难怪辛巫长得和他父亲一点都不像,难怪辛巫的血型和他们都不一样,难怪辛爵在病重时对他们母子那么厌恶·一连串的“疑点”此刻都涌进了她的脑海中,仿佛要将脑袋撑裂。不会的,不会那么巧的,天瑜觉得辛格只是在吓唬他,她迫切要搞清楚真相,手哆哆嗦嗦地剪了辛格的头发,就匆忙离开了。 辛爵已经过世,做DNA检测不现实,只能让辛格和辛巫做了,要搞到自己儿子的头发很容易,辛格的血统也没有问题,如果他们不是亲兄弟,那么辛格说的就是真的,这样的话,天瑜不敢想她还有什么理由理直气壮地去抢辛家的产业。 DNA检测最快也要两天才能出结果,天瑜焦急地等待着· 于此同时,妙言也在家和凯文商量着应对的策略。辛格失踪了一天一夜,没有任何消息,凯文不敢再隐瞒,将辛格接到勒索电话的事情如实相告,妙言脑门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一时间六神无主。 “如果是绑架,为什么还没有接到勒索电话?如果是失踪,辛格遇到什么事情了呢?”脑子飞快地转着,辛格的失踪疑点重重。她努力暗示自己要冷静,不要慌张,辛格的平安全靠她了,但就是止不住心脏狂跳,要知道,辛格一直都是以强大的姿态出现的,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替她遮风挡雨,替她完成心愿,像一堵墙,隔开外面的风风风雨雨,只为给她一个安全静谧的家,现在,这堵墙倒了,狂风暴雨都将从四面八方击打到她身上。 妙言下定决心,只要能救辛格,什么方法她都可以尝试。 试着拨通了王克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听语气王克也吃惊不小,自从金泰安过世,妙言从来没有联系过他,难道是出事了?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大小姐?” 过了半天,才听到金妙言的回应:“Uncle,这次您一定要帮我· “大小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王叔能办到。”妙言是金泰安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金泰安临终前最放心不下这个女儿,要求他一定要照顾好她。 第100章 夜色如水 妙言压抑住内心的慌乱,将自己的猜测、恐惧、担忧统统说了出来,央求道:“您手底下人多,可不可以帮忙调查一下他到底在哪儿,辛格的照片我马上发给你,还有,Uncle,我已经报警了,您只要找到辛格的下落,并确保他的安全就好,剩下的事情警方会处理。” 电话刚刚挂断,一个陌生的号码就打了进来· 已经是被囚禁的第三天了,辛格被关在一个铁皮做的水箱里,奄奄一息,里面的闷热甚至让他产生了幻觉,此时他正躺在一片沙漠中,放眼望去,看不到边缘,只有一轮火红的太阳散发着令人晕眩的光。如果这里真的有一丝光倒还好说,但,辛格眼前漆黑一片,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去,不过那帮人是不会让他死去的,他们每隔几个小时会往铁皮箱上浇水降温,辛格就这样狼狈的从出气孔中攫取一点维持生命的水分。 自从DNA检测结果出来,证实辛巫不是辛爵的亲生儿子,天瑜就变得歇斯底里,发了疯似的折磨着辛格,她打电话给金妙言,威胁她,如果不尽快办好公司的法人代表变更手续,辛格就性命难保。 金妙言很聪明,每次天瑜来电话,她都要求听辛格的声音,所以,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但辛格依然在默默地等待自己的死期,他们每天的谈话自己都能听到,这帮亡命徒,早已替自己准备好元宝蜡烛纸钱,只要公司的法人代表变成辛巫,立马就会撕票。辛格很焦躁,现在他的聪明才智、运筹帷幄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天瑜彻底疯了,她为了给辛巫弄到辛氏集团,连自己的命都豁了出去。 警方已经在紧罗密布地根据拨出的电话搜寻天瑜的位置,而王克则剑走偏锋,派了几波人去跟踪天瑜的亲信,根据他最新调查的消息,天瑜出谋划策绑架辛格额事情,辛巫完全蒙在鼓里,反而是辛巫身边一个叫田晓甜的小秘书参与了进来,每天鬼鬼祟祟地出没。 “又是这个臭丫头!”王克狠狠地抽了一口雪茄:“上次就该斩草除根,做掉这个祸害。” 妙言急忙劝住他:“Uncle,你答应过我的,这次手上不能沾血,天瑜给我的时间是今天晚上,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和田晓甜一定会碰头,悄悄跟着她,我们一定能找到辛格的。” 晚上八点,天瑜的电话再一次打了进来:“事情都办妥了吗?” 妙言还是那句话:“先让我听辛格的声音。” 很快,辛格虚弱无力的声音就从听筒传来:“言言,我很好。” 妙言强忍住心疼的眼泪,哽咽着告诉他:“马上带你回家,要等我。” “听到了吧,他可还活着。”天瑜其实内心也很紧张,胜败在此一举,等她顺利拿到法人代表变更股东会决议书,立刻就送辛格上路,以后再也没有人知道辛巫的真实身份,他会有富足稳妥的后半生。 妙言警告道:“你最好信守承诺, 保证辛格的安全,他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什么都拿不到!” 天瑜表面上答应着,挂断电话,嘱咐手下晚点动手。果然黑道大哥的女儿不是省油的灯,金妙言如此精明,她不得不想好万全之策。 交易地点约在涪江路边,天瑜并未现身,而是派了个手下去拿“货”,王克带领弟兄们一路跟踪田晓甜到一栋城外的烂尾楼,果然如金妙言所说,天瑜没有放人之意,辛格仍然被囚禁在这里。王克此次选取的都是身手敏捷的精英之将,很快就悄无声息地潜入大楼,将守着的两个人制服,顺利救出了辛格。 而这一切,躲在三楼的天瑜丝毫没有察觉,她正焦急地踱来踱去,暗暗祈求事情进展顺利。忐忑之际,电话终于响起。 “喂?”她心怦怦跳着,深色的眸子和夜色融为一体。 金妙言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没有丝毫温度,听得出来,她在强行压制着怒火:“我已经和你的人碰头了,但是我没有见到辛格,怎么回事?难不成你要反悔?” “东西都带了吗?”天瑜反问。 “带了,但不见到辛格,我不会给你的· 天瑜不理会金妙言急促的质问,迅速拨通了另一部电话,给手下发动最后的指令:“东西就在金妙言手里,行动!”挂断电话,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 妙言预料到天瑜不会那么听话地乖乖放人,但她也没想到她居然胆子大到直接派人来抢,车上下来五六个壮汉,顷刻将自己的车围住,抡起钢管就朝车窗打杂,车窗裂了开来,碎玻璃拍在妙言身上,将她划得鲜血淋漓。陪同妙言来的司机是警察乔装的,迅速发动车子,撞倒了车前立着的两个人,暂时脱险,那些人还没有追上来,紧跟着的警车就到了,慌忙四下逃窜。 妙言掏出手机,看到一条王克发来的短信:“人已成功救出,安然无恙。”她告诉了警察天瑜的藏身之处,开车的警察迅速联系上了出警的其他人,两个人风驰电掣地往城外赶,妙言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整个人瘫软在座椅上。 而此时此刻,久久未等到事成消息的天瑜开始隐隐预感到不妙,她走下楼来,想吩咐守着辛格的两个手下做掉人质,却惊愕地发现楼下空无一人。看守的人不见了,辛格也不见了,发生了什么事?她僵立在原地,心跳突然快得像战鼓,周身的血液都冷掉了,天瑜倒抽了一口气,转身就往外跑。 呼啸的警车将大楼重重包围,闪烁的警灯将暗夜照得如同白昼,天瑜犹如困在陷阱中的猎物,惊得四处逃窜,最后慌不择路,沿着破败的台阶,向楼上天台奔去。 爬到楼顶时,她早已气喘吁吁,年过半百的人,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汗水和眼泪浸花,发型全乱了,高跟鞋也跑掉一只,她感到自己此刻好狼狈。 记得几个小时前,她心情颇好地欣赏了落日,眼前是红彤彤的太阳,已经偏到西面,发出橙色的光芒。落日的余晖洒在她身上,让人感觉通体舒畅,她从未注意过夕阳西下是如此美好的时刻,站在那儿,她想了很多,怀念还没出嫁时父母对她的宠爱,怀念刚刚嫁给辛爵时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怀念诞下辛巫,幻想靠着这个孩子可以一辈子拴住丈夫的心· 闭上眼,最后那颗夕阳,美得像一个遗憾。 楼下闪烁的警灯和嘈杂的声音都在提醒她,这是她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瞬了。 以前她的父亲说过,野心从哪里开始,快乐就从哪里结束。 她奋斗追求了大半一辈子,临死时却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摸了摸口袋里父亲留下那把92式手枪,里面还有一发子弹,顿时觉得心安不少。不知怎的,她最近总是将这把枪带在身上,也许是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也许,已经预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局。 很快,警察追到了天台,数十把枪指着她,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天瑜惨淡地笑了笑,她是彻底地输家了,扭头向楼底一看,几名警察正将田晓甜和另外两个手下往车上押送。不一会儿,又上来三个个人,金妙言搀扶着面色惨白的辛格,还有·她的儿子辛巫。 天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他们一个个都用仇恨的目光盯着自己,那是一种蚀骨的恨意·没有关系,再多的憎恨我天瑜都不在乎,我失去得够多了,没什么好怕的。衣兜里的手枪膈了一下她的手,仿佛在提醒天瑜注意它的存在。 一个邪恶的念头驱动着她,她再次向辛格射出疯狂地眼光:“今天,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她快速从衣兜中抽出手枪,瞄准辛格,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扣动了扳机!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在场的众人谁也没想到天瑜随身携带这么危险的武器,都来不及阻止! 金妙言见枪口指着辛格,下意识地将他扑到,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只听得一声闷响,一颗子弹射进了她的身体,妙言惶恐的表情凝滞了一下,来不及感受疼痛,就无声地倒地,一抹鲜血沿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妙言!”辛格的叫声撕心裂肺,他疯狂地扑到妙言身上,将她从冰冷的地面托起,看着汩汩的鲜血从伤口溢出,急忙拿手去堵,再看妙言的脸,已经惨白,眼神也有些涣散了。 “言言,你清醒一点!不要睡啊!”他强迫自己镇定,拼命喊她,他必须唤回她的求生意志:“我告诉你,儿子还在家等咱们回去呢,你从小没有妈妈疼,你难道想让宝宝也像你一样吗?”这句话简直比强心针还管用,金妙言涣散的眼神开始重新聚拢。 “妈妈”这个词,也戳中了辛巫心中的痛,他扭头看向母亲,还保持着拿枪站立的姿势,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昔日的风采早已消失殆尽,眼神空洞,仿佛随着那一枚子弹的射出,整个灵魂都出窍了。 第101章 天堂的倒影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他不想再刺激她,他要将母亲平安带回。 “你小心,她手上有枪!”一旁的警察提醒道,同时安排狙击手去找最佳射击点。 辛格将金妙言横抱起来,撒腿往楼下的车边跑,鲜血从妙言的嘴角溢出,温度正在慢慢抽离她的身体,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猛地攫住了他的心。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抛下我和儿子这么走了,我不等你出完殡,立马就带别的小妞回家,听到没有!”将妙言安顿在座位上,辛格将车子猛地开了出去,他说话的声音都打颤,毕竟刚刚从非人的处境中逃脱出来,本身就很虚弱,再加上急火攻心,好几次眼前一黑,车子险些开出公路。 “给你儿子找个后妈,我工作忙,她要是蛇蝎心肠,偷偷虐待闰子,我可管不了!”辛格故意刺激妙言,什么难听说什么,嗓门洪亮,生怕她昏过去了听不到。 这招真管用,妙言被活活气醒了。 “将来我得生十个八个儿子,到时候分遗产,一毛都不给闰子,让他自己打工挣钱读大学!” “你那么多珠宝,不知道我新任太太会不会喜欢,我之前一直就觉得老气,看来还得买新的。” “你爹给你留了不少钱吧?银行卡号是多少?我得转存到自己名下,不然还得跟小家伙抢遗产。” 金妙言: 天台上,辛巫离天瑜只有几步之遥,在伸手就可以够到她的地方突然停下了脚步:“妈妈,我知道,你今天做这些事情都是因为我,我很感激你。”他目光柔和,声音平静,甚至嘴边漾出了一丝笑意。 辛巫发现母亲真是老了,鬓角灰白,额头上、眼角和唇边,都有了明显地皱纹,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端详她了?有多久没有耐心听她讲话了?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比辛格要幸运,因为我有你。不管是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不管爸爸最后是怎么看待我的,我知道,你对我的爱从来都没有变过。”他小心翼翼接过母亲手里的枪,攥在自己手里。天瑜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一瞬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僵硬的身体一瞬间瘫软下来,倒在辛巫的怀里。 辛巫吻了吻母亲的额头:“我们回去吧·天台上的风真大,他们还没有说更多的话,就被呼啸的风声吞掉了。 警察们蜂拥过来,将天瑜控制,这一起绑架案终于成功告破。 妙言像是置身在一片沼泽地里,周围全是朦胧的雾气,但脚下的触感却很轻柔,很不真实。她一直往前走,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好奇地用目光搜寻着四周,看到一片金色的树林,带着夺目的光亮,在前方不远处熠熠生辉,好奇心驱使着她一路蹒跚着向丛林深处走去。 有几个白衣人在林中穿梭,恣意翻飞,很自由,很飘逸,妙言一时有些看傻了,正看得忘我,突然,从林子深处,有一个清爽的男子正向她走来,刺眼的光让她无法看清男子的样子,狠狠地揉了揉眼睛,见男子越来越近,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那个翩翩而来的人,是左清和!自己朝思暮想的清和! 一瞬间,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妙言真的没想到能再见到他,是梦吗?即使是梦,她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她激动得难以自持,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不能哭,因为泪水一旦模糊双眼,她就看不清清和的样子了。 “妙言,你怎么会来这里?”清和声音急切,匆匆走近她,拉住她的手,他的手很凉,面色也很苍白,周身都笼罩着雾气,让人看不真实。 金妙言在那一刻彻底失控,她扑到清和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清和,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她抬头看着他,亲吻他,希望这一刻永远停留,希望手中能紧握住这个人。 “妙言,你不属于这里,快回去!”清和似乎在挣脱,在赶她走。 “不,我不走,说什么我也不会再离开你了,这里哪怕是地狱,我也要留下!”金妙言死死抓住清和的手,仿佛手一松开,眼前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 “言言,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待在你身边,看着你,守护你,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但你现在必须离开这儿,这儿不是你呆的地方,快走!快走!”清和紧紧攥了攥妙言的手,脸上的表情依然轻柔,这轻柔中又有几分不舍,他决绝地掰开了金妙言的手,使劲一推,妙言一个踉跄,就倒了后去,身后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洞,她惊叫一声,便像一块石头一样一直坠到洞底。 心电图出现了明显地起伏,妙言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两天了,昏迷着的金妙言终于醒过来了,这让辛格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没有回家,身上还穿着那件衣服,已经脏得分辨不出颜色,脸上有新生出的胡渣,样子比病床上的妙言还要憔悴。 “你还好吧?”辛格呆滞的目光终于有了神采,坐在床边,眼睛里满是疼惜。 金妙言嘴唇动了动,辛格以为她要说什么,赶忙将脑袋凑过去。 妙言用她仅有的力气伸出手来狠狠地拧住了辛格的耳朵:“你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泡别的小妞?还敢让后妈打我儿子?还要用我的珠宝讨好外面的小贱人?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说完话,就急喘了几口气,耳朵嗡嗡作响。 辛格被拧得龇牙咧嘴,但心里却乐开了花,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幸运。 “我当时是为了刺激你才这么说的·妙言一个重伤病人,能把他拧多疼,可辛格为了让她心疼,还是叫得特别血活。 “为刺激我就能口不择言吗?”手依然拧着。 “疼疼疼,我说宝贝,你还真信我说的话啊?你要是真出点什么事,我后半辈子就不用活了。” 妙言的眼中波光潋滟,手还是松开了。 “别呀,老婆,你还是拧着吧,我现在就见不得你对我温柔,我已经受虐习惯了!”辛格又贱兮兮地将脸凑了过来。 妙言被他气得狂吸了几口氧气,呼吸才觉得顺畅了些,这才悠悠开口:“我小的时候,爸爸每天出去忙,没人照顾我,他曾带了个女人回来,指望着家里有个女人,孩子总不至于挨饿受冻。”目光恍惚了一下,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继续喃喃说道:“那个女人当着爸爸的面,对我特别好,可爸爸一出门,我的噩梦就开始了。”她想起那段灰色的童年时光,至今心有余悸,甚至之后的很长时间,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人心会如此阴暗恶毒。 那个女人不敢毒打她,因为毒打会有伤口,她对金泰安还是很忌惮的。她的手段特别高明,让妙言有苦难言,她把妙言的指甲剪得特别短,以至于连碰水都疼痛难忍;让她穿小一号的鞋子,到现在,妙言的脚趾都伸展不开,有些畸形;因为不肯吃完那盘变质的菜,罚她举着脸盆跪在卫生间里·林林总总,身上虽然没有一点伤,但却每天都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爸爸不是没有察觉,发现她渐渐变得沉默寡言,小心翼翼,唯唯诺诺,也曾质问过那个女人几次,可等爸爸走后,等待她的,是变本加厉的虐待。 “小杂种,等我生了儿子,就让你爸把你扫地出门!”女人不只一次用手指戳着她的脑门威胁她。 “为什么不肯跟你爸爸说呢?”辛格的眼中流露出心疼之色,妙言的苦难,放在他身上,那是十倍百倍的折磨,但他深知金泰安对妙言的宠爱程度,也有些不理解妙言的隐瞒。 “那个时候,我连爸爸的爱都怀疑。”妙言无奈地笑笑,“那个女人是他带回来的,我当时真的以为,她比我重要,于是加倍讨好她,怕她真的给我生出个弟弟来,自己被赶出这个家。” 事实上,金泰安为了让她好好照顾妙言,对她的确宠爱有加,花钱毫不手软,可以说是千依百顺,女人开始得意忘形,有一次跟邻居聊天说漏了嘴,将她虐待妙言的手段炫耀似的告诉了邻居家的太太,恰好那男人就在金泰安开的夜总会当领班,忙不迭地将一切捅到了BOSS那里。 “然后呢?那女人下场是不是挺惨的?”辛格问。 “不知道,反正自那以后,我再没见过她,以爸爸的手段,估计是死了。爸爸再也没有想过给我找后妈的事情,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妙言刚刚醒过来,说了这么久的话,有些是累了,脑袋歪了歪,就睡着了,手和辛格的手还紧紧攥在一起。 辛格就那样任她攥着,一动不动,享受着风波后难得的平静,妙言血淋淋的样子他还记忆犹新,那一刻的焦虑和恐惧,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以前总觉得妙言不够爱他,总觉得她心里还想着另一个人,但当妙言为了救他连命都豁出去的时候,辛格终于看到了她深邃情感下隐藏的那颗真心。 第102章 尾声 今后还有什么事情能将他们分开呢?他们都已经明白,最好的爱不是为他(她)伤,为他(她)死,而是陪伴。陪着对方度过每一个清晨和黄昏,陪着对方走过漫长的人生路。每一次开心或难过都在,和对方一起创造未来,一起过好平淡冗长的岁月。 半年后,监狱的接待室里。 穿着囚服的田晓甜看着憔悴了不少,她的宣判书已经下来了,因为是从犯,罪过比较轻,只判了5年。 “你瘦了。”辛巫心里不是滋味,毕竟晓甜在他手底下工作的时间不短了,如今因为他的缘故,年纪轻轻锒铛入狱,多少有些不落忍。 晓甜的笑容很勉强,习惯性地垂下头去。她的头发乱糟糟的,面色灰暗,瘦瘦的身体裹在宽大的囚服里,早已没有了昔日神采奕奕的模样。 “晓甜,等你出来了,我会好好补偿你。”他知道现在只能给她一些绵薄的安慰,鼓励她重燃生活的信心。五年,外面的世界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必须将晓甜未来的生活安排妥当才能心安。 田晓甜怔了怔,灼灼的目光在辛巫脸上停留了片刻,又重新黯淡下去,他真的和清和好像,可惜,他们不是同一个人。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声音轻得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其实不全是为了你。” 辛巫沉默了半晌:“我知道,你肯这样做,只是因为我长得像左清和。”见晓甜脸上神色微变,不由得笑着摇头:“这世界上再没有比你更傻的人了,只是因为我和他相像,你就可以付出你的全部?你到现在还没有接受他已经去世的事实吗?” 如果我早知道,我的存在,能给你带来一点点的温暖和安慰,一定会多关心你一些。”没错,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身边有这样一个女孩,每天默默陪伴他,替他打点好工作中繁杂的事物,他太吝啬了,连一个赞赏的眼神都没有给过她。 探视时间到了,辛巫不放心地嘱咐:“照顾好自己,我等着你出来。还有,妙言让我转告你,她不打算追究卖给你视频的晓玲了,希望你保重。” 晓甜被狱警带走了,背影落寞,像沉重的叹息。 闰子周岁生日的时候,辛格和妙言举办了隆重的婚礼。地点就定在闰子的私人小岛上,来的人很多,不仅有双方的亲朋好友,还有王克带领的20位兄弟也前来捧场,不过这帮人脸上表情太过萧杀,气质太过嚣张,身上弥漫着浓重的杀气,他们刚一落座,其他嘉宾们都远远躲开了,甚至有个小孩子在被王克温柔地给了颗糖后没出息地尿了裤子。 两米高的结婚蛋糕,一米多高的香槟塔,还有十几米长的糕点、美食,婚礼现场的一切都是空运而来,并且辛格早在妙言出院的时候就动工在小岛上修建一座城堡,历时几个月的时间,工人几班倒,日夜不停歇,这座巴洛克风格的城堡终于建成,用于招待宾客。 夫妻二人收到的结婚礼物拆了一个晚上还堆得像山一个高。 “我很好奇,那个黑道大哥送了什么礼物来。”新婚夜只拆礼物就让辛格累得半死,他现在一副怨念很深的样子,是谁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的,为毛他的洞房花烛就是拆礼物?以后弄不好对过生日都会有阴影。 妙言漫不经心地说:“我王叔叔打算等闰子成年了,就把大佬的位置传给他。” “什么?你让我儿子去混黑道?!”辛格立刻炸毛,他有个身手了得、背景复杂的老婆就够发愁的了,再加上儿子,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妙言“噗嗤”一声乐了:“所以你要好好教闰子哦,不然他将来没出息,只能沦为黑道大哥。” 辛格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三叉神经好痛。 听到闰子在婴儿房里哭了,妙言起身去瞧。 辛格正打着哈欠,另一个让他头痛的人走了进来。 “哥,你坑死我了!”辛巫苦着一张脸,挨着他坐下。自从那件事后,辛格向弟弟坦白了一切,将辛氏的一切都转给了他,自己退居幕后,不到一年的时间,辛巫就大呼上当,他太羡慕辛格了,如今这家伙无官一身轻,每天陪着老婆孩子,不是去度假,就是没完没了地秀恩爱,而自己,在公司里累得像狗一样,挣下钱供这个家伙挥霍。 “好吧好吧,”辛格看到了辛巫的不满,他拍了拍辛巫的肩膀:“等你什么时候找到喜欢的女孩,结了婚,我就答应帮你管理一半的公司。” “你说真的哦!”辛巫欢呼雀跃。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从今以后要认认真真谈恋爱了。”辛格笑笑,“可别为了甩包袱随随便便找个姑娘,到时候你更有苦头吃了!”辛格不忘像个兄长一样提醒他。 “反正最好的那个已经被你娶走啦·辛巫小声说着,有些不服气,这时,他看到金妙言从门口进来,冲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便不再吭声。 “那可不一定,哥哥我也是做出牺牲的,唉,为了一棵歪脖树,放弃了一片大森林啊·辛格装模作样地长吁短叹:“那些嫩模啊,那些大胸长腿的妹子啊,只能在梦里想想喽!” “意思是老娘耽误你了!!!”一声炸雷,惊得辛格险些跳起来,回过头,发现妙言双手叉腰,一脸怒容,标准古代悍妇的造型,吓得一哆嗦,就差磕头作揖了。 辛巫不怀好意地拍拍辛格的肩膀,坏笑着说:“嫂子,我不打扰你处理家事了。”幸灾乐祸地替他们关上房门,随即听到了辛格的惨叫,辛巫耸耸肩,看来找个喜欢的女人结婚也未必全是好事。 辛格还是老样子,外面的莺莺燕燕诱惑着他,让他心猿意马,但他如今必须掩饰,短暂的“犯错”之后,他会回家,回到妻子身边,然后在妻子发现蛛丝马迹的时候死命抵赖,想一些拙劣的把戏逗她开心,这是会陪伴自己一辈子的人,他愿意花一些心思让她感受到爱。 好啦,我们的故事要结束了,那是像所有童话故事一样俗套的结尾,从此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当然,我们的主人公,金妙言不是公主,辛格也不是王子,他们都是最普通不过的红尘男女,他们的故事也不是什么快意恩仇,但细细回想起来,却让我们感到温暖。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的主角,谁说不是呢?所以,灰姑娘们,别整日照着镜子悲悲切切,问为什么我不够美,为什么他不够爱我。一味迎合别人,我们会很累,不如作一眼清泉,总会有慕名者前来。 此文献给所有因深爱而寂寞的人。 挣扎了多年,终于将这部小说完结了,连编辑都被我耗走好几个·实在是惭愧。 很欣赏亦舒的一句话:“我的归宿就是健康与才干,一个人终究可以信赖的,不过是他自己,能够为他扬眉吐气的是他自己,我要什么归宿?我已找回我自己,我就是我的归宿。” 写作同样是我的心灵归宿,让我逃离平庸的生活,笑谈纸上春秋,每天坐在电脑前码字的时候,周围的背景都虚化了,我仿佛和我笔下的人物生活在一起。 笔下的人物,就是我心中的人物。 妙言并非是“傻白甜”,她有自己的痛苦和困惑,一个人的出身无法选择,尤其是这样的出身带给她无尽苦难的时候,她是无助的。之所以最终能放下心事,收获完美爱情,不是她天性乐观——她是曾经被黑暗笼罩着的人,能够鼓起勇气穿过黑暗,重新站在阳光下,她比谁都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光明。 清和是一个纯洁的存在,他是妙言爱的启蒙,没有私心,没有杂质,他坦荡荡立于世间,是不真实的,必然不能长久存在,他的死也造成了妙言难以消除的心结。 辛格是红尘中人,他贪财好色,功于心计,却难得也有一丝真情,留给亲情,留给爱情。妙言的出现,让他愿意停止漂泊,安定下来,感情终有归宿。 田晓甜是一个悲剧人物,她自私而偏执,但也只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 《圣经》中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赐;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每个女孩,都会经历一些事情让自己成长:也许是不成熟的恋爱,也许是对亲情的渴望,也许是甜蜜地友谊,也许是步入社会的洗礼·金妙言也是如此,她渴望爱,渴望信任,渴望朋友,渴望长大。经历了劫难,她变得成熟,经历了失恋,她学会珍惜,失去了爱人,她懂得了感恩·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你我也是。在她身上,你或许能找到自己的影子。 下一部小说《沼泽地》,文笔会成熟一些,多了细节,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