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害破庙 “盛锦然,你这个贱人!”京都京郊的破庙里,传出尖锐的女声以及“啪”的响亮的巴掌声。 破庙里,一个身着灰色布裙的女子虚弱的躺在铺着稻草的地面上。纵是衣衫褴褛,身上只着一袭破烂的麻布衣裙,也掩盖不住她轻灵的容貌,粉色的唇因主人的虚弱而显得格外苍白,一双浅灰色的眸是娇俏可爱的猫眼,此时也不如平日一般灵动甜美,而是闪着仇恨的光:“罗依,你竟然敢打我?” 而那个被称为罗依的少女则得意异常,原来有着几分清秀的脸也因嫉妒而扭曲的格外丑陋,她的五官已经因得意忘形而挤在了一起:“哼,盛锦然,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盛家大小姐?呵,你们盛家早就被流放了!而你?不过是我们罗家的洗脚婢罢了。你若是识相,就乖乖把你家产业交出来。我哥哥现在贵为兵部尚书,马上就要尚公主,你有什么资格占着我罗家长妻的位置?” 边说,罗依边往盛锦然因无力而垂在被外的宛若凝脂的手上使劲踩下去。她的眼中闪着恶毒的光,嘴里阴阳怪气道:“哟,盛大小姐,你也不想自己这摆弄琴弦的纤纤玉指被踩断吧?”盛锦然自幼练琴,琴艺出神入化,当年一把弦乐琴伴她名震京都,罗依早就嫉恨不已。 “若不是这个盛锦然,我早就能成为京都第一贵女,不过现在也不晚……”边想着,罗依脚下边加了几分力气。 “依儿,好了,不要闹了。”一直跟在罗伊身后的男子开口宠溺的说到,这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虽不算龙章凤姿,但也有他的俊秀之处。他是罗依的哥哥罗暇,也是盛锦然的丈夫。 盛锦然抬头恨恨的看向了罗暇,早先罗依恶毒的踩踏她的手时,纵然已经疼痛的冷汗直流,盛锦然仍然是倔强的不置一词。 现在,看着这个自己放弃了尊贵的身份、放弃了深爱的家人、放弃了一切与之私奔的男人,盛锦然终于忍不住了。 一双玉眸含泪,眉头轻蹙,她的脸上还带着被罗依打的那一巴掌的红痕,楚楚可怜。锦然似乎难过而又愤怒到了极点:“罗暇,我盛锦然待你不薄,我自家中叛逃,助你登上那兵部尚书之位。我的嫁妆,好,尽归于你,我的父兄也将势力都赐予你。而你呢,你做了什么?你杀我父兄,害我长姐,你还想从我身上夺走什么?” 盛锦然想起了自己家中的那场大火,盛府,在那场火中燃烧殆尽。自己的母亲早在自己逃婚的那日便已气血攻心而死。 而自己的父兄,也在这个人渣的安排下,在战场上粮草断绝殆尽,武器也都是锈了的剑与矛,自己的三个哥哥,大好的盛家男儿,没有为国而死,反而死于了自己这个不孝女的拖累。 想到这里,盛锦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把拉住俯下身子的罗暇的领口,狠狠的说到:“罗暇,我纵是死,也不会将我家中资产交付与你。我死后,也将化作厉鬼生生世世的缠着你,杀了你。为我盛家七十八口老老小小报仇血祭!”锦然几乎是状若厉鬼,再加上嘴角不知何时留下的鲜血,显得格外的可怖。 罗暇被盛锦然决绝的语气吓得一震,他使劲挣开盛锦然的钳制,冷冷一笑:“盛锦然,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他朝门外招手,唤进来两个侍卫,那两个侍卫拖着一个满身鞭痕与鲜血的少女走进破庙。 “盛锦然,你不顾自己的死活,那你管不管你的好丫鬟栗盈呢?”说着,他狠狠的捏起那个昏迷丫鬟的下巴。栗盈是盛锦然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说是丫鬟,不如说是姐妹。当初锦然逃婚,栗盈也跟着锦然一起逃出盛府,忠心耿耿。 “小姐!你不要管栗盈!不能让家中的资产势力落入这姓罗的狗贼之手。”栗盈在罗暇抓住自己下巴是便已醒来,她满脸血污,哭着对盛锦然喊着。 盛锦然心中大恸,她想伸手摸摸栗盈,却被一旁窥伺的罗依狠狠得把手打了下去:“哎哟,好一场忠仆护主的场景啊。” 罗暇轻佻得挑起栗盈清秀可人的脸蛋:“好个清秀佳人儿,就是不知到了妓院能不能买个好价钱。”他笑着说完后又猛地将栗盈的脸扭向盛锦然的方向:“盛锦然,你也不想让你的好丫鬟,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片朱唇万人尝吧?” 盛锦然不可置信的看向罗暇:“罗暇!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放了栗盈!”她绝望的喊着,声声泣血。 “哼,要么把你家资产全都给了我们,我和哥哥便放你们一条生路,要么嘛,醉烟楼还差两个头牌呢。”罗依轻笑,她已经整理好了刚刚凌乱的衣裙,步步婀娜。 罗依身上穿的是云锦,云锦是由孔雀翎毛巧织而成,云锦制成的裙衫,可随着人的舞动而展现出不同的光彩。锦然还记得,自己曾将母亲好不容易为自己求来的云锦,一点不剩得都给了罗依,只为这个小姑子开心。 而现在,这个狠心要逼死自己的罗依早已不是那个跟自己撒娇讨要云锦的小姑娘了! “好……好……我给你们!你们快放了栗盈!”盛锦然的泪已经流到了腮边,她已经害了家人,不能再害栗盈了。罗暇和罗依,靠近自己,都只是为了自己身后的盛家罢了!可惜,自己觉悟的太晚、太晚了…… 第二章 重生 “哼,你早这样不就得了,我们还能省点功夫。”罗暇冷哼一声,他伸手示意侍卫将栗盈身上的绳子解开。 而在绳子解开之后,一直安静的栗盈却突然暴起,撞向了一旁的朱柱,“咚——”的一声,栗盈头上鲜血直流,她踉踉跄跄的走到盛锦然身边:“小姐……小姐,栗盈下辈子还愿意服侍您……” 说完,栗盈便倒在了地上,盛锦然不可置信地去轻轻地推了推栗盈,栗盈已经没有呼吸了。锦然已经崩溃了,她猛的咳出了一口鲜血,喷在了破庙的佛像之上。那佛,宝相森严,但眉眼却有着淡淡的慈悲。 “佛祖,若是您真的显灵,就让我手刃这两个贱人!”锦然在心里模糊的祈祷着,绝望的眨着眼睛。模糊间,她竟感觉自己看到了方天戟一把推开了要上前的罗暇,抱住了自己。 方天戟是锦然的未婚夫,是锦然……毕生都在辜负的人。锦然满口鲜血,她想张口告诉方天戟,自己下辈子,一定一定不会再辜负他了,可是却怎么都开不了口,渐渐地,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然姐儿怎么还不醒?大夫交代再有上半刻便能醒了,怎的我的然姐儿还不睁眼?”模糊间,锦然似乎听到了自己母亲的声音。但她却不敢相信,可能这是个梦吧。她的母亲,自自己与表哥私奔之后便再病倒,不久就去世了。之后纵是她再悔,也与母亲黄泉人间两茫茫,再不复相见了…… 只是这梦里的场景却非常真实,她听见母亲轻轻地低泣和父亲小声的安慰,终于睁开了眼:“母…..母亲……”锦然小声的唤着,她想抬手摸摸母亲哭泣的脸,却怎么都抬不起来手臂。 张氏看出了锦然的意图,她轻轻地握住女儿的手,美目含泪:“我的好儿,你可睁开眼了,你可将为娘吓死了!”她将锦然抱在怀里好一阵哭泣,转又恨恨的说:“然姐儿今日落水,少不得二房那盛锦兰的事情,为娘定饶不了那丫头!” 床边锦然的父亲盛宁见锦然醒来也总算是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他张了张嘴想训斥锦然的不小心,却怎么都张不开口,终究是颓然的上前为锦然掖了掖被角:“然儿,往后,万事小心。” 锦然看着阔别十年的最终临死都不得相见的父亲,也是心中酸涩,呐呐不成语。 “夫人,汤药熬好了!快让小姐喝了吧!”一旁,栗盈小心翼翼得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莲步走上前去。她轻轻地用汤匙搅动汤药。袅袅的水汽模糊了她的面容。 锦然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何时,她的眼中也晕了泪,栗盈还活着,父母还活着…….她甚至害怕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害怕这一幕是自己的幻想。锦然在被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身上传来的痛感不是假的,她……重生了。 锦然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心翼翼得吹着汤药的栗盈,栗盈的死还历历在目。 自己应该是重生到了十四岁的夏天,那时她刚过完十四岁的生辰,锦然的祖母偏爱锦然,她送给锦然的生辰礼物是一条极美的金珠珠链,链上有一浑然圆润的金色的珍珠,上有翡翠丝络绕于珠体,纤巧优美,恍若一体。引来了前些日子过完生辰的二房长女盛锦兰的嫉妒,今日与自己哄抢,将自己推入了莲池之中。 上一世的盛锦然单纯而又善良,在自己二伯母的哭泣之下,主动去求了祖母,免了盛锦兰的处罚,锦然还记得祖母恨铁不成钢的点着自己的额头,但还是在自己的哀求下免了盛锦兰的罪责。 想着祖母,锦然的眼睛一酸,上一世,祖母死于那场大火之中,而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 而这一世,她必然让这位好堂姐,恶有恶报!呵,这也算全了她陷害自己的情吧。锦然轻轻地喝着合欢莲子蜜,这是锦然的母亲盛氏特地为锦然亲手炮制,滋味甜美,锦然已经十年没有尝过了。而盛宁回了书房,他今日陪了锦然一天,公务堆积在了一起,不得不回去先处理事情。 “锦然呀!你快去救救你不争气的堂姐吧!”正当锦然细细品味合欢莲子蜜时,门外传来一阵妇人的哭喊声。一时间连着对方的丫鬟也跟着哭喊着写什么“锦兰小姐”什么的。和着那妇人哭声显得格外嘈杂混乱。 “咣——”的一声,锦然不悦得将汤匙扔在空碗里,她拿起帕子轻轻按了按沾湿的嘴角,淡淡得说:“栗盈,出去把我这位好伯母请进来。” 没错,门外的正是将锦然推下池塘的盛锦兰之母——王氏。 栗盈俏生生的应了,打了帘子出去“请”这位在小姐院里又哭又嚎的王氏去了。 张氏第一次见自己性子和软的女儿如此生气,她伸手摸了摸锦然的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锦然知道自己母亲在想什么,她苦笑开口道:“母亲,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若是我还是往常的性子,那您的女儿死上这一回岂不是白死了?” “呸呸呸!”张氏赶忙骂到,她用手指了指锦然的额头,嗔怪道:“小孩子家家,说什么死不死的。”张氏说着眼眶也湿了,她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娘的然姐儿也要长大了。总算.......” 锦然这是第一次感受到娘亲对自己的担心,以往她只知琴棋书画,不知世事,哪里明白娘亲的苦?没想到暗地里自己的娘亲却这样为自己担心。 屋内二人还在黯然神伤,栗盈却已然办好了差事,她在门外将那王氏冷嘲热讽了一番,将人带了进来。 第三章 病中下跪 王氏进了锦然的屋子面色非常不好,她阴阳怪气的说:“然姐呀,还是以后好好管教管教你家丫头是好。” 盛锦然转眼已经变了一副虚弱的样子,她轻咳一声:“伯母,乃是家里的二夫人,想必不会如泼妇一样和个小丫鬟计较吧。” 前一世里,那王氏一进门便跪了下去,自己那时尚且年幼,哪见过这种架势。 王氏又哭又喊得显得格外凄惨,当时的盛锦然便动了恻隐之心,几乎立时便听从了王氏的意思。 锦然还记得那王氏哭着拉着自己的手说着锦兰的苦衷错处,可笑的是自己那时还信了,几乎是立时去求了祖母,央求她将盛锦兰从祠堂里放出来,盛锦然还记得那时候祖母苦笑着看着自己,却没说什么应允了。 想来,那时祖母便对懦弱而又不分黑白的自己失望了吧。 而这一世,盛锦然必定不会让那王氏得偿所愿! 果然,王氏假惺惺的关心的安慰了锦然几句,刚刚还在笑呢,转眼便换了脸色,连眼里也蓄了泪水:“然姐儿啊,二伯母知道你最是个体贴大度之人。这次锦兰还小,她还不懂事,叫身边的下人挑拨了几句,她哪懂得些什么呢?不过是被那起子小人撺掇的!你可千万别为了这事跟你堂姐离了心呀!今个儿我把这贱丫头带来了,要打要杀随然姐儿你。” 王氏三两句就把责任推到了跟着盛锦兰的下人身上,云淡风轻的把她女儿的责任撇了个干干净净。 一旁跟着王氏的丫头若华是盛锦兰的贴身丫头,她不可置信得抬起头,张了张嘴,眼泪都流了下来,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她老子娘的命都捏在王氏的手里,若是此时辩解,只会让家人任王氏拿捏。 锦然没有说什么,她慢条斯理的解下了脖子上系着的金珠珠链:“好让二伯母知道,今个兰姐姐找我时,若华和栗盈可是去了凉亭拿果品去了。且二伯母怎么就能红口白牙的说出这种话?” 王氏没想到素日和软的锦然今日竟如此得咄咄逼人,她脸色一僵,原来十全九稳的事儿也不确定起来。 见锦然的口风滴水不漏,就是不提要给盛锦兰求情,而一旁的张氏也跟块木头似的不置一词,王氏想到在祠堂里跪了一天的女儿心里不禁有些着急,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要跪下。 若是今日让老太太处罚了锦兰,那盛锦兰戕害堂妹、用心狠毒的罪名就跑不了了!名声尽毁,以后连门好的亲事都说不了! 王氏打定了主意就要跪倒在地,她这是要用自己长辈的身份压盛锦然,逼的锦然不得不答应原谅锦兰!若是锦然挨不住,去为盛锦兰求情,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盛锦然不管她这个伯母在下面跪着,那她必定要给盛锦然按个不敬尊长的罪名! 盛锦然哪能让她如愿?她比王氏的动作更快,在王氏就要跪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跪在了地上,一抬头,已是满脸的泪水:“好叫伯母知道!然儿如今还怕着!怎么锦兰姐姐突然就过来抢祖母送我的生辰礼物呢?这是祖母赐给我的,我们做子女孙辈的本应好好奉着才是,那能随意给人?若是锦兰姐姐喜欢妹妹妹妹的首饰,那其他的给便给了,只是这个实在是给不得啊!” 锦然这话说的巧妙,几乎是将那盛锦兰架在火上烤,抢夺长辈赠与之物,乃是不敬尊长。推搡堂妹,乃是欺辱弟妹,这种罪名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来说是极重的。 锦兰边哭诉边说:“我好好的与锦兰姐姐讲,锦兰姐姐却还是推我,二伯母,锦兰姐姐是不是中邪了?她素日里确实有不恭之处,可今日却也太吓人了些!” 王氏被盛锦然一阵抢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赶忙说:“然姐儿,你这不也没什么事么?你人已然是醒了,可你那兰姐姐若是再在祠堂里跪下去,膝盖就要废了啊!”边说,她边伸手想把锦然从地上扶起来,谁想到锦然早就看准了这个机会,柔软纤细的腰肢一软,便倒在了王氏的怀里。把一旁的张氏和王氏都唬了一跳。 张氏一个箭步上前就抱住了装晕的锦然,焦急不已:“王氏你做什么?然姐儿这叫没事?你为了给你女儿脱罪就瞎了眼了?你那话也太诛心些!”张氏一面哭喊一面唤人去请大夫。一时间屋里忙乱不已,也没人去把被锦然扯到跪在地上的王氏扶起来。 王氏心里是又气又恨,恨不得让锦然登时死了算了,但是为了女儿锦兰却又不得不假意关心:“然姐儿没事吧?要我说,就快些将我家锦兰放出来,也好让她来伺候然姐,自家亲姊妹,与丫鬟也是不同的。” “我倒要看看那个娼妇敢把那个孽障从祠堂里放出来!”门外传来一声威严的怒喝。一个满头白发却又精神严厉的老妇人拄着把龙头拐走了进来。她恨恨得将用龙头拐打在了王氏的身上,哭到:“就是你要害我们然儿?我们然儿都这样了你还来给她添堵?!!” 还在装晕的锦然鼻头一酸,这位老妇人便是锦然的祖母,锦然上一世离家十年,直到死都没能见自己的祖母一面。而现在的祖母还是那么的有精神、那么的疼爱自己。 王氏被盛老夫人打的往地面一倒,但是却没有刚刚的气焰,她喏喏的想要开口,却畏惧于婆婆的威慑,最终是讪讪的退在了一边。 而盛老夫人看着虚弱的盛锦然显然是气狠了,她把锦然抱在怀里哭到:“我拢共就这么两个嫡亲的孙女,大的那个远嫁了不提,小的这个却叫人害的连命都差点没了。我往日里只想着你们二房是庶出方才忍耐几分,现在忍得我的小孙女都要去了呀!” 第四章 毒妹被惩,锦然管家 王氏听了这等诛心之言哪里还有什么气焰,她赶忙跪下想要哭诉几句。却被盛老夫人一挥手打断了:“罢了,罢了!你们前面有老太爷护着我管不着。那在这后院里我是必须给你们立立规矩了,王嬷嬷!” 盛老夫人唤来身边的管事:“你去将锦兰送到城郊的罪己庵去,好好让她学学规矩!” 王氏面色一白,那罪己庵乃是京都专为权贵人家家中女眷犯错所建。其中若是家中女儿,除非是其犯下什么极狠毒的罪,家里实在不能为其遮掩隐瞒才会将家里女儿送到罪己庵。盛锦兰此番被送到被送到这种地方,对名声可不只是仅仅是有损了。若是之前盛锦兰还能借着家中祖父之名嫁给个五品京官,现在却是连个秀才都嫌弃她了。 更何况看盛老夫人的态度也不会为盛锦兰的名声遮掩一二,满京都的人都会知道盛锦兰是因为戕害堂姐而被送的罪己庵。想到这里,王氏又惊又怕,她想张嘴哀求,而在一旁的张氏却早就喊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她凤眼一横,厉喝一声:“王夫人身上不爽利,你们还不快把她扶下去?” 锦然偎依在盛老夫人的怀里对着刚才盛老夫人和张氏的反应忖度起来,她也算是能看出来,盛老夫人此番雷厉风行的处罚了盛锦兰也不仅仅是只因为自己。锦然还记得前一世,盛老夫人便已经开始对二房动手,只不过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才无法一举将其根除。 锦然还在思索,而张氏却已看不下去这丫头趴在祖母怀里耍懒的举动了:“你这丫头,还打量着人家不知道呢?快些起来。” 锦然不好意思的从盛老夫人怀里爬起,将祖母扶起:“祖母,是锦然冒失了。” “哪里冒失?今日的事儿你处理的不错。”盛老夫人慢慢的抚着锦然的手。她将锦然拉到一旁的贵妃榻上坐下,对着张氏淡淡说:“宁儿媳妇儿,王氏眼看着都要失心疯了,往后管家还得你一个人做了,我看这样,往后就让然儿帮帮你,她年纪不小了,眼看着要学起来了。” 锦然几乎是要佩服死祖母的算无遗策了,她原本还想着如何才能将王氏的势力自府中拔出,可这也不是什么简单事情,王氏在府里经营多年,阖府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她的眼线。而祖母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直接将王氏的管家权夺走了,王氏没了权,她的那些势力也就不会再有多忠心。哪怕是往后王氏的“病”好了,没了管家权,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只不过锦然没有想到祖母竟想让自己管家,她自十六岁与罗暇私奔之前,在家中从未管过一天家,如今祖母这么开口,锦然心里想着是自己今日的表现使得祖母满意,不再把自己当个需要护在身后的小孩子,而是把自己当做可以托付事情的大姑娘了。 想到这里锦然也在心里暗暗的下了决心,定不能辜负祖母对自己的期望。好好管家,以后也能做到帮助祖母和母亲的事,而不是再像之前一样只是浑然沉浸在诗书的世界里。 锦然终究是在家人的威逼下好好养了几天,毕竟是落水,她甚至还失去了呼吸一段时间。把父母家人吓得不得了。过了几日,锦然感觉自己的身子大好了,便与母亲学起了如何管家处事。前一世她从未学过这些,到了罗家,罗暇的母亲不少因为这个事情嫌弃自己。 张氏将院子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全都召到了正厅与锦然见礼。张氏手里端着盏茶不紧不慢得喝着,她敲打众人:“小姐这一来二去眼看着也要大了,从今往后也要和我学着协理些家事,我不管你们之前都是谁的人,往后,便只能是这盛家的人!”“嗒——”张氏把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清脆的瓷器碰撞的声音:“把账本和库房钥匙给小姐。” 一旁的管家赶忙递了上来。锦然伸手接过,紧紧的握紧了手中的黄铜钥匙。锦然明白母亲今日的行为都是为了给锦然立威,她也不惧什么,首先就把近日因王氏被夺管家权而有些不满的几个下人直接发卖出府,盛锦然看一眼这些人慢慢的说:“以往我二伯母管家时念着你们不容易便管的松散了些,可是在家中,没有规矩便不成方圆,今日被卖出去的人平日里是个什么样子你们自己也是清楚的。但是往后,你们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都想好了。我便是那句话:往后忠心办差、认真做事的,我必定不会让你们吃上半点亏。” 敲打了剩下的人。锦然便随母亲回自己院子用中饭去了。近日里锦然的父兄公务都繁忙的很,素日里锦然便与母亲一道用饭。两人桌上不过一道八宝鸭、松子虾仁,又兼几道清炒时蔬和两碗碧梗饭罢了。菜色清淡鲜美,两人也算是用的香甜。 可没等锦然母女和和美美的吃完饭,盛老夫人那边便派人来请锦然:“好叫小姐知道,老夫人也不愿饶了小姐用膳,只是那边王夫人的一对娘家内侄今日到了府上,老夫人无法,喊小姐去招待客人呢!” 盛锦然握住玉筷的手骤然一紧,这对内侄,便是罗暇罗依两兄妹了。 锦然那锦帕轻轻地擦了擦嘴角。她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温柔的对传话的人说:“好的嬷嬷,你先去回了祖母,然儿马上便到。” 盛锦然穿过回廊,只觉得心里传来一阵阵的寒气,她实在是怕自己刚看到罗暇和罗依二人就把他们撕碎!锦然用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转眼她便到了盛老夫人所在的松荣院。门口的两个小丫头赶忙将帘子挑起来并大声通报:“锦然小姐到了!” 第五章 渣男请滚 锦然慢慢踏入正厅。正厅下首坐着对年轻兄妹,正是罗依罗暇兄妹。罗依穿着件青白相间的抹胸襦裙,臂上挽着条淡色披帛。未施粉黛,乌泱泱的发髻上只簪一玉钗,却不显得单薄,反而衬得整个人气质清冷,宛若仙子。而罗暇也是穿了件没有纹饰的玉白长衫,也不戴玉冠,只是用一丝带轻轻将乌黑飘逸的长发挽起,显得格外出尘。 锦然记得自己那时便是因二人的装扮而对他们骤生好感,内心对两人产生了敬佩。可谁又能想到,外表纵然再端方如玉而内在却是那样的污浊不堪。 而罗依罗暇早在丫鬟通报时便急忙抬头去看那盛锦然。罗依在看到盛锦然的第一刻心里边有一丝嫉妒,锦然今日穿的是前些日子刚制成的粉裙,这粉是自裙摆至胸前依次颜色渐浅,上又用同系粉色丝线暗绣了许多桃花,衬得少女面庞恍若刚打骨朵的桃花一般。锦然今日梳的是平日里的发髻,她来的匆忙,也只做日常装扮,只是发髻间加了几点粉玉雕成的花朵罢了。这更是衬得锦然面如花瓣般柔软娇艳。少女真正是风姿翩然,容色瑰丽,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雍容。 两人各有各的美,但终归是锦然美的更加大气,更具有美人的端方。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远方前来投奔的罗依实则是格外穷酸。 罗依不紧感到又自卑又嫉妒,若是自己能穿上如此衣裙,还不是比这盛锦然美上百倍?她盛锦然论才貌哪一样及得上自己?不过是她的命好罢了,自娘胎里投了个好胎,进了这盛府的家门,所以才能有今日的品貌。 但是她想到自己与哥哥和姑母王氏的计划不禁又恶意的弯起了嘴角,这盛锦然不过是娇养的花朵,实则是极好摆弄的,若是计划成功,那盛锦然的一切便都是自己的!罗依抬起头,她面上亲和极了,从座椅上站起三步并两步的走到锦然身边:“这就是锦然姐姐吧?刚刚听祖母说过呢,刚刚进来时,我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子呢!” 她边说边状若天真的扯了扯一旁跟着站起来的哥哥的袖子:“哥哥,你说对不对?” 而旁边的罗暇也配合的红了脸,他似乎感到很不好意思,连看都不敢看锦然一眼,害怕自己唐突佳人。 盛锦然懒得看他们一唱一和的做戏,她淡淡得将自己的胳膊从罗依怀里抽出来,走到了上首盛老夫人的身边坐下,端起了碗茶,慢慢啜饮:“我可当不起这句姐姐。你的姐姐是盛锦兰呢。”锦然不软不硬的说道。 下面的罗依和罗暇被回的一愣,他们从王氏里哪里得知盛锦然的脾气是极好的,且单纯无知,极其喜爱这青白的淡雅衣妆,素日里也偏爱如此打扮,今日盛锦然却着粉裙钗粉簪,还对为了投其所好而细心揣摩装扮的二人不屑一顾。 他们二人到来就是为了来博得盛锦然的好感,最终达到入住盛府,让罗暇求娶盛锦然的目的。王氏纵然是他们的姑母,可是她却也不过只是二房的太太罢了,要想让亲戚住到盛府来,还是需要盛老夫人的首肯。 往日里盛老夫人是非常疼爱盛锦然这个孙女的,所以他们便将主意打到了盛锦然的身上。可是今日盛锦然的这番回复却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与原定说要来接应他们的姑母也不见身影。 罗暇不禁有些焦急,他张口问道:“老夫人,今日怎么不见我姑母?” 盛老夫人人老成精,从刚才罗依和罗暇热络的态度她能不会看出两人的目的,她心下极为不喜:“你们祖母这些日子身子不适,不能见人。在院里养病呢。” 盛锦然在上首淡淡得看着两人在下面周旋,前一世他们二人的计谋成功,很快就入住了盛府,在盛府里各种小恩小惠收买下人,阖府上下那个不赞上罗氏兄妹一句?可恨自己好像瞎了眼,真的觉得二人是那等品行优秀之人,日日去寻。 盛老夫人看锦然面色冷漠,不禁轻轻拍了拍锦然的手,她扫视了厅中站立的二人,语气冷淡:“罗依你今年不过十六,怎么就做如此寡淡的装扮?你正是年轻娇媚的时候,该穿些鲜亮的颜色才是。” 罗依叫盛老夫人一句话讽刺得脸上无光,旁边的罗暇张了张口,看到盛老夫人讽刺的目光却不敢说些劝阻辩解之言。 罗依罗暇两人明白,今日他们的目的,必定是无法达到了。只能强笑着告辞罢了。 盛锦然站起来凑近两人,语带凉意:“这青色和白色原是世间最纯洁的颜色,可是和人的欲望要是沾了边,便丝丝纯洁都不在,只剩让人作呕的贪婪。” 自那天把罗依和罗暇从府上赶出,盛锦然便陷入了忙碌,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日日忙着管家,还要继续学筝上学。 张氏看着日夜辛苦的幼女,也是心疼不已,这日她便强硬的要停了锦然手上她事情,要带锦然到锦然长姐所嫁的理国公府附近的镜台山上的梨花寺拜佛还愿。一是为了看望已经怀孕的的长女,而是为了到梨花寺佛下祈求锦然一世安乐。 锦然无法,只能听从母亲安排。她还记得上一世,自己曾在梨花寺远远的看过方天戟一次。虽然二人并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那也算是他们的初遇,这一世,锦然不想让两人的初遇就此消失,所以必然要去哪梨花寺了。 贵女出门要带的东西是极多的,光衣裙,张氏便打点了两车,更不要提那些其他的繁琐物事了。一行人加上仆人侍卫若干,浩浩荡荡得往梨花寺去了。 第六章 梨花寺初见 上一世在梨花寺,罗依罗暇兄妹也是使出了各种计谋,逼的自己名声尽毁,最后几乎只剩下嫁给罗暇一条路了。虽然锦然知道罗依罗暇已经在梨花寺布好了陷阱诡计等着自己,但是锦然自觉重生一世,必定要亲手粉碎二人的诡计计谋!为上一世委屈凄惨的自己清算一番。 到梨花寺不过半日的行程。几乎是锦然睡上一日的功夫便到了。锦然先随母亲到了理国公府见了自己的长姐盛锦绣。锦绣在锦然十三岁那年便嫁入了理国公府,成了理国公世子妃,在夫家与丈夫琴瑟和鸣,过得十分幸福。 而如今更是怀了身孕。浑身上下洋溢着母性的光辉。锦绣一看到锦然便将自己这个总是不听话的小妹拉到了身边,她先是紧张的上下打量着盛锦然,问自己母亲:“娘,然儿现在如何了?身体还有无大碍?她现在能不能出来走到?”一边又将锦然抱在怀里哭泣:“你都不知道那日我去看你是多么害怕,你就那样躺在榻上,怎么喊都喊不醒。” 娘们仨都抱头哭了一场,叙了之前的生离死别之苦。 哭完后,整理好衣妆,张氏忙不迭的带锦然到梨花寺大殿拜佛。锦然之前是不信鬼神的,但如今重活一次便多了敬畏。锦然虔诚得跪在下首,感谢佛祖让自己能有这新的一世报仇雪恨。张氏更是要在佛前念完一百卷经书才愿意离开, 在张氏拜佛时,锦然也没有闲着,她将栗盈唤来,让她安排了此次带来的侍卫仆人,做好了万全之策,只等罗暇和罗依二人送上门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梨花寺,位于京都东郊,原名寒梨寺,乃是取自宋朝丘机处“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时节。”一词中。 但是京都老百姓却没有那么高的文化能读的懂“寒梨”二字,且这寒梨寺殿后有着极大一片的梨树,每到春季,一望无际的银花开放,美不胜收。遂这寒梨寺便更名成了梨花寺。 现在的时节已然近夏了,梨花寺的梨花已经败了很多,只剩下些许的残花零落枝头。锦然上一世随母亲到梨花寺时,身边伴着罗暇,那有什么闲情逸致去看花。 而这一世她心绪混乱,竟不知何时独自走到了寒梨寺外的梨花林之中。这梨花林里散步着很多前朝他代书法大家的石碑,平日里经常有书生墨客前来拓印。 而今日林中却是没有几个人,显得格外的幽静。锦然慢慢在林里踱步,她轻轻伸手接住一朵从枝头掉落的梨花,梨花皎白,显得少女的手也格外柔软娇嫩。 锦然只是自顾自沉浸在思绪之中,却没有想到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一景。 方天戟今天到梨花寺来只是为了陪自己姑母上上香。他自幼父母双亡,仅一个姐姐还在他尚且年幼时便入了宫,平时的衣食住行都是姑母打点。遂难得有上一日的休沐,他也心甘情愿得陪着姑母上香。 只是到底是个男人,终归是在上香的女眷们身边待不下去,趁着姑母与身边好友闲话之际,方天戟便跑出来散心。 只是他们想到能在梨花林中看到如此美景,一阵清风吹过,梨树枝头上的梨花纷纷扬扬的飘下,恍若风雪,飘溢在林中少女裙上、肩上,而少女却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接住一朵梨花,一瞬间,方天戟感觉少女的笑就像一颗种子,钻入自己的心田,慢慢发芽,开出了一朵甜蜜的小花。 第七章 清白被诬(一) 方天戟就这么呆呆得看着,他其实曾与盛锦然见过一面,那还是三年前,那时的方天戟刚刚十五岁,家道中落,姐姐也在宫中无音无信,迫于生计的他只能加入京中大营,谋一份出路。 他那时只是一个小兵,饶是武功过人的他也免不了受伤。有一次甚至差点命丧于敌人之手,昏倒于京都街头。那还是冬天,方天戟还记得雪无情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冷的刺骨。 可是就在他要绝望,以为自己就要丧生于此之时,却感到有双手为他轻轻包扎。之后更是被扶到了医馆。是盛锦然救了他。 方天戟知道自己不应该奢望些什么。可是,在梨花林的这一面却使他沦陷的更深,美人倾城,梨花失色。 盛锦然只是轻轻接住那朵梨花,将它装入随身携带的荷包。她微微一笑,心情开阔,原本的烦闷了然无踪,诡计又如何,罗暇又如何,这一世,冥冥之中已然改变。 她轻轻转身,想要回去寻母亲,却一眼看到了站在梨花林尽头的方天戟,他身上还穿着少将军的黑色制式盔甲,更显得他英气逼人,伟岸挺拔,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双眼亮的吓人,与罗暇的温文尔雅不同,方天戟更有男人气概,气势也是更加强大。 锦然一瞬间好像穿越到了自己死的那一天,那一双抱着自己的手是那么温暖,眼前的人和过去的人仿佛重叠,锦然眼前的景象模糊了,她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颊,却摸到了冰冷的泪水。 “小姐!”正当锦然不知如何是好时,栗盈远远的跑了过来,她轻轻地行了个礼,柔声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夫人在寻呢,小姐快随奴婢回去吧。” 锦然下意识的向方天戟看去,只见方天戟轻轻地向她微微颔首,锦然也半福了福身子向他还礼,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心中却都泛起了情愫,只不过此时,一个过于胆小,一个过于懵懂。 梨花飘过,远远相望的少年与少女,美不胜收。 锦然随栗盈到了客房处,这时天已经擦黑了,赶回城是肯定来不及了。张氏索性决定今日在梨花寺住上一宿。 这梨花寺香火旺盛,平时也常有达官贵人前来祈福,为了方便也时常宿于梨花寺,所以寺庙里也设有专为这些老爷太太们设的院落以供休憩之用。 锦然自己独分了间厢房,带着丫鬟收拾行囊住了进去。 转眼夜便深了,锦然正凑在母亲那里闲话,却听后头丫头通报说王氏带着表小姐到了。张氏转念一想便知道那是罗依。但是目前两房面上还是平日的样子,也不好撕破脸,便只好叫人将他们请进来。 王氏人未到笑已传,似乎前几日那躺在地下哭的人不是她似的:“哎哟哟,可真是巧了,今个难得遇见嫂子呢。”她边说边亲热的往锦然身边坐下,挽起锦然的手:“正好,今个伯母也带罗依来上香。今个来庙里的人多,院子竟是十分不够呢,我带的仆妇又多。你一个人住那么大一个屋子也是十分宽敞,不如就让你罗依表妹陪你罢。” 而一旁的罗依也状若害羞的低下头,手里不断绞着帕子,又悄悄抬眼看来,似乎很怕锦然拒绝。 锦然只是微微抬眼,似是无意般的看了她一眼,安安稳稳得坐在美人榻上,像是没听见王氏说话似的。 王氏被她的样子气了个仰倒,却不得不装出另一副样子,她装模作样得叹了口气:“我这侄女自上次见了然姐儿可念念不忘呢,直说怎么会有这样标志好看的姐姐,盼着和你亲近亲近呢。” 锦然瞧着王氏说的实在不像,心里实在腻歪,便扬了扬眉:“伯母即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便让妹妹收拾收拾来吧,这小厢房虽然不大,但还是能塞下个姑娘的。” 王氏和罗依自然是喜上眉头,刚忙收拾停当遣罗依去了。 第八章 清白被诬(二) 锦然所居之所中间有一厅,摆着张八仙桌并几张太师椅,另有书架上放几件水晶玛瑙摆件,两边拿两件美人缠枝绣菊屏风隔着两件小抱厦,正合着罗依、锦然二人一人一间。 罗依是没有仆从奴婢的,一人孤零零的坐在床边,身边不过是带个小包袱,倒是显得格外可怜。 锦然也没有管罗依摆出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只是早早的梳洗睡下了,她知道罗依今晚还得出上什么幺蛾子,早点睡也早点养精蓄锐。 果不其然,深夜在丫鬟也都睡下时罗依悄悄摸了过来,锦然天生觉极浅,有一点动静也能把她吵醒。遂在罗依翻身下床时锦然便已经清醒,只是故意装作还在熟睡罢了。 直到罗依推她是,锦然才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罗依你干什么?大半夜的怎么不睡?” 罗依还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锦然姐姐,我想起夜,可是这屋外太黑了,我实在是有些怕,锦然姐姐能陪我出去吗?” 锦然慢慢自床上坐起,语气凉凉道:“你唤个丫鬟陪你去吧。” “丫鬟没都睡死了,我实在是叫不醒。好姐姐,那如厕的地方就在厢房边上,你就陪我走一趟,远远地送送我就好了。”罗依还在低声哀求。 锦然耐不住,随手摸了件披风披在身上,便陪她一起出去了。 晚春格外的冷,尤其是深夜里,凉凉的春风打在身上让锦然打了个寒颤。她用手搂紧披风,淡淡的看着前方站定的罗依:“去吧,地方到了。” 而罗依这时不知怎的语气有些颤抖:“锦然姐姐,你就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看着罗依一路小碎步跑到净房,锦然冷笑一声,转头便轻轻招呼一声,便窜出来几个高大侍卫,他们都是这次锦然带出来的,不过却是隐于人后,没有几个人知道,锦然吩咐到:“你们先藏起来,谁过来都别出声,等那个姑娘跑出来在被劫了也别管,等到那个姑娘叫了或是大家醒了再出来擒住他们。” 说完,锦然便回屋了。 那几个侍卫便按小姐吩咐的一般静静躲在一处观察,果然没多久那净房里便传出几声猫叫。过了一会就有几个蒙面大汉从院外翻墙进来,却没有在院子里找到什么人。 那几个蒙面汉也没有走,还是在院子里蹲守着。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净房里传来罗依的小声呼唤:“锦然姐姐?” 却是没有人回她。 那罗依高兴极了,她自得于计划的得逞,急忙跑出去想通知盛家仆人。 而对那些蒙面大汉来说,却是终于找到了要绑的小姐,忙一个箭步上前,淫笑着抱住往外跑的罗依:“小美人,乖乖的别叫,让哥哥跟你家人要几个赏钱。” 那罗依到底是个不经事的小姑娘,本想着今天算计锦然一把污了她的清白再让自己的哥哥英雄救美,让那盛锦然对自己的哥哥动心,却没想到这被污了清白的却是自己,那盛锦然压根没等自己早回屋去了。 她害怕的不得了,这时那里管的上那些自诩得名门淑女的腔调,扯开喉咙大声呵斥:“放开!放开你们这些乡野村汉!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盛锦然!” 她喊得声音不小,再加上锦然早就跑到屋里偷偷唤醒了睡着的人,罗依偷偷往仆人的茶水里加了少量蒙汗药,故此才能把锦然唤出来,不过也是因为药不多,所以今日才能把他们都喊醒。 罗依喊的话众人都听的真真的,那盛家侍卫也都得了信号,一个个蹦出来,争先恐后的窜出来将那些匪徒制服。 罗依这才明白自己失言,她惊恐的瞪大双眼,看着带着一众仆从从屋里出来的盛锦然,哑口无言。 而这时,院门被一个人踹开,来者正是罗暇,他这是掐准时机前来英雄救美了。 第九章 清白被诬(三) 但是院中的情形却出乎罗暇的意料,原来原定要被绑匪截住的锦然披着件茜素青的翠纹斗篷,双手正拢着套袖,冷冷的看着院里的劫匪,瞧见自己过来了,才讽刺的勾唇一笑,似乎罗暇的到来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而那个被绑匪轻薄挟持的少女却变成了自己的妹妹罗依!罗暇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再傻的人在这种情形下也知道自己的算计是被发现了,更何况罗暇也不是那等愚笨之人。他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而事到如今,想的再清楚也没有用,最紧要的是把自己的干系撇清楚才对。罗暇想到盛家素日里的手段不禁骨头已经软了三分。 他作势要脱了身上的外袍,给正独自抽泣的妹妹披到身上,罗依一心算计,身上只穿了月白的中衣,外头冷风一打,被冻得好不可怜。可是一触到锦然冷峻的目光,罗暇那已经碰到衣带的手却像摸到热炭一样缩了回来。 罗依一直在那里抽抽搭搭的,哭的那些原本对罗依冷漠以待的侍卫都心软了,暗暗心说是不是小姐想岔了。 别人尚可,可是锦然却不吃她那一套,想当初,锦然便是被罗依那一副柔柔弱弱的外表蒙骗,以为这小姑娘真的有多可怜,却每每被罗依骗的找不着北。 而如今……锦然看着那个站在罗依身边面露闪躲的男人。心里早没有了当初看到罗暇的心动,只剩下一阵阵怅然,这就是自己当初为之付出一切的人?为了撇清关系,在自己妹妹就要被问责时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这样的人,自己竟然发疯一样爱了十年。 锦然面无表情的瞥了兄妹二人一眼,吩咐了面带犹豫的侍卫一声:“来人,将那几个匪徒送到县衙那儿去。”就在罗依罗暇两人松了口气时,锦然又冷笑道:“栗盈,把表小姐表少爷送到我母亲那里去,今个儿我也不睡了。我们来好好算算这专供贵人休憩的院落怎么进了匪徒?还有这表少爷怎么到我院里踹门来了?” 张氏被唤醒的时候还摸不着头脑,等到听了锦然派来的下人说完了前因后果已然是吓得脸色发白,一向疼惜锦然的她恨恨的拿手捶了女儿好几下,眼眶更是红的厉害:“你啊!你这孩子,知道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不和娘说?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让娘该如何是好?”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张氏一出门立即将那梨花寺附近县衙的县官召了过来,连带着梨花寺的大小管事主持等等,再之张氏也不打算给王氏和罗家兄妹留什么面子,所以也没管来围观的人们。这歇在梨花寺的大大小小官员夫人、家眷都把今夜发生的事知道了个详细,那些家眷也忧心梨花寺的安全,都派了下人前来打听。 一时间张氏和锦然小小的院落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张氏早已从锦然口中得知了详细的经过,她抬了抬眼,口中恨恨到:“查!我倒是要看看这些匪徒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而一旁的主持见张氏并无追究梨花寺的意思,口中先是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我们梨花寺的僧人皆是武僧出家,哪里能让人混进来?这巡视的时间规律也都是只有各位贵客才知道,只怕是——”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是在场的人皆明白,只怕是有内鬼罢了。 张氏又何尝不知?她扫一眼正肃然站在院内的县令,轻轻一福:“王县令,此时有关梨花寺安危,还望大人查清。” 这县令原是盛家门客,后来科举进了二甲,没多时便由盛家活动做了这京都附近曹县的县令,待盛家一向感激宽厚,此时更是义不容辞,他向张氏一躬手:“此时何须由夫人开口?本官必定严查不殆!” 边说他边唤衙役将那几个还在求饶的莽汉拉下去拷打问话。 因院中有诸多娇客女眷,这拷打也是将人拉到其他院子里,饶是如此,那几个匪徒的惨叫、求饶声还是接连不断的传来。 罗暇尚能维持心神,只是面上紧绷。而罗依却是被吓得面色惨白,紧咬着嘴唇,是不是偷偷瞧瞧哥哥,似乎盼望着哥哥能想出什么法子撇清二人干系。 张氏在另一处看着罗依掩饰不住的脸色只是心中冷笑,她一看就知道这丫头面色有鬼,想来更是与自己那好妯娌王氏脱不开干系。 张氏现在还是心中一阵止不住的后怕,若不是锦然先行一步回到房内,若不是今日来到梨花寺带足了侍卫,今日被匪徒揉搓的便是她的女儿了! 想到这里,张氏心中更是暗恨不已,早先是她过于忍让,却将那盛家二房的心竟养的有些大了,让他们竟敢把主意打到锦然身上。 第十章 反击 突然,外面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但是罗暇却并不轻松,这次他们找到人不过是自家庄子上的庄稼汉,怎么敌得了严刑拷打?虽说自己早先拿那些庄稼汉的家人威胁过他们。但是……现在外面已然没声音了,极有可能是招了。 而一旁的盛锦然悄悄找了个小丫鬟,耳语几句,那丫鬟也机灵的点点头,小心得跑出去替小姐传话去了。锦然站的地方隐蔽,是以周围的人也都没有看清她们二人的动作。 果然,负责审问的衙役拿着两张子写满字的纸走了进来,他凑到县令耳边秘密说了些什么,那王县令听完诧异得向罗依罗暇二人看去。而在一旁窥伺的罗依浑身一软,心道果然泄密了。 王县令倒是没有当着全院子的人把罗氏兄妹押下去,他板着脸遣散了院中闲杂人等,对着慌张不已的罗依问道:“你那姑母呢?将你那姑母唤来!” 而这厢,王氏左等右等都等不来计划成功的消息,且张氏住的院子里又突然多了许多人,她正疑虑,好不容易等到人散了,赶忙偷偷往这边跑。 王氏带着心腹丫鬟偷偷在门口打听,正好遇到前去拿她的衙役。这王氏还做着盛锦然被自己拿捏、张氏听命于自己的美梦呢,冷不防被抓了个正着,被抓进院内时脑子还是懵的,似乎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 “王氏!你个天杀的毒妇!”王氏进来时,心理脆弱的罗依一见那几个被拖进来打的半死不活的匪徒便流着泪全招了,包括王氏与他们两人如何串通、如何将匪徒放进来等等,只恨得张氏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血。 王氏一看院里躺着的几个熟悉面孔,再一看张氏这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面色灰白,张嘴狡辩:“这…..这是怎么了?暇哥儿、依姐儿怎么在这儿呢?这几个人是?”若不是她的面色实在难看,还真的活脱脱是个担心亲戚侄女的好伯母。 张氏没有理会,她冷哼一声:“瞧瞧你们盛家二房做的好事?明日回了府我自当禀报老太太,上报祠堂,让族老们评评理,看看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县令也立马命人将那王氏及罗家兄妹暂时先压下去,待到明日再做处决。少顷,一切都安排妥当后,那王县令笑着摸着胡子对张氏赞到:“还是小姐聪明伶俐,不然今日真正的罪魁祸首肯定不会如此轻松地便认罪了。” 张氏奇到:“然姐儿?怎么和锦然有关系了?” 那王县令一抖手上拿的那几张写满字的纸笑道:“还请夫人细看这张纸。” 原来这纸上写的并不是罗依所想的供词,而是一段段的华朝律法,刚刚罗依离得远,这字又密,便产生了误会。 其实那几个汉子顾念这家人安危,不敢吐露实情,更不敢出卖幕后的指使之人,锦然便使人写了这么几张纸,诈一诈这罗依、罗暇,果然有用,两人立马便招了。 第十一章 必须分家 这件事一开始便是由罗暇策划,他先从自家庄子上招了几个庄稼汉,许以极其丰厚的赏赐,又拿那些人的家人为质,那些庄稼汉哪敢不从?便只好扮作匪徒,假装到梨花寺来劫人。华朝礼教极重,尤其是世家小姐,深夜被几个彪形大汉劫走对名声绝对会造成致命的打击。 而罗暇便是想毁了盛锦然的名声,一个名声不再清白的世家小姐可是不会寻到什么好亲的,这样的话,原来身份配不上锦然的罗暇,便够格了。再加上他打算进来直接救了锦然,如此这般,锦然也会因救命恩情而对他产生感情,也更加好被掌控了。 可是这梨花寺把守重重,又有武僧护院,哪里是那么好进的?王氏虽然前一段时间势力权力元气大伤,但好歹也是个世家夫人,便由她摸清楚巡视时间,而罗依呢,则是要想办法把锦然引出去。 这计谋环环相扣,若是被算计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张氏必然要赞个“好”字,但是一想到这歹毒计谋实现了后自己的然儿就要被逼嫁给罗暇,张氏便又是后怕又是愤怒。 锦然明白,经此一役那王氏兼她的两个内家侄子侄女必然能安分一段时间了。但是若想只凭这一次将她们完全击倒,那还是不可能的。 这盛家二伯乃是锦然的爷爷,盛老太爷最宠爱妾室所生,虽然盛老太爷还没到宠妾灭妻的地步,但是对待小儿子难免还是会有上几分偏爱。再加上大儿子已经成了盛家的正牌家主,盛老爷子便觉得对自己小儿子有着诸多亏欠。所以平日里难免在其他方面便有些偏向盛家二房,可是一天天下来,这盛老爷子在小儿子的撺掇下已经是非不分了。 那王氏虽然荒唐,但也是给盛家二房明媒正娶聘来的夫人,关系着盛家二房的颜面,估计这回也是要小惩一番罢了。最终这王氏还得被盛家老太爷从牢房里捞出来。 等回了府,锦然便明白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自己那个平日里对自己甚少关注的祖父遣人送来了不少东西,什么翡翠的头面、猫眼石的步摇,还有各种拿锦纱堆成的宫花玉簪,装了一盒又一盒,若是上一世的锦然,必然会为了祖父的关心而开心得不得了,但这一世,锦然却只感到了悲伤。 若是真的关心,身为祖父,为什么不能过来看看自己差点被陷害的孙女呢?只送了这一些东西。而送这些珠花首饰,也不过是为了让锦然高兴,少追究王氏的罪责吧。想到刚回来时祖母拉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的今日安排,锦然内心嘲讽一笑,明明是一家人,明明是亲祖父,却要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交锋。 倒是栗盈,左摸摸那匹粉底儿织花锦缎右摸摸边上斜插的粉海棠攒丝簪,高兴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喜滋滋得对着侧卧在美人榻上,慢悠悠拿着美人扇扇风歇暑的锦然笑道:“姑娘,快看看这些,都是老太爷遣人送来的呢。” 而锦然只是笑笑,从榻上坐起:“好了好了,快将这些收起来吧。来伺候我穿衣,祖母那边唤呢。” 锦然踏入盛老夫人所在的正房时,锦然的母亲张氏和祖父盛老太爷也是刚到。正房里严肃紧绷的气氛随锦然的踏入而有了一些缓解。盛老夫人和缓得笑着,将锦然唤到身边坐下。 第十二章 勾心斗角 锦然先是躬身朝盛老太爷见了礼,盛老太爷见了自己孙女也不吱声,他只是抬了抬眼,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向锦然极快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看见了便罢了。 锦然也不意外,她走到祖母身边坐下。这时盛老爷子总算说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他先是抬眼慢条斯理得上下打量了打量锦然:“我看着这然丫头也没什么事,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啊。” 盛老夫人拿帕子掩住了嘴,轻咳一声:“看老爷这话,有事了那可不什么都晚了?这回得亏锦然机灵,不然可就着了那毒妇的道了!” 锦然在一旁听着不好什么都不说,她正要张口,盛老夫人却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冷笑道:“当初怎么娶了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犯下如此罪行,妇德妇容她哪一样有呢?无媒无聘的……” 当初盛家二伯盛理议亲时,盛老夫人自认是个负责任的嫡母,当初挑了多少世家小姐,可是盛理及盛理的庶母却一副盛老夫人要耍什么手段的样子,私下里挑了那庶母家里的娘家侄女,搞了个私奔大戏,盛老夫人也懒得管,谁知道竟成了今日的样子。 那盛老太爷也是理亏的厉害,但是这王氏是必须捞出来的,不然对盛理那边也是有着不小的影响。 盛老太爷没说什么,他叹气道:“我糊涂了一世,但是我也明白,此事确实是理儿媳妇的错。我也不求别的,就饶了那王氏这一回。” 张氏最终忍不住了,她哭道:“父亲只想着要绕过那王氏这一回,为何之前王氏怎么不饶了我们然儿一回呢?” 盛老太爷叹了口气,他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那便分家吧,分了家,二房搬出去,也有盛家没什么联系了。” 锦然惊得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这次祖父为了把王氏捞出来得做出很大的让步,但是没想到他竟同意了分家。 分家对盛家二房着实不利,一是按照当朝律法,分给庶子的财产极少,基本只能靠父母有的一点补贴,二是一旦分了家,赫赫威名的盛家便与二房没有什么关系了。是以二房便一直拖着分家,这回为了弥补王氏的错处,倒只能用这个交换了。 锦然看着面上言笑晏晏,心里却充满着对对方的算计的祖父母,心里只感觉一阵阵的悲哀,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可是祖母为了祖父付出了一辈子,却还是不及祖父的一个妾,到了老年,却还是要为了各自偏爱的工于心计。 这次盛老太爷来还有一件事,那便是放了盛锦兰。在锦然的眼里,盛锦然就是一只臭虫,对于人来说臭虫还不好解决?一个手指头便足以碾死她了。 盛锦兰自小便嫉妒锦然,嫉妒锦然的美貌、嫉妒锦然的才情、嫉妒锦然长房嫡女的身份。后来,盛锦然让锦兰嫉妒的地方又多了一条,那边是她心心念念的表哥罗暇的爱。 盛锦兰以为害死锦然,他表哥便一定能注意到自己,因为这份嫉妒,甚至不惜拜送了盛府百年的基业。 而这一世盛锦然不要罗暇了,这次她倒要看看罗暇肯不肯娶个五品小官的女儿为妻。 退一步讲,锦然觉得自己可是在成全盛锦然和罗暇,她倒要看看他们能走到哪里,罗暇是不是可以放弃没有岳家势力、放弃加官进爵的机会,还是他们那所谓的“真爱”会在权力、利益面前慢慢腐蚀。 她以为罗暇爱的是她的什么?是她的美艳的容颜?还是她的才情品德?她以为自己是谁?倾国倾城的妲己?妲己也是要遇到纣王才能倾得了国。 可惜,她遇到的是罗暇,一个将自己的利益、名声看做一切的自私的人。对于罗暇来说,权力才是他的一切,为了权力,他能数十年如一面,“深爱”这锦然。为了权力,他也能步步紧逼,将十年的枕边人逼死破庙。 罗暇,是一匹狡诈的狼,而罗依,则是狼身后跟着啃食腐肉的豺狗。 第十三章 为你赴宴 又是一年夏,盛家院里绿树成荫,流水潺潺,此时尚是早夏,还没有深夏时的燥热,反而褪去了不少春的乍寒。 “娘。”锦然走进张氏的正房。相对于刚刚重生时,锦然已经长了不少,身段也不再是原来小丫头似的干瘪,反而添了不少少女的丰盈,更加窈窕婀娜起来。 锦然身着一条入了夏刚裁的湖蓝齐胸襦裙,上身是月白的短衫,衫上绣着锦然最爱的点点梨花,缀以极小的米色珍珠做绣花花蕊,压裙的是块温润如脂的月牙形小玉坠,下有悬挂银色丝线攒成的流苏,随着少女的走动而轻巧的晃动着,给主人添了几分灵动。由于尚未完全入夏,臂上又挽着条由下至上挑染浅蓝的披帛,却不显臃肿,反而显得更加小巧精致。 张氏看着日益秀丽的女儿不住的点头,她手上摸着锦然梳的双平髻,叮嘱一旁的栗盈:“眼看然姐儿一天天大了,往后便不再梳着女童发髻了,改成飞仙、半月岂不是更好?” 一旁张氏身边的张嬷嬷赞到:“夫人说的是呢!小姐也到了该梳半月髻的时候了。” 锦然由着母亲将支镂玉坠珠的短钗斜斜插入发间,她伸手拈起桌上一装饰华美的请柬好奇道:“夏荷宴?是姐姐家举办的夏荷宴吗?” 张氏看着妆点好后气质更显雍容的女儿不住地点头:“对,明个把你那条拿云锦新做的八面裙穿上,再让栗盈好好给你梳洗打扮。万不可只穿条简单裙子就去赴宴了。” 近来出了那么多事,饶是一向有女万事足的张氏也不免担心起女儿的终身大事,十四岁在这时已经不算小,家里疼爱女儿的都早早相看起来了。有道是嫁人便是第二次投胎,张氏可是万万不敢疏忽。这夏荷宴一向汇集京都的青年才俊,锦然是张氏的晚来女,素来疼爱的厉害,所以在这件事上,张氏还是愿意让锦然自己先看看的。 知道张氏的心思,锦然饶是心中早有成算,也只得无奈地点点头:“好吧。” 这夏荷宴原是理国公夫人为和相熟人家一聚办的家宴,但后来参加的贵女小姐渐渐地也多了起来,理国公府索性便往大里承办,邀请京城年龄合适的贵女少爷们一同献艺赏花,也促成了不少为人称赞的佳话。 再加上这次宴会也是锦然的姐姐锦绣嫁入理国公府承办的第一次宴会,张氏必定是要去看看的。 但上一世锦然却是没有参加那夏荷宴,而是将自己的请帖给了罗依,以罗伊的身份是不足以得到夏荷宴的请柬的,但那时自己忙着和罗暇游玩吟诗,哪里还记得什么夏荷宴?想着好好的帖子换一个人去也未尝不可,便爽快得将多少京城贵女求而不得的请柬给了罗依。 罗依在夏荷宴上跳了只美极的舞,也借此契机打入了京城交际圈,为她之后和哥哥在京都添了不少助力。 “夏荷宴啊……”盛锦然叹了口气。 她想到今日哥哥告诉自己方少将军也要参加夏荷宴的传言,淡淡的笑了笑,罢了,就为了与他的那次梨花下的初见吧。 第十四章 夏荷宴上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时张氏便到了锦然屋子里,她差人带了箱箱笼笼数套钗环玉饰,又有锦然屋里的婢女,人人捧着袄裙妆盒。锦然哭笑不得。 “娘亲,何至于此?” “你这孩子,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大宴,若是不慎重,只会徒留笑柄!” 锦然无法,只好随他们折腾去。 裙子原是选好了的八幅云锦抹胸襦裙。由胭脂花上取得粉挑的颜色,自胸上一抹艳极的粉到裙尾淡淡一点白,越往下裙色越浅,颜色自恍若桃花花瓣那一点极粉到又宛如花蕊处那淡雅的米白,粉粉白白,恍若一体。而裙体之上又有银丝桃线暗秀云纹,流光溢彩。 裙子乃是由云锦所制,虽有八幅之多,却轻盈无比,层层叠叠,人走动时,裙也作飘扬之态。上身又加一条月白半透的锦纱,纱上用丝缎堆了不少花边流缎,据说乃是西洋传来的做法。 一头秀丽长发仍是梳了锦然平日里爱梳的坠马髻,但却是簪了织金烧蓝的凤尾玛瑙流苏簪,发间又缀以不少细小的缠丝碧玺小钗,一点银铃落于脑后。带上湖蓝宝珠的流苏耳坠,最后眉间贴上一点粉色芙蓉花钿。 美目莹莹,身段翩跹。 张氏也不许锦然多吃,不过是给了两块栗子糕垫垫肚子罢了。随后便使人套了马车,由锦然的哥哥护送,到理国公府上去了。 只愁的锦然在马车上叫苦不迭,被张氏轻轻捶了一下才安分。 到了理国公府上,锦然被栗盈扶下马车,迎面而来的是一中年美妇,这是理国公夫人。后面跟着已经显了怀的锦绣。 张氏已经先迎了上去,拉着理国公夫人的手笑着闲话。 那夫人微笑的看向锦然,问道:“这边是锦绣的妹子锦然吧?真是个好姑娘!”她拉过锦然的手细细看起来,还将身上戴的红翡手串儿戴在了锦然手上:“好孩子,我看见你便喜欢,今日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手串尚且不错,也算是不辱没你。” 锦然只能谢过。那理国公夫人又急忙唤丫鬟将锦然母子带到宴上去。锦然并张氏二人到了夏荷宴所在之处,这宴是办于理国公府内一荷池的水榭之上。水榭下便是半开不开的粉荷,趁着阵阵微风,倒是凉爽而又别致。 同时这水榭中又有米粒大的珍珠所制的珠帘隔绝两半,一半坐着女眷,另一半则是各位来宴的少爷老爷。这珠帘并不密集,两边也都能看到对方。女眷这一边早已来了不少小娘子和夫人,一时间巧笑倩兮,引得那一边的少爷公子们不断探头张望。 不多时锦然的锦绣也来了,她身后跟着不少奴仆丫鬟,丫鬟们端着不少栗子糕、桂花卷之类的果脯甜品呈上来。这些小姐们在家应该也是如锦然一般吃的极少,这时也都饿了,所以吃的格外香甜。 锦然虽然早上没吃多少,但是此时却没有胃口。她透过珠帘模模糊糊得看到了对面一石凳上坐着的方天戟了。许是因为今日没有当差,那方天戟穿着一绣着锦云暗纹的黑袍,腰间束一黑色巴掌宽的腰带,此外挂坠荷包全无,虽然装扮简单,却因此人干净利落的气质,而显得另有一番将人肃杀的气势在。 那边方天戟也正好转过了头,他正好与锦然注视自己的目光对上,不由得一愣,却只是抿了抿嘴,轻轻地点了点头罢了。 锦然失望的收回目光叹了口气,暗自惆怅。 第十五章 锦然被打 今日来的还有盛锦兰,但出乎锦然意料的是罗依也跟着来了,罗依还是那样一副清新寡淡的打扮,再加上她那种怯弱不胜之态,倒是引来了不少公子哥的暗地打量。且今日盛锦兰穿着红底撒金花的裙子,更是衬得那罗依人若雪白,弱柳扶风。 讽刺的是一旁被做了筏子的锦然却显得洋洋得意,似乎欢喜于自己的洋红锦缎裙。 锦然懒得搭理那边的盛锦兰,盛锦兰不过是个被宠大的小丫头罢了,不仅一丝世家的雍容都没有,甚至自大得可怕,待自己如仙女,总觉得自己多聪明一般,其实却愚蠢至极,被人随意糊弄。 让锦然感到难办的其实是罗依,虽然上次自己并没有算计到,还反将了罗依一军,但那不过是趁罗依罗暇二人没有准备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罢了。若是给了罗依在夏荷会上扬名的机会……锦然轻轻抿唇,那便更不好对付他们两个了。 锦然不理盛锦兰,并不代表盛锦兰也不关注自己的堂妹。事实上,锦然刚走进来,那边盛锦兰便注意到了她,无他,只因嫉妒。锦然身上的华裙乃是由云锦制成,这云锦历来是皇家贡品,最近才由皇帝赐了两匹给盛家。 盛锦兰极喜欢云锦的华贵,磨着自己母亲张氏求了好几日,却还是没有要到。此时看到锦然身穿长裙,心里是又酸又妒,恨不得把那一身华服剥下来自己穿。 锦然耐心的在宴上坐了一会,却和方天戟隔着不少人,怎么都看不真切。遂便携了栗盈,告知母亲,自己跑到理国公府上的花园里透透气去了。 此时正值夏天,天色极好。理国公府的花园离那水榭不远,却别有一番韵味,院内百花争奇斗艳,异香扑鼻,时不时有花蝶、蜜蜂在花间翩跹飞舞。引得锦然也静极思动,高兴地扑起了蝴蝶。 而那头盛锦兰看到锦然带着丫鬟出去,心里奇怪锦然怎么在要开席时出去。便悄悄跟了上去。 结果她跟到外面却看到,盛锦然竟在一旁扑起了蝴蝶,而自己珍视不已却怎么也得不到的云锦裙对方也毫不在意。一向掐尖好强的盛锦兰心里是又恨又酸:“锦然妹妹,你在这儿又扑又动的干嘛呢?一点小姐的仪态都没有,可别丢了咱们盛家的脸哦。” 锦然才看到跟过来的盛锦兰,她不动声色得拿帕子擦了擦汗,微微一笑:“我自是不如堂姐一般骁勇,还跟踪别人家小姐的,真是颇具世家冰清玉洁的君子风范呢。”边说,便意味不明的上下扫视盛锦兰大红大紫的衣裙,偏偏她又摆出一副真心诚诚的样子,似乎真觉得大红大绿的盛锦兰有多冰清玉洁似的。 盛锦兰在听了锦然前半句话是还得意的仰起头,可听到后面却知道是在讽刺自己了,她气得一跺脚,就要扬手往锦然身上打去。 锦然也没有料到盛锦然一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竟然敢伸手打人,一时也闪躲不及,正心说糟糕。可是就在锦然要被打到的时候,边上却忽然伸出一支有力的手臂,一把钳制住了盛锦兰伸出来的手,狠狠的将她掼在了一边。 第十六章 定情信物 锦然定睛一看,却是她遍寻不到的方天戟! 方天戟似乎动了怒,他满脸寒意,语气极为冷冽:“这就是盛理女儿的教养?在别人府上大打出手?” 那盛锦兰被甩到一边似乎极为不满,她冷哼一声,却还是畏惧于一旁怒极的方天戟,只得讪讪的跑进了屋里。 而留下的锦然却感到十分的不自在,她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方天戟。想到自己刚刚嘲讽盛锦兰的话锦然不由得感到脸上一热,她很担心自己今日的举动是否会给方天戟带来不好的印象。一时间竟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而一旁的方天戟看着锦然粉面融融的面庞眼里也带上了笑意,他开口调侃道:“怎么?刚刚伶牙俐齿的,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锦然一时间被遇到方天戟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她还惦记着要为上一世的情分报恩呢,是以方天戟问她话时,竟一时间不知道要答什么是好,只是顾自的低下头,玩着腰间系的戏水鸳鸯图样的锦囊,脸也像染了红霞似的。 那方天戟看了锦然这样一幅含羞带怯的样子,一时间竟口干舌燥,竟也是有点害羞了,但是为了维护那莫名其妙的男子汉的尊严,还是硬撑着头皮开口:“我帮了你这一回,你有什么报答没有?” 锦然心里默默腹诽平日里明明传闻方少将军乃是冷峻异常,怎么今日却这么无赖。 她将腰间锦囊解下,轻声开口:“这个锦囊是我自己绣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却也是我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里面还装着我上次去梨花寺捡的花瓣呢。” 方天戟将锦囊拿到手中细细把玩查看,他看向锦然,目光灼灼:“你可知这是只鸳鸯?” 锦然平静一笑,带着几分淡然:“是鸳鸯,双宿双飞的忠贞之鸟。” 方天戟闻言定定的看了锦然半晌,最后将锦囊挂在了腰间,轻轻抬手抚摸了一下锦然白腻如鹅脂的脸蛋,郑重道:“这可是你许给我的,我往后便再也不放手了。” 锦然抿嘴一笑,这一笑带着对前世的洒脱和对今世的坚定:“我定不负你。” 两人在园中一会便两相散开了。 栗盈跟着小姐身边却还摸不着头脑,在她眼里,她家小姐和那个享誉全京的少年将军只是互相交换了个荷包。但是最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严肃、肃穆起来。两人好像都做了什么郑重的决定。 她在一旁扶着锦然的手,满心好奇:“小姐,您在院子里和方将军?方将军帮了您这一次,咱们备上些谢礼吧?” 锦然在旁边意味不明的一笑,她亲昵得用手点了点栗盈的脑门:“傻栗盈,我已经把最重要的东西作为谢礼给出去啦。” 栗盈呢,则还是一脸茫然,小姐只是把平日里随便绣的一个锦囊给出去了呀?这个锦囊不贵重呀?小姐为什么说这是最重要的吗?我错过了什么……吗?栗盈都要风中凌乱了。 第十七章 被恶意针对 锦然和栗盈回到席上时已经是开席一段时间了,锦然尽量让自己忽略坐席另一边盛锦兰恶意满满的目光,同时还要应付来自母亲张氏的不断追问,只感到非常心累。 但她饶是再心累也要在宴上带到宴席结束,因为这不光关乎着她姐姐的颜面。还有她自己的名声地位。 因为这夏荷宴上还有一样极为特色的环节,那便是参加夏荷宴的少女们的献艺。若是平日里贵女们都是很少为他人献艺的,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她们一个个都是家里的主子,谁能有那么大的能量让这些大小姐们做这种事呢? 而如今,在这夏荷宴上,大家的身份地位相当,自然乐意为他人表演技艺。而其他人也将为献艺的人进行评说欣赏,这也算是这些金贵玉尊的大小姐们的另类炫耀吧。 锦然今日来时便带来了自己的筝。她自幼习筝,筝音美妙至极。昨日更是为了献艺而苦练了许久。 在要献艺之前,平日里的规矩是要这些将要表演的小姐们掷一套花签,谁抽到什么签了便要按照签上来表演。 虽说是随机的,但其实这签私底下也是有规律的,绝对不会让表演之人丢人罢了。 很快便到了锦然抽签,她随手抽出一根牡丹的竹签,翻到背面,眼睛却睁大了,这不是筝,而是独舞! 她心下了然,望向那边笑的好不得意的盛锦兰,明白必定是她做的手脚罢了…… 为何这盛锦兰竟然能在理国公府动手脚?锦然心里默默盘算着。这必定是姐姐府上进了什么藏奸之人,事后要与姐姐好好说道说道。 而一旁盛锦兰的得意的劲儿更是掩都掩不住,坐在她身边的罗依抬头细声细语问道:“锦兰姐姐,什么是这么高兴呀?” 盛锦兰眉飞色舞道:“哼,我让这盛锦然给我得意,她的签被我换了,一会呀,可要给大家跳舞呢!” 罗依面色一白,她今日准备的便是一支舞,她有些担心那盛锦然会盖过自己的风头,着急得问道:“那盛锦然跳的怎么样?” 盛锦兰对罗暇是喜欢得紧,自然也是时时关注罗暇的妹妹罗依的情绪,她笑着安慰罗依:“你放心,这盛锦然自小就学过几天筝,要她跳舞?哼,还不摔个跟头?” 罗依听了盛锦兰的话也暗暗放下心来,捉摸着前面有盛锦然出丑在前,岂不是一会更能显出自己的舞姿优美,遂也专心琢磨起来一会献艺如何艳压众人。 盛锦然并不知道罗依心里的想法,她尚且不慌不忙的品尝着桌上的小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而一旁的栗盈却是急坏了,她可是知道今日自家小姐是不打算跳舞的,且自家小姐的舞姿……栗盈是想都不敢想,她在旁边急的团团转:“小姐,小姐,咱们去找锦绣小姐吧!这签错了呀!” “好了好了,别转了栗盈。”锦然哭笑不得的制止了栗盈,她轻轻抿一口手中的茶:“哪有这么简单?这签是当着大家的面打开的,若是一会不跳,那丢的可就是盛府的人了。” “小姐那咱们该怎么办啊?”栗盈都快急哭了,而锦然还是不紧不慢的,她笑了:“好了傻丫头,别着急,你家小姐呀,有办法,不过得交代你先做件事。” 宴会上众多贵女有的吟诗,有的作画,显得格外和气有趣,很快要到了锦然独舞了。她不紧不慢的起身,拿起了刚刚交代栗盈找来的东西——一把剑。 第十八章 倾世之舞 今日锦然舞蹈,不是柔软优雅的舞,而是杀气腾腾、破敌上阵的——剑舞。 席上的小姐少爷们看到锦然手里的剑一个个惊讶不已,原本安静的水榭里传满了大家的议论声,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提着剑走到水榭中央的锦然。 刷——随着锦然一把将剑自剑鞘中拔出,所有人只感到一阵寒光从眼前划过,是剑光!随之而来的是锦然柔软的腰肢,好像三月的嫩柳枝条,轻盈的向后仰去。锦然的装扮是与剑极其不搭的,她的裙摆与袖口极大,身上还披着细长飘逸的披帛,可是此时,随着锦然的旋转,那旋开的裙摆却像一朵盛开的粉色芙蓉,绽开一这小小的水榭之中。 她的步伐极美,和着不知何时响起的肃杀的鼓点,花与剑、裙与刃、柔与美,这一切都奇妙而又合理的杂糅在一起,让人生不起一丝奇怪的心。反而跟随着她的舞姿,血脉贲张了起来。 而珠帘对面的方天戟也挺直了腰板,他的眼中异彩连连。方天戟是自幼从军,已经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了许多年,自然是能看出盛锦然此番的剑舞是带有何等的杀气,锦然的舞并不是花架子,她必定习过剑法,一招一式中都带着剑的俊美与锋利。 随着一声清脆的剑入剑鞘的声音,锦然的舞随之结束。满堂寂静异常,所有人都沉浸在刚刚锦然的倾世一舞之中。 “跳的好!”随着理国公夫人的一声称赞,众人才如梦初醒。 理国公夫人脸上闪过赞赏,她自座上站起,笑着对一旁的张氏说:“锦然这姑娘真是个好样的,这一舞是多么有气势啊!” “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那有您说的那么好呢。”张氏赶忙谦虚道。而一旁锦然的姐姐锦绣也含笑看着。 一时间宴上其他姑娘也有奏琴的,大家一处玩笑,其乐融融。 可是另一边罗依与盛锦兰那边气氛却是不怎么好。盛锦兰阴沉着脸极其不忿,她一把把手里的签扔到桌上。若是在从前,罗依碍着盛锦兰的家中背景还会哄哄她,可是此时她的心情也糟透了,有盛锦然此次剑舞的珠玉在前,饶是罗依舞的再好,也不免失了新意,况且她现在也因锦然绝对可以称得上完美的舞姿而慌手慌脚起来,若是锦然跳的不好也就罢了,反而更能显出自己的好来。可是眼见着锦然跳的很是不错,自己也同是独舞,这席上贵女肯定会将二人进行比较一二,那那时便高下立现了。 罗依忍不住在心里埋怨盛锦兰,这锦然明明跳的那么好,她却说锦然肯定出丑,现在搞得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其实盛锦兰也没有什么错。若是在前世的这时候,锦然确实是不会什么舞蹈,可是锦然与罗暇私奔后,迫于生计,曾在乐坊与一舞娘相识,昔日世家小姐到乐坊帮忙,那舞娘与锦然交好,教了她不少。锦然自己呢,也喜欢跳舞,素日没事总喜欢剑舞,再加上她天资聪颖,才成就了今日之舞。 这为了让罗暇安心读书做出的牺牲,最后却成了罗家诟病她的理由之一。 第十九章 张氏谋算 随着夜幕降临,宴席也快要结束了,各家小娘子也随着来时的家眷家去了。锦然自然也不例外。她的四哥今日也参加了宴会,所以也要护送她与母亲回家。 锦然阔别了前来相送的姐姐便随母亲上了马车。栗盈照例在一边伺候,她正手舞足蹈得讲着锦然今日的一舞以及盛锦兰那张铁青的脸:“小姐您可不知道,锦兰小姐可要气死了呢。” 一旁张氏也是止不住的冷哼:“那个蠢蛋?不就是个庶子之女,却总是耍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亏得此时咱们已经分家,要不然有这样的堂姐,只会连累了我儿的名声!”她边说便慈祥得摸了摸锦然的头。 锦然点点头:“今日还是女儿疏忽了,谁知道她竟能在理国公府里动手脚呢。” 听到锦然的这话,张氏的眼睛也是危险得一眯:“也是,你大姐姐府上却是该清清了,竟然让这种不入流的老鼠混了进去。” 张氏也不愿多谈理国公府上的事情,只见她话锋一转打趣道:“然姐儿,今个在席上见了那么多小哥,你可有喜欢的?” 锦然向来不是个扭捏之人,她也不理母亲的打趣,大方的点头道:“母亲可知道方天戟方少将军?女儿心悦他。” 这张氏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自家女儿竟喜欢上了一个将军。虽然心里是想着让女儿自己做主,可是到这时张氏心里却打起了鼓,言语中也带了几分勉强。 锦然知道母亲一开始必定是理解不了了的,遂也不强求,便自然而然的把话题岔开罢了。 等到了家中,张氏还是心不在焉的,她本以为锦然喜欢的是那种文雅清隽的书生,却没想到锦然竟然更欣赏应英武的将军。倒不是王氏瞧不起武将,只是这将军一上战场,那大半年可就过去了啊,若是再打个持久战,日子更久,没个十年八载都回不来,到时候自己女儿可不就成了半个寡妇了? 心里想到这个,那张氏哪里还坐得住,她也没管锦然,一下马车就匆匆的跑到丈夫盛宁书房里与他一起商量去了。 盛宁正在房内看书,冷不丁的看见自己妻子急匆匆的跑过来还以为有什么大事,没想到却是为了这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他笑着对张氏说:“你这也想的太早了些,锦然翻过年去也不过才十五岁,那就这么早就议亲呢?” 张氏嗔怪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十五岁可就不小了,不少姑娘十五岁就定亲了呢!俗话说的好,姑娘啊,留来留去留成仇。咱们也要早早的为锦然相看起来了!” 这盛宁却对张氏对方天戟的担忧不以为意,他只是一笑:“要我说,这方天戟还算是个不错之选,你想想看,他家中父母已经不在,只一个姐姐远在宫中,那锦然嫁过去岂不是马上就成了管家夫人?况且也没有长辈钳制。” 张氏一听丈夫的想法心下一动,又细细思索起来,这方天戟也是年少有为,手下现在也有了一定的兵马,官职也算是不错,况且现在天下太平,哪里来的那么多仗要打呢? 此时张氏竟然是越想越满意,恨不得立时要方天戟过来提亲了,但她最后还是竭力压制住了冲动,对丈夫说:“你说的不错,但是他的为人品行还是需要咱们细细相看,我这几日也差人去多家打听打听,若是好,咱们家也自己办个小宴,请他家长辈来聚聚。” 第二十章 两人的旅途 而另一头,方天戟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岳母已经派人四处打听自己了。他还沉浸在白日里遇到锦然的幸福之中。 方天戟躺在床上,手无意识的摩挲着锦然送给他的那个荷包,他脑海里浮现出锦然微微低头露出的那段雪白色的颈。扰的他心绪混乱,他知道不应该出手拦住盛锦兰,那意味着自己要与锦然有牵扯,可他忍不住,他不想看到锦然受到一点伤害,况且——这是自己唯一一次能与她有交集的机会了。 方天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能收到锦然送的荷包,他真的是惊讶极了,虽然说自己一直一直都很喜欢锦然,可是他自己心里也非常明白,自己是配不上锦然的。自己不过是个武将,哪怕现在姐姐已经入了宫成了贵妃,可是家中却还是没有什么底蕴。 而盛家却是不一样了,盛家是世家大族,家里更是书香门第。友人挚交家的小公子更是数不胜数,随便挑出一个都是与锦然极相配的,又怎么能看上自己呢?可是虽然理智一直告诉方天戟不要肖想什么,可是,面对锦然,他又有什么能力不心动呢? 锦然不知道方天戟现在在纠结什么,她正查手下胭脂水粉的铺子呢。这是前些日子张氏给她的一处铺子。锦然好歹是从十年后重生而来,对这些胭脂水粉、香膏蜜脂的更了解不过了。 什么蔷薇花瓣挤出的汁子、茉莉花的花粉,直看得铺中掌柜眼花缭乱,因为有了这些未来水粉的大致配方和秘诀,锦然打理的这个铺子在京都便格外流行起来。 铺里卖的鹅蛋粉粉质细腻,轻薄香腻。是用太湖边上的吴兴石,加入固定比例的钛白之粉,拿清水多加淘洗,除却杂质,又加入蛋清、香粉慢慢搅和。放入精致大方的檀木盒。拿丝绸的粉扑轻轻从盒中扑一点在脸上,就算是炎热的夏天,脸还是一样干爽滑腻。 以及那品种繁多胭脂,是使用不同花朵的花汁子调和成的。就拿现在铺子里的玫瑰胭脂来说,是用从西洋运来的大朵玫瑰,采用外层最红艳的花瓣,加上珍珠粉、各种中药材以及极其稀有的冰蚕丝,制成小小的一方,虽然价值不菲,却还是被京城贵女趋之若鹜。 如此繁多的胭脂水粉很快风靡一时,多少姑娘小姐为了一盒香粉大打出手,直让背后的东家盛锦然笑弯了眼。 而张氏也没有想到锦然能将这么个小铺子经营的红红火火。这小铺子本来生意不怎么好,再加上位置也极偏,所以客人都不怎么光顾。可是锦然是愣把它经营成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京都第一胭脂水粉铺子。 张氏对自己女儿这份本领也是啧啧称奇的,她是欣慰又高兴。私下里也琢磨着等女儿出嫁,多给她嫁妆里加上几处铺子,凭自己女儿的手段,那些铺子也是差不了的。 日子便一天天过去,私底下张氏派了多少人打听方天戟不提,反正她是越来越满意这个准女婿。样貌英俊、品行端正不说,难得大小伙子还没有侍妾、通房之流,十足的洁身自好。张氏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人。已经先后勒令锦然的几个哥哥与方天戟相交搞好关系了。 锦然从哥哥哪里知道母亲的行为后哭笑不得,她对特地跑到自己这里打趣自己的三哥道:“那你也不许太难为人家,人家方天戟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哎哟哟,还没嫁过去呢,就护上啦?好了好了,我这妹妹呀,看来好日子是要近咯!”锦然的三哥与锦然乃是一双龙凤胎,自幼感情极好,此时他故意叹气,摊开双手,装的垂头丧气,一副为妹妹难过的样子。 直气得锦然不住得捶他:“哪里轮得到我呢!我可知道,母亲近些日子可是在给你相看呢,我呀,不过是等着看罢了。” 臊得锦然三哥也是一副大红脸,两人面对面脸红着,看一眼对方,都噗呵一声,笑开了。 两人玩笑打闹了一阵后,锦然提起了正事:“三哥,今年你就要科考了,还随我和母亲回金陵避暑么?”锦然的母亲张氏娘家在金陵,在当地也是个名门望族。每年锦然及几个哥哥都会随母亲回金陵避暑探亲。 锦然的三哥锦莫叹了口气:“我今年估计是回不去了呢,大哥二哥也有不少公务在身,你和母亲两个人回去,父亲必定是放心不下的,得找个人护送你们呢。” 锦然闻言也是愁的厉害,她自重生以来,还未见过外祖父外祖母一面,自幼两位老人家都是极其疼爱她的,重生之前,锦然一家被流放边疆,锦然外祖家也暗暗的帮助了不少,才勉强保住了一点家人。 所以锦然也是极想回去见见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 而另一头的张氏,心里却是有了这次回乡的护送人选,她打定了主意,却还是需要与盛宁商量一下。 盛宁听了张氏的主意,却是有点不大赞同她的想法,只见他拧着眉到:“方天戟?这样不太好吧?人家与咱们非亲非故的,便叫人家送你们回乡……这…….再说了,咱家也不是没有儿子。” 张氏也是柳眉一束:“你知道什么?一来你与莫儿他们身上事务繁多,我也差人打听了,这方天戟最近也要到金陵办差呢。二来,此次回金陵也是让然姐儿与那方天戟处处,若是好,两个孩子的婚事便定下来,若是处的不好,咱们也是心里提前有个底是不是?” 张氏决定的事可没有人能拗得过,连盛宁也劝不了她。且盛宁听了张氏的一番话心里亦是觉得有几分意思,便也顺水推舟,随她去罢了。 这张氏得了丈夫的准话便马不停蹄的派自己的心腹嬷嬷王嬷嬷往方府下帖子去了。 方天戟在正厅见了王嬷嬷,他听了面前这老嬷嬷的话还有点不敢置信:“你说的是真的?盛夫人请我去护送她和锦然小姐回金陵?” 此时王嬷嬷是满脸堆着笑:“可不是呢方少将军,这段日子我家老爷并几位少爷都忙得很,小姐和夫人这金陵却是不得不回的,所以夫人便遣老奴来问问您,您这段时间方便不方便,能麻烦您护送一段回去么?” 方天戟是高兴地头脑都发晕了,他赶忙说:“没问题,方便呢,我今日也要到金陵去办差,定将夫人及小姐安全无忧的送到金陵!” 张氏得了方天戟的回复也是满意的不得了,之后便是忙忙碌碌的收拾的几日。虽说是回去避暑,可这礼却不能少,还有两人回去的行李背囊,都要一一的准备起来。连带着锦然也跟着连轴转了几日,什么金珠银朵、锦花绣棚的,张氏甚至连锦然的脂粉铺子也搜刮了一遍,而锦然也在这几日的忙碌中,学了不少送礼的讲究和规矩。 经过这几天的忙乱,一切总算收拾妥当。锦然和母亲也终于带着父亲和哥哥们的不舍,踏上了去金陵的路程。 京都到金陵最平稳的路线便是从汾水上坐船过去。锦然这次回乡也不例外。盛家特地包了条船供母女二人回家。锦然原本对旅程期待慢慢,可是没曾想,坐上了船后却开始晕船。 锦然之前并没有做过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晕船,自打上了船后便再也没下过床,一下床她便头昏脑涨,吐得昏天黑地。 方天戟和张氏也是急的够呛,却没有什么法子。 方天戟看锦然难受的厉害,心里是心疼的不得了,索性命船工停靠岸边,凭自己的一身好轻功,上岸直接掳了个大夫来给锦然瞧瞧。 这大夫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爷,被抓上来也不害怕,反而一边摸着胡子一边不住的来回打量方天戟和锦然:“你这混小子,担心媳妇下次也要悠着点,以后可不许瞎人。”他一边教训着方天戟一边为锦然号脉,也不管一旁方天戟结结巴巴的解释,慢悠悠得说:“没什么大事,晕船罢了,我给你们开几服药,混小子,每天煎一副给你媳妇喂下,不出三日便没问题了。” 锦然红着脸派人送走了老大夫,她有些害羞,却不得不板着脸:“你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你还是朝廷命官呢,这样对你的名声可不好呢。” 方天戟眼睛一动不动得看着锦然,唇角含笑:“好,以后我都不这样了,我就是看你难受,实在是害怕的厉害,只此一会,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得将锦然从榻上扶起来,给她身后加了个靠枕,让锦然坐得舒服一些:“我让丫鬟把药煎上,你一会把药吃了,好好睡上一觉好不好?” 锦然听到要吃药,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啊?要吃药呀?我不想吃药不行吗?” 方天戟不赞同:“要是你没什么事也就罢了,可是眼瞧着你身子那么弱呢?我看你晕船也是有身子骨不好的原因,这次就算了,等以后,你还是要多练练。哎哎,别动,快躺好,等药煎好了再起来吧。” 锦然看着他那一副含着自己怕化了的模样,噗呵一声笑了:“好了好了,哪有那么娇贵呢?我一会就吃药,行了吧?” 方天戟听了锦然的话才勉强放心一点,但他却没有走,盯着锦然把药全喝了,又往锦然嘴里塞了块蜜饯才放心的离开。 第二十一章 到外祖家 因着锦然身体实在是不适,这船便转而求稳,本是从汾水上过路,现在转道去了衡水,这衡水更加平稳一些,船也行驶的更加稳健,锦然坐在床上,也平稳许多,不再颠得难受的不得了,相对于舒服了一些。 原先只能病歪歪得躺在床上,现在却能撑着别人病歪歪得走上几圈了。这日船行驶到了汾水的支流临江之上,此时临江已经距金陵极近了,一路上慢悠悠得过来,此时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锦然干脆便命令船家慢点行驶,这临江虽然只是分支,但是河道极为宽敞,河水碧蓝一片,在柔美绚烂的月光的柔和照耀下,河面好像洒满了一把把的碎钻,近看波光粼粼如星河般璀璨,而远看则是如一条通透无瑕的蓝翡,嵌在两边延绵不断的青山之中。 夜晚的星空接近纯黑但却有透着几丝碧蓝,点点星子微微发光,水天相接,像是被画家一笔抹在一起。饶是方天戟这种自认粗鄙之人也被这壮阔的场景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锦然扶着船头的栏杆遥遥得看向远方,她身后站着方天戟,两人只是沉默着,但却有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暧昧与甜蜜。 渐渐地,夜风起来了,方天戟一把将身上的披风解下,他将披风披在衣着单薄的锦然身上。纯黑色的披风样式简单,也没有什么精致秀丽的纹绣,但是却带着原来主人的温暖。锦然拢紧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的披风,虽然是极清淡的香气,却使她头晕目眩。 “夜深了,咱们回去吧?”方天戟低头在锦然耳边轻轻问道,他看了看锦然,有些担心河上的寒风。 锦然没有说话,她轻轻抬头看着这个认真护着自己的男子,心头只是一阵淡淡的恬静与温暖。 船驶上两日便到了金陵,锦然及母亲张氏一下了船便遇到了张府里前来接应的仆人。三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簇拥着一个面带刻薄作仆人的老婆子到了母女二人跟前。 “小姐大安!然姐儿大安!”那老婆子虽说是行了大礼,可是眼睛却不老实的转来转去,动作更是慢了半个拍,那后面的几个小伙子更别提,行个礼都行得七扭八扭,直看得张氏心里冒火,原本对外祖家满含期待的锦然也是眉头轻轻一蹙。 “你是我母亲手下的?”张氏凉凉的说到。 “不,姑奶奶,我是府上二夫人的陪嫁嬷嬷,今日二夫人让我来接您。”这老婆子口里的二夫人乃是锦然二舅舅、张氏的二弟的正房夫人。在张氏嫁了不久后才嫁到张家,张氏也不过是听自己母亲提过一两嘴,之前几次回家机缘巧合竟然都错过了,是以张氏还与这位二弟妹没有见过面。 既然是二弟妹手下的陪嫁,张氏也不好说什么,便携了女儿上了前来迎接的马车。盛家在金陵的宅子在前些日子里便已经收拾了出来,但是张老夫人却无论如何都坚持要女儿带自己的外孙女锦然住上一段时间。 百善孝为先,张氏自然是不敢不从。 金陵城说小不小,说大却是也不大,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驶到了位于金陵西城的张府。西城不是什么金陵中心,只是金陵的郊区之一,是以这张府也因占地较大,修的是极为大气气派,与盛府的纤巧精致又是另一种不同的风格,给人以契阔之感。 铜制刷红漆带绿蜡木的大门上带着一点点金红色碗口大的铁钉,两扇厚重的大门此时大开着,似乎在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两个一人多高的灰色张口脚踩绣球的石狮子分居大门两侧。门框上挂着那莎草纸和丝绢精心糊好精致大红宫灯,端的是气派非常。 大门两旁建了两处耳房,此时耳房的门口也坐着不少进内门传话通报的丫鬟婆子们,姿色形容倒是平常,稀奇的地方是这些下仆皆穿一样制式的灰色袄裙,反而显得格外整齐利落。 锦然勾着匆匆跑来扶自己的丫鬟的手轻轻下了马车,另一头张氏也要过来牵她,没等二人的手握上,远方却呼啦啦的来了不少穿金戴玉的婆子侍婢。 这些人中间簇拥着一个二十岁上下,极为标志的媳妇子。这小媳妇穿着茜素红的马面裙,上套一套滚银边的罩袖灰鼠小褂,颈上也挂着一粉紫掐金丝的纯金璎珞,头上更是七七八八得插了不少金钗银珠,随着她的走动,首饰的流苏轻轻打在一起,却因主人的步伐不至于纠缠。 这小媳妇面容标志端庄,一双含水眸无端得带着几分温柔,嘴角也常年带着笑模样。 她快步走进,一个箭步上前便对张氏行了一礼:“姑母您好,刘颖莹给您请安。” 张氏赶忙将她扶起来,上下认真的打量了几道,满意地说:“你就是我大侄子的新媳妇莹儿吧。真是个标志姑娘!”她把手上的檀木串子轻轻套在了刘氏手上,又对锦然招手唤锦然过去:“然姐儿,快过来,看看你大嫂。” 锦然也是知道自己这个大嫂的,是个出了名的贤妇。且她的婆婆,也就是自己的大舅妈,一直与自己的母亲关系亲密,所以对这个大嫂也热情了几分。 一行人说说笑笑得往正房走去,虽然锦然已经对于院内设施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有刘氏在身边细声细语得讲解照顾,倒是让锦然对这张府有了几分了解。 等到了张府正房,更是三步一丫鬟,两步一小厮。院内摆设无不精致,也是十足的摆起了世家的架子。 现如今是夏,门帘也早早得卸了。锦然随自己长嫂两步走到正房口,两边立即有小丫鬟打开了纱帘。纱帘一开便有一阵清爽的凉风袭来,正房的角落里摆了两盆子的冰。 那张老太太如今也是年纪大了,头发早已花白,她在得知自己远嫁京都的女儿带自己外孙女回来时便已十分得坐不住了,此刻听到锦然和张氏的声音更是激动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匆匆的跑到张氏母女身边,一把搂住了张氏母女:“我的洛姐儿啊——” 没错,锦然的母亲姓张名洛,一向是张老太太的心头肉、掌中宝。 许是年纪大了,现在张老夫人便格外的想念远嫁的女儿,且前段时间听张氏派人来说锦然落了水,一向疼爱外孙女的张老夫人更是吓得不轻。 她转又把锦然拉出来,上上下下得摸索锦然:“我的好然儿,现在怎么样了?” 锦然看到满心满眼看着、想着自己的外祖母心里也是一阵阵得泛酸,她将外祖母布满皱纹手拉到手心:“外祖母,您放心,然儿早就好了,没事了呢。” 张老夫人慈祥的笑着:“这我知道,但总是还有亲眼看看才能放下心来。” “娘您放心好了,锦然现在好着呢!”张氏也在一旁搭话,她招招手唤一旁跟着的婆子丫鬟:“快吧这次带来的礼物都拿上来。” 转眼间,盛家的丫鬟仆从便鱼贯而入,不少人都手里捧着各式匣子,还有几个人抬着几口半米多长的箱子。 等打开了箱子,里面装着一套套的首饰摆件兼几天绣工上乘的华裙。 张氏笑着指着锦然:“这次的礼都是锦然备下的,给嫂子家的几个姑娘都做了京都时兴的收腰掐边裙。” 她边说便命下手的丫鬟展开一条条湖蓝色、宝绿的裙子,拢共四条裙子,皆是一样的样式,给大舅舅家嫡女张昕的是条鹅黄绣浅粉桃花的裙衫,上又拿透气而又轻曼的宝格纱堆成花瓣,零零散散、浅浅淡淡得点缀在裙摆之上,显得格外华丽繁复。又有拿珊瑚、猫眼所制成的桃花簪,皆是成套给的。 张昕被教养得极为出众,她与锦然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形容模样皆是个好的,接过裙钗也是不宠不惊,虽然平淡但也能让人看出她对礼物的喜欢来,张氏也暗暗点头,不得不赞一句自己大嫂子教养女儿的手段。 二舅舅家却是有三位女儿,老大是排行老二的张琪,是个庶女,其母亲早年不过是个通房丫鬟出身,但是却颇得这张家二老爷的喜欢,可是这位宠妾所出的女儿却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接过东西也只是喏喏的。 最小的一个也是个庶女,是二老爷自外面娶来的民女所生,今年不过七岁,看起来小小的怯生生的。张氏怜惜的摸摸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她对自己二嫂拿捏庶出子女的手段实在是有些不赞同。 将两个庶女都养的一副风吹草动都吓得不停地样子,让人看了平添耻笑。只不过张氏早已是出嫁的女儿,也不好指摘什么。 而这二房唯一的嫡女张孜却一脸的娇纵,也不懂得掩饰自己,对于原来的姑妈也不怎么热络,命人接了东西便是了。 锦然在上首看了她的表现轻叹一口气,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看到这个妹妹穿上自己送的裙子了。 第二十二章 又现端倪 给张老太太和两位锦然舅母哪里也是分别有礼,多数都是些珍珠翡翠、赤金头面之类,同往年一般,不过今年却另外多了锦然铺子里的上好脂膏一份。锦然铺子上的东西现如今也经由家里上进到宫里给各位娘娘使用。 所以此次这份礼倒不会显得单薄,反而因为它的新奇而颇得几位舅母喜爱,大舅母更是直接把其中用青瓷小盒装着的口脂涂在原本只是略加润泽的唇上,庄重的正红并不显得刻板无趣,反而因其明艳的颜色而衬得大舅母原本寡淡的颜色加了几分娇媚。 而张老太太那里也是各色首饰,并一根雕着许多吉祥花纹的沉香拐。这沉香柺柺头并不与其他柺一样,是个死心的实木疙瘩,而是雕成了个镂空的浑圆型柺头,其中放置许多冰片、薄荷之类的香料,在夏日里却能给人一阵凉意,张老夫人极喜欢,当下便命人取出来,立马便用上了。 又有自西洋传进来,有价无市的西洋参、茜素纱等等,一摞又一摞,统统堆砌在一起,纱帐是用柔软的蚕丝混着孔雀翎毛织成,因为用的是新式织法,由织女一针针的逐根码列,耗费极大地人力物力而成,一匹布料不过四两重,轻透却又闪着粼粼的艳光,在太阳下一照,直晃得众人眼睛都花了。 张老夫人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她倒不是因为这些宝贝而笑,毕竟这位老夫人也是出身于豪富之家,而张家的底蕴也是极深的,她看的珍奇那也是海了去。她之所以高兴是因为女儿备下的礼贵重,更显示自己这个母亲在她心里的重要。 如此用心、珍稀的礼物此番也算是送到了张家众人的心坎里。 锦然也在一旁挽着外祖母的手,绘声绘色得学着自己母亲筹办礼物时着急的模样,笑得张老夫人眼泪都出来了,她抹着眼睛对一旁的刘颖莹道:“现在日头也是到晌午了,给你姑母的院子收拾出来了没?” 她转头又对张氏和颜悦色的笑着:“洛儿,这可赖你,原来说过几天才到,我们也没急着收拾屋子,这不,可委屈你了。” 这也是张老夫人为要现收拾解释的原因了。张氏也是福了福身子:“这也不赶巧,不过嘛,随便收拾收拾也就罢了,给我个马棚我也是不挑的。”到了最后,张氏也开了句玩笑。 虽然张氏说不介意,张府也不能真说要随便收拾收拾就让回门的姑奶奶住进去,毕竟这也关系到盛府的脸面。 张老夫人凝神细想了一会,开口道:“那边这样吧,莹儿,你命人将你姑母未嫁时住的院子收拾出来,弄得舒舒服服的给我这个姑娘住吧!” 还没等张氏说话,一旁原本不言声的锦然二舅母却咣叽一下窜了出来,她城府不深,此时更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母亲您忘了?小姑子原来的院子早就让您妹妹家的孙女白茉住了呀。” 她似乎很高兴于张氏在家里的住所被占,得意得瞥了一眼张氏,转而对张老夫人笑道:“前段日子白姑娘到府上,您让儿媳好生安排,不能委屈了人家,我左想右想,还是觉得小姑子原来的那所院子妥当些。” 张老夫人对自己二儿媳耍的手段心知肚明。张氏是每年都要回张府一趟的,每次也都住到原来院子里头,这次更不例外,而这老二家的今年却忙不迭的将白茉安排到了那处院子里…… 张老夫人心里一阵气闷,她虽然有意抬举老二媳妇儿,却不是要让她站在自己女儿头上的!张老夫人冷笑一声,转而对站在一旁规规矩矩不说话的刘颖莹道:“莹儿,那便把我院里的东厢房并其跨院花园子什么的都收拾出来,你历来是规矩最齐全的,祖母也放心。” 说完,她意味深长的看了锦然二舅母一眼。 刘颖莹规矩齐全,那这二舅母呢?规矩便不齐全了吧?锦然在心里饶有趣味的想着,她看着二舅母瞬间白下去的脸色,在心里不禁暗叹姜还是老的辣。 张老夫人又指使院里的大丫头从内库里搬来一对粉彩掐腰游春图瓷瓶,一扇小巧精致的苏绣镶着寒玉的小屏风并一件紫翡翠葡萄摆件,她慈祥得对锦然笑:“我的好儿,这几件你先拿去摆屋子,不够再来找外祖母要。” 一时间屋内其他人也是面色各异,可张老夫人却偏又视若无睹,只顾着拉着锦然问些京都社交之事,一时间屋内竟然只剩下二人暖意融融的对答声。 “祖母可曾睡下了?”正当两人聊着天,屋外却传来了细声细语的问话。张老夫人显然是熟识问话之人,她高兴地唤人将那声音主人唤进来,又对锦然说:“然儿,这是我小妹的孙女白茉,她家家人都不在了,现如今来投奔我,算算年龄,她还大你三个月呢!” 锦然对着二舅母拿来做筏子的白茉可是好奇的很,她细细往门外看去,先是一只玉白的手,十指芊芊宛若葱白,露出一节雪一样的腕子,不戴什么金手环银镯子的,仅仅环着一水头极其通透的玉镯,玉镯绿的仿佛能挤出汁液,更衬得这手腕恍若无骨。 门帘被撩开,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她长得与张家的姑娘有几分相似,而气势却截然不同,张家即使是那几个庶女,也有一份明艳雍容的气质,而这白依依,却恍若空谷中一点幽兰,她没有兰的傲骨,却显得格外的柔弱无助,想让人好好地抱在怀里呵护。 是个很惹男人喜欢的女子,锦然断定。 这白茉进来时手上还小心翼翼得捧着一盅白瓷碗,这碗里虽然盖着盖子,香气却格外的浓郁扑鼻。 白茉将这白瓷碗放在桌子上,轻轻抿唇一笑,她向张氏的方向盈盈的俯下身子:“这位便是姑母了吧。姑母好,我是白依依。” 张氏因罗依的缘故,对这种长相的姑娘历来没有什么好感。便只是淡淡得点头示意罢了。 那白茉对张氏冷淡的态度也不恼,她仍是笑盈盈的:“祖母,茉儿带了竹荪仔鸡老参汤来呢!您不是最爱喝这个了吗?”说着,她便动手将汤盛到碗中,拿着勺子竟作势要喂张老夫人。 张老夫人对于白茉的伺候也是十分受用,她笑着对坐在下首的张氏说道:“这孩子,端的是孝顺的不得了,知道我喜欢这一口,日日做了送来,不是我说,论品貌风姿,这丫头比我这几个嫡亲孙女还略好一些呢。” 锦然坐在张老夫人的一旁,敏感的看到了张家的姑娘都有些不服气,张孜更是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而白茉,也没说什么推拒的话,只是微笑,倒是顺理成章得将张老夫人的这句赞誉接了下来。 锦然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这张府,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要乱上许多。 张老夫人喝了几口,便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喝了。她慢条斯理的在白茉的伺候下把手洗干净,一旁的白茉则是有条不紊的将香露、花瓣等物调和成一盆温温的水,张老夫人双手都浸到盆里,泡了一会后,才将湿淋淋的手拿出来,白依依又亲手拿丝质的巾子替她擦净手上的水珠。 白茉挖了一大块珍珠茯苓霜,细细得为张老夫人按摩揉搓,丝毫不假他人之手。锦然在一旁真的是叹为观止,论这份细致小心劲儿,她轻轻瞟一眼还跟呆木头似的坐在下手的张家诸女,真是没一个能比得了她。 张老夫人在白茉的服侍下擦干手,对众人笑道:“眼看着天也黑了,今个呀,你们就留到我老婆子的院子里吃饭吧!” 说完,便招呼人从厨房传饭,自己也在一旁白茉的搀扶下在厅内一张八仙桌的主位上坐下。 张老夫人两边一边是锦然大舅母,一边是张氏,接下来依次是各位小辈,锦然也紧挨着母亲坐下。 锦然想着母亲来时叮嘱自己所说的张府规矩极为森严,倒是对这种安排并不意外。 倒是一旁的白茉,尽管锦然大舅母不断招呼她坐下,她也是笑着摇头,仍是行云流水一般把张老夫人照顾的极好。 晚上可能是因有客人要来,吃的极为丰盛,八宝鸭子、拳头大的狮子头、鸡丝拌胡瓜、凤尾鱼翅四道大菜,再加上芝麻卷、枣泥糕两道点心,各种小菜酱菜等等,把桌子摆了个满满当当。 张老夫人命人给张氏夹了一筷胡瓜,笑意满满:“来,快吃吧,你在闺中最爱吃这个了呢。” 锦然也跟着吃了几筷子,确实鲜美清脆。 饭罢,锦然母女二人随着张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到了要住的院子里头。这院子倒只是寻常,不大不小,却也有其独特清幽之处,奇的是院子后头连着一座不高的小山,山上种满了各色花朵、果树,现在正逢夏季,各色鲜花争奇斗艳,开的正好。 现在虽是晚上,看不清楚,可花香却铺面而来,也给这处小院增了几分甜美的气氛。 第二十三章 胡人街的约会 走到屋内,更是没有一处不精致的,这张老夫人为了让锦然母女住的舒心,更是着人添了不少东西,能人力摇动的盛冰的大箱也为屋内添了几分凉意。 锦然早早的便解了头发躺在床上,张氏也卸了一头的珠钗环扣,拿着牛角梳为女儿拢那一头乌黑得像绸缎似的头发:“然儿,等拢好了头你便睡吧,今日真是累坏你了。” 张氏边梳边叹了一口气:“你外祖母也是有些糊涂了,竟接这么个丫头在身边……”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今个瞧着,那姑娘的心可是有点被养大了。” 锦然这次却难得的没有附和母亲,而是劝慰道:“这白姑娘看起来也是个知进退的,母亲也不用太过忧虑了。我看她待外祖母也是极周到妥帖的,她一个人儿也费不了什么,就这么养着陪外祖母解解闷也好。” “傻丫头,你外祖母有正经的嫡亲孙女在呢?那个不能陪她解闷?”张氏拿手轻轻点了点锦然的额头,又叹:“我这也是怕你那些个姐姐妹妹心里不舒坦呢,正经张家小姐,那愿意叫外面来的姑娘在这上面压自己一头?” 一夜过去,锦然第二日才见了外出公干的两位舅舅和外祖父。外祖父一向极其疼爱锦然,他拉着锦然絮叨了好久才愿意放她走,锦然对于外祖父这过分的疼爱也只能是全盘接受。 等到锦然出门,便已经要到晌午了。她连忙使人驾车到与方天戟越好的酒楼。两人在船上便约好到了金陵便一起共游金陵城,今日锦然便是去赴约的。 到了酒楼,锦然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一楼等自己的方天戟,他今日穿了身深蓝绣银白兰花的袍子,而不是平日里穿的那种灰扑扑的罩衫,这样竟显得他格外俊秀年轻了不少。 此时他正襟端坐在椅子上,瞧着竟是像坐在朝堂之上,而不是坐在一个普通酒楼的大堂。 锦然走上前去,不禁噗呵一笑。方天戟听到锦然的声音猛地回头,他刷的一下站起来,向锦然走去,看到这个还在笑的小丫头,方天戟一扬眉,故作不悦道:“有这么好笑吗?” 锦然连忙捂住嘴,她笑意盈盈的道歉,抓住了方天戟的胳膊小心得摇了摇:“好啦,我错啦,我不该笑你,你别生气了嘛。” 小姑娘娇软甜美的声音让方天戟身上一酥,他也维持不住面上的冷漠,脸迅速的红了,轻咳一声:“好了,我不怪你。咱们接下来去哪?” 由于锦然说行程全由她定,所以这方天戟也是心大的很,直接便什么都没带的来了,到了锦然身边也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万事以锦然做主。 锦然对于方天戟的听话是非常满意的,她高兴地小手一挥:“到了金陵当然是要去胡人街啦!” 这胡人街是本朝还未建立时便已经有了的一条街。本朝建立后便更加大力与海外贸易,所以原本并不繁荣的胡人街竟慢慢扩大了。周边海外的诸多国家都有派人来此处贸易,这条街也因有趣的异国风味的建筑和商铺而闻名。 锦然对这条街可是闻名已久,所以今天一有机会便拉着方天戟来了。 到了胡人街,果然是另一派景象,要说街上商铺的精致程度,那是远远不及京都的商铺,但是难得的却是稀奇二字。与华朝结实华贵的雕花红木窗不同,这胡人街上都是明亮透明的玻璃窗。在晨曦下,阳光透过玻璃,好像情人温柔的目光 这条街上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他国建筑,铺子里摆的也都是些新奇玩意儿。 锦然同方天戟逛了一会,便拐进一处看着都算是干净整洁的铺子。 原本站在店铺边上的掌柜只一瞄便知道这进来的一男一女皆不是什么轻忽人物,单说这少女,通体的矜贵气派不说,光是那用来压裙的葫芦玉坠儿,就能把这铺子里的东西买个全乎。 这掌柜历来精明,此时更是热情的不得了:“哎哟哟,这位老爷带夫人来买点洋玩意儿?别的咱不说,我们朗月阁呀,可是这金陵西洋玩意儿最多的铺子了。” “我不是他夫人!”锦然一听这掌柜的话,脸不觉羞红,她连忙摆手否决。 锦然看向方天戟,方天戟这个人却是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出口解释,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直气得锦然直跺脚。 这掌柜看两人这样,对两人的关系心里也有了数,估计是未婚夫带未过门的媳妇出来玩,大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罢了,他笑着打圆场:“哎哟哟,是掌柜的我眼拙,冒犯了小姐、少爷了。”边说便作了个揖。 此番唱念做打下来,锦然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店家的生意也没有受什么影响。 锦然对这个机敏又圆滑的掌柜蛮有好感,她笑着点点头,问道:“你们这都有什么稀奇玩意?” 方天戟倒是对着掌柜的没什么感觉,他一向是个冷峻之人,对于这种油嘴滑舌之人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嫌弃人家,这次看到锦然高兴他也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店家按锦然说的办罢了 这掌柜立马招呼伙计摆了一溜盒子上来,殷勤的介绍着:“这是西洋刚到的摆件花朵,这个是那边姑娘家装首饰的套盒……”说是套盒,其实是一座可以拉开收纳的西洋小房子模型,难的是做的逼真无比,还拿蕾丝、宝石包了边,勾了线。 “这个套盒呀,用的可是西洋那边的鸽血红宝石,材料上乘不说,更难得的是那份工艺,这边只要轻轻一转这个小把手,那边小姐您的首饰镯子就自己打开出来了。”掌柜为众人示范,他笑的一脸谄媚:“现如今看小姐爱的不行,我便开个价,五千两便卖予小姐罢了。” 锦然一眼看到便喜欢的不得了,她笑着在桌上摆弄了一会,却没有打算买下来,毕竟这么金贵的一个小东西,看看便罢了,要是真让她买回来,她还不舍得用呢。 正看着,锦然也没有注意到方天戟悄悄离开了一会,手里还拿回来了个小盒子。他抿着唇,虽然声调冷冷,但是却又让人安心:“锦然,让你的丫鬟把这个拿上。” “什么?”锦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是喜欢吗?我刚刚已经买下了。”方天戟还一副平淡的样子,似乎刚刚一掷千金的不是他一样。 “哎呀!你怎么买了?”锦然焦急道,她不好意思的低头:“我可不能要你那么贵重的东西。” “哪里贵重了,以后咱俩可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锦然离得近,他说的话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锦然面色绯红,话都说的结巴了:“你……你……你说什么呢?” “我没说什么,来,这个倒是很好玩,你看看。”看到锦然这副含羞带怯的样子,方天戟心里不禁是又怜又爱,他将一直攥在手里的盒子打开,取出一小儿手臂般粗细的雕花圆筒,凑到了锦然眼前:“你往里面看,看看有什么?” 锦然好奇的凑过去:“哎呀!有花儿!花儿还动了呢!”她高兴地轻喘一声,自己动手轻轻地转动了起来。 随着转动,这圆筒里的花样也不断变换,锦然看的啧啧称叹。 一旁的方天戟解释道:“我刚刚看到两个洋人在摆摊,卖的就是这个东西,好像是叫做万花筒。” “洋人?”锦然产生了十足的兴趣,她还真没见过洋人呢。 “两个落难于此的西洋人罢了。”方天戟摇摇头,却没有让锦然见他们的打算。但是被锦然可怜巴巴的眼神一看,却不得不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派人把他们送到京都修整一下,再带你去见,行了吧?” 锦然这才满意得点点头。 “好了,你肚子饿了吗?这胡人街的另一边,有家西域来的人开的小店,里面的胡辣汤的脆麻饼乃是一绝。饿了我就带你去尝尝。” 这西域小店果然名不虚传。饼子在炉子里细细烘烤,饼皮上洒满粒粒饱满的芝麻,高温一烤,芝麻爆裂,真是香气扑鼻,临出炉的时候再撒上西域特有的香料,再配上拿羊肉、香料、高汤并上时蔬熬出来的浓稠麻辣的胡辣汤,吃的锦然是大汗淋漓,好不尽兴。 锦然已经好久没有像今日一样快乐了,没有罗暇,没有复仇,没有那一日日梦里回旋的惨剧,她仿佛回到了自己单纯的年岁,只是随着喜欢的人,单纯的走在街上,逛一逛,走一走,只是两个人,不做什么,哪怕只是一起并肩走着呢,竟已是隽永了。 吃罢了饭,锦然开始了此行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来看看盛家在金陵的两家铺子。 盛家已经搬往京都已久,虽然在金陵还有一些田地,但那也是归宗族所有,所得的租子也都算给宗族了。拢来拢去,竟然只有两家小小的铺面。皆是不临街的偏僻之处,其中一家首饰店还好,尚且能撑上几日,还算是可以回本。 而另外一家洋货店,却已经是入不敷出许久,店铺里的掌柜的更是连日求助。差点就直言要求请辞了。 第二十四章 收拾掌柜 等到了这洋货店,锦然心里对着铺面生意如此不景气的原因便已了解了七八分。位置偏僻尚且不说,毕竟那个首饰店还在更偏的地方呢,照样还能经营下去。 最主要的是店面里的伙计,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见有客来了,也只是懒懒的抬了抬眼,继续趴着睡觉。而柜台上算账的柜呢,也只是略微抬头看了下,又续算那本半个时辰也没翻一页的账了。 看的锦然直冒火,她嫌弃得走过柜台:店面偏僻、伙计掌柜不待客也就罢了,洋货店还卖什么老山参,新奇玩意一件都没有,这哪能和自己之前去的那家店比? 锦然唤来原本待命在门外的管家他给那个已然打起盹的掌柜传话。 那掌柜原本半睡不睡,没想到却来了盛家的大管家,仔细一听这管家的话,乖乖!东家的小姐来了!他浑身的肥膘吓得跟着抖了抖,出了一背的冷汗:哎哟!这小姐怎么神出鬼没的! 他一想到这小姐已经把店铺前前后后的逛完细看了一遍,更是吓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把陈年的货都拿出来吧。”锦然淡淡的吩咐,那边的小伙计也知道了眼前小姐的身份,哪里还敢睡什么觉,立马乖乖的往外一箱一箱的搬。 说是洋货店,可这库房里面搬出来的却什么都有:根须都乱糟糟缠在一起的老山参、已经发黄乌糟糟的燕窝,连几块尚且看起来还不错的皮子,翻过面却发现已经被虫子蛀了好几个洞。 直气得一旁检查的栗盈浑身发抖。她将手里的账放下,对盛锦然到:“小姐!这账可都是瞎做的!一点都对不上。” 锦然倒是不意外,她一来看见这么个铺子便料定这掌柜的必有猫腻,她冷哼一声:“好,栗盈,你去报官,这账上少了多少银子,我便要他一分不剩得给我吐出来!” 锦然大发雷霆,遣人把几个贪钱枉法的掌柜伙计送了官,又命人一把火烧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货物。这些货物一起码起来也是不小的一堆,大火烧的特别旺,连着天火红一片。 锦然就站在火堆旁,冷声对身边新任命的掌柜道:“你给我听清楚了,以后这家铺子,要是再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掌柜原本捡了缺心里正暗自高兴,听了锦然这话却又松了三分,还没等他回话,又听那锦然缓声道:“但——若是生意不错,我这边还会有赏,若你做得好,这铺子的盈余也会有你的分成。” 恩威并施下来,直唬得那新掌柜跟打了鸡血一样,摩拳擦掌得表示自己必定干出一番事业来。 一旁的方天戟也是第一次见到锦然这严肃的样子。他原先看到的锦然是俏皮、羞涩的,而此时,却一丝不苟,又带着干练、自信的模样,吸引着他,让他挪不开眼睛。 解决完洋货铺的问题后,锦然又顺道看了看金陵的首饰店,这首饰店之前尚有一些亏空,可是近些日子,进了些上好了碧玺簪子、贴片等等,还有锦然在京中出谋划策,天天出一些典雅、新鲜的款式,一时间竟名头大盛,也不至于每天亏空了,甚至能有上一些结余,生意慢慢得好了起来。 等去玩首饰店,便已经日薄西山,要到晚上了。方天戟将锦然主仆几人送回了张府,自己打马在门口邀请锦然,他拽着缰绳,微微扬起嘴角:“这金陵附近有个马场,平日里金陵驻军爱在哪里跑马,好多金陵的公子小姐也爱去,这些日子热的很,我带你去哪里跑跑怎么样?” 锦然无论是重生前后都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莫说是跑马,每天走的最远的路便是从卧室到厅堂。 此时一听方天戟这话,竟然也有些心动。上一世锦然为了大家闺秀的好名声,处处避让,什么都不敢做,这一世,怎么着也要活得更自在一些:“跑马?好!不过我不会呢,还望方大将军教教我呀!” 她笑得肆意又张扬,答应了方天戟的邀约。 虽然还没有骑过马,锦然却已经想象到了马场的样子,在马背上奔向天际之间,那样,一定是极畅快的。 “然儿回来了?”还没进屋,锦然便听到了自己母亲从屋内传来的呼唤声。她笑着解了外衣,走进屋:“娘。” 张氏心疼的拉过风尘仆仆的锦然:“哎呀,看你累的。”她轻轻理了理锦然的头发,又转头:“来人,给小姐打盆热水洗洗脸。” 等到锦然洗了脸、净了手,才算是缓了一口气,她坐在桌前,边吃饭边把今日的事情与母亲细细的说了,之后便更衣收拾歇息了不提。 经过那日与方天戟到胡人街玩的那一趟,锦然便对胡人以及西洋来的东西起了极大的兴趣。 张老夫人看她日日在屋里摆弄些西洋玩意儿,便着人给她请来了几个商队的头领,那些商队皆是出海到西洋去的贸易的商队。手上的商品也是数不胜数,锦然与他们日日交谈下来,有趣的小东西没有买几个,倒是发现了条赚银子的好路子。 据这几个领队说,现如今华朝正奉行大开关口的政策,什么金沙、东港等临海的小郡,皆对这些来华朝或者是去贸易的商队友好极了,税金也极低。 锦然倒是对这个有过几分了解,她当初嫁到罗家时,罗暇一开始是在户部做的官,对这未来华朝的政策等等也是有上一些了解。 现如今,倒是能看出来日后大开海关的苗头了。 锦然虽是个姑娘,但自幼也是教养在父亲膝下,她一向聪明机敏,此时便看出了点门道。 华朝一向是不允许官员经商。自己若是贸然经商那可就是给父亲哥哥招灾了。一般这种铺子、生意都是挂在可靠的仆从名下,朝廷对于这种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就像盛家在金陵的铺子,皆是挂在锦然父亲的奶兄弟名下的。 锦然早些日子便已经托人置办了几家位置还算是不错的店面,但就是没想好要卖些什么,这几日在胡人街的见闻以及那几个商队领班的话倒是让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之后这海关肯定是要一开再开,为何不顺势就这这股东风,自己设一处商队,走南闯北,到海外进些货物来卖呢。 况且锦然也手上也有些铺子,售卖商队商品的地方是不愁的。她又拿笔细细得写了些注意的地方,仔细忖度了半日,才把栗盈唤过来,栗盈家里还有个哥哥,此时交到她手上办最妥帖不过。 等弄完了这些事情,锦然才松了口气,她一直都暗暗与自己较着劲,实在是不敢松快一天,总是害怕自己一放松,家里便成了上一世那样。 栗盈在一旁看锦然一上午不停班的弄了好久,心疼的不得了,她吩咐完几个小丫头后便走到锦然身边劝她:“小姐纵然是想弄多大的事业也不必忙于这一时呀!在我们村里还有老话呢,‘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再急也要顾全身子啊!” 锦然没法向栗盈倾诉自己心里的担忧和苦闷,但是她仔细一想栗盈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只能无奈道:“好好好,我在这屋里一上午也乏累的很,那便依了你的话,到花园子里逛逛去吧。” 锦然与张氏在张府的院子正对着这一座小山,闲时逛逛,也别有一番趣味。 这山不高,也就几百米高。张府顺着山势修了条回廊,廊上加驻红木的栅栏,即好看得趣,与山中美景浑然一体,又兼顾了安全,娇滴滴的小姐们攀爬起来也是不用怕的。 锦然幼时来张府就爱到这座山上玩,今日重游故地,倒是多了几分感慨。 等锦然与栗盈主仆两人爬到山顶的沁秋亭,才发现亭里已经坐着人了。 “呀,然姐姐怎么来了?”说话的正是张琪,她与锦然的关系处的还算不错,此时看她上来,便立刻站起来迎接,而一旁坐着的张孜和白茉则是慢了半拍才起来。 这小亭子正在风口上,风呼啦啦的一吹竟然是有点冷了。锦然一看这亭子里桌子上摆的果盘点心,便知道自己这是打扰了张家这几个姐妹了。 锦然赶忙过去搀了张琪的手坐下:“快坐下快坐下,山上风大,怎么不多穿些上来?” 还没等张琪开口,一旁的张孜倒是阴阳怪气了起来:“琪姐姐,虽然然姐姐是京都贵女,您也不用殷勤成这样啊,跟我养的哈巴狗倒是像呢。” 张琪听了张孜的话脸阴了一瞬,但是却强压了下去,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白茉皱起了眉:“孜儿,都是一家姐妹,何必这样讲话?” “叫什么孜儿,谁跟你一家姐妹?别跟我套近乎!”张孜啪得打开一旁白茉伸来的手,一脸厌恶:“不过是个打秋风的破落户罢了,在这装什么大小姐呢?跟我做姐妹?你再修八辈子福分也没什么机会!” 这话说的极为诛心。饶是白茉素日里情绪从不外漏,听了这话也是眼圈一红,几欲落下泪来。 第二十五章 马场之上 盛锦然并不打算插手张家的乱摊子,可是看这张孜咄咄逼人的样子,她也不禁开了口,锦然冷哼道:“张孜,你看看你还有什么大家小姐的样子?不知道外祖母听了你这番‘精彩言论’,会说些什么。” 张孜脸色一变,她一向最怕张家老夫人,更何况这些日子白茉在张老夫人那里可是正受疼爱,连带着盛锦然也是自己祖母的亲外孙女,一起得罪两个人,她还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的。 她自诩是惹不起,只得讪讪得瞪一眼将下唇咬的发白的白茉,大摇大摆的带着几个丫鬟走了。 在张孜走后,一旁的张琪才出来轻声安慰起白茉。 锦然看她一眼,没有问她为何刚刚不敢说话。 锦然知道张琪虽是长房嫡女,可是自己二舅父,也就是张孜父亲的职位却已经到了三品,整个张家都指望着张孜的父亲,张琪平日里是不敢得罪张孜的。 白茉在张孜走后才哭出声来,她死死攥紧帕子,虽然在哭,却也不敢放出声音。肩膀一抖一抖的,好不可怜。 对于白茉今日的遭遇,锦然是早有体会的。 之前盛家被流放后,她不知在罗家受了多少磋磨和侮辱,对于这个孤身寄人篱下的女孩,锦然心里也是怜惜不已。 但她却没有像张琪一样安慰,她只是冷声问道:“白茉,哭有用吗?” 白茉的哭声渐渐小了,但是还在小声抽噎。 锦然没有管,她仍然是冷冷的,自问自答:“白茉,哭没有用,忍让也没有用,他人的怜惜更没有用,只有你自己的强大,才能让你安身立命,才能让你有办法生存,才能让你不被小人磋磨。” 锦然说完这些话,便招呼栗盈下山了,她只能言尽于此。至于白茉听不听,只能看她自己了。 经历了山上的那出事,锦然也生不起来与张家姐妹纠缠的心思。 原本就不爱出游的她干脆那也不去,除了固定的给张老夫人和母亲请安,其余时间都在这个小院里,写写字、弹弹琴,过得也是闲云野鹤,分外舒心。 之后白茉及张琪倒是来过几次,也曾邀锦然到金陵的诗会之类的地方游玩,但是锦然全借“身子不适”的理由拒绝了。 一日,锦然还在书房对铺子里的账本,却见她母亲面带喜色的走进来。 “然儿!别对了,快出去看看,方将军家里来人了。”张氏步履不停,拉过锦然就往外走,边走还边念叨:“你这孩子,人家方将军家来人你也不跟我说一声。现在手忙脚乱的。” 锦然奇到:“那曾说过要来人呢?我现在也是摸不清头脑呢!” 两人分别时也只是说了一起骑马之事,至于方天戟要派人来,锦然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一会便到了厅里,下首站着个穿着褐色布裙的老嬷嬷,她收拾的极为利落干净,花白的头发挽成发髻盘在头上,脸上带笑,给人三分可亲之感。 见锦然进来,还未等张氏招呼,那老嬷嬷便跪下磕了个头,直把锦然唬了一跳。 锦然赶忙让这人起来,老嬷嬷也不推辞,站起来三两句,蹦豆子般把她来的目的说了出来:“盛小姐大安!奴婢是方将军家的管事嬷嬷,方将军遣我来给您送东西,并两个人的身契。” 送东西锦然倒是不意外,这身契她却实在是想不到,锦然赶忙问道:“身契?什么身契?” 这婆子满脸堆笑:“方将军说,是之前与您去胡人街上玩,遇到的那两个洋人的身契。” 锦然这才明白过来,心里竟是有点小甜蜜,之前他不许自己与那两个洋人见面,许是担心有什么不妥当,现下却是将那两个人的身契都送了过来…… 再一看随身契来的那个木箱子里头,竟然是一身红黑相间的绒布骑装,骑装并没有些花边镶嵌、宝石点缀,就是干干净净的一身,但是却针脚细密,肩上那种易磨的地方也细心地拿葛布包了两层。 连带着牛皮底的绣花小靴什么的,备得齐齐整整,最上面还有根各色皮毛编制在一起的马鞭,真是什么边边角角的东西都有。 锦然拿起这根马鞭,马鞭是用彩色的兽毛混着些皮子层层络络编绕在一起的。把手的地方还拿柔软的绢布包了一层,防止用的人划到手。这鞭不长,比正常的马鞭短了不少,而锦然身量尚小,此时用却是刚刚好。 那婆子看锦然感兴趣的很,也跟着在一旁说道:“这些都是将军亲自吩咐备下的呢,将军念着小姐刚到张府,许多东西可能一时间没有,便遣奴才们置办,这套骑装,将军来来回回的不知道问了多少遍了。” 锦然的眼神更柔软了些。当初在船上,锦然吐得死去活来,方天戟便能从大夫哪里学上一手按摩的招式,日日给自己捏手,现如今的骑装,说不定还是收敛的表现呢。 张氏在旁边看着,也是高兴地不得了,她之前对方天戟并没有非常的赞同欣赏,不过是看女儿喜欢罢了。 如今冷眼瞧着,却真的是个不错的女婿之选,不说这孩子素日里很上进,年纪轻轻便已官职不低,就说他平日里对女儿的这一份殷切关心,那已经算是诸多世家子弟中少有的了。 仔细的将方天戟送来的东西收拾、归整好。 锦然也命人取来了个小锦盒,长长的一条,看起来个头也不是很大,她笑着拜托那个老婆子:“嬷嬷,这是我家洋货铺子进的东西,不是什么珍贵物件,但难得的却是稀奇二字,拜托您帮忙帮我把这个给方将军吧。” 这老婆子喜得不得了,她接过锦盒,调笑道:“哪里管什么珍贵不珍贵?盛小姐给的东西呀,哪怕是个花儿、草儿的呢,我们将军呀,也必定是爱的不得了。” 直把锦然臊了个大红脸,连声告饶,那婆子才高高兴兴的拿着回礼走了。 方天戟的这骑装送的倒是及时,锦然之前也没骑过马,家里虽然能临时赶制,却无论如何都置办不了那么齐全的。 她将衣服带到房里略微试了试,竟然是不大不小刚刚好,那方天戟想来是偷偷打听了锦然的尺寸后才命人做的吧。 红白相间的骑装是修身的款式,窄窄的腰间剪裁更衬得锦然柳条一般的细腰不盈一握,但是虽然显得锦然身材纤细了些,却因为其颜色,也给锦然添了几分英气。这骑装,倒是比平日里那些大摆纱裙更衬她。 还有那小巧精致的小帽,绣了不少萱草的花纹,八角形的帽子边上坠了不少上好的东珠,既能装饰,又能压住随着风吹起来而飞舞的长发,连锦然带来的绣娘也对着精巧的心思啧啧称奇。 天气一日日凉起来,夏日最热的时候总算是要过去了。 “带着些就够了?”锦然没有去过马场,更没有骑过马,对带什么东西是一点都不了解。 张氏一早便起来带人给锦然收拾装扮,自大锦然一日日大起来,张氏便比平时更在意锦然的衣着打扮了。 “应该是不缺什么了。”张氏用手里的红翡带金边流苏的插梳将锦然的碎发挽起来,满意得点了点头。 锦然今日梳的是朝云髻,一左一右拿两个蝴蝶型烧蓝的金卡子卡住,后面拉一条长长的细碎金链,又有张氏插上的插梳,耳朵上戴一对海棠花型的金耳钉,小巧的一点,格外显人娇俏。 除此之外,锦然身上便没有第二件首饰。 清清爽爽的,身上又是暗红的骑装,竟然使锦然身上多了股明艳又大气的感觉。陪着她那艳丽精致的面容和英气的眉间,生生的透露出一种带刺玫瑰的利落与危险之美来。 锦然自己转上一圈,也是满意的很。虽然大多见过她的人嘴上并不说,但是锦然知道,这些夫人太太们可并不怎么喜欢自己这种长相,嫌她没有那种“端庄”的大小姐劲儿。 但是,她们却也不敢说锦然的长相不美,反而是太美,让她们心里警惕的厉害。 归根结底,不过是嫉妒心在作祟罢了。 一切都收拾好,锦然便坐上去马场的马车,这些都是盛家原来留在金陵的仆人,所以锦然使唤起来倒是还算顺手。 她与母亲虽然住在张家,却不能时时麻烦张家。而且她也并不想让张家人知道自己与方天戟一同去马场。 以张家那混乱的关系来看。他们对自己可没有什么善意。 这马场离张家远的很,据张氏说,甚至因为太远,所以张家姑娘平时都是在自家后山跑马的。 锦然坐车也是过了不少时间才到。再加上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到了马场竟然已经接近晌午,而锦然在车上,也看完了一本话本,吃了两三盘点心。 在马车里坐了一上午,锦然也是憋得够呛,所以马车一停她便蹦了出来,溜达了好一会才舒服了点。 方天戟是早就等在马场门口的,此时看锦然从车上下来,更是眼前一亮,他一向对女人的容貌身姿没有什么兴趣,也不怎么了解,可是此时却觉得锦然今日的装束,尽然比平日里更美的迫人了许多。 他走到锦然身边,笑着说:“亏得我今日包了这马场的一区。” 锦然很奇怪:“为什么这么说?” 方天戟微微把脸转向别处,语气带着点小忧愁:“我可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么美的你。” 锦然这才反应过来方天戟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脸上浮起两片红晕:“哎呀!你别瞎说。” 第二十六章 甜蜜骑马,异变突生 锦然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烧,她小声嘟囔着:“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方天戟看着锦然这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再一次为自己及时清场感到了庆幸。 马场后有一大片草场可以供人驰骋,锦然不过是个初学者,今天估计也就是在马上由人牵着溜达溜达,所以方天戟也就没有把整个马场都关闭不让其他人来这里骑马。而只是包下整个马场的其中一片区域。 锦然这是第一次到马场里来。 刚一进大门她便感到一阵心旷神怡。只因这草场的景色设置。 这马场地处金陵,不比那些西南的大型草场,草也只是浅浅的一层,不过是刚到脚踝罢了。现在正是夏季,草场里还开出了不少粉白的小花,想来不过是些野花野草,但是偌大一个草场,成片开放,也是美不胜收。 浅浅淡淡的粉红缀在碧绿的草场之上,粉、白、红相互掩映,锦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瑰丽壮观的景色。 见锦然看得目不转睛,一旁的方天戟也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他眼神温柔:“你很喜欢草场?” “嗯。”锦然仍是在遥望,她站在一望无际的碧绿之间,只感觉自己也要溶于这些绿草花香之间了。 “这草场还算是小的呢,等你嫁......的时候,我再带你去草原上的马场。哪里更美。”方天戟话说到一半,含糊不清了几个字。 锦然离他近的很,哪能听不见?她脸上浮起红晕,嗔怪的瞪了方天戟一眼,傲娇得把头扭到另一边不看他了。 这没有什么威力的一瞪对于方天戟来说自然是无关痛痒,但是他还是很乐于观赏小未婚妻害羞的笑颜的。 两人到了马厩旁,哪里拴着大大小小十几匹马,棕马、黑马,胖的、瘦的,体态毛色各不相同。 看的锦然是眼花缭乱,实在是分不清什么什么那匹马好一些,她不禁求助得看向方天戟。 而方天戟呢,自幼入伍,对这些马匹、马具自认为是十分熟悉的,所以便肩负起了替锦然选择马匹的重任。 他并没有选择这马厩里的马,而是将锦然带到了这马厩后面。马厩后的树桩上,拴着一黑一白两匹骏马,黑色的那匹浑身乌黑,毛皮油亮,四肢更是健美修长,黑色的鬃毛随风飘扬,姿容十分的不凡。 而白色的那匹,却像浑身浴雪,浑身上下找不出一根杂毛。这白马只比黑马矮一点,眼眸水汪汪的。虽是白马,却有也如黑马一般战意盎然。 锦然瞪大眼睛,她虽然并不了解马匹种类,但也知道,这马并非凡品。 方天戟将白马的缰绳解下,放到锦然手心:“你来骑这匹吧。这匹马性子温顺,你没有骑过,拿这匹马开始正合适。” 一旁的马工跟着笑道:“盛小姐您不知道,这可是将军亲手训的马,挑了不少匹才挑出来,光磨这马的性子就不知道废了多少日!” “咳——”那马工最快,方天戟来不及阻止,只能拼命咳嗽。 他咳嗽得也晚了,锦然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锦然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她轻轻地摸了摸白马的鬃毛,这马果然是如方天戟所说,极其温顺,甚至还低下了头轻轻的舔了舔锦然的手。 锦然看着另一边沉默的方天戟,心里好像春天时被人洒下一把种子,如今种子发芽破土,拱得自己心里酥酥麻麻,那些芽儿也仿佛长出了一朵又一朵的小花,锦然仿佛被那些花儿开的心里痒痒的,她张了张口,刚打算说话—— “然儿!”一声惊喜的呼喊传来。 锦然只能无奈地回头,她看向那个喊她的人,是张琪。 锦然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巧,正好遇到张家姐妹出来赛马。张琪、张孜、白茉,还有那几个庶女,人倒是来的特别全。 张孜穿着一身鹅黄的骑装,大片的绣花绣满整条马裤,她傲慢的拿鞭子随意得点了点:“然姐姐好。” 锦然对这样没有什么教养的行为只是皱了皱眉,她笑着对张琪说:“真是巧呢。你们也到这片草场来了?” 张琪也跟着笑:“那里是什么巧啊,整个金陵就这么一片草场。啊,这是你的马?”她羡慕的看了一样锦然手里的缰绳,这马英武不凡,四肢健美修长,观其品貌,定然是良品。 一旁的白茉也情不自禁得走上来,她自幼便喜欢骑马,所以今日才会硬着头皮和张孜她们一起出来,她将身上带的黄豆抓出来一把,喂给锦然的白马:“然姐姐,你可以以后身上带点豆子,这样马儿才愿意多与你亲近呢。” 锦然是真的不怎么懂马匹,现在身边唯一一个懂的方天戟也早在张家姑娘出现时避让到一旁去了,此时看白茉说的头头是道,她也自然愿意虚心求教。 张孜早就跑到了草场之上,她也在这里寄养了匹棕马,此时早已骑远。而白茉则在喂完了自己那一袋子黄豆后,才恋恋不舍得翻身上马,她骑的不过是马场里的寻常马匹罢了,但她的马术还不错,竟也逐渐追上了张孜。 张孜对于这个与自己并肩而行的白茉毫不客气,她一马鞭抽到了白茉的马上,那马被抽的一惊,亏得白茉即使拉住才没有把白茉掀下去。 那张孜见白茉稳住了气得更是破口大骂,连锦然这种离她们有一段距离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你有病吗?刚刚故意跑到我前面?现在那个盛家大小姐来了你怎么不粘着她去?还过来跟着我?” 这话说的十分不是,周围的人都微微皱眉,可张孜却还是一副不满的样子,不过到了最后她还是好歹收敛住了,到最后阴毒得瞪了白茉一眼便打马走了。 张孜的没有接着上纲上线倒是让众人十分意外。 白茉把一点红唇咬了又咬,才强忍着不要落下泪来。锦然在后面看着,也只是叹气,她已经说得很多,再多说,估计白茉就会以为自己在挑拨她与张家的关系了。 到最后,锦然也上了马,晃晃悠悠得往方天戟包的那片草场骑去。 方天戟也早就在里面等着锦然了。他身上穿着一件纯黑的骑装,上面用银色丝线绣着暗纹。利落的裁剪装束更衬得他蜂臂猿腰。 方天戟双腿轻轻一夹马腹,走上前来:“锦然,你现在骑的倒是不错。” 锦然可远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轻松,为了保持还在马上的状态,她已经接近全力了。 锦然没好气的瞪了方天戟一眼:“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啊——” 她话音未落,这白马便兴奋地小步踮了踮,马的动作并不大,但是锦然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所以这也把她吓得不轻,她在马上惊声尖叫:“方天戟——你快让它停下来!你快点来拉住这匹马啊——” 方天戟在一旁看锦然这幅紧张的样子实在是忍俊不禁。 他下马拉住了白马的缰绳,轻轻地抚摸着这白马的头,笑着说道:“你也别一直马呀马呀得叫它了,你给它去个名字吧,这样日后,这马也会更乖的。” 锦然坐在马上还是惊魂未定,不过一听取名字说不定能让马儿听话,她倒是很乐意:“也是,毕竟这是你送我的马,叫什么呢?雪儿?白儿?” 锦然冥思苦想,嘴里一直念念叨叨:“这些名字都太普通了。” 她在马上眼睛转来转去,却不知何时,视线对上了一直温柔注视着自己的方天戟,一个名字脱口而出:“霜梨!叫它霜梨吧!” 霜如雪白,梨花则如霜一般纯净。且,她重生之后,与方天戟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梨花之下。 一路梨花,一世锦然。 这也是方天戟心里对着一生,最美好的期许。 给这马儿起了个好听的名字,锦然也对骑马这件事燃起了更大的兴趣。 她虽然不怎么擅长,但她身边却有个与马匹打了十年交道,弓马娴熟的方天戟。 由他来教导锦然骑马,实在是绰绰有余的。锦然也是个认真而又虚心向学的好学生,两个人一个人学,一个人教,倒是使得锦然进步飞快。 不一会的功夫,锦然便能骑着霜梨在这草场之上一路小跑了。虽然还是比不上那边张家小姐骑术精湛,但也算是进步喜人。 锦然练了一会马,自信心倒是回来不少,再加上霜梨今天不知为何兴奋莫名,她便笑着向方天戟提出了挑战:“方大将军,你今天敢不敢接受小女子的挑战,与我赛上一场?” 方天戟眉眼一弯:“好的。将军夫人,今日就让我们看看将军和将军夫人谁的马术更厉害!” 锦然让他不要脸的言论搞了个大红脸,她害羞的率先挥动马鞭,霜梨一下子便窜了出去。 在马场上驰骋的感觉是无与伦比的,锦然从未感到如此畅快,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场与碧蓝的天空仿佛没有终点,呼啸的风自耳边划过,不必忧虑愁人、不必想起哀伤—— 锦然总算明白为何那么多人都那么喜欢骑马,因为骑马是那么的——自由。 然而,不过一瞬间,异变突生。 第二十七章 飞身救人,恶毒堂妹 霜梨是匹极其温顺的马儿,只有在一开始与锦然不熟悉时让锦然吃了些苦头,但也是十分听话的,而此刻,霜梨却仿佛变了一匹马一样,一直向前奔跑,仿佛不知道疲倦一般,无论锦然怎么拉扯缰绳都不肯停下来。 它“嗬嗤”得喘着粗气,粗苯的气息自她的鼻子中喷出。霜梨仿佛不堪重负一般拼命地甩着头,抖动着身子,似乎想把坐在它身上的锦然扔下。 锦然拼命拉扯着缰绳,想拽住霜梨,可是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跟在后面的方天戟也看出来不妙,他飞身上前,想把把锦然拉到自己怀里,可是霜梨却又一个飞跃,往前窜了四五米,开始狂躁的往前飞奔。 锦然在马上跌跌撞撞,她虽然手里拉着缰绳,可是根本没有用,头也因为霜梨不断蹦跶而晃得晕晕乎乎,看不清东西。 这马并不是只是在往前跑,它还时不时的蹦一下,看得追上来的方天戟心脾惧裂。他坐在自己那匹黑马之上,大声的指挥锦然:“然儿!拉紧缰绳!别让霜梨把你甩下去!” 但是他说的话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要想在颠簸的马背上保持平衡是十分困难的。她原本紧紧抓着缰绳,但是在霜梨的不断动作之下,她手里缰绳也不断向外滑去。 危险只在一瞬间,霜梨又抽风似的使劲一抖,锦然一把没抓住缰绳,被霜梨甩到身后,她眼看着就要摔倒地上,锦然害怕的闭上了双眼—— 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锦然感觉自己被一双温热又坚实有力的臂膀狠狠得拉入怀中。 她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方天戟棱角分明又英武的面庞。 他紧抿着唇,轻轻地将锦然放在地上,他温柔地抚着锦然的发,小声的哄着:“没事了,没事了,锦然。” 锦然浑身不住抖着,这是她自重生以来,面对死亡最近的一次。她竭力想让自己停止抖动,可是还是忘不了刚刚被甩下马背,直面死亡的感觉。 大颗的泪珠自锦然的眼眶中滑落,方天戟看到锦然的泪被吓得慌了手脚,他手麻脚乱的拉过锦然,纵然是十分着急,他的动作却十分的轻:“然儿?没事吧?是哪里受伤了吗?哪里疼吗?大夫!快请大夫!” 到最后,方天戟已经是在大喊了。 锦然也只是有点害怕而已,她看到方天戟这幅样子,反而是不怎么害怕了,她轻轻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被方天戟着急的样子逗得一笑。 尽管还是颤颤巍巍的,锦然还是竭力站了起来,一旁的方天戟焦急的拉住锦然,想说些什么,锦然却是安慰的拍了拍他:“好了,我没什么事,你把我抱住了。倒是你没事吧?” 锦然有些担心自己刚刚撞到了方天戟。 方天戟看锦然没什么事,便也放心下来,他笑道:“我浑身硬的像块石头,我还担心我把你撞疼了呢。” “锦然!你没事吧?”张家姐妹们在草场的另一头也听到了这一头的惊呼。 张琪张孜她们几个迅速围了过来。 张琪和白茉都是一幅焦急的样子,唯独张孜,在锦然望过来时快速的低下了头,她的睫毛不住的轻颤,把头摆到了一边,不愿意与锦然的视线对上。 锦然自然是没有错过张孜反常的表现。她不动声色得示意一旁焦急的搀扶自己的栗盈。栗盈与锦然也是十分默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走到一旁吩咐人查探去了。 锦然心里明白,这马是方天戟亲手带来的,也是亲手训练出来的,性子最是温顺无比,怎么会突然狂性大发,把自己甩下马去? 霜梨是不可能有问题的……那有问题的便只可能是马场了,肯定有人,在草料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对霜梨懂了什么手脚,所以才使霜梨这匹性格温顺的马如此狂躁。 锦然紧抿双唇,她看刚刚张孜的表现,其实心里是有些怀疑这出把戏是张孜搞出来的。但是仔细想一想,这样做对张孜有什么好处呢? 自己不过是来这里避暑罢了,过一段日子还是要回京都的。除掉自己并没有对张孜有什么好处,且自己是盛家的小姐,这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若是她被查出,对张孜是绝对没有什么好处的。 至于张琪与白茉?那就更没有什么理由了,锦然不禁陷入深思。 无论如何,锦然深叹了一口气,还是等栗盈调查回来再说吧。 方天戟将锦然带到了马场的庄子里休息。而白茉她们还惊魂未定。 “小姐!”栗盈急匆匆得跑过来,她悄悄附到锦然耳边说了些什么。 锦然惊讶的瞪大了爽呀,她几乎是惊恐的看向张孜,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锦然叹了口气:“我知道是谁在霜梨身上动了手脚,此事我要禀告外祖母,由她老人家来定夺。” “别!别告诉祖母!”张孜刷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她面色苍白,不住地绞着自己的帕子:“锦……锦然表姐,你的马是我干的,但是我并不是想害你啊!” 张孜愤恨的指向白茉:“我是往白茉的黄豆里加了些疯马草,谁知道她最后把豆子喂给了锦然表姐你的马!” 白茉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她愕然的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在接触到张孜仇恨的眼光后,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是好。 锦然失望的看着张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也不是一两岁的孩童了,戕害自家姐妹,对你有什么好处?” 张孜愤怒的脸几乎扭曲:“我就看不下去她那副假清高的样子!明明我才是张家大小姐,凭什么她却在那里赢得一世美名?凭什么别人人人都赞她句好?” 锦然看她这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心里又生气又愤怒:“那就因为你的嫉妒,就要害死她吗?” 白茉的脸已经失去了血色,她纤弱的身子晃晃悠悠,摇摇欲坠。 锦然失望的摇了摇头,她唤丫鬟将白茉扶住坐下,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了的疲惫:“我只是你堂姐,也不是你的正经长辈,此事我会上报给外祖母,到时候便由外祖母定你的罪。” 今天锦然完全可以说是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她实在是没有继续骑马的兴趣,便到外面,与方天戟说清楚。收拾整顿好,与张家姐妹一起回张府了。 毕竟还要继续解决张孜的事情。 等一众人到了张府门口,才看到张老夫人等人都迎了出来,这也包括锦然的母亲张氏。张氏的眼睛已经哭得肿了,她抱着锦然不住地流泪:“我的儿呀!怎么出门骑个马却要受这样的磋磨?” 张氏在接到盛家人的报信得知锦然坠马吓得几乎要晕了过去,立时就要差人备马去找锦然,多亏张老夫人,即使劝住了张氏,不然锦然的车马便要与张氏错过了。 而此时张老夫人也是气得面色赤红,她狠狠的一捣龙头拐,对着跟着小姐们一起到马场的老嬷嬷责问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出了什么纰漏还是有人要害我的然儿?为何然姐儿坠马了!” 她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一向积威甚重,此时更是怒不可遏,众人都不敢回话。 最后还是白茉,她原本站在锦然身后,一众人只顾得上锦然,倒是没有隐在锦然身影后的她。 只见白茉大声哭泣,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张老夫人的腿边,哭诉道:“祖母!是孜儿姐姐她,她原本要害我坠马,谁知机缘巧合却连累了然姐姐!” 白茉不过一句话,便将事情的罪魁祸首交代的清清楚楚,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算是清楚有力。白茉此次便打着要张老夫人为自己出头的算盘,毕竟张老夫人平日里对自己十分宠爱,张孜哪怕是欺负自己,事后也必然会被张老夫人教训。 在白茉心里,张老夫人便是自己唯一的依仗。 然而,张老夫人却没有像白茉期待的那样。她的脸色迅速变换,张老夫人扫了一样站满仆从的正门,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茉儿,你是糊涂了把,孜儿是你的堂姐,她怎么会害你?” 她边说话边威严的瞪了一眼走在后面的张琪:“你们小孩子家家,不懂得什么事情,这件事必然是有误会的,可别冤枉了孜儿。” 别说是已经呆了的白茉,连锦然都十分震惊于此时张老夫人的态度,她张口想为白茉说话,却被张氏暗暗的抓住了手,张氏对锦然摇了摇头,示意锦然不要插嘴。 锦然虽然不知为什么,可是却也无法,只能退后。 张老夫人唯恐白茉再说出什么话来,她赶忙带着一家老小往厅堂走去。 等到了院里,张老夫人再问张孜时,张孜却不再向之前那样迅速招供了,反而大声哭泣起来:“这…….我哪里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些什么?今日是然姐姐坠马,哪里有你白茉什么事?再者,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对然姐姐的马动了手脚?” 第二十八章 世道不公,锦然还家 要说证据,锦然还真没有什么证明张孜在黄豆上动了手脚的证据,她之前也不过是用了老招数,诈一诈那张孜罢了。 此时,她也算看出来,这张老夫人,是明摆着要护着张孜了。她甚至也不问问马场上的人,便自顾自下了令:“好了好了,定然是马场的人不精心,吓着然姐儿的马了。” 她挥挥手,命人搬来不少珍品珠宝,,笑着要锦然压压惊。 而一旁告状的白茉,身子更是摇摇欲坠,就像是微风中的白纸,飘飘荡荡,她看着仍是微笑的张老夫人,却觉得是那么的陌生。 张老夫人素日里对白茉是疼爱有加,甚至越过了几个孙女,所以今日白茉才敢向张老夫人诉说张孜的罪行。 她满心盼望着张老夫人为自己出头,却忘了自己只是个远方亲戚,并不是张老夫人嫡亲的孙女。 这时锦然才懂得了张氏刚刚拉住自己的深意:哪怕张老夫人再疼爱白茉,但是张孜毕竟是她的亲孙女,况且若是张孜因为陷害白茉名声被毁,张家其他姑娘,以后也没有什么好将来。 身为张家后院的最高掌权人,张老夫人是深知此事的道理的。 张老夫人面上不显,心里却也是暗恨张孜的不争气,但是为了家族,却不得不把张孜保下来,她心里飞快的想着对策,表面上也拉着锦然的手不停地安抚:“今个让我们然儿受惊了,这些个燕窝就给锦然拿回去补补身子。” 她深知此事最对不起的就是锦然和白茉,可是此事必定没法给她们一个交代了,张老夫人疲惫的叹了一口气,把身边的下人都退下,只留下一两个心腹,又淡淡开口:“然儿快回去休息吧。至于茉儿……” 张老夫人仔细想了想:“茉儿必定是今日吓着了,竟说出这些个胡话来,明个呀,这个大夫,把茉儿送到庄子里养几天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几乎是要判了白茉死刑了。 “外祖母!”锦然知道不会罚张孜什么,但是她没有想到外祖母竟然要把白茉送到庄子里去。 庄子里清苦,且远离金陵中心,日后若是想寻个好夫家,白茉一是孤女,而没有人教养,哪能嫁的多好呢? “好,谨遵祖母命。”站在下首的白茉打断了锦然的话。她跪下给张老夫人深深地磕了个头,腮边流下一滴晶莹的泪水:“白茉,谢,祖母疼爱!” 说完话,白茉利落的站起,她把袖子一甩,大步的走出厅堂。 自那一日白茉走出去后,锦然就再也没有见过白茉,只收到了个白茉遣人送来的荷包,这荷包上绣着精致的朵朵茉莉花,荷包用的布料并不是什么好料子,只是一般的细布,但难得的却是这绣工,针针紧密细致,想来绣这个荷包的人是极为精心的。 锦然看着这个荷包,想到了白茉那日腮边的一滴泪。她心里有些感伤,如今的白茉就像曾经的自己,凭借着他人的喜爱而活,等那个人不再宠爱自己了,也就没有什么活的方法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命栗盈将荷包放到了首饰盒子里,自己以后,估计是不会再戴这个荷包了。 自打白茉走后,张孜也被张老夫人寻了个借口关到了祠堂里,张老夫人给出的借口是为自己的生辰祈福,但知情人都知道是为了磨磨张孜的性子罢了。 此番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估计过不了多久,张孜就要被放出来了。 其他几个张家的姑娘和锦然也玩不到一起去。不过是闲的时候凑在一起说说话、绣绣花什么的。偶尔去给张老夫人请安,如此这般,便过了一整个夏天。 转眼便到了十一月,原定是十月便回京都,但是锦然的母亲张氏又各种料理家事,废了一些时间,不知觉兜兜转转,竟然拖到了十一月。 方天戟前些日子便被京中召了回去,他只来得及和锦然见了一面,便急匆匆得启程了。夏去秋来,正是丰收的时候。而边疆的匈奴们也都磨刀霍霍准备进犯,此时边疆屡屡出现战事,方天戟身为将军,势必是要回去的。 锦然心里一直到知道方天戟将军官职的含义,可是等到这一天的来临时,心却揪揪得疼,好像有人拿手使劲的拧了一把,别别扭扭的,虽然担心,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然儿?然儿?”张氏好笑着拿手里的账本轻轻地敲了敲锦然的头,她的嘴角噙着笑意:“好了,别担心你的方将军了。” 她打趣锦然,自打方天戟回京都带兵赶往边疆,锦然日日就一副茶饭不思的样子,脑子早不知道飞到了那里去。 “哪有啊,娘,你不许笑我了!”锦然害羞得厉害,她轻轻地推了推还在那里嘲笑自己的娘亲,羞得手都不知道往那里放了。 今日张氏来,是想与锦然商议回家的事情。 毕竟他们也在金陵呆的太久了一点,虽然前几日已经在陆陆续续的收拾箱笼,但是明天就要出发,难免就忙乱了些。 这次来接锦然与张氏回京都的是锦然的三哥,他倒是轻松自在,带了两个护卫几件袍子便过来接人了,那悠闲自在的样子,看的这两天又忙又乱的锦然气得直拧他。 锦然与张氏在金陵呆的日子不短,但置办的东西左不过是写衣服钗环,收拾好后也就没什么了,所以便选了个良辰吉日,阔别了张府的一干人,回京都去了。 回去的时候并没有走水路,而是坐的马车,一来到了秋天,走水路冷得很,二来嘛,就是锦然这个晕船的毛病了。 回京都又走了大半个月,等到了京都,栗盈竟然高兴地大叫起来:“阿弥陀佛,可算是到家了,我竟感觉咱们要在马车上过年呢。” 她俏皮的话直逗得锦然和张氏笑的前仰后合,但这话却也是不夸张,毕竟现在也都要十二月份了,竟然也快到年关了。 到了盛府,锦然这才感觉到一股子放松的劲来,她趴在自己那张铺满褥子的拔步床上,也不禁同意栗盈的话:“还是回家好啊!” 栗盈笑嘻嘻得拿着一个包裹走进来,她看见锦然趴在床上,浑身都软的要陷进被褥里了:“哈哈,小姐这是想家了啊。” “你个笨丫头不也是?”锦然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闷闷的说道。栗盈这丫头,可是天天念叨着要回盛府呢。 主仆二人又逗了半天嘴,在张府,可没有这种轻松自在的感觉。 到了家那便是一切怎么舒服就怎么来了,锦然在家也就不想在金陵那样束手束脚的,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商队里头,赚钱赚的不亦乐乎。 要说锦然这商队,也是争气,自打栗盈的哥哥小六开始筹办这商队,从接下来的第一趟到海外的生意开始,便一帆风顺,还真没有赔过一次。 “大小姐,这是这次船队带来的些西洋的物件。” 说话的是船队的船把头,也就是领头的掌柜。 这掌柜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穿这身粗布短打,毕恭毕敬的向上首的少女行礼。 这少女就是锦然,今天是船队回航的日子,每次船队回华朝,必定是要带上一些华朝的物件,到西洋那边贩卖,而此次回航,这船队也带了一些西洋的首饰、东西之类的。这次带来物品的样品,也都统统堆在了锦然的手边。 不过是些红宝石镶嵌的王冠、耳坠之类的,要说首饰的工艺,西洋并不如华朝的工艺先进。不过是样式相对于新鲜些罢了。 锦然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她好奇的拿起手边一把造型独特的黑色铁块,问下首的掌柜:“这个就是火枪?” 锦然之所以知道火枪还是源于上一辈子,那时她已经离家了一段时日,但也曾听说一个船队的掌柜,曾向圣上献上了一把火枪,圣上大喜,竟然将他一举封侯。 而这一世,锦然却没想到这带来火枪的人竟然成了自己。 她对于这些玩意并不感兴趣,但是既然火枪的作用那么大,拿它为盛家做些贡献还是可以的。 锦然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她叮嘱船队掌柜:“好了,这个火枪就交由我收着,剩下的东西,能放到洋货铺子里的东西,便放在洋货铺子里售卖。不能也都好生收着。” 她笑的格外好看:“你这次也是辛苦了,告诉船队的兄弟,今个有赏!都多赏半年的工钱。” 半年的工钱可不少,足够这些船工过个富足的年了,甚至能攒下一些。是以这掌柜的便感恩戴德得走了,他实在是幸运,竟然能遇到这种大方又宽和的主家。 打发走船队那边,还有其他铺子的掌柜要见。 这过去的半年里,就数胭脂铺子赚的银子最多,生意在年下更是红火,无论是大家小姐喜欢的口脂胭脂,还是平时平民百姓也会打上二钱的桂花头油,在年景下,也都卖了不少。 胭脂铺子的掌柜也是喜气洋洋,看的锦然也是不断得跟着笑,赏了他不少的红封(红包)。 第二十九章 慈母心事,锦然管家 一个早晨,便在喜庆和忙碌中过去,等锦然把手下所有的掌柜都看了个遍,锦然已经到晌午了。 张氏已经遣人来催了好几次,要锦然赶紧过去随她吃饭。 等锦然到了张氏哪里,才=菜已经上桌了,八宝饭、龙井虾仁、麻辣肚丝、口蘑春笋汤,还有不少酱黄瓜、糖蒜之类的小菜,把桌子摆了个满满当当。 锦然赶紧坐到张氏身边,她举起碗筷笑道:“母亲下次可别等我了,小心饭凉了呢。” 张氏看着锦然日日忙忙碌碌得可是心疼的不得了,她细细得把锦然看了个遍:“哎,我的儿,下次可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了,你看你这一天,什么时候停过点啊?还是身子重要啊!” 锦然自然是明白这些道理的,不过是接近年关,各个铺子都要对账、盘点,难免就需要她多费心一点了。 对于母亲的责备,锦然自然要赔笑:“好啦,娘,我知道了,等忙完这一阵也就行了。等过些日子,你估计还得嫌我在你眼前晃悠呢。” 张氏笑着点了点锦然,她开口:“好了好了,我何时嫌弃过你?你这话可就是在瞎说了。我呀,不管你了。不过——”张氏的话音一转。 她转头又严肃了起来:“过几天就要到年宴了,到时候大大小小的官员亲眷都要到宫里参加,我不管你之前素日里穿的什么样子,这次年宴,你必须得给我穿的漂漂亮亮的。” 边说,张氏便嫌弃得看了一眼锦然身上那件半新不旧的烟青色马褂:“我下午把府上的绣娘叫到院里来了,你给我哪里都不许去,好好的挑一挑料子,做几件拿得出手的衣裙要紧!” 锦然对于张氏的突然发威可是猝不及防,她是绝对不敢挑战自家娘亲的权威的,只能苦着脸,答应了下来。 纵然是千般不愿,锦然还是要去面临布料的洗礼,她磨磨蹭蹭的走到大厅,立马就被厅里数不清的布料吓傻了。 许是因为过年,布料的颜色大多数都是红色系,正红、洋红、绛红、茜素红,绣祥云的、绣牡丹的、绣萱草的,洋洋洒洒的布料铺满了地面,锦然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地方下脚。 她转头就想跑,可是张氏却还是在一旁虎视眈眈得盯着呢。 看到锦然这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张氏恨铁不成钢道:“看看你的样子!人家其他小姑娘,哪一个看到这么些衣料不得高兴地蹦起来?就你,苦哈哈的。” 锦然听到张氏这么说,还是苦着脸吐了吐舌头,引得一干梳妆娘子也跟着笑起来。 这年宴是一众小姐命妇们每年进宫的唯一机会。且在年宴上,当今圣上也会在宴上,与一众大臣及妻小同乐。 所以张氏是万万不敢让衣着、首饰装扮出现问题的,必须要细细挑选才好。 这一挑就是一个下午,张氏对于衣着打扮的功底着实过硬,最终她给锦然选了茜素红的料子,这种红不想正红那样红的扎眼,但是却也带着红色该有的鲜亮与活力。再加上锦然年纪也不大,正是穿这种鲜亮颜色的时候。 张氏细细得交代了候着的绣娘衣料的花样与绣图,又给锦然派了个活:“得啦,别这幅样子了,我也不指望你了,你回头把你的那些什么新鲜袄裙样子都画一份给我,自己挑个样子,回头让她们给你裁出来就好了。” 这可比在这坐一下午简单多了,张氏还是很心疼锦然的。 虽然画样子很枯燥,但是锦然已经很满足了。 但是年关将至,锦然注定是享受不了几天清闲的,什么府内的装饰啊,给丫鬟小子们的月钱,以及给亲眷友师的年礼等等,哪一样都把锦然忙的团团转。 张氏在之前年关时,都会忙的脚不沾地,她之前念着锦然年纪还小,且锦然没有重生之前,是个不识柴米油盐的仙女似的人物,是一向不理会这些庶务的。 但今年锦然眼看着懂事许多,且一天天的也大起来了,张氏心里也打算着让锦然学着料理些家事。 想到这里,张氏遂叫住吃完饭就像偷溜的锦然:“然儿呀,今年给各府的年礼,就由你来操办吧!” “我?我吗?可是娘,我还没有操办过年礼呢,我……”这年礼要是送不好,犯了别人家的忌讳。可是会结仇的啊。 就拿去年尚书府送礼,送了墨王爷府一对纯金的狮子像,足有半人多高。且是赤足纯金的,价值不菲,摆出去也十分好看,可以说是又有面又有里的一份年礼,这金狮子按照礼法来说是逾制的,在往年其实是没有有管你这些的。但是去年先帝尚且在位,身子骨也一向不好,听了这礼品可是戳了先帝肺管子了,他是最担心的臣子起了不轨之心的。 遂尚书府的老老小小,削官的削官,流放的流放,又有尚书府往日的仇敌落井下石,进献谗言,那年过年时,午门的血就没有流干过。 所以说,这年礼送对了也就罢了,还能给两府之间添上几分情谊,但是若是这礼物要是送不对,轻则犯了别人家忌讳,两家人不来往,重则便得罪了皇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锦然虽说这些日子料理家中事务,也经营起了不小的事业,但终究也是没有接触过京都盛家的人情世故,盛家在京都的交际圈不小,家家都有自己的规矩和忌讳,锦然真的是生怕自己送礼不成,还跟人结出仇来。 张氏对于锦然的担心倒是不怎么放在眼上,她笑着说道:“那个人不是学这个由会到不会的?你现在不清楚,慢慢来,多学学看看便不清楚了?” 她看着明显不安的锦然,微微笑了笑,安慰道:“再说还有过去的例呢,你依照这那些,添添减减就是了,再说了,还有我给你把关呢。”张氏慢慢说着,眼里竟然有了泪花:“眼看着这一年年得就要过去了,你以后嫁到夫家,可不能连这都不会……” 锦然没想到说个节礼的事竟引起了张氏一肚子的话,她心里知道张氏是舍不得自己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也不催自己,而逼自己学些管家之道,也是锦然与方天戟两个人情意正浓之后,才开始的。 方天戟好歹也是个将军,身边的妻子是不能一点交际手段都不懂的,这张氏,为了锦然也是煞费苦心。 锦然何尝知道张氏对自己的一片慈母情怀?有了母亲的担保后,她也不再怵头,而是认真琢磨起了年礼,这年礼说是复杂也不是特别复杂,不过是今年与各家关系的远近,对给他们的贺年礼品厚上或者薄上三分罢了。 再者给家里的老亲添了许多今年锦然铺子上也是刚刚开始卖的珍奇宝贝,女眷多的家里,便多塞上几套茯苓霜、玉兰玫瑰膏之类的,男眷多的呢,便给他们加上些西洋的珍奇玩意,保证这节礼送的又新奇又不失礼数。 这日子便在锦然的忙碌和翘首以盼中过去,转眼便要到了除夕。 这盛府也早已焕然一新,簇新的、用莎草纸糊的大红宫灯挂于檐角,大门前也都新油了桃符,换了新的摆件装饰,样样都是喜庆又吉祥。 这是锦然自重生以来过得第一个年,父母、哥哥们都欢聚一堂,与锦然上辈子的情形截然不同,她坐在母亲下首,心里的庆幸甚至使她心中发疼,这是她上一世午夜梦回才有机会梦到的家人团聚,这一世,无论要她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再不能失去。 除夕当晚,三品以上的官员以及他们的家眷可都是要进宫共度新春之乐的。锦然家自然也是不例外。 晚上的宴会会持续的极晚,且宴上家眷众多,有时菜蔬上来早就冰凉,说实话,实在是给吃的人带来极其不好的感受。锦然过去没参加过年宴,倒是不怎么了解。 而张氏却深有体会,在宴上,一碗汤都能把人的牙给凉得生疼,不光不能饱腹,有时还会害人得上胃病。 按例来说,都是除夕这天下午家眷进宫,大家都是用了午饭再去的。 张氏心疼没去过的女儿,也担心她在宴上饿着,便偷偷给她往锦囊里放了几块香甜软糯的栗子糕。 “啊,娘亲。”锦然倒是没想到一向娴淑大气、循规蹈矩的母亲竟然也作出这样的举动,不由得觉得好笑异常,她小声的问与自己坐在一顶轿子里的母亲:“那娘亲您呢?” 张氏冲锦然神秘的笑了笑:“我自己这里自然也是有的。” 所以有句话也是非常精确的,什么样的母亲,就能养出什么样的女儿。 “然儿,进了宫可千万不要乱走,别撞上什么不该看的,遇上什么不该遇到的。皇上若是召见你的时候,低头,别抬头傻愣愣的看皇上……哎。看我说的,你也没什么机会被皇上召见……”张氏担心女儿第一次进攻,不禁把各种注意的地方掰开揉碎了,说了又说,嘱咐了又嘱咐,生怕女儿受了什么委屈。 锦然不知道张氏的担心,她只是在那里笑:“哎,娘,皇上那会有机会召见我这个小小女子呢,他还不知道得有多少事情要做呢。” 锦然此时不知道,今日皇上还真召见了她一回。 第三十章 挚友再见,仇敌煎熬 锦然今日穿的便是前些日子选的那套茜素红的料子所制成的衣裙,颜色不算突兀,难的是那样式,锦然这条裙子,其上身领口乃是难得一见的高领,这华朝女子皆爱穿低领,或者是直接开个斜斜的斜襟,高领实在少见。 况且锦然的这件高领还是半翻下来,红色的领口又让人坠了一层毛茸茸的、雪白的兔毛,红白相间,衬得锦然肤白胜雪,且兔毛又暖和,锦然的小脸今日出门前又被张氏特地用茯苓霜润过几遍,真的是白中透着点少女的娇嫩,在这酷寒的冬日里叫人眼前一亮。好像雪地里平白开出一朵娇娇艳艳的花朵儿,美的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下裙也是十二幅的长裙,层层叠叠的裙摆相互掩盖,上面又拿金色的丝线绣了许多瑞花吉草,裙边也拿银布滚了边,腰间自下是深红到浅红,裙口向下如同漏斗一般,真的宛如半开的花朵一般,随着少女的走动半开半败。 张氏很是自得于锦然今日的装扮,因为是年下,所以锦然几日也梳了更为繁复的留仙髻,头上插一玉兰状的翡翠插梳,后面缀以黄金制成的极薄的铃兰花,金金翠翠,满头的珠钗并不俗气,反而衬得锦然一头乌发如丝绸一般柔滑。 锦然竟是第一次打扮的如此华丽,下轿子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也亏得锦然三哥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我说妹妹啊,你这还大家小姐呢,怎么走起路来还给我来了个平地三连摔呢。” 他看锦然没有什么事便发挥了小人本色,开始嘲笑起自己妹妹来。 锦然倒是没有急着回嘴,她自然是有后面的母亲撑腰,果不其然,张氏下轿后听到自己的三儿子在皇宫里竟然这样嘲笑自己妹子,当下把他骂了一顿。 而锦然则是在一旁各种幸灾乐祸罢了。 “锦然妹妹!”正当锦然在一旁看自己三哥笑话时,一个爽脆又明艳的声音传来。 锦然赶忙往哪个声音看去,唤她的人也是一袭红裙,与锦然不同的是,这个人穿的是一身正红色的宫装,随着那个人的走动,在这宫墙之间,好像燃起了一团火,灼烧着看她的人的眼睛。 “明安公主!”锦然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她提起裙角跑到了那个让人眼前一亮的明艳少女身前,一把扑倒了她的怀里。 锦然与明安公主,是一世的好友,而这个灼灼其华的少女,也因为盛家求情,而被夫家与皇上冷落,一声困在宫墙之间,抑郁而死。 锦然抱着自己的好友,只觉得眼泪像断了线一样不住地往下掉,她想抬头和好友说几句话,却哽住怎么也开不了口,她满脑子都是那一道宣布明安身死的密信,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她这个活泼好友被困在围墙之中该是多么的痛苦彷徨。 “哎呀哎呀,怎么哭成了这样啊!”明安公主被锦然这么一哭也慌张起来,她手忙脚乱的掏出帕子给锦然擦泪,不住地哄着:“哈哈,你纵然是想我,也不用哭成这样啊。”她边说便美滋滋得转了个圈:“我为了你,可是把我最喜欢的宫装穿出来了呢。” 明安公主厚着脸皮,一副你要为我负责的样子逗笑了锦然,她破涕为笑,手上还捏着明安公主递过来的帕子:“得啦,谁想你了,好了好了,快带路啦。” 明安深知自己这个好友傲娇的厉害,她也不揭穿,只是笑嘻嘻得牵住了锦然的手:“得啦,今天我就给你带回路!”她边说便冲远方锦然的三哥大声吆喝着:“小三子!快过来!起驾啦!” 锦然的三哥看明安公主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没办法,只能自己在心里嘀咕男人婆之类的,不过没有一个人理他就是了。 皇宫大的很,张氏早就随着锦然的父亲到正殿请安去了,而锦然也有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带领着,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遇到哪些不碍眼的人。 他们很快就到了举办年宴的地方,是昆阳宫的正宁殿。 这殿是昆阳宫的正殿,极为宽阔,此时更为了招待各位皇亲国戚、大臣家眷摆了不少大圆桌,桌上已经上了不少零零散散的各色瓜果点心。不时有扫洒的宫人穿梭其中,进行替换。 比锦然他们先到的人也是有的。此时店里的人不少,锦然粗粗看过去,每个小娘都穿的格外精致繁复,一一对比下来,锦然这满头珠翠竟然不算是最华丽的。 明安公主看着这些盛装打扮的小娘撇撇嘴:“知道的知道咱们这是参加的年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是在选秀呢,穿的一个赛一个的暴发户,真是神奇。” 锦然再一次被明安公主逗笑,她轻轻伸手拉了拉明安公主:“哪有你这么说的,这是在殿上呢,叫其他人听到可就不好了啊。” 明安公主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不合时宜,她吐了吐舌头,冲锦然讨好的笑了笑,扫了一眼人群又道:“哎,然姐姐,今个盛锦兰也来了,还带着她那个未婚夫,估计打的是让我皇兄赐婚的主意。” 盛锦兰也来了?锦然皱了皱眉,但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丝毫不意外,盛锦兰是盛家老爷子最疼爱的孙辈之一,自从分家之后,盛家二房的名声势力便大不如以前了。 锦然是知道盛锦兰对罗暇有多痴迷的。想来那个未婚夫便是罗暇了。 而盛锦兰则是盛老爷子带来的,估计就是为了求着盛锦兰和罗暇的赐婚,给盛家二房添几分颜面罢了。 锦然心中冷哼,面上却不显,她轻轻一扫来人,便看到了正往这边走的盛锦兰,她面上不显,甚至拦下了蠢蠢欲动的明安公主,口中劝道:“明安,我知道你是想为了我报仇,可是现在是在年宴,你若是冲上去打她一顿也只不过是堕了自己的名声罢了。说不定还得被皇上斥责。” 明安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的皇上大哥,但她心里还是不甘:“那就这样放过她了?” 锦然冷笑道:“自然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放过她,日后的账,咱们日后再慢慢算,此时就先饶了她,等到有机会……” 锦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的未竟之意明安公主也明白,她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懂了。 而那边,盛锦兰也看到了一身华服的锦然,她挽着罗暇的手,心里十分不甘,自从那日盛家二房与盛家分家之后,盛锦兰的生活就一落千丈,之前在盛府,无论是吃喝衣着,还是首饰零用,锦兰的一干费用皆是由公中出,虽然细小之处盛锦兰还是比不了锦然,但大体上,两人待遇的规格还是一样的。 可是自从分了家,二房由于是庶子出身,实在是分不了什么东西,不过是分了少数的金银死物罢了,盛锦兰的父亲不过是个小官,指着他那份俸禄过活根本不可能。且盛锦兰的母亲王氏也不是个善于料理家事生意的夫人,不过几日便入不敷出起来。 虽然也有盛家老爷子的帮衬,不过毕竟是分了家的儿子,再照顾又能照顾到哪里去?不过是管着他叫他们一家饿不死罢了。 盛锦兰初分家时也是极高兴的,她母亲和表哥罗暇一直盼望着罗暇能娶锦然,这便让盛锦兰心里又妒又恨,而分了家后,罗暇表哥便对锦兰柔情蜜意起来,一时间两人如胶似漆,倒是成了一对“佳侣”。 可是爱情的滋润也终究是弥补不了物质的匮乏,锦兰身上的衣裙是一日不如一日,原来的首饰珠钗也为了维持家用抵押出去不少。 她今日身上穿的这套袄裙,还是去年没有分家时做的,虽然布料还不错,但终究是过时的样式,且盛锦兰今年抽条了不少,好好地裙子也小了不少。 而盛锦然就不一样了,光从打扮上来看就甩了盛锦兰不知道几条街。 看的盛锦兰心里直冒酸水。 她其实心里对锦然是充满优越感的,那盛锦然是嫡子之女又如何?盛老爷子最喜欢的儿子不还是她爹?最喜欢的孙女不还是自己? 但是如今,现实却狠狠的给了她一个巴掌,她家被赶出盛府后,吃穿一落千丈不说,连原来看在盛府面子上与她家相交的各个府上也是不再来往。 盛锦兰那原来天之骄女的幻想也被打了个粉碎。 她是第一次认清自己与锦然的差距,原来自己和锦然身份的差距是那么的大,原来自己的那些全都是空谈。 她如今对锦然心里是嫉妒的厉害,她知道,自己深爱的罗暇表哥,是求锦然而不得,退而其次而选择了自己,自己永远都不是罗暇表哥的第一选择。 今日的锦然穿着一身华贵的叫她相形见绌的华服,眼神淡漠的站在大殿的一角。 即使见自己走过也不看自己一眼,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的心,恨得好像在油锅里翻滚。 第三十一章 少女心事,年宴初露 盛锦兰来的时候,是挽着罗暇的手进的大殿,可能是为了在锦然面前想要压锦然一头吧,她展开自己身上的长裙,挽着未婚夫的手,雄赳赳气昂昂得自锦然眼前走去。 若只是单纯的走过去也就罢了,还在那里大摇大摆的使劲瞪着在一旁站着的锦然,一副得意的样子。 “哎!她还敢过来!”明安公主明显气愤于盛锦兰的不识抬举,她作势挽挽袖子,要冲上去教训那盛锦兰一场,却再次被锦然拦下。 “好啦好啦,我的公主殿下,您可悠着点吧!”锦然好笑的拦下了气势汹汹的明安,她冲殿上努努嘴:“你看,皇上马上就要来了,现在上去,你不是自找麻烦吗?” 明安公主还是心有不甘,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况,饶是她以公主之尊也是做不了什么的。只能悻悻的放开自己的衣袖,赌气道:“便宜这丫头了,我不去教训她,她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哼。”虽然明安公主心里不忿,但是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她也做不出什么当堂棒打世家贵女的事,此事便只能作罢了。 “要开席了,我就先回我那边的席上了,锦然,我回来再去找你。”眼看着已经上菜了,小姐命妇们一个个得也都入席了,明安公主也必须要回自己的座位了。 “你一个人好好玩啊,也小心一点。”明安公主恋恋不舍道,“哎,我才和你呆了这么一会,就要回去了。”她心里有点难受,低下头小声的叹气。 “没事,咱们以后见面的时候多着呢,以后再一起出去上香、游玩,哪里会见不着面呢?”锦然也小声安慰起了自己沮丧的好友。 “你说的也是,我父皇说了,我以后也要相看婆家选驸马了。就比之前自由多啦,我以后呀,天天去找你。”明安公主笑道。 “驸马?这么早吗?”明安不过是比锦然大了没几个月罢了。锦然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前世,明安公主便是在这个时候定的亲。她选的驸马并不好,不禁并不尊重明安,还在外面大肆辱骂明安公主,在明安在皇上哪里失宠之后,她的丈夫更是冷落明安公主,直到明安死去。 想到这里,锦然的心便一阵抽痛,她暗暗的发誓,以后一定要扭转自己好友的命运。 等明安公主走了,这年宴也要开始了,锦然与母亲的座位是挨着的,相隔并不远,这也算是给了一直神经紧张的张氏一份慰藉。 张氏其实是白担心了,今天的年宴虽是与皇上设宴到一个大殿之中,但是这大殿极大,摆了三四十张桌子,前头的都是些皇亲国戚及皇上自己的心腹重臣之类的,等到一桌桌这么排下来,到女眷这里都离皇上好远了,哪能失仪到皇上面前呢。 而从锦然这里往前看,也都是乌压压的一片人头,其余的可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这年宴其实说实在的也是没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一年下来,论功行赏罢了,大家不过是都聚在皇上身边乐一乐罢了。 锦然听着这宴上的音乐倒是有几分百无聊赖,她无趣得喝着手上的果酒,心里想起了前些日子去攻打西夏的方天戟来,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回来…… 这头锦然在思索少女心事,而另一边盛锦兰心里却是有着诸多不爽快的事,她今日是随着祖父一起来的,按理来说,她已经算不上盛老爷子的正经孙女了,所以坐的地方更是偏僻,虽说有罗暇陪她,可是罗暇自刚刚见了锦然一面之后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锦兰怎会不知道这罗暇的魂是被盛锦然勾走了? 她心里极其不忿,但是却又不舍得对自己这个心尖尖上的情郎口出恶言,只能自己在心里憋气。 可是这罗暇却丝毫没有体会到盛锦兰的心情,他看着离自己远远的、好像刺玫瑰一样端坐在首席的锦然,只感觉自己的魂都要被这鲜亮的少女勾走了一半,哪里还顾得上盛锦兰的小情绪? “罗郎!罗郎!”眼看着罗暇眼里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位置,这盛锦兰的心情也不好起来,她赌气的晃了晃罗暇的手:“罗郎,我在这店里难受,你能陪我出去走一回吗?” 罗暇哪有时间理她?自从罗暇上次在梨花寺陷害锦然不成功,不但没有娶得美人归,还被盛家报复,原来十拿九稳的科举也无法参加,罗暇其实心里对自己的姑母,也就是盛锦兰的母亲王氏,是有怨恨的。 但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前途,罗暇却不得不哄着这个盛锦兰,盼望着疼爱盛锦兰的盛老爷子给自己谋个一官半职的。 盛锦兰素日里脾气暴躁,虽然对着意中人和缓了许多,但也是无法达到罗暇心里的温柔小意的。所以罗暇对着盛锦然,如今也是不耐烦起来。 “好了兰儿,你一个人去逛逛吧,我今个还想在皇上哪里露露脸呢,今日是我一显身手的好时机呢。”罗暇敷衍的哄了哄还在闹脾气的盛锦兰,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估计也就他自己知道了。 “那你就在这等吧。”锦兰对于罗暇的敷衍十分不满,她冷冷的回应了一句,便站起身自顾自的出去了。 她心里希望罗暇起身来追她,可是等她自己出了殿门也没有看到罗暇。 锦兰心里不禁又恨又气,连带着对原本无辜的锦然也迁怒起来:“都怪这个盛锦然,她什么东西都跟我抢,明明就是个破烂货……”盛锦兰恨恨的想着,恨不得立时去教训那个恶心的盛锦然。 锦然还在殿上看着歌舞表演,这年宴的歌舞很是不俗。但是这样一看看一个时辰下来,再有趣的歌舞也都不好玩了。况且这宴上的菜也都凉了,吃下去还不够难受的呢,所以锦然也就没吃几口,不过是捡着夹了几筷子胡瓜拌海蜇等的凉菜罢了。 此时距离中午吃饭已经过了好久,锦然被饿的肚子咕咕叫。她伸手偷偷摸了摸自己荷包里母亲中午给自己装的那几块栗子糕,大脑里也不禁回忆起那栗子糕栗子的清香和软糯的口感,只感觉自己口中的津液分泌的更快了。 这宴席不过才进行到了一半,而锦然却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悄悄往自己母亲张氏那边靠了靠,佝偻起了身子,揉了揉自己不断翻腾的肚子。 张氏表面上在看着歌舞,其实余光却是关注着自己的女儿,她看锦然这样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禁觉得非常好笑,连嘴角都上扬了几分。 她悄悄的拽了拽锦然靠过来的袖子,小声的问道:“然儿,饿了?” “是呢,娘。我从中午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有吃呢。”锦然撇了撇嘴,只感觉自己委屈得不得了,她实在是不敢当着这满屋的大臣家眷大大咧咧的掏出一块喷香的栗子糕开吃。那可真是太丢人了,要是她真的那么干,别人还不知道怎么背地里说盛家的家教呢。 张氏看着那边独自委屈的锦然,笑话她:“说你笨你还真笨,不能在殿里吃你就出去吃呀,不要被这些夫人小姐看见的话,我也就不说你了。” 锦然让张氏指点了一番后才发现自己竟然钻了牛角尖,不禁觉得脸上发烧。 但她这回总算是有机会吃自己这两块来之不易的栗子糕了。 锦然的好友明安公主自幼在皇宫里长大,锦然与她交好,有时候也会被明安公主叫到皇宫里一起游玩,所以她不能说是对皇宫一抹黑,反而比大多数人熟悉得多。 是以她也很快找到了个隐蔽的小宫室,找了个角儿猫着去啃自己的那两块栗子糕了。 锦然来的时候仔细的看了看周围,所有的小宫女小太监们都忙着大殿里的年宴,哪有功夫管这个偏僻小殿的事情呢,所以锦然在这偷偷吃东西吃的也是格外安心。 两块栗子糕不大,也就几口就能吃下去。对于锦然这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姑娘来说,可是说是用来塞牙缝都不够。但是好歹也是点瓷实的干粮,两块糕点下肚,锦然肚子里那种火烧般的饥饿感便也少了很多。 锦然还在不舍得嚼着口里最后一口栗子糕,她全然沉浸在食物的世界了,忽略了身后的动静。 “嘿!盛小姐!”伴随着一道温柔的男生,锦然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往她的肩上猛地一拍。 “啊————”锦然原本料定此处无人,所以才放飞自我,高高兴兴得藏在这里,她没想到这宝贵的藏身之处竟然会被发现,冷不防的被拍实在是吓了她一跳,锦然猛地一蹦,尖叫起来。 “哎哎哎,你别喊啊!”那男人很是无奈,他也被锦然的大喊声给吓着了,赶紧制止。 “我是五皇子的侍读萧清晏。” 锦然也曾远远地看见过萧清晏,待她平静下来细细的看了看这个躲在自己身后的男子,知道这男子并没有骗自己。 锦然勉强平静下来,她开口问道:“不知道,萧大公子突然出现到我身后,是想干什么呢?”她心里有怨气,刚刚被吓时,锦然一口栗子糕还含在嘴里,差点没呛死自己,所以此时说话也并不怎么客气。 “哎呀,抱歉啦盛小姐。在下这也是无心之失呀。”这萧清晏笑弯了一双桃花眼,他潇洒的展开手中的扇子半遮住脸,冲锦然讨好的开口。 锦然可不吃她这一套,她睁大一双杏仁眼,直瞅着这个冬天还拿着扇子在哪瞎晃荡的萧清晏,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高见。 萧清晏看锦然无动于衷才开口,他不复刚刚的嬉笑,而是转而正经得意味深长道:“盛小姐,我要是你的话,可不会喝席上掺了桃酒的梨酒,那味道,啧啧,可是难喝的厉害。” 第三十二章 清晏有加,天戟还京 萧清晏的一番话说得清清楚楚,锦然哪里会不明白?她的脸色大变,问道:“有人往我的酒里加了桃酒?”这桃酒就是用桃子酿的,锦然对桃子过敏,她要是喝下去,必定落不来好,轻则满身红点,重则还会丧命! 锦然这才知道萧清晏是来向自己报信,她实在想不出来者萧清晏要帮自己的原因,毕竟自己与萧清晏并没有什么交集,她试探性的开口:“多谢萧公子的搭救,锦然日后定有答谢。不过——”锦然的话音一转:“锦然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的公子的相助。” 锦然这样一幅打探消息的样子就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还是只刚出窝的笨狐狸。 萧清晏原本想把自己与方天戟的关系告诉锦然。 可是他看着眼前少女专注又认真的盯着自己的样子,心里一动,不知为何又把话吞了进去:“你猜吧,今日就算我日行一善吧!”他又仔细的扫了扫锦然周身:“哎,这一副干巴巴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看上你……” 说到最后,萧清晏的声音越来越小,锦然也就只听到了干巴巴的样子,她知道这是再说自己,饶是锦然再好的脾气,念着萧清晏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心里也不由得气急,她杏眼微张,瞪了还在那里不正经的萧清晏,转头跑了。 锦然今日脑后还扎了两条细细的马尾辫,随着主人的走动一晃一晃的,这晃晃悠悠得两条辫子随着主人的走动而不断翻飞,显示着其主人轻快灵动的步伐。 晃晃的小辫子,不知怎的,竟从萧清晏的眼里,晃到了心里,他着了魔似的盯着锦然的倩影。嘴角不再扬起,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 萧清晏远远得坠在锦然身后,他沿着锦然回去的路走着,草丛中有着一点红色的微光——一枚镶嵌着红色小宝石的牡丹耳坠。 萧清晏认识这耳坠,这是锦然来时带着的。 他弯下腰去,捡起了这枚耳坠,紧紧地抿了抿唇,他似乎是想追上锦然,把耳坠还给她。 但是最终却是把这枚小巧精致的耳坠,悄悄地塞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锦然可不知道这个偶遇的人竟然对自己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她还在心里琢磨这个狠毒如此,要害自己的人是谁。锦然心里推测这个人此次害自己应该并不是计划好的,毕竟若是计划的完善,那便没有萧清晏什么机会来告诉自己,所以那个人一定是临时起意,才打算借这桃酒、梨酒的来害自己一把。 且这满华朝,知道自己不能食桃的人,也大多是服饰自己的盛家老仆或者是——曾经的家人。而这宴席之上,对自己恨之入骨,又熟悉自己不能入口之物的人便只有一个了。 那就是盛锦兰。 以盛锦兰的智商,她做出这种事可不需要什么理智,她是不会管什么皇宫里,天子眼下的。 锦然没有猜错,这事,确实是盛锦兰所为。 盛锦兰到殿外后,心情抑郁的很,正当她在心里恶毒得诅咒着锦然,却听到了个尖尖的嗓音,是宫里的公公在教训上菜的小丫鬟:“哎哟!你们都给我小心仔细着点,盛府小姐不能吃桃子,一吃就过敏,忌口着呢!你们怎么还要把桃子酒呈上去?还不快给我撤下来!” 盛锦兰敏感的听到了盛府小姐四个字,她仔细一想,反应过来,这说的是盛锦然,她们二房还没有与盛府分家的时候,她还与锦然在一道吃饭呢,自然是知道锦然吃桃子过敏这件事,素日里锦然是连桃子汁也都不肯碰一口的。 盛锦兰还记得,锦然小时候有一年,就因为冰碗里加了些桃汁调味,锦然吃完后,立马长了一身红疹子,瘆人得很。要不是当时张氏送诊及时,说不定锦然这幅好皮囊也就没了。 “是,张公公,奴婢知晓了。”那小丫鬟俏生生的应了:“奴婢早把酒都换好了呢,这红盘里的是给盛家小姐的,是梨子酒。” 那总管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仔细的看了看其他的布置,才走去其他殿里。 锦兰原本想折回去殿里,可是正当她要离开的时候,那小丫鬟竟然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了一旁,提着裙子急匆匆的跑了,锦兰看着这小丫鬟一路跑到了茅房,心开始狂跳起来,她看着没有人看守的酒壶,心里开始活络:“这次机会要是能抓好的话……也能给那盛锦然一个狠狠的教训,让她在年宴上出上一次丑!” 想到能让盛锦然吃一次亏,这锦兰也不管这是不是在皇宫,会不会被发现了。 她径直走到那个放酒壶的桌边,伸手掀开要给锦然送过去的梨子酒的壶盖,又打开置换下来的桃子酒,往梨酒里掺杂了一些桃子酒。 她本来是想把桃酒和梨酒直接换一下,可是又担心锦然能尝出来,所以干脆往锦然要喝的那里面掺上一点点,不多,但是足以让锦然过敏,这思虑也是周全。 她轻轻地摇晃着自己手里的酒壶,把壶里的酒水摇匀了才罢了。 盛锦兰担心那个小丫鬟回来,急匆匆的把一切恢复了原样,便跑到殿了坐着去了。此时的她满心眼里都是盛锦然一会满脸红疹的丑样子,心里闪过一阵扭曲的快意。 但是盛锦兰并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都被另外两个人看在眼里。 那是两个英俊挺拔的少年。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皇子礼服,满身的皇家矜贵之气,他正是当今皇上的五皇子。这五皇子的母亲方贵妃,正是方天戟入宫多年的姐姐。 另一个则是他的侍读。这是个挺拔俊秀的年轻人,一双含情桃花眼和微翘的嘴角活脱脱的是个多情公子。但是难得的却是他身上自带一种淡淡的书卷气,冲淡了他容貌给别人带来的花心之感,反倒有一股似正非正的邪气。 “盛家小姐……”那个侍读手里拿着一把竹骨白底的扇子,他将扇尖抵在唇边,细细得想了一会笑道:“皇子,这姑娘正是您的舅舅方天戟喜欢的人呢。” “哦?”这皇子看完了全场,对那贼眉鼠眼的调换酒瓶的人,想要害的盛家小姐也有一股熟悉感,但他没想到,这盛家小姐竟是自己未来的舅妈。 方天戟是对锦然上心的很,他早就和自己的姐姐方贵妃说过与锦然的事情,言语之间对锦然十分重视,显然是动了真情,想要去锦然为妻的。 “既然是舅舅的意中人,咱们也不能眼看着她被别人害了去,”五皇子喃喃自语,他吩咐自己的侍读:“清晏,你去给这位盛家小姐提个醒吧。” 锦然心里揣测出了这次的罪魁祸首,她不动声色往盛锦兰那边瞥去,果然看到盛锦兰经常偷偷摸摸得往自己这边偷瞄。 锦然也不声张,她没有什么证据,无法给这盛锦兰定罪。且这是在年宴上,若是不管不顾得闹起来,到时候哪怕盛锦兰被罚,可是自己估计也会因为搅和了年宴,也落不到什么好。 锦然照例是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的。 没等她坐下一会,便有个小宫女来给锦然斟酒,锦然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让那个宫女给自己倒满,她端起满满的酒杯,凑上去细细的闻着酒香,一副已经沉浸在美酒中的样子,她满满得饮下一口。 而另一边的盛锦兰,看到锦然真的喝了杯中的果酒,才放下心来。她是担心那盛锦然发现酒的不对劲,所以一直都悬着一颗心。盛锦兰心里高兴地几乎要扭曲:桃酒的分量并不多,所以在席上她可能并不会看到盛锦然过敏的丑样子,不过……这盛锦然今日必定会要吃一番苦头了。 但是其实锦然并没有喝下去,她只是做做样子给那盛锦兰看罢了,在喝完一口后,她并没有急着往下咽,而是假借着拿帕子擦嘴的动作,将口里的那一口混着桃子的梨酒吐到了帕子里。她的此番作为不过是为了麻痹盛锦兰而已。 锦然面色如常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还是如刚才一样,偶尔吃一口菜,但是却不动那梨酒了。 皇上在席上原本是和身边的妃嫔玩笑说话,一时间气氛和缓。 但自殿外却跑来一个急匆匆的小太监,那小太监一路连滚带爬跑到上首,凑到皇上身边服侍的总管身边,悄悄得说了几句话,那总管听了后面露喜色,去回给了皇上。 锦然终究是离主席离的远,她只看见皇上听了消息后,竟是高兴地一下子从主座上站了起来,他来回来去的踱步着,大笑了一阵。连着说了三个好,显然是高兴到了极点。 但是皇上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高兴地,她却是不知道的。毕竟那小太监和总管的声音极小,连皇上身边的妃嫔皇后都没有听清楚,更何况是她呢。 这时坐在皇上身边最近的方贵妃开口赔笑到:“皇上,何事竟让您高兴成这样?” 皇上深深得看了一眼风韵犹在的方贵妃,伸手拉过方贵妃的纤手笑道:“爱妃!你的弟弟方天戟,讨伐西夏有功!他攻入西夏王城,破了西夏首府!现如今正在殿外候着呢!” 第三十四章 一吻定情,天戟求婚 方天戟?他回来了?锦然震惊的坐直了,她瞪大一双杏仁眼,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刚还在思念的人竟然只与自己仅一墙之隔。 这次方天戟讨伐西夏之前,曾经到盛府探望过锦然。 “然儿,近日西夏那边总不安宁,我必须要去一次了。”方天戟原本是个孤家寡人,上战场什么的也没个亲人在后方等着他,他也不懂被别人牵挂的滋味,每次打仗,也总是豁出去一身的力气,也不会害怕受伤什么的,光棍的很。 而这次去西夏,他却有些舍不得了。舍不得这个可爱的然儿,一颗心都系在她身上。 冬天打仗危险的很,寒冬腊月的,若是受了伤,伤口在寒冷的环境下也不会轻易愈合。 况且西夏卑鄙的很,他们的士兵甚至故意拿锈了的剑刃,若是因为这种剑刃受了伤,伤口甚至会溃烂发炎。 锦然向来是出生在深宅大院,长于内宅妇人之手,她从未见过这些可怖的场景,可是一想到方天戟有朝一日若是因这种事情丧命,锦然就心中一阵绞痛。 “必须要你去吗?”锦然一开口,便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当,心里暗暗后悔。方天戟可以说是华朝最不可或缺的一位将军,此次西夏来势汹汹,整个华朝都盼望着这位将军再一次带来胜利。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阻止方天戟,可是锦然心中还是盼望,方天戟可以留下来。 对于锦然的期望,方天戟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他深深得皱起了眉,拉住锦然的手,深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离别的哀愁萦绕在两人周身。 方天戟看锦然愁眉不展的样子,有心开开玩笑:“你要是实在担心我,我倒是有个方法能让我这次平安回来。” 锦然瞪大眼睛,望向他催促道:“到底是什么办法,你快说呀。” “咳咳,好多老兵都说,要是上战场之前,让自己媳妇儿亲一下,刀剑都会躲着那个人。” 方天戟说出来后自己也有的不好意思,他轻握拳头抵在自己嘴唇边轻轻咳了一下,看着不说话的锦然有心要圆圆场。 但是,突然锦然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原本就不是很远的距离,她轻轻地吻了上去。嫣红的唇瓣相互厮摩着,锦然试探性的伸出了舌尖,轻轻地碰了碰对方的唇,她感觉方天戟好像僵住了,心里竟然有点小小的得意。 可是下一秒,她的腰却被对方有力的臂膀搂住,拉到了对方的怀里,与此同时,原本被动的方天戟却反客为主,撬开了锦然的唇间,锦然感觉自己的舌尖被深深的吮,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良久,这一吻才结束。锦然使劲挣脱开方天戟的钳制,她嘴巴大开,深吸一口气,发出大声的喘息,胭脂红的舌尖自被吮的猩红的唇瓣中露出,两人的唇瓣间牵出一条长长的银丝,这亮晶晶的东西随着它主人的喘息,最后慢慢滑落在锦然的脖颈上。 “你你你!”锦然原来只是想轻轻地送上一个吻,但是没想到却被这方天戟强行拉过去吻了那么久,她的脸憋得通红,不断地拿手给自己扇风。 “你的唇那么甜,我可忍不住。”方天戟一本正经的说着让人羞耻的话。 锦然捂着自己的唇,气得直跳脚:“那你也不能!”剩下的话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最后含含糊糊的小声叮嘱道:“总之,你一定要回来,我都被你亲了,就等你娶我了。” 锦然想起之前和方天戟之前的那个吻,即使在大殿上也感到一阵不好意思。 而台上的皇上还在与方贵妃说话,皇上一副欣慰吾家有子新长成的模样:“哎,这戟儿大破西夏,真是让朕老怀甚慰啊!爱妃,此乃吾家千里驹也!” 方贵妃赶忙盈盈一拜,她媚眼如丝,娇笑道:“这也是皇上您教的好,戟儿才能有今日之成就啊。” 方贵妃跟随皇上多年,宫里她要是说是第二了解皇上心思之人,那就没有人敢称第一。当今皇上素日里颇为自大,好大喜功,最爱听别人的奉承之言,可是偏偏自己却没有什么能力,对其他贤能也是颇为嫉妒。 方贵妃唯恐自己弟弟功高盖主,成为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连忙不动声色得各种吹捧了皇上一通,把皇上哄得哈哈大笑。 皇上高兴了一通才想起还在外面候着的方天戟,他大手一挥,嘱咐道:“快来人!还不快把方将军请进来!” “有请方大将军——”随着一旁太监尖锐纤细的嗓音,一个身着黑色利落盔甲、英俊挺拔的少年将军走了进来。 正是方天戟。 他带着纯黑色的玄铁头甲,头甲上还镶着白缨,随着主人的大步流星而无风自动。腥红的披风随着主人的走动而上下纷飞,为披风的主人营造出一种强大威严的气势。 他走过的地方坐着不少小娘子,华朝礼教甚严,这些小娘子从未见过如此威严英挺的少年将军,此时离他这么近,都感受到了雄厚的男子气概,一个个羞红了脸,拿着帕子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方天戟走到殿前,规矩的行了个礼,他背脊挺直,姿容极其不凡。 上首的皇上也十分满意,他高兴地对方天戟说道:“免礼,快起来!” 一旁的方贵妃还没说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后却开口了,她一直与方贵妃不和,此次晚宴却让方贵妃的弟弟方天戟出了风头,此时心里正是不忿。 但是她又担心给那方贵妃开口邀宠的机会,不得不压制住自己的一腔怒火,开口笑道:“此次大破西夏,不止有方将军的功劳,也是皇上识人善用,计策有方呢!” 她这一番话说得倒是漂亮,惹得皇上龙颜大悦,皇后看皇上含笑不语,也来了胆子:“臣妾观之这方将军,今年年纪也不小了,臣妾想着,多少金银赏赐,也不如一个制冷制暖的美娇娘吧,臣妾家中正好有适龄的小娘子——” 她这意思,是想把自己家的姑娘插到方家的势力里。 若自己家的姑娘能夺得方天戟的心,自己麾下便会多一员大将,若不能,也能膈应方贵妃一把。 皇后得意的眯起眼睛,轻轻捞起身边的酒杯抿了一口。 皇后出身洛阳何家,家中的女孩每一个都是精心教养,一言一行都是按照皇后的模子培养的,且各个姑娘都美若天仙,国色天香。不少金陵的勋贵公子,都以娶到何家的姑娘为幸。 皇后示意自家的娘家姑娘走出来,果然人群中慢慢走出个鲜灵的的好像花骨朵一样的女孩儿,她梳着坠马髻,雪似的腮边留着几缕青丝,浑身穿着一条淡青色的纱裙,在一片红红紫紫的姑娘中,她仙灵的气质显得格外出众。 这是何家嫡出的姑娘,何络伊。 本来这何络伊是皇后留给自己儿子四皇子的皇子妃,但是自己家婚嫁年龄的,不过也就这么个姑娘,此次机会极佳,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为了在方家安插个钉子,皇后也是拼了。 这种手段是再明显不过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和方贵妃的龌龊,何家的女儿若是嫁给方天戟,少不得会被方家磋磨。她这一招,几乎是让自己家水灵灵的姑娘去送死。 何络伊的母亲几乎是将指甲都狠狠的掐在了肉里,她看着自己面色苍白,一步步上前的女儿,心中的恨意怎么都止不住。 皇后自以为方天戟这个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没见过多少美色,见到自家侄女这样的美人必定会把持不住。 皇后得意洋洋的看着站在下首的方天戟,假笑道:“皇上您快看看,这两个孩子多般配啊,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她选择性得忽略了自家侄女摇摇欲坠的身体和苍白的看不到一丝血色的脸庞。 而一旁的皇上却是看不出同意或者是不同意,他高深莫测的笑着:“戟儿,此次你功劳不小,朕许你一件事,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最后一句话格外的意外深长。 方天戟朝上首的皇上和皇后遥遥一抱拳,他先是对皇后回道:“多谢皇后美意,不过臣已经有心上人了。且何小姐想必是不愿意嫁给臣的。” 还没等一脸不悦的皇后开口,方天戟又刷的一下跪下,他向皇上恳求道:“臣一直心悦盛家嫡女盛锦然,在此,求皇上赐婚!” 一句话引起殿内一片哗然。所有小娘子都伸长脖子,要看看这个被当众求婚的盛家小娘子是谁。 一时间,盛家就成了万众的焦点,盛锦然更是被无数含义不明的目光打量。锦然没有想到皇后今日竟然提了这么一出,她几乎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与方天戟其实都是希望两人的婚事能一帆风水的被平静的定下来。但是皇后开口要把自己的侄女嫁给方天戟,若是事后再提,就无法应付眼前的危机。 所以锦然也不怪方天戟的突然开口。 皇上也颇感兴趣:“哦?是那家姑娘,快起来!” 锦然站起身,她挺直腰一步步的走上殿前,与方天戟并肩而立,姿容形态完美无双。 皇上免了锦然的礼,饶有兴味的盯着下首的一男两女。 果然就如方天戟所说,何络伊是十分不愿意嫁给他的,这个姑娘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两个字,眼圈通红,纤弱如蒲柳一般的身子虽微微颤动却难掩曼妙的线条。 她时不时怯怯的往皇上那个方向看去,似乎希望有人能解救她。而皇上也被这她可怜的样子勾得神魂一荡。 第三十五章 锦然被封郡主,两人甜蜜赐婚 而一旁的锦然,则是与楚楚可怜的何络伊截然不同,她身着茜素红的大摆纱裙,脊背挺直,妆容精致红唇凛冽,让在上首暗暗打量自己弟弟心上人的方贵妃不禁在心里赞道,好一朵刺玫瑰! 是了,锦然就宛如那带刺的玫瑰,虽然美不胜收,但是却有一身保护自己的尖刺,把觊觎她的人都狠狠得扎了回去。若是想一亲芳泽,少不得要被扎上几回,这个方天戟可是深有体会。 皇上也跟着细细打量下首的两个姑娘,心里也是有了一番计较:一个纤弱有余,气势不足,且根本不想嫁给方天戟,而另一个呢,则是大气艳丽,雍容华贵,与自己这个小侄儿更是情投意合,明眼人都知道要选哪一个。 皇上沉吟了片刻,笑道:“朕瞧着,这戟儿,也是个自己有主意的。”皇上转头对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方贵妃到:“看着这小两口这么和睦,朕倒是想到咱们两年轻的时候了,也如他们一般——” 他这话一出口,这底下的人反应不一,有喜有悲。 喜的自然是锦然、天戟之流,皇上一说小两口,这潜在意思便明了了,自然是允了这桩婚事。 而也有人满心的愤怒和不满意,那就是皇后。 但是她虽然是郁结于心,但是毕竟也不敢触霉头,此时虽然见皇上月那方贵妃一副情投意合,回忆当初的样子,饶是她再三告诫自己冷静,却也免不了酸溜溜得开口:“这天下人必定是知道皇上与方贵妃情投意合的,想必宫里的其他娘娘妹妹们也是欢喜于皇上的重情重义呢。” 她这话表面吹捧皇上多情深意,但是却也有讽刺方贵妃的意思,那皇上再爱你,不也是纳了这么多宫嫔妃子? 皇上听了皇后这一番四不像的话,也是知道皇后那隐藏的意思,别人听了这番话,也难保不会觉得他是个花心寡情之人,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是为君者最好颜面,被别人指出自己的缺点,也让这位君王大为不喜。 皇上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而一旁察言观色的方贵妃自然是了解自己这个枕边人的心思,她娇笑扯开话题:“皇上还不快给这两个小年轻赐婚,臣妾看心疼自家弟弟、弟媳了呢。” 一番插科打诨就把刚才的话题给错了下去,而皇上自然也就是顺着梯子下了:“哈哈,朕可不敢累着咱家弟媳。”他大笑着又开口道:“这盛锦然也是个有出息的,前些日子她给朕献上的那火枪,可是用处不小!来人!” 皇上唤来了身边服侍的太监:“传朕旨意,封盛锦然为锦瑞郡主,封我家戟儿正一品威武大将军一职,统领天下兵马。两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特此赐婚。” 旨意一下,锦然等人皆是惊讶不已,忙跪下谢恩。而后面的张氏更是喜不自胜,她在之前自家女儿拜托自己帮忙献上火枪时,还觉得无可无不可,没什么用处,谁曾想到这小小的火枪竟能给自家女儿挣回来个郡主位份呢。 下首的罗依看着殿上已经被封为郡主的锦然,心中更是不甘,而一旁的盛锦兰也是恨得咬紧了牙花,她刚刚暗下了黑手,就等着锦然出丑,可是这盛锦然非但没有身上、脸上长满红疹,还风风光光的被赐婚、被封为郡主!两人之前同为盛府小姐,且看不出什么区别,现如今,却是云泥之别了!盛家二房小姐,也不过是披了个小姐的名头罢了,其实还不就是个平头老百姓? 况且如今盛家二房这架势,又有什么能力同盛家大房抗衡呢?这一切如何不让她苦、让她恨? 锦然天戟领了赏谢了恩便下去了,而那何络伊还站在殿前,皇后嫌她不争气,也不说让人赐座或者让人回去,想来是想要磨磨何络伊了。 一旁的方贵妃却不打算让皇后称心如意。 如今这何络伊被皇后害过一回,相必也不会再和自己这位好姑母一条心了,方贵妃眼珠转了转,轻轻附依在皇上身上,眼神一边往何络伊身上扫一边故作心疼道:“哎哟哟。但是委屈了这何家小姐,好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今个呀,是我们方家都对不住你,耍了你一遭,真是叫我心里过意不去,不如你回头进宫——” 她的话还没结束,一旁的皇后就听出了她的意思。皇后硬邦邦得开口:“不劳方贵妃您费心,我正打算把我家络绎接进宫住几日呢。” 方贵妃见目的达到,笑着扶了扶自己头上簪歪了的垒丝东珠红玛瑙凤钗,故作遗憾到:“那便罢了。” 这一头皇后和方贵妃在那里不着痕迹的打着交锋,那一边锦然和方天戟却是坐在了一起。他们二人如今也是皇上钦定的小夫妻了,自然是欢欢喜喜得坐在了一起,倒是也不用再怕别人闲言碎语了。 仔细算算,锦然竟然已经有还几个月没有见方天戟了,之前不见面倒是不觉得有些什么,顶多是每天想想他罢了,且锦然每天也忙碌的很,标准的用忙碌压抑想念。 而此时,再见到方天戟,锦然竟然觉得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够他,一向和他紧紧依偎再一起,再不分开。 方天戟看着锦然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心中也是一阵阵酸楚,自己是武将,必定不会永远与锦然两个人待在一起,他注定要奔赴各地打仗,此时看到锦然这样害怕自己离开的样子。他不禁伸手在桌下轻轻地拉住了还在望着自己发呆的锦然的手。 “然儿,我回来了。”方天戟轻轻地一句话,使锦然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反握住方天戟的手:“你……回来就好。” 萧清晏离锦然方天戟坐的桌子不远,他看着远处气氛容不得他人插入的两人,自嘲一笑,慢慢握紧了荷包里那个金色的小小耳坠,他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爱在还没有绽开时,便已经结束了。 宴会结束的极晚,今日喜事连连,一是大破西夏,二是又有一出赐婚,因此皇上也是高兴地厉害,勒令诸位大臣不许早早得回去,拉着他们与自己同乐。 所以这宴会便比往年结束的晚了许多,虽然结束的很晚,但锦然与方天戟分开时却还是依依不舍,两人分别了好几个月,此时不过才相聚几个时辰,就又要分开了。 “然儿,如今你也是订婚的人了。”回家的马车上,张氏不无伤感的说道,她与锦然上次回乡时便已经想着可能时候不多了,但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虽说此次只是订婚,可是准备嫁妆、纳吉问礼等也不是什么耗费功夫的事,顶多等个一年半载,锦然就要被那方家的小子娶走了,想到这个,张氏的心里竟然是一阵难受。 好好地养到十几岁的亭亭玉立的女儿,终究也是打了,要成亲嫁到别人家去了。 锦然看自己母亲一副感伤的样子,连忙安慰道:“母亲您别这么想,我嫁了难道就不是盛家的女儿了吗?且我是嫁到京城,见面还不好见面?您放心,我以后可是要日日都回来的,谅方天戟他也不敢不答应。” 如此霸道的言论倒是把原来还眼泪汪汪的张氏惹笑了:“哪里来了个这样的女土匪?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怕叫人笑话,小心人家方天戟不要你呢!” “哼,他才不敢呢!” 一时间马车里伤感的气氛一扫而空,母女两人说说笑笑得回了府。 第二日,宫里来报喜的人便到了,是来宣旨的,毕竟昨日也只是皇上口头吩咐下去罢了,且也只是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今日宫里来人是要册封锦然为郡主的。 一时间盛家忙着设香案等等,总算有条不紊得把旨意接了下来。随着宣旨太监来的还有属于郡主的金册金宝、郡主印等等,又有宫内诸位主子上下来的赏赐珍玩,其中方贵妃的赏赐更是丰厚的不得了,其中一串银丝缕蜜蜡镶着红色珊瑚的手串更是格外出众。 来赏东西的是方贵妃身边的老嬷嬷,她也是看着方天戟自小长大的,此时对着自家未来的夫人更是恭敬有加:“回盛小姐,这手串原是西面花丽国送来的贡品,只这一对,一只给了您,而另一只则给了方将军。娘娘她呀,可是盼着你们好呢!” 锦然摸着手上的手串,心里更是一阵暖暖,她恭敬地朝这个老嬷嬷回礼道:“谢嬷嬷您今日跑着一趟,锦然也谢娘娘恩。” 接了宫里的赏赐,是必须要进宫谢恩的,锦然想到昨日和方天戟依依惜别的自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才分开了没有五个时辰,竟然又要聚在一起了。 想来这方贵妃也是打着这个主意的,不然赏给锦然的郡主贺礼,为何还要故意选一个要分给方天戟的手串呢?不过是为了让两人能进宫谢恩的时候见见面罢了。 无论方贵妃有没有这个意思,锦然都很感谢于贵妃昨日的玲珑和今日赏赐的心思,毕竟皇后是看自己不怎么顺眼的,这方贵妃此次大张旗鼓的封赏自己,也是为了给自己撑腰呀。 第三十六章 进宫谢恩,惊遇白茉 锦然心里其实是明白的,这方贵妃并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怜惜之情,自己与方贵妃不过只见过一面。 此次方贵妃为自己撑腰,不过是因为自己是方家未过门的媳妇罢了。所以锦然也不拿乔,连忙准备了不少稀奇宝贝什么的,跟着来盛家送赏赐的老嬷嬷进了宫。 素日里,女眷进宫的话,其实是非常不易的,若是这后宫嫔妃的家人女眷也就罢了,若是与后宫嫔妃没有什么亲缘关系,就要先提前递牌子等等,等到内务府准许了,才能收拾齐整,进宫去。 且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能进宫的人至少也要是个三品官的家眷。除非是皇上亲自传唤的,才有例外。 而锦然此次进宫谢恩倒是不用费那么多事,一是她已经算是方贵妃的弟媳,也算是正经亲戚。而是,锦然已经被封为了锦瑞郡主,也算是正经上了皇家玉牒的皇家成员了,她也是有自己的进宫腰牌的。 所以锦然此次倒是顺顺利利的进了宫。 到了宫里,那老嬷嬷将锦然先安置到了一处接待来人的宫殿,她规规矩矩得回话道:“好叫小姐知道,此次小姐进宫还需要娘娘知晓,奴婢这就先去给娘娘回话,待到娘娘准了,奴婢立时遣人来请。” 锦然也不是那等不止是的人,她赶忙笑道:“好,嬷嬷您先去吧,不妨事。” 那嬷嬷也是不放心锦然独身在宫里,她将身边的小丫鬟指派给了锦然:“姑娘也可在这期间去宫里的御花园里逛逛,有什么事嘱咐这丫头就是了。” 锦然自然是含笑答应。 这老嬷嬷给锦然留下的是自己的干女儿翠缕,这丫头也算是方贵妃的心腹之一,因此也待锦然极恭敬,她见锦然待的无聊便问道:“小姐,要不我带您去院子里逛逛吧,近来院子里自高丽进供的金兰花开了,此花在别处可看不到,有趣的紧呢。 锦然想着左右自己在这屋子里等的焦急,且这翠缕对宫里也是熟悉的很,也不用担心她把自己带丢了,遂便跟着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的金兰花开的果然极美,虽说是名字里带着个兰字,但这金兰花却是没有兰的样子,反而是多金灿灿的、碗口大花儿,花瓣卷曲,一片片叠坠在一起,且有一种馥郁的芬芳,遂浓烈却不俗艳,金黄的花朵呈现出一种喜气洋洋的氛围。 锦然这一世不想上一世那样,素日里总有一种高洁清丽的姿态,所以也没有瞧不上这花儿,反而感兴趣的看了好一会。 正当锦然沉浸于御花园美丽的景色之时,她身后却传来一个人略带迟疑的呼唤:“锦……锦然?” 锦然浑身一震,这声音她熟的很,却没有想到声音的主人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唤她的人,竟然是白茉。 白茉是锦然外祖母妹妹的孙女,之前锦然曾与她在金陵住过一段时间,但自从发生了张孜陷害白茉的那幢事情后,白茉便被送到了庄子里。 锦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皇宫里见到白茉。 白茉还是原来那副样子,清瘦纤细的体态、不盈一握的柳条腰肢。她相较于锦然上次见她,清减了不少,但是却更衬得她体态轻盈,恍若不小心落入尘的九天仙子一般,连眉宇之间,都带着一股子淡淡的愁绪。 这白茉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宫装,大幅的青丝披帛挂于两臂之间,虽然身上衣裙样式简单,但从其微微透着流光的布料来看,也是极珍贵的。虽然白茉只在发间插一翡翠玉梳,但那玉梳却绿的仿佛能挤出汁子一般,水头极好,是难得的帝王绿玻璃种。 白茉身后还跟着不少宫人,这些衣着统一,穿着蓝色宫裙的宫女,众星捧月一般将白茉围在中间,更将白茉衬得气势非凡。 从白茉的周身气派和衣着打扮来看,她已经不能同往日相比,想来现如今也过得极好。 锦然看着眼前这个焕然一新的姑娘,几乎是不敢相认,她身边的翠缕赶紧跪下行礼:“参见白贵人!” 白贵人!锦然心中惊起一片骇浪,她没想到不过几日没有相见,这白茉竟然入了宫,还成了皇帝的嫔妃! 锦然反应过来,也想蹲下行礼,却被一旁的白茉一把搀住:“然儿不必多礼!论公来说,然儿你乃是正三品的锦瑞郡主,论私来说,你我二人也算是有亲戚情分。于公于私,你都不能向我下跪呀!” 她这话说的滴水不漏,锦然便也不好意思再向她行礼,她对于这白茉竟成了宫里的白贵人可是震惊不已,锦然拉住白茉的手,问道:“你……你怎么进了宫呢?我外祖母她知道吗?还是…….” 锦然剩下的话没有问出口,她想说的是,是不是张老夫人将白茉送入宫的,难道自己外祖母不知道这宫里是个人吃人的险恶之地吗? 锦然的问题都是出于对白茉的关心,白茉她也能听出来。 所以对于锦然这一叠声的问题,她淡淡一笑:“是我自愿要来的,我们白家虽然已经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尚且还比马大上那么一圈呢,我借用了些白原来的人脉,入了宫。” 锦然是万万没有想到白茉竟然会自愿入宫,她在那些在金陵的日子里,也曾与白茉朝夕相对,品茗读诗,这白茉,当时最憧憬的,便是将来找一门好亲事,与自己的丈夫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得过上一生。 她没有什么大目标,却透着一股子安贫乐道的名士风范,锦然在白茉被送到庄子里后,还曾遣人去看过白茉,但是去的下人却说,白小姐已经不在庄子里了。 “怪不得,我派的人,说你已经不在那别庄里了。”锦然此时才明白那时候白茉的去向,可能那个时候,白茉已经在白家旧部的安排下,进了宫吧。 锦然的关心是掩不住的,白茉莞尔一笑:“如今,你明白我在哪里了吧?昨日我也参加了宫宴,不过我坐在最后了呢,你可能是没有瞧见我。哎呀,忘了恭喜你了,然儿你也要订婚了呢。” 她笑得格外好看,但是笑颜里却又透着些别人看不出的哀伤与清冷,她看着关切的看着自己的锦然笑道:“我其实还要谢谢你,是你当初提醒我,要靠自己,而不是总是依赖着别人决定你的命运。”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可是锦然却是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以往,她的命运都是掌握在张老夫人手上,张老夫人想要为她挑个什么样的夫家,她也只能认命,甚至是被当成牺牲的棋子送出去。 而如今,虽然是入了宫,但是却是终于有了一搏之力,总算是不会再被别人掌控生命了。 白茉看着锦然,也不要她回应,仍然是自顾自的往下说着,她也不过是只是想让锦然听着罢了:“我知道,如今哪怕我入了宫,成了皇上的妃嫔,可是我的命还是被别人掌握在手心,然儿,我不服,我真的不服,他们凭什么就这样简单的操控我的命?凭什么?就因为他们的命好?有个好的爹妈?” 说到最后,白茉激动起来,她甚至是不顾旁边侍立的丫鬟,大声说道:“我就偏不信命!说什么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那不过是无能者自己骗自己的话了!” 锦然已经被骇得说不出话来,她看着眼前陌生的白茉,说道:“我是曾说过这些话,但你也不要太钻了牛角尖。” 白茉定定得看着锦然,终究是叹了口气,她摇了摇头:“你还是与我不同,你有疼爱你的父母,你有深爱你的未婚夫,而我,只有我自己了,只有我自己,才会疼爱自己。” 她不等锦然开口回答,郑重道:“无论如何,多谢你。” 说完,白茉转头对着远处的翠缕唤到:“小丫头,快领盛小姐回去吧。现在也是不早了呢。我也得回去了,皇上今晚呀,还要来我宫里呢,我也要准备些东西了。”后面的一句话是对锦然说的。 听了白茉这话,锦然也不好意思再来她,只得对她点点头,离去了。 等到了等候的宫殿,那老嬷嬷也等候多时了,她笑着对锦然开口:“姑娘回来的正是时候,娘娘让我赶紧请您过去呢,娘娘还嫌老奴通报的晚了,姑娘一会可千万要为我说几句好话呀。” 这老嬷嬷也是人精,一句话的功夫,便显得那方贵妃格外看中锦然的样子,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说的人通体舒畅。 这方贵妃,住的是里皇上的乾坤宫最近的翊坤宫,这翊坤宫原来并不是皇宫中最华贵的宫殿,但是方贵妃极得皇上的宠爱,入宫的这些年来,圣宠不衰,连着小小的宫殿,也被皇上下旨,整修装饰了多次,雕梁画栋,华丽异常。 而最难得的却是这翊坤宫宫中,满宫满园得种着不少奇花烟草,虽说花儿的花期大多是在春夏,这翊坤宫却是铺着地暖,即使是冬天,也温暖如春,也就诞生了寒冬腊月之时,而翊坤宫却百花齐放的奇景。 第三十六章 姣梨花香,其乐融融 那老嬷嬷将锦然带到了正殿,她边笑边对好奇地打量四周的锦然说道:“现如今时候正好,娘娘翊坤宫里的花儿也是开得格外的好,姑娘若是和娘娘谢完后,可以来院子里逛逛,虽然不如御花园辽阔大气,但这翊坤宫的院子却也有一番滋味。” 锦然看着这翊坤宫的布景花朵,赞同得点点头:“这翊坤宫的景色自然是极好的。”虽然院子不如御花园大,但其格调布置,也可以看出这翊坤宫的主人也是极上心且极有品味的。 “是然儿来了?”两人刚刚踏入内殿,就听到方贵妃带着笑意的声音,她并没有坐在正殿的主位上,而是笑着迎了出来。 这方贵妃穿着自己的贵妃制式衣裙,大红底撒金花滚着金丝边,衣裙的样式与现在京都流行的样式并不相同。她身上衣裙的剪裁比京都的样式更显保守几分,领口裁得极高。领边边上绣着缠枝牡丹的花纹。 但这番装扮却不使她显老,反而衬得平日里艳丽的方贵妃稳重又大气。 方贵妃调侃锦然道:“怎么着?看我看傻了?是不是没见过我这么正经的样子?” “不......娘娘......”锦然开口想要否认,却被方贵妃止住了话头,她笑着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攒花红翡绿釉流苏凤钗,亲昵的说道:“成啦,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边拉住锦然的手边叹道:“哎哟哟,我左盼右盼,今日可总算盼来了个弟媳妇。” 方贵妃在一旁吐槽起自己弟弟可丝毫不嘴软:“多亏有你呢然儿,我都怀疑我弟弟都要跟他的剑过一生了呢!” 锦然也被方贵妃逗得直笑,她今日来的时候也是紧张的很。毕竟是要见自己未来丈夫唯一的亲人,自然心情不可能是太平静。 而方贵妃的插科打诨却使她放松不了,现在也与方贵妃开起了玩笑:“娘娘您这么美,天戟他乃是您的弟弟,又怎么会孤独终老呢?” “哈哈!你这孩子!说话倒是逗趣呢!”方贵妃也笑的前仰后合,她轻轻一点锦然的额头:“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如此一来我也是放心把天戟交给你了。” “哎呀,你可不知道,我一方面担心我那个呆木头弟弟往后就是孤身一人,一方面又担心呀,他给我去个娇滴滴的、风吹就倒般的姑娘,回家供着去。” 锦然倒是不好接话,因为她的前世,便是这么个姑娘,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事料理一窍不通,估计那时候的自己,也是入不了方贵妃的眼吧。 方贵妃是个爽辣大方的巾帼英雄,长相极其艳丽,一双丹凤眼眉目带威,唇角的角度也是似笑非笑的,发起怒来直看得人打哆嗦。 锦然其实长相也是这种类型,用那些个太太夫人的话来说:“狐狸精似的,一看就是个不安于室的。”,实在是饱受蔑视。 这方贵妃本身就是个这么长相,因此对于锦然的长相倒是没什么偏见,她向来喜欢锦然这种大气凛然的姑娘,胆子大,又家事、外事一把抓。 方天戟英勇的厉害,但是在方贵妃眼里,自家弟弟就是个脑子少根筋的二百五,自己在宫里总是替他担心这里,担心哪里,如今若是娶了锦然,有锦然帮他打点收拾,自己倒是省了不少心。 且锦然从昨日的言行举止、到方贵妃私下里打听的风评来说,都是个极其优秀的世家女子。切盛家也算是世家大族、书香门第,家中还出了三朝帝师盛老爷子。家世不得不说是厉害。 相反自家只有方天戟这么一个还算出息的,还有自己这个有皇儿的贵妃拖累,以后说不得还要进行夺嫡纷争。这对于一向在朝堂上明哲保身的盛家,可不是一门好亲事。 这次方天戟征得了盛家的同意,求得了赐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算是高攀了呢。连带着方贵妃自己,也是难得的有些惶恐,毕竟这门亲事,真的是算是十分的合心合意,要知道方贵妃可是抱着方天戟孤独一生的觉悟啊! 所以虽说是锦然还没有进门,这方贵妃倒是对她颇为喜爱,再加上锦然与这方贵妃的性格也是极为相似,两人如今聊起天来也是颇为意气相投:“然儿,我跟你讲,若是以后成了亲,我弟弟欺负你,你就来宫里找我,我给你出去!” 两人正聊的开心,只见一丫鬟走了进来通报道:“娘娘,方天戟方少将军求见!说是来谢恩的。” 这方贵妃一听还不知道自己弟弟打的是什么主意?想来是借着这个名头,光明正大得来自己这里见锦然一面罢了,估计呢,这么快就到,也是有担心自己为难他媳妇的成分在。 方贵妃不禁好笑得看了一眼端坐无言的锦然,自然也是看出了她那副平静面孔下小小的羞涩与期待。 她只能无奈得挥挥手:“好了好了,本宫也不为难你们两个了,快快快,把本宫这个不争气的弟弟请进来!” 方天戟来得极快,他似乎是刚下朝,还穿着一身黑色绣猛虎暗纹的一品将军官服。沉得他俊挺不少,且官服剪裁适度,也缓和了不少方天戟身上战场上磨砺出来的煞气,显得他倒是如一个翩翩贵公子起来。 锦然一眼就看到了方天戟身上挂着的那个小小的梨花荷包。方天戟似乎往那个并不算是十分华丽精美的荷包里重新放了梨花花香的香料,如今随着他的走入,宫殿里仿佛被风吹进来一地如雪般的梨花。 这方贵妃也对方天戟身上带的荷包好奇不已,她问出了锦然的心声:“嗯?好漂亮的荷包。这荷包里熏得是什么香?” 那方天戟虽然嘴上在向自己姐姐回话,但是却定定得看着一旁的锦然,好像要把她的容貌细细得记在心里:“此香名为姣梨饵,乃是梨花寺主持亲手所制,用三月初开的梨花,四月盛开的梨花,以及五月要败的梨花,加上其中便谢的花苞中的花蕊,混上蜂蜜、各色香料,放到翁里细细的拌了,等上七七四十九天,再从翁中取出,裹上上好的梨花花粉、花蜜,慢慢揉搓成型,制成浑圆的一丸。在阳光下晾上一天。便能取出来用了。” “哎呀,看不出来这小香料还挺费功夫。”饶是在宫里食金咽玉的方贵妃也是被这么复杂的工序搞得咋舌,她惊讶得看着自家弟弟,实在是惊讶素日里连荷包都不挂的人儿今日竟然用起了这么讲究的香料。 而这方天戟则是淡定的回复自己姐姐:“为了配上这个荷包罢了。也不是多费功夫的事。” 方贵妃何等通透的人儿?她从锦然通红的耳尖便已看出来事情一二,不禁娇笑着打趣:“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小两口感情好行了吧?真是,今日竟然被你们秀到眼前头了!” “哈哈!爱妃被什么秀到眼前头了?说出来也让朕听听!”殿外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一只黄色绣龙纹的皂靴跨入门槛,是皇上来了。 “皇上您怎么来了?”方贵妃连忙迎了上去,她一副忧心的样子:“不是说今日公务繁忙的很吗?臣妾这里没关系的,皇上不必特地想着臣妾。” 方贵妃懂事又乖巧的样子倒是让皇上心里一阵慰贴,他摸上方贵妃悄然环上来的柔夷,轻轻地拍了拍:“朕的贵妃真是个贤妃,不过今日没事,政务上也没什么大事。今日可是你第一次见弟媳的时候,你就天戟这么一个弟弟,这与弟媳的第一次见面,朕怎么能不来呢?” 言辞中尽是对方贵妃的疼爱与怜惜,两人乍一看真是甜蜜无比。怪不得那方贵妃平日里被皇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就凭这一下做小伏低的手段,方贵妃也能数十年来在宫内盛宠不衰,一日日从一个御膳房内烧火的丫头,到今日呼风唤雨、备受宠爱的大贵妃。 锦然琢磨这方贵妃的经历,不论她的其他方面,光从胆色、智谋来说,这方贵妃一路上荆棘密布,家世不能算是拔尖,甚至拖了她的后腿,容貌虽说还算不错,但是在美人如云的后宫来说,也是在算不上倾世之姿。 可是她还是凭借着一身的本事与坚韧,最终坐上了贵妃的宝座,甚至隐隐得压住了家世贵重的皇后一头。 而方贵妃现在也是,滴水不漏得侍奉着皇上,皇上也让她说得颇为高兴,只见皇上和颜悦色的问锦然道:“你可是立了大功呢,前些日子你送来的火筒,朕叫人送去了工部,若是筹划得当,此后我华朝的军队的战力将会大增啊!” 皇上说到高兴处满饮了杯中蜜酒,他高兴地指着方天戟对锦然道:“如今我可是将那火器的差事给这小子了,也算是不辜负你送来的东西罢了。想必你们小两口二人都忙这一件事也是很是不错呢!” 皇上也是难得的开起了玩笑,锦然和方天戟也只能点头称是罢了。 第三十七章 皇后生妒,暗下毒手 几人又玩笑了一番,皇上素日里在方贵妃这里也算是康乐,但像今日一样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顽笑也是没有的。他几乎是很少有机会这样同众人一起调笑风声了。 锦然素日里是个机敏的丫头,妙语连珠把人能逗得直笑,而方天戟平日里虽然沉闷,但因有锦然在这里,也偶有惊人之语。 皇上平时面对的人,说不好听的,除了少数实干派之外,大多数都是一群溜须拍马的家伙,这皇上已经很少如今日一般畅快地大笑一番了。他感觉自己恍若回到了年少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没有登上皇位,还只是个普通的宗室子弟,还日日偷偷跑到御膳房里,接受那时还只是个小宫女的方贵妃的投喂。 那时候,虽然饱受苦难,但是确实皇帝一生中最畅快的一段日子。 而如今,自己却要步入老年,而当年的那个小宫女,却因为他的退让没有办法成为皇后……一切,都是自己负了她啊…… 皇上心里不禁有了几分怅然,当年他登上皇位,却在要册立皇后时受了阻挠,世家大族为了维护世家的地位尊崇,必然是不会让一个小小的御膳房宫女登上国母的位置的,皇后,必须由世家出身的女子来当。 当时的皇上年轻气盛,与世家的那些人很是犟了一些时日,但是最后却还是软弱了下来,迎娶了如今的皇后为妻,只封了方贵妃为妃罢了。 “姿冉……”皇上心里一直觉得对方贵妃不住,如今言行上更是显露出几分,他轻轻的抚上方贵妃的柔夷:“这些年,真的是委屈你了。” 而方贵妃却是摇头不语,她浅笑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皇上觉得臣妾委屈,可是臣妾却是觉得能日日陪伴在皇上身边,臣妾一点都不委屈,一点都不苦。反而甘之若饴。” 听了方贵妃这一番剖白之语,皇上心里更是大为慰贴,他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赞了三个“好!好!好!”字。 “得姿冉为妻,是朕之幸也。”皇上这次却是用的“妻”字,也是明摆着打皇后脸了。 方贵妃心里得意,面上却丝毫不错,她故作担忧道:“皇上万不可这么说呀!” “朕哪里说不得?这里也没有外人,在朕心里,你才是真正的妻子,”皇上笑着摇头,他命令身边的总管太监白河到:“白河,命御膳房把午宴摆在这翊坤宫,让他们多加几个方贵妃爱吃的菜。” 今日按照宫例,皇上是必须要去皇后宫里与皇后用午饭的,可是此时皇上心里的怜爱之意却是怎么收都收不住,只想陪着方贵妃及其家人好好用一顿午膳,也算是追忆那些年少轻狂的时刻吧。 他转头看着一脸不赞同的方贵妃只是笑:“好了,知道你是个最守规矩之人,今日就一回,也算不上破例,而且…….”皇上故意拉长了调子:“你不想让朕陪陪你吗?” 皇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方贵妃再婉拒就是不识好歹了。她自然是喜不自胜的:“成,那臣妾也去小厨房给皇上您做您最爱吃的玉露清粉荷花糕。” 现在正是寒冬腊月,荷花也早就败了,现在翊坤宫小厨房里,用的也是早前拿荷花蜜酿下的荷花酱罢了,虽然比不上夏日的新鲜花瓣来的好,但是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玉露清粉荷花糕乃是方贵妃的拿手好菜,在皇上还未发迹之前,方贵妃就经常给皇上做这道点心,皇上也很喜欢吃这一道即有着两人甜蜜美好回忆,又格外香甜美味的点心。 皇上就爱吃翊坤宫的这一口,其他宫里也有学着做的,但是却总做不出这翊坤宫里面的味儿,还因为之前其他宫里不加收敛的偷学而和那些妃子生气了一场。 这一头,几个人其乐融融的吃着午膳,而那一边,皇后却是从早上便忙活开了。按理说皇后乃是一国之母,谁都有可能忙着,就只除了她。什么事情上嘴皮打下嘴皮吩咐下去就罢了。 但是今日,皇后所在的景阳宫里大大小小的宫人却是忙作一团。 “哎?这种百合怎么能被摆在这里?快快快,这花瓣都卷了,快换一束新的来!” “哎呀!这腌鱼不许上来,去拿前些日子湘西供上来的稻香鱼,皇上爱吃蒸的。”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后。 她像个不断转动的陀螺一般,在屋子里四处转着,一会挑出点这个毛病,一会挑出点那个毛病,四处转着,她抬头看看墙上的自鸣钟:“眼看着快中午了,皇上快来了,厨房里的玉露清粉荷花糕准备好了么?清溪,你去盯着点。可别叫他们瞎糊弄。” 皇后转头对身边的女官吩咐道,那个名叫清溪宫女哭笑不得得拉住了自家娘娘:“皇后,您别急,我刚刚遣人去看了,一切都顺利得很,您快坐下歇歇吧!” 皇后被她拉到锦凳上坐下,却还是安分不下来,她眼眸亮晶晶得看着清溪,手上轻轻把头上的松绿石银珠松绿石单簪往头上轻轻簪了簪:“你看我这样子怎么样?要不,我把前些日子皇上赏下来的流苏璎珞带上?” 见自家主子这样,清溪心里不禁心酸不已,按照宫例来算,皇上每月的初一十五或者一些重要的日子,例如今日,都是需要与皇后一同用膳的,可是前些日子皇上却一直因西夏事务繁忙而一直没有来景阳宫。 虽然皇上没少去那方贵妃处,可是皇后心里却暗自安慰自己,皇上只是因为方天戟攻打西夏的缘故所以才只能对方贵妃多加照拂罢了。 而如今,西夏皇城被攻破,皇上总要来景阳宫了吧? 昨日的宫宴,竟然是皇后近些日子唯一一次见皇上的机会,而今天,皇后也是从天不明就开始起来梳妆打扮,马不停蹄地收拾了好久。 “白河白公公来了!”白河是皇上身边的总管,皇后一听,欢喜地从锦凳上赶忙坐起来,她快步走出殿外,伸长脖子想在白公公身后的皇上,却没有看到那个让自己日思夜盼的身影,皇后强笑道:“白公公,皇上呢?还在御书房议事吗?” “哎哟,实在对不住了皇后娘娘。”白河露出一副苦瓜脸,他其实是不想担这苦差事,但是他是皇上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这事儿还只能要他开口,话一开头,接下来的也就脱口而出了:“今个呀,不是方贵妃的弟弟方将军和盛家的锦然小姐来宫中向方贵妃谢恩吗,皇上他正好遇见了,便凑巧在翊坤宫那边个吃了。皇上特地叮嘱老奴来跟皇后娘娘您说一声。” 皇后刚刚一听到方贵妃三个字就心道不好,现下的情况更是不出她所料,她此时是凭借着全身的自制力,狠狠地咬住了下唇才没有让咒骂声脱口而出,又是那个方贵妃! 皇后心中翻江倒海,好像有把尖刀,狠狠地在她心上搅和来搅和去,直把她的心搅得血肉不堪才罢。 一旁的清溪看着皇后面色铁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赶忙上前帮忙与那白公公交际,又是赔笑又是说话的才把人打发走。 等白公公一出门,清溪赶忙将呆愣的皇后扶到殿内的美人榻上躺下。 清溪是皇后娘家送来的心腹丫头,皇后也不在她眼前掩饰什么,不多时,雪腮边便已留下两行清泪:“清溪!我委屈啊…….”皇后虽然素日霸道,但是像今日如此哭的如此脆弱,还是头一次,清溪对自家小姐那是个忠心耿耿,此刻也是心疼的不得了:“小姐您快别哭了,叫外面的人看见可不好了。” 这景阳宫里,也是有着不少其他宫殿里的眼线钉子的。 “看见?呵,看见更好,看见后正好让她们统统告诉那个方贵妃去!她把我的丈夫抢走了,干脆也把我的名声抢走!反正什么东西她都不是想要吗?”皇后双目通红的含恨道。 “方,姿,冉!”皇后一字一顿的把方贵妃的名字慢慢念出来,语气愤怒而阴毒:“我不去害你,你却来招惹我,我要让你知道,如此肆意伤害我的下场!” “皇后?”皇后阴毒得语句让她身边的清溪也情不自禁得打了个寒颤,她小心翼翼得暌着状若癫狂的自家主子:“皇后您别生气了,那方贵妃不过是个妃罢了,再怎么样,也就是个妾,您可是正经的皇后,何必同她一般计较?跟她较量不过是白惹您耗费精神罢了。” “呵?妾?皇家的妾,那就不叫妾。况且,在皇上心里,说不定我才是那个妾,而他的姿冉,才是他正儿八经,明媒正娶的妻子!” 皇后渐渐平静下来,她不再像刚刚那样疯狂,变回了自己素日那副优雅贵夫人的样子,她笑着对清溪说:“清溪,皇上不来,那你就把我的皇儿叫来,好好地一桌子宴席也别让它们浪费了。” 见识了皇后这一副快速变脸,清溪心里畏惧极了,她深深地行了个礼:“是,主子。” 第三十八章 锦然进府,御下有方 皇后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且总是一副心心念念得爱着皇上的样子,惹得皇上早年也一副对皇后格外愧疚的样子,这也让皇后早于方贵妃有了一子。 谁知道皇后得了几分的宠爱愈加得不满意起来,日日与方贵妃针锋相对,谁知对方贵妃肚中的龙胎也暗下毒手,直到被皇上严惩了一番才罢了。 日后那皇后还是有所不满,但是碍于皇上的威压,才有所收敛罢了,但她还是与方贵妃针尖对麦芒。今日因锦然天戟的缘故,皇上借故没有到景阳宫,皇后不敢对方贵妃做些什么,也不敢触皇上霉头,但是整治一番那盛家小姐,她还是能做到的。 按理说这事和锦然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这皇后却是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罢了。至于这盛家小姐,在皇后眼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丫头,平日里两人没有什么接触,但是就凭这盛锦然是方贵妃弟媳这一条,她就碍了自己的事,就活该要受这罪。 锦然此时还不知景阳宫的皇后已经暗地里琢磨起了自己,甚至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她在宫里用了午膳,得了那皇上和方贵妃一起送的一对鸳鸯比目羊脂玉佩,才与方天戟一同出宫了。 虽然二人是一道出宫,但是两人家的方向却是相反的,只能分道扬镳。虽然已经相处了一上午,方天戟却还是觉得远远不够,还想与锦然再相处上一段时间。 他依依不舍得看着锦然:“只恨你我二人竟离得这么远。我想送送你,竟也是不能的。他的一番话说得锦然噗呵一笑:“你这是哪里的话?也不怕别人笑话你,且不说你我二人都住在京都,离得是多么近,打马半个时辰便到了,再说我们又不是不会见面了,咱俩相处的时候还多着呢!” 方天戟可是一句话都不反驳锦然,他笑了一下:“我这也不是想和你多待些时候?” “好啦好啦,待了一上午了呢,我得赶紧回去了,你也路上小心。” 离别以锦然的笑画上句号。锦然上车,天戟跨马,两人遥遥向对方看上一眼,各自回家也就罢了。 不说这离别的思绪。只说这锦然被封为郡主后,得了宗室里赏的一桩郡主府。 这郡主府原来是前朝末代皇帝的别府,在京都香山脚下,别院因是皇帝别院,各式建筑结构也是格外小巧精致。但是庄子却是大的很,圈了香山好大一块地方,种上了各色的花树果树,春夏秋冬各有盛开。 春日的春樱,夏日的梨花,秋日的秋枫,冬日的红梅雪梅。现下正是冬天,山脚下一片红梅如火绽放,恍若一树树的鲜红火焰,灼烧人的双眼。 这些景观都格外的受女子喜爱,所以前朝覆灭之后,华朝便将这处院子留作各位公主、郡主的府邸。闲暇时便由皇后宗室统一打理。 锦然到了自己这处郡主府,尽管她不想搬出张府,但是皇命在上,皇上既然已经赏了,这锦然也必须需要住进去。 虽然这庄子虽好,但到底是已经好久没有住人,仆从设施都需要重新管制,锦然今日带人就是要去这园子里仔细料理一番。 这别院原先也是有仆从在的,但是方贵妃担心其中混了别处势力的钉子,别暗地里使了些手段,叫人把仆从省了去罢了。 是以锦然今日也带了不少张家原有的仆从丫鬟。虽说是从张家带来的,但是肯定是不会有多干净,十几个仆从里得有一半以上被别府收买或者干脆就是别处的钉子。她在用他们之前,务必要好好敲打他们一番。 她把带来的管事仆从都集中到了正殿里,自己坐在最上面的太师椅上,不慌不忙的喝着手上的六安茶:“相必诸位是知道今日到这庄子的目的的,我把你们带来,就是想把我这郡主府托付在诸位的手上。” 她轻抿一口手上的茶,星眸微潋:“我呢,是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性子。我不管你们是被别人踢到这庄子上也好,还是自己求爷爷告奶奶的分到这个庄子上也好。一旦你们入了我这个府门,我不管你们之前到底是谁的人,往后便只能是我的人。” “我如今给你们个机会,要是不愿意做我的人呢,我今日大门敞开,另外给你们那些走的人,一人二十两雪花纹银,想走便走,我也不拦着。”锦然这话一出口,满堂皆惊,一干人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锦然竟说出了这话。 但锦然是这府上的主子,众人饶是心里有再多的话也不敢开口。 众人在下面各怀鬼胎,却没有一个动的,锦然也不急,她还在上面慢悠悠得喝着茶。时间慢慢过去,转眼竟然已经半个时辰了。 “小姐!”正当锦然以为得没有人应声时,人群中一个木愣愣的膀大腰圆的小丫鬟站了出来,她扎着两个小髻,发间没有任何装饰,只用红色的绒绳在辫间扎了两道罢了。 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半青不灰,还打着一层层补丁,虽然破旧但是破烂的地方都让主人拿同样颜色的粗布细细的补上了,所以看起来倒是很干净利落。 锦然见总算有人应声,咣得一下把茶盅放下,笑着问这个姑娘:“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不怕,尽管说就是了。” “奴…….奴婢是张府新买的粗使丫鬟。俺叫小红。俺自小在村里长起来,吃得多,俺娘说养不起俺,就把俺给卖到张府。俺是听说小姐府上要人,俺感谢张府给了俺饱饭吃,俺想给张府报恩,所以才找了管事说要过来。”这丫头一开始还规矩的自称奴婢,但到了最后却前言不接后语,一副憨笑的样子,说着一口村话把自己的来历介绍了个清楚。 锦然被她一口一个“俺”逗得大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说你吃的多,相比你也力气大呢。这样吧,我把你安排到我院里外院里,平时传传话,闲的时候和进屋来和我聊聊天也是使得。” 外院里传话可不累,不过是跑跑腿罢了,且素日里可以到内院里去,与小姐见面聊天,多给主子留下印象也让主人挂在心上,这份差可真是个好差。 且锦然房里的人手一向都是有定数的,添人减人那样不是得一道道手续下来?身世清白的,品貌端正的,还要张府其他的主子一个个都考察过了,这些人不是没想过努力削尖脑袋往里钻,可是却往往不得其法。所以他们中的有些人便想方设法的到了这别庄。 但是没让那些人想到的是,今日竟然被这个村里来的乡下丫头抢了先,进了小姐的院子。 这些人里也有些是如锦然所说被排挤到这里来的,他们自视甚高,觉得伺候个小姐没什么前途,可是虽然他们面上一副不在意甚至高傲的样子,可是心里还是希望被新主子委与重任的。 现如今,被委与重任的却是这个不出名的小丫头,也是恨得牙根子痒痒。 “成了,你们这半天也没什么好说的,今日就到这里了,我也不管你们原来是怎么样的,既然今日没有二话,若是之后被我揪住了什么错处,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锦然话说到这里,也不继续把话说得厉害,而是话头一转,笑道:“你们也不用怕,既然我要用你们,必定不会亏待你们,我相信你们看看我身边的大丫鬟们,也会知道我盛锦然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下人是个什么样的样子。” 她的话颇具信服力,锦然身边最得力的自然是栗盈,这栗盈穿着一身月白百褶长裙,上身陪着一件银红窄裉袄,这些都是精致的流光丝缎所制,既轻巧又保暖。压裙的也是一枚小巧精致的扇形玉坠,更不要提她头上的各色流苏首饰,每一个都是赤金赤银,成色十足。 至于其他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也穿红着绿,身上带的更是没有一处不精巧的,皮肤光滑细腻,想来是用了不少上好的胭脂水粉养出来的。 下面的人看着也是眼红心热,只恨不得以身代之,不知不觉,竟是中了锦然的计策,开始一心一意得捉摸着如何努力上进干活,叫主家赏识,换一个好活计,哪怕不如几位姑娘得脸,只是像小红一样在外门伺候也是天大的福分了。 一时间,锦然恩威恩威并济下去,成效竟然是不错,这一招一驯服了不少人,至于那些剩下的,没有被驯服的,也只能以后慢慢收拾了。 锦然把几个管家留下,把其他人都遣了出去。 这庄子大得很,光是要打理花园便需要仆从二三十人,更不要说其他的地方,这阖府下来零零碎碎的,竟然得需要数百人才能勉强运行得到。 锦然有郡主的俸禄和皇室赏下来的农田、铺子收租,她自己手里也有着不少日进斗金的铺子,养活这些人是绰绰有余。 她把管事留下来,是想重新规划一下以后府里的运行模式,往日她在张府管事,人手不多倒是不复杂,眼看着这郡主府大的很,情况也不像在张府那么简单,是需要好好规划一番了。 第三十九章 皇后出招,锦然遭罪 “这是份关于府上事宜的规矩。”锦然将一本厚厚的青皮册子递到到了为首的大管家手里:“你仔细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为首的大管家最为忠心不过,他也是张家几十年的老人了,见锦然手段凌厉,不仅不怕,反而为小主人的手段感到由衷的欣喜。 他毕恭毕敬得接过锦然手上的册子,打开细细的看了起来。 簪花小楷格外隽秀,但是其撰写的内容却是若雷霆之势,字字句句都有其严苛之处。从每日主子丫鬟的吃穿用度,到每日采买菜品果品的银两预支规定,甚至连一些小到酱油采购的条条框框也都列了出来,看得大管家眼皮直跳,心里也是格外澎湃不已,此条规定一出,日后这贪赃眛下主子钱财的事情便会少上很多了。 虽然估计过上一段时间,那些奸猾的奴才还会想出一些办法继续偷奸耍滑,但是相较于之前的那些宽松的规章制度,这册子里的无意识规避了很多不好的情况。至少能让府上的风气肃然一清。 不过…….这么严厉难免不会叫主子落下个苛待下人的名声,主子虽说是已经被皇上赐婚给了方大将军,但是她还未出嫁,尚在闺中就有一个这样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管家心里的念头转了转,他忍不住开口规劝道:“郡主,这法子虽好,但是难免有些不仁义,且府上的丫鬟小子们都是府上的老人了,这样…….”他后面的话没有开口,但是锦然知道他的未尽之意:难免有些不地道。 锦然看着手下的这些管事将这手册慢慢传开,缓缓开口道:“诸位的意思呢,我都懂,我知道你们都觉得这册子里难免管的太严了一些,但是有惩必有奖,毕竟赏罚分明嘛。” 锦然笑着说出了下面的话:“从新年伊始,到年终,将会根据你们个人的表现,进行一定的奖励,我举个例子吧,例如张老管家,你一年的工钱是两百两,若是此年你负责的部分没什么错处,便再多给你工钱的十分之一作为红封,另有其他各项的奖励等等,好的下来,一年也有二百五十两呢。” 锦然这话一出口,下面的诸位管事包括总管家皆是心里一跳,五十两的红封,他们死命得贪也贪不了这么多,且这五十两是主子家正经赏的,也不用担心被揪出来,银子的来源也是正大光明的,这可是好事一桩。 有现成的利益在,这些管事也没有什么二话了,皆在锦然面前高叹英明,一副愿意肝脑涂地的样子。纷纷领了自己那一份要做的任务,下去布置去了。 锦然又叫人把庄子里里外外的重新收拾规划了一番,等到她终于带着人住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出了正月了。 虽然锦然按照皇家惯例,是要住在郡主府的,但她也是有父母兄弟的人,且又是云英未嫁,一个人住到底是不安全,便只是是不是的去郡主府小住几日,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张府随着父母住在一起罢了。 这一日,锦然正在郡主府的后山赏花,却见自己府上一小厮急匆匆的跑到了内院,边跑边喊:“郡主!郡主!宫里有旨!叫郡主您进宫礼佛呢!” 锦然连忙叫栗盈拉住这个小厮:“礼佛?是方贵妃娘娘吗?为何突然要进宫呢?” 这小厮也是一问三不知,只是回道:“这…….这这……小的也不清楚呢,宫里的公公来宣旨说要小姐您快进宫,只说是礼佛,没有说是哪位娘娘。小的估计着,找您进宫的,也就是方贵妃娘娘了吧?” 锦然也是八竿子摸不着头脑,毕竟如今正月已出,要是礼佛的也太晚了些,时间着实尴尬。且方贵妃素日里要是召自己说话,也是至少提前一天送个信,断不会如此急匆匆的就让人进宫的。 但是那进宫的旨意却是做不得假,且来的公公不断催促,锦然只得匆匆的披了见薄绒月白绣红梅的小披风,便赶紧入宫了。 锦然一路上也不断向抬着轿子的小公公打听,但今日这些公公的嘴却是严得很,怎么问话也不说,只是说让郡主进宫礼佛罢了。 锦然见状也不好做什么,只得忐忑着一颗心进宫了。 轿子抬到宫门便停下了,剩下的路需要锦然自己走路过去,宫门门口来接她的丫鬟,竟然是皇后身边的清溪! 锦然十分惊讶,她来的时候猜了一路,甚至觉得说不定是白茉派人来唤自己,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皇后,皇后与自己一没什么亲戚关系,二来自己也没有得罪过皇后,怎么今日皇后却是召自己进宫? 锦然虽然是一肚子疑惑,但是在这皇宫深院之中却是不好意思问出口的,只好把一腔疑问都咽在肚子里,只等着见招拆招罢了,现如今她连皇后召自己前来的真正目的都不知道,想主动出击是不可能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来,郡主,您往这边走。”那清溪倒是格外客气,和和气气的为锦然带路,她一路上风趣幽默不已,时不时为锦然介绍介绍皇宫各个宫殿的小故事小东西之类的,倒是让人轻松不少。 但是这丫头嘴也严得很,来往一路,锦然与她也说了一路话,清溪只说是皇后请郡主礼佛,其他话一句不说,礼哪路神佛,要做什么,怎么做,只字没有吐露。 锦然是不相信皇后只是单纯的请自己礼佛的,毕竟这华朝的公主郡主那么多,要是正经皇室礼佛的话,应该是把大家都叫到宫里来个正经的典礼仪式,而不是只叫一个刚刚册封的小郡主去,连帖子也不下一张。 锦然越琢磨越觉得此事必有蹊跷,可能也不能直接一走了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着这清溪走,心里暗暗琢磨着该怎么向那翊坤宫的方贵妃求救。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锦然光顾着想自己心里事,也没有注意到去了哪里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去的景阳宫。一路上越走越偏,早就偏离主殿的范围了。 锦然心里也暗暗提防,她的身边也跟着栗盈,且自己也是正经御封的郡主,这皇后倒是不会把自己扔到那个偏殿找人打一顿,估计是些更阴损的法子。 “好了姑娘,这万佛殿到了。”这清溪将锦然带到了一处有些破败的宫殿,这宫殿是仿佛堂建筑制式,一个大院里也只有一间大殿,其余都是空荡荡的,院中倒是随意得种了些老树,但俱不是冬日长青的品种,到了冬天,这些树的叶子也都落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的黑色枝丫张牙舞爪得伸展着。 更是给这处院子舔了几分荒凉。 “姑娘快进来,外面冷的厉害,这皇后娘娘可特地叮嘱了,姑娘可是方贵妃娘娘的嫡亲弟媳妇,金贵的厉害,要奴婢带姑娘到殿里礼佛呢!”清溪这话不说倒是还好,一说出口就暴露了皇后此举的目的,借着敲打锦然对方贵妃下手罢了。 清溪故作乖巧,将锦然主仆二人引入殿中,这大殿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来过了,也没有被清扫过,虽然正中央有一大佛的雕像,但是其金身却也掉的斑斑驳驳,地面、帷帐上也灰尘密布,甚至檐角上也有蜘蛛结网,显得格外凄凉落魄。 竟然是殿外还比殿内要好了些。 锦然心里也是暗暗佩服这皇后娘娘,为了折腾自己竟然也能找出来一个这样的宫殿,在华朝诸多华丽宫室里找出来一个这样没有怎么打扫的佛堂也是难为她了。 “敢问姑娘,在这样的殿室里面,我该如何礼佛?为佛祖擦拭金身吗?”锦然心里实在好笑,不禁讽刺出声。 那清溪也是四平八稳,脸皮极厚,估计皇后是依据脸皮薄厚选的心腹把、吧,她开口笑着解释:“俗话说的好,心中有佛自然有佛,皇后娘娘一片苦心才找出这种地方,她是想教郡主您真正的敬佛之道啊。” 她这一番话说的锦然是哑口无言,这清溪是打定主意要把锦然困到这大殿里了,哪怕是锦然再如何辩得清楚,她也能把这险恶用心说成皇后娘娘的一片苦心。 “郡主快些礼佛吧。”那清溪遣人送来了不少笔墨纸砚和一本佛经:“眼看着这正月已过,新一年需警神佛,还望郡主能抄上一百份的金刚经。来日捎给祖宗,也算是能体现姑娘的孝心,叫皇室祖先认认郡主您呢!” 说什么叫皇室祖先认认人,这话讽刺得厉害,明里暗里的指出锦然也不过是个半路被认的郡主罢了。根本算不上什么正经的皇室子女。 表面上是体现皇后娘娘的关心,其实呢,这话阴损的很。把一旁的栗盈气得浑身直哆嗦,手指甲狠狠的在手心掐出了血红的月牙。 锦然对皇后恶心的程度倒是早有预料,她淡淡的只是福了福身子,清溪没法从她冷漠的脸上看出什么喜怒。 她笑着示意地上一个薄薄的垫子:“皇后娘娘特地叫我给郡主您准备了垫子,就怕您跪着抄经的时候伤了膝盖呢,哎哟哟,皇后娘娘可真是心疼郡主!” 第四十章 贵妃震怒,清晏相救 垫子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了,浅灰色的布料已经被磨得透明,里面的棉花也被多人跪过,逐渐变得稀薄。 说是疼爱,但锦然若是真的跪在这垫子上面,大殿的地面是青石板铺筑的,在冬日里地面冰凉又坚硬,这薄薄的垫子压根不顶用。 “小姐,佛堂清净,您慢慢抄经吧。”看锦然跪在了那殿上,清溪满意的笑了笑,带着身边的几个丫鬟走了,虽然她已经回去复命,但是却留下了身边的老嬷嬷。嘴上说要让这个老嬷嬷照应一二,其实却是为了监视。 “小姐!”看锦然蹙着眉跪在那薄的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的垫子上,栗盈眼中已经蓄上了泪:“小姐您累不累?让栗盈来帮您抄吧!” 锦然只是摇头,少女身姿单薄。今日出来的匆忙,她身上只披了件极薄的披风,冷风穿过殿堂狠狠得打在她身上。可是她的脊背却丝毫不弯,手稳稳得执笔趴在地上,一篇又一篇得抄写着。 “郡主可仔细着些,您这字可不能写大了,写大了是不够格给宗庙祖宗上供的。”一旁的老嬷嬷规矩的侍立在锦然身侧,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客气。 锦然没有理她,心里的冷意弥漫开来。 这皇后是不敢让自己跪多久的,毕竟皇后虽说是出身世家,但盛家也不是吃素的,锦然身为盛家嫡长女,又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此番是不会吃什么苦头的。 锦然虽然心里明白,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子,素日里身子柔弱,跪在这冷硬的青石板上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在不断地打战,一双膝盖更是已经失去了知觉。想来事后必然是要青紫红肿。 她虽然心身上难受,可是却不想那么轻易地就像皇后认输,只是暗自咬紧牙关坚持。 锦然知道皇后心里的如意算盘,无非是等着自己坚持不住,最好直接晕过去、倒过去,到时候皇后再假装刚刚知道的样子:“哎呀,你们这些混账!怎么让盛小姐抄经抄了那么久?” 直接把事情往身边的下人身上一推就是了。到时候再亲自带着人浩浩荡荡得往这小佛堂一来,把跪在这儿已经饥寒不已,身心俱疲的锦然揽在怀里。 若是锦然还是前一世那个单纯的小姑娘,若是跪了那么久,突然,浑身华丽而又端庄的皇后一副后悔又担心的冲出来,将自己安慰一番,一副赌咒发誓自己对锦然跪着的事情不知情的样子。 若她真是个小姑娘,只怕是对那皇后信任得不得了了罢? 皇后好歹是个世家精心调教出来的大家小姐,对于这种磋磨人,又让人对她没有丝毫怨恨的手段是耍的格外娴熟。 她是吃定锦然是真是个不知事的小丫头,打算把人哄得死死的。 可是锦然却是对这种手段了然于心的,她好歹也重生了一回。上一世,她便叫人用这种手段哄得将一颗心都交付了出去,哪怕之后她被暗害了,也稀里糊涂得不知道到底谁是罪魁祸首。 锦然心里明白皇后的打算,便不打算成全她的如意算盘。 而那一头的景阳宫内,皇后还在悠闲得喝着茶:“清溪,那丫头跪了多久了?” “娘娘,郡主已经在那佛堂跪了半个时辰了。” “哦,那丫头刚刚怎么样?”皇后仔细端详手上的指甲的花纹,她漫不经心得问着,似乎锦然只是身边一颗小小的尘埃,轻轻一吹便被吹散了。 “据说还在抄呢…….也没倒下,也没说些什么话……”更没有求饶,要求站起来。清溪心里默默得佩服这个小姑娘,毕竟如今寒冬腊月,锦然还穿的那么单薄,一跪就跪个半个时辰,许多身体强健的男人都没办法挺下来。 更何况锦然只是个弱女子,还必须抄经,脖子梗着,双腿跪着,几乎没人能在皇后的这一招下面挺那么久。 “别管她了,她既然能跪这半个时辰,相比也能再跪半个时辰吧?”皇后原本打算半个时辰一到就去看看锦然,再做戏一番,把这丫头哄哄也就罢了,之后饶是方贵妃有再多话说,那盛锦然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她也奈何不了自己。 可是如今一听清溪说盛锦然还在那里犟着,她心里也生起一股子怒气来,想着这方贵妃那贱坯子的弟媳妇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以后再嫁到方家,岂不是要随着那方贵妃同自己作对? 此番让那盛锦然多跪一会,正好杀杀她的锐气,自己这番作为,也算是替那方贵妃好好管教弟媳妇罢了。 皇后冷笑一声,也歇了前去佛堂的心思,仍是坐在榻上淡淡得喝茶。 “皇后娘娘您可不地道吧?”正当皇后懒懒得起来,打算叫人伺候自己穿衣的时候,殿外传来愤怒的女声:“您把我弟媳请到宫里,何不正大光明的请进来?反而偷偷摸摸的,也不和我说一声?” 方贵妃大步踏入景阳宫,她连通报都不让人通报一声,疾步走到皇后榻前,怒喝一声,凤眸凌冽,嘴角似笑非笑的扬起,吐露出讽刺的语句,显然是已经气急,也不顾得对皇后的礼仪了。 素日里方贵妃虽然心里对皇后恨之入骨,但是面上却对皇后还是恭恭敬敬,做足了贤妃的里子,也给了皇后面子,同时让皇后揪不出她的一丝错处。 可是皇后如今却是涉及到了方贵妃的底线,她一向是最珍爱家人的,之前她心中认定的家人只有方天戟和自己儿子,如今方天戟就要成婚,她的底线里便也加了锦然。 之前皇后的百般手段她都不在乎,也不怕,可是如今皇后却将手脚动到了锦然身上,方贵妃可不打算简单地就放过她! “你…….你…….你竟然敢擅自闯进皇后寝宫!”皇后面色铁青,她不顾仪态的吼着。 “皇后若是不做这种事情,本宫也不愿意擅自闯进您的寝宫。本宫若是再不来,本宫的弟媳的腿怕是都要废了吧?” 方贵妃说完这句话,便不顾面色忽青忽白的皇后,转身走出了景阳宫,去找锦然了。 “然儿!”方贵妃看着跪在地上几乎起不来的锦然,眼中一酸,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她连忙一把扶起还跪趴在地上的锦然,喃喃自语道:“都是我害了你,若不是因为我,你哪里会遭这样的罪?” 锦然双唇没有一丝血色,她在方贵妃和栗盈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娘娘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的脸色却暴露了她。 “恐怕…….”太医抚着自己的胡子摇头叹气道:“寒天腊月的,风又这样的大,郡主本身身子又弱,跪了将近一个时辰,这以后怕是会有一定妨碍啊……” 太医给锦然开了副膏药,又细细的叮嘱道:“郡主您以后每日都需贴这膏药三个时辰,晚间的时候,老臣会来跟您按摩您的膝盖,配合这宫内秘药青华玉露霜,还是会有几分几率恢复无碍的。但…….” 太医顿了顿:“但若是料理不好,以后怕是对行动都有障碍,以后下雨寒天,膝盖便会如针扎一般疼痛。” 方贵妃忙不迭得开口:“好,就按照您说的办,只要锦然的腿没有妨碍,一切珍品药品都随意用。” 等送走了太医,锦然躺在榻上,向方贵妃问出了自己的疑虑:“贵妃您是怎么知道我进宫了?皇后此番动作不是都是瞒着您的吗?” 她实在奇怪,她本想派人去找方贵妃求救,可是那老嬷嬷看得紧,宫殿周围也都是皇后的人,栗盈实在是出不去。 方贵妃想到这里也是感慨万千,她擦擦眼角的泪痕:“这就要谢谢清晏了。若不是他凑巧看到你的轿辇在宫门口,来向我报信,我也是不知道的。可恨我竟然叫她瞒了去!”说到后面,方贵妃的语气中充满了恨意。 “然儿你放心,此次皇后暗算与你,我定然不会放过她。”方贵妃冷笑道。 锦然乍一听清晏的名字,也是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会,才想起来他是那个在宴席上提醒自己的人,心里也不禁对那萧清晏好感大增:“娘娘不必如此。但是那萧公子,我日后定然要好好谢谢他。” 锦然的话音未落,屋外便传来通报声:“娘娘,萧侍读来探望锦然小姐。” “快把萧侍读请进来!”萧清晏是方贵妃皇子的侍读,一向颇得方贵妃的青眼。此时他更是救了锦然,方贵妃更是对他充满感激之情,赶忙叫人将萧清晏请进来。 萧清晏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袍子,头发梳再头上,拿着顶浅蓝的翡翠发冠梳成一个髻。端的是君子端方。 可是这君子却是焦急得不得了,他刚到点钟后,急匆匆得向方贵妃行了个礼,焦急的问道:“贵妃,郡主她如何了?腿还有什么问题?碍不碍事?” 他没有注意到埋在床铺深处的锦然,还以为锦然不在呢。 方贵妃微微一笑:“瞧着一连串问题。我可回答不上来。这样吧,你去问问正主吧。” 而锦然也坐起了身,她感激得对呆愣住的萧清晏说道:“多谢公子相救之恩,若没有公子提前报信,我这腿说不定就要毁了。” 临了她苦笑一下。 第四十一章 清晏心事,天戟震怒 方贵妃也在一旁感谢:“真是谢谢清晏,平日里皇儿逢你照顾,此刻你又救了本宫的弟媳,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萧清晏只道是自己本分,其余的话也不再多说。 方贵妃见他这样,私下里也是有自己暗自的考量。 主要也是因为这萧清晏虽然是自己皇儿的伴读,其实却与自己这一脉关系没有多亲近,当初也是皇后亲自下旨,那萧家才不甘不愿地将嫡子送来做伴读。 他成了五皇子伴读后也是恪守本分,一丝多余的事都不做,除非是那种五皇子亲自吩咐且不涉及自身的事他才愿意勉强一做,例如上次年宴上对锦然的相救。 今日这萧清晏竟仗义相助,及时通风报信。实在是由不得方贵妃多想。 她见萧清晏沉默不语,心里暗自笃定可能是盛家与萧家有旧,那萧清晏才愿意救了锦然,若是如此,自己在这里便有些多余了。 想到这里,她便极有眼色地借口要看看煎的药,出去了。 萧清晏看着还在苦笑的锦然微微一笑:“没事,这不是有我么?我不会让你的腿毁掉的。” 他这话说得有丝暧昧,锦然一愣,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两人之间一时安静下来,皆都不说话。 “你……方天戟为何不来看看你?”萧清晏一时间沉不住气,开口问道。他这话看似漫不经意,实则问时却是有点紧张的。对于方天戟竟然没有时时护着锦然,萧清晏心里不是很满意,若是自己能去了锦然,自己定然不会让她委屈如斯。 “他还不知道吧?”锦然浅浅笑道,“这种事我自己便能解决,就不麻烦他了。他如今在兵营里操练,这种内宅的事情何必让他烦心呢?” 锦然说话时颇为平淡,但是停在萧清晏的耳朵里却是一时间让他心里难受起来,他本不想与锦然第二次见面就问出这种问题,可是心里难免还是意难平:“方天戟他……你嫁给他,他能带给你什么呢?你还要因为他的原因被这样对待?” 萧清晏说完这句话,便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矩,这个问题对于现在二人的关系来说,还是有些太过了。他轻轻抿抿了唇,却没有收回自己的那句话。 锦然被他问得一愣,她实在没想到萧清晏问了自己一个这样的问题,她抬头一笑,轻轻将一缕调皮的碎发挽与耳后:“我嫁给他,不是因为想要他带给我什么,而是因为我能带给他什么。要是我单纯得想找一个为我助力,没有一点麻烦事、没有亲友拖累的丈夫,那岂不是找个孤儿更好?” 她轻轻抬头,金色阳光斜斜倾斜在她脸上,柔和了锦然的表情:“我想嫁给他,是因为他,就是他,其他的亲眷、官职、附属的一切都是他的一部分。我既然选择了嫁给他,就会接受他的一切。” 萧清晏看着这样的锦然,微微一叹:“就是因为你这样,我才越来越放不下你…….” 他的声音近乎自语,声调很小,锦然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好奇地歪了歪头,疑惑地眨了眨眼。 “没事。”萧清晏洒脱的一笑,他在绝对控制事态之前,是不会让自己的心思被锦然知晓的。 “锦然!”方天戟大步走了进来,他的声音分外焦急,三步并作两步地迈到殿前,也不顾坐在锦然床边的萧清晏,一把拉住了锦然的手:“然儿,你没事吧?我听姐姐说,你…….” “我没事。”方天戟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锦然调皮地拿手指挡在了唇边,她调皮地笑笑:“我要是有事,就早不在这里待着,而是打到皇后门前去了。” 方天戟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看着锦然盖在厚厚的被褥之下的双腿,心痛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猛地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锦然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呆子!我还在呢,你要去哪儿?” 方天戟面色冷凝:“我去找那皇后!”他反手拔出身上宝剑,剑峰寒光一闪,透着几分冷硬。 锦然摇摇头:“你去哪里有什么用?难道还要打一顿皇后替我出气?这也太意气用事了。”她知道方天戟断不会如此莽撞,但还是对他的行为摸不着头脑。 方天戟一手持剑,一手轻轻的摸了摸锦然的头:“不,我这样到皇后殿内,不出一刻功夫,这么大的动静,皇上必然会知晓皇后无理害你的事情。” 锦然瞬间就明白了方天戟的意思,皇后背后势力错综复杂,若不把此事闹大,到时候皇上必定会忌惮其势力,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 方天戟到皇后殿内讨回公道,也是另类的逼皇上一把。 不过持剑闯入皇后殿内,皇上心里肯定也会留下不小的疙瘩。 锦然有些担心的拉住了方天戟的衣角,她沉默不语,抬头看着方天戟,不想让他去。 方天戟安慰的笑笑,朝一旁坐着的萧清晏道:“萧侍读,还劳烦您帮忙照看锦然,我去去就回。”他轻轻握握锦然的手,转身离去。 不说锦然这头如何忧心。单说皇后那边,她自方贵妃闯入景阳宫后便气得浑身发抖,清溪见皇后大口喘气,一副随时都要昏过去的样子也被唬得不轻,忙将皇后扶到一边坐下,给皇后倒了一碗茶来。 皇后刚把茶碗拿到手里,想到方贵妃刚刚离开的样子,也顾不得上喝什么茶,她狠狠将茶杯向地上扔去:“那方贵妃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到本皇后宫里拿人!” 她摔了一个杯子还不过瘾,又将桌上的其他的茶具、瓷瓶两两三三的全扔到地上才算勉强平复了一丝怒气。 不多时,地上便铺满了一地的碎瓷片,什么粉瓷、白瓷都化为了地上的碎片残渣。 皇后犹然觉得不足,她大声呵斥清溪:“贱丫头,还不快来收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一点事情都做不好。果然是个出身下贱的,以为自己现在爬到这个位置就敢在我面前放肆?” 她嘴上一副训斥清溪的样子,但明眼人都知道真正骂的是谁。 清溪无辜被骂也不敢回话,只是眼含泪水默默收拾着,也不敢申辩出声。手上被碎瓷划破也不敢呼痛。 正当皇后还在那里骂骂咧咧,方天戟却持剑赶到了,他身着一件玄色盔甲,红缨随风自动,血一样得鲜红。 皇后宫内都是些弱质女流,唯有几个护卫,他们武力不低,但还是比不上方天戟的。因此也都拦不住他,让方天戟一路畅通无阻得走到了大殿前。 皇后万万没想到方天戟竟然敢到自己殿内。他手上握着一把极亮的剑,剑刃指向皇后。皇后就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鸡,嗓音尖刻:“你你你……..大胆!快来人,护驾!有人要杀本宫!” 可惜她喊得再大声,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景阳宫伺候的丫鬟仆从,皇后平日里对他们挥之即来,呼之即去。有的时候更是动辄打骂。没有几个仆从是忠心于皇后的。此时更是一个个的争先恐后得往后挤,生怕连累到了自己。 方天戟讽刺一笑,他轻启薄唇:“恐怕没有人愿意给你护架吧?” 他举起剑,向皇后狠狠刺去,皇后眼看避之不及,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但是预料中的刺痛却没有传来,而是传来了皇上略带愠怒的声音:“方天戟!你这是要造反吗?” 皇上接到皇后罚盛锦然连跪一个时辰时倒是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只是因为皇后罚了自己亲封的郡主心里有丝不爽快罢了,但是也没打算罚罚皇后什么的,毕竟皇后也是他的嫡妻,他总是要为了皇后背后的世家为她留几分薄面的。 可是没想到方天戟这小子竟然这么大胆,竟敢持剑闯入景阳宫,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说不定此时皇后便已身首异处了。 他越想越生气,忍不住骂道:“好好好!你今日可真是有出息了啊!连皇后都敢杀,以后是不是还要杀了朕啊?” 方天戟跪的很干脆,他把手上的剑往地上一扔,低声道:“天戟万不敢如此。可是今日的事情,臣不知怎的得罪了皇后,竟让臣的未婚妻险些跪断了腿,臣若是护不住她,又何谈护住华朝的臣民?又有何颜面见盛家老小呢?” 听了方天戟的话,皇上沉默不语,心里却是知道,这方天戟是拿自己的将军之位和盛家来威胁自己呢,他冷漠的看了一眼地上抖若筛糠的皇后,开口道:“皇后有错,你也不能就这样闯到皇宫里。” “来人!”皇上疲惫地一挥手:“传朕旨意,皇后禁足,先让方贵妃协理六宫。至于你方天戟——” 皇上冷淡道:“方天戟罚俸一年,停职三个月。”他离不开方天戟带兵的能力,此番只能小惩大诫了。 方天戟没有说话,此番的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没有什么反抗的被卸下了身上的兵器。皇上此番让他气得不轻,现在更是一眼都不想看他:“你给我滚回去反省!” 第四十二章 锦然迁家,罗依锦兰 方天戟知道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回话,打算默默退下,却又被皇上叫住:“你去太医署,将黑玉断续膏给郡主拿上几瓶,让她慢慢涂着用吧。” 此番锦然完全是无妄之灾,皇上心里也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小姑娘。 皇上看一眼还跪在地上的皇后,心里腻歪的厉害,恨不得此刻就休了这个愚蠢狠毒的毒妇,但是最终还是顺下一口气,拂袖离去罢了。 而瘫在地上地上的皇后早已呆若木鸡,浑身瘫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终日打鹰,竟然被鹰啄了眼。 她平日里也没少用这招磋磨其他与自己作对的嫔妃、贵女,可是皇上之前却没有管过,皇后也心安理得的觉得自己是受宠的,从没收手过。 可是这次被罚却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处境,终日娇宠,皇上早已没有了哄她的心思。 “皇上,皇上!臣妾知错了,求皇上不要罚臣妾!臣妾今日不过是想教教郡主规矩罢了,谁想到郡主她那么实心眼呢?”皇后声声哀求,句句都为自己不断开脱。 而皇上早已不耐的蹙起了眉,他不带任何情绪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痛哭的皇后,抬抬腿走了。 锦然在皇宫修养了四五日才回去,她跪的时间太久,寒气入骨,若是贸然出宫反而对膝盖不好,方贵妃干脆将她留在了翊坤宫,等她稍好了才允许锦然回家。 方天戟卸下一身职位,更是日日没有事干,天天跑到翊坤宫,那萧清晏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他随五皇子下课后也日日来翊坤宫报道,十次倒是有八次遇到方天戟。 “然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我还是觉得不妥,不如你再等几日,稳妥些再回府吧?”锦然的腿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她许久未回家里,父母亲必定焦急不已,且郡主府已经竣工,需要主人家回去看看,再加上她的船队现在也已回港,林林总总下来,竟是有不少事情堆在一起了。 所以她趁现如今感觉还不错,向方贵妃请辞了:“娘娘您放心,我现如今已经好了很多了,没有再想之前一般病病歪歪的,我的身子我还能不知道?” “话虽然那么说,但本宫总是放心不下你。” 方贵妃仍是一副担心的样子,锦然连忙安慰劝慰了一番,才获得了回家的权利。 张府离皇宫不远,她很快便到了家。且说锦然的父亲母亲皆以为那一日是方贵妃来请,所以才放心的让锦然进了宫,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皇后的毒计。 张氏乍一听自己女儿竟在寒冬腊月里的青石板上跪了整整一个时辰,当即晕了过去。 醒来后听闻锦然的腿还有回旋的余地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她知道锦然不宜挪动,遂虽然担心也只能耐心等着锦然回家。 不过至此,这盛府也与皇后那边结下了深深的仇怨。 本来皇后与方家便不对付,虽然锦然已经被赐婚到了方府,但盛家和皇后却是没有什么愁没有什么怨的。 可是皇后陷害锦然的手段却惹怒了盛家,盛家现如今就这么一个未出嫁的嫡女,皇后此行便是毁人根基,那盛家怎能不恨呢? 锦然回家后更是细细调养,盛家老小也是严阵以待,万万不敢哪里疏忽再使锦然落下什么病根。 锦然的郡主府是原来便十分精致的,雕栏画栋、小桥流水,虽在北方京都,却兼有南方园林的写意风流之感。在没有被赐给锦然做府邸时,京城一干的宗室贵女向来喜欢来这里举办些诗会茶会的。 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自从这府邸被赐给锦然做郡主府,第一个不满意的便是那满城的宗室贵女了。 本来京都的地界就小,身份尊崇的也就这么几家,那么多年来一家家举办宴会下来也都轮了好几遍,就盼着隔三差五来这里,也能好好地玩一玩。 但是被赐给锦然后便无法再接着作为共有物举办诗会了,这如何不让那些贵女们心里郁闷嫉妒? 锦然也是有些担心这事,她可不想被封了个郡主便成为了满京都的公敌。 但是毕竟是皇上御赐的宅邸,总不能直接拒绝皇上,说自己不想要这院子吧?那可真的是不长脑子了。 锦然此次那么早就从宫里回家也是因为这个,她原定要在郡主府竣工之日把京都身份尊崇的贵女都请来游玩赏乐,也算是另类的致歉了。 这帖子都已经送到了各个府上,皇后那里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连带着竟然害了锦然。 但是锦然却不能放这些人鸽子,少不得要咬咬牙撑着举办完宴会再说。 “聚福楼哪里可说好了?八宝莲花酥、桂花蜜秤酿、牛乳杏仁团还有红豆蜜枣千层丝络卷,这四样都要提前备好。”锦然皱着眉,看着手上的账,头也不抬得吩咐道。 “是,小姐,都预备好了。还有您叫人准备的香露和各色茶品,厨房那里也都预备好了。”栗盈利索的把手上的账本码在一起,笑着回话道。 锦然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向来是满意栗盈的干脆和省心。 “不过…….”栗盈叹了口气,有些吞吞吐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 锦然奇怪道:“什么事也让你这样吞吞吐吐的?” 栗盈犹犹豫豫得开口:“小姐,今个老太爷送来信,让您再把那盛家二房的盛锦兰和罗依也请上…….” 锦然一听他们二人的名字,几乎要被自己祖父气笑:“他这是又在干什么?堂堂一品大员还管起孙女的小宴了?他可真是闲得很啊!” 栗盈不好说些什么,她知道自家小姐一向跟老太爷不怎么对付,只是劝道:“老太爷的意思是,哪怕内地里盛家两房已经撕破了脸,已经分家,但是在外面总不能让人家看笑话。” 说到底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罢了。 锦然冷哼一声,她抬笔重新写了两份帖子:“请就请,我倒是要看看,她们两个还敢在我的宴会上还敢干出什么事情不成!” 锦然与盛锦兰的关系可以说是极其之差,可是因为祖父却不得不将那罗依和盛锦兰两人都请来。她心里更是恶心无比。 这盛锦兰和罗暇的幺蛾子不少,锦然虽然嘴上说着那两人不敢做出什么丑事,可是心里毕竟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盛锦兰如今是恨自己入骨,要是给她机会害自己一次,她肯定不会顾什么颜面罢了。 因此锦然也派了不少人,专门盯着那盛锦兰和罗暇二人。 宴会打着是迁居的名号,锦然好歹也是个郡主,且与官职不小的方天戟订了婚,再加上她也是京都盛家的嫡女,今日因为她来参加宴会的竟也有不少人。 皇帝的几个皇子也都来了个全乎。 五皇子乃是方贵妃的儿子,他与方天戟关系一线不错,锦然与他年纪差不多大,却是成了他的舅母。 他带着萧清晏一同来到郡主府,心里竟是有些感慨:“清晏,谁能想到那日被人暗害的小姑娘,今日竟成了位郡主呢,还是我的舅母!”他自己说着也笑了起来。 而他身边的萧清晏却只是扯了扯嘴角,附和了他一下,萧清晏的心思早已经被府门口迎接大家的锦然勾走了。 锦然今日穿的是一条鹅黄的百褶长裙,裙摆拖地,却不显的臃肿,她上身加了件短款的小披风,披风上绣着鹅黄的迎春花,与下裙相互呼应,嫩黄的颜色鲜亮的好像雪地里钻出了一朵小花。 她发髻后轻轻扎了两个兔毛的小雪球,圆滚滚、毛茸茸的,随着主人的走动不断跳动,给佩戴它的人添了几分灵动。 萧清晏想起了那一日,锦然也是这样轻松地在他面前走着,飞扬的辫子就像今天她系的那两个毛球,一跳一跳的,跳到了他的心上,勾得他心痒痒,只想把这个小姑娘揽在怀里,好好地抱一抱她、亲一亲她止止痒。 锦然不知道她的救命恩人心里的想法,她感激得走到五皇子和萧清晏的身前,端正得行了个礼:“锦然多谢五皇子和萧公子前些日子相救之恩。” 她说的不止是那次五皇子的派人提醒,还有萧清晏不顾得罪皇后来为自己报信的恩情。 五皇子倒是罢了,他早就把锦然当成了一家的舅母,那萧清晏心里却是有着不一样的心思。可是这心思此时说出来却是不美,锦然如今与方天戟的感情正笃,贸然说出来只会引得锦然厌恶自己罢了。 萧清晏心思缜密,他是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的。 他是个优秀的猎人,会在猎物慢慢的放松警惕时,再一举出手,将猎物擒获,绝对不会轻举妄动,吓走自己珍贵的猎物。 锦然没来得及与他们寒暄几句,栗盈便悄悄的走了过来,她在锦然耳畔轻声低语:“小姐,那盛锦兰和罗依来了。” 锦然心里狠狠一跳,暗道终于来了。 她是不指望那俩人自己便不来的,今日贵女、俊才群聚,正是个扩展人脉、觅得如意郎君的好机会,这对于越来越日薄西山的盛家二房来说,是必须要把握住的好机会。 不过这机会,也要看锦然愿不愿意给了。 第四十三章 宴席丢丑,功亏一篑 “锦然!”那罗依看着走近的锦然暗暗握住了拳,尖锐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了几个血色的月牙。 但她还是一样巧笑倩兮,眉眼弯弯,似乎真的和锦然关系匪浅一般,她不顾身后盛锦兰阴着的脸,将手上一个精心包裹的紫檀木盒递到了锦然手上,她腼腆的笑着:“久闻锦然姐姐喜欢这些手串之类的物件,我前些日子正得了一副白玉手串,陪锦然你正好。” 锦然看着罗依身后盛锦然不加掩饰的阴沉神色,忽而莞尔一笑,她伸手接过罗依的东西,随手交付到身边的丫头手上:“难为你费心了呢,来就来了,还给我带东西做什么呢,都是自家姐妹,我知道你心里想着我呢!” 说完,还望盛锦兰那边瞥了一眼,果然那盛锦兰被激怒,她柳眉直树,闻言毫不客气的说道:“这罗依跟你,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我家的表妹跟着盛家的大小姐又能有什么亲戚关系?”她语气冷凝:“罗依,你找下家也别做出这副吃相难看的样子,真叫人不齿。” 门口有着不少人,听那盛锦兰这么说,皆拿帕子轻轻捂住了嘴,似乎一副惊讶事态发展的样子,但其实人人都八卦得侧耳倾听。 尤其是几个家里有年纪差不多的男孩的夫人们,她们原本对那盛家二房的盛锦兰也有几分意思,来者锦然举办的宴会也是存了想替自家孩子相看想看的想法。 这盛锦兰从大体上一看,其实也还算是个不错的儿媳妇人选。 虽然盛家二房早就与盛家分家,但是盛家老爷子是在京都出了名的偏心眼,满京都的都知道这盛家老爷子对盛家二爷多有偏爱,相必他百年之后也得给那盛家二房留下不少私房。 况且如今这盛家老爷子身体康健,在朝堂上也是一方大员,颇得皇上宠信,盛家的势力也是逐渐扩大,眼看着也算是京都豪强了。 就算从盛锦兰本身来说,也是自小受着盛家的嫡女教育长大,这些夫人们还是很相信盛家教养女儿的能力的。 所以尽管那盛锦兰尚在闺中便与表哥传出来些不清不楚的事情,这些贵妇们也愿意看在她祖父与大伯势力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今日在锦然府上的场景却出乎她们的意料。 这些内宅妇人可是聪明的很,一个个在后院里都修炼出了火眼金睛。 这盛锦兰和锦瑞郡主之间的话可不是什么关系好的样子。 那盛锦兰句句话里带钉子,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无论是那些冲着盛锦兰的身份还是冲着她这个人的品行的夫人们,心里都暗暗打起了退堂鼓。 若是这姑娘不得盛家大房喜欢也就罢了,毕竟还有她祖父护着她,再者说也总有一些人家是不愿意凭借着家中妇人的裙带关系往上爬的,可是若是这姑娘本身品行不好,那可真的是让娶了她的人家叫苦连天了。 毕竟娶妻当娶贤,一个毒妇足以搅和的家宅难安。 这边众多夫人们暗自思量,另一边的锦然对于盛锦兰的挑衅却只是微微一笑,她可不想盛锦兰一样没脑子,锦然做出一副苦恼于堂妹言辞的样子,苦笑道:“锦兰你何必说这种话?叫外人听到又得责怪二婶的教养方式了。” 轻描淡写的撇清了盛家教女儿的方式,把责任全都推到了那王氏身上。 盛锦兰瞪大眼睛又要怒骂,却被一旁的罗依拉住了袖子,罗依哀求的看着盛锦兰,悄声道:“锦兰姐姐,您别急,咱们先进去再说吧,留在外面难免叫人看笑话。” 盛锦兰猛地把袖子自罗依手中拽出来,她不顾被自己推的一踉跄的罗依冷笑道:“你这是又何必?做出一副这样可怜的姿态?你们兄妹把我耍的还不够惨?看笑话,看你的笑话吧?破落户!” 说完,她也不顾面色煞白的罗依,自己一个人往锦然的郡主府里走去。 罗依只得匆忙的朝大家笑笑,连忙跟了上去。 锦然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发展,毕竟上次她与盛锦兰见面时,她还疯狂痴迷着罗依的兄长罗暇,对罗依也是虽然偶有不耐,大体上却还是让着的。 但是今日却一反常态,不但没有带着罗暇,还对罗依这种态度,锦然饶有兴味的想着,她想到前几日调查到的事,笑容不禁加深,看来今日,自己又有好戏看了。 方天戟前些日子便官复原职,仍是负责京都的安全练兵,今日实在是走不开,不过他也早早得备上了礼,与锦然约好晚上过些时候再来找锦然。 等一干人等入府又是费了好些时候,锦然满前忙后的招待,累的只想找张床好好睡上一天,但是宴席到此甚至还没有开始,饶是锦然心里再叫苦不迭,她也只能拖着一双酸痛的双脚,硬着头皮撑下去。 锦然今日不打算凭借着一场搬家宴就扬名京都,是以这宴也办的中规中矩,偶有亮点也不会显得过分,不过是博得大家一笑罢了。 她如今贵为锦瑞郡主,女眷里,身份除了几个公主也难有人与她并肩,所以哪怕这宴席办的无聊透顶也不会有人敢说些什么。 更何况今日这小宴虽不大,但是处处精巧,虽然与往日里京都其他的宴会形式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却多了许多新鲜玩意,尤其是那些从西洋传来的松露巧克力、奶油蛋糕卷等等,博得了一干喜爱甜食的大家小姐的喜欢。 都说女人都有另外一个胃来装甜食,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锦然命人又上了些酒水,这郡主府里炭火旺盛,甚至地下也烧着地暖,虽然现在天气还没有回暖,但是也暖意融融。 来的夫人公子们,在温暖的屋子里,身边诸多下酒小菜和点心,每一个都或多或少的喝了些酒水。 不一会歌女舞姬也都上来了,室内传来阵阵丝竹声,那盛锦兰和罗依,也悄悄趁着大家不注意,溜了出去。 锦然时刻关注着她们的动静,看到两人出去也不慌,悄悄地给身边的丫头打了个手势,派人下去继续自己的布置。 半个多时辰过去,宴上音乐未停,却听见侧厅传来一阵尖细的尖叫声。 这声音不男不女,反而像宫内宦官的声音。 锦然脸色一变,她挥手示意停止奏乐,面色苍白的站起来:“这是怎么了?是谁的尖叫声?” 厅内来参宴的小姐公子们也是惊疑未定,他们纷纷站起,也都听到了那声音。 一个站起来的公子向锦然拱手:“郡主,在这里干站着也不是个事,咱们还是先去声音传来的地方看看吧。” 让一个人去看终究是不妥,大家一起去看看也好互相帮衬。 有这一个人开口,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那侧厅离得近,众人很快便到了那里。 侧厅大门大开,冷风不断往里灌进去,一个小公公跌坐在雪地上,他一抬头竟看到那么多人都到了侧厅门口,赶忙站起来向把侧厅大门关上,为自家主子遮掩住丑事。 但是他的动作却还是慢了,众人已经看到了厅内的场景—— 女子的绣花的襦裙和男子的外衫被脱得满地都是,还有女子鲜亮的肚兜,鸳鸯戏水的花样略略遮掩在一双黄色的男子皂靴之上,虽然不是很清楚,可是那皂靴却是绣着龙纹!这是只有皇子才允许穿的制式。 而那地上也躺着三个人,两边白花花的臂膀搂着中间男子的脖子,那三人一丝不挂,暧昧得纠缠在一起,男子古铜的皮肤与身边两具白的像血一样的胴体颜色对比得鲜明。 一个小姐惊叫一声:“四……四皇子?” 锦然做出刚刚反应过来的样子,她惊声叫到:“锦兰?锦兰怎么会在此?怎么罗依也在?她们怎么会和四皇子…….”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可是众人都知道她的疑似,怎么姐妹俩都和四皇子滚在一起了? “唔…….”正当众人手忙脚乱之时,事件的男主人公,四皇子轻轻呻吟了一声,他慢慢睁开双眼,只感觉浑身一片冰凉,这可不是,他身上一丝未挂且房门大开,冷风嗖嗖,能不冻醒吗? 随着他的苏醒,那两个趴在四皇子胸前的娇弱女子也缓缓睁开了双眼,她们二人一个轻轻嘤咛一声,另一个则柔弱的靠在四皇子的胸前,异口同声的开口:“四皇子,您醒了?” 两人话音刚落,都瞪大眼睛,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也在场,面面相觑,也不顾的四皇子在场了。 锦然看见这两个人一副恨不得撕了对方的样子笑的肚皮都要裂了,但是还是要努力维持面上的惊慌,她大声喊道:“快!快来人!把锦兰和依儿扶进去!” 这是哪赤身裸体的二人才突然明白身上的丝丝寒意从何而来,她们看到门口瞪大眼睛的众人,不约而同得尖叫一声,拼命往自己身上揽衣服想遮住自己。 第四十四章 王氏撒泼,二房内斗 饶是一头猪也要被这两个女人的尖叫声吵醒了,更何况四皇子身上本来也已经被冻得迷迷糊糊,如今更是被那两声尖叫吓得一激灵,马上睁开了双眼。 他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一把揽住身边自顾自哆嗦的盛锦兰,眼也不睁,迷糊道:“宝贝儿,怎么了,叫什么,再来让爷亲亲!”说着一扬手就往盛锦兰的那对小白兔上揉去,看得几个不知事的贵女面色羞红。 其他已经知晓人事的夫人也是暗自咒骂,忙把自家的女儿、小子们往外赶。 锦然身为主人却是没法子逃避的,她把脸撇到一边,交代身边的下人:“快,快把姑娘夫人们送到宴上,再来几个人给四皇子、两位小姐收拾收拾。” 有人主事便有了主心骨,四皇子和锦兰、罗依带来的丫鬟下人才反应过来,跟着锦然的指挥开始忙起来,给自家主子收拾的收拾,派人回自家府上的回话的回话。 四皇子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按理说他好歹是华朝皇子,自小饱受精英教育长大,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理应不会还是这么迷糊的样子。 他自小生活在美人如云的后宫,盛锦兰和罗依的姿色虽说不错,但是与宫里其他后妃的相比还是上不了档次。更何况这是锦瑞郡主的乔迁宴,四皇子再胡闹也不可能胡闹到这里。 锦然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她面上还是一副担忧的样子,可是心里却已经暗自盘算起来,这四皇子虽然平日里好色了几分,但是却有那皇后管着,虽然偶有出格之处,但大体上却是没有什么错的,四皇子在外人哪里也是能当得一句“翩翩公子”的。 不过今日…….锦然在心里默默想着,这四皇子以后走到哪里估计都会被冠以“淫魔”一词了。 锦然看着还在那里暗自哭泣的罗依,心里总觉得和她脱不开干系,说不定这件事,那罗依、盛锦兰都有手笔,并且都是冲着那四皇子去的。 锦然不知道她的猜测已经猜对了七八分,这出戏,还真是由这盛锦兰和罗依二人联手炮制的。 那罗暇和王氏来的极快,他们之前早就知道这个计划,是以早已准备好要来这郡主府一遭,不过盛锦然派去二房办事的人却说两个小姐都出事了。 王氏心里不禁暗自担忧,她一向偏疼那盛锦兰,所以这档子引诱四皇子的事原定是安排罗依去做的,毕竟她的女儿是要清清白白的嫁人的。 她心里担心是罗依连累了自家女儿,一路上暗自心惊,心乱如麻。还带着对那罗依的几分不知名的怒气。因此她也对罗依的哥哥罗暇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这让提前下了车,想伸手搀扶姑母的罗暇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他将唇缝抿成一条直线,却只是暗自气闷,不敢说出口,仍是一副恭敬的样子扶着王氏进去罢了。 锦然一开始还担心王氏会不会来自己府上找事,但看她一副心虚的样子,便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估计那盛锦兰和罗依二人是用了什么下作手段,诱得四皇子狂性大发,做出此等丑事。 毕竟一朝皇子在郡主府上同二女苟合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那二女还是一对表姐妹,不明详情的人定是觉得是这四皇子霸王强上弓,四皇子可落不下什么好名声,还得被人唾弃一番禽兽之类的。 至于那些手段,锦然也懒得查,肯定是些下药或香料之类的下三滥手段,催情药物就这么几种,各大世家的内宅总是少不了它们的影子。 这王氏一下马车便急匆匆得往门里窜,显然是十分担忧。 等到她终于到了盛锦兰休息的那处厢房,看到衣衫不整、肌肤上还不满暧昧红痕的盛锦兰,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尖叫一声,冲过去先把自己女儿揽在怀里,又猛地一转身,这对她日益加粗的老腰可不是个什么好事。 但王氏硬是撑了下去,估计是蓬勃的恨意使她撑了下去,那王氏往一旁哭泣的罗依脸上左右开弓,啪啪几声,扇了七八个耳光。 她的动作极快,锦然和其他人都反应不及,也来不及上去阻止,就看到那王氏一脚将已经懵了的罗依踹到了地下。这就是日日养尊处优的好处了。 那罗依丝毫还击之力也没有,况且这王氏素日里很是疼惜自己这个娘家侄女,罗依也没有想到王氏会这么一窝心脚踹下来。 那王氏的力道用了十分十,丝毫不手软,罗依被她直踹到一口血吐了出来。 “姑母!您在做什么?您打妹妹干什么?”罗暇被王氏的一连串动作吓得呆住了,他刚刚也没来的去去挡住,现如今终于回过神来,赶忙冲上去,一把扶住了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了身的自家妹妹。 那王氏丝毫没有打了人的心虚,而是伸长脖子,她如今胖了不少,脸上的横肉随着她的动作猛然抖了抖:“你还有脸说?我可没有这种不知廉耻的侄女!自己勾引男人还连累了我家兰儿!” 她把仍在哭泣的盛锦兰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拉长调子哭嚎道:“可——怜——啊——我家宝贝兰儿,自小千宠万娇的长大,我们兰儿可是盛家二房的嫡女!让这起子烂了心肠的小人给害了啊!” 边哭她边往地下的罗依罗暇二人狠狠啐了一口:“怪我下了眼!让你这种黑心毒妇进了我家门!” 罗依被王氏的倒打一耙气得浑身直抖,她嘴唇苍白,嘴角还留着刚刚吐出血的血痕:“姑……姑母!这事不是依儿做的啊!是锦兰她自己爬到四皇子床上去的!明明说好是要我与四皇子做的,可是锦兰她告诉我了个错的房间,我紧赶慢赶才过来的!” 她字字泣血,却清楚明了的将事情经过讲的清清楚楚。 这王氏对自家女儿的了解不可谓不深,盛家二房为了勾上四皇子这条线可花费了大量的精力,这种差错是不可能出现的。除非是那盛锦兰故意为之。 王氏深知今日的场面估计就是自家女儿促成的,她极有可能是想取罗依而代之,自己爬上四皇子的床,中间却出了差错,造成了如今二女共侍一夫的场面。 王氏是直被锦兰气得脑壳疼,可是为了锦兰以后能顺利进入四皇子府,也只能拼尽全力往罗依身上泼脏水。 没想到此时脏水泼不成,却让这罗依倒打一耙。 王氏气得大骂道:“罗依!你这个贱东西!自己做下这等丑事还连累你表姐!你做的下这种昧良心的事吗?” 那一直自顾自哭泣的盛锦兰此时也冒了出来,她双目含泪,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罗……依……我与你姐妹一场,你喜欢四皇子怎么能做出这种手段吸引四皇子呢!四皇子那么一个翩翩公子,你做出这种事不是正害他吗!” 盛锦兰说这话的时机恰到好处,实际上她一直偷偷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她知道那四皇子一醒必定是要过来的,所以一直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刚刚开口就是因为听到了门外嘈杂的脚步声。此时罗依等人都忙着辩解,哪里有功夫听到这么细微的声音,便让盛锦兰得了逞。 盛锦兰今日的目的就是爬上四皇子的床。 自那一日锦然被御封为郡主,且被赐婚给了正一品的将军方天戟。锦兰便知道,以后无论是从身份,还是婚事上,是永远都比不过锦然了。自己若是还是要嫁给那罗暇,罗暇才浅志高,要能力没有,要借口一大堆,且锦兰日日与罗暇相处下来,也能辨别出这罗暇对自己根本就是虚情假意。 自己深爱的人不爱自己,这对锦兰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可是王氏却还是想要自己女儿嫁给罗暇。锦兰是断断不想答应的。她知道家里是想在锦然的府上,使那罗依与四皇子有了首尾,叫那罗依嫁到四皇子府上。 四皇子在外面的风评不错,盛锦兰得知家里的打算后更是心生妒恨,她与母亲提过几次自己的打算,却被王氏拒绝,还被斥骂了一番。 但锦兰一想起自己日后永远都要低锦然一头,和这么个不三不四的罗暇成亲,心里便一阵阵难受。 所以她才今日策划了这么一出。不禁告诉了罗依错误的房间,还找了个村野莽汉,打算毁了那罗依。但是让锦兰愤恨的是,罗依竟然逃了出来,还出现到了四皇子床上! 四皇子被下了药,自然分不清自己身边到底有几个姑娘,而那盛锦兰和罗依也是初晓人事,竟也这么迷迷糊糊的搞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 若是只有罗依一个人与四皇子也就罢了,不过是几台嫁妆的事,且在四皇子身边安插了个盛家二房的人。 王氏是想搭上四皇子的线,可是却没想要赔上自己女儿! 但现如今锦兰眼看着已经和四皇子有了关系,现下王氏和盛锦兰心里便只有一个打算,那就是把这个多余的罗依踢出去! 第四十五章 皇子心动,姐妹相争 就算不把罗依踢出去,也要把罗依的名声搞臭,最好让罗依在四皇子哪里也别留下什么好名声,毕竟罗依和盛锦兰是要进同一个男人的后院,竞争,从这一刻就开始了。 随着刚刚盛锦兰那“深明大义”的贤惠之言最后一个字落下,门外的男人才刚刚踏进。 这男人正是四皇子,显然他在门外也听了不少,走进来的时候,脸也是阴沉的。 四皇子也是皇权斗争中的强者,他刚刚还处于药效之中,迷迷糊糊的叫众人看了笑话,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没脑子的人。恰恰相反,他很清楚自己是被这两个女人暗算了。 四皇子想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出来,催情药虽然是有用,但是却需要不少日子的服药勾起药性。自己今日这样理智全失,证明四皇子府上,必定出了内奸,让人在自己的饮食起居中动了手脚。 想到这里,四皇子身上便一阵冷汗,他不禁在心中暗暗庆幸这次被暗算也只是被下了催情药,而不是更致命的毒药之类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不追究盛家二房做出的蠢事了。 四皇子迈步走到榻上坐下,他先是冲锦然笑了笑,虽然这笑有些敷衍,但锦然毕竟是个郡主,这些面子情,四皇子还是要给她的。 尽管四皇子很想干脆的把这盛家二房母女两个和罗依全部杀死干净,但是现实却容不得他任性。 四皇子坐的下首,罗依便瘫在哪里。她身段纤细,细腰不盈一握。匆忙之间,这罗依的衣服自然是没有穿的多整齐。只是松松垮垮得套了一件烟罗纱做的里衣罢了。这里衣很是轻薄,且系的不紧,让人一眼就能看到那引人幻想的点点浅红。 且那两条又直又白的长腿无力得垂在地上,如同雪白的大理石,细腻柔亮,让人情不自禁得想顺着底部摸到那半遮半掩的浅纱之中…… 饶是四皇子心里诸多怨愤,看到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趴在地上,又想到刚刚春风一度时,罗依宛若柳枝一般缠绕在自己身上,那双柔夷在自己身上轻挑慢捻的感觉。他也少了几分怨愤。 而是若有所思得打量起了地上轻轻哭泣的罗依。 毕竟这等绝色,也是少见。想到刚刚罗依与她外表所不相符的轻佻,这四皇子也不禁神魂一荡。开始盘算如何把这个勾人的美人带回家。 锦然看着那四皇子在罗依身上停留的越来越久的目光,冷冷一笑:“四皇子,您可要给我这两个姐妹一个交代啊。” 四皇子听到锦然一说姐妹,才想起来刚刚还有一个盛锦兰。 其实四皇子刚刚在门外听着,是有几分满意盛锦兰的贤惠。他自诩天之骄子,且是皇后的嫡子,不出意外以后皇上的宝座也肯定会是自己的。所以素日里也喜欢那种温柔小意的姑娘。最好像那盛锦兰一样,时时刻刻为自己打算才好。 四皇子今日来的有些晚,也没有看到锦然与锦兰的龌龊。一门心思的以为锦兰背靠锦然这个郡主和盛家这棵大树的势力。这样一个老牌世家教养出来的嫡女这样迷恋自己,难免让他有些飘飘然。 再想到刚刚御两女的快活,四皇子不禁也有些不排除自己被暗算的事了。 他笑着回道:“锦瑞郡主放心,令姐这样标志的姑娘,我可舍不得她们受一点委屈,她们的位份,我必然会是要给的。” 四皇子说的是“们”,他心里是想着坐享齐人之福的,把这一对姐妹花全都收入自己后院。 这锦瑞郡主一副刺玫瑰的样子也让人有些心痒呢,可惜啊,父皇已经把这么个标志的姑娘指给那冷木头方天戟了。四皇子在心里不无遗憾的想着。他轻轻往锦然身上扫了一圈。虽然动作不明显,却还是被锦然发现了。 锦然忍住自己心中的恶心,维持住自己面上的平静,淡淡道:“四皇子您心里有数就好,毕竟我这府里可是被您扰了不少清净呢。唉,眼看着这宴会也是办不成了。” 她不说宴会还好,一说到宴会,那四皇子不禁黑了脸,他可还记得刚刚自己赤身裸体被一屋子的人看了笑话的事。 这事他办的不光彩,在场人数众多,时候肯定是会被传出去的,传出去污了名声是小事,最要紧的是被皇上和皇后知道,那可少不了一顿责骂! 四皇子心里不忿,况且看到的人都是些达官贵人,势力错杂。有些甚至是方贵妃的人,连那五皇子也跟着看到了自己的丑态!这让他杀人抹杀事实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认栽。 想到这里,四皇子也呆不住了,他随便安慰了安慰锦兰和罗依,和王氏许下了必定会迎娶锦兰进门的承诺后,便急匆匆的走了。 他还需要抓紧布置,在事情传出去之前,好好地规划一番。蠢事他已经做下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把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小,让皇上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怪罪自己才好! 四皇子来的也快,去的也快,转瞬之间,屋里边只剩下王氏、锦兰、罗依和锦然罗暇几人,那罗暇除了刚刚质问那王氏一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开过口。在四皇子突然出现时,甚至连一句辩解的话也不敢替自己妹妹说出口。 锦然轻轻瞟一眼她,感到十分不齿。 但是事情还是要解决的,锦然可不想让盛锦兰和罗依在自家的郡主府呆那么久,这是污了她家的房子。 “二伯母,你看着四皇子都走了,您是不是该?”锦然委婉的开始赶人。 若是从前,王氏必然是要把锦然斥骂一番以泄心中的郁愤,但此时她却不敢口出污秽之语,反而有些卑微道:“是呢,我们锦兰也是该回去收拾收拾了,她也是要成婚了,眼看着也要准备起来了。” 王氏之所以这样,还是为了锦兰这个自己的女儿。满朝文武皆知这盛家是站的五皇子一脉,她这次之所以敢让罗依勾引四皇子,也是想着罗依与盛家没什么关系,不影响大方向的站队,才有恃无恐。 可是若是盛家二房的嫡女嫁给了四皇子,这意义便不一样了。那盛老爷子纵然是再心疼锦兰,也不可能拿一整个盛家开玩笑,转而襄助四皇子,反而会为了顾全大局,舍弃了盛锦兰这个孙女,任她在四皇子府里自生自灭。 那四皇子得不到盛家的襄助,这锦兰也不是那种能勾得男人宠爱的性格,在四皇子府里必然不好过。以后盛老爷子对锦兰不闻不问,此时若是再得罪了锦瑞郡主,锦兰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王氏遂素日蠢笨,但是事关自己家中的关系、朝局却看得一清二楚。她只恨自己为何不拘紧锦兰,竟然让锦兰办出这种事,以后生死,竟然是任由别人拿捏了。 想到这里,王氏也不禁留下两行热泪,。王氏是个极其自私自利之人,但是对女儿,却是真心疼爱。 锦然自然是明白王氏为了落泪。但她对于这种局面却是乐见其成。毕竟这事是盛锦兰自己作死,怪不了别人。要怪也只能怪这盛锦兰心气高,非要嫁给四皇子,她也不想想凭借她的心智谋略,如何斗得过四皇子院里其他莺莺燕燕。 更何况那四皇子可是有正妃的!她是打着嫁给四皇子做妾的主意啊! 锦然早就查出了盛家二房在自己府里安插的钉子,不过是没有拔掉,而是暗中命人监视,任由他们发展罢了。没想到今日,这几个钉子却是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罗依之所以能及时折返到四皇子和盛锦兰的那个房间里,也少不了锦然的推波助澜。锦然微微勾唇一笑,事情还是要复杂些,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这盛家二房前一世与罗暇罗依两兄妹那么配合默契、亲密有加,这一世,锦然倒是想看看,在这各自得利益面前,盛家二房和罗依罗暇两兄妹,是不是还能团在一起呢? 她怀着满腔的恶趣味,假作悲伤的告辞了,走时还带走了罗依罗暇两兄妹,他们两个心情也不是很好的样子,罗依穿戴整齐后便与哥哥告辞离开了。 而屋内,王氏也没有心情估计锦然和罗氏兄妹。她抱着锦兰痛哭道:“我的兰姐儿啊!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和那四皇子搅和在一起!你告诉娘,是不是罗依那小贱人陷害你!”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推论,王氏还是心存一线希望,希望自己的女儿是被陷害的。 她殷切的看着锦兰,希望自己的兰姐儿说出自己期盼的答案。 可是这王氏注定是要失望了。 锦兰冷冷一笑:“母亲说的是什么话,这事是我自愿的,我只恨那罗依坏了我的好事……” 啪——锦兰话声未落,已经被盛怒的王氏扇了一巴掌,王氏显然是气急,她大声呵斥,也不管门外的人会不会听见了:“你……你怎么就这么不学好!做妾有什么好!皇子的妾也是妾啊!” 第四十六章 明安做客,王氏撒泼 王氏想到这里,只感觉心里一阵堵得慌,她素日里就没有把盛家二爷的妾当回事,打骂呵斥,生气了还会发卖出府。尽管皇子府上肯定不会像平常人家一样磋磨后院的女人们,但是妾毕竟是妾,有那重视嫡子嫡妻的规矩摆在那里,一个妾又能翻出什么浪花呢? 锦兰被打,不怒反笑:“母亲您说得对,妾终究是妾,但是,皇上的妾,那可就不是妾了啊?母亲不见那方贵妃在宫里是多么逍遥?连带着她弟弟和盛锦然那个贱人被封了将军和郡主?” 这盛锦兰心里是希望四皇子能登上皇位的,到时候自己身为四皇子宠妾,再生上一男半女,再往远里想一些,若是自己生的皇儿荣登大宝(指皇上登基)。自己岂不就是皇太后? 王氏看盛锦兰这副癫狂的样子,心下便已经凉了半截,盛锦兰只看到方贵妃表面上逍遥靓丽的一面,哪里能知道方贵妃私下里受的罪呢? 那可是后宫,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种种手段防不胜防,每年死去的宫妃数不胜数,更有甚者连皇上的面见都没见过便已悄无声息的化作了一捧尘土。 “可……可是你能熬到那个时候吗?”王氏想到这里,愈发的悲从中来,不住地掉泪。 “娘,你别哭了。凭我的姿色那里不行?”盛锦兰一笑,她知道自己娘亲一向在心里小瞧自己,虽然心里不耐,但还是好声好气的劝说道。 等到自己一如那四皇子府,必定要显示几分能力,让盛锦然和其他小瞧她的人看看自己的本事! 饶是王氏再不愿,事情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盛锦兰和四皇子的关系已经满京都是个人都知道了,若是不嫁给四皇子,盛锦兰肯定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所以哪怕是心里再难过,王氏也只能擦擦眼泪,开始给自家姑娘置办起嫁妆来,她也硬下心肠,打算好好教一教盛锦兰,王氏已经不打算让锦兰在四皇子府有多大出息了,只盼着锦兰不要无声无息得死在后院罢了。 随着满京都的流言逐步向外扩散,各色珍宝、首饰如同流水一样流入盛家二房。王氏一时间大肆采买紫檀、梨花等珍贵木材,看来是想给盛锦兰一份丰厚的嫁妆。 毕竟盛锦兰身后也无甚势力可以给四皇子,王氏只希望往后四皇子能看在盛锦兰丰厚的嫁妆份上,对锦兰好一点。 这边王氏马不停蹄的在那里周旋,不断打点关系,希望给盛锦兰占上个侧妃之位。这四皇子成婚没有多久,府里不过是一个正妃和不少服饰的丫鬟,正经侧妃却没有一个。 盛家二爷自从得知了自己女儿昏了头,非要嫁到四皇子府上为妾,且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便硬下心肠,权当自己没有这么一个女儿。对王氏给盛锦兰置办嫁妆甚至有些恼怒,两人因为这事也吵了不少时候了。 王氏苦苦哀求:“老爷!兰姐儿可是您最疼爱的女儿啊,咱们权当在四皇子脉上留了条后路行不行?若……若是五皇子最后成不了事,有兰姐儿在四皇子府里策应,也不失一条好路子啊!” 盛家二爷终究被说服了,也求上了盛老爷子,最终还是给盛锦兰打点了一番。 “小姐,您知道吗?这满京都的都传遍了呢!”栗盈为坐在窗台前静静插花的锦然倒了碗六安茶,笑嘻嘻得开口:“人们都说,那盛锦兰和罗依为了嫁给四皇子,不惜姐妹同侍一夫呢。” “这下他们的名声可都砸了!”栗盈高兴地不得了,她轻哼一声:“我看他们日日在咱们这里装模作样,装的人五人六的,真以为自己多金贵似的。如今啊,他们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被揭下来了。” 锦然微微一笑:“之前那盛锦兰和罗依不是挺好的么?现如今也是遂了她们的愿了,以后日日在一处院落,岂不是更好?” 锦然的话逗得栗盈笑了起来,可不是?以后同侍一夫,她们日日相对的时候,那可多了呢! “锦然!”正当主仆二人闲话之时,门外传来一声娇俏的呼唤,明安公主穿这身淡粉的齐胸襦裙,一蹦一跳得往屋内跑来。她裙上绣着的桃花随着她的走动而翩跹纷飞,仿佛真的让人走到了一片桃林之中。 锦然笑着放下自己手下的剪刀,接住扑到自己怀里的明安公主,亲昵得责怪道:“你还不小心些,这儿四处都是些花枝、剪刀什么的,不稳重些,小心被刮花脸呢!” “哎呀,你说话怎么跟我母妃似的!安啦安啦~我心里有数。”明安公主大大咧咧的伸手抓起了桌上的一个雪花梨,咔叽咬了一大口,她幸福的眯起眼睛:“我就知道也就你这里还有新鲜水果可以吃了!” 锦然失笑,算上她前世的年龄,说是这丫头的母亲也是合适的呢!不过…….锦然开口问道:“宫里现如今没有新鲜果子吃了?” 明安撇撇嘴:“还不是那皇后,四皇子现如今惹了那么大的事,她心里正气不顺呢。说什么现如今西夏来犯,宫里应简朴为上,为我国将士筹集军费要紧。” 锦然微微皱眉,劝道:“她的理由倒也充分,你可千万别跟她对着干,不然,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败坏你的名声呢!你要是跟她闹上一场,第二天,什么明安公主娇贵任性的传闻就得传遍整个京都了。” “什么?”明安公主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吐了吐舌头:“多亏我没冲出去找皇后理论。” “你呀,往后可长点心吧!”锦然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明安公主被说也不闹,她兴致勃勃得问道:“锦然!你知道你家那个盛锦兰最后被指成什么位份了吗?” 锦然倒是没想到这事定的这么快,她刚想开口询问,栗盈却急匆匆得跑了进来:“小姐,盛家二夫人王氏现在带着盛锦兰在大门外头哭呢!” 锦然眼皮狠狠一跳,几乎要被自己这个二伯母气笑了:“她在外面哭什么?还嫌自己的名声不够难听呢?这是打算把我拉下水啊?” 明安公主也在一旁奇道:“今日是个什么日子,怎么你这里这么热闹?我来了也就算了,他们怎么也跟着到了?” 锦然阴沉着脸:“说不定就是跟着你来的。你在皇上哪里颇受宠爱,打的是让你美言几句的主意呢。” 明安这是头一遭被别人盯上,她素日在皇宫里,有父皇母后看顾着,哪里见过这种情况?她也是吓了一跳:“啊?怎么盯上了我?” 锦然眉头轻皱:“明安,你往后得仔细查查你身边的人了。”锦然的心情有丝沉重,她万万没想到那盛家二房的情报竟然这么全,连公主身边都渗透到了。 虽然也有可能是盛老爷子帮了把忙,但这也不是小事,仔细查查总归是好的。 锦然吩咐栗盈:“先把门口那两个人请到偏房,好茶好水的招待着,别让他们带坏了盛家的名声。” 然后她又不舍得对明安叹道:“难得与你聚一次,今日真是不凑巧。你一会从后门先走,别让那对母女逮到你。不然,还不知道她们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明安公主看着锦然却是笑道:“你也别愁,我今日来,也是来给你下帖子呢!过些日子,这皇后宴请京都贵女,到时候咱们在宫里一起好好玩上一场!” “皇后设宴?”锦然奇怪道,这皇后平日里为了显示贤良,一向是倡导简朴为上。各种宴会是没有举办过几次。 明安公主幸灾乐祸道:“还不是为了她那个好儿子!这盛锦兰和罗依可都是你们家二房的人,皇后可防着她们呢!怎么会安心就让她们两个入她那宝贝儿子的府?” 明安公主笑了笑:“这次宴会说是迎春宴,但其实呀——”她拉长调子,懒洋洋道:“其实是给她儿子多挑几个侍妾侧妃什么的,压一压那罗依和盛锦兰的气焰呢!” 锦然这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皇后还真是嫌四皇子的后院里不够乱啊。再挑几个,岂不是要斗得跟乌鸡眼似的了? 但是四皇子院里越乱,对五皇子这边越有利。锦然倒是想乐见其成的。 她笑着接过明安公主的帖子:“这热闹我可不能错过,你放心,我肯定去的!” 锦然这头刚送完明安公主。王氏和盛锦兰那边又开始闹起来了。 锦然还没有走到王氏所处的那处偏房,就听到王氏一阵阵的哭喊声:“栗盈你个贱蹄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郡主府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作主了?你往日承的我那些恩情,怎么如今却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呸——你个白眼狼!” 哭唱俱全。倒真是一场大戏,字字句句指桑骂槐,表面上是骂栗盈慢待了她,实际上却是暗地里指责锦然不顾亲戚情分。 锦然冷笑一声,这时这王氏倒是不记得盛家已经分家了。还以为锦然多好拿捏呢! 第四十七章 罗依心计,皇后设宴 “母亲您这是说什么呢?”一旁的盛锦兰语气怪异,她假惺惺的说道:“现在盛锦兰呀,可是个大郡主呢!人家堂堂锦瑞郡主,看不上咱们是正常的。” 与其说锦兰这是劝慰王氏,不如说她这是在煽风点火,句句话指责锦然成了郡主却丝毫不顾亲戚情分。 锦然冷冷一笑,她大步迈进堂内。锦然前一世还真的败在过这王氏和盛锦兰的一唱一和之下。她那是年纪小,哪见过这种阵仗?被别人哄骗几句就傻乎乎得做了出头钉。 现如今的锦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别人说几句就心软的锦然了。 “二伯娘您这是又何必呢?大老远的来我府上,指桑骂槐给谁看呢?”对待王氏这种脸皮厚的人,就要直来直去,不要跟她装不明白,这样会更让她得寸进尺的。 果然,锦然这话一出口,王氏一愣。她之所以敢在郡主府上和盛锦兰一唱一和,正是因为觉得锦然年纪小,脸皮薄一些,所以想说些闲话激一激她。 没想到这锦然却直接怼了回来,她不由得脸色有些讪讪。 盛锦兰面色有些不好,她本身就因为罗伊的事情一肚子气。 她本不愿意来盛锦然府上求她,可是王氏打听到明安公主今日到郡主府,便死活要拉着她走一趟。 盛锦兰原以为逼这丫头帮个忙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小事,所以她才跟着王氏来了。 没想到她和母亲却被盛锦然讽刺了一番。她心里更是不快,还有被戳中心思的恼怒。 她想爬上四皇子的床就是想让盛锦然不如自己,往后仰自己鼻息生活,没想到事到如今还要来求盛锦然。 想到这里,盛锦兰心里更是愤懑,声音尖刻道:“你在哪得意什么?不过是个虚封的郡主罢了。我可是未来的四皇子妃,以后你给我管管你的舌头!” 锦然惊奇得看着大放厥词的盛锦兰,毫不掩饰的翻了白眼:“成成成,您是四皇子妃。那你把四皇子的正妃置于何地?你那里比得上她啊?既然你这么不屑于我这个郡主,为何还到我郡主府里?” 盛锦兰被锦然抢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是不敢说自己比得上四皇子妃的,这种话要是穿到四皇子妃哪里。盛锦兰嫁过去以后可过不来什么好日子。 那王氏赶忙赔笑:“然姐儿你别听近锦兰的话,这丫头这几日魔怔了。”她不住地往锦然身后探头:“然儿,婶子听说你与那明安公主交好……这明安公主今日没来找你玩?” “二伯娘您可来的不巧。”锦然无奈一摊手,“明安公主她刚刚走呢。” 王氏勉强笑了笑:“哪里说什么巧不巧呢,我原也不是为了她来的。这不是你姐姐锦兰要嫁人了,我也想带她来看看你呢。过些日子,我也带她去看看你姐姐去。” 锦然皱了皱眉,细声细语道:“二伯娘这话也别说太远了。想来您也是听说了皇后娘娘有意向为四皇子选正经侧妃了,您有这些功夫,不如好好在家教教锦兰。可别让她在皇后哪里出了丑。” “我可听说,皇后那边是想找个身世简单、家事单薄没有拖累的姑娘做侧妃呢。皇子一共就只能立两个侧妃。一个必然是要给皇后家的姑娘留着的,而另一个嘛……” 锦然哪里知道那皇后属意什么样的儿媳?她说的这些话,都是信口胡说的。 不过王氏和盛锦兰却是信了,她们两个脸色双双一变。尤其是盛锦兰,原本想着以自己的姿色、身份。虽然做不了正妃,但好歹也是能做个侧妃的。 但如今听这话,这事情竟然是要出岔子。盛锦兰不由得求救似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那王氏安慰得拍了拍锦兰的手,又想详细开口询问。而锦然却是摇摇头,不愿意多说什么了。锦然笑道:“你们可仔细想想自己的打算吧。你们的如意算盘可不一定打的响呢。” “来人!”锦然冲门外喊道:“送客!” 王氏和盛锦兰是没有心情在锦然这里胡搅蛮缠下去了,她们急着核实锦然的话,也不再纠缠锦然,急匆匆的回府商量对策去了。 “还是小姐聪明。”栗盈笑着看着王氏和盛锦兰离去的背影:“几句话就把二夫人和锦兰小姐打发走了。” “栗盈,往后再受了委屈,可不要想今日这样心里默默忍了。你虽说是我的丫鬟,但也更是从小陪我长大的心腹、朋友。以后有人欺负你,直接打回去就是了。”锦然细细的叮嘱道。 “小姐……”栗盈今日之所以不敢回话,也是担心锦然难做。她向来是事事以锦然为先。没想到今日锦然却注意到了如此细小之处。 这样的主子,如何不让栗盈刨出一颗心肝来对待? 皇后的迎春宴声势极其浩大。原来定的要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女眷来参加。最后竟改成了六品官的姑娘也能到场。好在选的是四皇子的侧妃,对于家世的要求也不再那么看重了些。 京都低级官员纷纷备受鼓舞,开始给自家姑娘置办各种妆品、衣物。盼望着今日就这样一步登天。 而盛家二房的盛锦兰却有些惶惶,皇后主动将四皇子侧妃的门槛降低,是不是意味着她并不在意儿媳妇的家世呢? 而没有了这份家世,盛锦兰仔细想想自己和罗依,心里竟第一次产生了不自信之感。毕竟罗依在盛家二房时,是个惯会讨得男人和长辈欢心的。自己与她一比,竟是十分比不过。 无论盛锦兰如何抵触这迎春宴,宴会还是如期举办了。 锦然与张氏也是早早的到了,张氏来时特地叮嘱:“然儿,我知道你与那盛锦兰不对付,但今日,你要少理她。虽说以她的性子得不了多少宠,但她毕竟也是与四皇子……过,今日这宴后,是必定要抬进四皇子府的。” 锦然对母亲的担忧倒是不以为意:“娘,您可多虑了。今天那盛锦兰估计只顾着和罗依掐架呢,哪有机会管我呢?我呀,今日估计是最清闲的哪一个呢!” 皇后的迎春宴开在御花园。现在冬日已经差不多过去,外面也不再寒冷,树上也都钻出了不少嫩绿的小芽。倒是不会冻着这些贵女们。 明安公主早早得迎了出来,她与锦然一样,虽然不那么冷,也裹上了一件厚厚的大毛披风。 她便拉着锦然往里走,边小声念叨:“然儿,你快看这些小娘,一个个穿的那么透亮,她们就不冷么?” 是了,今日来参宴的小姐们,或着嫩绿魏紫,或着鹅黄桃红。虽然春风乍寒,但一个个却穿着极其轻薄的春衫。一个赛一个的穿的少。 倒是锦然与明安公主,因为两件厚厚的披风倒是显得与众不同。 锦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盛锦然和罗依。 那盛锦然穿着一件红纱绣金线的丝袍,内里是件淡紫的抹胸裙,腰间轻轻掐线,朦朦胧胧,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她早已定好要嫁进四皇子府,此时竟是有些春风得意。 而一旁的罗依却是出乎锦然意料。 罗依一向保守,穿衣打扮更是努力把自己往大家闺秀哪里打扮。她气质不够雍容,有时难免会显得小家子气,便总是穿一些高领衣袍。来彰显自己的尊崇。 但今日她仿佛豁出去一样,身上穿一件奇怪的制式的白裙。臂上无衣,两条雪白的膀子就这样大大咧咧的露在外面,片衣未挂。裙上膝盖以下更是开了一条长长的衩,雪白的大腿随她的走动露出。 小巧的脚弓更是随着她的坐下而微微绷直,露出如圆月一般的弧度。看得上首的四皇子一阵痴迷。 即使身边其他的贵女对她指指点点。罗依也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时不时挽挽发,绞绞帕子,露出不少春光。吸引了大部分的眼球。 直恨得一旁的盛锦兰死盯着她,恨不得生啖其肉。 这样大胆的做派看得明安公主啧啧称奇:“这罗依也太放得开了,她也不怕皇后娘娘生气?皇后娘娘可以一向是个‘贤妇’啊!” “这你就不懂了。”锦然神秘道。她笑着给明安公主解释:“据说四皇子他就喜欢作风大胆的。这罗依身份低微,姿色也不是一等一的好。原本就不得皇后娘娘喜欢。她现在只能孤注一掷,拼尽全力往四皇子喜欢的那样打扮了。” 明安公主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哎,算啦,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哦对了,我都忘了和你说了。今日,西夏的那对龙凤胎来了!” 明安公主说的龙凤胎,是西夏年龄最小的一对皇子和公主。都是十五六的年纪。此次西夏被破,西夏国王便送来了自己膝下最疼爱的一对儿女。 说是让他们来华朝交流学习,但明安公主常陪伴在皇上身边,很清楚他们就是一对人质,被扣在皇宫里。一旦西夏有什么不轨之举,这对龙凤胎便第一个遭殃。 第四十八章 宫宴之上,唇枪舌剑 锦然没有想到今日竟然能在皇后宴上遇到西夏的王子和公主。她不禁有些疑惑:“西夏的人?他们为什么回来?不是传言西夏国王最疼爱这一对儿女么?”甚至将自己的小儿子立为了下一任的太子。 明安公主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家方天戟?方将军把西夏打成这个样子。西夏的国王现在也估计只剩一口气了。如今西夏的朝政都是由西夏的大王子把控。西夏国王现在也就是个傀儡吧。” 锦然听完明安公主的话。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她对本朝局势尚且知道几分,可涉及到西夏这种其他国家的事,就不怎么了解了。 明安公主担忧得看向锦然:“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西夏的人会来。皇后娘娘将这事瞒得死死的。今早才说呢。你可要当心啊,毕竟在外,你是方天戟的未婚妻呢。”而方天戟,几乎是相当于这西夏公主的杀父仇人了。 锦然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她倒是不怪明安公主没有提前通知,毕竟明安公主事先也并不知情。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皇后娘娘来的很晚。她似乎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但是却表现的十分雍容。皇后身披正黄色的百鸟朝凤凤袍。头上戴着镶嵌着指肚大小的东珠的垒丝凤钗。那凤钗主体的东珠边上用极细的银丝坠着不少米珠。随着皇后的一举一动轻轻颤动。工艺极其精细。 皇后双手涂着鲜红的丹蔻。她微微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似乎丝毫没有被不能治理六宫和四皇子做出的荒唐事而影响心情。 皇后轻轻扬起双手,示意站起向她行礼的诸位贵妇坐下。 她笑容和蔼,妆容只是淡妆,显得格外平易近人,倒是让一些因为各种传闻而对皇后印象不太好的人对她产生了几分好感。 皇后轻启朱唇:“今日这御花园里的花儿开了不少。且花房里的三色牡丹竟无兆盛开,虽现如今还有些寒冷,但这三色牡丹竟开的不错。本宫想着如此吉兆也是要与诸位贵妇共同看看的。” 牡丹一向是象征着皇后,如今天气尚冷,牡丹盛开。岂不是皇后兴盛的意思?虽然谁也说不准这牡丹到底是自然盛开还是人为催放。但皇后既然已经开了口,大家也少不多多多赞扬几句了。 果然,下首礼部侍郎之妻满脸堆笑得谄媚道:“哎哟哟,这可都是因为娘娘圣明!想必是娘娘的贤良淑德,感动了上天。上天才降下如此神迹。” 其他贵妇也是随口附和,倒是把皇后好好吹捧了一番。 此时皇后还没有说话。却听见席间“噗呵”一声。 竟然是有人嘲笑出声来。 这笑声在一片拍马之言中格外明显。宴席不由得一静,竟然没人敢说话了。 皇后脸上的笑容一淡。她身居皇后之位,素日里也是积威甚严。此时冷下脸来倒是有几分可怖。 皇后冷淡的问那放出笑声的西夏公主:“胡夏娜公主,你如此笑出声,可是有什么指教呢?” 这时锦然才第一次见到胡夏娜的真容。这胡夏娜身上的衣袍制式皆是与华朝的衣裙不同。上窄下宽,袖子极其贴身,绣花不多,唯有几处也都是绣的虎头之类的花纹,看着倒是威武。 她脚踩一双银边红底的小马靴,马靴尖微微翘起,滚边一层毛茸茸的兔毛。给她的装扮利落中带了几分少女的可爱与俏皮。 她满不在乎的站起来,身上的首饰随着她的站起哗啦哗啦一阵响动。她的腰间竟是挂了不少绿松石。 这胡夏娜举起手中酒杯,对皇后遥遥举杯:“本公主曾经听闻这华朝人最善言辞。我还不信,今日到皇后娘娘的宴席上一看呀,哎哟,还真是!若不是我提前知道来的都是华朝贵妇。我还以为这底下坐的是一群冲主人叫的小哈八呢!” 说完,她不顾别人的反应。倒是自己噗呵噗呵笑出来。 殿里诸女皆是脸色一变,她这话毫不留情,虽然刚刚诸位的姿态确实不是多好看。但是诸位华朝尊贵的夫人被一个蛮族公主说成哈巴狗,却是让这些人忍不了。 有些性子急的已经斥骂出口。 这胡夏娜也不理她们,而是傲然而立:“我以为这打败了我西夏的方天戟将军的故乡华朝有多好。没曾想竟是这样。” 她不管其他人怎么说,而是接着口出恶言:“你们华朝的女人不过如此。如何堪配方天戟方将军?” 合着这胡夏娜竟是有几分推崇自己的灭族仇人。 说不定还想着满华朝的女人都配不上方天戟,只有她一个人才与方天戟郎才女貌。 胡夏娜却是心中对方天戟有几分倾慕之情。 她年纪尚小,正是少女慕艾的年纪。虽然胡夏娜只在西夏王城的城墙上远远地看了方天戟一眼。可是方天戟的神武和运兵入神等等传言却像流水一样流入了她的心间。 之后虽然方天戟大败了西夏,但也给了胡夏娜更多见到方天戟的机会。不知不觉,一颗爱慕的种子,就这么种到了胡夏娜的心间。 西夏王城被破后,胡夏娜被保护的很好。虽然之后颠沛流离了一阵。但还是很快被安顿好了。在她心里,自己还是西夏那个尊贵的小公主。此次到华朝,她的父亲,西夏的老国王只是告诉胡夏娜让她来华朝学习。 她兴冲冲得到了华朝,想着怎么也要与方天戟好好认识认识。召他做自己的驸马。 可是胡夏娜却没有想到,方天戟竟早早被指了婚!他的未婚妻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华朝小姐,哪里像自己一样弓马娴熟。方天戟娶了那个小姐,肯定不会像和自己在一起一样快乐。 她已经选择性的遗忘了方天戟根本见到没有见过她的事实。 这胡夏娜说第一句话时,锦然还不知她到底说这些话想干什么,毕竟惹怒整个华朝的贵妇圈,可不是什么好事。可是随着胡夏娜接下来的话,她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还没等锦然说话,一旁,忙着维护自己好友的明安公主就跳了出来,她大呸了一口:“你不过是个被西夏放弃的质子。怎么敢在华朝口出恶言?胡夏娜,难不成你在华朝住了几天,就忘了自己当初在西夏是怎么逃难的了?” 胡夏娜脸色一变,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锦然却是站了起来。 锦然微微一笑:“胡夏娜公主,你说这华朝的小姐配不上天戟。难不成你一个西夏的败国之女配的上?”她语气和缓,但说出的话却差点气的胡夏娜心肌梗塞:“据我所知,这天戟曾生擒你的父亲及亲眷。按理来说,你与天戟实属仇人关系。你们西夏就是这样教养女孩子?教养自己的公主满脑子没有礼义廉耻,满脑子都觊觎自己的仇人?” “哦,我忘了。你们西夏呀,没有礼义廉耻。”还没等胡夏娜一口气喘过来,锦然不紧不慢的补充了后半句。 其他夫人一看胡夏娜涨的发紫的脸,不由得拍手称快。 连皇后也只是轻轻咳了两声,没有开口训斥说话毫不客气的锦然和明安公主。她也是被这个胡夏娜气得够呛。 胡夏娜自小千尊万宠得长大,一向都是她训斥别人。那里被别人回过嘴。此时她被气得够呛,却“你!你!你!”得说了好几遍也想不出该如何反驳。毕竟锦然都说中了她的心里感受。 胡夏娜眼圈一红,求助得看着自己身后随自己一起前来的使臣,那使臣也是脸色一暗。 这使臣原先也是想着借胡夏娜之口,给华朝一个下马威,好让华朝知道他们西夏虽然投降,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但如今胡夏娜被呵斥回来,还被明安公主揭穿了胡夏娜质子的身份,这小公主一向脾气暴烈。若是被她知道了自己是被抛弃到华朝,还不知道要怎么闹上一场呢。 这么想着,那使臣也是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任由胡夏娜冲上去挑衅,而不是拦着她。 但此时再多后悔也没有用。他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诸位实在是抱歉。胡夏娜公主在我朝实在是被宠得不像话。本王恳请诸位看在胡夏娜年纪还小份上,饶了她这一回。胡夏娜,快道歉!” 这使臣是胡夏娜的亲叔叔,胡夏娜没想到自己的叔叔不帮自己说话,还让她道歉。 胡夏娜一向惧怕这个叔叔,因此虽然万般不愿,还是不情不愿的说了声抱歉。她眼眶红红,又颔首低头,看起来好不可怜,一点都不想刚刚那样如此跋扈。 她声音极小,说完后还有些惧怕的往自己身边的侍卫身上看了一眼。 锦然就坐在胡夏娜的对面,因此敏感的看到了胡夏娜这个眼神,她好奇地望向那个侍卫,这侍卫身高八尺。看起来竟然和方天戟差不多高。他身上也穿着一身西夏特有的装扮。头上的头发编成许多小辫,披在肩上。 第四十九章 皇后心计,意料之外 他面容英俊,但又带着几分邪气。锦然越看越觉得这个侍卫眼熟,正暗自疑惑。那侍卫却一摆头看向了锦然。他察觉到了锦然的目光。 锦然被他阴霾的注视吓了一跳。她知道自己直勾勾的目光却是让人感觉不怎么好。便抱歉的朝这个侍卫笑了笑。 可能是见锦然在那里傻傻得笑,这侍卫也缓和了表情,他也冲锦然微微勾唇一笑便把头转过去了。 皇后听那使臣和胡夏娜道歉,脸色仍是没有多好看,她冷冷道:“今年胡夏娜公主也是有十五岁了吧。十五岁,在我们华朝都已经要成家了。若是十五岁还年纪还小。那我可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其余的贵妇夫人们也跟着讽刺了几句胡夏娜。直把胡夏娜气得浑身发抖,皇后才满意的见好就收:“今个看你从小在西夏那等蛮夷之地长大,没有什么规矩和见识。本宫便饶你一次。若还有下次…….”皇后眼神一厉:“本宫可就不管你是什么西夏还是东夏的公主了。” 那胡夏娜硬气的没有低头,直直的站在殿中央。皇后看她那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倍感无趣,挥挥手示意她坐下也就把此事揭过去。 明安公主却犹觉不足,她小声对锦然嘀咕道:“这胡夏娜说出这种话竟然也不被狠狠的罚一回。” 锦然哭笑不得:“皇后也是没有法子的。毕竟这胡夏娜公主明面上说是来学习的呢。” 皇后早已命人布置好了鲜花台子,她笑着道:“今日赏花宴,没有歌舞节目有怎能称得上是宴呢?诸位贵女,今日不拘什么形式,无论是歌也好,舞也好。哪怕是你上来写一篇大字。只要让大家有的看,就行了。” 这时才到了这宴席的真正目的,给四皇子选侍妾、选侧妃。 此话一出,那些心思在四皇子身上的小姐们不禁暗暗着急起来。她们此行都是早有准备。有人身上带着各色乐器。而有些人也悄悄去偏殿换好了舞服。 锦然和明安公主两个人,一个贵为锦瑞郡主,且已经订婚。而另一个更是堂堂公主,四皇子的亲妹妹。这歌舞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她们二人上的。 而她们两个人也是乐的清闲。一边吃着御膳房特制的点心,一边嘻嘻哈哈的聊天。时不时还对其他的贵女的才艺评判一番。 上首的皇后对她们二人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可惜的。这明安公主不算。单说这盛锦然,身段样貌,家世性情,真是没有一样不好的。长得也如刺玫瑰一般,端的是一副好样貌,也是符合四皇子的心意。 只可惜…….皇后轻轻叹一口气,只可惜被那天杀的方贵妃抢了先。 但此事多想无益。那盛锦然的一颗心已经多少偏向了那方天戟,现在也就只能好好从这满京城的贵女里好好选选。选出几个来省心又听话的。好好给自己儿子开枝散叶吧。 那盛锦兰和罗依也一人上去表演了一番。她们二人虽然已提前与四皇子有了首尾。但是侧妃的位置却是只有一个。究竟谁是侧妃,谁是侍妾,这就需要盛锦兰和罗依好好争斗一番了 盛锦兰应是提前准备了许久。她手里拿着一把碧绿的箫。这箫浑身清脆碧绿。竟是由一整块翠玉所制。其中箫尾上带着些白玉,形成一道仿若凤尾的纹路。 这竟然是那凤尾箫! 凤尾箫传自前朝,是前朝开国皇后的爱物。箫声婉转清丽。但是自前朝覆灭之后,这凤尾箫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眼中。今日竟然被这盛锦兰拿在手中。 其余贵女也有善箫者认出盛锦兰手中翠箫的宝贵,不禁惊叹出声。盛锦兰看着其他人羡慕、嫉妒的眼光不由得心中得意。她之前从未练过箫。但是王氏替她打听到,这皇后待字闺中时,最喜箫声。 因此盛锦兰便日日苦练,到了今日总算也有了几首拿得出手的曲子。再加上盛家二房斥巨资寻来的凤尾箫……盛锦兰得意得看一眼下首规矩的坐着的罗依,这一次,她赢定了! 盛锦兰恭敬地上前,她的言语中带着几分讨好:“臣女自幼学过多种乐器。什么筝呀,琴呀,不过这么多学下来,还是数箫最让臣女喜欢。今日臣女就为诸位献上一首《凤和吟》。” 这《凤和吟》,乃是皇后所谱的一曲。虽然盛锦兰嘴上没有说什么,可是行动却赤裸裸的表现了她的意思。这样明显的意图,让不少人都暗暗皱起了眉,有些不齿这盛锦兰的直白拍马。 皇后面对这样直接的讨好只是微微一笑,扬扬手让盛锦兰开始便罢了。 盛锦兰见皇后不动声色,心里其实是有点心慌。但她想到之后的计划和这凤尾箫的珍贵之处却是镇定下来,按照前些日子苦练千百遍的那样,开始了自己的演奏。、 一曲很快结束。皇后的谱曲也没有多精美。这曲子也不长,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技巧。但是虽说如此,这盛锦兰也是初学,虽然用的是凤尾箫。但一首曲子也只是中规中矩罢了。 皇后面上仍是淡淡的,也不说些什么。 那盛锦兰也不慌,她突然跪在了皇后的面前:“娘娘,锦兰自小入宫从来只是远远地见皇后一眼。今日里皇后这么近,臣女才得以见识到皇后您是多么尊贵。臣女曾于机缘巧合得到了这凤尾箫。臣女自觉配不上这箫,只有皇后娘娘您才配得上使这个。臣女愿意将这凤尾箫献给娘娘!” 皇后仍是笑:“你有心了。来人,将这凤尾箫拿下去。” 盛锦兰见皇后接了那箫,心里便有了几分底气。她原本就觉得以自己的家世地位,对侧妃一位十拿九稳。此时更是心里肯定。面上也不由得带出来几分。 也不知是谁排的顺序。那盛锦兰之后便是罗依。 锦然是知道罗依擅长什么的。罗依极其擅长舞蹈。前世更是因为一舞而闻名于京都。不知引得多少宗室贵族竞折腰。 那罗依悄声吩咐了身边两个小公公。不一会,那两个小公公就搬了个小案几上去。 明安公主暗自嘀咕:“这是要干什么?跳舞也用不着案几呀?” 罗依恭敬地向皇后半蹲行礼,她语气甜美而温柔:“今日皇后娘娘您不知看了多少京都小姐们的表演。相必如今也是疲乏得很。罗依自知不如这些小姐们灵巧,今日便给您写一幅字,娘娘您拿着随意赏玩便罢了。这字画不像歌舞,歌舞一时看完便没了。而字画却可以长长久久的陪在您身边,想看时,也可以拿出来看看。” 她的话多少有些贬斥了其他表演歌舞乐器的小姐们。她们的脸色皆是有些不自然,但是碍于皇后在场,却不敢说出声来。 皇后倒是第一次对这个罗依另眼相看。她知道与自己皇儿共赴云雨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盛锦兰是她的重点关注对象。而另一个罗依,皇后看她不过是个丧父丧母的商人之女也就没有过于关注。 但是没想到今日一见,这罗依竟然也是个口齿伶俐之徒。 她心里不禁对二人都暗自点了点头。盛锦兰的家世和罗伊的长袖善舞。这两个姑娘都有其让皇后所图谋之处。 罗依写的倒是很快。她也算是自幼饱读诗书之人。虽然字不能与一些大家相比,但也算是俊秀风流,自有其风骨在。 皇后遣人将罗依的字拿在身边,仔细看了看,笑着夸赞:“你的字也是不错,一看就是下了苦工的。” 明安公主见皇后两个人都夸了个遍,不由得撇了撇嘴。 锦然悄声对明安公主道:“你瞧瞧,这才叫蛇鼠一窝呢。” 剩下的都也是千篇一律。不过罗依的话还是对其他人有了不小的影响。许多擅长歌舞之人难免有些畏手畏脚。 不过皇后还是一脸和善的鼓励了众人罢了。 锦然对着四皇子侧妃到底是谁并不是很关注。毕竟无论是谁,摊上四皇子那样的夫君,无论是正妃还是侧妃,往后都没有什么指望了。 但锦然相信罗依和盛锦兰估计也不会在意,那四皇子是什么样的夫君。她们只会在意四皇子是怎样的身份。毕竟,那是一个皇子。 锦然到今日,心里倒是有几分怅然。前一世的盛锦兰和罗依,将自己迫害的死于破庙之中。而如今,这两个上一世仿佛亲如姐妹的人竟然走到了这种境地。 复仇,甚至不需要锦然做些什么,盛锦兰和罗依两个人就争先恐后得跳入了四皇子府这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本宫知道,你们来都是为了四皇子侧妃之位。”皇后今日一直笑眯眯的,此时似乎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更是笑的开怀。 她轻轻抿一口桌上的茶:“我也不卖关子。盛锦兰、罗依。”皇后念到两个人的名字。 她也不看下首被喊到名字的两人狂喜的表情,自顾自的往下说:“你们两个,德才兼备。聘为四皇子侍妾。” 第五十章 两人心碎,女子书院 “侍妾?!”盛锦兰惊声尖叫。她面色从狂喜到惊讶最后到一片铁青。原本在宣旨期间是不能说话的,但是盛锦兰却被这个消息惊得面色大变。 而一旁的罗依面色也好不到哪去。不过迫于皇后在场才勉力止住面上的神色。但她仍是十分惊怒。 皇后坐在上首,脸色十分冷淡:“你们二人平日里倒是个有才情的。今日封你们做四皇子的侍妾,但也正好。我的皇儿自小身子不好,现在大了。政事上也是繁忙。纳你们两个,正好你们给我皇儿解解闷。” 皇后这话一出。即使是罗依心里强忍,面上也难免带出几分酸涩。这随意的态度,仿佛盛锦兰和罗依不过是两只解闷的小宠罢了。 皇后不管下面诸人的神色,仍是自顾自道:“严家三女,严欢,封为四皇子侧妃。” 侧妃之位不比正妃。正妃需要钦天监纳吉问礼,皇后、皇上、皇太后等等宫内一系列大佬多方挑选。而侧妃一般都是由皇子的生母和皇后私下里好好挑选就罢了。 毕竟侧妃也不能盖过正妃的风头。 四皇子的生母就是皇后。因此皇后也不必和谁商量。自顾自的定了和自己家亲近的姑娘就完了。 盛锦兰和罗依没有想到这侧妃之位竟然被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姐所夺得。她们原本想着,要么是对方成为侧妃,要么是自己成为侧妃。将对方视为最大的对手。可谁想到。竟然成了这样的情况。 锦然心里也是一惊。她知道今日那盛锦兰和罗依必然会被册封,但这事她无法提前阻止,也已经做好了和成为侧妃那个人死磕的打算。 毕竟侧妃的品阶也不低。做些什么手脚也足以让她头疼了。 可是锦然却没有想到,这皇后竟然两个都不封,反而封了自己娘家人! 毕竟盛锦兰也是一品大员之孙。若是正经的纳吉问礼,也是能封一个侧妃之位的。哪怕不是侧妃,品阶也低不了。可是,皇后竟然如此精明,将两人都封成了侍妾。 侍妾,哪怕是个小宫女,爬上四皇子的床,再生个一男半女的,多半就会被抬为侍妾。这一举,真的是把盛锦兰和罗依两人的脸放在地下踩。 尤其是罗依和盛锦兰,已经早已与四皇子有了肌肤之亲,早早被毁了清白。原本都以为自己对侧妃之位十拿九稳。没想到却遭此巨变。 锦然心下感叹,她悄声对明安公主道:“果然皇后精得厉害。这一下子,那些想爬上四皇子床的,也得掂量掂量了。”毕竟如盛锦兰这样丰厚的背景,也只落得了一个侍妾的位子。皇后也是丝毫不惧盛家的势力,虽然盛家大房是不会为这盛锦兰出头。但盛老爷子的脸也是被赤裸裸的打了。 明安公主也小声回应:“可不是?我和你说,皇后最疼爱她这个儿子了。那盛锦兰和罗依这样勾引了四皇兄,那可真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锦然被明安公主的话逗得一笑,她心里此时也是轻松了几分,毕竟一个侍妾敌人是远比侧妃好对付的。几句闲话,少被宠爱或者多被宠爱几日,就足以让一个小小的侍妾消失在皇子府之中。 到时候只要稍加手段,便不愁那盛锦兰和罗依不死。 这一场闹剧终究是以盛锦兰和罗依两败俱伤而结束。 宴会结束时,锦然正准备回去。那胡夏娜却是瞅准时机跑到了锦然身前,她微抿双唇,倔强的抬高:“你就是方天戟那个未婚妻吧?我告诉你,我可不认同你。” 盛锦然噗呲的笑出声来,她的眼角带着讥讽:“胡夏娜公主。我得告诉您,这里可不是西夏。况且我们家天戟连认识都不认识你,哪里需要你去认同?你和我又是什么关系?你认同我又能给我带来什么?同样的,你不认同我,我又能有什么损失啊?” 胡夏娜刚刚见识到了锦然的伶牙俐齿,此时这锦然也没有给她面子,胡夏娜心里虽有不满,但在一旁诸位贵妇和明安公主的虎视眈眈之下,一句话也不敢说,灰溜溜的跑了。 胡夏娜虽然走了,这使臣却还在,他满脸大胡子,虽然面容可怖,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如沐春风,他没有因锦然的不客气而生气,反而是带着几分抱歉:“只是抱歉,锦瑞郡主。胡夏娜她太不懂事。希望您能谅解她。” 别人笑脸相迎,锦然也不好意思说什么难听的话。 她缓和里脸色,微微颔首:“使臣大人这是哪里的话,胡夏娜公主一时迷了心窍,我心里也是明白的。” 这话虽是谅解,却也挖苦了那胡夏娜两句,丝毫不肯吃亏。 那使臣还未说话,反而是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侍卫开了口,这侍卫正是锦然刚刚在宴上所注视的那个。 “早就听闻锦瑞郡主极其聪慧。经营了诸多脂粉铺子、南货店等等,皆是日进斗金。我哪怕是在西夏也早有耳闻的。” 锦然一扬眉,她看向使臣,那使臣却是对身边侍卫的插嘴没有任何表示,反而略带尊敬,一副以这人为先的样子。 “看来阁下把我调查的很清楚嘛。”锦然不冷不热的说道。她表情淡淡:“我倒不知道我都出名到西夏哪里去了。” “哈哈!郡主有所不知。您的商队,对于我们西夏来说那可是十分闻名的啊!我们西夏在草原上,一纸一盐都是靠您的商队带来的。” 锦然倒是不知道自己手下的商队竟然都走到了西夏,她笑道:“那你跟我说可是没什么用的。毕竟这都是我手下人的本事大。我就是个负责出钱的东家罢了。” 她虽然心里奇怪这侍卫的身份,但这使臣不说话,她也不好贸然说出口。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这侍卫听了她的话仍是大笑:“您这可就自谦了啊!”他转而又话锋一转:“小姐您还是早做些准备吧。过些日子,您可能就会和胡夏娜公主日日相见了。” “什么?锦然被这侍卫说的一愣。她胡乱点了点头,打算回府仔细打听打听。毕竟她可不想天天见到胡夏娜。要是她天天和这个姑娘见面,她肯定是要被烦死了。” 锦然没有心思继续应付,她微微笑了笑,继续同那使臣寒暄几句就坐车回家去了。 锦然也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不见家人了。她一直都住在郡主府。所以心里也是十分想念张氏等人。 “我听说,那盛锦兰和罗依被封为了四皇子侍妾?”锦然一到家,张氏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锦然今日回来的有些晚,等她到了家中府邸,这消息竟然也是传遍了。 她哭笑不得得看着自己母亲,感叹道:“母亲您的消息倒是灵通呢。” “那盛锦兰的事情我必定是要时时盯着的。”张氏冷哼一声,“这丫头当日将你推入湖水之中,今日总算是有了报应。” “然儿你是不知道,这四皇子府上吗,情况可是复杂的很呢。”张氏兴致勃勃得给锦然讲着:“这四皇子正妃是个大儒之女。家里虽是一股清贵。但除了四皇子妃的长兄在礼部是一个三品官之外,四皇子妃的家里人竟然是没有一个外出做官的。” 锦然听到这里才算有些明白:“那皇后对四皇子妃不满意吗?”她素日里经常听人说四皇子妃素有美名,为人贤淑,是不可多得的佳妇。 张氏闻言有些鄙夷道:“在哪皇后的眼中,有谁能是她满意的呢?连她娘家侄女都被挑出了不少刺。不过哪怕她娘家的小姐是个难得的佳妇,皇上也是不愿意让皇后娘家做大的。” 锦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今日她更关注另一点:“娘,您有听说皇宫里有什么传言吗?我今日听说……”锦然将那在宴席上侍卫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给自己的母亲。 说完她还奇怪道:“我也是很奇怪,那侍卫到底是什么人?他说起胡夏娜时也没什么尊敬之意。而那和他一起来的使臣也是格外的尊敬他。” 听完锦然的话,张氏若有所思,她仔细想了想,说道:“关于这个,我还想和你说呢。此事没有确切的信下来。但那西夏的人和你说了,说不准这事可能是定下来了。” 锦然被她说的这个那个的搞得好奇心大起,不由得催促自己的母亲:“娘,到底是什么啊?您快说呀!” 张氏神秘的笑了笑:“这事呀,还和那五皇子有关。”五皇子今年也十五岁了。按照华朝的规矩,十五岁一到,皇子们便可以入朝亲政,正式在朝堂上提出自己的建议了。 张氏道:“这事,就是和五皇子亲政提出的第一条奏折有关的。那五皇子,提出要建书院。” 锦然不以为然:“书院?书院不是普遍的很,有什么稀奇的。” 张氏回答:“建的啊,可不是普通的书院,而是女子书院。” 第五十一章 重回亡处,百花留仙 “女……女子书院?”锦然头一次听说这个词,她不由得有些惊讶,她坐直了身子,催促张氏道:“娘,您快仔细说说。” 张氏第一次没有仔细告诉锦然,她无奈道:“我也不清楚呢,只听说这是和京都女子有关系。五皇子前些日子在朝堂上刚提出来。如今估计是还在筹划吧。” 说完她看着锦然,面露担忧:“要是只是单纯的上学也就罢了。毕竟你现在也是个郡主,皇家的女孩如今不多,你有了品阶,到时候少不了以身作则。” “若是此事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也不拦着,但就是担心你要是去了哪什么女子书院,受了委屈……”张氏自顾自的说着。 锦然倒是无可无不可得笑了:“娘,您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这书院还是八字没一撇的呢。等轮到我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况且此事乃是五皇子提出的。他还能害我不成?” 张氏听着锦然的话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索性此时忧虑这事也是尚早,她索性就丢开,先不管了。 时间就在一日又一日的忙碌中过去。不知不觉,竟已经到了四月。 有道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上桃花始盛开。在之前锦然忙着店里的事情。竟也没有机会出去赏赏花,看看草。张氏心疼她,非叫自己女儿出去好好玩一日。 锦然倒是不怎么在意日日筹划生意。不过她今日确实有需要出府的事,现下有张氏主动开口,她自然就是顺理成章的答应了。 “小姐,我们今日要去哪里呀?”栗盈跟着锦然出来,见锦然也不去什么院里赏花,也不去庙里进香的,只是一个劲得催车夫往郊外走,心里是好奇地很。 今日锦然出来时,也是紧闭嘴巴,没有告诉一个人她今日要去哪里。要不是锦然允许栗盈跟着自己,栗盈都绝对会通知自家夫人阻止小姐的。毕竟锦然这样神神秘秘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害怕。 锦然没有回答栗盈,不是她不想说,实在是因为此时锦然的心情有些糟糕。 自重生以来,锦然努力扩大自己的实力,努力阻止前一世的仇人,甚至不惜陷害他人,让自己手上沾满鲜血。同样的,她取得的成果也对得起她的牺牲,毕竟罗依、罗暇和盛锦兰一家现如今只差锦然最后的一击便永无翻身之力了。 锦然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很成功。可是,当锦然又回到这个自己上一世葬身于此的破庙时。锦然却还是感到一阵心悸。 锦然强忍着心里的不适,伸手推开这扇看不出原来漆色的木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门边上的尘土和蛛丝落了一地,有些也掉在锦然身上。 栗盈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不想靠近这个地方,她伸手拉住往里面走的锦然,小声的劝到:“小……小姐,这个庙有点奇怪,小姐您要是想上香,咱们去京郊的寒梨寺吧?” 锦然轻轻反握住栗盈的手,眼里闪着光:“没事,栗盈。我来这里寻一个人。” 栗盈见锦然执意往里走,也不好再劝,她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再说话,而是提起裙子,随锦然一起走进了这个破庙。 这庙一看就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上香了。原本伫立在庙中央的佛像身上的金漆都掉了个干净。供桌、蒲团和各色摆设也都不见踪影。这庙也没有窗子,仅有一扇破门,因此光线照不进来,视线昏暗得厉害。蜘蛛在檐角横行霸道,结了大片的蛛网,平白给这庙添了几分破败。 尘土飒飒而下。锦然轻轻拍掉落在自己身上的尘土。她看向庙里的朱柱,那是栗盈上一世撞死的地方。她仿佛看到了前世无助的自己,只能眼睁睁得看着栗盈葬身于这破庙之中。 锦然眯着眼睛看向佛像背后。那里的瓦片尚且完好。所以寄居在这个破庙的人便拿些干草和棉絮等物搭了个床在后面。这“床”是无主的,所以谁都可以躺在那里。 此时躺在哪里的,是个身穿灰色布袍的三十岁上下的女人。锦然一眼便看到了她。这女人面色苍白。膝盖以下一片血肉模糊。许是因为穿的少,她不住得打着摆子,人也不清醒,锦然这么一个大活人站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也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 “师父!”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生死未卜得躺在自己面前,锦然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的眼泪如珠般滚下,锦然那手帕捂住了自己发出悲鸣的嘴。 她大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得解开这仍在昏迷的女人的衣袍,冲自己身后大喊,声音万分焦急:“快,快来人!把大夫带上来。” 锦然来的时候还叫来了盛家供养的大夫,她对母亲说的是找个大夫随手行行善事,她知道这个理由十分的蹩脚,但是却也顾不得什么了。若是想让自己师父活命,单凭自己一个人和几个丫鬟,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夫跟在自己身边才行。 想到这里,锦然眼眶通红,她知道若是自己的师父醒着,必然会笑话自己还是一副大小姐的样子。教给自己多少医术,自己却也连救人的不敢。 锦然看着那大夫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银针为自己的师父施针止血,而她则轻轻搂住了因疼痛而不住乱动的女人,口里还轻声哄到,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好了,好了师父。等到这针扎下去你就好了。很快就不疼了。” 这师父,是锦然被扔到破庙之后,救了她的人。 锦然重生之后,心里若是说除了盛锦然和家人还惦记着谁。那边是这个师父了。 不过锦然在上一世便听自己师父说过,她是在自己被扔在破庙的九年前到破庙里去的。她被仇家打断了腿,昏迷了三天三夜,直到身上的高热慢慢退了,才捡回一条命来。 不过自那之后,自己的师父便再也没有办法凭借着自己的双腿走路了。 锦然在破庙时,曾听过她的师父讲述过双腿被打断的痛苦,还偷偷为师父哭过。 但直到亲眼见到,锦然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师父当年经历的,远比她自己口中所说的更残酷千万倍。 锦然与师父的相遇,是老土的救命之恩。 在破庙盘踞多年的女乞丐,见了被扔到破庙的大小姐,联想到当年的自己,便发发善心,将那个大家小姐救了下来。这小小的恻隐之心也为这女乞丐带来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徒弟。 这女乞丐也不是泛泛之辈。她乃是百花谷第三十八人谷主,百花留仙。百花留仙原本在百花谷施药救人,也算是一代名医。但是在她救了一个富商之子后,却引虎作患,被这人赶下百花谷谷主一位。 最后被打断了双腿扔到破庙里。 上一世的百花留仙双腿折断,自然是再也没有机会回到百花谷。百花谷的规矩极为残酷,谷主必须要是身上没有一处病症、伤患的医术高超之人。身有残疾的百花留仙是没有资格进入百花谷的。 但那也只是上一世了。锦然暗下决心。 既然这一世有她,师父便不可能再落到上一世的境地! 破庙虽小,但是在上一世却是师徒二人的避难所,是锦然心里的另一个家。 锦然被害后,身上便一直不好,百里留仙虽然医术高超。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空有一身医术却没有任何药材,饶是她,也没有办法将锦然治好。只能一日又一日得往后拖着。 锦然出神得想着,她手上轻轻拿手帕不住得擦着百花留仙头上的冷汗,问大夫:“张大夫,现在情况如何?她的腿能不能治好?” 那大夫也是又施针又敷药的,忙活得满身大汗。他擦擦额头的汗,回道:“托小姐福,虽然这姑娘的腿被打得厉害,已经全断了。但多亏救治及时。又有您带的西域神药断续膏。陪着我独家的青草霜,也算是缓过来了。” 他说完上面一大串又细细叮嘱道:“这姑娘身上还发着高热,小姐您需命人回府煎几服药来。这方子我稍后为您写下来。只要以后别挪动她的伤腿。再及时服药,把高热治好。慢慢的,也就没有什么事了。” 至于这姑娘到底是谁。而锦然一个大家小姐又怎么会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庙命自己救人……这大夫不光医术高明,也是个极聪慧的人。自然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也是他被盛府封为府中大夫的原因之一。 所以他也不多说些什么。对这个病人身上的古怪之处视而不见。只是默默尽好自己的本分罢了。 栗盈一开始也是被这庙里的生死不知的女人吓了一大跳。但见锦然这副样子,便猜测可能是与锦然有旧。她一向忠心,对于这种事更不会质疑锦然的决定。当然,锦然也没有打算瞒着她。 两人一人架着百花留仙的一边身子。将这人架到车上,带回郡主府细细调养去了。 毕竟破庙破的很,对于病人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的调养之处。至于为什么不将百花留仙带到盛府,锦然也是不想吓坏自己的母亲。毕竟张氏可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女儿的动向。百花留仙出现的稀奇,她肯定会一查到底的。 第五十二章 留仙收徒,锦然心计 “咳……咳咳……水…….”百花留仙缓缓睁开了双眼。他一醒便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仿佛被巨石砸了个遍,酸痛异常。更恐怖的是自己的腿,他感觉自己的腿并不想身体上其他部分一样疼痛,反而一点知觉都没有。 难道……我的腿…….想到这里,百花留仙一阵心慌。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看看自己的腿。他还记得自己被扔出百花谷之前,被打断了双腿。若是不及时救治,自己肯定会残废的! 百花留仙剧烈挣扎着,他双手胡乱挥舞,堪堪坐起一半身子。 锦然等昨日那张大夫给百花留仙上完最后一道药之后。才放心的睡下。等到早晨换药时,又早早的爬起来守着,昨夜里百花留仙身上的高热来的厉害,锦然实在是放心不下,让别人守着她又担心,干脆自己早早得来看着了。 这百花留仙的挣扎自然是有几下打到了趴在他床边,迷迷糊糊得睡着的锦然。 锦然见他惊醒,立马爬了起来:“你怎么样了?可是那里难受?” 百花留仙一睁眼便察觉的不对,这那里是自己昏迷前被扔的破庙?这分明是那个达官贵族家小姐住的闺阁绣楼。 他躺的这张床,看着是梨花木所制,顶上用明英纱做纱帐,这明英纱乃是苏州极其珍贵的纱料,素日里其他小姐得上一两块也只是珍惜的做条裙子穿穿。而如今他躺的地方,这么大一块明英纱床帐足够做十几条裙子还有余了。 他身下躺的褥子也是格外柔软。似乎铺了好几层皮毛。床架雕着细细的各色花纹,精致极了。明英纱床帐上也绣着与床架花纹配套的纹饰,真是华丽异常。 这百花留仙也是曾是百花谷谷主,也过过这种娇奢的生活,因此也是识货。 他身上虽然疼痛,但是也能感受到自己曾被好好地包扎了一番,伤口也没有渗血、溃烂。连衣物也被细心地换了一身。贴身的里衣格外柔软,不会勾到伤口,叫人难受。 “你…….你是?这是哪里?”百花留仙迷茫的看着靠近的锦然,他也算是阅人无数,但他绝对没有见过这个大家小姐。锦然气质独特,若是自己见过她,绝对会有印象的。 “我是盛锦然。”锦然小心翼翼得将丫鬟递来的药递到百花留仙手里,她看着百花留仙将手中的药一口口慢慢的喝下去,又开口道:“我是京都盛家的人,想来姑娘曾听说过。” 药很苦,但是百花留仙却眉头也不皱,喝下整整一碗。他听锦然报出自己的名字,便已心里有数。毕竟锦然封为锦瑞郡主,在整个京都都是有名的。哪怕百花留仙这个一直在自己的百花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也是对她有些了解的。 “你……”为什么会救我?后半句百花留仙没有问出口,他只是疑惑地盯着锦然。 锦然上一世与百花留仙朝夕相处那么久,对自己师父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她开口解释道:“大名鼎鼎的百花谷谷主百花留仙。这京都谁人不知?我之所以救你,是想让你教我医术。” “医术?你一个大家小姐学什么医术?好好绣花不好吗?”百花留仙心里其实觉得这大小姐只是心血来潮罢了。他对于这种人可没什么好感,但是碍于锦然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不好意思说的太难听,但就算他有意缓和语气,说出的话仍然是生硬无比。 说出口后,百花留仙就有些后悔自己的语气,但是既然话已出口,他也没办法,只好瞪大眼睛等着拿盛锦然回答。 锦然看他一眼也不恼。她知道百花留仙就是这样的脾气,要不然百花留仙也不会被人扔出谷,也没有谷内其他人救他了。 锦然从自己身上的荷包里拿出一块蜜饯,这是她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的,今日倒是有了用处。锦然将蜜饯递给百花留仙,轻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想必也是知道我先前与方将军定了婚。往后他在战场上,我总不能只在京都等着,必定也要是陪他去的。” 锦然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到时候我若是有些医术在身,总好过在后方拖他后腿。我这也算是有个能帮他的地方。” “……”百花留仙接过锦然给自己的蜜饯,是块杏肉蜜饯,他将蜜饯填到嘴里,模糊不清的说道:“方将军何其有幸,有你这样的妻子。” 对于百花留仙的夸赞,锦然只是笑笑。她知道自己这个师父,一向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如今能夸自己一句,也是很难得了。 她看百花留仙如今的状态不错,遂将药碗等等拢着一起,拿着往外退去:“如今你身上好些了,那便赶紧休息吧。我也不打扰你了。晚上会有大夫来给你上药的。” 百花留仙没有出言挽留。他的医术很是不错,也知道锦然此时说的话是对的,他却是需要好好休息了。 百花留仙慢慢闭上眼睛,脑中想起那个害的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的富商之子,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此时先放那人一马,等到自己身子全好了。他再将那人挫骨扬灰! 锦然不知道自己刚刚救下的师父竟然脑中闪过这么可怕的念头,还美滋滋得想着以后和自己师父学医的场景,上一世师父为了给自己凑够药材一直疲于奔命,而自己也一直病歪歪得,师父的一身本领自己竟然也没学多少。只是知道一些基本的草药知识罢了。 而如今有了这种机会,锦然自然是不会放过。她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盛锦然,要是有这样好的机会你还是不能学一身好医术,那就干脆回炉重造算了。 百花留仙的修养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他毕竟也是大夫,什么该做,什么不敢做,自己心里也是清清楚楚。 而锦然为了让师父早日恢复,什么雪蛤人参的,也是源源不断的制成药膳入了这百花留仙之口。百花留仙也是来者不拒。且也想起自己答应过教人家医术的承诺,时不时教这个小徒弟几招。 例如此时。 “你找来的这西洋参性温,我知道你将它与这雪莲肉配在一起的心思,不过是想这样激发雪莲的药性罢了。但是——”百花留仙拖长调子,“这样配起来反而将雪莲辱没了。西洋参补得太过,反而不好。” 锦然这才恍然大悟,她有些羞愧的问道:“那师父您说该怎么办才好?” 百花留仙拿着书卷敲了敲锦然的头,淡淡道:“若是我的话,想要保留两者药性,还会加一味百枯花。” “百枯花?”锦然的声音高了八个度,那百枯花别名断肠花。顾名思义,就是吃了这百枯花,那人的肠子也就断了。是个花如其名的毒物。 “加了百枯花不会有毒性吗?”锦然小心翼翼的问着,这百花留仙一向没有什么耐心,所以锦然也不敢问太多的白痴问题。但是加了百枯花是个什么样的操作,锦然实在是想不出,只能期待自己师父的回答了。 但这会百花留仙倒是没有不耐烦,他仔细的解答道:“正是要它霸道的毒性。百枯花之所以毒,是因为它的叶子,而且它的毒是独一无二的,且具有麻痹作用。这雪莲却可以解百毒。虽然到时候加了雪莲也只能解这百枯花一部分的毒性。也是足够了。” 他又指着锦然做的汤药道:“而这西洋参,性情温和,剩下百枯花的毒性有它慢慢温养,在人的体内也就不是个事了。” “哦,师父我懂了。到时候三者互相牵制互相调和。百枯花的麻痹和快速使人精力提升的药效,西洋参温和的性情,和那雪莲解百毒和生肌活血的用处。对骨断和受伤之人有奇效。” 百花留仙也是欣慰于锦然的一点就通,但他仍是一脸严肃的样子:“你怎么才想到?我前些日子早就和你讲过这百枯花。你却还是畏手畏脚,不敢将它用到自己的汤药之中。”他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你若是还是这样,便只会开出那些一成不变的方子,和这世间的其他大夫有什么不同?” 锦然原来还有些兴奋,被师父这么一说便有些蔫头蔫脑,瑟缩一下,不敢再兴奋了。 百花留仙见原来兴奋地徒弟被自己说成这副沮丧的样子,竟然第一次产生了于心不忍的情绪,他轻轻地咳嗽一声,还是勉强鼓励了几句,这在之前的他哪里几乎是不可能的:“好了,你还是有几分聪明的。知道把雪莲和西洋参放在一起。这西洋参是西方传来的药材。你敢于活用,也是有几分灵性在的。” 锦然这是头一次听这个严肃的师父夸自己。她虽然知道师父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但是接连被打击,心里也是有些沮丧的。此时见师父却夸了自己。锦然也不禁心里暖暖的,她抬头傻笑道:“谢谢师父。师父我这就回去多看看其他您给我讲的毒花的药性。” 说完,便捧着自己做的那碗汤药兴冲冲得跑了。 第五十三章 留仙回谷,锦然有言 这百花留仙没有反应过来,只来得及看到自家的小徒弟留言跑远的背影。只得哭笑不得的继续看起了手里的医书。这是锦然为他找来的。美曰其名,让自己的师父过好该有的长辈生活。 直把自认为还算年轻的百花留仙气得够呛。 百花留仙竟是已经没有过过如此轻松的日子了,他总是随着百花谷的规矩四处为人看病救治。从未考虑过自己。这样为了百花谷鞠躬尽瘁,换来的却是被一个外人占据了自己的百花谷,被一个外人联合自己的弟子和师门,将自己赶了出去。 想到这里,这百花留仙就丝毫不轻松。他本想被赶出百花谷后,一个人生活也好,一个人流浪也好,无论如何,是都不想再与那些人纠缠了。 他与百花谷的长老和弟子们纠缠了半生,赔进去了多少自己的青春年华。他实在不想再因复仇,将自己的后半生也与他们缠绕在一起。 可是,现在的百花留仙却不再这么想。这百花谷,是他一点一点慢慢打出来的,毫不夸张的说,没有他百花留仙,就没有这百花谷。 百花留仙如今也有了徒弟,那百花谷中有无数的医术秘籍和珍奇药材。哪怕他不为了自己争一争,也要为了徒弟争一争! 锦然还小,今后需要珍奇宝物的时候多了去,自己已经年纪大了,倒也无所谓。可是他总得为了自己的徒弟想想。毕竟百花谷谷主的徒弟,可比一个游医的名声好听多了。 想到素日乖巧可怜的徒弟,百花留仙心里也暗暗下了决定。他将锦然给自己的那本医书仔细整好,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小姐!”栗盈原本是奉锦然之命,来给百花留仙送午饭。她搬着一个大食盒,有些吃力的爬了无数台阶到了百花留仙休憩的小屋。 栗盈喊破了嗓子也没有见自家小姐的师父出来。她忙将食盒放在桌上。四处找人,却没有找到百花留仙。只找到这人留下的一封信。信封上有着“锦然亲启”四个大字。 栗盈也不管什么食盒了。连忙拿着那封信急匆匆的跑到了锦然院里。锦然还在沉迷于毒草毒花的世界中,栗盈唤她也没有理。 “小姐,小姐您快别弄了。百花留仙老爷人不见了!”栗盈这不伦不类的称呼先是逗得锦然一笑。笑完之后她才反应出栗盈的意思:“我师父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了?” 说着,她急匆匆的就要往外跑,想必是要去那百花留仙的院子一探究竟。 “小姐您别急。百花师父还留了封信给您呢。”栗盈掏出怀里的信。她一路小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难得的却是这信没有一点皱褶。还是平平整整的。栗盈来的时候万分小心,生怕把信弄皱了,使得自家小姐没法看。所以一路过来虽然急,但也很稳,小心翼翼的怎么会出的了差错? 锦然赶忙把信接过来,她一目十行的往下看去,不多时便把一封信看完。这信不长,锦然第一眼便认出这信不是他人伪造。因着百花留仙的字体非常特殊,乃是满华朝独一份。 锦然上一世跟着百花留仙呆了不少时候,这一世也经常逢他指点,所以对自家师父的字体也是略知一二的。 “师父他是回百花谷了。”锦然看完这封信略带遗憾道。 “百花谷?”栗盈也是大惊,“小姐您的师父不是现在身上还有伤吗?”她万分焦急的问道。她知道百花留仙一向得自家小姐崇敬,因此也不希望他出事。 “没事。”锦然摇摇头。外人可能不知道,但锦然却十分清楚自己师父的。虽然他的伤势一开始极为凶险。但这百花留仙的体质极为特殊。有什么伤也是愈合的极快。这事本是好事。但是却不能让外人知晓。 并不是锦然不信任栗盈,只是因为此事也是百花留仙的个人之事。自己若是贸贸然得说出口,对自己对栗盈,甚至是对百花留仙都不好。 栗盈见自家小姐不答,也明白此事不好说,也便不问了。 锦然虽然分外焦急,但是也不敢贸然到哪百花谷去给自家师父壮声势。百花留仙的信里也明确的说了,这事需要他自己一个人解决。 时间就在锦然一日日的焦急中过去。不知不觉里,竟也过了月余。 锦然早就回了张府,只不过偶尔才来郡主府收拾收拾,赏赏花之类的罢了。 一个月之后,锦然期盼的来信才到。是百花留仙。他已经重新坐稳了百花谷谷主之位。让锦然在每个月的月末都到百花谷来找他学医。 如此下来,锦然才将一个始终悬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这边锦然忙着学些医术。另一边她所不知道的朝堂上,也发生着两股势力暗潮汹涌的较量。这五皇子,乃是方贵妃之子,虽然年岁不大,却也拥护众多,虽然说不上一呼百应,但其势力也颇为可观。 而四皇子,虽说是皇后嫡子,又比五皇子年长。却十分忌惮自己这个年幼的弟弟。为了不让自己这个弟弟的势力再进一步扩张。无论是五皇子提出什么样的建议,哪怕是利国利民,这四皇子总是抢着否决。 之前的黄河泛滥,五皇子精于此道,更是治水大师闫志本的入室弟子。与多位地理大家都有过师徒之谊。黄河冲垮堤坝之后,五皇子第一时间召集人手,与诸位大家商讨,结合黄河两岸的地势,以及多年黄河水流河系的规律,迅速研究出了一整套治理方案。 从花费到人手筹集再到时间跨度,都是十分可行的。 可偏偏那四皇子害怕自己弟弟得了皇上的青眼,带着皇后娘家的势力,联合了一众世家之流,千方百计的阻止治理实施,最后竟硬生生的使原本不怎么厉害的黄河水患祸及大半个华朝。 皇上气得险些昏死,想要重罚四皇子,却又碍于众多朝臣只得作罢。 现在五皇子提出的“女子书院”这一提案,不出意料,也是被四皇子以什么孔老圣人说过“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的论调否决。 五皇子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竟然让这厮得意洋洋的下朝去了。 四皇子这是第一次在朝堂上赢了这个自己的死敌。他一向好大喜功,嘴上打仗赢了这一回就一副不知道自己老几的样子,逢人就吹,最后竟然这朝堂两派斗争之事都传到潜心苦学的锦然耳朵里了。 锦然知道这事还是在方贵妃宫中。方贵妃迫于长辈身份和立场,自然不会和锦然多说。这一切都是明安公主看锦然找方贵妃请安,偷溜过来给锦然当做八卦讲的。 “然儿,你说我四皇兄是不是胡闹。说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也不想想,生他的皇后难道就不是女子了吗?这样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是……唉……” 明安公主沮丧的叹了一口气,她状若悲伤得惆怅道:“我可是很期待这女子书院呢,我都是自小找女先生教的,哪里上过书院?真想和你一起读书啊。” 边说她边握紧双手捧在胸前,眼睛亮晶晶得看着锦然,一副畅想起未来的期待样。看得锦然微微一笑。 她感叹道:“哎,看来你呀,也不是个爱读书的。让女先生听见你的话,估计要打你一顿手板了。” 明安公主这下感到自己可是糟了无妄之灾了,她一向惧怕自己的先生,赶忙上去轻摇锦然的手臂:“你说什么呢,哪里就有我的事了。我想和你在一起读书难道还要挨打不成。” 锦然被她焦急的样子逗得直笑,过了好久才抹抹笑出的眼泪:“你呀!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中的小人,是指小孩子。意思呢,就是女人和小孩子很难以相处。亲近了,会看你不顺眼,远离了,却又会埋怨你了。孔老圣人可没有一丝一毫的看不起女子的意思呀。” 这明安公主小声嘀咕:“这话也对,锦然你确实是这么个性子呢。” 锦然被她的抢白气得想拿手指拧她的脸,还没等锦然伸手上去。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威严的赞扬声:“说得好!真不愧是诗书之家的盛家的女儿。” 是皇上。 锦然和明安公主听到这声音吓得浑身一抖,赶忙下跪,毕竟是她们二人先出口谈论那四皇子的事情在先。 四皇子再不济,也是个皇子。皇上对于这个儿子还是多有疼爱的。尤其是明安公主,这话茬子是她先提出来的。看到自己父皇突然出现,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听了多久。有没有把自己之前的埋怨之言听到耳里…… 想到这,明安公主更是忐忑,她不禁有些瑟缩,等待着自己父皇的雷霆大怒。锦然看出明安公主的不自在,悄悄借与她并肩跪下的机会轻轻握了握明安的手。 明安公主感受到了好友的支持,她感激得轻瞥一眼低头看着地板的锦然。微微一笑,感觉自己的心已经不想刚开始那样慌了。 第五十四章 皇上发怒,情人相聚 明安公主大义凌然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做出一副你爱怎么罚我就怎么罚我的样子,梗着脖子一句话也不说。 皇上看着自己这个笨女儿心下好笑,可面上却十分严肃,没有什么表情的盯着明安公主和盛锦然,把两个小姑娘吓得把脖子往回缩了缩。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 知道方贵妃踏入了殿中,她诧异的看着大殿中央面面相觑的三个人,好笑道:“哎呀,这是怎么了?皇上,您怎么跟两个孩子杠上了?” 皇上只不过是想吓吓明安这个不学无术的傻公主,没想到却牵连到了锦然。他看着殿下跪着,一脸控诉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小丫头。第一次产生了不好意思的情绪。 但让他道歉,他是肯定不会的。皇上轻咳一声:“以后不许背地里说你皇兄的错处。” 明安公主听皇上的话眼前一亮,皇上说的是不要背地里说错处,而不是背地里说坏话,说明她父皇也是不赞同自己四皇兄那一大堆似是而非的理论的。 而且不要背地里说,那是不是当面说就行了呢?想到平时四皇子对自己的诸多嘲笑和欺负,明安公主不由得摩拳擦掌起来,脑海里一瞬间闪过百十几个教训自己皇兄的方法来。 但她却是想的太早了,皇上听了盛锦然刚刚的一番话,更是怎么看人家的闺女怎么好,对于自己家这个长那么大了,却还背不熟论语的公主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声音低沉:“你可别高兴得那么早。我问问你,你先生教你的诗书你都背到哪里去了?这人家锦瑞郡主知道,你怎么不知道?” 明安公主对于自家父皇的生气也并不是很在意,她麻溜的爬起来,当然顺便也架起来了锦然:“唉,父皇。我身边有锦然知道不就够了吗。我得在脑袋里腾出些地方记住一些锦然不需要记的嘛。现在锦然知道这些知识,我知道那些知识,我们俩这么一合并——” 明安公主把两个分开的手掌轻轻一拍:“正好!” “正好个屁!”饶是皇上自认为修身养性许久,涵养如今还算不错,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看着拉着锦然一溜烟跑远的明安公主,摇摇头,嘴上却是说着四皇子:“明安是个丫头,也就罢了,我也不指望她能处理政事,当然,她也不需要做这个。只不过,四皇子在御书房读了那么久的书……”却还什么都不知道,一本《论语》都没有背熟…… 皇上在心里叹气,这四皇子毕竟也是他头一个嫡子,若说没有什么期望,那才是假的。 方贵妃看出皇上对四皇子的失望,心里却是暗暗一喜,可她的表面上,却露出哀愁:“哎,皇上您不要多想。民间还有句话呢。儿女呀,都是咱们上辈子欠的人,这辈子来讨债的呢。” 皇上不赞同的皱起眉:“朕那么多的儿女里,数他这一个最不争气!前些日子又闹出什么两女侍一夫来……”皇上想到民间的传言,大掌往八仙桌上狠狠一拍:“那个皇后也是个不明白事理的。她儿子做出这种荒唐事也不训诫,就知道跟在后面擦屁股。” 方贵妃假意劝到:“皇后姐姐也是被气糊涂了吧。毕竟她一向疼爱四皇子,是绝不肯让四皇子受到丁点伤害的。” 皇上听了方贵妃的劝反而更加怒火高涨,他口里骂道:“都是溺爱。今日污了人家女孩清白把人家收入后院,若是以后四皇子害了人,她还得在后面帮忙藏人呢!” 皇上喊了一通,疲惫的闭上了双眼:“这一桩桩的,朕是真的懒得管他们母子了。” 方贵妃见好就收,她小心靠在皇上身边,用一双雪白的柔夷为皇上轻轻按摩青筋暴起的太阳穴:“皇上您快别气了,好好歇歇吧。这孩子间的事,还是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吧。臣妾相信四皇子再如何与兄弟姐妹们置气,也不会拿国家大事开玩笑的。” 她不说这话也就罢了,一说这话,皇上又想起了黄河决堤是四皇子不分轻重缓急的排除异党的那档子事来。 他勉强压制住怒火,缓声对似乎被自己吓得不轻的方贵妃道:“如今五皇子提的奏折倒是不错,如今女子也不乏饱读诗书之人,且朕也希望这天下其他的男人也能有香爱妃一样的贤内助啊。” 话说道后面,皇上的语气也带了几分调笑。 方贵妃自然是娇嗔一句。皇上发泄了自己对四皇子不争气的怒气,而方贵妃呢,也如愿以偿的抹黑了皇后和四皇子。两人也算是各自愉快。皇上忙着与方贵妃调笑,没有注意到一个站在大殿角落的小太监在方贵妃的示意下抱着一盆百合悄悄地走了出去。 “我估计这女子书院是八九不离十,没什么问题了。”明安公主跑出殿外后美滋滋的对锦然笑道。“不过我真是没想到,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竟然是这个意思。” “你呀你呀,这回被皇上逮到,能侥幸溜了,下回你该怎么办呢?”听到明安公主不以为耻反而一脸光荣的样子,锦然也是无奈起来,她不断叹气。 “没关系呢。”明安公主高扬起头,得意的说道:“等着女子书院一建,我便要日日和你坐着一起,到时候我有什么不会的呀。就让你来教我。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皇上也只是默许罢了。师父要让谁做,学生该怎么选,这可都没定下来呢!”锦然终于如愿以偿的拧了拧明安公主的小脸。 明安公主被锦然拿手捏了脸蛋也不恼,反而笑道:“我觉得这种情况已经不错了呢!至少现在父皇都说你说的对了。我四皇兄还敢跟父皇对着干不成?” 锦然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毕竟那四皇子一向欺软怕硬,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真的是四号的主见都没有。生怕惹怒皇上,除了排除异己之外,事事都以拍马为上。此次锦然的意见被皇上赞同,恐怕第一个叫好的就是那四皇子了。 “锦然!”正当锦然与明安公主携手向御花园走的时候。锦然却听到了方天戟的声音。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锦然连忙回头看去,在她背后大步走来的真的是方天戟! 此时的方天戟不想平时训练一般,穿的是一身的黑色盔甲,而是穿上了一身闪烁着银色光芒的明光铠。这明光铠甲身掺入了各色宝石和金银。连缝合两片衣身的也是银线。将各片铠甲缝合在一起后,又将这初步成型的明光铠用黑曜石细细打磨,直打磨得这铠甲周身光滑的没有一丝瑕疵才好。 这明光铠一上身,更是衬得方天戟俊朗硬挺,健硕挺拔的仿佛雪地里的白杨。 锦然素日里看遍了这方天戟身着黑色铠甲肃杀威武的样子,哪里见过方天戟穿着正在华丽甲衣的模样。 她瞪大眼睛,失声喊道:“方……方天戟,你这样也太……” “怎么了?不好看么?”这明光铠,方天戟也是第一次上身。本来是打算穿着去京郊大营与将士们说几句鼓舞一番。没想到却在宫里遇到了锦然。 看锦然这种反应,他不禁心里有些打鼓,忐忑异常。 锦然张大嘴巴,半天才将自己剩下的话说完,她三步并两步得冲到方天戟身边,丝毫没有平日里大小姐的那副庄重:“你这样也太帅了吧!” 锦然早把明安公主抛到了脑后,她围着方天戟左转转右转转,时不时轻轻摸一把方天戟身上的铠甲。她口里喃喃自语:“要是你天天这么穿,还不知道有多招蜂引蝶呢。” 想到这里,锦然不高兴的鼓起了嘴,她气鼓鼓道:“你以后可少这么穿,只许穿这一次,可不能让别家姑娘看见了!” “好了,我的小醋瓶子。”方天戟宠溺的拿手轻轻刮了刮锦然秀气的鼻子:“我保证,就穿这一回,以后我再穿也只是穿给你看好不好?” 这人靠衣装马靠鞍,方天戟这么认真装扮一次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锦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腻在方天戟身边,伸手抓住他的一条胳膊,问道:“你一会要去哪里啊?” “我就去一趟大营。”锦然一向脾气内敛,今日虽然让方天戟惯得脾气大增,但这样不加掩饰的独占和亲昵得举动却是第一次。方天戟心里其实是有些乐见其成的。 他微微笑道:“这京郊大营里可都是一群男人,唯一母的,也只可能是母马和母蛤蟆。”说完他倒是被自己逗笑了。 看着锦然依依不舍的样子,方天戟心里也是有些心疼,这些日子他实在是有些忙,锦然也在郡主府不住地忙碌,两人也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见面了。 要是让他就这么短暂的和锦然呆一会就走,这方天戟也是不愿意的。 可是自己今日必须要去京郊大营…… 方天戟皱眉,他实在是不舍。 “啊!”方天戟突然叫出声来,他神采奕奕:“然儿,你今日下午有没有事?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京郊大营?” 第五十五章 京郊大营,天戟感动 “去京郊大营?”锦然惊喜的叫了一声,她的眼中划过一道光芒,转眼却又熄灭。 “我这样去会不会泄露什么机密呀?”锦然小心翼翼得问道,她知道京郊大营一向是为了保卫京都的安全事宜,作用举足轻重,所以也不敢随意造次,担心连累到方天戟。 方天戟见她这样为自己着想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暖流滑过。 他温柔地摸着锦然的头,轻轻一笑:“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没事,现如今训练都停了。连我到哪里也不过是巡视一番罢了。平日里到这个时候,还有不少百姓到京郊大营去看热闹呢。” 也对,对于一般百姓来说,士兵们列出奇怪的阵式进攻冲刺,却是是一场热闹可以看。 听方天戟这么说锦然才放下心来,她笑道:“那我一定要去,下午何时?” 方天戟看她答应的干脆,心里也是分外甜蜜,他傻笑道:“中午等你吃罢了饭吧,到时候我去盛府接你,咱们一同去京郊大营!” 方天戟订婚已经不少日子了,但是竟没有什么机会去向自己的将士们炫耀自己媳妇儿,实在是失策了。 今日必定要好好嘚瑟个够本。毕竟自己的手下是一群百八十年没摸过姑娘小手的单身汉,向他们炫耀炫耀,心里也是美滋滋。 这要是让方天戟的手下听到了。也是免不了一场京郊大营的内讧打斗的。 方天戟暗暗充满嘚瑟的心情锦然并不知道。 她的哥哥们也是上阵杀过敌。所以锦然也知道这武将之间并不想文臣那样,表面虽然和睦,但内地里却多有龌龊。而是更多的是兄弟之间的真情意。 她身为方天戟未过门的妻子,于情于理都要去看看方天戟手下的将士们,也聊表一番自己的心意。 锦然一直想去一趟,今日也算是个不错的机会。有方天戟带着,也更加便宜。至少自己不会被不认识盛家小姐的守门将士拦住不认识了。 到京郊的路并不平坦。一路上坑坑洼洼的,布满小石子。锦然之前也学了一阵子马术。干脆也骑了马,马儿一路摇摇摆摆,速度不快但是胜在平稳。但是让锦然身上舒服了很多。 锦然和方天戟两人一人骑白马,一人骑黑马。两匹马并肩而行,而马上的两个人也是一会嬉戏聊天,一会扬鞭前行。路不远,在一路上的甜蜜厮摩之下也很快就到了。 京郊大营建在京都的东北处,离锦然的郡主府倒是有些近。锦然私下里也暗暗决定等到自己回郡主府后一定要多来几次。 这大营多是帐篷。边上用粗大的木桩顶上削尖,深深地插入泥土之中来做栅栏围墙。 这大营整体呈四方形状,四个边都有各种大小规格的帐篷。中间是一片极大的泥地。虽然是泥地,但是却被营中将士整治的极为平整。没有一点大颗的碎石砂砾。 想必是为了将士们一起训练而修整的。 门口守门的小兵自然是认识方天戟的。这次见他们老大不光回来,还带了个美的恍若不是世间凡人的仙女回来。 他连忙麻溜的开了木质的大门,一边开还一边冲里面训练的将士喊道:“快快快!大家快过来!方将军铁树开花了,带媳妇来了!” 方天戟见自己手下的兵竟如此的不给自己面子,不由得恨得牙根痒痒,他翻身下马,一把揪住打算冲进营中为众人报信的小士兵恨恨道:“李狗蛋!你在哪喊什么你!你才铁树开花,老子一直有媳妇行吗?” 那被方天戟抓住领子的李狗蛋倒是不慌,反而笑嘻嘻直喊冤枉:“您说您有媳妇儿,可您也没带来过,我们那里知道您是在吹牛还是真的有媳妇儿呀?” 锦然也下了马,她听这个小兵一番辩解非但不恼,反而轻轻笑道:“狗蛋,你倒是聪明,脑子灵的很呀!嘴巴也快,也是个将军料子呢。不像我们天戟,嘴巴笨笨的。” 她娇嗔一句,把方天戟也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一张脸也悄悄泛起了红。 这小兵原来还害怕自己口无遮拦得罪了贵人,他们与方将军开玩笑开惯了,一时间没有刹住车。不由得有些害怕。没想到锦然却是和气的很。 李狗蛋知道自己的名字不怎么好听,可是这位小姐却将自己的名字念得文雅又贵气,还把满口刹不住,不断说胡话的自己夸了一通。 说的这小兵李狗蛋也是满心眼的不好意思,口中讷讷,只是害羞的笑了。 方天戟见这混不吝的小子今日竟难得害羞起来,不由得心里好笑,他面上不耐的踹了一脚李狗蛋的屁股,张口骂道:“你倒是快点带路啊,磨磨蹭蹭得像个软蛋!” 锦然惊讶的瞪大眼睛看向方天戟,她心里明白带兵打仗的方天戟必定不会像在自己面前一样腼腆内敛。 但是等到真的看到了方天戟在军营里的另一面,锦然还是有些惊讶,她以为方天戟肯定会威严许多。 但是没有想到这人在军营里竟然是这样一副老兵油子的样子,锦然不由得大感新奇。 这可是方天戟身上她并没有看到的另一面。锦然并不对这个凶巴巴的老兵油子方天戟感到害怕,反而诡异的安下了心。这说明方天戟愿意将自己真实的一面显露给她看。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两个人永远文质彬彬,恭敬有加。这样真实而又可爱的方天戟,让锦然感到一丝的陌生,却又格外喜欢。 方天戟在说完那句话后,也一直小心的窥伺着锦然的神色。 他一回到军营就如鱼得水,那恶劣的性子便露出头来。平日里和锦然在一起总是努力收着端着,而今日却一不小心露出了马脚。 锦然是盛家嫡出的大小姐,吃的是香米,用的是清露,平日里抚琴都要熏上价值连城的文颖香。毫不夸张的说,是拿金玉堆砌而成的也不为过。 方天戟一直觉得自己能与锦然订婚,是自己利用功劳,利用皇上赐婚,贪心偷来的与锦然相处的机会。他是生怕自己粗鄙的言行配不上锦然。 可是锦然却没有露出丝毫反感的神情。 反而一脸理所当然的凑过来,牵住了自己的手:“你还是在军营里更霸气一点。真是的,明明是头狼,偏偏日日在我这里装成只小狼狗。笨笨的。” 锦然亲昵的拿脸蹭了蹭方天戟的肩膀,撒娇道:“不过呀,我就喜欢你笨笨的样子。” 方天戟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地。 他竟感到眼中有些酸涩,平生第一次任由泪花模糊了双眼。 李狗蛋将锦然和方天戟带到了新搭好的帐篷前,他笑着说:“这帐篷可是拿最厚的毡子布堆了好几层才堆成的。郡主您快往里面进,外面风大,别吹着您了。” 锦然倒是不急着进帐篷,她笑着对那李狗蛋说:“我这也是第一次来,来的时候也是突然。没有什么准备,只带了我家铺子上的一些米面肉蛋什么的。还有些自家庄子上产的布料棉花。若是诸位将士不嫌弃,拿来缝几床被子也是好的。” 锦然看着激动起来的李狗蛋继续缓声道:“还有我自己配的一些药膏,治冬日的冻疮倒是不错。还望你能带几个人,给诸位将士分发一下。等你带的帮忙的人都发完,我带你们到我那郡主府的庄子上好好吃一顿!” 李狗蛋高兴地跳了起来,他大喊道:“不嫌弃不嫌弃!哪里敢嫌弃郡主您家庄子的东西呢?这满京都的都知道盛家庄子上产的布料那是又暖和又舒服,连做里衣都是没问题的呢!” 方天戟也没有想到中午回府吃个饭的功夫竟然准备了这么多。又是粮食又是布料的,不由得心里又是感动感激,又是愧疚的。 感动感激是因这华朝虽然算是兵饷丰厚,可是平日里难免还是有些上级盘剥的现象在。 虽然在方天戟的帐下,他严查暗访,绝对不允许有这种情况在。可是也碍不住这兵饷送来时便已经缺斤少两。 如今天气还没有回暖,可是将士们的棉衣却已经穿了一冬。一日日的这样穿下来,棉衣里的棉絮也逐渐变得稀薄。 不少将士的手也都冻得出了冻疮,冻疮到了冬日便流脓溃烂,疼的将士们满地打滚,实在是受罪啊。。有时那些手上、脚上生了冻疮的将士,竟然连枪把都握不住。 锦然此举,无疑是雪中送炭,从一定程度上来说,甚至能救下不少将士的命。 毕竟一个能握紧枪把的将士,比冻得瑟瑟发抖的士兵,在战场上存活的几率大得多。 而至于为什么愧疚,则是因为方天戟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锦然。锦然还没有嫁给自己,却已经给了这么多东西。 而自己却好像只送过一些不值钱的玩意,想女子喜欢的那些珍贵首饰更是没送过几回。 反而是锦然送了自己不少束发的玉冠和亲手绣的纹饰锦囊之类的。 这如何不让方天戟心里愧疚呢? 第五十六章 帐内暖意,情敌出现 锦然不知道此时的方天戟在想什么,她正详细告诉那李狗蛋药膏的用法:“这药膏不贵,用的也不是什么名贵药材,你告诉将士们不要节省这一点子药。尽管用,不够了再来找我。” 她打开盛在一方搪瓷小罐里的药膏,指着里面翠绿轻透,宛若一汪泉水一般的药膏,缓缓说道:“以后用这药的时候,便打开这密封的油纸,不用的时候再合上就成了。每日早、中、晚各用一次。用到冻疮结疤,等过些日子把疤揭掉就好了。” 锦然说的极为详细,饶是李狗蛋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心里也是清清楚楚。 他欢喜得命人将堆得小山一样高的药膏搬下去,自己在一旁监工:“都小心点!这可是方将军夫人亲手配的药膏。你们可算是有福了。” 锦然吩咐完便随方天戟一同进了帐篷。帐篷不大,但各种设施却一应俱全。一张小几并几个矮墩摆在中间。 最显眼的却是帐篷角上的一张床,床上铺着一整张虎皮。虎皮毛色鲜亮,锦然打手一摸上去,更是感觉触手生温,毛色顺滑。 “呀!”锦然咋舌,毕竟像这样没有一点损伤的一整张虎皮是极其少见的。 “喜欢吗?”方天戟从锦然身后走过轻轻拥上她,“你喜欢我再给你打一张。” 锦然这才知道原来这虎竟然是方天戟亲手猎的。她转过身,轻轻扯了扯方天戟的两颊,眯起双眼:“不喜欢,以后你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方天戟是将军,为国打仗是军人之本,她没有办法管。不过猎虎嘛,自己好歹是他的未婚妻,自然不会因为这样一张虎皮而让他与大虫搏斗。 但是此时坐在这虎皮上过过瘾还是可以的。 锦然极开心得坐在方天戟的床上,这一般是他晚上休憩的地方。锦然一边爱不释手的摸着顺滑的皮毛,一边安静的看着那边沉默得处理着公务的方天戟。 毕竟方天戟也是来京郊大营处理公务的,他虽然带着一片私心邀请锦然来了这里,但也要把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再说。 帐篷内的炭盆烧的通红,炭块在跳跃的火焰的烘烤下散发出灼人的暖意。 锦然手里捧着一本书,在温暖的帐篷内昏昏欲睡。方天戟停下笔,看着头不断往下轻点的盛锦然,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意。哪怕是无趣而又枯燥的公务,也因为锦然的到来而变得不那么难熬起来。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待在帐篷里,哪怕帐篷外的寒风再大,也无法吹散两人之间的情意。 “啊!我怎么睡着了。”盛锦然猛地一激灵,她挺直刚刚已经歪在榻上的身体,看着拿着笔微笑的看着自己的方天戟,小声埋怨道:“你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喊我一声?我还想去将士们哪里看看,看他们会不会用那药膏呢!” 方天戟快步走过来,拿起自己搭在炭盆边烘烤已久的披风,将它搭在锦然的肩头:“你刚醒,快容易冷,快穿上点。” 锦然默默收紧身上带着浓浓热气的披风,感觉自己的脸好像也被这热气逼的越来越红,她看着方天戟凑过来的脸:“行……行,我披上就是了。” 锦然伸脚下榻,穿上了自己的兔皮小靴:“这将士们都在哪里住?我去看看他们,毕竟冻疮轻易好不了。” 方天戟索性丢下笔,伺候起自己的小妻子穿戴来:“那将士们住的离我这里不远,我一会带你去就得了。你也别着急,在帐篷里缓一缓再去。刚刚醒不能马上就见风呢。” 锦然站在那里乖乖地让方天戟给自己把披风的带子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她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又担心的问道:“那你的公务都处理完了吗?处理不完你也不用管我,我找几个亲兵带我去也就罢了。” 方天戟好笑得刮了刮锦然白里带粉的脸蛋,笑道:“就这么不信任我?这么点事情我还是能弄完的。” 锦然担心他哄自己,走过去,看到一部部一沓沓的文书都被那道狂放不羁的笔迹批示完毕,这才放心的拉着方天戟出去了。 等二人到了将士们素日休憩的地方才发现将士们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寥寥几个人影。 方天戟奇怪的拉住正在营地游荡的将士好奇地问道:“大壮!其他人呢?都去哪了?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不见一个人回来休息?” 那个被方天戟扯住的士兵连忙停住脚步。规矩的回答道:“回将军的话。今日李大人带着李姑娘来了。大家都去前面的殿里,想让李大夫给看看身上伤处。也好平安过完这个冬天。” “李姑娘?”锦然一挑眉,她瞥向方天戟,“某人可说这军营里一个姑娘也没有啊。” “我也不知道那李大夫现在还带女儿来啊!”方天戟告饶道。 这李大夫是方天戟麾下的一名军医,治那跌打损伤和刀剑外伤乃是一把好手。素日里也颇得将士们和方天戟的尊敬。虽然这李大夫只是在军中供职,没有朝廷的正是编制,但私下里大家也都尊称他一句“李大人”。 这位李大人家里人口不丰,只有一个如宝似玉的娇宠的掌上明珠李青青。这李青青也算是跟李大人学了些许医术,李大人想着自己也不能后继无人,遂经常将自己这个女儿带到军营里历练历练。 方天戟常年驻扎在大营之中,他长相俊俏硬挺,且身份高贵,贵为一品将军。这一来二去之下,那李青青竟然对方天戟暗生情愫。 之后便是方天戟火速向皇上请求赐婚,最后与锦然订婚。 李青青也不管方天戟已经名草有主,一厢情愿的向方天戟告了白。此时方天戟才知道这个姑娘竟然对自己有了不一样的心思。他严词拒绝,并勒令李大人不能再把李青青带入京郊大营一步。 所以方天戟才敢对锦然说京郊大营没有一个女人。 谁知道方天戟自以为安全纯净的京郊大营竟然冒了个李青青出来!方天戟叫苦不迭:“锦然,这满大营的将士们可都知道,我是勒令那李青青不能踏入京郊大营一步的!谁知道她今个怎么又来了!” 锦然轻飘飘的看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方天戟一眼:“好好的,你为什么不叫人家小姑娘来?该不会,是因为我吧?李青青,哼,叫到这么亲近。她不会是喜欢你吧?” 说道最后,锦然已经有点半捻酸半郁闷了,她伸手狠狠掐住了方天戟的手臂:“你说说你!你怎么那么能招蜂引蝶?” 方天戟此时被掐也不生气,而是笑眯眯得揣谕:“锦然,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嘿嘿,你放心,我和那李青青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放心,我已经有你了。怎么还会去招惹别人呢?” “谁吃醋了!”锦然赌气道,她一点没有大小姐包袱的翻了个白眼,“我因为你这个笨蛋生气吗?你想多了!” 看见锦然不复平日的冷静和优雅,方天戟竟然诡异的感到了一丝愉悦,他笑道:“你这样还算是不吃醋吗,你这样要是还是不吃醋那我就…….哎呀哎呀,锦然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揪了。” 盛锦然竟然是揪住了方天戟的耳朵,她不高兴得拿两根手指比划出一条像黄豆粒那么大的缝,鼓起了包子脸:“我跟你说,我吃醋的话,也就吃了那么一点点醋!” 方天戟眼神温柔的看着张牙舞爪得锦然,伸手把锦然还在比划的手包在掌心:“好好好,你就吃了那么一点醋。这次是我做的不对。” “你才没不对。是哪个李青青!”锦然知道李青青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想来大营帮将士们瞧瞧病,治治伤。 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如往常的自己一样,冷静客观得分析这一切。她的心好像被泡在醋里泡了好久。吸收了很多酸酸的味道,哪怕自己竭力想把它从那盆醋里捞出来好好洗干净,可是心却早已经被腌渍入味。 无论如何,都拧不干净了。 只能一遍又一遍的体验那能把人淹没的酸涩味道。 锦然一向自认为是个冷静的人。经历过她如此不堪的前一世,她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对方天戟也只是一份补偿的心理。 可是这一路走下来,不知不觉,方天戟竟然慢慢的潜到了她的心里,在她措手不及之时,在她的心里建起了一个小小的窝,把自己种到了锦然的心里。 锦然可悲的发现,自己惊人没有办法在对那个傻傻的微笑产生任何抵抗的能力。而如今,更是为了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心里不舒服起来,甚至吃起醋,怎么也无法平静。 哪怕在前一世,她与罗暇爱情最深最浓之时,锦然也没有像这样如同一个小女孩一样吃醋拈酸。她在与罗暇一起时,永远都是冷静、聪慧、善解人意的,哪里曾像这样无理取闹? 不知不觉,方天戟在锦然心中已经截然不同。 第五十七章 锦然吃醋,青青诽谤 锦然和方天戟二人,一个自顾自纠结心事,另一个则一脸傻笑,他俩都心不在焉的,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李青青所在的大帐。 “这是什么药膏?你可别瞎用,那盛锦然是个大家小姐,她能懂得什么医术?这药膏别是她瞎配的吧?”还没等锦然和方天戟走进帐篷,便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 紧接着是李狗蛋生气的声音:“李姑娘,您可别瞎说,锦瑞郡主带来那么多东西。这药膏更是她亲手调制,你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伴随着李狗蛋的话音落下,也传来一阵其他将士的附和声。 “她算什么?一点子东西旧版你们收买了?还郡主,我看她也就凭借着祖上的那点功绩罢了。我可提前告诉你们了,你们若是还要用这来路不明的药膏,死了可别怪我!” 这李青青声音是少女的甜美,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刻薄,宣泄着声音主人的不满。 其他将士都纷纷反驳,但碍于李大人的面子也不好意思把话说重。 锦然面上倒是很平静,但是她其实已经快被气笑了,她师从百花谷谷主,一个小小的治冻疮的药膏还是能手拿擒来的。而自己认真调制出来的东西竟然被人这般诋毁,饶是锦然自认为涵养不错,还是被激怒了。 还没等锦然进去和那李青青辩斥一番。一旁的方天戟便站不住了。他原本是想将锦然带来,好好地玩一玩,让她开心开心。可是中途没想到蹦出来个李青青,还如此口出恶言,实在是让方天戟难以忍受。 他沉着脸,掀开帘子走进去。轻轻一扫那站在中央的李青青,心情很不美好。 那李青青今日人如其名,穿了条青色的布裙。她早已被禁止进入京郊大营,今日能来是偷偷拿了自己爹爹的印信,又谎称还在家中的爹爹马上就来才被放进来的。 李青青今日是打听好了方天戟要来营中,才铤而走险到大营来的。她家中家境不好,身上的这条青色布裙更是唯一一条新做的裙子,李青青特地穿来,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和方将军好好诉一诉自己的钟情。 锦然走进来时,正看到李青青望向方天戟那眷恋的目光。 她仔细一打量李青青,便知道这李青青对方天戟还是旧情未了。俗话说,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这李青青在这么冷的天,却穿了条单层的布裙,布裙虽然料子不好,但却被裁剪得尽显女性身体的曲线与奥妙。 这李青青的身材不错,她年纪还小,穿这一身就像把小青葱,在皑皑白雪中脆生生得冒了头。 李青青自小养在家中,她的父母亲就有这么一个女儿。李大人还好,这李青青的母亲却是对这个女儿极为宠爱。经常在自家女儿耳边说一些什么李青青如何如何优秀的话。 李夫人的用意是好的,是想让自家女儿有些自信。但是没想到却惯得李青青愈发的瞧不上别人。对其他男子更是弃若敝履,直到遇到了方天戟,这李青青才将一颗芳心暗许。 李青青看着肃穆的方天戟,她没有看出方天戟此时糟糕的心情,未语脸先红,她娇羞道:“方将军……您怎么来了,是不是听到我在这里才……” 方天戟脸色不好的打断了李青青的话:“好了闭嘴,我不是叫你不要再来京郊大营了吗?你怎么还不听,现在人等闯营当斩!我之前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才不追究你的罪责,你怎么还敢来?” 他的话一点情面都不给,把李青青吓得面色煞白:“将……将军……我…….”她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两行泪也流了下来。 而方天戟面对美人哭泣却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他黑着脸:“出去。还有,请以后你不要编排些话来诋毁我的未婚妻。” 锦然见方天戟这样维护自己,虽然面色不显,但是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她的嘴角如同主人心情一样微微翘起:“好了,天戟。别生气了。”锦然上前拉一拉方天戟的袖子,毕竟这李青青的父亲是营中的军医,人也正派老实,锦然还是愿意给他一个面子的。 锦然好心劝阻,却戳了那李青青的肺管子。 她其实早已经看到了跟进来的盛锦然。李青青一眼便知道这个跟在方天戟身后的美艳女子就是盛锦然。因为方将军从那女子进来之后,便一直小心得照顾着这女子,连一道矮矮的门槛都亲手将这人扶进来。 这盛锦然身上今日凑巧也穿了青色的长裙。她的长裙与李青青的不同,是天青色的一袭拖地长裙,丝毫不节省布料,如同孔雀的尾羽一般,绣着许多李青青见都没见过的花纹。更不要提那锦然脖子上围的,通体没有一根杂毛的白色狐尾围巾,更是给锦然原本艳丽的容貌添了几分华贵。 这李青青知道自己和锦瑞郡主的家世悬殊,且自己容貌只能算得上清秀,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锦然那张但是精心打扮了一个时辰的自己与锦然这样两相对比,就像一只山鸡站在凤凰身边,还不知羞耻的不住鸣叫。 这李青青在如此悬殊的对比下更是又是嫉妒又是愤怒,她就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鸡一样声音尖酸道:“你给我闭嘴!别在哪里假好心。方将军,您不是说闲杂人等不能来大营吗?凭什么这个女人就能来?” 方天戟见李青青这一副形态,心里更是不耐,他拦住锦然的腰,声音淡淡道:“就凭锦然是我未来的夫人。她不是闲杂人等,而你才是闲杂人等。” 那李青青被噎得梗了一下,她犹是不死心,两腮带泪:“将军,我知道您喜欢这盛锦然,可是您也不能被私情迷了心窍啊?您怎么知道这个女人带来的药膏是什么东西呢?” 锦然这时突然插话进来,她伸手拧开摆在桌上的药罐:“李青青,我看被私情迷了心窍的是你吧?” 她不理张开妄图狡辩的李青青,开口继续道:“这药膏这里只有这么一瓶,你连开都没有开过,更没有仔细闻闻看看,就凭借着你的主观臆想便诽谤我的药能害死人,你说,到底是谁被私情迷了心窍。” 她说完,将手上的药罐扔到李青青身边,语气冷冽:“你不过是因为喜欢我未婚夫,便对我如此敌视,更是没有做到一个大夫该做的基本的治疗。” 锦然一一指向众位将士身上包扎得格外凌乱的绷带。她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我曾听闻李大人的医术格外高明,在众多将士哪里风评极好,可是你却连个绷带都绑不好。” 李青青两眼通红,愤恨得瞪着锦然:“你算什么东西,你那里有脸说我?” “闭嘴!”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威严的怒喝。帐篷的门被一根拐杖掀开,一个头发花白乱糟糟的老头颤颤巍巍得走了进来, “李大人…….”锦然正疑惑这人是谁,却见方天戟走了上去,开口叫了来人。 锦然知道李大人在军营极其上心,医术更是一等一的好,她也赶忙走上去。 没等锦然上前,那李大人却走到了她身边,开口道歉道:“锦瑞郡主,真是对不住,这丫头被我惯坏了。”边说他便要跪下,锦然被这李大人这一出吓了一跳,她赶忙伸手扶住李大人:“李大人何出此言,快快轻起。” 这李大人老泪纵横,他沉重的走过一个个将士,看着他们身上极不走心的包扎。 那李青青看自己父亲竟然来了,开口想唤自己父亲。而那李大人却将手里的拐杖砸向了李青青的膝弯,他这一击极为用力,将李青青一时间竟然砸到跪下。 “父亲!”李青青万万没想到自己父亲竟然突然发难,她不可置信得喊道,泪珠滚滚而下:“父……父亲您为何要打我?” “我打你,一,是因为你偷我的印信,竟然擅自闯入军事重地。二是,因为你身为医者,却不精心个将士们包扎。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看你来这大营不过是为了满足你那点小心思吧!”李大人话说的极重,他痛心疾首道:“你知道你这一点的不精心,就有可能让将士们破伤风!这样的责任你担的起吗?!!” 李大人缓了一口气,他使劲把拐杖往地上使劲砸了砸:“三,便是你对锦瑞郡主不敬,信口开河便诽谤他人名声。青青,为父教你为人之道,就把你教成了这样?” 他的眼中泪光闪闪,李大人看着跪在下首,眼中犹带着不服的女儿,失望的竟然不想再说一个字。 他叹了一口气:“将军,您不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对青青有什么优待,该怎么处置她就怎么处置她吧。” 方天戟倒是对李大人的大义灭亲有些意外,他知道这李大人唯独这么一个女儿,是极其疼爱的。没想到今日却没有向自己求情,而是要求重罚。 他扶起跪在自己面前的李大人,叹气道:“大人您放心,您女儿的事我会移交官府的。这种事在我这里也没法评判。在官府里的话,定然是会有公正的评判的。” 第五十八章 打脸情敌,祖父偏心 原本低着头的李青青听到方天戟的声音却突然抬起了头,她声音沙哑,还伴随着几分痛苦和绝望:“方将军!你为什么会喜欢上盛锦然那样的女人?她能有我这样的医术吗?她能帮到你吗?她不过是个仗着家世的女人罢了。” 方天戟被她的气得瞪大了眼,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锦然拉住了衣服。 锦然走上前,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流泪的李青青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认为我不会丝毫医术。但是如果你仔细看看我配的药膏,就不会说出这么蠢的话。” 李青青抓起锦然刚刚放在她手边的药膏,拧开盖子,挖出一坨使劲嗅着,她状若癫狂:“这可是你自己让我问的!你在里面放了忘忧草,忘忧草毒性那么大,你就是想害死满营的将士。” 她的话一出,满营皆惊,就连李狗蛋也惊讶的看着锦然。唯有方天戟,面不改色,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锦然,表现出了对她十足的信任。 锦然无奈得摇了摇头,她叹气道:“李青青,忘忧草虽然是毒草,但是其本身却有活血化瘀的奇效。是别的药材不能比的。且它能激发出这治冻疮的药膏中其他药材的药性。忘忧草需要服用到极多的量,才有可能会害死人,抛开用量谈伤害,这样能说明什么?” 李青青不可置信得看着盛锦然,她转头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却见他点头,同意了锦然的说法。 在自己最擅长的医术方面,也被盛锦然比过了…… 李青青失魂落魄的瘫软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自己最瞧不起的人打败。 李青青很快就被带走了,她要被带到官府里。虽然李大人明确表示要让李青青承担她的错处。但是众人还是会看在他的面子上给他的女儿一定的优待的。 这一次李青青估计是会被小惩大诫一番。 原本好好的京郊大营之行却落得这么个场面。锦然心里也是万番无奈,她每次与方天戟两人出门,都会遇到一些人出来捣乱,虽然事情最后都能完美解决。但是锦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她紧紧牵着方天戟的手,嘴巴撅了起来:“下一次,咱俩就找一个清净,没有人的地方。这样就不会有这样的那样的事,来打扰到咱们了。” “打扰到也没有关系,”方天戟反握,他笑的格外好看:“反正无论如何,我都已经和你一起出来了。打扰到也是我们俩一起被打扰。和你在一起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心里都是高兴地呢!” “呆子。”锦然看着方天戟傻笑的脸,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她就喜欢这样的呆子。 锦然自京郊大营回来,没顾得上回味自己和方天戟这一下午的幸福。张氏就急匆匆得赶过来,给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娘,您说什么?盛锦兰要我去做她的赞者?”锦然实在是吃惊不已。 赞者女子满十五岁结发之时举办的及笄之礼上,由那名女子的好友或姐妹担任。 盛锦兰和锦然两个人,虽然是堂姐妹。但是关系极差,尤其是盛锦兰,更是暗地里害了锦然不知道多少次。虽然锦兰的诡计最后都被锦然化解了,但是两人的关系绝对说不上好,甚至是互相敌视。 至于姐妹,那就更是好笑了。毕竟盛锦兰和锦然只是堂姐妹,且盛家大房和盛家二房早就分家了,关系也没有那么亲近。让锦然去给盛锦兰做赞者,完全是无稽之谈。 锦然皱着眉问自己的母亲张氏:“娘,这事是谁提出来的?” “还能有谁?”张氏没有好气道:“就是那个王氏!那如今看你被封为了锦瑞郡主,巴不得你给她女儿添点光呢!好显示盛家大房和二房的关系匪浅,为她女儿添一点依靠和势力!” “您没有答应吧?”锦然不安道。她是决计不可能给盛锦兰当赞者的,哪怕只是想一想,锦兰就感觉一阵腻歪。 那张氏摇了摇头:“你母亲还没有老糊涂呢。怎么会答应这种事?” 她想了想又皱眉叮嘱锦然道:“其他都好说,就是你祖父哪里,这几日必定是要来你这儿劝你的。你咬住口就行了。其他事都有爹娘呢。” 锦然被她娘这种无条件护短的样子搞得心里暖暖的。不住地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事实证明王氏也算是料事如神,她刚刚说完锦然的祖父盛老太爷可能回来劝说锦然。下午盛老太爷便包袱款款得来了。 锦然原本随自己母亲去库房查账,心满意足的巡视了一番自家丰厚的家底才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的院落。 等锦然回来的时候,那盛老爷子已经等了锦然许久了。虽然锦然心里并不怎么尊敬自己这个偏心偏到天上的祖父,但他毕竟是长辈,锦然不能明面上对自己的祖父不敬。 “祖父,您怎么来了?”锦然深深地一作揖,她细声细语的向盛老爷子问安。而盛老爷子却眼皮也不抬,一副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专心的喝着自己手里的那盏六安茶。 “祖父!”锦然极为熟悉这种手段,不过是年老之人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在上面端碗茶,喝个半个时辰的,直到把小辈磋磨的没有什么话敢说了,再慢悠悠得来一句自己年纪大了云云。目的就是杀杀别人的锐气。 但锦然却不愿意就这么随着盛老爷子走,她可没有什么时间跟他耗。见盛老太爷还在那里眼皮不抬的喝茶,锦然便加大了声音,左右她已经问安了,也没有什么人敢指摘她不敬长辈。 盛老爷子也没有想到一向无往不利的手段到了锦然这里却不好用起来。锦然的声音极大,在门外站着的小厮婆子们都能听到,一个个探头探脑起来。 让盛老爷子想装听不见都难。他的脸拉下来,这才把手里的茶碗放到桌子上,不冷不热道:“锦瑞郡主可真是忙的很,威风八面啊。自从你封了郡主,我还没有什么机会看见你过呢。连你那堂姐兰姐儿都从外府来找我了四五次。”这是他在指责锦然不找自己的祖父请安,没有规矩。 而锦然却不愿意被扣上这么一顶不孝的帽子,她装模作样得拿起手边的帕子,擦了擦眼泪:“祖父你这话可真是折煞孙女了。孙女还想问问您的身体近来如何了呢。为何每次孙女去找您请安,您的身子总是抱恙?” 盛老太爷被锦然这么一怼,脸上的表情险些挂不住,他冷冷道:“那估计是你去的不巧吧。”其实是盛老爷子不乐意见大房的人,对于盛锦然这个和他的宝贝孙女儿盛锦兰不对头的大房嫡女更是一万个不乐意看到,所以便干脆编排了不少理由说自己抱恙在身。 没想到这往日找的借口竟然堵了盛老太爷自己的口。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恼怒锦然的不识趣,但是为了盛锦兰的及笄之礼还不得不忍气吞声。 毕竟他虽然不是四皇子一派,但是盛锦兰也是他最疼爱的孙女,眼看着以后自己这个孙女就要踏入火坑,他也想给孙女找几分依靠。而锦然这个郡主便是个不错的选择。 “祖父呀,您这身子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不好了。我呀,真巧在百花谷里认识几个人。您既然久病未愈,便说明这往日的大夫是不行的,那何不请几个新的大夫来,也省的您日日都抱恙在身啊?” 锦然状若天真的建议道,她一副为祖父担心的乖巧孙女的模样。不知道内情的人看了,估计会以为这锦然与盛老太爷的关系有多好呢! 盛老太爷的脸憋成了猪肝色,他冷冷的回绝:“这是不用你操心。你自己管好你自己的那一大摊子就得了,别来操心我这些!”说完,盛老爷子感觉自己说的有点重,且他也算是有求于锦然,便努力缓和了语气:“你最近倒是不错。” 对于这种干巴巴的夸奖,锦然自然是没有多大反应的。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总算是对自己祖父的整个人有了新的认识。 来求自己便罢了,求个人语气却一点都不好。想让自己给盛锦兰长面子,却冲出来挑了自己一堆不是。也是自我感觉良好的非常神奇。 盛老太爷本来以为自己说了这么一句夸赞的话,这锦然不诚惶诚恐,也会态度缓和起来。但是他没有想到锦然竟然连话茬儿都不接,只是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也不递个台阶过来。 他的脸更黑了。 但是无论盛老爷子的脸黑成什么样子,锦然都不打算开口了。锦然把脖子一缩,一副我什么都听您的的样子。但就是紧闭嘴巴,一句话都不说。 见让锦然自己提出锦兰的及笄之礼是不可能了。这盛老太爷只能自己张口:“锦然,我想你也早听了你娘跟你说的了。过些日子就是兰姐儿的及笄之礼了。都是自家姐妹,先前有什么龌龊,你们便一笔勾销了吧。这兰姐儿及笄之礼的赞者,我的意思是让你来做的。” 第五十九章 怒怼祖父,锦然遇险 一笔勾销?锦然几乎被盛老太爷口里的轻松给逗笑了。她眼中的怒意几乎已经要显现出来,但还是被锦然强行压了下去。 那盛锦兰将自己推入冬日的冰水之中,害的自己险些身死。多亏自己命大,在这么冷的情况下,还是活了下来。 而在宴席之上,她又用自己对桃子过敏的事,陷害自己,亏得萧清晏提前给自己报信,自己才逃出一劫。 而锦然自己,除了被动的反击之外,也没有出手害过那盛锦兰。而如今这盛老太爷的意思,却是让自己一笑泯恩仇了?他有什么资格让自己原谅? 就凭他是自己祖父?就因为他最疼爱的孙女盛锦兰需要个郡主赞者撑面子,自己就要放弃一切,哪怕再委屈,也得去给盛锦兰的及笄之礼忙活一天? 锦然心里有些委屈,但更多的却是愤怒,她面上冷笑了一笑,这次是她端起了桌上的茶盅,开始不紧不慢的喝茶了。 盛老爷子看自己的孙女摆出这副样子心里也是暗恨,但是他有求于人,不敢说些让锦然不满的话,硬的没法来,只能来软的。 “然儿,祖父知道你最近手下的铺子忙的厉害,你也天天跟着团团转的。祖父手下也算是有几件铺子位置、大小什么的还不错,这些铺子在我手下也没有什么用,你管理铺子管理的倒是挺好。这次祖父就把这几个铺子交给你吧。” 边说他边招呼身边伺候的小厮将一个紫檀的木盒端了上来。盛老太爷摩挲了一下这盒子,缓缓打开盒盖,锦然在一旁眼尖得看到盒子里放了一沓厚厚的纸张。 盛老爷子把纸张取出,笑道:“我知道然儿你最近手上也就几家铺子,你现如今正寻觅铺子,我这里正好有几家。你看,这不正合了你的意?” 他边说便将手上的纸张放到桌上。锦然大眼看去,竟然是一沓厚厚的的地契。里面什么胭脂铺,什么木材铺的一应俱全。 锦然心中冷笑,她虽然对外没有瞒着自己想去多收几家铺子。但是这事也算是进行的隐秘,不过是栗盈的哥哥和她几个手下的掌柜知道便罢了。近日她虽然已经派人谈了几家,却没有谈拢。 而这盛老太爷,一来便一副知道内情的样子。想必也是有备而来。锦然不禁暗自有些怀疑,这盛老爷子是不是对自己前些日子收购铺子的举动进行了暗中的阻碍。 要不然,凭借着她丰厚的价格和各种条件,怎么会一家也谈不拢?她本来心里还有些奇怪,暗道这事怎么会这么巧。 今日听着盛老太爷的一番话,锦然这才心里暗暗有数。原来这事竟然是有家里的内鬼作祟,所以他的收购铺子的举动才进行的如此缓慢。 锦然此时更是冷笑连连,她索性也不遮掩自己的表情了,只是面无表情:“祖父对我的动向倒是清楚的很呢。没想到祖父竟然对孙女的动向这么一清二楚。孙女真是格外的受宠若惊呢。” 这话说到这里竟然是有几分嘲讽的意思了。这盛府上下伺候的人是都知道的,这盛老爷子平日里也就对盛家二房的人多了几分关注,至于盛家大房,那可一向是爹不疼的典范。 要不然锦然也不会三天两头得向盛老太爷请安,却一次盛老太爷的面也没有见过了。有的时候那盛老太爷的偏心,都叫人怀疑这盛家大房到底是不是盛老太爷的儿子。 要不是锦然的父亲与盛老太爷长得活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估计流言会更加厉害。 盛老太爷叫锦然这么一呛,心里也是不舒服的厉害。他现在贵为朝中一品大员,身份尊贵的很。出去公事,还是在家里,就没有一个人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他从年轻的时候到如今老迈,都是大家捧着过来的,现如今年纪大了,更是养着一种惟我独尊的性子。今日能软和语气与锦然说了这么多,已经实在是不容易。 盛老太爷心里早有不满,憋了这么久也爆发了,他不耐道:“然儿,你也不小了,这置气没有这么置气的。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过不去的槛?还有五日便是兰姐儿的生辰,我今日就把话放到这里了,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盛老太爷拿起桌上的茶盅喝了一口茶水缓了缓,他清了清嗓子笑道:“你快些准备吧,给你锦兰姐姐准备上一份不错的生辰礼物,你们两人面子上都有光!” 锦然没有见过脸皮如此之厚的人,这可是她的亲祖父。说出的这番话,真是没有一丝一毫考虑到锦然的立场。 这盛老太爷只想到锦然的郡主身份会给盛锦兰添上多大的光彩,会让四皇子府多么看中盛锦兰。可是这盛老爷子有没有为锦然考虑过?他有没有想到他另一个孙女是五皇子舅父未过门的妻子? 这盛老太爷有没有想过若是锦然成了盛锦兰及笄之礼之上的赞者,这五皇子该怎么想她?这方天戟该怎么想她? 虽然锦然心里早有预料,可是等到盛老太爷真的亲口说出这种话的时候,锦然的心还是凉透了。 她冷漠的看了一眼端坐在椅上,威风八面的盛老太爷。也没有心情同他掰扯。 锦然拿起盛老太爷塞过来的一沓地契,干脆的唤人过来,将那沓地契重新塞到了盒子里。她将这紫檀盒干脆利落的往盛老太爷那边推去:“祖父,锦然今日身子实在是不适,别说五日之后了,十日之后,二十日之后,哪怕是一百日之后,我都不可能会去的。” 她不顾盛老太爷发怒的脸,自顾自往下说道:“我好歹也是个郡主,前些日子请来的太医也让我静养,我相信祖父您也不舍得让盛锦兰摊上一个不爱护堂妹的名声吧?虽然她如今的名声也好不到那里去。” 盛老太爷叫锦然这一番话堵得喘不过来气,他哆嗦这手,不住地指着锦然,口中喃喃骂道:“你个作孽的丫头,你…….” 锦然也担心他撅在自己院子里,那可就不好收场了,她忙假意温柔的劝到:“祖父您快别生气了,我锦兰姐姐不是和那盛家的罗依妹妹关系好吗?她们二人如今就要双双嫁到四皇子府上。且罗依还是二伯母的亲侄女,她才是锦兰姐姐及笄之礼的赞者的不二之选呢!” 这话更是把盛老太爷气得够呛。因为这罗依也是盛老太爷的一桩心病,若是没有这罗依,锦兰还是有机会能嫁到三皇子府内,成就一桩美事的。哪里还需要他舍下这一张老脸来这里求人? 锦然犹嫌不够,她开口笑道:“来人,快将我那丸亲手配的龙胆虎魄健身强力丹拿来!”她边笑边对盛老太爷道:“祖父您身子不好,这丸药是我亲手所配。您快吃了吧!” 盛老太爷面色铁青,他站起来,一甩袖子怒道:“我可不敢吃你这好孙女的丸药!被你害死了我还不知道呢!” 他怒气冲冲得大步走了,临走时也没有忘记把那一沓子商铺的地契拿走。 锦然撇撇嘴,不吃就不吃嘛,她其实还舍不得呢。 这丸药是她依照百花留仙为自己留下的古药药方,精心调制而成,很多药材都是锦然花了不少功夫得来的,她还不乐意给盛老爷子吃呢,这人还嫌弃上了。 锦然一生气便拿出来激了激盛老爷子,若是盛老爷子真的吃了,她才是后悔不迭呢。 解决了这么一桩麻烦事,锦然的心情也是大好。她站起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很是闲适:“栗盈!吩咐人给我备上些药材丹方。哦对了,把那龙胆虎魄健身强力丹拿来,我带给我师父看看去。” 这锦然也是想小小的炫耀一下的。毕竟她也自认为学有所成,也是想得到几句师父的夸奖的。 锦然带着大包小包往哪百花谷里赶。百花谷位于京郊,位置极偏。谷外常年萦绕这一层瘴气。这瘴气含有不小的毒性,能让进入其中的人浑身无力,最后瘫软在地,不知不觉就死去了。 所以这京都的人都没有去百花谷的,少数几个也是在百花谷周围转转,不敢深入谷中。这倒是给百花留仙带来了不少清净。 锦然身上有着百花留仙送来的避毒珠,所以倒是没有什么所谓。也不怕那谷中的瘴气。 马车走的极快,不多时便到了离百花谷不远的森林之中,这林子不大,中间被人走出了一条羊肠小道,是去百花谷的必经之路。 锦然平日里出门都会带不少的侍卫,盛家的政敌、仇敌也不少,她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锦然正在车内看着上次师父为自己留下的医书,车外负责警戒的侍卫却突然压低了声音向锦然报告:“小姐,这林子里的动静不对。” 这森林的位置极偏,又通往百花谷,所以一般日子里都没有什么人到这个森林里过路。 可是今日,这护卫却敏感的听到了远方有打斗的声音。 是谁? 锦然忙命护卫上前探查,而她自己也悄声摸出了原本放在马车凳下的一把短匕。 第六十章 森林遇险,锦然救人 锦然屏住呼吸,在马车里严阵以待。而车外的侍卫也不轻松。他们的手都放到了刀把之上,肌肉喷张鼓起,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 而几个侍卫头领也都暗自打好了信号,准备若是一会形式不对,剩下的人在这里抵抗,先把小姐送到安全的地方。 前方的打斗声越来越弱,想必是刚刚探查的侍卫已经和那些贼人交完了手。 不多时,几个上前探查的侍卫带着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人回来了。 锦然连忙掀开马车的门帘,她一下子窜出来,问道:“前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才回来?大家有没有受伤?” 这是锦然重生回来之后第一次直面死亡。在这种环境之下,锦然前一世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景,她非常紧张。 “小姐,没事。”回来的侍卫安抚道。 他们都是盛家的老人了,此时刚刚与贼人交手一场也不心慌,冷静的将过程和盘而出:“小的们刚刚到前面,便看到好几个人围着这个人打。看见小人几个过去,可能是以为我们去救他,便不管不顾得攻了过来。现如今,那几个贼人也已经走了。” 他晃晃手上的伤者:“只剩下他被打成这样躺在地上。” 这被抱在侍卫怀里的人,浑身血肉模糊,头发都被血液打成一绺一绺的。他身上的衣服遍布刀痕,一件衣服被划得看不出原貌。随着侍卫的抖动,他的胸膛也微微抖动,似乎还有呼吸在。不过他胸膛动的幅度也很小,哪怕是还活着也马上命不久矣了。 他双眼紧闭,头无力得垂了下去。一旁的侍卫轻拍他的脸,这个人也是昏迷没有任何反应。“醒醒,快醒醒!”侍卫不断地喊着,可是这男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你们把这人放下来。”锦然看那几个侍卫手上没数,他们的手劲儿极大,便有些担心这几个侍卫把原本就不精神的男人打坏了。她忙走过去,叮嘱他们将这昏迷的人平放在地上。 而她则走过去轻轻摸起了这男人的颈弯处,锦然感觉到自己手下微弱的跳动,心里有数,这人还没有死去,他的心脏还在跳动。 看来他身上的伤不是致命伤。锦然轻轻将这人的一缕一缕、沾满血液的头发撇在一边,露出这个人的脸。 锦然拿帕子将这昏迷的男人脸上的血污擦净。细细的打量。这是…….锦然眯起双眼,她是认识这个人的。这人面容英俊,鼻梁高耸,眼窝深陷,浑然不像中原人的相貌。真是那锦然在皇后宴上遇到的那个西夏侍卫。 她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侍卫浑身的大小伤口,十分诧异。毕竟这是京都,西夏虽然是来投降,但好歹也是一国的代表,在京都里绝对不会有人想不开去招惹这些面貌特征这么明显的人的。 且这已经不是招惹了,这侍卫气若游丝,眼看着就要断气了。 锦然饶是有万般疑惑也不能在这档口去查探。她伸手将身上的龙胆虎魄健身强力丹捞了出来,也不管心里是如何心疼,只能一股脑的塞到这西夏护卫嘴里。 这龙胆虎魄健身强力丸里含有人参,人参素来有吊命的功效,锦然这次配这丸丸药也丝毫不吝啬,加了不少百年、已经呈人性的参药,因此这药药性极烈。虽然常人吃下去难免有些进补过度。 但是若是想这侍卫这样的伤势,吃了反而恰恰正好。锦然伸手将药喂到这侍卫口中,这丸药入口即化,不过刚刚被塞入别人嘴内便化成了一汪水。 锦然见这人将药全部吞了下去,才放下一颗心。她医者仁心,且这西夏的侍卫若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华朝,那可有一场官司要打了。 锦然的手头如今也就只有这一点药,剩下的不过是一个小药箱,里面就一些金疮药之类的外用药。虽然她带了些药材打算给百花留仙看看,但是那些药却无法用在这个伤患身上。 锦然无法,只能拿火灼烧刀刃,将这人身上腐烂的烂肉一一割掉,又拿金疮药细细敷上才罢了。 她手头上没有多少东西,只能这样粗略的给这西夏护卫缠一缠绷带。 发生了这样的事,锦然也是没有心情再到百花谷去了。她身上只有一颗避毒珠,也不能将这个重伤的人带进去疗伤,只能带着人打道回府。 好在盛家的别院离此地也不远,锦然也来不及命人去请大夫,只能自己上阵,重新给这个还在昏迷的人抓了不少药煎成汤药,又给他灌进去才算完。 饶是有龙胆虎魄健身强力丹,这侍卫也是花了一天一夜才醒。锦然命人一直守着这男人,醒了再来通知自己。 她没想到这西夏侍卫竟昏迷了这么久。他醒的时候,正好锦然在给他换药。这男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得有几十道,若是一整日捂下来,也不换换药什么的,哪怕这侍卫命大也经不起这样。毕竟那么多伤口,感染了可不是个小问题。 虽然锦然已经给他大致处理完毕,但是还需要每日换药。锦然心里是不放心其他人的,她此次出来没有带多少人手,多是粗使的丫鬟,一个个笨手笨脚的,没办法,锦然只能亲自上阵了。 “唔……”正当锦然给这人腰腹处一条手掌长的伤口细细的上药时,这男人小声的呻吟了起来。他咳了两声,一步小心牵动了伤口,于是咳得更厉害了。 锦然害怕他这一动会把原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牵动的流出更多血来,连忙抓住了这个男人的手臂,转头喊人:“快,拿些水来。” 手下的人很快递来了一碗水,锦然小心翼翼得喂给那个人喝下,这人此时已经睁开了眼,正目不转睛的看着锦然,他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你是……锦瑞郡主?是你救了我?” 锦然点点头,她把水碗随手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没错,我前日出门到郊外,正好遇到你躺在林子里,怎么样,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那男人含笑点了点头,他感激得说道:“多谢锦瑞郡主救命之恩,我实在是难以为报。”她边说便要从床上起身跪在锦然身前。锦然担心他的动作牵动伤口,忙把他摁住:“好了好了,你以后再说这些,现在你先好好养伤吧。” 锦然将刚刚没有处理好的伤口仔细包扎完,又问道:“你是西夏的侍卫,等你伤好之后我该如何……?”锦然知道这侍卫的伤势必有蹊跷,但是她若是贸然插手,不清楚任何原因。贸贸然的就行事,只会将自己置于不利地位。 因此她也默契的闭口不言,但是救人是一回事,若是一直在自己家的庄子里养这么一个隐患,她也是有些担心的。 因此锦然也只能直白的问出口。那侍卫见锦然一脸掩饰不住地担心,被她的直白逗得一笑,他一直都见的是拐弯抹角才将话说出口的华朝女子,但是这锦瑞郡主却有趣的很,竟然将赶人的话说得这么直接。 他用手将身体撑起来,靠在床背上,因为姿势不正确还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的这个人“嘶”的叫了一声:“锦瑞郡主,您还是叫我忽儿提拉吧。”忽儿提拉微微一笑:“您只管传信到西夏使馆,我此次手上也是为了西夏,他们不会不管我的。” 锦然看着这个微笑的忽儿提拉,心里是一个字都不信他说的理由的。 但是,有个正当的理由也总比闭口不言来的好,锦然便姑且装作信了这个借口,她笑了笑接受了这个言论。毕竟伤成这样,说是为了自己的国家也算是合理。 锦然命人快马加鞭的会=回京都一趟,至少把这个麻烦回西夏使馆的事尽早提上日程。 见锦然急急忙忙的样子,忽儿提拉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他浑身伤口极多,却还是一直微微笑着的样子:“麻烦锦瑞郡主了。我这身子是什么都干不了了,还望锦瑞郡主养着我了。” 她这话说的极为可怜,让锦然也不好意思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她心里清楚这男人是故意装出这么一副可怜的样子给自己,但是偏偏她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了。 这倒是第一次锦然被人呛过去,她心里有着些许不爽,但还是维持这面上的和气。这忽儿提拉看她明明不高兴还是一副关心的神情,心里不知竟然有些好笑,他恶趣味的问道:“锦瑞郡主,您看这药……” 他说的药是指刚刚便有人端上来的一碗汤药,是治高热的,前些日子这忽儿提拉一直昏迷,她是命人给忽儿提拉灌下去的。 但如今忽儿提拉已经醒了,再给他灌下去……咳,锦然想起往日自己粗暴的灌药手段,竟然感到了一丝不好意思。她胡乱甩了甩头,不好意思的咳了咳:“恩……既然你今天已经醒了。那你快写喝药吧。这药本来就苦的很,凉了就更难喝了。” 第六十一章 麻烦走了,锦然买铺 锦然派人通知了西夏的使馆后,那西夏的人来的极快。连那身份不低的胡夏娜的西夏大使两人都到了。 尤其是胡夏娜,一进忽儿提拉的屋门就开始哭,哭的好像如今安安稳稳得躺在床上的忽儿提拉仿佛马上就要就要不久人世了一样。 不过…….锦然敏感的眯起了双眼,这个忽儿提拉肯定和西夏王室的关系匪浅,否则这胡夏娜和西夏的大使不可能这么紧张的过来,连犹豫也没有犹豫一下,一副对锦然感激涕零的样子。 尤其是那胡夏娜,可能是因为锦然救了这个忽儿提拉,原本对锦然敌视的态度竟然好了很多,连脸色也不摆了,虽然她并没有说几句好听的,但至少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那西夏的大使更是带了不少东西,光西夏产的红玛瑙手串就装了一大箱子,让锦然产生了自己是不是救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的错觉。 “无论如何,锦瑞郡主,我都要多谢您的慷慨相助。”那西夏大使感叹道,他伸手擦了擦泪珠:“这忽儿提拉是我国大皇子的奶兄弟,与我们大皇子的感情极好,如今更是为了我西夏受了这么重的伤,实在是我国勇士!” 锦然暗自撇了撇嘴,信你才有鬼,而且这大使这么一说,锦然反而有点暗自后悔把西夏的人救下来了、 但她面上还是一片和煦,笑的格外明艳:“大使您这是哪里的话,如今华朝和西夏正盟约,我是不可能眼睁睁得看着西夏的人死在我华朝的地界下的。况且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皇城之里,竟然有贼人如此猖狂。” 锦然边说边担忧的望了一眼还在榻上笨拙得安慰胡夏娜的忽儿提拉:“您可对那些贼人的身份有些头绪了?” 这大使眼睛转了两圈才讷讷的回答道:“哎,这说出来也丢人,不过是些西夏内部朝政的事罢了。锦瑞郡主您放心,此事绝对不会祸及到您。” 锦然敏感的感觉到这大使回答时往那忽儿提拉的方向看了看才回答,她心里暗自有数。一脸诚恳的回答道:“您这是说哪里的话,我怎会担心是否祸及自己呢?我与胡夏娜公主在宴席上一见如故,今日能帮到她那边,我心里也是极高兴的。” 胡夏娜和那忽儿提拉听了锦然的话也是面色古怪,尤其是胡夏娜,只是敷衍的应了几句。 倒是那忽儿提拉,推了推身边的胡夏娜:“胡夏娜公主心里也是感谢您呢。您此次对我有救命之恩,便算得上是我的恩人了。”他的眼睛是淡淡的棕色,此时认真的看着锦然,倒是有几分水光:“您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定然会报恩。” 被忽儿提拉推了一下,胡夏娜才不情不愿的朝锦然行了个西夏的礼,她两腿交叉,半弯膝盖:“锦瑞郡主,之前宴上是我不懂事,还希望郡主能原谅我。” 这是锦然这么久第一次听到胡夏娜的道歉,她不禁有些诧异,心里暗暗估算起了这个忽儿提拉的真正身份。 西夏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们匆匆向锦然致谢后便拉着忽儿提拉走了。 锦然心里对他们留下的一对谢礼也是极为满意的。她本想在京都盘下一家木材铺子,但是如今有盛老太爷暗中作梗,位置好的铺子的价钱都是极高的,如何不然锦然心里着急?她手上的银子不多,若是买下那几家铺子少不得伤筋动骨一番。 但如今有这些谢礼,锦然的手头倒是松快了不少。 锦然把自己之前手头上的银子和如今的银子汇在一起,删删减减,总算凑够了买下那几家商铺的钱。 锦然也是担心她的祖父指使人来上一场临时加价的戏码,便干脆自己带着银子到了那几家看好的铺子。这铺子的老板也是极为惊讶,毕竟他如今开出的价码可不低。 这铺子的老板原先是被盛家的老太爷威逼了一番,才万分肉痛得拒绝了锦然的开价,提出了个更高的、不现实的价格。而如今,锦然给出的价格,几乎让这个老板心动的不怕盛家老太爷的威慑了。 他是京都的老油子了,对于盛家如今的形势大体上也是清楚,今日锦然把银子都凑够了,自己若是还是拿乔,听那盛老太爷的话,估计也得把这盛锦然得罪了。 如今这盛老太爷的年岁也不小了,而这锦瑞郡主的父亲年纪却是不大,且她本人也是势力不小…….这样两相对比起来,这铺子的老板心里也就有了数,他笑容满面,将锦然迎到内室坐下:“锦瑞郡主您愿意买小人的铺子,真是让小人这里蓬荜生辉啊。” 他笑的格外谄媚:“之前是我手下人不懂事,跟小姐您还提这么高的价格。小人回去就立马打了他一顿。” 锦然似笑非笑,也不说话,这小伙计哪里有什么胆子提这么高的价格呢?不过是在这人的授意之下提出来的罢了。但锦然也不戳穿,只是静静地看这老板怎么圆。 她慢条斯理的端起桌上一个玉碗细细得打量着,也不接话,自顾自的夸奖道:“哟哟哟,赵老板,您的品味倒是不错,这玉碗倒是格外好看。” 赵老板也知道自己之前虚高的价格把锦瑞郡主得罪狠了,他也不敢再拿乔,拿手虚虚的比了个数:“锦瑞郡主,您也是知道小人我就是平头老百姓一个,你们神仙打仗,可不就是我们这小人遭殃了嘛。您要相信小人我是绝对没什么不好的心思的。这个数,锦瑞郡主,我也不收您这么高了,但您也得让我回本不是?” 锦然见他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也不好意思威逼太过,她点点头:“我是知道您赵老板的心思的。这个数不错,咱们就按照您说的这个数来吧。” 这一少就少了一半,能不好嘛?锦然也知道,这老板是打折=着拿银子搭上自己这条线的主意,不过能以这么便宜的价格,买下这么好的一家商铺,锦然还是很满意的。 剩下的铺子也好解决,有的干脆利索的以便宜了近一半的价格成交,而有些还是选择了盛老太爷那边,拒绝了锦然的价格。 锦然倒是不强求,虽然没有买到她全部心仪的商铺,但如今这种情况已经比她想的好多了。至少她的手里也有几家可以自由支配了。 锦然原本手头的商铺也不少,今日之所以这么急吼吼的接着买,也是因为她前些日子进宫,听方贵妃说到了可能过不久,京都就要选秀了。 虽然皇上如今年纪也大了,后宫嫔妃的数量也不少,可是皇上却又折腾起了新一轮的选秀。锦然这乍一听选秀一开始是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她仔细一想,自己这一世又是已经订婚又是已经被封为郡主的,选秀跟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心情一平复下来,锦然又开始琢磨起了生意。自己虽然不需要选秀,可是这满京都的贵女却还是要选秀的。 这选秀极为复杂,连那待选修女的发钗首饰、钗环裙帽都有一定的规格要求。如何在有限的规矩下,折腾出无限的花样,这就要看各家工匠的手艺了。 若是那些大户人家,倒还算好说,他们手里一般都有不少专门为自家服务的工匠绣娘,哪怕是临时赶制,也能折腾出不少即附和规定也新奇好看的钗裙来。 可是有些小户人家,他们一般是家中父兄的官职不高,乍一成了官家人,家中资产不怎么丰厚,却还是需要选秀的。这样的人家自然是对选秀的要求没有什么经验的。 他们家里也没有专门的工匠绣娘为他们打点,只能临时选购或者到首饰铺子、成衣铺子努力挑选一些不逾制的,但是这样匆忙准备下来哪里来的精细?且这么多选秀的秀女,纷纷涌到京都来,京都也没有那么多东西给他们挑。 锦然就是看上了这个时机,若是说还有人比她更了解这选秀的流程和规矩,那必定是没有了。一来她前一世没有嫁给罗暇的时候也是去选过秀的,二来她这一世背靠宫内方贵妃和明安公主两棵大树,要想知道些内部消息还不是手到擒来? 是以锦然便提前开始寻店铺了。这离选秀的时间也不远了。但时候又需要重新按规矩赶制特定的衣袍和首饰钗黛,锦然能浪费的时间委实不多了。 今日能将铺子定下来,锦然心中也是落下了一个大石,锦然心中的小算盘是打的极好,到时候哪怕生意不景气,她寻得这几处铺子的位置、大小等等都是极好的,若是做起其他生意来说也万万不会亏本的。 剩下需要操心的,只有这些个工匠绣娘什么的去哪里寻了。 锦然默默发愁这件事。她甚至都想随意冲到一家铺子揪几个人挖墙角了。 但她没想到这件事这件事竟让被她的三哥解决了。 第六十二章 暗中设计,三哥襄助 “锦然,好了,别愁眉不展了。”锦然的三哥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搞得锦然也不禁放下心来。虽然一切都还是未定数,那些商铺虽然已经买了,但是最重要的部分之一,工匠却还没有底。 “哎,我怎么能不愁呢?”锦然心里发愁得紧,这首饰和衣裙都是有固定样式的,若是普通的倒罢了,几个学徒也能倒腾不少出来。可这固定样式却是需要工匠、绣娘们一点点手工做出来。 这离选秀也不久了,到时候选秀时需要的量也不少,早找到人也好早做一些。 锦然心里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她家里本不是依从商为主,家里比较多的铺子都是些书铺之类的。所以也没法子,一时半会竟然凑不了多少人。 而方天戟家,锦然也早就遣人去问过。这跟着锦然遣的人回来的方家管事也是一脸愁苦:“唉,锦瑞郡主,我们爷是极的想祝您一臂之力的。” 她垂着头沮丧道:“郡主,不怕您笑话,这方家的家底大多数都是方贵妃娘娘赏下来的,都是些金银首饰,堆在库房里。我们老爷也是没有时间收拾这些,铺子也就寥寥几间,还是些皮草铺!实在是没法子帮您了啊!” 这婆子的一番话倒是让锦然认清楚了方府如今的现状。 而那婆子渴望的眼神也是看的锦然直发毛。天知道方府上下是有多盼着来一个女主人,毕竟买家置地这些事,也不能由家里的奴仆做决定啊。 “你看看你,愁的像个小老婆子似的。”锦然的三哥笑嘻嘻得抚平锦然皱着的眉头,语气轻浮:“这事还不好办?你哥哥早就给你倒腾好了!” “你?”锦然怀疑的看了一眼自家三哥,真不是她不信任她三哥。而是锦然这三哥呀,自小劣迹斑斑。哪里有祸事哪里就有他,而这些家事更是与他半点边都不沾。 如今她三哥却说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了,锦然怎么会信呢? 被自己妹妹用怀疑的目光一打量,饶是锦然三哥这种脸皮不薄的人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讨好的冲锦然笑了笑:“其实也不算是我办的。我拜托了个之前认识的公子,他家虽然也是当官,但是手下却是有不少产业。” 锦然心里还是有些不信,她问道:“那人家家家大业大,怎么会把人雇给咱们呢?若只是借给咱们用用的话,这也不太方便啊。” 锦然的三哥轻笑道:“还是我妹妹考虑的周全。不过这方面你也放心,我早就打听好了。那一家的老爷估摸着过些日子就要升官。估计到时候升的官职不低,到时候,他家这些铺子就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对他家老爷的仕途是有妨碍的。” 三哥这一番话说完,锦然已经喜不自禁,她笑着把话接过来:“所以他家现在开始裁减铺子、裁减人员,给他们家老爷清楚这些产业好尽快上位?” 锦然的三哥微笑颔首,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毕竟如今华朝的大方向上,对于官员经商的要求还是比较严格的。无论是多大的品阶,大家都不敢随意挑战。 所以说,锦然如今也是正赶到了好时候。若是她再晚上几日倒腾这些,那这家水平很是不错的工匠们绝对会被哄抢一空。 锦然兴奋地拍了自己哥哥好几下:“太好了,三哥!今日你总算派上用场了!” 锦然的三哥则在一旁喃喃道:“我什么时候不派上用场了……” “那是哪一家打算裁减工匠呀?”锦然好奇的问道,她如今对京都各个官宦之家也算是略有了解,说不定这一家锦然还熟识呢。 锦然的三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诚实的说出口了:“按理说我不该和你说。毕竟他家老爷升迁也不是什么该说出去的,不过这人你也是认识的,萧清晏,五皇子的伴读。” “啊!”锦然兴奋地拿拳头拍了拍自己另一只手的手掌:“是他啊!我认识他。”锦然将自己和萧清晏的事情删删改改告诉了自己三哥。 而锦然的三哥也是惊奇:“还有这桩事?人家还救过你?萧清晏之前从未和我说过啊。”说到这里锦然的三哥有点埋怨:“你早日告诉我就好了,我也好好谢谢人家。” 锦然看自家三哥这一副无事忙的样子嘲笑道:“哪里还指望着你?我和娘早就跟人家备上礼谢过了呢!” 锦然的三哥这才罢休,他看着那边萧家送来的匠人名录,这名录做的极为细致,包括这些匠人的姓名、籍贯以及他们的家眷和擅长的工艺等等,都写的是一清二楚,让人想看不明白都难。 他不禁感叹道:“今日倒是又欠了人家一桩人情了。” 锦然在一旁也是心有戚戚的点头,可不是?原本的救命之恩没有还清,现在又加了一桩,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算完了。 这一头,盛家的两兄妹低头思量。而那一边,萧家被他们不断念叨的萧清晏也在想着他们。 萧清晏手里握着支狼毫,正在纸上泼墨,他笑着听着手下的报告,听完后字也写好了。 这萧清晏状若漫不经心的把笔扔回笔架,他随手拿起一旁丫鬟递上来的丝帕擦了擦手,直到五指都被他仔仔细细的擦了个遍才缓缓开口:“那名单可送到盛家三少爷手上了?” 底下跪着的黑衣人头也不敢抬,他恭敬得回话道:“回少爷,属下已经安排人将那铺子裁减人员的消息递到了与盛家三爷交好的书生手里。想来那书生也早就告诉盛家三爷了。” 萧清晏慢条斯理的把那条丝帕团成一团,微微眯眼:“你做的不错。等那盛家的锦瑞郡主来询价的时候,你立刻通知我,我亲自去招待。” 说完,他将那条仅仅使用过一次的丝帕毫不留情的扔到了地上。 擦干净手,他将自己刚刚写好的那幅字轻轻举了起来,飘逸俊秀的字体跃然纸上,这被写在华贵的藤草宣上的三个字正是“盛锦然”。 萧清晏轻轻拿手抚弄着那三个字,似乎已经想到了锦然站在自己面前,巧笑倩兮的模样。 锦然不知道有人为了见她一面煞费了苦心。 此时她还傻傻的缠着自己三哥。锦然的三哥早已经中了二榜进士,名次也算不错,如今也是入仕了。 “好三哥,好三哥,你在朝里消息灵通。你知不知道之前五皇子殿下奏折上提议要建的女子书院?”锦然缠着她三哥的胳膊,故意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妄图能从三哥哪里得到些消息。 “哎呀,这事那个人不知道?”锦然对她三哥素日里都是真丫的态度,她虽然是两人中年龄比较小的那一个,却很少撒娇,这也让她的三哥经常遗憾不已。 今日正好锦然有事情求他,锦然的三哥岂不会借此机会享受个够本? “现在朝堂上可讨论的要炸了呢。就是你三哥这种小角色,也是略知一二的。”他看着锦然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恶趣味的摇了摇头,拉长了调子:“不过——现如今啊,我看着女子书院是要悬咯!” “什么?”锦然一听这噩耗,心里也是生了几分紧张,怎么会是这样?明安公主上次还和自己说,十有八九呢…… 锦然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逗得她三哥哭笑不得:“你们小女儿家家,哪里明白这么多?” 如此大男子的语气让锦然不满的瞪了她三哥一眼。被锦然这一瞪,锦然三哥原本有些飘飘然的心思也稳了下来,他开始耐心的给自己妹妹解释:“你那里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说是女子书院利国利民,不过这提议是五皇子提出来的,那些四皇子党铁定就不会同意。好不容易那些四皇子党被皇上好好收拾了一番,又有一些迂腐言官站出来,日日开始讲些女子抛头露面如何如何伤风败俗的话。” 他无奈地一摊手:“你也是知道的,华朝这些言官向来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闲得很,现在抓住了这么个事在手里。谁一提,他们就跟个老母鸡似的跳出来,谁提就叨谁一头血。” 锦然咋舌:“这么凶?女子上学碍着他们什么事了?我看他们就是没有一些正事做,在这里比谁更无聊吧?” 见锦然如此激动,这锦然的三哥有些犹豫,他轻轻得摸了摸锦然的辫子,感叹道:“然儿,你要是想上学,家里给你找些先生也是不碍事的。保证必定比那女子书院的先生来的好。” 锦然敏感的一撇头,她把三哥的手甩下去,警惕得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让我去,嫌我丢脸?” 锦然的三哥举起双手,哭笑不得的投降道:“你这是说什么话!我怎么会嫌你丢脸?我是看那些言官们喊得太厉害了。到时候若是你是第一批入学的女学生,估计还不得被他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第六十三章 圣旨驾到,锦然醉酒 锦然倒是不怎么在意自己被唾沫星子淹没的事,在她看来,若是自己有了什么错处,被别人骂了也就骂了。可是自己若是没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被那些不知所谓的言官们哄骂,锦然是不会在意他们的。 因此锦然对自家三哥担心的言论不过是一笑了之,但她还是接受了三哥这份好意:“三哥,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如今我也不止是盛家的女儿了,我还是锦瑞郡主。哪怕这女子书院只是皇上为了民心的一个小小手段,我也必须为了天下其他的女儿做一份表率。” 说完,锦然展颜一笑:“况且,我内心里对着女子书院也是期待的很呢。” 这女子书院的旨意比锦然预想的日子要早来很多,毕竟听她那三哥的意思,这女子书院还有好一阵日子需要磨呢。 但不出十日,便有一道谕旨传到了锦然的郡主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锦瑞郡主盛锦然,秀外慧中,蕙质兰心,深得朕心,特此批锦瑞郡主入和荷书院研读。钦此——” 随着来宣旨的公公最好拖长音调的“钦此”结束,原本跪在蒲团上的锦然也慢慢站起,伸手接过了圣旨。 “锦瑞郡主,您的旨意可是除了明安公主外,皇上下的第二份呢!”来宣旨的公公笑的满脸褶子,他一扬拂尘:“要咱家说呀,郡主您这份得宠可是满天下的头一份!” 宫里的公公说话向来是三分事实,七分夸大,若是真把他们的话当真才是不对。锦然装出一份被捧得极高兴的样子,她有些张狂的挥挥手:“那就谢公公吉言了。来,公公您跑着一趟也累得很,这是小小敬意,还请公公接下。” 那公公也不是个两袖清风的主,此时见锦然如此上道,连脸上的褶子也笑的深了许多,他不动声色得摸了摸锦然递来的荷包,不同于他在其他人家拿到的沉甸甸的荷包。 这荷包里摸着只有一张薄薄的纸,但这公公的笑容却加深了,这纸十有八九是银票,现如今华朝的银票最小面值也是一百两,来这郡主府一趟,他得的报酬可真不少。 宫里传信的人都说这锦瑞郡主是个出手极大方之人,他原本还不信,可是今日走了这么一趟,这公公心里也不由得偏向了锦然这边几分。 毕竟散财童子谁不喜欢? “呼……”总算进了这女子书院……锦然心里放下一大块重石。 别看现在这女子书院受到这么多的抨击,连一向以政治目光敏锐为著称的盛家三哥也不看好,可是在她的前一世里,这和荷书院可是十分声名远播的,第一批在和荷书院读书的小姐或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们,从身份地位,到谈吐素养,都有了质一般的提升。 “这下也可以和明安一起读书了……”锦然想到前些日子对自己死缠烂打的好友,心里也是好笑,和明安公主一起,这也是锦然费劲千辛万苦得到和荷书院入读资格的原因之一。 “小姐,上次三少爷给您找的箫家铺子的主事来了。”一个奴仆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她的语气十分恭敬,一点也没有锦然刚开始接手郡主府时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主事?”锦然好奇得问道,她之前去过那箫家铺子一趟。可是萧家的掌柜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问三不知,搞得锦然也只能败兴而归,甚至暗暗怀疑这萧家是不是在耍她。 所以在这萧家的主事来郡主府上,锦然也提不起多大的兴趣去见见。 “是,小姐。那萧家的人说是得了他们家少爷萧清晏的命令来的,说要邀请小姐您去京都的福满酒楼谈一谈采买人员的事儿。” “萧清晏派的人?”锦然这才来了精神,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锦然马上坐直了身子,找那来传话的萧家奴仆细细得问清楚。 萧清晏的意思和刚刚郡主府的人说的差不多,锦然也不敢让人家久等,连忙大致的收拾了收拾,赶紧往福满酒楼去了。 福满酒楼在京都也是火的很,这酒楼原本是隔壁虎沧国皇后家里的产业,因为其新奇美味,最后竟然也开到了华朝,锦然也对这福满酒楼是久仰大名,今日正好得了机会来试一试。 锦然刚刚到酒楼楼下,便一眼瞧见了正在福满酒楼二楼的围栏处自饮自酌的萧清晏。 今日萧清晏穿了身淡蓝色的广袖大衫,这种制式的衣袍对人的气质是个极大地考验,也亏得萧清晏本人的气质出众,翩翩然如谪仙一般才不算辱没了这身衣袍,反而让这衣袍也给他加了不少分。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更何况锦然也是个凡人,饶是她心有所属,也不由得被萧清晏狠狠的惊了一回。 锦然踏上二楼,她便往萧清晏那边走去边笑道:“久闻萧家公子气质出众,如魏晋名士一般,我之前竟然没有好好的仔细看一回,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萧清晏温柔得笑着,他今日没有拿发冠束发,而是用一条与身上衣袍同色的淡蓝发带,将一头青丝挽在了一起,美的让人心悸。 这萧清晏放下手中的就被,他红的唇瓣因为沾上了酒水显得格外晶莹:“锦瑞郡主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我心里一直都对锦瑞郡主念念不忘呢。” 如此样貌在自己面前,那形状饱满而又好看的唇一张一合,锦然饶是努力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镇定,也不由得对着对面的人看迷了眼,她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也没有听清楚萧清晏的话,真是奇怪了,怎么平时没发现这萧清晏长得这么好看呢…… 萧清晏见锦然这样也不恼,他爽朗的大笑道:“早知道你想寻匠人,我就早去找你了,也省得你废了这么多功夫了。” 锦然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的不争气,她拍拍自己的脸,在萧清晏对面坐下,正襟危坐道:“如今也不晚呀,实话不瞒你,我前些日子为了这几个匠人可是忙疯了,不过现在这年头你也是知道,各家有个好的匠人都是藏着瞒着的,谁能匀我几个呢?” 边说锦然边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求爷爷告奶奶却还是没有一点准信的日子,她的心里不禁有些心酸:“哎,多亏有你,要不然啊,我可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边说,锦然边举起手边的酒杯:“来,我敬你一杯。多谢你解救我于危难之中了!” 说完,锦然一饮而尽。重生这么久,她早已不是前一世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了,哪怕自己曾和这萧清晏关系不错,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少不得要表现出几分诚意来。 这萧清晏也没有想到锦然这么干脆利索的就喝了一杯酒,他想反应不及,想阻止的时候锦然已经放下了杯子。 萧清晏见锦然喝了满满一杯之后也没有什么其他反应才放下心来,他不禁半是埋怨半是担心道:“你啊,你啊。就是太心急了些!我可没有叫你喝这么一大杯拜托人的。” 他看着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乖乖蹲坐的锦然笑道:“你不知道,这桃花醉是福满楼后劲儿最大的酒,刚喝下去的时候入口甘甜,如同果酒一般,可是随着喝下去的时间推迟,后劲儿就上来了。多少能喝酒的人都是折在这个上面了。” 萧清晏也是有些担心,他叹了一口气:“唉,你明日起来不知道头得有多疼呢。一会可不许再喝了。”他边说,便把锦然面前的酒杯拿了过来,又命人上了壶茶水:“乖乖喝茶吧。” 锦然乖巧点头。 “你要不要吃点点心,福满楼的糯米团也很是不错。” 锦然乖巧点头×2。 这下萧清晏也觉察出不对劲了,他迟疑的伸手在锦然眼前晃了晃,锦然仍旧是一副美滋滋的样子,还随着他手晃得频率不断点头或是摇头。 萧清晏看着锦然这么乖的样子心下无奈,他有几分好笑得问道:“锦瑞郡主,您不会是喝醉了吧?” 锦然乖巧点头×3。 这一下,饶是素日里冷静睿智的萧清晏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本是想借铺子的事情今日和锦然见面,再去看看那几个工匠,顺道着在街上逛一逛。这么一来一去的功夫里,一天的功夫也就过去了。锦然和自己也能多一天的接触机会。 可是没想到锦然一到这里就把自己喝了个烂醉,现在无论别人做什么都只会乖乖的点头。 萧清晏心里好气又好笑,和一个酒鬼谈生意或者是谈情说爱是不可能的。 “我就算想把你拐到我家里去也有这么多人盯着啊……”萧清晏瞥一眼酒楼楼下门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行人的盛家护卫,有些无奈地扶额轻笑。 所以说,有的时候人算还是不如天算的。 这下,连萧清晏也没什么办法了。 他注视着对面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盛锦然,平生第一次产生了无力感。 第六十四章 锦然生病,天戟焦急 饶是萧清晏现在无奈的很,他也没办法把如今醉酒得迷迷糊糊的锦然摇醒,要她陪自己逛街去。萧清晏无奈地站起身,走到锦然身边,他轻轻地摇了摇锦然的肩膀:“锦然,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萧清晏没有见过喝醉的锦然,自然也摸不准锦然酒醒后还记不记得醉酒时的记忆。有些人喝醉了那是丁点都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而另外一些人却对自己的行为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你酒醒之后还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就好了……”这样他做些什么亲密举动也不会担心锦然记得了。萧清晏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现如今锦然对自己的印象不过是救命恩人或者是合作伙伴之类的,他若是贸贸然的做些不轨之举,到时候锦然再不幸的记住了,自己以后就别想跟锦然有发展了。 “唉。”萧清晏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今日是第几次叹气了。锦然还是在那里木愣愣的坐着,是不是对他傻笑一下。 萧清晏挑挑眉,不得不说,这样的锦然比在他面前的锦然多了几分烟火气儿,还挺可爱的。 “来。”萧清晏小心翼翼得扶起锦然一边的肩膀:“慢一些,小心台阶。”他其实是打算把锦然打横抱抱起来。但是这种举动就难免亲密了一些,萧清晏无奈地摸了摸鼻头,还是慢慢来吧。 就这样,萧清晏一步一步的将锦然带到了盛家的马车旁。门口守着的盛家下人全都一脸焦急的围了过来,尤其是盛家那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皆都一脸警惕的把手放到了刀把前。 我们小姐上楼的时候还好好的,下来的时候怎么人都看着杀了?栗盈恨不得拽着那萧清晏的领子咆哮一番,而其他生家人的态度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萧清晏还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他微笑道:“锦瑞郡主在楼上喝了那福满楼的桃花醉。桃花醉得后劲儿可不小。现如今锦瑞郡主醉的厉害,你们赶紧将人带回去,给她喂些解酒汤下去吧。” 栗盈听了解释才明白自己这是误会萧公子了,她不好意思的冲萧清晏福了福身子以示歉意。 萧清晏对人家的主子有觊觎之心,自然不会为难她,他微微颔首示意自己不介意,又故作不经意道:“这一回是不太巧,锦瑞郡主醉的太早了,你回去之后不要忘了和你家主子说一声,我们过些日子再约时候吧。” 等锦然有了意识,已经是晚上了。 “唔……我的头怎么那么疼啊……”锦然一睁眼,就感觉自己的头好像有无数根小针在脑袋里扎,太阳穴也一蹦一蹦的疼着。她不禁小心的用手嗯了嗯,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力气。 “栗盈!”锦然有气无力的喊着。她自以为很大的声音,在外人看来声音却是很小。也多亏栗盈一直担心着她,一直在锦然房间外的小抱厦里睡着,才听到了自家小姐有气无力的呼唤声。 “小姐,你怎么样?没事吧?”栗盈关切得上前,她手里还端着一杯温水。 锦然被栗盈扶了起来,她接过栗盈递来的水杯,小心的一口一口得喝着。躺了这么久,她感觉自己的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栗盈,你去……咳咳,”刚刚她的声音小也听不出来,如今一大声说话,锦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像砂纸一般粗哑难听。她连忙咳了几声,直到自己嗓子舒服些了才停下:“栗盈,你去叫人给我用莲子白果还有百合橘子什么的做出一碗八珍醒酒汤来。” 这醒酒汤是锦然的师父百花留仙送来的方子,锦然没想到自己竟然有用到它的时候。 热乎乎的醒酒汤送来,锦然一口气喝光才感觉自己好了些。这醒酒汤里加了不少青梅,酸的厉害,锦然一口气喝干净,胃里反胃的感觉才好了些。她被酸的整个人都精神了。 “栗盈,今日是怎么回事?”锦然一觉醒来,脑海里只有自己和萧清晏坐下来说话的记忆,其他的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栗盈给锦然递上帕子苦着脸说道:“小姐我们昨日见着您的时候,您就醉的一塌糊涂了。还是那萧公子告诉我们,您喝了满满一杯桃花醉,我们才知道的。” 锦然听了栗盈的话不禁小脸一红,她这些倒是记得的,她开口喏喏道:“唉,我原本只是想略尝上一点,谁知道这酒入口倒还不错,我不知不觉就把一大杯喝完了。”许是心虚,锦然的话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啊,栗盈,你有告诉我娘吗?”锦然不禁有些紧张,她双手握着帕子,把帕子拧成了一团麻花儿。 “啊!”栗盈这才想起来要告诉夫人一声,她有些沮丧:“我光顾着照顾小姐您了,哪里有功夫告诉夫人一声?” “那……那千万别说了!”锦然是极害怕自家母亲的念叨的。她笑嘻嘻的拿过一旁小丫鬟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脸:“母亲大人哪里还是别让她担心了。” 栗盈到底还是听锦然的,她也没有琢磨出什么不妥,反而乖乖的传话:“小姐,今日萧公子送您下来的时候,让我和您说一声,他要和您另外在约时间谈一谈这工匠的事。” “啊,忘了还有这码事!”锦然有些懊悔,真是喝酒误事,她不禁有些沮丧的将湿帕子往脸上一捂,声音闷闷的:“不知道萧公子得怎么看我呢,我这可是误了他的时间了。” 栗盈轻声安慰锦然道:“小姐没事,我今日看着那萧清晏萧公子没什么介意的表现,虽然这事是小姐您一开始贪杯,但是这萧公子也没有和您一开始说清楚这酒吧?” 以栗盈对自己家小姐的了解,她是绝对不可能在知道酒的后劲儿这么足的情况下还喝酒的。 果然,栗盈的话说完,锦然的心里才好受一些,她把湿帕子从脸上拿下去:“恩,但是终究还是因为我误了事,回头你命人帮我准备些礼物给这萧清晏吧,也算是我向他赔罪了。” 锦然原以为这喝醉酒的后果自己已经充分了解到了,但是没有想到,晚上更严重的后果也出现了。锦然她发烧了。 一时间主人倒下了,赔礼是不可能了,栗盈只能匆匆忙忙得将锦然选的那几件礼物送到了箫府,便衣不解带得照顾起了自己家不懂事的小姐。 锦然虽然空有一身医术,但是如今却是烧的迷迷糊糊的,已经什么都不清楚了,要指望着她给自己瞧病是不太可能了。 “这郡主的病来势汹汹啊。”胡须花白的大夫摇了摇头,“这锦瑞郡主原本身子便因为落水而不太康健,今日按照你的说法,喝了酒还在二楼吹了这么久的冷风,醒了也不好好休息,还去库房挑什么礼物……” 栗盈也是急的要哭了:“那,那该怎么办啊?”她虽然素日里被锦然带在身边,愈发精明干练起来,可还是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遇到这种事也是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且锦然今日住的是郡主府,张氏等人都在盛府,一时间这偌大的公主府竟然没了主心骨。 “栗盈姑娘,府外有访客呢!”偏偏这种时候,外面还有传话的小丫头来报,栗盈强自稳定住心神,她心乱如麻的回道:“无论是谁,先让他们回去,郡主还病着呢,哪有时间接见什么访客?” 那小丫头也不退后,她怯生生的抬起头:“栗盈姑娘,是方将军呢。” “方将军?快……快快请进来!”栗盈是惊喜交加,她知道自家小姐和方将军的关系比一般的未婚夫妻还亲近的很,此时锦然正发着烧,正好请这方将军帮忙料理一番。 “锦然没事吧?”方天戟大步迈进锦然的闺房,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他素日没有表情的冷峻面庞上此时是焦急的很,他三步并作两步得大步迈到锦然的床前,伸手摸了摸锦然的额头。 “怎么这么热?”方天戟面色大变,感觉到手下滚烫的温度,饶是冷静如他,也不禁焦急惊慌了起来:“请大夫了没有?” 栗盈在一旁抹着眼泪:“请大夫了。大夫让多给小姐擦身,按时喂药。他说小姐身子虚……” 这时方天戟才看到了房间里坐着的大夫,他双目赤红,颤声问那大夫:“大……大夫,锦然,锦然她怎么样……怎么样了?”一句话叫方天戟说的断断续续,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自己都能看到自己颤抖的双手。 方天戟死死的盯着大夫,生怕他说出一些“锦瑞郡主这病来的风险”之类的话。 那老大夫慢慢悠悠的摸着胡子,半天也不张口,看得方天戟焦急不已,他不由得加大了音量:“大夫!您听见我说话了吗?锦然她没事吧?我们该怎么办?您到底能不能治好锦然啊?” 他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把那老大夫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六十五章 病中照料,天戟心事 “哎哟。”这老大夫在方天戟和栗盈殷切的注视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哎,没事,发热罢了。按照方子上好好煎药,让锦瑞郡主按时服药也就没什么事了。” “您……您不是说我们小姐体虚?”栗盈呆呆的问道。 “我是说体虚啊。”锦然之前落水也是这位大夫给照看的,因此他对锦然的身体了解的很:“体虚的话以后就精心一点,这次发热倒是没有多大干系的。” “那您的意思是,锦然这次没什么风险?”方天戟紧跟着问道。 “发热还是有一定的事的,好好照看着,勤擦身就没事了。”这老大夫摸着自己的胡子,念念叨叨:“你们这些小年轻,以后不要连我的话都没听完就急匆匆的,这锦瑞郡主身子虽然弱了些,但是还没弱到一个发热就有什么大事的份上。” 这话说的栗盈脸上一红,她实在是急的厉害,听了只言片语就自己想多,连带着也吓了一把方天戟。 得知锦然没什么事,方天戟才把颤颤巍巍的老大夫送走。这老大夫还没有搞清楚为什么这方将军刚刚急吼吼的原因,他嘴里嘟嚷着什么“现在的人啊”,拿着自己的药箱走了。 方天戟到了锦然这里光顾着担惊受怕,一时间竟然也没有问些什么,他蹲在锦然的床边,伸手抓住了锦然无力垂在棉被外的手,目光沉沉:“今日是怎么回事?然儿怎么突然病了?我早先见她时她的身子还是很康健的。” 栗盈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重点突出了一下锦然喝醉,回到郡主府里,任凭下人们怎么哄都不愿意进屋的行径。 “唉,她啊。”方天戟无奈地笑了笑,他伸手撩起锦然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吩咐一旁的下人:“给我拿些湿帕子来。”方天戟积威甚重,所以就算他目前并不算郡主府正经的主子,众人也不敢不听他的话。 不一会,一盆热乎乎的热水连带着一块被拧干的热帕子便被送了上来。 众人早就很有眼力见的下去了。栗盈知道自家小姐和方将军的亲密,倒也不担心什么,她悄声告诉了方天戟锦然喝药的具体时辰,便随众人一起退下了。 方天戟一个人在军营呆久了,因此照顾其人来也算像模像样。 “然……然儿,今日事情危急,我……我先给你擦擦身子了。”锦然由于是发烧,身上的里衣已经被汗浸湿了,方天戟不由得有些心疼。 锦然肌肤胜雪,但是她现在如今病着,方天戟也不敢起了什么什么心思。 话虽这么说,他却感到自己的鼻子一阵发热,伸手轻轻一摸,自己竟然流鼻血了!方天戟赶忙惊慌得看了一眼锦然,发现对方还在睡着。 这下方天戟才放下心来,他一手堵着自己的鼻孔,一手轻轻把锦然身上的被子盖上。 这实在是对他甜蜜的折磨。 饶是方天戟再不好意思,这擦身还是要继续做下去。方天戟拿凉水洗了一把脸,他看着水盆里点点的血色,不住地拍着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才同手同脚得走到了锦然身边。 “锦……锦然,那我现在开始给你擦擦了?”他的眼神不停地乱晃,半天也不敢落在锦然身上,但是在给锦然擦身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那一片雪色。 方天戟这时万分感谢自己多年来随姑母到梨花寺念的清心咒,他在心里不断默念:“方天戟,有点出息,这以后是你媳妇儿。不过是擦一擦,没什么事。冷静冷静…….”就这样,方天戟眼睁睁得看着锦然的身上落下了一滴他的鼻血。 这方天戟最后实在是没辙了,他满脸红晕得把锦然身上擦净,给锦然换了一身新的里衣,最后一个人坐在锦然床边的八仙凳上,一动不动的坐了整整一个时辰。 整整一个时辰,除了锦然不安分的把被子踢下来,方天戟为锦然把被子重新盖上之外,这方天戟竟然动都没有动一下。 栗盈在午夜来送锦然该喝的汤药时,被这个一动不动,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十分乖巧的方天戟吓了一跳。她本以为方将军已经到另一边的小抱厦里去休息了呢,没想到这人竟然在这里直愣愣的守了一夜。 “将……将军?”栗盈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她害怕吵醒自己家熟睡的小姐,因此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敢小声的叫方天戟一声。 “恩?”方天戟总算动了动,他不带感情的瞥了一眼端着药的栗盈,问道:“到锦然吃药的时辰了?把药给我吧。” 栗盈被他那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看得脚底一软,心里有些害怕这个杀人如麻的将军,她看着方天戟细心地将锦然半抱起,使锦然靠在竖起的枕头上,心里对自家小姐产生了由衷的敬佩:自家的小姐还真是厉害,连方将军这种冷酷的人物都能降服得服服帖帖的。 她怀抱着对锦然的一枪敬佩,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把门关上补觉去了。 而屋内的方天戟却是发了愁,睡梦中的人是不可能自己吃药的。方天戟妄图拿勺子给锦然喂到嘴里去,可是也行不通,这药勺刚刚伸到锦然的唇边,便被她的紧闭的牙齿挡住了去路。 方天戟妄图拿手上的小木勺撬开锦然的牙齿,却百般不得其法,甚至还把慢慢的一勺药汁洒到了锦然的唇边,吓得方天戟赶紧拿手上的帕子去擦。 这磨磨蹭蹭的,时间也飞快的消逝,原本滚烫的一碗汤药,慢慢的也变凉了,虽然说仍是触手生温,但是若是接着这样喂不进去,一碗药可就废了。 方天戟心里焦急得很,他担心药凉了会更苦一些,且再重新煎一碗汤药,少不得也要半个时辰的,那大夫说的最佳的喂药时间也就过了。 这急的是让方天戟十八般武艺全都用尽了,而这慢慢的一碗药还是没有少上那么一丁点。 方天戟端着药碗在床边一筹莫展。慢慢的,他的眼睛就到了锦然那因为发烧而有些发红的唇瓣上。此时锦然嘴唇的状态绝对算不上好,甚至因为发烧的缘故,唇瓣还起了些干皮,有些发裂。 可是方天戟却不这么认为,他像是被香甜金黄的蜂蜜吸引的大黑熊一般,慢慢的、慢慢的俯下要,轻轻地吻了一下这个熟睡的小姑娘。 他就像一个捧着过年才能吃一次的糖块儿的小孩,因为手里的东西过分的珍贵,甚至之敢在这珍宝上轻轻地抿一下,生怕自己的唐突将这来之不易的小糖球舔化了。 这个吻委实算不上美好,甚至有些不合时宜,发烧了的人的嘴唇能有多柔软呢?而方天戟却像总算偷吃蜂蜜成功的大黑熊,他傻乎乎的笑了笑,若是让锦然看到他这样一副模样,肯定又得嘲笑他笨了。 有了这一吻,剩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许多。 方天戟轻轻喝了一口苦涩的药汁,但是却不将药汁咽下去,只是把药汁含在唇齿之间。 他仍然是俯下身子,但是这一次的举动,却比他刚刚的动作缓慢而坚定了许多。 方天戟的唇瓣很快就和锦然的唇瓣贴在了一起。他用舌头撬开锦然坚固的齿间,将那花瓣一般的粉唇分开,最后才将拿药慢慢的一口一口渡给了锦然。 就这样,一口接一口,一碗药很快就见了低。 这药苦的很,连睡梦中的锦然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可是方天戟却站在锦然的床边,他从指尖到整张脸都红了个彻底:“这药……可真甜啊……” 甚至让他想再喝一碗,再喝一碗。 不过方天戟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锦然晚上也只需要喝一顿药而已。 方天戟将锦然身上的棉被往上盖了盖。他的视线一接触到锦然那因为别人的吮吸而显得水润的唇瓣,便欲盖弥彰的移开了视线。 他一个人低着头,手上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嘴唇,想着刚刚那柔软的触感。温柔的弯了眼眸。 “我会好好待你的。”在安静的房内,方天戟小声而又坚定地说着,他看着锦然熟睡的脸庞,也顾不得此时锦然到底能不能听见了,只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个痛快:“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便救了我。我那时候只想着找到你报恩。我那时候啊,还以为你就是个腼腆的大家闺秀呢。可是之后在你姐姐的宴会上,你这么聪明,几句话就堵得你那个堂姐说不出话来——哈哈。” 方天戟在安静而又昏暗的屋内低沉的笑了笑:“你就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三下两下就跑到我的心里了。”他抓着锦然的手靠近自己火热的胸膛。 “你这只小狐狸,跑到我的心里,以后可不能再跑出去了。”方天戟将锦然柔软白嫩手揉了揉,笑道:“你要是敢跑,我就建个小笼子把你关起来。” 睡着的锦然不知道这方天戟自顾自的做了什么可怕的决定,此时沉浸在睡梦中的她,无知得可爱。 第六十六章 生病痊愈,天戟相劝 “咳……咳咳…….”锦然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竟然比刚刚酒醒的时候还无力,若说她刚刚还有力气把醒酒汤端起来喝完。现在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儿,你现在怎么样?”方天戟在锦然的床边趴了一夜,一晚上不知道醒了多少次,锦然每次踢被子都能把他给惊醒。 “你……你的眼下怎么……”方天戟的眼下有了一片明显的乌青,明显是没有休息好导致的。 锦然有些心疼,她支撑起一边手臂慢慢爬起来问道:“你一夜没睡?就在这里守着我了?” “没,我中途还是眯了一会的。”方天戟温柔的笑道,他亲亲拉过锦然抚摸着自己眼下的手,将锦然的手塞回到了被子里:“你好好躺一会,你刚醒还是别乱动了。” 锦然却满不在意道:“你放心啦,我自己就是个大夫,还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吗?” 方天戟不赞同的皱着眉:“你要是自己心里有数,昨个就不会发热了。”他有些后怕得蹲在锦然的床边,轻轻拨动锦然的刘海,眼里有着后悔和深情:“我就不该放你一个人去看什么商铺,竟然还喝了桃花醉,就你那酒量,绝对会喝醉的。” 锦然让方天戟说的有些讪讪的,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唉,我这不是一时下策吗……”她在方天戟毫不留情的瞪视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慢慢消音了。 “哎呀,你别生气了。”锦然讨好的拽了拽方天戟的袖子,她可怜巴巴的说道:“我从昨个到今天,除了那一杯酒,可是一粒米都没有下肚呢。” 她这话倒是没有卖可怜,锦然摸着自己扁扁的肚子,委屈的撇了撇嘴,她可是饿了很久了。 有食欲说明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方天戟这才放下一半悬着的心,而另一半,也在找来大夫为锦然复查后接着放下了。 “锦瑞郡主没什么事了。”来的还是那个老大夫,他仍然是昨天那种慢条斯理的说话方式:“昨天锦瑞郡主发了一场汗,这烧自然也是退了。” 一边说他一边瞧着锦然的脸色啧啧称奇:“听说是方将军昨日给锦瑞郡主陪的夜?”他继续称赞道:“看来你昨日是给锦瑞郡主按时擦身了。这烧下去的很快。” 锦然听了大夫的话瞪大了眼睛,她不可思议的看向方天戟,这人的耳朵整个都红了。此时他也不负昨日的果敢,而是连对视都不敢和锦然对视一下,方天戟竭力维持表面的正经,他对大夫说道:“来,麻烦您了。我去送送您吧。” 逃避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锦然也知道方天戟的心思,她躲在被窝里偷笑,方天戟看着锦然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只有两只纤细的手紧紧抓着被角,被子的上半部分还在奇怪的抖动,也就猜出来了锦然躲在里面偷偷地做些什么。 他无奈地笑了笑,将老大夫送出了门,又拐到厨房给锦然带来了不少早膳。 锦然大病初愈,吃不得味重的东西。是以早膳也不过是几碟红油小菜和一碗煮的粘稠的五谷红枣粥,方天戟又给锦然端来了几个金银丝卷儿,不过小儿拳头大的一个,但锦然吃却是很够了。 锦然饿了一天,现在身上也爽利不少,倒真的是吃了不少,她边吃边看着对面的方天戟,他正喝着一碗酸笋鸭子汤:“方天戟,我也想喝你喝的汤。” 方天戟苦笑道:“你可别跟我说这些,你如今沾不了荤腥,还是乖乖地喝些粥吧。”他边说边把手里的汤也放到了一边:“我也不喝了。咱们一起吃金银丝卷儿,这样你的心里还好受些。” 锦然被吓了一跳,她不好意思道:“你接着吃你的吧。别管我。”她边说边端起粥碗喝了一大口,她也是饿坏了。 方天戟有些心疼,他暗暗后悔自己昨天晚上为什么不给锦然喂些东西吃,害的今日锦然饿成了这样,他怜惜得摸了摸锦然埋头苦吃的头:“然儿,慢些吃,小心撑坏了胃。” 锦然不好意思的放下粥碗:“我也是太饿了。现在我也饱了,这刚刚发完烧,我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呢。” 剩下半句带了些撒娇的意味,锦然也没有觉察出来。 方天戟没有说话,他将锦然吃剩下的东西快速吃完,丝毫没有避讳:“没事,回来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方天戟笑着告诉锦然:“这是我之前一起在战场上认识的老将军家开的,他家的清蒸银丝鱼是一绝。到时候我带你去吃个痛快。” 锦然的发热来势汹汹,但是下午时分也就没什么事了。是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方天戟京郊大营里也有事,他走之前有些犹豫得告诫锦然:“然儿,你这府里的下人,也该好好教一教了。此次你生病亏得我来了。若是我也没来,他们这慌手慌脚的该怎么办呢?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呢。” 说完,他有些忐忑得看向锦然。毕竟这府邸是锦然的,他们二人还没有成婚。方天戟看着沉默不语的锦然心里也是有些暗暗后悔,他赶紧补充道:“恩……然儿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怎么样,啊,就是,我就是担心……” 锦然看着抓耳挠腮的方天戟噗呵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你这是担心我呢。”她摇摇方天戟的手:“不用怕,你说的确实对。” 她轻声开口唤道:“方天戟,你对我的这份心,我明白。”方天戟劝的话以他的身份说出口,若是自己是个小心眼的,肯定埋怨一针见血的指出她的问题的方天戟。 方天戟知道自己说这话可能得不了好,可是他还是选择了开口。 无论是因为什么,锦然都承他的这份情。 锦然心里细细思量,她是知道这府里存在的问题的,不过前些日子她只顾得每日忙一些选秀的事,就算是心有余也力不足。调教下人的事竟然一时间搁浅了。 锦然有些担心,她原本觉得手下的人只要听话就行了。但是没想到昨日她这一病,竟然暴露了这么多问题。方天戟说的是对的,若不是他凑巧路过,只凭栗盈一个人,自己现在什么样子还不好说呢。 不过,这阖府这么多人,调教下人也是个大工程啊。锦然有些疲惫的按了按头。她压制住自己心中的忧虑:“天戟,你的话我明白,我这几日便安排下去,实在不行就从我家里请几个老嬷嬷来帮帮忙,总会有法子的。” 方天戟看着难掩疲惫的锦然也是心疼:“无论如何,你先把病养好。下人什么的不急在这一时。” 锦然宽慰了几句看起来比她自己还担心的方天戟,好笑着把这个一步三回头的方天戟送走了。 见锦然安全好转,另一个最高兴的人那便是栗盈了。 栗盈知道自己昨日慌慌张张的,丝毫没有起到丁点用处,还因为自己一时的臆断害的方将军也担惊受怕了很久,心里愧疚的厉害。 所以锦然一睁眼,她也只是心里高兴,忙前忙后得在屋外准备些吃的早膳之类的,不敢到锦然的眼前头。 此刻方天戟一走。这栗盈不敢到方天戟的眼前也必须去了,她是锦然的贴身大丫头,别人都越不过她去。此时锦然正是需要贴身伺候的时候,她只有栗盈这一个贴身丫头,所以别的下人也不敢随意近锦然的身。 “小姐,这是隔壁刘家庄产的水牛乳,我给您加了杏仁、白糖同煮,现在这牛乳一点奶腥味都没了。您快尝尝。”栗盈小心翼翼得端了一个青瓷杯来。她低着头,不好意思看自家小姐一样、眼。 栗盈心里也害怕自家小姐厌弃了自己。栗盈是小时候被卖到这偌大的盛府来的,她只是个小丫头,不同于盛府的家生子,父母都在府里,所以这栗盈小时候受了不少呢些踩高捧低之人的欺负。 但是这种委屈的生活,在栗盈被自家小姐挑走贴身服侍之后就改变了,锦然对栗盈极好,看栗盈身量尚小,几乎什么活都不让栗盈干,每日带着栗盈好吃好喝,只把栗盈养的像个吹了气的球一样慢慢涨起来。 后来栗盈大了,锦然更是毫不避讳的将自己手下许多生意托付给了栗盈的兄长。还交给了栗盈不少东西,自己身边重要的事情,锦然也是第一个交给栗盈。 栗盈脑海里慢慢回想着自家小姐素日里对自己的信任和安排,又想到了自己昨日一点用处都没有的样子。她一想到从此之后锦然厌弃了自己便情不自禁得落下泪了。 栗盈的泪珠大颗大颗得落下,她突然跪在锦然身旁开始痛哭:“小……小姐,求您别将我送走!栗盈知道自己昨日做的不好,栗盈愿意以后都改,但是就求您别把我送走!我想伺候您一辈子!” 第六十七章 栗盈心碎,锦然定策 锦然被跪下的栗盈吓了一跳,她赶忙把跪着的自己丫鬟扶起来,哭笑不得道:“栗盈,你快起来!” 栗盈泪眼婆娑得看着锦然,小声道:“小姐,小姐我昨天……” 锦然干脆一把把锦然扶起来:“你呀,以后不许一个人瞎想了。我还没说你什么,你自己一个人在那琢磨什么的。” 她摸着栗盈因为刚刚激烈的动作而有些凌乱的发髻:“好了好了,别哭了。你昨天是因为担心我才这样的,我哪里舍得怪你?”她边说边将栗盈扶到椅子上坐下,语气略带埋怨:“你看看你,脸都哭花了。” 锦然命人打了盆水,给栗盈把脸洗干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来,我给你抹点茯苓霜。”锦然命人给栗盈重新扎好辫子,又细细得给栗盈哭的通红的脸上抹了一层茯苓霜。 这样一打量起来,栗盈又是锦然房里那个干练又精明的大丫头了。 锦然看着栗盈想看自己又担心的模样,心里也是有些心酸:“哎,我之前光想着把你给带出来,却没想过你年纪还小呢。”仔细算下来,栗盈比锦然还小上两岁。 栗盈还想要开口说自己年纪不小了,可以为小姐分忧,却被锦然制止:“我知道你想帮我做事,不过你的年纪终究是太小。你的能力不错,给我这一阵诸事干的也都井井有条。” 锦然这么夸了栗盈一通,栗盈也放下心来。知道锦然没有厌弃自己,栗盈便放心了。 栗盈明白锦然的忧虑,她在平日里其实也多有感触,自己年纪比较小,虽然她是锦然的贴身大丫鬟,锦然对她也是多有倚重。但是这郡主府里多是倚老卖老之人,在他们眼里,这所谓的大丫鬟栗盈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片子而已,连家生子都不算,哪有资格管他们? 平日里锦瑞郡主在的时候,这些奴仆倒不敢做些什么,一副乖乖听栗盈差遣的样子。可是等锦然回盛府或者不在的时候,便开始阴奉阳违起来,表面一套,私底下一套。给栗盈带来了不少麻烦。 栗盈听了锦然的话也知道自家小姐的打算,她之前面对下面的人的刁难都是自己默默扛下来,可是这回少不得要告诉小姐了。 听了栗盈的描述,锦然才知道栗盈原来私底下受了这么多委屈。亏她还以为栗盈管理自己的郡主府如鱼得水,轻松不已呢。想到这里锦然不禁有些懊悔:“栗盈,你以后受了委屈就早跟我说。” 栗盈却是笑:“小姐,这种事倒是无所谓。说什么委屈也不过是他们的几句酸话罢了。奴婢不在乎。”她转而又担忧道:“小姐,我担心的是这府里的人素日里跋扈惯了。虽然您上次好好敲打了他们一番,可是您平日里经常不在郡主府,他们过些日子就故态复萌了。” 锦然明白栗盈说的是实话,她不禁点点头:“正经主子不在,底下的人就难免松懈一些,没有主子这根弦给他们紧着,他们连每日上工估计都不乐意了。” 这也是大户人家的通病。有些大的人家,家里的仆从难免就多了一些。有时谁少来一次或者多来一次的也都不打眼。他们那种主人家日日在家的还好,底下伺候的人不敢轻慢。 可是如同锦然这郡主府一般,占地不小,房舍多的得要上百的人伺候,且这么多人也只是伺候一个主子。难免就有些丫头小子的擅离职守。 锦然一直知道自己府里有这些问题,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直到自己昨日生病才算体现出来。 主子病了,竟然一时间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唯一一个身份高些的栗盈也因为年纪小、资历轻而没有几个人听她的,栗盈只能干着急。 主仆二人这么一细细推敲竟然发现了不少问题。锦然心里也不禁有些犯愁。这么大一个府邸,自己又经常不在,怎么看都是个藏污纳贿的好地方,也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愿意来自己这里颐养天年了。 锦然想到这里心里也是有些无奈。 一旁的栗盈也是跟着冥思苦想。她突然“啊”得叫了一声,眼中闪烁着喜意:“小姐,我有个主意。” 锦然向来是对手下的人不吝于给予表现的机会的,此时栗盈正是做错事急于表现的时候。锦然便乐于给她这个机会:“栗盈,什么主意?你说就行了。” “小姐,这些人不是不服气我的资历轻,年纪小吗?那您找一个在盛府多年的老嬷嬷来帮您管不就可以了?”栗盈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可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求表扬”三个字。 “况且老嬷嬷的管事经验也足,在您不在的时候也能把府里的人好好管一管。他们也不敢随意的轻慢差事了。” 锦然看着这样的栗盈,不禁有些喜悦,她轻轻抚了抚栗盈的头,心里闪过一丝欣慰。 她向来是将栗盈当做自己最亲近的家人之一,也不吝于教她一些为人处世、管家经商的道理和方法。 但是锦然没有想到自己教导栗盈的成效竟然这么明显,自己重生以来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栗盈已经与过去那个只会伺候人的小丫头有了质一样的飞跃。提出的办法也是非常可行。 但是…… 锦然拍拍栗盈的手背:“很好。栗盈你身为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是知道我不是把你当成一般的丫鬟看的。你要学的、要会的,也远远比一般的丫鬟要多得多。” 说着说着,锦然也逐渐多了几分感慨:“你不可能一辈子跟着我,也不可能一辈子伺候我。等你慢慢长大了,也要有自己的人生,也要嫁人、生子。” “但是别怕。”锦然微笑的看着急于反驳的栗盈:“不是说你离开我了,就不再是我的最亲近的人了。我以后放你离开,也是为了你有更美好的生活。” 栗盈说不过锦然,只能闷声的来了一句:“我觉得在小姐身边伺候就已经很好了。真的!”害怕锦然不信,栗盈连忙跟着强调了一句。 锦然没有说话,她知道栗盈此时肯定不愿意离开自己。她也不急于这一时。此时的话也不过是给栗盈心里埋下一颗种子,让她对这一刻有些心理准备。 栗盈自小就跟在锦然身边,若是让她一时间就接受要离开锦然,嫁到远方,她的心里肯定会接受不了。但锦然还是要栗盈接受,她知道或许此刻栗盈的心里,做小姐的丫鬟已经是最好的了。可是锦然却不能这样自欺欺人的骗自己,骗自己说栗盈做丫鬟就足够了。 栗盈值得更好的。 但是此刻栗盈的情绪不稳的很,锦然也不敢多说,她自然的将话题转到了两人刚刚谈论的事上面:“找个老嬷嬷不是不可以。但是,”锦然话锋一转:“但是这样的话,你手上的权力就越来越小了。” 栗盈不为自己打算,可锦然这个主子却必须为她打算。 “小姐,栗盈不在乎这个。”栗盈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锦然不赞同的看了自家心大的丫鬟一眼,恨铁不成钢道:“这事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老嬷嬷无论再忠心再淳朴,管理这么大的家业。而正经主子又常年不在,她大权独揽。你说最后会养个什么人出来?” 栗盈听锦然这么一说才反应出了利害关系,她惊呼一声:“若是那老嬷嬷……若是她但凡生出一点不轨之心。这郡主府就是她刀剑上的肥肉,任她宰割了。” 锦然就是喜欢栗盈的一点就透,她赞同的看了栗盈一眼:“没错。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没有人会不被腐蚀。哪怕她没有被腐蚀,她也总有亲眷好友。这盛府的老嬷嬷一个个在盛府也是有儿有女有丈夫的人。咱们又怎么能知道她的亲朋好友不会出点事呢?” 这一番话说得栗盈醍醐灌顶,她明白的同时又沮丧了下来。她好不容易出了个让小姐赞赏的办法,却还是隐患、问题一大堆。若真是用了自己这个办法,少不得这郡主府会培养出来条大蛀虫。 见栗盈闷闷不乐的,锦然有心安慰她:“你说的办法也是有一定的可行之处的。咱们这郡主府还是需要个老人儿镇镇。明面上有个资格老的也好行事。” 栗盈奇怪,她好奇地问道:“小姐您不是说……” 锦然面对栗盈的疑问神秘的笑了,她亲昵的点了点栗盈的额头:“你个傻姑娘,若是那老嬷嬷的权力太大容易让她钻空子。咱们就不给她那么多权力不就得了?只让她做表面上的一个说话的。镇镇别人便罢了。” 栗盈明白了:“其实,就是找个傀儡在上面?” “对,”锦然笑道,“给你找个傀儡。” 锦然这番心思可以说是都是为了栗盈打算的。若是那管事的老嬷嬷一来,栗盈便一点管家权都没有了,毕竟两个人一同管事,一个是威严资历都婶深,根基庞大的嬷嬷。而另一个不过是还没有满十五岁的嬷嬷。 这郡主府的下人肯定都听那嬷嬷的话,就没有栗盈什么事了。 但是这嬷嬷若是不是管家的便行了,需要她镇场子的时候呢,就就叫她来,不需要的时候,就该谁管事谁管事。 锦然双手一摊:“现如今盛府许多嬷嬷都打算回家养老。我到时候请两个来,许以厚酬,我可不信她们不动心。” 威严的老嬷嬷和重新修订过的各种规章制度,锦然就不信昨日的情形在郡主府里还能再出现一次! 第六十八章 四个嬷嬷,清晏邀请 锦然和栗盈主仆二人讨论了一番便将这事定了下来。 这老嬷嬷是锦然回盛家找自己母亲张氏要的。既然回了家,锦然也是瞒不住自己生病的事,她被张氏揪着耳朵好好念叨了一顿才算完。 张氏原本就对锦然一个人在郡主府生活不放心,今日听说了锦然回府来要人的原因更是心有不满:“你这孩子。年纪这么小,身边亲近一些的也就一个栗盈,她比你还小两岁呢!如何能照顾好你呢?要我说啊,你还是给我乖乖会盛府住吧。” 锦然无奈道:“娘,我这不是也经常回来吗?”她伸手握住张氏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苦笑道:“况且这郡主府乃是皇上所赐,哪能说不住就不住了?” 张氏也是极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过是刚刚听自己的女儿生病心绪一时激荡罢了。她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呢。不过你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在外面,做娘亲的哪里不担心呢?” 她边说边作势要起身:“不行,我得给你再找几个伺候的人带上。你一个人在外面,身边多些伺候的人也多些便宜。” 锦然连忙阻止想一出是一出的母亲,她苦笑道:“娘,郡主府里那么多人,乱子便已经够多了。您要是再给我添这么些个人,我还怎么管?” 张氏不赞同的看着锦然,而锦然却是不害怕她,锦然微微一笑,她抱住母亲的手轻轻晃一晃,撒娇道:“母亲您到时候给我挑几个好的嬷嬷就行了。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就要这些嬷嬷威严在盛府那些家生子里面重一些的。我请他们回去也不是为了让他们管事,以后这些人在我那里养老也是使得。薪酬什么的我是不会缺了他们的。” 张氏嗔怪的瞪了锦然一眼:“你是盛府没有出嫁的女儿。难不成这身边伺候的下人的酬劳还要你自己付?” 锦然抱着母亲的手臂还在不停地晃:“知道娘亲您疼我,不过就这么几个嬷嬷罢了,我还是养得起的。” 张氏实在拗不过锦然,最后只好答应了她,不给她多带伺候的人。作为相应的补偿,这张氏一口气给锦然挑了四个嬷嬷。 也是凑巧,过些日子就要选秀,到时候少不得也选进去一批新的伺候宫女,这宫内的老嬷嬷们便被放出来了一批。锦然与方天戟有婚约在身,所以盛家和方家的关系也是亲近。所以方贵妃宫里里的老嬷嬷便被盛家接到了家里来荣养。 说是荣养,但这些老嬷嬷在盛府里也是担任了一定的职位的。如今锦然有需要,张氏索性就全给自家姑娘把人打包带走了。 这四个老嬷嬷,一个姓赵,一个姓孙,一个姓钱,一个姓白。 赵嬷嬷精通管家之术,原先在宫里的时候,那方贵妃也是对她多有依仗。 孙嬷嬷绣的一手好花,尤其精通苏绣。一手的裁衣功夫也是无人能敌。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名绣娘,后来家乡洪灾泛滥,这才入了宫。 钱嬷嬷极擅长易牙之术。就是烹饪。华朝的八大菜系她无一不通,素日里做的一些家常小菜也能鲜美的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而白嬷嬷,也是锦然最感兴趣的一个人,据说她是极擅长歧黄之术。一手针灸出神入化。张氏告诉锦然,这白嬷嬷早先竟然在百花谷里学过医术。所以锦然才答应将人带到了自己府上。 这四个嬷嬷皆是宫里出来的,身份、来历和资格不知道比郡主府里的那些下人高出去多少倍。到时候压制他们是没什么问题了。 锦然也特地见了见四位嬷嬷,一个个都是知进退,极为通透知世故的老人儿。锦然对她们的一点就通也是极为满意。她也不愿意选的这几个,一回到郡主府就争权夺利起来。而这几个嬷嬷也明确表示了她们养老的意愿。 考验是双向的,锦然对这几位嬷嬷满意,而那些嬷嬷也对这个锦瑞郡主颇具好感。她们在宫里和别人斗了一辈子,自然也不愿意自己的老年也陷入无休止的争斗之中,所以对于到郡主府上这个选择,她们也是极其满意的。 选完了人,锦然也没有立刻就走,她母亲张氏对于锦然发烧一事可是担心的厉害。一边念叨着要去谢谢方天戟云云一边强拉住锦然让她在家吃午膳。 午膳因为是锦然大病初愈,所以也没有上一些荤腥。只一道白切鸡和一碗春笋鸭子汤作为荤菜,其他的都是些扣三丝、酿素鹅之类的素淡的菜。 还有一道青豆羹,乃是取新鲜的豌豆细细的蒸了、淘了、磨了,又加了细如沙粉的白糖,黄澄澄的蜂蜜等物,最后又浇上一层果子酱才端上来。 这果子酱也是取岭南特有的沙果,黄糯的果肉酸甜可口,极其适合做酱,配上爽口嫩滑的青豆羹,锦然足足吃了两三碗还意犹未尽。 待到锦然要伸手取第三碗的时候,张氏却阻止了她,张氏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家女儿:“你看看你,吃了一碗青豆羹都成了这样,你在外面该过得什么样呢?好吃也不许多吃,这青豆不容易克化,吃多了小心胃里难受呢!” 锦然是不敢不听张氏的话的,她知道,自己要是敢再多上一句嘴,少不得张氏得收拾包袱和自己一道去郡主府住着了。那时候自己绝对会被父亲生吞活剥的。 锦然浑身打了个冷战。为了自己不被父亲收拾,锦然在接下来也是格外乖巧。最后总算是用完了这顿十分困难的午膳。她也最终十分不易的得到了张氏的允许,带着四个嬷嬷打算回郡主府了。 锦然刚刚出盛府的大门,便被另外一波早就瞄上她的人拦住了去路。 是萧清晏。 萧清晏是在今天早上才得知锦然生病了的。他在郡主府里没有眼线,还是早上栗盈派人到箫府致歉,说了原本定在今天的会谈因为锦然的病延后一些日子,这萧清晏才知道锦然在回到郡主府之后,竟然发热了。 虽然栗盈发的帖子上并没有怪罪没有及时提醒的萧清晏,但是萧清晏自己也明白这事儿他不能说没有错。 事实上,从早晨得知锦然病了的那一刻,萧清晏已经开始暗暗怪自己扶锦然下楼的时候为何不给锦然多披上一件衣服。他有些自责,原来细心得自己竟然在锦然身上马虎了一回,还害的锦然发了烧。 所以萧清晏一早便直奔郡主府,可惜他正好与回盛府的锦然错过。不过这萧清晏也不死心,他干脆一路追着锦然到了盛府,打定主意今日见上锦然一面。 锦然对于萧清晏的到来有些意外:“萧公子?您怎么在这里?为了等我?还是你来找我三哥的?” 我应该和萧清晏没有那么熟啊?倒是这萧公子平日里感觉和我三哥关系倒是不错。锦然暗自琢磨,这萧公子估计就是来找我三哥的。 她殷切的说道:“萧公子,要不要我命人帮您通报一声,留个口信?今日我三哥随我父亲去城外了,不在呢。” 萧清晏被锦然噎了一下,他能说什么,难道要他诚实的告诉锦然他和人家哥哥交往是为了她,曲线救国吗? 萧清晏默默选择了闭嘴,他的心里真正的意思是肯定不能和锦然讲的。 萧清晏对锦然笑的如和风吹过:“我来盛府是为了你。我听说昨日你因为醉酒,着了凉身上发热。你现在好些了吗?”边说话,萧清晏边凑上前轻轻摸了摸锦然的额头。 他的举动如行云流水,无比的自然,似乎摸了女子的额头不算什么亲密举动,只是普通的关心而已:“嗯……摸着倒是不热了,不过还是不能吹风。” 萧清晏边说,便将锦然往他家的马车那边请去:“锦瑞郡主,昨日你生病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在。今日便由我带你去随便逛逛,你就当我向你赔罪吧。” 他看锦然面露拒绝之色,自然而然的加了另外一句:“正好我家铺子的绣娘工匠们都在,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就去看看,把这笔买卖敲定吧。” 萧清晏既然已经说出了这买卖的事,锦然也有些心动。 她是真的想速战速决,若是错过这一回,还不知道要多久之后呢。现在这选秀一日临近一日,若是一日日的耽误下去,照自己这缓慢的进度,到时候极有可能一文钱也赚不着还赔了不少。 想到自己投下去的不少本金,锦然心里一凛,心中的天平也不由得偏向了许多。 且现如今张氏和方天戟都看自己看得极严,自己下一次出门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萧清晏的一连串举动没有丝毫的违和之处,甚至十分自然。让想质问他为何做出这番举动的锦然也有些不好开口,毕竟萧清晏也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只是为了摸摸自己的头还热不热。 这样一番比较下来,锦然还是打算和萧清晏走上这一趟。她然努力忽略自己心头的违和感,和萧清晏一起上了车。 锦然没有看到,萧清晏站在自己身后,仔细嗅着那只摸了锦然额头的手时,那副心满意足的微笑。 第六十九章 箫府密辛,清水茶畔 锦然刚刚吃过午膳,所以萧清晏打算的带锦然去一起吃饭的主意也行不通了。 萧清晏心里遗憾,但是他心里转了几个念头,仍是自然道:“我中午还没吃饭呢,锦瑞郡主若是没有什么事,不如陪我去吃个饭?我带你去的那家是个私人开的小庄子。哪里还有不少玩的地方。” 锦然是一点东西都吃不下了,但陪萧清晏去一趟她还是很乐意的。 萧清晏说的那庄子是个私人开的,不是很大。也就几间小屋背靠一座不高的青山。这小庄子一部分建在山上的小湖边,如今春寒已过,萧清晏便带锦然到了这湖上一小露台上的雅座。 这不大的露台上只摆了几个蒲团,中间一个小几。蒲团的花纹极为精致,乃是鸾凤交织的样式,又因为用了错金法编织,所以坐的人也不会感觉花纹硌得慌。 锦然等萧清晏坐下后才坐到了他对面的蒲团上,她觉得自己有些多心,不过刚刚萧清晏的举动实在是怪怪的,锦然觉得还是和他划分一定的距离为好。 萧清晏似乎没有察觉到锦然的疏离,他状若无事得招呼一旁候着的婢女:“来,把你们府上的清水茶送上一壶来。” 他将桌上的茶具容器都一一泡到下人送上的滚烫热水中,又捞出来擦干净。萧清晏将一个刻着祥云纹饰的犀角杯递给锦然:“我之前来的时候就觉得,这满天下只有你才配得上这雪白的犀角杯了。” 不知道工匠是如何雕刻出这小小的杯子的,这小杯不过锦然半个手掌大,虽然小,可是杯身却镂刻着许多纹饰。最难的是表面镂空了,这辈子里面还有一层。虽然盛不了多少酒水,但是难得是这一尊小小的犀角杯上花费的心思。 锦然好奇的打量这小杯子,她将犀角杯把玩了一番又推了回去:“这东西我可不能要。这也太贵重了些。”虽然这犀角杯不大,但是难得的是这么精巧的小玩意是由一整根犀角雕成。 其中的花纹更是镂刻的十分精细。造型古朴却不俗气,端的是大家手笔。 锦然察觉到自己回绝的有些生硬,连忙加上了一句:“你说说,你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不是想贿赂我一把,让我多带些匠人走啊。” 但是萧清晏却不接锦然的话匣,他玩味一笑,把玩着手上翠绿的扳指:“我送你这个,是因为你这个人罢了。只有你才配得上它。” 锦然头皮一紧,若是这犀角杯不是萧清晏这样面对面暧昧的送给她,而是随着萧家的礼单,正儿八经的送到郡主府,锦然肯定会收,毕竟那也是过了明路的,明眼人都知道这犀角杯是通过两府的交往送出去的。 可是这纯粹私人相送的意思那可就是大不一样了。被有心人推波助澜一下,一个私相授受的名头可少不了了。 还好这萧清晏送的不是什么贴身的东西或者那些家族玉佩之类的……锦然在心里暗暗庆幸。 但是眼前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据锦然的记忆,这犀角杯一般的成色在市面上都要卖到数千两一个,更不要说这种通体洁白、没有一丝瑕疵的。如此贵重,其代表的含义自然也是少不了。 锦然的手指在桌上无意义的敲着,这是她思考的下意识动作,萧清晏看着那几根葱白的手指灵活的动着,不知道想起什么,也跟着一笑。 锦然还真怕她的拒绝惹毛了这个脑子里不知道想着什么的萧家公子,此时趁着这萧清晏高兴,她连忙又把这犀角杯往萧清晏那边又推了一把:“萧公子,您还是自己收着吧,我一个小姑娘,哪里使得用得上这种金贵的东西。” 萧清晏见实在送不去,便笑了笑把这杯子收了回去。 他被拒绝也看不出恼意,还是一副刚刚那种如沐清风的样子。 两人一时间竟安静下来。知道婢女送上来一壶茶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这院里的婢女很是机敏,她拿起桌上竹节形状的茶壶往两人杯里一人倒了一杯:“两位可真是识货,一来便点了我们这的招牌。” 她笑的格外甜美:“这清水茶,茶如其名。泡出来的茶水,乃是如清水一般剔透,茶汤竟然没有一丝的其他颜色。而喝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锦然按照她说的,将手上这方竹节杯举起来,凑到眼前,果然如这婢女所说一般,这清水茶剔透得很,真的像是一杯清水一样。 锦然端坐在蒲团之上,她身后挂着层层叠叠、袅袅重重的白色纱绢,随着湖上清风而不时缓缓飘动,好像一双柔软的小手,不断拨动着坐在锦然对面的萧清晏的心弦。 锦然伸手端起竹盏,在袅袅升腾的白雾里缓缓闭上双眼。她微微抿了一口这淡色若无的茶水,只感觉一阵清流透过自己的唇流入胃中。 “的确是好茶。”锦然赞道。味淡而不寡淡,色轻而不缓轻,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稀奇清晏的眼神在这淡白的水汽中柔软下来,锦然只说了五个字,却着实说到了他的心坎。萧清晏素日与他人结交,很少将人带到这间小庄子里来,锦然是少数他带到庄子里,最懂他的哪一个。 诚然,锦然没有像那些似乎真的善于茶道之人说一些茶色清凉或者味苦不涩之类的复杂用语,可是她这样珍视的态度却说明了一切。 锦然缓缓地将茶喝了个干净。萧清晏也一改刚才暧昧不清的态度,亲手为锦然续上了茶:“传说这清水茶,乃是南山一个采茶女所制。她为了让自己的心上人高中状元而一路采茶供他念书。可是没有想到她的心上人在中了头名之后,为了娶那权贵之女,竟然暗下毒手,将这采茶女推下了山崖。” 锦然有些惊愕,想要拿起茶盅的手抬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她本以为这是个美好的大团圆爱情故事,可是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局。 萧清晏轻笑:“故事还没有完呢。” 他伸手端起竹盏,升腾的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这采茶女被推下去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她大难不死,被一个山下的农户救了。采茶女心如死灰,便干脆嫁给了那农户,带着这孩子和农户挣扎求生,日子虽然清苦但是也有滋有味。” 风停了,水榭上围的密密麻麻的丝绢也停止了摆动,周围不知为何一切声响都不见了,只剩下萧清晏平淡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这男孩六岁的时候,那状元找上了门。他与那权贵之女多年无子,便多方探查找到了采茶女。” “他以为他杀采茶女的时候,那孩子在屋里睡着,其实这孩子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后来,这状元竟一步步的坐上了礼部侍郎的位子。” 礼部侍郎?!锦然悚然一惊,这礼部侍郎不正是萧清晏的父亲吗?锦然惊觉自己竟然听到了萧家的密辛,她赶忙站起来:“萧公子,您今日奔波了一整天,是累了吗?快回去歇歇吧。” 萧清晏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他此时已经不像刚刚那样阴郁,又成了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然儿,你怕什么?我还没害怕呢。这个故事还没有讲完呢。那采茶女的鲜血浇灌了那农户门口的茶树上。没想到这茶树上采的茶竟然泡出来的茶水如清水一般。” 锦然喃喃道:“就像…….就像女子的眼泪。” “对!”萧清晏眼前一亮:“就像女子的眼泪一般。” 萧清晏笑着看着懵懂的锦然:“果然,你就是我的知音。现如今看来,这清水茶的名字也是俗不可耐了。那这茶便改名叫做‘腮边泪’吧。” 锦然吓了一跳,她猜测这小庄子和萧清晏有什么不一样的联系,如今看来,萧清晏竟然能随随便便就给人家招牌的茶水改了名,说明这庄子十有八九就是他的, 锦然听了萧清晏这样一番疑似是关于他生母的3往事,此刻是如坐针毡。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刻若是自己急匆匆的提起要走,那岂不是有些薄情冷漠? 锦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犹豫了片刻,抬脚走到了萧清晏身边的那个蒲团,坐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萧清晏的背:“你……别难过了。往事不可追,那采茶女在地下有灵,知道她的儿子若还是记着她,心里肯定安慰许多。” 萧清晏原本低着头,此时感受到锦然的触碰猛然抬起头,他一把抓住了锦然的手:“可是那儿子却不止是想让她安慰,她的儿子想让这个状元下去给他娘做牛做马,在十八层地狱吃尽苦头,永世不得超生!” 萧清晏的力气极大,锦然的手很快就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勒痕。 锦然看着萧清晏偏激的眼神,整个人都要炸了,她开始疯狂后悔自己刚刚为何不一走了之,如今听了人家的复仇宣言,还身处人家的大本营,自己还有命回去吗? 第七十章 亲手包扎,萧家工坊 锦然小幅度的挣扎了两下,那萧清晏立刻扫视了过来,他的双目赤红,眼神极为可怕,就这样瞪过来,仿佛厉鬼一般。丝毫没有往日翩翩公子的模样。 锦然气若游丝:“我……我不是想挣开你,我的胳膊实在是太疼了。” 萧清晏这才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他赶忙放开锦然的手臂。 可是锦然被他抓紧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道不浅的红痕,甚至有些泛紫,看着极为可怖。锦然连忙活动了活动有些酸胀的手臂。可是随着她的摆动,她的手臂好像被针扎了一般,一动就开始酥酥麻麻的疼。 萧清晏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暗暗后悔,他抿起嘴角:“你……还好吗?” 锦然自然是不敢说些你把我的手都掐紫了大变态什么的,她欲哭无泪道:“还……还好吧,就是有些麻了。” 萧清晏轻轻伸手触碰了一些锦然手臂上有些红肿的部位,他的力气不小,按在那处手上的地方也没有收力。锦然嘶的叫了一声。她的手臂条件反射的往后缩了缩。 萧清晏因为锦然下意识的举动微微一顿。 他轻轻抿了抿嘴唇,锦然愣是从他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来了一丝丝委屈。 这竟然让锦然产生了她在欺负萧清晏的错觉。 结合萧清晏刚刚给自己描述的身世,锦然也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丝怜惜,她叹了一口气:“你碰的我有点疼了。” 这也算是解释了刚刚锦然为了手往身后缩的举动。 听了锦然的解释,萧清晏的面色缓和了一些,他微微皱眉,从那小几下面微不可见的抽屉里竟然拿出了一小瓶伤药:“来,我给你上药吧。” 锦然的手腕此时刺痛难忍,她也不想再推辞什么,便自然而然的伸出了手:“那边谢谢萧公子的疗伤之恩了。” 萧清晏扒开了那药瓶的小塞,浓郁而清凉的药味扩散开来,锦然敏感的闻了闻,她有些惊讶:“这是清露散?” 清露散是昔年药王周庆璐所制,治疗跌打肿痛,红热涨疼最为有效。不过这药房也随着周庆璐的去世而失踪不见。锦然也只是在百花留仙给她的医书上看过这么一回。 萧清晏有些意外,他将滑腻的药液倒在手心,两只手轻轻地揉搓引出药性,然后将手轻轻捂住锦然的伤处:“你也知道清露散?” 锦然注意到他用的是“也”这个字,不过她也不愿意细究萧清晏为什么知道,只是点点头:“略有耳闻罢了。” 萧清晏对清露散的处理方式也是对的,这种药材加入了大量的银丹草,若是随随便便的倒到伤处,便会冰凉刺骨,给伤处造成二次伤害。 而这种方式,想让一个人用自己的体温中和这份凉意,然后再慢慢的将药液抹在伤口处,银丹草的功效和药劲儿再慢慢显现出来。 锦然感受到自己手臂处慢慢升腾起的凉意,伤处原本一蹦一蹦的痛感也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沁人心脾的舒适。 连屋内的药气也不那么刺鼻起来。 锦然手上的痛感已经消失,自然也不再需要萧清晏为她捂着伤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甩了甩自己的手臂:“萧公子,我如今已经不同了,还劳烦您放开?” 萧清晏这次没有多做纠缠,他松开手:“今日吓着锦瑞郡主了。你的手如今也伤着了。那咱们的生意还是来日再谈吧。” 又是来日再谈? 锦然几乎要气笑了,她已经和这萧清晏来来回回的谈了三天了,可是却连人的人影都没有看到。 而选秀却一日日逼近。 锦然满不在乎的甩甩受伤的那只手臂:“没事,我不疼。这点小伤算什么?咱们还是早日定下来吧。定下来我也早日心安。” 锦然如今也不害怕萧清晏灭口了,她是一门心思的希望赶紧把这事定下来得了,省的再夜长梦多。她实在是害怕下次再和这萧清晏约一次,他还会告诉自己什么他家的密辛。 锦然本人是坚信“好奇心害死猫”这个信条的,自然是对别人家的事没什么兴趣知道。 萧清晏知道今日是骗不到锦然了,他叹了一口气:“好,既然锦瑞郡主都不在意自己的伤处,我也没什么好在意了。我带您到我们萧家的工坊去看看吧,您喜欢那个人的手艺便挑他就成。” 锦然不知为何,竟然从萧清晏的话语中听出了对方有些暗暗说自己不懂得珍惜身体的埋怨。她心里也是好奇又好笑,这伤口是他造成的,怎么这时候萧清晏还埋怨起了她呢? 不过这话锦然是不敢让萧清晏知道的,毕竟他可是决定着自己是血本无归还是盆满钵盈的关键人物。 在去萧家工坊的路上,锦然可不敢再与萧清晏坐一辆马车了,她干笑着表示自己坐自己的马车就行了。 萧清晏意味不明的盯了锦然片刻勾唇一笑,答应了锦然这个小小的要求。 锦然心里暗暗叹出一口气,不是她怂,实在是这萧清晏刚刚在水榭上那样的形态,让锦然怕了。他要是一把掐住自己,凭自己这点力气,还不立马就直接魂飞九天? 栗盈原本以为自家小姐不过是去谈一出生意,估计不久就完事了。可是她在外面左等右等,等了一个时辰,却等来了一个受伤缠着白色绷带的小姐。 栗盈狠狠的吓了一跳,她小跑着跑到锦然身边,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小……小姐您这是怎么回事?您的手怎么绑上了绑带?” 锦然进去的时候还好好地,能蹦能跳,手臂上更是没有一点伤。可是这一出来,手上缠上了绑带不说,一张小脸也煞白,这是被萧清晏吓得。 锦然知道萧清晏在水榭中给自己说的那些话最好不要有第二个人知道,她明白这种人越多人知道便越招灾。尤其是栗盈不过是个小丫头,这事告诉她也于事无补,反而让她白白担惊受怕一场。 因此锦然只是安慰道:“傻姑娘,我能有什么事呢?不过是刚刚喝茶的时候,没有你这么个伶俐的丫头在旁边伺候着,我手笨,把滚烫的茶水打翻了,烫着自己罢了。” 她这借口倒也是恰当,她手臂上的红印子在那些外行人眼里,乍一看真的和烫伤没有什么差别,因此锦然的这一番糊弄倒是骗住了栗盈。 栗盈捧着锦然那只手上的手臂泪眼婆娑道:“小姐,那您下次还要谈生意喝茶什么的,可一定要带着栗盈啊。” 除去栗盈这个小插曲,便没有什么人问锦然的手臂了。因此她也很快便上了马车,到了萧家的工坊。 等到了萧家的工坊,锦然便在心里暗暗赞叹自己这一番的苦没有白受。 这萧家的工坊乍一看竟然比郡主府的工坊整整大了四五倍。这么一对比下来,锦然那个工坊仿佛只是小孩子小打小闹过家家罢了。 这工坊与寻常工坊不同,是个两层高的小楼。瓦片在阳光下亮闪闪的,用的竟然是极珍贵的琉璃瓦。第一层比第二层大了足足一倍,且背后依靠着个大院子。院子里也建着许多灰扑扑的小平房。 萧清晏倒是对着工坊挺了解,他笑着对疑惑的锦然解释道:“那些小屋子都是建来为了存放材料的,这些材料都是极其贵重的,就近储存,再加上几把锁头,倒是来不了贼。” 锦然有些暗暗庆幸自己坚持下来选择了萧家,这样的工坊光从外观来看,水平便低不了,毕竟也没有几家愿意花这么些个银子给几个臭皮匠建个那么大的工坊的。 正当锦然暗自欣赏着,萧清晏额从马车上下来了:“锦瑞郡主,您还满意吗?” 锦然在他面前自然是不会说出心里的感受,她强力抑制住自己心里的赞叹,脸上淡淡道:“你们工坊的地方倒是挺大,就是不知道工匠和绣娘们怎么样。” 萧清晏微微一笑,他不怎么在意锦然的话:“锦瑞郡主您放心,我们萧家的人自然是没得挑的。实话跟您说,要不是家父过些日子……”他默契的停顿了一下:“若不是因为这个,我们也是舍不得把这工坊转手的。” 锦然惊愕:“把工坊转手?你不是打算只把工匠和绣娘转手吗?” 萧清晏微微一笑:“这么多人,锦瑞郡主你要是都雇下了,想必也没有地方安置吧?我也不收你的银子,你只要雇人雇到这工坊里的总人数的一半,我便将这处工坊送给你了。” 锦然这一下可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她的眼前忽的一亮:“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萧清晏笑的格外风流俊俏:“我害的锦瑞郡主你都手上了,这处工坊就当赔罪的东西吧。我自然是不会后悔的。” 锦然没想到这一道小小的伤处竟然带来了这么大的实惠,要是被掐一下,就能得这么大一处院子,她被掐上十次、百次、千次也没有问题啊! 前面带路的萧清晏不知道锦然心里这么没有出息的想法,他一边给锦然带路一边介绍道:“这工坊分为三部分,一处是绣娘所在之处,负责的都是成衣、衣料和布匹绣花的制作。第二处是一些打造钗环链饰的工匠所在之处,第三处便属于杂一点了,里面做什么的工匠都有,书铺的匠人,桶匠箍匠碗匠,齐全的很。” 前两处便是锦然来的目的,第三处却是超出锦然的期待了,她不禁有些惊奇:“这倒是不错,省的我四处去寻了。” 萧家的生意做得极大,多是萧家如今的当家嫡母带来的嫁妆,锦然心里想着,这萧家嫡母,估计就是那个状元娶的权贵之女了吧。 怪不得这萧清晏这么干脆利索的要把这处如此庞大的工坊卖掉。 毕竟商铺易寻,可是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匠人可是很难找的。 若是因为萧清晏根本是极恨这工坊的主人,他选择卖了工坊也是让人不意外了。 锦然心里此刻是对这工坊极为满意的,不过她也要走个过场,看看这工坊的匠人的手艺到底怎么样。 锦然干脆就近寻了首饰匠人那儿看去。锦然看的小工匠看起来年纪极小,看着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娃娃脸,面白无须,很是白净,怎么看着只是个小孩子。 锦然心里不由得有些怀疑这小匠人的水平到底行不行。 第七十一章 衣裙制好,锦然入宫 这小工匠见锦然一行人停在自己身边也不害怕,只是站起来向自家东家行了个礼,便继续做自己手上的活了。 锦然看到着小匠人手上正打磨这一枚玳瑁。他极其细心,细致的一点一点打磨着,时不时停下来观察观察,看看哪里有什么斑点或者没有打磨好的地方。 锦然的首饰匣子里倒是有着不少的玳瑁首饰,但是看着这首饰成型倒是第一次,她从未见过人做首饰,因此也是兴致勃勃。 这小匠人打磨好后又开始继续打磨下一枚,锦然一看他手边的盒子,发现那里竟然有着整整一盒。看他打磨完倒是不太可能了。 锦然对这小匠人倒是有些称赞,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耐得住寂寞,在这里一枚一枚的打磨玳瑁的。连打磨都如此细致,这匠人的手艺肯定错不了。 锦然爽朗的对萧清晏一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已经找了你便不会再怀疑了,咱们就这样定下来吧。” 剩下的便简单许多了,不过是两三步的事,双方签订了约子,到官府一公正就成了。锦然对着工坊的工匠印象倒是不错,自然是包了个圆,这工坊的人她全要了。 正事已经办完,萧清晏也没有什么借口把锦然拴在身边了,锦然以家里离不开人为理由,一溜烟的回了郡主府,只留萧清晏在原地轻叹。 这工匠绣娘都找到了,其余的事情便都好办了,锦然早就从方贵妃哪里得到了不少选秀的内部规矩,此时正好命那些工匠速速赶制。 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一批的衣衫首饰很快新鲜出炉。 锦然满意的拿起工匠送上来的衣裙。 这选秀分为三部分,第一道是身世的核查,一些身份不过关的在这一道程序上便被筛下去了。第二道,秀女们会被宫内的老嬷嬷们检查一遍,身上没有过于明显的缺陷的便会被留下。大部分人都会在第二道里被筛下去,这也是宫内斗争的缩影。 毕竟若是到了第三部分,宫内的娘娘们再想动手就太明显了些。因为第三部分便是由皇上、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三个人一起选出宫妃。 不被选为宫妃的,也会被指婚给其他官宦人家。有许多人家也会提前给自家姑娘求一道恩宠,求得赐婚的旨意后也好看许多。 锦然所准备的衣服首饰什么的,便是针对这第二道和第三道选秀的。 锦然摸着这衣裙柔软的布料,心里很是满意。 每个选秀的小姐都是官宦人家的姑娘,锦然在要求做衣服时便定好了死规矩,一定要用不错的料子,若是为了贪便宜,弄些布麻衣料,估计也没有几个小姐愿意买。 锦然把手下这条绣着兰草图纹的蓝白色滚深蓝包边的裙子拿在手上,她笑道:“你们快把刚刚做好的裙子和首饰都给我包上两份。” 锦然打算把衣服带到宫里去给方贵妃和明安公主看看,她们两个可是锦然生意的大股东。 锦然进宫时,正赶上方贵妃打算出门,方贵妃看见锦然的到来一愣,今个不年不节,按理说,锦然前些日子也刚刚来过,方贵妃没有料到今个锦然竟然进宫了。 尤其是在看到锦然手上拿的那个大包裹之后,方贵妃的疑惑到达了丁点,她先是瞪了一眼锦然身边伺候的宫女:“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就这样让锦瑞郡主自己一路上拿了那么大个包裹?” 这些宫女不是方贵妃翊坤宫的宫人,都是些会客的宫室里负责伺候和传话的宫女。平时她们头顶上没有个主子管着,规矩便不怎么好。 尤其锦然也不过是个新封的郡主,许多小宫女打心眼里对她也没什么尊重。 锦然光顾着衣服做好的兴奋,一时间竟然也没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些小宫女欺负了去。 她眯起眼睛,看着因为方贵妃的一句话跪倒一片,脸色煞白的带路宫女们,也没有傻兮兮的开口为这些人求饶。 毕竟这些个带路宫女们也太目中无人了些。况且这方贵妃是为了自己出头,自己若是光顾着充好人为这些宫女出头那可就太不识好歹了些。 锦然面上淡淡,她将手上的包裹解开摊在了桌子上:“是那些为了选秀做出来的衣服。现在第一套已经出来了,我捉摸着这生意里也有娘娘您的份子,怎么着我都得让娘娘您看看。” 锦然的话让方贵妃眼前一亮。 她迫不及待的拿起手上的衣裙,这裙子的颜色很是素雅,但是却不寡淡,裙子的颜色不是很艳丽。可是这绣工却给淡蓝色的裙子多了几分光彩。 她赞许的摸着花纹繁复却不突出的裙身赞叹道:“真是好绣工。” 锦然也跟着笑道:“是呢,难得的是这绣工也不费事。一日里,一个绣娘就能做出这种裙子数十条来。” 方贵妃倒是没想到锦然的生意竟然做的有模有样的。她之前投股,也不过是想鼓励鼓励小辈罢了,也不打算要锦然给她赚多少银子。 可是看着裙子的样式和锦然如今的准备,她心下一动,说不定这桩生意可能会做的不错呢。 这方贵妃说是宠冠六宫,在后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她其实内库并不富裕。 毕竟方贵妃膝下是一个皇儿,现如今五皇子的年纪也渐渐大了,他收买门客,在朝中暗中布置势力,交际游玩,这些都是需要钱的。 若是都只靠哪一点的皇子俸禄来支撑这么些个事,是绝对不可能的。五皇子的花销,还是少不得方贵妃来买单。 可方贵妃家里势力不丰,也只有个弟弟,虽说弟弟眼看着要和盛家结亲,可是这方家是新贵,实在是没有多少钱财。 所以这方贵妃啊,其实缺银子的很。 方贵妃看着锦然送来的那一盒金钗心里微动:“锦然,你拿来的这些金钗,就是咱们素日戴着也是极合适了。更难的是,这制式符合选秀的规矩不说,一支支的样式又新奇又独特。” 她伸手拿出匣中一根半满的弯月步摇,这步摇用金丝拉出长长的一段流苏,一节一节由粉色的米珠分出界限。其中难得还是这弯月上坠着的由金片雕出的蝴蝶。金银质软,这蝴蝶由金片塑造而出,随着方贵妃手的轻轻颤动,这蝴蝶的翅膀也翩翩欲飞。 通体没有用红宝石之类的贵重逾制品,却整支钗仍是这么的贵不可言。 锦然知趣的将衩斜斜插进方贵妃梳的惊鸿髻之中,她仔细瞧了瞧方贵妃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却还不见一丝瑕疵的玉白面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再给方贵妃添上些什么。 她凝神想了片刻,伸手翻了翻她带来的妆匣,取出来一片淡粉半开的桃花花苞花钿,在方贵妃的额间细细贴好。 她又掀开妆匣的两个小暗格,取出来一对通透的水晶花簪,花簪的花瓣薄若蝉翼,在光下油润细腻,就随意的往乌发中一查,格外的衬得方贵妃面若鹅脂。 锦然往后半退一步,眉眼含笑,她伸手取出一方小小的纸盒儿香粉,往方贵妃的颈间轻轻拿羊毛粉扑扑了两下。 她把桌上的镜子调好:“娘娘您快看看,现在怎么样?” 方贵妃素日都是做艳丽打扮,每日都是些红唇剑眉,连身上的衣裙都是些桃红酒绿。何曾做过这样的少女装扮? 可是经由锦然这么一番打扮下来,竟然丝毫不违和。 惊鸿髻上珠钗虽然不多,可是根根精致华美,比那些镶宝坠珠的还要契合很多。 脸上没有过多地浮粉,只点了锦然带来的珊瑚色淡粉口脂,极适合方贵妃白中带粉的面色。 方贵妃惊讶的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她惊呼:“哟!这是我呢?我还真没有做过这样粉嫩的装扮。” 她越看镜子里的自己越满意,不过……. 方贵妃暗暗皱眉,不过她身上的桃红百褶长裙实在是与她的装扮一点不符。 方贵妃抬头吩咐道:“来人,给我把箱里宝蓝袄裙找出来。” 方贵妃口中所说的宝蓝袄裙,上身宝蓝,下裙却是蓝白的,裙边镶着深一点的蓝边,裙角绣着嫩黄的迎春几丛。绣纹不算出奇,难得却是这裙身的剪裁。 虽说是袄裙,可是这上身却是难得的窄袖细腰,腰间缠一鹅黄飘带,飘带是柔软细纱,随着人的走动不飞自动,衬得方贵妃的细腰更是不盈一握。 春日尚冷,方贵妃往身上裹了一件麝鼠皮的银灰色半臂小披肩,整套下来,衬得她削肩细腰,身材高挑,别有一番靓丽滋味,乍一眼看上去竟像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一般。 方贵妃自己也没有想到今日这么一弄竟让自己有了这一番变化,她不由得又惊又喜,毕竟女人最在意的东西不过是自己的容貌,尤其是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把自己的容貌视为生命? 容貌老去便意味着帝王的宠爱不在,宫妃的地位也会随着她的容貌消逝和不断消逝。 虽然如今方贵妃与皇上两人之间,也更多的不是看中方贵妃的容貌,而是更深一些的感情与亲情。可是方贵妃还是希望自己能有年轻时的样貌。 毕竟现在越来越多年轻貌美的宫妃入宫,虽然不能给方贵妃带来什么威胁,但是她还是有些在意的。 第七十二章 络绎进宫,皇后计错 锦然看方贵妃如此盛装打扮,又想到刚刚自己一进来,她那打算出门的家事不由得有些好奇:“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 方贵妃漫不经心的擦了擦自己手上的丹蔻,她一边示意一旁的人给她重新上一层淡绿色的釉色一边笑:“哎,那皇后娘娘又有幺蛾子了。” 她满不在乎道:“说是找了不少秀女来。给四皇子把另一个侧妃定下来。” 方贵妃眼中带着淡淡的鄙夷:“我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这皇上还没有选秀呢,她倒先物色上了。” 锦然有些惊讶,她问道:“选秀还没有开始吧,皇后怎么就?她那么早就知道谁家的人要选秀了?” 方贵妃淡淡道:“也差不多,每次选秀,哪家的人都是差不不多的。总是这么几家来而已。” 锦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所以这皇后估计也是提前将那些人选了进来罢了。 方贵妃笑着对锦然道:“一会我把你也带到皇后宴上逛逛,正巧我还发愁一会我得多无聊呢,你便来了。” 锦然自然是从命。 皇后设宴在她的景仁宫之中。今日她请来的都是些正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小姐们,虽说皇后只是打算给四皇子选一个侧妃,但是这侧妃的身份必须也得是三品以上人家的女儿。 “哟,我这刚到呢,皇后的宴席就已经开始了?”方贵妃带锦然到了景仁宫正殿,却发现一干的宫妃与秀女已经两两三三得开始聊起来了。 方贵妃心下有些不乐意,她嘲讽的扬起嘴角:“真是难为了妹妹我,为了参加皇后姐姐您的宴会,一早儿起来收拾打扮,还把锦瑞郡主拖来给姐姐把把关呢。” 皇后自方贵妃一进来便看到了她,方贵妃今日的打扮不同往日,今日显得格外娇嫩。她今日耳边一对粉翡的耳坠,状若水滴,显得方贵妃的脸色格外娇嫩。 皇后心下有些不忿,她与方贵妃的年龄差不多,可是两人这样一对比下来,显得自己不如那贱人多已,这样如何让她不愤怒? 但是皇后上次被皇上斥责手上已经没有了实权,现如今只能借插手四皇子的婚事刷一刷存在感,所以她也只是强压怒气,不打算在自己办的宴会上出事,她不冷不热道:“妹妹这话也是奇了,这诸位宫妃都是早上这么几刻到的,我看她们心急,便提前开了。” 这话明晃晃的指责方贵妃不如其他人来得早还生事呢。 方贵妃只是牵了牵唇角,也没有回她,只是坐在皇后的主位之下,她伸手端起面前的酒盅,言笑晏晏:“哟,这不是何家的姑娘吗?络绎,你今日也来了?” 这何络伊便是前些日子皇后想许给方天戟的那一位。她今日穿着一身桃红长裙,正恭敬地坐在皇后对面。听到方贵妃唤她,何络伊面色一僵,但还是回首微微行礼:“方贵妃娘娘大安。” 方贵妃也没有过多难为她,方贵妃故作好奇道:“咦,络绎你今日怎么也来了?难不成皇后您还打算把络绎许配给四皇子不成?” 她故作惊讶:“这络绎前些日子不是……”她说的是何络伊自那一日被皇后推出去同方家联姻之后,何络伊回家大闹了一场,连带着何家也在京都里扬名了一把。 此后,何络伊的父母也同皇后一脉的嫡系不冷不热起来,皇后的父亲是家主,而何络伊的父亲也在朝中有不少的势力,官职也不低,位居一品。 但皇后父亲虽然是家主,却在朝中已经慢慢退下了。她少不得依仗些何络伊父亲的势力。 皇后看见方贵妃幸灾乐祸的脸心里是气得不得了。她上次把何络伊推出去,那丫头非但不念在自己给她找了个一品将军的夫婿,还在何家说了很多诋毁自己的话,害的和何络伊的扶起也与自己分了心。 如今自己好不容易将何络伊哄进了宫,方贵妃却三两句提出之前的事来,皇后不由得心中愤怒,她冷冷道:“方贵妃您这时候什么意思?络绎上一次回府到底因为什么心里难受,你们心里没点数呢?” 皇后不顾和下首络绎苍白的神色,自顾自说道:“还不是上次你那好侄儿方天戟,他把我们何家姑娘的颜面置于何地?” “你有把你们何家姑娘的颜面置于何地?”门外传来皇上的声音。 坐在上首的皇后先是面色一喜又是面色一惊,她有些担心自己的话被皇上听到。 果然,皇上面色不渝得走了进来,他一把扶起了在地上已经垂泪许久的何络伊:“这姑娘,怎么傻愣愣的在这里跪着?”他怜惜的将何络伊揽在怀里:“天冷,别跪在这么冰的地方啊。” 方贵妃没有像皇后一样张皇无措,她虽然嘴上没有饶人,但是说的也不过分。不顾何络伊颜面的话都是皇后说的,和自己可没有什么关系。 是以方贵妃也不慌,她笑着从座位上站起,莲步走到皇上身边,她最终啧啧道:“好可怜的姑娘。别哭了,瞧瞧,这小脸都哭花了呢。”她边说边拿起手中的帕子擦了擦何络伊脸上的泪珠:“皇上,您怎么光站着呀,快给何姑娘披件衣服。” 说着,她凑到皇上身边,伸手解下了他身上的披风。 皇上也是反应极快,他将披风解了下来,虚虚披在何络伊身上:“别着凉了。” 他转头看着方贵妃,眼中闪过惊艳:“贵妃,你今日……”方贵妃今日穿的格外的鲜嫩青春,不由得让皇上产生了眼前一亮之感。 方贵妃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一般,即使是站在正是青春靓丽的何络伊身边,也丝毫不逊色。 皇上意有所指的说道:“我看爱妃和络绎看起来年纪相差竟然不大,不像姑侄,竟像是姐妹呢。” 方贵妃听出了皇上的言外之意,竟然是微微一愣,但她随即又换上一副无懈可击的微笑:“皇上您说的极是呢,臣妾想着,这样可人儿的姑娘,若是能日日陪在臣妾身边就好了。” “这络绎是皇后姐姐的亲侄女儿,相比络绎心里也是如此想着的呢。”方贵妃的话转了几个弯,竟是最后又把话头牵在了皇后身上。 毕竟皇上如今的意思,似乎是看上了年纪足以做他女儿的何络伊,且这何络伊还是皇后的亲侄女,若是自己不知道轻重的说一些让何络伊入宫为妃的话,那可说不定就不止是皇后埋怨自己了。 因此方贵妃第一次“听不懂”了皇上的意思,开始想办法拖皇后下水。 皇后果然不负方贵妃的厚望,第一个就表示了反对。她大声呵斥道:“皇上您三思啊。”虽是话里说着三思,可是皇后的语气却不想在劝人,反而像在指着皇上的鼻子骂。 皇上的脸色果然如方贵妃所料的那样淡下来:“皇后您这是什么意思,朕倒是不明白了。” 皇后疾步走下台,心里的酸涩与嫉妒几乎要翻涌而出,她先是愤愤得瞪了一眼何络伊:“皇上,这络绎原本是臣妾想为皇儿选的侧妃。您不能……” 皇后的话音未落就被皇上打断,他的脸色阴沉:“皇后,这络绎乃是进宫待选的秀女,什么时候轮到你越过朕,给秀女们指婚了?” 皇后被皇上这么一吼,面色难看起来,她张口哭诉:“皇上,络绎,络绎她是臣妾的侄女啊。臣妾没有随意指派秀女的意思,只是……” 她的话音未落,何络伊却突然跪了下来,她冲着皇上泪眼朦胧道:“皇上,臣女在家中自幼便听闻皇上英明,对皇上是崇敬不已,臣女自小便期望着能嫁给皇上您这样的人中龙凤,还望皇上能圆了臣女的愿望。” 此话一出,满殿都安静下来,锦然也是吃惊不已,她看着殿中央,恭恭敬敬的磕头的何络伊,一时间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还有皇后,她你你你的指了半天,最后瞪大了眼,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皇上倒是自得于何络伊毫不迟疑的反应,但是要他主动说答应却是有些不妥,正在他暗自沉吟的时候,一旁的方贵妃却是反应了过来。 只见方贵妃笑容满面的将何络伊扶了起来,她先是像何络伊卖了个好:“哟,这么漂亮懂事的姑娘。往后你若是能进宫服侍皇上,你便与我呀,成了姐妹呢。” 一边说,方贵妃一边将手上的猫眼石手串戴在了何络伊手上,“我戴这个手串显得我这手又黑又粗的。偏偏锦瑞郡主非让我戴上。要我说啊,我年纪大了,这样的东西只配你们小女孩戴呢。” 皇上心里一阵慰贴,这种时候,向来是只有方贵妃懂他的。 他拍了拍方贵妃白嫩细滑的柔夷:“贵妃的手可不黑。”他转头又对暗自踹踹的何络伊道:“贵妃给你的东西你就收下吧。回头朕赏你那对云南送来的老坑玉镯儿。” 方贵妃自然是笑着对皇上谢恩。 皇上暗自沉吟了片刻,他看着虽然竭力维持微笑,可是面上还不时露出尖刻的皇后道:“皇后宫里事多,这样吧,方贵妃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朕就把络绎交给你了。你在宫里也好好带带她。” 第七十二章 贵妃真心,络绎求见 “锦瑞郡主也在呢?”方贵妃提的那一嘴有了作用,皇上美人在侧,心情好了起来,他笑着将锦然召到了身边:“朕总是见你到宫里看方贵妃,也是个孝顺孩子。” 方贵妃也在一旁跟着说:“可不是,今个然儿还把她铺子上进的首饰给臣妾带来看了,您看看,就是臣妾头上戴的这些,都精致极了。” 皇上见惯了好东西,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还是跟着赞了一句:“确实不错,锦瑞郡主府上的东西自然是不错的。” 有了皇上这一句活招牌,自然是不用担心有多少秀女会蜂拥而至到锦然的铺子。锦然感激的望向方贵妃,方贵妃笑着对锦然眨了眨眼睛,毕竟这生意是她们两个人的。 锦然一进宫便被方贵妃带到了皇后的宴席之上,自然是再没有机会到明安公主哪里,她只能托人将东西带给明安了。 不过这一趟宴会也去的有好处,至少锦然得了皇上亲口的赞誉,想必方贵妃也是打算的这个。 “娘娘,今日那何络伊进宫,您心里难道不……”难道不嫉妒吗? 锦然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方贵妃已经与锦然回到了她的翊坤宫,此刻方贵妃正把自己的发髻解开,她听到锦然的疑问,轻轻一笑:“傻姑娘,你去掂量掂量我这些珠钗。” 锦然依照方贵妃的嘱咐走到了她的梳妆台前,轻轻掂了掂方贵妃刚刚卸下来的首饰:“哎呀,好沉。” 没错,沉甸甸的一大捧,饶是锦然双手合在一起,也感觉手掌一阵酸痛。 方贵妃笑着将锦然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傻孩子,让你掂量掂量,你还拿着不松手了?快放下来,别累着你自己了。” 锦然放下后仍是心有余悸,看着方贵妃将这些首饰都戴在头上的时候还不觉得,可是都卸下来,这么一捧,却能直观的感觉到这么些重量。 方贵妃看着这些个首饰满目惆怅:“多少人嫉妒我今日的地位?可是他们那里知道我背地里受的苦那?像这样的首饰,”她轻轻一指桌上堆着的珠钗:“我每一日都得带着十几斤的金饰在头上。” “若是大一些的日子,像上一次的年宴,我干脆带了二十多斤。”方贵妃对锦然笑笑:“若不是为了天戟和我皇儿,我怎么会忍受的了?” 她没有正面回答锦然的话,可是锦然心里却已经明白了。 是因为不在意吧,正是因为根本就不再奢求皇上的宠爱了,所以便对新的嫔妃入宫没了什么反应。 锦然有些心疼的抓了抓方贵妃的手,此刻方贵妃也难得露出了她脆弱的一面。 方贵妃失神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如今也年过三十,眼角不知何时也已经悄悄得爬上了细纹,细细的皱纹像是在方贵妃的心中也开了一道细细的伤口,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年华已然逝去的事实。 “转眼,也这么多年了啊……”方贵妃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当年入宫时,还没有你大呢。不还是一年又一年,在御膳房里从烧火的小宫女,慢慢熬到了今天的位置。” 她看着锦然眼中不加掩饰的心疼,啪得合上了手上的首饰盒:“好了,别难过了。现如今已经好很多了。” 她边说边招呼道:“时候也不早了,你留下来跟我吃了午膳再走吧,我去给那何络伊安排一下住在哪里。” 这何络伊是皇上亲自要求让方贵妃带带的,方贵妃必须得把她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娘娘,”正当方贵妃捉摸着要把何络伊放到翊坤宫哪一个偏殿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娘娘,何小姐她请求拜见您呢。” “哦?”方贵妃感兴趣的挑起一边眉:“何络伊她来拜见我?”方贵妃边说边故作不经意道:“这何络伊有没有去景仁宫拜见她那好姑母?” 底下的丫头恭敬道:“回娘娘的话,没呢,何小姐刚刚被皇上送回来就来见您了,马不停蹄的,连皇后的景仁宫都没有拐一下。” 方贵妃听了小丫鬟的话,面上的笑容真挚了许多:“快,快派人把络绎请进来,你们也真是的,往后这络绎也是个主子,你们往后先把人安顿好了,再来回话,别把人冻坏了。” 何络伊进来时,正看见方贵妃与一旁的锦瑞郡主闲话,她知道这锦瑞郡主和方贵妃的关系,想当初自己也是有机会嫁给方天戟,可是自己…… 想到如今自己已经得罪了姑母,入了宫,何络伊心中便一阵失神,自己当初避方天戟如蛇虎,害怕自己若是嫁进了方府,第二日说不定便会死于非命。所以才在殿上一直瑟缩不已。 可是如今自己却要想避之不及的方贵妃祈求庇护。 何络伊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她不过是皇上一时的兴趣,说不定宠爱几日便腻歪了。她不想嫁给四皇子做侧妃,四皇子荒唐无度,府上前些日子刚娶了两个侍妾,其中一个甚至是盛家二房的嫡女,可是没几天又往府上纳了几房新的小妾。 何络伊乃是皇后的内侄女,对着四皇子的为人再了解不过,反正无论如何都是做别人的小妾。做皇上的妾岂不是比做皇子的妾好听多了? 说不定这四皇子还当不了皇上呢!到时候皇子的妾,永远都是妾了。 何络伊心里有些恶毒的想着。曾几何时,她心里也对自己的皇后姑母仰慕不已。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被皇后抱在膝上,笑着说要把自己收做儿媳时,自己心里的喜悦还害羞。 纵然那四皇子长大之后,没有一丝的出彩之处,自己还是一直将四皇子当做自己未来的夫君,即使他已经娶了正妃,自己也心心念念着他,想着做个侧妃也是能陪在他身边。 可是这一切都在那次年宴改变了,年宴上,自己敬爱的皇后好姑母,竟然想要把自己许配给自家敌对的方家。 皇后哪里会不知道方家会如何对待何家的女儿?但是她还是选择要把自己嫁过去,只是为了恶心恶心大胜归来的方天戟,恶心恶心势力大增的方家。 若是成了,多了一枚安插在方家的钉子,皇后自然是乐意的。若是不成,不过是一个姑娘罢了,何家还要仰仗皇后,即使何络伊的父亲是皇后的亲哥哥,他也是有其他儿女,又怎会为了一个女儿和皇后翻脸? 皇后就是凭借着何家在后宫之中只能依仗着她才如此的有恃无恐。 何络伊的父亲心疼女儿吗?毫无疑问,肯定是心疼的。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即使他现在朝中势力不低,可还是斗不过皇后娘娘,只能任由自己的女儿在年宴之上被推出去。 还好方天戟早已经有了心上人,何络伊才不用嫁到方府,可是她在殿上的表现和回到家的哭诉还是让皇后记恨在了心里。 何络伊的父亲只是个三品的官,算是堪堪够到京都权贵的边上,他与皇后是同父异母,皇后自然是对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多加照拂,出了何络伊这档子事,皇后更是找足了借口针对何络伊一家。 想到回到家就不住叹气的父亲和默默垂泪的母亲,以及在学堂被针对的浑身是伤,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深夜才肯回家的小弟,何络伊硬下了心肠,在皇上有意要纳自己入宫时,选择了顺水推舟。 自己入了宫,那么何家就不再只有皇后这一个选项,也有了选择自己的余地。 眼看着这皇上与皇后的感情逐渐淡薄,且四皇子也是越来越不争气。除了皇后的嫡亲一脉。何家已经有了不少人生了另谋出路的心。 何络伊进宫,就是想把那些人拉到自己家这一边,到时候若是有自己在宫中策应,自己父亲在朝中进行配合,皇后不愁不倒台,而自己,作为皇后的亲侄女,不愁不能接手皇后的势力。 等自己再生下一男半女…… 何络伊心中暗自澎湃,等自己生下一个小皇子,再凭借自己的母家势力,不愁往后没有好日子过。 何络伊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不过现在她首要要做的,就是要在这个宫里生存下去。 方贵妃不知道何络伊心里谋算着些什么,她见这个姑娘一见面就给自己跪下,也忙做殷勤的样子将她扶起来:“哎呀,大家都是姐妹,怎么一见面就跪呢?不知道的人啊,还说是我欺负你呢?” 何络伊面色微红,她表露出一种刚刚入宫的羞涩:“贵妃,络绎如今还没有什么位份,按理来说,我还要向锦瑞郡主行礼呢。” 边说,她边要往锦然那边拜去。 锦然自然是不敢让她向自己行礼的。一来这何络伊根本不是真心想向自己行礼,因为若是真心的,她就不会再说这么一句多余的话了。二来,虽然何络伊如今还没有什么位份,不过凭借着皇上对她的宠爱以及她本身的家世和姿容,最低也是个贵人。 锦然虽然是郡主,但是这贵人的位份也是不需要跪郡主的,所以锦然也立马拦住了她,而是自己一福身子:“锦然还没有恭喜何小姐您呢。凭借着您的姿容处事,入宫来伺候皇上,也一定是极好的。” 何络伊的笑容大了些,她有些谦卑道:“锦瑞郡主您虚赞了。不瞒您二位,我今日来,其实是想求得方贵妃的庇佑的。” 第七十四章 大幕拉开,张家进京 方贵妃梳头的手轻轻一顿,她笑的格外真诚:“络绎,你这是哪里的话,大家都是宫里的姐妹,我又哪里有能耐庇佑你呢?” 何络伊轻咬下唇,她心里一沉,她今日是有些心急了,可是皇后今天宴会后狠毒的目光却是让她心里十分害怕,所以她才不管不顾得跑到了方贵妃这里,想借方贵妃的势力与皇后相抗衡。 何络伊的反应极快,她自然而然得接话道:“臣女自幼便一心羡慕方贵妃您和皇上之间的伉俪情深。如今入了宫,难免就想与您多亲近亲近。” 方贵妃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我不过是个贵妃,连玉牒都上不了,你姑母才是正经与皇上伉俪情深的人呢。以后可别瞎说了。”她也不管何络伊难看的脸色:“大家往后也不论姑母还是侄女什么的了,都是服侍皇上的一家人,不过到底是皇后是你的亲人,你合该多与皇后亲近亲近呢。” 锦然在一旁听着方贵妃四两拨千斤的话,心里也是一阵感叹,这何络伊原来也是与自己同样有机会嫁给方天戟,可是谁能想到她竟然被皇上看上了,被看上了也就罢了,她竟然还要自请入宫,成为互相争斗的嫔妃中的一员。 这何络伊也是把后宫想的太简单了些,方贵妃好不容易把一个何家的皇后给斗到今日的地步,她又怎会又扶一个何家的姑娘起来和自己斗? 方贵妃和锦然不动声色的换了一个眼神,她言辞诚恳道:“络绎,我这翊坤宫也没有什么好地方。还算过得去的也就是这翊坤宫的偏殿了。地方大就不说了,难得的还有它的朝向,真是一等一的好。就该你这样的新鲜小姑娘住进去呢。”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锦然道:“今日皇上刚刚传唤过你,且今日又是这个月的十五,估计皇上要去皇后哪里,就不来你这里了。你今日也好好休息休息,都累了一天了。” 她不等那何络伊回话又紧接着开口:“来,锦然,今日就住在本宫这里,本宫好好教教你这账本怎么看。” 这是方贵妃找的借口罢了,锦然做生意管家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会不会看账本呢? 方贵妃实在是不想再和这个何络伊打交道,并不是说因为何络伊的为人不好,实在是因为她背靠的何家。即使皇后倒了,何家因为何络伊的缘故,和方家也是不小的仇敌。方贵妃对她委实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不出手庇护她也可以稍微指点指点…… 方贵妃微微一笑,她意有所指道:“络绎呀,我在宫里这么多年。就算是明白一件事,在这皇宫里,没有什么辈分,家世,年龄,有的只是皇上的宠爱,皇上给你的位份才是你唯一能仰仗的东西。” 何络伊的心里狂跳起来,她紧紧抿住了嘴,皇上的……宠爱吗? 如果皇上宠爱我,胜过宠爱姑母的话,那我是不是就能超越姑母?何络伊的手心一片湿润,她紧张的出汗了。 紧张,但是却不害怕。她的心里充斥着超越皇后的期待。 何络伊被方贵妃喂了一颗甜枣,高兴地退下了,殿内只剩下了方贵妃和锦然。 锦然看着兴奋的何络伊轻轻地摇了摇头。锦然觉得何络伊的入宫只能算是飞蛾扑火。这何络伊只看到了皇上这一团火的光明与绚烂,却没有感受到火的炙热。她注定要被这团火烧成灰烬。 方贵妃在一旁冷笑:“皇后这个好侄女心里的小算盘倒是打的很好,可是皇后要是能像她想的那么好绊倒,我也不会容忍皇后到今天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谁最恨皇后,那一定是方贵妃了。 明安公主那边也来了信,说是极其喜欢锦然送来的那几套衣服,便毫不客气的留下来穿了。锦然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了方贵妃和明安公主两个活招牌,锦然是不愁自家的东西在秀女哪里没有人气了。 锦然倒是不知道她自己也是个活招牌,她也是个郡主,况且素日里,她的打扮在京都;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所以众多秀女们也都知道她。 这锦然找的那些铺子们的掌柜们。也都是精于算计,早早的就把“专门为秀女制作”的这个噱头打了出去。 今年待选的秀女不少,有许多更是提前到了京城选购衣料,有盛家的嫡出小姐,锦瑞郡主的铺子专门卖那些符合规矩的衣服和钗环,这些小姐自然是再高兴不过。 所以这选秀第一轮还没有开始,锦然已经卖出去不少了。不是没有其他的商家想跟着学,但是时间仓促,供选秀的秀女穿的衣料和首饰都必须是成色上等的,他们一时间竟也准备不出多少库存,只能一个个暗自饮恨,看着锦然赚了一笔又一笔。 同时和选秀一起扬名的还有终于定下来的女子书院。 这和荷书院经过五皇子和四皇子双方势力的角逐。皇上最终还是心动于这女子书院能给他带来的利益,而应允了。 现如今的华朝,虽说女子的地位不像男子一样高,但是也是相对自由,许多平民百姓家也都是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一样的疼爱,皇上此举,无疑是极大地提高了女子的地位。 许多家中只有一个女儿的,或是极为疼爱女儿的人家,都纷纷对当今圣上感恩戴德起来。 而五皇子也决口不提这奏折一开始是自己提出来的,而是在百姓联名送来感恩表时,上奏说皆是皇上圣明,心系百姓,不拘一格任用人才,打破常规设立女子书院。正是因为皇上的知人善用,广纳他言,才有了今日的百姓上表。 虽说这话有失几分公允,但是却将皇上哄得服服帖帖,就差没有拍着五皇子的肩膀大喊几声朕的好儿子了。 连带着锦然也跟着得了几分脸面,锦然之前那一番“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的四皇子谬误论,被皇上听到了耳中,现如今这“女子书院”被百姓们爱戴,皇上欢喜之余还给锦然下了道旨意,直称赞锦然的“金口慧言”。 并且下旨让她速速准备好,待到那女子书院一建成,锦然便要作为第一批宗室女子进去读书。 锦然见目的达到,自然是喜不自胜,连那张家姐妹到自己家待选,也失了几分抵触之心,不再像原来那样日日闷闷不乐了。 锦然回乡祭祖时,在母亲娘家张家,居住的经历实在是算不上美好。 无论是谁被莫名其妙的算计的坠了马都不会有好心情的。虽然说这出闹剧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自己,是那张家小姐准备谋害现如今已经入宫的白茉,但锦然一想到当初张家小姐张孜犯下如此大的过错,却只是被罚在家庙里抄了几天经,她的心里就一阵难受。 不止是为了自己白白受了一场惊吓不值,还为了那张孜的目标白茉不值。 锦然十分清楚,张孜被送到家庙之后,也只是平淡的念了几天经,吃了几日素,就这样,张孜的母亲还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东西和丫鬟到家庙去看望自己的女儿。 锦然心里觉得,张孜在家庙根本就没有受到多少教训。 锦然的外祖母确实打算好好磨一磨张孜的性子,可是张孜摊上了个这么护短的娘,她又能明白多少自己的错处呢? 锦然想到之前自己遇到的白茉,只能独自苦笑,若是这张孜不在也就罢了,可是眼看着这张孜也跟着张家来了,她今年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要选秀的,听张氏的意思,张家甚至对张孜抱有厚望,希望她能进宫也谋一谋富贵路。 “然儿,你在我这板着脸倒是无所谓,我也惯着你。但是你会你外祖母来了,你可不能再这样了。”张氏看着情绪不怎么高的女儿警告道。 “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张孜,但她毕竟是你外祖母的亲孙女,也是母亲的亲侄女儿,你无论如何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也要照看照看她,好吗?”张氏看着锦然还是低着头故意不搭话的锦然叹了一口气:“你这傻孩子,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张家好歹也算是金陵的名门望族,若是这张孜的名声坏了,也会影响我然儿的名声。” 锦然看着张氏殷切的眼神只能做无奈状,她投降道:“好,好的娘,我肯定不会瞎说什么,瞎做什么。给那张孜十足的面子行不行?” “不过要是白茉想对张孜做些什么的话我可就不会阻止了……也不会护着她……”锦然暗地里小声嘀咕。 她在上一次在宫里遇到白茉后,就把白茉入宫为妃的事儿告诉了张氏,张氏一直担心白茉对张家做什么手脚,张老夫人和张家的男丁们,白茉是没有什么机会伤害了。 可是张家此次待选的姑娘不少,老的少的全来了,甚至包括罪魁祸首张孜,这白茉肯定会暗地里对张家报复一番。 张氏便是希望锦然随不至于帮张家的姑娘们帮的有多彻底,但至少也稍微帮衬一点。 第七十五章 各怀心思,再见张孜 “夫人!张家的马车到了。”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进门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张家的太太小姐们都在门口等着了!” 张氏大喜,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张家的老太太,也就是张氏的母亲,张氏自上次见张家老太太也有半年的光景了。半年不见自己的母亲自然是想念的厉害,张氏不由得快步走出,她边走还便招呼不愿意动的锦然:“傻孩子,快跟我出去吧。” 锦然无奈地随着兴奋地张氏迎了出去。这其实也是一种在下人面前显示张家在盛家人心里的地位的手段。 客人也是分为受欢迎和不受欢迎的,宗人上一次张家在锦然和张氏回金陵的时候只让一个小媳妇出来接,可是盛家却不能这样。 盛家老夫人出门礼佛去了,若是老夫人还在府内,说不定锦然还不用出去给张家的人长这份脸。但是她祖母不在,且张家来的还有张家辈分最高的老夫人,锦然是必须要迎出去了。她毕竟是晚辈。 张氏和锦然出门的时候,正好赶上张家的人往里走,张家的人来的不少,锦然毫不夸张的说,她觉得张家可能是把家都搬到京都了。 为首的自然是张老夫人,过了半年,张老夫人却丝毫看不出老态,一头白发梳的纹丝不乱,几根赤金红宝的流苏凤钗斜插在她满头华宝的发髻之间。 这张老夫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手里拄着的竟然是之前锦然和张氏送给她的那根沉香拐。 这根柺里填的都是些什么沉香、冰片之类的,是最消暑之物,可如今天气还冷的厉害,这张家老夫人手上拿着这么一根拐杖就有些怪异了。 这一招可以说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了,尽管锦然知道她的用意,可是却无法说些什么。 不得不说,她的这一招正好戳到了张氏的心坎里,锦然一看自家外祖母这阵式就暗叫不妙。她与张氏之前已经约好,想要把张家的一行人安排在东跨院。说是东跨院,其实这院落已经独立出盛府了,就算是张家里有什么事,或者张孜又有什么手段也祸及不到盛府。 可是这张老夫人来这么一出,那张氏心里难免不会对张家多几分的偏爱与想念,说不定,就不想让张家住东跨院去了。 不是锦然心硬,这张氏此次上京,明显是所图非小,不然的话,为什么阖府老小都在金陵的张府会因为一次选秀就这么多人进京?若是张家作出了什么祸事,到时候头一个连累的估计就是即与张家有姻亲关系又收留张家在京都居住的盛府了。 锦然心里暗叹,但是她也没办法把心怀鬼胎的张家立马给赶出去。再看看此刻的张氏,明显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 锦然只能一起笑着迎上去了。 张家来了不少姑娘,锦然的老熟人张孜和张琪也到了。此外还来了不少张家的其他分家的姑娘小姐们。张家的分家众多,不过有出息的却很少,这一次主家进京选秀,这些分家自然是乐意把自家的姑娘也跟着送过去沾沾光的。 张孜的变化不大,身上穿的格外复杂繁复,一条桃红的大裙摆直筒裙宛若一朵盛开的牡丹。腰间拿宝格纱堆成细细的抽褶,根据丝带的调节,腰身也能不断的伸缩。 张孜今日把腰身的丝带拉到了极致,她的腰原本就不粗,这一下更是细到了让人害怕的地步,她的身上拖着一条葱绿的丝绸披帛,葱绿配桃红,乍一听非常突兀,可是丝绸的垂坠感极强,这披帛近乎是紧贴在张孜身上了。 披帛随着她漫不经意的一抬手或者一伸腰而不断变换着,包裹着张孜曼妙的曲线倒是格外好看。 而张琪和张昕两个则只是规规矩矩的穿着样式一样但花色不同的宫裙,看不出有什么惊艳之处来。唯一特别的就是张琪头上多戴了一根锦然之前送她的猫眼石花簪,这簪子配着她的金钉耳坠倒是显得她格外的娇媚。 见锦然过来,张孜仍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也不打招呼,似乎没看到锦然这个人一般,而张琪则是面露期待,她小幅度的朝锦然招了招手,用口型向她问了好。 锦然也向她回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张氏其实一直注视着自己情绪不高的女儿,此时见锦然和张琪的感情不错,她便笑着把锦然往张家方向一推:“我就知道你和琪儿关系好。快,今日琪儿来了,你还不和你的好姐妹叙叙旧?我日日听这丫头念叨张琪呢。” 后面一句话便是张氏对张老夫人等人说的了。锦然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她敢打包票自己绝对在家里没说过什么关于张琪的话,可是此时自己已经被张氏推了过来,她也不好意思就这样戳穿自己的母亲。 锦然只好硬着头皮先向人群中不冷不热的张家二夫人和对自己面露笑意的张家老夫人,规矩的行了一个礼,之后才对张琪一笑:“你们都要参加此次的选秀?” 她虽然只是看着张琪与一个人,但是这句话却是对张家所有小姐说的。 先搭话的不是张琪,而是个锦然面生的小姐:“回锦瑞郡主的话,我们都是来选秀的呢。今日承锦瑞郡主恩庇,我们才能在京都住下呢。” 锦然让她这番马匹拍的头皮发麻,主要是这张家的小姐语气谄媚之极,语气中明晃晃的讨好。 锦然只能对她点点头。虽然锦然已经被封为锦瑞郡主了不少时候,可是她还真没有遇到过对她如此态度说话的人。 张孜在一旁冷哼一声:“六妹妹啊,你的骨头可真是够软的。一个小小的郡主就让你这副样子。要是进宫遇见皇上太后,你还有什么出息?我看你还是尽早退了选秀吧,别到时候选不上就罢了,还给我们张家招祸!” 张家的分家虽不能说是多有出息,但也有些小姐不怕这张孜。她们素日不与张孜同居一府,家里也算是富贵人家,哪里受过什么气? 此时见与自己同来的人被张孜如此羞辱,便有不少人出来大声回嘴:“张孜,你别以为你还在金陵,什么是都是你第一,都是你当家作主。现在可是京都,这里可不会再是你的一言堂了!你与我们一样,大家都是秀女,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骂那个的?” 而被张孜称为“六妹妹”的张家小姐此刻却是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张孜,你之所以不断地叫我退出选秀,是因为害怕吧?因为你在我们张家都不算事最美的,所以害怕我盖过你?” 锦然还真觉得这六妹妹说的话有些道理,这张孜论容貌,是不如众多张家分家的小姐的,论气质和修养水平,她也不及同为主家出身的张琪的十分之一。 怪不得这张孜打扮的如此出格。锦然心里默默琢磨,想必这张孜是打算着凭借些卑鄙的小手段入宫。 锦然沉默的看了一眼对张孜的打扮似乎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张家老夫人,心里默默得叹了一口气,如今这张家的势力每况愈下,他们也着急了啊。甚至想用自家女眷的裙带关系继续往上爬。 张家小辈闹成这样,张老夫人想要装没看到都难了,她面色不渝得用沉香柺重重锤击了几下地面:“都给我闭嘴!你们一个个的,也不嫌丢人。都是大家闺秀,却日日说些比谁美,选秀什么的,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心?” 这话虽然是对着所有姑娘说的,但是张老夫人难免还是有些偏颇的。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尚且有些不服的分家小姐,转头对锦然的母亲强笑道:“洛儿,真是让你看笑话了。现在的张家……” 这是张老夫人第一次在张氏面前如此脆弱,张氏不由得有些心疼自己的母亲,她何尝不知道现如今的张家是个什么样的境况? 男丁们不思进取,日日想着享受玩乐,妄图着凭借裙带关系往上爬。 而女眷们也都是如张孜之流,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自视甚高却命比纸薄,可是她们毕竟也是张老夫人看着长大的,真的让张老夫人看着这些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去死,她又如何忍心? 张氏自然是知道张老夫人的这份心思,她才对之前母亲处理白茉的方式不置一词。 现如今的张府,真的是……张氏心里忽的一软:“母亲,哪有什么笑话呢。你们舟车劳顿,从金陵到京都也累了。我给你们安排了这盛府的荔香园,你们好好去歇歇吧。” 锦然心里哀叹了一声,果然是这样,自己外祖母的一点示弱,就让自己的母亲方寸大乱,连什么都顾不得了,竟然安排张家到离盛家主院极近的荔香园居住,而不是去东跨院…… 但是张氏话已经出了口,锦然自然不会再回驳自己母亲,她无奈一笑:“好了,栗盈,招呼几个丫头小厮,把荔香园好好整理整理。” 第七十六章 张老夫人,诉苦泪下 锦然笑着招呼张家众人:“荔香园还差些东西呢,诸位先同我一起到主院用午膳吧。今个厨房里来了几对儿驼峰,配上高汤可是极好的呢。还有些鲜笋和虾子什么的呢,外祖母,这可是您最爱吃的。” 张老夫人笑着点点头,今日的结果已经是她预想中的最好结果了。张氏将他们安排的这么近,说明自己这个女儿心里对张家还有几分眷恋。 就凭如今盛家的地位,这几分眷恋已经足够了,只要盛家心里还有着往日的情分,能有时帮上张家一把。张老夫人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纵然锦然心里不太乐意与张家离得那么近,但是既然张氏已经开了口,她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家娘亲没脸的道理。只能速速命人去收拾摆弄了。 这收拾也是好收拾的,素日里,荔香园里便有打扫的丫鬟,虽然荔香园不住人,但也不能让个好好的院子被弄得尘土遍院。锦然口中的收拾,也不过是叫众人把原来准备在东跨院的箱笼棉被什么的挪到荔香园里去罢了。也都好收拾, 但收拾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所以锦然才开口要众人一起去主院吃饭。 午膳时,锦然的几个父兄,只有锦然的三哥今日有功夫来陪远方而来的外祖一家吃一顿,其他人都忙着衙门里的公务,竟是没有功夫。只有锦然的三哥,年纪小,职位也不高,倒是不怎么需要时时刻刻都待命。 张老夫人乃是屋内辈分最大之人,所以照例是她要做主座的。张老夫人推辞了几句:“哪有在你家里却还让我坐主座的?” 张老夫人连忙把锦然的母亲往上拉:“这是盛家,合该你坐在这里才行呢。” 张氏却不上去,她一把将自己的母亲摁在主座之上:“母亲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在盛家您就不是我的母亲了?您是长辈,就得坐在这里才行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张家老夫人身边一做:“好了母亲,您快坐吧。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呢,咱们早些吃饭吧。” 锦然也跟在后面招呼张家的众人:“来,大家随意坐吧。”她边说边拉上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张琪,锦然小声对张琪道:“一会你坐在我身边吧?”张琪含笑着点了点头,她刚刚与锦然在门外还没说上几句便被张家其他的姑娘横插一杠,此刻正好继续叙旧。 午膳有刚刚锦然和张老夫人说过的驼峰,驼峰陪着奶汤蒲笋,倒是格外的鲜美,引人胃口,连原本有些茶饭不思的张老夫人也喝了两小碗。 锦然见今日午膳,来的人都是些千金小姐,遂叮嘱厨房做了些一口大小的豆皮素锦包子,这些素锦包内里添的馅都是些盛家庄子自种的蔬果,在这个作物尚不丰盛的早春,显得格外珍贵。 其中张孜更是一边吃饭心里一边泛酸。她也是自由吞金咽玉得长大,最是熟悉这些珍贵的食料。 那驼峰尚且不说,是极其难得的,这华朝虽然地大物博,但是这驼峰也是需要从千里之外的塞北运来,难得的是,运来之后的驼峰味道竟然还会如此鲜嫩。这不止说明驼峰原本就不错,还意味这这盛家从厨师到运输的环节也是滴水不漏,光着一碗小小的奶汤就能看出盛家泼天的富贵。 更不要提每一位小姐手边的那一碗小银鱼。 这银鱼乃是捕捞于北海,每一条小鱼的成年身形也不过张孜的拇指长短,肉质极为嫩滑,一条一条的由于身形纤细,这种小鱼甚至能被人看到它们的内脏,当然,这端上桌子的银鱼早已被剔除了那些脏东西。 张孜之所以知道这银鱼也是因为张老夫人。这张老夫人虽然是女眷,但是她在张府却是品阶最高之人,乃是超一品的诰命,所以平时逢年过节,张府的亲眷故交,甚至有时皇上也会赐下来些东西。 前些日子,与张府同在金陵的镇国宣王府便给张老夫人送了一客小银鱼。茶盅大小的碗里,不过五六条银鱼熬煮的羹汤,却被来送东西的镇国宣王府的下人夸了个天上地下。 那下人说这银鱼乃是北海特产,繁殖能力极差,有时一年也不过捞上来一两百斤,还得有一半都进献给皇上。剩下的那些也都让各地的豪富包了去。一条小鱼就要卖到一百两黄金之多,真的可以说是价值千金了。 可是今日盛家招待她们的…….张孜的心情复杂。 她轻轻掀开自己面前的碗改,里面的小鱼满满当当,竟数不清楚有多少鱼肉。 张老夫人倒是格外端得住气,她拿起调羹慢慢挖起一口鱼肉填入口中:“我真没有想到你这里能吃到小银鱼。这等金贵的东西你合该自己留着才是。”她埋怨的看了张氏一眼:“这样的东西,她们这些小孩子家家哪里配的吃呢?这小银鱼最是滋补养颜了,往后你可得给然儿留着,就算你不打算给你自己吃,也得想着我外孙女不是?” 张氏竟没想到一碗鱼羹竟惹得自己母亲这么些话,她温婉笑道:“母亲您就放心吃罢。这东西少了谁的也少不了锦然呀。这本就是锦然的未婚夫方将军送来的呢。我不过是从她手里扣了一点出来罢了。她那里呀,还多着呢!” 张老夫人诧异的看着锦然,她欣慰道:“我说呢。这方将军对咱们然儿可真是好,又是皇上赐婚,多么体面啊。” 她开口赞叹道:“我之前在金陵冷眼瞧着我这外孙女就是有福的,进退有度不说,还有这样一副好看的样子。” 张老夫人也顾不上吃饭了,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洛儿,你还没有与我细说呢。为何皇上突然就给咱们家然儿订婚了呢?我们在金陵,消息也不怎么灵通,锦然订婚的事,还是你跟我送信我才知道的。哎,我也是糊涂,竟然一直都想不起来问你。” 锦然心里暗暗皱眉,金陵确实与京都离得远了些,可是也不至于让一个世家大族的老夫人一点京都的事情也不知道呀?除非是有人…… 锦然暗暗得在几个舅母身上扫了一圈,除非是有人故意不想让自己外祖母知晓,暗暗得将这消息阻拦了下来。 张氏看自己母亲如此焦急的样子,了解自己的母亲若是不细细的询问一番是没有心情吃饭了。 她不由得好笑的给张老夫人拿了几个两掺面的小窝头:“其实这事也算不上突然。我们早已想看过方天戟,之前我与然儿回金陵,然儿的父亲和我那几个儿子没有功夫回去,还是找方天戟护送的呢。” 张老夫人恍然大悟:“哦,原来那时候你们就相看上了?这倒是不错,我也是知道几分那方将军家的家世,他家里已经没了父母,只一个姐姐还进了宫。虽然没有父母长辈有诸多不便,但是京都不还是有你们么?再者没有父母了,锦然日后嫁过去也容易管家呢。” 张氏知道这是张老夫人担心自己不满意方天戟,她笑着点头:“可不是呢,这方家真的算是个不错的人家。方天戟他人也算是上进。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了一品将军。” “不过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在乎这个。”张氏继续道:“主要是这方天戟对锦然真的是好的很。有什么好东西或赏下来的东西也都是兴冲冲得给锦然送来。” 她边说便一指桌上的银鱼:“这个就是,皇上给方贵妃赏了不少,方贵妃给然儿送了些,又给方天戟送了些,没想到天戟竟把他的那一份全都送过来了呢。” 锦然让张氏说的面色羞红:“娘,你别说了。” 张氏面露笑意:“怎么了?你还害羞了不成?这方天戟对你好,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一时间张家里与锦然相熟的那几个也开始纷纷逗起锦然来。 锦然羞恼了一番众人才算停下逗弄锦然。主要是再不停桌上的饭也要凉了。 张老夫人与张氏的话题还没有结束,张老夫人感叹道:“锦然还不到十六,竟然这么早就订婚了呢。我们张家这几个姑娘的年纪也不小了,竟然是这么多姑娘一个说亲的都没有。” 她边说便叹气得看了围坐在桌边的自家姑娘们:“要不是因为我现如今年纪大了,张家如今的势力也是远远不如你出嫁的时候了。还记得那时候你还在闺中的时候,光大丫鬟就有四个,二等丫鬟也有八个之多,其他伺候的更不要说,一人出八脚迈的。” “现如今啊,”张老夫人的话中多了几分感慨:“现如今这几个丫头身边都光秃秃的,身边只有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罢了。哪有过去光鲜呢?” 说着说着张老夫人伤感起来,她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花:“现如今的张家不过是阖府老小都拼了命的撑着这张府的牌子。面上花团锦簇的,可是内里却——” 第七十七章 张府午宴,众人算计 还没有等张老夫人将后面的话说完,锦然便心惊肉跳的打断了她剩下的话:“祖母您这是哪里的话呢?张家还有舅舅们撑着,怎么能说不行?” 毕竟张老夫人这话也有些太过界了些,若是这话是她与张氏两个人独自谈论,倒是无所谓。毕竟张氏也是张老夫人的女儿,虽然远嫁到盛家,但是母女两个聊一聊娘家也没什么所谓。 但是这正吃午膳的时候,伺候的人也不少。正是人多口杂的时候,让张老夫人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口,这金陵张家的名声也就别想要了。 张老夫人也自知失言。她原本不过是想向锦然的母亲讲一些张家的辛苦之处,让她心里对娘家多些眷恋,也多帮衬一点。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把握好这个度,累的自己外孙女出言。 张老夫人不由得有些后悔,若不是锦然这一句,她说上瘾了还不知道到时候会说些什么呢。 但到底是人老成精,张老夫人在后宅里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呆的。 张老夫人自然而然的接过了锦然递来的台阶:“你瞧瞧我哦。真是人老了老了,还跟着糊涂了。人老了也就多愁善感了些,我看着我这一个个孙女外孙女们也这么大了,心里难免就忧虑以后没有她们的张家。” 边说张老夫人便拿起帕子往脸上擦:“当初把洛儿你嫁出去就要了我半条命,往后又有这么多的心肝儿、心头肉嫁到别人家,我这个老家伙还不知道得多难受呢。” 张家的这些女孩子无论是自小有没有在张老夫人身边长大,这时候也都做出一副悲伤情态。尤其是张琪、张昕、张孜她们几个,由于是张老夫人一手带大的,想到自己此次选秀就要到哪没有家人的深宫中去,一个个的泪珠子也像线一般落下。 张老夫人这话来的突然,且锦然与张老夫人也不过是小时候见过几面罢了,但是她今日也将自己点了名,锦然也少不得逼自己落下几滴泪来。 多亏锦然身上总是随身带着一个塞满了催泪药草的荷包,锦然只需要轻轻把这个荷包往眼下一熏,便能哭的涕泗横流。 有了这个法宝,锦然自然是同其他几个张家的女孩子哭倒一片。看得张氏也眼眶泛酸。 最后还是这桌上唯一一个男丁,锦然的三哥站了出来:“好了,外祖母,母亲。你们何必哭的那么伤心呢?今日不过是祖母们刚到京都。初选还要三日之后,且选完复选后,若是姑娘们有幸成了宫妃也得是多少天之后,叫家里准备嫁妆零零散散。还不知道要多久呢。那时候那么长时间怎么会呆不够呢?” 见一众女眷们都止住了哭声,锦然的三哥继续道:“况且也不是人人都能选上的。选不上的话,也没有什么干系。把姑娘接回来,好好养上一阵。等家里姑娘年龄合适的时候,再择上那些好的人家的公子哥,不也是可以的?” 锦然破涕为笑:“哥哥说的是呢,我们如今啊,哭的也太早了些。这还没影的事儿,咱们娘们几个就在这哗啦啦的哭。” 张老夫人看着跟着自己哗啦啦的哭开的孙女们:“怪我,引得你们也哭了起来。”她笑着一个个拂过张家小姐们的头:“无论如何,你们有出息能成为宫妃的,是不需要张家帮你们什么了。若是选秀没成的,老身必定也是要凭着这超一品的诰命为你们寻一份好亲!” 她边说还拿手不住地指着一旁的锦然:“且现如今还有我们锦然,她可是如今皇上亲封的锦瑞郡主,帮帮你们还不是小事一桩?” 锦然听到这话都能掰扯到自己心里也是一叹气。毕竟自己也不是张老夫人身边养大的,张老夫人有所偏颇也是应该的。 锦然在张家刚刚进盛府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这张老夫人对自己热络的很,素日里爱夸耀孙女的她,今日竟一直围着锦然赞赏。 锦然心里当时便有一丝异样,如今张老夫人这句话倒是能解释为何她今日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了。 只是锦然曾经设想过这样的情景,却没有想到等这真正发生在自己眼前,自己心里竟然还是有点难过的。 锦然强行打起低落的精神,这种话张老夫人能说出口,可是锦然却是不能应下来的,她开口叹气道:“外祖母,您这是说什么话呢?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郡主,外面的人不知道的,以为我这个郡主是个多么实的封儿。可是像您这样的老夫人还不知道我这郡主的分量?不过是皇上略微抬举几分罢了。” 她转头拉住张老夫人的手撒娇道:“锦然可不管外人是怎么说的。外祖母您可不能说这样的话了。这可是给然儿招灾呢。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郡主罢了,还能左右得了赐婚和选秀了不成?” 对付张老夫人这种油滑且经验丰富的内宅老夫人,便只能打直球,你跟她说话委婉了。她便能跟你装不懂。锦然敢肯定,若是自己只是委婉推辞,自己外祖母铁定神秘微笑,继续夸自己,让自己无法推脱的。 张老夫人这话让张氏也清醒过来。她怜惜自己娘家不假,但是她却不希望让自己的怜惜带累了和自己娘家并不算十分亲近的锦然。如今锦然虽然算是半个方家的媳妇,但到底还没有过门,还算是个云英未嫁的少女,她可不愿意让自己女儿传出什么插手皇上后宫的传闻。 因此张氏赶忙把话茬接过来:“娘,这锦然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呢?你让她帮忙还不如找我们,我与夫君虽然不是什么高品阶,但是还是认识几个人,到时候找宫里的公公们说一说。给侄女们安排些好地方好顺序就是了。” 张氏这话不假,现在多半的京都大户人家,给自家女儿安排个不受罪的场次还是可以的。 毕竟现在的选秀还需要净身,若是打点不好,这好好的官家姑娘落在宫内太监宫女手里,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 这张家久在金陵,在京都宫内的人脉可算不上好,因此这种事势必是要借助盛家的势力了。 可是张氏这样的卖好却得不到张老夫人的满意。在她看来,这盛家帮忙打点宫内流程是最基本的,是盛家必须要做的。 因此张氏说了这话她还有些不领情。 若是让锦然知道这张老夫人的内心想法,锦然估计要气得够呛。这宫内也不是那么好打点的,尤其是这选秀,里面的秀女各个的出身都不算低,那家不希望自家姑娘多多露脸,不希望自己家的姑娘在宫内好好地,不受委屈? 这么多权贵想要打点,而宫内却没有这么多的太监宫女儿供他们打点,到时候势必会要分出孰优孰劣。 所以说盛家帮张家这七八个姑娘打点收买下来,也是需要费不少功夫的。 这张老夫人竟然是觉得应该的。 张老夫人此时已经有了淡淡的不悦,看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心里也有些不乐意:“锦然不小了吧,都订婚了呢? 锦然看这张老夫人还不肯善罢甘休,心里自然也是不舒服,她淡淡的行了个礼:“外祖母糊涂了不成。锦然今日还没十六呢。比诸位来参选的姐姐们都小一岁呢。” 锦然这话一说出口这张老夫人便有些不好意思往下说了,毕竟总不能逼着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帮她那些十六七八的姐姐们打点婚事吧? 虽然这张老夫人心里仍然没有善罢甘休,但她也知道,此时最好还是不要再继续咄咄逼人了,毕竟此时是张家求盛家办事,人家主家不乐意,他们也不能把盛家人臭骂一顿。 张老夫人虽然知道不能继续说,但是到底在张家掌权了这么多年,是张家的老太君,也不如年轻时圆滑。因此心里的感受在脸上也难免带了些出来:“哎,看着搞得。大家兴致也都没了。我也疲乏了,今个就到这吧。” 一时间张老夫人仿佛又回到了她当家做主的张府。 锦然的母亲张氏是不会在这种时候争些什么的。她好脾气的笑了笑,招呼那些在张老夫人的吩咐下都也没动的下人们收拾桌子:“成,毕竟娘们儿们都哭了一场,桌上的菜也都凉了。这样吧,你们把东西都收下去,让小厨房再做些好克化的点心牛乳等物,给娘们儿们填填肚子。” 张氏的命令一下,这屋内的下人们才有条不紊的动了起来,收拾的收拾,撤盘的撤盘。还有些丫头们端来了一盆盆带有玫瑰香气的清水来为诸位小姐们净手。 一时间十几个丫头一齐动作,却丝毫不乱,各人有各人的职责,每个人都将手上的活计做的极好。 张琪用那飘着玫瑰花瓣的水洗了洗手,又由丫鬟们伺候着将一种带着不知名花香的乳膏抹在手上。她好奇地闻着手上淡雅清丽的香味:“然儿,你家的下人可真是规矩的厉害。这么乱却能这么快就收拾好。” 第七十八章 张琪苦命,锦然安慰 锦然听了琪的话笑着回应道:“不过面上看着好罢了。这都是我母亲的功劳呢。她调教下人最有一手了。” 锦然对张琪轻轻一笑,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安慰:“等你订了婚,外祖母她老人家必定也会叫你管家的。我母亲的本事都是从外祖母哪里学的。你与外祖母多学着些,必定有好处呢。” 张琪在来的时候就听自己母亲给自己说过这锦然如今已经成了郡主,自己一个人掌管百十来,口子的郡主府,虽然锦然不到十六岁,但是她却管着百十来口子的郡主府。 据说这郡主府也是管理的井井有条,鲜少有关于郡主府不规矩的传闻传出来。虽然张孜常常在其他姑娘讨论锦然的时候,说一些什么这只是那些下人们自己规矩,和盛锦然没有什么关系之类的话,但是张琪心里却是觉得张孜说的不对。 就拿今日的情况,锦然说是府上都是她母亲当家。但是从这下人的处处形态,张琪还是能看出来这些下人对自己家小姐的尊重心态的。 况且有其母必有其女。张氏手段不差,那锦然必定也有其优越之处。 至少管家这一点上面,锦然就比诸多张家的小姐们强了。张琪是知道自己的,张家现如今主家就有好几房,一房和二房的争斗最为激烈。 素日里自己的母亲与自己的二伯母为了争这家权就斗得不可开交,怎么会还有工夫教给自己如何管家呢?且小姐们学习管家之法的最好的方法就是真正的管家,而不是纸上谈兵。 年纪轻轻的大家小姐多半是苦读诗书,学一些琴棋书画,乍一开始管家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错处,张琪的母亲不敢随便教自己的女儿,她害怕张琪要是哪里出了差错,让张家二房夫人逮住了错处,再把张家大房给收拾一番。 所以张琪的母亲也不过是时不时地把张琪带在身边罢了,让她心里对管家有个印象,不敢让张琪放手去做。 张家大房尚且是这么个状况,张家的二房也因为与张家大房争斗的原因,腾不出手管教自家的小姐,张孜也是什么也不会。 张家的主家对小姐是这么个教养的方式,张家的分家又能有多大的出息呢? 不过是不短了自家女儿的吃喝脂粉罢了,一个个养的也是没有什么脑子,管家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刚刚在刚到盛家时,她们的表现也算是情有可原。 而盛家却是不一样。原本盛家也有二房,但是盛家大房却是干脆利索的与盛家二房分了家,现如今两房也不住在一起,实在是没有什么联系了。 盛家如今是张氏管家,偶尔盛家的老夫人也会从修养的佛堂里出来帮帮忙,但她绝对不会越线,大头的管家权还是那张氏把握着。因此张氏便有大把的时间去好好调教锦然。 况且锦然前一世也自己管家许久,有不少经验。她自己也聪慧伶俐,在张氏的有意培养下,把自己的郡主府管的井井有条。 这些看在张琪的眼里,哪能不是她心里酸涩? 张琪今年已经一十六岁,年纪已经算是不小了。如今华朝不少权贵家的女儿订婚都很早,有些像张琪这个年纪便已经成婚了。 就像锦然,她今年不到十六岁,十五岁多一点便已经由皇上订婚,成了正一品将军的未婚妻,可以说是有一门极好的亲事。 而自己……张琪想到这里心里就一阵阵难受。 张琪的母亲不是没有给张琪寻觅过亲事,不过都被张家二夫人偷偷摸摸得给破坏了。剩下的一些,条件实在是算不上好。张琪自己也不满意,这样一来二去,就拖了下来。 张琪不像张孜那样,故意不说亲就是为了等选秀入宫成为皇上的嫔妃。她心里其实是想尽早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但是……张家如今的势力却是无法给自己一个好的归宿了。张琪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她若是生在盛家,哪里找不到一门好亲事?到时候只要一开口,满京城的才子俊秀还不由着自己随意挑选?但张琪终究不是盛家的嫡女,她只是一个张家不受宠的大房之女罢了,只能自己筹谋。 张琪无论心里如何翻江倒海,但是面上还是不能显露半分:“我也早盼着这么一天呢。”张琪继续压低声音道:“我不想张孜妹妹那样总想入宫为妃,我就指望着能被皇上放出宫,赐个婚就行了。” 锦然有些惊讶:“那……那舅父和舅母同意你的意思吗?”她今日看着自己这大舅母的样子,怎么看都是踌躇满志得打算让自己女儿入宫好好为张家大房筹谋。 张琪苦笑了一下:“我父母……他们自从得知了选秀便没有安分的时候。我……我也不过是个小女儿,哪里有资格说不?我吃他们的穿他们的,还不是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张琪的一番话说得极为心酸,锦然与她关系不错,见她这样一副委屈的样子也是心里一软,锦然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你也与舅舅们好好说一说,嫁到官宦人家也不必成为嫔妃所带来的助力小。” 近来,张家大房在与张家二房的争斗中渐露疲态,锦然的大舅舅现在有些不择手段了。连女儿的终身幸福也要利用起来,竟然逼着张琪入宫。 张琪沉默的摇了摇头,要是能说她早就说了,何必等到现在。她看着也为自己忧心的锦然笑道:“没事呢然儿,你也不必为了我发愁,如今说这些还早呢。我到时候说不定根本就选不上呢。那我就可以回家另行聘娶了。” 锦然仍然是有些发愁,张琪的气质极为出众,自有一股雍容淡然的风貌。平时她不说话时,只要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便如一副极美的仕女图,让人无法不动心。 况且现如今的皇上是个极其好美色的人。光从他不择手段的将何络伊纳入宫中就可见一斑。 锦然有些发愁的揉了揉张琪白嫩的脸蛋,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多给张琪裁几件不显身材不怎么好看的裙子,至少把她遮一遮。 这边两个小姐妹在窃窃私语,而另一头张氏却是与张老夫人聊到了选秀的规矩。张氏笑着打包票:“其他的我都不清楚。不过这一回选秀,张家的姑娘们的衣裙钗环,都由我来准备吧。” 张家二夫人一喜,她那一房金钱有些不打手,这张氏自己蹦出来,她自然是乐意的。 但是张老夫人却抢先一步,拒绝了张氏这份美意:“这哪里行呢?不过是几套衣服罢了。还能让你这出嫁了的姑奶奶出钱?她们几个小孩子家家能穿多少呢?少不得我来包圆就罢了。” 张氏却是摇头:“母亲您有所不知。我这没出息的然姐儿。前些日子与方贵妃和明安公主合伙子开了几件钗环铺、成衣绸缎铺,专门做一些选秀规格的东西。如今卖的倒是不错呢。” 张氏为听得入神的张老夫人端了一碗茶:“我之前没管她,由她由着性子去做。如今我冷眼瞧着,她做的却是不错,一些衣服也有模有样。如今里选秀也不久了,母亲您再命人重新做一些合乎规矩的衣裙已然是来不及了。然儿这边人手也足。不如就让在她那里做就成了,先紧着咱们张家的姑娘来。” 锦然也赶忙出来应和母亲:“是呢外祖母。我那铺子现如今什么都足够。您也别担心会妨碍到我什么。回来我找几个绣娘到府上给姐姐妹妹们量体裁衣,也省的你们到时候忙乱一场。毕竟现在京都的铺子因为这选秀也忙的很,你们估计很难找到合适的裁衣铺子和绣娘。” 张老夫人听得心动,她原本打算着借借盛家的绣娘。但是没想到张家的分家的姑娘一个个也都跟了过来,盛家绣娘的人数也有限,是无法在这短短的几日里做出七八个小姐的衣服的。 张老夫人心里略加考虑便同意了,她微微笑道:“那就多谢洛儿和然儿有心了。不过这银子还是要照付的,我们然儿开个铺子也不容易。况且这些个姐姐们都比她年纪大呢!就这么白拿妹妹的东西怎么能行?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她笑着指了指坐在一起的张家众女:“这些都是我们张家嫡亲的女儿。一个个的都深得我心。他们老子娘不出钱也有我呢。哪怕是拿我的体己儿养着呢?总不会叫她们受委屈丢丑罢了。” 这一番话多少有说给张家二夫人的意思。毕竟她刚刚的神色是有些明显,堂内众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张家二夫人也有些脸热。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独管一房后便甚少到老夫人哪里立规矩,如今张家老夫人这种不留情面的意有所指她也是很久没有听到了。 张家二夫人赶紧开口:“老夫人说的是,这银子还是要付清的。必定不会少一文钱。” 第七十九章 白茉势强,避其锋芒 其他众人也少不得又夸了一番张老夫人疼惜自家孙女云云。 “我们家老太太才是正经会疼人的呢。先不说这张琪,张孜她们两个。到底是咱们老太太的亲孙女,老太太不疼她们疼谁呢?单说这前些日子那白茉?老太太也是掏心掏肺的对那个姑娘好呢。”锦然不知道自己大舅母究竟是聪明还是愚笨,竟然提到了白茉。 她的话已说出来,别人尚可,张老夫人和一旁的张孜却齐齐变了脸色。 张老夫人面色一沉,她一杵手上的沉香柺:“好端端的,说起娘娘干什么呢?”现如今白茉在宫里过得极好,她本身是个会讨好人的性子,当初也是把张家老夫人伺候的滴水不漏。如今进了宫,白茉更是拿出十成十的本事,再加上她的姿色不错,又肯放下身段去伺候皇上,白茉不就便成了嫔。 白茉还得了一个皇上亲封的封号,丽嫔。宫内嫔妃不在少数,和白茉平起平坐的那更是多之又多,光嫔就有四五个,而这白茉在宫内却是独得皇上欢心,连那刚进宫的何络伊都分不得她的宠爱,也要避其锋芒。 这张家的消息还算灵通,但是白茉却是有意要瞒住这张家,因此张家知道了自家打发的庄子上的表小姐成了宫内宠妃后,黄花菜都凉了。 张老夫人心里暗自恼怒白茉的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进了宫,但是她也知道,若是白茉提前说了自己想要进宫,自己肯定是要拦住的。 毕竟因为张孜的缘故,这张家已经把白茉给得罪透了,若是让那白茉得了势,张家铁定也不会落着什么好,说不定还会被白茉报复。如今张家式微,可得罪不起一个能在皇上身边吹枕边风的红人儿。 张家大夫人不知道自己戳了张家老夫人的肺管子,她对当初张孜陷害白茉的事情并不知情。况且当初张老夫人勒令在场的人不得吐露出一个字,张琪也没敢和自己的母亲说一声。 张家大夫人还在笑:“母亲,我哪里编排娘娘了?现如今明眼的都知道,您当初与娘娘是多么的亲近。有什么好的玩意儿、吃的都送给娘娘一份,凡是我们张家嫡出小姐有的,丽嫔娘娘哪一样没有呢?” 张大夫人继续道:“丽嫔娘娘当初更是衣不解带的伺候您,她是把您当成亲祖母看待呢!”张氏越说越起劲:“如今更是要多与娘娘亲近。娘娘独身一人在宫中。可是不易的很,我们家里姑娘这么多,能给娘娘送进去也是个伴。” 事到如今,这张大夫人的目的才显露出来,她满意的看着端坐在锦然身边的张琪:“我看着啊,我们琪儿是最合适不过的。瞧瞧她,多标志苗条,且我们琪儿还是张家大房的嫡长女。况且当初丽嫔娘娘还在张府的时候,我们琪儿与丽嫔娘娘的关系也是最亲近的。” 张琪是最清楚当初张家对白茉做过什么事的人,她有些尴尬地拉了拉自己母亲的袖子:“母亲……母亲您别说了,这选秀我们还是别给丽嫔娘娘添麻烦了。这……这都是皇上亲自去,给丽嫔娘娘说什么也不顶用呢。” 锦然心下一叹,她开口劝阻道:“张琪姐姐说的是呢。大舅母,如今丽嫔娘娘在宫里虽然是嫔,但嫔的位份也不少,多少人都盯着娘娘呢。您若是这样贸贸然得去求娘娘帮忙。娘娘也帮不上呀,再者说了,宫内多少嫔妃,哪一个没有姐妹亲眷,若是人人都去求情,这宫里哪里装得下那么多人?” “锦然,你这话就是不对了——”张家大夫人被锦然这么一说心下有些不乐意,在她眼里,锦然如今有了个郡主的位份自然是诸事不愁,她的未婚夫就家世也极好,自己为了自己的女儿多打算打算怎么了? 但是张大夫人的话音未落就被张老夫人打断,她的面色不虞:“行了老大家的,知道你心疼琪儿,可是这选秀还没开始你就着急忙慌的去宫内寻人,到时候让人家外人怎么看咱们张家?把咱们张家的姑娘都当成走姐姐裙带进宫的小姐?” 张老夫人继续怒道:“按我说,锦然说的没错。此事就这么搁下,不需要有一个人去送信给娘娘!咱们张家的事,张家自己来解决!” 这张老夫人也不愿意当着众人的面把当初对白茉做出的事说出来,因此她只能含糊不清的套用锦然的话,把这事草草糊弄过去。 张家大夫人仍然不甘心,她张张口还想说话,却被一旁的女儿张琪轻轻拽了转袖子。她也不是个草包,看到众人这种含糊不清的态度也心下生疑。她估摸着这其中定然有不小的故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因此也就安分了下来,打算把其中的关节打通再另做打算。 锦然看事情了节也是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打起精神对众人道:“好了,今日也不早了,外祖母、舅母们,你们今日也都累了。都快些回去休息吧。这荔香园也收拾好了,你们晚上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只要只会一声身边的丫头,让她们尽管去厨房要去就是了。可千万别害怕把我们吃穷了。” 最后一句锦然来了句俏皮的玩笑话,倒也是多少冲散了刚刚沉闷的气氛,逗得大家一乐。 “今日诸位姐妹们好好休息,明日我带大家去我们盛家的铺子挑选布料和珍珠宝石之类的,来为大家量体裁衣,定制些珠钗。”锦然最后又叮嘱道:“大家可要养精蓄锐啊,我可是最知道你们这群小姐的,最爱这些东西了。” 其他张家的女孩子们都配合的哄笑出声,一个个开始期待起第二日的挑选之旅来。 好不容易将张家的诸位送走,锦然感觉自己比在外面跑了一天看铺子还累。她无力得瘫在美人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得吃着玫瑰紫提。 张氏看不过她懒散的样子:“然儿,你怎么这副样子?吃个饭还累着你了啊?快起来快起来,好好的大家小姐,平时也注意着些。” 锦然有气无力的回道:“我身上不累,我心累。” 张氏闻言也有些感慨:“这才哪里到哪里啊?如今我娘家是有些式微了,你外祖母和你那两个舅母就有些心急。不过你要知道,她们也是疼你的。你可不能光看她们这样,心里就生什么芥蒂。人总是向着自己那一边的。” 锦然点点头,张氏心里还是有点念着娘家。但锦然不会再这种事情上和自己母亲抬杠,她说道:“娘,您放心吧。不过是几句话罢了,我难道还因为这个记恨上外祖母他们不成?我知道外祖母是很疼我的,我也不是那等不懂事的人。” “不过……”锦然叹气道:“说道嫉恨,我倒是觉得那丽嫔娘娘绝对是嫉恨上了张家。” 张氏也跟着不住地叹气:“谁能想到那白茉,竟然也会有今日的出息。从一个孤女到皇上的丽嫔。这才过去多久?她怎么就能升的这么快?现如今这丽嫔娘娘身上的势力,已经不是张家能动的了。现在要张家再去讨好丽嫔娘娘,一切也都晚了。而且你这些姐妹们还一心要入宫,有个在宫里经营了不短时候的丽嫔,他们可怎么办啊……” 张氏越说越发愁,她不由得按了按自己的头:“你外祖母还犟得很,丽嫔娘娘不联系她,她也不知道和人家通通信,到底是在身边养了不就,难不成一点感情都没有?我是不信丽嫔她不乐意认回那张家的,毕竟张家的势力也在这里摆着呢。” 锦然却是不赞同她母亲的眼里,她摇了摇头:“母亲,你这话说的我就不太同意了。当初也是张孜她先不义在先,之后外祖母她不仁在后。若是外祖母当初不把白茉她给送到庄子上去,张家也没有今日的困局了。” “妹妹说得对。”锦然的三哥突然跳了出来,大大咧咧的在旁边跟着来了一句,把张氏和锦然吓了一跳。 张氏惊讶的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呢?我还以为你走了呢?你这么一跳出来,真真是吓死个人。”边说她边轻轻地拍了拍胸脯。 锦然也在一旁嗔怪的看了一样自己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哥哥。 面对母亲与小妹的双重嫌弃,锦然的三哥也是冤枉不已:“我不是故意要吓你们的。我刚刚就没有走,一直在旁边坐着,在听你们说话呢。” 锦然没有管她委屈的三哥,她敷衍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气得她三哥轻轻的瞧了一下锦然的头。 张氏含笑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打闹,她若有所思的看着锦然不断蹦跳的三哥:“儿啊,你今年也快十六岁了吧。算算年龄,也要快成亲了呢。” 家里一直在忙之前锦然与方天戟忽然订婚的事,嫁妆需要的金银首饰,木材商铺都需要临时采买,这可着实废了不少功夫,因此这盛家竟然一时间没有关注到这家里的三少爷也到了要成婚的年纪。 张氏还是今日看着自己这儿子才突然想起来。 第八十章 张琪害羞,三哥不愿 锦然的三哥一看张氏这样一副认真的样子不由得脸上一热:“娘,你说什么呢!”一边说,锦然的三哥一边把不断把头凑过来的锦然拨开:“妹妹,你别凑过来了,你们要是聊这个可别当着我啊。” 锦然看到她三哥如此担心害羞的样子也是大感新奇:“哟,哥哥你今日竟然还会害羞呢?我以为你是最不可能害羞的那个人了。” 锦然的一番话让她三哥又羞又恼:“你你你,别说了啊。我还没笑你呢,你可是没多久就要嫁人了。到时候谁笑谁还不一定呢?” 锦然比她三哥大方许多,她淡然道:“哼,反正我是有正经亲事的人。可不像你一样。到时候还得跟诸位姑娘们仔细对上,还不知道你要害羞多久呢。哦,人家姑娘呀,还有可能看不上你嘞!” 锦然的话气得她三哥追着她打,而锦然则是一边说上一些气人的话一把躲在她母亲身后,这锦然的三哥虽然气恼,却也不敢当着张氏的面前作祟。 张氏伸手拦住仍在羞恼的锦然三哥,她笑道:“你呀,就别跟你妹妹计较了。不过锦然说的也没错,你要是再这么拖下去,人家好姑娘可瞧不上你。” 锦然的三哥被张氏挡了回去,他坐在椅上独自嘀咕:“谁看不上我?就凭我的外貌,就凭我的才干,看不上我的都是些……”锦然的三哥一边说,脑海中却闪过一道鲜红明艳的身影,他的脸竟然慢慢升起一道红晕。 锦然在一旁看着新奇,她笑道:“哥哥,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哈哈,你是不是想到那家姑娘了?那姑娘得多倒霉被你想着?” 锦然的三哥没有想到锦然竟然这么敏锐,他底气不足得反驳道:“你瞎说什么呢,我可谁都没有想到。你可别给我乱说。”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想着那一副倩影。 张氏温柔道:“之前是没有想到。现如今想起来了就不能再不管你的亲事了。虽然说是男孩家比女孩子晚些成亲也没什么。但是也不能妹妹都定亲了,你这里却一点信二都没有。”她喝了口茶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别人家再好的姑娘也没有自己家知根知底的好。我看着这张家的张琪就很是不错,等她选秀过了,你……” 张氏还在说着,突然门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声:“夫人,张家老夫人派人来了呢!” 张氏自然是立即叫人进来。 原来是张家老夫人遣人给盛家的少爷和小姐送来了几对还算不错的玉料。说是在金陵就买好的,张家的诸位也是都有的,正好借这次选秀进京的时机亲自带来。 张氏自然是一番感谢,闲话一会就将人送了回去。 锦然的三哥自自己的母亲开始说什么自己家的姑娘就开始头皮发麻,等到张家送东西的人一走他便立马开口道:“我的亲妈哦!你可别跟我张罗这些事。我跟你说,你这可就叫乱点鸳鸯谱了。我心里有数,你别管了。” 张氏不悦道:“乱点鸳鸯谱?我哪里乱点鸳鸯谱了?人家张琪哪里不好了,样貌、品行、家世,哪一点配不上你?还不让我管,不让我管,你娶得到媳妇吗?” 张氏的话让锦然的三哥一阵烦躁:“娘,那张琪确实不错,我也没有说她不好的意思。不过……” 锦然在这上面倒是敏锐的很,她仔细瞧了瞧自家三哥的神色:“娘,我估计三哥他心里有人了呢。这事啊,您还真别管了,别到时候再好心办了坏事。” 张氏狐疑的看了看强装镇定的儿子,她慢慢缓和了脸色:“成吧,你要是心里真的有数,娘也不强求,你自己喜欢就行。” 这边张氏还在悉心规劝儿子,而那一边张家刚刚来送东西的人却是凑巧把刚刚盛家众人的话听到了耳朵里,这下人在心里暗自琢磨,她知道张家老夫人对张氏这个女儿是极为疼爱的,且与盛家非常亲近。 因此她听到这张氏关于与张家亲上加亲的话不由得想去给张老夫人卖个好。她私心里想着若是张老夫人听到这张氏与张家亲近的想头,心里也是得高兴地不得了。 这下人也是回去的巧。她刚刚进屋回话,这张琪就来和自己的祖母请安了。 荔香园占地颇大,且桩桩房舍小巧精致,院内种着不少各色珍奇花卉,现如今虽然是早春,却是已经开了不少,一走进来便被花香包围。因此饶是张琪这种心里装着事的,也放开了胸怀,开朗了许多。 张家老夫人看自己派来的人这么快就回来,难免就问了几句:“哟,这么快就回来了?姑娘和哥儿都什么反应?洛儿又说什么了?” 那婆子满面恭敬,她瞅了一眼端坐在张家老夫人身边的张琪,笑的一脸褶子:“回老夫的话,姑娘和哥儿们可是高兴地不得了呢。我到的时候,她们娘仨正闲话呢,你猜猜我刚刚听到什么了?” 这婆子在张老夫人身边颇有脸面,因此说话之间也十分随意。张家老夫人好奇地问道:“哎呀,你还听到了什么机密不成?那我可得斟酌斟酌,要不要听你这话了。” 那婆子笑道:“能有什么机密?不过是一些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话儿罢了。这事,老夫人您心里还能没有一点数吗?” 这婆子在说“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时候,一边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一旁坐着的张琪。张琪一开始还在好奇,可是等着老婆子一看自己,竟然不由得心跳如鼓,她羞得脸上飘起一片红云,竟然是连反驳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张老夫人人老成精,自然是对着婆子话中的意思心知肚明,她拉过自家害羞孙女的手,温柔道:“你这婆子,还卖起关子了?还不速速将洛儿说的话讲出来。这样的话,我还能替我这孙女饶你几个。” 她这话虽然是嘴上向着害羞的张琪,但是其实也是多有打趣,张琪不禁更害羞了些,她轻轻推了推打趣自己的祖母,捧着涨红的脸站起来:“祖母您真是的,就知道拿琪儿打趣,琪儿不依你了!” 说完,张琪便站起身,提着裙子磕磕绊绊得往门外跑去。跑的时候光顾着低头害羞,她还一不小心磕了一脚,险而又险得被一旁伺候的丫头扶住了。 张老夫人在后面笑道:“这丫头,竟然还害羞了起来。这可是说她的终身大事呢,害羞有什么用?”看到张琪磕绊一脚,她复而吓得够呛:“傻姑娘,当心着些!再怎么羞也别摔着自己!” 她的话起了反作用,张琪顿时消失的更快了。 张老夫人见孙女消失在门外,笑容才收起来,她对那婆子道:“现下琪儿走了,你快与我仔细讲讲,那洛儿到底是怎么说的?她的意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张老夫人是打算着让孙女们进宫选秀,最好成了个嫔妃,但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以张琪的性子,进宫或许并不是个最好的选择。她是打算着用孙女搏一搏富贵路,但是却不打算把孙女们都赔进去。 她心里其实也不过只是打算着把张孜送到宫里罢了。而张琪,张老夫人心里是打算着把她嫁给权贵之家,到时候再与张孜在宫内里应外合,也算是能照应照应张家。 今日这张老夫人乍一听张氏这话,心里不由得也生了几分打算来。她是有几分与盛家结亲的意思,但是之前看盛宁没有过这方面的意思,因此也只能做罢,可是今日听着婆子一说,张氏竟然有着打算,如何不让她又惊又喜? 那老婆子见张老夫人这样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也是心里暗喜自己传对了话,因此便添油加醋一般把张氏刚刚说的话说给了张老夫人听,直把张老夫人哄得心花怒放。 张老夫人也越看这个婆子越顺眼:“你做的不错,来,快下去领几个赏钱,现如今冷的很。难为你跑这么一趟了。” 而那一边跑出去的张琪却是一路羞恼,她不认识路,因此在院子里胡乱瞎跑一阵竟然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她本是个闺房里的娇小姐,体力不怎么好,今日瞎跑这么一阵也是累的厉害。 她为了缓一口气便停下来慢慢走着。正往前走,张琪突然看到这盛府中央的湖中心竟建着一座小小的木质湖心亭。这小亭子檐角尖尖,沿边上还雕刻着几只俏皮的小兽,檐角向天空翘起,木质的亭身光滑不带一点木刺,极为可爱。 这张琪不禁提起了几分兴趣,再加上她也是累得很,因此张琪不由得往那小亭子走去。 这小亭子里有个小丫头正拿着鸡毛掸子勤勤恳恳的扫着拂尘。这小丫头见张琪进来赶紧站起来行礼,她不认识张家的小姐,但是见张琪穿银带绿,身上的衣裙更是用金线绣着暗纹,心里便清楚这跑的气喘吁吁的小姐估计就是刚到的张家一员了。 第八十一章 少女心绪,众人上街 张琪见着小亭子格外可爱,因此也高兴地走进去坐下,她笑着道:“快起来,还行什么礼。我不过是个客人罢了,来这里略微坐坐罢了。” 那丫头一脸认真:“小姐您是客,那也是稀客,我哪里能不向您行礼?您可是主子呢。” 张琪也不强求,不过还是在心里暗叹了一番盛家的管家严厉。或许是因为在湖心的缘故,再加上现如今乃是早春,春寒料峭,也是冷的很。这湖心有湖的四周吹来的冷风,张琪刚刚从温暖的室内跑出来,身上只穿一件单薄的坎子,因此风一吹也是冷得很。 张琪不由得将双手环绕到臂间,使劲搓了搓:“还真是冷呢,不过,既然有着湖心的美景,冷一些也是值了。” 那小丫鬟看张琪冻得面色发白,赶忙把湖亭两檐之间的纱帐拉了起来,这纱帐乃是难得的明影纱,纱帐密不透风,且难得的是透过纱帐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湖间的美景。那小丫鬟又从凳子下掏出了个小炭炉,这小炭炉里早已备着不少的银丝炭。 这丫鬟拿起塞在腰间的火折子,三下两下点燃了炭炉,顿时一阵温暖的暖意袭来,张琪不由得放下了手,她赞了这丫头一句:“你这丫头心真是细的很,还在这小亭子里备了个小炭炉。” 不得不说这心当真是细腻得不得了,连在湖心亭观景的人的冷暖也都记挂在心间。什么纱帐什么小炭炉,一应俱全,在这里烤着炉火,也不用怕冷,暖暖活活的观着景,倒是惬意的很。 那小丫头笑道:“小姐您这是想岔了,我不过是个粗使的小丫头罢了,哪里有这些玲珑的心思?这样的东西,我可是想不出来。这些都是我们少爷的意思呢。” 张琪好奇地问道:“少爷?这都是你们少爷让你们弄得?” 张琪不是没有哥哥弟弟,但是却没有人有这样玲珑细腻的心思。 那丫头点头:“是呢,这些都是我们家三少爷弄的。您看着木头的小亭子,可是我们少爷亲手一点一点的建起来的。您看这木材,乃是三少爷第一次出去公差时买的黄花梨,这梁柱上面一点毛刺都没有,都是因为我们少爷拿着砂纸一点一点得磨出来的,要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光滑的梁柱?” 张琪惊讶不已,她以为这柱子得是盛家已经成亲的大少爷和二少爷叮嘱人做出来的,没想到这小亭子竟然是三少爷自己花功夫建造的,她好奇的问道:“这……这三少爷建这么个小亭子做什么?一点一点弄出来,多花功夫啊?” 那小丫头在一旁笑道:“姑娘你竟只想到花功夫了,您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情意呢!这是三少爷在我们锦然小姐生日的时候,送给锦然小姐的礼物。锦然小姐之前跌倒过湖里一次,因此对这湖水是害怕的厉害,但是我们小姐有喜欢这湖水的清凉与镜一样的湖面,这三少爷便亲手打了这么一座小亭子放在湖心。” “我便是随时清扫这亭子的。当初三少爷害怕我们小姐来湖心赏景着凉了,便吩咐我弄了这炭盘,又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买来了这纱帐,可是用心的很呢!”张琪听这小丫头的一番话不禁心里微动。 她想起刚刚午膳时坐在自己对面,一直都安静吃饭不说话的人。原本她以为这三少爷只是性情沉闷罢了,如今想来,却是害怕张家女眷们尴尬地温柔之举。 张琪知道,这三少爷或许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意思,但是她心里想着那人清隽的面庞,心里也一阵阵害羞。之前坐在那人的对面没有想过那人和自己的感情,但是那婆子一说什么亲上加亲…… 张琪入神的想着,若是能嫁给这么一个人,自己肯定会很幸福的吧…....张琪默默地想着,若是自己嫁给这三少爷,那等我生辰的时候,是不是他也会给我建一个小亭子? 张琪身为张家的嫡出小姐,自小收过无数的珍奇礼物,可是像这样的,被人一点一点打造出来的小凉亭却是从来都没有人送给过她。 那些礼物或许贵重,或许精美,或许新奇,或许有趣,但却是送礼的人动一动嘴皮子,交代下人去置办的。她不知道那种礼物能含着多少心血。 在此时,张琪竟然有些羡慕锦然起来,这里有一个人,为她不辞辛苦的建了一座心上的湖心亭。 张琪在湖心亭做了很久才回去。 锦然第二日早早地便起了床,她使人找出来一身青白镶着葱绿边的褶皱齐胸襦裙,又在钗盒里翻了半天,才翻出原来太后赏下来的一对泪滴状的翡翠耳坠,锦然小心的带上,让梳妆娘子给自己梳了一个坠马髻,这方式轻轻倾斜,上盘银丝绞成的银月发网,衬得锦然今日无比的俏皮清新。 张氏见锦然打扮成这样也是无比满意,她伸手将军锦然发间雕刻的惟妙惟肖的蝉鸣玉钗往外轻轻拔了拔,让着钗子的银丝流苏垂在外面:“你这身不错,今日外面冷,再加上身披帛吧。” 边说,张氏边命人取来了一条嫩青色的纱质披帛,这披帛比一般的披帛大上不少,宽宽的一条,能把锦然整个人都拢了进去。嫩青披帛配着清白纱裙,恍若春日的清风,让人眼前一亮。 今日出门可是个大工程,若是在往日,锦然一个人出去买东西,一辆马车便足够了,也不需要些其他什么车。 但是今日锦然却不是一个人出去,这张家的姐姐妹妹就有数十人,一辆马车最多坐五个人,锦然也不能让她们挤着碰着的,所以一辆车也就拉个四个小姐就罢了。 因此便套了三辆马车。等到这诸位小姐们收拾好,就又过了得有一个时辰,一会这个的首饰忘带了,一会那个的裙衫穿的不妥当,搞得锦然也不胜其烦,她原本也对今日的行程多有期待,此时竟然被硬生生得磨没了兴趣。 等到众人终于到了锦然位于京都东街的两家铺子,也已经快到中午了。 要是想首饰铺、成衣绸缎铺都逛下来,今天的时间是估计不会够了。 锦然无奈道:“我们今个出来的时候太晚了,这眼看着都要中午了,要不我们先到一个首饰铺里去逛逛去,哪里的东西都还算不错,挑起来也方便,且都是符合规矩的。然后中午就咱们几个去酒楼吃完了饭再继续去成衣铺里面量体裁衣?等都弄完了,我再带你们去挑些胭脂水粉。咱们也正好都换一套妆容。” 张家诸位小姐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除了张孜在那里悄声嘀咕了句什么,其他人都同意了。毕竟她们也没有来过京都,对京都也是一问三不知,因此自然是都靠着锦然来带她们了。 锦然所开的首饰铺也是华丽的紧。这铺子本身就位于繁华的东街,商铺林立,隔壁的西街有不少达官贵人的府邸和一些客栈,正是这样的人才会到东街来买东西。 锦然为了迎合这官家小姐们,也是煞费苦心,她先是把铺子里原来的男小二都换成了签了死契的自家府上的丫头,又把这些丫头交给梳妆娘子学了不少关于首饰的东西。她挑选人手原本就是选了些聪明伶俐的丫头,让她们一日日学下来,效果竟是不错。 现如今这些丫头各个都能独当一面,同客人说话时也是头头是道,竟然引得诸位小姐买了不少,店里的生意是着实不错。 诸位小姐进了铺子就像鱼儿进了水,一个个都欢呼雀跃的,这店铺里没有一个男丁,所以她们也是格外自在。 其中最内敛的张琪也是小声惊叫了一声:“啊!然儿,你这店真的好棒啊!” 一进门,这首饰店便摆着不少的粉白坐盆牡丹,粉粉嫩嫩的,极是好看。为了防止街上的人窥伺店内诸位小姐,这离店门口两三步远的地方还摆了一张绣着各种仪态的美人屏,这屏是极大地一张,正好挡住了店内的情况,避免了诸位小姐被冲撞了去。 这柜台上摆着一张又一张的木盒,每个木盒旁都点着玻璃雕花宫灯,因此盒内首饰的成色是被照的一清二楚。 什么粉翡的镯子,珊瑚的手串和玛瑙的镶宝步摇,攒丝的,累金的和嵌银的,每一款工艺都各不相同,光珍珠的就有百十来样子,直挑的诸位店内的小姐眼睛都花了。 锦然对呆在柜台口不敢碰盒中首饰的众人笑道:“你们一个个平时胆子大得很,怎么这时候不敢动了?放心,这些首饰都是合制的,你们尽管挑就是了,还有外祖母给你们掏钱呢,可别省着啊!”锦然最后几句话逗得众人一笑。 张琪到底是长姐,自然是先走一步,拿起了自己面前盒里的一条镶着粉紫泪滴翡翠的银丝项链,她轻轻挽起自己的头发,将这条项链往自己的颈间比了比:“然儿,你说这一条怎么样?” 第八十二章 上街买物,公主嫁到 “好看!粉紫很衬你呢。”张琪的身材修长,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锁骨盈盈若弯月一般,这条项链不长,正好落在张琪的锁骨窝之中,她的脖颈细腻若鹅脂,雪白的肌肤同粉紫色剔透得翡翠相映衬,显得张琪又温婉了许多。 锦然伸手接过这条粉紫色的项链,她将项链的塔扣轻轻打开,为张琪戴在了脖子上。这店里的镜子是从西洋传来的水银镜,比一般的铜镜清楚了许多,张琪认真的端详自己脖子上的一点泪滴,心里欢喜得不得了。 她笑着对锦然道:“我往日都喜欢戴些白玉的首饰,这粉紫的翡翠倒是第一次试呢。”她细细得摩挲戴着的项链:“金陵哪里要是要什么玉啊金啊的这些寻常物件是常见的很,但是要那些什么彩色的翡翠可就难寻了。咱们张家,也找不出几件彩翡的项链来。” 锦然见素日里寡言的张琪都说出这么一长串话来,便知道她定是极其喜欢着粉紫的泪滴项链了,锦然不由得笑道:“早知道你喜欢彩翡,我就让他们多给你拿几件上来了。”锦然伸手招呼伺候张琪的梳妆丫头:“来,你去库房柜台里,把彩翡的首饰都给张琪小姐拿出来。” 那丫头苦笑道:“郡主,咱们库房里的彩翡首饰多的不得了,少说也得有几百件呢,要是都拿出来,这柜台也摆不下啊。” 锦然惊讶极了:“这么多件呢?我还以为这彩翡的也就几十件罢了。” 那丫头笑道:“往日那些彩翡的首饰都是选的些水头不怎么好的翡翠,那些水头好的,也都是这里一道小裂纹,那里一点成色欠的。所以京都里的首饰铺们都很少卖些彩翡的首饰,不过前些日子方将军给咱们这里拉来不少彩色的翡翠,难得的都是玻璃种,水头又足,一个个透亮的不得了,所以掌柜的便命人赶制了不少彩翡首饰出来,没想到卖的也是很是不错。” 这丫头一边给锦然解释,一边指了指另一边柜台边几个也在挑选首饰的秀女们,她们很是豪爽,一个个买了不少春带彩的翡翠簪子。 那张琪也是跟着惊讶:“这么多彩翡?然儿,不用这么铺张,你随便让她们拿几样我看看就行了,这个项链已经很好了。” 这丫头跟着在旁边说道:“真不愧是大家小姐,小姐您果然有眼光呢,您看的这一副项链,乃是其中成色最好的一副,这泪滴看起来浑然天成,这形状也是由我们这最好的打磨师父,打磨了整整三天才打磨出来,最难得的是这水头,您看看,这一滴是不是真的像人的泪滴一样,水汪汪的。” 张琪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引出这丫头这么多话,她笑道:“你这丫头,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哪里有什么眼光呢?还是你们店里东西做的好。”张琪边说便转过头对着锦然:“然儿,你这铺子真是不错,光从这么多库存的彩翡首饰,就能算得上这京都的头一份呢!你还有这么嘴甜的丫头给你卖东西,生意不好都不行啊!” 锦然轻笑:“张琪姐姐别夸了,我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了。”锦然笑着捏了捏自己身边站着的丫头:“这丫头的嘴甜,我回来定是要给你包上一个大大的红封。” 这小丫头没想到自己的几句话竟然赢得了这么好一件事,她知道自家小姐一向大方,素日给她们的月钱银子也是难得丰厚,还有什么卖出去的提成奖金。这小丫头家里穷的很,自幼被卖到盛府,这次被挑出来做首饰铺子的丫头她本已经够感恩戴德了,哪里还会愿意要锦然多给的红封? 这丫头正色婉拒道:“郡主,这可当不起!您将我们这些命不值几个钱的小丫头带出来,给我们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月钱不说,光卖首饰的分成就能有月钱银子的两倍,这么多银子我拿在手里,心里本就是愧疚的不得了,我做也没做多少事,怎么会有脸拿这么多钱呢?您给的红封我是万万不能要的!” 锦然听着小丫头的一席话,不由得从心里也高看了她一眼,锦然笑道:“你这丫头,白给的钱还不要?况且你的月钱是你应得的,那分成银子是更不必说了,你的本事大才能每月得这二两分成呢!你这么尽心尽力,那里受不起这些月钱?” 锦然是不愿意要这些丫头做白工的。她们虽说是卖身契捏在自己手上,但是不得不做事和心甘情愿做事也是两个概念。 锦然一向是明白,恩情这种东西,别人一开始念着你的恩的时候,还会帮你,还会记挂着你,不过时间一旦慢慢消逝,那所谓的恩情在时间的磋磨之下只会越来越少,到最后便会消失不见。 所以锦然也不指望让这些小丫头们报恩,她按月给他们开月钱,给他们提成,就是希望他们能认真的做事。 这小丫头手脚利索的很,她几步走进库房,搬出来不少层层叠叠的木盒:“郡主,我先把粉紫色的翡翠首饰给您拿出来一部分,您和张小姐先看看这一批,这些粉紫的里面有不少和这泪滴项链是成套的,搭配起来也好看。等您们看完了,我再给您们拿其他的花色。” 这丫头安排的井井有条,张琪也不住地点头,她打开最上面的一个檀木木盒,黑色的木盒内铺着暗红色丝绒,丝绒中间陷着一根水色极好的粉紫翡翠玉钗,这钗的插头乃是用粉紫翡翠所制,这一整块翡翠被雕刻成了一朵山茶花,层层叠叠的花瓣被镂刻得极薄,就像真的花瓣一般,但这水润的质感。 这玉钗的钗身是白玉所制,油润光滑的钗身触手生温,张琪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将玉钗拿到了手心,她将手里的玉钗在自己的发间轻轻比划了两下:“好精巧的簪子,都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戴了,真是碰都不敢碰一下呢。” 锦然还来不及开口,张孜不知道何时走到了锦然和张琪身边,她身后的丫鬟拿着不少的木盒,少说也得有七八盒之多,这些木盒摞在一起,看起来极为可观。 这张琪头上也簪了几根新的红翡金钗,手腕上也带了对堑丝地云头龙凤戏珠纹的开口手镯,耳上戴着一对包金边镶红宝石的攒花金卡子,端的是珠光宝气。她的容貌并不明艳,甚至是有些寡淡,一双细缝眼素日里半开不闭,此刻更是蔑视的往两旁斜,整个人都有些气弱,让身上的首饰压住了气势。 她虽然穿戴的华丽,可是整个人却没有一点的大气之美,反而有些俗艳了。 她看见这张琪在挑首饰,走过来声音刻薄:“我的好琪儿哦,你可别挑这么多,虽然是说祖母给咱们包圆,可是每个人也得有个数呀?你买多了也不会不好意思?” 张琪平时对她多有忍让,今日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了,平时这张孜在家里对她口出恶言也就罢了,可是今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还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这让她如何能忍? 张琪回嘴道:“孜儿,你这是什么话?你问我好不好意思,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哪里,你拿了这么多东西,又哪里为了祖母考虑了?” 张琪甩甩手上的桃红绣金线的帕子,微微掩住嘴轻笑:“哎呀我的好姐姐啊,你还真以为我们都让外祖母掏钱?这些东西可都是我自己花钱买的。我可不像某些人,舔着脸吃大户。” 她这话一出口,不止是张琪,连那些原本挑的正高兴的张家分家的女孩子们也都面色不好起来,有几个更是讪讪的把包好的首饰放了回去。 而张孜还没有说够,她得意洋洋的扬起了头:“我可不想某些破落户,连一根簪子都买不起,天天净想着什么好事就由她占了去,你巴巴的和某些人做什么好姐妹,怎么,这时候你那好姐妹怎么不给你买钗环了?这装装样子的买谁还不会,装了样子就跑嘛,这个我也……” “哪里来的乡野丫头,在这里大放厥词,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张孜说的正起劲,忽然一套爽利的女声插了进来,锦然惊喜的往那道女声看去:“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这些日子没空出来呢!” 来的人正是锦然的好友,明安公主。明安公主照例穿着一袭红裙,百鸟朝凤的金丝绣纹极其大气,那凤凰在流光的红缎上仿佛马上就要振翅飞出裙衫的样子,极其逼真。 这明安公主大步得往锦然身边走来,她的身后还跟着锦然的三哥,此时她的三哥一边苦笑一边念叨着:“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慢着点吧。乡野丫头这种话你可别随便……”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你可别念叨我了!”明安公主状若不耐的回应道,她笑的格外开怀,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像个管事婆一样跟在自己身后的锦然的三哥。 第八十三章 明安讽刺,张琪心碎 “我说你啊……”锦然的三哥苦笑道:“虽然这‘乡野丫头’四个字没有说错,但你好歹是个公主,也别这么当众就说嘛,毕竟这种人可不值得你这样自贬身价。” 明安公主原本以为开口又得说一些什么训斥自己的话,没想到他开口竟让话里话外得都在想着自己,明安公主不由得美滋滋的往锦然三哥那边瞟了一眼:“好了盛锦逸,我知道了。你可别在我旁边念叨了。” 锦然的三哥叫盛锦逸。素日里这明安公主都是小三子、小三子得喊他,今日她倒是给了这盛锦逸几分名字,喊了他的全名。 这一边两个人甜甜蜜蜜,那一头被讽刺的张孜却是整张脸涨的通红:“你又是哪里来的臭丫头?你是不是和这一窝子的盛家人串通好了来嘲笑我?你算个什么东西啊?” 明安公主噗呲笑出了声,她指着愤怒的张孜笑道:“你啊你啊,说你是乡野丫头,你还忙不迭得给自己证明。这满京都,哪一个不知道我的名号?本公主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华泰固伦明安公主是也!”明安说的这一长串,乃是她的全部封号。 这张孜瞪大了眼,她没想到自己讽刺个人竟然也能牵扯出一个公主来。这张孜虽然是张家的嫡女,但却不是长女这种重要的女儿,之前因为她陷害白茉的事,那张老夫人也对她多有冷落,所以若是她一旦与公主对上,谁吃亏是一目了然。 且若是张家为了她与公主对上,也是吃力不讨好,因为张家虽然也算是金陵有头有脸的世家,但如今世家式微,早已经不是皇家的对手。这张孜还想着进宫为妃,若是就这样得罪了宫里颇为受宠的明安公主,自己说不定就进不了宫了…… 这张孜的脸青一阵紫一阵,让她道歉她是拉不下来这个脸,但是若是让她继续撒泼她也不敢。一时间气氛竟然僵硬下来,张孜站在这首饰店的中间,讷讷不语,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就这么与明安公主僵持着。 良久,这明安公主呲笑出声:“你是叫张孜吧?你给我记住了,你别在那随便嘲讽别人,就凭你这样子,你可是谁都惹不起。今日我看在锦然的面子上饶了你,若是再有下一次,当心我看见你一次打你次!” 这样土匪一般的言论以及刚刚的什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让盛锦逸不忍直视的捂住了眼:“哎呀,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给我淑女点吧。你以后还这么凶,谁敢娶你啊?” 这明安公主却是笑嘻嘻的:“我可不管谁敢不敢娶我。我只要操心你敢不敢娶我就行了。”说完,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被她的一番话弄得面红耳赤的盛锦逸:“哎!你倒是说啊,你到底敢不敢吗!” 锦然也在一旁起哄:“哎哟哟,胆小鬼,让人家公主主动问出这种问题。你真的还是我那个厚脸皮的哥哥盛锦逸吗?你可不会是被掉包了吧?”明安公主也配合得扯了扯盛锦逸的面皮,把盛锦逸俊朗英挺的脸扯得变形了才罢休。 这盛锦逸也不恼,他笑眯眯得把明安公主的手包住,嘴里含糊不清道:“我还会害怕你吗?你这样的小惹祸精,估计就我敢娶了吧?” 他们三个在一起自得其乐,可是站在一旁的张琪,脸却煞白。她原本见那盛锦逸走进来心中害羞的不得了,她还一直担心自己刚刚为了试戴首饰而搞得有些凌乱的发髻会不会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可是……张琪的心里一酸,自己就算是再端庄又如何?这明安公主的举动,在自己母亲看来绝对是一些举止粗俗的人才能干的出来的,她也自小要求自己不要像这样的人一样。 张琪也一直听从母亲的话,规规矩矩得学那些大家小姐的举止行为,她本以为自己这样,那盛锦逸会喜欢。可是,他却与明安公主那么亲近……这明安公主哪里好?她言行粗俗,还直接上手捏盛锦逸的脸,为什么他不生气?他不喜欢端庄的女子吗? 张琪的心里一时间又是迷茫又是痛苦,她紧紧抿住嘴唇,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张琪,没关系的,锦逸的母亲是希望你嫁给锦逸的。她肯定不喜欢明安公主……” 这盛锦逸便是张琪唯一能抓住的一根稻草,可是这稻草,却好像早就已经被别人抓在了手心…… 锦然没有觉察到张琪的表情和形态。 她笑道:“这时候也不晚了。眼看着都中午了。大家饿不饿?咱们去用了午膳,下午的时候再去那什么胭脂水粉和成衣绸缎铺里挑些你们需要的东西吧?” “哦,对了。”锦然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开口道:“你们几个,”她指了指伺候诸位张家小姐看首饰的丫头:“你们把刚刚诸位小姐喜欢的首饰都快些抱起来,至于银子就记在我的账上。既然张孜自己已经买完了,便不用我帮她付了吧?” 锦然故意俏皮的往张孜那边一歪头,故意装作看不清楚张孜气得铁青的脸,仍是笑着对激动地其他张家小姐道:“你们来京都,给我带了那么多好玩的金陵的特产,如今你们整参加选秀,我也不好意思什么不都给你们送。这些首饰钗环都是自家铺子自产自销的,值不了几个银子,你们就权当戴着顽吧。” 其他小姐自然是一番感谢不说。 锦然带众人吃饭仍旧是去的福满酒楼,这酒楼之前锦然就与萧清晏来过一次,那一次的回忆可着实不怎么美好,她不禁喝醉了了酒,还因为受了凉来了一场发热,因为那场发热,锦然不得不暂停了与萧清晏的商谈,后续的一系列事情也是让锦然丝毫不愿意回忆起来。虽然那次与萧清晏的会面使她得了一处绝对可以说是极棒的工坊,她还是对萧清晏毛毛的,现如今更是一起对着福满酒楼也没有了好感。 但是这福满酒楼绝对可以说是京都的一绝,这酒楼只有在华朝的京都开有一家,其他地方都没有,所以这张家的诸位小姐们也纷纷指名道姓得要求来这福满酒楼吃午膳。 这便没有办法了,锦然只能随着众人到了福满酒楼。 “这酒楼可真大啊!”说话的是个张家分家的小姐,她今年不过十四岁,长得还一脸孩子气。 锦然在一旁笑道:“张曼,这都叫大了?据说这福满酒楼的总店可比华朝这家大了好几倍呢,你若是这时候就觉得这酒楼大了,以后若是有机会看到那福满酒楼的总店可该用什么反应呢?”张曼的脸圆悠悠的,眼睛也是圆滚滚的杏眼,此时因为惊讶而睁得极大,看得锦然一阵好笑,她忍不住捏了捏张曼肉乎乎的腮帮子。 张曼被锦然动手捏脸也不恼,她笑嘻嘻道:“我估计就一辈子在华朝呆着了,以后嫁人也极有可能嫁的是华朝人,哪里有机会去邻国的国都去吃那福满酒楼的总店?所以锦然姐姐,你也不用替我担心啦,我感叹这一次也就够了呢!” 张曼的话一团孩气,惹得锦然又忍不住动手轻轻揉了她好几下,直到张曼抗议才不好意思的将手背到了身后:“咳咳,好了,大家也都饿了。咱们赶紧到酒楼里吃饭去吧。” 一进这福满酒楼,方觉出这酒楼与其他酒楼不一样的地方,这酒楼极其暖和,众位姑娘刚一进门,就有一个身着青色马褂,腰间系着白布腰带的小二快步走来,他满面笑意:“您就是锦瑞郡主吧?小的可等候多时了!您是定的是十人间的雅间吧?小的看您这都是小姐们,便自作主张安排到了里间,那地方清净,还有不少的字画摆件,外面还有一扇明英纱大窗,能看到这京都的香山,是又清净又好看。” 这小二一张嘴就巴拉巴拉说个不停,把安排都清清楚楚的交代了出来,他虽然说了一大串,但是事物的顺序却一点都不混乱,竟然让人一听就明白。且这安排十分的精心,里间的雅间也最大程度的避免了诸位娇客被外间的客人冲撞,还不动声色得卖了个好,说是自作主张,可是他却是料定锦然绝对不会怪他的‘自作主张’的。 果然,锦然听了他的话微微颔首:“你这小二倒是机灵,还知道我们这里的都是小姐。你实在是上心了,这里有些碎银子,麻烦你替我们张罗了。” 这小二却是不收:“替郡主和诸位小姐张罗是我的福分,哪里算得上是辛苦呢?郡主您的碎银子且收着,您多点点我们福满楼的好酒好菜,这就是疼惜我了!” 锦然让他这一番话逗得直笑,她心下暗叹这福满楼的生意好果然是有原因的,她也不强求这小二收下:“是我难为你了,不过一会我定然要与你掌柜好好说道说道,好好夸夸你呢!” 第八十四章 张琪心事,锦然暗猜 锦然和张琪等人很快就到了那雅间。这雅间的位置在最里面,难找的很,但是风景确实着实不错,窗外斜斜得种着一棵有两层小楼高的大梧桐树,此时枝叶也长出了些,斜斜的阳光透过稀疏的叶片洒下,零零散散的映射出点点亮晶晶的光斑。 那小二推开包厢的大门:“郡主您快请进,这雅间名叫雅言集,乃是取自本朝丞相的第一本诗集之名,里面也是布置的又清贵又好看,保证小姐们喜欢。” 锦然被这小二的不怎么高明的吹嘘逗得一笑,她招呼有些踌躇的张家众人:“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这明安公主和盛锦逸没有跟着锦然一行人来,明安公主在走之前鬼鬼祟祟得拉着锦然道:“那个,然儿,我今日就不和你一起去吃饭了。我…….我和你三哥打算去其他地方用午膳。” 锦然一看这明安公主的表情就知道她的真正目的,两人是多年好友,因此锦然也不给明安公主留面子,她笑道:“你呀,是不是想和我三哥两个人独自吃饭?好啊好啊,明安,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有一天会为了我三哥抛弃我。不行,我心里难受。” 明安公主可是个老实姑娘,锦然这一番做戏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她连忙抚了抚锦然的背:“好了,然儿,我错了还不行?我们和你一起吃就是了,你可别生气啊。”说完之后,明安公主小脸一红:“我之前都不觉得你三哥怎么样,只把他当成一个一起出去玩的玩伴罢了。可是这几天日日相处下来,我……我不知道怎么的,日日都想着他……” 锦然连忙摆摆手,她故意逗明安公主是一回事,若是这明安公主真的抛下她三哥转而和自己一道吃饭,锦然还不得被她那心狠手辣的三哥辣手摧花了?因此锦然连忙讨好笑道:“别别别,三嫂嫂,你可别跟我一块来吃了。我要是把你拐走了,我三哥还不得把我宰了呀?” 明安公主让锦然的一番话搞得面色一红:“你你你,谁是你三嫂?你别给我瞎说呀!我,我就跟你一起吃午膳,来来来,我们快走啦!” 锦然一看这明安公主已经恼羞成怒,偷偷吐了吐舌头:“我才不带你去呢。你去跟我三哥一起去吧!我可跟你说,我三哥可是从好几天之前就一直谋划这带你去吃好吃的了。什么丰瑞的流沙包,你不是最爱吃那个了吗?我三哥可是早就定好位子了呢!” 一边说,锦然一边把明安公主往盛锦逸那边推,一边笑道:“三哥,你快点把我三嫂带走吧!过一会她就赖着我不走了啊?10998332” 张琪在一旁站着等候锦然和明安公主说完,她听到锦然直接喊什么“三嫂”,心里不由得有些不满,她将唇角抿成一条直线:“锦然,明安公主和锦逸两个人清清白白,今日也只是凑巧出来罢了,你怎么就喊上三嫂了?这可对明安公主的清誉……” 锦然单纯的以为张琪担心盛锦逸和明安公主,她微微一笑:“放心吧张琪,我哥哥和明安公主两个人可是不担心这个,他们呀,估计过不久就要订婚了呢!” 张琪听了锦然的话心中微微刺痛,她悄悄地咬住了下唇,满脑子都是“要订婚了”四个字。张琪心中微涩,她尽量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开口道:“可是……可是当今皇上这么疼爱明安公主,锦逸只是盛家的三子,皇上怎么会愿意将这千娇万宠的公主嫁来呢?我捉摸着呀,还是给锦逸找一个身份、家世相当,知根知底的比较好吧?这明安公主她真的能看上……” 张琪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完,可是锦然却是知道她的意思,锦然微微一笑:“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年纪轻轻的怎么像我娘亲一样,净操心这些?你放心,我哥哥如今有功名在身,他好歹是个进士,如今也有了正经的官职,皇上对明安公主疼惜的不得了,自然是事事以明安公主的意愿为先的。” “至于你说的明安公主会不会看上我三哥,”锦然朝明安公主和盛锦逸那边努了努嘴,盛锦逸正坏心眼的不断把明安公主蹭过来的手拨开,而明安公主却还是不死心,一会就蹭上去的,两个人如胶似漆的缠在一起,看起来甜蜜极了。锦然笑道:“你不担心了吧?明安公主她呀,自小就跟我哥哥一起长大,两个人知根知底的,关系最好不过了!这事不过是还没有在长辈哪里过了明路,等长辈们一直到,到时候两个人估计立马就能成亲了呢!” 张琪被锦然的话吓得浑身一僵,她暗暗的攥紧了拳,昨日祖母的意思,分明是张氏对自己有几分心意,而自己也昨夜也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几乎是将盛锦逸认定为自己未来的夫君了。这盛锦逸年少有为,而盛家的势力也是蒸蒸日上,与方家联姻后几乎可以使称得上是京都第一世家了,反观张家,如今却是一代不如一代,能给府上小姐找的婚事自然也没有多好。 这盛锦逸几乎是张琪能抓住的最好人选,可是照眼前这情形来看。别说抓住了,这人都要被明安公主带走了! 张琪心中暗恨,这明安公主生在帝王之家,得皇上宠爱,一辈子顺风顺水,想要什么好的夫婿没有?什么侯爷。状元异姓王,随便她挑选。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只有一个盛锦逸,这明安公主还要同自己争抢…… 张琪脑海里翻腾着无数的念头,可是却还不得不坐在桌前同众人一起吃饭,她的眼中不断闪现这刚刚首饰店里,盛锦逸温柔的替明安公主带上那支红翡凤钗的神色,感觉自己的口中一阵阵发苦,曾几何时,她也曾幻想着盛锦逸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他会为自己不辞辛苦得搭一座亭,他会为自己簪一支钗…… 张琪想的入了神,锦然喊了她好几声,张琪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张琪,张琪?琪儿?你在想什么呢?”锦然伸手在张琪眼前晃了晃,她轻轻摇了摇张琪的手臂:“琪儿,琪儿,快别发愣了,你想吃什么?” 张琪被锦然轻轻一推,才慢慢回过神来,她“啊”得轻轻叫了一声:“恩……吃什么都是可以的。然儿你们自己定吧,我一点都不挑的。”对上锦然探究的眼神,张琪的脊背微微一僵,她不自然的一笑:“我今日有些累了,精神不怎么好呢。” 锦然眼中的探究化为了心疼:“你累了怎么不早些说呢?那我就早带你们来休息了。小二,你先把茶水上上来。”锦然又对一旁的张琪道:“你先喝些茶吧,一会咱们要不就先回去。等回头你身体舒服些了咱们再一起来买东西也是没问题的。” 其他几个张家的小姐也纷纷点头,这张琪实在是走神的厉害,众人也是有些关心她。 张琪连忙摆了摆头:“我哪里有那么金贵呢?不过是晌午站的时间久了一些,不妨事的,在这雅间坐一会就行了,等吃完了饭,咱们还是一样去那些地方,毕竟今日出来一趟也不容易,这也快选秀了,我们还是趁早把东西买齐吧。” 见张琪坚持,锦然也不好意思勉强她,只好道:“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也要小心些呀。要是你身上哪里难受,就趁早提出来,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张琪含笑点点头。 午膳很快就送了上来,这雅间里的人不少,因此也要了许多菜式。 清淡爽口的龙井竹荪,加上腰果清炒时令鲜蔬,还有口蘑花菜丝并上一道炝玉龙片,这些是四道素菜,还有桃仁鸡丁和西湖醋鱼以及三鲜鸭脯、红烧狮子头四道荤菜,最后又来了些小姐们喜欢的奶汁角和蜜饯桂圆,这宴席便全了。 锦然素日里在家喜欢吃碧梗饭,因此今日仍是要了一碗碧梗饭,而其他的张家小姐有的要千丝小烧饼,有的要奶香馒头的,还有一个干脆要了一碗八宝饭,让锦然对这福满酒楼菜式的齐全程度叹为观止。 锦然轻轻夹起一筷子口蘑,这口蘑原是已经晒成了干,可是经过浸泡和用大骨高汤煮了两三个时辰也已经恢复了早先的丰润,这口蘑被切成细细的丝,同花菜用各色调料拌在一起,一口下去便能吃到口蘑的滑嫩鲜香以及花菜的清脆所带来的截然不同的冲击力,锦然满意的眯起了眼睛,这福满酒楼果然名不虚传,一道小小的凉拌菜都能做出如此的花样。 可是一旁的张琪仍是没有动筷子,她一会蹙眉一会叹气的,似乎在愁什么事情。锦然一直暗自观察着张琪,她心里其实是觉得张琪有些奇怪,一直都是魂不守舍的。原本晌午还好得很,等到自己三哥和明安公主来了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别人怎么喊她她都不搭话。 第八十五章 酒楼之中,众人心急 “张琪,快些吃罢,这菜有些凉了呢。”锦然小心得用公筷给张琪夹了一筷子口蘑,张琪一愣,她笑着把自己面前的碟子往前推了推:“然儿,麻烦你了,你先吃吧,别管我了,我没什么胃口呢。” 锦然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她温和而又坚定道:“无论如何你还是先吃些东西吧,要是日日都这么发呆,什么饭也不吃,你的身子也会撑不住的。” 张琪无奈,只好把锦然夹给自己的口蘑丝全吃了才罢了,她又夹了几个小饽饽,饽饽香甜,口感绵密,她倒是能吃进去几个。 七八个人吃饭花费的时间可不少,等到众人吃完,时间也过去不少了,已然到下午了。锦然等一桌子菜差不多吃了个七七八八,众人都在吃完慢慢喝茶时才开口问道:“大家吃的怎么样了?还要不要上几样点心?” 一个张家的小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她直率得笑道:“都吃饱了呢!也别上什么点心了,上了后咱们也吃不完,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也省的锦瑞郡主你破费了。”说完,那张家的小姐对锦然笑了笑,显然是打算同锦然这个郡主打好关系,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却不是那种叫人瞧不起的谄媚。 锦然并不对这种讨好有什么厌恶的情绪,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如今锦然也知道自己代表的意义,她早已不是单纯的自己,她还是个郡主,与方贵妃的关系匪浅,自己是方贵妃唯一的弟媳,这些身份加起来,张家的小姐对自己没有什么其他举动才会奇怪呢。 张孜在一旁冷哼一声:“得了,张妍,你别在那里捧人家了,日日在那里捧臭脚有什么意思?你多跟人家说几句话是能让她把你送到宫里去?还是能让你多享受几日盛家的荣华富贵啊?” 张孜又来了,这是一众人心里的唯一感受,锦然也有些不高兴。她淡淡开口:“妍儿哪里说错了?她心里心心念念的想的都是节省些,现如今众人都奉行节省之道,既然我们都吃不下了,不点又有什么错?” “反倒是你张孜,处处针对我,不时说一些影响我清誉的话,你嘴一张一闭就轻轻松松把话说出了口,可是这话却着实不时什么好话,我好歹也是个郡主,而你不过是个平民,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出这种话?以后你若是再对我出言不敬,小心我治你个罪!你可承担不起妄议郡主的罪名!”锦然仍然是继续往下说道,她的语气冷凝,显然是已经忍受张孜到了极点。 张孜被锦然的一番话说得一愣,她微微瞪大双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要知道她平日里可是嘴最利索的,什么话都敢和锦然呛上一句。 张琪其实在锦然被封为郡主之前,心里一直觉得锦然是与自己同一个地位的,甚至觉得自己的地位还隐隐超过锦然,毕竟张家可是金陵的老派世家,而锦然所在的盛家,虽然现在盛家的势力蒸蒸日上,但是到底是新秀。 真的拼起张家和盛家的底蕴的话,盛家到底还是底气不足一些,所以张孜一向都是在锦然面前很是有几分骄矜之意。毕竟张家众人里,张琪与她同为嫡女,但是张琪的父亲却是没有自己父亲有出息。而除了张琪和张孜,其他张家家里的姑娘都是些庶女,是无论如何都比不过自己的。至于金陵其他世家,也比不得张家,所以张孜很是过了一段作威作福的生活,她是一直认为自己是金陵第一贵女的。 但是世事变迁,这盛家的盛锦然一来,这盛锦然便抢足了张孜的风头,张家众人,包括原本最疼张孜的张老夫人更疼爱这盛锦然不说,连金陵的其他世家之女,也纷纷见缝插针的凑了过来,毕竟这张孜之前与这金陵世家的诸位小姐们也算是积怨已深,但是这些小姐们却是碍于张孜的身份不得不捧她,如今见总算有一个压过张孜的人,众人自然是乐于让这张孜丢几分颜面的。 因此众人暗暗里也有几分捧着锦然。张孜的心里更是愈发的不得劲。 而自从锦然被封为郡主,张孜虽然心里有几分明白,明白她们二人终究是身份不一样了,可是到底是心里转不过弯来,再加上锦然之前的态度一向是极其和善的,所以张孜对待锦然仍然是以前的态度,素日里只要一有嘲讽锦然的机会,她肯定是第一个跑上去的。 但是今日…… 今日锦然却是没有像以往那样对张孜成放任态度,而是态度冷冽的斥责了回去。张孜几度张开了嘴,却又几度将嘴闭上。她讷讷道:“我……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别曲解我。” 若是素日里,有人要是这么斥责张孜的话,张孜不知道会准备几筐子话骂回去呢。可是此时,锦然如此旗帜鲜明得表达了自己对张孜的不喜,张孜才发现自己对锦然,心里其实是怕的。 尤其是锦然半笑不笑的端着茶杯盯着自己,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安静的看着自己的样子,更是让张孜从心里头感到害怕,她与锦然认识的时间不算短,可是锦然如此的表现还是第一次,现在的锦然气势很强大,张孜竟然觉得自己在锦然的注视下,一句话都不敢说。 锦然满意的看着底气不足的张孜,她笑了笑,问身后噤若寒蝉的诸位张家小姐道:“大家还有什么想吃的吗?若是没什么想吃的,咱们不如现在就走吧?” 刚刚搭话的张妍第一个笑道:“我这边是没什么想吃的了,你们呢?我可是早就要撑死了。” “都没什么要吃的了,锦瑞郡主点了这么多菜,哪里吃的完呢?”剩下的张家姑娘也跟着一起笑,她们立即起身,把礼作了个十成十:“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先快些去成衣绸缎铺和胭脂水粉铺吧,毕竟选秀也快了。” 张琪也在一旁符合,她走到愣着的张琪身旁不动声色得拽了拽她,张孜也没有像平时一样蹦起来,而是顺从的跟着张琪站了起来,两人一个人拉着,一个人跟在后面走着,倒也是和睦。 众人上了车,锦然的铺子所在之处都颇为豪华,离那福满酒楼也不远,众人坐在马车上,一会功夫也就到了。 锦然第一个下来,她将张琪所在的那辆的马车帘轻轻掀开:“地方到了,大家快出来吧。” 张家众人也都随锦然一起下了车,张妍刚刚一下车就轻轻“呀”了一声。这两家铺子是连在一起的,原木的牌匾木色清亮,上面胭脂水粉和锦绣人家八个大字字体都是一样的,隽秀中带着些洒脱,墨色的大字同原木的牌匾配色接近,整块牌匾古香古色,引人注目。 张妍注意到,一会功夫里,这两家铺子来来回回就有五六波人,每个出来的小姐身边的丫头都是捧着大大小小的木盒,要么就是进去的小姐自己手里也捧着不少东西,一看就是收获颇丰,有几个出了门之后还在不断惋惜:“真是来的晚,咱们若是早些时候来,我想要的那几匹缎子估计就还有呢。” 和她一起来的另一个小姐手里也捧着几个木盒子,看花样像是胭脂盒:“你也放心吧,咱们刚刚不是交代她们给咱们留几匹做衣裳吗?等到明日就有了。” 几个张家的小姐们皆是惊奇得瞪大眼睛,皆是称奇道:“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生意好的铺子呢。锦瑞郡主,这成衣铺子的人真是不少。生意很是不错呢。”张妍说着说着转而又担忧道:“哎呀,今天咱们来的也晚了,那些好的衣料还有吗?” 锦然神秘笑道:“这个你就放心吧。我这铺子里可是有个这样的规矩,若是想要什么布料,可以早些时候叫人来铺子里先说好,铺子里自然会有人为你提前准备好,但时候你们直接到铺子里挑选就行了。或者是叫铺子里的人到府上直接把布料送过去,这也都是可以的。” 张妍没说什么,一旁的张琪却是赞扬道:“这个主意可是好,到时候不方便出门的小姐们也能随心所欲的挑些东西了。” 锦然在一旁笑道:“是呢,方便许多了。昨日和你们说好要来这铺子里逛逛,我便找丫鬟直接来了这里一趟,让她们预备好了不少还算不错的布料和成衣样式,且找了不少绣娘来,衣服一两日便能做成了,咱们今日先选了料子,明日做好了我便命她们给你们送过来。” 张家其他的小姐一个个这才欢喜起来,她们还真是害怕自己挑不少什么好料子。张家小姐都是冲着成为皇上宫妃的目的去的,自然是想买些好绸子缎子的做衣裳。 铺子里的小丫鬟们一看自家的东家也跟着进来了,一个个也是机灵的很,知道和自家小姐一起来的诸位小姐的身份估计也不一般,自然是打起了十倍的精神,走上前去笑道:“郡主您可算来了。我们早先都预备好了给您都放在哪个屋子里面了呢。” 第八十六章 绸缎铺中,众人惊讶 锦然微微颔首:“难为你预备这么多了。这几日客人多,着实是让你们忙了几日,等过些时候店里不忙了,我给你们好好补几日。到时候咱们从福满酒楼里也订上些宴席,好好地犒劳犒劳你们。”锦然一边说一边好奇道:“丫头,你们拿出这些绸子缎子的,对店里的生意可有什么妨碍吗?” 那丫头笑道:“郡主您放心,虽然如今店里是有些缺货,但是现在都是用的预约制,只要是你前一日预约了,后一日我们定然是能把缎子预备出来的。到时候那些小姐太太们到了,仔细看看准备好的缎子,让人一提便提走了。等到有人不想出门,我们店里的活计给他们送去也是使得的。” 这预约制并不是锦然想出来的,而是那福满酒楼的东家福满娘原本在自家的酒楼里施行的一项措施,要是那些酒客们提前一日在店里订好了,第二日或者再之后来吃,酒楼里的便提前做好了准备,到时候直接带着那预定的酒客去指定的位子吃就是了,也避免了到时候想要的菜都没有的情况。 锦然温柔道:“实在不够了,你们就去催催工坊的人,让她们加紧些,先把这些赶出来就是了,也省的你们为难。” 一个丫鬟笑道:“郡主您放心吧,来咱们店里的小姐们各个都性情好的不得了了、呢,纵然一时间缺了什么货物,她们也是不急的,咱们快快的补上就是了。” 锦然这也算是借采买布匹巡视自家店铺的生意,如此看来这生意实在是不错。来选秀的人家家世自然都是官宦之家,纵然手里银钱有时不怎么凑手,也都愿意咬咬牙给家里的秀女买上些好缎子好绸子的衣服,况且锦然店面里的东西也都便宜的很,平常人家也都可以负担,所以锦然这的生意也因为其物美价廉吸引了不少人。 给张家小姐拿来的东西自然是不错的,宝蓝、松绿的大匹绸缎丝滑如水,垂坠感极强,而且也十分亲肤,包裹在身上几乎让人什么也感受不到,锦然小心得挑开一匹淡蓝如蓝天的碧影纱,这种纱的染料皆是从草药中提取,颜色浅淡而又古典,一整匹被摊开铺在桌上,桌子仿佛披上了一层湖水,淡蓝的湖水顺着桌边流到地下,蓝莹莹的,让诸位小姐看得欢心不已。 张妍小心翼翼得将这碧影纱往自己的身上比了比,她的语气是十成十的艳羡:“这……这那不成就是那苏州扎染的碧影纱?”她感叹道:“早闻碧影纱的美丽,但我竟一直没有机会看过,今日才沾了锦瑞郡主的光,好好看看这价值连城的碧影纱。” 她不好意思的看了锦然一眼:“我家里很少赏下来皇上御赐的东西,这碧影纱珍贵的很,百十匹纱匹才能得一匹成功的碧影纱出来,我们家也不是不想买上一匹做几件衣裳,不过这东西原本的价格不贵,让那些绸缎商一炒,我家是无论如何都买不起的。” 锦然笑了:“你这还是说的是从前的碧影纱,现如今的碧影纱啊,可不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了呢。” 张妍听了锦然回答自己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也是个大绸缎商,这锦然也是拥有不少铺子的人,光绸缎铺子就不知道有多少家了,自己这话,是多少有些得罪锦然了,因此这张妍赶紧开口补救道:“哎,锦瑞郡主,我的意思并不是这碧影纱的价钱是由绸缎商炒起来,这碧影纱原本就少的很,价格高一些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锦然并不在意刚刚张妍的话,她还没有小心眼到这种程度呢,不过对于张妍刚刚所说的,锦然倒是进行了几点补充:“没事妍儿,你不用担心,你说的也是实情,这碧影纱确实是很难染出来,这纱其实只是平常,主要是其染出的颜色,是十分难调配的,且扎染在前朝时,工艺便已经流传的不完全了,所以那些手里掌握着方法的绸缎商们,是恨不得把价格定得比天高的。” 张妍感同身受的点点头,她也曾在金陵那边的绸缎铺看过这碧影纱,说实话,那些碧影纱摸起来的手感其实并不怎么好,搭在手上轻轻一压便让人能感觉出那些纱僵硬的触感来,想必等人穿的久了,甚至能压出满身的红印子。 不过……张妍好奇地摸了摸锦然铺子里这碧影纱,她惊奇道:“哎,锦瑞郡主,这……您这里的碧影纱好生柔软,摸着很舒服,一点都不粗糙呢!”锦然跟着笑道:“你总算看到点子上了,我们铺子里的碧影纱与其他铺子里的碧影纱用的纱料可是不一样呢!我们用的是松萝帐,比原本碧影纱染色之前用的九阳纱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而且——” 锦然说道一般还卖了个关子,急的一旁一直听她说话的张琪也忍不住伸手上垒推她:“好了然儿,你快别卖关子了,你再卖关子,我们张妍可是要急死了呢!”张琪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在锦然身边急的团团转的张妍。 张妍也配合的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脸,这一次连张孜也老实起来,没有在一旁说一些冷嘲热讽的话,而是乖乖站在一旁挑绸缎,她虽然面上没有凑过来,但是暗地里也是支起了耳朵听着呢。 锦然见众人的注意力皆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才故作神秘的接着说道:“你们猜一猜,我这用了好料子的碧影纱,一匹需要多少银子?” 张妍头一个回答道:“锦瑞郡主,你这不是白问吗?我们都知道这用了九阳纱的不太好的碧影纱,光一匹,那一匹还没有你们店里的多呢,光一匹就要百八十两银子,行情好的时候,卖到两百两之多的都有呢。” 这张妍说的准确极了,显然是对市价都是非常清楚的。 锦然笑着对她道:“就你的速度最快,想来你平日里也是极喜欢这碧影纱吧,要不然怎么会一下子就答出来?” 张妍跟着微微一笑:“可不是?我素日里最爱这碧影纱的颜色,所以难免就多关注了几分。锦瑞郡主你这里的碧影纱,这么多的一大匹,难得的是布料又柔软,染色也是极好看的,没有一点瑕疵,这一捆子纱,少说也得值上五百两白银吧?” 这价格定得中肯,因锦然那一匹碧影纱,少说也得有这其他商铺的碧影纱的两匹了,所以五百两也不算贵。 锦然神秘的摇摇头,她压低了声音:“不,不对。我这一匹碧影纱,也就卖了五两银子,百中取其一也就罢了。” “五两银子?五两银子一匹碧影纱?锦然你疯了吗?”先开口的竟然是一直沉默娴静的张琪,她惊讶的叫了一声,头一次破坏了淑女风范,但随即,张琪就冷静了下来,她消失不赞同的对锦然摇了摇头:“然儿,你不会是想以这种低廉的价格把这么好的碧影纱卖给我们吧?”张琪的眼神中带着坚定:“然儿,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你之前给我们买了这么多首饰不说,现在若是连一衣一裙都要拿你的,用你的,我们这些张家的小姐当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张妍也紧接着帮腔:“对啊锦瑞郡主,你若是送我们几两的布头儿扎带什么的,我们还能心无芥蒂的收下,也不会担心些什么,不过这碧影纱也太贵了些,这白白的送给我们,我们也绝对是不会要的。” 锦然真是让她们二人搞得哭笑不得了,她笑的弯了腰,连泪花都笑得挤了出来,锦然没有想到自己的据实以告竟然被众人以为是白白把布匹送给她们,锦然哭笑不得道:“我真是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呢!你们说说,我骗你们做什么?这些个布匹缎子的,给你们的价格和给外面的价格可都是一样的,包括这碧影纱呢!你们想想,我要是白白送给咱们一家碧影纱也就罢了,我还会送给满京都的贵女碧影纱吗?” 张琪将信将疑得派身边的丫头往店里去了,她似乎是想让那丫头到店里打听打听碧影纱的真正价格,打听打听锦然到底有没有在蒙她。 这丫头的手脚很快,不一会就把消息打听了出来,这丫头站在屋子的中间,脆生生道:“毁大小姐的话,我刚刚都问过了,包括哪些来店里的小姐太太们,大家都说这碧影纱是五两银子一匹呢!” 这下可真的是由不得张琪他们不信了,若是锦然收买了自家店里的小二们,让她们都统一说辞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丫头不止问了店里伺候的伙计,还跟着一起问了店里的小姐太太,这些来店里买首饰的多是勋贵之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锦然串通起来来骗她们的。 所以说,这碧影纱其实就是五两银子一匹,而其他店家卖的那些碧影纱,是锦然家碧影纱价格的一百倍。 第八十七章 锦然妙计,为人做衣 “这可差的是百倍之数呢!”连一旁的张孜也惊奇道,她刚刚一直不敢和锦然说话,如今见众人都和锦然搭上话了,气氛热烈起来,她也忍不住开了口。不过这张孜的语气里难免就有一丝怀疑,但是这张琪也没有明里表示出来,锦然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揪着别人说的一句话不放。 她大方得笑了笑:“我这也不是随意降价的,你们只看到了这价格的低廉,却没有想到我为什么低廉呢!”锦然笑着摸了摸眼前一堆堆的料子:“这些碧影纱原来是用了挑染的手艺,挑染的手艺在几个大绸缎商的手里把控着,难免这碧影纱的价格就高了一些。” 锦然说话还是留了几分余地,其他人心里明白这碧影纱的价格自然是由哪些大的绸缎商炒起来的。 锦然自信一笑:“我手里机缘巧合得了那扎染的方子,且我手上的工坊也大的很,自然是要将这价格降下来了。我自己也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也是明白这衣料对于咱们这些普通人家的姑娘来说,太过于高昂的价格咱们自然是负担不起,如今我懂了这方子,自然是要把价格降下来了。” 锦然这话说的轻易,可是众人明白,这降价的过程绝对不会是像锦然说的这样轻易,不少大的绸缎商背后也是靠着不小的势力,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便答应锦然出售售价如此低廉的碧影纱,让她断了自己的财路呢? 一时间,张家诸女对面前的少女皆生了几分敬佩之情来,在她们平时还想着该怎么找父母撒撒娇,磨磨他们让父母给自己买昂贵的绸缎时,这个少女竟然已经自己开始做起生意来了。 如此便宜的碧影纱,绝对不能错过!一时间,诸位张家的小姐都燃起了斗志,他们皆默默得往自己身后的丫鬟手上抱了一匹碧影纱,在看到自己的姐妹和自己的动作一致后,她们也紧张的多收了几匹。 好的绸缎多是比较难寻的,有些甚至是有价无市,例如这碧影纱。盛家的绸缎成衣铺子已经算是难得的齐全铺子,连碧影纱这种难寻的纱都能硬生生凑出来几匹,更何况其他的布匹。但是布匹再多,今日来的也有七八个,好的布匹都是有数的,况且锦然也是临时叮嘱这绸缎铺备上几匹,那些好的布料绸缎难免就少了一些。想要人人都有也是困难的。 张家里女儿们一向就多,各个姐妹之间并没有多和睦,甚至是对于一些珍奇的东西一个个难免就有些争抢,今日自然是不例外。 张琪也就罢了,她一向得张家老太太青眼,且张家大房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此次选秀自然是有不少的好东西。而张孜虽然是二房嫡女,可是二房里却不止是有张孜一个女儿的,她家里那几个姨娘惯会作妖,撺掇着她父亲舍了不少好东西给她的庶妹们,张孜手里的东西就不如张琪的珍贵和丰富。 因此张孜也早就向她的母亲要了不少银子,咬咬牙打算买上些不错的料子,制成好看的衣裳进宫选秀。如今明面上看着自己是何等的光鲜亮丽,但是若张琪进了宫,二房必定会被大房压制住,且在二房之中,二房的兰姨娘近日也是有些不安分,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和二房,这宫,张孜时必进不可了! 细细追究下来,这一屋子的姑娘们谁没有几个必须要进宫的理由呢?因此众人挑选的也是很快,毕竟晌午已经浪费了不少功夫,这布料绸缎制成衣服也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因此众位姑娘也速战速决,虽然她们难免就争抢了一番,一个个少不得吵了几架,但是最后都勉勉强强调好了。 锦然也给自己挑了几匹茜素红撒金花的如意云纹百字福绸缎,她打算拿这匹缎子给自己的祖母盛老夫人缝一个腰枕,她这些日子看着自己祖母因为早春的严寒难受的厉害,因此锦然也是担心的厉害。但是她的医术还未大成,只能等自己的师父百花留仙进城来,才能给自己祖母医治医治了。 锦然如今的绣活不错,做出来的腰枕也是憨厚可爱,她原本做了一对放在自己的屋里,被一次来看她的祖母看见,她祖母很是喜欢锦然屋里这一对憨厚可掬的小腰枕,但是这腰枕的配色是淡青色,和锦然祖母屋里的装潢有些不相符合,因此锦然也没有立刻就将那对腰枕给了祖母,而是打算再买些式样吉祥的绸缎,为祖母重新坐上一对。 想到了给祖母做上些针线活,锦然干脆也买了些藕荷色的布料,打算着给母亲也做上一对靠枕算了,到时候称上些药材什么的,晒干了一样一样码好填充放在靠枕中,日日枕着放着的,对她母亲和祖母的身体也有好处。 既然已经给祖母母亲买了……锦然暗自沉吟,她干脆又让店铺里的小丫鬟抱了两匹鸦青色的缎子来,锦然看看这低调却又不失风度的颜色赞许的点了点头,这颜色很是不错,给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做些穿在官服下的里衣也是使得。 既然已经买了……锦然无意识的想着,那还要不要……还要不要给方天戟,给方天戟也做上一套? 锦然的思绪逐渐飘远,她想起上一次见到方天戟时,盔甲下那明显有些破损的里衣,那里衣的袖口边上已经被磨出了些毛边,锦然还是无意间一错眼才发现的。毕竟方家现在也没有一个女主人,方贵妃远在深宫,况且方贵妃膝下还有一个皇子,素日里忙五皇子的事情,方贵妃也是没有什么功夫操心远在宫外的弟弟的饮食起居的。 想到这里,锦然干脆又买了些黑的灰的布匹,她沉吟了一会,又加上了匹天蓝色的绸子布,她之前见方天戟和自己一起出去时穿过这个颜色的衣袍,天蓝色……与方天戟很是相称。 锦然手里抱着米白色的布料心里有些羞涩,买了里衣的布难免就想再买些外袍的料子,买了外袍的料子就开始担心他的其他衣物,到了最后锦然竟然连给方天戟做鞋袜的细布都买好了。锦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手里厚厚的一摞细布,这些给方天戟做几十双袜子也是足够了。 现如今天气还冷得很,锦然打算给方天戟做上几双加绒里的厚皂靴,这样他往后当差的时候也就不受冻了。 锦然很快便收拾清楚了自己要买的东西,她除了给自己挑了一匹鹅黄的细绸来给一套春衣包边以外,其他的都是买给家里的祖母父母和哥哥以及方天戟这个未婚夫的,尤其是给方天戟买的,给他一个人的就占了锦然买的所有布匹的一多半。 锦然看了看张琪挑的布料,她挑起了眉:“张琪姐姐,你怎么就买这两匹布头?满打满算这些也就刚刚够做出一套裙子来。今日我来替大家结账,你可万万不要拘紧啊。来,丫头,你带琪姐姐再进去挑一挑。” 那丫头知觉的很,原本众人已经到了大堂里找丫头打包收拾,锦然这话一出,她马上停下了手上包扎得动作,一溜烟得往刚刚锦然和张家众人挑选的侧厅跑去,她开开了侧厅的门,恭敬地对张琪道:“小姐,您再来挑一挑吧。” 张琪笑着摇摇头,她亲昵道:“你这丫头,我给你省钱你还不乐意了?我手里的布匹多的很,那里缺什么呢?况且我挑的这两匹也已经足够了,我正打算做一条新裙呢。我家里给我赶制的衣衫已经够多了,再在你这里捡几个回家去,我就这么一个身子,那可就真是穿不过来了。” 张琪身后的丫头只捧了两匹料子,一匹是张家众女都有的碧影纱,而另一匹则是一匹颜色素淡的丁香色细布料子,看起来温婉的很,不过还是不够亮眼。且这丁香色的衣物也只是细布,虽然网眼细密,但是却还是比不上丝绸一般顺滑。 锦然还是有些不满,但还是没有说什么,她暗暗决定回头再给张琪补上几个也就罢了。 而其他的张家人就不像张琪一样了,其他张家小姐家里不如张琪家只有一个女儿那样阔绰,什么东西都紧着张琪用了,其他姑娘家里难免就会缺一个少一个的,这些姑娘出门带的银子也就不那么多。 虽说是张家老夫人出钱给姑娘们置办头面,但是她们总不能买什么东西都去找张家老夫人报账去,她们少不得还得自己填补几个。 她们家里虽都是官宦,但也是不能随手拿出几百两银子给自家姑娘置办一些选秀的衣物的,因这选秀对衣物的要求与素日里华朝众人穿衣的习惯不同,所以这次裁出来的衣服必然是只能穿一次的。所以这些姑娘若是不能成功选为嫔妃,那些几百两的白花花银子便只能打了水漂了。 各种窘迫下来,这几位姑娘的手里也就只有个一两百的银子。在这个一匹好一些的绸缎都要十几两的京都,一两百银子是买不了什么好东西的。 第八十八章 胡夏娜到来,唇枪舌战 因此诸位姑娘在锦然说了,她愿意将张家小姐挑的东西都付钱之后,诸位张家的小姐们可丝毫没有手软,尤其是张妍她们几个,身上带的银子不多,估计也就够个脂粉钱,此时她们也一匹匹得挑了不少布匹,什么碧影纱,那必须是人手一匹的。 张妍光那种珍贵的孔雀绒毛织成的孔雀账,更是拿了四五匹在丫头手上,她们一个个身后的丫头每一个都抱着六七匹珍贵的锦缎,那些锦缎加起来怎么着也有数千两银子了。 这些张家的丫头挑的时候自顾自只顾着高兴,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只要是一匹好的就往身后丫鬟臂弯里放,丝毫不顾及价格,毕竟不是自己花银子买,所以下手自然是百无禁忌,什么想要就加什么。自然是越加越多。 可是这些丫头看到张琪与锦然关系如此只好,却只是拿了两匹不值钱的缎子,而自己……张琪看着身后丫鬟大包小包的,心里不由得有些羞涩,她的小脸一红,悄悄拉着丫鬟把选好的布匹往台子上放回去了几匹。 其他几个小姐们也是有样学样,手上都悄悄放回去了不少布匹,锦然看着好笑,但也不好意思随意说出来,毕竟这些小姐们也都是要脸面的人,之前不动声色的妄图多拿些,结果张琪这么一来,她手上只有几匹缎子布,显得其他人格外的不客气起来,诸位虽然都是想白得一些布匹,但也都是要脸的,所以难免就放回去几个了。 锦然装作没看见众人小动作的样子,她笑着问张妍:“你怎么选的都是些靓丽的颜色?什么粉的嫩绿的,这样的裁成衣服穿出去,你在宫里是不是太惹眼了些?” 张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锦瑞郡主您也是知道的,我的长相只能算是平常,虽然人人称我清秀,但是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且有人传言说皇上喜欢艳丽长相的姑娘,也多偏爱那种长相的姑娘几分,即使不会将那种女子纳入宫中,也会给自己偏爱的秀女指个好亲……” 张妍越说声音越小起来:“我今日之所以买这么些个颜色鲜艳的布匹,就是想虽然我长得寡淡一些,但是穿的艳丽些,说不定就能得那皇上偏爱几份呢。”说到底,还是为了皇上的宠爱罢了。 张妍自己说这话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这话也有些太过功利了。 锦然却没有像张妍想象的那样露出鄙夷的目光或是沉默不语,她只是沉吟了一下便笑道:“你看你说的这话,什么叫皇上偏爱长相艳丽的人?我进宫的次数也不少了,除了那方贵妃娘娘以外,其他的极为娘娘都是各有千秋,并不是人人都长相艳丽的呢!但是那些娘娘都是颇为受宠的,连最近刚刚进宫的何络伊何嫔娘娘,长得也不是艳丽的那种,而是身不胜衣,纤弱的像一阵风,有一种盈盈的姿态在。格外的惹人怜爱,皇上也是极为疼爱何嫔娘娘的。” 锦然的话倒是让这几个女孩子安了几分心,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有哪艳丽长相的。 锦然笑着从台上拿起了一匹宝蓝色的螺纹绸缎在张妍身上比划了比划:“你素日里五官不算是清淡,算是端庄贵气,自有一股沉静大气在,多穿这些颜色重的衣服也能显得你格外的安稳一些。” 张妍透过铜镜仔细看着这宝蓝色的绸缎,她将布匹的一头贴近自己的脖颈,惊喜的发现这稳重的蓝色竟是将自己衬得更肤色更加白皙了许多。 张妍惊喜的将这匹宝蓝色的丝缎抱在怀里,不舍得放下,她不安的看了看自己挑好的那几匹,有些犹豫:“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原本就挑了不少呢,你看看这些,能做成一两条常穿的裙子了。” 锦然却是不让她把这匹布放下:“要是你没有挑到这匹好缎子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关键是既然我们都一起看到了这一匹是多么的衬你,我又怎么能让你把这布放回去?”锦然边说边把这匹子布往张妍身边一放,她满意道:“你看看这一匹,和那碧影纱放在一起,一起做成一条裙子,与你该是多么相配呢!” 锦然这一头正说着,另一边,店面里面却传来了喧哗声。 “你们这里竟然还好意思号称什么专门为了选秀开的店面?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了大牙!”锦然听到自己身后一个姑娘不怎么标准的官话,虽然这话说得不怎么标准,可还是能让人清楚的听出她的意思。 锦然面色一沉,她快步上前,想听清楚这人到底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锦然走过去之后,才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老熟人,胡夏娜。胡夏娜身上穿着套绛紫色的骑装,同色的八角小帽斜斜得戴在头上,显得格外俏皮,但是胡夏娜说的话却不怎么俏皮了,只见她伸手一扬手里的小鞭,气势汹汹的指着浑身发抖的小丫头:“你们这是什么破店,本公主要买的布都没有?” 她这话说的格外的不客气,再加上她手里那根掺杂着铁丝的鞭子,店里的小丫鬟们一时间一个个都不敢说话,唯一一个店里的主事丫头也被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微微颤抖:“这……这位小姐,近日因为选秀,店里来的人也格外多些,我们饶是拼命供货也难免少上许多,您要是实在是想要那些布匹,您可以提前在我们这里预定,我们到时候是给您送到府上也还,还是您亲自来拿也好,都是可以的。” 胡夏娜却是不管不顾的,她柳眉一挑,将那鞭子指向刚刚锦然出来的侧厅:“你们是当本公主眼瞎还是怎么的?那么多好缎子你们就藏在屋里,不敢拿出来?还是你们就是觉得我是个西夏的公主,所以不愿意将布匹卖给我?哼,我早就知道你们这铺子是那个什么盛锦然开的,呵,狗随主人形,你跟你家主子都是一丘之貉!”说完最后一个字,胡夏娜忽然发难,她一鞭子打向了强装镇定的主事丫头。 那丫头来这绸缎铺之前也不过是个盛家的主事丫头罢了,素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虽然是个丫头,也没有做过多少体力活,大多数时候都是帮主子家打打算盘什么的,哪里打得过自小在草原行走跑跳的胡夏娜? 因此这一鞭子下来,那丫头闪躲不及,脸上被鞭子打出了一道深深得血痕。 锦然饶是想上前阻止,也快不过那鞭子,等她跑上前去,一把把那主事丫头拉到自己身后之后,那主事丫头的脸上,早就被打的皮开肉绽。锦然看着似乎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出现的胡夏娜,气得嘴唇直打抖:“胡夏娜公主,你这是在干什么?在绸缎铺里当众撒泼吗?” 锦然的话也说的毫不客气,她先是叫一旁的小丫头把经受了白白一鞭子的主事丫头扶了下去,而她自己则是挺直了腰板,怒视胡夏娜:“胡夏娜公主,我不知道您脑海里还有没有您当前的处境,您现在不是在您那可以作威作福、耍公主脾气的西夏,现在,你在的地方是华朝,在我们华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身为公主却在平民的铺子里伤害人家主事的丫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胡夏娜叫她说的脸上挂不住,她恼羞成怒道:“你……盛锦然!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锦然不冷不热道:“就凭我是华朝正经封授的锦瑞郡主!” 锦然这话其实是有嘲笑胡夏娜的意思,胡夏娜虽然是西夏的公主,可是那毕竟是在西夏,此次西夏归顺华朝,便自愿将本国的公主、皇子、国王等都求华朝亲自册封,可是这胡夏娜的父亲老国王已经去世,新国王又不重视自己的便宜妹妹,因此新国王求册了许多贵族,偏偏没有为胡夏娜和她的哥哥请个封赏。 这胡夏娜的双胞胎哥哥近日不断在华朝内外奔波,便是想给自己的妹妹和自己求一个正经封号,哪怕只是个县主或者爵爷之类的呢,总比光秃秃的光杆司令强。 所以现如今虽然众人口上说什么胡夏娜公主,对胡夏娜也是毕恭毕敬,可是胡夏娜正经算起来,其实只能算是个平头老百姓。所以锦然身为郡主,也是能治她的罪的。 锦然今日是真的生气了,她一向自认为没有招惹过这胡夏娜,可是胡夏娜却是每每都犯到她的手上。 那胡夏娜仍是满不在乎的喊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小的郡主,你敢对我怎么样?一条狗罢了,侥幸同方将军订婚,就借着这方将军的势做了这么多事,你不过是凭借着自己的那几分姿色罢了,方将军只是被你迷了心窍,等过些日子,方将军必定是会休了你这等毒妇的!” 胡夏娜越说越大声,最后一句话说完,她脑海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场景,竟然双脸一红,自顾自的害羞起来。 第八十九章 触犯众怒,王子道歉 锦然凝视自顾自脸红的胡夏娜,她冷哼一声:“休了我?休了我之后呢?休了我之后是不是就要把你娶了呀?” 胡夏娜没有说话,但她脸上却是明晃晃的那个意思。胡夏娜对方天戟可是心有所属许久,当初若不是方天戟坚定地拒绝了西夏提出的联姻请求,说不定现如今胡夏娜都和那方天戟连孩子都生了。在胡夏娜看来,方天戟拒绝西夏的联姻要求,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华朝的逼迫,华朝不愿意叫他们的将军娶自己这个西夏的公主,才威逼自己心爱的人拒绝了与自己的婚约。 当然,这都是胡夏娜自己随便臆想出来的,她已经选择遗忘了方天戟当初对自己冷淡的态度和厌恶的表情。方天戟对胡夏娜压根没有一点意思,怎么会答应西夏那么无理的联姻要求呢? 那个什么盛锦然,只不过是自己心爱的天戟将军为了应付方贵妃逢场作戏罢了。 胡夏娜坚信,只要方天戟得到了盛家的势力,肯定会把这个盛锦然一脚踹了,到时候上位的人,便肯定是自己了。盛锦然只是有几分迷惑男人的手段罢了,她的姿色只能算是不错,但是又怎能比得上自己在草原上跑马赛枪练出来的身手? 胡夏娜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又对盛锦然嫉妒和愤恨几分,这盛锦然之前就在宴席上给了自己没脸,虽然当初她也救了西夏的人,但是这并不能让胡夏娜放下自己心中的怨恨。 胡夏娜嫉妒道:“你不过是长得有几分姿色罢了,方将军把你当成个玩意儿玩,我与你不同,我可是能陪我们方将军上战场的!我能陪他杀敌夺旗,你能吗?你不过是个华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滴滴的小姐——” 胡夏娜还在那里大声呵斥着,她看锦然沉默不语的样子,更是嚣张几分,正当胡夏娜还打算继续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的手腕却被人狠狠的抓住,甩到了一边。 胡夏娜惊愕的回头,她自幼都是嚣张无比,想要唾骂谁都是会毫不犹豫的开口,除了盛锦然之外几乎是很少有人敢当面冲撞她的,她正要回头想要斥骂那个敢抓住自己手腕的人,却在抬眼看到那个人的面容时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哥……哥哥,”胡夏娜张口便唤起了来人,她的神色极为紧张,面色发白,大颗的汗珠从额间留下。 锦然往那人看去,她迟疑的开口:“忽儿提拉?你……为什么胡夏娜称你为哥哥?” 忽儿提拉苦笑一声,他伸手将左手压在胸膛上,向锦然深深地行了一个礼。他这一弯腰,锦然才发现这忽儿提拉身后竟然跟着方天戟。方天戟此时面色并不怎么好,他的反应也是正常,毕竟任何一个男人听到有人诋毁自己的未婚妻,心情都不怎么美丽。 方天戟铁青着脸,他冷冷的瞪了一眼脸色更白了的胡夏娜,走到了锦然身边。方天戟轻轻拦住了盛锦然,他轻轻把锦然往身边揽了揽,似乎在安慰她。 锦然含笑的摸了摸方天戟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没有说话。锦然倒是不怎么介意胡夏娜的话,这胡夏娜全程都是自己自说自话,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况且最关键的是,方天戟根本就不是像那胡夏娜说的那样,自己又有什么可生气的呢?毕竟胡夏娜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臆想,锦然只当自己和疯子说话罢了。 但是忽儿提拉却是十分不好意思,他仍是做那伸手在胸膛前的动作,锦然知道,这是西夏道歉的手势。锦然之前听自己三哥说过,这几乎是西夏最高的道歉礼节了。 锦然有些惊慌:“你,你快起来,不用这样……”锦然边说边想伸手将忽儿提拉扶起,忽儿提拉歉疚道:“我这是为了两件事道歉,一是舍妹刚刚口出妄言,她年纪还小,再加上远离故土,水土不服。难免就有些娇惯了些——” 锦然还未说话,她身后的方天戟便已经先冷冷的开口了:“年纪还小?十六七岁年纪已经不小了吧?现在你们西夏都已经到了华朝不少时候了吧?水土不服还能水土不服几个月了?水土不服,这胡夏娜怎么还能来我未婚妻这里大放厥词?” 锦然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方天戟抢了先,她心里好笑于方天戟气鼓鼓的样子,心里有些感动。锦然轻轻拍了拍方天戟的手以示安慰,她好奇地问道:“舍妹?你……你和胡夏娜是什么关系?”锦然的心里闪过一个猜测,但是她却没有轻易地说出口。 忽而提拉起身的动作慢了些,他并没有理会方天戟一连串的质问,而是苦笑着对锦然说道:“这便是我另一件要为你道歉的事了。你之前救下了我,但是我身后追兵重重,一个个的都想置我为死地。我当时实在是不敢贸然让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忽而提拉深吸了一口气:“我其实是胡夏娜的双胞胎哥哥胡提拉。” 锦然心里其实早有猜测,但是之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没有刨根问底,但此时见忽儿提拉,不,胡提拉此刻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也少不得做做样子了,锦然轻轻拉起裙角,向胡提拉行了一个礼:“这……这真是让我没有想到,您不用介意之前的事,能帮助到您是我的荣幸。” 胡提拉这才起身,他轻轻对锦然笑了笑,转头却是对脸色仍然不怎么好的胡夏娜说道:“胡夏娜,你今天说出这样的话,伤害了锦瑞郡主。我现在让你给锦瑞郡主立即道歉。” 胡夏娜脸色一白,她的嘴唇不断哆嗦,但最后还是开了口:“我很抱歉说出这样的话。” 锦然轻哼了一声,她开口:“胡夏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你第二次道歉了。我想第一次我对你说的话你没有记在心里,这里,不是你所在的西夏,让你可以作威作福,什么人都敢打,什么人都敢骂。我们华朝没有人会惯着你。” “而且,”锦然微微眯起眼睛:“方天戟是我的未婚夫。还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在言语上做一些无畏的纠缠。虽然你纠缠也没有什么用。” 原本胡夏娜道歉便道得不情不愿,听了锦然的话更是心有不服,她张口想要反驳回去,却被胡提拉瞪了一眼。胡提拉面容冷峻,他的目光仿佛鹰眼一样阴霾的盯着胡夏娜:“胡夏娜!”胡提拉加重了语气,他轻轻咳了一声。 可是胡夏娜听到那小小的轻咳声却是浑身一抖:“恩…..我……我知道了。” 锦然有些讶异,依照往日胡夏娜的反应,此刻她应该早就跳出来反驳自己才对,可是胡提拉只是轻轻咳了一下,就让胡夏娜噤若寒蝉……锦然探究得看了一眼笑的云淡风轻的胡提拉,心里对京都广为流传的传言有了疑问。 在西夏的使臣到京都之时,京都人广为流传的都是胡夏娜公主的刁蛮任性,几乎所有人心里都默认这一对来自于西夏的龙凤胎,其中占主导地位的估计就是这个胡夏娜公主了。 毕竟西夏老国王据说是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女儿,而胡夏娜的同胞兄弟胡提拉,在西夏国内几乎是没有任何名气而言,在华朝就更没有人认识他了。 连上次皇后宴请众人,胡提拉王子也没有去,而是说自己抱病,在驿馆修养。这西夏的使臣,凡是要有人明面上以及做主的事,都是胡夏娜公主来做的。 可是……锦然凝视着在胡提拉身后乖乖站着,一句话都不说的胡夏娜,敏感的感觉到了有几分不对。锦然饶是心里奇怪,也不能当面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问出来,她向胡提拉曲了曲膝:“胡提拉王子,今日也不早了,我和我的众位姐妹们也出来了一段时间,再不回去我母亲她们也要发急了。” 胡提拉王子见自己替胡夏娜道歉之后,锦然口中仍然是滴水不漏,不由得有些担心,他是知道这个锦瑞郡主是眼睛里不容沙子的,之前连自己的堂姐都能扭送到官府,更何况自己这和她有仇的、不争气的妹妹? 胡提拉见锦然想走,连忙开口:“锦瑞郡主,您一向是宽宏大量之人,我妹妹之前出言不逊,等我带她回驿馆之后,我肯定回好好教训她一番,您就不要再生气了。” 锦然转身,她将刚刚被胡夏娜打伤的主事丫头拉到了身边,这丫头刚刚包扎完,原本清秀的面庞上裹了几圈长长的白色纱布:“胡提拉王子,我被你妹妹胡夏娜公主说成什么样,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在我眼里,胡夏娜她就是个疯子。不过,你刚刚替你那妹妹道了两次歉,都没有给我家这被胡夏娜打伤的丫头道一句歉。” 锦然正色道:“难不成我们华朝的老百姓在你们眼里就这么的不值钱?他们的命就可以让你们随意践踏?那胡夏娜把人打成这样,还有脸缩在你身后一句话也不说吗?”锦然的话掷地有声,刚刚这绸缎铺的争执引来了不少上街的百姓,不少人在听了锦然的话齐声叫好。 现如今虽然西夏大败,但是之前西夏却是凭借着国力干出不少欺负华朝老百姓的事,华朝的百姓对西夏的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如今这西夏的公主在华朝的地界儿欺负一个丫头,绸缎铺里达官贵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只有锦然,为自家的丫头讨公道。 因此百姓们一个个的也在下面七嘴八舌的声讨起了胡夏娜。 “不过是个战败国的公主,还敢在我们这里作威作福,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还以为自己在西夏呢?” “醒醒吧!你们西夏早亡了!现在就是我们华朝的附属国罢了!” “什么公主?就这种人?我看她不配做公主!还是我们锦瑞郡主,敢教训他们!要是今日没有锦瑞郡主,西夏人还不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了?” 群情激昂之下,还有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大喊着要把西夏的使臣赶出京都,有了这些人开头,原本不敢说话的百姓们仿佛也有了主心骨,一个个挥舞起双臂,口里喊着要胡夏娜滚出华朝。 胡夏娜从年龄上来看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虽然素日作威作福。嚣张跋扈,却也没有面对过这么多人的厌恶,她此刻已经是犯了众怒了。 胡夏娜小声的尖叫了一声,她的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第九十章 道歉之后,双人游玩 “哥哥!哥哥,你快帮帮我!”胡夏娜的泪已经流了下来,她一边往胡提拉身后躲一边小声求助,胡提拉也脸色铁青,他本以为事情可以很快了结,不过又是个道歉的事,反正他从小到大替总是惹祸的胡夏娜道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且一旦自己这样道歉,其他人都会赞扬自己的长兄风范,赞扬胡提拉的担当。 可是胡提拉没有想到这一次锦然却没有吃自己这一套。胡提拉心里不由得有些焦急,但他面上仍然是不动声色,只是多了几分愧疚,胡提拉快步走到那个丫鬟身边,轻轻摸了摸那被胡夏娜打伤的丫头的伤口处:“抱歉,我不知道胡夏娜她竟然这么任性……是我没有管教好她。” 胡提拉是典型的西夏长相,眼窝深陷,鼻梁高挺,肌肤像牛乳一样白,淡棕色的眼眸如蜜糖一般,让人情不自禁的深陷在他深邃的目光之中。 这小丫头被胡提拉这么一看,脸竟然慢慢红了,她小声道:“胡提拉王子,没事,反正我也没有多疼,您不用在意……”这丫头一边说一边害羞的看了一眼胡提拉,胡提拉还在状若深情的摩挲这这小丫头的脸庞:“你不介意就好……像你这样的美人,要是让我那不懂事的妹妹打破了相,我不知道该如何懊悔呢。” 锦然在旁边看着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尴尬,她没有想到胡提拉身为一国王子,竟然这么…….这么豁的出去,这胡提拉是明显在对自家丫鬟用什么美男计了吧?什么又眨眼又深情的,自家的小丫鬟年纪不大,可千万别叫他给迷惑了啊! 锦然连忙一把把那小丫鬟拉到了自己身后,她有些警惕看着满脸愧疚的胡提拉。胡提拉一副没有明白锦然意图的样子:锦瑞郡主,这件事是胡夏娜的错,也是我的疏忽。我哪里有不少我们西夏盛产的金珠,颗颗金黄浑圆,我们西夏没有什么拿出手的东西,珍惜一些的也就是那些金珠了。等到我回了驿馆。我便将那些金珠都送过来。” 那小丫鬟在尽然身后,她脸上升起两朵红云,声音轻颤:“那就谢谢您了……您不必如此破费,我只是脸上被轻轻划了一下罢了。” 苦主都表达愿意接受歉意了,其他的百姓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说上几句就散了。 方天戟在锦然身后也是轻轻拉了拉锦然的手,锦然倒是没想到胡提拉竟然还有这么一招,既然这个丫鬟都不打算追究,自己这个无关之人也不好再说什么,锦然对胡提拉点点头:“胡提拉王子,你能护得住你妹妹一时,也护不住她一世,现如今紧要的是让她学学以后该作什么不该做什么。” 胡提拉点点头,他的笑容也要挂不住了,匆匆的与锦然打完招呼便带着胡夏娜回了驿馆。 哗啦——一声巨响,胡提拉狠狠的将驿馆桌上摆放的小瓶小碗的统统扫到了地上。胡夏娜就坐在他身边,她看着自己盛怒的哥哥却一句话也不敢说。胡提拉扔完桌上的东西还不解气,他伸腿将屋子中央的小木桌一下子踢倒,语气中带着愤怒:“胡夏娜!我曾经和你说过什么?不要惹事,不要惹事。可是你呢?还是三天两头得给我找事!” 胡夏娜被他语气中的森然吓得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她小声抽噎着:“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是那盛锦然欺人太甚!哥哥…….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那么凶?你之前从来不会吼我的…….”胡夏娜边说便拉住了胡提拉的衣袖,胡提拉在西夏时一直都对自己这个妹妹疼爱有加,几乎没有和自己吵过架,每次自己惹了祸,胡提拉都会一边笑着一边为自己摆平,从来都不会生自己的气。 可是自从他们到了华朝之后,胡提拉就变了,他虽然也像过去一样温柔的对自己说话,可是胡夏娜却总能发现他温柔眼眸下隐藏的不耐,今天胡提拉更是直接在自己面前发了脾气,要知道自己之前哪怕打杀了其他的西夏公主,自己的哥哥都只是温柔的安慰自己,然后帮自己毁灭害人的证据。 可是今天,自己只不过是打了个小丫鬟,哥哥他竟然这么生气。想到这里,胡夏娜也生气起来:“哥哥,这种事咱们都要软弱,咱们在华朝还有什么意思?我要回西夏,等回了西夏,我看谁还敢欺负我!我可是西夏的公主,什么盛锦然的,本公主一个手指头都能碾死她。” 胡提拉努力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怒气,他不断警告自己自己还有用到这胡夏娜的时候,不能生气,不能让这胡夏娜回西夏,他深呼出一口气,和颜悦色道:“妹妹,今日哥哥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我们如今在华朝,今日若咱们不道歉,咱们今天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出那首饰铺的门呢。” 胡提拉轻轻为胡夏娜将耳边的碎发挽在耳后:“妹妹,我们如今还要在华朝这里呆上一段时间,等到我们学成,再回西夏也不迟。” 胡夏娜还要继续闹,胡提拉却是不再给她机会了,只见胡提拉正色道:“胡夏娜,我们现如今在西夏,除了有一些旧部,其他势力都已经被如今的西夏王瓦解,我们必须得到华朝的支持,所以妹妹,咱们再坚持一段时间,在坚持一阵,咱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西夏,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 胡夏娜听了胡提拉的话总算是没有继续再闹下去,她恨恨道:“我要杀了那盛锦然!我要将她挫骨扬灰!” 胡提拉的眉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他又一脸平静的轻轻拍了拍胡夏娜靠在自己胸膛的头:“好,妹妹都依你。” 锦然不知道自己在胡夏娜的口中已经成了下一个必死之人。 她这一边还在优哉游哉的逛着。刚刚胡夏娜这么一闹,张家的小姐们心情都不怎么好了,一个个蔫蔫的,也没心情继续逛下去。 而锦然却是不怎么怕的,她将众人买的绸缎都结了账,便叮嘱马车那边将诸位小姐都送回家,而她自己,则与方天戟逛起了胭脂水粉,毕竟她们进宫还是需要买些胭脂的,锦然干脆给她们带一份了。 好的胭脂水粉都难得,锦然这里也不过是有上一小部分。且各种胭脂的颜色和质地都不一样,严格意义上也没有太大的优劣脂粉,只看是那些水粉胭脂什么的适不适合那个使用它的人罢了。 因此锦然也不多做挑选,不过是将好用的都买上几瓶子,她打算将这些都带回去,让那些张家的小姐们自己用一用试一试,到时候再挑好的买得了。 这样一来,锦然挑选的速度便快上了很多,不多时便已经都挑完,一旁陪她的方天戟也十足耐心的等着她。 虽然方天戟耐心的很,但是锦然也从他呆滞的目光之中看出了这个人的心不在焉,锦然粗下的从方天戟背后轻轻靠近,她一把捂住了方天戟的双眼:“嘿!你猜猜我是谁?” 方天戟无奈地拉住了锦然捂在他眼上的手:“我猜,是个调皮的傻丫头。”锦然不满的把手放了下来,她轻轻拧了拧方天戟腰间的软肉:“你……你在哪瞎说什么呢!你才是个傻丫头呢!” 方天戟顺着她放下的手将自己的手也垂在了腰间:“你说你哪里不傻了?总是笨笨的。傻不拉几的。”方天戟一边说话,一边亲昵得点了点靠在自己肩膀的锦然的鼻尖:“小笨蛋,我今天带你去个地方,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锦然斜着眼,故意拉长调子:“什么?你想和我一起出去?那你也得看我有没有时间了,本郡主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一般人可不能随便把我带出去。” 方天戟哈哈笑道:“那,我以锦瑞郡主未婚夫的名义邀请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呢?” 锦然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故作勉强的点了点头:“那我就给你一个面子,跟你走一趟吧!” 方天戟强忍住笑意:“好,那我就谢谢锦瑞郡主了。多亏我今个儿先去盛家问清楚你今日去哪儿,要不然,咱俩可就要错过了呢。” “恩?”锦然危险的眯起了眼:“感情你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呀?” 方天戟笑着点头:“怎么说呢,也是临时起意,也是蓄谋已久。无论是哪一种,你今日肯定得开心得不得了。” 锦然的心里扬起期待,但她却不想让方天戟露出那么得意的表情,因此她故作阴沉:“让我开心得不得了?恩——那你还得再修炼一阵子。” 两个人打着嘴皮子,一路上倒是欢声笑语。 锦然先是使人回盛家送了个信,告知自己的母亲自己与方天戟一同出去了,省的她家里人担心。方天戟期间神神秘秘得也跟着嘱咐了那回盛家传话的下人一句。锦然狐疑的看了一眼鬼鬼祟祟的方天戟:“你到底在干什么?还有什么话要同我家里人汇报一声?” 方天戟被锦然的想法逗得一笑:“哪有啊,我不过是看你刚刚也没有和家里人说去哪里,担心父亲、母亲担心罢了,所以我才也跟着把去哪里也说一声。” 锦然双颊绯红,她咬着一双贝齿,害羞的轻轻捶了一下坐在身边的方天戟:“你你你,你在哪胡说什么呢?到底谁是你的父亲母亲啊,你你你,你可别给我瞎喊。” 方天戟一脸无辜道:“谁瞎喊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啊?如今你是我的未婚妻,不久之后咱们就要成婚了吧?那是不是你的父亲母亲就是我的岳父岳母?我也算是盛大人和盛夫人的半子了吧?我喊他们父亲母亲那里不对呢?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俗话说,凡是=事不如赶早,我早喊了父亲母亲,这样才算好呢!” 方天戟说完这样一连串话眼珠一转:“话说回来,你是不是也要改口叫我姐姐,姐姐了?方贵妃娘娘可是左盼着右盼着你的改口呢!” 锦然让这油嘴滑舌的方天戟搞得整张脸都害羞的红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的双颊滚烫,不得不轻轻将手贴在脸边降温,她羞愤道:“好了,我说不过你,我不和你说了,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吧!反正我是不管了!” 说完这些,锦然便自顾自面朝马车壁,自顾自害羞去了,方天戟将人揽在怀里,哄了许久才得了个笑脸。 第九十一章 双人马车,共同美食 路程就在两人一边闹别扭一边甜蜜的斗嘴之中飞快的度过。 锦然对之前一直都是伶牙俐齿的,跟方天戟斗嘴从来都没有输过,今日竟然被方天戟噎的说不出话来,她现在是明白了,如今的方天戟可不再是自己一开始随便逗逗就脸红的,现如今的方天戟,哪怕锦然使尽了浑身解数,也不会脸红了,还会各种反击,搞得锦然也不好意思起来。 “咱们要去哪里呀?都走了一个时辰了。”虽然锦然在车上与方天戟说着话,并不觉得无聊,可是一个时辰都在车上,难免也无趣的很。 “还要过一会呢,不过咱们已经走了挺远的路了。再过一会就要到了。”方天戟也有些心疼一直坐在马车里的锦然,他伸手指了指锦然对面座位下面的一个小暗扣:“这里面有点点心,味道还算不错,你要是无聊,便吃点点心吧。” 锦然百无聊类的把马车上的暗箱打开,那暗箱位于马车的座位底部,这还是方天戟亲自告诉她的。锦然轻轻拉开那个小暗箱,里面摆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 木盒雕着浮起的牡丹花,浮起的牡丹花上喷着一层淡淡的红漆,花蕊处被人拿极细的工笔细细的描绘着,红黄相配,真的可以说是漂亮极了。 锦然看着这个精致的盒子好奇道:“这个……这个是点心盒?也太精致了些。”说是点心盒,其实用来方首饰也是十分相配的。大红的牡丹雕工和配色都极为出奇,尤其是上面的红色花瓣,一打眼上去,光红色就有四五种深浅,连花瓣的卷边处都被人细细的涂上了更为庄重的深红。显得这朵牡丹更加活灵活现起来。 锦然好奇的打开了这个点心盒。点心盒刚刚打开,整个马车便被一种馥郁的花香充满,这种牡丹的香气并不浓烈,却十足的勾人。 “哇!真漂亮啊。”这牡丹盒里放着五枚仿佛盛开的牡丹一样的红色点心。每一枚都是淡淡的红色,酥皮外张,这圆形的点心被人用刀切出了五枚花瓣,经过油炸之后,油酥的面皮便慢慢膨胀开来,一层一层熟透后就像牡丹的花瓣,层层叠叠,一片压着一片,带着点牡丹的花香,十足的诱人。 锦然满怀期待的将那一枚小小的点心捧在手心,她将点心轻轻地放到嘴边,咬了下去。入口的先是酥。酥得只用唇齿轻轻一合,便能听到点心酥皮破开的脆响。这点心不太大,只够锦然的半个掌心,锦然咬了这小小的一口,便已经吃到了这点心的内陷。 内陷是红豆沙,红豆沙软糯香甜,带着红豆独有的清香。锦然吃过不少红豆沙内陷的点心,这个牡丹酥的内陷是她吹过的最细腻的内陷。一点点的红豆豆皮都没有,有的只是这红豆那经过多重熬煮的内芯。 越往下咬越能品到惊喜,红豆沙沁人心脾的甜之后便是蛋黄那令人生津的咸。咸蛋黄的口感也是沙糯的,但是与红豆沙的味道不同,咸蛋黄的口感更加具有一定的口感,贝齿轻轻一咬,便能感觉到一整块的蛋黄被咬下来,而不是像红豆沙一样具有流动性,软糯的不成形。两种内陷虽然都软糯,但是口感却截然不同。味道也是一甜一咸,南辕北辙。 可是这不同的两种内陷却结合的很好,甜的腻被咸中和了许多。再加上外层酥脆多层的酥皮,形成了奇妙的味觉盛宴。酥皮一层一层叠在一起,虽然是油炸的,但是却一点都不油腻,带有面粉的植物清香,锦然在这奇妙的口感之下,竟然都不觉得油腻或者是太甜,她自幼不喜欢太过油腻或者太甜的点心,可是此次吃的这个点心,却能让锦然停不下来,一口一个,把一整盒都飞快的吃完了。 锦然心满意足的把最后一口点心填到了嘴里:“哇,方天戟,你从哪里弄得这么好吃的点心?真的很不错。” 方天戟笑着为锦然把嘴边的点心渣从嘴角抹去:“这个是福满酒楼的老板娘亲手做的,不过五六盒,都给了我姐姐,我姐姐让我来给你送几盒。” 方天戟一边说,一边变魔术一般从马车壁边拉下一条小方桌,他用两个木头支架支起了那张小桌子,这小桌子立得很稳,在颠簸的马车上也丝毫不见倾斜。方天戟又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白瓷描着金丝线的瓷壶,他往桌上放着的配套白金骨瓷杯里倒了满满的一杯茶。 霎时,一股奶香冲淡了刚刚的牡丹清香。锦然好奇的接过方天戟递来的杯子,她轻啄一口,任由奶香在口中蔓延:“哎?这个奶茶,是甜的?”锦然也在京都开的蒙古馆里喝过蒙古的奶茶,那些奶茶都是咸津津的,奶香浓郁,咸香适宜。 可是今日方天戟给锦然递来的这杯奶茶,却是甜甜的,锦然细细的品着,她好奇地问道:“这……这奶茶是不是加了蜂蜜?”方天戟点点头:“这也是福满楼传来的新奇吃法。”锦然乖乖的一口接一口的喝着杯中的奶茶,这奶茶喝到最后竟然让竟然吃到了不少切成细丁的果脯,极细小的果脯酸酸甜甜,与奶茶混在一起,也变得带着茶的恬淡清香和奶的奶香滑润。 这下不用方天戟催促,锦然也把一满杯的奶茶喝了个底朝天,方天戟见锦然爱喝,心里也是高兴地紧,在他眼里,自家的小未婚妻哪里都好,就是身上肉太少了,也太瘦了些,有时他伸手抱住锦然,都能摸到锦然细细手腕突出的骨头。所以他一直想着把锦然喂得胖一些,多吃一些。上一次锦然生病实在是吓到了方天戟,锦然多吃一些,也能稍微安慰安慰方天戟。 方天戟见锦然喝完就要伸手再为锦然添一些奶茶。但是锦然却摆手示意他不要了。 方天戟只好作罢,放下了手上的茶壶。锦然吃完了这些个点心,地方也终于到了。随着打头的白马一声长长的鸣叫,马车停了下来。 方天戟最先掀开帘子下车,他轻轻张开双手,将还在马车中踌躇的锦然一把抱了下来,锦然嗔怪的捶了一下突然袭击的方天戟。她一下地就迫不及待得向周围看去,她瞪大了眼睛:“这里……这里不是寒梨寺吗?” 锦然惊讶的张开嘴,她伸手指向伫立在山畔的寒梨寺:“哇!你……你带我来寒梨寺了?我前些日子还在想着要不要再来一趟寒梨寺呢!没想到你今日竟然带着我来了!” 锦然高兴地提起裙摆,她快步往里跑去。方天戟带锦然来的地方是寒梨寺所依托之山的山门,这里离寒梨寺的正经山门还很远,但是却会经过寒梨寺最有名的的那一处梨花林。 而那一处梨花林,便是锦然自重生以来,与方天戟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锦然兴奋地往前跑去,她一边跑一边招呼身后的方天戟:“啊!你快来啊。咱们赶紧爬到山上去!这里离寒梨寺还远的很呢!”山门口有几个小摊子,卖着一些什么凉茶、炊饼之类的小食,想来是为了那些山上祈福的人开设的。今日不是什么大的节日,可是山脚的人却是不少,不少衣着鲜亮的女孩子三三两两的从山上走下,他们手里或捧或拎,拿着不少盛开的梨花花枝。 整个山脚,都弥漫着梨花的清香。地面上也分散着一些白色的小小花瓣,随着行人裙角的飞扬,这些轻薄柔软的花瓣也不断飞舞着。 现如今已经到了三四月,京都原就暖和一些,这山上的气候呢,又比平地上暖和一些。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上桃花始盛开。锦然算是明白方天戟的那句“即是临时起意,又是蓄谋已久。”是什么意思了,想必他是想带自己看这寒梨寺刚刚盛开的梨花,所以才赶时间一般匆匆忙忙的将自己带上了马车,有这个念头是蓄谋已久,可是梨花的花期不定,今日梨花盛开,方天戟才去找自己便是临时起意。 这寒梨寺所依托的小山不高,此时天气回暖,这小小的山头已经铺上了一层绿色的花毯,各色野花已经迫不及待的崭露头角,和着从南方归来的鸟儿的清脆鸣叫,让人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锦然在马车上呆的时间不短,此刻看到如此美景更是心旷神怡,她像刚出笼的小鸟一样,蹦蹦哒哒得跑到了前面。 虽然锦然已经在马车上吃了一盒点心,喝了一大杯奶茶,可是此时她仍然忍不住在山脚的小摊子上买了一碗梨花汤饼。 这梨花汤饼的汤色清亮,蜜一样的汤汁是甜的,还带着梨花的淡淡清香,汤饼也被应景得做成梨花的形状,小小的一朵又一朵的汤饼随着老伯的汤勺舞动,被盛入白色的小瓷碗之中。 一碗汤饼不过几文钱,多数人都是为了吃个有趣。有人直接坐在摊子边的原木小方凳上吃开了,也有人选择站在山脚零零散散的几棵梨花树下,和着落花,吃着一碗风雅的梨花汤饼。 锦然小心翼翼得捧着这碗汤饼走到了方天戟身边,她将手里的宝贝给了方天戟:“你请我吃了点心,我也请你喝一碗汤饼。”锦然别扭的说道,她面色绯红,似乎很不好意思。 方天戟给锦然的点心几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在京都这么一小盒点心也能卖出高价,用这么珍贵的吃食换来一碗几文钱的汤饼似乎是一桩不合适的买卖。但是方天戟却是一副全然惊喜的样子,他不知怎的也跟着脸红起来,方天戟手里小心得托着那个比自己的大手显得格外娇小的白瓷碗,另一只手里捏着锦然给他的白瓷勺,小心翼翼的往自己的嘴里喂了一勺汤饼。 这汤饼着实算不上惊喜,小摊子上粗制滥造的吃食,哪里比得上大将军平日吃的东西呢?可是方天戟却是像在吃什么难得的珍馐一样,一口一个,轻抿唇角,眼里都带着淡淡的幸福与满足。 一碗汤饼并不多,方天戟几乎是两三口将把一小碗吃光了。他将这个小碗的最后一口汤汁都喝了个干净,最后拿汤匙刮了又刮才算罢休。 锦然好笑的看着这个此刻显得格外吝啬的男人:“你啊,这么点汤饼怎么吃得这么香?难不成将军府或者军营平时还亏待你了?” 第九十二章 重回旧地,梨花汤饼 锦然的话只是玩笑话,可是方天戟却是格外认真,他此刻不像平日里和锦然开玩笑那样吊儿郎当的样子,而是格外的正经:“这汤饼是你亲手买给我的,给我平日里吃的那些自然是不一样的。” 锦然没有想到方天戟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她心里又是害羞又是不好意思的。轻轻地瞪了方天戟一眼便罢了。 这二人走了这么久,也只是刚刚到了山门,离真正的寒梨寺还需要再走上一段路。锦然踏上上山的台阶,她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娇弱的大家小姐了,素日里锦然有空的时候,也会在盛家的马场跑跑马,跟着家里的武师练练剑什么的,锦然剑舞乃是一绝,练剑倒是练得也不错。她的招式等等已经纯熟,就是体力上面,难免有时会跟不上。 所以锦然也在有意识的训练自己,如今的她体力上已经比以前大有长进,就像今日的登山,在以前锦然走上百十来个台阶都会累的气喘吁吁,如今到了半山腰,也只是额头上出了点汗,有些微微的气喘,其他方面好得很。 “呼……总算到了,这寒梨寺还真是远得很。”锦然虽然不是很累,但是也有一点疲惫,她轻叹一口气,伸手拉住了方天戟,方天戟也知觉的将锦然拉上了最后一个台阶。 两人总算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寒梨寺。 距离锦然和方天戟的初见,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可是这寒梨寺却没有什么变化,仍是原来那样古朴厚重的样子。檐角微微翘起的古式建筑已经伫立了数百年,伴随着微风的是阵阵沉重而又悠长的钟鸣声。 “咚——”寒梨寺的大钟很大,在寺庙门口都可以看到那个大钟的一角,此时天色已经稍晚了,寒梨寺也敲起钟来,锦然默默得走进寒梨寺的寺门,她没有想到,今天方天戟想要带自己来的地方竟然是寒梨寺。 方天戟笑着跟在锦然身后:“我今日刚刚听说寒梨寺的梨树开花了,咱们初见之时便是在寒梨寺,那时候也是这个月份、这个季节,寒梨寺的梨树也刚刚打了花苞,开出花朵。”方天戟的眼中带着怀念:“我还记得你那时候站在梨花树下,轻轻回头对我微微一笑的样子。”那是方天戟一生中见过最美的一幕,至今无法忘怀。 方天戟没有说出来的是,他遇到锦然之后便到寒梨寺里许愿,他许愿自己有一日一定要将盛锦然娶回家中。那时候,方天戟虽然许了愿,可是在心里还是自嘲了一番,在那时候的他看来,娶了锦然实在是不可能的事,当时二人真的是一丁点交际都没有,那时候的自己,绝对不会再盛家的交际名单上,更不可能被视为女婿的未来人选。 可是事情确实一点点的改变了,自那一次锦然长姐举办的宴会开始,方天戟发现自己竟然和锦然慢慢有了交际,仿佛上天看他可怜,轻轻地将锦然推到了他的身边一样,他慢慢有了机会可以和锦然交流、说话。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只在一个角落默默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 方天戟对于这一切,是感激的。 锦然对此地的心情也颇为复杂。 她若有所思的开口:“我……我被盛锦兰推到湖里之后,来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这里。”那时候的锦然刚刚重生,心里还沉浸在上一世的苦难和悲痛之中。那时候锦然甚至连睡都睡不好,因为她总是害怕自己现在面对的这一切,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梦。 是在她在李华林中华不经意间遇到了方天戟,才慢慢对这个转世重来的世界有了真实感。当时的她,对这个自己上一世辜负了的男人,心里只是愧疚与歉意罢了,若说有什么爱的话,那都是假的。 那时候的锦然虽然是说要打定主意嫁给方天戟,可是当时支撑她的是上一世对方天戟的弥补和亏欠,而不是发自真心的想要嫁给这个男人,想要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 当时的二人都不知道,这一眼之下,竟然会发生这么多奇妙而又有趣的事。原本两条没有丝毫交际的平行线,也在看不见的、调皮的命运的作用下,被轻轻地拨到了一起,变成了相交线甚至是重合线。 锦然想到这里,也是思绪万千。她缓步走进梨花林之中,这梨花林占地面积不小,中心地带甚至有一个小小的佛堂,梨花林里也散步着不少名人碑帖,若是不赏花,在这里临临帖、看看字也是极好的。 而方天戟也终于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一件事,他从枝头轻轻摘下一朵开的繁茂的雪白梨花,攒到了锦然的发髻之间。锦然今日打扮的颇为清新,雪白的梨花花瓣轻卷,绒绒的花瓣质感油润而又丝滑,多重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得交织在一起,嫩黄的花蕊在花瓣围成的花托中间随着清风微微抖动。 这样一朵小小的梨花却在锦然头上如同画龙点睛一般给锦然整体的妆容发饰添了许多自然天真的风味。巧的是锦然头上今日也簪了一朵小小的梨花花钗,这花钗是用细小的白色米珠用银线串成,其中花蕊也是用金丝喷了漆做成的,难得的是梨花花钗边上趴着一只银片雕刻、拼缀而成的蝴蝶。 这蝴蝶藏于锦然的发间,正好方天戟为锦然簪花的地方离这蝴蝶的位置极近,银色的蝴蝶翅膀轻轻颤动,它银色翅膀上的花纹被雕刻的栩栩如生,蝴蝶的翅身上还雕刻着许多细小的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 发间的蝴蝶和真实的梨花位置极为巧妙,外人不仔细看,还以为锦然头上戴了一朵梨花,然后引来了只蝴蝶在锦然头上趴着呢。 方天戟对自己簪的地方也颇为满意,他为锦然系了系锦然身上的披风,开口叮嘱道:“你先同侍卫在这里逛一逛,我去后面主持哪里为你买几瓶梨花蜜来。这梨花寺的梨花林中所自产的梨花蜜用的都是难得的好蜜蜂。这些蜜蜂又都是只在这梨花林里采蜜,因此这蜜纯粹极了。轻轻抿一口都带有梨花的清香。” 方天戟伸手从下人手下接过一个食盒:“我同那方丈的关系还不错,这蜂蜜滋补养颜,最适合你们这样的女孩子喝了,我去找他多要上几瓶,让你留着慢慢喝。” 方天戟的话让锦然心里划过一场淡淡的暖流。她也随自己的母亲或者是亲眷好友一起来过寒梨寺,他们也是知道这寒梨寺的蜂蜜味道极是美味,甜而不腻且滋补功效极好。但是同她一起来的人虽然也是很关心她,但却不是最关心她,在那些人的眼里,与锦然在她们心中同等地位的人也是有的。 哪怕是王氏,锦然的兄弟姐姐和父亲,在王氏心里也都是重要的。 可是方天戟如今,却让锦然体会到了被独宠的快乐,一个人心心念念的只有你,这种感觉…… 锦然偷偷翘起了唇角,这样的感觉真是不坏。 方天戟走的时候也说了,那方丈的脾气古怪,每次逮到方天戟必定要拉着他手谈几局,不过了劲儿是不会罢休的。因此方天戟也是无奈地很,但是为了能买到寒梨寺独家生产的蜂蜜,方天戟也少不得舍命陪君子了。 方天戟人虽然是走了,却给锦然留下了大批的侍卫。这方天戟实在是被锦然那主动招惹麻烦的体质感到害怕了,再加上方天戟也曾听锦然说过罗暇和罗依两姐妹曾经在这寒梨寺害过锦然,因此方天戟也对锦然更为关心了,生怕锦然出现一点意外。 梨花林虽大。但是临近晚上,来山上赏花的行人也少了许多,整个梨花林就剩下锦然一个人,踱来踱去,是不是驻足梨花树下,欣赏梨花的皎白与美丽。 但是再大的梨花林也禁不住人的一步一步闲逛,锦然之前随母亲来梨花寺祈福的时候,便已经曾经认认真真得把这梨花林逛了一遍。 她几乎是连哪里长了一棵小树和哪里的梨花最红,哪里的梨花最香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因此锦然这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方天戟为什么还不回来啊……锦然有些怨念,她以为方天戟去买一点蜂蜜罢了,应该不会花很长的时间,毕竟方天戟的围棋技术已也算是不错,那老主持估计赢不过方天戟,所以锦然便以为方天戟顶多和那老主持下上几局,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现如今锦然才发现自己有些离不开方天戟了,一路上,有方天戟在马车上,她的心里才会有淡淡的安慰感。如今要她一个人在梨花林里游玩,锦然心里真的感觉有点奇怪。 但是如今方天戟不在,锦然心里再怎么接受不了,也只能带着一堆的护卫随从和丫头们,浩浩荡荡得在这寒梨寺逛上几圈。 锦然近些日子正好也想到一个寺庙去礼佛,她重生之前对佛家并不怎么推崇,虽然平日里锦然的父母很痴迷于佛家,可是锦然却是很少和母亲一起到京都附近的各大寺庙。 可是现在,锦然清楚的记得自己重生是因为自己一头撞到了那个破庙里的金橡,因此上天才显灵,让锦然重生了一次,有了手刃罗依罗暇的机会。 锦然这么想着便干脆拐到了大佛堂。这大佛堂位于寒梨寺唯一一座比较完好的大殿之中,其中摆放着数尊佛像,锦然如今不断瞎逛,走着走着离那大佛堂所在的正殿也不远了,几乎是一拐个弯就能到了。锦然礼佛起来也是方便的很。 第九十三章 天戟密辛,锦然震惊 这佛殿是极大地,环境比锦然上一世落魄所呆的那个佛堂不知道好上了多少倍,金灿灿的佛身有十几米高,佛像的头部甚至能接触到屋顶,这佛像按理说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可是却不见一点的损坏,佛像身上渡的金漆仍然是熠熠生辉。 这佛像的眉眼慈悲,微微张开的双眼似有情却又无情,似乎蕴含着对世人的悲悯与无奈。锦然原本有些不平静的心在走入了佛堂之后也变得慢慢平静下来。她虔诚的跪在佛堂前的蒲团之上,小心翼翼得拿起了佛像前摆放的几柱线香,这线香散发着檀木清淡的气息,有让人凝神静气的作用。 锦然心平气和的点燃了线香,她将这几根冒着红火星的线香插到了佛像前的香炉里,香炉里还盛放着许多燃尽却没有被清理的香灰。 这些香灰随着锦然的动作微微飞扬而起,浅淡的灰尘遮掩住了锦然的视线,隔着这道浅灰色的薄幕,锦然不禁抬头仰望仍然高高在上的佛像,这佛像仍然是那么的不近人情,可是随着线香燃着之后的白色烟雾袅袅升起,锦然竟不知为何,心里竟然觉得这端坐在莲花台上的佛,也有了几分人性。 锦然好笑的叹了一口气,她不禁为自己丰富的想象力而感到一丝羞涩,是以锦然便加紧了手上的动作,她上完香之后,便想找庙里的小和尚捐几个香油钱,可是她在庙里左顾右盼,找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原本遍地都是的小和尚。 锦然心里不禁有些奇怪,毕竟这小和尚的数量不少,多半是负责杂务清洁和庶务捐赠的,在这梨花寺之中,小和尚们也经常在有恩客上香的地方呆着做些伺候的活计。 锦然遍寻不到小和尚的踪影,倒是发现了这大佛堂一边的一个小小的侧门。这侧门不大,连正门宽度的四分之一都没有,且用的是与店内朱红的漆柱的同一种木材雕刻而成。这们又被刷成了和漆柱一样的红漆,同样的质地和同样的颜色,这小角门前面还有一根粗壮的漆柱,是以锦然到这梨花寺的大佛堂礼佛多次,竟然是第一次看到这小侧门。 锦然心里不禁有些好奇,这侧门隐蔽的很,从大佛堂过来还得经过一道小回廊,素日里那回廊都上着锁,今日却开着一道小缝,若是这门仍是管的紧也就罢了,关键是这门竟然开着,锦然虽然不是那种好奇心重的人,这时候也难免去想一探究竟了。 可是这梨花寺毕竟是佛门重地…….虽然梨花寺如今的主持与盛家、方家都颇为交好,锦然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所以闯进佛堂边的小侧门也不怎么好听。 锦然站在那侧门的门口,犹豫不决。正当锦然打算抑制一次好奇心,提起裙摆转身回去的时候,她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师,我已经想好了,您就这么做吧,把我的命栓到她的命上,这样给她的安全也能多几重保障,我也能安心。” 是方天戟! 锦然惊讶的捂住了嘴,她万万没想到告诉自己他去找主持买些蜂蜜的方天戟竟然在此处,并且话里的意思竟然是要将命托付在别人身上,方天戟的话中对那个“她”似乎是十分熟识的,连口吻都十分的亲昵。甚至连命都愿意给了那个“她”。 锦然心里十分惊讶,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也打翻了一瓶子山西老陈醋。锦然的心好像被跑到了极酸的陈醋里了一般,被醋酸腌制的甚至入了味,是又酸又难受。她不由得抓紧里衣袖,迫切的想知道那个“她”到底是谁,竟然让这方天戟愿意付出生命。 里面又传来一个年迈的声音:“天戟,你确定吗?若行此术,往后你的命便都会系在那人的身上了,那人伤你便伤,那人死你便死,而你受伤或者死去,都不对那个人有一丝的妨碍。等到那人死去的时候,舍了你这一条命,换得那个人生的机会。”那年迈的声音似乎很为方天戟感到不值,语气中都是恨铁不成钢。 锦然这时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连忙用手帕捂住了嘴,眼里满是对屋内另一人说话内容的骇然,若不是锦然现如今在门外偷听,她都要冲进去了,冲进去质问方天戟为何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将自己的命都系在一个人的身上。 方天戟似乎是能听到门外人的所思所想一般开口:“住持,您放心。我清楚我自己在想什么。我原本是一介草莽,如今多年打拼才慢慢成了今日的样子。这么多年下来,除了一身的伤疤和隐患,竟是没有落下什么,仇家倒是一个不落。我现如今仔细想着,竟然是没有什么能带给她的,只有这一条命,我还能做主给了她。若是舍下我这一身孬肉,换得她一世平安,这买卖也不亏。” 锦然光听都能听出那主持口中的恨铁不成钢:“你……哎,为了那盛家的小姐,盛锦然,这样值得吗?你如今在私底下做了这么多,人家却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锦然听到这里,眼里升起一道水雾,她拼命地眨眼,不让泪珠夺眶而出。锦然拿帕子捂住自己的嘴,不想让自己的呜咽声传出来,可是饶是她如此,丝丝哭泣声仍然是传了出来。 多亏方天戟在里面离得远,他也正在与方丈说话,因此竟然没有听到门外的动静。 锦然心里好像被人拿小刀轻轻地在心口划开了七八道的小口子。这些口子都不深,却道道流这殷红的鲜血,锦然的心甚至痛的有些麻木了。 她手拿帕子捂住自己的嘴,慢慢靠着墙面滑下。原来……原来自己的重生不是没有原因的。怪不得自己会有人生重来的机会。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方天戟在暗地里的保护…… 这一下,所有的线索也都串了起来,锦然上一世死在了破庙之中,头上的鲜血流到了佛像之上,想必她死的时候,方天戟已经到了寒梨寺,为她做了这一切。用方天戟的死,来换得锦然的生,这个术法,最后是成功了的。锦然在上一世死后,意识并没有泯灭,反而是又回到了自己的幼时,且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这一切,难道不就是“生”? 自己是活过来了,那上一世的方天戟呢?锦然只感觉手脚冰凉,她上一世是触像而死,方天戟是能够感受到锦然的痛苦的,想必他也在自己死后,死去了吧…… 锦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一块褶皱的抹布,浸满了苦涩的苦水,被人用一双大手不断地拧来拧去,却如何都拧不干净,甚至是更疼了一些。那些苦水好像永远都拧不干净了,锦然只能任由它们永远呆在自己的心里。 锦然的大脑嗡嗡作响,连方天戟和住持什么时候顺着后门离去都不知道,她无力的摊到在地上,良久才有力气爬起来,锦然一手撑地,另一手扶墙,浑身用力,才重新站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已经因为流了许多泪,已经红肿的像个桃儿一样了。 锦然跌跌撞撞得推开面前的侧门,门内是一个小小的内室,不大,勉强能摆下一张书桌和两把木椅,内外两个门,一个连接着内殿,而另一个不知道通往何方,锦然推测着另一扇门估计就是连着那寒梨寺的后院,而方天戟和那老主持也是从那一道后门出去的。 锦然一边拿着帕子擦泪,一边缓步走到那书桌之前。这书桌并不大,却摆着许许多多的书册。这些书册的纸张都是素日里华朝印制佛经所用的黄麻纸,每一本都被装订了淡蓝色封皮,书脊的装订并不怎么惊喜,不过是拿麻绳穿针,粗粗的缝了几针罢了。麻绳已经牵引出了几条细丝,可以看出这书的主人似乎是经常使用这些书。 锦然好奇的翻开一本,熟悉的字体使她心惊,这是方天戟的字。 方天戟的字体锦然是十分熟识的,方天戟其实真正来说是不识几个字的,他自幼便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姐姐,这个姐姐却还在方天戟年龄小的时候便选秀入宫做宫女了。当时的方贵妃不过是个宫女,当时,现如今的皇上也不是什么权贵,虽然与方贵妃情投意合却无法为方家提供什么具体的帮助。 当时的皇上有的时候甚至还要方贵妃在御膳房里当差时为他带些吃的喝的才能勉强生存下去。那时候的方家可谓是最惨的时候。方家当时家里仆人们也都跑了,只剩下一个小少爷,没有产业没有铺子没有庄子,厨房里的米都剩不了一缸,就一所老宅。哪有什么机会让方天戟读书呢? 方天戟还是十六岁之后,把家中所剩无几的家什和方贵妃在宫中托人送过来的首饰卖了,凑过了去西北大营的盘缠,一路上吃糠咽菜才去当了个小兵。这也亏得是方天戟有上几分天赋,又肯吃苦,才能一步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慢慢当上了校尉,有了几个俸禄,才开始买些宣纸、毛笔之类的写写画画的。那时候的方天戟,严格来说才开始习字念书。 小孩子念书尚且有不行得,况且是已经年近二十的方天戟,因此方天戟的字严格来说并不算是好看。 但是他的字却有这一股子自带的风流,虽然字体并不算是精致好看,却因为书写者大气的胸怀和不凡的见识,原本不怎么优美的字愣是多上几分自在的放荡不羁和洒脱。 锦然也与方天戟书信相传了不短的时间,她对方天戟的那笔字迹可是了解得很呢。 连勾的撇捺,舒展的字体。以及每一个字最后一笔都加上的一个小小的勾...... 锦然一眼便认出了这几本书到底是何人所誊抄。 锦然犹豫片刻,索性看起了刚刚打开的那本书。 尔时,世尊舒金色臂,摩百千万亿不可思、不可议、不可量、不可说、无量阿僧祇世界诸分身地藏菩萨摩诃萨顶,而作是言:『吾于五浊恶世,教化如是刚强众生,令心调伏,舍邪归正,十有一二,尚恶习在。吾亦分身千百亿,广设方便…… 一行一行的经书被人用虔诚笔触誊写,锦然一字一句的念着,她随手翻开一页,都能看到许多熟悉的字句,锦然翻开的这一本,誊抄的是《地藏菩萨本愿经》 第九十四章 锦然拿书,素宴一桌 这本经书……锦然手里拿着方天戟誊抄好的一本,心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仿佛吞入了一枚酸果,一口口吃下酸果,虽然是初时极酸,但是慢慢地一口一口吃下去,竟然也能品出这果子的甜。 锦然索性把手上的一本放在了兜里,她一本一本的翻开剩下的书本,每一本上面都誊抄着不同的佛经,每一本的第一页都写着锦然的名字,这些……这些都是方天戟专门为锦然抄写的。 锦然竟一时间失语,她对方天戟的感情,大多都是出于为了报恩,为了了却上一世方天戟在自己临死前的到来和他对盛家的帮助。说锦然有多喜欢方天戟,那是没有的。仅仅是,方天戟是个不错的人,对自己好,锦然不想让自己重活一次再嫁一个不知底细的人,便干脆了了方天戟的心思,嫁给他,也算是知根知底。 但锦然没有想到,在这小小的佛庙里,竟然藏着一个人对自己的这一颗小小的真心。这心,这情是藏得这么深,要是锦然今日没有到寒梨寺来,或者是锦然没有好奇这一次,方天戟为锦然所做的一切说不定都会消失在那里,锦然或许就没有机会了解到方天戟的所作所为了….. 锦然想到这里,心里竟然是一阵阵发紧。怎么会有人,怎么会有人这样不求回报的爱着另外一个人呢?方天戟这个傻子,他在背后默默的做了这么多,却从未想过让自己知道,前一世,方天戟说不定也是这样一个人在昏暗的佛堂中,怀着对自己的爱意,一个字又一个字得抄了这么多,才换来了自己的新生….. 锦然从佛堂中带走了自己拿起的那本《地藏菩萨本愿经》,她顺着方天戟和住持离开的小门出去了,左拐右拐回到了自己来时的马车旁边,方天戟还没有回来,只有几个小丫鬟和护卫两两三三得守在马车旁边。 栗盈一看正在往这边走的锦然大喊一声:“小姐,您怎么在这里?我刚刚去您刚刚去拜佛的大佛堂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您,可吓死我了。”说道后面,栗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还记得上一次自己陪锦然到寒梨寺,被罗依和罗暇陷害。因此在栗盈眼里,这寒梨寺可以说是个绝对不安全的地方,毕竟锦然曾经在这里差点出了事。 这一次锦然礼佛却许久都不见有她出来,栗盈进去找了一圈也找不到自家小姐,可快把她给急死了,锦然要是再晚回来一小会,栗盈便要带着人进去找锦然了。自家未来的姑爷方天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栗盈想找个人问问该怎么做都没有机会。 因此栗盈一见自家小姐走过来,简直就要喜极而泣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锦然身边:“小姐!您刚刚去哪里了?我找了您半天,怎么都找不找您,可吓死我了?您刚刚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栗盈一靠近锦然就突突突蹦了一连串问题出来,她一边忧心的扯着自家小姐的衣袖查看,一边把锦然往马车那边搀扶。 锦然好笑的制止了自家忧虑过重的栗盈小丫鬟,她伸手抵住了栗盈的额头:“我刚刚看到佛堂里边有个后门,便干脆从那个门出来了,我出来的早,又绕了个圈去了后院,你们没有找到我估计是因为咱们之间一不小心错过了。” 栗盈听了锦然的话才安心几分,但她仍然是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小姐您下次要是去哪里还是跟我们说一声吧,奴婢实在是害怕有歹人。” 锦然明白栗盈是被自己这一些年来的不太平吓着了,她倒是没有被栗盈的东管西管而不耐烦,只是含笑着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锦然从自己的袖子中掏出那本刚刚从小佛堂里拿来的佛经,她把那本《地藏菩萨本愿经》递给了栗盈:“栗盈,这是本佛经。你一会把它放到咱们盛家的马车里去。你找个结实干净的盒子,把这经书装好,千万别损害分毫。” 锦然的态度极为自然,栗盈以为自家小姐拿来的这本佛经估计就是那个高僧遇到自家小姐,给的她,因此栗盈也是见怪不怪的点点头,她小心翼翼的捧着那本佛经,将这本《地藏菩萨本愿经》放到了个妥当的地方。 锦然的时机掐的正好,她回来没多久,方天戟也跟着住持一前一后回来了。老主持看着年纪已经很大了,眉毛花白,他长得慈眉善目,浑身萦绕着一股宁静空远的气质。让人看着心里也慢慢平静下来。锦然双手合十,同住持见礼:“澄空方丈。” 澄空方丈也是双手合十,向锦然微微颔首:“锦瑞郡主。”他看着锦然一笑:“我早就听闻方施主的未婚妻是个极有礼隽秀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澄空方丈从怀里取出一串淡棕色的佛珠,佛珠粒粒浑圆,佛珠上的原木没有经过打磨,但是却有着油润的质地,每一粒佛珠之上都有着原木的花纹,最奇妙的是,这些花纹最后都形成了一个古朴的“佛”字。 锦然有些惊奇,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佛珠。澄空方丈将这串佛珠放到了锦然的手心:“施主您与这佛珠有缘,今日您既然到了这里,我就没有不把它赠与您的道理。” 锦然有些惊慌,她下意识的看了一旁的方天戟一眼。方天戟没有说话,只是安慰的冲锦然点了点头,示意锦然收下这串佛珠也无碍。锦然看懂方天戟的意思之后才安下心,她将那串佛珠珍重得套在了手腕上,提起裙角,向澄空方丈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多谢方丈了。我定然会将这佛珠带在身边,好好珍惜它的。” 澄空方丈欣慰的点头:“施主您有心了,这佛珠是绿荫木所制,它与您和方施主缘分不浅,以后定然有帮到您的时候。”锦然的眼中有些讶异,她之前一向是对这些话没有什么感觉得。但是经过重生和刚刚在小佛堂的见闻之后,锦然也对着些事情有了几分敬畏之心,她听了澄空方丈的话之后,慎重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点了点头。 澄空方丈身为寒梨寺的住持,素日里事情是很多的,寒梨寺的庶务和他本身的清修让他能挤出些时间来和锦然打个招呼已经实属不易了。因此和锦然方天戟说了几句话,澄空方丈便被急哄哄的小和尚叫走去招待其他来的权贵施主了。 方天戟看着无奈的走远的澄空方丈,对锦然微微一笑:“然儿,澄空方丈是个极和善之人。他这次将自己最喜欢的佛珠给了你,说明他是极欣赏你的。” 锦然笑着摇头:“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方丈欣赏我也是因为你的缘故。不过——”锦然拉长了调子:“我可是因为这个很高兴呢。”高兴与方天戟身边的长辈认同了自己。 方天戟伸手接过身边小厮手里捧着的一个脖身修长的长颈瓷瓶:“这是我从澄空方丈哪里软磨硬磨得来的梨花蜜,这花蜜是纯的梨花蜜,一丝的其他花的花蜜都没有掺进去,甜的不得了,且还有一股梨花的清香,甜而不腻,味道香的很。” 锦然好奇的踮起脚,她把方天戟手里的瓷瓶上的盖子轻轻打开,盖子刚刚一开,便有一股子梨花清香蔓延开来,一起散发的还有那股独属蜂蜜的甜味。锦然伸手拿起罐子里的瓷勺,她将罐子里的蜂蜜轻轻舀起,清亮而又粘稠的淡色液体轻轻地从瓷勺上掉下,蜜色的液体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锦然下午不过吃了几个点心,如今已经过了不断地时候,锦然的肚子也早就饿了,闻到这么香的蜂蜜,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肚子也配合得发出咕咕的声响。 锦然肚子的声音挺大,她与方天戟的距离不远,一下子两个人都听到了这肚子饿的声音。锦然的面庞顺便通红,她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脸:“我……我太饿了,就……就忍不住了。” 见锦然这副含羞带怯的样子,方天戟也跟着噗呵一笑:“是我疏忽了,只在马车上放了这么一点点心,现在都日落了,你饿了也不奇怪。天色已经不玩了,你也饿了,不如咱们先在这梨花寺把晚膳吃了吧,这梨花寺的素斋在华朝也是一绝。味道极其鲜美,好吃的很呢。” 这寒梨寺乃是佛门重地,整个庙都不能吃荤食,因此寺外来求佛的人也不能破戒,但是她们有时也会留住在寒梨寺。因此这澄空方丈干脆在寒梨寺的小厨房里置办了些素菜,这些素菜味道鲜美,有些甚至能以假乱真,让来上香的人们以为是荤菜,所以这寒梨寺的素斋也是极为有名的。经常有些权贵小姐慕名来寒梨寺吃着寒梨寺有名的“罗汉宴”。 方天戟将锦然带到了寒梨寺的厢房,这些厢房是寒梨寺专门为了这些进香的恩客准备的吃饭的厢房。锦然好奇的看着桌上上来的一道道菜肴。 素烧狮子头,是由香干、冬瓜和面粉所制,将冬瓜和豆干搅打成茸,两相搅拌,加入高汤、鸡粉等等,再搅打成丸状,拳头大的一个丸子被旋转上劲,整个丸子口感筋道,又有素高汤烹煮,一口下去,滋味鲜美的汤汁在口中迸发,带着豆干的豆香和冬瓜独有的蔬菜香气,却又没有油腥的腻歪之感,只让人吃完一个又吃一个。 锦然夹起一个素狮子头,一口吃完了大半个,她幸福的眯起了眼:“这个丸子的滋味好鲜美。一点都不腻呢,还能吃到豆干的劲道口感。” 方天戟疼惜的看着几乎两三口便吃下一个丸子的锦然,伸手为她把盘子往锦然那边挪了挪:“你快多吃一些,这里还多的很呢。” 锦然新奇的看着桌上的一道菜,她怎么看都觉得这道菜都是梅菜扣肉:“这菜……梅菜扣肉不是猪肉做的吗?”锦然好奇的问方天戟。 方天戟夹起一片锦然口中的“梅菜扣肉”,方天戟筷间的那片扣肉被方天戟举高,透出其与肉片不同的质感。 锦然奇怪的也夹起一片“扣肉”,这扣肉整体的颜色呈茶色,却有些透亮,说是肥肉的细腻却也不像,亮晶晶的,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吃下去。 锦然边想便付诸行动:“唔……这个是……冬瓜?”最后两个字语调上扬,锦然惊讶的很。 第九十五章 蜂蜜甘甜,明安入住 方天戟笑了,他亲昵的摸了摸锦然的头:“你倒是嘴巴灵的很。没错,这就是冬瓜。把冬瓜去皮,切成半指宽的薄片,再把冬瓜入锅煎金黄,加花菇和各色料汁。再慢慢烹煮,过上一刻,料汁收干净后称盘,这道菜就成了。” 锦然好奇的将那片“扣肉”填入嘴中,一阵汤汁的甘甜瞬间在嘴里弥漫,这冬瓜片已经被烹煮多时,现如今轻轻放到嘴里一抿,冬瓜肉便已经在嘴里化开,只剩下冬瓜里丰沛汤汁。冬瓜的鲜甜与酱油及蜂蜜的咸香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冬瓜经过烹煮已经入味,一口一片,锦然没几筷子,便吃掉了大半盘。 这素斋实在是给了锦然惊喜,她不由得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吃着,完全停不下来。方天戟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给锦然夹上一点,自己倒是没有吃多少。 锦然吃的慢慢慢了下来,她用桌上的公筷给方天戟夹了个素烧狮子头:“你别光看着我吃呀?也自己吃一点吧。” 方天戟这才夹了几筷子菜吃下去。 晚餐倒是吃的很快,两个人都饿的厉害,因此吃的都很快,几乎没一会便吃完了晚膳。 “咱们今日要不就住在这里了?”天色渐渐黑了,方天戟心里也想和锦然再呆上一晚,若是两人住在寒梨寺,那第二天早上早膳和自己送锦然回去的一路上,便能与锦然多呆上好久。 方天戟的如意算盘是注定要落空了,锦然来的时候没有和盛家的人说过,而方天戟也没有想到今天会拖上这么久,几乎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所以方天戟并没有派人告诉盛府的人自己要和锦然夜宿在寒梨寺,若是今夜不回去,锦然的父母少不得要担心的。 锦然忧心道:“我倒是愿意同你呆上一晚的,但我父母那里都是不知道的,所以咱们今日还是回去吧。要是下次想出来提前约好不也可以?” 因此方天戟和锦然收拾收拾便打算回去了。回去的路程过得极快,一路上也没有什么马车了,再加上两人急着赶路,所以马车的车速也就不像来的时候那么慢,因此二人倒是很快就到了京都,里晚上关城门的时间就稍微早了一点点,惊得锦然直拍胸脯连道庆幸。 方天戟先是驾车将锦然送回了家中,他将给锦然拿的那些梨花蜜和糕饼等物都放进了个小包袱里交于锦然身边的丫鬟手里:“这些东西你拿回去慢慢吃,这梨花蜜最为滋补,日日做点心或者喝茶的时候加上一点,一日日累计下来,对你的身子是极有好处的。” 锦然连忙点头将那个小包裹接了过来:“你的话我都记着了,我定然会日日吃呢!” 等锦然抱着那个小包裹回到府内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母亲竟然堵在门口等着自己呢!而且不止是张氏,张家的诸位太太、小姐们,还有自己的三哥盛锦逸并上自己的好姐妹明安公主都虎视眈眈得等在盛家正房里。 锦然被唬得吓了一跳,她本想着深夜回府,自己的父亲母亲估计都得睡了才对,但是自己这么晚才回来,怎么着都要给父母们请个安,所以她打算着隔着门,也不打扰父母,远远地行个礼以了全自己的心意,因此锦然才来了正房。 可是锦然没有想到的是,等自己到了这正房,却看到自己的父母姐妹,一个个得都等在这正房呢!锦然的父亲还好,看到锦然回府,摸了摸自己的一把胡子便回书房继续批公文了。而张氏却是瞪着眼:“然儿?你不是下午去那寒梨寺礼佛吗?怎么礼佛却去了一下午,这个时辰才回来?” 锦然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母亲的不善,她小心翼翼得回答道:“母亲,您别生气。我们也不想回来这么晚呢。我们去的时候,不知道为何这寒梨寺今日去的人格外的多,官道上马车多的不得了。我们光去哪寒梨寺就废了不少功夫。再加上礼佛念经什么的,少不得又废了个把时辰呢。我们所有事一完,便不顾着天色已黑,快马加鞭回来了呢。” 锦然的解释倒算是合情合理,主要是今日也是难得的吉日,礼佛的人多倒也是说得过去。再加上锦然一回来就认了错,这张氏的脸色也慢慢缓和下来,心里也就不那么生气了:“你啊你啊,还是年纪太小,多亏你已经早和方将军订了婚,成了未婚夫妻,因此你们二人一次出去玩玩,有几次晚回来的时候世人也不会诟病。若是你们二人没有什么关系,或你和一个其他公子哥出去,那这满京都的贵妇们,还不知道说你们些什么呢!” 说着,张氏也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她显然是想到了那些名声毁在素日里闲的厉害的贵妇的嘴上的大小姐们。那些小姐有的也就是和自己情投意合的公子们出去过几次,却被那些长舌妇背地里说的连名声都毁了。 张氏也是害怕锦然出了这种事,她一向对锦然严加管教,就是想让锦然日后找个好亲,过得舒心又如意,眼看着这刚刚成功了一半,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叫其他人把自家女儿的终身幸福毁了的。 想到这里,张氏又警告道:“然儿,你还小,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虽然你已经和天戟这孩子定了婚,但是事事还是要小心一点为妙。哪怕你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为娘的心想想啊!” 锦然看自己的母亲一副忧思过度的样子,免不得赌咒发誓道:“母亲您说的话我记住了,我就这一次与方天戟回来的晚,绝对不会有下一次。我以后同他出去游玩,必定早早地回来,不让娘亲您为了我担心。” 锦然这样乖乖的样子,也让张氏心里好受了许多,她含笑着摸了摸锦然的头,不说什么话了。 一旁张家大夫人见气氛缓和下来,少不得凑笑道:“姑奶奶您也放心,我看锦然在这一辈的姑娘里面,是最知礼小心的一个了,您还忧心什么呢?儿孙自有儿孙福罢了。” 张氏听闻这话也是摆摆手,苦笑道:“你说的意思我也懂呢。少不得咱们做大人的多迁就迁就孩子了。罢了,今日也晚了,我也先回去睡了,大家也都赶紧回去吧,明日你们还少不得要做上一整天的裙子呢!”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张家诸位小姐说的。 边说着,张氏边站起来抚着一旁小丫鬟伸来的手臂站起来,慢慢悠悠得同诸位夫人们一起回去了,就剩下张家的姑娘们和锦然兄妹以及一直坐在一旁的明安公主。 锦然亲昵得走到明安公主身边,一把挽住了自家好姐妹的手:“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你今日要来呢,我也好早些为你准备些好吃的和好玩的。今日匆匆忙忙的,我这里竟是没有什么好东西来招待你的。” 明安公主机灵的很,她摆出一副大爷的额样子,故意颐气指使道:“你当本公主没看到呢?你刚刚可是抱进来了一包袱的小宝贝,估计是你家方将军给你的吗?你们家方将军这么疼你,给你的肯定是些好东西。我也不求些什么好东西,我就想要你包袱里的东西,你从指间缝给我透一点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在一旁端坐喝茶的盛锦逸闻言也放下茶杯一本正经道:“没错,我身为方将军的大舅子,也少不得得几个好处吃吃,要不然我可不会轻易把我妹妹随便许配给别人的。” 锦然虽然素日里成熟一些,但是也就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姑娘,小姑娘脸皮薄的很,那明安公主左口一个你家方将军,自家二哥右口一个大舅子的,惹得她脸上升起两片红晕,锦然眼睛不住地乱瞟,她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刚刚调侃的两个人,但是嘴上还是嘴硬道:“你们两个!在那里瞎说些什么呢!” 锦然一跺脚,不好意思的抱住了明安公主的手臂,她小声告饶道:“你看你,就知道打趣我,我哪里可是有着好几罐子上好的蜂蜜,刚刚还想着给你送上一罐子呢,结果你竟然取笑我!”一边说,锦然边不依不饶的往明安公主身上最怕痒的腰间袭去。 这明安公主马上告了饶,她最怕别人挠她痒痒,此时更是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好了好了,锦然我错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明安公主连说了两个我不说了,她伸手挡住锦然的袭击,抹了抹自己眼角笑出的泪滴,粉面融融:“好了,不和你闹了。你今日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明安公主本就肌肤胜雪,她如此一动,又大笑了几场,脸上更是起了一片红晕,整个面庞都粉粉的,惹人怜爱。美人的每个动作都引人遐思,更何况盛锦逸本来就对明安公主有着那爱慕的心思,因此见明安公主这样美丽的样子,他竟然情不自禁得看呆了。 盛锦逸呆滞了一会才体会到自己的失态,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轻咳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失态。 锦然在他愣神的功夫,连包裹里的糕饼和蜂蜜都给这盛府和张府的众人分好了,除了给自己多留了一点,其余张家的小姐和她盛家的几个女眷都有份,毕竟这蜂蜜对女性的身体的滋补效用不错,方天戟给的也多,锦然干脆就给众人分了分。 锦然拉着明安公主的手道:“今日你还是住听涛苑吧?哪里常年收拾着,还有些你之前落在这里的物件呢!” 明安公主与锦然情同姐妹,因此之前没事的时候,明安公主也经常来盛府同锦然玩耍,等到晚上累了,便干脆休息在盛府,这听涛苑便是盛府专门为了明安公主收拾出来的一处院落。 这一出院落原先是盛家老夫人刚刚嫁进来的时候临时修建的,在那时候是用来素日里游玩休息的。因此整个听涛苑是大得很,还有许多珍奇花卉和假山流水之类,实在是个不错的住处,给明安公主这个自小在皇宫里娇生惯养长大的人来住,也不算是辱没了。 明安公主心里其实是希望着能和锦然睡在一起,毕竟两个小姐妹,晚上同处一室还能聊聊天什么的。但是毕竟她的身份是公主,两个人若是一起睡,锦然的身份是不够的。 这听涛苑平日里是有专人打扫的,时时备着,干净的很,因此这明安公主哪怕是今日临时来了,也有足够的地方住。不用再临时收拾。 第九十六章 锦然未睡,张琪谋划 “行,我住哪里都没问题,听涛苑离你的院落也近,如此说来也便宜。我晚上无趣的时候找你去玩不也可以吗?”边说,明安公主边站起身:“说道听涛苑,我之前在那里可是种了不少花儿、草儿的呢,今日难得来一次,我先去哪里看看那些花草侍弄的怎么样。”说完,不等锦然回话,那明安公主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锦然在她身后哭笑不得道:“你这人!你还不知道我?你那些花儿、草儿的,我早就给你弄得好好的了。你就放心吧!”锦然的话,明安公主是听不见了,她早就一溜烟跑了,临走前还不忘提着锦然给她的两瓶子蜂蜜。 对于自己这个好友,锦然是哭笑不得的,但是明安公主跑远了,她也不能回去把人家揪回来。一旁的盛锦逸看见明安公主都走了,打了个哈欠:“妹妹,我今个陪明安公主逛了一天,可是累的厉害呢。好不容易到了家还要被明安她揪着在厅里等你,真是把我累的够呛,今日若是没有什么事就散了吧。我晚上还要去书房温书呢。” 锦然还没有开口,站在她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张琪却发出了疑问:“锦逸哥哥,你今日这么晚了还要去温书呀?” 张琪的年龄是比盛锦然大的,盛锦逸与盛锦然同为双胞胎,年龄自然是一般大,此刻这张琪却喊锦逸为哥哥,惹得锦然和锦逸两个人都有些尴尬。但是两人对张琪的印象都不错,也就没有出口指正她的错误。 盛锦逸还好脾气的笑笑:“表姐。我这里今日出去玩了一天,还有许多功课没有做呢。少不得要多学几个时辰了。”盛锦逸虽然没有直接开口否认,但是也用上了平时不会喊的“表姐”的称呼,这话搞得张琪脸上一红,但她还是竭力保持镇定,对众人福了福身子便回自己的屋了。 张孜在张琪一反常态的和盛锦逸进行寒暄时便伸长了耳朵,关注着他们二人的话。她见那素日里总是一副冷冰冰的张琪今日竟然开口关心起了盛锦逸心里不住地冷笑。她与张琪怎么说也是一个家里长大,对于对方的那几个花花肠子是最了解不过了。因此这张琪一开口,张孜便有些明白她的意思。再结合这张琪一下午回到盛府就没有停下来过的小动作…… 不过……张琪的眼珠灵活的转了转,不知道自己那个好伯母知不知道她的宝贝女儿竟然不想进宫,想嫁给这盛家的三少爷。左右这张琪也没有碍着自己的事,张孜自己呢,也不对那盛锦逸有什么意思,她其实是乐的见那盛锦然家里乱成一团的,这盛锦逸和那明安公主明摆着对对方有意思,若是今日盛锦逸又和张琪有了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 张孜想到这里不由得噗嗤笑了笑,那这盛家可是有意思了。虽然张孜和张琪不太对付,但是张孜更讨厌的,还是盛锦然。因此她对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是十分乐见其然的,不用众人说什么,便莲步微挪,回房去了,她可等着这张琪有什么高招呢。做一个看戏之人呀,是最清闲不过的了。 随着张琪的离开,厅内也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锦然看着天色也不晚了,便直接道:“今晚也不早了,劳烦大家等我了。大家都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张琪自然称是,剩下的几个张家小姐自然也是没有拒绝的借口,一行人笑着寒暄几句便散了。 锦然这一头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头,她今日回来的虽然晚的很,但是却并不累,脱了外衣躺在床上,但是辗转反侧锦然是如何都睡不着。她索性披着放在床架上的披风坐了起来。 今夜守夜的是锦然从郡主府里带来的小红,小红趴在锦然床边的小几上,头一垂一垂的,眼睛已经闭上了,眼看着就要睡过去了。她双眼紧闭,手上还机械的打着络子,但是打络子用的彩线已经被她迷糊的搅乱了,原来的花样儿什么的也看不出来了。只剩下团在一起的彩线。 锦然看着已然睡过去的小红微微一笑,她小心翼翼的给这个小丫头披上个彩绒的小毯子,便走到了书房。锦然的卧房是一件大厅,两边两个小抱厦,锦然在东边的抱厦睡觉,在右边的抱厦里设立了张桌子和一些书架子博古架什么的,把这个小抱厦改成了书房,锦然在这里放的都是些账册之类的,闲的时候便会在这里对对账。 穿过中间的大厅,锦然还是把睡在厅里美人榻上的栗盈吵醒了。栗盈也是刚刚睡下,因此自家小姐的脚步声一下子就把她吵醒了。栗盈睡眼朦胧的揉了揉眼睛,她拖拉着绣粉蝶描画这白边的细布拖鞋往这锦然这边摇摇走来:“小姐,您怎么还不睡?现在都要子时了吧?您快早些休息吧?”栗盈原来还有些迷糊,但是见锦然身后没有跟着一个人便自己拿着盏灯出来,瞬间就警惕无比。 “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身上怎么就穿这么点?”锦然身上的披风不过是个单层布料的金边披风,只有一层布料薄的很。晚上的寒风一打,锦然也跟着打了个寒颤。栗盈一见锦然这种情态,赶忙把一旁立式红木挂衣架上的一件夹棉丝绸小斗篷给锦然披在了身上,她的语气中不无嗔怪:“小红这丫头,年纪太小了,连小姐您出来也不知道,等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下次我一定要亲自守夜,这些小丫头难免也太不靠谱了一些。” 锦然安慰的握紧了栗盈给自己整理领口的手:“哎,多大的事呢。我不过是睡不着。想去书房里整理整理账簿罢了。小红这丫头睡着了,我是故意不叫她的。”锦然想了想又叮嘱道:“你以后也是,都是大丫鬟了就不许守夜了。你家小姐我又不是没有人守夜就睡不着的娇小姐。” 她到了书房,一边解斗篷上的衣带一边嘱咐道:“这个时候,哥哥应该还在书房里做父亲留下来的功课呢。虽然用功没有错,但是用功太过也不好。”锦然给账簿上添上一笔,她用唇抵着笔杆沉吟了一阵:“这样吧,栗盈,你去找个人吩咐厨房,给我三哥那边炖上碗冰糖雪梨,加上些我从寒梨寺带来的蜂蜜。让他趁着热热的吃下去。” 盛锦逸今日回来的时候,声音便有些沙哑,时不时还咳嗽几句。这咳嗽都是提前预防的,锦然便干脆给自家三哥炖上些对嗓子好的甜品之类,也省的盛锦逸到时候咳嗽加重,误了他的正事。栗盈见深夜露重,其他人都已睡下,便干脆自己披上了衣服走一趟,顺便替锦然给她三哥传个话。 这一头锦然在书房里整理自家铺子的账薄。而另一头,那张琪竟也是和锦然存了一样的心思。 她今日难得的穿了条红裙,这红裙薄得很,裙身是由薄薄的朱若纱制成。这裙身由朱若纱一层又一层的堆成花样儿反复的花边裙身,胸口处也是低胸的设计,在华朝可以说是很大胆了,深夜露重,但是张琪上身却是光着两天白藕一样的膀子,只着一条同裙身相似质地的披帛,斜斜得搭在双臂之间,给原本端庄的张琪添了几分不一样的诱惑。 张琪手里拿着个食盒,身姿婀娜得往大门紧闭的盛锦逸的书房走去。 盛锦逸的书房门口也守着两个小厮。张琪远远地看着,心下有些犯难,她知道这盛锦逸素日里虽然喜欢和他的妹妹盛锦然口上逗趣,但是其实是个最正经不过的人,自己若是这样贸贸然的要求进去,他肯定不会放自己进去的。 张琪轻咬嘴唇,她的眼珠转了转,瞟见了自己丫头身上披着的淡蓝细布小褂。这小褂还是她为自己丫鬟特地做的,用的都是那些好布好线,虽然不是丝绸的,也是细棉布,样式中规中矩,颈间八个小暗扣,系上后能把人雪白的颈子遮的严严实实。 张琪心下生了一计,她今日光顾着把自己往好看里打扮,却不想穿的也太露骨了些,让那些小厮看见肯定不会把自己放进去的,如今之计,只能找自家丫鬟借借衣裳了。 这丫鬟也是手巧,一件普通的直身细棉布小褂也让她自己掐了腰迁了边,还在衣服的下摆绣了两朵小小的牵牛花,饶是张琪穿也没有什么违和,精致的很。 张琪不过是把这件小褂往自己身上虚虚一披,略微遮住了些,她莲步微挪走到了书房门口:“两位小哥,刚刚锦然妹妹拜托我给锦逸送些甜汤来,这三少爷深夜辛苦苦读,有些甜汤垫垫也好过肚中饥饿呀。” 张琪知道今日自己所谋划之事要是成了,这锦然与自己往日的情分必定会消失得一干二净。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能避免和锦然结下梁子,她干脆这时也打上盛锦然的旗号,妹妹关心哥哥,让表姐帮忙送一碗甜汤罢了,难不成这些下人还敢阻挠不成? 那两个小厮原本深夜值夜便已经十分困倦,但是这张家的表小姐一来,便一阵幽香传来,这两个小厮不过十四五年纪,刚懂事便进了这盛府,素日里都是在少爷处伺候,连个小丫鬟都一年见不了几次,更何况是这样的、平易近人的张家大小姐呢? 这张琪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她笑着招呼身后的丫鬟,打开了自己带的那个大食盒,食盒的第一层放着一盘子玫瑰桂花酥,刚刚打开便传出一阵浓郁的玫瑰香气。这两个小子也是值了半宿的夜,现如今肚中空空,正是饥饿的时候,一闻这香味,两人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这两个小厮对视一眼,面色通红,他们不好意思的拒绝道:“小姐,您不用给我们,我们还不饿呢。”话音刚落,他们二人的肚子便传来一阵咕咕声,这下两个人的拒绝也显得不那么又底气了。 “哎,不过是一盘子点心罢了,你们难不成还担心我在里面下毒不成?这些都是从盛家的厨房带来的,都是你家小姐亲自吩咐的呢!”张琪不住的把事情往锦然的身上推。她知道这两个小厮护主的很,他们与自己见面的时候不多,对自己怀有戒心是正常的。因此便不住地把话头往盛锦然身上引。 第九十七章 甜汤故送,计谋得逞 这两个小子一听是自家小姐的吩咐,身上的戒备也便没有这么明显了,他们两个实在是饿的厉害,再加上他们也知道这位表小姐和自家小姐关系很是不错,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他们双双笑道:“麻烦张小姐您了!还累的您来这里跑一趟。这点心呀,您给我就行了,我亲自给少爷送进去。我们少爷他是最不喜别人在他念书的时候打扰的。” 边说,这小厮便把张琪手上的点心盒拿了过来,另一个看着张琪的脸色,生怕她一言不合发起脾气,不住地赔笑:“小姐,这时候也不早了,您也快些回去睡吧。晚上露水多风大,您千万别冻着了。” 饶是张琪脾气这样好的人也被这两个软硬不吃的小厮气得直咬牙,但是今日她也不能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回去。张琪伸手给其中一个小厮理了理衣领,她冲这两人妩媚一笑:“你们两个,是真不错。不过锦然她可特地交代我了,让我一定要进去看看,劝劝她哥哥,让锦逸早些回去休息,不要念的太晚了。” 张琪左手扶钗,状似无奈道:“你们小姐哪里都好,就是太多事了些,非让我来说一趟,我与你家少爷才见了几面呀?我说的话他也不一定听呢,前几日对我温柔些也是因为我初来乍到是个客罢了。” 这些话倒是说到这两个小厮的心坎里了,盛家的其他主子都是叮嘱他们两个时时刻刻提醒着少爷,要锦逸早些睡,不要熬夜念书,可是这盛锦逸却是个再倔强不过的人,想要念书到三更那就必须要念书到三更,多一刻钟少一刻钟都是不行的。这两个小厮不过是下人罢了,怎么会劝得住呢? 眼看着今日少爷也是学到了子时,且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这两个小子也是愁的很,如今见张琪来,他们两个倒是由衷的松了一口气,这表小姐好歹是个客人,自家少爷再桀骜不驯,估计也会给外人一个面子吧? 诸多顾忌和比较下来,这两人终于让了步:“成,那小姐您就带着东西进去吧。您可一定要劝劝我们爷赶紧去休息呀。要不然太太明日知道我们爷又熬到了这个时候,少不得又要发作我们二人了。” 张琪笑的很温柔:“你们放心。我必定将你们的意思带到。若是明日我姑母要罚你们两个,你们放心,我肯定是会帮你们说好话的。” 张琪总算是进了这盛锦逸的书房。盛锦逸这间书房没有什么新奇的摆件。一进门便是一张画着缠枝牡丹丛放图的屏风,这屏风的位置巧妙,正好遮住了内室的情况。张琪手里拿着那个食盒小心翼翼得往里走着,她今日穿的是一双软底绣花鞋,走起路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因此这正在描画书卷的盛锦逸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只顾着写自己的字。 他直到这张琪走到书案前,离自己仅有不到半个身子的距离才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盛锦逸被吓了一跳,他猛地一直身子,还把笔墨一不小心甩到了旁边的雪白宣纸上:“哎哟!表姐,您怎么在这里?”盛锦逸连忙快退几步,拉开了和张琪的距离。 饶是张琪心里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是被盛锦逸的表现弄得身体一僵,她的眼里飞快闪过伤心,但是又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张琪装作没有看懂盛锦逸抗拒的态度,她把自己手上的食盒放到了盛锦逸书桌的空处:“你看你,学起来忘了时间不是?锦然妹妹刚刚托我给你带一份藕粉红豆蜂蜜甜羹,都是新做出来的,配着些玫瑰酥。吃起来唇齿留香,你好歹填填肚子吧。” 盛锦逸一听是自己的妹妹吩咐的,才卸下些戒心,盛锦逸想着这张琪是不敢假传锦然的吩咐,因此他便接过了张琪手里的食盒:“麻烦表姐了。进人她不懂事,竟然劳烦表姐您来做这跑腿儿的事情。眼看着是让人给惯坏了,我回去就说说她。” 张琪俏皮的笑道:“一家子的姐妹,帮忙带个东西怎么了?你我二人的关系也是亲近着呢。我帮忙送点心,也不止是为了锦然。” 这话有些说的露骨,这盛锦逸也不是那种不知事的小子,他心里有些明白这张琪的引申意思,但他也只能装作不懂的样子:“表姐您这是哪里的话。您帮忙是一定要谢的。眼看着这时候也不早了。您快些早点回去睡吧。我温完这本书也要回屋睡了。” 张琪笑的滴水不漏,她温婉道:“成,你这本书也不厚,估计半个时辰也就看完了。那你回去早些休息,我也顺便派人和然儿妹妹说一声去,也叫她不要多担心。”张琪的话是为了不让这盛锦逸起更多的疑心,相信自己只是为了帮锦然个忙才顺路拐到这里的。 张琪的话起了明显的作用,盛锦逸的脸色明显缓和下来。她也是见好就收,朝盛锦逸福了福身子便干脆利索的走了。丝毫的留恋也没有。张琪透过余光,看到那盛锦逸打开了食盒的盖子,喝了那羹汤,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喝了就好,喝了那羹汤之后,自己才有可能和这盛锦逸,共赴云雨。 张琪并不像她说的那样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匆匆赶向了盛锦逸的院落,她废了许多功夫才买通了个老婆子把自己带进盛锦逸的院落,一定要在盛锦逸回去休息之前赶过去才行。 等到坐在了盛锦逸的床上,张琪的心还在狂跳,她自幼被按照大小姐的教养规范培养长大,是最重视自己的规矩了,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出格之举,如今鼓起勇气来,在那盛锦逸的汤羹里下了催情药。这几乎是张琪一生中所做过的最离经叛道的事了,静下心来想想,张琪心里还是一阵后怕。 她的眼前闪现盛家盛锦逸亲手做的湖心亭、盛锦逸对其他女子的细心呵护和宫内的残酷传闻,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哪怕自己和盛锦逸生米煮成熟饭后,盛家的人对自己再也没有好的印象了也好,哪怕自己不能如母亲的愿入宫了也好,只要能嫁给盛锦逸这样温柔的男儿,自己再如何,也要坚持下来。 只要自己和盛锦逸有了首尾,那样的话,盛家为了给他们家三少爷保留住清白的名声,势必是要去皇上哪里请求提前赐婚的,这样自己就不用参加选秀了…… 只要……只要撑过这一晚。张琪的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她一定要嫁给盛锦逸! 那个带张琪进来的老嬷嬷笑的一脸谄媚:“姑娘,我可是将您带到了我们少爷屋里。您看这银子?”这老嬷嬷边说话便作了个手势。张琪厌恶的看了一眼面露猥琐的老婆子,将怀间的一个荷包解下扔给了她,这荷包里是一副金手镯:“这里面有你的报酬。好了,你可以下去了,别在我这里碍眼了。” 那老婆子笑的格外谄媚,一把捞起了被扔在地上的荷包往外撤:“那老奴在这里谢谢小姐您了!”她等到退出屋子,却是变了一副面孔。这老婆子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我呸,不过是个小贱蹄子妄图爬上我们家大少爷的床,还在那里充什么千金大小姐的款!” 那一头的盛锦逸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他将一幅字写完才满意的搁下笔,将那一碗羹汤端了起来喝了几口。这小碗不大,盛锦逸两三口就喝了个干净。他喝完把碗随意的一放,却是放到了这桌子上的一个红色的木盒之上。 “恩?”这是什么?盛锦逸奇怪的端起了那个木盒,打开之后,才发现这木盒竟然是今日他陪明安公主买的那个套红翡首饰。这明安公主买了之后耍小脾气,不愿意叫自己的丫头拿着,偏要让盛锦逸替她保管。这盛锦逸回了府还一路上陪着这个盒子,刚刚进到书房里更是随手就放到了桌子上,压根忘了把明安公主的首饰还了回去。 “这……”盛锦逸犯了难,他还记得这明安公主白日里曾对自己说过,她是打算着戴着这套新的红翡首饰回宫给自己的母妃和父皇看看的,这套首饰是盛锦逸买给她的,所以她戴这首饰给父皇母妃看,也是有将两人的事情往明路上过得意思。 无论如何,这套红翡代表的意义都很重大,况且明安公主也是极喜欢这套新买的首饰的……盛锦逸不禁有些焦躁的松了松外层的衣领,他不知为何,从刚刚开始身上便开始一阵燥热。下半身好像有什么火气一样不断翻腾,搞得他坐立不安,连喝了四五碗水也没有用。是张琪下的药气作用了。 盛锦逸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上火了。要不然自己怎么会那么难受呢?怎么都不舒服。 想到这里,盛锦逸干脆打开了窗户,窗外寒冷的空气刺激的他一哆嗦,身上的热意也少了很多。 第九十八章 下药成功,清白危险 盛锦逸沉吟了片刻,反正自己身上也热的很。盛锦逸干脆叫来了门外守着的小厮:“来福!把我的披风拿进来。 那个被称作来福的小厮笑着把一件绣着淡色白虎样式的滚毛边披风披到了盛锦逸的身上:“少爷,您是打算回屋睡吗?”他手脚利索的为盛锦逸系好了衣带,整理好了披风的毛边:“依小的说,您今日也是学的太晚了,早些回去也早些休息。您明日还要去衙门里办差呢!” 盛锦逸笑道:“得了你这个小唠叨鬼。我母亲和妹妹得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日日来我这里唠叨些这个唠叨些那个的。” 这小厮被自家主子这么说也不害怕,他伸手打起了灯笼:“主子,夫人和小姐还不都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您早些休息,终归是对您自己有好处。” 一主一仆打着灯笼摇摇晃晃的往哪明安公主歇的听涛苑去了。晚上风大得很,吹的人衣衫烈烈。 春寒料峭,同盛锦逸一起出来的来福被风打的一个激灵,赶紧抱紧了双臂,他的声音含糊:“公子,今晚也太冷了些。” 盛锦逸穿的也不多,他虽然身上披了个披风,却是薄得很,穿着也是没有什么作用。 但是同样是被冷风一打,盛锦逸却浑身上下热了起来,越吹越热,越吹越难受。最后他竟然忍不住想把身上的披风就这么解下来算了。 还好听涛苑离那盛锦逸的书房不远,盛锦逸左拐右拐,没有一会便到了听涛苑。盛锦逸怀里抱着给明安公主带的那盒子红翡首饰,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敲响了听涛苑的门:“有人吗?有人在吗?我是盛锦逸。” 门内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好像有人匆匆忙忙的跑来开门。 “吱呀——”很快便有小丫头跑来开门,“少爷!您怎么来了?”来开门的小丫头大吃一惊,现如今已经很晚了,许多小丫头都睡下了,连自己这个守夜的也迷迷糊糊的,没想到在自己快睡着的时候,盛锦逸少爷竟然来了。 她匆匆把盛锦逸和他身后跟着的来福迎进主屋,给盛锦逸倒了满满一杯滚烫的茶水:“少爷,明安公主应该刚刚歇下。公主今日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重新都收拾了一边才睡的,现下应该还没睡着,少爷,用我去给您通报一声吗?” 盛锦逸今日来只是为了给明安公主来送那套红翡首饰,现如今送到了,他也不愿意把已经躺下来的明安公主叫醒,明安好不容易睡着了,自己再把她吵醒可不好了。 想到这里,盛锦逸赶紧站起身来:“我就是给公主把东西送到。千万别把人给叫醒了。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今日还是早些回去吧。你也早些睡吧。”边说,盛锦逸边站起身来:“我先走了。” 他努力忽视自己身上的不适,想要站起身来。还没等盛锦逸起来,屋内便传来一声娇俏的疑问:“恩?锦逸是你吗?”随着这声音出来,一只素白的手掀开了门上悬挂的珠帘,明安公主款款的走了进来:“锦逸,你怎么来了?” 明安公主穿着一身丝绸裁的长裙,她身上披着件小斗篷,晚上明安公主已经睡下,她的头发已经披散下来,与平时发髻严谨的样子气质截然不同,显得格外温婉。盛锦逸还没有看过这样的明安公主,不由得连眼睛都看直了:“你…….你……” 盛锦逸结结巴巴道:“你怎么穿成了这个样子?”明安公主看他没有出息的样子不由得好笑,她冲脸通红的盛锦逸翻了个白眼:“你这人,我都睡了难不成还穿的整整齐齐的?而且我这样不好看吗?” 边说,明安公主边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裙子,还转了一个圈。 盛锦逸自然是脸红的说着好看。可是他这一脸红却是无论如何都消不下去了。一张俊朗的公子哥的脸烧的通红,过了许久还不恢复原来的面色。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热,连意识都有些模糊。盛锦逸不是那等不知事的小孩子,自己身体上的反应他也明白。 盛锦逸竭力维持平静,他想伸手找人唤大夫来,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几度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说话便发出粗粗的喘息声。 明安公主同盛锦逸亲密的很,自然也是一眼便能看出来他的不对劲,明安公主焦急的趴到盛锦逸身边,她拿起帕子不断为额头流汗的盛锦逸擦拭:“锦逸,锦逸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这么红、这么热?”一边说,明安公主一边捧起了盛锦逸的脸,他的脸的温度已经非常不正常了。 盛锦逸与明安公主离得极近,少女奇特的体香钻入他的鼻孔,盛锦逸多想就这么扑上去。可是他却不敢,若是自己就这么扑上去,说不定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同明安在一起了。 盛锦逸在手心掐出了四个血色的小月牙,他一直强行掐伤自己来保持清醒。 明安公主面容严肃:“你们快些去把盛府相熟的大夫找来,来给锦逸来看病!你们快些出去,现在急得很!”一向温柔善良的明安公主此刻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也是焦急的不得了,她虽然贵为一国公主,但也是个普通的小女孩,也会担心自己的爱人的安慰。 明安公主自小在宫内长大,身边的亲人便只有母妃在身边常常陪着她,至于父皇,更是只有在初一或十五这种和皇后请安的日子里,才能远远地看自己父亲一面。 她的母妃在她幼时还没有断了生个皇子的念想,她虽然千娇万宠,但是到底不是个皇子,不是个男丁。若是个皇子,明安公主的母妃说不定还能把控朝政。毕竟皇上若是年龄小,到时候还不是听母妃的? 可惜明安公主的母亲,筹划谋划了诸多方法方式重夺皇上的宠爱,没有想到却一样没有用处。唯一有效用的便是明安越来越被皇上疼爱。毕竟是年龄最小的女孩子,明安公主在皇上哪里还是有几分宠爱的。 所以说实话,明安公主得到的安慰和爱其实一点也不多,大部分都是身边照顾的人为了金钱利益,来招呼自己升官发财。 这盛锦逸,几乎是明安公主这一生最爱的一个人。他不像他人那样,总是处处溜须拍马,而是总是默默地跟在自己身后,自己想去吃饭,锦逸便会立马为自己寻找些好的酒楼。自己难受的时候,也是盛锦逸跟在自己身边。 明安公主看着还在不断嘶吼的盛锦逸,心里是焦急万分她这时才发现,盛锦逸日日的报道和永远的温柔中带调皮,已经让明安公主渐渐地离不开了盛锦逸。 因此见盛锦逸如此难受,明安公主也是心疼的厉害,她抱住这盛锦逸的头,将盛锦逸整个人都揽到了怀里。这明安公主为了时时看着盛锦逸,干脆往地上一坐,就等着大夫了。 栗盈来这听涛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不伦不类的场景。虽然明安公主贵为公主,素日里为了下人们也是各种随和,栗盈一向是极喜欢自驾小姐这个朋友的。 可是大厅出现的一幕,却是差点把栗盈吓得摊在了地上:“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明安主,您快来吧。您的身份站在这里完全是绰绰有余啊。” 明安公主面色严肃:“栗盈,我觉得你们爷是让人给暗算了,要不然就是加了点黑料。他这副样子,估计那人下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安公主的一番话把栗盈吓了一跳,她本以为明安公主往地上一坐是因为其他原因,没想到然是有人在暗地里使坏。 栗盈赶紧把两人扶起来,她小心翼翼道:“少爷,我这里还是告诉小姐一趟吧。至少这事还是得彻查一番的,要不然这股子歪风、邪风又要吹了。” 一边视频,栗盈一边找了个小丫鬟去给锦然传话了。栗盈估计着锦然要是知道自己的哥哥竟然被人暗算,估计得好好地彻查一遍这园子里藏污纳垢的东西了。 锦然就在书房里看账,她本以为栗盈送一点东西,很快就能回来。但是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栗盈却还是迟迟未归,若是栗盈给满院子的人送礼物,她花这么长的时间也是合理,可是关键的是这栗盈就给自家哥哥那一边送点点心吃,这栗盈怎么还不来? 正当锦然担心着呢,突然门外便有个小丫头通报说自家的锦逸少爷被暗算了,要锦然过去主持公道呢。这个小丫头便是栗盈派来通知锦然呢。 现如今要趁那罪魁祸首还不知道事情已经发生的时间差,锦然要找到那个人到底是谁,竟然给自家哥哥撒了那种药。 想到这里,锦然就气不打一出来,她快步走到明安公主的院子里,此刻这个院子正灯火通明,还时不时夹杂着锦然的三哥悲痛的哀嚎。 第九十九章 张琪得逞,锦逸遭殃 等锦然到了明安公主所处的院落后,也是被吓了一跳。原本翩翩公子一般的盛锦逸此刻脸通红,他躺在内室的床上,身边站着几个盛家相熟的大夫。 其中一个大夫面容严肃,他伸手为盛锦逸把了把脉,这大夫面容有些古怪,他把手收回来,摸了两把自己花白的胡须,沉吟了片刻:“这……”这老大夫有些踌躇,张嘴张了半天仍是吞吞吐吐。 “大夫,到底怎么了啊?”明安公主在宫里也是见识了不少宫妃互相争斗的计谋,她自认为心早已冷硬,可是等到盛锦逸被人暗算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做不到置身事外,无动于衷。 锦然也在一旁着急:“”张大夫,有什么话您就说吧,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 那张大夫踌躇道:“哎,郡主、公主,这也不是什么外人不外人的事……”那张大夫吞吐一阵,一咬牙一跺脚,张口道:“小姐,您是有所不知,这三少爷是中了催情药了。且那下药之人下的分量还不少,所以这三少爷才会如此难受。要不然这催情药也只是诱发人的情欲,不会把人折磨成这样的。” 大夫这话说的直白,饶是锦然这种上一世已经知晓男女之事的,也难免羞红了脸。但是一旁的明安公主却是很冷静:“那您的意思…….这下药之人是不是并不了解这药的药性?她是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锦然竭力冷静下来,她皱眉:“来福,你家公子有没有吃了什么东西?” 来福经此一役也是吓得眼含两泡泪花:“回小姐的话,三少爷他就喝了您差人送来的一碗甜汤,其余的就是今日晚上厨房送来的晚膳了。不过那些晚膳也是几个时辰之前吃的,我们少爷是和大少爷二少爷一起吃的晚膳,其余两位少爷也没有什么事啊。” 锦然看向栗盈:“栗盈,你的汤已经给了三少爷了?” 栗盈无辜道:“小姐,我刚刚去哪三少爷的书房的时候,三少爷人还没在那呢。来寿说三少爷在明安公主这里我才过来的。谁成想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 栗盈实在是无辜的很。 锦然奇怪道:“我也就让栗盈来送了一趟甜汤,还没有送过去给我三哥吃,我三哥他怎么就成了这样?来福,你仔细说说,到底是谁送的?” 一旁的盛锦逸此时已经被大夫施针平静了下来,他努力从床上爬起身来,一旁的明安公主看他这样艰难的起身,鼻子一酸,赶忙走到床边,将盛锦逸扶了起来:“小三子,你先不要起来了,你还没好,现在床上躺着休息会儿吧。”边说,明安公边要把盛锦逸往被窝里塞。 这盛锦逸苦笑着摆摆手:“我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你们不用把我当成多金贵似的病人,我被这种手段暗算,真是羞都羞死了,还要劳烦你和锦然两个女孩子去查这种事,我是怎么都安不下心的。” 盛锦逸的一番话也是说的明安公主火气上涌:“你现在成了这样子,哪里算得上好?那个暗算你的人就是想着到时候,你受了算计,你们好事一成。到时候盛家哪怕是不想娶那个算计你的人,也要碍着名声把她娶进门!” 明安公主想到这里便肝脏欲裂,她与盛锦逸两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己更是在长大成人后就想着一定要嫁给盛锦逸。他们二人今日还在一起逛街,盛锦逸还为自己挑了那么好看的一套首饰。只要明日,只要明日自己带着这套首饰到父皇母妃哪里,让自己和盛锦逸的感情过了明路,到选秀的时候,只要订婚的旨意一下来,自己就能光明正大的嫁给盛锦逸了...... 可是如果若是那个人得逞了,自己......自己与盛锦逸哪怕是成了婚,有这么一件事横在中间,感情肯定会就这样插进一根钉子。想到这里,明安公主更是一阵后怕,她不由得攥紧了垂在身间的双手。 盛锦逸看着害怕的明安公主,不由得安慰的拉住了她的手,盛锦逸将明安公主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手张开,明安公主的力气很大,甚至在手掌上掐出了几个血色的月牙。盛锦逸心疼的轻轻抚了抚那几个小伤口:“明安公主,没事的。我这不是没有出什么事吗?” 明安的脸色很不好:“若是出了什么事,也晚了。我问你,若是那个人已经和你有了关系,你说以你们盛家的家风,你是娶她还是不娶她?不娶她,盛家的老小定然不乐意。若是娶了她,咱们两个......"说完,明安公主垂下了眼,她的睫毛上闪着晶莹的光。 明安公主一向都是大大咧咧得,何时忧愁过什么事?今日这样柔弱的她几乎是很少见的。 锦然拉住了明安公主的另一只手,她咬牙切齿道:“明安公主,你放心。我肯定会把那个人给找出来!” 见自己小妹和明安公主都如此生气,盛锦逸连忙道:“我知道是谁下的药。” “是谁?”明安公主和锦然异口同声的问道。 盛锦逸严肃的问锦然:“然儿,在我来之前,张琪她带着丫鬟说你托她给我送了碗甜汤。我没有多想,便都喝了下去。” “张琪?”锦然惊讶极了,她走到盛锦逸的床前,声音有些颤抖:“哥哥,你确定......你确定吗?不是别人,是张琪亲自给你送的吗?” 盛锦逸看锦然这样不敢相信的样子,也是叹了口气:“然儿,没错,就是张琪亲自给我送来的。我也不愿意相信。来福、来寿,多少人都是亲眼看着她进来的......" “张琪她......张琪她怎么会如此糊涂!”锦然不可置信得捂住了嘴,如果说张家锦然最喜欢谁,除了张家老夫人,便是张琪了。之前在金陵,是张琪第一个和她说话,是张琪把锦然带入金陵的贵女圈子里。那些在金陵的日日的陪伴,难道都是假的吗? 锦然失心落魄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无力的摆了摆手:“栗盈,你去派人到张琪小姐的院子里看看,看看张琪她现在在不在自己的院子里。”锦然想了想又道:“再派几个人到我哥哥的院子里看看,看看他的院子里有没有人。若是张琪存着那些不好的心思,想必她下完药之后还会去我哥哥的院子里等他。” 明安公主见锦然安排的井井有条,也不再说什么,她问盛锦逸道:“小三子,那张琪到你书房里都说些什么了?你还记得吗?” 盛锦逸皱着眉道:“她都是问我一些什么我今日什么时候回去之类的话,其余的便没有问什么了。” 锦然听了盛锦逸的话,原本就凉了半截的心剩下半截也凉了:“那便是了,她若是没有那样的心思,怎么会问你问得这样的详细?想必在她给你送完甜汤之后,她便去你的院子里藏着去了。” 众人都沉默下来,他们也都不是傻的,如此明显而又反常的事在眼前,谁能看不出来?张琪素日里在盛家,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唯一几次出门还是锦然相邀,她在这次来京都之前,和盛锦逸几乎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地方,之前锦然和张氏回金陵的时候,也是盛锦逸护送她们二人回去的,盛锦逸也在张家住了几日,却连张琪的面都没有见过,张琪更没有主动去找过盛锦逸,两人虽是表姐弟,却几乎是和陌生人一样。 明安公主恨恨道:“若真是她......"剩下的话更是不言即明,盛锦逸几乎是明安公主的软肋了,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差点就让别人算计跑了,假如有人这么算计方天戟,锦然相信自己也会像明安公主一样的。 “无论如何,也得去通知我母亲一声。”锦然叹了一口气,“这张琪也是张家人,况且她和咱们同辈,还是咱们的表姐。她寄住在盛家却出了这样的事,若是被添油加醋的传出去,盛家和张家都得不了好。” 明安公主也在一旁点头:“没错,到时候别再被她反咬一口。” 锦然很快派了个小丫鬟去给张氏通报一声,她也不愿意这样深夜劳烦自己的母亲,可是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她们几个能处理的了。 一旁的大夫都是知根知底的,他们撞上这样的豪门密辛也不见惊慌,一个个该做什么的还是在做什么,施针的施针,开药的开药,不见一点惊慌。 过了一会,张氏便匆匆忙忙的回来了,和她一同到的,还有锦然刚刚派去盛锦逸房中打探的小丫头。 张氏已经从给她报信的小丫鬟哪里得知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她一向是最疼爱子女之人,虽然之前闹出了什么忘了给盛锦逸订婚的乌龙,但也是对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疼爱的很,乍一得知此事险些气得把手上的茶杯打掉。 张氏面色铁青,她首先箭步走到盛锦逸的床边,不放心的拉着盛锦逸看了又看,直把已经快十六岁的盛锦逸看得面带薄红才罢休。张氏不放心的问一旁的大夫:“张大夫,我儿子她=他没事吧?那药可有什么妨碍?” 那大夫摇了摇头:“大的妨碍是没有。不过这催情药乃是虎狼之药,且那下药之人手上也没轻没重的,一袋子的药我估计都下了进去,虽然这些药对身体没什么大的作用,但这么多吃下去,难免也有些亏了贵公子的气血,少不得要好好补几日了。这几天,家里有什么雪蛤之类的阴冷食材,多给三少爷炖着些,败败气血。” 一旁的明安一听这话赶忙道:“正好呢,我母妃的母家前些日子刚给我送来了不少的雪蛤,一个个大得很,拿来煲汤正好,我一会就派人拿过来些。” 张氏连忙说道:“哪里能用到你这小孩子的东西,雪蛤对女孩子也是滋补的很,你且留到家里慢慢吃,至于这个小子,且不说家里有多少雪蛤呢,哪怕是没有,日日给他灌两斤黄连败火岂不是异曲同工之妙?看他还会不会随便吃人家送来的甜汤。” 张氏也是气的很了,知道盛锦逸没有什么事了之后开始看自己这个傻儿子不怎么顺眼了。 偏偏那张大夫也跟着一旁笑:“夫人您说的也是可行的呢。黄连也能败火,就是苦了些。” 盛锦逸听了这话立马苦了脸,但是见自家母亲生气的样子也不敢反驳,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的明安公主和锦然忍俊不禁。 第一百章 张氏震怒,床帐之下 锦然见屋内的气氛轻松了下来,忙把刚刚进屋的小丫头叫过来:“福子,你快过来,你去三少爷院子里看的怎么样?”福子是个极机灵的小丫头,她在这盛府也是颇有脸面的,她去盛锦逸的院里打探,与院里的丫鬟婆子们都相熟,也就没有什么妨碍了。 福子见锦然问话,赶忙回答道:“回小姐的话,三少爷院子里一切正常,不过我趁院子里的婆子们不注意,偷偷往三少爷房内看了看,里面依稀是有人的样子,三少爷院子里没有丫鬟们伺候,都是些婆子小厮的,可是我去哪看了看,那身影分明是个年轻姑娘的,且婆子们和小厮们也没有少上一个两个的。” 话说到这里也清楚了,估计那个在盛锦逸屋里的身影,就是张琪了。 锦然听了这话也不意外,她自认为自己待那张琪不薄,没想到张琪却这么算计自己的家人,若是自己三哥没有要来明安公主这里来送首饰,到时候张琪计谋得逞,盛家的名声和自己三哥、明安公主的终身幸福岂不是都毁了? “既然张琪在我三哥的院子里,我们就赶紧过去,还能抓她个措手不及。”锦然气得手都抖了,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张氏连忙拉住自己性急的女儿:“锦然,不急。” “母亲,您难道是想包庇她吗?”锦然有些不满。 张氏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女儿:“我怎么会包庇那种陷害你哥哥的人?不过咱们要是就这么去了,到时候哪怕是人赃俱获,对张家那边也不好交代。回来要是传到外面,盛家的仇敌也不少,张家要是为了给张琪脱罪,少不得也会跟着说些诋毁盛家的话。别再传出来些盛家欺负来京选秀的幼女之类的传闻,到时候哪怕咱们家有理也说不出理来。” 张氏点了点击锦然的头:“你先派几个人到你哥哥的院子外面看着去,别声张,再把张家的人请过来,叫着你两个嫂子,人越多知道的人也就越多,到时候哪怕张家的人想要反咬一口也是不行了。” 张氏的考虑是非常有道理的,现在女孩子家的闺名多是由家里的名声决定,尤其是家里若是出了一个不争气的,那剩下的姑娘们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了,到时候张家哪怕不为了张琪,为了张家的其他几个姑娘,也是要做些什么手脚的。况且张琪的品貌等都不错,张家大房可就等着把张琪送到宫里呢,哪能让盛家坏了他们的好事? 张氏这做的多重预备实在是周全的很。 锦然连忙点头:“母亲您说的是,我立马派人把哥哥嫂嫂们还有张家的那几个都请过来。” 等了没一炷香的时间,锦然他们几个也往盛锦逸的院子里去了,栗盈悄悄走到锦然身边说道:“小姐,张家的几位夫人和咱们家的少夫人们也都快到了。”锦然点点头。 栗盈的时间估摸的极好,等锦然一行人到了盛锦逸的小院外,张家的夫人们和锦然的两位嫂嫂也到了,锦然的两个嫂嫂都是性情极好之人,再加上刚刚锦然派去找他们的两个小丫鬟都把来龙去脉给她们说了个清楚,因此她们二人都没有一丝不耐。 锦然的大嫂蔡氏是国子监祭酒的长女,素来端庄大气,此刻哪怕是深夜前来身上也穿的周正合礼。她饱读诗书,为人更是丝毫不差,虽然读书多,但是却不古板。嫁进盛家后将家管的井井有条,素来得张氏喜爱。她莲步微挪走到张氏身边行了个礼:“母亲。” 张氏忙让她起来。 紧跟张氏身后,身着一身淡蓝斜襟马面裙的是锦然的二嫂伍氏,她乃是锦然二哥的师父镇国将军的幼女,头上有这五个将军哥哥,自小天真烂漫,和锦然的二哥更是自小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甚笃,大了自然是成了亲。张氏对于次媳的礼节要求并不像对长媳那样严格,因此这锦然的二嫂素日里行事便没有那么严谨,但也是滴水不露的。 她先是对锦然和张氏羞涩一笑,而后才缓缓开口:“母亲。” 锦然的大嫂和二嫂住的院子相邻,二人得了消息后便是一同前来的,她们二人路上商议便是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到时候直接把张家的众人带过去叫他们自己看看自家的好姑娘成了什么个样子! 这事让蔡氏和伍氏也是恼火的不得了,锦然的三哥和头里两个哥哥的年纪差的挺大,两人进府后锦然的三哥也不过才几岁,盛锦逸和盛锦然两人几乎可以说是由两个嫂嫂带起来的,自然是感情不同其他,这两个人简直是把盛锦逸当作儿子看待的,平时更是滴水不漏的看护着,生怕盛锦然和盛锦逸受到什么伤害。 没想到哪怕在蔡氏和伍氏两个人这么盯着下来,在内院里还是让那张琪这个贱蹄子得了手,这如何不让他们二人恼火? 但心里再难受,蔡氏和伍氏面上却不显什么,她们规规矩矩得先向自己母亲行了礼,再向张家的诸位问了好。 张家的众人脸色都不好看。毕竟谁大半夜的已经睡着了还被揪起来心情都会不怎么美丽的。 张家的大夫人,也就是张琪的母亲面色尤为不好,张琪做这种事是背着她的,她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今日这张家老夫人不在这里,她的年纪可以说是最大,也就不再做低伏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不睡觉却把我们都叫到这里,你们盛家就是这样待客的?” 张氏的心情极差,因此也懒得和她详细的说些什么:“你还好意思说了?你去问问你那好女儿吧!你女儿回不回房睡觉你这个做娘的都不知道?你就任由自己女儿爬到人家儿子的床上去咯?” 张氏心情郁愤之下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话,这话可以说是有些不好听了。 张家大夫人的眉头高高翘起,她的噪音尖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琪儿怎么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别平白无故的冤枉了我家的姑娘。” 张氏冷笑着正要回嘴,一旁一直静默不语的张家二夫人这时却是开了口,她的语气中充满幸灾乐祸:“哎哟哟,大嫂啊,你说别人之前先仔细想想看看,过过脑子再说话,可千万别自己打了自己的脸,那样可就难看了。”一边说,张家二夫人一边拿那套着四五串金手镯的肥手轻轻打了打自己的脸,她的小眼一眯,满脸的肥肉都堆在了一起,怎么看着都是十足的不怀好意。 锦然闻言皱了皱眉眉:“二舅母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知道些什么?”张家二夫人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太明显,他们还没有进自己三哥的院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自己这二舅母就先幸灾乐祸起来了,要说她什么都不知道,锦然是不相信的。 事实上锦然的感觉还真没有出错。这张家二夫人的女儿张孜和张琪素来不和,她在厅里看出那张琪不太对劲便暗地里查探了一番,果然查出来了些事儿。但是张孜和张琪关系不睦,和这盛锦然的关系更没有多好,因此索性两边都不帮,只是悄悄告诉了自己母亲,坐山观虎斗罢了。 张家二夫人自然也是无所谓的,要是这张琪的事办成了,和那盛锦逸成了一对,自己的孜儿便少了个强有力的对手,更有把握能被皇上选上了。且自己那道貌岸然的大嫂被女儿忤逆,还不知道能气成什么样呢。而那张氏一向看不起自己,她的宝贝儿子要是被人算计了,那张氏还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子呢,张家二夫人真是一想想都要笑出来。 因此她其实是心里暗自期盼这这事能成的,她还特意找了几个人帮那张琪收拾了收拾首尾,要不然按照张琪那生涩的手段,怎么会买通得了盛锦逸房内的老嬷嬷呢?这里面其实是有着盛家二夫人的一份力的。 要是这张琪成不了事,对于自己和孜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自己还能坐山观虎斗,若是自己事后再派人在京都传些流言,这盛家和张琪都得不了好。 也是太过于得意忘形,这张家二夫人一高兴,行为上难免就有些不对,谈吐间漏出了些端倪。 锦然这么一问她,其他人也觉察了出来,张氏和张家大夫人冷厉的目光一时间都投注在得意忘形的张家二夫人身上。 张家二夫人赶紧闭口不言。 张氏不与自己这个蠢笨的二嫂多做纠缠,她对张家大夫人冷笑道:“大嫂,你要是不信就和我进屋里看看。到时候你看了就知道我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说完,张氏也不管张家大夫人铁青的面色,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张家大夫人连忙跟上她,其实张家大夫人见张氏这样肯定的样子心里便已经有些发虚,自己的女儿张琪回没有回房她还真不知道,今日张家大夫人一回房便睡了,哪里知道自己姑娘到底在哪? 她估摸着张氏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 张家大夫人心里有些害怕,她一边悄悄跟上去一边对张氏小声道:“妹妹,去看还是算了吧,反正锦逸也没有什么事......” 张家大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张氏已经到了房门口,她冷冷一笑:“大嫂,你这话可是有偏颇,现在是我儿幸运,侥幸避开了你家那姑娘的算计,若是我儿没有避开呢?到时候你可不是这种情态了吧?” 毕竟世人在这种事上,对男方得态度可比对女方的态度苛待的多,若是今日这事真让张琪算计成了,张氏敢相信,到时候自己的儿子肯定会把世人骂了个死去活来,毕竟在大部分眼里,好好的姑娘家哪里有给别人下药睡自己的?还不是那男方色欲熏心,干出那些个丑事来? 一想到这里,张氏的心里就发凉,她的儿子险些叫那张琪算计的人名皆失! 想到这里,张氏索性不与那睁眼说瞎话的张家大夫人废话,她把门狠狠一踹,大步走了进去。 一进屋便是一阵几乎算得上是浓烈的熏香的味道,这味道极重,把进来的几个姑娘家都熏得迷迷糊糊的。 张氏不顾张家大夫人在后面的轻声哀求,径直走到盛锦逸房内的床帐边。 这床帐被放下来了,浅白色的纱帐垂坠下来,将里面这样的严严实实,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张氏不说话,径直掀开了那床帐。 第一百零一章 张琪挨打,愤而哭诉 纱帐很轻,被轻轻一拉便开了,张氏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哪怕是盛怒之下,力气也没有多少,这么一拉开倒是没有显得有多重。 纱帐一拉开,众人便看到了纱帐内的情景,里面有个一丝不挂的姑娘,这姑娘便是张琪。张琪身上未着一衫,仅穿着一个小小的肚兜,肚兜的两天丝带系在滑腻的脖颈间,两条红的鲜亮的丝带在白腻的颈子上打出一个小小的结来,红白相映,叫人看着也眼热起来。 这样的场景饶是几个姑娘家也看得脸红起来,要是盛锦逸来了岂不是更得发生些什么?且这盛锦逸还被张琪下了药,到时候发生些什么还真的不好说。 “锦逸哥哥~”见来人没什么动作,床帐内的张琪竟然喊了起来,她背对着床帐外,自然是看不到到底是谁开的纱帘,因此张琪索性小声唤了起来。 她的这一声又娇又媚,让听的人身上也生出几分酥麻来。 张氏饶是心有不满也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把张琪拽下来,她冷着脸往后退了一步,不置一词。 张家大夫人此刻已经呆住了,她伸手哆哆嗦嗦的指向张琪,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睛。刚刚哪怕是张氏和张家二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张琪做了什么,其实这张家大夫人还是有些不相信的,她这个女儿是最规矩的人儿,别人无论是谁做出这种事,那张琪也不可能。没想到今日这幅场景却打了她自己的脸。 张琪听后面没有人应答心里有些奇怪,她转过身娇声道:“锦逸?啊——”张琪刚刚回过头便惊叫一声,她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啊——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只见床帐外不是张琪心心念念的盛锦逸,反而是张氏锦然和盛家几个少夫人什么的都齐全了,她们此刻大多都不可置信得盯着床帐内。还有那张家的二夫人,是竭力得憋着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把一张胖脸憋得通红。 张家大夫人不可置信道:“琪儿!你怎么......”话刚说了一半她便说不下去了。 反而是张氏,张氏之前有多喜欢这个侄女此刻就有多愤怒:“张琪,你问我们怎么在这里,我们倒是想问问你,你怎么在我儿子的院里?还在他的床上,身上不穿一件衣服?” 张琪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她到底年纪还小,只是个小姑娘,此刻被这样质问,瑟缩许久竟不敢回话。 张琪不说话,张氏怒气上头,其他人自然是不敢说些什么。唯有那张家大夫人,一个人在旁边不知想了些什么竟然一把推开了张氏,她冲到床铺前狠狠掐了那张琪藕一样雪白的臂子一把:“你个贱丫头,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就不嫌丢人吗?” 张家大夫人一边随便抄起手边的玉枕一边狠狠往张琪身上砸去:“你这丫头干出这样的事就没有想过咱们盛家吗?还有你弟弟,你让他以后出去怎么见人?你这样让我在别人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我的面子该往哪里搁啊?” 张家大夫人一边说一边愤怒的往那张琪身上砸了好几下,张琪身上不着衣物,此时张家大夫人来打她也无处所避,她用手护住胸口,难免就挨了好几下,身上浮现出几道可怖的红痕。 饶是张氏对张琪心有不满也不免暗暗皱起眉头。 这张家大夫人也太过蛮横了些,一来就打人。 锦然在旁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按照这张家大夫人的逻辑,竟然是她的面子最重要,正常来说一个母亲看到女儿做出这种事都是先替她遮掩或是把事情问清楚再说,锦然原以为以张家大夫人平日里表现出的样子,她还不得胡搅蛮缠一阵也要护住自己女儿,谁成想到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打着张琪一顿呢? 这张家二夫人看张琪这样可怜,也难免起了几分恻隐之心,她一把把那玉枕夺过来,口里劝说道:“好了好了,大嫂你也先别急,什么事好好问清楚再说。” 张家大夫人失了面子正是恼羞成怒的时候,此刻不管谁过来说和都一口咬上去:“老二家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就是你在后面暗中捣鬼,知道了张琪做的什么也不过来和我说,你到底安得是什么心?” 张家二夫人闻言脸色也有些挂不住,她是偷偷做了不少私下的布置,因此被张家大夫人指出了来竟是有些心虚。见张家大夫人不顾情面的指出来,张家二夫人赶忙闭上了嘴。 张琪低着头卧在床脚,此刻她一个人蜷缩在一角,身上刚刚被打出来的红痕已经青紫,青一道紫一道伤痕在少女玉白的身体上显得格外可怖,有些伤口已经破皮,被冷风一吹更是红肿发涨,锦然终究是不忍心,她与张琪也是曾交好过一阵的,见曾经温润如玉一般皎洁的少女竟成了这样,说不痛心是假的。 锦然解下领口系着的衣带,把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锦然匆忙之间披上的披风倒是厚实,她上前一步,把这件披风披在了张琪的身上。 张琪原本低着头暗自垂泪,没想到肩膀上却传来一阵温暖,接着一条还带着主人余温的披风便披在了自己身上。 张琪抬头看着给自己搭上披风的锦然,心里竟也涌上了后悔,她终究是不敢与锦然对视,只不过抬头看了一眼锦然就匆忙把头别过去了。 “还有你们盛家,我看也不是什么好鸟。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你们家盛锦逸勾引张琪,我们张琪怎么会做出这么下贱的事?还有你盛锦然,你天天带着张琪不知道去哪里,我还没有和你算账呢!” 见张家二夫人不敢与自己对视,这张家大夫人愈发威风起来,她气势汹汹的叉住了腰,原本尚且慈眉善目的脸此刻也显得狰狞起来。 锦然几乎要被这不讲理的话气笑了,自己这大舅母是打算反咬一口了。 锦然张口想要反驳,一旁沉默不语的张琪却忽然抬起了头,她双目含泪,声声泣血:“母亲,你别说了!” 她这一开口,众人皆是一愣。 尤其是张家大夫人,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敢与自己顶嘴。 “你还敢和我顶嘴?张琪,你干出这样的事,我都没有嫌弃你让家族蒙羞!你这样做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母亲,你难道只想着你的面子吗?”张琪抬起头来:“你素日里,只想着如何让自己在金陵的贵妇里最出挑,却从来没有真正疼爱过我,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啊,满金陵的姑娘里,哪一个不都是十八岁便定了婚,还有些都已经嫁了人。可是母亲,我呢,你管过我吗?” 张氏闻言反驳道:“琪儿,我这些都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给你找个好夫婿?” 张琪说着眼泪就不住的往下掉:“你为了你的面子和家族的利益!你满脑子就想压着别人一头,说是想给我找个好夫婿,可是你眼里的好夫婿估计只有当今圣上吧?” 张大夫人让她说的脸上过不去,却又无法反驳,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而张琪却还没有说够,她哭诉道:“海哥哥,海哥哥他与我两情相悦,你为什么拒绝他的求亲?你不过是想着等到我十八岁,等到今年的选秀罢了!说什么好夫婿,海哥哥他是侯爷,与咱们张家可见是门当户对了,你怎么还不知足?” 张家大夫人几次想张口却又憋了回去,因为张琪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这张家大夫人确实是想着磨一磨等到今年的选秀,等选秀之后,若是张琪选上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选不上随便给那个死了原配的高官做了填房也是好助力。 但这话在此刻是不能说出口的。 张家大夫人踌躇许久终究是慢慢开了口:“我......我也为你考量过,进宫多好?进了宫做了皇上的妃子你还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享尽荣华富贵?” 张琪讥讽的一笑:“你是因为张孜想进宫才非要让我跟着一起吧?祖母的意思是一个姑娘选秀就罢了,可是你呢,身为我的母亲,明知道我的年龄不合适,偏偏要把我拖到这个年纪让我去选秀,你其实是怕张孜妹妹进了宫,二伯母她有所依仗,以后在家里压你一头吧?” 张家大夫人面对张琪这样的指责竟是说不出话来,她勉强一笑:“好了琪儿,你不要再说了。” 张琪没有说话,她满满从榻上站起,把那披风牢牢系在了身上,张琪走到锦然和张氏的面前,噗通跪了下来:“姑母,表妹,今日是我糊涂,我鬼迷心窍做出这样的事,无论姑母你们如何罚我我都不会有二言。” 张氏冷淡道:“要怎么发你还需名如我与母亲那里再说,你回去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张琪原本挺直的背陡然一弯,她慢慢站起来,在丫鬟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得回去了。 张家大夫人呆愣在床边,她满脑子还是刚刚张琪指责她的话音,锦然叹了一口气,她唤来几个丫头:“你们几个,把大夫人带回去吧。” 说完后锦然朝自己两个嫂子和张家二夫人微微一拜行礼:“嫂嫂,二舅母,今个也晚了,事情也了了,你们就先回去睡吧。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 蔡氏和伍氏自然是告退。而张家二夫人,她的满腔子小心思刚刚被张家大夫人指出来正是心虚的时候,自然是忙不迭得跑了。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了张氏和锦然两个人。 锦然踌躇片刻开口道:“母亲......” 张氏自然是一眼就看出自己女儿的心思,她叹了一口气:“然儿,这事不光是张家和盛家的事,还事关明安公主。必然是小不了。” 锦然摇摇头:“母亲,我没有为张琪开脱得意思,你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到时候张琪她到底会怎么着?” 张氏叹气:“还能怎么着?事情是她一个人办下的,少不得要在庙里幽禁一生罢了。” 第一百零二章 众人筹谋(一) 幽闭一生,饶是心里早有准备,锦然仍然是心里一紧。日日在庙里吃斋念佛,伴随着青灯古佛,在花样的年华里只能身着青袍麻衫......锦然心里有些堵,但她也明白,这一切都是张琪自己犯下的因,促成了这样的果。 “然儿,今日也太晚了些,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时间也不玩了,有什么事今日就不管了,等到明日再说吧。到时候咱们与你外祖母一同商议着。” 锦然犹豫的点了点头:“好,母亲你心里有数就行。”她心里想为张琪求情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毕竟张琪自己也是做错了事,锦然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朋友,便放过对方一马,更何况这一次张琪伤害的是锦然的亲哥哥和最好的朋友明安公主。锦然没有那么头脑不清醒的“善良”,可以代替受害者原谅他人。 栗盈扶着锦然慢慢得往回走,她小心翼翼得劝着锦然:“小姐,您别难受了。这张琪小姐对明安公主做的事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您之前也是丝毫不知情的啊。” 锦然沉默的摇了摇头:“我并不是因为这个难受,我是因为张琪她本身......心里难受。” 栗盈刚刚并没有在房间内部,她一直都是守在外面,所以对于张琪的遭遇和经历并不是很清楚,因此也谈不上什么同情了,栗盈现如今对张琪的印象还是勾引自家三少爷上面。 锦然也不瞒着栗盈,栗盈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对于这种事情是有知情权的,不然以后栗盈也无法为锦然做事。因此锦然便缓缓将张琪和张家大夫人说的话告诉了栗盈。 栗盈惊讶的张大了嘴,她不可置信道:“小姐,这和卖儿卖女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一个是穷人家的,一个是权贵家的罢了。这张家大夫人那里是把张琪小姐当做女儿啊。她这样不是把张琪小姐当成丫鬟一般吗?” 栗盈当年也是被母亲撕拉着拽带了盛府卖了出去,因此对于这张家大夫人对张琪的行为竟然有些感同身受,这张家大夫人把张琪往那皇宫里一送,以后在家坐享女儿进宫带来的利益,不就是卖女儿吗? 栗盈也是长大五六岁,母亲嫌她是个拖累,便将小小的女儿卖了出去,她拿那卖女儿的钱转头就买了只烧鸡,揣着给家里的小儿子带回去了。这些还是把栗盈买回来的盛家仆妇亲眼所见,因此栗盈对那张琪也不像刚刚那样厌恶,反而有些同病相怜。 栗盈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姐你也说过,这大家小姐不少都是指着成亲呢,侯府那样好的亲事说退就退了。张家大夫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锦然冷哼了一声:“想什么?怕不是想着满脑子的荣华富贵吧?竟然是连亲生女儿都顾不得了。”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锦然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今日去了不少地方,晚上又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竟然是疲乏得厉害,几瞬便睡过去了。连栗盈悄悄给自己添了被子都不知道。 一夜无话,转眼便到了第二日。 锦然前一日睡得憨甜,第二天倒是比平日晚了半个时辰才起。不过因为她素日起来的早,今日倒是不算晚。 锦然起来的时候,栗盈赶紧跑来给她回话:“小姐,您快起来吧。这夫人和张家老夫人现如今正在正厅呢。” “怎么那么早?”锦然吓了一跳,这张家老夫人年纪大了,且她如今辈分在府内可以算得上是最高的了,哪里有人管得了她?因此这张家老夫人起身的时间一向是比其他小辈晚上不少,锦然还以为自己得洗漱完了之后,外祖母她老人家才会起身呢。 锦然一听张氏和张老夫人都到了赶紧催栗盈:“栗盈,快,赶紧帮我收拾。”她匆匆忙忙得挽了个单髻,因手忙脚乱竟掉下来不少碎发,但这样确实给锦然添了几分写意潇洒,栗盈一向极注重锦然的打扮,见此举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也没有再重新梳一遍,她手上拿着一对金质薄片镶红宝石的流苏小卡子,一边往锦然头上簪一边劝说道:“小姐您放心吧,这张家老夫人不可能贸贸然得开口,早上诸位哥儿、姐儿的都是聚在一起吃早膳的,老夫人不会在小辈面前和夫人说这种事的。” 栗盈说的不错,这张家老夫人最是重视世家脸面,平日里也是最喜欢那些世家的繁文缛节,她今日到的那么早不过是为了给盛家众人显示出一种她很重视此事的样子,她是绝对不可能在众人齐聚的早膳席上讨论这事。 锦然一听栗盈的话也连连点头:“栗盈,你说的没错,我祖母之前在张孜的那件事上已经够显示出她护短的这一面了,今日出事的还是她最疼爱的琪,我外祖母她还不知道得怎么胡搅蛮缠呢。算了栗盈,咱们都手脚慢一点,我可不想一大早就面对这种事。” 锦然叹了口气,她无奈道:“我估计我外祖母这么早起来少不得我二舅母在那里摆弄是非,她是一向不愿意见着盛家和我大舅舅家好的,现如今张家大房的张琪对我哥哥做出这种事,她还不知道在背地里得多么得意呢。” 锦然有信心解决好张家的事,但解决好的前提是中间没有什么搅屎棍出来搅和。这不,这张家二夫人一出来,张家老夫人一大早便来势汹汹的杀过去了,自己母亲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头痛呢,一方面张家是张氏的娘家,而另一方面,受算计的却是张氏自己嫡亲的儿子,可以说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再加上张家老夫人,这事可真是难办的很,张氏口中的永伴青灯古佛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锦然干脆遣个小丫头和自己母亲说了一声,直言自己昨日睡得实在是太晚,没有什么精神去自己母亲哪里吃饭,让她们不用等自己,先把早膳吃了自己再过去也不迟。 这下时间便宽裕起来,锦然索性开始慢慢悠悠的梳洗,连素日里不怎么用的茯苓霜都涂上了,锦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满,她喃喃自语:“哎,我这面色也太红润了些。怎么看着都不想没睡好的样子。” 锦然这么看着干脆从妆匣里拿出了碗面脂,这面脂乃是锦然的胭脂水粉铺子里最畅销的东西之一,乃是由珍珠粉、人参、薏仁磨制成粉加粘稠的蜂蜜调和而成。锦然的这一罐颜色雪白,比锦然素日的肤色竟还白上不少,要知道锦然在京都的贵女里都算是白皙的了。 锦然之前一直嫌这罐子面脂太白了涂不出去,今日倒是正好。她拿小勺轻轻挖出一点抹在手心,两只手并在一起轻轻晕开,涂在面色红润的地方。这面脂里面加了不少珍珠粉、白芷等物,因此遮蔽作用好得很,锦然又使劲涂了涂自己的嘴唇,让那原本艳如胭脂的红唇也染上一丝苍白才罢休。 她一拽自己身上的披帛,微微解开领口的结,努力营造出一副人不胜衣样子才满意的坐下用起了早膳。 和她柔软外边不相符的是锦然的饭量,她配着那几碟子红油小菜喝了慢慢三碗粥并几个葱油金丝卷儿才出了门。 锦然脚程不满,可是她起得晚,出门的时候又是吃饭又是伪装的,耗费了好长时间。因此锦然到张氏的正房的时候,众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张氏自然是期盼着女儿越晚来越好,而其他张家的几个夫人,当然除了张家二夫人,都是盼望着锦然早些到,赶紧把张琪捞出来才好。 张家大夫人原本还想着无论张琪是何种反应,这张琪选秀的名字都报上去了,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去参选的,再加上张琪的品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选上的几率是极大地。至于张氏那边,这盛锦逸和自己女儿不是没有发生什么嘛,找出来老太太来压一压张氏,让她们放弃追究自己女儿的责任便无所谓了。 张家大夫人这番算计倒是不错,可是她昨日差人一打听,这盛锦逸的两情相悦之人竟然是明安公主,况且盛锦逸昨日被下了药之后直愣愣去了哪明安公主下榻的小院,这下明安公主肯定是知道自己的女儿给明安公主喜欢的盛锦逸,下药的事了。 这样一来,无论张氏再如何原谅也好,只要饱受皇上宠爱的明安公主在自己父皇耳边轻轻说一句,自己的琪儿就永远都入选不了了。 因此这张家大夫人来张氏正屋的主要目的还是锦然。世人皆知,锦瑞郡主和明安公主的关系是好得很,张琪虽然是犯下了大错,但是让锦然给说和几句也不是没有回转的希望的。 因此这张家大夫人是早早地起来,一吃早膳便窜到了张氏的正房。 可是出乎这张家大夫人意料的是,这盛锦然今日竟然没有去张氏的正房里来吃早膳。至于她心心念念的明安公主更是一大早就回了宫,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第一百零三章 众人筹谋(二) 张家大夫人可以说是殷切希望锦然的那道倩影早些出现在正房的门口。 或许是这张家大夫人的祈祷有效了,又或许是锦然懒得在自己的院内墨迹了,总而言之,张家大夫人日思夜盼的锦然终于到了。 锦然今日穿的裙子也是非常讲究的,青绿色的布料外套一层淡白色的纱料,半臂之处系一条披帛,此时那披帛半垂不垂的样子就是衬得锦然有几分柔软。锦然今日头上只梳一个简简单单的发髻,且乌黑的发间只戴着一枚小小的镶宝石的卡子。 她面色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饶是张氏提前知道自己女儿是有做戏的成分在,也被她苍白的面色吓了一跳。张氏习惯性的把脸一板:“盛锦然,你昨日是怎么回事,怎么脸色如此苍白。累了就早些时候睡,你今日要不先回去吧,什么事都有母亲呢。你先回去歇着吧。” 众人包括张家老夫人还没有说话,那一旁候着的张家大夫人这时候却是蹦了出来,她原本苦苦等候锦然不到心里便十分不满,此刻见张氏把锦然往回赶也害怕自己求情的人被赶回去,因此她不满道:“我看锦然倒是没有什么事,一家子这么多人,各个早上都到了。就她来得晚不说还闹出一副病病殃殃的样子,我看她呀,是什么事都没有。” 锦然几乎要被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自己的大舅母气笑了,她冲张家大夫人一歪头,露出白生生的一口小牙:“大舅母,我可不敢和您比,你昨天还睡了会。我昨日可是一直忙着收拾别人犯下的烂摊子。可怜我那哥哥,我陪他不知道陪了多久呢。哦,大舅母你应该不知道,毕竟你连去看我三哥一次的时间都没有嘛。您是回去忙着睡觉去了?” 这张家大夫人在自己面前拿着做长辈的款儿胡搅蛮缠,锦然自然是不会忍气吞声的。她素日是个极孝顺之人,对于母亲和祖母的教诲一向是铭记于心。 可是对于她大舅母这种只知道彰显自己长辈的款,在那里在小辈面前作威作福的人,锦然可不会奉陪。 这张家大夫人总的来说与锦然虽然是正经亲戚但是却十年有九年零三百六十四天见不到一次,因此锦然完全不怕她,立马呛声了回去。 张家大夫人的脸气得涨红,她却偏偏无法反驳,毕竟锦然说的都是实话,她纵然是想反驳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张家老夫人见自己儿媳迫不及待的蹦出去立刻扫来一个凌厉的眼刀,自己这个儿媳妇当初求娶的时候贤名在外,可是娶回来之后才发现那些都是个假的,这张家大夫人端的是蠢得很。 但如今后悔也于事无补,张家老夫人连忙挤出个勉强的微笑:“然儿,你舅母昨日气糊涂了,她可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一边说,张家老夫人一边伸手把锦然往自己这边拉,她心疼的摩挲着锦然的脸,口里不住喃喃:“我可怜的外孙女,瞧瞧这小脸,昨个是不是被吓着了?我今天早上也听说了,你表姐竟然做下这等的糊涂事,她年纪小,难免有时便冲昏了头,又有那起子小人背地里教唆,便犯下这种事来。外祖母在这里替她给你赔不是了。” 又是年纪小的借口,锦然被张家老夫人搂在怀里几乎是想打哈欠了,当初张孜犯下大错,这张家老夫人便一副年纪小的样子把事情压下来,那胡夏娜做出什么事情来其他人为她开罪也都是说什么年纪小,锦然竟是不知道都要嫁人的人那里算得上年纪小了。 还没等锦然说话,一旁的张氏便已冷笑连连:“母亲您这话我便不同意了。我家然儿也要快十六了,这张琪比我家然儿大上了整整三岁,我家然儿怎么不做这种事?她的年纪比我家然儿大了那么多还说年纪小不懂事就有些有失偏颇了吧?” 这是张氏第一次这样与张家老夫人说话,为母则刚,原本的母女此刻竟水火不容起来。 张氏也不是想着要置张琪于死地,她只想着让张家老夫人处事公道一些,能让张琪为了她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就是了,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要求摸着张家老夫人都不答应。 张家老夫人的眼皮耷拉下来,她面露不快:“张琪哪里我已经罚过了,这事就这么揭过去吧。” 张家大夫人也跟在旁边不住道:“没错呢,妹妹,张琪我们已经种种罚过了。这事就这么揭过去吧。” 锦然忍不住了,她开口道:“大舅妈,您说的罚不会是抄两遍《女戒》吧?” 张家大夫人的面色一僵,锦然说的还真对,张家大夫人就是罚张琪抄几遍《女戒》静静心,毕竟张琪是要进宫入选的秀女,她身上是不能有任何疤痕的,昨日张家大夫人打完她之后便后悔了,她倒是不心疼自己女儿身上挨得伤,就是担心那些青紫会不会影响张琪进宫选秀。 张氏忍不住哭诉:“母亲,我知道您心里心疼琪儿,您光想着琪儿受罚会怎样,怎么不想着我的锦逸呢?我不求您多么一视同仁,但是身为锦逸的母亲,该有的公道我还是要为我儿子讨回来的。” 张老夫人面色不虞:“洛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琪儿不是没有成吗?锦逸也没有什么大碍,你们若是缺什么药材,我们张家都出一份就是了。” 张氏忍不住愤怒:“没什么大碍?那是我儿幸运!若不是明安公主当机立断,我的锦逸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若是,若是张琪的计谋成了,那我儿的后半生怎么办?” 张家老夫人听张氏的话心里有些不快,她淡淡道:“若是成了你们盛家还不满意了?你也是张家的嫡女,怎么着,如今在你眼里张家配不上盛家了?” 张家这老夫人的一句话里带着不少坑,若是张氏说配得上,那便能给了张家老夫人开脱的借口,她到时候一定会说些什么姑娘家在这种事上面比男人家更吃亏。且如今世人眼中就是这样,他们到时候可看不见一切都是张琪主谋,他们只看得见这盛锦逸差一点就和人家张家大小姐有了什么,如果张家老夫人运营的好,到时候人言可畏,这盛锦逸说不定就被压着娶了张琪。 但若是张氏说张家的姑娘配不上盛家,那张氏一个忘恩负义、不顾母家的名声可少不了了。 张氏目眦欲裂,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母亲竟挖了这样的坑让自己跳。 在张氏眼里,自己的母亲纵然再护短也总会给自己和锦逸一个公道,可是如今看张家老夫人这架势,似乎还是想要把张琪推到盛家来。 张氏万分心寒,索性闭嘴不接张家老夫人的话,任由张家诸人在那里说话。 锦然见不得母亲这样委屈,她从张家老夫人身边站起,走到了自己母亲身旁,从举动上选择了自己的立场:“外祖母,您这话可是偏颇了,我母亲就是张家的女儿,她怎么会看不起张家的姑娘呢?” 那张家老夫人还以为自己这计不可能被接了,结果将锦然站了出来,她面色一喜刚想要说话,锦然却装作没有看到她的脸色继续道:“不过祖母,我三哥早已经与别家的姑娘两情相悦。有了那一位姑娘,纵然是天上的仙女下来也比不过了。我们盛家的家风严谨,娶妻当娶贤,这张琪表姐之前确实不错,可是她昨日的行为......实在是当不上什么大家之女。” 张家大夫人心里是不想着让张琪嫁到盛家的,她只想着让自己女儿进宫成为宫妃。刚刚张家老夫人的一番话实在是把她吓得够呛,这下见锦然反驳也是暗暗松了口气。不过锦然的后半句话却是让她有些不满,不过她也不敢跳出去反驳,生怕自己这么一说再让张琪进了盛家。 张家老夫人目光一厉,她头一次对自己这个外孙女如此冷硬:“盛锦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张家的大房嫡女不如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姑娘?” 这张家老夫人并不知道和盛锦逸两情相悦的人是明安公主,因此便口无遮拦,毕竟在她心里,能随随便便便和别人家的公子勾勾搭搭的肯定不是什么大家之女,能有张家来的尊贵? 张家大夫人听了自己婆婆的话恨不得赶紧过去捂住她的嘴,但现在众人都在,她也不敢上去造次,只能疯狂的在下面使眼色。 这张家老夫人的注意力都没有在自己儿媳身上,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她想着自己家里毕竟还有用到锦然的时候,不由缓和了语气:“然儿,你不是与张琪最为要好了吗?怎么她做你的嫂嫂你便不乐意了?” 张家大夫人见自家婆婆竟还是不死心,不由得在下首焦急道:“母亲,张琪她还要进宫待选,现在说这些话是不是太早了些?” 第一百零四章 众人筹谋(三) 张家大夫人还是不忘想要张琪进宫,因此想着把事情往后拖一拖,到时候求锦然进宫美言几句,等入宫的旨意下来了,张家老夫人纵然是再不乐意也晚了。 张家二夫人闻言竟是笑开了花,她昨日回院子后便一个人乐了很久,她与自己这个妯娌向来是不对付,昨日见她吃瘪更是连呼苍天有眼,因此张家大夫人一说完,她便在旁边迫不及待得开了口:“母亲,您是不知道,昨个我们琪姐儿哭的可是难过了,她本就是年纪大了些,按理来说是赶不上这一届选秀的,不过我大嫂她.......” 张家二夫人有心给自己大嫂抹黑,这下更是添油加醋的把昨日张琪说的话描述了一番,说道动情处还擦了擦眼泪。 这下众人可都看明白了,张家这对婆媳,张家大夫人想要把女儿送进宫,而张家老夫人却是想着把自己孙女嫁到盛家,两个人也没有提前交流过,今日这一闹,双方的小心思明明晃晃的摆在台面上,竟是掐了起来。 张家大夫人昨日被张琪这么说了一顿竟是丝毫没有悔改。而张家老夫人则是想着自己孙女昨晚做了这样的事,当时在场的人这么多,这张琪的名声眼看着是保不住了,进宫待选有了这样的名号,且锦然必定会为自己的哥哥出气,选上选不上还不一定呢。还不如就这样把张琪嫁给盛家。 张家老夫人没成想自己这个儿媳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还敢忤逆自己,她沉着脸刚要开口,却见门外一个小丫鬟跑了进来:“夫人,夫人,门外来了几个宫内的公公,说是来宣旨的!” 这小丫头的话是对张氏说的,张氏连忙站起来,她心下有些奇怪,毕竟盛家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动作,怎么好端端的传了旨意来呢? 锦然站在自己母亲身旁隐晦的拉了拉自己母亲的手,张氏感觉到女儿的动作,倒是没有那么焦急了。 一时间众人也没有心思忙那张琪的事了,张氏忙命人摆设香案等等,她自己和锦然也换了身衣服迎了出去。 门外来宣旨的老公公倒是个熟面孔,他之前也没少来盛家宣旨,今日更是满脸堆笑,脸上的褶子都展开了:“盛夫人,真是恭喜恭喜,今日您家真是喜事迎门。” 他见张氏疑惑也不卖关子,抖了抖展开了圣旨,锦然张氏等人赶紧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兹闻盛家盛宁之子盛锦逸才貌出众,芝兰玉树,娴熟大方。皇后与朕闻之甚悦。今朕长女明安公主年有十五,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婿与配。盛家锦逸人品贵重,仪表堂堂,且未有家室,与公主婚配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兹将明安公主下降盛锦逸,一切礼仪由礼部尚书与钦天监商议后代办。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那老公公语气严肃,宣完旨后连忙快走几步,把张氏搀扶起来,他将圣旨郑重的交给了张氏,笑着道:“原本这旨意应该是宣给锦逸少爷听得,但是老奴听闻这盛锦逸少爷昨日受了些罪,身子正是不好的时候。且宫内的主子们也都叮嘱了,不让盛锦逸少爷劳累。” 说完,这老公公似是无意的往锦然身后面色铁青的张家人那边扫了一眼,他不无忧虑的说道:“盛夫人,这府上的事可要好好管管了啊。不然皇上将公主嫁进来也不安心呢。” 张氏对自己儿子和明安公主之间的感情只是略有感觉,她正愁不知怎么和张家的人说清楚,现下就来了这么一道及时雨,她不由得大喜过望:“公公的话我都明白,这一趟真是劳烦公公了,这样的天还出来宣旨,公公您快进来喝几杯茶再走。” 那老公公也不推辞,现如今盛家不同以往,不仅府里的小姐被封为了郡主,和宫内的方贵妃家里结了亲,如今这府上的小少爷也成了驸马,他借机和盛家亲近亲近也是必要的。 张氏连忙差人将大堂请了出来,她带着锦然和那个公公一同说笑着往里走,而身后的张家诸人却是面色铁青。 尤其是张家老夫人,她现如今算是明白自己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自己这一刚准备发难,那圣旨便到了,那里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她联想到自己手下婆子告诉自己的,明安公主一早便匆匆忙忙的走了的事,脸色不由得更难看了些。她好歹也是张家的老夫人,什么招数没有见过?这道圣旨分别就是为了堵自己的嘴的。 张家老夫人想起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诋毁盛锦逸心爱之人的话,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她要是早知道盛锦逸两情相悦之人是那明安公主,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那种话的。毕竟现如今世家势微,她不敢随意惹上皇室。 张家老夫人暗自揣测着,她晦涩不明得看了走在前面言笑晏晏的锦然一眼:明安公主和锦然的关系一向是极好的,锦然她.......知不知道这赐婚的事? 那老公公喝了几杯茶便拱手告辞了,他摸着自己衣袖里的荷包笑得高深莫测,他刚刚便已经打开看了,荷包里是对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镯,少说也有千两之数,像盛家这样识时务的人家已经不多了,老公公也是喜欢和这样的人家相交的。他暗下决心,回来进了宫一定要为盛家多美言几句才行。 旨意一下来,饶是张家大夫人有千百般的算计也付之东流。她自十六岁嫁到张家做填房,当时她的夫君不是没有其他的孩子,不过这么些年过去,那些个孩子早被她一个个除干净了,这样的心计和手段到了这般岁数只会是更加的纯熟,但是张家老夫人没有想到自己的外孙女今日竟然摆了自己一道。 她紧紧抿着嘴唇,瞥了一眼在那里抑制不住喜悦的大儿媳,心里不住地冷笑,就算是张琪进不了盛家的门,张琪去参加选秀估计也选不上,这明安公主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那老公公走了后,一行人又回到了刚刚的房间,这一次回来,张氏却不像刚刚那样担心了,她气定神闲的端起了手上的茶碗喝着茶。 张家老夫人明白大势已去,索性也不再说些什么,就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看着自己的大儿媳在那里上蹿下跳。 只见张家大夫人笑着从椅子上蹦起来,她往张氏面前快走几步:“哎呦妹妹,我就知道咱们锦逸是个有福的,多亏张琪那死丫头做的事没成,要不然,岂不是耽误了一桩好姻缘?” 张氏不冷不热道:“这也得亏着你家张琪做出这样的事来,要不然宫内也不会这样急慌慌的就降旨了,毕竟晚上一会还不知道有人出了什么昏招呢。” 张家大夫人似是听不出来张氏的反讽一般,她凑过来笑道:“是呢,那我们张琪还得是锦逸和明安公主之间的红娘呢!”一边说她还一边笑了起来。 锦然这下才对自家大舅母的厚脸皮叹为观止。 张家大夫人见没人接话心下暗恼,但是她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自己在心里咒骂。 张氏也懒得同这些人纠缠,反正到了现在,自己的锦逸已经同明安公主订了婚,张琪就算是使了千百般的计谋也是不可能再嫁进来了。她也不愿意再和这些人纠缠,便送客道:“这时候也不早了,这盛家事情也不少,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她便不顾还张着嘴的张家大夫人,对锦然使了个眼色。 锦然会意的点了点头:“母亲那您就先去吧。”她对还不甘心的张家大夫人道:“大舅母,这时候也不早了,你让张家的姑娘们尽早到我那里去挑挑衣服的样子,铺子里的人刚来,现在早些量尺寸衣服便能做出来的早一些。” 张家二夫人不顾自家大嫂难看的脸色抢先答应道:“那就麻烦锦然了,我这就催张孜她们几个去你院里。” 说完,她不顾张家大夫人暗暗偷来的愤恨的目光,笑着同锦然走了出去。 锦然回到自己院里喝了一大碗汤才缓过来,她这一早上又是争辩又是谢恩的,可着实累的不轻。 她伸手拿起了自己原本堆在桌上给方天戟挑选的那些个布料,有些踌躇,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到底是几斤几两,真要是真让她做身衣裳出来,她还担心自己的手艺不行呢。 栗盈看一旁的锦然踌躇的样子不由得笑道:“小姐您也不用担心,咱们家的铺子请的是京都有名的绣娘,这绣娘一向是在那各大世家里教小姐们绣花做衣的,因为选秀裁出来帮忙做做裙子。一会等那绣娘到了,您再去找她讨教讨教不就行了?您这样闭门造车也是弄不出什么来的啊。” 锦然听了栗盈的话也是无奈:“那只能照你说的办了,我这顶多就做过个荷包,纳个鞋底,还真没有做过什么成套的衣裳,估计一会我要是自己做了,少不得浪费些好料子呢。” 锦然说完把布料放到了桌上:“我还是等那绣娘到了再说吧。” 第一百零五章 锦然入宫,张琪事败 那绣娘原本也是个大家小姐,但是没想到她嫁人之后夫家早逝,留她一个孤寡女子,她没有孩子,便被夫家赶了出来。好在这绣娘有上一手好绣工,素日里会给京都各大世家的女子做做衣裳,偶尔也受这些世家的聘用,去给那些个世家女子教授一些绣花的技艺。 锦然请来这位绣娘也是为了这几个张家的姐妹们着想,纵使她因为张琪和张孜两姐妹对张家心里总是有些芥蒂,但是对于其他人却是没有什么坏心的。毕竟对于有些张家的姑娘来说,这进宫也是一种改变命运的方式,锦然哪怕并不认同,也不会轻易否定别人的想法。 “锦然姐姐。”说话的是张妍,这几天盛家和张家之间的暗涌波动,饶是她只是个分家的姑娘也是略有所感,素日活泼的她也难免在面对锦然的时候多了几分拘谨。张妍有些担心因为自己张家分家之女的身份,锦然会不会对自己有些什么芥蒂。 张家分家虽然也说是张家,但毕竟也只是同族罢了,尤其是张妍,她与正经的张家之间的血缘关系已经是出了五服了。所以她其实与张家并不是很亲近,不然在之前她也不会带头和张孜做对了。 张妍在逐渐势大的盛家和没什么联系,逐渐式微的张家之间肯定是会选择张家的。 但她就是担心锦然心里有什么介意的地方。 锦然岂会不知道她哪一点小心思?不过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她对张妍这种小心思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不过是暗中提醒自己不要过于把她的行为当真罢了,毕竟此刻盛家与张家想必是强了些,但是盛家也不是京都最强的世家,若是出现了什么更能帮上张妍的人,张妍想必也会再弃盛家如敝履的。这种人,只能同富贵罢了。 不过,这种人也有这种人的用法......锦然心里千思百转,面上却是不显露什么,她对跟着张孜进来的诸位张家姑娘和善一笑:“你们都来了?快些进来吧。大家都量一量尺寸,选一选花样子什么的。” 这些张家姑娘身后的丫鬟都带着诸位小姐昨日去绸缎铺里挑选的料子,她们一个个也都是家里琴棋书画环绕长大的,对自己要穿些个什么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不多时,这些个姑娘便凑到绣娘身旁选自己要做什么样式的衣裙了。 而锦然也趁着诸人说话的功夫,将那个绣娘召了过来,她有些羞怯的请教到:“张嬷嬷,我听闻您的剪裁功夫是一绝。我想做一套男人的衣裳,还劳烦您教教我。” 那绣娘年纪挺大,教的世家小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见锦然这样害羞带怯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她笑着回到:“还望小姐把尺寸什么的都给我,我给您参详参详几个花样子。” 锦然对方天戟的尺寸熟悉的很,当即脱口而出,她说完之后笑了:“那人长得高壮一些,总比别人费些布料。” 那绣娘听了锦然所说的尺寸后有些疑惑,她连忙掏出了自己身上带着的一个小本,往前翻了翻递给锦然:“姑娘您看一看,是不是和这个尺寸一般?” 锦然有些惊讶,因为她报出来的并不是只有腰围之类的笼统尺寸,还有些什么袖长、肩宽、肘宽之类的小尺寸,若是有人和方天戟腰围相同这不稀奇,但是这所有的都一样那就有些奇怪了。 她伸手接过那绣娘递来的小本粗粗一扫,这本上记得数竟然和自己刚刚报出数一模一样。她不禁有些惊讶:“哎?嬷嬷,您这里还有方将军的尺寸呢?” 那嬷嬷点点头:“这尺寸是方将军家帮忙管事的一位小姐给老身的,她也在给方将军做衣裳呢,前些日子刚刚把尺寸报给我呢。” “帮忙管事的小姐?”锦然有些惊讶,她努力忽视心底升起的别扭,继续开口问道:“是小姐还是丫鬟?哪家的?她怎么会到方将军府上去管事呢?” 锦然说完后才发现自己一连串的问了三四个问题,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住了唇,眼眸微微下垂,盯着自己手中的白瓷茶盏,不说话了。 这绣娘也算是半个锦然铺子中的人,因此自然是对锦然言无不知,知无不言:“小姐您放心,这小姐是方将军麾下老部下的女儿,那老部下曾救过方将军一命,因此方将军便格外敬爱那位老将军,至于管事,也是因为那老部下早年去世得早,将军有时会召他的亲眷到府上赠些东西什么的。” 锦然闻言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虽是对方天戟的品行没什么怀疑,但是自己的未婚夫有他人觊觎却实在让人愉快不起来。 她暗自盘算着手上的事,打算着怎么也要去方天戟府上会会这位熟知自己未婚夫衣着尺寸的小姐。 但是衣服还是要好好做的,她索性先放下这些事,向张嬷嬷讨教起来。 锦然计划着是给方天戟先做上一套外穿的外衫,反正那些个外衫方天戟那边也多的很,方贵妃也给他赐下不少,最主要的是多做上一些里衣、袜子等物,这些东西都是些贴身的东西,一般都是由当家的女主人为家里的男人准备的,锦然这些弄出来也不算是越矩。 张家的诸位小姐很快便选好了自己心仪的衣裙,剩下的只要慢慢等着就行了,不过锦然的工坊里人也多得很,所以这一半天的功夫便能做出来了,到时候还是能赶上第二道复试的。 等锦然把一切收拾好,方贵妃身边的大太监却到了盛府,他与锦然也算是相熟,因此来的时候也没有惊动众人,只是悄悄地过来传话:“锦瑞郡主,娘娘召您进府呢!说是找您商量商量选秀的事。” 锦然心里明白方贵妃这是想给自己几分方便,毕竟方贵妃也算是能与皇后分庭相抗,她的赐婚旨意也是极有分量的。如今盛家、张家选秀的人也不少,估计方贵妃是想着帮锦然提拔几个家人。 锦然自然不会为了方家出力,但是她还是需要进宫一趟的,因此便随那公公一起进宫到了方贵妃处。 方贵妃近来是忙的很,皇后被皇上夺了的协理六宫之权全都交到方贵妃手里了。这皇宫里原本事情就多,尤其是当今皇上左一房右一房得给宫里不知道添了多少新人,光锦然熟识的便有被何络伊和白茉,这一个个水灵灵的宫妃便是一笔笔花出去的银子。尤其是新一届的选秀迫在眉睫,方贵妃每日都要忙到深夜。如今还有一天这秀女就要进宫了,方贵妃才算是忙完开始休息两日了。 锦然到的时候,方贵妃正闭着眼半歪在榻上,她的发髻松松垮垮,一张雪白的脸不施粉黛却显得格外清雅。 方贵妃似乎睡得很沉,锦然进来也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她小心得踮起了脚,悄悄走到方贵妃身边想为方贵妃披上条绒毯。正当锦然满世界找毯子的时候,方贵妃睁开了眼,她迷茫的眨了眨眼睛看着手上抱着条绒毯的锦然勾唇一笑:“你这孩子,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是不是等久了?累不累呀,赶紧坐下。” 她边说便从榻上慢慢做起,方贵妃漫不经心的将鬓边散落的碎发撩到耳后,雪白的腕子上一点碧绿一闪而过。 锦然在方贵妃指的那处小几上坐下,她微微一笑:“回贵妃的话,我刚刚到。” 方贵妃笑时,眉眼间总有一股缱绻的眷恋,饶是锦然这样一个姑娘见了也总是羞红了脸。 方贵妃刚刚小睡了一会,此时有些迷糊,她伸手接过锦然递来的一杯浓茶,微微喝了一口后开口:“然儿,我这次找你来是想问问你家里有没有什么小姐少爷的要赐婚?我这里倒是可以给出几道旨意。” 锦然摇摇头:“这倒是没有,我本想给住在我家的张家表姐张琪求道旨意,但......”锦然将昨日发生在自己家的那件事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方贵妃。 方贵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怪不得大早上的皇上就下了给明安公主和你哥哥赐婚的旨意。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那明安公主的母妃怎么一早上就匆匆忙忙的要面见皇上呢。” 方贵妃继续道:“你哥哥与明安公主赐婚也好,他们两个青梅竹马的,感情着实不错,且你哥哥现如今出息的很,皇上那边也是极满意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松了口。” 方贵妃边说便亲昵的点了点锦然的额头:“如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主意是你给明安公主出的吧?先让她进宫求道赐婚的圣旨,到时候饶是有什么留言出来,明安公主和你哥哥都论及婚嫁了,那点子流言也就自己消了。” 锦然无辜的眨了眨眼,没有接话,不过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方贵妃突然开口:“你那大舅母的算盘可算是打空了。” “这是为何?”锦然疑惑的问道。 “是娴妃发话了呢。”方贵妃耐心的解释道:“娴妃膝下就明安公主这么一个女儿,你刚刚说那张琪明知道你哥哥和明安公主两情相悦却还是一意孤行的算计他,你说这娴妃娘娘能不出手?娴妃已经给我这边和皇后、太后那边说好了,这张琪,是势必在选秀里得不了什么好亲事的。至于入宫,那是更不可能了。” 锦然叹了口气:“这也是她自己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锦然想起自己母亲的话,心下笃定,张氏必定是想到了这么一层才没有逼张家老夫人对张琪做出什么处罚,毕竟更大的处罚还在这里等着她们呢。 方贵妃打量了打量面色白里透红的锦然:“然儿,我看你现在也是闲的很,没什么事情做,你那几个铺子现如今也不需要你时时盯着了,何不来宫里陪我住几日?我也带你到选秀哪里一起去玩一玩?皇后那边带着何络伊和幼妹,连太后哪里也带了娘家的小辈,就我,家里就一个糙汉弟弟,竟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小辈,只有一个你了。” 方贵妃的意思竟是也想带着锦然到那选秀场上同太后皇后炫一炫自家的小辈了。 锦然被方贵妃的话搞得哭笑不得,便答应了下来。左右她本身也是想去看看选秀,锦然上一世早早得便和罗暇私奔成亲,是没有参加过选秀什么的。 第一百零六章 进宫选秀(一) 想到罗暇,锦然心里沉思,自己似乎已经很少听到关于罗暇的消息了,倒是罗依和那盛锦兰,还时不时出来刷一刷存在感,盛家老爷子上一次来时还与张氏说过,盛锦兰和罗暇是要在同一天嫁到四皇子府的。算算日子,估计就是在选秀之后了。 “无论如何,选秀的时候你便直接进宫,我到时候带你去储秀宫。”方贵妃暗暗计划到:“然儿,要不然你现在在我宫里住下也是可以的,到时候我直接带你去。” 锦然听了方贵妃的提议颇为心动,但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娘娘,还是算了。张家的秀女们在我家府上,我到时候随她们一起进宫也未尝不可。且张家怎么着也算是我母亲的母家,我不带她们一起进宫,难免就有些闲言碎语传出来。” 方贵妃也是知道这孝字一字是能压死人的,因此她也不再多劝,而是叮嘱道:“若是张家那边有什么要你偏帮的意思,你便早早甩开手去,你虽是郡主,但是在宫里根基却不是很深,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不要一个人想办法。” 锦然明白方贵妃的这一番话可以说是肺腑之言了,她自然是答应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选秀的那一日。 这选秀分为三轮,张家的姐妹们第一轮资格的审核已经算是过了,虽然张家近来越来越式微,但他们在金陵好歹是地方上的世家,让家里的姑娘进一个选秀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而今日进行的则是第二轮,是由太后、皇后和宫内一些够资格的宫妃进行的筛选。 这一关多是考察秀女的品貌、谈吐等,方贵妃的地位尊崇,自然是要进行这第二轮选秀的筛选的。她之前找锦然便是有问锦然要不要让她放几个张家的姑娘进第三轮筛选的意思,不过锦然并没有让张家秀女走后门进去的意思,她虽是张家老夫人的外孙女,但是却对张家还没有亲热到这种地步。 这第二轮选秀里,皇后、太后和宫妃等也会给自己合眼缘的一些秀女赐婚,虽是说合眼缘,但她们亲自赐婚的姑娘,也都是些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秀女。就连方贵妃,若是一些与方家叫好的秀女家里求到自己面前,她也会赐婚几对的。 “你们进了宫,切记要小心谨慎,有什么事万万不要凑过去,管好自己的那一摊子就好了。家里不求你们有多大出息,平平安安的出来就好了。”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张老夫人便带着一众张家的小姐到了盛家的大门口。 这一夜诸人都没有睡好,尤其是张家待选的几位小姐,一个个的眼圈下一片乌黑,一看就是昨夜没有睡好。 张琪也站在这堆小姐之中,她的面色雪白,身上只穿了身半新不旧的鼠色夹棉袄,一条甘青色马面裙只能算得上洗的干净,花纹什么的却一丝也没有。张琪连头上也只是簪了跟豆种儿的翡翠单簪,头上挽一个单髻,显得格外憔悴。 张琪似乎清减了几分,她估计也是明白自己往后的命运,此刻眼中已一片死水。张家大夫人则是紧紧坠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五六根金灿灿的金钗,不住地努力往张琪的头上簪。 锦然记得张琪原本最不喜欢金质的首饰,几乎是很少戴,每当锦然的大舅母非让张琪戴的时候,张琪总会找出各种借口巧妙拒绝。但今日张琪却只是麻木的任由自己母亲把那些个金钗全都簪到了自己头上。 一旁的张孜看着半死不活的张琪嫌弃的往旁边站了站,她的母亲张家二夫人也是一脸殷切的嘱咐着自家女儿,张孜与张琪截然不同,她虽略显疲惫却兴致勃勃,眼中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你们......”张家老夫人的眼神复杂:“你们都放心去罢。”说完这句话,她像是终于忍不住了,拿帕子捂住了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悲鸣。 张家老夫人的哭泣,像是开启了什么神秘的开挂=关,张家的这些姑娘一个接一个的开始哭泣起来,一时间少女的悲鸣和年长者的痛哭交杂在了一起,连张氏也触景生情,她看着这样的一幕,难免想到了过上不久自己的女儿锦然也是要嫁人,一时间心里竟是又酸又痛,也跟着呜呜呜得哭起来。 锦然这下也不免跟着假哭了几声,她拿起帕子擦掉眼角的泪:“诸位奶奶们可别哭了,小心惹得表姐表妹们哭的更厉害,别把妆给哭花了。”她伸手扶住自己的母亲继续道:“诸位也都请缓缓,且不说咱们家的小姐们不一定能选上,纵然是选上了也是要先回家看看的,又不是见最后一面,哪里需要哭的那么厉害呢?” 这下众人才都勉强止住了泪,互相搀扶着上了马车。 按理说这应该是由男眷们护送姑娘们进宫去,可是张家的男人们都远在金陵,盛家的老爷和几位少爷也都早早地赶去了早朝,唯一的闲人盛锦逸此番也是怕了张家的姑娘,死活也不过来,只剩下锦然这一个也需要入宫的,她干脆便和张家的待选秀女一起入宫了。 而远方,城墙之上一道红日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照射在这群或踌躇满志或心灰意冷的姑娘们的脸色,一切,还是未知数。 盛家所在的这条街上都是些权贵之家,一家家里总有些适龄的女孩要出去选秀,随着开宫门的时间日益推进,每一家的门外,一辆辆马车上也都坐上了人,一时间,少女的哭泣声,马车走动的轱辘声和更夫打更的时间交杂在一起。 锦然坐在马车里听着这几乎算得上是嘈杂的喧嚣,心里竟慢慢出现了不真实感。 从重生以来,锦然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疯了一般赚钱,疯了一般的筹谋,努力将一切的不确定因素攥在手心里,现如今她才能略微缓上一口气。 罗暇现如今不知所踪,罗依和盛锦兰就要嫁入注定是个地狱的四皇子府,生死未知。似乎一切都已经像她期盼的那样,慢慢好转过来。 好友明安公主这一世没有嫁给害她死的凄惨的哪一家,而是嫁给了自己的哥哥。而原本落魄潦倒的百花留仙,这一世也重回了百花谷之中。 锦然上一世的这时候,已经同罗暇私奔到了西京,西京在华朝也算是个富庶的城市,那时候锦然还对罗暇一往情深,甚至在她将从家中的财物都花光了之后自愿到那画舫上做杂工供起罗暇读书,现在想想,真是傻的可笑,锦然自嘲的摇了摇头。 她看着自己戴着金丝攒碟玉面扳指的一双柔夷,锦然将双手慢慢紧握,这一世,终归是不一样了。 马车是停在宫门口的,锦然是郡主身份,所以她还是可以继续乘坐马车往里走的,而秀女们,说不好听的就是皇上的小老婆预备役,自然是不如郡主金贵,因此她们只能在宣武门门口下车,然后从宣武门的侧门走进去。 顺朝对这种事管的极严,妾室进门从都不允许走正门,要么是从侧门进,要么就直接开个小角门进。而当初方贵妃嫁给皇上时,却以妃的身份走了正门,这一世史无前例的了。 锦然按理来说在这里便要与张家的众人分别,她索性停下了车架,下了马车走到张家诸女身边细细叮嘱:“你们一会跟着嬷嬷进去会先到储秀宫,储秀宫分为正殿和偏殿以及许许多多的小院子。正殿就是你们选秀的地方,而偏殿和小院子则是你们之后的住所,这住所都是随机的,不过你们都有盛家打点,所以也不会分到多差的地方。等吃过午膳之后,你们才要去正殿,在那里,皇后、太后和一些宫妃将会给你们进行第一轮的面见,到时候大家都不要紧张,太后她们都是极其和善的人,做平常的样子就行了。” 锦然瞥了一眼漫不经心的张孜,加重了语气:“你们要记住,你们现如今只是个秀女,宫内,看得不是你的家世,是你的位份,是皇上对你的宠爱,你们好好地待过选秀就什么事情都没有,若是你们热上了那个宫妃,恕我也帮不了你。想要安生的选完秀,就老实一点,不要给那些想要整治你的人留下把柄。” 这话,便是给张孜说的。 张孜在一旁听了锦然说的话,却还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她漫不经心的吹着自己涂了蔻丹的指甲,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锦然说的话听到耳朵里。 锦然见张孜这样也懒得再说些什么,左右那本人自己都不当回事,自己还费什么唇舌?反正在张孜的眼里,什么白茉之流完全算不上事,自己在这里多说什么倒是显得多余了。 锦然冷笑一声也就不再叮嘱什么,目送这些张家的秀女们进了宫门才自己上了马车,她还要去方贵妃宫里,今日选秀刚刚开始,方贵妃那里必定忙乱,锦然也打算过去帮帮忙。 等锦然到了方贵妃那里,才发现自己是多虑了。方贵妃那原本不大的宫室今日是坐满了人,最上首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穿着一身鼠色万福纹路的高领长褂,虽是已经早春,可是脖子上还围着条黑毛的围脖。在她怀里做这个十五六和锦然看着一般大的小姑娘,这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的,此时她坐在那老太太怀里,手上还捧着一本书正念着。 这老妇人看着与当今皇上竟然有七八分想,锦然的眼睛转了转,立刻明白这老太太想必就是太后了。 太后的两边便是皇后和方贵妃,方贵妃坐在左侧,而皇后则坐在了右侧。 在华朝便有以左为尊的习俗,因此这方贵妃坐在左侧,可是把皇后气得够呛,她面色铁青,时不时恨恨的看一眼坐在左侧怡然自得的方贵妃。而上首的太后将两人的情态看得清清楚楚却不置一词,她笑着搂着怀里的少女,一副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事的样子。 而在方贵妃和皇后之下便是些皇宫内有头有脸的妃嫔,就像明安公主的母亲娴妃,便赫然在此列。锦然注意到在方贵妃那一排的尾巴处,竟然还做着白茉,她不由得吃了一惊,没想到白茉如今竟然够的上决定选秀秀女的身份了。 第一百零七章 进宫选秀(二) 锦然闻言赶紧走上前去,她缓缓走到太后身边,慢慢蹲到太后能看到她的位置。太后一向喜欢乖巧贴心的女孩,这下见锦然这么贴心的举动更是极为满意,她年纪大了,身上难免伤病多了些,每次坐起都是一场煎熬,因此坐直的时候总是缓缓的起来,没想到这锦瑞郡主竟一眼看出了她的难受,蹲在了一个让自己方便的位置。 太后眯起眼睛,细细的看了看乖巧的锦然赞扬道:“锦瑞郡主眼瞧着也是个好的。看看这一副好样子,娇娇软软的,哀家最喜欢这样的小姑娘了。” 她边说边把自己身边的那个姑娘往锦然身旁推了推:“这是哀家家里的嫡幼女,宋冉。来冉冉,去和锦瑞郡主一道儿坐着吧,你与锦瑞郡主年纪差不多大,正是一起玩的岁数呢。” 太后所出身的宋家也就只有两个嫡女,嫡长女早已经出嫁,就剩下这么一个嫡幼女宋冉,太后一向疼爱她。这宋家人丁单薄,宋冉素日里难免就有些孤零零的,虽然皇后出身的何家人丁兴旺,但太后对皇后是不满意的很,对着何家也是多有怨言,因此太后也没让宋冉和何家的人有过多接触。 而京都其他人家的女儿,太后难免就有些看不上她们,这下锦然来了,她身为郡主身份够格,太后也是知道锦然素日的为人处世,这些她都派人调查了一些,因此太后也放心让宋冉和锦然一道坐着了。 “快瞧瞧这一对儿小姑娘!”太后赞扬道。 锦然同那宋冉坐在一条长凳之上,她们一人着青,一人穿粉,两个姑娘皆是倾城颜色,就这么略施粉黛的坐在一起,当真是美的不得了。 太后极欢喜得左看看又看看,她一拍手道:“你们现如今正是如花的年纪,正是该多要俏的时候。来人啊,给哀家把那花簪取出来。” 太后说完,她身边的老嬷嬷便取出来了两个古朴的木盒,从木盒的成色和花样来看,这木盒也有了不短的年头了,原本清亮的木色也有些微微发黑。 太后怀念的抚摸着这两个木盒:“这里面的花簪,还是当年我进宫,我家里人为我打的,我第一次面见先皇,便戴的是这花簪中的一根。之后我在生皇儿之前,便总爱戴它们。不过如今年纪大了,这些花簪竟是戴不来了,它们已经在我的内库里不知放了多久了。” 说完,太后打开了两个木盒的盖子。 木盒里红色丝绒的内衬上放这一根金钗。其中一根金钗乃是梨花花瓣形状的碧玺片攒成的花球,这花簪做的极为精致,连花瓣的纹路都雕刻的清晰可见,其中更为难得的是这花朵的花蕊也被匠人用金丝微微拉出来了几条,极细的花蕊上坠着细细的流苏线,太后拿出那金质梨花花球发簪,把它往锦然的发髻间轻轻一插:“哀家在看见这锦瑞郡主后便想到了这支钗,真是可以说是人比花娇了。” 另一个盒子里的花簪则是碧玉的杆身和白玉的簪头,簪头是一朵清淡雅致的木兰花。这木兰花被雕刻成半开不闭的花苞样式。工匠们的技艺高超,连花苞上的水珠都巧妙地雕刻了出来。这簪头的玉质极好,少说也是玻璃底,清淡的颜色莹润的质地,整根簪子好像水汪汪的,让人忍不住在手上细细把玩欣赏。 宋冉的头发乌黑,她的发量很多,今日也盘成了个乌泱泱往下垂的坠马髻,翠绿的杆身和白玉的簪头与乌黑的发交相辉映,而一旁的锦然也是明眸红唇,丝丝流苏随锦然微微的动作而轻轻舞动,两个少女都美的让人屏息。 太后替她们二人簪好了花簪,仔细的打量了二人满意道:“瞧瞧,给水灵灵的姑娘带在头上可不是比在库房里吃灰强?” 方贵妃见太后高兴,也在殿下娇笑道:“太后娘娘,您那里怎么只有给然儿和冉儿的赏呢?人家也是累了半日了呢,什么东西都是人家来做的却偏偏没个赏......”方贵妃一边说,一边俏皮的冲太后娘娘眨了眨眼。太后娘娘一向宽和,且因为早先方贵妃救了当今皇上的缘故,她与方贵妃一向交好。 因此她此刻看方贵妃在殿内撒娇非但没有恼火反而同方贵妃一同说笑起来:“看看这个没见识的小丫头。干这些个活可是你应该的呢!在宫外,哪家不是主母来管这些事?你且好好给我管事吧!至于什么赏赐嘛.......” 太后娘娘微微卖了个关子:“至于什么上次那自然是一分都没有的。我这里倒是有一份后妃的赏例表,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对一对账?这也算是给你的赏赐了!” 方贵妃闻言脸已经皱成了苦瓜脸,她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太后娘娘就坐在上首,方贵妃的举动她岂会看不见?不过是嫁妆没看见又在那里故意长吁短叹一番罢了。 这两人一来一回倒是热闹,殿内其他众人也都是其乐融融的样子,只除了一个人。那就是皇后。 皇后在方贵妃撒娇卖痴的时候便已经在心里恨得牙痒不过痒:“果然就是御膳房的烧火丫头,在殿内就公然与皇太后争辩,一点礼数都没有,真是让人瞧不起。”皇后一向是自持身份的,从不会贸贸然得给皇上撒娇或怎样,每次和皇上单独相处的时候便在那里读书,几乎和皇上的交流只有“皇上,吃饭了”“皇上,就寝吧”诸如此类的套话。她与皇上尚且如此,和太后请安问礼的时候那就更不用提,一板一眼的生怕太后挑出什么错处来。 可惜太后也是平民家的女子出身,原本她就对皇后没有多喜爱,这皇后与太后相处也丝毫不见热络,久而久之,太后与众嫔妃会面时,除了和皇后说上一两句之外,其余时候都去和方贵妃相互打趣或者是跟众嫔妃聊天逗乐去了。左右她的儿媳妇又不是只有皇后一个,哪一个不都是凑上来讨好太后?久而久之,一直端着姿态的皇后在太厚这里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了。 在刚刚太后说什么当家主母该做的事的时候,皇后更是恨不得跑上去一巴掌糊在那坐在上首大言不惭的太后。如果说,如果说方贵妃这小贱人是主母的话,那自己算什么?堂堂一个皇后,却因为几个小小的错处被夺走了这管理后宫的权力。连选秀这种大事,皇上竟然也是交给了方贵妃这种普通妃嫔策划整治,自己堂堂的一国皇后却只是在这里闲着。 若那方贵妃是主母,自己呢?自己这个皇后难不成才是个嫔妃?皇后想到这里心中便一阵愤恨。她身为华朝顶级世家的嫡长女,自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小便受人追捧,到了该嫁人的时候更是一举嫁给了当今皇上! 可是谁能想到这皇上心里却有着别人?若是这个别人是其他的世家之女,皇后也就认了,可是偏偏这人不过是个烧火丫头!这样的人怎能让皇后心服口服? 她怨毒的看了一眼站在太后身边,娴静恍如一副仕女图的锦然,还有这个小烧火丫头,真以为盛家是什么大家族了?竟让她有底气和那方贵妃联合在一起跟自己作对。总有一天...... 皇后在心里立下的毒誓锦然不知道。她此刻正忙着应对太后呢。 太后对盛家可是慕名已久,尤其是她最疼爱的孙女明安公主最近竟然也被指到了盛家。 太后自然是逮着机会好好盘问起了锦然。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饶是锦然这种伶牙俐齿之人,猛地咬老姜一口也是被辣的直伸舌头。 正当她因为太厚的问题左右为难之际,一旁默默不语的皇后插了进来:“母后,锦瑞郡主和冉儿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好我的娘家侄女何络伊她也是和她们两个一般的年纪。不如让她们三个出去玩一玩,咱们商议商议这选秀该是个怎么的章程?” 皇后终于憋不住,想要来插手选秀之事了。 毕竟如今方贵妃统理六宫,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一把抓,更何况是这选秀?方贵妃担心皇后出什么幺蛾子,对选秀是上心无比,楞没有让皇后插了一点手。 这选秀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这事进宫成为嫔妃最普遍的道路,虽然到时候选进来的都是些低位分的宫妃,但是这些人在方贵妃和皇后看来都是有大作用的。今年方贵妃将这选秀大权握在手里,保不齐这些新宫妃都要成为方贵妃那边的人。 这么多人要是都在方贵妃的那一边,她们二人的势力可就会产生极大地差距了,到时候皇后怎么跟方贵妃斗? 因此皇后内心其实是焦急的厉害,但是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这是皇后插手选秀的唯一机会了。毕竟过一会正式的面见就要开始了。 第一百零八章 进宫选秀(三) “章程?”太后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的说道,她微微扯起嘴角:“你这孩子,选秀的章程不是早早就定下来了吗?到时候秀女面见,再根据这些个秀女的表现,我和方贵妃定下来就完了。” 皇后暗暗咬牙,她抬头强笑道:“母后您这是哪里的话?我身为皇后,选秀这种事怎么能偷懒?这秀女该如何选,我势必是要也跟着说几句的。” 太后摇了摇头:“你跟我在这里说什么?皇上的意思你还不懂?”她瞥了一眼焦急的皇后慢条斯理道:“你这几天就好好歇歇吧。我本不想让你在外面太难看才将你召到殿里,让你同我们一起面见已经是给了你几分脸面了。当初你若不是做了那种事现如今怎会到这般田地?你以为轻轻松松的说几句就能把事情揭过去?” 太后指了指殿下安静不语的锦然:“就算是别人答应,我老婆子为了这锦瑞郡主也不答应!” 锦然知道这只是太后不想让皇后插手的一个借口,她勇敢地迎上皇后愤恨的目光,反正现如今皇后已经记恨上了她,她在小心翼翼得反而丢了盛家的人。 皇后见盛锦然就这样与自己对视心里更是不忿,她的手在袖中攥了又攥,险些站起身就要走,但是想到自己这一走,选秀岂不是就是那方贵妃的天下,她又坐了回去,一个人静默的喝茶,不打算说话了。 皇后安静下来其他的嫔妃们也都沉默了,毕竟现在殿中的气氛着实谈不上轻松。 太后却恍若没有感觉到殿内紧绷的局势,她笑着对坐在下首的方贵妃道:“现在时间不早了吧?离选秀不到半个时辰了,我们快些到储秀宫罢。” 方贵妃笑着将太后搀扶起来:“外头风大呢。太后您要不干脆就在这里坐着算了,叫那些秀女往我宫里来,您也省的再挪动了。” 太后身子不怎么舒服,素日里也不爱动,惫懒惯了。且储秀宫到方贵妃的翊坤宫也有一段距离,太后又不喜欢轿辇颠来颠去,这么一段距离对她来说着实算个挑战。 因此这太后听到方贵妃的话竟是有些心动,她缓缓道:“这终归有些不好吧?在储秀宫选秀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为了我这样一个妇道人家破例......”但她终归没有说出拒绝的话音。 方贵妃对太后的心思是摸得清清楚楚,她伸手在太后保养适宜的手上轻轻拍了拍,,给太后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母后,您可是太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这秀女们也算是您半个儿媳妇,她们现如今正合该孝顺您呢!且祖宗的例儿也不是都死的,不过是换个宫室选人罢了。难不成还有什么错处?” 太后又故作拒绝了几句,皆被方贵妃挡了回去。最后太后只得慈爱的在方贵妃手上拍了拍:“你这丫头,最是伶牙俐齿的。好了,我说不过你,那就让秀女们到翊坤宫里来吧。” 一句话便改了选秀的地点。方贵妃暗暗得意,她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眸瞥了那皇后娘娘一眼,皇后面色铁青,显然是气急了。在储秀宫选秀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可真要是改个地方选,皇后也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但是要是要改到储秀宫,那外面的人该怎么看自己?要是真改地方也是要改到自己的宫殿才对,改到翊坤宫算什么?传出去自己这个皇后该怎么做人? 但是方贵妃的话确实有理有据,太后确实身子不怎么康健,改个选秀的宫室来少让太后挪动那有什么错?饶是皇后这种想要给方贵妃挑点错出来也挑不出来。皇后想要开口说干脆到自己殿内选秀,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宫室离方贵妃的翊坤宫甚至比储秀宫离翊坤宫还远便说不出口了。这不是无理取闹嘛。 无论皇后心里如何愤恨,这选秀的地方便被定到了翊坤宫。 方贵妃嘱咐站在角落的白茉道:“白嫔,你去储秀宫里把那些个秀女带来吧,她们如今也应当收拾好了,等面见结束了再让她们回储秀宫住也不迟。” 白茉微微一福身子示意自己明白了。方贵妃颇为满意的看着干脆利落的白茉,她对太后赞扬道:“这白嫔可是难得的利索,这次选秀真是多亏了她在一旁给我出力。她心细,什么事都有她给我记在心里,省了许多事呢。” 太后也在一旁笑道:“这事我也是略有耳闻的,她们都说宫内来了个冰美人,所说素日里不爱说话,但却是个极干脆利索之人,将皇上也是伺候的极好呢。这白茉哀家瞧着竟是这新进宫的妃嫔中最拔尖的呢。” 皇后闻言更是恨铁不成钢得看了瑟缩在自己身后的何络伊一眼。同样是新进攻的嫔妃,方贵妃那边的白茉怎么就能得皇上、太后宠爱,而自己身边的何络伊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何络伊进宫后却是凭借着身上独有的风情韵味很是得了皇上几日的宠爱,她心思缜密,但是却有个皇后这样爱妒的姑母,方贵妃那边不庇护何络伊,何络伊在宫内一开始还有皇上护着,可是过了几日皇上的趣味淡了,皇后便开始对付起何络伊来。 什么短上几斤炭,少上几分月奉。这些都是些小事情,却足够腻味人,没几日便将何络伊折腾的瘦了一大圈,她年纪还小,纵然天纵英才却还是斗不过在宫里经营了那么多年的皇后,只能捏着鼻子认栽,从此和皇后一队了。 见身后的何络伊缩着脖子不置一词,皇后赶忙替她开口:“母后,叫络绎和白嫔一道去吧。她们两个都是新进宫的,一起去也好互相照应照应,也让我这个不争气的侄女学些东西。” 太后淡淡道:“不是说让何贵人和锦瑞郡主、冉冉一同玩儿去?怎么这时候又要去储秀宫了?” 何络伊听到太后的淡淡的嘲讽没有说话,只是头埋得更低了,而皇后则是假装没听懂的样子,不住的将何络伊往外面推搡。 太后看瘦弱的何络伊让皇后这样使劲往外推,对她也是生了几分怜惜:“好了何贵人,你去和白嫔一道去吧。白嫔做事利索,你也正好学一学。” 何络伊仍是没有说话,过了徐就像才小心得向太后拜了一拜。太后想起宫内传的皇后对何络伊做的那些个事情,心里也颇有些不落忍,只是摆了摆手,没有追究她的礼数问题,这孩子受的苦也够多了,现在瞧着竟是有些吓破胆了。 秀女们足有数百之众,不少人不过刚刚十六七岁,随着她们的到来,宫外也传来一阵少女的叽叽喳喳声,莺声鸳语,叫宫内的人听着心情也好了起来。 白茉走了进来,她向众人行礼:“秀女已经带到了,一共四百三十七名绣娘,现在已经全到翊坤宫外了。” 太后点头:“那现在便开始吧。” 锦然没想到自己竟能在选秀场上,她还以为自己顶多就是要给方贵妃帮帮忙呢。锦然求助的看向方贵妃,方贵妃安抚的朝锦然点了点头。 方贵妃问太后道:“太后娘娘,这选秀就要开始了,是不是姑娘们也要退下去?” 太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退什么?跟着一块儿瞧瞧吧。来人,给姑娘们在屏风后头备两把椅子去。”锦然和宋冉毕竟还没有嫁人,拿屏风遮一遮倒算是妥当。 巧合的是,第一批的秀女里张家的几个姐妹都占了一大半,像张琪、张孜和张妍等这些锦然都眼熟的都在这第一波的秀女之中。 锦然透过屏风模模糊糊得看着张琪她们几个,张妍和张孜还好,张琪她却是垂头丧气,一看就没有什么精神头。她头上还插着和身上衣裙极不相配的几根金簪,看着违和无比。锦然微微皱了皱眉眉,这样的面貌,饶是张琪美若天仙,太后也不会喜欢她了。 果然,太后将诸多秀女都问了个遍也没有问张琪一句,连那面带娇纵的张孜都被太后夸了好几句英气。 这下张孜更为得意了,她一向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女,之前因为白茉被送到了庙里几天反省,却也没有磨下去她的不知天高地厚,反而因为白茉的不在,在家中更作威作福起来。如今太后夸奖了她几句,面上便显露出几分来。 其他众妃嫔们都是人精儿,张孜这样一个小姑娘的心思她们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世家的小姐们出来,哪怕是最笨的也没有像和张琪一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众妃嫔们对视一眼,都在心里呲笑,这样的丫头若是进了宫,还不得骨髓都让人家给吸干了? 太后没有瞧见下首妃嫔互相之间的颜色,她满意的点点头:“你们都下去吧,回去好好歇歇。你们还得在宫内呆不少日子呢。” 一批又一批的秀女进来又出去,锦然一开始还很有兴趣的听着,但听一两个时辰却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了。她百无聊赖得趴在面前的小几上,一旁的宋冉见锦然这样懒懒的样子捂着嘴小声笑了出来,她一笑,脸颊便浮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锦瑞郡主,你怎么趴下了?”她小声的问着锦然。 锦然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我最是个闲不住之人,素日里最爱出去游游逛逛的,在屋里呆这么久可真是难为我了。” 这宋冉却是闻言惊喜道:“咦?锦瑞郡主你也喜欢出去玩?我也是呢!我素日里最爱跑马坐船,在画舫上一呆就能呆一整日!偏偏我认识的小姐们却都是大门不出二不迈的,我都以为自己是有什么毛病了呢!” 宋冉话说得风趣,锦然也被她逗得一笑:“你那里是有毛病?若是你这样标志好看的大家小姐都有什么毛病,我这样的岂不是就要病入膏肓了?” 说完,两人一起笑了起来。她们的声音不大,因此外面也没人察觉,锦然率先止住了笑,她将一根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下:“好啦,你也不要喊我锦瑞郡主了,我身边的朋友都是喊我然儿的,你要是不介意,喊我然儿就行了。” “然儿。然儿。”宋冉喃喃自语,她忽的笑道:“你这名字和我的名字的音都是相同的呢,可见你我二人的缘分了。” 第一百零九章 进宫选秀(四) 锦然欢喜得拉住宋冉的手道:“咱们的缘分这样深,不如一道出去玩玩可好?” 锦然接着道:“你不是说身边没有爱出去的人吗?这下认识了我便不做数了。” 宋冉也是惊喜的一拍手:“好啊!我家正好买了条画舫,就在那京都的河畔停着呢!我还想着等回来天气暖和了便去坐着画舫到湖中心钓鱼去。本来我一个人去难免就有些寂寞,这下加上了你岂不是好上很多了?咱们钓上了鱼便直接在画舫上做了吃了,新鲜的江鱼可是极鲜美的呢!” 正当锦然和宋冉一道畅想的时候,突然太后开口大笑道:“好呀好呀,你们两个小丫头在里面偷闲,竟计划好了这么多!” 锦然和宋冉皆是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何时,选秀竟已经结束了,而锦然和张琪光顾着讨论,不知不觉之间声音竟越来越大,最后让太后听见了。 太后对于宋冉和锦然的相交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她本就对锦然这小丫头的印象不错,且近来她便有意给宋冉挑选一门亲事,左看右看都不如嫁到皇家里好,那四皇子乃是皇后之子,虽然是中宫嫡子,但为人却不怎么好,虽然四皇子是太后的亲孙子,太后也无法违心得赞上一句。且四皇子也已经成了亲,正妃和侧妃的位份都已经被占上了,连那侍妾如今也有了两位,决计不是个好的人选。 而方贵妃所出的五皇子的品行、为人却是与四皇子截然相反,素日里勤奋恭顺,且难得的是与四皇子只差一岁但是身边却连个伺候的宫女也没有,这些原来在太后看来是极心疼的,但是现如今若是从宋冉的角度来看,这五皇子却是十成十优选了。 想到这里,太后也不免想逗逗这宋冉,她笑着指着宋冉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快就和锦瑞郡主好上了?也是,说不成啊,你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一旁的方贵妃听了太后的话也是跟着笑了,她打趣道:“快快快,快过来冉儿,你和然儿好还不如先和我好,毕竟我可是.......”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来。 宋冉让太后和方贵妃闹了个大红脸,她不好意思道:“太后娘娘,您快别说了!我不过是和然儿约出去一道玩一玩,怎么你们就说到这里了呢!你们再这样,我可不依了!”说完,她便一跺脚往内殿去了。 方贵妃和太后则是满面堆笑,太后早早地便和方贵妃提过,不过当时太后的意思还是在四皇子和五皇子之间择一人,到了现在,太后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定下来五皇子和宋冉成亲了。 这宋冉是宋家的嫡幼女,娶了她可以说是娶了整个宋家。宋家的人丁单薄,家里出了宋冉和她的姐姐,便只有两个儿子,其余的什么二房、三房的一概没有,只有宋冉她们这一小家子。但是宋家人却是个个有出息,宋冉的两个哥哥一个从文,一个尚武。大哥宋文在户部,已经官至户部侍郎,而宋冉的二哥宋武则在军中,虽然如今不如方天戟官职高,但宋武也是掌握了东南的精兵。 若是此次五皇子去了宋冉,可以说是将西北和东南的兵权皆都收入囊中了,到时侯四皇子只怕是不是他的对手了。 因此这方贵妃脸上的笑容便更大了些,她笑着道:“这丫头还真是害羞的厉害呢!不过五皇子也是个这样的性子,和冉儿正配呢!” 皇后在一旁听着面色俱变,她瞪大了眼,示意自己麾下的一个小嫔妃开口问询。 那个小嫔妃赶紧开口问道:“贵妃娘娘您这意思是,五皇子他是要好事将近咯?” 方贵妃知道这个小贵人是皇后的那一边,但她却仍然开口回答了那小贵人的问题:“可不是么?眼看着五皇子渐渐地也大了。比他仅仅大一岁的老四都已经成了亲有了这么多侍妾了,五皇子身边却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皇上都埋怨我这当娘的狠心了!现如今我瞧着冉儿和五皇子是相配得很,少不得要打算起来了。” 其他人尚可,皇后听了这方贵妃的话却是立马黑了脸,她是绝对不想让这方贵妃得了那宋家这么一大门的助力的。她也是知道宋家的能量,若是有那宋家襄助,五皇子还愁什么?自己和四皇子丝毫都无法与之抗衡!且宋家乃是太后的母家,若是宋冉嫁给了五皇子,少不得太后也得偏心眼起来!本来这太后和方贵妃便好的不得了,有了这样一层关系,以后岂不是更加肆意? 皇后心里拧的厉害,偏偏太后就坐在她身侧,她丝毫都不敢露出不满,反而带面带笑意的祝福:“可不是?男孩子家身边离不开伺候的人,早些个成婚也好早些叫他知晓人事,俗话说的好,先成家再立业,成了自己的小家,大丈夫再立业岂不是没了后顾之忧?且成了家,生上个一男半女的,也算是给皇家开枝散叶了,这也算是大功一件呐。” 皇后的两三句话便把四皇子好色的名声换成了大功一件。方贵妃心下呲笑,她点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是,这四皇子成了家不就是稳重多了?现如今做事也做的多了呢!”至于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就由皇后她自己来品个中滋味吧! 这一边众人明争暗斗,另一边下去的秀女却也是不安分。 张孜得了太后两句赞便得意洋洋起来,她本来刚刚在储秀宫看到白茉便吓得不得了,可是这一半天下来,白茉也没有拿自己怎么样。慢慢的,张孜便不怕起来,她心里暗自捉摸着这白茉也不像自己祖母张家老夫人和母亲张家二夫人说的那样在宫里得脸。要是自己站在白茉那个位置上,必定会先下手为强,先把自己恨得那个人直接拖下去打死了事,哪里会这样忍气吞声呢? 说不定这白茉的威风都是以讹传讹出来的呢!她堂堂一个宫妃却要到储秀宫里带秀女,着白茉在宫内必定是极不得宠的! 这样想着,张孜也不再害怕了,她轻瞥一眼和自己分到一个屋的其他秀女,心下暗暗比较起来。这些秀女里面,真说有多好看的,还真没有几个,张孜虽素日里在姐妹里面不显,但是放在这些秀女里面便是难得的出挑了。按理来说张琪的容貌才是真的好,但是她这些天失魂落魄的,有再好的容貌也逊色几分。更何况看太后这意思,张琪是注定入不了宫了,毕竟太后她老人家,平日里最疼明安公主这个孙女了。 “你们,都给我让开。这张床是我要的。我要睡在这里。”张孜得意之下,更是把平日里的嚣张行径带了出来。只见她一把推开了身侧的一个秀女,颐气指使得将那个秀女的包袱扔在地上,睡到了那个秀女的床上。 秀女所居住的宫室不大,房间也是有数的,要七八个人睡在一间屋子的一张大通铺上。每个秀女睡得地方都有固定的名签,而张孜分到的地方却不怎么好,正好是中间最挤的地方。她有些不乐意,转眼便瞧上了一个长得平平无奇的小秀女分到的边角处。 那秀女自然是不肯依的:“凭什么?这地方都是分好的,怎么你就张张口就要把我的床要过去?你给我把我的东西捡起来!” 张孜冷笑道:“哎哟哟,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哟。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么和我说话?你若是乖乖给我把床铺换了我也不说什么,你若是不乖乖的嘛,哼哼。”一边说,张琪一边伸脚把那秀女的包袱使劲踩了踩。 那秀女让她气得面色通红,她大喊道:“无论你是谁,你这也太嚣张了些。大家同为秀女,你凭什么就这样随意欺辱我?你小心我去叫嬷嬷来!” 张琪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叫嬷嬷?我让你叫不成嬷嬷!”说着,她往那秀女脸上狠狠甩去一巴掌,她的动作极快,那秀女躲闪不及,竟然被打了个正着,那小秀女不可置信得捂着自己的脸:“你竟然敢打我!” 张琪冷笑道:“我不光敢打你这一巴掌,我还敢打你两巴掌、三巴掌呢!”说完,她扬起了另一只手就要左右开弓。 而和张孜一个屋的秀女们都吓呆了,她们年龄大多数都很小,在家里也是娇宠长大,一脚出八脚迈的,身边跟着四五个大丫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见张孜这样,一个个竟是呆住了,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们干什么呢!”正当张孜要把手甩下去时候,一个老迈的声音传来。巡房的老嬷嬷来了。这老嬷嬷一把推开了门,她快步走到那脸已经红肿的小秀女身边,眉头皱起:“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谁打你了?” 那小秀女这下可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她强忍住的泪水终于流下:“嬷嬷!您快管管她!是她打得我!我为了抢占我的床位,还把我的包袱扔到了地上。”这小秀女还以为自己可以依靠的人来了,不多时便巴拉巴拉把委屈道了个清楚。 而张琪却是不怕的,她来的时候张家二夫人便暗地里悄悄叮嘱了她,张家二房在宫里可是打点了不少,足够张孜随意了。因此对于这个老嬷嬷她倒是不怕,只要不是皇上太后,其他人一概不在这位大小姐眼里。 张孜见这个嬷嬷肃目丝毫不惊慌,她微微一笑朝那个老嬷嬷福了福身子,张孜拉长声调:“嬷嬷您好,我是金陵张家的张孜。” 这话的效果立杆见影,那嬷嬷马上缓和了脸色,她慢慢道:“张孜小姐?是你打了这位小姐?” 张孜委屈道:“嬷嬷您别听这人瞎说,您看看我,我像是那种随便打人的人吗?且我打了她,她为什么不还手呢?您看看她的脸,哪里像是被打了的样子?”张琪笃定这嬷嬷向着自己,竟开始睁眼说瞎话起来。这秀女生气的指着自己的脸:“哪里像是被打的样子?你看看我的脸,我的脸都肿了!” “肿了?”张琪拿着帕子噗呵笑了出来:“我看你的脸左右怎么一般大啊。啊,你的脸这么大,别人怎么清楚的瞧出来啊?你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脸大,所以才这样随意污蔑我的?” 第一百一十章 进宫选秀(五) 那嬷嬷冲那秀女道:“现如今正是选秀,有什么事也别随意胡闹。” 一旁的其他秀女见状不平道:“嬷嬷,是张孜她出手伤人的!那秀女说的没错呀!都是张孜先出言挑衅,抢别人位子的。” 这嬷嬷却像没听见一般,她朗声道:“我知道诸位都是大家小姐,家里千娇万宠得长大,但如今你们在宫中,身边都是同等身份的小姐们。且现在皇上、太后都盯着呢,你们纵然是有千百般的大小姐脾气也都给我收起来。” 说完,这嬷嬷便往外走。她的余光看到张琪将包裹放到了那个挨打秀女的床铺上也没有说什么话。 “里面怎么样了?”一个清冷的女声问着刚刚出来的老嬷嬷。 那老嬷嬷低声下气道:“娘娘,都按照您说的办了。” 那女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老嬷嬷忍不住问道:“娘娘。这张孜她如此跋扈,您怎么还护着她?” “护着她?”这被称为娘娘的人玩味道:“呵,我这,可不是护着她。” 说完她又开口:“往后有什么事,若是这张孜又无理取闹或者欺负别人,你都向着她。都顾着她。” 这老嬷嬷虽然不忿但却不会反驳自家娘娘,只能点头应了。 那娘娘笑道:“嬷嬷,您先不用担心,之后您便会明白我的安排了。” 锦然并不知道张孜在进宫的第一天便惹出事来,她正和宋冉讨论明日的画舫之游呢! “然儿,这几天的天气实在是不错。咱们不如干脆就订到明日吧。明日我派人到你府上接你,咱们早早地出门,然后在画舫上整整玩上一日,等到晚上再回来。”宋冉激动地很,她长姐比她打了七八岁,两人实在是玩不到一起,再加上宋家的特殊性,宋冉从小竟是没有多少个玩伴。纵然有时有上几个朋友,也都是陪她一起写写字念念诗的。不是说写字和念书不好,只是因为宋冉喜欢到外面游玩,兴趣不同罢了。 “我这边是没什么问题的,锦然颔首:“那到时候我带些个我家好吃的点心给你,咱们在画舫上开个小宴。” 锦然没想到今日进宫一趟竟交了个不错的朋友,不过这朋友倒是极有可能成为五皇子妃。若是宋冉成了五皇子妃,那宋冉便是方天戟的外甥媳妇了,自己要是嫁给了方天戟,宋冉岂不是要喊自己......舅妈? 被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朋友喊舅妈......锦然心里一阵囧意,左右现在她们二人还没有成婚,当做朋友又何故呢? “然儿,你可算是回来了!”锦然刚一下车,便看到自家门口蹲守的张家大夫人和张家二夫人一齐齐齐向自己奔来。她们两个穿红着绿,身上、手上各色首饰铃铃作响,从锦然的角度;来看,就是两坨绸缎首饰向自己扑过来。 这下吓得锦然又上到了马车马车上。 张家大夫人挤过来率先开口道:“然儿,你张琪表姐她怎么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方贵妃娘娘喜不喜欢我家琪儿?” 张家二夫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张琪那丧气样,还会有人乐意看她?但她还没有傻到当着张家大夫人的面说出来,她冲锦然谄媚的笑道:“然儿,我家张孜今日表现的不错吧?她在宫里怎么样?有没有遇到皇上啊?” 锦然无奈,只能一个一个问题回答,她先是答了先向自己开口的张家大夫人:“大舅母,我今日是全程在屏风后头呢,人影儿都没瞧见,不过皇后娘娘、方贵妃娘娘和太后娘娘都是极其和顺之人,肯定不会为难秀女的。” 张家大夫人有些不满意,她还想要继续问的时候,却被张家二夫人一屁股挤开了:“行了,行了。快让然儿歇会。一回来就看着你在这问了。” 张家二夫人已经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刚才的表现,她看着锦然,就等锦然说说张孜的事。 锦然扶额:“二舅母,您还不知道张孜?她在宫里能受什么委屈?至于表现好不好,我也不是太后她老人家肚子里的蛔虫,太后她老人家怎么想我怎么会知道呢?” 张家二夫人对女儿是极有信心的,此刻明明锦然德华客观的很没有什么偏向,她也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好好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锦然。舅妈就承你吉言。”直把锦然搞得莫名其妙。 等锦然终于进了府,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这半个时辰里,锦然的大舅母和二舅母使尽了千般手段想从锦然嘴里掏出些什么,直把锦然搞得身心俱疲。 她瘫倒在屋内的美人榻上,有气无力得喊道:“栗盈!快来给我按一按!” 锦然的话音刚落下,便感觉自己的肩膀被大力的揉捏着,这按摩的力道恰到好处,且今日的栗盈像是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一样,按摩的地方都是锦然难受的地方。 锦然被她按得飘飘欲仙,她笑呵呵的夸赞栗盈:“栗盈,真不是我夸你。你今日的手法着实不错,力道也比以前大了不少呢!” “呵。”身后的人发出一声轻笑,声音低沉浑厚,竟是男人的声音! 方天戟!锦然瞬间精神起来,她瞪大眼睛转身看向给自己按摩的人,正是方天戟! 方天戟今日穿一身浅蓝的儒士长袍,这袍子颜色清淡,竟衬得他又俊朗了几分。他见锦然向自己看来,言笑晏晏得朝锦然张开了双手:“怎么了?不欢迎我呀?” “欢迎欢迎!”锦然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高兴地扑到方天戟的怀里,双腿缠住他的腰,双手死死抱住方天戟的脖颈,郎笑道:“你今日怎么来了?今日不去当差吗?” 方天戟将缠在自己身上的锦然抱离地面,他笑的格外开怀,和平日那个冷峻将军截然不同:“今日不是选秀吗?朝上的大臣们不少人家里都有女眷进宫,一个个都担心的不得了,哪还有什么心思上朝?左右这些天也没什么大事,皇上呢,也心系秀女们,索性今日便休朝了。” 锦然高兴地拉着方天戟的手:“那还真是难得!你们素日里十天才能休沐一次,这一次岂不就是白得的了?” 方天戟看着笑得格外好看的锦然,眼睛都不舍得错开一下:“对啊,明日便是十日之后的休沐,休沐后再过几天皇上便要亲自选秀女,那时候我就再有一日休沐了。” 锦然心疼的拉拉方天戟的衣领:“那你要好好歇歇了。素日里就你,上完朝之后还要去带兵,我看着你都瘦了呢!” 方天戟没有说话,任由自己的小未婚妻絮絮叨叨,锦然说了一炷香都没有停下来,而方天戟却不觉得厌烦,中途而还给锦然倒了一杯茶。 锦然说了半天讪讪的停下来:“哎......我怎么说了这么多?你嫌不嫌我烦呀?若是你以后嫌我烦,我就不说那么多了。” 方天戟摇摇头:“不。我不嫌你发,你说什么我都爱听。”这话是实话,锦然在唠叨他的时候,他只感觉心里一阵暖洋洋的,方天戟自小父母双亡,唯一一个曾经唠叨他的姐姐还早早入了宫,他其实是很喜欢爱的人对他说那么多的。 方天戟见锦然喝起茶来哎,才缓缓开口道:“我今日来,是想问问你明日要不要一同和我出去玩?方家的庄子里长出了不少蔬果,我带你去庄子摘些吧。” “啊!”锦然遗憾的抬了口气:“你怎么早不说?我今个呀,已经在太后哪里和人家约好了一起去画舫玩呢!” “一起出去?和谁?是男的还是女的?”方天戟反应迅速,瞬间问道。他的表现有些紧张,生怕锦然说是和那家公子哥一起出去。 锦然见他紧张成这样,有些恶趣味发作,故意拉长调子笑嘻嘻说道:“啊!那当然是和公子一起出去啦!” 方天戟迅速指出锦然的谎言:“然儿,你骗我,你今日是去宫内看她们选秀的,哪里来的男眷?” 锦然面不改色道:“怎么不能使男眷?今日来得时太后母家松加德远方亲戚,其中正好有个公子,人家还说要带我去画舫钓鱼做鱼吃呢!” 方天戟瞪大了眼,他说:“那我得跟你们一起去。我可不放心你和别的男人单独出去。” “噗呵。”锦然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锦然这一笑,方天戟也明白这小丫头是逗自己,他也不气恼,而是揉了揉这个小丫头的头:“只要你不单独跟其他男人一道儿出去就行了。” 锦然笑道:“哪里来的其他男人?只有宋家的嫡幼女,宋冉。说道冉儿,我今日进宫可是听说太后有心思让宋冉嫁给五皇子呢!” “恩?”一直把玩锦然一缕碎发的方天戟闻言手停了下来:“就是宋冉约你一道儿出去的?” 锦然点点头:“对。” “我觉得这丫头不行。”方天戟皱眉否定道。 “恩?此话怎讲?”见方天戟一脸严肃的样子,锦然也跟着紧张起来,她今日和那宋冉相处的着实不错,在她看来,宋冉为人活泼,行事滴水不漏,虽然被家里宠爱的天真善良,但这却不是坏事,毕竟一个善良的妻子才能算是帮助到五皇子。五皇子他一向是以贤示人,一个嚣张跋扈的五皇子妃对五皇子才没什么好处。在锦然看来,这宋冉可以说是和五皇子是天作之合了,哪里来的不合适之说? 难不成是因为宋冉的家世?皇上担心宋冉嫁给五皇子,五皇子的权力过大了吗? 锦然胡思乱想,她忍不住摇了摇方天戟:“这宋冉我瞧着无一处不好的,是因为她的家世过大了?还是因为她为人哪里不好?难不成她......?” 锦然越想越离谱,忍不住忧心忡忡起来:“唉,我瞧着方贵妃娘娘是极喜欢宋冉的呢。而且我瞧着太后娘娘的意思,也是极喜欢将那五皇子和宋冉一起赐婚,她老人家难得那么喜欢个小辈呀。” “而且现如今咱们也是极其需要将这宋家拉拢过来的。你那边的兵权也只是有西北的。像宋家宋武手上的东南兵权,方家是一点都没有的。”锦然越说越有忧虑,竟是叹起气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锦然被绑,劫匪猖狂 锦然忍不住一个人唠叨了许久,她问方天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说宋冉不行?” 方天戟一本正经道:“你看,要不是因为宋冉,明日你便能同我一道儿出去了,哪里还用和她一起出去钓鱼?这丫头她妨碍舅舅和舅妈的感情呀。所以我才说她不行。” 锦然听了方天戟的话气得狠狠的捶了方天戟一下,她哭笑不得道:“你这个没正行的,我还真以为冉儿哪里不好呢,谁成想你在这里瞎说。”她边说边恨恨的往方天戟头上点了点:“你呀。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你了,多亏没叫人家宋家听见,要不然,你这罪过可不小。” 方天戟仍是不知悔改,他一个人嘀嘀咕咕道:“我说的也没有错呀。” 锦然没有理他,方天戟不敢惹生气的锦然,他左看右看,突然指着桌上那一堆布料问道:“然儿,这些布料是什么?” 锦然看过去,她的脸红了:“什么也不是!你别动!” 锦然这么一说方天戟反而更要去看看,他走过去拿起一件已经初见雏形的长衫往自己身上比划了比划惊奇道:“这衣服的尺寸怎么和我的尺寸差不多?”他冲锦然坏笑道:“真不知道是谁的尺寸竟跟我一模一样呢。我还真不知道京都竟还有人和我一样高了。” 他说的倒是不假,方天戟高的很,京都很少有人和方天戟一般高。 锦然羞红了脸,她将衣服从方天戟的手里拽走:“反正......反正不是给你做的。你可别多想。” 锦然口上不客气,可是手上对待夺来的衣服确实小心翼翼得,她将那件长衫小心叠起来,放到了那堆衣物之中。 方天戟笑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这些衣服我们然儿想做给谁就做给谁好不好?” 锦然低下头,她轻轻玩着自己手里的帕子:“行了,我不跟你说了。你瞧见那箱笼里的袜子了没?我刚做了几双出来,你拿着慢慢换洗吧。针线上的人虽素日里也做这些小物给你,但是到底是有的时候赶工,做的并不细致,线头儿毛边什么的也多,穿着也不舒服。” 方天戟伸手拿出那厚厚的一沓袜子,每一只袜子都被人细细得剪裁缝制,因为是春天,天气还有些寒冷,锦然还将袜子缝制成了两层,两层棉布的中间有一层薄薄的棉里,穿着它的人必然是暖和无比的。 方天戟无意识得摩挲着这厚厚的一沓袜子,每一只袜子的针脚都极其细密,和袜子同样颜色的白线几乎是隐入袜体之中。锦然还别出心裁得在袜口处加了两条细细的带子,等穿上的时候可以将袜带系起来,这样袜子那就不会随着人的走动而掉下去了。 方天戟拿着袜子,心里却是流进了蜜,甜的他根本舍不得舔,只是看着这点子蜜便已经高兴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想一头大笨熊,好不容易将蜂巢打下来,把蜂蜜们都赶走,走算可以吃到甜美的蜂蜜,却踌躇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一双毛茸茸的爪子就这样在蜂巢上摸来摸去。 锦然看着方天戟这样,心里是又心酸又好笑,她别过去脸:“你呀,别给我舍不得穿知道吗?我以后还会给你做呢!要多少有多少。” 方天戟慢慢点了点头,他忽然一把将锦然拉到自己怀里,把下巴放到了锦然头上,一个人喃喃:“真好......” “什么?”锦然没有听到方天戟在说什么。 “我说真好。”方天戟笑得眉眼弯弯,透露出一股别样的傻气:“有媳妇真好!” 方天戟大喊一声,他将锦然一把抱起,往天上跑去:“有媳妇真好!” 锦然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掉下来紧紧抱住了方天戟的脖子,语气中带着好笑的:“你呀!别给我发神经啦!” 自己对他的好,明明还没有他对自己的十分之一。 锦然与宋冉约的时间很早,她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而宋冉却是已经到了。 栗盈过来将一个浸满凉水的帕子递给锦然:“小姐,您快醒醒神吧。宋冉小姐都到了呢,她都来了好一会了!” “啊?”锦然惊叫一声:“冉儿她都到了?” 锦然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她慌张得拿起冰凉的帕子使劲擦了一把脸,被冻得一哆嗦,但是拖那冰帕子的福,锦然也成功醒过来了。 锦然快速收拾,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全都弄好了,她走到宋冉坐的大厅语气抱歉:“冉儿,都怪我,我起的太晚了。累的你等了我这么久。” 宋冉笑着道:“没有,其实现在还没有到咱俩约好的时间呢,只不过我昨日太兴奋了些,今天早上起得太早了。便干脆来了你家。”她一边说一边福抚了抚自己发髻间插着的金片簪:“我为了和你出来,还特地打扮了一番。”她头上的金片簪簪头是十几片金片,片片被磨得锋利,这么些金片攒在一起,熠熠生辉。 锦然也跟着笑道:“我昨夜也是睡得极晚。” 她们相携上了马车。 虽说要去画舫,但是画舫所在的护城河离盛府还是有一段距离的,锦然和宋冉需要先做马车到护城河,再在护城河边上画舫,最后在画舫到那护城河中间,在河中间钓鱼玩乐。 因此这宋冉才会到的这么早。 锦然和宋冉上的是宋家的马车,这马车一看就是给姑娘家游乐做的,其边边角角都塞满了枕头棉絮等物,看来是生怕马车里的娇客磕着、碰着了。 锦然坐在车上和宋冉闲话,时间倒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出了城。 刚出城不就,马车便颠簸起来,宋冉在一旁解释道:“这从城门到护城河那边就只有这么一条石子路,这条路已经念头不短了,因此难免就有些难走。” 锦然点点头:“可不是?城内的路好好些,可是城外却总是——” 锦然的话还没有说完,马车突然猛地往前一倾,锦然本是随意的坐在榻上,这下反应不及,便狠狠的往前撞去。 “咚——”锦然只感觉头上一阵剧痛,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刚刚撞到的地方,竟感觉湿漉漉的。 锦然把手拿下来,瞳孔微缩:她的手上锦然沾满了鲜血。 一旁的宋冉吓得大叫起来,她赶忙将手上的帕子递过去,死死的摁在锦然的伤口处,声音带着哭腔:“然儿,然儿你没事吧?你疼不疼?” 锦然刚想出口安慰她,却看到马车里忽然进来一个男人,那男人不是宋冉今日带来的人,锦然连忙身上想把宋冉拽过来,却还是慢了一步,那个进来的人一把将宋冉打晕了。锦然相要反抗却也因头上流了不少血,手脚无力,被那人的一个手刀打晕了过去。 “唔——”锦然醒来时只感觉自己的头好像被一把巨斧劈开了一样,一抽一抽的疼着。她想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却发现自己如何都动不了。她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摇摇晃晃的马车壁。 锦然的意识还停留在自己被打晕的那一刻,她连忙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是坐在松加德那辆马车上,而且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而一旁的宋冉则还是昏迷着,她的手脚也被绑的死死的。 “这里面两个妞该怎么办啊?”正当锦然相要把宋冉叫醒时,马车外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锦然赶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还能怎么办?给那个要的人送去呗!”另一个男人声音不耐道。 “就这么送去?这样金贵的大小姐,我还想着能不能先让弟兄几个爽爽呢!”第一个男声似乎意犹未尽:“咱们前一个绑的那几个小姐,最后还不是......”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猥琐。 另一个男人沉默了,他似乎是有些犹豫,锦然的心也随着他的沉默提到了嗓子眼里。 良久,第二个男人才不耐的开口:“算了,这次那边给的钱多。大不了到时候给你包上几个姑娘让你随便玩,这俩实在是不能出差错了。” 锦然听到这里才微微放下心,她们两个暂时还没有什么危险。 锦然上一辈子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她不禁有些暗暗后悔自己的疏忽,她今日想着左右不过是去护城河一趟,也就没带护卫出来,可是就疏忽了这一次,便着了别人的道。她心里暗暗后悔,可是事到如今后悔也是来不及了,只能找法子快些脱身,不然还不知道这些外面的人做出些什么呢! 听车外这两个人的意思,他们干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经验肯定丰富的很,自己和宋冉若是被带到了他们的老巢,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 锦然使劲把两只手往外挣脱,她的手被绑的死死的,锦然只是弱女子,饶是练过几天剑法,也无法挣脱绑的这么紧的绳子,她费尽全身的力气,那绳结却是一点都没有松动,锦然甚至有点绝望了。 她气喘吁吁地动了动身子,考虑着要不要把宋冉叫醒。叫醒的话两个人多一份力自然是好的,但是如果宋冉行了惊叫一声,自己被绑的结结实实的,肯定是无法阻止他的,到时候把那些个绑匪引进来,看着她们两个便更不好脱身了。 她左右为难之间,却看到了宋冉发间插的金片簪,每一片金片都被磨得锋利极了,在马车内的烛光下闪着锋利的光。 锦然心生一计,她小心翼翼得挪动自己,背对着宋冉,伸出一个指头将宋冉的金片簪拔了出来,她将那根簪子插到了马车壁的缝隙之间,然后将绑在手腕间麻绳对准了金片簪的簪头,金子的质地很软,但此时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姑且这么一试了。 金片簪的簪头很锋利,锦然耐心的上下磨着绑住她手腕的金片簪,就这么摸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明显感觉手上一松。锦然心里一喜,绳子松了! 她小心翼翼的将那被割断的麻绳放到一旁,轻轻地把绑在自己腿上的麻绳解开后,才慢慢开始给宋冉解开身上的绳子。 宋冉在解开绳子后模模糊糊的睁开了眼,她张开嘴想要惊叫,却被锦然一把捂住了嘴。宋冉虽然不知事,却也是受世家教育长大,很快冷静下来,她强忍住眼中的泪花,悄悄向锦然靠去:“然儿......咱们这是在那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英雄救美,解救二人 锦然轻轻拍了拍宋冉的手以示安慰:“我也不知道我们在那,但是应当是没有出京都的辖区。” 宋冉竭力维持镇定:“而且我那些在画舫的仆人若是一直等不到咱们,必定会派人去问问情况的,他们肯定会找咱么的。” 锦然面色严肃的摇了摇头:“但是光等着别人来救咱们肯定是来不及了。从画舫到你家,最后再到我家少不得要一个时辰,我估计着他们这是要等日落后出了京都到别的地方去。咱们如今在马车里也不知道如今何时了,若是错了时间......” 锦然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宋冉却已经懂了锦然的未尽之意,她紧张的攥紧了一角:“那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就凭你我二人,我们连外面的一个人都打不过。” 锦然也紧紧地抿住了唇,她这是重生后第一次这么无力。但是束手待毙的话,锦然也不甘心。 她从怀里取出了个帕子:“如今也没有办法了,我们两个硬拼的话是不可能打得过外面的。”锦然边说边从耳边摘下了金丝点翠的耳环,她狠心拔下头上的簪子将手戳破,在帕子上写下“救”字,再将耳环包在手帕里,顺着车窗外悄悄扔了出去。 “现如今只能祈祷有人能捡到我的帕子来救咱们了。”锦然无奈道。 锦然只能希望有人看在手帕里包的首饰贵重的份上,到官府里去通知一声。即使没有人看到,这沿路洒下的鲜艳手帕也能给来救她们的人指路,且手帕里有沉甸甸的的首饰,也不会轻易被吹走。 锦然飞快得给宋冉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在解释的途中,她又放了个手帕下去。 宋冉也开始跟着一起做,她现在害怕得紧,随着锦然一起求救也让她心里安稳了些。 宋冉害怕的握住了锦然的手:“然儿,我......我好害怕。”到底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心里说不害怕是假的,她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里除了害怕还是害怕,驾车的两个人明摆着是穷凶极恶之人,还不知道有什么招数等着她们二人呢。 锦然心里也是没底的很,但此时她只能安慰宋冉:“没事的冉儿,他们是有目的的冲着咱们两个来的。肯定知道咱们二人的身份,你背后的宋家和我背后的盛家势力都不小,她们是不敢随意惹上京都的两大世家的。” 她们现在还不知道两人的目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锦然其实心里有个暗暗的猜测,她怀疑这件事是皇后所策划,毕竟这件事的时机也太巧了些。锦然她不是没有一个人出去过,但是却从未被绑架过,这次和宋冉第一次一起出来却被人绑走。而知道她和宋冉一起出来的,除了宋、盛两家的下人,便是宫内的嫔妃了。 而迫切需要把宋冉除去的,只有一个皇后。 就像锦然对方天戟所说的那样,宋家的女儿嫁给五皇子,势必会壮大五皇子一方的势力,连太后都会站到五皇子的一方。这对四皇子一方来说必定大大的削弱他们一方的势力。皇后是绝不可能就这样干看着宋冉嫁给五皇子的。锦然猜到了这一层,但是她却没有想到皇后竟然连一日都不愿意等,下手这样的快。 而在锦然来的这趟路上,还有一队人马在奔驰。 打头的是个异族男子,他伸手示意身后的手下停住,俯身捡起了地上粉色的一团,他展开那一团,面色愣住:“盛......盛锦然?” 这捡起锦然手帕的人,正是胡提拉。 胡提拉曾被锦然所救,也算是和锦然相处了几日,他对于锦然的手帕可是印象深刻的。 当初胡提拉受伤时,锦然便是用的同一块花色的帕子为他包扎的伤口,而那一块帕子还在胡提拉的怀里躺着。这些帕子都是锦然亲手所缝制,帕子上的梨花花纹独一无二,胡提拉还没有见过第二块与其花色一样的帕子。 而胡提拉刚刚捡起的帕子上却是有个血红色的“救”字,血字还因为时间的慢慢过去而有些微微泛着黑,提醒着那个捡起帕子的人帕子主人危险的处境。胡提拉抿起了唇,他抑制住自己心内的焦急,将马头一拨,冲着帕子掉落的方向一扬鞭:“你们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事。” 说着他将鞭子抽了下去,顺着刚刚锦然所坐的马车离去的地方追去了。将身后手下焦急的呼喊抛之脑后。 胡提拉的速度很快,不就就追上了正全速行进的马车,他拉住了缰绳,慢慢坠在那马车的后面。他认识锦然素日里出行的那一辆马车,并不是这一辆,正当他犹豫时,马车的车窗却被人轻轻拨开,洒下一方粉白的帕子。 胡提拉心里一凛,如此说来锦然可能是并没有乘坐自己素日乘的那辆马车,而是换了一辆或者是被人掳到了那一辆马车上。 胡提拉暗暗观察车上的两个人,现如今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看着锦然,他不敢贸动。 但是随着胡提拉跟随着马车越来越往外走,胡提拉也不得不出手了,毕竟越往外走说明越偏远,说不定再走上一会还会遇到那些绑匪的同伙。 他索性一打马快步往马车边走去。 那两个坐在马车上的人一看突然窜出了个人也是警惕万分,他们一个往后仰,护住了马车的车帘,而另一个则是冲胡提拉抱拳:“这位兄台是哪里人?你有什么事,怎么突然拦住了我们?我们今日有还有些事情,就不陪兄台你唠嗑了。” 而锦然和宋冉在车里听着也是惊喜万分,她们互相对视一眼,惊喜的瞪大眼。锦然不动声色从头上拔下仅剩的一根单簪,她把还插在马车壁上的金片簪拔下来给了宋冉,示意宋冉自己拿着防身,而她则是弓起了身,紧绷起手臂,双目死死的盯住马车的车帘。 那门帘轻轻一动,有一个人就要进来了。锦然猛地跃起,她将手上的单簪狠狠插到那个人的脖颈处又拔出,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而一旁的宋冉也想疯了一样,把那个被锦然插了一簪的人狠狠往外推去,她的力气很大,因此使劲一推,那人竟然被推下马车。 那个被打的人反应不及,竟然就这样断了气。另一个人这才反应过来,他想伸手把宋冉拽出来,却被马车外的胡提拉一鞭子卷了起来。胡提拉狠狠的将那人从马车上拉下去,那人被使劲拖拽之下狠狠的摔了下去。 锦然看准了时机越到马上,她使劲拉住了缰绳,将狂乱的马儿往自己这边使劲拉住了。锦然也是到马场里跑过马的热,对骑马也算熟识的很。胡提拉被她潇洒的英姿惊艳了一瞬,他看锦然马术娴熟,索性便由她去,自己则走到马车后将那两个绑匪狠狠的打上几鞭,又将他们拿麻绳绑起来,堵住了嘴才罢休。 锦然惊魂未定的停住了马车,她扶着马车边慢慢下来,伸手轻轻抚了抚马儿,只感觉自己的双手和双腿都在微微颤抖。 胡提拉及时的打马过来,他伸手扶住了不断颤抖的锦然,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现在没事了,那两个人已经被抓起来了。不要害怕了。”胡提拉轻轻将锦然拉到怀里,不住地拍着她的后背,他感觉自己胸前的衣服被一双小手轻轻抓紧,似乎有什么湿热的液体沾到了自己的衣襟上。 胡提拉身上一僵,他的心豁然柔软下来,锦然她饶是刚刚利索无比的伤了一个劫匪,但其实还是害怕的。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啊。 胡提拉温柔的抚了抚锦然的头,锦然很快便抬起头来,她擦了擦泪珠,先是把在马车里哆嗦的宋冉扶了出来,后来想胡提拉完整的行了个大礼:“多谢胡提拉王子的救命之恩。今日若不是王子您,我和小妹便性命攸关了。” 毕竟胡提拉的妹妹胡夏娜和自己的关系没多好,锦然也担心他四处说今日的事,毕竟大家闺秀被两个匪徒劫走,想也知道会传出怎么样的名声来。自己和方天戟有了亲事,哪怕京都里有些风言风语,自己也无所谓,可是若是宋冉被传出这样的名声,对她绝对是个极大的打击。 所以锦然不敢和胡提拉说宋冉的真实身份。 好在胡提拉为人知觉的很,他抬头对锦然笑道:“锦瑞郡主,你放心,我必定会将此事守口如瓶,你们不说遇到了我。我也不说遇到了你们。咱们互相守口如瓶好不好?” 锦然本因为别人救了自己,自己却不愿意让那人提此事愧疚的很,此刻见胡提拉如此知觉更是不好意思,她微微低头不好意思道:“无论如何都谢谢胡提拉王子您,往后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向我提,我一定拼尽全力也会实现您的要求。” 宋冉听了锦然的话也想跟着说些什么,但是锦然却是轻轻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胡提拉自然是看到了锦然的动作,他暗自猜测这个被锦然拉住的女孩的身份,但是表面上却知情知趣的不再提。 胡提拉王子说道:“现在时间也不短了,你们要不要回家?我将你们二人护送回去吧。” 锦然却是摇了摇头,她面带恳求道:“还请王子将我们二人护送到护城河的画舫处吧,哪里有我家的仆人。这里离护城河不远,走起来也快到了。且我和妹妹两人一早出来,没过一会就回去,京都的人难免会有议论。” 胡提拉王子一点就通,他微微颔首道:“等你们到了护城河哪里再派人去府上报信也不晚。” 胡提拉王子边说,边将锦然和宋冉扶到了马车上,他深刻的五官在阳光下格外俊俏:“两位小姐在马车上就好好休息一会吧。就由我来驾车吧。” 说完,他将那两个劫匪绑到了自己的马背上,而他自然是坐在了宋家马车的车架上,驾着车往护城河走去。 索性这里离护城河不远,胡提拉王子驾车不就便到了。 锦然和宋冉刚一下车,便看到了靠在岸边的画舫,这画舫周围围着数十个身着软甲的看见护卫,他们正围着一个面带焦急的老嬷嬷,那老嬷嬷不住地走动着,时不时往周围张望,这老嬷嬷看到马车旁的锦然的宋冉时惊喜的大叫出声,她以和身材一点都不相符的速度往宋冉这边跑过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幕后黑手,搜索加剧 而宋冉也终于像卸下重担一样一边哭一边往那老嬷嬷那边跑,她扑倒老默默地怀里,泣不成声:“奶娘......奶娘我......”说了没几个字,宋冉便哭的更厉害了。 这老嬷嬷被宋冉的一哭吓了一跳,她忙不迭得拉开宋冉,仔仔细细得在宋冉身上看了一周,她的语气中带着焦急:“好了好了,小姐您快别哭了。您怎么来的这么晚?比平日里晚来了一个多时辰,我差点叫人去找你了!” 那老嬷嬷焦急的拉着宋冉的手道:“小姐,您身边跟着的那两个大丫鬟呢?还有马车夫呢?”这胡提拉长得和华朝人一点都不一样,老嬷嬷一眼便认出他不是宋家派来的马车夫。 说道身边伺候的丫鬟,宋冉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要往下流,她声音颤抖道:“”她.......她们......" 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宋冉刚刚分不出情绪来想,而到了现在,她则是不敢细想那两个从小到大跟着自己的大丫鬟的下场。 锦然在一旁也是心有戚戚,她今日想着左右有宋家的人在,身边便只带了个小丫鬟,现在那小丫鬟也不知道被那两个劫匪弄到哪里去了,想来是...... 锦然强忍住鼻子的酸意,她对那老嬷嬷说道:“嬷嬷,我是盛家的小姐盛锦然,这事不方便在外面和您细说,咱们几个一同到里面慢慢说吧。” 她说完,想要邀请胡提拉王子进来,而胡提拉却是早已经翻身上马,挥手摇了摇自己手上的粉色手帕,一打马转头走了。 锦然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嘴角也跟着浮起一丝笑意。下一次一定要好好谢谢他,锦然在心里默默得想到。 进了画舫,在老嬷嬷耐心的安抚下,宋冉才哆哆嗦嗦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她在那里说,锦然则在旁边慢慢补充。 老嬷嬷听了愤怒道:“谁竟敢这么大的胆子?!”她心疼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我的小姐呀——多亏您没事,若是您有事,我这老嬷嬷该怎么办啊?” 她擦干了泪水:“快,小姐快派人,这两个人必定是有同党,咱们快派人到家里和盛家,现在紧闭城门,那些个同党就跑不掉了。” 宋冉自然是命人快马加鞭得去送了信,这画舫处有不少的护卫,锦然将那两个劫匪交给了宋家的护卫,严加拷打之下必然能供出不少东西。 盛家的人很快就到了,来的人是锦然的几个哥哥和父母亲,锦然虽然早上刚刚和家人们见过面,但此刻看到父母竟有一种隔世之感,她流着泪扑到了自己母亲的怀里,张氏也是不住地拍着自己这个小女儿,她刚刚在听到宋家的人来送信,真的是血液都凝固了,她就这么一个小女儿如今伴在身边,余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能亲眼看着锦然幸福的出嫁,平安一生。 如今好不容易看着锦然订了婚,自己的心愿完成了一小半,锦然却差点出事。她流着泪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好然儿,快让母亲看看,你那里有没有受伤?那些匪徒有没有伤害你?” 锦然摇摇头:“没事母亲,我很好。那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胡提拉王子便捡到了我丢下去的帕子找到了我们。” 她微微抿了抿唇,说道:“说这事和皇后无关我是不信的。”说着,锦然将自己的分析详细的和母亲说了一遍,她在最后又加了一句:“但是母亲你也不用全都信,反正咱们手里也有那两个劫匪,等从他们那里问出些什么出来也不迟。” 锦然的父亲盛宁很快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极深的愤怒:“若是让我知道是谁......”他看见刚刚哭过的锦然,赶紧走了过来:“然儿,你可还好?”他刚刚到画舫底去和宋家的护卫们拷问那几个劫匪,但是那劫匪不知怎的,嘴硬的厉害,宋家的侍卫用了千百般的手段也没有从那两个人嘴里撬出一个字。 他心下恼怒,却不愿说出来吓着女儿:“然儿,如今之计便是抓住这两个人剩下的同伙,摸清楚到底谁是主谋。” 锦然和宋冉被掳走的事是不能泄露出去的,若是传出去对女孩子家便是致命的打击。 因此盛家和宋家还不能报官,只能暗地里派人手悄悄得查,这样查下去,还不知道牛年马月才能查到呢。 盛宁皱眉道:“我刚刚也派人将方天戟请了来,他手上有着京都不少的兵,他出面查这件事倒是快一点,他能调动的兵也多,比咱们这样漫无目的的查可是好多了。” 说曹操曹操到,这一边盛宁刚刚说到方天戟,方天戟便赶到了。 他身上还穿着身软甲,似乎刚刚从训练场上下来。 方天戟手里甚至还拿着一根马鞭,似乎是急着过来,连马鞭也忘了放下,他的发髻也乱了,平时梳的整齐的鬓角多了许多碎发。 方天戟的双眼通红,他大步迈向锦然,一下便窜到了锦然身边,不顾锦然身旁的盛宁和张氏,一把就拉住了锦然的手:“然儿,你没事吧!” 他紧紧地拉着锦然的手,双眼不断上下扫视者锦然,似乎是想凭借着自己的双眼看清楚锦然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伤。 锦然被他直接的动作搞得面色羞红,她轻轻将方天戟往身前一推:“你放心,我没有什么事。你别离我这么近呀。”锦然的父母亲都在身边,锦然实在是不好意思距离方天戟这么近。 方天戟刚刚情急之下,竟是没有注意到自己未来的岳父、岳母就在身边,他赶忙站起来向盛宁和张氏行了个礼:“盛大人,盛夫人你们好。” 盛宁虽然素日里最喜欢在府里大声承载方天戟在战场之上的功绩,但他此时还是要护住自己身为岳父的面子的,他严肃的抚了抚胸前的一把美鬓,不苟言笑的点了点头:“方将军。” 方天戟让盛宁这样严肃的样子搞得有些担心,他小心翼翼得往锦然那边看了看,似乎是想问锦然自己该怎么办,锦然也对自己这个突然抽风的父亲无奈的很,她束手无策的耸了耸肩,向方天戟表示自己帮不了他了。 张氏看自家相公这么严肃,把人家好好的孩子也搞得紧张起来便气呼呼得往盛宁腰间拧了一口,她的语气中带着威胁:“你给我好好说话,别吓着人家方将军了。” 不知道是为了面子还是怎样,盛宁竟然就这样挺过了自己夫人的致命一击。 他顽强的继续摸着自己那一把胡子:“方将军,今日我们想请你来便是想请你帮帮忙。这事我们纵然是想查,但是手上可以用的人确实少。那宋家的宋武虽然也是个将军,但是他带的军队都在东南,此刻纵然是想抽调几个人将那些剩下的劫匪抓到也是远得很。你在京郊大营,我们便是想找你借你几个兵。” 还没等方天戟说话盛宁便又急匆匆的补充道:“我也不是白借你的兵。他们在我这里照样吃俸,帮我找人,我这里还有无数俸酬、珍宝送上可好?” 方天戟赶忙道:“哪里还能用您的东西?锦然是我的未婚妻,这次有人害她,我也心里害怕的很,恨不得赶紧将此事的罪魁祸首找出来一了百了。那个人存在一日,我便担心一日。除非我将她查出来除掉,我才稍微安心一点。” 方天戟指了指画舫外面的岸上:“您看看那河岸上,我早就把兵将们带到了此处,到时候他们和我都任由盛大人您差遣。” 盛宁没有想到方天戟在短短的几刻钟时间里竟然将事情安排的滴水不漏,他是早就想着亲手为锦然报仇了吧? 这一边盛家和宋家为了找出这两个劫匪的同谋而掘地三尺。而另外一边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一个人端坐在绣缠枝连环花束的炕垫上慢悠悠得喝着茶:“来人,将这盘点心端下去吧。另外再给我盛上盘水果来。” 那小丫头立刻小声的答应道:“是,皇后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很快,新的水果便上了上来。皇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刚刚供上来的紫罗兰葡萄,这种葡萄皮薄但是果肉却很大,且这种葡萄的果核也很小,哪怕是吃它的人一口一个也是没有妨碍的。 “母后!母后您猜我听说什么了母后?”这四皇子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快步走过来和皇后道:“母亲,我今日可是在那书院了里打听到了。听说老五他最近就要成婚了,且娶的人是那宋冉!” 皇后喝了口茶冲淡口中的甜腻:“恩?宋冉,我知道这个小姑娘,当时我瞧着她就知道这姑娘是个不错的,长得极美不说,偏偏腹有诗书气自华,站在那里就像一颗水灵灵的小青葱,真让人疼惜的不得了呢。” 四皇子以为母亲没有听清楚他的话,他大声喊道:“母亲,您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些什么?那......那可是宋家啊,宋家这么争气不说,还是太后的母妃,若是有太后能站到我这一边,我还愁些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尤氏之女,锦然筹谋 皇后娘娘听了他的话愤怒的将手上的茶杯狠狠的往桌子上拍去:”好啊,你还知道啊?你以为我不想给你求娶那宋冉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宋冉她代表着什么吗?可是你看看你自己,有哪里能让人家宋家看得上的?人家宋家不把女儿嫁给你这种娶过正妻的!” 四皇子不满意道:“我娶正妃也都是你要求的,若不是你我才不会这么早就娶了正妃呢。要不,母后我把我的正妃休了怎么样?这样的话我的正妃一位就腾出来了,且如此这般,那宋冉会不会也以为我深爱着她,所以愿意休妻?她对我的印象岂不会是好上很多?” 皇后真的是忍不住把自己这个儿子的脑袋拿刀撬开看看,开开里面是不是只有一堆稻草。她恨铁不成钢道:“你满脑子都是那宋冉,将你正妃家置于何地!” 她继续数落道:“你若是敢休妃,到时候朝堂之上,你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你正妃的母家还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你说说人家宋家会让女儿来趟这趟浑水吗?” 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行,四皇子早就没有了耐心,她的眼神很不耐:“怎么着都不行。我休妃都不行,母后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皇后看着自己后半生的依靠,饶是心里有气,愤怒的很也得耐下心来,一字一句的给自己的儿子解释:“皇儿,你仔细想想,若是你娶不了宋冉也没有关系,我们让那五皇子也娶不了宋冉不就行了?” 她看着四皇子亮起来的眼睛继续道:“宋冉她说到底不就是个小女子,弄臭她还不简单?到时候往那车上一绑……哼哼。”皇后笑了:“饶是有人猜出来也无妨,我找的那几个人家人都捏在我的手里,谅他们也不敢吐露一丝一毫。到时候哪怕他们猜到了,没有证据又能拿我怎么样呢?皇上总不会为了这种没有影的事罚我吧?” 四皇子走了两圈,他的双手背在身后,嘴里不断地说道:“妙啊,妙啊。还是母亲您有办法,这样一来的话,一个名声有损的宋家女儿饶是有太后撑腰又能怎么样呢?她是绝对嫁不了皇子的。”说完这四皇子突然笑了笑,他的笑容中带着黏腻与恶毒:“唉,说不定到时候宋家求上门来,我还能愿意给那宋冉个侍妾的位份呢。” 皇后看四皇子这得意的样子也跟着笑了笑:“皇儿,你近些日子就盯着五皇子他们那边,我等明日早上,便派人散播些关于此事的传言,到时候宋冉她人也不在,传言便会成为真的了。” 皇后是不敢伤到宋冉的性命的,更何况这马车之上还有一个盛锦然,盛家、方家和宋家三大家的对付她可承担不起。 她的目的就是把宋冉的名声搞臭,让她进不了宫,到时候其他的什么事,便怪不了皇后了。 皇后想到这里,伸手叫来了身边的小丫头:“你去何贵人那边问问,明日的祈福宴准备的如何了?” 明日是秀女们为太后准备的祈福宴,说是秀女们为太后准备的,但是事实上还是在宫内准备,秀女们不过是占个名头罢了,不过这些秀女还是需要亲手预备出礼物来。 秀女们准备的礼物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是亲手做的便可。这祈福宴的另一重含义便是看秀女们亲手做的东西,看她们做的物品好不好,可不可以与她们的品貌相当。 而这祈福宴一般也会邀请一些其他的京都没有参选的宗室之女参加,锦然身为郡主是要参加的,而宋冉如此得太后的喜爱,太后到时候肯定也会让宋冉伴驾。 皇后笑的格外开怀,到时候自己可是按照惯例请了她们二人来了,但要是她们辜负了自己这篇心,没有按时到的话,那就休怪自己不客气了…… 锦然回到家中还惊魂未定,她叹气道:“谁能想到竟然有今日这事呢!我本来是想和宋冉好好地玩上一回,连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什么炭炉、鱼竿的,路上却发生了这种事。” 方天戟也在,他轻轻摸了摸锦然的头叹气道:“没事,下次你出去的时候,多带上一些人就行了。今日也怪你们身边人太少了,就几个丫鬟,怎么敌得过那边的两个有经验的劫匪?” 锦然仍然是心有戚戚:“唉,有了今天的这么一遭,说实话我都不敢出去玩了。这也太吓人了些,出去一趟便遇到这种事。我当时真的是连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亏我还练过剑呢。”锦然气哄哄的鼓起了脸。 方天戟见她这样心里竟是觉得他=她可爱无比,他伸手拽了拽锦然的包子脸笑道:“你因为这件事还能永远不出门了不成?顶多这几日在家里休息休息罢了,且这发生了一次这样的事,咱们第二次也是有经验了。到时候你们出去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带上七八个侍卫,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方天戟拉住锦然肉乎乎的小手:“而且当初你练剑也不过是练了几天,虽能强身健体,不过却不是杀招,顶多算得上剑舞,没有反击之力是正常的。”他继续道:“你若是想学上什么东西,以后我日日来你这里教你可好?” 方天戟继续掰着指头算:“我早上除了必要的几天是不需要去上早朝的,到时候你也早一点起,我到你家来,教你些防身的招式如何?” 方天戟亲昵的点了点锦然的鼻尖,他实在是不想第二次听到锦然被掳的消息了。况且凭借着外人的保护总归没有自己强大起来有用,锦然的体质不错,虽不是十等十的练武奇才,但学上个把防身术却是不错的,至少下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不会手无缚鸡之力。 锦然自然是点头答应,她如今也没什么事了,除了选秀完要参加的四皇子大婚,其余时候都是闲的很。因此和方天戟练武她也是很乐意的,一来强身健体,二来还能日日见着那方天戟。 锦然伸手摩挲着桌上摆着的图样子,这些都是那个绣娘送来,说要给锦然参考参考的衣裳图样。她想到绣娘便想到了那个在绣娘哪里听到的传闻,想到这个,锦然不禁有些酸溜溜道:“方天戟!我可是听说你的衣服可有的是人做啊。而且你府内怎么连管家婆都有了?人家堂堂一府小姐到你的将军府管家你也不怕委屈了人家。” 锦然的话刚一出口就赶紧闭上了嘴,她自己都知道自己此刻的话酸得很。 方天戟好笑的捏了捏锦然的这张小嘴,她的嘴都撅的能挂油瓶。 方天戟自然道:“什么其他的的小姐?你说说尤参军的女儿?” 方天戟将锦然抱在怀里,细细的为锦然讲起了这个尤参军的女儿到底是谁:“尤参军他当年是我刚刚入伍时带我的上司。我当时受了人机不少照顾。且尤参军还救了我不少次,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三年前尤参军便去世了。只留下孤儿寡母两个人,尤参军家里只有个女儿,没有男眷,所以我就多照顾了些。” “至于你说的那个管家的事,”方天戟故意闭上了嘴,等锦然忍不住哀求他的时候才笑容满面的继续说道:“管家的时候,来的可不只是尤参军的女儿,还有尤参军的夫人。我请他们来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给他们撑撑腰,不让他们孤儿寡母被欺负了去罢了。” 方天戟的话叫锦然放下了一半悬着的心,至于另一半,则是要等着亲眼看看那尤参军的女儿再决定要不要放下去。毕竟锦然自己也是个女人,她对于女人的心里可是极其有把握的,假如她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无微不至的关心她,像锦然这样的也会心动的。 不然的话,帮忙做衣服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很私密了,这有尤参军的女儿明知道方天戟已经订婚了,有了未婚妻,怎么还会大大咧咧得到自己的店铺里去请人教她做方天戟的衣服?锦然可是这个铺子的主人,且她能不知道方天戟的尺寸? 这个尤参军的女儿,估计就是故意想让锦然知道的。至于原因嘛,锦然不用猜都知道,要么就是心理不忿,嫌自己占了她的位子,要么就是故意想让锦然知道方天戟还有这么一个人在府里,故意惹锦然不痛快。 方天戟见锦然的脸色还没有放晴,心里有些忐忑,他小声问道:“然儿,我哪里做错了不成?” 锦然看他这样一副小心翼翼、害怕自己生气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她轻轻摸了摸方天戟的头叹道:“你做的并没有错,毕竟尤参军可是你自己的救命恩人,在他去世之后你荫蔽她的家人是一点错都没有。毕竟你是个将军,只有你对手下的人好,你身边的人才会心服口服的效忠你。” “哪怕不是为了手下的忠心,这尤参军帮过你,你如今帮他也是应当的。”锦然继续说道,“不过——”她话锋一转:“不过你这也帮的太多了些。毕竟尤参军家里不是剩下了个小子或者怎样的,一个单独的女儿家得你这样的照顾,还三番五次接到你的府上去,难免有时会多上几分心思。即使没有什么心思,你这样的举动也让外人心里想歪。” 锦然谆谆善诱:“你若是真的想帮助尤参军的家人,时常送些东西给他们。或者是给她们母女俩置办个庄子、铺子之类的,让她们哪怕收收租子也好,至少也算个进项,以后不会坐吃山空。” 她笑道:“若按照你那天想起来给人家些银子的法子来,你要是那天想不起来,人家尤参军家里岂不是就要断炊了?还是置办个铺子之类的,若是他们两个想,便自己做些小生意,若是不想这么劳累,留着收租子,以后哪怕是等尤参军的女儿出嫁了,这些个铺子、庄子的也能当做嫁妆陪她出去。这样摆在外面也好看一些。” 而方天戟已然听呆了。 他不过是个糙汉子,能想起来多给些银子,将她们母女二人时不时招进来撑撑腰已经实属不易了,哪里能想到这个层面?锦然俨然是连尤参军的女儿出嫁的事情都想到了。 他赞叹道:“然儿,还是你想的心细。若是叫我来,我必定想不到这里。” 锦然点点他的头:“你呀,毕竟是个男人,哪里都好,就是为人太不细心了些,人家姑娘家家的,哪能随便往你那个全是男人的府上住?” 方天戟的将军府除了几个老嬷嬷便都是小厮、侍卫之类的了,连一个俏生生的丫鬟都没有。 尤参军的女儿若是随随便便的往方天戟的府上一住,若是一不小心和那些侍卫有了什么,或者那些个侍卫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方天戟不与人家姑娘见面说话,他能有什么办法得知人家的委屈?人家姑娘受了什么委屈也无处申诉,这一招可以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了,百弊而无一利,亏得方天戟还在那里沾沾自喜。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打脸皇后,锦然霸气 “我......我当时没有想这么多......”方天戟已然是惊呆了,他哪里能想到不过是撑个腰就有这么多学问?被锦然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中的不妥来。 锦然叹了口气:“你也没有想那么多,初衷都是好的,如今知道了就不要接着这么做就成了。”锦然虽然有吓唬方天戟的成分在,但是说的也都是实话,毕竟方天戟他一个男人,身边也都是些小伙子,而在华朝,对于女子的要求又比对男子的要求严苛许多。 若是这尤参军的女儿她父亲还在,情况还好上一些,她就算日日往军营跑,嫁给一个军营里的,世人也会赞上一句青梅竹马,天作之合。 但是偏偏尤参军家孤儿寡母。哪怕是平日里门前来了个男人都会被议论,若是这尤参军的女儿再去方天戟府上几次,说不定在世人嘴里他们二人的孩子都要生出来了。 虽然锦然说这话的意思也是不愿意再让他们二人接触,但是大体上还是为了尤参军的女儿考虑的。 锦然接着又道:“你若是担心他们母女二人外面受欺负,还不如让方贵妃娘娘一道旨意下下来,赏赐给他们母女二人点东西。贵妃的旨意可比你这瞎弄强多了。” 方天戟仔细想想觉得锦然的话竟是十分有道理,现如今方贵妃在宫内如鱼得水,世人都是憧憬的很,她的一道旨意下来可比别的强多了。女眷之间,一个受了贵妃夸赞的姑娘绝对是好的儿媳人选。 方天戟沉思了一会开口道:“你说的有理。过些日子,我再拜托贵妃娘娘给尤小姐找一门亲事。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嫁人了。” 方天戟没有告诉锦然的是这尤小姐确实是对他有这几分意思,可是方天戟却对这尤家小姐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他只是把尤家小姐当做报恩对象罢了。方天戟不打算将这事告诉锦然,这种事情他自己亲自解决好了也省的让锦然烦心了。 两人享受着难得的温情一刻。 “小姐!”没过多久,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她手上拿着一份请柬。 “小姐,夫人让我把请柬给您送过来。”那小丫头将手上暗红的的信封递了过来。 锦然将那信封接过来,她打开信封,将信封中相同色系的请柬打开。 锦然一目十行的将请柬的大概意思看了一遍,她冷哼一声:“果然,狐狸尾巴漏出来了。”锦然将手上的请柬递给了方天戟。 方天戟将那请柬接过来大致扫了一遍:“皇后......皇后请你去祈福宴?”方天戟疑惑的问道。 锦然耐心得解释道:“这请柬原本应当是由方贵妃娘娘发出的。因为这次选秀都是由方贵妃娘娘策划的,而皇后娘娘之前都耐住了性子没有和方贵妃娘娘争风头,这次为了不让皇上厌烦她,她必定也不会插手这送请柬的事。但是她若是不送请柬,就无法保证我和宋冉一定会收到请柬。” 见方天戟若有所思的样子,锦然继续解释道:“方贵妃娘娘要是知道了我们二人被掳走,肯定会想法设法的不把消息泄露出去,怎么会给我们送请柬呢?皇后娘娘她必然是害怕方贵妃背地里做些什么,才这样急吼吼的将请柬送来。” 方天戟忧心的握住了锦然的手,他担心的问道:“然儿,那你们到底要不要去?不去的话岂不是给了皇后借机生事的机会?” 锦然无意识的拿食指轻敲着桌面,她沉吟了一会儿转而笑道:“谁说我不去了?我当然是要去了,只不过我去的时候,势必是要吊吊她的胃口。” 锦然冲方天戟神秘的眨了眨眼,她立马派人去宋府送信,若是想耍一耍皇后,还需要这宋家的配合才对。 皇后这一晚得到了盛家和宋家的回复,两家人都回复说家里的姑娘身体抱恙,恐怕是不能到祈福宴来了,等两个姑娘养养身子,若是明日能撑得住,便一定到场。 皇后慢条斯理的向太后回了话,她不顾方贵妃难看的脸色,假惺惺的说道:“唉,我是最心疼这两个姑娘之人,她们这一病,我心里竟觉得也难受起来。到时候宫里少了这样两个叽叽喳喳的姑娘,还不知道得有多闷呢。” 方贵妃冷冷一笑:“皇后要是喜欢这两个姑娘,等回头我就把她们两个叫去陪陪皇后您。” 皇后立即假惺惺的道:“这样是最好不过了,我一向喜欢这个年纪的姑娘,一个个都鲜亮的像朵花儿一样,让人看着心里就喜欢呢!” 太后则在一旁忧虑道:“唉,怎么就一起病了呢!是不是她们两个到哪画舫钓鱼冻着了?早知道我就拦着他们两个了,哪怕她们埋怨我几句呢!” 方贵妃少不得在一旁安慰道:“太后您且放心吧,不过是小病罢了,还能有多严重呢!” 太后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她是最心疼宋冉的了,平日里便喜欢把宋冉带在身边,这一下身边突然少了个人,心里最难受的便是她了。 第二日,一大早锦然便起来了。她今日少见的让丫鬟们给自己找出了身红色衣裙。 张氏昨夜是守着锦然睡的,她见锦然一大早起来,看着竟是想进宫的样子,不由得惊讶道:“然儿,你昨日不是不想进宫的吗?怎么今日又穿了衣服想要去了?” 锦然一边细细的往自己唇上勾画鲜红的口脂,一边笑着对自己母亲道:“就是要这样,皇后她对我们使了这样的毒计,咱们现在没有证据也无法将她绳之以法,我和宋冉心里生气呢!便想出了个主意整一整这皇后,吓她一下。” 张氏仔细瞧着刚刚画好妆的锦然,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你这调皮的丫头,看看你现在,别再把皇后给吓得好歹!” 锦然撒娇道:“母亲,您看看我,我哪里穿的不合适吗?我穿的可都是正常的衣服,您可别冤枉我。要是她被吓着了那可都是她做贼心虚。” 皇后不知道竟有两个姑娘憋着满肚子的坏水准备整一整自己,她还在座位上得意呢。 这祈福宴会整整召开一整天,上午不过是些吃吃喝喝,众位宫妃和修女们共处一堂,大家其乐融融的喝些吃些罢了。 席面丰盛的很,拳头大的狮子头,从他国进宫来的新鲜蔬果,各位小秀女们高兴的吃了一碗又一碗。 而皇后也因为心里大石落下,吃了满满一碗。 她微笑的看着席上歌女舞女们在哪里载歌载舞,感觉自己的心情竟从来都没有如此畅快过。 她心情很好的冲从开宴就阴沉着脸的方贵妃远远举起酒杯:“方贵妃娘娘,如此良辰美景,如此酒菜佳肴,你怎么一个人阴着脸坐在哪里?是有什么好处跑了?” 皇后娘娘和方贵妃说话时一向语气都没有多好,众人也不意外,她们左看看右看看,一个个沉默着,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方贵妃懒得理幸灾乐祸的皇后,她是知道皇后昨日的行为的,方天戟昨日便派人悄悄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告诉了方贵妃娘娘。她的未来的儿媳妇和弟媳妇双双出事,她的心情要是能好才有鬼呢。 皇后猜着方贵妃也是知道了。她笑的更为肆意了写些。 方贵妃没有理皇后,她将头撇在了一边,看都没有看皇后一样。她表现得是非常冷漠。方贵妃之前确实是与皇后不和,但是她一向都是极有分寸的,哪怕皇后曾因为耍性子对方贵妃口出恶言,方贵妃也没有介意过,反而总是做出一副包容皇后的样子,这也让皇上更心疼方贵妃了。 而今日,方贵妃娘娘却是一点面子都不愿意给皇后,她面容严肃,即使皇后跟她说话也不回应一声。 太后心下奇怪,因为方贵妃素日里是最有分寸之人了,她很少如此不给皇后面子。 而在太后眼里,一向娇纵任性的皇后却笑了,她没有计较方贵妃的无礼,反而心情颇好的喝了满满一杯酒水,还在那里体贴道:“这酒水的味道冲的很呢。” 皇后一向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对于方贵妃她只会更过分,可是今日皇后确实温柔无比,搞得下面的低位分的宫妃们一个个窃窃私语,疑惑起来。 宫内奇怪的气氛最后被一个小太监高昂的通报声打破:“各位主子——盛家盛锦然锦瑞郡主和宋家宋冉到!” 这声嘹亮的通报声,打破了殿内沉闷的气息,先是皇后,她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似乎极其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手中的酒杯都倒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们两个怎么在这里?皇后的脸色绝对谈不上好看。皇后此时心乱如麻,她不住地安慰自己这可能是假象,但是理智却告诉她盛家和宋家哪怕是再厉害也不可能会凭空变出两个小姐来。 可是......皇后心乱如麻,可是她们二人明明已经被自己派的人绑走了啊?她明明昨日去派人给盛家还有宋家送请柬的时候,她们两家都说自家小姐生病了,当时皇后便断定她们两个被自己派过去的人绑走了。 皇后给那些人下达的指令是三天之后再把她们两个放回来,只要她们两个不死,便无所谓,无论怎样处置都是可以的,皇后私心想着要是盛锦然和宋冉被折腾残了或者被怎么样了,那也只能算是她们两个运气不好,遇到了残酷的劫匪。 她已经设想好盛锦然和宋冉回来的百般惨状,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们两个竟然会出现在祈福宴会上! 她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门口。 众人没有想到锦瑞郡主和宋冉竟也来了,尤其是太后,她高兴的不得了,不住地催到:“还通报什么,快些让哀家的两个小姑娘进来。” 而方贵妃则是面带笑意,她嘲讽的看了一眼惊恐的皇后。皇后机关算尽,恐怕没有料想到如今的情况吧? 随着小太监的一声声通报,锦然和宋冉走进到了殿里。 今日锦然穿的是一件八幅的正红长裙,裙边用深红的丝绸细细地包了层边,使得整条裙子充满了层次感。 八片裙身被绣娘巧妙的组合在了一起,每一片裙身上面都被绣了不同的折枝花卉,正前面的那片裙身上绣的是大气雍容的牡丹花,显得华贵无比。裙子的抹胸处用的是茜素纱,这种纱极为难得,用在裙子上也显得人身材曼妙。 锦然的裙身下面有这三四层的红纱,红色的纱质地很硬,因此撑起了锦然丝绸的裙身,显得蓬蓬的,随着穿它之人的走动,整条裙子都翩跹欲飞。 锦然今日梳了个单发髻,她在自己的发髻上直接套了一整个黄金的发冠,发冠上用黄金叶片拼凑起了一副百花图,显得大气无比。 锦然素日喜欢淡妆,但她今日存着一些不好的心思,便让上妆娘子给自己涂了个浓艳无比的妆容。 细长且往上扬起的眉毛衬得原本就眉目艳丽的锦然更加凛然了几分,她的眼眸处被丫鬟拿黑色的粉末细细的勾画出了一条长长的眼线,显得锦然的眼睛也大了几分。 第一百一六章 祈福宴上,众人惊讶 鲜红的口脂将锦然的嘴唇勾勒出饱满的形状,她素日里总喜欢浅浅淡淡的口脂,平时哪怕是出去参加宴会,也只是吐些粉色甚至无色的口脂。她其实涂一些深色的口脂比较好看。但是锦然却从未涂过。 她在上一世,原本也是爱涂让自己显得好看的深红或正红口脂的,可是,可是这样的她却总是被京都那些自视甚高的贵妇暗自排挤,甚至当着她的面对锦然嘲讽出口,久而久之,锦然便不再涂那些颜色了。 这正红色衬得她格外好看,红色显得她比平日里更白了些,还给她原本艳丽的长相加了几分霸气。 锦然形状圆润的指甲也被涂满了鲜红色的蔻丹,她轻轻一扬手,红得浓烈的指甲映入众人的眼帘。 她鲜红的裙摆好像一团火焰,随着她的走动不断燃烧着。 而一旁的宋冉也一改平日里干净素雅的装扮,穿了和锦然身上衣裙差不多的一身红裙,连指甲、嘴唇也与锦然涂了相同的样式和颜色。 她们二人齐齐走进来,真是把众人唬了一跳,底下的秀女和宫妃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其中皇后的反应最大,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她们两个来找自己索命了,毕竟话本和珍奇小说里面,那些女鬼都穿的红裙,涂着红嘴唇红指甲的。 那些匪徒是不是把盛锦然和宋冉害死了?一股巨大的恐慌袭击了皇后。她甚至想直接从宴席上一走了之,远远离开这两人所在的地方。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并没有想害死方天戟和宋冉啊? 她们......是不是来找自己索命的?皇后的心立刻慌了,她这辈子害死了不少人,但是她自诩是九天之凤,那些小鬼们怎么会敢近她的身? 锦然快步走了进来,她冷漠的走到殿前,微微想太后一曲膝:“参见太后娘娘,望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啊!” 今日是祈福宴,大家都在为太后祈福,所以锦然必定是要一来便想太后参拜的,太后笑着示意锦然赶紧起来。 锦然马上站起身来,她期待的重头戏来了,锦然朝皇后微微一笑,不出意料的看到了皇后瞬间煞白的脸色。皇后甚至连对视都不敢和锦然对视一下,她微微将头撇在一边,眼睛不断地转着,一看就是在做贼心虚。 锦然冷冷一笑,做贼心虚就对了,她就是利用皇后这份心虚,来吓唬她的。锦然微微勾起唇角,她在家里可是对着镜子练习了许久,知道自己的这个表情最为吓人。她和一旁行完礼的宋冉默契的对视一下,一齐向皇后半蹲行礼,异口同声道:“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女们可是想您想的紧呢!” 皇后原本还坐在椅子上故作镇定,但是锦然和宋冉这话一说完,她便紧紧抓住了椅子把手,整个手的青筋崩起,她抿着嘴唇,看着下首两个一起向自己笑着的两个少女,害怕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旁的方贵妃可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但是她却没有想到锦然和宋冉今日竟然打扮成这样来了,别说是皇后,连她这个素日里见惯锦然平时打扮的人都实打实的被吓了一跳! 锦然今日的打扮不能说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美的,可是美的太过慑人了一些,就像一个妖精,一个能吸人血的妖精,第一眼便将人迷惑的神魂颠倒,哪怕是这个妖精要要了他的命,想必那个被她迷惑的人也会心甘情愿的奉上自己的生命。 在方贵妃和其他人眼里的美艳女子,在皇后眼里却是催命的厉鬼。她脸色铁青,持续不发一言。一旁的太后心生疑惑,她恼怒的瞪了皇后一眼。皇后被自己一向害怕的太后这么一瞪,才想突然回过神来一样:“啊……啊,母后,我刚刚身子有些难受,竟不知道走神到哪里去了。” 太后阴沉着脸:“你走神和我说做什么?还不快跟然儿和冉儿说话?她们两个向你行礼可是有半天了呢。”太后怀疑这皇后是不是借机故意不让锦瑞郡主和宋冉起来,她也是知道自己儿子这个皇后那几分的小心思的,但太后也是偏心的,她即使是知道皇后心有不满,但是为了自己的那几分私心,她也只能故作不见。 若是这皇后和她所出的四皇子平时懂事、或是能讨人喜欢,太后也能疼爱她们几分,偏偏四皇子在皇后的宠爱之下无法无天,甚至干出了许多丢人的事情,太后自然对这种孙子没有多少喜爱。 皇后面色僵住了,她缓缓将头移到锦然的方向,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几分害怕和惊恐:“你……你们快起来吧。”说完这一句话,她便将头转了回去。 方贵妃这下有了发挥的余地,她笑着道:“哎哟哟,皇后娘娘,您今日是怎么啦?刚刚不是您说的吗:‘唉,我是最心疼这两个姑娘之人,她们这一病,我心里竟觉得也难受起来。到时候宫里少了这样两个叽叽喳喳的姑娘,还不知道得有多闷呢。’哎哟哎!”方贵妃这个人记忆力好得很,今日为了挖苦皇后,竟然硬生生的将皇后的话背了个一字不差。 她得意一笑:“还有什么‘这样是最好不过了,我一向喜欢这个年纪的姑娘,一个个都鲜亮的像朵花儿一样,让人看着心里就喜欢呢!’” 方贵妃慵懒一笑:“您刚刚的意思不是最喜欢锦然他们两个了吗?怎么到了现在锦然她们来了,你却怕成这个样子?他们两个不过是两个小丫头,您有什么可怕的呀?这两个丫头呀,可是最喜欢您了呢。” 锦然也在一旁微微一笑:“皇后娘娘,我们可是想着您,想着您亲自给我们送的请帖,感念您这一份念着、想着我们的心意,才强撑着过来的呢!” 宋冉也跟着帮腔,她素日里并不是这样咄咄逼人的人,且一向温和有礼,对待皇后哪怕是不喜欢她,也是无比温柔的,但是皇后的所作所为却是硬生生的要要了她的命啊! 宋冉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头的哥哥、姐姐都对她疼爱的很,她的姐姐出嫁后还三天两头得给她送这个送那个的,她的两个哥哥虽然已经成了婚,却还是对自己这个小妹妹一同以往。更不要提宋家的夫人和老爷,她们对自己这个小女儿更是有求必应。 可是宋冉却没有养成恃宠而骄的脾气,她虽然饱受宠爱,但是却极其温和有礼,脾气软和,和谁都笑嘻嘻的,交了不知道多少个朋友,一点都没有那些世家贵女的大小姐脾气,从来都不会耍小性子。 但是脾气再好之人,在面对要杀了自己的人的面前,也注定不会温和到哪里去,她语气嘲讽道:“皇后娘娘可真是对我们疼爱的很呢!所作所为都感动的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不过——”宋冉后半段话语气愤然:“不过以后还望皇后娘娘您不要在对我们这么宠爱了,我和锦瑞郡主可承受不来您这样的宠爱,你这样的疼爱、疼惜我们这辈子来上一次可就够惊心动魄了。” 宋冉的话没头没脑的,地下的嫔妃和秀女们都一副没有搞懂的样子,也是,她们哪怕是想的再多也绝对不会想到这皇后竟然会买凶要害和自己没什么相关的两个世家贵女!而且还要害的她们失去清白的名声,若是锦然没有冷静的将自己的手划破,她若是没有先一步醒来想办法挣脱绳子,她们扔出去的首饰和求救信息若是没有被正好路过的胡提拉王子捡起来,那锦然和自己会怎么样? 宋冉连想都不敢想,她当时便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弱势的处境,当他=她面对一个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皇后时,竟没有丝毫的还击之力,只能任由皇后拿捏自己,若是那天自己没有邀请锦然,自己会不会已经失贞了?自己会不会已经死了? 宋冉晚上都不敢闭眼,她一闭眼便能看到昏暗的马车车顶和那鲜红的、喷射而出的血液。 宋冉没有锦然那样勇敢,敢出去和那些劫匪搏斗,她只敢在锦然身后出去,和锦然相比,自己真的不配享受别人的夸赞,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罢了,只不过因为有了好的家世,才能被整个京都的人夸奖。 皇后没有料到连宋冉都敢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她条件反射的想要斥骂出声,却在想要开口的那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她不自在的把头别了过去,沉默的面对宋冉的诘问。 太后娘娘是自小将宋冉带大的,她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小辈的脾气?宋冉是最为和软不过的,什么事惹她生气了也只是轻轻骂一句罢了,连她最珍爱的首饰被小宫女失手打了,她都会先关心那小宫女的手有没有被划伤,太后一直担心她的性子过于温和善良,可是今日宋冉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了太后的意料,她心下有些奇怪,为什么平时脾气极好的宋冉今日怎么这么生气? 她细细的观察今日有些不一样的皇后,心中更加怀疑了。不止是皇后,今日的锦然。方贵妃和宋冉,她们都和平时不一样,她们几个之间显然发生了什么。 太后不动神色,她心里盘算着一会祈福宴结束了一定要找宋冉问一问,这小丫头明白着是受委屈了。 但此时却不是说话的时候,现如今人这么多,贸贸然的问出口,宋冉说不定还不会说出口。 太后怎样的人精,她面上笑的滴水不露:“现在快开宴吧。如今人也齐了。” 太后一说话,诸位秀女也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们早早在嬷嬷的训练下练好了队形,只见诸位秀女排成了一排,她们身穿花色各异的衣裙,带着不同的首饰钗环,齐齐向太后问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太后娘娘洪福齐天,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们身段纤细,声音好像黄鹂鸟一般清脆悦耳,这么多姑娘一同站起来,齐齐说出一句话,阵式极为庞大,她们的动作很齐,虽然穿的都不一样,却有了一样的架势。 锦然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中间的张孜和张琪。 张琪一向保守,穿衣打扮更是努力把自己往大家闺秀哪里打扮。她气质雍容大方,有时难免会显得有些寡淡无味,仿佛卫道士一般,便总是穿一些高领衣袍。来彰显自己的清冷高贵。 但今日她仿佛豁出去一样,身上穿一件奇怪的制式的白裙。臂上无衣,两条雪白的膀子就这样大大咧咧的露在外面,片衣未挂。裙上膝盖以下更是开了一条长长的衩,雪白的大腿随她的走动露出。 小巧的脚弓更是随着她的站起而微微松开,露出如圆月一般的弧度。看得众人一阵惊讶,有几个宗室的少女哪见过同龄人的身体,此时都不好意思的往一旁看去。 即使宗室的那些女孩子们对她指指点点。张琪也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她面无表情的站在中间,对其他人的目光全然不管,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个。 锦然心里一阵难受,她暗自猜着,这张琪身上的衣服估计是张家大夫人的给的衣服。这张家大夫人竟是为了让张琪进宫,连自己女儿的脸都不愿意要了。 而一旁的张孜正站在她身边,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别人故意安排,她们两个竟然正好安排在了一起,且他们二人都在正中间,正好对着太后、皇后和方贵妃。 那张孜穿着一件红纱绣金线的丝袍,内里是件淡粉的抹胸长裙,腰间绣着无数的桃花花瓣。这些桃花花瓣是锦然铺子内有名的桃花纱,颜色像桃花一样美丽。,朦朦胧胧,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她的衣服倒是与她十分相称,不算是特别奢华,但是与她的气质相辅相成。只是不如那张琪的衣服吸引眼球罢了。这也是正常的,谁让张琪穿的衣服竟是那种样式的? 她显然是非常明白这一点的,张孜站在张琪旁边,脸都黑透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太后不爽,白茉相邀 太后的位置正好处于能看到张琪、张孜二人装扮的正中心。她今年年纪已经大了,本身便保守一些,如今见张琪穿成这样眉头便蹙了起来,她如今年纪大了,最见不得这种轻浮放荡的女子。 倒是这白衣女子身旁的那个小姐,虽穿的也是艳丽了些,但是和那衣着大胆的白衣女子相比,便不知道好上多久了。 张孜还不知带她如今入了太后的眼,还在心里愤愤不平呢!她今日关顾着打扮自己,哪有什么心情关注那张琪穿了什么?没想到她就这么一没有关注,便被人抢了风头。 太后声音淡淡道:“行了,你们的心意哀家收到了,你们都起来吧。” 今日的祈福宴不过是早上大家一起坐坐,吃顿宴席,真正的重头戏还在下午,那时候诸位秀女就要进献自己做的生辰礼物了。 因此太后也懒得和这些个秀女多说:“你们吃完后自己就散了吧。”说完,太后便挥手示意底下坐着的宋冉上来扶自己,她想要好好问问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小辈,为何今日一反常态的和皇后呛起来。 张孜还在愤愤不平之中,她在太后说完后,立马快走几步,离得那张琪远远的,而张琪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一句话,还是在那里一个人萧瑟的站着。 锦然见方贵妃被一众宫妃围了起来,她也不愿意过去凑热闹,而另一边则是皇后和她那些一边的宫妃围成的小圈子,锦然也不可能去,她看到远处张家张妍她们几个凑在了一起,便干脆去找张妍闲话了。反正张家众人现在日日在自己的住处问些关于张家在宫内的女孩子的事,锦然也算是趁机和她们说说话。 “锦瑞郡主!”张妍一眼便看到了过来的锦然,她激动地朝锦然不住地招手:“锦瑞郡主,您快过来。”张妍看起来倒还是过得不错,她身上穿这条鹅黄的大摆长裙,裙角绣了几枝迎春,显得原本就白皙的她更加白了。 锦然笑着走过去,她拉着张妍的手问道:“张妍,你们如今在宫里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张家人来的突然,锦然匆忙之间在宫内外打点,她有些担心自己那里做的不好,叫这些小姑娘们受了欺负。 张妍微笑的抱住锦然的胳膊:“没有呢,我们在宫里好得很。那会受欺负?宫内的嬷嬷知道我们是张家的姑娘,多半还会照顾几分呢。”她偷偷往张孜那边看去,看到张孜离自己这边远得很,便小声告诉锦然:“锦瑞郡主,您是不知道,这张孜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哪里轮到的别人欺负她呢?前些日子她可算是一战成名了。连累的我们这些和她同为张家的人,被其他所有的秀女不待见。” 其他几个张家的秀女也心有戚戚的点点头,那些个其他秀女虽然不敢在明面上欺负她们,但是在暗地里说她们的坏话却是少不了,张妍又是个喜欢和别人叽叽喳喳的,所有秀女都因为她张家人的身份不理她,可把张妍憋坏了。 这不,张妍就来锦然这里告状了,对于这种情况锦然也爱莫能助,她看着远方的张孜嚣张的将同一排的小秀女手上的花朵抢走的场景,柳眉轻蹙:“不对呀?我在宫内打点都如此困难,饶是方贵妃襄助,时间匆忙,也难免有不能顾及之处,这张家二夫人怎么就有这样大的能力 量?叫张孜做出这样的事竟也丝毫不受罚。” 一旁的张妍也是奇怪得很,她疑惑道:“不仅如此,张孜姐姐她现在真的是什么人都不怕了,连些大宫女都敢顶撞,偏偏储秀宫的嬷嬷还护着她。这二伯母啊,还真是神通广大。”最后一句话,便是单纯的感叹了。 锦然有些不安,她喃喃道:“二舅母她只是个内宅妇人,且常年在金陵,哪怕舍下海一样的也难打点到这个地步呀?”储秀宫是只为了选秀所建的宫殿,遇上那些不怎么爱选秀的皇上,储秀宫十年说不定都开不了两次宫门。因此这储秀宫里,除了几个负责扫洒宫室的粗使宫人,便没有其他人了,更别提主事的。 因此这储秀宫的老嬷嬷们,一般都是负责筹办选秀的宫妃从自己身边派过去的,等到选秀结束了,在将这些老嬷嬷调回来。 这些嬷嬷们一般都在宫内可以说是呆了大半辈子,什么阵式没见过?且他们背后都有自己主子撑腰,对于这些小秀女涞水,那都是横的很。被调来负责这种选秀这种大事的宫人,一般都是宫妃身边极为依仗的心腹,是不可能被随意收买的。 锦然心中的一个想法一闪而过,她还来不及理出头绪,便被一个丫鬟打断了思绪:“小姐们,我们娘娘请您们到宫里一坐。” “你们娘娘?”锦然奇怪道:“你们娘娘是?”不过锦然过分警惕,她之前便吃过一次这样的亏,以为皇后的人是方贵妃的人,傻乎乎得跟着皇后走了,结果被借机整治了一番。 “我们娘娘您认识,锦瑞郡主。”那小丫头恭敬道:“就是那白嫔娘娘。” 白茉?锦然心下奇怪,白茉因为之前张家老夫人做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虽在张家诸位秀女进宫后没有害过她们,但是也从未和她们联系过,连问都没有问一嘴,怎么今日好端端的要把张家的几个人都请过去? 那小丫头见锦瑞郡主和一旁的张妍都面带疑惑,便开口解释道:“今个祈福宴,一般宫里的娘娘都会把跟自己沾亲沾故的秀女们带到宫里一起用过午膳。”言下之意便是,这只是个惯例,她们娘娘哪怕是不愿意遵循这个惯例,但是身在宫中,人微言轻也不得不按照惯例来了。 这小丫头又对锦然道:“我们娘娘说了,今日方贵妃肯定忙得很,不少宫妃今个应该都会为了自家的孩子、家眷求方贵妃娘娘一道赐婚旨意的,您到了翊坤宫估计也得吃不好、休息不好,不如直接到我们娘娘那里去。大家好歹也论过姐妹,一起吃一顿饭罢了。” 锦然倒是不担心白茉对自己做出什么来,一来,自己实在是和她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二来,现下毕竟是选秀,她们还在宫里,且白茉的宫室乃是翊坤宫的侧殿,离翊坤宫的主殿也不远,她不敢随意轻举妄动。 锦然想了想又问道:“那白嫔娘娘有没有叫张琪和张孜一道去呢?” 那小丫头笑道:“这是自然,娘娘说了都是张家一家子的姐妹,不好因为什么事扔下一两个的,外人看着一不像话。” 锦然心中更是疑虑丛生,白茉可不是那种估计外人眼光的人,她之前对张孜和张家的厌恶几乎是摆在明面上了,那时候怎么不见她怕人议论? 但是多想无益,反正现在在宫里,白茉她总不能杀了这些人不成?因此她便笑着对那小丫头道:“既然白嫔娘娘诚心相邀,我们自然是没有不去的道理,今日我就厚着脸皮,蹭白嫔娘娘一顿饭吧。” 张家分家的这几个小秀女不知道白嫔娘娘和张家的恩怨,因此还以为是白嫔娘娘感念张家当初的收留,要提携她们,一个个自然是高兴地很,忙不迭得答应了。 而张孜和张琪也默默走了过来,张琪还是和原来一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而张孜则是老实的不得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她因为之前和白茉的恩怨,所以压根不敢在白茉身边的人面前放肆。 众人一同在哪个小丫鬟的带领下到了翊坤宫,锦然认识到翊坤宫的路,她暗自观察了一路,没发现这个小丫鬟偷偷做什么手脚,再加上一路上锦然也瞧见不少被小丫鬟们带去其他宫殿的其他秀女,她心里的疑虑也慢慢少了一些。 白茉住的偏殿在翊坤宫众多偏殿中算是最大的一个了。这也能看出皇上对她的宠爱来。翊坤宫里皇上所居之宫室可以说是最近的,锦然听宫内的小太监们说,只有那些最得皇上喜爱的妃子才会被安排在翊坤宫里,例如方贵妃,便住在翊坤宫的主殿任一宫之主。 而白茉身为嫔位宫妃,在翊坤宫众多居住在侧殿中的宫妃之中可以说是地位最高的一个了。 锦然一路上跟着这小丫鬟走过来,这偏殿大得很,虽说是偏殿,但是却不比其他宫殿的主殿小了,连着七八间的房舍组在一起,气势磅礴的很。这白茉所居的茉香居中,有一个极大的院子,院内各色流水假山,倒是有几分意趣。 这小丫鬟想必是极其自得于自家娘娘的得宠,她笑着指着宫廷内一片接一片的绿色草丛说道:“各位小姐们请看,这里种的可不是什么杂草之类的,而是从其他地方进贡来的各色茉莉花,您看看这一大片,种的都是白茉莉,这白茉莉每逢开花季节时便会洋洋洒洒得开上一大片,每一朵都是雪白雪白的,连一丝杂色都没有呢!” 这小丫鬟继续道:“这都是皇上疼爱我们娘娘,才特意从在我们娘娘院子里种下了和我们娘娘同名的花朵。” 一种小秀女们自然是捧场的惊讶出声,张妍在锦然耳边悄悄道:“锦瑞郡主,若是以后我入了宫,皇上也能如此对我就好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白茉下马威,张琪遇人 白色的茉莉再如何美,在这早春的寒冷之下也是一个花苞儿也没有的,锦然他们只能看到一片色草海。 这小丫头带着锦然他们左拐右拐,很快到了偏殿门口。白茉所在的宫室乃是整个偏殿正中间的这一间,大门是红木雕的镂空梅纹双开大门,其中门的上半部分被匠人刻出了镂空的花纹,阳光透着花纹斜斜撒入室内,给地上映射出花朵形状的光斑,原本普通的地面,好像开出了一丛金色的小花。 张妍家里虽说有些钱财,也没有见过这样精细得雕刻出来的木门,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略带些惊讶的抚摸着门上的纹路。 她身后的张孜却不耐烦了,她一把将张妍往前推了一把,恶狠狠道:“你能不能别这么乡巴佬啊?就这样的门你还在哪里傻乎乎得看上半天?也太没用见识了吧?” 这样的话是极其伤人的,张妍的脸立刻涨红了,但她却不不好意思反驳,少女的自尊心总是如此羞耻又强烈,她喏喏半天才支吾出几个字:“我…….我是觉得这个门是真的很好看……” 张孜不屑道:“也就你这样没有见识的才觉得这样的门好看,这不过是稍微有些雕花的门罢了,能有多好?不过是看着好看,其实却不值一个钱。” 锦然皱了皱眉眉,这张孜说话也太轻狂了一些,哪怕这门或许不怎么样,但是当着人家家主人家的面子上,不说些好听的,也不用这样贬低人家,更何况这门的雕工精细,连梅花上的蜜蜂都被描画的精细无比,哪里像张孜那样说的不堪了? 那带路的小丫鬟年纪不大,一听自己带来的人竟这样说自家娘娘的宫室,心下便有些不舒服,她年龄不大,脸上藏不住事,难免便有些显了出来。 她隐晦的瞥一眼正洋洋得意、卖弄学识的张孜,心里的鄙夷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但是她好歹还记着这张孜时自家小姐的家眷,她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没有资格说些什么,便撇了撇嘴,继续将人往殿内引罢了。 这内殿也是大的很,从正门进去便是高高的房顶,大门敞得极开,因此内室是非常亮的。 锦然一进门便眼前一亮,正对大门的墙壁上刷得是一层暗红色的漆,漆料的味道极为独特,锦然和张家众人竟没人知道。据那个小丫头一脸得意的卖弄说,这也是皇上亲自吩咐内务府的给白嫔娘娘量身打造的,世上独此一份。她似乎很自得于自家娘娘的得宠,一路上叽叽喳喳个没完,饶是锦然这样对白茉印象还不错的,也被她的不断念叨搞得心里有些厌烦和纠结。 从正厅往左边的拱花门一拐,便到了侧殿。通往侧殿的拱花门挂着一扇长长的透明圆水晶坠成的门帘,那小丫鬟轻轻将门帘掀起,轻声道:“诸位小姐们,我们娘娘如今在殿内休息呢,还没有起来,诸位小姐们便现在侧殿里休息一会。我们小姐收拾好了便立马过来。” 说完,她也不顾其他人或是惊讶或是愤怒的脸色,向众人一提裙角,行了个礼便走了。 张孜在她身后气得面色铁青,她原本还在尽力忍着,这时候却是忍不住了,她破口大骂道:“真是的,什么玩意儿啊?真以为自己是谁个人物了?本小姐愿意跟过来也是看在其他人的面子上,她却给我来一句在休息?她不过是个嫔,就敢这么嚣张?那盛锦然还是郡主呢!” 许是看自己破口大骂一阵,可是其他人却都默默得冷眼旁观,张孜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她最后一句还把锦然拉上了,显然是想让锦然跟自己一个阵线,毕竟在张孜看来,锦然怎么着都是个郡主,一个小小的嫔竟敢这样摆架子,以锦然那种高傲的性格,她必定会心生不满,到时候若是锦然和自己一起声讨那白茉小贱人,自己也不会显得突兀了。 说到底,这张孜还是胆小罢了,俗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张孜实在是害怕在自己羽翼未丰之时被张孜打压下去。 看着张孜投过来的闪烁的目光,锦然又怎会不知她心里的真正意思?锦然笑的滴水不露,可是口里的话却不怎么客气:“白嫔娘娘不过是个嫔?嫔位怎么招你惹你了?难不成你还看不起去全天下的嫔不成?且你如今也不过是个秀女,说话自己痛快了无所谓,别扯上别人就好。” 说完,锦然慢条斯理的拈起一块桌上的玫瑰饼,冷冰冰的瞥了张孜一眼。 张孜一跺脚,她看着其他几个不吱声的张家姐妹,暗自嘀咕一句胆小如鼠,便一个人跑出去了。 锦然倒是不担心张孜乱跑会不会冲撞到别人,这白茉的宫殿里多得是宫人,就在张孜刚刚发表那一番高谈阔论之时,便有不少在殿内或在殿外打杂的人听到了,锦然注意到有些下仆在听了张孜的话立马就看向了张孜,虽然那些人的反应也很快,马上就移开了,连被看的苦主张孜都没有察觉到,可是锦然却是一直暗自观察着白茉的下人们,自然是没有错过那些下人之间的眉眼官司。 但是锦然当时倒是没有多想,她估计着这些人不过是对白茉有些忠心而已,听不得别人对白茉说的坏话。 果不其然,张孜刚刚捂着脸跑出去,那几个丫鬟嬷嬷得便默契得放下了手下的拂尘等物,小心翼翼得摸到外面去了,想必这些人是去找张孜了。 而张孜,则是大步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这偏殿时极大地,几乎两三步便有个凉亭、假山湖水之类的美景,景虽然美,但是若是一个人迷路了,她也就没有心思关注那些美景了。 张孜心下开始惊慌起来,她现在呆的地方正是古时候用来关押犯错嫔妃的宫室。这宫室原本是不属于任何一边宫室的,但是在早些日子却被皇后想法设法算计到了方贵妃的那一拨儿。 皇后心里偏执得认为这冷宫便能给皇上冻醒,这这么多人死去的冷宫必也会将给方贵妃带来不少的晦气。 但是方贵妃娘娘却是脾气温和的很,当然了,是假温和,素日里方贵妃还是极有威严的。但是方贵妃对于那些个被硬塞过来的冷宫却是抱了是十足的温和,她知道那皇后的一点小心思,但她却无法做到视那些在冷宫中生活了一辈子的的宫妃和宫婢。 她们之间有的是真的被冤枉的,可是有的人却是罪有应得。 这冷宫修的还算不错,但是经过整修的冷宫却是比之前好上很多。毕竟后宫是后宫中的一座宫殿,哪怕是哄皇上高兴的说上几句,便足够他重新建四五栋冷宫了。 “咕咚。”张孜惊恐的咽了一口口水,在她眼里,自己面前一扇黑漆漆的大门,这大门略微半开,张孜还能从中看到低矮的一片片宫殿都是用的较为便宜的南砖填充的屋顶,每一座宫殿的瓦片都是淡淡的青色,在阳光下反射着圆润的光。 张孜遇到什么事的第一反应都是逃跑,她这次也打算故技重施,趁着这冷宫的人还没有出来,她就偷偷溜走。 “张孜小姐!”正当张孜一边缩着小内八一边悄无声息的往外走的时候,她的退路却是被人挡上了。那道男声尖细,还带着些许兴奋。 这明显是名太监。 张孜被吓了一路,她赶忙使劲往那声音来源处扭过去:“你…….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张孜?” 那老太监神秘一笑,他从身边一直随手跨着的包中掏出了个女主母亲给的信物:“张家小姐,您快看看这块玉,你认不认识?” 这块玉石乃是张孜的母亲与张孜的父亲相识的契机,张家二夫人一向是宝贝着这块小玉石,从来都是紧着这块小玉石,最爱放在手上。 因此这玉石竟还能算是张氏的信物了。张滋不疑有他,她伸手将那块玉石取下来,好奇地问道:“你…….你是谁?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张孜的?” 那太监赶忙解释道:“这玉石乃是张家二夫人亲手给我送来的,她说担心您一个人在宫里受嫉妒,或者在一些大事上面,二夫人还是希望老奴能帮着张家小姐您多想一想,出谋划策的。” 张孜将手上的玉石握紧,眼睛发亮:“我信了你了!你要是是我母亲送来的,便得事事为我考虑,现在我命令你,立马去给我找一件给太后祈福宴的礼物。今年都说要按照这个测量那家女儿的手艺,这一点我简直都要放弃了,如今有你便好了!” 那老太监似乎是早就料到张孜要这么要求,他神秘一笑,连脸上涂得厚厚的一层白色铅粉也随着他满脸褶子的脸而沙沙的往下掉。 “张孜小姐您放心,张家二夫人早知道您要有压力,便提前备好了一份祈福礼物给您,到时候也能让您拿的出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张孜犹豫,白茉手段 那老太监轻轻咳了一声,他示意张孜小些声音,然后以与他身材极不相符说完速度快速带着张孜往里间走去。 张孜强行抑制住内心的兴奋,她原本便是极其不擅长女红之类的东西,她母亲倒是给她请过不少有名的绣娘教她,但是张琪自诩是顶级的世家小姐,这种事情让家里的丫鬟做做也就罢了,毕竟许多小姐们连自己的嫁衣都只是让府里的绣娘赶制完,自己略微缝制两下子,张孜这种行为并不少见。 但是她若是老老实实得嫁给个普通人家的少爷、小子什么的,以她的家世,她一辈子都是不需要动一针一线的,但是张孜却非要来参加什么选秀,来选秀了再端着自己那一副大小姐的样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但是张孜纵然是想要低下身段,老老实实得做些个东西出来也晚了。 毕竟她幼时可没有好好学过女红什么的,再加上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竟是好好的一个姑娘,身上只有一张脸能看了。要她在短时间内拿出一件得体的寿礼,实在是为难她了。 张孜是愁了好几天,也没什么头绪,最后还是看与她一个屋子的秀女画画的画画,打络子的打络子,才慢悠悠的写了幅字带着,但是她的字只能算是清秀,可比同屋的秀女的字逊色了不少。 张孜也是担心得很,但她也是无法,毕竟深宫之中,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想要让家里人给送来些东西充充门面,但是秀女们被看的紧,她竟是找不到机会出去递消息,这样一日日耽搁下来,转眼便到了祈福宴的时候。 正当张孜绝望之时,这老太监却出现了,手里还拿着张二夫人的信物,张孜立马便信了。 她们二人进了内殿,这内殿里破败不堪,檐角甚至结着蜘蛛网,张孜厌恶的往外退了一步,她捂住鼻子轻轻蹙眉:“这是什么地方?咱们一定来这里吗?” 那老太监没有理娇小姐脾气发作的张孜,他快步往里走几步,轻轻嫌弃那张小桌子的桌布,慢慢蹲下去往那小桌子下面使劲伸胳膊,似乎早往外捞什么东西:“小姐您不要着急,我马上就给您把为太后准备的生辰礼物拿出来。” 他好像慢慢摸索到了什么东西,又往里够了够,过了一会才慢慢将自己捞到的东西抱了出来,他拿出来了个约一臂见方的扁扁的木盒。 这木盒落上了一层浅浅的灰尘,那老太监小心得拿袖子将那些灰尘擦掉,对一旁愣住的张孜解释道:“这东西是宫外你家准备的,运进宫里来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昨个那负责从宫外往宫内传东西的小太监似乎才刚刚把这东西放到这里,这里乃是咱们约好的地方。” 说完,那老太监将手里的木盒打开了盖子,张孜赶忙凑过去看,她虽然不善于女红,但是也能清楚的看出这老太监手里木盒放着的是一副难得的绣品:“呀!好鲜亮的绣图!” 张孜好奇地将那绣图从木盒里拿出来,她小心翼翼得将那绣图翻了个个,震惊的发现这绣图竟然是一副双面绣,正面是一副牡丹图,大红色的牡丹颜色鲜艳,红的好像火焰一般,其中连牡丹花瓣的轮廓都被那个绣花之人绣的格外清晰,牡丹的花瓣微微半卷,似开未开,缱绻的样子看的张孜心中一动。 她有些惊叹的翻到另外一面,另外一面不是牡丹图,却是一副梅花初雪图,梅花朵朵粉红娇嫩,其中一整枝的梅花上坠着点点的雪花,那绣娘的技巧极为精湛,甚至是将那梅花被雪花压得整枝枝头都有些下坠的情景绣了出来。 饶是张孜这样并不擅长绣工的人,也能看出这双面绣乃是世间难得,她惊讶的连连翻开,不住地赞叹道:“这双面绣可真是极其精巧。往日我见的双面绣都是那种简单的样式,可是就是那种简单的样式都是极为难得的呢!难为这绣娘做的这么精巧了。” 张孜说完有些不安道:“这双面绣这样的繁复,而以我的针线活是万万不会做到这种地步的,到时候我若是被戳穿了可怎么办?” 毕竟若是她家里给她拿出一幅简单的绣品给了她,她还能勉强说自己早酒规划好了该如何做,可是……可是这样难得双面绣,就是她想秃了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呀! 张孜有些犹豫。 那老太监见张孜这样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在一旁劝说道:“姑娘您可是多虑了,这双面绣虽然是少见,但也没有到万中无一的地步,到时候这么多大家小姐的生辰礼物,哪一个不都是精心准备,出挑得不得了?您的寿礼到时候只能算是不出错罢了,真要是拔得头筹还是有些困难的。” 那老太监继续道:“所以您也别担心什么的,毕竟只是个祈福宴罢了,老奴也在宫内待了这么久了,多少届选秀下来,太后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您快放宽心吧。” 张孜听了这老太监的话还是犹豫,她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到时候万一被戳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她犹犹豫豫得问道:“那……你那里有没有些简单的绣品?” 这老太监见张孜犹豫不决,干脆下了一剂猛料:“小姐,二夫人她准备的匆忙。只找出了这一幅绣品,您要是不拿着这幅绣品去,就要拿着您自己准备的寿礼去了。到时候失不失礼倒是其次,若是这太后因此事对您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当今皇上是对太后极为尊重的,到时候您在皇上哪里也……” 张孜面色一白,她最怕的就是这一次选秀自己没有个结果,到时候被那白茉永远的压在头上,她是死都无法甘心的。 张孜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一咬牙坚决道:“你说的有理,我若是想在太后哪里留下好印象,就得兵行险着,来。”张孜伸手接过那双面绣:“把东西给我吧。” 这老太监见张孜接过自己手上的东西,笑容都更真诚了些:“那老奴就祝小姐您旗开得胜了。” 这一边张孜偷偷拿着这绣品回到了那祈福宴所举办的宫室,那一头张琪、锦然他们几个却是连白茉的脸都没有看到。 锦然等的时间久了,忍不住问着宫室内的小丫鬟:“小姑娘,你们娘娘去哪里了?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有来?” 那小丫鬟刚要说话,一个清丽的女声传来:“锦瑞郡主,让您等急了。”正是那白茉。 白茉今日穿着雪白的纱质衣裙,恍若九天仙女下凡一般,她肌肤胜雪,眉眼弯弯,就这样莲步微挪的样子真是美极了。 锦然这样的女子看了也不由得有些感叹。 白茉走到锦然身边,微微环视一眼都低下头行礼的张家众秀女,柳眉微微蹙起:“恩?张孜呢?” 还没等锦然等人说话,一旁的小丫鬟便赶紧走过来告诉了白茉事情的起因经过。 白茉听了张孜的放话也不见恼,她淡淡的点了点头,眉眼中露出些鄙夷:“不怪你们,张孜她向来如此。” 她的后半截话没有说出口,但是众人却都是明白的,这张孜一向是如此的不讲道理,蛮横无比的。 张孜笑着将众人往外领:“都怪我贪睡,竟无论如何都醒不来,害得你们等了这么久,一会呀,我必定要让厨房那头给你们多做些个菜补偿你们。” 宫室内的红木雕花大桌上已经摆满了膳食,许是因为吃饭的都是女子,所以这桌上的各色点心也就多了些,什么玫瑰酥、桂花糕和莲子荷花羹之类的,满满得摆了一整个大匣子,其余的便是四道凉菜、四道热菜和两种羹汤,一种是蜜豆蜂蜜茯苓甜汤,而另外一种,则是汤色已经炖白了的鸭子汤,汤里面加了不少的冬瓜之物,显得汤色清亮无比。 这些菜色不多,但是几个小丫头吃却是足够了,初时张家的小丫头们还有些拘谨,但是白茉是什么样的人?她当初可是把最难搞的张家老夫人都哄得服服帖帖的,更何况是几个小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 白茉亲自为这些张家的小丫头们盛了汤,她笑对一个战战兢兢的小丫头笑得格外温柔:“你看看你,这是怎么了?那不成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怎么这么怕我?我按照辈分来说,还是你们姐姐呢。” 一句话便拉近了自己和张家诸女的关系。毕竟没有什么会比血缘关系更能带来安全感的了。 一顿饭是吃的宾主皆欢,几个小姑娘也放开了话匣子,不住地说着那张孜一些让她们极为不满的行为。 等吃完了饭,这祈福宴的下半场就要开始了,锦然笑道:“好了好了,大家可别说了,不是我故意讨人嫌呀,这祈福宴可是不一会就要开始了,到时候你们在宴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是咱们可不能迟到,到时候要是晚上一世半会的,那可就不好看了。” 锦然的话得到了白茉的符合:“是呢,知道你们今日和我聊得高兴,但是如今这情形咱们也无法聊得尽兴,等到以后我再把你们接来,咱们好好地乐一乐。” 第一百二十章 白茉苦楚,张妍出彩 白茉的话众人是不可能不听的,再加上张家的诸位姑娘们也都是想在选秀中谋得一份好姻缘,因此也都纷纷起身告辞,她们都不想晚了。 锦然也跟着起身了,她向白茉道:“今个儿真是打扰你了,你一会还要和我们一起回祈福宴吧?咱们一同去吧。” 白茉却摇头道:“我和你们不是一路呢,我一会儿个还要去太后哪里呢。太后那里有事要交代,我实在是不能同你们一起去了。” 锦然倒不意外,毕竟白茉哪里是明显的有事要忙,她入宫的时间不长,才不到一年,她本身身后没有什么家族撑腰,在宫内也没有什么势力,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些太后和方贵妃的青眼,让她做了些选秀的实事,此时她势必是要把祈福宴办好,借此掌权揽势的。 因此这白茉肯定是要去太后哪里的,她今日能抽空陪这张家姐妹一场已经实属不易了。 锦然点点头道:“你放心吧,我陪着她们到宴上去,你就给我们个小丫鬟让她给我们带带路就好了。” 白茉自然是含笑答应。 这一边锦然她们几个往祈福宴的宫殿里去了,而白茉则是重新梳洗一遍,换了身素净些的衣裳便到了太后处,白茉如今的处境远没有她面上看着风光,甚至那何络伊都因为和皇后的几分亲戚关系而在宫里有些依靠,反观白茉,没有家族撑腰,之凭借皇上虚无的宠爱,是无法再皇宫立足的。 她如今能抓住的,只有太后对她的几分怜惜了。 她不像盛锦然和宋冉一样,有家人的爱护,可以肆无忌惮的过自己想要的人生,和自己爱的人双宿双飞,她只能将自己心里的不甘深深地咽到肚子里,继续笑容满面的讨好方贵妃,讨好太后,讨好皇上,讨好一切她可以讨好的人,来换得那别人对她的一丝怜悯,利用这一丝怜悯,不顾一切的往上爬,因为只有爬到最高点,她的人生才不会任由他人来摆布。 白茉到太后的慈宁宫之时,太后还在宫内休憩,白茉知道,这是太后还有事的借口。她刚刚从祈福宴上退下来,也是看到了宋冉被太后叫走的样子的。 宋冉在祈福宴上十分不对劲,这种不对劲连和她不熟悉的白茉都能看出来几分,更何况是将宋冉一手带大的太后,想必此时太后正细细得盘问宋冉吧,毕竟以太后对宋冉的疼爱程度来说,太后肯定是不允许宋冉受丝毫的委屈的。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对白茉抱歉道:“白嫔娘娘,真是委屈您了,这样冷的天还要在偏殿之中等,不过太后娘娘她此时确实是有要事,您在这里休息一会,一会太后娘娘传召您了,我立马就为您通报。” 白茉在这个时辰来太后处还是太后要求的,但是她却还是被挡到了门外。白茉委屈吗?那必然是委屈的,可是再委屈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的等在太后的殿外?她等在这里,太后不会夸她什么,毕竟这事她的本分,哪有儿子的妾不敬重母亲的道理? 但若是白茉走了,她就落下了话柄,到时候不知礼数,没有孝道等等一道又一道的大帽子便会被扣在她的头上,因此锦然饶是万分不满也不得不规规矩矩得在偏殿等候,她想着坐在殿内和太后诉说委屈的宋冉安慰自己,好歹是在侧殿等候,不用站在外面,至少自己在侧殿里,风吹不到,雨打不着的,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 白茉足足在侧殿里等了半个时辰,等她进去的时候,她在侧殿里都要坐得腿麻了,站起来甚至一踉跄,看得一旁的老嬷嬷心惊胆战。 这老嬷嬷小心翼翼的将白茉扶起,嘴上念叨道:“白嫔娘娘,您起来的也太急了些,太后就在殿里呢,你不用着急,慢慢来就好了,小心着些。” 白茉对那扶住自己的老嬷嬷轻轻一笑,表达了自己的感激,她慢慢站起,不顾腿上的酸痛快步往殿内走去。 她进去时,正看到太后心疼的给坐在自己身旁的宋冉擦眼泪。而宋冉也是眼眶通红,想必是刚刚哭过一场。白茉不由得心里暗暗的思衬,她想起锦然和宋冉两人今日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打扮和行为,心里不由得有些奇怪,她暗自决定回去要细细的打听打听,不过此时,还是把太后应付好为重。 宋冉一见白茉进来赶忙擦了擦还挂在腮边的泪珠,忙不迭得站了起来就要给白茉行礼,白茉哪里敢接这太后的心尖尖,宋冉的礼?她慌忙往一旁侧身避让,耳后一把抓住了宋冉,将宋冉扶了起来,白茉笑的一脸温柔:“宋冉姑娘,何必多礼?你快起来,以后可不要这样了。” 太后见白茉反应如此也是心里满意的点点头,她在一旁和颜悦色道:“冉儿,白嫔她与你也就差不多大,你是我宋家的女儿,素日里少拜些也没人敢说你,你近来身子不好,地上凉,以后还是少跪来跪去了。” 白茉也在一旁雍容得笑,太后都发话了,她自然是不敢说不好的,而宋冉却是摇了摇头,她细声细语道:“太后娘娘您可别这么说,到底是尊卑有别,白嫔娘娘怜惜我,免了我这一次的礼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免礼呢?哪怕白嫔娘娘之前对我怜爱几分不在意这些,外面那些人看起来也是要说不像话的。” 太后无奈地笑了笑,她点了点一本正经的宋冉,口上夸赞道:“这丫头,也不知道是随了谁,总是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什么礼数必然是一分不错的,倒是让哀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白茉一听这太后对宋冉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赞扬,自然是跟着笑道:“太后娘娘,这宋冉姑娘礼数这样的齐全又哪里有错?您可别平白无故的苛待了她,她这样周全,出去只会是要人爱的,哪一家的姑娘小小年纪就能如此知礼?您老还是偷着乐吧。” 这一番话虽然是说着是和太后的话相驳,但是却暗暗迎合了太后的心思,不由得把太后哄得喜笑颜开,她笑着道:“你们一个个的,可都是向着这小丫头,不向着我呢!”太后的话说得白茉直告饶,白茉将手举到头顶,做投降状:“太后娘娘,您可是冤枉我了,我可说的都是实话呢。” 有白茉这样一插科打诨下来,饶是太后原本因为宋冉刚刚告诉她的事而不好的心情也缓和了些。她笑着道:“有白嫔在,哀家的心情总是格外好些,皇上他身边有个这样知根知底的人也是叫人放心。” 白茉立刻谦虚的说了几句,她可不敢就这样认下来,若是她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认下来,到时候宫里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呢。 太后见白茉这样,心里不由得对她的评价更高了些,她满面笑容道:“白茉,此次祈福宴,秀女们的礼品单子都弄好了吗?” 虽然说秀女预备下的礼品事前不会透露给太后,但是那也只是虽说罢了,太后在这祈福宴开始之前还是需要对秀女们呈上来的东西有个大致的了解的,也算是对宴上的情况有个大致的应对。 白茉恭敬的将手上的单子递了过去,她语气轻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单子已经预备好了,今年的秀女们还是画画得多一些,臣妾瞧着,那张家的张妍打的万寿样式的吉祥如意络格外的精巧。” 给太后的单子上也附着那万寿吉祥如意络的纸样子,太后原以为这白茉特意提一嘴张妍是为了提携自己的母族,可是等她真正看了单子上附上的纸样子也不由得赞了一声好:“却是不错,这络子打的真是精巧,哀家也许久没见过这样繁复的小东西了,这姑娘一看就是个心灵手巧的。” 纵然只是个小霞的单子,却是能看出很多东西。白茉她心细,在单子的后面还将众位秀女预备的东西的图样子也给附上了,就像这张妍所打的络子,便有一张详实的画附在她的那张单子上,这画极为精确,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东西的好坏优劣。 太后也是自幼苦练女红之类的大家闺秀,自然是对这些不陌生,那些费功夫而那些只是随意糊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就像张妍打的这个络子,花样繁多样式复杂,一看就不是轻轻松松能做出来的,这个小秀女必然是在背地里下了不少苦工。 白茉听了太后的赞也不说话,她微笑的点了点头,也不热络也不多说,她提这一嘴已然足够了,在太后心里留下这么个印象就行了。 太后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张长长的单子,她将众位秀女所预备的礼品都细细的看了一遍,又开口:“哎,白嫔,你今日有没有为哀家预备下什么东西?” 白嫔微微一福身子,她声音清脆:“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今日给您备下的寿礼是一面正面绣着国色牡丹,反面绣着点点雪梅的双面绣。”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祈福宴上,众女献礼 “哦?双面绣?”太后和宋冉双双惊讶道,虽然这络子很精巧,可是与双面绣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的。毕竟双面绣需要绣娘极高超的技艺,绣一下还要顾及到反面的格局样式,不止是只在前一面上费心思,后一面要绣什么,绣成什么样,该怎么绣也是极其费心的。 太后当真是讶异极了,她知道白茉的绣工不错,人也细心周到,却不知道这白茉的绣工竟到了如此地步,俨然是炉火纯青了。 白茉今日倒是高调的很,她素日里对于别人的夸奖,一向是否定否定加否定的,今日确实大大方方的承认下来。她笑着道:“太后娘娘您是不知道,我母亲原本是绣娘世家出身,绣的一手好花样,我之前养在闺中,母亲就教过我不少的花样儿呢。” 太后娘娘不住地点头道:“才是这正理,现如今这样的双面绣,也就是一些家学渊源身后的绣娘之家的后人绣的出来。”太后娘娘对着一旁认真听着的宋冉解释道:“你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这双面绣的技艺乃是绣娘世家的独传技艺,一般对于外人是很少传授。所以会绣双面绣之人,大多数都是自幼在家里便有人教导的。” 宋冉惊讶道:“那这双面绣可是极为稀有的了,我一会必定好好看看白嫔娘娘的绣品,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呢。” 白茉笑着歪了歪头:“一会儿我定然将这双面绣捧到姑娘面前,叫姑娘仔细看看。姑娘您若是喜欢这双面绣啊,我到时候教教您也是未尝不可。” 宋冉素日里最害怕绣花做衣之类的女红,此刻听了白茉的话也是苦了脸:“白嫔娘娘您可别拿我打趣了,我之前学绣花,那可是绣了一手的针眼,疼都疼死了呢,可不敢再学了。” 太后也在一旁点了点头,她笑着嗔怪道:“也是奇了,你母亲的绣工也是极好的,给你找的师父也是数一数二的刺绣大家,怎么你这丫头却怎么着都绣不好?” 太后和白茉等人不过是聊了一会就到了祈福宴上,虽说太后晚一会也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晚的时间太长也不怎么好。毕竟这宴上的也都是各家的秀女,身份也都不低。迟的太久了,太后的面子也不好看。 宋冉到了殿内便哒哒哒得跑到了锦然身边,她亲昵的抱住了锦然的胳膊笑着道:“锦瑞郡主,我刚刚还派人邀请你到太后宫里了呢,不过刚刚宫人说你已经到白嫔娘娘那里去了,我也就没有再去请。” 锦然心里一阵慰贴,这种时候,难为这小姑娘还想着自己了。 她伸手点点宋冉的鼻头笑着道:“那真是多谢你了,我中午和我外祖家的几个秀女一同到了白嫔娘娘哪里,白嫔娘娘同张家沾亲带故的,我去哪里也是可以的。” 锦然说完后,宋冉有些疑惑:“恩?白嫔娘娘和张家有亲戚关系?这我倒是不知道,我怎么也没听她提过?” 锦然但笑不语,就凭白茉对张家的厌恶程度来看,她能在外面提自己张家的关系才怪呢,白茉不去害那张家就已经算是慈悲了。 锦然肯定不会闲着没事去说那张家和白茉的恩怨,既然白茉自己不愿意让众人知道她和张家的关系,她自然不会多这么一个嘴,锦然自然而然的岔开话题:“唉?祈福宴怎么还不开始?今年是不是开始的晚了一些?” 果然,宋冉被轻易地转移了注意力,她轻轻笑到:“我也不清楚呢,不过听我母亲说,往日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时候开始祈福宴的。”宋冉年龄小,今日也是第一次参加选秀的祈福宴。太后也是想让她见识见识,才叫她来祈福宴的。 一旁的太监见人都到齐了,且得了个方贵妃的眼色,便肃然而立,对着殿外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祈福宴献礼,开始——” “濮阳太守之女,张玲玲,《万水千山图》!”众位秀女皆是极有才情的,不过刚刚开始,便有人奉上了画工极其杰出的画作。锦然和宋冉的眼力俱是不错,她们讶异得对视一眼,细细的品起了这幅画,这幅画是用青、蓝两色所绘制,许是这位秀女所居深宫,在宫内手上的材料也不全,因此颜色的层次并不算多,但是这幅画却好在画中深远的高山所透露出画者的气魄。 其中尤为难得的是那画上的字,乃是极其俊逸洒脱的颜体,一笔一划如同银钩游龙,在画纸上轻轻勾画,带着几分写意风流。其中题写的诗句也是句句发人深省,写意的同时又带着几分道理,锦然轻轻念出口,这诗竟也十分朗朗上口,叫人念几句就背了下来。 “好!”太后在上首赞扬出口,她虽已经提前知道这画作,但是等画真正摆在自己面前,那种感受也是不一样的。 太后连赞几句,她轻轻点头以示赞赏:“来人,将哀家那套白玉雕玉兰的笔筒拿来,为张家姑娘放笔是再合适不过的。哀家就是个不通文墨的粗人,那么珍贵的笔筒放到哀家这里反而是浪费了。” 太后娘娘这是谦辞了,这在座的谁不知道太后当年待字闺中之时也是个难得一见的才女? 那秀女也赶忙跪下谢恩。太后亲自赏下的东西自然是不错了,且这笔筒不止是有着其昂贵的物质意义,还代表着太后对她才情的认可,哪怕这秀女日后没有被选入宫中成了嫔妃,有太后赐下来的东西在这里,她以后也能寻一门不错的亲事了。 “多谢太后娘娘恩典!”这秀女千恩万谢的下去了,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秀女。她们无一例外,才情都是极出众的,有几个水平不怎么好,送上来的东西也是眼瞧着就不怎么精心的,太后娘娘也是淡淡的,不过一人鼓励了几句罢了,也就没有再多赏些什么。 而对于那些做的好的,也是赏赐的五花八门,叫锦然叹为观止,她看太后娘娘赐给个姑娘一把金剪刀后,悄声对宋冉感叹道:“难为太后娘娘内库这样齐全了。” 宋冉抿嘴一笑,露出腮边一个小小的酒窝:“那里是齐全呢,是这太后娘娘呀,早就偷偷备好了。”宋冉悄悄把白茉中午到太后娘娘哪里的事一说,锦然也笑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慢慢的,秀女献礼也到了尾声。 “金陵张家之女,张妍,万寿样式吉祥如意络一对!”张妍打的络子乃是一对儿,她用各色的丝线混着金质的小配件,编出来寿字的字样,其中这大大的络子上还点缀着不少的珍珠,米粒大小的珍珠并不贵重,锦然打眼看上去却大吃一惊,这些珍珠似乎都是从锦然为张妍做的那些衣服上拆下来的。 金线混着珍珠,层层叠叠串在一起倒是显得格外的珠光宝气。 太后娘娘年纪也大了,真是极喜欢这种东西的时候,她笑容满面:“哎哟!好精巧的络子!”这样的络子做起来最是费心费力了,一个这样大的络子必然是张妍从进宫那日日日不停得赶做出来的,单单从用心方面来看,这些秀女竟是没有几个比得过她的。 宋冉不知道这张家和白茉的关系,可是太后却是清楚的很,她多少也是要顾及白茉的,而这个被白茉特意提到的张妍不禁做的极好,看起来也是盘靓条顺,极其清秀的一个姑娘,这不禁让太后眼前一亮。 她挥手示意张妍上前来:“这孩子,快过来叫哀家仔细看看,看看这双巧手是怎么打出这样的络子的。” 张妍自然是又惊又喜,赶紧上去不提。而下首的张孜却是有些暗恨,她不禁生气于刚刚自己的瞻前顾后,竟然因为犹豫了几分让那张妍提前将备好的礼品交了上去,要不然,刚刚被太后娘娘夸奖的巧手就是自己了,如今这张妍已经被夸了一会,自己到时候再将东西呈上去到底是没有张妍这次的效果好了。 张孜心里想到那老太监给自己带来的双面绣又是心中微定,这络子虽然是好的,但是要和复杂的双面绣相比还是有些看不过眼的。 虽然这张妍做出来的络子样式精巧且心意新颖,可这到底只是个络子,不过是拿几根丝线和一点子珠子、金子什么的缠啊缠绕啊绕做出来的小东西罢了,若说是真的要等大雅之堂,这张妍手上的络子还真就不行,也就是哄骗太后年纪大了,喜欢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罢了。 张妍一边是又嫉妒,也又不屑,她嫉妒张妍被太后亲口夸奖的好运,却不屑于张妍亲手做的络子的简单。此刻她手上捧着那双面绣,竟是忘了自己刚刚做出的那幅字了,现如今对殿上的诸位秀女是不屑的很,她敢肯定,这殿上的诸位秀女,没有一个人做出的东西是能比得过自己手上这幅双面绣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计谋终现,打脸张孜 看过这么多秀女准备的东西,张孜心中也暗自喜悦,毕竟她虽不占时间上的先机,但是她手上的这份双面绣却完全能把稍后出场的劣势完全弥补了。 “金陵张家,张孜,《双面绣》!”正当张孜在那里胡思乱想之际,那太监突然出声,现在已经到了张孜献礼的时候了。 那太监的话音一落,知道白嫔准备的是什么东西的宋冉和太后都有些惊讶,今日也太巧了些,这一个个的都送上了举世罕见的双面绣。太后忍不住看了一眼台下的白茉,却发现白嫔她也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住地好奇地往张孜那边张望,太后看白嫔这反应,估计着白茉也是不知道张孜今日献的是什么。 太后微微皱眉,她翻了翻手上的礼单,发现礼单上,张孜原先要献上的是一幅字,不是今日献上的双面绣 张孜笑容满面,她捧着个木盒,一步一步走上台去,打开了木盒的盒盖,露出了里面的双面绣。 宋冉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正好坐在台子的一边,正对着张孜打开的盒盖。这张孜手里的双面绣竟然和刚刚白茉所说的自己绣制的双面绣一模一样!。 而白茉则是因为坐在下首,竟是看不见盒子里的东西,她好奇地往旁边挪了挪,想看看张孜献的是什么,可是视线却是被阻拦了。 这双面绣的正面绣着大朵颜色艳丽的牡丹花,花儿颜色鲜亮,粉色、红色的丝线绣出层层叠叠的花瓣,这花瓣是用极细的丝线绣制而成,这样一针针得绣下来,花朵儿们竟然看不出来一丝的纹理。反而带着点点细腻的纹路。 上首的太后也看了个清清楚楚,她犹疑未定,若说这双面绣是巧合也就罢了,那为何这花样儿也都巧合了?但是没有看到最后,太后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她犹豫得开口:“这…….张家姑娘,你绣的是双面绣,那另一面绣的是什么?也是牡丹吗?” 张孜闻言自信的开口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若是双面绣两面绣的都是牡丹,臣女便觉得有些乏味了。” 张孜一边笑着,一边将手上拿的双面绣翻了过来:“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自古梅花便被视为不畏严寒的高洁之花,臣女虽不才,但在心里对梅花却是有几分仰慕之情的。故此在绣了梅花,臣女自己心中也是希望自己能像梅花一样。” 她边说边轻轻俯下身子,少女穿着淡粉色的交领白纱褶皱长裙,粉嫩的衣裙愈发衬得她肤若凝脂,她脸上因害羞浮现出淡淡的红晕,似乎为自己刚刚说出来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任谁看,估计都只会觉得这个小姑娘单纯而又赤忱。 若是太后娘娘之前没有得知白茉所绣的双面绣的花样,她还能信这张孜几分,可是世上那会有这么巧的事?这张孜和白茉竟然会准备同一种双面绣,不禁同是双面绣,连这绣品的花样儿也都一模一样,若是准备的都是双面绣便罢了,世间说不定还真有这样的巧合,可是不可能连花样儿都一模一样,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太后此时还不愿意随意猜测张孜什么,她望向下首震惊的白嫔,发现白嫔甚至失手将桌上的果盘都打撒了,朱果、雪梨和新近贡上来妃子笑荔枝零零散散的洒落在地,昭示着打落它们之人不平静的心绪。 “白嫔?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张秀女绣的双面绣和你说要呈给哀家的双面绣一模一样?”太后威严的问道,虽然她也不愿意随意揣度张孜,但也不能平白让宫内嫔妃受了委屈,此时应先听听她们二人的说辞。 白茉赶忙走到张孜的身边,她轻轻拿过小丫头手里的双面绣细细的查看,她的眼睛越瞪越大,胸脯也剧烈的起伏着,似乎是被气得不轻。白茉不断地翻着手里的双面绣,似乎在查看双面绣的细节。细节似乎一个个验证了,白茉的脸色以肉眼看见的速度灰败下来。她闭上眼睛,似乎在强行忍住眼中的泪水。 白茉张口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些许哭腔。她无助的看向呆住的张孜,声音颤抖,带着几分常人都可察觉到的脆弱:“张孜,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今日我只请了你和张家的几个姐妹还有锦瑞郡主到我宫内,我还没有见到你,你便不知道去哪里了,难不成…….难不成你偷了我的双面绣?” 而被质疑的张孜此刻已经是呆住了,她放在衣袖的双手不住地颤动,她睫毛轻颤,不敢抬头看向台上的太后。 太后一见这两人情态还有什么不知道?她是清楚这些秀女的家世背景的,像张孜,她出身大家张家,张家虽然是金陵的地方豪富世家,但是要是说能请来会双面绣的秀女教导自家女儿还是不太可能的,毕竟这双面绣也算是失传已久了,一件小小的双面绣的帕子出现都会被炒成高价,那些会双面绣的绣娘,哪一个不是把自己手里的这点子手艺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被别人学了去?怎么会为了一点子的月钱便把自己安身立命,吃饭的技艺随便传给大家小姐呢? 那些绣娘只会把这些技艺传给血脉相连的亲人。 而白茉的娘亲则是出自刺绣世家,家学渊源,白茉自然是学了一手的好绣工,她经常来太后这里伺候,太后对她的手艺也是有几分了解的,光是从白茉这素日里给她做的那些抹额呀、鞋垫子呀,便能看出白茉扎实的针线活儿基本功,这太后心里自然是有些偏向白茉的。 她声音严厉:“张孜!你还不速速召来!这白嫔为哀家准备的礼怎么在你那里?还有,你原本不是打算献上一副字画,怎么会临时改变主意?” 白茉身边的太监适时走了出来,他走到殿上,声音不高不低,恰巧能让众人听到:“娘娘,您原本放到宫内的双面绣,没了。” 这下白茉的脸色更苍白了些,她好像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踉跄了几下,在身边丫鬟的搀扶下才站稳。 锦然敏感的看向了张孜,她觉得此事并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这张孜为何要在礼品奉上的前一个上午便决定临时掉包?且这白茉为何突然要召见张家的秀女们?虽说今日多少娘娘们都召见了自家的小秀女,但是她们许多也是在平时便时不时召那些秀女去一趟,而不是像白茉这样,在最后一天才将家里的秀女召到了自己宫里。 若说她害怕宫内人说她凉薄,也不是理由,毕竟选秀进行到一半时,宫内当时偷偷议论白嫔娘娘凉薄的人可比现在多多了,要是说白茉撑不住了,早该在那时候便传秀女们去见自己才对,怎么到了如今,流言都平息了,才匆匆忙忙得把众位秀女接到自己宫里? 这一切,都让锦然有些起疑。 那张孜抖若筛糠,但她似乎也知道要是一字不说被定了罪那后果便会更严重了,因此她赶忙抬起头,声音微微颤抖:“太…….太后娘娘!这真的是臣女自己绣的啊!您想想,白嫔娘娘她只是一张嘴说说罢了!您怎么就认定这是她绣的?臣女为了绣这双面绣可是日日点灯熬油,多少个日夜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啊!” 说完张孜恶劣的看着白茉道:“你说这是你绣的,你有什么证据吗?”来的时候张孜已经看了,这幅双面绣上没有任何的人名和标记。这白茉总不能空口白牙的,就说自己绣了这幅双面绣吧?她张孜还说这双面绣是自己绣的呢?只要她没有证据,自己便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这张孜如今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豁出去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刚刚把双面绣拿出来,就被人揭穿,她如今还迷糊着呢,这双面绣,明明是她母亲托人给她带到宫里充门面的,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白茉的绣品? 她如今只能矢口否认,毕竟双面绣是从自己手里出现的,自己大可以咬那白茉一口,对,对,就说白茉是偷偷看了自己的绣品! 张孜急的浑身冒汗,她好不容易头脑一灵光,想到了这个借口,正当张孜激动地打算把话说出来时,白茉却突然上前一步,她的语气中带着哀伤,似乎悲伤于张孜的污蔑:“太后娘娘,我们白家女儿的绣品上,都会在绣品的图案中绣着一个小小的‘白’字。您可以把这幅双面绣拿上去看一看,我绣的这幅双面绣上,牡丹的花丛中,第一朵牡丹的叶片处,就有深绿色的丝线绣成的一个‘白’字。” 张滋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她目眦欲裂,伸手就要夺那白茉手上的双面绣,可是白茉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举动,白茉轻轻往旁边一错,将双面绣递到了一个太监手上,那太监也是机灵,赶忙一溜烟的跑到了太后身边,将双面绣递给了太后。 太后轻轻将双面绣翻到牡丹的那一面,细细的看着,她轻轻叹一口气,语气中带着描不出的疲惫:“这牡丹的叶片上,却是有一个用深绿色丝线绣出来的白字。”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相大白,张孜绝望 白茉抬起头,两行清泪从她的腮边流下:“太后娘娘,您还可以拆开这反面第一朵梅花的花瓣,我曾在刺绣的时候刺破了手指,这绣布上有一点滴下的血液。这绣双面绣的绣布是极其柔软的丝绸,这样的丝绸是无法清洗的,所以我才在有血迹的地方又绣了一朵梅花,原本我是不打算在这一处多绣上上一朵梅花的。” 太后轻轻皱眉,她确实有些奇怪,这背面的梅花图格外和谐,花朵也是不多不少,盛开的梅花、半开半闭的梅花以及小小的花骨朵儿,每一朵都有其不同的姿态,有的含羞开放,有的热情似火,有的则被厚重的雪片压倒却不屈不挠还在往上伸展。 这幅梅花图绝对算得上是精品中的精品,将一副雪中寒梅绽放的样子描画的淋漓尽致。这一整幅双面绣唯一一点不和谐的地方就是最上面的一点梅花,那点梅花其实从技艺上来说,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绣线也是非常精致,但是却与整体的格局格格不入。 太后吩咐身边的小丫鬟:“你们给我找一把小剪子来。”太后其实是不愿意挑开这朵梅花,毕竟这梅花虽然格格不入,但是也与整幅梅花图息息相关,甚至若是拆了这朵梅花,说不定还会将正面的牡丹图也一同毁了。 太后是极其喜欢这一幅双面绣的,她是有些不愿意将白茉绣的双面绣拆掉的。但是为了将这些事情搞清楚,她只能将这幅双面绣拆掉了。 太后的动作很利索,她挥手示意那些小丫鬟自己亲自来,然后举起那把小剪刀三两下将那朵梅花拆开了。 随着丝线一点一点的被拆下来,张孜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里,她内心是知道白茉十有八九说的是真的,但是此刻她仍然是在心里暗暗祈祷,祈祷上天降下奇迹—— 奇迹没有发生,太后放下看手上的剪刀,她阴沉着一张脸,将那幅双面绣举给众人看:“这朵梅花下面有一点血迹。” 锦然急忙抬眼看去,果然,那朵梅花下的绣布上有着一点小小的血迹,许是因为时间长了,那朵血迹甚至已经暗暗发黑,变成了暗红的颜色。 “啊!”白茉尖叫了一声,她无力的摔倒在地上,张口想要说出这幅双面绣的真正来历。 若是说刚刚张孜还妄图着反咬白茉一口,趁她没有证据将这一幅双面绣据为己有,但如今白茉两条铁证抛下来,她是连一点这样的心思都没有了。 此刻只能把这双面绣的真正来历托盘而出了,可是……. 张孜咬了咬牙,刚刚要开口。 那白茉却抢先一步,她摸了摸眼角流下的泪水:“唉,张孜,你怎么这样糊涂,若是二伯母知道了你今日的作为,心里该是多么难受啊。” 张孜浑身一抖,她惊惶的看向上首的白茉,白茉背光而站,殿外射进来的阳光使张孜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色,张孜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把话咽到了肚子里,她怨恨的盯着白茉,若说此刻她的眼神是刀,那白茉早已经被她的眼神戳出百十来个血淋淋的洞了。 张孜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痛苦和怨恨:“皇后娘娘,是臣女一时,一时迷了心窍,臣女知错了!” “一时迷了心窍?”太后勃然大怒。她猛地一拍面前的小案,显然是怒极。 “你这一时的鬼迷心窍就要害人吗?你只想着自己将这双面绣据为己有的风光,有没有想过白嫔该怎么办?哀家听闻白嫔还与你有几分亲眷关系,还将你们张家的秀女请到宫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太后的语气中带着愤怒:“你这样不仁不义、不孝不悌的秀女,哀家可供不起!来人,将张家秀女张孜打三十板子,请出宫去,往后永不允许参加选秀!” 一道轻飘飘的旨意,就这样将张孜未来的命运定了章。 白茉低着头,拿着帕子捂着脸,太后还以为她心里难过,还安慰了她几句:“白嫔,你也不要为了这样的亲眷太过于难过了,她自己做出这样不忠不义的事,你再为她难过,也是白搭的。” 白茉这那里是难过?她那张被挡在帕子下的脸若是显露出来定然会吓太后一跳。白茉此时已经兴奋高兴到癫狂了,在宴席上其他人看来,这白茉肩膀一抖一抖的,是在伤心哭泣,可是白茉却没有在哭,她这是在笑,笑的完全停不下来。 终于,终于有了这么一天,自己终于可以亲手把这张孜赶出她最想进的皇宫! 白茉余光打量着已经跌在地上,面色格外苍白的张孜,直感觉心中畅快无比,终于,终于自己能亲手报仇了…… 太后的旨意是立刻就要执行的,随着太后说完,便从殿外跑进来几个护卫,他们一把将瘫软在地上的张孜拖下去,想来是去打那三十大板了。 白茉这下好像才停下了哭泣,她声音娇柔:“太后娘娘,张孜她身子娇弱,这三十大板打下去岂不是会要了她半条命?但张孜她犯错在先,臣妾也不敢奢望为她请罪,臣妾只求娘娘恩典臣妾在张孜她受完处罚后将张孜她送到臣妾宫中,臣妾为她疗伤一番,再将张孜送出宫去。” 这一番请求也是合情合理,毕竟华朝这些大家小姐,哪一个不是娇娇弱弱?这张孜受了这样的三十大板下来,再马不停蹄地被送出去,原本还有五分可以活命的机会也都变成三分了,因此白茉这样做也是能留着张孜一条命的。 太后摇了摇头,她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丫头,就是太心软了些。”但是最后还是默认了白茉的请求。 白茉自然是大喜,不住地磕头谢恩。 其他秀女、宫妃们一个个也都私下赞扬起这白茉的善良,只有锦然心里绝对怪怪的,毕竟这里除了她和张琪,便没有人了解这白茉和张孜之间的恩怨,白茉如今的神情,说实话,并不像是救了妹妹之后的欣喜,更像是能随意摆布敌人的快意。 且锦然对白茉了解的很,若是说这世上谁最想杀了张孜,那必定是白茉了,白茉会这样轻易放过一个杀张孜的机会吗?绝对不会,她似乎更是想将张孜牢牢掌控在身边,洗清一些什么事情。 锦然抿了抿唇,看来她是必须要去白茉的宫中一趟了,至少,要将张孜的命保下来,毕竟张孜也是她亲手带入宫中的。 很快,张孜就被打完了那三十板子,按照白茉的吩咐,张孜便被带到了她的宫中。 祈福宴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宫内众人也是没有什么心情继续待下去了,尤其是太后,这祈福宴是专门为她举办的,可是如今有张孜做出这种事情在前,她也没有心情再看下去。 连众位秀女们也是被吓得够呛,她们进宫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是这样赤裸裸的陷害与争斗摆在面前,还是把她们吓得不轻,尤其是这张孜的身份是与她们一样的,甚至这张孜还仗着自己家中势力,在宫中横行霸道了不少时候,让诸位秀女们敢怒不敢言。 可是就是这样霸道的人物,却因为太后娘娘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死狗一样被拖了下去,如今天气渐渐回暖,她的命能不能保住还另说呢。 一时间众位小秀女们也噤若寒蝉,一个个连话都不敢说了,乖乖得缩在自己的椅子里,大气不敢喘一下。 太后经过这一下午的风波也是疲乏的很,她先是听到宋冉和她说的那些皇后做出的好事,那些就把她气得头一阵的疼,太后想着来这祈福宴歇一歇,看看秀女们,却没想到秀女中的张孜竟然给她搞出了这么一出,没有怎么休憩,反而是更生气了。 但是这样的话是不能说给这些小秀女们听的,太后看着底下好像小鹌鹑一样的秀女们,也懒得再看她们献什么礼了,索性直接走人,提前结束了这祈福宴。 太后一走,这底下的众人也都是长舒了一口气,她们心有戚戚的对看一眼,相互搀扶着退场了。 而锦然则是朝白茉的寝宫走去,她对与刚刚白茉的表现还是有些小小的担心,从她的观察来看,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虽说这张孜并不是全然无辜,可是这白茉也少不了在后面推波助澜了。 锦然其实心中暗暗有个猜测,她甚至是怀疑,这一次的事情是有白茉在后面推波助澜,要不然这张孜怎么会傻乎乎的偷白茉的绣品?且从锦然刚刚观察来看,这张孜似乎是对刚刚白茉所说的话毫不知情的,张孜虽然城府不深,但她肯定不会蠢到偷自己仇人的绣品来充数,毕竟这样做的漏洞实在是太多了。 锦然觉得,与其说是张孜偷了白茉的绣品,不如说是张孜不知从那个渠道得到了这幅绣品,她当时必定是不知道这幅绣品是白茉所绣,不然她不会将这幅双面绣呈上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白茉流泪,真相大白 张孜被打了三十大板之后,进气都没有出气多了。 她原本就是个娇小姐,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素日里连个碗筷都嫌沉,身子自然是羸弱,更何况进了宫,张孜为了让自己的身材更纤细一下,便日日都只吃中午的一顿饭,虽然她的身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纤细下来,但是她的体质也一日不如一日。 这样下来,三十个板子足足要了她半条命,再加上这刑罚是太后亲自吩咐下来的,那些行刑的人更是一点水都不敢放,丝毫的不怜香惜玉,板板都重的很,很快便打的张孜腰腹处血肉模糊。 白茉慢慢悠悠走到张孜的身边,她伸手挑起张孜的衣角,声音轻软:“哎哟哟,我的张孜呀,你看看你,怎么叫人家打成了这样,快然我看看你的腿。”白茉一边说,一边伸手将张孜和伤腿的血肉混在一起的衣服狠狠拉开:“你这衣服可不能和伤口混在一起,要不然你的这条腿还不得废了?” 张孜已然昏倒了,但是把布片从血淋淋的伤口上扯开是何等的疼痛?她一下子就因为这疼痛惊醒:“啊!别打了,别打了,我是冤枉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被打了,还在独自呻吟着。张孜只轻轻哀叫了一声,便很快失去了意识。 白茉冷笑了一下,她看着这张孜这幅模样心里快意非常,当初这张孜想要害的自己坠马的时候,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今日吧? 当初是她张孜运气好,躲过了这一劫,若是自己没有躲过去张孜的暗算,那是不是这样凄惨的人就是自己?想必自己若是成了这幅样子,那张家老夫人肯定不会有什么表示,顶多是轻飘飘得将自己送到别庄上罢了。 当初自己威胁到张孜的时候,张家老夫人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张孜的心肠慢慢冷硬下来,报仇的快感压倒了一切,连原来在张孜眼里看起来四四方方,带着几分生硬的灰蒙蒙的天空,也不像往常那样狭隘,这是她迈出的第一步,往后,往后张孜便能一步步铲除挡在自己路上的石头。 锦然在宴席散了后并没有急着回去,她悄悄带着身边的丫鬟到了翊坤宫的偏殿,就是那白茉的宫殿。刚刚白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命人将张孜抬到了自己的宫里,她哭的格外伤心,许多小宫女都暗自里感叹这白嫔娘娘的仁义。 锦然到白茉宫室的时候,白茉的殿前也没有个丫鬟把守,这可和白茉素日里的作风不太一样。她素日严谨的很,是最细心不过的,而此时她的宫室里却空无一人,锦然心里不禁想了很多。 她自嘲的摇了摇头,自己最近真是有些心思多了,总是对人家猜来猜去的,别人走一步自己在旁边想的很多。锦然一边往宫殿里走一边小声得喊道:“有人吗?殿外怎么没人守着?” 空荡荡的宫室内回荡着锦然的声音,她喊了好几声都没有见人出来,便继续往宫殿内走去。 锦然刚刚走到内室,便听到了个模模糊糊的声音,是张孜。张孜醒了?锦然一惊,她赶忙想走进去。但她刚进到一半,便又听到白茉的声音响了起来。 白茉今日的语气不像平时那样娇软,今日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讽刺和不屑:“哟,张孜,你舍得醒了?” “白茉!你个卑鄙小人!你个小人,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将那幅双面绣通过那老太监之手给我的,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我了?”张孜声声泣血,她趴在床上,腰腹处的伤口不断渗下骇人的血迹。 锦然惊讶的捂住了嘴,她心里早就对白茉起疑,今日亲耳听到张孜手里那幅双面绣的来历,便更加让她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这张孜手里的双面绣来路不明,偏偏白茉却说这双面绣是她自己绣的,还说是张孜偷走的,可是按照张孜的说法,这双面绣明明是她通过一个老太监得来的…… 锦然心里快速闪过几个念头,她连忙收敛心神,继续全神贯注的听着。 殿内两人的谈论还没有停止。 白茉的语气淡淡的:“不错呀张孜,你的脑子还算是没有生锈,还能猜到,我到底做了什么。恭喜你,张家大小姐,你可没有猜错,今个儿呀,你遭受的这些个事情,都是我做的,你今日遭的罪?都拜我所赐呢。” 白茉漫不经心的摘下自己耳垂边艳红色的红翡耳坠,她的声音格外甜美:“正如我今日的遭遇,都是拜你所赐呢。” 张孜目眦欲裂,她的声音带着愤恨与狰狞:“你为何要这么做,你为何……为何!我张家,待你不薄,你…….呼…….你竟然这么对我?” “待我不薄?待我不薄?哈,哈哈哈哈哈。” 白茉狂笑一阵,她癫狂的掐住张孜的脸,整张脸都扭曲了:“你说,你们张家把我赶到那庄子上,任我被人欺辱是待我不薄?你说,你给我的马料里搀下让马癫狂的药,是待我不薄?你们当我是傻子吗?你们对我做出这样的事,竟然还有脸说是待我不薄?呵。” 张孜冷笑一声,她往后撤了一步,伸手理好身上因为刚刚的剧烈动作而格外凌乱的衣衫,她轻轻将自己的发髻拆开,语气轻柔:“张孜,你得好好活着,你如今呀,已经没了一步登天的机会了,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是如何一步一步得将你扔下深渊。往后啊,你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张孜身上痛的厉害,但是此刻听了白茉的话,也不管身上多疼,惊恐的往床铺里挪去。 “白茉,白茉我警告你,你刚刚已经把你的诡计都说了出来,我……我要到太后哪里告你去,我要让太后为我主持公道!”张孜大喊着,她的声音不断地抖着,显然是已经害怕到了极点。 白茉不屑一笑:“张孜,你到底在想什么呀?你以为,太后还会相信你的话吗?而且,你要怎么跟太后解释,你就这样毫无芥蒂的接受了那老太监给你的双面绣?我可听说,你们张家有不少钉子在宫内呢。不瞒你说,你们张家那么多钉子,不少已经被我查出来了,你说,若是我把这些人往皇上哪里一摆,你们张家,还有那些逍遥日子可过吗?” 白茉轻轻凑近惊恐得瞪大了双眼的张孜,她的面孔明明这样白净无害,可是在张孜看来,白茉就宛如索命的厉鬼一般。 白茉笑着道:“张孜呀,你以为你在皇宫内能横行霸道,靠的都是张家二夫人那些个给你打点的?”她的语气中带着三分讥笑:“你可别傻了张琪,就凭你母亲那几个手段,你以为她能给你打点多少?你日日在那里横行霸道,可都是我替你背后兜着呢。你真是够争气的,被惯到连选秀都敢作假,我还担心你到时候不敢要那幅双面绣了,倒是我多虑了呢。” 这下不光张孜,连锦然也跟着恍然大误了,怪不得,怪不得这张孜怎么在宫里百无禁忌,明明按照锦然二舅母的势力来说,她是没有如此能耐的,但是若是这一切的背后有白茉打点就不意外了,她本身就是负责筹办选秀的宫妃,这整个储秀宫的嬷嬷们都是白茉身边的人。 若是白茉让她们偏向张孜几分,这一切就说得通了,怪不得张孜和其他秀女吵起来的时候,那些个老嬷嬷都只是训斥其他秀女,对于张孜却一个字都不说。张孜本来就娇纵,若是在宫内再被偏向几分,那就更无法无天了,原本自己和张家老夫人对她的叮嘱便更会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吧,想必,这就是白茉的目的了。 张孜更是气得口吐鲜血,这么一来,这么一来自己在宫内的每一步,几乎都是掌握在白茉手里了,亏她还在那里得意,她还以为自己就要进宫成为人上人,谁知道,这一切竟然都只是白茉的一个阴谋。 张孜两眼一翻,晕倒了。 锦然心绪复杂,她慢慢走出来,面对背对着自己的白茉道:“白嫔娘娘,你…….你是故意让我听到的吧。”锦然的话里带着几分肯定。 白茉慢慢转过身来,她没有说话,只是一伸手将锦然往桌边请。桌上摆放着几道点心和果盘。 宫内素日里都爱吃些甜津津的点心,像什么藕粉糕、桂花蜜之类的,但是白茉宫室内摆放的点心,除了一道牛乳饼之外,都是些咸点心,例如她桌上摆着的棋盘小烧饼,烧饼的外皮酥脆,带着一层亮晶晶的油光,饼皮上还撒着几个白芝麻。 这棋盘小烧饼乃是金陵的名点,饼皮是经过无数次揉制,揉成韧性十足后才能被用来做皮。这种棋盘小烧饼顾名思义,只有半个女子的拳头这么大,内陷是用剁碎的香菇绒,混上拿酱油、花雕等细细调味的猪肉馅搅拌而成,味道鲜甜咸香,连饼皮上的芝麻都是经过多重炒制而成,比一般的生芝麻多了几分难得的香味。 锦然眼神复杂的看着桌上一道道熟悉的点心,她想张口说些什么,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白茉没有理会锦然,她自顾自的坐下,为锦然斟上一杯酒:“锦瑞郡主,你还记不记得,这些吃食,都是咱们当年在你住的张家小院后的山上一起赏景时吃到的。” 白茉轻轻夹起一个棋盘烧饼咬了一口:“我当初被张孜那样取笑一番,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如今想想,那时候竟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一天。”她腮边一滴晶莹的泪缓缓流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 白茉回忆,锦然心酸 白茉亲手为锦然夹了一个小小的棋盘烧饼,她的声音怀念:“我记得那次你我二人还有张家的姐妹们,我们一起在那山峰上,虽然有张孜在那里煞风景,但是还是那么快乐,锦瑞郡主,你还记得你当初对我说的那一番话吗?” 锦然的眼神复杂,她怎会不记得?当初锦然看白茉讨好张家众人却没有丝毫用处,难免便多为她想了几分,告诫她不要只想着靠他人的怜爱生活,而是要努力攀登,成为人上人才能有机会将自己的命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现如今看来,白茉将她的话贯彻的很彻底,她如今的举动可不是将这张孜揉捏如掌心? 白茉轻轻为锦然倒了一盏清茶,她温柔道:“锦瑞郡主,这张孜去说些什么我是不怕的,且如今我手上捏着她们张家的罪证,她是不敢轻举妄动的。锦然,现如今若是你给太后轻轻说上一句,我便会万劫不复。” “你是……故意让我听到的?”锦然问道,她的声音弱了下来:“你为何让我听到那些?” 白茉眼神认真:“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出卖我。只要张家不对我出手,我也不会对张家出手,你帮我给张家说一声,她们家的小姐张孜此生是入不了宫了,我这几日将她带在身边让她看看她心心念念的皇宫,也省的她后半辈子心里没有个念想。” 锦然这才明白,白茉是想让张孜亲眼看着她在宫内呼风唤雨,更加伤害张孜几分罢了。张孜如今被太后这么一罚,必定是断送了后半生,哪怕她一命尚存,也没有比死了好到哪里去。到时候张家为了不触怒太后,少不得就要将张孜远远地送到庄子或者古寺了却残生罢了。 白茉淡淡道:“我与张家的因果,就此了了吧。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锦然心里油然生气一阵物是人非的怅然,这张家当初做下那种事,有没有想到如今的结果? 种因,生果。果苦,也怨不得别人。只能怨当初种下因的自己。 锦然没有在白茉的宫殿里多耽搁,她确认了张孜并不会有什么生命之忧后便匆匆忙忙出了宫。 “锦然,白嫔娘娘她真的是这么说?”张家老夫人似乎苍老了十岁,她叹了口气,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虽然她早已料想到此次张家女儿入宫必有波折,但是还是放弃不了触手可及的荣华富贵,心存侥幸,想着是不是时间已经那么久了,白茉她早已忘记了和张家的恩怨。 一个孙女就这样折在宫里了,张家老夫人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她咳得浑身发抖,饶是手上拄着一根龙头拐也坐不稳,锦然见状忙过去搀扶,她轻轻拍了拍张家老夫人的后背,轻轻一瞥却是看到了张家老夫人头上几根隐约可见的银丝。 张家老夫人是最重保养之人,日日都要吃那首无、芝麻之类的滋养华发之物,所以她即使到了花甲之年,头上也看不到一根银丝,可是今年来,头上却长了很多白发,显得原本精神抖擞的张家老夫人也多了几分老态。 锦然忍住心酸别过头,她的嗓子好像被一块什么东西哽住了,到底张家老夫人是她的外祖母:“外祖母,您别着急。白茉的意思您也是懂了,她的意思呢,张家只要不与她作对,她必然是不会动张家一个手指头的。” 锦然忙给张家老夫人倒了满满一杯红枣阿胶黑糖茶:“至于其他张家的姑娘,我看白茉那意思,还对那张妍有几分偏帮。您放心吧,白茉她不会对张家的秀女使什么绊子的,到时候只要张家的姑娘们争气,得了几个位份回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张家老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锦然这都是为了让她宽心安慰她的,她眼光毒辣,怎会不知这次选秀希望渺茫? 白茉之所以对张妍好上几分,一是张妍乃是张家的分家之女,她本身和张家主家的关系并不亲厚,且张家主家和张妍的父亲之前还有过几分龌龊,白茉不怕张妍上位之后张家壮大报复于她。 且白茉也得稍微提拔一个母家的姑娘显示自己不忘本家,这样阖宫的人说起白茉来,也不会少说她一句仁笑。 且张妍虽然也是个清秀佳人,但是要说有多优秀也不至于,这次太后夸张妍也只是因为张妍所做的络子一时精巧罢了,她离选进皇宫的水平还差一点。到时候白茉在方贵妃手下主管选秀,随便刷下去一个品貌尚可的秀女还不是轻轻松松? 不过这种话张家老夫人也不能告诉锦然,这毕竟是张家内部的事,锦然她的手再长也伸不到皇上的后宫中去。 张家老夫人越想越觉得希望渺茫,张琪已然是把明安公主得罪死了,张家本家就送去两个姑娘,一个活死人,一个已经没了所有希望,张家,张家这是要亡啊。 张家老夫人也没有了和锦然闲话的心思,她强笑着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栗盈在一旁哀叹:“小姐,您也别难受。”毕竟锦然当初是最喜欢到金陵去避暑的,她和外祖母张家老夫人的关系甚至曾比锦然和自己祖母的关系更好一些,这也让盛家老夫人吃了好长时间的醋。 锦然摇了摇头,她脸上泛起苦涩:“我倒是不难过,只不过总有一股物是人非之感罢了。栗盈,你要记住,当你做了什么孽事时,一定要提醒自己,以后定会吃到苦果。” 栗盈认真的点点头,她对锦然道:“小姐,您在皇宫的时候,从锦绣小姐和盛家二房哪里各来了一份帖子,我都替您收起来了。” 锦然惊奇道:“我大姐来帖子了?栗盈你快给我拿来。” 锦然大姐刚刚产下个儿子,也就是锦然的小外甥,过几天正好满月,她邀请锦然到自己的府上参加满月宴。 而另一封请帖则是来自锦然的老对头盛锦兰。盛锦兰过几日就要十六岁了,十六岁对于女儿家是个很重要的日子,盛锦兰饶是心里不愿意,也得把锦然这个身份贵重的堂妹请来撑撑门面。 锦然撇了撇嘴,她将盛锦兰派人送来的帖子随意往桌子上一扔,她问栗盈:“栗盈,你赶快去回了我姐姐,我一定是要去她府上的。” 栗盈捂着嘴偷笑道:“小姐,您不要着急,夫人已经派人回过话了,说您到时候必会和她一起到的。”锦然刚刚送了一口气,栗盈又紧接着开口道:“小姐,是两家。” 锦然瞪大了眼睛,她失声道:“两家?!!栗盈,你是不是搞错了啊,我不想去盛锦兰的及笄之礼,你快快快,快帮我回绝了。我可不到她的府上去。” 栗盈为难道:“小姐,恐怕您已经回绝不聊了。夫人已经派人答应了呢。” 锦然颓唐的坐在椅子上,她声音哀怨:“啊,我娘在想什么啊,我可不愿意去盛锦兰的及笄之礼…….” 锦然的抱怨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张氏的笑声:“然儿,你胆子不小呀,敢在背后编排起为娘来了。” 锦然赶紧坐直,她谄媚的对刚刚走进来的张氏笑道:“娘,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敢编排您呢?我这不是奇怪吗,这盛锦兰她的及笄之礼,为何您要答应要去呢。到时候去哪里,吃也吃不好,玩也玩不好,还得看见盛锦兰那张让人生气的脸…….”锦然越说越生气。 张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摩挲着锦然的头:“然儿,娘也不想让你去,不过你祖父他…….”张氏又叹了一口气:“这帖子是你祖父亲手送过来的,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你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毕竟当初你回绝了你祖父哪里给盛锦兰做女宾,若是连去都不去,也是不好看。” 锦然也是懂张氏的意思,毕竟虽然盛家两房已经暗地撕破了脸,但是这种儿女的大事,要是另一房的人连去都不去,面子上也是不好看。 锦然小声嘀咕:“哎,那就只能去一趟了,还不知道这盛锦兰到时候使出什么招数对付我呢。” 张氏哭笑不得:“你这孩子,人家对付你做什么?那可是她的及笄之礼,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可是她不好看,盛锦兰她就要嫁到四皇子府了,虽然只是个侍妾,但她也不是没有希望往上升一升的。到时候这盛锦兰的及笄之礼越大,盛锦兰嫁到四皇子府越有脸面。” 纵然是千百般的不愿,锦然还是得去盛锦兰的及笄之礼。好在盛锦兰的及笄之礼比锦然的小外甥的满月宴早了几日,要是这两个赶在一天了,锦然肯定是要去她小外甥的满月宴的。 盛锦兰的及笄之礼没有在盛家二老爷的府上举办,他的府邸过于老破,若是在他的府邸办及笄之礼,连人都不一定坐得下。还是这盛家老爷子心疼盛锦兰,给了盛家二房一处自己的庄子,让她们在庄子里给盛锦兰办了及笄之礼。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奇异花香,及笄之礼 这盛家老爷子的这处庄子位置也算是不错,这早年盛家也曾经在这所庄子住过,算是盛家老爷子为数不多的私产之一。这所庄子正好位于许多宗室人家的府邸中心,最为难得的是,这里离四皇子定好的宫外府邸也不远。 栗盈暗自跟锦然嘀咕,估计这幢府邸到时候十有八九就得成了这盛锦兰的嫁妆了。锦然倒是不怎么在意她祖父这一点子私产,她知道自己祖父偏爱盛家二房几分,因此她也不奢望祖父能给自己留下什么,盛家老爷子自己攒下来的私产,他愿意给谁就给谁吧。 锦然小时候毕竟在这里住过,因此她也算是熟门熟路,刚刚下马车,便把手上的东西给了一旁迎上来的盛家二房的管家。她带的是一套金丝银片所垒砌而成的金银嵌宝珠的发冠,看着珠光宝气,格外精致,但是认真论起来,却是不值几个钱的。 锦然也不愿意多给这盛锦兰送上些什么,顶多是一套头面加上些胭脂铺子里的霜啊膏啊什么的包上一盒子罢了。这些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还算是费钱的很,但是对于锦然来说,这些东西都是自家铺子里不要钱的东西,就拿这一盒子茯苓霜来说,真要是算的话,这整整一盒的茯苓霜所需茯苓不过一、二量,加上一点子珍珠粉,本钱撑天了不过二钱。 但是拿绸缎布头什么的这么仔仔细细的一包却是十分好看,栗盈又巧手的给这盒子上扎了几朵刚刚从园子里摘的鲜花,倒是新奇又有新意。不少同来的少女都起哄着要看一看。 锦然虽然和盛锦兰有几分仇怨,但她至少不会在明面上说些什么,锦然微微一笑:“你们这些丫头,光想着瞧新奇了,这些个东西可都是送给盛锦兰的,你们要是这样贸贸然打开了,到时候人家主人该不高兴了。” 其他几个小姑娘听罢都撇了撇嘴,这倒不是因为锦然的话,而是因为她们也都算是与盛锦兰相识,对这盛锦兰的脾性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盛锦兰素日里是最小气不过的。她们要是这样动了她的东西,哪怕是盛锦然送给她的,这盛锦兰也得闹得天翻地覆一般。 众人一时间也都失了兴趣,便一哄而散了。 走进这庄子,方知这庄子的巧妙。这庄子并不大,却九曲回旋,用了不少天然的山石,将这庄子的格局分了个九曲十八弯。这庄子的地势是一边高一边低的。其中这大门的那边是位于比较低的地方。而进了大门,就要走一长条长长的红木阶梯上去,这红木阶梯两边设有围栏,许是因为今日是少女的及笄之宴,因此这些围栏和围栏之间都用粉红色的纱帘围了起来。 长达几十米的围栏便用了几十米的粉色透影纱,这种纱帐极为贵重,根根丝都是极细的天蚕丝,在丝络的时候便上好颜色,再慢慢由巧手的织女织成,这样的丝帐比那些先织好后染色的要好上很多,透光性也好上不好。 锦然慢慢的往上走着,这里的围栏旁边有丫鬟驻守,有些娇小姐爬不上去,便由这些丫鬟将她们抚上去。 张氏和锦然是一起到的。但是锦然刚刚留在门口和那些其他家的小姐闲话,而张氏则是早早的进去了。 锦然随着身边几个小姐闲话,其中一个小姐笑着道:“锦瑞郡主,听说这盛锦兰的及笄之礼上面,赞者是那个罗依呢!”京都的小姐们都知道这盛家的盛锦兰和白茉做出来的那些个事情,因此一个个饶有兴趣。 锦然也很惊讶,她诚实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啊?什么?罗依做盛锦兰的赞者?盛锦兰她不是和那罗依?”这罗依当初和盛锦兰为了四皇子直接撕破了脸,闹得可以说是不可开交,甚至连皇后娘娘都搀了一脚。 最后这两人斗得两败俱伤,而四皇子的正妃和侧妃却还是选了其他人,这事在京都也沦为了笑谈。因此这一个个小姐都是对这件事了解的不得了,有几个有门道的,甚至连这一次盛锦兰及笄之礼上的赞者什么的都打听了出来。 刚刚开口问的是京中安宁侯侯府家中的庶出小姐,她虽然是庶出,但是在家中却是唯一的姑娘,也是极有脸面的。这位安宁侯侯府的小姐和盛锦兰是百般的不对付,一直对盛锦兰的动向颇为关注,前些日子盛锦兰闹出这样的事情她已经私底下笑破了肚皮,而这一次这盛锦兰也疑似吃瘪,她不由得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这盛锦兰的堂妹锦瑞郡主的说法。 锦然是真不知道这罗依要当盛锦兰及笄之礼的赞者这回事,虽然她当初告诉自己的祖父自己不愿意当盛锦兰的赞者,并且要她的祖父去找罗依。但她绝对没有想到这盛家二房真的找了罗依。 毕竟当初盛罗两家关系破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 锦然笑着叹气道:“我的消息竟然是没有你们灵通,我只知道这罗依和锦兰以后是一家人,却不知道她们两个关系竟然还能这样好呢。经历了这样的事,锦兰还能请罗依做自己的赞者。倒是令人格外佩服她的胸襟。”这话说的俏皮,在座的诸位小姐哪一个不知道这盛锦兰最是小心眼之人?这话也算是暗暗贬低、她了。 众人闲聊着,倒是很快到了举办宴会的地方,现如今天气已经转暖,这盛家二房干脆将那盛锦兰的及笄之礼开在了花园里。还好这庄子的花园子极大,搭了个戏台摆了许多张桌子也不显的狭小,反而因为这桌椅都摆在花丛中,多了几分新奇。 其中最靠前的一张桌子与其他的桌子格外不同,这张桌子乃是红木桌,桌腿也镀着一层浅浅的金边,这金边同桌角暗红色的漆色相互映衬,倒是有几分贵气。而其他的桌子都是同一种规格的黄花梨,制式、大小都一模一样,哪一张金边桌显然是故意留出来的。 锦然有些好奇,她向身边伺候的一个小丫鬟轻轻招手:“哎,小丫头,你们那张红木桌子是给谁坐的?怎么空了出来?” 那小丫头年纪不大,但是对于这件事倒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她像倒豆子一样快速说道:“好叫锦瑞郡主您知道,这张桌子是专门给四皇子他留出来的,今日我们小姐的及笄之礼,四皇子他说他必定会过来捧场的!”说到最后,这小丫头口里也带了几分有荣与焉。 锦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而一旁那安宁侯侯府的小姐满脸鄙夷:“也就这盛锦兰才能干出这种事了,单独辟出一张桌子给人家,也不怕过于谄媚叫人家看不起。”毕竟当今虽然皇室地位尊崇,但是在人家儿女的及笄之礼上面,坐在主位或者是最显眼的位子上的人也应该是那办礼之人的长辈,这才算是有几分礼数。 这小丫头手上从身后小几上的托盘上拿了几个花花绿绿的香囊递了过来:“锦瑞郡主,今日我们小姐及笄之礼,给诸位小姐都准备了一个香囊,这些香囊每一个的花香都不相同,每一个都有其独特的香味。您们自己挑选自己喜欢的味道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所有坐在锦然这张桌子上的秀女说的。 这种花样儿倒是别出心裁,诸位姑娘们年纪都不大,见有这样新鲜的玩法儿,一个个都围了上去,开始挑选起来。锦然倒是不怎么在意这几个香囊,她笑着看几个小姐们挑选完之后才走上前去:“我就不和你们争了,随便拿一个就好了。” 这些香囊也是有一定的数量的,等锦然上去时,也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淡白滚银边的香囊。锦然看这剩下来的香囊的花样颇为素净也算是喜欢,她轻轻拈起这个香囊放到鼻子上轻嗅,十分精细:“哎?这个香囊是梨花香的呀。”淡淡的梨花香气并不浓烈,但是却不会被其他浓烈的花香沾惹到分毫,带着自身独有的雍容与淡然。 锦然满意得将自己的香囊佩戴在了腰间。 正当诸位小丫头们叽叽喳喳之时,四皇子到了。 他大步走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得意。盛锦兰的父亲盛家二老爷佝偻着腰,陪着笑脸跟在四皇子的身边,他养尊处优惯了,早就养出了一个极大的独肚子,这次要他弯着腰跟在四皇子身边倒是难为了他,额头布满一片细密的汗珠。 四皇子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他大声对盛家二老爷说着话,语气中毫无敬畏:“我就说,让这罗依做你闺女及笄之礼的赞者多好,这样的话干戈化玉帛,以后我的两个侍妾相安无事,后宅和睦,以后对爷我的影响也都是好的。到时候我脸上也有光。” 他玩味的把玩着手里的帝王绿手串,语气带着些淡淡的鄙夷:“当初你们盛家二房做出的那些个事情着实是有些下贱,你们算计了爷,也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不过以后你那女儿盛锦兰还和罗依较劲,在府内出了什么差错让我丢了脸,我可就说不好你那闺女的日子了。” 这四皇子的几句话说的盛家二老爷的腰更弯了几分,他心里又是愤怒又是苦涩,却不敢当着这四皇子的面前说出来,口里只是“是、是。”得答应着。 这四皇子身边站着这样一个不知情知趣的人也是没有意思,他颇为无趣的挥了挥手,将这盛家二老爷挥退了。其中蕴含的轻慢肉眼可见。 及笄之礼就要开始了,先是一堆琐碎的流程,然后才是盛锦兰和罗依上场。 第一百二十七章 锦兰跳舞,马蜂助阵 罗依走在前面,盛锦兰走在后面,她们二人今日可能是为了故作亲密,穿了一身同样制式、花样的鹅黄齐胸襦裙。这齐胸襦裙不止是单纯的鹅黄一色,虽然这裙子的大体是鹅黄,但是由裙首到裙角也是有着细微的差别。她们二人的胸前都拿一条正黄色的飘带系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其中这蝴蝶结还拖出两条长长的飘带来,这飘带上绣着同色的迎春,迎春花的花瓣用的丝线极细,台下的人细细一看,这迎春花竟不像是绣上去的,而是开在飘带上。 虽然二人的衣裙相同,但是头发的发髻样式却是略有不同,盛锦兰的发髻比那罗依的发髻不知道华丽了多少分。她头上戴着一柄小小的孔雀发冠,孔雀尾羽的部分正好卡在她的发髻后面,长长的金银丝点缀着翠绿和碧蓝的宝石薄片,宝石上还用金银片做出了孔雀尾羽的形状,这尾羽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摆,显得她走路的姿势都摇曳了几分。 锦然在下面暗自好笑,光这一柄发冠就不知道盛家二房花了多少海量的银子出去,还有这盛锦兰手上、脚上、脖颈上带着的各色首饰,这一切加起来必是山一般的银子。这盛家二房是下了血本了啊。 不过这下了血本的作用也是明显的,自从这盛锦兰和罗依一出场,这四皇子的眼睛就粘在盛锦兰身上不动了。她和白茉身上也带着个香囊,花样稍有不同。 锦然坐的离台子很近,因此她能清清楚楚的问到这台上散发着一种奇异的芳香。锦然皱了皱眉,这味道虽然是很香,但是却给锦然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这让她多少有些难受。 锦然素日虽然也爱熏香,但是却闻不了那种太过浓烈的香味,一闻就头昏脑涨,恨不得要晕过去。从台上两人身上散发的味道直直得冲她而来,这样锦然多少有些不舒服,她干脆趁着大家都在细细的打量盛锦兰的时候,一个人偷偷跑到后面的桌子陪张氏坐着去了。 张氏见锦然过来有些奇怪:“然儿,你怎么不坐到前面跟你那些小姐妹一起?跟我坐在这闷不闷?” 锦然摇了摇头笑道:“娘,您这是说什么话,我跟您坐在一起怎么会无聊?且坐在前面那盛锦兰的香囊也太熏人了些,我可受不了。” 母女俩二人闲话时,这及笄之礼的重头戏终于到了。 这罗依拿起了身后小丫鬟捧着的托盘里的一把檀木梳,她要给盛锦兰梳头了。 这是及笄之礼最重要的环节就是让及笄之礼的赞者给受礼之人梳头,然后给受力之人挽起成熟的发髻,这也代表着这个受礼之人正式的长大成人了。 一般来说,这一环节用的梳子都得要那种极为珍贵的材料所做的梳子。这也是能显示及笄的女孩家里对她的疼爱和她家的财力以及地位。张氏也偷偷开始给锦然寻找珍惜材料来打造锦然及笄之礼上的那一把小梳子了。 罗依伸手将盛锦兰头上诸多精细漂亮的发钗一一往下拆,盛锦兰头上戴的发钗不少,因此这罗依光拆她的发簪就用了不少时间。等到她将最后一根簪在盛锦兰鬓角的碧玉蝴蝶小发钗拔下来放到托盘上,罗依开始细细的为盛锦兰梳理长发。 盛锦兰的头发极长,同时锦然也能看出盛锦兰绝对对自己的长发好好保养了一番,她素日里头发总有些泛黄,发丝极为细软,还带着些干枯。但是今日这盛锦兰的头发虽然颜色还有些泛黄,但是却不像之前那般干枯,反而泛着健康的油亮光泽。 罗依的动作很快,她没几下就给盛锦兰把少女成年的发髻梳了起来,这种发髻带着些庄重,盛锦兰倒是格外的适合这一种发髻,显得她人也端庄了几分,看得坐在下首的四皇子不住地点着头。 罗依将丫鬟捧来的另一套首饰给盛锦兰重新戴上后才后退一步,站到了后面,后面还有很多环节。 剩下的流程就快得多,不过是烧了几炷香告诫祖宗什么的,很快就完了。 盛锦兰在台子上笑着向大家一行礼:“按理来说及笄之礼上,我合该为大家表演些什么,不过我愚钝的很,还望各位海涵,不要取笑与我。”盛锦兰这样一说,台下的人也不好说些什么,便都在下面说些不介意之类的话。 盛锦兰轻轻一扬手,台下的班子立刻奏响了乐曲,盛锦兰的舞姿也算是过得去,再加上她绝对是私底下做了苦工,因此像锦然这样的舞蹈大家也看不出来她的舞蹈中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随着乐曲越来越激烈,舞蹈也到了最高点,随着盛锦兰的舞动,鼓点越来越急—— “蝴蝶!”正当所有人因为盛锦兰急促的步伐而专注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小姐惊喜的声音,她大叫了一声,指着慢慢飞来的彩色的一团尖叫。 “怎么会有蝴蝶?”有个老夫人眼神不好,没有看清,她笑着提出质疑:“现如今可是早春,天气这么冷,蝴蝶可还都没出来呢。哪里来的蝴蝶?你这小丫头,莫不是在瞎说吧。”这老太太话音未落,却有越来越多的人大声喊叫起来。 原来这天边飞来了越来越多的蝴蝶,大的、小的、粉的、黄的,各色不一,只只振翅高飞,直往盛锦兰起舞的那个台子飞去。 说来也奇,看到蝴蝶后,诸多小姐们都惊讶尖叫起来,而盛锦兰却是自顾自的在台上起舞,期间还配合着蝴蝶的到来变换了舞姿。她像蝴蝶一样轻盈的跳起,几下便从台子上一跃而下,她大大的裙摆此刻露出了藏在里面的真容,竟是各色不一的纱质衬裙。 这些衬裙随着她脚下舞步的变动不时轻盈翻飞着,与漫天遍地的彩色蝴蝶相互辉映,盛锦兰竟宛如这世间的蝴蝶化成了人一般—— 台下的四皇子已然是痴了,他呆呆的看着不知何时移到他身边的盛锦兰:“蝴蝶……仙子…….” 盛锦兰嫣然一笑,轻轻转了个圈,将手上的帕子抛到了四皇子的脸上。 锦然笑了一声,这些把戏绝对不是巧合,绝对是这盛锦兰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将这些蝴蝶早早的培育了出来,在这早春时节放出,造成一种这些蝴蝶都是被盛锦兰引过来的假象。 锦然摇了摇头,估计这些个把戏都是为了四皇子准备的吧。 盛锦兰见四皇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里的得意掩都掩不住,她正想轻轻一勾手拽住四皇子的衣领,却突然听到席上传来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马蜂!马蜂往这里飞了。”她的话音刚落,众人便听到一种熟悉的“嗡嗡嗡”声。正是马蜂飞来的声音。 席上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甚至盛锦兰也差点左脚拌右脚摔倒,她大叫一声:“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马蜂?不是只让放蝴蝶出来吗?” 但如今追究责任也不是时候,眼看着马蜂就要飞来了。锦然的面色俱变,她飞快从怀里掏出来两条大大的手帕,一条递给了自己的母亲:“母亲,你快把这帕子绑到脸上!”张氏也手忙脚乱的,她一把将锦然身上的香囊撤掉。 锦然这才反应过来,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大家都快把刚刚戴上的香囊扔掉!要不然马蜂就过来了。”锦然看吃饭的桌子上盖着一层厚厚的丝绒桌布,这桌布又厚又长,甚至能拖在地上好几寸,她眼前一亮,赶紧抓住张氏:“母亲,咱们快到桌子下面躲一躲!” 锦然故意将声音放大,边上的人群龙无首之下也都跟着有样学样,都钻到了桌子下面。 锦然和张氏以及不少的小姐们都缩到一张桌子下面,空间狭小,挤得厉害,但是众人却你拉着我的手,我拦着你的肩,生怕其中一个人跌出去。 锦然等人刚刚没钻进去几秒,桌子外便传来一阵让人头麻的嗡嗡声,锦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跟着这嗡嗡声紧绷了起来。她紧紧攥着自己母亲的手,心里头一次害怕起来,这盛锦兰找蝴蝶就找蝴蝶,她可以怎么弄就怎么弄,怎么这一次连马蜂都招惹上了? 这京都的马蜂可是毒的很,每一只都是普通蜜蜂的几倍大,锦然小的时候曾经叫一只马蜂蜇到过,被蛰的地方立刻起了一个巨大的红色肿包,那肿包疼的厉害,让小锦然哭了好些日子,张氏请来了多少名医都束手无措,只能让那个鼓包慢慢消下去。 就被一只马蜂要了便是如此惨状,这桌子外面可是有着不知道多少只的马蜂,若是她和母亲叫这些马蜂哲上几下,那她和母亲的命估计都得赔在这里。 众人都焦急的等待着,锦然的视野内一片黑暗,但是她也不敢随意掀开厚重的桌布出去看,她只能听到外面盛锦兰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还有四皇子气急败坏的痛呼。 似乎是这四皇子想跑,但是不知怎的竟然被盛锦兰拽住了衣袖闹着一起走。 第一百二十八章 马蜂来袭,锦兰愤怒 张家二夫人的面容冷峻,她似乎也是没有意料到这种事,原本涂在脸上的七八道脂粉也遮不了她因愤怒而铁青的脸,她的语气狠辣而恐怖:“锦兰你乖,不用怕,娘亲替你报仇,看看谁敢在我们盛家二房这里捣鬼,做出这样的卑鄙无耻,下流下贱的招数,她也不怕九天玄雷下来劈了她!”张家二夫人喋喋不休的骂道。锦然在黑暗中只能听到盛锦兰的尖叫色:“四皇子,四皇子您别走,您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呀!” 那四皇子声音恼怒:“你这个丑女人,快把我放开,你别碰我!这些马蜂怎么光盯着你咬?你快松开我,要不然它们也要咬我了!”锦然听到“咚”的一声,似乎是那四皇子将盛锦兰踢开了,那盛锦兰凄厉的叫了一声。 锦然和她的母亲张氏在桌下呆了好久,等到外面的下人一个个喊着诸位主子的名字说没事了才出来。锦然从桌子下面钻出来之后吓了一跳,这及笄之礼原本在的花园一片狼藉,几盆子珍贵的牡丹都打翻在地,地面上甚至还有不少魏紫的花瓣。 锦然心疼的捡起一朵被碾得支离破碎的牡丹,将它轻轻插到了一个花瓶里,这花瓶是锦然刚刚所吃饭的那张桌子上最完整的一个东西了。其他碗啊盆啊什么的都掉在地上,摔碎了。锦然环视一圈,被躺在地上的盛锦兰骇得瞪大了眼。 这盛锦兰不知怎的,刚刚似乎被那些马蜂盯着咬,现场哪怕是与马蜂们正面相对、拿着网兜去捕捉它们的下人都没有像盛锦兰一样惨。 盛锦兰原本白嫩的像刚刚剥了皮的鸡蛋一样的脸蛋早已经肿的像原来的三倍大。她的脸上到处都是伤口,锦兰刚刚被四皇子推的那一下也不轻,盛锦兰的左脸刚刚不小心着地,脸上出现了很多细小的划痕以及大片的紫红肿胀。 盛锦兰从小被自己的母亲千娇万宠的长大,今日她的及笄之礼更是给了她莫大的荣幸和面子,可是这样风光的时候竟然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她刚刚跳完舞,引出蝴蝶,然后就跟着出现了一堆的马蜂,围着她嗡嗡嗡的飞,她的脸蛋整个都肿了,长出来不少可怕的脓包。 “娘…….娘亲有人害我啊娘亲!娘,你快来救救我!”盛锦兰身体娇弱脾气蛮横,今日真是把这么多年没有受过的委屈都经历了个遍。 她一边流泪一边向自己的母亲哭诉:“娘,您快看看,您快请太医来,让太医他看看我的脸到底怎么了,要多久才能消下来。” 她看着涕泗横流,躺在地面上,对还留着口水的女儿有些淡淡的嫌弃,她伸手招来了一个小丫鬟:“你们这群丫鬟,连自己要干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看看你们小姐,躺在地面上多长时间,你们都去哪里了?连你们小姐保护都不保护,就这样自顾自的跑了?像你们这种背主的奴仆,我明日就给你们全部发卖了!” 张家二夫人被脚下还在都不断蠕动的马蜂吓了一跳,她尖叫一声,声音尖利:“你们这群人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有把这些马蜂都抓走,就让这些马蜂在地上怎么行?别伤着来的客人了!” 锦然看到这一幕心里暗自嘀咕,这张家二夫人哪里是害怕伤着客人了啊,她是害怕马蜂伤着自己了吧? 张家二夫人远远地跑到盛锦兰的另一边,她将盛锦兰搀扶起来,看着原本如花似玉的女儿脸上红肿不堪,早就被马蜂钉地看不出原来的样貌,心下大恸:“哎哟哟,我的宝贝女儿啊,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受了这种苦,成了这幅样子!” 张家二夫人悲嚎几声,转而咬牙切齿道:“查!都给我查,查查到底是谁管的蝴蝶,怎么连着马蜂一起送进来了?给我把那个管事的人都带过来,我亲自审。” 盛家二房请来的大夫很快就来了,这也是宫里的太医,虽然并不怎么有名,倒是对付马蜂蜇伤是足够了。这今日也是有些奇怪,铺天盖地的马蜂过来,可是真正被咬的人却只有盛锦兰一个,她不止是脸,连手上、脚上这些裸露在衣裙外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红肿。但是和盛锦兰站在一起的好几个小丫鬟却没有被祸及到,她们一个个顶多是刚刚忙着逃跑时一不小心碰到、或者是磕到的伤口,没有被马蜂蜇到。 锦然离得近,倒是听到了这太医的诊断:“盛小姐您放心,这伤势虽狠,但是慢慢调养歇息一段日子就没事了。我给您开一剂清凉去肿膏,您切记要日日敷上,不可有间断。如此七七四十九天后,您的红肿估计也就消下去了。” 盛锦兰听了大夫的话反而有些不满意,她皱着几乎已经看不出的形状的眉问道:“你能不能给我多开一点药,能不能尽量把我痊愈的时间往前提?” 那太医摇了摇头:“这药不能敷太多,敷太多的话就难免会对你的身体有些影响,哪怕是尽量多敷,你自己的痊愈速度也是一定的,不会太快。” 盛家二夫人十分惊慌,她语气惊慌道:“锦兰,你二十天之后就要成婚了,但那时候你的脸还是肿着…….” “肿着就肿着吧!你这样的侍妾,我还不愿意娶呢!刚刚抱着爷的腿,真是一点都不贤良淑德!”四皇子从内室出来了,他刚刚被盛锦兰抱住腿,费劲力气才把盛锦兰踢下去躲到内室,如今见事情平静下来,便走出来了。四皇子看着早已看不出原本清丽面貌的盛锦兰,眼神嫌弃:“我当初不过是看你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才向盛家求娶你,你这幅样子,到时候在成亲宴上怎么见人?还不得丢光我的面子?” “四皇子殿下…….”盛锦兰流下一行清泪:“皇子殿下,我的脸没事,我以后肯定还能恢复的,您千万不要嫌弃我。” 四皇子也不过是口头说说罢了,要是他真的和盛锦兰解除婚约,估计到时候盛家的老爷子肯定得对他使绊子了。因此四皇子只是阴沉的摆了摆手,不说话了。 “四皇子殿下,锦兰妹妹她如今难受的很,奴家看着好害怕啊。”正当四皇子一言不发之时,一直沉默着的罗依却突然冲了出来,她的声音甜美,带着些小小的忐忑,罗依一个人站在台边,她的衣服似乎在刚刚的纷乱中被扯乱了,胸口的衣服甚至被扯开,露出一大片白白的肌肤。她的发髻原本是绑的紧紧的,但是现在一根根发钗都松散了,圆润细腻的脸庞边落下几缕蜷曲的散发。 那几缕头发轻轻在她的胸前飘扬抖动,四皇子的眼睛也跟着直了,他的眼睛跟着罗依的那几缕头发晃动,语气都飘了:“来来来,罗依,你不要害怕,现在有爷呢,你跟着我,就不用怕了。” 那罗依一步三晃得走到四皇子跟前,三四步的路程,她愣是扭出了十八个弯,细细的水蛇腰轻轻摆动,带着几分魅惑:“四皇子殿下,您这里疼不疼,罗依好心疼啊。”一边说,罗依一边从胸前贴身的领口里掏出一块手帕往四皇子脸上一块几乎看不出来的伤疤上轻轻擦拭。 四皇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块手帕可是美人从贴身的地方掏出来的,还带着些少女的体香和余温,四皇子色眯眯的一把抓住了罗伊的手:“还是罗依你心疼爷,放心宝贝儿,也不疼,你给我吹吹的话,我立马就好了。” 罗依顺势倒在四皇子的怀里,她轻启樱桃小口,慢慢凑近四皇子的脸,她的嘴唇几乎要贴到四皇子的脸上了:“呼呼——呼呼——四皇子您别担心,我给您吹一吹就好了。” 一边说,罗依一边粲然一笑。她笑起来,一点甜甜的酒窝浮现在脸上,四皇子在一旁看着眼神都跟着迷离起来。 盛锦兰在一旁瞪大眼睛,她不可置信得看着罗依,眼神中的愤怒完全有抑制不住,但是碍于四皇子现如今也在,她也不敢大喊出声,只能愤恨的盯着罗依,不过罗依现如今在四皇子的怀里,盛锦兰的愤怒丝毫影响不到她。 “夫人,今日负责放蝴蝶的下人到了。”一旁的下人低声下气道。跟着这下人一起来的是个中年的婆子,她眼神有些瑟缩,似乎很害怕。 盛家二夫人刚刚目睹了,罗依在自己女儿受伤后是如何迅速巴上四皇子的,她的面色阴沉,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差了,现如今见这婆子瑟缩的样子,语气极为不好:“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出来了这么些马蜂?” 那老婆子面色发白:“夫人,夫人您要信我啊。我没有把马蜂放出来。我们只按照您的吩咐准备了许多蝴蝶,这些蝴蝶都是早早地养出来的,一直放到暖房里,多少个人看着的,怎么会有马蜂混过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后果出现,原因究明 锦然皱了皱眉,这老婆子看起来是盛家二房的家生子,她犯不着为了几个钱就出卖自家小姐,毕竟私生子的卖身契什么的都在主人家手里,哪怕她得了再多的赏钱,只要主家一查到她身上,她哪怕有钱也无法替自己赎身,说不定还会因为背弃主家被发卖甚至是打死,那时候有再多钱也无法替自己脱罪。 盛家二夫人显然也是知道这个理,她狐疑的往那老婆子脸上看了一眼:“我谅你也不敢做什么小手段,若是让我发现了什么,哼,到时候你就等着吧。” 那老婆子赶紧跪下谢恩。,她是真害怕这盛家的二夫人真的以为是她将马蜂放进来的,到时候若是这盛家二夫人整治起来她,她真的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想着盛家二夫人素日里对付那些下人的手段,这老婆子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暗地里狠下决心,一定要将这个坏了自己差事的罪魁祸首查出来! 锦然站在盛锦兰刚刚躺的地方,她想走进些听听前头两人的对话,没想到刚刚一动,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锦然低下头,一枚小巧精致的香囊映入眼帘。恩?是刚刚盛锦兰带的香囊。 这香囊的味道极其浓烈,哪怕是锦然没有弯腰直直得站立,也能闻到这枚香囊的香气。那味道实在是太浓烈了,甚至熏得锦然有些头痛。她狐疑的捡起这枚香囊,心下有些齐国,她与盛锦兰也可以说得上是自幼一起长大,这盛锦兰虽然说是很喜欢浓烈俗艳的香气,可是带在身上的香囊的味道却不会这么冲。 毕竟这种香味浓烈的香囊一般都十分劣质,这盛锦兰素日里最喜爱附庸风雅,是断断不可能在身上带着这样浓烈香气的香囊的。 锦然心里生疑,便将这香囊悄悄打开,悄悄拿出一小块香囊中的香料,想留着日后再细细观察。 锦然心里总觉得她似乎曾在那里见过这样的香料,还没等她想起来什么。突然有个小厮匆匆忙忙得跑过来,他语气惊慌的对二夫人道:“二夫人!院子里找到一处被打下来的马蜂窝!” “什么?马蜂窝?”盛家二夫人震怒,她大喊道:“怎么回事?院子里怎么会有个马蜂窝被打下来?你们这院子里原来的下人都干什么去了?知道锦兰要在这里办及笄之礼也不派人将院子肃清一遍?” 那小厮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他的声音颤抖:“回太太的话,原本太老爷吩咐的急,再加上这院子原先就几个看门的护卫,锦兰小姐这一次举办及笄之礼,您那边也没有出人,这院子里原本是没人的,最后还是太老爷抽调了不少庄子上的下人才将院子收拾出来。” 这盛家二房,原本还是有不少的仆从的,但是谁想到这自从分家之后,盛家二房却一日不如一日,连盛家二夫人的手上经营的两个铺子也慢慢不景气起来,她们就靠盛家二老爷那清水小官的几个俸禄过活,自然是供不起那么些个仆从,最后连盛锦兰房里也只剩下了个十一二岁的不懂事的小丫头。整个府上的下人加起来不超过五个,这还算上了看门的、驾车的,怎么会有人手来收拾偌大一个院子呢? 盛家二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没有想到这个小厮竟然这样最快,一五一十的将这盛家二房的穷酸也跟着说了出来:“别说了!你带我去看看,这好端端的,一个马蜂窝怎么自己掉下来了?定是有人干了些什么。打下了这马蜂窝,才害的我儿有如此惨状。” 安宁侯侯府的小姐此刻也稳定了心神,她在下面声音不大不小,看起来似乎在跟身边的小姐们讨论,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安宁侯的小姐其实是在那里讽刺这盛锦兰呢:“哎哟哟,真真是奇了,我一开始瞧着,还奇怪呢,为何这蝴蝶直冲冲的往盛锦兰那边去了。我想着这盛锦兰也没什么天仙的的地方啊,这些蝴蝶莫不是瞎了,怎么会去找她?不过呀,后来这马蜂也跟着过去我倒是明白了。” 旁边有个小姐好奇地问道:“明白什么了?” 那安宁侯侯府的小姐大笑道:“我明白了,那盛锦兰呀,就是个虫子仙子,什么虫子、蛾子呀的,都去找她了。” 剩下的小姐刚刚经历了这样一场,心里对盛家的安排不满的很,因此竟没有一个人为盛锦兰说话,一个个都笑了起来。 锦然站在下首听了她们的话心里只觉得好笑,这事可以说是盛锦兰和那捅了马蜂窝的人一人有一半的责任,她刚刚听了这安宁侯侯府小姐的话倒是想起来她在那里看过这盛锦兰身上带的香料了。 她曾在百里留仙给自己的医书中曾看到过这种香料,这种香料是西域传到华朝的,最大的特点是多种原生香料复合而成,能吸引向蝴蝶、蜜蜂、马蜂这样的靠采集花粉而生的虫子什么的。这香囊与锦然在医书上所见的香囊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这香囊中香料的用料。按理说要是想吸引这样的小蝴蝶之类的东西,用上一小块香料就够了,可是盛锦兰却是装上了满满的一袋子香料,这不是自己害自己么? 原本这盛锦兰在现在的季节用这样的香料是吸引不了什么蜜蜂马蜂的,但是谁知道今日今日竟然出来了一窝马蜂,将她蛰成了这样。 若是盛锦兰没有为了吸引那些蝴蝶而佩戴这样的香囊,她估计也不会成为这些马蜂的首要攻击对象。但是若是没有她吸引这些马蜂的注意力,说不定到时候锦然等人也都会成为这些被捣毁老巢的马蜂的攻击对象。 盛家二夫人很快面色铁青的回来了,她似乎没有查出什么。 盛锦兰刚刚已经被送回了房,而罗依还跟在四皇子身边,她们两人亲密的站在一起,时不时凑在一起亲一亲抱一抱的,看得锦然一阵恶心。她讽刺一笑,刚刚这四皇子还那样专注的看着盛锦兰,一副非盛锦兰不娶的样子,谁知道没过一会,这四皇子转眼又抱上了罗依。 罗依和四皇子没抱上一会就松开了,罗暇在一旁拉住了罗依的手,她们二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分开了,然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便分开了。锦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罗暇了,她有些惊讶于罗暇竟然敢出现在这盛锦兰的祈福宴上。 锦然挑了挑眉,她张口大声笑道:“罗暇,我真是很好奇,你竟然还敢到这盛锦兰的及笄之礼的宴会?” 罗暇很快认出这个将自己和妹妹害到这番田地的少女,他的脸狠狠抽搐了几下:“我为什么不敢来?这锦兰好歹也算是我的妹妹,我身为哥哥来祝贺我妹妹及笄不行吗?” 锦然讽刺一下,此刻他们二人的争执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主意,锦然干脆放大了声音:“罗暇啊罗暇,世上竟还有你这样的哥哥?是你这次搞的鬼吧?” 罗暇浑身一抖,他看着众人怀疑的眼光强壮镇定:“你凭什么说是我搞的鬼?我好端端的为何搅黄我妹妹的及笄之礼?” 这话说出来谁也不相信,尤其是张家二夫人,此刻她眼色如刀,就差没有冲上去对着罗暇千刀万剐了。 锦兰嘲讽的一指罗暇的手,她语气淡漠:“罗暇啊罗暇,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你做什么坏事之后难道不会洗洗手吗?你的手,现如今可是红的很呢。” 一旁的下人忙抓住罗暇的手细细查看,连周围的小姐们也好奇地为了上去。 罗依皱眉:“锦瑞郡主,你不要仗着你是郡主就含血喷人!手上有些红怎么了?难不成还违背了华朝的礼法不成?我哥哥清清白白的来宴上贺喜,你们盛家人却这样对你们的客人吗?”一句盛家人又勾起了众人刚刚的后怕,毕竟她们刚刚参加的带着马蜂的宴会也是盛家办的。 锦然不慌不忙得示意一旁的小厮将罗暇用绳子困得紧紧实实,一边慢慢悠悠道:“我刚刚还奇怪,盛锦兰若是请大夫配了那吸引蝴蝶的香料,必定也是知道这种香料到底要用多少剂量的。可是我刚刚打开盛锦兰的香料,却发现她袋子里的香料比正确的剂量不知道加了多少。” 一旁的盛家二夫人赶紧点头承认,她现在也不敢再说盛锦兰是凭着自己让蝴蝶飞下的鬼话了:“没错,锦兰她早些日子便请了极其有名的西域密医,这香料是密医给我们开的,锦兰她是对这些用量一清二楚的。” 锦然微微一笑:“所以,这些多出来的香料定然是有其他人放进去的。而你,罗暇,你的手上有一种砖红,这种颜色是皮肤直接碰到那种香料会有的颜色。” 这下,罗依和罗暇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罗暇,他仍在负隅顽抗:“你说这颜色是那香料留下来的就是吗?我手上的颜色是我来之前在家里画画时,颜料染在手上了,根本和那些香料啊什么的丝毫关系都没有。” 锦然轻蔑的看了罗暇一眼,她伸手将刚刚站在自己身旁的,拿着个蒙着黑布的小笼子的丫鬟召到自己身边:“是不是那种香料,大家一看便知。” 锦兰接过那小丫头手上的笼子,轻轻一打开这蒙着笼子的黑布,转瞬间,便从笼子里飞出来十几只深蓝色的蝴蝶。 这些蝴蝶小巧、颜色鲜亮,翩翩欲飞的样子好像一朵朵深蓝的、娇润的花朵。 这一朵朵深蓝色的花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却不愿意离开,她们扎堆一样朝罗暇的那边飞去,一只只都停在了罗暇的手上。那些没有停对位置的,只能勉为其难的在空中继续回旋。 众人刚刚听完锦然说的这种香料的用处和功能,因此对于这种香料可以引蝴蝶的作用清楚不已,她们一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顿时众人开始喊叫起来,这罗暇偷偷往盛锦兰的香囊里放了这么些个香料,谁知道那些给来访的小姐的香囊里有没有他的手笔? 估计这一次的马蜂都是这罗暇偷偷放出来的。他是为了害盛锦兰放出的这些个马蜂,但是这要是有什么不小心的地方,害的可不只是盛锦兰了,估计还得害了那些一起来参加盛锦兰的及笄之礼的小姐们。 因此这诸位小姐看罗暇的眼神也格外不善。 第一百三十章 罗暇完事,罗依心狠 这盛家二夫人虽说无法左右这四皇子的行为,但是将罗暇捉拿问罪的能力她还是有的。 盛锦兰精心策划的及笄之礼就这样草草收场。她那期望的惊艳众人也成了泡影。 锦然嘲讽的看向罗暇,她微微勾唇,这罗暇之所以做出这种事情,十有八九十九为了罗依吧。为了自己这个妹妹,这罗暇还真的是够豁的出去啊。 锦然望向紧紧地跟在四皇子身边的罗依。罗依她躲在四皇子身后,脸色苍白得好像雪地里刚刚落下的雪,一点颜色浅淡的唇被她紧紧咬着。她察觉到锦然在看她,微微把头扭到了一边,似乎不敢与锦然对视。 “哥哥,”罗依沉默良久,终于出了声。而原本强装镇定的罗暇因妹妹的出声赶紧向罗依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哥哥,您怎么会……您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我知道您因为锦兰她因为要嫁给四皇子将您抛弃而心有不满,但是如今锦兰她已经是四皇子的妾室了,虽然之前锦然与你有染有违妇道。但她也是皇家的人,还是咱们嫡亲的表妹。咱们可是和锦兰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啊。” 罗依话还没有说几句,两行清泪便已经顺着腮边流了下来。她小声抽噎着,第一时间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还顺手黑了这盛锦兰一把。 什么有违妇道,什么与你有染,句句话暗含着盛锦兰之前给四皇子带了绿帽子的意思。直把一旁的四皇子听得面色发青。 面色发青的不止是四皇子,还有罗暇。罗暇何等机灵之人,怎么会听不出来罗依这意思是要与自己摆脱干系?他张开嘴正要大骂罗依不要脸。却见罗依快准狠的跪在四皇子脚下:“四皇子殿下,罗依知道今日哥哥的行为不妥。罗依也没有资格求您原谅。但是我只求您能保哥哥一条命。我哥哥他…….原本是和锦兰小姐有一段婚约,谁知道锦兰小姐她……” 罗依她欲言又止,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鼓足了勇气又开口道:“我哥哥他被退婚,失了面子。他是个读书人,在这种事上难免有些读书人的傲骨,请您念在他伤心欲绝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吧。” 锦然虽是极厌恶罗依,但对于罗依的这一番话,她都忍不住拍手称妙了。说什么读书人面子什么的,都是隐晦的给了四皇子一个信号,这罗暇并不是觊觎四皇子的女人,而是单纯的出于读书人的自尊心作祟,不甘心就这样退婚才会做出这一番丑事。 盛家二夫人在一旁急的大叫:“四皇子殿下,您千万不要听罗依这小贱人的胡说啊!这事都是她一手指使的,这罗暇只是个棋子罢了!” 四皇子面色不渝:“我还不需要你在我旁边指手画脚。罗伊她贤惠温柔,且这一次的事情还不是因为盛锦兰?要不是她做出这样的事情,爷怎们会之前丢这么大的人?这一次罗暇做出这种事情不也是因为盛锦兰?” 盛家二夫人哭诉道:“四皇子殿下,您想想啊!这罗依她怎么可能清清白白的?现如今他们罗氏兄妹二人两人亲密无比,罗暇怎么会背着她的意思做出这样的事?他难不成不会害怕害了他妹妹?” 四皇子面色犹豫,他知道这盛家二夫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是看罗依就这样轻轻靠在自己怀里,弱柳扶风的样子,他也实在是不忍心对罗依说什么重话。毕竟这盛锦兰如今这一副尊荣,哪里比得上这样娇娇巧巧得依靠在自己怀里的罗依呢? 盛家二夫人不知道四皇子心里所想,她仍然在抹泪:“四皇子,您想想我女儿锦兰她之前是多么的标志。可就是这小子,竟然受这罗依的鼓舞干出这种事情,害得我那如花似玉的锦兰,一整张林都肿了啊。” 说完,盛家二夫人干脆往地上一坐,发挥起她的拿手好戏,开始就地撒泼起来。她坐在地上哭天喊地,不断地拿手拍着自己的大腿,四皇子哪里见过这样的泼妇撒泼架势?他忙往后退了几步:“盛家二夫人,你有话好好说,别做这一副泼妇的样子!” “四皇子哟!老妇我又何尝愿意?可是这罗依、罗暇她们二人这样猖狂,让我们盛家的脸面往哪里搁?”盛家二夫人干脆将盛家搬了出来。 果然,盛家二夫人一提这盛家,这四皇子便软了一半,他的口气也不如刚刚一般强硬:“你这话也是没有道理。这事依我看跟罗依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这罗暇自导自演的罢了。这样吧,我把这罗暇交给你随意处置。就不要牵扯到罗依身上吧。” 盛家二夫人见四皇子让步也不好威逼太过,她心里仍是恨恨的,但是什么事都不能一蹴而就,就先让这罗依的得意几日吧。盛家二夫人在心里冷笑,到时候等锦兰的脸好了,她再慢慢收拾这兴风作浪的罗依! 锦然没有说话,她全程都在冷眼旁观。虽然她很想手刃罗依,但此时有人代劳她为何还要亲自出手?依照这盛家二夫人对这罗依罗暇恨之入骨的样子来看,这罗暇看来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果然,盛家二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冷笑一声:“来人,将这罗暇压下去,先关到柴房里去。他害了我女儿,我先替官府审一审他!”虽说是审一审,但是这盛家二夫人却早已打定主意,这一次,她定然让这罗暇不死也脱层皮! 罗依见状还想跪下哭求,却被四皇子一把拖住了手臂,四皇子语带威胁:“罗依,爷保下你已经实属不易了。你可别再给我添麻烦了。” 罗依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她看着躺在地上仿佛已经没了骨头的罗暇,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四皇子冷淡的目光最后确实把话憋了回去:“知道了,四皇子。” 盛家二夫人面色冷厉,她一双吊销眼睁到最大,阴笑几声:“来人,还不快把这罗暇给我带下去?还以为他是盛家的表少爷呢?从今天开始,一滴水一粒米都不许给他!让他先给我饿上几日!” 锦然和张氏一起坐车回盛府。 张氏在车上丝毫不掩饰对盛锦兰的不耐和鄙夷。她语气冷淡道:“这锦兰如今越来越下作了,哪有姑娘家在及笄之礼上跳舞的?她这是急于讨好四皇子,逮到一个四皇子来的机会就赶紧做出这样的事情勾引……引起四皇子主意。哼,没想到却是给这罗依做了嫁衣。现如今好了,这两个好姐妹争斗起来,真不知道是谁赢谁输啊。” 张氏实在是不愿意在自己女儿面前说出勾引两个字,最后硬生生的换了个说法。 锦然微微一笑,她声音轻松:“母亲焉知是必有赢的一方呢?说不定啊,到时候她们两个两败俱伤,非但得不了荣华富贵,还得误了卿卿性命。”锦然这一番话可不是胡说,这四皇子可以说是一个十足的好色的酒囊饭袋之徒,他的府上的侍妾美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而这盛锦兰和罗依二人说有多美也不尽然,两人长得只是清秀罢了。不过是一个是盛家的世家小姐一个又放得开,引得这一向贪玩的四皇子几分兴趣,等到四皇子将二人取回府,这几分兴趣也就淡了,到时候府外又有了新的引起四皇子兴趣的美人,他哪里有功夫理会早就在自己囊中的盛锦兰和罗依呢? 张氏心有戚戚的点头:“自古这女子,嫁人之前的生活在娘家倒还好些。但是嫁了人之后,是好是坏就难说了。”她摸了摸锦然的头,心下有些忧虑,她的大女儿早早便嫁了人,如今孩子也有了,过得尚且不错。,她只是发愁自己这个小女儿,锦然早早地便被封了郡主,之前又承蒙皇上诸多夸奖,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在娘家里锦然可以说是没有受过委屈。 张氏只愁锦然嫁人之后,所说如今这方天戟瞧着还不错,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方天戟娶了锦然之后会怎么样呢?到时候这方天戟若是娶上十门八门小妾的,自己这个女儿还不得伤心死? 锦然可不知道自己母亲已经想了这么远,她犹自喜悦的盘算着:“娘亲,我姐姐此次生子乃是头一次。第一次就给我了个大胖外甥,我定要好好给他备上一份满月礼。到时候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给他搜罗一大筐!” 张氏哭笑不得,她笑着拍了拍锦然的手:“你这傻孩子,你姐姐的孩子现如今才多大?等过些日子也不过是刚刚满月罢了。满月的孩子又能懂什么呢?纵然是你给他弄了多少好东西,他也用不了啊。听娘的,你人去了你姐姐就得很高兴了。” 锦然不满的撅起了嘴:“娘,您这就说的不对了。虽说我的小外甥用不到,但我也不能糊弄他对不对?到时候等他大了知道我在他满月竟然什么也没送,他还不得委屈了?” 张氏笑着道:“你这丫头,竟说这样的歪理,你外甥还能因为你不送他东西委屈了?听娘的话,你这样小的人儿才能有多少银子?这样送一回还不得把你的小金库给掏干了?” 锦然小声的嘟囔:“您可别小看我,我的银子可多着呢。”张氏越不让锦然准备东西,锦然越想准备些。在锦然的上一世,其实她是没有见到自己这个小外甥出生的。 当时锦然的姐姐锦绣好不容易有了一胎,但是她本身身子不好,后来一听锦然与人私奔便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她忧虑过重,又日日跑出去找锦然,想让锦然回家。没想到最后竟滑了胎,只生下一个成型的男婴。 锦然对自己的姐姐是又愧疚又担心,她生怕锦绣出了什么事,在锦绣十月怀胎的时候,更是各种补品流水一样往自家姐姐的婆家送,直把锦绣吃胖了一圈,锦绣也不负所望,给锦然生了个平平安安的大胖外甥。 两辈子的愧疚与期待,在这一次彻底爆发,锦然是真的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搜罗上,她甚至跑到了方天戟哪里,逼着方天戟给自己写了一份专门给小孩子的操练书籍,锦然自己安慰自己虽然如今她的外甥年纪还小,但是这份操练书籍总会有用到的时候,自己这也是聊胜于无嘛。 毕竟越早练习起来,长大之后身子骨才能越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 金饰掌柜,锦然心意 毕竟以锦然的眼光来看,自己姐夫的身子骨实在是算不上好。她的姐夫是理国公世子,勉强也算得上是风度翩翩。但是她姐夫长于妇人之手,被理国公夫人教养在深宅之中长大,论气魄,这理国公世子实在是不如方天戟多已。锦然与方天戟相交多时,心里其实是有些看不上如今华朝流行的文弱男子的。 “小姐,金铺的掌柜的来了。”一大早,栗盈便走进来传话。锦然还吃着早膳,她轻轻夹起一个如意三色粗粮花卷惊讶的看向栗盈:“恩?这金铺的老板怎么来的这样早?我连早膳都还没有吃完他就来了?” 栗盈笑着给锦然夹了一筷子的红油小菜,她将红油嫩笋轻轻往锦然碗里一放:“小姐您不着急,这掌柜的来也是因为要帮咱们家府上的两位少夫人做些首饰玩意儿什么的,到时候两位少夫人也会给锦绣小姐带些贺礼的。” 锦然这才明白,原来这掌柜的是把自己当成顺带的了。也是,毕竟锦然近些日子纵然动作不少,但是还是可以说是个普通的闺阁少女,人家掌柜的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以为她要买多贵重的呢?毕竟他也是要赚钱的嘛,自然是紧着两位有银钱的少夫人了。 锦然明白这个道理心里自然是并没有没有什么别样的感触。她慢慢夹起一筷子拌好的酸辣胡瓜放入嘴中,嘎吱嘎吱的嚼了几口,她笑着道:“那我倒是不急了,有嫂嫂们招待金铺老板,我就再稍微进些早膳。” 栗盈笑着给锦然从酱缸里夹了些酱菜:“这些小菜都是咱们自家做的,小姐您不是最喜欢吃这些了吗?” 锦然笑着点了点头:“我确实是爱这些,家里做的总比外面买的爽口一些。” 锦然慢条斯理得吃完了饭。她到那金铺掌柜歇息的地方时,她的两位嫂嫂早就挑好了东西走了。锦然笑着示意站起来的金铺掌柜坐下,她扬了扬手,身边的栗盈立刻很有眼色给那金铺掌柜倒满了茶。 那掌柜刚刚给两位夫人说的口早就渴了,但是一开始给他倒上的茶早就被他喝光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要一杯,如今这栗盈给他倒满他倒是有几分感激,立刻一饮而尽。 锦然微笑示意:“这倒是我们主人家的不是了。家里的小丫头不懂事还望您见谅。” 那掌柜也是豪爽得很,他抹了抹嘴笑道:“本是我给小姐添麻烦了,话还没有说多少就口渴起来了。真是人来了就不中用了。” 锦然娇笑:“掌柜您真是说笑了,这满京都的金饰首饰首饰不都是出自您的店里?您这话可是有几分过谦了。” 那掌柜的微微一笑,他将手上带来的厚厚的一本册子打开,将这册子递给了锦然:“锦瑞郡主,这一本册子上面都是小店如今有的款式,您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是这本册子上面的,小店都能三天之内为您打造出来。” 锦然接过来这本册子,草草的翻了几页就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端起茶杯开始细细的品起茶来。她不过是看了几眼,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这一番表现较那金铺掌柜也忐忑起来,他小心得问道:“锦瑞郡主,您是对小店的金饰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他的金铺在京都少说也开了有几十年了,这么些年下来,不知道伺候了多少达官贵族家的小姐,他自认对这京都小姐们的口味可是了解的不得了,因此制成的这本式样图集也是涉众广泛,几乎所有小姐都能从这本图集上找到自己心仪的式样。锦然今日的表现让这掌柜有些担心。 他笑着道:“小姐您可以往后面翻一番,后面都是小店近些年来新加上的一些极好的款式,件件精美好看,保证您能找到符合您要求的一款,您要是不满意其中一款的某些地方,我还可以给您进行适当的删改修剪。” 锦然笑着摇了摇头,她语调自然道:“您这是哪里的话?您的金铺在我们华朝都是独一份的,冶金的手艺出来的黄金成色又好,式样也都新奇有趣,工艺那就更不要提。我怎么会不满意呢?不过——” 锦然前半段话夸了这掌柜半天,这掌柜被她这一说心里竟是舒坦无比,但是后面跟了个“不过”却是让这掌柜又重新皱起了眉,他有些忐忑的问道:“锦瑞郡主,不过什么?” 锦然叹气道:“不过我这打算买的金饰可与这些不同,我打算自己出式样,来让贵铺为我打造,至于估价什么的也都是由贵铺定,和贵铺平日里的定价标准一般都无所谓。” 这金铺的掌柜有些鄂然,无他,这还是这老板第一次听人家说要亲自描绘金饰式样的,他所遇到的贵族小姐们,顶多是将自己呈上去的式样不满意的地方稍微改改罢了,还真没有像锦然这样的从一开始就包办了的。 这掌柜有些犹豫,一方面来说他不想得罪这锦瑞郡主,毕竟这锦瑞郡主身后站着的可是盛家、方家和皇家,这样的三大家,这金铺的掌柜脑袋进水了才不会给人家面子拒绝。而另一方面,这金铺掌柜虽然知道同意锦瑞郡主的要求是最理智的做法,但他也担心锦然画出来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到时候他的金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出来,自己的金铺的好名声岂不是毁于一旦? 这金铺掌柜一瞬间想到了九霄云外,连锦然杀他灭口这样的绝对不可能的事都细细的想了一遍。 “掌柜?掌柜,金掌柜?”说来也巧,这金铺的掌柜也姓张。锦然见这个掌柜发呆,喊了他好几声这掌柜才回过身累。“掌柜的您放心,我也不在您那里做些什么奇怪的东西。若不是我手里的金匠的水平技艺不行,我便在自家工坊做了。”眼下之意便是我要是有选择早就自家做了还有你什么事? 这话的话外之意虽然不好听却让这金铺掌柜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他笑着道:“锦瑞郡主,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觉得您做什么奇怪的东西呢?我刚刚不过是思量着该把那一位师父给您分出来让他专门打造您要的物件。” 锦然笑了,她也不戳穿金掌柜:“金掌柜,您店里匠人的水平我还能有不放心的地方吗?这一次的工期差不多要有十五天,还请您无比十五天只内给我做出来。哪怕是花再多银子找再多的金银器师父也无所谓,只要能及时打造出来就好。” 锦然边说,边示意栗盈端来了一个小小的托盘摆到了这金掌柜面前。金掌柜紧张的打开这蒙着一层黑布的托盘——竟然是慢慢一托盘的黄金锭子!这金掌柜赶忙将这些黄金锭子拿黑色的绒布盖上,他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涨红:“锦瑞郡主,您给的这定金也太多了些。这些银子买多少金饰都够了。” 锦然神秘的摇了摇头,她指着托盘下压着的一沓宣旨笑着道:“金掌柜,实在是因为我要做的那件金饰也太大了些,且用了不少您那边有名的匠人,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哪里不会值这么些个银子呢?” 金掌柜还好奇地结果那一沓子的宣旨,细细的看了起来,他越看越惊奇,最后竟是连话也来不及说,而是不断地翻着锦然给他的那一沓子的金饰图纸,他亢奋的一捋胡子笑道:“好!这式样画的可真是好?锦瑞郡主,这绘制式样的人可还在?她的水平实在是不错。”这金掌柜打着把这人劝说到自家店铺供职的主意。 锦然但笑不语,那金掌柜一看锦然这幅表情还什么不知道,他钦佩得向锦然拱了拱手:“锦瑞郡主您的巧思臣不得不说一声好,这样精巧的东西等到做出来就肯定是要风靡京都了。” 锦然笑道:“风靡就风靡吧,我这原先也是给我的小外甥打造的,只要给了他这样的一套金饰,其他怎么样的我也就不管了。”一边说她一边超这金铺的掌柜隐晦的看了一眼。闻弦歌而知雅意,这金铺的掌柜知道锦然这是将售卖她设计的这些金饰的权利给了自己了,他赶紧又谢恩还笑着道:“锦瑞郡主给了我这样大的面子,我自然也不会不识好歹,您做的这东西我是一文钱都不会收您的了。” 锦然苦笑不得道:“哎哟,我也不需要呀,这点银子我还是付的起的。我就是担心到时候等这东西在京都出现了被些不良金铺做成乱七八糟的样子坠了我的面子。且到时候这小东西卖的好不好还不一定呢,你也不用想的这么早。” 锦然摇头:“再者说了,这样一件金饰,从原本的金子做材料,还有这么些个的金匠还有其他宝石、玉石什么的,整整打造一套出来也是要费上不少银子的,我可不能白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要不然我这郡主都要被人家戳脊梁骨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盛装打扮,锦然锦绣 这掌柜见状也不再劝说,他笑着将图纸收到袖中:“锦瑞郡主您放心,我定会让铺子里的工匠们把手上的东西先放一放,先把您要的东西速速制好,不耽误了您的事。” 锦然摇了摇头,她和气的笑了笑:“你们也不用这么着急,不用紧着我这个做,我定的这些个物件,你们在十五天内完工就好了,可万万不要误了你们的事。”边说,锦然边命身边的小丫头将此次的定金给了掌柜,明晃晃的几托盘大金锭子,这个来送定金的小丫鬟瘦弱一些,甚至是有些拖不动。锦然笑了笑,她将托盘接过来往这老掌柜那边送了送自然道:“掌柜,你一个人带这么些金子也不安全,别回来让有心人看到,惹上什么祸事了。我命几个盛府的侍卫送你一遭吧。” 这老掌柜知道锦然这是妥帖之举,因此自然是忙不迭的应了,虽说他的铺子也在那些一等的繁华大街,但是难免还是会有些不长眼的,为了金子铤而走险,这金掌柜可不敢冒险。 他喜滋滋的拿起一个金锭轻敲两下后又举到阳光下细细的查看成色:“锦瑞郡主,您给的这些金锭的成色都是极好的。我看着,这些金锭用来做您要的那些东西都是没问题的。反而我铺子里的那些金子和您拿来的这些金锭一比成色也算不上好了。” 锦然笑着道:”您是内行人,您要是觉得行就拿这些金锭熔了作罢。我对这些金饰什么的是一窍不通,全都仰仗着您了。” 这一番话锦然说的巧妙,不动声色得捧了这老掌柜一把。直把这金掌柜哄得满面含笑,他笑着向锦然拱手请辞:“锦瑞郡主您放心吧。我定给您做出最好的一套来。” 转眼时间过去,马上就到了锦然小外甥满月宴的那一天,锦然和母亲早早地起来收拾打扮。尤其是锦然,她是打着不给姐姐在理国公丢脸的心思,因此竟是起床起得极早,也没有赖床,几乎是天刚蒙蒙亮她就醒了,一直催着栗盈给自己收拾打扮。 栗盈笑着给刚刚起床还打着哈欠的锦然净了面,她伸手拿起一小盒玫瑰珍珠牛乳霜,从木盒中挖出大大的一坨轻轻涂在锦然雪白的脸上细细晕开:“小姐的皮肤是栗盈见过的最白嫩的了。”白的好像牛乳鹅脂,且白而粉嫩不失血色,让人觉得似乎轻轻一拧便能从少女的脸上滴下玫瑰汁子一般。 刚刚调到内房的小红在栗盈身边不住的点头,她往盛满了清水的铜盆中滴了几滴玫瑰香露道:“是呢,小红我虽然没见过多少大家小姐,但是在我见过的所有人中,锦然小姐是长得最美的一个。” 锦然哭笑不得的点了点两个花样夸自己的小丫鬟的头:“且不可如此轻狂,你们两个在我院里说说就是了,要是在外面说出去,人家还不知道怎么说我这个自大的小姐呢。”她的话多半是教导,因此两个小丫头皆都驯服的点点头,小红还讨好的将那盆水捧了过来:“小姐,我刚刚滴了香露,您且净净手吧。” 锦然将手洗净,她一边在梳妆台前打量一边对栗盈道:“今日万不可轻慢,妆容衣着都需要细细雕刻,你且给我先梳一个飞仙髻吧。”飞仙髻是少女最爱的发式式样,在京都也十分流行,梳这个发髻想必那些最苛刻的夫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栗盈三下五除二的给锦然挽起一头青丝,她轻轻将一枚淡蓝带透明丝络的蓝水质地的翡翠玉梳插到锦然发间固定,又打开妆匣:“小姐,您看看今日要戴些什么首饰?” 锦然一时也犯了难,她的首饰不少,因此一时间竟然挑不出什么,踌躇了半天,锦然拿起一根主体为红色玫瑰的金质短钗插到发髻一侧:“拿着一枚玫瑰,配上些其他颜色浅淡的花朵儿发钗、短钗什么的倒是也算与现如今的早春契合。” 她一边往自己的头上插入一根坠着极长流苏的步摇一边对小红道:“小红,你将我里屋那个匣子中的春带彩银丝耳坠拿来,我今日戴那一对耳坠。” 衣服倒是没什么好挑的,锦然前些日子刚刚做好一套袄裙,上身白色丝质,袖口微微收紧,滚着极宽的淡蓝纱边,领口的立领与袖口所用的纱质相同,且向下延伸几道同色花式盘扣,极为精致淡雅。袖子和一进处都绣着小小的绿色荷叶,多种不同色的绿色丝线细软,绣在绸缎上也不影响衣裙的垂坠。 下裙隐与上身的短袄,裙体由裙首到裙身颜色依次加深,前后带着两条同色飘带,这两条飘带浑然与裙体相接,随着锦然的走动轻轻晃动,给少女带来几分端庄下的俏皮。裙身的刺绣与上衣相同,都是在刺绣上下功夫的华服,其中难得的是在荷花的花瓣上还坠了许多极小的米珠,这米珠与绣白荷所用的银线一同在光亮下熠熠生辉。 锦然站起来轻轻一转,数条飘带随着她的旋转轻轻纷飞,飘带上自带的珠链和银质铃铛一同铃铃作响。锦然满意的点点头,这样一身哪怕是理国公夫人那样保守木讷的老夫人也是挑不出什么失礼之处,毕竟袄裙能将人包的严严实实的。素日里锦然不喜袄裙,但今日为了姐姐也不得不委屈几分了。 她最后又向丫鬟问了一句:“给姐姐备得礼可都包好了?” 栗盈道:“小姐您放心罢,这些东西都弄好了呢,都拿红色绸缎包了,给您放到马车上了。” 锦然这才放心,她到马车时,张氏也到了。张氏很少见锦然这样认真打扮,她的眼中闪过惊艳之色:“我就知道,我家然儿好好打扮必然是错不了。你素日里虽说穿的也好看,但是对于小孩子家家来说还是样式简单了些,虽说你也穿一些嫩黄淡粉之类的鲜亮颜色,但是却不怎么衬你,今日你这一身虽然颜色素淡,但是难得的却是这裙子的绣花样式,瞧瞧这掐腰,虽说是袄裙却显得你的腰身极细呢。” 张氏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串,锦然目瞪口呆,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母亲口里得知原来母亲对自己的穿衣有那么多的意见,她无奈点头,而那边的张氏却不满足于此,她麻利得交代了身边的丫鬟,让她速去绣娘处给锦然再裁几件样式相似的裙子。 锦然撒娇道:“母亲不喜欢然儿素日的样子么?怎么突然又要裁裙子,母亲,然儿前些日子刚做了不少衣裳,可都是还没上身呢?” 张氏不赞同得点头:“那些衣裙虽好,但都是些老样式。以前是我太纵着你了,你不想打扮我也由着你,今日之后可不许这样了,你也快及笄了,这些东西你也要学起来了。” 锦然一听张氏说这些,立马讪讪的闭嘴了。她可是最害怕张氏说起及笄的事情,锦然及笄眼看着也快了,几乎也就两个月的事,张氏早就准备了起来,现在正是对锦然的行为举止严抓猛打的时候,锦然可不敢自己撞到张氏的面前。 虽说锦然立马蔫了,但是张氏却不肯放过她,张氏仔细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自己这个坐在马车上的女儿,她皱着眉,喃喃自语道:“你这一身还差些什么……”张氏犹豫片刻,从带给锦然长姐锦绣的礼物盒子中取出来了一对玻璃种蓝翡儿玉镯,这对儿玉镯晶莹剔透,仿佛从中能滴出水来,蓝盈盈的真的好像一汪湖心。 张氏小心翼翼得拉过锦然的手,就要往她手上套。 锦然惊慌的轻轻推拒,她也不敢用力,担心一用力就把这对镯子给一不小心碰坏了:“母亲,这是给姐姐带的,您怎么给我了?” 张氏笑道:“这东西原本就是我凑数放进去的,不值什么,且你现如今这一身,就少了一对最亮眼的镯子,这镯子水头好,正配你这一双细腕子你年纪小,不能戴那些绿的呀什么的年头老的颜色,这蓝正与你的衣裙相配,且又不是那种显老的颜色,你瞧瞧,戴上后是不是好了些?” 锦然头戴红玫,耳坠春带彩,手上一汪盈盈的蓝正与裙身相配,她抿一抿淡粉的唇,看着自己手上这一对镯子,无奈下只能答应下来,要说她最拗不过谁,那肯定就是张氏了。今日苏日是最怕张氏的,因为张氏总有办法叫她屈服。 一路就在锦然和母亲一人一句的闲聊中过去,理国公府很快便到了。 这理国公府年头不断的御赐府邸,因此大修的机会很少,格局相对于新兴的盛府来说难免有些老旧。但是从外面看来,古朴的园中园和淡褐色的围墙倒是别有一番士人雅息。 锦然欣喜的将母亲扶下马车,她刚刚下来就看到了门口等候的姐姐。盛锦绣今日穿的与素日不同,倒是极为喜庆,红白两色的马面裙倒是衬得脂粉胭脂俱全的锦绣多了几分世子夫人的威严。 锦然眼眶一热,她姐姐自从有孕便很少出府了,理国公府是极为看中锦绣肚中的这个孩子的,在锦绣怀孕的这几个月里,锦然与姐姐见面的次数不足十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姐夫心思,锦绣感伤 “母亲!锦然!”盛锦绣在锦然和张氏刚下车时便围了上去,她的眼中含着泪,快走几步拉住了锦然和张氏的手:“你们来了?一路上累不累?来,快进府歇一歇”在看到亲人后,原本端庄严肃的世子妃却像坚冰融化一般快速柔软下来。她笑着将妹妹和母亲往府里拉。 张氏也是许久没有见自己这个女儿了,理国公府是不许有孕的世子夫人到外府去的,张氏也只在盛锦绣生孩子的那一日见了自己的女儿一面,其余的也什么都不清楚。她眼眶微红,看着女儿声音颤抖道:“好好好,我和你妹妹不累,你不用急。倒是绣儿,你如今怎么样?生了孩子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正当锦绣想开口,她的丈夫理国公世子王顺却走了过来,这理国公世子安慰一般轻轻拍了拍盛锦绣的肩膀笑道:“你就是太着急了,母亲她们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在这大门口说话?这里风多大呀,不如咱们先将你母亲和妹妹请到府里坐着,那时候有什么话再好好说也不迟。” 理国公世子的话让盛锦绣缓和了几分难过的情绪,她笑着道:“怪我,怪我。关顾着看见你们高兴了。”说完,盛锦绣便率先挽着母亲往里走。 锦然跟在她们二人身后,她看着紧紧抿着嘴角的长姐有些疑惑,自从理国公世子开口说话,这锦然的长姐锦绣就好像刺猬一般立马竖起了身上的尖刺,对于理国公世子的话,她表面上顺从,但是却没有正面回应理国公世子一句话。 锦然隐晦的扫视了一眼正温柔笑着的理国公世子。她对自己这个姐夫其实并不怎么了解,她当初私奔的时候年龄还很小,后来更是十年都没有返家,对于家人的事尚且都不算是清楚,更何况是对这个本就不怎么热络的姐夫呢?能知道他是理国公世子就不错了。 理国公世子从样貌来说也算是翩翩公子,要不然张氏当初也不会给女儿挑上他,实在是家世、人品、相貌没有一项不相配的。但是在锦然看来,自己这个姐夫却是有些过于瘦弱了,许是锦然与方天戟这个浓眉大眼、剑眉星目的军营汉子呆久了,因此看着这个姐夫怎么看都觉他瘦弱不堪,眉眼中甚至带着几丝邪气。这理国公世子一笑,那邪气便顺着他的眼角向外泄出,让锦然对他平添了几分不喜。 但是这不喜突如其来,锦然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这理国公世子可是什么都没有干,只有锦然一个人自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锦然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许是自己神经太敏感了吧,日日和白茉、罗依她们几个斗心眼,现在她看谁都觉得不单纯起来。 这理国公世子也不介意锦绣的爱搭不理,他好脾气的笑了笑,为锦然伸手拉开了进入正堂的门帘:“来,然妹妹,你小心一点,可要小心别摔了。”一边说,这理国公世子一边伸手就要往锦然的腰上扶去。 锦然练舞多年,还跟着方天戟学了一招半式,日日在家中练习,打上几套拳法,因此身轻如燕。这理国公世子动作虽然说是快,但也没有快过锦然的闪避,今日敏感的往后错了一步后又跳了一下,正好避开了他的手。锦然一闪身就窜进了门帘,没有给这理国公世子接触她的机会。 锦然对于这方面有些敏感,且托腰对于姐夫和小姨之间来说还是太暧昧了些。俗话说得好,男女授受不亲,尤其是这理国公世子还是自己的姐夫,锦然可是害怕有什么人看见了学舌给自己姐姐,那时候她就有嘴也说不清了,毕竟这京都这样的事也不少。 锦然进屋后对理国公世子点了点头便加快脚步追赶走到前头的母亲和姐姐。因此她也没有看到理国公世子在她身后露出的不满和扭曲的愤怒。 “这就是我外甥吗?”锦然充满期待的望向张氏怀中一个小小的襁褓。这个红色的襁褓上绣着精美的祥云花纹,细密的针脚昭示着绣花之人对襁褓中的婴儿的珍爱与疼惜。锦然一眼便认出来这是自己姐姐的绣活儿。 “是呀,来,然儿,快来看看。”锦绣在一旁含笑看着像凑过来却又畏手畏脚的锦然,她一把把锦然牵了过来,将她拉到张氏身边,小心翼翼的拉下襁褓的一角,笑着示意锦然来看:“现如今也没有什么大事了,只不过是不能见风,你在这里看看他是没什么事的。” 锦然小心得踮起脚,她将头轻轻靠在自己母亲肩上,温柔的往襁褓里看去,那是一个柔软、甜蜜带着淡淡的奶香的小宝宝。一个月过去,原本皮肤有些泛黄的小脸蛋也逐渐白嫩起来,仿佛牛乳一般,此时这小宝宝还在醒着,大大的,宛若黑玛瑙一般的眼珠精灵古怪的转动着,他好奇地往前打量。 饶是锦然知道现如今这个小宝贝基本看不到这么远的东西也被他可爱的小模样搞得心里一阵甜蜜。 锦然几乎是无措的望向自己的长姐,她的声音轻轻颤抖,原本那个傲然的世家小姐形象在此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对小宝宝措手无措的新进小姨:“姐姐,姐姐。我能…….能摸摸他吗?”锦然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却又猛地收回来,她呼吸急促的补充了一句:“长姐,我保证轻轻的,不会弄疼他的。” 锦绣笑着拉住手足无措的锦然:“当然可以了。你可是他的小姨。往后呀,你就算是长辈了,也有小外甥了,以后万万不可再像以前那样不着调了知道吗?”锦绣借机教育了一番锦然。锦绣对于自己这个妹妹时十分了解的,锦然素日里虽然面上看着十分乖巧懂事,总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而是锦绣却是从自己母亲张氏哪里得知,自己这个好妹妹可是闯了不少祸,每当遇到什么事也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可让张氏愁坏了。 锦然没想到竟然被姐姐借机教训了几句,但她想到自己在宫里闹出来的那些事心里也有些理亏,一时间竟然不敢说话。毕竟虽然大多数都是别人主动来害她,她没有自己找过事,但是有几次也是她看不过眼某些事多管闲事,才危及自身。因此她有些心虚,点了点头。 锦绣见她如此乖巧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笑着拿起锦然的手,往小宝宝的脸上探去:“好了,看你那委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得啦,你快摸摸你这小外甥吧。”有着宝宝在前,锦然还有什么心思估计自己的长姐?她轻轻拿一根手指触了触宝宝的小脸,十分惊喜:“啊!母亲,宝宝的脸好软呀,好像一块嫩豆腐一样。” 锦然意犹未尽的摸了几下便收回了手,她是真害怕自己把这块小豆腐给摸坏了。 张氏和锦绣相视一笑:“傻孩子,说什么豆腐不豆腐的啊,你小时候啊,脸蛋和你小外甥的脸可是一样呢,小宝宝都是这样的。” 锦然开心得又摸了几下,她满怀期待的问自己长姐:“长姐,宝宝叫什么名字?之前府上派人你不是说名字还没有取下来吗?现如今取了没有?”本来在京都,各家的习俗都是宝宝一生下来就会提前给他取好名字,这也是一种防止小孩子夭折的手段。为的是早早地取下名字,那么之后哪怕是老天爷来收这个孩子,有了名字老天爷也就不好意思再把这个孩子带走了。 张氏也在一旁关心的问道:“对啊,咱们总不能光宝宝宝宝的叫他吧?眼看着这小孩子已经要满月了,若还是宝宝的诨叫,没有个能入族谱的大名撑着,在外面还不是得叫人看笑话了?” 说到这里,盛锦绣的脸阴郁下来,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不想让自己的母亲看出自己的哀伤,她故作轻松道:“宝宝的名字正在看呢,家里的老爷、太太也因为这件事愁的不得了,据说这老爷啊,光书不知道看了多少本,备选的名字也写了好几大页。都怪我当初生这孩子早生了半个个月,所以这一切也都没有预备好。” 刚刚张氏低头逗弄外孙,因此没有看到锦绣的表情,可是锦然在一旁站着,却是将自己长姐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她轻轻皱了皱眉,问道:“长姐,我还想问你呢,这好端端的,宝儿怎么早出生了这么久?之前不是请宫里的太医看了吗?日子什么的也都算、测好了,这太医极为有名,不应该会出差错的啊。” 实际上给锦绣看着的太医可不止一个,锦然从宫内、从方贵妃哪里求来的,以及理国公府在太医院里求来的太医,加起来足足有五六个之多,几乎是太医院里有头有脸的太医都被请到理国公府里来了。 因此他们一同做出的诊断根本没有可能出错才对,因此锦然心里便有些奇怪,因为她姐姐早产的日子不是一日两日,若是一日两日倒也没有多奇怪了,有误差也很正常,关键是锦然的长姐锦绣却比那些个太医预计好的日子早生产了整整半个月。这如何不让锦然生疑? 第一百三十四章 锦然偷听,世子假山 听了锦然的话,锦绣面色一僵,她紧紧地抿起了唇,过了一会才绽开一个苦涩的微笑:“然儿,你这是说哪里的话?这太医虽说是太医,但也总有不准的时候,我的身子骨本来就弱,这小宝还是因为我,所以才早早地出生了。好在他没有什么大事,要是有了什么事我还不得哭死?” 见长姐这样说,锦然也不好威逼太过,她虽然知道锦绣说的话多半不是实情,但是她的姐姐不说,锦然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暗地提醒自己多注意些了。 张氏抱着小宝宝不住得哄着,她笑着看着锦然,伸手将小孩子递了过去:“然儿,别说了。来,你也来与你小外甥多亲近亲近。你如今也订了婚,离嫁人的日子也不远了,这些看顾孩子的事情也要学起来了。” 张氏前半段话锦然还高兴地听着,后半段却让她不由得苦了脸,她故意伸出舌头对长姐做了个苦脸,逗得闷闷不乐的锦绣一笑才伸手将还在乖乖地瞪着眼睛的外甥抱了过来。她小心翼翼的从张氏手里接过这个小小的襁褓,紧张的甚至手都有些抖。 “娘…….娘亲,我实在是有些害怕…….”张氏笑着把襁褓放到锦然怀里,她取笑锦然:“你看看你,都多大了,怎么这么胆小?这是你小外甥,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锦然无法,只能将人小心翼翼得接了过来,初时她极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会不会伤到这孩子,但是等到真正将人抱到怀里,锦然才发现一切没有她想象的这么恐怖。 小小的婴儿好像一块豆腐一样柔软,似乎人一不小心就会将他捏碎,但是他不止是有豆腐的柔软,也有豆腐的坚韧,小小的躯壳中蕴含着无尽的力量。锦然看着好奇地望向自己的宝宝,只感觉心中一阵柔软,这是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啊…… 正当锦然陷入一阵怅惘,一个人暗自感叹时,她却突然感受到胸前有一阵湿意,热热的,温温的,慢慢的那阵湿意也越来越大,并且屋内还传来一阵说不清楚的臭味。 锦然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惊恐的瞪大双眼,声音颤抖:“娘…….娘!姐姐,长姐!你们快过来!” 张氏正在和锦绣商量满月宴的事情,冷不妨锦然这么一叫,是把她们二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坏事,赶紧一前一后得奔到里屋来。 锦绣一边往这里快步疾走一边焦急道:“然儿,怎么了?”屋里也不止是有锦然一个人,还有不少锦绣从盛府带来的丫鬟、老嬷嬷之类的,一个个也都是带孩子的老手,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才对。 锦然哭丧着脸,她平伸两臂,将宝宝远远抱离自己,语气悲伤:“长姐!宝宝他是不是尿了,您快看看我,他是不是尿了?我感觉我的衣服都湿透了!”她努力隔离自己与小外甥。 锦绣瞪大了眼睛,她将锦然手里的孩子接过来,轻轻一摸孩子的襁褓,心里明了,她努力憋笑道:“对,然儿,宝宝他尿了。真是巧的很,我这孩子他怪的很,每天也就尿一次被子,今日这一次正好让你赶上了,可见是与你有缘呢!” 锦绣这一番话非但没有安慰到锦然,反而让锦然更加悲痛了,她闭上眼睛哀嚎道:“怎么我就成了这一个呢……” 跟在锦绣身后的张氏也跟着摸了摸襁褓又瞅了瞅自己小女儿胸口处那一处淡淡的水渍,她笑容满面,爽快得拍了一下正蹬得欢实的罪魁祸首的小胖腿:“好小子,真是争气呢。这样有精神头,眼看着就是个结实孩子。” 现在在张氏眼里,她的外孙做什么事情都是好的了,哪怕是尿了锦然一身,这张氏也能给说上一句结实活泼。而锦然则惨了,完全失去了原本母亲心尖尖的位置。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围在宝宝身边不住地打转,又看了看自己已经脏了的上衣,只感觉十分无奈。 锦绣也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轻轻摸了摸锦然胸前那一片湿的十分明显的衣领,皱了皱眉对一旁的丫鬟吩咐:“栗霜,你带着小姐去偏房换一身衣服去吧。”一会满月宴就要进行了,锦然的衣服就这样脏着穿着也不舒服也干不了,出去到宴会上让那些贵妇小姐们看见难免失宜。 锦绣吩咐完又对自己的妹妹锦然笑道:“好了小丫头,可别闷闷不乐了。我前些日子刚刚拿鲛纱新裁了一身衣裳,也是蓝色打底,和你身上的衣服颜色差不多,我还没上过身呢,今日便给你穿吧。”锦然原本还担心穿着这脏了的衣裙出去难免给姐姐丢脸,此刻一听还有替换也不管什么纱的布的,赶忙点头同意:“行,那我就谢谢姐姐了。” 锦然的身形和锦绣是差不多的,因此她也不跟姐姐客气,赶紧拿条薄纱披风挡到胸前跟着栗霜一同出去了。 锦绣刚刚所说的侧殿离锦然和张氏刚刚所在的地方不远。她和栗霜二人很快就赶到了。 栗霜打开偏房的门笑着对锦然道:“这一处原本是大小姐她素日里休息的地方,不过在小姐怀上大公子后便没有来过了,不过这什么衣裙杂物之类的也都堆在这里,新制好的裙子自然也是都放在这了。” 锦然见这院子没有什么下人却又维持着干净整洁的样子且也像是有人气的样子,因此疑惑道:“那这里是不住人了吗?” “哪能呢,好歹是院子。”栗霜解释:“在小姐快要生大公子的前一个月,世子大人便命人将这一处院落收拾了出来,用来给新进府的奶娘们住了,这也算是不让这院子荒废。” 锦然这才了然的点点头。 栗霜很快便找出了那条蓝色的长裙。许是因为鲛纱价值不菲,栗霜是从一个带着好几把锁的檀木箱子中将裙子取出的。 这条长裙与锦然身上的那一条制式大抵上相同,不过是多了条天蓝色的披帛,不过鲛纱轻曼柔软,一条披帛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重量,轻轻披在身上温婉无双。 锦然也是女儿家,对于这种衣裙自然是十分喜爱的,她连忙换上纱裙,又拜托栗霜给自己重新梳了一套新的发式与衣裳相配才完。 回去的路上倒是不像来的时候那样焦急。锦然不用担心别人看到自己身上的脏污,因此便慢慢悠悠得走着,还在这片小偏院里欣赏了一会院内盛开的迎春。 栗霜原本在锦然身后伺候,可她们两个正打算往外走,栗霜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突然面色发白对锦然道:“锦然小姐,我刚刚好像只锁了殿里的门,那箱子似乎还没有锁呢。我得赶紧回去一趟,把箱子锁上。”栗霜有些不安与害怕,向锦然告罪了好几次。 锦然倒是十分平和,她笑着对栗霜摆了摆手:“那你就赶紧回去吧。那箱子里的贵重东西多,这院子里现如今也是人多的很,且都不是家生子,少不得被那个翻了墙,顺手牵羊了去。我就在此处赏赏花看看草,也不乱走,你就赶紧回去把箱子锁了,一会咱们再一道儿回去,省的我姐姐说你。” 锦然估计着就是刚刚自己不住地喊着叫栗霜过来帮自己梳头发,栗霜才手忙脚乱之下忘了锁箱子,反正也不是大事,左不过自己多等一会罢了。现如今这理国公府的花儿开的正好,锦然也乐得在此多赏一会儿花。 见锦然如此说,这栗霜也放下一半悬着的心,她赶紧折回去,回去锁箱子了。 锦然和张氏来的早,且现如今理国公府的偏院里也没有几个人,这花园里竟是十分清净,只有锦然一个人慢慢得走在花园的小道上。 春暖花开,白雪交融,一冬的寒冰与霜冻在今日似乎都已经散去,连太阳也不在吝啬自己的温暖,而是慷慨的洒向大地,给人世带来几分金黄。 锦然的头发被微风吹起,她陶醉的闻着花园内淡淡的花香,高兴地甚至轻轻蹦了起来,她已经很少像这样没有所谓的“淑女风范”了,而是蹦蹦哒哒得,裙角压裙的葫芦玉佩也随着她的一蹦一跳翻飞着,最后竟是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落到了个两人多高的假山的山堆之中。 这枚葫芦玉玉坠锦然是极为喜欢的,她赶忙跑过去,小心翼翼的迈进假山围出来的中空的一小块草丛中,蹲下来想找一找自己的玉坠。 她小心得翻着草丛,终于在一个假山的小洞边找到了这个调皮的小玉坠,正当锦然准备捞起来玉坠站起来的时候。假山另一边却突然传来了一男一女的谈话声。 “玉娘,我的亲亲娘子,你可想死我了,快让本世子亲一亲。”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锦然的姐夫,理国公世子! 锦然惊慌的瞪大双眼,她赶忙往那边凑了凑,想听清楚姐夫接下来的话。 第一百三十五章 锦然思虑,世子威胁 锦然偷偷往那边走了几步,只听见一道娇俏婉转的女声,这女人似乎在哭泣,说出来的话还是哭腔,带着一股子叫人怜惜的柔弱:“世子爷,玉娘也是想您想的很呢,玉娘日日都想着您,盼着您,就希望您能来看看我呢……” 锦然小心翼翼得透过假山之间的缝隙向外看去,只看到一道粉色的靓丽身影慢慢的朝自己的姐夫身上靠去,不盈一握的柳条腰也软了下来,似乎十分柔弱:“世子爷,您还记得玉娘当年伺候您的情分么?您不是说只要这世子妃生下孩子,您就将玉娘娶进门吗?” 那名为玉娘的少女声音极为可怜,还带着几分柔弱:“玉娘不求别的,只求能够日日伴在爷的身边也就足够了,那怕是没有名分,没有一切,玉娘也不怕,跟在您身边,连清水都是甜的……” 那玉娘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竟是传来一阵“啾啾”的水渍声。锦然面色一黑,她按耐不住自己的愤怒,几乎就要冲出去。 “我的好玉娘,这世间再也没有比你更体贴温婉的女子了,你为了我当初被驱逐出府,在外头受了那么多苦,瘦成了这个样子,看着我就心疼。”世子轻轻挑起这玉娘的尖细下巴,言辞中带着数不尽的心疼。 “世子爷,玉娘不苦,玉娘一想着世子爷再苦的日子都能坚持下来了。”那玉娘深谙说话之道,几句话便说的世子爷心花怒放,又抱着玉娘柔情得说了许多甜蜜的话。而锦然则在假山后愤懑不已,她的姐夫是别狗扒掉了眼睛吗? 这玉娘哪里有挨饿的样子了?虽说玉娘腰肢细软,但是胸脯、臀处该有的肉可一点都不少,至少比锦然这个黄毛丫头玲珑标志许多,一举一动都带着已经知晓人事的女子的独有魅力。 锦然是恨不得把这两个人狠狠丢到湖里去,按照这两个人嘴里的意思,这玉娘和世子可是早就勾搭上了。这叫玉娘的女子似乎早就是这理国公府的丫鬟,早先似乎是服侍世子爷的,不过后来许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驱逐出府,现如今又回来了,还勾搭上了锦然的姐夫。 锦然咬了咬牙,现如今锦然若是不出去与她们二人对峙,到时候她们二人一分开,来个死无对证,或许就让理国公府混进去了。但是若是锦然出去的话,她们两个人要是对锦然做些什么也不一定,谁知道她们会不会狗急跳墙? 眼看着她们二人就要离开,锦然终于孤注一掷,从假山后出来了,左右这栗霜也要来了,锦然自认为有些功夫在身,便赶紧拦住她们二人的去路:“世子大人,这就是您的出来散心?” 没错,刚刚这世子给锦然的姐姐锦绣说的是出来散散心,赏赏花,过一会再回去。锦然哪里想得到自己这个好姐夫出来赏的是这样一朵娇滴滴的白莲花呢? “锦瑞郡主?!”那世子震惊了一瞬,他偷偷和玉娘见面的地方是极其隐蔽的,但是今日确实被锦然撞见了。谁知道这假山的后头还能藏着个人呢?若是平日里这世子是会打探一番的,可是今日他想念这软香的玉娘许久,哪里还顾得上周围?没想到就一次的粗心却叫妻子的妹妹发现了。 这世子立马反咬一口,他色厉内荏的冲锦然呵斥道:“亏你还是郡主,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在我们理国公府里晃来晃去想要干什么?你是何时过来这里的,都听到了什么?” 此时这世子还没有死心,他不断祈祷着这盛锦然什么都没有听到。 但是事情却不会像他希望的那样发展,她讽刺得看了一眼吓得躲在这世子身后的玉娘,声音冷漠而生硬:“该看见的我都看见了,该听到的我也都听到了。世子,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还记得你当初来我家向我姐姐提亲的时候,答应过我家什么事吗?” 这世子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但是在锦然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仍然是硬着头皮答了话:“我当初承诺,承诺四十岁之前无子才会娶妾。” “没错!”锦然大声道,她柳眉一扬:“我姐姐怀胎十月,为你诞下麟儿,几乎算是在生死关上走了一遭。她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在这里,和一个……”锦然上下打量那玉娘周身一遭,目露不屑,虽说没有言语却也充分显示出了锦然的鄙夷。“和一个这样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在这里行此等苟且之事。” 那玉娘早先在理国公府里受这世子爷宠爱,后来哪怕是被赶出府也因为世子爷暗地里的安排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早将自己视为了第二个理国公府的主子,素日里的温顺可不是她的本性,俱是装出来哄骗这理国公世子的。如今锦然的话几乎是将她的脸皮放在地上踩,她原本就有些自卑与自己的身世地位,锦然这话更是火上浇油,叫她瞬间抬起了头,生气的骂了回去。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和世子爷说话?我们世子爷乃是男儿家。像是世子爷一样的公侯子弟,哪一个不是身边仆妇美婢如云?娶几个妾又如何?那都是身人妻室应该做的事。这盛锦绣竟然还有脸说自己是世家小姐?你们世家就是这样教导自家女儿的吗?” 这世子原本还不敢和锦然对视,一直把这玉娘往一旁推想要撇清自己和玉娘的关系。但是玉娘这话一说出口,似乎他也被鼓励了一样,立马也跟着道:“然儿妹妹,你是不知道,男人嘛,都是这样。家里不能只对着一个正室吧?像是我的同僚、故交们,哪一个不娶上几房侍妾?甚至有几个,连人家一对儿的亲姐妹都娶回去,快活似神仙啊。” “你!”锦然气得浑身发抖,她伸出一根手指愤怒的指着面露得色的世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世子说出这种话,又色眯眯的盯着自己,傻子都该知道他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了。不就是想鱼与熊掌兼得,顺便也盯上了妻子的妹妹,也就是锦然自己。 她之前还只是在想,自己这个姐夫说不定只是懦弱了些,素日看着只是怯懦,今日她才知道自己这个好姐夫竟然私下里有着这么多的心思,她怒极反笑:“像你这样的渣滓就是渣滓,自己是什么样的东西还真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 “然妹妹,你可别不信,到时候那方天戟方将军少不得还得娶上不知道多少水灵灵的小姑娘呢。你还不如现在从了我,还能与你姐姐日日作伴,也算是好事成双。”那世子今日不知怎的了,似是昏了头一般,各种话也都敢说出口了,不断地惹怒锦然。 锦然凤眼一眯,眼神极度危险,她冷冷一笑:“理国公世子,你还是给我放尊重点为好,你如今不过是个世子。还不是理国公呢。你的官职也只不过是个从五品,而我如今贵为郡主,食华朝正三品俸禄,你若是说话不小心点,我可不保证你以后会怎样。” 这世子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弱女子威胁,但是锦然说的确实也对,锦然的品阶确实比他高,甚至是已经高了两阶,此间的鸿沟几乎是不可泯灭的。 “你!”世子往锦然那边逼近了一步,他扬起一巴掌,马上就要恼羞成怒的打上去—— “锦然小姐!”正当锦然打算一脚踹上去的时候,远方传来了栗霜的喊声。 世子吓得退后了好几步,就在他犹豫的片刻,栗霜已经走近了,世子见状赶忙拉住那玉娘就跑,他还不敢将玉娘暴露在明面上,临走之前,世子还狠狠的威胁了锦然一句:“你若是想让你姐姐伤心欲绝。你就尽管告诉她吧。你姐姐现如今刚刚生产完,要是气急攻心出了什么好歹…….”未竟之意世子知道锦然是明白的。 锦然让世子气得脸色铁青,她不言不语得往栗霜那边快走几步:“栗霜,我在这里呢!” “谢天谢地!”栗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担心的拉住锦然:“锦然小姐,我可是担心死了,我刚刚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您。您到底去哪里了?要是再找不到您人的话,我就打算直接回院子禀报大小姐,叫大小姐罚我了。” 锦然此刻哪里有心情陪栗霜说话,她敷衍得点了点头:“栗霜你相对了,我刚刚裙子上的葫芦玉坠自从掉到假山那一边的草丛里了,刚刚我去那边找葫芦玉坠子来着,所以才会与你错过了。你放心好了,我可是强健的很,一点事都没有。” 给栗霜解释完了之后,锦然便开始琢磨如何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长姐。就如刚刚临走前威胁锦然的世子所说,若是直勾勾的将世子在外面早就有侍妾的事情暴露出来,到时候心里难过,受到伤害的便只有她长姐一个人了。 但要是就这样知道了这样大的事情自己憋在心里不和长姐说,到时候她姐夫若是越做越过分,自己长姐企不是要委屈死? 锦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直在思考对策,该如何不动声色的除掉世子纳妾好色的这个隐患。 第一百三十六章 母女对策,锦绣不知 “我就瞧着锦然穿这一身衣裳倒是比我穿的还好看呢。”锦绣不知道锦然今日遇到了什么,她满面笑容,轻轻拉过锦然,带着她在屋内转了个圈:“然儿,这纱裙你要转起来才能看到这裙摆的妙处。”锦然小心得拎起来裙角,看着裙下的内衬,内衬是好几层极薄的不同深浅的蓝纱,这多层的蓝纱随锦然的旋转而显露出其潮水般的波浪。 锦然惊喜的又转了一圈,她笑着道:“我就知道姐姐你的心思巧得很,做的裙子必然也是不一般的。” 锦绣也微微一笑,她正张口打算和锦然说些什么,外面却跑进来了个丫鬟,正是那栗霜:“小姐,您快去看看,夫人那边有些账对不上,正急着叫您呢!” “什么?”锦绣皱了皱眉,她的母亲和妹妹难得来一次,她是不愿意放下她们两个去别的地方的,但是她婆婆那一边也不能置之不理……. 这理国公夫人原本就因为锦绣一直都没有怀孕而对锦绣的态度说不上好,现如今虽然说锦绣顺利诞下了个儿子,但是这理国公夫人的态度也只是稍微变好了一点。锦绣还真不敢把她的话置之不理,且这理国公府也一直是锦绣来管,她还真担心理国公府会不会出什么事。 “娘……”锦绣皱了皱眉,她有些无奈道:“母亲,太太那边有些事情,我得过去一趟了。” 张氏如今有孙万事足,她抱着小小的婴孩不住地走动哄着,听了锦绣的话更是头也不抬就道:“哎,没事,宝宝我来看着就好。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去吧。把你的那一摊子都弄好再来也不迟。我们爷不用你时时看顾着,你快去吧。去玩了理国公夫人想必就心里不高兴了。” 张氏从锦绣的言行举止中也能看出她这个亲家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但是如今后悔也没有什么用了,锦绣如今连孩子都给他们生了,再如何总不能叫锦绣从这理国公府回娘家过去。再说了,哪怕是这盛家愿意,锦绣的样子也不像是能舍得儿子的。 锦绣很快就带着几个老婆子丫鬟什么的出了门,锦然见状赶忙冲周围挥了挥手平,示意下人下去。 “怎么了然儿?”张氏还抱着宝宝,她一扬眉奇怪得问道。 “娘…….”锦然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在假山后看到的场景告诉母亲,她看着母亲怀里天真无邪的望向自己的宝宝,最终下了决心慢慢说道:“母亲,我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在那换衣服的偏院遇到…….遇到我姐夫了。” “遇到你姐夫了?”张氏狐疑,“遇到你姐夫怎么了?他怎么你了?”张氏有些奇怪,锦然素日里和理国公世子没有什么牵扯,况且在人家院子里遇到主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怎么锦然一副这种反应? “我姐夫他和一个丫鬟当时在花园后的假山里……”锦然隐晦的向母亲讲述了自己刚刚看见的场景。 “什么?”张氏听完勃然大怒。 她此时连尚在睡觉的宝宝也不顾,声音瞬间尖利起来:“然儿?你真的看见了?不是你眼花或者是看成别人了?”张氏此时仍然是不愿意相信,她当初为自己的女儿锦绣选择理国公府这一门亲事便是因为这理国公府一来与盛家同在京都为官,自己同女儿见面方便。且这理国公府家的势力也尚且算是不错,也不算是辱没了自己的女儿。 二来便是因为这理国公世子了。当初这理国公世子在京都内可是京都贵妇们的女婿热门人选,这世子早早得便入了国子监学习,不到十六岁就考取了进士科,身上已然是有功名了。他人又长得清秀,也算是闺阁女儿们的梦中情人。 张氏综合利弊,不知道白了多少根头发才会给自己的女儿定了这样的一门亲事虽然锦绣进门之后因为一直无子心情有些抑郁张氏也是不担心的。她当初嫁女儿的时候便已经和理国公府已经事先言名,只能等到这理国公世子四十岁还无子的情况下,他才能娶一门妾室。且这妾室无论是何门第都不能被抬成平妻,人选也必须是由锦绣亲自选择的。可谓是拳拳母爱。 锦绣连入门无子的难关都撑过了,眼看着现如今理国公的下一代继承人也生出来了,也没有什么事能难为她了,却突然蹦出来了个这么个事,张氏自然是有些不信的。 锦然早就料到了自己母亲的反应,她哟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自己的母亲也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个,但是此事事关她长姐的幸福,锦然也不敢一个人做主或者瞒下这一桩事,只能赶紧告诉自己的母亲。 “娘,我姐夫还不认识?”锦然将她姐夫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也都告诉了张氏,“娘亲,我瞧着那个跟在我姐夫身边的玉娘也不是什么善茬。照她自己说的那样,估计她在这理国公府的年头也不短了。我瞧着,这玉娘似乎是我姐夫从前的丫鬟,后来被逐出府去了,现如今宝儿选奶娘,我姐夫他才又借机将人偷偷带到府中来了。” 张氏气得浑身发抖,好在她此时已经将宝宝放在了床上,也不用担心会摔着孩子。“这世子竟然敢干出如此行径?” 张氏怒极,这世子跟锦然说的话其实也没错,这世间那个男人不会纳几个妾? 可是当初这理国公府为了获得盛家的支持可是打了包票的,保证这理国公世子身边是干干净净,往后锦绣进了门,这世子身边也只有锦绣这一个正妻,保证锦绣绝对不会在理国公府里受一丝委屈。 可是看今日这情况,委屈也受了,这理国公世子身边也出来了个什么“玉娘”。 张氏真是恨不得回到过去戳瞎自己的眼睛,连这理国公世子是不是良人都分不清楚,害的锦绣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了这样多的委屈。 偏偏她还以为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极为称职,给自己的女儿找了一门好亲事。 “娘亲,您也别太着急了。”见自己的母亲气得胸脯不住地颤动,锦然也是担心得很。 她赶忙给母亲倒了满满一杯茶水递给母亲:“您快喝几口水顺顺气。不要这么着急。如今当务之急是咱们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我看长姐似乎对此事并不知情,咱们要不要给长姐先通气?” 张氏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知道要先和你姐姐说一声?我就是害怕到时候你姐姐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心里难受,再做出什么自轻的事来。”锦然知道自己母亲张氏的担心不无道理,这锦绣虽然看起来是极温和和软之人,但是她也十分倔强,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的丈夫竟然背着她做出这样的事情,锦绣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呢。 “恩……然儿,你还记得那丫鬟长成什么样的吗?”张氏沉吟了片刻,突然开口问了锦然一句。 锦然点了点头:“我自然是记得她的样子,若是她如今站在我面前,我也是能立刻将她认出来的。” 张氏这才脸上带了点笑,她对锦然轻轻点了点头:“你记得就好,锦然,你叫宝宝的奶娘进来,让她先看着宝宝,你就同我一起到那偏院去找找那个丫鬟。放她在理国公府里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再把咱们从盛家带来的婆子和丫鬟喊进来,咱们……”张氏的脸上闪现出狠厉,她显然是不想留着那个丫鬟了。 而锦然却是有些犹豫,她说道:“母亲,这里好歹是理国公府,若是咱们就这样大大咧咧得把一个丫鬟带走或者是怎么样的,理国公夫人能什么都不知道?她原本就看姐姐不顺眼,若是咱们在理国公府的地界上带盛家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理国公府的夫人不知道得怎么磋磨我姐姐了。” 张氏听了锦然的话也有些犹豫起来,她眉头紧皱:“你说的也是,况且咱们这样贸贸然得将理国公府上的人带走,别人肯定也都能知道,到时候你姐姐略微一打听便会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到时候她还是得伤心一回。” 张氏愁眉不展,锦然却是已经运筹帷幄,她轻笑一声:“母亲若是相信我,此时便交由我来解决吧。我正好有一妙计,保证是让那理国公夫人亲手将那个丫鬟赶出理国公府。不过就是需要母亲配合罢了。” 转眼就到了午膳的时候,锦绣的小外甥的满月宴要在晚宴上举行,因此锦然和张氏两个便干脆到了理国公夫人院子里同理国公夫人和锦绣一同进了午膳。 锦绣可是个大忙人,吃完饭便赶紧回屋查看账务了,她虽然如今还在坐月子,但是这理国公府偌大一个公府的事情也是极其多的,理国公夫人年纪大了,且管事能力也不怎么强,因此这理国公府的大小事情一向都是锦绣一手抓的。 锦绣走了,锦然和张氏想说的话也更容易说出口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玉娘受训,夫人发威 那理国公府夫人不知道锦然和张氏打的什么主意,她还热情的不住地往锦然这边推点心:“锦瑞郡主,您快多吃些点心,我这点心都是从宫里赏赐下来的,你看着蜂蜜玫瑰饼,可都是用的玫瑰蜜,难得很,吃起来也是极香甜,保准让你吃了一块还想接着吃。” 这理国公夫人对锦然这个郡主也是尊敬的很,毕竟现如今理国公府人丁不兴,都只是靠她丈夫一个人撑着,势力也是在走下坡路,而锦然所在的盛家,不光有三个男丁入了仕,老大老二结亲的亲家都不错,老三甚至还尚了公主,连锦然这个没有成亲的也被封为了郡主。 若说这理国公夫人原本对盛家还有几分随意,如今却不敢了,只恨不得赶紧讨好,连她原本不怎么喜欢的儿媳妇锦绣如今也成了她的心头宝。 锦然见理国公夫人递过来的点心也只是接过来,她随手将点心放到桌子上,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连动都没有动桌子上的点心一下。 这理国公夫人有些奇怪,她和缓语气问道:“锦瑞郡主,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也不尝尝点心?” 锦然没有说话,而一旁的张氏则是生气的替她回答了:“怎么了?亲家母,这话还是要问问你自己吧?” 理国公夫人惊讶道:“这是什么道理?为何要问问我?我哪里知道锦瑞郡主胃口不振的原因?难不成是我们府上哪里冲撞了?” 张氏只扮黑脸扮了一瞬便恢复了往日的和气,她叹了一口气,悲伤的摸了摸锦然的头道:“理国公夫人,还望您原谅我刚刚的失仪之举,我刚刚实在是气得厉害,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叫您委屈了。” 理国公夫人自然是不能说些什么,她和颜悦色道:“哎,你这是哪里的话,你我二人乃是亲家,这盛府和理国公府的关系又这样的好,我哪里会介意呢?然儿这是怎么了,看着这样难受,莫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张氏听理国公夫人说到这里立马擦起了眼泪:“哎哟哟,那里是身子的原因哟,我们然儿她在你们府上,她在你们府上碰见了…….唉。” 这张氏吞吞吐吐,半天也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完,惹得理国公夫人也跟着焦急不已,这理国公夫人赶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了?” 锦然原本面色煞白的坐在一旁,此刻听了这理国公夫人的话便开了口:“夫人,您是有所不知,我刚刚在贵府的后院,竟是遇到了个丫鬟和一个侍卫在那里行苟且之事。我当时就趴在假山下面,那丫鬟和侍卫便在外面互诉衷肠起来。我没想到贵府的规矩竟然是如此松散,我已经订婚了倒是没什么大事,若是叫个其他小姐来还不得羞死了?” 理国公夫人大惊,她以为锦然顶多遇见个老鼠什么的吓成这样,没想到竟是被她撞见了理国公府的丫鬟和侍卫搞在一起了!她自诩家教严格,一个个丫鬟都是规矩不已,怎能想到自己府上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不禁恼恨道:“是哪个不懂事的丫头?竟然在府里做出这等勾当!我们理国公府的颜面都让这样的蠢丫头丢尽了!锦然,你今日放心,我必定要将这个丫头和侍卫都赶出去才算完!”这理国公夫人似乎极其不忿与自己府上竟然出了这样的人,她拉住锦然的手问道:“锦瑞郡主,你可还记得那丫头和侍卫叫什么名字?有了名字我也好派人将她们赶出去。” 锦然脖子一缩,似乎极为害怕的样子:“我……我只听到了那个丫鬟似乎叫玉娘,她好像是这次进到府里的奶娘。” “奶娘?”这理国公夫人一扬眉,她的笑容和缓了些。“这人是奶娘我倒是不意外了,毕竟这一次你姐姐生的突然,孩子突然就呱呱落地,所以原本打算迟些时候请的奶娘也都不适用了,现如今的奶娘们都是临时从庄子上或者是从别人家雇来的,因此难免就有些奶娘行为不端。” 理国公夫人松了一口气,这临时的奶娘干出这种事总比一直在府内的丫鬟干出这种事好一些,这样的话倒不会显得这理国公府的驭人之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了,还能稍微挽回一些颜面。 锦然在一旁道:“虽然说是奶娘,但是因为要奶大宝儿也都签了卖身契什么的,如今也算是这理国公府的半个下人了,夫人您也该好好整顿整顿这些人才是,要不然他们偷偷做了什么您还不知道呢。” 这理国公夫人自然是满脸肃穆的答应下来,她吩咐身边的丫鬟道:“你快去带着几个人到哪偏院里去,去给我把那个叫什么玉娘的奶娘压上来。这个小娼妇,以为这理国公府里没有人了?竟然敢在我理国公府里作出这种羞耻的勾当,看我这会定要好好处罚她一番,把她从我们府里赶出去!” 理国公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对锦然感慨道:“锦瑞郡主,你如今的年纪还小,因此可能还不懂。你可别觉得我心狠,要是一直留着这样的人在我们理国公府里,那可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了。我必须得把这颗老鼠屎从我这里铲除出去才行。” 锦然在一旁劝解道:“夫人您说的可不是,遇到这样不守规矩的一定要重重得罚她,要不然这和人没有受什么惩罚接着美滋滋的过自己的日子,那其他的丫鬟也都会有一学一,有二学二。慢慢的这理国公府原本的清名也就毁了。” 那理国公夫人拍手称赞道:“你说的很是了。这理国公府到了今日还能保持这样,可把我累的够呛。”锦然在下面偷偷翻了一个白眼,这理国公府夫人还真好意思说,光锦然来这一上午,冷眼瞧着这理国公夫人几乎没有做任何事,那些活计账务什么的也都是锦然的姐姐锦绣在做。 众人聊了一会,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门外便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丫鬟婆子的呵斥声,还有那玉娘的嘤嘤哭泣声。 锦然身形一震,来了。 “夫人,这玉娘带进来了!”没一会,几个小丫头、婆子便直奔里屋,她们手里钳制着不断挣扎的玉娘,语气中带着得意。 这些丫头婆子皆以为敢和侍卫私通的丫鬟奶娘怎么着都得是个泼辣人物,她们甚至都做好了今日见见血的打算,谁知道等他们到了那奶娘的住处,众人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丫鬟带了过来。 理国公夫人此刻已经没有了刚刚与锦然说笑的慈爱笑容,她的面色冷峻,伸手示意众人放开摁住玉娘的手。 众人自然照办,不知道是哪个丫鬟,在松手的时候,还在玉娘的身上推了一把,直把玉娘一下子推倒在地。 “哎哟,疼死我了!”玉娘痛呼一声,她在府内府外都是娇生惯养的,让那世子硬生生的捧到了天上去,哪里还记得自己的丫鬟身份? 她转身就对着刚刚抓她的丫鬟婆子们骂出了声:“你们这些天杀的,是分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吗?竟然连我都敢打,你们一个个的知道我是谁吗?” “我倒是不知道你一个小丫鬟还有什么其他身份,竟不把我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了。”她的与语气极为阴狠,听的下首的玉娘冷汗连连。 “夫人,夫人,玉娘没有这个意思呀。”这个玉娘把她对世子使得那一招又使了出来,她最善于娇嗔撒娇,黄鹂似的嗓音把世子是迷的神魂颠倒,因此她素日也是自得于此,此刻面对理国公夫人的质问也把这一招使了出来。 “你给我好好说话!别在哪里掐着嗓子!”谁知道理国公夫人压根不吃这一套,她的脸已经完全黑下来,开始暗自后悔自己为何刚刚不把锦然和张氏二人请走。 理国公夫人原以为这小丫头不过是个敢和侍卫偷情的普通小奶娘,被自己的黑脸一吓必定就会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可是照如今的情形看,这哪里是个普通奶娘,这分明是个狐狸精! 理国公夫人隐晦的往锦然和张氏那边看了一眼,希望他们二人能够领会到自己的意思,主动出去避一避。 但是张氏和锦然二人去一个神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而另一个则专注的盯着下首跪着的玉娘,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理国公夫人也不好直接送客,她无奈得摸了摸鼻子,又将注意力投注到了那玉娘身上。她将满腔的憋屈都在这个奶娘身上发泄:“你说!你到底是跟何人在偷情,那个人叫什么?你要是赶紧说出来我就不追究你的错处,若是你不说,哼哼,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到时候啊,你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玉娘吓得周身一抖,她知道,这理国公夫人可不是在吓唬自己,她是真的能作出这样的事。 当初这玉娘之所以不敢做任何反抗就被理国公夫人送出府,就是因为害怕理国公夫人,经这理国公夫人之手被卖到那种地方的丫鬟可得有十几个了。 这理国公夫人可是丝毫都没有主母的慈爱。 第一百三十八章 锦然举例,夫人惊慌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夫人,夫人我没有呀,您可不要冤枉我。”这玉娘几乎要说出世子的名字了,但是当她想到世子的告诫和理国公夫人的手段时,又硬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要是理国公夫人知道她竟然勾引世子,她就难逃一死了。更何况这世子妃盛锦绣的母家正春风得意,理国公夫人纵使想留下自己给世子做妾,也得顾及盛家人的意思。 玉娘隐晦的看一眼坐在上首的锦然,眼中闪过嫉恨和愤怒,自己和世子的事情,十有八九就是这个锦瑞郡主告诉理国公夫人的,她还真是心急的很啊。 她心里暗暗发急,这世子不是说盛锦然不敢把撞见他们二人的事说出去吗?为何还没过多久,自己就被理国公夫人逮住了? 玉娘深吸了一口气,现如今她只能紧咬牙关,绝对不能吐露她和世子的关系。理国公夫人知道是一回事,她为了世子的颜面肯定是不能直接逼问自己和世子的关系,只要自己死咬不松口,撑到世子来救自己就行了。 但是这玉娘不知道,锦然压根就没有告诉理国公夫人她是和世子私通,理国公夫人面对自家儿子喜欢的丫头说不定还得犹豫几分,但是面对和侍卫私通的小丫鬟,她就没什么犹豫之心了。 “不招?”理国公夫人抬了抬眼皮,她将手上不知何时端起的茶盏重重的发在桌上,语气不耐道:“来人,给我把这个丫头拉下去,先打她几板子,等她什么时候松口了,再把她带上来。” 简单粗暴,却行之有效。 “什么?唔——”玉娘没有想到理国公夫人竟然如此简单粗暴,她刚刚发出一句疑问就被个婆子捂住了嘴,这玉娘不断得挣扎,她手脚并用,妄图挣脱那婆子的钳制。但是这婆子一身的力气,哪里是玉娘这样的小丫头能撼动的,没几下玉娘力气不支就被带了下去。 玉娘的嘴似乎被堵上了,没多大一会,门外便传来木板打在皮肉上的声响。 屋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太太,这玉娘说要招。”一个丫头低眉顺眼的走进来复命。 “带进来吧。”理国公夫人的眼角带着轻蔑,她不知道见了多少像玉娘这样的丫头子,妄图凭借着自己那一点小聪明混过去。 “我听说,你打算招了?”理国公夫人高高在上的看着衣裙一片血红的玉娘,她语气中带着丝不耐:“刚刚说出来不就行了?还省了一顿打。” “夫人.......夫人,那个人是世子。”玉娘气若余丝的回答道,她是不敢违背世子的意思的,但此时她要是再不说话,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你说什么?”理国公夫人的眼神陡然严厉起来,她面色铁青,把桌上的茶盅伸手拿起往地上的玉娘身上扔去:“好一个小娼妇,竟然敢青口白牙的牵扯我儿!” 理国公夫人此刻才算是明白了这锦然和张氏一唱一和的目的,她此刻纵然是想息事宁人也没有机会了:“我儿媳锦绣和我儿过得和和美美,我孙儿刚刚满月,你竟然敢在这里诬赖我儿,来人,给我蒙住嘴拉下去!” “夫人!”玉娘见情况不好赶紧自救,她拖着伤残的身子泪眼朦胧得趴在地上号哭:“夫人您明鉴啊,玉娘没有丝毫多余的心思。玉娘是在夫人进门的之前便在世子也身边伺候的。等到夫人怀孕之后,玉娘便到庄子上去了。” 玉娘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世子妃插在她和世子身边一般,把自己撇了个干净。 理国公夫人面色发紫,仍然是一言不发。 玉娘见无法打动理国公夫人,只能把最后的杀手锏拿了出来:“夫人,我...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世子爷的孩子了!” 这一下,不光是理国公夫人,连锦然和张氏都坐不住了。锦然震惊之下甚至打翻了一直端在手上的小茶盅,滚烫的茶水全然浇在了锦然玉白的手上,但锦然却像全然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站起,她快步走到玉娘身边,不顾玉娘害怕的瑟缩,一把将玉娘的手臂拽了过来,开始替她号脉。 “胡说!”锦然站起来,她的眼中闪着怒火:“你根本就没有怀孕。” 玉娘底气不足的往后缩了缩,她嘴硬道:“你不要给我瞎说,我......我跟世子爷已经有了许多次鱼水之欢,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玉娘已经孤注一掷了,她的声音极大,甚至惊动了守在门外的丫头。 “哦?那又如何?”理国公夫人的眼神狠厉:“纵然是你有了孩子,一碗打胎药下去也就完事了。”理国公夫人淡然的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她的眼中带这些冷漠。 玉娘害怕的缩成一团,她的鼻涕眼泪一同往下掉,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运筹帷幄:“夫人,夫人求求您饶了我。我......我要是死了,世子爷还不得伤心死?您想想世子爷呀!” “况且世子爷这么大的爷却连个妾都没有,只能守着世子妃一个女人过活,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看世子爷呢!”玉娘的话打动了理国公夫人,当初这盛家的要求是理国公同意的,理国公夫人心里是不想娶盛家的女儿,但她也不敢违背自己丈夫的意思,只能暗暗压抑心里的不满。 玉娘见理国公夫人似乎有些松动,立刻不住的磕头,此刻她只想着留在理国公府:“夫人,我愿意吃避子药!以后都安安分分的伺候世子和世子妃。” “这......你若是安安分分的......”理国公夫人犹豫起来,她往锦然和张氏那边轻轻瞟了一眼,最终做了决定:“来人,先把这玉娘扶到一旁的偏院里休息一会,给她找个大夫包扎包扎。” “玉娘谢谢夫人!玉娘谢夫人!”这玉娘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她挣扎着站起,又立马跪下给理国公夫人磕着头:“夫人仁善,玉娘以后一定好好孝顺夫人,以后一定好好伺候世子爷。”这时候这玉娘的嘴里就没有世子妃了。 锦然冷哼了一声,她面无表情道:“理国公夫人您是否还记得当初世子迎娶我姐姐时答应了什么?锦然没有想到这理国公府竟能就这样出尔反尔,连脸面都不打算要了?自己当初许下的承诺竟是如柳絮一般,轻轻巧巧得就散了。” 理国公夫人没想到锦然竟然如此直白的将指责的话说出了口,她面色不虞道:“锦瑞郡主,您虽说是贵为郡主,但我也是您的长辈,您这样说话我倒是不会介意什么,但是若是到了外面,别人难免就会说一句你礼数不周,家教不严了。” 此刻这理国公夫人为了自己的儿子胆子也大了起来,丝毫没有刚刚讨好锦然的样子,她这话顺势把盛家的家教也骂了进去。 张氏气的正要开口,锦然却拦下了她,锦然甜甜一笑:“夫人,我之前尊重您是因为您是我长姐的婆婆,是我们盛家的亲家,但您今日的话却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您了。” 锦然不顾理国公夫人犹豫的面色继续自顾自道:“我不知道您听说过这前朝的棠溪公主。棠溪公主她曾被人算计,被指婚给了丞相之子。但是不出一月,她就将自己的驸马给休了。妻子休丈夫,这可是头一遭。但棠溪公主在朝中势力颇丰,众人也不敢说她些什么。” 理国公夫人脸色严肃起来,她人老成精,怎么能听不出锦然的意思,她的脸色一时间不好看起来:“你.......”这锦然的话几乎算得上威胁了,理国公夫人相信,若是自己执意要自己的儿子娶了这玉娘,锦然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时候这理国公府得罪的就不止是盛家了,还有锦然身后代表的方家等,到时候若是理国公知道了自己的行为,必定会...... 理国公夫人不敢想下去,她面色犹豫了一瞬,这留下玉娘也可以说是她对盛家宣泄自己的不满,若是代价这么大,理国公也决计不会同意的。 “理国公夫人?”锦然和缓了与我,她微微一笑:“我知道您是心疼世子,但这事也不止是我们盛家的一家之言。我长姐当初答应嫁到理国公府便是因为理国公答应了我们家的条件,所以我家才将我长姐嫁到了贵府。但是如今孩子刚刚出世,你这就要出尔反尔.......” 锦然欲言又止。 锦然这一番有些和软的话让理国公夫人的脸色好了些,她面色淡然起来,伸手端起了桌上唯一完整的茶盏。 “锦然,你的话我也是明白,但是我儿他......且这玉娘她也算是伺候了世子爷许久,我若是就这样随意处置了她,世子爷岂不是要伤心难过呢?这样不是也显得我不近人情,世子爷还不知道怎么想我呢。他必定是要埋怨我了。” 理国公夫人一边说,一边擦了擦眼泪。 第一百三十九章 母女痛苦,锦然心塞 锦然虽说对理国公夫人这番情态厌烦至极,但也少不得缓缓劝说道:“夫人,这世子爷乃是从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能不听您的话吗?您对他来说可是母亲,再说了,您这一番举动也是为了他们小两口着想啊,这家宅不安,可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呢。” “你说的也有理。”理国公夫人不过是抱怨几句罢了,她心中不忿,难免口头上就多说了几句。而锦然也不跟她计较,总不能锦然这边占了便宜,也不让理国公夫人那边多说几句了。 “哎哟哟,我可累得很了,这一上午折腾的。”理国公夫人脸上并没有疲倦的神色,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明白着是要赶人了。 锦然和张氏也知情知趣得很,她们二人刚刚对理国公夫人威逼了一番,此时理国公夫人心里不知道得多看不惯锦然和张氏呢,她们二人还是不要再理国公夫人面前碍眼了。锦然知觉的站了起来,她往自己的母亲那边使了一个眼色,又对理国公夫人道:“夫人,您既然是累了,我与母亲也就不便在您这里打扰了。我姐姐哪里还有事情要忙,我们也跟过去帮帮忙。” “哎哟,那就多谢锦瑞郡主和亲家母了。”理国公夫人早就没了刚刚和锦然脸红脖子粗的架势,她温婉的笑着:“那玉娘的事两位放心,往后这玉娘都只会在世子爷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呆着了。” 锦然的心里一跳,但是想到自己的姐姐,终究是狠下了心,她微微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冲理国公夫人点了点头,和母亲一同出去了。 “母亲,锦然。你们用完午膳了?”锦然和张氏一进门,锦绣就笑着迎了上来。她伸手接过锦然身上披着的披风笑道:“今日吃饭怎么吃了这么久?我这些账本都看完了你们还没来,我差点遣人去找你们。” 不好!锦然心里暗叫糟糕,她光顾着想办法劝说理国公夫人,此刻竟是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把姐姐糊弄过去。这锦绣瞪着双玛瑙一般的棕色眸子盯着锦然,她笑着推了推发呆的妹妹,语气温婉:“你们什么时候和我婆婆关系这么好了?竟是一同聊天了这么久,你看看,这一顿饭竟然吃了两个时辰,眼看着也要到晚宴了。” “锦绣,娘有事要跟你说。”正当锦然千方百计的想着借口时,张氏却突然开了口,她沉静的脸色让锦绣心里有些发憷,她小心得问道:“娘,到底是什么事?您直接跟我说就好了。” “娘!”锦然不可置信得喊了一声,她的语气带着些责怪,锦然是不想让锦绣知道自己和张氏背着她干了些什么的,毕竟锦然知道自己的姐姐对于世子是有多么的看重,若是让自己的姐姐知道世子竟然作出了这种事…… 张氏却是不赞同锦然的想法,她嗔怪的看了一眼拦在自己身前的小女儿:“然儿!你不能这样,这件事你姐姐应当知道,你不能瞒着她。” 锦然焦急得摇了摇头,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被爱人欺骗、背叛的感觉了,那样的痛苦曾经把锦然打入深渊,她不敢也不愿让自己的姐姐经受和自己一样的痛苦。 张氏刚刚摇了摇头打算开口就又被打断了,但是这一次打断她的却不是锦然,而是她的另一个女儿,锦绣。 锦绣面色苍白一片,她的唇已经失去了血色,只剩下可怜的颤抖,锦绣没有任何表情,她的声音带着些可怕的波动以及洞察一切的心死:“母亲,妹妹。我知道你们要说的是什么。你们说的,是不是那个玉娘?” “姐姐,你知道了?”锦然惊呼出声,她忍不住握住了锦绣微微颤抖的双手:“姐姐,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还……” “知道了他的心已经不在我身上了,我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呢?以后不过是守着我的宝儿,好好地过剩下的日子罢了。”不知何时,锦绣已经成了这种行尸走肉的样子。 “锦绣!”张氏气愤至极。她恨恨得打了一下锦绣的手,声音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盛锦绣,我当初把你嫁到理国公府里,不是叫你来这里受委屈的。我是让你嫁到理国公府来享福的!若是你在这理国公府里待的不幸福,你为何不和我还有你的父亲说?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爹知道了你变成今日这样心里有多难过?” 张氏说着说着便难过起来,她的声音哽咽了:“做父母的,就是想让儿女过得好,你这样,是在往为娘心上割肉啊!” “娘!”锦绣不可置信的喊出了声,她的泪珠顺着腮边不住的往下掉:“娘……我一直以为您其实把我嫁到理国公府是因为想要和理国公在朝上相互扶持……” 张氏气得第一次狠狠得打了自己的女儿:“糊涂,糊涂啊!理国公府式微,我为何要赔进去一个好好的嫡女就为了获得她们这一点子支持?虽然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但是为娘是因为理国公府的势力远远不如咱们家,你嫁进来不会受委屈才答应这门亲事的啊!” 一时间母女两人是又哭又笑,最后连锦然也忍不住进去和母亲姐姐哭了好久。 据锦绣说,她是在自己怀孕的时候偶然之间发现世子竟然和玉娘有牵扯,她那时候逼走了这个玉娘,甚至因为玉娘又哭又闹动了胎气,导致孩子提前生产。可是没想到等锦绣把孩子生下来之后,这世子竟然又偷偷把玉娘带了回来。 锦绣擦干泪水,她恨恨道:“娘亲,我往后必定不会再委屈自己一次!” 虽说锦然小外甥的满月宴有了这等波折,但总体的结果还是好的。锦然将自己精心准备的一整套黄金打造的亭台楼阁都搬到了这理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的小院里,她笑眯眯的拿着个拨浪鼓在小外甥面前敲敲打打:“来来来,守初,看这里。” 锦绣最后决定,给这个孩子起名叫守初。守初时之心,勿忘未来之目的。 自锦然从长姐那边回来,她便陷入了难得的清闲期。原因无他,锦然要举办及笄礼了。在她及笄礼举办完的不到三月的时间里,锦然也要正是嫁给方天戟了。满打满算,锦然在盛家也就只能呆不到半年的时间了。 “娘,您就别忙了。”一大早,张氏就跑前跑后得给锦然开始打点,虽然说锦然的嫁妆早在锦然刚刚被皇上赐婚的时候张氏就已经开始准备了,但是这张氏心里还是空落落的,这不,锦然这边刚刚醒,张氏那边就拿着极大的一张单子来找锦然细细核对。 她前些日子给锦然打的那些个首饰刚刚到,都是些掐花丝的极其轻巧的簪钗发梳,但是张氏却不满意,这样的金质的发梳钗环哪一家新嫁娘没有?锦然这一份着实算不上特殊,她还得尽量给锦然寻找一些压的住的老坑翡翠来。 这锦然和锦绣不一样,锦绣嫁到理国公府可以说是下嫁,因此张氏也只是打点了寻常的一份嫁妆,重头戏都在锦绣的私房里放着呢。理国公府虽说是公侯府,但是在满京都里看却着实不算什么,若是锦绣的妆奁太过厚实反而有些打了夫家的脸。 可是锦然要嫁的方家却是不一样,这方家乃是宫中如鱼得水的方贵妃的母家,且锦然的夫婿也成了大将军,锦然虽说也是被封了锦瑞郡主,但是嫁妆方面,还是务必要丰厚一些才行。 好在盛家家底颇丰,锦然自己手下也有不少铺子,张氏打算把锦然那几个铺子都给锦然带过去,她再给自己女儿添上几处庄子什么的做私房,再让锦然的哥哥们从金陵那一片买上些上等的良田,这些就算给锦然陪嫁的铺子地什么的了。 所说京都都是给自己姑娘陪送一些宅院之类的,但是那些个宅院租是租不出去,卖也卖不了多少价钱,且因为是嫁妆,很少会有新嫁娘愿意将自己母家给自己陪送的东西宅院往外卖的,除非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不得不卖房子卖地才会出此下策。 且张氏也清楚自己女儿的性格,给锦然一处不能钱生钱的宅院还不如给她些银票,这样她也能得上些银子了。 张氏想到这里又拿了几张单子递到了刚刚起来,还有些迷糊的锦然面前:“好了然儿,你别在这里迷迷糊糊的了,还不赶快起来,今日你可不能和前些日子一样了。今日给你打嫁妆家具的工匠们都从江南过来了。你得好好选选要用什么样的木料做。还有那些衣裳料子。还有你新嫁衣的样式,这些都是要给内务府那边回的,还得给方天戟商量商量……” 张氏的嘴嘟嘟嘟,半个时辰都没有消停过,锦然只感觉自己好像两眼发昏,明明她刚刚起来,此刻竟然是又被张氏念的昏昏欲睡了。 第一百四十章 婚宴之上 ,皇子计谋 “你看看你身上的衣裳。”张氏又开始了每日的日常念叨,她伸手将锦然身上穿着的半新不旧的淡蓝色褂子掀起一角:“好歹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也快要及笄了,日日怎么就不知道好好打扮自己呢?来人,把绸缎铺的绣娘给我请来,让她们带些好料子来,给你再裁几身衣裳,顺便把你及笄之礼的衣服做出来。” 锦然已然是虚脱了,她小心翼翼的对张氏道:“母亲,又做衣裳?我上次做的衣裙还没有穿两次呢,再做就太多了。找绣娘来做及笄之礼的衣服没问题,可是平日里穿的那些就……” 张氏恨铁不成钢得点了一下锦然的额头:“你这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你好歹是盛家的姑娘,又是郡主,若是平时都穿一些一样的衣服,人家还不知道怎么看你呢!你平时去别人家参加宴会或是招待其他家的小姐,还能一身衣裳一直穿着不成?”张氏喋喋不休的开始了,锦然哪里都好,就是对于穿衣打扮方面不像其他家的小娘子一样热络。 张氏之前也愿意纵着她,但是最近锦然就要及笄,也快要出嫁了,张氏是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教给自己女儿,叫她不要出什么笑话才好,虽然张氏知道锦然如今的身份也没有人敢笑她,但是做娘的,总是想的极多。 “夫人!”一个小丫鬟打帘进来,她笑着对张氏道:“夫人,姑爷来了,说是要接小姐。” 张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脱口而出:“那个姑爷?” 锦然在旁边偷笑:“娘,还能是那个姑爷?你家现在未过门的不就一个我吗?就只能是方天戟了呗?” “你这丫头。就知道取笑你娘。”张氏也不恼,她笑着拧了一下锦然的小脸蛋,缓和了语气:“成,你快出去,把方将军迎进来,别让人家大热天的在外面站着。”这小丫头俏生生得应了,一转身便出去传话了。 没过一会,方天戟便进来了,他今日难得的穿了一身淡青的常装,头上也只是用一根单簪斜斜的将一头浓密的青丝挽起。锦然满意的看到方天戟的腰间系的就是自己之前给他做的荷包。这荷包也是用青色绸缎所做,上面还绣着几丛颜色淡雅的兰花。 这一身飘逸俊朗,衬得原本阳刚英武的方天戟多了几分他这个年纪之人的青涩。青涩但不幼稚,淡雅而不寡淡。锦然暗地点点头,方天戟如今穿衣可比过去强多了。 “盛夫人。”方天戟进来后先向张氏行了个礼。在张氏示意他坐下之后才又对一旁的锦然露出一个微笑:“然儿。” 明明是普通的一个笑容,可是方天戟做起来却是带着几分让人羞怯的不好意思。锦然不知为何心里好像钻出了片小苗,拱得她心里痒痒的,连带着脸也红了。方天戟一看锦然脸红,自己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也跟着脸上升起一片红霞。 一时间,少年少女相顾无言,都低着头红着脸,仿佛他们不是已经订完婚的未婚夫妻,而是一对刚刚见面的小少年一般。 张氏看着心里一阵欣慰又想发笑,她含笑不语,拿起了桌上的茶碗,也不提醒他们两个,就这样看着她们二人,打定主意要瞧瞧她们两个的好戏。这锦然可是害的她这个母亲日日操心劳累,她看看自己这个小女儿的笑话总不过分吧? 让张氏遗憾的是锦然和方天戟没有害羞多久,她们二人很快就正常起来,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天来,张氏心里好笑,却对方天戟放下心来,她能从方天戟看锦然的目光之中看出浓浓的爱意。并不是所有人相互对视像她们二人一样脸羞红的。爱是藏不住的。 张氏喝了一口茶清清嗓,她笑着对方天戟道:“方天戟,刚刚丫鬟通报说你来接锦然,你要接锦然去哪?” 方天戟似是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锦然才道:“我来接锦然去四皇子府。四皇子今日娶盛锦兰和罗依。成亲宴就要开始了。锦然身为郡主是不得不去的,我担心他在四皇子府上出什么意外。便干脆接锦然一起去,有我在一旁守着,其他人应当就不敢做什么了。” 张氏看了一旁不住的摸着自己鼻子的女儿,这是锦然心虚的表现。锦然可没有跟自己说这件事。锦然看着张氏不断斜睨的眼神,不好意思的开了口:“娘,昨日从理国公府上回来我累的厉害,忘了把这事告诉你了。” 锦然一开始担心母亲不让自己同方天戟两个人单独出去,便干脆打算拖上几天,等到临近四皇子成亲的日子再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张氏,到时候张氏不同意也得同意了。谁知道昨日锦然到理国公府遇到了这么多事,她忙碌了一整天竟是把自己想要和方天戟一同前去的事忘了告诉自己母亲了。 锦然心虚的看着自己母亲道:“娘,我是真的忘记了。我本想昨日告诉您的。但谁知道昨个我累的很,一回屋就忘了这回事。” 张氏看着锦然心虚的样子在心里轻笑出声,她这个女儿自从之前落水之后便成熟了不少,已经很少做出这样可爱的小模样了。张氏故意板着一张脸:“既然你自己都忘了,我还答应你做什么?”张氏一边说一边把头撇过去不看锦然。 锦然知道母亲这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但是此事确实是她的错,她也不敢多说什么,便在旁边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母亲。 锦然软磨硬泡,最终终于让张氏答应了她。 方天戟好笑的看着身旁换了身和他一样色系衣裙的锦然道:“你呀。也不早和娘说。”锦然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我之前想说的,但最后担心娘亲不答应,就……” 方天戟笑道:“这有什么不答应的?母亲她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 锦然和方天戟很快便到了四皇子府。锦然虽然心里不愿意参加四皇子的婚宴,但她好歹是个郡主,也上了皇室的玉牒,无论如何都算宗室的一员。如今四皇子成亲,锦然若是不去参加他的婚宴就不怎么说得过去了。 更何况这婚宴的另一个主人公还是锦然的堂姐,虽然盛家二房和大房分了家,但是在外人看来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堂姐成亲锦然连去都不去,外面那些闲汉长舌妇们不知道得说些什么呢。 四月,天朗气清。四皇子的婚宴宴请了许多朝中大臣,锦然一进府门便看到了不少三品以上的大臣。而四皇子也一反常态,他端着杯葡萄美酒周旋于各个大臣之间,时不时爽朗的笑几声,似乎与这些大臣聊得极好。 锦然的眼随四皇子的身影动了动,现在还没有开宴,怎么新郎官就到席上来了?她心中明了,看来四皇子心中所图非小啊。 锦然看着自己身边宽阔的身影,指了指远处左右逢源的四皇子,悄声问道:“四皇子这样大肆结交朝中官员,对五皇子那边没有影响吗?” 方天戟惊讶的看了一眼锦然,他的眼中闪过笑意:“四皇子现在还没有成太子呢,便已经开始把手伸的这么长,你说,这世上谁最生气?” 锦然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面带犹豫的伸手往皇宫的方向指了指:“莫不是……那一位?” 方天戟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是啊,老鹰还未颓唐,雏鹰便已跃跃欲试。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今日的婚宴,五皇子也来了,可是他却与四皇子不一样,只是安静的坐在宴席一角,身边也没有什么伺候的宫女太监,只是自饮自酌。他对于皇兄四处奉承的行为看都不看,一句话也不说,只有什么大臣公子主动迎上来,才放下酒杯寒暄几句。 锦然抿住了唇,她笑道:“是我多虑了。相比跃跃欲试,几乎将自己挤下悬崖的雏鹰,老鹰还是更喜欢虽欲展翅高飞,但也能似乌鸦一般反哺的后代吧。” 方天戟但笑不语,显然是默认了锦然的言论。 两人的位置就在一齐,这可不是四皇子好心安排的。方天戟担心四皇子有什么心思,干脆提前便支会了一声,这样的话,四皇子想要装傻也就不可能了。 “五皇子殿下。”锦然的位置旁边便是五皇子的位置,她们三人极快的见了礼便坐下了。 五皇子端起酒杯,看着远处皇兄忙碌的身影讥讽一笑:“这时这样忙碌匆忙,等过些日子,就不知道我这位好皇兄会如何了。” 现在皇上没有时间收拾他,等皇上一旦腾出手来,这四皇子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意气风发了。 “皇弟,方将军,锦瑞郡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四皇子在跟宴上大小品阶的所有官员们、公子们打了一圈招呼,才像突然看到了锦然他们一般走了过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荒唐情景,罗依惊恐 “看我这记性。”二皇子笑容满面,他走过来伸手举起手中酒杯笑道:“不知道是那个下人不懂事,竟然将你们几个安排到了这等角落,等回来我查出来了,定要好好的罚他。” 好好罚他?这三皇子是打算好好赏那个给他们三个安排到这地方的下人吧!锦然默默腹诽。 五皇子却宽容的笑笑:“皇兄不必介怀。这四皇子府毕竟是刚刚建好,有什么规章制度也都不清楚,自然是难比其他宫院府邸,出了什么差错也没办法。”这一番话说的四皇子就要发火,这五皇子的意思明显是自己的府邸不如其他家。但五皇子眼神澄澈,语气也不带任何嘲讽之意,让四皇子想发火也没有发火的地方。 无奈之下,四皇子只能冷哼一声转头便走了。几个关注这里的老臣见四皇子如此沉不住气都暗地摇了摇头。明明是四皇子先挑衅,可是到了最后却被被挑衅之人气走……. 说好听点是年纪还小,沉不住气,说难听点就是莽撞鲁莽,难成大器。这样的主子,跟了之后谁能保证他有一天不会自己把自己给卖咯? 婚宴很快就开始了,今日这四皇子娶的只是侧妃,因此皇上、皇后等都没有到。虽说婚宴也是由内务府所办,但是许多小的地方却没有被仔细做好。四皇子妃也不知是怎么的,面对这样粗陋的婚宴竟是管都不管。连四皇子想要更改婚宴流程的要求都答应了。 锦然暗地思衬着,这四皇子妃是打着给新进门的两位侍妾一个下马威的主意了。 果不其然,这婚宴的流程完全打乱了。 四皇子一开始就出现在了婚宴上,他之前忙着和各位大臣联络感情,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他的脸涨的通红,看起来已经有些醉了。“今日各位大人到我府上来参加我的婚宴,我真是格外……”剩下几个字因为他的的舌头被吞到了嘴里。 锦然看着台上的四皇子暗地里发笑,少不得今明两日,这四皇子这一番丑态就要传入宫中了。 “四皇子,臣听说您娶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真真是艳福不浅啊。臣可没见过多少如花似玉的姑娘,您就可怜可怜臣,给我们看看您这两位夫人的样貌吧!”其中有一个公子哥,看样子也是喝醉了,竟然稀里糊涂的说出了这样的不礼之言。 锦然冷眼看了那男人一眼,这种要求是个丈夫都不会答应。更何况这皇子的侍妾虽然是妾,但也都正经的上了宗室的玉牒,怎么能就这样随便的拉出来给人看呢?她们又不是什么京中的娼妓。 “哈哈哈,你们想看吗?”四皇子不止是怎的,竟然昏了头一般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抛出了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哟!快带出来啊四皇子!”一时间,诸位喝了不少的纨绔公子齐齐叫喊起来,他们中的不少人并没有喝醉,但是现在这么多人一起起哄,法不责众,到时候等四皇子清醒了想追究责任,这么多人他也追究不过来了。 “哈哈哈,诸位既然这么想看看我那两位爱妾……”四皇子一边大笑,一边豪气的冲四皇子妃挥了挥手:“来,你把盛锦兰和罗依带来。”那四皇子妃见四皇子这样吩咐,非但没有任何劝解,反而是笑着赞同道:“我看两位妹妹都是极其伶俐乖巧好看的,今日带她们出来也给他们长长见识。” 说完,便命人到喜房去请盛锦兰和罗依了。 锦然瞠目结舌,她手指轻颤,惊讶的问方天戟:“天戟……他们真的是要把盛锦兰和罗依带到大家面前吗?”这新娘子头一天是盖着盖头的,除了新郎,这新娘应当是谁都不能见才对。可是照四皇子这架势,他还没给两位新娘揭开盖头呢,这盛锦兰和罗依就要被别人看光了。 方天戟面露嘲讽之色,他冷漠的点了点头:“现如今可是四皇子的好日子,他哪里还记得什么礼数规矩呢?”锦然环视四周,发现一些年纪比较大的朝廷官员都一个个隐晦的避开了喧闹的那些人,他们之所以在朝堂之上屹立不倒,就是靠的这份机敏。别看四皇子此时得意非凡,但他今日此举实在是太荒唐了,明日皇上追究起来,这四皇子少不得有什么瓜落要吃呢! “爷,两位妹妹带到了。”四皇子妃表情淡漠,她一手拉着一个身着喜服、满身红艳的少女走到四皇子身边,将两个蒙着盖头的姑娘的手交给了四皇子。 四皇子大笑一声,他想要伸手将两人的盖头摘掉,却又半途停下了,四皇子眼睛转了转,他对几个自己的伴读道:“来来来,你们跟了我这么久了。今日这两个侍妾的盖头,就让你们给我掀开!”此话一出,满座轰动。几个喝的昏了头的侍读自然是又喊又叫,一个个窜到四皇子身边要掀开。 其他尚有理智的则是皱着眉头交头接耳,显然是极其不喜四皇子的行为。但是看这四皇子昏了头的样子,这些人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无奈地看着。 “四皇子!”罗依的盖头已经被扯了下来,她轻声尖叫一声,眼中蓄满了泪水。盛锦兰一边往四皇子身后躲一边惊慌道:“四皇子您快救救我啊。”一个伴读已经伸手要往罗依身上抓了。罗依不过是个弱女子,且她行动的速度哪里有手快?不多时便被那个伴读抓住了手腕。 “哈哈,你别跑啊。四皇子都答应了,你来陪陪我们啊。”那侍读家世不错,见的美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像罗依这样只能算得上是清秀的少女他还真是见的不少。但是这罗依是四皇子的侍妾,什么事一旦和上位者牵扯上了就完全不一样了。 四皇子的侍妾这一层让这侍读的心痒痒的,他一边把罗依往自己这边拉一边和四皇子调笑:“四皇子,这您的侍妾不怎么开的起玩笑啊。” 四皇子听了这话干脆一把将罗依从自己身后拽了过来,他面色不悦道:“这位大人想要跟你玩玩你就陪他一会,你不是最懂事了么?” 罗依无助的向周围看去,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解救她,站在四皇子身边的四皇子妃在接触到罗依的目光之后甚至露出了快意的目光。 罗依虽然之前为了四皇子做了许多大胆的事,但是在自己的婚礼上被丈夫身边的侍读调戏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太过了些。她无助的摇着头,眼泪也顺着腮边留下:“四……四皇子,妾只想,只想伺候您一个人啊,求求您,求求您,您别让我去伺候他人啊…….” 这时四皇子妃终于开口了,她担心等四皇子就行了训斥自己不管事,等到这罗依就要被带走的时候才出来道:“四皇子,这罗依妹妹那里见过这样的事?她不过才十几岁,懂得什么?难免就有些生疏。要不这一次就算了吧,她好歹是您的侍妾,这刚刚成婚的第一天就去……不太好吧?” 四皇子怒道:“什么生疏不生疏的?不过是个妾,还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她还真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给我在这里拿乔。”四皇子妃满意的看着罗依和盛锦兰因为四皇子毫不留情的话而僵住的身体。 她又上前一步,看起来真情实感的劝说道:“四皇子,您也别着急。有什么事慢慢来,今日这样也只有违礼制,到时候皇上皇后若是追究起来,您也不好做啊。这种事以后再说,也不急于一时,两位妹妹刚刚进门,有什么事往后慢慢教导就是了。” 四皇子眼神阴郁吗,他往四皇子妃那边走了一步怒道:“你也来管爷?是不是不想活了?” 四皇子妃被四皇子这样阴郁的看着也不害怕,她脸上仍是带着几分微笑。四皇子妃不急不恼也不胆怯。她没有回答四皇子的逼问,而是对自己身后的两个穿红着绿的小丫鬟挥了挥手:“爷,您也别着急,臣妾知道这样爷您今日就无法玩的尽兴了。臣妾心里也是难受的很。您不是一直想要臣妾身边这两个小丫鬟么?” 四皇子的脸色随着四皇子妃的话逐渐转晴,他的表情变得极快:“你的意思是…….” 四皇子妃但笑不语,她伸手将身后的两个丫鬟拉了过来:“爷您新娶了两个如此美艳俊俏的妹妹,臣妾也没有什么表示实在是说不过去。俗话说的好,好事成双,臣妾便干脆把身边这两个不成器的丫头给了您吧。” “您是想收到身边做了侍妾也好,还是想放在身边做两个丫头也好,都由着您。”这两个丫头也走到了四皇子身边,她们两个长得俱是不俗,一个杏眼柳眉,腰肢纤细,走路一扭一扭,宛若三月的柳枝一般。而另一个则是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她轻轻瞥一眼四皇子,眉眼之间眼波流动,带着几分女子的娇羞与惬意。 四皇子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两个丫鬟是四皇子妃家里给四皇子妃带着固宠的,她们二人的家人都牢牢的握在四皇子妃的手上,因此一个个都对四皇子妃忠心耿耿。今日锦兰和罗依进府,虽说四皇子妃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可是暗地里也着了不少急。今日她干脆便再给四皇子娶上两门,到时候四个侍妾,两个最美的是自己的人,想必其他两个也生不起什么波浪。 想到这里,四皇子妃笑的更加柔美,她小心的拉住四皇子的手:“爷,您是知道我对您的心的。臣妾可没有什么与您作对的心思。臣妾是害怕到时候您被皇上皇后责问,到时候您心里还不得难受么?” 四皇子妃将四皇子拉到了那两个侍妾的面前:“您瞧瞧这两个妹妹,哪一个不是盘靓条顺。她们两个跟在我身边也是不少时候了,素日里做事都是一个顶俩,什么事都办的井井有条。在平时我还真舍不得把她们给了您呢。要不是念在两个妹妹新入府……”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步步走错,锦兰悔恨 一边说,四皇子妃一边嗔怪得瞥了一样四皇子,她声音娇软,带着几分让人意乱情迷的诱惑:“四皇子,臣妾可都是怕您不高兴呢。” 四皇子这时满眼都是这两个美艳的小丫头,还哪里有什么心思和精力去管其他的?他一边笑着将那两个丫鬟往自己怀里揽,一边嘴上随意应承道:“好好好,还是你替爷想的周到。爷想要您这两个身边的丫鬟可是很久了。今日总算让我一偿宿愿了!” 而一旁的罗依和盛锦兰见刚刚入府便已经有了新人,不觉心已经凉了半截。罗依还好,仍然能强打精神,面色苍白但也不至于难看。他=她虽刚刚受那个侍读凌辱,但是中途四皇子妃一出来,那侍读便悄悄下去了,因此精神倒还好。可怜了那盛锦兰,她自幼被父亲、母亲捧在手心,又生在盛家这样礼教俱全的世家,哪里见过这种架势? 盛锦兰是怀着一腔青云梦来的,谁知还没开始便已经被打落凡间。这如何不让所图非小的盛锦兰心中痛苦?盛锦兰自那两个丫鬟一出现脸上就不好看起来,她知道自己应该像四皇子妃一样摆出欢迎喜悦的表情。但是她努力了许久,怎么也无法笑出来。 四皇子妃可是时时刻刻得关注着盛锦兰呢。在她看了这罗依不足为据,毕竟罗依长得再美,心计再深沉,手段再完美,没有强有力的母家庇佑,这皇子府里的侍妾便像浮萍,风一吹,浪一打,没有什么根系的浮萍便被打散了,以后想再聚起来便是不可能了。 但是盛锦兰却是不一样,她是盛家的女儿。虽说是二房,但是这二房也是极其得如今如日中天的盛家老爷子的喜爱的。再加上那锦瑞郡主乃是这盛锦兰的表妹……四皇子妃偷偷往锦然那边瞥了一眼,她并不知道锦然和锦兰糟糕的关系,还满心满念的以为这盛家二姐妹的关系虽然说不好,但也是一家人。 四皇子妃见大敌表情糟糕,心下一转便状若关心的对盛锦兰道:“锦兰妹妹,你的脸色怎么这样不好?是身上不舒服吗?你若是心里或身上难受就告诉我,我替你请几个大夫回来看看。” 四皇子一听大夫两个字也跟着回了头,好歹也算是盛家的女儿,在嫁过来的第一天要是出了什么事,那盛家老爷子也饶不了他。四皇子还想在盛家老爷子所管的户部安插几个人呢,把人家孙女给弄得生病了,这老爷子便肯定不愿意帮他了。 可是等四皇子回了头,却看到了盛锦兰来不及敛下的妒忌的目光。四皇子妃也嫁到四皇子府上不少时候了,对于四皇子的性格她是莫得清清楚楚,她知道自己丈夫是最讨厌后院的女子争风吃醋。明明四皇子娶回来这么多侧妃侍妾,却不许她们之间吃醋生气。四皇子妃面上沉静温柔,这还真是讽刺。 果然,四皇子勃然大怒,他此刻已经顾不得什么户部礼部的了,他不满的看了一眼盛锦兰,压制住自己的怒气:“你那是什么脸色?都是我的侍妾,你莫不是还嫉妒她们?” 盛锦兰再傻也知道得一个善妒的名声不是什么好事,她惊恐的摇着头,大颗的泪珠往下掉:“四皇子殿下,锦兰没有,锦兰没有那个意思。锦兰可喜欢两个妹妹了,往后,往后锦兰是要和两个妹妹一同伺候殿下的,哪里会嫉妒她们呢?” 四皇子没有说话,这婚宴被他这么一闹,已经不像个样子了。刚刚有几个气性大的老臣已经甩袖走了,他们都是四皇子亲自上门请来的,原本这些老臣看四皇子谦逊的一个个上门去寻,还觉得这四皇子尚且不错,但是今日这婚宴上一闹,却让这些人都寒了心,四皇子还是和五皇子没有办法比啊。 盛锦兰和罗依面白如纸,她们二人今日被吓得可是不轻,原本两个人还安安分分的坐在喜房里等着四皇子来,谁成想四皇子没有等到反而等到了几个将她们请到婚宴上的丫鬟。到了婚宴上便是被众人取笑,两人再多的心计在这样不留情面的羞辱上也没有什么用。原本的宏图大志此刻早已经歇了。 尤其是盛锦兰,她是自己急吼吼的往火坑里跳的,此时想起母亲劝解自己的话,盛锦兰更是心里一阵阵的发紧,当初盛锦兰的母亲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真是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有让盛锦兰改变心意。当初锦兰还嫌弃自己母亲胆小怕事,可是到了这四皇子府上,盛锦兰才孟让发觉,她的母亲说的才是对的。 锦然端坐在席间看着前方惊慌的两个少女,当年罗依在破庙中逼迫自己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原本狰狞可怕的面庞和如今惊慌胆怯的脸慢慢重合在了一起。不知何时,罗依似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运筹帷幄,害锦然于无形的那个她了。 锦然一愣,她虽然想过盛锦兰和罗依嫁到了四皇子府定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是真的当这一幕展现在她的眼前时,她却觉得那么的不真实。锦然有些怅然,她无神的盯着前方,如今,大仇得报,父母俱在,自己重新活这一世,已经没了什么别的意义了吧…… “然儿,你怎么了?怎么愣起神来?”突然,锦然冰凉的手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她抬头,是方天戟。 方天戟无奈地看着身边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的小未婚妻:“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直愣神?”一边说方天戟一边用手摸了摸锦然的额头:“你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蔫蔫的?” 锦然愣愣的摇了摇头,她冲方天戟绽开笑容,伸手反握住了那大手:“我没事,就是今日看了这么多,有些累了。”方天戟担忧道:“既然你累了咱们就先走吧。剩下的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现在走,好戏也都看完了,若是接着呆着,等明日四皇子清醒了,少不得得迁怒到参加婚宴之人的身上,。虽说方天戟也不怕这四皇子找茬,但是少一事总比多一事强。还是赶紧回去的好。 锦然回府后甜=天不过是有些擦黑,她在宴上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因此到了家也是饿得很,便跟着母亲一同进了些晚膳。 “你们在四皇子府内怎么样?四皇子那边有没有为难你?”虽说四皇子似乎更恨方天戟一点,但是他却是无法和方天戟正面对峙的,张氏担心四皇子暗戳戳的对自己女儿出手。 锦然笑着摇了摇头:“今日倒是风平浪静,除了四皇子发了一会疯之外就没有什么事了。娘,今个这四皇子可真真是疯了,我看着明日一大早皇上的训诫就得到那四皇子府了。到时候啊,那罗依、盛锦兰她们几个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锦然虽然与四皇子接触不深,但是对于四皇子的大致性格也是了解的。这四皇子刚愎自用,且极其自傲,到时候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的错处,十有八九是要把责任推给无辜的盛锦兰和罗依的。锦然并不是同情她们两个,毕竟当初要嫁给四皇子是她们自己的决定,如今有什么苦楚也只能自己往下咽了。 张氏摇了摇头:“这四皇子本来就荒唐,皇上和太后便着意选了个正派端庄的正妃管管这四皇子,可是谁知道皇后想是和皇上打擂台一般,又选了两个妖媚爱挑事的侧妃给了四皇子,这正妃再有心,也一个人拗不过两个,听你这么一说,这四皇子妃如今也只是哄着那四皇子罢了。” 锦然又夹了个虾仁:“可不是,婚宴开始没有一个时辰,便不知道从哪里给四皇子弄了两个侍妾来……” 终究是只有“荒唐”二字与之相配了。 四月过得极快,京都今年的四月天气倒是爽朗的很,不像去年,已然是春季还冻得人扎脖。 锦然的及笄之礼也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而不断靠近。 张氏一早便拿着张单子来找锦然,她今日不像往日那样唠叨,张氏说了没有几句便怔怔的看着自己身侧的女儿,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娘,娘!”锦然伸出无手在张氏眼前用力晃了晃:“娘,您想什么呢?您听到我说话了吗?” “恩?哦,哦。然儿,你接着说吧。”张氏这才大梦初醒一般反应过来。她赶忙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锦然无奈道:“娘,您是不是这些日子给我筹办及笄礼有些累了?怎么我叫您您也不应呢?左右明日我就及笄了,您也不用操心这些了,快回去歇歇吧,有什么事还有我呢,起来做就好了。” 张氏笑着摇摇头,她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怅惘与慈爱:“我不累,我只是看你竟然这样一日日的长大,转眼就到了要准备及笄礼的时候了。感觉你还是小时候刚刚出生的样子,就这样小小的一捧躺在我的怀里。这是时光飞逝啊,转眼你就这么大了,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锦然看着母亲的眼认真道:“娘,无论我长到多大,成了怎样的姑娘,我都是您的女儿。” 张氏被锦然说的鼻头一酸,她竭力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故作轻松道:“等你嫁出去我就空闲了。来,你再跟我看看明日及笄之礼的安排。” 锦然笑道:“娘,我都看了几百遍了能不清楚吗?这么多次下来了,我背都背下来了。礼宾是方天戟的姑姑方夫人,赞者是明安公主。明日给我盘头的玉梳是鸡蛋黄的黄翡玉梳,都在檀木盒子里放着呢……” 锦然张口便来,她对这些安排和流程已经烂熟于心了。 张氏笑着道:“你可别嫌烦,这及笄之礼乃是女孩家一辈子的大事,一生就有这么一次,若是出了什么错,你就自己一个人偷偷哭去吧,到时候连后悔都来不及后悔。”张氏又道:“且前些日子你堂姐盛锦兰刚刚举办了及笄礼,她那及笄礼虽然中途出了差错,但是像是给来里宴的小姐夫人们送香包的主意就很不错,到时候你的及笄礼总不能比她的及笄礼举办的差吧?” 张氏又不动声色的加了一把火:“我瞧着,你对那方家的小子可是上心的很。你总不想因为你的不走心叫他丢脸吧。到时候这么多夫人小姐都要来看你的及笄礼,你乃是方天戟的未婚妻,你要是出了一点差错,她们心里念着你是盛锦然的同时,也想着你是那方天戟的未婚妻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明安惶恐,锦然劝解 果然,此话一出锦然也严肃起来,她又将那看了几千遍的单子拿了过来:“好好好,我可不敢给方天戟丢脸,好了娘,我再看几遍行了吧?” “锦然!我来找你来了!” 锦然正专心看着单子,突然一团火红的身影窜了进来,这团身影后还跟着来不及通报的小丫鬟。 “明安!你怎么来了?”锦然惊喜的坐起,她三步并两步得走到明安公主身边,笑是止也止不住。 “盛夫人。”明安公主没有想到张氏竟然和锦然待在一起,她如今成了锦然三哥的未婚妻,连带着对原本熟悉的张氏就有了几分害羞。 张氏看着向自己行礼的明安公主喜得是看也看不够,她赶忙上前:“公主您快起来,按位分来您怎能向我行礼呢?” “盛夫人您不必多想,您是我的长辈,哪里有晚辈不给长辈行礼的道理?”明安公主脸色微红,但还是坚持给张氏行完了礼。 张氏无奈,只能任由她的动作。 锦然在一旁不怀好意的笑了:“哎呀,还是只叫盛夫人呢?你现在是不是该改口了啊?怎么着也得改叫娘亲吧?” “你你你!”明安公主暗自害羞,她情急之下竟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自己羞恼。 “然儿,不许淘气。”张氏看明安公主害羞的整个人都要炸了,心里不觉好笑,但是她还是出言阻止。别回来叫这个不懂事的孩子把她好好的儿媳给吓跑咯! “好了,你们两个小姑娘凑到一块玩,我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妨碍你们,你们想到哪里逛就逛逛去吧,我就先走一步了。”张氏体贴的将空间留给了两个小姑娘。 张氏走了之后,明安公主才原形毕露,她羞恼的伸手捏了捏锦然的脸:“好啊你,然丫头,你是要成亲了就厉害了呀,连我的笑话都敢看,看我不收拾收拾你!” 一边说,明安公主一边冲上来开始往锦然身上挠去:“你这个坏姑娘,看我不挠你几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错了明安,你别动了。”锦然笑的花枝乱颤,她伸手不断的把趴在自己身上的明安公主往一边推:“好了好了,我往后不说了。你就饶了我吧。” 见锦然求饶,明安公主这才收手,她笑着将锦然从床上拉起来,帮锦然把蓬乱的头发重新扎好:“好了,我也不计较你刚刚说我的那些了。快快快,还不带我去看看你的嫁妆?” 锦然斜睨她一眼:“嫁妆?哟,我这准备好嫁妆的事也就是我家里几个人知道罢了,怎么你跟着巴巴得跑过来了?我看,是我三哥告诉你的吧?哎,这个叛徒,明明媳妇还没有娶上呢,便巴巴的去讨好人了。” 明安公主羞恼的又捶了锦然一拳,这下她可没有留手:“盛锦然!你你你,你给我好好说话!” 锦然见明安公主快恼了才勉强收敛了笑意,她也是害怕自己使劲一逗再把自己这个自从订婚之后格外爱害羞的好友给吓跑了:“好了,我不闹了。我真不闹了。”面对明安公主严肃的审视,锦然还将双手举起来以示清白:“你不是想看看我有什么嫁妆么?我带你去看就行了。” 锦然的嫁妆平时都是堆在锦然小院的几件空房里,张氏担心有人打这些珠宝、首饰的主意还特地找方天戟借了几个靠谱的护卫来。当然从这些护卫来了之后,军营里关于将军娶了座金山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了。 钥匙一共有两把,锦然一把,张氏一把。 一开门,明安公主便被屋内的珠光宝气闪瞎了眼:“哎呀,这么多首饰!”明安公主虽说也是一国公主,见过的各色首饰那是海了去了,饶是如此,她仍是被屋内成箱装的首饰钗环吓了一跳。 明安公主走到屋内羡慕的这摸摸那摸摸:“锦然,你家里人对你可真好。”珍珠金链自然算不上什么,连极为珍贵的红翡手串都装了一小箱,更别提一些有价无市的字画了。这些在任何一个世家都是压箱底的宝贝,可是在盛家却是能大大咧咧的给出嫁的女儿带走做嫁妆。 锦然无奈道:“我也不愿意拿这么多,不过我爹娘总是担心我嫁到方家嫁妆少了叫人看轻了我。”虽然方天戟并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对方所在的武将圈对于盛家这样的世家可算不上友好。如今锦然嫁过去,若是家里给的底气不足,和那些武将家的亲眷相交时难免会受些欺负。 明安公主不住地点头,她其实也有些这样的考量,不过之前一直担心说出来影响锦然和方天戟之间的感情便一直斟酌着,如今锦然主动提起她也跟着道:“我看着盛夫人和盛大人想的没错!”她故作老成道:“你是不知道那些武将们对世家勋贵的敌意有多大,一个个的眼高于顶,你若是不给他们些颜色瞧瞧,他们还不知道能干出来些什么呢!” 明安公主说完之后自己倒是紧张起来:“我看着,咱们就要给那些武将们一个下马威,到时候狠狠整治他们一番,他们就不敢使出什么卑鄙的手段了。” 锦然瞧着明安公主越说越不像,最后的话怎么看着都涉嫌歧视武将,只得哭笑不得的打断自己这个摩拳擦掌的友人:“明安,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可怕?我是去嫁人的,又不是去打架的。再说了,他们平白无故的找我麻烦干什么?”何况他们过来找麻烦还有他们家小将军给她挡着呢。 到时候开门放将军,可比自己上阵轻松多了。方天戟在武将哪里的名声,不用锦然特意打听都略知一二,那可是位猛于虎的人物啊。 明安公主也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是有些想多了,她连忙指着一口箱子中装的满满当当的皮毛问道:“你这嫁妆东西还真多,怎么皮草都给装上了?盛大人和盛夫人是多担心你冻着呀?”言语中带着几分羡慕。 锦然笑道:“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等你开始准备嫁妆,想必皇上和淑妃娘娘也得给你准备满满当当的一百零八抬嫁妆呢。到时候等你再嫁到我家里来,我家里我父母也得疼你呢。到时候啊,什么皮草可都不是事。”锦然嘻嘻的笑道:“你说对不对呀,小嫂嫂?” “盛锦然!”明安公主的脸已经红透了。她自顾自一跺脚,便跑出去了。 锦然见将人气走了也不着急,她缓缓踱步出去,亲手将门锁上才冲着明安公主跑的地方追去。这明安公主人挺小,可是这速度却不慢。等到锦然气喘吁吁地追上明安公主的时候,这明安公主已经跑到盛府的湖心亭上去了。 现如今是春天,天气已经慢慢暖和起来,湖心亭原本亭身围着的白纱已经撤了下来。而明安公主则坐在亭内一角,整个身子都斜靠到了亭周的栏杆上,她往日总是带着笑的脸此刻却浮现了几分迷茫与怅然。 锦然走到明安公主身边坐下,她示意亭内伺候的丫鬟们退下,才开口:“明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什么事还能难为到我们明安公主了吗?” 明安低下头,她无意识的玩着手上皱成一条的帕子,被揉成一团的帕子昭示了这位小公主如乱麻一般的内心:“我没有什么事,就是感觉太快了一些。”明安公主将帕子随手扔下,她单手托腮,眼睛看往因映衬这落日余霞而显得格外温柔恬淡的湖面,明亮的眸少见得闪过一丝迷茫:“这也太快了,感觉就是是一瞬间,一瞬间,你突然有了未婚夫,而我快要成亲。等你及笄礼之后,过些日子便要嫁给那方天戟了。而我,也要嫁人了。” 锦然想起当初在皇宫内和明安公主的会面,当初的小公主和今日的打扮极为相像,都是穿着一身如热焰一般的红裙,裙摆翻滚,好像火焰在燃烧。 “是很快,你我二人很快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了。”锦然微微一笑,声音中也带了几分惆怅。 “锦然,我有些害怕。”明安公主喃喃自语,她见锦然向自己讶异的看来,连忙又慌张补充道:“然儿,我不是说你家怎么样,盛家很好,盛大人、盛夫人待我也很好。我就是…….” “没事。”锦然反手握住明安公主的手,她安慰得摸了摸明安公主的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害怕啊。”锦然慢慢站起,傍晚的湖面萦荡起微风,带着淡淡花香的微风将锦然的碎发轻轻吹起。 她面容恬淡而安静:“我也怕,我怕重蹈覆辙,我怕良人成亲后变了模样。我怕所有人不像我原本眼中的模样。” 锦然的身影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竟是有些透明,明安公主突然之间有些心悸,锦然这样好像突然就要消失了一样。明安公主赶忙抓紧锦然,她紧紧拽住锦然的手,心有余悸:“你这是在干吗?晚上风大,别站起来吹风啊。明日你就要及笄了,到时候你若是生病了可就不好玩了。” 锦然噗呵一笑,她顺从好友的意思坐下:“明安,你后悔吗?”锦然忽然开口。 明安公主摸不着头脑的反问了一句:“后悔,什么后悔?” 锦然又耐心的追问了一句:“你选择嫁给我三哥,后悔吗?” 明安公主的声音轻快起来:“不后悔啊!”她莫名其妙的看了锦然一眼:“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你三哥是唯一一个我想要嫁给的人。若说我这辈子唯一一件不可能后悔的事那就是选择嫁给你三哥这件事了吧。” 锦然唇角轻轻勾起:“那我三哥是你最好的选择了吧?” 明安公主有些害羞,但还是继续点头:“对。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了。”明安公主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和他出去时遇到大雨,那个将自己牢牢护住的身影,只觉得心里一阵甜蜜。 “既然已经做好了最好的选择,便听天有命吧。”锦然笑道:“最好的选择代表着最好的结果,再说了,咱们两个二人一个郡主一个公主,他们敢对咱们两个怎么样吗?而且,你相信我哥哥会干坏事吗?” “就他?”明安公主不屑道:“我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外面给我找什么侍妾!” “他要是敢,我就拿着我的鞭子打断他的腿!”明安公主霸气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锦然及笄,盛装打扮 “小姐,夫人在外面等了。”栗盈急匆匆的跑进来。她怀里抱着一套刚刚从绣房里拿来的衣服,对着几个给锦然上妆的小丫鬟喊道:“快快快,快给小姐把口脂涂上。” 栗盈将裙子放到床榻之上,自己过来从妆匣里拿出来一枚桃花花钿,这花钿的颜色略深,是一种衬人气色的桃红。栗盈小心翼翼的将锦然的脸抬起,在锦然的额间贴上那枚花钿。贴完后,栗盈又净了净手,她用一支小小的羊毛小刷从盛放口脂的小瓷碗里轻轻涂抹两下,在锦然因涂了些白色珍珠霜而显得格外苍白的唇上勾勒出一个饱满的唇形。 今日锦然的唇妆与往日不同,唇的最里用的是桃红口脂,越到外晕颜色越浅,最后是一抹浅浅淡淡的粉红。栗盈端详锦然许久,最后又在锦然的唇颊之间轻轻描画了两个鲜红的原点。圆点小而色深,显得锦然肌肤胜雪。 眉是柳叶状,不似如今京都流行的那些英气的远山眉,这样的眉带着几分女孩的温婉与淡雅。锦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眼弯弯。 发髻、首饰、妆容都已经完备,锦然站起,她伸开双臂,任由小丫头们给自己穿上衣裙。锦然今日穿的这套是条对襟襦裙。粉色的底裙上有着淡淡祥云的花纹样式,其中外层又加了一圈单片的金丝软烟罗,这金丝软烟罗十分轻盈,底部用细如胎发的各色粉色丝线混杂金银丝绣成攒竹夹竹桃。裙摆处坠上大大小小的米色珍珠,金银丝璀璨,珍珠莹润,两者相互映衬,华贵异常。 一条烟花散花裙胸口处是藕荷色的抹胸,抹胸也不是单调的粉,丫头们用一根粉白的滚雪细纱在胸口处细细的穿了几圈,最后系成一个祥云结。 锦然在自己的发髻上又插了一根半月形的粉翡银丝镂空珍珠步摇。 臂上挽着拖坠及地的蜜合色织锦轻纱披帛,朦朦胧胧,撒花的纹饰衬得锦然的腰身纤细,不盈一握。 锦然缓缓向外走去,她这一身的衣服分量可不轻,头上也是钗钗环环坠得人脖子疼,但是锦然却不想平时那样,她今日丝毫没有抱怨。锦然只是规矩的走着,这及笄之礼女孩一辈子也就有这么一次,即使锦然平日里不喜欢装扮过盛,今日也得仔仔细细的打扮一番。 锦然的母亲张氏早就在锦然小院的门口等着了,她看着向自己缓缓走来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锦然平日里也不是没有仔细打扮过,可是竟是没有一次比今日的打扮更出挑,本来少女的年纪就不大,刚刚十几岁,这粉色也是极其显人嫩的颜色。锦然身上穿的又是浅粉,她也省的白,因此竟是十分压的住这身装扮,虽说周身华丽,但是这些装扮也没有喧宾夺主,反而衬得她更美了些。 “你说说你,这样好好打扮一会该是多么漂亮啊。以后可不许犯懒了。”这种话张氏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但是她今日又是忍不住说了一次。张氏为锦然今日的装扮添上了最后一道工序,为她的发间簪上了一朵含苞欲放的桃花。桃花还带着花苞,害羞带怯的将放未放,竟是十分像这刚刚及笄的女孩子。 虽说还没有成熟,但是花期也已然到来,就要慢慢绽开,向世间的人们展示自己的美丽了。 “今日皇上和方贵妃娘娘也到了。”张氏拉着锦然的手慢慢提醒道。 “什么?方贵妃?”锦然惊讶无比,她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皇上到了她并不意外,一来她是盛家嫡女,皇上总要卖她家一个面子,二来锦然好歹也是个小小的均值,也算是皇室的一份子,皇上来也没有什么不合规矩之处 自古以来,宫妃除了在皇上同意的省亲的期限里可以回娘家之外,其余时候可是不允许出宫的。当今圣上也不是没有应允过宫妃们出宫,但是方贵妃家里只剩下了方天戟和她,总共也就才两个人,纵然是方贵妃出了宫,她也没有什么可以相聚的家人啊。 平日里方贵妃想弟弟了也是将方天戟往自己的翊坤宫里一传唤就可以了,哪里还用费事省亲呢?因此方贵妃自从入了宫竟是没有省亲过一次。尤其是今天,锦然记着今日也不是宫妃们省亲的日子啊?且这方贵妃省亲也是要回方府才对,怎么会到了他们盛家呢? 锦然心中疑惑,连忙问自己母亲:“只有方贵妃来了吗?皇后还有其他宫妃来了没有?” 张氏摇了摇头:‘今日只有方贵妃一个人到了。皇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到,我刚刚听着你父亲从皇上哪里打听到的意思是皇上体恤皇后宫务繁忙,担心皇后出来这一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处理公事,便干脆把方贵妃带了出来。’ 皇后处理宫事?锦然是差点没有笑出声来,这话可见是非常搞笑了。皇后早在宫宴时便被皇上剥夺了管理六宫之权,整个后宫的大权都落在了方贵妃的手里,皇后是没有一点实际的权力,虽说是众位宫妃素日里每月初一、十五请安都是去皇后的宫室里,但是这也只是个虚礼罢了。宫里的节俭用度、宫妃的月奉、炭敬、冰敬该如何划分、分配等等都需要方贵妃来做主。皇后不过是摆在皇后宝座上的一个吉祥物罢了,有些时候,这贵妃宝印甚至比皇后宝印都有用一些。 皇后几乎是要在皇宫内都闲出病来了,日日她能有什么事情做?皇上不去她的宫室,她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事,哪里算得上是忙?皇后口里说是体恤皇后,但是真正的原因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个带方贵妃出来的理由罢了,用来堵堵那些朝臣的嘴。 锦然倒是有些高兴,她之前还想着要是有机会叫方贵妃看看自己的及笄之礼就好了,但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毕竟也没有宫妃出工的先例,谁知道今日她的愿望竟然实现了呢? “锦瑞公主到——”内务府给的小太监卯足了力气大喊了一声,一时间殿内安静下来。 锦然双手拢在袖中并到胸前,她慢慢走上台阶,一步一步,向台上缓慢前进。她能清楚的看到坐在正中央的皇上和方贵妃娘娘。方贵妃用一方丝绸帕子捂着嘴,眼里似乎盈满泪花,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而皇上则是端坐在正座,时不时轻声安慰哭泣的方贵妃。 皇上的一边坐着自己的父母和方天戟。他也来了?锦然心里有些惊讶,但随即又嘲笑自己脑子的迷糊,今日方天戟肯定是要到的,毕竟…….毕竟这是自己的及笄之礼呀。 台子的正中央站着的事=是今日的礼宾和赞者。礼宾多是由年长的女性长辈担任,锦然今日请的是方天戟的姑姑。这位夫人几乎算得上是方贵妃和方天戟唯一的亲眷了,她在方天戟幼时帮了他不少,张氏索性就请她做自己女儿及笄之礼上的礼宾。 这位夫人的丈夫只是礼部的一个清闲侍郎,连带着她的品阶也不是很高,但是锦然却不介意,这位夫人愿意来也就意味着她对自己的认可,方天戟尊敬的长辈能够认可自己已经很让锦然开心了。 而赞者则必定是锦然的好友明安公主了。明安公主今日倒是低调得很,她似乎打算不抢自家好友的风头,舍弃了素日总是穿的耀眼夺目的红衣,换了一身淡灰色的纱裙,她的裙摆坠着几只同色丝缎制成的蝴蝶,翩然欲飞,但不显得整条灰色衣裙单调。 明安公主走到锦然身边,她看着似乎有些紧张的锦然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她悄声道:“别怕,我昨日可是苦练了梳头技术,不会撤掉你一根头发的。” 锦然原本的紧张情绪在明安公主的挤眉弄眼中也消失不见了,她不好意思的勾唇一笑,也童谣小声回道:“那我可要见识见识你的技艺了。” 及笄之礼中最重要的环节之一便是为及笄的少女重新束发,然后为她扎起一个属于及笄之后的少女的发髻,这样的发髻一般会更为成熟稳重一些,明安公主自幼仆从如云,哪里懂得给人梳头?但是为了锦然,明安公主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歹不能让锦然顶着一头乱发过完整个及笄之礼呀? 张氏为锦然准备的梳子是一把鸡油黄的黄翡玉梳,鸡油黄顾名思义,便是指翡翠像鸡蛋黄一般黄的油光水亮。锦然的这一把玉梳用的玉料极好,不仅颜色是少见的彩翡,连种水也近乎玻璃地,水润中透着几分光泽。梳体上还篆刻这细密的祥云纹路,镂空的梳体前半部分用红色丝绳打了个百花结。 这样一把精致的梳子摆在托盘中十分夺人眼球,连明安公主这个原本就已经见过这把梳子的人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及笄之后,皇上惊人 明安公主伸手将锦然头上的发钗拔下,她反手将那支发簪放到托盘上,又继续一点一点的把锦然的发簪往下拆卸,不多时,托盘上就放满了锦然的首饰。明安公主拿起一个小丫头递来的梳子,开始轻轻为锦然梳起头来。 她的动作很轻,锦然甚至感到头皮一阵阵的发痒,玉梳的梳齿轻轻按摩锦然的头皮,将纠缠在一起的青丝分开。明安公主感受着手里丝缎一样的青丝,不知怎的心里竟是有几分惆怅,但她并没有外泄情绪,而是慢慢将锦然的头发编成一条长长的辫子 她将那条长辫盘起,最后束成长髻,这是少女发式中最为简单的一种,也是明安公主最熟练的一种,明安公主用一条双色淡粉丝带将锦然的头发盘起,又在发髻的正前面轻轻卡上一个攒丝银质红宝发冠,这发冠后面坠着许多银质的小铃铛,铃铛的下面又勾连着许多粉色的宝石,被风一吹,这些铃铛便轻轻作响,铃声清脆而悦耳。 锦然惊喜的拨了拨这顶小发冠,这是明安公主带来给锦然的,锦然之前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首饰,因此明安公主将这发冠拿出来的时候她十分惊喜。 等一切归置好了便没有什么重要环节了,剩下的便是方天戟的姑母为锦然亲手戴上块玉佩。这位姑母也极其有心,她家里并不算是豪富,但今日还是为锦然带来一块春带彩的三色彩翡玉佩,这块玉佩的种色是极为罕见的玻璃底,颜色是少有的鲜亮透彻。这块玉佩被雕刻成了鸳鸯的样式,虽是常见的鸳鸯,可是样式却是新描画的,市面上似乎没有出现过,线条流畅,姿势活泼,一看就是为了让年轻的姑娘们喜欢。 锦然摸着这块玉佩心里极为感动,这方天戟的姑母一看就是用心准备了的。 这些流程都完了也就没有锦然什么事情了,剩下的都是大家互相套套交情什么的。但是今日皇上也在这里,诸位小姐、公子并几位大臣便不好放肆太过。一个个都乖顺的跟猫儿似的。 本来这盛家请来的客人们都是和盛家或是和锦然关系好的,例如内定的五皇子妃等等,还有理国公府上,锦绣同她丈夫、婆婆也来了,她满面笑容,过得似乎十分不错,锦然见姐姐这样也就悄悄放下了口气。 锦然的父亲盛宁见宴席都开始了,众人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也略觉不妙,今日是他女儿的及笄之礼,谁知道皇上竟然来了,连带着诸位宾客们也都不敢说话。这少女的及笄之礼原本不是什么严肃场合,更多的是让各家的子女好好玩一玩,各家的当家的或是女眷联络联络感情。由于来的都是关系好或是相熟的,一般华朝的及笄之礼都是十分热闹的,盛宁可不希望自己女儿的及笄之礼安静成这样。 他其实也不愿意第一个说话,但是为了女儿,盛宁最终还是站了起来,他笑着向皇上敬了一杯酒:“皇上您愿意到小女的及笄礼上来坐坐,臣实在是不胜惶恐。” 皇上喝着锦然托人从海外运回来的西域葡萄酒,表情轻松的冲盛宁一挥手:‘’哎,哪里的事。盛卿家你还是太客气了。这锦然好歹也有一个锦瑞郡主的称号,我这个做皇上的怎么着也得来看看她,再说了,今日也是我这个不争气的明安第一次做赞者,我怎么着也得来看看她会不会把人家锦瑞郡主的头发有没有都给揪掉咯。” “父皇!您在说什么呀?”早就跑下来的明安公主十分不好意思,她冲皇上扮了个鬼脸:“父皇你可别瞎说影响我和然儿之间的感情,我们然儿可是一根头发都没有掉呢!你看看,这发髻甭提被我编的多紧了,怎么动都不会散呢!”说完明安公主嫁妆晃了晃锦然的手臂,似乎是想验证她说的话的准确度。 锦然忍不住笑了,连带着皇上、方贵妃也忍俊不禁。 张氏走到方贵妃的跟前,指挥着身边的小丫鬟给方贵妃献上了一托盘满满的花朵,真是难为张氏怎么找出来这么多花朵的,什么夹竹桃、桃花、月季都只算是普通,更为难的是连西域传来的一些花朵和本在冬季绽放开花的梅花也都在这托盘之上。 张氏恭敬的向方贵妃行了个礼:“贵妃,您看看您喜欢哪一种花,然后选出来可以将那朵花簪到您的发间。” 张氏一边说,一边示意方贵妃向两边看:“您看看,凡是来参加宴会的女眷、小姐们都自己选了朵花儿簪到发间了。” 方贵妃一看,可不是,这宴上所有的女眷头上的发髻间都有零零散散的或一朵或多朵一丛的鲜花,就像锦然,她的发间簪着一朵夹竹桃,而明安公主则是给自己簪了朵白色的茉莉。 方贵妃点了点头称赞道:“真是好精巧的心思,难为你们想出来这样的主意,把四时四季在不同时间盛开的花朵都在今日拿出来,咱们这女眷头上都簪这花朵,可以说是百花仙子的集会了,真是难得。” 方贵妃一面夸奖着,一边在托盘里挑挑拣拣,不是这些花朵不好吗,让她不喜欢,而是因为这托盘上的花朵实在是太好了,几乎是没有一朵花有卷边或是虫眼之类的东西。每一朵都大而饱满,带着股难以言明的生机盎然。 她在月季和芍药之间犹豫未定,方贵妃一会举起淡红的月季,一会又从托盘中精准的捞出几朵极为珍贵的芍药:“这些花朵也太好看了些,本宫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季节见到梅花呢。”没错,方贵妃又将梅花挑出来了。 “这些花却是不错。”不知何时,皇上也停止了和他人的交谈凑了过来。他从方贵妃的手里接过那朵鲜艳动人的芍药笑道:“这芍药等花儿美则美矣,却是十分不衬你,你还是需要更好的花儿来配才是。” 方贵妃见皇上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得勾唇一笑,干脆让皇上帮她挑选算了:“你说的都对,臣妾竟不知道到底那一朵最好,毕竟这几朵看样子都不错,不如您帮我来挑一朵吧,省的我自己在这里冥思苦想了。” “好啊。”皇上骨子里是有些独断专行、刚愎自用的,他此时见娇妻爱妾竟如此软言细语,少不得干脆顺手推舟,帮她选一选这好好地花儿。 “朕瞧着,这朵花就不错,不禁花朵妍丽丰厚,最难得的是极与你相配。”皇上一边说,一边举起他挑好的那朵花。 颜色鲜而红艳,却不媚俗,反而因为其独特的花型,红色被显得更正了些——是牡丹。 代表着一国之母,代表着皇后的花中之王,牡丹花。 不知皇上是巧合何时故意,皇上选择的这朵牡丹花竟然是正红色的,虽说托盘上有许多牡丹,但是正红色牡丹花却是只有一种。在华朝,只有正室才能使正红色做嫁衣。素日里小妾们,哪怕是皇上的宫妃都不能随意穿些红色的衣服,这就是可以代表大逆不道的。 若是方贵妃自己选了这红色的牡丹花,第二日满京都必定会传满了这方贵妃狐媚勾引了皇上的流言。可是偏偏,偏偏这方贵妃要簪的花朵是皇上亲自递过去的,还说了什么这花儿与你极其相配的话。 什么事和皇上一粘上关系那就不一样了。几个老臣立马蹦出来吹捧了一波方贵妃,直把上首的方贵妃看得啧啧称奇,这些老大人前些日子给皇上可是上奏了不少处理方贵妃的折子,虽然这些皇上都已经给方贵妃看过了,前些日子还在痛骂,今日却改了态度,一个个温柔似水,骂也不骂了,说也不说了。 皇上这话一开口,不仅仅是锦然、方天戟和方贵妃心情有些复杂。宴席上有一个人也是在牢牢地盯准方贵妃,他正是四皇子。 四皇子本来想到盛锦然的及笄之礼给自己找点乐子,他的后院如今乌烟瘴气的,有时他刚刚在正房躺下,还没有睡半个时辰,便有个宫妃要不生病、摔倒,要不噩梦、难受,反正是无论如何,千方百计的将四皇子骗到自己小院里罢了。四皇子叫这些个女人想办法固宠的办法给吓着了,他今日一大早,也不管盛家有没有给他邀请帖,他都热脸往冷屁股上贴赶紧过来了,为的就是安生一日,不要再在她们之间的争斗漩涡里穿梭了。 他虽然目的不怎么单纯,但是对外的一套说辞便就是这个了。无奈加苦笑再加一摊手,这个四皇子也算是顺利收买了不少人。 四皇子正在台下美滋滋的喝着酒,谁知道皇上却突然说出了这种话。气得四皇子怒火滔天,这皇上是什么意思?莫不是间接承认了方贵妃其实就是相当于皇后呢?那皇后和他呢?皇上难不成打着废后的主意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四皇子怒,偶遇清晏 皇上没有理会台下众人的心思,他还是举着那一朵牡丹。方贵妃有些不安,她挤出一个笑容,显然是为难极了:“皇上,这花儿就算了吧。臣妾,臣妾不过时您的妾室罢了,怎么有资格戴牡丹花呢?况且这事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她心里就该难受了。” 皇上没有说话,但脸色却沉了下来,他的语气强硬道:“朕想让你戴是真的意思,我倒看看谁敢有意见。”皇上一边说一边往台下扫视了一圈,诸位大臣可不会在这种时候触皇上霉头,一个个立马低头不言似乎面前的桌子引起了他们极大的注意。 几个大臣私底下都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今日皇上参加臣子的宴席,可是却带的不是皇后而是方贵妃,虽然说是方贵妃和今日办及笄之礼的锦然有上一些亲戚关系,但是不带皇后却是说不过去了,再加上皇上给出的理由也不是很让人信服……这京都,似乎是要变天了啊,这皇位到底是落在谁的手上还不一定呢。 本朝建朝的时间本来就没有多久,对于皇位的继承方面也没有这么多的穷讲究,一直都是贤者居之,所以说什么立嫡立长在华朝本身便是不存在,再加上皇上今日对这方贵妃一系明显的偏爱……哪里有一国之君到一个小小的郡主的及笄之礼上来的?还不是都是因为这盛锦然是方贵妃的弟媳? 显然这四皇子也是这般想的,他的面色肉眼的阴沉下来,他遥遥望着坐在台上的方贵妃,她已经带上了那朵牡丹,此时笑的格外羞涩,坐在方贵妃身旁的皇上也欣慰的笑了笑,为方贵妃将鬓边的一缕碎发绕到了耳后。 凭什么!四皇子的心里只有这三个字,同样是皇上的女人,凭什么皇上就对这个身世素养丝毫比不了他母后的方贵妃处处关爱?若是说皇上有多深情,怎么连一个皇后之位都不肯给他心爱的方贵妃?反而是自己的母亲,被提拔成了皇后,还生了自己。若是这皇上疼爱自己也就罢了,可是皇上却是明白这偏心那个五皇子! 四皇子看着走到众位大臣身边,和众位大臣融洽交谈的五皇子,心里充满了嫉妒和仇恨。不知道五皇子说了什么,这群大臣竟然给面子的哄堂大笑,有个在大理寺里任职,一直都算是刚正不阿的老大人甚至赞许的拍了拍五皇子的肩膀,而五皇子则配合的给出一个腼腆的微笑,似乎被夸奖的极其不好意思。 五皇子向皇上那一边看去,果不其然,皇上正对着五皇子露出赞许的目光,他不断地点着头,一看就是极其满意五皇子的表现。四皇子缓缓收紧握着酒杯的手,心里一阵难受。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和五皇子同样是皇子,他前些日子在自己的婚宴上不过是和几个大臣说了说话聊了聊天,就被皇上罢免,让他回家反省,连他原本打算在户部安插的几个钉子都被皇上不动声色的扔了出来? 皇上还用了和对付皇后一样的招数,谎称自己这个儿子生病,让自己无法进部做事,他原本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势力在这几日几乎被五皇子一党打击的化为乌有!而皇上呢?他这个时候怎么不继续做那个公平的父皇了?他对自己不闻不问,就这样任由他那个好弟弟打压自己! 四皇子眼神怨恨,他死死的盯着正和一位侍郎聊得开心的五皇子,眼中的愤恨掩都掩不住,连坐到最上首的皇上也忍不住看过来皱了皱眉。他这个儿子,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沉不住气了,一点小事便以为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恨不得所有好处都让他给拿了。 之前太后的后辈小姐想要嫁娶是时,这个四皇子也不管自己已经娶了几个妃子侍妾,就要也跟着求娶,皇后还跟着一块对那家小姐出手,当时太后告诉皇上时,皇上时不相信的,但是事实却容不得他不信。 如今皇上的年纪也大了,这样偌大一个江山,他膝下几个皇子也只有五皇子稳重端方可以托付,其他几个,不是皇上故意挑他们刺,都是稳重不足,跳脱有余,虽说这样放到寻常人家做个商户或者几品官的继承人是够了,可是皇上要托付到他们手上的可是江山啊!是由不得皇上有一丝心软和侥幸的 而这老四一直都斗鸡一般找五皇子的麻烦,皇上哪怕是为了保住这四皇子的一条小命,也得在剩下不多的日子里好好地板一板这四皇子的性子,只求他日后在五皇子继位之后不要去找新帝的麻烦,保全一条性命罢了。 皇上的这一片慈父之心,四皇子是不知道的,他暗自磨了会牙,最终狠下了决心,他撇过头不再去看五皇子的身影,而是面无表情得对身边一个隐藏在阴影下,看不出面貌的小太监道:“告诉你们主子,他之前的提议我接受了,你们马上下却办吧,今日是皇上近期唯一出宫的时候,还有一两个时辰皇上就回宫了。” 那小太监几不可见得点点头,他假意收拾桌上被打翻的果盘,一小会就抱着那些被打翻的水果走出了殿外。殿内众人其乐融融笑成一片,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络绎不绝,因此竟是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发生的小插曲。 而另一头,刚刚从台子上下来换好衣服的锦然,在回举办宴席的院落时,却是被一个不速之客拦住了。这人正是锦然久不相见的萧清晏。 萧清晏今日是难得打扮的极为华贵,他身上穿这身簇新的绛紫色衣袍,袍子外头还套着一身软烟罗缝制的罩衫,连罩衫衫底也绣着大大小小的祥云纹饰,每一片祥云并不是用的常见的白色丝线,而是用的细如胎毛的银丝,银丝虽说易得,但是细成这样的还是极少见的。 锦然心中有些奇怪,她对萧清晏算不上了解,但是也是知道这萧清晏是不怎么穿这些华贵艳丽的衣衫的,素日这萧清晏衣着都是往清雅那一边靠拢,什么淡青、灰蓝的衣袍,白玉琉璃的发冠,这才是他素日的打扮。 锦然乍一看穿成这样的萧清晏,竟然第一时间都没有认出来他,无他,这萧清晏如今和以前的差别也太大了些。不仅是衣着打扮上的变化,他整个人如今是清减了不少,原本还有些圆润的脸现在棱角分明,刀刻一般的下骇非但没有使他的容貌逊色多少,反而给他添了几分难掩的冷峻。 他的眼窝深陷,衬得他的一双眼眸更是明亮,他探究的目光仿佛像一道利刃,直直的向你内心最隐蔽脆弱的地方插去。 如果说之前锦然所见的萧清晏还只是一把短匕,如今的萧清晏则是一把锋利的开刃长刀了,虽然说长刀外有刀鞘紧紧包裹掩饰,但是众人还是能看到坚硬刀鞘后的利光。 “萧公子?”锦然有些奇怪,她刚刚急匆匆的去换衣服,为了赶紧到殿内和方天戟说说话便没有等身后的丫鬟,自己便赶忙跑出来了,为了节省时间,锦然还抄了几条小路,因此她身边没有一个人,现在天色渐晚,周围也不是什么经常有人走动的大道,萧清晏往这里一站还怪吓人的。 锦然一看这萧清晏也是被吓了一跳,她原本是低头赶路,却直直的撞到了乔庆艳身上,是她撞了人家,她也不好意思什么话也不说就走人,只能停下来硬着头皮寒暄几句。 “萧公子,您没事吧?我刚刚走路也没有管别的,就这样直直的往前走,没想到竟撞到您身上了,您的手臂疼不疼?有事的话,还是赶紧把大夫叫过来为好。”锦然现在还记得上次和萧清晏谈生意的时候,萧清晏那种冷静下带着疯狂的可怕模样,因此她竟是有些怂,说话的时候也不敢和萧清晏对上目光。 “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锦瑞郡主今个怎么吓破了胆子?连看我一眼都不敢了?”一道戏谑的声音从锦然头顶传来,正是那萧清晏,他漫不经心的伸手挑起锦然的一缕碎发,自己又往锦然那边走了几步,轻嗅几下锦然发髻间传来的发现,感觉自己素日里有些郁结的心思也开阔了些:“你那么久都没有见我,一见面就这么对我?” “你干什么?”锦然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头发丝还在萧清晏手里,一时间扯动头皮,疼得她眼中蓄满了泪水,几乎是一瞬间大颗的泪珠便从她的眼眶中跌落,连带着鼻头也跟着红了起来,眼看着是疼很了。 萧清晏也跟着吓了一大跳,他手里还攥着几根锦然的断发呢,他傻眼的站在原地,都没有反应过来,见锦然哭出来才赶忙走上前,伸手心疼的摸了摸锦然被扯掉好几根头发的地方,口中责怪道:“你看看你,怎么也不小心一点?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现在好点了没有,还疼不疼?下回你可别这样了啊。” 锦然几乎是目瞪口呆了,她先是谨慎得看了看自己的头发还有没有在萧清晏手里的,发现没有之后才往后又撤了一大步:“你怎么睁眼说瞎话?我这样识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你这样突然窜过来说这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我这都算是正常反应好吗?难不成你还想让我跟你好好聊一聊?” 这真不是锦然反应过度,实在是这萧清晏太奇怪了些,就这样把她往小路一堵,还说一些这样暧昧的话,锦然如今是有未婚夫的人,这萧清晏也不是不知道,竟然还说一些这样的话,锦然警惕是有道理的。 “你倒是机敏的很啊,才跟你说上几句话你就这样了。”萧清晏无奈一笑。“我难不成还会害你?你想想,这可是盛府,你若是失踪了,到时候我还能大摇大摆的从你家府里跑出去?再者说了,我要是真想害你还能选个这样的日子?今日皇上来你们盛家,这盛府周围的护卫可是多着呢。” 萧清晏说的话锦然也知道,但她却没有放下了戒备,仍然是离萧清晏远远地:“你到底找我又有什么事?怎么半路就截住我了?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从这里走?” 萧清晏无辜的摊了摊手笑道:“我也不知道你是从这里走的啊,我只是从这里经过罢了,谁知道你就这样直冲冲的撞到我身上了?我还觉得奇怪呢,怎么就这么巧?” 第一百四十七章 逼宫在即,皇上危机 锦然为之气结,她最终忍不下去冲萧清晏翻了个白眼:“你既然找我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呢。” “啊,别走啊,锦瑞郡主。”萧清晏一点都没有绕路,他伸手抓住了锦然的手臂,当然,锦然马上就狠狠甩开了萧清晏。萧清晏却是不恼,他笑眯眯的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个荷包:“锦瑞郡主,您不要这么着急啊。我今日是来还您的东西的。” 锦然奇怪道:“什么东西?我没有什么东西落在你那里啊?”锦然满打满算和萧清晏也只是见面了三次左右,怎么会有东西落在萧清晏哪里呢? 萧清晏笑了笑,他伸手打开那个荷包,取出里面的东西——是一枚镶着红色宝石的牡丹式样的耳坠。小小的耳坠似乎被萧清晏保管的极好,宝石的切面不见一丝划痕,红宝石和金质的质地都熠熠生辉。 “啊,这个是我之前丢的耳坠!”锦然条件反射一般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她惊讶的看着萧清晏:“我的耳坠怎么在你那里呀?”这对耳坠锦然记得十分清楚,这是她在宫宴上戴的,乃是她母亲张氏当年的陪嫁,在锦然第一次打了耳洞之后,张氏才送给了她,可以说是锦然拥有的第一对耳坠。但是锦然参加过宫宴之后便只剩下了一枚耳坠了,锦然事后还难过了好久,虽然张氏又给她打了一对一模一样的耳坠,锦然心里还是有些可惜的。 萧清晏将那枚耳坠交到了锦然手里:“当初我是在那次宫宴提醒你之后才看到的这一枚耳坠,便收起来了,我当时估摸着是你的,一直想着找个机会把耳坠还给你,但是一直都忘记带在身上,今日你及笄礼,我便给你带来了。” 锦然听萧清晏说出上次宫宴的事,她想着这萧清晏也曾算是救过自己,自己这样戒备他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伸手将这一枚被珍视耳坠拿过来,她将这枚耳坠收好,干脆利索的向萧清晏行了个礼:“多谢萧公子帮我把这枚耳坠收好,这耳坠乃是母亲给我的,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萧清晏笑了笑,他正要说话,前院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兵器相接的刺耳声,还夹杂着几声尖叫与怒骂声,锦然一惊,不好,皇上还在盛府!几乎是几瞬之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了,那刚刚传来声音的前院却是出现一片火光。火光滔天,看着就是十分吓人。 锦然的面色几乎是一瞬间就白了,方天戟,她的父母哥嫂和好友亲人们几乎都在哪里!锦然此刻也顾及不到站在她面前的萧清晏了,她看都没有看萧清晏一眼,朝着前院的位置拔足狂奔。 萧清晏哪里想得到锦然是个一言不发就行动的主?等他反应过来,锦然已经离他有着好一段距离了。“锦瑞郡主,你快回来!哪里危险的很!”萧清晏十分焦急,他一边喊一遍往锦然跑的方向追去,这锦瑞郡主一看就是想去前院,可是如今前院情况还不甚明了,自己怎么能就这样放任她去呢?若是前院还有什么危险,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明摆着是羊入虎口啊! 但是锦然却像听都没有听到一样,只留给萧清晏一个坚决的背影。 等锦然到举办宴会的前院时,哪里已经早就不像早上时美丽整洁了。张氏精心设计了一个月的花卉们东倒西歪,甚至有几盆从西域买来的花草连盆带花一起摔了个稀巴烂,地面上铺着的青瓷砖原本光彩照人,人走到上面甚至能清楚的看出自己的身影,可是现如今却是被踩的四处都是泥脚印,锦然心惊胆战的往里走着。她刚走到殿内,却看到了让她撕心裂肺的一幕—— 她的好友明安公主正被四皇子抓着头发往台阶上摔去! “住手!”锦然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了,她连忙大喊一声吸引四皇子的注意力:“四皇子,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那可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明安公主?” 四皇子的手因为锦然的叫喊停了一瞬,他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将已经接近昏迷的明安公主狠狠的扔在台阶上,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与漠然:“呵,这殿里的人一个个的都是想跑出去,唯独你,竟然从外面跑进来,锦瑞郡主,你这胆子可真够大的!” 张氏原本被锦然的父亲盛宁护在身后,她原本以为女儿还在自己的院落里换衣服,因此并不是十分担心。锦然的院子里头有着为数不少的护卫,还有锦然的师父百花留仙送来的两个会毒的小丫头,所以张氏并不是十分担心锦然的安慰,可是没想到锦然竟然自己进来了,虽然知道锦然可能是因为担心他们的安危进来,张氏仍然是又气又悔,她目眦欲裂:“锦然,你快走!” 锦然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应付张氏了,她对张氏轻轻点了点头以示安慰后,便赶紧扶起昏迷不醒的明安公主,她扒开明安公主的眼皮细细看了看,还好,只是普通的昏迷,没有什么大碍。锦然在看到四皇子将明安公主往地下摔的那一刹那心跳都要静止了,生怕明安公主叫四皇子给摔个好歹出来。她将明安公主平坦放好,而自己则屈膝蹲坐下,让明安公主可以靠在自己的腿上歇息。 做完这一切之后,锦然才尚有余息不动声色的环顾室内,看看室内的形势。现在殿内有着数不尽的身穿黑甲的护卫把守着,一看就是四皇子带来的,而皇上和盛府安排的护卫不知怎的都倒在了地上,锦然心里一紧,她身为今日的主人公自然是知道盛家派了多少护卫,可是现在眼看着却是都倒了,竟没有一个幸存下来。 而唯一一个入口,就是锦然刚刚跑进来的那个入口,也被四皇子带来的几个彪形大汉从里面把守着,锦然和明安公主所在的地方就在这个门口附近,而四皇子则是手持一把长剑,剑尖就对着锦然和明安公主。 其余所有人则在殿内的另一边,锦然的父母兄嫂也都在那边站着,锦然扫过人群,看到方天戟手上拿着一把弓箭站在人群最前头,她扫视一遍方天戟的上下,他似乎身上似乎没有受伤,锦然此时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她不动声色的和方天戟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而皇上则是站在殿内的正中央,他此刻愤怒至极,嘴唇抖了半晌,最后愤怒的喊道:“逆子!休要伤害你妹妹和锦瑞郡主!你竟然敢谋反,你到底在想什么,竟然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四皇子却是一脸没有什么所谓的样子,他冷淡的牵起嘴角,似笑非笑道:“逆子?哼,在你眼里,我早就是个逆子对吧?既然我早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如今干下什么事情不是一样么?” “畜生!”皇上让四皇子气得一哆嗦,他往这边逼近一步:“你若是现在将明安和锦瑞郡主放回来,我就少追究几分你的罪责。畜生,畜生啊!朕自问对你不薄,哪怕你多有犯错也总是不追究你的罪责,你怎么今日竟干出这种事情?” “不追究我的罪责?”四皇子气得手抖了几下,他的剑尖一抖,差点就划伤明安公主的脸,锦然连忙抱着明安公主往后退了几步,想要远离情绪不稳的四皇子。但四皇子的余光却是盯着这边,他凶神恶煞的拿着剑威逼锦然道:“你,盛锦然!你别动,你要是敢动,我就将你的手指头剁下来!” 锦然吓得一抖,她没有再动了。 四皇子见她没有什么过多的动作才转过去继续与皇上对峙:“你说你不追究我的罪责?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皇上气得胸口不住地抖动,他似乎气到极点,但是又强行压制住了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气,尝试和四皇子讲道理:“皇儿,你想怎么样可以慢慢跟我说,但是不要害其他人!” “要什么,我要皇位!我要做皇帝!”四皇子已然是接近疯魔了,他一边喊着一边拿剑指着皇上:“凭什么五皇子这样的和大臣们相交你在上面不置一词,而轮到我的时候你却将我从部里迁出来?同样是皇子,凭什么这个皇帝他做得我就做不得?论年龄我居长,继承皇位最是顺理成章不过的!论嫡庶,我也是皇后所出的正经嫡子,那一条不甩这五皇子几条街?按理来说,我才是最应该继承皇位的皇子才对!” “继承皇位?就你这个样子还想着继承皇位?”皇上也恼了,他本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此时被四皇子几句话一激更是怒吼出声:“你要是想继承皇位就先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四书五经读通了几本?你皇弟日日第一个到尚书房读书,一本《论语》翻烂了。十五岁第一次办差便办了桩大案。可是你呢?你比你皇弟早一年入朝,却素日里到部里点卯都不曾去过几次!你这样让我如何放心将江山交给你?我将江山交给你然后任由你败光这份祖宗家业吗?” 皇上一边说,一边又向四皇子逼近了几步。他一边往四皇子那边走,一边语气中带了几分诱哄道:“你把明安和锦瑞郡主放回来,有什么事情朕答应你就是了,你不就是不满朕将你从部里挪出来了吗?以后你想去哪个部就去哪个部!”似是无意,皇上丝毫没有提皇位的话。 皇上也是精明的很,不愿意在此刻落下一丝话柄,他的心里终究是属意五皇子继承皇位的,此刻说出这样的话,说是答应四皇子的一切要求,但其实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你……你别过来!你快给我退回去!”四皇子拿着剑怒吼一声,他伸手向锦然这边捞来:“盛锦然,你给我滚开!”他一边吼着,一边想把明安公主揽在怀里,他此刻有些担心,恨不得捞个人在怀里做人质。 锦然却没有让他如愿,现如今明安已经晕倒了,若是让四皇子这一抓一扯,那边会伤的更厉害些,锦然不敢冒这个险。她将明安公主慢慢放在地上,自己站了起来,她往四皇子那边走了一步,语气正经却还是让方天戟听出了一丝颤抖:“四皇子,你要是想抓谁就抓我吧,不要再动明安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谋反平息,锦然身手 “你?”四皇子有些犹豫,锦然可以看出来,如今四皇子的心已经有些乱了,若说在刚刚,锦然是没有什么把握说服四皇子听她的话,换下人质的,可是此时距离四皇子举兵叛乱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多时辰了,四皇子想必一开始是打算的速战速决,因此带来的叛军也不多,时间拖得越长,对四皇子是越没有好处,锦然有把握,若是再过上一些时间,想必那些羽林卫和军中的士兵便会到了,到时候这四皇子的机会便会越来越小了。 锦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和缓:“四皇子,您不是想要一个人质吗?那您不用只用明安公主做人质呀?我也是个女子呀,且我是个郡主,和明安公主的品阶也没有相差多少,你是知道我的家世的,我是盛家的嫡女,还是方天戟的未婚妻,有我在你的手里,这方天戟岂不是更加投鼠忌器了?”锦然逐步向四皇子逼近,她的声音愈发轻柔了一些:“四皇子,现如今明安公主已经晕倒了,你到时候想劫持她也是会更费劲的!” 四皇子让她说的心里愈发的纠结,他最终怒吼了声:“好了,你别说了,你把明安扔在哪里就行了,你快过来吧!你别给我耍什么小花招,我手里可是有长剑的,你要是耍什么花招,我一剑就能刺死你了!” 锦然连忙对他笑了笑,她假意帮明安公主挪动一下位置,其实是借蹲下的姿势快速从自己头上拔下了一柄小小的尖头珠花藏到了袖中,方天戟正对着锦然,正好看到了她的动作,方天戟的心头一跳,他瞪大了眼睛,对着锦然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不断地将自己的不赞同之意表现出来。 而锦然却是没有理他,她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走向了四皇子,乖顺的任由四皇子将刀剑架到了自己脖子上。锦然这一番没有任何抵抗的举动似乎极大的取悦了四皇子,他趾高气昂的对逐步走进的皇上怒吼道:“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了!你快回去,回到你自己原来的位置去!不要再考进来,要是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盛锦然!” 皇上哪里会任由四皇子威胁,他的脸色已经铁青:“你放开锦瑞郡主,你自己想要送死就尽管送死,不要累的人家好好的姑娘被你牵连!” “被我牵连?哈哈哈哈哈哈哈!”四皇子发出一串大笑声,他的眼眸中凝结着几分阴郁的冰霜:“是谁送死还不一定呢!你自己掂量掂量,现如今你自己的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到底是谁在送死?要是你想要捡回来一条命,就赶紧给我把退位诏书写了,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就差你写了。还有那玉玺,把玉玺也给我!” 华朝的玉玺极为特殊,是极小的一小方,不到幼儿一个拳头大,一直都是由华朝的各任皇上随身携带的,这也是四皇子不敢轻易杀到皇上面前的原因之一,他并不知道这玉玺在那里,没有玉玺的退位诏书势必是不得朝臣们同意的,虽然他如今杀父篡位的行为并不光彩,但是有了皇上亲手写的退位诏书,他在雷霆手段下去,便不怕有人不服。 “呸!”皇上怒极,他朝四皇子的方向唾骂出声:“就凭你还想登上皇位?你在你这么多个兄弟之中,是心绪最不稳的一个,一点子什么小事就能教你怕上多少天,你今日的举动必定是有人在暗地里给你谋划把?不然以你现在的胆子,你是哪怕到死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吧?学人家枭雄做事便有几分枭雄的气魄,以为自己拿着一把长剑欺负两个弱女子就多厉害了吗?” 皇上这一份嘲讽的效果是拔群的,最显著的后果就是四皇子的剑刃又往锦然的脖颈处偏移了几分,锦然的脖颈被轻轻划开了一道伤口,血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渗出,愈发显得锦然的脸色不好起来。 方天戟恨得握紧了手上的弓箭,他一直都是搭满了弓弦,想等时机就一把射向四皇子,可是这四皇子倒是聪明,身前必是让一个彪形大汉挡着,如今更是将锦然牢牢地挡在了胸前,他别的本事没有,保护自己的本事倒是十分良好,方天戟竟然是无法寻到他的一丝破绽,一根满月弓展开许久竟是一根箭没有射出去。 但是方天戟却没有放松,他还是搭满了弓弦,直直瞄准四皇子的方向。 锦然感觉四皇子的手似乎有些抖动,她心下一喜,这四皇子归根结底不过是个文弱公子,坚持这么一段时间已经实属不易了,锦然就是等着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打算一举将他制服。 锦然先是不动声色的对方天戟眨了眨眼,她隐晦的往四皇子身边的大汉指了指,方天戟一直盯着锦然的举动,此时见锦然动作便隐晦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看到了,他悄悄将箭头指向了那个大汉。 锦然感觉四皇子的手臂抖动的幅度更大了一些,她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一伸手就将簪子狠狠往四皇子拿着长剑的手臂上扎去,锦然的动作极快,四皇子和彪形大汉皆是没有想到表面文文雅雅的锦然竟然这么能做出暗藏簪子偷袭的事,一时间二人竟是都反应不过来。 四皇子原本手便不稳,锦然又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这有些驽钝的簪头竟是死死的扎入了四皇子的手臂之中,他痛呼一声,长剑便落了地,连带着锦然也被扔到了地上。 锦然也反应不及,她只来得及抓住那把随着自己一起掉在地上的长剑,其他的便都顾及不到了,眼看着四皇子像反应过来一般向自己扑来,锦然竟是没有什么法子,只能徒劳的将那把长剑向四皇子挥舞,正当锦然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四皇子之手时,她却感到自己好像被一双温热的手臂捞了过去,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原来方天戟见锦然动作,就连忙将弓弦松开,一支利箭立刻向那男人舍去,不过一瞬之间,便将那男人的头射了个对穿,这样的离弦之箭的力量极大,不过是眨眼之间,那男人便已瞪着眼睛倒下,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死去了。 那方天戟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边的人,他此刻的速度甚至比那箭还快。不过一瞬便冲到了四皇子的身旁,将摔倒的锦然抱到了怀里,一提气便离四皇子退了三四米的距离,这时门外也涌进来不少身着白甲的士兵,有几个锦然甚至也认识,他们是京郊大营方天戟带的那些将士。 一时间,痛呼的四皇子和他身后带来的黑甲兵,以及护住锦然的方天戟和他身后的京郊大营的士兵,两边人数差不多,竟是成了一种巧妙的对峙之势。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从锦然开始发难,到方天戟一箭将四皇子身边的护卫射死,最后窜到锦然身边将锦然抱离四皇子,这一切都发生得极快,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锦然已经被抱到方天戟的怀里了。 现在士兵已经进来,众人便没有了性命之忧,再也不用害怕这些黑甲兵会不会随意妄为了。 “然儿。娘的然儿没事吧?”张氏和盛宁疯魔一般从后面拨开人群,此时他们不再是那端庄如玉的世家夫妻,而是一对关心着孩子的小夫妻,盛宁在锦然眼里一向是个严肃的父亲,几乎是很少对自己有过笑脸,可是此时盛宁看到锦然脖颈被划开的那一道长长的伤口却是忍不住老泪纵横,他声音颤抖:“然儿,然儿你疼不疼?来人,来人,还不快去请大夫?” 锦然的几个兄嫂此时也都跟了上来,他们也都面色难看,一个个想要伸手却又不敢动锦然一下的样子。 而张氏早已泣不成声,大颗大颗的泪水自张氏的腮边留下,她一边慌忙的拿着手上的帕子为锦然捂住伤口,一边小声的安慰着锦然:“然儿,人儿不怕,有娘亲在呢,然儿不用害怕,大夫很快就要来了,然儿不要闭眼,等到大夫到了然儿你再睡觉。” 锦然只感觉头仿佛被斧头劈开一样剧痛无比,她脑海一团模糊,竟是一丝说话的欲望也没有,只想着好好睡一觉才好。她尽力睁着眼睛,想要安慰父母以及在她背后轻轻抚着自己的方天戟,却是怎么也张不开嘴,最后竟是头就这么一倒,昏了过去。 昏倒之前,她竟是隐约看到了萧清晏,萧清晏正看着四皇子的方向,眉眼中似乎带着一种对四皇子怒气不争的不耐烦和愤怒。锦然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些奇怪,这萧清晏原本不是和自己一起在院子里的吗?她明明记得萧清晏似乎没有过来啊?而且,为什么这个萧清晏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似乎是四皇子搞砸了他的什么事情一般…… “唔……疼……”又是熟悉的感觉,等锦然第二次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锦然小声呻吟一声,她此刻尚有余力,还能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小姐!”咣当一声,是脸盆落地的声音,栗盈惊喜的往锦然床边奔来,她连脸盆都顾不得上捡起,连忙给锦然到了一杯水,递到锦然唇边:“小姐,您可算醒了,您快喝点水,您已经晕倒三天了,滴水未进的,赶紧喝口水润润嗓子。” 许是有了锦然晕倒一次的经验,栗盈这一次倒是显得游刃有余,她一边喂锦然喝水,一边使唤身边的小丫鬟:“小红,快,快去通知夫人,小姐醒了!” 见锦然看过来,栗盈赶忙解释道:“小姐,夫人原本在您身边守着的,可是夫人已经连续守了两日了,还是老爷看她身子实在是撑不下去,才强行将夫人送了回去,夫人刚刚睡下。” 锦然喝了几口水,感觉自己的嫂子好了一些才问道:“咳咳,咳,栗盈,方天戟她们呢?明安公主如何了?那四皇子有没有被抓到?” 锦然情急之下竟是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她昏迷了三天三夜,刚刚醒来才喝了这么几口水便说了这么一长串话,自然是不断咳嗽,说一句咳一声的,听得栗盈心都碎了,她眼眶一红,一边给自家小姐拍着后背一边安慰锦然:“小姐,您放心,现在没什么事了,您快好好歇着吧。一会有什么事我仔仔细细的告诉您。”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成功逃脱,锦然苏醒 栗颖又给锦然倒了慢慢一杯的红枣蜂蜜枸杞水,她给锦然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风才继续道:“小姐,您放心吧,在您昏迷的这几天里面,方将军已经带人去速查了四皇子府,将四皇子府上的女眷什么的也都关了起来,就等着审问了。其中就有盛锦兰和罗依。” 栗颖说完顺便拿起桌上一个白色的小瓷碗:“小姐,您可别光顾着听这些,您睡了这么久,难道一点也不饿吗?” 栗颖一边说话,一边为锦然称了满满一碗银耳莲子粥,大米的香气混杂着银耳那独特的清香,锦然还眼尖的看到那碗里一颗颗的莲子都被煮的软糯无比,绕是锦然这样不想吃东西的,看到这样一碗活色生香的米粥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锦然挫败的点了点头,向这一碗银耳莲子粥屈服了:“好了好了,我喝一碗就是了。”她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其实心里确实乐开了花。 栗颖伺候了锦然多少年,怎么会不知道锦然的心思?但是栗颖却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笑着将这一碗粥用汤勺轻轻搅拌了搅拌,逼出了米粥的香气,确保自家小姐可以清清楚楚的闻到才不动声色的将粥递了过去:“小姐,这粥刚刚就做好了,在桌子上也放了一会了,也没有刚刚出锅的时候那么热了,你就趁这这时候赶紧喝了吧。” 锦然满意的接过来,她开心的挖起一大勺填到自己嘴里,嗯~锦然满意的眯起眼睛,这粥一尝就知道已经煮了不少时候了,每一颗米粒都已经煮烂了,混在一起却还是有些小小的颗粒感,但是这种颗粒感确实不影响米粥的口感,反而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米香。 再加上莲子煮烂了的软糯口感和银耳独有的胶制,一碗粥是又甜又黏,还有蜂蜜的香味,锦然满意的将一整碗都喝了个干净,栗颖看小姐喝的这么多也是赶紧又盛了一碗,她有些心疼的看着锦然道:“小姐,您别着急,慢点喝,锅里还有许多呢,您再喝上一天粥,明天就给您多做些好吃的。” 锦然连忙点了点头,她将前一个碗放到桌子上,捧起了第二个白色瓷碗:“栗颖,那那个四皇子怎么样了?皇上审的如何了?还有明安公主,我记得我昏倒之前明安公主就已经昏倒了,她现如今没有什么大碍了吧?” 栗颖先是回答了锦然第二个问题,她笑着回答锦然道:“小姐您就放心吧,明安公主她如今已经好了,原本太医给明安公主诊断的是可能要卧床七天才能起来,可是谁知道明安公主的身体竟是不错,当天就起来了,明安公主说了,她等今天晚上还是回来看您一次。” 锦然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好友,锦然也是想见上一面看看明安公主现如今如何了的。 “至于四皇子......”栗颖面带犹豫,她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小姐,那四皇子逃跑了。那一日在您和明安公主昏倒之后现场混乱一片,据说那四皇子还想要把皇上带走,多亏有方将军,据说几下就将四皇子请来的高手打倒,救出了皇上,可是就是在救皇上的这一点时间里,那四皇子便趁着混乱逃走了。” 到前半部分还好,栗颖还是正正经经得给锦然在讲事情的经过,但是栗颖的剧情却是在四皇子逃跑之后添油加醋了一些,她着力描写叙述了方天戟是如何在最后深情的抱着锦然,是如何赌咒发誓自己一定要将害了锦然的四皇子捉拿回京。 这一方面栗颖着实不可信赖,索性锦然身边丫鬟多的很,多找几个问问便清楚了,栗颖说的前半部分都是对的,直到了后半部分才着力渲染了一下自家小姐和方天戟之间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锦然几乎是维持不住唇角的微笑,正当主仆坐在一起玩笑的时候,张氏却是到了,她身着一身普通的细面里衣,一看就知道是从床上刚刚爬过来的他手上还抓着一只枕头,一看就是刚刚醒来。 “然儿,你可算是醒了啊!”张氏长长的抽泣一声,她随手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又问到:“然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栗颖刚刚派人去说过了,说你刚刚喝了些银耳莲子粥,肚子可还饿?” 锦然无辜的将另一个空碗朝张氏示意了一下,她现在肚子已经不饿了,但是饿了三天总是还想再吃一点。锦然毕恭毕敬的回到道:“母亲您放心吧,有栗颖她在呢,她刚刚把院子都管的不错,刚刚我醒了还知道先给我请大夫送水之类的。” 说完锦然又道:“母亲,我肚子还是有些饿,你能给我准备些其他的东西吃吗?我这三日不吃东西感觉有些饿,嘴里总是想着吃上些东西。” 张氏严肃的拒绝了锦然,虽然他平时也希望锦然的个子能高一点,多吃一些菜肴和肉,慢慢在身子上长些肉也好啊。但是张氏还是回绝了锦然的提议,她严肃的对锦然道:“然儿,你不能因为一时间的饿,就吃那么多东西。你还是少吃一些吧,多吃了东西,你的肠胃会受不了的。若是贸然就吃许多东西,会把你的胃撑大的,吃油腻的也是,你的肠胃都已经那么久没有适应过来,若是吃些大鱼大肉,小心不克化。” “娘,我就再喝一碗粥,就再喝一小碗。”锦然不住地撒娇着,她真的是饿的不得了了,要不然平时的她绝对不会吃这么多的。 正当锦然给母亲撒着娇,门外却传来小厮的通报声:“锦然小姐,夫人,方将军刚刚派人送来了拜贴,一会就过来看看锦然。” 张氏近些日子对方天戟的好感度可是直线上升,这当初锦然从四皇子的刀下存活下来,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方天戟的那一刻,射出去的那一支箭,若是没有那一支箭,锦然十有八九就会命丧那四皇子的剑下。 再说了方天戟可是在锦然被四皇子推到之刻第一个就冲了上来,他正好接住了锦然,这才勉强使锦然身上的伤口好了一些。 锦然在和四皇子搏斗的时候身上添了不少伤口,最显眼的就是脖颈上那一道长长的疤痕,据说来看锦然的老太医说,若是那刀再往下压一下,锦然估计就得切到黄泉去了。 张氏就是这样在心里想想就是觉得不住地后怕,她当时不知道在心里痛骂了多久的女儿,在外面有人保护着还不说,这时候就跑进来,还要主动做那四皇子的人质,真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成命啊,简直是随意拿着命在玩。 但是如今张氏看着面色苍白,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女儿却是不愿意再苛责女儿些什么,锦然现如今身子已经够难受了,她若是再说些什么就显得她太过苛责了。 张氏叹了口气,儿女都是上辈子欠下的债啊。张氏用一句俗语不断的安慰自己,她为锦然将衣服拉好笑道:“好了,你也别在这里和我撒娇了,治得住你的人来了,我就不在这里讨人嫌了,你们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就是了。” 这原本张氏还对方天戟有这一点小小的意见但是经此一役,张氏亲眼见方天戟不顾自己的性命,将整整一面的后背泄露给四皇子也不愿意放开锦然一分一毫,她的观念便早就改变了,看着方天戟就像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 “娘......你不要取笑我了啦!”锦然不好意思的看了张氏一眼,以前都是锦然的三哥取笑锦然,而锦然和她母亲一般都是负责两个人联手欺负锦然三哥的阵营,而如今,锦然的三哥不在,锦然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自己母亲取笑的对象。 “好了好了,我这个老婆子啊,在这里呆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我就不在这里惹人嫌咯。我在这里守着,有些小姑娘估计就害羞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张氏看锦然害羞,更是变本加厉的取消着,最后被恼羞成怒的锦然赶出去了。 方天戟来的时候,张氏刚刚出去没有多久。方天戟一个箭步走进来,他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瞬息便走到了锦然的床榻边,方天戟眉头紧皱,下巴长满了胡茬,连身上的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方天戟身上穿的还是那一日到盛府穿的衣服,他似乎连日奔波,衣服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 可是锦然确实丝毫不介意,她亲手为方天戟整理好袖子袖口,为他将衣服的下摆使劲拽了拽,努力让这件衣服和以前一样平整,当然她没有成功。 “然儿,你还好吗?疼不疼?”方天戟任由锦然在他身上随意举动,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轻轻一动就会碰到脖子上还带着伤口的锦然。 方天戟紧紧握着拳头,这些日子是他最痛苦的几天。 不禁让自己最爱的人陷于危险之中,自己确实只能站在安全的一方毫无办法,甚至还要锦然凭借着一根簪子自救,最后方天戟竟然抓不到那四皇子,这一切怎能不让方天戟悔恨又愤怒? 第一百五十章 锦然苏醒,逃跑缘由 方天戟忍不住紧紧抱住了锦然,他不顾栗颖在一旁惊恐的眼神,继续道:“然儿,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遇到这种事情之后不要一个人冲上去,而是和我商量商量。我......我实在是受不了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情了。” 锦然无奈的笑了:“好好好,这次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如此莽撞,下一次有什么事情我肯定三思而后行好不好?”锦然连忙哄哄这个突然之间粘人起来的大宝宝。她温柔的摸着方天戟的头,十指插入方天戟松散的发间:“这次的事情发生的也太突然了一些,我也没有想到竟然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方天戟的手臂收的更紧了些:“不许有下一次了。”我再也不会让你有一次这样的经历了。方天戟在心里暗暗发誓,他再也不想经历一次这样噩梦一般的经历。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找一个罩子,将锦然安安全全的放到那个罩子里,这样锦然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但是这种期许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锦然不是那种娇气的小白花,她有更广阔的生长世界,罩子是可以能为锦然遮蔽危险,却会限制锦然的成长。 锦然笑着拍了拍方天戟紧绷的手臂,她的口吻中带着些笑意:“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能一点危险都遇不到呢?我可不敢保证这个,不过我敢和你保证我到时候一定以自己为重,不让你担心了。到时候有什么事我一定跑的远远的,好吗?” 锦然的话让方天戟心里舒服了一点,他抿住了唇,没有说话,而是有些郁闷的看了锦然一眼,他松开对锦然的拥抱,有些赌气的做得远了一点,当然也没有多远,还是离得锦然很近。 锦然心里暗暗发笑,但她却没有笑出声来,而是牵了牵嘴角,她轻声劝说道:“好啦,别赌气啦。我还想问问你呢,四皇子那边怎么样?怎么好端端的叫人跑了呢?” 这是锦然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锦然记得自己晕倒之前,京郊的士兵就已经赶了过来,和四皇子带来的黑甲兵人数差不多,持势均力敌之势,而且锦然知道既然京郊的大兵们都来了,皇上身边的那些御林军想必也都反应了过来,到时候人数众多的御林军和京郊大兵对上几个黑甲兵,怎么会赢不了呢?四皇子难不成还有什么后手? “没有什么后手。”方天戟解释道,锦然这才发现她已经问了出来。 “四皇子在盛府已经被抓到了,但是还没有被带走时,在盛府时就被几个蒙面人偷偷放走了,那些蒙面人留下来替四皇子抵挡来军,他们一个个都是好手,以一敌百。虽说最后还是被逮到,但是我们追出去的时候四皇子的人影已经没有了。”方天戟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似乎极其愤怒。 “在盛府跑的?”锦然惊讶的叫了一声,她以为四皇子并没有被抓到过呢,可是听方天戟的意思,这四皇子似乎是被抓到之后被别人放走的。锦然赶紧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方天戟摇了摇头,他的眉头紧锁:“而且那一伙人似乎对关押四皇子的地方十分清楚,来的时候一点岔路都没有走,直奔关押四皇子的地方。而且当时关押四皇子的御林军竟是也被人掉到了他处,虽说有几个还在守着,但是也不是那些截四皇子的人的对手,几下便被制服了。” 锦然奇怪道:“嗯?那为何四皇子这样的罪行就被随便关到一个地方?而且怎么只有御林军守着呢?京郊大营的士兵呢?他们不是也来护驾了吗?为何他们没有过来一起守着四皇子?”锦然还是对那些京郊大营的士兵比较信任。 方天戟的脸色更难看了一些,他颓唐道:“这些,原本是我的错......”方天戟长叹一声:“我跟那御林军的统领原本关系就没有多好。他认为我姐姐是贵妃,能有今日的地位都是靠着我姐姐的裙带关系上来的,因此对我意见颇深,且连带着也不怎么瞧得起我一手带起来的京郊大营。所以他这一次怎么着都不让京郊大营的士兵掺和,皇上心里难受,我也不好为了这样的事情饶他,便让手下人退下了。” 方天戟难受的肩膀都软了下来,他语气有些难过:“这些都是我的错,我若是再强硬一些,不听那御林军统领的意思,让京郊大营的士兵也跟着驻守到关押四皇子的地方,那么今日就没有这样的事了。” 锦然却不这么认为,她柳眉直竖,生气的揪起方天戟的耳朵:“这事儿你还往自己身上揽?这哪里有你的错啊?你之所以退让,也是不想让那御林军统领心里有气故意捣乱。”锦然知道那个统领,那统领今年也要四十岁了,虽说按照他的年纪在御林军做个头领已经算是不错,但是那个统领其实已经在同样的位置待了十年了。 这御林军统领因为自己本身的际遇原因一直对年轻位高的武将抱有深刻的敌意,其中方天戟作为这么多年轻将领之中最拔尖的,更是最糟他的恨。 因此遇到这样的事,锦然也是不意外这御林军统领做出这等公报私仇的事情。但是理智上可以接受,情感上却是无法接受。 锦然气的也不想刚刚那么病歪歪的了,她怒气冲冲的从床上坐起来,几乎将身上盖着的被子踢飞:“他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你?这御林军的统领一辈子也没出过几次京都,唯一见到过的战争场景也是每次和京郊大营的对打吧?那还是你让着他的!” 锦然越想越生气,她愤怒的把方天戟拉过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间需要避嫌的事了,她一把把方天戟的衣带扯开,拉开他胸前的衣领,扒下方天戟的衣服,心疼的摸着方天戟胸口的疤:“这些都是你在战场上落下的,你的功勋都是拿你的命换来的,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做出这种事?”锦然气的胸膛不断的起伏,她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他明明什么都不懂......”锦然的语调有些哽咽了。 “好了,然儿,我知道你心里心疼我。你放心,我也没有怎么吃亏,这统领虽然喜欢说我坏话,但他也是在私下里说,不敢明面上对我做些什么。”方天戟苦笑了一下,他把这个担心自己的傻姑娘抱到怀里,语气中带着些安慰:“好了,这统领平日里是针对京郊大营的士兵多些,我也不打算忍了,我已经向皇上上奏折了,他以后不敢再做这种事了。” “我......”锦然话刚刚说了一半。门外却传来咣当一声,以及少女的尖叫声,是小红。小红原本端着个盆子,她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自家小姐和自家姑爷抱在一起,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小红结结巴巴道:“小姐,小姐,姑......姑爷,你们两个继续,我,我我我,我就不在这里呆着了,你们继续,我就不在这里待着了......小姐你们不用顾及我......”一边说,小红一边闭上了眼睛,还贴心的为锦然关上了门。 “什么?”锦然茫然无措,她感觉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小红便已经一溜烟的跑了。她瞪大了眼,看着关紧的大门,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但是当锦然和方天戟分开了后,才发现小红为何有这样的反应。方天戟的衣服刚刚被锦然解开,现在胸口大开,露出一片小麦色的健康肤色,锦然的脸一瞬间爆红。 刚刚锦然心里没有什么邪念,只是单纯的想看看方天戟身上的伤疤罢了,毕竟锦然是知道方天戟身上的伤痕不少的事的。她一时间激奋便将方天戟的衣带给解开了,再加上自己就穿着一身纱制的里衣便和方天戟抱在一起...... 锦然虚脱的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不敢去想自己在小红心里的形象变成了什么样子,要知道小红之前一直是都十分喜欢、崇拜自己的,今日这样的场景,怪不得小红被吓成这样,要是她自己看到了类似的场景,她估计也得尖叫一声逃跑了。 “都怪你!”锦然痛苦之后立马祸水东引,她假装生气的轻轻打了一下方天戟的手臂:“你快点给我把衣裳穿上,要不是你的衣服解成这样,小红就不会误会咱们两个了。” 方天戟无辜的看了一眼锦然,他笑着将衣服拉开的更大了些:“怎么了?刚刚不是你把我的衣服拉开的吗?我刚刚还以为你喜欢这样呢。你这也太善变了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不,我再拉开一点?” “方天戟!你你你......”锦然更不好意思了些,她闭上眼睛,摸索着给方天戟拉上了衣裳,然后动作极其不利索得给方天戟慢慢把衣带系上。 “你给我把衣服穿好了!”锦然已经后悔主动帮方天戟穿衣服了,这方天戟是典型的故意使坏,他一会撩撩锦然的头发,一会揪一下锦然的小辫子,锦然好不容易把一条衣带给方天戟穿好,方天戟转手便悄悄把那条衣带再给挑开,偏偏锦然害羞,是闭着眼睛给方天戟穿衣服的,因此她也不知道方天戟偷偷把自己刚刚系好的衣带给挑开了。她勤勤恳恳给方天戟系了好几次却一直系不完。 等锦然睁开眼睛,才气急败坏的发现原来方天戟竟然背着自己偷偷把自己刚刚系上的衣带都给解开了,她生气的捶了方天戟一下:“我不管你了,你要是想让外面的人看着一个大将军就这样衣衫不整的出去我也无所谓了。” 方天戟一看锦然有些恼了,连忙捧住锦然的手,笑嘻嘻道:“好了好了,我错了,你可别生气了。来,你不是想帮我系好吗,来,我绝对不捣乱了。你想怎么系就什么系,系上十个蝴蝶结我也无所谓。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锦然赌气的鼓起了嘴:“你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才不管了呢。我要是觉得系十个蝴蝶结好看你就随意,反正我系好的衣带都得被你解了。”一边说,锦然一边将被子拉了起来,她作势就要躺下:“你快走吧,我困死了,我要歇一会睡觉了。” 锦然刚刚才从昏迷之中醒来,哪里有什么觉好睡?方天戟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他连忙笑嘻嘻的赔了不少不是,才叫锦然给他把衣带系好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锦然读书,明安相伴 锦然只是有些失血过多,再加上在门口,被风吹了那么长的时间,所以才难免有一些风寒感冒的,昏迷了这么久实属意外。大夫也来了一趟,他仔细为锦然把了把脉,对张氏等人道:“夫人,您就放心吧,小姐她现在就是身子有些虚弱罢了,真要说怎么样,其实是没有的。您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我就给锦瑞郡主再多开几服药。” 锦然等到了眼睛,她痛苦的摇了摇头,一边惊恐的往张氏那边小心翼翼的瞧着,她朝大夫那边神秘的眨了眨眼,希冀于张氏能网开一面,不要让自己再多吃药。 张氏似乎被锦然说的有些心动,她抿了抿唇,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不顺着自己女儿的意思,她将头偏向那大夫的一边,她问道:“大夫,我这个女儿一向是娇气的很,最不喜欢的就是吃药了,你要是给她开这么多药,她只会悄悄的倒掉,不知道您能不能给她开些药膳?毕竟药膳的话味道就相对好些了。” 那老大夫摸了摸胡子,他笑着说道:“哪里不行呢?不过要是换成药膳的话,就要多吃一段日子了,毕竟这药膳的效力是没有普通的汤药效力强的。你们若是想要尽快好的话,还是汤药好一些。” 锦然的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她疯狂摇头否定道:“我真的是不想吃汤药了,吃药膳就吃药膳,药膳的话总比普通的汤药味道要好一些。”锦然实在是不愿意喝什么汤药了,这次反正她也没有生什么病,只是单纯的需要养养身子罢了,要是这还需要吃多少药的话,锦然可就不乐意了。 张氏虽然不在这方面惯着她,但是得知没有吃药的必要也就没有强求,她笑着应允了锦然的要求:“那就这样吧,你要是想吃药膳那就吃药膳,就不给你开什么药了。不过我先提前和你说好了啊,这开了药膳之后你就得给我天天吃,不许落下一天。” 张氏一边说一边威胁的看了锦然屋内的诸多小丫鬟一眼,当然也包括了栗盈:“你们几个也都给我听着,这药膳可是关乎着你们小姐身子的健康,你们可不能跟着她胡来,被她联合起来一起糊弄我。要是被我发现了你们跟着她偷偷干了什么……哼哼。”张氏冷哼一声,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锦然忙在一旁讨好的笑笑:“娘,您这是说哪里的话?我怎么会不好好喝药呢?” 锦然的身子也没有什么大碍,因此她喝了半个月的药膳便没事了。一切该做的也都拾起来了。在锦然养病的期间,明安公主也不断地往盛家跑,她得知了当初锦然主动要替代自己成为四皇子人质的事,是愧疚的不得了,直喊着为何当初要这么做,害的锦然也受了伤,被锦然敲了几个暴栗才安分。 不过明安公主的到来还给锦然带来了那盛锦兰和罗依的消息,罗依和盛锦兰身为四皇子的侍妾,两个人虽说是侍妾,也只是刚刚进门,但是她们好歹也上了皇室的玉牒,算是算是跟四皇子关系极为亲密的人,所以哪怕是盛家老爷子不住地四处求人,这盛锦兰和罗依也被贬为了官奴,而且这官奴还不允许她们的家人来赎,只能让那些和盛锦兰、罗依没有什么亲眷关系的人来买走。 锦然对于此事也是略知一二,盛家老爷子这些日子可是上蹿下跳丝毫不安分,他心疼盛锦兰这个孙女,怎么会舍得叫盛锦兰就这样被卖到别人家里做官奴呢?他求了许多同僚、下属之类的,但是由于盛家老爷子如今已经算得上是半隐退,因此现在他的下属也没有几个愿意听他的了。而其他人也不愿意和谋反的皇子家眷扯上关系,最关键的是这谋反的四皇子还失踪了。 若是此时贸然接收四皇子的侍妾们,到时候那四皇子卷土重来或者是怎样的,她们岂不是也有灾祸?因此这盛锦兰和罗依竟是卖出来后无人问津,盛家老爷子找不到人去买,而其他明眼人也不会犯傻跟四皇子府内的人扯上关系。 锦然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当初这盛锦兰和罗依不是没有别的抉择,但是她们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嫁给四皇子,如今有这样的结局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既然当初选择了四皇子,就要做好决心,和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没有四皇子倒了,她们两个还逍遥的道理。 锦然也没有多插手此事,她对跟自己通风报信的明安公主表达了感谢之后,便只是派了个小厮盯着那边罢了。锦然知道那官署调教官奴的手法,那是能活活把人打死的,因此锦然也懒得自己出手,就盛锦兰和罗依那种娇生惯养的样子,在官署里可够她们两个吃一壶了。 这四皇子倒台,带来的最大的显著影响就是当初四皇子为了和五皇子作对故意反对的女子书院终于要开了。锦然和明安公主作为如今华朝可以说说年轻小姐中地位最高的几个小姐之二,是势必要去这女子书院读书的。左右锦然本身就极其想去女子书院读书,她倒是高兴的很,不过这自古以来便没有女子去书院里读书,有许多也接到入学通知的小姐们一个个都抑郁寡欢,生怕自己的名声添上什么污点。 书院开学的日子正好定到五月初一,这正是阳光正好的日子,锦然前一天晚上便差人收拾好了东西,穿着书院统一发放的一条青色丝质马面裙上了马车,她家里离这女子书院虽说是不远,但是还是需要坐马车的,锦然可不希望自己第一天就迟到。 这女子书院建在京郊,这京郊原本有一桩前朝公主棠溪公主的别庄,名曰别离小苑,这别离小苑依托一座不怎么高的小山坡翠屏山,翠屏山上种着许多松树,松树四季常青,人远远向翠屏山看去只会看到一片翠绿,因此人们便称这座小山为翠屏山。 锦然好奇的下了马车,她对棠溪公主这一处别庄可是好奇的很。这别离小苑一直都被皇家所掌握,从来没有让外人来看过,锦然对这里可是好奇的很。她知道这次朝廷重视女子书院的很,但是她没有想到皇上竟然舍得把这处别离小苑拿出来给女子书院做学堂。 锦然和明安公主今日来的时间是两人提前就约好的。锦然下车之后便看到了百无聊赖的站在一辆红木马车前的明安公主。她身上穿着和锦然身上制式相同的衣裙,与锦然身上唯一的差别就是明安公主悄悄收了收身上衣裙的腰身,衬得她的一把细腰更细了些。 锦然一边笑一边走到明安公主身边,她伸手煞有介事的揪起明安公主腰部的裙子,故意压低了嗓音:“明安公主,我是学堂的教化姑姑,来,让我看看你这裙子……恩?你这裙子不对吧?你是不是偷偷干了什么?你是不是偷偷把这裙子的腰身给剪裁了。来人,给我吧明安公主拉下去,痛打五十大板!” 明安公主一边笑一边轻轻挣脱了锦然的钳制,她往前一窜,正好让自己的裙子从锦然手里划出:“好了锦然,你可别吓我了,我刚刚是真被你吓了一跳,不过我刚刚一想着,这女子书院好像没有什么教化姑姑啊,才反应过来。”明安公主揪住自己的裙摆转了一个圈:“我就是觉得这裙子的腰身也太难看了些,直直的一条,我怎么着都穿不好看。” 明安公主的表情有一些紧张:“锦然,你快仔细看看,我穿这裙子是不是太过直接了些?我身边的几个小丫头都跟我说剪裁的太明显了,可是我觉得还好啊?你说夫子会不会一生气就把我给赶出去啊?我母妃也跟我说了,这次我要是犯了错便老老实实认错,她已经和书院里的那些严厉夫子说好了,不要因为我是公主就对我优待,有错就罚!哎,我真担心啊。”明安公主一边说一边满腹忧愁的叹了一口气。她看自家母妃那架势,是想要自己出嫁之前好好收拾收拾自己了。 “她们总不能跟我说的似的,把你带下去打上五十大板吧?”锦然笑了:“虽说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你,但是也肯定不会针对你,你瞧,这书院门口的这么多小姐们,哪一个不是偷偷改了改裙子?咱么自幼穿的裙子都是依照身形做的,这一次虽然说是也量了尺寸,但是难免便会有些纰漏,改改裙子的话,书院里应该不会说些什么的。”锦然神秘的笑了。 明安公主疑惑的看了一圈锦然,她好奇地问道:“锦然,我瞧着你怎么好像身上没有什么改动呢?我看着你身上这一身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呢?” 锦然凑到明安公主耳边,她笑嘻嘻道:“你看看我这袖子,我悄悄命人给我把这两天袖子裁剪了两分,你看看我如今身上的这一件,是不是显得愈发清凉了些?” 明安公主经过锦然这一番提醒才恍然大悟,她惊讶的又围着锦然转了几圈欣喜道:“我说呢,哪怕全书院的小姐姑娘们都不裁衣服,你这盛锦然肯定得剪,你这一番改造也太隐蔽了些,我甚至是没有看出来,你要是不跟我说我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发现呢!” 说完,明安公主羡慕的摸了摸锦然的袖子,这一套衣裳哪里都好,就是袖子有些长了些,五月正是热的时候,穿着一身厚实的丝绸衣服可是能把人热的够呛,可是锦然这举动却是不动声色的将袖子往上挪了几分,穿着也是能凉快几分的。 “我回去也让我身边的丫头给我把袖子裁上几分。”明安公主惊喜道。 “我觉得你要是弄得话也不要裁剪太多,到时候别让夫子们发现就成了。”锦然细细的叮嘱了一句。 她和明安公主来的都有些太早了些,因此这山门外竟是没有几个人,于是锦然和明安公主便干脆在这门口等着,她们两个也不上马车了,有时候聊聊天,有时候相携一起看看翠屏山的风景,倒是十分惬意的很。 “哟,我说这女子书院门口怎么会有一股子的恶臭味,我还奇怪呢,这女子书院都是华朝的小姐们,再不济的也是三品官员之女,怎么会有什么臭味呢?原来是你在这里呀盛锦然,怪不得这里这么臭呢!”一道饱含恶意的女声传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锦然新奇,夏娜找事 “我真是服了你们这华朝了,朝廷里素日一个个软的不得了,这也就罢了,但是竟是连眼睛都是瞎的,好不容易办了个女子书院,竟然让这什么盛锦然这样的人也跟着一起进来读书。啧啧啧,你们一个个可是真是想得开啊。”一道道饱含恶意的女声传来。 饶是锦然这样涵养极好的人听到人这样诋毁自己,心情也是不好起来,她挑起一边柳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嘴唇勾起一个不屑的冷笑:“我说是谁敢在别离小苑门口就口出狂言。我初时还想着,这华朝好好的贵女怎么能不知道别离小苑是怎样的圣地,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可是等我看到你我就不意外了,你压根就不是我们华朝的贵女,做出这样粗鄙的行动我也不意外啊,胡夏娜公主。”一边说,锦然一边十分不屑的看了胡夏娜一眼,她声音轻慢,似乎胡夏娜不值得一提。 “胡夏娜公主,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在前些日子对你太过礼遇了一些,导致你有些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三番五次的来我这里找事情,我麻烦你记清楚一点,我们华朝没有人求着你们西夏的人来,我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你要是下次再来找我的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对啊,胡夏娜公主,你还真是别当自己这个公主有多金贵,你们西夏可都是要灭国了,就不要在我们面前耀武耀威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使臣就要所有人让着你们吗?”明安公主自然是向着锦然这一边的,她已经好几次看见这胡夏娜来找锦然麻烦了,说的话也都是那些个车轱辘话,也不知道这胡夏娜公主为什么这么有毅力,哪怕每次都被自己的哥哥压过来给锦然道歉仍然屡教不改,每次看到锦然仍然是第一时间冲上来,来讨人嫌。明安公主撇了撇嘴。 “你……你们两个!”胡夏娜公主想要张嘴骂明安公主,倒是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害怕明安公主的地位,因此犹豫再三便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转而对锦然不客气道:“哼,我到底为何要这么对你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是知道,你根本就配不上方将军。我可是知道你前些日子在你及笄之礼做出的事情的。” 胡夏娜得意洋洋的抬起头,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与得意:“像你这种女人,竟然在自己的及笄之礼上做出拿簪子扎人的举动来,你怎么有资格被称为世家贵女?我看你是村野乡妇吧?”胡夏娜眼中带着几分欣喜,她可是一听了消息就笑出来了,这胡夏娜公主在华朝也没有什么消息来源,这唯一知道的这点还是她身边的小丫头千辛万苦的打探出来的,饶是如此打探的也并不完全。准确,只知道这盛锦然拿簪子捅了那四皇子一下,至于什么原因,这胡夏娜公主就不知道了。 她这一日日的也只是在驿站里待着,有了空闲也只是拿着几本话本看看罢了,因此这胡夏娜公主对于京中四皇子被抓的消息竟是十分不清楚,她还满心满念的以为这一切都是盛锦然的错呢,因此她这一下马车便迫不及待的过来来嘲笑锦然了。 锦然却是没有理这胡夏娜公主,她见过傻的,但是没有见过这么傻的,但是就这么让她放过胡夏娜公主却是让锦然心里有些不甘心,锦然往前走了一步,她和胡夏娜公主的距离不到半步,锦然饶有兴趣的盯着胡夏娜的美貌语气古怪道:“胡夏娜公主,你以后说别人之前请先看看你自己。你这眉毛,是想学华朝女子的画法吧?” 锦然不屑的笑了笑,这胡夏娜公主的眉毛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不伦不类了,她似乎是将一整条眉毛都剃了下去,自己重新勾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蚯蚓一般的眉毛,偏偏这胡夏娜公主长得也是西夏人的长相,她原本的眉毛杂毛比较多,眉毛眉形极粗且眉毛的颜色也很深,因此她的眉形和她带着丝野性的脸是十分相配的。 而现如今这胡夏娜公主就像疯魔了一般,竟然是把自己所有的眉毛都给剃了,给自己画了一条眉毛。锦然依稀是可以从她现在的眉毛形状中推算出胡夏娜公主想要描画的美眉毛,柳叶眉。锦然是最喜欢这种眉形的,她的眼睛是带着几分猫眼的弧度,且瞳孔又大又圆,圆滚滚的眼睛形状配上柳叶眉也是极其不错的。 但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锦然画着好看的眉形在别人的哪里却是不一定好看了。就像这胡夏娜公主,眉毛原来的位置趴了两条小蚯蚓。 “东施效颦。”锦然还没有说话,明安公主便在一旁忠实的吐槽道:“你想学锦然画柳叶眉,你也不先看看自己长成了什么样子?就凭你这一副样子还想描画柳叶眉?我看你也就配原来的眉形吧!学人家画眉就学成这样?恩,东施效颦罢了。哦,我忘了,我看你是不知道什么是东施效颦的。”明安公主从腰间拿出块帕子,捂住嘴轻轻地笑了,她担心自己不轻轻地笑还不得笑晕了。 “你……你们不许给我在那里胡说!”胡夏娜气得整张脸都白了,她不住地摆着手,似乎在极力否认:“你不要在那里给我瞎说,你才是什么都不懂的,我当然知道东施效颦是什么意思,用不着你在那里多嘴多舌的说这么多!” 胡夏娜公主平生最恨别人说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她到了华朝之后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原本已经自得于西夏的富足,而她身为西夏的贵族更是肆意妄为。可是竟然有一天西夏被方天戟攻破了,原本不可一世的西夏第一次遇到了敌人。 胡夏娜公主在城楼之上看到方天戟时一颗心便全都系到了方天戟的身上,方天戟攻城的速度极快,他速战速决,胡夏娜公主还奇怪为何方天戟出兵如此焦急,后来她才知道方天戟这么势如破竹的原因竟然只是想要和盛锦然团聚。 虽然这胡夏娜公主真切的爱上了方天戟,方天戟却是对她没有一点意思,而且火速攻打了她的国家。因此胡夏娜公主和她的哥哥胡提拉身为西夏皇室年龄最下,且实力最弱,最好拿捏的两个人就需要作为人质被送往华朝。 胡夏娜公主一向是崇拜强者,其中她最崇拜的人就是那个害得她国破家亡的方天戟,彼时方天戟是她的敌人她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可是等她到了华朝成为了使臣,自己和方天戟联姻不是更好吗?但是现实却给了胡夏娜公主一个狠狠的巴掌,方天戟竟然已经订婚了。而且胡夏娜公主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这方天戟的未婚妻盛锦然的。 盛锦然是世家嫡女,自幼在京都长大,美丽的像一朵刚刚打上花骨朵的玫瑰,而一旁的收花人方天戟则是正焦急的等着锦然盛开的时间。可是自己呢…….胡夏娜公主几乎不敢想了。 比起这些世家嫡女清楚的,会的东西,自己那一点点的底子是多么浅薄,这几乎就是胡夏娜公主到达京都这么长时间的唯一感想。 锦然可不管胡夏娜公主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她冲胡夏娜笑的极为和善:“胡夏娜公主,您说我如同乡村野妇一般,极为不淑女。我可不怎么认为,在我们华朝,每一位世家闺女都会请自己的女先生来教授我们一些东西。就像我,我自幼学习古琴,你要是不服气的话,就跟我比一次好了,让大家都看一看,到底是我是淑女还是你是淑女。” 这胡夏那公主自然是不会古琴的,她连一只好好的舞都不会跳。明安公主看胡夏娜的脸色灰败,更是提起了兴趣,她在一旁冷漠的笑着:“胡夏娜公主啊胡夏娜公主,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的蠢还是假的蠢了,就凭你还妄图和我们华朝的郡主比较?” 锦然会绣花会裁衣会跳舞,古琴也弹得好,这胡夏娜公主几乎是什么都不会,她怎么会好意思在锦然面前说锦然粗野呢? 胡夏娜公主的面色极为不好,但是她自小就十分执拗,被明安公主说成了这个样子却仍然是故作镇定:“盛锦然,我倒是想让大家都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歌样子,你刚刚说的这么多的东西,我都不会,而你都是精通的,你选了一堆你擅长的东西来跟我比,这样一点都不公平。” 明安公主几乎要被她气笑了,这胡夏娜公主真的是典型的倒打一耙,是她一开始说些什么锦然是个乡村野妇,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锦然压根配不上世家闺女的身份,可是世家贵女需要学习、比较的东西便只是这么几样,锦然之所以说要和胡夏娜公主要比试,便是因为要打消胡夏娜公主的念头,毕竟她也不像被胡夏楠公主天天疯魔一样围着守着的。 但是这时候胡夏娜公主竟然又说一些锦然拿自己擅长的项目和她比较……真的是将两面三刀贯彻的淋漓尽致。 锦然干脆道:“胡夏娜公主,我可是在华朝听说,你们西夏的人从小便要学武。而你的鞭法也好的很。我虽然说是没有具体的训练过,但是我对于自己还是有几分信心的,不如你我二人便只比一场武如何?你可以用你素日里最擅长的武器,我也没有意见。我只有一个要求,锦然严肃道:“等到这个结果出来之后,无论你以后还有什么心思,都给我息了吧。” “什么,比武?盛锦然,你是不是疯了啊,就你一个这样的人竟然还想和本公主比武?我自幼学习鞭法,最使劲时曾经一鞭就打断了一棵成人合抱粗细的大树。你到时候跟我一起比武,若是你死了残了的话我可不管了。”胡夏娜公主一听是比武一时间竟是狂喜,她最擅长的便是鞭子了,跟一个这样娇滴滴的大小姐比武,胡夏娜公主相信自己肯定能赢的。 锦然干脆的点了点头:“那就这样约好了,等咱们双方都有时间的时候便分个胜负。” 说完这些话,锦然便干脆利索的走进了山门,就在她专注于和胡夏娜公主说话的时候,这山门便悄无声息的开了。开山门的几个守门的丫头也都没有声张,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默默的看着这些个小姐罢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女子书院,静雅公主 “诸位小姐们,请您跟我们来这边吧。现在时辰已经到了,这书院也要开了,诸位要是有什么要干的事情还请之后再说,现在就先进到书院,诸位先生们还都等着大家呢。”其中一个丫头看起来年龄和锦然他们差不多大,她声音清脆婉转,带着一众穿着统一灰色衣裙的小丫头们对诸位小姐行了个礼:“小姐们日安,今后这书院大大小小的杂务就都由我等来收拾准备了,小姐们只要好好读书就罢了。”说完,这丫头便伸手指了指一进山门便出现的一处小竹楼:“这一处竹楼是大家吃饭的地方。”那丫鬟一边带路一边道:“诸位小姐们都是来的非常早的,刚刚奴婢瞧着有几个甚至天刚刚亮就到了,想必小姐们有一些人可能连早饭都没有吃,所以诸位小姐们都先把早饭给吃了,到时候咱们再慢慢去参观别离小苑。”一边说,这丫鬟一边将众人带到了这小竹楼里,小竹楼一共有两层,第一层是众人吃饭的地方,这一层摆着许多圆木桌,上面现在摆满了食物。慢慢的一盆面条,面条的汤汁似乎十分浓稠,白色的汤汁夹杂着骨头的浓郁香气,锦然可以断言说这就是一盆大骨面条。只不过里面的汤头制作起来却是是有些费劲,光锦然瞧见的便有什么白菜、冬瓜之类的。一张桌子前一般就会站了一个小丫鬟,其中锦然这张桌子前站着的这个丫头,伸手拿出一把大漏勺,然后从面盆里称出一大碗面。往这面条里倒上一勺麻酱,然后撒上几滴秘制辣椒酱,仔细的拌一拌便香气扑鼻,叫她忍不住想多吃一些。但是这些还没有完,那小丫鬟又将桌上一个棕色的瓦罐打开,从里面捞出几块本炖的软糯酱香的大块炖牛肉。这些牛肉多是用豆瓣加水慢慢的、耐心的炖上整整一晚。 红亮的牛肉块上还挂着几片不甘寂寞的豆瓣,浓郁爆裂的香气叫锦然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她伸手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夹起了一块牛肉,她慢慢将牛肉填到嘴里,一时间麻辣鲜香四种复合口味在她的最终绽开。 锦然惊喜的吃了一口又一口,她是最喜欢吃牛肉的,不过家里却很少做,哪怕是做也只是简简单单的炙牛肉罢了,很少放这么多的调料,锦然也可以说是第一次吃这道菜了。牛肉里还放了大颗的坚果,坚果香混着辣意,锦然不由自主的往嘴里填了一大口面,这女子书院,果然非同凡响。 而和锦然一同进来的几个小姐,包括明安公主,一个个也都美滋滋的吃了起来,这时候的他们可不想在家里那样,吃一口菜要费上半个时辰,他们都大口的吃着面,时不时还对望一看,看着对方的吃相偷笑。 “想必诸位都是第一次到这书院里读书吧。”饭吃完,诸位小娘子便都随着那丫鬟到了这别离小苑最中心的一所原木小楼里。这小楼最独特的地方便是它的材质,竟然都是由极其珍贵的金丝楠木构建而成,包括楼体等等,金丝楠木极其珍贵,现在连皇宫里都没有几件金丝楠木的家具,可是这别离小苑竟然用它盖了一座楼!饶是锦然这样自以为经商尚算不错的也是没法像这样财大气粗的,现如今金丝楠木的在市面上基本已经绝迹了,是一种有价无市的木材。 诸位小娘子踏入学堂,有几个小姑娘之前连普通的学堂都没有见过,此时一进来都好奇的围住了学堂里的桌椅,这学堂内只有十几张桌子,每一张都很长,下首放着两把椅子,似乎是想让两个人共享一张长桌。这些放在普通学堂也是一样的规格,这女子书院与普通书院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这桌子的木料可能会珍贵些。 锦然之前也随自己的兄长们到他们的书院去过,因此也不奇怪,她也是是见多了书院了。而明安公主则是在皇宫内有时会随着自己的兄长一同读书,所以她也对这种书院装潢并不陌生,因此两个人便没有跟着这群看什么都新奇的小娘子凑热闹,而是找了一张靠前的桌子,锦然仔细拿帕子擦了擦桌椅便同明安公主一起坐下了。 “小姐们。欢迎大家到女子书院读书。”门外走进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女子,她身上穿着代表先生的黑白两色的长袍,一头青丝被挽成了个男子的发髻,她只是随意拿了跟木簪将头发绾了起来,却带着几分写意风流。 这人未语先笑,玉白的脸上浮现几分慈爱的笑意,她轻轻示意诸位小姐坐下。锦然和明安公主自然是听从她的意思,明安公主自从这女子进来之后便一直很震惊的样子。锦然看她张开嘴久久没有闭上,不由好奇的问道:“明安,你这是怎么了?” 明安公主趁这黑袍女子给两个小娘子安排位子的时候,悄悄凑到锦然身边道:“锦然,这一位是我的大姑姑静雅公主。我以为她还在寒梨寺礼佛呢。” 明安公主说完之后赶紧缩了回去,她是最害怕自己这个姑姑的。也不是说静雅公主有多严肃,恰恰相反,静雅公主是再温柔不过的人,但是明安公主不知道为什么,最害怕自己这个姑姑。 静雅公主?锦然吃惊的瞪大了眼,这静雅公主在京都可是赫赫有名的,她是当今皇上的妹妹,虽然与皇上不是同一个母亲,但是在先皇还没有发迹时,静雅公主其实是由皇上带大的,静雅公主在十五岁就嫁了出去,当时皇上的权柄还不如现在一样大,静雅公主嫁过去更多的是为了稳固皇上的势力。 但是她却过得很幸福,和当时的驸马是难得的琴瑟和鸣,嫁过去三四年便有了两个孩子。但是没想到在静安公主二十岁那年,皇上却对驸马一家论罪,驸马一家在当年的洪灾里是负责赈灾的,虽然朝廷给了无数的钱粮,但最后还是死了至少五分之四的灾民,最后查清竟是驸马贪污了至少一半的赈灾钱粮。 静雅公主与驸马感情极好,但是她却没有替驸马求情。因为她的这种行为,在驸马死后,驸马家里甚至不愿意认静雅公主给驸马生下的三个孩子。 静雅公主之后便自己养育三个孩子,以驸马的未亡人自居。 一切都安排好了,这静雅公主也就又站到了前面,她笑着对大家道:“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是不想参加女子书院的,总觉得这样的书院会影响名声。我不能否定你们,但是我也不会认同你们,以后你们慢慢在书院里读书,便会了解到了。反正你们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不是吗?” 静雅公主笑了一下。其他小娘子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这静雅公主竟然说出来“反正你们没有什么其他选择”,第一次与学生见面,也不鼓励也不激励,谁出这样的话,这静雅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十分大胆。 锦然偷偷一笑,她倒是十分喜欢这样的老师。 “好了,这第一节课便是我替你们上的。我不会教给你们诗书经义,我想着你们在家里想必已经学的很好了。”静雅公主侃侃而谈:“现在,所有人都跟我出去,到这别离小苑的花园里去。”说完这一番话,静雅公主便率先走了出去。 “啊!姑姑她开始了!”明安公主哀叹了一声,她是最了解自己这个姑姑的,她是最喜欢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原本这静雅公主是她的姑姑,她想一出是一出自己也必须听从,好不容易等自己订了婚,静雅公主去寒梨寺礼佛,明安公主还以为自己能休息几日,没想到现在竟然又被静雅公主逮到了,还成了她的先生! 锦然笑着推了推沮丧的头都低下去的明安公主:“好了好了,别摆出这样沮丧的样子了,你不是最怕静雅公主吗?你快跟我出去吧,要是你出去晚了——”锦然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是明安公主确实十分了解她的未竟之意。 明安公主打了个寒颤,赶紧出去了。 等到诸位小姐们到了外面,确实经受到了第二轮的世界观洗礼,现在已经是夏天了,照理说应该是百花绽放的季节,但是这别离小苑的花园却是光秃秃的,连一根草都没有,到处都是黄黑的裸露泥土。虽说花园里小路、花坛一应俱全,但是该长花儿的地方却是什么都没有,十足的荒凉。 明安公主瞠目结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姑姑她的行为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你看看,这好好的花园子连一朵花都没有了。” 明安公主的话音刚落,就被身后的静雅公主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静雅公主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省事的小侄女:“明安,你别在这里瞎说,快给我去那边乖乖站着去。” 静雅公主伸手指了指荒凉的花园,她意味深长道:“你们别看这处花园子这么破旧,但是当初这花园还是很美的,今日我将你们带来也不为别的,就想让你们一人分一块地方,把这花园重新建起来。” “静雅公主,建起来的话怎么不见丫鬟和花匠?”一个小姐怯生生的问道,确实,这花园里竟然是只有他们这一行人和静雅公主,其他的一个人都没有瞧见。 静雅公主笑眯眯道:“这里没有其他人自然是因为用不到其他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锦然种花,明安感激 锦然敏感的感到身边的明安公主浑身一僵。静雅公主不管身边这些个小姑娘都是什么反应,她笑嘻嘻道:“你们一个个呀,都是平时在院子里赏花,哪里种过什么花草?今日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叫你们自己把这花园子里都给种满了。”一边说,静雅公主一边拍了拍手,她的身后便走出来一队丫鬟,这些丫鬟手里都捧着些还未盛开的花草,还有几个手里拿着宽大的罩衫。这罩衫半黑不灰的,倒是十分耐脏。 丫鬟们给每个小姐都分了件罩衫,静雅公主笑着道:“你们都换上吧,这衣裳你们穿是正合适,到时候你们穿着这衣裳做事便不会弄脏你们的衣服了。”她指了指光秃秃的地面道:“也不要你们种的多好,能看得过去就是了。” 说完,静雅公主就走了,只剩下这一堆大小姐们面面相觑。明安公主是头一个出声的,她哀叹一声:“我就知道我姑母肯定简单不了,你们看看,她这么一折腾,我下午还怎么吃饭呀,唉,叫我种花,我连摘花都不会呢。”虽然这话说的夸张了一些,但是却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锦然伸手先挑起了一件罩衫套在了身上,她在给明安公主找了一件和她身量差不多的衣服之后才冷不防的开口道:“这些罩衫可不是每一件都合适的,你们要是挑的晚了,一会你们可就找不到什么合身量的罩衫了。”说完,锦然便走到明安公主身边,将那件罩衫给了明安公主。 纵然是千百般的不愿意,这些姑娘们也只能乖乖的按照静雅公主说的做,毕竟这些小姐来之前,她们的父母都千叮咛万嘱咐过,一定要乖乖的听书院里得先生的话,这一次皇上和朝廷都重视的很,且听说这一次书院里安排的先生都难得的很,若是她们使了大小姐脾气被赶了出去,那她们的父母肯定饶不了她们。 锦然默默的收拾着,她重生之前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的,别说自己种花了,她那时候因为没有钱买菜,连蔬菜都是自己在院子里种的。而且静雅公主也没有为难她们,只给她们每人五十棵花苗,这五十棵乍一看很多,但是实际开始种起来就不是事了,就像这锦然分配到的那一片花坛,花坛里的土地已经被提前细细的锄过一遍了,什么大的土块都已经被敲开,锦然估摸着这土还被撒上了一层水,因为这土地十分的松软,锦然拿着铁锹没两下就挖出了个挺深的土坑,种下了第一棵花苗。 第一步迈出去剩下的就更快了些,锦然本身就是极其喜欢侍弄花草的人,她之前与罗暇私奔,身上的银钱并不多,还都给了他念书,因此锦然便没有什么机会去享受或者是像还没有离家时的那样去买些自己喜欢的古玩书画,只能找些其他不花钱的爱好。其中锦然最喜欢的就是种花种菜,菜的话成熟了便可以省下不少银子,而种花的话则更多的是带给锦然一种美的享受了,那时候锦然自己的哪一处小院子里有这不少的花儿,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花种,一般只是些普通的茉莉、月季之类的常见花朵,一枚铜板就可以买一棵回来,但是锦然却是将这些花儿伺候的极为精心。 锦然的动作极快,几下就将这些花儿栽好了,她抬起腰一看,发现明安公主还苦着脸拿着第一棵花苗呢,她哪里连种花的土坑都没有挖出来,似乎一直在苦着脸不知道该干什么。锦然哭笑不得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明安公主可能不知道怎么种花,但她也没有想到一个时辰过去了,这明安公主连个洞都没有挖出来。锦然扫视一圈,叹了口气,这些小姐们没有一个人弄好,好一点的已经种了几棵,但是大多数人是和明安公主一样的,连一个洞都没有挖好。 锦然无奈,但是她也总不能放着自己的好友不管,她走到明安公主身边,拿过明安公主手里的铁锹对明安公主道:“你看着我的动作,一会儿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种花儿,其实很简单的。你只要小心翼翼地挖一个坑,注意这个坑不要太深了。然后将花苗放进去,最后撒上一点儿肥料,再盖上土就可以了。” 锦然一边说一边动作着,她的动作极为麻利,两三下就种下一棵花苗,看的明安公主瞠目结舌,明安公主好奇的问锦然:“锦然,你是在哪里学到该怎么种花的?种的可真好,我就没你的动作这么快了。”明安公主刚刚一边听锦然说一边笨拙的跟着自己挖坑,但是锦然都弄好了,她的坑才挖下去浅浅的一层。 锦然笑着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侍弄花草,因此有的时候在家里也会自己种一些。至于我的动作为什么这么快?那是因为我熟能生巧罢了,你要是像我一样喜欢种花,一直在种花的话,那你也可以这么快。”既然说完拿起铁锹,替明安公主将那个坑挖好。 她走到明安公主的另一边,拿起铁锹开始动作,“你一个人弄的话不知道要多久呢,我来和你一起弄吧。”锦然一边笑一边说道,明儿公主感动的眼泪汪汪的:“然儿真是多谢你了,让你弄完你自己的那些还来帮我。今天要是没有你在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弄完了。还好我和父皇说好了,让你来陪我一起上学。锦然我以后可就靠你了呀。”说完明安公主开始继续干活儿了。 “这个静雅公主是不是有病啊。”另一边,胡夏娜公主却是忍不住了,她一开始还是碍于哥哥的面子,愿意勉强种上几棵,可是等时间慢慢过去,日头逐渐毒辣起来,这胡夏娜公主却是忍不住了,她虽然在蛮夷长大,但是自诩尊贵,哪里干得了这样的话,因此没干上多久就生气的将铁锹扔到了地上,她看周围没有丫鬟盯着,心里的郁愤一上来,便开始口无遮拦的说起了静雅公主的坏话。 明安公主也是累的厉害,但是静雅公主好歹是她的姑姑,她怎么能就这样任由一个蛮夷的公主在这骂她姑姑呢? 明安公主也将铁锹扔到了地上,她眼神不善道:“胡夏娜,你给我说话好听一点,无论静雅公主做了什么,你也不能这样目无尊长!” 锦然也皱了皱眉,她现在对这个胡夏娜公主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因此锦然也紧跟着开口道:“胡夏娜公主,这花卉乃是贵女学习的必经之道,花道博大精深,有些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学到什么精髓,只能学到皮毛,这都是因为那些人只是学习了如何插花,但是没有深入学习到花儿是怎样盛开衰落的过程。” 锦然不顾众位小姐们惊讶的目光继续说道:“此次静雅公主之所以安排我们做这些,一是想让我们体会到生命的奇妙以及种下花儿得第一步,二便是让咱们体会到这些花儿的来之不易。”锦然的一番话显然是镇住了大家,一时间因为胡夏娜公主的举动二产生的抱怨声都小了下去,大家都开始好好种花了。 连一旁的明安公主也跟着瞪大了眼睛,她惊讶的问道:“锦然,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我听着觉得竟是有几分道理呢。” 锦然悄悄凑到明安公主身边道:“我瞎说的,我也没有研究过什么花道,我怎么知道呢?” “那你还!”明安公主差点跳起来,但是她一瞧周围这么多贵女们都安安分分的种着花,便赶紧把声音放低了:“盛锦然!你自己不确定怎么还给我们说的头头是道,还生命还来之不易,我可是真的相信你了!”明安公主小声的抱怨着,她轻轻敲了敲锦然头,有些不满。 锦然笑着道:“我要是刚刚不说,这些人可是叫那胡夏娜公主给煽动起来了,你看看胡夏娜公主的样子,你看她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嘛?一会呀,要是咱们不管,她不知道得说出多少静雅公主的坏话呢,你愿意她在哪里说你姑姑的坏话?” 明安公主想了想叹了口气:“你说的也对,这胡夏娜最好还是被吓唬吓唬才老实。不过我姑姑她到底是在干什么啊,这样的事情都叫咱们来做,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可是都看到了,这里的丫鬟可是不少呢!叫丫鬟来做不就行了?” 锦然摇了摇头:“我估计静雅公主此次打的主意是想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吧,这次女子书院的学生都是非富即贵的,若是头一次不杀杀咱们的锐气,以后就不好管了呢!” 锦然冷静的往他们刚刚来的小楼看了一眼,语气认真道:“虽说静雅公主是公主,但是她也脱离京都多年,不少小姐们虽然知道有她这一个人,却对她不以为意的很呢!你看看胡夏娜公主,明白了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锦然比武,大获全胜 明安公主这才像反应过来一样,她严肃道:“这倒是我姑姑的作风,不过她这下马威给的也太狠了些,我觉得我这腰都断了。”明安公主一边说一边捶了捶自己的腰:“我明个都不想来了。不过那胡夏娜也太蠢了些,说出这样的话,我姑姑虽然是有点小问题,但是她竟然敢说出这些话。”明安公主的脸鼓鼓得,显然是被气着了。 锦然笑道:“你呀,虽然平日里说什么一些静雅公主如何如何的,但是一旦有人说了静雅公主什么坏话你就气成这样了,可见你对你这个姑姑可是喜欢的不得了呢。”明安公主对于自己认定的人都是这样,一旦认定了必定会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这些贵女们收拾了一上午才勉强将这花园给收拾好,原先还有一些不怎么愿意的,但是劳作了一上午,大太阳晒着,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找茬?等那静雅公主来的时候,这一堆小丫头一个个身上的罩衫上都布满泥点,有几个还能坚持着不倒下,另外一些则东倒西歪差一点就不顾自己的身份躺在地上了。 “很嗨,你们收拾的不错。”静雅公主倒是有些惊讶,她一开始还以为这些小丫头们中途就得闹起来呢,没想到这一个个的竟然勉强完成了,虽然说很多地方做的并不是特别好,但是也算数不错,相对于第一次来做这些的人来说,她们这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该种下的都已经种下了。听刚刚一直观察这边的小丫鬟说,这似乎都是那盛锦然的功劳...... 静雅公主隐晦的往盛锦然那一边看了一眼,她倒是听说过这锦然公主的威名,据说自己那个傻侄女明安公主和这个盛锦然的关系也很是不错。 这辛苦的一上午过去,下午就没有多累了,静雅公主带这些饿的两眼冒金星的小姐们到饭堂里,中午吃的格外丰盛,什么腰果虾仁,酱烧五花之类的,除了少数几道凉拌菜,都是些浓油赤酱的大菜,锦然也是吃的很香。 下午就没有什么事了,静雅公主也没有什么安排,只是说叫她们自己随意走走罢了。锦然便干脆走到胡夏娜公主面前道:“胡夏娜公主,择日不如撞日,你不是说想要和我比试一场吗?咱们今日都没有什么事,左右下午咱们不能回去,便干脆去这书院的马场吧,你是想赛马也好,是想比武也好,我都奉陪。” 胡夏娜公主冷笑一声:“你若是这样我必定也是没问题,你们华朝的马也就那样,没有什么出奇的,我自然是不愿意骑你们的马的,回来和你赛马,我还骑不痛快,咱们就比武吧。” 两个人很快敲定的比试的内容。锦然对于比武还是很有信心的,她虽然不是和胡夏娜公主一样从小就练武,但是方天戟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教她剑术,方天戟教锦然的剑术都是一些军营中杀人的剑术,招招致死,锦然虽然说没有多努力。没有像方天戟一样,一大早就起来练剑。但是他还是每天要练够一个时辰的剑术的。所以对于和胡夏娜公主的比试,锦然还是很有信心的。 两个姑娘比武,这要是说出去,肯定得有不少人说些闲言碎语,但是锦然却是不怎么在乎,她现在也是想开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患得患失,总是在乎其他人的目光。这也是她前一世留下的后遗症,那时候的她给家族蒙了太多的羞,京都的闲言碎语总是不停,她的父母兄姐几乎是日日听着别人的嘲笑。 现如今她只要在乎自己需要在乎的人的意思就好了。锦然的父母是事事都以女儿为先,因此肯定不会阻止或者是训斥锦然。而方天戟的话,锦然的剑术还是方天戟教给她的呢,锦然相信方天戟肯定不会说些什么的,毕竟方天戟一向是希望锦然能够多动一些,他总觉的锦然的身子太弱了。再说这比武虽说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锦然这也并不是头一份。 锦然和胡夏娜约好的地方是别离小苑的草场,这一处草场原本是用来跑马的,但是今日学生们没有马术课,因此这草场便是空着了,她们便干脆在此处比武了。 胡夏娜公主原本想用自己在西夏便一直是用的一条长鞭子,但是明安公主却是有几分不服气:“胡夏娜,你用自己趁手的兵器难免就有些胜之不武吧?你用这个鞭子都多少年了?我们锦然现在身上也没有带什么东西,你要是赢了也不怎么光彩。” 胡夏娜不屑的将鞭子放了回去,她一指草场边上原本用来训练别离小苑护卫的武器架道:“那我不用我自己带的鞭子,咱们就用这些吧,我也不屑于用我自己的鞭子呢,到时候我用这些破铜烂铁一样能赢了你。” 明安公主却是笑道:“胡夏娜公主,反正这些武器都是破铜烂铁来了,你就干脆不要用了呗,反正破铜烂铁你也一样使得不好,用上这样的岂不是还妨碍你的发挥吗?”明安公主一边说,一边往其他姑娘那边挤眉弄眼,摆明了是故意看明安公主的笑话了。 而其他的小姐们因为这胡夏娜接二连三对华朝的诋毁也不怎么喜欢胡夏娜,因此明安公主这一番话倒是引来不少人的附和,她们一个个都起哄道:“对呀,胡夏娜公主,您不是瞧不上我们这华朝的兵器吗?那您干脆就别用了吧,别到时候输了还怪我们华朝的兵器不好。” 胡夏娜被气得面色铁青,但她强行忍住了奔腾的怒火,只当做没有听到,饶是这胡夏娜再有自信,也没有把握空手同手持兵器的盛锦然争斗,她也是听说过这盛锦然的剑术着实不错,虽然她不怎么瞧得起这华朝贵族少女的花拳绣腿,但是这盛锦然好歹有些基础,也算是勉强有几分实力。 这武器架上的兵器都是包了棉花的,或是干脆就没有开刃之类的,因此哪怕是刺到对方身上也不会给对方造成伤害,锦然对此倒是满意的很,她和胡夏娜要是一不下心给对方捅了几个伤口,那这件事便小不了了。现如今这种兵器倒是正好。锦然挑了一把长剑,这种长剑的制式非常常见,锦然自己就是用的这种长剑。 她满意的是了两个剑招,惊喜的发现这把剑和自己素日用的那一把并没有差多少。这样的话一会和胡夏娜打起来她就能轻松发挥出全部的水平了。 锦然慢慢走到场地的最中央,而胡夏娜还是选择了一把长鞭,胡夏娜对于和锦然的比试倒是很有自信,她看着锦然笑道:“盛锦然,我听说你学剑术的日子并不长,我也不故意欺负你,我给你个彩头,若是这一局你能赢了我,那我就将我原本用的那条长鞭给你怎么样?” 这条长鞭最得胡夏娜的喜爱,胡夏娜说出这种话是笃定锦然绝对赢不了自己的。 锦然笑道:“你要是愿意的话何尝不可?不过我可没有什么东西给你,我日常用的武器乃是方天戟送给我的,我可舍不得给你。” 胡夏娜公主咬牙启齿道:“我可不稀得要你那把破剑,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胡夏娜对这场比试是十成十的不上心,她甚至连鞭子都没有展开,往草场中央一站就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了。 “比试,开始!”明安公主大喊了一声。 随着明安公主声音的落下,锦然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冲向胡夏娜,锦然的速度极快,不过是一瞬她便冲到了胡夏娜的身旁,锦然用剑先是挑开了胡夏娜挡在胸前的手,她用巧劲将剑柄对准胡夏娜手肘的位置,轻轻一敲。 这个位置有着人的麻穴,要是被人重击手便会拿不住东西。这一招还是锦然自己琢磨出来的,她曾经背了半天的人体穴位图。对这种东西是再清楚不过了。 “啊!”胡夏娜惨叫了一声,她在比武开始之后甚至连锦然的动作都没有看清,只看到了一阵残影,转瞬之间这盛锦然就到了她的面前,她几乎是尽全力去挡了,这胡夏娜的力气在女人力可以算是大的。 哪怕是在西夏,比她力气大的也没有几个,一般胡夏娜与人比武的时候,对方无论出些什么招,也抵不过她的力气。 但是锦然却是提前破解了她的大力,纵然一个人的力气再大,被打了麻穴也无济于事。 有道是趁他病,要他命,锦然深谙此道,她伸手将胡夏娜无力的手中的长鞭抓过来,一把就扔到了远处,锦然手里的长剑虽然说是没有开刃,但是其威力还是很强的。 打在人的身上也是非常的痛。锦然一手卡住胡夏娜的脖子,然后双腿扎紧,一把就把胡夏娜往地上摁下去。胡夏娜在锦然这一连串的攻击之中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反击之力。 胡夏娜灰头土脸的被按倒,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一把长剑就已经压到了她的脖颈之前,剑身闪着让人胆颤的寒光,银光粼粼,虽说没有开刃,但是这样一把凶器也足以叫胡夏娜害怕的站都站不起来。 “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胡夏娜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有跌了下去,她原本被锦然按到了地上,锦然的手死死的钳制住了胡夏娜的双手,胡夏娜原本力气极大,但是她重心不稳,就半截腰挨着地,另外半截悬空,整个屁股都贴着店面,双腿不断地挣扎摆动,这样一来浑身在动便没有什么机会挣脱了,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放开你?”锦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她弯起嘴角道:“那你先告诉我,你现在认输了吗?你若是认输了,我就把你放开。”锦然一边说一边好整以暇的将她的往上提了提,这种姿势几乎就跟提着小猪仔一样,叫人看着不住地发笑。 明安公主原本就十分厌恶胡夏娜,此刻见了原本大发厥词的胡夏娜成了这种可怜的样子是笑的停不下来,她一边大笑一边对胡夏娜道:“胡夏娜,你还是快点求饶吧,你知道你这样特别像被人提在手里的……哈哈哈哈。”剩下的话别众位贵女的笑声淹没了。 胡夏娜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的面庞涨红,但是却又使了吃奶的力气也睁不开锦然的钳制,只能任由锦然这么抓着。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天戟担心,皇子潜逃 “好了好了,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胡夏娜也顾不上丢人或是怎样了,她的手被锦然抓的生疼,胡夏娜娇生惯养的哪里受得了这种折磨,她不过坚持了一小会便惨叫着求饶了。 锦然听她认输便也不再吊着她,锦然双手一松,就把胡夏娜放了下来。胡夏娜全身已经被带离地面至少半个身子高,她这么骤然被扔下,疼的是龇牙咧嘴。胡夏娜身边的小丫鬟立刻跑来搀扶胡夏娜,胡夏娜这下并没有摔得多狠,因此这小丫头来扶,她也顺势起来了。 “胡夏娜,你这下可输了吧?”锦然赢了之后最激动的反而不知锦然,而是明安公主,只见这明安公主三两步跑过来得意洋洋的在胡夏娜身前叉着腰,她向胡夏娜伸手:“胡夏娜,愿赌服输,你刚刚说你输了的话就把鞭子给锦然,这话可不是说谎吧?” “我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耍赖!”胡夏娜恶狠狠的看了锦然一眼,她朝那小丫鬟一伸手,恶声恶气的问道:“你们,去给我把我的鞭子拿过来。”那小丫鬟很快就把胡夏娜要的鞭子带了过来,她双手颤颤巍巍的将鞭子递给胡夏娜,胡夏娜却看也不看这长鞭一眼,她恶声恶气道:“你给我干什么?你是没有长耳朵吗?把这鞭子给那盛锦然啊!”说完,胡夏娜狠狠将那小丫鬟往锦然那边一推。 这丫鬟被胡夏娜推的一踉跄,锦然连忙出手扶住这丫鬟,她伸手接过这丫鬟手里的鞭子:“胡夏娜,你心里不顺就不顺,干嘛苛责这小丫鬟?” 胡夏娜却是理都不理众人,她一言不发,转了个身就往草场外走去了。锦然在她的背后皱了皱眉,胡夏娜这个性子,着实让她喜欢不起来,但是胡夏娜这样至少比她的哥哥胡提拉强,胡提拉是什么事情都自己在心里憋着,叫人家看不透,要不是因为胡提拉之前救了自己,锦然是不敢和他这样的人相交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被统一刀。 “然儿?你们为什么都在草场?”正当锦然深思时,草场之外却突然传来了方天戟疑惑的问话?锦然浑身一抖每一种被父母逮到干了坏事的心虚之感油然而生,她的脖子都僵硬了,锦然缓慢的将头扭到传来声音的那个方向,沮丧的发现自己没有幻听,原来方天戟真的来了。 远处,方天戟皱着眉大步往锦然的方向走来,他的身边还跟着锦然刚刚还在思索的人,胡提拉。胡提拉也是惊讶的很。他今日正好来女子书院来看看自己妹妹有没有出什么幺蛾子,没想到正好遇见来书院里看望自己未婚妻的方天戟。盛锦然……胡提拉想到那个从马车内一跃而出,伸手便杀死绑匪的血色丽影,心里不知怎么的,竟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悸动,这种悸动促使他跟在了方天戟的身后,他也很久……很久没有见到锦然了呢。 锦然身上绝对算不上整齐干净,一身青草末不说,连衣带都被蹭歪了,更不要提她的袖子,已经被胡夏娜使劲抓烂了,这样子一看就是刚刚和人打了一架,方天戟日日和自己练武比剑,自然是无比清楚锦然这幅样子代表着什么。锦然心虚的把手背到了背后,心里纠结要不要撒个谎,方天戟要是知道自己和胡夏娜打了一架,不知道要唠叨多久呢。 但是这份心思却很快被明安公主戳破了,方天戟一走进,明安公主便迫不及待的张嘴将锦然刚刚和那个胡夏娜比武的事倒了个干干净净:“方将军,你是不知道刚刚锦然多么厉害,一招就把胡夏娜打倒了,那胡夏娜一开始实在是太气人了些,只要她一看见锦然就开始说一大堆锦然的坏话,还不断说咱们华朝华朝怎么样的,真真是气人,不过现在倒是没有什么事了,她被锦然教训了一顿,以后估计就不敢了呢。” “你们呀。”方天戟叹了一口气,他在明安公主说话的空隙已经将锦然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以后你可不要随意跟那胡夏娜比武什么的了,虽说这样你们解气的多,但是我还是会担心的,刀剑无眼,要是你伤着哪里了,我可怎么办?”方天戟无奈的说道,最近锦然实在是多灾多难,之前被四皇子劫持也就罢了,这次竟然又和胡夏娜打了起来,虽说锦然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他很放心,但是他还是希望锦然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就好。 锦然很了解方天戟的苦心,她悄悄瞪了一眼嘴快的明安公主,而后者则是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锦然笑着应承道:“知道了,我以后肯定再也不会这样莽撞行事了。” “锦瑞郡主,”胡提拉见方天戟和锦然都不再说话,赶忙插了进来,他的面容有些僵硬:“锦瑞郡主,是胡夏娜又不懂事了吗?我在这里先给您道歉了,等到今晚我会带着胡夏娜接着去府上道歉的。”胡提拉的面色并不好,这是胡夏娜这段时间惹得第三件事了,胡提拉四处赔不是已经赔的没有脾气了。 平心而论,锦然是非常同情胡提拉的,胡夏娜的性格本就算不上好,原本她们二人在她们自己的国家倒还好一些,毕竟胡夏娜和胡提拉贵为王子公主,在那里胡夏娜有西夏老国王的疼爱,无论这胡夏娜作出了什么样的事情,西夏老国王一句话下去,胡夏娜就没有什么责任了,胡夏娜在自己国家作威作福惯了。但是她们到华朝来却不是来享福的,她们是被自己的兄长送来做人质的。 这人质哪里能有什么好待遇?虽说华朝并不是那种苛待人质的国家,但是这胡夏娜也太过分了些,一边仰仗着华朝,一边对华朝口出恶言,就差没有直接说华朝人民是劣等民了,虽然她的举动是这么表现的。 胡提拉倒是对自己身份的转变接受的十分良好,在华朝一向乖顺,可惜了,胡夏娜拖累他拖累的实在是厉害。 锦然也不愿意为难胡提拉,她对胡提拉微微一笑:“您这是说到哪里去了,不过是切磋切磋罢了。而且我这次还有赢来的彩头呢,我是十分知足了。”一边说,锦然一边扬起手里的长鞭,这根长鞭是胡夏娜的爱物,端的是华贵异常。 极长的鞭身似乎用的是小牛皮切丝编成。小牛皮被切割成细若发丝的粗细,几百根缠绕在一起,其中还混入了金银丝线,这长鞭的鞭把用的是纯银打造而成,而且银质的鞭把上还刻出来细细的纹理,头上还镶嵌着一块龙眼大的红色宝石,整条长鞭贵不可言,似乎都算不上是武器了,若是有人说这长鞭是艺术品也是使得的。 锦然细细的将这条长鞭收好,这可是她的第一个战利品,还是从胡夏娜的手里得来的,无论从那个方面来看都是十分有意义的。 方天戟来,第一是想来看看锦然,看看她在书院里学习的怎么样,二来就是想顺便来接锦然回家。毕竟让锦然一个人做马车回去他也不放心,四皇子现在还没有抓到,方天戟担心四皇子会在路上潜伏掳走锦然报复,毕竟这四皇子的报复心是极重的,方天戟担心他在仇恨之下会铤而走险伤害锦然。 明安公主原本见方天戟来接锦然心里还有些小小的醋意,当然这是因为锦然的三哥没有来的缘故,若是方天戟没有来接锦然,明安公主倒是不觉得锦然的三哥不来接自己没有什么所谓,但是这方天戟来了,明安公主心里便有些难受了。 但她这种情绪在看到门外她那顶朱红宝盖的马车旁的人时便烟消云散,她立刻喜笑颜开,跟着自己刚刚心心念念的人一同上了马车,锦然的三哥也是担心明安公主遇上什么危险,便干脆翘了班,溜到女子书院来接明安公主了。 看着明安这样没出息的跟着自己三哥一瞬间便消失的不见人影,锦然心里有些好笑。此刻她已经部分忘记了自己刚刚看见方天戟是露出的欢欣笑容了。 方天戟将锦然送到盛府的门口便离开了,毕竟此时四皇子还没有抓到,方天戟能抽出这些时间来接锦然已经实属不易了,他现在不仅要训练京郊大营的士兵,还要兼顾寻找四皇子的重任,现在皇上已经撤了那个御林军统领的职,那么多御林军,都能让被重重围住的四皇子逃跑,皇上可是震怒不已。 锦然瞧着方天戟逐渐瘦下去的脸也是心疼的很,但是她却不能阻止方天戟去抓捕四皇子,毕竟四皇子在外叛逃一日,京都便不安全一日,锦然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给方天戟多预备些点心之类的,让他日日在公务途中能吃一点是一点,不要一点饭都吃不到,别回来人抓住了,方天戟也饿的脱形了。 锦然到家时,家里正吃晚膳呢,锦然环顾家中一圈有些奇怪:“母亲,父亲怎么没有回来?”锦然的兄长们已经成婚的多半是与他们的妻子一起吃的,因此锦然也就没有问。 “你父亲他还在部里忙呢。”张氏撇了撇嘴:“说是发现了四皇子的踪迹,皇上急招这各家的老臣进皇宫商议。”四皇子可以说是皇上的一块心病了,他好歹也是皇上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因此对于四皇子的叛乱,心里最难受的其实是皇上。这次发现了四皇子,皇上召集群臣的意思估计也有想要轻判四皇子的意思。 锦然心里默默盘算着,不过想这些还为时过早了,四皇子虽然说是被发现了踪迹,但是还没有被逮到呢。 张氏一边伸手命人给锦然盛了一碗碧梗饭,一边亲手给锦然舀了一勺酸笋鸭子汤:“今日你累了吧?来,先把这碗汤好了,这汤里可是用的是刚刚从池塘里逮上来的鸭子,肉质鲜美的很。” 锦然经过一上午的栽花,也是劳累的很,虽然中午吃完了饭,但是此时肚子也饿了,再加上酸笋的味道诱人,竟是一碗又一碗喝了许多酸笋鸭子汤。 等锦然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已经是撑的走不动路了,她今日实在是累得很,便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就换了一身家常的衣服,有提前净了面,洗漱完之后拿着一本游记往房内的美人榻上和衣歪着去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胡夏娜道歉,锦然愤怒 栗盈小心翼翼得为锦然端来了一杯酸梅汤,这是小厨房自吃饭时便热在灶上的,大颗的乌梅、豆蔻、山楂蜂蜜等等被一股脑放到精致的砂锅里,再细细的煮上一段时间,等到汤色变得清澈带着些暧昧的橙黄,这酸梅汤就算是好了。栗盈端来的这一碗酸梅汤刚好被冰镇过,还带着几分沁人心脾的凉意。 锦然连忙坐起来,她接过栗盈端来的酸梅汤,一口气喝了半碗,现如今已经入了夏,正是炎热的时候,锦然的身子因为前些日子有些虚弱,因此张氏便不愿意让她在房内多用冰,虽说盛府里冰窖里有很多冰,但是锦然因为身体的缘故最好还是少受一些凉气,因此纵然是五月有些炎热,张氏也只是允许锦然中午往房内放两个冰盆,等到了现在刚刚吃完午膳的时候,张氏就不让锦然再放冰了,要是过了寒气可坏了。 因此锦然都是靠着喝酸梅汤挺过来的。锦然将手上的游记放在了榻上,她将面前桌子上的那把胡夏娜输给自己的长鞭拿过来细细的观赏着,这如今在灯下,长鞭那闪烁着光芒的金银丝也更耀眼了些,熠熠生辉。 还没等锦然把玩一会,门外却突然传来守门小丫头低低的通报声:“锦瑞郡主,夫人让我跟您说一声,那西夏的胡提拉王子和那个胡夏娜公主刚刚一同到咱们府上来了,说是要来给您赔礼道歉,夫人说她将两位贵客安排到了客院了,让您速速去招待两位客人。夫人还说了,让您招待完两位客人再去找她一趟,解释解释为什么这胡提拉王子和胡夏娜公主为何回来找您道歉。” 完了!锦然心里一阵哀叹,她还以为这胡提拉王子说的晚些时候上门来找她赔礼道歉是说着玩的,因此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再加上她回了家担心母亲说她,因此锦然便没有将自己和胡夏娜比武的事情告诉张氏,谁成想这胡提拉王子竟然带着胡夏娜公主真的来了,这些锦然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但是无论锦然的心里再沮丧,需要招待的还是需要招待,她休息了这一回身上也爽利很多。锦然从榻上起来,让栗盈给自己找了一身淡青色的对襟淡青的菊枝丝帛长裙换上,再随意将一头长发用一根碧玉簪子挽成一个发髻便出门了。 客院里锦然的院子并不远,她没有走多久便到了。锦然到的时候,胡夏娜正在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指,她见锦然来了,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略微无精打采的抬头看了一眼锦然,眼珠子转了转便将头低下去了。胡夏娜连嘴都跟着撇了撇,摆明了对锦然毫不在意。 倒是胡提拉,锦然一进来便站了起来,他今日穿的是一身西夏制式的衣服,黑色的布料将胡提拉健美的身材包裹的很好,连带着他修长的双腿也展现的淋漓尽致,再加上他那与华朝人格外不同的带着些异域风情的深眼窝面容,惹得不少小丫头们都红了一张俏脸,纷纷把头低了下去。 锦然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她和方天戟呆的时间久了,胡提拉倒是没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锦然公事公办的对胡提拉笑了笑,自己坐到了上位之后示意对方坐下:“胡提拉王子,您何必那么生分,您可是救过我一次的人,快坐下吧。”锦然一边说一边给胡提拉亲手倒了一杯茶:“这茶是新进来的龙井,是我家金陵的庄子自己产的,并不是什么好茶,但是也别有一番香味,您且尝一尝。要是合您的口味我给您带一些也是使得的。” 胡提拉跟着笑了笑,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僵硬,当然这份僵硬又被胡提拉很快的掩饰了过去:“锦瑞郡主,我们今日来,其实是想向您道歉的。今日我妹妹胡夏娜她也太不懂事了些,竟然对您说出这种话。这丫头素日里被娇惯坏了。我今个听她在家里一说才知道她竟然成了这样,今日叫您难做了,实在是对不住了。”锦然心里有几分好笑,她算是发现了,这些个人,无论是胡提拉还是自己之前哪位二伯母,为自己的亲人开脱总是翻来覆去的用一个理由,那就是“他还小”或是“她在家里娇惯坏了”等等。 锦然心里冷笑,这胡夏娜跟自己的年龄可是差不了多少,且说什么娇惯坏了,跟谁在家里没有被娇惯一样,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为了给她推脱罢了。 今日锦然已经在学堂的草场之上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胡夏娜,连胡夏娜最喜欢的长鞭也被锦然收入囊中,因此锦然心中的郁愤倒是少了很多,她微微一笑:“王子您就客套了,这胡夏娜公主翻过年去就要十七岁了吧,这么大的孩子可是要好好管教了,之前可能胡夏娜公主在西夏教养着倒无所谓,可是我们现在这个学堂里,大家都非富即贵的,且各个的年龄都比胡夏娜小呢,要是哪一天胡夏娜公主和哪一个人有了什么矛盾那个不好看了。” 锦然隐晦的反驳了那胡提拉王子找出的几个理由借口,她实在是受不了这胡提拉王子一口一个年纪小了。 “您说的对呢,胡夏娜现在的年纪也不小了。”胡提拉僵硬一笑,他明白了锦然的内在意思,却不能张开口反驳,因为锦然说的也是实话,这女子书院里,大多数姑娘的年纪都很小,十四岁的也大有人在,虽然大部分的姑娘都到了十五十六岁,但是十七岁也太大了些。 “盛锦然,你别给我瞎说,我能在学堂里和别人有什么矛盾?哥哥,你可别听她的,她说的这些话都是故意的呢。”胡夏娜慌忙反驳道,她知道今日哥哥是生气了,若是她再不好好认错,少不得就得挨她哥哥一顿数落。因此虽然锦然说的都不错,这胡夏娜公主也不想让她哥哥听到。 胡提拉的面色一冷,他有些愤怒道:“胡夏娜,你来的时候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对待锦瑞郡主的时候不要直呼其名,锦瑞郡主乃是郡主,是有品阶的,她之前是与你不计较,你喊锦瑞郡主的名字锦瑞郡主也没有给你说什么。但是入籍那我在你身边确实由不得你这样放肆了。”胡提拉阴霾的盯着胡夏娜,他满脸严肃道:“胡夏娜,你要喊锦瑞郡主什么?再自己重复一遍。” “锦……锦瑞郡主。”胡夏娜的声音小的好像苍蝇在嗡嗡叫,但是锦然却是不介意,这是她第一次从胡夏娜的嘴里听到不带有讽刺意义的自己的称号,要是按照在往日,盛家的祖宗十八代都能被胡夏娜问候个遍,锦然能从胡夏娜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已经实属不易了。 但是胡提拉王子却是还是不满意,他此刻的面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了,已经接近铁青,胡提拉皱着眉看着自家妹妹道:“胡夏娜,我今日来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要好好给锦瑞郡主道歉,要不然你今天就不要回去了。驿站也不会对你开门的。”这就变相的将胡夏娜给扔出去了。 胡夏娜一听到这个后的态度总算是好了一些,她的语气不耐道:“锦瑞郡主,这一次是我的错,是我,是我不懂事,说出了那样的话,害的你在众人面前丢脸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胡夏娜的态度仍然是不好吗,她的目光恶狠狠的,一直盯着锦然,似乎锦然只要不说出什么原谅她的话,她的眼神就要把锦然杀死一样。 锦然却是不畏惧这样的胡夏娜,她冷淡的将茶盅放到了桌子上,然后伸手抓起了桌子上托盘里的一块儿玫瑰酥:“唔,这玫瑰酥还真是好吃啊。来,胡提拉王子,您不是最喜欢吃华朝的甜点了吗?来,我们府上就一些玫瑰酥做的好吃,您就快尝尝吧。” 胡提拉暗自咽下一口口水,但是他却没有伸手拿起玫瑰酥,他慢慢咽下一口口水,但是却没有伸手去拿那桌子上的玫瑰酥,这胡提拉来的时候,正好错过了晚膳的时候,他连一口饭都没有吃完,便火急火燎的来找锦然赔礼道歉了。 锦然也没有强求,她看了看胡提拉为难的脸色笑道:“您要是想吃就吃,您要是不想吃也没有关系,左右就是垫垫肚子罢了。” 胡提拉这才慢慢拿起一块茶点,龙井味苦,和这甜蜜的茶点正好是天生一对,原本还想着再给自己的妹妹说说情的胡提拉已经没有了心思,他一口一个小茶点,时不时喝上一口龙井相配,倒是轻松的很。 “啊,胡提拉公主,”锦然这是才像是刚刚看到胡提拉的样子,她抬头,声色柔美道:“我原本看着你哥哥的面子上,想着无论如何都原谅你好了,毕竟你现在年纪还小嘛。”锦然说到这里,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读音,她冷冷一笑:“但是刚刚,你说出那些话,我想你还没有真正的明白你到底是因为需要跟我道歉。等你想清楚了你再来跟我道歉也不迟。” 锦然勾起唇角:“你现在的道歉完全是为了图一时痛快,完全是为了不让胡提拉王子生你的气才随口说出来的一些话,这些话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道歉,现在,我告诉你,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说完这样霸气的一长串话,锦然才心满意足的从门厅拿出一条披风,披在自己身上摇摇晃晃的走了。入了夜便难免有些寒冷了,锦然一边裹紧身上的小袍子一边暗自嘀咕起了胡提拉,这胡提拉莫不是疯了,穿的好看是好看,但是今晚这么冷,她肯定会撑不下去的。锦然想着胡提拉身上那一套从纹路到绣工都无比妥帖的衣裳,这胡提拉王子要是就穿来的时候的那一身,等一会他出来肯定得冻得够呛。 要了风度便没有了温度。锦然原本想着看在胡提拉穿的这样好的份上也会给胡提拉几分面子,可是这胡夏娜也太让人生气了,白瞎了锦然百叶跑到客院去招待他们两个,该有的道歉一句都没有,反而又被气了一肚子气。锦然有些绝望,最关键的是,他们两个这么一来,自己倒是舒服了,可是锦然还要到张氏哪里和自己的母亲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要不然张氏可饶不了自己。 锦然原本煞费苦心维持的秘密彻底曝光,她特地早回了家,方天戟的车夫把鞭子都甩出了重影才让马匹赶得上锦瑞郡主要求的速度。锦然之所以这么早回家就是想早点回家,然后悄悄收拾收拾自己,哪怕是不能换上一身衣服,也要把自己身上收拾的整洁干净一些,力求张氏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奇怪之处。 例如锦然手臂上被掐出来的红痕,以及身上粘到的草末之类的。但是锦然身上也不能太干净了,毕竟锦然她一上午也是在书院里种了那么多的花草,若是身上什么也没有也说不上去。这种花草这样的事情往后肯定会京都的贵妇圈子里流传,张氏是肯定会知道的。 因此锦然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第一百五十八章 西夏有变,王子着急 锦然几乎是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向张氏解释清楚了这胡夏娜和胡提拉为何来找自己道歉,鉴于锦然多次的黑历史,张氏对于锦然的解释是持怀疑的态度的,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家女儿背着自己干了不少坏事。再加上锦然为了美化一点自己的行为着意删除了不少细节,更是让这件事看起来有些违和,张氏打算等方天戟来了,她再找方天戟问一问,毕竟锦然“劣迹斑斑”,张氏已经不相信锦然了。 锦然没想到回家还要奔波,她给张氏解释完了之后便回自己的院子里睡觉了。虽然一日的奔波很疲惫,但是唯一一个好处就是一夜香甜。锦然第二日很晚才从床上起来。今日女子书院下午才上课,锦然是可以在床上多呆一会的。 但是她一大早的心情确实被胡夏娜公主和胡提拉王子兄妹两人破坏了,无他,这两个人又来了,锦然对胡提拉王子倒是没有什么恶感,相反,锦然因为胡提拉王子曾经救过自己的命而对胡提拉王子颇具好感,但是锦然对胡提拉王子的好感却没有办法挽回锦然对于胡夏娜公主的愤怒。 今日这胡提拉王子带胡夏娜来还只是为了那一件事,道歉来的。 锦然算是算清楚了,这胡夏娜来来回回得不给自己多道上几次歉,这事儿就没办法完美解决,也是奇了。锦然虽说被他们烦的够呛,但是也不能把他们往外赶,只能客客气气的招待他们。 还是昨日的那一所侧院,胡提拉王子和胡夏娜公主也都坐在昨日的位置,唯一不同的是,锦然觉得这胡夏娜公主今日比之前乖顺许多。也不一脸戾气的盯着锦然看了,而是专注于看向其他地方,就是不和锦然对视。 锦然对此倒是无所谓,她本来就不想应付这些人了,此时便想着能尽快把胡夏娜公主和胡提拉王子应付应付,让他们赶紧回去,自己好再睡一会。 这胡提拉王子实在是谨慎的有些过了,锦然知道胡提拉现在正在想法设法的寻求华朝的帮助,这西夏的新王可对远在华朝的自己的弟弟妹妹没有什么好意。她理解胡提拉王子是一回事,但是他这三番两次的找上门来却是有些烦了,锦然今日已经有些后悔自己昨日为什么没有同意胡夏娜公主的道歉了。 “栗颖,你快去外边把胡夏娜公主和胡提拉王子带来吧,别让他们在外面等的时间长了。”锦然从床上起来,她被几个小丫鬟伺候着穿上了衣服。左右,这胡夏娜和胡提拉来也没有什么正事,锦然也就没有什么盛装打扮,不过是随意穿了两件罢了。 “锦瑞郡主,”胡提拉一进门就笑着向锦然早来,今日锦然没有在客院里去招待他们,而是将两位带到了自己的院落里,锦然的院落现如今百花盛开,美景正好。胡提拉王子和胡夏娜公主一路走来,只觉心旷神怡。其中胡提拉王子暗地里想着,锦然将他们带到自己的院子里,她是不是对他们多了几分信任呢?不过这种猜想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如果他们不快点将胡夏娜的问题解决了,锦然肯定不会偏向他们的。 “锦瑞郡主,昨日不争气的小妹让您费心了。”胡提拉王子一见面又是老一句话,锦然对此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他现在不想与二人纠缠,便只是不说话,想看看这胡提拉,能说出个什么花来,胡提拉果然不负锦然的重望,竟然一个人唠唠叨叨说了很多。其中锦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胡提拉也不需要锦然的附和。他时不时看一眼和夏娜,看起来不希望胡夏娜张嘴。 既然的心里其实是有些同情和夏娜的。虽然胡夏娜这个人任性不已,但是胡夏娜也是个可怜人。父亲早亡不说,年幼就要到一个陌生的国度,身边只有一个哥哥,但是这胡提拉看起来也不像是传闻中那么疼爱妹妹,虽然胡夏娜公主犯了错永远都是胡提拉第一个跑出来道歉,但是他却连问都不问胡夏娜公职,一听别人说胡夏娜公主做了什么便相信,虽然胡夏娜公主劣迹斑斑,但是这胡提拉王子对胡夏娜公主的信任也太浅薄了。 不过这也是他们兄妹两人之间的事,锦然也管不着她们,毕竟清官也难办家务事。 “好了,胡夏娜,锦瑞郡主也不会多和你多做计较,你就好好道个歉,这件事也就算了了。”最后,胡提拉王子那一番话总算说完了,到了重头戏部分。他和颜悦色的向胡夏娜公主看去,摆明了是想要胡夏娜公主说一句什么。 但是胡夏娜公主却辜负了他的期望。胡夏娜一言不发,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摆明了是非暴力不合作。胡提拉被她气的心脏直抽。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胡夏娜不道歉,难不成他还得摁着她的头,让她道歉吗?只不过自己刚刚说了这么多。胡夏娜还没有什么反应,让他有些尴尬罢了。胡提拉看着锦然,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锦然却不怎么在意。她对胡提拉倒:“公主若是不愿意道歉那就算了。我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吧。你们这接二连三到我家来,还不够累的慌呢。” 胡提拉苦笑了一下,他开口道:“锦瑞郡主,让您看笑话了。我这妹妹眼看着也要十七八岁了,可是还是跟个孩子似的,日日耍脾气。我们这在华朝,也没办法给她找一门好亲事。” 听到亲事两个字,原本漫不经心的胡夏娜也抬起头来,她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胡提拉是很少提关于她的亲事的事的,胡夏娜再大胆,也只是一个女子,哪怕在西夏,姑娘家也没法给自己找亲事,胡夏娜公主要是想嫁人,也只能仰仗着胡提拉王子为她筹谋了。 想到这里胡夏娜的脸有些红,她心里虽然还是念着方天戟,但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和方天戟是不可能了,现如今胡夏娜只想着嫁回西夏去,在华朝没有人看重她,也不会敬着她,她要是还想像以前那样地位尊崇,只能回西夏了。 锦然对于胡夏娜的亲事可没有什么兴趣,她不冷不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水:“我瞧着这胡夏娜公主也不小了,按照华朝的规矩,胡夏娜公主也是要嫁人了呢。王子您刚刚这是说的什么话,胡夏娜公主的姿色皆为一流,在华朝必定是多人求娶,您何必发愁呢。” 胡提拉王子微微颔首:“是呢,我原本还想着晚些时候再给胡夏娜定下亲事。但是现在看她这样,还是如今便定下吧。正好那洛将军前些日子派人来求娶胡夏娜,我瞧着这洛将军很是不错,打算近些时候便答应下来。” “洛将军?”锦然惊讶道,她连忙问道:“王子您说的可是洛莫洛将军?” 胡提拉王子点了点头。 锦然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她脸上略带犹疑之意:“这......这洛将军今年不是已经五十有二?且他府上不是已经有了正妻了吗?”锦然口中所说的洛将军原本是跟着方天戟攻打西夏的副将之一,他原本是泥腿子出身,因此眼界便颇有些低,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自己屋内拉。 锦然眼中闪过些犹豫,但她最后还是提醒了胡提拉一句,她想着,说不定胡提拉王子初来乍到不了解这洛将军呢?锦然虽是不喜胡夏娜,也不远让她这样稀里糊涂的嫁出去。 锦然干脆张口道:“我不知道您清不清楚这洛将军的底气,不过洛将军今年的年纪已经算是胡夏娜公主年纪的三倍还多了。而且洛将军府上还有正室在呢,他的正室夫人与洛将军也算是糟糠之妻,在洛将军发迹之前便跟着洛将军了,感情颇好,且为洛将军生了三个儿子.......” 锦然越说,胡夏娜公主的脸色越差,她的一张俏脸已经雪白,跟刷了一层白漆一样,一丝血色也没有。她惊慌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眼中含着泪光,这时候的胡夏娜不像刚刚那样倔强了:“兄长,兄长您听到锦然郡主说的了吗?我.......我不嫁!那洛将军的年龄都有父皇的年纪大了,我怎么能嫁给他?他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胡夏娜越说越生气,她站起来冲着自己的兄长胡提拉张牙舞爪:“那个洛将军还有脸来求娶我?我可是西夏的公主?他是什么意思?要把我娶回去做妾?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锦然险些没有被胡夏娜公主的比喻逗得笑出声来,不过现如今胡夏娜正是生气的时候,她也不好意思的笑出声,便赶紧拿起茶杯挡在自己的嘴前掩饰了自己的笑意。 但是这胡提拉王子的反应却不像不知道此事的样子,他听了胡夏娜的话之后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胡夏娜,我之前都是怎么对你说的?不要这么没有礼节,且洛将军他年纪是大了一些,但是他贵为华朝将军,手上掌握着华朝西北的十万大军,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了?且人家洛将军说了,到时候娶了你之后,一开始你虽然是妾,但是等到你生了儿子就把你抬到平妻的位置,和洛夫人平起平坐,而且不用你在府内管事,想怎样就怎样,你不是最喜欢这样的日子了吗?” 这一番无耻之言让锦然也瞠目结舌,她没有想到这胡提拉竟然如此无耻,人家给自己妹子选择夫婿,哪怕是不精心选择一番,也至少愿意给妹子选择一个年龄相仿的。锦然原本以为胡提拉不清楚洛将军的底细,但是这般看起来,这胡提拉似乎原本就知道这洛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打定主意要把胡夏娜嫁过去了。至于原因......锦然觉得十有八九是因为那十万大军。 胡提拉王子原本是西夏的小王子,也算是颇得西夏老国王的喜爱,想必这胡提拉王子的野心也算不上小,若是这西夏老国王再坚持几年,多活一段日子等胡提拉王子羽翼丰满了之后再去世,说不定现如今西夏的国王就是胡提拉了。但是偏偏胡提拉王子的父亲去的早,胡提拉王子才十六岁,连亲政的年龄都不到,没有丝毫能力去争取王位,只能任由几个年长的兄长拿捏。 锦然看向胡提拉王子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这胡提拉王子看起来似乎还没有死心,他之前便有意结交华朝官员,想要取得华朝的支持,在西夏卷土重来,但是如今满朝都盯着四皇子那点子事,也都没有功夫应付胡提拉王子。 这胡提拉王子着急了啊......锦然的手指无意的敲着桌子,心里有几分讶异,看来这西夏国内必定是出了什么事,叫原本沉稳的胡提拉都着急起来,竟然连洛将军那样的人都愿意将妹妹嫁过去。 锦然心下暗记下来,这西夏出了什么事,华朝不能坐视不理,哪怕不插手将水搅得更混一些,也要大致知道是什么事,不然到时候祸及自身却什么都不知道,那可就难办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俩人猫腻,锦然起疑 锦然暗自思忱,一旁的胡夏娜确却是摇摇欲坠,完全接受不了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她瞪大了眼,声音颤抖:“哥哥,你知道那个洛将军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对不对?哥哥,你早知道他的底细,为什么还想要把我嫁过去?我不愿意嫁过去。那个男人,他已经有妻子了,而且也有孩子了,我就这样嫁过去做妾吗?平妻,平妻又算什么?以我的条件那不成还上赶着给别人做平妻吗?” “胡夏娜,你放心,洛将军已经和我说好了。只要你嫁过去,他肯定不会亏待你的。你不是最喜欢那些金银首饰了吗?洛将军说了,你喜欢什么他就给你买什么。”胡提拉一边笑一边伸手摸了胡夏娜的头发。他似乎完全看不出胡夏娜的不愿意与抵抗。和平常一样,不断地劝说胡夏娜,似乎还是胡夏娜眼中的那个好哥哥。 但是胡夏娜如今却不这么想了。她伸手一把将胡提拉的手甩在一旁。她声声泣血:“哥哥,你不会如愿的,我绝对不会嫁给那个姓洛的。” “你不嫁给洛将军,你嫁给谁?”胡提拉皱了皱眉:“你要好好准备,洛将军那里也不要多少嫁妆。哥哥一定找人为你盛装打扮一番,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说完胡提拉站了起来:“日子就定在一个月之后了。这一个月你去学规矩,别回来嫁到洛将军家里丢脸。你以前任性哥哥放纵你,但是往后你也要为咱们西夏做些什么了。” 胡夏娜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道:“为了西夏?哥哥,你有什么脸说是为了西?你这是让我为了你嫁过去吧。你不就是看上洛将军的兵了吗?你自己看上了,你自己嫁过去啊?” 胡提拉的脸彻底阴了下来,他沉着脸,也不顾及锦然就在面前,一把拉起胡夏娜,没有了平时的温柔:“我真的是纵的你无法无天了,别人像你这个年纪,哪一个不是已经嫁人了?这洛将军乃是二品大员,地位在华朝着实不低,比西夏那些小子们不是强的多?哥哥给你找了个这样好的夫婿,你该感激我才是。” 胡夏娜此时已经不在相信兄长的话了,她的眼中闪着泪光:“兄长,要是你口里说的那些西夏的小子们有了兵权,有了你想要的,你是不是也愿意将我嫁给什么西夏的小子?” 锦然心里有些惊讶,她素日里看着胡夏娜总是极听这胡提拉的话的,但是对于这种事上,胡夏娜还是不会盲目听从她哥哥的意见,看来胡夏娜对她哥哥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也是,这关乎自己的终身大事,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了,这胡夏娜若是再不自己上心,被她的哥哥卖了还不知道呢。 胡夏那还没有说完,她将自己哥哥的手不断往边上推:“胡提拉,你别以为你能摆布我,我告诉你胡提拉,我可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公主了,你自以为的秘密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呢,你说,你要是再想把我嫁给那个什么洛将军,我就把你的秘密揭发出来如何?到时候我看看谁敢借兵给你!” 胡夏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可以威胁胡提拉的事,她微微一笑,面容妩媚。 胡提拉像是被抓住脖子一样,他的手抖了一下,竭力维持自己面上的冷静,所说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锦然还是能看出来他的愤怒和惊恐,无他,这胡提拉手抖的幅度也太大了些,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要去捂胡夏娜的嘴。胡提拉王子往锦然这一边看了一眼,他似乎是顾忌锦然的在场,不敢去做些什么,强行忍住了自己所有的动作。 “胡夏娜,你说什么胡话,哥哥那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要是不愿意嫁给洛将军,咱们慢慢再商量也不是不可以的。洛将军不合你的心意,这华朝还会有许多其他的公子们,这些公子们也十分不错,哥哥再给你慢慢挑就是了。”胡提拉王子的态度几乎算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只差直接说哥哥什么都听你的了。 锦然随意一瞥,竟是看到了胡提拉攥着的青筋迸发的拳头,他似乎是在竭力忍住自己的怒意。 胡夏娜公主却是不再相信自己哥哥的话了,她警惕的看了一眼胡提拉王子,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哥哥,你要信我,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可是你唯一的妹妹啊,你哪怕是想要得到华朝的支持,我们慢慢谋算不好吗?你要是给我定下这门亲事就是把我忘火坑里推啊!” 胡夏娜公主的一番话也算是真情意切,她一直对自己兄长都颇为信服,这次虽然胡提拉王子打算将她嫁给什么洛将军,但是胡夏娜公主对于胡提拉王子还是有几分感情在的。 胡提拉王子却是没有什么心思和她共述钟情,他含糊不清的“恩”了一声之后便起身告辞:“锦瑞郡主,实在是叫您看笑话了。这都是我心急,光想着这一桩是难得一见的好亲,没有想到胡夏娜自己的心里的意愿。今日也不早了,胡夏娜,咱们走吧。”胡提拉王子说完之后向自己妹妹招呼了一声,他朝锦然行了个礼:“锦瑞郡主,我们先走了。” “哥哥,我,我找锦然郡主还有一些事,你先回去吧。我再跟她说几句话再走。”胡夏娜公主却是没有站起来,她低下头没有和胡提拉王子有任何的视线交流:“一会叫锦瑞郡主随便找一辆马车将我送回去就好了。我要说的事很少,马上就能走了。” “胡夏娜,有什么事哥哥不能知道吗?你不是说时间很短吗,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了。”胡提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警惕的看一眼胡夏娜,似乎在怀疑胡夏娜留下来的动机,胡提拉王子故作不经意的开玩笑道:“也真是奇了,我都不知道你和锦瑞郡主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你们昨日不还是喊打喊杀的吗?” 胡夏娜见自己哥哥坚持不走,也不好坚定地说自己只愿意和盛锦然聚在一起说话,她略作沉吟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哥哥你在这里也没问题。”说完之后胡夏娜扭头对锦然道:“锦瑞郡主,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提醒你善待我送给你的东西,这东西很重要。”胡夏娜在最后三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她是背对着胡提拉王子的,因此胡夏娜对锦然瞧瞧眨了眨眼。 她继续道:“我那长鞭可是我父皇赐给我的,不知道用了多少好东西。尤其是鞭柄,那可是用白银黄金做的,容不得一点手印子,还有,顶上的红宝石不是镶嵌的很牢固,你擦拭的时候要轻一点,给我好好保存。本公主以后找你赢过来呢!”说完,胡夏娜潇洒的一转身,马尾一样黝黑的长辫轻轻一甩,在空中画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锦然心下有些奇怪,她敷衍的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对胡夏娜公主口中所说的胡提拉王子的秘密更感兴趣,锦然敏感的发现胡提拉王子在胡夏娜公主提出要告诉锦然一件事时从头到脚都僵硬无比,连手都放到了佩剑的剑柄上,似乎打算再胡夏娜说出什么之后便要一刀杀了她一样。但是胡夏娜公主说完拜托锦然好好给自己的长鞭保养之后,胡提拉王子又默默地将放在配件上的手放了回去,似乎胡夏娜公主说的事情,并不是他害怕的。 这胡夏娜公主究竟知道了什么事情?竟然让胡提拉不惜当场在锦然面前杀人也要阻止胡夏娜说出口?锦然敢肯定,这肯定关乎胡提拉王子的身家性命,一爆出来胡提拉王子就再也没有翻身之望……锦然心里暗自好奇,但是看今日的意思,胡夏娜公主是不可能说出来了。 胡提拉王子朝锦然歉疚一笑,他快速走了几步,往自家妹妹那边追上去了。想必是去安抚胡夏娜去了。 一旁伺候的栗盈有些愤懑:“小姐,这西夏的王子和公主是不是耍着人玩的呀?说要来道歉的人是她们,结果又说要走的也是她们,好人坏人全做了,在咱们这里喝了一肚子的好茶水,还累的小姐您陪在这里同他们说了一整个早晨,结果还是一句道歉也没有得着,她们倒是挺美,拍拍屁股就走了。”说完,栗盈撇了撇嘴,她对于胡提拉王子和胡夏娜公主两个人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之前栗盈还颇为感激胡提拉王子,现在却没什么感触了。 锦然却是笑着摇头:“栗盈你这就说岔了,虽然说这胡提拉王子和胡夏娜公主还没有道歉,但是胡夏娜公主却是给我说了不少有趣的好消息呢。”锦然微微勾起唇角,可以让一个西夏的皇子陡然改变脸色的秘密,这事必须要告诉方天戟。 锦然瞧着时间也不早了,想着下午反正也要上学,而方天戟十有八九的就要去接自己,锦然便干脆也不派人告诉方天戟这个消息了,她打算下午看见方天戟的时候自己亲口告诉他,到时候叫方天戟赶紧查一查,锦然怎么想都觉得这其中有些猫腻。 下午的课程是琴艺和棋艺,一共只有两节课,一节课一个时辰。 锦然倒是很喜欢琴,她自小便随着盛府的老师学习琴艺,后来教她启蒙的琴师走了,锦然没机会再学了,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喜爱,时不时在家抚琴。她和罗暇私奔之后,也曾到画舫上做活,一开始那画舫的主人不清楚锦然的底细,只是叫锦然做一些擦拭房间的杂务,还是之后偶然的机会之下,锦然才展示了自己的琴艺,那画舫主人便干脆叫锦然帮忙抚琴,成了琴师之后锦然得的银钱才稍微多了一些,可以支付的起罗暇的读书费用。 锦然原本琴艺就极好,在画舫之上更是日日勤学苦练,丝毫不懈怠,到了她重生之前的前一年,锦然可以丝毫不夸张的说,这世上在琴之一道上能胜过她的人几乎是没有的。这女子书院请来的琴艺师夫也是大家,琴艺很是不错,但是和锦然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 明安公主在下面听着也是听出了些门道,她虽说是琴艺不精,但是却经常听自己的好友锦然弹琴:“然儿,我听着这咱们的师父弹的也不过尔尔,说有多好听也是没有的,我仔细听听感觉还没有你随手给我弹出来的好听呢!” “嘘!”锦然连忙捂住明安公主的嘴,心里这么想没问题,但是嘴上还是这么说却不怎么给夫子面子了。明安公主被捂住嘴也明白了自己说话的不妥之处,她不好意思的对锦然眨了眨眼。 第一百六十章 公主身死,锦然嫌疑 锦然嗔怪的看了明安公主一眼,而坐在最前面的夫子显然也是听到明安公主的话,他也没有恼怒,只是轻轻一笑。他的言辞带着几分幽默:“明安公主说的是有几分道理的,我原本是教你们经义的先生,这琴艺先生是静雅公主,不过静雅公主今日有事情要做,竟是没有时间来书院了,因此我才来为你们上一节课,你们可千万不要嫌弃我教的不好啊。” 明安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她面色羞红的点了点头小声道:“夫子,您弹的极好,那里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是学生孟浪了。”说完,明安公主伸手抚弄了一下自己面前琴的琴弦,发出一阵悠扬的琴声:“我弹得才是不好呢。”明安公主其他都学的不错,只是琴艺,与其他的贵女比起来便差了一些。 锦然原本笑着看明安公主抚琴,但她不经意回头,却发现这胡夏娜公主的位置竟然是空的。这桌子还维持着昨日的布局和状态,连胡夏娜公主昨日忘在这里的两本经义也没有被人动过,胡夏娜公主似乎压根都没有来,锦然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她小声问明安公主道:“明安,你看到胡夏娜公主了吗?我怎么看着她那里动也没有动呢?东西都原模原样的摆着呢?” 明安公主并不在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她不甚在意道:“我也不清楚呢,我今日来的可是比你晚,你都没有看见她我怎么看见她了?不过呀,我估摸着这胡夏娜公主极有可能就是故意不来的,你想一想啊,这胡夏娜昨个在你这里丢了这么大的人,还被羞辱了一番,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她哥哥还不知道怎么训斥她呢。不过我觉得也是奇怪,为何这胡夏娜怎么不和她的哥哥学学呢?日日跟这个吵跟那个吵的,真是不知道让人家说什么是好。” 锦然劝说道:“左右她也快要嫁人了,往后说不定在这女子书院咱们都看不见她了呢,你也不必生气,我估摸着,就这几日她应该就不来女子书院了。说不定以后咱们都没机会见她了。我看着这胡夏娜公主的意思是想要嫁到西夏哪里去呢。”锦然一边抚琴,一边偷偷将昨日胡提拉王子和胡夏娜公主在自己面前争辩的内容告诉了明安公主:“昨个这胡夏娜眼看着是急了,要是以她平时的样子,她是肯定不愿意在我面前丢脸的,可是这一回却是什么也顾不得,就跟胡提拉王子吵架呢。” 明安公主捂住了嘴,她惊呼了一声:“啊?不是吧,这胡提拉王子真的要把那胡夏娜公主嫁给洛将军吗?我可是知道这洛将军的,听说他可是糊涂的很,除了行军打仗有几分可取之处之外,其他的就没有什么好的了。一个糟糠之妻也只是不下堂罢了,后院里莺莺鸯鸯,什么样的人都有。这得是多心大,才能愿意把自家妹子嫁过去啊?” 锦然撇了撇嘴:“我可不觉得是他心大,这胡提拉王子摆明了是冲洛将军手上的军队去的,洛将军那十万大军镇守的地方可是离西夏不远,若是胡提拉王子想要反攻西夏,这洛将军手里的士兵是最好使的。到时候他要是和洛将军有了姻亲关系,洛将军能不借他军队?到时,这胡提拉王子有了华朝的支持,又有了他母家在西夏的势力,西夏少不得也得换个王了。” 明安公主没有想到这么深,她有些惊讶道:“我没有想到这一层呢。我天,这胡提拉王子的心思可真是够深的,他连自己的妹妹都敢舍弃出去,就为了那几个兵?” 锦然摇头叹气:“那里是几个兵呢?这几个兵可是能关系到他能不能成为西夏的王呢。有了这些兵,西夏可不敢像以前一样羞辱他了。” 明安公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到时候这西夏有了这样一位心思缜密又心狠手辣的王之后,会不会对华朝造成威胁呢?”明安公主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她托着腮看向窗外:“无论如何,我是都不想看到这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的场景了。” 锦然看着难得严肃起来的明安公主倒是有几分安慰,她轻轻摸摸明安公主的头:“你放心,你想象的那种场景不会出现的。这一次方天戟把西夏给打怕了,至少数十年都无法恢复元气。除非他们连自己的国本都不想要了,不然他们不会贸然攻打华朝的。” 锦然笑着道:“而且西夏新的国王,虽然说是对自己父皇留下的几个皇子公主都十分心狠手辣,但是这国王其实是个难得的懦弱之人,现如今西夏的局势可是乱的很,什么老国王的胞弟和他几个动不得的皇子们都跳出来,西夏现如今就是一盆混了泥沙的水,只要轻轻一搅——”锦然做了一个搅动的姿势:“西夏的局势就乱起来了。” 明安公主恍然大悟:“哦~怪不得这胡提拉王子要迫不及待的四处寻找助力,这样的局势虽说是乱,但是险中求胜,他虽然弱小,却是能在乱中趁机壮大,扩大自己的实力,假以时日,说不定也能夺得皇位呢。只要耐心一些,坐山观虎斗,等他那些兄长都下去——”锦然和明安公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心惊。 良久,锦然莞尔一笑:“不过,这些的前提都是这胡提拉王子能从华朝得到助力。现如今,胡夏娜公主可是并不愿意嫁给那洛将军呢。而这京都的将军,除了我家方天戟,一个个的年纪可都不小,那胡夏娜公主肯定不会答应。而方天戟的话,也是西夏的仇人,若是胡提拉王子拉着方天戟的军队回去,他在西夏可不会有什么好待遇。” 明安公主和锦然对视一笑,此刻她二人倒是气定神闲起来,刚刚还觉得悬在头上的长剑也被移开了。两个人终于可以安安分分的弹起琴来。 “锦瑞郡主,”正当锦然琢磨琴谱上的一小段时,静雅公主却是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她心情复杂的看了锦然一眼:“锦瑞郡主,你先跟我出来一下。” 锦然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乖乖出去了。她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刚刚和明安公主一直说话,没有好好练琴,因此得罪了这静雅公主,让她打算把自己带出去好好收拾一顿?做了坏事总是心虚的,因此锦然便乖乖跟在静雅公主的身后,静雅公主不说话,锦然也是大气不敢出。 “锦瑞郡主,你知道我来找你有什么事吗?”静雅公主将锦然带到了一处偏僻的房间,她率先走进去坐到房间内的其中一个蒲团上,在锦然也有模学样的坐下来之后突然开口问道。锦然也是八竿子摸不着头脑,她有些疑问的问道:“静雅公主,您是因为我和明安公主在琴艺课上说话才把我们二人请过来的吗?” 静雅公主心里原本有些凝重,但是听锦然这么一说却是忍不住笑了,她说道:“哈哈,傻孩子,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把你叫出来的。”静雅公主看起来与锦然亲近了几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今日西夏的公主胡夏娜公主没有到学堂里来。” 锦然点了点头:“我看到了,我刚刚还在和明安说呢,为何这胡夏娜公主没有到学堂来。” 静雅公主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胡夏娜公主她之所以不来的原因是因为……是因为她已经死了。” “死……死了?”锦然惊讶的直起身子,她不可思议道:“这怎么可能呢?我……我上午的时候在我家还看到胡夏娜公主了呢!她是和她的哥哥胡提拉王子一同来的,怎么到了下午她就死了?静雅公主,您说的是真的吗?” 静雅公主叹了一口气:“我拿着个唬你干什么?今日这胡夏娜公主被发现死在了驿馆的后院,是一剑封喉,剑是普通的剑,没有什么出奇,人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已经凉了。” 锦然呆呆的坐在蒲团上,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晌午还在跟自己说话的胡夏娜公主下午便已经死到了驿馆,锦然问道:“静雅公主,这是有人杀了胡夏娜公主了吗?她是何人所杀?怎么会有人……怎么会有人杀了她呢?而且这胡夏娜公主身边不是又护卫吗?怎么好端端的就叫人给杀了?那些护卫都去哪里了?”锦然真是一肚子的疑问。 静雅公主无奈地叫了停:“锦瑞郡主,你问我这么多我哪里知道呢?我只知道这胡夏娜公主身边没有护卫是因为她死的时候身处驿馆,且胡夏娜公主死之前似乎心情不好,也没有将护卫丫鬟们陪着自己,只是自己一个人到后院里去了。” 锦然皱了皱眉,胡夏娜公主的死,实在是太突然了,而且胡夏娜公主素日里口无遮拦,仇人着实是不少,慢慢盘查下去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工夫呢。仇人……锦然猛地抬起头指着自己问静雅公主道:“静雅公主,您怀疑是我杀了明安公主吗?”锦然瞪大了眼,显然是惊呆了。 静雅公主摇了摇头,她叹息道:“我倒是不怎么怀疑你,不过……”锦然见静雅公主不说话赶忙催促道:“静雅公主,您有什么话直说无妨,不过什么?是有什么人说了我什么话不成?” 静雅公主点了点头:“你猜的不错,有不少人都知道你和胡夏娜公主比试了一番,你还被她说了很多侮辱的话,要是因此愤怒杀人也不意外。” 锦然皱了皱眉眉:“就凭……这个?”静雅公主平静的继续补充道:“要是单单凭这个,自然是不够格怀疑我朝郡主,是那胡夏娜公主的兄长,胡提拉王子,他亲口指认的你,他说他带胡夏娜公主到你的府上道歉,但是你的表现却极为高傲,甚至和胡夏娜公主三番五次的吵起来,到了最后他的妹妹都没有向你道歉,他怀疑是你气愤之下故意派人杀了胡夏娜公主。” 锦然几乎要为这精彩的“推理笑出声了,她苦笑不得道:“就这些?就凭这胡提拉王子的几句话就觉得人是我杀的吗?” 静雅公主的脸色第一次带了几分笑意,她似乎极其欣赏锦然的临危不惧:“对,就这些。就是这几句胡提拉王子的主观臆断,半分你派凶杀人的证据都没有,有的只是胡夏娜公主死在了后院的几句话,因为等到官服的人赶到的时候,胡提拉王子已经将胡夏娜公主都装殓好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锦然查案,审问丫鬟 “还没等人赶到,就已经把人装殓好了?”锦然似笑非笑:“我看,这人十有八九是那胡提拉王子杀的吧?” 静雅公主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她刚刚要说话,门外却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锦然!”是方天戟的声音,锦然惊讶的站起,她连忙打开门,然后就被冲过来的方天戟抱了个满怀:“锦然,我听说那胡提拉王子污蔑你,说是你杀的胡夏娜,你没事吧?” 锦然见这个傻大个连素日里训练穿的黑甲也没有脱,跑的满头大汗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欣慰,她拿出腰间的手帕轻轻的为方天戟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好了天戟,你放心吧,是静雅公主问我些事情罢了,我没有什么事。我也是刚刚知道胡夏娜公主死了的事。” 静雅公主这时候也从房内走了出来,她身上的淡红撒金花百褶长裙纹丝不乱,静雅公主笑着指了指抱在一起的锦然和方天戟:“锦瑞郡主,你这夫婿也太护着你了一些,我可是还没有对你做什么呢,他就跟过来了。要是我对你做了什么,他是不是还要把我剁了呀?”说完,静雅公主也不等方天戟和锦然说话,就自顾自的笑了。她继续道:“不过你们小两口这样甜蜜也好,夫妻二人就是要时时刻刻的想着对方、念着对方,这样以后日子才能过的长久,你们可是对方的唯一后盾了。” 说完,静雅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的眉眼中似乎有些落寞,但是这一丝落寞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锦然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丈夫。静雅公主没有给锦然探究的机会,她走上前道:“朝中自然是不相信胡提拉王子的话的,但是胡夏娜公主的尸体已经落入胡提拉王子的手中,有证据也早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这胡提拉王子好歹是西夏派来的王子,他一口咬定是你害死了胡夏娜公主,我们也没有办法随意打发了她。因此朝中便派我跟你交交底。” 锦然皱眉道:“也是奇了,这胡夏娜公主关系不好的人可以说是多的很,这胡提拉王子明明知道我不好惹,怎么就偏偏咬住我不放呢?”看胡提拉王子的意思,是势必要从锦然的身上扒下来一层皮了。 方天戟也皱了皱眉:“谁知道他怎么想?这胡提拉王子似乎是咬定你了,哪怕没有证据也坚定地说就是你害死了胡夏娜公主,我看他这么焦急,似乎是害怕你说些什么。难不成你有胡提拉王子害死胡夏娜公主的证据吗?” 方天戟说完之后,连静雅公主也跟着眼前一亮:“锦然,难不成你有什么头绪不成?你有没有去驿馆或是看到什么不对的地方?说不定是你一不小心撞见了这胡提拉王子杀害胡夏娜公主的场景呢?你快仔细想一想?” 锦然哭笑不得道:“我就早上在我家里看到过胡夏娜公主和胡提拉王总,她们两个是来找我赔礼道歉的,因为昨日这胡夏娜公主对我不敬的事情,她们两个已经到我家府上两次了,但是每一次最后都没有道歉成功,昨日也是,没说上几句,胡夏娜公主就不高兴了,她说话不好听的很,我自然也不委屈我的耳朵,没有接受胡夏娜公主的道歉,早早的就送客了。”锦然继续慢慢回忆道:“第二日便是今天早上了。我刚刚起来还没清醒呢,这胡提拉王子便又带着胡夏娜公主来找我了。这一次胡夏娜公祖倒是乖巧,没有说昨日的那些话,虽然她也没有道歉还和胡提拉王子吵起来了……” “吵起来了……”锦然呐呐自语道:“吵起来了,她们……啊!”锦然突然大叫了一声:“我真是笨死了!我知道这胡提拉王子为什么要杀胡夏娜公主,还陷害我的原因了!”锦然突然大叫了一声。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真是笨死了!我的脑袋刚刚跟着个榆木疙瘩似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方天戟不满的轻轻摸了摸锦然的头:“你别瞎说,你才不傻呢。以后别随便打自己的头了,多疼啊,以后你要是还想这样,那就打我的头吧,我的头硬。”方天戟一本正行得说着逗锦然开心的话。 而一旁的静雅公主却是要急死了,她在旁边不住地问道:“锦瑞郡主,锦瑞郡主你快说啊,这胡提拉王子杀了胡夏娜公主还要陷害你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啊?”锦然定了定神,她笑着回答道:“是因为——秘密。” “秘密?锦然,都什么时候你还在开玩笑呢?”静雅公主不满的揉了揉锦然的头。锦然赶紧从静雅公主的魔爪之下逃脱,她笑着回答道:“我说的可是实话,就是因为秘密呀!今天上午这胡提拉王子突然和我说起胡夏娜公主的亲事,他想把胡夏娜公主嫁给京都的洛将军。这样的话,洛将军十有八九就能将军队借给胡提拉王子吗,让他得以能重返西夏。不过这胡夏娜公主却是不愿意嫁到西夏的,还说自己手上有能将胡提拉王子害死的秘密。” 静雅公主和方天戟面面相觑,其中方天戟皱眉道:“那这胡提拉王子想要陷害你是不是因为你在旁边?”锦然点了点头:“我估摸着就是这样,当时他们两个人吵架吵得很急,我也没有及时退出去,想必这胡提拉王子是担心我在外面泄露只言片语对他不利吧?” 方天戟听了原因,眉头仍然是紧皱没有解开:“虽说我们现如今已经知道了原因,但是也没有证据就显示着胡夏娜公主就是胡提拉王子所害的。而且这胡夏娜公主口里所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为何胡提拉王子害怕成这样?甚至不惜杀掉胡夏娜公主这个唯一能够为他带来助力的妹妹?” 仍然有许多谜团。 静雅公主也是一筹莫展,她干脆的挥了挥手:“我也不管你们了,你们自己去哪驿馆看看吧,看看有什么能查清楚的东西,最好能将那胡提拉王子的秘密也能挖出来。” 锦然也没有什么头绪,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也没有心情在书院里读书了,因此锦然索性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换上来的时候穿的一身杏黄常服,和方天戟一同到驿馆去了,去驿馆看看有什么线索也好在在书院里心惊胆战的强。 这驿馆离锦然上课的女子书院远的很,马车足足行驶了一个时辰才到驿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生了命案的缘故,这驿馆显得格外幽凉恐怖,锦然从马车上下来,明明是夏日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驿馆位于京都的郊区中的郊区,离京都中心得有五十多里的,也是难为胡夏娜公主每日都去女子书院读书了。 锦然发现这驿馆已经被华朝的士兵封了起来,大门上有着几道封条,她原本还担心进不去了,但是那守门的士兵却是认识方天戟的,很快就叫来了负责此事的将军,没过一会,锦然和方天戟便跟随着这个将军走进了驿馆的内部。 胡夏娜公主死的地方是驿馆的后院,这后院很大,有着许多形状各异的假山,胡夏娜公主就是死在其中一座假山之下的,这一处假山极高,正好能挡住人的视线,因此这后院里来来往往的仆人们一开始都没有发现假山后的胡夏娜公主,最后还是一个小丫鬟的绣球掉到这个假山的山洞里,她绕过去找,才发现已经死去多时的胡夏娜公主。 锦然既然来了便要查个清楚,因此她虽然害怕,也壮着胆子往假山后面看去,经过一下午的时间,假山后面已经有些凌乱了,剩下深红色的一片人形血迹才让人勉强能看出原来的样子。 锦然仔细的看了一圈,却是没有发现什么,突然,锦然像想起来什么一样询问那个将军:“将军,您知道胡夏娜公主身边的丫鬟在哪里吗?她是还留在驿馆离还是?” 那将军惊讶的看了一眼锦然,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问题:“锦瑞郡主,我们这个也查了查,这胡夏娜公主身边的丫鬟都是她从西夏带过来的,一共有四个丫鬟,有三个丫鬟已经被胡提拉王子带走了,只有一个丫鬟,据说也是与胡夏娜公主最为亲近,这个丫鬟无论胡提拉王子怎么说都不走,就要留下来给胡夏娜公主守灵。现在那个丫鬟应当是在下人房里了吧?” 锦然眼前一亮:“这个留下来的丫鬟是胡夏娜公主最亲近的丫鬟?太好了,你们有没有仔细审问过她?” 那将军摸了摸后脑勺憨厚道:“这个倒是没有,我们看她一个小丫头孤苦伶仃的在华朝,也不舍得问她些什么,且这个丫鬟一直都是在哭泣,看起来怯懦无比,想必也问不出什么来吧?” 锦然笑了:“你们这就不知道吧?这西夏怎么会选出个怯懦的丫鬟跟着他们公主?公主身边的丫鬟一定是最厉害的,哪怕是没有一技之长也是极其英明的,她这样估计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叫你们把目光都放在她身上罢了。女人惯用的伎俩。”锦然淡定的面对那将军崇拜的目光继续道:“你们或许不知道,这公主或是小姐身边最亲近的丫鬟必定是知道许多事情的。你们最好还是审审这个丫鬟。” 第一百六十二章 命案内情。美人身死 锦然抬头道:“世家小姐身边的丫鬟都是难得的忠仆,都是签了死契的人,主子生她们生,主子死她们死,因此这主子们都是极为信任身边的丫鬟,有什么事都是由身边的丫头经手去做的。哪怕胡夏娜公主没有给身边的丫头说过,这丫头平时伺候胡夏娜公主的时候,说不定也知道些端倪呢。” 这将军经过锦然这么一点拨也有些回过味来了,他慢慢道:“锦瑞郡主您的意思是这丫头时辰知道些什么吗?” 锦然颔首:“而且我估计着,这丫头留下来必定不是为了她口中的守灵,她要是守灵的话,不是该去哪胡夏娜公主尸体在的地方吗?胡夏娜公主的尸体不是在京都衙门的仵作属么?我可不知道谁家守灵竟然不去被守灵人的尸体身边。我估摸着这丫头是害怕自己被胡提拉王子灭口。所以她才根本就不敢和胡提拉王子走,胡提拉王子是不是一直在劝那个丫头?” 这将军瞠目结舌,他此时已经是对锦然另眼相待了,刚刚这将军还心里有些埋怨为何方将军要带一个贵族小姐过来,在他看来,这样的小姐除了尖叫之外可能就没有什么作用了。还得劳烦别人照顾她,但是如今这么一看,锦然却是和其他小姐不一样,她才到这里没有一个时辰,便已经左左右右的看了一遍,而且提出来了许多破案的线索。要是让这个将军自己想,他是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 不知不觉,这将军也对锦然更加恭敬了一些,他原本虽是对锦然恭敬,可是总有一些难以言说的蔑视之意,现在倒是心服口服了。锦然对这将军的前倨后恭倒是没有什么恶感,她知道很多将军队的将军对女子都有些偏见,这将军愿意将自己放进来已经算是不错了,而且历来都是有本事的人获得尊敬,这一条规则无论在男女身上都适用。 “好,锦瑞郡主,那我将那丫鬟给您带上来,您好好问一问。”这将军也信任锦然,他心下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叫同为贵女的锦然来问比较好,他们都是些军营的糙老爷们,哪里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呢》别回来胡问一通,最后却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有问出来。姑娘家心细,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姑娘家比较好。 锦然也不推辞,她原本就打定主意亲自问问那丫头,这将军说的话正好符合她的意愿。因此锦然笑着道:“但凭将军您做主罢了。怎么方便便怎么来吧。您派人先和这丫鬟谈了之后,我再去说什么也不迟。我一个姑娘家在旁边,贵将军的手下难免会有些不方便。”锦然说完往后退了一步,摆出了十足谦逊的姿态。 “哎!锦瑞郡主您那里会碍事?这群小子们要是知道郡主您跟着他们一同审问说不定高兴的得蹦起来的,这军营里的小子们个个八百年不见个姑娘,都要眼冒绿光了…….”这将军还没有说完便闭上了嘴,不是他不想说完,实在是站在锦然身后的方天戟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些,他被这方天戟一瞪感觉自己晚上都要做噩梦了。 看方天戟这样,这将军才反应过来这面前的郡主还是自己顶头上司的未婚妻,他感紧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闷声向自己身边的小兵吩咐道:“你们几个,快去吧那个胡夏娜公主身边的小丫鬟从下人房带过来,就说我们有话要问她。快去。”这将军说完往这小兵的屁股上轻轻踹了一脚。 锦然有些侧目,她想了想,走到方天戟身边,将方天戟拉到跟自己一边高的位置,凑到方天戟的耳边轻声问道:“你们军营里都是这般吗?上峰就这样踹手下的小兵?你原本刚刚入伍的时候,有没有将军也这样……”锦然说完,饱含深意的往方天戟屁股的位置看了一眼。她可是有点担心了,方天戟刚入伍的时候年纪可不大,真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别给那些人踢出来个好歹了。 方天戟被这锦然的眼光看得浑身一抖,他有些好笑的摸了摸锦然的头笑道:“虽说是会有一些将军打士兵,但是我那时候遇到的是个为人极好的老将军,几乎是没有受什么苛责,如今军中更是实行军改,许多规章制度都有所改变,至少随意打骂士兵的情况不会再出现了,你看刚刚的将军踢了这个小兵一脚,但是其实他也没有多用力。” 锦然点点头,她对于这些是十分不了解的,之前她的身份是世家贵女,没有途径,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去了解这些东西,但是如今锦然成了这将军的夫人,虽说她还没有过门,但是锦然也愿意为方天戟开始学习这些,她以后嫁给了方天戟,少不得要与军中之人打交道,方天戟的同僚和方天戟手里的亲兵,处处都是需要锦然打点的,之前方天戟没有妻子也就很少与这些人有人情往来,但是以后若是自己嫁给了方天戟,这些势必要被重新提起。自己可千万不能出一点错。 锦然心里默默盘算着,看来她得回来仔细查一查和方家交好的各家信息了,方天戟虽然乐于为锦然解惑,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锦然不能事事都指望方天戟,能够自己做的事情还是自己做吧。夫妻二人就是要这样守望相助,互相体谅才能过的长长久久。 “将军,这丫头带上来了。”刚刚被踢走带人的小兵很快就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唯唯诺诺的西夏少女,这西夏少女虽然是公主的丫鬟,但是长得却并没有多好看,只能勉强称之为普通罢了。锦然对于胡夏娜公主选择这种丫鬟的用意和小手段十分了解,她这不过是为了找个并不算美的丫鬟跟在自己身边衬托自己罢了,在京都,有许多世家小姐也会做这种事。 这西夏的小丫鬟似乎是被吓破了胆子,头一直深深埋在胸前,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众人面前,话也不敢多说一句。锦然和方天戟两个人身上的气质与此地格格不入,他们来的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偷偷看他们,可是这个小丫鬟却是一直低着头,不是因为胆子太小,竟是因为见识的东西太多,连锦然和方天戟这样的也不能引起她的主意了,锦然个人偏向第二种可能性。 锦然故意柔下声音,她伸手拉住那小丫鬟的手,这丫头被锦然突然这么一拉手瑟缩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收回来,锦然装作没有感觉到的样子,她面色如常,将这个丫鬟拉到了屋内的美人榻上坐下,而她自己则是坐在了次一等的绣墩上:“你好,你叫什么名字?”锦然没有一开始就逼问这个丫头,而是先开始和她打好关系,放松这丫头的警惕性才能问出更多的东西。 “回……回小姐的话,我,我叫忽儿密斯。”这丫头,就是忽儿密斯总算把头抬起来了,她的声音极小,还是锦然坐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才能听到。 “你好忽儿密斯,我是盛锦然,也就是锦瑞郡主。”锦然介绍自己道。 “什么?你是锦瑞郡主?”突然,这丫头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锦然还握着这丫头的手,忽儿密斯突然站起来把她也差点带倒,还是一旁的方天戟在边上拉了一把才维持住平衡,没有丢脸的摔倒。 忽儿密斯见锦然差点被自己带倒赶紧道歉道:“锦瑞郡主,是奴婢的错,您没事吧?都是奴婢的错。”一边说,这丫头一边作势要下跪,这时候哪里还有时间看她在这里跪来跪去?锦然连忙将忽儿密斯扶起来:“我没事,左右没有摔着或是怎么样的。怎么?你认识我吗?” 刚刚忽儿密斯的反应十分惊喜,怎么看都像是知道自己的样子。 忽儿密斯点了点头,她带着几分激动道:“锦瑞郡主,太好了,您总算是来了,我一直都等着您呢。我家……我家公主是被人害死的!是……是被胡提拉王子害死的!”语出惊人,虽然锦然和方天戟心里猜测这胡夏娜公主之死十有八九和胡提拉王子又关系,可是亲耳听到胡夏娜公主身边最亲近的丫鬟的肯定还是不一样的。 锦然和方天戟强自抑制住心中的惊喜,她们两人迅速对视一眼,方天戟严肃的向前一步:“忽儿密斯,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吗?你可知胡提拉贵为王子,还是你家公主的一母兄长,你这样空口白牙的说出来,还没有什么证据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相信你。” 忽儿密斯神情激动道:“还能有谁?就是胡提拉王子害死的我们公主!他一直都要为我们公主寻那些年迈的老将军和尚书之类的作为夫婿,连一点公主的意愿都没有考虑到!我们公主和胡提拉王子吵了一下午架了!最后去找他吃饭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不住的遣人到胡提拉王子哪里问,胡提拉王子都说我家公主出门去了,可是我家出门了的公主怎么会死在驿站的后院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毒杀少女,证据发现 忽儿密斯口中悲愤道:“”我家小姐少不得是糟了胡提拉王子的毒手了!小姐走的时候还和我说,她去和胡提拉王子好好说一说,我们小姐跟我说她手上有胡提拉王子的罪证,到时候王子也不敢动她,可是……可是谁知道我们小姐还是死了!” 锦然和方天戟对视一眼,他们两个倒是不意外这忽儿密斯的话,实际上,这胡提拉王子杀了胡夏娜公主的事情绝对是板上钉钉了,只不过现在是苦于没有证据而已。 锦然和方天戟心里早就有定论,倒是不意外,他们两个早就怀疑是胡提拉王子干的了。只是为了寻找一些线索,所以才会到驿站来的。 只是那将军,惊讶的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你这丫头,怎么知道了这事也不跟我们说?等到锦瑞郡主来问你了你就又说了?” 这丫头此刻也没了刚刚唯唯诺诺的样子,她仰起头大声道:“因为我们公主跟我说了,这可以定胡提拉王子罪的罪证她都放到锦瑞郡主哪里了,只有锦瑞郡主才有机会定胡提拉王子的罪。而且我告诉你们你们也没有可能去定胡提拉王子的罪啊?他可是我们西夏的王子,你们华朝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不能随意将胡提拉王子抓进去。而锦然郡主就不一样了,她手里可是有罪证的,等你们拿着锦然郡主手里的罪证再去抓人岂不是更好?” 不经意间,忽儿密斯又语出惊人。 锦然眼前一亮,她连忙急切的问道:“你说罪证在我这里?可是我手里没有什么罪证啊?胡夏娜公主也没有送任何罪证之类的东西给我啊?” 忽儿密斯也急忙开口:“锦瑞郡主,那罪证就在……罪证就在……就在……” 忽儿密斯的话还没有说完,却突然嘴中吐出几口乌黑的血液,她不住的呕吐着,大片大片的血印到了她的身上,血迹在她深色的袄裙上深深的渗下,看起来像是朵朵深色的血之花。 众人完全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锦然离她最近,却还是没有接到迅速倒下去的忽儿密斯,她慌忙往前扑过去,伸手为忽儿密斯把脉:“中毒!是中毒!有人提前给她下了毒,只不过是现在刚刚发现的。” 锦然慌忙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来一枚淡绿色,还带着些许草木香气的解毒丹,这解毒丹是锦然按照古方自己调配出来的,按照常理来说能解大部分的毒,现如今这忽儿密斯濒临死亡,她也没有功夫细细的观察忽儿密斯到底是中了那一种毒,只能先给忽儿密斯喂下这解毒丹,暂且缓一缓罢了。 但是不幸的事,忽儿密斯所中的毒正好不在这一颗解毒丹所能解的毒的范围之内,忽儿密斯几乎是在几瞬之间便吐出大量乌黑的鲜血,身体快速抽搐几下,便不再动了。 锦然的双手颤抖,她几次想去叹忽儿密斯的呼吸,却也没有伸出手。 方天戟在一旁看着,忽然将锦然拉了回来,他将锦然抱离忽儿密斯死去的地方,也不嫌弃锦然的满手鲜血,他将不住颤抖的锦然抱在怀里:“没事了,没事了,不用害怕了。” 坐在方天戟怀里的锦然这才慢慢冷静下来,她还从来没有直面过人的死去,上一瞬还好好和自己说话的人,在她一眨眼之后便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死去,锦然自己明明会医术,却无法救忽儿密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信任自己的小丫鬟在自己面前死去,她的心里其实是有些自责的。 锦然深呼吸了几下,她从方天戟和怀里坐起,重新回到了忽儿密斯的身边,那个和锦然一同刚刚第一时间冲上来的将军还蹲在忽儿密斯身边,他抬起头,脸上有几分难言的沉重:“锦瑞郡主,忽儿密斯她……已经死了。” 锦然身形一晃,几乎要站不稳,但她最终还是稳住了,锦然伸手将身上随身带着的东西取下,拿出小包的银针,开始仔细检查起忽儿密斯的尸体起来,她自顾自忙碌着,头也不抬:“吐出的血液乌黑,快速死去,死后尸体极快的僵硬,是鸩毒。不过这鸩毒被人改良了,原本最原始的鸩毒服用之后必死,这忽儿密斯却是和咱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之后才死去的。有人在毒里加了百丽草,这种草能暂时减缓鸩毒的药性。” 方天戟似懂非懂:“这是何意?” 锦然收起东西细细的给方天戟和那将军解释道:“原本鸩毒乃是剧毒,见效极快。但是要是混上了百丽草,这鸩毒便会减缓效用的挥发,假如一个人服用了鸩毒,若是他在未死之前服用了百丽草,那他便会继续活着,不过这百丽草是有时效性的,一棵百丽草大约能缓解鸩毒的药性两个时辰左右。要是想继续活着,就需要服用加倍的百丽草,且只能缓解五天左右,那时候若是再不想办法缓解鸩毒,那他就是吃再多的百丽草也没有办法活下来了。” 这时那将军和方天戟才明白,其中方天戟的脸色更是阴沉了下来:“锦然你的意思是,已经有人给忽儿密斯下了鸩毒,不过是拿百丽草吊着她的命罢了,等到问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断了这忽儿密斯的百丽草,那忽儿密斯便是必死无疑了。” 锦然点点头:“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了,看来刚刚忽儿密斯所说的证据,胡提拉王子也不知道在哪里,他肯定是想着先个给忽儿密斯下了鸩毒,到时候等到咱们查完了,他在偷偷把忽儿密斯带出来。要是咱们一直不放人,忽儿密斯也只是会中毒而死,不透露一个字出来。看来这驿馆里还有胡提拉王子的眼线,要不然忽儿密斯不可能死的这么巧。咱们这刚刚要得知那证据在那里,忽儿密斯便死了,想必是给她吃百丽草的人瞧见咱们将忽儿密斯带走,便没有继续给她吃百丽草。” 方天戟点点头,他生气的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暗恨道:“只差这么一步,只差一步咱们就知道能将胡提拉王子治罪的证据了。现在这忽儿密斯也死了,咱们从哪里找啊?” 锦然也愁眉不展,功亏一篑的感觉着实是不好受。 那驻守驿馆的将军也十分沮丧:“哎,果然,这胡提拉王子之所以将这忽儿密斯放在驿馆里也不着急是有原因的,他早已经下了毒,到时候没有办法找忽儿密斯逼问证据的下落便将忽儿密斯毒死,哪怕他自己不知道,咱们也不知道了,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的,他就没有任何嫌疑了。” 锦然强打起精神,她笑着安慰方天戟和这个将军道:“你们两个也不要着急,这忽儿密斯不是说了吗,只有我能扳倒胡提拉王子,连证据都在我哪里。我回去之后便命人仔细搜查,看看是不是有人曾经给盛府或是郡主府送过什么东西没有。” 锦然虽然知道这种事情的可能性比较小,但还是不愿意放弃希望,说不定,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呢。 既然这胡夏娜公主已经和自己最亲近的丫鬟说她曾经将证据给了自己,应该是就是给了,以胡夏娜公主的性格和心性,她应该不会去骗一个在她眼里什么也算不上的丫鬟,她肯定是在某个自己没有觉察到的时候,将线索传达给了自己,只不过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不过这没有发现四个字已经够让人心焦了。 她左思右想,实在是想不起来胡夏娜公主给过自己什么罪证之类的,锦然回到盛府,将栗盈叫了过来:“栗盈,你去府上的门房还有其他地方问问,早先有没有接到过来自于胡夏娜公主送来的东西,什么东西都有可能。” 栗盈有些奇怪,但还是乖乖的去了,她很快就走完盛府一圈回来了:“小姐,我已经探查一圈了,每个院子里都说没有接到胡夏娜公主送来的东西,门房哪里也说没有,她们还让我转告您,今个和前些日子胡夏娜公主压根就没有派人来过咱们府上,更别提是带着什么东西了。咱们府上也没有接到过来自驿站的东西。” “啊……”锦然苦恼的抓了抓头:“到底是在那里呢?” 她纠结极了,锦然还是在到了女子书院之后才在近期第一次见过这胡夏娜公主,至于说是胡夏娜公主给了她什么东西,那就更不可能了,锦然来的时候已经将胡夏娜公主放到女子书院的东西翻了个遍,那些东西都是书院里统一分发下来的,锦然自己也有一份,没有什么稀奇的。 胡夏娜公主的经义上也是空白一片,一个字的注释也没有。 而她在驿站的一些个书本或是妆奁之类的私人的小东西却都是掌握在胡提拉王子的手里,锦然也不是没有派人去询问过胡提拉王子,可是胡提拉王子却是不愿意将东西给出去。 锦然苦恼极了,自己那里和胡夏娜公主有过什么交集嘛?她除了和那胡夏娜公主打了一架之后,其余的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打了一架?打了一架! 锦然猛然坐起,她知道罪证是什么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锦然发威,西夏惊叹 “锦瑞郡主,您说您找到了可以证明胡提拉王子有罪的罪证?”负责此案的将军严肃的看向锦然,他虽然对锦然极为钦佩,但是这种问题却是极为敏感,马虎不得的。胡夏娜公主身为西夏派来的使臣之一,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华朝,原本这将军压力便颇大,现如今明面上最大的嫌疑人锦瑞郡主却说她有证据。 当然,找到证据是好的,毕竟死去的忽儿密斯也说了,她的主子胡夏娜公主曾经将罪证交给了锦然。但是现如今的情况却是必须一击就中,也就是说,罪证必须有力的证明胡提拉王子有罪,要不然将罪证呈上来的锦瑞郡主便会被胡提拉王子反咬一口,那时侯锦瑞郡主可就必须被关到牢房里审讯一段时日了。 锦然似是知道这将军在担心什么,她笑着道:“将军您放心,我来之前便已经看过那罪证了,您尽管将胡提拉王子带来吧。我来与他当面对质。” 这将军有几分纠结的看了看锦然手里的东西,最终叹了口气,选择了相信锦然,出门去命人传唤胡提拉王子了。 “盛锦然!你竟然被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胡提拉王子身后带着不少身着西夏打扮的人,出去唤人的将军在锦然西很扁小声提醒道:“这学人是西夏派来的,说是胡夏娜公主的外祖家的人,都是西夏数一数二的贵族人家。这次西夏可是有备而来。”说完,将军担心的看了锦然一眼。胡夏娜公主的外祖家,不就是胡提拉王子的外祖家?说是来这里看看锦瑞郡主有什么要说的话,可是胡提拉王子带着这么些明显站在他那一边的亲戚来,其实就是为了逼迫锦然的。 锦然却是丝毫不畏惧,她轻笑了一下,抬起头有些挑衅的对胡提拉王子道:“胡提拉王子,你在想什么?我有什么不敢出现在你面前的?我没有做亏心事,便不怕鬼敲门,我和某些贼喊做贼的人不一样,可没有害死自己至亲的家人,胡提拉王子,下一次你再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麻烦你先仔细想一想再说,我可不是那等任人拿捏的人。任由别人把脏水泼在我身上也无动于衷。” 说完,锦然不屑的看着胡提拉王子身后的西夏贵族们,她苦口婆心的劝说道:“诸位,诸位大人们都是从西夏原道而来,来为胡夏娜公主的死讨回一个公道。这样做没有问题,可是诸位大人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努力要是一开始方向就错了怎么办?如果所谓的嫌犯是被人诬陷的怎么办?你们该如何替惨死的胡夏娜公主讨回一个公道?” 锦然的话带着几分扇动性,她说完那一句话之后,故意往胡提拉王子的方向轻轻看了看,似乎在暗示一些什么。这些西夏的贵族虽然说是第一次到京都,但是却都不是傻子,他们原本是为了之后的华朝举办的万国宴所来,但是没想到他们刚刚到了京都,胡夏娜公主就遇害了。这几天胡提拉王子那些有意无意的小动作,这些西夏贵族也不是没有察觉到。 但是这胡提拉王子载如何也是西夏的王子,这在场的也都是胡提拉王子和胡夏娜公主的外祖家的人,所以说他们一个个的扣上的话也就难免偏袒胡提拉王子几分:“您就是锦瑞郡主吧?我们西夏都很钦佩您,但是今日您是不是太爱管闲事了一些?且这案件还和您本身有关系,您还是我朝公主被害的嫌疑人。您说,会有人相信您的话吗?” 锦然对于这些贵族所说的一些个冒犯的话也不你恼怒,反而是笑了:“我爱管闲事?今日我若是不管这闲事,便让人给蒙混过去了。您们可知胡夏娜公主最后临死之前已经将牵引后果写清?” 那些贵族也有些惊讶,锦然说的话给他们了极大的冲击,有几个疼爱胡夏娜公主的人一听到锦然的话,也立刻看向了她:“锦瑞郡主,您说的可是都是真的?胡夏娜公主是真的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吗?您可有什么证据?空口白牙一张嘴可是没人相信你的。”另外几个西夏的贵族也都凑上前,似乎极其祈祷锦然的回答。 而锦然则是尽量将声音放得轻柔,她偷偷看一眼如今面色铁青,看起来格外苍白的胡提拉王子,今日一整日的被冤枉和委屈的情绪夹杂而来,她漫不经心的抬眼一笑:“你们放心,我可不是随便糊弄你们。”说完,锦然就将自己如何发现忽儿密斯,以及忽儿密斯吐露出来的事情都告诉了这些西夏的使臣。而胡提拉王子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起来,他的声音此刻已然带上了几分颤音:“盛锦然,你不要在这里编了,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在掩盖你自己的暴行?” 锦然笑了:‘’我的暴行?好好好,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你这样的人,心口雌黄,颠倒黑白,你也不害怕胡夏娜公主在天有灵下来把你收走!” 锦然的话带着几分威胁,她道:“你们都说想要证据,好,我现在就让你们看个更明白了些!” 锦然说完话之后,便没有再看向胡提拉王子了。她缓缓道:“忽儿密斯如今是也要跟着出来一同作证呢。不过——”胡提拉王子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似乎慢慢回暖。他强自抑制住心中的狂喜:“锦瑞郡主,您说的这样天花乱坠,可是这忽儿密斯可是死去了啊,我们该想哪里继续问她呢?” 锦然却是理都不理胡提拉王子,她原本在心里因为胡提拉王子救过锦然便格外喜欢胡提拉王子,如今对这胡提拉王子却是前百般个不愿意与愤恨。这胡提拉王子杀了人也就罢了,好妄图将火推到自己身上,那样的话,自己便是这个替罪羊。而这胡提拉王子则是继续寻求因他的妹妹去世而格外愧疚的华朝的帮助。到时候华朝的朝廷帮助胡提拉王子夺回西夏王的位置。 锦然心里的算盘也算是打的啪啪响,她微微一笑丝毫不介意大家对她的怀疑,她倒是十分理解这一点,毕竟现如今她什么也没有战事出来,叫别人信服她实在是很难。 锦然继续道:“胡夏娜公主死去的前一日,我刚刚和胡夏娜公主比试了一场,胡夏娜公主便干脆给了个赌约,说是将自己最心爱的一柄长鞭作为彩头,若我是赢了她,她就将这条鞭子送给我。” 见这个郡主说的都是些与罪证和胡夏娜公主身死无关的事情,这些个西夏的贵族便有一些不满意。其中几个更是十分没有耐心的大喊了起来:“锦瑞郡主,请您不要因为自己是个郡主,自己觉得自己身份贵重,便可以随意糊弄我们这些西夏的贵族客人您说的这些都是胡夏娜公主临走的前一天发生的,可是胡夏娜公主是今天才被人杀死的,这些和胡夏娜公主有什么联系吗?”说完,刚刚那个西夏的贵族便忍不住张口讽刺了锦然。 锦然却是笑了:“第二日,这胡夏娜公主来我这里拜访道歉,临走之前却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要求我好好地将她送给我的那一条长鞭好好地放好。连这长鞭的鞭柄好好保护起来。” 这下不用那些个西夏的贵族询问,一旁的将军却是忍不住说话了:“保护起来?这胡夏娜公主为何要这么说?”他倒是相信锦然要做什么那件事便会十分重要。如今这种严峻的局势,锦然不可能随随便便讲一个故事就行了。 锦然笑道:“我曾仔细观察过这个鞭子的把手部分,这上面当初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划痕,有些划痕是非常大的,若是胡夏娜公主十分珍视这根鞭子,这根鞭子的鞭柄便绝对不会有这么多划痕和伤痕。”有一些甚至能够威胁到这根鞭子的鞭柄,让它就这样折断,一分为二。所以说或许胡夏娜十分喜欢这根长鞭,但是对这根长鞭却不怎么精心。只用起来也是虎虎生威。 “我当时就奇怪,这根鞭子胡夏娜公主,早就在刚刚输掉了那场比试的那一天便给了我,之后我们有很多时间相处,但是她都没有告诉我要如何护理清洗这根长鞭。只有在第二日,和她的兄长胡提拉王子发生了口角之后,这胡夏娜公主才说了自己手里掌握着,可以足以致胡提拉王子于死地的证据。” 那几个西夏的贵族在听到这里皆是讶异的看了一眼胡提拉王子,这胡提拉王子给他们说的话可是没有他和胡夏娜公主吵架的这一段。 “之后,胡提拉王子便要把胡夏娜公主带走,这时胡夏娜公主得知自己就要被嫁到华朝五十岁将军家里,原本便心里委屈难受,难免焦躁,可是她却忍着一切,告诉我要好好保养那根鞭子,好好收拾那一根鞭子的鞭柄。你们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相大白,王子罪责 这胡提拉王子这时脸已经是煞白,他嘴唇轻轻抖了抖:“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锦然的话让胡提拉王子心里有了不好的打算,他伸手想要越过锦然去拿锦然手上的长鞭,而一旁的将军看到胡提拉王子的动作自然是赶紧伸手去拦:“你要干什么?你快回去,不要在这动手。” 锦然见胡提拉王子的反应更是冷笑一声:“胡提拉王子,想必您也知道现在这鞭子有什么用了吧?”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将手里长鞭的鞭柄尖上的红色宝石取了下来,这枚宝石虽然看着华贵异常,但是却出人意料的镶嵌的并不牢固,锦然只是轻轻一扭,这一枚红色的宝石竟然就这么被取了下来。 锦然将这一枚宝石放到桌上,而周围其他人看着早已瞠目结舌,她们知道这其中可能是有些蹊跷,但是如今眼睁睁的看着锦然这个弱女子亲手将这一枚宝石从长鞭的鞭柄下卸下来,她们也是极为惊讶的。但是锦然却没有理会众人的眼光,她抿了抿唇,将那鞭子的鞭柄轻轻往旁边一倒,便倒出了个卷成一筒的纸筒。 “这是什么?”负责此案的将军不由得惊讶道,他离锦然极近,是亲眼看到锦然从这极细的鞭子柄把中去取出了这样一条纸筒。锦然伸手拿起这个纸筒,她不顾胡提拉王子焦急的目光,慢慢展开了这个纸筒:“这自然是胡提拉王子的罪证了。” “你说是罪证那便是罪证吗?”胡提拉王子一扬下巴傲慢道,他的眼睛往锦然哪里撇着,不动声色的朝锦然靠近:“你若是想取信于人,何不将这这所谓的罪证拿出来看看?”说完,他就想站起身来,伸手要将锦然手上紧紧捏着的罪证抢过来。而锦然已经拿出来自然是早就有了准备,她马上站起来,轻轻往后一退,避开来胡提拉王子的逼迫,她笑着道:“这罪证有没有效果可不是王子您一个人说的算的,左右您看也不是,我看也不是,还不如干脆呈给朝廷,让朝廷看一看,到底算不算数,若是算数了,那就按照罪证治罪,要是不算数,就接着好好查案。” 锦然说完话之后,也不顾胡提拉王子铁青的脸,一伸手就将这纸筒给了一旁等着的那将军。这将军也是极机灵的,他不顾那胡提拉王子的瞪视,伸手接过了那纸筒笑道:“锦瑞郡主您放心,我肯定会按照这罪证,仔细审理,不会放过一个有罪之人的。”说完,这将军隐晦的看了一眼正强装满不在乎的胡提拉王子。伸手展开了这纸筒。 纸筒展开后似乎说一张心智,这将军一眼就认出了这信纸乃是驿站专用信纸,可以说是极为少见的。他此时心里已然是有谱,但是碍于众人都在眼前,也不好武断行事,只是慢慢的接着往下看了。可是越往下看,这将军的脸越黑,他的脸黑如锅底,眼中也闪过几乎化为实质的愤怒。 但是锦然却早已知道了这信纸上写的内容,她不动泰山的坐在椅子上,不顾胡提拉王子朝自己投来的无数眼刀,似乎极为无辜。锦然手上拿着杯茶水,一口一口的慢慢喝着,无论一旁的人向自己投来怎样的眼神都很淡定。似乎早已经料到自己一会必定会平安无事。 这将军看完一整页信纸,慢慢吐出一口浊气,他原本只是以为这胡提拉王子顶多是胆大包天的做出些贪污受贿,或者是些小问题,但是看了这信纸上的内容后,他才发现这胡提拉王子竟然做出这样惊天之事。这事,棘手啊……这将军探究的看向了锦然,这锦瑞郡主想必也是知道此事的棘手才会愿意将此事转手过来,将这罪证交给他。不过…….虽然棘手,但是办好了也是会有滔天的富贵,那时候加官进爵可就不是梦了。 这将军在如今这个闲职上已经有数年之久了,如果借此机会好好运作一番……这将军闭眸细思,到时候他少不得可以往上升一升,且这一次他也算是给了锦瑞郡主一个面子,想到盛家的势力,这将军便无意识的伸手在桌子上轻轻敲击,这一次,将这次差事办好,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想到这里,这个将军抬头一笑,当然,这笑容在胡提拉王子看来可以说是魔鬼的笑容了:“来人,将胡提拉王子压下去,西夏王子胡提拉,涉嫌与华朝忤逆皇子四皇子书信来往,策划谋反一事,先行关押,细查后在定审判!”说完,这将军一挥手,便有几个身着黑甲的士兵走上去,他们手里持尖头细长的黑矛,看起来极为可怖,原本还想反抗的胡提拉王子一看他们手里拿的东西,也就不敢了,很快就被这几个士兵压了下去。 而那几个跟着来的西夏贵族早就傻了眼,现如今的西夏不比以前,若是以前,若是他们西夏的王子若是做出勾结华朝皇子篡位的事,他们只会赞叹这西夏的皇子有勇有谋,能将华朝的水搅和的更混一些,而如今,他们却是什么话也不敢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胡提拉王子被华朝的士兵压下去。现在的西夏,没有和华朝叫板的勇气和实力了。尤其是这一次华朝被胡提拉王子诬陷的世家少女可是方天戟的未婚妻,方天戟在西夏素有“杀神”的恶名,这些西夏的贵族也不敢冒着生命之忧,冒着惹怒方天戟的危险去给胡提拉王子求情。 “今个儿多谢诸位来了。”有了升迁机会的将军自然是志满得意,他笑着对诸位西夏的贵族下了逐客令:“现如今也不早了,我们也要对着胡提拉王子审讯一番了,实在是没有功夫招待诸位了,你们要是想逛逛这华朝,去找驿馆的官员说道说道,她们就会安排您去逛逛了。” 但是如此春风化雨的关心却让几个西夏人吓得面如土色,她们唯唯诺诺的答应了几句,便连忙乱晃而逃了。 锦然对此也是极为满意的,她对胡提拉王子说真的并没有什么恶感,但这并不意味着锦然愿意看着胡提拉王子做出这样的事。胡夏娜公主虽说做了很多恶毒的事,但也不应就这样惨死在胡提拉王子手上。更不要说被胡提拉王子害死的忽儿密斯了,她年纪还小,就这样被一剂毒药害死了。 锦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最厌烦的就是胡提拉王子这样的人,他虽说表面上温文尔雅,看起来格外可亲,但是本质上却是与自己的妹妹胡夏娜公主一个样子,他们极其自私,而且痛恨非西夏的人,像是忽儿密斯这样的侍女,说不定在他们心中只是支簪子或者只是个工具,用得到的时候就用,用不到的就弃之敝履,他们不是把人当成人看得。 见这驿馆没有什么事,锦然也呆不住了,她站起来,对那将军行了个礼:“将军,这事实在是麻烦您了,劳烦您跟着我听了这么一大串废话。如今您这里开始审案子,实在是忙碌的很,我在这里也是给您添乱,我就不多呆了。”说完,锦然站起身,穿上搭在椅背上的一条薄薄的丝质披风,就要抬脚离开。 这将军赶忙笑容满面的站起来,他拱了拱手向锦然回礼道:“锦瑞郡主,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今日若是没有您,我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查出胡提拉王子就是真凶呢?”毕竟这胡提拉王子虽然疑点重重,但是就因为胡提拉王子是西夏的王子,华朝也不好先将人关押起来,之后慢慢折磨诱惑审判的法子。毕竟胡提拉王子可是西夏的王族,虽然说这被胡提拉王子杀死的胡夏娜公主也是皇族,但是她们两个,一个一男一女,一个已经死得透透的,而另一个则是才华横溢,甚至能继承西夏皇位。 这样两相比较下来,这西夏少不得为了胡提拉王子与华朝硬碰硬,且华朝没有确凿证据,怀疑又能怎样?那时候这将军纵然是想秉公执法,碍于西夏的压力也少不得宽泛几分。 而现在,这将军伸手紧紧握住了胡夏娜公主送给锦然的长鞭的鞭柄,而现在若是有了这个,这将军无声的勾起嘴角笑了笑:“多亏今日您能将这一份罪证送过来,若是没有这份罪证,到时候胡提拉王子肯定不会被定罪的。您给的这份罪证上,胡提拉王子的罪责如此翔实,它肯定难逃一死了。” 锦然却是笑了:“这也亏得您信任我,要是我一开始就被拦下了,这份罪证哪怕是再确定,不被人看到也没有什么用。”锦然叹了口气:“我昨日看了才知道,这胡提拉王子竟然作出了勾结四皇子这样几乎是谋反的计划。还敢这样明显的和这四皇子传递心间。多亏了胡夏娜公主能偷偷地将这信件藏起来。不然,咱们也没有机会扳倒胡提拉王子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婚在即,锦然出游 “现如今这四皇子还在逃在外,我这里能将这胡提拉王子审一审,也是能找出些线索。”这将军踌躇满志。 锦然微微一笑:“将军您这里好办就好,要是能找到什么线索,到时候对您也是有好处。”锦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然是有些黑了,她站起来对这将军道:“将军,我这今日在这里也耗了不少时间,就不再多耽搁了。” 将军自然是对锦然点点头:“锦瑞郡主您慢走,我再派几个人护送您。” 锦然也没有推辞,点头同意了,毕竟她刚刚将胡提拉王子送到了牢房里,西夏的那些胡提拉王子的手下,说不定在暗处里盯着呢。有几个人能将她护送回去也好。 胡提拉王子的罪很快就定了下来,这鞭子里放着的那张纸上,不仅仅是胡提拉王子和四皇子往来的书信,还有一些胡夏娜公主记下的一些个胡提拉王子藏匿书信和信物的位置,胡提拉王子这下可以说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仅自己被逮住,连带着四皇子的那些在华朝埋下的暗钉也损失了一大批。 作为被胡提拉王子暗害的苦主,锦然对此自然是弹冠相庆。她这女子书院的生活还没有过上几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书院那边也害怕锦然被西夏的人盯上,便干脆将锦然的课给停了,等回来锦然成婚之后再继续上课。不过锦然估摸着,要是自己成婚了,她可能也就没什么机会去女子书院上课了。 日子在锦然和张氏的期待中一天天过去,距离锦然的婚期也越来越近。随着婚期的到来,这一箱又一箱的金银首饰和布匹嫁妆也被送进盛府。锦然的母亲张氏这几日可是把锦然的兄长使唤的团团转,什么酸枣木的茶几,梨花木的太师椅,每一种好木料都采买了不少,锦然的三哥又请了京都极为有名的木匠,为锦然打了一百来个大大的嫁妆箱子。这箱子用的是红木,颜色油亮,红棕色古朴而又大气,箱子上又雕着喜庆的百年好合浮雕,箱子表面的花纹镂刻的极为精致,做嫁妆箱子感觉都有些可惜了。 锦然有些惊讶的摸着手下的箱子,她有些遗憾道:“真是可惜。这箱子真真是精致,我竟是舍不得拿他们称嫁妆,这些哪怕是摆在房内做衣箱什么的也是绰绰有余了呢。”锦然伸手将箱子打开:“哎,里面也是极为精致的,看看这箱子盖和箱子这中间的铁片关节儿,活动起来也是极为灵活的。” “你这丫头,有点出息吧!”今日特意来找锦然帮她收拾嫁妆的明安公主嘲笑道:“你看看你,说的跟你家没有给你打衣箱一样,我可是都看见了,光小叶紫檀的拔步床,就整整打了这么大一台,这小叶紫檀可是珍贵的很,一张床的料子比你这些嫁妆箱子加在一起都要好。”明安公主也是极喜欢小叶紫檀的,她盘算着等来日自己嫁人了,怎么着也得带一张这样的床做陪嫁。 锦然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要嫁人了,我这几日是什么事都盯着,心里竟是有些发急了。总担心哪里出了些差错。不瞒你说,我娘前些日子竟然对我说,觉得我比她还唠叨一些呢。”锦然说完,便打了一个寒颤。毕竟对于锦然来说,她的母亲张氏可以说是她遇到的最唠叨的人了。但是自己竟然是被母亲嫌弃唠叨…… 明安公主却是笑了:“我倒是觉得你唠叨一些好,你前些日子虽然说是话很少,但是却过于冷静了些,现下才是真正的你。毕竟这可是你的婚礼,你马上就要成婚了。唠叨一些又怎么样呢?说不定,越唠叨你能发现的纰漏越多呢。”明安公主倒是说的一套一套的,把锦然说的都给愣住了。 锦然伸手拿起放在膝上的针线,往床上的一大片堆砌在一起,看不出形状的红色丝绸上绣了两针,她将手上绣好的花样举到明安公主眼前:“这是我刚刚绣好的花样,你瞧着怎么样?”红色的绸缎上正是一幅鸳鸯戏水的图,鸳鸯的花样儿被绣的极为精细,连这鸳鸯的羽毛都纤毫毕现。这绣花之人看得出来是极为细心的,连这鸳鸯所戏的“水”的波纹,都似乎是随着鸳鸯的游动而轻轻荡漾,丝毫没有普通绣品的死板呆闷,反而带着几分难得的灵动。 明安公主小心翼翼的将这一块绣好的红色绸缎拿了过来:“哇!然儿,这是你绣的吗?真是不错,瞧瞧这鸳鸯,绣的真是灵气极了。”她珍惜的摸着这对鸳鸯的眼睛,这鸳鸯的眼睛也是极为特殊,一般的绣花中,眼睛都是奇迹不好绣的,有些绣娘不过是将这鸳鸯的眼睛拿两根直线随便绣一绣就完了,更多的心思都是花在鸳鸯的毛色上。而锦然刚刚绣的这对儿鸳鸯,不光是在眼睛周围拿不同的色系的绣线细细的绣了多样的纹饰,还用两块黑色,带着莹润光芒的猫眼石镶嵌了上去。 这猫眼石闪着柔和的光,原本黑色的猫眼石单单摆出来并不好看,但是经锦然这巧手一加工,便赋予了这一对儿鸳鸯有了几分难得的灵气。 明安公主看着这鸳鸯身下那片似乎在流动的水面,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水波绣的也真是不错。”水波是极其难绣的,锦然绣的这一块儿似乎并不是只单单用了一种蓝色的绣线,据明安公主这粗略的一看,就有数十种蓝色,什么深蓝浅蓝天蓝湖蓝,诸多蓝色交杂在一起,构建出一片柔和的波纹,或深或浅的丝线似乎勾勒出几点阴影,显得这水波竟是像在流动一般。 锦然叹气道:“我弄出这些个可是花了不少时间,光朽年都不知道请了多少个,好不容易才绣出来了这么一小块,我都不舍得拿出来,也就是你,我才愿意拿出来让你瞧瞧,要是是别人,我才不给她看呢。” 明安公主小心得摸了摸这块绸缎的表面,她看着这繁复的花纹和精致的布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是打算将这一块绣好的红缎拿来做盖头么?”在华朝,娶亲婚嫁,都是由新娘亲手来做这喜帕的,一来是能显示新嫁娘的手艺,二来则是因为这喜帕盖头乃是由新郎亲手掀开,这也有这新娘将自己交付出去的意味。 明安公主点点头:“然儿,你绣的这块喜帕很是不错了,再补上几针吗,绣上些祥云的纹饰,掐个边就没什么问题了。” 锦然见明安公主店点头称道才放心下来:“你说好便是没什么问题了。”说完,锦然将喜帕收了起来,她的脸上带着几分郑重:“剩下的就是些小问题了。我也不跟着着急了。” 明安公主见锦然这样也是翻了个白眼,她笑道:“锦然,咱俩如今的情况可是正好掉了个个,当初还是你不断的安慰我叫我放宽心呢,现在怎么个成了我来劝你呢?果然啊,要成婚的人就是不一样。” 锦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你这是哪里的话。我告诉你,等你回头也要成婚了,你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说不定呀,到时候你比我还慌张呢!” 明安公主哈哈大笑:“我到时候可不会像你这样,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我到时候估计也就往那帕子上随便绣上几下子也就罢了,才不会像你一样累死累活的呢。” 锦然好笑的拍了拍明安公主的头:“你这人,我哪里累死累活了?不过是条大些的帕子,随便绣一绣也就罢了,你要是连这个都不乐意做,到时候可是我哥哥在外面不好意思呢。我看你心不心疼。” 说完,锦然故意往明安公主哪里斜睨了一眼,果然,明安公主有些纠结的叹了口气:“哎,到时候估计我也得求你帮我绣呢。” “得了,这些事儿还早得很,你这些都已经弄完了。不如咱们出去到街上溜溜吧?你跟我也好久没有出去逛了。”明安公主抱住了锦然的手臂轻轻撒娇道。 锦然自然是满口答应:“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你愿意和我一起出去我哪里能不答应呢?”说完,锦然便站了起来,她弹一弹身上素色的青布长裙:“你等我换上一身衣裳同你出去,这身衣裳也太过素净了些。我穿这个陪你出去也是让你跌面呢。” 不多时,锦然便换了一身天蓝色碧水一色的白蓝相间的襦裙出来,她穿的这身襦裙是全新样式,裙子并不是很长,甚至能让人隐隐约约看到鞋面,这样的裙子在夏天穿最好,是十分清凉不过的。现在的天气已经慢慢转热了,锦然是害怕热的很,因此她今日挑的这条裙子用的是单薄的纱质,里面是一层垂坠感极强的细绸布,这种布料细密顺滑,吸汗的很。 她不显麻烦的拿了条绣着朦胧祥云花色的飘带巧妙的绕在两臂之间,既不会很热,又添了几分飘逸的美感。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午膳进行,情敌出现 两人收拾了收拾便轻松出行,锦然今日和明安公主出来也没有什么买东西的心思,就是打算出来逛逛散心罢了。她因为要忙成婚的事,已经很久没有到她手下的那几家铺子里去了,如今这几家铺子都是靠锦然之前任命的几个管事在管。这些管事都是盛家的家生子,锦然虽然已经给他们都放了奴籍,叫他们一个个都成了平民,但是这些管事的家人的身契却还在锦然手上,因此她也不怕这些管事出什么幺蛾子。最多就是贪几个银子罢了,水至清则无鱼,锦然还是懂这个道理的。 她照例是查了一回账,不过这一次有明安公主在身边,查账的速度也快了许多,不多时,锦然便弄好了一切,她对明安公主道:“咱们两个难得出来一次,不如到这暨南酒楼去尝尝鲜。据说这暨南酒楼的菜肴都是从暨南国传来,滋味鲜美的很。” 明安公主也是个好吃之人,自然是满口答应。暨南酒楼就在锦然手上那家首饰铺的旁边,因此她们二人也没有再坐马车,只是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往暨南酒楼走就是了。 暨南酒楼的菜肴容纳百川,可以说是无论何地的菜肴在暨南酒楼都能寻到。像是螃蟹酿橙这样可以说是生僻的菜肴,在这里却是可以称得上是招牌菜,每一个到暨南酒楼的人几乎都会点上一道这个螃蟹酿橙。产自江南淮水的足斤足量的大闸蟹,经过一路的颠簸到达京都,这些螃蟹一路上都是采用极其特殊的运输方式,因此到达京都之时,这些螃蟹竟还都是张牙舞爪的。 一只只螃蟹趁着还活蹦乱跳时丢入冷水之中,大灶旺火,蒸满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取出蟹黄、蟹膏和蟹肉,加入白糖、姜末、花雕等调味去腥和提鲜,最后放入铁锅大火煸炒,煸炒到香味流出,最后将这些螃蟹之精华放入滚圆肚大的被剜空果肉的橙子之中,上锅蒸上片刻,最后连橙带蟹一同取出放入白瓷碗之中,吃的时候只吃橙皮里的蟹粉,这蟹粉没有蟹类的腥味,也没有那些螃蟹脾肺壳甲的难食,反而带着点橙皮的难言清香与甘甜,引诱人不住地往下吃下去。 锦然和明安公主原本只要了一客螃蟹酿橙,她们两人俱是体寒,本不应吃这螃蟹之类的寒食,但是没想到等着螃蟹酿橙上来之后,只是小小的一口便让两个人爱上了它,几勺便将一道螃蟹酿橙吃了个干净,只能赶紧又要了一份。 但是吃多了螃蟹总归是不好,锦然好歹还有几分克制,她和明安公主吃完第二份之后便赶紧放下了筷子,改要了几分点心。什么蜂蜜甜雪,小小的一团如千百根丝络萦绕,蜂蜜润泽的香气形成了这道点心雪白的一团,吃下去入口即化。而冰雪冷元子也不遑多让,吃的锦然和明安公主眉开眼笑。 锦然满意的咽下最后一口点心,她是极喜欢吃的人,但是素日里虽然是喜欢,却并不放纵,今天的暨南酒楼却让她破了戒,不知不觉竟然吃下了这么多的东西。她手里捧着一杯龙井,满意的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龙井的微苦冲淡口腔的甜腻,锦然刚刚吃了不少味道如蜜一般的点心,此刻一杯茶正好解一解甜食带来的倦怠感。 “这些点心很是不错。”明安公主的动作和锦然如出一辙,两人脸上都是一模一样的安逸与闲适,尤其是明安公主,就差一点趴在桌子上了,但她好歹还是有点端着自己公主的架势的,知道自己在外面,也不好意思做出太过不雅的举动。只是脊背之间难免有一些歪罢了。锦然倒是理解她,毕竟两人刚刚美滋滋的吃了一顿,要是这时候还要两人维持在外人面前的端庄与温婉规矩,那可就太过强人所难了。 “是呢。我之前只是在金陵吃过这甜雪,那时候我的年纪还小,竟是一口气一个人吃了两盘,可是把我的母亲吓坏了。”锦然笑着和锦然讲起了自己的童年趣事:“可惜等我大了竟是没有机会再吃一次了,我之前回金陵的时候还特地去酒楼里寻过甜雪,可惜无论哪一家酒楼都没有这一道点心,我还以为一辈子都吃不到这道点心了,没想到今日在暨南酒楼竟然能再一次吃到这甜雪。”一边说,锦然一边将手边最后一枚小小的雪白点心从盘中拈起,填入自己的嘴中。 明安公主笑道:“可见你是极其喜欢这道点心了,这大半盘子都是你一个人吃光的呢。”一边说,明安公主一边指了指只剩下一点点心屑的白瓷瓷盘,这个瓷盘此时已经是空了。 锦然有几分赫然,她张口正要反驳明安公主,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便是门外盛家守门的小丫鬟小红的声音:“小姐,刚刚有个自称是尤参军的女儿的小姐求见,现如今人在门外等着呢,您瞧着要不要见这尤小姐一面?” 尤参军的女儿尤小姐?锦然心里生出一丝警惕,她几乎是要把这个尤小姐忘光了,锦然记得她上一次听到这个尤参军的女儿还是在祈福宴上,她是因为这尤参军的女儿突然到自己的绸缎铺子里请绣娘教她做衣裳才注意到这个尤小姐的。因为这个尤小姐之所以要请人叫自己做衣裳,是因为她要给方天戟做衣裳。后来被这个尤小姐请的绣娘来教锦然时说漏了嘴,锦然才第一次听说,原来方天戟竟然还对这个尤家的小姐有几分关照。 锦然尚且记得自己当时心里是有几分不舒服的,她不知道这个尤参军的女儿对方天戟有什么心思,她也管不到人家心里去,只能劝方天戟远着这尤小姐几分。远着这尤小姐几分,但还是一样照顾,只不过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有什么事也多是方贵妃出场。锦然也是帮着方天戟给这尤小姐看了几门还算不错的亲事。主要是这尤小姐幼年丧父,身边也只有一个寡母,家里宗族也没有什么亲近的家眷,有不少人家都是挺忌讳这个的,因为这个原因,锦然给尤小姐找亲事也费了不少劲,但她绝对是一家家仔细衡量之后才报给方天戟的。 锦然挑起一边眉毛有些意外,毕竟她虽然帮着尤小姐找了不少亲事,却并没有让方天戟告诉尤小姐,她对于和自己并不认识的人是不愿意多做牵扯的,照理说,这尤小姐应当是不认识锦然才对,可是这尤小姐今日偶遇自己不说,怎么还来找自己了呢? 锦然心下有些纳罕,毕竟这暨南酒楼在京都的价格可低不了,锦然还是清楚尤家的家底的,这尤小姐绝对没有什么来暨南酒楼用膳的可能性,毕竟暨南酒楼一道菜的价格都够这尤家一年的嚼用了。 明安公主在一旁有些疑惑:“这尤参军的女儿是谁?你还认识参军的女儿?这京都有头有脸的世家小姐不就是这么几个么?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个尤小姐?” “这尤小姐不是世家之女。”锦然笑着解释道,她将这尤小姐的身份细细的讲给明安公主:“我估摸着她就是想来瞧瞧我罢了。”锦然云淡风轻的样子却没有让明安公主放下心来,明安公主满脸警惕道:“你这话可不对了,我看着这尤小姐不是什么善茬,也就你这个心大的菜会这么以为,来人,快给你们小姐补一补脂粉,你说说你,今日怎么穿了个这样素净的裙子。”明安公主一边说一边将自己手上的一对冰花芙蓉玉的镯子从手上褪下套到了锦然的手上:“早知道我就硬压着你把你那一套撒金花的百褶十二幅红绸影纱裙穿上了,今日你还是穿的素净了些。” 锦然哭笑不得道:“哪里用的着这样啊?你这也太夸张了一些。你快乖一些吧,把你的镯子自己戴好了就成了。不用给我,我这里的首饰足够了。”明安公主明摆着是不相信锦然的样子,,她甚至将头上的春带彩玉簪也拔了下来,作势就往锦然头上簪去,吓得锦然赶紧往一旁躲:“明安,够了够了,我头上的簪子也都足够了,再戴上这么一根那可就太多了些。” 明安公主狐疑的打量了锦然半晌才罢休,她将簪子重新插在自己头上,最后仍是不放心道:“你们这可是情敌见面,万万不可输了架势,我瞧着你还是把门外的小丫鬟赶紧叫进来充充门面要紧,咱们这边人一多,也好震慑她几分。” 锦然这下可真的笑了:“你当着是打架呢?还震慑她几分,现如今有你在我身边,我哪里用得着这个?”锦然一边说一边轻声安慰如临大敌的明安公主道:"不过是一起说说话罢了。她还能把我吃了不成?而且哪怕是吵起来,你瞧着我那有什么不如她的地方?” 这样的一番话才算是安慰了明安公主几分,她总算不纠结了:“你说得对,你可是我父皇亲封的郡主,这天下的其他贵女那个有你尊贵呢?且那方将军和你乃是早就订婚的未婚夫妻,她纵然是有千百般手段也是午饭动你分毫的。”想清楚这一层的明安公主早就没有了刚刚的焦急,她神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的端起来了面前桌子上的茶盏:“你们把她叫进来吧,我倒要看看这尤参军的女儿长成了个什么天仙的模样。” 锦然看着淡然的明安公主心下有几分好笑,但她也是知道明安公主之所以有这番表现也是因为极担心自己罢了,她是担心自己在这个尤小姐的手下吃亏,才会方寸大乱的。有道是当局者迷,明安公主这一番表现便是了。 想清楚这一层锦然心里也是暖暖的,她笑着对门外的丫鬟朗声道:“小红,你快把尤小姐请进来吧。门外热得很,别把尤小姐给热着了。” 现下已经快要入暑了。这京都的位于北地,虽说没有多热,但是相比前些日子的凉爽,还是有几分让人难受的炎热的,尤其是现在正是大中午的,日头烈的很,锦然和明安公主刚刚从绸缎铺往这暨南酒楼走了没几步就热的满头大汗,还是这暨南酒楼的雅间好一些,角落里有着几盆子的冰,散发的凉气足以叫她们清凉的吃完午膳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情敌作死,锦然淡然 ”是,小姐。“门外的小红脆生生的应了,她的手脚一向是最麻利的,不过一会就把人叫了上来。这尤小姐似乎一直都在这暨南酒楼的门口候着,,丝毫没有不耐烦,锦然自认和明安公主也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她还以为尤小姐已经等得不耐烦,早就走了呢。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了,锦然先看到的是门边上一只瘦削的手,这有小姐的手极为苍白,且没有多少血肉,看起来极为单薄可怜,但是她的十指修长,手指的骨节也不显得突出,反而因为修长白皙而有几分纤细柔弱,显得她整只手都多了几分女孩儿的手很少出现的英气。 随着尤小姐将门慢慢推开,锦然也看到了这个尤小姐的全貌,尤小姐身条瘦削,肯能是因为早年父亲去了家里贫苦,小时候吃的没有多好,因此她不仅仅是瘦,连带着一张笑脸都极为苍白,玉盘一样莹润的面庞没有一丝血色,两颊几乎是透明的了,只有一点红唇因为涂了些口脂的缘故带着些血色,但这点红润也因为有苍白的脸色映衬的缘故而显得格外的突兀,反而没有让她看起来更有生气。 “民女尤瑜拜见锦瑞郡主、明安公主。”这尤小姐似乎极为知礼,一进来便腰肢柔软的拜倒在地上,锦然和明安公主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便被这尤小姐的跪拜大礼吓了一跳。锦然和明安公主虽然一个贵为郡主一个贵为公主,但是却很少有人对她们二人行此大礼。 明安公主心里有几分警惕,这人真是十分不好对付啊。 锦然却没有像明安公主那样想的那么多,她笑着走到尤瑜身边扶起了五体投地跪在地上的尤小姐道:“尤小姐,您何必行此大礼?我们年纪差不多,虽说我是郡主也不需要你这样,你便喊我锦然就行了。我和方天戟方将军乃是未婚夫妻,我听天戟说你是一直叫他大哥,你不如就跟着一块叫我嫂嫂算了。”锦然态度自然道,她一副没有看到尤瑜立刻变得苍白的脸色的样子继续道:“我平日里也经常听天戟说起你呢。他说你的年纪比他小了不少,且你的父亲尤参军一直是将天戟当做儿子一边看待。因此他都是将你当做妹妹的。天戟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尽管来找嫂嫂吧。”锦然说完,便松开了一直扶着尤瑜的手,转身走到了刚刚的座位坐下了。 而明安公主也从刚刚的严阵以待中走了出来,她早已是憋笑不已:“尤瑜?你叫尤瑜?是那个尤瑜,海里的鱿鱼吗?哈哈,竟然还有人叫这个名字,真是奇了。” 尤瑜勉强笑了笑,她倒没有因为明安公主说的话而勃然大怒或是怎样,她笑道:“家父为我娶这个名字,原本是想让我像无暇的美玉一般,性情温润高洁。但是不巧竟是与其他字谐音,倒是有几分好笑。我认识的不少姑娘小姐们也日日因为这个取笑我呢。” 锦然此刻倒是高看这尤瑜几分,不少像尤瑜这个年级的小姐正是自尊的时候,有的时候一件小小的事都能让她们恼怒异常,像明安公主这样直接指出她的名字不雅观的行为可算不上好,这尤瑜却是应对的滴水不漏,不禁几句话的功夫将自己名字真正的意思讲了出来,还大方的表示说错就说错吧,反正已经不少人说错的意思。实在是非常沉着冷静了,在某种意义上,这尤瑜竟然是比明安公主还沉着冷静几分。明安公主说的这番话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了。不过锦然知道明安公主一向是极直率的,又因为她地位尊崇,乃是一国公主,因此他人也不敢反驳明安公主,久而久之,明安才养成了这个毛病。 “明安,你说什么。”锦然带着几分嗔怪的埋怨道,但是她语气温和,倒是不显的因为此时有多生气。更多的是属于有人之间的小小提醒罢了。这明安公主此时也明白了自己言辞中的不妥之处,她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往尤瑜那边笑了笑,便老老实实的坐着喝茶了。 尤瑜也没有过多关注明安公主,她这一行的目的不是明安公主,而是盛锦然。 屋角的冰盆里的冰已经化了大半,现在屋内比锦然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热了不少,锦然有些不耐烦地拿起手里的小猫抱团式样的美人扇扇了扇:“今日真是热的很。小红,你去叫店家多给冰盆里加些冰来。这鬼天气,若是没有冰盆我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锦然一边是哦一边对尤瑜笑了笑,她从腰间解下一条手帕擦了擦额间细密的汗珠。 尤瑜进来的这一回也热的出了些汗,不过她平时脸上很难有什么血色红晕之类的,因此哪怕是热的厉害脸上却仍是苍白一片,不像是明安公主,连一整张脸都热的通红。 明安公主纠结的看了一眼尤瑜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绸缎长裙,口中不无惊叹:“尤瑜,你这是如何做到的?这么热的天气里,你竟然是整整穿了六层的衣裙,你这样不热吗?我光穿着里衣和外面的裙子已经是热的受不了了。你却还能穿着这些呆这么长时间。”连锦然也跟着在一旁侧目,没什么原因,这尤瑜穿的也太多了些。颜色鲜亮的万字文褐色加金线的绸缎虽说看起来富丽堂皇珠光宝气,但是和尤瑜的气质极其不相搭配,反而显得尤瑜更加老气了几分,不像是个十六七的小姑娘,而是个已经嫁人的中年夫人了。 她通身用的布料渐渐都是厚实无比的,连披帛都是厚厚的一层,让尤瑜穿着反而只是让她身上多加累赘罢了。锦然在一旁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她结结巴巴别的问道:“尤瑜,你身上穿的也太多了一些,里一层外一层的,光你回家换衣服脱衣服洗衣服的就得费多少事啊?” 尤瑜却是羞涩一笑,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温柔与甜蜜:“这......这条裙子所用的这些布料原本都是方贵妃赏给方将军大人的,这样珍贵的布料方将军却全都给了我。我瞧着这是娘娘和将军的心意,丝毫都不敢错付、辜负,便干脆将这些布料制成一套衣裙,日日穿着体现我这份心罢了。”尤瑜这是才有几分展现她的真面目。尤瑜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以及一闪即逝的眉飞色舞,锦然看在心里记在心里,看来这尤参军的女儿此次来可不是因为什么简单原因,而是打着来恶心自己。且叫自己嫉妒的目的来的。 锦然对于这种人一向是丝毫都不介意,顶多是出手叫他们滚得远一些罢了,若是一对夫妻的生活中只剩下吃醋和不信任的话,那她们也是无法长久的,只会怀着对对方的满腔怨恨与愤怒,那样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可就不是什么享受,而是让人痛苦的折磨了。 “这方将军之前府上也没有什么女眷,我可以说是方家府上唯一一个女眷里,方将军之前从太后皇后皇上和方贵妃哪里的料子一般都是到我哪里的,我哪里能穿那么多呢?有不少只能做成衣裙放在柜子里了。”这尤瑜一边暗地里瞧着锦然的脸色一边说道。她原本是不想说这些话的,她身上的这套略显老气的裙子原本也不是她的,而是她的母亲尤夫人的,可是今日这尤瑜不知道是怎么的,自从知道了锦瑞郡主在离自己不远的暨南酒楼吃饭边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来看看这个让自己方大哥对自己不假辞色,甚至还给自己安排亲事的锦瑞郡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尤瑜心里不愿意承认,其实她心里是有几分嫉妒这个锦瑞郡主的,她原本想着,这个锦瑞郡主不过是家世显赫,没错,盛家在京都来说,可以说是世家中的世家了,连方家在人脉和文官的方面都不能说比得上盛家了,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尤家了,她们尤家现在就剩下她的母亲和自己这个孤零零的小姐过活,连衣穿住行都是靠着方天戟的救济才能好好地生活。她的方大哥之所以主动向盛锦然求娶,不过是因为盛锦然背后代表的势力罢了。他的内心是绝对不可能喜欢盛锦然的。 原本尤瑜心里就对方天戟有几分意思,之前方天戟因为要照顾她和她母亲,有几次便少不得将她们二人接到府里就近照顾,也算是给尤瑜个机会管家,尤瑜在方家的时候也曾经帮忙料理过方家的事务和家事,她几乎把自己当做是方家的半个主子了。她在方家虽然只是短暂的住了几个月,却一直想着以后嫁给方天戟,继续帮他管家。可是这尤瑜左等右等,却没有等来方天戟的求娶,而是等来了方天戟就要成婚的噩耗。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情敌黯然,锦然思量 明明,明明自己才是方将军正经的青梅竹马,自己的父亲尤参军当年可是向方将军拖过孤的,方将军身边没有其他女人,走得近的唯一一个女人就是自己,不过是一次宫宴罢了,怎么突然蹦出来了个盛锦然来?凭什么?凭什么这个盛锦然一出来自己就要给她让道?就凭她是锦瑞郡主?就凭她是盛家的女儿?方将军根本就不爱这个叫盛锦然的女人!他只是碍于皇上之命罢了。 尤瑜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她原本性子有些软弱,但是此刻也抬起了头,专注的看着锦然。 锦然却笑了,她上下看了看尤瑜:“尤小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身上穿的这身衣裳,是前些日子方贵妃赏下的料子做的吧?而且这料子,似乎不是上次给你的吧?你是打量着我不知道呢?这可有些好笑了,因为方贵妃和天戟赏给你们家的东西,桩桩件件都是经我手下去的。这料子的花样也是从我的铺子采买的,我亲手给你母亲挑的呢。” 说完,锦然慢慢悠悠的端起了茶盏,她倒要看看这个尤瑜还能编出些什么来。她原本看着这尤小姐长得弱不禁风,文文弱弱的样子,怎么着都不是个挑事的主,可是今个她们两个刚刚见了一面,这个尤小姐便巴拉巴拉说了一大串,什么方将军亲自赏下来的料子,要是自己不知道这料子是真正赏给谁的,少不得就要吃醋了,到时候自己和天戟闹起来,这尤小姐不就渔翁得利了么? 尤瑜的脸色涨红,她是鼓起勇气才撒了这么一个谎,却瞬间就被识破了。尤瑜心里有些难堪,但是一想到方将军,她又充满了说不尽的勇气,尤小姐抬起头瞪向锦然,原本绵软的嗓音此刻有些尖锐:“盛锦然,谁不知道这是你耍的计谋?原本方将军待我有多好你知道吗?” “方将军之前月月都会差人给我送东西,什么衣裳料子都是给我的!每年还会把我接到方府让我同他生活?现在呢,都怪你,都怪你这个多余的人!你怎么就这样不要脸?就这样插到别人的中间?要是没有你,我和方将军早就成婚了。哪里还有你猖狂的余地?”尤瑜越说越激动,最后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忌惮,她眼中血丝一片,额角的青筋迸起,显然是气愤到了极点,她的母亲也曾劝过她放下对方将军的感情,可是她还是不甘心。 锦然听了尤小姐的话差点没有笑出来,她眉眼含笑,轻蔑的瞥了一眼兀自激动的尤小姐道:“尤小姐,你这话谬误有三,一,那些衣裳料子并不是天戟送给你的,而是方贵妃送下的,而且那料子也不是只给你一个人,而是也给了你母亲,且这一切也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你父亲尤参军当年对天戟的好,要不是因为有你父亲,你觉得天戟会看你一眼吗?” 锦然的眼里是浓浓的不屑与蔑视:“二,接你到府中同住?呵,你这更是自己妄想了,不过是因为你年纪大了,天戟把你接到方府让你学管家罢了。且每次你到方府的时候,天戟可都不在府上住,而是去军营操练。三,无论有没有我,天戟都不会娶你的,你,根本就不可能和天戟成婚,在天戟哪里,你顶多就是个恩人之女,其余的,你就不要妄想了。”锦然将手上的茶盏放到桌上,茶盏和托盘之间相碰发出一声脆响。 这瓷器与瓷器之间的相碰声音并不大,却好像敲到了尤瑜的心上,她紧紧咬着唇,却还是硬撑着开了口,她语气幽幽:“锦瑞郡主,您身份贵重,往后嫁给方将军之后只会给将军带来更好的助力,在这一点上我是远远不如您的。” 明安公主此刻已经忍不住了,她发出讥笑:“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方将军之所以会娶锦然,不过是因为锦然身后的势力了?呵,我发现你们这样的女子总是认不清楚形势。”明安公主看着尤瑜的眼神仿佛在看精美瓷器上一不小心粘上的一块尘土:“锦然当初和方将军成亲是方将军主动求娶,她们二人之间的感情有多深,你根本并不了解,不过是臆想一些方天戟对你的什么感情就敢来这里大放厥词。你可真是胆子够大的什么有的没的就敢在这里瞎说。” 尤瑜挺直腰,她现在已经要疯魔了,别人说的什么话都听不下去了。 她语气带着几分惶然:“锦瑞郡主,我万万没有这样的意思,不过,锦瑞郡主,方将军他素日里穿衣爱穿灰黑两色的衣裳,他不爱吃青菜,食肉总是食多,您往后嫁给方将军之后,一定要好好对方将军,看顾着他一些呀。”说完,这尤瑜还挤出了几滴泪,一副为了方天戟忧心不已的样子。 她这样挤出几滴眼泪,似乎锦然和明安公主怎么欺辱了她一般,锦然听了她的话心里也是冷笑连连,说什么让自己好好照顾方天戟,她说这些话其实不过是为了恶心自己几句罢了,最好让自己一气之下跟方天戟闹一场,到时候她渔翁得利可就方便了。 锦然不知道见了多少这样的计谋,她冷笑一声道:“尤瑜妹妹您总是细致的,瞧瞧你,这小脸这么苍白还在外面逛了这么长时间,快坐下歇歇吧。”一边说,锦然一边伸手将尤瑜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一旁的明安公主见状嫌弃的往旁边坐了坐,摆明了不愿意坐在尤瑜身边,她故意拿手帕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明安公主一边捂着嘴一边嫌弃道:“不知道是怎么得,咱们这包厢里怎么有一股死鱼烂虾的味道,真真是恶心都要恶心死人了。绣菊,你去门外问问,这好好的暨南酒楼可别什么人都放进来。发善心叫一些破落户进来打打秋风也就罢了,但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放那可就会恶心到其他的人了。”说完,明安公主故意往尤瑜那边瞟了一眼。 尤瑜听明安说出这样的话竟是丝毫不见恼怒,她仍是自顾自坐在锦然身边,腰板挺直,不过她微微颤动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她不平静的心绪。 锦然也没有因为明安公主的话说些什么,她微微勾唇一笑:“尤小姐,你今年也要二十岁了吧?这年纪可不小了,怎么也不许个人家?“ 那尤瑜浑身一僵,她低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恨上了锦然,当初她母亲尤夫人也是给她找了不少富家子弟的,可是尤瑜心里有那方天戟,愣是回绝了这么多门亲事,等到她年纪不小,这方将军却另外订了亲,但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等方将军向她求亲才耽搁到现在的吧? 权衡再三,尤瑜只能含糊道:“原本是为了我父亲守孝,没想到竟慢慢耽搁下来了。” 尤瑜说的话,锦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但她还是嘴角带笑:“你都年纪这么大了,我是天戟未婚妻,你的事也算是我的事,我现在索性无事,给你找了不少好人家,回头给你送过去,你瞧瞧哪一个更合你的心意吧。”锦然说完,不顾尤瑜瞬间阴下来的脸掀开了桌上螃蟹酿橙的碗盖。她轻轻拿起桌上的白瓷勺轻轻在装着螃蟹酿橙的琉璃盏里搅了搅:“这螃蟹酿橙一盏可是难得很,左右尤小姐你今日也到了,干脆随我们一起吃一些吧。”说完,锦然拿起一个白瓷碗,亲自为尤瑜盛了几勺。 尤瑜见锦然坚持,只好接过来吃了一口,蟹粉润泽咸香还带着几分橙子的香气,她不由得出口称赞:“”这蟹粉做的真是不错。“ 锦然在一旁笑道:“这螃蟹酿橙最精华的地方便是外面的橙皮,这螃蟹酿橙的橙皮必须选自株洲的香橙,也曾有人想,既然这道菜只是用到这橙子的橙皮取几分橙子的香气,那是不是香橼这种能发出奇异芳香的柑橘也能用来做螃蟹酿橙?”锦然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螃蟹酿橙的橙皮部分,她的语气不任何波澜。 锦然看一眼安静吃着螃蟹酿橙的尤瑜,语气凉薄:“可惜,味道再香的香橼,用来做螃蟹酿橙却是丝毫不适合,香橼只是徒有一身香气罢了,虽然可以在房内做嗅果①,但是用来做螃蟹酿橙,却是味道酸涩,蟹粉也被毁的难以入口。”锦然看向尤瑜,她笑了笑:“虽说香橼浓香扑鼻,但也只是有几分香气罢了。其余的,什么用处也没有。” 尤瑜的手一顿,她如此聪慧怎么会听不懂锦然的言下之意,原本香甜可口的螃蟹酿橙此刻也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锦然道:“我不知你是怎么想,但是我为你找夫婿的事是天戟拜托给我的,他对你,当真是没有半分私情,你的父亲当年救了天戟,他即是天戟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今日的事,我既往不咎,也望你往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说完,锦然也不管她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轻声吩咐道:“来人,送客。”她没有心情和尤瑜纠缠下去了。 这尤瑜锦然是丝毫不惧的,但是她乃是尤参军的女儿,方天戟一向敬重这个尤参军,她也不好做的太过,只能这样说一说罢了。 明安公主心下有些不乐意,她皱了皱眉:“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敢过来说些个闲话,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锦然,你今日脾气怎么这样好?依我说,你就该把她给打出去才好,省得她在这里张狂。” 锦然叹了口气:“事情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这尤瑜的父亲当年无论如何都是对天戟有恩的,我要是现在早早的就处置了她,那些天戟手下的老兵瞧着还不知道怎么心寒呢。从军的最忌讳不忠心,我不能人还没有嫁过去,就给他召了不知道多少祸事。” 明安公主叹了一口气:“你这样自己忍着还不知道受多少委屈呢,我瞧着那尤瑜可不像是个轻而易举就放弃的主,到时候跟你还有的折腾呢。” 锦然淡然道:“只要天戟的心在我这里,她再怎么闹也没有用什么用,再说了,我也不会就这样由着她的,到时候我寻一门好亲事,把她嫁出去也就完了。到时候她嫁了人总不能再做些什么了吧。” 明安公主跟着道:“希望事情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第一百七十章 嫁人前夜,张氏心事 在家的日子过得极快,没有几日,锦然便要成亲了。成亲的前一晚,张氏到了锦然的屋内,她伸手拉住锦然的手:“然儿,你明日就要成亲了,今个先把喜服给试一试吧。” 喜服是今日才刚刚赶制好的,虽然说已经按照锦然的身高尺寸改制修订了许多,但是仔细想一想,完全做好的喜服,锦然竟然是没有上过身,她点点头笑着道:“好,母亲。”说完,锦然便站起身来,而一直站在锦然身后的栗盈也极为知觉的到存放嫁衣的屋子里去取锦然的嫁衣了。 她的嫁衣足足赶制了得有四五十天,因此十分华贵,甚至连衣领处都描画着祥云纹路,更不要提其他衣角等位置,每一边都是描龙画凤,镶嵌着珍珠宝石等等。这样镶嵌许多珍宝在上面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使得嫁衣十分的重,重的栗盈一个人都无法抱的动这坠着许多金宝的嫁衣。 栗盈叫着几个小丫头和自己一起把装嫁衣的箱子的搬过来。红木的衣箱被封的牢牢的,栗盈和一个小丫鬟小心翼翼的将衣箱放在地上,锦然走到衣箱旁边,她伸手接过栗盈递过来的钥匙打开了衣箱,这衣箱上面挂着一把厚重的铜锁。锦然两三下便把钥匙插进锁里打开了衣箱。 箱盖打开,箱内红衣如火,硕大的东珠镶嵌在衣领的位置。锦然的喜服是一身立领喜服,盘扣有三对儿,每一对儿盘扣的扣子都是用红色宝石精心打磨成一朵朵花朵。花朵形状的口子不大不小,镶嵌在绣着各色祥云花纹的衣领上显得格外精致优雅。其中衣领的领边上甚至还滚着金色丝绸的边,金色原本就与红色十分相配,如此一合更是带了几分贵气。 华朝的喜服大多都是大件的长褂,虽然说是厚重严谨,但是对于衣裳的剪裁却是没有多看中,许多新娘穿上这么一身,原本凹凸有致的身材也显得看不出来什么,甚至有些身材稍微圆润些的姑娘,一套上大件的喜服,便成了直直的一个圆筒了,袖子没有什么裁剪,腰身也是中规中矩,实在是美不到哪里去,只能说是绣花的花纹细致了。郡主的喜服样式更是保守不已,虽说郡主喜服上规定的鸳鸯戏水花样算是不错,精致有加,但是衣裳的剪裁还是没有摆脱华朝传统的桎梏。 锦然上一世嫁人穿的便是华朝传统的新娘秀禾服,不能说有多难看,但是也好看不到哪里去,锦然的身材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可是穿上华朝传统的新娘喜服还是显得她矮墩墩的。 有了之前的经验,锦然索性便把自己的喜服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改了,张氏正是心疼她的时候,因此在喜服样式这种小事情上面也都是由着她了。左右锦然如今是郡主,哪怕有人私下里有什么意见也是不敢当面说出来的,当然,哪怕是有意见锦然也是不会听的。 锦然慢慢蹲下,她小心翼翼的从衣箱中取出喜服,金灿灿的喜服上都是金线修成的各种花样,样式纹路十分繁多,这喜服所用的布料乃是难得的流光锦,一个织娘一整年拢共才能得一匹流光锦,而锦然这件喜服虽然剪裁的十分贴身,但是因为喜服的裙摆,没有五匹流光锦也是下不来的。 这流光锦最奇特的地方就是它的色泽,可以随着阳光的照射角度而在布匹上划过不一样的各色光芒,锦然满意的将喜服搭在自己的手上,这喜服上金线的花纹和绸缎自身的光泽巧妙地柔和在了一起,随着锦然手臂的摆动而不断变换着色泽,给人以目眩的感觉。 一旁的栗盈也看花了眼,她惊叹道:“做了这么些日子真是没有白做,小姐您瞧一瞧,这喜服是多么的好看啊。”一边说,栗盈一边伸手接过了锦然搭在手臂上的喜服,她小心翼翼的将喜服展开,为锦然披上。而锦然也配合的张开双手,将袖子套进去。这喜服的袖口处也有其独特之处,最外面的袖口边上加了了一层绣着暗纹的金色里布,显得袖口有几分硬挺。 而喜服的裙摆则是最华丽之处,足足十二幅的裙摆上每一部分都有不同的绣线花纹,最中间的那一幅裙摆上用不同深浅的绿色和蓝色的绣线绣着一直正开屏的孔雀。孔雀正是华朝公主的象征,而其他的裙摆上也都是些缠枝牡丹、戏水鸳鸯之类的讨彩绣样,每一处的绣花都十分逼真精致,光绣线的颜色就得用了百十来种。其中那孔雀的尾羽部分甚至被绣娘缝上去了数以千计的米色米珠,这些小米珠虽然小,但是每一个都是滚圆,成色极好,且都是难得的金珠,泛着柔软的光泽,实在是一件重工的华服。不管是锦然,房内的其他人也都目露羡慕之色。 连张氏都忍不住一边摸着这喜服精致的衣领一边感叹道:“这喜服真是做的极好,连我都忍不住想要再嫁一次人了,若是当初你父亲给我这么一件衣裳,我想着你外祖父也就不会刁难他了。”锦然的外祖父当初并不是很愿意将张氏嫁给锦然的父亲盛宁,虽然现如今盛家如日中天,但是在当时还是张家的实力比较强劲一些。 锦然听到张氏的话忍不住眉眼一弯笑了:“母亲,您的这句话可千万不要教我的父亲知道,要不然他肯定得说我了。他可是一直说当初外祖父最赏识的人就是他了。” 张氏撇了撇嘴,丝毫没有为盛家的大家长、她的丈夫留面子:“就他?当初不过是刚刚考上秀才就敢来我家定亲?要不是因为我看上了他,以我父亲的眼光我是绝对不可能嫁给你父亲的,那时候你外祖父可是最将军门当户对了的。那时候让我嫁给你父亲他也跟你父亲提了不少要求呢。也就你父亲傻,傻乎乎的全都答应了,连我向他使眼色都没有看到。” 锦然在一旁偷笑出声,自己的母亲和父亲关系一向是好得很,现在一把年纪了也是如胶似漆,虽然张氏嘴上说着锦然父亲如何如何,但是等到外祖父给自己父亲出什么难题的时候又是她在一旁又是挤眼又是提醒的,想必也是害怕锦然的父亲吃亏吧,这还能叫不喜欢? 锦然见自己的母亲说的起劲,干脆也不戳穿,她嘴角含笑,任由母亲给自己把领口都整理好:“母亲,您瞧着我穿这一身怎么样?”锦然一边听着张氏的抱怨一边独自将腰带袖口都整理好,她现在身上已经将全套的喜服都穿上了,大小正好。这流光锦并不厚实,因此极其适合夏天穿着,这几天实在是热得很,因此锦然才决定要用流光锦做自己的喜服衣料。现在看来,这流光锦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衣料十分薄不说,还是分轻盈轻透,透气无比,穿在身上好像是一层薄薄的纱,且有没有纱的粗糙质地,而是一种丝绸的顺滑。 连腰间的裁剪都是十分得锦然的欢心的,巴掌宽的一条腰带轻轻束紧在腰间,这腰带和锦然身上的喜服是相同的色系,不过是料子有些不同罢了,且腰带外面还用各色丝络打成了不同花样的花结,最前面自然是一个代表着夫妇和睦的同心结,最外面的一层则是一串珠链,这珠链上不止是珍珠,还有各色翡翠雕刻出的各种花样不同的玉珠,有几个玉珠甚至是被雕成了粉色的桃花花苞的形状,一朵朵小小的桃花就这样坠在腰间,显得新娘的腰肢也纤细了几分。 喜服的胸口是有些外翻的抹胸,一层稍微有些硬的布料能很好地将锦然的曲线勾勒出来,这抹胸上也是有花纹的,但是因为裙摆上种类繁多的牡丹图样,这里便亲亲绣了一朵荷塘里刚刚盛开的白莲。她臂上是挂一条红丝络,丝络的中间是一个硕大的红色绸布做成的绣球,到时候绣球的两边有两条一样大小长短的红色绸带,锦然和方天戟是需要一人拉着一根,慢慢度过一整个漫长的成亲典礼的。 最后是一方红盖头,这是新嫁娘必须亲手做的,锦然这一块就是她紧赶慢赶绣出来的,虽说是慢工出细活,但是锦然绣好的这一条盖头也是极拿得出手的,绣工精湛无比。 “然儿!”张氏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她原本想着自己女儿哪怕是穿着这一身的喜服不好看,自己少不得也是要夸她两句,毕竟这是她最后能留给锦然的了,往后锦然就要穿着这身嫁衣到别人家里成为别人家的家里人了,成了别人的新嫁娘了,虽说是将军府和方府里的不是很远,但是人都已经嫁了过去,每天都回娘家一趟什么的实在是不太好,此次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呢。张氏实在是心里有些难过的慌。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成婚前夕,张氏不舍 “不知不觉,娘的然儿也要嫁人了。”张氏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她将锦然揽到自己身边坐下:“往后嫁了人可就不能这么任性了,要是有什么难受的事儿,或是受了欺负咱就回家,不受那委屈。”张氏也是一副拳拳爱女之情。 锦然笑了,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手帕为张氏擦了擦她眼角的泪花:“娘,您就放心吧,您看这天戟的样子是会欺负我的样子么?我还担心我嫁过去之后,方贵妃还嘱咐天戟不要让我把他给去欺负了去呢,毕竟天戟的脾气可是好得很。”锦然一边说,一边假装难过的叹了口气。 “我瞧着你十有八九得欺负人家天戟。”张氏破涕而笑,她温柔的摸了摸锦然的头,口中语重深长道:“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不过是你敬我,我敬你。你们往后成了亲便是真真切切的一家人了,说句你不爱听的,京都哪怕有些夫妻是因为家里的势力结合成亲,也是能维持下去的,毕竟中间有利益牵扯。而你和天戟之前却是难得多了几分真情,这很好。但是一旦有了问题却也不好解决。无论如何,到时候你想做些什么就做罢,左右娘亲和你的父亲哥哥们都在家里等着你呢。” 昏黄如豆的灯光下,张氏发髻间的白发隐约可见,锦然此刻才骤然发现自己母亲原来也慢慢老去了,身上也骤然出现了老态,她的鼻子一酸,在她心里,张氏一向都是最为强大的,哪怕之前有过这么多的算计这么多的灾祸,锦然心里也都运筹帷幄,这些也都是因为她心里念着母亲在自己身后,但是今日,锦然却发现原本无所不能的张氏也慢慢老了。 锦然的声音颤抖了:“娘,您放心吧,锦然也大了。以后锦然嫁人之后也会常回来的。” 灯光下,母女二人拥抱在一起,锦然骤然重生,这么多事情下来,如今总算要成亲了。虽然之后还会有数不清的事,但是此时的锦然却只想和自己的母亲紧紧拥在一起。无论有如何的风雨,有父母家人在她身后,她都有勇气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第二日,锦然成亲的日子。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张氏便已经将锦然叫了起来,她昨日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干脆和锦然一同睡了一晚。她伸手剥了个水煮蛋喂到了锦然嘴边:“然儿,今日要忙一整天,你肯定没有功夫吃什么,先把这个鸡蛋吃了吧。好歹垫一垫肚子。” 锦然一向是不喜欢吃鸡蛋的,她总觉得鸡蛋有一股子腥味,因此张氏递到了她嘴边她心里还有些不愿意吃,再加上早上一大早起来没有什么胃口,锦然便扒住张氏的手小声撒娇道:“母亲,我不是很饿,能不能就先不吃这个鸡蛋了?” 张氏瞪了一眼锦然:“你这孩子,现在不饿过一会也就饿了,等你上了花轿可就没有什么功夫给你吃饭了,到时候你可是要饿到晚上洞房花烛的。到时候你就是想吃一个水煮蛋也没有时间了。”当然,张氏说的是有些夸张了一些,婚礼上是不太可能将新娘子饿上一整日的。但是,早上吃点东西确实会好些。 见张氏有些恼了,锦然也就不敢再歪缠了,她乖乖伸手接过来了张氏递来的鸡蛋,小口小口的吃着,虽然鸡蛋的味道锦然还是不怎么喜欢,但是手边放着碗栗盈端上来咸粥,也能一口一口将鸡蛋送下去。 见锦然配合,张氏的脸色也放晴了些,她开口问道:“然儿,昨日娘亲给你的那本书你有没有仔细看了?你可别因为不好意思而不看,到时候什么也不清楚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锦然想到张氏昨日给自己神神秘秘的送来的那本关于房中事的书脸色羞红,她虽说上一世早已嫁人,但是对于这种事却不怎么清楚,归根结底还是那罗暇压根就不怎么在意她的缘故。而这一世她一直都忙着该如何规避上一世的命运,也就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事情,昨日张氏这乍一将这本书送过来,她是极羞怯的。 不过哪怕是害羞,锦然还是偷偷看完了那本书。 张氏见锦然害羞也有几分好笑:“跟娘亲你还害羞什么?” 锦然含糊不清的咕哝了几句,直到张氏连声催促她才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看过了。锦然虽然害羞,但是也不像新婚之夜两眼发昏什么也不知道。 张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看锦然吃完了手上的鸡蛋便对严阵以待的几个丫鬟和上妆娘子道:“好了,你们开始给小姐上妆吧。” 锦然看张氏这郑重的样子竟然是身上一抖,她知道自己娘亲从一个月之前便一直在和上妆娘子研究自己新婚这一天要化什么样的妆容,现如今总算定下来了,不过她也丝毫感受不到任何轻松之意。 喜服还是昨日就试穿好了的改良秀禾服,锦然身上的这一套秀禾服无论裁剪还是绣工都是极其出彩的,她在几个丫鬟的伺候下将喜服穿上,十二幅的长裙裙摆像一朵盛开的大红牡丹,连花瓣都卷着缱绻的边。锦然头上戴的是郡主制式的凤冠,凤冠乃是用金丝金片和无数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宝石拼接而成,内务府的匠人手艺极好,凤冠的顶端竟然做出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这凤凰不大,正是郡主该有的嫁娶规格。 这凤凰的翅膀是用极薄的金片做成,因为金片的质地轻薄,因此这凤凰的翅膀甚至能随着锦然的走动而颤颤巍巍的抖动,甚至给人一种展翅欲飞的错觉。凤冠的后面是一层金片做成的金色小铃铛和流苏,也随着锦然头部的转动发出轻灵的铃声。 锦然好奇的掀起凤冠前遮住自己双眼的金色流苏,她伸手无意识的摸了摸耳垂上那一对儿使用薄如蝉翼的蓝翡做成的蝴蝶耳坠,第一次对镜子中的自己产生了陌生的情绪。 大红以至于有些浓烈的红唇,锦然的唇珠是极其饱满圆润了,今日上妆娘子更是给她用红色口脂描画出了清晰的唇线,显得她的唇形更饱满了几分。眉眼也被人用黑色的脂膏勾勒出了极其妩媚的凤眼,她的眼眸是水润的黑色,此刻更是黑的像玛瑙,含着两分深情。 饶是张氏这样从小看着自己女儿长大,此刻看着这美的慑人的美人也是难得的愣住了,她看着眼眸波光流传的女儿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她仔细的端详着锦然,却突然皱了皱眉:“我怎么瞧着还少上点东西?” 正在染指甲的锦然奇怪的抬起了头,她的手正在被栗盈紧紧抓住,栗盈正在用凤仙花泥给她往指甲上轻轻涂抹,锦然示意栗盈停下,她问道:“我瞧着已经好了呢母亲,哪里少了?” 张氏不答,她又仔细看了看,半响才似乎想起什么东西的样子,伸手拉开了锦然梳妆台上的一个小抽屉,从抽屉了取出来了一枚小小的梨花花钿,这枚花钿做的极为仔细,甚至连梨花花蕊这样的小细节也都描绘的栩栩如生。 张氏小心翼翼的将那一枚花钿贴在了锦然的眉心之间,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瞧着消灾已经不差什么了。” 锦然抿了抿唇又很快松开,她害怕自己把唇妆再给一不小心弄花了,她往镜子里看去:镜子里国色天香的少女,满头珠翠却丝毫无法夺走少女本身那种慑人神魂的美艳,少女眉心的一点梨花与她华贵的首饰和精致的妆容巧妙的融为一体,纯洁与华丽,甜美与凌厉,虽说各自对立,但是交融在一起的却是让人忍不住出神。 张氏在她身后满意的笑了。 “夫人,吉时到了。”还没有等锦然和张氏多欣赏一会,栗盈突然开口了,现在门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眼看着快要到时间了。 张氏原本还硬撑着不愿意露出什么脆弱的样子让自己的女儿看到,但是到了这时候却是忍不住了,她突然抽泣了一声,然后紧紧抱住了盛装打扮的锦然:“然儿,娘的热儿也要成亲了。”张氏对于自己这个最小的孩子是极为疼爱的,她当初生下锦然的时候极为凶险,锦然甚至险些都没有活下来。虽然锦然和她的三哥是双胞胎,但是锦然的身体是比她三哥弱得多,因此张氏是把自己这个小女儿时时刻刻都放到手心上捧着,生怕她出一点意外。 但是锦然偏偏就是个多灾多难的,自从出生便大病小病不断,甚至那一次被盛锦兰推到湖里去险些没有了性命,还屡次被他人陷害,这一切都让张氏这个做母亲的揪心不已。她一直都想着把自己这个小女儿再多留一些日子。 之前锦然的父亲想要给锦然相看亲事,张氏虽然嘴上迎合,但是心里却是不以为意,想给自己女儿晚些时候订婚,毕竟女儿和儿子不一样,锦然嫁出去了就很少有机会回家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哥背妹,锦然心伤 但是世事难料,原本在张氏眼里要在家里多留上一段时间的锦然竟然会被赐婚,她原本想着现在先给锦然相看先看,然后等锦然十六岁了,再给锦然找们知根知底的人家定亲,这找的人家也有讲究,不能是比盛家门第高的,到时候少不得会欺负自己女儿。而比盛家门第低的,像是刚考上来的举人秀才之类的也不妥,那样的话夫家家世清贫,少不得苦了锦然。 按照张氏的意思,最好是找一家家世高不成低不就的,委屈不到她的然儿,素日里也对盛家有所依仗,这样的话然儿在夫家也能过得顺心,到时候那然儿的婆家事事求着盛家,岂不是就能好好对待锦然,万事都顺着锦然的意思了。 若是给锦然找一个家世较低的男子也有另一层的好处,那就是可以将锦然再在家里多留上几年,到时候锦然的夫家式微,少不得万事就得听盛家的,婚期自然也是由盛家做主,到时候张氏把然儿留到十八岁再成亲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夫家在京都的话,锦然也能隔三差五的来转转。 张氏的算盘打得极好,但是情况却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发展,皇上竟是给锦然赐婚给了方贵妃的弟弟方天戟,方天戟本身算是不错,但他是武将,每每出征在外,张氏总是担心方天戟会出征,到时候就留锦然已然在府,难免会寂寞很多,因此她干脆没有打算将方天戟招为女婿。 但是皇威难料,锦然被赐婚给了方天戟,她也只能打消了自己的打算了。 张氏心里有些酸涩,虽然锦然没有如他所愿,但是她冷眼看着,这方天戟竟是算个不错的人选,虽然他是方贵妃的弟弟,难免就给皇宫里那些密辛扯上了些关系,但是这方将军的外甥五皇子的劲敌四皇子现在已经叛逃,五皇子想来继承皇位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锦然嫁给方天戟也没有什么威胁。 且这方天戟对锦然更是数一数二的好,什么东西都想着锦然,锦然一出了事他也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当初锦然被诬赖杀了胡夏娜公主,张氏知道时事情已经了结了,但她还是偷偷调查了一番,知道是方天戟一直都陪在锦然身边,还利用自己将军的权力将锦然带到驿馆里去,若是没有方天戟,这锦然相邀洗脱自己的冤屈肯定是难上加难的。 想到这里,张氏对于锦然远嫁的难受也冲淡了几分,她看着盛装打扮好的锦然叹了口气,最终点了点头:“栗盈,这里都好了,你去通知三少爷来背人吧。”在华朝,许多女孩子家人都是要她家里的哥哥背着她出门的。 锦然的哥哥不少,但是她最终还是打算叫自己的三哥来背自己上花轿,一是因为她和三哥的关系实在是不错,且他们二人还是龙凤胎,二是她的大哥二哥都已经成婚了,连孩子都快有了,还不如叫她这个刚刚订婚的三哥背呢。 栗盈得了张氏的命令,便赶紧往外跑去,她早就等着这张氏的一声令下了。而锦然的三哥也是提前便在门口等着了,这婚礼的流程盛家不知道排练了多少次,连锦然三哥这个马虎的人也能清楚的知道流程有那些。 “妹妹,然儿,我来接你了!”锦然的三哥大嗓门的在院子里喊起了锦然的名字,锦然听到三哥催促,再一看时间,已经是有些晚了。她赶忙站起来,伸手接过一个小丫鬟手里捧着的红盖头,她将红盖头盖在头上,这盖头是用两层的绸缎所缝制,绣线也是将两层厚厚的绸缎缝合在了一起,锦然盖上盖头之后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在低头的时候隐约看到自己的脚面和一小块地面。透着红光的连绵黑暗让锦然心里骤然一慌,她有些害怕的往张氏身边走了一步:“娘......”锦然的声音微弱,还是张氏紧紧地靠在她的身上才能勉强听到:“娘,好黑啊,我有些害怕。” 张氏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自己女儿这样柔弱的声音了,她的心里忽的一软,她紧紧拉住长长的衣袖下隐藏着的锦然的手,轻声安慰道:“好了,然儿不害怕,有娘亲在你旁边呢,有什么可害怕的呢?你今日是要去成亲,又不是去上山打老虎的。你刚刚不是和娘说了吗,那方天戟可不敢欺负你。但是若是他欺负你了,你也别硬撑着,回家来,还有父亲母亲和哥哥呢。”张氏是被之前锦然长姐锦绣的事情吓着了,生怕锦然也跟她姐姐一样,什么事都硬撑着,往家里报喜不报忧。 锦然的心里闷闷的,她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人用手使劲拧巴了起来,十分酸涩难受:“娘,您放心吧,我定然不会委屈了自己的,到时候要是有什么事,我肯定会第一个跑回来的,到时候他也欺负我我就打回去了。”锦然的声音在盖头底下闷闷的。 但是张氏还是听出了自己女儿的笑意,她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了好了,都快要嫁人了还在这里说这些。”说完,张氏便将锦然牵到了门口,她对门外的锦然的三哥道:“儿,把你妹妹背走吧。” 锦然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样的情形,她只听到了自家三哥那独有的哒哒哒的跳脱的脚步声,可能是因为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的缘故,锦然的视觉便灵敏起来,她敏感的感觉到自己的三哥在自己的面前停下,她试探的往前面伸了伸手,便触碰到了自家三哥宽阔的背脊。 锦然感觉自己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并且逐渐变得柔软了许多。她小心翼翼的趴在了她三哥的背上,而锦然的三哥也开口嘲笑锦然道:“哎呀,然儿,你这一趴上来,三哥我可是背不动了。”一边说,他一边假装踉跄了几下,惹得锦然恼羞成怒的打了他好几下。锦然的三哥在锦然生气的拍他的脑袋的时候才堪堪停止笑声,他吃疼的吸了一口气:“你这个丫头,是要谋杀亲哥对不对?这么用力,也不怕把你哥哥拔秃了。” 锦然趴在三哥背上犹自生气:“什么拔秃了不拔秃了的,你本来就秃得很,现在我多给你拔几根,等你变成了丑八怪,明安她就不乐意嫁给你了,她就去找那些不秃的公子哥去了!” 锦然的三哥倒吸了一口冷气怪叫道:“真是最毒妹妹心啊,我不过是说了你一句,你就这么欺负你哥哥......” 还没有等他说完,一旁的张氏便跟着敲了一下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儿子的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油嘴滑舌的,还不快背着你妹妹出去,到时候一会你妹夫带着人过来,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锦然的三哥笑了:“好,娘。然儿,今日我可就放过你了,等一会天戟过来了,我可得好好刁难刁难他,把仇报了才是。” 锦然心里翻了个白眼,她不禁暗自嘲笑自己三哥也太天真了些,不说他能不能把那些方天戟领来的小将军小武将们都给打趴下,就说过些日子就是他要成亲,他这时候为难方天戟,就不怕那时候天戟报复回来嘛? 不过此刻看着自己这个傻哥哥在这里偷笑还是挺有意思的,锦然也就没有理他。 吉时也快到了,这锦然的三哥也不敢多耽误时间,他赶忙将锦然背起来,就要往外堂走去。 “等等。”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氏忽然叫住了她们二人,她往锦然的手里塞了一个红色的小锦囊:“然儿,你早上就进了一碗人参汤和一个鸡蛋,今日估计还得有的折腾的,你要是不吃些东西,到时候铁定会饿的前胸贴后背。娘刚刚给你往这个锦囊里面放了一些充饥的小点心,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到时候你饿了就吃一些好了。”说完,张氏似乎抽噎了一声,不过她似乎控制的极好,只抽噎了一声就没有声音了。 锦然感觉到自己手心一暖,一个不大不小的荷包就被塞了过来,她骤然一愣,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张氏塞给她的是什么东西,等到她听完自己母亲的话,才明白张氏的心意。她感觉自己眼前越来越模糊,良久,大颗的泪珠便落在了锦然三哥的衣服上。她原本不想在此时哭泣,因为此时哭泣也只是让张氏跟着难过罢了。 锦然深吸了一口气,她小心的向张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不是锦然不想说话,是她担心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腔,便干脆只做些动作了。 锦然虽说不想哭泣,但是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往下掉,有些甚至已经滴落到了锦然三哥的脖颈上,锦然的三哥一激灵,敏感的感觉到锦然似乎在哭,但是他见锦然没有要说的意思,也就明智的闭口不言,女孩的心思他总是猜不透,不过这次他倒是能猜到自己妹妹的心里感觉,不过是不想让张氏担心罢了。 锦然的三哥这么想着,然后默默将锦然往自己身上抬了抬,抱得更紧了一些。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天戟迎娶,三哥跳脚 锦然的小院离她要去等方天戟的小院不远,背着锦然的三哥走了没有多久就走到了,今日锦然成亲,按照华朝的习俗,她是要被背到花轿上的。但是锦然的院子不能让外人随意进出,因此锦然便央求母亲给自己重新收拾了一个小院,这样的话她自己平日里住的那个小院也就不会叫人进进出出的了。 锦然端坐在这小院的正屋之中,虽然说这小院是刚刚收拾出来的,但是盛府的院子都建的很是不错,虽说这一处小院平时都是荒废的,但是平时有下人照看着,也不算是有多脏多乱,反而因为少有人居住,还保持着刚刚建好时的簇新,张氏得知女儿的意思之后更是着意添了不少的家具器皿,因此这小院看起来也是很富丽堂皇,倒是不怎么显得寒酸。 锦然紧张的坐在正屋,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方红色的丝帕,这一方小小的丝帕似乎不能承担锦然纠结的心思,被左绞右绞,很快变成了一团皱皱巴巴的红色布料,丝毫看不出来原来的丝滑。锦然虽然头上戴着盖头,致使锦然的三哥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锦然手上的手帕却诚实的反应了她的心情。锦然的三哥脸上浮起微妙的笑意,他这个妹妹表现的一向都是极为自强,什么事都爱逞强,但是今日成亲却还是显露了几分少女的心思。 虽然知道妹妹心情焦急的很,但是锦然的三哥却还是忍不住取笑了自家小妹:“锦然,怎么了?你可快别折磨这么个小帕子了,我看着这帕子都让你给弄坏了。”一边说,锦然的三哥一边挑起一边眉毛:“我说然儿,你现在后悔了吧?之前这么凶,总是欺负人家方天戟,小心到时候天戟不来接你咯。” 锦然在盖头的眉毛一挑,她现在头上盖着盖头,竟是一时间无法起来教训自己这个嘴上没有个把门的三哥,她不高兴道:“三哥,你可小心一点,现在我虽然戴着盖头,但是过些日子我可就要回门了,到时候我可要找你算账了。”说完锦然吩咐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栗盈,栗盈也是要跟着锦然到方府去的:“栗盈,你去跟我娘说一声,我三哥又皮痒了。刚刚还拿我开玩笑,我心里实在是难受的很。” 锦然口里说着难受,语气中却带着几分笑意。栗盈素日里和锦然关系极好,因此这时也配合着要往外走,把锦然的三哥吓得够呛,他连忙告饶,让锦然重新笑出声才罢了。 还没有等锦然再说几句取笑自家三哥的话,门外却传来一阵喜气洋洋的鞭炮声,鞭炮声还夹杂着几个家丁笑声:“快去通知三少爷,姑爷他可是把前几关都破了,快让三少爷出来顶一顶,别让姑爷这么快就把锦然小姐给娶走了!” 平日里华朝嫁娶女儿时,总会在家里布置一些难关,像盛家这样的诗书世家多是布置一些诗书难题,要不让新郎官作一首诗要不让新郎官念上一段词,盛家有锦然三哥这个鬼机灵,因此各式各样的难题是层出不穷,他自认为布置的天衣无缝,哪怕是方天戟身边带着再多的兄弟朋友,那也多是军营里的大老粗,怎么会把他绞尽脑汁做出来的题目这样轻轻松松的就给破的七七八八了呢? 锦然的三哥大吃一惊,他从椅子上站起惊讶道:“这怎么会?就凭他带着的几个人?不应该这么快才对啊?” 有个家丁此刻跑了上来,他苦着脸道:“三少爷,姑爷不知道从哪里找的人,前几年的状元探花都跟着来了,这些题目虽然难,但是这么多状元郎,还不是几下就解决了?” 这下锦然的三哥可就傻眼了,还没有等他想出来个拖延时间的法子,方天戟已经到了屋外,他也没有给自己未来的三哥面子,也是,娶媳妇哪里还需要面子,赶紧娶到手才是正经,至于媳妇儿的三哥,之后再慢慢打好关系也不迟。 方天戟走到屋内,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正椅上的锦然,锦然身上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方天戟一向不知道女人的衣裙都有什么奥妙,也说不出这些花花绿绿的裙子哪里好看,哪里不好看,在他的眼里,这些裙衫就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能穿的衣服,哪怕是一条裙子有再多的样式,再好的料子,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是今日的锦然对于方天戟却不一样,他自看到锦然的那一刻,整个人的心都飞到锦然的身上去了,他不知道锦然身上喜服的材质有多么珍贵,不知道这喜服衬托腰身纤细的剪裁有多么巧妙,他不知道锦然耳边坠着的那对金宝儿耳坠是多么精巧,他只能嘴笨的一遍又一遍的木讷的重复着:“然儿,然儿,你这样真美,你这样太美了。” 没错,这样的锦然太美了,虽然方天戟看不到锦然的脸,但是她周身的气派连方天戟这个不懂得这些的人都能看出来是极其华贵优雅的。 方天戟心潮澎湃,这样的,这样的举世无双的女人竟然要与自己成亲了! 他几乎恨不得窜出去大喊大叫几遍,向外面抒发自己胸怀中难以压抑的热意与狂喜,他高兴地快要疯魔了,哪里还有战场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冷面将军的气派?现在的方天戟,不过是一个刚刚看到自己心上人的傻小子罢了。 锦然虽然看不见,但是面前站着的人是不是方天戟她还是能看出来的,锦然盯着地面上方天戟穿着的那双绣着暗红色祥云纹饰的皂靴,喜帕下的脸慢慢的红了,她试探性的站起,往前面走了一步:“天戟。”锦然鼓起勇气呼唤道,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可不可以说话,但她此刻却想要说出口:“天戟,你来娶我了。” “对,我来娶你了。”方天戟的胸膛鼓动了一下,它重重的粗喘了一声,似乎在压抑心中某种诡秘、难言的渴望和欲望:“我,方天戟来娶盛锦然了!” 说完,方天戟忽的往前大步迈进一步,他一把打横抱起面前的锦然,发出爽朗的小声:“今日是你我成亲的日子,从此之后,你盛锦然就是我方天戟的妻了!往后沧海桑田,万物变迁,你都要同我绑在一起,做生生世世的夫妻!” 锦然原本好好的站着,方天戟这一发神经把她抱起来,可是把她下了一跳,她被抱起来之后头正好靠在方天戟的胸膛,咚咚咚,方天戟的心跳声也能被锦然听得一清二楚。这种奇异的律动竟是让锦然慢慢平静下来,心里也好像有了什么依靠一样不再害怕,她的脸上浮起一片恼意,锦然伸手捶了一下突然犯病的方天戟:“你干嘛呀。快把我放下来,叫人家看见就不好了。” 方天戟却是爽朗大笑,他仗着此时屋内都是他的兄弟朋友,竟是轻轻低头吻了吻锦然被喜帕盖住的额头:“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了,我抱你怎么了?” 锦然不好意思和他争辩,她羞怯的把头埋在方天戟的胸膛中,祈祷着外面的人不要看到自己,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方天戟的快狠准可是把锦然的三哥气得够呛,他在旁边气得跳脚:“方天戟!你怎么带了这么多将军来?你不是个武将吗?”他身边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武将打扮的男人,他们俱是方天戟的手下,和方天戟也是难得的至交好友,今日也跟着一起来迎亲了,他们两个,一人伸手小心拦着锦然的三哥不让他跑过来,另一个则是憋笑着劝说。 方天戟一笑:“三哥,今日我可是把这些题都答出来了,锦然我就带走了。” 原本这成亲,给新郎出的难题都是多种多样,但是锦然的三哥笃定方天戟乃是武将,他可是都打听清楚了,方天戟念的书不多,作诗什么的可算不上好,今日他可是特地一点都没有布置什么体力活,势必要求一点水都不放。没想到这方天戟竟是这么聪明,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找了这么多状元探花的,他纵然是再博学多才,面对着一水儿的科举前三甲也无法匹敌,只能恨恨的在离方天戟很远的地方跳脚。 方天戟毫无愧疚的对锦然的三哥点了点头示意,然后便抱起锦然往门外走去,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和其他人寒暄说话了,他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怀里的少女,他不用掀开锦然的盖头都可以想象到现在自己怀里锦然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别人都说锦瑞郡主一向冷静果敢,是最厉害不过的少女,但是只有方天戟知道,锦然是个极其爱害羞的少女,自己轻轻逗逗她,她脸上的红霞便半天下不去。 方天戟抱紧了怀里的少女,这样的锦然,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方天戟的心里升起一阵诡异的满足感。 第一百七十四章 锦然嫁妆,锦兰绝望 方天戟虽然话里怀里抱着锦然,但是锦然也是非常轻的,因此他抱着锦然也不累,不过一会便走出了大门。张氏和锦然的父亲,还有锦然的兄长嫂子们也都在门口,她们看着进去没有一会就出来的方天戟,心里都是有些无奈,这锦然的三哥原本说什么事都让他来,她们心里还有些担心,但是锦然的三哥一副打包票的样子,众人只得应允了,现在看来,果然不该答应他叫他去布置,这方天戟进去还没有一刻钟,就让他把新娘子带出来了。 方天戟可是焦急的很,他一把将锦然抱到了喜轿上,在把锦然抱上去之前,他先是小心翼翼得用一只手挡住了轿子的横梁,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将锦然抱上去,这样的小心让门外的众人看了个清清楚楚,有几个方天戟的手下皆都露出了暧昧的笑容。有几个胆子大的还起哄了起来:“将军,您这有点太疼媳妇了啊。平时怎么不看您给别人打个轿帘?” 方天戟将锦然在轿子里安置好才出来笑骂道:“就你们在这里话多,要是说了什么叫锦然生气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一边说,方天戟一边威胁的往叫唤的最欢的几个身上瞥了几眼。 方天戟的威胁是十分行之有效的,那几个叫唤的最厉害的纷纷闭了嘴,只剩下几个不怕死的还在暗戳戳的交换眼神。门口锦然的长辈皆都含笑看着几个小辈插科打诨,尤其是锦然的父母,看着方天戟这样见识锦然,他们是高兴还来不及。 方天戟可没有功夫和这几个小子站在外面玩笑,他今日可是要成亲的。他不再说话,而是翻身上了迎亲队伍前的高头大马,这是之前他带锦然去马场时和锦然一起骑的吗,他的衣摆轻轻一翻,红色绸布质地极轻,好像一点水痕,轻轻一荡便了无痕迹,只留下马背上英姿飒爽的新郎官。 有道是君子飒爽,美人相伴。 远处,秋日的天极蓝,碧蓝的天没有一丝云彩,只有让人目眩的穹空,正如方天戟此刻的心情,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慢慢行进,红色绸布包裹着无数口紫檀木的大箱,这些皆都是锦然带的嫁妆。 今日显赫一时的盛家嫁女,不少百姓都从家里出来来看热闹,张氏想着锦然嫁人,便大手笔的添了许多施粥施点心的地方,粥不是那种透亮的没有几粒米的稀粥,而是放了不少好料的肉粥,香滑浓稠的白粥混合着猪肉肉馅和大勺的雪白猪油,隔着两条街人们都能闻到那股子香浓的味道。而施点心的地方也没有施那种华而不实的小块点心,而是一个个印着喜字的肉馒头和豆沙包,足有成年男人的拳头那么大,一个个的,料足极了。 原本只是来看热闹的人没有想到看热闹还有东西吃,一个个一哄而上,都赞扬起了盛家的仁义。 两个手里拿着自家的碗排队等这施粥的两个人聊起了天。其中一个垂涎三尺的抻着脖子看着前面的粥桶,他的面上有些焦急:“哎,怎么还没有到咱们啊,别一会粥都没有了。哟哟哟,我瞅瞅,这粥里怎么有那么多的大肉?虽然是肉馅,但是瞧着可真是不少。”他伸长脖子真好看到一个打好粥的人的粥碗。 那个人停下来和排队的两个人攀谈了起来:“可不是,这粥里的米粒还没有这粥里的肉粒儿多呢,你看看,这汤上一层厚厚的油花,都是上好的大油,我刚刚可都看见了,这些好料都是一大勺一大勺的往锅里放呢!”说完,她也不等刚刚焦急的人回话,便拿着自己的粥碗走了。 这话说的一开始开口的人更焦急了起来,他对身后的人哀叹一声:“都怪你,要不是你刚刚磨蹭,我早就能喝上这粥了,哎哟哟,那边还有肉馒头呢。” 他光顾着看那边点心的情况,没有注意到被他指责的人难堪的低下了头,这人是个女人,身上穿着一身官奴的衣裳,一张还算是白净的脸脏污不堪,上面全都是些黑色的泥点,只能算是清秀的面容不知怎的竟然是和今日十里红妆出嫁的锦然有些相像。若是锦然在这里看到这个人的面容,她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人竟然是之前被卖作官奴的盛锦兰。 现在的盛锦兰早就已经没有了她之前的得意和风光。她身上不过穿这一身官奴特有的灰蓝色粗布马褂,这马褂似乎十分肥大,套在盛锦兰身上也是不伦不类。她比以前黑了很多,虽然相对于其他人还算是白净,但是和盛锦兰自己之前那股子精细比起来还是差远了。她的脸上都是左一道右一道的血痕,似乎是干体力活留下来的。一双紧紧握紧的手也是布满老茧,虽然现在是秋日,可是她手上却已经有了一道道皲裂,她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 盛锦兰原本的外貌就没有多好,更多的都是靠往身上堆砌金贵的首饰金银给自己增光,现在的她头发枯黄干燥,头上竟是没有丝毫珠钗,连最贫困的女儿家都能买的木簪也用不起一根,只用一条草曼编起来的麻绳粗粗的将头发绑起来算了。 原本盛锦兰刚被贬为官奴的时候,她对自己的境遇还是万分不甘的,她羞耻的连门都不愿意出,但是她已经沦为了官奴,哪里有官奴不干活只是躲在屋子里呢?更何况管事的还得了上面的几分吩咐,对着盛锦兰更差了些,几乎是什么脏活累活都给了她和罗依。原本大小姐的养尊处优的生活离她而去,当初盛锦兰哪怕嫁给了四皇子也没有做过这样的活计,她虽然是个普通的侍妾,可是身边还是有丫鬟的,她只要好好伺候自己的丈夫四皇子就好了。 可是现如今,她却要每日洗数百个人的衣裳,少洗了一件便是不能吃饭,有的时候甚至要遭到一顿毒打。她心心念念的希望祖父父母来救她,却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落空。今日能到外面来,还是因为京都少两个人扫大街,她才能跟着出来。 现在她的脸上被刺上了个大大的奴字,哪怕是她跑了,也好辨认的很,很快就能被抓回来。 盛锦兰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副躯壳留在这世间受罪,她......她原本可是盛家的嫡女,她原本可是要成为四皇子妃的啊!为什么,为什么今日她竟然走到了这样的一步?为什么他成了官奴,她的父母却连也不来把自己赎走?一个官奴不过是三十两银子,之前别说三十两银子,她的一根玉钗都不止一百两。前,不是问题,那么他们不来赎自己的原因便是他们要放弃自己了...... 盛锦兰连想都不敢想,若是连她的父母都将她放弃了,那她便没有丝毫能从这个地狱逃出去的办法了。 盛锦兰麻木的跟着人流往前走,施粥的下人手上极为吗,麻利,不一会便轮到了盛锦兰。 “姑娘想要多少?”施粥的下人是个年纪挺大的大娘,她看见盛锦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干脆从边上拿起了一个陶瓷大碗:“来喝粥怎么也不带个碗?这碗是老婆子我的。今日我们小姐锦瑞郡主大婚,老婆子我也高兴,便把这碗借给你使使吧。”说完,她给盛锦兰盛了一大碗粥。 “你......你说今日是谁成婚?”盛锦兰已经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她一张嘴,声音沙哑无比。盛锦兰往前走了一步,因为洗衣服做活儿无比粗壮的手紧紧抓住了施粥大娘的手:“锦瑞郡主......是盛锦然成婚吗?”她的眼神极为可怖。 若是这盛锦兰还没有落败,她这一番表情说不定还能吓着几个人,但是如今她灰头土脸的,却是谁都吓不住的。 这大娘也不怕她,她嫌弃的挥开盛锦兰桎梏她的手,口中嫌弃道:“当然是我们家小姐,除了我家小姐,这京都的官宦人家嫁女谁还有这样的气派?好了好了,粥已经给你了,你快去边上吧,别忘了一会把老婆子的粥碗还回来。”说完,这大娘便继续挥舞这那把大铁勺继续盛粥了。 盛锦兰失魂落魄的捧着粥碗站在街边,她的同伴不知道何时窜到了点心那边排队去了,他的手上抓着几个包子回来了,他一边不住地往自己嘴里塞着包子一边对着街边过去的一台又一台的紫檀箱子羡慕道:“这盛家实在是太大手笔了一些。我刚刚可是都瞧见了,你是不知道,别看现在粥桶只有一个,可是后头那些个米可是连一半都没有煮完,还有那一条条的猪肉,都是好肉啊。连这豆包里的豆馅都是拿新鲜红豆加上金贵的白糖一点点熬出来的,怪不得如此好吃,我可是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说完他感叹道:“这盛家嫁女就是不一样,真真是气派。” 盛锦兰呆滞的看着走过去的一个个送嫁的人,不知不觉腮边竟是落下了一颗晶莹的泪。 第一百七十五章 洞房花烛,盖头自己掀 “何止啊,这些点心粥什么的还是小头。”路边一个站着的女人听到盛锦兰同伴的话探头过来道,她眯起眼指了指从他们面前走过去的扛着一口口大箱子的盛家下人道:“我的小姑子在盛家帮忙,她可是都亲眼瞧见了,这盛家往这一口口箱子里面放了不少东西。”她口中一边“啧啧啧”的出声,一边对着这些个箱子指指点点:“这盛家的箱子里头可跟那些其他人家嫁女不一样。其他官宦家的小姐的嫁妆箱子里面,多半是一个箱子里头就放上一两件东西,但是这盛家——” 见街边众人都探头过来听她说话,这女人更是愈发激动,她瞪着眼睛故意压低了声音:“据说这盛家的一口口箱子可是有好几层,每一层都是堆得满满的。你们不信?”有几个人纷纷摇头:“你这婆子,说的跟自己见过似的,你小姑子是去盛家帮忙,又不是哪里正经的心腹丫头,哪里知道这么些呢?” 这婆子见别人要散开也不反驳,反而故意高深莫测道:“我啊,瞧着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傻了不成?你们不信我我也不费什么口舌,只一条,你们瞧瞧这箱子——”她一边说,遥遥往正艰难挑着口大箱子的盛家下人一指:“你们瞧瞧这些下人。” 这些个下人是两人一队,一人挑着扁担的一头,扁担中间扎着一根红色的绸布,这绸布紧紧地系着紫檀的嫁妆箱子,一根柔软的红色绸布因为沉重的嫁妆箱子被拉的直直的,连楠竹做的极宽的扁担都有些被拉的变形了。被挑着的嫁妆箱子肯定极重,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况。 那婆子说的竟是实话。一百一十八抬的嫁妆,要是每个箱子都装的满满的......众人心下十分惊讶,拿这锦瑞郡主的一百多抬嫁妆可比其他小姐的嫁妆多不知道多少了。说是一百一十八抬,可是照这样的情形看下来,这么些个装的满满当当的箱子可不只是有一百一十抬,保守算来都能抵得了其余人家姑娘的三百多抬嫁妆了。 一时间盛锦兰一同来的同伴也是唏嘘无比:“看看人家,不过是嫁个女儿就能风风光光的搞出这么些个东西来,什么好的宝贝随便拿出来一件就能赎百十来个我了。”说完,这官奴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他转身想走,却发现原本一直不说话的盛锦兰还在死死的盯着最前面的锦瑞郡主的花轿。 这同伴吓了一跳,无他,此时盛锦兰的眼神十分可怖,她眼珠子错也不错,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只剩下个虚影的花轿,眼神中带着几分他看不懂的执念、恼恨和嫉妒。 这同伴一哂:“你在这儿琢磨什么呢?盯着人家看你也成不了人家。还是快把那边的街道扫了为好,再过一会头儿就过来了,但时候头儿收拾你我可管不了。左右咱俩打扫的地方不一样,怎么着都不会连累到我。”这盛锦兰做活计做的极差,因此不少和她一起做活的官奴受了不少连坐,今日本是这个人和盛锦兰一起打扫一条街,但是他求了管事几句,偷偷和盛锦兰分开了,转为自己一个人扫一条街,至于盛锦兰则是负责另一部分。 盛锦兰的眼中带着几分执拗,她的心跳如鼓,最终还是做了决定:既然她的父母不愿意救她,那她就自己救自己,这盛锦然好歹是自己的堂妹,自己是她的堂姐,她的堂姐沦为官奴,难道她不应该出些银子将自己赎出来吗?若是她不赎,到时候可别怪她说些这个“慷慨”的锦瑞郡主几句好话了......一边想着,盛锦兰的眼中也添了几分狠意。她伸手拿起了街边的扫帚可是沿着街扫了起来,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他得好好想一想,怎么找到盛锦然的门上去,让她无法拒绝自己....... 锦然不知道那边盛锦兰已经算计上了自己,她现在还在喜轿上忐忑不安呢。 她心里第一次有了几分惊慌。锦然小心掀起了自己盖头的一角,她小小的深吸了一口气,手指轻颤挑开了喜轿窗户的一角。透过这一条小小的缝隙,锦然模糊看到了街边不少人,她们都围在喜轿旁边,有大人有孩子,每个人都新奇的看着自己。她面色一红,虽然锦然知道这些人肯定没有看到自己的动作,但是也不好意思起来。 好在锦然在喜轿上面没有呆多久就到了方府。锦然被人从马车上搀扶下来,她感觉有一双带着粗糙老茧的大手拉住了自己,是方天戟。她小心的轻轻捏了捏方天戟的手。 方天戟一愣,他面含笑意看了看自己这个大胆的小妻子,也捏了捏她的手作为回应。方天戟离锦然极近,锦然从马车上下来时被马车的横栏绊了一下,差点没有从马车上摔了下来,还好方天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锦然。可能是因为担心锦然,在剩下的路程中,方天戟都紧紧挨着锦然,手里也牵着锦然的一双柔夷,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闹得锦然红了脸,她暗自庆幸自己带着盖头没有人能看到自己的脸。要不然自己可丢丑丢大了。 锦然轻轻抽手,她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方天戟的力气极大,锦然几次努力都没有成功。 见锦然一直想要挣脱自己,方天戟黑色的眸子也带了几分笑意,他故意靠近锦然,贴着她道:“然儿,别想挣开我,你头上可是戴着盖头呢,什么也看不清楚,我这样领着你可是为你好。若是你一不小心栽到了我可是得心疼死了。” 方天戟比锦然高了一个头,却故意俯下身子贴着锦然说话,他口中的热气往锦然的耳边钻去。锦然的耳朵极为敏感,自然是受不住这样的撩拨,盖头下的连更是红的像苹果。 方天戟 见好就收,他笑容满面,拉着自家小妻子慢慢走进了正堂,她们今日就是要在这里成亲。 这正堂早就挤满了人,坐在最上面的有锦然的父母和方贵妃。而皇上今日则是没有到。但是皇上单独允许了方贵妃在方府住几日,打破了皇宫内嫔妃不能在外的规矩,这都是为了让方贵妃可以在第二日锦然天戟夫妻请安时,方贵妃还能接受自家弟弟和弟妹的请安。 这已经给了方家偌大的面子了。京中不少人家也都暗暗揣度了起来,看来皇上虽然人没有到,但是也是极为偏疼这方贵妃的,不然怎么会给方贵妃这样大的面子? “一拜天地——” 等新人站定,最前面的一身红的婆子也笑容满面的喊道。 锦然和方天戟自然是俯身行礼。 “二拜高堂——” 第二声传来。 锦然和方天戟面朝盛家大人、夫人和方贵妃下跪。 “夫妻对拜——” 伴随着喜婆最后一声,锦然和方天戟起身面对面俯身拜了下去。 “入洞房!”还没有等喜婆说些什么,一些着急的公子小哥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大声笑了起来。他们一个个平日里没少被方天戟收拾。现如今方天戟大婚,便一个个磨拳擦脚,就等着好好闹一闹这方天戟的洞房,了却他日被狠揍之仇。 方天戟见众人这样,嘴角轻轻勾起,他冷笑一声,这样的情形,方天戟是早已料到了的,他笑道:“你们可都给我小心一点。今日闹了我的洞房,到时侯等你们成婚了,我可不会手软。”方天戟的威胁没有任何用处,这些小子们一哄而上。方天戟确实是武艺高强,但是一手难敌八脚,这么多人同时扑上来,方天戟竟是没有办法挣脱。而锦然则早就被身边的丫鬟搀扶走了。 接下来就是方天戟和这些小子的争斗了,锦然则是要在新房了等着。 这边方天戟苦苦支撑,想办法少喝些酒,省的自己洞房时倒头就睡。而另一头锦然终于到了新房。她今日走完了整整一套成亲的流程。累的整个人瘫倒在床上不愿意动弹。锦然伸手将头上的盖头掀起一半,将掀起的那一半盖头轻轻卷起。她整个人都软在了床上,累的是一个手指头都不愿意抬起来。 “恩?这床怎么这么硌得慌?”锦然刚刚躺下就跳了起来,她强忍身上的疲惫,掀开被子却发现自己床上竟是堆满了花生桂圆之类的东西。 花生......桂圆......锦然想到这些个东西的谐音脸上有些红,她小心将这些东西往边上扫了扫:“栗盈,你快给我倒些水来。” 屋内现如今没有人,锦然看方府也不像是有丫鬟的样子,便干脆喊起了栗盈。 “小姐,我给您沏了杯茶。”栗盈踏入屋内,她一进来便看见自家小姐竟是连盖头都掀开了。她被吓了一跳,栗盈三步并两步的跑到锦然身边,她将茶水递给锦然,自己焦急道:“小姐,您快把盖头放下来,这姑爷还没有来,您怎么自己就把盖头给掀开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盖头掀起,生与不生 “没事。”锦然笑着接过茶水,她连忙喝了一大口:“我这不是没有把盖头全给弄下来么?到时候天戟来了,我再把盖头掀回去就行了。”一边说,锦然一边又喝了一大口茶,栗盈给锦然沏的茶都是从家里带来的,因此倒是十分合锦然口味,她一整日都没有停下歇一歇喝口水,此刻早就渴的嘴里发干,竟是一口气把栗盈端来的满满一杯茶都喝完了。 栗盈在一旁看着有些心疼,她连忙又给锦然倒了一杯端过去:“小姐咱们这茶水多得是,您也不要着急,慢慢喝小心呛着了。”她接过锦然手上的空杯子放到桌上:“刚刚奴婢瞧着,这方府好像都没有个丫鬟,我打眼敲过去竟然都是些小厮、士兵的,想要接壶水竟是也不知道找谁问问。还是走廊上一个小兵过来带我到厨房,我才现烧了一壶。” 锦然听栗盈说完,故意使坏似笑非笑的看着栗盈:“什么样的小兵?长得怎么样?高不高?我们栗盈喜不喜欢?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往后也该相看人家了。我仔细寻思着,给你在外面找一个我也不放心,要是遇到了坏人欺辱了你我也顾及不到。不如在天戟的军队里,找个小将军什么的。跟你的家世又相配,你以后离我冶也近,也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锦然这话也是肺腑之言,她已经琢磨很久了,想着就要把栗盈带到自己身边才好,要是能找个将军就找个将军,往后栗盈出去也是好人家的正头娘子。若是将军找不到,在锦然手上的铺子里找个管事、掌柜什么的也不错,家产也颇丰。不过这些也都是锦然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栗盈往后想要找什么样的夫婿,还要看栗盈自己。 栗盈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她今年不过十几岁,正是少女慕艾的时候,锦然这样大大咧咧的问她,可是把她羞得满脸通红:“小姐,您说什么呢!今日......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扯到我身上做什么。您先好好顾好自己吧。”说完,栗盈一跺脚就要接过锦然的杯子到门外躲着去。 锦然见栗盈羞恼,少不得一边笑一边哄她:“好栗盈,我错了。我不说这样的话成了吧?你可别出去。我一个人在这屋子里待着还有些怕呢。”锦然说完在床上挪了挪,她挪到栗盈身边拉住了自己这个害羞的小丫鬟的手:“但是我说的话你也自己没事的时候想想。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人也都尽管报过来。我一定帮你办成这婚事。要是没有什么喜欢的人,你也想想是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心里自己也有个数。” 见锦然这样用心为自己谋划,栗盈心里也说不出的感动,她鼻头一酸就要流泪,但是看着自家小姐关切得看着自己,她又将泪憋了回去,今日好歹是锦然大喜的日子,她要是哭出来可就破坏了这份喜意了。因此栗盈擦了擦通红的眼眶,她带着些哭腔回道:“小姐,左右由您给我做主就成了。我也没什么喜欢的人。以后哪怕栗盈嫁了人也能到府内帮您操持。” 锦然得了栗盈的准话也就没有什么顾及的了,她心里是属意将栗盈嫁到方天戟的手下家里的,现如今华朝难得的平静,也没有多少战事,嫁到将军家里不愁吃穿,还有个自己的小家可以管,对于理应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只不过这人选还需要斟酌。 栗盈见锦然若有所思的样子一笑:“小姐,今日可是您大喜的日子,怎么就操扯起了我的事情?这事也不急,您慢慢想就是了。”栗盈一边说一边端起了桌上的几盘点心:“刚刚那小兵说了,桌子上的点心是方将军一早就吩咐人搁下的,说叫您饿的时候垫垫肚子,也不用等着他回来。我刚刚在外头听着,内堂里人声还没有断呢。估计着姑爷还在那里陪大家喝酒呢。” 这洞房花烛夜,新娘子少不得要等上这新郎一段时间,尤其是方天戟这个面白手黑的,素日里他可是不少操练这些公子哥们,现如今这些公子哥也都逮到机会好好灌方天戟一场。 锦然也没有多做矜持,她也是饿坏了,她伸手抓起盘子里的牛乳酥开始吃了起来,牛乳酥做的香甜,陪着另一个盘子的草原牛肉干也算是咸甜相宜,锦然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吃着点心,竟是不知不觉把两盘点心都吃光了。锦然看着光秃秃的盘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今日就早上吃了点鸡蛋,喝了点汤,饿到现在也是撑不住了。 锦然吃完后便乖乖把该同意拉了下来,毕竟一会说不准还有其他人进来,自己这么就把盖头掀起来若是叫其他看见少不得还得费上一番口舌。 让锦然意外的是方天戟很快就回来了,她等了还没有半个时辰,便听见门口喜婆欢喜的声音:“新郎来了!来,新郎官往这边走,你们几个,把东西给我,我端到喜房里去。” 锦然有些紧张的攥紧裙角,随着这喜婆的声音落下,锦然便听到了门口走廊的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不止是什么原因,锦然一下子就认出了混杂在其中的方天戟的脚步声,他似乎极为欣喜,因此也不像平日那样四平八稳的样子,而是脚步中略带了些跳脱。锦然笑着轻轻勾起嘴角,她似乎都能想象得到方天戟眉眼带笑,神采风扬的样子了。 “吱呀——”门被打开了。锦然模糊间感觉有人似乎靠近了自己,她心里一紧:“是方天戟!”她更加紧张,锦然甚至有些担心自己脸上是不是紧张的没有了血色。 也不知道上妆娘子为我打的胭脂颜色红不红,我现在脸上肯定没有血色了。锦然模模糊糊的竟是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她紧张的几乎脑子都不会转弯了。 “我的新娘......”锦然似乎听到方天戟一声呢喃,她想要细听,还没有来得及便感觉昏暗的视野一亮——方天戟掀开了盖头。 方天戟一进来便看到了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的锦然,他有些紧张,进门的时候甚至差点被门口的门槛绊倒,还是身后的属下扶了他一把才勉强撑住。但是方天戟却也没有不好意思或是脸红,如今他的全副心神都维系到床边安静坐着的少女的身上了。 当方天戟站在锦然面前是,他心里竟是有一丝不相信与虚幻,他几乎是半生的念想竟然有一日成了真的场景。与锦然成亲,这是方天戟多少年心中一直幻想的场景。他低头,手指轻颤的挑起喜帕的一角,从这一角,方天戟看到了锦然形状优美的下巴,他手上用力,轻轻掀开了一整个喜帕。锦然那如同白玉的面容也慢慢显露。 方天戟对锦然的脸早已经熟识,她们两个也算是见过很多次面了,可是这一次看到锦然,方天戟却还是愣住了。 锦然今日......极美。 若说锦然素日里是枝头一朵清香淡雅的山茶花,那么今日的锦然则是一朵盛开的茶靡,甚至带着些盛放的花香,让人一再想去探寻她的神秘。锦然很少做浓妆打扮,但是今日可是她成亲的日子,一生只有一次这样的机会,因此上妆娘子便为她勾勒了红唇浓眉,饱满的嘴唇微启,杏般的眸子亮若星子,方天戟就这样维持着刚刚掀开锦然盖头的姿势,他竟是看得有些痴了。 锦然看着方天戟呆呆傻傻的样子偷偷地噗呵一笑,她拉了拉方天戟袍子:“天戟,你怎么傻了?快说话呀?” 其余的人也都忍俊不禁,这新郎看新娘看傻了还是头一遭遇到,方将军人虽然是看着冷峻,但是没有想到竟是有些呆呆傻傻的,不怎么经事呢。 “新郎官?”一旁的喜娘出声提醒道。 “啊!”方天戟这才如梦初醒的往前走了一步,他满脸通红的将手上的喜帕放到了床上:“然儿,你今日......真美。” 锦然抿嘴一笑,她原本心里还有些紧张,见方天戟这样,竟是心里好受多了,原来的紧张也烟消云散,心里只剩下淡淡的甜蜜与期待。紧张做什么?左右她身边还有天戟,无论以后遇到什么,都是他们二人一起面对。 喜婆笑着看着小两口,她将手里的盘子递过去恭敬道:“新郎官,您快给新娘子喂个饺子吃啊?” 方天戟依言夹起了个饺子喂到锦然嘴里。 锦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喂食还有些不好意思,她的双颊泛起一片红霞,方天戟看着锦然也不好意思起来,不过手还是稳稳的举到了锦然的面前。 锦然轻启朱唇咬了一口饺子,嘴里先是泛起了面粉的奇怪问道,然后便是生白菜的清香,她皱了皱眉差点没有把这一口东西给吐出来,这味道也太奇特了些。锦然定睛一看,原来方天戟夹给她的饺子竟是生的。 “新娘子,生不生?”喜婆问道。 “生。”锦然条件反射的回答道。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什么的时候,众人都轻声笑了出来。锦然的脸更红了些。 第一百七十七章 洞房花烛,夫妻礼成 锦然的话一出口,不仅是屋内的人,连带着方天戟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原本就是刚毅俊朗的长相,今日这眉眼一弯,原本英气的眸子也因为其中蕴含的几分笑意而温柔了许多,波光流转的眸子带着几分笑意。 锦然一时间竟是看呆了,她知道方天戟长相俊朗,算是京都难得的蜂腰猿臂的美男子,但是她也没想到自己竟有一日看着他能看呆了。在两人对视的期间,那些个喜婆、丫鬟小厮什么的都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下了锦然和方天戟。 “咣当——”屋内的门被轻轻关上,方天戟听到大门关闭才如梦初醒,他略有些黝黑的脸庞难得的浮上两片红霞,方天戟将眼神错开,有些不好意思看锦然,他瓮声瓮气的说道:“锦然,你饿不饿?今日你累的狠了吧?今日的婚宴上有一道奶汤炖驼峰很是不错,其中加了不少的冬笋和口蘑。配上鲜鸡汤调出来的奶汤,喝着倒是十分醇香可口。你一整日都没有吃饭了,晚上喝些汤养养胃吧。” 方天戟虽然说是个大男人,但也算是粗中有细,刚刚来喜房的时候便已经叮嘱了随身的小厮去厨房里端一盅奶汤驼峰来,现在这些个小厮都出去了,奶汤驼峰却是被放在了桌子上。雪白的、两个拳头大小的汤盅上死死的盖着一个小白瓷盖子,因此竟是一丝热气都没有泄露出来。 方天戟伸手打开盖子,然后舀出来了一碗乳白的汤汁,他略微捞了些配菜在碗里,然后就递给了锦然:“你哪怕是吃了些点心也都是干的,难免干渴的慌,且你一夜没有吃饭,只吃些点心肉干之类的对你的胃也是不好。还不快快把这碗汤喝了?”方天戟看锦然像是要拒绝的样子,少不得又劝说了几句。 锦然见拒绝无果,只能顺着方天戟的手接过小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她虽说晚上已经吃了不少的东西,但是吃的都是点心,也没有正经的吃些汤菜,此时的奶汤驼峰正是恰到好处,不知不觉之间,锦然竟然是把一整盅的奶汤驼峰都给喝了下去。连她原本不怎么爱吃的口蘑也都乖乖吃完了,眼看是饿狠了。 见锦然吃完,方天戟也放心了些,现在屋内只有他和锦然,方天戟心里也难免多了几分别的心思。灯下看美人只会是越看越美,更何况锦然原本就是那等国色天香的坯子,今日细细的装扮一番,又带着这么些个珍贵的首饰,更是衬得锦然如花般娇艳。若说锦然之前还是花苞,现在则是开到极点的绚烂牡丹了。引得无数的蝴蝶蜂蜜前赴后继。 方天戟轻轻拔下锦然头上的一根金钗:“娘子,我们......歇息吧。” 灯,无声无息的熄了。月光皎洁,撒入室内,映衬着床边撒了一地的喜服。 床帐内两人的剪影像是两只交颈的天鹅,其中一只想逃,却被另一只早有准备的天鹅擒住。 一只雪白的手透过重重纱帐伸出,攥紧了大红的床单,手的主人似乎极欢愉又极痛苦,原本丝质的床单被她抓的乱成一团。长夜漫漫,现在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 这一夜对于初经人事的锦然来说可是漫长的一夜,方天戟原本就是从武的将军,锦然虽然说是素日里喜欢练剑,也经常出去游玩,算不上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子骨不错,但是她和方天戟比起来还是有些不足了,就拿昨日来说,锦然竟是挺不过方天戟的一次,才没有多久便已经晕了过去。 床帐似乎并没有被拉紧,锦然感觉到有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她有些不适的睁开双眼,一睁眼,便是红彤彤的一片,是床帐。锦然感觉到腰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桎梏着,她想要爬起来,但是刚刚一撑手臂却感到腰好像失去知觉一般,再稍微一用力便泛起一阵酸痛。不止是腰,还有胳膊,大腿等地方,锦然都感觉到一阵阵的酸痛和难受。 “然儿?”锦然还想挣扎着起来,睡在锦然身后的方天戟却睁开了眼,他的鼻音浓重,还带着几分难言的餍足:“才什么时辰?你怎么不多睡一会?现在时候还早得很,你我刚刚成亲的第一天,多睡一会也没有什么干系。”方天戟边说,便将锦然扯回到自己身边,他的大手往锦然腰间划去,开始小心翼翼的给锦然按摩起了腰部:“昨日是我过分了些,你现在腰怎么样?我来给你按一按吧。按一按的话就不那么的酸痛了。” 锦然轻声哼了一声,她斜睨了方天戟一眼,嘴中含糊道:“都怪你,我昨日都哭着说让你停下了,可是你都不听我的。等到我晕倒了你才.......”剩下的话锦然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她含羞带怯的瞪了一眼昨日变本加厉的方天戟,感觉自己羞恼的连门都不愿意出了。若是日日都来这么一遭,她岂不是要每日都在床上躺着修养算了,来一次她就得在床上躺上半日,这也太难受了些。 方天戟笑而不语,左右得了好的都是他,此刻要是说些什么惹恼了锦然,到时候锦然生气起来,方天戟也就得不了什么好了。因此他便乖顺的一眼不发,任由锦然一个人在那里絮絮叨叨,而他自己则是乖乖的盘腿坐在锦然身边,用一双大手不断有力的给她按摩身上酸痛的地方。 可能是方天戟的手劲儿也比别人大上许多,因此他按得倒是十分有力,且方天戟自幼在京中摸爬滚打,熟识扭伤、劳累应该怎么按摩更加有用,因此锦然竟是被方天戟伺候的十分舒服,和着现在舒服的阳光,锦然差点躺在被窝里又睡着了。 “唔......往下一点......”锦然意识模糊的发号施令,直到方天戟摸到她的腿了她才一激灵的睁开眼:“哎哟!我差点都睡着了。”她连忙忍着身上酸痛爬起来:“方贵妃还在府上呢,咱么得赶紧起来给贵妃请安呢!”一边说锦然一边唤起了门外的小丫头:“栗盈,你快带几个人来伺候我们洗漱!” 方天戟和锦然身上都穿着里衣,因此直接叫栗盈进来就行了。 栗盈也是早就在门外候着了。昨日锦然洞房花烛夜,栗盈身为她身边的贴身侍女自然是没有闲着,此次锦然嫁人,身边除了栗盈之外,还带了三个大丫头贴身伺候,不过都是算在栗盈的手下,另外还有四个二等丫头,六个三等丫头,以及不少小丫头扫洒院落,做些杂事。张氏偏疼自己这个女儿,原本找的那些个老嬷嬷也都给锦然带着了,再加上锦然的奶嬷嬷和张氏偷偷给锦然找来的擅长调理孕妇的一个嬷嬷,老嬷嬷们算是不少。 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些老婆子,都是做些杂务的。还有四户人家,皆都是盛家已经成家的家生子,有几个已经生了好几个孩子,此次锦然嫁人也是阖家陪嫁过来。另外就是几个小童小厮什么的,年纪都不算大,只能用作平日里传传话什么的,等他们大些了才能做些粗活。 张氏担心锦然在方家吃不好,竟是又把厨房里的一个厨娘和一个点心师父都给了锦然,再加上那些个花匠、绣娘、裁衣裳的丫头等等,正是体现了张氏一片拳拳的爱女之情。 而栗盈就是趁着昨日的时间,和锦然的奶嬷嬷一起,将锦然带来的陪嫁的下人们都好好安排了一番,她昨日给锦然烧水的时候便已经将这不大的方府看了个遍,心里早已经有了几分沟壑,就等着给锦然好好汇报一番了。这方府比起来人口繁多结构复杂的盛府真的是简单地不能再简单了。 她昨日大略的在方府走了走,竟然是没有看见几个丫头,唯一的几个也都是些粗使丫头,素日里不过是浆洗浆洗衣裳罢了,或是帮主人家缝缝衣裳破的地方,让她们正经自己裁一件衣裳都难,更别说绣花什么的了。都是些粗使的笨丫头,做不得什么精细的活计。 哪怕在厨房里也是方将军身边的小厮一人一日的做饭,连个正经的厨子都没有,有的时候顾不上做饭便到酒楼里随便买上一顿,真是把单身汉的生活过的极为心酸。 栗盈想着方府的情况便止不住的叹息,还好她家小姐从府内带来了不少丫鬟,还能撑撑门面,好歹能伺候好方贵妃,往后还是需要采买一些丫鬟啊......栗盈心里默默盘算着,打算明日再向锦然说明,今日锦然还需要给方贵妃请安呢。 “小姐。”栗盈走进来,她手上捧着铜盆,盆里是已经兑好玫瑰花露的温水,另外一个一等大丫头的手里则是捧着一丸圆滚滚的洗脸的胰子和一方方巾。 栗盈将铜盆放到木架上之后便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因为方天戟竟是伸手拿起了方巾,作势要亲手u给锦然洗脸。栗盈机灵,自然是想要自己小姐和姑爷多多亲近一番,因此便几瞬便消失在了屋内。 第一百七十八章 贵妃玩笑,锦然御下 “栗盈这丫头!怎么这样可恨,跑的也太快了些!”锦然嘴上恨恨到,她看着手里拿着方巾往自己这边走的方天戟,有些害羞,虽说她和方天戟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但是虽然两人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她心里还是有些淡淡的羞怯,不禁往后躲了躲:“天戟,你好歹是个三品大员,怎么拿着个方巾在这里伺候我洗脸了?快快歇着吧。你把自己收拾好了就行了呢!” 锦然的话却没有得到方天戟的认同,方天戟微微一笑,也不管锦然拒绝的意思,硬是拿着带着玫瑰香气的方巾给锦然洁了面,他手上拿着两盒茯苓霜道:“你们女儿家这样精细的东西我也不懂,少不得往后要慢慢学学了,总不能叫我家然儿自己早上涂涂抹抹,我往后早起晨练,也能帮着点你,这样也是添了几分闺房之乐了。” 锦然羞怯之下只能从了他了。新妇在夫家第一日,少不得也多多打扮一番。锦然也是命人难得的取来了茉莉粉,这茉莉粉乃是从西域进贡来的紫茉莉花种中取其花心部分,将花心的一点子白心磨成细细的粉末,然后添上些甘油、药材、珍珠粉之类的润泽美白的药材,做成巴掌大小的一块粉饼,最后将这粉饼置于紫檀木所做的盒中,用的时候只消拿出一把大毛刷子,在粉饼上轻轻扫几下,便能取出不少粉来,最后在脸上轻轻一扑,这脸上的瑕疵便能稍微遮下去一些。 锦然脸上没有什么瑕疵,但是也拿了这茉莉粉粉饼来,细细的在自己脸上涂抹一层,原本玉白的脸蛋上更是添了几分的光泽,珍珠粉自带的细腻粉质更是让锦然看起来肌肤娇嫩,她伸手从妆盒里拿出螺子黛,然后又拿出把小刷子,作势要描绘眉形。 方天戟瞧见了竟是跃跃欲试,他伸手自然而然的接过锦然手中的小刷子:“然儿,今日你的眉就由我来描画吧。”锦然还有几分不相信他,但是见方天戟一副自信的样子只得答应。这方天戟虽说是个男子,但是手上却是很稳,锦然的一双眉让他画的极美,若远方的山峦一般起伏和缓,是京都出了名的远山黛,但是眉峰处却又带了几分凌厉,与远山黛略带区分。 锦然被方天戟这一手吓了一跳,她略带几分醋味道:“哼,我看着你这一手画的很是不错,别不是在家里藏了什么美娇娘,日日给她描眉画眼吧?”方天戟少不得连声告怨就是了。 锦然又穿了一身粉色的荷纹立领夏褂,她下身套着一条宝蓝色的缠枝各色花卉图纹的马面裙,头发挽作妇人的样式,又格外找出了一套玉质的烧蓝头面与身上同色系的裙子相配,耳朵上是一对儿东珠的水滴耳坠,倒是显得十分庄重体面,比之前的少女打扮又多了几分嫁做人妇的款儿。 她站起身不断催促着方天戟:“天戟,方贵妃娘娘可是特地等着咱们呢,你快起来瞧瞧我这一身哪里好些哪里不好,你说方贵妃娘娘会不会喜欢我这一身呢?”锦然小心穿了这一身,就是害怕自己穿的哪里不对,让方贵妃心里不喜。 方天戟笑话她:“然儿,这你就想多了,你见过我姐姐多少次了,难不成她还会因为你这一次心里不舒服了?少不得还得夸你两句呢!”在方贵妃眼里,锦然这个弟媳妇可是再可心不过了,锦然即是世家之女,身世上无可指摘,她本人的品行又是十分不错,能力才干上,方贵妃也时常夸奖锦然的管家能力,言语之间竟是有些看不上自己这个弟弟了,只愁的方天戟担心自家姐姐会不会那一日觉得锦然更该配上哪一家的好儿郎,把自己这个弟弟给踢了,为锦然另择佳婿。 锦然心里虽知道是这么个理,但是这是她成亲第一次见方贵妃,心里难免就紧张了些,她心里也担心自己第一日若是不表现出对方贵妃的十足尊重来,外面那起子小人难免就会对方家和自己有几分轻视,因此锦然也不管方天戟怎么说,仍是揪着他给位于正堂的方贵妃请安去了。 锦然到正堂的时候,方贵妃也是刚刚起来,她手上端着锦然带来的丫头煮的一碗羊乳,见锦然这么早就来了还惊讶的眨了眨眼睛:“你们小两口今个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新婚第一日,难免就......咳,年轻人放纵一些呢。”她圆溜溜的眼往方天戟身上一扫,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你这小子,莫不是有......”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却一切都在未言中。 方天戟头一次见这么想自家弟弟的姐姐,他脸都绿了:“姐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臣弟可是好得很!您就别多想了!”说完,他恼怒的瞪了一眼自己这个口无这拦的姐姐,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自己这个姐姐再说出什么让他生气的话来,原先方天戟心里还想着自己许久不见这个长姐,对长姐那是有着十分的喜爱。但是此刻见自己长姐这样,竟是头一次希望长姐赶紧回宫。 方贵妃调皮的眨了眨眼,她虽年纪不小,但是保养得到,做出这番举动竟是带了十分的少女的娇俏,看着丝毫不违和,她对锦然笑笑道:“你瞧瞧你夫君,这样草木皆兵的样子,本宫不过是和他开个玩笑罢了,他就在这里这么着急起来,叫人心里忍不住逗逗他呢!” 锦然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原本还有些紧张,绷着一张脸,现在倒是放松下来,和方贵妃调笑几句了:“贵妃娘娘,天戟他自然是没有......”锦然剩下的话都含糊在唇齿间了。 一上午过去,锦然夫妇和方贵妃也是其乐融融,时光飞逝,下午方贵妃就只得回了宫,她虽心里想在方府再住几日,但是宫规难为,她能出来一天亲眼看着弟弟、弟妹成亲,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若是再呆上几天,少不得朝堂之上,言官们就要进谏一番了。 方贵妃回了府,方天戟也需到自己师父府上走一圈,锦然刚刚新嫁第一天,无法陪着方天戟同去,只得另谋好的时机再说了。 左右锦然下午无事,她便干脆按照栗盈所报上来的方府规章,开始整顿起这个小小的方府来。 方府人口满打满算还不到五十,这还是算上三十来个护卫的份上,其余的便都是些小厮。婆子并几个小丫鬟。这些小丫鬟也都是些粗使,不顶多少用。锦然皱着眉看着堂下所有的下人,这所有的下人站在一起述职,竟是也站不满一间侧室。 锦然扶额,这方府的人也太少了一些。 “你是这方府的管家吗?”锦然低头问堂下的一个短打打扮的男子,他须发皆白,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了,虽然同众人站在一起,但是眼神中却没有多少尊敬,甚至把脸撇在一边,连锦然朝他问话也只是不冷不热的冷哼了一声。 锦然微微皱眉,她可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管家,叫这个管家竟是第一次见自己态度便如此恶劣,她声音冷淡道:“我在问你的话!”说完,锦然便把手上的茶盅重重的往地上一扔。茶盅乃是白瓷所制,往地上一扔更是四分五裂,衬得锦然气势倒是十分可怖。 那管家也被骇了一条,他眉心直跳,此时和夫人对抗的勇气也少了三成,但是肚中还是憋着一股气,他硬邦邦的回道:“回郡主的话。小人乃是方舟,乃是这方府的大管家。”他口上故意不称锦然为夫人,乃是心里有一番成算,不愿意让锦然成为方家的夫人。 但是这种事可由不得他做主,锦然还是舒舒服服的被抬到了方府。这管家也是个倔强没有乘算的,现在心里对锦然还有几分不待见,因此言行上便难免显露了几分。 锦然也懒得跟他计较,她满心满念的都是整治方府的想法,哪里有时间和一个小小的管家置气,她不过是轻轻抬眼睨了这管家一眼,记住了他的脸,打算来日再对他做一番处置,她道:“你把家里的账本都给我拿来。不止是要这个月的,过去方家三年的所有账本都要,有什么过年和其他府上送往的节礼单子、还有家里的铺子、别庄之类的,都把账本给我送来。” 锦然的要求并不过分,她这可是成了方家的主母,了解方家的产业那可是再合理不过了。 “家里的账本何其繁多,夫人张口闭口的就要了去,恕小人无法拿来。”这管家可见是猪油蒙了心,竟是朝锦然挥了挥袖子,然后便退回到一旁站着,看都不看锦然一眼,一双绿豆眼净往地上瞟了。 锦然见状也没有恼,她轻哼了一声:“你是真的不能把账本交出来?” 这管家冷硬道:“这账本历来都是放在我们那里,断断没有挪用出来的道理。郡主您不过是第一日到方家,哪里有要账本的规矩?” 第一百七十九章 锦然发威,管家求饶 “历来是放在你哪里的?”这锦然都要被气笑了,她伸手敲了敲桌子,嘴角带着几分嘲讽:“之前将军将账本放在你那里,便是因为将军之前家里没有个女主人,您的能力不错,便将家里的事务都交给你,但是如今我也进了府,这账本怎么着都要交给我吧?你拿着也名不正言不顺啊。” 这老管家却是把袖子一揣,打定主意一拖到底了。这将军府里原本都是他做主,之前尤参军的女儿来管过几次家,但是这尤参军的女儿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自然是事事都听他的,给了他不少机会老钱,什么御赐的东西,他都敢搬回家,现如今虽说将军娶的不是那好拿捏的尤参军的女儿,但是这盛锦然也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小姑娘,自己若是一直捏着府内的权柄,她还能有什么招呢? 想到这里,这老管家的嘴角也带了几分嘲讽,他可没有把钱捞够,这盛锦然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锦然见他这样死皮赖脸的样子几乎要气笑了,现如今这老管家的意思便是要耗下去了。她嫁到方府之前也听说过,这老管家乃是方家难得的老仆人,几乎是最早一批到方家的,且在方贵妃入宫之后都没有出卖过方家,和他同一批进入方家的那些个下人现如今不少都已经被方家赶出去了,或是发卖或是打死,结局都不怎么好。但是这老管家却是屹立不倒,愣是在方家呆了这么多年。 他管家的能力并没有多好,顶多算是守成,什么丫鬟、小厮也都调教的并没有多好,这么多年下来,顶多是无功无过罢了。但锦然想着他的资格老,便也对他多几分敬重,之前还想着要好好和这个管家说一说,自己只是看一看账本,也让这个管家继续在方府做管家,一应权柄也都不变。 但是没想到这管家竟然是存着倚老卖老的心思,现在更是直接对锦然说出这种话。让锦然原本敬重他的心思都淡了。 锦然冷笑一声,她还治不了这样的人?只见锦然对身边的小丫鬟道:“小红,你去讲我匣子里的东西拿过来。” 小红听了小姐的吩咐自然是赶紧跑了过去,伸手将锦然要的那个匣子抱了过来。 锦然看着殿内沉默不语的众人,她笑了一下:“你们是不是想着这方管加说的都对?想着我是刚刚进府的新妇,没有资格管你们?” 其余人还是沉默,都没有开口,锦然对这幅场景早有预料,但是等到她真正看到时,心里还是一阵腻歪。这院内的人都是叫方管家一手调教出来的,对于自己这个刚刚进府的夫人自然是不敢亲近,她腻歪的是这方管家,天戟素日里都在军营,家里也没有时间照顾,都拜托给了方官家,可是这方管家竟是把方家当成了自己家,无法无天起来,连自己这个夫人都不放在眼里。 她冷哼了一声,伸手打开匣子,取出匣子内最上面的一张纸:“方管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搞清楚主次。我,是你的主子,你只是一个下人,我手上可是有着你的卖身契。我刚刚让你拿账本来,不是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你没有质疑的权力。” 说完,她将那张卖身契轻飘飘的往桌子上一扔:“我刚刚成亲的时候,天戟就已经将府上的卖身契都给了我,当然,也包括你的卖身契。我原本敬重你,想着你也在方家呆了这么久,替方家管了这么长时间的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你既然如此不知好歹,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来人!” 锦然大喊一身,门外立即进来了两个方天戟留给锦然的护卫,他们身上皆是鼓鼓囊囊的,看着极为可怖:“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锦然微微一笑,她此刻又将茶杯捧了起来,带着云淡风轻:“你们两个,把方管家拖下去。从此他就不是咱们方家的仆人了。栗盈,你去派人把牙行的婆子叫来,把方管家发卖了出去。省的他在方家再如何不如意了。” 而放关机已然是呆了,他没有想到将军竟然这么早就把方府所有人的身契给了盛锦然,原本那尤参军的女儿也来过方府,她找将军撒娇了许久,将军却口都没有开,直接回绝了尤参军的女儿,可是将军和盛锦然成亲的第一日竟然就将自己的身契也给了她...... 方管家在方府呆了几乎要有十年了,早就把方家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他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又怎么能想到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奴仆呢?他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被发卖的一天。他被拉下去的时候才如梦初醒,但是多年来的作威作福却不是一天之内就能改了的。这方管家梗着脖子对盛锦然大喊道:“盛锦然!你别得意!你不过是嫁到方家的新妇,我可是方家的老资格,我在方家做牛做马的时候说不定这世界上还没个你呢!你要是敢将我发卖了,娘娘必定会饶不了你!” 他自己在这里说的激烈,锦然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你休要在此处废话,娘娘压根就不知道方家有一个你,多年来天戟在外打仗,你不知道吞了多少东西财宝,今日我就干脆一查到底!来人!” 锦然厉喝一声,她伸手叫来更多的侍卫和身边带着的几个手脚伶俐的大丫鬟:“你们几个,把他的嘴堵了扔到柴房里去,然后赶紧去报官。你们几个,到他的房内看一看都有什么东西,凡是不该他有的,都给我翻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个一心为了方家的老管家到底清廉不清廉!” 锦然的一声怒喝叫无数人都动了起来。那老管家跳着脚就要骂出声,却被眼疾手快的几个护卫捂住了嘴拖了下去,这几个护卫都是军营里出来的,之前都曾得过锦然的恩惠,因此事十分听锦然的话,三下两下就把这老管家绑了个严严实实。 锦然是铁了心要好好整治整治方家的歪风邪气。她可是知道方天戟日日打仗是多么勇猛,得了不少皇上给的赏赐,每一次皇上都会赏下不少的珠宝,可是这方府除了她和方天戟睡得正房,其余的小院里都是白如雪洞,竟是丝毫的装饰都没有。连一个瓷瓶都没有看到。 方天戟的将军府可是皇上赐下来的,里面的摆件什么的必然是不少的,可是现如今空空荡荡的,肯定是有人中饱私囊! 锦然几乎要气得浑身发抖,这个老管家嘴上说的如何如何,可是她多少次和方天戟一起出去,方天戟身上的外袍虽然光鲜亮丽,可是里衣却是有些都磨破了边,一看身边伺候他的人便十分不走心,厨房内更是好的鸡鸭鱼肉一应没有。 那么三品将军的俸禄和赏下来的果蔬米面都去哪了? 方天戟三品的品阶,按理说每日都有各色的时蔬水果、鸡鸭鱼肉等原料赏下来,这都是他俸禄里面的。但是厨房内也是空荡荡的。 锦然咬了咬牙,她派人下去,自己也拿起了从那老管家的房内搜出来的账本。 这账本不厚,只有一指厚的薄薄的一本,锦然心里生疑,虽然方天戟家里人口稀少,只有他一个人,但是方府人却不少,至少有几十口子人,光每日的吃食就要花费不少,怎么三年的账本只有这么一点呢? 等到锦然翻开了账本的时候,锦然几乎是要气笑了,这账本上面,条条款款记得都是胡言乱语,每一条几乎都是胡编,三年前的账本,竟是一点泛黄的痕迹都没有,那些三年前的账目也都是很新的墨迹,这账本一开就是最近伪造的,说不定就是这老关机为了应付自己拿出来的账本。 锦然将账本扔在地上,,冷冷一笑:“光你这伪造账本的罪名,就能将你送到衙门里以一个期满主家的罪行流放六百里了,到时候你这背主的奴才是病死在流放的路上还是被马匪截住,谁都说不好。” 锦然的威胁卓有成效,那老管家几乎立时开始摇头,他哭的鼻涕都跟着流了出来,看得锦然一阵腻歪。栗盈在旁边瞧着也有些恶心,便走上前把这老管家扭到了另外一边,不要让他那有碍市容的脸对准锦然,恶心到自家小姐。 “夫人!这毒仆的房内果然搜出了东西!”没过半个时辰,锦然派过去的丫鬟便两两抬着一口大箱子走了进来,她们两个人一人抬着一边,将三口大大的红木箱子搬了进来。这红木箱子似乎极为沉重,里面应当是有不少东西,几个丫鬟抬进来可是费了不少劲。 锦然的精神为之一振,她之前只是心里猜测这老管家中饱私囊。她还想着若是从这老管家屋内搜不出什么东西,她就去查一查方家铺子的账目,但是没想到竟是这么轻松就找到了这个老管家的罪证! 锦然大喜:“好!你们快打开!” 第一百八十章 惊天秘闻,锦然震惊 这么多口大箱子,一下子全部打开,锦然走到这些箱子前,险些被箱子里的珠宝闪瞎了眼,箱子里可不止是一点黄金首饰,而是黄金、翡翠皆有,锦然甚至又惊又怒的发现了两套带着御赐制印的翡翠头面。这两套翡翠头面上都是宫里的司珍房打造的,显然是方贵妃赏下来的,但是没想到竟是被这方管家划拉到了自己那里。 接下来的箱子更是让锦然火冒三丈,什么玳瑁的手串、蜜蜡的摆件,还有一扇粉水晶做的小屏风,件件都不像是方管家这个水平的人能享用的,可是偏偏这些都出现在了方管家的屋子里。 锦然从其中一口箱子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沓房契和银票厉声呵道:“不用搜了!这些就够把那方管家定罪了!你们几个!”锦然挥手示意道:“”把这老匹夫送到衙门里去!这事我可管不了了,这可是奴才背主,他少不得吃上几十鞭子,再流放到那极恶之地了。“锦然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是十分恐怖。 她这话不仅仅是说给地上瘫软的老管家,还是说给廊下沉默不语的下人们听的。方家一向是朝廷众人眼里的香饽饽,不过方家人丁稀少,她们也很难和方家攀上关系。虽说人丁稀少有一定的好处,但是也会像香喷喷的馒头一样,谁都想上来咬一口。 尤其是现如今朝堂之上,已经亲政的皇子可只有五皇子一个,原本朝堂上还有四皇子与五皇子抗衡,现在四皇子叛乱,这皇位几乎就是五皇子的囊中之物了,现如今大臣们已经私下里偷偷向五皇子投诚了。 不过五皇子倒是不骄不躁,很少表露出得意张狂的样子,也是因为他的谨慎,那些个大臣也没有什么法子和他交好,因此五皇子的舅舅方天戟便成了众人眼里唯一的救命稻草。 锦然摩挲着手里的长辈们,她的眼神如刀一般朝廊下的下人们扫去,这些个下人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是其他家里派来的人,现在方府实在是敏感的很,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里。锦然实在不敢走错一步,错了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你们。”锦然将账本放下:“我知道你们中的人肯定有人受过他人的指使,那个人是谁,我不感兴趣。但是现在——”锦然凤眼一凌:“你们若是自己主动说出口,我便不追究你们身上的罪责,若是你们在这里死撑着,要是有一天叫我查出来了——” 锦然拉长了调子:“被我查出来了之后你们成了什么样子,我可就不保证了。” 廊下的人窃窃私语起来,有不少人脸上有些意动,但是还是退了回去。 锦然见状也不意外,其他人往方家派人肯定也不敢随随便便的派来几个小丫鬟,这方家和郡主府可不一样,她当初将郡主府内他人的钉子能拔除的七七八八也是因为锦然虽说是个郡主,但也是个女孩,很多人根本就不觉得能从锦然哪里得到什么重要的消息。因此派来的人都是些小丫头,在院子里做的也都是些扫洒的活儿,甚至破绽都十分明显。 而在方府便大大不一样了,方府乃是将军府,里面不少侍卫,每一个都是军营里出来了,察言观色和身上的功夫都有,一般的人还真瞒不住他们,这派来的钉子必然会隐蔽的极好。 锦然也不指望自己一两句就能挖出来个大鱼,她微微一笑:“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也不逼你们。不过,从今日起方家还要实行另一种规矩。你们谁能举报行为不对的人,若是经过查证,你们举报的对,那么我就把你们的卖身契给你们,还会给你们一笔丰厚的银子做安家费。” 锦然的话像一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水面,霎时引起来其他人剧烈的反应。有更多的下人脸上浮现了一闪而过的动摇和纠结。 锦然见骚动的人群勾唇一笑,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到自己鲜红的唇瓣前:“你们不必现在说,无论什么时候,你们愿意来找我告诉我,都可以。若是你们无法见我,哪怕是找我从盛家带来的丫鬟也一样,只要你们说的是对的,往后你们便自由了。” 锦然见好就收,她拢了拢裙角站起,自顾自回房歇着去了,她从昨日被方天戟压在床上一夜,身上可是酸得很,现在能强撑说了这么些个话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锦然的计谋果然有用,她一边命人暗处探查,一边派人和那些个游移不定的人接触,想拉来几个。 果然,还没有到晚上,栗盈那一边便来信了。 “小姐,有个厨房的小丫头说有事来找您。”栗盈将那个小丫头带到了正房内。 锦然正坐在炕上慢慢悠悠的敲着核桃,听了这话便将敲核桃的小锤随手一扔,将最后一块儿核桃仁填到嘴中,拿起桌子上的白色手帕擦了擦手道:“”快,把她叫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她不高的各自,甚至比栗盈还矮了一头,她身上穿着一身粗布的蓝布褂子,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绒布做的厚棉鞋,这棉鞋倒是簇新,可是在现在这个夏天穿着却是有些热了。锦然将这个小丫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心里有了些数。 她和颜悦色的将这个小丫头召到了自己的身边,锦然看着这个丫头瘦的骨头都十分明显的一把细手腕,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你这丫头,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那方管家也太不是人了一些,将军素日里大把银子的带回来,可不是叫你们饿成这样的,那些银子都叫这方管家给贪墨了去啊!”锦然越说越生气,她伸手从盘子里抓了一大把肉干塞到这丫头的手里:“丫头,你先吃些东西,吃完了再跟我说也来得及。” 无论这丫头背后的主人是谁,锦然对这个丫头的怜惜都不会改变。她最看不过去那些主子无能带累下人的事了,当初锦然便是如此,害的栗盈最后与自己一起死去。 那小丫头没有想到锦然竟然是这样和颜悦色的人,她小心翼翼的捧起牛肉干往嘴里塞,虽然她手上的动作很小心,但是嘴却狠狠的咬下了一大口,连嚼都没有嚼便吃完了一大片成人手掌那么大的肉干。 锦然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伸手倒了一杯牛乳茶:“来,慢慢的,不着急。” 这小丫头接过牛乳茶,三口便全都喝下了肚。 她喝完后便往后走了两步,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夫人!玲珑有罪!” 说完这么一句,她便不顾锦然诧异的眼光,咚咚咚的磕了四五个响头,把锦然和栗盈吓了一大跳。锦然赶忙从座上起来,她伸手一把抓住了玲珑:“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罪你就好好说,不要这样跪来跪去的,你这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这样一把小身板,还不都跪的散架了?” 锦然将人拉了起来,她皱着一双峨眉,口带嗔怪:“我刚刚在外面就说了,你们若是自己认罪的,我也不会对你们有什么惩罚,只要好好地说出来就成了。” 玲珑的眼里涌出泪水,她声音颤抖道:“回......回夫人的话,我乃是尤家,尤瑜小姐放到方家的人。” “尤瑜?”锦然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睛,她刚刚脑海中闪现无数的人的面孔,唯独没有想到那尤瑜,,她之前和尤瑜曾谈过一次,她那次便以为尤瑜的心思已经歇了,但是今日没想到在方府尤瑜又给了她这么一个惊喜。 “你慢慢说。”锦然的眼神凌厉起来,她缓缓道:“那尤瑜为何将你送过来?” 玲珑迟疑了一下,她小声道:“夫人,其实我是尤瑜的庶妹。之前我的父亲尤参军去世之后,尤夫人和尤瑜便偷偷将我的母亲害死,还把我贬为奴隶,比我签下卖身契叫......叫我给她们做牛做马。”玲珑腮边留下两行清泪,她声音哽咽道:“夫人你可以查一查,我原来的名字是尤珑。但是我父亲死了之后,那尤氏母女便谎报我已经去世,将我的户籍都消了去。“ 她越哭越厉害:“后来,那尤氏母女想要害死我,我便哀求她们说我愿意到方家来,尤瑜喜欢方将军,她想时时刻刻盯着方家的动静,最后才同意让我到方家来,我才捡了一条命。” 锦然和栗盈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那尤瑜虽然有些古怪,但锦然万万都没有想到她竟然做出戕害姊妹的事,锦然心里有些担忧,不知道方天戟知不知道这件事。 当初尤参军去世之后,交代方天戟的是让方天戟照顾自己的女儿,谁知道这女儿竟然是不止有一个,而是有两个女儿呢? 锦然不动声色的扫了扫玲珑的周身,不过凭借着玲珑的一己之词便定了那尤瑜的罪也太过武断了一些。 锦然对栗盈道:“栗盈,你就按照玲珑的话查一查。” 第一百八十一章 娘家归宁,闺房何处 栗盈派人去查的同时,锦然也将玲珑安置到了个妥当的地方,她细细的思量着玲珑刚刚告诉自己的话,这玲珑之前只是被尤瑜安插在方府,给尤瑜递些消息,现如今,自己嫁给方天戟之后,尤瑜便交给了玲珑些东西,让玲珑下在自己素日里吃的膳食的里面。 锦然面沉如水,她从玲珑交上来的小包裹里拈起一点白色的粉末,放在鼻子下轻轻的闻了闻,最后用舌尖轻轻舔起了一点尝了尝:“这药......” 栗盈在一旁有些着急:“小姐,您怎么什么东西都往自己嘴里塞啊?这尤瑜送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快吐出来!” 锦然安慰的拍了拍栗盈的手,她微微一笑:“你放心吧,尤瑜让玲珑下的药是一种慢性毒药,至少需要吃上一个月才会慢慢显露药性,等到吃了一年后,人就会一命呜呼,到时候哪怕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吃了这种药一个月的人。” 这尤瑜,当真是想要她的命啊。 锦然几乎要被气笑,亏她还想着要饶这尤瑜一马,尤瑜就是这样对她的?锦然都懒得出手对付尤瑜,她将刚刚从玲珑哪里得到的药和栗盈调查出来的证据都派人送到方天戟那里去:“”你们,把这些东西都送到将军哪里吧。” 锦然若是贸然出手整治了尤瑜,说不定方天戟心里还会不舒服,但是若是锦然不好好整治整治尤瑜,锦然又觉得委屈了自己,这样两相比较下来,锦然干脆把东西都打包给了方天戟,叫方天戟自己看着办,锦然还是很了解方天戟的,方天戟虽然素来重恩重义,但是也不会一味地袒护那些对他有恩的人,锦然相信若是此事交给方天戟,方天戟肯定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然儿。”方天戟刚刚回府便将锦然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低落:“这是我的错,让你嫁过来受委屈了。”他已经知道了上午老管家和玲珑的事了。当初他与锦然定亲之后便已经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会让锦然幸福和乐一辈子,让锦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锦然刚刚嫁过来的第一天,方天戟便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这委屈锦然的还不是别人,一个是在他府内带了十年的老管家,而另一个则是自己关照了这么久的恩人之女。这两个人都曾经得了他的恩惠,那老管家,方天戟将自己一整个将军府都交给了他,甚至连自己的饷银都搬回府,他自认对这个管家不薄,就差把卖身契也还给他了。而尤瑜自然是不用提,他甚至连夫婿都给这个尤瑜找好了,可是这两个人是怎么对待他的? 一个人贪恋自己的家产,还为难自己的妻子,而另一个甚至想要下药戕害锦然!方天戟的眼中闪过血色,他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两人! 方天戟眼神凶狠,他沉着声道:“锦然,我必定不会负你。” 方天戟在京都没有呆多久就重新回京郊大营去了,他的假期不长,哪怕成亲也只是告了短短十天假,其中一半的日子都是和锦然满京都的游玩,什么寒梨寺也都逛了个遍。 方天戟和锦然想着,她们两个当初也算是在寒梨寺见到了对方,如今成了亲,也应该会寒梨寺还个愿。方天戟趁锦然到寒梨寺上香祈福的时候,自己悄悄到了那个给锦然抄经祈福的内室,他已经许久没有来这里了,虽说方天戟已经给足了银子叫那些僧人替自己照看这里,素日里扫扫地什么的,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想要这一次回来看看。 锦然不止是来寒梨寺上香,她还要随着僧人一起念经祈福,说来也是奇怪,锦然原本并不是很信这些神神鬼鬼的玄幻东西,之前张氏带锦然到寒梨寺还愿的时候,锦然还十分的不情愿,但是自从锦然成婚之后,锦然竟是心里对这些东西有了几分信任,再加上锦然的重生也和佛祖有上几分关系,锦然便干脆好好的念上些经。 而方天戟便是想趁这段时间到自己的那件小佛堂里抄抄经,他上次为锦然抄经还是带锦然来寒梨寺玩的时候,以后他和锦然成了亲,两人也就住在一起,他抄经的机会便更少了。 方天戟走进密室,他伸手翻开了上一次抄到的地方,却是一愣:这纸上竟是有这密密麻麻的字迹。这样熟悉的字迹让方天戟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连忙伸手翻开剩下的其他纸张,每一张都已经被写满了,都是方天戟打算抄给锦然的经书。纸上的隽秀小字乃是时下最为流行的簪花小楷,每个字的比划都如银钩一般游龙戏凤,看着十分洒脱淡然。 方天戟用大手摩擦着厚厚的一摞抄好的经书,心里柔软的像一团棉花,这字......是锦然的。这些经书也是锦然抄的。每一份锦然抄写的经书,都是给方天戟的,每一个字上面都凝结着锦然对方天戟的爱。 “施主。”寒梨寺的主持双手合十吗,,慢慢踱步走了进来:“施主这些都是之前锦瑞郡主送来的,她说送到您用的这一处小佛堂来,我们便直接给您送过来的。”方天戟强自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他此刻心里又是酸涩又是高兴,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冲那方丈摆了摆手,出去找锦然了。 临走的时候,方天戟还没有忘记带走那些经书,这可是锦然一字一句的抄下来的,他以后要留下来慢慢看。也亏得锦然不知道方天戟干出了这样的事情。要不然她肯定得把方天戟带来的这些东西全都扔回去了,方天戟这也太没有出息了。 锦然成婚的第三天,锦然和方天戟回了盛府。 “娘。”虽然只在方家呆了三天,盛锦然的心境却是有了巨大的改变,她刚刚下了马车,便快跑几步,冲到了早在门口等候自己的母亲的怀里:“父亲,母亲,哥哥,嫂嫂。”锦然从母亲的怀里出来,她害羞的朝在门口等候自己的家人轻轻行了个礼,都问好之后才有几分嗔怪的斥责自己的母亲道:“娘,外面天气这么冷,你们怎么不在府内等着,都跑到了门外面来接我?” 锦然 有些无奈,现在外面大夏天的,阳光充沛的很,她在外面待不了半个时辰便会叫苦连天,可是从她父亲母亲额头上的汗珠来看,她们已经等自己很久了。 锦然不想让自己回个门便使父母兄嫂如此受罪,她连忙一边把大家往屋里拉一边抱怨道:“不过是个回门罢了,娘您们搞得阵仗这么大做什么?别说是其他人,连方天戟也被吓坏了呢。” 方天戟此刻也很是时候的走出来,他面无表情,让盛家的众人还真的挺难分析出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许是爱屋及乌,张氏对自己这个小女婿也多了几分慈爱,她一把拉住了方天戟的手:“天戟啊,不用怕,今日就是回来看看,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做什么的。”她伸手捏了捏方天戟紧绷的手臂,有些忍俊不禁:“我们盛家一屋子都是文人,还真没有几个能跟你打一架的人,且今日就是锦然回门罢了。” 听了张氏的话,方天戟才看起来脸色好了些,也不再那么紧紧的抓着方天戟,而是同众位大舅子小舅子聊了起来。 锦然见方天戟同自己的兄长说话,心里才放松了些,她不过是离开家了两天,却已经产生了物是人非之感,明明她走的时间不长,连她原来住的小院都是和原来的布置一模一样没有什么改变,可是再次住进去的锦然,心里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锦然心里有些怅然所失,她本以为自己能在盛家待上许久,但是没有想到她竟是这么早就要嫁出去。锦然本来还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她想着反正盛家和方府同样都是在京都,自己若是想父亲、母亲了,只要套上一亮马车,一炷香的时间便能看到自己的父母了。但是到了她嫁人之后,才发现一切都改变了。 “这就是我的卧房。”锦然笑着将方天戟带到了自己的闺房,之前方天戟来盛家的时候,顶多实在盛家的主院转哟,哪怕是到的锦然的小院里,他也没有到过锦然的闺房里,这些对于世家贵女太过了一些。 不过如今倒是没事了,锦然已经嫁给了方天戟,往后她们两个一起去哪里都没有事了,那些个长舌妇们也不会碎言碎语了。 锦然拉开小抱厦外一层又一层的厚厚的纱帘,她随意从裙子上抽出一根腰带,将这些纱帘用腰带系起来,她的裙子因为失去了腰带的支撑而慢慢往下滑落,锦然却不在意自己裙子如何,她还是往里走,只给方天戟留下了一个背影。锦然桃红色的纱裙就像一朵浅染的花瓣,在地上慢慢绽开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天戟出走,锦然忧心 方天戟头一次到锦然的闺房里来,再加上前面美人侧目,他便赶紧跟了上去,虽说方天戟自诩是个君子,但是对于心上人自幼长大的地方,他还是十分好奇的。 温柔缱绻的一夜过去,回了娘家之后,锦然心里也落下一块大石,剩下的不过是盘一盘方家的铺子,以及采买人手罢了。 锦然之前并不知道方家的下人这么少,因此只是随意带了几个贴身丫鬟,虽说丫鬟的数量不在少数,但是都是些大丫鬟,只有几个丫鬟可以供粗使的。对于偌大一个方府来说,就这么几个小丫头片子是远远不够的。 锦然干脆将皇上之前赐给她的郡主府的下人抽了一批,左右锦然现在嫁给了方天戟,往后都是在方府住着,郡主府里空荡荡的也没有人住,她便干脆只留几个扫洒的婆子和一个老嬷嬷管着郡主府,其余的人则是都带到了方府。 这样一来再添几个人便够了。这些人都是锦然已经调教过了的,因此用起来也是十分顺手。原本有些杂乱无章的方府也因为有了锦然这个主心骨而飞快的运行起来。连带着方天戟现在在京郊大营也跟着享福了几分,不说是身上的衣裳大换样,连现在中午甚至都有方府的下人去给他送饭了。 这京郊大营虽说是吃饭管饱,但是吃的却是不怎么精细,顶多量上不会叫人饿着罢了,至于更多的?京郊大营的厨子才没有时间管你这个。虽说方天戟是将军,吃到的膳食也都是大开大合的炖猪肉之类的菜肴,他训练起来作息不定,有时候饭到嘴里已然是冰凉的了。 而现在有锦然替他操持,不说吃的是山珍海味,但也是五菜一汤,有荤有素,顿顿都能喝上热汤了。不说别的,方天戟之前的胃病都好上了很多。 但是这样的好日子没有过上多久。 西夏入侵了。 而且西夏此次来势汹汹,甚至连着攻破了华朝五座城池,剑指京都,照这个形势下去,京都在一个月内必定要被攻破。 “这是怎么回事?”方天戟前一夜被紧急召进皇宫,一天一夜也没有传个信回来,锦然也跟着熬了一天夜,连黑眼圈都跟着熬出来了。 她天一亮便直奔盛家,看见娘亲后更是着急的不断询问:“怎么好端端的,西夏就攻进来了呢?天戟之前不是都把西夏的王都都给打下来了么?” “那些个互不侵犯的条约什么的,难不成都没有一点用处?”锦然着急的将手上的帕子都拧成了麻花状,她皱着眉,满脑子里都是在宫内的方天戟。 现在皇上把方天戟召到宫内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他是想让天戟去打这一仗啊。 现如今华朝好一些的将军就那么几个,而年轻的将军只有方天戟一个,剩下的都是些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将军,这样的老将虽然经验丰富,但是打仗还是得去个年轻力壮的年轻将军才好,况且上一次击败西夏的人就是方天戟。这一次少不得还得要方天戟去西夏领兵。 虽然理智告诉锦然方天戟这一仗非打不可,但是一想到方天戟衣袍下身上那些疤痕和伤口,锦然心里就止不住的心疼,甚至不愿意再让方天戟去冒这个险。 西夏来势汹汹,方天戟若是有个好歹......锦然甚至都不敢往下想下去。 “没事然儿。”张氏安慰的拍了拍锦然的手:“你父亲今日回来的时候说了,此次西夏之所以有如此阵仗,也是因为他们这是趁华朝不备,朝廷和西夏签订了条约之后便没有怎么紧盯西夏了,谁知道西夏竟狼子野心,干出这种事情来。天戟领兵也没有坏处,他的能力和武艺你是知道的,况且咱们华朝虽然没有过多的关注西夏,但是对于军队的操练来说,我瞧着也是没有拉下的。你同天戟成婚了这么久,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 锦然听了张氏的安慰,心里也稍稍定了定,确实,方天戟自从成亲那几日休息了几天,之后都是日日到京郊大营里去,有时候白天黑夜的都守在那里,什么变阵、练兵的,锦然听着都觉得辛苦。 张氏见女儿不在哭丧着脸,便接着开口冷笑道:“这西夏也是太狂妄了些,现在正是夏天,他们来犯也没有什么其他原因!”之前西夏来犯便是打着自己那里穷苦的旗号,西夏战败了之后还祈求华朝赐粮,说之所以来犯也是因为没有粮食,冬日里部落难过云云。 但是如今正是夏季,牧草正是肥美的时候,西夏的牛羊可完全足够他们吃了,这时候进犯,显然是打着攻占华朝的目的呢。 锦然也跟着迟疑道:“娘,我也听说了,这次西夏打头出来的,似乎是西夏那个胡提拉王子。” “什么?”张氏失态的喊道:“怎么跟他有了牵扯?他之前不是因为害了他妹妹胡夏娜公主被送到西夏受罚去了吗?” 锦然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我估摸着是那胡提拉王子身后的势力不愿意放弃这样一个王子,所以才出手把胡提拉王子保了下来。我对那胡提拉王子也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个人的心机手段都是出类拔萃的,这一次进攻华朝,十有八九就是胡提拉王子挑起来的。” “之前华朝还是对西夏太优待了些。”锦然长叹一口气,她之前就觉得华朝和西夏之间签订的条约对于西夏来说实在是太优渥了。华朝都打到西夏的眼下了,可是皇上却将方天戟召了回来,不允许他继续攻打西夏,还给了西夏不少粮食,现在瞧着,这西夏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养生息,如今势力慢慢壮大,也继续盯上了华朝。 锦然不是那种不知事的闺阁小姐,方天戟素日在家里也喜欢跟锦然讲些朝堂上的事,如今瞧着这形势,西夏这是打算接着往华朝的身上狠狠的咬一口肉下来啊。 “然儿你也别发愁了。如今只是将天戟召进宫内罢了,且你父亲和哥哥们也跟着入宫了,你不用怕,要是有什么事你父亲也会在一旁照应的。”张氏一边说一边轻轻摸了摸锦然的头:“过些日子你三哥和明安公主就要成亲了,到时候你也来帮衬着些,什么成亲时的布置可都由你看着些,明安公主也说了,她成亲一定要有你在旁边看着才安心。” 锦然擦了擦眼角不知道何时留下的泪,她轻轻点了点头,也是,现在方天戟在朝内不再是一个人了,他身边还有自己的父兄,哪怕是朝堂上有人故意不怀好意想要方天戟去送死也要掂量自己能不能抗得过盛家的暴怒。 锦然担心的看向皇宫的方向,前一世一直到她去世,她都没有听说过什么西夏第二次来入侵,锦然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一世的行为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不是因为自己和胡夏娜公主以及胡提拉王子的纠缠,才会导致这一切阴差阳错的发生? 无论如何,锦然如今能做的只有等待。 “夫人!姑爷他!”锦然好不容易坐下来了一会,就听见门外盛家的丫头急急忙忙的又喊又叫的跑了进来,锦然这下也坐不住了,她腾得做起来,两三步就跑到门口,伸手抓住了正往里跑的小丫头:“怎么了?你谁天戟怎么了?” 那小丫头见抓住自己的人是自家小姐,也不敢吞吞吐吐的让她发急,三两句就把事情吐了个清楚:“小姐,刚刚老爷叫人回来送信,说皇上任方将军为兵马大元帅,叫将军明日立即启程,去攻打西夏!” “明日?”锦然感觉天旋地转,她退了几步,险些倒下去:“怎么那么急?” 那小丫头连忙道:“小姐,老爷刚刚派来的人说了,说西夏今日又攻下了一座城池,皇上有些发急了。” 锦然失魂落魄的点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没有想到这么早就要和方天戟离别,这西夏来势汹汹,没有个一年半载,这战事就平复不下来,方天戟成了兵马大元帅,那更是要全身心的待在战场了。锦然想过方天戟往后也要离自己而去,去战场打仗,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一日竟然来的这样快。 况且战场这样的危险,西夏又不是什么善茬子......锦然只觉得心里一紧。 “然儿?然儿!”张氏在锦然身后喊了锦然几声,她走到自家愣住的女儿身边,一伸手轻轻打了锦然一下:“别傻站着了,你快回家,去给天戟收拾些东西吧。他若是明日启程,今日怎么着也得回府一场,你正好去看看他。快回去,别让他回了家也看不见你。” 锦然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一般往外走去,她得多给方天戟收拾些东西,多带上些东西肯定是有用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战场上东西短缺,现在预备好省的到时候着急。 锦然的速度快的很,很快就坐着马车回了方府。 第一百八十三章 端倪初现,锦然无意 锦然刚一走进自家府邸的正房,便看到床上坐着的方天戟,方天戟身上还穿着那一日进宫时穿的那一身淡蓝的绸缎袍子,头发有些凌乱,虽然才两日不见,但是方天戟的下巴上胡子渣已经冒头了。方天戟的眼睛肿布满血丝,眼皮一睁一闭,他斜斜的歪在床头,看起来马上就要睡着了。 锦然尽量放轻手脚,她蹑手蹑脚的走到方天戟的身边,想要给他披上条毯子,但是还没等锦然将毯子拿起来,方天戟就已经睁开了眼。他睁大眼,看着面前的锦然愣了一会,才似乎像是反应过来一样勾唇一笑:“锦然,你回来了?我刚刚到家,府内的下人说你回盛家了,我还想着等你一会,谁知道我太困了,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他一边说一边竭力睁开总是合在一起的眼皮。 锦然心疼的摸了摸方天戟的头,她往后退一步,伸手将方天戟的皂靴褪下:“没事,你先睡吧,我给你把要带过去的东西张罗张罗,你忙了一天一夜,现在该好好休息了,等你睡几个时辰我再把你叫起来吃饭。” 说完,锦然强行把方天戟往床上一按,帮他把衣裳脱去盖上被子:“什么也别想了,好好睡觉要紧。” 说完,锦然便出去给方天戟打点了。方天戟之前一个人的时候,去打仗向来是只带几身衣裳,其余的什么也不带的,但是现在锦然已经嫁给了方天戟,她自然是不会再让方天戟像之前那样,光秃秃的带着几身衣裳就上了战场。 先是给方天戟带的一包包的药材,锦然本身医术现在就不错,她干脆给方天戟把自己之前配的那些治疗外伤的药都包上了,战场上刀剑无眼,没人知道能发生什么,现在锦然能做的便是给方天戟增加筹码,她还带了不少药材和那些个治疗什么头疼脑热这种小兵的药方和抓好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就是方天戟的武器和盔甲,这些都是原先方天戟便一直在用的,锦然也没有多做干涉,她从自己的嫁妆中挑出了一件锁子甲,这件锁子甲乃是由精钢制成,乃是先皇赐给盛家先祖的,现如今盛家满门从文,没有一个是上战场的,因此锦然的父亲和母亲便干脆将这件锁子甲给了锦然做嫁妆,以后给了方天戟穿也算是不辱没它了。 这锁子甲小小的一件却制作的十分精巧,甚至胸口的位置还镶嵌着一块厚实的、铜制的护心镜。看着十分坚硬,锦然将方天戟身边的小护卫叫了过来:“你们几个,到你们将军要自己上阵时,劝他将这件锁子甲穿上,也算是为我求个心安。” 那几个小护卫自然是满口答应。 当然,锦然不知道,她的这个决定最后竟救了方天戟的命。 剩下的便是些吃的、用的,再加上给方天戟带上些银子就没有什么需要锦然打点了。锦然心里害怕的慌,一闲下来心里便如同长了草一般发慌,她干脆自己到了厨房,拿起米粉和虾仁,做了几屉水晶虾饺。光有虾饺自然是不够,锦然命厨房内的厨娘做了几道菜,还炖了道竹荪鸭子汤,并两碗碧梗饭,便去唤方天戟吃饭了。 “然儿......”方天戟醒来之后眼中还带着些血丝,但是也比刚刚刚回来的时候强多了,他眷恋的伸手抱住了锦然:“然儿陪我躺一会?” 左右饭还在锅里热着,锦然便从善如流的躺了下去,她将自己的脸埋在方天戟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天戟,我害怕......” 方天戟心里心疼的不得了,他轻轻伸手摸了摸锦然的头,十指穿过细密柔软的发丝:“然儿,你怕什么?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之前是怎么将西夏打退的,这一次也能继续将他们打退。你就在家里好好地等着,等我建功立业回来,到时候找皇上给你要一个一品诰命当一当。”他一边说,一边玩笑似的轻轻点了点锦然的鼻尖:“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边疆是什么样子的吗?等这次事了了,我便带着你到边疆去跑马。那里的日出极美,到时候你我二人同坐一匹,一同去看边疆的美景。” 锦然握住他的手,嘴上不满道:“我倒是不在意去不去什么边疆,我只想要你好好回来就好了。”锦然一边说,一边伸手描摹这方天戟胸口陈旧的伤痕,她的语气有些心疼:“你以后,不要像以前一样拼命了,以前你只是一个人,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家里还有我在等你,哪怕是为了我,你也小心一些好不好?” 方天戟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时间竟是分不清楚,他的心里又甜又酸,一个心都像是被自己怀里的人儿揉碎了一般,方天戟声音低沉,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情意:“然儿,你放心,我定然好好的回来找你。不会伤到自己分毫。” 锦然得了他的一句承诺,心下不知为何也安心了许多,她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你快起来把饭吃了,一会再看看我给你带的东西有什么疏漏。今日你早点休息,省的明日早上起来没有精神。” 夫妻二人一起将饭吃完,这顿饭十有八九就得是今年她们最后坐在一起吃的饭了。 “天戟!”锦然从梦中惊醒,她条件反射一般朝自己的枕头旁边摸去,却什么也没有摸到,只有冰凉的另一个枕头,而在这个枕头的主人早已经远赴边关了。 “哎。”锦然叹了口气,她这些日子每一日都会梦到方天戟倒在一汪血泊之中,而她却只能眼看着,连动都没有办法动一下,锦然还记得自己在梦中拼命的想要跑过去救方天戟,但是无论如何都动不了,直到最后惊醒。 锦然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她往窗外看去:天已经蒙蒙亮了。 “来人!”锦然高声唤起了丫鬟,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栗盈进来了。 她有些担忧的看着披着披风站起的锦然,口中劝说道:“小姐,您怎么起的这么早?您昨日睡得可是极晚,今个连在一起才将将睡了三个时辰。你这样下去身子可是撑不住的啊。” 锦然昨日又是查账又是料理家事,忙到半夜才把众位店铺的掌柜们送回去,而她自己又看了半个时辰的账本,要不是栗盈半夜起来瞧见屋内还连着,锦然那就不止是晚睡半个时辰了。况且锦然这样晚睡早起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从方天戟走了之后,锦然便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月余了。长此以往,锦然的身子必定会受不住。 锦然摇了摇头:“我实在睡不着,便干脆早早的起来了。不过你昨日睡得这么晚,怎么今天也曾起来了?” 栗盈摇了摇头道:“小姐您不还是起的极早?您往后还是早些休息吧。我看您这气色可没有多好,现在将军他在外面打仗,家里就您一个人,您若是不好好的顾着身子,将军回来之后也是要心疼的。等一会您吃了早膳,咱们就请个大夫来给您悄悄吧。” 锦然无奈的点了点头,她道:“我就是个大夫,我的身子我还不清楚?我没有什么大事,您就放心吧,现下我三哥她也要成亲,事情多的不得了,有这请大夫的时间,我都能干完多少事了。” 锦然笑着摇了摇头,她轻轻摸了摸栗盈的头发:“栗盈你就放心吧。我难受的话肯定不会硬撑着的。” 锦然顶多是有些胃口上的不舒服,她觉得也极有可能是因为夏天的缘故,有些夏热了,致使她有些吃不下东西罢了,说是有什么病也是没有的。 锦然下午便套了车往盛府去了,这几天她一直都是白天去盛府,而晚上则是回家。白日去盛府帮着自己母亲弄一些她三哥成亲时要弄得东西,像是礼单、聘礼之类的,因为明安公主特殊的身份,这些东西可不能薄了去,东西若是薄了,明安公主和盛家都没有什么面子。 “然儿,你这几日怎么精神这么不好?”不光是栗盈,连张氏也看出自家女儿的萎靡了。她伸手摸了摸锦然的额头,想看看锦然是不是发烧:“奇了,你也不是发烧,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打采的?是这几天累着了吗?” “娘,怎么你也跟着说了起来?”锦然苦笑不得的抚开张氏的手,她轻轻笑道:“不过是因为夏天的燥热,我这些天有些吃不下东西罢了。没有什么大事。栗盈也是和您一样,在那里操心呢!” 张氏还有些不放心,她张口想要接着问,却被锦然撒娇似的抱住了胳膊:“娘,您就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要是有什么事我肯定会说的。等这些忙完了之后,我就去找个大夫给我瞧一瞧怎么样?”虽然我本来就是个大夫。锦然在心里默默的补充道。 但是医者难自医,找个大夫来也算是安一安张氏和栗盈的心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初现端倪,栗盈心惊 “然儿!”明安公主今日难得出宫,她直奔着盛家来了:“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她高兴地牵起锦然的手,先是说了一通什么锦然该注意身子之类的话,在锦然再三保证自己回去看大夫之后才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然儿,你哥哥在哪呢?我去看看他去。” 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就是明安公主最后一次出宫了,她之后就要好好在宫里待着备嫁了,但时候有她父皇母妃看着她,她就没有办法出宫了,想来找锦然的三哥也不成,她只能趁此机会多看看他,只要忍过这几天,往后她们二人就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锦然捂嘴偷笑了一下,她轻轻拽了拽明安公主的袖子嘲笑道:“我就说嘛,我们明安自从订了亲可是很少来找我了,今日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来看我了呢?果不其然,还是来找我三哥的呀!哎,我真是可怜,就这么一个好朋友,她心里还没有我了,就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呆着吧。走吧走吧,你去找我三哥好了。”一边说,锦然一边难过的拿手帕擦了擦眼角。 她的话叫明安公主急的跳脚,明安公主一边拽着锦然的袖子告饶一边又道:“好然儿,我怎么不关心你?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今日......我今日不是最后一次出宫吗,就像去看看你哥哥,别回来叫他偷偷养几个小丫鬟了!” 锦然正色道:“我逗你玩呢!哪里能真的恼了你?且我三哥我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养什么小丫鬟的,若是他真的干出这等丑事来,你也放心,我肯定饶不了他!”锦然一边说一边从屋外叫来了个小丫鬟:“得了,我也不浪费你的时间了,你们小夫妻呀,这时间可是宝贵的很呢!来人,去把明安公主送到我哥哥的小院里去。”现如今明安公主和他三哥已经快要成婚了,两人独处倒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明安公主又因为锦然的话成了一个大红脸,她轻轻一跺脚,转身就跟着丫鬟走了,走的时候还瞪了一眼这个看自己笑话的好友。 锦然笑容满面的看着明安公主离去。在明安公主走后,她慢慢叹了口气,其实她眼瞧着自己三哥个明安公主两个人和和睦睦,心里也是有些羡慕,她的情郎现在在边关,哪怕锦然想见他也是不可能的,两个人隔着这么远,再怎么想也是没机会见面的。 锦然想着想着就把方天戟上一次送来的家书掏了出来,她珍惜的摸着这一方在她怀里已经捂得温热的心,最终轻叹了一声将信收起,现在还有事要忙,等明安公主和她三哥的婚事了了,想必方天戟也能回来了。锦然在心里期望道。 同一时刻,方天戟也在看锦然的信,其实锦然的信早已经到了,但是他竟一直不得空看。不过他也同锦然一般一直把信带在身上,这样犹如锦然还在他身边一般,他的心里也慢慢好受了一点。 方天戟算算自己已经离开了京都一月有余,他当初离京时没有吵醒锦然,而是一个人把东西收拾好就走了,不知道他当初叮嘱下人们叫锦然先回盛家住几日锦然有没有听,他这一走就要走不少时间,留锦然在这样一个偌大的方府,方天戟还有些担心锦然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方天戟轻叹了口气,他强打精神,拆开信封,看起了信。 信上都是些报喜不报忧的话,讲的要么是锦然把家里的院子挪了挪,要么是去谁家玩了玩,还认回来了一个干儿子。方天戟看到这里轻轻一笑,虽然这些都是些家里的琐事,但是方天戟却觉得离锦然的心更近了几分。他看到锦然说明安公主和她的三哥婚期将近,她也日日去盛府的时候掐指算了算。方天戟将手上的信放了下来,想来他们二人成婚也就在这几日了吧。有了这一出热闹的婚事,想必锦然在京都也会开心几分吧。到时候有明安公主陪着锦然,锦然也不会一个人在方府无趣吧。 京都里,锦然极感兴趣的陪着张氏忙上忙下,她虽然是个极干练的,把自己的小家管的头头是道,但是到底也只是个小姑娘,虽然多的是料理家事的经验,但她也没有帮忙举办过婚礼。毕竟她也刚刚成亲,之前也只是见过自己两个大哥哥成亲,也只是跟着在旁边看热闹。张氏虽说一直希望自己女儿管家,但是那时候锦然也不过是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她哪怕是打发锦然去扫院子也不会叫她去跟着自己料理婚事的。 而如今锦然早已成亲,虽说年纪不大,但也是个三品的诰命夫人了,学些这个也没有坏处。张氏一颗慈母之心都是为锦然打算。再加上锦然同明安公主乃是闺中密友,她也十分清楚明安公主的喜好,有锦然在旁边看着也少出些错。 就这样,锦然竟是跟着自己母亲忙了不少。她自己虽然刚刚大婚不久,但是那些个琐事也不会劳烦新娘子。这一次她作为新郎的妹妹做的事,和上一次作为新娘做的事那可不一样。 就像那些个酒宴上的菜肴,这些都是锦然决定的。 “小姐,前面个爷们儿吃的大宴已经定下了。就是后院女眷们的菜还少了些......”不一会,一个小丫头便拿着张单子走了进来。这婚宴上的菜肴也是需要细细斟酌的,好了也就罢了,要是不好了,哪里出了差错,那么打的可是皇家和盛家的脸。 锦然深知这个道理,她先点了几道不会出错的大菜,后有伸手在单子上添了几个少见的菜肴,这些有些是难免传来的时兴菜式,有些则是锦然攒下的独家菜肴:“那就再来一碟子糖酪浇樱桃,用从西洋的那种白瓷描金边的盘子盛上大大的樱桃,再用蔗浆乳酪浇上去,浓浓的摆上来。” 锦然又点了些像是玉露团、赐绯含香、缠花云梦肉之类的名字好听雅致,味道又极是不错的菜肴方便到时候报菜名就完了。 她将单子删删减减的填好,心下松了口气:“现下就没有什么事了,就等着明日明安公主和我三哥大婚了。” 一旁的栗盈知机的送上一杯浓茶,她嘴上劝说道:“小姐您也歇着些,虽说这婚礼很重要,但是您也要多顾着些身子,现在什么事都完了,您也该好好歇几日了。” 锦然接过茶饮尽,她笑着道:“你还以为你家小姐是多重要的人物呢?我不过是在一旁帮忙打打下手罢了。这府里难不成还有什么事累着我了?”说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吩咐栗盈道:“栗盈,你去吩咐厨房一声,等到明日晚间,明安她入了房,你就让厨房里整治一张小席面给明安送过去,她到时候累了一整日,必定是饿得慌。还有我哥哥,他可不想天戟那样还知道躲酒,别回来喝醉咯,让明安再嫌弃他了。”说着,锦然自己就笑了起来。 她掰着手指又念了几道菜:“也不必要其他的,抄上一道新鲜的山家三脆,再来一道三鲜笋,笋要新出的嫩山笋,一盏鱼肚煨火腿,酥鸡和两碗拿辣子和醋拌的酸酸辣辣的细面。这些个都是极其开胃的。” 说完锦然自己也口齿生津,她咽了口口水道:“得了,今日咱们也不吃别的了。你让厨房给我照着我刚刚说的那样再原模原样送来一桌得了。再把醋和辣子送来,我总吃着她们做的不够味,想要自己再加些才好呢。” 锦然说完便有些累了,她起来随意往美人榻上一歪,伸手拽了条小毯披在身上:“我实在是困得很,我先睡了。” 自家小姐怎么这么容易困?栗盈心里默默盘算着,且这些日子总是爱吃些酸的辣的的,之前锦然可是很少动这些的,她偏爱吃些甜的,像是珑缠桃条这样用糖霜一层层裹出来的鲜桃条,她一顿都能吃一碟子,而现在却是一口都不动了,竟是捡着些酸的、辣的来吃,还光嫌弃厨房里做的不尽心,每每都往自己碗里能倒上半碗的醋和辣椒油。看得栗盈在一旁心惊肉跳,生怕这个小祖宗吃出个好歹来。 可是说是夏热也不像......栗盈自己心里默默盘算着,还是等这些事了了就去宫内请个太医来瞧瞧吧,锦然虽说会医术,但是也没有给自己把过脉,她这几日都倦倦的。 第二日的婚事锦然也不需要一大早就起来,她是新郎官的妹妹,也无需跟着自家三哥到宫里去早早的迎亲,她只需要在府里等着自家三哥将明安公主娶回来就好了。 自家好友和自己三哥成亲,锦然很是好心情的喝了一大碗胡辣汤,她就着这碗胡辣汤足足吃了五六个芝麻烧饼才停下来,看得栗盈都害怕。锦然自己心里没有数,栗盈却是在旁边看着,她赶忙伸手制止锦然夹起第七个烧饼:“小姐,小姐您悠着点,要是饿了咱们一会再摆膳,您吃的这样多小心积食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锦然怀孕,双喜临门 锦然闻言无奈的得放下手里的筷子,她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吃不饱似的,每次吃放都能比以前多吃下去一倍,搞得栗盈也在一旁跟着担惊受怕。 “好栗盈,我不吃了行了吧?”锦然也觉得自己吃的有点多了,她伸手将桌上的盘子推了回去:“好了,把盘子都收拾了吧。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快到正院里去吧。”锦然说的正院,正是她三哥要娶亲的地方。到时候明安公主就会在那里和她三哥一起拜堂成亲。 锦然快步走到正院。张氏见自己女儿过来,便一把将锦然拽到了自己身边,现在正院已经挤满了人,这些都是锦然三哥之前在书院同窗的学子,还有一些个是他的好友,他们挤挤攘攘却不显的凌乱。 有几个书生打扮的看起来和锦然的三哥关系极好,他们一边笑一边将锦然的三哥往明安公主那边推去,嘴上还道:“驸马爷,你今日可算是交了好运,竟然娶了公主,怎么样,是不是高兴地不得了?好了,知道你美,你可悠着点,别今天晚上呀,喝得多了爬不上公主的床!” 饶是锦然听着也跟着取笑起自家三哥。 明安公主今日一反平日里的活泼,显得稳重了很多,她身上穿着一身大红色绣着鸾凤的十二幅长摆喜裙,裙上绣着层层叠叠的喜庆花纹,花纹上还绣着小粒的米珠和翡翠,整件衣裳华丽优雅,贵不可言。锦然瞧着也跟着赞了几句。 当初明安公主穿的这身衣裳也是锦然跟着一起参详过得,一些要改的地方以及一些个花样儿设计,有些甚至都是锦然亲手画上去的,虽然当时锦然便想着到时候整件衣裳必然是不错,但是等到她真正看到了明安公主的华裙,嘴里还是忍不住赞叹出声。 锦然抬眼望自家哥哥那边看去,才发现自己不争气的双胞胎哥哥已经直直的瞪大了双眼,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了,似乎是想秉着气,省的把面前的美人给吹走了。 锦然忍笑憋得肩膀直抖,她偷偷走到已经傻了的自己哥哥身后,轻轻伸手将他往明安公主那边推了一下,她们两个已经拜完堂了,现在还杵在这里,不是傻了吗? “明安......”锦然的三哥轻声唤道,他的脸红了,颊边升起一片红霞,他伸手拉住了明安公主的手:“娘子,咱们......咱们进洞房吧。”说完,锦然的三哥猛地伸出手臂,将明安公主抱了起来,大步迈进了房内。 锦然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上前一步,随着自己两个哥哥挡住了那些想跟着进去闹洞房的道:“大家也别跟着进去了,这婚宴的席面可是我置办了好久的,大家都好好尝一尝吧。” 无论如何锦然这个锦瑞郡主的名号还是有几分分量的,她这话一说,无论其他人愿意不愿意,都只能笑一笑转身回去了。有几个想要跟着歪缠的,一看锦然身后跟着的方家的护卫也都乖乖的回去了。毕竟这郡主可不止是个郡主,还是方天戟将军的妻子,现在虽说方天戟将军不在京都,但是他也肯定给自己这个新婚妻子留下不少人手,他们可不想被大兵们丢出去。 锦然总算舒了口气,她可不想让自家三哥和明安公主的洞房再被那个不长眼的小子闹上一闹。 剩下的事也都是明安和三哥他们两个自己的事了。锦然管的再多也管不到她们小夫妻的房内事上。 因此锦然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要忙的了,她现在是落得一身轻松,总算能够轻快轻快了。 但是锦然却没有走到一边坐下,她在宴席间走来走去,时不时问问这个瞧瞧那个的:“小红,你去通知厨房,再给每一桌送上一壶酸甜的梅子汤;来。还有那些个肉羹,这些都已经凉了,再在桌上摆着怎么让客人吃?” 锦然一边说一边四处走动,她甚至自己动手撤下来了几个盘子,锦然一边瞧着其他人桌上的东西一边左右支撑着,甚至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 张氏也在宴席间忙碌着,她往锦然这边一看有些担心,张氏伸手拉住了自己女儿道:“锦然你去歇一会吧。你就昨日睡得早了点,其余的时候都在那里忙你哥哥的婚事,我瞧瞧,你这脸都瘦了一圈。”锦然的脸色有些发黄,饶是那珍珠粉盖着也能让张氏瞧出来一点。 虽然张氏很重视锦然三哥的婚事,但是这也不意味着她想要自家女儿累成这个样子。 锦然听着张氏的话想要点头,但是却怎么都点不下去,她感觉自己的头好像重若千斤,脑子似乎是在被别人用榔头狠狠的砸一般,尖锐的疼痛像是闪电一般迅速传入她的头,锦然伸手想要揉一揉太阳穴,但是最终眼前一黑。 “大夫!我女儿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日子,自己如珍似宝的小女儿竟然晕倒了,张氏被吓得当时人就哆嗦了,她拿着帕子不住地擦着泪:“我就说,然儿当时的脸色就不好,可我怎么就没有继续劝劝她呢!现在然儿人也晕倒了,什么事都晚了!怪我,怪我这个做娘的啊,什么事都交给她一个孩子来办......我们然儿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也跟着不活了!” 这事归根结底也是锦然平日里太累了些,张氏是把事情一股脑的揽在了自己身上,当时若不是她将锦然叫回来帮忙料理家事,锦然也不会这么拼命,这孩子原本就是要强,她刚刚成婚,丈夫就已经去了边疆打仗,生死未卜的,锦然定然是日日担心,可是白日里还要帮着自己做这些成亲的事。 张氏的泪不断顺着腮边往下淌,她原是想把锦然叫到家里来,一是锦然一个人住在偌大的方府她不放心,而是想要同锦然一块住着,也算是给锦然做做伴,省得她东想西想,谁知道锦然竟然昏倒了呢! “夫人您放宽心。”被张氏抓来的太医笑着摆了摆手,他今日刚刚进到太医院就被慌里慌张的盛家下人和方家下人请了过来,本以为有什么大事,没想到却是锦瑞郡主晕倒了。 这太医收拾了收拾手上的东西笑道:“锦瑞郡主不过是这些日子过于劳累了些,再加上她忧思过重,白日黑夜的一个人乱想,难免就郁结于心,更何况她现在有身孕在身,这劳累一点都是碍事的。” “没错,这丫头是太要强了些,没日没夜的跟着我......”张氏听到前面还在那里喃喃自语,等听到后面却是整个人都蹦了起来:“大夫,您说什么?然儿她怀孕了?”说到后面,张氏的声音都跟着提了八个调。她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太医笑了笑:“现在月份还小,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锦瑞郡主现在的月信来了没有?” “回您的话,小姐这个月的月信还没有来呢!”栗盈也跟着激动地往前走了一步,她的眼里似乎漾起了泪花:“原本,原本我们都以为是小姐这几日劳累的厉害了,所以这个月的月信有些不准!”她一边说一边激动地往张氏那边看去:“太太,这些日子小姐也不知怎的饭量大了许多,比之前也是容易劳累了。”许多之前看起来奇怪的地方也说通了。 张氏高兴地连说了三个好:“好好好!今日真是双喜临门了!太医,那我姑娘她......” 那太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大碍,就是累的狠了,往后不要多加操劳就是了,也不用吃药什么的,好好歇一阵就缓过来了。” 张氏高兴地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没有想到自家女儿不过是嫁过去三个月便已经有了好事,在她眼里,锦然还是个孩子呢!这下喜的张氏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待在锦然身边,她趴在锦然的床边轻轻用手捋了捋锦然的头发:“娘的小么女竟然也有了孩子,么女也长大了啊。” 栗盈见张氏欢喜得都不知道做什么了,只得赶紧自己顶上,她先是找太医要了几副安胎药的方子,命人细细的把药煎好,之后又亲自将太医送出门。 而张氏这是才缓过来,她笑着对栗盈点点头,心道果然没有看错这个丫头,张氏道:“别的先不说,得先给姑爷送个信,叫他也知道这等好消息,再去给家里的人说说,最后宫里的贵妃也得派人把信送到了。” . 锦然醒来时,张氏正好把所有的事都给安排好。锦然慢慢睁看眼,第一眼便看到了守在自己身边的张氏:“娘......” “哎!乖女儿!”张氏笑着将锦然扶起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家么女的头:“来,快喝口水,一会吧=把药喝了。” “好。”锦然乖乖的就着张氏的手把水喝下,她有些好奇地问道:“药?什么药?我病了?”她伸伸胳膊伸伸腿,感觉自己也没有哪里难受,只能说是有些疲倦。 张氏笑容满面,她伸手点了点锦然的头:“哎呦我的傻丫头哦,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她一边笑一边道:“自然是安胎药了,我的傻姑娘,你怀孕了!” “什么?”锦然差点失手把药碗给打了,她连忙伸手把住了了自己的脉搏:“真......真的是滑脉!”锦然瞪大了眼,她不可置信的又确认了好几遍,还是那个熟悉的脉象。 自己......怀孕了?锦然感到几分不真实,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怀孕,之前锦然忙着这个忙着那个,甚至连自己的亲事都没有考虑过,还是方天戟主动凑过来,她才会对自己的亲事有了几分期待,如今自己结婚不久,竟是会......有了孩子。 锦然有一瞬间的失神,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角不自觉的翘起,现在,这世界上便会多了一个流淌着她和方天戟的血液的小婴孩了啊...... 锦然突然像想起什么了一样猛地抬起头:“娘,您有没有给方天戟送个信?得赶紧告诉他才行!” 张氏慈爱的摸了摸锦然的头:“刚刚就派人送出去了,特地找的八百里急送,没几日必定能把消息带给姑爷,你就安心养胎吧。往后这些个事情你可就不用多操心了,只要每日舒舒服服的歇着就行,什么事都有我呢!” 张氏一边说一边催促锦然将满满的一碗安胎药喝下去:“你这几日就是太累了些,连带着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虚弱许多,这可不行。你得好好补一补。”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戟受伤,锦然报仇 锦然这些日子可是过得极好,补品是一碗接着一碗的呈上来,她估摸着自己都得胖上十斤。 “栗盈,你把这些补品拿下去吧。”锦然苦着脸对又端着碗汤的栗盈道。 她扯了扯栗盈的袖子小声道:“我刚刚已经喝了两碗了......” 栗盈却冷笑一声,不理会自家小姐的哀求:“小姐,您昨个也是这么说的,已经让您少喝了许多了,这是最后一碗,喝完就没了。” 锦然无奈,只能将汤碗端过来,她见没有了回转的余地倒是十分干脆,一口气就把汤全都喝光了。 锦然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最近天戟可有什么书信传来?” 栗盈收拾汤碗的手一僵:“小姐,最近边关没有人过来,想来是那送信的还在路上把?” “哦。”锦然没有细想,她伸手随意拿起桌上的一个拨浪鼓还是轻轻转动,这个拨浪鼓精致极了,连鼓面都是取自一整块小羊皮中最柔软的腰腹处制成,上面还绣着极其精致的纹路。 拨浪鼓的两个小鼓点是用浑圆的羊脂玉玉球制成,轻轻摇摆,金质的小链晃动,玉珠与鼓面碰撞,声音悦耳极了。 “这些个小东西做的真是不错。果然是贵妃娘娘赏的。”锦然赞扬道。 锦然手里的小拨浪鼓乃是方贵妃得知锦然怀孕后迫不及待的送来的珍宝们之一。剩下的还有什么紫檀的小木马,红木的小摇篮和各色绸子、缎子做的小孩子的衣裳,更是堆满了一整个房间。 锦然充满笑意的把玩着手上的小东西:“不知道我肚子里的是个小男孩还是个小姑娘呢。” 栗盈在一旁也笑:“奴婢觉得,无论是小少爷还是小小姐,那都是极好的。只要是小姐您生的孩子,必定是处处都如意的。” 栗盈的话叫锦然也忍俊不禁起来:“宝宝若是个男孩儿,那就让天戟教他剑术,到时候随着他父亲一起上阵杀敌。若是个娇小姐,便随我一起,日日绣绣花,读读书,我必定把我这一手的医术全传授给她。” 说到这里,栗盈却是不满的撅起了嘴:“小姐您还好意思说了。您自诩医术不错,怎么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呢?还累的昏过去了,这还好是孩子没有什么事,若是孩子有事,后悔都来不及了!” 说完,栗盈还大逆不道的偷偷白了锦然一眼。 锦然连忙赔笑,她之前也是太忙了些,虽说心里一直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但是她也没有给自己把把脉,总想着过些日子就好了,谁知道这一忙竟然最后昏倒了。 “小姐......小姐!边关来人了!”正当锦然百无聊赖之际,一个小丫头突然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正是素日在正院传话的小红。 “边关来人了!”锦然激动的站起,她快走两步:“信呢?方天戟的信呢?” 那小丫头抬头道:“小姐,那来人似乎没有带信。” “哎呀我的小姐!”栗盈赶忙搀扶起锦然:“你怎么不穿鞋就下来了?”她将锦然搀扶在榻上,为锦然把一双绣鞋穿上:“你可仔细着些吧!” 锦然却无暇顾及,她急急忙忙的催促小红:“小红,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边关有人来吗?怎么信也不带一封?” 小红一面迷茫道:“这......小姐,我也不晓得,只知道有个边关的军汉来了,但是将军似乎没有拖他带信。” 栗盈在锦然身后狠狠的瞪了一眼小红:“你这丫头,怎么不把话问清楚了再来?” 锦然制止了栗盈的追问:“真是奇了,原本今个正是送信的日子,方天戟他每个月都会给我送信的,上个月没给我送信也就罢了,怎么这个月的也迟了呢?我们之前都约好了,每个月都要给对方写信的啊。” 栗盈还没有回答,门外张氏却开了口:“许是天戟正忙呢。”她笑着走进来,伸手将锦然搀回了榻上:“我刚刚可是听见了,你刚刚没有穿鞋就下地了。” 她摸了摸锦然的头道:“娘知道你惦念天戟,但是天戟身边跟着那么多人,能有什么事呢?他是统率部队的大将军,纵然心里挂念你,也有这么多士兵等着他带,难免就错漏了几分。”说完,张氏一点锦然的肚子:“你现在可不能再任性妄为了,你现在怀着孕,可不是你一个人,还有你肚子里的小宝宝呢!这可是我外孙,我可不能叫你伤着了他去。” 锦然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但是她最终还是不死心:“娘,那那个军汉来干吗呢?” 张氏轻轻一抖,她笑容如常道:“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报告军情罢了。你哥哥现在也跟着上朝,所以你父亲便求了个军汉给他讲讲现在的战况。” 锦然不疑有他,遗憾的叹了口气。 而张氏则是在锦然身后与栗盈悄悄交换了个担忧的眼神。 而在离京都数百里的西夏,方天戟却陷入了一场混战。 而这一切的原因则要从数天前说起。 方天戟原本带领着华朝的大军势不可挡,但是这些日子随着他带领军队离西夏的王都越来越近,他也逐渐失去了和军营的联系。 “将军!派出去的人迟迟未到啊。”方天戟手下的副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有些忧愁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西夏王都:“原本不是说好尽快派人来支援咱们么?怎么到了现在,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方天戟沉默的用一条脏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条包扎好胳膊上一道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我们还有多少人?” 那副将往身后一扫,眼神无奈:“算上十四五岁的小兵,也不过是五六百人,还有些是伙头兵或是运粮兵,他们也没有受过训练,真要是让他们上......”副将沉默了,事实上,现在将军之类的,也只剩下了他和方天戟。 这副将伸手狠狠往地下一擂:“西夏五万大军!竟是会来追赶我华朝的五千先锋!咱们军中定有奸细啊!” 他们这一队人原本是作为先锋,要和西夏的先头部队对上,到时候两军交战之际,后面的人再上来,华朝的大部分军队都在后方呢,就等着这个先头部队传来的消息..... 可是,他们这个先头部队却是要折在这里了。 方天戟双眸如刀:“军中明明传来线报,说这西夏的先头部队不足五千人,为何咱们却遇到了这么多?”他想到手下死去的弟兄,血眸中闪过一丝戾气:“等到这一次,我若是有命回去,我必定血祭军中奸细!” 副将疲惫的坐下,他们在十倍敌军的追赶下已经损伤了大部分的人,剩下的这些,还是方天戟觉察到不对,当机立断的领着人转道深山之中才保下来的。 而方天戟也在混战之中受了伤。 那副将见方天戟多日未睡还强撑着细细查看山中地图,不由得劝阻道:“将军,您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现在好不容易得了这几分清闲,您还是快睡一会吧。” 方天戟点了点头,他抱着剑道:“好,若是有什么事,你就赶紧把我叫醒。”说完,方天戟才闭上充满了红血丝的眼。 而远在京都的锦然却不知道方天戟陷入了这样的困境之中,得了消息的方贵妃和张氏、栗盈等人也不敢将方天戟失去联系的事情告诉她。原本锦然就因为过分疲劳,身子骨而有些不好,更何况现在锦然还怀着孩子,虽然孩子已经有几个月了,但是方贵妃和张氏还是不敢冒险,只能一直瞒着锦然了。 锦然略微歪了歪便爬了起来,她身边的小红因为口无遮拦已经被打发到外院去了,而栗盈也害怕自己那里说漏了嘴,早就借口整理库房跑远了,锦然现在身边只有两个大丫头。 其中一个大丫头见锦然无聊,便斗胆道:“小姐,刚刚有人通报说,门外来了两个官奴,说是小姐您的妹妹,想要见您呢?” “官奴?”锦然一皱眉,她略一细想,便猜出了来人的身份,那两人估计就是被贬为官奴的盛锦兰和罗依了。 “怎么口信都传到你那里去了?”锦然喝了口茶,不冷不淡的瞟了一眼这个大丫鬟。 锦然一向是只器重自己身边的栗盈,因此这个大丫鬟出面的机会极少。 那大丫鬟赔笑道:“这不是栗盈姐姐有事要忙么?因此什么话都传到奴婢这里了。”虽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也是因为那门房里的一个小厮是这大丫头的亲弟弟,这个小厮收了盛锦兰偷偷藏在发间的一个玉珠儿,便答应必定把话带到,至于带到的人,就是这个大丫鬟了。 左右见个人对小姐也没有什么妨碍。这大丫头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素日里在锦然的院子里,大事小事都是由栗盈管着,她虽说是个大丫头,但是竟是丝毫油水都捞不到,现如今总算有了个机会,这玉珠儿的成色不错,在当铺里也能换些银子花花。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这丫鬟脸上的笑也更真切了些:“小姐,左右您闲着无事,见见那两个人又何妨?她们可是您的妹妹啊!” 锦然向这个丫头投去厌恶的一瞥,之前还没有看出来,这个丫头的品行竟是如此不堪。 锦然懒得理这个丫鬟,她干脆越过身子,对廊下的几个小丫头吩咐道:“你们几个,去门房外面把那两个官奴叫进来吧。”说完,锦然便又躺在美人榻上了,她轻轻用团扇把那个丫头伸过来要搀扶的手推到一边,也不看那个丫头忽青忽白的脸色,自个儿把毯子盖上了。 “来人。”锦然又吩咐道:“把这个丫鬟也给我带下去。查清楚她跟外面有什么联系,怎么天么天的撺掇我见盛锦兰?” 那丫头已然是呆住了,她没有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劝竟引得锦然此举,这大丫头不住地磕着头:“求小姐怜惜,小姐,橙花当真是没有跟外头有什么关系啊。我......门房的有个小厮是我弟弟,我就是替他传句话!” “传句话?”锦然不置可否,她现在身孕在身,每日都困倦的很:“是不是穿几句话,等到查出来再说吧,光你这不清楚那两个官奴是谁,便不住地撺掇我见他们的行为,便已经够我把你发卖出府十回了。” 说完,锦然也没有接着听这丫鬟口中传来的哭诉,差两个婆子把这橙花堵了嘴便丢出去了。 若是之前,她还有心情问橙花几句,但现在,她是一点的心思都不愿意费在她身上。 锦然的全部心神,都存在她那两个好“妹妹”身上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 惊天噩耗,锦兰上门 锦然床榻上起来,她面色一冷,对满院子噤若寒蝉的下人道:“素日待你们不薄,什么你们想要的,我也都不吝啬,都给你们了。什么月饷,我自认也没有缺过你们。你们若是好好伺候我,我也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反而会好吃好喝的待你们,但若是你们从别的地方得了什么好处,想要把我转手卖了,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其余的丫鬟们面色一僵,有几个锦然身边的大丫鬟更是白了一张面庞,她们平时也经常抱怨在锦然身边得不到重用,有几个心思也活络了起来,但是没想到今日便被敲了警钟。 锦然见那几个丫鬟面色不好,也明白了什么,她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现如今她正有身孕,自然是保胎要紧,腾不出手来收拾这几个小丫头,等她顺利把宝宝生下来,再把院子好好整治一番也不迟。 “这是怎么了?”栗盈刚刚回来就看见跪了一地的下人,这些个丫鬟小子们早在锦然说完第一句话就吓得跪下了,只有几个并不心虚的,虽然他们也跪下了,但是面上却没有犹豫惊恐之色。 锦然懒懒的扬了扬手:“我这里也没什么,不过是把这些个小丫头整治了整治罢了。” 栗盈见状也没有说话,她只是走到锦然身后,然后开始轻轻为锦然按摩起来,锦然自从有了身孕之后,身上便疲惫的厉害,肩膀更是时不时的酸痛,因此栗盈也经常帮锦然按按肩膀按按腿什么的。 锦然安抚性的摸了摸栗盈的手示意她不要忙。 而与此同时,门外的丫头却是把等候已久的两个人带了进来,那两人正是已经被贬为官奴的罗依和盛锦兰。 “小姐,人带到了。”负责传话的小丫头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她走进来后便站在屋子的一角不动了。 而跟在这丫头身后的罗伊和盛锦兰却不能还站在她身后,因此两人便硬着头皮站在了屋子的正中间。 罗依有些羞恼的将手往身后背了背,她穿着个灰色的小褂,虽说她辛辛苦苦的将衣裳洗的干干净净,但是这小褂上的袖口上难免缝着厚厚的一层补丁。 罗依有些妒恨的看了坐在上首的锦然一眼,这盛锦然倒是穿的极好,身上的衣裳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光从盛锦然脖颈露出的里衣白边上就能看出她这里衣乃是雪花棉所制,当初......当初罗依也是有这样的衣裳的! 凭什么这个盛锦然就能穿这样的里衣?她一时间竟是有些痴了,但是在接触到锦然似笑非笑的目光之后,罗依打了个激灵,她这次不是来嫉妒盛锦然的,而是来求她怜悯的! 罗依是个目标极其明确之人,心下下了什么决心,便会为之全力以赴,而此刻在锦然面前,她也是如此。 罗依想清楚之后,便不再像盛锦兰那样仰着脖子跟一只斗鸡一样,她率先低下了头,毫不犹豫的双膝跪地,向锦然施了个大礼:“奴婢罗依,拜见锦瑞郡主!” 盛锦兰惊愕的看着说跪就跪的罗依,她的嘴唇抖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而是跟在罗依身后,慢慢的跪了下去:“奴婢盛锦兰......拜见锦瑞郡主。”剩下几个字被她说的咬牙启齿,虽说是拜见,但是看她这架势,倒是想站起来把锦然给吞了。 锦然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她悠然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您二位来了,当真是稀客,不过......你们二人现如今乃是官奴,这没有卖出去的官奴随便跑到外面来,是不行的吧?我可是记着呢,以我们华朝的律法,若是官奴随意逃窜,若是被逮住,那些逃跑的官奴便要被实施杖刑。” 说完,锦然意味深长的往盛锦兰和罗依的腿上扫了一眼:“好好的腿,可千万别给打折了。”锦然看着罗依穿着粗布鞋的脚,心思却飘到了她没有穿越之前,那时候这双脚,在破庙之中,生生将她的五指捻断。 锦然将思绪转回,她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有些惶恐的盛锦兰和罗依:“但咱们好歹是同为姐妹一场,我也不愿意就这样把你们送到那儿。” 锦然慢条斯理得喝着手上的茶,她这一沉默,让刚刚转忧为喜的两人心里也多了几分忐忑。盛锦兰狠狠的咬了咬唇,最终下定了决心:“锦瑞郡主,我们有关于四皇子的事儿要告诉您。” 锦然的手一顿,她抬眸道:“四皇子?恩?” 这句话没有泄露锦然的情绪。 盛锦兰以为锦然不敢兴趣,她不由得更焦急了些:“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你丈夫方天戟的大军不是被西夏给堵了吗?他等不到援军了!” 盛锦兰一边大喊一边比划这,瞬间就将张氏和栗盈苦苦瞒着的事情说了出来。 栗盈一惊,但是此时阻止盛锦兰说话已经晚了,她恨恨的跺了跺脚,对已经呆住的锦然轻声哀求道:“小姐,小姐您不要着急,朝廷已经派人去了,你千万别着急,姑爷他好着呢,您可得看顾好自己的身子啊。” 锦然眼神迷茫的望向栗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栗盈......方天戟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栗盈见锦然这样,只得长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锦然解释清楚了。 盛锦兰也不顾的锦然刚刚缓和的情绪,她急急忙忙道:“朝廷的大军不会去救人的!” 锦然的眼神犀利起来,她已经知晓了来龙去脉,此时就要听听盛锦兰的话了,盛锦兰身为一个官奴,却对边关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说出了‘朝廷不会有救兵’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这一切都让锦然心里泛起了嘀咕。 一旁的罗依适时的开口补充道:“这些都是我们之前在四皇子府,偷偷听到的。” “四皇子?”锦然震惊的开口。 “不错。”罗依点点头:“四皇子在还没有谋反的时候,便已经与西夏有了联系,此次他出逃,十有八九也是前往西夏。我当初进了四皇子府也是颇得他的宠爱,有时我侍寝,便从四皇子哪里知道了只言片语。” 罗依紧紧抿了抿唇:“这事你们也已经在后面查证出来了。此次方将军遇险,其实是因为西夏在华朝的人传递了消息,且那虎符,还有一半在他的手里。” 锦然细细的思量着,良久,她瞪大了双眼:“是他?” 此次皇上点方天戟挂阵,另点极为副将,最后,便是又点了为军师,正是五皇子的伴读——萧清晏。 “怎么可能?”锦然失手将桌上的茶杯打在了地上,她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萧清晏是五皇子的伴读,他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盛锦兰急慌慌的打断锦然的话:“怎么不可能?当初四皇子还跟我炫耀过,他跟我说,五皇子身边一个最亲密的人都是他那一边的,五皇子往后肯定不会是他的对手!我和罗依已经细细的推算过了,和五皇子亲密的不就那么几个?而他身边最得力的伴读此次便是在大军里,他是军师,岂不是对军情了如指掌?现在副将和主将都已经不在,军营里岂不是只有他坐阵,到时候可是他决定要不要去救方天戟了!” 盛锦兰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把话说了一长串。 锦然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冷冷的盯着罗依和盛锦兰道:“那你们二人把这件事告诉我,又有什么目的?我可不信你们两个这么好心,轻易的就来告诉我这种事。” 罗依仰起头,这次换她说话了:“锦瑞郡主,我们没有什么要谋求的,唯一的愿望就是您能够看在我们二人将此事说出来的份上,为我们二人赎身,我们也不要其他的,哪怕日后伴着青灯古佛过一辈子我们也愿意。” 在罗依和盛锦兰成为官奴的这一段日子里,她们算是尝遍了生活中的艰辛与苦楚,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罗依原本也是个娇小姐,但是她却被分到了辛者库浆洗太监儿宫女儿们的衣裳,从早上洗到晚上,累的手都直打哆嗦,整个人都要脱了一层皮。 这一次,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一定要从哪里逃出来!哪怕她以后一辈子都在古寺里度过,也好过给奴婢们做奴婢。 想到这里,罗依原本冷静自持的态度也不见了,她的眼中闪过迫切的光:“奴婢所言非虚!若是有半句蒙骗郡主的话,就让老天劈死我!” 她发了个毒誓。 锦然见状心下也放心几分,但她面上却是淡淡的:“我知道了,你们就先下去吧。栗盈,你去给他们安排个院子住下,待我核查清楚,再做决定也不迟。”后半句是对盛锦兰和罗依说的。 罗依见锦然这番情态,原本悬在空中的心也放下了一半,她点点头,伸手拉起还趴在地上的盛锦兰就出去了。 “小姐......”栗盈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她刚刚可是从开头听到结尾。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亲赴战场,千里救夫 栗盈看向自家小姐,她是生怕锦然一个想不开,别回来跟着郁结于心,把自己担心个好歹。 锦然竭力维持冷静,她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对栗盈道:“栗盈,你刚刚可是都听清楚了?你现在快去把刚刚盛锦兰和罗依说的话都去告诉我娘一声。让她进宫也好,告诉我爹也要,尽快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若是朝廷没法派兵的话,方天戟就要死在西夏了!” 栗盈面带犹豫,她看着锦然苍白的面色担心道:”小姐,您没事吧?您先歇一歇吧。“ 锦然摇摇头:“我好的很,你先别管我了,快去!”说完,锦然把栗盈往门外一推,栗盈这才不放心的走了。 而锦然也没有闲着,她一面叫来几个方天戟给自己送来的护卫,让他们去查探盛锦兰和罗依的话,一面自己披上了衣裳,命下人准备马车。 大丫鬟们噤若寒蝉,几个小丫鬟也不敢拦,栗盈又被锦然派去送信,因此锦然竟然顺顺利利的上了马车,她在车上深吸了一口气,对马车夫道:“就去上次萧清晏带我去的那个小庄子。” 锦然想起上次萧清晏告诉自己的事,他是极恨自己的父亲的,若是有什么东西,所以箫府压根就不会有什么他的东西更不要说线索。而那一处小庄子是萧清晏自己的庄子,说不定在那里,锦然还能寻到些什么。 那一处庄子没有什么变化。原本紧闭的院门,不知为何竟然敞开着。锦然身边的护卫警惕的拦住了锦然:“夫人,这是什么地方?不会有什么妨碍吧?您先让小的们查探一份再进去吧。” 锦然见这几个护卫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好硬要进去,便只好点头,等他们几个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查探。 “锦瑞郡主,我等您已经很久了。”一个全身穿着粉色衣裳的丫鬟手上提着一盏金质莲花形状的宫灯,莲花的花瓣极其轻薄,每一片花瓣的花瓣尖上甚至闪着锐利的光,她出现的极为突然。 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宫灯金黄的灯光幽幽打在那丫鬟的脸上。衬得这丫鬟的脸上明明灭灭,让人没有办法看出她的表情。 这丫鬟从小庄子内走出,她面色淡然:“您总算来了。” 锦然有些警惕的看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丫鬟一样,她有些怀疑的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说要等我?我认识你吗?” “我与您曾有一面之缘。”这丫鬟不愿多谈,只是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锦然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了她一圈:“你是上一次萧清晏庄子上的那个丫鬟!”当初,萧清晏带锦然到他的庄子上吃饭,就是这个丫鬟在一旁伺候的她们二人。因为锦然当初只在酒席上见了这个丫鬟一面,且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锦然便有些记不清楚她长什么样子了。 那丫鬟微微颔首道:“正是奴婢。” 锦然情不自禁的逼近了一步,她声音尖锐道:“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让你在这里等我的?是萧清晏吗?” “正是我们少爷让我们在这里等您的。”她轻轻一笑:“他还让我问问您,为了方天戟,您何至于做到现在?他不过是一个武夫罢了。”这丫鬟的神情中也带了几分不屑。 锦然挑起眉:“武夫也比你们少爷那种卖国贼强。” “你!”那丫鬟伪装出来的清高劲儿破了功,她柳眉直树:“你们走吧,我们少爷早就走了!至于你那个武夫,哼,现在说不定早就死了!” 她的一时口快让锦然眯起了眼睛,锦然冷笑一声:“来人!你们把这个丫鬟给我绑起来,交给皇上,看看能问出什么些来!剩下的,就去给我把这个庄子仔仔细细的搜一遍!找出什么东西,我便重重有赏!” 说完,锦然不远再看这丫鬟一眼,她想到边疆的方天戟,心急如焚,锦然闭上了眼睛,定了定心神,良久,她才继续把眼睛睁开:“你们,去粮铺、药铺把那些上好的药材和粮草,有多少给我拉多少!还有商队哪里做的什么地图册子,都统统给我找出来。你们也回去收拾行囊,随我去边疆!” 锦然的眼睛肿闪过火焰:“我亲自去找方天戟!” 边疆虽然远,但是锦然一行人一路上快马加鞭,不过是断断三日便到了边关。 锦然从自己手下搜刮了大量的粮草和药草,她担心贸然进入西夏会引起萧清晏的注意,便干脆叫自己手下的人都装作商队,她手上却是有这样的商队,因此一行人竟是伪装的有模有样,一路上拿着之前锦然商队的通关文牒倒是到了西夏。 “小姐。”锦然刚到西夏,便派出去不少人偷偷探查消息,很快就有了方天戟的下落。 一个方天戟派给锦然的护卫对锦然道:“小姐,我们刚刚已经与将军在军中的旧部联系上了,他们说现如今萧清晏坐阵军中,那萧清晏对外说的是方将军战无不胜,现下十分顺利,且没有要求救援的旗号。许多弟兄甚至都不知道将军如今的险境。”他低声狠狠道:“这大军只有一些人是当初将军攻打西夏的旧部,更多的是新收上来的新兵蛋子,他们什么事也不知道,就知道听从上峰的命令。现在萧清晏还定了许多巡游的规矩,将大军管的像个铁桶一样!” 另一个护卫面色冷峻:“怪不得,咱们手脚比朝廷快,现在朝廷的人还没有到,萧清晏严守军营,咱们一时半会也打不进去啊。” 锦然摇了摇头:“就咱们几个,如何和整个大军抗衡?咱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萧清晏。” 第一个护卫好奇地问道:“您的意思是......” 锦然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坚毅:“咱们来这里是为了救天戟的!到时候天戟一回来,萧清晏尊崇的地位自然没了用处,他如今如此严守大军不就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他故意害了天戟么?那咱们就偏偏不叫他如意,你们派几个人在军中将实际的情况散播出去,而剩下的人便随我一起去寻方天戟!” 一路上锦然说一不二,奇智无比,原本许多护卫还对她不以为意,但是经过这一路,这些护卫对这个郡主都敬佩无比,因此锦然的话说完后,其他人都自觉去办了。 找人,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却是极其困难的。跟何况当初方天戟早就偏离了原本打算的战场,锦然对于是否能找到方天戟,心里其实还是十分没底的。更何况方天戟身后还追着西夏的部队,锦然不止要找人还要提防着西夏的人。 “小心!前面是西夏的军队!”有个护卫焦急的跑来,他压低了声音,面色十分严肃:“别再往前走了,前面有不少西夏人,要是咱们被发现了,肯定会凶多吉少,咱们快折回去吧!” “西夏的部队?”而锦然听了他的话却没有惊慌,而是眼前一亮,锦然小声道:”若是西夏的人在前面,说明天戟也离咱们不远了!他们前面的是风狼山,我家商队也从风狼山走过,这是一座地形极其复杂的山,天戟他定然是看中了这地形,躲到里面去了!“ 其余的护卫也都赞同道:“不错,这些西夏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围着一座山,山里面肯定是将军他们!” 锦然一锤定音:“既然如此,咱们就绕道后面,从山的后面绕过去,再慢慢进山寻找。我看这些西夏人是想等天戟他们粮草耗尽之后再进山,咱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 锦然的行动极快,她干脆将剩下的护卫分成了几队,几个人几个人慢慢的从地图上一条小道进了山,这条小道极为隐秘,因此数百人进山竟是没有引起西夏的士兵的注意。 这些西夏的士兵守了数天的风狼山,现在早就心里不耐烦起来,但是奈何上峰要求活捉方天戟,他们也不能放火烧山,只能在这里苦苦守着。 锦然一行人行动敏捷,更何况进了山便不再担心西夏的人发现,不少士兵便大声呼喊出声:“将军!方天戟将军,我们是华朝人,锦瑞郡主带我们来救您了!” 果然这一招十分有效,不过喊了三四遍,便有一个穿着一身破烂盔甲的小兵下来了,锦然定睛一看,这小兵竟然是她的熟人,这小兵是当初锦然到京郊大营时一直给她介绍的那个小兵。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跟在方天戟身边。 这个小兵见锦然一行人险些没有哭出来,他年纪不大,说了没几句话就已经带上了哭腔:“锦瑞郡主!您怎么来了?您来了也好,将军他已经昏迷了有一日了!” 锦然一听这话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她抓住这个小兵的手大声道:“天戟在那里?你快带我去看看他!” 这小兵将锦然和几个护卫带到了一个位置极为隐秘的山洞,山洞外的杂草完美的将洞口遮了个严严实实,没有人带着,锦然他们几个还真找不到这里。 锦然刚刚一进这个山洞,便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方天戟,她的心一揪,立刻就扑上去抱住了方天戟,锦然只觉得自己的眼前都模糊了,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先是摸了摸方天戟的额头,后又为方天戟把了把脉,锦然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发热罢了。”锦然心疼的看着方天戟胳膊上看不出颜色的绑带:“这伤口也没有包扎好。” 人已经找到了,剩下便没有什么了,锦然小心的给方天戟把身上层层裹裹的绑带全都解开,又重新用清水为他擦拭,重新给方天戟上了药才罢休,等锦然为方天戟重新包扎完,方天戟的药也熬好了,锦然见他昏迷,便干脆嘴对嘴的给他喂起了药。 一碗汤药也很快见了底,锦然眼圈泛红,方天戟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有十几道,甚至有些深可见骨,因为这些日子一直在逃命,方天戟也没有顾得上包扎,那些个伤口有的已经溃烂,比较深的伤痕不用说,连那些比较浅的也因为拖延严重了许多,锦然少不得狠心的把已经溃烂的腐肉用刀割下去,这样才能最大几率的让方天戟活下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天戟苏醒,得知事实 锦然在医书上学过不少处理伤口的办法,但是这样等到她真正为方天戟处理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个如此心软的人,给方天戟包扎完,锦然自己身上也出了一身汗。 “这是......”正当锦然伸手准备擦擦方天戟的脸时,方天戟却慢慢睁开了眼。 方天戟明明记得自己是在风狼山,但是他竟然产生了自己看到了锦然的幻觉! 方天戟呻吟了一声,他甚至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要不然为什么会在临死前看到锦然呢?他想伸手摸一摸锦然的脸,但是却怎么都抬不起手来,他仿佛浑身都被抽走了力气,只能就这样躺着,什么都干不了。方天戟努力动了动指间。 锦然敏感的看清了方天戟的动作,她急忙握住了方天戟的手:“没事,天戟,是我,你不用担心,你现在安全了,我来救你了。你要小心,我刚刚给你重新包扎完,你可别乱动,别再把伤口给崩裂了。” 方天戟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他努力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楚自己面前的一切是不是幻觉,而锦然像是在知道方天戟在想什么一样笑着道:“我可不是幻觉。”锦然温柔的抚摸着方天戟的头,她声音轻柔道:“你不用担心了,你已经没事了。”一边说,锦然一边轻轻地把装着清水的碗递到了方天戟的唇边:“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没有吃一点东西喝一点水,现在先喝点水吧。一会汤就煮好了。” 锦然一行人带的东西也是极为齐全,药材粮草应付剩下的士兵绰绰有余。 方天戟就这锦然的手一小口一小口的把一碗水都喝了个精光,等喝完了一碗水,方天戟也终于能说话了,他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这深山之中什么也没有,士兵们随身带的草药也都耗尽了,连方天戟晕倒,副将也只能拿布条浸湿给他擦身降温,丝毫没有其他办法,也是方天戟的身体底子不错,他才能撑到锦然的到来,要是是个普通人,身上这样的伤势,他明日能不能看到太阳还两说呢! 但虽然方天戟身体不错,硬生生的烧上一天一夜也让他浑身无力,他的嗓音更是沙哑无比:“锦然,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京都吗?怎么会到边疆来了?” 锦然心疼的擦了擦方天戟额头渗出的虚汗,她语气温柔道:“我原本是在京都待的好好的,但是没想到盛锦兰和罗依竟然过来跟我说了许多如今的形势,她们似乎从四皇子哪里知道了不少。”锦然将盛锦兰个罗依告诉自己的事统统告诉了方天戟。 方天戟在听到萧清晏的名字是极为震惊,他原本是斜斜的靠在锦然的腿上的,但是在听到萧清晏的名字后,他整个人都震惊的坐了起来:“你说什么?萧清晏?怎么会是他?”他不可置信得摇了摇头:“他......他可是五皇子的伴读啊!” 锦然倒是十分理解方天戟的心情,她在刚刚知道萧清晏是通敌的那个人时也十分不解,但是只要细细的一推敲,却又有其合理之处。 当初锦然与萧清晏第一次到萧清晏的别庄时,锦然便觉得萧清晏有几分古怪。萧清晏他的母亲可以说是被他的父亲抛弃,而萧清晏的父亲看起来也对萧清晏没有什么疼爱,顶多就是因为萧清晏留着和他一样的血才会将萧清晏接回来。 这样的情况下,萧清晏对华朝没有什么归属之情也是正常的,毕竟他连一个真正爱他的人都没有,唯一一个爱他的母亲也去世了,对于萧清晏来说,报复害死自己母亲的父亲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萧清晏的年纪尚小,又只是在宫内做五皇子的侍读,在朝堂之上是没有什么权利和势力的,可是萧清晏的父亲就不一样了,他本身在朝中纵横多年,手里又掌握着他夫人家的势力,饶是萧清晏有心经营,也无法与其抗衡。 而萧清晏却是无法再等下去了,要是等到他羽翼丰满之时,他的父亲说不定也已经去世,到时候他还怎么为母亲报仇? 萧清晏要是想快速积累势力,便只有一招,那就是与虎谋皮,和西夏合作。 这么一想,一切都顺下来了,为何四皇子会这么急匆匆的就要谋反,说不定当初就有萧清晏的挑拨,萧清晏来不及等四皇子和五皇子无休止的争斗下去,他需要让这两位成年王子的矛盾激化。而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四皇子谋反,又逃狱流亡,而这萧清晏又在四皇子和西夏之间牵线。 盛锦兰和罗依两人在四皇子处听说的话便有可能是四皇子定下的去除方天戟的计谋之一,这些都是有萧清晏参与的。只不过这萧清晏可能米有料到四皇子这一对儿软骨头的侍妾,他可能也没有料到四皇子竟然如此的不经事,什么事情都往外说,让盛锦兰和罗依知晓了他的计划。 盛锦兰尚可,但是罗依可不是那等愚笨的人,她当初将锦然算计的满盘皆输,成功将锦然害死在了破庙之中,自然不是个良善之辈,再加上她是官奴,本身就在内务府里,内务府人多口杂,什么消息都能被她听上几耳朵,大将军被围困她自然也是知晓的。这样两相结合对比起来,萧清晏的身份和计谋自然是浮出水面了。 方天戟与萧清晏共事这么多年,自然是比锦然更了解萧清晏,他也很快便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方天戟长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仔细想一想,也就只可能是萧清晏了。这军中,也就只有他能截断后续的增援。他是皇上定下来的军师,别人哪怕怀疑又怎么会怀疑在他身上?再加上这萧清晏是五皇子的侍读,我是五皇子的舅舅,他们自然会是以为我和他同属五皇子阵营,不会互相坑害。” 锦然点点头:“我想正是因为他是五皇子的侍读所以才能做下那么多事。谁能知道他竟这样恨着自己的父亲呢?” 而锦然要不是之前机缘巧合接受萧清晏的邀请,去了一趟萧清晏的别庄,她也是不知道的。 方天戟苏醒过来,剩下的军士们也仿佛有了主心骨,一个个又是激动又是流泪的。 锦然却是面色严肃,她打断了众人的庆祝:“现在既然天戟醒了,咱们就应该快些出山才对,时间拖得越久,情形对咱们越不利,现在西夏人都以为你们弹尽粮绝,肯定在这几日里他们就要搜山了。西夏有数万大军,若是搜山时咱们跟他们撞上,就凭咱们这几百人,是肯定不可能与其硬碰硬的。” 方天戟点了点头赞同道:“你说的有理。咱们不能拖延,最晚今天就得全部撤离风狼山。” 他想了想最后一锤定音道:“咱们就干脆趁着今晚走吧。晚上西夏的守卫相对就会宽松一些,且在夜色之下,咱们有什么动静他们也看不清。” 锦然的地图第二次派上了用场,除了白日锦然进来的那条小道,方天戟还在地图上找到了许多其他隐蔽的藏身点和逃脱点,哪怕到时候她们发现原来的逃跑点被西夏人把守住了也可以立刻转道下一个逃跑点,省的被西夏人抓住。 众人又细细的推敲了几遍才算放下心,朝廷的救兵此刻虽然在路上,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要是想不被杀死,就只能主动出击,自己找机会逃跑了。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今晚老天爷很给脸,天空上竟是反常的只挂了几颗光芒浅淡的星,而月亮也很给面子的没有出来,星光之下一片黑暗,无论你做什么动作,你的身形都能很完美的融入夜色之中。 风狼山的树多草也高,锦然和其他人便干脆编了许多草环、树叶枝条之类的挂在身上,正好也遮一遮他们身上算丑的衣裳的味道。 “然儿,这边!”仍是分了几个小队,方天戟、锦然、那个副将,以及十几个护卫走的时候白日锦然带人进来的那条小道。这小道隐蔽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中,半人多高的草丛以及高大的树木密密麻麻吗的搭在一起,也挡住了路。 而这条小道原本是山里的樵夫砍柴时经常走的一条小道,锦然派来的商队也将这条小道记了下来。 来的时候锦然是废了一番功夫的,但是好在他们早就沿路做好了一定的标记——在树上用匕首画出了几道痕迹。这些痕迹隐身于树皮的沟壑之间,你若不仔细看是分不清楚的。 锦然小心翼翼得走在方天戟身后,虽然他们来的时候这条小路没有西夏的士兵把守,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走的时候也没有士兵把守。他们都把动作放到了最轻,省的发出什么声响。 从小道出来,便能出山了。出山的山口里西夏人的营地甚至不足一里地。锦然甚至屏住了呼吸,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叫出来,把咫尺之遥的西夏士兵给引过来。 黑暗之中,他们为了不被发现甚至连火把都没有用,锦然紧紧的攥着方天戟的手,黑暗之中看什么都不清楚,锦然只能模糊的看到方天戟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可能是因为视觉的局限,锦然的全身心都投入到了那和方天戟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上。 她不是没有和方天戟做过其他亲密的事,但是两人如此接近还是让她红了一整张脸,还好他们是处在夜色之中,别人也看不出来锦然通红的脸。 方天戟的手出汗了......锦然心里不合时宜的想着,他的手掌比锦然的手掌大上整整一圈,正好能将锦然的手包在掌心之中。或许是因为紧张,方天戟的手心也渗出了汗珠,锦然轻轻伸手反握住了这只带着潮意的手掌,心里坚定了许多。 无论前路如何,无论多么艰辛,自己都会和这个男人一起慢慢走下去。 就在他们快要出山口时,异变突生。 走在最前面的方天戟突然停下来了,他没有牵着锦然的那只手对着身后虚晃了一下,他身后的队伍立刻停了下来。锦然也跟着心里一紧。而方天戟似乎感受到了锦然紧张的心情,他先转头对锦然微微一笑,之后又轻轻捏了捏锦然的掌心,示意她不要担心。 锦然也很快平静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得从藏身处后往外探头看了看,看完之后锦然深吸了一口气,前方竟然有一整支西夏的小队,少数也得有五六十人,且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佩剑武器,身上也穿着厚厚的护甲,比其他锦然见过的西夏士兵看起来都精锐很多。 第一百九十章 粮仓着火,计谋成功 锦然和方天戟他们藏身的山丘高地离这些西夏的士兵不过是五十来步的距离。且锦然这边虽说也有十几人,但是和他们硬碰硬来一场,肯定打不过。 方天戟也非常清楚敌我差距悬殊这一点,因此他便示意身后的人趴下,打算等这些人走了或是不注意再偷偷溜走。 锦然也跟着观察起了这一队西夏的士兵。 他们穿的用的明显是比普通的西夏士兵好上很多。锦然来的时候也偷眼瞧过许多西夏士兵,他们素日里吃的不过是几个两掺面的玉米粗面馒头,再配上些从农户家抢来的咸菜腐乳之类的东西就着吃,平时要是烧上一锅稀得像清水一样的肉汤那就更享福了。 普通的西夏士兵身上穿的都是些粗布的衣裳,有一些人甚至连西夏士兵穿的制式的衣裳都没有,身上穿的还是家里带的衣裳,补丁一个摞一个的。手上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门,好一些的还能拿上一把军中发的长矛、长剑,运气不好的手上还拿着菜刀和木棒呢。 而这几十个西夏的士兵却是与那些普通的西夏士兵截然不同。他们生起了一丛篝火,火上竟然是炖着锅肉,锦然不知道是什么肉,但是却能看出来那满满一锅子都是大肉块,可比普通西夏士兵吃的好多了。 而这些西夏士兵身上穿的更是不得了,皮质的护甲和锁子甲,手上更是拿着寒光粼粼的宝剑和长矛。锦然看着都产生了几分惧意。 “天戟,你看,那里是什么?”锦然一眯眼睛,朝那些个士兵身后的十几辆大马车指去。刚刚在夜色之中,锦然一时间竟然没有看到这些盖着黑布的马车。这马车和锦然素日里坐的拉人的马车是不一样的,这个马车更大一些,且没有车顶,车顶的位置被一块黑布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马车里似乎放了很多东西。连马车的车轮都被压进地面了几分。 锦然有些奇怪。 而方天戟却是眼前一亮,他小声的对锦然道:“然儿,那些应当是给西夏士兵运送粮草的。” “啊!“锦然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几个西夏的士兵吃的比普通的西夏士兵好上这么多,若是说他们是运送粮草的士兵,这就不奇怪了。“这些西夏士兵是运送粮草的,所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吃些好东西,只要从运送的粮草之中拿一些就行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故意查这个。 至于精致的皮甲和武器,估计是为了让他们更好地保护粮草。 锦然问道:“这是不是西夏存储粮草的地方?正巧被怎么给遇见了。” 方天戟跟着笑道:“这真是天赐的机缘,若是咱们这次把这些粮草都给烧了毁了,西夏便会不攻自破了,他们追我们到这深山之外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些想必是最后的存粮了。而这些存粮要是他们都耗尽了,凭借西夏如今的国力,他们是不可能再筹集一次了。这次断了他们的粮食就相当于断了他们的命根子!” 方天戟的话一出,他身后的将士们也蠢蠢欲动,一个个看着就要冲出去把这些个粮草都烧了。 锦然不由道:“你们可别冲动!咱们现在只有十几人,若是冲出去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哪怕咱们冲出去打赢了,这里离西夏的营地可不远,那边听到打斗的声音肯定也会派人来看的,那可是几万人啊。”锦然一边说,一边按住了方天戟想要拔剑的手。 方天戟点点头赞同了锦然的话,但他仍是有些遗憾,毕竟这次机会也太千载难逢了一番,若是错过了这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下一次了,让这么一个能够重创西夏的机会在自己手下溜走,方天戟叹了口气。 锦然见众人蔫头巴脑,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她点了点方天戟的头道:“你垂头丧气做什么?我只是说如果就这样硬碰硬冲出去咱们肯定会输,又不是说用其他方法也得输。” 方天戟看向锦然问道:“然儿,你难不成有其他办法?”他的口吻中带了几分期待。 锦然从自己随身的小锦囊中取出来一丸丸药,这丸药土黄色,也就承认小拇指指肚般大小,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味,让人闻到之后便情不自禁的打了几个哈欠,他们有些人想睡觉了。 锦然用手帕捧着这一份丸药,她道:“我身上可是戴着蒙汗药了。就这小小的一丸,你要是想放倒一个人,用指甲在上面轻轻刮几下的药粉就够了。” 锦然虽说近些日子医书看的少了一点,但是她医术却没有退步,这次来找方天戟,身边更是随身都带着放各种药丸的锦囊,就像这一晚蒙汗药,就是锦然随身带着的锦囊里面的药品之一。 锦然道:“你们有谁扔东西扔的准确一些?” 一个小兵怯生生的举起了手。 锦然笑道:“正好,你看看这个距离能不能扔过去。”锦然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篝火上的汤锅。现在几乎没有人在看汤锅的方向,他们两两凑在一起,说话正是开心的时候,哪里有功夫管这个锅呢? 这小兵见时机正好,也没有多加练习,便直接对着那口汤锅里扔去。现在汤锅之中的汤已经被熬煮成了奶白色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土黄色一整颗药碗很快隐没在一个个炸开又闭合的泡泡之间。 锦然先是心虚的看了看周围,见那些个西夏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问题才慢慢出了一口气。 一整颗的蒙汗药,威力是极其强大的,哪怕是几十个人分喝一锅掺杂了蒙汗药的汤,他们估计很快也得被药到了。 事实果然不出锦然所料。 “”这汤很快就好了,坐在汤锅正前面的人先是陶醉的闻了一下,他点了点头,证实汤已经可以喝了。 这人取出一把大勺,他给所有的西夏士兵每一个人都盛了一大碗的肉汤,还给每个人的碗里还打了不少的肉块。 这些西夏的士兵很快有说有笑的喝起了汤。这药的效力很强,有几个人还没有喝完汤,就已经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为了保险起见,方天戟先是派人探查了一番,他有些担心这些人还没有晕倒。 等到一切检查完了,锦然才钻出来,她不断的催促着身边的人赶紧,烧完粮食就跑。 方天戟却不急,他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是却强撑着快步走到这些个粮食旁边。方天戟的眼中闪着光,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打火石。 两块打火石轻轻一碰便擦出了火花,将马车外层的那层盖着的棉烧着了。方天戟故技重施,在剩下的时间里,他把剩下的马车也都点燃了,省的再给西夏留下喘息的余地。 “然儿!”方天戟回头拉住了锦然:“咱们快走吧。一会火光冲天,西夏那边的人肯定会反应过来的。” 烧了这一把火,想必西夏的粮草供应就会出现极大的问题。等方天戟回了军营,将萧清晏从军师的位置上呆下去,一切也就终结了。 出了山门一切都轻快了,他们一行人脚程都很快,很快就到了之前在群里大家约好的地方。 方天戟数了数人,发现并没有少人。 他之前带了五千精锐来的,但是到现在却只剩下了几百人,这些精锐士兵都是从第一次同西夏打仗的时候就有的老兵,一个个训练有素,不少更是熟知兵法,这些老兵放到其他的军队做个参军都够了,在那里都算是宝贝疙瘩,方天戟没有想到,自己的手下们竟然在这场他们原本运筹帷幄的战争中被杀死。 想到这里,方天戟叹了一口气,他一扬手道:“走吧!回军营!” 而另一边,西夏也遭遇到了危机。 西夏人原本就因为守山而懈怠不已,有几个将军甚至私下里都觉得国王太大惊小怪了一些,不过是区区几百人,怎么用的到几万大军驻守?虽说那个领头的是那个方天戟,但是是方天戟又如何,这个常胜将军还不是被他们打得节节败退? 这时候这些将军倒是选择性的遗忘了他们相当于对方十倍的兵力。 不满之下这些将军便有些懈怠,有一些甚至直接喝起酒来,丝毫不把山里的方天戟当回事。 上梁不正下梁歪,将军们尚且不重视,本身就有些懈怠的士兵们自然是乐得清闲,他们可是提着头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自然是乐于少些危险。 而晚上军营都歇息的时候,一个正巡视的士兵却看见他们放粮食的地方闪过火光。他有些不安的叫醒了身边的同伴:“你别睡了,快醒醒,你看那里是什么?咱们的粮食不会着火了吧?” 他他身边睡眼朦胧的同伴揉了揉眼睛:“什么?着火了?我看看.......啊!”这个同伴尖叫了一声:“快去叫人!咱们放粮食的地方着火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着火的时候竟刮起了一阵风,大风吹得火势更大了一些。没过多久,西夏士兵数千担的粮食付之一炬。 这些粮食都是他们打算围困方天戟的时候吃的粮食,现在一粒也没有了。 几个西夏的将军被帐篷外的哭嚎吵醒,他们身边还搂着妓子,听到门外是冰的哭嚎,一个个不满的走出帐篷外:“你们几个,大半夜的哭嚎什么?是不是不好好巡夜?小心我砍了你们的脑袋!” 说完,作势就要把自己腰间的佩剑拔出来,这将军可不只是吓唬他们几个,而是说真的。他本来就十分残暴,对待手下的人更是丝毫不手软,有的时候酒劲上来了都要打杀几个亲卫。 那几个士兵瑟瑟发抖,他们哆哆嗦嗦道:“将军......放粮食的地方好像是着火了......” 将军不可置信的望向火光大盛的方向,他暴跳如雷道:“什么?着火了?着火了你们还不赶快去救火?还在这里傻站着吗?” 这时这些西夏的士兵才如梦初醒一般,抄起身边的锅碗瓢盆直奔最近的湖边去打水救火了。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西夏的士兵整整忙了一夜才勉强将火势扑灭。虽然大火已经被扑灭,但是粮食却一粒都没有剩下,全部都成了灰烬。大火甚至蔓延到了西夏的军营,烧毁了不少帐篷,还有不少西夏的士兵被烧伤了,西夏自古是游牧民族,虽然牛羊伺候的好,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们擅长医术,尤其是对待这种烧伤,不少西夏的士兵只能活生生的疼死。 第一百九十一章 清晏心事,锦然反胃 西夏减员不少,而方天戟也回到了军营,他手上拿着把长剑,也不管其他人激动地围上来,直接就冲进了萧清晏的营帐。 萧清晏正坐在营帐正中间的那把铺着虎皮的椅子上,那把椅子原本是方天戟的位置,那虎皮还是方天戟亲自打来的呢。 萧清晏看见方天戟后微微一笑:“你还是回来了。我就知道西夏那些人杀不死你。他们或许有点用,不过那也只是给你挠挠痒罢了,毕竟你可是战无不胜的方大将军啊......” 萧清晏讽刺的一笑,似乎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 方天戟面无表情,他开口道:“锦然把你的事情都跟我说了。”萧清晏的手一顿,他勾唇:“呵,我就知道,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有什么事不会和对方说呢?” 方天戟静静地看着萧清晏道:“我不管你怎么样,你想要报仇也好还是做其他的也罢,也不该把人命当做儿戏,五千的将士,就因为你和西夏的阴谋而不见,更不要提华朝的老百姓,是他们的税把你养活的这么大。你做出这些,有没有想过华朝?” “华朝?华朝?华朝算个屁啊!”萧清晏状若癫狂的将面前的桌案推到,他冷漠的舔了舔手上因为推动桌案而留下来的伤口勾唇一笑:“当初我的母亲似的时候,怎么不见那些华朝的人来救她呢?” “我不管什么华朝不华朝,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只知道你们华朝的好官杀死了我的母亲!她还不到二十岁,就被自己爱的人害死。难道就没有人说她委屈不委屈?” 方天戟也生气了,他双目充血,狠狠的揪起了萧清晏的衣领:“委屈?你说委屈?好,那我问问你,那些个士兵、百姓,他们在死在西夏人的手里的时候委屈不委屈?他们也委屈啊?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你的仇不对你的仇人去报,反而对那些无辜的士兵和百姓身上报去了!他们又有什么错呢?他们凭什么白白去送死?” 萧清晏也不挣扎,他把头甩到了一边冷漠道:“你没有资格说我,你怎会知道我当初的委屈与辛酸?” 方天戟几乎要被萧清晏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气笑了,他狠狠的往萧清晏脸上打了一拳:"我再给你说一遍,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是你不能把你的仇恨随便加在别人的身上,那些人和你的委屈、和你的仇恨,和你的一切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你愚蠢导致了这一切,你要是真的想报仇。就大大方方,正大光明的冲到你父亲那里,或是在朝堂好好做官,哪怕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吏。你可是五皇子的伴读,五皇子有多信任你你还不知道,你觉得他不会为你主持公道吗?" 萧清晏闻言痛苦的一抖,若是这其中他最后悔的是什么,那就是辜负了五皇子的信任,他知道五皇子是将自己视为心腹的。可是他却辜负了这份信任。 萧清晏表情冷漠,事到如今,想再多也没有用了,他自嘲一笑:“现在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生了,人已经死了,我再也没有机会将我的父亲绳之以法了。他还是能好端端的做他的大官,还是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方天戟看到萧清晏这样心灰意冷的样子狠狠的攥了攥拳头,他紧抿嘴唇,最终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杀死你,你需要被送回京都审判,但时候你和审判你的人好好说清楚吧。你父亲那边,我会帮你给五皇子说的,至于五皇子会不会帮你,我就不知道了。” 萧清晏听了方天戟的话,原本灰败的脸立刻精神起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方天戟,嘴唇翕动,最终张口说道:“方天戟,谢谢你,谢谢你帮我的这些。那怕我的父亲最后没有被绳之以法,我都会承你的这份情的。” 方天戟看了他一眼道:“照你的说法,你父亲当初杀死了你的母亲,这是大罪,哪怕他是个宰相也没有办法替他脱罪。当然,前提便是我们能找到你父亲的罪证。你还是好好准备这个吧。顺便一提,来压你回京的人已经到了。” 说完,方天戟一转身,便要走出帐篷。他说了这么多,又跟萧清晏动了手,他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崩开了,需要重新上药包扎一下,他可不希望被锦然继续唠叨。 “方天戟!”萧清晏突然叫住了他,萧清晏道:“你往后,要好好对待锦然。” 方天戟背对着萧清晏停住了,他朗声道:“这是自然,锦然是我千辛万苦讨回来的媳妇,我自然会好好对待她。” 说完,方天戟一撩帘子走出去了。 “萧清晏怎么样?”锦然看见方天戟提着剑进帐篷了,她还担心了一把,觉得方天戟会一剑剁了萧清晏。但是方天戟出来时,剑身上似乎非常干净,一个血点都没有。锦然在刚刚甚至都想好了怎么替他在皇上派来的卿差面前遮掩了。但是方天戟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就出来了,这样的方天戟让锦然有些惊讶。 “怎么?觉得你丈夫是个意气用事的人吗?”方天戟笑着刮了刮锦然的鼻子,他声音温柔道:“不是你说的吗?我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了,我现在身边还有我的妻子,我是个有家的男人了,自然不会在随便冲动,意气行事了,我总要考虑到你啊。要是我随便把萧清晏给杀了,你给我收拾那些烂摊子还不知道得多累呢。我可不能害了你。” 方天戟一边说自己也一边笑了起了。 锦然斜眼看他:“你还知道自己冲动啊。真是太不容易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得是这样的呢。” 方天戟讨好的拉住了锦然的手:“好了好了然儿,我现在不是已经不会再随便意气用事了么?你也别说我了。你找我这一夜是不是累的很?你去好好睡一觉吧。” 方天戟这么一说,锦然才发现自己似乎熬了一整夜,原来锦然高度紧张还不觉得困,现在方天戟这么一说,锦然便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她现在越来越娇弱了。 方天戟见锦然上眼皮和下眼皮都打架了,便将锦然一把抱起,然后将锦然带到了自己的帐篷睡觉。他给锦然盖上一层薄薄的摊子,然后轻轻吻了吻锦然的眼眸:“好好睡吧然儿,你都熬了一夜了。等过两个时辰,我再喊醒你吃顿饭。” 锦然安心的睡了,现在找到了方天戟,她心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她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锦然安然入睡,而方天戟却无法像锦然这么轻松,他已经在山里困了很多天,偌大的军营副将和主将都不在,萧清晏又是个心里藏奸的,军营里有很多事务都没有处理,还有军营的训练和其他的杂事,这些都搁浅了,方天戟需要尽快去处理,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睡眠。 锦然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可能是因为放下了心里的大事,锦然睡得格外没有负担,最后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甚至有些懵懵的,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西夏的位置比京都靠北许多,因此西夏被京都寒冷许多,虽然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可是西夏却还是是时不时的有些大风,锦然感觉自己身上被人多放了一条狼皮褥子,这个可能就是让锦然身处西夏也格外温暖的原因之一。 锦然射手掀起被子,她往身上披了件衣服便下了床,这时帐篷的门帘也被打开了,是方天戟。 方天戟刚刚进来就看见原本还在床上酣睡的锦然已经下了地,他赶忙走过来,一把就抓住了锦然的双手把锦然往床的方向拉:“你怎么就穿这么少就下了地?外面现在冷得很,你穿这么少到外面会着凉的。” 锦然哭笑不得道:“我身上可是穿着披风呢,再说了,去门外面逛逛罢了,还能把我冻出个好歹了?” 方天戟却是抓着锦然的手丝毫不放人:“你说的轻松,西夏的风是最是寒凉的,你身子这么弱,昨天还跟着我在山上呆了一整夜,还跟着我跑了这么远,这时候到外面一吹,还不冻出个好歹来?” 锦然让他说的无奈,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不出去了。 方天戟见锦然听话也放下了心,他笑着道:“我正打算进来找你。你睡得时间太久了,现在也该饿了吧?我给你带了些吃的。刚刚看你还没有醒,我就把菜都热在炉子上了,现在吃倒是正好。” 说完,方天戟便搬来了一张小方桌,这方桌似乎被做的极其精巧,方天戟将这张桌子放在了床上,大小倒是正合适:“你就别下来了,好好歇一歇,我给你把菜端在桌子上,咱们在床上吃。” 锦然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在军营里自然是吃的没有多好。但是方天戟还是尽力给锦然弄了四菜一汤。 大份的红烧狮子头,还有浓油赤酱的红烧肉,龙井虾仁,用的是锦然从京都带来的龙井,而虾仁则是方天戟从过路的商人那边买来的,他知道锦然最爱吃这一道菜了,及在西夏极为稀少的清炒时蔬,最后是一碗热乎乎的茭白雷笋鸭子汤,汤被熬得浓浓的,茭白和雷笋则被切成了细丝,热气回旋,钻紧人的鼻子勾人味蕾。 主食不是米饭而是西夏一种特制的饼子,这种饼子被涂满了椒盐和香葱,最后放在炉子里烤制,金黄酥脆,要咬下去唇齿留香。 这些都是些好菜,在西夏算是难得的了。锦然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是她也不想辜负方天戟的心意。 锦然拿起筷子,她先是夹起了个虾仁,原本鲜甜可口的虾仁现在在锦然的鼻子里却是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腥气,让锦然有些恶心,可是锦然见方天戟吃的香甜,也不愿意让他失望,便硬着头皮,梗着脖子将一整块虾仁都塞在了嘴里。 锦然原本极其喜欢吃龙井虾仁,虾仁经过龙井的炒制最后会变得更加香甜还保留着一股龙井特有的茶香,而且这股茶香还没有苦涩的味道,虾仁独特爽脆的口感在这股茶香的烘托下也更加突出。 但是如今锦然却无论如何都吃不下去了。在她的鼻子里,现在的虾仁不禁没有其甘美的味道,反而那股子海鲜的腥气被放大到了无数倍。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天戟故乡,奇怪县令 锦然面色古怪的拒绝着嘴里的食物,她不知道为何她原本爱吃的龙井虾仁是怎么了,竟然会如此难以下咽。而方天戟却是一口一个吃的格外欢实。锦然见方天戟这样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竭力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 锦然不信邪,她又夹起了一筷子清炒时蔬,若是她觉得龙井虾仁有一股子腥气的话,那么清炒时蔬便应该没有问题了。总不能拿油抄一抄时蔬还会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吧? 可是等锦然将炒时蔬吃到嘴里,她却发现炒时蔬太过清淡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在嚼蜡,原本蔬菜特有的味道也让她有些难以下咽。 而这时方天戟却是夹起了一个红烧狮子头放到了锦然的碗里:“然儿,怎么只吃一些蔬菜?你现在也太瘦了些,还是多吃些菜吧。” 锦然看着自己碗里油油腻腻的狮子头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她感觉自己的胃里不断泛起酸水,锦然匆忙穿上鞋,跑到帐篷外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可把方天戟吓了一跳,他赶忙追了出来,脸上都是些焦急:“然儿,你怎么了?是胃里不舒服吗?” 方天戟赶忙跑到锦然身边,他拿着一块手帕手忙脚乱的开始给锦然擦嘴,然后小心翼翼的拍了拍锦然的背,他有些慌了:“然儿,你是胃不舒服么?不要担心,我......我现在就去请个大夫过来!”方天戟说完就要站起来去找大夫了。 锦然连忙拉住他,锦然虚弱一笑:“不要担心天戟。我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些难受罢了。” 方天戟有些焦急的回道:“你那里没事了?都吐成这样了。” 锦然忍不住笑了,她站起来,接过方天戟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水,亲昵的责怪道:“你啊,笨死了。你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方天戟已经蒙了:“你怎么了?你是生病了吗?”他还是呆呆的。 锦然忍不住笑了,她轻轻摸了摸方天戟的头:“我怀孕了。” “你怀孕了。”方天戟重复道:“你怀孕了?什么?你怀孕了?什么......什么时候?怀孕......”方天戟已经要疯了,他蹦了起来,想要冲上来摸一摸锦然却还是不敢,他的手在锦然的肚子前停下,却又像接着伸过去。 锦然笑了:“没事啦,宝宝现在还小呢,你哪怕是摸也摸不到他。“ 方天戟语无伦次道:“还小?几个月了?我的天啊,你怎么不跟我说?我......我还让你怀着孕从京都来找我!你还走了这么远的路!”方天戟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把锦然往帐篷里面领:“你还没有吃饭呢,你现在饿不饿?我给你找一件衣裳穿上吧!还有安胎药,你得和安胎药吧?” 方天戟说了一连串的话,锦然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都跟你说我没事了。我自己就会医术,我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体?你放心吧。至于安胎药,我可是带足了量的,够我喝上一段日子的了。” 锦然温柔的笑道:“我现在饿死了,不如你去给我重新做些吃的来?做成那种酸酸辣辣的就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怀了孕之后便一直想吃一些那种酸酸辣辣的东西。” 方天戟自然是点头称是,不多时,桌上便多了几道菜,都是酸辣的,其中有一道酸辣鸡丝格外的能勾起锦然的胃口,锦然吃了整整一盘子才停下筷子。 她笑着对还在呆呆的看着自己肚子的方天戟道:“好了呆子,你快点用膳吧。别回来宝宝还没有生下来,你这个父亲就先饿死了。” 方天戟的表情有些梦幻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没有想过你竟然这么快就怀孕了,我总觉得还要很久之后咱们可能才会有孩子。“方天戟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锦然的肚子,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然儿......“ 锦然被方天戟吓了一跳,她的目光温柔:“我之前总是想着,你要是知道了我怀孕不知道得有多开心呢。” 自从方天戟知道了锦然怀孕之后,锦然感觉自己就像成了什么脆弱的瓷器,方天戟几乎没日没夜的守在自己身边。 方天戟有时候需要去军中处理一些事务,但是现在他却将所有的公务都搬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处理。 而锦然也正式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锦然躺在床上吃着方天戟从其余商人那里买的果子,她一边吃一边道:“你也不用日日都陪在我身边,我自己也没有问题,现在才什么时候啊,你就陪在我身边了,要是等到宝宝出生了你岂不是就要疯了?” 而方天戟则严肃道:“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别回来有什么人过来伤着你了。” 锦然哭笑不得道:“谁还敢伤着我?你就放心吧,这是在军营里,还有你坐阵,谁能摸到这里来?” 方天戟却没有理她,他走过来,伸手夺下锦然手里的书:“你今天已经看了不少时间的书了,该出去走走了,我给你把你的披风披上,然后咱们略微围着军营走几圈就回来。” 锦然只得乖乖的按照方天戟说的做,她如今可不敢忤逆这个傻丈夫。 萧清晏已经被压回京都了。但是锦然却没有回去,一来是方天戟不放心锦然一个人回京都,二来是锦然也不敢孤身一人回京都面对自己暴怒的父母。 锦然来便将可是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也知道,自己的父母肯定是不会同意她来边疆的,边疆极其危险,而锦然现在更是怀有身孕,锦然也是无奈之下才偷偷跑来的,之前锦然挂念方天戟,便只能孤注一掷,现在方天戟没事了,她也跟着怂了起来,不愿意回京都面对父母。 西夏的粮草也被烧了一大部分,西夏不得已便撤了很多兵,而华朝的援军也到了,估计过几日锦然就能随着方天戟一起回京都了。 “然儿,你一个人在帐篷里乖乖的,有什么事就去找我给你留下来的护卫,可别一个人四处瞎跑。”方天戟不放心的叮嘱着,他给锦然留下了不少肉干、核桃之类的小食,还有些话本,这些都是防止锦然一个人在帐篷里无聊。 锦然好笑的聚了聚手里的书:“你放心吧。你不过是走一天,我能出什么事呢?” 方天戟在帐篷里躲了许多日清闲来配锦然,不过他好歹是个将军,还是要去带兵打仗的。锦然非常清楚这一点,因此她的心里饶是有些不愿和不舍,还是坚强的放方天戟去了。 不过这一次依依不舍的倒不是锦然了,而是方天戟。 他将锦然身边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方天戟养好身子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可以称作是他的对手,尤其是如今的西夏,一个像样的大将都没有,连原本的将士也都少了一大半,人数优势也没有了。 方天戟自然是大胜而归。 锦然也是熟知这一点,因此心里有不舍有纠结却唯独没有担心,她可不相信方天戟能在这种时候伤到自己。 而大胜之后的军营便由副将来收拾料理,方天戟自己则要陪锦然一起慢慢坐马车回京都。当初锦然来的时候只为了快到边疆,因此不顾自己的身子疾驰了几日。而回去的话边不必这么着急了。方天戟打算带锦然先回自己的家乡一趟,虽然他的父母以及亲近一点的亲人都不在了,但是家乡还是有些宗亲。 方天戟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乡了,因此此次得胜归来正好回去看一看,顺便将锦然带到他的父母坟前看一看。 当初方天戟的父母死后没有就地埋葬,而是埋葬在了他们的家乡。方天戟和方贵妃在京都,很少有机会回家乡祭拜父母,一向是给宗族一些银子,让她们帮忙修缮父母的父母,在清明节帮忙祭拜的。 方天戟出声在锦城,这是个小地方,在京都以北,出的最大的人物便是方贵妃和方天戟这个将军了。 方天戟坐在马车上有些不安的拦着锦然的腰:“然儿,锦城可能有点和京都和金陵不一样.....”方天戟欲言又止。 锦然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都嫁给你了,连孩子都快给你生了,你还担心我嫌弃你家乡破?” 方天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不觉得就好。” 马车颠簸一整个白天才堪堪到了锦城。 锦然在离锦城一里地的地方都能听到锦城那边传来的巨大的鞭炮声。她在车上被吓了一跳,险些没有从车上跳下来:“这是怎么了?那边的鞭炮声怎么这么响?” 方天戟也有些疑惑:“不知道,难不成今日有人成婚?” 等到众人到了城门才发现缘由,是这锦城的县令,领着一帮锦城的大小官员都到了城门口,而城门口的两边挂着两条长长的红色鞭炮正在燃放,想来锦然刚刚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两挂鞭炮传来的了。 方天戟无奈,他要是看不出来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他就是个傻子了。 但是人家带着一城的官员到门口迎接,方天戟也不好就在车上坐着,那样也太没有礼貌了一些。 锦然见方天戟不情愿,也跟着笑道:“得了,你也把我扶下去吧。” 方天戟担忧道:“没事,不过是几个县令县丞之类的,不用你也跟着下去,我一个人就能招待他们了。” 锦然俏皮一笑:“我可是你的妻子,你家乡的人来迎接你,我不在你的身边怎么能行呢?再说了,一会说不定还会有你宗族的人在门边,我跟着下去也好看些。你一个人可应付不过来他们。” 见锦然坚持,方天戟只好无奈地答应了,锦然跟着他下去也好,他虽然打仗不错,但是实在是不擅长应付其他人。 “方将军!”方天戟还没有从马车边下来,一个面色红润,圆的好像一颗球一样的男人便走了过来,他弯着腰,表情十分谄媚,这男人身上穿着一身淡褐色的官服,这正是县令的穿着。 “方将军,您小心一点!”方天戟刚刚一撩衣袍准备下马车,那官员就像看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嚎叫了一声:“方将军,万万补不可啊!这么高,您小心摔着啊!” 他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这县令一边拿着一块手帕不住地擦着自己的胖脸,一边对着自己身边的小厮连声大喊大叫:“你们几个,有没有眼力劲儿!方将军要下马车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回乡上坟,县令变脸 “脚凳!”这个县令大喊了一声,但是他身边的小厮却瑟瑟发抖起来:“大人,咱们,咱们没有带脚凳。” 那县令狠狠的瞪了一眼说话的小厮,他冲其中一个小厮喊到:“那你自己就趴在那里,叫方将军踩着你的背下来。” 这个县令话音刚落,一个矮小的小厮便走到了马车的车轮边,他谦卑的趴在地上,把自己的背露在了方天戟面前。 “将军,您小心一点下马车,这样吧,你就踩在我小厮的背上下来。”这县令满脸堆满了谄媚的微笑。 方天戟不满的皱起了眉:“胡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我用不着踩着别人的背下马车。我可跟您不一样。”说完,方天戟意味深长的看了这个胡大人一眼。 这个胡大人听了方天戟的话之后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在方天戟的目光之中闭上了。 方天戟没有管这个胡大人脑海中哦你好在想什么,他一下就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伸手将锦然也从马车上抱了下来:“然儿,你快来看看这位锦城的县令胡大人,当初我的父母去世,这位胡大人可是没少给我和贵妃‘帮忙’啊。” 这个帮忙方天戟说的意味深长,他威胁的看了一眼胡大人:“哼,当初这胡大人可真是慧眼识珠,一眼就相中了我姐姐呢。” 锦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个胡大人,她可算看出来了,方天戟肯定和这个胡大人之间有着不少的恩怨,方天戟还是第一次表现的如此痛恨一个人。 锦然也乐的帮助自己的丈夫出口气。 锦然故意装作对这些人极其不屑的样子,当然她也有这个资本:“什么?县令?”一边说,锦然一边故意上下打量了打量这个油腻腻的县令。 胡大人被锦然含着弄弄鄙视的目光弄得浑身都僵硬了,可是偏偏锦然是个郡主,郡主可比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县令强得多。 因此这胡大人哪怕是心里已经把锦然骂了个狗血临头,但是他表面上还是笑着不住地点头:“是是是,锦瑞郡主。小的正是这锦城的县令。” 锦然却看都不看这个胡大人一眼,她故意拉住了方天戟的手,仿佛胡大人不存在一样:“天戟,我刚刚在马车里就听到了,难不成这里下马车还得踩在别人的背上?”说完,锦然往胡将军那边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 方天戟也似笑非笑道:“是的锦然。我当初可是对人凳熟悉的很。我自己就做过别人的人凳。” 胡大人的脸已经被吓得煞白,他扑通一下就跪下来了:“方将军,求求您,求求您开恩啊!” 方天戟面容冷漠的看着地上的人,就像又回到了战场上一行。 方天戟一开始没有说话,良久,他才轻启嘴唇,声音中带着积分颤抖:“开恩?我为什么要对你开恩?是因为你在我父亲死后想要强娶我的姐姐,还是因为把我踩在脚下整整一年?” 方天戟的严重有些湿润,他家原本极其美好,温柔的母亲,严肃的父亲,以及一双可爱的儿女。 但是噩耗却来的很快,方天戟的父亲死去之后,方府一落千丈,而方天戟母亲也很快便随着他的父亲一起去世了,只留下方天戟和方天戟的姐姐以及为了给母亲看病而留下来的一屁股的债。 当初方天戟的父亲去世之前,是将自己的妻儿都托付给了这位胡大人的。 可是这位胡大人却抢了方家所剩无几的财产,还要逼迫方贵妃嫁给自己做小妾。方天戟至今都记得胡大人的所做所为。之后方天戟和方贵妃在搬到了京都两人的生活才好了一些。 方天戟看着胡大人眼神冷漠道:“你当初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今天对吧?” 锦然也跟着皱眉看着跪在他们下首的胡大人。 她安抚的摸了摸方天戟的手,声音里带这些担心和安慰:“天戟,你没有事吧?” 方天戟闭了闭眼,父亲死去的生活对于方天戟来说,是一段挥之不去的梦魇,吃不饱,穿不暖,动不动还会别这个胡大人打骂,但是方天戟却不敢还手或是逃跑,因为他还要保护自己的姐姐。 方天戟先是捏了捏锦然的指肚示意自己已经好了很多,然后,方天戟慢慢蹲下,对吓得已经尿了裤子的胡大人道:“你现在要为你犯下的那些罪孽赎罪了。” 方天戟回家乡原本是打算低调的回来,但是被那个胡大人一打岔,就再也低调不起来了。 方天戟在京都成了将军之后也在锦城选购了一处院子。这院子是一座五进的大宅院,因为锦城的特殊位置,这个院子的价钱也不是很高。 锦然倒是兴奋的很,她伸手将挡在主院的一道绣花的门帘打开:“你们看看外面,多美呀” 这些日子上门来拜访的夫人不少,可把锦然累的够呛。 方天戟和锦然吃过了午膳,两人收拾打点了一下,就要去祭拜方天戟的父母去了。 方天戟不知怎的,情绪有些低落,他紧紧抓着锦然的手,把锦然的手都攥出了几个红色的手印, “这是怎么回事?”等锦然和方天戟到了方天戟父母的墓前,他们才震惊的发现,方天戟父母的墓地根本就没有被好好的打理!原本大理石做的光洁墓碑上布满了雨后长出来的苔藓,坟包上的土层也都被冲刷的瘪了一层。坑坑洼洼,坟墓的旁边更是长了不少的野草,有些野草甚至长到了人的腰际,一看长得时间就不短了。 唯一比较像样的就是方天戟父母坟前的两棵红豆树,可是这两棵红豆树也是当初方天戟当初走的时候种下的,和方天戟拜托的宗族宗亲也没有什么关系。 方天戟气得双目通红,他对身边的护卫道:“你们几个,去把我那些好宗亲们请过来,我要问清楚,他们这是怎么给我照看我父母的墓地的?” 锦然担心的拉住了方天戟的手,她声音轻柔道:“天戟,你先不要着急,别气坏了自己。咱们先把爹娘的墓地好好整治一番吧。”说完,锦然便直接拿起帕子,开始擦拭墓碑上的苔藓。 方天戟不舍得锦然动手,他赶忙把锦然手中的帕子夺过来:“下人们都在,你自己动手干什么?你现在有身孕,我母亲在天有灵要是看到我让自己怀着身孕的妻子干这干那,说不定气得今天晚上就来找我托梦了。” 还好锦然和方天戟今日带的人手不少,因此很快就把两座墓地清理的干干净净,锦然身边现在也有了盛府派来的嬷嬷和丫鬟,栗盈因为要在京中照看锦然的铺子和产业一时间脱不开身就没有来。 锦然身边的老嬷嬷白嬷嬷的手脚极为麻利,她先是指使身边的丫头们把墓碑上的苔藓擦净,有命人把坟包上长得野花野草都拔掉,她恭敬地对方天戟和锦然道:“将军,夫人,这墓碑有些破损,您说要不要着人打一块新的来?还有坟包上是不是要用大理石包上一层?这坟包光是土包的话,风一吹雨一打便不怎么好看了。” 方天戟和锦然自然是满口答应。得了主子的应允,白嬷嬷便赶紧着人去请工匠了。 方天戟每年舍出去这么多银子给宗亲这一边,可是自己父母的坟墓却成了这样,他们但凡是有点伤心也不会是这样的接过,那些野草都长到了人腰这么高,说明他父母的坟墓都没有人来看过、1但凡是来看一看,拔拔草总会做吧?连墓碑上的拂尘都没有被擦拭过的样子,更别提拿着祭品来祭拜了。 方天戟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他知道自家的宗族并不是多好,当初自己和姐姐丧父丧母他们也是对自己不闻不问,因此方天戟才会舍下这么多银子拜托他们帮忙照看,他还想着,有这么多银子他们看在银子的份上也会帮帮忙吧? 但是方天戟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真的如此恶心,拿了银子不说,事也不办。 方家的宗族宗亲们被方天戟的护卫带来时,有一些还躺在女人的肚皮上吹牛,毕竟方天戟给的银子着实不少,他不光是给族里帮忙照看父母的银子,还给了些银子让宗族修些族学置办些田地养活那些早年失去父母的孤儿,方天戟自己便是孤儿,自然是知道失去父母的苦楚与艰难,因此便想着多帮一些。 但是这些银子却是全部都落在了这些宗亲的手里,他们仗着自己是方天戟的宗亲,在锦城横行霸道,手上又有方天戟每年送来的银子,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有个老宗亲睡眼朦胧的打了个哈欠:“嘿,哥几个,咱们什么时候抽空把方天戟父母的坟墓给修一修?别回来方天戟回来了去看他爹娘的坟墓不成样子再活剐了咱们。” 其中一个宗亲不耐道:“前些日子不是传方天戟还在边疆吗?他刚刚把西夏打下来,现在自然是急着回京都论功行赏,哪里有时间来锦城?现在他可是京都人了,娶了郡主正是美的时候,要是我,早就把老子娘抛之脑后了。” 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点点头:“三叔说得对,再说了,方天戟今年送回来的银子不是都叫你们给分了吗?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去整治什么墓地?还有族学,这些都等明年他把银子送过来再说吧!咱们到时候请个便宜的匠人,随便找些田地里的石头,给他爹娘好歹修一修看得过去就行了。”说完,他意犹未尽的喝了口酒:“至于族学,岂不是更简单了?找个酸儒,再随便寻两个小子姑娘的,找一间大屋把他们往里头一放,管几天白面馒头,等方天戟走了再把他们遣走不就得了?” 这人计划的格外周全,但是他不知道,就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方天戟的护卫已经到这地方,准备把他们都给带走了。 而他的话也正好被上楼的护卫听了个正着。 “我听说,族长你可是想了一整套的法子准备糊弄我啊。”方天戟冷漠的看了一眼被绑起来的组长。他冷冷的笑了笑道:“找一间大屋,随便管几天白面馒头?我怎么记得我一年会给你五百两银子置办这些呢?一个白面馒头才多少银子?五百两都够那些孩子们顿顿吃肉了!“ 方天戟说完,愤怒的一巴掌扇到了那个面白无须的男人的脸上,他正是方家的族长。 方家的族长被打的整个人都滚在了地上,他吓得双股战战,在地上撑了好几次楞没有站起来,似乎腿都给吓软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锦然设宴,群芳争奇 方天戟没有说话,只是将地上瘫软的众人都狠狠的盯了一遍,他慢条斯理的抽出佩剑:“当初我与姐姐遇难,你们没有按照宗族规矩施以援手,我们也没有多说什么多做什么,也没有多加抱怨,更没有发迹之后报复你们,甚至还出银子出力给宗族叫宗族救治其他有难的族人,可是这么多年,我的银子都去哪里了?呵,我想,是都被你们几个贪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手中的佩剑挑起坐在地上的男人的耳朵:“你说,我要是一剑把你的耳朵割下来,这锦城的县令敢不敢治我的罪?” 族长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他穿的是白色的袍子,因此黄色的尿渍便十分明显。锦然看见后恶心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方天戟面无辨情的拿着手里的剑指向族长:“你们现在,跪在我父母的坟前,去向他们道歉,然后亲手把我父母的坟墓上少的土一把一把的重新压好。” 这些族亲宗亲已经被吓破了胆子,方天戟这么一说,一个个的屁滚尿流的跑到方天戟父母的坟前,恨不得第一个去挖第一捧土,生怕被别人抢了先,方天戟也没有给他们铲子之类的工具,但是这些人却丝毫没有怨言,有几个甚至直接下手开始努力的挖起来。 锦然看着情绪低落的方天戟,有些担心的拉住了方天戟的手,她低声对方天戟道:“天戟,你也出来一天了,又是这样又是那样的,累不累?来,咱们去吃些东西吧,这些有他们几个在这里盯着就好了。”说完,锦然冲白嬷嬷和几个护卫那边努了努嘴。 方天戟勉强一笑,他声音轻柔到=道:“都怪我,让你担心了。我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罢了。” 他有些难受的抱住了锦然,声音闷闷道:“当初我父亲去世之后,我母亲也大病一场,我和姐姐为了给母亲看病,买药,把家里能当的一切都给当了,可是就是如此我母亲也去世了。之后我和姐姐想要把母亲埋葬也没有一文钱,没办法,我们只好求到了宗族之中,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出钱。”方天戟长叹了一口气:“我父亲生前给宗族的钱不知道有多少,埋一百个我母亲也够了,可是我父亲死后他们却如此对待我家。之后我便去县令家里当小厮了,好歹攒了几个银子把我母亲给埋了。” 方天戟指了指他母亲的坟墓:“我母亲的墓是我和姐姐亲手挖的,现在让他们给我父母修坟倒也正好。” “我太不孝了。”方天戟苦笑了一下:“我一直以为我父母的坟墓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谁知道......而我却丝毫不知,我这样如何有脸面对我父母?” 锦然不由得轻声安慰道:“这那里是你不孝?是这些人的错,他们明明拿了你的银子却丝毫不做事。” 坟墓整修好之后,方天戟和锦然才正式到父母坟前上香,锦然点燃了一把线香,她虔诚的跪在地上,然后将自己这些日子抄的一些佛经都在香炉里烧了:“”父亲母亲,这里是不孝女锦然,锦然嫁到盛家许久,竟是第一次到您二老的坟前上香,还希望二老不要责怪。“ 一边念叨,锦然一边将手里的线香插到了香炉里。她虔诚的跪在地上冲方天戟父母二人的坟墓磕了好几个响头才慢慢站起。 距离锦然和方天戟给方天戟父母上坟的日子一进过去了许久,这段日子锦然忙着给肚子里的宝宝缝衣裳做东西的倒是格外充实。 她已经写信拜托自己的母亲张氏帮忙给宝宝找了好几个奶娘。 锦然的绣工不错,虽然不能绣些双面绣之类的珍品,但是给孩子做些小衣裳小鞋什么的倒是绰绰有余,连带着方天戟也得了好几件荷包之类的小东西。 方天戟在将各位宗亲们送到衙门之后便开始日日到宗族祠堂里去处理事务,这些人被抓起来宗族也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而方天戟也不愿意抬举些自己不熟悉的人忙宗族学堂的事务,他便干脆自己上了。 而锦然则从京都弄来了不少布料,每日做些衣裳高兴地很。 “白嬷嬷,您瞧瞧这块料子怎么样?”锦然手里拿的是京都刚刚出的一种丝料,这种料子名叫雪绸棉,虽说是绸缎,但是材质也带着没棉的柔软和贴身,雪白的一块十分轻盈,一大匹料子,轻的锦然都能单手抬起来。且难的是这种料子十分透气,锦然一看到这种料子便想好要用这种料子给孩子做里衣了。 她做的里衣针脚十分细密,且用的线也是难得的天蚕丝,这种天蚕丝极其纤细,缝出来的衣裳让人丝毫都感觉不到线头。 锦然觉得小孩子的皮肤都娇嫩的很,因此便净选一些质地轻柔的料子给孩子做衣裳。孩子的月份还小,大夫也看不出是男是女,锦然便干脆男孩女孩的衣裳都做了几套。 “小姐您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白嬷嬷随手拿起一件刚刚做好的小裤子赞叹道。若说一开始锦然做的还不是有多合身,但是现在却做的十分不错了,版型绣样都属精品。 锦然红了脸:“嬷嬷您别打趣我了。我这才做到哪里?不过是几件衣裳罢了。” 白嬷嬷却仍是在笑:“您做的好我还不能说了?啊,对了!”白嬷嬷一边说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叫了一声:“哎,老了老了差点都忘事了。”她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了一张红色的帖子:“这是县令的夫人送来的,说是担心郡主您无聊,便集结了这锦城的官员夫人们,来府内跟您做做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们都随着您。” “这是来拍马屁了?”锦然似笑非笑的结果帖子,前些日子这些夫人们便都单独递过帖子想要来拜访自己,但是自己当时忙得很,又是要收拾宅子又是要随方天戟一起去拜祭父母,哪里有时间跟这些夫人打什么机关?因此每张帖子都拒了。 他们倒是聪明,锦然笑了:“若是一整个锦城的夫人我都给拒绝了,倒是显得我这个夫人不近人情了,他们倒是想的好计谋啊。”锦然不屑的将帖子放到桌子上,前些日子自己忙乱拒绝他们倒是好说,现如今忙完了要是还拒绝便有些不好了,这些个夫人各个都是人精,正瞄着这时候呢。 锦然摸着肚子沉吟了一会,她对白嬷嬷带了点头:“你去答应了吧,左右我这段日子无聊的很,找几个人陪我绣绣花倒是不错。”她转手便写了几分帖子,都发到锦城各个夫人的家里,邀请他们一起到自家的宅子里赏花。 锦城的其他夫人尚可,唯独县令夫人送了一大口气,她是知道自己的丈夫当初如何对待方天戟的,城门口发生的事情她也知道,县令夫人是真的担心这个锦瑞郡主不邀请自己。直到见到了锦瑞郡主亲手写的帖子她才放下了心。 她转头赶紧对县令府的下人吩咐道:“你们,快去从库房里拿些珍贵的礼品,之前老爷拿来的那对儿老山参都抱起来,还有那对儿东珠耳环,快去派人寻对檀木的盒子!” 一时间,县令府人仰马翻。 饶是如此,这县令夫人还有时间将自己的女儿喊到了身边:“灵儿,明日我带你到方府,你瞅准时机,等方将军来了就赶紧往他的怀里一扑知道吗?” 这县令的女儿年纪也大了,现在正是思慕的时候,听了县令夫人的话小脸一红,她心里是极其满意方天戟的,这灵儿在锦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的父亲可是县令,有谁不憧憬她? 但是这灵儿却看不上锦城的其他男儿,现在方天戟是三品的大官,她也听别人说了,方天戟是长得极其英武又帅气的,因此灵儿对方天戟这个未来的夫婿极其满意。 灵儿撒娇的对县令夫人道:“娘亲,您难不成还不相信我?您的灵儿长得如此好看,那方将军必定是满意的,不过......”灵儿犹豫的吞吐道。 县令夫人赶紧问道:“怎么了灵儿?” 灵儿小声道:“娘,我可是听说了,这方将军有个郡主夫人,她能愿意让我嫁给方将军吗?” 县令夫人混不在意道:“灵儿你放心吧。我可是都听说了,这郡主她已经怀孕了,怀孕的女人有怎么能伺候男人呢?你现在去算是正好。”说完,县令夫人往自家女儿伸手扫了一圈,这灵儿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因为她的眼光挑剔,竟是一直都没有嫁出去。 原本县令夫人还一直发愁,但是现在却不发愁了,这不是正好天降一个好女婿么?更何况灵儿现在年纪大了,发育的更好了些,胸前像是踹=揣了一对小白兔,格外的诱人,再加上灵儿腰肢纤细,到时候那个方将军不知道如何神魂颠倒呢! 想到这里,县令夫人慈爱的笑了笑,她对自己女儿道:“娘亲给你收拾两件好看的衣裳和首饰,你明日好好打扮一番。” 但是怀着县令夫人念想的人却不在少数,多少锦城的贵妇人都抱着让自己女儿一飞冲天的心思。 等县令夫人下了马车,她的一张量都要被气紫了。 灵儿今日穿的极为暴露,宝蓝色的丝绸之=只裹住了她半个胸脯,另外一部分则都暴露在外面,灵儿头上还插着一对儿红翡的发钗,这对红翡的发钗乃是县令夫人下了血本给灵儿买来的。 但是到了方府外面,县令夫人却发现比灵儿穿的更少的人也是大有人在,有几个臂上的袖子甚至是半透不透的轻纱,该遮的全都没有遮住。 县令夫人恨得直咬牙,她面色冷漠的从马车上下来,先是对自己身边的县丞夫人一斜眼:“哟。这不是张夫人么?今日张小姐可是热得很啊?怎么一件衣裳也不穿呢?瞧瞧,难不成是你们张家连买衣裳的钱都没有了?让姑娘们这么寒酸的出了门?” 张夫人的女儿不止一个,现在订婚的、没有订婚的都带来了,身上穿的是统一制式不同颜色的半臂衣裙,裙子一边还分了个衩,姑娘们一动,雪白的大腿便能露出来,许多赶车的马腹=夫眼睛都看直了。 县令夫人是恨不得用眼睛把那些个衣裳给缝起来。 怎么不冻死他们呢?县令夫人恨恨的想到。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结局 “哟啊,这不是咱们的大娘吗?”县令夫人阴阳怪气的对穿着一身鹅黄裙衫的张家大娘道,她眼神恶狠狠的,恨不得把这个张家大娘给生吞活剥了,张家大娘瑟缩了一下,她语气温柔道:“胡夫人,您好。” 县令夫人阴阳怪气的看了这张家大娘一眼,她声音冷漠:“哟,张家大娘您不是早就订婚了么?怎么今日也跟着来了?” 县丞夫人却是冷笑了一下:“县令夫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大娘为什么不能来了?难不成这锦瑞郡主开的不是赏花宴而是选秀宴了?锦瑞郡主可是说了啊,什么人都是可以来的。我们家对女儿宽容的很,只要我女儿还没有嫁出去,他们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我们家跟某些假的礼义之家可不一样,才不会一嘴一个仁义道德,却苛待人家姐弟俩的。” 这县丞夫人讽刺的是县令当初虐待方天戟的事。 县令夫人让她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看着就支撑不下去了,还是她的女儿灵儿在后面担心的扶了自己母亲一把,县令夫人才勉强住了。 “张绣!”县令夫人一句一字的念着县丞夫人的名字,她的眼神充血,看着在自己面前得意走远的县丞夫人恨不得生啖其肉。县令家现在最后悔的便是当初为何没要抱紧方天戟的大腿还虐待了他,现在县丞夫任说出这样的话是生生往县令夫人心间挖肉。 但是县令夫人却是忍住了,她不敢在方府面前做什么,毕竟锦瑞郡主的威名他们也是听说过的。 再难受忍一忍就过去了。 县令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慢慢的进去了。 一进门,门口的侍女便一人给了这些夫人小姐们一支花儿,这些花什么种类的都有,什么夹竹桃、桃花百合,让人目不暇接。 县令夫人有些惊讶的接过来:“好精巧的心思!”这位刚刚到这里就夸上了。把一旁的丫头搞得哭笑不得。 穿过一道回廊,便到了锦然办宴会的地方,锦然一瞧见这些小姐们穿的衣裳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她脸色冷淡的瞟了一眼这些小姐,没有说什么,原本想和这些夫人聊聊的心思也淡了。 白嬷嬷见郡主打了个哈欠也心疼起来,她干脆对下面的众人道:“诸位先在此地慢慢赏花吧。我们小姐累了,就先回去了。”锦然听她说完,便一个人兴趣索然的回了房。亏她还以为自己 能和 这些夫人聊一聊,合着这些人是冲着她男人来的啊?这还怎么能愉快的交谈下去? 锦然刚刚回屋才会发现方天戟也回来了,方天戟手里拿着条帕子正在擦脸,现在酷暑时节,方天戟在外面跑了一天也是够呛。 锦然亲手给方天戟端了一碗酸梅汤,她语气有些酸涩道:“哼,外面好多姑娘都是为了你来的呢。” 锦然不高兴的看了一眼方天戟。 方天戟被瞪这一眼可是冤枉的很,他有些无辜道:“然儿,我可是冤枉的很,我什么都没有干啊......” 说完,方天戟无辜的把手抬起来,朝锦然挥了挥:“是你请的这些夫人小姐们,她们的心思我怎么猜得到呢?再说了,我可是只喜欢你一个啊。你可别说些这样的话。”方天戟伸手摸了摸锦然的肚子,要不然宝宝听了心里就难过了。“ 锦然忍不住噗呵笑了。 这一天,县令夫人走的极不甘心,她不仅没有将女儿带给方天戟认识,连方天戟的面都没有看上一眼,只和锦然打了个照面,这锦瑞郡主也是只出现了一会,很快就走了。 县令夫人在家里指天冲地的骂也无法挽回县令被降职的结局,迟到多年的审判终于到了。 而锦然和方天戟也早早的回了京都。 锦然和方天戟回到京都也是因为锦然快要生了,她现在月份已经大了,早已不能再在方天戟的故乡待下去了。 虽然方天戟的故乡环境不错,也多是些有趣的地方,但是那里没有什么好的大夫,且东西的齐全程度也是不如京都的,所以锦然左思右想,还是随着方天戟回了京都。回了京都至少有太医院,还有锦然的师父百花留仙,在安全上面来说,京都绝对是比方天戟的故乡强。 且锦然的父母家人也都是在京都,锦然和方天戟要是两个人在方天戟的故乡待上一段时间他们也不在意,但是锦然若是在方天戟的家乡生了孩子,他们可不会乐意。 左右权衡下来,锦然和方天戟还是回了京都。 京都的情形现在变得极快,皇上的身子也变差了许多,前些日子四皇子终于成了太子,离皇位仅有一步之遥。 而罗依和盛锦兰,锦然也念在他们曾来给自己报信的份上,将她们二人送到了寺庙之中,若是她们两个余生愿意安安分分的,锦然也不介意就这样养她们一辈子。 “天戟。”锦然躺在床上,她的肚子已经开始疼痛起来,但是锦然还是伸手抓住了方天戟的一角:“此生,感谢有你。” 方天戟没有说话,他看着锦然,声音有些哽咽,方天戟性格一向坚强的很,当初被西夏的大军围在深山之中,哪怕方天戟身受重伤,他也没有过多的表示,没有显示自己的害怕。 可是现在,方天戟却是害怕了,他害怕锦然痛,害怕锦然有危险。别人都说,生孩子,就是女人再去闯一道鬼门关,要是不够幸运或是一不小心在生孩子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方天戟不敢想象。 要是能闯过这次生门便好了....... 方天戟有些隐忍的咬住了嘴唇,他拉着锦然的手轻声道:“然儿,我也很高兴此生有你,不过我不仅要现在有你,我还要以后有你,我要以后我的后半生都有你的陪伴。我要咱们一家人和和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方天戟伸手轻轻抚了抚锦然的头发:“现在我们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以后还有更多和和美美的日子呢,你......” “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好了,天戟,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呢。”锦然的母亲张氏走了过来,她伸手将方天戟往外推了推:“女人的产房可不允许男人进来,男人进来沾了血气对生孩子的人可就不好了,你出去等着吧。放心,今日都是些太医院的大夫和外面请来的妇科圣手,绝对没有问题。” 方天戟无奈,只好退到外面。外面不仅是方天戟一个人,还有锦然的父亲哥哥嫂嫂们,明安公主也在一旁急的团团转。 明安公主嘴里不断念叨着,她转到方天戟面前的时候却发现这个看起来镇定自如的男人已经蒙了。 明安公主看着方天戟,方天戟现在面无表情,就是死死的盯着产房的方向。 明安公主有些好奇,她伸手在方天戟面前挥了挥手,却发现方天戟理都没有理自己,还是盯着产房。 她心里好笑,却又不敢当着大家的面笑出声,只能一个人憋着,想要等锦然出来告诉她。 锦然,你可千万要没事啊,明安在心里默默祈祷。 “哇!”许久,产房内才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 婴儿的哭声像是一下子就把方天戟唤醒了一样,只看原本像僵尸一样的方天戟立刻蹦了起来,他三步并两步的往产房跑去,一下子就到了产房内。 “龙凤胎!”方天戟感觉自己已经痴了,什么也听不到,只能看到张氏怀里抱着两个小小的婴孩。 方天戟既想哭又想笑,他走到锦然身边轻声道:“两个宝宝。龙凤胎。” 锦然幸福的点了点头。阳光透过有些稀薄的窗纸打下,微黄的光在锦然的脸上洒下,带着些温柔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