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正是午后最热的时辰,骄阳炙烤着大地,知了疯狂的乱叫,天气闷的叫人透不过气来。 成王府靠着书房的寻芳院,空旷的院子里一个下人也没有,几个丫鬟凑在上房一侧的廊下,正在低声商量着要不要找人去粘知了。 “王爷不在府里,咱们姑娘向来不在意这些个,我看就算了吧。”穿了绿衣白裙的大丫鬟石榴说道,说完却又皱了皱眉,若是不粘知了,也不知余主子能不能睡好。 一边的香梨却摇了摇头,“不成不成,咱们姑娘是不在意,可一会儿王爷若是回来了呢,若是他觉得咱们没有伺候好姑娘,那……” 那大家都得倒霉。石榴可不敢担责任,忙闭紧了嘴。 樱桃抿抿嘴,开口说:“要不,我去粘知了吧。” 寻芳院里住着的余主子,身边两个一等大丫鬟,两个二等小丫鬟,石榴和香梨是一等的,二等里的福橘前儿病了被移了出去,如今就只剩下樱桃一个了。 石榴看看她,又转头看了看上房的门口,“主子好半天没有叫人了,我去看看姑娘身边需不需要用人。” 这是要躲懒了,香梨叹了口气,对着细胳膊细腿的樱桃说:“走吧,我跟你一起去,也不必咱们亲自动手,如今等着巴结主子的人多的是呢,咱们只叫外院的粗使丫头来就是了。” 王爷出宫开府还不到一个月,王妃侧妃的婚期虽然定了,但都还没进门。如今王爷后院里余主子一枝独秀,谁不想讨好她,好知道点儿王爷的喜好呢。 樱桃一想,就笑开了。 寻芳院的上房,堂屋中央摆了一座冰山,石榴一进门就觉得一股凉气迎面扑了过来,她停下脚步舒服的叹了口气。 还是余主子幸福啊。 冰山后头是一架屏风,幸福的余露就躺在屏风后侧的软榻上,微微斜靠着垫了凉席的软榻,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白瓷碗。捻了一颗汁多味甜的葡萄吃进嘴里,含含糊糊的问外头,“怎么了?有事吗?” 余主子刚刚午睡醒来,声音里还有几分的慵懒气儿,这么轻声问话,娇娇柔柔的,石榴一个女人听了都觉得半边身子要酥了。 “没事。”她忙道:“奴婢过来看看主子醒了没,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 “唔……”长长的拖着尾音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过来,石榴心儿跟着这声音颤了颤,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绕过了屏风,出现在余露的面前。 余露冲着她一笑,坐起身,把白瓷碗递了过去,“不想吃葡萄了,你去问问有没有西瓜,若是有,拿井水镇了,送过来一些。对了,再要一些冰,敲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那种,再拿两个碗,一小块过滤的细纱布,快去快回。” 余主子今年十六岁,是成王萧睿唯一的侍妾,小巧的瓜子脸,灵动的双眸,凹凸有致的身子骨,还有一身白腻如脂的细皮嫩肉。这长相不说把成王迷的神魂颠倒,就是石榴,她对着一起长大的香梨还要偷奸耍滑呢,可对着余主子,却是升起怜惜之情,简直为余主子丢半条命都心甘情愿。 看着余主子透过翠绿纱衣露出来的细白手臂,石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把白瓷碗接了过来,“姑娘等着,奴婢这就去。” 石榴快步出了门,余露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又躺下了。 屋里很凉快,余露半眯着眼眯了会儿居然又困了,如今的人生就是吃饱睡睡饱吃,无所事事的她往下挪了些位置躺舒服了,侧了个身背对着屏风,阖上了眼睛。 正睡得香甜,耳边就听到了慌乱的脚步声,接着端着个西瓜的石榴匆匆进了屋,装西瓜的盆往边上的长桌一放,人就扑过来抓住了余露的手,“主子,余主子,快醒醒,快醒醒!” 余露哼了哼声,抬手打掉了石榴的手。炎炎夏日无所事事,睡个觉也要吵她,真是不乖。 石榴此刻可不敢存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再一次抓住余露的手摇晃,“主子,王爷回来了,正朝着寻芳院……” 一个‘来’字还没出口,软榻上的余露睁开了眼。 “你说什么,王爷回来了?”她一副如临大敌般问石榴,不等石榴回答,就已经推开石榴,跳下床,赤着脚三两下跑进了卧房。 石榴忙爬起来拎着鞋子跟着跑进去。 萧睿顶着大太阳黑着脸进了寻芳院,到了上房门口,得到消息回来的香梨和樱桃忙给他行礼,他看也不看,大步进了屋。扑面而来的凉气让他脚步一顿,接着就身上一阵的清爽,樱桃是二等的没人叫不能进屋,香梨一个人进屋忙着给萧睿更衣。 萧睿张着手,问:“你们姑娘呢?” 他黑着一张脸,声音平平淡淡,香梨低眉敛目,小声的回道:“先前姑娘在里头午睡,石榴刚送了个西瓜来,不知有没有把姑娘叫醒呢。” 萧睿身上已经湿透了。寻芳院里是放着他的衣裳的,可香梨一个人生不出两只手,给他把外衫里衣都脱了见里面还没人出来,心里不由暗骂石榴偷懒偷过份了。 萧睿倒是没有在意,他的心情并不坏,一路黑着脸不过是因为太热了心里身体不舒坦,这进了屋就一阵的凉气,他心头的不快早已消散,这会儿心情还算好。 “去打水来。”吩咐了一声,赤着上身就绕过屏风进去了。 刚绕过屏风,里头就慌慌张张奔出来两个人。打头的是白衣绿裙的石榴,后头是她紧紧拉着的余露,发髻有些歪,衣裳有些乱,脚上的鞋子都穿错了脚。 萧睿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石榴当下噗通一声就跪了地。余露被她拉着,加之心里也紧张害怕,跟着也一下子砸在了她旁边。 “王,王爷,”石榴小声的解释,“姑娘刚才在午睡,这才,这才……” 余露低着头,一句话不吭。 倒不是她不想开口给自己解释求情,实在是……这位爷不许她说话也不许她笑,所以在他面前,余露只能做个面无表情的哑巴。 丫头跪也就跪了,她动不动跪什么? 她是他的人,她这动不动就下跪,是觉得他半点儿不在意她么?就冲她那张脸,他也见不得她下跪。 “出去!”萧睿冷冷说了一句。 石榴忙爬起来,同情的看了余露一眼,跑了。 萧睿走上前,提着余露的手臂,一把将人提了起来。 余露心里一跳,然后就抬起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他脸色平静,一双眼却深不见底,里头涌着的是可怕的怒火。余露害怕的肩膀哆嗦,偏又不敢说话,顿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她什么都没干,怎么就对她这么生气了? 真是惨,她真是太惨太惨了。 好不容易穿越了,没有穿成女主,没有穿成男主的真爱,居然穿成了个不伦不类的替身小妾。而且,之后还要被女主狠虐,成为一个大炮灰! “去拿一套干净的衣裳过来,伺候爷换了。”萧睿最不喜欢她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顿时眼底就生出了厌恶。 萧睿松了手,余露却松了口气,小腿打颤的往屋里去了。 第002章 抱着衣服出来,萧睿已经进了净房。 伺候他自有石榴和香梨,余露就抱着衣裳等在净房的外面,听见里面水声停了,也不要她进去,石榴出来接了衣裳进去了。 重新换了家常袍子的萧睿从净房里出来,看了眼一脸不安站着的余露,从她身边经过,到了堂屋屏风后头,霸占了余露的软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余露只好乖乖的跟过去。 “西瓜用井水镇过了?”看着长桌上盆里的西瓜,萧睿问。 余露伸手探了探,凉凉的,便点了点头。 “切开。”萧睿言简意赅。 盆里放着小刀,余露拿了刀把西瓜一分为二,然后其中的一半拿出来,横一刀竖一刀,再细细切成小块,把瓜肉切出来放在白玉碗里,直切了满满一碗才停手,拿着银叉,捧着送到了萧睿面前。 萧睿就着她的手,叉了一块吃了。一敛眉,看到她袖口都沾上了西瓜汁,不由得眉头皱了皱。 “去洗洗手。”他语气嫌弃。 余露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又看了看白玉碗,萧睿接过了白玉碗,余露这才松了口气,出了屏风叫了水。 她十指细长,又白又嫩,因为不想去面对萧睿,就干脆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慢慢的洗着。香梨伺候在一边,瞧着屏风印出来的里面人的背影,只觉得心惊胆战的,偏余主子倒好,瞧着不像是洗手,倒是把自个儿的手当了什么玩具,玩得正兴起呢。 她们王爷也不知道是喜欢余主子还是讨厌余主子,回王府就爱来寻芳院,可不管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走的时候定然是气了一肚子火的。而且,余主子跟了王爷也有二十来日了,王爷至今还没有要了她。 如今,也就是外面的人不知真相想着巴结余主子,她们知道真相的,恨不得出门就做哑巴,千万不能把这事儿露出去一句半句的。不然啊,余主子待遇变差不被人巴结了,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日子才叫难熬呢。 她们做下人的,调来不容易,想走就更是不容易,所以她希望余主子能真的得王爷喜欢。想到这儿,香梨就蹲下来把余露的手从水盆里捞起,拿帕子细细擦了,小声劝道:“主子,别玩水了,快进去吧。” 余露是真不想进去啊。 虽然死而复生是件好事,可穿进一本小说变成了炮灰女配,她真的只想离男主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 余露,在没有穿越前是一个从小就有心脏病的富家女儿,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像一般人一样吃好吃的,甚至连上学都不能。十六岁的时候,她就在医院里永远的离开了亲人,再一睁眼,她就到了这儿——大炎王朝。 穿越了,穿越到了一本言情小说书里,小说主要是说一个小丫鬟如何一步步往上爬变成一府王妃的故事。 余露刚来的时候就是个小丫鬟,不知道自己名字的时候她还有一瞬间的纠结,她什么手段都没有,怎么一路往上爬啊。结果第二天男主角萧睿出现了,他指了人来伺候她,给她单独分了小院子,更是不许她说话不许她笑,只长久的盯着她瞧。 余露这才悲剧的发现,她根本不是女主角,她是这本小说里最悲催的一个炮灰。 她如今住在男主角萧睿书房的旁边,说话大声些都能传到书房去。萧睿还没娶妻,不过却已定下亲事,一名王妃一名侧妃,迎娶的日子一个是今年年底一个是明年年初。如今,诺大个王府里只有三个侍妾,但萧睿只看重她,也只来她屋里,吃的穿的用的,她样样拔尖,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很受宠? 可实际上呢?实际上,她只不过是因为长得像萧睿心头的白月光,所以才能有这样的际遇。白月光姑娘是萧睿的表姐,余露看小说不认真,只知道这表姐比萧睿大三岁,十四岁的时候就和亲嫁去了蒙古,后来如何,她是不知道了。 表姐是平安长公主的女儿,天之娇女,最是稳重大方。原主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运,长得居然有七分像这个表姐,所以她从一个没有后台的小宫女变成了七皇子萧睿母妃惠妃跟前的小宫女,接着,七皇子萧睿出宫建府,她就被惠妃赏给了儿子。 如今,从石榴嘴里已经打探出,原主被打发到这成王府里已经有二十来日了。不过她自己么,才来三日,今儿个是第二次见到男主大人。 余露不想去,只蹲着不起来,眨着眼睛看香梨。 香梨受不了,余主子能跟了自家王爷,大家都服气。为啥呢,余主子好看,不仅仅是男人看了好看,是女人看了也觉得好看的。石榴那个大嘴巴的,背地里连王爷的坏话都敢说,可余主子的,提起来就只有好话。 “余主子,奴婢求你了。”可是再是受不了这美人计,香梨也明白,还是小命重要。 这些皇子们,那就没有把下人当成人看的。自家这位王爷更是,还没出宫就已经恶名昭彰了,手底下人命不知多少条了,一会儿不高兴了他不会对余主子如何,可她们这些当差的,那就不好说了。 看香梨吓的脸色都白了,余露只好硬着头皮往里头去了。其实不止香梨怕,她也怕啊,看小说时候觉得男主好酷好man好又魅力好想嫁给他,可是自己来了,男主就变得好吓人了。 要知道小说里,她这个炮灰可是被男主弄死的。 当然了,也是因为那炮灰先作死,仗着长相的便利先爬了男主的床,接着见男主喜欢上了女主,也数次出手暗害。结果一次害得女主差点小产,就被盛怒之下的男主给弄死了。 当初看小说,余露还觉得很出气,可如今自个儿成了炮灰,她就真不想死了。 所以,她不想爬床,不想伺候,甚至不想出现在男主面前。 抖着小腿绕过了屏风,余露正好和萧睿的视线对上。这般眼神相撞,为了缓解尴尬,按理是该笑一笑的。余露才来三天,业务还不熟练,自然下意识的就弯了嘴角,嘴角弯到一半,笑意已经成型,她才猛然一下闭了嘴。 这位爷是不喜欢她说话不喜欢她笑的。 虽然男主大人没有跟她解释,但是她看小说里有写,是因为她不笑的时候最像男主的那位真爱。至于不让说话,好像是原主是个宫女,没什么学识,可那位真爱却是位大才女。 余露默默想,男主可能是怕她一说话,破坏了真爱的形象吧。 见她笑到一半猛然收回,萧睿眉头蹙了蹙。 “过来。”他招手,等余露过去了,就把白瓷碗交给了她。自个儿则往后一仰,侧躺在了软榻上。 余露知道,这是要做张嘴的大爷了。 她轻轻拉了个板凳过来,坐在软榻一侧,微微侧过身子,叉了块西瓜递到萧睿嘴边。 萧睿张嘴,咬住了西瓜。余露手上一抽,把叉子抽开。萧睿慢吞吞的嚼着西瓜,冰冰凉凉的,满满的汁水,再看着那细腻白嫩的手指,觉得西瓜都甜了三分似得。 还是回家里舒坦。他这般想着,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吃完了就张嘴,余露一直瞧着,立刻送上了下一块。 可瞧他吃的津津有味的,余露嘴里就有了口水儿了,她上辈子吃什么都得被管着,如今穿越了身体好,那真是恨不得把天下好吃的都给吃了才好呢。她本就想吃西瓜的,可是现在西瓜送来了,还正好捧在她手里,她却只能看着不能吃,多憋屈,多难受啊! 余露不自觉的吸了下口水,快速叉了块西瓜送进萧睿嘴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叉了一小块,塞进了自己嘴里。 也不敢发出声儿,就那么慢慢的抿着,小心翼翼的,生怕发出声音叫萧睿知道。 殊不知萧睿那耳朵可非一般灵敏,她动作还那么大,早就发现了。把自己嘴里的西瓜吃完,就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伸手一把掐住了余露的两颊。 第003章 虽然她没有用嘴嚼,可西瓜被她抿的没了水份,那模样只怕也不好看吧?在这心惊胆颤的一瞬间,余露微一张嘴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就是用力一吞。 很好,全部吞进去了。 萧睿只看到余露微微发着颤的丁香小舌,粉嫩嫩,颤巍巍,还带着西瓜汁液的味儿,十分的诱人。 他勾着嘴角戏谑一笑,“想吃?” 余露看着他,嗯,嘴角和眼底都是笑意,应该没有生气。那么,自己是说实话还是说假话呢? 余露正犹豫间,萧睿就给她做了回答,“不说话,那看来就是不想吃了。”这么说着,他就用银叉叉了一小块西瓜,掐着余露的脸颊塞进了她嘴里。 这是几个意思? 不想吃就给吃吗? 余露不明白,但是清甜冰凉的西瓜入了她的嘴,那自然就是她的了,顿时脸上就是一喜。她高高兴兴的正想嚼,才发现嘴巴被人掐住动不了。 她抬眼望向萧睿。 水淋淋的大眼睛看着像是会说话,萧睿手不松,仍然笑着,只声音忽然温柔了起来,“想不想吃?” 不想吃就给吃,余露立刻摇头。 萧睿手一松,不等余露高兴身体就倾了过来,温润的嘴唇贴上了她的,然后把她嘴里的西瓜吸走,慢条斯理的看着她,吃了。 余露目光呆滞,心里却想,好恶心啊! 好好的一大碗西瓜不吃,来吃她嘴里的,真是,真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 萧睿又叉起一块西瓜,挑眉看向余露。 这回不等他问,余露就重重的点头。 “想吃了?”萧睿问着,把西瓜塞进余露嘴里,接着,再次亲了上去。 西瓜被咬了一半,另一半退回了余露嘴里。 余露:“……”我可以吐出去吗?呜呜呜…… 答案当然是不能,萧睿乐此不疲,用这个方法把一碗的西瓜都吃完了。这虽然是余露的初吻,虽然吻她的男人是英俊帅气多金的男主大人,可是余露一点小鹿乱撞的感觉都没有,心里只有满满的恶心。 好在,她之后都是摇头,西瓜基本进了萧睿的肚子。 这么一闹,大半个下午就过去了,日头西斜,外面便凉爽了些。萧睿又换了身衣服,终于走了。 他在的时候,余露简直跟没了半条命似的,他一走,余露立刻就活了。冲进净房漱了好几遍口,她才觉得心头的恶心味儿好受一些,心里还有心情想着,好在这位男主对她只有远观之意,没有亵玩之情。 不然,光是一想余露就恶心的反胃了。 她一定要和原主的打算背道而驰,坚决捍卫自己的贞操,打死不爬萧睿的床。就算他威逼利诱,对她施展美男计,她也要牢牢记住,坚决不能有一丝动摇。 终于走了,西瓜还剩半个,她可以有口福啦!余露跳着从净房出来,到了桌边小刀一扔,抱起西瓜就开始用手挖。 她从没这么吃过西瓜,但是她想这么吃。 以前她大哥谈了个女朋友是农村的,说家里种了好几亩的西瓜,西瓜熟了的时候,她和弟弟饿了就挑一个西瓜,一拳头砸成两个,然后就用手直接挖着吃,可爽快了。 可是,后来这女朋友成了大嫂,就再也不肯和她说乡下的事情了,不止是乡下,就是外面的事情都不说了。 余露一边叹气,一边又挖了一块吃了。 石榴进门问她晚上吃什么,看她抱着西瓜吃就愣住了,“主子,这眼看着就是晚膳的时辰了,西瓜就不吃了吧,回头没肚子吃饭了。” “不吃饭了,我减肥。”余露随口说,她馋西瓜馋了大半天了,这会儿哪里舍得放下。 石榴顿时就苦了脸。 “主子。”她拉着余露的衣袖,哀求道,“您若是不吃,一会儿王爷问了,奴婢们可怎么办呀。” 余露一顿。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萧睿在小说里可是只对女主温暖如春,对其他人都是冷血无情的。就如同自己这身体的原主,不就是被萧睿一剑杀了的吗? 她都怕萧睿怕成那样了,何况是石榴她们,结个善缘日后好跑路,还是不要任性的好。 余露放下西瓜,起身一面去洗手一面吩咐石榴,“那就吃面条吧,羊肉臊子面,再加一个荷包蛋。” 石榴看着余露白里透红的脸,还有那胸前越来越鼓的两团,无奈极了:“主子,您不是说要减肥的吗?吃这些容易长肉,到时候只怕王爷就不喜欢主子了。” 余露抬头:“……我肥吗?” 石榴:“……”深吸一口气,才挤出个笑模样,“您等着,奴婢这就去传膳。” 余露却觉得石榴给她提了个很好的建议,萧睿现在对她好喜欢她,完全是因为她长得这张脸。这张脸很漂亮,如果让她自己毁容或者想办法让自己脸上长出什么东西,她肯定是舍不得的。她还想着以后离开成王府,可以靠这张脸找一个不错的男人呢。 可是,如果她吃胖了脸变形了,这个却是可以有的。毕竟只是暂时让萧睿厌了她,以后离开了她还可以减肥瘦下来,到时候继续美美哒。 余露觉得这个想法真的是太好了。 记得小说里后来男主爱上了女主,好像就给了原主一大笔遣散费让她走的,哦,好像女主还做好人,给原主找了一个侍卫,让他们成亲的。 只是那个侍卫叫什么来着? 唉,女主还没有做陪嫁进王府,余露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这都是看小说不认真的缘故啊,要是早知道死了可以穿越到这本小说里,她就不该只看男主和女主感情的部分,她应该多看看原主余露的戏份才是。 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还是走好当下吧,对于可以跑路的未来,她只要好好期待就可以了。 余露盼来了臊子凉拌面,眼睛都亮了。那一大盆的面,一大碗的臊子,还有两个荷包蛋,一碟子菜煎饼,一碟子嫩豆芽,一碟子小青菜,一碟子蛋花汤。 真是又家常又丰富,关键的是量很足,她可以为了长胖大吃特吃了。 余露直接就伸了手,只菜煎饼拿到手里还没来得及咬,外面就传来了给萧睿请安的声音。 他他他他他怎么又来了! 余露简直想哭,菜煎饼刚刚一丢,萧睿就进了屋,刚好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怎么,家里克扣你吃的了?”见余露这做派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萧睿一开口语气就不好。 余露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萧睿见她如此,立刻想到了另一个人,态度就稍微缓和了些,“行了,坐下吧,吃饭。” 余露坐下,不敢再伸手,可是却见萧睿大手一挥,把伺候的人都敢了出去。 余露顿时一肚子怒气,难道又想做大爷,叫她伺候了? 当然是啦,难不成还指望萧睿给她服务,伺候她吗?屋里人一散,萧睿就往椅子上一靠,看向了余露。 余露微抿了嘴角低下头,尽量不让自己狰狞的模样被发现。想她在现代,虽然身体不好,可那真是千金大小姐啊,那都是旁人哄着她吃饭,何曾有一日,她需要伺候别人吃饭了。 余露心底又怒又心酸,夹好了面,放了臊子,搅拌的时候恨不得把面条当成萧睿,给他搅的断胳膊断腿才好。 等终于把自己那份拌好了,余露就开始化悲愤为食欲,只萧睿在,她不敢不顾形象的大口吃,就小口小口快速的吃着。 很快的,吃了一碗面。 很快的,再来一碗,嗯,这次把荷包蛋放进来,再夹一点嫩豆芽,再来一点小青菜。 啊,吃饱了。 不行,为了长胖,余露再次开夹,准备第三碗。 等余露三碗面吃完,那已经是撑得不敢动弹了。一直盯着她忘记自己吃的萧睿,这时候终于回了神,上上下下看着余露,最后把目光定在了余露的肚子上。 “你歇一会儿,一会跟我出去打拳。”他说。 第004章 打拳? 余露愕然,就她这么细胳膊细腿被养的跟大家小姐似得身体去打拳?开什么国际玩笑! 而且,打拳不都是一大早打的吗,还有傍晚吃过饭去打的啊,男主大人你能不能脑子正常点? 余露可不信萧睿真的把她拉去打拳,一来她像的那位公主女儿就是个金枝玉叶,她会做打拳这么粗鲁的事情吗?二来她现在可是小妾,小妾就该有个小妾的样子,就算正妃侧妃都还没进门,她也不能太过出格。 她相信,小说里那个自己不守规矩但很喜欢守规矩的女人的萧睿,是不会这么做的。 余露可是看过小说知道结局的,有这先见之明,她压根就没把萧睿的话听进耳朵里。于是等下人收走了饭菜,她也没有立刻站起来消食,而是见萧睿去了她屋里的外间看书了,就懒懒的躺在了软榻上。 吃饱了的时候,真的不能随意乱动,越动越撑得难受。这么平躺着其实也不舒服,吃的太多了,呼吸的时候都觉得难受。 余露默默在心里流着泪,决定以后还是不能这么干了,得趁着萧睿不在家的时候吃,分几顿吃。人家少食多餐是为了健康,她可以多食多餐为了增肥呀! 正暗自计划着,屏风外头就传来萧睿略显清冷的声音,“你们主子呢?” “在那呢。”石榴垂着头,伸手指了指屏风。 萧睿抬眼,就看到屏风后面躺着一个人,在他问话的这瞬间,那人还抬着手抚着肚子。 这屋里敢这么干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他大步绕过屏风进去,余露已经听到他的声音,哪里还敢躺着,萧睿站在软榻尾部的时候,她也猛然起来了。结果起得太猛,肚子又撑,一时间她也形容不好那是什么感受,反正就格外难受的她一下子又倒了回去。 那一瞬间五官纠在一起,萧睿只看了一眼就不忍直视了。 “起来!”他上前,把手递给余露,冷冷一声。 余露好难受啊,好想不理他,好想喊他滚啊。 可惜,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命,她不敢糟蹋。 拉着萧睿的手,余露站了起来,然后在他如刀子一般的眼神下,一小步一小步的随着他往外走。 这个样子别说打拳了,散步都成问题。随着两人出了院子,寻芳院下人们不断投过来的诧异眼神,余露就觉得尴尬,萧睿则觉得丢人。 他是有多苛待她啊,吃个臊子面就把自己吃的这么撑,几辈子没吃过饭吗,还是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 余露脸都不敢抬。 她也觉得丢人啊,她现在可还是主子呢,还是个得宠的主子。距离女主进府还有半年,距离女主收服男主的心还有一年半到两年左右,她现在这么没出息的样子传出去,不是叫后来人嘲笑看低的吗? 偏偏现在走不掉! 现在要是能走,丢人也就认了,不能走再丢人,那真是得不偿失啊! 眼见着萧睿要带她出寻芳院了,余露忙拉着他的手摇了摇,苦于不能说话,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她就忙摇了摇头。 萧睿呵呵冷笑,“不想出去?” 余露犹豫一下,点头。 “觉得丢人?”萧睿看了眼她的肚子,再问。 余露心里悲愤,再次点头。 萧睿手忽然一紧,凑近她,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既然觉得丢人,刚才没命吃干什么?怕爷晚上留下来,故意恶心爷呢?” 余露心里一惊,接着真的想哭了。 苍天大地啊,她没那个心啊! 不对不对,这祸害今晚想留下来? 这么一想,余露就觉得丢人也挺好的了。丢人就丢人吧,丢人总比献身好啊。 萧睿今天吃西瓜的时候就已经意动了,这人长了张他爱的脸,又很老实乖巧,安安静静的,从来没有什么要求,从来没有什么企图。他既然已经留了她,那自然是打算收用了的,就冲她这个性子,他也打算日后给她个孩子的。 只不过一开始他是看到她就没那个心思,因为总能想到另一个人,觉得如果收用了,就好似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可是这几日,她却好像变了个人似得。 虽然看起来更安静更乖巧了,甚至已经做到好几日他在的时候都一句话不说,但是那偶尔的小动作,小眼神,都反而让她更鲜活了一点,也更不像那人了。 今儿瞧她贪吃西瓜的可爱劲儿,还有那丁香小舌,香甜绵软的嘴唇,若不是他不想做出白日宣/淫的事儿,下午那会就要了她,哪里会想着晚上留下来。 可是她倒好,到了晚上就恶心了他一回。 见余露呆呆的,一副被戳穿心思的模样,萧睿就真的生气了,声音忽然压低,也冷了几分,“怎地,爷猜中你心思了?” 余露大惊,脱口就道:“没,没有,我巴不得你留下来呢!” 紧张害怕的脸色都变了,可嘴里却说着讨好他的话。萧睿一愣,继而就是觉得好笑,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还偏要说假话,当他瞎么? “真的啊?”他戏谑道:“若是真的,那你求爷,求得爷高兴了,那爷晚上就留下。” 你晚上有多远滚多远才好呢! 万恶的旧社会,她才十六岁,还未成年呢! 好吧,萧睿这模样,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小说里好像也提过,萧睿是十八岁的时候和女主好上的,那就是明年年底或者后年初的事儿,他现在不是十六就是十七,和自己差不多大。 心里快速想了一圈,余露就抓着萧睿的手,低下了头。 萧睿还在等她求呢,结果没声儿了。 “怎么,你还不乐意求爷了?”他冷哼道,“这么说,你刚才说的话是假的?” 余露抬头,然后对着他无辜的摇头。 萧睿狠狠瞪了她一眼。 “爷不是叫我不要说话的吗?”余露害怕,不敢继续装哑巴了。 那你刚才是在干什么? 是放屁吗? 萧睿一把甩开余露的手,伸手指着她的脑门,气得脸色铁青,可他还真就没骂过女人,这会儿气得半死也不知该怎么骂。 余露心下戚戚焉,不是把他惹毛了吧? 他现在不会想杀了她吧? 她只是个小妾,还是个没有后台没有家族的小妾,她不想死!她悄悄把手背到身后,使劲掐了腰上的软肉一下,然后憋出了眼泪,就继续看着他,又无辜又可怜,还带着点儿哀求的意味。 萧睿看到这样的余露,顿时一肚子火消失的无影无踪,当初,表姐知道要远嫁蒙古的时候,就是这样哭的。是无奈,也是觉得自己命苦。 他低低叹息一声,伸手盖住了余露的眼睛。 余露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顺从的闭上眼。 感觉那长长的睫毛在手心轻轻的扫动着,萧睿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表姐是个可怜的女人,这个丫头何尝又不是呢。她怕是原本还等着在宫里熬到二十五,然后能出宫和家人团聚吧? 可是被母妃送到了他府里,那就一辈子是他的人了。就算有一日他厌了弃了,也不过是两条路,要么老死后宅,要么老死乡下的庄子。一个没名没分的小妾,永远也没有资格和家里人见面的。 他松开手,把余露眼角的泪擦了,低声道:“不许再哭了。” 余露点点头,腰上的软肉疼劲过去了,她也哭不出了。 萧睿继续拉了余露的手,带她走出了寻芳院的小门。 余露再也不敢做妖了,丢人就丢人吧,咱离了王府就又是一个美女,咱不怕。 萧睿方才一心软,再想着余露是真的吃多了,这会儿去打拳肯定不成的。于是想了想,就干脆带她去了花园子,打算绕着花园子散散步,权当消食了。 反正看她的身影就知道是她了,她就算把脸埋在地上也是没用的,想明白了这点,余露干脆就抬起了头。 成王府虽然是今年年初才修好的,可是府里风景却真是不错,假山怪石,小桥流水,满池塘的荷叶,含苞待放的荷花花苞,还有那些她叫不出名字的树和花,在夕阳的映照下,的确是十分美的风景呢。 如果没有身边这个拉着她的手不放的男人,就更好了。 对于这个男人,余露不想要,可却有的是人想要。萧睿带着余露前脚刚出寻芳院,后脚另外两个妾室陶姨娘和谢姨娘,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相遇了。 第005章 皇子们到了一定的年纪,宫里就会给安排教导人事的宫女,先对那档子事了解了,以后出宫建府一来不会和王妃时候出丑,二来也是更重要的,不会因为乍然接触这种事食髓知味,被女人哄的没了自己。 这两个姨娘,陶姨娘是惠妃给儿子选的教导人事的宫女,谢姨娘则是九皇子萧逸这个做弟弟的,觉得自家哥哥未免太过不近女色,在成王府建好后特意献上的美色。 两个女人都比余露跟萧睿的早,于是乎在余露得宠后,便私下结成了联盟。 但这种联盟,是可以随随便便垮掉的。 这不,两人一碰头,便是各自一声冷哼。 皆因为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心思,那是想去花园子里偶遇男主人萧睿,顶好是能勾得他晚上回房里,一晚就能让肚子里揣个娃才好。 毕竟如今王妃侧妃都还未进府,这时候有了孩子是最安全的。若是命好有了庶长子,作为王爷的头一个儿子,庶出的也一样看重,为了母凭子贵,这时候必须得努力。 陶姨娘先笑着开口,“谢姐姐今儿真漂亮,不过,你这支珠花和你的衣裳有些不配呢,还是回屋换一朵吧?” 谢姨娘低头看了眼身上淡紫色的缠枝花褙子,再一想头上珠花的配色,觉得其实还是蛮相配的。 “我的首饰少,换来换去也就这两种,就算了,不去折腾了。倒是我瞧陶姐姐你,这身粉色的褙子不适合你呢,而且腰身也太宽了些,两下映衬,显得你太过丰满了。”她不肯落后,也开始批评陶姨娘。 陶姨娘怎么不知道,今儿王爷拉了余姨娘出门,就是因着她晚上吃多了,王爷担心她胖了不好看呢。 这姓谢的嘴可真毒,张嘴就说她胖了。 她抿了嘴笑:“我瞧了好几回,结果就是没瞧出来。还有我那些个丫鬟婆子们,一个个都是眼瞎的,居然也没瞧出来。唉,可惜谢姐姐没早些过来我屋里,不然也能帮我搭配一二,现在,可是有些晚了。” 这不是说她和她的下人眼瞎,是说自己眼瞎吧? 谢姨娘城府浅些,当下没绷住就冷笑一声,抬脚走了,不过轻飘飘的话却是扔了出去,“陶姐姐不信就罢了,我为的不过是我的心,和姐姐好我才说的,旁人我还不说呢,姐姐自己决定吧。” 看着谢姨娘那细细不堪一握的腰肢,以及走动间摇摆的煞是好看的臀,陶姨娘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自己这褙子和谢姨娘的,怎么好似不一样? 她忙抬起头再次看过去,这才发现,谢姨娘的衣裳腰部是做了改动的。须知楚王好细腰,人人都饿肚子,七皇子成王萧睿好苗条的美人,陶姨娘自打跟了他,就没吃过晚饭的。 她恨恨的一甩帕子,“回屋!” 大丫鬟红珠忙道:“主子,现在回去换衣裳就晚了,那边有余姨娘和谢姨娘,等您换好了,说不定王爷都跟着其中一个走了。” 陶姨娘为难了,“那我这……” 红珠道:“主子您本就生得苗条,这褙子虽然大了些,可是您穿着却显得略微空旷,这样就更显得您瘦了。所以奴婢觉得,压根就不用换,方才的谢姨娘是嫉妒您这样好看,所以才想叫您换了的。” 红珠说的是真话,论长相陶姨娘是比不得谢姨娘娇艳,可陶姨娘却更为清秀些,这么衣服略大一些,真显得是我见犹怜,楚楚可人。 尤其是走动间,那衣裳略大一些,但又不大的过分。不显臃肿碍事,只显她更娇小可人。 陶姨娘也怕去晚了就没她的份了,干脆就听了红珠的话,忙忙追了上去。 已经走远的谢姨娘,到底是把珠花给取了下来,“那个姓陶的小贱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气死我了!” 大丫鬟白鹭就道:“她是嫉妒主子貌美呢,她是在宫里就跟了王爷的,只可惜没开好头,王爷不喜欢她!” 谢姨娘听了就点点头,道:“可不是,瞧她长得那么着急,还叫我姐姐,难怪王爷不爱去她屋里。” 白鹭想了想,赶紧给自家主子提意见,“主子,您说咱们要不要去和余姨娘交好一二呢?听那边的下人说,余姨娘脾气还可以,主子您若是和她交好了,以后可就有两份见王爷的机会了。” 白鹭是个聪明的,说是有两份见王爷的机会,于是谢姨娘就没想到她其实进府这么久,见王爷的机会一个手都数不全,只顾着眼睛一亮,高兴了。 “好丫头,你可真聪明。这个珠花,赏你了。”她把拿在手中的珠花,赏给了白鹭。 到了花园子没多久,萧睿就不拉着余露了。余露自由了两只手,便全往肚子那一放,一只轻轻托着,一只轻轻抚着,就希望这难受的劲儿早点儿过去。 萧睿冷眼看着,心头恼意又被勾了起来,他还真没见过有人吃饭能吃撑着的,别说大人了,就连孩子都没有。尤其是这余姨娘,居然还是在他面前吃撑着了的,合着吃饭比他还重要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那些兄弟还不笑话死他? “妾身给王爷请安。”谢姨娘甩着帕子上前,声音如那黄鹂鸟一般,清脆悦耳。 余露猛然一抬头,眼前就是一个穿了淡紫色缠枝花褙子的年轻姑娘,大眼睛弯着,嘴角翘着,笑起来两颊还有小小的梨涡,特别甜美可人。 余露虽然没见过她,可是一想书中对萧睿后院女人的描述,便猜到这位是谁了。这应该是谢姨娘,最后的结局,好像是给萧睿生了个女儿? 唉,角色太小,她忘记了。 余露落后萧睿半步站着,从他身侧正好跟谢姨娘来了个对视,她习惯性的冲着谢姨娘笑了笑。 谢姨娘想着白鹭的话,也乐意跟余露亲近,于是嘴角微抿,算是回了余露一个笑。 萧睿上下打量了谢姨娘一眼,掩去眉眼间的不悦,淡淡的嗯了声。 于是两人的散步就变成了三人的,萧睿打前,余露跟后,谢姨娘打发了白鹭去找不远处的香梨,自己再落后余露半步。 这就有点尴尬了。 这叫啥,男人带着两个小妾饭后散步吗,这画面真美,余露不想看。 “余妹妹的皮肤真好,雪白细嫩,真是叫人羡慕。”谢姨娘完全察觉不到余露的尴尬,努力的夸奖余露做好外交工作。 余露:“……”我难不成要叫你姐姐? 可她不想要这个姐姐。 她就笑,眯着眼睛弯着嘴角,努力给了谢姨娘一个最善意的微笑。 寻芳院的事儿,尤其是余露屋里和萧睿如何相处的事儿,这是香梨石榴都不知道的,何况是谢姨娘了。她不理解余露这笑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她没夸到点子上呢,还是觉得她夸得不够? 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被人夸的,谢姨娘再接再厉,“余妹妹这衣裳也好看,妹妹身材苗条,皮肤又白,穿着粉色真真是娇嫩。” 余露有点儿笑不出来了,这事情怎么说呢,有点刷新她的三观。想想,大家可是情敌啊,结果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你一上来就各种夸我,难不成你想跟我百合吗? 而且,她真心没有半点原主的觉悟,她才不想在王妃进门前把这两个小妾拉入自己的阵营呢,她更不想和王妃侧妃打擂台。 短时间内,她只想做个安安静静的小妾,等女主上位后,安安静静的滚蛋,不带走一片云彩。 于是,余露继续笑。 她也打算好了,不结盟但是也不结仇,回头就叫香梨悄悄去跟谢姨娘说,是萧睿不许她说话的,不是她不想说话。 谢姨娘被余露笑了两次,笑得她身上都发毛了。 这这这……她说错什么了吗? 好在,陶姨娘来了,屈膝蹲身跟萧睿行了礼,“妾身给王爷请安,爷是带着妹妹们在散步吗?” 温柔好听的声音把谢姨娘拉回了现实,让她没有时间再胡思乱想。这个陶姨娘可真是奸诈,背地里叫她姐姐,当着王爷的面又叫她妹妹,怎么地,你是第一个跟了王爷的你了不起啊? 萧睿此刻只想和余露独处,可这左一个右一个的不请自来,终于让他的耐性告罄了。 结果余露却比他更先一步的拉了香梨出来,香梨只好上前,战战兢兢地对萧睿说:“王,王爷,我们主子,突然肚子疼……” 肚子疼,吃多了可不肚子疼? 萧睿冷哼一声,直接挥了手。 香梨如临大赦,忙福身后小跑着回去,扶了余露就走。 第006章 回到住处,余露也照旧是坐不敢坐,躺不敢躺,只拿了个大迎枕当做抱枕抱着,靠墙站着了。 香梨看了叹息,提议道:“主子,奴婢给您轻轻揉揉肚子吧,稍好些了,您就在寻芳院的院里头走走,也好早些消食了。” 余露不好意思的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对了,你现在若是没事,就出去看看谢姨娘还在不在花园子里,想办法和她的丫头递上话,说方才我不是不想理她,是……王爷不许我说话。” 香梨是陪着余露出去的,但主子在前,她这伺候的得隔开一段距离。所以她只瞧见自家主子和王爷亲亲热热的,倒是没瞧见主子被罚不许说话了。 “为什么呀?”于是一听,她便着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主子是说了什么惹了王爷吗?严不严重,王爷是不是生气了?” 做奴婢的,一切都跟着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余露不敢让自己的心思叫香梨瞧出来,甚至是萧睿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她都不敢说,毕竟没走之前,身边的下人是很重要的存在,若是她们和自己不是一条心了,那这小院也就不安全了。 须知她的脑袋什么阴谋诡计都没装,若是真有人想和她玩宅斗,她分分钟死在别人手下。所以,身边丫头得可靠才行。 余露想了想,就露出个高深莫测的表情,然后挥了挥手。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什么都不说往往效果会更好。香梨瞧她表情,虽然一时不解,可还是老老实实地出去了。一直到外头瞧见花园子里大眼瞪小眼的谢姨娘和陶姨娘,她才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 余主子声音又娇又软,她们丫头伺候了二十来日了,听着照样酥掉半边身子。王爷带她出去时候不许她说话,定然是因为怕她声音被别人听了去的。 这是宠爱,货真价实的宠爱呀! 香梨想通后便觉得底气更足了几分,朝着白鹭招手时候那脸上的表情都是极力克制,才忍住没有得瑟的。 “香梨姐姐。”白鹭快步过来,叫得格外亲热。 香梨高冷的点点头,然后四处看看,便招手叫白鹭凑得更近了些,“白鹭,回头你跟你们主子说一声,方才我们主子不是故意不理她的,实是因为王爷不许我们主子在外头说话,她不敢忤了王爷的意思。还请你给你们主子说说好话,叫她别跟我们主子生气。” 白鹭和香梨没什么交情,这会儿听了虽然心里有疑问,但是也不敢问出口,于是就忙忙点头应下了。 香梨交待好,便满意的打道回府,进了寻芳院便忍不住,一溜小跑的进了上房。 石榴正拉着余露在屋里慢慢地走着,见香梨小跑进来,诧异极了,“发生什么事儿了,你怎地这么着急?” 香梨笑眯眯地走近,压低声音道:“主子,王爷谁的屋里都没去。他该是去书房了,花园子里谢姨娘和陶姨娘在散步呢。”语气里的得意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真的?”余露还没反应,石榴先高兴的叫了出来。 香梨重重点头,“可不是。” 石榴笑道:“我们主子不在,王爷都不想散步了,可见他之前也不是想去散步,而是想跟我们主子去散步呢。” 两个丫头高兴的不行,余露也只好附和着干笑了。 几个意思哦,不过是一个替身,难不成变成真爱了? 真是讨厌,为什么不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偏偏这个时间点穿来呢?早一点,她可以想法子避开,也许就不会被指来成王府了。而晚一些,女主进了府,她低调些不去争宠,相信善良的女主肯定会给她一个好结局的。 可惜是这个时候,可惜是身边两个丫鬟都还那么有‘上进心’,若不是小说里这两个丫鬟都是忠心的,余露都要怀疑她们是王妃提前派来挑拨离间的奸细了。 花园子里陶姨娘看着白鹭走过来,不等谢姨娘发问,抢先开了口,“白鹭,余姨娘的丫头找你做什么?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谢姨娘顿时眉头一皱。大家都是姨娘,就算余姨娘比她得宠些,可她的丫头也没资格吩咐自己的丫头做什么事! 瞧谢姨娘神色不对,白鹭心里暗骂了陶姨娘一句,忙忙解释道:“余主子打发香梨过来,是想说请我们主子明儿过去吃点心的,奴婢方才说了自己决定不了,得问了我们主子才能给答复呢。” 陶姨娘睨了谢姨娘一眼,慢慢道:“吃点心?” 谢姨娘虽然知道白鹭说的未必是真话,不过这话到底是给了她面子,于是就淡淡回陶姨娘,“明儿再看吧,今日怎知明日事呢。我乏了,先回去歇着,姐姐再多走走吧。” 她特意看了陶姨娘的腰身一眼,才朝白鹭伸了手。 白鹭上前扶住她,主仆就这么走了。 其实认真说起来,清秀的陶姨娘比明艳的谢姨娘瘦。但谢姨娘属于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不像是她,该胖的地方和该瘦的地方都一样,整体看身材,就不如谢姨娘了。 陶姨娘气得狠狠揉了揉帕子,大步绕着花园子走了数十圈,最后里衣全部汗湿了,才被红珠扶着往回走。 回了屋,红珠伺候着陶姨娘换衣裳的时候,便悄悄问道:“主子,您说余姨娘怎么会叫谢姨娘去吃点心呢?” 陶姨娘略一沉吟,便道:“会不会是想拉拢谢姨娘?” 红珠点点头,道:“奴婢觉得有可能。余姨娘再得宠,可也比不过将来进府的王妃和侧妃。她是不是想在王妃侧妃进门前,先拉了谢姨娘一起,到时候也好有人分担王妃的视线?” 毕竟一个做姨娘的得宠,那肯定就是正妻的眼中钉了。余姨娘不乐意自己一个人做眼中钉,总得拉个人出来垫背,到时候再有王爷护着,也算是可以和王妃抗衡了。 “风险很大啊。”陶姨娘叹道:“可若是余姨娘愿意分一杯羹,那么见王爷的机会就会变多,在王妃侧妃进门前,怀了身孕都是有可能的。到时候就算是眼中钉又怕什么,王爷照样会护着,而且有了孩子,这一辈子才是真的不愁了。” 红珠道:“那您是觉得,谢姨娘会答应吗?” 陶姨娘点头,道:“不止是她,连我都想答应呢。” 红珠有些担心,“可若是只做眼中钉,却没得到好处呢?到时候王妃侧妃进门,会不会拿咱们开刀啊?到时候王爷若是不护着,余姨娘再得宠也没有和王妃抗衡的能力,她也不护着,那咱们不就是只能任由王妃搓圆捏扁了?” 若是在王妃侧妃进府前没有身孕也没有宠爱,那就干脆点儿,多收集一些余姨娘的把柄,等王妃进门了,第一时间投诚,到时候不仅不会被当眼中钉,反而有这后院最大的女主人护着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陶姨娘笑着道:“明儿个,咱们也去余姨娘那边吃点心。” 另一边,谢姨娘在回去的路上就知道香梨到底是说什么了,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原因,纳闷地问白鹭,“你说,为什么王爷不许余姨娘在外头说话?” 白鹭想着香梨趾高气扬的模样,心中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可是却不敢直接和自家主子说。 “奴婢猜,怕是余姨娘吃撑了,王爷不高兴了吧,毕竟王爷喜欢苗条的美人儿。”白鹭道:“反正不管是怎样,她今儿叫人来跟您解释了,明儿咱们过去找她,也只当是礼尚往来了。” 谢姨娘点点头,忽而却是叹息,“王爷待她,终究是和我们不一样的。” 看着谢姨娘忽然落寞的模样,白鹭只觉得心头一酸,王爷那样的人物,谁能不喜欢呢。可是想要得到他的喜欢,却是太难太难,自家主子虽然生得美,可是王爷又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呢,就说寻芳院的那一位,论长相那就是丝毫不逊色自家主子的。 以后还有王妃侧妃,也许还有其他女人,自家主子若是再不抓紧,以后只怕是更难了。 “主子。”白鹭脸色微红,压低声音道:“您说,咱们能不能去找余主子……问问?” 问什么?谢姨娘疑惑,可是看着白鹭越来越红的脸色,她猛然明白了过来。 “她,她会告诉我么?”谢姨娘强忍着羞意问。 白鹭咬牙道:“她孤身一人,再得宠,以后王妃侧妃进门了,也落不到好。若是主子您能为她所用,她自然是要给些好处的。” 谢姨娘闻言,立刻捏紧了拳头,“好!” 第007章 余露当晚一直熬到困得直点头了,才觉得肚子舒服了些,因着用了晚饭就不断走动倒是也累了,倒下没多会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石榴和香梨悄悄退了出来。 “主子真好看啊,我觉着主子呼吸时候吐出来的气都是香的。”石榴小声说着,眼睛还不舍地回头看了眼。 香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立刻捂住了嘴,轻声骂道:“那是用了香膏子了,谁用了香膏子,身上都是香的。你这副模样可别叫旁人瞧见,不然告到王爷那里,有你好受的。” 石榴不解,道:“我怎么了?” 她没干什么啊,不就夸了余主子一句么? 香梨脸色有些红,可见石榴是真的不懂,怕她吃亏,只好拉了她到门口,打发了守门的樱桃去打水,才小声道:“我听说,宫里头有些宫女和冷宫的嫔妃,常年见不到男人,私底下会两两结伴做些……你方才那样说,叫有心人听了,可不是要误会你对主子有那想法了?旁人最多闲言闲语,可若是王爷知道了,要了你的小命都是轻的。” 石榴就是纯欣赏,毕竟谁不喜欢美人呢,可是叫香梨这么一说,忽然的心肝就颤了颤。主子刚来的时候还会叫她伺候着沐浴,这几日忽然不叫人伺候了,不会就是…… “香梨,我完蛋了。”石榴一瞬间脸色变得煞白。 香梨也被她吓到了,“你怎么了?你,你不会是真对主子有……” “不是不是,我没有!”石榴摇头否认,可是脸色仍然没变好,“但,但只怕主子已经,误会我了……” 听石榴说了关于沐浴的事儿,香梨也上心了,这不会是真的有什么了吧? 余主子是从宫里出来的,按理,对这个是知晓一二的。 石榴抓着香梨的手,都要哭了,“香梨,你要救我,你要救我呀!” 到底是多年好姐妹,虽然懒了点,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倒霉不是。香梨不忍心拒绝,便干脆应了下来,“明日的,等明日主子醒了,我想法子跟她提一提,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谢谢你香梨,以后我一定多干活儿,再不偷懒了。”石榴感动,抱住香梨眼泪都吓得掉了下来。 余露一夜无梦,第二日天光大亮了才睁开眼。 家里没有女主人真好,不用请安,想睡到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 一夜过去,肚子不仅不撑了,反倒是还有些饿了。余露学了几日衣裳也会穿了,自个儿穿好了出来,一面要水洗漱一面吩咐人去拿早饭。 石榴懦懦不敢上前,香梨就叫了樱桃进屋。 “主子,您怎么自己就起了,怎么不叫奴婢进来伺候呢?”香梨指挥了樱桃放好洗漱用品,就过来帮余露整理衣裳。 余露道:“这衣裳怪好看的,我觉着自己穿更有意思,你就别剥夺我的乐趣了。” 其实她说的是真的。古代这些衣裳吧,看着真就是好看,虽然她只是个小妾,可却是王爷府得宠的小妾。衣裳料子好,花样多,款式也可以挑着穿,虽然夏日不够轻便,但不出门的话,选择轻纱款,稍微透一些也没什么。 香梨只好不再说这个话题,另起一个,“主子今儿想吃什么?” “王爷出门了吗?”要吃的前,余露先关心了萧睿的去向。 香梨笑道:“主子忘啦,王爷要上朝,天不亮的时候就出门了。”说完又忙着补充一句,“昨儿晚上王爷歇在了书房,早上也是从书房走的。” 谁关心他晚上睡在哪呀,不在家,没有机会来管我就好。 余露自动忽略香梨后面的一句话,开始点餐,“我想吃肉馅的小笼包,还想吃油条,豆腐花,再来一个茶叶蛋,先就这么多吧,应该够吃了。” 要多食,不能暴食。 香梨应了,去门口、交代了石榴去厨房拿早饭。 等余露洗漱完了坐在桌子边,看到桌上,一口就能吃掉的小笼包一个,油条四分之一根,豆腐花茶盅那么大的碗一小碗,茶叶蛋倒是整的,可就这么点东西,她这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哪里够吃呀! 她不满地看向低头垂目站在面前的石榴。 香梨忙上前解释,“主子,咱们少吃一些,一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了这个若是不够,一会儿咱们先吃点水果,或者再叫厨房做点红枣糕过来成么?” 丫鬟呢,是忠心的,出发点呢,也是好的。 然而,却让余露不满意了。 因为她们这是越过了她,给她做决定了。 余露生活条件一直都是好的,虽然不太习惯这儿丫鬟像奴隶一样的伺候主子,可是更不习惯有人不听她的,直接帮她做决定。这种情况便是在现代也没有的,当然,她也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就是了。 她其实也可以理解,丫鬟给她这么点吃的,是怕她像昨晚一样再吃撑了,到时候萧睿如果真的生气了,她们肯定是逃不掉责罚。所以为了不惹到萧睿,就不顾忌她能不能吃饱了吗? 她们听萧睿的话没错,她也听萧睿的话,可是若是因为听萧睿的话而不把她放在眼里了,那没萧睿看着的时候,她的日子能好吗? 既然来到了这古代,既然现在算是个主子,那就得有点主子的样子。 “厨房没吃的了?”余露往椅背上一靠,问向说话的香梨。 虽然她声音轻轻,半点没有生气的模样,可能做到大丫鬟的位置,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是有的,香梨立刻就知道余露是生气了。她着急地解释,“不是,是奴婢觉得……” “你觉得?”余露打断她的话,“你觉得什么就是什么,这寻芳院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香梨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石榴也紧跟着跪下,想着昨晚上香梨的话,眼泪唰唰就往下掉。 她们两个这样的反应,余露再大的不满也没有了,在现代可没人会给她下跪的,她也接受不了有人给她下跪。 “起来吧,不拘是谁,再去给我拿一份早餐来,包子再拿两个,油条再拿一根,也就够了。”余露吃软不吃硬,这会儿也不想再多要,省得她们难做。 香梨爬起来,瞧石榴还愣愣的,忙也把她拽着拉了出去。 看她们吓成这副模样,余露叹息一声,要是这穿越可以穿在二十一世纪该多好。醒来之后拥有好的身体,但却还是在她熟悉的世界,而不是这里,封建尊卑严重,人不是人,命不由己。 一顿早饭吃的索然无味,吃完了余露就打发人出去了。 石榴被早上的事情吓到了,“香梨,怎么办,余主子今儿好吓人。” 香梨摇摇头,苦笑道:“不是余主子吓人,是我错了。” 奴婢始终是奴婢,主子就算宽和,奴婢也不该去做主子的主。亏得今儿是余主子,若是换一个主子,她绝对没有好下场。 看来,还是自己手伸得有些长了。 石榴还要再说,有小丫鬟来回禀,说是陶姨娘来了。石榴就道:“主子现在正不高兴呢,我去把她打发了吧。” 香梨摇摇头,道:“慢着,我去问了主子的意思再说。” 她们是有权打发了陶姨娘,可那须得是余主子先给了她们这个权利才行。 余露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什么人都不想见,“不见,你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吧。” 香梨正要应下,石榴进来了,“主子,谢姨娘也来了,一样求见主子。” 余露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来了来了,难道小说里其实也不是原主先主动的,是这二位先投靠的?配角的戏总是少的,她还真想不起来,不过,她却是坚决不能‘结党营私’,“不见,就说我睡回笼觉去了。” 陶姨娘和谢姨娘被拒之门外,谢姨娘看陶姨娘的眼神就不善了。 陶姨娘心里也有些不高兴,见谢姨娘这般看她,就刺谢姨娘,“本想着借谢姐姐的名头也来吃口点心的,没想到谢姐姐也被拒了呢。” 谢姨娘正想发火,白鹭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眼神一转,就笑道:“不想陶姐姐这般可怜,想吃点心都吃不到。白鹭,一会儿将我屋里的白糖糕,都送给陶姐姐吧,反正我也不爱吃。” 第008章 两位姨娘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去如何想的余露不知道,反正她是默默思虑了半日功夫,觉得昨儿个自己不愿意得罪谢姨娘这一点,似乎做的不对。 今日两位姨娘为什么会来?理由很简单,昨日她对谢姨娘太和善了,在她们眼里她是得宠的,作为不得宠的两个姨娘,不管是想巴结她,还是借由她接近萧睿,都得提前跟她示好。她的和善就如同递出去的橄榄枝,谢姨娘接了不说,同时还拉拨来了陶姨娘。 今儿个,两位姨娘就是来示好的。她若是见了,那便等于接受了,就算她什么都不说,两位姨娘日后也会常来,并且以她马首是瞻。 这不是她自恋,实在是萧睿‘宠爱’她得太明显。 所以这示好,她不能接受,可是不接受,似乎就得罪人了? 一面是王妃,王妃的丫鬟就是女主,女主未来的真爱是男主,另一面却只是两个不得宠的姨娘,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所以,坚决不能接受。 既想清楚了,余露便把这事情给放一边了。 因着她早上起得晚,想了这么会儿,便已经到了午饭的时辰。中午萧睿一向是不回来的,余露自也没什么顾虑心思,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她叫了香梨进屋来点餐。 “主子中午想吃什么?”香梨面对余露更小心了。 余露也只当没看出来,道:“中午吃米饭,做一个辣的水煮鱼,再要一份扬州狮子头,烫个小青菜,猪油炒个绿豆芽,汤要个菌菇汤。” 要说穿越到这儿,好处有二,一是穿到了王府,还是个受宠的小妾,想吃什么就可以点什么还不用花钱,萧睿没有反对,下人就不敢不给。这第二么,则是有个好身体,吃嘛嘛香,从前没吃过的或者爱吃的,在这儿可以甩开膀子下劲吃。 若是小说里女主的下场不是那么悲催,余露还真有一种干脆老死在这寻芳院的念头。当然了,也只是想那么一想,其实比起吃,她更向往的是去外面走走看看,最好有个英俊潇洒身心干净还只爱她的男人陪着,那就更完美了。 香梨什么都没说,领命下去了。 中午余露控制着肚子,只吃了个饱,没有吃撑。吃完了在屋子里走了会儿,然后开始要水果。屋里摆着冰山,水果拿来就放旁边搁一会儿,等吃的时候自然就冰爽可口了。 消了食,吃了水果,接着便是睡午觉了。 哎,这猪一般的生活,真美好! - 萧睿如今在户部当值,不过他是刚出宫建府的皇子,除了去年办了桩漂亮的差事被封为成王外,之后的差事就没轮得上他,如今在户部,其实也就是跟在三皇子萧瑜身后学着而已。 跟着萧瑜的,除了他,还有九皇子萧逸,和萧睿是一母同胞的,他的亲弟弟。 大夏天的,弟兄俩个跟着萧瑜查了一回账,萧瑜带着账册进宫去见皇上了,两兄弟才终于能凑到一边歇下来。 “老三真不是人,这么热的天他跟没感觉似的,热死老子了。”萧逸一面说着,一面毫无形象的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折扇跟抽风一般使劲扇着。 萧睿手里也拿着折扇,听了这话就把折扇一收,直接敲在了弟弟的头上,“慎言!” 萧逸扭头没躲着,恼恨的瞪了萧睿一眼,接着四处看看,更是觉得无语,“七哥,这儿就咱们兄弟俩,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慎言个鬼啊!” 他们俩是惠妃生的,可萧瑜却是正宫皇后娘娘所生,虽然上有太子,但萧瑜的地位,依然是高于他们这帮兄弟的。萧睿倒是不惧他,可那也不能挡得过萧逸这个弟弟那张满口胡沁的嘴。 “隔墙有耳!”他说道:“有什么话咱们可以私下说,在户部这地界,你给我老实一点!” 萧逸满不在乎的哼了哼,不过到底如哥哥的所愿,换了话题,压低声音问萧睿道:“七哥,我上回给你送的那个美人,怎么样?” 萧睿一时没想起来他说谁,“什么?” “装什么装,在我面前还假正经。”萧逸说着脸上就露出了促狭的笑,“我知道你以往为什么不好女色,还不是因为母妃给的宫女都长得千篇一律寡淡的很,在床上也像个死鱼一样没趣。可我给你送的那个,不错吧?听说后来你自个儿也瞧中一个宫女,母妃赏给你了?听说那个也长得不错,两个比起来,你更喜欢哪个啊?” 萧睿不由想到余露。 她是他无意中撞见,之后先跟母妃透出意思的,到底是要到府里做一个妾,等闲不出去也见不到什么人,因此即便是那样的长相,母妃疼他,到底也允了。 可是他把她养在府里,却舍不得碰她,也不敢碰她。 除了昨儿鬼迷心窍了,之前他最多也不过是摸过她的手,其他的,再是没有了。 “七哥,你不会是要一一回味,然后再做对比吧?哈哈哈哈哈哈——”萧逸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说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实诚了,弟弟不过随口一问,没那心思要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萧睿回了神,冷冷看了萧逸一眼,“我看,你那府邸也该加紧建了,我都搬了出去你的府邸还没建好,看来我得回禀了父皇,去督促一二才是。” 萧逸笑容顿时一僵,半晌耷拉了脑袋,没精打采的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您可千万高抬贵手,千万别去催,顶好明年,不,后年再建好才好呢!” 这一次建府的有六七八、九四位皇子,如今前头三个都已经建好入住了,也就只有九皇子那边他今天要求这样,明天要求那样,给耽搁了下来。 他到底年纪小,因为不愿娶妻拖着不肯把府邸建好,承元帝这做父皇的都不管他,其他做哥哥的当然也不去做那恶人。只这会儿,萧睿不过是见他犯抽,拿来吓唬他一下罢了。 见萧逸怕了不敢再说,萧睿便也收了声。 两人约莫等了一个时辰,萧瑜回来说是没他们事了,两人才前后脚的离开。出了户部,萧逸的不正经毛病就又犯了,他凑到哥哥旁边,没个正行的说:“七哥,我跟你一起回府吧?” 萧睿斜睨他一眼,“干什么?” 萧逸笑道:“看看小嫂子啊。” 萧睿知道,他这是说余露,毕竟他送来的谢氏不过是个玩意,他可没胆子喊嫂子。而余露是自己亲自跟母妃求来的,萧逸好奇也是正常。 不过,余露的长相,其他人看到无所谓,可是他们兄弟却是不行,尤其是萧逸,虽然那会儿他还小,但这小子记忆力贼好,难保见了不会想起来。 萧睿淡淡道:“或许你府邸的事,我不该去找父皇,而是应该直接去长宁侯府,找夏家大小姐才是。” 长宁侯府嫡长女夏梦莹,是长房的唯一遗孤,也是九皇子萧逸未来的王妃,这不是随着此次大流而来的赐婚,而是在两人还小的时候,承元帝为了安抚战死的夏大将军,特意指婚给年纪相当的萧逸,也当是安抚夏家,抚恤夏大将军了。 这夏小姐从小就体弱,年岁渐长就更是如弱柳扶风一般,走路都得叫人扶着。萧逸倒不是不喜欢病美人,如果她只是病美人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好说教,萧逸明着暗着撞见许多回,她不是对丫鬟仆妇就是对家中兄弟姊妹,甚至是遇着萧逸,她也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说教。 萧逸是惠妃的小儿子,在宫里又得承元帝的疼爱,连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皇帝都不曾说教他,他哪里愿意被夏大小姐说教。不说烦死她,那也是见着她就躲的,更是恨不得一辈子不娶正妃才好。 萧睿哪壶不开提哪壶,萧逸只好认栽,悻悻地爬上了马车,心里却在想着,定然要找个机会去瞧瞧,能叫七哥金屋藏娇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才好。 第009章 余露睡了午觉,起来后就开始觉得无聊了。 没有电视,没有手机,也没有小说看,甚至连爱和自己聊天的嫂子也没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呀! 石榴不敢往余露身边来,香梨就在一边做着针线陪余露,瞧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到底大着胆子问道:“主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余露只想让香梨几个别给她做主,又不是真想跟她们主仆泾渭分明,见她问了,就也直言道:“没事情做,觉得很没劲。”为了防止她们听不懂,一般情况下,余露还是记得不要说太多现代用语的。 香梨提议:“十月是王爷的生日,不然主子给王爷做件衣裳?” 余露摇头,“不还早着呢么,不着急。”她可不会针线活,而且她也不想太过表现自己。 香梨便道:“那要不,奴婢去请了谢姨娘和陶姨娘过来,主子和她们说说话?她们先前还来想要见您呢,您给推了,这不见,怕是不好。” 这香梨还真是爱操心的命,好在现在知道征求她意见了。 余露不客气的拒绝了,“不想和她们来往。” 香梨纳闷了,问道:“为什么?” 都是王爷的妾室,想不来往也太难了。现在王妃没进门倒是还好,只需要来往她们两个,以后王妃侧妃进门了,那可就一下子变成了四个,再者,以后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呢。 余露知道那两位姨娘接近她的企图,其实……虽然她只是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但该知道很多事儿也还是知道的,就算不提旁的,把现在的文胸改造一番教给那两位姨娘,只怕萧睿去她们屋里的时候,都能被迷住。 只是,她不想落下和她们结交的把柄,也不保证让香梨她们私下传消息不会被泄露出去,所以只能少做少错了。 至于为什么不想和她们来往,余露道:“她们心怀不轨。我跟她们来往,以后王妃侧妃进门了,怕会第一个找我的麻烦呢。” 香梨听了这话算是明白了,自己再一琢磨,就不得不承认余露思虑的深远了。 这小妾总是比不过正妻的,余主子再得宠也不该和王妃打擂台,不然王爷不在的时候,王妃动动嘴皮子,就有的是人来寻芳院找麻烦。既然不想找她们做臂膀,那就更不能随意放她们进来了,不然王爷来看余主子的时候,被她们勾去了可怎么是好。 “主子考虑的是,倒是我想差了。”香梨赞同道,见余露现在似乎心情不错,便想起了石榴的事儿,因此小心翼翼道,“主子,您,是不是对石榴有什么不满?” “没有。”余露吃着葡萄,吐了葡萄皮,便斩钉截铁的否认了,“怎么会这么问?” 要是不满也就是今早上了,可不满的也不是石榴一个啊。 香梨有些说不出口,而且她也怕,怕万一余露没有往那方面想,她这一提,反倒是叫石榴更没法子洗清误会了。 余露挑了挑眉,怀疑是不是早上自己太霸气了,把这丫头给吓到了,因而便看向她,尽量温柔的道:“怎么了?说啊,我能吃了你不成。” 香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道:“倒是没别的,就是这几日您忽然沐浴时候不叫石榴伺候了,她心里担心着,所以跟我念叨了两句。” 那是不好意思,沐浴这么私密的事情,哪里能叫外人看见啊,而且她这身材还那么火爆,她更是会不好意思了。余露脸微微有些红,想了想才道:“没有的事,早前是对这儿还不熟不好说自己来,现在熟了,还是自己来更自在些。” 香梨这下才算是真的放心了,余主子出身不好,在宫里也是做低等的宫女,凡事自己来是可以理解的。看来,是她多虑了。 樱桃正好走到门边,小声回道:“主子,谢姨娘又来了,这回是说有事情要和您说。” 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虽说她很无聊,可她宁愿躺尸,也不愿意和谢姨娘交流。 余露干脆指派香梨出去,“有事听事,无事撵人。” 谢姨娘见是香梨出来,就知道这是余露不想见她,特意打发大丫鬟来和她说的。她皱眉看了白鹭一眼,心里很是不高兴,她就说算了,偏白鹭非要让她避开陶姨娘再来一次,可不,被拒之门外了吧! “我们主子午睡还没醒,谢主子要是有什么事,就跟奴婢先说了吧,奴婢一会儿去和主子说。”香梨外交能力还是很好的。 谢姨娘不高兴,也就不乐意开口,瞧了眼白鹭。 白鹭便把手里的食盒送到了香梨面前,道:“这是我们姨娘亲手做的酸梅汤,冰镇过了的,听说余主子苦夏,这便送来给余主子尝尝。若是余主子喝得好了,奴婢再给余主子送。” 香梨顺手接了,朝着谢姨娘便是满满的谢意,“劳谢主子费心惦记了,奴婢代我们主子谢过谢主子,我们主子正需要这东西呢。” 谢姨娘敷衍的笑了笑,扭身一摇三摆地走了。 白鹭忙赔笑说了两句好话,紧赶着追了上去。 香梨提了酸梅汤进来,便笑着把这事儿给余露说了,“没什么事儿,谢主子那儿送了酸梅汤过来,不过是以这个为借口,还是想跟主子套交情罢了。” 酸梅汤啊,这么热的天,酸酸甜甜凉凉爽爽正是好啊。香梨把食盒放在了桌上,余露就走过去揭开了盖子,这不是普通放食物或者点心的几层食盒,而是极深的一个肚子,里头搁着一个白瓷罐,从上头看进去正好看到漾着水纹冒着凉气的酸梅汁。 余露嘴馋,问香梨,“这个,我可以喝吗?” “可以呀。”香梨说着,就出去拿了个细白瓷碗进来,“我给主子倒。” 余露捧着带着凉气的瓷碗,久久不敢喝进嘴里,可别是下了什么毒.药,或者不孕不育药的,能这么直接喝吗? 正犹豫着,萧睿大步走了进来。 “喝什么呢?”他一面在冰山旁边站定,一面用手扇着风问向余露。 余露捧着瓷碗,脱口就道:“谢姨娘方才送来的酸梅汤,你喝么?” 谢姨娘送来的?怎么这么巧,今儿路上九弟才提了她,现在寻芳院也提起她了。 萧睿走过去,接了酸梅汤。 余露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看,真要喝呀,万一下了毒,万一有什么不能喝的东西……萧睿在她这里出了事,就算是谢姨娘送来的,她也跑不了吧? 她赶紧去看香梨,却见香梨已经低下了头,没有半点想要劝阻的意思。 余露再转头,萧睿就已经举碗喝尽了。他刚从外头进来,正是热的心里身上都难受呢,一碗冰镇的酸梅汤下了肚,整个人从内到外的舒坦了。 “看什么?”见余露盯着他,他便把瓷碗放在桌上,示意了香梨再倒一碗,就伸手抓住了余露的手。 两人的手都是刚才端着瓷碗的,正是凉爽着。这么拉在一起也不觉得热,反倒是余露手指细嫩,他摩挲了两下就有些舍不得放开了。 余露整个人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就摇头否认,“没看什么。” 萧睿摩挲她手指的动作一顿,低头看向了她。余露则终于后知后觉的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捂住了嘴,糟了,忘记他不许她说话了。 说她不怕吧,可她明明一副惊慌害怕的模样,眼睛瞪得溜圆,手捂着嘴由于用力过大,都把脸掐的有些变形了。可你若说她害怕吧,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下跪求饶吗? 萧睿定定看了余露片刻,香梨就送来了第二碗酸梅汤。他暂时放过她,端过来又是一口喝了。 喝完酸梅汤,他倒是想起做酸梅汤的人了,吩咐香梨道:“你去外头和崔进忠说一声,叫他开了库房,将前儿得的那对白玉镯子赏给谢姨娘。” “是。”香梨忙应下。 白玉镯子,谢姨娘做一碗酸梅汤就有一对白玉镯子啊。余露也好想做点什么给萧睿吃吃喝喝,叫他也赏点东西。 这古代女子抛头露面的少,她以后离开王府了,可得身上有银子傍身才行啊。可是,又怕她真的做了,萧睿这个自恋的人会误会。 余露陷入两难,放下手,面上就有几分遗憾了。 萧睿一扫眼瞧见了,便又叫住了香梨,“对了,还有上回南边进来的一盒子珍珠,叫他拿给你,给你们主子玩。” 一盒子珍珠啊! 香梨见余露久久不谢恩,只好自己下跪,激动的道:“谢王爷赏。” 萧睿摆摆手,拉住反应过来想要福身的余露,进了里间。 第010章 崔进忠从库房出来,把一盒子装在雕刻着牡丹花木匣子里的珍珠给了香梨,“拿好喽,这可是好东西!”一盒子上好的珍珠,一般人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王爷说赏给余主子就全赏给余主子了,看来啊,以后余主子那边,还真得巴结着。 香梨小心翼翼地捧着,道:“好的,谢谢崔爷爷。”又从袖笼里抽出个荷包塞给崔进忠,“崔爷爷,这是我们主子给您的买酒钱。” 崔进忠眯起眼睛一笑,对着香梨满意的点点头,又尊敬又给钱,余主子那边真的得巴结着,有这么个能干的丫头,再有那么样出色的姿容,不受宠简直天理不容啊。 等瞧着香梨往寻芳院去了,崔进忠就绷起脸朝谢姨娘的住处去了。 谢姨娘对于突如其来的赏有些懵圈,虽然伸手接了,但仍然是一脸的茫然,“崔公公,这,王爷怎么突然赏我东西了?”她可是连着十来日都没瞧见王爷了啊,怎么好端端地,给了赏了? 崔进忠守口如瓶,笑着道:“谢主子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奴婢哪里知道王爷的心思。” 白鹭上前,把一个荷包塞到崔进忠的手里。 崔进忠不接,又给推了回去,“奴婢真不知道,谢主子若是无事,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谢姨娘愣愣的点点头。 白鹭一个没注意,崔进忠就这么走了,她不由得有些泄气,再看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木呆呆的谢姨娘,她就叹了口气,道:“主子,您歇着,奴婢出去打探一下。” “好。”谢姨娘点了点头。 白鹭出去打探了,另一边陶姨娘就也听闻崔进忠去谢姨娘那的事情了,着了红珠去打探,转眼红珠就回来了。 “崔公公是去送王爷赏的,听说是一对上好的白玉手镯,那边院子现在从上到下都是喜气洋洋的,可得意了呢。”红珠有些不忿。 陶姨娘沉吟道:“谢姨娘午后又去了一回寻芳院是吧,你说她还专门送了酸梅汤过去?” 红珠一想,还真有这回事,便点了点头。可接着就是满脸惊讶了,“主子,不会是因为谢姨娘给余姨娘送了酸梅汤,所以王爷才赏了她的吧?” 陶姨娘神色落寞的点了点头。 不然呢,不然谢姨娘都许久没见着王爷了,王爷做什么要赏她东西?真是没想到,王爷居然把余姨娘抬的这么高,莫不是日后,这成王府要多一个侧妃娘娘了? 若是真的,那就还真不能不巴结。 可若不是真的,那巴结起来,就真是憋屈了! “红珠,你把这消息传给谢姨娘那。”陶姨娘吩咐道。 红珠眼睛一转,面上就带了笑意,“是,主子放心,奴婢这就过去传话。” 等白鹭打探完消息回来的时候,谢姨娘已经把屋子里属于她自己的东西都砸了撕了,一双眼睛更是气恼羞愤,红的不行。 白鹭惊叫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她匆匆扫了眼屋子,发现谢姨娘没有失去理智,府里分来的东西,王爷赏赐的东西都还在时,才算是把快要跳出来的心又吞了回去。 谢姨娘坐在床上,伸手就捂住了嘴,接着嘤嘤哭着小声道:“可打探出来了吧?知道王爷是为什么赏我了吧?就是为着给那余贱人送了酸梅汤,所以才赏我的。这是什么意思啊,大家都是姨娘,凭什么分个三六九等的,合着我这个姨娘就该去伺候她那个姨娘?有本事的,她怎么不去做王妃做侧妃呢,她要是做了王妃侧妃,我保证二话不说的去伺候她!” 谢姨娘声音很小,可就这都吓得白鹭面色煞白,跑去把们和窗子都关严实了,才一脸无奈又心疼的走到床边。 “主子,这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王爷这不是注意到你了吗,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谢姨娘抬起头瞪向白鹭。 白鹭只好一叹,继续柔声劝道:“这有句老话说得很好,叫做风水轮流转。论长相你不差那余姨娘什么,现在王爷是没有瞧着你的好,所以才暂时被那余姨娘勾了心魂去的。日后王爷多注意到你了,自然能发现你的好,到时候王爷宠你了,只怕余姨娘就要来给你送酸梅汤了。” 虽然大家都是姨娘,可没有男人的宠爱,姨娘和姨娘就不一样。主子都能进来成王府,怎么就还这么天真,连这个都想不通呢。 若不是跟在谢姨娘身边多年了,白鹭这会儿真的想考虑下自己的去留了。可她到底是和谢姨娘一起进府的,主子就是谢姨娘,去旁人那里,旁人也不会要她的。 “主子,别生气了。”白鹭继续劝道:“咱们好好努力着,定然也有得宠的那一日,到时候奴婢敢保证,一定叫你出了今日的气。” 到了那一日,她一定第一个收拾陶姨娘。这女人看着不显山不显水的,却没想到这么坏! - 余露还不知道,因着萧睿的赏赐,她已经被骂成贱人了。 她此刻正倒霉催地站在萧睿面前,面对张着手高了她一个头还多的男人,给他换!衣!服! 余露这种,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小姐,还因着生来就有心脏病,别说伺候别人了,伺候自己她都不干。可是现在,却得伺候别人了,所以伺候起来的舒适度,可以想象。 萧睿就觉得那双手跟在自己身上点火似得,从胸口来到小腹,从腰间来到后背,走到哪里点到哪里,青天白日的,被热出一身汗的他其实只想痛快的去冲个澡,并不想有感觉,并不想大白天的干点什么啊。 余露一边吐槽古代衣服难穿难脱,一边认命的干着丫鬟才干的活,等到给萧睿脱里衣的时候,踮起脚够他的领口衣襟,然后一个没站稳趴了上去。 萧睿伸出手,稳稳地抱住她。 娇小纤细的身子紧紧靠着他,他伸手揽在她的腰肢上,感觉鼻端都是若有若无的香味。他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将她揽得更紧了一些。 余露趴在她怀里,却是懵逼,懵逼,再懵逼。然后……不对啊,卧槽,这个禽兽啊,给他脱个衣服,他居然起了反应?!!! 余露忽然伸出双手撑在萧睿的胸前,用力一推,接着往后一跳。 “你,你,你……”她惊恐地看着萧睿,心想香梨和石榴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他不会也是这么一副德行吧? 真是……一言难尽!要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信,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种马男! 萧睿先是觉得尴尬,接着看余露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的模样,就是遏制不住的怒火,从小簇火苗一下子壮大成了滔天火焰。 他一个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余露手腕,将人一提溜就提到了近前。一手伸出固定住她的腰肢,一手则直接掐住她的下颔,声音低沉中带着显然易见的怒火,“跑什么?怎地了,你这是嫌弃爷?” 余露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明明知道这是封建社会,明明知道这里男权至上,明明知道炮灰女是直接被萧睿给弄死的,为什么她在萧睿面前,还是会出这么多问题啊! 她就不能眼瞎心盲,当看不见吗? 偏偏要…… 她只能摇头,掩盖掉眼底的恶心与不喜,尽量无辜地摇头。 “说话!”萧睿低声吼。 要不是她不安分,动来动去的撩拨他,他会起反应? 每日里都是丫鬟给他更衣的,十七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在更衣的时候出了这丑,这难道是他的错? 他也很尴尬好不好! 余露不敢去看萧睿满是怒火的脸,闭上眼,豁出去一般道:“没有!这是男人的自然反应,我理解!” 第011章 余露闭着眼,因而没有看到萧睿突然间僵住的脸色,只等了好一会儿,等来了萧睿一字一顿的声音,“你,知,道?” 余露:“……”我的眼泪已经流成一条小河了。 余露不吱声,实在是情急之下,想不到该怎么去解释。她咋说,说虽然自己年幼,虽然自己有病,虽然家里人小心翼翼宠着爱着,但她依然看了□□看了小h文? 她就是说了,萧睿也不知道。 而且,这破古代,哪里有这个? 萧睿掐着她的下颌手松了下,打算再往上一点顺便再加点力度,可刚一移开,就发现她白皙细嫩的下颔上就被他的手指掐出了红痕,看着触目惊心。 他一下子松了手。 接着再抬起,就是用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了,他太鲁莽了,她皮肤嫩,哪里经得住他这么对待。 余露等了半天没了下文,悄悄睁开一条眼缝,正好和萧睿眼睛对上,吓得她立刻闭上了眼。 “王爷,奴婢把珍珠拿回来了。”外面却忽然响起香梨的声音。 余露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萧睿却越发恼了,可是又不忍心继续动手,一腔怒火便全往外头的香梨撒去了,“滚出去!” 外面死一般的安静,香梨一点声儿都没发,打着颤儿下去了。 而屋里,一番折腾后萧睿也早已平息了下来,他松了手,冷声道:“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 如此情景,必须说瞎话了。 “从前在宫里,有一次在花园子里听见……”余露想起,小说里九皇子萧逸是个最风流放荡的人,于是锅就甩给了他,“听见九皇子和一个宫女说话,他,他这么说的。” 萧逸! 萧睿气得牙齿都打颤了,他的女人,居然从萧逸嘴里听到了这样的话!而且,还学给他听了! 想到今日萧逸说要见见余露的话,萧睿顿时醋意上涌,一把将余露搂过来紧贴着胸口,低下头,嘴唇几乎贴在她的额头上,问:“他,可有这么,跟你说过?” “没有!”这个锅她可不背,“九皇子跟别人说我听见的,我没和九皇子说过话!” 斩钉截铁,积极否认,反正小说里没写。 就算写了,真有这回事,她也不能承认啊。 萧睿对她这欲盖弥彰的模样不满,不过觉得她也应该不敢骗他,于是到底饶了她,但却真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他松开余露,一面往净房走一面吩咐,“拿干净衣裳过来。” 余露方才都觉得自己心跳快要停止了,现在瞧他终于进了净房,心才恢复了有规律地跳动。她真是庆幸,现在的心脏好,没问题,要是前世那个,她估计得进医院抢救了。 因着老成稳重的香梨已被吓傻,余露就叫了石榴和樱桃进来,两人伺候了萧睿洗好,樱桃出来拿衣裳,余露忙递过去了。 穿好衣服出来的萧睿,冷冷看了余露一眼,转身走了。 香梨这才敢进来,偷偷的把余露拽去里间,先把珍珠送上了,才问:“主子,方才是怎么了,王爷,你又把他惹生气了?” 这位主子的本事真是旁人学都学不到的,经常把王爷气得甩脸子离开,但就是不失宠。要说漂亮那是真漂亮啊,可惜王爷根本没碰过她,漂亮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王爷到底是喜欢她们主子哪里? 香梨真是想不通。 余露才不想,女主没出现,她只要不犯原则性的大错误,萧睿就不会怎么她的。能这么三不五时的小小气气他也没什么,说不定就气得他厌烦了,以后再也不来了。那样她就保证了清白,在女主出现后,可以欢快地离开了。 余露把木匣子打开,里头分了两个格子,一侧放了有大拇指一般大小的珍珠,一共八颗。以余露这见惯好东西的眼光来看,这个个都是极品。另一侧则是放了大小相等的一小格子珍珠,串个珍珠项链或者珍珠手链,那绝对是美的。 这个其实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带出去的话卖了,只要不被骗,买一个大宅子买几百亩地再买几个下人,那是足足的了。 余露宝贝的把东西收好。 “主子!”香梨急得声音都提高了。 “啊?”余露这才想起香梨的问话,她想了想,摇头,“没有,我没惹,他自己生气的。” 香梨盯着她的下颔,“没生气,那你下巴怎么都红了?” 被捏的! 余露突然来了八卦心理,她凑近了香梨一些,小声问她:“香梨,你和石榴在这边伺候王爷更衣,也有好几次了吧?” 香梨想了想,道:“得有十几次了吧。” 不想不知道,一想,就发现余主子才来府里二十多日,王爷居然就已经十几日来寻芳院了,这真是,怪不得陶姨娘和谢姨娘都那么想巴结主子呢。 余露咳嗽了声,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香梨,想着她可是比自己要大上两岁的,已经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了,于是就问:“那,你们平常伺候王爷的时候,他有没有什么……那方面的反应啊?” 香梨没有理解,“什么?哪方面?” 余露看了看香梨鼓鼓的胸脯,道:“就是男人的哪方面啊。” 香梨轰一下红了脸,接着不是陪余露八卦这个问题,而是直接跪下了。再抬头,脸色煞白,眼睛里都冒出了眼泪,声音更是抖得不成样子了,“主,主子,奴婢,奴婢没有……奴婢可以发誓,奴婢真的……” “你怎么了?”余露吓了一跳,忙起身去扶她。 香梨眼泪落了下来,身体更是抖得不像话,“主子,奴婢没有,奴婢绝对没有那个心思。奴婢只想好好伺候主子,以后主子给个恩典,奴婢就……” “打住!”余露一声喝。 她又忘了,这儿可不是好朋友能一起八卦的地方。这儿是万恶的旧社会,香梨怕是被她的问话给吓傻了,还以为自己误会她勾引萧睿,想发作她呢。 做丫头的,可真不容易。 余露半抱着把香梨拖起来,“我就是随口一说,半点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这样解释好像不行,越解释越不清楚了,“我是刚才看他出了丑,所以觉得他人品不行,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你们面前这样,怕他太禽兽,吓到你们。” 比起香梨,萧睿算什么,诋毁他一下换香梨安心,赚了。 “主子!”香梨更惊恐了,忙伸手捂住余露的嘴,“主子,不能乱说话啊。” 余露:“……”好吧,她真的只能闭嘴了。 比起香梨这种表里如一的丫头,她这表里不一的小妾,当得很不称职啊。 第012章 谢姨娘送的酸梅汤,萧睿喝了两碗也只喝了三分之一左右。余露闭了嘴,就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碗,端起来送到嘴边的时候,才发现这是萧睿刚才用的那个碗。 她便又把碗放下,吩咐香梨再去取一个碗。 香梨真是觉得自家主子心大,王爷气得一句话不说甩头就走,主子就不怕吗?她好像真不怕!香梨拿了碗回来,余露就接过去倒了酸梅汤,坐在软榻上晃着腿喝了起来。 一抬头,却瞧见香梨直勾勾盯着她。 “怎么了?”余露低头看看自己,又抬头看向香梨。 香梨问道:“主子,你不怕吗?” 余露一笑,道:“怕啥呀,方才王爷不是已经喝了两碗了吗?那么久都没事,说明这酸梅汤是干净的,没下毒。” 香梨:“……”她说的不是这个啊。 主子如此天真不谙世事,香梨这个做丫鬟的,真是有些心累了。可到底她跟了主子,那就是一辈子都被打上主子的标签了,主子若是过得不好,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往香梨倒是能忍住,今日接连被吓了两次,便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跟余露说清楚为好。 “主子,奴婢有话要跟你说。”她郑重地开了口。 余露的神色也不由为之一肃,把碗放在一边,正色看向香梨,道:“什么事,你说。” 香梨道:“还请主子先恕了奴婢的冒犯之罪。” 余露点点头,道:“没事,你说吧。” 香梨道:“奴婢知道,王爷很喜欢主子,虽然几次从主子这里被气走,但却从来没真的和主子生过气。可是,主子,奴婢还是想劝你一句,有时候软和一些为好,千万不要和王爷闹别扭。”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看了余露一眼,才似乎下定决心一般,道:“王爷现在是喜欢主子的,可谁也不知道这喜欢能有多久,现在主子不珍惜,不趁此机会早早怀了小主子。那以后王爷若是不喜欢主子了,主子可怎么办是好呢?主子没有娘家,身后也没有后台,若是王爷不喜欢主子了,满府下人都会怠慢主子,就算日后的王妃娘娘不打击主子,主子日子也过不好的。” “再有,咱们也是得罪了谢姨娘和陶姨娘了,如今主子受宠,她们自然不敢和主子计较。可来日主子若是不得宠了,她们要是得宠了,那来找主子麻烦,都没有人帮主子的。” 说到这里,香梨突然直直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地上的响动让余露都忍不住抖了抖,就听香梨继续道:“这些其实都还算比较好的可能了,不好的,主子惹恼了王爷,王爷若是不顾念旧情了,轻则送来毒酒白绫,重则直接勒死打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主子!”香梨哭道:“奴婢冒犯了,还请主子责罚。” 余露早已经被香梨的话吓得面色发白了,一双本随意交握的手,更是紧紧握住,长指甲掐的掌心都生疼的。 真的,会有这么可怕吗? 萧睿他……他会吧,小说里,原主就是被萧睿杀死的。而且死法貌似很残忍,因为原主想害死女主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当时看小说不认真,懒得具体看细节。只晓得坏女人死了很出气,直接就翻到后面看男女主甜甜蜜蜜去了。 只是,她现在根本不打算和女主作对,只是气气萧睿,也会那么悲催吗? 在古代,她这种被随意赏下来的小妾,死了,也没人在乎的。就算有人在乎,弄死她的是当今七皇子,堂堂皇子杀一个小妾,谁还敢为她出头吗? 男人不把女人当人看,豪门贵族不把穷苦百姓当人看,而主子,也不把下人当人看。说起来她这个妾,比之香梨她们这种丫鬟,高贵不到哪里去。 不过才四天,莫非是过了四天舒坦日子,她就过昏了头,忘记这个时代的可怕了? 萧睿,不能气。 那么,难道她要完全放弃自我,活得如同这个时代那些小妾一样,只为了男人而活,活着就必须要讨好男人吗? 可是,她真的走不掉的。 逃妾的下场,是死。 而且,她根本无法从守备森严的成王府逃走。 余露木然地上前扶起香梨,“你起来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怪你的。相反,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提醒我。” 香梨的眼睛被泪水淋的迷蒙了,她看不清余露脸上的表情,余露扶起她拍了拍她的肩头,就打发她出去,“你出去吧,我有点累,想休息休息,也好好考虑考虑。” 门被关上了,屋子里顿时一片安静,余露坐在软榻上,酸梅汤只喝了两口还放在一边,可是她看着,却无端的生出了几分厌烦来。 她不想要做那样的女人,不想和那么多人共用一个男人,不想做他后宅里一个小妾,还是被当为替身的小妾,每日里能想的,就是怎么去求他宠爱。 那么,难道要自杀吗? 好不容易得到一次新生,为什么要自杀? 生命对她太宝贵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但是余露还是不开心了,非常非常不开心,得到一具好身体的喜悦,在被香梨彻底点醒的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到了晚上,香梨进来问余露要吃什么,余露只让随便上。香梨知道,她的话余露是听进去了,可是打听到萧睿去了谢姨娘屋里后,她还是决定再给余露打一剂猛药。 “主子,今晚上王爷去了谢姨娘屋里,而且发了话,要在那边歇息。”香梨把燕窝粥盛出来送到余露的面前。 余露不爱萧睿,甚至连喜欢都没有,听了这话,她本该不在意的点点头的。可是此刻,她看着面前补养身子的燕窝粥,却突然失去了胃口。 她忽然想起了原主。 虽然她死后睁开眼就过来了,原主是被萧睿生气吓得发烧了,烧过之后原主不见了,换了她。可是即便没有原主的记忆,但是刚来时候原主心里害怕的情绪,她还是可以感受到的。 说起来,原主何其无辜啊! 就因为长得像萧睿心里的白月光,他就把人家要到府里来了,那么多的宠爱,又是出自他这样的男人,原主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不心动呢? 心动了,却发现只是个替身。 爱上了,却发现萧睿心里另有所爱。 她是个小妾,女主却也不过是王妃身边的丫鬟,就算她是有另一层身份,可是在原主心里,两人不过半斤八两。萧睿为何能爱上女主,就不能爱上她呢? 余露知道,用古代人的眼光来看,其实最倒霉的是王妃。可是用余露的眼光来看,原主才可怜呢,萧睿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一个渣男。 大写的渣! 走,肯定要走。 虚以为蛇,小心翼翼,为了以后的好日子,不像自己就不像自己好了。只要能离开这里,委屈点怕什么,谁让她倒霉,穿到了这个封建的时代了呢。 萧睿头天晚上去了谢姨娘的房里,谢姨娘纵然白日里各种各样的不满,可是萧睿去了,她却仍然开心。小意伺候了萧睿一晚上,第二日就问白鹭,“白鹭,你说,我今儿还要不要去寻芳院了?” 昨日萧睿怒气冲冲离开寻芳院,满府的人都知道了。谢姨娘现在这话说出来,白鹭清晰的闻到了里面得瑟味儿。 白鹭有些犹豫了,虽然她不喜欢谢姨娘立刻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但是她也担心萧睿会厌弃余露,如果真的厌弃了,那还是不去的好。 她的犹豫看在谢姨娘眼里,谢姨娘就决定不去了。 另一边,陶姨娘却是真的亲手做了点心和酸梅汤,带着红珠一起去了寻芳院。石榴听到的时候还以为听错了,再三跟樱桃求证后,才裙角带风的跑去告诉了香梨。 而余露仍在想出路。在古代做了人家小妾的,如果没有强有力的人出头,那就是一辈子老死在人家后宅的命。她做的是萧睿的小妾,靠自己走肯定没戏。靠女主,却最快还要再等半年女主才能来。再除外,就只有靠太子和皇上了,可太子和皇上都不认识她,凭什么管她的事情呢? 在这困境下,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叫陈昭的男人,是萧睿的贴身侍卫。当初女主和男主好上后,曾想放了原主的,而且还贴心的给原主找到了合适的对象,就是那个陈昭。 只可惜原主没想通干了谋害人家孩子命的事,于是被杀了,和那个陈昭也就断了缘分。但是她依稀记得,那个陈昭后来很伤心,貌似自断一臂,离开了王府。 第013章 配角的爱情一向着墨不多,书里没有过多去写陈昭为什么会为了原主自断一臂远走他乡,但叫余露来看,能为了一个没有关联的女人做到这一步,除了爱还有什么呢? 她想要‘红杏出墙’了。 凡事要做两手准备,等着女主进门是一个,寻找外援是另一个。陈昭上辈子为了原主可以不要一条手臂,这辈子若是可以让萧睿不再在意她,陈昭未必不会带她走。 靠自己走不了,靠一个会武功的侍卫就不一样了,这古代毕竟没有摄像头没有照片,她若是和陈昭离开王府,找一个山林隐居,萧睿还真就找不到他们的。而且既然都不在乎她了,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去找。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很骨感。 这时候当家主母还有出门的机会,毕竟要交际。但一个小妾,那就真没有机会了,即便她放下身段去求萧睿,萧睿也未必会答应。而即便他答应了,他也未必会把陈昭这个侍卫派去保护自己。 而即便一切都那么的巧合,陈昭真的保护她出府了,还有其他的侍卫车夫丫鬟婆子等在,别说勾引了,说话的机会可能都没有。 那怎么办呢? “主子,陶姨娘求见。”香梨进门回禀道:“还带了她亲手做的点心和酸梅汤,要不要奴婢打发她走?” 余露一喜,立刻站了起来,一边往里间走一边道:“不用,你去让她等等,我换了衣服,马上去找她。” 香梨出去把余露的话给陶姨娘说了,陶姨娘就惊着了,她还以为今日会再次吃闭门羹的。 香梨其实也很惊讶,昨儿个余主子还一堆大道理不肯见两位姨娘呢,结果今儿这么爽快就应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不管是什么身份的男人,只要是男人,就都喜欢长得好看的女人,所以皮肤白皙的余露,就挑了一件翠绿色的褙子,素白的下裙,手上戴着水头上好的玉镯,衬的那更是肤如凝脂,美不胜收。 即便不一定会遇到陈昭,但也不能打无准备的仗,要时刻都美美哒,真遇上了就一击必中。 陶姨娘老远的瞧着石榴打着伞送了余露过来,那一身清爽的绿色,在这燥热的夏日午后,还真是叫人觉得舒服。再低头瞧瞧自己一身的粉,明明是想显得娇艳的,但是这会儿看了却无端地觉得有几分腻烦。 看来这个余姨娘,还真是不一般。 “叫你久等了。”余露到了陶姨娘面前就先是表达歉意,“这不知道你会来,换衣服耽误了些时间,昨儿个就听说你过来了,我这丫头叫我宠坏了,居然到了今天才告诉我。我本想着直接去找你的,可瞧着天又太热,打算傍晚的时候去呢,没想到你却是来瞧我了,真是失礼,还希望你别见怪呀。” 余露这话说的在场众人都懵了。 香梨几个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怎么会突然来这一出。而陶姨娘则是觉得余露不像那萧睿一晚上不去屋里就发慌的人,所以现在突然来这一出,定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 只是她瞧不出来余露的打算对她好还是不好,因而只能提起十二万分的心,防着余露了。 “你说的哪里话,两次来打扰你,我的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她说道,“你不嫌弃,还专门见了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陶姨娘背地里称呼谢姨娘姐姐,是不想显得自己年纪大,当着萧睿的面称呼妹妹,是想显得自己进门早,在几人中应该最有说话权。可是现在单独见余露,人精一般的她也不知道该称呼什么了。 余露一笑,道:“这屋里头太热了,咱们到凉亭子里坐坐吧。听说你还特意带了点心和酸梅汤,咱们正好去吃吃喝喝说说话。” “好。”陶姨娘笑着应了,走在了余露后面。 不管余露是想干什么,反正她的目的就是想和余露套好关系,如今这样也算是达到目的了,那就走着看好了。 两个姨娘出来,在没有女主人的王府里,自然没有人敢撞上来寻晦气的,何况其中一个是第一个跟王爷的女人,一个是最近最得宠的,大家巴结还来不及呢。 等两人到了府里风景最好的凉亭子里时,那凉亭三面都挂上了厚重的帷幕。没办法,现在还没到傍晚,一丝风都没有,不挂上帷幕大太阳照进来人根本坐不住。 这三面挂上了帷幕,石桌上又摆了一个大大的冰盆,旁边还放了切好的西瓜,洗干净的葡萄,以及西瓜做成的汁子。一进来就感觉浑身凉爽,一路走来的燥热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自有丫鬟去忙活吃喝,余露就和陶姨娘说话,“不知道你的闺名是什么?” 姐姐妹妹的她可不爱去叫。 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进宫的,陶姨娘也没有什么好名字,在宫里跟了萧睿后人都叫一声陶姑娘,出府后就变成了陶主子,萧睿也压根没问她叫什么名字,陶姨娘都快忘记自己叫什么了。 余露现在问了,她想到自己那格外土气的名字,就脑子一转,给自己新起了个闺名,“我叫巧仙,陶巧仙。” “余露。”余露说道:“这日后,咱们就互相称呼名字吧,好吗?” 都是一样的身份,叫名字也没有什么不行的。陶姨娘一笑,道:“行,那我就叫你露儿吧。你叫我巧仙就可以了。” 露儿…… 余露听了这熟悉的称呼,险些没忍住要落泪。要知道她和原主一样的名字,从前家里人都叫她露儿的,陶姨娘一个称呼,一下子就触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了。 死后重生是高兴的,可是却也有难过,那就是再也见不到爱她的家人了。 她看着陶姨娘,忽然想知道她想要什么,如果能帮忙的话,她不介意帮忙。要知道小说里陶姨娘最后结局也不好,原主是被杀了,她却是被拔了舌头送到了庄子上。要知道一个犯了错的姨娘,舌头都被拔了,去了庄子上又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呢。 等着她的,无非是一个死罢了。 余露道:“巧仙,你想要什么?” 要宠爱,小说里她没有,自打萧睿见了余露,就一心念着余露。后来见了女主,爱上后就一心只有女主。陶姨娘没有宠爱,也没有孩子,最后妒忌女主,不断跟王妃进谗言,最后被萧睿气得要杀了,还是女主求情,才只拔了舌头的。 只是她不肯离开,于是最后被送去了庄子,再后来,就没有写了。 想要什么?这些还用问吗?她想要什么,自己就想要什么。陶姨娘便这么回答了余露。 是吗,可是她想要的是离开。 可这话却不能说。 余露道:“王爷他,不喜欢我说话,不喜欢我笑。” 陶姨娘一听,立刻瞪大了眼。 余露继续道:“他……喜欢瘦一些的女人,听话一些的,一整颗心都放在他身上,遇到危险时候可以为了他死的。” 这是干什么?余姨娘这是在把最不容易得知的消息告诉她吗?这是在教她,如何争取王爷的心吗? 她为什么这么做? 这话,又是真是假? 陶姨娘的心飞快的跳着。 “还有,她喜欢坚强的,善良的,不要太过主动的。”自己感觉到的,还有小说里的,余露尽量想了想,能想起来的,全部都告诉了陶姨娘。 不过这么一说,她真觉得萧睿是一朵奇葩。 余露说完给陶姨娘留了思考的机会,正好太阳落山了,她就先一步出去,在园子里慢慢的散步往寻芳院的方向去了。 刚走到园子里,她就激动了,因为她看见了萧睿,以及跟在他身后的陈昭! 她出来走的确是想见到陈昭的,可这是后院,外男一般进不来。萧睿外院有一个书房,平常也很少叫人来后院的书房,所以见到的机会真的相当少。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刚一出来就碰上了。 萧睿昨天就生气了,现在气都没消,他又是最不喜欢女人主动的,所以瞧余露高兴的笑着就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后就冷冰冰走过去了。 余露也不生气,仍然看着他们的背影。 这陈昭和萧睿的身高不相上下,再加上多年习武,瞧着身材格外的好。而且他随手提着大刀,配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真是格外帅气。余露盯着那大刀,想到小说里说只有陈昭一个人是使刀的侍卫,就觉得格外满意。 好男儿啊,原主为什么瞧不上啊,反正,她能瞧得上! 第014章 香梨只以为余露是看萧睿,因而心内就有几分心疼自家主子,同时也觉得王爷太过分了些,怎么能看都不看主子呢? 不担心被怀疑,余露自然不需要遮掩目光,却不想她在心里对陈昭的综合条件做点评时,陈昭忽然回了头。 距离有些远,看不到陈昭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余露却知道陈昭是在看她。 她忽然紧张的心跳加快,不是吧,难道现在陈昭就已经喜欢上她了吗?啊,不对,是原主。难道现在陈昭就喜欢上原主了吗? 这…… 原主和她来王府加起来的时间都还不到一个月,私下里和陈昭肯定是没有直面见过的,所以陈昭如果喜欢她,应该也是喜欢她的美色。 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陈昭喜欢她的美色,也没有什么问题。第一眼都是看样貌,其后了解内心,那时候喜欢就会升华成爱了。 她如今有了原主的美色,自己的内在,再对陈昭好一些,拿下他应该是妥妥的。 这些念头在余露的脑袋里快速转了一圈,她下意识就对陈昭露出了一个笑,露出八颗牙齿,温柔端方的笑。 陈昭扭回头,面色如常。 不过心里却道:这余姨娘,还真是对王爷爱的深沉。 进了书房,萧睿冷着脸坐下,问陈昭道:“怎么样,查出什么没有,老九那边和她,有没有关联?” 陈昭犹豫了一下,才摇了摇头:“没有,寻芳院的余主子在宫里的时候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当时负责的是洒扫,每日也就是闷头干活,后来娘娘把她要去了宫里,她每日也很少出去。” 萧睿点了点头,虽然猜测也是如此,但查出来确实没有关联,他还是很高兴的。除了对那个女人满意,更多的是对母妃,她没有为了九弟,而在自己身边动手脚。 萧睿出生的时候,惠妃和当今圣上承乐帝正是感情最好的时候。可生了他没多久太后娘娘就给承乐帝选秀,当时选了一大批女人进宫,惠妃娘娘为了宠爱就没有时间照顾陪伴唯一的儿子,直到后来生了萧逸,瞧着承乐帝虽是喜欢她,但也喜欢其他的嫔妃,她这才醒悟,她不可能一个人得到那帝王之爱。 可当时萧睿已经两岁多,能走能跑了,惠妃娘娘没有什么弥补的,便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萧逸身上。 萧逸的野心萧睿看得出,惠妃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看得出,可萧睿一向是向着太子的,这时候别说萧逸只是空有野心,就是他真的有本事,萧睿也不会帮他。 母妃,到底是对他们一视同仁的。 萧睿点点头,又问起萧逸:“那九皇子那边,最近在忙些什么?” 陈昭道:“九皇子除了和您一起在兵部做事,其他时间就是去飘香楼。但卑职这边得到消息,九皇子去飘香楼不是喝花/酒,而是去和什么人见面。但每次见面都守卫森严,卑职实在近不得身,更是数次守在四周,也没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出来。” 萧睿听到这里就摆了摆手。 “下去吧。”他低声道。 萧逸想要有所作为,他不能帮着,暂时也不需要拦着。成功了,那个位置坐的是自己的亲弟弟,自然是更好。但若是失败了,有他在,起码可以保得住他。 母妃没有叫自己帮忙,怕也是担心两个人一同栽进去,到时候需要援手却没人伸的吧? - 余露没想到,陈昭进去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这边还没回味完,脚步都还没动呢,那边陈昭就已经走出来了。 迎面碰上,萧睿不在,陈昭必须得行礼。 “卑职见过余主子。”他低着头,声音也略低,余露只想到了三个字,低音炮。 “免了。”余露说道。 但很可惜,她也就只敢说这一句了。这在大院里,就算一扫眼一个人都没看见,但暗下里躲着藏着的,却绝对很多。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边,她现在要敢和陈昭多说几句话,只怕今晚上她和陈昭都得‘浸猪笼’。 陈昭抬起头,却瞧着余露正盯着他看。 他有些不自然的侧开眼睛,再行了一礼,大步越过余露走了。 香梨倒是回头瞧了他一眼,还很高兴的和余露说:“主子,别担心。这是王爷身边的陈侍卫,他都对你这么恭敬了,王爷肯定还是在意你的。” 余露没出声,却瞪了香梨一眼。 这陈昭还没走远呢,丫头这么大的声音,叫陈昭听见了,可不就得误会了? 香梨忙举手捂住了嘴。现在这主子真是太难伺候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怎么主子就又不高兴了? 这日之后,余露就没有再见到陈昭了。不过她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难过不安的,因为接下来一连十余日,萧睿都没有踏入寻芳院。 简直喜大普奔! 不过,香梨闭了嘴,石榴却是大着胆子来回禀了几次,余露统计了一下,在接下来的十二日里,萧睿歇在了书房五日,剩下的七日,两日在谢姨娘屋里,五日在陶姨娘屋里。 余露不由得暗想,看来她给陶姨娘说的那些话,陶姨娘是真的听进去了。这十二日就去了五日,可以说是盛宠了。 陶姨娘人也还不错,起码没有忘掉余露对她的好,这几日虽然受宠,但闲暇无事的时候,还是记得做点点心果汁什么的送来寻芳院。不过余露每回都要和她去逛园子,于是陶姨娘来的时间就都改成了傍晚。 这一日陶姨娘过来,却在半道上碰上了谢姨娘。 谢姨娘是真的着急了,是,余姨娘是失宠了,可是和她亲近的陶姨娘却得了宠。这其中若是没点子什么猫腻,打死她她都不信。 于是她在白鹭的撺掇下,到底是舍下脸面,再次来找余露了。 两人一起来,余露自是不好见一个不见一个的,于是一招呼,走,咱们继续去凉亭子开茶话会去。 平素只有余露和陶姨娘两个人的时候,其实一般也不聊什么,不过是吃点心喝果汁,再品评一番。 之前来凉亭子各样舒服的待遇是靠余露,现在却是靠陶姨娘了,不过余露和陶姨娘关系亲密,所以这十几日萧睿没进寻芳院,她的一应待遇虽然差了些,但却也不算离谱。 今日多了谢姨娘,气氛就有些不对了。 陶姨娘担心余露把那些掏心窝子的话告诉谢姨娘,所以防备谢姨娘的同时,还小心盯着余露。谢姨娘则是觉得陶姨娘碍事,要是陶姨娘不在,她就可以跟余露请教了。 “陶姐姐成日要服侍王爷,想来也是累得很,怎么不在屋里多歇歇,偏要出来走动呢?”谢姨娘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余露。 余露心道:这是在夸萧睿‘能干’的同时,又在给陶姨娘上眼药,想挑起自己的争宠心思呢。 可惜,白说这话了。 陶姨娘本就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这段时间的相处,就算余露没说,她也看得出来,余露是无心争宠的。不然,当初就不会把那些难得的消息说出来,而现在,更是对自己半点没有介怀。 她是个心狠的人,但同时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余露这般算是帮了她,她自然也护着点余露,叫她不至于因为失宠日子难过。 但是此刻嘛,她却不搭腔谢姨娘的话。 “露儿,这是冰乳酪,我叫人少加了糖,吃着特别好,你尝尝。”陶姨娘亲切的帮余露取了一碗乳酪。 余露接过来就吃了一口,“谢谢,真好吃。” 陶姨娘笑道:“你若是喜欢吃,日后我叫人每日给你送一碗去。这东西糖放的少,不会长胖的。” 余露道:“我喜欢吃甜呢,你还是叫人多放些糖吧。” 陶姨娘自然满口答应了。 谢姨娘瞧着二人一唱一和,气得紧紧捏住了拳头,这都叫露儿了,也太亲热了吧?装什么呢,明明心里恨死对方了,装这么一副好姐姐好妹妹的模样是干什么? 跟香梨白鹭一道守在外头的红珠跑进来回道:“主子,王爷回来了,崔公公打发了小太监来传话,王爷要在咱们院里用膳。” 陶姨娘难掩心头的得意,不屑的扫了眼谢姨娘后,跟余露笑了笑,起身出去了。 陶姨娘一走,余露就小声对谢姨娘道:“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等晚上,叫你身边的白鹭,到寻芳院来找石榴。” 谢姨娘一肚子的不满立刻烟消云散,言笑晏晏的答应了,“好,好,多谢余姐姐了。” 余露道:“叫我余露就好。” 第015章 夜渐渐深了,打听到萧睿用了晚膳后就去了书房,谢姨娘心情很好的打发了白鹭去寻芳院。 寻芳院里的人也没叫白鹭等,她一到门口,就被一路领着进了石榴的屋子。如今余露看着是不得宠了,石榴也没拿捏什么派头,白鹭进了门,她也就笑着起了身。 白鹭老老实实很恭敬的给石榴行了礼,道:“石榴姐,我们主子打发我过来,说是余主子的意思。” 石榴点点头,从宽大的袖笼里拿了个小布包裹出来,“这个,是我们主子让交给谢主子的,你拿去给谢主子,另外跟谢主子说,按着并蒂莲花的图案来也就是了。” 白鹭接了,用手一捏,就觉得很轻薄,猜不出来是什么,她就有些想打开看看。 “别打开!”石榴道:“你也别看,拿回去给谢主子,你们关了门在屋里头看也就是了。记住,千万不要半道上打开,这可是关系到你们主子以后的东西,得小心着点才行。” 余露受宠时间长,石榴对其他院里姨娘跟前的下人,说话就总学不会要控制。因而这话一说,白鹭眉头就不自觉皱了皱,不过如今到底她们是求人的,于是就压下不提了。” 谢姨娘打开那丝绸的小布包袱,瞧着里面大红色的几片布加几根绑带,就愣住了。“这是什么?” 她一个做主子的都不知道,白鹭一个下人又怎么知道呢,她想着石榴的话,按着并蒂莲花的图案来。她捏着几片布料的两个角,把并蒂莲花摆正了,比划着比划着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主子,这怎么,好像是穿在身上的?”她脸羞的微微发红。 谢姨娘也看出来了,不过她不像白鹭,还是个大姑娘想的少。她这么一看,心思转念间就明白余露的意思了,这是叫她穿了这东西,用美色去勾引王爷的。 莫非,陶姨娘就是这么干的? 谢姨娘非常在意萧睿的宠爱,于是立刻把衣服脱光,肚兜都脱了,然后把这几片布料拿过去。按着并蒂莲花的图案,脖颈里系了两根绳子,后背系了四根绳子,另外两片布料把胸前一包。 屋里没有大的穿衣镜,她直接面向白鹭,然后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好看吗?” 白鹭傻呆呆的,半晌猛点头。 好看,太好看了! 谢姨娘皮肤白皙,身材匀称,这玩意穿在身上,她一个女人家看了都要流鼻血了。这要是王爷瞧见了,哪里还能忍得住呢,只怕是个男人都忍不住啊。 谢姨娘对自己的身材很自信,虽然看不到,但她自觉不会差。有了白鹭的反应,她就更有信心了,“你去帮我把那件粉色的纱衣找来,套在外面穿着看看。” 白鹭忙听话去衣柜那边翻了出来。 谢姨娘却不满意了,这粉色搭配大红,不大好看啊。可这纱衣她只有一件,看来得新做颜色合适的……简易肚兜才行。 谢姨娘这边挑灯夜战,余露这边却是乐滋滋的在吃着宵夜,两个姨娘纷纷得宠,萧睿哪里还有机会惦记自己呢? 说起来,谢姨娘娇艳明媚,陶姨娘温婉雅致,如今又全心全意扮演他喜欢的模样,也不知道萧睿会不会爱上其中的一个呢? 若是爱上了,那可就没有女主啥事了,不过女主的光环也不知道强不强。要是不强,真爱是陶姨娘就好了,就现在陶姨娘和她的交情,她若是想走,陶姨娘一定十万分愿意。 就算不看交情,也得看看她会不会也用那手段争宠呢,陶姨娘肯定很怕这个。 石榴和香梨没进屋里,两人在门口小声的咬耳朵。 香梨得知石榴帮着余露把什么争宠的好东西给了谢姨娘,气得眼睛红通通的,伸手就拧了石榴的耳朵,“你个蠢丫头,有那好东西,不留给咱们主子用,干什么要往外送啊?你说说你,你是不是傻!” 香梨压低着声音,石榴自是疼也不敢叫的。 “香梨,香梨,快松手,快松手。”她小声道,“主子吩咐的,我能不干么,不管怎么样,主子都是主子,主子让干什么就得干什么。香梨,你再不松手,我要生气了!” 香梨无奈,只好恨恨放下了手。 是啊,她怎么又犯错了,主子的话得听,奴婢不能做主子的主啊! 石榴这才笑眯眯道:“我耍了个心眼子,白鹭过来咱们这儿的事情,王爷书房里的崔公公的小徒弟瞧见了。若是有机会,他定然会在王爷跟前提的,到时候王爷知道了,肯定来见咱们主子!” 香梨落下去的手,再次抬了起来,这一回真是没心软,死命的将石榴的耳朵险些拧了一百八十度。她真是气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石榴瞧她这样也怕了,怯怯地道:“香梨,怎,怎么了?” 香梨气得扭头就走,一句话都不说。 次日一大早,香梨就忙着出了寻芳院,结果走到半道上,就撞见了萧睿和崔进忠。香梨心吓得重重抖了抖,忙退到一边行礼。 萧睿经过她眼风都没给一个,就那么大步越过,直往寻芳院去了。 香梨瞧着,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不是这么倒霉吧,这就叫王爷给知道了?他不是还没去过谢姨娘那里吗?香梨胡乱想着,一溜小跑撵上去,可还是晚了一步。她进了院子,就瞧见上房门大开着,樱桃低头站着,石榴则是身子都发着抖了,崔进忠冷眼站在一边。 有崔进忠在,香梨哪里敢说话,只好走过去站到石榴旁边。 石榴看着她,眼里就是乞求之色。她也明白过来了,还说香梨乱给主子做决定,她才是呢,王爷现在肯定是为那事来的,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主子。可不管他怎么对主子,主子知道真相了,都饶不了自己的。 自己可才十七岁呀,难道就要死了吗? 或者是被赶出府去? 石榴心都凉了。 而屋里,有一个人比她心更凉,那就是余露。一夜好梦,早晨活力满满地睁开眼,结果面前有人冷着脸,正眼珠子错也不错的盯着她。的亏她现在心脏承受能力好,没有惊慌的大叫。 不过,到底是看着那眼神觉得心里发毛,麻利的薄被一裹就下了床。 这些时日,萧睿正跟着萧瑜在想办法筹银子,蛮人攻打西北,朝廷有武将有士兵,可却没有银子供给。这事儿摊在了户部,那就是摊在萧瑜和他以及萧逸的头上,连日繁忙再加上他也恼余露乱说话,这便数日没有过来。 只心里就没有一日不想的,知道她和九弟没关系后,那就更是想得慌。 可他到底也知道大事为重,于是硬是等到银子筹齐,又遇到了休沐日,这才一大早的过来寻芳院。却不料余露还没起来,大夏日的,虽然屋里摆了冰山,可到底还是热。余露身上盖的薄被都滑到了腹部,她身上也穿得清凉,竟然是只穿了大红色的肚兜,嫩生生的胳膊和胸前一大片,就这么落进了他的眼底。 安静睡着的余露,和记忆里的那人太像太像了。他看着看着就看痴了。 殊不知,他看痴了的眼神,在余露眼里那就是好冷漠好无情。余露心里不高兴,可面上却一点不敢露出来,屈膝行了礼,萧睿不让起都不敢起。 萧睿起身,走上前扶住了她。 “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不起?是昨晚上睡得不好了还是怎么地?这早膳可不能不吃,你的丫头早上也不叫你吗?”他扶着余露的手臂,声音温柔的都可以滴出水了。 余露不由得想,这自己要是不知道以后的事儿,哪怕萧睿有着这个时代所有男人的通病,她只怕也会爱上他。只可惜了,她知道。 余露先摇了头,表示昨晚睡得好。接着再摇头,表示她的丫头很尽职,早上是记得叫她的。 奇异的,萧睿竟是看懂了。 他也没让余露开口,他本就喜欢的另有他人,余露不开口更像那个人。他拉了余露去净房,叫人打了水,竟是亲自要伺候余露洗漱。 余露真的方了,干什么啊? 来了都快两个月了,这夏天都到了尾巴了,突然这么殷勤? 她不能说话,就对着萧睿摇头。 萧睿也是太久没看到她,突然看到心里生了涟漪,就暂时昏了脑袋。余露不同意,他便也反应了过来,丢了余露出去了。 不过出去,却是对着吓得跪在地上的几个丫头发了火,“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叫主子起床,耽误了早膳伤了身体,你们哪一个能担当的起?” 第016章 几个丫头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这罪名可大可小,小了说是一时不察,大了,却可以说成心里没主子。心思不在伺候人上,一个做丫头的,那你心思放在了哪里? 所以没一个敢给自己辩驳的。 萧睿冷冷看着几个丫头,想着不能一下子都罚了叫余露身边没人伺候,于是就对崔进忠道:“将这两个,拉下去一人打三十手板子,下回再有这事,直接撵出府去!” 比起撵出府,打三十手板子那都是小事不值一提,香梨石榴忙磕头谢恩,站起来就跟着走了。 余露在净房一点声儿都没听到,战斗般洗漱完,出来瞧着萧睿不在,一溜烟蹿进里间,换好了衣服。因为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余露只好自己把头发给梳顺了绑了个长马尾,走了出来。 樱桃正端了早饭进来。 早饭余露还没叫,这是萧睿吩咐的,一份燕窝粥,四个小笼包,八个水晶虾饺,还有四个春卷。另外又搭配了几样小菜,一份汤,量倒是很足的。 余露坐下来,因着萧睿在,四处看看没瞧见香梨和石榴也不敢问,只好默默夹了个春卷吃了。 萧睿已经吃过了,不过还是倒了一份汤,慢悠悠的陪着余露喝了。等到瞧见余露吃的差不多了,才问道:“你最近,和谢姨娘陶姨娘走得很近啊?” 不能说话的好处是,不用着急慌忙的解释,于是只要能控制住面部表情,那情绪就还是很好隐藏的。不知道萧睿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余露就只眨着眼看他,不肯回答。 萧睿看她这模样实在是可爱乖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拨到一侧的长发,道:“是不是无聊了?” 余露是知道萧睿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讨厌什么样的女人的,可是因为怕他,她根本不敢做出他讨厌的模样来。旁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她,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身,所以对着萧睿的柔情蜜意,她不仅不觉得开心感动,相反的,她觉得恶心。 可是恶心又能怎么办,别说逃跑,别说反抗,她就是哪句话让萧睿不满了,他生起气来都敢捏死她。而且,还保证没有任何一个人替她出头,他也不会受到半点惩罚! 余露是真想走啊,可是陈昭,陈昭离她真的太遥远了。 她想着就红了眼圈,扭过头,不肯再看萧睿一眼。 萧睿面色一变,伸手抓住了她的左手手腕,“怎么了?有人叫你不高兴了?还是想家里人了,想宫里昔日的姐妹了?” 余露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心里的不甘委屈却涌上了心头,直直冲到嗓子眼,几乎快要忍不住了。 “爷今儿下午要出一趟门,这一走许是要到九月底才能回来了,这回不方便带你,不然爷去宫里,将你以前的小姐妹带出宫来,叫她伺候你,陪着你说说话,可好?”余露这副模样叫萧睿觉得心疼,可明显看出余露在抵触,他只好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却没有倾身过去抱住她。 余露仍然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萧睿便道:“怎么了,是不喜欢她们,还是怕麻烦?不麻烦的,爷去宫里跟娘娘说一声就行了。” 算起来来了这儿也大半个月了,可是和萧睿真正接触,却也不过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的。萧睿之前倒是对原主挺温柔可亲的,但余露来了这却是第一次这么温柔,余露心里的委屈翻了天了,在他的温柔下把害怕防盗了一边,终于爆发了。 “不要!”她说道,一把甩开了萧睿的手。 还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个态度对他的,萧睿的眼神立刻就冷了下去,不过在看到余露气鼓鼓的脸颊上已经挂了泪时,到底是尽量克制着,把那气压下去了些。 “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爷还能不满足你?”萧睿想了想,实在想不到一大早的余露在气什么,“你是怪爷这段时间没来寻芳院看你?” 这段时间他太忙了,十日里有五日都是在书房,就是去了陶姨娘那,也不过是图她有一手按摩的好功夫,去叫她给松松肩膀解解乏罢了,顶多就是去过谢姨娘那边两回。 这就醋上了? 萧睿心里不大高兴了,这就醋上了,日后他娶了王妃侧妃,头一年定然得大半时间都在那边,那她岂不是要打翻醋坛子了? 他伸手,穿过余露的腰肢把人捞了过来,紧紧箍在怀里,又低头逼着让她和他对视着,“说话!” 余露冷哼,“不是不许我说话的吗?” 萧睿一怔,道:“现在许了。” 你许了我就要说啊,那我不是太没面子了? “你不能带我去,那你要带谁去?”她说道:“谢姨娘,还是陶姨娘?又或者是其他女人?”不敢这时候就把自己是替身的事情挑破,也不甘求他让自己走,更不敢说自己是穿越的,余露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萧睿看了她片刻,忽而笑了。 这还真是醋了,醋劲还很大。 不过,她说出这话,他居然不觉得生气。 “都不带!”他说道:“这回是有正事要做,谁也不带,也不找其他人,到了那边把事情办完了,下个月月底就回来了。” 这解释的口吻。 余露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话让他误会了,只怕这会儿心里正得瑟呢。她挣扎了下挣扎不开,就抿了嘴把头低下去,道:“还是带吧,不然你有需要了可怎么是好,带着起码能解决,不必急急忙忙去找了。” 我说了这话,你不会还误会我喜欢你了吧? 其实萧睿那方面的需求还真不是很大,虽然他如今十七,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可心里先有了白月光,看谁就都不够好,陶姨娘那里一个月都不一定去一回,谢姨娘那里倒是一个月能去个两三回,只这段时间去她那,是他还不是太放心萧逸,去那里也不过是打探一二。 这次出行不是不能带人,如果不是有萧逸一起,他倒是愿意带余露的。可萧逸在,萧睿就不愿意了,他不想让萧逸看到余露。至于其他女人,带着不方便,还不如不带。 “好了,别不高兴了,谁也不带。”萧睿的手轻轻在余露身后拍了拍,“爷说话算话。” 余露真想求他带! 不过,要走一个多月??? “你,你这次走,要带多些人吧?不然有危险了,挺麻烦的?”余露说完,就抬头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萧睿。 告诉我,你带谁去? 能不能把陈昭留下? 留下,留下,留下他自己说不定就可以跑路了! 没有王妃,没有侧妃,崔进忠肯定也跟着去,家里没大王在,她只要能撺掇动陈昭,就一定可以跑路的。 萧睿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的关切光芒,低头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柔声道:“不用,就带一个陈昭就可以了,爷把崔进忠留在家,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找他。” 余露一腔热情一瞬间被这冰冷的话淋的湿透透的。 这真是老天爷都不帮她啊! “叫人来给你梳头,今儿晚上才走,白日爷带你出去转转。”萧睿失笑,还以为她是担心陈昭一个不行,而情绪低落的,“今儿爷把陈昭带着,回头叫你见识见识他的本事,有他在,爷的安全你只管放心。” 余露本是不想去的,可他提起陈昭,那她不想去也得去了。艰难困苦的环境下,想要过上自由的好日子,那就任何细小的机会都不能放过啊。 萧睿暂时不离开,余露就挣开他,对外叫人,“香梨!” 香梨已经挨完手板子回来了,闻言“哎”了一声,立刻走了进来。 余露一面往里间走,一面吩咐道:“给我梳个简单点的头,我一会儿要出去。” 香梨应下,等余露在梳妆台前坐下了,就拿起梳子帮余露梳头。三十个手板子,又是结结实实没留情的打,短短时间香梨的手就已经红肿不堪,更是有些地方被抽出了血。 这样的一双手握梳子都握不住,何况是梳头。 香梨抓了梳子还没梳,梳子就掉了。第二次捡起来继续,放到余露头上就一个不稳,狠狠刮了下她的头皮。 余露“呀”地轻声一叫,转了头,香梨就已经跪下了。自然也看到了香梨垂在一侧的手,此刻已经肿得不像样子了。 第017章 这手…… 余露强忍着,才忍住没尖叫,可是看着香梨那红肿得如同猪蹄一般的手,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 对于一个从小被全家宠着,一点外面黑暗都看不见的余露来说,从小,手指头哪怕只是被烫一下,那都是一件全家上到妈妈哥嫂下到佣人,全部要挨爸爸批评教育大半天的。 可是香梨这手,余露只是看着就觉得疼了。 “怎……怎么回事?”余露声音发着抖,眼睛却透过香梨的头顶看向外面,“谁,谁干的,谁打你的?” 于香梨而言,犯了错仅仅是被打了手板子,那真是天赐的好运气了。别说来求余露出头,或者露出不满给余露瞧了,她真是半点都没那样的心。 听了这话抬头,瞧余露都被吓哭了,香梨就也慌了,“主子,没事,这是我犯了错,所以是我该得的罚。没事的主子,也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疼,真的,两天就好了。” 她压抑着声音,膝行向前到了余露跟前,伸出手想替余露擦眼泪。可是手指都快碰到了,又忙忙放开,自己的手这样了,别把余主子的脸弄脏了。 萧睿在外面,余露不敢大声,可是看着香梨这样,她真是恨不得想大哭一场,想出去找萧睿,不管不顾的和她大闹一场。 香梨一直伺候的她很好,能犯什么错,她最是规矩懂事的人,难道还敢在萧睿面前犯错吗?无非就是她起得晚了,萧睿怪香梨没叫她起来吃早饭罢了! 余露知道,萧睿这是为她好,可是为她好,却这样打了下人…… 她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再不是她那个男女平等的时代,这是个下人命就是贱得不值一提的时代,虽然她应该庆幸她没有穿成香梨这样的丫头,可是她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不过是起得迟了,吃早饭的点有点过就这样了,那若是她逃跑了,香梨会不会被直接杀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余露就浑身止不住的发颤,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知道了这真相,她还能走得安心吗,她就不会一辈子良心不安,做恶梦吗? 她在走之前,一定要保住下人的命,要么,就是把她们带走!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管,这是不行的。她看得出来萧睿没有碰她的心思,那么,她应该讨他欢心,来求一个诺言,保住伺候她的下人,那些没有犯错的下人。 “除了你,还有谁挨打了?”她伸手一抹眼泪,然后问香梨。 香梨小声道:“还有石榴,只我们两个。” 余露点了点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今儿跟王爷出去,你和石榴都不用出来伺候了。”说着又扬声,叫了樱桃进来。 樱桃自也会梳发的,就算没有香梨手艺好,梳个简单的发髻却是难不倒她。等梳好头发,又给余露上了妆,打扮的妥妥帖帖了,才乖顺的站到一边。 香梨和石榴是大丫鬟,年纪都不小了,为了在她们放出去后能被提上来,樱桃希望自己现在就能被重用。所以是卯足了劲儿给余露打扮,就是余露瞧着铜镜,都觉着原本只有九分的美,这下都变成朦胧的十二分了。 不过这么美,在这样的时代,生在她的身上,并不是多么高兴的事。余露叹了口气,吩咐樱桃:“今日你跟我出去吧。” 萧睿瞧着余露走出来,眼睛就是一亮,可接着眼神却又有些复杂。好看,他一直都知道余露生得好看,得天独厚的那种。不止是脸,她的身材,她的皮肤,她的长发,就没有一样是不美的,这样的女人,即便是见了再多美人,也依然瞧见就会动心。 可是,往日里她的美是像另一个人,今日这样的梳妆打扮,美则美,但却快要找不到那个人的影子了。 他微微拧眉,想了想,到底没有叫余露再进去换一种打扮。 因为带着余露出去,萧睿就也坐了马车,只一路上余露不说话,到了马车上,仍然坐得脊背挺直,目不斜视,一句话也没有。 萧睿往日里倒是十分喜欢她这样,因为这样的时候,最像那个人。可今日换了装扮,这样板着脸身上虽还有一股子端庄贵气在,可却完全不像那个人了,而且虽然美艳,但他却好似从中看出了一股恼火。 无端端地,怎么会恼火? 其他女人,巴不得他带着出来呢。 他也不问,只不时的瞧过去。 余露上辈子虽然受尽宠爱,可是因着身体原因,性子还是静的。家里人不放心她出去,而且又常常需要住院,所以在有嫂子陪着之前,往往就是妈妈或者家里佣人陪着。可不是同龄人,还真是没有多少共同语言,所以她的性子就越来越静了,哪怕没有小说或者电子产品在,就是发呆她都能发一整天。 这会儿恼怒萧睿对石榴香梨的过份,她便直接放空自己,完全把身边的萧睿当空气! 萧睿到底没有余露的定力好,走到半路就忍不住伸出手拉了余露的,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了。 余露自也不反抗,顺从的靠过去了。 可是这不看他,不理他,不回应他,就这么把人抱在怀里也没意思啊。萧睿一只手穿过余露的腰后,微微弯腰,另一只手穿过她的双膝下方,将人一把抱起,搂在了怀里。 温香软玉,就这么紧紧挨着,不看那冷淡的没一丝表情的脸的话,其实感觉还不错。 “不高兴出来?”萧睿贴在余露耳边,轻声问。 余露没看他,只摇了摇头。 “那是谁惹你生气了?”萧睿便又问。 余露再次摇头,仍然没看他。 萧睿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要求,可如今不知怎地,就觉得这样十分不好。他伸手贴着余露一侧脸颊,将她的脸扭过来,低头在她额角轻轻碰了下。 “今儿出来了,不用和以往一样了。”他说道,“今儿个,爷允你说话,允你笑,想怎样就怎样,嗯?” 瞧给你能的! 天老爷第一你第二啊,大言不惭的臭德行! 余露就看着他,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给萧睿气得,这人怎么这么扫兴,真想把她一把扔出马车去! “跟爷耍脾气?”萧睿低声问。 这声音里带着威胁,余露本想硬扛着的,可丫的萧睿的手已经摸到了她的腰肢,她今儿没穿那叫褙子的衣服,穿了上下两件的那种类似现代连衣裙的衣服。从腰肢那入手的话,撩拨起衣服,然后基本是他想干啥就能干啥了。 余露可还想保持着清白身子呢,这时候只能不再端着了,扬起脸看他,看着他那张带着不满的英俊脸庞,余露想到的却是香梨和余露的手,以及假如她真的走了,很可能的是寻芳院下人的尸体…… 她身体微微颤了颤,一瞬间就静静地落了泪。 好像今天的泪有些多。 从前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再疼她都不哭的,可是生病和人的生死比起来,好像生死更可怕一些。尤其是可能因为她,而让本来不该死的人死了。 萧睿的手顿了顿,就把余露的衣角压了下去,只不带任何意味的揽住她,无奈的道:“这又是怎么了?就这么大的委屈?都要成泪美人了。” 余露闭上眼。 她害怕自己会吃了雄心豹子胆,给这王八蛋迎面一拳。 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像是雨刷,带着一点露水,动一下,露水抖一抖,动两下,露水颤一颤,然后顺着白皙的面颊滑落,经过下巴,落到衣服上消失不见。 萧睿只觉得心都要跟着那泪掉下去似得,被挠得格外痒。今儿余露打扮的与往日不同,又是被抱在怀里,其实萧睿刚才想吓唬她的时候,真的有了那方面的想法。 这算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在换衣服的时候,他生平第一回出那种丑。 这一次是在马车上,差点生平第二回出那种丑。 可是看到余露的眼泪,他就是禽兽,也不能任由性子来。 低头吻去那眼角的泪水,他尽量让声音不那么冷硬,“别哭了,受什么委屈了,跟爷说,爷给你做主。” 这是余露刻意为之的眼泪,自然能控制住自己,不过却没把眼泪收回,仍这么掉着眼泪,微哑了声音道:“为什么要打香梨和石榴?” 萧睿脸色一冷,“她们向你哭诉了?” 第018章 余露神情微变,迎着萧睿的目光摇头,“没有。” 萧睿定定看了她片刻,道:“她们犯了错,犯了错,就该受罚。”瞧着余露眼底还在不断涌出来的泪水,他到底又解释了一句,“爷已经看你的面子,从轻发落了。” 余露此时却很固执,一种示弱状态下的固执,就是没有出声反驳,没有表示出不满,只是静静看着他,不断的掉眼泪。 若是余露吵闹或者是仗着受宠发脾气,萧睿定然会不耐烦地甩开她,可是她这么一副受了委屈却不敢说的模样,让萧睿真是有再多不满也发不出来。 “还有什么不满?”他问。 余露这时候,才轻声道:“她们犯了什么错了?” 萧睿道:“身为下人,就该时刻为主子考虑,主子想到的,她们要想的更周全,主子没想到的,她们要先一步想到。你这个年纪最是身体要紧的,不吃早饭伤身子,她们难道不知道?知道了还不提醒你,就是犯错!” 余露不满,小声反驳道:“可是,是我叫她们不要叫醒我的。我是主子,主子的吩咐下人不敢不听,若是说有错,那我岂不是错处更大?” 萧睿揽着她的手忽然收紧,微低头向下,一双漆黑的眼睛逼近余露,看得她几乎想要逃离。 “是有错,但是我舍不得罚你,所以主子有错,下人受罚。”他移开视线,大手将余露的脑袋按在胸前,嘴唇贴着余露头顶,随着温热的气息,是他冰冷的声音,“所以,你记着,千万不要再犯错了,不然,你的下人若是因你而死,你可是背了人命了。” 日!你!大!爷! 余露抓着他衣摆后头的手忽然攥紧,恼火的张嘴,一下子隔着胸膛咬住了他胸前的肉。大夏天穿的都少,薄薄一层料子压根挡不住尖利的牙齿,几乎一瞬间萧睿脸色就疼得变了。 “主子,咱们到了,不过……”外面是陈昭在说话,他有些犹豫的停了下,才道:“不过定国公府的林大姑娘也在,她想过来跟您请安。” 林大姑娘,定国公府,哦,是萧睿的王妃林淑吧? 余露分神,嘴上就松了些,萧睿趁此时机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给拉开了些,接着就是‘咚’一声响,被萧睿从怀里给扔了出去。 余露被摔的浑身都疼的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刚才萧睿威胁她的时候,她干了什么。怕,是真的怕,但却不后悔,这个不要脸的冷血无情的萧睿,她只恨自己蠢,干啥不咬住他脖颈上的动脉呢。 咬得他喷血而死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威胁她! 萧睿不敢碰疼痛的胸口,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倒是看不出沾了口水或者是被怎么样了,但是他感觉,那里肯定叫余露咬出血了。 这个狗东西! “你是属狗的?”他没理外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余露,气得伸出手就想狠狠掐余露一通。 都到了现在了,余露还会怂得往回缩吗,不会,早气没了理智了。 她梗着脖子,眼泪下意识的还没有收回,怒瞪着萧睿,“你想杀就杀!” 想杀就杀? 他对她有多好,她是个没心的吗,感受不到? 一腔怒火里夹杂着酸疼,萧睿伸手掐着余露的脖子,就这么把她给掐了起来。余露干脆的豁出去了,先是冷静的不动,待掐起来寻到了时机,便迅速出脚,目标正是萧睿的两腿之间。 萧睿微一侧身躲开,余露的一脚就狠狠踢在了他一侧的大腿上,重的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痛意传了过来。 他再也不克制自己了,把余露往软榻上一摔,欺身压上去,唰唰两下撕了余露的衣裳,出腿压住余露乱踢腾的双腿,双手把她的手固定在脑后,然后压下去,对着她胸口,狠狠就是一口。 真是不客气的一口,余露疼的一下子眼泪都真了几分。 在余露左胸上留下个带着牙印血丝的伤疤,萧睿才满意的一把扔了余露的手,冷漠无情地看了她一眼后,掀开马车帘子,大步走了出去。 陈昭躬身行礼:“主子,定国公府的林姑娘在珠翠阁里。” 珠翠阁是京城最大最好的珠宝首饰铺子,萧睿今儿个,本是想带着余露来逛逛,临走之前安慰她给买几件上好的首饰的。可没想到一来会遇到未来的王妃林淑,二来居然余露胆大包天,敢上嘴咬他! 萧睿手捂着胸口,冷声吩咐陈昭,“把余姨娘送回府!” 陈昭忙应道:“是!” 眼看着萧睿大步进了珠翠阁,一直跟在外头的樱桃便要进来,马车帘子微微一动,余露就大声道:“不要进来!” 衣裳已经被扯坏,胸口又还疼着,脸上更是哭过的痕迹,冷静下来后,余露哪里丢得起这个人。拿了帕子把脸上的泪细细擦干净,又低头瞧瞧胸前的伤口,雪白皮肤上的赫然牙印伤疤,怎么看怎么狰狞。 这个混蛋,还真是一点点亏都不肯吃呢! 感觉到外面马车调转了方向,余露拢好衣服静静坐着在想,今天这一切都是出乎意料的,她很放肆,在听到萧睿说下人因她而死的时候,她真的有一种不想活了的感觉。 但是,却也叫她发现,萧睿好像,对她的忍耐限度真的还蛮高的?他这种天潢贵胄,被一个女人咬伤了,还是个没名没分的女人,正常的处理方法,应该是一根白绫勒死才对。 可是他却是回咬了自己一口。 余露不由得想,萧睿说他不舍得罚自己,那就应该是因为这张脸的原因。那是不是说,只要这张脸不变,她就是干出过份一点的事情,于她而言,也不会被如何的呢? 很好,首先想办法护住下人,其次想办法远走高飞。 哪怕真的有了万一,被抓回来了,靠这张脸,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再说了,这可是古代,没有监视器没有电话没有指纹识别,她只要离开京城躲去哪个犄角旮旯里,萧睿就甭想找到她。 马车一路往成王府的方向走,陈昭骑着马慢悠悠地跟在马车后头,眼睛却无神的看着马车,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一会儿冷凝,一会儿勾起讽笑。 终于进了成王府,不等樱桃上前,陈昭已经上前掀开了马车帘子,低头躬身道:“余主子,到了,您出来,卑职送您回寻芳院。” 余露诧异地抬起头,这话听着恭敬正常,可怎么那么怪呢? 寻芳院可是后院,没有萧睿带着,陈昭不应该去才对啊。可是他不仅这么说了,他还没给她反应时间就掀开马车帘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又不是太监,按理满府除了萧睿,也就崔进忠敢这样才对。 没听到回音,陈昭抬起头看过去,正好直直撞进一双带着好奇,却又干净灵动的眼睛里。 陈昭是一个侍卫,一个给萧睿卖命的,真正冷血无情的侍卫。可是,他却长得一点不冷血无情,他五官柔和,肤色偏白,倒是有些像那长身玉立的读书人。 就连他看人的眼神,似乎都带着一丝温情脉脉。 余露瞧着,心里不由得就犯了苦涩,为什么不能干脆穿越成陈昭滴老婆捏! “樱桃,我的裙子有些脏了,你回去拿一条干净的来。”余露出声吩咐道,得了樱桃的回应,才飞快看了陈昭一眼,垂下了眼睛。 她没有恋爱过,甚至喜欢的人也都是明星,不知道一个女人怎样去勾引一个男人有用。但是她这一个眼神,却已经包含了她能想到的,所有的含情脉脉了。 就是不知道,陈昭能不能感受得到。 陈昭被余露飞快瞥了那一眼,再瞧她衣衫似乎不大整齐的模样,立刻就垂下了马车帘子。 片刻后,余露就听到陈昭叫马车夫去一边坐着休息的声音,然后她侧耳听着陈昭似乎也走到了一边,但很快,马车一侧的侧帘子那就传来了他的声音。 “余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让你带我走,不管去哪里都可以。 可是这话太直接,余露不敢说,长久之后,她深深叹了口气,小声道:“我只恨,恨我为何要生成这样,若是我长相平庸,若是我只是市井女子,或许,我应该可以过另一种人生。” 外面沉默许久才传来陈昭的声音:“平淡的生活,余主子可能过不惯。” 第019章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过不惯呢? 是,的确很多人想往上爬,可是对于她来说,上面的风景并不好。 余露闭了闭眼睛,将这反问吞回了肚子里。 樱桃很快来了,余露没叫她进来,拿了干净的衣裙自己换好,由樱桃扶着下了马车。 陈昭果然要送她去寻芳院,余露虽然知道不太合理,但是这会儿陈昭肯定没喜欢上她,所以他敢这么做,八成是听了萧睿的吩咐,萧睿或许是想关自己禁闭,让陈昭来监督的吧? 于是余露就没有出声拒绝。 甚至到了寻芳院门口,余露只走了两步就停下,等了片刻才继续往里走。 都说女追男不好,虽然是隔层纱不算难,但送上门的,或许男人就不会珍惜。就跟小说里说的一样,萧睿对于送上门的女人,没有一个珍惜的。而小说里的陈昭,也是原主余露对他不冷不热不放在心上,他才那么在乎的吧? 如果原主当时愿意跟他走,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余露不知道,但是这辈子还很长,如果陈昭喜欢上她,愿意带她走,那么不管陈昭后面对她如何,她都会感谢他的。 陈昭一直看着余露的身影消失,才扭头快速的出了府,骑马一路追去了珠翠阁。 珠翠阁里,林淑已经跟萧睿见了礼,萧睿冷淡的受了,虽没有说什么话,但却留了下来。林淑对此已经算是满意了,未婚男女,还没有任何的感情,萧睿在外面愿意给她这个脸面,这已经是很好的了。 她也不去打扰坐在一边茶座慢慢品茶的萧睿,带着大丫鬟明月细细的挑着首饰,比着瞧着,倒是认真。 林淑是定国公的嫡长女,生得不算貌美,但却胜在端庄柔慧。而跟在她旁边的大丫鬟明月,个子比她矮一些,生了淡淡的柳叶眉,小圆脸,笑起来的时候就又乖巧又甜,她伺候林淑也有快十年了,主仆关系格外的好。 此刻,回头瞧了一眼茶座的萧睿,明月就拉了拉林淑的衣袖口,小声道:“姑娘,别挑了,这都是进府打赏给那些姨娘的,奴婢帮您挑也就是了。王爷一个人在那呢,您去陪着王爷说说话吧。” 大炎王朝较为开放,女子偶尔出门一趟自是无碍的,而这定了亲的未婚男女,只要不做出出格的事情,约着见一面,踏踏青,游游湖之类,也是可以的。 何况萧睿和林淑,一个是当朝宠妃惠妃的长子成王,一个是定国公的嫡长女未来的成王妃,就算他们干点儿出格的事情,大众也不敢说闲话。 林淑往那边看了一眼,却抿抿嘴对着明月摇了摇头,“王爷像是心情不好呢,我就不过去了,不然一会儿哪里做的不好,惹恼了他可怎生是好?” 明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主子,“姑娘!今儿个不是打听出王爷是带着余姨娘出来的吗,王爷如今都为了您把余姨娘打发回去了,您就算再是不好意思,也该表示表示才对呀!” 林淑喃喃:“表示?我,我怎么表示?” 明月无奈扶额,“我的好姑娘,这话是不能明着说,可王爷这么给您面子,您就应该感恩图报,去陪着他,伺候他才对呀。” 林淑微微一愣,接着就是摇头了,“好明月,不许再说了,再说,我可要生气了。” 她是未来的成王妃,是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妻子,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有这样的身份,她应该是站在男人身边,而不是跪在男人脚下。 萧睿给她面子,本就是应该的呀。 讨好男人的事儿,只有不入流的女人,小妾姨娘们才会做的,她,不需要做。 不过林淑也没再训斥明月,因为她知道两人身份不同,看法自然不同。明月是一个丫头,天生就需要伺候人,所以自然会把自己看低。她说那些话,其实也是为她好,只不过不得用罢了。 挑了三副不错的头面预备留给三个姨娘,林淑又选了一些花纹简单但却是实心的金镯子金戒指之类,这些都是她嫁进王府后要赏给仆妇丫头的,她娘被她爹宠爱了一辈子,对于这些事向来不爱管,她又不放心管家和姨娘,只好自己来了。 选好后回头,却发现萧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明月小跑着过去,里里外外找了几遍,最后回来时脸色就很沮丧了,“姑娘,王爷走了。” 林淑轻轻嗯了一声。 这世上的男人,像她爹那样的许就是万里挑一,她从小到大见识的家中其他长辈,亲朋家的男人们,可没有一个如爹那样的。 因而要嫁人了,她也不敢痴心妄想,她只要一个尊重她的男人,给她正妻的体面,将家里后宅的一切都交给她就可以了。当然,她也一样会做个好妻子,帮他打理好家事,管好顾好姨娘庶子庶女,她就做这样一个,能相敬如宾的妻子就可以了。 …… 余露回来,香梨和石榴就立刻从屋里过来了。 余露也没法子训斥她们,把人叫进屋,先就看了她们的手。两人的手都只上了药,这天太热,若是包扎了,只怕会捂出毛病来呢。只大半日的功夫过去了,两人伸出来的手,就更像是猪蹄了。 香梨稳重,笑着道:“没什么的主子,两三日就好了,不怎么疼,王爷吩咐了让打的轻些呢。” 萧睿才不会吩咐呢。 石榴却最是怕疼的,瞧余露心疼的模样,眼睛眨啊眨的,眼泪就眨了下来。香梨瞪着她,她就只好哭着跟余露摇头,“嗯,是的,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不疼你哭什么呢? 问了两人,知道只自己上了药,并没有请大夫,余露不肯依着她们,到底打发了樱桃,让她一定出去将大夫请来给两人瞧瞧。 等大夫看后又给开了药,余露也不许两人伺候,但因着天热她们回屋没有冰用,余露就干脆道:“晚上你们就留在上房,陪我一起睡吧。” 寻芳院的冰按着分例给的,余露也怕热,但她倒是想着现代时候常听人家说的,好姐妹好闺蜜,都是可以穿一样的衣服,睡在一起过,那才叫好姐妹呢。她没有这样的体验,所以如今到了古代,可以体验一回也不错。 按理主子歇息是要有人守夜的,往日余露不要人守着,香梨石榴还争取过几回。如今余露开了口,两人自然没有反对的。 晚上萧睿回来没回来余露不知道,反正没来寻芳院,她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也依然叫厨房做了好几样凉拌的菜和着拌面吃了,不吃饭可不行,不吃饭不长肉呢。 一直到亥时萧睿才醉醺醺地被陈昭扶着下了马车,他喝醉了自己走不稳,崔进忠年纪又大了扶不动,于是陈昭只好扶着他进内院。 谁料一路走到萧睿往常起居室的门口时,他却忽然不肯进去了,手从陈昭背上拿开指向外边,迷迷糊糊的道:“寻芳院,去……去寻芳院……” 陈昭看向崔进忠,崔进忠叹气道:“走走走,送去寻芳院!”这位爷要说什么时候最难伺候,那就是醉酒后了,现在他既然自己要去寻芳院,那刚好,送去寻芳院。 余露都睡下了,结果被院子里的喧闹声吵醒了,醒来香梨石榴也没有睡在床上,她迷迷糊糊地穿着一件白色略微透明的改良睡裙下了床。结果走到外间,就瞧见崔进忠在前引路,陈昭和樱桃扶着萧睿在后,而香梨石榴跟着,几人就这么跟她迎头碰上了。 崔进忠最先看见余露,当场就是“哎哟”一声,捂着眼睛转了头。陈昭一抬头,就也看到了。 女子长发披散,一张雪白的脸上带着些茫然,水润的眸子在看到众人时蓦然睁大。他忙不敢再看,可是视线往下,看到的却是白的透的裙子下那隐隐能瞧出的大红肚兜,上面似乎还绣着鸳鸯戏水,而再往下,则是若隐若现不盈一握的纤腰。 陈昭只觉得心里有个什么地方狠狠动了下,他强逼着自己扭转头,看向身后的香梨和石榴,“送往哪里?” 香梨忙道:“里面,里面床上。” 无奈萧睿一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她和石榴伤了手,余露跟面捏的人似得樱桃又太小,这没有陈昭在,她们根本弄不动。 把萧睿放到床上,陈昭就快速走了出来,瞧着余露揉着眼睛也往里走,他忙闪向了一边。 余露已经回过神来了,和陈昭擦身而过的时候,不由得就看向了他。 第020章 “不是说,王爷今日傍晚就要离开京城的吗?”余露问向陈昭,难掩心头对萧睿醉醺醺过来的讨厌以及他没走的诧异。 陈昭不敢看她,眼睛低垂着看着面前的地面,却不料,看到了一双趿拉着家居绣花鞋的脚。素面绸缎做的鞋面,上面绣着小朵的兰花,大半脚背露在外面,还有细细的雪白的脚脖子…… 陈昭听见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飘忽了,“王爷临时有事,因此就推辞了,改为明日再走。” 原来如此,那为什么把人送到我这里来? 还是个醉鬼! 崔进忠在里头,余露不敢表露出不满,只是瞧着低着头看都不看她的陈昭,哀怨极了。 陈昭觉得鼻端有着似有似无的香味,是他再不曾闻见过的味道,他待不下去了,匆匆弯腰对着余露施了一礼,告辞的话都没敢说,就这么退了出去。 余露无奈地进屋。等到发现崔进忠的视线在躲着她的时候,终于后知后觉地低了头,好嘛,自己今儿的打扮,在现代那都是有些保守的睡裙了,可是在古代,好像是过份的! 陈昭不敢看她,应该是因为这个吧? 之前在马车里,包括一路走回寻芳院的路上,他好像没有这样过呢。 崔进忠也不看余露,弯腰小声的道:“余主子,王爷就交给您了,奴婢退下了。” 总不能留崔进忠这个老太监在她屋里伺候萧睿,余露只好大方的挥挥手,允他走了。 香梨石榴伤了手,余露又不愿意伺候萧睿,于是就把已经躺下的樱桃和两个三等的余露都不知道名字的小丫头叫了来,三个弱女子搬不动萧睿,余露便只叫她们给萧睿擦了脸擦了脚,臭烘烘的衣服脱了拿出去也就是了。 萧睿在,香梨和石榴就不能继续睡在屋里了,余露自也不乐意和他挤一张床,于是等樱桃给萧睿盖好了被子下去后,余露就没管他,起身去了碧纱橱那边的罗汉床上,想着将就一晚算了。 夜渐渐深了,余露早已沉沉入睡,可是千工拔步床上的萧睿却因着喝了太多酒,而难受醒了。 渴,嗓子如同冒烟了一般。 “水……拿水来……”闭着眼睛意识不清醒的萧睿轻声喃喃道。 余露隔着他不算远,但生来她就不是伺候人的,睡得又沉,于是萧睿这轻声的喃喃一点都没进她的耳朵。正好她又不爱叫人守夜,于是萧睿迷迷糊糊喊了十几遍,就是没人理他。 萧睿不得不睁开眼,透着月光和屋里留的微弱灯光瞧着陌生的床帐,他愣了愣,一时竟是没想到这儿是哪里。他从没有在余露这里过过夜,就算中午小憩也不过是在软榻,自然是没印象了。 但不管是在哪里,哪怕是在皇宫,他也一样是被人伺候的,于是不耐烦的大声道:“水!” 余露睡梦中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但她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便继续睡了。 萧睿被彻底惹恼了,撑着床面起身,踉踉跄跄的下了地。在屋里走了几步,才发现这儿是余露的屋子,床上没人,软榻也空着,萧睿扶着墙,往碧纱橱走了过去。 罗汉床上薄毯子下是一个蜷缩着的小小身影,背对着他,似乎双膝都被抱在了怀中一般,瞧着竟是有几分可怜的模样。 萧睿揉揉眼睛,定定看了一瞬,才转身去了外间。倒水喝了后,又去了净房洗漱了下,然后再进屋便直接往碧纱橱里来了。 到了床边,他一条腿屈起跪在床沿,弯腰向里先把余露捞了出来,然后才抱起她。软软暖暖的身子靠在他怀里,甚至还自动自发寻到了舒服的姿势,萧睿垂头看着她莹白的小脸,微微笑了。 睡着的时候最可爱,没有不笑时候的木然,也不会睁着眼睛故作委屈的掉眼泪,更没有像在马车里那般,忽然露出小虎牙,狠狠咬了他一口。 想到这儿,萧睿忽然觉得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痛。 把人放到了架子床的里侧,再躺下,他却是睡不着了。 今夜的月色特别好,适合赏景。萧睿上了床,侧躺着看向余露,屋里微弱的灯光和窗外皎洁的月色,让他的视力在暗夜里变得格外好。 余露已经习惯性的又蜷缩在一起了。 萧睿知道,他很小的时候也是这么睡觉的,后来是有一次听见伺候他的宫女嬷嬷背地里说,他很可怜,这样睡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他很愤怒,他是大炎的七皇子,父亲是当今圣上,母亲是高高在上的惠妃娘娘,他怎么会可怜?可是从那以后,他就改了睡觉蜷缩着的习惯,改为直挺挺躺着,最开始夜里根本不敢睡着,就怕睡着了又会下意识蜷缩在一起。 他怕,怕丢人,上头六个哥哥,下面还有弟弟。没父亲疼的有母亲疼,没母亲疼的有父亲疼,唯独他,爹不疼娘不爱,好像被遗忘了一样。 大概是越没什么越要表现的不在乎一样,他从不肯去父皇和母妃面前撒娇求宠求疼,小小年纪,他就像个小大人一样,成日板着脸,母妃偶尔想起他了,他也是淡淡的,表示自己长大了,和弟弟不一样。 还是虞雯表姐看他气色越来越不好,眼睛底下长久的挂着黑眼圈,猜出来点什么,逼问了他。后来,虞雯表姐就教他避开伺候的人,准备几个大石块放在床上,睡觉的时候双脚两侧都放了,手的两侧也放了,算是半固定住,他才慢慢能睡着了。 但仍然是一夜一夜僵着不敢动。 虞雯表姐的父母都不在了,她就在宫里跟着母妃身边长大,白日里见着他,偷偷的给他捏腿捏手,大概过了有小半年,他才能正常的平躺着睡觉,次日起来也不觉得僵麻疼痛了。 那时候他几岁呢,好像是七岁还是八岁,虞雯表姐似乎是十岁上下。 那时候他觉得,这个世上就虞雯表姐对他最好了,他长大了,一定要娶虞雯表姐,要护着她一辈子。可是还没等到他长大,父皇就一纸赐婚,十四岁的虞雯表姐,就被送去了蒙古。 那时候,他才十一,十一岁爹不疼娘不爱的他,说的话,没有一个人听。就是虞雯表姐,都哭着求他,叫他不许乱来。 六年了,虞雯表姐出嫁已经六年,六年没有任何消息传给他。其实没有消息传给他也好,那就证明像是蒙古给父皇的信一样,虞雯表姐过得很好,并不需要他帮忙。 喝了酒后的夜里,人好像总是容易乱想,萧睿收回思绪,视线重新落到余露的脸上。她哪里像虞雯表姐呢,好像哪里都像,又好像哪里都不像,那时候他还太小,六年过去,他都已经不记得虞雯表姐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大抵,是神/韵像吧。 萧睿向里移了移,伸手轻轻把余露抱过来搂在了怀里,他害怕孤单的时候有虞雯表姐,余露害怕孤单的时候,能有谁呢?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害怕孤单…… 萧睿想着,轻轻叹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早,余露直接是被热醒的,觉得浑身黏腻的不舒服,就是脖子里也似乎都是汗,她伸手想要抹一把脖子,却不料举手的时候却发现被压住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反应过来时,萧睿也已经睁开了眼。看着余露呆愣的模样,他失笑了下,然后伸出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下余露的脸颊。 “该起来了,我得走了。”刚醒来,余露居然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性感。 她点了点头,等着萧睿先松开她。 萧睿这算是第二次瞧见余露的睡姿了,只不过上回他是在一边,这次却是躺在床上。睡了一夜,余露衣襟已经散乱,大红的肚兜露了出来,衬的她肌肤越发的白嫩细腻,而胸前更是鼓鼓的…… 萧睿只觉得呼吸一滞,手就摸上了余露的衣襟。 余露快速伸手捂住,没形象的抬头瞪着他,怒喝:“你干什么?!” 那模样,跟呵斥个登徒子似得。 萧睿下意识心里一跳,跟着就解释,“我……我看看你伤处怎么样了,叫大夫看……”说到这儿才反应过来,余露自然不能给大夫看那里的,“我帮你看看怎么样了,昨日应是伤得不轻。” 余露从懵圈中回了神,没再理会萧睿,揪着胸前的衣襟坐起来,然后跨过他,跳下了床。 萧睿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落荒而逃跑进了净房。 这,这还真是。 哪里这么害羞的,跟了他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第021章 余露在净房里等来了香梨和石榴。 石榴看着余露,小声道:“主子,王爷要留下来用了早饭再走。樱桃在伺候王爷更衣,您,您也赶紧收拾好了,出去吧。” 香梨点点头就要走上去,“主子,奴婢来伺候您。” 余露忙摊开手推拒,“可别,你和石榴手都伤着呢。就在那站着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快速的刷牙洗脸,但是却没法子换衣服,头发也不能梳,甚至有两个人在这儿站着,余露也做不出揭开衣服瞅瞅昨儿被萧睿咬伤的地儿如何了的事。 算了,出去吧。 虽然昨晚上貌似诡异的同床共枕了,然而,她身上没有一处觉得不自然的,所以肯定是什么事情都没做的。至于自己这一身衣服吗,那就更是无所谓了,青天白日还有丫头们在,萧睿不会干出什么来的。 到底是现代人,余露总是要稍微开放点。 不过想到自己方才毫不客气的呵斥,出来后余露还是有些忐忑的,倒是也算在她意料之中了,萧睿对她好像容忍程度真的还不错,之前没生气,现在也没要秋后算账。 只不过,一路眼神追着,嘴角勾着,笑得有点贱罢了。 等余露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出来后,萧睿也已经洗漱好坐下来吃饭了,余露坐到了他的侧边,自顾自的准备吃饭。 萧睿来的时候,桌子上的早饭是比平时丰富好几倍的,也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了,余露本就不算太拘谨。再加上心里还有着试探心理,于是坐下后理都没理萧睿,自顾拿起包子就咬了一大口。 萧睿果然不在意呢。 余露一边吃一边悄悄打量他,萧睿吃得也很快,几乎两口一个包子,连吃了四个包子才停下,端起粥碗将温度适宜的粥一口气喝了,便拿了帕子擦了嘴,同时看向了余露。 “爷要走了。”他随口说。 余露低着头,点了两下。 走吧,早走早好呢。 经过昨天的被咬,萧睿现在算是不敢胡乱猜测余露的心思了,如果没有昨天的事儿,他现在一定以为余露是不敢看他,害怕会露出不舍的神情甚至会哭,所以才躲着的。 “想什么呢?”他伸出手在余露头上摸了摸,“是在想让爷赶紧滚蛋,还是在舍不得?” 余露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她也知道萧睿这人的性子,她不回答这事儿就过不去。于是她抬起头,忽视还按在头顶的手,咧嘴笑了下。 意思你自己体会,反正我呢,要看看你的忍耐限度到底在哪里。 萧睿下意识的手一拢,接着看余露皱了眉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于是到底手顺着她的额前滑下,来到了脸颊。 他捏着她脸颊,问:“你现在能不能跟爷说说,昨儿个为什么要忽然地……咬爷一口?”他说着话,便往余露跟前凑近,因为屋里还有伺候的人在,声音便也压得低了许多。 这番举动让下人都误会了,不用吩咐就个个低头退了出去。 人没走,该问的就肯定会问,余露也没想躲过去。只是答案,真的要实话实说吗? “因为我威胁你?”萧睿主动问道:“因为我拿你的下人威胁你,所以你生气了?胆大包天的敢咬爷,你知不知道,爷要是生了气,别说她们,你也活不下去!” 余露本就在犹豫要不要实话实说,这会儿是真的不敢了,这家伙就是个神经病,她要是真的在乎石榴香梨她们,萧睿肯定会拿她们的命来威胁她,甚至是像有些小说里恐怖嗜血残暴的男主角,一个一个杀的逼女主出来。 好吧,她自恋了,她不是女主角。 “想杀就杀,我昨日已经说过了。”或许是昨日已经豁出去了,现在余露还真的不怕萧睿了,杀了又如何,十八年后投了胎,继续是一个好妹子。 再说,这些时日吃的好睡的好,已经赚了呢。 萧睿手上不敢用力,因为他是知道余露皮肤有多娇嫩的,一用力定然会留下严重的痕迹。只是余露现在这态度着实是惹恼了他,他一伸手,将一桌子的碗和碟子一把扫在了地上,接着手往下一移掐住余露的肩膀,起身就把余露直接按在了桌子上。 余露哪里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下,惊慌的双手乱挥,直到抓住萧睿的手臂,才算是略微平静了一些。可是对上他那双冷冰冰的眼神,到底还是害怕的抖了抖。 她这真是在拔老虎的须子啊! 萧睿冷笑道:“我还以为你真不怕呢。” 余露闭上眼,逞强道:“怕又如何,命在你手里,我怕了,求你了,你就能放过我吗?” 萧睿虚虚压在她身上,手按着她的肩膀,听了这话却是笑了下,“你不求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放过你?” 可是就算放过,这样的日子也不是她想过的。 难道,真的要毫无节操的做他的小三,在这府里被他玩弄,直等到他爱上了女主,把她给打发了,她再走吗?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不会这么作践自己。 不试一试能不能有其他的出路,她不会就这么放弃。 余露扭头,拒绝回答她的话。 萧睿昨日已经耽搁时间了,现在再不走,就真的晚了。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余露耗,又瞧着余露真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干脆低头压上去,狠狠咬住了余露的嘴唇。 这是一个攻击性很强,带着征服意味的吻,那么直截了当,像是一场忽然而来的暴风雨。余露先是觉得恶心极力抵抗,可慢慢就被他毫无章法的吻给弄得不能正常呼吸,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就放弃了挣扎。 萧睿这才放开她。 亲着她红彤彤的脸颊,萧睿慢条斯理的威胁她,“我说话是算话的,你要是敢不听话犯了什么错,你这寻芳院一院子的下人,都会被处罚。轻则打板子,重则要脑袋。所以,爷的小露儿,你可要乖乖的好好待着,不要来挑战爷的耐性。” 像一只被斩断了翅膀的金丝雀吗? 她一个人的命,她一个人的自由,真的比得上这一院子人的吗? 难道,真的只能留下来了? 余露闭上眼,不想再多看萧睿一眼,可是眼泪却慢慢的从眼角滑落下来。这个萧睿,果然和小说里的一样,对任何人都是冷酷无情,只对女主才暖如春风的。 萧睿看着她,却忽然想到她昨晚上的睡姿,一时间心中滚滚怒火突然间就退了下去。 他把余露拉起来抱在怀里,到底是解释道:“别哭了,你只要乖乖的,爷保证,一辈子都疼你宠你。” 余露只是哭,以此来逃避应对。 她真的不想那么没节操的答应下来。 时间不等人,崔进忠大着胆子在院子里催了,萧睿只好放下她,又轻轻碰了碰她的脸,亲了她一下,才转身大步走了。 一直到骑着马出了城,一路狂奔起来的时候,萧睿才终于想起来为何在寻芳院的时候,余露的态度会让他生那么大的气。 因为余露那个态度,让他害怕。 让他觉得,她想离开他。 他拉动缰绳,甩起了马鞭,一声脆响后,他也在心里轻轻道:若是你真的敢有离开的心思,那就算是把你绑,也得绑在我身边! 陈昭骑着马紧紧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却想到了余露。想到和她那日在花园里的偶遇,想到在马车里她的感叹,想到昨夜她让他惊艳的一幕。 陈昭紧紧抓住缰绳,心里却越来越肯定,余露她,是在向他示好。 那么,要不要接受这示好呢? 陈昭看着萧睿背影的眼神,慢慢变得复杂了。 - 屋里有那么大的动静,香梨和石榴本是想进去的,可崔进忠拦住了。现在王爷和崔进忠都走了,两人并着樱桃都忍不住,跑进了屋里。 余露已经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只是现在状态估计还是有些狼狈的,看着进来的三个丫头,她不自然的笑了笑。 香梨先一步上前跪在她面前,道:“主子,这是怎么了,您,您又惹到王爷了?” 石榴也很紧张,“主子,王爷他,他没有打你吧?” “没有没有。”余露看着关心她的丫头,忙摇头道:“今儿不是故意的,不知怎么就惹到他了,不过他没打我,你们别怕,没事的。他都已经走了,这一走就快一个月,回来了今天的事就忘了。” 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劝余露,还是樱桃道:“主子,那奴婢先把这地上的东西收拾了吧。” 第022章 王爷虽然已经不在府里了,可寻芳院的事儿还是不能传出去,因而樱桃没有叫外面的小丫头,只得自己一趟趟的收拾好了,才叫了两个嘴严实的过来把狼藉之物给拿出去丢了。 再回到屋里,余露已经去了净房,香梨石榴两个人正大眼瞪小眼,十分担心的模样。 樱桃走上前,小声问:“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石榴悄悄往净房看了一眼。 香梨则小声叹道:“咱们摊上了这样的一个主子,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樱桃看了看两个人红肿的手,道:“你们也不是第一天伺候人了,不就是被打了个手板子吗,有什么了不得的,这都是小事不是吗?” 跟那些动不动罚跪以及身上挨板子的惩罚,这根本就不叫事儿。樱桃看着香梨和石榴的反应,觉得她们太过矫情了。 石榴恼道:“你懂什么呀?我们是为了自己吗?我们是为了主子!” “主子怎么了?”樱桃平日不近身伺候余露,这会儿就更纳闷了。 香梨小声跟她解释:“还不是因为主子在王爷跟前的态度,几乎每一回都把王爷惹生气,今日更是气得王爷把桌子都掀翻了。这以后,若是王爷不喜欢主子了,这可都是罪证啊。” 何况,这么一副成日气人的性子,也不知道王爷还能容忍几次。昨儿个主子起床迟了她们挨打手板子,那以后主子彻底惹恼了王爷,她们是不是就只有死了? 饶是香梨再稳重,这时想到这些个,脸色也都变了。 樱桃不近身伺候,因此反倒是旁观者清,看得更明白,瞧着净房那里边似乎人影动了动,她便忙拉了石榴和香梨出去了。 寻了门边,里头没人,外头更是一眼望去空空荡荡,樱桃才开口:“我说你们俩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前我不知道,今儿我却是知道的。王爷那哪是生气掀翻桌子,王爷那是嫌弃桌子上的东西碍事,掀翻了,才好有地儿压着主子不是?” 虽然她声音十分小,可这话说了,香梨还是忘了自己手还伤着,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刺鼻的药味熏得樱桃一下子掉了眼泪,接着又险些呕了出来,还是香梨反应过来松了手,她才好了些。 只不等她表达不满,石榴就已经骂上了:“死丫头,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这样满嘴胡沁,可仔细了你的舌头!” 香梨也是一脸厉色。 樱桃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好好好,我不说。一会儿主子出来了,你们仔细看看,你们看了自然就知道我有没有说错了。”顿了下,又道:“再一个,咱们是下人,猜不到主子的心思。但就这么久的事儿来看,也该看得出来,王爷就喜欢咱们主子这样的。你们怕来怕去的,怎么知道王爷不是乐在其中呢!” 这话就更是大逆不道了,樱桃自己也知道,因而话音一落转身就走,坚决不给香梨和石榴再次骂她的机会。 香梨和石榴是真的被惊着了,等到进屋看见收拾好后出来的余露嘴唇确实有些红肿,两人对视了一眼,觉得别瞧樱桃小小的一个,那眼睛还真就够毒的。 余露不开心,因为她意识到或许真的只能留下来做一只金丝雀了,且不说陈昭能不能被勾引来,就是真的能,她还怕萧睿那混蛋丧心病狂了,对付陈昭呢。 再说,她还真不能看着寻芳院的下人们因为她丢了命。 余露的逃跑之心叫萧睿打击惨重,现在居然盼着王妃赶快进府,顺便把女主赶紧送到萧睿身边了。起码女主驾到,男主萧睿就没心思再来找她了。 存了这想法,余露只想混吃等死,于是胡吃海塞了一顿午饭,也不消食,直接就躺下了。 午觉醒来吃水果,浪费了半个下午后,陶姨娘和谢姨娘结伴求见了。 虽然人生寂寞如雪,但余露还是拒绝了见她们,她从小几乎一直被养在家里,病的严重也是住根本进不来人的vip病房,一点儿心眼子谋算都没有,如今陈昭不在府里,她勾引的心也被打击了大半,她没心思去应付这两个女人。 谁知道她们会不会丧心病狂,趁着萧睿不在家,给她下毒或者别的弄死她呢。她说好听了是单纯不谙世事,说难听就是蠢,没脑子去宅斗。 得到拒绝的答复,陶谢两人都很意外,不过却也算能想得开,各自和樱桃道了别,便回各自的院子了。 陶姨娘和红珠道:“余姨娘到底还是在意王爷的,这会儿许是心里难受着,所以才不肯见我的。” 红珠也觉得陶姨娘说得对,但她却有怀疑,“陶姨娘既然自己也在乎王爷,那她怎么会把那些王爷的喜好,都告诉您呢?” “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得宠时候也不忘拉扯我,叫我承她的情,日后不论我如何,她遇着难事了,我都不能不伸手。不然,我还是人吗?这是生生切断了我投靠王妃的机会了。”陶姨娘心道,她若是不记着这个,不以身作则,那又怎么敢相信自己身边的丫头,会真的对她忠心耿耿呢,这可是相通的。 红珠不敢接这个话,却另起一个话头,“还有,就是以您的例子拿给谢姨娘看,叫谢姨娘不仅不敢嫉恨她,反倒是还更巴着她,期望能和您一样,也得到这些好处。” 这丫头果真是聪明的。 聪明的人好,也不好。陶姨娘没有多说其他,笑着点了点头。 另一头谢姨娘拿着简易肚兜在看,却也难得的没有对余露的避而不见生气,“说起来,这后院的女人,没一个容易的。” 白鹭也点点头。那么得宠的余姨娘,如今看来,也一样可怜。 白鹭又把视线放到娇艳如花的谢姨娘身上,这样的美貌却只能空守香闺,她不由在心头想着,她一定要找一个普通男人,叫他一辈子只有她一个! 余露还不知道她什么都没做就在陶谢二人心中留下了这样的形象,她此刻正被香梨石榴并着樱桃,逼她给九月底回来的萧睿做生辰礼物。 衣服别想,鞋子不会,里衣也一样麻烦啊,最后,三个丫头只好妥协,让余露做个荷包。 最简单的,绣几枝竹子就可以。 反正长日无聊,就当打发时间了,余露无可无不可的拿起了针线。 - 骏马疾驰了整整一日,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到了一处驿站,萧睿带着下人进去,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头传来的歌舞声,夜色下更是清晰,其中暗含的淫、欲之意让他一路冷着脸色进了门。 驿臣瞧见来人穿着打扮心下一惊,正想上去迎接,里头被围绕在一群美人中间的男人就扭过了头,接着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七哥,你怎么在这里,你竟然比我还慢吗?” 说着话,他把两条腿上各坐着的两个美人直接掀翻,也不管会不会摔到她们,掀翻之后立刻起身,大步往门口迎了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萧睿扫了他一眼,便看向了他身后。 看着一本正经的哥哥,虽然语气轻轻淡淡,可他们是亲兄弟,萧逸如何不知道萧睿此刻心里正压着怒火呢。他挥一挥手,歌舞骤停,整个驿站一瞬间安静的可怕。 短暂的安静过后,萧逸伸手,笑嘻嘻抓住了萧睿的手臂,“哎,七哥,这么严肃做什么?赶路辛苦,咱们一路上不找点乐子,多无趣啊。”说着还往萧睿身后看,看了半天惊讶的道:“不是吧七哥,你居然一个女人都没带吗?就算不带别的,我送你的那个还不错吧?再说,不还有母妃赏你的那个吗,那个的长相应该也不差吧?” 萧睿本不想这么大庭广众下和他动怒,毕竟这个弟弟年纪也实在不小了。可是他此时忽然无端提起余露,却激的他心头怒火加深,先是一拳打出去,在萧逸惊慌躲避的时候再是出脚,趁他控制不住身体要摔倒时抓住他的两条手臂,反剪好了,直接示意陈昭。 “把他给我带到楼上来!” 萧逸的侍卫们纷纷围了过来。 萧睿冷冷看着,“滚开!” 侍卫们都是萧逸的心腹,刚才两个皇子动手他们不敢上,现在是陈昭困着萧逸,他们就不能退了。 萧逸疼的脸色发白,手刚想动一下,就发现身后被勒得更紧了。他不由心里暗想,他家七哥是个不通情理的,这养的狗也一样,他还是别逞能了,不然一会不小心折了手就麻烦了。 “都退下,七哥和我闹着玩呢。”他忙说。 第023章 驿臣领着一行人上了二楼,一进房门,萧逸就挣扎了一下,嘴里更是不客气地骂陈昭,“你这狗东西,还不赶紧松开爷!” 他的人都还留在楼下,这般孤身跟上来,算是给萧睿面子了。可陈昭是萧睿的侍卫,自然只听萧睿的,听了这话手仍然钳制的紧紧的,只看向萧睿,以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萧睿挥了挥手,陈昭这才松开。 萧逸往前一跳,双臂摆动活动开来,转回头就给了陈昭一脚,“狗东西,下手没个轻重的,伤了爷,七哥非得宰了你不可!” 天地君亲师,除了天地就是君,萧逸此番便是再过份几分,陈昭也不会放在心上。从小所受的教育已经注定了,君臣之道,主仆之分,他虽是萧睿的仆人,可也是萧逸的仆人。 “行了!”萧睿真是看不上这个弟弟,“你这是料准了我要来,故意做给我看的?” 屋里留下的都是萧睿的心腹,萧逸自然也不必担心其他,几步上前坐在萧睿一边,自己屈尊降贵的倒了杯茶慢慢的喝了。 “没料准,我以为你早走了呢。”说完见萧睿不理他,他又无赖地笑,“再说我这也算不得多出格吧,食色性也,不就是玩几个女人,也没做其他什么事儿。我说七哥,你别这般绷着,仔细绷出了毛病,哭都来不及。” 是男人,就没有乐意被人小瞧那方面的,萧逸一张嘴就是这个,萧睿再怎么知道弟弟的品性,这会儿也没忍住,端起面前的茶杯就往他脸上砸了过去。 萧逸险险避开,等茶杯砸到身后墙壁掉下砸碎了,才收敛了脸上不入流的笑,朝外挥了挥手,撵陈昭几个下去。 等人都退出去了,他便一脸严肃,声音也刻意压低了,“七哥你气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太子老三还有老五都在盯着我,我若是不这样,怎么打消他们的怀疑?” 萧睿道:“你装装样子自然是没问题,可你知不知道,这回为什么父皇把你也叫过来?”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 萧逸不在意道:“这也是恩宠,起码证明父皇心里有我,叫那般狗东西不敢小瞧了我。” 萧睿冷嘲:“这么说,那从前父皇心里是没你了?” 夏日快要结束,入了秋京城便凉了,承元帝带着避暑的后妃即将回宫,可这会儿却仍然热得很,下旨招人来接他,自然算是恩宠,可谁又敢说,这不是一件苦差事呢。 这大热天的没日没夜的赶路,骑着马屁、股都被捂的到处是痱子,就更别提太阳毒辣,赶路辛苦了。往年皇上自然常常去避暑,可要么就是带上萧逸,要么不带也不会叫他来接,今年偏偏叫他来接了,其中能没有什么事吗? 可这个自作聪明的弟弟,还真就是一点没看出来! 就这样的,还敢肖想那个位置,萧睿都被他蠢笑了。 萧逸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了,他不免有些紧张,“怎么了,是,是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不会是父皇不行了吧?想到这个可能,萧逸脸色一白,人真的是慌了。 亏得萧睿不会读心术,猜不出弟弟的心思,这会儿只淡淡道:“是太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冬天烧地龙还好熬。可夏日不敢太过用冰,日子才是真的难过,这次有消息说,怕是不大好了。” 原来不是父皇!萧逸心下一松,可接着却又紧了,就算他对太后没有什么祖孙情,可若是太后真的熬不过去没了,而他居然还在来的路上大肆张扬玩女人,那也是个大过了! 他不由埋怨萧睿,“七哥你既然知道消息,怎么也不通知弟弟一声,险些就害我酿成大祸了。” 萧睿直接被气笑了,这简直是自己蠢不知道,还偏觉得有理了。他干脆起身除衣准备洗漱,竟是理都不想理这个弟弟了。 萧逸也讪讪地,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不敢再跟哥哥逞能,默默起来准备出去。可瞧着萧睿自己更衣又忍不住了,提议道:“七哥,我那带的女人太多了,丢了又舍不得,不然先借你两个,伺候你洗漱更衣吧。你瞧着你,这没带女人就算了,丫头也不带,这也……” 萧睿刚脱了臭烘烘的袜子,听见这混账话,将袜子团成一团,不客气地就往他脸上砸了过去,很好,正砸在他张大的嘴里。 话声戛然而止,接着就是萧逸一边呸呸吐着一边干呕的跑了出去。 萧睿却静静坐在床边,过了好一会儿,伸手摸了下嘴唇。 不过才一日,他此刻居然已经想不起来那嘴唇相碰是什么滋味了,不过却也不后悔,有萧逸在,不带她出来才是对的。还是等回去的吧,等回去了,希望她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 余露作为一个小妾,一个不是女主的小妾,出门的机会都没有,如何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索性她也不在乎。 萧睿不在家,崔进忠却留下了,有他在,那满府就没人敢慢待余露一分的。于是连续打发了三次陶谢两位姨娘后,余露算是彻底得到了平静,成日里无非是吃吃好吃的,被看着做点儿针线活,等到进了九月,秋天来了,早晚她便又继续出来散步逛园子。 自打萧睿走了,她心情经过短暂的抑郁期后就渐渐放开,这吃的多再不动,对身体就实在不好了,因而她虽然吃得多,但时常还记着要多动动的,就算胖,也要做一个身体健康的胖子,一个身体灵活的胖子不是么。 何况,就算已经死了心,可余露还是想多观察观察这王府内院,琢磨琢磨逃跑之路。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就算短时间不走,以后女主来了,也有机会逃跑呢。 小说里女主那么善良,她走了就算萧睿气得想杀了寻芳院的下人,有女主在,也定然可以劝下的。 转眼就是二十余日,眼见着已经到了九月底,萧睿说是九月底回来,而十月初正好又是他的生辰,于是乐悠自在了二十余日的余露,开始焦躁不安了。 一方面是她的荷包目前还只做了个开头,另一方面,则是一想到要委屈自己妥协留下,就觉得还没看见萧睿就想打爆他的头了。 而在这当口,定国公府却派人上门了。 来的人是未来的成王妃林淑跟前的大丫头,名字叫明月。当余露在屋里听得石榴打听来的这消息,一下子就丢了荷包站了起来。 石榴愣愣地看着主子,“主子,怎地了?” 香梨也紧张了,“主子,您别往心里去,就算以后王妃进府了,王爷心里也定然有您的。”自打被樱桃的话惊到后,香梨更是觉得王爷爱重自家主子了。 余露才不是吃味了呢,她是激动了好吗,明月,明月哎!定国公府大姑娘林淑的贴身丫鬟,除了是伺候林淑十多年的好丫头,她还是林淑的庶出姐姐好吗,除了是林淑的庶出姐姐,她还是未来的成王妃,集女主光环于一身的女主大人好吗! 女主出现了! 她的幸福日子还远吗? 余露激动的都要哭了,抓着石榴的手,声音微颤地问:“你,你可问出,她来是干什么的?” 石榴真是被吓到了,结结巴巴的道:“不不不知道,崔进忠去接待她了,不不不知道说的什么。” 余露也不知道,她甚至都不记得小说里有没有这一遭了,可是她太激动太高兴了,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是她现在真的想去看看女主去。 不为别的,就为刷一发存在感,叫女主知道,她是个善良的不想跟男主勾搭在一起的好女人! 她抬头看了外面的天,道:“啊,今日秋高气爽,我要出去走走,逛逛花园子去。” 香梨看看天,秋老虎厉害,太阳正烈呢。 石榴看看天,觉得自家主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又进步了。 两个各自懵圈的丫鬟,一左一右扶着余露出了寻芳院,没想到却在门口碰上了面色不大好的崔进忠和一个……个子娇小,生了淡淡柳叶眉,圆圆小脸,看起来很是可亲的丫鬟打扮的女孩子。 余露心道:这个应该就是女主了! 崔进忠上前给余露行礼:“余主子好,您这是要去哪儿呀,今儿定国公府派了人过来,是王妃娘娘跟前的大丫鬟明月,老奴正是要带这丫头去见您呢。” 崔进忠说话的当口,明月则上前一步,弯着嘴角笑盈盈的将余露打量了一遍。 第024章 这是防盗章。正版发布在晋/江文学城,如果想第一时间看到,请来看正版哦。 夏天日头长,六点多钟了还是天光大亮。 宋庄村村头宋心武家的小院落里忽然传出震天响的惊叫声,吓得宋心武的大嫂一个不稳丢了手里的擀面杖,擀面杖砸在刚擀好的一大块面皮上,砸出了深深的凹痕。 宋心武的大嫂叫张秋雪,没出门前是十里八庄都出了名的姑娘。不仅是样子生的好,就是面皮也跟名字一样,雪白干净的,半点不像个农村的姑娘。 这张秋雪在家是娇养长大的,嫁了宋心武大哥宋心波后,那日子也是舒坦的很。婆婆性子绵软,丈夫又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小叔子是个干活的好把式,家里的活根本都不用她动手。因此这脾气比在娘家的时候还要厉害,这一听到叫声,就气呼呼冲出了锅屋。 农村人说的锅屋,就是厨房的意思。 三步两步跑到了堂屋的东侧间,对着床上的人劈头就骂:“叫叫叫,叫魂啊你!成天什么正事干不了,就是能闹腾!都怀着毛毛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看老二来家不打你!” 床上的人是宋心武的老婆,跟张秋雪一个村的傻女张红梅。张秋雪自小就惯常欺负这个傻子,更别提现在还成了自己弟媳妇了,一想到有这个弟媳妇就觉得丢人,平常趁着宋心武不在家打骂都是惯了的。 不过现在张红梅怀了毛毛,她自然就不敢动手了,万一有个好歹,她也兜不起。 毛毛,是庄稼人对小娃娃的称呼。 张红梅看着面前一身白褂子黑裤子的女人,尖叫声生生憋在了喉咙里,怔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不是做梦? 看张红梅不叫了,张秋雪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只是还不忘再骂两句,“你个傻不愣登的玩意,要不是你干的好事,我还能来烧饭给你吃?我擀面皮都快累死的了,你还在这瞎叫唤,你等着吧,张春平家的保管来找你麻烦!不仅是个傻的,还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傻货!哼!” 说完脚步蹬蹬的又去了锅屋。 张红梅呆呆地坐在床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遇到了传说中的穿越? 自己不是刚相完亲,遇到个不错的对象,终于打算要结婚的吗?怎么一觉醒来,自己就到了这破破烂烂的地方,还大着个肚子? 张春平是谁?自己又是谁?还是个傻的? 张红梅简直欲哭无泪。 抬起头打量了这个地方,这是一间还算宽敞的小屋,在正对面靠窗的位置有个长方形的小桌子,上面零碎摆放了些镜子梳子杯子等。左侧放了两个木头箱子,看起来倒还有几成新,上头是叠的四四方方的男人的衣裳。嗯,箱子旁边是一个双开门的大衣柜,也是七八成新的样子。 然后这间屋子里就再没东西了,哦,还有自己身下这张床,身上盖的这大红花的被子。 这不仅是农村,还是个家里很穷的人家。 蓄了满眼的泪还没来得及流,就听到院子里传出来刚才那女人的声音,“老二回来啦?我妈呢?这面皮子快做好了,你去叫红梅起来吃吧。” 然后是个冷冷的男声,“嗯,我妈在后头。” 然后是沉重的脚步声,再然后,小屋的门口站了个高大的男人,屋里暗也看不出来长相。只听他对着床上的自己说,“醒了就起来吃饭吧,大嫂把饭做好了。” 张红梅没有说话,手托着肚子,慢慢掀开被子下了床。可怜自己前世还是个未婚大姑娘,虽然也经过那种事情,可怀孕这还是头一遭啊。这下直接的,娃都揣上了,看这肚子大的,估计离生也不远了。 宋心武说了话就走了,先到院子外的水缸里打了满满一盆清水,洗了手和脸,庄稼人干活脏,还没洗完水就浑浊了。 张红梅跟在后头一看,只觉得反胃作呕,扶着门框就干呕起来。 张秋雪在锅屋里听到了,出来看了一眼就骂道:“你又作怪呢?你都怀了八个多月了,还吐啥吐?三个月的时候也没看你吐!赶紧洗了手来帮我端碗,老娘还来伺候你们一家子了!” 话一说完篱笆做成的小院子门口出现了一个瘦瘦的老太太,白底蓝花的褂子,也是一条黑裤子,身上还背了个筐装了一筐的青草。 张秋雪一点没有尴尬,笑着上去接了筐:“妈回来啦,哎呦,这草嫩的来,晚上家里老牛有的吃了。晚饭做好了,赶紧洗了手吃饭吧,我去叫下心波跟浩浩。” 见嘴皮子厉害的大嫂走了,张红梅磨磨蹭蹭的要去打水洗手,一抬头却见面前已是有了半盆清水,宋心武声音依旧是没有温度的,“洗手。” 他长了一张方正的脸,皮肤微黑,个子倒是挺高的,足比张红梅高了半个头去。 张红梅就着这水洗了手,婆婆苗小兰也凑过来洗了,边洗手边问道:“身子没有不舒服吧?” 张红梅就摇摇头,她现在是什么都不知道,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尽量不开口说话。 苗小兰就笑道:“没有就好,吃饭吧。” 两人擦好手,宋心武已经快手快脚的把四碗面皮子端上了桌,一边又去厨房继续端了两碗出来。张红梅是孕妇,有些行动不便,苗小兰扶着她坐下了,将一碗上面卧着荷包蛋的面皮子放到了她面前,和气道:“你吃这个,对孩子好。” 张红梅点点头,接了碗。这面皮子擀的有半个手掌宽,荷包蛋黄灿灿地,下面还有绿油油的小青菜。闻着就挺香的,张红梅也是真饿了,夹了荷包蛋就咬了一口。 还没嚼呢,面前的碗就被拖走了,张秋雪大嗓门响了起来,“怎么就那么好吃呢!我给我家浩浩打的荷包蛋你都要吃,你是没吃过鸡蛋还是怎么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子抢。” 苗小兰忙出声道:“是我端给老二家的,她这肚子里怀着毛毛呢,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秋雪截了过去,“谁没怀过毛毛啊?没怀过浩浩哪里来的?我怀浩浩那会子你给我端过一个鸡蛋没?这鸡蛋可是我娘家嫂子拿来给我浩浩吃的,便宜这个傻子干啥?” 张红梅茫然的看着这一切,一个鸡蛋还这么精贵了? 再看宋心武,也是一脸的茫然,直到旁边那虎头虎脑的叫着浩浩的孩子一把拿了张红梅的碗,用筷子挑了那生下的荷包蛋就往嘴里塞的时候,宋心武脸上才有了表情。 浩浩吃了一口荷包蛋,砸吧着嘴道:“这是我的荷包蛋,妈,你叫这傻子给我吐出来,她敢偷吃我的荷包蛋,妈你打她!” 宋心武却是忽的站起来,倒把张秋雪和浩浩吓了一跳,他快步进了东侧间,很快又出来了。手往桌子上一拍,冷冷道:“这是一块钱,买你一口鸡蛋!” 张秋雪看见桌上皱皱的一块钱,顿时笑了,伸手拿了装进了裤子口袋里,“这是说的什么话呢,一家子人的,鸡蛋又是什么精贵东西了,我再去给弟妹打一个去。” 浩浩忙跟着站了起来,“妈,再给我打个,我还要吃。” 张秋雪一巴掌拍了过去,“吃个屁,一个还不够啊,下顿再吃!” 张红梅虽然不知道鸡蛋多少钱一个,但是看张秋雪巴巴的拿着那一块钱就冲进了锅屋,心里也知道怕是一块钱能买很多个吧。 只是这么一闹腾,张红梅也吃不下去了,对着埋头吃面皮的宋心武道:“我不吃了。” 宋心武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埋着头。倒是进来到现在一直没说话的宋心波开了口,“你大嫂给你做你就吃了,你这还有小毛毛呢,吃了对小孩好。” 第025章 这是防盗章。正版发布在晋/江文学城,如果想第一时间看到,请来看正版哦。 。了片一成红经已脸的她,候时的来过走步一步一,睿萧的来下上车马从见看到等,快加些有跳心得觉然忽露余 。开分速快又,对一神眼厢两 。来过了扫,头抬也好正昭陈,候时的看边那他往露余 。了黑也,了瘦 。遥之步八七有只也伐步的她以约大,离距的露余离,边一了在立后然,马下跳个一第是更前近了到,面前最在他为因,昭陈是的见看眼一第露余 。口门了到站,去出头丫的自各着带人三,开打被才门,了到快说门敲忠进崔到直,定站内门大在人几 。了样一戏看当能还定不说,人男的脸要不那有,斗争的间之人女是只也,样花玩算就。样花玩敢不就们人女,超高段手要只,院后在人女个几弄多,会社的卑女尊男 。福享是就人男代古,叹感得由不露余 。滴欲艳娇,粉桃了穿则娘姨谢,新清雅素,色绿淡的穿娘姨陶,看一间外了到。门了出便,妆了上淡淡只上脸,裙湘的色黄鹅是面下,子褙的白牙月件一了穿露余 。待可日指样同也由自的她,了远不就也子日的亲成,了来回他竟毕 。兴高暗暗还倒反,烦厌得觉不仅不,了来回睿萧说听刻此,的好挺就情心的露余,后之主女过见打自 。接迎去得家大,了来回人主男,他无,头外院芳寻了在等经已却娘姨谢和娘姨陶但,口门家到没还然虽睿萧儿会这。了道知就早早都,样一人里府和露余,息消的来回日今睿萧 - ”!吧去“:手摆妃惠 ”。了去回先就子儿那“:道,头点点睿萧 ”。她给交妃母,宫进她带你后亲成等,西东好了备准妇媳你给也妃母,了近也期婚们你。趟一走府公国定去,空有日明是若,息休息休去回“,送续继再睿萧让没妃惠”。吧家回接直,了宫进别,了路一苦辛也你“ 。口门宫皇了到路一,睡装好只妃惠,题话到不找都路一俩子母,在逸萧了有没 。来下了应刻立睿萧”。的他着盯时时会子儿,心放妃母“ ”……宫了出可,他管管多以可是倒娘里宫在,执固过太弟弟你,儿睿“,睿萧了向看着说她”……是真子孩这,哎“ 。里子肚了回放心将才,了着骑稳稳背马上跃经已逸萧见,眼了看去过底到妃惠 ”。心放妃母,事没他“:道淡淡,眼了看子帘侧一开撩睿萧 。呼惊住不忍妃惠”——呀“ 。车马了下跳接直是竟下停夫车喊没,口门到走就身转他,睿萧看没都看,话这完说 ”。头磕得都您了见谁,人女的贵尊最下天这是就您,候时到,的功成会定一子儿,着看您,妃母“:道声轻,手开挣而忽他 。了行不他定认也是就那,笑一呵呵逸萧 ”。安平都们你望希妃母,子儿个两们你就妃母可,管力能有没也妃母,管不妃母的他其,的好好能你想只妃母,儿逸“:道慢慢,手的他住抓妃惠 ”?吗行不我定认,样一哥七和也您,妃母“:道,妃惠着盯头扭逸萧 ”!?度态么什是这哥哥对你,好你为是哥七你“:他住喝妃惠”!逸萧“ ”……这把,我卖出想能还你哥七,成不难!说去出没又,了么怎说说我,人三子母们咱就里车马这?思意么什你,哥七“,来起了蹿然突逸萧,头点想地拍半慢妃惠 ”!了错不就子日过的稳稳安安能看我子样个这他,吧他点稳看是还您后以,妃母“:道冷冷,逸萧的白变色脸来过应反看了看又,亲母看了看,来起站得气经已则睿萧 。嘴的逸萧了住捂手伸忙,变骤色脸妃惠”!言慎“ ”。吗了孝守以可是就不我,去过不挺是要她,呢了去过挺家人老她后太么什为“:叹感又着说”!家在子夫的教说日成个一娶就,的轻轻纪年想不可我,啊要不要不要不,啊亲娘好的我“:臂手的妃惠了住抱把一就逸萧,应答曾不还睿萧 ”。了久太也这,边那部工催催去你去回,儿睿“:道咐吩,睿萧向看妃惠 ”。呢好建没还邸府的我“:道笑一呵呵逸萧 ”?久多到拖要你道知不,你是倒。催再妃母用不,了亲成要就底年我“:说他 。的样一不是终始,弟九跟他,动触微微有也却里心,意在不上面睿萧 。了略忽就常常她,上□□多很于至以,方大重稳外格就事懂从还,说不近亲不她和小自,样一不子儿小和子儿大。个这问要过想没真还她,了尬尴些有时顿妃惠 ”。的嫂七看看去,嫂七给物礼么什个送去他叫不也您。呢大还我比哥七,呢哥七管管不么怎,我着盯道知只就妃母“:道满不就,睿萧到看眼扫一好刚,了萎就逸萧,莹梦夏妃王的来未起提 ”。去莹莹给送了拿你,串玺碧瑚珊红对一有那我,趟一那我去头回,了对。行才莹莹看看去得可,了去回这,余月是就走一这你“:道他了拉忙,盾矛有子儿个两想不可妃惠 。眼一睿萧了瞪狠狠地满不就下当,顺孝外格也然自,爱疼妃惠得最逸萧 。怜可楚楚得显是更,伤哀露面般这,般一妇少的头出十二是像就来起看,好的养保她可,了五十三快经已妃惠 。去出了推给子孩将,了错做候时的轻年她是,子孩怪能不也底到说可。变改法没都力努么怎她论无,近亲不她与子儿个这,落失些有底眼妃惠 。吃不却是可”。妃母谢多“:道的敬恭,子梨了接睿萧 ”。尝尝也你,儿睿“,去过递个一了拿子梨的净干洗上桌把,睿萧眼了瞧她”。错不真子梨的贡进年今,水又甜又。是不可“:道妃惠 ”?吃好别特是不是,妃母样么怎“:问追就逸萧 。头点了点着笑,子梨那住咬嘴张妃惠 。吃的慢慢般这他给,子碟进装块的同相小大成切开分子梨个整一把是愣女宫叫,意的他了随就,子儿爱疼妃惠但,说之梨分可不有就来自 。梨水的同相小大的切是头里,碟玉的小小着捧逸萧”!吃好别特,尝尝您,嫩甜多水子梨这,妃母“ 。服舒大不是底到里心睿萧,在逸萧个有里车马只 第026章 这是防盗章。正版发布在晋/江文学城,如果想第一时间看到,请来看正版哦。 ”?么什干你“,膛胸的睿萧着抵死死,拳成握紧手小的嫩细双一,白雪得吓色脸露余,劲对不的 。下身了在压露余把就,倒一面侧往头低,里怀到放来起提露余将把一脆干睿萧,来下了慢也作动的上手,重粗得变渐渐吸呼 。了人男是不也那,应反点没能再,里怀在坐就人美的滴滴娇儿会这,候时的刚方气血是正又,有没都人女个一边身,月个一快走一这他 。多很了大长还,了大长的悄悄露余,里子日的在不他在,定断他,后下了忆回细仔 。睛眼了上闭就,着瞧着瞧睿萧。团两的鼓鼓前胸她是就,下往顶头她着顺,里怀在扣半他被就露余,了来出在现,得觉不还他里房净在才方 。了去上□□的旁往便思心,下几了绞乱胡是过不是于,人别过候伺般这曾何,子皇的了惯候伺人被个一他,潮来血心时一是过不睿萧。前面睿萧了到坐,开散发头把乖乖,怂认能只就她,瞪一睛眼睿萧可 。绝拒然自露余,□□的密亲么这 。发头绞露余给动主要,下坐露余了拉的致兴有很是倒反,发头绞他给露余让没便,的漉漉湿还也发头露余着瞧可。来出巾毛大的净干块了拿他,后裳衣了好换,算打的膳晚用来下留有确的睿萧 。了说要不都么什是还,的头丫做个一她,了欢喜都爷王然既,呢的心上不他对这欢喜就,的心上他对欢喜不爷王让谁可,心上够不爷王对是子主。了走身转,么什说没底到但,头眉皱皱梨香 ”。了好么什吃想他看,来样几叫多,吧意随“:道只,思意的睿萧道知不露余 ”?呢好么什点要去婢奴?用来下留要是不是膳晚爷王“,来上了迎梨香”。子主“ 。怕可好是的真,话情说她和的脸要不臭还上加再,啊规犯直简,听好还音声看好得长 。去出了跑帘珠开掀刻立露余 。穿上身往衣外了抽,露余了开放便,下了搂紧紧又,较计她跟不也睿萧。话假是就听一,顺么这快么这的答回 ”。想别特,想很,想不会么怎“:道笑干露余 !呢好才来回不你着盼?想 ”?的想不都是竟你,久么这了走爷“,头肩的露余在贴巴下,腰下弯他”?好“,来下了低也音声,度力点了大加微微上手,满不又着接,笑失睿萧。的心良没个这 。字个一么这了答回就她于至以”。好“ 。幕一的才刚到想能然依也,睛眼上闭是便即她让这,体身着贴紧体身就然居在现,化消没还幕一那的见看才刚,大点有击冲这,了弹动能不住僵底彻露余,膀臂的力有劲强条两上腹小着受感 。问他”?吗好你,子日的在不爷“ 。声一了叹轻住不忍他,味香的悉熟那着闻再,体身的软软人中怀着受感。里怀了到带给她把,露余了住圈手伸是倒反,衣上穿急着没后然,上穿先子裤了取,子架裳衣当手的她把睿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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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秋雪拉着浩浩,满脸的笑:“喂了喂了,谢谢妈,那我们就走了。” 走到门口又转头叫了还在吃面皮的张红梅,“二弟妹,你赶紧吃了去刷锅,妈和二弟干活都累了,别到头来还要伺候你!” 张红梅胸口一滞,这话痨子大嫂,临走临走还要刺自己一下。 自己就算是个傻子,也还怀着孕呢,家里又不是没男人,难不成怀孕了还得干活? 其实她不知道,在农村,怀孕干活到生的都有,更别说她这才八个来月,就算不下地,刷锅做饭也是应该做的。 张红梅几口喝完了碗里的面皮汤,便将桌上的六个碗摞在一起,丢的七零八落的筷子也拢了一把,慢悠悠站了起来往锅屋走。在现代她也不是什么娇小姐,不过是个在城里长大的中产家庭的女儿,家务活自来就没少干。 再加上大学毕业家里人催结婚,自己一时觉得烦就搬了出来,一个人住就更是没人帮忙了,别说洗碗刷锅了,就是换电灯修马桶都是自己光膀子上的。谁叫自己没男朋友呢,熬到26岁总算相亲了一个还不错的,结果自己就穿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都叫张红梅,才有这样的狗.屎运的。 哎,也不知道那个戴眼镜的斯文男最后会成为谁的老公。 “你去堂屋坐着,我来刷。” 张红梅正在胡思乱想着,宋心武就过来夺了她手里的抹布,将碗放到一口大锅里,拿了半个葫芦一样的东西舀了三次水。 张红梅认得这个,这是农村人把葫芦一分为二,将里头的种子什么的弄出来,晒干了做成的水瓢。 葫芦水瓢很大,舀了三次就半锅的水了,宋心武卷起了袖子,利落的下手洗碗了。 “你还有事吗?”看张红梅不动弹,宋心武诧异的问她。 张红梅忙摇摇头,拖着笨重的身子出了锅屋,院子里苗小兰正拿了板凳坐着,旁边是一篮子的青豆和一个大海碗。看见张红梅出来了,就笑着说,“我给你剥点青豆米子,明天叫人到街上带点鸡拐回来一起烧了,给你补补。 张红梅不知道什么是鸡拐,只是点点头,也去堂屋里搬了个小板凳坐到苗小兰旁边剥起了青豆。 苗小兰像不认识她一样,从上到下打量了她几眼,小声道:“傻子也知道认错了啊,还知道干活了。” 那声音实在是不小,张红梅听了手一抖,一粒刚剥好的青豆就滚了出去。她离了板凳正要去捡,苗小兰忙说,“我来捡我来捡,你好生生坐着。” 如临大敌一般,也对,这肚子里怀的可是她大孙子呢,张红梅一晒,便老实坐下了。 苗小兰本来也剥了不少了,两个人动作也快,宋心武刷好锅碗出来的时候已经剥了半海碗的青豆米子了。 苗小兰就收了篮子,把海碗递给宋心武说,“把这青豆米子放锅屋,上面用饼盘子盖上,露露气,别明天有味了。” 宋心武接了海碗,嗯了声,又走回锅屋放好了。 饼盘子就是农村放饼或者馒头的一个物件,一般的小盆大小,但是是镂空的。农村没有冰箱,用这个盖在剩饭剩菜上,既能防苍蝇虫子,又能叫剩菜剩饭上面露气,不至于坏了。 宋心武从锅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两个茶瓶,跟苗小兰说,“马上八点了,洗洗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呢。” 苗小兰知道儿子说的是给地里锄草的事情,点了点头。 宋心武给了苗小兰一个茶瓶,自己拎了另一个进了东侧间。 然后给张红梅拿了牙刷杯子,自己也拿好了,就站在小院子里靠近篱笆墙的地方刷了牙,张红梅也默默的跟在一边。 刷好了牙,宋心武习惯的接了张红梅的牙刷杯子,从水缸里舀了水冲了,拿着往堂屋去了。 张红梅实在是对这里不熟,又没有原身傻子张红梅的记忆,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只好也跟了进去。 也许以前张红梅也是这样的,宋心武也不奇怪,见她进来了就看了一眼,然后又出去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两个盆进来。一个略微小一点的红色塑料盆,盆底还有两条鲤鱼戏水。另外一个是比较大的金属盆,也没什么花纹,张红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的,记得以前看八.九十年代电视剧的时候看过这种盆。 宋心武先在红色塑料盆里倒了点热水,然后又加了凉水,试好了水温,才站起来对陶红梅说,“你先洗下下边,洗好了出来叫我进来。” 说完就出去了。 张红梅默了半晌,才回过味来宋心武说的下边是什么意思…… 顿时一张脸涨的爆红。 不过这宋心武也够有意思,孩子都揣肚子里了,这洗屁股还要避着,也不知道这是害羞呢,还是假滋呢。 洗好了宋心武说的下边,张红梅找了一圈,才在箱子里看见了干净的内裤,掏出来换上了。这下却犯难了,这脏内裤放哪里呢? 四周也没有盆,也没有放脏衣服的衣服篓子,又不好现在拿出去洗了,人家宋心武明明是说洗好了叫他进来的。 张红梅欲哭无泪,老天爷你玩我呢,把我弄来这里,我一个正常人,霸占了人家老婆的身子,万一人家对我有所要求,我可咋办啊?就算现在这身子怀着孕,但是这还是有别的尴尬啊! 实在没有办法,张红梅找来放在床头的卫生纸,拽了长长的一段,将脏内裤包在里面,然后把宋心武放在箱子上的衣服挪了挪,腾出了块地方放在了上面。 忙活完了端起地上的红盆出去倒水,宋心武正好站在门口,看见她端着红盆便莫名其妙的问道:“端出来干什么,我还没洗呢。” 顺手就接了盆,进了东侧间。 听见里面哗啦的水声,张红梅愣在门口,这是,用自己洗过的水,在洗了? 简直三观都要碎了,要这么省水吗? “洗脚了。”不及多想,宋心武沉沉的声音从东侧间传来。 张红梅涨着比之前还要红的脸,慢慢走了进去。大的金属盆,就叫铁盆吧,里面已经倒了小半盆的水,宋心武已经脱了鞋,坐在小板凳上等着。 见张红梅进来就说,“洗脚了,我脚脏,你先洗。” 张红梅像个木头人似得脱了鞋袜,将脚放了进去。那是怎样的一双脚哟,三十九码的大脚,宽宽的脚背,脚背就比宋心武的黑脸好那么一点点,还肉嘟嘟的,跟自己现代那三十六码又白又嫩的脚相比,简直是惨不忍睹。 张红梅想到,来这里好几个小时了,还不知道这个张红梅张啥样呢。 不过看到这双脚,张红梅对这具身体的脸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只要不吓到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随便洗了一下脚就接了宋心武递过来的毛巾擦了,心灰意冷的张红梅实在没有心思关心别的事情了,灰溜溜的爬上了床,恨不得现在死过去才好,说不定死了就能回现代了。 只是身后宋心武又说话了,“衣服脱了再睡。” 接着是哗啦的水声,宋心武在洗脚。张红梅极力压制想仰天长啸的冲动,趁宋心武出去倒水的间隙,将长裤和外衣脱了,换上床里边放着的大概是睡觉穿的衣服,这才掀了被子钻了进去。 宋心武倒了水,将外边篱笆小院的门从里边挂上,在门口抽了一根烟,这才往堂屋走。西侧间里他妈已经睡下了,东侧间的电灯还在亮着,宋心武看着暖黄的灯光,猛地吸了口气,才进了屋。 张红梅听见堂屋门插销的声音,忙闭了眼,往里头缩了缩,耳朵却仔细听着外面的响动。脚步声比傍晚那会要轻,然后是将茶瓶拎到一边的声音,倒水的声音,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的声音,再然后就是床猛的一沉,他在床外侧躺下的声音。 第028章 防盗章,正版在晋/江/文学城,欢迎来看正版哟。 农村人吃饭都快得很,张红梅一碗面皮还没吃完,其他人两碗都下去了,就是才七岁的浩浩也一大碗面皮两个荷包蛋吃得干干净净。 饭一吃完,张秋雪抹抹嘴巴跟苗小兰说:“妈,咱们吃完先回去了,今晚上来也忘了拿手电筒了,这天黑了路不好走。” 苗小兰点点头说,“你们快回去吧,老牛喂草了没?明儿早上我早点起来去割草,回头直接给你送过去。” 张秋雪拉着浩浩,满脸的笑:“喂了喂了,谢谢妈,那我们就走了。” 走到门口又转头叫了还在吃面皮的张红梅,“二弟妹,你赶紧吃了去刷锅,妈和二弟干活都累了,别到头来还要伺候你!” 张红梅胸口一滞,这话痨子大嫂,临走临走还要刺自己一下。 自己就算是个傻子,也还怀着孕呢,家里又不是没男人,难不成怀孕了还得干活? 其实她不知道,在农村,怀孕干活到生的都有,更别说她这才八个来月,就算不下地,刷锅做饭也是应该做的。 张红梅几口喝完了碗里的面皮汤,便将桌上的六个碗摞在一起,丢的七零八落的筷子也拢了一把,慢悠悠站了起来往锅屋走。在现代她也不是什么娇小姐,不过是个在城里长大的中产家庭的女儿,家务活自来就没少干。 再加上大学毕业家里人催结婚,自己一时觉得烦就搬了出来,一个人住就更是没人帮忙了,别说洗碗刷锅了,就是换电灯修马桶都是自己光膀子上的。谁叫自己没男朋友呢,熬到26岁总算相亲了一个还不错的,结果自己就穿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都叫张红梅,才有这样的狗.屎运的。 哎,也不知道那个戴眼镜的斯文男最后会成为谁的老公。 “你去堂屋坐着,我来刷。” 张红梅正在胡思乱想着,宋心武就过来夺了她手里的抹布,将碗放到一口大锅里,拿了半个葫芦一样的东西舀了三次水。 张红梅认得这个,这是农村人把葫芦一分为二,将里头的种子什么的弄出来,晒干了做成的水瓢。 葫芦水瓢很大,舀了三次就半锅的水了,宋心武卷起了袖子,利落的下手洗碗了。 “你还有事吗?”看张红梅不动弹,宋心武诧异的问她。 张红梅忙摇摇头,拖着笨重的身子出了锅屋,院子里苗小兰正拿了板凳坐着,旁边是一篮子的青豆和一个大海碗。看见张红梅出来了,就笑着说,“我给你剥点青豆米子,明天叫人到街上带点鸡拐回来一起烧了,给你补补。 张红梅不知道什么是鸡拐,只是点点头,也去堂屋里搬了个小板凳坐到苗小兰旁边剥起了青豆。 苗小兰像不认识她一样,从上到下打量了她几眼,小声道:“傻子也知道认错了啊,还知道干活了。” 那声音实在是不小,张红梅听了手一抖,一粒刚剥好的青豆就滚了出去。她离了板凳正要去捡,苗小兰忙说,“我来捡我来捡,你好生生坐着。” 如临大敌一般,也对,这肚子里怀的可是她大孙子呢,张红梅一晒,便老实坐下了。 苗小兰本来也剥了不少了,两个人动作也快,宋心武刷好锅碗出来的时候已经剥了半海碗的青豆米子了。 苗小兰就收了篮子,把海碗递给宋心武说,“把这青豆米子放锅屋,上面用饼盘子盖上,露露气,别明天有味了。” 宋心武接了海碗,嗯了声,又走回锅屋放好了。 饼盘子就是农村放饼或者馒头的一个物件,一般的小盆大小,但是是镂空的。农村没有冰箱,用这个盖在剩饭剩菜上,既能防苍蝇虫子,又能叫剩菜剩饭上面露气,不至于坏了。 宋心武从锅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两个茶瓶,跟苗小兰说,“马上八点了,洗洗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呢。” 苗小兰知道儿子说的是给地里锄草的事情,点了点头。 宋心武给了苗小兰一个茶瓶,自己拎了另一个进了东侧间。 然后给张红梅拿了牙刷杯子,自己也拿好了,就站在小院子里靠近篱笆墙的地方刷了牙,张红梅也默默的跟在一边。 刷好了牙,宋心武习惯的接了张红梅的牙刷杯子,从水缸里舀了水冲了,拿着往堂屋去了。 张红梅实在是对这里不熟,又没有原身傻子张红梅的记忆,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只好也跟了进去。 也许以前张红梅也是这样的,宋心武也不奇怪,见她进来了就看了一眼,然后又出去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两个盆进来。一个略微小一点的红色塑料盆,盆底还有两条鲤鱼戏水。另外一个是比较大的金属盆,也没什么花纹,张红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的,记得以前看八.九十年代电视剧的时候看过这种盆。 宋心武先在红色塑料盆里倒了点热水,然后又加了凉水,试好了水温,才站起来对陶红梅说,“你先洗下下边,洗好了出来叫我进来。” 说完就出去了。 张红梅默了半晌,才回过味来宋心武说的下边是什么意思…… 顿时一张脸涨的爆红。 不过这宋心武也够有意思,孩子都揣肚子里了,这洗屁股还要避着,也不知道这是害羞呢,还是假滋呢。 洗好了宋心武说的下边,张红梅找了一圈,才在箱子里看见了干净的内裤,掏出来换上了。这下却犯难了,这脏内裤放哪里呢? 四周也没有盆,也没有放脏衣服的衣服篓子,又不好现在拿出去洗了,人家宋心武明明是说洗好了叫他进来的。 张红梅欲哭无泪,老天爷你玩我呢,把我弄来这里,我一个正常人,霸占了人家老婆的身子,万一人家对我有所要求,我可咋办啊?就算现在这身子怀着孕,但是这还是有别的尴尬啊! 实在没有办法,张红梅找来放在床头的卫生纸,拽了长长的一段,将脏内裤包在里面,然后把宋心武放在箱子上的衣服挪了挪,腾出了块地方放在了上面。 忙活完了端起地上的红盆出去倒水,宋心武正好站在门口,看见她端着红盆便莫名其妙的问道:“端出来干什么,我还没洗呢。” 顺手就接了盆,进了东侧间。 听见里面哗啦的水声,张红梅愣在门口,这是,用自己洗过的水,在洗了? 简直三观都要碎了,要这么省水吗? “洗脚了。”不及多想,宋心武沉沉的声音从东侧间传来。 张红梅涨着比之前还要红的脸,慢慢走了进去。大的金属盆,就叫铁盆吧,里面已经倒了小半盆的水,宋心武已经脱了鞋,坐在小板凳上等着。 见张红梅进来就说,“洗脚了,我脚脏,你先洗。” 张红梅像个木头人似得脱了鞋袜,将脚放了进去。那是怎样的一双脚哟,三十九码的大脚,宽宽的脚背,脚背就比宋心武的黑脸好那么一点点,还肉嘟嘟的,跟自己现代那三十六码又白又嫩的脚相比,简直是惨不忍睹。 不过看到这双脚,张红梅对这具身体的脸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只要不吓到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随便洗了一下脚就接了宋心武递过来的毛巾擦了,心灰意冷的张红梅实在没有心思关心别的事情了,灰溜溜的爬上了床,恨不得现在死过去才好,说不定死了就能回现代了。 只是身后宋心武又说话了,“衣服脱了再睡。” 第029章 防盗章,正版在晋/江/文学城,欢迎来看正版哟。 原本以为睡不着的张红梅,直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钟,才被下地干活回来的宋心武叫醒了。 其实张红梅在现代是个初中的语文老师,还带初三,作为班主任的她,每天早上那都是五点多就要起来去看早自习的。 只是今儿这么一个不小心,居然就睡到九点了,张红梅只好把责任推到怀孕上去了。 张红梅换好衣服出来,洗漱好了,宋心武就端着两个碗进了堂屋,招呼着她来吃饭。 张红梅坐了下去,宋心武推了一个碗给她,“喝点稀饭吃点梅干菜,妈叫人带了鸡拐,晌午给你*拐吃。” 梅干菜是辣菜腌制后晒干的,配着小红椒炒了,就着白馒头,也是很好吃的。碗里是玉米面稀饭,盛稀饭的碗也比较大,张红梅一碗稀饭半个馒头也就饱了。 这样的一顿早饭还是很实惠的,起码比现代路边卖的包子油饼什么的要强。 吃了早饭宋心武就收拾碗筷去了锅屋,张春梅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暗暗沉思着。这一天多相处下来,宋心武也是个好的,婆婆也不坏,除了穷了一点,但庄稼地的人好像有钱的也少,那么为什么要娶一个傻子呢? 按理来说,宋心武除了话少点,也没其他什么毛病,不可能娶不到老婆吧? 很快,张红梅就发现了原因。 宋心武洗了碗筷,就叫张红梅跟他一起去张春平家一趟。 他拎了二斤白糖,二十个鸡蛋,张红梅看着这阵势,心里有点担忧,难不成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不成?昨儿张秋雪就说张春平家的要来找自己麻烦,这会宋心武就带着这样的大礼去人家。 这么一想,虽然这事不是自己干的,但张红梅还是没出息的怂了。 宋心武家住的是宋庄的村头,距离张庄大概有二里路的样子,一开始都是走的旱地上的田埂,宋心武打头走着,一边还回头嘱咐张红梅小心点。经过了两条田埂,就到了一条小路上,接着横穿了一条略宽些的马路,再走没几步就到了张庄村头,张春平家正好住在村头连着数的第二家。 虽然路程不远,但因为张春梅怀孕的原因,倒也足足走了有半个小时。 张春平家条件要好一些,砖头拉的院墙,朱红的大铁门,看着就颇为气派。 张红梅宋心武刚在门口站定,就见旁边扑过来一个人,边哭边骂道:“你这个死丫的,你还能手欠吗?人家张珍好好的小闺女,你干啥把人家推水里去啊?就算你把人家救上来了,你当就能抵得过你犯的错了吗?我打死你个死丫的,打死你才好!” 骂得虽狠,但手上动作却轻,扑过来的力度也小,还特意避开了张红梅的肚子。 张红梅没感受到危险,一脸茫然的看着宋心武,宋心武忙上前挡着张红梅,让来人的拳头巴掌都打在自己后背上,待来人打累了,宋心武才叫了声岳母。 张红梅这才知道,原来这人就是张红梅的妈,这样扑过来一番打骂,估计是做给张春平家人看的。张红梅通过骂声了解道,看来是原身把人家小孩子推掉了水里,不过良心没有泯灭的原身又把人家给救起来了。 这就可以解释昨儿个宋心武大嫂的一番做派了。 大门被打开,出来个收拾的干净利落的妇女,胖乎乎的,看着很是和气的样子。这人就是张春平家的周岚,被推掉水里的小孩张珍的妈妈。 周岚出来就说:“她小奶你这是干啥呢?红梅是个傻的咱们张庄哪个不知道呢,把小孩子推掉水里虽然是她错了,但好歹是救起来了,我这还有什么好怪的,横竖都不懂事,算了算了,你别把红梅吓着了,红梅可还怀着毛毛呢。” 话说的好听,半点不介意的样子,但张红梅妈王秀芝还是知道她不高兴了。这张春平家的周岚一向是村里出了名的好脾气,往常全村人都叫红梅大傻子,就周岚不叫。不仅不叫,还常常给红梅东西吃,看见红梅也不嫌弃,常常叫张珍喊红梅姑。 但现在说红梅是个傻子,足可以看出来这个老好人也生气了。 王秀芝叹了口气,这也不怨,周岚就张珍这一个闺女,自然是疼得跟宝贝疙瘩一样。说来说去,还不是张红梅自己不争气。 宋心武拎了东西上前,笑着说:“二嫂子,我们来看看张珍,这是拿给张珍吃的,也没什么好东西,您别嫌弃。” 两个庄子离的近,人都认识,宋心武是按了张红梅这边喊人的。 “不用了,我们家有东西给孩子吃,你们两个一个聋一个傻,赚点东西不容易,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周岚脸上在笑,说出的话却依旧不好听。 张红梅去看宋心武,见他低着头,好像没听见一样。 心底震动,原来宋心武居然是个聋子,怪不得昨天张秋雪说话的时候,宋心武也没什么反应了,自己还纳闷为什么他对原身挺好的,别人骂原身他却不吭声呢。 想到这里,心里不知怎地忽然一股火气,周岚说话那么难听,他却半点不知道,还在为了自己小意奉承,想叫人家收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鸡蛋和白糖。 张红梅一把拉了宋心武的袖子,声音也冷了下来,“回家!” “妈。” 话音一落,就有个小女孩轻柔的声音。 周岚忙回了头,冲身后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说,“你这丫的,你落水发烧还没好呢,现在出来干啥?落下病根我看你找哪个!” 宋心武忙又开口问那小女孩,“张珍你好点没?我给你买了点白糖跟鸡蛋,叫你妈打鸡蛋给你吃,养身体的。” 张珍脸色苍白着,看见张红梅神色有片刻的停顿,继而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两颗小虎牙很是可爱,“谢谢姑父,不过这鸡蛋跟白糖还是给红梅姑吃吧,红梅姑怀着小毛毛还下水救我,我还没谢她呢。” 周岚急了:“你小孩子说啥呢?红梅救你是没错,但也是她推你下水的!我们不怪她就对得起她的了,还谢她?!” 张珍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妈,半晌才道:“谁说是红梅姑推我下水的?是二丫推我的,红梅姑救了我!” 众人都惊讶了,只有宋心武还一脸茫然,他耳聋的厉害,只有面对面叫他看见嘴唇,才能猜个七八分意思。大家说话没人顾着他,是以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珍点点头,“我骗人干嘛,我记得清清楚楚是二丫问我要糖吃,我不肯给她就推我下水的。我一掉下去红梅姑就下来救我了,要不是红梅姑,恐怕我都死了。” 第030章 防盗章,正版在晋/江/文学城,欢迎来看正版哟。. 进了屋,宋心武放下张珍,张珍人小小的,却有模有样的给宋心武泡了茶,又给红梅端了白开水,忙完了开了电视,自己窝到床上去了。 嗯,张珍家条件确实好一些,家里有个小小的黑白电视,电视里正在放85版的《射雕英雄传》。 张红梅跟宋心武在张珍家看了一个小时的《射雕》周岚才回来,又谢了一通,硬塞了馓子跟白糖给宋心武,才放了人走。 宋心武带着张红梅去了她娘家,东西带来了,虽然没给张珍,但是宋心武也不想再带回去。张红梅娘家住在张春平家后边,两家中间是一条泥土小路,几步路就到了。 张红梅爸叫张成陶,跟她妈王秀芝两个一共生了五个孩子,老大跟老五是儿子,老二老三老四是闺女,张红梅排行老三。 大哥张红旗娶了隔壁小王庄的王喜文,跟他外奶家是一个庄子的;二姐张春梅嫁的好,嫁给了同村的张志德,张志德在镇上教书,算是吃公家饭的,而且公公张成兵也是个小学老师,一家子都有收入,日子算是过得好的了;四妹张秋梅今年才15岁,小学毕业就辍学在家帮着干活了;五弟张龙还小,只有十岁,正在读小学三年级。 张红梅和宋心武到家的时候,王秀芝正在院子里晾衣服,见了人就笑着说:“红梅心武来啦,快进来坐。” 又看见张红梅手里的馓子跟白糖,嗔怪道:“怎么真要张春平家的东西了?你二嫂子男人不在家,虽然家里比我们好过点,但小孩子病着,也怪不容易的,快给人家送回去。” 张红梅看王秀芝说话也没看着宋心武,就知道宋心武肯定是回答不了了,可是自己是个傻的,要怎么回答啊? 张红梅还没想到解决办法,从外头就一阵风似的跑进来一个人,看见张红梅跟宋心武就很高兴的笑了,“三姐,三姐夫来啦!哎,你这拎的是馓子啊?快给我吃点,我正好饿了!” 说着话手就伸了过来。 王秀芝一把打了张龙的手,骂道:“就知道吃,这馓子是你能吃的吗?” 宋心武大概是猜到发生什么事了,从张红梅手里拿了馓子递给王秀芝说,“岳母,这是二嫂子非要给的,我们怎么推都推不掉,正好我跟红梅商量了一下,拿来给你跟小龙吃。” “我跟小龙哪需要吃这个,既然你二嫂子硬给的,你就拿回去给红梅吃吧,打个鸡蛋放点白糖,跟馓子烧成一碗。有汤有水的,红梅吃了好。虽然这还没生呢,提前吃了也准管有好处的。”王秀芝连连摆手,又把馓子推了回来。 “哎呦,就是你不吃,红旗跟小龙也能吃啊,红旗干活累,小龙又要念书,一个废脑子一个废体力,吃了正好。红梅还没生呢,那个是坐月子时候吃的,到时候叫心武再买就是了。” 张红梅大嫂王喜文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了上前接过宋心武手里的馓子,又伸手把红梅手里的白糖也拿了。 王秀芝打骂儿子行,但是大儿子长得不好,家里又穷,好不容易才说到媳妇,她对这大儿媳妇就不敢说什么了。只好又招呼闺女女婿进屋里坐,“来屋里坐,太阳出来了,在外边热。晌午就在家吃饭,吃过了再回去。” 王喜文拿着东西往屋里走的脚步一顿,就回头笑着说,“看妈讲的,家里菜都没有了,中午都不知道烧什么吃呢。红梅还怀着毛毛,要是吃不好,那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说完脚步不停,一扭一扭进了屋。 张红梅深觉尴尬,看来这个家她妈是一点也不当啊。还有这大嫂,说话阴阳怪气不说还贪小便宜。再看看娘家这小院子,也就三间瓦房,一间锅屋,锅屋南边还有一间,可能也是睡觉的。 不然单看大哥大嫂,爸爸妈妈,还有小龙就睡不了,更何况说不定还有其他没见到的家人。 宋心武是看到王喜文说话的,这时候就跟王秀芝说,“我们不在这吃,早上我妈叫人带菜了,我跟红梅回家吃,这看着也不早了,妈你在家忙着,我跟红梅先走了。” 王秀芝起先听见儿媳妇说了那样的话,一脸的尴尬,现在女婿要走,也就没拦着。亲家母都上街带菜了,那自己家做的应该也比不上。不过心里倒是对宋心武一家子很满意,看来红梅虽然是不聪明,但是宋心武一家还是很疼红梅的。 王秀芝一直自欺欺人的认为三闺女不傻,不过这次,她倒是对了,这个张红梅确实不傻。 王秀芝送了闺女女婿出去,小龙早就在王喜文进屋的时候就跟进去了,这时候也不在。反正张红梅无所谓,别人眼里她又是个傻子,也不需要什么意见。 倒是走到村东头的马路上时,王秀芝摸了摸口袋,掏了两块钱偷偷塞给了张红梅。又嘱咐她,“这钱不要跟别人讲,也别给你婆家大嫂看见了,自己留着,想吃点什么的时候就叫心武去买。你现在不比以前,要照顾好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欺负宋心武听不见,声音也没有刻意放低。 还是绿色的老式两块钱,张红梅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这钱,王秀芝就装她裤子口袋里了,又拉了宋心武说,“我不送你们了,马上该回家烧饭了,你看着红梅走,慢一点。” 宋心武点点头,嗯了一声。 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看样子快十一点了,张红梅走的更慢了,走两步就要歇一下。也不知道是这个张红梅身体不好,还是自己心理作用,总是感觉好累。尤其是看着面前挺起来的肚子,在农村空气这么好的地方,张红梅都感觉要喘不过来气似得。 宋心武倒也体贴,脸上带着高兴的笑,走两步就陪着张红梅歇一会。 眼看着到家门口的时候,宋心武忽然靠近拉了她手一下,还稍微用力地捏了捏,高兴的说,“我就知道不是你推的,你没那么坏。” 说完也不等张红梅反应,推了篱笆小门,兴冲冲地进去了,冲着正在锅屋忙碌的苗小兰说:“妈,我们回来了。” “你们回来啦。”苗小兰笑着出了锅屋,看到宋心武手里提的东西又问,“怎么把东西提回来了?不是叫你送给张珍吃的吗?” 两个庄子离的近,苗小兰也知道张春平家孩子的名字,直接就叫出了张珍。 “嘿嘿,不是红梅推的,是他们庄一个叫李二丫的小孩子推的,是张珍直接说的。张珍妈可感谢红梅了,哪还能要我们东西,还送了我们一把馓子二斤白糖呢。”宋心武喜滋滋地,这还是张红梅穿越来第一次看见他笑。 “哎呦,那感情好!”苗小兰也笑了,“我就知道不是红梅干的,红梅看着就憨厚!你们快回堂屋歇着,红梅大着肚子也走累了,我把米饭煮上,鸡拐已经买回来了,一会就能烧好。” 倒也不提馓子和白糖哪去了,满脸都是笑。 张红梅跟在宋心武后面进了堂屋,心里一直在想,自己到底长得有多憨厚呢? 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要是能回去的话,还是看一眼吧,好歹也算是个神奇的经历。 直接进了东侧间,在窗子下面的长桌上拿了个小镜子,就是以前农村用的圆形镜子,下面有个手柄。张红梅拿了起来看了看,不由笑了,镜子反面还画着红梅,倒是跟自己名字很贴近。 可是看到镜子里的人,她就笑不出了。 这真的是她? 大圆脸,单眼皮,眼也不大,皮肤还很粗糙,一头乱糟糟的齐耳短发,整个一个邋遢的农村妇女形象。跟她这两天看的张秋雪周岚相比,简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就是跟娘家大嫂比起来,也粗糙多了。 自己的顺滑黑长发呢?白皙滑嫩的皮肤呢?水灵灵的双眼皮大眼睛呢? 第031章 防盗章,正版在晋/江/文学城,欢迎来看正版哟。 “妈,浩浩听说你买了鸡拐,非要来吃呢,我没办法,就给带来了。”张秋雪的大嗓门打扰了屋里干瞪眼的两人。 苗小兰远远的声音也飘了来,“来的正好,买了许多呢,管够吃的,你去家把心波也叫来一起吃,正好省得你再忙活的了。” “哎!”张秋雪利索的应了声,又跟浩浩说,“去屋里找你小叔玩,妈回去叫你爸来吃饭。” “小叔,我来了。”浩浩一蹦一跳的进了堂屋,看见张红梅白眼一翻,小声喊了句傻子,便扑着宋心武去了。 张红梅嘴角抽了抽,这熊孩子! 还是以前自己的学生好啊,不仅乖乖的听自己这个班主任的话,教师节元旦节又是送花又是送贺卡的,真是太贴心了。 张红梅眼眶湿了,好想回去,好想爸爸妈妈。 一直关注老婆的宋心武看了,心里难以理解媳妇的脑子,就算是丑,至于哭么? 吃中饭的时候,张红梅化悲伤为饭量,连吃了两大碗米饭,无数的粉条。 张秋雪一开始看张红梅那个吃劲还担心自家儿子吃不到,从锅屋拿了个大碗,连夹了十多个鸡拐进去,边夹还边解释说,“浩浩小,拿筷子不稳当,我帮他夹好了,省得他手滑掉地上浪费了。” 结果人家张红梅压根只吃了一个鸡拐,全跟粉条杠上了,害得他家浩浩人小不知道足劲,吃多了撑着胃疼打滚了一晚上,心里又把张红梅给记上了。 其实张红梅不是不爱吃鸡拐,实在是,肉太少了啊! 张红梅啃了一个,越啃越悲伤,想她在2014年,鸡腿那都不愿意吃,去超市买一般都买鸡翅膀,做个可乐鸡翅那真是好吃的不行,结果到了这里只能吃鸡拐了。 那鸡拐其实就是鸡大腿上的肉被削了,空卖一个骨头而已,上面的肉实在是少的可怜。但其实,在农村这个已经算是好了,有脆骨,有点肉,跟青豆米和粉丝一做,那都是来亲戚上桌子都是好样的菜。 吃了午饭,大嫂张秋雪忙不迭的拉着儿子老公就要走,“妈,我们就先回去了啊,这下午还得去地里锄地呢,心波不歇个午觉下午干活没力。你也忙了一晌午了,这碗就叫红梅洗吧,你看她胖的,到时候生孩子也不好生。” 苗小兰看了眼张红梅,笑着说,“行,你们快点回去歇个午觉去。” 要不是顾忌着这原身是个傻子又怀了孕,张红梅真想上去给这个大嫂一巴掌,自己偷懒就算了,还总算计着自己干活。 气得张红梅碗也不收了,站起来直接回房躺着也睡午觉去了。 但是外面隐隐传来苗小兰的说话声,什么人太胖了,也不动动,怕是以后真不好生,张红梅干躺着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老天爷,我真的好想回家!回家我立刻就找那个眼镜男,立刻就带回家见爸妈,立刻就领证办酒席。 张红梅一脸怨念的翻了个身,睡着了。 睡了正好一个小时,张红梅被宋心武推醒了。 宋心武拉他媳妇起来散步,他是把他妈他大嫂的话完全听进去了,谁叫他妈他大嫂都生过孩子呢,张红梅不仅没生过,还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嗯,宋心武和岳母王秀芝一样,都自欺欺人的认为张红梅不是个傻子。 宋心武家住在宋庄的村头,说是村头其实太看得起他家了,实际上他家距离真正的宋庄村头还有起码两百米的距离。他家这地方原本是田地,原来一家子是住在村子中间的,后来他大哥娶了媳妇,他妈跟他再住在那里地方就不大够了,他就在自家的地上新起了个瓦房,正好也是为了以后娶媳妇用。 只是这地方既然原本是田地,原本就也没载树,这房子也不过才七八个年头,门口也就载了两棵树。 虽然这树长势还是很不错的,但要想像村子里一样,家家门口都有树,在阴凉地下散步那是不可能了。因此,此时宋心武在左边这棵树下站着,跟在右边树下站着的张红梅说:“你就在两棵树下走十个来回,好好锻炼下身体,以后生孩子也好生。” 张红梅虽然怨念,但是想着宋心武好歹没叫自己干活,就听从了。其实她有自私的想着,干脆到时候难产死了才好,说不定正好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万一回不去,真死了咋办?虽然是个傻子,还是活着好啊。而且,她霸占了人家张红梅的身体,虽然不是自愿的,但也不能不管人家儿子的死活啊。 张红梅走的非常慢,走完十个来回后,已经三点了。虽然天还是热的很,但是宋心武和苗小兰已经拿着草帽拎着水壶,准备下地去了。 虽然说张红梅推张珍落水是个误会,但是苗小兰还是再三叮嘱了张红梅,不要出去,就在家玩。一是担心再来个误会,二爷是担心张红梅肚子里的孩子。 人走了,张红梅从堂屋走到东屋,又从东屋走到西屋,然后又去了锅屋,逛了院子,看了院子南边地里排的大蒜和韭菜,又瞧了一回小青菜,终于无聊的回屋躺床上了。 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小说书,叫她这个新时代女性怎么过下去? “红梅在家没?红梅?” 正想着,听见外面有人叫自己。 张红梅刚露个头,门口的女人就笑了,推着篱笆小门说:“红梅,你把门打开,二姐来看看你。” 张红梅一喜,总算来个能打发时间的了,只不过等她二姐开口没说两句话,她就后悔了。 开了门,张春梅手里拉着个小男孩进来了,领先走在前面,一边视察工作似得一边教训红梅,“叫你平常不要乱跑吧,你非不听,你说你脑子不够用,你还往那人堆里去干什么呢?好好的,非把人家小孩子推水里,就算你救上来又怎么样,人家还不是把我爸我妈给怨上了?就是我,都不好意思回去了。” 进了堂屋,这位毫不客气的坐下了,见着桌上有白糖,更是指挥红梅,“去,给大伟冲杯糖水喝喝,这么大老远的跟我从街上走回来,可把孩子热坏了。” 张春梅一家子跟着张志德住在镇上,这十里八庄的上街也就是在镇上,所以平常都不说镇,都直接说街。 看着旁边热的满脸通红的小男孩,张红梅没跟她二姐计较,从锅屋拿了两个碗,给张春梅和大伟一人冲了一碗红糖水。 张春梅满意的喝着红糖水,又开始教训张红梅,“下回没有事情就不要回张庄了,你去一回给家里添一回事,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等到毛毛生下来就在家里哄毛毛,反正你回张庄也就只有我妈理一下你,旁人哪个理你呢?” 第032章 防盗章,正版在晋/江/文学城,欢迎来看正版哟。 张红梅不知道二姐回去会和大嫂说些什么,按说她现在是个傻子,说的又是实话,就算说些什么发生些什么,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苦苦熬到太阳西斜,眼看着已经六点了,张红梅看着空空的院落,饿了。 家里没有吃的,除了送给张珍家没送掉的白糖。张红梅在堂屋锅屋一通翻找,也没找到任何可以直接吃的东西。想想面包,想想薯片,想想苹果橘子和香蕉,张红梅简直要泪奔了。 老天爷这是多不待见自己呢,将自己弄到这里来? 只是她饿了不要紧,要是饿到小宝宝就不好了。今儿张秋雪没来,张红梅就琢磨着要不要自己去做个晚饭。也不知道以前的张红梅做没做过,要是没做过,自己这反常即为妖啊。 没想那么多,张红梅又去了锅屋,看着冷锅冷灶想着该整点什么来吃。 或许跟早上一样,煮点稀饭,热了馒头就咸菜?嗯,玉米面在黄色的袋子里,小麦面在白色的袋子里,菜橱里还有十几个馒头,一碟子早上剩下的咸菜。 农村人吃的馒头都是自己蒸的,虽然是夏天,但是农村人饭量都大,一次性蒸二三十个算是比较少的了,冬天有人家一次都蒸上百个。 咸菜倒是一般炒的不多,基本上够两顿吃的就行了。 张红梅在脑子里想到的地方找到了所有东西,就决定生火烧饭了。既然这身体对这些这么熟悉,估计以前张红梅做饭这种事情还是有做的。 宋心武家用的是那种自己生火的大锅,张红梅从来没有用过,不过这原主对这一切很是熟悉,往锅里添了三瓢水,拿了竹子做的列子仔细擦了一次放了上去,又从菜橱里拿了五个馒头放在列子上。正好中午吃的鸡拐和青豆米还剩了些,一并放了上去。 咸菜是不用热的,热了反而就不好吃了。 不一会,玉米面稀饭就做好了。张红梅看了看已经六点半了,只是天还没黑,估计宋心武跟苗小兰还要一会才能回来。又去院子南边摘了一些小青菜,洗干净跟上午拿回来的鸡蛋炒了。 忙完一切天就黑了,不一会宋心武和苗小兰就回来了,苗小兰和昨天一样,身上背了一筐的绿油油的嫩草。 宋心武洗了手想去烧晚饭,一扭头却见张红梅大着个肚子从锅屋端了一盆稀饭出来了,不由高兴的跟苗小兰说:“妈,红梅烧好饭了,先洗洗吃了,歇一会再送草去大哥那边。” 苗小兰看着儿子媳妇端好的饭菜,笑了,“红梅啊,身子可还好?要是觉得累就不要烧饭了,今儿还跟心武讲了,明天去街上给你买点馓子,饿就吃点垫垫肚子,我们回来了再做饭。” 张红梅很想说不用买了,可是想想下午饿肚子的情景,还是点了头。又想着自己还没回答前面的问题呢,忙说:“我不累,烧好了你们回来正好吃。” 苗小兰坐下来接了宋心武递来的稀饭,正好是温温地,不烫也不凉,心里更是觉得满意,看张红梅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行,你要是不累就烧一下,只是注意自个身子就行了。” 张红梅答应了。 一家三口就不说话了,默默吃了晚饭,宋心武收拾碗筷去刷,苗小兰背了青草出门送大儿子家送去了。 张红梅这才想起来,内裤还没洗呢! 昨天看箱子里,张红梅好像只有三条内裤啊,一条没洗一条穿了,今晚上再换了,要是遇到下雨可就麻烦了。这个内衣不一天换一次,难受的很。 忙跑到东侧间在箱子上拿了那个卫生纸包的内裤,出来拿了那红色的塑料盆,倒了水加了洗衣粉,正准备开始洗呢,忽然内裤被人夺走了。 宋心武拧着眉心,声音也有点不满,“肚子那么大这样蜷着能舒服?快起去屋里坐一会歇着,这个不一向是我洗的吗,放着我来就好了。” 张红梅看着蹲在身边高高大大的汉子,手里搓着自己粉红色的内裤,洗得不紧不慢的,还有那句这个不一向是我洗的吗,默默泪奔了。 好男人啊! 可是好男人,你这样对人家,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啊! “怪不得昨晚没找到,还以为没换呢。” 直到坐到东侧间的床上,隐隐还能听到宋心武不满的抱怨,张红梅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办,虽然这个男人是对原身好的,可是她有点不想回去了。 啊呸!想什么呢,男人这种东西是不能相信的!张红梅忙催促自己回了神,死命的回想了一遍天涯上各种正室和小三的撕.逼之战,这才忘掉了刚才一时涌出来的莫名感动。 有了头一天晚上的经历,今天晚上张红梅就习惯多了,刷了牙,洗了洗那里和脚,趁宋心武不注意换了睡衣,就爬上了床。嗯,晚上还习惯了宋心武伸过来的一个胳膊,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还在为宋心武可怜了一把,没有各种娱乐活动,晚上还不能做一回运动,也真是不容易。 第二天张红梅起的就不晚了,不过还是比宋心武苗小兰晚。 七点半张红梅起来的时候,两人已经不见了。夏天都是这样,天中了干不了活,庄户上的人家一般都是早上早点起来去干活,干到太阳升起来了再回家吃早饭。然后在家里歇一下,吃了午饭睡个午觉,磨磨蹭蹭到三四点钟再下地干活,到了六七点才回来。 起来的早,洗漱过后张红梅便烧水做了早饭。 想着夏天热,就抓了一把米一把绿豆做了个绿豆粥,昨儿五个馒头正好吃完了,也不知道宋心武两个半吃饱没,就又多拿了一个馒头。 瞧着地上有新鲜的豆角,张红梅又干炒了一个豆角。 忙活完了也才八点半多一点,想着自己是孕妇了,还是不要挨饿的好,就先喝了半碗绿豆粥。以前没怀过孕,也不知道孕妇有哪些能吃有哪些不能吃,不过以前看过怀了孕的同事喝过绿豆粥,张红梅就放心喝了。 九点半宋心武和苗小兰才回来,苗小兰又背了一筐青草。张红梅想,这个婆婆也真是好的很,不仅不摆脸子给自己这个傻子,还天天又是干活又是给大儿子家的老牛割草吃。 知道张红梅又做好了早饭,苗小兰虽然高兴,但是还是拉着张红梅说了一通,“红梅啊,你有小毛毛,早上就多睡会。平常心武都是八点多就回来的,不耽误你吃早饭,你就不要起来了,免得累着了。” 张红梅任由苗小兰拉着手,心里却是感动的恨不得哭一场,这是亲妈啊。 张红梅傻傻一笑,“我不累。” 苗小兰叹了一口气,说道:“哎,瞧你这孩子实诚的。” 好么,这对母子也忒好点了吧,所有人都说自己是个傻子,咋到了他们这就是实诚了。 吃了早饭,苗小兰继续去送青草,宋心武借了大哥家的自行车骑去街上给张红梅买馓子去了。 张红梅一个人在家正无聊着,篱笆小院来了个小客人。 “红梅姑还在家啊?”篱笆小院没锁,张珍推了门,走了进来。 “张珍。”张红梅怕露马脚,依旧是惜字如金。 看见张红梅,张珍笑了,将手里提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红梅姑,这是馓子跟苹果,我妈叫我带来给你吃的。” 昨天已经拿了人家东西了,今天哪还能再要。张红梅忙摆手,“不用了,你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拿回去吃吧。” 这一时情真意切,就忘了装傻子慢慢说话,少少说话了。话一出口,看着张珍脸上惊讶的表情,张红梅恨不得咬了舌头。 张珍却是很激动,忙伸了三个手指头出来问,“红梅姑,这是几?” 自己一个初中老师,居然被一个可能才上一二年纪的小娃娃考算数? “三。”张红梅破罐子破摔了。 张珍忙又两个手齐上阵,伸了七个手指出来,急急地问,“这呢这呢?” 说不定可以借助这个小姑娘慢慢变聪明?额,变正常?张红梅也激动了,悄悄的恢复了一点正常人说话的音调,“七。” “哇......红梅姑......” 小姑娘哭了,还抱着自己的大肚子,哭声之大传出了老远。 张红梅急了,这小姑娘说哭就哭,不知道的,还当自己傻病犯了怎么了她呢。 手忙脚乱的拍着张珍的后背,“不哭啊不哭啊,怎么了?” 张珍抬起头,哭得泪眼朦胧,“红梅姑,其实你不傻,只是不够聪明罢了,以后我一有时间就来找你。教你算数,教你写字,你一定能跟正常人一样的!” 看着张珍坚定的脸,张红梅风中凌乱了。 吃了早饭,苗小兰继续去送青草,宋心武借了大哥家的自行车骑去街上给张红梅买馓子去了。 张红梅一个人在家正无聊着,篱笆小院来了个小客人。 “红梅姑还在家啊?”篱笆小院没锁,张珍推了门,走了进来。 “张珍。”张红梅怕露马脚,依旧是惜字如金。 看见张红梅,张珍笑了,将手里提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红梅姑,这是馓子跟苹果,我妈叫我带来给你吃的。” 昨天已经拿了人家东西了,今天哪还能再要。张红梅忙摆手,“不用了,你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拿回去吃吧。” 这一时情真意切,就忘了装傻子慢慢说话,少少说话了。话一出口,看着张珍脸上惊讶的表情,张红梅恨不得咬了舌头。 张珍却是很激动,忙伸了三个手指头出来问,“红梅姑,这是几?” 自己一个初中老师,居然被一个可能才上一二年纪的小娃娃考算数? “三。”张红梅破罐子破摔了。 张珍忙又两个手齐上阵,伸了七个手指出来,急急地问,“这呢这呢?” 说不定可以借助这个小姑娘慢慢变聪明?额,变正常?张红梅也激动了,悄悄的恢复了一点正常人说话的音调,“七。” “哇......红梅姑......” 小姑娘哭了,还抱着自己的大肚子,哭声之大传出了老远。 张红梅急了,这小姑娘说哭就哭,不知道的,还当自己傻病犯了怎么了她呢。 手忙脚乱的拍着张珍的后背,“不哭啊不哭啊,怎么了?” 张珍抬起头,哭得泪眼朦胧,“红梅姑,其实你不傻,只是不够聪明罢了,以后我一有时间就来找你。教你算数,教你写字,你一定能跟正常人一样的!” 看着张珍坚定的脸,张红梅风中凌乱了。 吃了早饭,苗小兰继续去送青草,宋心武借了大哥家的自行车骑去街上给张红梅买馓子去了。 张红梅一个人在家正无聊着,篱笆小院来了个小客人。 “红梅姑还在家啊?”篱笆小院没锁,张珍推了门,走了进来。 “张珍。”张红梅怕露马脚,依旧是惜字如金。 看见张红梅,张珍笑了,将手里提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红梅姑,这是馓子跟苹果,我妈叫我带来给你吃的。” 昨天已经拿了人家东西了,今天哪还能再要。张红梅忙摆手,“不用了,你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拿回去吃吧。” 这一时情真意切,就忘了装傻子慢慢说话,少少说话了。话一出口,看着张珍脸上惊讶的表情,张红梅恨不得咬了舌头。 张珍却是很激动,忙伸了三个手指头出来问,“红梅姑,这是几?” 自己一个初中老师,居然被一个可能才上一二年纪的小娃娃考算数? “三。”张红梅破罐子破摔了。 第033章 防盗章,正版在晋/江/文学城,欢迎来看正版哟。 正是午后最热的时辰,骄阳炙烤着大地,知了疯狂的乱叫,天气闷的叫人透不过气来。 成王府靠着书房的寻芳院,空旷的院子里一个下人也没有,几个丫鬟凑在上房一侧的廊下,正在低声商量着要不要找人去粘知了。 “王爷不在府里,咱们姑娘向来不在意这些个,我看就算了吧。”穿了绿衣白裙的大丫鬟石榴说道,说完却又皱了皱眉,若是不粘知了,也不知余主子能不能睡好。 一边的香梨却摇了摇头,“不成不成,咱们姑娘是不在意,可一会儿王爷若是回来了呢,若是他觉得咱们没有伺候好姑娘,那……” 那大家都得倒霉。石榴可不敢担责任,忙闭紧了嘴。 樱桃抿抿嘴,开口说:“要不,我去粘知了吧。” 寻芳院里住着的余主子,身边两个一等大丫鬟,两个二等小丫鬟,石榴和香梨是一等的,二等里的福橘前儿病了被移了出去,如今就只剩下樱桃一个了。 石榴看看她,又转头看了看上房的门口,“主子好半天没有叫人了,我去看看姑娘身边需不需要用人。” 这是要躲懒了,香梨叹了口气,对着细胳膊细腿的樱桃说:“走吧,我跟你一起去,也不必咱们亲自动手,如今等着巴结主子的人多的是呢,咱们只叫外院的粗使丫头来就是了。” 王爷出宫开府还不到一个月,王妃侧妃的婚期虽然定了,但都还没进门。如今王爷后院里余主子一枝独秀,谁不想讨好她,好知道点儿王爷的喜好呢。 樱桃一想,就笑开了。 寻芳院的上房,堂屋中央摆了一座冰山,石榴一进门就觉得一股凉气迎面扑了过来,她停下脚步舒服的叹了口气。 还是余主子幸福啊。 冰山后头是一架屏风,幸福的余露就躺在屏风后侧的软榻上,微微斜靠着垫了凉席的软榻,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白瓷碗。捻了一颗汁多味甜的葡萄吃进嘴里,含含糊糊的问外头,“怎么了?有事吗?” 余主子刚刚午睡醒来,声音里还有几分的慵懒气儿,这么轻声问话,娇娇柔柔的,石榴一个女人听了都觉得半边身子要酥了。 “没事。”她忙道:“奴婢过来看看主子醒了没,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 “唔……”长长的拖着尾音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过来,石榴心儿跟着这声音颤了颤,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绕过了屏风,出现在余露的面前。 余露冲着她一笑,坐起身,把白瓷碗递了过去,“不想吃葡萄了,你去问问有没有西瓜,若是有,拿井水镇了,送过来一些。对了,再要一些冰,敲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那种,再拿两个碗,一小块过滤的细纱布,快去快回。” 余主子今年十六岁,是成王萧睿唯一的侍妾,小巧的瓜子脸,灵动的双眸,凹凸有致的身子骨,还有一身白腻如脂的细皮嫩肉。这长相不说把成王迷的神魂颠倒,就是石榴,她对着一起长大的香梨还要偷奸耍滑呢,可对着余主子,却是升起怜惜之情,简直为余主子丢半条命都心甘情愿。 看着余主子透过翠绿纱衣露出来的细白手臂,石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把白瓷碗接了过来,“姑娘等着,奴婢这就去。” 石榴快步出了门,余露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又躺下了。 屋里很凉快,余露半眯着眼眯了会儿居然又困了,如今的人生就是吃饱睡睡饱吃,无所事事的她往下挪了些位置躺舒服了,侧了个身背对着屏风,阖上了眼睛。 正睡得香甜,耳边就听到了慌乱的脚步声,接着端着个西瓜的石榴匆匆进了屋,装西瓜的盆往边上的长桌一放,人就扑过来抓住了余露的手,“主子,余主子,快醒醒,快醒醒!” 余露哼了哼声,抬手打掉了石榴的手。炎炎夏日无所事事,睡个觉也要吵她,真是不乖。 石榴此刻可不敢存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再一次抓住余露的手摇晃,“主子,王爷回来了,正朝着寻芳院……” 一个‘来’字还没出口,软榻上的余露睁开了眼。 “你说什么,王爷回来了?”她一副如临大敌般问石榴,不等石榴回答,就已经推开石榴,跳下床,赤着脚三两下跑进了卧房。 石榴忙爬起来拎着鞋子跟着跑进去。 萧睿顶着大太阳黑着脸进了寻芳院,到了上房门口,得到消息回来的香梨和樱桃忙给他行礼,他看也不看,大步进了屋。扑面而来的凉气让他脚步一顿,接着就身上一阵的清爽,樱桃是二等的没人叫不能进屋,香梨一个人进屋忙着给萧睿更衣。 萧睿张着手,问:“你们姑娘呢?” 他黑着一张脸,声音平平淡淡,香梨低眉敛目,小声的回道:“先前姑娘在里头午睡,石榴刚送了个西瓜来,不知有没有把姑娘叫醒呢。” 萧睿身上已经湿透了。寻芳院里是放着他的衣裳的,可香梨一个人生不出两只手,给他把外衫里衣都脱了见里面还没人出来,心里不由暗骂石榴偷懒偷过份了。 萧睿倒是没有在意,他的心情并不坏,一路黑着脸不过是因为太热了心里身体不舒坦,这进了屋就一阵的凉气,他心头的不快早已消散,这会儿心情还算好。 “去打水来。”吩咐了一声,赤着上身就绕过屏风进去了。 刚绕过屏风,里头就慌慌张张奔出来两个人。打头的是白衣绿裙的石榴,后头是她紧紧拉着的余露,发髻有些歪,衣裳有些乱,脚上的鞋子都穿错了脚。 萧睿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石榴当下噗通一声就跪了地。余露被她拉着,加之心里也紧张害怕,跟着也一下子砸在了她旁边。 “王,王爷,”石榴小声的解释,“姑娘刚才在午睡,这才,这才……” 余露低着头,一句话不吭。 倒不是她不想开口给自己解释求情,实在是……这位爷不许她说话也不许她笑,所以在他面前,余露只能做个面无表情的哑巴。 丫头跪也就跪了,她动不动跪什么? 她是他的人,她这动不动就下跪,是觉得他半点儿不在意她么?就冲她那张脸,他也见不得她下跪。 “出去!”萧睿冷冷说了一句。 石榴忙爬起来,同情的看了余露一眼,跑了。 萧睿走上前,提着余露的手臂,一把将人提了起来。 余露心里一跳,然后就抬起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他脸色平静,一双眼却深不见底,里头涌着的是可怕的怒火。余露害怕的肩膀哆嗦,偏又不敢说话,顿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她什么都没干,怎么就对她这么生气了? 真是惨,她真是太惨太惨了。 第034章 防盗章,正版在晋/江/文学城,欢迎来看正版哟。 张珍直到快十一点了才回去,这段时间里一直在锻炼张红梅一到十的算数,张红梅一边忍着吐血的冲动一边跟着学,学到最后只觉得自己好像真变成个傻子了。 宋心武在张珍走后不久就回来了,手里拎了才买的二斤馓子,半斤萝卜圆子,一袋子菜,还有让张红梅欣喜的一袋子苹果。 拿过袋子就洗了一个吃了起来,又甜又脆,比在现代买的五六块一斤的好吃太多太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现代物价涨的飞快,原来两三块一斤的苹果,现在都得卖十几块。那些五六块的,都是小小的个子,有的还有点左嘴。 张红梅吃了一个还想再吃,但想到肚子里还有个娃娃,吃什么都得控制,到底是忍住了。 上回见张红梅不怎么吃鸡拐,这次宋心武下狠心买了一斤半猪肉,跟马铃薯一起煮的稀烂。马铃薯是本地人的称呼,其实就是土豆。 中午就只烧了这一个菜,吃饭的也就只有两个人,婆婆苗小兰去送牛草,正好张秋雪有事回了娘家,就在那边带了浩浩,中午也就在那边吃了。 吃过午饭,在宋心武的强制下,张红梅进行了十遍两棵树之间的来回走动后,才被允许回去睡午觉。只是这午觉还没睡着,篱笆小院的门口就炸开了。 “宋心武张红梅,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王喜文站在门口,使劲推着上了锁的篱笆小院门,嘴里中气十足的喊道。 宋心武并没完全聋透,声音大的时候,偶尔还是能听见点动静的。夫妻两个都是和衣睡的午觉,听见响动便都出来了。 “你们两个什么意思,那馓子跟白糖是我跟你们抢的?不是你们巴巴送来给我妈吃的吗,我好心好意的帮着收起来,你们倒好,去春梅那告什么状?我看你们两个一个聋一个傻,心眼子倒不少,干这种睁眼讲瞎话的事情你们还有没有良心!”见人出来了,王喜文声音更大了。 张红梅是不好跟她吵,也不屑于跟她吵,宋心武是听不见在说什么,就算听见了他一个作为妹夫的也不好跟老婆的大嫂吵。 王喜文见唱了独角戏,心里更是恼怒,宋心武一把门打开就上去推了他一把,口中嚷嚷着:“你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你就给我说句人话,是我抢你的还是偷你的了?” 宋心武人高马大,又天天干活劲大的很,王喜文不仅没推动他,反倒是自己踉跄着倒退了一步。 这一下子,更是恼羞成怒了。 双手掐腰,摆出一副要大骂一场的姿势,只是还没待开骂,身后人就骂出声了。 “王喜文你个死不要脸的,你搁自己家瞎闹腾就算了,你来红梅家闹腾什么的?自己生不出来蛋不知道躲着,袄,你这是看红梅怀小毛毛就想使坏心眼子了?我们老张家是倒了什么血霉了啊,娶了你这个倒霉女人进来!” 伴着张春梅传十里的骂声,王秀芝也跟着过来了,张红梅看过去,只见她是又着急又尴尬,脸上的表情都不够用了。 “你这孩子,怎么乱骂人的呢,你大嫂不是那个意思。”王秀芝拉着张春梅,息事宁人的劝着。 王喜文不干了,她嫁来张家有几年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没怀过孕。农村人,也不兴去检查什么的,她自觉的自己没问题,就心里想着肯定是张红旗有问题了。因此平常别说有人敢说她生不了孩子了,就是张家哪个敢给点脸子瞧,她都要闹上一场的。 只是往日里头她唯独有点怵这个二妹,可是现在身边这么多人看着,她丢不下那个脸了。也不知道哪里借来的胆子,袖子一撸,就冲上去给了张春梅一个嘴巴子,“我看你就是欠打,你这嘴怎么这么脏的呢?我生不出来怪我啊?还不是怪你那下不了蛋的大哥!跟我有屁关系!” “你这个小婊.子,我呼不死你!” 张春梅被打了一巴掌哪里能忍得住,手一甩,搀在手里的大伟就被甩一边去了,整个人就扑上去跟王喜文抱在一起厮打起来。 张春梅因为长得漂亮,人又聪明,打小就是爸妈都疼的,就是大哥也让着几分。后来出了门嫁了个好人家,公公婆婆都是有知识的,老公张志德更是打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平常都是给人家罪受的,哪里受过这个罪。 两个人都是干活少懒惯了的,打起仗来那真是半斤八两,谁也捞不到好。 王秀芝把大伟拉起来,围着闺女媳妇急得团团转,她人又矮又瘦,劝没人理,拉又拉不开,最后看到一旁愣愣观战的张红梅,急得骂出了声,“红梅你个死丫头片子,都是因为你,你大嫂跟你二姐才打起来的,你也不过来拉一把,你还能是要气死我啊?” 这一急,连三闺女怀孕的事都给忘了。 被现实版撕逼大战惊呆的张红梅这才回过神来,忙对着宋心武说:“快去把我大嫂跟二姐拉开,回头引了人来看还不知道怎么讲呢。” 宋心武也是看愣住了,张红梅一提醒就回了神,忙上去一手拉一个,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拉开了。两个人还是不知足,被拉开还在那拳打脚踢的,倒是宋心武夹在中间被狠踢了几下。 王秀芝急着上来拉,结果王喜文一不小心一脚把王秀芝踢摔在地,王秀芝“哎呦”一声尖叫,把张春梅跟王喜文都吓住了。两人也不打了,一左一右围过去问怎么样了。 张春梅怒气冲冲的看着王喜文,“要是我妈有个好歹,看我不把你脸撕烂了!” 王喜文怒瞪过去,到底没敢回嘴。 王秀芝摔倒的下面正好有一块尖尖的石头,跌倒的力气太大,石头尖把小腿都给刺破了。张春梅看见了又要开骂,王秀芝忙拉了她劝着,“我没有事,你别跟你大嫂打了,叫人家看见像什么样子啊!红梅还怀着毛毛呢,回头碰到了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张春梅瞪了王喜文一眼,悻悻地闭了嘴。 王喜文看着婆婆流血的小腿,倒也没敢再说话。 张红梅看了眼面前的三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先处理王秀芝的伤?推了推宋心武,指了指王秀芝,宋心武忙上去说,“岳母,我扶你进去坐下,先叫红梅给你抹点紫汞。” “我跟你一起扶。” 张春梅挤开王喜文,抱住了王秀芝的胳膊,跟宋心武两个人把王秀芝扶到堂屋里坐着。张红梅熟门熟路的找到紫汞,张春梅接过去给王秀芝抹了,心疼的说:“妈,你看你要这个儿媳妇有什么用,把你推跌成这个样子!” “又不是我一个人推的,要不是你打我,我能推到我妈?”王喜文瞪着眼反驳。想要把错都推给她,想的美! 张春梅不高兴了,“长眼睛的都看到是哪个先动手的!再有今天这事本来就是你不对,亏你还是人家大嫂呢,要不要脸啊你!” “好了!”王秀芝大喊一声,“嫌我跌的还不够狠怎么的,你俩要不要再推我一次啊?” 见闺女媳妇都不说话了,王秀芝这才顺了口气,“春梅你先回家去,没什么事就不要回来了,回来了就吵吵。”又转了脸跟王喜文说,“老大媳妇,你扶我回去,家里锅碗还没洗呢。” “妈!”见自家妈直接赶自己走,张春梅眼眶红了。 王秀芝叹了口气,“好了,别闹了,快回去吧,要不就在红梅这里歇一会。我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呢,跟你大嫂就先回去了。” 说完就要站起来,宋心武看了眼张红梅,这才说:“岳母,我送你回去吧,你等一下,我去借个平车来。” “不用了,就叫你大嫂扶我就行了。”王秀芝拒绝了,“我这伤的也轻,本来就两步路远,不碍事的。” 直到王秀芝和王喜文走远了,张春梅才恨恨的拍了桌子,“我妈也真是的,那王喜文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事事向着她。” 又教训张红梅,“你以后不要拿东西回去,反正妈也吃不到,还不是被王喜文个不要脸的吃的了。她也二十五六的人了,怎么脸就那么大的呢!” 张红梅嗯了声。宋心武早在人走了就进了东侧间躺着去了,反正这二姐也是个经常来的,不用他招待。 张春梅见妹妹答应了,这才放了心,一瞟眼正好看到桌上的馓子和萝卜圆子了。那萝卜圆子宋心武本来打算烧个汤的,后来见他妈不回来,他和张红梅两个也吃不完那么多,就没做,就随意拿着个饼盘子扣着放在桌上了。 张春梅对着儿子大伟招招手,“来,这桌上有馓子和萝卜圆子,你晌午也没吃饱,先吃点垫垫,回头晚上回家妈给你做好的。” 大伟听从他妈的话,欢欢喜喜抓了一把馓子一手萝卜圆子,喜滋滋地吃了起来。 张红梅暗想,合着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这二姐和大嫂,完完全全是一样的人嘛! “好了!”王秀芝大喊一声,“嫌我跌的还不够狠怎么的,你俩要不要再推我一次啊?” 见闺女媳妇都不说话了,王秀芝这才顺了口气,“春梅你先回家去,没什么事就不要回来了,回来了就吵吵。”又转了脸跟王喜文说,“老大媳妇,你扶我回去,家里锅碗还没洗呢。” “妈!”见自家妈直接赶自己走,张春梅眼眶红了。 王秀芝叹了口气,“好了,别闹了,快回去吧,要不就在红梅这里歇一会。我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呢,跟你大嫂就先回去了。” 说完就要站起来,宋心武看了眼张红梅,这才说:“岳母,我送你回去吧,你等一下,我去借个平车来。” “不用了,就叫你大嫂扶我就行了。”王秀芝拒绝了,“我这伤的也轻,本来就两步路远,不碍事的。” 直到王秀芝和王喜文走远了,张春梅才恨恨的拍了桌子,“我妈也真是的,那王喜文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事事向着她。” 又教训张红梅,“你以后不要拿东西回去,反正妈也吃不到,还不是被王喜文个不要脸的吃的了。她也二十五六的人了,怎么脸就那么大的呢!” 张红梅嗯了声。宋心武早在人走了就进了东侧间躺着去了,反正这二姐也是个经常来的,不用他招待。 张春梅见妹妹答应了,这才放了心,一瞟眼正好看到桌上的馓子和萝卜圆子了。那萝卜圆子宋心武本来打算烧个汤的,后来见他妈不回来,他和张红梅两个也吃不完那么多,就没做,就随意拿着个饼盘子扣着放在桌上了。 张春梅对着儿子大伟招招手,“来,这桌上有馓子和萝卜圆子,你晌午也没吃饱,先吃点垫垫,回头晚上回家妈给你做好的。” 大伟听从他妈的话,欢欢喜喜抓了一把馓子一手萝卜圆子,喜滋滋地吃了起来。 张红梅暗想,合着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这二姐和大嫂,完完全全是一样的人嘛! “好了!”王秀芝大喊一声,“嫌我跌的还不够狠怎么的,你俩要不要再推我一次啊?” 见闺女媳妇都不说话了,王秀芝这才顺了口气,“春梅你先回家去,没什么事就不要回来了,回来了就吵吵。”又转了脸跟王喜文说,“老大媳妇,你扶我回去,家里锅碗还没洗呢。” 王秀芝叹了口气,“好了,别闹了,快回去吧,要不就在红梅这里歇一会。我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呢,跟你大嫂就先回去了。” 第035章 防盗章,正版在晋/江/文学城,欢迎来看正版哟。 直到太阳下山了,张春梅才带着大伟走了,临走前又再三交代了张红梅,有吃的就自己吃,千万别拿回娘家,省得被王喜文吃了。 张红梅频频点头,终于把人给送走了。 直到屋里就自己一个人了,才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这一下午的都是个什么事,连午觉都没睡成。 怀孕晚期,本来就是不舒服的很,张红梅这个半路孕妇更是觉得难熬,不过一个午觉没睡,就感觉头晕眼花,浑身没劲。 晚饭也没做,人就睡着了。 “真不知道是怎么托生的,懒成这个鬼样子,晚饭不做,家里不收拾,地里的活更是半点不伸手。这哪里是儿媳妇,这是娶了个祖宗回来啊!”睡得迷迷糊糊中,听见了大嫂张秋雪的骂声。 张红梅揉揉眼,人还没坐起来,张秋雪就冲进屋里来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屋里也有点暗,张红梅有点迷糊的看着张秋雪,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张秋雪却是看张红梅一觉醒来红光满面,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伸手推搡了,“起来起来,也不看看几点了,饭也不知道做,晚上不吃了啊?” 张红梅本就刚刚醒来人还迷糊着,又没做防备,张秋雪这么一推就把坐着的人推歪在床上了。农村睡得是四个角伸出来一块木头的木床,张红梅原坐在床边,肚子大了人也控制不好重心,这一歪,头就撞右边的木头上了。 那可是上好的木头柱子,虽然上方比较圆滑,但这么一撞,还是撞的她头晕眼花,连人都看不清了。 张秋雪见她那呆呆的样子,也有点怕了,忙说:“我去做饭了。” 一溜烟跑了。 张红梅却是心里气极了,头上又疼得慌,慢悠悠起了床,憋着气走到了锅屋,看着压根就没做饭反倒是急得走来走去的张秋雪,上去照着脸就扇了一巴掌。 “你是不是有病啊?没见我怀着毛毛呢!”张红梅这也算是入乡随俗了,来的时间虽然短,但看了听了,加上还有原主的零星记忆,说话间倒也真像个本土人士了。 张秋雪被一巴掌打蒙了,待回过神来想还手时,看着张红梅圆滚滚的肚子,又怂了。嘴里倒没闲着,直接就开了骂,“你这个死女人,无缘无故你打我干什么,说你傻你还怕别人不知道还是怎么的?” 张秋雪其实就是嘴皮子不饶人了些,坏心倒还真没有,坏事就更不敢做了。虽然她一向瞧不上张红梅,但张红梅怀着孩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怎样的。 张红梅就是料定了她的本性,不然也不敢伸手就打人。这个年代,医疗技术远不如以后,就是在2014年,那全国每年也是出了n例孕妇难产而亡的事故。 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她前世是怎么死的,但现在眼见着是回不去了,自然是要好好活下去的。 张红梅甩甩手,跟张秋雪对视着,语气倒是有点像原主,没有任何感情的淡淡声音,“你再骂一声看看,你要是还骂,我就还打。” 张秋雪眼睛一瞪,半晌倒是气呼呼坐在了大锅下边的小板凳上,嘤嘤哭了起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在家被欺负,嫁来宋庄还被个傻子欺负啊,老天爷你还能瞎了眼吗,怎么就这样给我罪受啊!” 张红梅傻眼了,她还以为张秋雪就算不至于扑过来打自己,起码也要逞强再骂两句的,结果她自个儿坐那哭去了。 安慰人这事,张红梅还真不会,而且自己现在可是个傻子,她怎么去安慰啊? 好在宋心武和婆婆苗小兰回来了,苗小兰老远听见哭声,进了锅屋却看见两个儿媳,一个傻站着,一个坐着哭得来不及擦眼泪。 忙就问出了声,“老大家的,好好的你咋哭了呢?” 张秋雪抬了头,眼泪哗哗的看着婆婆,咧了嘴说:“我妈啊,红梅打我啊!” 苗小兰看了眼一脸迷茫的小儿媳,石化了。 直到劝着张秋雪抹了泪,洗了脸,坐到堂屋里头了,她这才把一肚子的委屈说出来。 原来张秋雪这上午回了娘家,是因为她妈特意带了信来的,为了她弟弟盖房子娶媳妇的事儿。她想着她妈定然是叫她回去给钱的,她也想好了,家里攒了三百多块钱,她妈要是要钱的话,就拿两百回去。 可她妈一张嘴,竟然活生生的要一千!一千是个什么概念,现在农村盖房子,三间瓦房的话也只要两千多就够了。她妈这心眼子都不知道偏哪里去了,居然叫她拿一千出来! 她好声好气的解释了家里真没有,结果她妈就骂上了,什么不孝顺,什么没良心,什么她那个聋子小叔都有个亮堂堂的大瓦房,自家精明能干的小儿子结婚怎么能没有房子。 她妈还说了,她大哥二姐三姐,每人都给两百,而她么,自小就是最疼她的,她自己甘愿嫁给宋心武,没有要到彩礼钱,那她就得给一千。她两个姐姐都没她长得好,结果出门子的时候每个彩礼都是五百块,她倒好,彩礼钱一毛没有,还从娘家背了好些衣服被子回去,这回不给钱是绝对不能行的。 要是她真敢不给,那以后就不要踏进娘家的门,她妈还逼着她大哥跟两个姐姐发誓,要是这一千块钱不拿回去,就不跟她来往了。 她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结果不仅她爸她妈怨上她了,就是哥哥嫂子跟两个姐姐,也怨上了。 要说张秋雪从前在娘家,因为是三个闺女中长得最好的一个,那也是什么脏活累活都不用干的。虽然相比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她是最受宠的,但跟唯一的弟弟张秋平相比,那就差了远了。 而且她爸她妈原就因为她生得好,想要她嫁个好人家,能多得点彩礼钱,给她弟弟盖房子娶媳妇的。结果她倒好,哪个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了寡妇养大的宋心波了,把她妈气得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才爬起来。 宋心波家多穷啊,别说是在宋庄了,就是在临近几个庄子里,说起穷来也是名列前茅的。她和宋心波并浩浩一家三口,如今还住在宋心波爸妈以前住的老房子里,而宋心武现在住的大瓦房,那是自己攒了多少年的钱,又加上借了七大姑八大姨,东拼西凑才建起来的。 可她妈不管这个,就是要钱。 张红梅坐在一旁默默听了,也同情起了张秋雪,这得多奇葩的妈啊,闺女明明穷的很,居然为了儿子盖房子娶媳妇,这么逼着。 张秋雪哭完了,人也呆呆地,苗小兰看着两个媳妇一脸呆相,心都要愁碎了。回了西侧间,在床里边摸了半晌,摸了个包好的小手帕出来了。 把小手帕打开来,推给张秋雪,苗小兰劝大儿媳妇,“这里有四百多块钱,本来是想着给心武还账的,既然你现在急,那就你拿去先用着。心武这边,等黄豆下来卖了再还账,反正你大姑二姑那边也说了,不着急。红梅二姐那也说啥时候有就啥时候还,你先拿着,自己再凑点,拿给你妈。” 第036章 防盗章,正版在晋/江/文学城,欢迎来看正版哟。 刘颜最后的记忆是年仅五岁的儿子趴在床边嚎啕大哭的样子。 小小的男孩,身高只到她膝盖上方一点,穿着街上买的廉价衣裳,饿的在她床边哇哇大哭。公婆不知道去了哪里,丈夫也早就看上了旁人,就等着她死了好另娶呢,这么个孩子就成了拖累了。 她却在电话里骗要来探望她的母亲,“妈,我没事的,你就放心好了,身体好的很。哦,你说小亮啊,小亮在闹着要出去玩呢,他爸在街上拎小桶,爷爷奶奶家里在农忙,也没人带他出去,这就哭着了。我哄下就好了,妈你别管我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照顾好刘芳,还有……还有小弟弟。” 挂了电话,她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再次看了眼地上坐着哭闹的儿子小亮,刘颜流着眼泪闭上了眼。 年仅二十一岁,村里考上大学的女孩子大学都还没毕业呢,刘颜就已经死了,死在街上的小医院里。临死的时候,除了五岁的儿子,没有任何人来看她。 还有谁会来呢? 爸爸早在六年前就疯了,奶奶三年前得病没了,爷爷也去年冬天摔了一跤到现在都爬不起来。还有二叔和三叔,他们都有自家的人,有自家的事情,又怎么能顾及到她这个侄女。 至于妈妈。 妈妈不是六年前就离开了家,回到了生她养她的大城市了吗?那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刘颜从来不怪她,甚至到了现在,她都希望妈妈不要知道自己病成这样,病的要死了。她已经拖累了妈妈许多年,不希望到了现在还拖累她了…… 死了真好啊,再也没有烦恼的事情了。 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只是小亮,妈对不起你了,希望下辈子,你能做有钱人家的小孩,能过得幸福一点吧. 刘颜再次醒来,却是于那张她曾经睡了十年的小床上。不过此时的她手小脚小,俨然还是个小孩子。 “颜颜,醒了吗?”还没弄明白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她妈的声音就在院子里响起了。 好听的普通话。 整个刘村只有她妈妈颜如是唯一一个会说普通话的人。 刘颜还不及答应,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房间门口的布帘子被掀开,颜如走了进来。 “颜颜,好点了么?”颜如坐到小床边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关切的问道。 “……妈。”刘颜叫了一声,眼眶却湿了。 年轻了好多的妈妈啊,明亮的大眼睛,乌黑浓密的长发,瘦高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妈妈虽然没有化妆,甚至也没有用护肤品,可是皮肤白里透红,看起来十分的健康。而且刚刚摸着自己额头的手,也几乎没有什么茧子,这还是很多年前的妈妈。 “怎么了孩子,头还疼吗?”颜如看着女儿湿漉漉的眼睛,担心的又去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自言自语的道:“不烫了呀,我去叫超子来看过了,给你打了针,说没事了的啊。” 超子是村里的医生,叫刘超。 说是医生,其实也就是看些感冒肚子疼之类小问题的,仅仅会打针,会开普通的发烧药。不过谁叫这是个落后的小村庄呢,如果要去街上的医院,那得走四十分钟的路呢,所以村里人基本都去刘超家拿药看病的。 “妈,没事了,头不疼了。”刘颜抹了抹眼泪,说道。 “那还能起来不?”颜如说道:“算了,别起来了,我去给你把晚饭端过来吃吧,你等等啊,你奶给做了蛋羹,晚上还烧了鱼呢,我去端给你。” 刘颜忙拉住颜如,“不了,我起来吃,头不疼了,我想吃过饭到院子里透透气去。” 颜如看看外面的天,说道:“也行,那就起来吧。这天是太热了,在屋里不透气难受,那我来给你穿衣服。” 刘颜看着颜如站起来,才发现她的肚子微微的鼓了起来。 妈妈的身材一直很好,记忆里肚子鼓起来只有一次,那就是怀了妹妹刘芳的时候。 现在妈妈是已经怀了妹妹了吗? 妹妹比自己小十岁,那么自己,现在也才十岁吗? “不用了,我都大孩子了,我自己穿就行。”刘颜忙扯了衣裳过来,“妈你出去透透气,感觉太闷热了,可能是要下雨了啊。” 颜如笑了笑,没有和女儿争。 这么大的丫头了,知道心疼妈妈怀孕了,她帮刘颜把裤子和t恤一起放在床头,摸了摸肚子,走了出去。 看着妈妈走出去了,衣服穿了一半的刘颜才又瘫倒在床上。 自己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回到小时候了呢? 难道是梦? 刘颜伸手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用劲太大,疼得她眼泪差点冒出来。 原来不是梦啊。那是邻居家那个爱看小说的丫头说的,重生了吗?死了以后,重生回到了小时候?可是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让我重生,叫我再经历一次爸爸疯了,妈妈走了的悲惨事情吗? 刘颜的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那重生一遍,又有什么意义呢? 刘颜打量着这间屋,想看出和前世不同的地方来。 这间差不多有十个平方的房间,靠墙北面放着一张大床,床上铺着凉席,叠的四四方方的毯子。床的右侧是一个有点掉漆的黄色的床头柜子,柜子上摆了一本圣经和两个茶缸子。再往前空了点距离,是一把椅子上搭了她爸爸打的两个木头箱子,上面是遥控器插头以及连接线之类的东西。再往前是一个老式的高低柜,左侧低的部分摆了一个21寸的彩电,用黄色的电视罩盖了起来。 除此以外,这房间里就只剩下大床左侧,自己睡的这张小床了。 一切都和前世一样,这是她曾经睡了十年的房间。后来还是妹妹刘芳出生了,这里被摆了个婴儿床,而她则搬到了西屋里去睡了。 “颜颜,衣服穿好了吗?”颜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刘颜忙抓了衣服继续往身上套,一边套一边说:“穿好了,马上就来。” 穿好衣服,把自己那跟男孩子一样的短发随意揉了揉,刘颜就出去了。颜如看到了,朝她招了招手,“走吧,去你奶家。” 刘颜被颜如牵着出了门,走了一分钟不到就到了她奶家。 她爸弟兄三个,她爸是老大。因此她爷爷和她奶给三个儿子盖房子的时候,她们家住在最外边那一间,中间的是她二叔家,靠她奶家最近的是她三叔家。 两人进了她奶家的篱笆小院子,她奶就笑着在堂屋门口说道:“颜颜啊,头还疼了啊?烧退了吗?” 刘颜看到年轻十来岁还活着的奶奶,心里一酸。忙笑着道:“不疼了,我好着呢,奶你别担心。” 刘奶奶笑着走过来,揉了揉刘颜的头发,低声道:“奶给你炖了蛋羹,跟奶去锅屋吃去。”又转身对颜如说:“你有了身子别往锅屋凑,去堂屋帮着收拾下桌子,马上路华子他们几个回来就能吃饭了。” 颜如点点头,走了进去。 刘颜被她奶拽去了锅屋,她奶跟藏宝贝似的,从锅屋南侧放杂物的屋子里端了个碗出来。 “我做好一会了,都给你冷凉了的。”刘奶奶催促道:“快点吃,回头你大哥大姐看见了,又要叫唤了。” 刘颜一个活过一辈子的人,虽然过得不是很好,可对于一碗蛋羹也没有多放在眼里。她“嗯”了一声,端起了碗。 她三叔还没结婚,没孩子,可是二叔却结婚的早,有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她知道她奶平常对她好,其实不是因为偏心她这个孙女,而是因为她妈和她二婶不一样,二婶是附近村里的姑娘,明媒正娶来的,不怕跑。可是她妈,却是个被骗来的大学生,早年她爸娶不到媳妇,她爷爷和奶奶就拿了积蓄把她妈给买了。因为怕她妈跑,所以她奶和她爷爷对他们一家都非常好。 可虽然明知如此,想到前世奶奶因为爸爸疯了的事情而一病不起,她心里还是难受不已。 勉强喝了蛋羹,刘颜就被她奶推了出去。 篱笆门这时候响了,刘家在地里干活的四个劳动力回来了。而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刘颜二叔家的两个孩子,哥哥刘东方,姐姐刘方红。 刘东方今年13岁,刘方红则只比刘颜大一岁。两个半大孩子进了屋,一溜烟的蹿进了锅屋,边寻好吃的边追着刘奶奶问,“奶,今晚烧什么好吃的了?没偷偷给颜颜留好吃的吧?” 刘奶奶笑着赶人,“去去去,奶给你俩留了好吃的了,快去打水给你爸你爷洗手洗脸,马上吃饭了。” 刘东方笑嘻嘻的跑去了堂屋,压根就没理他奶的话。刘方红则不情不愿的指着还站在院子里的刘颜说:“颜颜不是正闲着的吗,叫颜颜去打水去。”说完和哥哥一样,也跑去堂屋找了板凳坐着了。 哪里需要刘颜打水啊,刘颜还没走到抽水井那呢,她爸就打好两盆水端过来了。 一盆给了她爷爷,一盆她爸自己在洗。 “颜颜,头还疼吗?”刘路华一边洗手和脸上的脏污,一边问院子里的女儿。 她三叔还没结婚,没孩子,可是二叔却结婚的早,有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她知道她奶平常对她好,其实不是因为偏心她这个孙女,而是因为她妈和她二婶不一样,二婶是附近村里的姑娘,明媒正娶来的,不怕跑。可是她妈,却是个被骗来的大学生,早年她爸娶不到媳妇,她爷爷和奶奶就拿了积蓄把她妈给买了。因为怕她妈跑,所以她奶和她爷爷对他们一家都非常好。 可虽然明知如此,想到前世奶奶因为爸爸疯了的事情而一病不起,她心里还是难受不已。 勉强喝了蛋羹,刘颜就被她奶推了出去。 篱笆门这时候响了,刘家在地里干活的四个劳动力回来了。而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刘颜二叔家的两个孩子,哥哥刘东方,姐姐刘方红。 刘东方今年13岁,刘方红则只比刘颜大一岁。两个半大孩子进了屋,一溜烟的蹿进了锅屋,边寻好吃的边追着刘奶奶问,“奶,今晚烧什么好吃的了?没偷偷给颜颜留好吃的吧?” 刘奶奶笑着赶人,“去去去,奶给你俩留了好吃的了,快去打水给你爸你爷洗手洗脸,马上吃饭了。” 刘东方笑嘻嘻的跑去了堂屋,压根就没理他奶的话。刘方红则不情不愿的指着还站在院子里的刘颜说:“颜颜不是正闲着的吗,叫颜颜去打水去。”说完和哥哥一样,也跑去堂屋找了板凳坐着了。 哪里需要刘颜打水啊,刘颜还没走到抽水井那呢,她爸就打好两盆水端过来了。 一盆给了她爷爷,一盆她爸自己在洗。 “颜颜,头还疼吗?”刘路华一边洗手和脸上的脏污,一边问院子里的女儿。 她三叔还没结婚,没孩子,可是二叔却结婚的早,有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她知道她奶平常对她好,其实不是因为偏心她这个孙女,而是因为她妈和她二婶不一样,二婶是附近村里的姑娘,明媒正娶来的,不怕跑。可是她妈,却是个被骗来的大学生,早年她爸娶不到媳妇,她爷爷和奶奶就拿了积蓄把她妈给买了。因为怕她妈跑,所以她奶和她爷爷对他们一家都非常好。 可虽然明知如此,想到前世奶奶因为爸爸疯了的事情而一病不起,她心里还是难受不已。 勉强喝了蛋羹,刘颜就被她奶推了出去。 篱笆门这时候响了,刘家在地里干活的四个劳动力回来了。而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刘颜二叔家的两个孩子,哥哥刘东方,姐姐刘方红。 刘东方今年13岁,刘方红则只比刘颜大一岁。两个半大孩子进了屋,一溜烟的蹿进了锅屋,边寻好吃的边追着刘奶奶问,“奶,今晚烧什么好吃的了?没偷偷给颜颜留好吃的吧?” 刘奶奶笑着赶人,“去去去,奶给你俩留了好吃的了,快去打水给你爸你爷洗手洗脸,马上吃饭了。” 刘东方笑嘻嘻的跑去了堂屋,压根就没理他奶的话。刘方红则不情不愿的指着还站在院子里的刘颜说:“颜颜不是正闲着的吗,叫颜颜去打水去。”说完和哥哥一样,也跑去堂屋找了板凳坐着了。 哪里需要刘颜打水啊,刘颜还没走到抽水井那呢,她爸就打好两盆水端过来了。 一盆给了她爷爷,一盆她爸自己在洗。 “颜颜,头还疼吗?”刘路华一边洗手和脸上的脏污,一边问院子里的女儿。 她三叔还没结婚,没孩子,可是二叔却结婚的早,有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她知道她奶平常对她好,其实不是因为偏心她这个孙女,而是因为她妈和她二婶不一样,二婶是附近村里的姑娘. 第037章 防盗章,正版在晋/江/文学城,欢迎来看正版哟。 “不疼了。”刘颜说道。 刘路华看看女儿的状态,也觉得像是好了的样子,便不再说话了。快速的洗好,把脏污的水倒掉,又打了点水再洗了一次,便把盆交给了等在旁边的二弟刘金路。 等四个男人全部洗好上了桌,晚饭才正式开始。 刘奶奶家吃饭的是大桌子,大约是一米二那种正方形的高桌,一面可以坐两个大人,三个孩子刘颜和刘方红都是和各自爸妈坐在一面,多余的刘东方则凑在了刘奶奶身边。今天的晚饭确实挺丰盛的,中午赶集时候买了一条鱼,和自家打的豆饼子烧了整整两大海碗。另外是一个鸡拐炖粉条,一个韭菜炒鸡蛋,一个素炒豆角,以及一个凉拌西红柿。菜的种类其实算不上多,但在农村来说也算是不错的了,而且每样菜量都很大,即使这么多人吃也尽够了。 男人们都只吃饭不说话,颜如又自来和婆婆弟媳妇没话说,因此整个饭桌上只有刘颜二婶陈大红,时不时的训着两个抢东西吃的孩子,偶尔也和刘奶奶搭几句嘴。 吃过晚饭外面的天也暗了下来,刘奶奶便开口赶人了。 “去去去,都回家烧水洗洗早点睡了,我还得刷锅洗碗打扫打扫呢!” 刘奶奶最好的一点就是,自己抬手就能做的事情从来不往儿媳妇身上攀。大儿媳妇是城里的姑娘,还是念过书的,虽然是她家买来的儿媳妇,可她心底总存着心虚,一向不敢叫她干活的。二儿媳妇倒是农村能干的女人,可惜自小腿脚不利索,走路都一跛一跛的,加上总跟大儿媳妇比,刘奶奶也不好厚此薄彼了。 陈大红“哎”了一声,喊了刘金路,夫妻两个拉着孩子先走了。颜如也拉着刘颜走到锅屋的门口,说:“妈,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这个小村庄的女人,很少有喊婆婆妈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喊孩子奶,像陈大红,一向都是喊东方奶的。也就只有颜如会喊妈,刘颜也不知道她妈是怎么想的,不过因为她妈带头喊了起来,后来她念初中的时候,基本上村里新嫁过来的小媳妇都喊婆婆做妈了。 刘奶奶看了眼她的肚子,说:“去吧,照顾好自己,有什么想吃的不会做,就来跟我讲。” 颜如点点头,拉着刘颜走了。 刘路华看见了,也忙得跟了上去。 路不远,一家三口走在一起,却一句话也没有。甚至是到了自家门口,颜如往那站着不动,刘路华找半天钥匙没找到,也只拿眼睛去看颜如,而不知道说一句话的。 刘颜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前世她这时候还是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可是重生回来的她现在却明白的很,这样的两个人,除非是在旧社会不得不在一起过日子,不然,如何能好好过一辈子呢? 颜如开了门,拉着刘颜进去了。 刘家三兄弟的家都在这一条线上,每家都有个篱笆门的。刘颜随着她妈进了东屋的卧室,她爸则钻进了锅屋添火烧水。 农村没有淋浴,夏天洗澡的时候,男人一般拎了冷水就往身上冲,随意抹抹就算完事了。可女人和孩子都是用大木桶打了水,拿着毛巾往身上打湿了擦身体的。刘颜和颜如两个,一个小孩子一个孕妇,因此刘路华添了满满的一大锅水去烧。在地里干活累了一天的男人,此刻一点怨言都没有。 刘颜却心里过意不去,如果真的是个十岁的小孩子也许没心没肺,可她不是。看着她妈打开电视在那看,她就偷偷蹭下床,去了锅屋。 “爸,我来烧水吧,你干活累一天了,先去打水洗洗。”刘颜走了过去。 刘路华抬头看看女儿,原本疲惫的脸上浮现笑意,想伸手摸摸女儿的头,却想到自己抓了半天草手可不干净了。他垂下手,笑着道:“爸不累,你生病还没好呢,去东屋里头跟你妈看电视去。” 刘路华这样的男人,在刘颜眼里,以及在后世很多人的眼里,那叫疼老婆爱老婆宠老婆的好男人。可是现在,在村里刘路华的名声并不好,不是因为她老婆是花钱买来的,而是因为他不男人。 不男人的意思就是,不让女人下地干活不算,家里的家务活也不让女人干。洗衣做饭打扫家,这些除非刘路华不在家,不然全都他一个人包了的。这一点刘颜知道,很多人背地里都瞧不起她爸,甚至是她二叔家的大哥和大姐,私下里也都嘲讽过。 刘颜看着面前虽然满脸疲惫之色,但还算精神的男人,不忍心走开了。不管她爸和她妈之间到底如何,在她心里,她爸一直都是一位称职的好父亲。想到前世她妈走后不到三个月,她爸整个人就疯了的样子,刘颜心痛的不行。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今生最后结果如何,她都一定不能让她爸再走过去的老路了。还有她妈,就算要改嫁,也不要再嫁给前世那个男人。还有她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再搭理村西头的刘文磊了。 “电视剧还没到呢,现在是新闻,我不想看。”刘颜说道,又问她爸,“爸,咱家地里的活什么时候能干完啊?” 刘路华道:“快了快了,你奶家的小麦都收完了,只是这天看着不对劲,还没来得及打。明天开始收你二叔家的麦子,我们五口人割的快,最多三天就能弄完了。我们家地少,两天应该差不多就好了。” 刘路华说的五口人,除了他们三兄弟和刘爷爷外,还加上刘颜二婶陈大红。陈大红虽然是个瘸子,可是干活却十分的利索,割麦子一点也不输给其他的女人。至于刘奶奶因为要顾着一大家子人吃饭,就没有时间去地里帮忙了。 因为刘颜二叔家是两个人干活的,所以年年都是先收了她奶家的庄稼便收二叔家的,三叔没结婚,地还和爷奶的在一起,也就只有他们家,是最后收的。 这也是应该的事情,刘颜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和刘路华聊了这么会天,她忽然想起她爸现在好像是在n市打工,趁着农忙时节回来的。 不记得是今年还是明年了,记忆中她爸好像在n市做贴地板砖的生意,因为她爸的手艺好,而且这时候做这个的不算多,她爸在n市自己联系装修队单干,好像赚的还不少。只不过后来因为她二爷爷家的三叔去投奔她爸,趁着她爸回乡农忙,在n市接了好几个单子没去干,最后不仅把名声弄臭了,还赔了装修队一笔钱。 后来她时常听她爸说,要是那一年没回来农忙,说不定她家早就成了村里最有钱的人了。 如果家里真的那么有钱的话,她妈走的时候应该也能放心点吧?最起码,不会嫁了人还担心她,把赚的钱寄了一大半回来,而惹的后来的夫家不满意了。 当然,如果她妈能不走就更好了。 刘路华见女儿绷着小脸不说话,不由出声问道:“怎么了颜颜?” 刘颜不知如何开口,怕说的对不上号惹她爸乱想,就说:“爸,你给我说说你在n市打工的事情吧。” 刘路华笑,“那有什么好说的,就是跟着师傅打下手,帮人家贴地板砖而已。” 跟着师傅打下手? 意思是现在还没单干吗? 第038章 这是防盗章,正版发布在晋/江文学城,欢迎来看哦。 正是午后最热的时辰,骄阳炙烤着大地,知了疯狂的乱叫,天气闷的叫人透不过气来。 成王府靠着书房的寻芳院,空旷的院子里一个下人也没有,几个丫鬟凑在上房一侧的廊下,正在低声商量着要不要找人去粘知了。 “王爷不在府里,咱们姑娘向来不在意这些个,我看就算了吧。”穿了绿衣白裙的大丫鬟石榴说道,说完却又皱了皱眉,若是不粘知了,也不知余主子能不能睡好。 一边的香梨却摇了摇头,“不成不成,咱们姑娘是不在意,可一会儿王爷若是回来了呢,若是他觉得咱们没有伺候好姑娘,那……” 那大家都得倒霉。石榴可不敢担责任,忙闭紧了嘴。 樱桃抿抿嘴,开口说:“要不,我去粘知了吧。” 寻芳院里住着的余主子,身边两个一等大丫鬟,两个二等小丫鬟,石榴和香梨是一等的,二等里的福橘前儿病了被移了出去,如今就只剩下樱桃一个了。 石榴看看她,又转头看了看上房的门口,“主子好半天没有叫人了,我去看看姑娘身边需不需要用人。” 这是要躲懒了,香梨叹了口气,对着细胳膊细腿的樱桃说:“走吧,我跟你一起去,也不必咱们亲自动手,如今等着巴结主子的人多的是呢,咱们只叫外院的粗使丫头来就是了。” 王爷出宫开府还不到一个月,王妃侧妃的婚期虽然定了,但都还没进门。如今王爷后院里余主子一枝独秀,谁不想讨好她,好知道点儿王爷的喜好呢。 樱桃一想,就笑开了。 寻芳院的上房,堂屋中央摆了一座冰山,石榴一进门就觉得一股凉气迎面扑了过来,她停下脚步舒服的叹了口气。 还是余主子幸福啊。 冰山后头是一架屏风,幸福的余露就躺在屏风后侧的软榻上,微微斜靠着垫了凉席的软榻,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白瓷碗。捻了一颗汁多味甜的葡萄吃进嘴里,含含糊糊的问外头,“怎么了?有事吗?” 余主子刚刚午睡醒来,声音里还有几分的慵懒气儿,这么轻声问话,娇娇柔柔的,石榴一个女人听了都觉得半边身子要酥了。 “没事。”她忙道:“奴婢过来看看主子醒了没,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 “唔……”长长的拖着尾音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过来,石榴心儿跟着这声音颤了颤,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绕过了屏风,出现在余露的面前。 余露冲着她一笑,坐起身,把白瓷碗递了过去,“不想吃葡萄了,你去问问有没有西瓜,若是有,拿井水镇了,送过来一些。对了,再要一些冰,敲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那种,再拿两个碗,一小块过滤的细纱布,快去快回。” 余主子今年十六岁,是成王萧睿唯一的侍妾,小巧的瓜子脸,灵动的双眸,凹凸有致的身子骨,还有一身白腻如脂的细皮嫩肉。这长相不说把成王迷的神魂颠倒,就是石榴,她对着一起长大的香梨还要偷奸耍滑呢,可对着余主子,却是升起怜惜之情,简直为余主子丢半条命都心甘情愿。 看着余主子透过翠绿纱衣露出来的细白手臂,石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把白瓷碗接了过来,“姑娘等着,奴婢这就去。” 石榴快步出了门,余露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又躺下了。 屋里很凉快,余露半眯着眼眯了会儿居然又困了,如今的人生就是吃饱睡睡饱吃,无所事事的她往下挪了些位置躺舒服了,侧了个身背对着屏风,阖上了眼睛。 正睡得香甜,耳边就听到了慌乱的脚步声,接着端着个西瓜的石榴匆匆进了屋,装西瓜的盆往边上的长桌一放,人就扑过来抓住了余露的手,“主子,余主子,快醒醒,快醒醒!” 余露哼了哼声,抬手打掉了石榴的手。炎炎夏日无所事事,睡个觉也要吵她,真是不乖。 石榴此刻可不敢存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再一次抓住余露的手摇晃,“主子,王爷回来了,正朝着寻芳院……” 一个‘来’字还没出口,软榻上的余露睁开了眼。 “你说什么,王爷回来了?”她一副如临大敌般问石榴,不等石榴回答,就已经推开石榴,跳下床,赤着脚三两下跑进了卧房。 石榴忙爬起来拎着鞋子跟着跑进去。 萧睿顶着大太阳黑着脸进了寻芳院,到了上房门口,得到消息回来的香梨和樱桃忙给他行礼,他看也不看,大步进了屋。扑面而来的凉气让他脚步一顿,接着就身上一阵的清爽,樱桃是二等的没人叫不能进屋,香梨一个人进屋忙着给萧睿更衣。 萧睿张着手,问:“你们姑娘呢?” 他黑着一张脸,声音平平淡淡,香梨低眉敛目,小声的回道:“先前姑娘在里头午睡,石榴刚送了个西瓜来,不知有没有把姑娘叫醒呢。” 萧睿身上已经湿透了。寻芳院里是放着他的衣裳的,可香梨一个人生不出两只手,给他把外衫里衣都脱了见里面还没人出来,心里不由暗骂石榴偷懒偷过份了。 萧睿倒是没有在意,他的心情并不坏,一路黑着脸不过是因为太热了心里身体不舒坦,这进了屋就一阵的凉气,他心头的不快早已消散,这会儿心情还算好。 “去打水来。”吩咐了一声,赤着上身就绕过屏风进去了。 刚绕过屏风,里头就慌慌张张奔出来两个人。打头的是白衣绿裙的石榴,后头是她紧紧拉着的余露,发髻有些歪,衣裳有些乱,脚上的鞋子都穿错了脚。 萧睿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石榴当下噗通一声就跪了地。余露被她拉着,加之心里也紧张害怕,跟着也一下子砸在了她旁边。 “王,王爷,”石榴小声的解释,“姑娘刚才在午睡,这才,这才……” 余露低着头,一句话不吭。 倒不是她不想开口给自己解释求情,实在是……这位爷不许她说话也不许她笑,所以在他面前,余露只能做个面无表情的哑巴。 丫头跪也就跪了,她动不动跪什么? 她是他的人,她这动不动就下跪,是觉得他半点儿不在意她么?就冲她那张脸,他也见不得她下跪。 “出去!”萧睿冷冷说了一句。 石榴忙爬起来,同情的看了余露一眼,跑了。 萧睿走上前,提着余露的手臂,一把将人提了起来。 余露心里一跳,然后就抬起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他脸色平静,一双眼却深不见底,里头涌着的是可怕的怒火。余露害怕的肩膀哆嗦,偏又不敢说话,顿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她什么都没干,怎么就对她这么生气了? 真是惨,她真是太惨太惨了。 好不容易穿越了,没有穿成女主,没有穿成男主的真爱,居然穿成了个不伦不类的替身小妾。而且,之后还要被女主狠虐,成为一个大炮灰! “去拿一套干净的衣裳过来,伺候爷换了。”萧睿最不喜欢她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顿时眼底就生出了厌恶。 萧睿松了手,余露却松了口气,小腿打颤的往屋里去了。 正是午后最热的时辰,骄阳炙烤着大地,知了疯狂的乱叫,天气闷的叫人透不过气来。 成王府靠着书房的寻芳院,空旷的院子里一个下人也没有,几个丫鬟凑在上房一侧的廊下,正在低声商量着要不要找人去粘知了。 “王爷不在府里,咱们姑娘向来不在意这些个,我看就算了吧。”穿了绿衣白裙的大丫鬟石榴说道,说完却又皱了皱眉,若是不粘知了,也不知余主子能不能睡好。 一边的香梨却摇了摇头,“不成不成,咱们姑娘是不在意,可一会儿王爷若是回来了呢,若是他觉得咱们没有伺候好姑娘,那……” 那大家都得倒霉。石榴可不敢担责任,忙闭紧了嘴。 樱桃抿抿嘴,开口说:“要不,我去粘知了吧。” 寻芳院里住着的余主子,身边两个一等大丫鬟,两个二等小丫鬟,石榴和香梨是一等的,二等里的福橘前儿病了被移了出去,如今就只剩下樱桃一个了。 石榴看看她,又转头看了看上房的门口,“主子好半天没有叫人了,我去看看姑娘身边需不需要用人。” 这是要躲懒了,香梨叹了口气,对着细胳膊细腿的樱桃说:“走吧,我跟你一起去,也不必咱们亲自动手,如今等着巴结主子的人多的是呢,咱们只叫外院的粗使丫头来就是了。” 王爷出宫开府还不到一个月,王妃侧妃的婚期虽然定了,但都还没进门。如今王爷后院里余主子一枝独秀,谁不想讨好她,好知道点儿王爷的喜好呢。 樱桃一想,就笑开了。 寻芳院的上房,堂屋中央摆了一座冰山,石榴一进门就觉得一股凉气迎面扑了过来,她停下脚步舒服的叹了口气。 还是余主子幸福啊。 冰山后头是一架屏风,幸福的余露就躺在屏风后侧的软榻上,微微斜靠着垫了凉席的软榻,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白瓷碗。捻了一颗汁多味甜的葡萄吃进嘴里,含含糊糊的问外头,“怎么了?有事吗?” 余主子刚刚午睡醒来,声音里还有几分的慵懒气儿,这么轻声问话,娇娇柔柔的,石榴一个女人听了都觉得半边身子要酥了。 “没事。”她忙道:“奴婢过来看看主子醒了没,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 “唔……”长长的拖着尾音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过来,石榴心儿跟着这声音颤了颤,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绕过了屏风,出现在余露的面前。 余露冲着她一笑,坐起身,把白瓷碗递了过去,“不想吃葡萄了,你去问问有没有西瓜,若是有,拿井水镇了,送过来一些。对了,再要一些冰,敲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那种,再拿两个碗,一小块过滤的细纱布,快去快回。” 余主子今年十六岁,是成王萧睿唯一的侍妾,小巧的瓜子脸,灵动的双眸,凹凸有致的身子骨,还有一身白腻如脂的细皮嫩肉。这长相不说把成王迷的神魂颠倒,就是石榴,她对着一起长大的香梨还要偷奸耍滑呢,可对着余主子,却是升起怜惜之情,简直为余主子丢半条命都心甘情愿。 看着余主子透过翠绿纱衣露出来的细白手臂,石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把白瓷碗接了过来,“姑娘等着,奴婢这就去。” 石榴快步出了门,余露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又躺下了。 屋里很凉快,余露半眯着眼眯了会儿居然又困了,如今的人生就是吃饱睡睡饱吃,无所事事的她往下挪了些位置躺舒服了,侧了个身背对着屏风,阖上了眼睛。 正睡得香甜,耳边就听到了慌乱的脚步声,接着端着个西瓜的石榴匆匆进了屋,装西瓜的盆往边上的长桌一放,人就扑过来抓住了余露的手,“主子,余主子,快醒醒,快醒醒!” 余露哼了哼声,抬手打掉了石榴的手。炎炎夏日无所事事,睡个觉也要吵她,真是不乖。 石榴此刻可不敢存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再一次抓住余露的手摇晃,“主子,王爷回来了,正朝着寻芳院……” 一个‘来’字还没出口,软榻上的余露睁开了眼。 “你说什么,王爷回来了?”她一副如临大敌般问石榴,不等石榴回答,就已经推开石榴,跳下床,赤着脚三两下跑进了卧房。 石榴忙爬起来拎着鞋子跟着跑进去。 萧睿顶着大太阳黑着脸进了寻芳院,到了上房门口,得到消息回来的香梨和樱桃忙给他行礼,他看也不看,大步进了屋。扑面而来的凉气让他脚步一顿,接着就身上一阵的清爽,樱桃是二等的没人叫不能进屋,香梨一个人进屋忙着给萧睿更衣。 萧睿张着手,问:“你们姑娘呢?” 他黑着一张脸,声音平平淡淡,香梨低眉敛目,小声的回道:“先前姑娘在里头午睡,石榴刚送了个西瓜来,不知有没有把姑娘叫醒呢。” 萧睿身上已经湿透了。寻芳院里是放着他的衣裳的,可香梨一个人生不出两只手,给他把外衫里衣都脱了见里面还没人出来,心里不由暗骂石榴偷懒偷过份了。 萧睿倒是没有在意,他的心情并不坏,一路黑着脸不过是因为太热了心里身体不舒坦,这进了屋就一阵的凉气,他心头的不快早已消散,这会儿心情还算好。 “去打水来。”吩咐了一声,赤着上身就绕过屏风进去了。 刚绕过屏风,里头就慌慌张张奔出来两个人。打头的是白衣绿裙的石榴,后头是她紧紧拉着的余露,发髻有些歪,衣裳有些乱,脚上的鞋子都穿错了脚。 萧睿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石榴当下噗通一声就跪了地。余露被她拉着,加之心里也紧张害怕,跟着也一下子砸在了她旁边。 “王,王爷,”石榴小声的解释,“姑娘刚才在午睡,这才,这才……” 余露低着头,一句话不吭。 倒不是她不想开口给自己解释求情,实在是……这位爷不许她说话也不许她笑,所以在他面前,余露只能做个面无表情的哑巴。 第039章 寻芳院紧挨着萧睿的书房,离外院最近,因而即使在屋里,也隐隐可以听见外院的热闹。 余露在这热闹里,紧张却又兴奋的换好了小厮的衣服,对着镜子把自己收拾好了,原本鼓囊囊的小包袱已经干瘪瘪的了。 里头她带的东西也不多,除去一些碎银子外,就是萧睿往日赏的东西。上回那珍珠她是拿着了,另外就是赏下人的足金足银的镯子戒指,太过精致特别的一样没敢拿,就怕万一在外面露了会叫人猜出来身份。 这么点东西用布包好往胸口一塞,立刻就看不出什么了。 没要她等太久,外头渐渐暗下来后,陈昭就来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侍卫服,是单层的,在这寒风里只看着就叫人觉得冷。 余露心疼坏了,忙就打算爬窗户,早一点出去早一点可以叫陈昭加衣服,别冻出毛病来了。 陈昭没有进屋,只在窗外伸手抓住了余露的两肩,将她半提着,却低声问:“你真的想清楚了?现下跟我走了,你可是再回不来了。” 萧睿只把她当替身,她这样走了就算没做什么,在外人眼里贞洁却是已经不在了,萧睿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受得了这窝囊气。除非想回来受死,不然是再也做不了享福受宠的余主子了。 余露自然是明白的,她扑腾着手臂,急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想回来,快把我拉出去!” 逃离火坑,明明是幸福的事情,她才不想再回来呢。 陈昭手往下一滑,掐住余露两边腋下,就这么把余露给抱了出去。 双脚落了地,余露忙就往前一倾,慢慢将窗子拉上了。 陈昭看着她的举动,便也将再一次的询问压在了心头,低声道了一句“走吧”就带头从树木丛里往一侧走了。 余露跟着他,走到一条小路上,大概是大家都跑去前面看热闹了,后罩房这边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余露低着头弓着背,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厮跟着陈昭去领罚一样,一路顺利的出了二门。 眼瞧着陈昭将她带到大路上时,余露脸色白了白,忙小跑两步追上去,“陈昭,咱们要走大路吗?” 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很容易被发现啊。 陈昭目视前方,低声回道:“没事,你低着头跟在我后面,没有人敢盘查你的。直接走出去,有话出去了再说。” 这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吗? 虽然这么想了,可是这瞬间,余露还是在心里把陈昭的这行为给安上了阴谋论。好在后来一想,她现在是和陈昭一起的,她被抓了,陈昭也落不到好,这才把这不该有的心思给压了下去。 一路安全的走到大门口,却在余露就要踏出大门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住了陈昭。 “阿昭!”是陈皮。 陈昭回头,余露忙快步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眼瞧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越走越近,余露简直恨不得把脸埋进地下。 “阿昭,你这是要去哪?”陈皮道:“今天府里人多,来往都得有人看着,你方才就不在,这会儿还想躲懒啊?” 陈昭道:“王爷吩咐我有事,我去办完事立刻回来。” “什么事儿?”陈皮随口问了一句,却一扫眼看到了余露。 低着头一副犯错模样的小厮,可是那□□出来的脖颈,却白的不像话! 陈皮心下一阵巨跳,立刻抓住了陈昭的手腕,“阿昭!” 今儿府里人多,忙中容易出乱,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时刻盯着陈昭,自然不是真的不平衡他偷懒。他是怕,怕陈昭干出什么不该干的事儿,虽然他觉得陈昭不会那么糊涂,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现在,陈昭真的干了糊涂事儿! 虽然没看见脸,但陈皮猜,这人肯定就是寻芳院的那位。 他紧紧抓着陈昭的手腕,手背和额头一样青筋暴露,气得都想上手打一拳,“阿昭,你别糊涂!” 陈昭没有挣扎,他面色淡淡的看着大门口,守门的两个家丁已经好奇看了过来。他低声道:“大哥,你若是不想害我,就放了我。不然,也许很快我就会因为暴露而被抓了,到时候一死就是两条命。大哥,你可是我亲大哥,别告诉我,你现在抓住我,就是想看我死的。” 陈皮明明就是想救他的。 可是被这么一指责,他迅速回头扫了一眼后,只能松了手。 “阿昭……”他还是不甘,还是不愿,还是不舍。 陈昭却是冲他淡淡一笑,高声道:“大哥,你回去好好当差。真的没有危险的,王爷叫我去办事,我办完了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似乎是听到这话了,守门的家丁移开了视线,陈皮也只能迅速把身上的荷包拿出塞给陈昭,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王府。 陈昭紧紧捏着荷包,转头就走。 来参加萧睿婚宴的人特别多,从大门口往外走上几步到了巷子里,便是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马车靠着路的两边停了,主子们都进府去贺喜了,赶车的车夫或者是带着多的丫头仆妇却是进不去,便要么缩在马车边干坐着,要么就找了交好人家的下人坐到一块儿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 这么多的人,余露小厮模样打扮就不出众了。而至于陈昭,他是王府的侍卫,更是没人敢多看的。 一直到出了巷子口,余露才随着陈昭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马车的时候她没看见马车夫,不过片刻功夫后陈昭也上来,外头便传来马车夫驾车的声音了。 竟然真的出来了,就这么顺顺当当的。 余露都有些不敢相信。心里激动着,便小心的掀开一角窗户帘子,看着不断倒退的街景,看着这陌生的一切,她的心渐渐的飞扬了起来。 是真的,真的逃出来了! “真的出来了!”她放下帘子,激动的对陈昭说。 陈昭不知是在想什么,有些走神,听了这话眉头狠跳了两下才反应过来似的,对着余露点了点头,“是,真的出来了。不过这么晚,城门已经关了,我先送你到我的一处小宅子里住一晚,明儿个一早咱们再走。” 余露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安,“你,你晚上不和我在一起吗?” 陈昭似乎感觉出她的害怕了,伸手把余露拉着靠近他坐了,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我晚上还得回王府一趟,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好,现在走了,王爷定然会怀疑的。我回去交代好了,明儿一早来找你,到时候王爷就算发现你走失了,也不会想到我身上去。你可能不知道,方才在门口叫住我的是我大哥,若是我和你逃跑的事叫王爷知道了,我担心王爷会牵连到他。” 余露听了这话没有安心,反倒是更不安了。 “你不是说王爷不是草菅人命的人吗,既然他都可以放过香梨和石榴她们了,那对于你大哥,他也一定可以放过的吧?”她说道:“我看你还是别回去了,万一出了岔子,你出不来了,那我怎么办啊……” 陈昭解释道:“不一样的,香梨石榴她们只在后宅做事,可是我大哥却是侍卫。若是我的事情影响到他,侍卫他是做不得了,也再没了往上升的机会,那么他的前途就完全毁了。” 余露承认,陈昭这话是有几分道理的,再没有说为了他们的事儿叫旁人遭罪的道理了。可这心里却不由得发毛,大概是和之前一样,再次的小人之心了,她总觉得,陈昭这话说的像是在担心他的大哥,但实际上也是把他自己给摘出去了。 余露倒不是非要让陈昭跟着倒霉,只是他带了自己走,若是没有和自己真的坐在一条船上,她总是不能完全放心的。 毕竟,对于陈昭的信任完全是来自小说里他对原主的感情。 这信任本就不够坚固,再加上陈昭对她一直以礼相待,之前她可以看成是陈昭内敛不好意思,但此刻却也完全可以从另一个层面去看,那就是陈昭根本不是真的喜欢她。毕竟虽然恶心萧睿,但萧睿对自己,和陈昭可是千差万别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余露顿时心就凉透了。 如果陈昭不是真的喜欢她,那为什么要带她出来,目的何在? 是受了人指使,还是他看自己不顺眼,想要害自己? 余露心里乱糟糟的,可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她干脆从陈昭手里挣出了手,环着陈昭的腰身一抱,紧紧的将脸贴在了他的手臂上。 第040章 余露突然的举动让陈昭绷紧了身体。 感受着那温热的气息,柔软的身体,还有紧紧搂住自己腰部的手,陈昭心里忽然升出了两种情绪。一种,是立刻起身,狠狠把余露甩开。另一种,则是就这样闭上眼睛,任由这温柔将自己包围。 最终,后一种情绪战胜了前一种,他紧紧闭上了眼睛,然而身体却放松不下来。浑身肌肉都绷得紧紧的,让环抱着他的余露很担心,他会不会忽然爆炸。 “我害怕……”余露小声的说。 她是真害怕,害怕未知的以后,害怕今晚上要一个人,也害怕——陈昭。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细细小小的,就像是猫爪子,举出去试探般在人的心口挠了挠,挠得人心里痒痒的,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别怕。”陈昭伸出手,按在了身侧余露交握抱住他的手上,“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是吗?你真的会保护我吗? 余露在心里轻轻问着,可实际上却只是将陈昭抱得越发紧了,用鼻音重重的“嗯”了一声,以此来表示,她是相信的。 陈昭今年二十一,还未娶妻,更从不曾有过女人,这样一路被一个娇软美貌,还一度把他当做依靠的女人紧紧挨着,这般血气方刚的年纪,根本是忍不住的。 “你……你能不能松开我?”他终于忍不住,声音低哑的问向余露。 没吃过猪肉,却已经亲眼见过几次猪跑了,余露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但想着那日晚间他知道自己和萧睿从未有过关系后的隐含兴奋,还是打算将无知演下去。 她小声问:“怎么了?你,你不喜欢我抱着你吗?你……你嫌弃我?” 陈昭咬牙忍着身上的不适,可是额上的汗珠滚落入眼睛里,却让他再也忍不住了。 “不是。”他一字一顿的说:“不是不喜欢,是……是你再抱着我,我……我怕我会忍不住了。” 尤其是经过数个月的胡吃海喝,余露早已比从前丰满太多,这般侧面抱住陈昭,胸口就一直在他手臂上磨蹭着,陈昭已经不敢闭眼了,就怕闭上眼睛会看到不该看的。 余露这才装作后知后觉般松了手,先是羞怯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待陈昭平复下来了,她才道:“你是不是,想着要等跟我成亲了,才会碰我的?” 成亲?他从来没有想过。 陈昭震惊不已,就这么扭头看向了余露。 余露心底越发冰凉,可却装作一点看不出来的模样,一头扎进陈昭怀里,道:“阿昭,你太好了,你对我真好。我真不知道,我这辈子居然还能遇到你这样的好男人。” 阿昭,好男人。 陈昭因为余露的话,心尖猛然颤了颤。 马车却在此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三声敲马车门框的声音,这是马车夫在提醒,已经到了。 陈昭终于可以从这样他无法面对的局面中抽身,把余露拉了出来,“到了,你先坐好,我下去看看,等我接你。” 余露点点头,一双眼里带着浓浓依赖,目送着陈昭下了马车。 已经出来了,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她能靠的也就是陈昭了。不管陈昭是为什么把她带出来,但余露可以看得出,陈昭的心并不是多狠,起码对她,还是留有心软的空间的。 跟着他,最起码也得出了城,出城之后,一切再从长计议好了。 陈昭的小宅子在一处很普通的小巷子里,马车停在巷子口,陈昭下去后片刻功夫往回递了手,余露毫不犹豫的把手放入他手中,被带下了马车。 小宅子是陈昭早前置下的私产,一进的宅子,只有三间上房,一左一右各是两间厢房,连着个不大的小院子,再就是紧锁的大门了。 宅子里东西也不多,上房东间是卧房,陈昭也来住过,今晚上他就把余露安排在这间屋里。屋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木制的简易衣柜,门口放着摆洗脸盆的架子,除此以外,就没了。 这样一间卧房,那是连樱桃这二等丫头住的下人房都比不上的。可余露却是毫不在意,进门便坐在了床沿。实在是,一路上自己吓自己,此刻她的腿已经被吓软了。 陈昭出去生火烧了水,很快的给余露端了白开水进来,“先喝些水暖暖身子,我去把炭炉收拾好,一会儿晚上睡了就放屋里,能暖和一些。” 余露接了水却不敢喝,只抱在手里道:“我还不渴呢,先拿在手里暖暖手就好。”她没提出要去帮忙,先不说现在的她不会,就是这时候的原主,也肯定是不会干那些事情的。 陈昭也没管她,自顾出去了。 很快他就提了炭炉进来,放在门的一侧,提醒余露道:“晚上这门别关严实,留一些空隙,不然屋里太闷,再烧一夜炭,容易发生危险。”直起腰看着余露,又道:“我会从外面把大门锁上,明日早上我会开了门进来,所以这夜里,万一有人拍门或者是有什么声音,你也别理。” 余露端着还温着的茶起身走过去,“会有人拍门吗?会有什么声音呢?” 陈昭一顿,摇着头道:“我就是打个比方,晚上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有些不放心。” 余露笑了笑,道:“没事的,我晚上早早就歇下,一点声音都不发。”说着站在陈昭面前,把茶捧起来递给他,体贴道:“你忙碌一番也累了,喝点水。” 陈昭心里忽然又酸又软,接了茶碗,大口就喝了起来。 余露却忙忙拉住他手臂,撒娇道:“别喝完,记得给我留一些。” 陈昭不由失笑,道:“我烧了许多,锅里还有呢,你要喝,我再去给你拿。” 余露摇摇头,把茶碗给夺了来,直接就喝了。 她也是渴了,也是小人之心了,可是她真的怕,能小心一点就小心一点吧。毕竟在这陌生的世界,除了自己,她再也没有谁了。 喝了茶,余露将茶碗翻过来给陈昭看了,笑道:“我就是要和你喝一碗!” 一副娇俏又任性的模样,陈昭忍不住伸手快速的碰了下她的脸颊,“好。那够了吗,不够,我再去拿。” “够了!”余露道:“我好累了,想休息,你快走吧,早去早回。” 陈昭点点头,深深看了余露一眼,道:“我走了。” 听着门外传来锁门的声音,余露揉了揉空空的肚子,惨然的笑了。好在她带了点心,喝点茶吃点点心,应该也差不多了,不过……锅里的茶,还能喝吗? 余露干脆把大门关上反锁,干噎了两块点心,和衣躺到了床上。 - 成王府里,王妃林淑已经穿着大红嫁衣坐在了新房里,红盖头已经揭了,而前一刻,她的夫君成王萧睿,笑着跟她喝了交杯酒。 他脸上的笑意不似作伪,林淑看得出,他也是真的高兴的。不管他喜不喜欢自己这个王妃,但起码,对于娶王妃这事儿,他是高兴的。这样……也就够了吧?连她以为的世上最好的男人,她的爹爹都不可靠,这世上怎么还能有可靠的男人呢? 林淑想着,嘴角就弯了起来。 就像二婶说的,她们这样身份的女人,嫁了身份更高的男人,若是还有着情情爱爱,一生一世的想法,那就太天真了。 明霞领了王府的下人送上了一桌席面,待下人下去后,就高兴的道:“姑娘,这是王爷吩咐的,怕姑娘您饿着了,特地给您准备了一桌席面呢。” 林淑瞧了瞧,就心知肚明了,什么特地,看这菜色,就知道是厨房跟着宴客的酒席准备的。她一日没吃东西了,此刻哪里吃得下这些大鱼大肉,也就是明霞这做丫头的,只当是荣宠,瞧不明白罢了。 她淡淡“嗯”了一声,道:“过来给我更衣吧,穿着这嫁衣不舒坦。” 明霞应了,忙走到床边扶着林淑去了屏风后。 换好了衣裳,林淑就叫明霞把席面撤了,赏给她的陪嫁丫头婆子们吃。 明霞关心道:“姑娘,您一日没吃东西了,好歹吃一些吧?要不,奴婢去跟厨房的人说,叫煮一碗您爱吃的鸡丝面来?” 对啊,这样冷的天,又是空了一日肚子,再没有比吃一碗热腾腾的面更舒服的了。 若是萧睿真的在意她,不可能想不到这点的。 不止他不在意,就是王府的厨上人,也不大在意她呢。 林淑淡笑着摇头,道:“我不饿,撤下去吧。对了,你去看看明月,她若是没什么事了,一会儿叫她来伺候我。” 第041章 已经巳时了,前头的热闹渐渐消散,后院……也已经恢复了安静。 香梨抿着嘴唇站在上房门口,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去敲门叫余露吃些东西。石榴见不得她磨磨蹭蹭,大步越过她,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余主子,您饿了没,要不要吃些东西?”她小声的问。 屋里一片安静,并没有人回答她。 樱桃凑了过来,小声道:“余主子是不是睡下了,要不再大点声儿?这就算不吃饭,总不能也不梳洗一番吧?” 香梨有些犹豫,上来拉了两人劝道:“不然就算了吧,余主子只怕是心里不好受。” 别说余主子了,就是她们心里都不大好受的,王爷是宠爱余主子,可王妃进了府,再宠爱也得半个月宿在王妃屋里。半个月,这么长的时间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发生的,定国公府的林大姑娘,贤惠温婉的美名传了许多年了,谁知道半个月,王爷会不会被她拢去了心呢。 石榴正要顺着香梨的话,樱桃却果断的摇了摇头。 “余主子若是正伤着心,咱们才更要叫她出来,这一下午的功夫了,也不知道她如何了,咱们得陪着劝着呀。”她说着,情不自禁的捏紧了拳头,她觉得很不对劲。 香梨和石榴还没下定决心,樱桃却是不肯再等了,上前张开手重重的拍了两下门。 这声响吓得香梨石榴皆是一惊,只不等她们过来劝,樱桃已经大声喊了:“余主子,您开开门,就算是不吃东西,也好歹洗漱一番再歇下啊。” “樱桃!”香梨喝了她一声。 这大晚上的,后院这么安静,她这般大声叫出来,日后叫余主子在后宅怎么做人?而若是传到王妃的耳朵里,还不知道王妃会如何想呢。 香梨是客气的,石榴却不客气,她这会儿正心疼余露呢,听樱桃这么大声,火大的她上前就甩了樱桃一巴掌。 “你给我闭嘴!”她狠狠瞪着樱桃,“你是不是不想好了,这么大的声儿,是觉着余主子日子太好过了,想给她招点事儿?” 樱桃是唯一察觉出不对的,此刻即便被打了,她也不介意,脸上的急色一瞬间转为凝重,她扭了头看向香梨,“香梨姐,我没有旁的意思,我是担心余主子。咱们叫了这么大动静,可里头却一点声儿都没有,我……我害怕是出了事儿了!” 出……出了事儿了?香梨脸色一变,道:“你……你浑说什么,能……能出什么事儿啊。” 樱桃急道:“余主子一下午没声儿了,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整个寻芳院的下人,都得给她陪葬啊!” “闭、闭……闭嘴!”石榴呵斥道,也吓着了,忙得连着拍了几下门,可是屋里仍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不由声音发颤的道:“香……香梨,恐,恐怕要撞门了。” “我来!”樱桃推开她,上前就猛地往门上撞。 砰砰的响声,让香梨再也冷静不了了,她扭头就跑。 顺着西侧厢房那的走廊绕到了屋后,数好了窗子,站到了余露卧房窗子外。她伸手用力一推,门就推开了,手脚并用的爬进屋,屋里并没有她方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惨象,但比那惨象更可怕的,是屋里根本没有余主子的影子! 余主子不在屋里,那她去哪儿了? 一下午沉默后,她就紧紧反锁了门,并没有出来过,那她……她是从刚才的窗子走的,逃走的! 香梨心底顿时一片冰凉,手脚发麻般木然的去开了被樱桃撞得砰砰响的门。樱桃和石榴都闯了进来,两人一面紧张的喊着“主子”一面在屋里找人,可是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后,两人再去看香梨,便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石榴愣愣道:“余主子呢?余主子不是在屋里的吗,怎么……怎么不在?” 樱桃忽然就哭了,“余主子跑了!她跑了!她和谁跑的,跑哪里去了?我……我要去告诉王爷去!” “你站住!”香梨终于被樱桃的哭声喊回了神,忙的喝了一句,就上前拉住了她,“不能去,不能去告诉王爷!” 王爷若是知道了,余主子就毁了! 不管她是真的逃了,还是只是出去逛逛花园子走走看看了,这都不能说破。前者,余主子会彻底糟了王爷的厌弃,后者,在王妃大喜之日闹出这事儿,王妃也不会饶了她的。 “不能去!”香梨道:“这样,咱们装作没事的样子出去,然后留一个人下来,其他两个人赶紧去找。余主子……余主子说不定是出去逛花园子了,对,肯定是这样,咱们尽快去找,找到她了就没事了。” 石榴道:“好,好,我这就去!” 樱桃沉默着不说话,香梨怕她出去了会让人看出异样,就道:“你留下来,你在屋里守着,我和石榴出去找。你……你记住,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樱桃咬着嘴唇不说话,只在香梨不断逼视的眼神里,慢慢点了点头。可是等香梨急冲冲一走,她便匆匆去了卧房,一番寻找下发现少了上回王爷赏的珍珠和好些金镯子金戒指,她就再也顾不得其他,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香梨和石榴是疯了,余主子没顾着旁人自己跑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只怕会是王爷第一个要发落的。与其帮着隐瞒,到时候找不回来人,还不如现在就去回禀,说不定余主子还没走远,还能找回来。 至于找回来后是什么样的下场,她是管不了了,她只知道若是这般耗着,余主子可能成功逃了,但是她,却有可能要没了小命。 樱桃一口气跑到了正房院子门口,跟着守在正房门口的婆子说:“崔公公可在里面?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和崔公公说,劳烦妈妈们行个方便,叫我进去一下。” 守门的两个婆子自然认得樱桃,寻芳院余主子跟前的二等丫鬟,满府就没人不认识的。若是往日放了也就放了,可是现在么,王妃进了府,余主子再得脸也不过就是个妾,她们可不敢为了余主子得罪王妃。 两个婆子一个眼睛一翻重重哼了一声,道:“没有王妃的话,我们可不敢胡乱放人进去。姑娘说的倒是轻巧,可若真出了事,谁也不会替我们说话的。” 另一个则呵呵笑了一声,道:“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姑娘不然给我说了,我去回给崔公公好了。” 这样大的事,樱桃怎么敢随便说?若是说了,叫王妃知道给压了下去,王爷过后生气,她一样得倒霉。 她到底是寻芳院的,王爷昨儿个晚上还待在寻芳院呢,底气是有的,不管今后如何,这会儿为了小命,谁她都敢得罪了。 “呸!也不瞧瞧你是什么东西,崔公公交代的事儿,你也配知道?”她骂向那个笑着问话的婆子,“我话就搁这儿了,你若是不帮我去传话,回头崔公公怪罪了,我可是记得你长相的,第一个就把你给推出去!” 她这番高姿态一摆,那婆子还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朝着对面的同伴使了眼色,就匆匆进去找了崔进忠,把这事儿给说了。 崔进忠有些纳闷,这王爷的洞房花烛夜,寻芳院能有什么事儿呢?难不成是余主子想争宠,故意在这会儿来叫王爷,为的是给王妃难看? 不能吧,余主子又不是脑子有坑,怎么敢? 那就是真有事了! 崔进忠可是知道王爷有多看重寻芳院那位的,朝着上房的门看了眼,就匆匆的随着那婆子赶了出去。 樱桃一见着他,就不顾形象的拉了他的手腕,直将人往一边拽到背静地了,才急急哭道:“崔爷爷,大事不好了,我们余主子不见了!” 崔进忠年纪不小了,被这么拉着跑了几步有些喘,本是想对樱桃发火的,可听了这话,却一下子懵了。 “你说什么?”他瞪着樱桃,“什么叫余主子不见了?!” 樱桃道:“余主子逃跑了,反锁了门,从后窗跳走的。现下香梨和石榴已经去找了,我赶紧的来回话给您。崔爷爷,这可怎么办啊!” 这话拆开来,每一句他都能听懂,可是连在一起,他怎么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呢。余主子逃跑了,逃跑了?她是王爷的小妾,生就该是王爷的人,死就该是王爷的死人,她不好好待在后院等着王爷去宠幸,她逃跑了? 崔进忠只觉得自己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可是看着樱桃满脸泪痕,脸上带着巴掌印急里忙慌的模样,他又可以断定,樱桃这丫头不敢拿这种事儿开玩笑。 真的是,他活了这大半辈子了,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 “崔爷爷……”崔进忠不说话,樱桃只好小声的催他。 崔进忠摇了摇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跟王爷说一声。”他比寻芳院的下人更知道王爷有多在意余主子,今日虽然是王爷和王妃的好日子,可这事儿既然出了,他就不能不禀报。 崔进忠走到上房门口的时候,明月和明霞正好收拾了东西出来,一个人关门,一个人伸手捂嘴,悄悄的打了个哈欠。 “咦,崔公公,您怎么还在这儿呢?”明霞看见崔进忠,笑着小声道:“王爷和王妃已经要歇了,崔公公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崔进忠呵呵笑道:“明霞姑娘,王爷已经歇下了吗?” 明霞点点头,道:“嗯。” 她和明月两人伺候了王爷洗漱过,王爷就自己穿着家常袍子去了卧房,不需要她们伺候了,她们便赶紧出来。今儿个是自家姑娘的大好日子,她们虽然还是姑娘家,可也多多少少知道些的。 明月看出崔进忠是有话要说,就道:“崔公公,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明儿再跟王爷回禀吧。” 姑娘昨儿个不知怎么了心情不好,今日崔公公若是这会儿找了王爷出来,无事还好,若是有事,只怕姑娘要难过的。 今儿个可是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一日,可容不得任何差错的。 崔进忠也不想禀报,尤其是得知萧睿是自个儿穿了袍子往卧房去的,这足可以证明,王爷心中还是挺看重王妃的。他若是将寻芳院的事儿禀报了,那就相当于是给了王妃的难看,若只恼了王妃一个还好,若是王爷也恼了,那他一下子可就得罪两个人,里外都不是人了。 可……可这事儿实在是太大啊,他不敢做主啊! 屋里,萧睿已经躺在了床上。 屋里龙凤红烛燃烧着,床里林淑也已经盖着被子躺下,这是他们的成亲之日,这是未来要陪他走一辈子的结发妻子。 谈不上喜欢,身为皇子,王妃一向是皇上觉得适合的赐下去就可以了。他们没有资格去谈喜欢,他们不能,王妃们也不能,不过是大家身份适合,正好结合在一起罢了。 但的确也是高兴的,成了亲,娶了王妃,以后就是真正有自己的家了。 在外他可以安心的办差,在内也有人帮他照顾着后宅,对于每个皇子来说,不管喜不喜欢王妃,娶王妃都是一件大喜事。 萧睿也不例外,他躺下,顺手就伸出去把林淑捞了过来,搂进了怀里。 林淑浑身僵硬,躺在萧睿怀里,却连头都不敢完全的枕下去。 萧睿柔声道:“别怕,放松点,以后这……” “王爷。”崔进忠声音虽然小,却一响起就打断了萧睿的话,“王爷,老奴有要事禀报。” 萧睿皱眉,“明儿再说。” 崔进忠顿了顿,再次开口,“王爷,十万火急。” “什么事儿?”萧睿语气已经明显不悦了,见崔进忠沉默,更是恼火道:“说!”一声怒吼,惊的林淑都抖了抖。 崔进忠实在是没有法子了,苦着脸道:“是……是寻芳院的事。” 萧睿安抚的拍了拍林淑的后背,对余露的不识抬举一瞬间产生了厌恶的心理,但还是道:“你去看看是怎么了,不用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儿都来告诉我!” 真是天要亡我啊!崔进忠捶着胸口,道:“余主子……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萧睿猛然一下起了身,由于起得太急动作过大,竟是直接把林淑甩了出去。 第042章 萧睿走了。 在他的大婚之日,洞房花烛夜之时,听到他的小妾不见的消息,就这么丢下他的王妃,干脆果断的走了。 林淑躺在床上,头微微的有些发晕。她的手紧紧攥住身上厚厚的被子,不由得庆幸,幸亏这是冬日,床上铺盖都特别的厚,不然刚才那一下,她也许会被撞出个好歹来。 明霞看着一眨眼就没影的王爷和崔公公,呆若木鸡。 明月却是先反应过来,进了屋,一路急着去了卧房,“姑娘。”急急喊了一声,可是之后要说什么,她却是不知道了。总不能问“姑娘您没事吧”,新婚之夜丈夫因着小妾走了,怎么能没事呢! 明月想着,心里头一面暗恨余露,一面心疼林淑。 “姑娘……”她往前挪动两步,半蹲在了床沿,看着床上木木呆呆的林淑,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姑娘,奴婢回去告诉国公爷吧,成王他太过份了,奴婢去告诉国公爷,叫国公爷给您出头!” 爹?林淑回了神,扭了头看向床边的明月。明月哭得很丑,眼睛挤着,鼻子皱着,嘴巴咧着,真是一点都不像他们林家的人。 可是,她偏偏就是林家的人,还是爹的长女,她的庶出大姐! 爹爹才不会因了这事来给她出头。而且,她也不需要。 “不用了,我没事。”她说着,撑着床要起来,明月忙伸手去扶她,林淑甩开明月的手,吩咐道:“去给我拿衣服过来。” “姑娘,您要做什么?”明月大惊失色。 林淑冷冷一笑,道:“我是王妃,是成王府的女主人,今儿这事,该是我处理才对。” 明月见她不是要大喜之日闹离开,心下一松,忙去里间屏风上拿了挂好的衣服过来,伺候着林淑换好了,便也顺便跟着她,预备着去寻芳院。 李妈妈却匆匆赶了来,正好在门口拦下了林淑,“姑娘听奴婢一句,您不能去。您就在这屋里好生待着,王爷回头理了事儿,定然还会回来的。” 李妈妈是跟着林淑陪嫁过来的,她曾是林夫人跟前的大丫头,在林淑十岁的时候被拨过来伺候着。只不过林淑一直聪慧懂事,没有什么需要她帮手的,所以她也一直没管着什么,这还是自她来林淑身边后,第一次出来说话呢。 林淑反问道:“若是王爷不回来呢?” 若是王爷不回来,她就是一个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的新妇。传了出去,在昔日姐妹中她没了面子,在皇家的妯娌里她也抬不起头,兴许因为她,林家还将成为京城的笑柄。 她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李妈妈并不能保证萧睿一定会回来,回答不了这问题,她干脆撂了开,问:“那姑娘此番过去,是打算做什么呢?” 林淑有些不耐烦,若不是看着她是母亲跟前的人,她先一句都不会理。想到母亲的无能天真,林淑并不认为李妈妈有多能干,她不悦的冷哼一声,竟是理也不理,大步就越过李妈妈,走了过去。 李妈妈被驳了面子也不生气,大步撵上,在林淑身边小声道:“姑娘,便是过去了,也请姑娘有什么事好生的和王爷商量着,千万不能自己拿主意,惹了王爷生气。还有,方才这事儿也得赶紧封了这正房院里下人的嘴,千万不能叫有什么留言传出去。” 林淑停下脚,目色冷冷的看向李妈妈。 这李妈妈,到底是她的下人,还是寻芳院那位的下人! 李妈妈不由得后悔,往日里她真是太懒怠了,早知道大姑娘是这样一副听不进去话的性子,她就应该早早亲近着,在她跟前有了说话权,也好过今儿姑娘一句也听不进她的话好。 她急得头上都冒了汗,小声又急切的道:“姑娘,我是夫人的陪嫁,如今跟着您来了成王府,自然也是一心向着您的。只……姑娘您是不了解男人,端看王爷对寻芳院那位的在意,您就不能叫传出流言,不然堵了那位回来的路,王爷怎么能不生气。还有,流言传出去了,您也会被说治家不严,王爷就更是相当于被戴了绿帽子,王爷也丢不得这个人啊!”若不是她的话不管用,她自己就先吩咐下去了,何须再来跟姑娘说呢。 林淑沉默片刻,不得不说,李妈妈的话是有道理的,只是再有道理,心里的那股子气也过不去。 这可是她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喜之日,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东西搅和了,她不仅不能发落,还得跟着帮忙掩护,怎么想怎么觉得憋屈。再有,王爷一点都不给她面子,她还真想叫外人都知道,王爷这个绿帽子是怎么戴上的呢! 李妈妈咬牙道:“姑娘,您且忍着,待以后那贱人被找回来了,您还不是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何须争这一时半刻呢!您就算争赢了,又有什么用,说不得王爷恼了您,反倒是还心疼起她了。” 林淑听了这话,不由得高看了李妈妈一眼,没想到,母亲身边居然还有这样的能人。 她轻轻颔首,看了眼明霞,明霞立刻退了下去。而李妈妈和明月,便一左一右的随着林淑去了寻芳院。 - 寻芳院这边,香梨石榴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已经回来了。此刻两人正和肿着脸的樱桃一起,跪在上房堂屋里,萧睿的脚下。 “奴婢们真的不知道。”樱桃害怕的浑身发着抖,声音也跟着一颤一颤的,“主子给所有人都发了赏银,接着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到了晚饭的时辰出来说不用晚膳了,就把门给反锁了。奴婢们后来发现不对,再看屋里就已经没人了,金银首饰也不见了一些,王爷先前赏的那匣子珍珠也不见了,只余下了个空匣子。” 萧睿黑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香梨也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是,是这样的。奴婢们之前,也没看出主子有哪里不对的,可……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就走了。” 许是看萧睿没有发怒,石榴倒是胆子大的很,“主子是伤心了,伤心的一下午没说话,晚上也吃不下去饭。她定然是躲在哪里哭呢……”说着就像是她亲眼看到了一样,心疼的眼泪啪啪往下掉。 “王爷!”陈皮大步走了进来,“回王爷,属下们发现了后罩房那边有个狗洞,旁边的泥土是新翻的,看样子像是有人从那里钻出去一样。” 萧睿豁然站起,“走!” 就是寻芳院后面的后罩房,陈皮先带了萧睿去看了后窗,再去后罩房看那细窄的狗洞。狗洞旁边的土的确是新翻的,叫了个小丫鬟过来,果然可以轻松的从那钻出去。 萧睿蹲下,捏了一小撮新鲜松动的土在手里。 寒冷的十二月,他身上还穿着从林淑屋里出来的那件单袍,这么久的冷风吹着,他的嘴唇都冻乌了。可他脸色铁青,就连崔进忠都不敢提让他加衣裳的事儿。 “陈昭,她真的是从这儿逃走的吗?”他忽然开口,声音冷冷的问还蹲在地上的陈昭。 这儿,是陈昭最先发现的。 陈昭点点头,道:“依属下看,的确如此。” “这里有两颗珍珠!”忽然有人叫了一声,陈皮忙过去,捏了两颗小拇指大小的珍珠过来,亲手送到了萧睿面前。 萧睿松了手里的土接过珍珠,这珍珠饱满圆润,色泽更是上等,的确是他之前赏给余露的。 “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陈皮,你带人现在就顺着这里往外去追!”他突然道,又去看陈昭,“陈昭,你随我去寻芳院!” 去寻芳院! 这是要发落那几个下人了! 陈昭眼神一闪,迅速应了一声“是”。 第043章 寻芳院,外头的院子里并没有人,只在上房的堂屋里跪着香梨石榴和樱桃。这会儿萧睿带着人出去,屋里便只剩了她们三个,可是谁也不敢起来。 余露逃跑的事儿已成定局,香梨和石榴便是对樱桃的做法有不满,这会儿也发不出来了。主子逃了,身为下人的,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她们都知道。 樱桃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始终停不下来。她快速回头看了眼,瞧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便凑到石榴跟前,悄悄拽了下石榴的袖口。 “干什么?”石榴带着哭腔,语气并不好。 樱桃小声道:“石……石榴姐,王爷会怎么处罚我们?我,我们会不会死?” 石榴眼睛一闭,一大滴眼泪滚了下来,她声音闷闷的道:“不知道。” 樱桃又看向香梨。 香梨却低下了头。不想死,谁想死,大家都这么年轻,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没有经历。死了,就一了百了,什么都没了。可是活着,即便是下人,她们也是体面的下人,还有无尽的希望。 樱桃绝望了,她愤恨地伸手捶了下地面,道:“余主子简直太过份了!咱们伺候了她这么久,她说走就走,竟是一点都不顾咱们的死活!” 香梨抿抿嘴,没有接话。她和樱桃一样,也在心里怪上了余露,但不一样的,是她更怪自己。身为丫鬟,时时刻刻都在伺候主子,她怎么就没早一些发现余主子的不对劲儿呢? 石榴抽噎着,却是说道:“余主子,她也不想的,她肯定不知道她走了,我们会如何。不然……不然她就不会赏给我们银票了。” 樱桃恨道:“她说不定就是心生愧疚,所以才给的,给我们家里人,帮着我们收尸的。” 石榴没有家里人,她父母早亡,只留下她这一个女儿。听了这话就恼道:“你胡说!余主子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又道:“再说,就算她真是那样,她也不需要愧疚,她是主子,我们是下人,主子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走了,就是我们没看顾好,没看顾好主子就是失职,死了也是活该!” “别说了!”香梨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吵这些个,等着吧,说不定王爷只是打我们几板子,并不会如何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是太幸运了,樱桃和石榴都不再说话,心里却在默默祈求着,祈求着能只被打几板子就好。 林淑早萧睿一步赶到,正好把三个丫头的话听得清楚,她正要说话,李妈妈对她摇了摇头。 静等片刻,萧睿果然带着陈昭几个大步走了进来,他看到林淑有些意外,本冷煞吓人的脸在看到林淑的一瞬间,微微怔了怔。 “你怎么过来了?”他问林淑。 林淑屈膝行礼,道:“妾身已经嫁了王爷,这成王府后院有事,妾身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听说了这边余妹妹的事儿,妾身也是想着女人心细,过来瞧瞧,说不定能帮上点忙。” 萧睿冷冷拒绝道:“不用,这边我来处理,你回去吧。” 被这么直接拒绝,林淑脸色一变,觉得有些下不来台。可是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李妈妈轻轻拉了下衣摆,她只好压着不满,低下了头。 “那王爷……什么时候过来?”她的声音有如低喃,实在是觉得丢人,可又不得不说。她之所以会过来,就是不愿意大喜之日独守空房,不愿意叫人看笑话。 萧睿沉默片刻,才道:“忙完就过去。” 忙完,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是找到了,惩罚了算忙完吗?那若是找不到呢? 林淑心里有许多个疑问,可是想着李妈妈的话,到底没有直接问出口。 等林淑行礼告退,萧睿才抬脚进了屋。 三个丫鬟看见他,均伏下去,把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冻得脑门儿一僵,浑身就是一个激灵,可谁也不敢抬起头。 上房的门被关上了,陈昭就守在门口。一只手握着身侧的刀,眼睛看着空空的院落,一忽儿有些茫然,一忽儿却又冷冷的笑了。 多好,事情按着他的预期走了。 萧睿在上首坐下,手里捏着个茶杯,半晌才神情淡淡的道:“你们贴身伺候着她,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 三个丫鬟齐齐摇头,虽然她们知道,王爷现在越是冷静,就越是表明他气得厉害。可是谁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萧睿将茶杯‘嘭’一声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道:“那可有瞧见她和谁比较亲近,这一次的逃走,是谁帮了她的?”他不相信,余露一个女人能这般的逃掉。 三人还是摇头,她们是真的不知道。 萧睿忽而笑了,冷冷的,他起身走过来,到了近前一把拖了离他最近的樱桃过来。像是嫌脏一般,还从身上拿了方帕子,往手上一包,就这么掐在了樱桃的脖子上。 他是气得狠了,一直按耐着性子没有发火,这会儿掐住樱桃便是使了十分的力,以至于脸色都有些狰狞了。樱桃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喘不了气了,她大张着嘴,双手不断扑腾着,可是记着身份,却根本不敢去碰萧睿。 香梨和石榴吓傻了,两个人抱在一起,连句帮着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萧睿却没有一下子把樱桃掐死,直掐得樱桃都翻白眼了,才忽然松了松,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一般,问道:“你是怎么伺候的?主子都已经逃走了,你们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着,转而瞪向香梨和石榴。 三个丫鬟吓的连眼泪都不敢掉了。 樱桃更甚,她瑟瑟发着抖,真觉得死亡就在眼前了。可是怎么办呢,她要怎么办呢,她根本不知道,余主子在外,真的是和谁都不亲近啊。 萧睿猛然松了手,冷冷叫了声陈昭的名字。 陈昭推开门进来。 “把她们拖下去,打,打到肯说真话为止!”萧睿起身,脚步微微有些踉跄,可说出的话却是冷酷无情,“若是什么都不说,就直接打死了事!” 陈昭二话不说,上前一手拎了樱桃,一手就把香梨和石榴的手臂握到了手里,一次就把三个人一起往外拖了。 眼见着被拖出了上房的门,樱桃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王爷,王爷,您不能这样,您不能杀了奴婢!若不然……若不然就是余主子回来了,她,她也不会原谅您的!” 樱桃说的太快,陈昭一个人要拉三个人,就算是香梨石榴老老实实不敢挣扎,可他也腾不出手去捂樱桃的嘴。 萧睿听了这话,冷然的脸上忽然浮现了淡淡的笑,原谅,这话说的可真是好。余露不会原谅他,余露胆敢私自逃走,她就得做好被他厌弃的准备才是!她的丫鬟倒是能耐,真的和她一样,都养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了,居然敢跟他说原谅! 他忽然叫住陈昭,指着香梨和石榴道:“那两个,先关起来。这一个,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说到后面,已经是怒吼了。 樱桃不敢置信的看着萧睿,人抖得像筛糠。可陈昭已经不肯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手一松放了香梨石榴,竟是直接一个手刀,把她给劈晕了。 屋子里彻底的安静下来,萧睿慢慢的坐回椅子上。 似乎是刚才的怒吼费了他太多的精力,此刻他居然觉得浑身发软,竟然是无力的摊着,动都不想动了。 这间屋子……他歪过头,一眼就瞧见外间吃饭的小桌。四四方方的小桌,他的小露儿就是乖巧的坐在桌子边,安安静静吃什么东西都像吃山珍海味一般的吃饭的。 还是这方小桌,上回她惹恼了他,他就把她压在那小桌上。在她吓的瞪大的眼神下,低下头狠狠吻了她。 那张软榻,他懒洋洋的靠在那,小露儿就手忙脚乱的在旁边切着西瓜,然后过后一小块一小块的喂他。他从避暑山庄赶回来,一个月不见她长大了不少,他让她坐在矮几上给她绞头发,绞着绞着他忍不住,把她提起来抱在怀里,侧面压在了软榻上…… 萧睿闭上了眼,眼前出现了碧纱橱一侧的罗汉床,余露蜷缩着身体睡在那儿。他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躺在她的外侧,看了她许久。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嘴,她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一切。 她说,喜欢他。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抵触,因为他有太多的女人,她不高兴。 他冷了她许久,她想明白了,知道了自己做错了,还说要给他个惊喜。 可是惊喜呢?惊喜,却只有前半段,只有惊,没有喜。 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她就这么逃了,为什么要逃?逃去哪儿了? 她一个女人,知不知道外面有多险恶,她生成了那副模样,若是没有人护着,她在外面岂能安生! 萧睿忽然心头一震,猛然睁开眼睛,伸手用力揉了揉眉头。“崔进忠!”他朝外叫了一声。 崔进忠忙弓着身小跑进来,低低道:“王爷。” “陈皮那边有消息了吗?”萧睿问。 崔进忠摇了摇头,小声道:“还没有。” “你去盯着。”萧睿站起来,道:“我回正院去。” - 林淑一直在等,没想到真的把萧睿等回来了。 听到外面的请安声时,她脸上露出了一抹疲惫的笑,挥挥手赶了李妈妈下去。自己则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到了里侧。 明月引了萧睿进来,看到床上林淑已经躺下了,就小声对萧睿道:“王爷,奴婢伺候您去洗漱一下吧。” 这样冷的天,穿着单袍在外面冻了这么久,不用热水泡泡,只怕人会受不住。明月想着,或许得吩咐厨房熬了姜汤来才行,不然可能会受凉。 萧睿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走到床边,和衣就躺在了外侧。 明月不敢多劝,只好轻声退了出去。 林淑却觉得身侧一沉,接着就是一片凉意袭来。她不着痕迹的往里面挪了挪,等着差不多过了小半个时辰了,听见外面人还是一丝动静都没有,不由得睁开眼偷偷的看了过去。 萧睿闭眼躺在那儿,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就是她的夫君,一个已经有了三个小妾,还有一个侧妃没娶进门的夫君。这样的夫君,因为知道小妾逃了,而直接甩开她,在大婚之夜消失了半夜。可是……她却不能去计较,相反的,未来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天,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还得去讨好他。 真的要讨好他吗?像李妈妈说的那样?学着母亲那样? 可……可她明明是他的正妻,讨好男人的事儿,本该是小妾做才对的。她,她只要做好他的正妻,只要看好他的后院,只要和他相敬如宾,不就行了吗? 可……李妈妈的话,也有道理。 况且,如果能讨好他,得到他的喜欢,或许以后自己的孩子就能像自己和弟弟一样,被偏疼,能得到一切。而不是像明月,连个真正的身份都得不到,只能做丫鬟。 林淑的眼神黯了黯,然后颤巍巍的伸出手,抱住了萧睿的腰。 萧睿蓦然睁开眼。 他虽是闭上眼,可却并没有睡着,眼前来来去去的,全是在寻芳院里和余露相处的片段。这片段折磨的他越来越不安,好似樱桃的话在耳边放大了无数倍一般,他真的觉得,若是打死了樱桃,余露就真的回不来了。 林淑的手,吓了他一跳。 “王爷……”林淑小声道:“您冷不冷,要不……到妾身的被……” 萧睿回过神,拿了林淑的手放到一边,一面掀开被子穿鞋,一面对外面喊道:“崔进忠,崔进忠,给爷滚进来!”风风火火的,人就冲出了卧房。 林淑的手按在柔软的被子上,被面光滑如丝绸一般,可是她却觉得,手下犹如按上了刀尖。鼓足勇气的主动,却换来这般随意的忽视,羞耻的,让她恨不得放声尖叫。 第044章 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崔进忠哪里还敢去休息,萧睿进了正房的门,他就和衣守在门外的偏房里假寐罢了。所以萧睿一喊,他便一个激灵般跳起来,麻溜的跑了出去。 “王爷。”他匆匆道。 萧睿胡乱把袍子裹上,问他:“那个丫头怎么样了?” 那个丫头,哪个丫头?崔进忠迷茫了一刻,才反应出来萧睿问的是谁,是寻芳院伺候余主子的二等丫头樱桃。 “被陈昭带下去了。”崔进忠道:“奴婢不曾过去看,不然,奴婢现在就过去看看?” 萧睿一皱眉,道:“走!”竟是自己带头走在了前面。 崔进忠心里纳闷,这好好的,王爷不在正院陪王妃,怎么忽然想起樱桃那丫头了?只虽然心里好奇,但他却是不敢问的,回首瞧了眼安静的上房,低头追了上去。 香梨和石榴被关了柴房,樱桃就被架在柴房外面打板子,萧睿吩咐下去了,谁敢不听命令。这大冷的天,先是被一盆冷水泼了脸,待人醒来了,就有家丁举着板子开打。 陈昭站在柴房门口,对家丁嘴里的吆喝声,樱桃嘴里的痛苦呜呜声,仿佛没有听到般。就那么面色淡然,冷冷的看着一切。 樱桃被堵了嘴,即便身上已经被打到皮开肉绽了,也根本喊叫不了,只能绝望的掉着眼泪呜呜叫着,一声比一声低,一声比一声惨。 “呜——”又是一声痛哼,樱桃的头低了下去。 家丁忽然停了手,上前把她拉起来探了探鼻息,才看着陈昭道:“陈爷,她晕过去了,还继续打吗?” “打。”陈昭淡道,一个字都不多说。 家丁点点头,又高高举起了板子。 家丁和侍卫不一样,家丁一般不过是身体强健的年轻男子,可侍卫却都是身怀武艺,一人能对付数十人普通家丁的好手,是要负责保护王爷安全的。这个家丁也知道,这行刑陈爷没亲自上手,也没叫了其他侍卫来,这就是对这丫头手下留情了。 若是不打,王爷怪罪下来,陈爷只怕要担责的。 也是这丫头命不好,偏去伺候了寻芳院的那位主子。当然,也是她自作自受,人家石榴姑娘和香梨姑娘一等的大丫头都没被打,她一个二等的挨打了,可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恼了王爷了。 樱桃已经彻底昏迷,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看似皮开肉绽,其实也都是皮外伤。这样的伤不在内里,养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好了。若是由侍卫们来打,那别说养好了,那只怕是抬回去两日都撑不过去的。 “别打了,别打了!”崔进忠一溜烟的跑了进来,一早就听见打板子的声儿了,进来后,立刻就对着还举着板子的家丁挥手。 家丁手停了停,把板子移开了。 陈昭走过来,问:“王爷让放了她了吗?” 崔进忠摇摇头,还没说话,萧睿已经走了进来。他马上又迎了上去,道:“王爷,这就是那个叫樱桃的丫鬟。” 萧睿走到跟前看了一眼,转头问陈昭,“死了?” 陈昭道:“回王爷,只是昏迷了。” 萧睿手一指,道:“把她叫醒。” 家丁又去装了一盆的冷水,过来直接对着樱桃的头浇了半盆,樱桃立刻浑身发着抖慢慢睁开了眼睛。因为堵嘴里的布被拿了,她本是痛的想要哭喊的,可一看到萧睿冷冷的脸,那哭喊立马吞回了肚子里。 有人送了椅子过来,萧睿拉过来坐下,对外挥了挥手。小院里的人得了示意,除了崔进忠和陈昭外,立刻都退了出去。 看着萧睿的眼睛,樱桃再不敢分辨什么了,只可怜的求道:“饶命……王爷饶了奴婢吧……王爷……” “可想起来什么了?”萧睿不为所动。 樱桃本能的想要摇头,可是却忽然想起萧睿先前的话,若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要被一直打,打到死为止!她又怕又冷,手抱着双臂抖了抖,就道:“想,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萧睿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她垂下头,却急切的道:“是谢主子和陶主子,对,就是她们!陶主子一直在讨好余主子,送吃的,送喝的,就是之前王爷不来寻芳院,院子里缺了什么,或者是陶主子那得了什么赏,她都会给余主子送一份。谢主子也一样,她,她跟前的白鹭还悄悄和石榴见面,偷偷摸摸的传递什么东西。对,就是谢主子和陶主子,她们一定是嫉妒余主子得了您的宠爱,所……所以才想把余主子赶走的……” “陶主子是通过香梨传递消息,谢主子是通过石榴传递消息,是……就是这样的!王爷,您叫人去查,您叫人去查,保证一查就查到了!” 柴房里的香梨和石榴听了这话,却都是浑身一软,接着两人如同约好一般,用已经冻僵的手使劲的拍着门板。 香梨道:“不是,不是,王爷,奴婢没有!” 石榴则怒骂道:“樱桃,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你……你居然污蔑余主子,你,你该死!怎么没把你打死!怎么就没把你打死!” 樱桃却觉得自己说对了,香梨和石榴这是急了,她梗着脖子,虽然下半身没办法动弹,但头却昂了起来。眼睛更是直直盯着萧睿,等着他发话,等着他去查。 萧睿忽而起身走到她面前,半弯着腰俯视着她,道:“你先前说,你们余主子很在乎你们,爷若是杀了你们,她再不会原谅爷?” “奴,奴婢……”樱桃前脚刚把余露给卖了,这后脚,却是不好承认这话了。可若是不承认,她又担心萧睿再叫人打她,她一时间急得六神无主,眼睛左右看着,期盼着能有人来给她说句话。 萧睿已经站起来,吩咐陈昭,“把她关到柴房里去。” 说罢,也没有要把香梨和石榴提出来审一遍的意思,竟是转身直接走了。他先去了谢姨娘那,接着又去了陶姨娘那,一夜都没回正院。 林淑眼巴巴的等到了天亮,听明霞过来回禀消息,说昨儿个晚上,陶姨娘那边,要了两遍热水。 明霞和明月伺候在一边,两个丫鬟眼睛红着,又是恼怒又是委屈,可林淑,却是淡淡笑了。 她真是蠢,怎么会想要听李妈妈的话,便是李妈妈的话有些道理,可那也完全不适用在萧睿身上。这个人,这个人她本还以为他是真的喜欢寻芳院那位,可没想到,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他竟然去睡了陶姨娘…… 陶姨娘用了什么手段呢? 一个下贱的姨娘,自然是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可是她,她堂堂定国公府的大姑娘,她不能用。他不喜欢她,他不来她房里,他不肯碰她,那又有什么要紧,她是他的正妻,圣旨赐婚的王妃,他无论如何也改不掉! 她不要了,她再也不要去讨好他,叫他有机会把她的脸面撕下来,就那么扔在地上踩! 她收起心中满满的忿恨,看向明霞和明月,吩咐明霞道:“你先去把明心明芳叫来,再叫人去陶姨娘那,将王爷请回来。今儿个,他得和我一起进宫去谢恩。” 明霞委屈的应声退了出去。 林淑对明月招招手,把她叫到了跟前,“明月,我素日,待你如何?” “王妃待我自然是好的。”明月强忍的眼泪,此刻终于掉了下来,“最好最好的。” 林淑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不同于经历了兵荒马乱一夜的成王府,陈昭私宅小院里,昨夜疲惫之下睡着的余露,精神抖擞的醒了过来。 第045章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光亮从劣质的窗纸里照进来,刺眼的很。 这样的时候余露根本无心思赖床,揉了揉眼睛,尽管冷的头皮都要炸裂一般,可还是迅速的掀开被子跳下了床。 由于昨晚上是和衣睡的,这会儿出了温暖的被窝就觉得浑身都冷得发抖。她干脆在地上蹦蹦跳跳了好一会儿,待身上暖和些了,才停下来。 陈昭还没来。 余露就穿着这小厮的衣服去了灶房,天太冷了,灶房一夜开着门,木桶里的水都冻起来了。余露倒是想要烧些热水浇进木桶里,让水能尽快化开,可打火石她不会用,这样的土灶她更是头一回见到,还真是没那样的本事。 好在如今长胖了不少,再加上先前想逃跑,总是有事没事的出去瞎转悠,如今她的体力倒是还可以的。没有其他的办法,干脆在灶房里找到了菜刀,劈手用力的剁了好一会儿,手都又红又痒的时候,木桶里的冰终于裂开,底下的凉水溢了上来。 昨儿晚上余露倒是担心着陈昭在水里下毒,可熬了半夜没睡,她已经想清楚了。陈昭若是真想害她,完全不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一只手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捏死了。 不过,虽然现在她还活着,但也不能代表陈昭就完全可信。他现在没有作为,也有可能是还不到时候,他另有其他的害人的法子等着自己呢。反正,他昨儿的话,真的是可疑的很,余露甚至都在想,逃出城后,干脆找机会把陈昭甩了。 就是不知道可行性大不大,而且如果是误会了他,那自己可就是白白的把靠山给推开了。 还是要再观察观察才行,余露稀里糊涂的想着,舀了水出来洗了脸,又拿了盐巴刷了牙,长头发散了往后通了梳起来,继续扮成昨日的小厮模样。不过这是要逃命的,她想了想,手从锅底摸了一把灰,又把早先带着的白脂粉拿出来,跟灰搅和在一起,没有镜子,只能全脸大概的抹了。 她本来白的太通透了,若是在现代,那简直可以天天素颜出去亮瞎别人的眼。但是在这古代,身为女人,太漂亮了,真的遭罪啊! 余露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昨晚上想起来了才勒上的,她昨晚上和衣睡,胸部被勒得疼的要死她也没敢解开。不过疼也有好处的,起码看起来平了不少,她也是很无语,为什么一胖就先胖胸,简直犯规! 如果是跟着陈昭,那也许还好些,若不然,就她这副身材,只怕也得吸引不少不良分子。余露不由得懊悔为什么在现代时候是个病怏怏的身子,不然如果学了跆拳道或者武术什么的,她说不定还能勉强去走一走江湖。 当然了,作为一名女性,余露虽然觉得漂亮很麻烦,但是她还是愿意漂亮的。宁愿做点手脚让自己不漂亮,也不希望本来就不漂亮,毕竟,长得漂亮自己看了也心情好嘛。 一番忙碌,余露估摸着都该到了早晨八点多了吧,陈昭还是没有来。她心里忐忑着,可却是又饿了,回屋把昨晚还剩下的一块点心干吃了,又喝了锅里剩下的水一小口,算是把早饭先兑付了。 肚子里有了东西,人也就有了力气,真遇到个什么,跑也能跑得动。 - 成王府里,驶出了萧睿的马车。 马车里只有三个人,闭目不言的萧睿,冷冷淡淡的林淑,还有担心着两人,也担心着自己的明月。 方才在府里,姑娘跟她们四个大丫鬟说了,问谁以后专门负责伺候王爷的洗漱更衣。按理她们都是姑娘的丫头,王爷来了,她们谁都该伺候着的,可姑娘单独的问了出来,这意思就不一样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时不管心里怎么想,四个人倒是都跪下了。 明月自然是不愿意的,她从懂事就在林家,是从小瞧着定国公和林夫人恩恩爱爱的点点滴滴长大的。她是个丫鬟,出身低微,她没有想要嫁入高门的想法,她就想嫁一个普通的男人。 小厮也行,管家更好,主家外头铺子里的掌柜的也不错。总之,她是想找一个人,能像定国公和林夫人一样,你眼里只有我,我眼里只有你,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就可以了。 绝对不是跟了王爷,做王爷的通房。 她们是姑娘的陪嫁丫头,的确可能做姑娘固宠的工具,可她从小姑娘对她那般的好,她怎么能和姑娘去争一个男人的宠爱呢。 她们都拒绝了,她看得出明霞明心和她一样,都是真心的。唯独明芳不是,明芳虽然是拒绝了,但更像是欲迎还拒。 姑娘若是真要找人伺候王爷,也该先找了明芳才是,姑娘那么聪明,她不可能看不出来明芳的意思的。可为什么,为什么姑娘和王爷进宫,却只带了她呢?明月想到方才出门时候明芳看她的眼神,都感觉身上有些发凉。 马车里的气氛实在是太不好了,王爷一路上都没睁开眼,脸色也冷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自家姑娘,她也一路没说话,但却时不时的朝王爷看过去,面上的笑却像是嘲讽的,不屑的,幸灾乐祸的。 明月想要劝劝姑娘,叫她别跟王爷置气,她是为了姑娘好,同时也是为了自个儿好。姑娘若是和王爷置气了,她们做丫头的最难做。可王爷就在这儿,她又不敢说。 明月只能盼着赶紧进宫,赶紧到三朝回门了。 到时候国公爷和林夫人肯定会来问她情况的,到时候,她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告诉国公爷和林夫人。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宫门口。成王府的马车是进不去的,虽然天冷的厉害,可是所有人仍然得下车,走着进去。明月起身先跳下马车,然后伸手扶了林淑,眼睛看都不往萧睿那边看一眼。 林淑咬了咬嘴唇,什么话都没说。 萧睿却是跟随行的陈昭道:“你回吧,其他事情有陈皮在呢,南边的事,还得你去办,趁着还有时间,你早些赶去,争取年前回来。” 陈昭躬身道:“是,属下这就立刻启程。” 萧睿点点头,转头大步往宫门口走了。 陈昭眯起眼睛看了片刻,直到明月觉得奇怪回头看了一眼,他才扭头上马,挥着马鞭骑马走了。 - 他没有回王府,而是一路去了私宅小院,刚入了巷子口,就瞧见有人正在门口准备砸门。 “大哥!”他高声叫道,双腿猛夹马腹,赶了过去。 陈皮看见他,摆出了一脸的敌对与不满,“阿昭,你不是说,这是咱们俩的小院吗?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将这门锁给换了的?” 陈昭不答反问:“大哥,我刚送了王爷进宫。才王爷还吩咐,叫我回来问问你,余主子那边可有什么线索了?” 陈皮不答话,只眼睛不断的往门上瞟,意思很明显。 他怀疑陈昭带走了余露,且就把余露藏在这儿。 不仅萧睿不信余露一个女人敢逃跑,能逃掉。陈皮也是不信的,若是和他们一样经历灾荒年成的还好,的确有那孤身女人为了活命逃走的。可是余主子却不同,她在宫里不是低等宫女,到了王府更是独受宠爱的姨娘,这样的女人且不说能不能舍得这舒适的生活,就算能舍得,去了外头,也照样无法生存的。 而且,余主子还生得很是漂亮,这样的女人出去就更是危险。她不好好待在王府却跑了出去,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她脑子进水了,二就是她红杏出墙了。 照他观察的来看,余主子红杏出墙的人,很大可能就是他的堂弟,陈昭! 王爷的女人他都敢肖想,陈皮简直想把堂弟的刀抢过来,狠狠一刀劈开他的脑子,瞧瞧里头到底是装了什么才好。 陈昭却像是完全看不懂般,道:“大哥,王爷很在乎这个事情,你现在不赶紧带人去追去找,怎么还有心思来这儿。我是没有时间帮你了,王爷那另有差事叫我去办呢。” 陈皮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攥住陈昭的衣襟,压低声音吼道:“阿昭,你既是知道王爷很在乎余主子,你就不该做不能做的事!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帮王爷的女人逃跑,若是王爷知道了,他会杀了你的!” 陈昭任由陈皮攥着,却是耸耸肩膀,道:“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陈皮气得仰倒,这当口不好直接和他动手,只好一把甩开他,回身指着门,道:“你别跟我装傻,你开门,你开了门我进去搜,搜到了人,我现在就带回去!” 一门之隔,余露就在大门的右侧,手里还握着一根在灶房找的烧火棍。本来听见门口的响动她还以为是陈昭,后来听着像是砸门便觉察出了不对,她倒是想逃想藏,可翻墙的本事她没有,这小院又实在是小到一目了然,她也只能心惊胆战的拿了棍子来了,权当是看看瞎猫能不能碰上死耗子罢了。 没想到,陈昭却及时的赶回来了。 她把烧火棍放在一边,整个人几乎贴在墙壁上,竖着耳朵,在偷听陈昭和陈皮的说话。 陈昭按住了想要继续砸门的陈皮,手上用力,竟是直接把他的手给掰开了。他看着陈皮,一直带着解释的无奈面孔忽然一变,彻底的冷了下去,眼神更是忽然变得深不见底,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看着陈皮。 “大哥!”他摇头道:“我说了,没有。” 他声音极轻,可是手臂上的痛意却告诉陈皮,他是真的恼了。 “阿昭!我求你了!我叫你大哥行不行?!”他们陈家一门,老老少少早都死绝了,如今就剩下他们兄弟两个,他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堂弟走上不归路,“你想要什么女人,你说,不管是什么女人,只要你说了,大哥都给你弄来!” 陈昭却是铁定了心了,他本也不想的,可余露偏要自己撞上来,那就怪不得他了。 他拉着陈皮离开一些距离才松开手,正要说话,却忽然眼睛一闪,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就变了,“大哥,我只喜欢她,这辈子,也只想和她在一起。你同意了,我就带着她远走高飞,你若是不同意,那我就带着她死在你面前!” 陈皮愣愣看着弟弟,不明白他这是在和谁说话,若说是和自己,那他怎么会看着门口? 难道是…… 陈皮忙向门的夹缝看,不出意外,果然看到了靛青色的一点鞋边。 这是怎么回事?阿昭又是什么意思?陈皮彻底的不懂了,他看向陈昭,希望他能给个解释。 陈昭笑道:“大哥,祝福我吧,我会平安的。” 陈皮愣愣的点头,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陈昭赶走了。他一走,陈昭立刻拿出钥匙开门,门打开,他正要回头去拉放在一边的马,忽然就有一双素白细嫩的小手伸出来,一下子把他拉了回去。 他条件反射般把门“咚”一声踢上。 而余露,已经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了。 “余……”陈昭忽然不知道要如何称呼余露。 余露脸埋在他胸口,脸上的神情他看不到,但他却听到余露天真却动情的道:“阿昭,叫我露露吧,我叫余露,我想你叫我露露。” 本是算计,本是另有图谋,本是冰冷的心,在这个时候,却好像吹入了一股春风,居然有了丝丝暖意。 原本的计划,这会儿好像突然被忘了。 陈昭不由自主伸出手,试探般慢慢放在余露的腰肢上,顺着余露的意思,他叫了声她的名字,“……露露。” 余露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可是眼睛却死死的闭上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娇甜的有些腻人,“嗯,阿昭。你来了,我还怕等不到你,你终于来了。阿昭,我们可以走了吗,我们走吧,离开京城,去一个只有你只有我的地方,我们永远在一起。” 很久很久,陈昭似乎回了一个淡淡的“嗯”。 可余露,却没有听见。 或者说,她说这话,本就没想听回答。 又或者,陈昭只是似乎回了,并没有真的回。但是,谁在意呢,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都有着别样的心思。 第046章 许久之后,陈昭把余露推开。 “我的行李已经早早就放在这边了,我现在去拿了,咱们这就走吧。”他说着低头看了看余露,瞧着她的面色和衣裳道:“这边我准备了女人的衣裳,你先去换了,咱们扮成……夫妻,行走也安全些。” 余露笑眯眯的点点头,待陈昭把门先反锁了,就抓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往堂屋去了。 陈昭准备的衣裳不是上好的丝绸料子,但也不是太差,余露仅有的两次出王府机会都没有了解到外面的情况,因而看着这衣裳再和香梨她们的对比一下,就觉得这应该算是一般殷实人家或者小官之家女眷惯常能穿得上的衣服料子。 她现在要表现出完全相信陈昭的模样,因此有什么疑问也不方便去问,更不能表露出自己的怀疑。于是干脆的把束胸的布松了松,就这么换上了他准备的半新不旧的青衣小袄,赭色长裙,鞋子也是普通的软底布鞋。 余露从屋里出来时,陈昭也换上了一身青布长袍,随身携带的刀被放在一边,单看他的模样和穿着,那正正经经的像一个读书人了。 余露瞧了他一眼就忙看向了别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分演技,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太和陈昭对上为好。毕竟,她现在心里真是满满的疑惑,想知道陈昭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想知道是不是两人有过什么过节,想知道陈昭接下来的打算,也想知道,跟着他逃离京城后,能不能顺利的逃离他。 她现在就怕,离了狼窝,再进了虎穴。不能说得不偿失,但如果早知如此,她宁愿留在王府。 毕竟,萧睿只是想睡了她,但陈昭的打算,她却完全猜不到的。 方才在门口,她不过稍微将鞋子往前露了一点,陈昭立马对着陈皮向自己表白,这也实在是太刻意了。 以他的身手和机敏,他肯定是发现了自己才那么说的。 “好了?”陈昭拎着行李包袱走过来,盯着余露看了片刻,忽然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明明是雪白的皮肤,现在却变成了灰土色,瞧着像是病了似得,十分的不健康。 余露摸摸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用锅底的青灰和脂粉兑了抹的,这样看起来应该和平常不像了,走出去我也能安心点。” 陈昭点了点头,没有对此表达意见,但心里却着实有些意外,这个女人,真的接触了,才发现处处让他看不透呢。 依然是陈昭先出的门,余露在院子里等了他差不多一刻钟,他就开了门让余露出去。门口已经停着一辆很普通的乌篷马车了,余露先上了马车,陈昭赶着马出了巷子到外面的大路上,很快的有人接替了他,他才进了马车里。 昨天晚上陈昭没有过问她的晚饭就走了,此刻又是直接带她赶路,两顿只干噎了些点心,余露此刻真觉得饿得头有些昏。这都是在王府里为了长胖给养叼了,顿顿吃的多,吃的好,这才出来两顿没吃上饭,就觉得心慌慌难受的厉害。 可陈昭一副忘了的模样,余露只得自己主动提出来,“阿昭,我有些饿了。” 陈昭一听,立刻拿了自己的包袱过来,从里面拿了一个冷冰冰*的馒头,递给了余露。 “委屈你了,吃点馒头,等回头出城了,走远一些,我再带你去吃饭。”他说道,又拿了一边的方便携带式的水壶,同时递给了余露。 大冷的十二月,两顿饭没吃的余露,不得不接过冷冰冰的馒头和早没了热气的水。 说实话,看到这样的早饭,余露还真是觉得不那么饿了。她接了馒头掰开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递还给了陈昭。 “我吃不完这么多,你也吃吧。”她说道:“一大早你就赶过来,定然也饿着肚子呢,吃一些,也有力气。假如遇到什么事儿,也不怕跑不掉。” 陈昭捏着刻意放了两日的馒头,眉头微微动了动,王爷和王妃今日出门并不算太早,他可是在王府吃过早饭才跟着走的。 但是现在余露既然说了,他也不能不吃。 他笑了笑,接过去大口咬了起来。当年没进王府的时候,他和堂哥陈皮逃荒了一路才活着进了京城,什么苦没有受过,别说凉馒头,就是馊的,也吃过。 倒是余露,在宫里是惠妃娘娘宫里的宫女,算是没吃过什么苦头。出了宫就进了王府成为得宠的小妾,那更是养的金尊玉贵,这样放久了的凉馒头,只怕是难以下咽吧? 的确是很难以下咽,尤其是水还是凉的,想用热水泡一泡都不行。而吃这干馒头更容易噎住,但喝太多凉水,在逃跑路上却不是好事,尿急或者是拉肚子,都是很可怕的。 余露只好把馒头揪成指甲盖一般的大小,慢慢吃着。至于干到渴了的时候,喝一口水在嘴里暖热了一些,再往下咽,也不至于凉到心底。 陈昭冷眼看着,有些意外。 “委屈你了,是我准备的不充分,直接从王府的厨房拿的馒头,一次不敢拿太多,只好分几次来拿。”他说。 如果不知道陈昭别有心思,如果两人真的是两情相悦,那么即使在此刻这逃命的路上,余露也要说他的,不说之前的准备了,就是现在,停下马车叫车夫去买个馒头,又能碍着什么呢? 可惜,自作孽,自己受,她不能说。 余露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既然我决定离了王府,以后就不能再像之前一样生活了。这馒头很好,你都能吃,我自然也能吃得。” “嗯。”陈昭低下了头,神情莫名。 如今,国家没有什么大事,只要在白日开城门的时间,是可以随意出入的。他们的马车到了城门口,也没人让停下来检查,就这么直接就出去了。 余露不由暗想,陈昭起码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对,那就是此刻的萧睿,手里没什么人可用。她在王府是被困,一点自由都没有,但只要出了王府,萧睿想找到她,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出城门大概行了五六里地,他们换了一辆马车,先前的车夫驾着车走了,这再换了,就是陈昭自己出去驾车的。 余露干脆盘腿坐在更简陋的马车地上,一面颠簸着,一面在想,接下来什么时候逃走,怎么逃走。 她的好奇心不重,起码在生命看起来有危险的时候,她是宁愿早早逃跑,也不想知道陈昭的真正目的的。 而陈昭如果想对付的是萧睿,那她就更不想知道了,她是她,萧睿是萧睿,她离了京城,从此天高海阔,再不想和萧睿有什么关系了。 - 而此刻的萧睿,已经从承元帝那里出来了,去见了太后和皇后,就带着林淑一路往惠妃的宫里去了。 惠妃生有两子一女,如今是长子成亲,她自然十分看重,这一夜过去了,也不知道儿子和儿媳妇相处的如何,这一大早的她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 五公主萧雯和九皇子萧逸头挨头的凑在一起吃糯米白糖糕,瞧着惠妃着急的模样,萧雯就撇了撇嘴,看着萧逸笑了一下。 萧逸举手做了个要打她的动作,她忙的把剩下的一小点糯米白糖糕往嘴里一塞,跳了出去。 “母妃,您别再看了,门都要被您看破了!”她说着,撒娇的上前抱住了惠妃的手臂,小声道:“听九哥说,七哥最近好像很宠爱您之前赏下去的那个宫女,这和七嫂之间,估计不会太融洽的。” “不许胡说!”惠妃轻轻拍了她的手一下,佯怒道。 第047章 虽说这般呵斥了女儿,可惠妃的心里还真是挂念了几分,待萧睿和林淑过来后,她便仔细的去看了儿子和儿媳妇的脸色。 这一看,心就沉了下去。 大喜第二日,儿子和儿媳妇,竟然没有一个面上带着喜色的。就连儿媳妇身边的丫鬟,都是一脸的仓惶,这明显是昨夜里有什么不愉快了。 可是身为母亲和婆婆,她也不好直接问小两口闺房里的事儿,于是只好装没看出来,笑眯眯的吩咐人请了林淑坐下。 “这样冷的天,你一大早就出发,定然冻坏了吧?”惠妃慈爱的道:“这么久了,估计肚子也该饿了,我叫御膳房做了羊肉汤,你和睿儿先一人喝一碗吧。” 林淑起身,态度恭敬,语气一板一眼,“劳母妃记挂了,媳妇不冷,也不饿。” 竟是直接把惠妃的好意给回绝了。 惠妃在宫里待的太久了,不管是主子还是奴婢,还真就没人敢在她面前这样说话的。就是她的敌对,那也是难听话拐了几个弯,包装成好听话的样子才会说的。 这个儿媳妇,是太过率性的直来直往,还是心里有什么不满,所以借机想要发作呢? 惠妃一瞬间想了许多,可不过也是转瞬的功夫,正笑着想要把话题岔开,一边的萧雯忍不住了,呛道:“七嫂好大的派头啊,母妃的赏都敢拒绝,果然是国公府的姑娘,还真是敢说敢做呢。” 便是普通人家的婆媳相处,做儿媳妇的,也不敢这般和婆婆说话。更别说林淑这个婆婆还是惠妃娘娘,皇上的女人了。 她也是不满萧睿这一路的无言,进宫后在承元帝那里还好,起码应对了,承元帝自然也不会和她一个做儿媳妇的说什么。可是到了太后和皇后宫里,他是男子可以避开,自己却是被拉着东一番西一番的问了话。皇后和惠妃不和,话里话外都夹枪带刺,她应付的那般辛苦,他却像是没看在眼里一般,这实在是太过份了。 所以到了这儿,看着惠妃那般好脾气的模样,她心里怪上了这两个罪魁祸首,于是才脑子一热,不给了面子。 “五公主谬赞了,我可不敢当这话。”她立刻挤出笑,顺势起身走到惠妃面前半蹲下去,一脸诚恳的道:“儿媳妇是真的不冷,也不饿,只在前头有些不大愉快,到了娘娘这儿觉得委屈,所以语气冲了一些。但娘娘的关心,儿媳妇是全部看在眼里的,谢谢娘娘的慈爱,还请娘娘能原谅儿媳妇。” 林淑在林家能得了人人喜欢,自然嘴是甜的,这会儿这话一说,不论是真是假,惠妃都不能和她一个晚辈计较的。 何况刚才萧雯的话,也让惠妃明白,昨儿个只怕萧睿待林淑并不大好。再想着所谓的前头就是皇后那边,惠妃不仅没生这儿媳妇的气,反倒是心里还心疼上了几分。 她伸手拉了林淑起来,道:“还叫娘娘呢,该叫母妃了。”又瞪了萧雯一眼,道:“你五妹妹被我养的口无遮拦的,你别理她,她的话只当没听见就是了。” “母妃!”萧雯不满了。 林淑却是先甜甜叫了声“母妃”,才道:“五妹妹也是心疼母妃,给母妃出头呢,我不仅不会在意,反倒是还得向五妹妹学习才是,以后也护着母妃。” 林淑虽是承元帝赐婚给的萧睿,可到底是惠妃正经的媳妇,之前是没见过几次,但也是知道她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心里是满意的。 这会儿见她这般会说话,惠妃更是喜欢了,拉着林淑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才看着萧睿,道:“睿儿,你如今已是成亲了,日后可得好好待你媳妇才是。” 萧睿方才是走神了,回神后见林淑应对的很好,便也没再开口。此刻惠妃说话了,他便就点点头,“嗯”了一声。 儿子和自己不亲近,惠妃即便是知道他有错,也不大敢像对萧逸那样直接训斥,只得好好安抚了林淑,说:“日后睿儿若是欺负了你,你就来告诉母妃,母妃帮你教训她。” 林淑已经完全缓和了过来,笑着摇头看了萧睿一眼,道:“母妃放心,王爷待我很好的。” 惠妃一叹,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等萧睿和林淑离开,惠妃才面色一沉,叫来了贴身的嬷嬷,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昨儿个成王府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再一个,多注意注意先前赏过去的那个宫女,她只怕是有点不妥当。” 嚣张的敢让王妃成亲第一日就这副模样,这样的狐狸精,惠妃可不能容忍让她待在儿子身边。 贴身嬷嬷问道:“娘娘,是先赏下去的还是后赏下去的?” 先赏下去的那个是陶姨娘,惠妃娘娘连名字都不记得,她眉头微皱的道:“是后来的那个,叫余露。” 贴身嬷嬷应是忙退了下去。 成王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伺候的人,不少是宫里带出去的,惠妃自然也要在儿子身边安放了自己的人,好妥帖的照顾着。如今吩咐人下去打听,自也是不怕打听不到消息的。 “母妃,我不喜欢七嫂。”见惠妃忙完了,萧雯就凑上来说道。 惠妃伸手点了点女儿的额头,道:“你喜不喜欢不要紧,你七哥喜欢就好。” 萧雯嘟嘴道:“七哥也不喜欢。” 这丫头,往日私下里说些什么也不要紧,可今日是怎么了,总是和睿儿媳妇过不去是怎么回事。惠妃着恼,正要说教,萧逸过来把萧雯拉到了身后。 “母妃,我看五妹妹说的有道理,七哥瞧起来的确不像是喜欢七嫂的模样。”他说道:“我听到消息,说七哥很宠您之前赏下去的那个余露,我看若是有空,您得把那个余露叫进宫来,好好的教导教导才行。” 惠妃没好气的看了眼小儿子。 萧雯已经又凑了上来,“九哥你脑子被驴踢了,那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叫母妃见她,她也配么?” 惠妃冷哼一声,对萧逸道:“你赶紧给我出宫去,你那府邸,再拖着不抓紧建好,明年你也得成亲!到时候没地儿去,你就给我住到夏家去!” 萧逸哀嚎:“那不是成了上门女婿啦?” 惠妃气道:“就是上门女婿我也不在意,总之你得给我成亲!” 萧逸道:“忽然想起来父皇交代的差事我还没办完,我先去了,母妃回头我再来看你。”说着,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惠妃气结,把看热闹笑嘻嘻的萧雯也赶走了。 - 午饭是林淑自己一个人吃的,李妈妈她不肯见,只明月却是被李妈妈叮嘱了几句,瞧着她吃不下去饭的模样,就小声的道:“姑娘,李妈妈也是为您好,她的话,有些还是很有道理的,您要不要听听她的建议?” 林淑“啪”一下放了筷子。 明月这几日有些被她吓到了,顿时身子就抖了抖。 林淑瞧着她没出息的模样,心头就是不快,但还是按捺着性子,道:“她的话哪里有道理了,她是叫我不要脸皮的去讨好萧睿,这就是有道理吗?” 明月不敢吭声,可是她瞧着定国公和林夫人,定国公很是宠妻子,可林夫人也的确娇娇怯怯的,明明年纪不小了,可是在定国公面前就是爱撒娇,一副以他为天的模样。 明月可是一度把林夫人当成学习的榜样的。 林淑道:“我和你不同,我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名正言顺的成王妃。我只需要站在王爷身边,给他看好后院,养好儿女,维护了他在外的面子,他也跟我作为嫡妻的尊重,也就可以了。倒是你,你出身差,的确要懂得如何讨好人,你是下人,自然嫁不得多好的人,日后生了孩子,还是下人。倒不如跟了王爷,生了孩子起码能做主子,母凭子贵,我也不会亏待你。明月,我这是为你好,你若是有心,最好想想我的话。” 在林淑心里,她的确是为了明月好,不过也是为了自己好。她不愿意去讨好萧睿,可是她要在成王府站住脚,就必须要得了萧睿的宠爱,她不争,就得找个人帮她争。 至于明月,她是林家的庶女,做个丫鬟的确是委屈了她。可若是做成王的侧妃,那便不算是委屈了,就算她的身份现在不合适,可只要她生了儿子,有自己在呢,还能委屈了她不成? 明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奴,奴婢……” 这还是不愿意了,林淑着恼,不愿意再看她,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好了,我这儿不要人伺候,你下去吧。” 明月出了上房的门,正好看到大步走来的萧睿,吓得她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萧睿却是没注意她,直接进了门。 “我有事,要出去两日。”他对林淑道:“我会对外宣称是受了风寒,若是有人上门来,你帮着应付一下。” 身为妻子,这是该尽的责任。 林淑点点头,道:“好的。不过,三朝回门那日,王爷可赶得回来?” 三朝回门,女儿出嫁三天,要带着夫婿回娘家。这在一般家庭都是必须的,可是在皇家,女儿回去是必须,但是皇子们却是可去可不去,不去也不算失礼,毕竟皇子可不是一般的女婿,不能算半个儿子的。但若是去了,那就是给面子,给妻子面子,给岳家面子。 林淑一向是个爱面子的人,她此刻已经彻底放弃萧睿的宠爱了,哪怕猜测他是要去抓逃跑的余姨娘,也一个字不多问。她现在所求的,也不过就是面子罢了。 萧睿虽然因为余露逃走的事情生气,可却也知道,新婚妻子没有半点错处。昨日他在谢姨娘陶姨娘那里得知的消息太过让他震惊,后头就没有来正房,已经叫林淑丢了脸了。若是三朝回门他再不出现给她撑腰,那的确是有些过不去了。 他点点头,道:“自然。若是那日我来不及赶回府,你就先去定国公府,我随后会赶到的。” 林淑得了满意的答复,心里有些高兴,却也有些怅然。才成亲,还没有从小姑娘的身份彻底转换过来,却已经要面对夫婿对别的女人的疼宠,甚至是自己还要给他送女人,这实在不是件好事。 “你是要去找余姨娘吧?”她问萧睿。可是不等萧睿回答,又道:“你就这么出去,我也不放心,这样吧,你把明月带着。有他伺候你,我也安心一些。” 林淑这般体贴,这般大方,越发的叫萧睿心里有愧。于是便也不反驳她的话,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林淑便扬声叫外头的明月,“明月,你回屋去收拾下东西,这两日先去伺候王爷。” 萧睿转身大步出去,明月拒绝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他就已经冷冷道:“快些,马上我就要出门,可没空等你。” 明月愣愣的,掉着眼泪跑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陈皮站在萧睿面前,面上有些不安,他低声道:“属下带人分了四路,顺着那狗洞出去的巷子找了,一点余主子的踪影都没有。昨儿个到今天,咱们算是把半个京城都翻过来了,可是仍然……” “再找!”萧睿打断他的话,道:“再找,满京城的给我找,找不到,再出城去找。我还就不信了,她能插了翅膀飞出去不成?” 一个女人,一个一直处于深宫的女人,对外面的世界一点都不了解,她能去哪里? 萧睿冷冷从陈皮身上看过,又看向了院子里站着的两队侍卫,他知道,这府里定然有人是余露的内应,而府外,也定然是有人带着她逃跑! 这个人,这个人不管是谁,只要抓到了,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从后头的人里点出来两个,吩咐道:“你们两个,接下来满府的下人,暗暗去查,一定要给我查出,看看有谁最近和寻芳院来往过密。找到可疑的人,不管是谁,全部抓起来,给我严刑拷问!” 第048章 明月擦干了眼泪,拎着个小小的包袱跟着萧睿上了辆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马车。马车没有留在京城,而是一路直接出城而去,随行的跟了八个侍卫。 一路上明月倒是也不用伺候什么,除了倒杯茶外,其余的也就是安静坐在一边罢了。她也能看得出来,王爷的确是十分在乎那个逃走的余姨娘的,原本昨日还能在王爷脸上看到怒火,可今日随着出城越走越远,不知为何,她却发现王爷脸上的怒火已经消失了。 转而换上了浓浓的担忧。 明月瞧着,心里一时为姑娘林淑不平,一时却又有些怪上了自家的姑娘。这样的王爷,就凭自己的出身和长相,想要得到他的宠爱谈何容易,毕竟她是见过余姨娘的,自然知晓二者的差距。 可是姑娘的一句话,她就连拒绝都没了机会,这不是要把她的一辈子都毁了,留在王府后院做一个也许常年都见不到王爷的姨娘吗? 可能旁人愿意,但明月却是不愿意的,她只想做正头娘子,不想给人做小。哪怕上头的正妻是姑娘也不行,她不傻,起码在定国公府,她也看到二房三房的姨娘们在正房夫人跟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的。 姑娘现在对她似乎还不错,可她若是真成了王爷的女人,到时候和姑娘就不得不走到敌对面了,那时候不管得不得宠,姑娘心里对她都肯定会变味的。 明月觉得,她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 “王爷。”安静到只能听见车轱辘响的马车里,突然响起了明月的声音,“寻芳院的余主子,她在外面还有亲人吗?若是没有,在宫里以往的熟人有被放出去的吗?这些人要去查一查才可以,另外还有,最近王府里有没有人外出的?外出的人,和余主子平日关系又如何呢?” 萧睿拧眉看向她,有些意外,她怎么敢在这当口提起这事的。王妃不敢提,谢氏和陶氏更是吓的话都要说不全乎了,她一个定国公府出来的小丫鬟,倒是大胆的很。 “怎样个外出法?”他问。 余露在京城没有亲人,但是她老家那边,他已经派人上去找了。另外以往的熟人,余露就更是没有了,她年纪不大,相熟的人都还留在宫里呢。倒是明月说的什么最近外出的人,他却还真的没注意。 明月看着萧睿认真在意的脸,知道自己是赌对了,于是把在心里想了半日的话,大胆的说了出来:“出去办差的,因病因事请假的,每日送上门新鲜蔬菜水果肉食的,这些人都值得怀疑。还有……余主子为什么会离开,原因是什么,也要查出来才好。知道了原因,或许就能得知有用的消息,能大概知道她去了哪里。” 下人那边已经交待侍卫去挨个查问了,倒是出去办差的,最近他只派了两个人出去,一个是去了西北,一个则是去了江南。 他在西北有做皮毛和盐商生意,在江南富庶之地,更是有几笔不小的生意。这眼看着是年关了,那边的账本和当年的下半年收益都要运过来,不派一个得力的人去不行。 可西北那人在余露没有逃走前就已经上路了,至于另一个则是陈昭,陈昭小小年纪就跟了他,若不是他,陈昭和陈皮两兄弟早就饿死冻死了,所以也不可能是陈昭。 那看来,或许内应和外援,都得从府里入手才行了。 倒是离开的原因…… 萧睿不由得沉默了,说到这原因,他真是觉得可笑又愤怒。余露的离开,竟然是早有预谋,而她之所以要走,原因也一早就告诉了自己,是不想做他的女人之一。 她那不容于世的思想观念,居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来真的。她还真的不愿意跟其他女人一起伺候他,可她也不想想,就这么离开了,她又能过得上怎样的日子。 就凭她的长相,只怕在外一露脸,就没有男人不想得到她的。 告诉了陶姨娘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又教了谢姨娘做出格的小衣,这明摆着,就是把他往那两个女人身边推的。倒是她自己,明知他喜欢瘦的女人,偏要把自己吃胖了。明明会做那让男人瞧了血脉偾张的小衣,可却从不曾自己穿过。 萧睿真的是又气又痛。 气她如此绝情,气她如此天真,气她如此不知所谓。 痛她那么了解自己,的确和她说的一样,很喜欢很喜欢他。痛她不知是跟了谁走了,不知道那人可不可靠,对她有没有其他不轨的心思。痛她离了王府,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余姨娘刚刚逃走,明月是不敢为了自己的事情求情的,她虽然不曾接触过情情爱爱,但却是知道,男人的自尊心,尤其是身居高位的男人的自尊心,是非常重的。 一个女人逃离他不想给他做妾,另一个女人再如此,他定然受不了。自己若是敢说,说不定王爷就能伸出一脚,把她踹翻下马车。 她很有自知之明,她不过是个卑贱的丫头,被主子拿来想固宠的罢了。王爷不再说话了,她便也默不作声,扭了头看向被风吹得不断荡来荡去的马车帘子。 或许,实在没了法子的话,她就在这次出门的路上,设计让哪个侍卫救了她好了。那样便等于是失了清白,王爷断然不会要她了,而她又是姑娘跟前的大丫鬟,就算只是为了给姑娘面子,不等姑娘说什么,王爷只怕就会把她指给那侍卫了。 或许,这个法子,比昔日想的等着姑娘给她指一门亲事,还要好的多。 - 一日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到了傍晚,余露并没能如陈昭所言那般,顺利的从陆路换为水路。 他们反而是要选择在一个树林里夜宿一晚。 这白日一直行路,就是中午的时候,路过一户农家,吃了一碗只放了小青菜的白面。到了此刻要在树林里夜宿了,他们也没有吃晚饭。 陈昭习武之人,又是男子,自然不觉得什么。可娇生惯养的余露,却真的是吃尽了苦头了,一日功夫下来已经根本不需要再伪装什么了,那是真的狼狈不堪。 晚上倒是生了火,陈昭在之前的农家要了个破瓦罐,从河里打了水烧开了。冷到差不多可以喝的时候,拿碗装了水,又递了一个冷冰冰的硬馒头给余露。 余露没有二话的接了馒头,心里头真是怨起陈昭了。 她不傻,起码没有陈昭以为的傻,她看得出来,陈昭不是顾忌着追兵或者环境不容许,他就是在故意整她的。真的是,什么仇什么怨啊,莫非是小说里有什么隐情,是作者没有写出来的? 想当初,为了陈昭这个‘痴情’的侍卫,她可是还掉了不少眼泪的。如今,当初的眼泪就是一个个响亮的巴掌,噼里啪啦的打在她的脸上,余露不由得庆幸,好在她没有死心塌地的爱上陈昭,否则若是爱上了再看穿这真相,只怕她想死的心都会有了。 毕竟,那可是少女的初恋呀。 她用力把馒头掰开丢到水里,然后找来了树枝,用衣服擦了擦后,就这么夹起泡软泡大的馒头块吃了起来。一大口一大口的,不管它好吃难吃,反正得吃饱。 跟着陈昭走,自己连肚子都不填饱的话,那太危险! 不过……其实危险是危险,但是好处也很明显。若不是有陈昭,她连成王府都出不了呢。 现在么,她喝着白水,眼睛眯起来偷偷看了陈昭一眼。她已经想好了怎样金蝉脱壳了。 第049章 难以下咽的饭食,她却吃的津津有味,半点没有嫌弃不满的模样。陈昭机械般往嘴里塞干巴巴的馒头,心思却渐渐的飘远了。 他一开始是不想再搭理她,不想和她有任何牵连的,可是她偏偏要往上凑,还做的那般明显,他若是不答应,好像都有些对不起自己曾经的委屈与落魄。 既然她想死,那就成全她好了。 这么带着她出了王府,他本来的打算是直接杀了她的,可是后来一想,她不是舍不得荣华富贵,不是喜欢呼奴唤婢吗,那好,他就让她过不了荣华富贵的日子,也再没有下人可以使唤。 他要看她哭,看她求饶,看她后悔,看她央着自己把她送回去!他当然不会送她回去,他只会看尽了她的笑话后,送她去西天! 可是,真的带了她出来,却发现她根本不会哭,不会求饶,不会后悔。冷硬馒头配凉水,她吃得。饿了两顿只有无油少盐的面条,她也吃得。就是这晚上露宿野外,喝白水泡馒头,她照样毫无怨言。更别提,他故意换了差的马车,又专挑不好的路走,颠簸了一日,她虽然看起来疲惫不堪,但却是一句怨言都没有。 她……她什么时候变了个样的? 她明明自私自利,贪图富贵,为了王爷的宠爱,可以不要脸的来勾引他,可以花言巧语骗他为她办事,可以对旁人肚中的孩儿痛下杀手! 她明明应该是这样的女人才对! 可是她,她为什么不是了? 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委身于王爷,更是对王爷的专宠,王府的富贵生活不屑一顾。她明明有那么好的生活条件,可却偏偏愿意跟了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她居然,能舍下一切,跟他走…… 她真的喜欢上自己了? 她喜欢自己什么? 陈昭的思绪飘来飘去,怎么都想不明白。 “阿昭,你在想什么?”余露放下碗和树枝,伸手抹了抹嘴,挪到陈昭旁边,挨着他坐下了。 “没想什么。”陈昭低声道。 余露又往他身边挤了挤,然后伸出手抱住他的胳膊,“阿昭,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没用了?我什么都不会,不会驾马车,不能换你休息。不会生火,不会煮饭,这么黑的夜,我还不敢去洗碗。我……我是不是太没用了?”说着说着,余露的声音就低了下去,带上了满满的委屈。 其实余露是真的有些难过了,她啥都不会,从陈昭身边离开,她干什么去呢?手里倒是有钱,可是开铺子,一个女人肯定是不行的。而去做工作,她好像也干不了什么粗活重活,就是做饭绣花之类的,她也不会呀。 难道,去大户人家做丫鬟? 那也太可怕了,万一遇到好色的老爷少爷怎么办?而且,她也不是能伺候人的。 那……能不能从哪里收养个小孩子,带着孩子找一个民风淳朴些的村落,装寡妇呢?最好,可以在村落里找一个老实憨厚的壮汉,种种地,养养花,带带孩子,恩恩爱爱。 好像,这样的日子她还挺喜欢的。 “不是。”陈昭两口吃掉了馒头,喝了一口水后,转过身抓住了余露的手。 她的手又嫩又滑,陈昭只是个侍卫,没有碰过那上等的丝绸料子。但是他觉得,余露的手,应该要比丝绸料子还要滑嫩的。 他无意识的摩挲着,道:“不是,你很好,真的。” 余露微微一笑,从他手里把手抽出来,快速的过去把自己的碗拿了来,跟陈昭的摞到了一起。 “走吧,我们去那边的河边洗碗去。”她笑眯眯的说。 陈昭点点头,嘴角忍不住的弯了弯。 到了河边,陈昭却也不让余露碰那冷水,“我来就好了,你站远些等着我。” 余露拉着他的衣袖,道:“还是我来吧,哪里有让男人家干这些活的。再说以后……以后我不也一样要做吗。” 陈昭微微一怔,暮色里看不大清楚低着头的余露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他却知道余露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是说,以后她嫁了他,他们做了夫妻,她也是要为他,洗手作羹汤的。 陈昭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强制的逼着自己转了头不再看余露,抽了手,解释道:“这些以后再说吧,现在是冬日,水凉的很。我皮糙肉厚的不怕凉,你身体却没有我健康,若是沾了水有什么问题,咱们走路上也麻烦。” “哦,那好吧。”余露说,后退了一步。 陈昭的两个碗洗的有点久,余露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却是带上了疑惑。这陈昭的演技可真是好,她都要觉得,陈昭是真的在关心她了。 洗好了碗,夜色更暗了一些,余露就主动拉了陈昭的手,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马车旁边。 晚上睡觉,陈昭让余露睡在马车里,而他则睡在外头看着。这样冷的天,看陈昭还算君子,不打算对她做些什么,余露自然也不能任由他在外面,那样陈昭岂不是要觉得,她心里是没他的么。 她就邀请陈昭进马车睡:“这马车大得很,你进来吧。在外面睡的话,若是你冻着生病了,在这外头我也没办法照顾你,咱们就更不好赶路了。” 都在作假,陈昭即便心里是天人交战,一面想进去跟余露在一起,一面又十分的嫌弃她,但也只能点点头,进了马车。 这般在外头,是睡不好吃不好也无法收拾自己的。好在这是冬天,又刚赶了一日的路,身上还不曾有难闻的味儿。车上没有其他厚衣服,也没有带着铺盖,陈昭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害她的,所以余露也顾不得什么女人要矜持了,陈昭上了车,她就主动挨过来,抱着他的胳膊,躺在了马车的地上。 余露闭上眼睛,很快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陈昭却是浑身僵硬,半天都不敢动弹一下。比起身体上的不舒坦,那心里就更是不舒坦了,这都叫什么事,如今是演着演着,他居然对她,生出了怜惜心疼之心了吗? 她上辈子害得自己那般惨,自己要这么贱吗? 陈昭忽然对自己一肚子的火,就势翻了身,侧面对着余露,右手抬起来慢慢的往余露的脖颈伸去。心里一个念头在不断的叫嚣着,杀了她,杀了她就一了百了了。 前世的仇,报了。 这辈子的以后,他也能真正的为王爷效命,为自己,为陈家,走出一条不一般的路来。那才是他两辈子都想要达成的抱负,那才是他重获生命后,最该追逐的目标! 他的手慢慢的靠近了余露的脖颈,就要放下去的时候,余露忽然抬起手,一把抓住了他。陈昭猛然一惊,正要不管不顾的掐下去时,就见余露抓着他的手,往下放在了她的腰侧。 手底下是温热的柔软,这让陈昭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是下一刻,余露却忽然转身面向他,把自己整个人扎入了他的怀抱,手更是紧紧揽住了他的腰肢。 “阿昭……阿昭……”她甚至还低低嘟囔着叫他的名字,深情无比。 陈昭的手放在她的腰肢上,却是再也移不开了。 就保持着这么一个姿势,到了第二天早上,余露先醒了过来。昨晚上惊心动魄中捡回了一条命,这让她睁开眼睛后,反倒是放轻了呼吸,是怕的。 她也不敢动弹,可是两个人算是紧紧抱在一起睡的,陈昭半压在她身上,倒是叫她一夜不算太冷,但这姿势,却实在是有些销/魂啊。余露稍微的动了动,接着下一刻,就僵住了。 这男人,不管是对你有多深仇大恨,想要杀你想的恨之入骨了,可这么投入他的怀抱,在早晨的时候,他还是臭不要脸的有了反应。 余露忽然犹豫了,此刻该怎么办呢? 是装没发现,等陈昭先醒来,还是要装成无知的天真少女,伸手去摸一把,然后无比纯真的问:阿昭,你身上带了棍子吗,戳到我了。 光是一想,余露就觉得有些恶寒。 她干脆豁出去了,将手紧了紧,凑上去轻轻咬了下陈昭的下巴。像是亲吻一般的咬,可却略微的有些疼。 陈昭果然醒了,刚刚睁开的眼睛里一片茫然,待看见眉眼含笑的余露,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当即就想把余露推出去,可余露却是抱紧他不肯放。 “阿昭。”余露的声音有些刚睡醒后的慵懒黯哑,“阿昭,我既然跟了你出来,就一辈子都是你的人了。你……你想怎么样,我都随你的。” 他想怎么样都随他。 上辈子,她可不是这样的。她不断的索取,却从不付出。别说这般相拥着睡了一夜,别说她这么亲昵的和自己说话,就是碰一下她的手,她都不肯。 明明,明明在那时候新王妃提出把她赐给自己的时候,她是同意的。她若是不同意,他也不会对她生出什么想法,他一直都是想找个普通的清白女孩子过一辈子的。可是她笑起来的时候那么好看,她哀哀求着他的时候那么动容,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如何会不动心。 可是她……她不过是耍了他一场。 就是最后,她宁愿死在王爷的手下,也不愿意跟他私奔,远走高飞。他知道,她是还没死心,她以为王爷是真的喜欢她,哪怕她做了错事,也一样会原谅她。 可惜,王爷让她永远闭上了眼睛。 而他,伤心,怨恨,却也觉得愧对于王爷。最后,不得不自断一臂,权当还了王爷当年的救命之恩,永远的离开了。 陈昭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把余露推了开,他总觉得,这个余露,不是他记忆中他认识的那个余露。这个余露,让他有了不忍心,她对王爷都可以一躲再躲不肯就范,自己不是真的喜欢她,怎么能破了她的身子。 “以后吧,以后咱们成亲了的。”他说的有些艰难,因为他知道,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不计前嫌的娶她。 余露有些害羞的笑了,甜甜的说了好。 可是心里,却真的是松了口气。想想她也真够没节操的啊,为了小命,真的连贞操也不顾了。这样的女人,在这古代真的够浸猪笼了,可是在现代,她却觉得自己没做错,再没有什么比命还重要的了。 这一日难得的,陈昭没有再叫余露吃那干馒头,而是带着她赶了半个时辰的路,到了一处渡口。 渡口处有卖吃食的,她们找人买了四个馒头,陈昭吃了两个,余露也一口气吃了两个肉馒头。吃着热乎乎的馒头,喝着人家给的热茶,余露真是觉得,幸福就是两个字啊! 大约等了两个时辰,快到午时了,才终于随着人流上了一艘大船。余露非常高兴,这是一艘有好几十人同行的大船,不是她和陈昭两个人单独雇的小船。 这样的船最大的好处就是她终于可以寻机会逃走了。 - 两日的功夫,萧睿半点余露的消息都没得到。 到了这会儿,即便是他再信任陈昭,也不得不顺着明月的话,产生了怀疑了。但陈昭陈皮两兄弟是他最信任的人,陈昭在府里的侍卫中说话也是十分有用的,若是派了人去追查,即便是余露真的是他带走的,他也自有法子应付其他人。 所以这江南,他势必得去一趟才行了。 那便不能用装病的法子了,倒是户部连年缺钱,他在江南生意做的很大,可以去宫里和父皇说一声,主动出一笔银子了。 萧睿有些肉疼,他从来不对未来天子的宝座馋涎,他只爱财。如今年岁不大的他积攒下偌大的家业,除了他有一颗会做生意的头脑外,还因为他算是错钱不花的主。 如今因为余露可能要付出一大笔银子,这让萧睿想起来,就觉得等把余露抓回来了,必须先抽五十鞭子才能解恨。 在进宫前,他先带着明月去了定国公府。 今日,是林淑回门的日子。 第050章 萧睿成亲第二日就得了风寒,如今三朝回门还陪着林淑回来,虽然是前后脚,可在外人眼里,那便算得上带病陪王妃回门了。 这可算是给足了林淑的面子。 林家一门老老少少都十分高兴,定国公特意请假在家,带着两个弟弟和儿子在书房里接待了萧睿。而林淑也被叫去上房林老夫人那边,仔仔细细关怀了一回新婚后的生活。 林淑自然是笑着说什么都好,又含羞带怯的夸了番萧睿,众人看萧睿都陪着她回门了,自也不怀疑,问了几句话后,就放了她回大房去见母亲林夫人了。 因着有林家的下人跟着,林淑虽然想知道这两日明月和萧睿在一块有没有发生什么,可也只得忍住,什么都不能说。 到了林夫人处,母女一番亲热后,她左右瞧瞧没看见李妈妈,就问林淑:“你回来,怎么没带着李妈妈?” 林淑心里不喜李妈妈教的那些,又担心李妈妈回来会什么都告诉母亲,万一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那她如何过意得去,于是今儿个就特地把李妈妈留在了府里。 “她年纪大了,这样冷的天,来来回回的,我就把她留下了。”林淑笑道:“她总是母亲给我的人,我得多看重两分才行。” 林夫人笑了笑,挥手把明月和屋里的下人都赶了出去,才道:“不管是谁给的人,都是下人,主子待下人就得有主子的样子。你若是对下人太好,下人往往会忘了身份,想要更多的。” 这样的话林夫人不是第一回说了,往日林淑都是随意听了就算,可今日却是想到了明月的身上,她不由用了几分心思去打量母亲。 林夫人干脆挑明了说:“你也别这么瞧着我,我是为了你好。不管是我给你的李妈妈,还是你身边的明月明霞几个丫头,你做主子的,都得恩威并施才行。何况如今你又是王妃,嫁了个这般好的夫君,旁人倒也罢了,尤其是身边的丫头,更要看住了。” 若不是敢肯定李妈妈不能传出消息,林淑都要以为林夫人是知道她的打算了。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历来陪嫁的丫头都要往才貌双全的找,为的不就是以后可以让夫君不要去睡别人,睡自己人的吗。”她笑道:“我身边的几个丫头,除了明芳有些野心外,其他人还是可以掌控的。” 林夫人不妨女儿说话这般直接,愣了愣才接口道:“你可别那么傻,说句难听的,别人有的你也有,他去找别人如何比得上找你。” 这世上最可信的,只有自己。 林淑心里冷道:这意思说白了,不就是宁愿让他糟蹋自己,也不让他去睡别人的吗。这样的男人,她林淑还真不稀罕。 “娘说的有道理,女儿记住了。”她也不反驳,干脆答应下来,又道:“早上起得有些早,我现下有些累得慌,娘,我回屋里休息会儿吧。” 林夫人点了头,忙叫她赶紧回去,可想要叫明月来问问林淑在王府情况的,林淑却是直接也把明月带走了。 回到昔日闺房,林淑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摆设,却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里,以后将再不是她能常常回来的了,她再也不是昔日那个无忧无虑的林家大姑娘了。 “这两日,王爷都去了哪里?”林淑坐下后,便问低头跟进来的明月。 明月低声回道:“在京郊转了两日,没有找到余姨娘的踪影。” 林淑冷笑一声,正想再问,却听明月又继续道:“奴婢瞧着,王爷好似打算离开京城去找余姨娘。” “什么?!”林淑一惊,忍不住怒喝出来。 明月将头低了又低,不敢再出声。 林淑的手握成了拳,盯着明月的头顶,心里又恨又痛,眼圈慢慢就红了。这就是她的夫君,娘亲口中的,再多的一个疼她的人,他就是这样疼她的! 他们正新婚,他却要离开京城去找一个姨娘! “这两日,都是你贴身伺候的王爷?”她问明月,极力控制着声音不要发抖。 明月知道林淑是什么意思,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小声哀求道:“姑娘,奴婢真的没有那个心,还求姑娘开恩,放奴婢……” “怎么,你还瞧不上他了?”林淑冷声打断明月,道:“他再如何,也是堂堂的王爷,你不过是一个爹娘不明的奴婢,跟了他,你有什么吃亏的?左一个不愿右一个不肯的,你是觉得姨娘的位置委屈你了吗?你放心,只要你能拢了王爷的心,生下儿子,我就做主,让你位比侧妃!” 爹娘不明的奴婢…… 明月低头不再说话了,姑娘的意思,不就是说她是个贱种么?是啊,一个贱种,姑娘让她去伺候王爷,那都是天大的脸面了,她还不肯,是太不识抬举了。 可难道做丫头的,伺候了姑娘快十年了,昔日的情分都是假的,一点用处也没有么? 姑娘,就真的一定要逼她么? 明月道:“那姑娘的意思,这回王爷离开京城,奴婢也跟着去伺候吗?” 林淑恨道:“去,为什么不去!你此次去,若是能让王爷不把那个贱人带回来,回来了,我就让你去住寻芳院!” 明月苦笑,“好,奴婢一定努力。” - 萧睿没有留在定国公府用午饭,以去宫里有事为由,提前离开了。 他主动提出要给户部捐银子,承元帝自然没有不允的,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能干了,可他做老子的,总不能国库空虚,去掏儿子的腰包。 但是儿子主动给,又不用宣传出去,他定然是满意的了。 “你这一趟去倒是没问题,只你刚刚新婚,就这么小夫妻分开,朕也于心不忍。”承元帝说道:“不如,你把王妃也带着吧,年前也不着急赶回来,来年春日江南风光好,倒是可以在那边多转转。” 承元帝对每个儿子都十分了解,这个儿子除了赚钱就没别的心思了,叫他跟着老三办差,他比老九还会偷懒。还不如干脆放他出去,就他这么个觉悟,多赚些银子回来,那于大炎来说,可是一大幸事。 萧睿道:“林氏身子弱,这般天气赶路太为难她了,且王府也不能没有主子。还是留她在京城,待明年侧妃进门,再接她出去玩玩不迟。” 女人不过是消遣时候的东西,承元帝自然也不过多干涉,随意摆了摆手,就让萧睿出去了。 萧睿即刻就要离开,走之前,怎么也得去看一眼惠妃。 惠妃这里却已经得知王府发生什么事情了,知道了余露居然敢私自逃跑,惠妃气得不得了,此刻萧睿过来,她难得的就发了火。 “还瞒什么瞒,手里人手不够,就叫你九弟帮忙,亲弟弟还能笑话你不成?”她说道:“也别想着找回来问东问西审查了,直接追上人,杀了了事!” 对于这样的女人,杀了都是轻的了。 萧睿面色一变,想了想,觉得不可能是林淑偷偷告状的,便明白惠妃是如何知道这消息的了。 他说道:“母妃在我身边安插了人?” 惠妃一怔,不等解释,萧睿已经冷冷转了身,“儿子后院的事情,儿子自己会解决,还请母妃不要过多插手。更不要……”他说道:“更不要觉得这事可以告诉九弟,便不经过儿子就直接告诉九弟了。” 便是亲兄弟,此事也涉及到男人的尊严,府里是瞒不住,除了府里,萧睿不希望任何人知道真相。 萧睿还不曾出门,萧逸已经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一见着萧睿,便是问道:“七哥,听说你要去江南筹款,是不是去抓你那个逃跑的小妾?左右我留在京城也没什么事,方才我已经和父皇说了,我也跟你一起去,见见世面。” 第051章 惠妃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儿子把另一个儿子气得脸色铁青,拳头都提起来了。 “逸儿!”她忙喊了一声。 萧逸扭回头。 萧睿被这一喊,人也理智了一些。此时只是母妃知道,他开了口表了态,母妃自然不会硬拗着他。可若是消息传到父皇那里,父皇要下令杀了余露的话,他就没办法保住她了。 他只得憋屈的吞下这口气,悲愤地看了惠妃一眼,转身走了。 不知怎地,惠妃被他看得一阵阵心虚。她敢发誓,她告诉萧逸的时候,绝对不是想让萧逸去笑话萧睿的,她是关心心切,一时没有想到男人对于这样的事情,是最怕别人知道的。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被萧逸弄得一团糟,萧睿也怪上她了。 惠妃心尖一痛,不忍心怪小儿子,便把这不满怨愤,全都放到余露身上了。叫了想要追萧睿的小儿子过来,细细问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叮嘱道:“你此次去,一路上听你七哥的话,再不要跟他提起这件事了。至于那个女人,你们若是找到了,就想办法在你七哥知道前,把人给杀了!” 萧逸抖了一抖,道:“母妃,这不好吧。七哥这般在乎她,我若是把人杀了,七哥岂不是要怪上了我?” 他是看不起七哥,更是也不怕七哥,不然他也不会大咧咧把这事儿说出来,叫七哥恼火。他可不是没脑子乱说话的人,他这么说,就是为了看七哥笑话的。 惠妃沉吟了片刻,问道:“你觉得,你七哥很喜欢那个女人?” 她虽然叫人打探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可却不知道萧睿对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态度,据她的消息,萧睿好像对他后院的谢氏更宠爱些呢。 萧逸也不知道,换位思考,如果是他的女人跟人私奔了,他会找到那个女人,一剑刺死。可却也会和七哥一样,只会默默寻找,不是要给那女人回来的机会,只是不想让自己丢脸罢了。 此刻,他即便身为男人,也实在看不出七哥的真实打算。 但上回在一品香他却是记得清楚,七哥分明很在乎那个女人的样子。所以七哥不让传出消息,除了男人的面子问题外,应该还因为想给那女人一个回来的机会吧。 他一向乐于在惠妃跟前扮演听话的好儿子,于是也不解释不推诿,只道:“母妃放心,若七哥真的不是太在乎那个女人,我定然听母妃的话,悄悄杀了她。” 惠妃点了点头,可却仍然觉得气不过,发狠道:“你记住了,别让她死前好受!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不止她,还有她的奸/夫,一并都杀了!” - 萧逸说话算话,果然在萧睿出发的时候,一大早就跟了上来。他只带了一个随身伺候的小太监,还有两个贴身的侍卫,在看到林淑叮嘱拿着包袱的明月时,诧异极了。 上了马车,当着明月的面,他就问不愿意搭理他的萧睿,“七哥,你这还带着伺候的人去啊?” 萧睿真的有想把弟弟一脚踹下马车的冲动,冷冷扫了他一眼,威胁意味十足。 萧逸耸了耸肩,靠在了身后的马车上,不说话了。他知道七哥这是真的被气得厉害了,他再说下去,只怕七哥会跟他玩真的,好好教训他一顿。 一直到当日中午路过一处驿站,停下来吃饭的时候,萧逸才背着萧睿,找到了明月:“七嫂让你跟着七哥是什么意思,把你给了七哥了?” 萧逸一开口就这么没正行,明月觉得十分耻辱,可对方是皇子龙孙,她又哪里敢露出不满,只低下头快速走开,不肯回话。 萧逸却伸手抓了她的手腕,把人又给拉了回来,“跑什么,问你句话罢了,爷还能吃了你?” 明月气道:“既然您知道我们主子把奴婢给了王爷,您还拉着奴婢,是什么意思?” 就算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也不是他能拉得的。 “哟呵,小嘴还挺溜。”萧逸歪着嘴笑了,却不肯松了明月的手,“你给爷说说,你们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找到那逃跑的余姨娘,还打算带回来不成?” “奴婢不知道,奴婢不敢揣测王爷的意思。”明月说。 萧逸瞧瞧四处没人,居然一脸不怀好意的欺身靠近了明月,“那你知不知道,你们王爷对那余姨娘,是喜欢居多,还是恼恨居多?” 他挨得太近了,明月只觉得自己都要被他抱在怀里了,一时又羞又怒,低头对着萧逸的手腕就是一口。 萧逸吃痛松了手,明月转头就跑。 “死丫头,嘴不仅溜还挺狠!”萧逸不敢叫萧睿知道他在干什么,只好暗骂了一句。 - 上船已经好几日了,这船只从京城出发,走的是大运河,一路途径几个省,快到大运河尽头了才是扬州。所以,这在船上的日子可有得熬了。 余露和陈昭扮作了探亲的小夫妻,陈昭算是没有再坑余露,上了船就花了不少的钱,要了一件二等的房。起码是有床有被有自己的空间了。 越是和陈昭相处,余露就越是不想走了,上船那日在渡口陈昭给买了包子像是一个新的开端般,到了船上,陈昭待她不仅没以前时不时的冷冰冰了,还在吃喝住上,都对她宽松了不少。 余露身上是有钱的,可是陈昭大方的拿了自己的出来花,余露就默默的收着,也没吭声。 两人都不是晕船的人,在船上的日子其实是不难过的,倒是长日无聊,陈昭又不大爱说话,余露也不敢总去找他。毕竟是青年男子,一时半刻的他能忍住,总去撩拨,她还真怕陈昭是会慢慢的对她不忍心了,但也可能擦枪走火,真跟她来做点什么了。 知道这个人别有居心,余露可就没那奉献的精神了。 无聊之下,余露就跟邻居们交流起来了,左边的住着一对小夫妻,男人看着二十出头的模样,但却吃得很胖,肚子圆鼓鼓的。这时代没有说什么商人不能穿绸的,这年轻胖子穿着一般的绸缎料子,是去金陵做生意的。她的妻子是原配,生得和他一样,圆润富态,不过谁也不嫌弃谁,夫妻感情很好。 做生意的人嘴都好,小夫妻里的男人因着男女有别不敢和余露说什么,可是他的妻子吴太太却很是热情好客。要么约余露过去喝茶吃点心,要么就约她去外头甲板上看看水面风光。 余露也想多打听打听这时代外头是什么情况,毕竟小说里写的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她现在只相信自己看到听到的了。 住在他们右边的是一对爷孙,爷爷年纪一大把,留着山羊胡子。孙子却是一点点大,乖巧可爱,养得圆鼓鼓的一张脸。只余露和这孙老爷子也有闲聊过,得知他的儿子媳妇都没了,他是带着小孙子去金陵投靠女儿的。 这般成日消磨着时间,即便到了中途停船靠岸休整的时候,余露和萧睿也都只在船上待着,不曾下去过。 转眼上船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终于即将要到金陵城的时候,余露肚子疼了,不够规律的大姨妈光顾了她。可是准备跑路的时候,她是没有带上这时代所谓的月事带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走水路居然都得走一个多月。 她是在半夜里发现不对劲的,肚子疼的厉害,身上更是不断的冒着冷汗,她这具身体不知怎么回事,痛经的厉害。 余露不断的痛苦轻哼让陈昭惊醒了,他没有和余露挤在床上,而是多要了一床被子睡在地下,亏得他身体好,不然船上没有地龙,这般睡觉是要出问题的。 他沉默了片刻,才忽然跳起来,坐到床边手探在了余露的额头上,发现她并没有发烧,他还以为她是做恶梦了。 “露露,露露醒醒。”陈昭轻轻推了推余露。 余露难受的轻哼着,手也往下按在了冰凉的小腹上,感觉下身哗啦啦的往下流着什么,她又疼又羞,轻声道:“我没事,你去将灯点亮好不好,我……我要拿点东西。” 陈昭的手从她有些湿漉的额头移开,眼尖的发现她的手捂着肚子,就跟着往下按在了她的手上,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肚子疼吗?” “不是……”余露都要哭了,“你赶紧去点灯!” 陈昭只得过去把灯点亮,有了光亮,他才看清了余露的脸色。她面色不正常的白着,不知为何出了许多的汗,额前和两耳下的头发都汗湿了贴在脸上,看着又狼狈又可怜。 陈昭只觉得心狠狠的跳了几下,像是有重锤捶在上面一般,钝钝的疼了。若不是他带着她出来,她何至于受这样的罪,便是前世她再对不起他,这辈子,她却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呢。 他就是想报复,前世的她已经惨死,又与今生的她有什么关系呢? 他一下子扑到床边,直接就把余露抱到了怀里,急急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大夫,现在就去。” 船上没有配备大夫,但巧的很,这一回船上的客人中就有一个大夫。先前右边孙老爷子的小孙子吃坏了肚子,就是找三等房里那个大夫瞧好的。 余露被他抱着就要出去,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得不伸手捶着他的胸口,嗔道:“不用!不用!” 陈昭道:“露露,不可讳疾忌医。” “我没有……”余露无力的道:“我是月事来了,有些痛。过了前两日便好了,不用看大夫的,顶多,喝些红糖水就是了。” 陈昭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这般安静下来,他才发现空气里有着淡淡的血腥味。这……他忽然面色通红,一声不吭的把余露又抱回了床上。 “我去给你找些红糖和开水。”他说。 这可是凌晨,人人都睡下了,他去哪里找? 余露忙叫住了他,“没事,天亮再说。你……你现在先去把我的包袱打开,里头有件干净的里衣,你拿来给我。” 陈昭再是没有女人,到底长到这把年纪了,有些事儿没见过也听过。他忙去把包袱里的里衣拿来给了余露,趁着余露要换上的时候,到底是出去了。 余露只以为他是避出去了,倒是没多想,却不想她这边刚换好没多久,陈昭就回来了,还提了个新的茶壶回来。 “船上没有红糖,你先喝点热水。”他说道,给余露倒了一碗的热水,端过来犹豫了下才把余露半抱起来搂在怀里,“你喝点热水,等天亮了船靠岸时,我去岸上给你买红糖。” 余露捧着温热的碗,轻轻啜了一口。 身后男人的胸膛如同火炉一般,让她的腰酸减轻了不少,她喝着喝着,忽然就有些想哭。 她在现代,因为身体原因接触的男人除了医生就是爸爸和哥哥,他们都对她很好,可是那是家人的疼爱,那是医生的慈和,他们和陈昭对她的好不一样。陈昭,却是第一个对她好的外人。 他是不一样的。他如果,是真的对她好该有多好。她想跟他走,不管去哪里,过什么样的日子,只要他是真心对她的,她可以不计较他从前的别样心思。 余露吸了戏鼻子,忍住了眼泪,轻声道:“阿昭,你对我真好,我……”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陈昭听出了她的哭腔,心下蓦然一紧。 “你怎么了?”他问。 “我好怕。”余露道。 陈昭的手忽然握紧了余露的肩头,他听见自己艰难的问道:“你怕什么?我在呢。” 余露在陈昭看不见的地方苦笑,她说:“我好怕你这好是昙花一现长久不了,我好怕,你哪一日就不对我好了。” 第052章 陈昭抱着余露,到底没有给出承诺。 “别乱想。”他只这么低低说了一句。 余露轻轻“嗯”了一声,放下茶碗,借着身后的‘暖炉’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同时也让自己那颗胡思乱想的心,慢慢静下来。 天亮了,船在快要靠近金陵城的一个小镇停了下来,陈昭下船去给余露买红糖,余露厚着脸皮也没好意思叫他买月事带。可是她也愁啊,她痛经太厉害了,又没有丫鬟在,里衣只能用一次,脏了还得洗呢。 没办法,她只好去了隔壁找吴太太。 吴太太生得富态,说话也敞亮,见余露还带了银子过来,当即就笑道:“你呀你呀,妹子不是我说你,都成亲的人了,还不好意思跟自家男人说这个,真真是……” 她笑得说不出话来,接了余露给的钱,道:“好,左右我也闲着没事儿,就去替你跑一趟,不过这如今外头没有做好了月事带卖的。我去帮你买些布回来,帮你做好了送给你,这些银子用不完呢,只当我赚了你一盒子脂粉钱了。” 这做生意的人,真是处处是商机,不过余露自个儿女红很差,又肚子疼的厉害,还真是不乐意去做。 “吴姐姐,真是谢谢你了。”余露再三道了谢,等吴太太走了,才捂着肚子回了屋。 隔壁孙老爷子的小孙子叫孙云浩,今年只得七岁,虎头虎脑的,余露开了门,他一下子就趁势钻了进去。 余露虽然肚子疼,可看着他这样,也不由得好笑,“云浩,你怎么过来了,一会儿你爷爷找不到你,要着急的。” 孙云浩坐在屋里的小板凳上,板着脸看着余露,见余露一直站着,就起身走过去,拉着余露的手把她拉到床边,按着坐在了床上。 “姐姐,你病了就要躺在床上休息,不能乱下床的。”他看着余露,认真的说。 余露不解,问他:“谁跟你说我病了的?” 她不过就是来个大姨妈,也只告诉了隔壁的吴太太,怎么连孙云浩一个小孩子都好像知道她不方便似得,还说她病了。 孙云浩道:“跟你住一起的大哥哥说的。今日早上我和爷爷下去问什么时候能到金陵,那个大哥哥就去,拿着刀逼开船的人靠岸,说是你病了,要去抓药。”他歪着头好奇的看着余露,“姐姐,你是什么病?我看你脸色很白,是跟我一样,肚子疼吗?” 余露不由得脸红,她没病! 只听孙云浩又叹气,“爷爷说,没赶上去姑姑家过年,还想着赶去过元宵节的。明儿个就是元宵节了,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到,姐姐啊,你病的可真不是时候。” 她十二月初十从成王府离开,次日跟着陈昭出京城,这出来已经一个来月了,还真是在船上简单的过了年,如今瞧着,还得在船上过元宵节呢。 余露不好意思的道:“肯定可以到的,现在已经靠近了,你一定可以去你姑姑家过元宵节的。” 孙云浩点点头,摊开了小手送到余露面前。 “姐姐,这是上回靠岸的时候,我爷爷给我买的绿豆糕,特别好吃。”他说着,还吞了口口水,“现在你生病了,给你吃吧,吃了好吃的绿豆糕,早些好起来。” 余露正想拒绝,外头孙老爷子就在叫孙云浩了,孙云浩反手一拍,将绿豆糕拍在余露手里,一溜烟的就跑没了影儿。 余露只好无奈的笑笑,把绿豆糕放在了桌子上。绿豆性凉,她痛经的厉害,不能吃。 - 陈昭在街上买了红糖,想了想,又专门去找了一圈,终于找到有人愿意立刻帮着做月事带的了,给了足够的银子,叫人帮着做了几条,拿了小包袱装了,黑着脸匆匆离开了人家的铺子。 在快要靠近渡口的时候,陈昭忽然停住了。 这里已经靠近金陵了,按着现在的速度,今日傍晚可以停靠在金陵。过了金陵,离扬州就不远了,他若是带着余露去扬州,那绝对避不开王爷的视线。可是他是领命而来,又不能不去扬州,他已经传了消息回去,说是病了路上拖了时间了,不然,他应该年前就赶回京城才对的。 已经迟了这么久,再拖下去,王爷会不满的。 如果仅仅是不满还不要紧,若是王爷想到余露,以为是他带走的余露,那么这辈子,他的下场或许还不如上辈子! 陈昭只觉得一瞬间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因为想到这儿,忽然就觉得有些心惊。他自离开京城,就再没收到京里传来的消息了,难道…… 若是他猜测的是真的,那他带着余露去扬州,就是自投罗网了!可……他也不能为了余露,不要命,不要前途! 他该怎么办? 他是要报仇的,他怎么能……怎么能对仇人动了心?他原本,明明是要杀了她的,可是现在,为什么要考虑她的以后了? 陈昭步伐沉重,满心纠结,回到船上后更是不时的走神,余露好几次和他说话他都没有发觉。 到了傍晚,船只停靠在金陵城,因着船要在此停靠补充粮食水源之类,所以这一夜是不赶夜路的。陈昭就问余露,“金陵你该是没来过,我带你下去走走吧,难得来一回,错过了,许是以后再没机会了。” 上午陈昭回来,余露就觉得他不对劲了,他此刻提出来,余露本能就不想去。 “我肚子还有些不舒服。”她捂着肚子,做出难受的表情。 陈昭没有强求她,深深看她一眼,便道:“那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我下去走走,回头给你带回来。” 余露道:“我对金陵不了解,你看着办吧。” “好。”陈昭道:“那我去了,你将门关好,除了我,不论是谁来叫门都不要开。” 余露点点头,看着陈昭转身走了。暮色下,她忽然有些恍惚,觉得陈昭或许不会回来了一般。但也只是觉得,陈昭没有给她承诺,他的真正企图也一直没有表露,余露觉得,他肯定还会回来的。 左右两家的吴姓商人和孙老爷子都下了船,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金陵城,吴太太和小孙云浩在陈昭走之前就过来告了别,因而等陈昭一走,余露就听他的话,真的把门从里面反锁上了。 - 陈昭对于金陵并不陌生,上辈子还做侍卫的时候经过几次,甚至还跟着陈皮去见过了几次世面。因而到了金陵城,他熟门熟路的就找到了城里最大的妓-院满香楼。 她是他的仇人,他已经决定不杀她了,但是这仇,他却不能真的就这么不报。 她不是喜欢荣华富贵,喜欢呼奴唤婢吗?她不是想做旁人追捧的人,看不起他只是区区一个侍卫吗?那他就成全她,将她送往人人都追捧她的地方好了。 陈昭捏紧了拳头,进了满香楼。一刻钟后,带着一个胖胖的婆子和两个瘦弱的男子走了出来,一行三人,一路往船停靠的渡口去了。 一路上,陈昭不是没有挣扎过,可是想着前世的仇怨,今生以后的前途发展,他就咬牙狠了心。余露,上辈子她不肯要他,这辈子,他也不能要她。 到了船上,他没有脸去敲门,便让那婆子去敲。 可是,门始终敲不开。 婆子告诉陈昭后,陈昭就觉得心里一慌,赶过去叫门叫不开,他急得连着几脚把门给踢开了。 可是屋里一片狼藉。 地上衣服和被子胡乱扔着,余露带出来的珍珠滚落了一地,而木质的地面上,还断断续续的有不少已经干涸的血迹。 窗户大开。余露,不知所踪。 第053章 满香楼跟来的婆子瞧着屋里的情况,愣神了半晌后,就十分不满的望向了陈昭。 “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耍着老娘玩的吗?”白跑一趟让她十分生气,她不客气的边骂边走向陈昭,“人呢?不是说好的有女人要卖给我们满香楼的吗?怎么来了,别说女人了,连头母猪都没有!” 满香楼是金陵城最大的妓-院,可这婆子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在京城认识陈昭的人多,给他面子的人也多,可是到了金陵城,又是在满香楼,旁人瞧他外乡口音,自然只随意打发了个普通婆子过来罢了。 婆子粗鲁无礼,搁在平日陈昭自然也不会理会她,可是此刻,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地上的狼藉一片,想着那个总是笑着仰脸看他的女人不见了……他就觉得心口如同被剜下一块肉般,空洞的痛着。 他一手挥开那婆子,快速上前趴到了窗户上,下面自然是冰冷无情的水面,并不曾留下什么痕迹。可是木质窗棂上却有被人挣扎时抓坏的痕迹,而在抓坏的痕迹上,还遗留了斑斑血迹。 陈昭觉得那血迹刺得他眼睛疼,可是转了头,木质地板上的血迹却更多。 余露连月事疼都受不住,这些若是她的血迹……她该有多么痛! 是谁,是谁把她抓走了? 不会是王爷。若是王爷,不可能只抓走她,而不管带她离开的自己。那是谁,难道是旁人一路都在观察他和余露,趁着他下船的时候,把余露抓走的吗? 陈昭忽然十分后悔,他不应该下船的。他知道余露生得好,跟了他出来后,他又不许她再往脸上涂抹脏东西。她那样明艳照人,他还不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可不就是给了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了吗! “喂!你哑巴了啊?”被忽视的婆子气恼的上前,狠狠推了陈昭一把。 陈昭虽然看着不算起眼,可是她这般用力,却没让陈昭挪动半分,婆子立刻被吓到了,正无措着,就见陈昭扭头森然的看向了她。 薄唇轻启,冷冷说了一个字,“滚!” 婆子被他阴森冷然的视线吓到,竟是一句分辩的话都没敢说,就这么连头也不敢回的跑了。 船只停靠的渡口附近有一处连起来大约十来间的土房子,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此刻土房子的拐角后,余露瑟瑟发抖的抱着吴太太悄悄做来被藏起来的月事带,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渡口。 天色太暗,她仅能凭着人的身材来认人,瞧着一个胖妇人两个瘦男人匆匆走了出来,她也立刻跺了跺冻僵的脚,跟了上去。 船只虽然靠在岸边附近,可是这是最冷的一月,她又来着月事,不仅划破手背放了血,还就那么直接跳入了冰水里,可想而知她现在冷得有多厉害。其实,她此刻最应该做的是赶紧进城找一处客栈住下来,要壶热茶喝了,再要桶热水泡了,那样才能尽量杜绝生病伤身。 可是,她心里却有另一种坚持。 她想知道,陈昭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带来的三个人,又到底是什么人。 眼睛看到的可以作假,可是心感受到的却假不了,虽然此刻她已经做了最坏的选择,可是她仍然不相信,陈昭真的要害她。 所以,她一定要查明真相才行。 一路远远跟着三个人,好在三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没有乘坐马车过来,余露这么一路小心翼翼的追着,到最后衣裳虽然还是湿的,可身上却没那么冷了。 可等到看见三个人一路走向了灯红酒绿,人来人往的满香楼时,余露停下了脚步。不敢置信的看着满香楼门口招揽生意的姑娘,像是如坠冰窖一般,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彻底的凉了。 陈昭!他居然想把她卖进妓-院! 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可能不知道于女人而言,那是什么样的狼窝虎穴。可是他一面假意惺惺的对她好,一面却有着将她卖去妓-院的打算!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他要这样对她? 余露不断在心里问着,可是却根本无法安静下来去回忆书中的情节,她看着那热热闹闹言笑晏晏的满香楼门口,头痛的要炸了,心痛的要裂了……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她动了心的男人,哪怕是要了她的命她都不会那么恨,可是他呢,他居然要把她卖进妓-院! 她连萧睿那样后院有几个女人的都不愿意跟着,把她送去那里,不是活生生在要她的命吗? 余露忽然捂住嘴,无声的哭了。 她一面哭,一面快速的跑着,漆黑的夜晚看不清路,跑着跑着就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顾不得疼,顺手在地上就摸了一把灰,除了包扎好的左手手背处,在其他地方都抹上了灰,又接着在脖子和脸上也抹了,而后将包着月事带的青布解开,月事带就这么塞进了已经冻硬结了冰的衣襟里,胡乱的把青布裹到了头上。 连陈昭都不能信,她已经不知道还可以信谁了。 此番收拾好后,因着太晚了也买不到干净的衣裳,她便就这么装成了咳嗽的妇人,寻了家开在人来人往路边的客栈,要了间二等房,住下了。 热茶狠狠灌了一壶,衣裳结了冰都硬了,她也没洗,脱下来放在一边,拿了被子将自己裹了,好生的用一大桶水泡了几回脚。夜深了,将门反锁好,脸和手也不敢擦,就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爬上了床。 当然睡不着,甚至连眼睛都不敢闭,此刻她心里对陈昭已经没有恨了,她只盼着这一别,此生都不要再见了才好。 这样的一个年代,她一个女人,又是这样的身份,再遇见不仅报不了仇,还极有可能再次把自己搭进去。 余露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终于害怕抵不过疲惫,慢慢闭上了眼睛。 - 渡口,漆黑刮着冷风的夜里,从京城驶出来的船只甲板上,挤挤挨挨站着许多人。 男人低声的骂骂咧咧,女人小声的啜泣,孩子有被冻的咧着嘴,也有困的想回房睡下的拉着大人不断求着。可是,却全部都是压低了声的。没有一个敢大声,就是那抱着的两三岁的小娃娃不懂事,想要咧嘴大哭的时候,也被大人及时捂住了嘴。 这船上的负责人是一个年过四十的北方汉子,在所有人都快挨不过去的时候,终于带着人从船舱里钻了出来。 他快步走到扶刀而立,袍子随风猎猎作响的陈昭跟前,恭敬的道:“这位大爷,都搜查过了,真……真没有您妻子的踪影。” 陈昭的手在刀柄上转了一圈,在夜色下白得有些吓人的脸转向了船上的负责人。 “你确定?”他凉凉问道。 只这简单的三个字,就险些让那负责人吓得跪下,只虽然强忍住了,但弯下的腰也离地面不远了。 “真,真没有。”他说道:“您等等先前出去找的人吧,要,要不您再审审这些客人。若是都不知道,就,就放他们回船舱吧,这天也太……太……” “太冷了?”陈昭反问道。 船上的负责人忙不迭的点头,然后想要抬起头去看陈昭。 却听陈昭声音更冷了几分,似乎还带着说不清意味的笑,“冷,就你们冷,我的妻子就不冷吗?还没查清楚,你倒是心疼起他们来了,今日我妻子是在你的船上不见的,难道你不该给我个交待吗?” “我,我……”负责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在此时,有一个孩子终于挣开母亲的手,忽然哭了起来,“哇哇……哇……哇……” 陈昭猛然转头,那抱着孩子的妇人来不及看他神色,一面捂着孩子的嘴,一面就噗通跪下了。 膝盖砸着地板发出“咚”一声巨响,让船上的负责人听着也心里抖了三抖,跟着也一下子砸在了陈昭面前。 陈昭收回视线,叹着气道:“女人和孩子先回去,其他的男人都给我继续在原地待着!” 女人们如临大赦,一个个抱着孩子匆匆回了船舱。男人们敢怒不敢言,只得愤愤然的继续留下来,不为别的,就因为先前第一个闹事不从的,直接被那位看着斯斯文文的大爷剁了一根手指,大家就不敢再闹腾了。 陈昭让船上的负责人在外看着男人们,自己则叫了两个船上的工人跟着再次进了船舱。仔仔细细再次搜寻一回,仍然没有余露的踪影。 出来之后,先前被负责人迫于陈昭的压力,赶去追着今日下船客人的工人也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自然是仍然没有消息。 余露不是被今日下船的客人抓走的。 余露也不在船上任何一个角落。 更不是王爷派人来抓走了她。 那么她是怎么走的,去了哪里? 陈昭终于放过了甲板上冻得瑟瑟发抖的男人们,握着刀柄大步回了他和余露住着的房间。再搜寻了一遍,他却惊讶的有了不同的发现,余露,很可能是自己逃走的! 她为什么会自己逃走? 陈昭忽然无力的瘫倒在地板上,余露昨日的话一句一句重复在耳边。 她说:你对我真好。 她说:我怕你这好是昙花一现长久不了,我好怕,你哪一日就不对我好了。 她是猜到了什么吗? 那她……知不知道,自己带来了满香搂的人?她若是知道,她若是知道! 陈昭忽然提起刀,刀尖狠狠往下,竟是立刻就传来楼下客人的尖叫。他的刀尖,就这么用力的穿过地板,露在了楼下客人的头顶上。 - 一艘豪华的大船在水面上行着夜路,风大,水冷,船上即便是烧了上好的银霜炭,萧逸也抖得不像样子。 他不肯回自己的房间,就赖在萧睿这里,屋里除了萧睿还有陈皮和明月,再加上他带着小太监,人多了,屋里就有了人气,心里使然也觉得暖和一些。 出来都一个月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萧睿的脸色和脾气一样,都越来越差。如今萧逸已经不敢再去撩拨萧睿了,他带的人少,若是真把萧睿给气着了,天高皇帝远的,萧睿好生整治他一段,他就是哭都没处哭去。 他们一路找找行行,七日前到了扬州,没有那个姓余的女人的消息,也没有侍卫陈昭的消息。萧睿抓紧时间处理了公务,将筹集上来的部分银子先着人运回京城后,便立刻又要启程。 这回他应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走水路,走走停停,看来是想在回去的这段路上抓到陈昭和那个姓余的女人。 萧逸喝着茶,不断的去瞥拿着书半日都不翻页的萧睿,他心里真是好奇,这样久了,那姓余的女人清白早就没了吧? 七哥不干脆叫人把那个陈昭和她抓回来,一通乱棍打死了事,干什么还要分两拨人,一拨人去找他们,自己也带着一拨人来寻啊。 就算找到了,对于清白都没了的女人,他还能要吗? 那可不是像现在了,现在虽然戴上了绿帽子,可到底女人已经跑了,他也没再用。若是到时候抓回来,总不能那女人都被别的男人用了,一个下贱的东西,身子都脏了他还当宝贝吧? 与其要那么个女人,还不如……他眼睛慢慢眯起来,盯着在灯下做针线的明月。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来太久没见到女人的关系,他怎么觉得这小丫鬟长得越来越可口了? 若是七哥真的不要这丫头,不如他给要了来?陪了他这一路,又是七嫂跟前的大丫头,跟了他,不管怎样也叫她做个主子。 “明月!”他忽然的出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爷的茶喝完了,再给爷续上一杯。” 第054章 明月放下针线活,从炉子上提了热水,很快简单的给萧逸泡了一壶茶,送了过来。 萧逸把茶杯放在桌上,瞧着萧睿低头看书,根本不在意这边的模样,便借着明月身子的遮挡,抬起头挑着眉,冲她邪邪的笑了。 明月目不斜视,倒好茶,往他跟前一送,便转身要走。 不防萧逸忽然伸出手,快速拉住她的手指按在了桌上,也不说话,就那么无耻的盯着她笑,见明月挣不开,羞得脸越来越红,他才问道:“明月姑娘,这是什么茶,闻着味儿怎么不大好?” 明月求救般回头看了看,她也知道,这一路王爷就是连正眼都没看过她一回,此时她若是叫出来,只怕王爷不仅不会护着她,反倒是还有可能行个顺水人情,把她给了九皇子。 九皇子这样的人,名声臭得很,明月身为定国公府大姑娘的贴身丫鬟,自然也有渠道知道一二的。他待女人的态度,甚至比传言中还要可怕,没有半丝怜惜,用了就直接扔掉。若是跟了他,这辈子就真的是完了。 “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茶。”明月小声说道,用力的抽着手指。 “不好喝。”萧逸道:“这样吧,七哥这里还有什么好茶,你带我去瞧瞧,我自己挑一种来喝。” 明月还不曾说话,萧睿已经不耐烦的开了口,“想要喝好茶,要么回你自己房间,要么滚回京城。我这里就这个茶,喝不喝,你都给我闭嘴!” 萧睿突如其来的恼火让萧逸一愣,明月趁着这个时机忙抽了手,快速回到萧睿下首拿起了针线活。她自也不敢提出要离开,毕竟若是离开了,萧逸去她的房里,她才真的是欲哭无泪。 她只能留在王爷这边,有王爷在,起码萧逸不敢乱来。 萧逸的确不敢在这种时候和萧睿对上,轻声哼了哼,便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热茶。只眼睛却是不老实,不时的抬头往明月这边看,直勾勾的视线,灼热的让明月心里都有了恨意。 或许,真的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明月悄悄抬头看向门口,印着屋里的烛火,门上有两个高大的身影。明月知道,左边的那个叫做陈皮,二十多了还没有家世,这样的男人,或许不会拒绝她吧? 王爷还不知道王妃的意图,若是在这儿那个叫陈皮的主动跟王爷要她,王爷应该不会拒绝的,起码也会问了自己的意见吧。当然,得要在王爷心情好一些的时候,他既然那么在乎逃走的余姨娘,若是找到余姨娘了,他是不是心情就会大好呢? 那个余姨娘,虽然明月之前十分讨厌,毕竟她害了自家的姑娘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可是现在,她却只能想起那余姨娘十分的善良,即便是在她面前,都做足了低姿态。 若是找到她,请她帮这个忙,明月觉得,她应是不会拒绝的。明月不由得有了和萧睿一样的期盼之心,王爷只带了她一个丫鬟,到时候肯定让她去伺候余姨娘,不管余姨娘为什么逃走,只要王爷找到她,她那么会审时度势的人,定然不会再惹怒王爷的。 她趁这个时机好好伺候余姨娘,余姨娘应该会帮她。 - 余露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睁开眼睛看着好一会儿陌生的房间,她才慢慢醒转神,明白自己已经逃离陈昭,以后就是一个人了。 大冷天落了水,伤了手,又还来着月事,再加上昨日晚间根本没有吃东西,爬起来后,余露觉得身子虚得不像话。抬起腕子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冰凉的小肚子,余露心道:逃出来的这一个月,当初在成王府养起来的肉,全掉了。 真是一个完美的减肥方法呢。 衣裳还是湿的,这只是间普通的客栈,她要的又只是二等房,屋里别说地龙了,连个暖炉都没有。再好的身体都不能此刻还穿湿衣服了,她只好把那湿衣服暂时披在身上,开门叫了小二,拿了一小块约莫一两的碎银子,请他准备一身简单的冬衣来,再给准备一顿午饭。 虽不知道现在具体时间,但只看着挂在头上的太阳,便也猜不早了。就两顿并一顿,吃一顿早午饭好了,吃完了饭,得赶紧离开才行。 客栈的小二审美品位格外奇葩,给余露准备了件绣着大朵牡丹花的绿色小袄,下身还好,是条白色的粗布裙子。但余露穿上了,不照镜子都知道不能这样出去,不然明明正经如她,都得被当成了不正经的姑娘了。 人在困境中,不会做的事儿也能学会了。余露不敢拆原来的衣裳,干脆把身下的青灰色床单给抽了,找小二要了剪刀针线,很是利落的把床单当了外面罩衣,蒙在绿色小袄上,针眼大如黄豆般敷衍的给缝上了。 这么再穿上,人平白的臃肿了几分,不过倒是还好,因为床单布料很差,这样一看,完全是穷人家实在没法儿了拿了床单做衣裳的。这个样子若是去乡间,那绝对是没人会打劫的。 在房里吃了饭,余露也顾不上身体不舒服,把银子和还剩下的一小点珍珠塞到了怀里。湿衣服拆了,外面罩衣扔掉,里头的小袄拿着,以后若是在乡下什么地方住下,还可以买块布像今日这样缝在外面,那又是一件新衣裳了。 离开了成王府,她如今就是普通的一个独身女人了,富贵的日子不能再想,她得习惯平淡。 她这副模样出去,应该是不打眼的。 若不是还存着在乡间能找个老实宽厚的汉子过日子的念头,余露其实是想去买个老奴婢的,那样就穿着绿色小袄带着老奴婢直接去找村落住下就行了,别的不好说,她的长相和穿着,冒充城里富人老爷家的姨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那样,就不好再嫁人了。 这回虽然被陈昭伤了心,但好在是早就有了底,所以昨儿晚上哭得那样惨,今日也就嗓子有点不舒服眼睛有些干罢了,心,却是不疼了的。 收拾好了,余露抱着小包袱出了门,刚带上门准备下楼,就听到旁边屋里传来哭声。分不清男女,是小孩子的哭声,余露本是不想管的,可听着听着,越听越觉得声音耳熟。 她正犹豫要不要去看看,旁边屋子的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穿着长袍的小男孩跑了出来,慌慌张张的就这么撞在了余露身上。 余露“哎哟”一声靠了墙,再去看那小男孩,就见小男孩居然是在船上的邻居孙云浩。孙云浩也是愣愣看着余露,一张小脸上的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着,好一会,才哭得更狠了。 “你是姐姐,你是隔壁住着的陈姐姐是不是?”他冲过来,拉住了余露的袖口,急急问着。 余露和陈昭出来是没有透露出自己的真实名字的,倒是陈昭一路没有隐瞒什么,孙云浩小孩子不懂,以为陈昭姓陈,便也叫余露陈姐姐了。 余露也不纠正他,只有些好奇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和你爷爷去找你姑姑了吗?” 孙云浩哭道:“没找到姑姑,爷爷被打了。陈姐姐,你快来帮我看看,我爷爷该怎么办,我要去哪里请大夫……” 小孩子说话颠三倒四,余露得不到重要信息,拉着他便去了隔壁房间。 一进屋便是浓浓的血腥味,走到床边一看,床上的孙老爷子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余露大惊失色,忙拉着孙云浩,把他按在床边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小二,让他赶紧去请大夫过来!” 孙老爷子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快速伸手拉住了余露。生死之刻,也顾不得什么避讳了,他看着余露,通红的眼睛里不断的滚着眼泪,道:“姑娘……不必了。老朽的身体,老朽自己知道……” 老爷子力量惊人,余露竟然是动弹不得了。 她急道:“您还没看大夫呢,看了大夫再说吧!您这样再拖下去,万一有个好歹,云浩可怎么办啊!” “我就是为了这个,云浩那孩子……我想拜托你!”孙老爷子道,似乎是怕余露不答应,他急急又补充,“昨日船上有人来找你,找到了我这里……听说,你从你夫君那逃了,你若是不答应我,我……我就叫出来,让你夫君再把你抓回去!” 第055章 余露看着孙老爷子,心里还真有甩手离开不管他的念头了,这都什么人啊,求人不会好好求吗,居然还威胁上了。 她呵呵一声冷笑,若不是看在老爷子伤得很重的情况下,嘲讽的话就要说出口了。 孙老爷子也是担心自己死后小孙子没人管没人顾,可余露这声冷笑响在耳边,他就忽然愧疚心起,手上力气也失了。 余露见状,便道:“老爷子,您放心,您若是真的不在了,小云浩我不会不管的。您等着,我先去叫小二请大夫,回来再跟您说。” “姑娘,真的不必了。”孙老爷子还是摇头,他看着余露的眼睛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哀求,“真的不必了,只求你能帮我看顾着云浩……大恩大德,我,我来世再报!” 他本身就有病,昨日又被狠打了一通,便是能救回来,他身上所有的钱也不够付诊费的。还不如把这钱留下,也好给小孙子留一点花用。 “爷爷……爷爷……”孙云浩乖乖坐在一边,却哭得哇哇叫,“我不要陈姐姐,我要爷爷,我要爷爷!” 孙老爷子慢慢抬起手,想要去给小孙子擦擦眼泪,可是手才抬到半截,就因无力而砸在了床上。他忽然也低声呜呜的哭起来,像是被困住的绝望老兽,无能为力,却不放心。 余露看得眼泪哗哗,只好叹息着同意了。反正她原本的计划,也是想着能从哪里找个小孩子冒充儿子,到乡下住了,就谎称自己死了男人,带着孩子投亲呢。如今正好有个现成的孩子,还省得她去找了,何况小云浩可怜又懂事,她也不忍心他小小年纪就没人管。 孙老爷子高兴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断断续续的把昨日带着小云浩找女儿路上遇到的事儿,都告诉了余露。 原来,孙老爷子带着小云浩出发时便已经把家里所有的一切都变卖了,这也是因为他年纪大了,又有病,实在无法带着小云浩顺利长大了。给女儿去信后得到了同意带着小云浩的信息,孙老爷子才带着小云浩出发的。 谁料到到了金陵城,女儿家开的铺子却已经换了主人,不知道女儿女婿一家人去了哪,多问了两句,铺子的主人居然就上了手。一个身有重病的老人,哪里挨得住打,便是拳打脚踢都要吃不住的,结果铺子的主人竟然还直接给了他两刀。 余露听得真是又同情又愤恨,然而她也没有什么办法,便是不说要避开陈昭,她一个弱女子,遇到这样不公平的事情,又不是在现代还能帮着报个警发个微博啥的,那是真的无能为力。 她只好郑重的跟孙老爷子保证,“您放心,小云浩就跟了我,有我一口吃的,我就绝对不会饿了他。至于以后,我不能跟您保证送他读书科考之类,但我却一定会照看他长大,直到他自个儿有了赚钱的能力,可以养活自己为止。” 这般,已经是还不起的大恩大德了。孙老爷子连着点头,忙又把手递给小孙子。 孙云浩哭着拉了爷爷的手,孙老爷子就道:“跪下,快跪下,你要发誓,日后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你姐姐。” 孙云浩哭着要跪,余露忙一把拉了他。 “好姑娘,是,是我方才小人之心了……”孙老爷子说道,仍然坚持让孙云浩下跪,“你,你就叫云浩跪下,我不看着他给你磕头,不看着他许下承诺,我……我这心里过不去,就没办法,没办法闭眼啊!” 古人重诺。 余露只好松了手。 孙云浩果真跪下,像模像样的在爷爷的注视下给余露磕了头。小家伙白胖的脸儿哭得红通通,磕头力气又大,起来后额头都红了。 余露看着他,心忽然软得不像话。 孙老爷子瞧着余露的眼神,终于手一松,闭上了眼睛。 孙云浩听见爷爷手腕敲在床沿的声音,猛然回头。“爷爷——”凄厉的叫声瞬间响彻了客栈的二楼。 孙老爷子就这么死在了客栈里,余露虽然知道告知了掌柜定然会被刁难,可也不能忍心就这么把他丢下,把小云浩拉走。 孙老爷子手里没多少钱了,临死前另一只手里也不过抓了百十文钱,这些钱纵然可以买一副差的棺材了,但却不可能就这样轻轻松松从客栈离开的。 余露知晓陈昭在找她,但是她身上碎银子本就不多,若是此刻花了,回头她和孙云浩的日子就要难过了。她只得出了一颗珍珠给掌柜的,请人帮忙把孙老爷子拉走,入土烧纸钱之类她一概没管,只和掌柜的打听好了地方,等着以后孙云浩长大了,再找回来好好给他爷爷烧纸钱。 两人是直接出了城的,许是因着年关,城外人非常少,零零散散有两三辆驴车停着,似乎是在等人。 余露没敢直接带着孙云浩上去搭话,只拉着他缩在一边瞧着,等终于看到一个老实憨厚的中年汉子拉着一儿一女过来后,才把目光紧紧的锁在了他们三人身上。 中年汉子长得憨厚,儿子却是生得眉清目秀,像是个读书的少年郎。余露远远的跟着他们,瞧着那汉子一边走路一边把手里油纸包着的馒头拿出来,实心馒头他和儿子一人一个,旁边一个略显胖乎的小姑娘却是除了实心馒头还得了个肉包子。 小姑娘自己咬了一小口,又硬拉着哥哥咬了一口,爹爹也咬了一口,然后才满脸舍不得的把剩下的吃了。看着这一幕,余露就决定要跟着中年汉子走了,汉子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哥哥疼妹妹不抱怨,妹妹却也记挂着爹爹和哥哥不吃独食,这样父慈子女孝的人家,在一定程度上是好人的几率很大。 如今余露也只好赌一把了。 驴车要等彻底拉满了人才会走的,余露拉着因为爷爷忽然离世而变得沉默的孙云浩,偷听到了中年汉子几人是去离城里比较远的桃花村的,便干脆的上前了。 “我想请问下,你们是去桃花村的吗?”余露仰着头问。 车上已经坐了七八个穿得厚厚的人了,闻言纷纷扭头看过来。见是个年轻的媳妇拉着个小号,众人面上倒都是善意。 “是,我们就是去桃花村的,妹子你也是去的吗?”有位大嫂先答了话,说完却是话锋一转,“这儿有两个桃花村,你要去哪一个?” 还有两个!余露忙道:“我们要去远一些的那个。” 中年汉子的女儿热情的很,她眨着大眼睛看了看余露,又去看了看低着头的孙云浩,道:“你们不是我们村子上的人呀,你们是去走亲戚的吗?谁是你们的亲戚呢?” 为什么是桃花村,要是张家村李家村王家村,她也好随意胡诌个名字出来啊。余露一时间有些紧张,正想着要不要扯个人名出来呢,孙云浩忽然道:“去我姑姑家,我姑姑叫英子。” 英子…… 乡下女娃娃,叫什么英子梅子荷花杏花的很多,一个村里就有不少的人,可这孩子说去他姑姑家,那就意思他姑姑是嫁人了的。嫁人的妇人名字可不是能随意传出去的,得说了她夫家姓甚名谁才行。 余露心里转了个弯,忙就道:“对对对,是去孩子的姑姑家的,我只记得,孩子的姑姑好像是住在村东头……” 还是那小姑娘先开了口,道:“村东头,二梅她娘好像就叫英子,爹,她们应该是二妞家的亲戚,咱们带上她们吧!” 中年汉子坐在前头赶车的位置,这驴车就是他家的,听见女儿说了,便转头过来再次打量了余露和孙云浩。瞧着两人看着都不像是有钱的,又是独身的女人带着孩子,不可能是坏人的,一时也不往其他地方想,便应下了。 “行,你要是确定没记错地方,那就上车吧!” 余露忙谢过他,又客客气气的跟车上人笑了笑,这才吃力的把孙云浩抱起来放到了驴车上,自己也跟着爬上去,就坐在了小姑娘的旁边。 一路虽然吹着冷风,可这般的顺利,也让余露心情好了不少。再加上一路那个叫蒋玉梅的小姑娘叽叽喳喳,余露算是得知了不少关于桃花村的事儿,就是那个被拿来做搪塞的蒋二妞,她家的事儿也叫蒋玉梅说的清清楚楚了。 也有人问余露和孙云浩的关系。 虽然孙老爷子叫孙云浩喊她姐姐,可是旁人问的时候,余露还是紧紧握着孙云浩的手,说她是孙云浩的娘。黄花大闺女和带娃的寡妇,余露觉得黄花大闺女更容易遭人垂涎,这带着娃,旁人说不定还要忌讳一二的。 她脸上被抹的有些黑,穿的又臃肿陈旧,紧紧拉着孙云浩十分紧张孩子的模样,旁人倒是没有一个怀疑的。就是孙云浩,孙老爷子忽然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除了开始说的那句话,之后便是一声都没出。 孤儿寡母,孩子还瞧着有点问题,一路上大家因着这个,对余露是十分善意。 从天上还挂着大太阳一直到暮色/降临,渐渐看不见路了,大家才终于摸黑到了桃花村。因着驴车就是蒋玉梅家的,到了村子后其他人散开,蒋玉梅却拉着爹爹一起把余露和孙云浩送去了村东头的蒋二妞家了。 意料之中的,蒋二妞的娘压根不认识余露和孙云浩。 蒋玉梅就惊叫道:“莫不是你们记错了,其实是另一个桃花村,靠金陵城近的那个?” 余露忙摇头,道:“不不不,我记得清楚,就是这儿呢!孩子的姑姑说了,就是远一些的这个桃花村。” 蒋玉梅道:“那可就怪了。” 蒋二妞瞅着余露和孙云浩,余露倒是还好,但孙云浩白白净净的十分招人喜爱,,就拉了拉她娘,道:“娘,你真的不认识她们吗?你再想想,会不会是忘记了,再好好想想。” 蒋二妞,上头有个姐姐蒋大妞,下头还有两个妹妹蒋三妞蒋四妞,她们家的女儿不精贵,她娘嫌弃的一个巴掌就拍开了她。 “真不认识,你们找错人了。”她说着就扭身,钻进了厨房。 “那你们怎么办呀?”蒋玉梅看着余露和孙云浩道。 余露紧紧拉着孙云浩,两人一起可怜巴巴的看向了蒋玉梅的爹。 蒋玉梅的爹蒋大山这下就为难了,人是他同意拉来的,现在找不到亲戚,他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了。但是……他冲着余露摇了摇头,道:“我家你们住不得,不,不方便。” 余露也没想着住他家,到底是孤儿寡母的,去他家住了,旁人说个什么,不仅自己遭罪,只怕还会连累人。 她说:“蒋家大哥,我想问问你,这村子里有没有什么空屋子?或者是什么破庙,没人住的祠堂,只要能叫我们母子窝上一晚上就行了。” 她主动提起这话,蒋大山还不等回话,一直默默不说话的蒋玉陶就开了口,“有,我们家后面就有一处老房子,以前是我爷爷奶奶住的,如今他们不在了,就空了下来。” 余露忙看向蒋大山。 儿子女儿如此热情好客,蒋大山也实在不好说什么了,就点了点头,同意了。不过,却仍然是带着余露和孙云浩回了家,叫他媳妇知道了这事儿。 蒋大山人好,一双儿女也好,按理如今也是幸事,他的妻子又怀有身孕了。可这一胎却有个不好,几次险些小产,蒋大山家本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可因着妻子肚子里这个小的,却闹腾的花了不少钱,如今出门蒋大山都舍不得给儿子也买个包子了。 蒋家大嫂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听了女儿叽叽喳喳把事情说了后,就很是同情余露,道:“后面的房子倒是可以给你们住,只那边许久没住人,须得打扫了才能再住人。今日已经晚了,我看你就和孩子在我家里暂住一晚上,明儿个再做打算吧。” 余露记着蒋大山可是说了不方便的。 蒋玉梅快嘴,先一步说了,“娘,爹说咱家不方便,不能给他们住。” 蒋大山被女儿揭了底,顿时就咳嗽一声。蒋家大嫂愣了片刻,再看自家男人避着出去了,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男人这是怕她多想了吃味呢。 她不由羞得脸色飞红,冲着余露歉意的道:“没事儿,你住下好了,一晚上没什么的。” 第056章 余露和孙云浩便在蒋家住下了,住的是蒋玉梅暂时腾出来的房间。 因着时间不早了,蒋家大嫂早早有煮了晚饭,余露和孙云浩这边被邀请着上了桌。农家的一日三餐都格外简单,蒋家的晚饭是米汤配馒头,不是纯粹的白面馒头,而是有些黑,余露也不晓得里面到底是加了什么,反正味道不是很好,粗糙的有些拉嗓子。 不过比起刚从成王府出来时陈昭给的*的馒头,余露反倒是觉得这样的馒头味道还要好一些。喝了一碗米汤,吃了一个馒头,就着一些农家腌制的酱菜,余露倒是吃的挺饱。 孙云浩却是只喝了一碗米汤,馒头也只吃了三分之一个,就再不肯吃了。余露也没劝他,这孩子相依为命的爷爷刚没了,他能做到现在这样不哭不闹的,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等孙云浩吃完回了屋,余露才简单的跟蒋家大嫂说了情况,蒋家大嫂十分心疼这孝顺的孩子,便操着让余露赶紧拿一个馒头出来,回头夜里孙云浩饿了也好有的吃。 余露拿了孙云浩吃剩下的馒头回了屋,接着便立刻又出来,去帮着蒋玉梅收拾碗筷一起刷锅洗碗。 这样冷的天,蒋玉梅倒是很希望有人来帮忙,可是蒋家大嫂却不同意。她拉着余露道:“远来是客,再没有叫客人上门还做活的,你就在这儿歇着,玉梅也不小了,家里这些活也是应该她做的。” 蒋玉梅今年十一岁,在余露看来自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可是在古代,十四岁的女孩子就可以定亲出嫁了。蒋玉梅已经十一岁,就算还不能定亲,但家里的活计肯定是要先做起来的,不然日后出嫁去了婆家,不会过日子是要招婆家嫌弃的。 蒋大山疼女儿,蒋玉陶让着妹妹,蒋家大嫂原先看蒋玉梅还小,便也不管了。可如今一年一年大了,丈夫和长子都疼她舍不得她干活,她这个做娘的,只好狠心了。 余露瞧着蒋家人很好,便已经打算在桃花村住下了,刚巧因为路上遇到了孙云浩,她带着孩子便是孤儿寡母,陈昭和萧睿就算是找她,也万万想不到还有这一茬的。 她拉着蒋家大嫂,便道:“蒋大嫂,我晓得你的意思,你这是为孩子好,其实你心里定然也是心疼的。说起来我和玉梅一样,从前在娘家的时候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嫁了人条件不错,也有人伺候着,自是不需要再学。可天有不测风云,自打我男人没了,家里一年不如一年,如今已经是快要穷途末路了。到了这种地步,便是有些钱也得攒着,毕竟云浩以后长大了还得娶媳妇呢。所以许多事儿我得自己学着来,今儿个您就同意了吧,只当是玉梅教教我,她熟练了一回,我也学到了一些。” 余露说着,便想到了现代时候家中的爸爸妈妈哥哥嫂子,真是一个个都拿她当宝贝一般的疼着,再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过如今这样日子的。 可是这人啊,到了什么地步,就得做什么事。从前她也想不到她能受这么些苦,但是被逼到没办法了,不行也得行啊。 不说其他,就说自己割伤自己跳了水,她哪里能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魄力呢。可是现在再回想一下,若是她没有这样的魄力,现在是不会吃苦,可那说不定就在满香楼做迎来送往的事儿了。 蒋家大嫂见她如此说,倒是关心上了,问道:“那你可有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做?” 余露一叹,就十分无奈的道:“我们本是想来投靠孩子姑姑的,可是这姑姑家却是找不见人了。我想着,明儿个带着云浩再找找,若是找不到……”她看向蒋家大嫂,恳切的道:“蒋大嫂,若是实在找不到,你家里的老房子,可能卖与我?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走这么远的路,一路上真是……再回去,我却是不敢的了。” 一个独身女人带着孩子,行走在外的确是不容易。 蒋家大嫂看着余露,想着她年纪轻轻长得虽然有些黑瘦,但想要再嫁却绝对是不难的。可她没有再嫁,为了唯一的孩子留了下来,这可实在是太难得了。 她心里生了敬佩之意,便已经想要同意了。 “那你先去和玉梅学着,回头我跟我家那口子商量了,再给你答复。”她说道,却瞧见余露扭身时候露出的左手,上头用帕子包扎了,“你这手是怎么了,是伤到了吗?” 余露都忘记自己手受伤了,闻言也不过笑笑,随意道:“不妨事的,小伤。” 蒋家大嫂却不同意她去动手了,只道:“你且看着就好,多看看也是可以学会的,等手上的伤好了,再做事也不迟。”说着也不等余露应答,转身回了屋,不多会出来手上却已经拿了药,塞给了余露,“这是伤药,一会儿记得用上,也好的快些。” 余露谢过她才去了灶房,蒋玉梅已经听见了蒋家大嫂的话,不叫余露亲自动手,只叫她帮着递递东西,又好为人师的讲了如何洗锅刷碗,甚至是煮粥做菜也说了一二。 余露一一认真听认真记,以后这些都是要她自己做了。 回了房间,孙云浩正呆呆坐在床沿,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对余露的进门丝毫反应都没有。 小家伙之前多么活泼可爱啊,可是现在,却完全变了个人似得。余露心疼的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把他揽在了怀里。 孙云浩顺从的靠在她怀里,没一会就满脸的眼泪了,“陈姐姐……”他小声的说着,“我,我爷爷不在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是吗?” 余露不由将他揽得更紧了些,安慰道:“别怕,还有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爷爷,他和你爹娘团聚了,他们会在天上看着你的,所以小云浩一定要坚强,要好好的活下去才行。” 孙云浩哭着点头,伸手抱紧了余露。 小孩子今日经历的打击太大了,余露也没有再跟他说什么,把他哄睡下了,才解开包扎手的帕子,上了药。自己也和衣躺下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她每日一早就带着孙云浩出门,其实没走远,只是找了附近的山洞或者土坡待着了,没法子,她得做出一副找人的姿态才行。 找了两三天没找到,蒋大山和蒋家嫂子便同意把屋后的老宅给了她和孙云浩住了,是给不是卖,人家看他们孤儿寡母的可怜,不肯要银子。 余露不知道房子的大概价格,只瞧着那房子并不算太过破旧,而且这里想买东西不大方便,她日后去镇子上买东西只怕还得靠着蒋家,所以硬是给了一两银子。 按理那房子是不值这个价的,蒋家推拒不了,再加上也确实需要钱,于是就收下了。但是蒋玉梅却被爹娘打发着跑了几趟,送了两床被子过去,又送了两个盆子,一口自家用的小锅,几个碗,几个黑乎乎的馒头和一些玉米面,算是叫余露那边也能开火了。 余露带着孙云浩收拾了房子,就暂时在这里住下了。 隔了两日蒋大山要去镇子上给蒋家大嫂买安胎药,余露便又拿了几十文钱过去,除了置办了家里一些需要的东西,还特意叫他买些大白菜和猪肉,她和孙云浩都得补补了。 他们现在生火做饭都是蒋玉梅来看着教着的,学了几日,余露便也能上手了。不敢说做的好吃,但只要能把饭给煮熟了,孙云浩就是不嫌弃的,他一个小孩子都能接受,余露也不好再娇气,也跟着吃呗。 村里人都从蒋玉梅家那得知了余露的遭遇,都是朴实的人家,没有人敌视他们的。相反还有那家里条件好一些的,瞧着余露和孙云浩可怜,多多少少的不是送些家里的菜过来,就是送些旧衣服旧鞋子的,权当是可怜母子俩了。 这日蒋大山带着儿子蒋玉陶去了镇上,余露就去找了蒋玉梅,带着时刻粘着她的孙云浩,三个人一起去了村子的后山。 烧火做饭需要柴禾,蒋家虽然不需要蒋玉梅去干这活,可男人不好带着余露去,蒋玉梅是自告奋勇的陪着了。 第057章 冒着冷风拾捡树枝的时候,余露不由得想,她若是女主,现在的生活就是从宫廷侯爵背景转变到布衣生活背景了,只也不知道,在宫廷侯爵背景时有两个男人在身边,如今到了布衣生活背景了,好男人在哪里,什么时候出来。 若是就在这桃花村的话,都是穷苦人家,她得想个点子赚钱才行。 什么点子呢? 卖山货?她不认得有哪些山货。做针线活?她的手艺估计还不如蒋玉梅吧。给人浆洗衣服?她干不来那么辛苦的差事,尤其是桃花村这样的地方,也没人有钱请人做事的。 想来想去,余露觉得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就是等风声过去了,把珍珠拿出去换了银子。到时候瞧着能不能买一处铺子,请了掌柜帮着开,不说别的,她从桃花村出来的,以后也算得上是桃花村的人了,有这个村子在,在镇上请人看铺子一般人就不敢随意欺负她的。 另一条便是在现代她吃了那许多好吃的点心,就算不会做,大致也能想得出。那些点心这个时候定然是没有的,她若是能够做出来,便是只有八分的味道,想来也卖得出去。 不过这两样都不适合现在就开始,怎么着都得等这个冬天过去,开了春,萧睿和陈昭那边找不到自己,风声下去了,她才好再图谋。好在如今在乡下,她手里的碎银子虽然不多,但是看目前这样的生活水平,只怕活个一年半载的是不成问题的。 三人手上动作都快,不一会儿就拾了三小堆的树枝了。蒋玉梅自个儿背一小捆,孙云浩也要出力,怀中抱一小捆,剩下的则是集合几人力量捆好,由余露用从蒋家借来的扁担挑着。 空手而来满载而归,路上蒋玉梅还好心情的唱起了山歌,孙云浩虽然默默不言,但却是紧紧拉着余露的小袄一角,寸步不离的跟着。余露觉着,好像也没那么苦,许是她逃出来后一切都顺利吧,遇着了蒋家这一家子的好人,让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并不坏。 回去后时间还早,三人又再去了一趟,直把小小的灶房快堆满了,余露才松一口气,开始准备做午饭。 来这乡下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没有大米吃,便是中午,也只有两个选择,窝窝头和黑馒头。因着请了蒋大山给带猪肉和白菜了,这中午饭余露便也偷了懒,热了两个窝窝头一个黑馒头,然后就着从蒋家拿来的酱菜,和孙云浩两人就把午饭给对付了。 吃完饭刷完锅碗了蒋大山父子才回来,因着余露买了不少的白菜,蒋玉梅一个人是拿不动了,于是蒋玉陶和她一块儿把东西送了来。 知晓余露日子不大好过,蒋大山给买的猪肉就是肥肉多些瘦肉少些的。因着这肥肉可以炼油,炼油后余下的油渣子,炒菜吃也可以,和着韭菜或者其他素菜包饺子也行,算是农人家最喜欢的了。 余露今儿买这些,除了她和孙云浩该补补外,也是存着要请蒋家人吃一些的心。她遇到了蒋家人,蒋家人又帮了她这些忙,她必须得感谢人家一回,不然心里怎么都过意不去的。 只菜买回来了,肥肉多瘦肉少,余露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索性就把蒋玉梅给留下来,别瞧她才十一岁,在家务活上那是甩余露十条街都不止的。有她在,余露跟着学了如何炼油,如何储存,还晓得了原来炼过油的油渣子是那么好吃。 将猪油存好,接着时间不早了,便开始准备晚饭。蒋玉梅在前教着,余露和孙云浩在后学着,先是割下来的肉炖白菜煮了一大锅,油渣子则是蒋玉梅从家里拿来了葱,就这么炒了一碟子,晚上再煮个粥,热两个馒头,一顿十分丰盛的晚饭就做得了。 蒋玉梅只负责教,却是不肯留下来吃的,这边晚饭一做好,她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余露把两样菜都装在盆子里,白菜炖猪肉盛了一多半,油渣子炒葱拨了刚好一半,然后带着孙云浩就把菜给前头蒋家送去了。 这在桃花村,相邻的人家做了好菜给邻居家送是常有的事儿,蒋家大嫂没有见外,便收了去。余露还没吃晚饭呢,也没多待,拉着孙云浩就走了。 她走了,蒋家饭桌上却是拿她做了主角。 蒋玉梅道:“陆姐姐笨得很,连肥猪肉可以炼油都不晓得,我教了老半天她才学会。就是今天晚上做的这两样菜,也都是我在旁边教的,不然她肯定做不出来。” 余露自然不敢说自己真名字的,便反过来说自己姓陆。 蒋大山笑着看了眼女儿,夸道:“我家玉梅就是能干。” 蒋家大嫂不由得白了他一眼,道:“村子里哪家女孩儿不会的,玉梅会也是应该,就这你还夸,夸多了她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本事多大呢,就不认真学了。”说着又是一叹,“这陆娘子也是不容易,做姑娘时候千娇万宠的,嫁了人也是富贵之家。可谁能想到天有不测,如今却是要独身带着孩子过活了呢,往日什么都没做过,如今这般辛苦,也不晓得她能不能撑下去。” 蒋大山呵呵笑着,不因为媳妇的话而生气。 蒋玉梅接话道:“我看陆姐姐没有苦呀,她很开心,咱们今儿捡了树枝回来,路上我还教她唱山歌了呢。倒是小云浩,瞧着像是很不开心的样子,一句话不说,只寸步不离陆姐姐。” 蒋家大嫂还要再说,一直沉默着吃饭的蒋玉陶忽然抬起了头,道:“既陆娘子娘家条件那般好,她夫家出了事儿,为何不回娘家,反倒是要千里迢迢找孩子的姑姑呢?” 蒋家大嫂一愣,忙和蒋大山对视了一眼,两人因为儿子的话,倒是都往这方面想了。 蒋玉梅却是没想那么多,直接回道:“那肯定是因为娘家也落败了呗,不然,谁愿意有福不享来吃苦啊。大哥,你就是读书读的太多了,成了书呆子,这都想不通了。” 女儿的话,让蒋家大嫂心里一松,蒋大山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想了。只蒋玉陶却根本不信妹妹的话,他张了张嘴,想要说那陆娘子瞧着和孙云浩并不像母子俩,可想了想,又是没说。 不管两人是什么关系,如今相依为命是真的。既然说是母子俩,又得了桃花村满村的人都信了,他若是说了,只怕是叫陆娘子和孙云浩难为。 反正如今家里穷,他也不想再去书院了,守在家里,不如什么时候避开人好好去问那陆娘子一问,只要她没有坏心,不至于给家里遭来祸害,留了她不管不问也不是不行。 - 五日了,整整五日了。 一个人的力量不够,他找了不少当地人帮忙,可是,还是没有余露的消息。 从京城驶出来的船还被他扣着,可是这么扣下去却不是长久之事,即便是船上人不至于暴动反抗,他也不能待太久。京城一直没有消息送来,他也不知道扬州和京城都是什么样的情况,留在金陵城多一日,他就危险一日。 暗夜里,陈昭打开窗子静静听着船下的水声。 他不知道余露去了哪里,但是他却猜到了,余露是故意逃离的他。为了逃离他不惜弄伤自己,不惜在寒冷的一月跳入了冷水,她明明还因为来了月事,痛到连睡都睡不着! 她怕他,十分的怕他,怕到只要可以离开他,就不惜伤了自己。为什么?她是知道了什么吗?她是觉得……自己会害她吗? 想到这儿,陈昭眸色变深,可是心里却是一阵的抽痛。 是,自己是会害她。 一开始,自己想要杀了她。 后来,自己想要把她卖入妓-院。 所以,她是早就发现了吗,发现自己不是真心的?所以,她那日晚间不是在问他,她不过是在自说自话,她不是要他的回答,她是已经知道了,他会害了她! 自己……真的会害了她吗? 陈昭看着水面,听着水声,忽然不知道了。 恨吧,是恨的,上辈子自己受的苦,在她不知羞耻的暗自勾引他的时候,他就明白了,的确也想还给她,叫她也知道知道厉害的。可是,既然恨了,为什么此刻她逃走了,猜到她独身一个女人会遇到的各种危险,他会这么心慌,这么不舍? 他为什么会担心她? 为什么明知道继续留下,多留一日就多一分的危险,他为什么还要留下,为什么不立刻启程去扬州呢? 答案其实陈昭早就已经知道了,在发现余露不在屋里而屋里一片狼藉中带着血迹时,他就知道了。他喜欢上了她,喜欢上了前世的仇人! 这是不应该的。 他如果喜欢上了前世的仇人,最对不起的,是两辈子的自己啊。 不,他根本没有喜欢上她,他只是心里不平衡了,他明明想的是让她按着自己的意思受尽折磨,现在她逃了,那些折磨便也被她逃了,他这是心里不平衡呢。 陈昭忽然狠狠抓紧了窗棂,对,就是这样的。他要找到她,待他去了扬州,知道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后,他再回来,哪怕是将金陵城翻了个底朝天,也要把她找出来! 他要报仇,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受尽折磨! 陈昭忽然狠拍了下窗棂,接着转身大步出了门。不过片刻功夫,停了五日的船,趁着夜色再次航行了。 - 金陵城,城里最繁华热闹的一处客栈上等房里,崔进忠低声在回萧睿的话,“人都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叫进来吗?” 屋里烛火昏暗,萧睿的脸在明灭的烛火里看不大真切,他问道:“有消息了?” 崔进忠知道,这不是在问陈昭,而是在问余主子的。他忙回道:“是,有消息了。” 萧睿忽然有些不想知道了。 从余露逃走到现在,他的心情也有了几番变化,从最开始的愤怒到后面的担心,从知道她跟谢氏陶氏相处之事后的甜蜜到随着时间流逝后的怀疑,几番变化下,他忽然就有些不敢确定了。 若是余露真的因为不愿和其他人一起伺候他而离开,他顶多教训她一顿,却是可以原谅她的。可若是……若是她是因为喜欢上别人,红杏出墙,甚至已经做了别人的女人了,那他…… 他会怎么做? 他会在她的面前杀了她跟的男人,然后……他真的能杀了她吗?她做了该死的事情,可是一直以来自己心里都是满满的担心和思念,他真的,能做下惩罚她的事情吗? 萧睿久久不说话,崔进忠不由轻声提醒了一句,“王爷?” 萧睿抬起头,一双眼睛直直射向崔进忠,他问道:“你说,余氏和陈昭逃了,是因为什么原因?” 这问题他怎么敢回答啊,崔进忠脸色一变,立刻就要下跪。 “你站着说。”萧睿却淡淡的止住了他。 崔进忠心里烦难死了,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当然想说些好听的话,可若是说了,最后被事实打了脸,王爷会不会一怒之下连他也处罚? “奴,奴婢不知道。”他还是不敢说,“真不知道。奴婢一个做下人的,不敢揣测主子的心思。” 萧睿“呵”了一声,冲着他挥了挥手。 崔进忠忙开门跑了出去,片刻功夫叫了两个去打探的侍卫过来了,他却是只守在门口,再不肯往里去了。 萧睿问堂下站着的人,“怎么样,打探出什么来了?” 一个侍卫道:“陈昭的确是在金陵城,不过却只有他一个人,但瞧着不像是生病的,或许是病好了也不一定。” 另一个侍卫道:“属下打探到余主子带着个孩子离开了城里,只出城后是去哪里了,暂时还不清楚。” “孩子?”萧睿不由得拔高了声音。 那侍卫忙道:“是一个瞧着七八岁大的男孩子,那孩子的爷爷不幸死了,许是余主子瞧那孩子可怜,就收养了那孩子。” 萧睿点点头,又不由觉得自己失态了,余露就算是跟了别人,这才短短两个月不到,也不可能就生出孩子来的。 第058章 萧睿静了静心神,才又看向那先前说话的侍卫,问道:“你说陈昭还在金陵城,他在哪里?一直是一个人,还是有和别人在一起?” 这话问的意思可就深了,但侍卫却也不敢说谎,低头小声回道:“他是从京城乘船走的水路,如今还在船上,那船已经在金陵城渡口停了五日了,是因为……”他抬头大胆的看了萧睿一眼,见萧睿冷着脸面无表情,心里砰砰跳着直接跪在了地上,“是因为陈昭不许船家前行,他说,他的妻子被抓走了。” 妻子? 妻子! 萧睿猛然起了身,一个箭步上前,下一刻便是将那侍卫整个的提起来了,“你再说一遍!” 侍卫被萧睿的样子吓到,支支吾吾反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还是旁边的同行侍卫不忍心看着兄弟这般,大着胆子开了口,“据说陈昭离开京城的时候是带着一个女子的,到了金陵城后,陈昭下船去买东西,可是回去时便发现同行的女子不见了。屋子里一片狼藉,地上还有血迹,窗户大开着,都说应该是有人瞧那女子美貌,把那女子劫走了。” 萧睿手一松,‘啪’一声响,那侍卫重重摔在了地上。他则扭头看向说话的侍卫,目色深沉,一字一顿问:“那女子,长相如何?” “不知道……”侍卫回话,“船上人似乎都被吓得不轻,没人敢下船。我们打听这消息,也是悄悄潜上船,偷偷听人抱怨才知道的。那些人只说那女子时常待在屋里不出来,因而并不知道到底生得如何。” 那女子,应该就是余露! 时常待在屋里不出来,那就是和陈昭同吃同住了?! 自己担心她,不远千里找出来,一路辛苦不知多少,可是她呢,却是和另一个男人同吃同住!孤男寡女如何敢这般大张旗鼓住在一起,原来,是和人家以夫妻相称了! 她明明是他的妾,却妄自称为他人的妻。 萧睿再没心思问其他的了,大吼一声道:“滚出去!” 两个侍卫慌不择路的出了门。 崔进忠守在门口,看着两个侍卫一溜烟的跑了,心里就无比怨念,他也想滚,他不想留在这儿。可是谁叫他是太监呢,得贴身伺候王爷啊。 不,不对啊……不是还有明月姑娘的吗,王妃让明月姑娘过来,其中意思十分明显,不管王爷要不要,明月都得伺候才行。 崔进忠想到这儿,蹑手蹑脚的去敲了明月的门,把明月给叫来萧睿门口守着了。 不过,屋里却是一夜都没叫人。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有亮,萧睿便打开了门,瞧着竟像是一夜没睡一般,身上还是昨夜的那身衣服。他对着轮班守在门口的崔进忠道:“走,咱们今日出城。” 崔进忠忙应是,跟着萧睿走到楼梯口了,才小心道:“王爷,要不要叫明月姑娘也跟着,路上也好有个人伺候。” 萧睿看他一眼,凉凉道:“你不是人?” “是是是,奴婢说错了,奴婢该打。”崔进忠只好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闷头什么也不说的跟上了。 萧睿叫了侍卫,一部分人跟了他出城去找余露,一部分人去找当地县衙调一批衙役,却留了几个给陈皮带着,吩咐他去渡口把陈昭抓回来。一行人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这么急急出发了,崔进忠好不容易从客栈要了几块昨日剩下的点心,可是上了马车,萧睿却是一块都吃不下去。 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余露,想要知道真相,也担心她到底是自己走了还是被人抓了。若是被人抓了,晚一分找到她,她可能就多一分危险。若是自己走了,一个女人还带着个小孩,行走在外也一样容易出事。 - 明月是直到天亮了去了萧睿门口等着伺候遇到了萧逸,才知道萧睿已经不在客栈里了。竟是天没亮就出了城,明月想着,该是余姨娘有了消息,他出去找人了。 怪只怪自己一觉睡得太沉,竟是没有听到响动。 萧逸却是无所谓的,人抓到了,七哥也还是要把人带回来。到时候他自然有机会瞧瞧,这胆大包天的女人到底生得一副怎样的花容月貌,居然这么叫七哥牵肠挂肚的。 “既你们王爷不在,今日你就来伺候爷好了。”萧逸对明月道:“难得来一趟金陵城,想来你也是好奇的,咱们便出去走一走,好好看一看这江南的风光吧。” 明月低头给萧逸行礼,道:“奴婢是伺候我们王爷的,现下没有王爷的吩咐,奴婢并不敢离开。还请九皇子见谅,不要怪罪奴婢。” 萧逸呵呵一笑,凑上前来,不怀好意的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是你们王妃想塞给七哥做通房的。可是你也不想想,这一路来,七哥可有正眼看你一眼?七哥那你是没有想头了,为什么不回头看看爷呢,爷也是堂堂皇子,出宫建府后自也能得了王爷的封号,你跟了爷,爷还喜欢你,一个主子的名份是少不了的,可不比跟了七哥好吗?” 不要脸!登徒子!怪不得九皇子名声那么差! 明月心里不断腹诽着,面上却是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只后退两步道:“九皇子有什么想法,只管去和我们家王妃说。奴婢是跟着王妃出嫁的,您的话奴婢不敢不听,可若是关于奴婢的一生,那奴婢便只能大胆一回,只听我们家王妃的话了。” 萧逸笑道:“这么说,爷跟你们王妃说一句,你就是爷的人了?那行,你跟爷走吧,回京城了,爷就立刻跟你们王妃说。” 明月听到这儿,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明摆着就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自家姑娘别的不说,那真就是没把下人当人的,有的下人愿意伺候主子爷,有的却是不愿意的。 可是自家姑娘却全然不管那些,她想要你怎么样,你就得怎么样。王爷是明摆着看不上她的,她也的确不想跟了王爷,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要跟了九皇子。 她缩了缩肩膀,仍然抗争道:“等我们王妃发话了的,她没发话,奴婢不敢私下乱来,这可是给王妃脸上蒙羞的行为。” 萧逸一听,倒还真是这个理,便也只得算了。反正这到了金陵城了,女人多的是,他早就想见识见识了,若是带着明月,反倒是不便呢。 “好吧,那就等回了京城再说。”他说着,不再理明月,转身下了楼。 明月在萧睿门口枯站了会儿,到底也是知道没法子追上萧睿的,只得回了房。但心里却是盼着,希望这回王爷是真的得了余姨娘的消息,能把她给接回来才好。 - 便是知道余露可能是在金陵城走失的,但出城后那么多个镇,那么多个村,一时半会儿的想找到,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起码桃花村好几日都没有外人来询问的消息,余露在这儿,有着孙云浩的陪伴,有着蒋家大嫂和蒋玉梅的帮衬,日子是半点也不难过的。 便是洗衣做饭操持家务之类,她嫌是有些嫌,可是瞧着孙云浩小小年纪就懂事乖巧,不管她做什么都要帮忙,她自也不好再懒怠了。 住在这乡下,又是冬日,那真是日日闲着。余露便从村里收了些鸡蛋买了些面粉,便带着蒋玉梅帮衬着,开始在家里做点心。 她能想到的点心不是什么特别的,一个是香脆鸡蛋卷一个是蛋黄酥。后世人吃月饼,不爱吃老式月饼,反倒是喜欢那种皮儿酥酥脆脆里头却是包了蛋黄的。这两样余露都爱吃,但做却是从没看过没学过的,如今想到了,觉得这时候定然是没的,做出来了乡下人是吃不起,但若是能拿去金陵城,多的是大户人家舍得买来吃的。 第059章 因着蛋黄酥是要用咸蛋黄来做的,所以余露先跟了蒋玉梅学如何腌制咸鸡蛋,一部分拿出来腌制好了,剩下的再来做香脆鸡蛋卷。 其实要余露来说,若是可以做些面包蛋糕冰淇淋之类的小点心,那肯定是更好卖。只可惜材料不够,而她又实在是一窍不通,有那个心无那个力,勉强做了只怕也是糟蹋材料。如今穷着,一文钱都得掰开当两文钱使,她浪费不起。 面粉和鸡蛋调成糊状,从蒋玉梅家那得了一些炒熟的香喷喷的芝麻撒了进去,锅烧热,抹一点点油,取一勺糊糊放入锅里,就着勺子快速摊开成圆形,小火加热成形,再用筷子卷起来,一个鸡蛋卷就成功做成了。 然而,只是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余露做了四五回都没成功。 还是蒋玉梅心灵手巧,看了余露的几次失败试验,换了余露蹲在灶膛烧火,她来卷,第一次就卷的十分好了。 余露佩服极了,待那鸡蛋卷凉了些,便拿过来一分为三,也不继续烧火了,三人先吃一口尝尝味儿。 的确又香又脆,蒋家虽然能吃得起鸡蛋,可却从没这么吃过,蒋玉梅吃了一口便连声道了赞。孙云浩之前家里的条件却是不错的,但小孩子爱吃点心,尝了也点了头说好吃。 只余露,虽则现在的生活质量下降了许多,但从前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王府都是吃过太多好吃点心的。这鸡蛋卷,味道的确还行,但却是比不上在现代家里阿姨做的好吃。也没有在外面买的机器做的酥脆,总而言之,她只能给这鸡蛋卷打六十分。 由于自己实在没其他本事了,有一些出格的本事吧,她也不大敢用。毕竟她这个穿越女没有资格混得风生水起,她得逃逃逃,尽量低调才行。 于是蒋玉梅做了几个后,余露再次和她换位置,继续进行失败是成功之母的试验。 蒋玉梅一边烧火一边瞧着余露摇头,心疼的都快碎掉了,“浪费,浪费啊,陆姐姐,你真是太浪费了。” 余露叫她说的心头羞愧不已,可没法子,她总不能自己做小生意却叫蒋玉梅来帮着干活,没赚钱就雇人,她现在可没那个资本了。 如今她可是和孙云浩这个小家庭的一家之主,她必须得立起来,哪怕现在损失一点点也不要紧,等做得好了,卖得钱了,损失是可以补回来的。 她继续慎重的干活。 香脆鸡蛋卷的味儿是格外香的,这蒋玉梅家的老房子四周也依然有人住,香味不断的飘了出去,四周的人闻到了,自然家里也是有一番说道的。 旁人家倒还行,无非是说余露糟蹋粮食,或者是说这娶媳妇还真是不能娶富人家的姑娘,什么都不会干,日子怎么能过得好。零零碎碎的,不过是不带恶意的说道两句罢了,毕竟冬日,大家也都闲着,没事儿做不就容易打打嘴炮了吗。 但却是有一户人家的姑娘,站在门口瞧着老房子这边,不满的又是皱眉又是撇嘴,很不平衡的样子。 桃花村地处偏僻,本村人更是逃荒而来才形成的小村落,因而村里姓氏很多,不是一个大家族。这姑娘姓薛,叫薛巧儿,是家中生了三个儿子后才得来的女儿,今年已经十三,比蒋玉梅大上两岁。 她此番又是皱眉又是撇嘴的,便引起了她的三哥薛三柱的注意。 薛三柱朝余露住的老房子瞧了瞧,又伸长脖子使劲嗅了嗅,便问道:“巧儿,你瞧什么呢?是不是馋了?若是馋了,便去问一声,瞧瞧那边是在做什么,回来给娘说了,也给你做。” 薛巧儿冷冷一哼,瞪了薛三柱一眼,“不是我馋了,我瞧着是你馋了吧?咱们农人家过日子,就该有过日子的样子,那陆寡妇带着个儿子,不晓得俭省节约还这么浪费,哪一日穷得揭不开锅了,才有得她哭呢!” 薛三柱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听了这话后就嘿嘿嘿的笑了,一双眼睛更是像能冒出绿光一般,紧紧的锁定了余露所住的老房子门口。 薛巧儿见了,气得上去一下子扭了哥哥的耳朵。 “哎,哎……巧儿,巧儿你干什么呢?”薛三柱吃疼,一面叫着一面就想跑开,远远的却是瞧着一个穿着深色长袍的人影朝这边走了来,便对妹妹道:“快松手,快松手,你瞧瞧东边是谁来了,你这般泼辣,叫人家看了,以后再不理你了。” 薛巧儿赶忙往东边一瞧,见着那人影眼熟,立刻松了手。双手无措的搓了搓,忙得转头回了屋,只却不走远,缩在门后露出个小脑袋,依然往东边瞧着。 薛三柱揉着耳朵笑了笑,直接的往东边迎了上去。薛巧儿瞧见了,又急又恼,偏偏心里觉得羞涩,不敢走出去。 “玉陶,你这是干嘛呢?”薛三柱走到余露家的老房子门口,笑着问迎面而来的蒋玉陶。 蒋玉陶顿了顿,方指着余露家说:“家里饭做好了,我娘让来喊玉梅回家吃饭。” 薛三柱又吸了吸鼻子,道:“陆嫂子家做的什么这么香,我还以为玉梅要在陆嫂子家吃饭了呢。”说着就跟在蒋玉陶后面,竟是也想跟进去瞧瞧的模样。 蒋玉陶本是想要进去的,这许多日了,他还没曾找到机会私下里问余露,今日主动来喊妹妹,就是存了这个心的。只他瞧着薛三柱的模样,不由就想起了一句话来:寡妇门前是非多。 陆姐姐带着个儿子在桃花村住下,人们瞧他们是孤儿寡女的自然不会对他们有什么不满敌视情绪,可她到底是个年轻的小寡妇,正常人不会有歪心思,但有些不正经的人,却是容易生出不该有的坏心思的。 他想着,便在门口站定,高声喊道:“玉梅——玉梅——回家去吃饭了!” 蒋玉梅在灶房里听见哥哥的声音,也没出门去,只高兴的在屋里喊:“大哥快进来,我和陆姐姐做了鸡蛋卷,你快来尝尝!” 薛三柱想着,鸡蛋卷是个什么东西?他只知道鸡蛋羹,鸡蛋汤,还从没听说过鸡蛋卷的。若是蒋玉陶去里头尝尝了,他也能跟着去尝尝,于是忙伸手去拉蒋玉陶,想催着他进去。 蒋玉陶却纹丝不动,声音却严厉了几分,“玉梅,你快些!爹和娘还等着呢!” 听了哥哥声音不对了,蒋玉梅才急着起了身,余露忙拿了碟子给她装了一小碟的鸡蛋卷,打发她赶紧回去,“快去吧,还热乎着呢,拿回去给你爹你娘也尝尝。” 蒋玉梅和余露熟了,也不客气,端着碟子就跑了出去。到了外面瞧见薛三柱也在,小丫头嘴巴一撅,也不提先给蒋玉陶尝尝的,板着脸就走了过去。 “走吧大哥,叫魂一样,回家了!”她说着,看也不看薛三柱一眼,从两人中间直接撞了出去。 蒋玉陶快速看了余露家屋里一眼,对着薛三柱道了声“先走了”,便匆匆撵着妹妹去了。 薛三柱留下来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不屑的道:“死丫头,真以为我看上你了不成,还不是因为巧儿喜欢你哥哥,要不然我才不想娶你呢!” 薛巧儿听见哥哥的声音,再瞧着蒋玉陶兄妹还没走远,气呼呼的上前扭了哥哥的耳朵,就这么拽回屋找娘评理去了。 “松手,松手,扭什么扭,再扭,人家蒋玉陶宁愿娶一个小寡妇也不要你这个泼妇丫头!”薛三柱的声音却是从屋里远远传了出来。 余露在屋里却是不晓得外面的事儿,她让孙云浩看着火,将剩下的糊糊全都做成了鸡蛋卷,找了东西存上了,才单独打了个鸡蛋和白菜做了个汤,主食便和孙云浩吃那些做坏了的鸡蛋卷,这么着对付了一顿午饭。 而余露家的前头,蒋玉陶家屋后一处村人自己走出来的小路边,却是站了几个人,此刻叫垒起来的草堆和枯树挡着,不注意还真是发现不了。 其中带路的是村口蒋二妞的娘,她此刻正指着余露所住的老房子门口,道:“这儿就是前些时日刚来的陆娘子的住处,她带着个七八岁的儿子,听说也是富贵人家的儿媳妇。只家里遭了灾,男人死了,只得带着孩子来投奔孩子的姑姑家,却不想找错了地儿,盘缠又不多了,只好先住了下来。” 家里遭了灾,男人死了。 男人死了…… 男人死了……他娘的,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萧睿一声咳嗽,身后的侍卫简直恨不得立刻聋了才好。 第060章 蒋二妞的娘回头看了眼几个侍卫,嘟囔道:“这快立春了,可得注意穿衣裳,稍不注意得了风寒,那可是要人命的勒。” 几个侍卫低着头哼哼哈哈算是回应了,可心里却是道,大嫂子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你再说,大家都得当心小命了。 蒋二妞的娘果然转了头,瞧着萧睿看着对面的门,面色似乎在生气但似乎又不大像,她就有些纳闷的道:“我说这位大爷呀,您到底去不去看看啊,虽说您妹子应该是姓余,我是觉得肯定不可能的了,但您既然给了我钱,我就得守信用,总得带您去看看陆娘子才行的。” 萧睿慢慢的摇了摇头。 “不必了。”他说道:“我妹妹金枝玉叶一样的人,她不会做这种粗鄙的点心,这什么陆娘子,定然不是我妹妹,不用看了。” 说不看还真就不看了,话音一落,萧睿便转了身大步在前的走了。几个侍卫和蒋二妞的娘一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懵了懵,最后也是瞧他都走远了,才不得不跟了上去。 蒋二妞的娘胖乎乎的,一路小跑才能追上众侍卫,可嘴里却是不客气的抱怨了,“早说不看,我也不需要走这么老远的路,累都累死了,到了门口了却不看了,还真是个怪人呢。” 几个侍卫此刻心里也在想,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呢,出了金陵城,大大小小一路不管是镇还是村,几乎一个个搜罗过来的。 这几日大伙儿都累得不行,倒是找了一些条件吻合的,可都不是逃走的余主子,现在这一个,带着个孩子,虽说姓不一样,可为什么不看看确定了再说呢。这人逃跑在外,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可能说自己真实姓名的。 王爷此番举动,实在是叫众人不解啊。 萧睿冷着脸,一路上大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个个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极度不好。到了蒋二妞家,蒋二妞和姐姐妹妹先前还敢露个头瞧瞧路过的贵人,这会儿看见了萧睿的脸色,在屋里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 蒋二妞的娘也有些不知所措,既然这人不是他妹妹,都确定了不看了,为啥子人还不走,还赖在她家干什么呢? 难不成,是瞧她三个闺女如花似玉的,想带走一个?那倒是好事了,带走一个给点钱,家里少出一份口粮,她就可以再生个老四了,说不定就是个儿子呢。 蒋二妞的娘给萧睿上了一碗白水,然后面上带着企盼走了过去,“贵人也累了,喝点水吧。” 是最普通的瓷碗,外延黑乎乎的,里头的白水还带着油花,这样的一碗白水送到萧睿面前,在他生气的时候,简直是火上浇油。 “那女人说,她男人死了?”他问,极力控制着自己没有把那碗水泼到蒋二妞娘的脸上。 蒋二妞的娘茫然了一瞬,才明白过来萧睿问的是什么,她不由得想,这贵人还真是挺八卦的呢。 “可不是,可惨可惨了。”蒋二妞的娘也有一颗八卦的心,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就坐在一边说起来了,“那陆娘子年纪轻轻的,谁能想到命那么不好,男人死了,公爹婆婆也没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寡妇带着个儿子,一路不知走了多远才到了咱们这桃花村。想也知道那路上不会太太平的,也不知遭了多少罪呢,唉,没法子啊,女人嘛,为了亲生的儿子,男人死了,可不就得自己撑起一个家吗?不容易啊!” 一口一个男人死了,萧睿瞧着她讲话时候不断抖动的双颊肥肉,真有拿把刀来把她的嘴给割了的冲动。 蒋二妞的娘瞧萧睿不吱声,只盯着她看,还以为萧睿多么好奇呢,于是继续道:“不过她虽然是命苦,但也算幸运,到了咱们这民风淳朴的桃花村,以后日子定然是不难过的。她那儿子瞧着聪明伶俐,日后定然有一番作为,至于她么,年纪还轻,以后想再嫁也是不难的。今儿个你们也瞧见了,那站在她门口的两个好年青,一个是咱们村的秀才,一个也是家里条件很好的小伙子,陆娘子如果愿意,只怕大家都乐意娶,毕竟……嘿嘿嘿……”蒋二妞的娘笑了,“毕竟她生得不算丑,就是黑了点,但是她可是从婆家拿了不少银子出来的,想嫁人,一句话的事情。” 桃花村因为地处偏僻,男儿女儿的婚事都相对艰难了些,好在本村不同姓氏的人很多,所以倒是不妨碍本村人各自嫁娶。 蒋玉陶是一位少年秀才,论理蒋二妞的娘是不该把他和余露扯到一起的,可是蒋家大嫂身子原因让蒋玉陶如今连书院都去不得了,讨一房有钱的妻子,能帮衬着他科举也不是不可能的。 至于薛三柱,薛家三兄弟如今只有老大娶了媳妇,另外两个一直打着光棍,如今来了个年轻的小寡妇,娶了也不是不可能。 蒋二妞的娘想着,就觉得若是得了空,去找余露说一说也不是不行。说不得,还能得了一杯媒人酒喝喝,就是男方那边,也得给一份谢媒人钱呢。 萧睿越听,却越是觉得这个姓陆的女人,极大可能就是余露。余露,露同陆,说是姓陆也不是不可,另外还带着个孩子,还手里有银子,这方方面面,都往一个真相指了。 银子是他的,孩子不是他的。她是他的,可她眼里的他却是死了的。 萧睿此刻最想做的,其实就是冲去那屋里,把那该死的女人拉出来,狠狠掐着她的脖子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真的不怕死,所以才敢这么胆大包天。 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莫不是近乡情怯不成?他反正没有去,他不仅没去,甚至知道她独自离开陈昭,一个女人逃出来了,他对她就没有那么生气了,虽然她说自己死了。 可是,她到底是没有背叛他的。 这一点,或许就可以是他原谅她的理由吧。 “你家可有空房,收拾一间与我住下。”他看着蒋二妞的娘,淡淡道。 家里三个姑娘,房子自然不多的,可是蒋二妞的娘还没来得及拒绝,萧睿就已经拿了个小巧的银锭子放在了桌子上。蒋二妞的娘一下子眼睛就亮了,迫不及待抓了银锭子过来,立刻就往嘴里送,狠咬了一口之后,她便连连点了头。 “有的有的,大爷您放心,我这就去给您收拾。”她把银锭子小心的塞进怀里,立刻起身就要走,可是瞧着老实站在院子门口的几个侍卫,却又扭了头,“大爷,咱家可没那么多空房子,住不下你那些随从啊。” 萧睿抬眼往外一看,道:“无妨,就有一间我住的就行了。” 蒋二妞娘应下,跑去了屋里,不多时就笑呵呵走出来,道:“大爷,已经收拾好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萧睿摇摇头,道:“不必了。去做些吃的来吧,多做些。”说着,又是一个银锭子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接下来几日,我的饭菜钱。” 蒋二妞的娘简直是心花怒放,拿了银锭子也顾不得咬了,特别热情的问萧睿,“哎我说大爷,您是不是也瞧上那个陆娘子了?我跟您说,那陆娘子就是有些黑,但是只要好好养养,那绝对可以白得过来的,那一白了,可是个大美人呢!您若是真有那个心,您别愁,交给我,我来帮您说和。” 萧睿看着她,呵呵一笑,露出了森然白牙,“……去做饭!” 这好好的,咋突然这么吓人了,蒋二妞的娘吓的一哆嗦,扭身就往灶房跑去了。 农家可没什么好饭菜,蒋二妞的娘拿了银子,可是把家里过年腌制的熏肉咸鱼都拿出来了,但那手艺实在是不敢恭维的,一顿午饭别说萧睿了,就是饿得肚子咕咕叫的侍卫们,也没吃下去多少。 吃了午饭,一直等不到萧睿的吩咐,便有一个出头的人过来请示:“爷,咱们现在回吗?” 萧睿道:“你跟我留下,叫其他人先回先前住的客栈,在那里等着。” 这是什么意思?王爷要留下来,为什么?是因为觉得那陆娘子是逃走的余主子吗?若是这样,为什么不去找呢,找到了把人带回去不就是了? 留在这儿,穷山穷水穷日子,王爷能过得惯吗? 侍卫心里许多疑问,可是王爷决定的事儿,他哪里敢多问,便只好应下来,出去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 客栈这边,崔进忠得知王爷不回来的消息后就急了,训斥来回话的侍卫道:“怎么能就这么把王爷丢在那了,那是什么地方,住的吃的用的,王爷哪里能受得了?身边就留了个侍卫,竟然是伺候的人都没有,你们可真是……可真是……” 侍卫可不愿受他的刁难,回话道:“王爷发了话,咱们哪里敢不听的。崔公公您若是敢不听,直接去也就是了,咱们兄弟告诉你地方,不拦着你。” 崔进忠一噎,还真是训斥不出口了。可这把王爷往那穷山穷水的地儿一丢,实在不是下人该干的事儿。不管是不是真的找到余主子了,王爷身边,都不能没有伺候的人。 明月在旁听了这话,急急道:“看来王爷是找到余主子了,只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侍卫大哥,您能说说吗?” 那侍卫还真不是不想说,实在是他也是一头雾水的,“倒是村里有这么个条件吻合的人,只王爷并没有去见,所以咱们还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余主子。” 这……明月和崔进忠对视一眼,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还是明月,想着自己的事儿,先做了决定,“崔公公,王爷身边不能没有伺候的人,这样吧,我过去伺候王爷。若是真的找到余主子了,余主子身边也不能没人伺候啊,或许还有些什么事儿,我能帮的上忙的。毕竟,我和余主子一样,都是女人。” 侍卫们自然是不肯送的,崔进忠也不放心萧睿,最后干脆和明月找了辆马车,一道往桃花村去了。 - 蒋家这里吃了午饭,蒋玉梅又站起来要跑。 蒋家大嫂无奈的叫住女儿:“玉梅,刷了锅洗了碗再去。你哥哥还要念书呢,你怎么能什么活儿都叫你哥哥做,自己却偷懒呢?” 蒋玉陶收拾着碗筷,闻言便笑道:“娘,不碍事的,我书读久了,也的确需要做些其他的事情换换脑子。” 蒋玉梅嘻嘻一笑,道:“谢谢大哥,晚上陆姐姐若是做好吃的,我再拿回来给你吃。”说完,冲着蒋家大嫂笑了笑,转头便跑了。 蒋家大嫂无奈的叹了口气,瞧了瞧儿子,便撑着八个月的大肚子要起来,“好了,我来做,你去外面走走,一样的换脑子。” “娘!”蒋玉陶不赞成的摇头,只他还没说剩下的话,蒋大山就先把媳妇扶住了,对他道:“听你娘的,出去走走,锅碗爹来洗,不会叫你娘累着的。” 蒋玉陶道:“就洗几只碗,能累到我什么。平日我在家也只看书,其他什么重活都是爹做了,这点小事爹就别再和我争了。” 蒋大山说不过儿子,只好应了下来。 蒋家大嫂瞧着端着碗筷进了灶房的蒋玉陶,无奈和丈夫抱怨,“你说说玉陶和玉梅的性子,若是能换一换该有多好。” 蒋大山呵呵笑道:“都好都好。” 蒋家大嫂白了他一眼,却是心上愁了,“玉陶这样的好性子,也不知日后能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可不能娶个性子厉害的,那不得把他压死了。唉,年赶年的,玉陶可已经十五了,该张罗着娶亲了。” 蒋大山笑道:“咱们玉陶是秀才爷,今年秋天秋闱,若是中了举,就是举人老爷了。到时候你还愁娶不到儿媳妇吗,只怕就是金陵城里的富家小姐,都愿意嫁给咱们玉陶呢。” 蒋家大嫂十分自豪儿子聪明懂事,听了这话,才算是消了心中的愁绪,笑了。 蒋玉陶洗完锅碗便回了屋,看了半个下午的书,直到天色沉了下来,爹爹蒋大山已经开始做晚饭了,他才放下书走了出去。 “娘,天色暗了,我去后面叫玉梅回来。”他对着屋里的蒋家大嫂说。 第061章 一整日下来,余露糟蹋了不少的面粉鸡蛋,总算是可以做的像模像样了。 瞧着天色也暗了下来,便用还剩下的一些面糊,加了点儿绿油油的葱叶子,摊了几个葱油鸡蛋饼,装了两大张给蒋玉梅,又将做得的鸡蛋卷分了一部分,也给她装了。 蒋玉梅上午已经拿了部分回去吃了,这会儿便只要了鸡蛋饼,却不肯要鸡蛋卷了。 “陆姐姐你不藏私的教了我这手艺,我日后走到哪使出来都叫人高看一眼,还没给你拜师礼呢,哪还能再拿你的东西。你留着,也好拿去镇上卖了换钱。”她推拒着不肯要。 余露笑道:“这东西不能久放,放的时间长了就不脆了,味道也会差很多。今日本就是试验,做出来也没打算拿去卖的,你若是不肯拿,我和云浩也吃不完。快拿着吧,一会儿我还得叫云浩给两边的邻居送一些过去呢。” 这在乡下住了,远亲不如近邻,邻里关系可是必须得搞好的。农家人时常做了点儿好吃的就送来送去,她若是不送,难免人家背后说嘴,毕竟这一日源源不断传出的香味,却是骗不了人的。 蒋玉梅还要再推拒,外面忽然传来蒋玉陶的声音,“玉梅,家里晚饭要做好了,回去吃饭吧。” 声音离得很近,似乎就是在灶房门口。 蒋玉梅便把鸡蛋卷放在灶台上,端着鸡蛋饼就跑出去了,“走吧大哥,这是陆姐姐做的鸡蛋饼,你闻闻,可香啦。” 余露听着外面的声音,赶忙拿了鸡蛋卷追出去,她倒不是真那么善良的硬给人家东西,实在是之前蒋家帮了太多的忙,大的回报做不到,这些吃食也权当她的一点点心意了。 且以后不管她要做些什么,只怕还都得借助蒋家,就是想*蛋卷的生意,她也是想和蒋家一起合作的,不然她一个年轻女人,想做起来还真有些不便。 蒋玉梅似乎是害怕余露硬塞给她,不等大哥说话,便端着鸡蛋饼一路小跑了出去。余露瞧着蒋玉陶还站在院子里,便只好把鸡蛋卷递给了他。 “快拿着吧,我们母子到这桃花村,你们一家帮了我们许多。今儿个做这点心,也是玉梅一直在帮忙,做得多了,你们拿回去也叫你爹娘尝尝,瞧瞧好不好吃。”余露道:“我也不晓得这镇子上人的口味如何,愿不愿意花钱买这个来吃。” 蒋玉陶没有立刻接过来,他反倒是盯着余露伸出来的细白手腕纤细手指多瞧了两眼。然后才敛眉看着地面,道:“陆娘子,听说你曾经未出嫁时,也是不沾灶房的活儿的?” 余露没多想,随口道:“是啊,所以今日真是辛苦玉梅了,帮了我许多的忙。” “这么说,陆娘子娘家的家境应该也不差了?”蒋玉陶忽然抬起头,眼睛直直看向余露,待余露无法反驳只得点了头后,他便问道:“既如此,那陆娘子夫家遭了难,为何不先投奔娘家,反倒是要千里迢迢找不知具体地址的孩子姑姑家呢?” 蒋玉陶小小少年郎,穿着深色棉长袍,身量较一般这个年纪的人瘦弱不少。可是这番话问出来,再一双眼睛紧盯着,余露忽然就咬住了嘴唇。 她有点紧张,因为她知道,蒋玉陶这是怀疑了。勉强镇定住,余露似极为伤心般低下了头,“我自也想回娘家,可爹娘不在了,加上嫂嫂性子泼辣,哥哥没了法子,我也只好不再为难他。” 这绝不是真话,蒋玉陶的视线越发凝重了些。 孙云浩却走过来拉住了余露的手,叫了声“娘”后,便不客气的抬头看向蒋玉陶,“蒋家大哥,你干什么要欺负我娘,我娘提起这些就伤心,你是个坏人!” 小孩子声音尖利,这般叫出来,蒋玉陶只觉得耳朵都颤了颤。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呢,余露就忙把孙云浩拉到了身后,歉意的看着他道:“不好意思,云浩年纪小不懂事,蒋家小哥你千万不要和他计较,我会好好说说他的。” 蒋玉陶十分担心孙云浩的声音过大,引来其他看热闹的人。到时候他独自在这儿和陆娘子说话有些不好解释,若是叫旁人也怀疑了陆娘子,那却不是他的初衷了。 他瞧了瞧一脸歉意不似作伪的余露,再看看小脸气得圆鼓鼓的孙云浩,草草行了一礼后,转身便走了。 余露也没再叫他,甚至端着鸡蛋卷的那个手都软了软。好在孙云浩似乎是害怕了,拉着她的手不由自主用了力,直捏的她有些疼了,才回过神,端稳了手中的鸡蛋卷。 “娘。”孙云浩已经不敢再叫陈姐姐了,即便是再小声,也是叫了娘。 蒋玉陶并没有什么恶意,若是有恶意,他就不会过来问了。直接的嚷出来,旁人不说,蒋大山肯定是第一个容不下她留在桃花村的。 余露想明白了,就不那么担心了。她低头看着孙云浩,也捏紧了他的手,小声道:“别怕,没事的。方才你做的很好,以后若是有人还怀疑,你记得今日的话。” 孙云浩的小脸有些慌张,不过却抿了抿嘴,轻轻的笑着点了点头。 余露回屋,把手中的鸡蛋卷拿了些下去,剩下的拉着孙云浩的手走到门口,叫他先给东边的邻居家送去。待他回来了,又拿了一份放在碟子上,吩咐他送去给西边的薛巧儿家。 蒋玉梅家屋后的草垛枯树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两个人,一个正是已经换上农家普通衣衫的萧睿,他穿的是蒋二妞的爹最好的一件冬衣。另一个却是崔进忠,他身上穿的是从蒋二妞的爹身上刚脱下的冬衣,补丁摞补丁,瞧着半点没有昔日的大太监威风,反倒是不伦不类的。 他盯着不远处暮色下那抹熟悉的人影,再看看站在前方萧睿的背影,心里头的感觉有些复杂。 和之前跟来的侍卫一样,他也十分纳闷,既然找到人了,确定了,为什么王爷不上前把人抓住呢?躲在这儿默默偷窥是什么意思,做错事的是余主子,现在难道不是应该把人抓回来,好好惩罚一顿吗? 可他瞧着……王爷怎么像是在惩罚自己的样子?一身普通的农户人穿的冬衣,袖口还短了一截,王爷穿在身上,看着真是叫人心酸。 崔进忠到底是伺候了萧睿多年的,心疼萧睿的心占了上风,便也顾不得其他了,悄悄上前一步,小声道:“王爷,为什么不过去呢?那女子,不就是余主子吗?” 萧睿是自蒋玉陶往余露的院子里去就站在这儿了的,自然瞧见了蒋玉陶一副慌张模样从里头出来的样子,他全然没听进孙云浩喊出来的话,只当是蒋玉陶和陈昭一般,都垂涎上了余露的美貌。 他一面是觉得蒋玉陶该死,一面又是觉得余露不知死活。可是现下,瞧着余露和小小的孙云浩说话时,那一脸舒心自在的笑容,即便在暮色下看得有些不大真切,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这是真实的从余露心里发出来的笑。 不像是在王府面对他的时候,那种刻意挤出来的伪装,那时候他看得不深,可是现在却对比得出来,两种笑实在是不一样的。 在他王府里,余露就过得那么不快乐吗? 如今在这乡下,住不好,吃不好,没人伺候着,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还没人保护,这样的日子她就喜欢了? “崔进忠。”萧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说,对于余氏而言,她是更喜欢王府的生活,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第062章 这问题……崔进忠深有一种自己还不如不来,就留在客栈等着的感觉。 “奴婢愚钝。”他低头说道:“奴婢瞧不出余主子的想法。” 萧睿轻哼了一声,眼睛却是直直盯着前方,孙云浩已经把鸡蛋卷给了薛巧儿家,此刻正被余露拉着手进了门。接着小院的门从里头关上,萧睿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在王府里养尊处优,在这儿却是什么事都要自己来,萧睿觉得,余露是没有吃到苦头,吃到了苦头,她定然会知道哪一种日子更好。 说不定,到时候她会哭着求着,要跟他回王府。 既如此,他便不走了,且在这里等上几日,也好瞧瞧她的狼狈,瞧瞧她的惊慌,瞧瞧她最后无助时,看到他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痛哭流涕,哀求着他带走她! 正要扭头离开,萧睿却瞧见薛巧儿家那边开了门,薛三柱鬼鬼祟祟出来跑到余露家门口。左右看看见没人,他便跟猴子一样攀着土墙爬了上去,只露个脑袋往里看,却是没有直接跳进去。 崔进忠也瞧见了,顿时嘴巴张得老大,心也跟着提起来了。死小子,得亏没有跳进去,不然他还真不敢保证,王爷能不能叫这小子活到明天。 “王爷。”他低声问道:“要不要奴婢过去,把那小子给抓了来?” 萧睿盯着薛三柱的背影,冷笑道:“暂且不必,回头再收拾他。你先回去叫人来,晚上盯着余氏这小院。” 这是要暗中护着余主子了? 崔进忠忙应了,转身就走。 萧睿盯着那儿,薛三柱到底没敢跳进去,倒是薛巧儿没一会走了出来,瞧见哥哥干的好事,上去拽着他的腿把人给拽了下来。兄妹俩拉拉扯扯骂骂咧咧的回了家。 待侍卫过来了,萧睿交代了一声,便回了蒋二妞家。 蒋二妞家地方实在是不大,可谁让贵人给的钱多呢,三个女儿全被带去爹娘的房里住了,好歹是腾出了两张床来。 萧睿自然是有一张的,另外一张却是不知道叫谁睡了。侍卫出去守着余露的房子了,崔进忠和明月两人,总不能一起睡那床,最后明月还是识时务,自己打了地铺,将那床留给了崔进忠。 晚上,伺候着明显满脸嫌弃的萧睿躺下,明月就拉了崔进忠出去,问他为什么萧睿不把余露带走,反倒是要留下来。 崔进忠也是一脸郁闷,“这我还真不知道,要不然,明月姑娘你去问问王爷?” 她若是敢问,还用得着来问他吗? 明月忍住没翻白眼,道:“算了吧,咱们跟着主子行事就好。” 崔进忠心道:可不是,主子让干啥,他就得干啥。 - 听说村东头的蒋二妞家来了贵客,贵客十分有钱,给了蒋二妞家不少钱买酒买菜,蒋二妞姐妹三个短短几日就吃的红光满面了。只那贵客古怪的很,平日白天从不出门,只到了那暮色初临时,才会带着身边一个老奴出门转转。 有人好奇就问蒋二妞的娘这是什么原因。 蒋二妞的娘笑眯眯的说:“贵客喜欢村中黄昏时候的景致,那时候散散步,看看风光,会让贵客的心情更好。” 有人又问了,那贵客来桃花村待着不走,不会就是为了看风景的吧? 蒋二妞的娘知无不言,道:“看风景只是其一,另还有个原因,便是想讨一房好生养的小妾。” 贵客的这个目的让村里有儿子的人家都十分讨厌,可那有女儿的人家却是高兴了,贵客那般有钱,女儿嫁过去了就是姨太太,吃香的喝辣的,顺便还能照顾着娘家,这是多难得的亲事啊,比嫁在本村好一万倍都不止。 薛巧儿就是年龄正合适的姑娘,她爹娘一想,若是可以把薛巧儿嫁给这贵人了,得的银子该是可以给薛二柱薛三柱各买一个媳妇了,说不定还用不完呢。 薛母就和薛巧儿商量了这事。 薛巧儿却是不同意,她还不知道那贵客到底生得是什么模样呢,若是个秃顶大肚子的老头,她怎么肯,她喜欢的可是读书人蒋玉陶。 “不行,娘,我才不去呢。”她说道:“不是都说好的吗,将我嫁给蒋玉陶,把蒋玉梅娶了来给三哥做媳妇。娘你怎生还不去蒋家说说?” 薛母道:“那蒋玉陶有什么好,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倒是不如跟了蒋二妞家的那位贵人,日后吃香喝辣少不了你,说不定你还能从那贵客家找两个貌美的小丫鬟,直接赏给你两个哥哥做媳妇。”这样,聘礼银子倒是尽可以省下了,薛母觉得自己格外机智。 薛巧儿冷哼一声,道:“娘还说平日最疼我,如今倒是好,为了两个哥哥,居然是要将我卖了不成?再说,蒋玉陶哪里不好,他现在就是秀才,以后考中了状元可是要当大官的,那女儿就是官太太,可不比做那什么贵人老爷的小妾好?” 薛母无奈道:“那都是没影儿的事!你也不瞧瞧,蒋家如今因着蒋玉陶娘那肚子,已经穷到什么地步了,就是蒋玉陶的书都读不成了,还状元呢!再说,你也不能只顾着自己,不管你二哥三哥呀,家里的钱不多,总不能都给你当嫁妆,难不成你二哥三哥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不成?” 薛巧儿听了这话就笑了,道:“娘你真是糊涂,就因为他家现在穷,咱们给了钱,我以后有了做官太太的机会,三哥也正好能娶了媳妇,这可是好事成双呢。” “那你二哥呢?”薛二柱凑过来,气呼呼的道:“你们俩得了好了,就不管你二哥我了?” 薛巧儿笑着往东边一指,道:“怎么不管,那边不就是现成的一个?” 薛二柱气得哼哼,“那是个小寡妇,我才不要给那兔崽子当便宜爹呢!” 薛母想的多,却是眼睛一亮,只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薛三柱也凑了过来,“二哥不要我要,我愿意当便宜爹!那陆寡妇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长得也比村里女人俊,手里还有不少银子,我喜欢她,我娶她做媳妇好了,蒋玉梅那小丫头就给二哥吧!” 薛巧儿哼了一声,道:“哪里比村里女人俊了,难道比我还俊不成?”她可是瞧着几次蒋玉陶进余露家门的,因而她对余露早早就带上了敌意。 薛三柱呵呵一笑,盯着妹妹的胸前看了会儿,笑得就更不怀好意了。 薛母被他气得差点头顶冒烟,脱了鞋就把他打了出去。 薛二柱却是摸了摸头顶,犹豫上了,他问薛巧儿,“小妹,你真觉得那陆寡妇好吗?” 薛巧儿才无所谓哪个哥哥娶了余露,只要她能嫁给蒋玉陶,其他的事儿她全不管。因而便道:“蒋玉梅也不差,长得水灵灵的,过两年长开了,定然比那陆寡妇强的。” 可那不就是还得等上两年吗?他都这年岁了,人家孩子都早早能跑了,他还打着光棍,从没尝过女人味儿呢! 薛二柱上了心,觉得既然三柱说好,那陆寡妇定然就是好的。这么一想,就在余露出门去村里水井打水的时候,尾随了过去。 桃花村只有一口水井,全村的人喝水都得过去打,余露上辈子只在电视里瞧过,到了这儿几次打水都是蒋玉梅帮忙打上来的。她也学了几次,现下水吃完了,再去打,便不好再叫蒋玉梅了,自己用扁担挑了两个木桶,带着孙云浩往井水边去了。 从水井里打水是有技巧的,只余露力气小,所以打水的技巧对她而言其实不是太重要,打满一桶水她还拎不起来呢。于是将水桶放下去后,只将桶翻转一半,打了一个桶底,便急急忙忙提了上来。 这般一次只能打出一桶水的五分之一,好在同样的原因,她力气小,只需要打个六次左右,两桶水都只装一半,便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打到第三回的时候,突然有人伸手过来拿了她手里的木桶,一道有些粗噶的男人声音随即响起,“我来帮你打。” 木桶被薛二柱强势拿走,接着往水井里一扔,只见他抖了两下绳子,再提起就是满满一桶的水了。将先前的倒满,剩下的继续放入水井,再次打了满满一桶。 余露瞧着满满的两桶水,刚要说她挑不动这么多要倒回去一些,薛二柱就直接拿了旁边的扁担,将两桶水都挑在了肩膀上。 “走吧。”他继续粗声粗气的说:“这水重得很,我给你送回去。” 余露压根不认识他,忙道:“不必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薛二柱道:“不麻烦,我家就住在你隔壁,顺路。”说着,挑了水一溜烟的先跑了。 余露看看旁边的孙云浩,孙云浩立刻点头,过来拉了她的手道:“是,他是咱家西边薛家的二哥,他叫薛二柱,还未娶妻。” 余露拉着孙云浩的手一路快步追着,薛二柱人生得不算高,但力气却着实不小,满满的两桶水,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挑着就跑。 余露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想着方才所见,那四四方方的脸,宽宽的背,这男人虽然很不错,但长相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啊。 太粗犷了,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不过,在这乡间,这样的男人似乎还不错?谦谦君子的读书人固然好,可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在乡间自然是不好过的。若是能考出去做官,她也不敢跟着,谁知道会不会哪天被萧睿看见,害了人家呢。 等气喘吁吁到了家门口,薛二柱早已经把水倒进了余露家小院里的水缸里,竟是挑着木桶又要往外去。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余露却是知道,对于贫穷的人来说,追女生的办法就是帮她干活。喜欢她,就帮她干活,非常喜欢她,就帮她干许许多多的活。 薛二柱这番举动,便是这个道理了。 想在这桃花村住下,男女关系尤其是要慎重,余露不喜欢他,所以也不能贪这个小便宜。 “不用了,我们娘俩喝不了多少水,不用再麻烦了。”余露先是客气的拒绝。 薛二柱憨厚一笑,道:“不麻烦不麻烦,不过是打点水,我力气大,跑两趟就能把你那水缸装满了。”说着就要走。 余露板了脸,道:“真的不用了,你我非亲非故,你这般帮忙,旁人会误会的。我带着孩子生活不容易,还请你不要给我带来麻烦。” 薛二柱笑容一顿,有些尴尬了,“这……这怎么会呢,我帮你不过打个水,旁人不会误会的。”说完见余露仍然板着脸,并且不理他,他就一横心,直接道:“若是有人说,你也不必怕,我会负责的,我不嫌弃你是个寡妇,娶了你好了。” 呵,若是不嫌弃,还用得着特意点明? 再说了,你不嫌弃我,我还没瞧上你呢! 余露声音更冷了,“我没有再嫁的意思,我要为我男人至少守三年的寡,其后还得找愿意给我云浩送去读书的男人,所以不需要你负责。” 三年的寡! 三年后,蒋玉梅都可以生娃了,与其等她这个寡妇,不如直接娶蒋玉梅了。薛二柱突然不客气的瞪了余露一眼,扁担一扔,两个木桶哐当落地,而他则看也不看余露,大步走了。 余露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句王八蛋! - 这边的事儿几乎是立刻就传到了萧睿的耳朵里,当然了,侍卫传话也很聪明,只传了前半句。 “我没有再嫁的意思!”萧睿重复了这句话,想着余露当时的神情,倒是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哼了声。 算是她识时务!知道除了他,不能再跟其他的男人!她也就是这点做的好了,若不然,自己也不会到现在还能沉得住气,任由她胡闹着。 不过,这女人这样,却是有些麻烦。他的时间并不多,薛家那边动作太过小打小闹,或许他这散发的消息到时候了,可以叫蒋二妞的娘去说一说了。 蒋二妞的娘自然愿意去当这个说客的,萧睿不过随口一提,她就忙不迭的出了门,直奔余露那去了。 第063章 因为薛二柱闹的这事,余露也不愿意再去挑水了,反正刚才落了两桶水,她和孙云浩两个人也够用上两天了。 把门关上从里头插上插销,余露其实还是有些郁闷的,这乡下真是有好也有不好。薛二柱够奔放,但这翻脸也够快,她都没反应过来呢,这似乎就是得罪人了? 不过也没办法,这种事儿不能妥协,实在不行,以后不来往也就是了。 近着中午了,余露便拿了大白菜出来,打算做午饭。在农家物资匮乏,便是她有个好身体什么都能吃,也吃不到。好在上回存下了不少的猪油,将大白菜炖的烂烂的,味道也不差。 本来她还想今日去村里买两块豆腐的,可是因着薛二柱闹得这事儿,她也懒得去了。家里还有些面,可以用大白菜和鸡蛋做个油饼来吃,她如今手艺虽不算好,但这油饼做的还是可以的。 这边正做着面糊糊,外头门就被敲响了,余露手上沾着面不方便去开门,方才见了薛二柱后就一直没说话的孙云浩便开了口。 “我去开门!”说着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来的不止是蒋二妞的娘一个人,蒋玉梅也跟了进来,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来的,进了屋瞧了蒋二妞的娘一眼,便什么都不说,拉着孙云浩在一边吃点心了。 也没什么好点心,无非是冬日无事,蒋大山便炒了些黄豆。蒋玉梅过来玩,就抓了几把,过来跟孙云浩吃着磨牙打发时间罢了。 蒋二妞的娘进了门也不客气,直接拿了小板凳就坐在了灶台边,上上下下的将余露瞧了几遍。 余露被她看得发毛,笑着道:“蒋家大嫂子,这会儿过来有什么事吗?” 蒋二妞的娘也不避着蒋玉梅和孙云浩,就笑着道:“陆娘子,我来给你道喜来了!” 道喜?她有什么喜事?余露看着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蒋二妞的娘便道:“陆娘子虽然不常出门,但也该知晓我家来了贵客的消息吧?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家来的那贵客那是真的有钱,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就是身上带的钱都是老重一个银锭子。那贵客无意中瞧见了你,不嫌弃你一个寡妇带着娃,也不嫌弃你又瘦又黑,愿意纳你回去做小呢!” 余露调着面糊糊的手忽然就停住了。 这是走的什么烂桃花运,一个是薛二柱那样说变脸就变脸的,一个是先把她贬低一番再要找她做小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偏偏就一股脑儿的都碰上来了。 只为人处事她也知道一些,蒋二妞的娘上门来说这话算是好心,她心里只怕是还觉得自己撞了大运气呢。所以这心里再是不高兴,也不能露出恶容来。 余露憋着气,道:“多谢大嫂子了,只是我男人没了的时候,我就决定了,至少要给他守上三年的孝。且我这还有云浩在,我也担心旁人家待他不好,所以他没长大不能自己养活自己前,我不打算再嫁。” 孙云浩现在才七岁,便是农家的孩子懂事的早,干活的早,那怎么着也得到十四五岁上才行。那岂不是还有七八年了? 蒋二妞的娘就觉得余露不识抬举,放着好好的贵人姨太太不做,却偏要守活寡。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打点儿水都难,何况是养着自己还养着孩子呢。就算是手里有点钱,那又如何,在桃花村,这样年轻的小寡妇,不知道有多少光棍男人暗中盯着呢。 只不等她劝,孙云浩就把手里攥着的一小把黄豆全部扔向了她,然后跑过来站在余露面前,双手大张着,愤怒喊道:“我娘不嫁人,我娘答应了我的,你走,你这个坏人,你快点离开我家!” 蒋二妞的娘惊得站起来,可也不好跟孙云浩一个小孩子计较,她只讪讪笑着,对余露道:“我说陆娘子,你也考虑一下,我真的……” 蒋玉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孙云浩身后,悄悄又给了他一小把黄豆,孙云浩接了,便再次砸向了蒋二妞娘的身上和脸上。一面砸,一面干脆的嚎哭起来,“坏人,坏人,快走,快点走,不要在我家!娘不嫁人,呜呜……我娘谁也不嫁!” 孙云浩压根就是在作假,光打雷不下雨,余露怕蒋二妞的娘发现,忙把哭闹的孙云浩给揽在怀里,然后满脸歉意的赔笑目送了她出去。 待人走了,蒋玉梅才嘻嘻笑着出去反锁了门,回来就朝着孙云浩竖起了大拇指,“行!小云浩,你可真行!” 孙云浩到底也是七岁的小男子汉了,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低下头去捡黄豆了,口中还嘟囔着,“就是可惜了这好吃的黄豆了。” 蒋玉梅笑着把他拉起来,一掏口袋,又掏出了两大把,全塞给孙云浩了。 余露摸了摸他的头顶,叫他出去吃了,才问蒋玉梅,“我瞧着你来似乎是有话想说?” 蒋玉梅凑到灶膛准备帮着烧火,随口道:“是我大哥,他说瞧见薛二柱跟着你去打水了,怕你有什么事,就打发我过来看了看。” 蒋玉梅一家,还有小小的孙云浩,真是给了余露太多的温暖了。她忙笑道:“没什么事,他就是顺便,我已经谢过他了。” 蒋玉梅是直来直往的性子,道:“没有就好。不过陆姐姐,你以后少和他们家的人来往,他们家人都不是好人。” 既然是邻居,不八卦也得八卦,知道了人家的性子,以后才知道怎么样去对待。余露便问了蒋玉梅,薛家那边的情况。 蒋玉梅也不藏私,不仅把薛家老老少少一个不落的给余露介绍了番,就是连薛家薛巧儿想嫁给蒋玉陶,薛三柱想娶她的事儿,也都一一说了。 余露目瞪口呆,蒋玉梅可才十一岁啊!个子才到她的肩膀上面一点点,娃娃脸看着显得她的年龄更小,身板更是都还没发育呢,就算古代女子嫁人早,薛家这也太…… 蒋玉梅气愤道:“你知道他们家人有多坏了吧?尤其是那个薛巧儿,在我大哥面前不知道多温柔乖巧,私下里对着我就是一副冷脸,讨厌死了!所以,陆姐姐你千万不要和他们来往太多,省得人家算计你,要知道薛巧儿的二哥三哥都还没娶媳妇呢!” 余露忙不迭的点头,看来她之前的反应真是做对了。 - 蒋二妞的娘气呼呼的回了家,见了萧睿就诉苦,“哎,大爷啊,您是不知道啊,那个陆娘子太不识抬举了!” 萧睿听了这话,眼睛里就闪现了笑意,“哦?怎么说?” “她说她不嫁!您说说,您这样好的条件,她还不肯嫁,这是不是太不识抬举了?”蒋二妞的娘气道:“不仅她自己不肯嫁,她那个儿子,更是讨嫌的厉害,我在那不过站了片刻的功夫,就被那孩子拿了黄豆砸了好几回,还一副嚎哭着把我给赶走了。” 不肯嫁,她定然是不肯嫁的。 昔日可是做王爷的小妾都不愿意的,如今做一个穷乡僻壤不知哪里来的贵客小妾,她哪里能瞧得上。 蒋二妞的娘看萧睿脸色不似生气的模样,便大着胆子道:“大爷,要我说,那陆娘子生得也就一般,且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您若是真想找一个好生养的小妾,其实我家大妞就不错呀。”她比划着道:“屁/股这么大,绝对可以给您生儿子的!您若是瞧不上,还有二妞呀,虽然年纪是小了些,可是您带回去养上几年,那一样是可以生儿子的!” 如同王婆卖瓜,蒋二妞的娘把自己两个姑娘好一通夸。 明月就站在萧睿身侧,听着她滑稽的自卖自夸,实在是忍不住,捂了嘴噗嗤笑了。 萧睿则头疼的想一脚把蒋二妞的娘踢飞,听见笑声转头瞪了明月一眼,便冷冷对蒋二妞的娘道:“我只要这位陆娘子,你帮我想想办法,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让她跟我走,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 蒋二妞的娘张大了嘴,慌不跌的点了头。 第064章 正经路子走不通,那自然是要走不正经的了。 为了一百两,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蒋二妞的娘短短时间内,心里就涌入了不少的想法。她看着院子里的崔进忠,再一想还有跟着萧睿来的那个高大威猛的侍卫。 穷人想对付有钱人不容易,可是有钱人想对付穷人,那就太容易了。甚至陆娘子不过是孤儿寡母两个人,这位有钱的大爷什么招都不出,就派着那个侍卫把陆娘子家那个讨厌的儿子抓了,就不愁陆娘子不答应。 何况,还有挑起村里人的不满,把他们娘俩赶走这一招,到时候他们娘俩无处可去,说不定就会应了。 软的不行,咱来硬的还不行么! 明月过来了,萧睿和崔进忠以及侍卫的饭就是明月来做了,蒋二妞的娘觉得跟银子比起来,自家一家人不吃午饭不要紧,于是也不去做午饭,扭头就又出了门。 想着蒋玉梅一家和余露倒是亲近的很,于是不能去找他们家人,虽然自己这做法有些对不起蒋玉梅家了,可是为了钱,谁还管其他的呢。 蒋二妞的娘直接找到了薛家。 小小一个桃花村,芝麻绿豆大的事儿也是转眼就全村皆知了,薛二柱给余露挑水的事情,蒋二妞的娘出去转了一圈,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她来到薛家,薛二柱还在屋里生闷气,薛巧儿更是把余露骂了一顿。倒是薛三柱,幸灾乐祸的笑了,他很是不喜欢二哥抢在他前面给余露献殷勤,如今正好被人家拒绝了,他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 如今正好是薛家对余露格外不满的时候,蒋二妞的娘添添减减,真话假话的说了一通,薛二柱气呼呼就起身蹿出去了,薛母连着喊了几声都没叫住人。 “这孩子哟!”薛母拍着大腿道:“这不是造孽吗!人家好好的住着,白着欺负人孤儿寡母做什么?!” 蒋二妞的娘道:“哪里就是欺负了,我说你这脾气也是太好了,人家都欺负到你儿子的头上了,你还不声不响的。” 薛巧儿跟着附和,“可不是!”说着,又对薛母眨了眨眼睛,薛母顿时明白了,这不是找碴,这是让那陆娘子走投无路,只能从了她的儿子。 真是造孽呀。可是想到还打着光棍的两个儿子,薛母也只好闭上了嘴,什么都不说了。 余露这边正吃着午饭,外头小院的门就被砰砰砰拍响了。来势汹汹,听着声儿就不像是有好事的,孙云浩丢了碗,立刻拉住了余露的手。 余露也紧着握了下他,便直接带着他走到门口去开了门。 门一开,呼啦啦居然就进来了数十人,余露带着孙云浩疾步后退,再抬头向外,瞧着外头居然还挤挤挨挨站了不少人。 这是干什么呢? 她静了静心,脸上挤出了一抹笑,道:“乡亲们这是怎么了,都吃饭了吗,我这儿正带着云浩吃饭呢,若是没吃,就来吃一口吧?粗茶淡饭的,不要嫌弃。” 她未语先笑,说的话又是客客气气的,被挑动跟着来的人面上就有了些窘色。大家也不说话,只瞧向薛家几人,薛二柱站在前头,他也不开口,只朝着旁边的村长身边挪了挪,意思很明显。 桃花村是人们逃难聚起来的小村子,不是同姓的人,如今也不过才待了两三代,因而这村长的权威其实不是特别的大。村里姓氏最多的有三种,蒋,薛,林,所以村里的大事,除了村长外,另外两姓也各推出一个人,由三方的意见来定。 如今的村长姓薛,是薛二柱的二爷爷,他自然要帮着自己的侄孙的。因而咳嗽了一声,第一个站了出来,对余露道:“陆娘子,我们今儿过来也没有旁的事,只是你一个外来户在咱们村里不大好留下来长住啊。” 蒋家这边,说话有权威的人则是蒋玉梅的三爷爷,他瞧了蒋大山和蒋玉梅兄妹一眼,便笑着问薛村长了,“薛家老哥,这话是怎么说的?咱们村原来的人都是逃荒来的,怎么现在就不能接受外人了呢?陆娘子在咱们桃花村住下,可是没有阻碍咱们任何一家人的利益啊。” 可不是!蒋玉梅往前站了一步,陆姐姐住下来,不仅没有阻碍村里任何人的利益,反倒是还帮了她家的忙。这老房子原先没人住,放着也是白放着,陆姐姐出钱买了去,也算是贴补家里的家用了。 再说,她还跟陆姐姐学着做了非常好吃的鸡蛋卷点心,陆姐姐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有说以后和她一起合伙做生意的呢。家里现在没钱了,她若是可以赚些钱,大哥就能继续去读书了,以后娘肚子里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也不用过苦日子。 蒋玉梅非常讨厌薛家的人,因为他们针对余露。 蒋玉陶瞧见妹妹站出去,忙伸手把她拽了回来。陆娘子来村里是没妨碍别人家,可是也没有给别人家好处,倒是他家,得了不少陆娘子的好处。 这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有些事真的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人家若是知道了,肯定是要眼红的。妹妹就是沉不住气,这般冒头,不是叫人家看的吗? 薛巧儿时刻注意着蒋玉陶,见他把蒋玉梅拉回去了,心头就是一跳。莫非蒋玉陶其实也不喜欢陆娘子,所以才不允许蒋玉梅给陆娘子出头的吗? 她这般想着,瞧在场的人都因为蒋三爷爷的话而沉默了,便一脚站了出来,道:“谁说没有妨碍了,她就住在我们家隔壁,每日来来往往,吵着了我们家。她母子二人每日都要吃水,咱们村只有一口水井,因为他们吃水,咱们就得少吃一些,还要耽误一些时间。再则,后山的树有限,他们烧火需要用柴,她们捡了树枝,我们不就是要少捡了吗?这难道不是村人的利益吗?” 蒋玉梅一下子瞪圆了眼,不顾着蒋玉陶的拉扯,跳起来就骂:“薛巧儿,你好不要脸,哪里来的胡话歪话!井水那么多,咱们村人吃了几辈子都没吃完,难道陆姐姐来了就能吃完了吗?还有,后山的树那么多,陆姐姐不过是捡点树枝,你怎么就这么尖酸刻薄,连这个也要计较的?那树枝又不是谁家的,野生的树,谁想砍都能砍!” 薛巧儿被骂得涨红了脸,蒋玉陶忙把上蹿下跳的妹妹拉回来,又歉意的对着薛巧儿点了点头,于是薛巧儿只得忍下委屈,不和蒋玉梅计较了。 薛母却是受不住,粗声道:“水井总有干枯的那一日,山上的树枝自也是捡一点少一点,且她把地上的捡去,其他人家的女人和孩子就捡不到,只得麻烦了家中的男人去砍柴。砍柴不浪费时间吗,不耽误做其他的活吗,你蒋玉梅家不在乎,那好,把你家该得的全让出去好了,干什么你家做好人,却叫全村人吃亏的!” 薛巧儿说的话本是无理取闹的,可是叫薛母这么一说,还真是有几分歪理了。村人们纷纷都不说话了,就是蒋玉梅气得险些跳起来,可也被蒋玉陶和蒋大山给一个拉一个捂嘴的按住了。 萧睿已经化粗了眉毛,又特意养出了胡子,穿着蒋二妞爹的冬衣,站在人群的后面,满意的笑了。很是不错,这母女俩实在是太能干了,之后离开,怎么都得给这母女俩打赏点才好。 他这边满意了,缩在他身后的崔进忠,却终于明白了。王爷不是大度不与余主子计较,王爷的后招等在这儿呢,他这是要利用别人,生生硬逼余主子,逼得她无路可走啊。 狠,这才是狠! 这可比直接把余主子抓回去好多了,这是让余主子绝望的办法。好叫她知道,从前在王府里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离了王爷离了王府,她便是连这最最穷苦的日子,她也过不了! 经历了这回事,只怕日后,就是拿着棍子赶,余主子也不肯从王府走了。 崔进忠不得不承认,王爷很奸诈。 “那么,你们想要怎么样呢?赶我们母子离开桃花村吗?”余露的声音在一片安静里传了出来。 有时候,妇女和孩子会是别人欺负的对象。有时候,妇女和孩子却会是别人保护的对象。这要看这是怎样的妇女和孩子,也要看对方是怎样的人。 桃花村的人先前答应了他们留下来,这就表明,这村里人大部分都还是心善的。而今日却这般的上了门,可见其中是有人在撺掇,撺掇的人也很容易想到,无非是上午被赶走的蒋二妞的娘,以及住在隔壁的薛家一家。 这时候,余露只能先示弱。 他们本就处于弱势,大部分人首先就会先生同情之心。余露把孙云浩揽得紧紧的,一张脸上尽是仓皇无措,九分真实,一分佯装。 她这副样子被众人看在眼里,不提其他人,便是罪魁祸首薛二柱,都已经心生愧意,不敢去看余露了。 薛三柱忙道:“不是不是,陆娘子你误会了,咱们怎么会有那样的心呢。你孤儿寡母的不如意,我们村人都心善,再不会那样的。” 薛村长也道:“不错,咱们村里的人,不是那等冷血无情的。你一个独生女人带着孩子生活本就不容易,咱们若是能帮,定然会伸手帮你一把。” 那肯定就是有但是了? 余露先诚恳的跟薛村长道了谢,然后又对着待在院里门外的所有村人,深深弯下腰。 薛村长的但是就说不出口了。蒋玉陶见状,忙轻轻拉了下蒋二爷爷的衣摆,老人家便立刻问向薛村长,“那咱们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咱们村的人的确都很善良,陆娘子又非常不容易的守寡,这若是能再守上几年,可就是能去申请朝廷给立贞节牌坊的,这样的人若是留在咱们桃花村,那可是全村人的光荣。咱们可得尊着敬着才行啊。”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啊,虽然余露并不打算一辈子不嫁人去挣那什么贞节牌坊,但是现在,也只能紧闭了嘴。 蒋二爷爷这话算是彻底把薛村长给堵住了,他无法继续下去,正要气恼的走人,不防蒋二妞的娘刚从萧睿那得了指点,凑了过来。 不过薛三柱却是更着急,他站出来道:“那也不行,毕竟是个外来户,不能说留就留了,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蒋大山问道。 薛三柱嘿嘿一笑,道:“除非陆娘子变成咱们桃花村的人。” 变成桃花村的人?怎么变?众人都不是傻子,心里一想便立刻明白了。今天这事儿,怪不得薛家老的少的都那么积极,敢情是另有所图呢。 旁人都很鄙视薛家这行为,但满村光棍可不少,薛家既然都提出来了,旁人家有那儿子没媳妇的,自然也上了心,不仅没有反对,反倒是纷纷附和起来了。 “是啊,有道理,陆娘子若是成了咱们桃花村的人,那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陆娘子,你瞧瞧我家老大。一表人才,会读书会干活,还能拨拉算盘珠子,你既然想留下,不如跟了我家老大吧!” “不不不,我家老二好,她家老大是什么都会,但却全是半吊子,不行的。我家老二可是在镇上的米铺子做事,一个月能有一贯银子的收入呢,你跟了我家老二,那是吃香喝辣什么都不愁的。” “我呸!你们别来害人陆娘子,一个半吊子什么都不行,一个却是瘸了一条腿的,陆娘子,还是我家儿子好。我家就一个儿子,你嫁来我们家,我就让你当家,家里银子全给你!” “你们都不行,陆娘子,我看你还是选我吧!我有一把子好力气,白天干*力都用不完,晚上也包你满意!” 有帮自家儿子出头的,还有自个儿自荐的,余露看着吵吵的一群人,整个人都懵了。好么,还真是烂桃花,一来半个村子的光棍都来了! 薛三柱忍不住喊道:“都闭嘴都闭嘴!先来后到,陆娘子要选,你也该先选我,我是最先说的!” “呸!真按先来后到,那也是我大哥!”蒋玉梅得了自由,跳起来道:“陆姐姐,你不要嫁给别人,你要嫁就嫁给我大哥!我大哥可是秀才,日后考上状元做了宰相,你就是宰相夫人了,和皇后娘娘都是一样的官!” 这个文盲小丫头! 崔进忠一抹额头,正要去看萧睿是什么反应,这可是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谁料一扭头,哪里还有萧睿的身影,他已经大步上前,把围观的人群一个个全给扒开了。 第065章 围着的人很多,萧睿连着扒开了四五个人,还没走到余露的面前,甚至因为余露身材较男人们瘦小许多,他被人挡着,连余露的身影都看不到。 蒋二妞的娘在人群里,却是已经叫现场众人的反应吓到了,怎么会这样,陆娘子一个寡妇还带着孩子,怎么会这么多人想要娶她…… 他们,难道都不嫌弃的吗? 这下子,陆娘子的选择范围这么广,只怕就更不愿意跟了家里那位贵客做小了。那她的一百两银子可怎么办,那可是一百两啊,她几辈子都未必能赚到的钱啊! 蒋二妞的娘慌了,可是此时此刻却没有更好的办法来阻止,她急得手脚都不知道要如何放了,正想着就瞧见了萧睿走了进来。 “慢着!都闭嘴,都闭嘴!”蒋二妞的娘猛然高声叫了一句,接着就将身侧几人推开,冲过去一把拉住了萧睿,“陆娘子,你别听他们瞎吵吵,你听我的!” 她一声吼住了所有人,更是气势十足的把萧睿几乎是毫无遮挡的拽到了余露的面前,“陆娘子,你瞧瞧,这位就是暂时住在我们家的那位贵人!你瞧瞧,他个子这么高,身子这么壮,力气定然大得很,不差农家汉子什么的!你再看看,他生得多么俊俏,只要看着就能多吃两碗饭!还有,他家财万贯,家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最重要的是他还对你一片痴心,只要你能给他生个儿子,这辈子你就等着做老封君吧!” “陆娘子,你可不能傻,该选谁得想清楚啊!”蒋二妞的娘看着余露,强烈的向她推荐萧睿。 而萧睿,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狼狈的扭了头。他本是被这些想要求娶他的女人的村民气着了,下意识的走了过来想要教训他们一顿,可到了近前被蒋二妞的娘这么一拽,他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 被这么恶俗的推销让他觉得有些丢人,可就这么大咧咧撞到了余露的面前,却更是毁了他的形象和算计。 这么硬挣着离开定然是行不通的,他只能扭了头,希望余露被眼下的事情急到焦头烂额,无心多看他来发现破绽了。 余露的确只是随意的扫了他一眼。 只能瞧个侧脸,再加上侧面看着眉毛更粗,胡子更是有些邋遢不整,最好笑的是大冬天裸了一截手腕在外,请恕她眼拙,她还真没看见过这样的富人贵客。 深知今日的事应该是蒋二妞的娘和这个所谓的富人贵客引起的,余露心里反感,也不多看两人一眼,甚至是理都没理蒋二妞的娘。 她朝着旁边因为反应过来后,对蒋二妞的娘不满开始指指点点的村民们看了一圈,道:“你们这么多人,我却只有一个,我答应谁呢?”她忽然笑了:“好像我答应了谁都不好,答应了一个人,岂不是得罪了更多人吗?” 薛三柱见状,忙喊道:“陆娘子,答应我,我最先提出来的,你应该答应我!” “呸!不要脸,就你们家那样的,陆娘子眼瞎了也看不上!”不等余露说话,薛二柱跳起来挥出的拳头也还没打上去,就已经有其他人反驳了。 薛家自然不能眼瞧着别人这么骂,薛二柱的拳头立刻换了方向,一家子锁定目标,对骂了过去。 一时间,围着的村民都几乎忘了自己的目的了,反倒是你揭我家的短,我指责你家的坏,吵吵嚷嚷,骂骂咧咧,甚至是越演越烈,已经有人家为着这个事磨拳霍霍,快打起来了。 余露拉着孙云浩,突然高声道:“都别吵了!你们既然自己都没想明白,那这样好了,你们回去好好商量一下,最后推举一个人出来,我就选那个人好了。” 有人察觉这样下去只怕不好收场,不高兴的喊道:“陆娘子,这是你一辈子的事情,为什么要其他人商量出结果来。你喜欢谁,你选择谁不就行了吗?” 余露忍住心底的嘲讽,冷然道:“我若是选了谁,那自然是得罪了其他的人,我嫁的人家也得罪了其他的人家。日后我便是嫁过去了,其他人只怕也瞧我和我嫁的人家不顺眼。到时候若是受了什么不公不平之事,谁知道我会不会被嫌弃,被认为是不吉的扫把星呢!” 不得不说,余露的话很有道理,哪怕她的担忧不会发生,就是今日她一个寡妇被这么多人围着求娶,日后都是一件叫人诟病的事情。 这样没头没脑上门来,又被几句话就撺掇起来的人,说好听了是为了自家娶不到媳妇的光棍儿子,太着急了。说难听一些,其实完全没有把她一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考虑进去。 他们只在乎自己,全然不在乎她的难处。 余露心里暗恨,自然不介意把水搅得更浑,反正,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她也不能继续留在桃花村了。这些人不顾她,她也总得要给他们一个教训才是。 余露话中透露的意思,此刻想要求娶余露的人家没发现,或者是发现了也不在意。可是以后呢,以后真的嫁了,只怕想起来就会介意一回,那余露的日子可就真的难过了。 蒋玉陶想明白了,他紧紧拉住妹妹,不许她再多说一句话。 而其他想要求娶余露的人家,见余露这般说了,自然也不再多说多劝,反倒是纷纷朝着族中三位年老有说话权的老人身边挤去,纷纷嚷着要赶紧想法子,选出这么一个人来。 反正余露已经说了,选出这个人,她就嫁。大家只要回去选就可以,不必有其他的担心了,而且这法子其实也好,选出来的人,也不必和旁人家竞争什么承诺什么,就不怕余露趁机提出刁难了。 薛村长虽然觉得这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可是瞧着薛三柱薛二柱都凑到他身边,也跟着众人起哄要去选出那么个人来,就只好点了头。 人群就这么呼啦啦的来,又被余露的话,呼啦啦的赶走了。 萧睿被人流带着走出了不短的距离,可是想着余露的话,却已经是气疯了。她这是什么意思,选出来一个人她就嫁,她不是要给他守寡的吗? 不,不对,不是守寡。 反正她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嫁人的吗,怎么又答应嫁人了,还居然是嫁给桃花村的村民,她是疯了不成,不愿意跟着他,却是要跟了桃花村刨土的村民? 萧睿气得想要回去找余露,可他当时和蒋二妞的娘就在人堆里,大家一走,蒋二妞的娘为了那一百两银子,自然也拽了他挤进了人群。他就是可以甩开蒋二妞的娘,此刻一时半刻的却也无法从这人流中挤出去。 余露看着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蒋玉梅蒋玉陶和他们的爹,就笑了笑,转身带着孙云浩回了屋。 “陆姐姐……”蒋玉梅叫了一声,想要追上去。 蒋玉陶却拉住了她,道:“别过去,让陆姐姐安静一会儿,咱们先回家。” 蒋玉梅被拉着回家,可是脸上却满是担忧,“怎么办啊,不知道村里最后会选出谁来,难道真的让陆姐姐就这么嫁了吗?那些人……” 被剩下来没有媳妇的男人,不是自身有问题,就是家里条件特别不好,好的早都娶到媳妇了。可那些各种各样原因不好的,又怎么配得上陆姐姐呢? 蒋大山叹了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他也是没法子了,就算是挺同情余露的,可是他说话在村里用处不大,并不能真的帮余露出这个头。 蒋玉陶却回头看了几眼,他看出来余露是不想留下来了,但他却有些犹豫。到底该装不知道,甚至是暗下帮忙让余露走呢,还是提出来,求娶余露呢? 他不喜欢余露,可是却也同情她,而且此刻的家里的确是还需要用钱,他的相貌学识包括日后的发展,在桃花村肯定是最好的了。 若是他去,能被选上的几率会很大。 而陆娘子,说不定不会拒绝他。 只是,那就断绝了他日后的机会了…… 他的纠结旁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余露这边拉着孙云浩进了屋,第一时间就是收拾行李。可是当摸到了还剩下的珍珠后,她却猛然一下子站了起来。 不对!刚才蒋二妞的娘拉着的那个人,怎么有点眼熟呢! 第066章 “怎么了娘?”余露的举动吓了孙云浩一跳。 余露忙摆手,不许他再说话,自己则是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刚才她虽然只是一扫眼,可是……那男子的眉毛好像粗的有些奇怪,而他的身高体格,此刻想来更是十分的熟悉,若是去掉那有些乱糟糟的胡子,再换一身衣裳的话……那不就是萧睿吗! 萧睿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来抓她的! 余露顿时脸色就白了,没有心思去想萧睿怎么查到她的踪迹的,也没有心思去想萧睿为何乔装打扮,为何要找了蒋二妞的娘来设计她。她此刻已经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办法去思考了,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赶紧逃! 她速度更快的收拾行李,灶房和外间都还剩下不少这些日子准备的家什,此刻也顾不得了。银子浪费就浪费吧,以后穷些苦些也受着吧,总比现在被抓回去要强。 余露甚至不用深想,都知道被抓回去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等着她。明明她不是女主啊,为什么男主还是可以找到她,天下这么大,没有闭路电视,没有监视器追踪器,为什么还是这么轻易的就被找到了。 余露只觉得老天对她太不公平了,她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被抓到的这一日的。 “娘,我们这是要走吗?”看着余露胡乱收拾了行李就过来拉他往外冲,孙云浩不由得问道。 余露急急道:“对,咱们离开!” 孙云浩摇了摇她的手,反对道:“娘,你不是答应了嫁人了吗,怎么又要走?再说,现在是大白日,咱们这样出去怕是走不掉吧,会不会惹了他们生气,反倒是被抓回来?” 余露本也计划是晚上离开的,可是现在萧睿出现了,她不敢等。此刻走,说不定可以逃掉,可若是等到晚上,谁知道这中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萧睿既然已经出现在桃花村了,那么他定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人,所以,萧睿说不定会先下手为强。 “等不了了,咱们只能冲一把。”余露道:“其他东西该丢的就丢,只拿钱和重要的东西,咱们就佯装是出去散步,走了就不要再回头。” 或许是余露的神情太过骇人了,孙云浩没有再继续问原因。点了点头,就忙去掀开被子,拿了本书出来,将里面信封装着的东西拿了,回头递给余露。 “这是什么?”余露有些不解。 “路引。”孙云浩道:“爷爷说,咱们离家去外地都需要路引,若是没有路引,是要被抓起来治罪的。” 路……路引? 她怎么没有?不对,她或许是有,陈昭帮她弄了,可是并不在她这里?那她就算逃,意思也去不了其他地方了? 而且,她好像还没有户籍! 桃花村这边地处偏僻,再加上她刚来,也没有县衙或者是管这块的人来查,可若真是长久的住下来,以后是不是也都需要的? 但她却都没有! 这是不能逃走也不能住下! 如果说刚才得知萧睿再找来了余露是心底凉成一片,那现在她就是心已经麻木没有知觉了。 孙云浩也察觉到不对了,小声道:“陆姐姐,你竟然没有路引吗?” 余露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接着立刻打开了手中的信封,好在,里面是有两份路引。一份是孙老爷子的一份是孙云浩的,余露紧紧捏着信封的一角,想着得把孙老爷子的路引贴身藏了,若是遇到什么事儿,就拿了孙云浩的出来应付一下。 只盼着苍天保佑,能叫她蒙混过去吧。 收好孙老爷子的路引,余露便把孙云浩的塞在了怀中,除了珍珠和碎银子还有孙老爷子留下的铜钱,其他东西什么都没拿,拉着孙云浩就出了门。 似乎人们都跑去薛村长家那边看热闹了,出来后两人一个村民都没遇到,孙云浩倒是想去和蒋玉梅道个别,可余露却是不同意,现在她只想走,可不想节外生枝了。 却不想她这边刚从屋里出来,蒋玉梅家那边蒋玉陶就出了门,他打算去找余露,问问她愿不愿意。若是余露愿意了,他就回家和爹娘说了,再去找薛村长。 看着余露拉着孙云浩走得很快,蒋玉陶愣了一下就立刻追了上去,只一路瞧着她是往村口走的,蒋玉陶就只远远跟着,对于要不要上前有些犹豫了。 他知道,陆娘子这是决定要离开了。 陆娘子不是草率的人,既然决定了,定然是已经想到后果了。既如此,留下未必就比离开的好,便是可以嫁给他,陆娘子也未必愿意呢。 他只远远跟着,送她一程吧,若是遇到了村人,或许还能帮着掩护一番。 余露这边却是想着,萧睿住在村口的蒋二妞家,他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那么走蒋二妞家门口就会十分的危险。所以她便走了屋后,但她却万万没想到,蒋二妞家的茅房设在屋后,她拉着孙云浩刚刚走过,明月就从茅房里走了出来,刚巧看到她的背影。 明月盯着看了两眼,立刻一边追一边脆声道:“前面的人,你们站住!” 这声音十分耳熟,再一想到萧睿,余露头都没敢回,立刻拽着孙云浩就跑。 明月眼看着自己是追不上了,只好喊:“你若是不站住,我要叫人了,我叫了人,你就更是走不掉了!” 余露脚步一顿,只好停了下来。 明月快步追了上去,待余露回过头来后,略愣了愣,才道:“余主子,果然是你,我差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余露沉着脸,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孙云浩的手拉得更紧了一些。 明月继续道:“余主子,王爷特地来接你的,你跟王爷回去吧。” 余露道:“这位姑娘,你在说什么,什么主子王爷的,民妇听不懂。若是无事,那民妇就走了,民妇带着儿子还有事呢。” 明月却忙拉住了余露的手腕,道:“余主子,虽然您现在瘦了许多,脸也似乎黑了许多,可是奴婢眼睛还没花,认得出你。” 余露没有挣扎,只是看着明月的身后,淡淡道:“那你想怎么样呢,我若是不肯回去,你是现在就要喊人,把王爷喊过来吗?我跟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没有必要这么害我吧?当没看到我,放我走,我这辈子都会在心里感激你的。而且我走了,对你家姑娘也更有利不是吗?” 虽然现在明月就跟在了萧睿身边,可是按着故事的发展顺序来的话,此刻萧睿跟她还是什么都没有的。那么,善良如明月,此时应该是还要护着她家姑娘才对。 明月果然有些犹豫,正在余露期盼她答应的时候,她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是,您走了,的确对我家姑娘更有利。”她说道:“可是您留下,可能却对奴婢更有利。余主子,奴婢以后来您身边伺候您好不好,奴婢敢对天发誓,一定对您绝无二心。” 这是什么节奏,女主居然要归顺她吗? 她什么时候触动了玛丽苏光环了吗? 余露松了孙云浩的手,并把他随手往身后一塞,两只手腾出来一起抓住了明月的两臂,问道:“为什么啊?” 明月心头一喜,正要回答,只听“咚”一声,接着就两眼一翻,软软的倒向了余露。余露扶着她慢慢把她放在地下,又拍了拍她的脸颊,见她真的昏迷了,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 “蒋家小哥,谢谢你。”她真诚的对蒋玉陶道谢。 蒋玉陶手里还拿着木棍,见状忙一把扔到了一边,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快走吧,别……别再耽误了!” 余露点点头,拉了孙云浩转身就跑,只跑了两步,才又忙着回头交代蒋玉陶道:“你也赶紧离开,她在这里没事的,那边应该有很多人在,发现她不见了会找她的。你赶紧走,别让人发现是你干的。” 蒋玉陶方才已经从明月口中得知了余露和蒋二妞家那位贵客的身份了,此时自然知道此事兹大,点了点头后,余露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猛然提速一溜烟的跑了。 余露自也和孙云浩快步小跑着,孙云浩心里有许多的疑问,只是此时显然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便只得憋着。 明月昏迷了,只怕萧睿发现后,第一时间就会去她的住处查看。若是发现她不在了,那么肯定是要立刻追上来的。余露带着孙云浩跑到了路头,却是不敢再往大路上跑了,那样太危险,他们只有两条腿,可萧睿定然是有马的,根本跑不过人家。 “云浩,我们去前面的树林吧!”余露提议道。 孙云浩虽然小小年纪,可是却很懂事很聪明,此刻也不说害怕,立刻就点了头。 两人跑进了树林,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只一溜烟的往里面闯。可树林却像是没有尽头一样,越走越深,走了一会儿后,余露就不敢再往里走了。 若是不小心走入了什么迷阵,出不来就麻烦了。她方才带着孙云浩跑出来,可是只拿了一点点鸡蛋卷当做孙云浩的小零食的。那点东西两个人吃,最多只能填饱一顿罢了。 这树林里没有猎人布下的陷阱,但却是冬日,树木光秃秃的,又没有茂盛的灌木丛,两人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小山洞,可以窝起来暂时藏着。 这一藏就是从中午藏到了暮□□临,天黑了。 村子里不知道如何,但两人躲在这小山洞,却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没有村里人的消息,萧睿也没有带人追到这里面,余露只盼着他以为自己从大路跑了,一路追出去找了错误的方向才好。 而此时此刻的桃花村,被余露耍了的村人的愤怒早就不敢发了,因为有人比他们更愤怒。 这更愤怒的人,自然是萧睿,因为明月醒来后说了余露逃跑的事儿,崔进忠已经回城把所有的侍卫都带来了,同来的自然还有萧逸。 有了萧逸不经意的嘲讽,萧睿已经把午时想要求娶余露的男子,不管是自己主动还是家人帮忙说的,全部拉出来打了一通,就连蒋玉陶这个读书人,也一样没有逃过。 可是现在天都黑了,余露还是没抓到,他便也猜到,余露不是还藏在村里,那么就定然是藏在村子附近了。 “你们再好好想想,这村子附近有没有什么藏人的地方,或者说,是不是你们谁把他们母子藏了起来。”萧睿冷冷看着被打得爬不起来的村人男子,道:“若是想不出,若是找不到,你们……” “还费个什么劲,直接先打死两个!”萧逸忽然出声打断萧睿的话,“先打死两个,然后再问,不想死的,自然会说。来人,便先捡着这个最弱的打!” 他指着的正是蒋玉陶。 “哥——”蒋玉梅忍不住尖叫出声。 侍卫得了萧逸的令,提着棍子就走上了前,萧睿并没有阻止。 蒋玉陶紧紧握住拳头,闭上眼睛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陆娘子,他只能对不起了。 “村口往大路的另一个方向,有一个小树林,若是其他地方都没有,余娘子怕是躲进了那小树林了。”他低声道:“那小树林里有野兽,平常人不敢进,可陆娘子不知道,说不定会去。” 小树林其实已经找过了,侍卫便对着萧睿摇了摇头。 萧睿却是更相信桃花村本地人的,他冷冷一笑,自也是知道余露在桃花村得了谁的帮助的,指着蒋玉陶和蒋玉梅,道:“来呀,把他们兄妹抓起来,一起带去小树林,再找一遍!” 三刻钟后,余露被哭叫声从睡梦中吵醒了。 “陆姐姐——小云浩——陆姐姐,你快出来啊!” “陆姐姐,我求求你了……你再不出来,我和我大哥就要死了……陆姐姐……”是蒋玉梅的声音。 余露一下子惊得坐了起来,而后她就听到萧睿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地狱来的使者,他说道:“再喊,再喊三声后,她若是还不出现,那每喊三声,我就剁你哥哥一根手指,右手的。” 右手!那可是写字的手! 蒋玉梅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无比尖利,“陆姐姐——陆姐姐——你快出来啊!” 第067章 “陆姐姐——”第二声了。 孙云浩醒了,迷迷糊糊的却也不敢出声,只是摸黑抓住了余露的手。余露浑身一抖,扭了头,黑暗里却看不真切孙云浩的样子。 孙云浩小声道:“娘,怎么了?是……玉梅姐的声音?” 余露点点头。 萧睿这个畜生,居然抓了蒋玉陶蒋玉梅兄妹来威胁她! 凄惨的哭声,声音震得耳朵都发疼,蒋玉梅就着火把看了眼哥哥,闭上眼睛绝望的继续喊第三声,“陆姐姐,我求你了,你若是能听到,你就出来吧!” “陆娘子,我也求你了,求你出来吧!我就这一个儿子,我就这一个儿子啊!”蒋大山也跟着喊。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若是不出去,好心帮了她的蒋玉陶,却要失去科举的资格了吗?余露紧紧抓住了孙云浩的手。 “七哥,已经三声了!”萧逸嬉皮笑脸的声音传了过来。 外面突然安静了,片刻后,才听得萧睿淡淡道:“来人,动手!” 这是要砍蒋玉陶的手指了? 蒋玉梅忽然放声大哭,蒋大山也顾不得其他,跟着又颤抖着声音喊了起来,“陆娘子,陆娘子你放了我们一家吧,陆娘子……” 余露再也待不住了,她拉着孙云浩钻出山洞,慌乱的大喊道:“不要!不要!我出来,我出来!不要伤了他!” 不知道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余露和孙云浩刚钻出来,便有许多的人一股脑的围了过来,无数的火把逼近,照得黑夜如同白昼一般亮堂。 余露在这些火把的照耀下,第一时间看到了萧睿。他还穿着那件不合身的冬衣,但他身材高大,站在了人群的中间,十分引人注目。他沉着脸,眼眸深深,远远盯着这边,无端的就叫人心里发凉。 余露嘴边泛出一抹苦笑。 被抓到了。逃亡的日子此刻就像是一场梦,即便那么辛苦,即便也是危险重重,可是此刻想来,却觉得那都是美梦。 没有人说话,她拉着孙云浩,一步一步,踉踉跄跄走到了萧睿面前。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包括萧睿。他面色虽然没有变化,可是看着余露,眼睛里却透出了一丝疑惑。 余露什么都没说,她心里充斥着愤怒和怨恨,她甚至都不敢去看一眼蒋玉梅兄妹二人,不敢去看蒋大山这个做父亲的此刻是什么模样。 可是,她此刻心里也充斥着绝望,是被抓到,知道再也没有机会逃走,这一辈子都要被关在牢笼,又或者,是被直接杀了,见不到明日早上太阳的绝望。 她一个人死不要紧,是她作,是她不肯像其他女人一样接受命运的安排,老老实实做一个暖床的小妾,是她罪有应得。可是现在,她却有想要护着的人,乖巧可怜的孙云浩,热情热心的蒋玉梅,孝顺善良的蒋玉陶,还有温柔好心的蒋家夫妻。 不能因为她,害了这些人。 她在众人的诧异里,跪在了萧睿面前,一句话没有说,却态度很明显,她在求,求得原谅。 她到此刻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可是为了那些被她牵累的人,她却不得不跪下,认错。 她的态度,萧睿的一系列举动,让桃花村的村民们都懵了,大家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萧睿的身份大家隐隐也知道了一些,此刻余露跪下了,众人便也呼啦啦的跟着全部跪下了。 升斗小民,对皇权有着与生俱来的敬意与惧意。 跟过来的明月,此刻也是一脸的不解,崔进忠则紧张的看向了萧睿。而萧逸,他或许是唯一一个快速反应过来的人,他低声的笑着,肆无忌惮的盯着余露看。 是个美人吗?算不上啊,皮肤略黑,身量瘦小,唯一特殊的就是一双眼睛生得好罢了。这样的女人,究竟是哪里吸引了七哥的? 萧睿却猛然间上前,一把拽着余露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一手揽了她的腰,一手掐着她的脖子,逼得她不得不仰起脸和他对视。 “你在干什么?”他咬牙切齿的问。 余露眨眨通红的却不肯掉下泪的眼睛,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求爷原谅,求爷饶恕。” “你……”萧睿被她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识时务者为俊杰。”萧逸突然笑着插话,“七哥,恭喜你了。” 恭喜,有什么好恭喜的? 萧睿气得伸手盖住余露的后脑勺,直接把她压在了怀里,半抱着提起人就要走,却不防一动,才发现余露手里还紧紧拉着个孩子,他这一走,那孩子居然就往后一拽。 他停下来看过去,那孩子就也抬起头,大大的眼睛带着怒意,也狠狠的瞪着他。 余露被萧睿闷在怀里看不见,但想也知道萧睿是为什么停下,虽然不知道萧睿是有什么打算,但她此刻主动出现,就是为了救人的。 她艰难的出声:“爷,妾身能不能带着这孩子?还有……蒋家小哥和蒋家玉梅小妹,爷能不能饶了他们?都是妾身的错,他们不知道妾身的身份,之前也不过是好心,被骗了才会帮了妾身一把。若不是他们……可能妾身现在已经死了。” 若不是他们,她就有可能被陈昭抓到,陈昭若是把她卖去了满香楼,那么此刻,她的确已经是生不如死了。 萧睿冲着崔进忠示意了一下,却是冷冷道:“那得看你表现了!”说着,就是拉了余露的手狠狠一扯,把她的手和孙云浩的扯分开,将余露往上一提几乎是夹在腋窝下,就这么大步的往前走了。 “娘!”孙云浩没有防备,摔在了地上,接着就迅速爬起,忙又追了上去。 虽然崔进忠得了萧睿的吩咐没有对付他,可他一个小孩子,人小腿短,哪里能追上还在怒火中的萧睿。片刻功夫,他就被落下,蒋玉梅一家三口走到了一起。 蒋玉陶被蒋大山背着,暗夜路难行,身上又负重,走得并不快。蒋玉梅就在一边,扶着哥哥的手臂,帮着看着路,可是在看到落下来的孙云浩时,蒋玉梅却气不打一处来,松了蒋玉陶的手,狠狠推了孙云浩一把。 孙云浩狼狈的摔在地上,疼得眼泪立刻掉了下来,“玉梅姐……” “呸!”蒋玉梅骂道:“骗子!你和你娘一样,都是骗子!” “玉梅!”蒋大山在前面叫了她。 蒋玉梅这才怒瞪了孙云浩一眼,拔腿追了上去。 崔进忠已经急急跟着侍卫追了余露和萧睿去了,明月却是因为之前受了伤,这会儿走得十分慢,跟着萧逸落在了最后。 她见状,忙上来拉了孙云浩,“小弟弟,你还好吧,没有哪里受伤吧?” 孙云浩摇了摇头,虽然不喜欢明月,可是此时此刻,连陈姐姐都被抓了,他也不敢再表露什么。只好就着明月的力气,爬了起来。 “姐姐,我娘会怎么样?”他问明月,“我娘……她会不会被杀了?” 小孩子脸上都是担心和仓惶,明月心软的揉了揉他的头,摇头道:“不会的,你放心吧。” 萧逸凑过来,不怀好意的道:“你娘?你是你娘和谁生的小畜生?” 明月慌忙捂住孙云浩的耳朵,回身怒瞪了萧逸一眼,“九皇子,慎言!” 萧逸呵呵一笑,显然十分不在意。 - 萧睿没有带着余露再去蒋二妞家里,而是直接带余露回了她之前住的蒋玉梅家老房子,直到进了卧房,才把余露松开,丢在了床上。 余露被闷了一路,虽然不至于无法呼吸,但却着实是呼吸困难的。此刻大脑缺氧晕乎乎的,得了自由,就忙着深呼吸了好几次。 萧睿看着她,直到她平静了下来,才道:“你说,求爷原谅,求爷饶恕。这么说,是知道错了?” “是。”余露点头。 萧睿走到床边,将余露拉起来让她站在地上,自己却是坐下来,正在她的对面。 “好。”他说道:“那你要怎么求,求来看看。” 第068章 余露还真的没有求人的经验,尤其是现在对面站着的是萧睿,若是有那个实力,若是不怕牵连到别的人,余露最想做的是,干掉他。 没错,字面意思,干掉他,送他去上西天! 然而,这也只不过是心里想想罢了,目下她别无选择,只能老老实实的求饶。她噗通一声跪下,垂着头,敛着眉,道:“爷,妾身错了,求你原谅妾身,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妾身一个小女子计较了。” 余露从前在萧睿面前,一向是我来我去的,因着她的长相和气质,萧睿也从来没有觉得不对过。可是此刻,余露还是从前的余露,只是黑了些,瘦了些,看着狼狈了些罢了,但是这一口一个妾身,从小树林一直到这屋里,他实在是听得有些腻烦了。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他不耐训道。 余露略微抬了抬头,眼睛直直盯着萧睿的膝盖,真想一脚把他的膝盖骨踩碎。 她哪里没有好好说话了!她明明说的很好,多尊敬,多谦卑,简直都不像她了好吗。 真是的,她明明不是一个暴力的人。 “爷训斥的是,妾身知错了。”余露说。 她是真的知错了,若是知道逃跑一场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绝对不逃跑。而现在,没有勇气去死,她觉得还是听话比较好,萧睿说什么就是什么,起码自己可以少受一些罪,或者是干脆不受罪。 萧睿:“……” 他觉得余露是吃错药了。 长靴重重跺了下地,他伸手,抓着余露的手臂提起她,将人收进了怀里。余露惊慌地抬头,萧睿刚和她对视上,眼底就是一片嫌弃,“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余露老老实实回答:“抹了一些锅底灰。” 萧睿手一紧一松,还没在他怀里坐稳当的余露,就这么从他怀里滑了下去。没有达成踩碎他膝盖骨愿望的余露,阴差阳错,滑下来后由于萧睿怕她摔向后方及时伸手拉了一下她,她便由于惯性,狠狠一嘴磕在了萧睿的膝盖骨上。 非常狠,余露觉得上牙都有些松动了。而萧睿,则是顿时脸色骤变,疼得一下子捂住了膝盖。 “你——”他气得怒瞪着余露。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余露忙道歉,说着又要下跪。 “不许跪!”萧睿指着她道:“你出去,把你的脸洗干净!” 余露又不是自虐狂,既然萧睿不许跪,那她立刻直起身子,扭身就出了屋。 崔进忠已经守在外头了,见余露好生生的出来了,便赶紧上前,恭敬的道:“余主子怎么出来了,是有什么吩咐吗,您说着,奴婢这就去办。” 余露道:“洗脸。” 崔进忠看了看她明显比以前黑了几个度的脸色,忙点了头,道:“好好好,余主子您等着,奴婢这就去端水拿香胰子。” 逃不开的命运,只能受着。 既然是要受着,那就得舒服的受着。 余露便点点头,在外间坐下了。没一会儿,崔进忠端了水拿了香胰子送过来,明月也带着孙云浩和萧逸跟了过来。余露不想表露出特别在意孙云浩的模样,便权当是没看见,低头认真的洗着脸,洗了一盆的灰水出来。 明月上来站在一侧,准备伺候她,孙云浩也跟着进了屋,站在了余露的另一侧。他也是聪明的,进屋就看了余露一眼,其后便是一句话都不说。 明月将污水端出去倒了,萧逸暗暗瞧了一眼卧房的门,就顺势蹲在了坐在小板凳上的余露旁边,盯着她雪白晶莹的肌肤啧啧了两声,才道:“怪不得七哥那般在乎你,不远千里也要追出来。原来你是真有几分好模样,瞧着这小脸,这嫩的能掐出水的肌肤,这一路你竟然是不辛苦的吗?是不是,那个叫陈昭的侍卫被你勾搭上了,对你很好?” 萧逸的话说的难听,脸上的神色更是叫人觉得猥琐,且他说着居然还伸出了手指,想要掐一把余露的脸颊似得。 余露往后一退,立刻不客气的大声道:“九皇子,请自重!” 萧逸手捏了空,眼睛一闪,脸上就露出了笑意。 萧睿则已经听见声音从卧房走了出来,瞧着外间的模样,立刻不客气的就朝着萧逸踢了一脚。这一路,他真是忍得可以了,这会儿余露已经找到,他只想把这个混账弟弟给撵走。 “滚出去!”他喝道:“哪里都有你!” 萧逸倒是庆幸刚才的话声音很小,不然被萧睿听见了,还以为他也想勾引他的女人呢。虽然被踢倒在地有些损了形象,但看到的人少不是么,于是也不生气,爬起来又看了余露一眼后,才笑着扬长而去。 余露其实是想告萧逸一状的,但想到他方才的话,还真怕被萧睿误会。其实也不是误会,她不说也不是为了护着陈昭,陈昭都想卖她去妓/院了,她不是圣母,还有护他的心。 她只是担忧,萧睿抓了她回来,日后她定然是再没有机会逃走了。所以如果她和陈昭的事儿叫萧睿在意上了心,她绝对也没有好果子吃的。 撵走萧逸,萧睿便看向余露,见她的脸已经白上了不少,就一面往里间去一面道:“洗干净了就进来!” 恰好明月送了新水过来,余露便应了一声,快速的洗好脸擦干净,趁机拍了拍孙云浩,便转身要往里间去。 “余主子……”明月小声叫了她一句。 余露现在讨厌死明月了,虽然知道自己应该是迁怒,就算没有明月,萧睿那个畜生也一样可以找到自己的。但是没来由的,她就是讨厌明月,不想看见她,也不想跟她说话。 她停都没停,就进了屋。 萧睿仍然是挺着背,大刀阔斧的坐在床沿。余露看着他这样就替他累,又没有外人在,在卧房里还这么端着。倒是像她大哥那个古板的家伙,不管在家还是在外,都要保持着他所谓的风度和姿态。 她走上前,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坐下,就抬头看着萧睿,等着他会不会说什么话。 其实,她此次逃走,在这古代已经算是罪大恶极可以浸猪笼的了。就算萧睿把她当做心里白月光的替身,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这么的平和,倒是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爷。”萧睿久久不出声,余露只好主动开口。 萧睿长出了一口气,忽然起身走了出去,余露正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愣愣的犹豫着要不要跟出去,就听见他在外头撵人,“都出去,退到小院外头去,不叫你们不许进来!” 余露有点方,萧睿这是想干什么? 刚找到她就把下人赶走,难道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在桃花村就和她上床吗?是只是简单的上床,还是验验她有没有真的出轨? 按着正常人的思路,他此刻应该是审问她才对啊! 这么个脑回路,她都已经跟不上了好吗! 余露还在胡思乱想着,萧睿就已经关上堂屋的门,再次进了卧房。这次他在门口就将目光锁在了余露身上,等到见余露明显一副有些慌的模样,就露出了一抹恶劣的笑。 没有逃离成王府的时候,余露可是敢仗着萧睿的喜欢和他叫板和他撒泼的,可是此刻,想到躲在山洞里时萧睿那冷血无情的吩咐,她就完全没了那样胆大的心。 “爷,妾身要跪下吗?”看着不断走近的萧睿,余露声音发着抖。 萧睿走到近前,却是拉了她的手,把她拉到床边坐了下来,笑着问她,“跟爷说说,你为什么要逃走?你是怎么逃走的?一路上,又是谁带着你从京城逃到了金陵的?而你,为什么又在金陵,突然自己一个人走了?” 萧睿对着其他人冷面冷声,可是对着她,却是这么一副温柔到能让她上天的模样,余露简直是有些毛骨悚然了。 既然萧睿问得这么仔细,那么他定然是对所有的事情了如指掌了。不能骗他,还要在不能骗他的基础上,让他不要对自己生气,这真的很难办。 余露大着胆子问萧睿:“你想听实话吗?” 第069章 萧睿懒得回答,只丢给余露一个“别废话赶快说”的眼神。 余露双手按在床沿,不着痕迹的稍微往外移动了一些,想着萧睿刚才问话的顺序,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回答:“妾身为什么会……” 岂料刚开口,萧睿就打断了她,“行了,别出来一趟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了,在爷面前你还跟以前一样,少给爷来那一套虚的!” 哦,不来虚的,那就来实的。 反正,不这样说话她更容易接受,就是有一个缺点,怕接受的太容易了,会有点忘乎所以,不小心触摸了老虎的胡须。 余露轻轻咳嗽一声,道:“我为什么会逃走,原因早在王府的时候就告诉爷了,爷应该知道,这个,还用我再重复一遍吗?” 迎上她的目光,萧睿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虽然如余露所说,他的确是早就知道,余露曾经亲口告诉过他,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接受不了。这一点最初他就信了,后来余露的逃走,谢氏陶氏的话也更一步验证了,她说的是真的。 余露自然也记着从前是怎么说的,此刻想要保全自己保全在乎的人,无非是再一次睁眼说瞎话罢了。当初她都能骗了陈昭,如今面对萧睿,那更应该是小菜一碟了。 “爷曾经在寻芳院对我……”余露没有说得太直接,“当初我拒绝了爷,爷非常生气问为什么,我就说过,因为我喜欢爷,太喜欢太喜欢了,所以不能接受做爷的女人之一。” 余露说完,大着胆子抬了头看向萧睿,一双眼睛水波滟滟,似乎里头藏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可是你后来答应了爷了,你说你想明白了。”萧睿道,他也是忽然想起这桩事的,“你还说要给爷一个惊喜,可是惊你果然给了,但是喜却没有。” 余露心虚的低下头,道:“对不起,我骗了你。” 萧睿沉默着没有说话。 “可是我如果不这么说,就没有机会逃走。不逃走,就要始终面对着爷的其他女人,也许爷早上刚从王妃的屋里出来,中午在巧仙的屋里吃了午饭,到了晚上却又来了我的寻芳院。”余露道:“可能爷会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是其他人也一样这么想,但是我,我却真的会难过。难过到……” 余露本想说难过到饭都吃不下去了,可是一想,自己那会儿好像吃得很胖,于是赶忙闭了嘴。 话说到这里,萧睿仍然没有开口。 余露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编,“我难过到,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就要发疯了,所以,我找到了陈侍卫……” “陈昭?”萧睿终于开口,却是冷冷念出了陈昭的名字,“怎么,你深爱着我,爱到看见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都快要发疯了,却是能转脸,就找了别的男人一起私奔?” 说到私奔,萧睿气得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 老房子是土墙,这么一下,墙上便有泥块被砸掉落,屋里立刻就是尘土飞扬了。 男人果然都在乎这一点,余露真的特别想反问一句,既然你这么在乎女人的贞节,那你呢,你怎么不想想,女人是否也会在乎你的贞节呢? 好吧,这是古代,萧睿是王爷,她,压根没资格问。不止是她,连萧睿的正妃和侧妃都一样没资格问。 “没有私奔!”她拔高声音,十分生气的反驳道:“没有私奔,我没有对不起王爷!” 萧睿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她,眼底的审视意味十分明显,他在等着她继续回答。 余露道:“是我趁机威胁的他,如果他不带我走,我就会说他轻薄我。” 当初离开,她和陈昭顶多算是互相利用,后来就算对陈昭的行为不齿愤恨,但却不能否认,没有陈昭,她是逃不出来的。虽然现在她被抓到了,但这一点却也不能否认。 萧睿冷冷笑了笑,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多说多错,余露也不敢再提这个,忙着就换到下一个问题,“至于我为什么要从金陵逃走,则是因为我发现,陈昭对于我威胁他十分的恼怒,他想杀了我!” 萧睿神色郑重起来,“他想杀了你?” 难道陈昭真的不是因为喜欢上余露,所以才带着她走的?居然还想杀了她?! “证据呢?”他问。 证据……余露忙捋开袖子伸出了手,证据她有,当初从船上逃走的时候,为了制造假象,她可是狠狠给了自己一刀呢。 雪白的手背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或许是因为还没长好,上头有着暗褐色的疤,看起来却是有几分狰狞。 萧睿猛然抓住了余露的手。 “这是怎么伤的?”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柔了下去,看着余露手背上的伤,明显的十分心疼的模样。 余露看着他,心里却是有了些微的触动。是啊,萧睿和陈昭,是不一样的。说起来,她此时也不知道到底谁更渣一些,但却可以肯定,陈昭对他有坏心,可是萧睿,从开始到现在,他从没有想过伤害她。 想到陈昭,余露心底还有些涩然,她笑道:“这是我自己割伤的,为了放血,为了做出有人把我劫走的假象去欺骗陈昭。” 萧睿道:“在船上那次,从房间里的消失?”他听侍卫说起过,“你当时是怎么走的?” “割伤自己放了血,然后随意包扎了下,把屋子弄乱,你给我的珍珠留下了一些,自己则跳了窗。”余露说道,现在想起来,其实心底还有些后怕。 跳窗! 窗外是什么,窗外是冰冷刺骨的水,十二月,跳入冰凉刺骨的水,还受着伤! 萧睿脸色骤变,看着余露,突然间心疼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他养在寻芳院的女人,吃最好的,用最好的,配备了最好的下人伺候着,可是在外面,却过着这样的日子! 余露再接再厉,继续道:“当时,我还来了月事……” 话未说完,萧睿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拉入怀里,紧紧的箍住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在这一月底还冷着的天里,好像一下子就温暖了余露的心。可是紧接着,她想到他那满宅的女人,想到他方才在树林里对蒋玉陶的威胁,刚有一丝温暖的心,忽然间就又冷了下去。 这个男人,她不能动心。 就算她余生要被束缚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她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动心。对,明月,还有明月在,原文女主,她现在就在这儿了。 余露想着,始终没有伸手回抱回去。 萧睿却是没有在意这个,他紧紧抱着余露,甚至是嗅着她身上没有半点香味,却有着在树林里逃亡了大半日的奇怪味道,慢慢的收紧着怀抱。 “苦了你了。”他轻声说道,力气大得似乎想要把怀中人嵌到自己身体里一般。 余露忍着疼,没有吭声。 从中午逃亡到现在,余露也只在树林里和孙云浩吃了一点点鸡蛋卷,那还是为了不引起注意,偷偷带着的一点点。这会儿又说了这么久的话,萧睿身上的危险警报被解除,余露就觉得越来越饿。 肚子的咕咕叫声被萧睿听到了,他终于放开了余露,起身出去吩咐人尽快做晚饭过来了。 若是想要讨好萧睿,其实余露应该去做一顿饭出来,虽然味道不是顶好,可却也能下咽,起码还算得上是她的一片心意。 但是,她没这个心情。 明月从蒋二妞的家里拿来了一些他们带来的食物,就直接用了余露这边的灶房。时间晚了,也没有什么好材料,明月更不是什么大厨,所以只做了些简单的普通菜式。 萧逸没有过来吃饭,孙云浩也被明月带着在灶房吃了,堂屋的饭桌上只有余露和萧睿。 余露是真的饿了,见桌上有猪肉有鸡肉,还单独炒了个鸡蛋,满满的一大海碗,这些好菜她自从船上逃离,到现在就没这么痛快的吃过,此刻看了都几乎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萧睿给她夹了鸡大腿,然后又紧着夹了一块煮的很烂的肉,瞧她还盯着那鸡蛋,便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的,把鸡蛋干脆拉过来,直接放到了她面前。 “慢慢吃,别吃太急,不消化。”他叮嘱余露。 余露的筷子停了一瞬,很想问问孙云浩那边吃的怎么样,想着到底有明月在,她还是不要惹萧睿比较好,便接着又继续夹菜了。 如此丰盛的一顿饭吃完,不出所料的,余露又撑着了。不过现在她却没有觉得这被撑的滋味难以忍受,相反的,她觉得被撑得十分的舒服。 萧睿要拉她出去散步,“你吃得太多了,得出去走走,消消食。” 余露揉着肚子,却不想出去,她现在真的没脸见桃花村的人。看见任何一个人,她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蒋玉陶,也不知道他如何了。 读书人身子弱,被那样的打了…… 呵呵……她还怕自己会不知不觉沦陷在萧睿的温柔里,想一想这些,她要是真的沦陷了,她就连人都不配做了。 “我可以不去吗?”她征求萧睿的意见。 萧睿的眉头微微蹙了蹙,不是因为余露驳了他的意见,而是因为余露对他的态度。刚才的一番交谈,他已经算是原谅余露了,可是余露的态度,却和从前在他面前的完全不一样了。 余露刚刚逃走的时候,他最生气,他当时想着若是可以把余露抓回来,他会如何如何的惩罚她。可是后来,随着时间不断的推移,余露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的时候,他的生气就已经慢慢转为了担忧。 而在刚才,担忧又完全的化为了心疼,虽然知道这女人是自己逃走,还敢威胁他的侍卫,她在外面吃苦本就是自作自受,甚至她应该吃更多的苦才对。 但是看到她的伤口,听她说起那时候逃跑的事情,他却是什么都想不到了,满心满眼的,只有对她的心疼。 他点了点头,道:“可以。” “谢谢你。”余露立刻就道了谢。 萧睿却把她拉着抱住了,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和他对视了,“小露儿,你怎么了?” 余露还是很反感他的这些亲密举动,可是却丝毫不敢表露,她只做了茫然的模样道:“什么怎么了,我没怎么啊。” 萧睿摇了摇头,慢慢道:“小露儿,你在怕我。”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且居然说的是我。 余露心里顿时一惊,可是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萧睿看着余露,将她这短暂露出的茫然无措尽收眼底,他长长叹道:“小露儿,别怕爷,爷……原谅你了。”要杀,也只会杀陈昭一个,余露,她只是一个傻女人,还是一个他喜欢的傻女人,就算了吧。 便是不怕你,也不能与你交心。 余露点点头,道:“好。”反正从此以后,在明月彻底上位前,她就做个乖顺听话的……玩偶吧。 晚上萧睿自然是要歇在余露这里的,余露都已经做好就当是嫖/鸭算了,而且还是个免费的鸭子,挺划算的。可是却没想到,萧睿根本就没舍得碰她,虽然将她搂在了怀里睡了一夜,但却是做了一夜的正人君子。 这简直是不符合萧睿的人设了。 不过这样对于余露来说,却没什么不好的。但是第二日早上毫无形象的醒在某个温暖的怀抱里,而某个人却是身下有反应,手更是如同咸猪手覆在她的胸前时,这就有点不好了。 余露先醒过来,不敢干脆利落的把人推开或者踢远,只好自己往旁边缩了缩,想要离开控制,哪怕先下床也行。 没想到她一动,萧睿却是立刻就醒了,他睁开眼睛愣神了片刻,才看着余露,手下更是又抓了两下。 余露内心憋屈,面上不敢露,就干脆闭上了眼睛。 萧睿却是一副很可惜的口吻道:“小了,小了好多!”当初大的时候没摸到,此刻真是觉得遗憾,回去了他一定要把余露再养回去! 第070章 小了很多吗? 萧睿起身先出去后,余露才从床上爬起来,没有去捡她那身床单做成罩衣的小袄,而是先低头,再上手,好生自我检查了一番。 真的,小了。 她怎么觉得,好像还没有当初长胖之前大了呢? 作为女人,就没有不喜欢自己胸大腰细腿长脸还美的,不管是悦人还是悦己,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好看一些。因此对于胸部缩水这事儿,余露心里还真是有些小郁闷。 正想着,明月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余主子,奴婢可以进去吗?” 余露立刻道:“不可以。” 明月顿了顿,道:“余主子您起了吗,王爷吩咐奴婢过来给您送衣服,另外伺候您梳洗起身。” 哦,原来是送衣服的,还以为她又找自己有事呢。 余露这才松口,道:“进来吧。” 明月手里抱着的一套衣裙其实是她自己的,但虽然是下人的衣裳,却也比余露身上那丑兮兮的床单罩衣要好上许多倍。 萧睿早就看余露那身衣服不顺眼了,只在这儿暂时也没有办法找来适合给她穿的衣服,就是买都没地儿买,因而只好先叫明月拿了一身过来。 明月虽然脸圆圆的,但身上却和没胖之前的余露一样,十分的纤细苗条。在外漂泊这么久,余露如今瘦的穿上明月的衣服还觉得有些宽松。尤其是胸口,宽松的更是明显一些,余露想着,若是在从前,她一定能完全的将衣服顶起来,顶的鼓胀胀的。 好汉不提当年勇,瞥了一眼明月的胸口后,她便把明月赶了出去。梳好了头发,就着端进来的水洗漱好,才出了门去。 萧睿也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裳,坐在了堂屋中间,即便是在这泥土造就的土房子里,也端得是一派富贵风流的王爷模样。若是不知内里只看外表,这般人模狗样的,只怕是个女人都愿意往上扑。 见了余露出来,他便抬起手招了招,余露分心往身侧的明月看了一眼,才抬脚走了过去。 剧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和原本的小说相差太多了,明月没有被林淑逼迫,到了此刻对萧睿别说生出独占欲,就是一点点心动只怕都没有。 余露坐下后不由得就轻叹了一声,按着这样的发展顺序,也不知道她要在萧睿身边待到何年何月。如今唯一可以安慰她的就是,明月此次既然跟了萧睿出来,那就证明王妃林淑,其实是已经生出了那样的心思了。 不知道她回去,是不是得助攻一把? 既然已经找到了余露,萧睿便打算回去了,用了早饭后,便吩咐余露尽快收拾一下,一会儿就要出发。 余露这一早上却没有看到孙云浩,而且,从昨晚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蒋玉陶如何了。若是不管不问的就走,似乎也太没良心了,可是……她若是问了,萧睿会不会不高兴呢? 余露想着,就小心翼翼的看了萧睿一眼。 萧睿正好在看她,立刻发现了,他似乎很喜欢和余露接触,往余露跟前走了一步,立刻紧紧拉了余露的手,“怎么了,有事要说?” 余露立刻摇头,“没,没有。” “有事就说!”萧睿紧握着她的手,对她这突然害怕起他的行为有些不解,也有些无奈,“就跟以前一样,想要什么了就说出来,你不说,爷也猜不到。” 跟以前一样? 余露小声道:“可是以前,爷不是不许我说话,也不许我笑的吗?”她可没忘记,她一直光荣的担任着白月光替身的职务。 萧睿一顿,呼吸也一紧,好一会才长舒了一口气,拉着余露却目露追忆般看着院子里,道:“别再记着这些了,那时候爷心情不好,所以不喜欢人说话。后来爷不是允了你自由了吗,以后也允了你,做你自己就好。” 萧睿撒了谎,他不愿意叫余露知道,当初他不许她说话不许她笑的原因。 可余露却是一早就知道的,听了萧睿的话,没有往深处想,只是觉得,萧睿这是允许她做一个有自己风格的替身了。 再有自己风格,也一样是替身,再是多了几分的看重,也一样是他的女人之一……因而余露心里并没有感激,她点了点头,犹豫着,到底说道:“孙云浩去了哪里,他爷爷临死前已经把他托付给我了,我认了他做义子,我……我……” 余露想要照顾小云浩,可是如果跟萧睿回去了,小云浩的人生未必就会有从前的好。她想了想,便换了一种说法,“我就算不把他带回京城,也想帮他找到他的姑姑,他们祖孙来金陵城,原本就是寻亲的。” “既这样,爷叫人带着他去寻,定然帮他寻到他的姑姑。”萧睿道,说着却又笑,打量了余露的小身板后,有些嫌弃的道:“既是喜欢孩子,以后你就多吃些,早点把身上的肉养回来,爷就也给你一个孩子。” 身上的肉……呸! 余露只当没听见他的后半句,继续求他,“那我能不能晚些再回王府?孙云浩自他爷爷去世后就跟着我,他一个人,我怕他跟着陌生的侍卫一起会害怕。我,我能不能……”在萧睿明显不悦的眼神里,余露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完全消失。 她低下头,无可奈何的叹气。 这一旦真的认命,才发现在古代做一个小妾,真的很难。男女本就不平等,小妾更是如同玩物,她别说凡事能和萧睿商量,就是有事想要求他,都不敢理直气壮的求。 孙云浩于萧睿而言不过是一个外人,他找余露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这会儿哪里愿意再多事,只想尽快赶回京城才行。可余露这副模样,认命的不敢抗争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却是叫他心里很不舒服。 当然,除了不舒服,还有一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知道是心疼还是不舍。 “那这样吧,先带着他跟我们回去,这边再留下人找,若是找到了,便把他的姑姑带去京城接他,这总可以了吧?”他退一步道。 这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余露立刻道:“谢谢爷。” 萧睿再是不满,可也得受着这道谢,只却又去问她,“你是不是还有事?” 余露猛然抬头去看他,她难道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吗,还没说萧睿就看出来了? 萧睿看着她,眼神里都带上了鼓励,就是希望她能大大方方,有什么就说什么。 可认命后的余露,却根本不会去看萧睿的内心所思所想,她只估计了后果,关注了萧睿的态度,便道:“我想去蒋家看看,之前我骗了他们,他们却真的帮了我许多,这一次我还害了蒋家小哥,所以,我想在走之前去看看他们。” “崔进忠!”萧睿听后,忽然叫了一声,待崔进忠小跑着进了门,便吩咐道:“你去拿二百两银票给你余主子。” 二百两银票……蒋家现在的确很缺钱,蒋家大嫂的身体缺钱,蒋玉陶也要看身上的伤,而昨天因为蒋玉陶,也不知道蒋家大嫂如何了…… 余露立刻问:“是给蒋家的吗?” 萧睿点头,道:“谢谢他们救了你。” 若是没有遇到蒋家这好心人,余露在外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若是遇到了坏人,只怕不等他找到,余露就已经遭了难了。 这就是有钱人的做派,用钱可以解决一切,余露从前也是这样的有钱人,可是此刻,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她也知道,蒋家缺钱,这钱若是给了蒋家,蒋玉陶伤好后,就可以继续去书院读书了。与其再真诚的言语道谢,不如给钱来的实在,这是人家现在最需要的。 她便再次要行礼谢过萧睿。 萧睿实在是不愿意再看她那般了,有些心烦的挥手道:“行了行了,你赶紧去吧,将明月带着!” 第071章 余露牵着孙云浩走在前面,明月被她勒令跟在有五步之遥的后面,而在明月之后五六步的距离,还跟了两个侍卫。 这是怕余露再生逃跑之心。 余露哪里还敢逃跑,她又不是真的活腻味了。她拉着明显有些被吓到的孙云浩,小声与他说话,“没事,他们不会欺负我,也不会欺负你的。” 孙云浩似懂非懂的点了头,从昨晚到现在,所有事情都已经超乎他的认知范围了。但他却敏锐的嗅到了危险,知道这是不能问的,因此便不管心里如何惊慌害怕,都坚决的什么也不问。 余露想要把话跟他说清楚,便斟酌着尽量用他能听得懂的话问道:“云浩,你是想跟着我,还是想要去你姑姑那里?若是想要跟着我的话……你知道吗,我是做妾的,也就是普通人家常说的姨娘。你若是跟了我,可能欺负你的人不多,但是在我之上的正妻,或者更得宠的姨娘,她们身边的人,却都有可能欺负你。” “但是我,我却未必能为你出头,你只是我认下的义子,我便是得宠,可能也不敢太为你出头。因为我所谓的出头,其实也就是求你所见的那个男人,他答应了我才有资格,他不答应,我说再多也都是没用的。而他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在我这边,他若是长久不来,即便为你出了一次头,后面别人见他不来了,也会再次欺负你,甚至欺负的更狠,而那时我却是没有办法的。因为,我不算得宠。” “但是你若是跟我走也会有好处,应该在吃喝住行方面会比现在或者是跟你姑姑去要好许多,我也可以给你银子用,给你下人伺候你。甚至是以后,如果我没有犯什么错,没有得罪什么人的话,没人故意找你麻烦,你的户籍又和我的不在一起,你还可以走读书科举,或者是其他的为官之路。” 说了许多,余露也不知道孙云浩听懂了没,但却已经快要到蒋玉梅家了,便只得道:“听得懂吗?若是听不懂,就好好想想,还有时间,不用太着急。” 孙云浩拉着余露停下脚步,道:“我想跟着你。”他大大的眼睛看着余露,眼底是满满的依赖,“我知道,你对我好,是真心的对我好。所以,不管跟了你以后会怎么样,我都想跟你去,如果以后你过得不好了,我长大了,我来照顾你。” 被抓到后,余露在萧睿跟前虽然尽量做得云淡风轻,可是心里却有太多的憋屈与绝望,但她都能忍住心底最深的伤悲,忍住眼泪。 可是,此刻当小小的孙云浩说出这样的话时,余露的眼泪却再也控制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大颗大颗的砸了下来。 她苦逼的穿越,终于还是有一件幸事的。 “娘。”孙云浩双手抱住余露的手,软软的低声叫了一声。 余露哽咽着,却是十分认真的,应了,“哎!” 明月不敢上来催,后头的侍卫更是无所谓,等余露平静下来,擦干眼泪进了蒋家时,已经是好一会儿了。 蒋家的人都在家,虽然萧睿没有完全暴露自己到底是几皇子,可是桃花村的村人,却都是知道他是皇家贵胄的。知道了萧睿的身份,那余露的身份自然便也知道了,就如一路上见了余露都避开的村人一样,蒋大山和蒋家大嫂避不开,便都恭敬的迎了出来。 倒是蒋玉梅,心里还怪着余露,小丫头躲在蒋家大嫂身后,不肯露出脸来。 余露瞧着蒋家大嫂的大肚子,还有憔悴的脸,心里就是止不住的愧疚。不等两人说话,忙忙就开了口,“大哥大嫂千万不要多礼,我,我是来瞧瞧蒋家小哥如何了的,因着我害得他受了伤,我……我对不起你们。 的确是对不起,可是蒋大山和蒋家大嫂没有一个人敢怪她的。便是余露拦着了,蒋大山也仍然扶着妻子想要给余露行礼。 余露忙扶住蒋家大嫂,“不用多礼,不用多礼。” 蒋家大嫂道:“劳您挂心了,玉陶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养上两日就好了。”只嘴里是这么说着,可眼睛却水润了起来,家里没有钱,抓不起好药,吃不起补养身体的食物,如何能好得那么快呢。 蒋大山陪着笑,没有说话。蒋玉梅却是忍不住,虽然没敢直接说怪罪余露的话,可却着实不客气的哼了一声。 蒋大山忙咳嗽了一声想要掩盖过去,可是蒋家大嫂却猛然回头,用另一侧的手给了蒋玉梅一个十分响亮的巴掌,骂道:“死丫头你干什么呢,滚回你的房里去!” 她这是在保护女儿,女儿被养得性子太大了,昨儿个倒是知道害怕,可是此时却又全忘记一般。教了她许多遍,可是见着余露了,还敢这般无礼。 蒋玉梅哇的一声就哭了,跳出来狠狠剜了余露一眼,可看到洗去脸上黑灰的余露时却是愣了愣才转身跑了。 蒋家大嫂又尴尬又羞愧又害怕,忙要给余露行礼认错。可余露却觉得,刚才蒋家大嫂的那巴掌像是打在她脸上一般,让她火辣辣的疼着。她紧紧拉住蒋家大嫂,对她摇了摇头后,便扭头吩咐明月和侍卫出去等着。 两人见状,便忙退了出去。 余露这才满面羞愧的道歉:“大嫂,你别这样对玉梅,玉梅她是对的,的确是我的错,是我害了玉陶的。”说着见蒋家大嫂想要说话,忙得对她摇了摇头,“是我先是骗了大哥,后来又得了你们一家许多的帮助,可是你们帮我,不仅没得到好,反倒还是害了玉陶……” “大嫂,玉陶现在如何了?可有请了大夫来看,可有开了药吃下去,大夫又是如何说的?” 蒋家大嫂没有提蒋玉陶,而是朝门口看了一眼后,才叹息着小声道:“玉梅不懂事,可我却真的可以理解你,你也不容易,你……”她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你别愧疚,伤了玉陶的不是你,他也不怪你的。” 余露没想到蒋家大嫂会这么说,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因为人家的理解,心里的愧意更加深了一层。她没有提出要去看蒋玉陶,而是直接拿了个荷包出来,塞到了蒋家大嫂的手里:“大嫂,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愧意和谢意,所以这点心意你千万不要拒绝,不为别的,就为玉陶的伤你也要收下。给他请个好大夫,再好好买些吃的,养好他的身体,不要让他耽误了今年的秋闱,不然,又要再等三年了。” 蒋家大嫂本是想要拒绝,可是余露说到了秋闱,她想了下,便收下了。 “多谢,多谢你。”她没有去打开荷包,可摸着轻飘飘的,便也知道里面少说也是几十两银子的银票,态度十分诚恳的道:“我托大,再叫你一声妹子。妹子,你以后,也要保重。” 萍水相逢,可却也有真情,余露鼻子又酸了。 她点点头,转身拉了孙云浩就走。 蒋家大嫂和蒋大山回了屋,打开荷包后才发现,里面不是以为的几十两,而是直接有两百两的银票,拿到金陵城就有钱庄通兑了。 两百两,对于富人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住在桃花村的人,蔬菜粮食基本都是自给自足,十两银子省省都能用好几年了。两百两,这么多银子,若是在桃花村,一辈子一家人都花不完。 蒋大山和蒋家大嫂都慌了,两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还回去,可是里屋的蒋玉陶听见了,却出声叫了他们进去。道:“不用还了,这是贵人的一片心意,咱们接着就好。” 蒋大山道:“可是,这有整整两百两!”这也太多了! 蒋玉陶道:“两百两于我们而言是天价,于她而言,可能一件衣服都不够。收下吧,日后若是我能科举出仕,有机会我会报答她的。”人穷志也穷,他不怪因了余露而被打一顿,可是如今家里一贫如洗,这银票真的不能还。 蒋大山还要再说,蒋家大嫂却拉住了他。儿子是读书人,看得更长远,日后若是真的能当了官去了京城,陆娘子若是真有麻烦,儿子未必不能出一把子力。 - 余露不知道,她刚带了孙云浩出去,隔壁薛家的薛巧儿就被薛母推出了门。 薛巧儿还有些紧张,“娘,你说,那贵人真的能看得上我吗?贵人可是京城来的,京城应该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吧?” 薛母瞧着女儿嫩生生的脸,玲珑有致的身子,想着这村里还真没几个女孩子有自家女儿漂亮的,那心里的自信心就极其的高涨。 “当然可以看上,你长得多好看啊,贵人连那个陆娘子黑不溜秋瘦得跟猴儿似得模样都能看上,怎么会看不上你呢?行了行了,赶紧去,别再耽误时间了!”她说着,就把薛巧儿往隔壁又推了推。 薛巧儿本就生得不错,不然也不敢想蒋玉陶了。被她娘这么一说,马上就抬头挺胸,十分自信的走了过去。 隔壁有侍卫守在门口,薛巧儿一个陌生人自然不可能随意放她进去,薛巧儿也有心眼子,当即就道:“我要见你们主子,我有话要和他说,是关于陆娘子的!” 她提到余露,侍卫不敢擅自决定,只好进去告诉萧睿。 萧睿略一沉吟,便允了她进去。 薛巧儿深吸一口气,提着裙子进了院子。这可是她最好的衣服了,是要过年时候才会穿的,穿了就立刻收起来。今儿个可是为了来见贵人,才特地又拿了出来的。 她到了院子里便看见崔进忠,崔进忠昨日远远是扫了一眼薛巧儿的,此刻看见她,不由得就伸手捂住了眼。这个笨丫头,怎么会找上门来的,还要见王爷,真是找死啊。 薛巧儿对崔进忠倒是很恭敬,“这位爷爷,您能带我去见下你们主子吗?” 崔进忠见她嘴这么甜,真有心劝她走了,可这已经到了门口,王爷定然已经听见了,他也不能擅自做主。便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把薛巧儿带进了屋子,自己自出去了。 薛巧儿早便知道住在蒋二妞家的贵客了,可这却是第二回见到,昨日第一回见,萧睿还穿着蒋二妞爹的冬衣,农家能有什么好衣裳,且又不够合身,她当时根本就没太过注意。 今日过来,无非也是冲着萧睿的身份,那可是比蒋玉陶高中后还要位高权重的,这样的男人,便是做他的妾,也比做一般人的妻要好上千百倍。至于长相,昨儿个她瞧着知道不丑,既然不丑,冲着那身份便也够了。 可却没想到,他换了身衣服,这般金贵的坐在那儿,居然让她想到了一个成语,蓬荜生辉,这是蒋玉陶教她的。这个男人坐在这样一间破旧的老房子里,可是只看了他一眼,她就有了这样的感觉,像是这破房子都忽然金贵了起来。 她看着萧睿,几乎都有些看痴了,木呆呆的跪下,脸色羞得通红的偷偷飞眼过去。 萧睿脸色一黑,冷声道:“你知道她什么事?” 薛巧儿被这冷冷的声音喊回了魂,忙道:“民女方才瞧着陆娘子出去了,她去的方向好像是蒋玉陶家。您,您可能不知道,她很不检点的。在这儿就跟蒋玉陶来往密切,蒋玉陶常常来看她,他们之间定然有□□!您可别不信,您可以去查去问的,民女绝没有说半句假话!” 她话音一落,崔进忠便疾步走进了屋,“王爷,余主子到门口了。” “她知道有人过来吗?”萧睿看着薛巧儿,眼底杀意闪过。 崔进忠无奈道:“知道了,知道后,她便没有进来,带着孙云浩留在了大门口。” 萧睿一下子站了起来。 薛巧儿忙问崔进忠:“这位爷爷,她是不是知道是我来了?她不敢进来了吧,她定然是知道她干的好事儿,我都已经说出来了,现在在害怕呢,说不定还在想着逃跑呢。” 崔进忠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而薛巧儿正想回头邀功,却不防萧睿大步过来,一脚就踹向了她。 第072章 薛巧儿被踹得飞起直直砸在门上,待“咚”一声后落了地,她还眼冒金星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萧睿就已经大步出去了。 “这,这位爷爷……”她看着崔进忠,吃力的仰着头。 崔进忠摆了下手,忙叫了院子里的侍卫,“快快快,把她提起来,直接顺着墙头扔过去。” 侍卫被叫过来,明显觉得自个儿听错了,扔过去?这墙头虽然不算太高,可这么隔墙扔过去,可不是玩的啊,而且,这女孩子明显已经被王爷踢的伤势不轻了。 崔进忠气道:“你想看着她死吗?赶紧的!” 现在扔过去无非是吃点皮肉苦,这要是一会儿王爷回来了,就冲着他方才隐隐约约听到的话,王爷只怕都能要了这丫头的命! 侍卫这才反应过来,过来将薛巧儿提起,不等她惊叫出声,就这么靠近墙头,往那边看了眼见是空荡的地后,便把薛巧儿往上一推,顺着墙头就扔了过去。 - 萧睿则是站在大门口,远远瞧着门口一颗光秃秃的树下,余露和孙云浩在说着什么,她微微的弯着腰,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那笑坦然舒心,他找了她回来后,就没在她脸上看到过。可是现在,当她知道有女人进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却是这么笑了…… 半点不在意的模样。 余露说的话,他是半信半疑的,可是他也知道,他身份高贵,生得也是格外俊朗,又待她十分的宠爱,她喜欢上自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她那些接受不了想要逃走的话,虽然乍听可笑又无理,可认真想起来,却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真心的喜欢一个人,不管男女,都有占有欲。 那么现在呢? 被抓回来后,她温顺恭敬,什么都听他的,他说一便是一,他说二便是二。若不是他生气了,她真的要和其他女人在他面前时候一样,自称妾身,坐要经过同意,站也要看他的脸色,他稍微的有个脸色变化,她就吓得要跪下。 就是对那个孩子,她心中在意,却也不敢直言。 现在她是怎么了,不喜欢他了? 还是说,不敢喜欢他,只乖顺的留下,却把心放走了? 是,他知道她的心结,也知道她的在意,可是,他却不能给她答复。 他是王爷,是大炎王朝堂堂的七皇子成王殿下,他已经娶了王妃,之后还有侧妃,就算那些妾室他可以不要了,但是王妃侧妃却是圣旨赐婚,他却不能也不敢不要。 作为一个皇子,他也不能没有嫡子。 她,是不肯再像从前那样喜欢他了吗?她喜欢他,只肯喜欢他的那一部分,不能接受他的全部吗? 可是她和陈昭逃走,他却可以不跟她计较。 方才那丫头说她和村里的男人有私情,他也可以完全不相信。 他能这样对她,她就不能…… 萧睿想到这儿,激烈不满的心绪忽然停滞了一下。不一样的,他和她,是不一样的。他是的的确确有其他的女人,可是她,她却是没有其他的男人。 若是她真的背叛了他,有了其他的男人,他曾经虽然没有下定决心,可是杀了她的念头,却也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 是男人的,没有人能忍受得了自己的女人出轨。 那么女人呢,女人若是真的喜欢一个男人,自然也希望自己是唯一,对方不再有其他的女人吧? 他的小露儿,现在对他,是没有那样的期待了吗? 这是好的。 他喜欢她,愿意疼她,宠她,只要她乖乖的待在他身边,陪着他,他可以一辈子都这么对她。 现在她被抓了回来,的确很乖,可是,他为什么好像不喜欢她这么乖? “王爷。”明月先发现了萧睿,忙走上前行礼。 余露听见声音的那一瞬,脸上的笑就收起来了,拉着孙云浩的手也立刻松了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来,到了近前,同样生疏的行礼。 “爷。”余露开口:“我已经去了蒋家那边,可以走了。” 竟是对于屋里是否有其他女人,问都不问。 萧睿冷冷点头,烦躁的扭了头,扬声吩咐道:“崔进忠,赶紧的,马车可有准备好,咱们出发!” 侍卫们自然是骑马,就是崔进忠也一样,预备的马车只有两辆,萧睿一辆,萧逸一辆。 萧睿冷眼看着余露爬上马车,便指着孙云浩对着还站在下面的明月道:“你带着那孩子,去后面九皇子的马车上。” 去九皇子的马车上!明月脸色一变,正想要求情,马车上的余露却先开了口,“爷,要不就叫云浩一个人过去吧,明月姑娘若是过去了,爷这边就没有伺候的人了。” 萧睿不客气的冷扫她一眼,淡道:“你不是人?” 他都这番说话了,余露立刻起身,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样来,“爷教训的是,我说错了。” 萧睿不愿再理她,黑着脸上了马车。 余露的话都不管用,明月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好拉了孙云浩的手,往后面的马车去了。 因着赶时间,回城的马车行得很快,萧睿上车后便一直黑着脸不说话,余露就也沉默着低头发呆。不说话挺好的,她没有什么话和萧睿说,也不想和他说。 萧睿却时不时的抬头去看她,越是看她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越是气恼,只又不能这般直白的问出来,便是硬生生的将恼火压下去,一路马车里的气氛都冰冷的有些吓人。 因着出门的时间较早,一路又行得很快,等到了金陵城的时候,也不过午时刚过半。 一路什么都没吃,众人便先找了酒楼吃饭。 余露既然已经做好了要做一个‘玩物’的心理准备,那自然是力求优秀的,恭敬的跟在萧睿身后下车,恭敬的陪着萧睿进酒楼,再恭敬的给他倒酒布菜,极尽贤惠。 当然,只是表面上的贤惠罢了。 萧逸自昨日后,终于敢来萧睿面前露面了,只是看着余露这么的贤惠,还是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他的啧啧自然有含义,但却绝不是看出余露在故作贤惠,而是他以为,原来他七哥喜欢的是这种丫鬟做派的女人。难道是被她这么伺候,比旁人伺候更受用吗,竟然为着这个,都能原谅她私自逃跑了。 但观者无意,萧睿这当事人却是有心,一路积攒的怒火,此刻终于爆发了。 “行了!”他突兀的一声吼。 余露手里还抓着酒壶,被他这一吼,手上一松,酒壶立刻“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她脸色微变,只有外人在,便只低下头,没有说话。其实她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她不是比刚来的那会儿还要做得好吗? 不说废话,只老实乖巧的做事儿,这应该是萧睿喜欢的啊? 所以,他这突然的发火,不是因为她吧? 萧逸却比余露还要紧张,萧睿吼的那一刹那,他便立刻站了起来。只之后瞧着萧睿盯着余露看,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没他的事儿。 他便复又坐下,呵呵笑道:“小嫂子别忙活了,赶紧坐下来吃饭,明月!”他招呼明月道:“干站着做什么,没点儿眼力见的,快点快点,倒酒布菜!” “是。”明月忙应了一声。 余露见状便想要坐下,哪知道还没挨着板凳,萧睿就猛然伸手过来拉了她的手臂,避开地上摔碎的酒壶,竟是直接拖着她就往楼上去了。 他们是在二楼吃饭,再往上从三楼开始便是住宿,萧睿拉着她上楼,酒楼里的伙计正要喊,崔进忠忙奔过去拦住了。 余露被一路拽到三楼,萧睿随意踢开一间空着的房间,反脚踢了门,抓着余露的手就把她压在了门板上。 “余露,你是故意的是吧?”他压在余露身上,低声问道:“故意这么做,故意惹爷生气,是不是?” 第073章 被这么匆匆拉到楼上,余露呼吸有些急促,萧睿这话问出后,她便立刻摇了头,喘着道:“没,没有啊。爷,爷怎么会这么说呢?” “没有?”萧睿加重了不满的语气。 余露还是有些茫然,只是萧睿脸色实在不好,她忙摇头小声道:“真没有。是我哪里做的让爷不满意了吗?爷直接说,我改,我现在就改。” 萧睿的手按在余露的肩膀上,闻言不由自主加大了些力气,“爷让你改,你就改?” 余露直点头,小鸡啄米一般:“嗯,是的。只要爷说了,我立刻改,现在就改。” 萧睿心底越发的不是滋味,“我要你别像现在这样,你也改?” 别像现在这样?她现在是什么样子?是太过温柔体贴,太过懂事听话了吗?不这样,不这样要怎么样? 余露有些茫然的看着萧睿,一时还真领会不到他的意思。 萧睿看着她,却终于忍无可忍,大手拨着余露的肩膀离开门板。微一蹲身,手从余露膝弯穿过,就这么把余露打横抱了起来。 突然的天旋地转让余露有些慌乱,他下意识的抱住了萧睿的脖颈。只是谨记身份,没有惊叫,没有挣扎,甚至是直到萧睿把她放在床上,至上压了下来,她都仍然是没有丝毫的反抗。 不过,她却是敌不过心头的嫌弃,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萧睿便看不到她的嫌弃与不愿了。但是却可以看到她脸上仍然带有不甘,只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反倒是叫人更是下不去手了。 萧睿静静看了片刻,可余露仍然没有丝毫反应,他便一横心,伸手去解余露前襟的扣子。 余露在他手凑上来的时候浑身颤了一下,然而只是一下,只好就两手握拳控制着自己,一副任由萧睿为所欲为的样子了。 萧睿看了眼她的手,再看一眼她紧蹙的眉头,便继续了,他倒是要看看,余露要硬撑到什么时候。解开外面的小袄,里头穿的是余露本来的圆领长衫,再解开,便是大红色的绣着并蒂莲花的肚兜。 余露生得白,身上更是如此。虽然在外逃亡的日子格外辛苦,可是这身上却是半点没有影响,仍然细皮嫩肉,白的几乎散发着柔光。 大红色的肚兜衬着雪白的皮肤,看着就十分可口,本是没那个意思的,可是此刻,萧睿却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了些。 如今近二月了,算上去岁去避暑山庄到现在,居然都已经半年多了,半年多没碰女人,这若是说出去,只怕别人都要以为他那方面有问题了。 天还冷着,皮肤忽然接触到空气,余露又抖了下,甚至是觉得身上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她只好大张开手,一把抓住了铺在床上的厚被子。 萧睿控制不住的伸出手,食指轻轻点了点余露的锁骨,在感觉她身体不安的轻颤后,便直接向下,正好盖在了右侧并蒂莲花的花骨朵上。 余露浑身一僵,动都不敢动了。 萧睿五指却慢慢并拢,没有狠抓,却也没有轻放。只这么像是进行电影里的慢动作般,一点一点的折磨着余露。 或许是天太冷了,余露身上心里都没有半点异样,只是因为萧睿的举动而觉得受到了折辱。她忽然抬起了下巴,微微向后仰了些,因为她鼻子一酸,想要流眼泪了。 她闭着眼睛,自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演技有多么拙劣,她的一举一动像是狠狠的巴掌扇在萧睿脸上,打醒了他不该有的念头,直白的告诉着他,她现在的心情。 她仍然是不愿意的。 可是她却死死压住那不愿意,跟自己的意愿做斗争,非要这般的顺从他。为的什么,为的许是孙云浩和桃花村蒋家那些萍水相逢的人,为的可能是她已经认命,不敢再有丝毫的反抗之心! 所以,她对自己是不报任何的希望了…… 萧睿只觉得一股怒火夹杂着心疼快速的窜进了脑海,他几乎是泄愤般想要逼迫余露拒绝般,一把扯掉了肚兜的系绳,就这么把肚兜轻飘飘的扔在了地上。 余露控制着自己不要发抖,可双手却下意识的想要抱在胸前,动作都做到一半了,才硬生生的又忍住,手重重落在了床铺上。 萧睿的眼眸一暗,大力的一把将余露的裙子扯了下去,手更是顺从膝盖开始慢慢往上……非常粗鲁…… 余露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即便再强力忍着,可还是没有忍住,无声,只是大滴大滴顺着眼角滑下,泅湿了两鬓的头发。但从始至终,她没有求一次绕,没有说一句拒绝的话。 皇权至上。 男尊女卑。 她穿越了,得到了新的健康的身体,可却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自我,她如今,只是萧睿的‘玩物’吧? 是啊,已经这般想了,还难过什么,还在意什么,反正,她本来就已经想好,便当萧睿就是那不花钱的鸭子好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却那么的想家。 想在现代的那个家。 萧睿终于受不住,拉了床里的被子盖在了余露的身上,自己却是豁然起身,大步往外就走。 余露睁开眼睛,但却没有看萧睿,小声说道:“我,我没事的……爷,爷可以继续的。” 萧睿停下脚步,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不是禽兽。 余露这般逆来顺受,这般再是不愿意都不说一句话,还不如从前拒绝他,和他反抗,不顾一切的跟他闹着,那样他也许还会有干脆硬来的想法。 可是现在,他真的是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收拾一下,我叫人把饭送过来。”他淡淡道:“吃完了,咱们还要赶路。” 余露轻轻应是。 在门关上后,她狠狠的一抹眼泪,爬了起来。 肚兜系绳断了,没有针线,穿不得了。她只好不穿,好在如今是冬日,长衫外头是小袄,不穿旁人也发现不了。下身是雪白的长裤,裙子没有坏,拉上来穿好,便是齐整了。 只是眼睛……余露扑到屋子里摆放的小小铜镜前,拿着帕子好生把脸上的眼泪擦了,眼睛没办法,只能任由它红着了,许是过一会儿就看不出来了吧。 收拾好后,门被敲响了。 来的是孙云浩,他小小的人吃力的端着盘子上的三个菜一小碗汤和一碗米饭,余露忙快步上前接了过来。 “娘,你没事吧?”孙云浩还是叫她娘。 没什么事,自己想得通,也就刚才难受了那一瞬。现在,不难受了,有什么好难受的,走不掉,就得受着。不想死,就得认着,再难受再可怕,还能比死可怕吗? 余露就笑着摇摇头,“没事,你吃了吗?” 孙云浩道:“我吃了。”只是没吃完,没吃饱。 小家伙说着话,极力表露出不在意的模样,可是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飘去桌上的饭菜上。 余露把碗筷往孙云浩那边一放,道:“饭菜太多了,我吃不完,你帮我吃一些吧。” 孙云浩吞了下口水,可是想到方才那个可怕的人吩咐自己的话,便忙又摇了头,“我真的吃过了,吃的很饱呢。”他拍着肚子道:“娘你吃吧,你赶紧吃,吃完饭一会儿好像还要走。” 肯定是要走的,马上就二月了,她可是记得,萧睿的侧妃要在今年春日进门的。这会儿萧睿还在外面,只怕他的侧妃在京城已经着急了,可不得赶紧回去吗。 “你快些吃,这些东西若是不吃完,一会儿那个人要生气的。”余露道:“我吃不完,云浩就帮干娘一下,你吃一半,剩下一半给我就好了,不然,那个人会生我气的。” 听余露这么说,孙云浩就叹了一口气,很同情的看了一眼余露,接了筷子开始吃了起来。他吃了一半的米饭,又吃了快三分之一的菜,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才把米饭又还给余露。 孙云浩虽然年纪很小,可是从前在家里,孙老爷子的教养还是不错的。吃饭很规矩,也不会流口水或者这里那里弄得都是,余露又已经把他当成了唯一的温暖,自然不会有半点的嫌弃,接过来就快速的扒拉了。 萧睿还要走,她可不能太耽误时间。 这边刚吃完饭,门又被敲响了,余露这次亲自过去开的门。 门外站着的是抱着个包袱的明月,她看见余露衣着整齐头发也一丝不乱,愣了一下才举起手里的包袱给余露看,“余主子,这是王爷交代给您的,是在街上才买的,您先将就着穿。奴婢还买了布,回头路上就给您紧着做一身出来。” 余露没说话,接了包袱就要关门。 明月却忙道:“王爷吩咐您换了衣裳咱们就出发了,奴婢帮您更衣吧?” “不用。”余露道,又朝着孙云浩招手,让他先出去。 - 萧睿在楼下,却是听崔进忠回禀事情。 崔进忠道:“不知道陈昭是不是得知了您在金陵城的消息,他到扬州办完了事儿,紧着就回京城了。不过这回他走得是陆路,比咱们早了几日出发,想来会比咱们早到的。” 萧睿沉吟了片刻,问道:“扬州那边,是不是有人给他泄露了爷的行踪?” 崔进忠摇头,道:“绝对没有,奴婢千叮咛万嘱咐了的。就是他的堂兄陈皮,奴婢也是一直派人看着,绝对不可能往外传出消息的。” 萧睿点了点头,道:“暂时先别管他,等回了京城再说。” “是。”崔进忠弯腰应下。 余露正在此时换好了衣裳下了楼,萧睿一抬头,正好看到。他是让明月出去买的衣裳,明月还没有开口求余露,自然是一心往美了的给余露买的衣裳。 蜜合色攒枝千叶海棠的对襟褙子,素白的散花如意云烟裙,行走间裙角摆动,衬着清瘦了不少的小巧脸儿,分外的楚楚动人。只这楚楚动人是别人看来,在萧睿眼里,此刻的余露却和方才的余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本以为她小了许多,但其实,也没有小多少。 不过……他只冷哼一声,不再看余露,大步就先出了门。这回,他直接去了后面萧逸的马车,待到明月拉着孙云浩过来了,便把孙云浩留下,明月给赶去前头了。 明月巴求不得,激动的都想给萧睿磕头了,还是看萧睿脸色太差,才忙转身一溜烟跑了的。 萧逸却是有些抑郁,他提着孙云浩的耳朵,就这么把他从地下提上了马车,轻轻一脚把孙云浩给踢进了马车里。 孙云浩一个踉跄,眼见着就要跌在萧睿身上了。他是知道这个人有多么可怕的,于是眼睛一闭,就往右侧用力,想摔在地上撞在马车上,也好过撞在这可怕的男人身上。 谁知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一双大手伸出,竟然直接掐腰抱起了他,将他往一侧的软榻上放下了。才训斥道:“没长眼睛吗,这样撞上去会撞坏脑袋的!” 孙云浩一哆嗦,心里虽然知道这人救了他,可是还是害怕。 萧逸进了马车,嘟囔道:“七哥,这又不是你的崽子,你干嘛……哎哟!” 他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睿抬起脚,一脚踹出了马车,狠狠摔了一个屁股蹲儿。萧逸痛得惨叫出声,孙云浩看了却是没绷住,哈哈笑了两声,只接着就被萧睿一瞪,笑声便卡在了嗓子眼儿。 前头马车里,余露听见了声儿只做没听见。却不防看到明月,撩了帘子往外看,脸上居然是带上了幸灾乐祸的笑。 明月感觉到余露的视线,立刻扭头过来,冲着余露就是一个热情的笑,赞道:“余主子,您穿了这身衣裳可真是好看,就像是画上的仙子一般!奴婢方才瞧着,王爷看见您下楼,眼睛都盯在您身上舍不得转了呢。” 哟,女主大人嘴可真甜,只是,您能不提萧睿吗? 余露刻薄的道:“能不好看吗,衣裳可是你买来的。” 第074章 余露这语气真是不好,可明月听了却像是没听出来一般,微微一笑,仍然是夸赞,“那也要是余主子您天生丽质才能穿得好看,若是换一个人,衣裳是好看,可穿上却绝没有您穿得好看。” 果然是女主,不贬低自己,但却夸赞了他人。 但是明月这个女主再好,余露现在也不想再跟她废话说这事儿,敛了眉,她自个儿就发起了呆。 明月却是想和余露说话。 先前和九皇子一辆马车,就是有着孙云浩在,九皇子也没少在指派她端茶送点心时揩她的油。早先她被揩了油还会嫌弃的擦擦手,现在她都已经懒得去擦了,就凭着九皇子那揩油的速度,她再擦,只怕手都会被擦破皮。 之前不知怎地,好似得罪了余主子,余主子对她似乎格外的不满。先前没机会解释,没机会求情,没机会讨好,可是如今就她和余主子一辆车,她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时机。 “余主子,说起来,王爷对您是真的好。” “就是您私自离开王府,王爷也只是想着您,怕着您遇到什么危险,遇到什么难处,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惩罚您的。您不知道,昨儿个您出来时候,奴婢的心肝都快要跳出来了,可谁料到,王爷却是一点儿火都没发。” “昨儿晚上,王爷还给您布菜。王爷可是天子骄子,最最尊贵的了,不说他这样的身份,就是奴婢在国公府,我们老爷对夫人那是真真的好,可都没有这般过呢。所以奴婢瞧着,觉得那肯定是因为王爷特别特别喜欢您,比我们老爷喜欢我们夫人的感情还要深厚,所以才会对您这么好的。” “还有衣裳,昨儿个王爷吩咐奴婢给您送衣裳,就交代了要送最好的最新的,到了今儿,更是一下子就给了奴婢五百两的银票,就是为了要让您穿得舒心。” “方才您下楼,奴婢瞧着了,王爷可真是眼珠子转都没转一……” 余露忍无可忍,终于抬头瞪了过去,喋喋不休的明月在她的眼神里闭了嘴,可等余露扭了头,她却又是再次开了口。 “转都没转一下呢。而且,”似乎是怕余露再瞪她,她忽然加快了语速,“而且不仅是对您,王爷还爱屋及乌,您走之后,寻芳院的下人都没有被打杀发卖,仅仅是关着罢了!” 余露对于她先前的话的确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明月提起寻芳院的下人,她却忽然想起了香梨和石榴她们。 说起来她逃离王府也不过才两个月不到,但是怎么现在听到香梨石榴的名字,就觉得好像过去很久很久似的,她几乎都有些想不起香梨石榴的模样了。 “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她问明月,“香梨,石榴还有樱桃,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余露终于接话了,明月激动得不由一下坐正了身子,回忆了下从王府离开时候的情形。只当时她被林淑要把她给了萧睿的事儿烦着,并不曾过多的关注香梨几个,这会儿叫她说,她还真的说不出来。 “只一开始樱桃说了什么话惹了王爷不高兴,被打了板子,但是香梨和石榴却都是没有挨打的。后来她们……好像是被关在了柴房,您这没回去,奴婢想着只怕她们也没有被放出来。”明月想着林淑的性子,若是按她从前的性子来,她是不会管寻芳院下人的。 余露有些庆幸,陈昭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萧睿不是乱打乱杀一言不合就要人性命的,好歹是没有杀了香梨石榴几个。 可是……樱桃却被打了板子,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被打了板子,又被关了柴房,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还有香梨和石榴,这么冷的天,若是还被关在柴房里,会把身子冻坏的。 余露忽而扭了头看向一侧的马车帘子,手也紧紧抓住了车窗的窗棂。都是她,是她害了她们几个,她们几个心里一定很恨她吧? 余露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又想要快些赶路,早一些回去能早一些把她们救出来。可是又想要慢些再慢些,她忽然有些不敢面对她们了。 只盼着,回去以后她们还好好的吧。若是可以,若是有能力,她一定会好好对她们,弥补她们。 明月见余露是伤心了,略等了会儿,才道:“余主子,您也别伤心,其实若是论理,她们是下人,伺候您本就是应该的。而您的离开,也是因为她们伺候的不够尽心不够仔细,不然怎么会给您有离开的机会呢,所以,这受打受罚本就是应该的。” 是吗?余露不这么认为,或者说,就算她可以认同明月的话,认同这个时代的规则。但是,因为害得她们如此的是她,她就没办法心里没有愧疚。 明月道:“其实,按理王爷杀了她们都是她们的罪有应得。可是因为您,因着王爷怕您伤心,所以爱屋及乌放了她们。余主子,她们得感谢您呢,而您,您也得感谢王爷,王爷这可是把您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一心一意的对您呢!” 这脑子被洗的,可真够深的。 余露冷笑道:“明月姑娘,我若是没有记错,你的主子另有其人吧?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把你真正的主子放在哪里呢?” 明月脸色突变,几乎是瞬间脸就憋得通红,可是余露等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改口给林淑说话,相反的,她还对着余露无奈的摇了摇头。 “是,奴婢的主子是王妃,她和您可以算是站在敌对面的。”明月说道:“奴婢肯定不会为了您去害我们主子的,但是也要实话实说,王爷的确是更在乎您。您离开的那天正是王爷和我们主子的新婚之夜,可是因为您的离开,大喜之日王爷都没有住在新房,没有碰我们主子。” 明月说着,居然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下来了。 倒是有三分是因为心疼林淑,可是却有七分,是为自己而落的泪。她是陪着林淑长大的丫鬟,又是林淑的陪嫁,本该一辈子都忠心耿耿的,可是如今,为了她自己的幸福,她居然背地里这样的说了主子。 这和背主,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余露没想到明月说着说着就哭了,本还有些意外,萧睿怎么可能因为她大喜之日没进林淑的房,可见了明月的眼泪,就把这一遭给忘了。 她愣愣看了会儿明月掉眼泪,好半天才想着把帕子递了过去,只实在不喜欢明月在她面前花样夸萧睿,所以安慰的话一句没说。 明月擦了眼泪,再次开口,又是歌颂萧睿对余露的感情多么多么深。 余露脸一黑,也不去想她为什么哭了,直言问她:“既然你说王爷这么好,那你自己怎么不去伺候王爷呢?” 明月一愣,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她看着余露,像是等着再听一次似得。 余露立刻满足她,“王妃嫁进王府,身边的陪嫁丫鬟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吧?她为什么只派了你跟了王爷出来,其中的意思我想我即便不说,你也不会认为我不知道吧?” “奴婢……”明月一时之间竟然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余露继续道:“且先不说王爷的态度,他既然是王爷,一般情况下,自然是女人往他身上扑的。倒是你,既然你这般的夸王爷,欣赏王爷,你的主子王妃娘娘又是有心把你给了王爷,你为什么不主动呢?” “……奴婢不配。” 明月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这种事情若是对于其他丫鬟来说,那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她如果说不愿意,只怕所有人都以为她在说笑话吧? 不配?余露想,明月这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若是知道自己其实是定国公的长女,虽然是庶出的,但是做一个妾却是足够了的,就是侧妃,也能想一想。 就像原本的小说里,最后她可是被记在了林夫人名下,做了定国公府从小因身子弱,居在外的嫡出大小姐,嫁给萧睿做了正妃的。 如今,还算不上妾,林淑的意思,好像是只打算让她先做通房丫头,帮着固宠的吧? 小说里是这么写的,现在很多事情都变了,不知道林淑的想法有没有变化。 第075章 对于明月的不配言论,余露没有发表意见,她选择了不理会。 明月等了许久,不由便有些讪讪,可是要她说出心中真正的想法,一来她怕人家说她不知天高地厚,二来面前的余主子出身也格外不好,她怕余主子误会她是在隐射她。 可是不说,不说就无法求情。前有王妃想要她伺候王爷,后又有九皇子把她当做玩物,时不时露骨的逗逗。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哪个侍卫敢要她的。 而若是就这样的回了京城,那不是跟了王爷做通房就是被送给九皇子做通房,哪一样,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实在是被逼的没了办法,起身在颠簸的马车里一下子给余露跪下了,在余露惊吓的往后缩起时,她迅速的在地上连嗑了三个响头。 “你,你干什么呢?”余露叫道。 好在地板是木制的,明月的响头磕得不算太狠,所以只额头有些发红,并没有破。 她抬起头看着余露,求道:“余主子,求求您帮帮奴婢吧。” “你先起来!”余露没好气的说:“有什么话起来说,不要这样吓人,你这个样子,说什么我都不答应你!” 太吓人了,这可是女主啊。虽然现在剧情已经很多地方都崩坏了,可是男主还是那么可怕,女主更是还多惹了一个男配九皇子的喜欢,所以女主光环还是在的,她可不能真的跟女主作对了。 明月爬起来,看着余露的模样还有些心虚,“奴婢,奴婢无意吓主子您,实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没人可求,只能求余主子您了。” 余露只好问道:“什么事儿啊?” 明月道:“奴婢,不想伺候王爷。” 小说里的女主,一开始就是不想伺候王爷的,后来还是被暗算了,才被迫跟王爷滚了床单,当然了,暗算她的人就是王妃林淑。 其实余露当时看到的时候,真心觉得林淑脑子有坑,想跟萧睿的人那么多,干什么要和女主过不去呢,另挑一个你情我愿的多好。就因为女主是她的庶出姐姐吗?可那是一个连真实身份都不被承认的庶出姐姐,她有什么好膈应的,就算真的心里不舒服,那也该去找她爹的麻烦,说句实在话,女主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难怪明月最后会对昔日主子,实际妹妹黑化了,说起来原本的小说里明月是真的善良,除了后来对林淑不好以外,她对其他人可从来没有坏过的。 余露也知道明月为什么不想跟萧睿,其实虽然明月和她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但难得的,两人都没有那从小妾往上爬的上进心,两人都是想一劳永逸,一开始就做正房的。 有句话不是说了么,宁做穷□□,不做富人妾,明月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然而此刻,余露要劝明月了,“明月啊,别说你不配,其实论起来我的出身也很差,你若是不配,那我更是不配了。再有,你现在只是个丫鬟,可是跟了王爷,身后靠着你家主子,在王府里你的地位会很高的。日后若是生了儿子,母凭子贵,你的日子就会更上一层楼。这是好事啊!” 昧着良心说话,心里其实不大舒坦,因而余露只说了这么多,实在是不忍心继续扯下去了。 明月不敢说出心里真正的想法,因而只是摇头,可余露不接她的话,她只好心一横,又一下子跪了下去。 “余主子,奴婢心里已经有人了,所以,奴婢没办法伺候王爷!”不等余露说话,她就已经铿锵有力的把自己卖了。 余露惊吓了,一下子站了起来,“谁啊?你心里有了谁?”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不是穿到那本书里了吗?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和小说里不一样,全部崩坏了? 明月垂下头,说了陈皮的名字。 虽然她敏锐的发现陈皮不对劲,可是她一开始就将目标锁在了陈皮的身上,对于其他的侍卫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如今除了陈皮,她也就只能说出崔进忠的名字了,总不能说她是看上崔进忠了吧? 陈皮,这是陈昭的堂兄。 明月怎么会看上陈皮了,她可是女主,可是要跟男主相亲相爱,白头到老,另外再生下一堆儿女,做一个人生赢家王妃娘娘的! 余露有些心累,她看着明月,道:“你是糊弄我的吧?你抬起头来,你看着我!” 明月不得不抬起头看向余露。 余露从她的眼神里,什么都看不到。她气呼呼的坐下,不行,明月如果真的看上陈皮了,那她怎么办?萧睿没有了真爱女主,那岂不是意味着她真的走不掉了,要一辈子窝在王府的后宅里? 就算王妃林淑脑子有坑只折磨自己人,可是侧妃冉依云,那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小说里那位可是和原来的余露斗的硝烟四起呢! 余露不愿意,上前把明月拉起来,真的能体会明月刚才在她面前猛夸萧睿的心情了,因为她现在也想夸! 可是,她还是说陈皮的不好之处吧,“明月,不是我不想成全你,实在是,我必须得阻止你,我不能害你。” “陈皮只是一个侍卫,你家王妃是想你伺候王爷的,你不肯顺从反倒是跟了个侍卫,你想想,你家王妃一怒之下,不仅是你要遭罪,你同样也是害了陈皮啊,你忍心吗?” “再者,我告诉你吧,陈皮有一个堂兄叫陈昭。陈昭就是被我威胁了带我出了王府的人,回到京城,王爷是不会放过陈昭的,陈皮既然是陈昭的堂兄弟,那必然也会受牵连。所以,你不能嫁给他,也不能喜欢他,不能害了他,更不能害了自己!” 余露不敢也不忍学林淑,直接把明月推给萧睿,所以此刻只能掏心掏肺了。 明月是不愿意因了自己害了别人的,听到余露说的可能会害了陈皮,她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再听其后,立刻就崩溃了。 她忽然不客气的伸手抱住余露,直接哭了起来,“那,那我怎么办,那我怎么办啊?余主子,您能不能告诉奴婢,奴婢该怎么办,奴婢该怎么办?” 瞧着把这姑娘都吓成这样了,余露心里也不好意思了,其实明月和她一般大,翻了这年也才十七岁,还是小姑娘呢。 余露只好道:“没事没事,你再想想,你再好好想想。咱们现在还在路上,离京城还有段距离呢,说不定你很快就会想通,其实跟了王爷也不错的。” 明月只是哭,不接余露的话。 余露咬着牙犹豫了好半天,还是决定夸萧睿!她说:“你想想,王爷位高权重,王爷潇洒俊朗,王爷家财万贯,王爷一片仁心,多好啊!你不是还说王爷对我好的吗,王爷对我好,自然也有可能对你好,你好好想想,振作一点,别哭了。” 余露一口气说了萧睿许多的好话,明月被她说得懵了头,抬起满是眼泪的脸愣愣看向余露。 余露心下一喜,正想再接再厉,再找几个优点放到萧睿的身上,就听外头传来男人淡淡的声音,“哦?原来爷在你心里那么好啊?” 话音落,下人把马车帘子掀开,萧睿闪身走了进来。 余露本是半蹲着拉明月的,见了萧睿进来,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惊道:“爷,爷怎么过来了?” 萧睿道:“侍卫听见这边马车里有哭声,爷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竟然是这样!她和明月都太投入了,都没发现马车停下了! 萧睿的马车本就十分的豪华,就算地上还一跪一坐两个人,可旁边仍然有大片空地。萧睿便走过来坐在软榻上,双手随意搭在腿上,认真的看向余露和明月。 “来,说吧,为什么哭?”他问道:“还有,为什么那么夸张的夸我?” 这后一句话说完,他就看向余露,而余露被那眼神一盯,立刻心虚的低下了头。 第076章 明月什么都不敢说。 背着王爷,她可以大肆夸他,可当着面,她可是深知这段时间因为余主子不知踪迹王爷有多可怕的。 这种时候,当然应该交给王爷的心上人去解决了,她迅速跪好,道:“王爷,奴婢忽然想到方才九皇子让奴婢记得给他送一样东西,奴婢现在可以去送吗?” 萧睿摆手,示意她去。 明月爬起来就跑,看都不看余露一眼,完全没有半点要同甘共苦的革命精神。余露只好对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可是扭了头,还是得面对萧睿。 反正萧睿不让她跪着,她便仍然这么坐着,裙子是类似于现代那种大的百褶裙一样,坐在地上一点春光都不会泄露的。 “怎么不说话?”萧睿敲了敲马车。 外头的人得到指示,便继续往前行驶了。 说话,怎么说啊,若是只听到前半段,她还可以虚伪的说太爱他了,所以忍不住跟别人夸他。可是前面都听见了,不可能听不见后面的,她方才的举动,完全的就是个媒婆,在给萧睿和明月牵线呢。 余露想了半天,觉得以自己之前在萧睿跟前说的那些话,还是可以赌一把的。 “王爷这么着急往回赶,为了什么?”她问萧睿。 怎么反倒是问起他了? 他这么着急往回赶,是因为要进二月了,进了二月,他娶侧妃进门的日子就近了。可是这个理由,萧睿根本说不出口。 余露低声道:“王爷怎么不说呢,是因为要抓紧时间回去迎娶侧妃进门,这个我是知道的。我是在想,不管那侧妃如何,可于我而言总是个不知脾性的陌生人,既然要接受那样一个人伺候王爷,反倒是不如明月。” 她看着萧睿的神色,见他脸色从始至终没什么变化,便只大着胆子继续,“明月为什么会跟着王爷出来,想来是王妃有把明月给了王爷的心思,可是王爷无意,明月也不知道争取,我便提点了她两句。与其是陌生的不知脾性的侧妃,我更希望是善良的明月跟了王爷,那样,总归还是有人能和我说话的。” 说完这番话,余露自动自发的改坐为半跪,因为就在她话落的一瞬间,她明显看到萧睿本轻敲着马车车壁的手指忽而被握成了拳头。 然后马车里是死一般的安静,伴着车轱辘欢快的滚动声音,这安静有些让人心里发毛。 余露克制着,呼吸都变得很轻很轻,许久以后,她才听见头顶有了动静,抬头飞快看了一眼,见是萧睿把手收了回去。 她不知道要不要说些什么,正不安着,萧睿就伸出手把她拉起来,抱着放在了软榻上。 “爷……”余露被他箍着胳膊,不舒服的叫了他一声。 萧睿大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一把将她紧紧按在了胸口,好半天了,才淡淡嗯了一声。别的,却再是没有了。 余露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见他没有生气,自然也无心去猜去问,便只老实的趴好算了。她如今真真是适应的很好,不能反抗,那就接受,哪怕是中午萧睿那般对了她,她此刻也一样可以安静的趴在他怀里。 甚至,太久的没有声音,在规律的车轱辘声响里,她还慢慢困意上涌,睡着了。 萧睿听到她均匀的呼吸,一直放空的眼睛才慢慢回了神,低头瞧了眼余露。她侧趴着,一侧的耳朵透过发丝露了出来,还有极小半边的脸颊。那么白净,那么小巧,那么叫人喜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那么喜欢看她,看一眼后就再不舍得离开。 可是,这是个人,不是个东西。 不是个按着他的心意做出来的东西,他让她如何她就如何。 这是个有自己的思想,知道自己要什么,因为要不到,甚至宁愿毁了那思想与灵动,只绝望的心如死灰的接受命运的人。 他喜欢她的思想与个性,喜欢她的朝气与懒洋洋,喜欢她的小心思,喜欢她的小任性,喜欢她的灵动,喜欢她的特别,喜欢到……此次她犯了大错,他出来寻她,寻到了却一点儿也舍不得惩罚她。 可是,目下,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变成了这样。 他不喜欢她这样,很不喜欢。 可是这不喜欢,却完全不够让他放下她,不管她。相反的,这不喜欢,只会让他心疼她,让他愧疚于她,也让他,生出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世事难两全,他把她的人抓回来了,却没有抓回她的心。 他放不开她的人,可是却也想得到她的心。 他叹了口气,伸手帮余露耳侧顽皮跑出来的发丝别回了她的耳后。 - 京城,陈昭没日没夜快马加鞭的往回赶,终于回到了王府。 他重活一世,自然知道人活在世,最重要的不是有权就是有势。他的出身和遭遇注定了他没有权,那么有了先知,必然要先有势。 大哥陈皮没有办法给他传递消息,他到了扬州,却另有其他办法。只也不知,王爷发现他做的事情后有什么打算,会不会影响到他大哥陈皮,还有,此刻他有没有找到余露了? 想到余露,陈昭只觉得心口的位置忽然一阵的刺痛。然他扔在大步走路,并没有停下去按揉让那疼痛舒缓片刻。 这痛很好,可以提醒他。 提醒他过去多么的蠢笨如猪,居然再次被那个女人骗到了,前世她骗得自己为她所用,这一世,她仍然如此。 她究竟是发现了他想害她才走的,还是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喜欢他,只是为了利用他的能力,逃出成王府? 她竟是,前世今生,都没有看上他么? 亏他在她离开后,先是以为她被奸人掳走而惊慌失措,后是以为她发现真相逃走,而心痛万分。可是到了现在,他却觉得,那都是他的傻, 这一次不管能不能躲过去,他都要好好问问她,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 王爷不在府里,大丫鬟明霞出来迎了陈昭去花厅,面见林淑。 林淑见了陈昭有些厌烦,她如今在成王府,几乎可以一日不出正房的院门,皆因为她不想出去交际,不想叫人看她的笑话,也不想被问起萧睿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而在这成王府,她如今最不愿的就是听人提起萧睿,甚至是跟萧睿有关的事儿,她都不愿意听。如今她都是自欺欺人,以着身边全是定国公府带来的下人伺候为由,想着这是她自个儿的地盘的。 可是这陈昭,非说有要事回禀,她倒是不知道,能有什么要事,非得要跟她说的。 “什么事儿啊?”见陈昭跪下,林淑也不喊他起来,只拖长声音问了一句。 陈昭道:“因着王爷还没回来,属下从扬州带回来的账册不知放到哪里,所以特来请示王妃。” 下半年的收益,之前萧睿过去的时候,已经抽调一大半送回京城给承元帝了,剩下的一小半则是送回了王府专门有人管着。陈昭去那边,只拿回了下半年的账册。 林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只是账册又不是现银或者银票,她懒懒的对明霞道:“你带人跟着陈侍卫去,把所有的账册都搬来正房,回头王爷回来了,再送去书房好了。” 书房重地,在林家女人是去不得的。 明霞应了,就要往外走,可陈昭还依然跪在地上没起来。他抬头问向林淑,“请问王妃,王爷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江南那边的总账拿回来了,可是漠北那边今年新的规划还没送过去,王爷不在,属下也不知该怎么处理。” 林淑连萧睿现在到哪里了都不知道,哪里会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她冷冷摇了摇头,“不知道。” 陈昭便道:“先前回来的路上,好像是王爷已经到金陵了,属下想着这么久了,应该是已经找到逃走的余主子了吧?怎么还没回来呢,莫不是瞧着如今春光正好,打算游一游江南了?” 哪里就春光正好了,如今还是春寒料峭呢!江南再是比京城要暖,可也没有就春光正好了的! 只陈昭偏这么说了,又提及萧睿是去找了余露,又带着余露去游玩的。这可是当初都下了死命令不许往外说的秘事,于是如今余露名义上是养病,萧睿名义上是为国库筹款,这可都是正儿八经的理由。 谁知道,萧睿其实是被戴了绿帽子,而余露其实是水性/杨花,不知道跟了哪个野男人私奔了呢! 可偏偏,这些她都只能憋在心里,说不得! 林淑猛然拍了下桌子,喝骂道:“你一个侍卫,不该问的就别问!滚出去!” 陈昭立刻起身,低着头后退着出了门。 明霞往林淑看了一眼,没有请示,急急忙忙追了陈昭出去。可是等到派人将所有账册收拢好准备拿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说了陈昭。 “陈侍卫,有些话,你怎么能在王妃面前提呢。”她说着就摇头,“你也不是新入府做侍卫的,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应该都知道,你这么说,不是给自己招厌烦么?” 还给她们这贴身伺候王妃的也找麻烦,王妃本就心情不好,性格大变。这再来一刺激,伺候起来就更麻烦了。 陈昭憨厚一笑,道:“我没想那么多,就是关心一下,王爷毕竟不同于普通人,我不在他身边保护着,总是不由担心他的安全。” 倒也是这个理,做下人的,可不就满心都是主子么。明霞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陈昭却是想着,这一世许多事情都和上一世不一样了,王爷居然对余露上了心,那么要是明月不能上位,之后余露被找回来,日子也一样不会太难过。 既如此,在侧妃入门前,他总得帮她先树个敌才好。 明霞回到正院,还没进门就见明芳急冲冲跑了过来,她忙一把拉住她,“干什么呢,急急忙忙的,慢着点!” 明芳一脸的怒火,道:“冉家的二姑娘来了!” 冉家的二姑娘是谁?是王妃的手帕交么?明霞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片刻才惊讶的张大嘴巴,“礼部侍郎冉大人家的二姑娘?” 明芳恼道:“可不是!坐着马车等在门口呢,连个帖子都不下,就这么直接上了门,也真是够厚脸皮的!” 明霞一时无言,的确够厚脸皮的,这是迫不及待要进府了吗?可就算进了府,也不过是个侧妃,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偏偏,在今日王妃心情不好的时候过来! “王妃今日心情只怕不好,你回话的时候,注意点儿。”明霞叮嘱了一句,才放了明芳过去。 明芳斟酌了语气回了话。 林淑一听,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冉依云?她来干什么?之前有下过帖子吗?” 这即将出阁的姑娘,可没有婚期前还出府乱跑的,冉依云的父亲是礼部侍郎,冉家的女儿可不应该这么没规没矩的做出这事。 明芳摇头,道:“没有。奴婢也问了,可冉二姑娘不肯说,只是要求见您。” 林淑冷笑一声,道:“行,叫她进来。” 这又来一个,到时候那个姓余的小贱人回来,不愁没人治她。她做正妻的,要的就是面子,坐山观虎斗,两败俱伤最好。 到时候明月才有机会,明月有机会,便也是她的机会。明月本就忠心,日后若是知道她们其实是姐妹,想来会对她更好的。 她也是在帮明月,随意找个男人嫁了,哪里有留在王府好。到时候生了儿子,她就去给明月请封侧妃,以后明月便是这王府仅次于她的尊贵人儿了。而且,她生的儿子还能被记名做嫡子,继承整个王府,这可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这,也算得上是对她的弥补了,不然她一个庶女,还真不一定有资格做成王的侧妃呢。 因着这般想了,见了冉依云,瞧着冉依云也够尊敬,林淑倒是没有半点的不高兴,反倒是热情的接待了她。 倒是冉依云,背着家里人偷偷上门,这会儿有些胆怯,茶都喝了三盏了,才怯生生开了口,“王妃,不知道王爷如今到了哪里,什么时候能回京城?” 第077章 林淑坐在上首,待冉依云问话后刻意沉默了片刻,才淡淡笑道:“说起来,王爷曾交代过这事儿万不可传出去的。只旁人倒也罢了,妹妹早晚是要进府来的,既是一家人,便也没有只瞒着你的道理。” 瞒着她?瞒着她什么了?冉依云不由心头一紧。 林淑却好似提起这事儿会脏了嘴一般,挥挥手看了眼明芳,自个儿捧着茶盏,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冉依云心里有些不满,可却也不敢发,只紧盯着明芳,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儿她不知道的。莫不是王爷离京,其实是另有隐情? 明芳有一颗往上爬的心,对明月都是恨的牙痒痒,何况是算间接给明月提供机会的余露了。她撇嘴问道:“冉姑娘可知我们王爷后院有几个小妾?” 这事儿她当然知道,可她都还没进府,就操心这些未免也太着急了。冉依云想了想,便干脆的摇了摇头。 明芳心里嗤笑,面上却也不露,“王爷后院有三个小妾,只王爷向来独宠住在寻芳院的那位。如今寻芳院的那位对外是说病了,躲在院子里养病,其实啊,是逃走了。” 冉依云瞪大眼,一下子站了起来,“逃,逃走?”她动作过大,竟是把新添上的那杯茶直接打翻了。茶水泼了一裙子,茶盏更是碎了一地的碎片。 林淑淡淡看了明芳一眼,训道:“说话就好好说,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呢,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冉依云眼神一暗,林淑这是在指桑骂槐,说她没规矩呢吧? 明芳立刻应了是,继续道:“那位逃了,王爷便借着差事的名头追了出去,如今也不知道到了哪儿,找没找到人。” 林淑道:“许是找到了吧,王爷带了那么多人,找一个女人有什么难的。方才王爷派出去的侍卫还来回话,说许是趁着春光正好,王爷带着那位在游江南呢。” 明芳忍不住插话,“那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就专知道勾引人,旁的倒是不说了,如今都快二月了还勾着王爷不回来!” 林淑一叹,继续和明芳唱双簧,“我倒是没什么,就是,可怜妹妹了。” 可不是,到了现在还不回来,婚事前的一切都没准备,那婚期到了,她能顺利嫁进来吗?就算能,什么都没准备,那场面也一样很寒碜吧?旁人见了,还以为她多不得萧睿的喜欢呢。 冉依云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面气萧睿被余露勾走了,一面又气自个儿今日上了门,正好叫林淑给说准了,就是可怜,就是着急,所以才上门来问的,真是连分辩都没机会分辩了。 林淑瞧了会儿她的神色,才道:“妹妹也无需太过生气,人抓到了,左右是要回来的。王爷再是看重那女人,也不敢耽搁太久的,毕竟你是皇上下旨册封的侧妃。” 冉依云心里的怒火一阵一阵,实在是不想跟林淑说这些场面话,便直接以衣裳脏了为由告辞,立刻出了成王府。 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她的贴身大丫鬟才小声问:“姑娘,咱们怎么办啊?” 冉依云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听了这话却是又立刻一变,冷道:“林淑不是说了吗,王爷会回来的。” “可,可是……”丫鬟又是着急又是心疼自家姑娘,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冉依云瞪了她一眼,小声骂道:“没出息,哭什么?今儿你还看不出来么,岂止是我,林淑心里还不定怎么暗恨呢。我耽误了婚期是不好看,可她刚入门王爷就丢了她去追一个小妾,她就好看了?” 半斤对八两,都不光彩,谁也甭笑话谁。 丫鬟骂道:“是,都是那个该死的余姨娘!待王爷把她给找回来了,姑娘可千万不能放过她!” “蠢!”冉依云无奈的看了丫鬟一眼,道:“她都有本事让王爷追出去了,那定然是很得王爷宠爱的,我入了王府,还没得了王爷的喜欢就去对付他宠爱的女人,我不想好了么?” 丫鬟急了,“那怎么办?难道就不管了,任凭她这么欺负着您吗?” 冉依云哼道:“怎么能不管呢,王府一年一年不知以后要进多少人,她还能一直盛宠不衰吗?她不能,可我却一直都是侧妃,日后她不得宠了,想收拾她还不容易?” 倒是林淑,也不知道是自己傻还是当她傻呢,今儿个是什么意思,是挑拨她先对上那女人吗?她才不会上这个当,就算有人先跳出来,那也得是正房的人才是。 她一个侧妃,哪有那样的胆子。 成王府里,林淑却正在吩咐明霞,“把消息散出去,就说冉家二姑娘久不见王爷回来着急了,今儿个上门催呢。外头一份消息,宫里头一份消息,再找着府里的管家,让给江南王爷那边也去一份消息去。” - 天色彻底暗下来后,众人终于赶到了驿站,余露只记得当初是在萧睿怀里睡着的,至于后来萧睿什么时候走了,她却是不知道。 只知道一醒来,就瞧见了孙云浩和明月。 马车停了,余露不理不够仗义的明月,自个儿跳了下去,然后回身接了孙云浩下来,母子二人都对明月视如空气,就那么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萧睿已经先一步进了驿站,余露拉着孙云浩进去的时候,崔进忠正急急忙忙从二楼下来,“余主子,您的房间在二楼,您跟奴婢来,奴婢领您去。” 余露没有看见萧睿还有些奇怪,不过能不和他对上其实是好事,她便点头应了,又问崔进忠,“那云浩要住在哪里呢?” 崔进忠走在前头,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笑道:“这样吧,就让他和奴婢睡一间屋子好了。” 孙云浩和余露一样,最是识时务,不等余露问他,他就先应了下来,“好的,崔爷爷。” 崔进忠领了余露进了房,就拉了想要一同进去的孙云浩,道:“余主子您先歇息会儿,想吃什么晚饭您先说了,奴婢吩咐下去,一会儿给您送到屋里来。” 颠簸了一路,余露只觉得浑身都像散了架子似得酸痛不已。这会儿只想往那舒服的床上躺着,对于吃什么却是真没有胃口。 “你随意看着上些素菜就好。”她说。 在屋里略微躺了会儿,外头门就被敲响了,来的是明月,端了满满一托盘的饭菜。 余露开了门就回到桌子边坐下,也不搭理她。虽然心里是奇怪,以萧睿的性子,居然这么久没来找她,而且这都到了饭点了,还仍然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难不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余露想不明白,可是先前明月实在是太不够仗义了,她心里还恼着,便也不去问。饭菜一一摆好,就默默的吃了起来。 明月瞧着,嘴巴张了几次,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让余露意外的是,这晚上萧睿都没有过来。不仅如此,到了次日一早,他仍然是去跟萧逸一辆马车,整整一日的功夫,甚至中途吃午饭,他都没有过来。 虽然这样的结果余露很喜欢,可是突然就这样了,她还真是有点摸不清头绪。难道是自己在马车里那番话让萧睿不喜了?不对不对,或许是让他厌弃了,所以他就不愿意过来看自己了吧? 一连五六日都是这样的情况,余露的心情简直就是飞扬了起来,太好了,她终于失宠了! 她把那日在马车上萧睿过来后自己所有的应对回忆了五六遍,最终得出结论,萧睿是不喜欢她给他牵红线! 那真是太好了,知道了这点,余露是饭也吃得香了,觉也睡得熟了,和孙云浩一起说说闹闹,笑也是常有的事情了。 就是明月,她都看得顺眼了。 毕竟,萧睿不喜欢她牵红线,她就一定得牵啊!而线的那一头,自然是牵明月最好了! 第078章 余露放宽了心,再一次把陈皮不适合的原因给明月说了一回,瞧着她短时间也不一定能找到新的意中人,便放了心,隔三差五的指使她去萧睿那边伺候。 在路上时,不是送点心就是送茶水。 到驿站休息,便是送菜送汤,送沐浴的水以及安排过去伺候萧睿沐浴更衣之类。 这般下来,倒是不知不觉打出了贤惠的名声,崔进忠是时不时的在萧睿跟前夸一回余露,就是萧逸也纳闷起来了。 正行着的马车里,他问向端着一碟子红豆糕久久不动的萧睿,“七哥,我说你这是到底在耍什么把戏?前头你自个儿的马车里,如花美妾正等着,你偏耗在我这儿做什么?” 他还想着把明月拉来,时不时的解解闷呢。这偏要和七哥一个大男人挤着,一路上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他都快闷出毛病来了。 萧睿看他一眼,从碟子里抓了几块红豆糕,一把塞在了他手里,“吃吧!” 吃点儿东西,堵住嘴! 反正也是无聊,吃就吃一些好了,萧逸拿了一块咬着,含含糊糊问萧睿,“七哥,你这小妾,对你还真是惦记。瞅瞅这一天天的,送点心送茶水,送好吃的菜送好喝的汤,这是盼着你去看她呢吧,你也真够狠心的,愣是一下都不去!” 他瞧着,一路上两人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啊,怎地七哥突然就换了一副脸孔了? 难道是厌弃了? 可若是厌弃了,也不该只不去瞧人,却背地里将明月和崔进忠提点的跟什么似的,就怕一个伺候不好,叫那边的人不如意了。 萧逸觉得,这事情太复杂了。 萧睿捏了块红豆糕送到嘴边咬了一大口,入口又甜又细腻,味儿是顶好的。可是配着萧逸的话,他却觉得吃下去后,这甜已经变成了苦。 人人都道她是在乎自己,想着自己去看她,可是他却是知道,她还真不是。自己不去找她,她只怕是更高兴,而她一次次的惦记着他,送各种各样的东西,无非是想让明月有机会过来罢了。 她心里,还指着他收了明月呢? 可是他…… 如此紧着时间,即便是绕了些路,在二月中旬,人人都换上春衫的时候,一行人还是抵达了京城。 这一晚上众人住在离京城不远的郊外农家,过了这一夜,明儿个一早就能进城了。因着农家小院地方不够大,下人又得保护着萧睿和萧逸,因而只选了两户人家的小院子,余露没法子再继续一个人一间房,吃了晚饭后不久,萧睿就也过来了。 这户人家的生活条件在村里已经不算差了,可是对于萧睿来说,自然还是土墙破屋,他嫌弃的进了房,正瞧见余露坐在灯下看着一方手帕。 屋里油灯较暗,甫一进屋,即便是余露立刻抬起头,也仍然看不清她的面容。倒是油灯照着她的身影在墙上,瞧着却像是丰满了不少似得,因着春衫略薄,她侧身站着,墙上便能清晰的看出她身体的曲线来。 看来他这段日子没去找她,她果然是过得好,昔日瘦回去的,如今又长回来了。 “爷,你坐。”余露起先的晃神过后,立刻反应了过来,迎了萧睿到里间坐下了。 萧睿这边刚坐下,余露便立刻转身出了屋,只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找着明月,只好亲自去了灶下,从烧水的农家大婶那要了木盆木桶,拎着半桶温水进了屋。 萧睿正拿着余露丢在床上的帕子看,余露把水倒进木盆里,又去给萧睿脱鞋子,嘴里却不闲着,夸道:“爷觉得这帕子绣得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那鸳鸯跟活了似得,这可是明月的手艺。还有,我身上这套春衫,也是明月做得,赶路这般辛苦她还能做得出来,真是叫人佩服。” 萧睿把帕子丢在一边,弯腰抓住了余露的手。 余露抬起头看他,“爷不泡泡脚吗?这赶了一日路,脚在靴子里闷了一日该难受了,泡泡松泛一些。” “不用你来伺候。”萧睿说道,把余露拉了起来。 余露道:“可方才出去,没瞧见明月。我伺候你吧,从前在王府,不还伺候你吃过西瓜吗,这种事儿我也会做的。” 萧睿仍然抓着她的手不放,他这么久没来找她,她不闻不问,就是现在,也没有半点喜悦也没有半点推拒,就这么坦然的面对了。 “不用。”他又说了一句。 拉着余露把她拽起,让她坐在一边。自个儿弯腰脱了鞋袜,把脚放到盆里泡了起来。 余露不过是表面装出的坦然,明日就进城了,今晚上萧睿忽然过来了,她能不多想么?谁知道萧睿这忽然的,又是有了什么心思,想要干什么呢? 萧睿心里又压抑又憋屈有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忍了许久,终于还是主动开了口,“明日就进城了。” 余露接话,道:“是,二月中旬了,爷和侧妃的婚期定在哪一日?” 生怕他不郁闷似得,竟是一开口,就堵了他。 萧睿扭了头看过去,道:“定在二月二十五,怎么,你也盼着呢?” 余露不知道该不该笑,只语气和缓的道:“我盼不盼着的,得看王爷,王爷若是盼着,我自也盼着,要替王爷高兴的。” 真是生了张好嘴,好听的话一箩筐,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都能说给你听。可是心……是他太过贪心了不成,要了人,就不该再要心了? 萧睿忽而道:“明日进城,消息已经送回王府了,明日……陈昭许是会迎到城外来。对了,他已经回府好些日子了,你还不知道吧?” 她怎么会知道,她当然不知道,余露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却是有些紧张,都要进城了,萧睿忽然来和她提陈昭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还怀疑她和陈昭吗? 萧睿敛了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声音淡淡道:“小露儿,你觉得,爷该怎么处置陈昭呢?” “随便你。”余露几乎没有思考,便这么答了。 她利用陈昭带她逃离王府是她不对,可是陈昭想要暗害她是陈昭不对,所以对于陈昭会遇到的结果,她不想参与半点意见。 陈昭没有害成她,她不去报复就可以了,要她为陈昭求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萧睿不防她回答的这么快,可是再去看她,她却真是一脸的坦然。显然真如她所言,她对陈昭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感情,当初真的是为了逃离他,所以才会威胁了陈昭带她走的。 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 洗了脚,萧睿唤了崔进忠过来,也是崔进忠伺候了他洗漱了,他才再次进了房间。 余露已经猜到他晚上怕是要留下了,老老实实的坐在外面,她看很多小说里都说了,夫妻睡觉女人都得要睡在外面,为的就是方便夜里伺候男人起夜或者喝水。 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妾,她自然也得履行。 萧睿进来见她还坐在床边,就道:“上床吧,爷今晚上睡在这里,这边房间太少了。” 睡就睡,还和她解释起来了? 余露点点头,把被子拉开,道:“爷先上去吧,我睡外面。” 萧睿可不知道余露的小心思,抬脚过去就先上了床,余露吹灭了油灯,窸窸窣窣脱了衣裳,也爬了上去。 刚一钻进被窝,里面就伸来一只手,正好一把抓住了余露的。余露手微微一僵,然后立刻就软了下来,任由萧睿拉着没有动。 这般躺了好一会儿,余露已经有些困了,瞧着萧睿一直没有动静,且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一般,余露便也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抽出了手,翻身向外,闭上了眼睛。 这连日的赶路,就算她已经习惯了,可仍然会累。这已经紧张了半晚上了,现在还真是困得很。 余露很快就睡着了。 而萧睿却睁开了眼睛,屋里很暗,暗到伸出手怕是都瞧不见五指。可是他却知道,就在他的右侧,睡着他不知什么时候喜欢的女人。 她身上的衣服是新做得的,里头的小衣只怕也是新的,他太久没来找她,此刻都不知道她的小衣是什么颜色了。而她呢,她半点不留恋他,以为他睡着了,不仅立刻抽出手,就连睡下都还特意翻了个身,离他远了一些。 是,她对陈昭无心,可是她对他,也无意。 从前或许都是他自作多情了,余露若是真的那般喜欢他,不可能短短时间就变成一点也不在乎的。她许是,从未喜欢过他,而他,却已经放不下她了。 暗夜里,萧睿动作极轻的翻了个身,然后慢慢挪动,隔开一些距离的靠着余露的后背。手伸了出去,可是许久许久,却又收了回来。 这一晚余露睡得格外香甜,几乎都忘记了床里侧还有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了,可是这一晚,萧睿却一夜未曾闭眼。 次日一早,余露睁开眼睛后萧睿已经不在屋里了,明月过来伺候了她洗漱,简单吃了点东西后,便上了马车回城。 仍然是明月和孙云浩陪着余露坐一辆马车,一路行着到靠近城门的时候,明月忽然紧张起来了。 “余主子,您可是答应了奴婢,回了王府就让奴婢直接去您屋里的,您可不能反悔啊!”明月的身契应该是在林淑手里的,她还真怕余露回去就不认账了。 余露看着明月,伸手去把孙云浩的耳朵给捂上了,才道:“你也答应我,好好想想要不要跟了王爷的,你若是想好了,我答应你的自然不会反悔。” 若是没想好,她当然要反悔。 只要是留下来,不管留一年还是留一辈子,那都不能得罪王府的女主人。若是一定要得罪,必须得有巨大的好处才行。 明月抿抿嘴,她当然还是不想答应,可是目下,却也不得不答应了。“好,奴婢答应您,不过……王爷好像还不大喜欢奴婢,奴婢可能还得再努力一段时日。” 余露一笑,道:“行,没问题,你有这上进心是好的,而且我也会帮你的,放心吧。” 她松了捂住孙云浩的手,像是对着好伙伴一般,拍了拍明月的肩头。 明月挤了一个笑出来。 进了城,萧睿要先进宫面见承元帝,马车略停了一瞬,才又再次启程。待到了成王府后,马车驶进府里,明月扶着余露下了马车,崔进忠就跟了过来。 “余主子,王爷进宫了。”他说道:“嘱咐奴婢先送您回来。” 明月小声道:“您回来,得先去拜见王妃。王爷是怕王妃为难您,所以才安排了崔公公跟着的。” 余露白了她一眼,什么跟什么啊,她在明月那夸萧睿,明月也来她这儿夸萧睿,整的好像萧睿真的有多好似的。 明月也不介意,扶着她一路就往内院去了。 正院那边不止有林淑,她早早得知了今儿萧睿回来,还特地下帖子以其他事情为由,叫人把冉依云也给接了来。 冉依云坐在下首,心里还真是又好奇又恼怒,好奇的是余露逃跑被抓回会是怎么样的下场,恼怒的是林淑,居然敢叫人上门去接她,还是仗着王妃的身份硬接! “王妃,冉二姑娘,余主子来了。”明霞得了外头的消息,进门来回禀道。 林淑微微一笑,看向了冉依云,“妹妹觉得,是现在就叫人进来,还是再等会儿呢?” 这是要给那女人一个下马威,却偏偏要让她来做这个恶人吗?冉依云可不上当,她立刻笑道:“当然是现在就叫她进来了,我还有事要急着回去,可不能耽搁太久。” 林淑点了点头,便示意明芳出去传话。 明芳到了外头,却是对余露道:“礼部侍郎冉家的二姑娘正在里头和我们王妃说话,冉家二姑娘吩咐了,叫余主子您再等上一刻钟。” 第079章 不过是一刻钟,那就等吧。余露点头,摆出做主子的模样,淡淡嗯了一声。 明芳轻轻哼了下,扫了眼明月,才又扭头回了屋。 余露这才扭头看向明月,问道:“你不进去吗?” 明月是林淑的陪嫁丫鬟,又是林淑给了萧睿另有打算的,这么久了才回来,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第一时间去见过林淑才对。 明月想了很长,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了,奴婢陪着您吧,您既然答应了要奴婢过去,那奴婢就是您的人了,一仆不侍二主。” 一仆不侍二主,这好像不能用在这里吧?明月若真的不侍二主,那可就该不论如何都侍林淑一个才对,现在到了她身边,那已经就是一种背叛了。 不过,她现在的确需要明月的背叛,大不了抗下林淑的厌恶好了。反正她的身份,她干出的事儿,还有萧睿对她的态度,都已经足以让林淑厌恶了。余露便什么都不说了,只看着上房的门,瞧着那早早挂上的珠帘子,从上往下一个一个的数着。 崔进忠招手叫了小丫鬟搬来了椅子,恭敬的道:“余主子,您先坐下歇歇。” 人家是要晾她一下,给她个下马威,她坐着算怎么回事呢?余露摇摇头,继续一脸平静的数珠帘上的珠子。这些应该是珍珠吧,色泽虽然不大好,但是一大两小的这么串了许多,若是拿出去应该也能换不少银子用呢。 崔进忠就有些为难的抹了下额头,这到底是春日了,时辰又不早了,紧张的情况下,难免就冒了汗。 他没再劝余露,而是主动拾级而上走到上房的门口,低声禀道:“奴婢崔进忠,有事要跟王妃禀报。” 里头明芳编出的余露不能立刻进来拜见的理由还没说完,就被崔进忠的声音打断了。她一时有些紧张,慌忙看向了林淑。 冉依云却是立刻站了起来,对林淑道:“王妃,说不定是王爷回来了?又或者,是王爷有什么事儿要交代。” 林淑敢光明正大的折腾余露,可是对于崔进忠,她还真不敢。只好对着明芳点了点头,由明芳出去把崔进忠引了进来。 “奴婢见过王妃。”崔进忠行礼请安,眼睛一扫,却突然看到旁边还有个陌生的姑娘,倒是愣了一下。 林淑摆摆手,道:“免了。”又问崔进忠,“可有事儿?” 崔进忠道:“王爷入城后就先进了宫,着了奴婢来回一声王妃。另寻芳院的余主子病已经好了,王爷嘱咐,叫她来给您请安谢恩。” 病好了,请安,谢恩。 一侧的冉依云忍不住拿帕子遮住了嘴角边的笑意,算是扳回一局了,上回林淑笑话她,今儿个也算是她看了林淑的丑了。 林淑顿时就心头一堵。 余露去了哪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萧睿偏要派崔进忠来说这么一遭话,不是摆明了怕她为难余露,来给余露撑腰的吗? 若是平日,这哑巴亏吃也就吃了,可是现在…… 她扭头看着冉依云,压抑着怒火跟崔进忠介绍道:“这是礼部侍郎冉大人家的二姑娘,也是咱们王府未来的侧妃,你还不赶紧拜见了。” 他就说这陌生的姑娘看穿着打扮,就知道身份应当不一般,谁料到,居然是未来的侧妃。眼见着婚期就近了,她怎么这会儿往王府里跑来了? 崔进忠心里腹诽这侧妃也太着急了些,便弯腰行了礼。 冉依云是不想得罪林淑的,毕竟林淑是这成王府的女主人,以后她入了府,也照样要在林淑手下讨生活。可是现在却是在崔进忠面前,别瞧这人是个阉人,可却是成王跟前最得脸的人,他若是说了什么,成王是最容易听进去的。 她忙道了“免礼”,又看了林淑一眼,解释道:“我本是许多事儿要做,实在出不来的,只今儿一早王妃就派了人去家里,不由分说的把我给拉了来,我在这坐半日了,也该回府了。” 崔进忠这下子就明白了,敢情是王妃故意的,这是想拉着未来的侧妃一起给余主子难堪吧?看来王爷让他陪着余主子先回来,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他也不说话,仍然恭敬的弯着腰。 冉依云就给林淑行了一礼,打头先出去了。到了外面,一眼便瞧见有椅子不坐偏要站着,还侧着头跟个丫鬟说话的余露了。 她现在是未嫁之身,可未来的身份却是成王侧妃,所以再没有她给余露请安的道理。而余露和明月也不认识她,因而便各自对视一眼,便由着她走了。 崔进忠也和明芳一起从里头出来。 明芳看着余露,道:“王妃有些乏了,就不见您了,您也无需过来谢恩,只日后好生伺候王爷便是了。” 不见更好。明芳这番话算是代表林淑的,余露微微屈膝,应了声“是”。 明月想要随余露去寻芳院,却到底是被明芳叫住了,且还刺了她两句,“明月,回来这么久了,还不进来给主子请安,你莫不是出去一趟,心也被养大了吧?你可别糊涂,主子给你脸面你才有脸面,主子不给你,你是个什么,玩意都算不上!” 这是在指桑骂槐吗? 余露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崔进忠走了。 明月却知道明芳还真不是指桑骂槐,明芳骂的就是她,因为嫉妒她。真是可悲,不想要的,姑娘非逼着要。想要的,姑娘却一点都不肯给。 她懒得和明芳计较,抬脚进了屋。 林淑上下打量了明月几眼,挥手撵退了下人,问道:“瞧你这样子,是还没成?” 明月低下头,道:“是。” 林淑一下子气得站了起来,疾走两步到了近前,伸手就狠狠点了下明月的额头,“你也真是没用!就算先前不行,后来那余姨娘被找了回来,你跟她学也学会些了,难道你的长相还能比她差了什么?” 明月道:“余主子的确生得美,奴婢远不及她,王爷也只看得到她,从不多瞧奴婢一眼。”她心里到底对林淑还抱着希望,“姑娘,奴婢瞧明芳也是有意的,不然您就允了明芳去吧,奴婢实在是不行。” “不行!明芳那丫头,我不放心,你们四个我只信你。明月,你可不能让我失望。”林淑却是一口就驳了她的建议,“你先回去歇着,接下来我帮你想法子,王爷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不可能不进我屋里的。” 明月低下头,无声的做最后的抗议。 林淑自也一直知道她的抗拒,她劝道:“我也是为你好,便是你现在不理解,以后等你生了儿子,母凭子贵的时候,你就能理解我了。” “姑娘,奴婢怎么能和您争宠。再说,您才嫁给王爷,现下正是和王爷培养感情的时候,王爷来您屋里,您抓住机会才是正理啊。”林淑的态度让明月担心。 林淑摇摇头,面上却浮现一抹冷笑。 “凭什么要我去讨好他,我是堂堂正妻,如何能做那起子下贱的事情。”她说道:“他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回以他好,他对我不好,我凭什么要对他好?” 她又不是小娘养的庶女,更不是寻芳院那女人生来就懂下贱勾人的法子,她便是什么都不做,也照样是堂堂的成王妃,谁也怎么不了她,她做什么要放低身段的? 自来女人就比男人低一等,再者王爷可不是普通妇人的夫君,他是堂堂皇子。就是定国公府吧,那是王爷的岳家呢,但见了王爷,定国公不还是要先给王爷行礼吗? 明月头疼的想要劝林淑,林淑却是挥手撵她,“行了,别多说了,赶紧回去歇着去,出去这么久,你也累着了。” 明月急道:“姑娘,那您也不问问王爷和余主子的事儿吗?”按理,姑娘第一时间就该关注这个才对。 林淑摆手,不在意的道:“有什么好问的,人带回来了,还让崔进忠跟着,可见是盛宠有加呢。”多问,无非是更生气罢了。 “姑娘,奴婢想去余主子身边伺候着。”明月彻底寒了心了,“余主子能让王爷那么喜欢,定然有什么特殊的法子,奴婢过去,说不定能学到一些。” 第080章 寻芳院还是老样子,无非是从秋天变成了春天,万物复苏,草长莺飞,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屋子里似乎是每日都有人在打扫,干净的像是仍然有人住着,就好像她不曾离开过一样,屋子里的许多摆设都没有变过。 只是在院里屋里转了一圈,却不见从前伺候的人。 余露问崔进忠,“香梨石榴她们呢?” 王爷离开王府的时候,那几个丫鬟都被关在柴房呢,这走了这么久,只怕也一直是被关着的。崔进忠想了想,觉得余露是格外得宠的,他做主把那几个丫鬟放出来,想来王爷也是同意的。 他就笑道:“因为您不在,所以她们留下来也是闲着,被打发去做其他事儿了。余主子您先歇一会儿,奴婢这就去把她们带来。” 说着他疾步出了门,叫了粗使的小丫头打水伺候着余露梳洗,他则快步去了关着香梨石榴几个人的柴房。 萧睿当初匆匆走了,没有他的命令,林淑又不曾开口过,谁也不敢把几个丫鬟放出来。一关就是快两月,睡不好吃不好,香梨和石榴都瘦了一大圈。倒是樱桃,因着当初被打后没能得到很好的治疗,后来又是大冬日被关在柴房,冻得险些快没了,香梨石榴两人叫了门,再加上她家里人的求情,看守的人不敢太过,把人带去了旁边屋子。 治好了伤,吃得也有家里的补贴,如今三人一起被放出来,就她一个不仅没瘦,反倒是还胖了一圈。也是年岁到了,人长开了些,看着不再是从前瘦瘦小小的模样了。 三个丫头看着崔进忠,听说是余露被找回来了,三个人一起掉了眼泪。 香梨急急问道:“那王爷是不是放过我们了?” 石榴却是问起了余露:“余主子怎么样了,还好吗?” 唯独樱桃抹着眼泪,等两人都问完了,才道:“王爷怎么罚的余主子,我们呢,我们也一并要被罚么?” 崔进忠嫌弃的看着狼狈的三人,一面招手带头走了,一面道:“余主子很好,已经回寻芳院了,方才正问起你们呢。你们都赶紧的回屋梳洗换衣裳,一会儿赶紧去余主子那伺候着。” 说着到了小院门口,崔进忠忽然又停下脚,回头警告她们三个,“可别怪我没提醒,回头余主子若是问起来,你们可别说被关的事儿。不然叫王爷知道了,指不定还要再罚你们的。” 三个丫头忙点头应下,回了已经落满灰尘的下人房,好在是已经春日了,过冬前洗好晒好的春装都装在箱笼里,拿出来正好穿上。 香梨第一个换好,叹了一声后出了门。 石榴忙忙穿上衣裳,喊着她的名字追了出去。 樱桃却是坐在床上发起了呆,久久没有动。 香梨石榴几乎是跟明月同时到的上房门口,只不过她们两人从寻芳院的下人房过来,而明月却是从外头提着大包小包过来的。 石榴顾不得搭理明月,快步进了屋。 香梨愣了一下,才迎了上去,“明月姑娘怎么过来了,这提的是什么,我来帮你拿吧。” 明月手一沉,把包袱坠了下去,摇头笑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拿就可以了。你也别叫我明月姑娘了,日后我就要和你一起伺候余主子了,别那么见外,就叫我明月好了。” 一起伺候余主子?香梨伸出去的手僵住了,明月不是王妃跟前的大丫鬟么,怎么会过来伺候余主子的呢? 难道是余主子此番逃走惹恼了王妃,所以派人来监视的? 明月却是没有过多的解释,背着大包小包,大步上前进了正房。 屋里石榴正抱着余露哭,她不敢说被关的事儿,只抱着余露的腿,委屈的不得了,“主子你好狠的心,说走就走,也不给奴婢们一点提示。你在外面好不好,是不是受了很多的苦?” 看着她瘦了一大圈,再这么委屈的哭着,余露什么都不用问,也知道她离开后几个丫头过得是什么日子了。她拉着石榴起来,把她按在一边坐下,道:“别哭了,我什么苦都没受,倒是你们,你们被我害得受罪了。” 正好明月和香梨进来,余露便起身把香梨也拉了过来。 “你瘦了,你和石榴,都瘦了。”她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她的心底十分愧疚,可是却也知道,那些话说出来也没用。 香梨也掉了眼泪,她摇着头,道:“奴婢们没事,主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身为下人,她们没有去责怪主子的资格,如今瞧着是王爷都不在乎了,她们做下人的,再吃苦受罪,那也不能说什么。 石榴哭得不成样子,可是看着余露也哭了,倒是先心疼的拿了帕子递过去。这一抬头,才突然发现站在一边的明月,她动作一停,就忙拉了下余露,示意余露去看。 明月把东西往地上一放,走过来道:“余主子回来是好事,你们都别伤心了,以后咱们都会好好的。” 余露擦了下眼泪,拉了明月过来,跟香梨石榴解释,“日后明月就也在咱们寻芳院了,你们……你们还和原来一样,只她这边专门管我的衣裳,其他事儿不需要做,你们则除了衣裳,其他的按着以前的旧历就成。” 香梨和石榴对视一眼,接着便点了头。 至于明月的住处,余露倒是很想留她在屋里,可是顶多以值夜的名义留,真留着住下那肯定是不合规矩的。于是便安排她去和樱桃住,之前走了的福橘到现在还没回来,正好明月过去补上。 石榴送明月去下人房,香梨便一脸紧张的问余露,“主子,那明月是王妃特意安插过来,专门监视你的吗?” 应该不是。余露还不知道明月是用什么理由过来的,只回头私下问一下才行。她倒是不大想把明月过来的真正理由说了,怕几个丫头搞破坏,但是不说,又怕日后她们得罪了明月,以后会遭罪。 在心底权衡了番,余露就决定半真半假的说了,“你回头私下里叮嘱石榴几句,明月这边不能得罪,王妃安排她过来,想的是让王爷能看上她。你们知道了,可不许搞破坏,王爷这边心里已经有她了,她做王爷的人是早晚的事儿,你们可不能得罪她,不然以后我可能都护不住你们的。” 香梨一惊,心里先是有了不满,可是不知想到什么,情绪又平和了下去。她重重的点了头,意思是记住了。 孙云浩虽然才七岁,可却算是外男,后宅没人带着肯定是进不来的。余露等到崔进忠又过来了,才得以问了孙云浩在外院的情况,午饭时候,担心那边吃不好,又叫了石榴过来,送了两道菜,叫外院的小厮拿了送了过去。 - 午饭萧睿是和萧逸一起去惠妃宫里用的。 承元帝日理万机,若是没有人把他的事儿拿过去说,承元帝还真不会知道他私下里其实是去抓小妾回来的。所以在御书房的时候,萧睿得了好一顿的夸,就连跟着一起出去的萧逸,什么事儿没办,一分钱没出,也得了几句的好。 可是到了惠妃宫里,本思念着儿子的惠妃,在看到两个儿子后只对着萧逸嘘寒问暖,对着萧睿,别提嘘寒问暖了,那是一个眼神都没给。 好在萧睿还真是不太在意,从小到大他都是被忽略的那个,这一次只不过是忽略的更彻底罢了。 不理萧雯时不时看过来的幸灾乐祸眼神,萧睿很快吃完饭,放下了碗。“母妃这里若是无事,那儿子就先回去了。” 惠妃终于看向了他,“回去做什么?” 不回去,难道还留在宫里? 萧睿没有明白惠妃的嘲讽,想了想道:“儿子此番出去太久,这回来了,想早些回府看看。” 惠妃冷哼一声,道:“你还记得你还有个府呢,那你可还记得,你府里还有个明媒正娶的王妃?” 对于林淑,以前萧睿的想法倒是也很简单。这是他的正妃,脸面与尊敬是肯定要给的,至于其他,若是可以相敬如宾那就最好,若是不能,也无所谓,不过是一个女人。 对于他们这些皇子来说,正妃只要出身好些,代表着他们的脸面,出外能管好交际,在内能管好内院,这就已经够了。至于合不合心意,喜欢不喜欢,这些他们不在乎,正妃不喜欢,还可以喜欢其他人不是么。 可是此刻惠妃问起来,萧睿却猛然想到余露,不可避免的,对于被丢下来的林淑就升起了歉意之心。 是啊,他愧疚于余露,可同样的,对于他的正妃林淑,他也心有歉意。 看着儿子的脸色,惠妃有一些欣慰,语气也放缓了一些,“不仅是你那正妃,就是礼部侍郎家的二女儿,你那未来的侧妃,眼看着就是你们的婚期了,你现在才回来,你可对得起人家?王府里还什么都没准备吧?就算是个侧妃,那也不能就这样糊弄的,脸面呢,你这样对她,日后她的脸往哪里搁,在你正妃面前,她还有说话的底气吗?” 对,他还有个侧妃! 萧逸在一边,听了这话就道:“不过是个侧妃,哪里需要顾忌那么多,抬进府不就完了么?” 萧雯也忍不住道:“可不是,又不是正妃,侧妃就是小妾,本就自己没了脸,还指着谁给她脸啊。” “萧雯!”萧睿忽然一声怒喝。 萧雯唬了一跳,正气恼着,忽然就看到惠妃的脸色十分难看。她一回想,这才想到母妃也只是个妃,和寻常人家是不好比,但若是说七哥的侧妃是小妾没了脸的话,那岂不是也说到母妃身上了? 她顿时十分不安的站了起来,嘴唇动了几下,到底是没敢说话。 这种时候,他们围在这儿只会让母妃更难堪,谁都能说她,瞧不起她,可唯独她的亲生儿女不能。 萧睿看着惠妃,心里的思量又重了一些,萧雯的话不管有没有道理,这确实是身为妾室的痛。母妃有,余露有,只怕未进门的冉家姑娘也有。 他起身道:“母妃,儿子知道了,会注意的。那儿子现在就先回去,好好安排一下。” 惠妃也跟着起身,点了下头,就挥手也撵了萧逸和萧雯,叫了人扶着去了里间了。 出来后,没理会萧逸萧雯两人的争执,萧睿立刻就出了宫。 “爷,陈昭和陈皮被咱们送回王府了。”侍卫见萧睿出来,立刻上前来回禀。 陈昭今早也是迎到城门口的,萧睿大致可以猜到他的心理,无非是觉得自己罪不至死,想来表忠心,求一个戴罪立功罢了。 从余露的话来看,他起初也的确是被逼的。但被逼之后,他不仅不来跟他说明情况,反倒是还带着余露逃走,甚至还有想把余露杀了的打算…… 萧睿忽而捏紧了拳头,不管是哪一条,都足够要了他的命了。 可笑他不赶紧去逃命,还敢大摇大摆的到城门口迎接他,萧睿觉得,陈昭简直是不知死活。 “走,回府!”他上了马车。 - 王府外院,正是陈昭的住所,他和陈皮两人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好在看守的人在外面,他们嘴巴又没被堵上,陈皮看着堂弟,气道:“你做出那样的事情,为什么还不赶紧逃走!你难道不知道留下来会是怎样的后果吗?” 陈昭似乎是在走神,听了陈皮的话,才扭转头来。他慢慢笑道:“若是我逃了,那你可怎么办?” 陈皮一点也不领情,“咱们陈家就剩下你我了,死一个总比死一双要好吧?” 陈昭道:“大哥,你放心,你不会死的。” 而我,我也不会。 第081章 萧睿这边刚出宫门,另一边便有王府侍卫快马加鞭回来禀报,因而等萧睿的马车停在王府大门口时,他的一妻三妾皆已经等在了门口。 谢姨娘和陶姨娘站在余露下首,两人虽早已得知余露回来了,可她到底走得不光彩,两人害怕被牵连,于是知道也只作不知。 却没想到,现在她居然也出来迎接王爷了。瞧她面色极好,并不像是被惩罚过的模样,两个姨娘忍不住连对了几次眼。这余露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不仅拢了王爷的心,就是王妃也没跟她计较,若是别的人干出私自逃跑的事儿,现在早已被杀了吧? 可她,偏偏就一点儿事也没有,真是奇哉怪哉。 林淑也忍不住悄悄看了余露几眼,这越看,她就越是想不通,萧睿为什么会那么宠爱她。 若论身份,她比不得自己。若论美貌,谢姨娘和她各分春秋。若论温婉体贴,陶姨娘远在她之上。所以,萧睿到底喜欢她什么呢,喜欢她的床上功夫吗? 好像除了这个,她也没别的了。 林淑想到这儿,不由一顿恶心,直到瞧见站在余露旁边的明月,那恶心才稍微好一些。想到这儿,她真是要多谢爹爹了,若不是他不给明月身份,她遇到如今情况,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今有明月在,她日后好在是不必担心地位,也不必担心子嗣的。待日后明月生下孩子再告诉她身份,她们姐妹的情谊自然比如今的主仆要更深厚些,毕竟,她也是一直都为明月好的。 萧睿下了马车。 有林淑在,其他人自然不敢动,不过林淑愿意来门口迎接,已经是极限了,让她做一副虚假的欢天喜地模样迎上去,那是再不可能的。 她站在原地,直等着萧睿走到近前了,才屈膝行礼,道:“王爷回来了。” 萧睿因着想到余露,心底对林淑便也有三分的歉意,她是正妻,合该最为尊贵体面,可他明面上还好,暗下里却是追了余露出去,于林淑而言,的确是他的过份了。 她此番行事,想来也是表达心中的不满吧。因而便没有计较她如此行事,淡淡点了头。 林淑便退向了一边,谢姨娘陶姨娘这才簇拥着余露上前来,一一行礼见过萧睿。 萧睿下意识的伸出手,可最终却也没扶向余露,而是到了半道又垂下,点点头,大步进了府门。“你们都回去吧,爷去外院有事。” 余露和谢陶二人行礼应下,林淑却在萧睿走远后,冷哼了一声。接着再看余露和谢陶二人,便格外不客气的道:“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身为女子,却往外抛头露面,简直不知检点!” 众人都知道,林淑这话是在骂余露的。谢陶二人可不敢在这当口和余露亲近,忙低头敛目的给林淑行了一礼,匆匆走了。 明月却有几分不安的看了看余露。 余露瞧见身边没什么人了,便大胆的笑了笑,小声道:“怎么,怕我心里嫉恨你家姑娘啊?得了,她是正妻我是小妾,她心里不喜欢我是正常的,这态度好,摆出了不喜欢我的态度,也省得我还得做表面情了。” 明月心情复杂,便只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萧睿直接去了关着陈昭陈皮的房间。 两人虽然被绑在了椅子上,可是见萧睿进来了,还是想要勉强起来给他行礼。只这绳子绑得实在结实,两人起来就是一个踉跄,竟是背着椅子跌趴在了地上。 萧睿眉目一紧,对着一边的侍卫道:“把人松开。” 侍卫上前把两人松开,两人便自动自发的跪好了,只许是心里也知道犯了什么错,竟没有一个求饶的。 静了好一会儿,萧睿才淡淡道:“怎么,到了现在,你还没什么话想和爷说?” 陈昭知道,王爷这是在问他。 可他能说什么?说那个女人下贱,说那个女人勾引他,说他被骗了,所以才把她带出府的吗? 那样,可是会连累到自己的。 他重重磕了个头,道:“属下有错,还请王爷责罚。” 萧睿哼笑一声。 陈皮忙膝行上前,连着给萧睿磕了三个响头才开口求道:“求王爷饶命,求王爷饶命,阿昭,阿昭他也是糊涂,他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的。求王爷饶了他,饶了他吧!” “将陈皮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扔出王府!”萧睿吩咐道,看向陈昭,眼底却是厉色闪过,“至于陈昭,爷谅你是受人威胁才办下此等事,便不杀你,只你下去领两百大板,若是能活,是你的造化,若是不能,是你的命!” 两百大板! 他们是王爷的护卫,的确是拥有一身的武艺,身体也较普通人更为强健。大哥被打五十大板,休养个十余日想来就能好全,但是他……一百大板就已经要了半条命了,两百大板,打完了他的下场只有死! 王爷这是要因为那个女人,杀了他! 陈昭猛然抬起头,“王爷,属下有话要说。” 萧睿冷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昭看了看站在身侧的侍卫,又看了看萧睿身旁的崔进忠,道:“王爷,属下想私下跟您说。” “王爷不可!” 崔进忠立刻紧张的喊了一声,守在两侧的侍卫也一起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了萧睿身前。 “不必,你们出去。”萧睿的声音从容不迫,“把陈皮拖下去,现在就打。” “王爷!”虽然知道陈昭陈皮兄弟情深,可即便抓了陈皮,也难免陈昭会胁迫王爷。 萧睿冷冷看了崔进忠一眼,“出去!” 众人只得退下去,带上了门。 陈昭仍然跪着,他仰着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这是他两世的主人,是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又给了他能堂堂正正站在很多人之上机会的男人。 前世他迫于无奈离开了,今生,他却是想要效忠他,一生一世都追随在他身侧的。 可是,他现在却想杀了他。 为了那样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王爷,是觉得属下被人胁迫,才带着那女人离开的吗?”那女人,现在就是他对余露的称呼了,他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叫了。 萧睿因为他言语中对余露的不敬而抓紧了椅子扶手,可声音却听不出来他此刻的不悦,“不是吗?” 陈昭可以猜到,胁迫一说只怕是余露说的,这个说法其实很好,对两人而言都是最容易逃脱的。可现在萧睿明显是不想放过他了,那么这好,便也不需要了。 他嘲讽的一笑,道:“自然不是,属下有罪,属下该死,可是那女人,她更该死!” “她勾引了属下,在府里逛花园,为的是偶遇属下。出外手里捏着纸条,是为了给属下传信。还大开后窗,欢迎属下夜入香闺!” “王爷,她勾引属下带她走,她水性/杨花,不知检点,罪该万死!” “所以,在金陵的时候,你便想杀了她?”萧睿问。 陈昭道:“是,这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王爷您。属下是为您分忧,所以才打算杀了她。王爷,属下对您一片丹心,愿一生一世追随你,至死不渝!” 萧睿直接气笑了。这是什么理论,是他是主子,还是陈昭是主子?他一个做下人的,居然给他做起主来了? “陈昭,看来你是真的想死了。”他豁然起身。 陈昭仍然仰头看着萧睿,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害怕,相反,他此刻可以说是更加谆谆劝导,“王爷,您是要为了那样一个女人,而杀了一个忠心为您的侍卫吗?” “她在你心里是那样一个女人,可她在我心里,却是我爱的女人。”萧睿说道,接着扬声对外喊,“来人!” 第082章 侍卫鱼贯而入,不待萧睿吩咐,便立刻将还跪在地上的陈昭拉了起来。两个侍卫一左一右钳制住他,正打算带出去时,萧睿却忽然抬了下手。 他走到近前,从一边侍卫的腰间,猛然抽出了长剑。 陈昭脸色一变。若是王爷在这里就要了他的命,那他就是再有人,也无法活着离开了。 萧睿却根本没给陈昭反应的机会,提起长剑,一剑刺入了陈昭的肚子。长剑抽出,带出汩汩而流的血迹,下一剑萧睿往一侧的侍卫示意后,待那侍卫将陈昭的左手抬起,便用剑锋狠狠划在了陈昭的手背上。 陈昭连着闷哼两声,脸色瞬间白了。 “带下去打!”萧睿扔下了剑。 - 萧睿回房换了衣裳后,才去了正院见林淑。 林淑早料到他会来,只虽然已经快到晚饭的时辰了,但她却不想伺候萧睿吃饭,甚至她也盼着明月那边可以早些学到点什么,便没让下人准备,只打算一会把萧睿撵去寻芳院吃饭。 两人连洞房都没入就分开,如今其实也只算得上认识的陌生人罢了,这见面萧睿没有什么话要说,林淑更是什么都不想说,气氛凝滞古怪,让明霞上了茶后就吓得立刻退出去了。 明芳却是伺候在一旁,即便明霞对她使了好几次眼色,她也纹丝不动。 林淑唇边挂着冷笑,却也不说她。 萧睿道:“王妃这些时日辛苦了,爷不在的日子,家里可有发生什么为难的事?” 林淑道:“不曾。” 萧睿便又道:“王妃在王府可还过得惯?” 林淑道:“习惯。” 这就是不想继续聊的意思了。 萧睿这辈子,便是喜欢上余露了,都不曾在余露面前放低身段,何况他对林淑,半点无情。便是有愧,也是因余露而起,她这般态度,萧睿便立刻起了身。 林淑跟着起身,却叫住了他,“王爷,这是要去寻芳院用晚饭吗?” 萧睿扭头淡淡看过去,“王妃还有事?” 林淑大大方方道:“无事,只我跟前的明月,寻芳院的余姨娘说习惯了她伺候,便把人给要去了,妾身跟王爷回一声。” 以前的余露还有可能干这没谱的事,现在的余露,她恨不得一点错没有,能将自己伺候的舒舒服服才好,她不可能主动提这样的要求。 所以,是王妃和明月打的主意吧?而现在,王妃这是在告黑状吗? 萧睿挑了挑眉,道:“王妃不乐意吗,那这样,爷去把那丫头给你要回来。” 林淑不想萧睿居然会这么说,立刻摇头否认:“妾身不敢。不过一个丫头,她随我来了王府,自然便是王爷的下人了,去了寻芳院也一样是伺候爷,是她应该的。” 萧睿便不再说话,可刚出门口,便想起早前就下的决定,方才竟是忘记说了。 转回头,又重新进门,却正瞧见林淑一脸的厌恶嫌弃。方才这屋里只有他,那么林淑这厌恶是因为谁便不问也知了。 “王……王爷。”林淑吓了一跳,慌乱之下,竟是挤出了一脸的笑。 萧睿心道,看来他不必有愧疚了,他不喜欢这个王妃,这个王妃刚好也厌恶他,倒是省事了。 “爷从今日起开始养病,日后若有人上门,还劳王妃辛苦,打发了去。”他淡道。 养病?林淑瞪大眼看着萧睿,“王爷病了?什么病?可看了太医了?太医怎么说?”又道:“这马上就是您迎侧妃进门的日子,您若是病了,那这事儿要怎么办?” 萧睿道:“小病,于性命无碍,王妃莫要惊慌。至于迎娶侧妃之事,便暂且搁置,不劳王妃操心,日后也无需再请冉家姑娘过来。” 他说完便走了,徒留又惊又俱的林淑,半天回不过神来。 萧睿刚走到寻芳院门口,外院的小太监便匆匆过来,和崔进忠耳语了几句,站在了一边。 崔进忠过来回话,“王爷,那陈昭没有挨到两百下,断气了。” 萧睿沉默一瞬,道:“抬出去,好生安葬了吧。至于陈皮那边,赏他五十两银子,若是有其他人要给他帮助,也别管了。” 寻芳院这边,余露已经点了菜,回来了,余露便正经的享受起来。说句难听话,在外面她真是吃了苦了,即便当时忍了,可这回了王府一对比,真感觉像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如今当然是天上了,她一连点了好几道从前爱吃的菜。既是委屈不平得受着,那好吃好喝也得享着,这样才不亏本啊。 却没想到,萧睿会在此时过来。 若是他没迎娶王妃,过来倒是可以理解,这已经有王妃了,以他那重规矩重嫡庶的性子,不该这会儿过来的啊。 余露领了几个丫鬟迎了他进门,瞧他已经换了衣裳了,便也没再麻烦。只因着有他在,一顿晚饭是吃的落针可闻,余露便是再暗暗鼓励自己,这晚饭吃的也不是那么满意。 尤其是,萧睿一来明月就跑了。 这丫头,可是答应了她仔细想了,要努力和萧睿好上的。可现在呢,萧睿一来就跑,倒不像是有半丝进取之心,反倒是像躲着林淑,拿她来当挡箭牌的了。 余露郁闷不已,决定要找机会和明月谈谈。 吃过晚饭,萧睿没有拉着余露消食,反倒是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 “爷,有事吗?”余露还坐在桌边没动,这刚吃过晚饭,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萧睿不可能有其他心思的。 萧睿没说话,却是把余露受伤的左手拉了过来,手背上结的痂已经褪了,露出是有些粉白的嫩肉,他大拇指按着那长长的疤痕,来回的摩挲了两回。 余露不知怎地,在他手指来回摩挲的时候,忽然就觉得有股电流从那里升起一般,让她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她忙想将手抽出,“都好了,爷,没事了。” 萧睿从腰间取出了个翠绿色的小玉瓶,把余露手一翻,将小玉瓶放了进去,“早晚各擦一回,去疤痕的。” 余露握了冰凉的小玉瓶,点了点头。 萧睿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既然决定不信了,那就无需再问。而对于陈昭,他是她的男人,陈昭欺负了她,他为她出头去收拾也是应该的,无需告诉她。 何况,陈昭都已经死了,告诉她,她说不定会多想。他的阴暗与狠心,她不需要知道。 不过这会儿崔进忠却是来了,他带来了萧睿睡觉时候惯常用的枕头,还有睡前爱看的书,甚至是睡前消遣需要的文房四宝,以及一副暖玉棋子。 他带着香梨和明月,让她们两人把萧睿的东西送到里间卧房,一副要把这儿当做萧睿日后的起居所一般。 余露震惊了,虽然被抓后她已经想好了,如果萧睿真的要和她睡觉,那睡就是,反正她还没尝过那滋味,小说书里形容的那么美好,萧睿反正有经验,说不定还能给她好一些的感觉呢。 可是,她却完全没想到萧睿会来这一出啊。他搬来寻芳院住,不是叫王妃和未来的侧妃恨死她的吗?还有谢灵慧陶巧仙,她们也会恨死她的! 萧睿好端端地,干什么要给她招敌人啊! “爷,你,你这是……”干什么啊?! 萧睿看着余露慌乱却不敢反对的模样,沉郁多日的心情,忽然好了一点点,他温和道:“从今儿起,爷要住在你这里,养病。” “养病?你病了?”瞧他明明生龙活虎的,余露可看不出来他哪里病了。 萧睿点点头,道:“是,病了,病得还很严重。” 余露很是无奈,“那应该去看大夫啊,你是皇子,是王爷,可以招御医啊。你……你来我这里,我又不是大夫,我……”我不仅医治不了你,你若是传染病,还很容易传染给我的啊。 萧睿却一指旁边新抬过来的书案,道:“你去磨墨吧,许久没写字了,手生了,若是父皇知道,又该批评爷了。” 好吧,您是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反抗不了!余露忍住跺脚和追问的欲/望,起身去了一边,不过磨墨这事儿她还真不会,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崔进忠。 崔进忠只好认命,上前示范。 也真是不知道了,这余主子吧,什么都不会,就会娇气,就会矫情,还会不知死活的逃跑。好吧,是有一点点贤惠,可王爷,到底是喜欢她什么? 唉,可怜他是阉人,觉得余主子除了长得好看,其他也实在是没什么讨人喜欢的了。下辈子,若是不做阉人了,说不定能知道吧。 明月和香梨把萧睿的东西布置好,两人对视一眼,明月是满眼喜色,香梨却是满眼担忧。这一出去,香梨更是看了好几眼已经在写字的萧睿。 明月狐疑的看了她几眼,到了外头,立刻寻了四处无人的地儿,拉住了她,“香梨,你怎么了?王爷到余主子这儿来不是好事吗,你怎么看着很担心似得?” 香梨可不敢和明月交心,她附和的笑笑,道:“没有的事儿,你多心了,我那是高兴呢。”说完就挣开明月的手,转身走了。 明月无奈一笑,却是没动,就守在了外头。她也不能做的太着相了,不然余主子把她赶走就不好了。 屋里余露不断的在磨墨,无聊了就去看萧睿写字。她还从不知道,萧睿的手居然生得这般好看,十指白皙修长,握笔的姿势也很好看,至于写出的字…… 余露对于毛笔字没有鉴赏能力,她不像她大哥,几乎是全能型的人才。也比不过大嫂,大嫂虽然出身不好,可是却绝对是一个非常厉害优秀的女人。 因为她的病,她从小就被养的,几乎是什么也不会。哦,倒是有一个,她钢琴弹得特别好,可惜,没什么用。 萧睿写的都是繁体字,倒是可以看出苍劲有力,下笔又稳又平,且那字就跟丈量过一般,不管是大小还是间距,居然看起来都一模一样。 虽然许多字不认得,但是,字还是好看的。 余露看得入神,不防萧睿忽然抬起头,见她如此,就问道:“你识字?” 她当然是识字了,虽然没有上过学,可是起码也能算得上初中水平,家里可是一直有老师教授的。至于原主,也是识字的,不过识的不多罢了。 余露就道:“一点点。” 萧睿将毛笔搁在一边的青玉笔架上,方才写好的字也拿到一边,新拿了纸铺好,对余露道:“那可会写?来写几个给我看看。” 她可没练过毛笔字,写起来还不是跟狗爬一般,余露摇摇头,只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外间明月就轻声道:“王爷,王妃派了人过来,求见您。” 林淑又想干什么? 方才不是还很嫌弃的希望他快些走的吗? 萧睿看了余露一眼,余露却是满脸的不在意。他大步出了门,外间站着的是明芳。 明芳一见他,立刻上前一步,行礼后低声道:“王爷,王妃请您去正院。” 这个时候请他去正院? 萧睿抬头看看天,问道:“什么事儿?” 明芳道:“奴婢不知,王妃不曾说。” 萧睿突然看向站在一边的明月,他摆摆手叫明芳先回去,却把明月叫到了屋里,“你是从小就伺候王妃的,你可知道,她此刻是什么意思?” 明月可以猜到。王爷久久不归,今日才回来,第一晚上自然应该歇在正院,那样她才有面子。可是,要直说吗? 余露知道明月的性子,她在自己跟前都明确的说不会害林淑了,现在便是知道林淑的心思,只怕也不会说出去的。 她不希望明月得罪了萧睿,立刻出声道:“她一个做下人的,哪敢揣测主子的意思,爷不若去瞧瞧看看吧,王妃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萧睿再克制性子,还是忍不住瞪了余露一眼,你倒是真不稀罕爷,怕是做梦都想撵爷走是吧? 余露意识到自己是话多了,立刻低了头。 萧睿到底还是去了正院。 明月站在屋里许久都没出去,可是也不敢和余露说话,她为了自己不被随意赏了做小,一直在余主子跟前说王爷的好话,可是现在王妃一句话,王爷就立刻过去了,她真是无法昧良心再说王爷的好了。 余露也在看她,心思同样复杂。小妾不能和正妻争,所以,她该怎么劝明月呢? 不劝了吗? 说不定,萧睿会爱上林淑呢? 如果她把明月拦在身后,林淑找不到认为的忠心人替代自己,会不会自己上? 第083章 明芳小心翼翼跟在萧睿身后,只眼睛看着夜色下身材高大,威风凛凛的男人却忍不住涌上阵阵热切。 旁人不知道,可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王妃的却是最清楚,王妃对王爷心里有抵触,定然是不肯王爷近身的。今儿个把王爷叫来,为的是她的脸面以及在王府的地位。 如今明月不在,王妃不肯,那伺候王爷的事儿,定然落到她们几个身上了。明霞没那个心,明心不敢和她争,所以今儿晚上,就是她的机会了。 她不由伸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这样的一个男人,生得英俊,又位高权重,若他能幸了自己,便是一夜春风,死也值得了。 萧睿进了正院入了上房。 林淑虽然心中另有计较,可面上却也知道,作为一个妻子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所以自也是满脸温柔的迎上来,将萧睿迎到里间,就主动捧了茶送上。 萧睿接了茶拿在手里,凝眉看了一下林淑,“什么事儿?” 林淑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今晚上便是没打算和萧睿怎么着,可到底是去叫了人,因而萧睿这话一问,她就觉得一股羞恼火辣辣的窜上了脑海。 她沉默了会儿,才直直看向萧睿,语气里带上了质问:“爷打算晚上宿在寻芳院不成?” 到了饭点,她不客气的把他撵走,且还满脸的厌恶嫌弃。可这到了就寝的时辰,她却又理直气壮的把他叫了回来,她拿他当什么,撑脸面时候才想到的工具吗? 萧睿将温热的茶盏放在桌上,反问道:“爷宿在哪里,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便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也没有妻子敢管着丈夫晚上睡哪里的,七出之条,妒就是其中之一。 林淑被这一反问,立刻明白了,因着明白,心里就又是觉得丢人又是觉得委屈。 她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爷一走就快两月,如今回来了,便是装样子,也该在妾身房里装一晚上吧?不然……不然妾身的脸面往哪里搁?爷,爷若是不满意妾身,当初拒了这门亲事便是,何必娶了妾身,却又要这般来羞辱,爷是看不上妾身,还是看不上定国公府?” 这话换个语气换个神态,甚至是不说最后那一句,都是在扮可怜,只要男人还有一丝良心,自然要随了她的意的。可偏林淑是定国公府娇宠长大的大小姐,扮可怜不会,高傲却是与生俱来,这话说出来便不像是在博同情,却像是在威胁。 萧睿没有生气,却有些想笑,他问林淑:“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定国公府的意思?” 林淑还不明白自己说了蠢话,她不想讨萧睿的好,只想要这份王妃的尊荣和体面,所以就不想动脑筋绕弯子,直来直往迅速解决了,萧睿好过她也好过。 “谁的意思还不都一样,王爷再是宠爱寻芳院的,可这宠妾灭妻的事情还是最好不要做出来的好。”林淑又来了一句,威胁意外更浓。 萧睿呵呵低笑两声,忽然道:“王妃既是不愿与爷好生过日子,那当初何不让你爹拒了这门亲事,何须嫁到爷的王府里来?” 林淑脱口道:“这是圣旨赐婚,妾身的爹如何敢……”话说一半说不下去了,圣旨赐婚,她爹不敢拒婚,萧睿自也不敢。 “看来王妃是想明白了。”萧睿起身站起来,没有多看林淑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就如同当年虞雯表姐,再不愿意远嫁蒙古,也还是嫁了。而撇开他不提,就是最为受宠的九弟,那般不喜夏家的那位,可还不是不敢抗婚。 父皇父皇,却先是皇,再是父。 皇子们的妻子,本来就是随皇上指婚,成亲后能琴瑟和鸣自然好,若是不能,也只得养在家里,给予王妃的尊荣。 明芳看着萧睿远去的背影,急急进了屋,却不料刚一进去,就飞来一个茶盏,竟是直接砸在了她的脑门上。紧接着就是林淑略带着哭音的骂声,“滚出去!” 她吓了一跳,忙捂着额头退了出来。 萧睿在夜色里越走越快,大步出了正院后,却忽然停了下来,扭转了头,趁着夜色回看着正院的院门。 方才崔进忠是守在门外的,因而并不知道萧睿和林淑到底是说了什么,只看着萧睿面色不愉,他便也猜到两人是不欢而散了。因而便不敢出声,低着头屏着呼吸,只希望萧睿忘记他才好。 萧睿看了片刻,不知是想到什么,竟是重重叹了一口气。没有回书房,却是再次往寻芳院的方向去了。 崔进忠一抹额头,一路小跑的追了上去。 到了寻芳院,却发现小院的门儿已经关上了,崔进忠不敢去看萧睿的脸,忙上前一推,竟是推不动。 这作死的余主子哟,王爷又没说不回来,你这么早关院门做什么呢?崔进忠止不住的哀叹,抬手就要去拍门。 萧睿却突然道:“不必了。” 崔进忠的手停在半空,扭回脸看着萧睿,“不必了?那您是要去谢主子那,还是陶主子那?” 萧睿眼一垂,声音不由加重了:“都不去,去书房!” - 寻芳院,余露已经沐浴更衣,躺到了昔日大的可以打滚的拔步床上了。 明月端了小凳子坐在床沿,手里拿着干帕子正给余露绞头发,她动作轻柔,绞了会儿头发还给余露捏捏头皮,捏得余露舒服的轻哼后,才又再次绞了起来。 余露虽然十分舒服,可还是不好意思的道:“我都说了不用了,我自己来也行,叫香梨石榴来也行,你这是何必呢。” 对于香梨石榴几个丫头,余露倒也是习惯她们伺候着。可是对明月,大概是心里想着她是女主,未来会是王妃吧,余露不习惯是一回事,害怕‘秋后算账’也是一回事,反正不想她干这么多的活儿。 明月笑道:“您才是何必呢,您头发好,又黑又密,这么多头发,自个儿来多不方便。再说奴婢和香梨石榴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下人,谁做还不一样呢,只奴婢的手艺最好,奴婢来您能舒服一些。” 这倒是真话,余露得承认,就算不提她那一手的按摩功夫,就仅仅是动作轻柔,半晚上没一次扯痛她的头皮,这就比香梨强了,若是石榴,那压根比都比不得。 余露不说话了,屋子里便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明月忍了半日,在到底是表明自己是愿意争取好还是安慰一下余露好中,选择了后者。 “余主子,其实……您也别太伤心,王爷心里肯定最看重的是您。”她小声道:“可这毕竟是这么久才回来的,他和王妃还没真正圆房呢,不去……也不好。” 余露昏昏沉沉都快睡着了,听了这话却猛然清醒过来,她真是想问问明月,哪只眼睛看见她伤心了,她明明挺高兴的呀。 她接着就道:“是啊,可不是么,应该的,王妃做得对。”顿了下,听见身后没动静,忙又道:“王爷也做得对,要雨露均沾嘛。” 明月接不上话了,干干一笑。 余露却是扯着半干的头发往旁边一拨,转了身,趴在床上看着明月,“明月,你有哪些本事?” 明月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余露道:“除了这给人绞头发按摩的本事,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本事,比如说,看账本,做女红,或者做点心,或者……反正,就是没人能取代的,或者是比别人做得好做得出色的,那些个本事,你有没有?” 第084章 这天夜里忽然下了雨,雨势还特别的大,余露在外习惯了和孙云浩相依为命,到了路上倒是来不及介意,可是再回这寻芳院,半夜被雨声吵醒,就颇有一点孤单烦闷的感觉。 她索性爬起来,将留着的一点油灯拨得亮堂一些,然后便裹了衣裳去了碧纱橱那边。 那边的窗子紧紧关着,她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雨声,不由自主就走了过去。手放在窗棂上待了半晌,她到底是一用力,想把窗子推开,可却只推开一些,接着就遇到阻碍,死活推不动了。 她看不大真切,转回头新点了盏油灯拿过来,往那窗边一照,才发现外头居然新添了一堵墙。就在她窗子的外头,隔着估计有一个拳头那么大的距离,正好堵了她的窗子。 看来是萧睿干的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砌的,防止她再逃跑吗? 余露不由失笑,忽而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干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儿居然还好生生在这里,依然做她受宠的余主子,这简直跟披了女主光环似得。 或者,萧睿真的爱上她啦? 他现在,允她说话允她笑,她现在还像那位郡主不? 她将油灯放到一边,爬上了罗汉床,因着早春寒,她便双手抱拳缩着,不由得沉思了下来。 其实,萧睿倒是也挺好的,从来不曾有害她的心思,她干了和男人逃走的事儿,也没有惩罚她,甚至现在知晓她不是真心实意,连上床那事儿都不逼她了。 这样的男人,她若是努力一把,应该也可以做他心里的人吧?就像是小说里的明月,和他最后一生一世一双人,幸福的过了一生。 可是……这是不是也等于抢了旁人的幸福? 还有……他值得吗? 萧睿曾说过的话一点一点又在余露耳边响起,余露慢慢的摇了摇头,不值得,萧睿就是普通的古代男人,有着男人的劣根性,有着位高的男人有的高傲与自负。 作为一个拥有现代思想的女人,她除非是奴性发作,不然还真和他过不到一起去。 所以,这人不值得。 他对她好,是真的好,可是也只是顺应这个时代,大多人觉得的好,并不是她想要的好。 她想要的…… 余露不由想到了陈昭,她本来想要的是陈昭那样的,可是现在,她已经死心了。她哪里有什么女主光环啊,男配都想把她卖去肮脏的妓/院呢,她连女配都不如,充其量是个炮灰吧。 不过,萧睿放了她,会怎么对付陈昭呢? 虽然陈昭很坏,可想来他那么对她也是有原因的,而且到底自己逃出去了,没有被他害到,希望萧睿也能放过陈昭吧。 只是她不能求情也不能去打听,不然不说加剧萧睿收拾陈昭的力度,就是她自己,怕是也要被误会牵连。萧睿如今不收拾她,其实真正原因该是以为她没有出轨,不然对于一个出轨的女人,那陈昭就算得上奸夫了,只怕是双双沉塘溺命的下场。 只是,没有无缘无故的坏,她真的很想知道,陈昭为什么那么恨她啊! - 雨很大,郊外乱葬岗,两个侍卫抬着草席裹着的人下了马车,冒雨再往前几步,直接连着草席把人丢了出去。 一个侍卫拍了拍手,转身就要走,另一个却是拉住了他,“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好啊?” 另一个停下脚,“怎么了?” 先说话的侍卫从怀里摸出来两锭银子,“王爷可是赏了银子,叫咱们把他好好安葬了的,咱们这贪了银子也就算了,难道真把人丢这儿,不管他了?” 这荒郊野岭的,在这儿白扔着,可不是等着野兽给嚼烂的吗。 另一个不在意的摆手,“人死都死了,还知道个什么,行了行了。下雨呢,赶紧走吧,回头淋病了。” 他带头先跑了,先说话的侍卫有些胆子小,也不敢待了,一边念叨着“抱歉,要怪也别怪我之类”一面也往马车那跑去了。 马车哒哒的走远了,雨下的太大,转瞬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无人的树林子里,那裹着尸体的草席却是动了动,接着慢慢的草席往外滚了两滚,竟是从里头滚出了个身穿黑衣的人来。 远处忽然传来小声的呼喊:“阿昭,阿昭是你吗?” 黑影开口,“是我。”声音虽低,但却不算太虚弱。 陈皮激动的跌跌撞撞跑过来,黑乎乎看不清,但却可以看到陈昭一张雪白的脸,跟死人似的。 “阿昭,阿昭啊!”他忽然就哭了,也不知道是身上的伤处被雨淋了太疼,还是失而复得喜极而泣的。 阿昭…… 陈昭听了这话,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有一瞬间恍惚,然后就笑着摇头,“大哥,别哭了,我都说了,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 “可,可是……”陈皮情绪一时还平和不下来。 陈昭低声道:“可是,咱们是再不能在京城了。不过也好,起码王爷以为我死了,不会派人追杀我了,大哥,我有个好去处,你同我一起走吧。” 陈皮重重点了两下头,扶了陈昭起来架在身上,一瘸一拐的走了。 远远的,却飘来他们说话的声音,“阿昭,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他们通知我来给你收尸……”所以他方才看到席子会动,还以为是诈尸了。 “行刑的人,我帮过他们。” “阿昭,你和王爷说了什么?不然,他应该不会想要杀了你吧?咱们到底跟了王爷这么久,又一直忠心,这次……这次你……” “大哥,不说了,我累了。” - 这次的出逃,让余露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所以她才会问明月有没有什么拿手的技艺,她想着学上一学。 明月可是陪着定国公府大姑娘出嫁的大丫头,拿手的技艺自然是有,且认真说来,她的个人各方面的综合素质,要比香梨石榴樱桃三个人加起来还要强些。所以余露打算先从最好操作的技艺学起,那就是女红。 穿针引线自然是不必学的,余露就想让明月先教她简单的针法,而后她去做一个小荷包小帕子或者贴身的小衣服之类。 余露雄心勃勃打算好好学,这可是以后安生立命吃饭的根本。此次她逃出去,便是萧睿不把她捉回来,她在外头也依然过得是清苦生活。以后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离开萧睿离开王府,但万一可以离开,又不能拿走钱财的话,自己有点儿本事,出去了好歹能过得好一些。 只她压根没法子认真学,萧睿不是‘病’了吗,第二日一早就来了寻芳院,吃了早饭吃午饭,吃了午饭吃晚饭,竟是赖着不走了。 他连书房都不去,就这么一整天的赖在寻芳院,余露是什么事儿也干不了。 一开始是不敢干,后来是他看书,她要乖乖坐在一边当靠枕。他写字,她要红袖添香帮磨墨。就是他吃东西,她也得侍候在一旁陪着。 余露郁卒。 尤其是到了晚上,今晚林淑没来请,他便不走了。而听说昨晚他没去林淑房里,竟是去了书房后,余露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男人忽然不近女色了,这很危险! 明月一来的时候,余露就说她是专门管衣裳的,所以今日晚上萧睿要留下来,她便第一时间不厚道的跑了。好在香梨和石榴称职,留下来准备伺候萧睿洗漱之类。 萧睿自吃了晚饭后,先是写了半个时辰的字,再是看了一个半时辰的书,在余露困得直点头时,才丢了书本,把她拉下了软榻。 余露迷迷瞪瞪的,扬声叫人,“香梨,石榴,进来伺候……” 话还没说完,萧睿就打断了她,“不必了,你们去提两桶热水过来。” 两桶热水!余露一下子清醒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萧睿。 萧睿伸手捂了下她的眼睛,才松开她去了净房。 余露愣愣的,看着香梨和石榴连着抬了两桶热水送进去,然后走出来,对她说:“余主子,王爷让您去里头伺候。” 余露点头。好,伺候,伺候就伺候。 进去后,才发现她想歪了,人家不是要和她洗鸳鸯浴然后大战三百回合。萧睿自个儿已经在洗脸了,洗完后伸手,这是要擦脸的帕子。 余露立刻递过去。 洗完脸是洗脚,金尊玉贵的成王爷,拿了一个大木盆放在地上,舀了一瓢凉水,再提起木桶倒入半桶热水,试试水温觉得太热,又加了半瓢凉水,终于满意了。 看着萧睿坐下来脱袜子,余露觉得有些玄幻。 萧睿却是神色如常,将脚放进木盆了,似乎被烫的舒服,还轻轻哼了一声。然后扭脸看向余露,“你也一起来洗。” 你也一起来洗,是陈述句,命令她的。 洗脚总比洗澡好,余露立刻拿了小凳子过来坐下,脱鞋脱袜,把脚放进了木盆。 木盆很大,萧睿的大脚和余露的小脚,像是中间隔开了楚河汉界,远远的分在两边。 这也没什么嘛,余露想。 然而下一刻,萧睿的脚往前一移,轻轻压在了余露的脚前掌上。热,温热的大脚踩在她的脚上,第一反应就是热,脚热,脸也热。 余露顿时低下了头,因为脸红了,不想让对方看见。心里却想,这男人还真是骚/气,这是在干什么,跟她*吗? 可惜他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不然,她可以更骚/气。两人倒是可以比一比,瞧瞧是他这古代男人撩妹能力强,还是她这现代女人见多识广撩汉本事高。 萧睿却忽然问余露,“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生病?” 不是要生病,是装生病好吗?余露心里吐槽,面上却是摇了头,低声道:“不知道,王爷看了太医了吗,太医怎么说?” 这问题,萧睿昨儿就没回答,今儿一样。 萧睿看着那纤细的脚脖子,雪白的脚背,将自己的脚往两侧放开,底下便是雪白小巧的脚丫子。真是好看啊,原来女人的脚生得这么小巧精致的吗,他真想伸手摸一下。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他这么回答余露。 余露腹诽,说了等于没说。 萧睿就这么在寻芳院养病了,正院的林淑没反应,谢姨娘陶姨娘却是纠结了,是学正院不管不问呢,还是做老老实实的小妾,去寻芳院问问情况,关心关心王爷呢? 陶姨娘和谢姨娘都和林淑不一样,不是身份不一样,而是对萧睿的心不一样。这二位,除了想得宠日子过得好一些,还是这王府唯二真心喜欢萧睿,待萧睿的人。 两个冤家聚了头,商量要不要去寻芳院。 谢姨娘害怕,“不去了吧,我都不敢和余露太过亲近。上回她逃走,王爷来我这儿,险些没把我吓死。” 陶姨娘忍不住撇撇嘴,“切”了一声,“你算好的了,王爷那一晚可都是在我那,一晚上我都在说余露,后来我不是一连生了半个月的病吗,就是吓的。” 谢姨娘还真不知道这事儿,顿时幸灾乐祸的笑了,“哎呀,我以为王爷没去正院,是幸了你呢,那晚上王爷不是要了几回水吗?” 陶姨娘翻白眼,“他是因为余露逃了,在外头待的时间太久,回来两条腿都僵了,又泡脚又捂膝盖的,能不要几回水吗?不说了,到底去不去寻芳院?” 谢姨娘道:“这样吧,我叫白鹭过去,和石榴说说话,然后再决定。” 陶姨娘也没办法,又怕谢姨娘阴她,忙道:“那我叫红珠也过去。” 只两个丫鬟还没过去,第二日礼部侍郎亲自上门了。 礼部侍郎冉大人,未来侧妃冉依云的爹,他上门了,满府人才终于明白,王爷这病祸害了谁了。 迎娶侧妃的日子就要到了,王爷却病了,侧妃还能娶吗?王府没有反应,圣上没有下旨意,只怕是冉家已经闹得翻天覆地了吧? 不然,冉大人这也算是王爷的岳父呢,怎地就跑上门来催了呢? 第085章 崔进忠把冉大人留在寻芳院门口,匆匆进了小院来到上房。 萧睿正坐在软榻上看书,而余露则老老实实在一边拿着极小的一把银刀,正无聊之极的一点一点给他切点心。 这人忽然养起了病,日日夜夜都赖在寻芳院,早也是他,晚也是他,这么密集相处了几日,她居然都习惯了。 余露知道,这是个可怕的现象。 见崔进忠一脸着急的进了门,她下意识就站了起来,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她不想知道。 萧睿向她望了一眼,随后却朝她伸了手,打回来后余露就认命了,就算知道萧睿对她容忍程度极高,也依然不肯违背他一丝一毫。此刻见他如此,便放弃了退下去的想法,把手递过去,被拉着在软榻边沿坐下了。 萧睿抓着余露的手,似乎这时候才能腾出时间,抬头看向弓着身子的崔进忠,“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崔进忠是真着急了,忙道:“王爷,礼部侍郎冉大人来了,已经到了寻芳院的门口了!” 这是自己闯进来了?余露讶异的抬了头,心道这冉大人还真厉害,不愧是冉依云的亲爹,萧睿没发话,居然敢从外头硬闯过来。不过,寻芳院他应该不敢闯了吧,这可是萧睿小老婆的住处,他再闯就不合规矩了。 她想着,就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萧睿这个岳父上门来是想干什么。而这么样的一个态度,也不知道萧睿会怎么处理,只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什么快速在脑海里闪过,想要去细究,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萧睿沉默了会儿,余露看到崔进忠擦了四次汗了,他才终于开了口,“你去请他进来。” 请冉大人进来?余露惊了,“爷,那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萧睿看看她,然后摇了摇头,吩咐香梨去抱被子,石榴去小厨房端药,最后才往软榻边的地上一指,对余露道:“你回头半跪在这儿,做出爷头疼,你帮着按压缓解的样子来。” 自打萧睿住过来,寻芳院就单开了个小厨房,原意是帮萧睿熬药,但实际上却满足了寻芳院上上下下二十多口人的口腹之欲了。 这会儿香梨拿来被子,萧睿往软榻上一躺,被子就盖了上去。石榴端来熬好的一壶药汤,倒了一碗出来递给余露,余露接了要喂萧睿,萧睿却冲她摆了摆手,“我没病,这是给你喝的。” 听到院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余露一下子急了,“可我也没病啊。” “没病也能喝,给女人补身体的。”萧睿也听到了脚步声,他立刻躺好沉下了脸。他是真没病,可余露先前逃亡,后又跳水,不补一补不行。 药味很浓,脚步更近了,余露没办法,捏了鼻子端起碗,一口咕嘟咕嘟喝完一大碗。 刚把碗放到一边,崔进忠在外面开口了,“王爷,冉大人到了。” 萧睿闭了眼,余露把最后一口药汤咽下,急急开口道:“王爷请他进来。” 崔进忠在后,礼部侍郎冉陈里进了门,虽是四品官员,可见了萧睿,仍然头都不敢抬。行礼拜见,得了萧睿一声免礼后,才敢抬起头。 屋里有浓浓的药味儿,成王萧睿躺在软榻上,春天了还盖着大冬日盖的厚被子,但脸色却看不出病意,只瞧着像是十分不高兴的模样。 而他躺着的软榻后面,还有个低着头的年轻女人,正半跪着在按着他的两鬓位置,似乎是在帮他缓解头痛。虽然看不到那女人的面容,但瞧着穿着打扮,应该就是传说中成王最宠爱的小妾了。 “王爷身子怎么样了?”冉陈里已经年过半百,还真是没瞧见过这样奇怪的病。 萧睿脸色冷冷的,抬手撵了崔进忠和香梨几个丫头出去,才转而看向冉陈里。脸色一时像是着恼,一时却又像是含着歉意,把冉陈里弄得迷迷糊糊了,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冉陈里不敢问了,难道王爷是不好了? 没听宫里有什么消息传来啊,就是宫里哪个太医来给王爷看病他都没打听出,他还以为王爷没找太医看病,现下是装病在拖延和依云的亲事呢。 “冉大人所为何来?”萧睿忽然开了口,中气十足,完全没有生病的模样。 冉陈里来之前可是想的很好,不管成王是真病还是假病,他家女儿都是圣上赐婚的成王侧妃。这婚期到了,就是生病,也得把他女儿娶过来,就算起不来身了,当冲喜也不是不可。 这女儿定了亲事到了婚期不出嫁,留在家里像什么样子,岂不是丢了他的脸,害了他其他的女儿吗? 可是现在,他看不懂萧睿在耍什么花样,那逼迫的话还真是不敢说了。他讪讪笑着,道:“不放心王爷您的身体,所以特意来看看,有没有下官能帮忙的,又或者缺了什么药材,下官去帮着张罗张罗。” “没有!”萧睿眉头紧拧着,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冉陈里忽然一慌,竟是被这冷冷的两个字惊的不知道要如何往下说了。还是余露也惊讶于萧睿的反应,慌得抬了头正巧被冉陈里看见,他才算是猛然反应过来。 “那……王爷,下官此次来,是……” “冉大人!本王病了!”萧睿忽然打断冉陈里的话,更是一把甩开余露的手,猛然坐了起来,那生龙活虎的模样,哪里像是病了的? 冉陈里慌得想要下跪,只想到未来自己到底也算是成王的岳父了,便死死掐手忍住了,“王,王爷……” “本王病了。”萧睿看着冉陈里,又重复了一回,“难道冉大人看不出吗?” 看不出!您根本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冉陈里真想狠狠瞪萧睿一眼,若萧睿不是皇子而是普通人,他更想一脚踹上去,然后让这未来的女婿老实点说话。 萧睿的脸色却更是难看了一些,好似他真的得了什么大病一般,“冉大人,为了你女儿好,这门亲事,还是不成的好。” 病了?还是不能和依云成亲的病? 那是什么病?冉陈里看着萧睿,目光慢慢往下,来到萧睿的两腿之间。 难道是王爷不行了? 萧睿重重哼了一声,冉陈里再去看他的脸,见那脸黑得像是即刻就要狂风暴雨一般,他只觉头皮一阵发麻炸裂般,再也想不起自己未来的身份了,噗通一声就跪了地。 “王,王爷……小女,小女和您亲事都定了,这,这一定得嫁了才行啊。”若是他敢不把女儿嫁了,那皇上能饶得了他吗? 萧睿冷冷道:“冉大人就那么不疼爱自己的女儿吗?” 冉陈里明白了萧睿的意思,冷汗直冒,转瞬间就把里衣湿透了,二月里还有凉风,从门口吹进来顿时让他打了个冷颤。 萧睿戏演够了,便忽然换上了带着歉意的语气,“冉大人起来吧,说来,也是本王对不住冉二姑娘。就……你那小女儿,还没定亲吧?” 冉陈里听萧睿没有怪罪于他的意思,再一听似乎又是想给他小女儿指门好亲事一般,忙抬了头,急急道:“是,是还没定亲。” 萧睿道:“冉大人往三哥那边努努力吧。” 冉陈里愣了下,才忙道谢,接着就再不敢多看萧睿一眼,落荒而逃了。 外面的下人没有叫不敢进来,余露却是起身走到一侧,上上下下将萧睿好生打量了几回,终于没忍住问:“冉大人这是不嫁女儿给你了?” 萧睿把被子一掀,袍子一撩,竟是热得需要透气了。他淡淡的回道:“不然呢?” 余露还是一知半解的,她把目光定在萧睿的两腿之间,“什么理由?你……你是骗他说,你生了那方面的病?” 男人得了那种病,不都是该藏着的吗,怎么他还大大咧咧说出去了?不对不对,他什么时候得那种病的,她怎么不知道? 第086章 萧睿扭头看向余露,伸手对她招了两招,“哪方面的病?” 他的话,冉陈里明白了,莫不是余露也明白? 余露走近一些,却没把手伸给他,同时也反应过来,这病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能过问。是真,这不是伤了萧睿的脸面么,可若是假,她一问了萧睿要给她一展雄风怎么办? “就是让冉大人不嫁女儿给你的病。”余露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可惜,她已经两次打量萧睿的两腿之间了,萧睿不眼瞎,看得出来余露是想到哪里了。他面色如常,可是却又伸手对余露招了两下。 其实余露离他很近,他直接就可以拉到余露了,但他偏偏喜欢用这种办法,叫余露自己把手送过来。 余露只好顺了他的意思。 他拉住了余露的手,忽然就有些怅然,这么做,对吧?他深深看着余露的眼睛,这么做,值得吧?她早晚的,能看出他在做什么,能懂他的心思吧?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温柔了,或许是他眼底的期盼太热切了,余露忽然觉得脸有些烫。她动了动手,萧睿看似握得不紧,但她却根本动弹不得,她气势一下子弱了,垂下了头。 萧睿将手紧了紧,然后抬手摸了下余露的头发,她的发髻有些散乱了。他皱了皱眉,回忆了下,突地开口,“是刚才弄得吗?有没有撞到你哪里?” 余露忙摇头,小声说:“没有。” 萧睿又摸了下那处顽皮跑出来的头发,往里按了两下按不下去,他干脆把那股发丝抽了出来。只抽出来却不知道往哪边安放,不管它,却显得整个发型都不对了。 他忽然松了握着余露的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去吧,叫人来帮你重新梳头。” 余露觉得完了,萧睿摸着她的头发,跟她的头发做斗争,明明是很幼稚的举动,可是她却觉得他的手温柔极了,像是怕弄痛她一般,那股子小心翼翼,居然叫她的心不由泛起了阵阵涟漪。 他让她走了,她立刻就站起来,一声“哦”都是走进卧房了,才说了出口的。 萧睿看着她的背影弯了弯嘴角,笑了下。 明月自告奋勇的来给余露梳头,同时小心翼翼打探消息,“余主子,今儿个冉姑娘的爹过来,是催着王爷和冉姑娘的婚事了吗?” 余露不看她,只反问道:“怎么,你好奇?” 明月怕余露是以为她来帮林淑打探消息的,忙解释,“不是好奇,就是觉着,王爷好像是在为了主子您,所以拖延迎冉二姑娘进门呢。” 不是,你们王爷不是拖延,他是直接不想娶了。 余露沉吟着,萧睿不怕吗,这么丢脸的事儿若是传出去,就算他从来无意那高位,可也是够丢一个男人的脸的呀。还有,他不想娶侧妃了,那冉家会怎么对冉二姑娘呢,她爹……看着可不像是个好人啊。 余露好奇萧睿的想法,也好奇冉陈里的做法。 可是,却也知道她的立场不好过问。 明月不知道具体情况,见余露不回答了,猜余露是听进去她的话了,忙再接再励,“余主子,奴婢觉得王爷对您真的很好,您要不要……” 余露忽然扭头瞪她,把她的话瞪了回去。 “明月,你再说这些,信不信我把你迷晕,将你送上王爷的床。”余露威胁明月,这就是小说里林淑对明月干的事儿,不过前提还得学林淑,先把萧睿灌醉了。 虽然知道余露是开玩笑,可明月还是被吓得面色一白,手也一抖,梳子啪啦掉在了地上。 “出去吧,我自己来。”余露也不解释,直接撵人。 之前因为要逃走,这古代女人如何穿衣如何梳头如何打扮,她可是彻底学会了的。因而这梳头这样的麻烦事儿,没有丫鬟她也能梳得很好。 - 正院林淑也得了消息,只冉陈里的来意她大概猜得出,但冉陈里得了怎样的答复,她却是不知道。 她叫来明霞,“你去一趟寻芳院,将厨房新做得的点心送几份去,然后问问明月,王爷是如何答复冉大人的。” 明霞有些犹豫,她和明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这般去问,岂不是把她当成正院的眼线了吗?那样,余主子哪里还敢用她,没了余主子的信任,她在寻芳院日子该难过了,而想学的,也更是学不到了。 “王妃,这样问明月,会不会让余姨娘多心?”她说道:“若是余姨娘多心了,明月在那边行事怕多有不便。” 林淑却没放在心上,“无碍,你私下悄悄问,我也不打算做什么,只心里有数便行了。” 明霞稍放了点心,见她态度坚决,便扭身出去了。只明月也不知道,自然不能给她带回有用的消息。 林淑不由恼道:“明月这丫头,手段到底是不行。”她又吩咐明霞,“这样,你派人去冉家那边打听打听,不知道王爷是怎么应答的,我心里总是不放心。” 若是从前明霞还敢多嘴问一句为什么,自打到了成王府,林淑性子变得太多,她什么也不敢问,只得答应了下来。 - 冉陈里回了家,立刻就叫了夫人进了房间,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快半个时辰的话,最后一起去了冉依云的房间。 冉依云看到爹娘一起来了十分惊讶,一面把二老迎进屋,一面心想究竟是怎么了,她长这么大,爹爹还是第一次来她的屋子呢。 冉大人不好跟女儿说那些话,背着手到了床边向外看院子里的□□,冉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却是又心疼又庆幸,“云姐儿,你和成王的亲事,不成了。” 冉依云一下子愣住了,像是嗓子被什么卡住一样,半晌才粗声说出话,“为什么?是成王悔婚了吗?我和他可是圣旨赐婚,他怎么敢?” 瞧着女儿这般激动,冉夫人急忙解释,“不是不是,不是成王悔婚了,是,是你爹决定的,不能把你往那火坑里推!” 冉依云被母亲的话弄得迷糊了,“娘,您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火坑,成王府是火坑吗?那可是王府,我嫁过去就是侧妃,您不是说这是极好的亲事了吗?再说,就算成王府是火坑,爹也不能不同意啊,这样,皇上会降罪咱们家的吧!” 冉夫人一叹,把女儿拉过来,在她耳边耳语了两句。 冉依云先是脸色涨红,接着却又慢慢白了起来,若是萧睿真的那方面不行的话,那的确是不能嫁,一个侧妃,再没孩子,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呢? “可是娘,成王不是很宠一个姓余的小妾吗,听说是宫里出去的,他喜欢的不得了。他若是不行了,怎么会那么宠那个小妾呢?”冉依云觉得不太对,那日她也在王府,可是瞧见崔进忠亲自陪着那女人的。 而且那女人可是逃走被抓回来的! 这个话,她却不敢直说了。 冉夫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她也有些疑惑了。冉陈里见状,只好走了过来,指着妻子和女儿,无奈极了,“你们两个啊,真是……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冉依云不服气的看着她爹,她可是有旁人不知道的真相的。 冉陈里没法子,只好道:“我是那么糊涂的人吗,没有证据,我会胡乱做决定吗?” 冉夫人忙摇头,她自然信任夫君。 冉依云却鼓着脸,还是没被说服。 冉陈里只得打开门出去看了看,然后叫了丫鬟好好守着,回屋里压着声音告诉女儿,“成王亲口承认的,他那方面不行了!一个男人,若不是真的,他何至于这么说?他是一颗善心,不愿耽误你,也不愿和爹作对啊!至于你说那什么女人,我看八成是他找的掩人耳目的幌子,今儿他一不高兴,一把就将那女人甩出去了,你可见我甩过你娘呢?” 冉夫人红了脸,冉依云摇了头。 冉陈里继续道:“我还私下里打听了,成王和成王妃,至今还没圆房呢!若是我把你嫁过去,你想想你日后的日子吧,能好吗?” 肯定好不了啊! 冉依云忽然眼睛一红,一把抓住了冉陈里的手腕,“爹,爹,那女儿怎么办,那女儿怎么办?” 冉夫人瞧女儿哭了,立刻也眼泪汪汪的看向了冉陈里。冉陈里拍拍妻子又拍拍女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你也病吧,熬上个三五日,就对外说你得急病没了。你年纪还小,先去老家避避风头,过两年再回京,就说你是你娘那边的侄女儿,回来了爹娘再给你择人另嫁!” 冉夫人忙补充:“不嫁个王妃,也得嫁个侯夫人!” 冉陈里想着萧睿那话里的暗示,若是他帮忙,三女儿嫁给瑞王成了侧妃的话,以后二女儿的亲事有她在前看着,差不到哪里去。 他点点头,算是跟女儿许了诺了。 冉依云眼泪掉了下来,狠狠抹了,又扑进了冉夫人的怀里。 - 冉依云病了,在成王萧睿病了后,她也病了。且这病来势汹汹,不过三日的功夫,一个花季女郎,居然就香消玉殒,没了。 消息传到王府,谢姨娘陶姨娘都不敢去寻芳院了。而正院的林淑听了,心头也升起了惧意,王爷为了寻芳院那个女人,居然逼得冉大人杀了亲生女儿! 他今日可以为了那女人杀了侧妃,明日呢,会不会为了那女人,把自己这个王妃也给杀了? 林淑害怕了,立刻打发明霞来给萧睿送消息,她娘要生了,她要回娘家住几日,待她娘生了后再回来。 萧睿很大方,手一扬就许了。 明霞行了礼,忙一路小跑的退下了。 萧睿迎娶侧妃的日子已经过了两日了,天更暖了些,有那怕热的爱俏的,都恨不得再脱一层衣裳了。 余露不怕热也没那么爱俏,所以穿得还是很多,只看着萧睿那淡然的态度,想着连林淑都吓走了,就觉得心里发寒,明明这段日子和这个人很熟很熟了,可是这会儿,就是不敢靠近他。 这人…… 她还以为没那么可怕呢,起码的,他对于自己很宽容。而对于香梨石榴几个,他也没有下黑手。就是对陈昭两兄弟,她偷偷问了明月,听说也只是赶出了王府,还给了一笔遣散费好像。 她都觉得小说太不靠谱,萧睿的心肠还是极好极好的,可怎么,现在他就逼得人家亲爹杀女儿了?虽然她听到消息是不信的,可是连林淑都被吓走了,这她就是想不信也得信了。 好吧,虽然这事儿就算是真的,最怪的也应该是冉陈里冉大人,可,可她还是觉得萧睿很可怕。哪怕是感觉出他这么做的意图是因为她,她还是害怕,这种喜欢,让人有些胆战心寒。 现在的余露,演技的能力和从前一样,可是现在的萧睿,却比从前要火眼金睛了。余露虽然极力装得和平时一样,然而他还是感觉到了,她在害怕他。 他本来是在院子里打了拳,回来想先洗漱一翻的,可是看着余露这样,他就没有去,而是转而坐在椅子上,冲着余露招手。 余露现在觉得他很可怕,一个顿都没打,立刻蹿到他跟前,“爷有什么吩咐?” 萧睿手搭在了膝盖上,挑了眉看余露,“怎么了?你最近,好像很怕爷?” “没有!”余露摇头,斩钉截铁。 萧睿垂下眼睛,看向余露的手和裙角,“你手在发颤,腿在发抖。” 啊,这么明显吗?余露忙并拢了腿,“真没有!” 萧睿忽然往前一凑,余露吓得向后一仰,萧睿忙起身伸手去捞,把她抱起来转了半圈才两人都稳定下来。 没有摔倒,余露后怕的想拍拍胸口,手一动,却发现抵到了对面人的胸膛。忽然那胸膛好似动了起来,原来是对面人在说话,“小露儿,你是不是觉得,冉家的二姑娘,被爷给逼死了?” 小露儿……昔日这他*时候喊的名儿,这会儿听了,怎么就那么的让人毛骨悚然呢! 第089章 萧逸如遭雷劈般,愣了好一会才不敢置信的看向林淑。 林淑却无意与他多说,只冷冷撵人:“你既已经知道,那便这样吧,我家里还忙乱着,得先去后院照看着才行,就不送你了。” 京城就这么点大,定国公府又是他七哥的岳家,定国公夫人老蚌怀珠快要生了的事儿萧逸自然也是听说的。此刻再没理由拦人,只得失魂落魄的点了头,转身就走了。 定国公送了两步后,便嘱咐了儿子林源跟上,自己退了下来。转回头,却看着女儿还站在屋里,眼睛盯着九皇子离开的方向,似乎是在出神。 他走了过来,“淑姐儿,怎么了,九皇子是有什么事吗?” 林淑回了神,看了他一眼后却是摇了头,“没事。爹,我先去后面了。” 定国公想留她问明情况,只一想起她方才的质问,话就说不出口了。只得跟在她身后,也一路去了后院。 林夫人到底是生第三胎了,虽说中间隔了些年,但有了经验,身体也一直照顾的很好,就林淑去前院这段时间,她就已经顺利的生了个女儿。 林淑到后院的时候,林老夫人已经走了,林淑本是心里有气,可听下人说林夫人是生了个女儿,那气就又被压下去了。二房三房儿子多,偏爹爹只得弟弟一个,娘这回有孕,阖家都盼着是个男孩,谁料到还是女孩子。 林夫人累得睡着了,林淑只去看了那皱巴巴的小妹妹一眼,就跟定国公提出了告辞,她要回王府了。 定国公爱重林夫人,虽说生的不是男孩有些遗憾,但仍然是高兴的。这是他的小女儿,一把年纪才生下的小女儿,自也是如珠如玉。 便也没问林淑过多,明月的事儿自是也忘了,就应下了。 林淑看着他那么疼爱小妹妹,又不嫌弃产房脏污进了门,嘱咐着下人好好照顾林夫人时,心底略微的有些触动。可是一想到方才他那随意的语气,一见他就问明月的着急模样,心又渐渐的硬了起来。 爹爹这是在装样子吧? 他真的喜欢娘吗,是真的喜欢娘这个人,还是喜欢外祖父是当朝阁老,几个舅舅又一个比一个能干呢?好吧,就算他是真的喜欢好了,可是在遇到母亲之前,他还不是私生活混乱,没成亲就跟不三不四的女人有了孩子? 而且,他竟然还把那孩子带进府,就放在她身边! 是,那孩子虽是庶出,可本也该是国公府的庶出姑娘,跟在她身边做个丫头的确挺可怜的。可是,那是个什么人生下的东西,就这么放在她身边,就不怕恶心到她,恶心到娘么? 林淑真的好想进门把林夫人摇醒,告诉她,她这些年一直都活在假象里。告诉她,她以为的只宠爱她一个的男人,其实也有过龌蹉的往事。就是到了现在,他还在惦记着从前! 林淑真觉得恶心,恶心定国公装的深情模样,实际上还不是照样和别的女人上了床。恶心萧睿,再是位高权重又如何,再是王爷又怎样,还不是今儿睡一个,明儿睡一双。他就是此时宠着寻芳院那个贱胚子,来日,照样还会有其他人入了他的眼的! 她越走越快,竟是让明霞明心小跑起来才能追得上了。 明霞明心没法子,又不敢问她本是打算回来住几日的这么着急走是为什么,只得自己先跟上,却交代留下了两个粗使婆子,让把带回来的东西再抓紧时间送回王府去。 - 寻芳院,余露却捧着脸坐在桌子边发呆。 已经过了晚饭时辰有半个时辰了吧,萧睿一走就是一整日,这个点了还不回,她愣是晚饭都不敢先吃。 明月端了今日新做的豌豆黄进来,“主子,先吃些垫垫肚子吧。” 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可今日学着做了许多,余露都有些吃腻了。 拿起一小块却只咬了一点点,余露跟着又叹了口气,其实女人家等男人一块吃饭是正常的事儿,在现代家里不管是爸爸还是哥哥回来晚了,家里都会等一会儿的,当然妈妈和大嫂回来晚了也一样,毕竟是一家人,没有特殊事情的话,当然该一起吃饭。 可是到了这儿,她这心里还就有了怨气。虽然控制着自己不发,老老实实等着,但就是觉得男女不平等,觉得为啥她这么饿了还得等着,萧睿又没有说一定会过来。 明月看着她这样,又想想林淑,就觉得有些糟心。怎么跟的主子,一个比一个的难伺候呢,这种难伺候不是指她们刁难下人,而是她们非得跟男人过不去。自来男子是天,女人本就该事事听男人的,她们怎么总有和男人一较长短的心思呢? 明月看不下去,出声就劝:“主子,您别再这么一副脸色了,您若是饿了就吃些点心喝些茶水,王爷想来就快回来了的。” “哦。”余露点头,又咬了一小口。 明月无奈,正欲再说,外头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她忙得退到了余露身后,紧接着,萧睿就进来了。不过,他似乎是喝多了,脸色发红,老远的身上就能闻到酒味了。 余露心道,这家伙不会是喝花酒了吧? 香梨石榴本就守在一边,这会儿自然上前要伺候他,谁料萧睿却直接把两人给拂开了,“不用!”更是冷冷加了这么一句。 他又看向明月,一双眼睛里似乎带着不满,轻一抬手,明月立刻低着头小跑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子就剩下余露和他了。 余露已经起了身,走过去道:“爷用了晚饭没有?是要先沐浴,还是要用饭?” 萧睿定定看着她,看了片刻才猛一眨眼睛,转了头。 余露傻眼了,这人咋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上上下下都没啥问题,再一看萧睿已经去了净房,便歇了多想的心思,去外头叫人送热水过来。 其实萧睿现在不难伺候了,而且,居然沐浴更衣一大半的事情都自己来。下人们送了水进去,立刻就被赶了出来,余露也没进去,就抱着干净的衣裳等在净房门口。 石榴却在这会儿轻手轻脚的又进了门,过来小声道:“主子,王妃又回来了。” 咦,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她不是被萧睿吓到躲开,而是真的有事要回娘家?余露也只不过随意一想,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知道了,你下去吧,王爷今儿似乎心情不大好。” 石榴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却又咬着嘴唇走了回来,“主子,明月被王妃叫走了。” 余露伸手点了点她,道:“不许东想西想的,明月不是会陷害我的人,再说,我循规蹈矩的,王爷又在这边,王妃就算想害也害不到我。” 石榴这才放了点儿心,只对着余露这么信任明月还有些吃味,可一听到净房里的脚步声,立马扭头跑了。 余露不由叹气,寻芳院上上下下的丫头,都不仗义啊! 净房里有了动静,余露估计着萧睿能穿上里衣了,便撩开帘子进去。萧睿果然已经换好了干净的里衣,且酒气也淡了些,人看着也似乎温和了些一般,朝着余露张开了手。 余露抖开了衣裳走过去,可人还没绕到萧睿身后呢,萧睿却是两手往内一拢,就这么把她给抱了满怀。 余露一慌,手里的衣裳就掉到了地上。 萧睿却不在意,他低着头,下巴搁在余露的肩头,手更是把余露揽紧了些。 这在他搬来寻芳院后是极少的事儿,今日是怎么了?余露不由得想,难道是在外面遇到什么委屈事儿,回来求安慰来了?不像他的性子啊。 萧睿呼出的气息里带了淡淡的酒味儿,因为离得很近,余露一吸气就闻到了,可居然不是让她讨厌的那种酒味,而是居然有一种让人陶醉的酒香。 他今天喝的一定是好酒! 余露克制着下意识想去抱萧睿的冲动,两手抓着裙子外侧,语气干巴巴的道:“爷,该用晚饭了。” 第090章 若是往常,余露这煞风景的话一出,萧睿定然立刻失望的推开她了。可是今日,他已经做出推人的动作了,但手放在余露柔软温热的腰肢上,却是久久都没有动弹。 许久之后,他才认命般又把人抱紧了,“不吃了!” 可是我饿啊! 余露心里哀嚎,面上却恭敬的试探道:“那我扶爷去里头先歇着?” 萧睿没有应声,顿了顿,却是松了一只手,顺着余露的腰肢往下到了她的腿弯处,打横把她给抱起来,大步出了净房,就这么直往卧房去了。 余露的心扑通扑通跳着,猜想着萧睿今儿是怎么了。回来这么多日子都没举动,难道今日喝了酒,所以想要碰她了? 早早就已经认命了,这时候余露虽然心里有些紧张,可是却也没有想要去抵触反抗。闭上眼,就这么由着萧睿了,反正当初在回来的路上,在那个客栈短暂停留的时候,她浑身上下,还有哪一处没被萧睿看到的。 萧睿把余露放到床上,就这么压了上去。 他还喘着粗气,不知道是因为两人离得太近导致他起了反应,还是一路抱着人过来累得。余露感觉到他的气息离自己很近,可是却始终不愿睁开眼,不想去看,只控制着自己不要发颤,要尽量的平静下来。 萧睿却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压在余露身上片刻功夫,然后便一翻身,躺到了一边。他仍然在大口的喘着气,甚至还发出像是醉酒后的人才会发出的难受轻哼,这么过了片刻,余露便睁开眼看了过去。 萧睿微眯着眼,难受的声音更大了些。 余露见他这会儿又像是喝醉了,便赶紧爬了起来,既然像是喝醉了,那就叫人送醒酒汤过来吧。 萧睿却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余露……小,小露儿……”他醉醺醺的叫着,手攥得不松不紧,偏余露想挣却又挣扎不出去。 真喝醉了?不对!真喝醉的话,方才怎么可能把她从净房抱过来呢?真喝醉的话,此刻手上的力度也不该控制的这么好吧?可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要装醉? 余露配合他,只声音仍然和平常一样没有波澜,“爷,你喝醉了,先躺着,我去吩咐人给你煮醒酒汤来。” 萧睿不肯松手,仍在叫她,“小露儿,不去……不去,不要离开我……” 余露被他说的心头一跳,下意识手就用力挣扎着。 萧睿手上一用力,一下子把余露拉得跌倒在他身上,力度没有控制好,这么一下撞得他闷哼了一下。但既然在装醉,自然不敢反应过度了,他往左一侧身子,只把手压在了余露的小腹上。 “小露儿……”他眯着眼,把头枕在余露的肩头,像是孩子般低声呢喃着,“小露儿,不要走,答应爷,不要走好吗?” “留下来,留在爷身边,陪着爷,好吗?” “爷……爷答应你,从今以后只来你这儿,爷哪里也不去……” 都说醉话了吗? 余露听着萧睿这明显示弱的话,纵然再三提醒着自己,可还是心软了。他这样的男人,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放低过自己吧?就连说这样的话,他或许也只能在装醉的情况下,当着醉话一般说了吧? 他那么骄傲,他是天子骄子啊,何曾需要,这般的放低自己呢。 她一直抵触萧睿,一直拒绝喜欢上他,说到底,在后来已经不是觉得萧睿渣了。 他不是现代的那些男人,不是从小就生活在一夫一妻,在外面乱来都是道德败坏私德有亏的环境中。相反的,他生活在可以正大光明三妻四妾,一直都是男尊女卑,男人只要有了权势,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想要多少女人都有的环境中。 这样的一个男人,你要他对一个女人忠心,你要他一开始就洁身自好,不碰任何女人,不是太强人所难了吗? 他喜欢她,她知道这喜欢是真的。 不然,他不会千里迢迢追出去,不会在她给他戴了绿帽子后,他也不收拾她。或许他是想收拾的,可是他在看到她过的日子,听到她一路的遭遇后,他只余下心疼了。 他喜欢她,他对她好,好到爱屋及乌,连她的丫鬟都不肯伤了。 他喜欢她,喜欢到现在都不忍碰她了。 他喜欢她,喜欢到回来后就搬来寻芳院,他后院那么多女人,他却因为她谁也不碰。 他喜欢她,喜欢到不惜自污,也要把侧妃给退了。 余露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她忙紧紧咬住了嘴唇,不感动,她不感动。 久久得不到回复,萧睿的心渐渐凉了,强烈的失望涌上了心头,让他恨不得现在真的喝他几壶酒,真的将自己喝醉了才好。 他紧紧闭上眼,用力的把余露往怀里按着,像是要将余露揉碎揉到他的身体里一般,带着一股子蛮横和执着。 余露吃疼,终于忍不住道:“你是喜欢我吗?你是真的喜欢我,而不是因为我像某个人吗?” 萧睿的手一顿,立刻睁开了眼。 余露察觉到他的反应,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萧睿撑起身体,定定看着余露,脸上哪里还有醉样,“你说什么?谁在你面前乱说什么了?” 余露忽然不敢去看他,他的眼睛太亮了,像是可以看穿她的心一般。而的确,她下意识喊出去的话,已经是把她真正的心意喊出去了。 她闭上眼,道:“不是吗?一开始,你不许我说话,不许我笑,甚至是允许我对你自称我,这难道不是因为别人吗?那时候,你看着我,总像是在看别人。” 你看着我,总像是在看别人。 萧睿浑身一激灵,接着却是无法抑制的狂喜。所以,所以小露儿是误会了,误会他不是真的喜欢她,所以才一直抵触他的吗? “不是的!”他急急说了一句。 不是的?余露竖起耳朵,静等下文。 门外却忽然传来石榴的声音,“余主子,王爷,王妃那边派人来请王爷。” 萧睿猛然回头,冲着外面冷道:“滚!” 石榴打了个冷颤,床上的余露也打了个冷颤。 萧睿眼尖的发现了,自是知道自己的态度吓到余露了,他忙露了一个笑,只是这会儿的笑配合着刚才的态度,只让余露赶到渗人。 萧睿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他最初要了她来,的确是因为她像虞雯表姐。甚至一开始,他也以为自己喜欢虞雯表姐,所以才要了她来的。但是在她逃跑的那么漫长的日子里,他已经明白了,他对虞雯表姐不是喜欢,是怜惜,是自责,是无能为力,所以当看到她,他下意识就想把她要回来,是觉得在弥补虞雯表姐,是在解当时年少的无能为力的自己一个心结。 可是这么解释,她会信吗? 反正虞雯表姐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不如,就不要告诉她了。 毕竟一开始,他的确动机不纯,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不是的。”余露已经睁开眼睛,他盯着余露的眼睛,认真的重复着,“不是的,没有那个人,爷那样……只是觉得……” “王……王爷……”外面突然响起了明霞的声音,她结结巴巴的打断了萧睿的话,“王,王妃请您过去,有……有重要的事要和您商量。” 骗人!她要是不知道小说的剧情还好说,可她明明知道! 余露失望不已,更是迅速让自己的心冷硬了起来,她垂下了头,道:“爷,许是王妃找您真的有重要的事商量,您还是去吧。她毕竟是王妃,我毕竟是小妾,爷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在家,为了您不在家的时候王妃不至于跟我过不去,爷还是别给我树敌了。” 萧睿立刻道:“她不敢的。” 余露只垂下头,再不肯接话了。 萧睿看出余露一瞬间态度又疏离了,只是明霞还在外面,林淑还在催着,余露又是怕他护不住她的模样,那边不解决,这里他的解释余露恐怕也听不进去。 他只得无奈起身,随意整理了下衣裳,又把余露拉了起来。 “你等着爷,爷过去看看,然后马上就回来。”他拍了拍余露的手,硬是等到余露点了头,才转身走出去。 余露看着他的背影却是叹了口气。 他骗了她,而她,好像再是明白,也无法接受他在自己这儿,随时可以被别的女人叫去。尤其是,那个女人更正大光明,那是他的妻子。而自己,却只是个小妾。 即便自己更早跟了他,即便他真的喜欢自己了,可,她也仍然是第三者。 对于现代人来说,货真价实的,第三者。 第091章 或许是饿过头了反而不饿了,晚饭余露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香梨收拾了东西送下去,石榴却走过来,半蹲在余露身边,一时却是无话。 余露不由哂笑,石榴这是在担心她吗? 她扭头冲着石榴笑,“怎么了,这么一副模样,像是我欺负了你似得?” 石榴却笑不出来,“主子……” 余露深吸一口气,拉了她起来,道:“明月给我布置的功课,你过来瞧瞧,我绣的荷花怎么样。如今荷花还没开,只能凭着想象,我瞧着绣的不大好。” 余露不提,石榴便也不敢提,跟着过去拿了余露绣的荷花,好生夸了一回。其实有个事儿分散注意,让余主子不想着王爷被王妃这么直接叫走了,或许会更好一些吧? 石榴便拿着那半成品凑趣,“主子,您这是绣帕子吗?等绣好了,可不可以赏给奴婢啊?” “好啊。”余露一口答应了,“只要你不嫌弃,就给你。” 石榴笑道:“奴婢当然不嫌弃了,主子做的帕子,奴婢一定好好收着,当传家宝,以后赏给奴婢的儿子和女儿!” 香梨走进来,老远的打趣石榴,“不知羞,这才什么时候啊,居然就想儿子和女儿了。你儿子要个帕子做什么?再说,余主子就赏你一方帕子,你要剪开,儿子半块女儿半块不成?” “要你管!还不兴传给我儿媳妇么?”石榴哼道,抱了余露的手臂,“主子,她是嫉妒奴婢了。您可得答应奴婢,这帕子只赏奴婢,不赏她!” 香梨过来要打石榴,石榴忙起来躲在余露的后面,香梨不敢伤到余露,只好掐着腰在那笑着骂石榴,“好你个小蹄子,有胆子的就出来,躲在主子身后算什么本事?” 石榴扶着余露的肩膀,露出脑袋来做鬼脸,“就不就不,就没本事,你能怎么着我呀?” 两人嬉皮打闹的,倒是把余露本就只有一点点的郁闷消磨了。 一晃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瞧着萧睿还没回来,余露便叫人送水过来,她要沐浴。石榴还在担心余露,破天荒的再次要求来伺候余露,余露才不肯呢,她已经习惯这么久自个儿来了,若是来人在旁边盯着,还不得尴尬死啊。 她严词拒绝了石榴,还把上房的门给反锁上了。 如今她后窗被立了墙,丫头们也不担心她再逃跑了,便也放了心。 水的温度正好,余露脱了衣裳,坐进了大木桶里,温暖的水瞬间包裹了全身,舒服的她忍不住喟叹出声。也就是现在好了,等到再过些日子入了夏,天热起来肯定就不好过了,也不知道今年萧睿还去不去避暑山庄了? 想到萧睿,余露不禁无奈,怎么又想到他了。 他这么久没过来,是不是今晚上要宿在正院了啊? 看来果然是和小说里不一样了,小说里林淑可没有这么快想通,愿意主动找萧睿睡觉。记得里头写着,好像是明月肚子大了,林淑才忽然惊觉萧睿对明月的宠爱有些过度,害怕到后来明月有子有宠,会把她给压下去,所以才主动跟萧睿求/欢,最后有了身孕。 只是,林淑真是一个叫人可怜可恨的女人,有了身孕是好事,可最后却是没闯过生孩子的难关,竟然遇到难产,一尸两命了。 记得小说里写的,那会儿林淑也还不到二十吧,还那么年轻呢。 余露想着,不由得就叹息了一声,这回林淑主动了也好,她如果可以真正的付出,想要做一个好妻子的话,或许就不会逼迫明月了,虽然做不成王妃了,但明月肯定会很高兴的。 不对!余露猛然一巴掌拍在了木桶边缘。 不对,不对,林淑先是把明月叫去了,其后又来请了萧睿,还是态度很坚决的请!难不成,她今天晚上是想和小说里一样,给萧睿和明月下药,将两个人送做一堆了吗? 明月! 想到明月,余露立刻从木桶里跳出来,也顾不得擦身上的水了,七手八脚的穿好衣裳就往外跑。她一跑到院子里,守在外头的香梨和石榴便立刻跟了过来。 “怎么了余主子?”香梨问。 石榴拉了她的胳膊,惊觉袖子是湿的,立刻惊叫:“余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您的袖子都是湿的,您这是要去哪里呀?” 余露心慌的不行,可是却不好直接把这事说出来,只道:“去正院,我要去正院!” 去正院?王爷去了正院,余主子这是要去找王爷吗?王妃才把人叫了去,余主子若是这般过去,王妃会生气的! 香梨和石榴忙一左一右拽住了余露。 余露不等她们劝,却也是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她停下脚步,人却有些木呆呆的,怎么办,如果不去,如果不去的话明月的人生轨迹应该就会和小说里一样了吧,先是不愿,可却会慢慢爱上萧睿。到后来萧睿带着她外出办了一趟差,她尽心照顾了萧睿一场,后来两人就彻底的好上了。 她们好上了,她就自由了! 她盼望的自由啊! 她不去,她不去了。余露猛然甩开香梨和石榴,扭头就往回走,走到屋里,却是一下子把门给甩上了。 可是在屋里,她却始终坐不住,静不下心。 一会儿眼前浮现的是明月,一会儿眼前浮现的却又是萧睿。 明月说着不肯不愿,萧睿在跟她表明心迹。 不行!余露猛然站了起来! 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你是可以感觉出来的。萧睿是真的喜欢她,那么如果明月还被林淑算计着跟他上了床,他可能不会对身份高贵的林淑如何,可是明月,明月却是第一个没有好下场的。 那样,明月不仅做不了王妃,还有可能丧命! 她不能那么自私,为了可能的自由,就眼睁睁的看着明月遭这样的罪。再说,林淑做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明月最后能成为王妃,可是现在的她明显是不愿的,一个人若是不愿,再好的位置,再多的宠爱,也未必会喜欢。 余露再次开了门,她沉稳的吩咐香梨去找崔进忠,把香梨打发走了,让石榴叫了几个粗使的婆子,出了寻芳院就往正院去了。 石榴害怕的不行,“主子,咱,咱们是干嘛去啊?”带了这么多人去正院,难不成是要和王妃打架吗? 余露道:“到了那边,你们听我的吩咐就行了。”她停下脚,对跟着的众人道:“你们放心,平日王爷对我如何你们也是知道的,一会儿不论如何不要害怕,有我在呢,我会护着你们的。” 余露有多受宠,旁人可能不知道,寻芳院的下人却没有一个不知道的。余露这话一说,包括石榴都不怕了,是啊,有余主子在呢,王爷不会如何大家的。 到了正院门口,崔进忠也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余主子,您这是干什么呢?”萧睿装病不外出,一直宿在寻芳院,崔进忠便也放了假,不用陪在萧睿身边了。这听了香梨的话,一路跑着赶来,他都快背气了。 余露所知的是小说里写的,她自然不能把真相告诉崔进忠,可是情况紧急,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便把崔进忠叫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王爷交代了,若是他久久不回,便让我过来要人。” 崔进忠又不是三岁小儿,自然是不信,“余主子,您有什么就直接和奴婢说吧,这样的话,奴婢可是不敢信的。”这可是要硬闯王妃的院子,崔进忠还真没那么大的胆子。 余露道:“你是不信么?那你总该知道,冉家的二姑娘为何会病逝吧?” 崔进忠面色一变,立刻不说话了。 他自然是知道的,是因为王爷入了余主子的魔了,不碰其他女人,也不想再娶一个侧妃了。可是……王爷会为了余主子,连王妃也不碰了吗,难道他,不要嫡子了? 余露冷了脸色,“崔进忠!话我是跟你说了,去不去随你,但若是之后王爷恼了你,我可是一个字不会为你求情不说,相反还会落井下石的!” 崔进忠可不敢开这个玩笑,他也心一横,道:“那余主子,这事儿是您带的头,若是王爷恼了,您可能保下奴婢?” “当然可以!”余露发狠道:“我若是保不住你,我头一个死在你面前!” 值了!王爷那么喜欢余主子,哪里舍得她死呢。而若是她真死,那自己也不亏,下地狱也能扯着一个人了。 “好,那奴婢就信你一回了!”崔进忠说着,立刻上前拍了正院的门。 林淑正不安的在上房走来走去,听到下人来报说是余露和崔进忠来了,顿时就恼得一拍桌子,“赶走!将他们赶走!” 明芳领命过去,她不敢对崔进忠如何,却是直接劈头就骂余露,“什么下贱胚子,不要命了么,王妃这里也是你能放肆的?趁王妃没生气之前,还是赶紧滚的好!” 余露尽量忽视明芳骂人的话,道:“王爷呢?王爷让我来过来的,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安排我去办,我无心打扰王妃,只请明芳姑娘通融,让我见一下王爷。” 明芳听到余露提起萧睿,脸色顿时大变。 崔进忠就在这个时候冲出来,上前就给了明芳一巴掌,“什么狗屁东西,余主子的路你也敢拦!这可是王爷吩咐的,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崔进忠虽然是个老太监,可那一把子力气不是假的,明芳又没防备,竟这么直接被打的摔在了地上。崔进忠也没管她,带头就要往院子里闯,本还拦着他们的下人瞧明芳倒在地上没反应,拦的就没那么认真了,几人顺顺利利的进了正院。 林淑得到消息的时候,几人已经到了上房的门口了,林淑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被明霞明心扶着,才撑着身体迎了过来。 她本就有些心虚,再看到崔进忠恭敬的陪着余露,而余露虽然满脸焦急,但却抬头挺胸,气势十足,着实是把她给气得不知说什么了。她本是想上去好好扇余露几巴掌,可自小的教育,尊贵的身份,让她根本不能自甘下贱去干这种事儿。 “你干什么?反了天了吗?”她盯着余露,冷声大喝。 余露可怜林淑,但却也瞧不起林淑,她屈膝行了礼,道:“回王妃,王爷吩咐妾身过来,说是有要事要让妾身去办,还请王妃通融一二,让妾身见一见王爷。” 林淑被她的不要脸气得说不出话,明霞心疼主子,插嘴道:“笑话,王爷就在卧房,只他不乐意看见你,你还不赶紧退下!” 余露本也不敢十分断定,但先是明芳后是明霞,她已经可以肯定,萧睿现在只怕是真的无法自己做决定了。她往前一步,吓得林淑想往后退,她却是直接出手拽住了林淑的手,疾声道:“是王爷不乐意看见我,还是王爷被某些人控制,不能出来见我?王妃,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些了!” 林淑身子顿时就是一软,明霞明心忙去扶她。 趁着这个时机,余露给石榴香梨使了眼色,她则带头,崔进忠断后,直接闯了进去。到了里间的卧房,却是空空如也,她忙又赶去一侧的偏房,偏房的门果然被从外面锁上了。 崔进忠抬脚就要踢,余露忙拦了她,不知里面的情况,还真是不敢踢门的。 石榴却小跑过来,塞了把钥匙给余露。 余露抖着手,开了门,石榴和崔进忠都已经背过身去不敢看,余露却进了门。屋里没有点灯,余露的眼睛没有适应黑暗看不清,但却闻到了很浓的血腥气味。 余露狠狠闭了眼,这才看见墙根有一个身影蜷缩成一团蹲在那儿,她试探的往前走了两步,“明月?” “小露儿?”明月没有回应她,另一侧,却传来萧睿低低的声音。 第092章 黑暗里,余露辨识了一下方向,冲着那边低低嗯了一声。接着,她便听到萧睿似乎松了一口气的声音,然后吩咐她,“将门关上。” 明月没有出声,从萧睿的声音里她又听不出什么,余露只好先过去关了门,然后才进来把油灯点上。 萧睿原来正侧坐在床上,一只手搭在膝盖,正紧紧抓着膝盖骨,另一只手却背在后面,似乎是按在床上。 他垂着头,只看到面色有些潮红,坐的姿势也不是平常那般身姿如松一板一眼的模样,反倒是微微有些勾着背,似乎在强忍着某种不适。 余露见他还好,便赶紧去墙边明月旁边。走得近了些,才发现原来屋里的血腥味是从明月身上散发出来的。 “明月,你哪里伤到了?”明月低着头,余露忙去拉她。 却没料到,这么一拉,明月竟顺势就往她身上倒了过来。一张脸不正常的潮红着,额上更是密密麻麻的汗,而她身上穿着的白色里衣,腹部位置却是不断的往外流着血,已经将身下的白色素裙都染红了。 “明月!”余露声音都变了调,几乎是立刻就回头狠狠瞪了萧睿一眼。 萧睿低着头,似乎没有看见。 余露抱不动明月,看着萧睿无动于衷的模样,也知道指使不动他,也不能指使他。只得抱着明月把她放倒,撕了她的衣裙帮着按住伤口时,才发现明月的腕子上竟然也被划了几道,鲜血淋漓的,看着十分吓人。 她没有听萧睿的话,立刻扬声叫了石榴和香梨。 两个丫头听见动静推门进来,没敢看萧睿的方向,忙一人一边抬起明月,余露也按着明月的伤处跟着就往外走。左右外边有崔进忠,萧睿和明月都还什么都没做,叫崔进忠进来伺候也不会不合适。 萧睿却忽然开了口,“露儿,你留下。” 余露担心明月,怨怪萧睿下手重,顿时心里就是一恼。可偏偏她又不敢反抗萧睿的命令,只得急着叮嘱香梨石榴几句,让她们尽快把明月送回寻芳院,先简单包扎了,然后着人请了大夫来再看。 直看着人顺利走远了,余露才转身。 萧睿没有抬头,但却像是头顶长了眼睛般吩咐她:“把门关上。” 又是把门关上…… 余露关了门,转头看向萧睿,“爷,要不要请了大夫来给您看看?”虽说不光彩,可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应该有嘴很严的大夫的。 萧睿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动了动,然后慢慢道:“你过来。” 萧睿到底想干什么?余露不由想,他和明月应该都像小说里一样,被林淑下了药的。现在没有解决,难道萧睿是想用她来解决? 就在林淑这里不成?心够大的! 余露不愿意过去,“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那东西……对身体可能会有害,不让大夫给你看了,我不放心。” 萧睿抬起头,余露这才发现他的嘴唇竟然都白了,他似乎说话也有些吃力般,嘴角露了个苦笑,“你过来……” 余露看着他的模样心里一跳,什么也想不到了,忙立刻走过去,看看他的嘴唇,立刻又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他这面色不对,看着比明月可怕多了。 “爷没事。”萧睿道:“你先撕块布,把爷的手简单包扎一下。” 手?余露一把抓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这只手没事。再去看另一只,这才发现那只手按着的被子边缘已经被血泅湿了。绿色的绸缎被面,染上了红色的血迹,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余露忽的心头就是一疼,忙用了吃奶的力儿撕了裙子上的一块布,犹豫了两下才抓起了萧睿的手。那手心被划了一刀,却划得很深,肉都往外翻着,余露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都发了麻。 这得多疼啊。 她七手八脚的帮萧睿胡乱包扎好,可是想着自己刚才进门就先去看明月,其后又对他心生怨怪,却不知道,他也伤了自个儿…… 余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萧睿瞧见,却是觉得一直冷着的心终于暖了一些,他伸出另一只手像是安慰小孩子般拍了下余露的头。 “没事。明月的确比爷伤得重。”他说道:“爷以为她和林淑串通好的,下手没个轻重,那一刀的确刺得有些狠了。” 余露连忙摇头,可是却哽咽的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给明月解释,可却也知道怪罪萧睿是她的错,对于萧睿她的要求似乎太高了,他毕竟不是现代的男人,接受的不是男女平等的思想。 明月既然是林淑的丫头,在他这里,自然是个可以随意打杀的下人。他若是以为明月和林淑串通的,恼怒之下,自然有可能伤了或者是杀了明月。 萧睿却看得出余露待明月是真的好,便低低笑了,“爷知道,明月也是被迫的,所以后来,爷便放了她,只将她赶去了一边。” 可是,却伤了自己。 而明月,也伤了自己。 这两人真是……也不知道小说里,两人怎么就凑到一起了的。今日她若是不来,这两人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余露站起身,心里实在是担心萧睿,“包扎好了,可是没有上药,还是赶紧上药,再请了大夫来看看吧。” 萧睿定定看了余露会儿,点点头,这才道:“你扶爷起来。” 余露抓了萧睿的手臂搭在肩上,然后用力的撑起了萧睿,萧睿腿有些发软,走了两步才好了些。可是这般和余露接近,萧睿本就喝了下了药的茶,呼吸顿时就粗重了起来。 他低低催促道:“快些!” 余露忙加快了步子,开了门,崔进忠还在门口。他到底是老人了,早已经打发了院子里所有的下人,现下门口除了他,也就只剩下白着脸的林淑以及扶着她的明霞明芳了。 萧睿走过她身边,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林淑却忽然开了口,“王爷……” 到了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可是要她给萧睿认错不难,但在崔进忠,她自己的丫鬟,还有余露面前认错,那却是难了。 “王爷,妾身,妾身……”她知错了,可却始终说不出剩下的话。 余露犹豫着要不要停下,萧睿却根本没有理会林淑的意思,他拍了下余露的肩膀,“走!” 直到出了正院,萧睿才吩咐崔进忠:“封了正院的门,不许任何人出来!” 崔进忠应下,余露才扶着萧睿,一路没见一个下人的进了寻芳院。 到了寻芳院后,崔进忠已经请来了萧睿的私人大夫。他们这样的身份自然是可以请太医的,可是请了太医,就意味着什么事儿都瞒不过皇上了,因而一般自己私下也都是养着大夫的。 余露还以为中了那啥药就必须要和异性睡一觉才能解除,却没想到那大夫看了萧睿的模样虽然十分惊讶,可却转瞬就平静了下来。 着人熬了药给萧睿喝了,然后又吩咐叫他泡个澡,似乎这样就能解除那药性一般。 萧睿这般模样自是不能叫下人来伺候的,余露亲自挽起袖子,伺候他喝了药后,就扶着他去了净房。撑着他让他进了浴桶,把手上重新包扎好的手放在一边,余露就拿起水瓢和帕子伺候他沐浴。 萧睿闭着眼,自喝了药脸色就更是红了,呼吸也似乎比先前更急促了些。 余露几乎手就没停,一下一下的舀了水从他的肩头倒下去。这般过了片刻,忙又拿冷水湿了帕子给他擦脸,重复不断的忙乎了几乎快两刻钟,她自个儿都累得浑身湿透了,萧睿的脸色才慢慢好一些,呼吸也变缓了下来。 余露松了口气,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小露儿,你很聪明。”萧睿这才睁开眼,却是立刻将视线锁在余露的脸上,“不过,你是怎么想到,要冲过去硬要见爷的?” 第093章 余露沉默,正如同不知道如何跟崔进忠解释一般。可萧睿问了,她却不能像应付崔进忠那样,随便的忽悠过去。 她想到当初和明月说的话,想了想,便同样跟萧睿说了,“我虽然一直待在宫里,可却也知道,随着主母出嫁的丫鬟,都极有可能会做男主人的妾室。你上回出远门,王妃将明月赏给了你,便就是存了这个心的。” 萧睿自也是知道林淑让明月陪他出去是什么意思的,只是他没那个心,明月也没那个意,他便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却不料,林淑真的胆大包天,这回居然敢对他下药! 余露继续道:“一路上我和明月也有了感情,见她真的不愿意,便同意了她跟来我这寻芳院。今日,先是她被叫走,后王妃又派人硬来请你,所以……我就起了疑心。” 余露说着,不由自主就装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爷,我是不是做错了,要不,你罚我吧。”她此前催萧睿去林淑那的时候,可是说了不敢得罪王妃的,这回就差跟王妃打起来了。 萧睿也立刻想到了这一茬,只看着余露拙劣的演技,他眼底便带上了些兴味,眼睛一挑,问道:“你真心的吗?” 余露点点头,心中却道:还真要惩罚她啊,她不是做了好事吗? 萧睿冷哼,“那好啊,罚你做爷的解药怎么样?” 他说就说呗,偏还伸手拉了余露的手腕,将人拉得靠浴桶很近,稍一用力就这么把余露给拉进了浴桶。 “噗通”一声,顿时水花四溅。 余露的眼睛被水花淋到,立刻慌乱的抱住了萧睿。虽然萧睿身上穿着里衣,可早已经*的贴在了身上,余露刚一抱上就手指一颤,立刻想要松开。 萧睿却双手拢起,微微收紧,逼着余露和他对视了,“怎么,你不愿意?” 做解药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其他,余露自己也不知道了。他骗了自己,说是没有白月光,这是事实。可是他又硬忍着没有碰明月…… 余露眼睛一垂,道:“爷,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萧睿看着她,淡淡“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没有碰明月?”余露问。 小说里有写过,明月的确是不愿意的,从一开始到被下药,她一直都是反抗着。甚至在被下药送到和萧睿一起时,她还曾想过咬舌自尽,可是萧睿,书里虽然写了之后他好生罚了林淑一回,可是那当下,他却是没有丝毫的抵触的。 特别是,书里林淑没给他下药,只是劝他喝了些酒。今日他却是不仅喝了酒,还被下了药,身体更难受的情况下,他怎么会没有动明月呢? 若是没有小露儿,他今日自然是将错就错,收用了明月了,爷们收用一个丫头,本就是正常事,他何苦自伤。可有了小露儿,知道她最在意的是什么,他还怎么会明知故犯呢。 而且,他如今满心满眼的都是小露儿,旁的女人再好,也入不得他的眼了。 萧睿沉默了片刻,想到先前已经借酒表露了心迹,这会儿再装似乎也有些欲盖弥彰,便开口道:“因为你。” 余露喃喃接话:“因为我?” 说话最难是开头,既是已经启了头,后面再说便不难了。萧睿从善如流,“对,是因为你。” “因为爷知道,爷的小露儿是个小醋坛子,若是爷碰了别的女人,爷的小露儿怕是再也不理爷了。爷才不会那么傻呢。”萧睿说着这类似调侃的话,可脸上却满是认真。 余露微怔,本是她提出的问题,可是现在萧睿回答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 尤其是,萧睿这般认真的说着,她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脸也发红发热,让她连看都不敢看他了。 萧睿却忽然将余露提起来一些,把她隔开,“因为你,不管别的女人多么美貌,身材多么妖娆,爷都不想了。爷只想着你,也只想要你。” 虽然知道不应该,可余露还是忍不住问他,“爷的意思,是从今往后,只想着我一个,也只要我一个了吗?” 萧睿没有犹豫,立刻点了头。 余露又道:“爷就那么喜欢我吗?只喜欢我吗?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因为我像着谁吗?” 萧睿微微蹙眉,不懂余露怎么又提到了这一茬,但是他心里真的是对虞雯表姐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于是还是立刻点了头。 “是,只喜欢你,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萧睿说道,干脆全盘托出了,“你等等爷,谢氏和陶氏那边,爷处置了林淑,立刻着人把她们送出府去。日后……爷便只有你一个。” 只有她一个吗? 萧睿可知道,他说的话代表了什么? 余露心里有满满的感动,因为已经理解了这个时代男人的做法和想法,于是这感动就更是加倍。可是,她却也并不是那么相信,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对萧睿付出过什么,萧睿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喜欢到比小说里对明月还甚呢? 而且,关于他心中的白月光,他也还骗着她。 虽然也可能是他怕她多想,所以才不让她知道的,可是一段感情若是不能坦诚相待,那又何谈长久。 但让她问,她却又觉得,萧睿已经做到这一地步,她再问,就不仅仅是煞风景了。 那是相当于拿了一把刀,用刀尖划上别人捧过来的心。 余露息了再问的心,算是接受了萧睿的诚意。怎么办,心已经感动了,心已经动摇了,理智再如何坚定,也根本控制不了心。 可是,如果萧睿是来真的,那谢灵慧,陶巧仙,甚至包括林淑,她们也都是可怜的女人,她们会如何呢? 余露知道她该只顾自己,可是却也不愿因为自己,而让别人活得更难,她想到小说里明月最后的做法,也想能给她们另一层选择。 她问萧睿:“爷打算怎么做?” 余露此番问话其实已经有些过了,然而萧睿今日总算见余露态度有了变化,这般问话更是带着终于答应跟他和好的意思,他哪里会介意。 “谢氏陶氏打发她们出府,而林淑……”提起林淑,萧睿声音立刻变冷了,“她如此胆大包天,爷倒是要好生的去问一问定国公,他是怎么教女儿的!他定国公府教出的好女儿,我萧睿不敢要,也要不起!她今日胆敢给爷下春/药,岂知道她来日不会给爷下毒/药!” 萧睿突然的冷脸吓了余露一跳,但是他对林淑的做法,她却不好插嘴。 只谢灵慧和陶巧仙,不仅是她来了后所见还是小说里对两人的介绍,她们都不是什么坏人,若是直接赶出府,这般年月,两个人长得又都不错,尤其谢灵慧更是花容月貌,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呢? 余露便有些欲言又止。 萧睿自来就喜欢从前那个鲜活的,胆大的余露,他握了握余露的手,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倒是一副委屈的模样,余露不由心头一阵轻松,便道:“谢灵慧和陶巧仙那边,爷不如先问问她们的意思吧,看看她们是愿意出府,还是愿意留在府里或者去庄子里住着,又或者……”她小心的看了眼萧睿,大着胆子说:“又或者,看看有没有什么不错的人,愿意娶她们而她们又愿意嫁的,出去做个正头娘子也挺好的。” 萧睿眼睛一瞪,“不是你也有那个意思吧?” 当初她想和陈昭走,的确就是那个意思,可余露如何敢承认,她立刻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否定了。 萧睿冷哼一声,便也没和她介意,想了想,就答应了对谢氏和陶氏的处置。 两人在浴桶里已经待了不短时间了,水已经凉了。可是两人靠得如此贴近,就算萧睿身上的药性已经过了,但身为男人,本能却又让他呼吸粗重了起来。 他干脆拉了余露抱紧着,小腹往前顶了顶。 余露浑身一僵,忙道:“水凉了,我去叫人再换水,再冲一下吧。”方才泡的可不是水,而是药汤。 萧睿就是有那个心,自也不想就这么胡乱的要了余露,她如今虽然养回来了些,可是比起从前那珠圆玉润的模样还是差的远了,可经不起他胡乱的折腾。 他点点头,把余露抱了出去。他倒是想亲自去吩咐,可是现在身下正出着丑,如何也是不能出去的。 余露跑出去,先拿了件干净的外袍披上,然后才叫人换水。而趁着这个空当,她忙换了干净的衣裳,等到萧睿在里面叫她进去一起洗了,她却是跑过去不肯了。 “爷,我去看看明月行吗?我不放心。”她只在净房门口,撩开帘子露了个脑袋。 虽是征求意见,可瞧着她的态度,却是一副的理所当然模样。萧睿觉得自己大概是中余露的毒中的不轻,偏就爱她这么一副不跟他见外的模样,只好无奈的点了头。 余露虽然担心明月,可与萧睿的这番交谈,心情的确也是转变了许多。她冲着萧睿扬了个笑脸,跑出去后却又转了回来,撩起帘子对着重又纳闷看过来的萧睿飞了两个飞吻,然后才又跑了。 萧睿愣了半天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顿时脸色一红,笑骂了一句“这女人”! 明月这边情况却很是不好,因为失血过多,便是上了药包扎好,甚至是硬灌了一些药汤进去了,至今仍然是昏迷状态。 看着明月这般,余露就忍不住觉得林淑真是太狠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这是把明月往死路上逼啊。 “大夫怎么说?”余露问一直在这边照顾明月的樱桃。 樱桃道:“大夫说若是明早可以醒来应当就是没事了。” 石榴插嘴道:“大夫还说了,若是咱们再晚一步,明月就没救了。”想到这儿,纵然是平日格外不喜明月,这会儿她也觉得有些后怕。 好端端一个活生生的人,差一点就没了。 余露也有些后怕,忙道:“给她吃的是什么药,需不需要什么人参之类的,若是需要,我去跟王爷说一声,要一些来。” 香梨忽然道:“王爷他……能同意吗?” 明月这手臂上的伤可能是自己做的,可是腹部那一刀,却绝不可能是自己捅的。不是她那也就是王爷了,王爷明显是恼了明月,难道真的能拿人参那样的好东西来给个丫头吃吗? 便是以前她求都有用,何况是现在呢,余露点了头,立刻就要去找萧睿。 香梨忙叫住她,“主子,不用的,大夫没有说要用那好东西。她流了太多血,现在身体正虚弱着,若是吃了人参,只怕虚不受补呢。” 余露前世虽然是个病秧子,可那时候都是西药,她还真不懂这些。闻言点了点头,却郑重叮嘱她们,“若是需要什么,你们立刻跟我说,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救活明月!” 三个丫头忙点头。 余露在这边坐了小半个时辰便回去了,只回去的路上却有些心情复杂,虽然现在是接受了萧睿,可刚一接受就要进行床上运动的话,她真的无法想象。 可,总不能不回去。 好在,萧睿大概是累了,她回去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她走到卧房门口一看,萧睿竟好似睡着了一般。于是她便跟做贼似得,悄悄洗了澡,悄悄换了衣裳,悄悄绞了头发,悄悄进了屋,悄悄爬上床。 终于躺下的时候,她忍不住轻呼了口气。 可下一刻,里边却忽然伸出一双手,抓了她的手腕一拉,就把她拉进里面的被窝,接着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啊。”余露轻叫了一声。 萧睿睁开眼,借着屋里朦胧的烛火看她,“一去就去了这么久,你是把爷彻底忘了吧?” 他的眼神好亮,但却好温柔,余露还有些不习惯这么快和他进入这样的状态,头一低伏在他胸口,闷闷道:“明月还没醒,大夫说,若是明早醒不过来,怕就危险了。” 萧睿一顿,接着下巴轻轻点了她的头一下,道:“别担心,她肯定会醒的,明儿一早,爷跟你一起去看看她。若是还不醒,爷去宫里请太医。” 萧睿对她,好像真的很好…… 余露久久没出声,但手却不由自主环上了萧睿的腰。 萧睿也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但却没有进行下一步,而是轻轻道:“睡吧。” 第094章 同样的环境,同样的一张床,身边睡得,也是同样的一个人。 可是今夜的两人却再不是之前,一个紧紧靠着墙根,一个却恨不得能掉下床般靠着床边,一副宁愿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今夜的萧睿侧身向外,手紧紧搂着余露。而今夜的余露则缩在他的怀里,早春的夜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的温暖。 只到底记挂明月,这一晚余露睡得并不算好,夜里翻来覆去,早上更是天刚蒙蒙亮就醒了。 萧睿睡在床的里侧,睡得很香,有着轻轻的呼噜声。只是人虽然睡着了,可手却仍然放在她腰上,将她箍得紧紧的,像是怕她跑了一样。 余露睡不着了,她想去看看明月。 谁料手刚拿起萧睿的手,他就立刻沉下,更紧的抱紧了她,接着便慢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醒了,“怎么了?” 一早上刚醒,萧睿的声音微微有些发哑,加上他刻意的压低,又正是迷糊的状态下,竟然有几分慵懒的性感。 余露情不自禁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道:“我想起来了。” 萧睿抬头看了看窗子,外头还起着雾,这样的天起这么早?他便问道:“天还没大亮,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余露道:“我想去看看明月,不知道她醒了没有。” 萧睿没有接话,顿了片刻,便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一面揉眼睛一面道:“叫人进来伺候吧,爷跟你一起去看看。” 余露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拒绝。 此刻不知道明月怎么样了,若是还没醒或者更严重了的话,有萧睿在,想要请太医就方便些,想要用什么好药他也能立刻应允了。 萧睿没让余露伺候,也没喊丫头进来,而是自个儿穿好了衣裳,先进了净房。等他洗好后,余露也匆匆进去,只刚打好冷水,香梨和石榴就送了热水进来。 石榴还有些没睡醒,看着余露的动作顿了下才叫道:“好主子,这一大早的天还凉着,可不能用冷水,仔细冻坏了身子。” 余露任由她和香梨忙着,换了冷水添了热水,调到正好的温度了,才过去继续洗脸。 只边擦着脸,还是忍不住问了,“王爷吩咐你们打热水来的吗?” 石榴听了这话促狭的笑了,香梨便点头接话,“是王爷吩咐的,还让奴婢们快些,怕主子直接用冷水洗了,伤身子。” 余露脸有些热,可是却逞强道:“其实早上用冷水和温水交替着洗脸才是最好的,也不能一直用温水的。”这都是现在无聊在网上看到的,虽然没有科学依据,可她却是记下了。 匆匆洗了脸,余露也没心思坐下来好好梳头,随意的挽起头发拿了金簪固定好,便出了门。 萧睿就等在门口,余露出来他便看过来,瞧余露衣衫不整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只是却没说什么,走过来,拉了余露的手侧身挡着她,直接往下人房去了。 明月那边是樱桃和一个三等的小丫头在伺候着,两人到的时候,那小丫头正打水送过来要给樱桃洗脸,瞧了这边两人牵着手走过来,当即就吓得噗通跪下,水撒了一地,铜盆也滚了出去。 萧睿扭头看过去,小丫头顿时吓的浑身发抖,可却知道萧睿的性子,只低着头,连声求饶都不敢。 余露忙摇了下萧睿的手,他的手很大,手心干燥,正好将她的手紧紧的包住了。 萧睿便收回视线,侧首看了余露一眼,拉着她进了这边的下人房。跟在他们身后的石榴忙走出来,抬脚连踢了几下,才把那吓傻还没反应过来的小丫头给踢了出去。 香梨却是看着萧睿的背影,眼眸闪了下。 两人进了屋,樱桃听见动静看过来,见是萧睿和余露,忙起身走过来行礼道:“王爷,余主子。” 余露已经抽出了手,疾步走到床边看向明月,这会儿外面天已经大亮了,只早上还凉,这边窗子和门都没敢打开,所以还是点着油灯。 油灯离得明月很近,这会儿她的脸色却不好辨别,余露看了两眼,便抬头问樱桃,“她可有醒来过?” 樱桃摇了摇头,道:“一直不曾醒来。” 余露伸手摸了摸明月的手,又探了探她的额头,瞧着都凉的很,倒是也不知道现下是个什么情况了。 “爷,要不,请个太医来给明月看看吧?”她只得去求萧睿。 萧睿远远看了明月一眼,便点了下头,先出去吩咐崔进忠了。 明月还没醒,余露一直待在这里也没用,只吩咐樱桃下去休息,换了香梨在这边守着,她带了石榴回了正房。 萧睿过来和她说了声崔进忠打发人去请太医了,便又去净房换了身能打开架势的武服,他本是不愿和余露分开,早上这般一起醒来的好时候,他还想拉着余露去看他打拳的。 他们现在,还是先要多相处才是。 可一看到余露担心明月愁眉不展的样子,便觉得拉她去了也是白得让她烦心,便自己出去了。 他这边正打着拳的时候,正院那边守在门口的下人忽然跑了过来,说是林淑要见他。 萧睿动作不停,冷声道:“不见!” 来人是个守门的粗使婆子,本来就害怕,这会儿萧睿再一冷脸,就更是吓的想立刻走了。 可是一想到那大丫鬟过来说的话,她却又不敢走,不然万一出了事儿,她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萧睿,道:“王妃的丫鬟说,王爷要……要是不去,王妃就,就要上吊自杀了。还……还说,叫王爷到时候,想……想好跟定国公的说法。” 林淑这是在威胁他吗? 拿死来威胁他。 萧睿还真不在乎林淑死不死,可她若是才新婚不到半年就死了,定国公府那边什么说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给宫里什么说法。 他的错,不仅是他会被罚,就是母妃,只怕也会被牵累。 若是从前,萧睿不相信林淑会死,可是昨儿她都能干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此刻他还真是没有把握了。 他也懒得再回去换衣服了,立刻抬脚就出了寻芳院。 消息报到余露这边的时候,香梨也打发了小丫头过来,说是明月醒了,而且要见她! 萧睿和林淑的事儿她不想插手,便也不去过问,立刻起身带着石榴赶去了明月那里。 其实昨儿给明月看伤的大夫也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所以今日这边太医刚到,明月就立刻醒了。太医瞧了昨儿大夫开的药方,斟酌增减了一二,便说只要好生养着就行,没有什么大碍了。 崔进忠跟了萧睿去了正院,余露便让石榴去送太医,她则去看明月。 油灯灭了,屋里十分亮堂,而余露也看清楚了明月的脸,一片惨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她本是躺在床上,看见余露了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似得,余露忙过去按住了她,“别动!你伤得很重,好好躺着,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 明月复又躺下去,只看着余露,眼睛却是一红,眼泪就滚了下来。 “余主子。”她小声道:“余主子,奴婢想见见王妃,可以吗?” 想见林淑……余露有些为难,“可是你现在动弹不得,你知道吗,你今日早上若是没醒,只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你先好好养伤,待伤好了,再去求见王妃吧。” 明月眼泪滚滚而下,可是却固执的摇头,“不,余主子,奴婢现在就想见王妃。抬着去,爬着去,怎么去都行……奴婢想要问问她,伺候了她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书里其实有写过林淑的心理,只是余露也不知道要不要信,更不知道要不要说给明月听。 若是说了,那就不可避免的,得把明月的真实身份也告诉她才行了。 第095章 明月的真实身份余露一直没说,不是因为怕麻烦,也不是因为向着林淑。 而是她知道,明月的身份太低微了,不仅身份低微,连疼她的亲娘都早已经去世了。至于亲爹定国公,能叫亲生女儿做另一个女儿丫鬟的,你能指望他能多疼这个孩子呢? 她是担心,担心明月知道这真相会受不了。 不说古代姨娘妾室都是可以名正言顺存在的,就是现代,那些私生子私生女,还不是一样会生出嫉恨原配子女的心理。明月是定国公的女儿,在这古代,国公府的庶女嫁去寻常官员人家做夫人太太是常有的事,可是明月呢,却只是个命不由己的丫鬟,她若是知道真相,能不恨吗? 可是恨又能如何,她的身份和林淑的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除了徒增烦恼,别无它用。 而至于罪魁祸首定国公,这个男人,明月若是不跟着林淑外出,她连成王府都不见得能出去,只怕连定国公的面,都未必能见到。 这一世和书里不同了,她的到来让很多事情都变了,明月和萧睿,这辈子怕是不可能了。 余露不说话,明月抓了她的衣袖摇了下。 “余主子,奴婢求您了。”她说道:“奴婢就是死,也想做个明白鬼,而不想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她给害了!” 余露看着明月脸上的哀求,心却被刺痛了,明月,她的确从小就命苦。 定国公那样的身份想要睡明月的娘,她娘自然是没有资格抗争的,小说里好像有说过明月娘的身份,只余露记不得了,但反正是知道,那是个身份低微的女人。 定国公未成亲前让那女人怀了身孕,生下了女儿却不敢告诉任何人。待那女人死了,才把明月接回家,放在林夫人生的女儿身边做丫鬟。 且不说定国公对不起那女人,也隐瞒了林夫人,就说他对明月,却绝对算不上是位好父亲! 明月做了这么多年的丫鬟,在原著里后来被害得和萧睿有了肌肤之亲,好歹后来是得了宠更是做了王妃的。可是现在呢,她苦是受了,但未来,萧睿没有碰她,她更是不想做萧睿的女人,那王妃之位自然就也成了虚妄。 余露心疼她,有些愧对她,可却根本不知如何帮她。 “明月,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所以,她实在是不忍再瞒着想知道真相的明月了。 身世吗?明月不解余露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不过还是老实回答了,“奴婢的娘说,奴婢还在襁褓里的时候爹就得病没了,奴婢跟着娘,靠着娘缝补浆洗赚了钱养大的。不过,在奴婢七岁那年,奴婢的娘因为一场风寒越来越严重,到底还是去了。” 这个娘,是明月的亲娘吗?余露不知道。 却听明月又道:“爹娘都没有其他的家人了,娘没了后,好在是遇到了我们老爷。老爷人很好,不仅出钱帮奴婢安葬了娘,还带着奴婢回了林家,更是直接让奴婢进了……王妃的院子里伺候着,从此再没有吃不饱穿不暖了……” 明月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这儿就彻底没了声音,许久才抬起头看着余露,“余主子,您是不是也觉得奴婢是白眼狼?老爷对奴婢这么好,可是奴婢却……却不肯给王妃分忧解难。” 这个老爷,被明月感激不已的老爷,居然就是定国公! 余露只觉得心口忽的升起一团怒火,脱口就道:“那是他欠你的,他该对你好,就这,他都不够对你好!” 没有为人父的自觉,就不该要孩子! 要了孩子,就更是不该这样待她! 余露的模样吓到了明月,她愣愣看了余露片刻,才小声道:“余主子,您,您这是怎么了?老爷他,他真的已经很好了,他把奴婢安排进了王妃的院子,后来更是让王妃提了奴婢做大丫头,这是许多家生子都比不上的。” 她已经很感激老爷了,若是没有老爷,她此刻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甚至连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明月想到这儿,忽然犹豫要不要去找林淑了。 余露看着明月的感激模样,实在是受不住了,“明月你知道吗,你爹没有死,他不仅没有死,他还就是定国公!就是那个虚伪的,装作是你恩人给你帮助的定国公!” “什么?”明月忽然惊叫,想要坐起,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处,一下子又倒回了床上。 只是她却伸出手紧紧攥住余露的手腕,“余主子,您说什么?您说定国公,他是……” 余露的手腕被明月攥得生疼,她却硬是忍了,点着头道:“没错,你的确是定国公的女儿,定国公在没成亲前就生下的女儿。这件事,林家除了定国公,或许是只有林淑知道了。” 至于林夫人,好像也是在小说里林淑死了之后才知道的。 除了老爷,就只有王妃知道了吗? 明月本是不愿相信的,可是却也知道,余主子没必要撒谎骗她。而更重要的,却是王妃出嫁前老爷曾来找过她,还跟她说了什么。 而在老爷走了后,王妃对她的态度就彻底变了。 在林家的时候还稍有控制,可是到了成王府,却是变得更多了。 她伺候了王妃多年,两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虽然是主仆,可私下里却是很亲热,在明字辈的四个大丫鬟里,她是最得王妃心的。 她一直都是下人,从前王妃却不会看不起她,更不会贬低她,而且还曾打趣过她,说是来日要给她寻个好夫君。可是到了成王府,王妃想让她给成王做妾,说的那些话,更是话里话外都不把她当人看的。 明月不愿意相信,可是这一切却是无法解释。她仍然紧紧攥着余露的手腕,“余主子,您,您是怎么知道的?这些……是谁告诉您的?是您查出来的吗?证据呢,有什么证据?” 余露只是凭着一时气不过才全部说了出来的,现下要证据,她哪里拿得出。 不过这是当初小说作者的设定,想来也假不了,再来林淑的态度和所做的事情,也的确是和小说里吻合的。 余露便把这推到了萧睿身上,“是王爷查出来的,证据我拿不出,不过,是真是假,问了王妃就知道了。” 问王妃,对,问王妃! 她还有许多的问题要问王妃呢! 明月更为固执的看向余露,余露只得道:“王妃方才请了王爷过去,你先等等,我打发人去看看情况,一会儿若是方便,我叫人抬你过去。” 明月点了头,可不过片刻,却又立刻摇了头。 “余主子,不着急。”她松开余露的手,面色一下子冷淡了下来,“不着急,奴婢先养好身体,养好了身体,再去问也不迟!” - 正院这边,林淑即便是扑了厚厚的粉,可也仍然遮掩不了脸上的憔悴。 她看着离她很远的萧睿,看着萧睿那沉着的,毫无一丝温度的脸,却是慢慢的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她还盼着,盼着这男人对她有哪怕丝毫的怜惜,可却没想到,这男人居然是这样的无情! 萧睿实在是不愿待在这里,更不愿看到这副模样的林淑,“你有什么事尽快说,若是不说,回头除非把头套进白绫里了,毒酒喝进肚子里了,不然爷是再不会过来的。” 死?她才不想死,她为什么要死,她这么年轻,又是尊贵的王妃娘娘,她岂会那么想不开? 不过,只怕是有人想她死吧? 她淡淡的问:“不知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妾身?” 看她这么一副云淡风轻根本不知害怕的模样,萧睿奇迹般居然不生气了,跟这样一个拎不清的女人,有什么气好生的? “你觉得呢?”他说。 萧睿的反问,让林淑失去了主导地位。她脸色微微一变,接着就语气很冲的道:“怕是王爷在想着,要如何弄死妾身吧?” 萧睿冷笑,“哦?你犯了什么错了吗?爷居然想要弄死你?” 林淑直到此时才慌了,是,她是犯了错的。她本该求着萧睿原谅,求着他不计较的,可是怎么能,怎么能在看到他后,想到的是他封了正院的门,又宿在寻芳院一晚上呢? 可……可是看着萧睿,林淑却根本放不下身段。寻芳院那个下贱的胚子给他戴绿帽子他都不气不在意,自己也算是为他好的,凭什么就得苦苦落在下风去求他? 她绷着脸不说话。 萧睿冷哼一声,立刻起身就要走。 “王爷!”林淑却忽然叫住他,“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萧睿实在是懒得再应付她了,便直接道:“你放心,爷不会弄死你,也不会私刑打你骂你。爷只会去定国公府,好生的问一问定国公,他是如何教养的女儿,这女儿我成王府实在是装不下,还请他接回去的好。” 安静,连门口守着的丫鬟都恨不得不再发出呼吸的声音。 林淑却忽然厉声叫了起来,“萧睿!你,你这是要休了我?” 若是被休了,她的脸要往哪里放?她爹的,她弟弟的以及林家的脸,又要往哪里放? 不等萧睿回答,她却又再次道:“你休想!我和你是圣旨赐婚,不是你想休就休的,你倒是敢去皇上跟前说吗,我林淑犯了七出之条的哪一条了你要休我,你敢去说吗?” 除非不要脸了,不然萧睿根本不敢去说! 林淑往前两步绕到了萧睿的正面,直视着他,眼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她是女人又如何,她可是定国公府的姑娘,在这京城,除了公主郡主,没几个比她更尊贵的了。 有着御赐的圣旨在,萧睿就不敢休了她! 萧睿忽而冷笑开来,他的狠,从来都不该让女人看到的,可是这女人既然想看,那他便也不怕露出来。 他看着林淑,慢慢开口,“本来,爷是只想休了你的。可若是你诚心求死,爷就让你跟冉家的二姑娘一样,先病,再死,怎么样?” 冉依云!林淑是真的以为冉依云死了的,听了萧睿这话,怕的连着后退两步,正好绊到门槛,一下子狠狠砸在了门上。 萧睿却不再看她,大步的走了出去。 林淑却是真的怕了,她不愿被休,更不愿被杀,她看着萧睿的背影,忽然扯着嗓子道:“萧睿,你不敢!你不敢的!我,我已经叫人传了消息出去,你若是敢对我动手,寻芳院那女人逃走给你戴绿帽子的事情立刻就会传得满京城都是!到时候我死了,皇上和惠母妃也会杀了她的!” 萧睿并没有停下脚,林淑此刻不过是强弩之末,硬撑罢了。 林淑见这威胁没用,被逼得只能改变态度,“王爷,我错了,我知错了。但……但是你要知道,我在王府,我就能容得下寻芳院。若是我被休了,你不可能不娶新王妃的,到时候新王妃还能容得下寻芳院吗?到时候,新王妃还能受得了你不跟她圆房吗?萧睿,你,你考虑清楚!” 萧睿忽然停下了脚步。 林淑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就算他有把握护住小露儿,可是小露儿却未必愿意他再娶一位新王妃。而且,他也根本不想再娶,他要费心应付不说,同时也是再耽误了一个女人。 他忽然调转方向,几步又走了回来。 萧睿对于林淑,若说一开始只是觉得她的身份让他有了歉疚之感,那后来便是因为余露,想着王妃和余露一样也是一个女人,自也要一个男人去好好疼爱的,他不能给,所以自然也存着歉疚。 因而这次林淑行事不仅胆大更是已经大逆不道了,但他却仍然没有对她如何,仅仅是封了正院罢了。 “林淑。”他走到林淑面前,看着林淑道:“不是休妻,爷想办法跟你和离。你是定国公府的姑娘,便是和离了,你自然也不愁再嫁。而你的身份,再嫁只要是普通人家,也没有人敢如何你的。” 何况林淑性子这么烈,就算有人对付她,她也能收拾了。 林淑似乎没有想到萧睿会忽然对她这般温和,她愣了下,才猛然摇头,“不,不行,我丢不了那个脸!” 萧睿点点头,便不再说话,转身走了。 第096章 萧睿到底是打了两遍拳才回房。 只打拳时候心不静,气不顺,两遍打完便一身都是汗。崔进忠一直待在不远处,瞧着他停下了,便立刻送了干净的帕子过来。 萧睿接了,一面擦一面往上房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遇上余露。 余露从明月那边回来有一会儿了,早晨起得早,又来来回回的走了几趟,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她出来便是想去叫萧睿,早些回来吃饭的。 两人迎面撞上,正好是在拐角处,萧睿忙伸手抓了余露的手臂,防止了她摔倒。 “你回来啦。”余露脸上露出笑,明月已经彻底醒来,没了生命危险,余露便也落了心头大石,高兴了起来。 萧睿看着她热情洋溢的脸,神色便也缓了缓,“这么急匆匆,要去哪里?” 余露反客为主,手向下滑抓住了萧睿的手,把他往屋里拉着,道:“去找你。” 找他?明月醒来没有大碍的事他也知道了,那么,余露是也知道林淑叫她去正院的事了吧? 她这是……在吃醋? 萧睿低头看了眼余露,瞧着神情却又不大像,眼睛弯着,脸上笑盈盈的,只余着高兴了。 下人送了水,萧睿被余露推进净房,然后自己便去卧房立柜里抱了萧睿的衣裳出来。在门口不过等了片刻,便接连催了好几回,“好了吗?洗好了吗?” 萧睿的动作本来已经够快了,只被她这么催着,却是给催得没了脾气。刚一洗好,里头的中衣中裤还没穿,便一面擦水一面应了两声说洗好了。 余露撩开帘子就进去了。 萧睿本是侧身对着净房的门,听到动静一惊,便扭头看了过去。 余露则是一抬头,先是对上了眼,接着视线便不由自己控制的向下。萧睿赤着上身的模样她是见过的,身材很好,有着男人们都追求的腹肌,也有着……女人们都爱的人鱼线…… 既然已经看到了人鱼线,那再往下,便是不想看也被迫看了一眼了。 好……好厉害…… 余露吃惊的张着嘴,立刻捂住眼,扭头就往外跑。跑到了外面也忍不住面红心跳,贼喊捉贼的冲着里面道:“流氓!” 萧睿还在愣着,他的惊吓绝对不比余露少,虽然自小到大都有人贴身伺候着沐浴更衣,可是,这般直接的看到他的身体,余露却是第一个。 而今天,也是他人生里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故! 他也不由得脸一红,没有回应余露,在净房待了好一阵子,才穿上了中衣中裤,走到门边粗声对外面道:“外袍!” 根本没有动静。 他又等了片刻,再说一声,还是没有回应。他不由撩开帘子,门外哪里还有余露的身影?倒是弄得他好笑了起来,只这副模样也出不去,好在知道他在屋里,几个丫鬟也不敢进来,便快步出去往卧房去了。 余露没有跑去外面,她跑回了净房,脸儿红的像是红苹果,素白的手指捂着脸,一会念着完了长针眼了一会念着萧睿不要脸。可是这样不仅没让她静下来,反倒是让她浑身都发了烫,脸更红了。 人是需要对比的,再说,萧睿本就不要脸。进了屋瞧见余露这样,他是半点的不自在不好意思都没了,脸上挂着笑,故意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床边。 细听了片刻才知道余露说的是什么。 “爷哪里不要脸了?”他凑近余露耳边,忽然说道。 “啊!”余露一声惊叫,忙就要逃。 萧睿长臂一伸,把人抱了满怀,搂得人家紧紧的,偏还要再次重复,“来,小露儿说说,爷哪里不要脸了?” 余露逃不掉,又不敢和他对视,更是不想回他的话,只好把脸深深埋进萧睿怀里。来一个眼不见耳不听,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呢。 萧睿好笑,大手轻轻在余露腰肢上摩挲着,换了春衫,这般抱着感觉十分的好。回来这么些日子了,胸前瞧着壮观了些,可这腰肢却还是那么细,不如以前抱起来的舒坦。 余露感觉他的手下像是带了火星一般,到了哪里哪里便是一阵火热,她不舒服的扭了两下,便只得转移话题,“爷,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萧睿却是被她的动作真的撩出了火,他手一紧,压低声音道:“爷也饿了。” 余露道:“那正好,赶紧叫人上饭。”说着,就要起来。 萧睿却抱着她摇了摇,然后将人往上抱了些,小腹处向前顶了顶,声音便也跟着低沉暧昧了起来,“不是那种饿,是这种饿。” 哎哟我的妈,这个臭流氓! 余露见萧睿如此不要脸,脸也不红了,心也不跳了,手一张就在萧睿的腰上一边一下来了个五爪抓。 萧睿的腰是个敏/感的地方,顿时就浑身一僵,接着余露便觉得天旋地转,从坐着转为了躺着,萧睿人已经紧紧贴在了她身上。 “看来,小露儿也是真饿了。”萧睿语气里含着笑意,眼底也是一片的柔和戏谑,“方才你看到了,觉得好不好,要不要试试?” 青天白日,她才不要呢。 余露摇头,“不要!白日宣/淫,不合礼数!” 萧睿是真的憋了太久太久了,他这样身份的人,又从来不会自己想法子纾解,这会儿把余露压在身下,是真有几分忍不住的意思了。 “爷说合礼数,它便合礼数。”他说道:“何况,咱们关起门的事儿,外人如何会知道。” 好吧,您是爷,您说什么是什么。 可是,我真的还没做好准备呀!余露心里的确是已经百分之九十接受了萧睿,可接受了,便立刻做那事,还是大白天早饭都没吃的情况下,这就有些太过了。 “我没欲/望。”既然知道萧睿那么喜欢她,余露当然懂得恃宠而骄了,大咧咧就这么说了出口。 萧睿一愣,继而就笑喷了。 他趴在余露身上笑得直发抖,虽然没那啥,可冷静的余露就觉得,要是现在有人进屋来,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误会的,太猥琐了! “那……那你什么时候有欲/望?”萧睿还是止不住的笑。 余露推不动他,只能认命的道:“要晚上,晚上就有了。” 萧睿接话,“真的?” 余露嗯了一声,道:“真的,比真金都真。” 萧睿其实并没有真的想碰余露,晚上自然还好,可是这青天白日,以他的身份来说,的确是不碍的。可是余露,归根究底,她身份太低了,一个妾,若是真的做了什么,不仅会让寻芳院的下人看低她,就是外人知道了,也要说余露不检点,勾搭爷们乱来了。 “行,那就晚上再说,到时候你可别不记得你说的话了。”不过起身前,萧睿还是狠吃了一把豆腐。 余露捂着胸口,轻哼了一声,那脸上的小表情就好像是在说:谁怕谁呀! 萧睿心情十分愉快,自个儿穿好了衣裳收拾整齐,才过来拉了余露出去。 叫了丫鬟送上早饭,两人坐了下来。 萧睿这才肃容,问余露:“明月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了,好好休养就可以。”余露一口便咬了小包子的一半下去,吃的差不多了,才看向萧睿,“不过,明月说想要见王妃。” 萧睿点点头,道:“那等她好一些的时候,叫人送她过去吧,是要见一见的。” 在他们这样的人眼里,下人的确不能算是人,只是他们的归属物罢了。可是这贴身用的下人却不一样,明月在林淑跟前,几乎相当于崔进忠在他跟前了,这有体面的下人,能做事的下人,你不仅要把他当人,你还该恩威并施,把这样的人抓得更牢才行。 像林淑这么对付明月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余露没说明月的身世,只嗯了一声。 过了片刻,萧睿却忽然抬起头,看着余露道:“用过早饭,爷要出一趟门,去一趟定国公府。” 余露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有就此发表意见。萧睿这样的男人,能把出门是干什么,去哪儿告诉她,已经很难得了,至于他怎么处理林淑的事儿,她却是不想知道,也不想插手的。 萧睿却是继续道:“林淑不同意和离,爷一想,若是和她和离了,以爷现在的年纪,也还是要被赐婚的。倒不如就留着她,她不愿意和离,面子保住了,而爷这边,也不怕再被塞人了。” 萧睿说着话,眼睛便一直盯着余露,几乎眨眼的时间都很少。 余露起先还有些不解,愣愣看了他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这应该是在担心。她的身份低微,不管萧睿和离还是不和离,她这个身份,连将来的母凭子贵都不能。 余露垂下眼睛想了想,便立刻抬起头,笑道:“爷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行的。” 不然还能如何呢,就算她早于林淑跟了萧睿又怎么样,她不是妻只是妾,说起来旁人也只会同情林淑,却不会想到,她也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早一步就跟了萧睿的女人。 她如今倒是也能看得开了,这就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悲哀,不独她一个。以前有,现在有,以后一样会有。 不过,以后会好的。 在她所在的现代,女人已经有了选择的权利,可以不用做妾,不用做小三,不用做二/奶,想嫁人就嫁人,不想嫁人也可以一辈子单身。 那个时候,男人也只能一夫一妻了。 纵然存有异类,比如渣男,或者是愿意自甘下贱的女人,但大多数的男人是好的,大多数的女人,也是好的。 萧睿看着余露没有说话,却是伸手,轻轻的握了下余露的手。 他什么都可以给她,唯独不能给她正妻的名份。可是于女人而言,只怕没有人愿意不名正言顺的吧? 他对不住她。 可是,若想对得住,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萧睿不敢再深想下去了,女人自然是重要的,能让他爱上,并且想着一心一意的女人,自然是更重要。可是,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身份地位,离开父母亲人,这……却不是他愿意的。 一个男人,他的世界里不该只有女人,也该要有其他。 用过早饭萧睿就出门了。 今日不是沐休,定国公是被萧睿早先打发的人请回家的,只在家等着萧睿上门,他却是心里十分不安。这好端端的王爷女婿要上门,还什么原因都不说,这不能不让他乱想。 难道是淑姐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了? 不会啊,淑姐儿很会做人,为人处事也挑不出毛病来。自家夫人得罪了妯娌和婆婆,可那些人却没一个不赞淑姐儿的。 那是为了什么呢? 定国公在见到萧睿,看到萧睿满脸冷色后,心里就更是忐忑了。老丈人的气势也端不出来了,只看着萧睿,小心翼翼的道:“王爷此番过来,不知所谓何事?” 萧睿冷冷看了他一眼,道:“看来国公爷还不知道消息?” 林淑果然是在诈他的。还算她没有蠢到实心,好在是还有一两分的盘算。 定国公被萧睿的话说出了一身冷汗,“这,这,这我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萧睿道:“昨儿个夜里,王妃请了本王去正院,你猜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定国公突然老脸一红,难道自家女儿那么缺不得男人,请了王爷去,做什么不体面不检点的事儿了? 萧睿无意于卖关子,继续道:“王妃请本王喝了茶,一杯加了料的茶。与此同时,她还给身边的贴身丫鬟一个叫明月的,也喝了同样的茶。” “明月?!”定国公豁然站了起来,紧紧盯着萧睿,“王……王爷你收用了她?” 定国公的态度让萧睿起了疑心,他不关注他女儿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却关心他女儿身边的丫鬟? “怎么,本王碰不得?”萧睿反问。 定国公突然眼前一黑,一句话也说不出了。这,这是两个女儿都赔出去了?淑姐儿,淑姐儿她怎生这么糊涂呢!明月她再如何,也是她的亲姐姐啊! 第097章 萧睿也不提醒,只冷眼看着定国公,直等定国公自己回过神来。 既已经冷静下来,定国公自然也在瞬间就衡量了得失,明月是他的女儿不错,可却是十个明月也比不上一个淑姐儿的。 他自然也不会把真相告诉萧睿,只满脸诚恳的跟萧睿道歉:“王爷想要如何自然是随王爷的意思,臣不敢多言,但此事却是淑姐儿犯下了大错,这都是臣教女无方,还望王爷不要和淑姐儿计较,臣……臣给王爷赔礼道歉。” 他说着,双腿微微发抖的起了身,拱手就朝萧睿拜去。 若论国理,萧睿自然受得。可一般哪里有女婿和岳父这般计较的呢,若是萧睿不在意,此刻便该扶起定国公才是。 可他却纹丝不动,只冷冷看着定国公弯着腰,因着姿势保持太久,站不稳到浑身都发抖了,才淡淡咳嗽了一声。 定国公忙抬头看过去。 萧睿也不再卖关子,身体微微前倾,正好和定国公平视,“国公爷觉得,王妃做出这样的事儿,该不该罚?” “该!自然是该!狠狠的罚她一罚,叫她记住教训才好!”定国公几乎没有考虑,便立刻激动喊道:“不仅王爷要罚,就是臣,臣也要叫她回来好生骂她一回才是!” 萧睿要的就是这个态度,定国公给了,这便是证据了。林淑做了这样招人厌烦的事儿,日后他不进林淑的屋,林淑自个儿不敢说什么,定国公也不敢给她出头。 他便起身,略一挥手道:“国公爷坐下歇着吧,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至于罚王妃这事儿,就不劳国公爷操心了。” 定国公本以为萧睿是来兴师问罪的,谁知道却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竟好似只把事情告诉了他,并没有打算有什么惩罚似得。 甚至,居然还在他面前护了淑姐儿。 定国公心里是又喜又怕,喜的自然是萧睿此刻的态度,但怕的,却是萧睿还有后手。 只萧睿是真的走,起来便大步出了屋。 定国公再不敢浪费时间多想,忙抬脚追了出去,直到萧睿上了马车了,他才站在马车边问道:“王爷,臣的夫人才生了孩子,因而便越发想念出嫁了的王妃,不知,臣的夫人能不能上门去拜见王妃?” 萧睿淡淡一笑,定国公这老狐狸,是在试探他有没有软禁了林淑了。 他撩起帘子看出去,道:“自然是可以。不过,国公夫人此刻怕是不大方便出门,国公爷不防去王府接了王妃回来,也好慰藉国公夫人的思女之情。” 林夫人才生了孩子,还没出月子,自然不好出门的。不过定国公听了这话,却是听出来另一层意思了,王爷连这都考虑到了,那定然是没有真的生淑姐儿的气了。 可若不是气淑姐儿,难道是气明月? 正好趁着这机会把明月叫回来也好,总不能叫她在成王府碍王爷的眼,也坏了淑姐儿的姻缘。 “王爷,那个不知检点的丫头,臣派人去把她抓了回来吧!”定国公道:“这样大逆不道的丫头,臣须得好生打上几十大板,然后再远远发卖了才是,也省得以后人人都有样学样,坏了我林家的名声不说,对王爷您也有碍。” 这老狐狸,可真会顺杆爬! 他只表露了不和林淑计较罢了,这老狐狸却说是明月不知检点了,说不定再让他说下去,就成了明月想要爬他的床,才会给两人都下了药的了。 那林淑可就一点儿错处也没有了。 萧睿便落下帘子,道:“国公爷爱女心切情有可原,可这倒打一耙随意污蔑,却实在是不好。” 崔进忠最能看懂萧睿的意思,帘子一放便是知晓他无心和定国公说了,因而等这话音一落,他一面示意车夫,一面就朝定国公笑了笑,也爬上了马车。 随着马鞭高高扬起,马车夫一声“驾——”,定国公还没彻底明白萧睿的意思,马车就已经走远,只余下一点点的影子了。 他再在心里回味了一次萧睿的话,终于明白,萧睿这还是恼了淑姐儿了。只……既然是恼了,那为何又这么轻拿轻放,一点惩治都没有呢? 还是说,其实他私下里会惩治? 若是这样,那可得尽快把淑姐儿接回来才行!定国公忙扭身回府,一路往林夫人所住的院落去了。 - 今儿,宫里的惠妃有些烦躁。 昨儿晚上萧逸到这边来用晚饭,苦脸了一晚上。今儿个早上过来,又是苦着一张脸。问他什么原因他也不说,可是却又赖着不走,白得叫她看了又担心又烦躁。 五公主萧雯也在,看着母妃着急担心的模样,她便拉了萧逸出了大殿,到了外头已春意正盛的花园子里停了脚。 “九哥,你到底是怎么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没事就出宫去玩成不,瞧你把母妃担心的。”萧雯忍不住抱怨。 萧逸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大殿的门口,接着重重叹了一声。 萧雯也急了,伸手一巴掌挥在了萧逸的肩上,“说吧!什么事儿不能和母妃说的,和我说说总行了吧?我不说出去,给你保密!” 这可是丢人的事儿! 可……可他的确心里很不是滋味呀! 萧逸就拉了萧雯,凑在她耳边,咬牙道:“都是萧睿那混蛋!上回我和他出宫,看上了他身边的一个丫头,本都和那丫头说好了,回来就跟七嫂要了她的。可谁知道昨儿个我上门,七嫂却是说她被七哥给睡了!” 什么睡不睡的,真是庸俗! 萧雯嫌弃的看了一眼哥哥,接着却好奇了起来,“什么丫头啊?是七嫂的陪嫁吗?很漂亮?比之前母妃赏下去的那个叫余露的还漂亮吗?” 萧逸摇头,“不是一个类型的,不好比。的确是七嫂的陪嫁丫头,那丫头长了张圆圆的脸,看着就喜庆,很招人喜欢的。”说着,萧逸又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萧雯便道:“七哥还真是会享齐人之福呢!不过,七哥估计也是一时兴起吧?”她压低了声音,悄悄道:“你不是说,七哥之前可是追那个余露出去的吗,一路贴心宝贝的带回来了,想来也是很喜欢的,哪里能刚带回来就没了兴趣的。我看你可以等等,等七哥对那丫头没兴趣了,你再要回去呗。”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谁知道他是一时兴起还是又魔怔了,也跟喜欢那余露似得,很喜欢明月了呢? 萧逸并不想等,他问萧雯,“你说,我去七哥那把人抢了怎么样?他若是急了,我就说是母妃吩咐的,母妃怕他太近女色,对他有害!” 萧雯诧异的看着萧逸,“你不嫌弃?一个丫头而已,身子都脏了,你居然还要?” 萧逸面色一变,有些难堪了。 萧雯忙道:“好好好,当我没说,前朝二嫁寡妇还能做皇后呢,你这说不定小丫头也能给你当侧妃。去吧去吧,母妃这边我给你挡着,七哥若是赶来,我就帮你挠他!” 萧逸这才面色一喜,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去了!” 萧雯自小就和萧逸好,送走了他,回去惠妃问了,也很讲义气的摇头,只推说不知道。 惠妃没了法子,只得由着去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这都拖了一个年了,萧逸的府邸再不修好,只怕夏家就要着急了。那可是自小就定下的亲事,夏家就算不敢明着说什么,可就怕皇上还会心里不高兴呢。 毕竟,夏梦莹可有一位战死沙场的爹! - 余露正等着午饭,下人就来回禀说萧逸来了。王爷不在家,王妃被软禁了,下人没法子,只得报到寻芳院来。 余露没放在心上,直接对来回话的管家道:“不见,就说王爷不在家,没人招待。” 管家一脸委屈,“小人就是这么说的,可九皇子气势汹汹,一个劲的要往里头闯。小人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求见您的,那九皇子来王府,要见的也不是旁人,就是您。” “我?”余露震惊了。 她和九皇子什么联系都没有,九皇子为什么要见她?想到之前她提起九皇子时萧睿那不高兴的表情,余露更不肯见了,这不是直接让萧睿误会的嘛。 “不见!”余露干脆果断的拒绝,“你们是赶走还是放人进来,这随你们,但是若是敢放了他进寻芳院,你们自也是知道王爷会如何处置的。” 管家一脸难堪。他还想着这寻芳院的余主子是宫女出身,所知所见的少,能忽悠了她去见九皇子。回头就是王爷生气问起,那也不是他们的责任了,可谁知道,这余主子竟一口回绝了。 管家还想再劝,可看着余露瞪着眼十分不高兴的样子,也只得偃旗息鼓了。 他这边人一走,余露却是想到了明月,萧逸不是喜欢明月的么,表现的那么明显,所以今日来要见她,应该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吧? 莫非,萧逸是想见明月吗? 余露犹豫了一下,便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要和明月说了。她现在正养着伤呢,且萧逸还不是和萧睿一样,能给明月的都只是小妾的身份,明月不愿意跟了萧睿,又岂会跟了萧逸。 想到小说里提起过这位后来的大将军王,硬是拖着不肯成亲直把病弱的未婚妻子给拖没了,后来倒是美得很,好像是娶了一位公主的女儿,也就是他的表妹吧? 只小说里萧逸却是太过花心了,没成亲前就爱乱来,成亲后纵然娶了王妃,可是去西北打仗,打一年就纳一个貌美的小妾,什么村姑也好,旁人孝敬的家/妓也好,或者是官员貌美的姨娘也罢,只要是看中了,不问身份不问姓名,他统统都要往家里带的。 书里还有个笑话,就是最后他打仗归来,千军万马是带回来了,后头却也跟了一帮娘子军。 这样的男人,定然是不能配给明月的。 余露这边还在想,外面却忽然吵闹了起来,石榴更是一脸惊慌的跑了进来,“主子,不好了,九皇子闯了进来!” 余露脸色一变,她说了那些话,下人们定然是不敢放水的,那么萧逸还能闯进来,可见他是发了狠的了。 余露忙道:“明月那边是香梨在吗?” 石榴点头,“是香梨在。” 余露本是想叫石榴也过去,可转念一想,石榴嘴不严,不能叫她去。她便道:“这样,你去将院子里的下人都带下去,不要叫他们说出明月在哪里,我现在去见九皇子。” 明月?又和明月有关吗? 石榴匆匆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余露也提起裙子,大步出了上房的门,刚到院子里,便看到萧逸被两个侍卫护着,已经闯了进来。 余露冷脸看着他,并没有先开口。 萧逸倒是想问,可是王府也有侍卫跟了进来,他这般直接问了,若是要不走明月,只怕明月在王府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他便去看余露,道:“小七嫂,做弟弟的,有重要的事儿想跟你私下里说。” 余露冷笑,“妾身可担不起殿下这称呼,我们王爷不在家,殿下若是有事,就先去外院坐下喝茶等着我们王爷好了。” 萧逸眉头一皱,很是不喜欢余露这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 他也沉下脸来,“怎么,小七嫂是想让弟弟说点儿威胁的话吗?” 他可是知道余露逃走被抓回的一系列事情的,若是他捅了出去,余露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便是有七哥护着,父皇想赐死也一样的赐死,只不过,那样就真的和七哥反目成仇了。 那又如何,七哥睡了他的女人,本就是已经反目成仇了。 余露沉默了。是让萧睿误会,把萧逸迎进屋,还是拼了,相信萧睿能护住她,而不理会萧逸的威胁呢? 理智上来说,她自然该选后者。 可是情感上,她现在不想有任何哪怕是一点点的对萧睿不忠诚。 她沉吟着,脸上露出了挣扎之色。 萧逸一直盯着她,这会儿眼神却慢慢的变了。从金陵回来的路上,萧睿一直都把余露保护的太好了,他就是看,也不过是偶尔扫到一两眼罢了,这般直接的正对面,还是第一回。 而且,她这会儿较之在桃花村,要略微丰满了一些,这脸……怎么就看着那么面熟呢? “萧逸,你在干什么?!” “虞雯表姐!你长得像虞雯表姐!” 突然,两道声音同时喊了出来。 前者,是萧睿。 后者,是萧逸。 第098章 两道声音落下,空气好像都安静了。 余露觉得,大概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萧睿反应过来了。他大步走过来拉了余露挡在身后,训斥萧逸,“你胡说什么?!” 萧逸看不到余露了,但是心里却也是一咯噔,七哥那么喜欢这女人,这女人也是一直都格外骄纵。这回知道自己是个替身了,那能有不闹的道理吗? 不过,好好闹闹七哥也好!谁叫他这么这混账,明知道自己喜欢明月,还是把明月给收用了,就是欠收拾! 他嘿嘿一笑,倒是表现的很知错的模样,冲着萧睿作揖,实际却是在和余露说话,“哎呀,小七嫂你别介意,我说错了,说错了。你不像,不管是眉毛眼睛鼻子还是嘴巴,你哪里都不像虞雯表姐。你和虞雯表姐,那完全就是两个人,是我眼拙了,还请小七嫂别跟我介意。” 此地无银啊,还刻意提了两次虞雯表姐。 余露不用看,都知道萧睿现在脸色应该有多难看了,就冲他生气之下忘记拉了她的手,用力捏得她想喊疼就知道了。 对于这早早就知道,甚至已经催眠自己去接受的真相,余露其实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去对待。心知肚明怕引起误会,震惊不已吧,现在萧睿又太火眼金睛了。 还是做个傻白甜吧,她摇了摇萧睿的手,从他身后露出脑袋来,“我知道了,你不用重复的,我听见啦。” 萧逸目瞪口呆,这女人蠢到这地步? 萧睿却是一瞬间心情复杂,只快速扫了余露一眼,却不敢细细去看。他只好朝萧逸发火,“你这是干什么,大闹我成王府吗?还有,这后院,也是你该来的?我看你是太胆大包天了,欠收拾了!” 萧逸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顿时气焰一收,只想着余露就在萧睿身后,他便干脆上前一步,压着声音道:“七哥,你已经有了小七嫂了,就把明月让给弟弟吧,弟弟真的很喜欢她,一定会对她很好很好的。” 其实说喜欢,萧逸喜欢的女人太多了,但是对明月,却绝对是有些不一样的。大概是皮贱吧,对于主动靠上他,耍尽一切手段求宠爱的女人,他喜欢一时,之后玩久了也就腻味了。 可是明月,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肯跟他,不管他怎么保证都对他没好脸色的女人,他还真就想得到。 姑且,算是喜欢吧,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和自己没多少关联的女人,又是身为下人的。于皇家人来说,那还真就是一个物件,旁人想要,再没有不肯给的。 只萧睿此刻还真就不能干脆答应下来。 余露闯了正院,虽然最终得益人是他,可他也不得不承认,余露只怕为的是明月。如若真是为明月,那明月也算是他和余露之间的红娘了,总是要问了明月自己的意见才行。 见萧睿不出声,余露忙又摇了摇他。 萧逸瞧见,就觉得今儿自己来果然是来对了。 “崔进忠,你去问一问明月的意思。”萧睿吩咐道:“让她心里是如何想的就如何说,她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有爷在,也绝没人敢逼她。” 萧睿这话一说,余露和萧逸便都放心了。 余露自然是觉得明月肯定会拒绝的,现下萧睿回来了,明月不必担心萧逸硬闯让她为难,选择如何一猜便知。 “爷,我也过去看看。”余露道。 萧睿点点头,松了她的手,转身往上房去了。萧逸就也抬脚,跟着萧睿去了,他是半点儿都不担心的,毕竟回来时明月都已经答应他了。 余露比崔进忠要晚一步到,她到的时候正好听到明月开口,“劳烦崔公公去跟王爷说,奴婢愿意跟九皇子走。” “明月!”不等崔进忠应下,余露就一个箭步进了屋,“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做小妾的吗?你别担心,有王爷在呢,王爷会给你做主的,九皇子他不敢对你如何的。” 明月靠在床上,看着余露的眼神却格外的坚定,“余主子,奴婢是自愿的,不是怕被逼,也不是怕您和王爷为难。” “为什么?”余露出声问道,同时示意崔进忠和屋里的丫头们都先出去。 待人都出去了,明月才开口,却是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余主子,您觉得奴婢长得怎么样,好看吗?” 她看着余露,努力挤出了笑。 余露盯着她,不说假话,明月的长相在这王府里,还真不算上乘。她这副身体的面容和谢灵慧都比明月漂亮,就是她跟前的香梨石榴,也要比明月漂亮一些。明月怎么说呢,应该算是长得可亲,长得可爱,尤其是之前,圆圆小脸像个小包子,笑起来的时候特别讨人喜欢。 余露的表情让明月真心的笑了,“余主子,您别为难,奴婢知道,自个儿绝不是什么大美人。不过……”她话锋一转,道:“不过和王妃比,应该是奴婢比较漂亮吧?” 余露这下就真心实意的点了头,明月的确要比林淑好看,林淑生的应该是像定国公吧,只能称一句端庄。 明月满意的点头,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这就行了,奴婢比她漂亮,她得不到王爷的喜欢,奴婢却可以得到九皇子的喜欢,不管怎么样,奴婢总是要比她强的,对不对?” “奴婢不漂亮九皇子也喜欢,奴婢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其实他喜欢的是奴婢这个人?这样的话,借着九皇子的身份,奴婢是不是就可以扬眉吐气一番了?她那样瞧不起奴婢,那样贬低奴婢,若是奴婢不需要再靠她也能活得很好,她会不会也心有不甘?还有……还有定国公,余主子,您说,奴婢如果跟了九皇子,定国公会不会凑上来?”说到这儿,明月笑了,似乎是带着一种报复的快感般,“您说,到时候奴婢若是打了定国公的脸,是不是很有意思?是不是,也能给奴婢的娘,给奴婢,报仇了?” 明月这是想报复了。 可是,就算是报复,也不需要把自己的一生都搭上去。再说,明月的娘已经不在了,谁也不知道,当年是她娘不知检点勾引了定国公,还是定国公强要了她娘,最后却不管不问的。 明月现在这样,余露不好说后面的话,但却是劝道:“明月,我明白你的心理,可是你没必要因为这个去跟了九皇子,这是毁了你自己的一辈子啊!” 还有林淑的心理,即便这年代男人纳妾是很正常的事儿,可正妻的子女,的确是天生就和妾室的子女有仇的。林淑的做法有不对,可是身为正妻子女,她待明月这般错却也不算太大,罪魁祸首,其实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定国公。 余露又道:“你放心,我去求王爷,以后要么,就给你许一个能上战场有出头之日的武将,要么,就给你许配一个文人,能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文官。到时候,定国公依然会来向你示好的。” “余主子,谢谢您待奴婢这么好,奴婢真不知要如何报答您。”明月真心实意的道歉。 余露正想说不用,却听明月继续道:“不过那样太久了,而且不确定性也太大,奴婢不想等,也没耐性等了。余主子,您就别劝了,奴婢已经想了两天了,是认真做的决定。” 余露劝不住明月,只能任由崔进忠去说了,可是她想着明月的身份,终究是还想给她再添一层砝码,就算明月做的不对,这事儿她也想帮亲不帮理了。 她征求了明月的许可,便过去把明月的真实身份告诉了萧睿和萧逸。 萧逸大吃一惊,萧睿却是若有所思。 “原来明月是定国公的女儿。”萧睿冷笑道:“怪不得今儿定国公的反应那么大,他还跟爷要明月,说是要回去打上几十大板,再远远发卖了。” “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萧逸一下子跳了起来,只骂完了,才想起不知道是什么事,“七哥,明月做了什么,那老东西要这样对她?” 萧睿看出余露的意思,便顺着话道:“王妃做好事,想把明月送上我的床。定国公却倒打一耙,说是明月不检点,私自爬了我的床。” “我/日!这老东西!”萧逸整个人都激动了,“都是他的女儿,哪里有这么差别对待的道理,这老东西,我看他是欠教训了!” 若论起嫡庶,他是惠妃所生,惠妃不是中宫皇后,那他也得算是庶子。但是皇家向来是不在意这套的,因而对于明月,萧逸此刻真是心疼的都没边了。 他说着就蹿出了门,一阵风似的没了影子,结果片刻功夫却又跑了回来,扒着门口道:“我说七哥,小七嫂,你们倒是叫人带我去找明月啊,她都同意跟我走了,你们还拦着是什么意思啊?” 萧睿朝崔进忠看了一眼。 余露也不想再过去了,她实在是有些心疼明月,便也坐下,没有再跟过去。 萧逸如今在外还没建府,明月这样自然也是不能跟着进宫的,可是明月铁了心,就算住在外宅,也依然要跟萧逸走。 余露劝不住,便也只能由得她去了。 只一中午的忙乱,余露忘了吃午饭,更是已经都饿过劲儿,一点也不想吃东西了。 萧睿倒是不知道这事儿,只是他看着余露,还真是不知道余露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是心大呢,还是不在乎萧逸说的她像谁? 可若是不在乎,她之前就不会问是喜欢她,还是喜欢她像的某一个人。 如今余露的这番态度,着实是让萧睿心慌发麻,他总觉得余露这又是和从前一样,心里生了隔阂,想要疏远他,甚至是逃离他了。 他觉得,还是要坦诚。 “小露儿。”他轻轻叫了一声。 “嗯?”余露抬头看他。 萧睿真有些说不出口,而且他也怕,万一他承认了,余露更生气怎么办? “怎么了?”余露不解,她此刻还在想着明月呢。 萧睿决定半真半假的说,“方才萧逸说的……虞雯表姐,其实是我姑母的女儿,她……她在爷很小的时候就远嫁去了蒙古。” “哦。”余露点头,这个她知道。 萧睿硬着头皮开始撒谎,“本来呢,爷是对你一见钟情,可是后来吧,才发现你居然长得像虞雯表姐。所以……所以就很长一段时间,爷看见你都觉得下不去手,没办法跟你圆房。” 厉害了我的爷,居然撒起了谎。 余露点点头,很给面子的问:“然后呢?” 谎话说的越来越顺的萧睿,此刻完全去掉了心虚,一派正义凛然的道:“后来爷发现你和她一点也不像,尤其是吃胖了些后,那就更不像了,所以爷就对你起了心思。嗯,就是你说的欲/望,所以你不要听了萧逸的话乱想。” 余露突然心塞了,“所以,爷是在我吃胖了以后才喜欢上我的?” 那她干嘛要吃胖啊! 萧睿仔细一想,道:“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了,后来吃胖了么,就更喜欢了。”说着,便开始不老实的把余露拉进了怀里,手更是不老实的从腰间开始往上,“小露儿,中午吃了什么?要多吃一些,再丰满一些才好看。” 余露:她更不想吃东西了…… - 萧逸将明月带去了自己的私宅,可他还未在外建府,没特殊的事儿,晚上想不回宫肯定是不行的。 天色近晚,萧逸看着躺在床上装睡的明月,不舍极了。他伸手推了下明月,道:“好了,别装睡了,你眼睫毛一直抖着,当爷是傻子不成?” 明月抖得更厉害了些,但就是不睁眼。 萧逸没好气的道:“你都伤成这样了,爷又不是畜生,还能对你动手动脚的啊?” 明月这才睁了眼,可心里却道,你还不是畜生啊?一路上你不知道问了我多少回到底有没有和成王上床了,能这么问的,不是畜生是什么? 萧逸看着明月,却是高兴的笑了,他表达着自己的不舍,“真不想回宫,明月,爷舍不得你。” 明月眨眨眼,“哦。” 萧逸不高兴,“明月,你现在已经是爷的女人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明月打算的很好,真的想讨好他,靠着他扬眉吐气的,可是真的跟他来了,发现这人还真是周身上下没有一个她喜欢的地方。 她忽然问道:“爷,你喜欢奴婢哪里啊?” 喜欢明月哪里?萧逸皱起了眉,不温柔,不体贴,也不怎么漂亮,最关键的是还不喜欢他,那他到底喜欢明月什么? 想了许久,他试探的道:“爷大概……是喜欢你对爷爱答不理吧?” 原来是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 明月立刻闭上了眼,不带感情的道:“爷,天晚了,您该回宫了。” 第099章 因着萧睿那句“后来吃胖了么,就更喜欢了”,余露不仅午饭没吃,就是晚饭也吃得极少,一想到自己处心积虑想的逃走的点子,却误打误撞让萧睿更喜欢了,她就不能再心塞了。 萧睿却是兴致极高,晚上连着吃了三碗的米饭还喝了一碗半的汤。倒是兴致太高了,吃这么多也没想着拉余露去散步消食,反倒是吃晚饭没多久就催余露沐浴去。 萧睿从下午开始脸上的笑就没有收过,因着这好心情,对下人都和善了不少。本还吓的香梨石榴不轻,可等他吃完饭就一副急色的模样,两个丫头便也不怕了,完全猜中了他的心思。 两人从余露刚来就在余露身边伺候的,这么久以来余露没有真正侍寝她们自然是知道,因而这晚上就格外的激动。 香梨去拿了好几种花的花露,石榴则翻箱倒柜找了她认为非常性感的纱裙里衣,两个丫头更是不顾余露的反对,胆大包天的闯进了净房,坚定的要伺候余露沐浴。 余露被两人弄得没了脾气,“真不用,这不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来的吗?你们放心,花露我会用,里衣我也会穿,所以你们——请出去!” 桃粉色的纱裙,里头选了翠绿色的肚兜,余露看了一眼就决定一定听话的穿。这么有冲突性的着装,也不知道会不会刺激萧睿瞎了眼,看都不乐意看她了。 香梨劝道:“余主子放心,奴婢和石榴不看您,闭着眼睛帮您洗。” 石榴也道:“是啊,余主子您在纠结个什么劲儿,您有的奴婢和香梨都有,想看就看自己得了,干啥非得看您呢?” 两人说的一样大义凛然,只香梨是真没兴趣往余露身上看,石榴却不,偷偷瞄了余露的鼓鼓胸脯,然后又去瞄了余露裸/着的纤细雪白脚腕,心头和自己的一对比,就又抬起了头。 正好和余露对视上。 她嘿嘿一笑,走过去道:“要不,您就穿着衣服洗,奴婢们知道您身上不脏,就是想给您身上熏个香味儿,然后再帮您穿上那特别好看的裙子,到时……哎呀,余主子,您,您应该穿那个肚兜呀!” 余露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哪个肚兜?” 石榴自个儿倒是先红了脸,“就,就是那个呀,绣着并蒂莲花的大红色肚兜,您送给谢主子的那个,您生的白,穿了那个一定很好看!” 哦,是那个简易的文胸啊。 大红色的,没有钢托,就两片布料,那个如果穿上了。呵呵,别说萧睿了,就她现在这么一副身材,她对着镜子看了都能喷鼻血。 今晚上她可是头一回,萧睿又是正当年,且还素了很久的,不想死的难看的话,肯定是不行的。 余露一口否决,“那个做起来也麻烦,现在来不及了。而且我瞧着王爷怕是不喜欢那种,就你选的那纱裙就极好,王爷应该极喜欢的。” 石榴和香梨同时往那纱裙看了眼。 “也是,现在做也来不及了。”石榴道:“不过我回头就立刻做,多做几件,下回余主子穿吧。” 哎,这古代的丫头和主子都能讨论这个,是她太过温和了,还是这古代的丫头就这么奔放?应该是本来就这么奔放吧,毕竟,很多小说里都有写过,男女主人滚床单的时候,旁边可都是有丫头伺候的。 余露抬起头看看香梨又看看石榴,啥都没做呢,她就已经觉得羞耻了。 “行了,你们赶紧出去!”她实在受不了了,便板起脸,不客气的撵人。 她板起脸的时候,还的确是有那么几分气势的,香梨和石榴对视了一眼,便也不敢太过坚持。只一个把花露的味儿解说了一回,另一个又拿着纱裙叮嘱了两句,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出了门。 余露呼了一口气,这才脱了衣服进了浴桶。 不愿意吗?还真没有。 可是心甘情愿吗? 不知道! 萧睿没说真话她是知道的,可是那话里也未必就全是假,何况自己也早已动了心,还真没必要再纠结来纠结去的了。早晚的,总要走这一遭,在她十分喜欢萧睿的时候,在萧睿真正值得的时候,为什么不呢? 以后……谁知道以后会怎样,说不定过两日就会有什么意外呢。真发生了意外,后悔也来不及了。 一生一世靠承诺没用,那是要细水长流,长久的走着才能看到的。 在爱的时候就好好爱,不爱了,再说不爱的话! 余露给自己打了好一会儿气,便挑了一瓶桂花味儿的花露,略滴了两滴在浴桶里,好生的把自个儿泡香了。 只虽然已经下定了主意,但她还是穿了石榴审美选的纱裙,没法子,理智上是说服自己了,可实际的情感上,她还是有些怕的。 据说第一次会很疼。 别的疼如今的她已经不怕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想到这一点,她却还是有些胆怯。 深吸了两口气出了门,萧睿真好也从外面进来。 “洗好了?”他看了余露眼睛就是一亮,声音里都透着激动。 余露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好像突然一下子,就有一簇烟花在脑海里炸开一般,让她头一昏,脸就烫的不行了。 “嗯。”低低应了一声,几乎是逃一般,余露便冲进了卧房。 萧睿看着她的背影一笑,便拿了里衣进了净房。 余露觉得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萧睿便出来了。 他穿了雪白的中衣中裤,手背在身后,看起来很闲适但其实却很迅速的脚步。脸上的水没有擦干,嘴唇还湿润着,竟然也是诱人的粉色。鼻梁挂了两滴水,要掉不掉的模样,让人很想伸手帮他擦了。 他走过来,慢慢的上了拔步床,最后坐在了余露旁边。他手仍然是背在身后的,侧着身子看过来,眼睛很明亮,锁定了她几乎眨都不肯眨一下。 余露听见自己声音都发颤了,“门,门关好了?” 萧睿被她这模样弄得也有些紧张了,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紧张感缓和了些,才开口:“嗯,关好了。” 然后呢? 余露往里头缩了缩,这等待的时候其实最煎熬,因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害怕,因为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还不如直接来了,死就死了,何至于要这般的等着。 她的心咚咚跳个不停,根本不敢看萧睿。 萧睿自也是沉了沉气,然后再去看余露,眼眸就慢慢变深了。余露穿的是桃粉色的纱裙,半透明的,可以清楚的看见里头翠绿色的肚兜。 明明是很俗艳的颜色,可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几乎叫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屏住呼吸,然后就全然不记得人还有理智这样的东西了,只恨不得遵从自己心里最原始的欲/望,凶猛的扑上去…… 萧睿口干舌燥,背在身后的手紧紧一握,他才想起来手中还拿着东西呢。 “小露儿。”他喊了余露一声,然后才伸出手,摊在了余露面前,“你选一个吧。” 选什么?余露诧异的抬头看过来,在看到萧睿手里红的粉的鹅黄的翠绿的淡紫的甚至还有白的黑的简易文胸时,脸都绿了。 “这是回来后,爷吩咐人做的。”萧睿说道,眼里就带上了渴望,“这是你送给谢氏的,听说是你想出来的点子?快,你穿上,叫爷看看是什么模样。” 这怎么穿?多羞耻啊!而且……而且他们现在都在卧房,难道她要在他面前穿?不在他面前穿,就得跑去净房穿完了再进来,可想到一路都要在萧睿眼皮子底下走进来,余露羞愤的都想挖个洞钻进去了。 “我不要!”余露断然拒绝。 看着余露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萧睿虽然遗憾,可为着等了许久的今夜,也不敢逼迫余露做不喜欢的事儿。他就把那丝绸的文胸团了团,往床里侧放了。 余露眼睛还顺着他的手看呢,他就已经上了床,伸出手臂抱起了她。接着天旋地转,她被抱得从左侧到了右侧,被压在了萧睿的身下。 余露紧张的伸手抵住萧睿的胸膛。 他的胸膛很热,能感觉到他的心在噗通噗通的跳着,而他压在她身上,身下也迅速的起了反应。 余露面红耳赤,咬着牙闭上了眼。可身体却忍不住发抖,萧睿这个老流氓,之前她可是看到过他的那里的,实在是有些吓人。 眼睫毛轻轻的颤着,两颊飞上了红霞,鼻子小巧又挺拔,嘴唇更是水润粉嫩,萧睿看着这样的余露,只能想到一个词,艳若桃李。 他情不自禁的低头,顺着余露白皙的脖颈往上,一路温柔的吻着,最终噙住了那粉嫩的嘴唇。 男人的嘴唇也很柔软,而且他很温柔,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点点一点点的加深这个吻。他砰砰的心跳,他有力的臂膀,他有些沉重的身体,还有他温热里带着喘意的呼吸……余露觉得心重重的跳了一下,忽然间就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四肢也失去了力气,像是要沉溺在他的气息中了。 萧睿不断加深这个吻,手却没有闲着,纱裙质地本就轻,他解的不耐烦,手一用力就扯坏了。翠绿色的肚兜,莹白滑腻的皮肤,视觉的冲击力让萧睿几乎有些绷不住了。 感受到他身体的忽然紧绷,也感受到他呼吸的更急更快,余露心里的害怕突然战胜了理智。她几乎是立刻就手脚并用,又是打又是踢了起来。 萧睿压住了她的腿,大手将她的两手一抓,举过她头顶按住了,终于给了她一点空间,“害怕吗?” 余露觉得自个儿现在肯定很可怜,她重重点了两下头,“怕,很怕,不要了行不行?下次,下次好不好?” 的确是挺可怜的,可是越是可怜,萧睿觉得自己越是忍不了了。他没有回答余露的话,俯下身狠狠亲了她一回,然后才道:“小露儿,我轻一些。”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真是忍不住了。” 余露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那湿漉漉的眼睛像是蒙上了雾气,可却又像带上了钩子,好似叫那眼睛一瞥,心都会被勾走了一样。 萧睿不敢看了,他不得不松开她的手,转而去盖住了她的眼睛。身体沉下来,抱紧了她,“小露儿,从去年,你拒绝我那次,一直到现在,我都再没有过。” 去年拒绝他那次? 什么时候?是……他还没去避暑山庄的时候吗? 那时候还是盛夏,可现在,已经又快到夏天了。 “为什么?”余露轻声问道。 萧睿沉默了会儿,才道:“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已经喜欢上你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非你不可了。” 余露忽然的,心就软了,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了。虽然明知道,在她的世界里男人做到这点是必须的,可是,这不是她的世界啊。 她掉了一滴泪,吸了吸鼻子后,她忽然伸手抱住了萧睿的腰。 “来吧!”她忽然有些豪情万丈。 你不爱那个人的时候,他怎么样都是错的,他对你好是错,喜欢你是错,想要跟你有什么就更是错上加错。可是你爱上那个人后,他做什么,好像都情有可原了。 余露的眼泪不是为了萧睿掉的,她是为了自己。 她爱上这个男人了,不管以前他怎样,不管以后他怎样,在这个时刻,她爱上他了。她没了理智了,她为了爱情豪情万丈,为了这个男人可以不顾一切,她完了。 可是,这又是多么美好。 在还可以爱的时候,为什么不去爱呢,不管未来会怎样,好歹在这瞬间,她爱过了,浓厚的深重的认真的,和一个男人相爱了。 夜色更深了,屋里留着的油灯烧的久了,已经越发的暗沉。可是拔步床上的两个人却完全没有被这一切打扰,不断晃动的纱帐似乎也害羞了一般,突然散了下来,把拔步床上的两个人包的严严实实了。 第100章 屋里一直折腾到快子时才终于停下来。 不等里面有动静,石榴便快步下了台阶,叫了早早随着一道守着的粗使婆子,赶快去将锅里烧着的热水提过来。 待吩咐好,香梨也走了过来。 “怕是得多准备些热水。”她小声说。 可不是么,余主子是头一回,又被折腾了这么久,不好生泡会儿热水澡,身子根本吃不消。 石榴点点头,道:“我吩咐了,灶下两口锅都有热水,轮着一直在烧呢,没敢熄火。” 香梨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回到了门边。 里头传来萧睿要水的声音,男人在性/事之后声音微微有些暗哑,又是在子时这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声音便像是忽然被放大一般,好似离自己的耳朵很近。 香梨忽然脸一红,轻声应道:“是,奴婢这就去抬水。” 萧睿随意将敞怀的亵衣拢了拢,大步进了卧房。屋子里烧了地龙,即便穿着这么少也一点都不冷,他在床边站了下,才笑着爬上床。 床里侧微微隆起了一个小包,余露不好意思的抱胸缩在那儿,听着萧睿凑近的动静,她忙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十分想把自己连着头一起给裹起来。 萧睿隔着被子抱住她,伸手一点点拉开了被子,“再蒙,要喘不过气晕过去了。” 余露没有东西蒙脸了,干脆翻转身子想往里。 萧睿低低的笑,却是一把将人抱紧,箍着不许她动弹,“怎么,害羞了?” 先开始是疼,疼得她几乎想要又捶又打,可是后来……余露脸上的温度比先前还要高了,简直不忍去回想方才自己那奔放的态度了。 她可是个女人啊,怎么能在这事上和男人较起了真。到头来,就算赢得了主导权又如何,还不是自己吃亏,现下萧睿倒是生龙活虎的,可是她呢,腿都在发抖,浑身都酸疼着。 大红的绸缎被面,莹润雪白的侧颈,温柔摇曳的烛光,萧睿盯着看了两眼,眸色渐渐又变深了。 “好冷啊。”他装模作样说了一句,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你——”余露立刻转了身。 她在萧睿出去要水的时候,快速的拿了那桃粉色的纱裙把身子裹了起来。可是那半透明的纱裙能有什么用,雾里看花花更美,其实这遮了比不遮还要诱惑人。 萧睿一本正经的道:“爷说真的,真的特别冷。”他说着,又往余露跟前挤了挤。 余露立刻感受到了他身下的变化,脸都绿了,“爷,我真不行了,我都要死了。” 萧睿把余露的脑袋按在怀里,却是笑道:“爷就那么厉害啊?刚才是不是感觉很好?” 这家伙没有别的意思,是在自恋? 余露心头一松,接着却又是一恼,那她刚才还那样求饶……她哼了哼,鼻子在萧睿的胸膛蹭了蹭。 倒是想说其实很一般,可却又怕萧睿想要证明自己,压着她再来一次。只好暂时认输,承认了,“嗯,好。” “真的好?”萧睿更高兴了。 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余露没脾气了,只好又答了一次。 萧睿高兴的抱着她,道:“爷也觉得好,特别特别好,小露儿也很厉害,下回……”他伸手往里头一摸,将先前放着的简易文胸给拿了过来,冬日的丝绸凉凉的,他直接堆放在了余露的胸前,“下回小露儿穿这个,爷再让你在上面一回。” 余露被那冰凉弄得浑身一颤,接着再听萧睿的话,简直羞愤欲死了。 好在,外头门被敲响了。 余露一分一秒也不想和萧睿待在一起,催促他,“你先去洗,你洗完我再去。” 萧睿也见好就收,按着那几块布片在余露胸前又揉了两揉,起身出去了。 等他洗完出来,余露早已撑着身体取了平日的里衣过来换好了。只腿实在是软,虚的厉害,最后还是让萧睿给抱去了净房。 - 萧睿已经装病赖在家太久了,次日一早便天还没亮就悄悄的起身,叫香梨和石榴伺候着梳洗更衣,早早出门去上早朝了。 余露则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可是醒来却也根本不想起来,若是昨晚身上只有轻微酸痛的话,此刻那酸痛一觉被放大了快十倍,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了。 许是因为她在床上赖的实在是有些久了,香梨和石榴忍不住敲了门,征求她意见能不能进来。 余露的肚子也早就饿了,只好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努力的爬了起来。 两个丫头眼底都是带着笑,且还是那种看余露一下,在她发现时候立马躲开,但笑却根本来不及收的。 余露被她俩臊的脸色通红,想着论年纪其实两人都是比她大的,便也不客气的道:“笑什么笑,你们也有这一日的,等我回头瞧见合适的人了,就跟王爷说了,把你们许出去。” 香梨脸色微微一僵,石榴却是笑着接了话,“好啊,余主子给奴婢找个府里的,奴婢日后便是成了亲,也还想来您身边伺候着。” 遇到个脸皮厚的了……余露取笑不成,便干脆答应了下来,“行,到时候我去求了王爷,给你找几个来挑拣一二,挑个你最喜欢的。” 石榴再是脸皮厚,话说到这地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一红,转身过去找衣裳了。 余露也不厚此薄彼,对着身后帮她梳头的香梨道:“你也一样,都叫你们挑了喜欢的再嫁。” 香梨先是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过了片刻却停下手,走到一边就要下跪。 余露忙扶了她,“香梨,你这是干什么?” 石榴也看过来,见状便是笑,“香梨定然是在谢谢主子您呢。” 余露正要说话,香梨却是直接摇了头,“余主子,奴婢不想嫁人,奴婢就跟在您身边,一直伺候您好不好?” 余露不许她下跪,拉了她让她站好,才问她,“怎么了?你别怕,有什么直接和我说,日后便是你嫁人了,不管是留在府里还是出去,都有我在呢。” 她这辈子,注定是不能从萧睿身边离开了,她现在,也舍不得了。 所以,她便是个小妾,可也是成王的小妾,想给香梨石榴她们做靠山却绝对是可以的。 香梨却只摇头,“没有原因,是奴婢自己不想嫁,奴婢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可是说着这样的话,她的眼神却是闪躲着,看都不敢看余露。余露见状便也随她去了,人各有志,真不想嫁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在现代也有很多终身不嫁的女人呢。 香梨这也算是高薪职业了,只要有她在,香梨不嫁人,老了也一样有所依靠。 余露便也不逼她,只让她自个儿去想了。石榴走过来倒是想说些什么,只看着余露对她轻轻摇了头,便也抿抿嘴,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收拾洗漱好,樱桃将午饭给拿了回来,不过却也带回了一个消息。 “王妃出门了,是定国公府的小世子上门来接的人,奴婢看着管家亲自将人送上了马车。”樱桃说。 石榴惊道:“怎么会这样?王妃不是……”她还有理智,后面的话没有喊出来,可却立刻扭了头看向余露。 那日在正院发生的事儿,旁人不知道,可香梨和石榴却是最清楚的。因而她们是一度觉得,林淑此回做的事,便不是和离,只怕日后也会被软禁相当长一段时间。 可没想到,这才两三天,林淑居然就大摇大摆的出门了。 石榴此刻十分心疼余露。 萧睿之前有提过几句,余露也大致知道萧睿的意思,林淑不肯和离,甚至甘愿当这个傀儡王妃,说到底,也不能让萧睿完全的来背这个锅。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她不想谈这个话题,吩咐了樱桃先下去,可一转头,却看香梨石榴均是一副同情的模样在看着她。 真相她是不方便告诉她们的,但这般被看着也着实难受,便连着两人也给赶了下去。 - 另一边,林淑在马车里却是坐立不安,吩咐明霞叫了几回,才总算是把骑马的林源给叫进了马车。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淑紧张的看着林源,“娘生了孩子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出事的?是……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传了回去,是不是萧睿上了门?” 林源白了姐姐一眼,“姐,哪有你这么直呼自己夫君大名的?便是普通人家都不行,何况你嫁的还是皇家,我看姐夫真是把你宠得没了边了!” 就跟爹对娘一样,简直一点男子汉的威风都没了! 林淑脸微微一红,不是羞,却是心虚。 “行了,不说这个,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林淑不肯多提,只问林夫人,“你快是说说,娘到底是怎么了?” 林源摇头,“不知道,娘还在月子里,我也不能进去看她。是爹说娘不舒服想要见你的,不过我瞧着爹的神色不像是紧张娘的样子,估计是生了个小妹妹就也想你了吧,你别担心。” 林淑这才略放了些心。 不想林源却又道:“不过姐夫确实是来过家里,昨儿个来的,只和爹说了话就走了,我都没见着。” 语气里竟然是十分的懊恼和遗憾。 林淑的心又高高提了起来,根本无心去关注弟弟对萧睿的莫名崇拜,她整个大脑都乱了。 她和萧睿不是达成共识了吗? 怎么会,怎么会还是去了林家,还是找了爹! 到了定国公府,定国公就等在二门口,见了林淑只黑着脸,却是什么都没说,就把人给带去了正院,让林夫人和她说了。 进了房,林淑才算是回过神,认真看了林夫人的气色,道:“娘没什么大碍吧?” 林夫人看着女儿,眼底却是情绪复杂,她摇了摇头,朝着林淑伸出了手。 林淑走过去,坐在了床边。 林夫人紧紧抓着她的手,终于长叹了一声,“你这丫头,怎么那般的傻?你也是娘带大的,怎么就一分娘的本事都不学,偏要……偏要做出那样的事来,你这……不是让男人彻底厌恶你的吗?” 担心了一路,此刻终于被扯破了脸皮,林淑的脸色骤然变红。可是她却根本不肯承认,她剧烈的摇着头,强撑了笑出来,“娘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林夫人看着女儿,虽然一向知道她性子高傲,凡事都不肯认输不肯落败,但却是第一回发现,这个女儿在亲娘的跟前也是不肯输了面子的。 她一时心里痛得不行,只觉得自己对女儿的关心太不够了,“淑姐儿,昨日成王来见了你爹,你做的事,我和你爹都知道了。” 林淑此刻终于撑不下去了,她收了笑,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娘,女儿不孝,让您和爹受羞辱了。” 林夫人摸着女儿头发的手一顿,忽然都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往下说了。她以为女儿是知道做错了事,知道得罪了自己的男人,所以才会掉眼泪,可是她却……却是为了她和国公爷。 林夫人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你知道吗,昨儿个九皇子上了成王府,将明月那丫头接走了。” “什么?!”林淑满脸愕然。 林夫人看她神色便也知道,这消息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偏她这成王府的女主人还不知道。 林夫人道:“九皇子看上了明月,把人接回去,不说长,一两年内自然是宠着的。你说说你,你既然是成王府的女主人,怎么就没看出这一遭呢?若是看出了,你直接将明月送给九皇子做了这个人情,日后你们姐妹两个互帮互助,多好!何须要得罪了……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惠妃娘娘偏疼九皇子,有明月吹着耳边风,到时候你和萧睿,还能不落些好?便是萧睿没那么喜欢你,有惠妃在,有娘在,你还愁拢不住他的心?” 林淑是整个人都傻眼了,欲言又止:“娘,娘您,您可知明月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林夫人看了女儿的神色,却是心头一跳,“怎么,莫不是你以为,我不知道明月是你爹的私生女?” 林淑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尖利的道:“您知道?!” 第101章 她苦苦瞒着,怕怀有身孕的娘知道会受不住刺激伤了身子的消息。她反复被煎熬着,无人诉说无人倾听,甚至因此怀疑爹爹品性的消息。怎么,怎么会不是秘密呢? 林淑看着林夫人,还是摇头,“不,您怎么可能会知道呢。是……是不是萧睿来府里后,爹才跟您说的?” “不是。”林夫人看着女儿的模样,却是叹道:“这般看来,倒是我的错了,早知道这样,当初便不叫你爹去说,我去跟你说好了。” 这还真是怪她,她只想着定国公一直因此事而觉得亏欠与她,于是便不想多管这事,只让定国公去说。却没想到,淑姐儿似乎是因为这个消息,才对明月有了这番安排的? 可是,为什么呢? 这么说来,娘真的是早就知道了! 那自己,就自己被瞒在鼓里吗?林淑忽然问道:“那源哥儿,源哥儿可知道?” “他不知道。”林夫人道,撑起身子一把又将林淑给拉坐下,“你听娘说,这事儿不重要,你现下最重要的,是想想之后要怎么办。” 林夫人从定国公那知道萧睿目下的态度,急得昨儿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一直在想要如何帮女儿度过这个难关。 林淑却根本听不进林夫人的话,她叠声问道:“娘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娘就不生气吗?明月比我还要大一岁,这是爹在没和您成亲前就干出的事儿了,他品性低劣,为人又不负责,娘您就不在意吗?他口口声声尊您爱您,可实际上呢,实际上他在外面乱来,有了别的女人不说,还生下了女儿!更甚至,他还将他的私生女带进府,就放在我的身边,日日夜夜的恶心我,恶心您!这样卑鄙虚伪的男人,娘您还自甘下……” 啪—— 林夫人狠狠甩出一巴掌,打断了林淑的话。 林淑捂着脸,瞪大眼睛看着她,“娘!” 林夫人一张本白里透红气色很好的脸,此刻已经气得铁青了,她的手没有落下,指着林淑,不断的抖着。 “你……”她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林淑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但仍然倔强的看着林夫人,没有示弱,没有认错,仍然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林夫人忽然无力的垂下手,看着女儿,心头居然涌上了深深的无力感。她死死咬牙缓了心情,才慢慢开口道:“淑姐儿,任何人都有资格指责你爹,包括明月。可是,你没有,你这个从小就得到一切,享受一切,被他捧在掌心疼着的女儿,没有那个资格!” “人无完人,他在成亲前有些不对的事,之后他能改了,能好好的与我过下去,我为什么还要去计较?便是明月,明月的娘,他没有把那个女人带进家门,他没有给明月一个身份,这还不够吗?我还要他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已经嫁进来,甚至都有了你了,我与他生气,我不理他,你怎么办,你弟弟怎么办,我怎么办?” “他呢,他又能怎么办?他能回到过去,让自己不要再做那样的事吗?再者说,不看外面,便看咱们家,你二叔三叔,甚至你去世了的祖父,谁没有姨娘通房,谁没有庶出子女?你爹,你爹他再不济,那也是在遇见我之前有过女人,我自嫁了进来,他可有再找过其他人?” “你怎么能,怎么能说我……” 自甘下贱那几个字,林夫人到底还是说不出口。她眼睛通红着,一半是气恼,一半却是哀凉。 她自然也知道,定国公没有带那女人回来,没有给明月身份,除了因为喜欢她以外,也因为她的娘家,还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名声被污。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已经嫁了,甚至孩子都生了,定国公坦白了真相,又的确对她很好,对外面的女人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婚前犯的错,她再过不去那个砍,再死死抓着不放,岂不是让自己的日子过不下去的吗? 就是膈应,就是恶心,可他让另一个女儿给自己的女儿做丫头,从小就伺候着自己的女儿,她所有的不平也就没了。 他是为了那庶出的女儿不要受太多苦,可她在他心里还反得了一个仁善的印象,何乐不为? 林夫人的话在林淑的眼里不过是狡辩,一个女人不幸福,却偏要狡辩说自己幸福。一个女人找了个品行不端,行为龌蹉的男人,可却偏偏夸那男人君子如玉。 可她能怎么办,这是她娘,那是她爹! 她把娘气成了这样,娘还在月子里呢。她只得低下头,一副诚恳模样般认了错。 林夫人到底是做母亲的,如何会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她看出来林淑根本就没听进去她的话。她有些烦躁,转了头,语气生硬的道:“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明月,觉得明月恶心了你,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她和萧睿送做一堆?你居然大方到连自己的男人也能让了吗?” 提起萧睿,林淑便有话要说了,她冷笑道:“大方?当然要大方了,他还未成亲后院便有了三个女人,更是对其中一个爱的死去活来,被戴了绿帽子都不生气呢。这样的男人,怎么配上我的床,我便是一辈子一个人,也不要跟他上床!” 林夫人气得一噎,当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明月却不同,她本就是私生女,是最为下贱的存在,她和萧睿岂不是正好天生一对。”林淑继续道:“我出嫁时,爹叫我好生善待明月,所以我把她给了萧睿,她若是生了儿子,日后抱到我这儿来养,我难不成还会亏待了她?” 一个不被家族承认的私生女,一个如今只能做丫鬟的私生女,她给的已经是康庄大道了,可偏该死的明月,竟是一点不知道珍惜! 林夫人不敢置信,“你,你竟是不打算和萧睿……” 林淑目露嫌恶,道:“我自然不打算和他有什么,可却也不想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记做嫡子来养。明月就正好,我不愿意做的事,她可以做,而她去做了,我也不会亏待她,也算是答应了爹的叮嘱。” 林夫人彻底的明白了。 “你,你给我和离!和离回家,娘给你重找一个,找寒门举子,便是我和你爹死了,有你舅舅他们在,人家也一辈子不敢为难你!你一辈子想如何就如何!”林夫人此刻不想去关心女儿的对与错,她只想劝女儿回头。 林淑立刻摇头,“我不!我不和离!” 不和离,她就是成王妃,高高在上的成王妃。 和离了,会被人嘲笑。再嫁了,还会被人嘲笑。而若是真的听娘的,再嫁一个寒门举子,那将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 林夫人怒不可遏:“那你想怎么样?” 林淑道:“明月靠不住了,我身边还有明霞明心明芳,终归最后,我不愁没孩子养。我就在成王府,做我的王妃,我和萧睿是圣旨御赐的亲事,他也不敢休了我!” “王妃,做个傀儡王妃吗?没有男人,没有亲生儿女,只有你一个人,还要被困在一方小院里?”林夫人几乎想给女儿磕头了,“淑姐儿!这不是一日两日,这是一辈子啊,一辈子都过这样的日子,你可以忍受吗?等到老了,我和你爹都不在了,王府也换了新主人,你没有亲生孩儿,你可怎么办?你有想过没有?” 林淑自然是想过的,而且已经想的十分清楚了。 “娘,您不用担心我,有男人又如何,没有男人,难道我就活不下去了吗?”林淑自傲的一笑,道:“我爹是定国公,我亲弟弟是定国公世子,我外祖父我的舅舅甚至我的表兄弟们,他们个个都在朝中有着一席之地。就是我,我也是成王妃,御赐的王妃,谁还能敢来欺负我不成?” “而日后王府的继承人,他不是我亲生的又怕什么,他敢不敬重我这个嫡母吗?他若是敢,我一纸御状告进宫,他这个继承人的位置只怕就得让出来!” “娘,我不是小门小户人家,没有后台没有依仗的女儿。我是林家的女儿啊,我的身份,让我有这个资格。既然有资格过得更有尊严一些,我为什么要去自甘下贱呢?” 第102章 林淑不仅不听劝,反倒是还将林夫人给气得仰倒。 林夫人实在是没了法子,只得叫人去把定国公给请来。 定国公不知道娘俩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看着林夫人的脸色,先是吓了一跳。关切的上前摸了林夫人的脸,探了她的额头,然后就往外吩咐人赶紧去请大夫。 林夫人拍了拍他的手,“国公爷,妾身没事。” 定国公可不相信,“脸色这么难看,怎么可能没事?” 他说着也不去看林淑,亲自把林夫人放倒躺下,直等下人将大夫请来,诊脉后说林夫人确实没什么大碍了,才交代了林夫人先休息,叫了林淑出门。 林淑心下有些发虚,大步跟着定国公去了书房。 定国公也没有遮掩,开门见山就问:“你跟你娘说了什么,把你娘气成了那个样子!” 林淑瘪了下嘴,却是一摇头,道:“娘问我什么我就说了什么,没有和娘争吵。” 定国公怒瞪着她,好一会才把怒意压下去。妻子疼爱女儿,且到底也没事,反倒是现在,却是有更棘手的事不得不处理。 “成王昨儿个来了家里了,他说了,不让我和你娘骂你,爹瞧着他对你也不是一点心没有的。这一回你到底是犯了大错,回去了好好认个错,别这么一副刺猬性子,软和一些,和他说些好话,男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你好生求求他,他就不与你计较了。” 为什么要求他? 他们是夫妻,即便不能相爱也该相敬如宾,为什么要求他?他不喜欢她,他不进她的房,只要她娘家一切都好,她就什么事都没有! 林淑掩去嘴角的讽笑,低下头应了。 女儿房中的事情,做娘的还能多嘴问几句,做爹的却绝对是不好问的。定国公瞧她应了,也像是知错的样子,便没再提这个,而是问起了明月。 “她的身份,你有没有跟她说?” 林淑略一沉吟,抬起了头,“说了如何,没说又如何?” 定国公皱皱眉,有些不喜林淑的态度,好像是自林夫人生产那日开始林淑对他的态度就变了。不再是从前父慈女孝和乐融融的模样,而是变成了对他有着嫌弃,厌恶,似乎还夹杂着看不起……这样奇怪的情绪。 他摇了摇头,觉得不该这般看女儿,女儿大抵是因为和成王夫妻感情不顺,所以心情不好,才会这般的。 “若是没说,咱们就不再理会。若是说了,爹得上门,去找明月才行。”定国公说着,就是一叹。 瞧这事情闹得,一个庶女,却惹了这样的风波。 林淑心里就是一堵,若是没说,那一个庶女爹也不在乎,从前都能当做丫鬟用,现下自然也可以当没这个人了。可若是说了,那就是怕了,怕明月跟了九皇子这样的人了,往后会来找家里麻烦。 不过是一个妾,九皇子便是再喜欢,还能为她出头不成? 那样的身份,别说没说了,就是真说了,林淑也一点都不怕。 “没说,我都没见着人呢就被带走了。可见不知道是遗传还是跟谁学的,私下里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了,要不然,九皇子怎么会那么迫不及待呢。”林淑的语气一点也不好,就差明说明月行为不检点了。 遗传,可能是遗传了母亲,也可能是遗传了父亲,这话是在说明月,可同样也是在说定国公。 定国公一瞬间就想到自己醉酒后强迫的那丫鬟了,当即脸色就涨得通红,没有搭理林淑这话,扭身就出了门。 林淑在原地站了片刻,也没再去后院看林夫人,径自出了林家,回王府了。 - 晚饭的时辰,萧睿回了王府,不过却没立刻去寻芳院,而是先去了陶姨娘处,之后又叫人把谢姨娘带了过来。 他和林淑已经达成了共识,那接下来就是这余下的两个妾室了。 陶姨娘是在宫里就跟了萧睿的,她自然也没有指望自己能一直霸占萧睿的宠爱,她生得普通,出身更是不好,能最先伺候萧睿,她已经十分满足了。 可是她却也想着,能给萧睿生个孩子,将来能在这王府,看着孩子长大,成家,老来也就靠着这孩子呢。可是什么都还没影,没有得宠,没有孩子,自己也还没有老,萧睿却来撵她走了。 谢姨娘是萧逸送进成王府的,她虽然来得晚,可是生得美貌,自有一番雄心壮志的。便是后来有了得宠的余露,她甘拜下风了,可那也只是暂时的。 这世上,于她们这样的女人而言没有长久的宠爱,她投靠了余露,只不过是在等余露失宠,她自己上位。 可如今,余露还在得宠,她却连期待上位的机会都没有了。 若说和陶姨娘有相同之处,那便是两人都想留在王府,都想留在萧睿身边。可若是说有不同之处,那就是陶姨娘对萧睿是执念,谢姨娘对萧睿却是动了真心,有了真情的。 两人跪在萧睿的脚底下,均是泪流满面。 “爷,妾身不走,妾身不走……”谢姨娘眼泪哗哗的流,声音里更是带着悲伤。 陶姨娘则咬着下唇,倔强的跪在地上,不发出一丝声音,但态度却很明显。 萧睿揉了揉额头,看着两人道:“你们想要什么?你们房里的东西,不管是首饰还是家具,甚至是平常的生活用品,你们都可以带走。另外,爷再给你们每人五千两银票,你们是想去爷的庄子上也可以,想直接去外面回家乡也可以,或者是有看中的人想要嫁也可以,爷都给你们做主。” 崔进忠站在一边,听到先前可以带走家具和生活用品就已经是瞪大了眼,可等到萧睿说每人给五千两银票时,那眼睛都不会眨了。 五千两! 别说五千两了,五百两都够去乡下当个土财主了,五千两,那都可以买一千多亩地了! 爷这回可真是大手笔了! 陶姨娘和谢姨娘也被这撒钱一般的方式吓愣住了,待反应过来后,陶姨娘还是不说话,可那心思却是转开了。 她还年轻,出去了找个老实男人,就冲着王爷说给自个儿做主,有那么些银子家产,哪个男人敢不听话的? 可若是留在王府,见不到王爷不说,还得被下人慢待。就是见了王妃和余露,也一样要低声下气伏低做小。两相一对比,她还真就心动了,谁不想过好一点儿的日子呢,那么多钱啊,买些地去放租子,她也照样一辈子什么不用干,还有人伺候了。 谢姨娘却是抵抗住了这诱惑,还是在哭,“爷,妾身不要这些,妾身只想留下来伺候您。爷,求您别赶妾身走,求您了,只要留了妾身在这府里就可以了。” 萧睿道:“留下来,也不能伺候爷,不能见到爷,一辈子只能待在这小院子里,遭下人慢待,一辈子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这样你也愿意?” 谢姨娘哭声一顿,她身后的白鹭忙拉了下她。 萧睿站了起来,“给你们一晚的时间考虑,明儿一早,崔进忠,你来问她们考虑的结果吧。”他吩咐了崔进忠一句,转身走了。 崔进忠倒是等萧睿走远了,才语重心长的来了句,“五千两啊!五千两啊!两位主子可得认真考虑啊!” 他若是个正常男人,给他五千两,他立马走! 谢姨娘哭着拉了下一边的陶姨娘,“你是怎么想的?” 陶姨娘爬了起来,本想说不知道,可是看着谢姨娘哭得实在凄惨,想着若是真的离开王府了,那以后别说争风吃醋了,面都未必能见到了。 她动了点恻隐之心,小声道:“王爷希望我们走,我们还是听王爷的吧。” 谢姨娘一愣,陶姨娘已经拉着红珠快步走了。 “主子,不然,咱们也走吧。”白鹭过来劝道:“王爷都说了那般的话,您留在王府,也无非是夜夜守空房,又有什么意思呢?” 谢姨娘哭道:“可是……我又哪里不如余露了?王爷能看得上她,为何就看不上我呢?如今……如今这是为了她,要把其他人都赶走了吗?她何德何能,凭什么就得了王爷这样的对待呢?” 白鹭叹道:“运气吧。主子,和人争这个没用的。” 谢姨娘抬头看她,“你说,我去求她,我去求她可以吗?求她和王爷说说,不要赶我走,求她不要那么自私,不要霸占王爷……” 白鹭摇头,道:“主子,若是您是余主子,您会怎么做呢?” 她,她自然不会同意的。 谢姨娘想明白,低头捂了脸,又呜呜哭了起来。 - 回到寻芳院,萧睿心情到底也有些低落。 正是晚饭的时辰,余露正等着他用饭,见他去了净房半天功夫不出来,进去一看,原来他是坐在里头发呆。 这是有什么事吗? 余露走过去,轻轻捏了下他的肩膀,“在想什么?” 萧睿举手往后,把余露的手按在了肩头,他轻声说道:“若是……若是爷没有喜欢上你,你一个人住在这寻芳院,见不到爷,也离不开王府,甚至一辈子都可能没孩子,你会不会觉得活着很没趣味?” 余露顿了下,决定说真话,“会。” 萧睿道:“那如果,爷给你五千两银票,给你这寻芳院所有的东西,你愿不愿意离开?” 萧睿这是什么意思? 余露拉着她的手没动,却是转到了萧睿的对面,慢慢蹲下来和他平视着,“那得看爷还喜不喜欢我。若是喜欢,给我什么,现在的我都不走。若是不喜欢,只要爷同意我走,什么都不给,我也愿意走。” 萧睿看着她,“像之前一样?” 之前,她就逃走了,那时候她肯定是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吧? 像之前一样吗?当然不一样了。 余露摇头,“之前爷不喜欢我,我自然走得没有负担。可若是现在爷不喜欢我了,我虽然走了,但心却是跟从前不一样了。”她忽然笑了笑,“不过,我会很快就忘记爷,开展新的生活。” “你休想!”萧睿忽然说道,把余露狠狠搂进了怀里,“你休想,这辈子,爷都不会允你逃走的。” 余露闭上了眼睛,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了。她轻声道:“那得看爷了,爷若是一直这么喜欢我,我也舍不得走。” 若是不喜欢了,那么即便人留下,心也不在了。 萧睿立刻道:“那是自然,爷会一直一直喜欢你。” 余露抱了下他的腰,道:“好了,吃饭了。” “嗯。”萧睿应了,竟就这么把余露抱起来,抱出了净房。 香梨和石榴正好送了晚饭进来,两个丫头看了明显有些呆住,就是余露自个儿也不好意思,可萧睿抱得很紧,态度也很坚决,她根本反抗不了。 只好就这么厚着脸皮了。 萧睿好像变得特别柔情,把余露抱了出来,就是到了饭桌边都没放下。好在下人都被打发了下去,余露虽然觉得他今晚反常的厉害,可还真的挺喜欢这份腻歪的,便也由着他了。 - 京城彻底的热了起来,可是遥远的边关,早晚温差却依然很大,一个脚有些跛的大汉拎了一壶酒拿了一只烧鸡,爬到了一个高高的山坡上,坐在了另一个略微瘦削的男人旁边。 “给,吃鸡,喝酒!”陈皮说。 陈昭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一下远处的路,“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这脚不利索,别往这儿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整只鸡,他又道:“你又偷拿伙房的东西?” 陈皮嘿嘿一笑,道:“没事,我只是走路有些跛,又不是走不了,多走这几步路,我还能锻炼一下呢。你瞅我这肚子,都圆起来了。” 可不是,好生的练武大汉,意外伤了脚,如今却只能到伙房当伙夫了。常常偷吃东西,又不用练武,能不圆起来么。 陈昭便不再说话,拔了木塞,灌下了一大口酒。 陈皮则咬了一口鸡大腿,也顺着陈昭的视线看向远方,“我说你成日的一有时间就坐这里,看什么呢?” 陈昭淡淡道:“看我终将要回去的地方。” 第103章 “京城?”陈皮含含糊糊的问:“回去做什么?咱们在这儿不是挺好的吗,有吃有喝,以后立下点小军功,咱们留在这儿日子不是更好?” 回去了,就得面对成王。 而本该死了的人出现在成王面前,可想而知会是什么下场。 在这儿别的不说,阿昭可是已经得了李统领的另眼相看了。 陈昭没有说话,但心里的决定却没有因为陈皮的话而有丝毫波动。陈皮不想回去他可以理解,现在的生活虽比从前艰苦,可却活得自由自在,陈皮甚至还得了伙房大师傅女儿的青睐,所以才可以毫无顾忌的偷吃。 可是他,他却不甘心就这样灰头土脸的离开,永远不能回去。 他投奔了明主,也会有一个光明的人生,于昔日旧主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但是那个女人,那个害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女人,他却绝对不能放过。 是一刀杀了她,还是一刀一刀钝刀子割肉呢? 他得好好想想。 “陈昭!陈昭!”远处忽然有人跑过来,边跑边高挥着手臂在喊陈昭的名字。 “有事了。”陈皮往那边看了一眼,就叹息了。 陈昭把喝剩下的酒塞回给陈皮,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大步走了过去,“怎么了,有事?” 来人喘着粗气道:“李统领叫咱们集合,说是有特殊任务!” 陈昭顿时肃容,大步跟来人一起走了。 路上,他小心打探,“你可知道,到底是什么任务啊?” 来人笑了,不设防的道:“听说是和前几年嫁来蒙古的公主有关,李统领说,端王想见公主,还想带了公主回京城面见圣上。” 陈昭了然,“所以现在,是叫人去接公主?” “你小子,怪不得李统领喜欢你,够聪明的!”来人拍了陈昭一下,笑着道:“这回应该是我和你,另外再有那边的两个人,咱们四个带着人马去接吧。反正端王肯定是不去的,李统领去不去不知道。”说到这里,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反正那位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公主,听说从前就是个郡主,也就是来骗骗蒙古人了。” 从蒙古把公主接过来,这差事算不得好,但如果公主真的回京城,那护送公主去京城,却是能有机会回去了。 只是,现在他还只得了李统领的青睐,至于端王那里,只怕是还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吧。如果没有端王护着,这么回去可不是好事。 陈昭眼睛一眯,附和着点点头,笑了。 - 成王府里,第二日一早余露刚起来,香梨就一脸为难的进来了。 “怎么了?”萧睿在净房,余露只好坐在外面等着。 香梨支支吾吾的,偷看了净房那边好几次才开口:“主子,谢姨娘在门口都要跪下了,说是为了要见您一面。” 余露纳闷:“要见就要见,为什么要跪下?你们拦着她了?” 香梨忙摇头,“不是不是。是……崔进忠,他在门口拦着了。” 崔进忠拦着谢灵慧?是不让她来找萧睿的吗? 余露想不通,瞧香梨怕得厉害,便起身跟着她往门口走了几步。 这儿离净房远一些,说什么萧睿听不到,香梨就敢说了,“奴婢听说昨儿个王爷去见了谢姨娘和陶姨娘,要给她们各自一笔钱赶她们走,谢姨娘估计是不愿意,所以才来想找您求情的。” 萧睿和她们说了吗? 余露微微一怔,想到昨晚上萧睿忽然的感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主子,您去见她吗?”香梨的话,把余露拉回了神。 去了,她也做不了那个好人。 余露坚定的摇了头,“不去了,你去问问她有什么话要说吧。若是有什么事让我帮忙的,你再来告诉我” 香梨动了动脚,却没有迈出去,她问余露:“主子,是您和王爷说了什么,王爷才把谢姨娘陶姨娘赶走的吗?” 以前她算是说过,可那会儿萧睿没理。现在她没说,萧睿却已经做了。所以,应该也算是她说的吧,毕竟,萧睿是为了她。 余露便点了点头。 香梨的神色一瞬间有些难看,她低下头,声音也沉沉的,“主子,您这是容不下其他人吗?谢姨娘和陶姨娘她们身份卑微,您不喜欢王爷能为了您把人赶走,可是您上头还有王妃呢。您要节制一下啊,若是太过份,惹了王爷生气以后就麻烦了。” 香梨这话是在为她好吧? 余露看不见香梨的神色,但却也知道按着这时候人的观念,的确有可能这么劝她。她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多做解释,她和萧睿两个人的事情,没必要说与旁人知道。 香梨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可是余露不接,她也无法。 到了外头一瞧,却见谢姨娘也走了,她迷茫的在院子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樱桃带了两个小丫头提了早饭回来了,她才忽然回神,让到了一边。 樱桃跟在小丫头身后,手里并没有拿东西,她凑到了香梨边上,“香梨姐,你怎么了,刚才在想什么呢?” 自打余露逃走时樱桃出卖了她,之后虽然几个丫鬟都还回了寻芳院继续当差,但香梨和石榴却都跟樱桃疏远了。此番樱桃主动示好,香梨也不肯接,只淡淡道:“没什么,王爷应该洗漱好了,你快送早饭过去吧。”说着,她便转身往另一侧走了。 樱桃看着她的背影,却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余露洗漱好出来,萧睿已经坐下了,余露过去挥手撵了丫头们,拉了椅子往萧睿那边挨了挨。 萧睿正夹起一个水晶烧卖,放到余露碗里后,就歪着头看她,笑得很是志得意满,“怎么了,就这么离不开爷啊?放心,今儿个爷没事做,一会吃完饭,带你出去逛逛?要不,咱们去一品香吃午饭?” 昨儿晚上,余露狠狠痛批了他一顿。 其实搁谁身上或许都这样吧,一夜过去,早上醒来却不见了枕边人。虽然知道他是去做正事了,可是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余露脸微微有些热,“你去忙你的,我在家好着呢。” 萧睿自来是个不务正业的人,诸多皇子们不是抢权就是夺势,成年皇子中年纪最小的萧逸都有争做天子宝座的念头,偏他,觉得做个闲散王爷,赚点儿银子花花,日子就够美的了。如今倒是加了一件,那就是旁边有个佳人相伴。 所以今儿个他不去衙门,还真的是没什么,毕竟他一贯性子就如此。 “那要不,咱们出城去?”萧睿以为余露是不愿去一品香,便提议道:“中午可以去法华寺吃斋菜,他们那的斋菜很不错,你应该会喜欢的。” 萧睿怎么会对她这么好呢。 这几日,不管是在哪一方面,余露都感觉像是一场梦,一场很美很美的梦。她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萧睿的胳膊,手上用了些力气,好像这般才能确定这不是梦一样。 “怎么了?”萧睿本是一边吃饭一边和她说话的,此刻见她忽然用力的抓了他,她那点力气虽然不至于让他疼,可却让他不得不关注。 余露不想把心里话说出来,觉得那样太傻了。 她笑道:“去一品香吧,你再给我点上回那样一桌子的菜。上次因为九皇子,中午没吃我就回来了。”晚上萧睿倒是叫一品香又送了一份来寻芳院,可那时候她也没心情吃。 萧睿笑着点头:“好,再去一趟珠翠阁吧,听说他们新进了一批首饰,爷带你去挑一挑。” 余露夹了碗里的烧卖吃,闻言失笑,“你还关心这个?” 从前倒是不关心的,现在么,关心关心也未尝不可啊。 “我关心的还不止这个呢。”萧睿笑道,凑过来贴着余露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话。 余露觉得自个儿其实已经算是厚脸皮的了,但是跟萧睿这老流氓比起来,还真是差的很多。她顿时红了脸,一把将萧睿推开了。 萧睿却是很高兴,哈哈笑了。 用完了早饭,余露想到自回了成王府,她就没有和孙云浩见面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还有他的姑姑,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找到。之前她是不敢在萧睿面前提,现在却是没有什么不敢的了。 她说道:“我们带着孙云浩一起去好不好?” 萧睿想了下才反应过来孙云浩是谁。带着那个小鬼吗,那个小鬼在桃花村的时候,总是腻在小露儿身边,还一口一个娘的…… 萧睿没有答应,相反的他还板起了脸。 生气了吗?余露跟着他一路往外走,眼睛不断的往他脸上瞟着。是不是自己提起孙云浩,他想起先前她逃跑时候的事儿了?如果是的话,那他不高兴就有解释了。 提起当初,真是不管到什么时候余露都心虚的,她不敢再说话了,垂了头,很想把自己往什么地方缩起来,让萧睿看不见。 路过一处凉亭的时候,萧睿拉了余露进去了。 下人们被留在外面离得远远的,余露被他拉着,到了凉亭里就被按进了他怀里。 余露吓了一跳,又因这是在外面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都尖了起来,“萧睿,怎么了?”一时紧张,她叫了他的名字。 萧睿揽在她腰间的大手忽然收紧,然后就僵住了。 萧睿…… 还从来没有女人敢叫他的名字呢,就是男人,在他面前敢叫他名字的也不多。目下被小露儿叫了出来,他居然觉得有些陌生,可陌生里,竟然还夹杂了几丝甜蜜。 萧睿觉得自个儿真是疯了,为了验证,他便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刚刚说什么?余露试探的道:“萧睿?” 余露的声音和她的性子一点也不像,她的声音像她的长相,娇娇软软的,念着人的名字时好像也千回百转,仿佛那名字在她唇齿间转了一圈,就格外好听似得。 萧睿再也板不住脸了,他侧了头,温柔的在余露鼻尖印下了一个吻,声音也柔得像清风,“想要带那小家伙出去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答应爷一个条件。” 余露好奇的看着他,这是讨价还价吗? 萧睿难得的有些脸热,好在这凉亭外面种了不少的花草树木,下人们离得也远,看不到这边。他干脆的把余露抱起来,直接让她转了身,背对着他了。 余露心情有些复杂,这样的姿势,不容她想不歪。可是她也不敢挣扎不敢乱动,这在外面,万一真闹得萧睿出了丑,回头还真是她更不好意思。 萧睿本没有往那方面想,可是这般抱着人,瞧余露僵硬的挺着背,他的手放在她腰间,她那纤细的腰肢一下子就被显露出来了。再加上她坐在他的腿上,臀/瓣紧紧挨着他的大腿,他一下子就觉得一股热流冲上了脑海。 几乎是立刻,他就抱着余露起了身,身子也离得她远远的。 余露被他紧紧钳制着双臂,想回头也回不了,她气得低声吼道:“萧睿,你干什么呀!什么条件,你说我答应你还不行吗!”她也不怕萧睿提什么她办不了的事儿,还真不怕答应下来。 萧睿已经有些悲愤了,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没出息,居然只是抱了一下就起了反应,而且还是大白天的。 这副模样打死也不能出去了。 他只得临时附加一个新条件:“你去吩咐人回去拿茶具,给爷亲手煮一壶茶。” “就这个?”余露想要回头,扭了两下没扭得动。 “还有下一个。”萧睿道:“给爷生个孩子,你给爷生个孩子,爷就答应你带那小家伙出去。” 生孩子吗?一个妾室生的孩子…… 余露还没有反应过来,外面忽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而后在靠近凉亭七八步远的地方,那脚步声停了下来。 崔进忠急声道:“王爷,宫里娘娘派人送了消息,让您带着余主子进宫去。” 第104章 宫里娘娘,这说的就是母妃了。 母妃这会儿想见小露儿,绝对没有好事。 萧睿皱了皱眉,所有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他松开余露,走到凉亭边沿的台阶上,沉声问崔进忠,“母妃派谁来送的消息,可有说什么时辰见你余主子?” 崔进忠道:“是娘娘跟前的李嬷嬷,说是即刻就让余主子进宫。” 这么着急?小露儿跟他回来也有不短的日子了,母妃知道他有多在意小露儿,虽然不喜欢,可是却一直没有提起。今儿个无缘无故,怎么会想要见小露儿呢? 萧睿想不明白,越发的有些烦躁。 余露走过来,拉了他的手,轻声道:“我去吧。” 她知道进宫不会有什么好事,可是一直以来都是萧睿为她付出,为了她设法不娶侧妃,为了她送走后院其他女人,为了她甚至连嫡子都可能不要了……如今遇到让他为难的事儿,她委屈一些又能怎么样呢。 惠妃娘娘毕竟是萧睿的亲娘,本生母子关系就一般,若是再因为她和惠妃闹得更僵了,不孝亲娘会怎样先不说,只怕萧睿心里也是很难过的。 萧睿也知道,惠妃最多是叫了小露儿去,给她一点小苦头吃罢了。可是这是他捧在心尖尖的女人,他如何能舍得? 若是连个女人都护不住,他这个男人还有什么用呢。 “不必,你在家里等我,我去宫里一趟就可以了。”他拒绝了余露。 从古至今,婆媳问题都是老大难。如今萧睿为了她出头,在惠妃跟前护着她,她自然很高兴,可却也明白,她若是一辈子留在萧睿身边,就不可能不见惠妃。 尤其是日后新皇登基,为了体现仁慈,定然会让惠妃出宫的。便是惠妃去萧逸的府邸长住,也不可能一次不来成王府。 而她若是来了成王府住下,自己的日子就难过了,萧睿夹在中间,将会更为难。到那时候她再想讨惠妃的欢心,只怕就太晚了。 余露便道:“我既然留下了,这辈子就不可能不见娘娘的。这回你帮我挡了,下回呢?而且娘娘只是要见我,又没有说会对我如何,你这么挡着,娘娘岂不是更不高兴,更不待见我了。” 婆媳闹矛盾,儿子不论向着谁,都会引起另一方强烈的不满。所以这会儿萧睿对她若是冷待些,说不定惠妃还没那么讨厌她了。 萧睿有些迟疑,“可是……” “好啦,我没事的,你放心。”余露打断他,“娘娘说什么我听着,娘娘叫做什么我便做着,左右有你在呢,也不会如何的。” 萧睿到底还是同意了。 只去宫里的马车上,他却一直紧紧抓着余露的手,一句话都不说,显然是比余露要紧张多了。 余露不是不害怕的,可是却也知道,惠妃是个明白人,既然知道萧睿看重她,惠妃就不可能真的对她如何。而且她之前做的事儿的确是很过份,惠妃想给儿子出口气,也是正常的,她受些委屈算什么,只要萧睿和惠妃母子不要因她闹得太僵就好。 她虽然没看出来什么,但是小说里却有剖析过萧睿的心理,他其实很渴望惠妃的疼爱,很想能和萧逸一样,得到惠妃同等对待的。 两个人既然要携手走下去,就不能总是只有一个人付出,她也不该总躲在萧睿身后,若是在他们母子关系中不起到坏作用,反起了好作用,那就更好了。 到了宫门口,萧睿一个普通王爷自然只能步行,余露如今身体好,倒是也不怕。尤其是现下天儿虽然热了,可是一大早却是还好,皇宫各种奇花异草,气势磅礴的宫殿,这么一路走过去,心情不坏的话,还可以当来游玩一场了。 只可惜,气势磅礴的宫殿给此刻的余露却是带来了压迫,她走在宫里看不见头的小道上,心底却是十分忐忑,一点儿游玩的心情都没有。 到了惠妃的宫门外,萧睿快速的握了下余露的手。 “你别怕,有我在呢。”萧睿道。 余露点点头,等着萧睿进了门,才跟着进去。 惠妃这里却很热闹,萧雯和萧逸居然都在,看着萧睿进了门,惠妃沉下脸色,萧雯和萧逸却都扭了头,像是心虚一般,不敢看萧睿。 萧睿便知道,定然是这两人在惠妃跟前说了什么了。只此刻也不是能和他们计较的时候,他给惠妃行了礼,叫了声,“母妃”,便退到了一边。 余露进去,惠妃跟前的宫女倒是递了个蒲团过来,余露心下略微松了些,看来惠妃也不是真的要对她如何。 她跪下,行了叩拜之礼,“奴婢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原身本就是宫里的宫女,余露行礼叩拜倒也是有模有样的。 惠妃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 她没叫起,余露自然不能起,便只低下头看着地面等待着。 萧睿有些着急,又叫了一声,“母妃。” 惠妃抬头瞪了过去,不客气的道:“你好些日子不进宫,难得进来了,还不去看看你父皇。”说着又看向萧逸,“你也过去,前儿个你父皇说你的府邸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你赶紧过去谢恩,再跟你父皇讨个日子,和梦莹早些成亲。” 萧睿不动。 萧逸也不动。他甚至还不高兴的皱了皱眉,懒懒的道:“我等会儿再去,不着急,现在父皇肯定在忙着呢。” 现在正是承元帝每日批奏折的时辰,他就是去了,也得等着。何况他真是不想去,如今他还没彻底得到明月的心,当然也没得到人……他现在一心都是明月,就想早日哄得明月对他死心塌地的,哪里有功夫想娶妻的事儿,他恨不得能不娶妻才好呢。 夏梦莹的爹死了,她的叔父又是无能的,就连堂兄弟都没几个本事的,这样的岳家左右不能帮他什么,他还真不稀罕。 惠妃被两兄弟气得不轻,猛然伸手拍了下一边的长桌,气道:“怎么着,你们兄弟还怕我把她给吃了,非得要守在这里不成?” 萧睿忙低头道:“儿子不敢。” 萧逸则一点儿不怕惠妃生气,他笑嘻嘻道:“儿子更不敢,儿子怕七哥劈了我。” “呵呵……”萧雯忍不住冷笑,“你都能从七哥府上抢女人,还怕七哥劈你吗,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呢。” “死丫头,你闭嘴!”萧逸身体没动,手却反转过来,一巴掌拍在了萧雯的头上。 萧雯疼得“哎哟”了一声,正想要叫嚷。 惠妃就道:“今儿一早,你们大哥八百里加急送了信回来,想是传回了什么重要的消息。萧珏和萧瑜都早早过去了御书房,你们真的不去?” 萧逸面色一变,立刻道:“那儿子这就过去看看。” 惠妃淡淡点了点头,再看向萧睿,那眼睛就跟绑上了刀片似的,“你也去!我若是真想怎么她,早就跟你父皇提了,还会等到现在?你再在这儿杵着,惹了我不高兴,我说不定真的会容不下她了。” 余露心里简直都在哀求了。赶紧走吧,虽然她知道萧睿是不放心她,可是在惠妃面前,他越是这样,惠妃越是生气呀。 萧睿见惠妃这话都说了,再者就算他对大位没兴趣,可是该知道的消息却也不能太闭塞。也只得担心的看了余露几眼,跟惠妃行了礼,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他这番作态又把惠妃气了个好歹,直等他出去很久,才想到余露还跪着呢。惠妃也没让余露起来,就这么直接道:“你把头抬起来。” 余露知晓这是跟她说话,便听话的抬了头。 惠妃看着她,脑海中就想到了虞雯郡主,那是承元帝的侄女,可却因为父母早亡,从小就是养在她身边的。先开始她还没有怀上萧雯,生了两个儿子,自然对小姑娘虞雯存了几分爱惜之心。 后来虞雯被送去蒙古和亲,她还好生哭了一场,也就是那会儿,她才给小小的女儿改了名字,叫了萧雯的。 目下瞧余露和虞雯竟有七八分相似,倒是熄了点儿怒火。只是心头却是不安了起来,也不知道今日这女人跟着儿子进宫,有没有被旁人瞧见。 若是被那有心思的人瞧见了,到承元帝跟前一说,怕是对儿子不大好。 萧雯走过来,弯腰仔细打量了余露几眼,直接道:“也不怎么样嘛,怎么就把七哥迷得神魂颠倒的,你是不是有什么手段?” 这是位小祖宗,余露可不敢得罪她,只垂了头不说话。 萧雯却不肯放过她,居然伸手挑着余露的下巴,逼迫余露和她面对面了。 “听说你胆子很大,居然从七哥身边逃走,一逃还就逃去了江南?”她说着,冷冷的笑了,十分不屑的模样,“听说你是跟个侍卫走的?那侍卫都被我七哥杀了,你呢,你得到了什么惩罚?” 余露忽然瞪大眼睛。 陈昭死了?萧睿杀的?明月不是说,陈昭只是被打了几板子,和陈皮一道被赶出了王府吗? 陈昭虽然对她存过恶意,可到底没有真的害到她,而且即便陈昭对她有恶意,最开始也是她主动去招惹的陈昭,难不成她就这样害死了陈昭吗? 小说里的陈昭,就算没得到原主的喜欢,可是却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死了啊。 萧雯松了手,嫌弃的拿了帕子擦了擦手,转而却是语气一变,伸脚就踹向了余露的手臂。 “贱人!你难不成还在惦记那个侍卫吗?”她不客气的骂道:“我七哥待你那么好,你居然待我七哥不是一心一意的?” 余露没有防备,一下子被踢翻在地。 若不是看了余露的脸,纵然对女儿此番行为不喜,但惠妃也未必会开口。可是想着余露和虞雯七八分相似的脸,她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萧雯!”她连名带姓的叫了女儿,“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给我站到一边去!” 萧雯气得直跺脚,“母妃,这女人简直太过份了,难道您还要留着她在七哥身边吗?” 她本身只是想羞辱余露一番,可是方才提起那侍卫后见余露的反应太过异样,她此刻真有些替萧睿不平,想直接杀了余露了。 惠妃可是被儿子放过狠话的,哪里能容萧雯乱来,她不耐的挥了挥手,道:“行了,我心里有数,你闭嘴!” 萧雯不高兴的撅了嘴,坐到了一边。 惠妃看着已经重新跪好的余露,好一会儿,才一挥手,烦躁的道:“你起来吧,本宫有话要问你。” 如今是初夏,余露穿的不多,这么跪在蒲团上许久,起来都有些打颤。她咬着牙死死忍着不要失态,这番模样,倒是叫惠妃稍稍满意了点。 “你跟本宫说说,你们王爷和王妃,到底是怎么回事?”惠妃没有再问她逃走的问题。 余露却被这话吓了一大跳,立刻从陈昭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猛然抬头看向惠妃,难不成林淑做的事儿叫惠妃知道了?若是知道了,她的确有可能不好问儿子,而来问她儿子这个身边人了。 余露也不知道惠妃知道了多少,更不知道那日她的做法惠妃是不是也知道了,因此还真不敢说。陈昭已经因为她可能没了命,林淑做的事却比她做的还要过,她不能还害了林淑,毕竟林淑虽然有不对,但却从没对她生过恶意,做过恶事。 那也是一条年轻的生命啊。 何况,那事儿若是传出去,萧睿也太丢人了些,就算是只为了萧睿,她也不能往外说。 惠妃见她不答,面色一沉,冷冷道:“怎么,你不肯说吗?” 余露垂着头,低声道:“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不知道娘娘您要问的是什么?” 萧雯为了哥哥都能那般生气,何况是惠妃为了儿子呢,她最早可是就主张杀了余露的。此番见余露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她一恼,拿了身边长桌上的茶杯就砸向了余露跟前的地面。 “哐当”一声,茶杯被摔碎了,碎片乱飞,其中有一片正好飞到了余露的膝盖上,顿时她就觉到膝盖一痛。 惠妃却已经怒道:“你还当本宫真的不敢杀你了?” 第105章 惠妃忽然发怒,萧雯吓得立刻缩了脖子。 她还是第一次见母妃这般生气,看来母妃也是忍耐不住了。她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余露,心道:再不老实答了,一会儿有你受的。 余露也结结实实被吓的心肝颤了颤。这久居上位的人就是不一样,身上的气势,说话的声势,那是不放出来,放出来了的确很吓人。 只她仍然咬了牙,道:“奴婢不敢,奴婢是真不知道娘娘要问什么。王爷和王妃的事,奴婢哪里有资格知道,哪里有胆子打听,而王爷也从不和奴婢说这些,奴婢不说手里没人用,就是有,也不敢去打听这些。” 惠妃面色不变,心里却舒服了一些。 也是,一个小妾,纵然得宠了些,可儿子也不会那么糊涂,什么都叫她知道,甚至是叫她压在王妃头上的。 而她么,到底也还算懂事,知道进退。 “你就没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惠妃可不信余露会什么都不知道,儿媳被关禁闭,儿子接连数日宿在她的住处,她总会知道点什么的。 再说不知道,惠妃真要生气了,而且也太假了。 余露低声道:“具体的不知道,王爷也没说,只大致知道是和王妃吵了嘴,闹了不开心。” “原因呢?”惠妃问。 余露抬头,大胆的冲着惠妃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就真不知道了。” “嘁——”萧雯呵呵嘲讽:“还以为你多得七哥宠爱呢,结果一问三不知,竟是个锯嘴的葫芦。也是,不过一个……”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萧雯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就起了身,慌忙对惠妃道:“母妃,我宫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余露不用深思都知道萧雯没说出口的是什么话,何况是惠妃,这已经是萧雯第二次口无遮拦了。 说起来惠妃自然看不起余露,甚至是嫌弃讨厌,讲她当成儿子身上的污点,直想把她给杀了才好。但是两次被亲生女儿这么叫出自己身份上的尴尬,她便是再看不起余露,也莫名其妙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了。 “行了,坐下吧。”惠妃指了旁边的椅子。 余露谢了恩,挪着走过去坐下了。 宫人们悄无声息地进来收拾了地上的狼藉,惠妃才再次开口,“你可知道,睿儿为何会喜欢你?” “奴婢不知。”余露忙起身回话。 惠妃摆摆手,不耐烦的示意她坐下。 余露坐下心里却琢磨开了,惠妃今儿见她到底是为什么?收拾她吧,不像。专为问萧睿的事吧,她不肯说,惠妃居然也就不问了。 那她想干什么? 真的只是关心萧睿为什么喜欢她? 惠妃目露同情的看着余露,淡淡道:“睿儿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你生得像一个人,一个他从前喜欢的人罢了。你当他是喜欢你吗,他不过是把你当替身。” 嗯,这个我知道。 余露心下点头,面上却配合着惠妃,露出震惊的神情。 惠妃半点儿没有心软的感觉,这女人不杀已经让她足够憋屈了,若是管也不管,还不知道最后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红颜祸水,她拢共就两个儿子,可不能因为这女人让她的儿子有什么损伤了。 她继续道:“所以,便是本宫现下饶了你,来日你也最好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不然,惹恼了睿儿,你如今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甚至……你不小心伺候好了他,再过两年人老珠黄了,睿儿一样看都不愿看你。” 余露心里叹息,这就是女人的悲哀。 她现在和萧睿两情相悦,但未来还真是不好说。可人得活在当下,总不能为了还不存在,还说不定的未来,就连当下的好日子都不过了。 惠妃自认已经说了许多,可是瞧余露震惊倒真是震惊了,但伤心难过痛哭流涕的模样却一个也没露出来,这就让她有些郁闷了。 合着这女人,竟是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家儿子? 若是喜欢,怎么可能不在意这些个呢。 惠妃自不会自降身价去问,她看着余露,美眸忽闪,便有了新的说法,“你如今上不得台面,来日你生的子女,一样上不得台面。你若是知道轻重的,便收起昔日那轻狂的样儿,好生的待在后宅里。不然不仅是你,你日后的子女,王妃容不下,本宫也一样容不下!” 余露明白了,惠妃今儿叫她来,单只为了点醒她。 这是一个母亲挂念儿子才做的事情。 她纵然因了惠妃的话,对于子女方面有了芥蒂,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惠妃全是为了萧睿好。甚至如今这般点醒告诫她,也全部是为了萧睿,不然若真不在意那个儿子的感受喜好,她做的事儿惠妃铁定容不下。 她起身,恭敬的对惠妃行了礼,道:“是,奴婢谨记娘娘教诲。” 她这般泰然恭敬,却不知真是把惠妃给气到了,好似使了浑身的力气挥出去一拳,却全部挥在棉花堆里似得,憋屈。这女人,一副滚刀肉的性子,儿子究竟是看上她什么了? 惠妃正气得不行,外面宫女回禀说成王妃来了。 惠妃便撵了余露出去,“你到门口站着去,等你们王爷过来。”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再看见这女人了。 余露走到门口的时候,林淑正抬脚进来。 惠妃派人去叫她事出突然,她没有准备,也没有时间去打听是什么事,但她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余露的。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怎么可能会有资格进宫。 可她偏偏就进宫了!这不明摆着是惠妃认可了她,也原谅了她,不再计较她从前的过错了吗?林淑看着余露一脸平静,和她撞上了还记得恭敬行礼,顿时就觉得一口吃了几只苍蝇般,恶心的都要吐了。 “哼!”好似说一句免礼都会脏了她的嘴似得,她只重重哼一声,就进去了。 余露到了门口。 小妾就是这点儿不好,没有得力的娘家,没有过硬的身份,就算萧睿宠爱她,到了惠妃这儿,她也只能冒着上午的太阳在门口罚站。外面那么多的宫女姑姑,没一个给她送个小板凳,或者是请她去偏殿休息的。 好在她如今身体不是那娇滴滴经不起的,这般站一会儿对她并无太大妨碍。 - 御书房里,承元帝的话音刚落,萧逸就捧场的惊呼起来,“真的吗?虞雯表姐要回来了?” 承元帝将手中的信纸放到桌案上,往前一推,“看看?” 萧逸也不客气,立刻捞了过来。 “还真是,大哥都这么说了,虞雯表姐肯定能回来了!”萧逸囫囵看完,把信纸搁回桌上,“这下子母妃要高兴坏了,不行,我得快些去把这消息告诉母妃去!” 承元帝早年很宠惠妃,如今年纪大了虽然淡了,也不再去惠妃那过夜了,但惠妃在他心里的地位仍然是不同的。 他笑呵呵的正想同意,却想到什么似的,又叫住了萧逸。 “你别着急,朕这里还有事和你说。”他说着,就拿了个明黄硬纸壳的本子,往萧逸砸了过去,“给你挑的成亲的日子,你看看,你那府邸已经差不多建好了,这婚事可以准备起来了。” 萧逸顿时面色一变,只他也不敢在承元帝跟前表露不满,便忙低了头。在那写了四个日期的本子上,选了一个中间的日子,不算最近,但也不算最迟。 可出了御书房,他却将脸皱成了一团。 萧睿却没给他伤春悲秋的时间,拎着他就去了惠妃宫里一个僻静地儿,劈头盖脸的就抡了拳头砸了过去。 萧逸没防备,被一拳砸到了肚子,顿时“哎哟”一声叫了起来,“七哥,七哥你干嘛,你干嘛啊你?!” 皇家子嗣,从小文韬武略样样都得学,萧睿虽然一向只求不冒头不落后,但其实他的拳脚功夫却格外的好。别说现在的萧逸,就是几年后名动大江南北的大将军王萧逸,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萧逸本还心存愧疚没使全力,可等他察觉出七哥不是平日那般中看不中用的手段,而是真的每一拳都结结实实打在身上后,再想还手已经没力气了。 “七哥,哎哟七哥,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他被打得没了脾气,只好没形象的求饶。 萧睿也怕他去跟惠妃告状,因而打人专挑看不见的身上打,这么一会功夫也打得出了汗出了些气,便拎着他的衣襟把人给提溜了过来。 “是不是你在母妃跟前说了什么了?” 萧逸想要不承认,只萧睿看他眼珠子一转就猜到他是什么心思了,顿时又举起了拳头。 萧逸只得认栽,“我没,我没有想针对她。” “那你想针对的是谁?”萧睿问道,却立刻反应过来了,“林淑?” 萧逸点了点头,“七哥,你不会是要护着那女人吧?那女人反正你又不喜欢,她那么对明月,我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 萧睿脸黑着,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几乎快绷不住恼羞成怒了。但听了后半句,却有些疑惑了,萧逸似乎并没有全部知情。 他压着性子,慢慢道:“你还告诉了母妃?” “我也不知道母妃为什么听了这话,却忽然想到小七嫂了。明明就是林淑那女人太过份,给明月下了药想送给你,这不是瞧不起你男性的威风么对不?母妃就算生气,也该和林淑生气,干什么和小七嫂生气啊。”萧逸喋喋不休道:“我真没那个心思,若不是小七嫂,明月只怕就被林淑害没了,我谢她还来不及呢。” 萧睿松了萧逸,“你对那明月,是真心的?” 萧逸一愣,继而就有些迷茫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有想过,她要是和小七嫂学,也来个离家出走的话,我也不会生气的。就跟——哎——疼,疼,七哥!” 萧睿松了他的手腕,气不过又狠狠踢了他一脚,“混账东西!” 萧逸揉了揉手腕,不敢再提这个话题了,但却好奇,“七哥,你这拳脚功夫很厉害啊,那怎么之前你连老三都打不过?” 萧睿瞥了他一眼,并没答话。 可萧逸却立刻明白了,藏拙! 萧逸不由得叹气,这下倒是想起御书房里谈的事儿了,“七哥,虞雯表姐可能真的要回来了。” 萧睿抬脚往前走着,随口就应了一声。 萧逸追上,压低声音道:“可不能叫小七嫂和她见面啊,不然要麻烦的。” “有什么麻烦的?”萧睿却不放在心上。 萧逸好奇,“那日……小七嫂没吃醋?” 这女人,做到小七嫂那份独享宠爱的份上,就没有几个还能记得身份的。若是知道七哥对她不是真的喜欢,只是把她当做其他女人的替身,她能接受能不闹腾才怪了。 萧逸想着,就觉得今儿这顿打也不算白挨了,起码回本了。 萧睿却回头,盯着他咧嘴一笑,“你想太多了,她才没吃醋。” 萧逸一愣,不死心的道:“那是她心里没你?” “呵……”萧睿笑着露出了森然白牙,“怎么会,她满心满眼都是我,她这是信任我。” 萧逸:“……”怎么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命苦? - 两兄弟这边紧赶慢赶的往惠妃处走着,林淑却脸上带着个巴掌印出来了。 余露还站在门口,听见动静回头一看,顿时就愣住了。这林淑跟惠妃说了什么,怎么闹得惠妃都动手了? 她这边还没想明白,林淑却已经一阵风似的扑了过来,紧紧咬着牙齿没有破口骂人,可一双眼里却满是凶悍恼怒,她伸手抓了余露的胳膊,竟是直接就挥出了巴掌。 余露有些发懵,下意识的就拉了林淑的胳膊一抬,自个儿屈膝从那胳膊下往斜侧一钻,接着就松手,把林淑给甩了出去。 明霞和明心站在下面,纵然及时站出来迎了,可是还是没有挡得过林淑摔过去的力道,反倒是三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第106章 林淑在最上面,纵然摔下去的姿势不雅,可却没有被摔疼摔伤。但是她身下的明霞和明心,前者是腿被林淑重重压住了,后者却是手撑地没撑住忽然被压折了,两人痛得即便知道这是哪儿,也忍不住‘哎哟’呼了痛。 余露见状本还有些愧疚,可一想方才林淑扑过来时抬起的手,凶狠的脸,那点儿愧疚便立刻没有了。 不过她这般做胆子实在是有些太大了,再如何,林淑都是王妃,王妃打她骂她都应该受着才是,如今是不仅没受着,反倒是还伤了王妃了。 余露四下看了看,就想下台阶过去瞧瞧情况。 林淑却已经挣扎着从明霞明心身上爬下来坐在了地上,一手撑地准备起身,一手却举起指着余露,似乎是被气坏了,一时只见她大喘着气,却不见她说话。 余露在离她两步之遥的位置停下,见她慢慢起了身,好生生站在面前,便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你这贱婢!”林淑咬牙低骂,再次抬起了手。 余露再是知道自己干的事儿不靠谱,也不是那傻站着老实挨打的人,这回她快速思量了番,没有选择出手,而是选择往侧面退步,快速闪开。 只却有人比她更快。 “你在干什么!”萧睿抓着林淑的手,不客气的甩开。 林淑身子一歪,瞧见身侧有人,便急急伸手抓了一侧萧逸的衣袍,勉强撑着没有摔倒。但她哪里知道因为明月,萧逸现在讨厌死她了,不仅没有顺势扶住她,反倒是还伸手推了她一把。 “嘭!” 没有人在身下垫底,林淑狠狠摔了一跤。 “哎呀七嫂!”萧逸夸张的道:“您站稳点儿啊,这台阶虽然上下有些抖,可也不至于站不稳摔跤啊!” 这一摔,林淑只觉得屁/股要被摔成三瓣儿了,疼得她立刻就鼻子一酸,又是委屈又是愤怒的抬了头瞪向萧逸,“你故意的!” 萧逸皮笑肉不笑,“七嫂你说什么?” 林淑在意身份,在意名声,在意面子,这会儿即便非常生气,可也一样要撑着起身,不肯坐在地上和萧逸扯皮。 她挣扎着起来,萧逸见萧睿早就已经到了余露身边嘘寒问暖了,顿时恶向胆边生,往这院里四处警告般看了一眼,便上前一小步,伸脚踢了林淑的脚。 林淑方才真是被摔狠了,这会儿又来了一下,偏她及时伸手撑地,害得掌心顺着地面滑了一小段距离,擦得火辣辣的疼。 这一次她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明霞和明心也缓和了些,身为下人的,看着主子受辱哪里能站住,两人忙拖着身体过来扶了林淑起来。 林淑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是靠在一侧明心身上的,她已经知道萧逸是在故意整她了,这会儿起身,便狠狠剜了萧逸一眼。 萧逸冷笑,道:“七嫂,走路可要当心脚下!” 林淑心知肚明,惠妃疼爱萧逸,而他本人又身为皇子,萧逸故意针对她的事儿,她便是闹将出来也没有用。反倒是这事儿的罪魁祸首,却是寻芳院那个余贱人! “明霞,你去跟母妃回禀,说余姨娘不懂尊卑,不仅冒犯了我,还胆大妄为推了我,害得我摔倒了。”她扬声吩咐明霞道:“还请母妃体恤,打发人去请个太医来给我瞧瞧。” 听着这话,萧逸眼睛就是一眯,这女人可真毒啊。真要是请了太医来,那可就不只是母妃知道了,那是整个皇宫,包括父皇都知道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小七嫂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这女人……看来还真不能随便对付,她长在定国公府,能养出这样的女儿,那定国公只怕也不是个简单的。 明霞听了吩咐,松了林淑的手,可是却也不敢真的过去。外面这么大的动静,惠妃娘娘不可能不知道,知道了却不管,那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萧睿把余露挡在身后,看着明霞淡淡道:“扶上你们主子,准备回府。” 明霞扭头看向林淑。 林淑哪里能咽下这口气,低声骂道:“还不快点!你是要我死了,才肯去吗?你可别忘了,你是谁的丫头!” “林淑,你够了!”萧睿低喝。 林淑仰起脸,“怎么,王爷到此刻还要护着那个贱人吗,那个贱人干……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萧睿捏着林淑的手腕,眼睛都气得发红了,“林淑,你不想和离,你是想死了是吧?” 林淑疼的脸都扭曲了,她还想尖叫,可是她只要发出声音,手腕就被扳得更狠,短短片刻,她就疼得脸色煞白,冷汗直冒了。 虽然这么疼,可是此刻的萧睿太吓人,此刻的萧睿手上又太狠,她连叫都不敢叫了。 “你别忘记了,你这身份是你求着爷,爷才同意你继续留在王府的。”萧睿手上仍然在不断使劲,“你惹恼了爷,你的名声你的家人甚至你的命,爷都可以取了!你若是识相,最好给爷老实点!” 名声,家人,命! 这的确是林淑最在意的三点,她克制不住的滚滚落泪,重重点了点头。 - 屋里,外面忽然好一会没了声音,惠妃娘娘这才吩咐身边宫女,“去看看,怎么样了。” 宫女出去后又快速回来了,低声道:“娘娘,成王爷带着人走了。” 惠妃点点头,却是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萧逸一脸凝重走了进来,坐在惠妃旁边,别的事儿先不说,却说起了萧睿和林淑。 “母妃,七哥这个媳妇不大好。”七哥不喜欢她,她今日可以对别人狠心,来日未必就不会对七哥狠心。 能好吗?都敢给自己男人下那样的药了,这样的女人,要不是顾及儿子的名声,惠妃恨不得立刻叫嚷出来。 哪里是一个巴掌就能放过的! 不过,今日这一个巴掌也的确没有出了她心头的火,实在不行,也只好除了这个王妃了,正好睿儿也不喜欢,没了这个,还会有新王妃的。 只这些却不能叫小儿子知道,惠妃便道:“她好不好的,碍不着你,你媳妇好就行了!” 萧逸不过随口一提,他可不是很在乎这个哥哥的,惠妃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母妃,方才在御书房,老大来信说会带虞雯表姐回来省亲!” 惠妃脸色一松,脸上甚至有了笑模样,“真的?” 萧逸笑着点头,“真的!母妃你准备准备吧,虞雯表姐回来,最少也要住上十来日的。儿子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他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你站住。”惠妃却叫住了他,道:“我听说,你在你父皇那边已经选好日子了?七月和夏梦莹成亲?” 萧逸肩膀一跨,懒洋洋应了一声。 惠妃知道,他这是不想成亲,而且此刻要走,也十有八/九是想去看别院里的女人的。 她语重心长的道:“逸儿,你喜欢什么女人,母妃不拦着你。可是夏家,夏梦莹,你却不能慢待了。起码先好好将这个亲给成了,其他的,之后再说,可以吗?” 萧逸也知道惠妃的为难,更知道自己再躲也终究躲不过去,他点点头,道:“母妃您放心吧,儿子心里有分寸的,不管怎么样,不会叫夏家抓了把柄的。” 惠妃这才挥手不再管他。 - 成王府出来两辆马车,回去林淑被架去了停在前头的她来时乘坐的那辆,等那辆马车动了,萧睿才吩咐马车夫动了起来。 余露脸上还有些不安,她的确单纯了一点,也的确对这时代只有小说里知道的皮毛,可是也来了这么久了,方才林淑的话,她深想一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林淑是想要她命了。 说实在的,小说里写的林淑下场悲惨,但却没有起过真的要人命的心思。或许不是没有起,而是小说作者没有写,等她穿了进来,这就不再是一本小说,而是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世界,每个人都是活生生,有自己光明一面和阴暗一面的肉体凡胎了。 所以林淑忍耐不住,想要她的命了。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萧睿担心的看着她,紧了紧她的手,“你没事吧?在想什么?” 余露摇摇头,没有说话。 萧睿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别怕,有爷在呢。” 余露点头,往他身上靠过去,双手伸出圈住了他的腰。是啊,有他在呢,有他在,惠妃放了自己,有他在,林淑不敢真的如何自己。 “林淑,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是想杀了我吗?”可是萧睿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她到底,还是需要自保的手段。 萧睿眼底闪过一丝狠意,可随即却又出现挣扎。 他是可以杀了林淑,可是林淑死了,新的王妃却不知道是谁。他这样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娶小门小户的女儿,若是娶了豪门大户的,那就不能随意冷落。 而且,他也不想再去耽误一个新的女人了。 但是…… “你放心,她不敢的,如果她再起心思,在她动手前,爷就会要了她的命!”他发狠说道。 可是自己心里,那曾经有过的心思,却又蠢蠢欲动了。母妃有萧雯和萧逸,父皇更是有八个成年的儿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会少。 可若真的走了,他就不再是王爷了。 没有了这王爷的身份,不管去到哪里,他说话都不会有人买账了。而且不做这个王爷,他去做什么呢,做生意吗?可是做生意,也得要选一个人投靠,效命,但那个人选谁? 他也不知道,最后究竟是谁能登上大位。 若是选错了人押错了宝,那他一个失去王爷身份的人,只怕会是第一个死的。 萧睿闭了闭眼,又否决了这条路。 - 萧逸进门的时候,明月正在做针线,是一件雨过天青的长袍,给萧逸做的家常袍子。 萧逸走近一看,脸上就漾出了温柔的笑,先摸了下明月滑嫩的手背,才道:“休息吧,别做了,你还受着伤没好呢,等好了再说。” “天马上就热了,你不是想要我给你做袍子的吗,现在又这个说法,你倒是要还是不要?”明月不看他,声音也是一板一眼没有半死柔情。 “要!但是你也别太累嘛,爷不着急的。”萧逸紧挨着明月坐下,从背后小心翼翼的抱住了明月的腰,可因为明月伤在了小腹之上的位置,再往下位置尴尬,他只得往上去抱。 可是这往上吧,控制不好位置,那也很尴尬。他只觉得手底下刚碰到了软乎乎的什么,还没来得及去体会,手背上就猛然被扎了一针。 “哎哟!”他缩了手,一下子跳了起来。 明月伤着,勉强坐着已经是很不舒服了,想转身就更是麻烦,她便仍然保持这个姿势,“别乱来,针可是不长眼睛的。” 萧逸起身,坐到了明月的对面。 明月低头继续做针线,真的对他爱搭不理的。 萧逸不由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说,明月这丫头本以为是聪明伶俐的,结果就是一根筋,他胡乱说了一句话,结果她不仅记下了,还严格的执行了。 他盯着明月看了会儿,道:“明月,你喜欢爷不?” 明月低着头,淡然道:“喜欢。” 有这么喜欢人的吗?冷冰冰的,谁家女人是这么喜欢自家男人的?萧逸不由皱眉,“明月,爷在认真和你说话呢!” 明月低着头,道:“我身听着呢。” “爷要娶妻了,七月中旬。”萧逸忽然道。 明月低低“哦”了一声。 萧逸忽然来了气,把明月手里的衣裳夺过来扔到一边,扳着明月的脸过来,再次道:“爷要娶妻了,七月中旬,你……你信爷还会对你好吗?不喜欢别人,只喜欢你,只对你好,你信吗?” 不信!从来就没信过! 明月点点头,还是平淡的两个字,“信啊。” 这是信吗?这有信的样子吗?!萧逸彻底被她打败了,伸手往下在她的伤处轻轻碰了碰,“什么时候能好啊?” 明月道:“大夫说,下月初就能好差不多了。” 那好,到时候爷倒是要看看,等爷办了你,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啊,不对,爷要看看,等上了床,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第107章 一路无话的回到王府,已经过了子时了。 萧睿和余露的脸色都不大好,这让伺候的下人们心里便先怯上了两分,安静的上了饭菜,见两人没有其他吩咐,香梨和石榴便退了出去。 余露的膝盖还有些疼,早前在宫里疼得更厉害,她估计只怕是被划破了,只现在她满心都在想着如何自保的事情,吃不下去饭,也没心思去顾及这一点小小的伤口。 萧睿给余露夹了块明珠豆腐放在碗里,“怎么,还是怕吗?” 余露夹了豆腐吃了,含含糊糊的否认,“不是,我是在想,今儿进宫娘娘对我好像没有太大恶意,可是既然如此,怎么会突然叫我进宫呢?” 而且之后,还叫了林淑,甚至打了林淑。 她咽下嘴里的豆腐,道:“而且娘娘还问我你和王妃是怎么了,我没说,她好像也不是特别生气。只后来王妃进去,却是被打了巴掌。” 那一巴掌打的不轻,萧睿也看到林淑脸上的巴掌印了。林淑是王妃,母妃不可能叫别人动手打她,所以应该是母妃自己打的。 难道是母妃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知道了也没什么,那毕竟是自己亲娘,这样的事,她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往外说的。 “你们之所以会进宫,都是萧逸在母妃跟前多嘴说了几句,而他的本意不是针对你,是想针对林淑。”萧睿道,接着眉头便拧到了一起,“应该是明月说了什么,萧逸是在给明月出头。” “明月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毕竟王妃对她实在是太过份了。”对于明月而言,报仇是正常事。 余露倒是不觉得明月做的有什么不对,她当初愿意和萧逸走,本就是抱了这样的打算。只是却没想到,这一次是自己倒霉,躺枪了。 如今明月都已经跟了萧逸,此次又是想针对林淑的,萧睿自然不会多管。他点点头,表示不会去过问的。 - 这日过去,萧睿忽然忙了起来,时常很晚才会回来,回来了便倒头就睡,连和余露说说话的时间都不多了。 他忙着,余露也没歇下,她叫香梨把寻芳院的下人全都召集过来,从体面一些的仆妇里挑了两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吩咐她们以后在门外伺候。而若是她要出府,以后除了带丫头外,也得把这两个婆子给带上。不管怎么样,这两人都在寻芳院,更是知道萧睿对她的态度,在外头若是遇到什么事,也能顶一遭。 不过,其实这也只是下下策罢了。 因着这遭事,余露叫人把孙云浩领了来,兴致都不是很高。好在孙云浩在前院过得还不错,回来这些日子,瞧着没有变瘦,而且好似还长高了一些。 孙云浩看见余露很高兴,一点儿也没有疏离感,“娘,我在前院有跟着王府的侍卫学武,王爷跟前的崔爷爷,还去问过我要不要读书,说给我请个先生,到时候来王府教我读书。哦对了,我还有单独的小院子,还有两个伺候我的小厮!” 这简直比从前他爹娘还在时的生活还要好了。 “娘,这都是王爷吩咐的吧?”孙云浩眨着眼睛看余露,“以后,我好好学武,好好读书,长大了,我会报答您和王爷的!” 他是不想走了,这是个机会,留下,他的未来会更好走。 余露看着孙云浩的眼睛,那里已经闪烁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东西了。不过,谁叫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呢,没爹娘没亲人的孩子,早成熟,早当家。 余露摸了摸他的脑袋,“娘不求你回报,只求你能好好的。” 好好的活着。 孙云浩嘿嘿一笑,倒是恢复了点儿之前小孩子的娇憨模样。 萧睿中午已经经常不回来了,余露就留了孙云浩下来吃午饭,两人仿佛是回到了之前在桃花村的时候,吃着成王府厨子精心烹制的佳肴,却纷纷想起了桃花村的白菜炖猪肉和香脆鸡蛋卷。 余露来了兴致,正好因着萧睿寻芳院又有现成的小厨房,便干脆带着孙云浩去了厨房,亲自动手做了一大碗的猪肉炖白菜,这肉多菜少,菜名也该倒过来叫了。 又调了面打了鸡蛋,做了许多热气腾腾的香脆鸡蛋卷。好些日子没做了,不过这手艺学会了倒是没丢,先开始一两个做的不好,到了后头就一个比一个好了。 她这边做着孙云浩那边吃着,等她停了手,孙云浩都差不多吃饱了。不过余露还没吃呢,孙云浩也很捧场,帮着端了香脆鸡蛋卷,和余露一道往上房去。 没想到萧睿却回来了。 孙云浩虽然先前私下里说的热闹起劲,甚至是言语间对萧睿也是各种的感激,可这真见了人,立刻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顿时蔫了。 他端着香脆鸡蛋卷,仗着人小,干脆利索的躲到了余露的身后。 这小家伙! 余露顶着萧睿说不出的莫名其妙的眼神,把菜放到了桌子上,转身,脸上浮现了一抹笑。 “爷回来啦?”她说道:“可用午饭了?” “还没。”萧睿说道,走过来坐在了桌子一侧,抬头看了眼已经无处可躲的孙云浩,“坐下吃饭。” 孙云浩手里还端着香脆鸡蛋卷,哆哆嗦嗦的送过来,放到了桌子上。 余露是有些讪讪,但却是完全没有害怕的,叫了香梨再新送几个菜过来,便拍了拍孙云浩,跟着坐在了隔开他和萧睿的位置。 萧睿先是拿了个香脆鸡蛋卷,卖相是好的,他便盯着余露,咬了一口。又香又脆,且还容易克化,味道是真的不错。 “好吃吗?”余露看向他。 孙云浩闻言也猛地抬头,正好和萧睿对视上,他忙得又低下了头。 萧睿淡淡道:“还行。” 新要的饭菜被送上桌,萧睿拿了米饭碗,便夹了余露做的猪肉炖粉条。这菜说实话味道其实比余露在桃花村吃的好太多了,但对于萧睿来说,也就比难以下咽好一点儿罢了。因此吃了一筷子就换了别的菜,一顿饭下来,愣是没再夹第二次的。 余露心里腹诽着,结果她和孙云浩也都各吃了两三筷子,就再也不想夹了。 吃了饭,孙云浩便起身想要告辞。 萧睿却留了他,也没说什么事儿,只叫他在一边待着。等下人把吃剩下的饭菜都撤了下去,他和余露到了正厅那边,崔进忠从外头带了一个丫头两个婆子进来了。 三人进了门,没有先跟萧睿行礼,反倒是恭恭敬敬地跟余露行礼了,“余主子好,奴婢福橘见过主子。” “奴婢曹氏/奴婢乔氏见过余主子。”那自称是福橘的丫头行礼后,两个看着不起眼的仆妇也跟着行了礼。 福橘?原先余露这寻芳院是有一个丫鬟叫福橘的,只是后来病了被移出去了,后来便再没回来。 可是,是这一个福橘吗? 余露来的时候福橘就被移出去了,她倒是不知道。不过不说这福橘,这曹氏和乔氏,她却可以肯定,她是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人的。 余露冲着三人点了头,便看向了萧睿,眼神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萧睿道:“日后这三人都跟在你身边伺候着,在家里,她们就都在院子里。若是出去,你另带了一个丫头,然后再带了福橘,她们三个身手都不错。” 原来他这几日忙,是去忙这个的吗? 这是在安她的心。 余露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却可以肯定,是有些愧疚的。萧睿一直以来都是挖心掏肺的对她好,可是她,却总是存着其他的心思。 她点了点头,有外人在,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萧睿便让三人下去了,起身拉着余露的手捏了捏,叫了孙云浩跟他出去。 余露下意识就想问干什么,可是一想,萧睿之前能那样安排孙云浩,现在就不可能对他差的。反倒是她,居然又开始担心孙云浩,而对萧睿起了怀疑的心思了。 她便忍住没问,待萧睿出去了,才叫了孙云浩过来,道:“别怕,王爷若是和你说什么,你老老实实说就可以了,没事的。” 孙云浩点了点头,接着就苦着脸出去了。 足有半个时辰,书房的门才打开。 孙云浩走出来,小小年纪的他走到外面路上,却转头往寻芳院的方向看了,看了许久,他才捏着拳头转了身。 是,可以说,他的命都是干娘给的。 如果没有干娘,他一个小孩子,在没有爷爷又找不到姑母的情况下,能活下去的希望是真的不大。 干娘不仅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如今又带他来了京城,来了成王府这样的地方,这是给了他另一种可能了。从此以后,干娘不仅仅是他的长辈,还应该是他的恩人,这辈子,他不仅要孝顺干娘,还得尽全力去回报,去维护! 孙云浩走后,崔进忠又引了一个人进来。 这人进了书房,书房的门便又立刻合上了。 萧睿起身,主动引了来人坐下。 这人叫于国栋,长平侯于国栋,如今没什么正经的差事,但实际上,私底下却是和萧睿一样,都是钻钱眼里的人,唯一的爱好便是银子。 只萧睿这边的银子,自己腰包塞一半,剩下的一半送去了太子手里。这于国栋么,手里银子是自己留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送去了大皇子萧炎手里。 不过他是明着送,于国栋却是暗着送的。 如今局势不明朗,但在萧睿看来,那大位最有力的竞争者,皇后娘娘所生的太子和三皇子合占了五成,而那镇守边疆的张妃所出的大皇子却也占了三成,最后剩下的两成,才在其他的兄弟手里。 太子和三皇子面和,可是心么,真不想做大位的,除非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坐不了的,不然也就萧睿一个,喜欢银子不想坐那位置。因而太子和三皇子所占的五成,真的分开,一人才两成五,那是还不如大皇子了。 如今找了于国栋,可是两全其美的事儿,不仅暗下里算是投靠了大皇子,明面上,却也是可以解决余露出身的问题了。 若她是长平侯府的姑娘,不管嫡出庶出,这个侧妃的位置,还是能求来的。 于国栋大概是知晓这成王找他是为的什么了,这也是今儿他主动找上门的原因,有人透了口风,成王愿意以东街的五家十分赚钱的商铺来换一个女人的身份。那五家商铺,可以说是日进斗金了,于国栋眼馋了许久,这有机会,自然不想放过。 他也不敢托大,这些皇子龙孙,个个瞧着不怎样的,真要想对付他,那一踩是一个准。 他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微微前倾了身子,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道:“王爷,明人不说暗话,在下就直接说了。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给王爷效劳的?” 萧睿做了个请他喝茶的手势,待他喝了茶,才开口,“本王听说,侯爷夫人早年是给你生了个女儿的?” 长平侯于国栋,他妻子是个能生的,嫡子就给他生了五个。因而他吧,忙着赚钱,那姨娘通房什么的就没时间去睡,所以长平侯府没有庶子也没有庶女。但是嫡女么,还的确是曾经有一个,不过那孩子生下不过月余,就没了。 为着这事儿他夫人伤了身伤了心,后来就再没有孕了。不过五个儿子也够了,他不多赚点银子,五个儿子分家都不够分的呢,所以他也从来没想再找其他女人。 只现在成王提起他那个早夭的女儿……于国栋看着萧睿,眼睛就是一闪,忽然拍了下大腿道:“可不是么,在下的确是有个女儿!可是,我那女儿今年多少岁来着,我这个做爹的不称职啊,想不起来了!” 上道!萧睿笑道:“瞧府上五少爷的年纪,你拿女儿,今年应当有十七岁了吧?” “可不是么,就是十七岁了!”于国栋忙附和。 萧睿问他:“那怎么从没听说过,也没在京城见过你这小女儿呢?莫不是生下来有什么不妥,所以被送去哪里了?” 于国栋就叹气,“唉,可不是么,那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我和她娘就一个女儿,自然宝贝的跟眼珠子似得。有位得道的大师说了,那丫头非得在外长到十七岁才能回来,不然怕是会不好。所以在下就给送去了我夫人老家苏州府,算着也是时间去接了。” 萧睿满意的点点头,这个说法还是可以的,苏州府那么远,有心人想查也查不清。而这京城么,余露从前又是在宫里待着的,只要注意些不被宫里人瞧见,也不碍事。 且如今她长得也和从前有了些变化,身体越发长开了,到时候在脸上动动手脚,应该可以瞒得过去。 萧睿便道:“十七岁了,那可有许人家了?” 于国栋就等着这句话呢,他呵呵一笑,道:“还不曾,不过目下正着急,想尽快给她定一门亲事呢。” 第108章 余露趁萧睿没回来的时候,再次见了福橘和曹氏乔氏。 福橘和曹氏给余露来了一段对打,一个是随手捡的树枝,一个则是利用屋里的东西,小板凳,椅子,桌子,甚至是软榻,这都是上好木料做的家具,不像现代家具那么轻,这完全沉的一般女人几乎搬不动。 可曹氏看着也就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女人,但提起这些却很轻松,打到后来福橘不敌,曹氏像拎小鸡仔一般,拎起福橘就扔了出去。 这两人腿脚功夫好,再加上力气也大,若是在外真有个什么事儿,还真是不必害怕的。 两人退到一边后,乔氏走上前来,她看着比曹氏要年轻一些,生得白净清秀,还有些文弱。 余露还真猜不出她会什么本事。 她朝着余露轻轻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奴婢比不上她们俩,奴婢不会武艺,不过……奴婢却也不怕她们,就算和她们正面对上,奴婢也一点儿都不怕。” 这就奇了,她不会武艺的人,居然不怕人家? 余露叫了福橘上前,饶有兴致的看向她们俩。 福橘年轻,人也灵活,她和曹氏乔氏都是不认识的,听说乔氏不会武艺,但却敢放那样的大话,她便有些不平。现下有了机会,她便仔细盯着乔氏,找准机会出手,一击即中,锁住了乔氏。 乔氏老老实实任她锁着,连挣扎都没有,就在福橘得意的扭头朝余露邀功时,乔氏快速出手,不过是拿了手绢背身往福橘嘴巴鼻子那一按,福橘立刻就手一撒,倒在了地上。 迷药! 余露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乔氏,特殊时候,还真得是她这样的才有用。 “余主子您别担心,她喝上两杯凉水就会没事的,若是不管,这么躺一刻钟也就好了。”乔氏羞涩的笑了下,道:“还有一个呢,余主子您别急。” 这是说的曹氏了,曹氏神情立刻郑重起来,她吸取福橘的教训,这回她没有用手,她出了脚。她力气大,将乔氏绊倒在地上,摔的声响“咚咚”的,余露看着都觉得疼。 可乔氏却在倒下的时候忽然抱住了曹氏的腿,等到她人彻底倒下后,曹氏便也身子一歪,直直砸在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响。 真是,一点儿亏都没吃。 乔氏将压在腿上的曹氏推开,慢条斯理的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并没有沾上的灰尘,然后走上前,对着余露摊开手,那手里赫然是一根银针。 她没立刻把福橘曹氏弄醒,而是从怀里掏了手帕和银针,又拿了一个小玉瓶出来,一一放在余露面前解释。 “这手帕是泡了药水的,只要按住人的鼻子,一个呼吸来回便会倒下。至于这银针,这是针头泡过药水,这个会更猛一些,扎了人想要醒,没有解药的话起码得半个时辰。至于这小玉瓶,里面是无色无味的迷药,放在水里或者饭菜里,人吃下去立刻就会倒下。” 这么迅速,简直太高级了! 有备无患,余露立刻问道:“这个可以给我每样都准备一份吗?”虽然可能用不到,但余露就是想要,想带在身上,一个是觉得太厉害了,另一个则是想着万一呢。 若是她早早身上就有了这么厉害的迷药,在去往扬州的那艘船上,她只要给陈昭喝点加了料的水,哪里还用得着伤了自己又跳河去啊。现如今她手背上那刀疤还在,用了萧睿拿的什么上好的去疤药膏都没什么用。 想起陈昭,余露才忽然记起萧雯说的话,她说陈昭已经死了。 那样一个人,一个虽然对她有坏心,但却是一直心软,就是最后都没有真正伤害到她的人,居然这么年轻就死了。 余露没有办法去怪萧睿,便只能叹息一声了,说到底,他不应该再回来的。 没了兴致,乔氏答应每样都单独再给余露做一份出来后,余露便让她把福橘曹氏都弄醒,让她们先退下去了。 萧睿回来的时候,都半下午了,他和非常上道的于国栋谈得非常好,事情基本已经定了。 这事儿他忙活好几天了,一直瞒着余露,就是因为怕最后事情不成,反倒是叫余露白高兴了。现下这边于国栋没问题了,回头只要和太子二哥那边说一声,想了法子递消息到父皇那边就可以了。 因而他是带着笑回来的。 余露则在给膝盖上药,那日在宫里膝盖被划了一道口子,发现的时候流了不少血,将整个膝盖骨都结了黑痂。这好几天了,不知道是天气原因还是怎么回事,竟然一直都没好。 不过好在是没那么疼了,之前怕萧睿发现都是趁着白日上药,一向怕疼的余露回回都龇牙咧嘴的。这回倒是没放在心上了,一面叫石榴上着药,她一面还捏了鼻子吃草莓。 这草莓个头很小,但却是很甜,余露吃一个,就弯腰给石榴嘴里塞一个,两人吃得很开心,很忘我,萧睿进门了压根没发现。 直到萧睿走上前来,从石榴手里夺过余露的腿,盯着那还泛着血丝的伤口,非常生气的问石榴:“怎么回事,你余主子怎么受伤了?” 石榴吓了一跳,急忙之下跌坐在了地上。 余露忙道:“是那日,是那日在宫里我不小心伤到的,没事儿,这都快好了。” 萧睿的手一僵,等抬起头看向余露时,眸色深深,带着歉疚,带着心疼。 余露看着他的眼睛却是一怔。 “石榴,你先下去吧。”她先是赶了石榴,待石榴出去后,顾不得自己的腿,张手便抱住了萧睿的脖颈,挂了上去。 “当心!当心!”萧睿叫道,慌忙伸出手。 余露却是嘻嘻一笑,屁/股离开椅子,整个人都挂在了萧睿的身上,趴在他肩头,贴着他的耳朵道:“我真是自己不小心,不是娘娘罚我的,娘娘那日其实对我还挺好的。” 如果跟母妃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何必这几日一直瞒着自己? 萧睿心头有些涩然,接着又想到今日和于国栋商谈的结果,才算是好了些。他将余露抱去了里间,放在床上,便按住余露不许动,又去看她的伤处。 “一直都有上药吗?”怎么好几日了,还没好呢,看这伤口,按理都应该脱痂了。 余露也看了一眼,不在乎的道:“没什么大碍吧,小伤口,许是这几日天气原因,过两日就好了,不要紧的,都不疼了。” 萧睿却皱了眉,“是谁给你开的药?是不是用错了?” “不会的,这抹伤处的药膏,怎么可能用错,又不是其他什么病,那才可能用错药呢。”余露笑道,把萧睿拉了起来,随手就放下了裤子,“好啦,真的没事,对了,你刚才叫孙云浩过去,干什么?” 萧睿想着明日得去太医院再要些药,便暂时放开这话题,和余露说起了孙云浩,“那孩子文也好武也好,爷叫了他去问了,看他日后想走哪条路,这如今年纪也可以了,早点确定下来,对他日后有好处。”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余露便问道:“那他选了什么?” 萧睿道:“选了文,走科举的路子,先在家里跟着先生学上两年,之后送他进书院去。” 想到之前在书房和孙云浩的对话,萧睿觉得余露当初帮了孙云浩,倒是没帮错。这孩子如今虽然还小,可从小见大,聪明,有上进的心,还重情义,这样的人余露之于他有恩,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孙云浩不可能不帮。 “谢谢爷!”余露扑过来,抱住了萧睿的腰。 萧睿低低一笑,侧头看向她,“真的要谢爷?” 余露忙小鸡啄米般点头。 萧睿问:“怎么谢?” 余露把脸埋在萧睿的臂弯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爷说怎么谢就怎么谢。”除了孙云浩,还有福橘和曹氏乔氏,萧睿对她这么好,那她就由着萧睿一回也没什么不行的。 萧睿抚着她的头发,道:“先记着,还有一件事,你也得谢爷。” 还有一件事?余露抬头,“什么?” 萧睿道:“明儿一早,爷送你去一趟法华寺,你去见一见长平侯于国栋的夫人。” 余露一脸兴奋,“爷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 “怎么,明明是该你谢爷的事儿,却要说成去帮爷做事吗?”萧睿失笑,“长平侯,于国栋,他姓于。” 姓余? 余露茫然,姓什么有什么关系,她不也姓余吗?不对,姓余!她眨巴着眼睛看着萧睿,眼圈立刻就红了,“爷,你,你是……” “不许哭!”萧睿先是凶了她一句,然后发现不说还好,一说余露的眼泪立马掉下来了,他叹息一声,把余露拉进了怀里,温柔的道:“不过不是你那个余,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于,爷已经和于国栋说好了,日后,你做于家早年养在苏州府的嫡出女儿,不能再叫余露,只能叫于露了。” 有了这样的身份,她便不可能再是一个妾了,长平侯于国栋,侯府嫡女,一个侧妃应该是可以的。 萧睿这是想给她提身份。 可是给她提身份,却也意味着,他又给自己找了个岳父大人。 余露看着面含笑意的萧睿,又想笑又想哭,一时间心情百味陈杂,她无法对萧睿说感谢了,先前的谢是给孙云浩道的,可是她,她和萧睿是最亲密的人,如果说谢谢,好像就疏远了一般。 可是不说谢,萧睿给了她人,又给了她身份;给了她宠爱,又给了她尊重;她余露,何德何能呢,她不过是最最普通的女子,甚至身上还有许多女人没有的小缺点小毛病,她何德何能呢? “萧睿。”余露不知道,原来她的声音可以这么温柔,“萧睿,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死你了。” 萧睿抱着余露的腰,手也不自然的收紧了,“爷也爱你,也爱死你了。” 情至深处,余露也没了理智了,偷偷缩回手,顺着萧睿的大腿往上,最后来到了紧要位置。 萧睿浑身都僵硬了,“小露儿,这还没到晚上呢。”极力说出调侃的话。 余露红着脸大着胆子道:“那怕什么,关了门,落了窗帘,不就是晚上了么。” “当真?”那小手又柔又软,还如此的不老实,萧睿哪里受得住,问了这话压根不给余露回答的时间,直接扛起余露就去踢了门,关了窗落了门帘,转回头,再把纱帐也放了下来。 余露抱着他的脖颈,主动送上吻。 萧睿低声道:“真是欠收拾了。” 说着,没一会儿床就剧烈的摇了起来。 - 另一边,已经开始变热的边疆,陈昭任由大滴的汗淌着,守在端王萧炎的营帐外,身姿笔挺,可心却已经跑回京城了。 胡思乱想了片刻功夫,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又仔仔细细回忆了下方才从马车上下来的虞雯公主的模样,她的面纱被风吹掉了,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虽然年岁长上了几岁,气色也差了一些,甚至皮肤也因为这边的气候而导致的有些暗沉,可是那五官,那身量,却是和余露有至少七八分相像。 虞雯公主,听说原本只是个郡主,自小就失去双亲,是留在宫里惠妃娘娘跟前长大的。那么,她也是自小和成王萧睿一般长大的,所以萧睿,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虞雯公主了吗? 所以余露,其实只是个替身吗? 因为虞雯公主远嫁边疆,萧睿没有了心上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发现长得相似的余露,所以便把她带回了王府的? 那么,前世今生,两辈子的余露,都是个活生生的笑话! 陈昭不由得冷笑起来,前世他不知道这一茬,这一世若不是他被逼得离开京城,投奔了后来落败于太子的大皇子萧炎,只怕他也不会知道这事。 他扭头看向大帐的门口,忽然非常强烈的希望虞雯公主能同意回京。到时候,萧睿知晓心上人回去了,激动的整日流连。而余露,他还真想看看,到时候余露会是怎么样一副反应呢。 前世今生,萧睿都不喜欢她啊。 她背弃了自己两辈子,还以为这辈子真的能入了萧睿的眼吗?或许……或许不用虞雯公主,按着时间来看,萧睿现在应该已经收用了明月了吧? 双重打击之下,余露会怎么样呢? 逃走被抓回来,她能躲过惩罚,那么此次没有人再甘愿为她所用了,她看着萧睿前有旧爱,现有新欢,会不会崩溃啊? 陈昭嘴角的弧度越发大了,真是想想就叫人高兴的事情啊。 第109章 余露出门去见于夫人,留了香梨在家看家,带了石榴福橘,还有曹氏乔氏。 她坐在前头一辆马车里,手中拿的是乔氏给的帕子和银针,袖笼里则放了个小小的玉瓶,这都是昨儿乔氏回去紧急制出来的。 石榴昨儿个没见识到这东西的厉害,凑得余露很近,好奇的想要伸手去摸一下试试,可是瞧着福橘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到底又没那么大的胆子。 “真有那么厉害吗?”她小声嘀咕着。 福橘和她还不熟,但福橘是有几分武功底子在的,凭着自个儿的本事,她一向瞧不起普通的女子。昨儿个小瞧了乔氏,被弄得在余露跟前失了面子,这会儿见石榴嘀咕,就更好似撕开她今日刻意伪装的坦然般,看着石榴的眼神都不对了。 “你不信,那就试试,就用那帕子捂住口鼻,立刻就起反应了。”她不悦说道。 石榴扭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这突然新来了个丫鬟,还一来就占了大丫鬟的位置,贴身跟着余主子,要知道按理余主子只是妾室,身边只有两个一等大丫鬟的,香梨沉稳练达不用担忧,她却是没什么大本事的,能不紧张么。 好在今儿个余主子出门也带了她,不然她都要担心自个儿是不是地位不保了。 石榴心里想着,就偏要和福橘反着来了,她问余露,“余主子,我若是被这药给药倒了,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您带解药了么?” 这东西也没问乔氏有没有什么对身体有害的地方,余露可没那心情那自个儿身边人试验的想法。 “你还是别试了,这个真的很厉害,昨儿个福橘和曹嬷嬷都扛不住,你一个不会武艺的姑娘家肯定更不行。”她就劝道:“这玩意能把人药倒,也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害,而且我也没带解药出来。” 石榴听了便面露失望。 福橘就漫不经心的道:“乔嬷嬷说了,这帕子药性小一些,不用解药,喝两杯凉水也就好了。我昨儿个就是被这帕子药倒的,今儿个起来身上没有半点儿不适,我瞧着曹妈妈也一样,想来是没什么害处的。” 话说完,她就用那副“你肯定不敢”的眼神看着石榴,一副料定了的模样。 石榴被她一激,转脸就对余露扬起了脸,“来吧余主子,您让奴婢试试吧,昨儿个虽然福橘和曹嬷嬷被药倒了,可说不定这药对体质不同的人效果不同呢,您得多试一试,不然没法儿确定的。” 石榴可是一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性子,余露正好也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便听了她的话,举起了帕子。 谁料帕子都还没碰到石榴呢,她就头一歪,噗通倒在了地上,竟是不省人事了。 福橘被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的跳起来蹿到余露跟前,护住了她。可是再一看,石榴倒在地上死死的,便忍不住噗嗤笑了。 “余主子,看来叫石榴说对了。”她指着石榴道:“乔嬷嬷这药啊,还真是对不同体质的人有不同的效果。” 余露也有些哭笑不得,这石榴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昨日和今儿都离这迷药很近,她一点事儿都没有,可石榴却是直接碰都没碰到就倒了。 她吩咐福橘,“行了,别说了,她比你先来,以后你虽然在我身边伺候,可是不许再像今日这样对她。” 福橘微微一愣,随即就有些不情愿的点了头。 余露也没管她的小情绪,她暗自瞧着福橘,猜她应是萧睿先前养的一批有其他用途的人。规矩上差了点,心性上也傲了些,现下有了乔氏给的法宝,余露觉着再看看,若是她还是这般,那不如不用了。 给石榴灌了两杯凉水,可是等了片刻她却没醒,福橘忙又去再倒了一杯灌下去,结果还是不醒。 余露一下子慌了,忙喊了停车,叫了乔氏过来。 乔氏一进马车就知晓方才是怎么了,她上前检查了番石榴,就道:“余主子不要担心,石榴姑娘身体素质太差,所以喝了凉水还得再多等片刻,按着路程来算,咱们到法华寺的时候,差不多就能醒了。” “那她没事吧?”余露道:“还有你这药,对人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害处?” 乔氏道:“没什么坏处,最多身体弱的人第二日会有些疲倦,但休息两三日就好了。奴婢这药主要是想短时间药倒人,若是有什么事儿要做的,药倒后的时间也尽够了,因而奴婢就没往里加对人身体有害的东西。” 其实自也有其他的药,不仅当时可以药倒人,就是醒来,身体也要大受损伤。不过那些她可不敢拿出来,万一不小心伤了主子可就麻烦了。 余露安了心,和福橘一起搭手把石榴给抬到马车里的软榻上,才叫乔氏回去,马车再次启程。 而等马车在法华寺的大门口停下时,石榴真的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仔细想了一下才道:“余主子,奴婢这是……一路睡过来的?” 福橘一声嗤笑,正欲开口讽刺两句,却忽然想到先前余露的话了,顿时又闭上了嘴。 余露便拉了石榴,道:“是的,那药性很大,你晕倒后喝了水没有立刻醒来,大概和你不会武功有关。你现在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石榴伸了胳膊动了动,又摇了摇头,就道:“没有,就是感觉是不是睡得太多了,有些累。” 还真跟乔氏说的话对上了。 反正有乔氏曹氏还有福橘在呢,余露便道:“那你就留在马车里等着吧,我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出来了。” 石榴却不肯,撑着爬起来道:“那怎么行,奴婢要跟在您身边伺候着的,奴婢没事儿,这不都醒来了么。” 看她那蔫蔫的样子余露就担心,别回头还因着她耽误时间了,余露摇摇头,语气也重了一些,“你就留在马车里,回头若是有什么事儿,我派人下来也能有对接的人。” 石榴见余露不高兴了,只得乖乖点头。 余露刚进法华寺的大门,早早到了的于夫人便带着下人迎了上来。她瞧着快到四十的年纪,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岁月的痕迹,身上穿了靛青色绣宝相花的长身褙子,见了余露没说话,便先笑了。 她是有品级的夫人,可余露却是成王的妾室,依着这个,谁给谁行礼都说不过去。可余露却想,萧睿的意思,是要她冒充了于家女儿的,那么这位于夫人,好歹也算得上是干娘了。 见了干娘,那干女儿自然得行礼了。 她便疾步上前,扶了于夫人的手,微微屈膝行了福礼,不过却是没有说话。 于夫人一把年纪了,儿媳妇都有了五个,哪里会看不出余露的意思。这是以晚辈的身份来见礼的,可是没有说话,却也表明人家的身份,不是巴结着安平侯府的。 那肯定是了,再是妾室,可那也是成王的妾室,犯不着来她跟前放低自己。而且吧,真要有了这样的女儿,那就变成了成王的岳家,说是两全其美,可到底是他们于家占了便宜了。 她便顺势握了余露的手,亲热地道:“好孩子,这一路走来热了吧,娘带你到后面的厢房喝点水,歇息片刻。” 余露笑着点点头,便也从善如流叫了娘。 - 成王府里,萧睿已经从宫里找太医要了药回来了,香梨正在外间收拾,他便随手递了过去。 “你余主子膝盖受伤了,这是给她用的药。”他吩咐道:“别忘了按时给她用。” 香梨低着头接了过来。 萧睿便自去了里间。 他最是怕热,如今京城已经到了盛夏,出去一趟回来了他必须得先冲个凉,之后还得赶去法华寺,也不知道余露和于夫人见面如何了。 萧睿想着,便去衣柜里取了干净的衣服,出来后径自进了净房。 香梨伺候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知晓萧睿的习惯,已经在净房的木桶里注了水,此刻就守在一边。 萧睿进去了,她就主动上来接了衣服放到一边,转身就想给萧睿脱衣服。 在她手指就要碰到胸前的时候,萧睿却忽然伸手挡住了她,“行了,你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香梨心下一沉,明知该低头快速出去,可却还是控制不住抬头看向了萧睿。好在萧睿没在看她,而她也没从萧睿脸上看到不满的神色。 她松了口气,可是却又不甘心就这么出去了,便低声道:“奴婢伺候王爷更衣沐浴吧?” 这事儿从前她和石榴经常做,可是自打余主子逃跑回来后,王爷便没叫过她们在跟前伺候了。 若是余主子不方便,那王爷就自己洗,若是余主子方便了,那便常常是余主子跟在净房里伺候着。今日好不容易余主子不在,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她屏气凝神,头也深深埋了下去,可是她却依然感受得到,来自头顶那灼热的视线。 “出去!”萧睿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香梨肩头一颤,下意识的就弯了膝盖。可她看着面前的地面,却克制住了自己,没有跪下。 “是……那奴婢告退。”她颤声应道,忙出了门。 到了外头,却是与樱桃撞了个满怀,她退开一步,也顾不得理会樱桃,忙越过跑开了。 一路回了下人房,拿了镜子举到面前,她却是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滴一滴滑了下来。 她的确不如余主子生得好。 可是当初谢主子也生得好啊,王爷还不是不去谢主子屋里,可见王爷根本不是根据长相来喜欢人的。 她皮肤白皙细嫩,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她还温柔,体贴,可以很好的照顾伺候王爷,她比余主子的性子好一千倍一万倍,为什么王爷就看不见她呢? 她不想做丫鬟了,她想做主子,她也想做主子。做被宠爱,做被善待,做被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主子。而不是做一个小丫鬟,伺候人,听人的话,主子犯了错主子没事,她却是险些要被弄死…… 香梨止不住的掉眼泪,可是心里却也有着害怕,今日王爷是知道了吗?王爷如果真的知道她的心思了,会……会怎么样? 萧睿气得洗完澡出来脸色都还拉着,他倒不是为自己生气,而是为余露生气。这丫头,余露对她那么好,她居然背地里有这样的想法! 小露儿如果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简直是该死! 萧睿去了里间换了件外袍,再出来便唤了樱桃送了茶进门。 “你盯着香梨,挑一个她的错处出来,趁着爷在家的时候,报给你余主子。”他吩咐道。 错处?樱桃眼睛一亮,立刻抬起了头。 萧睿道:“这个理由不行,换一个。”这个理由,小露儿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 樱桃就小心的看着萧睿,试探般道:“那,那奴婢就不知道了。香梨她做事沉稳,平素又很是忠心,奴婢实在挑不出来她的错……处……” “当”的一声脆响,萧睿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是吗?你可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才能留下来的。” 樱桃心里重重一跳,忙道:“是,奴婢一定,一定在三天之内把这事儿办妥!” 萧睿起了身,一面往外走一面道:“倒不用这么急,不过你尽快,十日之内吧。” 萧睿赶到法华寺的时候,余露正亲热的扶着于夫人走下台阶,于夫人笑着在跟余露说话,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了,只怕还真会以为是母女。 于夫人虽然有了五个儿媳妇,可是儿媳妇毕竟和女儿不同,今日她见了余露,又知道认了这个女儿不仅老爷高兴,就是自己生的五个儿子都能得到益处,她自然就很喜欢余露。 而余露待她也尊敬,大半日的功夫下来,两人倒还真是聊得很投缘。出法华寺的时候,于夫人就真觉得,十几年前自家那个没有缘分的小女儿,说不定就投胎变成了余露了呢。 “王爷来了!”余露先看到萧睿。 于夫人抬头一看,忙拉着余露疾步上前,到了近前才松开余露的手,恭敬的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第110章 辞了于夫人,余露和萧睿便上了马车。 “你怎么会来啊?”余露抱着萧睿的胳膊,笑着问道:“怕我和于夫人聊不来吗?” 萧睿看着她,小脸儿白里透红,脸上漾着笑,一副傻乎乎的模样。他伸手刮了下余露的鼻尖,才道:“不是,爷自然是相信小露儿有那个本事的,只是爷想你了,所以就过来了。” 甜言蜜语! 余露心里腹诽着,可不得不承认,她就是爱听。 “那是,我是花见花开,车见车载,人见人爱的美少女。”她没正经的自夸着,“所以于夫人一见我就被我的魅力折服,心甘情愿的认我做女儿,和我亲近的不得了。” 萧睿哈哈大笑,拧着她的鼻子道:“不害臊!” 余露就躲开,扎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儿傻乐。 回到成王府,香梨没有立刻过来伺候,余露倒是也不在意,之前本就有石榴和樱桃,这一下子又来了三个近身伺候的,多香梨一个不多,少她一个自然也不少。 这边收拾着准备要晚饭的时候,崔进忠匆匆来了,说是定国公夫人来了,要求见林淑。 定国公夫人不是乱来的人,她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做定国公后宅里的唯一人,萧睿相信,她应该十分聪明。前几日林淑做了蠢事,有她娘来了劝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夫人还是头一回来成王府,明霞出去接了她,一路走进来,她还特意让明霞带着绕了点儿路,从寻芳院门口走了一遭。 瞧着寻芳院的院门,又问了明霞知晓一边就是萧睿的书房,林夫人就是一声叹息。自家女儿怎么就那般想不开呢,明知道成王宠爱这女人,做什么还要跟人家作对,把人给捧得高高的,捧得所有人都知道了,养大了她的性子,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李妈妈也是,将她给了淑姐儿,不帮着争宠,不帮着阻拦淑姐儿做蠢事,真是几年舒坦日子过了,便再也用不得了。 林夫人摇头叹气的到了正院,瞧着门口一左一右的两个婆子,那脸色一下子就沉下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明霞。 明霞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夫人,您,您还是先进去,进去了再说吧。” 林夫人会来,还是林淑暗下派人送了消息回去请的,这会儿见了林夫人,林淑虽然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可是想到先前在娘家时自己的举动,到底还是有些赧然。 “娘。”她走到门口迎了林夫人。 林夫人也没说什么身份不合适之类的话,仔细的将女儿看了,到了屋里进了卧房,便把下人都给打发出去了。 “淑姐儿,你急急忙忙打发人去叫娘过来,是怎么了?”女儿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妥,那事情就不难解决,林夫人并不担心。 林淑张了张嘴,硬着头皮道:“娘,我不甘心!” 林夫人挑了挑眉头,静等女儿的下文。 “前几日惠妃娘娘召见了我,她……她竟是知晓我做了什么了。”林淑道:“我敢肯定萧睿不会说的,那也是叫他丢丑的事情,他是个男人就不可能往外说。可是那日惠妃娘娘却知道了,而且,我进寝宫的时候,寻芳院那余贱人正好从里面出来!” 林淑说着,就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她长这么大,那还是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扇耳光。只要想想,她就憋屈的恨不得杀人。 林夫人道:“你是说,你怀疑寻芳院那女人在惠妃娘娘跟前说了那事儿?” 林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除了她,还能有谁!” 林夫人就叹气,将林淑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才伸手点了林淑的额头,“看到你这样子我真是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淑姐儿!” 她会的不多,只会笼络男人和打压别的女人,因而林淑没出嫁时,后宅里许多该学的事儿都是旁人教的。整个定国公府,谁不说淑姐儿聪明能干,人缘还好? 她也想得好,淑姐儿学会了那些,便能讨得婆婆喜欢,能和妯娌亲戚相处得来,总是要比她过得舒坦的。而她么,在淑姐儿做了妇人后,再一点点教了她会的那些,到那时候,淑姐儿是在外也好,在内也好,都只有叫人艳羡的了。 可谁知道,淑姐儿是内还没学,外根本就没学好! “娘!”林淑以为林夫人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顿时不高兴的叫了一声。 林夫人再不卖关子,直接道:“你也仔细想想,那女人不过是个妾室,惠妃娘娘叫她进宫,只怕她吓得胆子都得掉一半,哪里还敢说你的事儿?再者,你只想着成王不会往外说,那女人既然得成王的宠爱,难道不知道成王的心思,不知道顾着成王的面子吗?” 也就是你,大大咧咧不说,还凡事只顾着自己! 林夫人气得不轻,可到底忍住了没说这么一句话。 林淑还嘴硬不肯承认,“可是,可是若不是她,娘娘怎么会知道的?这府里人都被萧睿管着,谁也不敢出去说,谁也没机会出去说!” 林夫人仔细想了番,却是想到了一个人。 “那明月呢?”明月身后还有九皇子,林夫人眉头紧紧皱着,“明月不愿意跟了成王,却愿意跟了九皇子,可见是一早就想攀上九皇子的。被你这么一逼,说不定就会说出去了。” 林淑面色一变,忽然摇头道:“不可能,她怎么敢,她可是我的丫鬟!” 一日为奴,终身为奴,她一个下人,怎么敢背叛自己! 林夫人见林淑如此武断固执,真是心里都急得上火了,她不由坐正了身子,拉了林淑,语重心长的道:“淑姐儿,凡事得看两面性啊,你若是待明月好,不逼着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她自然会忠心与你。可你若逼着她,她虽说是下人,可到底也是人,人有七情六欲,她也会反抗的啊。” 林淑吸了吸鼻子,道:“可我也是为她好!” 林夫人摇头,“你再是为她好,她不喜欢,不想要,那就不是好。那样,你就是强人所难。再者,要我来看,明月就很是聪明,就算做小妾,做成王的当然不如做九皇子的好。” 林淑好奇,“为什么?” 要她看,萧睿不好,萧逸更不好。这样的两个男人,谁她都看不上。 林夫人对于亲生女儿,自是倾囊相授:“成王于女色上不太看重,且身边又已经有了寻芳院那边的那位入了心,再想得到他的宠爱可不容易。而九皇子则不同,他喜女色,女人只要有出色的地方便能入了他的眼,这样的男人薄情多情,可若是手段用得好了,自然也能变得痴情专情。” 这样的女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辈子都是为了男人的宠爱吗?有了宠爱又能如何了,能多生几个孩子? 她娘家身份显赫,夫家身份一样显赫,便是一生无子,她有王妃的身份在,谁还能敢看低她不成? 林淑看着林夫人,呆愣了片刻,就忍不住想要嘲笑。 她好不容易忍住,却是对着林夫人摇头,“娘,我也不与你说这个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只想让你和爹说一声,帮我想了法子,好生收拾了寻芳院那个余贱人!对了,还有明月,若是明月真的背叛了我,也不能轻易放过她!” 林夫人对女儿这副无所谓的口吻十分不喜,可眼见她是真的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听,便也只得转了话题。 “你这边是怎么回事,方才我进来,瞧着门口有人在守着,现下是不许你出门了吗?”她问道。 林淑笑道:“怎么可能,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林夫人却觉得不是,若真的可以出去,怎么不回林家,却要她过来呢?尤其还有明霞的支支吾吾,林夫人便猜,这大概又是林淑在打肿脸充胖子了。 她也不忍心揭露,便只做不知道,应和了几句便走了。 回到定国公府,她却把怀疑告诉了定国公。 定国公很是惊讶,“你是说,明月那丫头可能知道真相了?” 林夫人点头,“我估摸着应该是。” 定国公仔细一想,最近几日下朝或者是在外偶尔有碰到九皇子,每回九皇子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着他。他本还觉得有些怪异,但是现在一想,却是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难不成,明月那丫头知道了真相,居然撺掇了九皇子想要对付他了吗? 这个不孝女! 定国公气得一下子狠狠拍了桌子。 林夫人此刻却是有一些后悔的,若是她能早早想通容得下明月,那么明月如今跟了九皇子,于她的一儿一女可都是大有裨益的事情。 她说道:“国公爷,妾身去见一见明月吧?” “不用!”定国公十分恼怒的道:“我倒是要瞧瞧,她是不是撺掇了九皇子想对付我!若是真的,我非得把她的皮给活剥了,我可是她爹,又给她吃给她喝养她这么大,她居然敢如此不孝,简直是大逆不道!” 林夫人一噎,终于明白女儿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了,居然是像了定国公的。 这父女俩可真是……! 只她对林淑是什么都能说,对定国公却是知道不能。 她缓了语气,温柔的劝道:“国公爷,您肯定是想多了,妾身觉着明月不会知道的。不过,说不定是淑姐儿做的事叫九皇子不满了,所以才对您也不满的。有句话叫冤家宜解不宜结,您也不好和明月一个女孩儿见面,还是妾身去见要更为方便些。您放心,妾身好好和她聊聊,定然将事情给您问清楚了,若是真的,您再生气也不迟啊。” 定国公被劝住,看向林夫人的眼里就满是歉意,“辛苦你了,还要叫你去见她,真是……对不住你。” 林夫人笑着摇摇头,抱住了定国公的腰,“没事,这有什么呢,能给国公爷做点儿事,妾身也高兴。” - 由西北往京城的黄土路上,几百人马正护送着两辆马车前行,前面一辆宽敞些也华丽些,后面那辆却很是普通。 陈昭此刻正骑马跟在两辆马车的中间,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生怕中途会有什么山贼土匪冒出来,若是惊到了虞雯公主,那可就麻烦了。 等到终于经过这段路,天地开阔起来,就算有山贼土匪也无法埋伏了,他才伸手抹了下额头的汗,长出了一口气。 前面的那辆马车却忽然慢了下来,虞雯公主跟前的大丫鬟从马车里探出个头,回首看着这边喊道:“陈将军,公主有请!” 陈昭一夹马腹,骑马赶了过去。 “公主。”他抱拳冲着紧闭着的马车帘子行礼。 虞雯公主的声音有些低哑,“陈将军,听说你以前是在京城当差是吗?” 陈昭应道:“回公主的话,末将之前的确是在京城,不过却不敢说当差,只不过是混个肚子的温饱,做个家丁之类罢了。” 虞雯公主轻声笑了,“英雄不问出处。” 陈昭忽然抬头,看了眼马车帘子后才复又垂头,“公主谬赞了,不知公主找末将来是有何事?” 虞雯公主道:“你到马车前头坐下吧,本宫有些事儿要跟你打听打听。” 陈昭应了是,将马交给了旁人,便一跃上了马车,就坐在马车夫后面。 然后队伍便继续行进了。 虞雯公主的声音也从帘子后传了出来,“你从京城出来,应该知道成王萧睿吧?本宫听说他年前已经娶了妻子,是定国公府林家的女儿,你可知晓那成王妃,为人如何?他那妻子,如今可有了身孕了?” 陈昭心下一跳,忙道:“末将不敢议论此事。” 虞雯公主又笑了,“本宫出嫁多年,早已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了。如今咱们又是在外,你只管说了就是,再怎样,咱们之间的谈话,也传不到京城的。” 陈昭就道:“成王妃自然是很好的,只京城有传言,成王和妻子却不太和睦。听说,成王非常宠爱一个妾室,已经到了宠妾灭妻的地步了。” 第111章 宠妾灭妻…… 虞雯公主听了,便沉默了。 陈昭等了片刻,转回头看着马车帘子,低声道:“末将僭越了。” 虞雯公主这回却是很快就回话了,“无碍,这有些事儿传来传去,很容易就变味的,你也是听人说的,不怪你。” 陈昭道:“多谢公主。” 可是转了头,他心里却琢磨开了,余露长得十分像虞雯公主,那么可以证明,成王对余露的确只是拿她当替身,很可能是喜欢虞雯公主的。 那么虞雯公主呢? 他知道,虞雯公主此时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她嫁来蒙古六年,未出嫁时已经有十五六岁了,那时候成王才十岁上下…… 虞雯公主对成王,应该只是姐弟之谊。 - 林夫人隔日就去了九皇子的别院,因着是一大早过去的,九皇子并不在。下人们知晓这位明月姑娘十分受宠,且来的又是定国公夫人,因而也不敢怠慢,很快就传到了明月这里来。 林夫人来了,明月略一犹豫,便同意见她。 可等到林夫人捏着帕子红着眼睛进门,且一瞧见她眼泪就哗哗流的时候,明月愣了,这是怎么回事? “夫人……”她愣愣起身,示意林夫人坐下,“您可还安好?”她在林家做了多年丫鬟,此刻见了林夫人,自然而然就十分尊敬,“您这是已经生过了吧,是小少爷还是小小姐,一切都好吧?” 林夫人看着明月,哽咽的道:“是女孩。” 说着,她就伸手拉了明月的手,“是小妹妹。” 明月一怔,忙松开林夫人的手,后退了一步,“夫人您在说什么,奴……不,我,我听不懂。” 林夫人拿着帕子捂住眼睛,似乎更伤心了,“明月,明月,我苦命的孩子!是……是你爹不对,是我不对,是林家不对,我们……我们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啊!” 林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这是想要认下她? 明月摇着头,不敢置信。 “夫人若是无事,就请回吧。”她转了头不去看林夫人,“我不知道夫人是怎么了,也不知道夫人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明月,你这是不能原谅我们吗?”林夫人问道。 明月只不吭声。 自从知道真相后,她非常恨,恨的不是林夫人,恨的是定国公和林淑。恨定国公这个父亲,把她带到这个世上,可是却那样对她,对她的娘。也恨林淑,明知道她是姐姐,却非得要那般暗害她。 便不是姐姐,她多年忠心伺候,林淑明知她不愿意做妾,都不该再那般对她的。 可她是林淑的姐姐,本也该做林家的姑娘,穿金戴银,嫁得如意郎君做正妻的。可是她却只是个丫鬟,丫鬟就丫鬟吧,她做个丫鬟也没有什么不满的,可为什么林淑连丫鬟都不让她做,非得要她给男人做小呢? 这样狠心的爹,这样冷血的妹妹,她不愿意认。 明月的声音冷了下来,“林夫人,还请回吧。我只是九皇子的一个妾室,而您却是定国公的夫人,咱们这般私下见面,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于您的名声也会有碍的。” 林夫人没想到明月居然态度这么冷硬,她惯常是个会忍的,就凭这么些年在定国公府,妯娌婆婆都不喜欢她,却还偏和她闹不起吵不起就能看出来,她要么是忍,要么就是想了法子叫别人忍。 这会儿见明月态度冷硬,想到女儿林淑干的事情,她也只得暂时忍下这点子郁气。 她说道:“你不愿意认回来,我也可以理解你,若我是你我也……罢了,不提也罢,只明月,今儿个我既然来了,我就想和你说一说从前的事情。你能否……给我些时间,叫我跟你说说?” 说说她娘的事情吗? 明月的眼圈突然红了,也好,那时候她还小呢,记得的事情不多。这又过去了许多年了,连娘亲的模样她都记不起来了,而至于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和定国公又是怎么回事,她真的挺想知道的。 她冲着外面叫了丫鬟,上了茶后,便和林夫人分两边坐下,淡淡道:“夫人若是知道当年的事儿,那便说吧。” 林夫人擦了擦泪,似乎在回忆一般,说道:“其实当年国公爷带回你,我瞧着你的眉眼还真的没有多想,只后来一年一年你长大了,你时常跟着淑姐儿,我瞧见你的次数越来越多,倒真的发现你的眉眼间有些国公爷的影子。” “只多少年来都什么事儿没有,没有证据,没有风言风语,就是国公爷对淑姐儿跟前的明字辈的四个丫头都是一视同仁的,我也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若不是昨儿个我去了成王府,淑姐儿说了两句,回来再一问国公爷,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 “原来你竟然是林家的长女!” 林家的长女!这几个字,像是在明月心上落下的重锤,一锤接着一锤的敲击着她的心,让她瞬间就落败了。 她抹了下眼睛,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林夫人竟是一直不知道吗?成王妃都知道的事儿,您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林夫人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你也不可能在这里了!”她看着明月,一副慈母看着孩子的神情,“我这辈子原是只得了淑姐儿和源哥儿两个孩子的,国公爷又没有其他妾室,我巴不得能有几个孩子,好和我的淑姐儿源哥儿互相陪伴互相照应着,我怎么会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却不认呢!” 明月微微垂下眼眸。 林夫人的话很现实,她认,也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好。可是这话,却又很真,她不是林夫人的孩子,林夫人当然没有必要对她很好。 明月信了这话。 她低声道:“算了,这些事儿就不提了。您只说说我娘……和定国公的事情吧。” 提起这个,林夫人一下子就脸色难看起来,她甚至躲闪着明月的眼睛,根本不敢和明月对视了。 明月想到小时候的苦日子,想到娘最后的死,脸色就慢慢的冷了下来,“怎么,夫人被骗这么多年,不跟国公爷计较就算了,居然连在外说国公爷一句不是都不舍得吗?” 林夫人摇头,张张嘴,可还是什么都没说。 明月便直接撵人了:“夫人若是不愿说,那就走吧!” “明月……你,你只要知道,你爹还是疼你的,并没有因为你娘就……”她忽然捂住嘴,好似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一般。 明月却是心里咯噔一下,凉了,“是……是我娘?” 林夫人无奈的点了点头。 明月身为国公府的丫鬟,这么多年,没少见识过那些想爬主子爷床的丫鬟。就算国公爷这边没一个成的,可林二老爷林三老爷那边却有不少,但成了的,日子不好过。那没成的,下场就更是惨了。 所以,难道是国公爷对她娘无意,而她娘却…… 明月不肯相信,她还记得小时候的娘,她虽然长得很好看,可是却一直很朴素,带着她,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做。她如果真的是那种想爬主子床过上好日子的女人,她不可能会那样的,她生了女儿,就算硬赖在林家,也不是不行。 毕竟不碍林夫人的眼,她也可以去林家的庄子上。 林夫人见她不信,终于急了,“好吧,我实在不忍心看你怪你爹,你爹他也冤啊!” “你娘,原本是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在我和你爹成亲前被拨了过来。那会儿我和你爹已经议亲了,别的不说,你就看我和你爹这么些年的感情,便也知道他有多在意我,多爱我。所以他是真的没有一点儿旁的心思,那会儿就一门心思的想讨好我了。” “可是你娘,她瞧着你爹跟前没有姨娘没有通房,就起了这心思,想着她若是可以成为你爹的人,并在你爹成亲前生下庶长子,以后在林家就有一席之地了。于是,她就趁一次你爹醉酒的情况下,在屋里燃了香,和你爹他……” “后来,你爹本是生气的想要杀了她的,可是看她哭得实在可怜,到底是没跟林老夫人说,就把她给赶出了府。只这一走,她便走得没了影儿,等到她再出现,便已经是肚子很大快要临盆了。” “那时候已经到了我和你爹的婚期,她找上你爹,你爹自然是不肯认。一是不想和我的婚事有意外,二也是不知道你娘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可你娘便说,若是你爹不认,便要大闹一场,一定要闹黄了我和你爹的亲事。” “你爹生气,便吓唬了她,谁料真把她吓到了,竟就那么逃了。等到你爹再找到你,你娘已经病重去了,他把你带回来。一个是你娘不在了,他没有证据证明你是不是他亲生的;二个就是担心我会接受不了,会容不下你;至于三,他昨儿晚上同我说,也是怕你,怕你误会他,怨恨他,于是便想只让你做个丫鬟。有他看着,将来出嫁了,由淑姐儿照顾着,给你选一门好亲事,配一份体面的嫁妆,风风光光的嫁了。” “可,可没想到淑姐儿这个小孽障!她和你爹一起瞒着我不说,还暗下里逼迫你给成王做小……”林夫人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明月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甚至她都不记得,她是怎么把林夫人送走的。浑浑噩噩,连饭都吃不下,根本不知道这一日是怎么过去的。 等到晚上萧逸过来,她是第一回主动对萧逸投怀送抱,抱住萧逸的腰,趴在他怀里结结实实的哭了。 萧逸被吓坏了,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明,明月,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他想到来的时候下人说林夫人来了,顿时就恼的提着明月就站了起来,“是不是林夫人来找你说了什么了?这该死的林家,爷还没找他们麻烦呢,他们居然敢找上你了!” 明月抱着他,不许他动弹,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以为自己委屈,以为自己的娘可怜,可……可却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如果是她娘干了那样的事,那么林夫人无错,就是定国公,他……他也是受害者。而林淑,林淑如果从定国公那知道了真相,肯定是要对她不满的。 “爷,不是,不是那样的。”她说道,心里苦涩万分,“不要,您不要去,错的不是林家,错的是我,是我娘!” 她是她娘爬床生出来的,是他爹根本就不期待的,能养她到这么大,已经够仁义的了。 萧逸被明月哭得心都要跟着一起碎了,此时自然不敢逆着她来,只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好说歹说是把人给哄住了。 林夫人回到林家,却是笑得很是得意,“国公爷,明月那丫头没有那心思,想来是九皇子不喜淑姐儿的做法,因此才会对您有了看法的。妾身过些日子再去找淑姐儿一回,好好说说她,至于明月那边,妾身已经跟她说了她的身份了,她只一时过不了心上的坎,早晚还是会认您的。” 定国公其实对林淑的做法很不喜欢,但做都做了,再说也没意义了。 他便道:“行了,淑姐儿到底是王妃,你和她说话也不能再像从前了。至于明月,她不过是九皇子的妾,若是想日后在九皇子府里日子过得好,当然得靠着家里,你也不用太委屈自己了。” 林夫人道:“可不是,所以国公爷您也放心吧。” 林家这边彻底松了心,可九皇子看着整日整日闷闷不乐的明月,却是想尽花招都没办法了。甚至她还因着自己的身份,想到了她娘的,伤及自身,居然想一辈子都不给他生孩子了。 这让九皇子十分恼火,他觉得当初定国公的事儿,他还真的必须得好生查一下。查出后不管真相如何,他都得告诉明月另一个结果才行。 第112章 林淑还在家里等林夫人的消息,可谁料林夫人这一走,就彻底没了音信。林淑不傻,立刻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审时度势,这是她爹娘最擅长的。 如今寻芳院的余贱人正得萧睿宠爱,而明月跟了九皇子,此刻也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既如此,那么便是她们两人狠狠伤了她这个做女儿的,她的爹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 林淑没有伤心,她只觉得,凡事还真的得靠自己。 靠自己,她堂堂的成王妃,定国公府嫡出的大姑娘,想收拾两个妾室,还能困难吗?就算困难,明路走不通,那就走暗路好了! 林淑决定出府,去见她的昔日闺中好友。 谁料这时候宫里却来人了,不是旁人,正是萧睿的妹妹萧雯。 萧雯来成王府,自然得去拜见林淑,而对这个公主小姑子,林淑也不能不见。 “不知公主今儿来所为何事?”对于身份比自己高贵的萧雯,林淑即便如今是王妃了,也还是很尊敬。 萧雯将这个七嫂所住的屋子前后上下一通打量,瞧完了,才往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挑着眉看着林淑,笑道:“怎么,我亲哥哥的家,嫂子觉得我来不得?” 林淑也坐下,“自然来得,只公主难得来,我也不过多嘴一问。若是公主无事,那随意闲聊也不是不行。” 她尊敬萧雯,可萧雯不敬她,她自也不需要再做面子。 萧雯呵呵一笑,看着林淑的目光就更挑剔了。 “怪不得我七哥不喜欢你。”她身为公主,又是对着不被哥哥喜欢的嫂子,自然想怎样就怎样,“性子又臭又硬,一句软和话都不会说,谁喜欢啊,我也不喜欢。” “你——”林淑气得伸手指着她,一下子站了起来。 萧雯便也起身,拖长声音懒懒道:“好啦,不跟你说啦,我来呢,是想和你说一声,虞雯公主,也就是我的表姐就要回来了。你知晓一声就好,我现在去你们府里的风水宝地去,也告诉那位一声。” 林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成王府的风水宝地是哪里,可萧雯一说那位,她便立刻知道说的是寻芳院了。萧雯公主来成王府,见了她,居然还要去见余露! 等萧雯出了正院,林淑恼得一下子就将桌子上的杯盏茶壶全部挥到了地上,噼里啪啦好一阵的脆响。 “走!”她看着明霞道:“出府!我们出府!” 明霞怯生生地看着她,小声道:“王……王妃,王爷不……不许您出去……” 林淑脚步一顿,接着就颓然坐下,许久之后起身,一把掀翻了桌子,进了卧房。 - 萧雯还是第一次来哥哥的府邸,慢吞吞的从正院走到寻芳院,在门口饶了一圈,又去看了看书房,然后才叫人和寻芳院的下人说了一声,不等回话就直接闯了进去。 萧睿最近在计划求皇上赐婚娶侧妃,毕竟冉依云明面上死了才不到半年,现在求娶侧妃,其实还算是在敏/感期,所以得小心谋划才行。 他是一大早的就去了三皇子府,打算叫一向沉稳的三皇子帮他开这个口的。 余露得知萧雯来了,还以为她是想找萧睿,可这边还没回话出去,院子里就乱糟糟起来,她便猜到是这位公主急不可耐的闯进来了,于是忙带着几个丫头快步出去。 萧雯看了脚步匆匆的余露,哼了一声,没理会就大步进了屋。同样的,她把余露这屋也仔细打量了一遍,心里便明白了,这还真是七哥心尖尖上的人。 虽然寻芳院屋里的摆设比正院好不了多少,可这儿却有好几样七哥最喜欢的东西,而且眼睛往远处一瞟,就能发现七哥只怕是起居都在这里的。 这里,像是小夫妻起居的地方。 而正院林淑那边,却像是老姑娘独居的地方。 看来母妃的担忧,是真的。 萧雯坐着,余露如今还是妾,便只有站着的份。香梨送了茶过来,余露亲自捧了茶,送到了萧雯手边。 萧雯接了茶,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看余露,便开恩一般指了一边的椅子,“行了,你也坐吧。” 余露道:“谢公主。”这才走到一边坐下。 萧雯便又点了点头,暗自琢磨了一小会儿。 她算是看出来了,相比林淑,余露这边的氛围完全转了个弯。林淑是嘴上尊敬,脸上嫌弃,余露么,却是低着头,压根瞧不见表情,因此听声音,便以为她是很尊敬了。 男人,应该都喜欢这种吧? 软和一点的女人,不要太硬了? 可是她是公主哎,难道要她堂堂一个公主,日后对驸马低头吗?那也太搞笑了,岂不是堕了皇家公主的威名了! 萧雯把这小心思甩了甩头甩出了脑海,再去看余露,便又恢复了她的不喜欢了。 “本宫今儿来没旁的事,只是跟你说一声,虞雯公主要回来省亲的事儿,回头七哥回来了,你同他说,只怕就是最近两三日就会到了。”这消息直接告诉七哥或者直接告诉林淑了就好,萧雯真是想不通,为什么母妃非要她来和余露也说一声。 而且,居然还叮嘱了余露,也要进宫去见虞雯表姐! 她盯着余露,就见余露低着头,忽然的肩膀抖了两下。 余露心里真的是一惊,虞雯公主,萧睿心里的白月光,居然要回来省亲了吗?她已经忘了小说里虞雯有没有回来过了,看小说不仔细,很爱跳着看,于是好些关键的事儿她都不知道。 可别的不知道不算什么,但是这事儿…… 余露低低应了,手却紧紧攥在了一起。 母妃让自己关注余露的反应,自己本以为是母妃随口一说,目下看来,这余露听说虞雯表姐要回来,还真的是有反应啊? 这是怎么回事? 萧雯好奇的不行,她便继续道:“对了,母妃还说了,待虞雯表姐回来了,你也跟着七哥一道,去宫里拜见虞雯表姐。” 她也要去见虞雯公主吗? 冒牌货,山寨版,去见原装正版? 余露声音都发抖了,“好,好……” 萧雯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想见虞雯公主,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没有啊。”余露说道。 萧雯觉得无趣了,男人原来会喜欢这种女人吗,说话头永远不会抬。就这么畏畏缩缩,唯唯诺诺的模样。如果男人真的喜欢这种女人的话,那她完了,这辈子怕是没男人喜欢她了。 “行了,话已经带到,本宫走了。”萧雯起了身。 余露一直将萧雯送到二门,等回了头,却是腿一软,一下子扶住了一边的福橘。 “余主子,怎么了?”福橘忙问道。 这在家里不出门,曹氏和乔氏都是在门口守着,轻易不进屋的。至于福橘,因着是二等丫鬟,进屋的时候也少,不过现在余露是香梨石榴樱桃三个每次出门轮流带一个,但福橘却是次次都带着的。 这次带的是福橘和香梨,福橘问完,香梨也忙过来扶了余露,“余主子,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余露摇摇头,道:“没事儿,就是有些腿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最近老是觉得腿软没力。”她可不会承认,她是被虞雯公主回来省亲的事儿打击到了,精神恍惚了,所以才站不稳的。 福橘就笑道:“您啊,若是无事,以后每日早上就跟奴婢一样起来打打拳吧!” 余露失笑,“我哪里会啊,而且我都这个年纪了,现在学也来不及了。” 福橘道:“那您可以跑一跑啊,就在寻芳院的院子里,每日早上跑个十圈,身体慢慢就会很好的。” 寻芳院那么大,一早上跑十圈,累死她! 不过,的确是该找时间好好练练瑜伽什么的,她的确是感觉到最近身体好像越来越不好的样子。每日都没什么力气,懒得要命,要不是月事准时来了,她都要想她是不是怀孕了。 两个人说话,却没有发现香梨脸色微微一变,低头朝着余露的膝盖瞧了好几眼。 - 萧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说动了三皇子。 回成王府的路上,他本是心情极好,如果不是半道上萧逸跳上他的马车的话,他的好心情应该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可惜了。 “你又有什么事?”萧睿不耐烦的看着萧逸,“我可告诉你,没钱!钱都花光了!” 为了让于国栋答应,他可是损失了好大一笔,虽然是为了心爱的女人,可是心疼还是心疼。 “切!谁要你的钱啊!”萧逸不客气的道。 说的好像从来没要过似得! 萧睿道:“那你想要什么?” 萧逸脸色严肃起来,看着萧睿道:“的确有想要的,七哥,我想要你王妃她爹的命,可以吗?” 萧睿一愣,继而一巴掌就拍在了萧逸的头上,“你疯了?” 定国公,手里掌着实权的定国公,就算这一代已经远不如上一代,而下一代又还没长成。但到底是先帝恩封的世袭罔替的定国公爵位,不说他们只是皇子了,就是父皇,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要了人家的命的。 萧逸冷着脸,只是恼怒的瞪了萧睿,并没有还手。 萧睿也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到底是怎么了?因为明月?”萧睿的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不悦,他不反对萧逸宠爱女人,可是为了个女人,先是来给他的王妃上眼药,现在又要杀了他王妃的爹,这足以证明,明月这个女人是真的不简单。 她随便的几句话就可以撺掇萧逸至此,那她若是成心呢? 又或者,萧逸在乎她的事儿传出去,有人抓了她来威胁萧逸呢? 萧逸还在愤怒中,没有感觉到萧睿对明月的不满。 他说道:“前几日,林夫人去了我那里。她告诉明月,当初明月的生母是个爬床的丫鬟,爬了定国公的床,怀了她,以此来要挟定国公。她告诉明月,定国公爱她之深,之切,所以明月压根就是不该存在的贱种,所以定国公把她养在府里,给吃给喝,给个大丫鬟的做,就已经是非常仁慈了。” “然后呢?”萧睿问。 “然后……”萧逸道:“她骗了明月,害得明月这几日总是闷闷不乐,因为她生母的原因,她甚至都不肯给我生孩子了!” “可是事实,却是明月的生母洁身自好,是定国公喝醉了酒,硬要了她。在她大了肚子后,害怕被家里人知道,害怕被林夫人娘家知道,竟是直接给了点钱,把明月的生母赶出了府!” “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独身在外,过的是什么生活,你想想就知道了!后来直到她死,定国公得了消息,才不情不愿的把明月接回府,可却不是恢复明月的身份,而是直接把明月当成了他另一个女儿的丫鬟!” “同样都是女儿,他是两个女儿的亲爹,这么区别对待就算了,可却还让他的夫人来我府上故意误导明月!” 别的女人的心事,萧睿不在意,“你现在不是查出真相了吗?再者,那也是她愿意信。你想私下里对付定国公我不管,甚至想给林家人使绊子我也随你,可是不能杀了他。你杀了他,不仅你自己,就是母妃和萧雯,也一样要受影响的!” 萧逸本是想找萧睿商量的,可听了萧睿这话,却是更气了。 “什么叫她愿意信!”他直接喊了出来,“她从小就在林家长大,那蛇蝎心肠的两口子一直演戏,待她又好,她能不信吗?再者,她又不是你我,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又没有办法去查,不信,还能有什么办法?” 萧睿用看蠢货的眼神看着萧逸。 “行了,不说这个,你悠着点做事,为了这么个女人,不值得。”他说道。 这话直接就是火,瞬间点燃了萧逸这个炮仗。 他一下子站起来,冲着萧睿就吼,“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明月多好,怎么就不值得了?你怎么不说说你,一个红杏出墙跟人私奔给你戴绿帽子的女人你都值得给她谋出身,明月怎么就不值……啊……” 咚! 萧逸话还没喊完,就被盛怒中的萧睿一脚踢出马车。 他在地上滚出了好几圈,最后爬起来已经吃了一嘴泥了,他看着已经远去的马车,气得又蹦又跳,“我日!我日!萧睿你个畜生,别让我再看见你!” 第113章 萧睿进了寻芳院,脸色还依然阴着。 余露因为虞雯公主回来的事儿,心情也不大好,不过这大半日的功夫了,她想着萧睿说过的话,想着萧睿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暗下里为她的谋划,倒是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在意了。 其实认真想一想,当初虞雯公主出嫁的时候已经是个小少女了,可萧睿却还很小。只怕他对虞雯公主的感情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只是依赖,只是误以为的喜欢吧。 每个人都有过去,就比如她,她一开始不也还是对陈昭动了心的吗。在去往扬州的大船上,她不也希望,陈昭待她是真的好,他们能一直在一起的吗。 说起来她的行为比萧睿恶劣多了,所以还真没有资格不高兴。 余露自个儿调节了心情,见着萧睿不高兴,便起身迎了上去,“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萧睿摇摇头,接了帕子先擦了额头的汗。 余露吩咐下人送水,回了里间去给萧睿拿衣服。 萧睿却紧跟着进去了,他怕热,不仅额头有汗,身上也散着热气,从后面一把将余露抱在了怀里,余露立刻觉得后背像贴了火炉一般。 她顿了顿,把衣服又塞回了衣柜,然后转身抱住了萧睿的腰。她把脸贴着萧睿的胸膛,小声道:“要是有什么事,不介意的话,就跟我说说。” 把人抱在怀里,紧紧的,这样的触感提醒他,余露的确是还在的。还在他身边,还陪着他,并且以后都不会再走了。 “就是做了个梦。”萧睿难以启齿自己的不高兴是因为萧逸的话,让他想起往事,害怕往事重演,“梦见你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你,爷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余露不由自主抱紧了萧睿的腰,撒娇道:“怎么会呢,我再不会不见的,我会陪着你,赖着你,一生一世都赶不走。” 萧睿忽然觉得有些感动,抱着这个小小的女人,怎么养也养不回昔日丰腴的女人,他觉得安心极了。这个女人跟他许诺呢,会一生一世都陪着他的。 他低低“嗯”了一声,却不敢再说旁的话。 因为他怕,他怕再说,余露就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对劲了。 外面却忽然响起“咚”的一声,惊到了两个安静拥抱的人,萧睿回过头,就看见香梨惊慌的看着地上的木桶,然后再不敢抬头看这边,立刻跪了下去。 “奴,奴婢知错,请主子责罚。”她声音很急,显然被吓到了。 萧睿眼睛一眯,这个丫头,真的不能留了。 而余露却不忍心,她当初的逃走,让寻芳院的下人都受了不少的苦。此刻回来了,她多多少少的,对这些人都存了些歉意。她拉着萧睿的手,扬声道:“行了,你下去吧,再重新送水过来。” 香梨出去了,她又摇了摇萧睿的手,小声道:“不介意,好不好?” “你啊!”萧睿无奈的点了点余露的鼻子,“你这脾气,真的不行,你这个样子,怎么御下?来日你就是侧妃了,下人不受管教或者阴奉阳违,若是打了你的旗号出去做什么事,那你怎么办?” 余露还真没想过这个,她一笑,就又扑萧睿怀里了,撒娇的道:“不是有爷呢么,爷帮我!” 萧睿无奈,又喜欢她这么一副依赖的模样,便只好由着她了。 余露伺候萧睿沐浴,这才把今儿萧雯来过的消息说了,“说是先前嫁去蒙古的虞雯公主要回来省亲,应该这三四天就到了,公主说,娘娘吩咐了,到时候叫我也去拜见虞雯公主。” 萧睿本有节奏的敲击木桶的动作忽然停下了。 他转了身看余露,“你……” 余露一笑,只笑得却不是很好看,但是她依然道:“我信你。你……” 萧睿抓住了她的手,“你本来就该信爷,爷对她,的确没有其他的想法,爷只当她是表姐。不过,你不必去见她,又或者,可以再等等,等赐婚的圣旨下来了,爷安排你们在宫外见面。” 这是母妃的吩咐,不能一味反对,但若余露的身份已经确定了,母妃到时也没什么话好说了。至于虞雯表姐,那边不用担心,虞雯表姐不会欺负余露,只是……他得和虞雯表姐好生解释一番才行。 萧睿忽然觉得从前的自己很是混账,怎么会…… 可你若问他后不后悔,他还真不后悔,也不能后悔。若是后悔了,那就不会把余露要来成王府,那么,如今他也就没有这么两情相悦的爱人了。 看着萧睿的反应,余露是彻底放心了。其实这也就是在古代,若是在现代,表哥表妹什么的,那可是乱/伦了,正常人一般不会有这种情况的。 不过她还真的不想现在就和虞雯公主见面了,哪怕萧睿说不喜欢虞雯公主只喜欢她,可到底一开始她是因为像虞雯公主,才会到萧睿跟前的。 在原装正版跟前,她这个盗版加山寨,是真的有些心虚。 “好,那我听爷的。”她应了下来。 给萧睿沐浴完,余露的裙子也湿了好几处,她便回卧房去换一条去。萧睿跟着进去,见她穿裙子时候脸上有着痛苦之色,再去看她的腿,就有些恼怒了。 “现在这太医院,一个个都是庸医,这么久了,膝盖一个小伤口居然都没好!”他说道,“算了,爷安排人去请民间的大夫来给你看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还不好。” 余露也觉得不对劲了,难不成那日在宫里,惠妃娘娘跟前的东西是被谁下了毒不成?不然这么久了,就是不用药,自己也长好了啊。 她便跟萧睿说了。 萧睿面色一变,道:“只怕不是母妃那里,是你这里!” “我?”余露惊讶道:“我这里,不应该啊。” 谢灵慧和陶巧仙被送走了,林淑没有收拢成王府的人,自个儿又被禁足,她这寻芳院不是她的人就是萧睿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下毒,没机会啊! 她看着萧睿,忽然明白了,“我身边的人?” 萧睿点点头,“咱们先不要声张,明儿我带你出府去找大夫看一下。” 出府请了大夫一瞧,余露的膝盖果然是有问题。 医术高明的老大夫看着余露膝盖的伤处,又问了些余露近日的症状,就道:“这膝盖一开始是没上药不说,反还被上了延缓治疗的药,再接着,就被下了软筋散的毒。” 一日一点,慢慢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了。 余露脸色彻底白了,一直以来,给她上药的除了香梨就是石榴。这两个,一个是她倚重的得力帮手,一个却是她喜欢,也一直方方面面都向着她护着她的。如今这毒,居然是这两个其中之一下的,她如何能接受! 萧睿却猜,只怕是香梨干的。 余露本想交给萧睿去查,可到底咽不下这口气,她自认对香梨和石榴都很不错,她们为什么要害她? 回了王府,根本不需要暗下里调查,只把香梨石榴各自关起来,由着崔进忠去审,一刻钟都不到香梨就被带来了。 不管是香梨还是石榴,余露都不好受。 她的手虚放在膝盖上,看着地上狼狈跪着的香梨,还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 香梨不说话,好一会儿才泪眼朦胧的抬头,“余主子,饶命,饶命啊!看在奴婢好歹伺候了您一回,看在您昔日和陈侍卫私奔,奴婢也因您受了委屈的份上,您饶了奴婢一回,饶了奴婢一回吧!” 石榴也被带来了,只她是站在一边的。香梨开口,她本是十分难过,还想一起帮着跟余露求情,可是香梨这话一说,石榴却什么求情的心都没有了。 “你瞎说!你瞎说!”她突然道:“你明明知道不是的!余主子没有,余主子才没有!” 都到了这地步了,香梨还想害余主子,她真是没脸求情了! 人真的不能做不该做的事,那么不然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你都会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余露心底悲凉,再次问道:“为什么?!” 萧睿按住了余露的肩头,吩咐崔进忠道:“去准备东西,她再是不说,那就拔了她的舌头!” 第114章 拔了舌头! 香梨知道,不给一个理由不行了,可是如果照实说那个理由,更不行。照实说,只怕不仅是王爷,便是余主子,也饶不了她了。 她趴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慢慢道:“奴婢……奴婢罪该万死,奴婢不该生出其他心思,不该因为王爷而对主子生出嫉妒,奴婢,奴婢对不起主子,奴婢甘愿受罚!” 余露惊讶的往萧睿看去。 香梨这是,暗恋上了萧睿,因爱生恨,所以才对自己下毒? 这心思可真是够可怕的,若不是萧睿警醒要带她去看大夫,她只怕还会继续拖下去。若是时间再一久,只怕她小命就得交待在这里了。 没有什么苦衷,不是什么隐情,居然是因为自己的私欲。 对于一个因为自己的私欲想害她性命的人,余露还真的生不出任何一丝的心软,她直接道:“爷,我不管了,交给你吧。” 她说完,不想再看香梨,便站起了身。 石榴忙过来扶住她,想要将她带回卧房。 香梨却猛然抬起头,激动喊道:“余主子——” 香梨很清楚,若是余露不给她求情,她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所以她才会那么说,她是想让余露给她求情,毕竟她会这么做,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本就是余露。 “余主子!”她见余露停下脚步,忙又道:“余主子,您不能不管奴婢啊、,奴婢伺候了您这么久,您离开王府的时候,奴婢还因此被关了许久的柴房。那样冷的天,奴婢被关的到现在,浑身都落下许多的毛病了。余主子,奴婢知错了,奴婢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奴婢吧!” 余露没有回头,淡淡道:“是,我是害了你们,所以我一直心存愧意,还曾说过,来日会给你和石榴还有樱桃,每个人都挑一个好的归宿。可是,你却想杀了我,不仅想杀了我,就是刚才,你还在抹黑我。” 话说完,她再次抬起了脚。 “来人!”萧睿冷冷开口。 香梨一下子瘫软在地,看着余露背影的眼睛里,有着绝望,却也有着愤恨。她的眼泪慢慢的一滴一滴掉了下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她也开了口。 “我有错么,我有什么错?我不过,不过是想过得好一点罢了。” “你是主子,你说逃就逃,你只为着自己,却不为我们考虑。你逃了,你又回来了,一点损失没有,可是我们呢,樱桃差点死了,我和石榴,也受了许多的折磨,吃了许多的苦头。” “你比我们高贵什么了,你也不过是宫里的宫女,一样是伺候人的下人。就因为,就因为你得了王爷的宠爱,你便得道升天,什么也不用怕了。可是我们,我们却担惊受怕,自己不敢做错事,还害怕主子做错事,主子做错事了自己没事,可是我们,我们轻则顶缸受罚,重则可能连命也失去!” “凭什么,凭什么啊?我只是,只是想过得好一点,只是想过得好一点罢了,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对我赶尽杀绝?” “余主子!余主子!”她大声喊道:“你真狠!你真狠!你今日这样对我,来日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余露迈着脚,坚定的进了卧房。 她承认她有错,香梨若是心里不满怨恨,跟她提再苛刻的条件,只要她可以办到,她都不会犹豫就会帮着办了。但是,想要杀她,下/毒害她,这却是绝对不能忍的。 不管萧睿怎么处理香梨,她都一句话不会说。 石榴陪着进了卧房,就听见没一会儿外面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她也不敢出声,甚至大气都不敢出。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觉得香梨做得不对,可也觉得余主子太过狠心了。 余露也没有管石榴怎么想,甚至她的心里话,她也不打算告诉石榴。她本就是个自私的,不牵扯她的生命,她可以一切好说,牵扯到了她的生命,她却是顶顶不好说话的。 “你下去吧,我这里不用伺候了。”她打发了石榴。 石榴张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退下了。 萧睿怎么处理的香梨余露没问,石榴樱桃也没有在她跟前提,但不得不说,香梨这一遭的事儿,叫余露心里生了不安。接下来,她再也没有全心全意的相信谁了,这偌大个王府,她也就只信萧睿一个了。 可是萧睿却忙了起来。 虞雯郡主已经到了城外,就要进京了。 因为她这次是外嫁公主回来省亲,所以去迎她的除了萧睿萧逸萧雯外,三皇子萧瑜也去了。 萧逸紧紧挨着萧睿,却用着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在轻轻哼着,他这是自个儿不爽了,故意到萧睿这里来哼着,提醒着萧睿虞雯公主和余露长相的事儿。 萧睿被他哼得心烦,抬脚就狠狠碾在了他的脚背上,“你是蚊子不成?想哼,滚一边去哼!” 萧雯却明白萧逸在哼什么,她躲在萧逸一侧,却用萧睿也可以听见的声音道:“九哥,你是不是在等着看虞雯表姐?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虞雯表姐现在长什么样子啊……” 一个“啊”,被她念得千回百转。 萧睿冷冷看过去,就见萧雯立刻把头缩到萧逸身后去了。他呵呵冷笑一声,便扬声叫了站在最前面看着远处的萧瑜,“三哥,五妹有话想和你说。” 萧睿话音一落,萧雯就从萧逸身后跳了出来,气急败坏喊道:“七哥!” 三皇子萧瑜却已经回了头,绷着脸冲萧雯招手,“来!” 在外惜字如金的萧瑜,只舍得用一个字招呼人。 萧雯心里那个气啊,瞪着两个哥哥,一步三回头的去了萧瑜跟前。 说起萧瑜,叫萧逸来说,那就该和她的王妃是天生一对才是。两个人看起来都是冷冷的,对谁都多说一个字嫌费劲一般,可你要是和他们熟了,那可好,从一早上见到你,能一直说到晚上跟你分开。 你要是不分开,那就能跟你念到晚上睡觉。 萧逸同情的冲着萧雯摇了摇头,就把视线移开,看着远处,其实却小声的跟萧睿道:“七哥,我不弄死那老家伙了,我给他设了个套。” 萧睿“嗯”了一声,道:“你悠着点。” 萧逸心道,他肯定悠着,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的和林家逗着玩呢。这眼看着就是他的婚期了,他心情越来越不好,有个人可以给他捉弄着,其实是一件好事。 远处的马车越来越近了,到了近前,萧瑜终于放过萧雯,快步的迎了上去。 萧睿和萧逸都没有动,两人盯着那马车帘子,很快就看到马车帘子被掀开,里头先是下来了个皮肤微黑的丫鬟,紧接着丫鬟回头,接下了个穿着大红色宫装的年轻女子。 萧雯走了回来,在两个哥哥旁边喃喃道:“虞雯表姐,长这样吗?” 瞧着,可不如那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好看。 萧逸跟着道:“是虞雯表姐,只是……瘦了,也黑了,眼睛也没那时候有神采了。” “嫁去蒙古,过得日子怎么比得上在京里。”萧雯叹道。 萧逸不再说话,因为萧睿已经大步冲了过去,他便拉了萧雯,也急急忙忙跟上了。 虞雯公主跟萧瑜行了礼,“三表哥。” 萧瑜微微颔首,淡声道:“回来了。” 虞雯公主点了点头,再抬头,就看到一个身高八尺,生得十分英俊的男人,一阵风般的跑了过来,到了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了。 “睿儿!”她叫道,眼睛也是一红。 萧睿点头,克制着叫了声,“表姐。” 虞雯公主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也顾不得擦,拉了萧睿的手,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含笑道:“高了,也壮了,几年不见,你居然已经长成个男子汉了。” 她想摸摸他的头都摸不到了。 萧睿笑道:“表姐,我都已经娶妻了。” 虞雯公主就往他身后看,看到和萧逸一起的萧雯,便摇了摇头,“你今儿怎么不带她过来,回头有空,你带了来宫里,叫我也见见。” 萧睿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表姐,这几年,你过得可还好?我给你去的信你有收到吗,怎么从来不给我回呢?” 虞雯公主擦了下眼泪,道:“收到了,都收到了,我过得……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若是好,就不用强调了。 萧睿紧紧握住了虞雯公主的手,可却也知道,他没有那个资格和能力,让她不要再回蒙古了。 虞雯公主扭头看向了萧逸和萧雯。 两个人走到近前,齐齐喊了声表姐。 虞雯公主便松了萧睿的手,一手一个的拉了萧逸和萧雯,“我出嫁的时候,逸儿才到我的腰那里,而雯儿不管走到哪里,都还要人抱着呢。如今,都是大姑娘大小伙子了。” 可不是么,都过去好些年了。 虞雯公主进了宫,先是去拜见了承元帝,接着又去见了皇后娘娘,最后才来了惠妃的宫里。 见了虞雯公主,惠妃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看着黑了瘦了才二十出头脸上就已经布上风霜的虞雯公主,一把就将人搂在怀里。心疼的哭了起来。 虞雯公主忍不住又哭了,轻轻拍着惠妃的后背,道:“娘娘,不要哭了,我很好呢,真的很好。我也做母亲了,有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这回本想带回来的,只是他们太小,我没舍得他们一路奔波。” “好孩子,苦了你了,苦了你了。”惠妃说道,松开了虞雯公主,颤抖着手摸了摸虞雯公主的脸,然后又忍不住拿着帕子捂住了脸。 京里边不说那些公主们了,就是宫里她身边的这些丫头们,哪一个不是养得又白又嫩的跟豆腐似的皮肤。可是虞雯这孩子,这当年在她身边也跟粉团儿一般的孩子,如今却,却成了这副模样…… 虞雯公主伸手摸了下脸,就笑着劝道:“娘娘,我现在这样的皮肤其实才好呢,这叫健康。” 萧雯也过来站在一边,撒娇道:“母妃,别哭啦,虞雯表姐难得回来一趟,您应该高兴才对啊。这么一直掉眼泪,仔细把虞雯表姐给吓到了,以后都不回来看您了。” “你这丫头!”惠妃伸手点着萧雯的额头,把她推了出去。 萧睿却在门口低声问崔进忠,“那会在城外,虞雯公主的马车旁边,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崔进忠道:“王爷,您在说谁?” 萧睿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那会儿他注意力都在虞雯表姐身上,好像也只是一扫而过,方才才突然想起来的。 若是真的很像,他不应该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来才是。 “怕是爷看错了。”他摇头道。 崔进忠还想在问,屋里头惠妃就在叫萧睿的名字了,萧睿便挥开崔进忠,转身进去了。 惠妃吩咐他道:“你去御膳房,去跟他们点你表姐爱吃的菜,你还记得吗,你表姐爱吃哪些菜?” 虞雯公主忙道:“娘娘,不用那么麻烦的,我虽然多年没回来,可当年出嫁,身边可是带了好几个厨子呢。这几年,京城的好些菜我也都有吃的。” 萧睿道:“那怎么一样,你远在蒙古,食材不一样,味儿也不会一样的。表姐,你等着吧,我这就去。” 看着萧睿转头就跑了出去,惠妃眯了眯眼,又侧头看了眼虞雯公主。虞雯公主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她一直只把萧睿当个弟弟罢了。 “娘娘,听说睿儿已经娶妻了,那逸儿呢?”她问道:“算着年纪,逸儿也不小了。” 萧逸还在一边看着萧睿的背影眯着眼睛冷笑,冷不防的,虞雯公主就把话题牵扯到了他身上。他怕惠妃又要催,忙站起来道:“快了快了,七月份我就娶妻,表姐可以多待一些日子,参加了我的亲事再走。” 第115章 虞雯公主的事儿,即便她自己不说,惠妃也是知道一些的。 打发了几个孩子各自出去做事,惠妃便也挥退了下人,拉了虞雯公主坐在身边,叹声说道:“你跟我说说,你在那边……到底过得如何?” 虞雯公主也知道瞒不下去,她便苦笑着道:“不过是挨日子,您也知道,我如今,已经是三嫁了。不过不瞒您说,目下的日子,其实是要比从前好的,起码现在的大汗,对我很尊重。我还有两个孩子,都是很乖巧可爱的孩子,不为着自己,为着他们,我也能好好活下去。” 这是从前在自己身边待了十多年的小姑娘,虽说在惠妃心里这孩子是比不上亲生女儿萧雯的,可到底也是疼了十多年的孩子。目下听她这般云淡风轻的说着这些,惠妃心疼的已经哭不出来了。 “雯儿,雯儿……”她拉着虞雯公主的手,除了叫她的名字,一句旁的话也说不出来。 皇权,圣旨,便是她贵为惠妃,她也无力左右。 虞雯公主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忍了回去。 “舅母,不要这样,我真的很好了。这次回来省亲,足以证明皇帝舅舅对我的在意,待我回去,日子会更好过一些的。您不知道,大表哥能征善战,在边疆很是威风,蒙古人如今并不敢为难我。”她强笑着说道。 私下里,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虞雯公主都称呼惠妃为舅母。 惠妃许久才哽咽的问,“这回,你的孩子没有跟着你回来,是不是因为怕你不回去,被他们扣下了?”不然,两个孩子都还小,便再是路途辛苦,当娘的也舍不得丢下。 的确是这样。但虞雯公主也知道,说了除了让惠妃更难过,其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摇头说道:“不是,大汗爱屋及乌,很疼我的两个孩子,所以丢给他我放心,总比带着长途奔波的好。” 惠妃一叹,便不再多说了。 晚膳的桌上,除了有萧睿吩咐让做的菜,承元帝和皇后也各自赏了菜过来,只惠妃一直心里难受,虞雯公主也有些笑不出来,这一顿晚饭,便是萧雯都没用好。 而萧睿和萧逸,两兄弟又岂会不知虞雯公主过得是什么日子?只两兄弟,萧睿不被承元帝喜欢,除了做点儿生意,其他真的有实权的差事,他一样也碰不到。而萧逸,看起来却太是受宠了,因而也什么都碰不到。 如今最为受重用的,除了一向深得帝心的太子萧珏,便是三皇子端王萧瑜。其他的,即便是远在边疆守卫疆土的大皇子萧炎,看起来是手握重兵权力极大,而实际上,在京城他却压根没什么势力,倒更像是是放逐一般。 两兄弟虽未有交谈,但却彼此都想到了这一遭。 虞雯公主在两兄弟心中都很重要,如今她过得是这样的日子,两兄弟却无能为力,心中便自然都不好受。这般一来,一顿晚饭,两兄弟是你一杯我一杯,到得最后,竟然皆醉了。 惠妃无奈的看着两个儿子,吩咐人去扶他们下去休息。萧睿已经出宫建府,曾经宫里的住处早已经腾出来给其他更小的皇子了,因而惠妃便让人扶他去萧逸的住处,两兄弟挤一挤便是了。 而虞雯公主便被留在了惠妃这里。 萧睿还没到萧逸的住处,便不肯走了。 “送本王回府!”他吩咐道:“快!回府!” 崔进忠忙道:“王爷,天儿太晚了,娘娘吩咐,您就在宫里留宿一晚上,待明儿个晚上,您再回府吧。” 萧睿喝了很多酒,只他酒品还算可以,醉酒后不会胡乱的发酒疯,他冲着崔进忠摆摆手,道:“不,不住,送爷回府,送爷回寻芳院。” 萧逸也被人扶着跟在一边,他呵呵一笑,一把甩开身边扶着他的太监,走过来,抱住萧睿的肩头,凑在萧睿耳边嘲讽的道:“是……是回寻芳院吗?不,不是去母妃那儿?” 萧睿喝醉了,一点没反应出萧逸话里的意思,歪了脑袋看过去,迷茫的问:“去,去母妃那儿干什么?咱们不,不是才出来吗?” 萧逸道:“虞雯表姐,不在寻芳院,在……在母妃那!” 皇子们私下里不管说了什么话,真正能贴身伺候的,那都是心腹中的心腹,是没有人敢把他们说的话传出去的。 这会儿萧逸的话不像样,可跟着伺候的人,却没一个露出惊诧模样的,伺候的人都是被训练出来了的,这会儿统统低了头装了聋子,权当听不见了。 萧睿愣了片刻,才慢慢眯起了眼睛。 萧逸笑得更得瑟,别人让他不舒坦,他便也让别人不舒坦,礼尚往来罢了,他没有半点儿的不好意思。 萧睿伸手,慢慢转身,抱住了萧逸。 萧逸有些莫名其妙,“七哥哥哥哥哥哥——” 萧睿不为所动,仍然用着力,直到感觉嘴里已经有了血腥味,才松了嘴,放了萧逸的鼻子。 “回……回府!”他脚步踉跄,转了头大步往前。 “啊啊啊啊——嗷嗷嗷嗷——萧睿你个王八羔子,你个龟孙子,你个兔崽子——”萧逸的酒全醒了,捂着鼻子在原地瞎蹦乱跳着。 他的贴身太监愁的额头都成了川字,“我的祖宗哎,您别说了,快别说了,成王是您的亲哥哥,您这不是……不是把自个儿也骂进去了吗!” - 成王府里,余露晚上正常吃饭,吃完正常散步,等到了快要睡觉的时辰,瞧着萧睿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来,便让人留了门,自个儿洗漱好,爬上了床。 虞雯公主回来不是什么秘密,她自也知道,萧睿今儿个一大早是去迎了虞雯公主,而之后,自然也是跟着进了宫,想来也是要有一场晚宴的。 晚宴…… 余露叹了口气,为什么还要去计较这些,明明是相信萧睿的,为什么还要在意呢? 她翻了个身,闭上眼,默默念着不许再多想了。 她再想,那便是对萧睿的不公平了。 成王府后门紧闭着,可是在后门门口对面的一颗老树后,却有一道身影隐在暗色里,远远的看了过来。 已经半年了。 他离开了成王府半年,离开了京城半年,半年时间他经历了许多,险些惨死,跋山涉水,堂哥毁了一条腿,他得了两道疤,堂哥再做不得侍卫当不得兵丁而只能去做一个伙头兵,他却还好,如今已经被人称呼一声陈将军。 可是却有一个人,有一个狠毒狠心的女人,她搅乱了一池春水,自己却纤毫未损。 甚至,她如今比从前更受宠爱。 陈昭紧紧盯着那后门,脑子里却在不断的思考着为什么,为什么前世只是替身,早早就被弃之如敝履的女人,今世却越来越得宠呢? 是王爷和他一样,也重生了吗? 不,不是,王爷若是重生了,怎么会允许明月去九皇子的身边,他应该第一时间就想法子让明月认祖归宗,好继续做他的王妃才对。 那么,难不成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和他一样,也重生了吗? 她若是重生了,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肯定不是和他一起离开王府的时候,那会儿她是真的想走,不是为了赶走他而设的套,再说,那个女人也没有那么聪明的脑子。 那么,是在被成王找回来后,她才重生的吗? 所以,她知道如何投其所好,让成王喜欢她,离不开她? 可是,世上重生之事应该少之又少,莫非真的他碰到了,那女人也碰到了? 不过,不管怎样,他总是要再进一次成王府,想了法子,把那女人抓出来才行。她若是重生之人,那他就剖开一切和她说清楚,她要为她前世的做法付出代价! 而她若不是重生之人,那么,先前她先来撩拨他,其后却私自逃走,又顺利回王府继续受尽宠爱,做了这样的事情,她也必须付出代价! 陈昭闭了闭眼,习惯性的伸出右手盖在左手上。那因为医治不及时而留下丑陋伤疤的手背,只要摸到了,就像是在提醒他,提醒他之前有多愚蠢一般。 竟然是连续两辈子,都栽在了那个女人的手上!前世她害得自己那么惨,今生他居然还会因她而动心,他真是疯了! 他转身,抬脚隐入了黑暗里。 只刚走到巷子口,就听到远处传来了车轱辘的声音。这么晚了,还能走在这条道上的,想也知道该是成王回来了。 陈昭脚步一顿,到底飞快的贴着墙根,攀上了一侧的墙头。 成王身边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就算他自诩自个儿武艺比那些人都强,可人家若是连起来呢,那他就不是对手了。 他现在,真是不能暴露的。 他贴着墙根,等到那声音走远了,才走出来,犹豫了一下,到底尾随了上去。刚走到远处能看得见那边的地方,就见马车帘子被打开了,里头先是利落的跳下了一个人,瞧着身形,应该是崔进忠。 紧接着,他回身又扶了个人,却是跌跌撞撞,到了地上站不稳,若不是崔进忠和一侧的侍卫赶紧上来扶住,那个人就要摔了。 陈昭知道,那是成王萧睿。 喝醉了酒,路都走不得的成王萧睿。为什么会喝得这么大醉呢,除了因为今日回来的虞雯公主,陈昭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陈昭此刻,心里真的十分的迫切想要见到余露了,他特别想知道,余露知不知道自个儿是替身,特别想知道,她若是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不知道她会怎么面对成王呢? 若是她只是为了权势地位,那倒是无所谓,可她若是真的不自量力对成王动了真感情,陈昭觉得,只怕余露心里会比他还要难受吧。 毕竟,余露已经得到了成王那么多的宠爱了,若那宠爱仅仅是因为她像另一个人,那么宠爱便不再是宠爱,而是笑话了。 一直等到那些人都进了王府,外头彻底的安静下来了,陈昭才走出来。只一路走,一路却眉头紧锁,他在想着,到底要如何,才能在成王的眼皮子底下,把余露给抓走。 - 寻芳院留了门,萧睿便被扶着,跌跌撞撞的一路去了上房。由着崔进忠给扶进了屋子,余露已经得了信,忙叫了力气大的福橘帮着,一起将萧睿扶去了净房。 “怎么喝得这么醉啊。”吩咐了赶紧送水过来,余露扶着萧睿不让他摔倒,抱怨的说道。 萧睿抱着余露的腰,将脸埋在余露的肚子上蹭了蹭,呵呵笑了,“小露儿,小露儿,想不想爷啊?” 才一天想什么想啊! 可余露还真的是想,不对,不能说是想。那哪里是想啊,那根本就是吃醋了,吃醋萧睿去宫里陪了虞雯公主一天呢。 只跟一个喝醉酒的人说这些简直如同对牛弹琴,而且,其实还挺丢人的。余露便道:“想,想死了。” 萧睿就抬起头,看着余露又笑了。 余露却看着他的嘴皱起了眉头,身板站的直直的,低着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嘴角,又掐着他的两颊摸了摸他的牙。 “你哪里伤着了吗?”她怎么找不到伤口呢,“哪里疼,可有感觉?” 萧睿摇头,“不疼,哪里都不疼。就是……”他忽然把脸埋在余露肚子上,闷闷的道:“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需要点儿奖励。” 余露本被他的话弄得心头一跳,可那要奖励的话说出来,她却又茫然了,这是几个意思啊? “奖励?”她重复了一遍。 萧睿点头,可因为紧贴着余露的肚子,便变成了他的额头在余露肚子上来回的蹭了两下,“嗯,是要奖励,爷做了好事,教训了该教训的人,小露儿是不是得给奖励?” 余露问他:“你教训谁了?” “老九那混账小子!”萧睿说着,就仰起了头,像个小孩子要糖果一样,眼睛盯着余露,眼底是满满的企盼。 余露真的想笑,她极力的忍了,弯腰把萧睿嘴角的血迹抹掉,轻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不够,要个大奖励。”萧睿却不满足,跌跌撞撞的要站起来,豪气冲天的道:“走,小露儿,去床上!” 第116章 叫下人们送了水进来,余露扶了还在闹腾的萧睿进去,按着他的肩头把人给按老实了。 “不许动!”她气急吼他,“你再动,我要生气了啊!” 喝醉酒的萧睿就像个大小孩,有着小孩子不会有的不健康思想,可却又和小孩子一样的单纯可爱。余露一吼,他立马老老实实坐正了身子,待看余露没有下一步动作了,又往前一趴,仰着头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过来。 余露被他气得不轻,但看他这样,却又偏偏对他发不起脾气来。 她干脆走到他身后,打湿了帕子,一点一点的给他擦肩头,擦后背。 说来也奇怪,不喜欢他的时候,给他做点儿什么事都觉得委屈,他算是她的衣食父母了,可就是等他吃饭,她都想说凭什么。但这喜欢上他了,居然就什么都不计较了,他喝醉了耍酒疯,她居然是一点怨言都没有的伺候他。 余露一边给他擦身子,一边默默吐槽自己:余露啊余露,你真的是堕落了! 好不容易洗好,给他囫囵擦了,便把干净的亵衣给他裹上,余露用自己的小身板把他给架出了净房。 待她自个儿也收拾好出来,某个说要到床上要奖励的人,已经呼呼大睡了。余露躺在他外侧,借着屋里微弱的烛光看着他,看他的眉,看他的眼,慢慢用手指描绘着他的唇形。 “萧睿。”她轻轻叫了他一声。 萧睿睡得正香,不知道是不是对这声音自然而然的反应,伸手过来拉了余露,紧紧的锁在了怀里。而他的手还有意识一般摸着余露的头,像是大人对小孩一般,轻柔的抚了抚。 余露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很软很软。 这是她爱的男人,也是一心一意爱她的男人,她应该信他。 若是这世上,连他都不可信了,那她还能信什么呢? “萧睿。”她又叫了一声,缩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闭上了眼睛。 不过,临睡着前她却是在想,都说什么酒后乱性,哪里有酒后乱性啊,酒后睡得像个死猪似得,明明半点儿反应也没有。 这话,第二天一早,当她被折腾的腿软爬不起床时,她已经后悔的恨不得没想过了。 萧睿吃了早饭,身体和肚子得到了双重满足,他回了卧房看着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的余露,笑着道:“最多再歇半个时辰,然后必须起来吃早饭了。” 余露哼了哼,不想搭理他。 萧睿伸手把她凌乱的头发理了理,露出了她光洁的额头,他便俯身,一点儿不嫌弃的在上面亲了一口,“今儿个三哥会帮我去跟父皇那提出娶侧妃的事儿,若是可以,只怕这两三日,你就得离开王府,先出城,然后住到于府去了。” “啊。”余露露出了一脸的不情愿。 虽然于夫人很好,她的身份去于家,于家任何人也都不敢如何她。可是一想到要离开王府,离开萧睿,且这一走,萧睿迎娶她进门可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时,她就有些难过。 萧睿柔声哄她,“会很快的,爷跟你保证。” 余露点点头,乖巧的没有再抗议,而是提了另一遭,“对了,你昨儿晚上回来,嘴角和牙上都有血迹,可是我瞧着你并没有受伤的地方,你是怎么了?” 有这事? 萧睿看着余露,继而就伸手摸摸嘴角,又用指尖轻轻敲了敲牙齿,可是脸上却是一片茫然,他压根想不起来。昨儿个,他好像是从母妃宫里出来就要回府的,接着就回了府,其他还有什么吗? 余露便又道:“我问了崔进忠,他不肯说。” 她当时瞧着不是萧睿受伤,便也没有深问。 萧睿道:“那一会儿爷问问他去。没其他事了,爷得赶紧进宫去了。你不许再睡了,要是实在累,便起来先吃了早饭,一会儿再继续睡。” 余露点点头,垂下眼睛,把夏日盖的薄被子往上拉了拉。 萧睿看着她的模样,叹息了一声,想了想,到底凑过去把薄被子拉开了一些,“小露儿,跟爷说,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余露不想承认,可自个儿的心就是那么小,不承认也不行。 虽然萧睿说再不喜欢虞雯公主了,可是虞雯公主到底是他心头的白月光,便是自己现在成了他喜欢的人,可起因,也是因为这副长相像了虞雯公主的。 这或许是自卑吧,她就是觉得,她怎么样都是比不过虞雯公主的。 但若是承认了,她也知道,萧睿是为难的。于理,萧睿是皇子,虞雯公主是回来省亲的出嫁公主,萧睿理应和其他皇子公主们一起陪伴着。于情,惠妃曾养了虞雯公主好些年,萧睿早年还小的时候不受父母待见,很多时候都是虞雯公主陪着的,便不是爱情,那也是要比亲情更重一些的感情。 她不能因为自己小肚鸡肠,就不想让萧睿去见虞雯公主。 萧睿看她这样,如何猜不到她的心思,他忽而又有些动摇了。 若他是普通人,哪怕余露不是他的妻子,就如同现在这般是他宠爱的妾室,他去见虞雯表姐,也一样可以带余露过去。只要让余露和虞雯表姐见了面,她再是不会多想的。 可偏偏,现在余露的身份不够,便是做了侧妃,那也一样不够。而他却是皇子,是皇子,就没有任性而为的权利。是皇子,在大面上,就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我没有不高兴,爷快去吧,回头去晚了。”余露到底克制了自己不成熟的念头,说起来,其实她应该随着萧睿一起感激虞雯公主才是。 萧睿点点头,沉默了一下,忽然道:“这样,这一两日,爷把虞雯表姐请回来做客,到时候你和她见见,怎么样?” “什么?”余露惊讶。 她现在的身份,哪里有资格去招待虞雯公主啊。而虞雯公主若是看到了她的长相,那只怕不会好吧? 萧睿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定了,你和虞雯表姐见见面,便可以收起心头的小醋坛子了。”他说着,顿了下,忽然凑到余露耳边,非常小声的道:“爷是你的,这辈子,都是你的,任她是谁,爷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小露儿也要这般对爷,也不许多看别人一眼,知道了吗?” 余露深吸一口气,伸手一把抱住了萧睿的胳膊,脆生生应了一句好。 萧睿出了寻芳院,崔进忠正好急冲冲从正院的方向跑了过来。 萧睿看了眼他身后,便道:“走吧,咱们走。” 崔进忠急道:“王爷,王妃,王妃她……” “她要爷过去请她,是吗?” 崔进忠垂下头,还不止呢,王妃还说,要让她陪着王爷一道去宫里见虞雯公主,还得把寻芳院的余主子给禁足了才行。 萧睿压根不在乎林淑去不去,即便是去了,其实也是对林淑的好处大于对他的好处。他摆摆手,不愿再多说,带头往外院去了。 路上,他问崔进忠,“昨儿个爷从娘娘那边出来后,可有发生什么事?” “啊?啊,没,没什么。”崔进忠结巴着道。 萧睿淡淡道:“你余主子说,问你了,你不肯回答。怎么,爷问你,你也不肯回答?” 这让自己怎么回答? 说您酒后失态,发酒疯咬了九殿下的鼻子? 崔进忠伸手捂了脸,不仅说不出这话,连回忆一下都觉得是受罪。他想了老半天,才道:“一会儿进宫,您可以先看看九殿下的……鼻子。” 九弟的鼻子? 萧睿皱了皱眉,脑子里零星有些记忆,可再仔细想,又想不起来了。若是关于九弟,那不管什么事儿都不用在意了,自个儿兄弟,又是那么混账的兄弟,不管怎么对付都没问题。 - 宫里,昨儿个的事并没有传开。 这会儿虞雯公主已经和惠妃用完了早饭,陪着她去了皇后娘娘那边片刻,又见了其他的几位娘娘,便又回了惠妃的宫里。 今儿个中午有个家宴,承元帝会参加,那些皇子皇孙们也一样会来,虞雯公主就想到来的路上陈昭和她说的话,她是真的关心萧睿和萧逸,萧逸还没娶妻先不说,可萧睿的王妃,她却肯定是要见上一见的。 “娘娘,睿儿和他的王妃,可还好?”她跟惠妃打听。 惠妃眉头飞快的皱了下,然后又舒展开,“怎么,你听到什么了不成?” 虞雯公主笑着摇头,“没有,只是逸儿还未娶妻,睿儿这边,我总是要关心的。小的时候,睿儿那脾气可真不算好,也不知晓他的王妃能不能习惯得了。” 想到儿子小时候的脾气,惠妃不由得摇头。 “他那脾气,现在只有比从前还坏的。”但是他那个王妃,更是不好,“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和王妃的事儿,我这个做娘的也不好多问。你若是有时间,不如回头帮我往成王府走一遭,好好和他的王妃说道说道。” “怎么了?”虞雯公主总得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惠妃道:“还能是怎么了,无非是睿儿多往他一个妾室那边走了两回,他那个王妃想不开,在府里大闹了不说,到了我这儿,仍然大闹了一通,真真是将我的头发都给愁白了。” 虞雯公主就摇了摇头,她本还以为这是个可怜的女人,还想着劝劝萧睿,起码不要做得太过,也免得让人抓了把柄去。可若是那女人这般不着调,对着惠妃都敢大闹的话,那实在就是有些过了。 “行,娘娘要是不嫌弃,那我回头就和她说说,看她什么时间有空,我过去一回。” 惠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自然是说不嫌弃的。 可是两人都没想到的是,林淑居然来都没来。 这下子不止是惠妃和虞雯公主不高兴了,就是承元帝扫了一圈没见着人,也提了萧睿出来问话了,“你那媳妇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儿个怎么也没来?” 虞雯公主在诸多皇子中,可是跟萧睿萧逸最亲密的了。 想到萧逸,承元帝又扫了一圈,这下子便把目光定格在了惠妃身上,“老九呢,老九怎么也没来?” 惠妃还真不知道。 她起身给承元帝行了礼,便道:“逸儿先前说是有些不舒服,目下倒不知去了哪边,臣妾这就着人去找他。” 承元帝十分疼爱萧逸,听说是身体不舒服,便立刻摆了摆手。外甥女回来的意义重要,可儿子的身体却更重要。 “找了他看看,若是实在不舒服,就不用来了,先请了太医给看看再说。”他说着,又看向萧睿,等着他的回答。 萧睿早已经就想好了对策,“王妃自打进了成王府,儿臣就发现她身子有些弱,今儿个她本是已经和儿臣出了门了,可忽而腿发软根本走不得路,儿臣只好又把她送了回去。还请父皇恕罪,还请表姐勿怪。”说完这话,他又看向了虞雯公主。 虞雯公主起身,承元帝没说话,她便只敢轻轻摇了摇头。 承元帝却是沉思了起来,这林家的女儿嫁给老七已经大半年了,这么久了肚子一直没有反应,原来竟然是身子骨不好吗?这当初赐婚的时候都不知情,却没想到,是害了老七了,怨不得今儿个老三还在他跟前隐晦的提了一句,说是该给老七选个侧妃了。 只上回的冉家姑娘命薄,这回,该许他谁家的姑娘呢? 他思来想去的想不到合适人选,便只把眼前事儿打发过去,“可有请了太医看,太医是怎么说的?” 萧睿道:“请了,只说没什么大碍,就是身子骨有些弱,多养养也就好了,父皇不必担心。” 竟然是这种情况,看来真的得给老七选个侧妃了。 承元帝摆摆手,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而此时,话题的中心人物萧逸,正顶着抹了黑乎乎药膏子的鼻子在明月跟前告饶,明明他这鼻子是被七哥那个狗/日的咬的,可偏偏明月不信,非说是哪个女人咬的。 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个冤屈! 第117章 气急了,萧逸就扯着嗓子喊:“除了你,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跟爷乱来?” 明月圆圆的眼睛低垂着,秀气的鼻子也跟着皱了皱,半晌道:“爷说话可得讲良心,我何时咬过爷了?” 还真没有。 可,可重点不是这个吧?重点是她有这个胆子,换了旁人,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话都不敢讲,还敢咬他? 萧逸气呼呼盯着明月,“你就是不信爷?” 明月摇头,“不是,信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信。”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就还是不信了! 萧逸无奈极了,“爷没骗你,真是七哥咬的,他平日自然不会这么干,是他喝醉了。你难道没听人说过,有些男人喝了酒后会发酒疯吗,七哥就是发酒疯才咬了爷的。” “哦——”明月拖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可那眼角眉梢却都带着怀疑。 被咬了,还是咬的鼻子,那得多亲密才能咬到啊。明月就觉得,只怕是那位武将出身的夏家大小姐咬的,至于原因,想来应该是知道了萧逸在外面养女人了吧? 不对不对,那夏大小姐可是大家闺秀,干不出这事儿。那应该是……萧逸身上的风流债可不少,可能是他其他宠爱的女人咬的,嗯,应该是这样。 自打知道了去世的娘当年之事的真相,明月对萧逸就只剩下感激了,如今他不管是对她有几分情,她都不会在意,只管按着自己原本的想法,他需要了,她就在。 他需要一时,她就在一时,他需要一辈子,她就在一辈子。 只不过,她娘冤屈,她也委屈,她就算不能给娘报仇了,那么自个儿的仇总归要报的。虽然她如今没想好该怎么报仇,但若是能见了林淑,好叫她瞧瞧自己离了她是越过越好,那也算是报复了吧? 反正,她是这么认为的。 只可惜,萧逸不许她出这个宅子。 理由也实在,说是不想做第二个萧睿。 明月不由想撬开萧逸的脑子好好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她又不是疯了,都是他的人了,还想着走吗?再说了,她能走去哪里,和谁走啊? 一物降一物,萧逸对明月没辙,又不想被明月这么误会着,只得道:“好好好,你收拾收拾,爷带你去成王府,等着七哥去!你自个儿跟他问清楚!” 虽然和自己设想的单独去有出入,但是萧逸陪着去,那效果更好。明月忙哎了一声,扭身就回屋找首饰选衣裳去了。 - 宫里的午宴结束,大家便各自散开,承元帝叫了三皇子萧瑜和萧睿一起去了御书房。 萧雯跟在惠妃身边,远远看着萧睿的背影,悄声问道:“母妃,父皇这会儿叫七哥,是不是问九哥的事儿呀?” 惠妃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回了宫里,她忙叫人来问:“可找着老九了,他在哪呢?” 宫人摇头,道:“九殿下怕是不在宫里。” 前前后后都找遍了,没见着萧逸的人影,伺候惠妃娘娘的便都清楚,萧逸只怕是又出宫去了。这为着个女人连虞雯公主都不顾了,娘娘只怕是要生气的,因而她们均屏气凝神,不想做那个冒头撞上去的人。 惠妃的确生气,可也知道自己生的两个儿子,那是一个难缠过一个。萧逸早被宠的无法无天了,她若是敢对他养在外头的女人做点什么,只怕他能要死要活。 她沉着脸赶了下人,便想到了定国公夫妻,想到了林淑。 极力压制了怒火,她语气轻松的对一侧的虞雯公主道:“这孩子不定性,这也不知道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我估摸着是跑出宫去了。” 虞雯公主大度一笑,道:“逸儿毕竟还小呢,不定性才是正常的。不过若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得叫人去找找,宫里的太医总归比外头的大夫要好。” 惠妃娘娘点点头,道:“也无碍,他身边跟着有人呢,若是真的不舒服了,会送他回来的。”顿了顿,她看着虞雯公主,面上便露出了一丝恳切之意来,“不过现下无事,雯儿,你可累?若是不累,能不能帮我去睿儿府上走一趟?” “我倒是不累,只也不知道睿儿他媳妇,方不方便见我呢?”虞雯公主是答应惠妃愿意去劝劝林淑的,只今儿个萧睿说林淑身子不适,她便不知道现在去合不合适了,“要不,先打发了人过去问问,若是可以,我再去?” 惠妃叹道:“睿儿那是托词,他媳妇身体好着呢。” 虞雯公主想到先前惠妃的话,这位是在宫里婆婆面前都敢闹的,那么今儿个也的确有可能耍脾气不来。 睿儿真是运气不好,怎么就娶了这么个王妃了。 需要个引见的人,萧雯便也跟着虞雯公主一道去了。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在去的路上,萧雯就忍不住隔一会儿往虞雯公主脸上看一遍。 看一遍,心里就将她和余露比对一番。 说实话,她心情很激动,虽然她不是很讨厌余露,但人都有八卦看热闹的心理。到了萧雯这儿,因为身份的高贵,那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所以,她就特别想知道虞雯公主和余露两个人的反应。 虞雯公主被她看得身上发毛,就问道:“表妹,你怎么一直在看我,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萧雯其实不想说出来,她想等到了成王府,等虞雯公主和余露见面了,看那激动人心却又戏剧化的一幕。可是吧,身边宫女不方便说,她一个人憋着又实在是太难受,快要憋不住了。 她起身往虞雯公主跟前凑了凑,又把伺候的宫女往门口赶了赶,就贴着虞雯公主的耳朵,小声道:“表姐,你知道我七哥后院有个很受宠爱的小妾么?” 倒是听说过,传言都说是宠妾灭妻了。 虞雯公主便点了点头。 萧雯来劲了,激动的道:“你知道吗,那个小妾姓余,叫余露。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你长得非常像,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你说什么?!”虞雯公主惊叫出声。 怎么可能,睿儿的妾室,怎么会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萧雯道:“真的,我不骗你,一会到了你去看就知道了。说不定你会有照镜子的错觉呢。”她说着,慢慢压低声音,“九哥说,这是因为七哥喜欢你,可是你远嫁走了,七哥没法子,就找了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九哥说,那个女人是你的替身!”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虞雯公主自然是不信的,可是却也知道,萧雯没有道理骗她。即便是现在骗了,一会儿到了成王府,那还不是一样要被揭穿吗? 所以,难道是真的? 萧睿真的对她…… 虞雯公主实在没有办法想下去了,她一向是拿萧睿当弟弟的,萧雯突然说了这事儿,她已经不想去成王府了。 可惜,成王府已经近在眼前。 萧雯把憋屈在心里的话说了,浑身舒坦,利索的自个儿跳下了马车。等着虞雯公主磨磨蹭蹭下来,她就像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一样,拉了虞雯公主就往里走。 林淑还被关在正院,可是萧雯和虞雯公主上门了,下人也不敢让余露出来迎接,那不是给余露长脸,那是在下两位公主的面子。 于是便第一时间给正院的林淑送了信。 林淑正在屋里生闷气,她后悔了。她本以为拿拿乔,萧睿不想丢人,就会来她这儿认输的。可却没想到,萧睿竟然是不在意丢不丢人的,她说不去,他居然就真的走了! 这般一来,自己就是想去也去不得了。 也不知道她没去,宫里那边是个什么说法,娘娘肯定不高兴了。皇上呢,皇上不会发现吧? 听说萧雯和虞雯公主来了,她也不敢怠慢,收敛了情绪,带着下人迎到了院子中央。 萧雯走在前面,抬着下巴,姿态张扬。而虞雯公主跟在她身后,却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微微低着,明知是她迎出去了,也根本没有抬头。 林淑顿时心里就是一堵。 虞雯公主回来省亲,她的身份的确是高贵的,也的确是让人尊敬的。可是,自己也是堂堂成王妃,虞雯公主此番作态,未免也太不把她看在眼里了! 她却不知,虞雯公主听了萧雯的话,进了成王府就一直低着头。她怕啊,若是叫成王府的下人看出了她和那位小妾长得相像,谁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萧雯也不早点告诉她,娘娘也不知是什么想法,居然就叫她这么来了。 “七嫂,我和表姐来看看你。”萧雯大步进了门。 虞雯公主却站住,不想进去了。 林淑心里顿时就是一跳,难不成虞雯公主来不想进她的正院说话,而是别有他意吗?若是她也跟上回的萧雯似得,去了寻芳院…… 林淑不敢往下想了,忙上前扶了虞雯公主的胳膊,陪笑道:“表姐,屋里请吧?一直听娘娘提起表姐,今儿总算是有机会见到表姐真人了,表姐可要留下来用了晚饭才好。” 虞雯公主被拉着进了门,心里却道,只怕一会儿你瞧见了我的脸,就要后悔现在说的话了。 进了门,虞雯公主坐在了上首,再不抬头就实在是不像话了。好在萧雯也不是太贪玩过头,知晓先把林淑的丫鬟们都给打发了。 “表弟妹。”虞雯公主终于抬了头,看向林淑。 林淑正端着茶准备邀了她一块喝,闻言就含笑看了过来,只等看到虞雯公主的脸时,她的笑容就忽然僵住了。接着“啪啦”的脆响,手中的被子便摔在了地上,摔得稀巴烂。 “你,你是……”她惊愕的张嘴,指着虞雯公主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虞雯公主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她甚至觉得,她已经不用劝林淑了,她顶着这么一张像林淑讨厌之人的脸,只怕她说什么,林淑都听不进去吧。 “娘娘吩咐,让我来见见那一位。”虞雯公主现在只想走。 林淑的脑子如同一团浆糊般混沌,她根本没有办法思考了,只是听了虞雯公主的话,她却忽然的笑了,心头更是升起了一丝快活之意。 原来,寻芳院的余贱人,竟然是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忍不住呵呵冷笑了两声,便道:“表姐远来是客,再没有叫你主动过去的理儿,再说,她一个妾室,也不配呀。”说着,她便快步起身到了门口,吩咐明霞道:“去寻芳院,说两位公主要见她,让她快些收拾齐整了过来。” 明霞匆匆去了,虞雯公主却是无奈的转头看向萧雯。 萧雯哪里有心情理会这些机锋,她看热闹还来不及呢,此刻正眼睛亮亮的盯着门口,简直恨不得余露立刻出现。 余露得了消息,也愣了片刻。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的,便想了想虞雯公主一向喜欢往端庄老成的打扮,那她,就配合着她的年纪,好生的做一个花季少女吧。 听到外面的动静,虞雯公主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只见远远的,一个穿了嫩绿色长身褙子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姿势算不上有气势,但却可见优雅。走得近了,便可看到她只在头上插了一根玉簪,耳朵上挂了大拇指大小的东珠耳坠,其他的,便是走动间从袖口那漏出的一小截白玉手镯的一脚了。 作为一个得宠的妾室,这般打扮其实是太素净了。 但这般素净的打扮,却让人眼前一亮,接着就如同清风拂面般,觉得格外的舒服。 这就是那个像极了她的余露了。 虞雯公主最终把视线定格在余露的上半身,纤浓有度的身材,白嫩的皮肤,乌黑的头发,眼睛弯弯,嘴唇是自然的粉嫩。她走进来,规矩的福身行礼,一一叫了人。 像,的确是像。 可是,却又不像。 五官拆分开,的确是像,可若是结合在一起,虞雯公主自个儿就觉得不像了。两个人的气质不一样,两个人眼睛里的东西不一样,两个人所呈现给人的风貌,也不一样。 第118章 萧雯眨巴着眼睛,盯着面前的几人,饶有兴趣的笑着。 林淑则扬着下巴,不屑地看着余露,心头对萧睿也更是不齿了。 虞雯公主回过神,却有些尴尬。她方才说娘娘吩咐她去见余露不过是托词,实际上她也不想见余露,见了一个和她很像的女人,说什么呀? “免礼。”萧雯和林淑都不吭声,她只得说话。 余露直起身,倒是抬头大大方方看了虞雯公主一眼,她看起来年纪在二十六七的模样,应该是比实际年纪要大的,皮肤有些粗糙,但整个人气质却很好。这般端坐上方,无端的就让人心里生了敬意,不愧是皇家的女儿。 长相的确是像的,只不过年纪不一样罢了。 她是被叫来的人,身份又是最低,这种时候自然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收回视线,她便低着头,往一侧挪了两步,站定了。 面上竟是丝毫没有露出来惊讶之意,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萧雯看看表姐,看看嫂子,最后才看向余露,“余姨娘,你怎么这个反应呀,你不觉得惊讶,不觉得意外吗?” 余露忽然庆幸自己身份的低微了。 她低着头道:“奴婢不敢。” 萧雯一噎,看不见表情,声音又这么无波无澜,这还真是没意思透了。 林淑冷哼一声,道:“不是不敢,是自惭形秽了吧?也是美梦终于被打破,知晓自个儿无非就是一个替身,所能得到的那点子宠爱,全部是因为虞雯表姐罢了。” “林淑!”萧雯一下子站起来,指着林淑骂道:“你给我闭嘴!” 林淑一愣,也恼火的站了起来。 萧雯已经冲过来,愤愤的道:“亏你还是定国公府的嫡出大姑娘,竟是只有这样的教养吗?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莫非你娘没有教你?” 萧雯自觉和虞雯公主亲近,她们可是连名字都一样的,所以她可以开虞雯公主和萧睿的玩笑,但是林淑却不可以。 林淑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没有教养,虽然这个人是丈夫的亲妹妹,圣上的第五公主,可是她心里的怒火还是不由自主的往上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萧雯!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她也冷声回呛过去,“你今儿个把虞雯表姐带来,是什么意思你还能不知道吗?就是母妃,她让虞雯表姐和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见面,不照样也没有把虞雯表姐当一回事吗?怎么,就许你们州官放火,不许我也说一声了?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萧雯气得面色大变,又忙担心的去看虞雯公主。 虞雯公主却是没太往心里去,方才要见余露是她自个儿说的,娘娘可没这么吩咐。但是她心里的确是有些气恼的,气恼萧睿做出这等糊涂事,也气恼面前这小女人,偏生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她便冷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余露原以为她过来了就是焦点,要受尽侮辱,可能还会被趾高气扬的虞雯公主收拾,所以她带来了福橘和乔妈妈特制的帕子。但是却没想到,她到了什么事儿没有,萧雯和林淑却先掐起来了。 这会虞雯公主问话,她便老老实实回答:“奴婢姓余,单名一个露字。” “姓虞?”虞雯公主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余露道:“年年有余的余。” 林淑也听出虞雯公主话里的不悦了,她往椅子上一坐,就哼道:“那也一样是余!” 虞雯公主还没如何,她倒是先跳起来了,余露心里本就憋着不爽,此刻就不客气的回刺她道:“莫非王妃姓林,其他人便姓不得林了吗?” 萧雯噗嗤一声笑了,拍着手夸道:“说得好!” 林淑脸色爆红,可一时却想不到回击的话,她恼得一下子站起来,临冲出去的时候却想起了上回在惠妃宫门口的事儿。她便停下脚,扬手冲外面叫明芳,“明芳,你进来!” 正院的下人,自然听林淑的话,明芳立刻跑了进来。 不等她请示,林淑就指着余露吩咐她,“给我掌她的嘴!” 明芳扭头一看,却是犹豫的不敢上前。她自然不喜欢余露,可成王喜欢啊,把这位捧得几乎可以送上天去摘星星了,她若是打了,回头成王只怕会要她的小命。 林淑气道:“两位公主都在,自会与你作证,余姨娘以下犯上,伶牙俐齿与我作对。你是奉了我的话才打她的,是她应受的,王爷也不会因此怪罪于你。” 这可不好说。明芳犹犹豫豫的上前,却没有直接打出去。 萧雯哼了一声,没有阻拦,虽然余露和林淑二人相比她更讨厌后者,但不阻拦,七哥知道了,定然会惩罚林淑的呀。虞雯公主皱了皱眉,想了想,也没有出声阻止。 林淑便心中有底,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 明芳走上前,刚想说声“得罪”就开打,余露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对着她摇了摇头,“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我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 明芳立刻就想到了寻芳院的香梨,那位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悄无声息的就不见了。至今也没人知道,她是被赶出府了,卖去人牙子那了,还是直接死了。 她的手微微有些发抖,等余露松开,便立刻垂了下去。 萧雯见状就挑了挑眉,这女人真厉害。 虞雯公主却更是不悦了,这余姨娘有些太过了,一个妾室,就该有妾室的样子。先是敢和林淑这个王妃对峙,接着居然敢当着她和萧雯的面,恐吓林淑的丫头,不得不说,这余姨娘真是仗着自己的长相,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她便在林淑看过来的时候,略微点了下头。 宠妾灭妻,这可不是什么好话,睿儿自己色令智昏,可是这样的传言多了,承元帝知道,绝对是要不喜的。不仅是不喜这位余姨娘,怕就怕日后对睿儿也更是不喜了。 她是体会过没有后盾又被不喜的苦的,她不希望萧睿和她一样。 林淑有了支持的人便有了底气,上前一步站到余露面前,一面吩咐明芳抓住余露,一面已经抬手打了过去。 这屋里还有萧雯和虞雯公主在,余露也不敢任着性子给林淑上帕子和银针,便忙后退了一步,同时也高声叫了福橘。有福橘在,谁也碰不了她,要是林淑还想动手,她也不怕,大不了就打一架。 萧雯的性子她知道,虞雯公主的看法她不介意! 福橘还没进门,明月就拽了萧逸进来了。 “成王妃好大的火气!”她说着,拉了萧逸走到余露身边,顺手就把余露一拉,扯到了身后。 林淑瞪圆了眼睛看她,“你,你怎么来了?” 明月冷冷看着她,笑道:“怎么,我来不了?” 林淑皱眉,“谁给你的胆子,你居然敢自称我?” “我就自称我了,你能怎么着我?”明月扬眉,一副你耐我何的表情,“天干物燥,成王妃还是小点儿火气的好,免得一个不慎,把自己给点燃了。” 几日不见,林淑几乎不敢认面前的明月了。 这是以前那个忠心耿耿一心为主的明月吗?这是那个恭恭敬敬,即便再受重用都不会跨过界限的明月吗?怎么才做了几日的妾室,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和寻芳院那位,一样的恶心人了? 明月看着林淑一副见鬼的表情,心里有着快意,却也有着悲哀。是,林淑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的一日,那是因为,林淑从来没把她当人看。不管她是奴婢还是姐姐,在林淑眼里,她都算不上人。 她直直撞上去,把林淑撞到一边,然后对着萧雯和虞雯公主行李问安。 萧雯和虞雯公主看到萧逸,也早就已经站了起来。 虞雯公主对着明月点了点头,萧雯却是惊喜的看看她,又看看萧逸,“九哥,这个就是你从七哥这儿抢去的明月吗?” 萧逸脸一黑,立刻想到之前被林淑误导后告诉萧雯的事儿,后来忘记澄清了。只现在这么多人在,他也不方便说这种隐秘的事儿,他冲着萧雯使了眼色,只希望萧雯能明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哪知萧雯却觉着,两个哥哥真是了不得,喜欢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她走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明月一圈,笑着伸手拍了拍明月的肩头,“真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厉害,跟了七哥又跟九哥,九哥不仅不嫌弃,还这么给你做靠山,帮你杀来了成王府!不过,你是不是走错路了,你应该去找定国公那个老东西才是呀?” 萧雯知道的不全面,但却是知道明月真实身份的。 一个女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别人指责她的不检点。余露是现代的灵魂,可是想到和陈昭私自逃走,面对萧睿都有愧疚心虚,何况是明月了。她虽然没和萧睿做过什么,可却是和萧睿独处一室,且两人都被下过药的。 她顿时就脸色一白,一双眼睛像是利剑一般,直直刺向了林淑。 萧逸也是气得不轻,他过来一把拉了明月,接着就不客气的将自家妹妹推了出去,“你小丫头片子,胡乱说什么呢,一边去,一边去!” 虞雯公主只觉得大脑已经不够用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她离京不过几年,京城什么时候这么乱了? 林淑心里怵萧逸,可萧雯的话却是给了她一个提醒,明月不过是一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女,现在的身份又是奴婢。即便得了萧逸的喜欢,只要爹不把她认回来,等萧逸娶了王妃,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明月既然对她不敬,又背主帮了余露,那么她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她就附和着萧雯的话,冷声道:“这女人要是成心想哄人,自然能哄得到的。只可惜有时候人容易一着不慎,被这样人尽可夫的女人钻了空子!”她扭头看着萧逸,道:“九弟不知道吧,明月当初可是哭着闹着要给我们王爷做妾的,后来看着我们王爷有了宠爱的女人,居然又死活不愿意了。我还想不通她怎么忽然想开的,原来竟是将目标换成你了。” “你瞎说!”明月气极吼道。 林淑越发的云淡风轻,“瞧瞧,这就恼羞成怒了。九弟,你可莫要被她一时的伪装给骗了,她和她身后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你可是知道的!” 什么货色? 无非是一个跟人私奔逃走,一个却是一心想爬男人的床,哪个男人无所谓呗。 萧睿什么都知道,看着虞雯公主一脸茫然,就点了点头。 明月气得浑身直抖,余露看着林淑也眯了眯眼睛,怪不得这位上辈子最后算是间接被明月弄死了,这不是上赶着来找死的吗? 这里都是知道她的事儿的人,她也没必要跳出来硬不承认,倒是明月这事儿,得叫林淑好好呕一回血才是。她就抬脚踢了萧逸一下,对她使了个眼色。 萧逸人精一般,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 萧逸就笑道:“七嫂说完了?” 明月扭头,诧异的看过来,萧逸就拉了她的手,轻轻捏了下。 林淑看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只以为自己的话萧逸没有完全相信,“怎么,九弟不信吗?若是不信,只管叫人来问,我身边的明芳明心明霞,可都是和明月一起长大早就在我跟前伺候的丫头,明月是什么德行,她们可都是知道的。” 萧逸嘿嘿一笑,道:“信,我怎么会不信,七嫂说的话,我自然信。” 林淑道:“那你还……” “我不介意。”萧逸打断她的话,拉着明月的手放到了胸口,“你说的我都信,可是我不介意,只要她愿意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 “她这样你也不介意?!”林淑抓狂,世上怎么会有萧逸这样的男人。 萧逸点头,道:“不错!就像七哥,不也不介意小七嫂吗?” 一个明月,一个小七嫂,气得林淑彻底昏了头,失心疯般喊道:“滚!滚!你们都给我滚出成王府!” 第119章 林淑这般大喊大叫失了分寸,尴尬的也就只有虞雯公主一个。 萧雯这是来亲哥哥府里,难不成还怕嫂子赶人吗?以她的性子,没赶林淑滚,那都是因为有其他事儿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至于明月,她看到林淑的模样就觉得解气,今天她来是真来对了。萧逸的话,其实并不是真的信了林淑,觉得她的品行有问题。相反的,萧逸是一点也没信,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气林淑。 萧逸却是被林淑的嚣张模样惹恼了,他本是磨了钝刀子,打算一刀一刀割林家,可林淑敢这样,还不是仗着林家和林夫人娘家的势吗?林夫人娘家他不能过于迁怒,可林家,他却是一定要收拾的! 他一点也不怕走漏风声,护着明月在身后,冷冷嗤笑道:“林大小姐好大的威风,撵我们走,你这是觉得,自个儿的王妃宝座能坐得很稳当吗?” “我和王爷是圣旨赐婚,莫不是你还觉得你有那个本事,让圣上把我给休了?”林淑还真不怕这个威胁,这就是身份高的好处,她只要不是犯什么天大的错处,只要不是彻底惹恼了爹娘,她这成王妃的位置,还真就可以坐的很稳当。 萧逸笑道:“我是没有理由让父皇下旨休了你,可是,如果定国公……”他慢慢走上前,贴着林淑的耳朵,小声道:“你说,是让定国公下台,换林家二房或三房上位好呢。还是直接给定国公安个通敌卖国,甚至是直接造反谋逆的罪名好呢?” 什么?! 林淑一下子气焰全消,脸色煞白的吓人。 “你……你敢……”她抖着嘴唇,看着笑得灿烂的萧逸,却是连一整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萧逸不再理她,拉了明月扭头大摇大摆的走了。 远远的,还能听到明月的问话,“你跟她说了什么?” 自己做了这么“伟大”的事情,萧逸当然不打算瞒着明月,不过这里却不是说这事的好地方,“回家告诉你。”他亲昵的贴着明月的耳朵,声音却一点也不小。 林淑看着,脸色从惨白慢慢又变得有些发红。 她根本想不到,萧逸对明月,居然会这么好! 明月是什么,一个私生女,不被承认的私生女,她身边的贴身丫头,这样一个给她提鞋都得看她要不要给机会的人,如今居然靠着一个男人,可以来她面前耀武扬威了。 而那个男人……还为了明月,要害她爹娘! 她顾不得屋里几个人,抬脚就往外走。 虞雯公主和萧雯目瞪口呆看了一场闹剧,都有些心累。虞雯公主是直接走出了门,萧雯却朝着余露一笑,还竖了大拇指,然后才追上虞雯公主。 余露虽然不知道萧逸说了什么,但大致可以猜到。不过这事和她无关,她耸耸肩,也走了出去。 大门口,虞雯公主和萧雯还没走,林淑却气得不停喊人,想要叫人来帮她冲出正院的院门。两个粗壮的婆子堵着,她硬闯,人家就敢硬拦,这都是萧睿的人,萧睿不许她出门,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回家报信。 她带来的是林家人,可是进了成王府,她们却不敢和成王府的人对抗。 林淑一连数声,嗓子都有些哑了,也仍然没人敢上前。 她看到走过来的余露,在这种危急关头,她爆发了惊人的力气,竟是直直冲上去,一下子扑倒了余露。她没办法了,只能抓了余露威胁守门的人。 余露被结结实实的一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腰部背部和臀部都剧烈的疼,而最可怕的却是头,她感觉一瞬间眼前都黑了一下,然后大脑就轰轰隆隆,难受得厉害。 她躺在下面,倒是也不担心萧雯和虞雯公主发现她的小动作了,从袖口里露了银针出来,因为气恼,狠狠一下扎在了林淑的手臂上。 林淑几乎是立刻就歪了头,趴在她身上不动了。 福橘是余露的丫头,立刻不客气拉开林淑,一把甩了出去,紧张的拉了余露起身,“余主子,您没事吧?”方才她失职了,也是没想到,林淑会来这一出。 余露看了看被福橘拖出去甩的四仰八叉的林淑,默默抹了把额头的汗。 “我应该没事。”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脑震荡,好在这王府地面平整,若是有个石头尖块之类,她现在应该已经去西天和佛祖问好了。 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福橘身上,余露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有气无力的吩咐一旁还在发愣的明霞,“把王妃扶回屋里去吧。” 明霞愣愣的走过来扶了林淑。 萧雯却好奇的问道:“怎么回事,她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了?” 不等余露回话,福橘已经道:“回公主的话,王妃是太激动了,一时激动再加上又摔了一跤,所以就晕厥了过去。不要紧的,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么? 萧雯表示怀疑。 虞雯公主也有些担心,萧逸年纪小,性子又一向的无法无天。他可以乱来,她却是这里面年纪最长的,既然见了这事,就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的走了。 她吩咐明霞道:“还是请了太医来给她看看吧!” 明霞忙应了,又去看余露。 萧睿不在家,正院的人都被关着不能外出,确实只有余露可以派人去请太医了。余露当然不能派人请太医给林淑看看,不然一会太医来了,林淑却怎么都不醒,那不是麻烦了吗。 余露吩咐下人,“你去跟外院的管家说,让拿了王爷的帖子,赶紧去请太医。”林淑没啥事,她却不知道有没有事,还是先给自己看看比较好。 林淑到底是王妃,萧睿再不喜欢,也不能就这么让她出事。虞雯公主和萧雯对视了一眼,也知道余露不敢真的对林淑如何,两人便不愿意再管这糟心事了。 虞雯公主转身就走,萧雯却盯着余露看了又看,最后问道:“你没什么事吧?” 余露脸色可不好看。 余露勉强挤出一丝笑,摇了摇头。不过却真的是浑身都疼,大脑虽然清明了,但后脑勺还是火辣辣的,她也没去送客,就让福橘扶了她回寻芳院了。 - 萧睿是一脸带笑的乘上回府的马车的。 原因无他,他和萧瑜一唱一和,终于让承元帝同意了他娶侧妃了。甚至已经下了旨意,一会儿他和于国栋的女儿于露的赐婚圣旨,就会分两边送到成王府和于家了。 而且,由于他这个年纪了还没子嗣,承元帝连婚期都给他定得急,就在萧逸成亲的前一个月,六月底,余露就可以以成王侧妃的名份正式出现了。 六月底,算着,也就只有二十多天的时间了。 时间这么紧急,他只怕这几日就得把余露彻底送走了。想到这个,萧睿倒是皱了皱眉,有些不舍。这么久了,他只要在王府就时时刻刻和余露在一起,一次送她出去二十多天,想想他就有些觉得接下去的日子难熬。 不过却也没办法,为了以后能长久的更好的在一起,目下的分离是必不可少的。 马车一路往成王府行驶着,半道上,却遇到了正往回赶的虞雯公主和萧雯。 萧睿立刻就想到,她们怕是刚从成王府出来,也不知道小露儿怎么样了,虞雯表姐和萧雯,没有欺负她吧? 在外头的大街上,女眷不好下车说话,萧睿便下车走过去,站在了虞雯公主所乘坐的马车门口问道:“虞雯表姐这是刚从我府里出来吗?” 虞雯公主道了是,因着余露的长相,本是不愿再和萧睿说什么的。可是想到幼时情谊,沉默片刻后,到底忍不住提点他一句,“睿儿,你……你要记住,凡事过犹不及。过了,不是喜欢,而是害了。” 萧睿心中一凛,虞雯公主,这是指他对余露的事吗? 他没有听出虞雯公主的沉默是因为不满,只是听着她话里的意思,想到还有个无法无天的萧雯,怕她们欺负了余露。 “虞雯表姐,府里没有如何吧?”他不答反问。 虞雯公主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满,她便看了萧雯一眼,往后一靠,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了。 萧雯呵呵笑了一声,一把掀开了马车帘子,小声道:“七哥,今儿你府里可热闹了!小七嫂威武不屈,气得大七嫂鼻孔生烟,大七嫂无奈反击,小七嫂拳加脚踢,如今,你府上已经请了太医,大七嫂全军覆没,躺下不省人事了。”她和萧逸关系好,自然省略了萧逸和明月闹得那一遭,至于回头萧睿自个儿知道,那就和她无关了。 萧睿眉头皱着,冷冷训斥她,“混说什么呢!”什么大七嫂小七嫂,全军覆没不全军覆没的,简直没大没小的。 萧雯吐吐舌头,缩回了脑袋。 萧睿心急如焚,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让开退到一边,吩咐马车走了。 马车里萧雯还捂着嘴笑着,瞟见虞雯公主紧皱眉头一脸的不快,忙收敛了一些,问道:“虞雯表姐,你怎么啦?” 生气那个叫余露的妾室了么? 虞雯公主摇摇头,“没事。” 她的确生气,生气那叫余露的妾室不知好歹,已然瞧见她了,怎么还敢那么无法无天的,难道她不知道她的宠爱真正是从何而来的么? 还有萧睿,方才过来,既已经知道她去了成王府,也见了那个妾室了,怎地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虞雯公主是把萧睿当亲弟弟一样看待,也从来不曾对他有过其他想法。可是身为女人,尤其是在蒙古过得并不算幸福的女人,瞧见萧睿这样的人对她的心意,若说心里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或许也不是触动,而是一点点虚荣心吧。即便她不喜欢萧睿,看到如今萧睿这副英俊儿郎的模样,自也希望他能来解释忏悔一番的。 可萧睿居然半句都不提…… 虞雯公主垂下了眼睛,挡住眼底的情绪。 - 萧睿已经弃了马车,直接拉了侍卫的马过来,快马加鞭的赶回成王府,直奔寻芳院。 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呼痛声,他朝着两边守门的丫鬟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立刻大步迈了进去。 “哎哟,哎哟,轻点,好石榴,快轻点。”余露趴在床上,龇牙咧嘴的喊着疼。 石榴忍不住笑,手上动作却没停,温柔有力的抹着药油给余露揉腰背部,“主子,您这腰部可能是咯到什么了,都淤青了,奴婢得帮您揉开。不然好的慢,疼得也更久。” 站在床尾的福橘听到声音回头,见是萧睿就立刻要行礼,萧睿同样抬了抬手,阻止了她,接着是石榴,等两个丫头都轻手轻脚退了出去,他才坐在了石榴方才坐的位置。 天气炎热,而抹药油又需要用力揉按,余露便只穿了简易的大红色文胸,小腹处露了出来,后背也是仅有几根系绳。可是雪白的背部有着碍眼的淤青,这让萧睿看了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有的,只是满满的心疼。 萧睿倒了些药油在手上,然后大手覆在余露的腰肢上,轻轻的揉了起来。 “疼!”余露又叫道。 他立刻松了手,吓了一跳般。 余露等了半天不见动静,正要回头看看是怎么了,却忽然又感觉到了揉按,只是……石榴怎么了,怎么这么轻,像是羽毛拂过一般,不是说这样揉按没用的吗? 余露好奇,一扭头,就看到了沉着脸盯着她腰肢的萧睿。 她心里一惊,接着就有些不好意思,她和萧睿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可是女人或许都对自个儿身体有些不够自信吧,余露一直都不好意思在白天或者灯光下对他展露自己的身材。 没想到这会儿,却被他给看光了。 她疼得爬不起来,只好一把扯了床里侧的薄被子盖在身上,扭头瞪他道:“爷进来了怎么也不吭声的,不许看!” 萧睿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沉的道:“小露儿,你受委屈了。” 第120章 余露有些茫然,萧睿这唱得是哪出? 萧睿看着她,却是狠了狠心,道:“你放心,这事儿,爷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便是那人再是他的表姐,他的亲妹妹,也万没有说上门欺负他的女人的道理。 余露更茫然了,“什么事儿啊?” 萧睿的手隔着薄薄的夏被,轻轻抚了抚余露腰部的位置,余露便立刻明白了。 她抓了萧睿的手,一时心里有些好笑,一时却又是柔情满满的感动,“不是爷以为的那样。”她将今日王府发生的事儿告诉了萧睿。 萧睿的面色却更难看了,“是林淑干的?” 余露无意为林淑说好话,她也挺生气的,不过仇已经当场报了,她便老实道:“我猜应该是九殿下说了什么威胁她家人的话,她急着想出去,偏被人拦着了,她没法子,就想挟持我吧。” 说着,她就高兴起来,虽然爬不起来,但可以挪动啊。她就跟个巨型虫子一般,从竖躺着想往萧睿这边挪成横躺着。 萧睿看她都疼成这样了还不老实,忙起身坐到床边,按住了她。 余露就趁机一把抱住他精瘦的腰,仰着头笑道:“亏得爷给我送来了得用的人,我今儿过去是手帕银针都带着的,她要是不得罪我,我顶多给她一手帕。可她撞得我太疼了,我就狠狠扎了她一针,我估计,就算她醒了,那被针扎过的胳膊也得疼不短时间的。” 看着余露脸上得意的模样,萧睿却实在是说不出夸她的话,她到底会不会算账啊,她被人家撞成这样,爬都爬不起来,人家却只是被针扎一下,到底是谁亏了? 他伸手揉了揉余露的脑袋,“趴好,爷给你擦药,方才还没擦完呢。” 余露立刻摇头抗议,“不要!叫石榴来给我擦就可以了。” 她本是趴着的,偏又仰了头看过来,这般摇头时候身体也跟着轻轻晃动,那简易的文胸还不如不穿,穿上了,又是诱人的大红色,随着她胸前的轻颤,萧睿的眼神立刻变深了。 他强制按下那不该有的心思,转开了视线,“听话。爷比石榴温柔,保证你不疼。” 可是太温柔了,也没用啊。 余露当然不在乎他温柔还是粗鲁,她在乎的,是大白天的,可不能就这么直接的暴露自己。 萧睿却直接把薄被拉开,手已经覆了上去。 余露浑身轻轻一抖,说也奇怪,石榴给她擦药的时候,她浑身上下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疼。可是换了萧睿,还没动呢,只是手往那一放,她就立刻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了,跟血不断往上冲似得,她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爷……”她撒娇喊了一声,侧着身子,又想去拉被子。 萧睿被她喊的手一抖,心头越发痒了。 “你再叫,一会儿爷忍不住了,你可得想好,你能不能受得住。”他声音低沉性感,却暗含了威胁之意。 余露立刻不吭声了。 萧睿满意,手就轻轻拍了她的臀部一下。 余露却臀部一抖,忽然叫了起来,“疼疼疼疼疼!” 萧睿紧张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这儿也伤到了?”话音还没落,已经利索的扒掉了余露秋香绿的亵裤。 余露只觉得身后一凉,知道萧睿干了什么后,顿时就悲愤的欲哭无泪。那里,她刚才连石榴都避开了啊! 萧睿道:“都红成这样了,怎么不早说?” 早说你个大头鬼! 眼见自己任何的抗议都没用了,余露干脆装死,不理不看不听不感受,随意吧。她只把脸深深埋在自个儿做的特制软枕头里,尽情的做一只鸵鸟了。 萧睿动作轻柔,一直把余露身后的伤处全都处理好了,又帮她把裤子穿好,见她没点儿反应,凑过去看时,才发现她已经侧着头睡着了。 他嘴角勾了勾,弯腰在余露的脸颊亲了一下,拉过薄被给她盖上了,然后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这才在门口发现坐着已经喝第五杯茶的太医,太医见了他,倒是也不敢生气,直起身行了礼正要说话,萧睿就抬了手,往一边院中指了指。 “王爷,臣来了这许久,还没给里头的主子看呢。”他被请了来,便直接迎到了寻芳院,可萧睿已经回来了,回来时候的脸色已经吓坏了不少人,连崔进忠都不敢进去催,他便只好等着了。 萧睿道:“是摔了一跤,身上摔了淤青,本王已经给她抹了药油,太医觉得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太医不小心开了小差,王爷亲自给里头的主子抹的药油?他诧异的看了萧睿一眼,见萧睿板着脸,才猛然反应过来道:“臣带了医女,可先去看看主子有没有伤筋动骨,若是没有,便没什么大碍。” 福橘走过来,小心瞟了眼萧睿,心虚的道:“主子方才也撞到了头,她担心会不会撞出了……”脑震荡三个字余露跟她念了一遍,可是她不记得了,“会不会撞出了问题。” 居然还撞到头了。 萧睿面色一变,顿了一下,却是吩咐福橘,“你和石榴去里头跟你们主子说一声,等下太医要进去给她看伤。” 福橘一愣,忙抬头去看萧睿。 萧睿冷声道:“还不快去!” 福橘再不敢耽搁,白着脸快步进去了。王爷现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看着余主子却还害得余主子受了伤,她的惩罚还在等着她呢。 太医却没办法不提醒萧睿,男女授受不亲,里头的人可是王爷的女人,“王爷,臣……” 萧睿抬手打断了他,“无碍,身体要紧,你直接进去看,本王不会是非不分,跟你计较这个的。” 太医又看了看他,抹了下额头的汗,认命了。 余露被叫醒,匆匆忙忙穿上了衣服,不过却还是趴着,等着太医进来。这时候不像现代可以拍片,太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先让医女摸了余露的后腰,知晓没事了,太医才上前。 一番诊治下来太医松了口气,这是没事。 余露也觉得后脑勺的疼没那么厉害了,太医说没事,她便也直对着萧睿点头,示意真的没事了。 萧睿不理她,把太医送了出去。 接着却是没回来,而是去了正院。银针药效大,他叫人把乔氏喊了,过去给林淑灌了解药。 林淑悠悠转醒,除了觉得身上有些发懒外,就是觉得手臂上被余露扎的那里挺疼的。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心头暗暗骂了句,就想到了正经事,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屋子里。 “来人!我怎么……”她的话没说完,因为她看到了大刀阔斧坐在一边的萧睿。 林淑见了萧睿,自然反应便是不屑的撇嘴,可下一刻,却想起了萧逸的话,她那撇了一半的嘴,立刻就收了回来。 “王爷。”她喊了一声。 萧睿看着她,却掩盖不了心底的厌恶。这个女人,这个本来就一点也不喜欢他的女人,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歉疚,即便她做错了事,也打算放她走,不与她计较的。 可是她不愿意走,她舍不得成王妃的身份,她也觉得和离会丢她的人。 可是留下来,她却已经两次伤到了小露儿。虽然一次和母妃有关,是她和小露儿都被叫去了宫里。这一次,也是和母妃以及虞雯表姐有关,小露儿被叫来了她这里。 可是,她既然要身份,那就不该看不清事实,真不知道,是谁借给她的胆子,让她敢这样不经过脑子考虑行事的。她明知她只余这么个王妃的身份,是怎么敢伤了他心尖上的人的。 上回小露儿没有损伤,他只关了她禁闭。 可是这回,小露儿却被她伤到了! 对上萧睿的眼神,林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王,王爷……”她说着,到底立刻下了床,慢慢走到萧睿跟前,一下子跪下了,“王爷,您,您要救救我爹,救救我爹!” 萧睿眼皮子都没抬,“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的王妃,我爹是你的岳父……林淑差点脱口喊出,可是话到嘴边,到底是又忍住了。 她忘了,她和萧睿之间,可不是恩爱的夫妻。她这个王妃之位,也的确坐的不稳当,因为这是她谈条件谈过来的。 她想到昏迷之前的情景,再一看萧睿的神色,她是聪明人,立刻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余……余姨娘她……她没事吧?” 萧睿已经不想理她了,他实在是不知道,父皇和母妃是不是和他有仇,给他找了个这样的王妃。 不过也好,若她是个稍微正常点的女人,他只怕都得心存歉意,换了这个,他真是一点歉意都没有了。 “王妃从今儿起,便病了吧。”他说着,便起身,“父皇问起你为什么没进宫,爷已经给你解释了,病了。” 林淑顾不得感动,也顾不得再去问余露怎么样了,她见萧睿要走,忙一把抱住了他的腿,“王爷,王爷若是实在不肯相助,那……那可否让妾身的丫头回一趟林家,妾身求您了,求您了。” 萧睿没有踢开她,只是道:“当然,爷正有此意。” 林淑松了手,转跪为坐,只是看着萧睿的背影,眼神里却是一片茫然。萧睿居然不是来和她算账的吗?又帮她在宫里解释,又答应她的丫头回林家,他不生气吗? 看他的神色,好似她那会儿将余姨娘撞得不轻呢。 萧睿到了院外,崔进忠带着明霞明芳明心三人等在那儿,而其他林家的下人,则全部被抓起来,带出去了。 “王爷。”崔进忠回禀道:“人都带去了外院,是直接送去林家,还是送到咱们的庄子上?” 萧睿道:“为免麻烦,直接将人送去庄子上吧,林家现在正是焦头烂额之际,没有心思管这些的。” 崔进忠应了,打发人去通知。 萧睿却看向林淑的三个丫头,“你们王妃要打发个人回林家传信,你们谁愿意去?” 明芳不愿意,后退了一小步。 明心左看看右看看,拿不定主意。 明霞却站出来上前一步,抖着声音道:“奴,奴婢愿意去。” 真是没想到,林淑这样的人,身边居然还有这么忠心的丫头,萧睿便道:“那你去吧,和定国公定国公夫人说一声,虞雯公主回来省亲,王妃因病没有去。” 明霞有些疑惑,王妃明明是拿乔,怎么王爷还帮着王妃描补呢?不过她也不敢问,立刻应下,却连屋都没回,就被崔进忠带走了。 剩下的明芳和明心,萧睿便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打发二人回去伺候林淑去。 崔进忠这才凑近萧睿,低声道:“王爷,奴婢已经把药偷偷换了,没有被发现。” 萧睿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母妃想让林淑死,怕是为了他日后的王妃腾出位置,只是母妃手伸得这样长,问都不问他一声,就借着这次虞雯表姐上门吩咐人给林淑下药,未免太不将他这个儿子放在心里了。 要说他不介意,那还真是假话。 只是,却也可以将计就计了。他不想再娶新的王妃,那就让林淑一直病着吧,病在这成王府正院,也满足她自己的愿望,不丢人,一直做王妃。 “王爷,圣旨到了!”下人匆匆跑过来道。 这是承元帝赐婚的圣旨,圣旨到了,其他人去不去无所谓,林淑却是起不来也得被抬去的。萧睿示意了崔进忠进去叫人,自己先大步流星的朝着外院去了。 - 寻芳院,余露趴在床上,听着樱桃说话,“王爷去了正院,叫了崔公公把王妃带来的陪嫁全部都抓走了,说是要送去庄子上。” “后来,宫里忽然派了太监来传圣旨。”她语气顿了顿,有些担心的看着余露,“说是圣上给王爷赐了个侧妃,是一位侯爷的女儿,王妃当场听到那侯爷女儿的名字时,就晕倒了。” “那侯爷的女儿叫什么?”余露做着最后的确定。 樱桃小心的看了看门外,而后小声道:“听说,叫于露。” 话说完,她看着余露,却是一下子懵了。 于露……她可是知道,自家这位主子姓余,王爷私底下,是叫她小露儿的。 所以,难不成? 樱桃一下子笑了起来,“主子,是吗?是吗?奴婢猜得对吗?” 余露点点头。 哎,虽然庸俗,可是想到今儿在正院受得窝囊气,还真有点儿小人得志扬眉吐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第121章 夏天日头长,六点多钟了还是天光大亮。 宋庄村村头宋心武家的小院落里忽然传出震天响的惊叫声,吓得宋心武的大嫂一个不稳丢了手里的擀面杖,擀面杖砸在刚擀好的一大块面皮上,砸出了深深的凹痕。 宋心武的大嫂叫张秋雪,没出门前是十里八庄都出了名的姑娘。不仅是样子生的好,就是面皮也跟名字一样,雪白干净的,半点不像个农村的姑娘。 这张秋雪在家是娇养长大的,嫁了宋心武大哥宋心波后,那日子也是舒坦的很。婆婆性子绵软,丈夫又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小叔子是个干活的好把式,家里的活根本都不用她动手。因此这脾气比在娘家的时候还要厉害,这一听到叫声,就气呼呼冲出了锅屋。 农村人说的锅屋,就是厨房的意思。 三步两步跑到了堂屋的东侧间,对着床上的人劈头就骂:“叫叫叫,叫魂啊你!成天什么正事干不了,就是能闹腾!都怀着毛毛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看老二来家不打你!” 床上的人是宋心武的老婆,跟张秋雪一个村的傻女张红梅。张秋雪自小就惯常欺负这个傻子,更别提现在还成了自己弟媳妇了,一想到有这个弟媳妇就觉得丢人,平常趁着宋心武不在家打骂都是惯了的。 不过现在张红梅怀了毛毛,她自然就不敢动手了,万一有个好歹,她也兜不起。 毛毛,是庄稼人对小娃娃的称呼。 张红梅看着面前一身白褂子黑裤子的女人,尖叫声生生憋在了喉咙里,怔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不是做梦? 看张红梅不叫了,张秋雪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只是还不忘再骂两句,“你个傻不愣登的玩意,要不是你干的好事,我还能来烧饭给你吃?我擀面皮都快累死的了,你还在这瞎叫唤,你等着吧,张春平家的保管来找你麻烦!不仅是个傻的,还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傻货!哼!” 说完脚步蹬蹬的又去了锅屋。 张红梅呆呆地坐在床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遇到了传说中的穿越? 自己不是刚相完亲,遇到个不错的对象,终于打算要结婚的吗?怎么一觉醒来,自己就到了这破破烂烂的地方,还大着个肚子? 张春平是谁?自己又是谁?还是个傻的? 张红梅简直欲哭无泪。 抬起头打量了这个地方,这是一间还算宽敞的小屋,在正对面靠窗的位置有个长方形的小桌子,上面零碎摆放了些镜子梳子杯子等。左侧放了两个木头箱子,看起来倒还有几成新,上头是叠的四四方方的男人的衣裳。嗯,箱子旁边是一个双开门的大衣柜,也是七八成新的样子。 然后这间屋子里就再没东西了,哦,还有自己身下这张床,身上盖的这大红花的被子。 这不仅是农村,还是个家里很穷的人家。 蓄了满眼的泪还没来得及流,就听到院子里传出来刚才那女人的声音,“老二回来啦?我妈呢?这面皮子快做好了,你去叫红梅起来吃吧。” 然后是个冷冷的男声,“嗯,我妈在后头。” 然后是沉重的脚步声,再然后,小屋的门口站了个高大的男人,屋里暗也看不出来长相。只听他对着床上的自己说,“醒了就起来吃饭吧,大嫂把饭做好了。” 张红梅没有说话,手托着肚子,慢慢掀开被子下了床。可怜自己前世还是个未婚大姑娘,虽然也经过那种事情,可怀孕这还是头一遭啊。这下直接的,娃都揣上了,看这肚子大的,估计离生也不远了。 宋心武说了话就走了,先到院子外的水缸里打了满满一盆清水,洗了手和脸,庄稼人干活脏,还没洗完水就浑浊了。 张红梅跟在后头一看,只觉得反胃作呕,扶着门框就干呕起来。 张秋雪在锅屋里听到了,出来看了一眼就骂道:“你又作怪呢?你都怀了八个多月了,还吐啥吐?三个月的时候也没看你吐!赶紧洗了手来帮我端碗,老娘还来伺候你们一家子了!” 话一说完篱笆做成的小院子门口出现了一个瘦瘦的老太太,白底蓝花的褂子,也是一条黑裤子,身上还背了个筐装了一筐的青草。 张秋雪一点没有尴尬,笑着上去接了筐:“妈回来啦,哎呦,这草嫩的来,晚上家里老牛有的吃了。晚饭做好了,赶紧洗了手吃饭吧,我去叫下心波跟浩浩。” 见嘴皮子厉害的大嫂走了,张红梅磨磨蹭蹭的要去打水洗手,一抬头却见面前已是有了半盆清水,宋心武声音依旧是没有温度的,“洗手。” 他长了一张方正的脸,皮肤微黑,个子倒是挺高的,足比张红梅高了半个头去。 张红梅就着这水洗了手,婆婆苗小兰也凑过来洗了,边洗手边问道:“身子没有不舒服吧?” 张红梅就摇摇头,她现在是什么都不知道,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尽量不开口说话。 苗小兰就笑道:“没有就好,吃饭吧。” 两人擦好手,宋心武已经快手快脚的把四碗面皮子端上了桌,一边又去厨房继续端了两碗出来。张红梅是孕妇,有些行动不便,苗小兰扶着她坐下了,将一碗上面卧着荷包蛋的面皮子放到了她面前,和气道:“你吃这个,对孩子好。” 张红梅点点头,接了碗。这面皮子擀的有半个手掌宽,荷包蛋黄灿灿地,下面还有绿油油的小青菜。闻着就挺香的,张红梅也是真饿了,夹了荷包蛋就咬了一口。 还没嚼呢,面前的碗就被拖走了,张秋雪大嗓门响了起来,“怎么就那么好吃呢!我给我家浩浩打的荷包蛋你都要吃,你是没吃过鸡蛋还是怎么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子抢。” 苗小兰忙出声道:“是我端给老二家的,她这肚子里怀着毛毛呢,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秋雪截了过去,“谁没怀过毛毛啊?没怀过浩浩哪里来的?我怀浩浩那会子你给我端过一个鸡蛋没?这鸡蛋可是我娘家嫂子拿来给我浩浩吃的,便宜这个傻子干啥?” 张红梅茫然的看着这一切,一个鸡蛋还这么精贵了? 再看宋心武,也是一脸的茫然,直到旁边那虎头虎脑的叫着浩浩的孩子一把拿了张红梅的碗,用筷子挑了那生下的荷包蛋就往嘴里塞的时候,宋心武脸上才有了表情。 浩浩吃了一口荷包蛋,砸吧着嘴道:“这是我的荷包蛋,妈,你叫这傻子给我吐出来,她敢偷吃我的荷包蛋,妈你打她!” 宋心武却是忽的站起来,倒把张秋雪和浩浩吓了一跳,他快步进了东侧间,很快又出来了。手往桌子上一拍,冷冷道:“这是一块钱,买你一口鸡蛋!” 张秋雪看见桌上皱皱的一块钱,顿时笑了,伸手拿了装进了裤子口袋里,“这是说的什么话呢,一家子人的,鸡蛋又是什么精贵东西了,我再去给弟妹打一个去。” 浩浩忙跟着站了起来,“妈,再给我打个,我还要吃。” 张秋雪一巴掌拍了过去,“吃个屁,一个还不够啊,下顿再吃!” 张红梅虽然不知道鸡蛋多少钱一个,但是看张秋雪巴巴的拿着那一块钱就冲进了锅屋,心里也知道怕是一块钱能买很多个吧。 只是这么一闹腾,张红梅也吃不下去了,对着埋头吃面皮的宋心武道:“我不吃了。” 宋心武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埋着头。倒是进来到现在一直没说话的宋心波开了口,“你大嫂给你做你就吃了,你这还有小毛毛呢,吃了对小孩好。” 宋心波跟宋心武差不多高,也大概是一米七五的个子,只不过比宋心武略微痩了点,脸色也没那么冷。下巴圆圆的,一副很好脾气的模样。 张红梅没吭声,自己的碗被浩浩夺过去吃的正香,她肚子也实在是饿,就端了桌上另一碗还没动的面皮吃了起来。 没吃几口张秋雪就端着个荷包蛋过来了,将碗放到张红梅跟前,笑着道:“吃吧,大嫂刚给你打的。” 第122章 陈昭踩着夜色从一品香出来,心里却有些复杂难言,他本还恼火这种时候被叫出来,可没想到的却是这样的事情。 余露,前世今生,她还真是和富贵的好日子无缘。 陈昭带着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盯着长平侯府,只要这边派人出府接人,他那边就会立刻动手。 因着婚期近,萧睿也不能因为舍不得余露还伤着就不让她走,只拖了三天,稍微疼的没那么厉害了,他就亲自送了余露出城。 余露其实自己已经可以将就坐下了,可是萧睿也不知道是真的怕她疼,还是想借机揩油,送余露走时就非要抱着余露,叫余露趴在他的腿上。 刚吃了早饭没多久,这若是头和脚两边垂下,肚子那被一压一颠,绝对要反胃想吐的。 因而余露只能少趴一点,将头也放在萧睿腿上,这下好了,她总不能一直仰着头吧,不仰着头,那脸就压在萧睿的大腿上了。 这位置是真的尴尬,余露觉得,萧睿一定是故意的!这才走了没多久,他就呼吸渐渐变粗了。 余露扭头,瞪圆了眼睛看他,“你克制一点啊!” 萧睿真委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碰余露前还是碰余露后,他几次的意外出丑,全部都在余露跟前。不过前几次就不提了,这回他还真是觉得不怪自己。 先是余露意外来了月事,不知怎地,她说这次量太少了,所以得多给她几日调养。几日过去后,因着腿上的伤被查出是中了毒,那又是几日,再接着是他处理了香梨,余露心情不佳,又耽误了几日。终于圣旨下了,她也准备好了,结果又被林淑给撞伤了。 萧睿自个儿算算,从上次到现在,他已经快整一个月没和余露做床上运动了。 这会儿,余露趴的位置不好,可不赖他。 他低着头,笑问余露,“来一发?”这是他跟余露学到的新词。 余露看着他一身锦袍金尊玉贵,结果开口却是“来一发”这样奔放接地气的说法,顿时就被他逗乐了。 “不来!”外面有赶车人,此刻又是白日,又是在马车里,又是在大街上,不说别人知道会如何了,她自个儿就接受无能。 萧睿:“为什么?” 余露不理他,干脆往前,把脸垂在他的腿外。 萧睿就伸手,先是在余露的腰上摸一把,然后又往下…… “萧睿!”余露低声叫他,然后一张嘴咬住他腿外侧。 余露收着力,并不是很疼,可萧睿却夸张的“嘶”了一声,然后也没反抗,也没把余露拉起来,就这么任由她咬着。 余露松开,扭头去看他。 萧睿就可怜兮兮的道:“小露儿,你这一走可就是二十余日,加上之前的,爷可是素了快两个月了。” 余露一想,还真是。 萧睿自来就没有收丫头的习惯,如今府里谢灵慧和陶巧仙都被送走了,林淑那里他也不会去,他还真是没地方去了,当然,她也不许他去。 这既然霸道的不许他去别人那了,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就任由他这么可怜着,这一下子两个月,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还真是有点儿过份的。 可是……余露看了看马车帘子,小声道:“万一被听见了怎么办?” 萧睿立刻拿了帕子出来,“你用这个堵着嘴。” 余露脸一红,她有那么大声吗? “那动静也不能太大,万一人家看着马车晃动的不对劲……” “我温柔点,你别喊慢就好。”萧睿忙道。 去你大爷的! 明明是他想了,跟她有什么关系啊,怎么原因全往她身上斜了? 萧睿低笑着道:“可以了吗,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吗?” 余露还有,“那万一,等下被于夫人看出来怎么办?” 萧睿道:“没事,咱们出来的早,一会儿到了,爷先带你去寺庙后头休息片刻,你还可以趁机沐浴,保准一会儿于夫人什么也看不出来。” 余露审视着他,“你这是早就计划好了啊,你还有这爱好呢?” 一直厚着脸皮的萧睿终于不自然的转了头,昨儿没要,今早没要,他就是为了此刻可以装可怜,让余露没有理由也舍不得拒绝他的。 余露看他耳朵都泛了红,还真觉得稀奇,这可是个老流氓一样的人,居然还有害羞的时候了。 他害羞,余露就大义凛然起来,只叫她亲口说出来着实有些为难她,她便低着头不吭声了。 两人虽然不是老夫老妻,可到底也算心灵相通的,萧睿立刻知道她的意思了,他便不再犹豫,把帕子团好塞进余露嘴里,利索的把余露的裙子掀了上来。 余露呸呸呸的把帕子吐出来,狠狠扭了萧睿的腿一下,可接着萧睿的手不老实,她便立刻一声轻叫,忙松了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萧睿得意,“看吧,爷就说让你堵住嘴的。” 余露冷哼,可哼到一半就变了调。 这温柔的缠绵,一直快到法华寺才停,萧睿的衣裳好整理,长袍一拉便看不出什么了。可余露,即便不看她也知道,裙子和上衣定然都乱的不成样了。 只她也没力气去说萧睿了,她今儿个总算知道,有时候这缠绵还是得激烈一些的好,这么温柔,一次时间太久,她觉着就算现在她没伤,她也站不起来走不了路了。 下马车,萧睿自然是抱着余露的,两人紧紧相贴,又没人敢看他们,下了马车立刻换了轿子,这么一路抬到后头的厢房,还真是没人看见异样的。 只是,除了陈昭。 陈昭隐在暗处,他太久太久没看见余露了,马车一停,他便控制不住的看了过去。 只是当他看见余露是被抱下来的,又看见萧睿的衣袍有些皱,便是根本看不见余露的脸,以一个男人的直觉,他大概也能猜到点什么。 不知羞耻! 他在心里冷冷喝骂着。 余露和萧睿被引进了后头的厢房,萧睿便吩咐人送了热水过来,余露自伤了后都是萧睿帮着贴身梳洗的,这会儿他自然也是先来伺候余露。 余露觉得自个儿娇气的不行,其实她身上没那么疼了,就算此刻腿还软着,可她就是不想自个儿动手,偏想赖着腻着萧睿。 萧睿也乐意,喜欢一个人,伺候她你都会觉得幸福,萧睿这会儿就是这样。 他一面给余露洗着,一面还要寻求认同,“爷厉不厉害?” “呸!”余露啐他,“简直禽兽!” 萧睿不仅不生气,反倒是还哈哈大笑,“那你说,你喜不喜欢这禽兽?” “喜欢,喜欢死啦!”余露说道,又催他,“你快些,佛门净地!”虽然她不信佛,可是在这种地方,还是要心存敬意才好。 两人都沐浴后没多久,于夫人就过来了,她其实早就到了这边,只非常识相,萧睿没让人去喊,她便给足了这边时间。 中午留在法华寺吃素斋。 余露和萧睿本就是一对,于夫人年纪在那摆着,再加上如今她也可以算是萧睿的岳母了,自然是一起用饭,同时也给她和余露一点儿适应的时间。 做母女,那自然得了解彼此的喜好。 余露喊不出娘,但也用了尊称,“您平常喜欢吃什么?” 于夫人其实很满意多这么一个干女儿,此刻又有萧睿在,她便满脸堆笑,很亲热的道:“我没什么特别爱吃的,不过我不吃荤,平日里和今日差不多,都是素菜。” 余露点点头,记了下来。 于夫人继续道:“不过你要记着,你祖母最喜欢吃的是东坡肉,你爹最喜欢吃的是八宝鸭,其他的你五个哥哥们你就不用管了,回府了我带你去见见他们,另外你再记得你五个嫂嫂的姓氏就可以了。” 余露忙又再次记下,好在于家只有五个儿子,若是再有一些庶出的妹妹弟弟们,那记起来可真就麻烦了。 于夫人又问余露,“你呢,你喜欢吃些什么?平日有什么爱好?” 余露想了想,道:“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因为我什么都喜欢吃。”这就是前世有病,很多东西不能吃的影响,“至于爱好和擅长什么……”余露看了眼于夫人保养很好的脸以及保持很好的身材,笑道:“琴棋书画我什么都不会,但我的女红比较好,回头我给您做几件里衣。” 于夫人一噎,笑都笑不出来了。这什么人啊?琴棋书画不会也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而且,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喜欢吃,成王到底喜欢她什么?于夫人,还真是看不出来。 漂亮吗?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呢! 于夫人心头腹诽两句,可是对余露却更是看重了,这什么都不会还能得到这样的宠爱,那就是真的宠爱了,可不能小看了。 于夫人想着,就去看了眼萧睿,可是这一看,却发现萧睿已经扭了头不看余露了,可奇异的是,他的耳朵却是红了。 于夫人忙低下头,接着又去看了眼笑眯眯的余露,更是想不明白了。这位可是什么都没做呢,成王这是怎么了,居然耳朵都红了! 萧睿能不觉得不好意思么,这女人,居然这么大大咧咧的当着他的面就说这话,那两片布料做的东西,哪能送给于夫人,送给于夫人的五个儿媳妇还差不多。 想到这儿,萧睿被呛到了,顿时就咳个不停。 于夫人惊的一下子跳了起来,余露却诧异的看了萧睿一眼,忙给他盛了一碗正好喝的青菜豆腐汤。 - 用了饭,几人便在法华寺睡了午觉,直腻味到太阳西斜快落山了,萧睿才准备先走。 “在长平侯府该吃吃该喝喝,想要什么也尽管和福橘说,长平侯府不给你准备,爷给你准备。”萧睿叮嘱道:“凡事都有爷在,别委屈了自己,也谁都不必怕,他们不敢得罪你。” 余露舍不得萧睿,自打两人交了心,天天在一起她都觉得白天一会儿看不见萧睿都想的慌。这一次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待就那么久,她心里其实还是很不愿意的。 她看着萧睿,眼泪汪汪的点了点头。 萧睿摸了摸她的头,声音也轻了些,“想爷了,就给爷写信,叫福橘帮你传。不会写的字……就画出来!” 萧睿还真没想到有一日会喜欢一个文盲。 余露顿时被他逗笑,可是一笑眼泪也跟着下来了,“好好好,我记着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写信给你,你别担心。” 萧睿看着余露,想到这一分开就是二十余天,真是有一股冲动不送她走了,就这么把她留在身边才好。什么身份不身份的,身份不合适,他大不了不做这个王爷了,就做个寻常的男子,明媒正娶余露,两人一生一世一辈子! 余露看萧睿眼睛都红了,顾不得身体疼不疼的,从床上趴着的姿势一下子翻了身,下床站起来就投入了萧睿的怀里。 萧睿先是吓的面色一变,等到结结实实抱住余露了,就深深叹气,紧紧搂了余露,像是恨不得把她按进身体里一样。 可是最后,还是得走,不然天晚了赶夜路不安全。萧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他走了差不多两刻钟,余露这边也出发了。 因着她伤在身后,在马车上为了舒服点,就还是得趴着,因此她没和于夫人一辆马车,就是福橘和石榴也没跟她一起,她实在不好意思那个形象被别人看着。 可是却没想到,就这么一个不好意思,在回去路上碰到贼人拦路直接杀了过来时,断了后头下人马车上福橘和曹妈妈过来的速度,竟然被人踹掉马车夫,驾着她乘坐的这辆马车,一路狂奔了出去。 第123章 马车一路横冲直撞,里头本是趴着的余露被甩在地上滚了两圈后,立刻死死抱住了马车上的软塌。 她又惊又怕,哪里还有时间娇气的觉得背部疼,她最疼的,已经变成了手。死死抓住软塌下层木板的手,指甲用力扣着,她爱美留了长指甲,有几根已经折断,有几根却是外翻着,十指连心,简直是撕心裂肺的疼。 可是她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她一直待在马车里,此刻并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误以为是惊了马,因而便一边死死抱住木板,一边大声呼救。 “福橘!曹妈妈!” “救命!福橘,我在这儿!” “曹妈妈,曹妈妈——” 因为痛,因为怕,她的声音里甚至都带上了哭腔。 赶车的黑衣人是陈昭,他左手攥住缰绳,右手却高高扬起马鞭狠狠打在马背上,而因为听了余露惊惶失措的叫喊,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让蒙面的黑布都不断的轻颤着。 而在他们身后,陈昭带来的人虽是死士,可却并不恋战。见着陈昭抢走了人,这边便互相掩护着后退。 “主子!”福橘叫了一声,拉过一边的马跃上去,拍马往余露马车消失的方向追去了。 曹妈妈则抓住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立刻拿长剑抵在他的脖颈,“说,谁派你们来的?方才那赶车的人是谁,这会儿又是想往哪里去的?” 那黑衣人连看都没看曹妈妈,牙一用力,立刻就歪了头,竟是咬破口中的□□,立刻自尽了。 曹妈妈脸色大变,松手任他倒下,却不敢再耽搁,也赶忙拉马骑上追了出去。 等到打斗声终于停了,躲在一边马车里的于夫人才被丫鬟扶着下了马车,只看着满地的死伤,她却是头一晕,倒在了身边的小丫鬟身上。 “快,快去通知成王!”只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便是再害怕也不敢晕倒。 好端端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京城每日里到法华寺来上香的人不知多少,这条路可是公认的安全,怎么今儿就被她撞到了这样一群恶贼。 于家这边的确都是普通的家丁护院,可成王府跟来的却有四个常随成王的护卫,那可都是练家子。她还私下笑成王小题大做,没必要放这些人在余露跟前,可现在…… 她看着地上的血迹,死了的伤了的躺在地上的人,直觉得一阵阵反胃。 “快,快去看看成王府的四个侍卫如何了?”她交待扶着她的其中一个丫鬟。 那丫鬟松了手,白着脸过去了,回来时却是话都说不利索了,“死,死了三个,还,还有一个受了重伤。” 于夫人听了这话却是松了一口气,死伤这样惨烈,明显是冲着余露有备而来。就算成王有气,也不会往她,往于家身上发了。 她身子一摊,道:“咱们等消息就好……” - 马车一路狂奔,就在余露反胃忍不住想吐的时候,忽然剧烈一颠,停了下来。 余露被颠的再也抓不住木板,直接滚出了马车外,接连被撞了两下,才终于砸在地上。 她云里雾里的,就听到福橘的喊声,“余主子!” 余露忙抬头看过去。 远远的,福橘正骑着马飞奔而来,余露立刻感觉到危险,她正欲回头,就见一个人影从她身后飞速蹿了出去。 福橘也跳下马,提着长剑迎了上来。一个身材高大身手矫健,一个虽然娇小却胜在灵活,两人这般打斗下倒可以算得上不分伯仲。 余露自个儿是什么武功都不会的,就算她有手帕和银针,可是不能跟那黑衣蒙面人近距离接触,也是白搭。 她不敢多看那边情况,只知道自己留下来会拖累福橘,可偏偏她这马车前的马被砍断缰绳放了,她连个拼一把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悄悄的往一边爬着,想等那边的黑衣人不注意时逃的远一些。 可她这边一动,那边陈昭立刻就发现了,他本不欲对福橘下杀手,但又担心有人再追来把余露真的带走,着急之下,便招招都带上了杀气。 很快福橘就渐渐落了下风。 余露爬起来蹑手蹑脚走的时候,回头又看了一眼,可这一眼,却让她目眦欲裂。只因远处的黑衣人已经逼近福橘,正举了手中大刀,竟是偏着要砍福橘的脑袋的。 若是真的砍下去,那福橘就会立刻身首异处了! 余露几乎立刻就凄厉的尖叫道:“不要——不要,快住手!” 那黑衣人不知是不是听进了她的话,竟然真的顿了一下。 就这一下,福橘立刻抓准时机,往后退了一步,长剑用力地朝着黑衣人刺了出去。剑尖没入黑衣人的胸膛,余露长出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可是——那黑衣人却似根本无事一般,跳起来冲着福橘就砍下了一刀,竟是直接砍掉了福橘的左臂。 余露已经完全傻了。 福橘却是一声惨叫,倒下了。 黑衣人往前一步,似乎想要再补一刀,余露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像是突然爆发一般,一面喊着不要一面跌跌撞撞跑过去,一下子给黑衣人跪下了。 “不要,不要杀了她!”她摇着头,眼泪也下来了。 福橘是为了救她才追过来的,虽然这是萧睿给她的命令,可余露还是没办法无动于衷的看着她死。 “你是要抓我是吗?我跟你走,你放了她,你不要杀她,我求求你!” 福橘疼的满脸是泪,可是看着余露跪下为她求情,却是撑着想要起身。 余露只紧紧盯着黑衣人的眼睛,眼底满是祈求。可那黑衣人却只冷冰冰的看着她,许久许久,她都担心福橘会因流血过多而死,他才终于眨了眨眼。 然后他吹了声口哨,树丛里跑出了一匹马,他看了那马一眼,就对余露伸出了手。 余露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她回头看了福橘一眼,朝她使了个眼色,就把手给了那黑衣人。 黑衣人似乎笑了下,拉了她起来,可拉到一半却狠狠一甩,浑身是伤又没什么力气的余露,立刻被他甩的狠狠一头栽在了地上。 王八蛋!余露心里暗骂一句。 “起来!”黑衣人冷声命令道。 余露不敢耽搁,这人是真能要人命的,就算看着不像有杀她的意思,可却不介意给她罪受。 她再次撑着身体爬起来。 陈昭这回没有再摔她,他已经听见马蹄声了,有人赶了过来。他此刻受了伤,来人了他只怕不一定打得过,只能尽快走了。 他掐住余露的胳膊,一用力就把余露拽了起来,两手配合着把余露托到马背中间,直接就让她横趴在马背上。 他可不会在意余露舒不舒服,立刻打马飞奔了出去。 早上她是横趴在萧睿的腿上,现在却是横趴在马背上,虽然都是四肢朝下,肚子底下被垫着,可那感觉,真的可以算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马跑得很快,一颠一颠的,余露只觉得连昨儿晚上的饭都要被颠出来了。可偏偏她还要顾着自己的安全,手什么都抓不到,便只能手臂和腿都往中间使力,好尽量的让身体稳定一些。 难受,害怕,委屈,余露虽然死死咬住了牙,可是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此刻只盼着这该死的黑衣人能赶快停下,她好寻了时机给他来两针,而希望到了那个时候,萧睿已经找到她了。 萧睿…… 怎么才离开他,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了,余露发现她好想萧睿。 陈昭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却要分心去捂住不断流血的伤处,他还真是没有办法去顾余露。当然,便是有办法,他也不会去顾,这个女人,他没有在一见面的时候立刻杀了她,就已经是对她仁至义尽了。 可随着不断的赶路,他伤处的血流失的越来越多,他的脸色便也越来越苍白,身体感觉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回京城的,而且,他也不想回去。若是她真的被虞雯公主带走,成王一发怒,只怕虞雯公主还是会把她交出来,那样,还不如干脆就不把她交出去了。 他带着余露一路往北,直又行了有差不多五里路,才终于钻入了树林。 余露被提起狠狠摔在了地上。 她闷哼了一声,忙抓住一边的树枝稳住了身体。她已经麻木了,浑身都疼,这被摔的这下反倒不觉得那么疼了。 她用余光去看那黑衣人。 黑衣人下了马,因着伤势只怕不轻,动作并不利索。他也随地坐下,拍着马腹让马一边去了,就扭头看向余露。 余露忙垂下头。 陈昭却是一把扯下了蒙面的黑布,凉凉道:“怎么,无颜见我?” 这么熟悉的声音!余露一怔,立刻抬起了头。 “陈昭?!”余露惊讶喊道:“你居然没死?” 陈昭按着胸口躺下,“你就那么盼着我死?” 从前不,从前顶多算是谁也不欠谁,大家老死不相往来就好。可是现在……想到福橘的惨状,再想到只怕跟着她出来的人也死的死伤的伤,余露还真盼着陈昭死了。 “谁派你来抓我的?”事情已经偏离了小说的剧情,余露猜不到陈昭此举是什么原因。 陈昭冷道:“为何要让别人差遣,你害得我险些丧命,我不能来自己来抓你吗?还是你觉得,只有你可以害人,别人不可以报仇?” 害人?报仇? 她害什么人,指她和他一起逃出成王府吗? 而报仇,是指他被萧睿赶出成王府? 余露被他的话激怒,似笑非笑的道:“害人?我害你什么了,当初离开成王府,难道不是你情我愿吗?既是你自己愿意,又怎么能叫我害了你?” 陈昭看着余露,一瞬间却好像出现了幻觉。 他好像看到,还是在成王府,还是在寻芳院,余露穿金戴银,打扮得十分富贵美艳。 她高高在上的坐在上首,看着底下的自己,一脸不屑的笑,她甚至说道:“陈昭,我从来就没有答应你什么,一切都是你自己愿意的。你愿意帮我打听消息,愿意帮我张罗一切,甚至我害明月那贱婢肚子里的孩子,那□□也是你帮我找来的。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如今后悔了,想要阻止我,你不觉得你是在跟我说笑吗?” 画面一转,却是他千算万算漏了一着,她还是被抓住了,人赃俱获。 明月求成王放她一条生路,他也想带着她离开成王府。天大地大,何处不是家,只要她愿意跟他走,他就可以不计前嫌,他就可以什么都不要,豁出脸面的去求成王。 可是她呢,她就是像现在这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底深处,却是浓浓的厌恶。 “陈昭,你这样的人,出身卑贱的难民,跟你在一起,你当我疯了吗?我便是死,也不要跟你在一起,便是世上男人全都死绝了,我也看不上你!” 陈昭忽然觉得心底像是升出了一把火,且那火越烧越旺,他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跳起来蹿到余露跟前,一把掐住了余露的脖颈。 两辈子了,她还是这样! 既然看不上他,那又何故要来招惹他! 两辈子了,她是跟他有仇吗? “哪来的你情我愿?”他用力的掐住余露脖颈,冷冷道:“若不是你不知检点,若不是你先来招惹我,我会带你走吗?可是你呢,兜了一圈还是回来了,还是跟了成王!你看不上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喜欢那荣华富贵,喜欢那权势滔天,那你何必要来招惹我?” 余露渐渐觉得呼吸困难,看着陈昭越来越红的眼睛,她则是又怕又怒,她吃力的,一字一句的道:“你,你干了什么,你要把我卖去妓/院,我不逃走,还等着被你卖吗?” 陈昭的手立刻松了一些,“你,你……” “我知道!”余露趁此间隙,立刻喊道:“我知道,你根本不是对我真的好,逃出成王府后我就发现了!我一路全心全意待你,盼着你能改变心意,可是你呢,你却要把我卖去妓/院……” 第124章 陈昭松了手,连连后退两步。 似乎被戳破了掩藏在内心深处的阴暗般,他又惊又怒。可是对上余露的指控,对上余露怒意横生的双眼,他却不由自主的后退。 是,他的确有那个打算。 自己和自己抗争了一路,到金陵城的时候,他终于败了,妥协了。即便真的对这个女人生了感情,他也咬牙狠心的打算把她卖了,卖去那样的地方。 是啊,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富贵公子哥儿,他见识过人性的丑陋,看过世间各种各样的不公,他当然知道,把余露送去那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而他,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打算送的。 虽然后来,虽然后来他以为余露是被抓了,急得瞬间乱了心,急得后悔不跌,急得想要立刻再次看见她。可是,即便事情从来,他应该也还会和当初的选择一样,还是会想,好好惩罚一下这个女人的。 可……可之后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在刚把她送走,他就后悔的去把她找回来……这事情没发生,余露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我……”因而,他说不出辩解的话。 余露剧烈的喘着气,手揉着脖颈,眼瞪着陈昭,没有逃出虎口的欢喜,有的却是心底一片茫然。 陈昭,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陈昭,他又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一开始对陈昭,那是勾引吗?应该算是吧,她朝着陈昭抛出了橄榄枝,目的当然不是玩弄他的感情,她是想和陈昭逃走,想和他在一起,过平平淡淡的夫妻生活的。 她那会儿的心,比铁杵都真! 陈昭感觉不出来吗? 是他感觉迟钝,还是他的心被什么蒙蔽了,所以先入为主,就觉得她是坏女人,觉得她不可信了呢? 按理,一个是王爷的小妾,一直住在后院,一个却是王爷的侍卫,偶尔才能入一回后院。两人明明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多,就更不可能有什么纠葛,有什么先入为主了。 除非…… 余露看着陈昭,眼睛闪了闪。 “陈昭,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吗?”她问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当初和你走,我的真心,莫非你看不到?” 陈昭猛然一怔。 怎么看不到呢,余露那会儿对他如何,他当然看得到。那是全身心的依赖,可是,他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看到了她的好,却总是下意识的忽略。而她的不好,他却一点一滴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可是即便如此,她后来还不是回去了吗? 他回神,看着余露冷笑,“怎么,现在害怕了,跟我打感情牌吗?你全心全意,你真心待我,若果真如此,你怎么又回了王府,还那般得宠,撺掇的王爷居然为你造假身份!还有今日,你和……” 说到最激动处,他突然收了声。 说不出了,想到萧睿抱着余露下马车的那一刻,想到两人凌乱的衣角,他几乎可以想象出余露当时是怎样的面若桃花。 只可惜,让她这样的,是另一个男人。 虽然那是他的旧主,可是此刻,陈昭只觉得心底有数不清的怒火,正不受他控制的,一点一点慢慢的往上涌,又快又急,他快受不住了。 他终于明白,这是嫉妒! 余露掩下心底的猜测,被陈昭的话气得快要抓狂了,“那照你这么说,我就该死在外头?你要害我,我逃走了,萧睿找到我,我还要因为你对他宁死不从,然后直接被他杀了吗?” 脸怎么那么大呢! 余露气死了,想到一开始她居然会真心喜欢上陈昭,还觉得她好,此刻她真觉得自己眼瞎。如果陈昭真的跟她猜测一样是重生的,那么他就已经被仇恨蒙蔽了,这样的人,和他讲道理根本就讲不通。 除非,让他知道,她不是原本的余露。 “帅哥!咱们要讲道理!”余露大声道。 陈昭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相反的,因为屈居人下,他历来就能听进去别人的话。余露的指控,他只要往心里一去,就立刻明白怪不得余露了。 只他却不会承认,相反的,其实他现在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羞他会嫉妒萧睿,怒他居然对余露还有情,明明人家心里根本没他! 他冷脸转开视线,才后知后觉反应出余露说了个他不知道没听过的词。 “帅哥?”他又扭头看过去。 余露立刻解释,“帅哥是尊称,意思就是说你长得很英俊,是个美男子。” 陈昭冷笑,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了现在了,居然还在撩拨他。看来即便他是误会了她,即便他先不对在前,对于这个女人,他也没有必要存着半点歉意。 余露一看陈昭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狠狠咬了咬牙,一时却有些犹豫,不知道她直接挑明真相,陈昭会是什么反应? 会因为被人知道是重生的,而萌生杀意吗? 会因为觉得她这外来鬼魂可怕,而萌生杀意吗? 说到底,余露实打实的怕死。 她纠结半天,到底没敢挑明真相。 陈昭却叫了她:“你去河边打点水来,我要清洗包扎下伤口。” 提到他的伤口,余露立刻想到了福橘,然后便想到了怀中的帕子和银针。她浑身疼得厉害,可是为了一会儿能逃走,还是硬撑着,双腿打颤的站了起来,一点一点往河边挪去了。 没有打水的容器,余露便用了树叶包了一些水,然后微微缩了身子,悄悄把银针取了出来。陈昭习武之人,余露担心帕子对他无用,银针却不一样,这东西对福橘都能立刻生效的。 她将银针捏在右手手心,双手端了水,回去了。 陈昭已经撕开了衣襟,露出古铜色的整个胸膛,那胸膛上有一个小手指长的剑伤,福橘似乎用剑尖在里头转了一圈,那儿看起来有些血肉模糊,而顺着那伤,则是几道血印子一路往下,掩进了衣服的下摆里。 余露看得头皮发麻,只端了水不动。 陈昭也没有想叫她伺候的意思,这女人在成王府都是被人伺候的,叫她伺候,别回头把他伺候死了。 他早已撕了小布条下来,湿了水,先把腹部的血印擦了,然后洗了布条,又让余露去换水。 余露乖乖再去。 等下清洗伤口定然很疼,疼过后,陈昭应该会更虚弱一些,那时候她下手,胜算应该会更大。 换了水,布条也被余露洗干净了,陈昭接过去时,深深看了余露一眼。 余露心虚,便趁机问道:“既然咱们俩的误会已经解释清楚,我又帮了你忙,回头你能不能放了我?” 陈昭垂下眼,根本不理她。 余露又道:“不能吗?是不是也有人派你来抓我?是谁呢?” 林淑吗,不像,她被关在王府呢。那是谁,惠妃么,惠妃不是接受她了吗?余露想不出来。 陈昭冷冷瞥她一眼,依然没回答。拿布条放到伤处,还没动,就疼得变了脸色。 余露紧紧盯着他,忍着头皮发麻一会去看他的脸,一会去看他胸前的伤处。见他额头疼出许多的汗,脸色也慢慢变白了,余露就觉得,时机似乎到了。 “看什么?”陈昭却在余露动手前,忽然看了过来,“没见过男人的身体吗?简直不知羞耻!” 余露:“……”呵呵,你等着! 余露垂下头,不吭声,等陈昭终于清洗好了,拿了药出来洒上,她就主动站起来,“要不要给你包扎一下?” 陈昭实在是疼得没有力气了,但伤处不包扎也不行,他还要带着余露继续赶路呢。他不愿意说话,只低低“嗯”了一声。 包扎的布条已经准备好,余露拿了布条站起来,走到陈昭身后。她一手按在陈昭的肩头,一手去理布条,然后在陈昭没有反应过来时,快很准,一针扎在了陈昭后背上。 陈昭觉得后背忽然传来细微的刺痛,是人为的,他立刻扭回头,一把攥住了余露的手腕,“你……” 余露惊得心都快要跳出来,好在,陈昭只说了一个你,便不出所料,歪向了一侧,没有知觉了。 余露忍不住眼泪哗哗,手被攥得好疼。她蹲下来,用力把还死死攥住她的手指扒开,想了想,到底不忍心就看陈昭这样,到底胡乱的把他的伤口包扎了下,这才转身就跑。 她此刻心里无比感谢萧睿,把乔妈妈带到了她身边,不然今天这样的情况,她便是生了三头六臂,也铁定是逃不掉的。 她却不知道,她踉踉跄跄的跑远了,而在她身后,某个原本应该昏迷不醒的人,却睁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背影。 - 萧睿回城是骑马,速度很快,是在进城后,才终于被于夫人派来的家丁追上的。听那家丁结结巴巴的说完事情经过,他一瞬间心都凉了。 没有停下来静心去想是怎么回事,他立刻就调转马头,一路又往回飞奔了出去。 崔进忠年纪大了,骑着马根本跑不起来。“王……王……”他又不敢大喊萧睿,只这么乱七八糟的叫着,跌跌撞撞的催马前行着。 倒是跟着萧睿的两个侍卫,一溜烟的没了踪影。 于夫人不敢叫人收拾现场,只吩咐人回法华寺请了师傅们带了药过来,将受伤的人先上了药,简单的包扎了。 萧睿赶到的时候,曹妈妈正骑马带了已经昏迷不醒的福橘回来,她将福橘往于夫人帮忙的丫鬟跟前一丢,就立刻跪到了萧睿跟前。 “王爷。”她说道:“属下该死,没有救回余主子。” 的确该死! 可萧睿此刻哪里有心情和她计较。 他看着面前的惨象,就忍不住的手抖脚抖,下手这么狠,这是谁要抓余露?抓了余露,又意欲何为,如果只是绑架,那万万不该这样啊! 除非,除非是和他有仇,要么,就是和余露有仇。 他不想让人看出异样,紧紧攥住拳头,沉了沉气,才道:“当时什么情况,你说!” 曹妈妈道:“余主子一个人在中间的马车里,奴婢和福橘在后头的,突然就有一帮黑衣人冲了出来,那些人目标明确,直接冲余主子去了。其他人拦住奴婢和其他侍卫,有一个黑衣人却是直接杀了帮余主子赶车的马车夫,夺了那马车,斜着冲出去,撞了于夫人的马车,就一路走了。” “福橘先追了上去。” “奴婢抓了个人,正要逼问他情况,他就突然咬破口中□□,死了。奴婢觉得不对劲,就也赶紧追上去。” “可是,奴婢赶到的时候,就只有福橘一个人躺在那了。那里有打斗的痕迹,那人武功很高,他把福橘的左臂,直接砍下去了。” 砍…… 萧睿立刻扭头去看福橘,于夫人的丫鬟吓得不敢给她上药包扎,是两个和尚在给她清洗伤口,准备做简单包扎的。 萧睿走过去,仔细看了那伤口,然后就吩咐把福橘弄醒了问话,“那人使的是刀?” 福橘虚弱的点了点头,眼里立刻蓄了泪。 她一字一顿,慢慢的道:“那,那贼人想杀了奴婢,是余主子……余主子求了那人,救了奴婢一条命。只,只余主子却……王爷,派人去找,那贼人受伤不轻,余主子还有乔妈妈给的帕子……银针,应……应该能逃掉……” 萧睿抖着声音道:“她……受伤了吗?” 福橘闭了眼,重重的:“嗯!” 萧睿扭头,牵了马立刻跨了上去。 “于夫人请回吧。”他说道,拿了块腰牌扔给了曹妈妈,“回去让府里的侍卫全都过来,另外再让崔进忠去调人。”那就是暗卫了,曹妈妈不知道,他也不方便在这外面说出口。 余露若是要嫁给她,以于家姑娘的身份,这会儿,他暂时就不能找衙门的人过来,只能自己找。 萧睿扯了缰绳,往福橘示意的方向打马追了出去。 第125章 陶姨娘和谢姨娘的手艺,虽然不能和王府的大厨比,但也的确是做出后尝了许多遍,直到感觉最好了才敢送上来的。而至于余露的青菜鸡蛋汤,如此简单的汤,且基本由石榴做出来的,味道自然也不坏。 一顿晚饭,在其乐融融你夸我我夸你的氛围中结束了。 萧睿表示很高兴,是男人的,回了后院,自然是希望娇妻美妾和和睦睦。如今虽然妻子还未进门,但这三个妾却是相处如此融洽,这也是让人觉得高兴的事儿。 用完饭,陶姨娘和谢姨娘各自送上了生辰礼,一个是做了一套里衣,一个是做了一双鞋,萧睿看后赞了句不错,便叫小太监收了。倒是余露的礼物是一个荷包,绣着翠竹的荷包,由于她之前做的太上不得台面,于是这个荷包的缝制是香梨做的,翠竹则是石榴绣的,余露就做了个收尾的工作。 一个收尾即使不那么尽人意,但损毁也不算大,好歹这只荷包还是可以看得过去的。 萧睿看看,衣服和鞋子总不能立刻就上身,于是就随手把荷包挂在了身上。 陶姨娘和谢姨娘见了,心里便都知道了,今儿个王爷生辰,定然是要去余姨娘屋里的了。 这人吧,在只比自己强一点点的人面前,那是羡慕嫉妒恨,甚至还想耍点小手段去针对打击一番。可是在比自己强很多的人面前,那是只有羡慕,绝不敢有嫉妒和恨的。 对于陶姨娘谢姨娘而言,余露可是连未来王妃跟前的贴身大丫鬟都笼络了的主,这般能人,抱紧金大腿才是正理,争风吃醋决没有半点好处。 两人想通便起身欲走,余露却也忙站了起来。 虽说萧睿已经好些日子没去寻芳院了,可之前他干的事和他说的话,余露却是一直没敢忘的。今日是他生辰,又喝了酒,这样的夜晚那么可怕,她可不想往上撞。 “王爷,那妾身就先退下了。”她小声快速说了句,“这两日身上有些不便。” 她倒不是完全的谎话,须知在王府里,各姨娘每月的小日子都是专门有人记录的。余露算准了她的小日子就是这两日了,今日提前说,倒是也不妨碍什么,回头稍微掩人耳目一些便是了。 陶姨娘和谢姨娘听了这话,均是眼睛一亮。既然余露身上不方便,那王爷就只能去她们那里了啊,两个人立刻眼巴巴的看向萧睿,心里都期盼着萧睿选择去自己那里。 若不是今日在宫里惠妃说的话,萧睿说不得就会如了她们的愿了,可现在么,他却是对余露道:“你先回去,爷稍后就去。” 什,什么? 三个姨娘三脸懵逼。 不敢拒绝不敢反抗,余露只能默默打头出了门。 陶姨娘和谢姨娘则是心底泪流成河,好么,王爷宁愿去余露那儿干睡觉也不来她们屋里,这简直是太伤人了! 陶姨娘行礼退了出去,谢姨娘却被留了下来,跟着萧睿离开了花厅。 “王爷?”谢姨娘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萧睿。 她可不觉得王爷留下她,是想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跟她做点什么,这儿可不是她能待的地方。何况,王爷此刻面色也不大对,她只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做了什么不自知的错事,王爷此刻是想发落她。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后,确定自己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后,她才算是安心了点。 萧睿坐在上首,冷眼看了会儿谢姨娘,才开口,“你自入了府里,九皇子可有再找过你?” 九皇子?好端端的,王爷怎么会提起九皇子?谢姨娘噗通一声跪下,果断干脆的摇头,“没有,妾身自入了府,一直都不曾和外界有过任何联系,且就是从前,妾身也没有见过九皇子,更不曾和九皇子说过话。” 萧睿自然知道谢姨娘说的是真话,在府里其他地方不说,谢姨娘住的小院,却是专门有人盯着的。 “好,你且记着,以后也不要联系。不然……”他没有把话说完。 谢姨娘却已经知道他没说的是什么话了,她吓得嘴唇发白,抖着说不出话,只能猛点了几次头,以此表示自己一定会听话的。 她是九皇子找来送给王爷的,她比不得府里另外两个都是宫里赐下来的。所以她更要小心谨慎,决不能留下什么把柄,不然她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出了门,白鹭上来扶谢姨娘,发现她的手如冰块一般的凉。 “主子,怎么了?”白鹭惊讶不已。 谢姨娘摇了摇头,待走到无人的院中了,才轻声问白鹭,“我自入了府,没有人来找我吧?还有你,也没有人找你,你也不曾传什么消息出去吧?” 白鹭仔细想了下,就摇了头,“没有,怎么了主子?您怎么会问这个?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白鹭伺候她的时间不算久,可是进了王府,两人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若是有错,白鹭逃不掉,白鹭若是犯了大错,她也得掉一层皮,最怕是还会牵扯到她身上,一起遭殃。 谢姨娘摇头,道:“什么都别问。只你以后记着,咱们进了成王府,便是成王府的人了。外头的,不管是谁,全部要断绝关系。不然……”她忽然扭头看白鹭,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然,到时候我保不住你,说不定还要跟你一起死!” 白鹭吓得心头猛跳,什么也不敢想,立刻就点了头发了誓。 - 余露先回到寻芳院,打发了香梨和石榴,回屋用上了月事带。但心里却仍然不安,十分想把美人斛放出去,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放。 若是萧睿来了,她放了美人斛,岂不是叫陈昭撞上来的?叫他倒霉不说,他在萧睿面前,也没法子护住她。今儿个,她只能自己应对,好在她已经以身上不便做了理由了,萧睿该不会那么禽兽,一点儿不顾着她的。 萧睿来了,又换了一身衣裳,身上倒是干净清爽的紧。 余露老实的给他上了茶,就站在了一边。虽然心里很好奇他明知她不方便还来干什么,但仍然紧闭着嘴,没有开口问。 萧睿心情不错,瞧她站得那么远,就伸出了手,“站那么远干什么,爷还能吃了你?” 余露往前挪动一步,把手递了过去。 萧睿拉着她一用力,就把她带入了怀里,抱着她亲了亲她的脸颊,才好笑的问:“爷还不知道,小露儿这么有能耐,居然能和陶姨娘谢姨娘关系处得这么好。” 要是在现代,男人可不敢在自己女人面前提其他女人,可是在这儿,萧睿提起来就是这么的正大光明,就是余露,都知道时代关系,他这样是正常的。 她不自然的欠了欠身子,不敢去擦那被萧睿亲过让她觉得有些恶心的地方,只好抬起手捂了下脸,干干的道:“是她们人好,都很善良。” 萧睿不置可否,他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只是对余露的态度却是不喜。他心情很好的过来,却看见个板着脸的女人,哪里能高兴地起来。 他伸手把余露的手拉下,扳着她的脸和他对视,“别再这副模样了,爷早不就说了吗,允你说话,允你做自己。” 余露不敢直视他,眼睛就往下看着他的鼻梁和嘴唇,高挺的鼻梁,上嘴唇薄一些,下嘴唇厚一些。余露看书上说过一句话,嘴唇薄的男人比较薄情,萧睿这样的,也不知道是薄情还是深情? “爷不是喜欢我不说话也不笑的吗?”她淡淡说道:“今日是爷的生辰,我还是不要做自己好了,做爷喜欢的样子就可以了。”她现在真是对萧睿笑不出来,演技不过关啊。 萧睿抱着余露的手紧了紧,然后忍不住,轻轻吻了下余露的嘴唇。 余露吃惊,忙伸手想抵住他的胸膛,萧睿却立刻就离开了。她只听到他低声说:“没事,或许是爷错了,不应该那样的。你就是你,你也只是你,不是旁的人。” 声音很轻,似乎在自言自语,可是余露就在他怀里,自然从头到尾听得清清楚楚。她也不知道萧睿是发了什么疯,这话的意思,莫不是不想拿她做心中白月光的替身了? 可是,小说里好像没有这一遭的剧情呀? 不过,好像她穿越来之后,已经有不少事情都和小说里不一样了。最明显的,一是她至今还没有和萧睿上床,二是谢姨娘和陶姨娘,小说里她们是向着原主,可却只是表面,心头都还存着恶意的。可是如今叫她来看,她却看得出二人对她没什么大的恶意。 这些改变,目前来说对她却是好的。 萧睿已经又开了口,“对了,还没问你,上回一品香给你做的菜,好吃么?若是喜欢,下回爷再叫他们来做给你吃。” 今天晚上萧睿是怎么了,怎么又玩起了肉麻了。 余露最怕这个,她盯着萧睿的嘴唇,道:“不用了,挺好吃的,但是府里厨子做的也挺好吃的。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府里厨子做的。” 怀里抱着个美人,温软娇香,且她又盯着自己的嘴唇,萧睿轻轻“唔”了一声,便忍不住又低下了头,再次噙住余露的嘴唇。手也不老实,虽然没有掀开衣裳,却是一只手箍着腰肢,一只手已经顺着腰肢往上往前了。 或许酒后真的容易乱/性? 余露被萧睿这无赖的行径气得要死,紧闭着牙不让他进来,手上更是用力地往外推。不是欲迎还拒,而是货真价实的抵触,想要把人推开,萧睿察觉到,只好松开了她。 “怎么了?”他只离开一点距离,因为刚才的举动微微喘了粗气。 其实他嘴里已经没有酒气了,可是他的气息喷在鼻尖,这样还是让余露觉得恶心。好似上回去一品香时候因他的温柔动的一点心,在陈昭来过她这里后,彻底不见了,她此刻看着萧睿都不敢想陈昭,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打这登徒子一巴掌。 “我身上不方便!”声音里却是忍不住透出了不悦。 萧睿不明白她在不高兴什么,道:“我没打算怎么你,只是亲亲你而已。” 可是我不想给你亲啊! 余露心底悲愤,挣扎着想从他怀里下来。 “别动!”萧睿收紧了手,声音也低了一些,“你老老实实的,我就是只亲亲你,你若是动来动去,惹着了我,我怕我会忍不住。” 余露不敢动了,可是心头却觉得屈辱,她不愿意哭,只紧紧咬住了嘴唇。 萧睿再是因为喝酒因为高兴而迟钝,这会儿也察觉出了,余露这真是在抵触他,不乐意叫他碰。就和上次一样,因为他的触碰,而吓的如临大敌一般。 她本就是他的女人,何至于如此? 一次是她胆子小没准备好,二次,事情就不简单了。 萧睿伸手挑起余露的下巴,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余露知道他生气了,不敢躲,只能看向他。 “你心里有了其他人?”萧睿一字一顿的问。 “没有!”余露立刻摇头,“没有,我在宫里谁都见不到,娘娘把我给了你,就一直在这后院,没有其他人!” 这是真话,可是萧睿此刻却不大相信,“那你为什么这么抵触爷?不喜欢爷?” 余露是真不喜欢,可是她也不敢说啊。 “说话!”萧睿喝道,挑着余露下巴的手也忍不住改为掐着了。 他这是气得狠了,他不会杀了自己吧?虽然自己有这张脸,可是他刚才都说了,她就是她,她只是她,现实和小说不一样了啊。 第126章 同样都是伤在左手手背。 余露也看了过去。 无缘无故,陈昭不会在自己手背上来一刀的,而且自金陵城两人分开,陈昭再没有见过她,便是想要和她来一道一模一样的伤疤,也根本没有参照物。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是成王?”她问陈昭,突然的,心头就涌入了她自己也说不出的情绪。有点甜,也有点酸,还有点觉得萧睿幼稚好笑。 可,可就算是幼稚好笑吧,那也是那个男人对她的爱啊。 陈昭面色微沉,迅速缩回了左手,转而伸出右手,抓住了余露的左手,“你这伤口,是在金陵城,你逃走的时候为了留下血迹而留下的?” 余露挣了下,没挣出手,她便只淡淡点头。 陈昭却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些,道:“你对自己,可真够狠的。”对他也如此。 余露冷哼一声,抬头呛他,“我不对自己狠,你就要对我狠了,我到现在都不敢想,当初若是没看出你的阴谋诡计,就那么傻愣愣地留在那船上,现在我会怎么样了!” 陈昭被她呛得说不出话,半晌,面色难看的松了手。 他想说,如果当初她真的留下来,他未必会真的把她送走。可是他也知道,这话他自己不信,余露更不会信。 因为,他会送,顶多送走后又后悔,再把她找回来。 可是那样,伤害依然造成了。 他转了身,示意余露跟他走。 余露却不动,站在他身后,语气沉沉问他,“你真的不肯放我走吗?” 陈昭道:“受人之命。” 余露问:“谁?” 陈昭不回答。 余露气得跺脚,声音更是尖利了起来,“我要是不肯跟你走呢,你会怎么样?” 陈昭转头看过来,看着余露那莹白的小脸,看着她愤恨的眼神,看着她气鼓鼓的双颊……她看向自己的眼里,真的真的,再没有其他情绪了。 他慢慢的,冷冰冰的,开了口,“你不肯老实的跟我走,那我就打晕你,扛着走。” 余露无奈了,她根本不是陈昭的对手,虽然她对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嗤之以鼻,可是既来之,便得为萧睿守之。 萧睿对她那么好,可以的话,她也不愿,再和其他男人有任何的纠葛。不仅仅是精神上的,还有这来往接触上的,哪怕她的名声扫地,她也想给萧睿最清白的自己。 “那你能告诉我,你想干什么吗?”她抬起脚动了动,见陈昭走了,便老实的跟上。 陈昭背对着她,心情却仍然很复杂。 好像见到她后,他之前想到的再多折磨她的办法,都没有办法用了。不管她是真的有理,还是强词夺理,他见了她,都会因她妥协自己。 “你放心,反正不会杀了你。”他低声说,步子迈得不大,这是刻意在等余露的。 余露却并不领情,她只盼着,萧睿赶紧找到她。 - 萧睿的确在找她,可却是在往福橘和曹妈妈追逐的方向去寻找的,他不知道抓了余露的是谁,自然更不会想到,陈昭会一路往西北而行。 连续找了好几个时辰了,饶是跟出来的侍卫都身体很好,此刻也已经人困马乏,没了精力了。 萧睿骑在马上,一身锦袍早已皱皱巴巴,便是普通富家子弟都不会这么穿,更何况他堂堂七皇子,大炎的成王殿下了。 可他没有心情管,跟着一起寻找的侍卫暗卫甚至是已经快坐不稳马的崔进忠,却都不敢提醒他。他手紧紧攥住缰绳,眼睛里早已经是一片赤红,其他人不敢直白的看过来,崔进忠看了几眼,却是平生第一次有了心疼到要碎了的感觉。 他不知道那是忍着的眼泪,还是又怒又怕又着急的结果,他只知道,他看着这样的主子,心里是真的难受。 “王爷。”他终于低声开口了,“您要不,先找个地方歇一歇,这边,奴婢看着他们找。” 如今也不知道是到哪里了,回京城不现实,但却可以到附近的村户借住一晚上。王爷金尊玉贵,这般耗着,身子如何吃得消。 是啊,是太晚了,也太累了。 萧睿开口,声音疲惫清冷,“现在这边有多少人,你去将他们分成三批,一批去附近村户借住,一批原地小休,一批继续找。” 这是要轮班了。崔进忠忙应下,匆匆去了。吩咐后,人马快速的分成了两拨,一拨准备去借住,一拨准备暂时休整,还有一拨没回来,那是走在前面去打探情况了。 崔进忠回来,请萧睿也去休息。 萧睿却淡淡摇头,没有同意。 他不知道余露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也不敢去想。他想的,则是晚一刻找到她,她便要多受一刻的委屈。她那般娇气的人,身上又还带着伤,这样热的天里被抓了,她怎么受得住? “爷没事。”他摆手,叫那还等着的一拨人尽快去找地方休息,“明儿一早天不亮就得过来,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去,记得吃东西。” 从傍晚找到现在,所有人都还饥肠辘辘不曾进食呢。但没有人有怨言,因为萧睿一直陪着他们,不仅身体力行的出来找人,他自个儿也没吃任何东西。 崔进忠送走了人,交代好了明儿过来的时辰,回来后看着拉了缰绳准备再继续走的萧睿,眼睛一酸,忙伸手抹了眼角的湿润。 “王爷,您就算不肯去村户家休息,也在这儿暂且休息片刻吧。奴婢叫人去打点野味来。不然,您这又饿又累的,您累坏了,余主子那可怎么办啊!” 她呢,她有没有东西可以吃? - 余露有东西吃,在她逃跑的这段时间,陈昭很有闲心的抓了几条鱼,这会儿就还在之前待着的地方,升起火用树枝叉了鱼在烤。 没油没盐,可偏鱼的味儿却很香。没有吃晚饭,又一路逃走消耗体力,余露觉得这鱼应该会很美味吧? 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昭烤熟了鱼,也的确送到了她面前。 “要吗?”他问,语气并不好。 余露迅速收回视线,“有条件?” 陈昭还真不知道,余露不仅讨价还价厉害,还这么聪明,他还没说,她便已经猜到了。 火光照亮了她的脸,白净的脸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了一点灰,头发也有些散乱,再配着那哭得红肿的眼睛,看起来真是又可怜又狼狈。 不过,他却不会同情。 不是还记挂着之前的仇恨,也不全部是因前世而带来的报复心理,而是……陈昭说不明白是什么,像是男人在看到喜欢的女人露出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时,有想要尽情欺负她的冲动一般。 虽然,这是两辈子第一次有的感觉,可是此刻,他却觉得这感觉非常可笑。 就算这辈子,余露不是有意要害他,可是上辈子,她却真真切切害过他的。 若是她不来招惹他,他也不会想要报仇,可阴差阳错,既然已经牵扯上了,那余露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不论如何,他不会送她回去的。 不管是虞雯公主和惠妃的命令,还是他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既然抓了出来,既然她说一开始她是真心的,那么余生,她就留在他身边,好好赎罪吧! “对,有条件的。”他点头,“你要答应,乖乖待在我身边,再不许跑,才可以吃。” “好的!”余露答应的很干脆。 陈昭一怔,接着就失笑,这女人,真是处处出乎他意料。这么干脆的答应,不明显是假话吗? 他将树枝的一头递给余露,等余露接了,才道:“你是想舒服点自由点的跟着我走,还是想被我打晕或者是打断腿的不得不跟我走,你自己选择。” 余露咬了一块鱼肉,顿时就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这是给她选择吗,这是明明白白的威胁! 她停顿了片刻,才大口大口的继续吃了起来,也是,还不如跟着陈昭走,起码他现在不想杀她。如果自己逃走了,能不能一个人走回京城是个问题,在路上遇到坏人逃不掉又是个问题。 最重要的,如果萧睿查出来她是被陈昭抓了的,那么他找了来却找不到自己,可是陈昭背后的主人却对付萧睿,那就更麻烦了。 她吃着鱼,偷偷看着陈昭,在想着,能不能从陈昭这里套出什么话来。 一条鱼没滋没味的吃完,她把树枝一扔,就看着陈昭有些恼意的道:“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就看这么久他都没有找过来,你就应该知道,我对他没那么重要。你和你身后的主人,想要用我来威胁成王,那是不可能成功的!” 陈昭没有抬头,“别试探,你什么也试探不出的。” 余露气结,紧了紧衣裳,靠在一边树上闭了眼。逃不掉,那就要好好保护自己,等可以逃的时候,不至于身体原因拖后腿。 - 惠妃满脸疲惫回到宫里的时候,萧雯已经困得睡着了,虞雯公主却神色不安的等着。 见到虞雯公主,惠妃才想起余露的事,忙问道:“怎么样了,可有传了消息回来?” 虞雯公主点点头,道:“人被抓了,不敢带回京城,已经带在城外安全地方了。娘娘,人放在那边,等我走的时候,直接跟着就是,不会有事的。” 惠妃舒了口气,面上露出了些笑意,接着又想到萧睿和长平侯于家,“睿儿那边你有没有看着,有什么消息传来吗?还有长平侯府那边?” 虞雯公主道:“睿儿已经知道这事了,侯府的侍卫都被他调走了,应该就是去寻人的。至于长平侯府,睿儿没有示意,那边便也不敢有动静。” 惠妃点头,的确如此,长平侯若是此刻承认女儿被绑架了,那不仅做不了睿儿的侧妃了,就是自家全族女儿的名声都得受影响,他不会这么干的。 不过,她却必须要让长平侯府传出消息来,这样,才能断了睿儿的后路,他也就再没有欺君之罪了。 她正想出去吩咐人去办,虞雯公主却一下子拉住了她。她回头,不解的看向虞雯公主,“怎么了,有事?” 虞雯公主张张嘴,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最后,她也只是道:“娘娘,不着急,咱们还是再等等,看看睿儿那边什么态度,别逼得太紧了,我怕他会受不住,跟您闹翻了。” 惠妃想想,反正人已经被抓走了,还真不急这一时三刻的,别真把儿子逼得太过了的好。 她点点头,道:“行,那就听你的。好了,我先去沐浴,方才为了逸儿解除婚约的事,我腿都跪疼了。” “成了吗?”虞雯公主问着,扶了惠妃往净房去,“我来帮您捏捏吧,捏捏舒服一些。” - 临着婚期,却解除了婚约,夏家二老爷回到家的时候,脸色阴沉如水。 平日里最温和大度的二老爷,因着家里下人上的茶略微烫了一些,就气得直接把茶杯砸出去,砸得那嬷嬷脸上立刻就被烫得红肿一片了。 夏二老爷茶也不喝了,气呼呼的起身,大晚上的跑去了侄女的院子。 二老夫人摇头叹了口气,叫了贴身嬷嬷下去歇着,隔了一会儿,又吩咐人给赏了药膏子和一支赤金的手镯。 夏二老爷进了屋,夏梦莹就挥手撵了屋中的下人,看着夏二老爷的脸色,夏梦莹急切的掀开被子下床,上去抱住了他的手臂,“二叔,是不是成了?” 夏大将军和将军夫人早亡,这夏梦莹是烈士遗孤,从小就跟着二叔二婶长大的。虽然明面上待她只能算是一般的侄女儿,可私底下,夏家老两口对夏梦莹是真的疼爱,甚至比亲生骨肉还要多上一些。 毕竟,夏家如今能有这样的门第这样的日子,都是夏梦莹的父亲用命换来的。夏家老两口都是宽厚的人,自然的,对夏梦莹除了疼爱,还带上了歉意。 夏二老爷伸手摸了摸侄女儿的头,满脸寒冰消散,换上了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成了,二叔带去的赐婚圣旨,圣上已经收回去了。”他说着,门突然被推开,他的妻子走了进来,似乎是听见两人的话了,走过来就带着怜悯的看着夏梦莹,“莹莹,可你怎么办呢,这事儿成了,你就真的只能‘病死’了。” 夏梦莹一笑,道:“就算不做夏梦莹了,可我不还是二叔二婶最疼爱的侄女儿么?总比真的嫁给那个萧逸好,他现在身边那位,可是定国公的女儿。有这个身份,以后想上位并不难。再者,她对亲爹娘都那般狠,日后我嫁进去,就我这么一副身子,还不是尽受折磨的,我宁愿‘病死’。” 夏二老爷道:“莹莹,你别怕,有二叔二婶在呢,不管怎样,二叔二婶都会护着你的。” 夏梦莹感激的点了点头。这个提议二叔二婶会答应,二婶一多半是为了堂姐考虑的,可是二叔,她却是知道,二叔更多的是心疼她。 第127章 萧睿于政事无心,户部那边不去,萧瑜是无所谓的。萧逸得意于终于不用娶夏梦莹了,也高兴的不行,对于萧睿三日不来一点儿也没在意。 但心里有事的惠妃和虞雯公主却很不安心,三日过去了,萧睿还没回王府。两人不仅担心他的身体,也担心他会因此让承元帝不喜,那么她们做的一切,就都白做了。 惠妃叫了萧逸进宫,叮嘱他,“你这两日无事,便出宫去找找你七哥,找到他了,让他立刻来宫里见我。” 萧逸这两日虽然心里高兴,可在这当口和夏梦莹解除了婚约,到底也是不敢表露出来的。那日虽然他和母妃一起去父皇跟前哭诉让父皇答应了,可是父皇看他的眼神却都已经不对了,而且只怕,父皇这回对夏家要更看重一些了。 他不乐意娶妻,最得益的反而是太子二哥,毕竟他的侧妃是夏二老爷的女儿。 因而,他并没有关注萧逸做什么去了。 “找七哥?”他问惠妃:“七哥去哪里了?” 惠妃含糊道:“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已经连着三日没回府了,你去看看,别回头你父皇有事找他找不到人。” 萧逸微微惊讶,居然都三日了。 一日两日的可能没什么,可时日长了,父皇不可能不问的。萧逸和萧睿到底是亲兄弟,而且他还想从萧睿手里要钱花,自然不能不管,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看着萧逸匆匆走了,惠妃扭头看了眼虞雯公主,忽然的心里有了些悔意,“我……是不是做错了?” 虞雯公主面色微变,没有开口劝说,反而是终于下定决心,一下子跪在了惠妃跟前。 惠妃一惊,忙去拉她,“你这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呢?我只是随意感叹一句,并不是要怪你的意思。” 虞雯公主却摇着头不肯起来,一副有话要私下说的样子。 惠妃见状,便挥退了下人。 “娘娘,不然,我也跟着逸儿去找找吧,我去劝劝七表弟。”虞雯公主垂下头,不敢看惠妃的眼睛。 七表弟……惠妃眼睛一下子睁大。 等不到回复,虞雯公主怯怯地抬起头,看了过去,只是看到惠妃的眼神,却忽然间面色一红。她知道,惠妃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惠妃看着虞雯公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你……你确定吗?” 生在京城,长在京城,过惯了京城贵女的日子,再去过蒙古那样环境恶劣条件也差很多的日子,的确会让人受不了。惠妃一度的因此心疼虞雯公主,可是她提出这个,惠妃却不得不问清楚,因为她还有两个孩子留在那里。 虞雯公主也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三嫁,随了三个男人,前面两个男人待她都不好,可是却都各留了个好孩子给她。在那样难熬的日子里,若不是有两个孩子陪着她,她或许根本撑不下去。 可是现在…… 虞雯公主羞愧的低下头,眼泪就掉了下来,“舅母……我,我真的……” 惠妃叹气,再次扶她。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你在那边很苦。”她把虞雯公主拉起来按在一边坐下,想了想道:“只你要知道,这决定做了,就再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便是日后再想孩子,你也见不到他们了。” 虞雯公主一顿,接着就抱着惠妃失声痛哭起来。 - 萧逸赶到城门口的时候,虞雯公主也到了。他有些诧异,上前来行过礼后,便直言问道:“表姐,你也过去?” “嗯。”虞雯公主的眼睛已经不红了,只脸却紧绷着,笑不出来。 萧逸道:“可现在我也不知道七哥在哪里,这出去找,短时间也未必找得到,你跟着一起去,路上只怕很辛苦。” 虞雯公主不在意,“没事的,这么多年,我什么苦没吃过,走吧。”她不去,谁来劝萧睿呢,再这样在外头找下去,宫里承元帝就要知道了。 萧逸听她这么说,那劝阻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只是看着她,却总觉得她似乎知道点什么似得,他匆匆出城,派去成王府打探的人还没回来呢。 请了虞雯公主进马车,他便也跟着进去了,“表姐,七哥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出城?” 等一会找到人,萧逸也该什么都知道的。虞雯公主想着,便没有瞒她,挑拣着把事情说了。 萧逸一听,本是想笑话的,毕竟萧睿身边的这个女人可是两次“走失”了。可是联想到明月,他却又觉得笑太不地道了,七哥现在还不知道多生气多难过呢。 “这是哪个混账干的事儿!”他知道,在萧睿如今那么宠爱余露的情况下,余露是不可能逃走的,难不成是太子那边干的?不对,七哥可是太子的人,那是谁呢?想不到,却不妨碍萧逸也生气了,“若是叫爷知道,爷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虞雯公主的手紧紧绞在一起,嘴唇也紧紧咬了起来。 萧睿派人东南西北的找,可偏偏余露是傍晚被陈昭抓走的,本就看到的人少,接着他又是找错方向,再往北找,在陈昭的有心掩饰下根本就找不到踪迹了。 已经三天了,三天都没有消息。 这样热的天,萧睿也已经三天没能好好洗个澡,坐下来舒服的吃口饭了。虽然有换了衣裳,可那衣裳半天就会皱,再加上流汗,等到萧逸跟着侍卫的指引找过来,看见萧睿的时候他都不敢认了。 “七哥,你这是怎么了?”没有叫虞雯公主,他打马靠前,吃惊的打量着萧睿。 萧睿正在吩咐暗卫,闻言对他摆了下手,继续道:“你们即刻就出发,仔细查探,不管有没有查到消息,当日晚间必须要送信回来。” 八个暗卫低声应是,默默从萧逸身边退下。 萧逸也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看着萧睿的模样,不敢再随性打趣,压低声音严肃问道:“小七嫂还没有消息?” 萧睿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怎么来了?”他又往萧逸身后不远处正驶过来的马车看了眼,“还有人?” 萧逸也不在意,道:“是虞雯表姐。” 萧睿立刻大步走了过去。 萧逸愣愣看着他的背影,这一瞬间有点懵。七哥是怎么回事,不是在担心小七嫂走失的吗,怎么听说虞雯表姐来了,这么激动的就迎上去了? 马车还没停稳,马车帘子就被掀了起来,“表姐!”萧睿看向虞雯公主,“你就自己来的?没有带侍卫?” 虞雯公主吓的往后微微仰了下,接着就立刻摇头,柔声道:“我和逸儿一起来的,有他的人在,便没带侍卫。” 心里下了决心,可是看见萧睿,虞雯公主还是有些不自在。这和她一向把萧睿当弟弟看有关,只她却不知道,这个弟弟,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的喜欢上了她。 想到这里,她面色微红的快速看了萧睿一眼,只一眼,却惊得她立刻钻出马车。 “你这是……”她看着萧睿狼狈的模样,一阵阵的心疼,“怎么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了,若是娘娘看到,得有多心疼。” 萧睿早已缩回手站直身体,“表姐,之前你来的时候,我在你的侍卫中似乎看到有个人很面熟。你身边的侍卫,有没有一个叫陈昭的?” 陈昭?虞雯公主摇摇头。 “没有。”是有个姓陈的,可是叫什么她却不知道,而且那个陈侍卫被她派去抓走了余露,她此刻也不能承认。 没有吗?难道真的只是看错了吗? 那么,到底是谁抓的余露? “表姐,你怎么现在过来了,我正打算回京城。”靠自己找不到,看来只能求助于太子那边的力量了。 虞雯公主一喜,忙点了点头,“你早就该回去了,你瞧瞧你,这几日折腾下来,像什么样子了。”她说着,便伸手在萧睿肩头拍了拍,似在拍灰尘的样子,“你这几天一定累坏了,别骑马了,上马车休息休息吧。” 萧睿回头看了眼萧逸,他深知萧逸的德行,还真不乐意和他一辆马车。因而便冲着早已知道他打算的崔进忠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萧逸目瞪口呆的看着,眼见着那马车已经掉转方向走了,才扭头看向崔进忠。 崔进忠却是松了一大口气,主子终于回去了,还能坐了马车,不用太辛苦了。 萧逸一把抓起崔进忠的衣领,“走走走,崔进忠,你也累了几日了,回去的路上坐我的马车吧!” “九殿下!”崔进忠惊讶叫了一声,却不敢反抗,直被拖出老远,到了萧逸马车前才被松开。 萧逸先上了马车,然后崔进忠也诚惶诚恐的跟了上去,只萧逸还没问,他就对萧逸扭头道:“九殿下,您别问我们王爷的事儿,奴婢什么都不能说。” “狗东西!”萧逸踢了他一脚,然后才压低声音道:“爷不问别的,你就跟爷说说,七哥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那么激动的跑去虞雯表姐跟前,还上了表姐的马车?是不是……” 他话没说完,但心里却是一叹,觉得余露还真挺可怜的。原来还真的是替身,看来他再经历花丛,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崔进忠可不乐意萧逸误会萧睿,脱口就说了实话,“怎么会呢,我们王爷是不乐意跟您一起,所以才上了那辆马车的!” 萧逸一顿,接着就气恼的伸出脚,一脚把崔进忠踹出了马车,“狗东西!胆子不小,爷你都敢编排了!” 第128章 回程的马车行驶的并不快,在这晃晃悠悠里,不想和虞雯公主多说话的萧睿,慢慢的困意上涌,靠着一侧闭上了眼睛。 虞雯公主悄悄地打量着他。 他似乎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面色疲惫,眼睛底下都是青黑,这么靠在车壁上睡了,身板却仍然挺得笔直,似乎听到什么动静,下一刻就能跳起来似得。 虞雯公主轻轻叹了口气,心态变了,再看这同样的一个人,心情便也不一样了。从前她是用姐姐看弟弟的目光,可此刻,却是女人看男人的目光。 他这么喜欢她吗? 对一个只当做替身的女人,都这样的看重,若是告诉他,她不走了,他应该会很高兴的吧?虞雯公主想象着那一幕,就觉得心如小鹿乱撞般跳了起来,她将手一垂,轻轻盖在了萧睿那抓着软榻边沿的手背上。 萧睿太累了,并没有醒过来。 虞雯公主心里又酸又甜,她在想,要不等他醒来,她就立刻告诉他吧?她不忍心了,不忍心看他继续这样辛苦难过。 马车入城门的时候稍微有些吵闹,萧睿眼皮动了动,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覆盖在手背上的柔软的手,只虽然柔软,但却不像是余露的。 他迅速睁开了眼睛,“表姐?”他一声惊叫,同时抽回了手。 虞雯公主的手砸在软榻上,不疼,可却有些尴尬。 “睿儿,你醒了。”面对萧睿,虞雯公主仍然这么叫着,只同样的称呼,语气却微微有了些变化。 萧睿眉头一紧,下意识坐正身体,往一侧移动了些,“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该怎么说呢? 还真是有些不好开口。 虞雯公主将手缩了回去,悄悄看了萧睿一眼后,终于鼓着勇气道:“睿儿,人既然已经走了,就算了吧,不要再找了。” 萧睿面色骤变,“表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虞雯公主被吓的一瞬间失语,好一会,才轻声道:“假的,不管怎样都变不成真的。睿儿,我已经回来了,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不走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真的假的,什么走啊留啊的? 萧睿看着虞雯公主,只瞧着她的脸越来越红,头越来越低,电光火石间,他终于明白虞雯公主的意思了。 他一双手几乎立刻紧紧交握在了一起,压着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不走?你怎么能不走?” 虞雯公主低着头看不见萧睿脸上的表情,因而她以为这是萧睿太过于激动,一时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便低声答道:“我留下来,不回蒙古了,以……以长平侯府于家女儿的身份。” 这是他给小露儿找的身份,若是表姐要了,那么便是她嫁到成王府,做他的侧妃。那么,意思是让小露儿去蒙古? 让小露儿去蒙古! 萧睿立刻倾身向前,一手拉了虞雯公主的双手按在身侧,一手向上直接掐住了她的脖颈,眼睛赤红,情绪失控,“小露儿呢?小露儿是不是被你抓走了?是不是你干的?表姐,是不是你干的?” 虞雯公主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出吓傻了,半晌反应过来,已经被掐的面色都紫涨了起来。 “睿儿,睿儿……”她的手被萧睿压住动弹不得,只能难耐的扭着头,“松手,睿儿,你快松手,我,我喘不过气了。” 萧睿却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像魔怔了一般,手上力气不减反增。 “你说,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抓走的小露儿!”他气极,控制不住的喊了出来。 这边马车剧烈的颠簸,再加上萧睿的吼声,侍卫们发觉不对,立刻报给了还在兀自生闷气的萧逸。 萧逸察觉事情不对,忙让这边的马车夫停车,蹿上马车,一脚踢开了帘子。 “七哥!你干什么呢?”他一眼就扫到面色已经青紫的虞雯公主,还有怒瞪着眼睛的萧睿,几乎是没有考虑的,他扑了上去。 下一刻,又飞了出来。 不过,好在萧睿终于回了神,清醒过来后,他便猛然松了手。 虞雯公主护着脖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一会,抬起头看向萧睿,眼里的泪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萧睿转开视线,声音依然冷凝,“表姐,小露儿到底是不是你派人抓的?” 虞雯公主已经意识到,自己只怕是会错意了。此时此刻,她心里三分恼,四分羞,还有三分的不知所措。 只她却知道,不能承认,“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才回京城,拢共还没几日的功夫,就是你的成王府我都只去了一次,我怎么抓人?” “那你说……”萧睿的话还没说完,萧逸揉着屁股又凑了过来,虞雯公主忙白着脸喊道:“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萧睿扭头看了萧逸一眼,起身大步出了马车,接着外面就响起了马蹄远去的声音。 虞雯公主这才颤颤巍巍的往门口看去,“逸儿……”她叫了一声。 萧逸收回视线,神色莫名的看了过来,“表姐,这是怎么了,你说了什么,把七哥气成这个样子?” 虞雯公主不想回答,这是她人生第一次遭遇到这样的耻辱。她咬了咬唇,不答反问,“他呢,他这是去哪儿了?” 萧逸道:“往城里去了。” - 萧睿回来,本是想找太子求助的,可因着虞雯公主在马车上说的话,他便没有去,而是直接进了宫,去了惠妃那里。 惠妃看到他微微有些发愣,接着就心疼的不行,“你这孩子,你这几日到底是去了哪里,瞧你把自个儿折腾的,我都不敢认了。” “都下去!”萧睿直接赶了宫里伺候的人,待人都下去了,便直言问惠妃,“母妃,虞雯表姐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说要留下?” “什么?”惠妃不知道怎么回答。 萧睿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在了惠妃跟前,“母妃,儿子急得都快要疯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就跟儿子说吧!虞雯表姐不肯说,可您是儿子的亲娘啊,您说吧!” 惠妃被萧睿弄得还有些迷糊,只这个儿子长到这般年岁,这还是头一回在她跟前跪下,她便什么也考虑不了,忙上来扶他。 萧睿却轻轻却有力的挣开了。 惠妃急道:“我又没有说不答应你,你有什么事,站起来我们好好说,你这跪着像什么样子?” 萧睿仰着头看着惠妃,嘴边却惨然一笑,“我怕我站起来了,母妃不跟我好好说。” 惠妃看着他这样,总觉得心惊肉跳的,“睿儿,你,你这是怎么了?” “儿子知道,若没有母妃的首肯,虞雯表姐是不可能叫人挟持小露儿的。儿子若是下狠手,自然也能从她嘴里问出来,可她……她是陪着儿子多年的表姐,儿子对她,只要有理智在,儿子就不能对她下手。”萧睿长吸一口气,几乎是带上一丝渴求般对惠妃道:“母妃,儿子便是没有九弟五妹讨您喜欢,可到底也是您的亲生儿子,您就告诉儿子,小露儿到底是被抓去哪里了吧!” 当初萧睿还小的时候,惠妃忙着争宠,等他大一些,惠妃死了心,却要忙着养小儿子小女儿,因而萧睿小时候除了跟前的宫女嬷嬷,最亲近的人便是虞雯。 他方才在马车上虽然十分的生气,可回过神来后,手却有些抖。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杀了虞雯表姐了,那可是他在这世上,曾比母妃还要亲近的人。 “你,你因为一个女人,你跟我说这样的话?”惠妃觉得十分受伤,“你是觉得,我对你不好吗?我,我对你和他们,手心手背都是肉,睿儿,我对你不好吗?” 萧睿不想同她争论这个,“好。正是因为您对我好,虞雯表姐也对我好,所以我才没有去找五城兵马司的人,没有去找太子二哥帮忙,而是来了您这里,想私下问您要个答案。” 惠妃却是倒吸一口冷气。 儿子这是知道人是她和虞雯抓的了。既然知道,还提太子提五城兵马司,这是不拿她们当亲人,想要把事情闹大吗?这是在威胁她吗? 若是叫承元帝知道,那可是三败俱伤的局面!当然,她有儿有女的还好,可虞雯,虞雯不得不回蒙古,回去了,那就是被大炎彻底放弃了。 为了一个宫女出身的女人,他居然…… 惠妃看着儿子,简直是失望透顶了,“睿儿,我看你真的是魔障了!为了那么一个女人,你这是什么都不要了,表姐不要了,娘也不要了!” 萧睿沉默着了片刻,却摇了摇头。 “母妃,儿子这些年,没什么喜欢的,如今好不容易这么喜欢一个女人,您为何要为难儿子呢?”顿了下,“您往我那里插人,往我那里伸手给林氏下/毒,儿子可是都没说您什么。” 惠妃有一点点心虚,可更多的,却是恼怒,“睿儿,我是你娘!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那林氏,她如何配做你的正妃?你既是不喜欢她,那么除了她,另挑一个喜欢的不是正好?” 萧睿无奈的闭了闭眼,“母妃,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事情该怎么处理,女人该怎么安排,儿子自己可以做主的。” 民间还有句话叫做“长者赐不敢辞”呢,可睿儿却……到底小时候没养得亲,长大了就不像逸儿和雯儿。 惠妃态度忽然冷了下来,“这么说,你是怪母妃插手你的事情了?一个女人,我是你娘,我还处理不得了?就算林氏她是你的王妃处理不得,那余氏,她一个宫女出身的妾室,我也处理不得?” “再者,你对她的喜欢,还不是因了她的那张脸。如今你虞雯表姐已经回来了,好,你说你这辈子难得喜欢一个人,那母妃便成全你,让你表姐入你的府,做你的侧妃!”惠妃瞪着萧睿,“这下,你可再别说出什么,母妃对你和逸儿不一样了!” 萧睿看着惠妃的眼神渐渐变冷,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慢慢站了起来。 “母妃这么喜欢管,怎么从不见母妃管管九弟跟前的女人?”他说道:“论出身,九弟跟前的那个,不比余露高贵多少,母妃既然对儿子们一视同仁,怎么没有对那女人也像对儿子的女人一样的?” 那能一样吗? 惠妃脱口便道:“你九弟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管了……” “母妃便是觉得我没性子吗?还是说,母妃只在乎九弟的性子,不在乎我的性子?”萧睿打断她,紧逼着问道。 “睿儿!”惠妃被问的哑口无言,只得呵斥他,“你怎可如此无礼!” 萧睿豁然转身。 “站住!”惠妃喊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已经答应,让你把你表姐接进府里了!” 萧睿嘲讽的笑了,“母妃,谁跟您说儿子喜欢表姐的?谁跟您说,小露儿是谁的替身的?儿子若是把她当成表姐的替身,那么就根本不会碰她!” “母妃,您不仅不知道儿子喜欢什么,您也压根不在乎儿子喜欢什么,母妃,您如今便还跟生我那两年一样吧,权当是……没我这个儿子好了。”话落,他再不犹豫,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而门口,是一脸惊疑的萧逸,以及站不稳,白着脸倒在身侧丫鬟身上的虞雯公主。 “萧睿!你这是什么意思?!”惠妃的喊声,也消散在了萧睿的脑后。 第129章 虞雯公主茫然的看着萧睿的背影,一时心痛难忍,也不知道是在痛失了姐弟之情。还是在痛,她刚刚鼓起勇气打算跟了他,他却一点也不在意她。 萧逸却无心去关注她,他快速进了门。 “母妃!”他扶了哭得摇摇欲坠的惠妃,语气有些沉,“你对七哥说的话,有些重了!” 惠妃抽气,有些迟疑的问道:“重吗?”顿了下,“可他,可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他这是为了个女人,这是……我是他的亲生母亲啊!逸儿,若是你,你会这样和我说话吗?” 他会吗? 那也得看情况,若是母妃无缘无故的就看不上他喜欢的女人,不经过他就要把那女人弄死,或者是抓走……他应该,也会。甚至是——比七哥还要狠。 萧逸的沉默,让惠妃彻底明白了。 这是两个儿子一样的心思,她这个做娘的,不管对他们付出多少,他们都一样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惠妃猛然甩开萧逸,一句话没有的就往内间走。 “母妃,小七嫂到底被抓去哪里了,您把人给放了吧,别再为难七哥了。”萧逸忍不住喊道。 小七嫂!她为难萧睿! 惠妃脚步不停,怒气冲冲丢了一句:“你闭嘴!” 萧逸想要劝她几句,可是想到她此刻在气头上,又怕说了她听不进还好,更生气就麻烦了。便只能看着那被惠妃掀动的帘子叹了口气,打算去找萧睿。 虞雯公主被扶着进了门,看着萧逸,眼里含着泪也含着期盼。 萧逸避开了她的视线。 “逸儿。”虞雯公主忙伸了手,抓住了萧逸,“你,你这是要去找你七哥吗?” 萧逸低声应了。 “那,那你帮表姐跟他解释解释,成吗?”虞雯公主似乎有些难为情,声音压得很低,“我,我真……” 对于年纪较小一些的萧逸而言,虞雯公主在他这儿自然是比不上惠妃的。 他听虞雯公主的否认,不由便来了火气,“表姐,七哥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你现在还否认,是想把所有责任全推给母妃吗?”他盯着虞雯公主,面上控制不住的露出了不屑,“母妃方才说的那些话,你之前在路上应该是和七哥说过了吧?你想留下,所以就可以不在乎别人了吗?你想留下,所以就可以自作多情,认为七哥要接受你了吗?便是真的这么认为了,你也该敢做该当!别做了,却还想推卸责任,那和婊……” 萧逸生生咬住舌头,忍了这话。 可虞雯公主却是已经明白了,萧逸这是在骂她,别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也能拿来骂她…… 虞雯公主浑身大震,再也受不住,从丫鬟身上滑下,瘫软在了地上。 萧逸不敢再留,忙一下子蹿了出去。 - 出了宫,萧睿立刻去了安置虞雯公主带来的人的驿站。 他赶到的时候,萧逸和于国栋也都各带着各自府里的人到了。皇子们出马,驿站的负责人哪里敢隐瞒什么,立刻一五一十的把所有蒙古跟来的护卫以及大皇子派出保护虞雯公主的兵士将领全找了出来。 崔进忠过去交涉,很快就回来回话,“王爷,蒙古这边的护卫没有少人,且这两日去的地方也都可查。但端王派来的人,却少了一个,是他们的小头目,只知道姓陈,众人都叫他陈将军。” 陈将军,莫非真的是陈昭? 萧睿记得,那日虞雯公主回来,他的确在她身边看到过熟悉的身影。当时没有多想,可是此次余露走失,他想起来,却是越想越可疑。 若真的是陈昭没死,若真的是他抓走了余露……那他,会不会报复余露? 看萧睿的神色不对,于国栋忙起身走了过去,“王爷,若真的是端王派来的人,臣给端王送个信,立刻就能查出他的身份。而且,逃兵可是要杀头的,他不论是谁,都不敢私自逃了的。” 何况还已经是个将军了,只怕也舍不得这小小官位吧? 萧睿沉吟片刻,想着若是陈昭没死,那只怕陈皮也和他在一起。他便应了于国栋的话:“好,你即刻送信过去。查出他的身份是一条,另一条,再请大哥帮忙叫人盯着看他近日是否会回去,还有,看他在军中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陈皮的,若是有,立刻拿下!” 于国栋诧异道:“您是说,那姓陈的,会把人带回去?他不是听命于惠妃娘娘和虞雯公主的吗?” 若是其他人,的确不会把人带走,可假如那人是陈昭,带走,已经是他的期盼了。他怕,陈昭会杀了小露儿,毕竟这几日过去了,他并不是抓了小露儿来威胁他的。 “七哥,你认识那抓小七嫂的人?”萧逸也很惊讶。 “现在还不清楚,但极大的可能,他是一位从我刀下逃生的故人。”萧睿道,心里却已经迁怒了府里当初给陈昭行刑以及送尸体外出的侍卫了,若这人真是陈昭,那他们不是做事不严谨,就是阳奉阴违,从他手里救人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用不得了。 若真的是有仇,那问题就严重了,于国栋一脸郑重的点了头,匆匆离开了。 萧睿便也准备要走。 萧逸忙跟了上去,“七哥,你要去哪?” 萧睿脚步不停,“去找人,往西北的方向!” “七哥!”萧逸一把抓住萧睿的胳膊,“七哥,交给侍卫们去吧,你不能去,你需要休息。而且,你这一走,父皇那里要怎么交代呢?还有……” 还有母妃,七哥若是这么一走,那和母妃之间的母子之情,就真的再也没法挽回了。 萧睿抓住他的手,很慢,却很有力的,把他的手移开了,“九弟,你若还当我是你七哥,你便叫一声。若是不当,那就和母妃一样,权当没我这个人吧!” 话落,他松了手,转身就走。 “七哥!”看着他的背影,萧逸忍不住叫道。 萧睿脚步顿了顿,到底解释了一句,“你也听到了,那人与我与你七嫂都有仇,我晚一刻找去,你七嫂就多一分生命危险!这样,你还要劝我吗?” 萧逸张张嘴,道:“我跟父皇说,你西北的皮毛生意出了问题,你来不及回禀,立刻赶去了。” 上回为了找余露,萧睿从江南拨了大笔银子入了国库,此刻若说是跟生意有关,一向对他没有高要求的承元帝,的确可能会接受。 萧睿叹气道:“多谢!”虽然,他已经不需要了。 - 十多天了,陈昭的伤口都快愈合了,萧睿还没有找过来。余露已经从一开始的期待满满,慢慢的习惯失望了。 她当然没有怀疑萧睿对她的感情,可是她却也知道,陈昭带着她躲在这处地儿,萧睿还真的不容易找到。 便是他真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找了,又怎么能知道,其实陈昭一直没走远,就待在往北去的这处小树林呢?按着常理,也该是一路追下去才对吧? 只十余天了,鬼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陈昭怕她走,根本不会去找人正常吃的食物,就是唯一的一次拿食物回来,还是她要换洗的衣服,陈昭将她打晕了,出去寻了一身粗布衣裙回来的时候,顺便拿了几个馒头和一些盐巴而已。 这十余天,她每日吃的就是陈昭河里抓来的鱼,林子里打来的野味,一开始是什么都没放,最近——也不过只放了盐! 一日两日饿过头的时候还好,吃了几日,她真的是吃的想死。这几天浑身都觉得没什么劲了,只怕就是现在有机会逃跑,她也跑不远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陈昭故意的! 今日又是吃鱼,陈昭叉了四五条巴掌大的鱼回来,就瞧见余露坐在树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他没有主动上去说话,收回视线,升起了火堆。鱼已经都处理好了,一会儿升了火,直接就可以做了,看到脚边刚才捡到的破瓦罐,他又抬起头看了过去。 “我才捡了个瓦罐,已经洗干净了,一会咱们不仅可以吃烤鱼,还可以煮一个鱼汤,我等下去挖点野菜。”他说着,还把洗的蹭光发亮的瓦罐提起来给余露看看。 余露看都懒得看,“也不知道原先是不是装屎装尿的,又放在外头多久了,你捡来就煮鱼汤,也真是不讲究呢!” 陈昭手一沉,瓦罐就掉在草地上,连着滚了两滚。这女人……他是看她吃不惯这些东西,好心想给她改善下伙食,结果她居然说这话来恶心他。 这样还怎么吃得下去? 余露看了过来,嘴角撇了撇,“陈昭,那个命你抓我的人,还没有下一步的计划吗?这么些日子了,那个人的目的不会就是让你和我躲在这树林子里吧?” 不是没有下一步计划,是联系不上了。 陈昭知道,只怕萧睿是查出来虞雯公主吩咐人抓余露的了,再严重一些,说不定他都查出来抓余露的人是他了。 所以,没有做好万全安排的他,此刻真的有些进退两难。他绝不能把余露送回京城,可如果萧睿知道抓走余露的是他,那他也不能把余露带去西北,只有一直躲着,也许大哥才会安全。 是他欠考虑了,当初应该把大哥安排好,再来京城的。 不过这么躲着,也不是长久之事。 陈昭又捡起了那个破了一个大角的瓦罐,“接下来应该要长期赶路,你还是先吃点好的补补,然后咱们再出发。” 余露忍不住道:“我本来身体挺好的,再跟你这么待下去,只怕才越来越不好了。” 第130章 这日,陈昭提醒余露,五日后启程。 “去哪儿?”余露问他。 “去西北。”陈昭说着,看向余露,慢慢地抬起手,“我得出去找些干粮带着,所以……” 所以,这是又要把她敲晕了? 余露满头黑线,立刻拿了乔妈妈给的一方帕子出来,“别,你一敲,我后颈得疼好几天,我自己来。”说着,就把帕子盖在脸上,呼吸变轻,想要装晕。 陈昭哪里会上她的当,见她不动,呼吸也越来越平稳,便站了起来。 余露还以为他是要走了,却不料,下一刻一只大手伸来,隔着帕子盖在她的鼻子上,力气虽然不算大,可却是她根本挣不开的力度。不过一个呼吸来回的功夫,她就眼前一黑,彻底的没了意识。 她真后悔,为什么以为这是对付别人的手段,就不带点解药呢? 陈昭右手还未松开,左手已经忙一把抱住了余露的肩头,防止她直接滑倒了。待把人安全的放在地上,他才把余露脸上的帕子拿掉,看着面前人明显憔悴狼狈甚初见许多,心底微微的有些歉疚。 他将余露抱起来,放到安全的地方隐藏好,这才转身,匆匆走了。 他只打算去找些干粮和换洗衣裳,并不打算和京城取得联系。不管京城有没有异动,他是都不打算将余露还给虞雯公主的,但是带她走,却也不能不管大哥,所以西北之行,他必须去。 他其实并不知道现在自己在想什么,但他却很明确,不管对余露是折磨还是善待,他都不想放她走。 买了干粮,又去成衣铺子给余露买了从里到外的一身衣裳,他走进了这紧挨着京城的小镇上最好的酒家。 他要见的人,已经等在里面了。 “陈爷。”五个脸色有些阴沉的男人立刻站了起来,对着陈昭叫了一声,态度是恭敬的。 陈昭摆了摆手,环视了他们一圈,接着就叹了口气。他在西北这么半年,拢共就养了十来个死士,这还得益他是重生的,知道了先机才能的。可一趟京城之行,就被萧睿的侍卫给砍去了一半,如今,就只剩下这么点的人了。 他坐下来,无意识的又叹了口气,“人都在这了吗?” “都在这了。”离他最近的男人说道。 他的身形和陈昭很像,可是长相——那脸上有一道食指长的大疤,不管他是什么表情,看着都有些吓人。 陈昭却是已经习惯了,“好,接下来,你们五个不用留在这边了。两个尾随着我往西北赶,三个则先我一步走,去了那边若是看见我大哥,想办法把人带出来,放到安全的地方。” 其他四人均点了头,唯独那个刀疤男,他看着陈昭,过了片刻终于开了口,“陈爷,您现在是怎么打算的?京城那边,需要我们去联系一下吗?” “不用。”陈昭道,起了身,“就这样,你选两个人和你先过去,剩下的两个,回头跟上我就行了。” - 余露身体本的确调养的不错了,可是这么跟陈昭在外面漂泊了快二十来日,那身体各方面肯定是不如之前了的。等陈昭回来了,她还昏迷着,因着她没有告诉过陈昭这迷药该如何解,陈昭便也不知道。 他把行李放在一边,伸手探了探余露的额头。上回的银针对他不过是片刻的发麻发晕,可这回的帕子,怎么对余露作用这么大? 他倒是也不急在这一时,把余露抱出来放在她总待着的树边,帮着她靠好了,他就去生火打算做饭。 今儿在镇上他买了好几个白面馒头,同时还买了一只鸡一只鸭,等下再炖个鱼汤,今天中午余露是能好好吃一顿了。 烧鸡烧鸭被火一烤,油水下滴香味四溢,余露被馋醒了。 “醒了。”陈昭看她一眼,语气很淡,“准备一下,马上吃饭。” 当日吃过午饭,余露和陈昭便上路了,一辆从外面看很普通简易的马车,陈昭驾车,余露抱着吃的钻了进去。 里头倒是没有那么简单,地上铺了地毯,木板的座位上也铺了厚厚的褥子,但也仅此而已。这大夏天的坐在上面,滋味可不好受。 马车行得速度不慢,余露暗猜派陈昭抓她的人,只怕是有了什么新的吩咐,只如果这么跟着去了,她离京城越来越远,离萧睿也越来越远了。 而且这么久了,萧睿的人还没找来,若是真的去了西北,那还能找到她吗? 这行驶的路上,意外可能会发生,若是真的有机会了,她是不是还是逃走比较好? 余露迷迷糊糊地想了半天,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竟是叫她一张乌鸦嘴给说中了,真出了意外。 一群差不多十个青壮年男人拦住了马车,余露从马车帘子露出的细缝里看出去,就见他们个个身上不是刀就是剑的,拦了路,就有人上来要买路财。 余露不敢轻易露头,她的长相太招人眼了,目下一次上来这么多人,她也不知道陈昭到底能对付几个,还是再等等看比较好。 若是陈昭能稍占上风的话…… 余露有些紧张,先不管外面如何,自个儿把头发又给摧残了一些,然后掀开马车地上铺着的地毯,在木头地上摸了一把灰,攥紧了手,这才又再往外看。 外面起先如何交涉的她没有注意,这会儿再看,的确是已经打了起来,跟余露猜测的差不多,陈昭虽然厉害,可这一次来了十来个人,真的打起来,他的胜算并不大,尤其是他有后顾之忧,并不敢离开这马车。 余露虽然想逃,但真的不希望陈昭输的太惨,否则,她一个女人根本逃不了。 好在,陈昭的确是有真本事的,打得越久,对方倒下的人便越多,余露却也不高兴,他如果真的把人全部收拾了,那这意外真的是白来了。 正想着,余露猛然就是一惊,因为有一个人从陈昭身后扑了过来,竟是一刀直接砍在了他的后背上。 夏日衣衫薄,几乎是立刻,余露就看到他灰褐色的长衫背后被血染湿了。 余露顿时手就一抖,接着就把那沾了灰的脏手往脸上一抹,可干燥的要命,又没个镜子,她也不知道抹成了什么样子了。没办法,她再蹲下,又抹了一把灰,接着忍着恶心吐了口水,将那灰弄湿了,再次往脸上抹了去。 等她这边弄得差不多了,再往外看,瞧着外面就只剩下五个人了,对方四个,再加一个陈昭。 只看着看着,余露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四个人,两个人是招招逼近的下杀手,可另两个,虽然也是在往陈昭这边打,但却更像是保护兼着破坏另两个人似得。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们自个儿起内杠了?可就算是起内杠了,也不该来护着陈昭,陈昭可是他们要抢的人啊!且她看着,越看越觉得,五个人里除了陈昭面色看不出什么来,对方那四个可是真动了火气的。 不过这样正好,他们这样互相钳制着,正好给她机会逃走了。这么想着,她就也不再犹豫,将身上的衣服包裹扔了,只拿着干粮包裹,她掀开帘子就跳了下来。 她这边一有动静,陈昭那边就立刻看了过来,这一分神,胳膊上就又挨了狠狠一刀。 余露看见了,下意识的身子抖了抖,扭身就走。她不管陈昭是不是在保护她,如果不是陈昭抓了她,她也不需要他保护。 看着她没有丝毫犹豫,十分果断的走了,陈昭再次分神,同样的一条手臂往下一些的位置,再次被砍了一刀。 这下,另外两个拦着的人也是真的火了,就算陈爷要做戏,可那也是点到即止看着像样就行了。这两个花钱请来的人,这根本就是想要陈爷的命了! 陈昭也脸色一变,顾不得余露,立刻扭头看了过去。 那拿刀砍他的人,咧开嘴冲他笑了笑,再次举刀,冲他凶狠的砍了过来。 这两人不简单! 他一直想着做戏给余露看,却没发现这两人的功夫可不像是这普通的山中贼寇,这一手的功夫,不夸张的说,和他比也差不得什么了。 他本就老伤没好,现在又添新伤,好在,余露先逃了…… 陈昭快速回身看了眼已经跑出很远的余露,再扭了头,眼底便是嗜血的杀戮。他这边气势一放,那两个尾随他来的手下便也不再多虑,一个个的身上都带了杀气。 几人本身身手都相差不大,如今是拼命,就算陈昭有伤在身,可到底是三个人强过两个人,很快的,双方各倒下了一个人,陈昭跳起来,一把大刀直接让那人尸首分家。 而这边,他们的人也被一刀抹了脖子,紧接着,那人顺起刀,一刀从陈昭整个胸前向上扫过,便趁势将刀一收,头也不回的往余露的方向跑去了。 陈昭接连的被伤,老伤新伤,真伤假伤,这会儿又被从小腹往上到胸腔这么来了一刀,他便直挺挺砸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去,去将人带回来!”他还吩咐着仅剩下的一个人。 “可是陈爷,您的伤!”那人却不肯。 陈昭倒在地上,头只小幅度的动了动,“没事,将人抓回来,不要伤了她。” 那人不敢违背陈昭的命令,只好握紧了手中刀的刀柄,转身过去砍了陈昭马车前的马车绳子,跨上马,追了出去。 而余露,已经被先追上她的人抓住了。 第131章 余露尖叫一声,立刻就摸出了银针。 虽然不知道二次利用这银针的效果如何,可这当下,她也别无选择了。 只她的银针还没刺出去,那抓住她的人便噗通跪了下去,“您可是余主子?” 余露忙收了动作,只却不敢承认,她喘着粗气颤着声问跪在地上浑身血腥味刺鼻的男人,“你是谁?” 那男人道:“小的是王爷养的暗卫成七。” 余露并不敢这么就信了他,虽然方才和陈昭打斗时有两人是想要陈昭命的。可是她当时只匆匆几眼,且他们又一直在动着,在衣裳差不多的情况下,余露还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想杀陈昭的,还是想救陈昭的。 她便闷不吭声。 成七还想继续说话,可紧接着就听到了匆匆赶来的马蹄声,他匆匆道:“余主子,王爷此刻已经往西北赶去了,只他担心怕错过您,便吩咐小的和其他暗卫沿路等着,没想到真的遇到您了。余主子,您现在赶紧跟小的走吧,再晚,后面的人要追过来了。” 余露也听到了马蹄声。 她咬了咬牙,干脆的赌了,“好,我跟你走,只是咱们去哪儿,去找王爷吗?” 成七道:“目下肯定不行,他们还剩两个人,小的一个人带您冲不过去。余主子,咱们先往京城的方向走,前头会有人接应的。” “好!”余露既是赌,那便什么都听他的了。 只她刚脚步一动,身后就有一柄刀带着虎虎之势冲她砍了过来,余露自己想避是绝对避不开的,成七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扑过来挡住了她。 噗嗤的一声,是刀砍入肉里的声音。 余露惊得浑身一抖,接着就见成七转了身,背手一下抓了刀,递到了余露跟前,“余主子,您拿着刀。” 刀上还带着血,余露顿时就有些反胃想吐,可生死关头,她也只能咬牙强忍住,接过了刀。 来人道:“把这女人留下,我放你走。” 成七自然不会答应,他连话都没回,立刻就跳了出去。两人都受了伤,只到底成七伤势更重一些,起初还是打得平手,可渐渐就落了下风。 余露已经拿着刀跑了,只踉踉跄跄,根本跑不远。 忽得听到身后一声惨叫,她猛然回头,就见成七又被砍了一刀,然后顺着草地滚了出去。若不是要保护她,成七定然能逃走的,他逃走了,萧睿便也就知道了她的消息。 而这男人应该是陈昭的人…… 余露停下来,对着成七大叫,“你快走,先逃开,然后去找人来救我!” 不然,若是成七死了,她也一样逃不走。 成七不再犹豫,只远远快速看了这边一眼,蹿出去上了来人留下的马,猛地一拍马屁/股,冲了出去。 男人没有追,他也受伤了。 “走!”只却不客气的冲还站着的余露吼了一声。 余露见他果然没有杀她或者其他的意思,松了口气,抬起脚跟着他往回走了。 兜兜转转,真是白逃了。 只虽然心底对陈昭无比讨厌,可等到看着浑身是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他时,余露还是被惊到了。 她小心的看了看那一直黑着面的男人,他们不该是陈昭的人吗,有他们在,怎么会还让陈昭受这么重的伤的? 看来,萧睿派来的人,真的很厉害!陈昭这应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作自受了。 只是,他会死吗? 余露看了一圈地上歪歪倒倒的人,前一刻都还举着刀砍来砍去,这一刻却都安安静静躺在地上,没了生命。 怕吗?怕的! 余露脸上是灰土也盖不住的苍白,缩在袖笼里的手也不断的发着抖,即便安慰自己成七可以带出去消息,但心仍然狂跳着,像是下一刻就要蹦出来一般。 “还愣着干什么!”男人见余露一直待在边上不动,没好气的道:“快些过来,要么撕自己的裙角,要么就去从那些死人身上撕些衣角,来给陈爷包扎!” 余露回马车上拿了陈昭临出发前买的粗布裙子,又牙又手的撕了好几块出来,只动手前,她问那男人,“你确定要我来吗?我……我来的话,他的伤可能会更重。” 一来她手艺不精,二来即便她不敢杀了陈昭,可给他包扎的时候难免也会带上自己的情绪,定然会让陈昭吃些苦头的。她怕她控制不住那么干了,这男人会弄死她。 男人冷冷瞪着余露,想着她的身份以及陈昭对她的在意,到底没有再坚持,而是撑着受伤的身体过来,一把夺走了余露撕好的布条。 他给陈昭包扎好,又忙着给自己也包扎了。然后点了余露的穴道,离开了差不多快一刻钟的时间,再回来,便是骑着马的了。 将马套好,他便吼余露,“还不快些来帮忙扶陈爷!” 两人合力把陈昭扶上了马车,余露自然也被赶了进去,男人驾了马,他们趁着夜色往前赶路。 这么整整颠簸了一夜,天明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一处新的小镇。男人将马车赶进了小镇,很快的换了辆马车,只没有急着赶路,而是赶着新的马车去了一处客栈,要了两间房住下了。 这男人对余露凶得很,他不像是陈昭,他时时刻刻盯着她,似乎下一刻能扑上来咬死她似得。于是余露便什么要求也不敢提,只能老老实实的随着陈昭住了一间屋。 陈昭是在午时才醒来的。 他醒了,那一直守在屋里的男人才出门,去要了午饭过来。 早上他自个儿吃了,可是气着余露,便没给余露吃。这会儿陈昭醒了,他便不再故意为难余露,叫了两个人的饭,又给陈昭叫了一份鸡丝面。 “你,去喂陈爷!”只却仍然吼余露,“陈爷吃了,你才能吃!” 余露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是此刻,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得端了鸡丝面,走到了床边。 陈昭脸色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他其实很渴了。可余露不关心他,那男人却没那么细心,所以没人给他水喝。 只他看着余露满脸的不愿意,到底不愿让她饿着肚子了,便摇了摇头,道:“你先去吃饭吧,你吃过了,我再吃。” 如果昨日陈昭真的是遇到坏人,为了救她才伤成这样的,余露此刻绝对会心软的。可惜了,她带了眼睛,尤其是这男人还一路护送着陈昭,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立刻应下,而是扭头去看了那男人。 男人果然立刻站了起来,语气不赞同的道:“陈爷,您受着伤呢,不吃东西怎么行?” “没事,我晚点吃,现在不饿。你倒杯水给我喝吧。”陈昭的声音很虚弱。 男人不满的瞪了眼余露,倒了杯温水出来,过来夺了余露手里的碗筷,把水杯塞给了她。 余露心道,这男人是在做红娘吗? 也真是够够的了! 她端了水,抬头看向陈昭。 余露没有掩饰,陈昭在她眼里,看到的是浓浓的厌恶。他只觉得心徒然的跳了跳,然后便下意识的伸了手,把被子接了过去。 “我自己来。”他轻声说道。 喝了水,他又催余露,“你先去吃饭吧,我先休息下,等会再吃。” 男人看着闭上眼的陈昭摇了摇头,可是视线转向余露的时候,却是伸手在脖子下面抹了两下,这是在威胁了。 这人听陈昭的话,可陈昭如今受伤很重,若是自己太过份,还真不好说背着陈昭他会对自己做点什么。 余露快速的吃了饭,便端了碗又来到床边,“陈昭,吃饭。” 陈昭睁开眼,看着她眼底有些微的笑意,只是对上她的冷脸,那笑意却根本无法扩大。 余露端着碗,没有办法扶他起来,他又伤得十分重,自个儿起不得身。于是那男人便过来将陈昭给扶了起来,然后眼神暗示余露喂陈昭吃饭。 余露用筷子绞了面,送到了陈昭嘴边。 陈昭心头有些苦涩,张嘴将面吃进了嘴里。 那男人就在边上呵呵笑着道:“陈爷,这般瞧着,您二位还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呢。” 陈昭的脸微微一红,只没等他抬头,便听见余露实在忍不住的呵呵声了。 - 萧睿是在十日后才得到的消息。 彼时,他已经赶到了西北,正在考虑要不要去见萧炎。若抓走余露的人是陈昭,他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未必就会在乎陈皮,在乎所谓的逃兵被抓要杀头的规定。 既如此,那么他去见萧炎,无非是递了自己的软肋过去。虽然之前他和于国栋合作,是有这方面的意思,可却不是要现在就决定的。 而且,若他真的不打算回去了,那么不管是哪一个兄弟上台,都于他没什么关系。 得到了成七叫人传来的消息,他立刻就决定带一部分人赶回去,“去准备一辆囚车,将陈皮先饿上两顿,然后抓起来带走!” 崔进忠也是跟着来的,他忙道:“王爷,您这般对那陈皮,陈昭会不会因此迁怒于余主子?” 萧睿看了眼崔进忠,不是男人,果然无法理解男人的心思。这么久了,陈昭没有来找他要挟什么,可余露却好生生的,那么很显然,陈昭是心里有余露的。 余露可能没有生命危险,说不定陈昭还会对她很好,他虽然松了一口气,可仍然,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萧睿便忍不住又吩咐了崔进忠一句,“你去,将陈皮带过来!” 陈昭犯下该死的罪,那便先让他的堂兄代为受一些过吧,不然,再憋下去,他只怕快疯了。 第132章 张红梅喝了柠檬水,看了一圈才问张珍,“咋就你一个人在家,你妈呢?” “我妈去县里了,我大姨家姨嫂生小毛毛。”张珍看看张红梅,又看看她肚子,笑着问,“红梅姑,我家有草莓,你要不要吃?” “草莓?” 张红梅愣住了,难道张珍是穿越带随身空间的?不然这都七月末了,哪里来的草莓? 张珍笑,“是啊,我家大棚里的,你搁这等着,我去给你摘去。” “一起去吧,我也正好看看你家大棚。”张红梅拉住张珍。 “这样不好吧,”张珍有些犹豫地看着张红梅的肚子,“你这马上都要生了,大棚里空气不好,你在里面待着对小毛毛不好。”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说出这种话,张红梅几乎可以肯定张珍不是本土人民了。眉头动了动,装作诧异地问,“还有这个说法?我都没听过呢,没事,我进去待几分钟看一眼就出来,对毛毛没伤害的。” 张珍没有办法,只好带了张红梅一起去大棚。 张珍家的大棚就在门口,左右两侧是树,中间是两排的大棚,大棚前面是一个浅浅的池塘。张珍打开缀着木头的塑料布做成的门,把张红梅让了进去,又把门小心地关了一半,流了出风的口,这才跟在张红梅后边进去了。 她们进的是左边大棚,地方不大,但进去却发现这里倒是东西很齐全,有青菜,有韭菜,有大葱,有西红柿,还有草莓和一些香瓜。张红梅装作好奇的样子一一查看了遍,趁着张珍没注意,偷偷摘了一个西红柿和一个草莓,装在了裤子口袋里。 张珍害怕张红梅在大棚里待久了对身体不好,也害怕张红梅发现什么不对劲,就劝道:“红梅姑,快出去吧,待太久了闷的慌。等你以后生了小弟弟,想咋来看咋看。” “好,那我就出去了。我也就是好奇,看这一回就可以了。”张红梅笑,顺着张珍的意思出了大棚。出来才发现果然是外面的空气更新鲜些,狠狠吸了几口气才觉得舒服。 “红梅姑,我家大门没锁,你先进去坐坐等我一会,我进去摘点草莓给你,都熟透了,不吃就坏了。”张珍说完,拎着小小的竹篮又钻进了大门,还特意从里面把大棚的门关上了。 张红梅就去了张珍家,在锅屋的水缸里舀了水洗干净西红柿和草莓,一一吃了,都很普通。以前张珍给她送过西红柿,那西红柿酸酸甜甜,虽然吃着不觉得什么,但就是比街上卖的要好吃。而今天吃的这西红柿,明明和之前送的不一样味道。她又去吃草莓,虽然个头挺大,但是水水的,也许是季节不对,一点都不甜。 张红梅断定了张珍的特殊身份,不知怎的,心里倒也不怕。只不过也不想着和张珍老乡相认就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珍现在对她虽然好,但毕竟是因为她救了张珍的缘故。可是只有她知道,真正救张珍的,是原主,不是她。 要是张珍知道了,不对她好倒是没什么,要是说了什么,那后果会怎样她是不敢想的。 虽然她小人之心了,可是一个人到了这个年代,她不小心点保护自己,就没有人会保护她了。别人眼里的,都是原来的张红梅,却不是她。 她只有自己可以相信,可以依靠。 不一会张珍提着小篮子回来了,篮子里除了草莓还有些小青菜和西红柿,她笑着给了张红梅,张红梅也没客气。还特意拿了几个草莓洗出来吃了,又大又甜的草莓,跟之前吃的一点也不像。 张红梅拎着东西回宋庄,一路走着,直到家门口心才定下来。 也是,自己怕个什么劲,就算张珍穿越带随身空间怎么了,自己又没害过她,她还能怎么了自己? 安慰过自己后不禁又有些怨气,老天爷不公平啊,人家穿越都有随身空间,自己穿越却什么都没有。好歹也给开个金手指什么的,那样才能快速过上好日子啊! 气呼呼地切好了肉,又泡上了粉条,西红柿炒两个鸡蛋,小青菜就做个清汤,一阵子忙活,午饭就做好了。 中午一家三口人吃了饭,婆婆苗小兰就赶着去看场了,宋心武体贴媳妇,自发自的去刷锅洗碗。 张红梅就坐在东侧间的床上,抱着个枕头想事情,想以后该以怎样的心情和张珍交往,也想以后自己该怎么办。这肚子一天天变得更大了,估计果子收好她就该生了。可是生了以后呢?是和张秋雪一样,带着孩子,每日里做着饭,靠着宋心武种地赚钱过日子;还是像大多数妇女那样,把孩子带去地里,和丈夫一起忙活庄稼? 说实话,两样她都不想。 平日里做饭洗衣服她没有问题,但是下地干活,她知道自己干不好。一来她很多事情都不会,二来不管是前世的她还是这个时候的傻子张红梅,都没怎么干过农活,身体和心理上,她都吃不了那个苦。 宋心武刷完锅碗回了屋,就见媳妇坐在那发呆,不由问道:“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张红梅闷闷地答道。 宋心武没‘听’见,坐到床边,拉了张红梅跟自己面对面,见着媳妇面皮子又白又嫩的,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是不是最近烧饭累了啊?累了明天就不要烧了,那不是才买了馓子和鸡蛋糕吗,你饿了先吃点,我们早一点回来烧饭。” 张红梅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笑道:“烧个饭哪里就能累了,妈下地之前都把米淘干净放着了,我就切个菜,方便的很。” 农村吃的米,不像现在大城市里,都是直接从超市买的干净米,用清水淘淘就可以吃的。那时候的米里夹着稻糠,需要用筛子抖好几遍才能抖干净,对于一个孕妇来说,那也算是个体力活了。 “那你咋了,一个人坐着发呆,有什么事情吗?” 宋心武这人,说好听点是脾气有点倔,一根筋认到死;说难听了,那就是个犟驴子,遇到事情不搞个清清白白是不肯罢休的。 张红梅知道,自己要是不说,这人指不定心里能搁到什么时候呢,就把撺掇她妈和大哥大嫂分家的事情说了。 宋心武听了,沉思了片刻才说,“其实分家也好,起码分家了你大哥大嫂没有办法了,地里活只能自己干,家里的事情你大嫂也只能自己做,这么一来,说不定两个人不像以前那样依赖你爸妈了,还能攒到钱呢!” 张红梅没想到,平日这个人看着憨憨地,居然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宋心武又说:“不过这事恐怕你妈会心里难受,你要是身体没有不舒服,就回家去跟你妈说说话,安慰安慰她。不过这两天忙,她可能也没时间,过两天去也行。” 张红梅笑着答了声好,又催宋心武早点睡。最近忙,一般宋心武就睡个二十分钟,就要赶着去场上看着了。不然婆婆年纪大了,也吃不消。 只是张红梅没想到,她这边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回家安慰安慰她妈呢,四妹秋梅就来喊人了。 张秋梅今年十五岁,个子高,长得又黑又瘦,很像她爸张成陶。张红梅和二姐张春梅都像王秀芝多点,个子中等,皮肤偏白。以前的张红梅脸上又有斑点皮肤又粗糙,倒是看不出来,最近一段时间吃张珍送来的菜和水果多了,脸越发的白嫩了,跟张秋梅站一起,一个瘦黑,一个白胖,怎么看怎么不像亲姐妹。 张红梅听着张秋梅说着,一路快步往张庄赶去。 她哪里知道,她妈中午吃饭就说了分家的事情,她大嫂倒也愿意,只是在分家分财产的时候闹得不高兴了,居然跟她妈打了起来,还把她妈推摔倒了。 张红梅到了家,第一个就去西侧间看王秀芝,王秀芝坐在床上,脸上还挂着眼泪,见了张红梅直接就忍不住了,一面抹泪一面诉苦,“这些年家里根本就没攒下钱来,也就前两年才把你大哥结婚时候借的钱还清,他怎么就好意思听个女人的使唤,跟我们要钱的啊?哪家儿子能这样对老的啊?真是我上辈子作孽了,早知道我就不该生他下来!” 话刚说完,东侧间就响起了王喜文的声音,“哎呦,这倒真是稀奇事了,哪家儿子结婚娶媳妇,老的不要花钱?自己没本事没给儿子挣到娶老婆的钱还怪别人啊,那钱本就该你们还的,这回来嚎个什么劲的,有本事你就别给红旗娶媳妇,你娶了哪个媳妇都是我这个话!还没攒下钱,你嘴一张一闭就把我们赶出去了,我们住哪里,我们吃什么?感情这几年我跟红旗辛辛苦苦的,就为了你们两个老的和小四小五忙活了?” “谁花你们挣的钱了?你自己好吃懒做的,家里什么活都不干,就是衣服还甩给我洗呢,你还说为我忙活,你要不要脸你?!”张秋梅被气狠了,憋不住骂了出来。 这边骂声还没完呢,门口就响起了张春梅震天响的哭骂声,“王喜文你个死不要脸的女人你给我出来!你敢打我妈,你当我们张家没人了还是的,我扇不死你!” 第133章 可,真的是有了身孕吗? 会不会,是因为生活条件突然变得差了,生活环境也一下子变了,对身体有了影响,所以月经推迟了呢? 余露不知道,可却也不敢让陈昭给她找大夫,甚至她心事重重,还偏不能表露出来。尽管她大多数时候都想摸摸肚子,尽管一路向北,他们偶尔可以借住农家,偶尔可以暂居小镇的小客栈。 无数次想要抚摸肚子的时候,她都是双手紧紧相握,尽量的放空眼神呆滞的看向远方。然后在这伪装里,为这个不知道来没来的孩子难过一番。 成七告诉萧睿了吧? 萧睿知道了,会不会现在已经来救她了呢,会不会……明天就到了呢? 可越是期盼,便越是觉得难过,因为每一次都是失望。虽然余露更努力的吃饭,也更在意自己的身体,可是她却还是一日日变得更瘦了,整个人也越来越木然了。 陈昭看在眼里,陈五也看在眼里。哦,陈五就是陈昭养的死士之一,被赐姓陈,因为排行第五,便叫陈五。 余露又想摸肚子了,她便双手紧紧交握,放空大脑看向了远方。 陈五见了,便向陈昭说道:“陈爷,余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看着怪怪的,等咱们到了下一处落脚点,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夫给她看看?” 陈昭也很忧心。 “我正有此意,可是……”他有些犯难,不知道怎么回事,余露最近越来越不爱搭理他了。 陈五自告奋勇道:“陈爷,我去说吧。” 陈昭点了点头。 陈五一提,余露立刻就警醒过来,警惕的看着他,将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不用不用,我好好的,看什么大夫!” 陈五道:“余姑娘,陈爷这可是为你好。” 余露还是摇头,声音冷硬却坚定,“不用!”与此同时,在陈昭看过来的时候,她还狠狠瞪了过去。 陈昭直视着她,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移开视线。 陈五却眉头紧紧皱着,向前一小步,离得余露很近了,才小声道:“余姑娘,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陈爷容着你,我可是不容,除非……” 除非你不要命了! 这话他还没说出口,余露就惊得猛然一下后退,脚下一扭,竟是重重坐在了地上。 动作太快,陈五没来得及拉她,陈昭则离得远,扑过来时,余露已经跌倒了。 虽然是坐在地上,可是危险时候,本能的,余露抱住了肚子。 “你没事吧?!”陈昭急声问道。 余露的脸色已经煞白,被这么急声问了几遍,才堪堪回过神,却无法立刻说出话,只冲着陈昭摇了摇头。 陈昭已经抓了她的手臂和肩头,趁势想要扶她起来。 余露反应过来,忙忙松开肚子就去推陈昭。“不用,我自己可以。”还是那样,余露能不和他接触,就不想和他接触,如今察觉出可能是有了孩子,余露更是不愿孩子“看见”。 余露的抵触,让陈昭不得不松开手。 他看着余露吃力的起身,站起来了却快速往一侧走了两步,明显想和他隔开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就是一阵酸涩。 如今,余露不仅是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了,她是已经厌他恶他了。 “到了下一处落脚点,还是找个大夫看一下吧,你如今瘦了很多。”他声音很低,可却平平,好像并没有因为余露的反应而有什么波动一般。 余露垂着眼睛,只可以看到他和陈五一样黑色的裤脚黑色的鞋。她语气不敢再那么生硬了,“真不用,我就是没吃好没睡好罢了,到了下一处落脚点,吃点好的就可以了。” 陈昭便问:“那你想吃什么?” 余露没多想,“想喝鸡汤,骨头汤也可以,或者吃点做得很好的肉和鱼。”可以争取的,她便想争取,如果是真的有孕了,她想尽可能的让孩子养得好一些。 陈昭应了,看了眼陈五,转身走了。 陈五就不客气的看着余露,哼哼道:“行行行,想吃就给你吃,走了,赶紧上马车去!” 两辆马车,一辆里头坐着余露,堆着一些布匹茶叶之类,另一辆则专门是布匹和茶叶,分别由陈五和陈昭赶车,他们不知道在哪里找来的这些东西,扮成了来往西北和富庶之地的小商人。 余露上了由陈昭赶着的马车,坐稳后没片刻,马车便慢慢的行驶了起来。 坐在马车里没人看着了,余露才伸手摸住了肚子,方才只是臀/部被摔得有些疼,肚子却是没碰到的,应该没事。 - 这是一处有些破旧的城门口,并不高,若是身手好的人,许是不用梯子,三两下就能凭着自己的本事上去。 而此刻,在这城门口却有一个衣衫破旧,身上带着无数血痕,狼狈不堪的男人靠着城墙。许是因为他太过瘦弱,太过可怜的原因,他靠在这儿,并没有人管他。 七八月的天,骄阳炙烤着大地,在这里待着可是受罪得很。尤其是一个看起来伤的不轻的虚弱男人,他眯着眼睛看前方,嘴唇干裂的开了血口子,脸上更是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看起来,真是可怜。 待看到远远行过来两辆马车,他的眼睛眯得更狠了,可那眯起的眼睛缝里,却冒出了精光。 马车渐渐靠近了,看着前面赶车的人,他没有什么反应。可是到了后面的那一个,虽然那人留了满脸的胡子,身上穿得简单普通,可是脖子里却挂了个庸俗的大金链子,但他还是条件反射般,一下子跳了起来。 陈五在前面,顿时吓得心里一抖。 这么个跟要死一般的人突然跳起来,那真的是很吓人的。可他还没做出应对的方式,就见那狼狈不堪的人看着自己这边一脸狂喜,接着往前迈步,只才两步,却又硬生生收回了。 他似乎腿脚有些不便,这么硬生生收住,一下子就被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可他却再没起来过了。趴在地上待了片刻,直到他进了城门,才发现那人已经又坐了起来,背靠着城墙,又是一副眯着眼睛的半死状态了。 年年有怪事,今年特别多! 陈五随意念叨一句,没放在心上。 进了小镇,直奔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来后,陈五被陈昭眼神示意,跟着他去了关余露的隔壁房间。 他们是不担心余露逃的,两人功力都好,时刻注意着那边的动静,余露的一举一动他们即便没看见,可也仍然算得上是心知肚明。 而余露也很聪明,知道她一个女人逃了更危险,所以这么一路向北后她一次也没逃过。 不过,这刚住下,陈爷找自己有什么事?陈五一见到陈昭,立刻问道。 陈昭在屋里,脸上却再没了平静,他没有回答陈五的问话,反倒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语气急切的道:“陈五,你现在赶快去城门口,你还记得先前靠在那的那个衣衫狼狈的男人吗,你去,去悄悄把他带来!” 陈五不解,“陈爷,怎么了这事?” 陈昭急道:“那是我大哥!他应该是逃出来的,说不定成王就在这附近!我不方便露面去找他,你去,不过不要亲自去,去找人,找人帮忙把他带过来!” 陈五面色一整,立刻应了下来。 - 直到晚上了,陈五才带着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也收拾了头脸的陈皮过来。 彼时陈昭已经在余露房间半个下午了,看了余露好好吃了晚饭后,便一直坐在那闭目养神着。 直到听见外面的动静,他才忽然睁开眼,看了一眼不愿理他看他的余露已经躺下了,才起身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隔壁房间,陈皮一见陈昭,立刻就扑上来抱住了他,低声的呜咽着,半晌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陈昭知道,因为他,让大哥受罪了。 “大哥!”陈昭心里也十分难受,前世因为他大哥没了好前程,今生又因为他,害得大哥这么惨,“大哥,你受罪了,是弟弟对不住你!” 陈皮的呜咽声一顿,而后松开他,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锤,“说什么呢,咱们亲兄弟,说这些外道话?” 大哥的宽容,让陈昭愧疚加深,可却也不再说什么,他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怎么回事,我瞧你是受了伤,是不是成王找到你了,是不是他打了你?”陈昭有很多问题,最重要的,便是大哥逃出来了,萧睿不在这儿的话,那他就不用带着余露再往北走了。 大哥安全了,他们可以一直往南,或者往东,总之要离这里越远越好。 陈皮点点头,道:“是,成王到了西北,他抓了我。我好不容易从他那里逃了出来的,阿昭,你到底在干什么,听说你劫持了成王的侧妃?” 侧妃?这辈子,余露真的比上辈子命好,可是……可是带走她,他以后应该也会对她好的。 他没有瞒着大哥,“不是什么侧妃,你知道是谁,就是从前住在寻芳院的那位。” “余主子?”陈皮很惊讶,“阿昭,你劫持余主子干什么?你不会是要报仇吧?阿昭,不行,你不能这么做啊。曲姑娘和曲老爹,他们还在成王手里呢,我只能逃自己一个,没法救他们,阿昭,余主子在哪里,你能不能把余主子放了?” 到底是亲堂弟,陈皮还抱有希望。 第134章 陈皮的话让陈昭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对陈皮摇了摇头。 “大哥,我了解王爷,王爷此刻只怕真有杀了你我的意思,可对曲姑娘和曲老爹,他却不会……”陈昭说着,握住了陈皮的手,郑重地看着他,“大哥,你不用担心他们,只……只实在抱歉,你和曲姑娘的事,怕是要难了。” 陈皮原本已经暗下去的脸色,在听出陈昭话中的意思后,一下子又变亮了,“阿昭,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和曲姑娘还有可能吗?怎么办,你要放了余主子,拿余主子去和曲姑娘曲老爹换吗?” 看来大哥真的很在乎曲姑娘。 陈昭心道,那再难,他都应该帮大哥救人才对。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要先把大哥和余露送走,送到安全的地方。 他摇摇头,道:“不是,大哥,你别担心,曲姑娘那里,我一定帮你把人救出来。而至于你,你如今受了伤,便先休息一晚,明日跟陈五一道,找个安全的地方待一段时间吧。” 陈皮看着陈昭,好一会才点了头。 可心底的疑问,却没有再问出口了。阿昭已经做了决定,他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至于说把曲姑娘给他带出来,活着带是带,死了带也是带,缺胳膊断腿伤痕累累的带,仍然是带。 可若是那样,他又怎么对得起曲姑娘? 曲姑娘,又凭什么,要受这样大的委屈呢? 陈昭只以为陈皮是在担心,担心是人之常情,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劝说,因而就拍拍陈皮的肩头,打算先出去了。 “大哥,今晚你住我这屋吧。” “那你去哪里住?”陈皮立刻抬起头。 陈昭低声道:“我去隔壁。” 陈皮的嘴好一会才合上,可陈昭却没有要给他解答疑问的意思,转身走了。眼睁睁看着隔壁的门关上,而里面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陈皮只觉得如坠冰窖。 王爷那么在乎余主子,而现在的情况,莫非是阿昭和余主子已经好上了吗? 那么,不止是他和阿昭了,曲老爹和曲姑娘,定然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陈皮不由一惊,浑身都凉了。 - 夜渐渐深了。 余露也顾不得陈昭和她共处一室,这一路走来,陈昭时刻都待在她身侧,她想避也避不了。索性陈昭还有最后的君子风度,从不曾对她做过什么过份的事,如今她极有可能是有孕了,颠簸了一日,再熬不得夜的。 她沉沉睡着了。 可陈昭却在暗夜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余露的背影,那裹着薄被的身影十分瘦削,看着就让人心头忍不住生出几分的心疼来。 从京城到这儿,这一路,她真的吃了很多的苦。 陈昭无声的叹息,闭上眼睛,却忽然回忆起今日白天的那一幕。她摔在地上,却很冷硬的拒绝自己靠近,就是好心想给她请个大夫瞧瞧身子如何了,她也不愿意。 想到白日,陈昭忽然眼睛一缩,白日……余露摔倒的时候,下意识护住了肚子! 她为什么会护住肚子? 陈昭有和余露曾经逃亡的经历,甚至是船只到达金陵城的时候,那一晚余露来了月事肚子疼的记忆,他一直都是历历在目的。 因为自那以后,余露再没有和他亲近过,他始终无法忘记那一晚余露靠在他的怀中,说:“阿昭,你对我真好……” 说:“我好怕你这好是昙花一现长久不了,我好怕,哪一日你就不对我好了。” 自那之后到现在,她再也没叫过他阿昭。 对他的态度,才是真的不好。 不对不对,陈昭猛然的摇了头,他要想的不是这个。那次余露和他一起是来了月事的,女子月事周期他之后也有了解过一些,可是这次他把余露带出来这么久,她却是一直没有来过。 这不正常! 除非,除非她有了身孕了!而那个孩子,是成王的! 想通这一点,陈昭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控制不住的大步往床边走去。 余露虽然睡着了,可却仍然很警醒,何况陈昭动静并不小,她立刻醒来,迅速的翻身坐了起来。 “陈昭,你干什么?!”她看不清陈昭的视线,可是却隐隐感觉到,陈昭身上散发的气息并不友好。 陈昭停下脚步,顿了顿,并没有直接问出来,“我看你睡得不安稳,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不然咱们在这里多待两日,我请个大夫给你看看,帮你调理调理。” 他声音很温和,这让余露产生了错觉,莫非是自己太草木皆兵了? 说实话,陈昭对她不能说不好,起码这一路虽然风餐露宿躲躲藏藏,可他一直都在尽最大能力让她过得好一些。 但她并不感激,也不感动。 若不是陈昭,她根本就不用经历这些。若不是陈昭,她此刻应该待在成王府,和萧睿朝夕相对,恩恩爱爱,而如今若是真的有孕,两人也应该会同样高兴。 可惜,她如今在这儿,一个破旧客栈的客房,提心吊胆的被人监视着睡觉,就是可能有孕,也不敢表露出来。 或许黑暗容易让人感到害怕,余露的声音没有像白日那般冷硬,但依然是拒绝的,“不用了,我觉得我很好,不需要看大夫。至于是走是留,这个我一向是没有说话权,你决定了就是。” 陈昭知道她不会说出来,她如今,应该是在防着自己的。 他开口:“露……” “不要那么叫我,你要么,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余露。”余露打断了他。 一路,陈昭好几次想叫她露露,每次她都打断,让他叫余姑娘,余姨娘,余主子,叫什么都行,就是不要那么亲密的叫露露。 可是现在,她不敢过份。那就叫余露吧,也没什么,在现代,谁不叫大名啊。家人,朋友,老师,都可以叫,这个她心理上是没有什么负担的。 “余露。”陈昭顺从她,也没再提明显会让自己不开心的话题,而是问道:“如果我不把你带去军营了,如果我也不听那人的命令了,我把你带走,你愿意吗?” 自然是不愿意,这种问题还用问?余露根本不理他,并且在黑暗里赏了他两个大白眼。 陈昭也知道余露的答案,但他还是不愿死心,“我……你还记得咱们在金陵的时候吗,你说我对你好,希望我一直对你好。余露,如果我答应你,一直对你好,那你愿意考虑一下吗?我们找个地方住下来,我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再不会看其他人一眼,也不让你在王府里那般,上头有人压着,宫里有人压着,就是连穿正红都不行。余露,你愿意,再慎重考虑一下吗?” 如果是从前,她没有喜欢上萧睿的时候,那么哪怕知道陈昭当时的确想卖她去妓/院,把事儿摊开说后,她也许依然会动心的。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不希望有男人对她好,一辈子只有她一个的。何况陈昭生得好,又会武功能保护女人,还肯定有其他办法弄到钱。 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喜欢呢? 有女人不喜欢,心里有其他的男人的女人,有了心意相通,真心相爱的人,陈昭再好,都不会喜欢。 余露的心不是铁做的。 “陈昭,我其实可以感觉到,之前你对我有恶意,是恨不得我过得不好的。”见陈昭想要说话,余露立刻摆了摆手,继续道:“而我也可以感觉到,不管是上次逃亡还是这次被你劫持,你对我,也都存着善意,不忍心伤害的。或许如你现在所言,你是真心想要和我在一起的,可是陈昭,我不值得。” “我不介意你跟了成王!也不介意你……”不介意你有了他的孩子,陈昭急急打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余露只听了前面一句,微微有些愣后,就忍不住失笑,她说的不值得,当然不是说她配不上他了,这人,其实也还是骨子里有着大男子主义呢。 她摇头道:“我说不值得,意思是我的身份,我跟你走,成王不会放过你的。还有,我说不值得,也是因为我对你没感情,你一腔感情,明明可以找一个和你互有爱意的人,没必要找一个对你没有感情的人。” 陈昭不愿听这样的话,甚至是他讨厌余露这样平和的口吻,她明明是喜欢过他,想和他私奔的人啊! “行了!”他冷冷道,俯身向下一把抓住了余露的下颔,逼着她和他对视,“你以为,这么久你和我在一处,成王不会介意吗?只要是男人,他就会介意的,你就算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余露不想刺激陈昭。 可是她真的觉得,萧睿不会介意,萧睿会相信她的。那个男人,他对她的爱,并不是那么肤浅的,他为她考虑那么多,他应该只会心疼她。 余露没有回答,可是脸上也没有紧张害怕的情绪,这让陈昭知道,他的话白说了。 他皱着眉视线慢慢往下,眼睛盯着余露的肚子,声音听起来冰冷中带着嘲讽,“若是……我跟他说,你有了我的孩子呢?你觉得,他还会不介意吗?” 她肚子里若真的是有孩子,就应该是离开王府去法华寺的那日有的,而同样的,她也是在那一日被陈昭抓了的! 余露猛然举手去捶陈昭,同时崩溃喊道:“陈昭,你卑鄙无耻!” 第135章 卑鄙也好,无耻也罢,他只是不想失去她。 她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 他都想就这么自私一回。 这一夜,除了陈五,没有人睡好。 余露是气得心疼,一夜辗转难眠。 陈昭是自责愧疚,可却无法控制自己这么做。 而隔着一道墙壁,陈皮捂着耳朵流着眼泪,默默的下了决心。 再远一些,就在这处客栈的对门,一家茶楼的二楼临窗包厢,昏暗的烛光下,也有人站在窗边看着对面,彻夜难眠。 “王爷,您要不,歇一会儿吧?”崔进忠小声劝道。 没办法,他自是知道王爷此刻心里是极不好受的。可是为了余主子的安全,即便他们这边人多,也不敢这么冒然上去,谁知道逼急了,陈昭会不会狗急跳墙,拿余主子来威胁他们呢! 如今,只能看那陈皮了。 萧睿没有回身,“不了,你先下去歇着吧,我一会累了,自会歇着的。” 王爷这是不想让自己打扰他啊,崔进忠看着背对着他的瘦高身影,叹了一声,又看了眼早已熄灯的对面,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他刚走,萧睿就狠狠抓住了窗棂,眼睛怒视着对面,心中却已经把陈昭千刀万剐了。 - 天亮了。 虽然客栈小小,可住客却还是有一些的,尤其是二楼还住了一家带着孩子的行商,一大早的孩子呜呜哇哇的哭着,再配合着楼下小二跑堂喊话的声音,小客栈显得格外热闹。 一夜未睡的陈昭,揉着发红发涩的眼睛开了门,而他身后床上的余露,却依然维持着双手抱膝靠墙的姿势,没有动一下。 直到门关上,她才颓然的倒下。 不会的,萧睿不会信的,对不对? 她问着,问虚空,也问自己的心。可将心比心的想一想,如果是萧睿和一个女人共处一个多月,人家女人说怀孕了,她只怕也未必就能坚定的相信萧睿吧?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如果萧睿真的也不信,那就好好跟他解释,好好解释了,他总会信的。再说,孩子生下来,还可以滴血认亲呢! 陈昭关上门刚回身,陈皮就跛着脚出现在了楼梯口,看到陈昭,他脸上露了大大的笑。 “阿……”似乎是怕被人发现,他没有喊出阿昭这个称呼,而是急急闭嘴,重新开了口,“弟弟,吃饭了,大肉包子和辣糊汤,赶紧的!” 陈昭面上微微露出不悦,忙快步过去拉了陈皮就往隔壁的房间走,进了门了,才急道:“大哥,你怎么就大咧咧的出去了,若是叫成王的人发现了怎么办!” 陈皮被吓了一跳般,脸上立刻露出了不安的神情,“啊,我,我一时没想那么多。阿,阿昭,那怎么办?我,我就是太饿了。” 陈昭有些歉意,若不是因为他,成王怎么会过来,成王不来,大哥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遭遇。 他摇摇头,语气温和的道:“对不起大哥,是我考虑不周了,你在屋里等下,我去叫陈五,让他去把早饭端上来。” 陈皮忙“哎”了一声,等陈昭开门出去了,才想起来般,一下子扑到门边,“对了,我已经给过小二银子了,吃的也叫好了,咱们三个人的份都有,你记得别再多给钱了!” 只叫了三个人的,那就是没有余露的了,大哥这是和陈五一样,都对余露不满呢。 陈昭去叫了陈五出来,吩咐道:“你去单独叫两个肉包子,再要一碗瘦肉粥,等下给送到余姑娘房里。另外我大哥刚才已经叫了咱们三个的早饭,你叫小二端上来,回头你送饭给余姑娘后,就赶紧过来吃。” 陈五下去了,不一会,等这边小二刚摆好早饭,他就进门来了。 “陈爷,余姑娘已经吃了。” 陈昭拿着包子的手一顿,接着就应了一声吃了起来,看来真的是有了身孕了,不然和他那么气了一夜,应该饭也不好好吃才是。 陈皮时刻关注着陈昭的表情,见他露出异样,忙问道:“怎么了阿昭?昨晚上我听到你那边有吵闹声,你……你和余主子闹了不开心吗?” 陈昭淡淡道:“没事。” 陈皮喝了一口辣糊汤,想了想,又问道:“阿昭,今天我走了,那余主子怎么办?你若是带着余主子去救曲姑娘,只怕不安全吧?还有,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你……你已经和余主子好了吗?” 陈昭还没说话,陈五已经吃着东西含含糊糊道:“对了陈爷,方才我下去的时候,看到大哥他们了,他们也到这边了,说那个什么成王,不在军营那边。” 陈昭豁然站了起来。 辣糊汤也不喝了,吃了大半的肉包子也一下子拍在了桌上,疾步就往门口走。 “陈爷,怎么了?”陈五急急问道,一口吞了手中包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只是,却觉得头一晕。 而开门的陈昭,也忽然头晕眼花,门才开一半,就又被一下子砸上了。 两人都反应出不对来,均扭头看向了陈皮。陈皮也不再吃了,辣糊汤没喝一口,包子也只吃了一小半不到,此刻看着他们,正坐得端正。 “王八蛋!”陈五骂道,举起拳头就往陈皮脑袋上砸,“你给我们下了/毒!” 陈皮没说话,只是欠了欠身子,躲开了。而陈五的这一拳打了虚空,人趴在饭桌上,一桌子的碗碟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全碎了。 “大哥!”陈昭摇着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陈皮,“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陈皮看着陈昭,“阿昭,别再折腾了,你逃不掉的。你干的事,注定只有一条死路,而我倒霉是你的大哥,你死了,我也独活不了。可是,曲老爹和曲姑娘,他们是无辜的!” “阿昭!我是你哥,被你牵连,因你而死,我不说什么。可是曲姑娘,她凭什么,她本活的好好的,她凭什么啊!”陈皮不由自主声音变大,想到曲姑娘,他只觉得心一阵一阵抽痛。 救下了曲姑娘,可是他也再没有机会娶她了,以后谁会娶她呢,会不会对她好,会不会欺负她? 陈皮眼睛渐渐红了,慢慢的,就控制不住滑下了眼泪。他看着靠着门的陈昭,和因为辣糊汤喝得过多包子也吃得过多,已经晕死过去的陈五,慢慢的,抽出了一直藏在身上的匕首。 他双手握住匕首手柄处,举起来,然后一手拨开陈五的头,迅速一刀下去,脸上就被鲜血喷了一脸。 这些人都是死士,陈昭虽然养了他们,可却真没什么感情。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们的生死,但他却在意,杀他们的人是陈皮,他的大哥! “大哥……”他声音发抖,看着陈皮已经不是不可置信了,而是满满的痛惜,“你杀了我的人,你杀了他,是不是下一个,就是杀我了?” 是…… 下一个,的确就是杀他了。 陈皮的眼泪忽然又迅速滚下来好几行,他拿着刀的手在发抖,可往前走的脚步,虽然慢,但却很坚定。 陈昭道:“大哥,我都跟你说了,曲姑娘和曲老爹,我会救的。我跟你保证,会救的!” 陈皮苦笑着摇头,眼泪也被甩了开,“怎么救?你厉害,成王的手下更厉害!你救一个都难,何况是救两个?难道,你要救一个死了的曲姑娘给我,还是救一个缺胳膊少腿的曲姑娘给我?” “不会死的,我保证!”但是否会受伤,这个却是无法保证的,毕竟,刀枪无眼。 陈皮突然道:“阿昭,你可真自私!” 陈昭忽然面色一白。自私吗?是,是自私,前世他害了大哥,今生又再害了一次,大哥跛脚,大哥的曲姑娘被抓,都是因为他。 可,可…… 陈昭根本说不出辩解的话来,“大哥,是我对不起你。” 陈皮的心里也是阵阵愧疚,“阿昭,大哥不怪你。你回答大哥一个问题好不好?” “你问。” “你和余主子,你们究竟,究竟……”陈皮问不出口。 陈昭摇头,但却说:“是,我们在一起了。” 陈皮无法理解他的双重意思,但他既然承认了,那么这再难以下手,也必须得下手了。他下手,起码会给阿昭一个痛快,可若是落到了王爷手里…… 王爷,应该恨不得将阿昭碎尸万段吧? 陈皮终于走到了陈昭的面前,他双手握住刀的手柄,高高举了起来。 陈昭再次问了一句,“大哥,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陈皮哭道:“阿昭,等到了地下,我会亲自跟二叔二婶请罪的。你放心,你死了,我随后就来。” 说罢,一狠心,刀就刺了出去。 陈昭闭上眼,狠狠咬牙,双手齐出,一手制住陈皮,一手拉了他的手腕转换方向,接着“噗嗤”一声刀入肉的声音传来。 可是脸色大变的,却是陈皮。 陈昭睁开眼,慢慢松了手,陈皮瞪大眼睛低头,就见那刀已经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腹部,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就“咚”的一声响,倒在了地上。 陈昭看着他,却没有上去帮他处理伤口,“大哥,是我对不起你。” 两辈子都对不起。 可他,也早已不是上辈子的那个自己了,重生一次,他怎么敢打没有准备的仗。 宁愿我负人,不愿人负我。 他开门,走到余露的门口,只还没推开门,楼梯口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知道,是萧睿来了,可是他此刻毒还没完全解,是逃不掉的。 他用力推开门,看向了还坐在桌子边喝粥的余露。 第136章 余露吓了一跳,立刻站起来,一脸警惕的看过去。 陈昭也没多说什么,走上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走!” 余露被他拉着往外走,急急道:“去哪儿?东西还没……”余下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房间门口忽然被三个一道走来的人堵住了。 “陈爷!”为首的刀疤男给陈昭抱手行礼,“成王的人来了,您快带着……她逃吧!” 成王的人来了! 余露眼睛亮晶晶的,顾不得敌我,立刻问道:“人呢?成王的人呢,在哪里?” 攥着她的手,微微收力。 余露疼得皱眉,转了头看他,强忍着,才没有在这三个陈昭的手下找上门的时候,说出什么激怒他们的话。 不过,她的眼睛亮亮,虽然被抓疼了皱了眉头,可仍然掩盖不了她满脸的兴奋,即使她克制着,没有笑。 陈昭刚要说话,外头却忽然有声音传了进来,“我在这儿。”是萧睿的声音! 是萧睿! 萧睿来了! 虽然看不到人,可即便是听到这声音,余露还是忍不住喜极而泣。她也回应道:“我在这儿,萧……”人在外,不知道直呼名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余露忙收住声,换了个称呼,“爷,我在这儿,我好好的,没有受伤,你别担心!” 萧睿闭了闭眼,可眼泪还是顺着沧桑清瘦黑了许多的脸颊滑了下来。他也没管,崔进忠和侍卫们根本不敢看他,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高高应了一声,“好,我也很好。” 余露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得出来,他并不好,在自己不见了的这段日子里,他过得并不好。 她不再说话,只用另一只自由的手不断的擦着眼泪。没有话要说了,千言万语,都不如见到他的好。也说不出了,太多太多的眼泪,开了口,只怕也会泣不成声。 可陈昭看着这样的她却觉得悲哀。 自己不管怎么做,不管做多做少,在她这里,只怕连成王的一个小指甲都比不上。 刀疤男叫陈大,他警惕的看着挡在萧睿面前,一副得到号令就会扑上来的几个侍卫,“陈爷,咱们该怎么办?” 是打,还是逃?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但是他们三个打,应该能护送了陈爷逃走。但若是要带着那个女人,恐怕就危险了。 陈昭低头看着余露,想到从余露那里没收回来的帕子,可又想她如今只怕是有了身孕了,那帕子上的迷/药怕是会对孩子有害。 但若是打晕她……她现在本来就身体很差了,若是此刻再打晕她,之后可能还要赶路,也不知道她和孩子,还好不好…… 陈昭又紧了紧手,拉着余露往门口走了几步。 余露挣扎,可却挣扎不过。 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此刻并不敢呼救,只仰着脸,哭得通红的眼睛瞪着陈昭。都到这时候了,他还想干什么,还不赶快放了她! “陈昭,你放了我,我跟王爷求情,放你走。”余露忙道。 陈大呵呵一笑,视线却没移开眼前,“你说放算什么放,你现在说放,谁知道放了你,王爷会不会真的放了陈爷。” 萧睿即便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猜也能猜到,余露现在的处境不会好。他立刻应话,“放,只要你们放了她,我现在就放你们走。” 但之后,一样会派人杀上去。 这并不算说话不算话。 陈大哼了一声,可却立刻扭头看了陈昭一眼,这是心动了。再是死士,也没有说真的视死如归的,能活,当然想活。 陈昭却根本没有看他。 他紧紧攥住余露的手,扬声道:“王爷,卑职知道对不起您,这辈子没法回报,若是有来世,卑职做牛做马,一定会回报您的恩情。” 萧睿淡淡道:“不必,当初我给你一条命,之后你帮我做事,又差点死在我手里,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 顿了顿,又道:“如今,你若是不想死,就老老实实把人放了。我可以答应你,放你们四人走。” 这一次,陈大没有看过来,另外的两个人却都看了过来。 陈昭见了,心情沉重,面上也露出了苦笑。他说道:“王爷,还求您成全。” 崔进忠直接气笑了,顾不得尊卑,恼火的就骂:“陈昭,你真是畜生都不如!还成全你,你忘恩负义,不顾亲情,更是欺负女人,你真的是个畜生,连人都不配做!” 萧睿却没有生气,能找到余露,已经是最让他开心的事情了。此刻只要陈昭可以把余露放了,他提再苛刻的条件,萧睿都会同意的。 而即便陈昭嘴上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他也一样的不在意,什么,都没有余露的安全重要。 他提醒陈昭,“你大哥,若是再不救治,失血过多,只怕就真的要没命了。” 到底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陈昭虽然下手了,可却根本无法下狠手杀了陈皮。但是成王说得对,再这么下去,大哥的确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的。 萧睿再抛出诱饵:“只要你放了她,我答应你,连你大哥也放了,不仅是他,还有曲姑娘和她爹,一样放。” 陈昭面露为难之色。 余露忙道:“你放了我吧,不为你自己,也为你大哥着想!你大哥是无辜的,若是因为你而死了,你过意得去吗?你对得起他吗?” 当然对不起! 可是重活一世,难道最后他依然两手空空,黯然离去吗?就算前世不提,今生,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他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要一个人陪在身边,难道很过份吗? “露露,我是真的喜欢你。”陈昭快速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就松了拉余露的手,改为搂住她,把人紧紧按在了怀里。他这才扬声对外面道:“王爷,不是卑职硬要跟你抗衡,实在是卑职和露露两情相悦,无法把心爱的女人让出去。若是卑职连自己的女人都要让出去,那还算是男人吗?” 什么? 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在说什么? 崔进忠一下子跳了起来。 萧睿拉住他,冷声道:“那你这是不管你大哥和这三个人的死活了?” 陈昭静了片刻,才道:“卑职对不起王爷,若是王爷真的不能大度成全,那卑职也只好全力一搏了。只不过,王爷,您真的确定要把露露接回去吗?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您不介意吗?” 余露本还在剧烈的挣扎着,可是听了陈昭这话,却突然的停了下来。 屋里屋外,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可是萧睿没让她等太久,他很快就回道:“她回来就好。”顿了下,又道:“而且,她绝不会和你两情相悦。” 余露只觉得心如针扎一般的痛,眼泪掉个不停,可却偏偏想笑。她爱的男人,她爱的男人比她想的更好,他没有误会她,更不会介意她。 陈昭的面色越发冷了,他再次开口,“那如果,她有了我的孩子呢,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屋里屋外再次安静。 可是不等外面传来回答,余露就再也忍不住,虽然被钳制住动弹不了,甚至连埋在他胸口想说话也难,但是张嘴,却可以直接咬住他胸前的肉! 夏日衣衫薄,几乎立刻,陈昭面色就变了。 余露是恨得急了,根本不管不顾,牙齿发泄着恨意,很快的她就闻到了血腥味,而牙齿也如预料一般扎进了肉里,血腥味落了满嘴。 但她却没再继续下去,虽然她恨不得把陈昭的肉彻底咬下来,可是她恶心了,反胃了,一个劲的干呕着。 听到里头余露难受的干呕声,萧睿不再等,一手拉了崔进忠甩到身后,和一班侍卫直接杀了上去。 陈昭这边剩下的三个人虽然都是高手,可萧睿手下的也不弱,而且他带的人也多,很快就把这三个人打的两个节节后退,一个则退进了屋里。 陈昭想要上去帮忙,可却不敢松开余露,一个是她会跑,二个是萧睿人多,他怕会有人直接过来抢人。 的确有人过来抢人,但不是别人,是萧睿自己。怕人多不小心伤到余露,萧睿直接杀了过来,他是不忍心伤到小露儿的,而陈昭,他定然也不忍心。 这样,才能保证小露儿的安全。 萧睿一拳打了过来,陈昭一手护着余露后退,一手握拳从侧面挡了过去。接着,萧睿再踢一脚,陈昭不肯拿余露出来挡着,便只好护着余露节节后退。 因为要带着一个人,陈昭很明显的落了下风。可也因为萧睿害怕伤了余露,所以胜得也并不多。余露的身体本就不大好,这么来来回回几趟,很快就头晕眼花十分的难受了。 而且,她觉得肚子也有些不舒服。 她忙拿手捂上肚子,萧睿时刻都在关注她,立刻就看了过来。这一刻,陈昭得到机会,松了余露的手,快速抽出藏着的短剑,向萧睿胸部刺去。 萧睿疾步后退,可却不知道陈大什么时候过来了这边屋里,见了这大好时机,举起手中长剑便刺了过来。 “萧睿!”余露心神俱震,大喊一声,不管不顾就扑了上去。 而陈昭见到,也是想都没想,伸出了手想要拉住她。可是余露此刻的爆发力太强,陈昭居然没拉住他。 余露已经抱住萧睿的腰,结结实实挡在他后面,而陈大的剑,也直直刺了过来。 陈昭脚踩一侧的柱子,腾飞起来跳了过去,用力推了余露一把,直将她和萧睿都推了出去,才浑身一僵。 陈大看着长剑刺向的方向,惊骇的立刻撒了手。 第137章 陈大自然是下了狠手的,陈昭跳过来推了余露,本就力借力的往后退了些,因而那剑——是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的。 他却没有立刻低头去看伤处。 他目光直视着前方,前方是满面慌乱的成王,他抱紧了余露,一个劲的在问余露有没有伤到。而余露呢,余露顾不得回答,却是哭着在喊在问,一样的在乎着成王有没有伤到。 而自己为她挡了一剑,她却是没看到。 “嘭!”陈昭直直往前栽了去。 长剑一半在前一半在后,因而倒下的时候他用了些力气,保证了身体是侧躺着的。可是伤处的痛,血不断的流,却已经是他身体的极限,快要叫他撑不住了。 他知道,陈大这一剑没有留情,所以他……只怕是快要不行了。 打斗早已经停止了,陈大也终于回过了神。他和其他陈昭养着的死士不同,他的命,是陈昭给的。所以此刻,看着被他刺中的陈昭,他难以接受。 “陈爷——”他嘶吼着叫了一声,忽然双膝狠狠砸在了地上,竟是跪在了陈昭旁边。 这动静,终于让萧睿和余露看了过来。方才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可是现在看到陈昭的模样,萧睿和余露也都明白了。 小露儿为了救他,想要给他挡剑,可是陈昭,他却是为了救小露儿,一样的连命也不顾了。 萧睿不知道此刻是该感动,还是该吃醋。 是的,吃醋。 不是小露儿对谁好他才会吃醋的,谁对小露儿好,好到这种不要命的程度,他也一样会吃醋。当然,还有生气,小露儿是他的女人,自该他来爱他来宠,就是死,也该是他来替小露儿死,陈昭算什么东西! 他凭什么做这些! 萧睿心头顿时无比懊恼,恼自己粗心大意,险些害了余露。 余露很震惊,她看着满脸痛苦之色的陈昭,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血迹,瞪圆的眼睛久久没有办法回到正常状态。 陈昭,这是为了救她,连命都不要了吗? 他……真的这么喜欢她? 对于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对于一个救了自己却可能要丧命的人,余露实在是摆不出冷脸了。或许是因为死过一次,她对生太渴望了,刚才险些被剑刺中的是她,她若是死了,那就是一尸两命。所以,不管萧睿此刻怎么想,也不管这事儿其实一开始就是陈昭搞出来的,她还是心里涌上了感激之情。 这也让她,有了想要告诉陈昭真相的冲动。 她不是真的余露,陈昭的喜欢和好,她都受之有愧。 陈大从一边地上捡了一把剑,迅速起身,举着剑就要去杀余露,他口中道着:“陈爷,你等等,我送了这女人去陪你,也会下去给你做牛做马伺候你的!” 陈昭一声“不要”还没喊出口,萧睿就已经把余露往身后一拉,飞起一脚将陈大踢了出去。 而后面的侍卫,接着就跳起来,一刀从斜里砍过,竟是直接抹了陈大的脖子。 陈大落到地上,身子抖了两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陈昭不行了,陈大也死了,还在抵抗的一个死士也扛不住,没有反抗就被抓了。 陈昭抬起手,慢慢的摸向了伤处,摸了一手的血。他举起手放在面前看了片刻,才摊开来,看向余露。 “能饶了他吗?”他说道:“就当是一命抵一命,我救了你,你求王爷放了他,可以吗?” 可以,那样,她就不欠陈昭什么了。 余露立刻扭头看向萧睿。 萧睿刚点了头,被抓的死士就喊道:“不,陈爷,大哥死了,你也不在的话,我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说完,他一口咬了嘴里的毒/药,头一歪,摔在了地上。 这一场变故太快,牵制住他的侍卫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倒在地上扑腾两下一点动静都没有时,牵制住他的两个侍卫才面色一变,忙跪下向萧睿请罪。 萧睿摆了摆手。 他低头看了奄奄一息还没断气的陈昭,倒是也失了亲手了结他的兴趣了,他伸手拉过余露,道:“我们走吧。” 余露顺从的跟着他走了。 可是走到门口,却始终觉得不让陈昭明明白白的死有些过意不去。她便摇了摇萧睿的手,道:“爷,让他们先都退出去,你留在屋里,我还有几句话想和陈昭说,可以吗?” 疯了吗? 余主子这是疯了吧? 一直没有进屋的崔进忠,此刻是不敢置信的看着余露。本来陈昭的话就已经很容易让人多想了,此刻王爷救了她,她居然还敢说要和陈昭说几句话! 这是恃宠而骄,还是蠢到家了? 他侧身对着萧睿,一个劲的冲余露使眼色,心中不由乞求道,余主子啊,别作死啊,赶紧老老实实跟王爷走才是正经事啊! 余露却根本没看他。 她和萧睿对视着,许久,萧睿点了点头。 侍卫们都退在走廊里,房间的门被余露给关上了,她手拉着萧睿,一步一步走到了陈昭躺着的地方。 陈昭还没有咽气,虽然他此刻已经非常的痛苦了,但若是让他自尽,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他宁愿,就这么生生痛死。 那么,若是有幸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像这辈子那么傻了。他想要用这痛来告诉自己,天下好女人千千万万,他再不能跌在一个女人身上第三次了。 听见脚步声,他慢慢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入眼的,是和萧睿十指相扣的余露。 他又闭上了眼。 为余露挡这一剑是下意识的行为,是在看到她危险的时候,不用思考就跳出来的反应。 可是,她一点点都不喜欢他,不在意他,那么,他也无需再摇尾乞怜,多说什么。他救她,为的是自己的心,不是希望救了她,从而得到什么。 不过,若是再有一辈子,他再不会如此了。 余露没有松开萧睿的手,甚至因为肚子还不是太舒服,她也没有弯腰或者蹲下。她仍然是站着的,语速很慢,可却是一字一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说:“陈昭,其实,我不是余露。” 她这话,让陈昭立刻又睁开了眼睛。 萧睿也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手。 既然决定说了,那她就没有再怕的,余露继续道:“是,我是余露,可却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余露。不是害了你两辈子的女人,也不是和你一样活了两辈子的女人,甚至,我根本不是这个朝代的人。” 什么?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小露儿是疯了么,在说疯话? 萧睿想不明白,可陈昭却忽然的激动了起来,他伸手指着余露,震惊无比,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余露道:“我是从这次被你抓走才知道的,原来你是已经活过一辈子的人了,因为前世的余露害了你,所以这辈子你才想要报复我,对吗?” 陈昭不知道说什么,可是眼睛却又闭上了。 萧睿看得出,他这是在默认。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已经活了一辈子的人?难道是传闻中所谓的借尸还魂?不对不对,那是借的别人的尸,所以,难道是陈昭活了一辈子,然后又再次从头活一辈子? 听起来简直是绯闻所思! 可是萧睿却也知道,这,只怕是真的! 余露道:“陈昭,我很感谢你方才救了我,所以,我觉得不应该再瞒着你。是的,我不是你真正喜欢的人,也不该承受你所有的好,因为你喜欢的人不仅没和你一样再得到重来的机会,她甚至这辈子早早就死了,所以我才能活着。” 所以,小露儿才是借尸还魂的人吗? 萧睿心道,下意识手上的力气再加大了些。 他没有害怕,他只怕,哪一日小露儿会忽然不见了。毕竟她已经说了,她不是这个朝代的人。 萧睿觉得自己也疯了,他居然相信! 陈昭愣了片刻,才终于抖着声音开口道:“你说……你不是她,那么……你是谁?” 余露侧首看了眼萧睿,见萧睿看她的眼神里是满满的关切和担心,她粲然一笑,也不怕了,大大方方的告诉陈昭,“我生活在另一个朝代,也叫余露,不过却是生下来就有严重的心脏病。活到十六岁的时候,死了。” 说到死了的时候,余露的声音低了下去。 萧睿却微一用力,一下子把她拉过来,紧紧的抱在了怀里,“有爷在呢,爷不会让你死的,你会长命百岁,和爷一起白头到老。” 余露闻言一笑。 可陈昭却忽然又哭又笑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可他脸上的笑却又很猖狂,很悲凉。错了,全错了,原来他喜欢的,一直不是那个女人。 可,可为什么他要知道呢? 如果他不知道这真相,该有多好! 如果他不知道这真相,他就不会痛恨当初的自己,当初余露和他私奔的时候,明明是想嫁给他,跟他过一辈子的,他为什么,会生出害她的心思呢? 或者。 或者如果他那个时候就知道真相,该有多好!他一定会好好待她,抛下一切,跟她远走高飞的! 他抬起头,看着紧紧相拥在一起的男女,终于忍不住用尽最后的力气,吼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直到声音戛然而止,他倒在地上,彻底的没了呼吸。 余露并不知道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陈昭会这么痛苦,更不知道,即使他这么痛苦,也没有把心中的所有情感,宣泄出来。 因为他真的悔了。 也因为,这是他最后最后,能为余露做的了。 第138章 刘静虽然年纪小,但是因为她奶重男轻女的原因,据说是八岁就开始学做饭了,每年农忙时节,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她整治的。 刘颜在她家一直待到她把午饭做好了才回去。 奶奶正在炒菜,她妈在底下添火,刘颜这才把塑料袋解开,倒出了刘静给的巧克力豆。 先倒了一小把送到她奶奶跟前,“奶,尝尝这个,是刘静给我的。” 刘奶奶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拒绝道:“颜颜自己去旁边吃,奶奶不吃这个,这个是小孩子吃的。” 刘颜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哪里不知道是她奶舍不得吃,要省着给她吃的。 “奶你吃吧,我这有一包呢,你要不吃我也不吃了。”刘颜故意像小孩子似的耍赖道。 刘奶奶看着孙女这么贴心,心里也高兴,就捡了两颗丢进了嘴里。刘奶奶个子很低,也就一米五出头的样子,刘颜虽然才十岁,但是像她妈,小小年纪就一米二出头了。她踮起脚尖,把手里抓的一把巧克力豆都塞到了刘奶奶嘴里。 刘奶奶嚼着甜甜的巧克力豆,又是好笑又是高兴。 “这孩子!”她笑着指了指颜如,“快倒一点给你妈也尝尝。” “哎!”刘颜高兴的答应了,走到锅门口,也倒了一小把在手里。 颜如没像刘奶奶那样推辞,她接了女儿递过来的巧克力豆丢到嘴里。揉了揉女儿的头发,道:“出去玩去,锅屋又热又呛,别在这待着了。” 看着女儿走出去了,颜如才没忍住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巧克力豆这种东西,十年前她就吃过了。如果女儿不是生长在这个小山村,而是和她一起生活在d市,过得又怎么会是这种生活呢? 说到底,都是怪她自己任性,所以才没给女儿好日子。 刘奶奶看着儿媳妇偷偷抹眼泪,低了头炒菜装没看见。可是心里却狠狠的跳了一下。 这儿媳妇,不会生什么心了吧? 刘颜坐在堂屋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巧克力豆。她在想着以后该怎么办,要不要劝她妈去街上把妹妹给打了? 前世妹妹在家里生活了五年不到,感情肯定是有,但和她妈比起来,那肯定是不多的。可是前世就因为她妈离开的时候带了妹妹这个拖油瓶,嫁到那个男人家后总是被婆婆骂,又因为她妈打工赚的钱总要分一半寄回来给她,那时候她听小姨说过,妈妈过得很困难。 虽然知道小姨和妈妈不和,可是也知道,不会故意拿这种事情来骗她。 今生就算不嫁给那个男人了,换一个人,别人家又能不能留着妹妹而不说什么呢?妈妈本来就是个二嫁的,若是还带着一个小孩,只怕根本嫁不到好人家吧? 可是如果要她真的劝她妈把妹妹打了,她又觉得十分对不起妹妹。那个走的时候还黏她黏的不行的小女孩,自己真的有权利剥夺她来这个世界上的机会吗? 刘颜很苦恼。 她看着院子里跑来跑去的两只鸡,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真的不想让妈妈走,她最想的,就是爸爸这次回n市,能好好把生意做起来,能赚到钱。然后他们一家四口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是她又总觉得,这样对妈妈太不公平了,这样太自私了。 她甚至都有点怨恨自己为什么要是重生的了。如果不是重生的,如果不知道妈妈那么多的无奈,就做一个只顾着自己的任性小孩子,就是不许妈妈离开,那样多好。 可是如果不是重生的,她根本都不知道,五年以后妈妈会离开。 锅屋里刘奶奶却忽然喊她,“颜颜啊,这午饭马上就好了,你去东边路口看看,你爸和你爷爷他们回来了没?” “哦,好的。”刘颜答应了,暂时抛下了这烦心事,跑了出去。 刘奶奶家东边是刘静家,再走过去就是一条小道,刘颜刚跑到那,就碰到了二婶和大哥大姐。 “二婶,我爸我爷爷他们还没回来啊?”刘颜问道。 陈大红脸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疲惫的嗯了一声,道:“刚借了机子打了小麦,他们在摊开来晒呢,马上就回来了。你奶中午烧好了吗?” “马上就烧好了,就是我奶叫我来看看你们回来没有的。”刘颜说道,跟着陈大红一起往回走。 刘东方和刘方红两个人也都戴着大人戴的那种草帽,累的人都蔫蔫的。不过刘方红却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刘颜手里拿的绿色小袋子。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走到刘奶奶家门口的时候,刘方红指着刘颜的手问道。 刘颜手里还有小半袋子的巧克力豆。 她递过去说:“是巧克力豆,你要吃吗?” “要!”刘方红还没说话,刘东方已经一把拽了过去,直接仰头张嘴就倒了进去。 刘颜吓了一跳,刘方红已经跳脚叫了起来。 “妈,我也要吃巧克力豆!我也要吃!” 刘东方摇了摇袋子一下扔了,然后快速嚼了几口后洋洋得意的道:“没有啦,我都吃完了!” 刘方红也不过才十一岁,压根都没吃过巧克力豆,听倒是听了几次,眼见着到嘴边的东西就这么没了,性子一上来,哇的一声就哭了。 陈大红脸色立刻不好看了起来,农村人大多数重男轻女,她自然也不例外。不忍心骂自己儿子,就朝着刘颜不耐烦的道:“你巧克力豆还有吗,给你大姐拿一袋子来。” 刘颜前世和大哥大姐关系不怎么样,她也不记得小时候还有过这种事情。她的记忆里就是她和大哥大姐都长大了,平常见面最多点点头打个招呼,旁的就没了的,哪里知道不过半小袋子的巧克力豆,就能引发了这样的事情。 她忙说道:“没有了,刘静就给……” 话还没说完,陈大红已经气得抬脚蹬蹬蹬走了进去,对着锅屋门口就说道:“东方他奶,你这事情做的太不地道了吧?我们一家四口在地里干活累得要死,这颜颜和她妈什么都不干不说,你有好吃的不想着给你大孙子,你给颜颜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你跟旁人家不一样,重女轻男,那你也不是只有颜颜一个孙女的!” 刘奶奶面色沉沉的从锅屋出来,问道:“什么好吃的?我给颜颜什么好吃的了?” “巧克力豆!”刘东方叫道:“甜甜的巧克力豆,可好吃了,我刚才就吃到几个!” 刘方红更是委屈,哭的抽抽搭搭的,“我一个都没吃到……” “那不是我给的,是东边刘静给颜颜的,你要是想要,就去找刘静要去,只要你有这个脸!”刘奶奶脾气可不好,知道了是这个原因,对二儿媳妇可是一点面子也没给。 陈大红脸色乍青乍白的。 这上人家要吃的,她怎么好意思干? 她回头瞪了一眼刘颜,怨怪道:“是人家给的,你也不知道说一声,又不是哑巴……”后面一句没敢大声说,只低声咕哝了一句。 一直没说话的颜如这才冷冷的开口道:“东方妈说话还是注意点的好。” 陈大红本来就觉得丢了面子,颜如这再一开口,就更是气的慌。转头就嚷道:“我怎么了,我说什么了?我这天天在地里干活累得要死的,回家还得被你这不干活的说道是不是?” 公公婆婆怕这个儿媳妇跑了,她可不怕,又不是她儿媳妇。 跑了还正好,省的她天天看见就烦的慌。 明明就是买来的蛮子,还一副清高的样子,不过多识了两个字而已,有什么资格天天摆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虽然读书少,可长这么大也没被人骗的卖掉过! 刘奶奶怕大儿媳妇生气,忙呵斥陈大红道:“你眼红是不是啊?你眼红你今天也怀孕,你怀孕了我也不叫你下地干活去!”又道:“你也别眼红总觉得我偏他们,你们家几亩地,他们家几亩地,你自己想想,路华子家的地,他一个人能不能干得了,你家的地,你和金路子两人能不能干得了!” 刘奶奶声音很大,陈大红被训的也不敢吱声了。 何况自家差不多快十亩地了,可大哥一家连五亩都没到,这还真不好比。 见她不吱声了,刘奶奶才舒了口气,赶了刘东方和刘方红去洗手。 饭菜都已经做好了,颜如拉着刘颜去了堂屋洗了手,直接就找了地方坐了下来。 “妈,你别生气。”刘颜看着她妈沉着一张脸,忙拉了拉她的裙子,“我二婶讲的话我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你也别往心里去了。” 颜如拿着毛巾给刘颜擦了擦手。 揉了揉她跟小男孩一样的短发才说道:“妈不生气,就是委屈颜颜了,把东西给大哥大姐吃还被说。” 刘颜眨眨眼睛,说道:“我以后有好东西再也不给他们吃了。” 前世她最困难的时候,二叔一家,大哥大姐,没有一个伸出援手的,她这辈子也不想和他们怎么样。能好好相处就处,不能就还和上辈子一样,点点头就是了。 颜如点点头,终于笑了。 颜如点点头。。 第139章 崔圣玉抱着一摞碗筷进了厨房,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只听到几声推门关门的声音,居然都没有人来厨房来帮她一起刷碗。 她一把摔了手里的抹布,脸也阴了下去。 这可是还没结婚呢,现在就这么指挥着自己干活了,这要是真的结了婚,那还得了?岂不是一大家子吃饭后锅碗都得她来洗了?而且还来了吃白食的一家三口,还想着要住自己家的房子! 凭什么的? 给颜老爷子颜老太太住也就算了,给一个嫁去农村的大姑姐一家住,颜老太太怎么好意思张这个口的呢? 她气恼不已,可又不能一直耗着,捡起抹布,大力的擦起了碗。 “小玉。”颜旭轻手轻脚的走进厨房,就看到崔圣玉在那认真的洗着碗,喊了一声后,人也跑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崔圣玉。 崔圣玉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边麻利的刷着碗,一边轻声的问道:“你怎么不去屋里休息一会儿?这一来一去的,你也累坏了,快去屋里躺一会吧。” 颜旭笑着松开手,卷起袖子就要去帮忙,“我不累,我来和你一起刷碗,我妈心情不好,我姐还怀着孕,辛苦你了。” 崔圣玉忙去拿他手里的碗,“可别了,你笨手笨脚的,别把碗给打了。这本来就是女人该干的活,你快去屋里歇着啦,别在这里打扰我干活了。” 颜旭也不去抢了,却也不肯走,又走到崔圣玉身后抱住她,“我笨手笨脚的,你就教我啊。什么叫本来就是女人该干的活,现在男女都平等了,女人该干的,男人也该干。” 崔圣玉听了,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笑着道:“这可是你说的啊,我记下来了,以后结婚了你要是犯懒不肯干活,我就拿这事情出来臊你!” “好好好,保证说话算话!”颜旭说着,在崔圣玉脸上偷偷亲了一口。 两人洗好了锅碗,又一起打扫了厨房收拾了吃饭的桌子,才回了屋睡午觉。 午觉醒来崔圣玉就先回家了,而颜旭也找来了颜如这边,要跟她出去散散步。颜如知道弟弟是还想劝她留下,她摇了摇头不肯去。 “我这还累着呢,就不出去了。倒是你,一走好多天,怎么也不陪着小玉啊?” 颜旭不在意的道:“我明天就去上班了,想陪小玉有的是时间。倒是你,你真的要走啊?你都答应了我要留下来的。” 颜如道:“我可没答应,你仔细想想,我是不是说要来看看爸妈的?这我也看过了,爸妈身体都还好,有你在我也放心。我这出了嫁的女儿了,不能帮不到娘家,还要回来带累娘家的。” 颜旭还要再劝,颜如已经摆手道:“你可别再劝我啊,你要是再劝我,那我可就今天下午就去买车票,明天就走了。” 颜旭没有办法,只好不再多说了,不过看着一旁乖乖坐着的刘颜,倒是又生起了先从刘颜入手的念头了。“大姐,那你在屋里歇着,我带颜颜出去转转吧,她都还没来过d市呢。” 颜如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刘颜道:“颜颜,想不想和你小舅出去转转?” 刘颜看自家小舅一脸受伤的表情,简直是要来求自己了,只好点了点头,把手递给了颜旭。 不过很可惜,他们并没有能出去走走,两人一出门,就看到外面进来了三个人。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小女孩,正是小姨一家三口人。 颜芬看到弟弟牵着一个小女孩走出来,立刻就知道是谁了,一脸笑意的迎了上去,“哎呦,这是谁啊,是不是大姐家的小公主啊,长得可真是漂亮!小公主,告诉小姨,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公主。 刘颜心底一阵恶寒。 前世小姨第一次见自己好像也这么说的,怎么前世自己就没觉得恶寒呢,也不记得前世自己是怎么说的了。 不过这次倒是好,刘颜还没想到要说什么,颜芬手里的小女孩董美萍就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指着刘颜道:“她哪里是小公主,又黑又丑,穿的也很土,你看那凉鞋,我们班上最穷的丁芽才穿这种四块五的凉鞋呢!” “美美,怎么说话的?”董天利沉声训道。 董美萍回头看看爸爸,又看看面前脸色已经不好看的小舅,抽抽鼻子,哭了。 她嗓门大,哭起来简直是震耳欲聋,主卧里颜老太太听了,一阵风似的跑了出来。看到董美萍在那哭,旁边几个大人干站着没一个哄的,立刻就不高兴了。 上前一把搂住了外孙女,“怎么了美美,不哭不哭,美美告诉外婆,是爸爸凶你了还是妈妈凶你了?告诉外婆,外婆帮你凶他们去!” 董美萍指着刘颜,哭哭啼啼的道:“是她凶我了,是她凶我了!” 刘颜真是站在旁边都躺枪。不过她也没急着跟颜老太太解释,反正颜老太太不喜欢她,她解释了也没用,而旁边小舅在,小姨和小姨夫也在,肯定不可能看着董美萍诬陷她的。 果然,董老太太还在纠结要不要为了董美萍训斥刘颜,董美萍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疼爱是不兑假的。可刘颜却是大女儿唯一的孩子,就算她不大喜欢孩子的爸爸,可到底是大女儿的骨肉,就算这孩子真的错了,也该好好教,而不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去训斥。 不过还没等她纠结好呢,董天利就开口了,“妈,你别听美美瞎说,是她自己不对,我说了她一句就哭了的。”又冷脸看着董美萍,“还好意思哭?还不跟小姐姐道歉去,你是怎么说话的?” 颜老太太也知道是董美萍的错了,可是她不愿意训斥最喜欢的外孙女,忙道:“好了好了,不说了,小孩子要教不能训,快别说了。” 董天利不大高兴的闭了嘴,这孩子在家被爷爷奶奶宠,来这被外公外婆宠,越来越不听话了。 颜芬却是脸上没什么不高兴的,叫了声妈后,又问颜老太太,“这是大姐的小孩吗,叫什么名字啊?” 颜老太太压根没记这事,小女儿一问,立刻就一脸茫然的看向了颜旭。 颜旭对自家妈妈偏心二姐的事是从小就见惯了的,可现在见她居然连刘颜的名字都不知道,也有点不高兴了。 “叫颜颜。”又对刘颜道:“这是你小姨和小姨夫。至于你外婆怀里那个哭哭啼啼的,是你姨妹,叫董美萍,小名美美。” 说到董美萍的时候,那语气可就不怎么好了。 刘颜像没听到一样,喊了小姨小姨夫。 颜芬和董天利都高高兴兴的应下了。颜芬甚至还过来拉了她的手,问颜旭和颜老太太道:“大姐呢,我好久没看见大姐了,是在屋里吗,我跟颜颜去看看她。” 颜老太太嘴张了张,到底没说出你别去了这句话。 倒是颜旭有点紧张,过去把刘颜从颜芬手里拉出来,在后面拉着刘颜也跟着进去了颜如的房间。 董天利则在外面坐了下来,跟着也走出来的颜老爷子说起了话。 颜老爷子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这又不是周末又不是节假日,你怎么过来了?” 董天利道:“小芬听说……大姐回来了,所以就要回来看看的,正好天气热不想坐公交,所以就叫我开车送她回来的。” 颜老爷子听了脸色不仅没变好反倒是更不高兴了,“你就跟着她胡闹,你那公司可不是自家开的,动不动就请假,你当心叫你下岗!” 董天利忙附和着颜老爷子的话,又是忏悔又是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没想到屋里却传来了哭声,颜老爷子一听就知道是小女儿的,不耐烦的对着董天利道:“你去把她给拉出来,都马上三十的人了,当着孩子的面就哭成这个样子!” 董天利没敢说话,忙快步走了过去。 屋里很奇异的是,颜旭拉着刘颜站在门口,刘路华站在颜如的旁边,只有颜芬,蹲在地上抱着颜如的腿,哭得死去活来的。 董天利进门,只匆匆看了颜如一眼,便立刻过去把颜芬拉了起来,“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大姐和大姐夫刚回来,你该高兴才是,哭什么啊。” 颜芬转头,猛地扑进了董天利的怀里,哭得更狠了,“我……我就是高兴,呜呜……我就是高兴我才哭的……” 董天利僵硬了一下,然后拍了拍颜芬的背。眼睛却看向了面前的颜如。 她安静的坐在那里,脸上不仅没有眼泪,反倒是还带着淡淡的笑。一条黑色的连衣长裙,v字领,露的并不多,但是锁骨却很明显。浑身上下一件首饰都没有,但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却让你忽略不了。 她也快三十岁了,不是从前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可是看起来,却比当年更要吸引人的眼光。 董天利移开视线看向刘路华,道:“大姐,大姐夫。” 刘路华笑着点点头,并没有说旁的。 颜如道:“你们出去吧,我这大着肚子呢,听不得这嗯嗯嗯的乱叫唤。” 这话一落,颜旭噗嗤一声就笑了,而趴在董天利怀里的颜芬哭声一顿,就立刻接不上了。董天利满脸尴尬的连拖带抱,把颜芬给弄了出去。 刘颜见人一走,没忍住也笑了。 她妈这话说的,可真是杀人于无形啊。 颜旭道:“我出去看看,你们先歇着啊。”说完了出去,离老远还能听得见笑声。 颜如对着还在笑的刘颜招招手,“笑什么笑啊你,人小鬼大的,咱们也看过外婆外婆了,也看过你未来小舅母了,咱们后天就回n市,你可得别被你小舅给忽悠住了,到时候不肯走。” 刘颜猛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就是说今天就走,我也愿意走。” 刘颜笑了笑,倒是朝旁边的刘路华斜了一眼,“看看你闺女,跟你一样没良心,我来看看我爸妈,你们一个两个的就想走。” 刘路华难得看到妻子和他这么开玩笑,憨厚的笑道:“没事的,你要是不想走,就多住些日子,我不要紧的。” 刘颜抱住妈妈的胳膊,心里想着,妈妈好像变了哎,都会和爸爸开玩笑了。 第140章 大皇子萧炎见了萧睿,劈头盖脸就训斥道:“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你居然就放下京城的一切跑了过来,你可曾想过,若是父皇知道了,会如何想你!而你,被父皇这样看待后,以后又要怎么办!” 大皇子是承元帝的第一个儿子,他比萧睿要大上十二岁,今年已经三十了。因着多年驻守边疆,风吹日晒十分辛苦,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再大上十岁,只眉眼间和萧睿有些相似之处,若是不认识的人,只怕还要以为是父子呢。 萧睿被训的一愣。 大皇子比他大了太多,且又早早就被派来了西北边陲之地,兄弟二人若说有什么感情,那绝对是假的。 可没想到,这一见面,他居然就来了这么一通。萧睿丝毫没有觉得不悦,相反的,不管大皇子是真关心还是假在意,他这态度一摆出来,就让萧睿心里暖了一暖。 不像父皇的漠视,太子二哥明明白白的贪念,也不像母妃的区别对待,更不像萧逸,阻止他的确有几分兄弟情义,可更多的却也是怕他惹了父皇的不喜,再不能无限量的贡献银子出来。 大哥……这的确有可能是想拉拢他,可一上来就像真正的兄长一般训斥,若自己体会不到他的苦心,只怕拉拢不成还反倒要结仇呢。 大哥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吗?不,他少年时候就被打发出来,这些年若不是心思通透手腕超人,他也混不到如今的地位。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这就是他的诚意,他不仅是想得到东西,同时也是真的有一部分真心。 虽然可能很少很少。 但萧睿却非常需要,一个能有一部分真心的上位者,投靠了他,自然比理所当然“拿”他一切的太子要好。 萧睿便没有还嘴,老老实实低下了头一副认错模样。 不过一句话都不说,却也把他的态度表明了出来,那就是这么做他知道不靠谱,可他仍然愿意这么做。 大皇子眉头皱了皱,到底没再继续训斥他,捧了一盏凉茶先喝了,浑身燥热去了一半后,才又抬头看向萧睿。 “京里来信了,是父皇直接叫人送来的信,让我派人将你送回去。”他看着这一点不熟,但眉眼与他有着几分相似的弟弟,忽然有些同情,因而剩余的话就没有说下去。 萧睿心底却是忍不住苦笑。来西北前,他已经想好了理由,由着萧逸去父皇那边回禀了。 就看父皇往日对他的态度,这回若不是有人去他面前说了什么的话,父皇断然不会派人给大哥送信的。 而还下令让大哥派人护送他回去……只怕不是护送,而是抓回去吧? 除了母妃和萧逸商量的结果,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父皇十几个儿子,可是最疼的却是皇后所出的二哥和三哥,他手里有着不管是哪位上位都想要的财富,所以不管是太子二哥还是三哥,都不会背地里捅他一刀的。 除非……他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大皇子,心道,除非那帮人精害怕他借此机会向大哥投诚,所以才将事儿揭发,让他不得不回去。 而至于真相被父皇知道后,会不会厌弃他,这就不是他们暂时需要考虑的事情了。毕竟父皇对他再不喜欢,也不会杀了他,或者是夺了他的生意的,他没犯那么大的错,父皇也不是厌恶他。 顶多就是冷落个几年,到哪里都不受待见罢了。但到了那个时候,只怕他们随随便便一个橄榄枝,自己都要兴头头的去抓住,然后献出大半身家吧? 一个个的,还真的是好算计呢! 萧睿眸光一深,抬起头看向了大皇子,“大哥,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 萧睿在京城,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可是这回他长期的离开,却让不少人过得颇不安宁。 萧逸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自打和夏家退亲,他也算是惹恼了承元帝,这段时间本在户部的差使也被抢走了,成日里除了在宫里,便是在别院这边陪着明月了。 “唉!”吃着厨子特制的冰饮,他重重叹了口气。 明月放下手中的冰饮,看向了他,“爷是有什么烦忧的事儿吗?要么,找幕僚去商量商量对策,要么,给我说说,排解排解烦忧。” 萧逸把冰碗往桌上一丢,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安静了片刻才道:“爷好像是做了错事。” 明月不解,但仍然道:“既然做错了,那就改正,还来得及么?” “好像……来不及了。”萧逸眨了眨眼睛,忽然颓败的又叹了口气,“这回,怕是真将七哥给得罪了,若是还没找到小七嫂就被大哥扭送了回来,他恐怕会恨我半辈子!” 明月眼睛顿时一瞪,“你干了什么?” 萧逸道:“我跟母妃,一道把这事儿告诉了父皇。父皇一怒之下,下令让大哥抓了他,即刻押送回来。可……可我也是没有办法的,虞雯表姐派出去的侍卫没了消息,蒙古那边却一个劲的催她快回去,母妃能留一日两日,可却留不了太久。但若是她走了,只怕小七嫂就再没消息了,那七哥还不知道要在外头待多久,父皇知道了,只怕会怒意更甚的。” 待长待久,皇上知道了,都会生气。 可是待长,就有可能找回余主子。但是现在没消息就被抓回来,那余主子定然找不回了。 明月很记念余露对她的好,而被林淑下药的那一晚,萧睿没有动她,也没有恼怒之下杀了她,她更是同样感恩。她本就不蠢,经过了那事,之后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但凡事都会多想几步,此刻也一并想到了萧逸心底的小算计。 只萧逸待她好,她不能指责他。 而她再得宠也一样是个丫头,仍然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顿时就委屈的眼圈一红,“是是是,我们这样的女人,在你眼里算什么呢,失踪就失踪,死就死,你有什么好在乎的,没了我们,转脸还有旁的女人前赴后继扑上来呢!” 说完,甩了帕子就往外走。 女人的心其实是很好捂热的,便是明月一开始真的不喜欢萧逸,知道他就喜欢自己冷冷淡淡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可时日一长,对着一个把她放在心尖上的男人,她也不可能不动容的。 因此,明月其实已经许久没甩小性子,没给萧逸脸色看了。此番突然这般,萧逸愣了一愣,才算是反应过来,起身拽住了她。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爷待你如何,你还不知道吗?”萧逸急急说道,其实也是他贱骨头,他就爱明月甩小性子的模样。 明月却根本不看他,只也没挣扎,“知道,没有危险风浪的时候,爷是待我挺好的。可若是出了事,爷还会如此吗?若是此次被掳走的不是余主子,是我,爷会跟成王一样去追我,去找我吗?爷不会吧!” 明月用的是肯定句。 萧逸却不由问自己,不会吗? 不,会的。 他这么一想,忽而对萧睿的愧疚感就更深了。他不好说他对明月的感情比萧睿对余露的深,但也不愿承认他对明月的感情不如萧睿对余露的,可若是两人一样,那他做的事就有些混账了。 若是有人阻碍他去救明月的话,他应该想将对方的祖坟都给刨了吧? 想到这儿,他顿时一个激灵。 明月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给了他好一会功夫,才再次闹将起来。甩了萧逸,眼泪扑簌簌的掉着就要往外跑。 萧逸忙追上抱住她,好生哄了一阵后,又叫人把今日熬不住寂寞终于出府的林源小世子欺负了一顿,由口齿伶俐的小厮学给明月听了,只逗得她终于笑了,才转身去了书房,招来身边暗卫,直接派了十个人往西北去了。 这事儿他做的不地道,如今只能盼着这些人过去,能帮着找一找,早日将小七嫂给找到了。想到这儿,萧逸一面对惠妃和虞雯公主生出了几分不满,一面,却也生出了几分的防备之心。 母妃能在不知道虞雯公主找的是谁的情况下,同意她把小七嫂给掳走。那么来日,他若是不肯老老实实娶正妃,未必不会也使什么手段对付明月,毕竟他虽然得宠些,可那也是他嘴甜,实际上他和七哥一样,都是母妃的亲生儿子。 能这么对七哥,未尝不会这么对他。 他这边心思繁多,可另一头,定国公府却一辆马车驶出来,林夫人再次上女婿府上求见女儿去了。如今林夫人过得日子真的是焦头烂额,女儿不得宠不说,还缠绵病榻起不得身。至于儿子,一向懂事乖巧是她的骄傲的儿子,如今不知怎么了,总在外头得罪人,还偏得罪一些比林家更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回回都被欺负。 这也就算了,最严重的是,定国公屡屡犯错,二房三房虎视眈眈,林夫人都怕哪日一夜梦醒,林家家主就要换人了。 - 但谁的日子都没有惠妃的日子难熬。 当然,这是她自己认为的。 因为帮着小儿子退亲的事,她已经是被承元帝不喜了,可接着她又亲自把大儿子干的事儿递到了承元帝面前,当即就被训斥了一句“教子无方”,惠妃气得,一连两日才总算缓了口气过来。 可是此刻,她正头疼无比,虞雯公主却在她的床边哭哭啼啼,求着她,想办法留下她了。 最初,她的确是只想回来看一看,接着便立刻回蒙古的。可是出了余露的事儿,有了可能留下的机会,这心一旦动了,再想收回,就难了。 她此刻真的想留下来。 不管能不能嫁给萧睿,不管能不能再次嫁人,也不管要待在什么地方,她都想留下来。这么多年,她真的是过够了那样的日子,若是可以,她真的连想都不愿去想在蒙古的日子。 “娘娘,求求您,如今只有您能救我了,您若是不救我,我会死的。”虞雯公主哭得梨花带雨。 惠妃却是根本没有心情去听她在说什么,只觉得耳边嗡嗡乱叫吵得她头疼得更厉害了。 “你要求,便去求皇上,求我又能有什么用。”她不耐的说道,吩咐了贴身宫女把虞雯公主拉出去,“行了,我正头疼的厉害,你就别再吵我了。” 虞雯公主被推出了房门,又哭了会儿后,实在没办法,真的一路往御书房去了。 第141章 承元帝听大太监回禀说虞雯公主来了的时候,眉头就是一皱。萧睿的事情,他不知道便罢了,这若是知道了,自然是要叫人查清楚的,那么虞雯公主在这件事中所起的作用所干的事儿,他就不可能不知道。 他没有隐藏眉眼中厌恶的意思,“去打发了她。” 大太监躬身退出去,倒是没有给虞雯公主太多难看,只道:“公主,皇上正忙着呢,这会儿不得空,您还是先回吧。” 虞雯公主道:“没事,那我就在这里等等吧,公公您不用管我,自去忙着吧。” 大太监脸色立刻就变了,他这话不过是好听一些,可谁不知道其中是什么意思啊,这虞雯公主,是不是太不识抬举了些? 虞雯公主当然知道,这是承元帝不想见她。可是,若是再想不出办法,没两日她就得走了,她真不想走。 她抿抿唇,不去看大太监的神色。 大太监轻轻冷哼一声,便也不理她了。这大中午的,太阳简直快能把人烤化了,她既是想等,那便等好了! 承元帝批改完龙案上的奏折,用了午膳,又小憩了片刻后,才知道虞雯公主还在外面等着。 他把手中刚喝了一口的茶“啪”地放在龙案上,不悦的吩咐道:“让她进来!” 虞雯公主进了御书房,立刻就跪了下去,“虞雯见过皇帝舅舅,皇帝舅舅安康。” 承元帝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不客气的道:“你不来闹朕,朕才是安康!” 虞雯公主身子一僵,忙将头低下,印在冰凉的地面上,小声道:“虞雯不敢。” 承元帝不想与她再耗费时间,当年送她去蒙古和亲,承元帝心里并无愧意。不为旁的,只为承元帝和虞雯公主的亲娘有很大的矛盾,其后虞雯公主的亲娘选择驸马的时候,又摆了承元帝一道,当初虽是个阴差阳错的小问题,可却险些让承元帝失去了当皇帝的资格。 承元帝什么都好,可偏有一样旁人不知道的不好,那就是他十分记仇。不管是他登基前还是登基后,凡是得罪了他的,他总会找到由头光明正大的收拾了。 当初他之所以会接下虞雯公主的教养一事,除了不忍皇家血脉被虞家糟蹋之外,也是想着养大了一样有用,毕竟亲生女儿再多,他也一样心疼的舍不得随意牺牲。 所以即便后来虞雯公主乖巧可爱,他也一样选择了将她送去和亲,毕竟亲生女儿舍不得,选别人家的女儿还要去周旋,不如选一个无父无母且又被家族不喜的便宜。 这些年来,听说她过得不大好,承元帝自也有心帮一把,所以这回才会同意大儿子把虞雯公主接回来省亲的提议。可是她在萧睿这事上的做法,不由得让承元帝想到了当年虞雯公主那个任性的娘,自然更是厌恶她了。 “你既是求见朕,自是有事要说的,那便赶紧说了吧。”他催促道。 可是,这让自己如何说得出口呢? 虞雯公主虽然鼓足了勇气过来,可其实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听出承元帝语气中的不耐,她也知道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皇帝舅舅,求您救救外甥女,外甥女真的不想再去蒙古了,再去……再去我会死在那儿的。”她哭着道。 承元帝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张了张嘴,不过却是什么都没说。 过了好一会儿,才微一抬手,道:“既是想死,那便去吧,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蒙古,都可。若是在京城死了,朕会着你大表哥派人来将你的尸骨送回去的。” 虞雯公主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皇帝舅舅!”她虽然知道皇帝舅舅对她不是很喜欢,可却没想到皇帝舅舅居然这么狠的心! 承元帝却是不再理她,摆了摆手,自有大太监招呼着人进来,不等虞雯公主再开口,就这么将她拉了出去。 虞雯公主这边被拉出御书房,绝望的哭着往惠妃处走时,惠妃已经身子一晃,差点摔倒了,幸亏萧雯就站在她旁边,眼明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她。 “母妃!”萧雯着急的问道:“您没事吧?”又扭头瞪向萧逸,“你胡说什么呢!七哥出去可是带了一帮子人去的,有那么多侍卫保护着,怎么可能会……怎么可能会死了……” 说到后头,已经带出了哭腔。 惠妃自也是摇头,可眼泪却不断的摇了出来,“不可能,不可能的,逸儿,你七哥不会有事的。你去,去告诉你父皇,你亲自带人去找,一定要把你七哥好生生的带回来!” 萧逸自也是心里带着怀疑的,就如同萧雯说的,七哥出去带了不少的人,除了侍卫只怕还有暗卫,怎么可能好好的,就死了呢? 不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杀他,就说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啊,那么多的侍卫暗卫难不成都是吃素的? 再说,七哥可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而且又一向对那个位置没有企图心,谁吃饱了撑的去杀他? 可是想到书房凭空多出来的三十万两银票,到了嘴边的话,他却又给咽下去了。 “是,母妃,我这就去找父皇。”不管如何,他还是要去一趟的,哪怕见不到七哥,就算做给父皇和母妃看,他这个亲弟弟也得去。 萧逸转身就要往外走,可惠妃却忽然甩开萧雯,又快步追上拉住了他,“逸儿,你说,你说不会的是不是?你七哥,你七哥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所以才不愿回来了的?” 萧逸看着惠妃白着的脸色,一脸的仓惶,心里一软,就有些犹豫。 萧雯却否定了惠妃的想法,“怎么会呢,母妃,七哥跟你生气,顶多耍脾气不来宫里见你,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好好的成王的位置都不要了。”说着,又小声嘟囔,“再说,那个余露那么有本事,若是找到了她,她哪里舍得成王侧妃的宝座啊。” 是,儿子再生气,也不可能不要爵位的。可……可那个余露若是没找到呢! 那么,儿子会不会一时想不开,或者是一时难过没有防备,所以就…… 惠妃突然遏制不住的浑身颤抖,她后悔了,她不该听虞雯的建议,不该那么做的! 如今,如今儿子真的没有了…… 惠妃抱住萧逸,呜呜的哭了起来。 萧雯方才反驳后便也想明白了,此刻自然也跟着哭了起来,到底是亲哥哥,虽然感情不深,可是对她却也不算差的。 若是有其他公主欺负她,九哥会帮自己捉弄欺负回去,可七哥,七哥则是会直接找上门去跟人家的哥哥说一通。 虽然不如九哥的做法让她心里畅快,可效果是一样的,而且有时候还更好,因为有人管束了,之后其他公主就不敢欺负她了。 “九哥,九哥你快去,你快去找父皇领兵,快去西北找七哥去!”她忍不住催促道。 萧逸点点头,把惠妃拉了开,“母妃,说不定是误传,我这就去找父皇,今天下午就动身去找七哥,我保证,一定把七哥好生生带回来!” 惠妃却哭着冲他摇头,“不,不行,逸儿,你不能去!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我不能再失去一个,此去西北太危险,说不定是有人针对你们兄弟,所以才暗下杀手的。逸儿,你不能去,答应母妃好不好,你不去。” 萧逸无奈,“母妃,儿子会带很多人一道去的,没什么危险。” 惠妃仍然摇头,“不,不行,不能去。” 虞雯公主就在这时候挂着满脸的泪痕进来了,见着屋里这情况,就纳闷道:“这是怎么了,要去哪儿?”看到惠妃满脸的泪时,她顿时惊叫,“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惠妃哭声一顿,扭头看过去时,就是一脸的凶狠。 虞雯公主吓了一跳,声音都小了下去,“娘娘……” 萧雯却没有那么深的心思城府,她一把抹了眼泪,冷哼着问虞雯公主,“听说你去求父皇了,怎么样,父皇答应留下你了吗?” 虞雯公主面色一黯,摇了摇头。 萧雯眼泪唰的往下掉了,可是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笑,“活该!叫你害七哥,你害了七哥,七哥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余露,余露若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虞雯公主是个聪明人,看着萧雯和惠妃的模样,再一想萧睿话中的意思,顿时就身子一摊,倒在了地上。 若是萧睿死了…… 那她,她也完了。 - 连着十几日,萧睿都早出晚归的,便是回来了,也常常要招了人在书房说话,常常要很晚才会回来。 今日又是如此,到了晚饭点了还是没影儿。余露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说真的,半点儿胃口都没有,可是一低头,瞧着已经微微凸起的小腹,为了孩子也得吃啊。 好在今儿吃了一半的时候,萧睿终于回来了。 余露惊喜的起身,待萧睿走了过来,便一头往他怀里扎。 萧睿吓了一大跳,忙伸手小心的扶住余露的腰,只却不肯让她往前,“我的小祖宗,你如今怀着孩子呢,这么蹦蹦跳跳的,仔细伤了孩子,你也得跟着遭罪!” 余露瘪了瘪嘴,没说出他们如今的年龄,若是在现代那还是刚上大学的年纪呢,在这儿,居然都要做孩子的爹妈了。 真的接受了这消息后,她发现她真的没准备好,好害怕啊。 “哼,自打换了这个住处,十几日了,你整日早出晚归的,干什么去了?”她委屈的道:“都不陪我,我一个人都快发霉了。” 第142章 萧睿轻轻抚了抚余露的长发,笑道:“就忙这十几日,忙完了,以后我整日整日的陪着你,只怕到时候你要嫌我烦了。” 余露却不相信萧睿会有那么多的时间陪她,别的不说,就说她被掳走萧睿追出来这事儿,回去了只怕不仅惠妃那儿得训斥,就是皇上那里也定然饶不了,到时候,有萧睿忙的。 想到这儿,余露禁不住一阵心疼。 若不是因为她,萧睿何须受这些委屈?她小心翼翼避开肚子,到底是抱住了萧睿的腰,轻声道:“好,你能陪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烦,一辈子都不嫌烦。” 余露的柔情让萧睿的心顿时暖暖的,抱着怀中这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好像可以承认自己的自私与狠心了。 是,他就是自私,就是狠心。谁让父皇一向忽视他,谁让母妃偏心过了头,谁让虞雯表姐,居然想害小露儿。 若不是抓了小露儿的是陈昭,萧睿都不敢想余露此刻会如何了,若是虞雯表姐派了其他人来抓小露儿,谁能保证那些兵痞子私下里不会做出什么龌蹉事来。 如果恶事酿成,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萧睿不由将余露抱得更紧了些,“好,陪你一辈子。” 吃过饭,萧睿陪着余露在这新宅子里散步,这儿仍然不大,甚至比先前住的地方还要小一些,如今后院里住了她和萧睿,厢房那边住着之前宅子里就跟着的两个婆子,而外院则是崔进忠和几个侍卫。 萧睿看着这逼仄的小院,杂乱的草地,开得没什么精神的花,就觉得十分心疼余露,有了身孕了,却还要住在这种地方。 他握了握余露的手,道:“再忍几日,到时候咱们往南边去一点儿,到城里买个大宅子住。” 还要住在这里吗? 余露低头看了看肚子,道:“我已经出了三个月了。” 出了三个月,胎就坐稳了,那么即便是长途赶路,只要小心些也不必太过担忧了。 想明白余露话里的意思,萧睿顿时一愣,他一直都没想好要怎么和余露开口,他可是记得当初余露得知能做侧妃时那高兴的劲儿的,如今他若是不做王爷了,那小露儿可就做不成侧妃了。 他安静下来,余露也觉察出了怪异,她摇了摇萧睿的手,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萧睿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小露儿,我……不打算回去了。” 不打算回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余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是看着萧睿看着她有些不安的神色,她还是急忙开口道:“好啊,不回去就不回去,反正你在哪儿我就在……你,你是说,不回京城了?是现在不回,还是……还是以后,还是这辈子都不回?”余露想到那种可能,语气立刻变得十分激动。 萧睿停下脚,硬着头皮轻声道:“我设了法子装成了假死,消息已经送回京城了。所以,应该是这辈子都不回去了,不过你放心,即便不回去,我也一样能让你过上……” “太好了!太棒了!萧睿,我爱你!”余露又毫无形象了,在萧睿还有些不理解的情况下,一下子抱住了他,不过却是记得也压低了声音,“那就是说,你以后就能一直和我在一起了对吗?没有其他小妾了,也没有王妃了,不管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都只有我一个了,对不对?” 萧睿没有想到余露会这么高兴,等她兴奋的把这些话说完,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期盼他回答的时候,他忍不住俯下身狠狠在余露的嘴上亲了一口。 “是,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爷都是你一个人的了。”他似乎是从没这般说过话,不好意思之下,便又傲娇的用了爷这个自称。 余露却不等他直起身就勾着他的脖颈,送上了火热的一吻。 余露的热情让萧睿心底的不安彻底消灭了,甚至他此刻满心的自得,瞧瞧他的魅力多大啊,他的小露儿那么喜欢做侧妃,可是因为能和他在一起,居然一点儿也不在意了。 他抱着余露的腰,自个儿的腰便弯得更低了些,好俯就着余露,能让她吻得更自在更方便一些。 崔进忠正带着从京城赶过来的曹妈妈乔妈妈以及福橘和石榴,几人匆匆往前走着,石榴却忽然小声惊叫了一下,同时一把拽住了崔进忠身上的青布衣袍。 崔进忠扭头,见抓了她的是石榴,顿时不客气的拍下她的手,“你这丫头,你干……” “嘘——”石榴打断他,手指指着不远处的萧睿和余露,笑眯眯道:“崔爷爷,你看王爷和余主子,咱们不好这会儿过去打扰呢。” 崔进忠往那边一看,可不是么,夕阳西下,余晖正照在那对温柔缠绵在一块儿的男女身上,余主子踮着脚,他家的王爷弯着腰低着头,瞧那模样,也不怕把腰给整折了的。 他忙回身一手捂住石榴一手盖住翘首望着的福橘,低声骂道:“行了行了,赶紧的跟我去外院,这不是你们该看的。” 福橘和石榴自然也知道,两人不敢和崔进忠反抗,只得听话的跟着已经低头带头走的曹妈妈和乔妈妈去了。 崔进忠却是走三步停一步,然后再快速回头瞧一眼,心中不由叹道,英雄汉最怕温柔乡,王爷为了余主子这个温柔乡,真的是什么都抛弃了啊。 不过,这画面可真是好看呐。 崔进忠有些失落的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是一叹气,哎,可惜他不是男人了,不然,真的也想找个女人,学学王爷一辈子待一个女人好是什么感觉呢。 萧睿直亲到余露快喘不过气来了,才终于把人给放开,“小露儿,我真高兴,你放心,即便爷不做王爷了,也依然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等过些日子京城那边消停了,爷就给你大宅子住,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一样是你喜欢什么给你什么。” 余露趴在他胸前快速的喘着气,听他这么说就没好气的轻轻捶了他一下。 “我就是这么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么?我才不在意呢,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要也没关系,粗茶淡饭我也开心。”余露说着,就想到了石榴和福橘,“爷,咱们若是一辈子不回去了,那石榴和福橘怎么办?还有……” 还有林淑,这话余露没有问出口。 萧睿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已经叫人去京城了,若是可以的话,就把石榴和福橘接过来,至于樱桃就算了,她早已生了其他的心思。还有曹妈妈和乔妈妈,曹妈妈武艺高强可以跟这边的两个婆子一道贴身护着你,乔妈妈不仅会用毒也会医术,我让她来照看你和肚子里的小孩。估摸着,也就是这一两日吧,应该快到了。” 樱桃余露还真的不太在意,她最在意的是一直向着她的善良的石榴,还有就是为了她失去了一条手臂的福橘。 余露点点头,抱着萧睿的手臂道:“等到她们来了,石榴在我身边伺候,福橘就让她以后看着我们的小孩,带着小孩扎马步,练武术,咱们再给她们都找一户好人家嫁了,好不好?” 小孩自然不能只认福橘那样的师傅的,不过这只怕是小露儿想弥补福橘,毕竟福橘缺了一条胳膊,伺候人的活是不大好做了。 萧睿便点头应下了,“好,你看着办,以后咱们家里,你来做主。” 余露一笑,点了点头。 两人散步回去的时候,崔进忠才又带着福橘石榴几人过来,萧睿便提脚去了前院,没有打扰她们主仆见面叙旧情,只不过走之前却是瞪了眼石榴。 石榴眼睛通红,眼底晶莹都是泪水,视线都粘余露身上了,哪里注意到萧睿的眼神了,还是崔进忠无奈的拉住了她,小声叮嘱道:“你悠着点,若是把余主子给惹哭了,你仔细爷收拾你。” 石榴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只不过脸上却也同时堆满了笑,“余主子啊,见到您太好了,呜呜奴婢好高兴啊!听说您有了身孕,呜呜奴婢好开心啊!” 余露本是有些心酸的,可是瞧见她这又哭又笑的滑稽模样,到底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招手把石榴拉了过去,又看向了福橘,福橘眼睛也红红的,看着余露便也上前把仅剩下的那只手递了过去。 余露抓着福橘的手,还是掉了眼泪,“福橘,我……” 福橘忙打断她,“余主子,奴婢看到您好好的,心里真高兴。没事儿的,奴婢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可奴婢以后一样能保护您,奴婢现在的武艺比从前还好呢……您,您没怪奴婢,还把奴婢千里迢迢从京城要过来,奴婢已经很感激了,余主子,您可千万不要再说其他的。” 那可是一条手臂啊,便是福橘再是下人,余露也仍然不能做到心安理得的接受,只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她再愧疚也没用,只能尽力对福橘好一些了。 “好,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她说道:“只你武艺真的进步了吗?若是如此,等以后我肚子里的小孩生出来了,你可要负责教他武艺才行。” 这是把她这辈子都安排好了,纵然王爷再不回京城了,可这仍然是王爷和余主子的头一个孩子呢,不管男女,都是尊贵无比的。 福橘激动道:“当然了,奴婢一定会把小主子教好的,要不,要不奴婢现在就给您舞一回新练成的剑法!” 第143章 早春三月,洪泗县下头往西南方向的迎丰镇,一派春意盎然景象。 在迎丰镇上靠北的位置,有一处小小的两进宅院。这是洪泗县里罗全罗老爷家在迎丰镇上的老宅,因着罗老爷家在迎丰镇上有着一百亩上好的水田,所以这老宅虽然没有主子住,但却一直有罗府下人守着。 不过如今,这老宅后一进的院子里却在一个月前住进了罗府的两个主子。罗家大房的太太乔氏和乔氏所出的罗家大房二小姐,罗有福。 罗有福今年不过才十岁,虽然不得亲爹罗全的喜爱,可母亲乔氏却待她格外的好。小姑娘生得是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十分的娇憨可爱。可谁料一个月前,忽然发高烧被诊断出了天花,这可吓坏了罗府一干人等。 亲爹罗全即刻就要把这孩子给扔去乡下的庄子,祖母罗老太太想着大房的两个孙子,二房的一个孙子,也只叹息一声就同意了。 这么大点的孩子,平日在罗家又只有不受宠的大太太乔氏偏疼两分,这般情况下被送去乡下的庄子,那几乎就可以肯定是被家里放弃了的。 当时,小姑娘一声声喊着痛喊着娘亲,直把乔氏的心都喊碎了,她只好叫来长子长女,交代一番后便含泪带着小女儿坐上了去乡下的马车。 罗家大少爷罗敏杰和罗家大小姐罗敏霞都十分疼爱这个小妹妹,两兄妹并没有因此怪上母亲,反倒是罗家老爷罗全被气得不轻。听说当时就指着乔氏骂道:“若是这孩子好了,那便没什么。若是她死了,那你不管生死,这辈子都别回我罗家来了!” 得了天花的人,十人九死。罗老爷这话乔氏知道,这是想让自己最好也死在外头呢。这样,可就好给他亲亲表妹魏姨娘腾位置了。 可乔氏看着人人不愿靠近的小女儿,那心无论如何就硬不下来,最后只好哭着不管不顾的走了。 而一个多月过去了,幸得老天保佑,小小的罗有福扛过去了,如今虽然脸上身上都还有不少痘痘,可乔氏知道,她已经是一日日在好转,没有性命之忧了。 她拉了被子给女儿盖上,一点不嫌弃的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然后便起身准备去外面正堂。方才女儿临睡前,丫鬟砚儿就来说了,县里罗老爷派了人来,说是有要事和她说。 一个多月了,乔氏虽然因为女儿病情好转而高兴,可却也在担心府里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如今罗老爷派了人来,可见是还没有被魏姨娘那个狐狸精彻底勾去了心魂,还是记得她们母女的。 乔氏抿了抿嘴,微微笑了。 整了整衣衫,抚了抚头发,乔氏迈着轻快的脚步出去了。 她一走,躺在小床上的罗有福便睁开了眼睛。脸上很难受,身上也很难受,可她咬着牙强忍着,但看着娘亲那般高兴的模样,她还是笑了。 一个多月的折腾,原本白胖的包子脸如今瘦了许多,可笑起来仍然眉眼弯弯,十分可爱。 真好呢,爹没有忘记娘和她。 罗有福耳边听着外头的声音,慢慢的眼皮子越来越重,睡着了。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是被外头传来的大喘气声音惊醒的,这声音很耳熟,是乔氏哮喘发作时候的声音。 罗有福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可是想着乔氏平日交代,让她最好不要出去,怕她即便好了,也还会传染上别的人。所以此刻她没有着急下床,而是一声声的喊起了娘。 “娘!” “娘,您怎么样了?” “娘,您的药呢?砚儿,砚儿,快给娘拿药!” 她的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可就像是配合她一般,外面乔氏的喘息也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响。罗有福彻底心慌了,再不管乔氏的叮嘱,掀开身上的薄被就下床冲了出去。 之前在府里大夫可是说过的,娘哮喘发作的时候,若是不及时用药,是很有可能丧命的。 罗有福跑出来时,乔氏已经坐在椅子上,喘得整张脸都通红了。 “娘!”罗有福大叫一声,忙道:“药呢,您的药在哪儿?” 乔氏已经无法说出话了,一边喘一边发出呼呼的声音,伸手往平日她住的地方指了指。罗有福知晓是不能指望靠她说了,于是便立刻冲进了屋里,可床头找了,梳妆台也找了,甚至是衣柜都找了,偏就没有娘的药。 罗有福身上穿的是一套白色的亵衣亵裤,本还是有些凉才对的,可这么几番找不着药,她已经急得出了一身的汗,眼泪也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没有!没有!”她没办法,又跑了出去,“娘,没有,在哪里呢,到底在哪里呢?” 乔氏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可是却有本能的求生欲/望,她急剧喘着,终于道:“……梳……梳妆……台……” 梳妆台! 罗有福快速回屋,可里里外外的再找了两遍,仍然是没有。 慌乱之下她也无心多想,只得又冲了出去,“娘,你肯定是忘记带了!你等等,我这就出去,我去叫砚儿请大夫去!” 提到砚儿,罗有福才觉得不对劲,为什么砚儿不在娘亲身边呢? 只现在也不是治她罪的时候。 罗有福一边喊着砚儿的名字,一边冲出了正房,一路往和外院相连的门口跑去。她人小腿短,可是却太害怕失去娘了,所以跑起来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 没跑几步,就看到了门口,同时还看到了一个身穿褐色衣衫的婆子,正一路匆匆外门口赶。 罗有福不管这人是谁,当即就喊道:“站住!前面的婆子你站住!我娘病了,你赶紧去请大夫来!” 可那婆子却根本不回头,甚至还越走越快小跑了起来。等她出了门后,那门就突地从外面关上了,罗有福虽然还没跑到近前,可却明明白白听见了落锁的声音。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她已经十岁了,虽然乔氏对她千娇万宠的,可在罗府里,她不是男孩子比不过大哥二哥和堂弟,而又不是出众的女儿,比不过漂亮的大姐,聪明的堂妹,嘴甜讨喜的庶妹,她就是罗府人人都不喜欢的小可怜罢了。 身为小可怜,再有乔氏护着,那也是见过不少阴暗事的。所以此刻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婆子不是没听见她的话,这婆子是故意不理她,还伙同了这宅子的下人关了门,是想害死她娘的! 怎么办? 罗有福忽然像吃了大力丸一般,疯狂的跑了起来,重重砸在了那门上,可嚎哭声却出卖了她,“开门!快开门!再不开门,若是我娘有了什么,仔细你们的小命!” 外头那穿着褐色衣衫的婆子,不过是撇嘴嘲讽一笑,瞧那刚锁门的男人有些不安的模样,也不在意罗有福,直接冲他道:“别听她一个小丫头的胡话,我今儿过来,就是奉命来的,老爷心头可从来没有这位太太,这位太太不在了,我们魏姨娘正好可以被扶正。这事儿你做了,回头我自会去和魏姨娘说一声的,少不了你的好处。” 男人听到里头小姑娘的嚎哭声一顿,立马就消了脸上的不安,这王婆子敢这般作态,那定然是真的不必害怕了。 其实他也知道,县里罗府一向是魏姨娘当家的,太太乔氏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可他真是没想到,老爷罗全居然这么狠心,好歹也是生了三个孩子的结发妻子呀,居然说杀就杀了。 门外两人说说笑笑的走了,可是门内的罗有福,却是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爹啊,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 她的哭声没有了,可是眼泪却越来越急,而撞在门上破了的额头,更是不断的冒出血珠子滚下来。 罗有福哭着,伸手抹了下眼泪,又抹了下额头的汗和血珠子。 谁料,当手腕上小小玉镯子的冰凉和温热的额头接触的时候,她就觉得眼前一花,等到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草地上,而身后,则是盖得小巧却雅致的一座小院。 这……这是哪儿? 十岁的罗有福,又惊又怕,再次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门外两人说说笑笑的走了,可是门内的罗有福,却是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爹啊,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 她的哭声没有了,可是眼泪却越来越急,而撞在门上破了的额头,更是不断的冒出血珠子滚下来。 罗有福哭着,伸手抹了下眼泪,又抹了下额头的汗和血珠子。 谁料,当手腕上小小玉镯子的冰凉和温热的额头接触的时候,她就觉得眼前一花,等到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草地上,而身后,则是盖得小巧却雅致的一座小院。 十岁的罗有福,又惊又怕,再次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门外两人说说笑笑的走了,可是门内的罗有福,却是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谁料,当手腕上小小玉镯子的冰凉和温热的额头接触的时候,她就觉得眼前一花,等到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草地上,而身后,则是盖得小巧却雅致的一座小院。 第144章 吓傻了的罗有福,就这么一直哭着,哭到嗓子都哑了,发现自己还站在这鬼地方。 “这是哪里啊?”她喃喃自语着。 可是空无一人的草地,以及身后小巧精致的小院都不能回答她,甚至因为这里□□静了,她说完话就莫名感觉心里更害怕了。 四处看了看,这片草地并不大,但是一眼望过去,却也望不到边。因为在草地的最远处是灰黑色的雾蒙蒙的一片,所以她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这到底是哪里。 罗有福心里担心着娘,自不敢一直在这里浪费时间,她往那精致的小院看了看,便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这里既然有个小院,说不定就有人家住着,若是可以找到人问一下,应该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还要赶回去救娘呢。 虽然处处都是怪异,可罗有福还是这么安慰着自己,走到那小院的门口,就瞧见红色朱漆大门上的牌匾处,赫然写着“罗府”。 罗府? 这,不是县城里的家啊。也……也不该是罗家庄子上的宅院,那这罗府,是哪里? 罗有福伸出手,鼓足了勇气才敢去拍那门,“有人吗?有人在家吗?我想问个路,请问有……”人在吗? 门本就没有锁,她连着拍了几下,便一阵风吹来,和着她手上的力气,将那门给推开了。 罗有福吓了一跳,忙回身跑了几步,好半天见什么动静都没有,才重又回来,大着胆子进了小院。 小院里也是一片死气沉沉,弥漫着跟外面远处的草地边沿一样的灰黑色烟雾,好在并没有什么怪味,罗有福已经不再出声了,她哭太久嗓子哑了,而且又有些渴,她想进去找点儿水喝。 小院并不大,虽然有着灰黑色的烟雾笼罩着,可是进门走了两步,还是可以将小院泰半景致收入眼底。 正对着大门的是三间上房,左侧空着是一道院墙,紧挨着上房的地方雾气蒙蒙看不出是什么,而紧挨着门的那边却是劈出来的小花园,里面白的红的种了不少的花,只是看起来却像没有生命一般,诡异的很。而右侧则是同样的三间厢房,开了两个门,挨着大门的那侧罗有福没去看,挨着上房的罗有福猜测是厨房,她舔了舔嘴唇,往那道小门前走了。 在小门门口停下,见里头果然是砌了灶台的,灶台边沿还有个大水缸,罗有福便大着胆子冲着上房的门再次开口,“请……请问有人吗?我……我想借口水喝。” 仍然是诡异的安静。 罗有福似乎已经吓过头了,所以此刻倒是还算平静,等了片刻见依然没人理会,她便直接进了厨房。 厨房似乎很久没用了,虽然没有灰尘,可看着就觉得和这地方一样,半点儿生气都没有。罗有福实在是渴极了,顾不得那么多,便伸手去推放在水缸上的黑色木板,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那木板却仍然纹丝不动。 罗有福推了半晌,气喘吁吁地放弃了。 这到底是哪里呀,怎么这么奇怪! 难道,自己死了吗,到了阴曹地府了? 不对啊,自己只是撞破了一点额头罢了……罗有福伸出食指放进嘴里狠狠一咬,刺痛传来,她眼睛一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看来,自己真的没死,听说死了就感觉不到疼了。 罗有福小心的把手拿了出来,瞧见手指头上已经被咬出的伤口泛着血珠,吸了吸鼻子,忍住了眼泪。可是再一抬头,就感觉到挨着上房那雾蒙蒙的地方无端的吸引着她,她下意识的一小步一小步的挪了过去。 温泉! 罗有福没有见过温泉,甚至都没有听谁说起过,可是看着这泛着热气的池子,脑海里却冒出了这两个字。 她无心去想什么,因为嗓子突然干的要冒烟一般,她走近两步,瞧着那里有三个小池子,一个大些,两个小些。她便走到最小的那个小池子边,伸手就捧了一捧水,直接送到嘴边喝了。 这处好像并不是温泉了,因为水是凉的,只喝进肚子里却不感觉冰,反倒是通体舒泰,整个人都舒爽了起来。罗有福感觉身体有些奇怪,不过仍然很渴,她的手小,捧起来又有一段距离,所以方才只喝到了一点点,因而便没在意,再次蹲下捧了一捧。 连着喝了两捧水,罗有福不觉得渴了,双手甩了甩水珠子,举起来想要擦擦嘴。 可是看到光滑的手背时,她却忽然愣住了。 虽然她的身体在一日日好转,可是脸上和身上却都是留下了许多痘痘的,尤其是手背上,因为触手可及,她又忍不住挠了几次,所以两只手背都有许多痘痘,十分恶心难看的。 可是现在……现在她的手怎么会这么光滑,竟然是一个痘痘都没有了? 罗有福吓的一下子跌坐在地,忙忙颤抖着手去摸脸,不出所料,脸上也是一片光滑,竟是一个痘痘也没有了。 出……出出鬼了吗? 罗有福不顾形象的拉起裤腿,卷起衣袖,再看方才被咬伤的手指头……没了,身上那恶心人的痘痘没了,方才咬破的伤口也没了,真像是出鬼一样,不知怎么回事全好了! 她除了喝了这池子里的水外什么都没做,所以,是这池子里的水的功劳吗?喝了这水,就可以有伤伤好,有病病消? 那娘,娘若是喝了这水,是不是就也没事了? 罗有福顾不得害怕,也顾不得去想这到底是多么诡异的事儿,忙举起手送到嘴边,闭上眼睛就是狠狠的一口,直咬到嘴里满是血腥味了才松手,哭着去捧了水来喝。 这一次她只喝了两口就立刻去看伤处,就见那伤处在以肉眼能够看出来的速度在好转,短短片刻,手上不仅没了血迹,就是刚才狠咬之下留下的牙齿印也消失了。 娘,要送这水给娘喝! 罗有福忙又去捧了一捧水,只她不知道这是哪儿,也不知道要如何出去,捧了水后就着急的咧着嘴哭,“娘,呜呜……我要出去,我要去娘身边,呜呜……” 话音还没落,耳边就传来了剧烈的喘息声,罗有福眼底有片刻的茫然,然后就瞧见娘已经躺在了屋子中央的地上。 “娘!”罗有福大叫一声扑了过去,手里的水还有一半,她趴在地上,一股脑儿的就往乔氏张着的嘴里倒,“娘,喝水,喝水,喝了就好了!” 水有一部分进了乔氏的嘴里,也有一部分流到了地上,不过乔氏虽然还没安静下来,但罗有福却听出她喘息的速度已经慢了一些。罗有福觉得水还不够,便想再回去捧一捧来,只这才发现,她已经回到了上房。 在去那个奇怪的地方之前,她是在内院和外院交界处的门口的,怎么……怎么回到屋里了? 罗有福顾不得去想,忙又跑出去到了二门处的门口,只看着这陌生的地儿,她却也不知道如何去那奇怪的地方,她病急乱投医,胡乱就低声喊:“我要去,去温泉边!” 下一刻,她便立刻到了温泉边。 罗有福惊讶的张大嘴,真的出鬼了呢! 她又忙忙捧了一捧水,口中道:“去娘身边!” 下一刻,她便听见了乔氏的大喘息。 罗有福这回倒是稳重了些,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水全部给乔氏送进了嘴里,然后小心看着,乔氏渐渐的就止住了喘息,迷迷糊糊的看着她,还对她笑了一下,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罗有福心里一跳,忙去探乔氏的鼻息。 原来是睡着了。 罗有福想着不能叫娘睡在这儿,可她又哪里搬得动娘,砚儿那该死的丫头不知道哪里去了,罗有福便只有去卧房里拖了一床被拿了个枕头过来,将被子盖在乔氏身上,枕头给她枕在头下,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重重的舒了口气。 娘应该是没事了。 那水治好了自己的痘痘,也治好了她咬伤的伤处,现在看来,应该也是治好了娘的哮喘的。 可,这是为什么呢? 不过是普通的水……刚想到这儿,罗有福就觉得肚子一痛,甚至可以听见肚子里发出来的咕咕声,要拉肚子的预兆。 她忙看了眼乔氏,爬起来一头钻进了屋里的净房,因为怕她传染了别人,所以恭桶都是放在屋里的。 解决了之后,罗有福捏着鼻子,有些虚脱一般出了净房。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砚儿的惊呼。 “太太,您怎么睡在地上?唔……好臭,这是什么味儿……” 可,这是为什么呢? 不过是普通的水……刚想到这儿,罗有福就觉得肚子一痛,甚至可以听见肚子里发出来的咕咕声,要拉肚子的预兆。 她忙看了眼乔氏,爬起来一头钻进了屋里的净房,因为怕她传染了别人,所以恭桶都是放在屋里的。 解决了之后,罗有福捏着鼻子,有些虚脱一般出了净房。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砚儿的惊呼。 “太太,您怎么睡在地上?唔……好臭,这是什么味儿……” “太太,您怎么睡在地上?唔……好臭,这是什么味儿……” 第145章 这是什么味儿? 听到砚儿这话,罗有福的脸立刻涨红了,这,这是她干的好事…… 不过,砚儿去哪里了,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方才娘那么凶险她不在,若是没有那奇怪地方的水,娘只怕此刻已经不在了! 罗有福心里一慌,也顾不得身上还有味儿了,蹿到衣柜那拿了外衫披上,时间紧张,便直接拿了件白色亵衣把脸给蒙了系好,然后就匆匆赶了出去。 砚儿正吃力的想扶起乔氏,罗有福还当她是有歹心,顿时就是一声大喊,“砚儿,你在干什么呢!” 砚儿吓了一跳,手一松,乔氏就又跌了下去。好在她身为乔氏得力的大丫头,眼明手快,忙得又抱住了乔氏。 这才有些胆怯的看向罗有福,“二,二小姐,奴婢是想扶太太进屋去睡。不知怎么了,奴婢一回来,太太就躺在这儿了,地上凉,太太这么睡会生病的。” 乔氏是得过天花的人,所以她敢大着胆子带着罗有福,可砚儿却是没有得过的,所以即便她跟来了,也更多时候是洗洗乔氏的衣服以及烧烧水,却不用来罗有福跟前伺候的。 饭有外院做好了送过来,至于罗有福的衣服和铺盖,用过之后便全部被乔氏烧了,并不曾再利用。 罗有福并不敢相信砚儿,自然不敢叫她把乔氏带走,只一双眼睛锐利的盯着她,冷声问道:“方才你去了哪里?” 砚儿本是不怕罗有福的,只此刻瞧她小小的人儿却一副狠戾的模样,不自觉的就抖了抖。 “奴婢……奴婢今儿闹肚子,便,便去了茅房。” 真巧呢,早不闹肚子晚不闹肚子,偏偏府里来人的时候闹。尤其是,来人是想害了娘,而她这时候因着闹肚子,却这么长时间没回来。 她可是只有一个娘,世上只有她一个疼自己的。那么,就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罗有福这么想着,便也不敢相信砚儿的话,只现在却不好撕破脸皮,娘没醒,她又是个没什么力气的小孩子,若是砚儿真的被魏姨娘收买了想做点什么,她也是反抗不了的。 “现在可是好了?”罗有福语气便缓了一些。 砚儿忙点头,“嗯,好多了,不然我也不敢回来的,就怕刚回来就又得跑去。” 罗有福面露理解,点点头吩咐道:“你把娘扶回屋里吧。” 砚儿应了,吃力的扶起乔氏,把她给架回了卧房。只听着动静,却知晓罗有福也跟着来了,砚儿只觉得心慌害怕,她跟太太来这儿可不是为了二小姐,她是为了搏一把,日后好叫太太给她选个好男人嫁了的。可,可若是被二小姐传染上了天花,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因此等把乔氏安顿躺好,不等罗有福吩咐,砚儿就立刻道:“二小姐,太太这样怕是有些不对劲,奴婢出去叫孔二请个大夫吧!” 孔二便是之前和王婆子一道把二院的门给锁上,不许罗有福跑出去请大夫的人,他如今正是守着这个宅子的负责人。 罗有福也有些担心乔氏,虽然知道砚儿此去也是白去,可到底还是点了头,让她出去了。 砚儿刚走,乔氏就醒来了。不过却是白着脸,捂着肚子,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娘!”罗有福忙叫道。 乔氏肚子疼得厉害,顾不得其他,摸了下罗有福的头就道:“娘肚子痛,福儿等等。” 罗有福看着乔氏一路跑出去了,只走到院子里却又匆匆往回,只怕是忍不住了,便就转身跑去了她的房间。 罗有福想到方才的味儿,便没有跟着过去,只在乔氏房间门口等着,心里却是明白了,那奇怪地方的神奇的水可以救人,但是喝了后,却是会肚子痛的。 不过出恭之后,好像也没其他影响。还是希望砚儿能把大夫请来,等大夫瞧了,才知道到底有没有影响。 罗有福等了片刻,乔氏就回来了。 见了罗有福,乔氏道:“福儿,你是不是也肚子痛啊?许是今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娘也跟你一样,闹起了肚子。”又道:“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困了吗,怎么没有睡……”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想起了方才的事。魏姨娘派了跟前的王嬷嬷过来,同她说,老爷想要扶正魏姨娘,以后魏姨娘的一儿一女变成嫡出的了,她的一儿两女却会变为庶出。 她还没死呢,老爷怎么就……而且就算她死了,她也是罗家明媒正娶的大太太,她的孩子也万不会变成庶出的啊! 乔氏面色一白,接着就双手紧紧攥住了胸口衣襟,只却不像平日激动时候一样犯了哮喘,此刻虽然激动,可却仍然呼吸正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娘!”罗有福忙道:“您别生气,冷静,冷静,有什么话慢慢说。” 乔氏听了罗有福的话,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让情绪安静了下来,可眼泪却是不由自己的掉了下来。 “福儿,福儿……”她哭道:“你爹,你爹他,他居然……” 罗有福微微皱了皱眉,可是看着伤心哭泣的娘,却又没说责怪的话,而是把眉头又舒展开了,“娘,那王婆子是我爹派来的吗?她跟您说了什么?” 乔氏哽咽着道:“她说,你爹想要扶正魏姨娘,还会让魏姨娘的一儿一女做嫡出,让你大哥大姐还有你,变为庶出。” 所以,娘是被这话气着了? 罗有福拉了乔氏,把她按在床边坐着,正要开口说话,就忽然觉得看着娘的这一幕有种怪异的熟悉感。 她想到的话还没说出口,可却觉得好像曾经什么时候,她也在这儿劝过娘一般,说的也正是她脑中想到的话。 “福儿,你也差不多好了,你先一个人留下,娘先回府好不好?”却听乔氏开了口,“娘回去把事情问清楚了,问清楚了就立刻回来接你。” 罗有福摇了摇头,娘走不掉的,起码靠她自己是走不掉的。 果然,她劝阻的话还没说,砚儿就气呼呼的回来了。一进门瞧见乔氏已经醒了,立刻噼里啪啦的告起了状,“太太,您不知道那孔二有多过份!他竟是把二门给锁上了,奴婢在那拍了半天的门,愣是不过来给奴婢开门!”又走近两步关切的道:“太太,您怎么样了,方才您睡在外面的地上了,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 乔氏记起她犯病了,可是如何好转,又如何会睡在地上的,却是没有想起来,不过迷迷糊糊中,好像当时福儿在身边。 罗有福并不打算告诉砚儿,只打发她出去,“我有些渴,砚儿你去烧些水来喝。” 砚儿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乔氏,道:“太太,二门被锁上了怎么办,奴婢请不了大夫了。” 乔氏脸上还挂着泪,听砚儿说了两次,眼泪就流的更凶了。她不是傻子,结合前后一想,她就想通了,“他这是想要我的命呢,我哮喘发作了,请不得大夫,可不就是只能等死了吗?” 十五年的夫妻,纵然不恩爱,可也万没有这般无情无义的。乔氏恨罗全对她这般狠,可却更恨自己,恨自己多年如一日的,还对他有着奢望。 砚儿有些傻眼,呆呆的道:“太太哮喘发作了吗?药,不是有药吗?” “药在哪儿?”罗有福问她。 砚儿立刻往梳妆台那看,“在梳妆台下的抽屉里,奴婢亲手放的。” 如果不是演技高超,那就是砚儿真的很可能是被她冤枉了,罗有福抬手阻止了她过去,“好了,娘现在没事了,不用药,你下去烧水吧。” 砚儿这回没再说什么,看了眼乔氏后,转身退了出去。 罗有福起身过去眼看着砚儿进了厨房,才把门关上又走回来。 “娘,别哭了,现在咱们应该想想怎么办。”她说着,就叹了口气,都是女人,怎么离开呢? 乔氏崩溃大哭,“还能怎么办,你爹他……他想要我们娘俩的命呢,我还回去做什么,回去,不是死得更快些么?只是,只是你哥哥姐姐可怎么办啊!” 罗有福眼睛也有些红了,她病得迷迷糊糊被从家里送出来的时候,可是听赶车的下人说过几嘴的,爹的狠心,她知道的很清楚。 她握着乔氏的手,认真的道:“娘,咱们得回去!” 回去了,有祖母在,有大哥大姐,有娘的陪嫁,还有舅舅一家,有这么多人,只要娘小心些,爹根本杀不了娘。 而在这儿,却只有一个砚儿。二门一关,她们娘俩在里头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回去了,有祖母在,有大哥大姐,有娘的陪嫁,还有舅舅一家,有这么多人,只要娘小心些,爹根本杀不了娘。 而在这儿,却只有一个砚儿。二门一关,她们娘俩在里头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回去了,有祖母在,有大哥大姐,有娘的陪嫁,还有舅舅一家,有这么多人,只要娘小心些,爹根本杀不了娘。 而在这儿,却只有一个砚儿。二门一关,她们娘俩在里头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第146章 罗有福静静看着他,仍然没有搭话。 方才的乞丐不可信,这少年看着就更不可信了,不过他却说可以事后再收钱,是怕自己不相信,还是故意说出来取得自己信任的? 罗有福担心,他别是爹或者魏姨娘派来的人。 少年看着一言不发的罗有福有些着急,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拳头,继续开口道:“我可以少要一点,事成之后,你给我……两个银角子就可以了。”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罗有福忽然问道。 少年一喜,眼睛弯弯,露出了个笑,他这冷眉冷眼的寡淡模样笑起来,却是让罗有福些微的有些怔愣,竟然像是脸上发了光般,好看的有些耀眼。 人面兽心,不知怎地,罗有福心里就冒出了这四个字。 少年却全然不知对面的女孩在心里如何编排的他,他只强压住激动的心绪道:“在下姓邵,名青云,如今正在县学里读书,家则就住在这迎丰镇上。” 邵青云,在县学读书,家住迎丰镇。 罗有福有些意动了。 却听邵青云又开了口,“若是不能把你家舅老爷请来,那银子你就不需付给我,于你而言并不损失什么,不是吗?” 的确如此。 早春三月的风刮进了小巷,吹起了邵青云的衣摆,他看过来的视线里一片坦然,可若是仔细去看,便能发现那眼底里还露着两分渴求。 罗有福盯着那飞起的衣摆,发现一侧衣角居然露出了深色的一片布角,像是……打了补丁。 她不再犹豫,拿出了一封信和一张写着乔家舅舅家地址的纸条,交待邵青云,“信要亲手交给我家舅老爷,然后你可以随着我家舅老爷一道过来,到时候我给你五十两。” 五十两? 邵青云惊愕的瞪大眼,接着看向手里的信和纸条,回想一遍方才的事儿,便知道这小姑娘也没相信那乞丐。 他不由赞道:“你很聪明!”便是他不迎上来,只怕这小姑娘也会再找人的。 罗有福坦然受之,并不是觉得自己聪明,而是不想浪费时间去解释。她也拿了个银角子给邵青云,“你去叫辆车,尽快赶到县里去,至于剩下的钱我看你可能有用,先拿去用吧。” 邵青云之所以主动上前要帮送信,是因为实在被逼到了难处,他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他娘靠着针线活养大他供他读书的,可他娘长期辛苦劳作落下了病根,如今得了一场严重的风寒,家中所有钱都花完了,他实在没办法才出来想碰碰运气。 没想到真给他碰到了,这小姑娘不仅聪明,还很心善。 他没有推辞,接过银角子弯腰朝罗有福拱了拱手,“多谢姑娘大恩,青云没齿难忘,定当好好完成姑娘交待的事。” 罗有福还从不曾见过这般跟她行大礼的人,忙忙后退两步,“你不用在意,咱们各取所需,赶紧去吧!” - 邵青云拿着银角子先去请了大夫回家,等到大夫诊完脉开了药后,他便去请隔壁邻居家的秦婶过来帮着熬药。 秦婶和邵母一般都是做针线活赚钱的,闻言自个儿不去,倒是打发一边已经无心织布的女儿小竺,“去,跟你青云哥过去帮忙。” 秦小竺自是愿意,立刻起身就跟着邵青云走了。 两家就住隔壁,走到邵家门前时,邵青云捏出了几个铜板递了过去,“小竺,我有重要的事要去县里一趟,今日晚上恐怕回来也会很晚了,你回头给我娘熬好了药,再去给我娘买两个包子做晚饭行吗?” 秦小竺摆手不要铜板,“没事没事,晚饭我家做了,我给邵大娘端一份就可以了。”把铜板塞给了邵青云后,才又问道:“不过青云大哥,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邵青云想到罗有福答应的五十两,心里轻松,语气里不由也带出了几分,“去挣钱。好了,快进去吧,我走了。” 秦小竺看着邵青云大步流星的背影,忍不住喊道:“青云大哥,注意安全,别太累了!” 邵青云去镇上的一家粮食店里租了一辆驴车,当下就往县里赶去。 - 县里罗家,罗全也从铺子里回家来了。 商贾之家没那么多的规矩,罗全并不往后院罗老太太那边去,而是一路往后院,想着去魏姨娘那边看看小儿子罗敏锐。 罗全有两个儿子,长子罗敏杰是大太太乔氏所出,他本也是喜欢疼爱的,可是到后面喜欢的女人魏姨娘给他生了次子罗敏锐后,有着次子的聪敏衬着,罗全就渐渐看不上老实木讷的长子了。再加上本指着长子去年能考中秀才的,结果仅仅过了县试,府试就被刷下来了。 罗全彻底失望,就更是觉着小儿子才是他的希望,如今是隔三差五就得来魏姨娘处问一问他的学业。 刚到二门处,迎面却碰上了罗二太太陈氏。 罗家是县里的首富,罗全是罗家的当家主人,可见了二弟妹陈氏,他却不敢像对着乔氏那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立刻就笑着迎了上去。 “二弟妹。”他说道:“你怎么亲自过来这边了,可是有事?你直接吩咐魏氏或者霞姐儿就好,怎地还亲自过来了。” 陈氏却有几分看不上他。 隔着还有三四步的距离就停了脚,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道了声“大伯”后才答话:“是霞姐儿身上有些不舒服,大嫂不在家,娘就叫我过来看看。” 罗全就道:“这丫头劳烦二弟妹了,魏氏也真是,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回头我就去说她去!” 魏氏不过是个姨娘,有什么资格跟她说话? 再者,霞姐儿再不得宠也是罗家嫡出大小姐,轮得到魏氏来照顾吗? 陈氏呵呵干笑两声,不想搭理他,往边上避开了。 罗全还想说话,却不防魏姨娘所出的小女儿罗敏珠出来院子里玩,瞧见他了。 “爹爹!您回来啦?”罗敏珠和罗有福一样都是十岁,不过却比罗有福小一个月,但在罗全眼里却几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此刻见到了心肝宝贝,又见陈氏想避着,罗全便朝着陈氏笑笑,迎上了罗敏珠,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爹爹辛苦了!”罗敏珠甜甜说道,就在罗全侧脸亲了一口。 陈氏远远见了,面色微微又变了变。 她身侧伺候了她许多年的大丫头水莲却没那么好的素养,顿时就咬牙道:“太太,这大房实在是太乱套了,三小姐都这般大了大老爷还这般抱着,简直,简直有辱家风斯文!” 若是以往,陈氏早训斥水莲慎言了,可是在罗家,还真没慎言的必要。她微微皱了皱眉,又看了眼后,便抬起脚步往前走了。 “熬过今年,明年咱们和我哥哥一道进京。”她声音很低的跟水莲说,“不过进了京城,有些话不能说的你可就不能再说了,到时候就是我都得夹起尾巴做人呢。” 水莲又兴奋又担心,面上的神色便有些复杂,不过却老老实实跟陈氏保证,“太太,您放心吧,奴婢从前如何您又不是不知道的,当时在将军府,谁不说我是最能干的大丫头啊?” 陈氏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还能干呢,又提不该提的了!” 哦,将军府! 水莲忙伸手捂了嘴。 - 罗全进了小院的上房,魏姨娘便笑着过来把罗敏珠抱了下去,又训道:“都多大的丫头了,也不嫌害臊的,还叫你爹抱着。”说罢也不管她,就过来给罗全更衣,声音又娇又柔的嗔他,“老爷也真是的,珠儿这样会叫您给宠坏的!” 丫鬟婆子都极有眼色,已经带着罗敏珠去外间了。 罗全便不顾忌的大手游走上了魏姨娘略显丰满的腰肢,声音便也酥了一般,“这有什么,我罗家的小公主,配得上这么宠着。她有个那么聪明的弟弟,以后被宠的日子多着呢。” 魏姨娘只是笑,状似极无奈一般。 罗全却是心头叹气,魏姨娘瞧着再弱柳扶风一般,可到底是北地女子,比不得南边儿的婀娜多姿。倒是二弟妹陈氏,虽同样是出生于北地,可到底母亲是南方女人,那行走间才叫真的弱柳扶风。 那腰若是摸上一摸,只怕真能销了魂。 “老爷,您在想什么呢?”魏姨娘不高兴的推了走神的罗全一把,“妾身正跟您说话呢,今儿个王嬷嬷去了镇上,说是太太和二小姐都要不好了,您说这该怎么办呀?” 那腰若是摸上一摸,只怕真能销了魂。 “老爷,您在想什么呢?”魏姨娘不高兴的推了走神的罗全一把,“妾身正跟您说话呢,今儿个王嬷嬷去了镇上,说是太太和二小姐都要不好了,您说这该怎么办呀?” 那腰若是摸上一摸,只怕真能销了魂。 “老爷,您在想什么呢?”魏姨娘不高兴的推了走神的罗全一把,“妾身正跟您说话呢,今儿个王嬷嬷去了镇上,说是太太和二小姐都要不好了,您说这该怎么办呀?” 那腰若是摸上一摸,只怕真能销了魂。 第147章 萧景城虽然时常一张冷脸,可其实满府上下,他也有最喜欢的人。 此刻面对最喜欢的人哭得停不下来的模样,萧景城常年板着的冷脸总算有了其他神色,他手足无措的抱住娘,结结巴巴的问道:“娘,娘怎么了,您别哭,别哭慢慢说,是不是爹欺负您了?” 话到后头,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怒火。 听了萧景城的话,他七岁的妹妹萧景珠一下子提起了四岁的弟弟萧景宗,声音比她哥哥还要冷,“是吗,娘,是爹欺负您了?”小姑娘长得十分像余露,才六岁的她已经出落的玉雪可爱了,可一说话却一股子豪气,比哥哥弟弟还要爷们。 余露忙松开儿子,一边抹眼泪一边对女儿摇头,“不,不是,没有……” “肯定有!”萧景珠一声怒喝,打断了余露,“我就觉得爹长得那么好看一定不靠谱,而且他不像大哥,大哥天天冷脸没人敢靠近,可是他呢,成天笑眯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外面那些女人见了还不一股脑儿的扑过来?哼,尤其是现在,爹可是做了王爷了,那些女人就更是喜欢他了!” 去年承元帝宾天,大皇子登基做了新皇,赐了萧睿一座王府,封他为齐王。 世袭三代始降的齐王。 一个朝代还不知道有多少年,世袭三代,已经是无上的荣宠了。 不仅整个北地疯了,就是京城那边也都疯了,这个齐王到底是何方神圣,名不见经传的一个人,居然能被破格赐萧姓,封齐王。 萧景珠说的虽然有些过头,可却也不算假话,毕竟就连家里早先买的丫头,因着不知道萧睿原来的身份,此刻见他被封为齐王都有些蠢蠢欲动了,何况外面那些待嫁的姑娘以及姑娘的家人了。 本朝王爷可以有一正妃两侧妃,齐王萧睿如今却仅有一位正妃。其他人别说是侧妃的位置了,有些人家即便可以把女儿送进去做侍妾那都是愿意的,这一年来,家里处置了两拨丫头,外头那些人,也被萧睿明里暗里的好生敲打收拾了,这才算安静了下来的。 可萧景珠哪里知道那么多,她就记着出去做客的时候自个儿十分受欢迎,本还沾沾自喜呢,可等大家都在拐弯抹角的问她爹,她可不就清楚了,人家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小姑娘为此和几个好友都掰了,所以心里可是很生气罪魁祸首的。 罪魁祸首萧睿站在门口,惊讶的嘴里都能塞进鸡蛋了,他什么时候对谁都笑眯眯的了,他只是对妻子和女儿笑眯眯,出去了人家都怕他好么?就是他的两个儿子都很怕他!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最疼爱的女儿居然这么污蔑他! 萧景城看到了门口的爹,顿时就平静了下来,很显然,娘哭的原因不是被爹欺负了。不过他可没打算提醒弟弟妹妹,尤其是妹妹,他还冲着萧景珠使了眼色。 萧景珠最喜欢的人就是大哥,娘都得排到后面去,所以现在大哥给她使了眼色,她立刻便雄赳赳气昂昂的挺起了小胸脯,“娘,您别怕,爹欺负您了,有我和弟弟在呢!” 四岁的萧景宗虎头虎脑的,那就是个凑热闹的,不过虽然比哥哥晚了一年开蒙,可他也知道了爹爹的坏,所以这会儿跟着就重重点了头。 余露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哭长子的可怜,哭长子眼看着就要离开她了,可是却又自豪,三个孩子都这般的孝顺她要给她撑腰,当然,看着萧景珠的小模样,她也有些同情萧睿。 “真不是!”她也不去管那眼泪了,“是你们的大哥,他……他明年过完,到了后年就得去京城了……”说到这儿忍不住,又哭出了声音。 去京城? 去京城有什么好哭的啊? 不是说爹被封了齐王,每隔两年就得去一回京城的吗?去年没去成,今年不是说好全家都要去的吗? 三个小孩全都看着余露,目露茫然。 萧睿进了门,先是瞪了眼萧景珠,然后就去搂余露,“好了,别哭了,咱们城儿不小了,都十……” “你离我远点儿!”余露恼火的打开他的手,往前躲到了萧景城的身后,抓着萧景城的手就哭道:“你好意思说呢,还不小了,城儿才十岁,才十岁啊他懂什么,他还是个小孩子呢!从小就在咱们身边长大的,你要他一个人去京城,没爹没娘没人疼,我的城儿怎么办……” 握着儿子带着厚厚茧子的手,余露心疼的都要碎了,骂完萧睿就骂萧景城,“你也是,还这么小,不乖乖的做小孩子开开心心的,做什么又要去学骑马又要学射箭,如今还要学什么劳什子的武功,你看看你这手,才十岁的手,就有这么厚的茧子了……” 萧景城已经彻底的愣住了。 去京城吗? 他,他一个人,离开爹娘去京城? 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的萧景城突然有些心慌了,只常年冷脸习惯了,被爹要求不能喜形于色也习惯了,虽然心慌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他还是那副冷脸。 只萧睿却从已经蹿到他胸口高度的儿子眼里看出了他的害怕,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道:“别怕,你骑射不比人差,读书更比一般孩子都要好,至于规矩是爹手把手教的,就算去了京城,还有你皇伯父在呢,不会有人敢欺负你,敢笑话你的。” 萧景宗还有些迷迷糊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萧景珠却是明白了,嘴巴一咧,金豆子就下来了。 “大哥要去京城?去京城干什么?我也要去,娘,爹,”她忘记了方才是怎么编排她爹的了,抱着萧睿的腰就嚎,“我也要去,我要陪着大哥去京城!” 娘哭了,大姐也哭了,身为小弟的萧景宗也哇哇哭了起来,“我也要去,娘也去,爹不去,爹坏,爹坏……” 余露再也顾不得哭了,萧睿也顾不得气女儿了,两人一人抱起了一个哄着,萧景城眨眨眼,忽然抬手抹了下眼睛,他不哭。 因为萧睿胆敢瞒下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余露一恼之下便不许他回房了,十岁的萧景城在古代算是个半大少年,甚至有些世家来看那都是大人了,可是在余露这儿,那还是没升初中的孩子呢! 撵了坏人萧睿,余露把小儿子和女儿安置在大床上,又叫人把罗汉床给铺好,把萧景城也安置在了屋里。 萧景城浑身都不自在,“娘,我,我还是去前院吧。” “去什么去,不许去!”余露板着脸,可是看着儿子的小脸,却又怎么都凶不起来,就算他像萧睿,可那也是自个儿十月怀胎生的,而且在怀他的时候还颠沛流离,让这孩子吃了许多的苦。 她摸着儿子不带笑意的小脸,哽咽着道:“你可是三岁时候,就去了前院,才三岁啊,路都走的不算多好呢。如今,一转眼十岁了,再过两年,十二岁的生辰娘只怕都没法陪你过了。而且你这去的是京城,继承的是你父王原先的王位,那府里还有一位王妃在,还有你的祖母……” 想到儿子去了京城要面对的一切,余露就怎么都忍不住眼泪。这么小的孩子,没有爹娘在身边,去了那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在王府里有林淑在,大皇子登基后惠妃也被放了出宫陪萧逸住了,这么多年萧睿都不曾送过消息回去,也不知道惠妃是思念儿子还是恼恨儿子。 城儿去了京城,继承了成王的爵位,这些可都是避不开的。 余露和儿子说了大半晚上京城的事儿,到了次日也拘着他不许他走,又给他说了整整一日,接着再是心疼不舍,也不敢再拘着他不许去习武学文了,这些东西在这北地不算多重要,可是去了京城,不会那就不行。 不过两年后萧景城离开的时候,却没敢叫余露知道。 天还黑漆漆的,他蹑手蹑脚的起了床,打开门出去的时候却看到爹已经等在院子里了。他的生辰是在春日,所以还没过年娘就硬逼着他搬来了后院,此处住的地儿离上房很近,他本以为他动作很轻,却没想到爹却更轻,都已经到了院中了。 萧睿看着儿子的身影,忽然眼睛也有些酸涩。 他招招手,等萧景城走过来了,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萧景城有些愕然,虽然妹妹九岁了还会被爹爹拉着手,弟弟六岁了还曾被爹爹抱着,可是他却是自四岁后就再没被拉过手的。如今他都十二岁了,爹爹怎么忽然想到拉他手了? 那只大手似乎还和小时候一样,温暖干燥,十分有力量。有他拉着这么一步一步地往外走,萧景城忽然觉得心好像安了不少。 父子两人,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大门口,即便已经有许多侍卫在,可萧睿仍然没有松开。萧景城度过了先前的不自然,倒是也能接受了。 已经有些驼背的崔进忠站在门的一侧,声音低低的道:“王爷放心吧,老奴会照顾好小王爷的。” 萧睿点点头,却是交待萧景城,“崔进忠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便到了我身边,他伺候了我三十年,是我身边除了你娘和你们兄弟几个外最亲近的人了。如今他怕你一个人在京城不适应,答应跟你去京城,你要照顾好他,让他在王府里,安度晚年。” “王爷!”崔进忠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萧景城看着崔进忠,道:“崔爷爷,这是我应该做的。” 萧睿也看向崔进忠,拍了下他的肩头,又看向已经等在门口的福橘和石榴成七夫妻二人,郑重的道:“我就把城儿交给你们了。” 三人没有下跪,却将腰弯的很低的行礼,“王爷放心,奴婢们们在,小主子在。奴婢们即便不在了,小主子依然在!” “爹——”萧景城忽然泪崩,一把抱住了父亲。 萧睿也重重抱了儿子,却是哽咽道:“好城儿,你是爹的骄傲,此去,万事珍重!” 萧睿骑着马跟着大部队,一路送儿子,可萧景城却一路都神色不自然,等到了城门口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对萧睿说:“爹,儿子还有事,想去一趟城里。”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了,不过却是起了大雾,萧睿看着雾气蒙蒙中的儿子,纳闷道:“去城里?还有什么事儿?” 萧景城脸一红,道:“跟……跟一个人告别。” 知子莫若父,萧睿明白了,儿子这是动了春心,惦记上城里的一位姑娘了。可儿子今年才十二……比他当初动心时候可是小了六岁呢! 有心不想同意,可一想儿子这么一走,以后便是两年才能回来一次了,他们做父母的时间岔开可以一年见一面,可是那不知姓名的小姑娘,怕是最多两年儿子才能看到了。 他心里一软,就点了点头。 萧景城面色一喜,却又得寸进尺的道:“爹,儿子从没求过您什么,可儿子这一走,她……她若是有了什么为难之处,爹可否帮一把手?” 深知自由恋爱的幸福,萧睿就算不想同意,也依然点了头。若那真是未来的儿媳妇,他当然得帮一把手了。 萧景城见他点了头,高兴的笑了,“那姑娘姓罗,叫罗有福,是县里富户罗家的嫡幼女。爹,我带您去见她!” 第148章 萧睿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人,觉得大脑已经僵掉了,崔进忠,这家伙不是早死了吗? 而且,就算没死,现在也不该是这个年纪啊。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崔进忠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想伸手探探主子的脑门,可是又怕僭越了。 萧睿伸手抱住脑袋,使劲皱眉想了想,然后就豁然起身,把崔进忠往跟前一拉,使劲的拧了下他的耳朵,“疼吗?” 声音一出,已经不用崔进忠回答了,他自个儿就愣住了。这声音……自己发出的声音,不是苍老的,而是年轻的,甚至还带有一点儿变声时候的粗嘎。 “疼。”崔进忠回话。 却见自家主子根本没有在意他,已经起身蹿了出去,往一边的镜子里看去了。崔进忠愣愣的看着自家主子,像是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的英俊帅气一般,张大着嘴,一会儿摸摸眉毛一会儿摸摸鼻梁嘴巴,对着镜子里的自个儿还时不时的挤挤眼。 “王爷,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崔进忠都要哭了,自家主子这是中邪了吗?还是因为知道娘娘给拨来了教导人事的宫女,所以太激动了? 萧睿已经基本冷静下来了,是的,不是他见鬼了,是他自己成鬼了。明明已经活到七老八十儿孙满堂,可以闭上眼睛去西天了,结果一闭眼一睁眼,居然回到了他的少年时期。 现在的自己多大? 不对,还有小露儿,小露儿呢? 他闭上眼没死,回到了少年时期,那小露儿呢? 他急急的走过来,正想问问崔进忠现在自己多大了,就发现这里不是北地的齐王府,也不是京城的成王府,而是他在宫里住了十多年的地儿。 他还在宫里,所以小露儿应该也在宫里吗? 萧睿还赤着脚,转身就要往外走。 “我的爷!”崔进忠终于大着胆子抓住了他的手臂,“这大晚上的,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奴婢正跟您回话呢,娘娘安排的宫女过来了,您现在可要她进来?” 宫女? 对,小露儿现在还是个宫女呢。 不对! 如果小露儿还是宫女,还没有被他要去王府的话,那这个就不是小露儿,而是真正的宫女余露啊。 他深深看了崔进忠一眼,点了点头,“叫她进来。” 崔进忠得了肯定的答复,然而并不觉得有多高兴,王爷这副模样真怪异,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松了手,他出去轻声把一名低着头的宫女带了进来。 宫女进了门就要下跪。 “慢着!”萧睿却摆手喊住了她,“你抬起头来!” 宫女不知主子是怎么了,可不让跪她就不敢跪,只好大着胆子抬起头,往萧睿这儿看了来。 果然是陶氏呢! 上辈子陶氏和谢氏都被送出了府,两人一开始都不愿意离开,便去了他在郊外的庄子。后来么,谢氏他不知道,可陶氏却嫁给了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她还随着那商人到了北地,被小露儿偶然瞧见了,还到了王府做过客。 见王爷盯着自己,陶巧仙慢慢羞红了脸,含情脉脉的看了萧睿两眼,抬脚就想往前走。 “好了,你出去吧!”却不防,下一刻萧睿就说了这话。 陶巧仙一愣,脸色就白了,腿一弯便“咚”一声砸在了地上,“王爷,求王爷饶命,奴婢若是这么被赶出去了,奴婢就,就……” 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陶巧仙,萧睿觉得心里感觉有些诡异,因为他能想起来的她,是那个年过四十却保养的跟三十出头的胖妇人,脸上带着幸福满足的笑,就是见了自己也没有过于害怕,反倒是大大方方的行了礼。 “行了,别哭了!”他打断了陶巧仙,“你放心吧,你没事的,不止你,谁来了我都不会要的。好了,快出去吧!” 温和的声音让陶巧仙安静了下来,可是抬起头,却见坐在上首的王爷并没看她,而是目视前方,似乎在走神。 她不过是个宫女,还是个样貌普通的宫女,得了来伺候王爷的机会都是因为她长得没那么勾人,又打点足了银子的。所以即使再是不甘愿,再是心疼银子,她也只得起身,出门。 屋里恢复了安静,萧睿便也知道了,这是他的十六岁。 十六岁生辰后他这儿就来了教导人事的宫女,等到十六岁那年的年底,他就被赐婚了,正妃定国公府的大姑娘林淑,侧妃则是侍郎冉大人家的二姑娘。 至于小露儿,是在他府里刚建好,那个夏天刚刚开始热起来的时候被他要去府里的,而据后来小露儿说,她是进府后的第三天过来的,所以,那一日是几月几号来着? 萧睿又抱住了脑袋,妈的,想不起来了。 崔进忠看着这样的主子,眼睛都红了,“王爷,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不奴婢现在去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萧睿摇头,然后松开一只手摇了摇,“我没事,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萧睿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惠妃的宫里。 上辈子他后来到底在惠妃临终前去见了她一面,不过那会儿惠妃已经头发几乎全白了,人又老又瘦,只瞧见他的时候却是忍不住哭了许久。又跟他说后悔,后悔曾经做过的事儿,强硬了一辈子骄傲了一辈子的惠妃,拉着他和小露儿的手,直忏悔了快半个时辰。 还是他和小露儿都点了头,表示不在意了,惠妃才终于闭上眼睛,咽了气。 不过此刻,才三十多岁的惠妃依然光彩照人,他到了她宫里的时候,她正带着萧逸和萧雯在用早饭。因着他一向是不过来用早饭的,今日突然来了,倒是把她吓了一大跳。 “睿儿,你用早膳了吗?”惠妃不再管小儿子小女儿,抬起头看了过来。 萧睿摇了摇头。 惠妃忙叫宫人送了碗筷,又让人去御膳房再取些他爱吃的来,等他坐下了,惠妃才笑着问道:“今儿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可是有事?” 是有事,他想找一个叫余露的宫女。 不过,这话却不能直接说。昨儿晚上他才打发了教导人事的宫女,若是此刻跟母妃提了,只怕母妃会直接把小露儿当教导人事的宫女,嘱咐人家教导了,就送到他的床上。 此刻的余露还不是小露儿,他不能要。 而且既然已经得了这重来的一辈子,那他自然不能叫小露儿还做妾室的,依着她的脾气,都是给自己生了三个孩子的人了,必须得名正言顺做王妃,不然,她只怕…… 对了,陈昭! 这辈子,应该还有陈昭吧? 有母妃,有萧逸萧雯,有崔进忠,那么应该也有陈昭。 不过不必害怕,上辈子他都能和小露儿两情相悦彼此相爱,这辈子他有了上辈子的记忆,自然深爱着小露儿。而小露儿,她都给自己生了三个孩子了,料她也不会有其他心思的。 萧睿笑着,便弯起嘴角笑了。 惠妃有些发愣,和小儿子总爱跟自己撒娇腻在一起不同,长子和自己并不亲近,来自己这儿的时候,也很少会有这般笑着的模样。 到底是怎么了,心情这般的好? “睿儿,前儿个你父皇来跟我说了,准备给你挑选王妃和侧妃,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姑娘?”惠妃猜儿子是春心动了,所以才把教导人事的宫女赶走,这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了。 萧睿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道:“儿子还不想成亲呢,不着急。” 惠妃瞪他一眼,嗔道:“怎么不着急,你可都十六了,宫外的王府也快建成了,这王妃也该定下了。定下后还得准备着婚礼的事儿,最快也得要明年呢,那会儿你可都十七了!” 的确如此,看来自己得先去找于国栋了。 萧睿沉默着没接话,惠妃说不下去,只好揭过了这话题。 用过早膳,萧雯找其他公主玩去了,萧逸则不务正业的出宫去耍了,萧睿却是还留在惠妃这里。不过并不是在屋里陪着惠妃,而是出去在惠妃宫里慢慢的散步,小露儿是母妃宫里的宫女,他直接去找肯定不好,而且又不是真的小露儿,他也不想去找,所以还是找到她,远远看一眼就行了。 不远处的一处墙角,余露正在扫地。 一身淡绿色的宫装,雪白细长的手指握着扫帚柄,很艰难的一下接一下的扫着。她一面吃力的干着活,一面心里吐槽,虽然白得了一条命很开心,可是为什么会穿越成宫女呢,据说现在的她才十五岁,宫女二十五岁才能出宫,她还得再熬十年啊! 苍天啊,一想到她要干十年的活,余露就想哭。 不说变成公主郡主甚至大家闺秀了,哪怕变成个村姑也好啊,那样起码的,还能带着全家致富奔小康,要么就是找个老实憨厚的农家汉子好好过日子,现在呢,现在只能被年长的宫女欺负着,暗无天日的最不好干的活。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朝代,好端端地,怎么就穿来了这儿呢?不过倒是也巧,这个宫女也叫余露,和她一样的名字。 余露苦中作乐呵呵的一笑,倒是想起了之前没死的时候看的小说了,里头有一个不断作死的炮灰,也叫余露。 唉,余露这名儿吃香啊,古往今来,不管现实中还是小说里,都有叫这名儿的。 正想着,抬头一扫眼,就瞧见不远处一个通身贵公子打扮的男人,正盯着这边。那神情,有些激动,有些不忍,似乎还有些克制…… 什么鬼? 难不成她穿越的这个小宫女,还跟人通/奸了? 这也是在作死啊! 第149章 余露仔细的回想着,只可惜她穿越来了,却并没像看的那些穿越小说里说的那样,什么头痛的厉害,然后就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之类的。 她是在原主得了风寒时候来的,只记着头晕眼花鼻子不透气,等养好了身子,才发现原主什么记忆都没给她留。 好在,这么十来日下来,她知晓原主也是个十分安份的孩子。成日里被欺负着干干活,其他时候没啥特别的,甚至认识的人也少,这十来日除了年长的那个叫玉莹的宫女吩咐她干活以外,就没人来找她,闲聊八卦的都没有。 有些孤单,可却也好,在宫里,这样默默无闻的,相对来说安全一些。 不过么,如果有大腿抱她还是想抱的。想她余露前世活到十六岁,虽然不曾正常的上过学,可在家里也请了家教老师学到了初中知识的,后来是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所以才没有继续学习。 但是,一个有着初中文化的女孩,来了这古代,起码应该不算是睁眼瞎吧?如果有大腿可以抱的话,去做一些什么整理整理书本的轻松活,她应该还是能胜任的? 还真不一定,古代都是繁体字,余露对自己没那么大的信心。 啊呸呸呸,她胡思乱想的想哪里去了,现在的问题是……那个男人干嘛那副神情看着自己? 瞧他那脸上不断变化的神色,余露真是想不出来,除了二人有感情纠葛,还能是其他什么原因。 可是感情纠葛好像也不对,她如今是一个扫地的小宫女,地位极其卑微,但那男人,能在后宫这么自自在在的行走的,不是皇上就是皇上的儿子吧? 要么是太监? 太监应该有些娘,可这位身高腿长,看着剑眉星目的,还挺帅呵呵。 余露这边瞎想瞎乐着,那边萧睿却是真的有些激动了,上辈子他和小露儿其实活的时间都有些久了,而且还因为他们的长子娶了个很厉害的媳妇,得到了一种什么很好的保养身体的仙水,他和小露儿都喝了。 虽然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们一样一年一年的变老了,可是小露儿却老的比他慢很多。等到后来他躺在床上时日无多的时候,小露儿虽然也有些行走不便了,可还是那么的好看。 虽然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皱纹,可是却依然一头青丝,而那皱纹也都很优雅,长在她的脸上,只叫人能看到岁月在她身上刻下的美好,却不会让人嫌弃她老了,丑了。 他不知道是因为那仙水太厉害,还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反正他就是觉得,生命最后一刻看到的小露儿,也依然是美丽的,就像当初第一次见到时候一样。 而此刻,他看着依然美丽的小露儿,十五岁,像花儿一般好看的姑娘,心却忍不住扑通扑通剧烈的跳着。 他是死后又活回来了,那么小露儿呢,这个古灵精怪偷偷打量他的小露儿,会不会是他的小露儿,和他一样,也活回来了? 而她现在打量自己,是在想,自己到底是十六岁的萧睿,还是那个陪了她一辈子的萧睿吗? 如果只是十六岁的萧睿,她应该不敢上前,毕竟十六岁的自己,便是对于她的长相在意喜欢,也不是真的爱上了她。 可若是陪了她一辈子的自己……萧睿不再想下去,大步往那角落走去。 啊!他来了!他向自己走来了! 天啊!完蛋了!自己根本没有原主的记忆,也也也不知道他是谁啊?!是皇上吗?不不不,听说惠妃有两个很大的儿子了,按年龄来看应该是惠妃的儿子了? 是皇子吧,对对对,应该是皇子! 萧睿刚走到余露面前,就瞧着她的小露儿浑身一抖,扑通跪在了地上。 “你……”萧睿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余露结结巴巴的道:“奴,奴婢见过王爷。” 萧睿皱眉,这长相和声音都一样,喜爱转着眼睛不老实的模样也和当初刚到王府时候的小露儿一样,可是她……她却给自己下跪,不过好像……跪的是有些不情愿? 那所以,到底她是不是呢? 萧睿清清喉咙,道:“你抬起头来。” 抬起头……余露知道,自己穿越的这个姑娘很美,肤白,眼大,唇不点而朱,其实这脸漂亮也不算啥,主要的是,她还腿长,腰细,胸好大。 啊好可怕!所以这位皇子,想要潜规则她吗? 余露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向萧睿,心里却在想,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我不想不想不想做妾!我宁愿做一个二十五岁才能出宫的老宫女,我也不想去做妾!就自己这个智商,到了皇子后院,还不得被皇子妃以及他的其他女人弄死啊。 萧睿看着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余露,忍受不了的深吸了两口气。然后提着她的手臂,一下子将人给提了起来,推开一些,让她站好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和他有过相同经历的,可是要他看着上辈子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跪自己,不管她芯子里是谁,就冲这副身体,他都做不到。 他问道:“你可有看到萧景城走过去?” 萧景城?萧景城是谁? 余露不敢说自己不知道萧景城是谁,只冲着萧睿摇头,表示自己没见过。 萧睿失望了,听到亲生儿子的名字都没有什么反应,看来她不是他的小露儿,那或许,她就是原本的余露吧。 他叹气,转身想要走,可是走了两步却又停下,回头看着她,“不喜欢打扫?” 余露有些摇晃着站在地上,扫帚被扔得有些远,没想到萧睿走了却又回头问话,她吓了一跳忙道:“没没没有啊!” 同时人已经弯腰,冲过去想拿扫帚,可她高估了自己身体的平衡能力以及灵活性,竟是直接往扫帚上趴了。 这要是真的趴了上去,这如花似玉的脸就该毁了。萧睿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为了以后自己的眼睛幸福,也为了小露儿那矫情的性子,还是身体比思绪更快一步,扑上前抱住了余露,翻身往下,给她当了肉垫子。 “哎呀!”余露砸在萧睿身上,惊叫一声,上牙就磕在了萧睿的下巴上。 “嘶……”即便是上辈子活了那么久了,萧睿此刻也照样忍不住这疼,顾忌着这以后到底会是小露儿,强忍着没有把人掀翻,而是将人推开,自己摸着下巴坐了起来。 很疼! 虽然没有流血,可是依然很疼! 不会是里头破了吧? 萧睿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余露吓坏了,这可是皇子啊,救了她,可她却胆大包天的伤了皇子,她着急的忙扑了上去,“你没事吧?是不是伤到了?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给我看一下,我看一下。” 她说着,一手小心的捏着萧睿的下嘴唇,探头就想往里头看。 萧睿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避开,再次看过来时眼底却已经带上了浓浓的期盼,“你……听说过小红帽的故事吗?” 余露,“啊?” 萧睿:“那小兔子乖乖,把门打开?” 余露:“啊!” 萧睿:“一千零一夜?” 余露:“………………”我擦我擦我擦,遇到同样穿越的人了! 余露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抓着萧睿的手就哭,那个可怜啊,可是刚想承认的时候,却又闭了嘴。 这家伙,会不会知道自己也是穿越的,所以弄死自己?应该不会吧,自己只是个小宫女,和他又没有什么利益相争,所以他应该不会的。 余露放了心,小声啜泣道:“老乡你好啊,哎,你不知道我有多倒霉啊。我有先天性心脏病,没有撑过十六岁就死了,好吧能穿越我还是挺高兴的,可是我没有你命好啊,你这是做了皇子了吧?不是太监吧?”她看了萧睿两腿之间一眼,也没追问,继续道:“你看看我,穿成了个小宫女,天天被打发着来干这最不好干的活,惨死了。你不知道吧,我跟你说,我在现代可是个富二代,家里都请着保姆干活呢,哪里需要我自己动手啊,呜呜呜,好伤心,真羡慕你啊,呜呜呜……” 萧睿听得一头黑线,这些前世余露都没怎么提,所以他还真是不怎么知道。当然了,前世余露一来就在王府,也没有这悲惨的经历。 “别哭了。”虽然被无意识的侮辱了一遭,也被这个时候余露的无厘头给弄得有些无奈,可这,到底是自己上辈子喜欢了一辈子的那个人啊,萧睿心疼的给余露抹眼泪,“别哭了,你放心吧,我来护着你。” 余露哭声一顿,水润的眸子瞪向萧睿,“你来保护我?” 萧睿点点头,道:“嗯,我来保护你。你别怕,我是当今的七皇子萧睿,我的王府快修好了,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个新身份,你就嫁给我做王妃吧!” 余露星星眼,“你真好!不过……萧睿这个名字,好耳熟啊!现在是什么朝代你知道吗?” 萧睿道:“大炎。” 大炎,惠妃,七皇子,萧睿,余露……余露石化了,苍天啊,这这这怎么那么像她临死之前看的那本小说? 所以这位萧睿老乡,也被穿越了吗? 还要娶自己做王妃! 他怎么这么随便啊! 第150章 很无奈,都写番外了,想着就不防盗了。 可是两天没防盗,订阅掉了一半,好无奈,都一路追了这么久了,最后的番外做什么还要看盗文呢? 唉,所以不好意思,今天继续防盗。 誓将防盗进行到底。 不过,看正版的亲们,从今天开始,每天随机10个小红包。 0分2分随意,但是要起码10个字以上的,别是撒花啊沙发啊这样的,好冷漠呢。 好了,我还在写,等下盗文网把这章盗走了,我就替换哦。 谢漪几乎没有来得及感受到死亡之前的疼痛,就完全的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就是现在,躺在一张小小的床上,学校统一发的套着蓝色被罩的被子盖住了小腹。往上看,是白色的蚊帐,再往上,则是上铺同学的床板。 这里,是她读书时候的宿舍。 谢漪还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宿舍门就被推开了。 “小漪,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回锅肉煲仔饭,快起来吃吧。”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双略带凉意的手伸了过来,推着谢漪露在背心外面的胳膊。 明显年轻好几岁的声音让谢漪浑身一僵,整个人也飞快的往床里边缩了些。她转头看过去,面前是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杨宝玲。长发披散,素面朝天,可是却是异样的年轻靓丽。 “……小漪,你怎么了?”杨宝玲一愣,继而疑惑的将白色的蚊帐拉得更开了些,“小漪,你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怎么回事,她怎么忽然回到了宿舍里,而杨宝玲也忽然年轻了这么多? 谢漪惊魂未定的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杨宝玲却忽然笑了,“还不是你,昨晚上不知道怎么了就那么高兴,连我都撇下了,就拉着飞州出去唱了一晚上的k。别说你了,就是飞州现在都还没起身呢。” 如果是从前的谢漪听到了这话,只会是觉得羞愧于自己重色轻友,肯定立马和杨宝玲道歉,顺便再忏悔下自己不该胡闹,让易飞州休息不好。 可是现在的她听到了,却分明可以听出,杨宝玲话中的酸意不是因为她。而最后一句飞洲还没起身,则又明晃晃的在昭示着,她和易飞州的亲密。 宿舍里不合时宜的响起一声轻哼,方才在杨宝玲身后进来的女孩子哼了一声,忽而大力摔了一下门,出去了。 谢漪看着门,问:“婷婷怎么了?” “啊?”杨宝玲立刻收起因为周婷婷摔门而升起的不快,笑着回答谢漪的话,“不知道呢,也许是失恋了吧,不用理她,你现在爱情甜甜蜜蜜的,她看了肯定要嫉妒死了的。快点起来吃饭吧,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上前把谢漪拉起来,推进了卫生间。 等谢漪洗漱好从卫生间出来后,发现杨宝玲已经帮她接了一杯温水,饭也给她摆好放在电脑桌上了。 和前世一样,对她体贴照顾着。 其实现在的谢漪,恨不得把那一碗煲仔饭直接拍到杨宝玲的脸上,最好再狠狠踢她几脚或者说干脆再附赠几巴掌。可是想到前世她和杨宝玲翻脸的那一次,却被易飞州误会,以为她真的是毒瘾犯了六亲不认,和杨宝玲合伙第一次把她给绑了起来。 谢漪忍不住冷笑,现在若是无缘无故对杨宝玲发火,肯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就是演戏么,大家都是科班出身,自己的专业成绩可不逊于杨宝玲的。 谢漪端起碗,尽量不去看旁边一脸笑意的女孩子,如嚼蜡般夹起了一块肉放在嘴里咀嚼着。 唱了一晚上的k? 谢漪歌唱的很好,平常最大的消遣就是拉着男朋友和好朋友去k歌,可是唱了一夜,这倒是很少发生的事情。 “小漪,你昨天晚上和飞洲,是去庆祝什么了?怎么会一晚上都没回来呀,你们不会是……”杨宝玲一脸促狭的笑着,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 “你想多了,结婚之前我是什么都不会做的。”谢漪没有回答杨宝玲前面的问话,实际上她也记不得她为什么会和易飞州出去唱一夜的k了。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属于易飞州的专属铃声《mylove》。 谢漪丢下筷子,回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到了她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老婆大人,起床了吗?”电话那头的易飞州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应该也是刚刚睡醒。 谢漪忽然觉得这个称呼有点恶心,她嗯了一声,说:“刚刚起来。” “出来吃饭吧,今天可是咱们婚后的第一天。” “婚后?” 谢漪吃了一惊,忙得把手机放到眼前,快速的点到了主屏幕,然后是左上角的日历。2013年5月28,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可是当看到这个时间,谢漪还是愣住了。 原来,真的是重生了? 2013年5月,大三的最后一学期,她的20岁。 “小漪,小漪,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喂,喂……”电话里易飞州因为长久没有听到谢漪的回话,着急的追问。 “哦,没事。”谢漪重新把手机放回了耳边,“我已经在吃了,不想出去了。” 易飞州好像松了一口气,“那好吧,那你吃饭吧,我下午的活动完了晚上去找你。” 挂断电话,谢漪就对上了杨宝玲探究的眼神。 “小漪,你和飞洲在说什么啊,什么婚后?” 看着杨宝玲那张清秀白净的脸,好像随时会掉眼泪的水灵灵的大眼睛,虽然她极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是轻微发抖的双肩却是完全暴露了她的心情。 谢漪想到这,忽然对她绽放了一个笑,“宝玲,我昨天和飞州,领证了。” 是的,老天爷可真是玩她,既然都重生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和易飞州扯上关系? 还居然是重生到领完证的第二天,真是晦气! 杨宝玲好像被这话吓到了,原就白净的脸一刹就没了血色,好半晌才回过了神。 “领,领证了?” “是啊。”谢漪云淡风轻的应了,接着把手机拿给杨宝玲看,屏幕上是一对俊男靓女,脸贴着脸,笑得很甜。“这是我们昨天在民政局门口拍的合影,怎么样?” “哦,挺好的啊,挺好的,挺登对的。”杨宝玲心不在焉的应着,忽然站了起来,快速说:“我忽然想到我还有事,我先出去一下。” 说完不等谢漪答复,慌不择路的就跑了出去,甚至因为太慌乱,拉了三次才把门拉开。 谢漪冷笑了声,坐下来大口扒了口饭。 好好的,她怎么会重生? 明摆着是杨宝玲在车上做了手脚,谢漪捏紧了拳头。杀人放火她不会做,但是杨宝玲这辈子还想大红大紫那就别指望了。 既然老天爷给她一个机会重来一次,那么她不叫杨宝玲身败名裂简直对不起老天爷! 至于易飞州,即使这一世他还干净着,她谢漪也不屑要了! 等谢漪吃完饭,洗了碗出来时,周婷婷已经回来了。 她看着谢漪又是一声冷哼,见谢漪根本不搭理她,才不高兴的走过来,坐到了谢漪的床上。粗声粗气的问谢漪,“你真的不去参加《一世安康》的选角?这可是张怀谷导演亲自来选的,要是被选上了,起码得少奋斗五年!” 拍摄《一世安康》的导演张怀谷,是内地近十年来迅速蹿红的一匹黑马导演,以三年一部戏的速度很快打开了国内市场,部部票房都突破了六亿。而他最大的怪癖,就是他所有电影的女主角用的都是新人,用他的话说就是,现在娱乐圈的女明星们,没有任何一个人适合他的戏。 而《一世安康》则是他的第四部戏,和他的第一部戏《上海之夜》一样,都是民国戏。因此这部戏还没开拍,就已经吸引了大量的眼球,而对于剧中的女一号白若兰这一角色,更是全国各大影视学校的女生都趋之若鹜。 毕竟,这可是个能让人一飞冲天的角色。 前世谢漪参与了《一世安康》的拍摄,不过这次选角她却没有去。 她还记得前世杨宝玲是怎么劝她的,她说:“你长得太漂亮了,根本就不适合《一世安康》女主角的人设,去了也是白去。而且易飞州可是致和的太子爷,你是他女朋友,以后想拍什么戏没有,何必和我们这些籍籍无名的人来抢这个角色。”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杨宝玲对这个角色势在必得,不想她去争而已。 只不过就像杨宝玲后来说的,她命好,即使她没去参加《一世安康》的选角,却因为只是在张怀谷导演面前露了个脸,就被选中了扮演女三号安倩。 而也就是因为安倩这个女三号,让她甚至比女一号杨宝玲得到的关注度还要大,还在那一年,得到了金鱼奖的最佳新人奖。 “谁说我不去的?”谢漪笑着说:“你等我,我找一身衣服换上了,跟你一起去。” 周婷婷有点不敢相信,“你真去?” 谢漪点头,“真去,你也快点找衣服换,我听说张导演好像是四点半过来?” 周婷婷大力的点头,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是的,你快点选!”。 第151章 平安夜出去玩了,现在才回到家,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所以,今天继续随机20个红包。 现在就去写,写到12点30,能出多少是多少吧,剩下的明天补。 我已经发誓了,圣诞节绝对绝对不出门,就在家码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太深,路上太静的原因,哒哒的马蹄声明明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可罗有福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回头,模糊的看到有人骑着马正一路往这边奔来。 这大半夜的,居然有人和她一样在赶夜路。 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罗有福不敢掉以轻心,停下来往路边缩了缩。春日里万物复苏,路边是茂密的杂草矮树丛,罗有福本身就生得不高,微微屈膝一些,便几乎和那矮树丛一般高了。 她缩在那暗影里静等着,倒是不那么害怕了。 若是正常的路过人,只怕不会管她。而若是坏人,她人小无力打不过,可却正好有时间去那奇怪的地方,她若是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只怕吓也要把有坏心的人吓的半死了。 不过她可不会觉得抱歉,坏人就该有恶报! 罗有福竖着耳朵,听着那马蹄声居然渐渐慢了下来,而接着,就听到似乎是人从马背上跳下的声音。她大着胆子,悄悄冒出了个头,就见一个黑影拉着缰绳,正看过来。 “你躲在那儿干什么?”却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罗有福不知道,她耳朵灵敏,眼睛更为明亮,其实都是因为喝了那奇怪地方的水,又在那处泡了温泉的原因。可到底是只有一次,而且时间又还短,所以效果并不那么明显。 此刻她看少年是模模糊糊一个大概的影像,但少年看她,却因为自小习武有着夜视眼,相对清楚许多。结合着之前在馄饨摊子那儿的印象,少年知道,她就是那个一口气干掉两碗馄饨还买了八个炊饼的奇人小姑娘。 罗有福没吭声。 少年便也不说话,只被他拉着的马儿却有不满,前蹄在地上踏了踏,发出了一声嘶鸣。 少年皱了皱眉,伸手抚了抚马儿脖子。 罗有福有点不高兴,这人想干什么,说他是好人吧,不直接走掉。说他是坏人吧,可却偏又停在这儿,并不来抓她。 “你是谁?”她大着胆子回话,“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 少年人沉默了一下,道:“在下姓萧,名景城。想问一问姑娘,师承何人?” 萧景城是少年人的真名。 他是北地被赐予萧姓的齐王萧睿的嫡长子,今年年仅十岁。而今日,正是他十岁的生辰,可偏偏也正是今日,他从爹娘口中得知,再过两年,他即将一个人去往京城生活。 而原因,则是他爹萧睿其实本就姓萧,并不是当今圣上登基后才赐予的姓氏封的王位。 他爹的真实身份是先帝的第七子,当今圣上的七皇弟,当年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京城,甚至还传回了死讯。可先帝却曾留下遗诏,那便是待萧睿的嫡长子年满十二岁,便要送回京城,继承萧睿当年的王位。 京城,在娘的口中,那不异于龙潭虎穴。萧景城十年都生活在北地,可却即将面对一人去京城的生活,他自然是害怕的。 所以在见到这奇人小姑娘后,他便想着,要么能问出小姑娘师承何人。要么,就请了这小姑娘来他身边做侍卫,便是不能保护他,有着这样快的脚程,总归是有其他作用的。 他见这小姑娘穿的并不差,可却一口气吃下那么多东西,显见得是饿得狠了。他猜想,这小姑娘应该是镇上哪个大户人家的逃奴。 若是他提出可以让小姑娘到王府当差,想来小姑娘必是愿意的。 师承何人?什么师承何人?罗有福却是有些发懵,“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 萧景城拉着马,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站住!”罗有福抱着炊饼往后退了一步,一脸警惕。 萧景城停下。 “姑娘,你是逃出来的?”他迟疑着问道。 算是逃吧,不知道孔二是想干什么的?罗有福心里快速闪过这一念头,可是对上萧景城,面上却一丝也没有表露出来,“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不认识你,若是无事,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便是。” 萧景城转头看看黑暗的看不到尽头的路,再次问道:“姑娘是要去县里吗?” 罗有福烦了,她只是商贾之家不受爹爹宠爱的小女儿,往日连府门都很少出,因而并不知道萧景城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甚至她听都没听过。在她看来,面前只不过是一个问题有些多的烦人少年罢了。 “是与不是,和你有什么干系?你问这问那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她语气很冲的问道,同时恼的跺了两下脚,却不料身后居然是一条小河,她本就站在河边,这么一跺脚踩松了脚下的土,身子一斜,竟是往后倒了去。 突来的意外,让罗有福直到倒进了水里,春日冷水刺的骨头缝都凉了,她才反应过来,忙默念,“去温……” 话还未说完,手腕就被抓住,接着那抓着她的手猛然一用力,就把她从小河沟里拽起。 罗有福眼睁睁看着萧景城盯着她,吓得目瞪口呆,而她却一身湿漉漉,就这么“咚”一声砸在了萧景城的身上。 瘦巴巴的罗有福,不瘦但却也一点儿不胖的萧景城,这么直直相撞,两个人都觉得浑身像散了架子一般。但相比罗有福,明显的是萧景城更惨一些,因为罗有福个子低些,砸过来,头顶正好撞到了萧景城的下颔。 “啊——”罗有福听到了一声惨叫。 她撑着地爬起来坐到一边。 因为距离近,她倒是看得格外清楚,萧景城疼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罗有福却并不觉得歉疚。 “你还好吧?”不过,到底是礼貌的问了一句。 萧景城躺在地上,看着身侧并没什么真心问他话的小姑娘。她倒进小河沟的时间并不长,只后半身湿了水,前侧却因为他动作快,并没有没入水中。 不过,头发却是已经湿了,正在滴水。 “我没事。”他说道:“你呢?” “我也没事,就是炊饼没了。”炊饼掉进了水里,已经不能吃了。罗有福说着,站起来就想要走,“既然你没事,那我走了。” 这么一身湿漉漉的难受死了,她要去找个僻静地儿,然后去那奇怪的地方洗个澡,还得再改一套衣裙,真烦啊。 “等一下!”萧景城摸了下下巴,忙喊道。 罗有福回身,很是厌烦无奈,“干吗啊!” 还从不曾有人对萧景城这般说过话。 齐王府的下人是不敢,外头的人是没有机会以及不敢。这当下被人这么一说,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轻咳着回了神。 “姑娘误会了,我并没有恶意。”他说着,怕罗有福再次误会,忙解释道:“只是瞧姑娘脚程实在是快,想问问姑娘师承何人,可有专门学过。另,问姑娘是否是逃出来的也没甚恶意,只我身边缺一个侍卫,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到我身边来当差。” 侍卫?当差? 她有爹有娘的,好好的小姐不做,干什么要去给别人做下……人…… 罗有福本心中好笑,可是想着想着,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了。有爹,爹不疼,有娘,娘还爱吗? 罗有福又有一点儿鼻酸了。 她突然的沉默让萧景城有些纳闷,“姑娘?” “我不是逃出来的,我是回家,所以不能给你做侍卫。”罗有福忽然仰起头,声音闷闷的道:“再有,我也没有师承何人,我就是普普通通的走路。还有问题吗?” 小姑娘本是厌烦无奈,可一眨眼的功夫,却又变得情绪低沉十分难过了。 萧景城摇头,“没有问题了。” 罗有福没有看他,仍然仰着头,“既是没有问题了,那我可以走了吧?我走了,你别跟着我,也不许再叫我。” 她说着,转身就走,可一低头,还是掉了一滴眼泪。 而手腕,也又被抓住了。 “你要回家,是去县里吗?”萧景城已经起身站了起来,“我送你吧,我也去县里。” 罗有福不想哭,可偏偏却掉了眼泪。她更不想被人发现她哭了,可萧景城却偏偏抓住了她。她用力的一把耍开他,恼道:“我不要你送!” 萧景城这才发现,小姑娘居然哭了。 他生平,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小姑娘。 他三岁开始启蒙,一直到如今的十岁,生命中除了娇滴滴被爹宠着整日乐呵呵的娘亲,便是天不怕地不怕连男孩子都敢打的豪迈妹妹,而罗有福,这样一个短短时间情绪变了三变的小姑娘,对于他来说,真真是奇人一个。 “你哭了。”他说道。 罗有福一抹眼睛,“我没有!” 萧景城拿出一方手帕递过去,“你哭了,擦擦眼泪吧。” 罗有福扭身就走,同时大声道:“都说了我没有!” 萧景城站在原地,“我送你去县里吧?” 第152章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这句话字面的意思萧睿懂,可是暗含的意思,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古人,即便前世有被余露的现代文化熏陶了几十年,可他仍然是不懂。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赶紧回寝宫找来了崔进忠,让他去把胆敢欺负余露的人找来。 可怜的玉莹还在等着洗澡水,结果迟迟等不来不说,她衣服都脱了还得重新穿上,心惊胆战的跟着崔进忠去找了萧睿。 待再次回来,玉莹看着余露,就像是看祖宗一样了。 “玉莹姐,你回来了啊。”余露先出去转了一圈,发泄了激动的心情才回来的。可是回来后就没有看见玉莹,此刻见玉莹回来,她不知道萧睿做事儿的效率,因此说话就带着点儿小心翼翼。 玉莹忙赔笑道:“嗯嗯,回来了。你饿了吗,我打算去打饭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打。” 这……萧睿的效率这么高啊! 余露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玉莹有点儿流口水了。其实她被欺负的何止干脏累的活呀,最惨的是,每个宫女打的饭菜都是定量的,玉莹饭量不算大,可是嘴巴却刁,总是想多吃点儿好菜,余露最惨的就是明明能吃,能大吃特吃的东西,偏偏一口也吃不到。 她看着玉莹嘿嘿笑道:“都行,我不讲究!” 都行,不讲究。这意思就是,得自己把好菜全打来,然后上交给她吃呗。玉莹懂!不过,她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满情绪,这位可是七皇子看上的,便是要回去做个妾室,那都是她一辈子都登不上的高峰了。 她得罪不起! 当然,她想的是这个余露平日傻乎乎的,若是她对她好一些,等她出府的时候,会不会能一时发了善心,把自己也要出去呢? 玉莹不仅去打了两人份例的饭菜,还自掏腰包,给余露单买了一条鱼,一个红烧肉,又煎了两个鸡蛋。这才拎着有些沉的食盒,回到了和余露住着的住处。 食盒一打开,闻着那香味,余露简直陶醉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她可没玉莹那么“坏心”,这么多好吃的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当然是一起吃了。 玉莹感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余露,你对我可真好!” 余露点头,道:“可是你之前对我可不好。” 玉莹:“…………” 吃了一会儿,玉莹再次开口,“余露,我以前对你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改,我会对你非常非常好,就把你当我的再生父母那般,你可以原谅我吗?” 余露觉得玉莹的话恶心的她都吃不下去饭了,她才十五岁,可不想收个十八岁的乖女儿。 “吃你的饭吧!”她说道:“要不是原谅了你,我会让你一起吃饭么,想得倒是美呢!” 玉莹一想还真是,顿时就笑开了,然后八卦心思发作,当然也是想深入敌情,为了以后能和余露一起出宫做准备,“余露,你,你,你是不是真的要跟了七皇子呀?” 余露吃饭的动作一顿。 其实,她心里真的很愿意很愿意了,但是…… “我也不知道。”她老老实实回答。 玉莹像看脑残一样的看着余露,“你也不知道?你傻子吧你,这种事儿可是祖上冒青烟了才能遇到的,七皇子喜欢你,这可是你的造化,你应该感恩戴德的跟了他才对啊!” 余露心道:其实我还真的挺感恩戴德的。 “如果他真的要我,我好像也没办法拒绝吧?”她只是个小宫女而已。 玉莹点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是,你要是不想死的话,的确不能拒绝。” 余露道:“那我就等着吧!” - 只这一等,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萧睿虽然搞定了于国栋和于夫人,可是还得想法子把余露从惠妃这儿神不知鬼不觉的要走,接着,还要和于国栋商量好,要怎么样能在选妃的时候让父皇和母妃都选择于家的女儿。 萧睿不由得想,这幸亏他没有坐上位的野心,不然想娶哪个女人,他自个儿根本就是没有说话权利的。 说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要走余露,萧睿倒是没过几天就想到了法子,他的王府已经快建好了,正缺打扫卫生的人,当然可以从宫里带一批人出去。 他便就着这个问题,求到了惠妃跟前。 惠妃不解,皇子出宫开府可以带一定数量的宫人,可却不必来找她,直接去要人就好。但看儿子这模样,难不成是想要她宫里的人? 是她宫里的人干活比较勤快一些吗? 萧睿解释道:“那些人我自然会要一些,可也只能放在无伤大雅的地方。这后院,以后我和王妃要住的地方,自然是从母妃这里要人去更放心些。” 惠妃听了这话心里大为偎贴。其实,她本就打算安插几个人进儿子的王府的,一来是做娘的不放心儿子,二来则是也怕儿子同她离了心,放几个人过去,知道的多些也安心。 可却没想到,儿子居然会觉得她给的人会用得放心。 看来这亲生儿子就是亲生儿子,即便平日看起来与她不算亲近,可到底,还是更信任她的。惠妃忍着感动的泪水,点了头,派了跟前的掌事宫女去帮着挑人。 萧睿自个儿自是不过去的,吩咐崔进忠道:“你去瞧着,也不用多,免得母妃这儿没人用了。宫女就挑个三四个,小太监要两个就可以了,至于年长的嬷嬷你看着办,不行的话咱们再从外头找。” 惠妃忙吩咐宫女:“没事没事,都尽量把能干的挑出来,先紧着睿儿这边。” 萧睿不由得悄悄看向惠妃。 这辈子,他的态度变了,母妃的态度好像也变了呢。 过了会儿崔进忠回来,悄悄跟萧睿使了眼色,萧睿的心便彻底定了下来。陪着惠妃用了午饭,便提出要带着这些人去一趟王府了。 他是个格外没有上进心的皇子,平日里的差事就极少,如今更是王府快要建好,王妃也即将选定,所以承元帝给了几个儿子格外长的假期。毕竟,那王府极有可能是他们住一辈子的地儿,当然要好好建好,住的舒心才好了。 出宫,萧睿为了避免余露和那些小太监挤一辆马车,很干脆的叫崔进忠去把选出来的四个宫女都叫来和他一辆马车。 崔进忠过去这么一说,四个被选中的宫女个个都脸色大变。崔进忠想着萧睿说那几个教导人事的宫女丑的事儿,又想着不能叫余露太过突出,所以选出的四个宫女除了玉莹是余露拉着手的要次一点外,其他两个样貌上都是和余露不相上下的。 惠妃听了掌事宫女回禀后,脸色就僵了会儿,后来,也就随着儿子去了。儿子喜欢漂亮女人,这没什么,只要不乱来,大大方方问她要,那也……不算太坏。 而四个宫女,其他两个此刻是激动,都觉得自己的好运要来了,以后就要翻身做主子了。余露呢,脸色大变一部分当时是害羞,另一部分却是有点儿吃醋了。这个花心大萝卜,居然一下子要四个女人陪他,而且是四个如花美少女! 玉莹和她们三个都不同,她是觉着自个儿抱对大腿了,这以后只要好好跟着余露,吃香的喝辣的嫁好的,应该是少不了了。 四个宫女上了马车,虽然另外两个都有贼心,可是看着萧睿冷冷的脸色,倒是都不敢造次。一个挨一个老老实实坐在角落,离萧睿很远。玉莹聪明,拉着余露坐的近了些,可就要坐下时却像是害怕一样,自个儿起来往远处坐了点,却把余露给推得朝萧睿身边近了些。 萧睿不由得朝这个胆大包天的宫女看去,露出了赞赏的神情。 另外两个宫女一见,心里顿时误会了,原来七皇子看上了这个女人,两人暂时结成同盟,瞪了玉莹一路。 萧睿呢,则在这样的情形下,悄悄的抓住了余露的手。余露不敢挣,也不想挣,低着头红着脸,就这么到了成王府。 马车进了王府,到了二门口才停下。 四个宫女依次下车,余露当然排在最后,萧睿忍耐了一路,便趁着这时机忙拉了她的手,把她拉到跟前,趴在了他的胸口。 “小露儿。”他充满柔情的喊了声。 男人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这么趴在他身上,显得他格外高大有力量,而自己却格外娇小,像是会被他永远保护着一样。 余露自觉是喜欢他的。 可是原因,是因为他是老乡呢,还是因为他说要娶她,要让她做王妃,还一生一世只有她呢?又或者,只是因为他是皇子,身份尊贵,又长了一张英气逼人的帅脸,完全符合了她作为一个肤浅女人的择偶标准? 余露真的不知道。 所以,这会儿她就有些想逃避,推开了萧睿,匆匆道:“我才十五岁呢,你也才十六,咱们现在不适合太过亲密,等以后再说。” 萧睿茫然,可前世,她不也十六岁就嫁给他了吗? 那会儿她怎么没说? 前世她十七岁就给他生了长子萧景城了。 不过,生完孩子,好像是隔了三年,她才肯再次生女儿萧景珠的。 萧睿甩甩头,把这想法甩出脑后,反正这辈子小露儿被他找到了,那么萧景城萧景珠萧景宗都会有的,不着急。 可下了马车,他就着急了。 因为陈昭陈皮带着其他几个侍卫早早就等在了马车边,小露儿一下马车,就看向了陈昭,而陈昭,一双眼睛在他下车的时候,也紧紧盯着小露儿。 第153章 前世,陈昭死了,死于救小露儿。 在他死后,听小露儿说起他是重生之人,他对小露儿态度那般亦是因为他是重生之人,因着上一辈子小露儿做了极为伤害他的事,所以他才想要报复。 可小露儿却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一个人。 后来萧睿曾无数次的想过,小露儿到底是善良还是坏心,在陈昭最后的时刻告诉他真相,让他死都死得不那么痛快。而陈昭,在临死的那一刻,他是觉得恨错了人,还是觉得没有好好珍惜小露儿呢? 同是男人,萧睿自然看得出陈昭对余露的感情。因为有恨有爱,所以他才那般矛盾,不过最后,他大抵是决定放弃恨,想要带走小露儿了吧? 可惜,小露儿的心里却只有自己。 所以前世的后来,即便再次想起陈昭,即便他害得小露儿那般辛苦,但或许是觉得他虽可恨但更可怜吧,萧睿并没有如何怪过他。可是现在,当再次看到活生生的陈昭,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露儿,萧睿就觉得,他的肚量好像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大。 因为此刻,他想把陈昭给弄死。 余露不过看了陈昭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这人高高瘦瘦,皮肤白皙,生得格外俊俏,可却是侍卫中唯一佩刀的,不协调的搭配的确会让人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当然,余露还有另外的原因。 知晓自个儿是穿到了临死前看的那本书里,还是一个下场极其悲催的炮灰身上后,余露在没觉得老乡可以依靠的时候,自然也想过原主的结局。 原主遇到了真心善良的女主明月,最后不仅愿意给她一大笔银子的遣散费,还给了她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只是可惜,原主那个家伙没瞧上这男人,一根筋的吊在萧睿身上了。 余露在没看见陈昭的时候,觉得如果是她,她最后应该会和女主的选择相反。一个英俊又武功高强又对她很不错的侍卫,其实比做王爷的小妾好太多了,起码的,不用和那么多的女人争一个男人。 可是此刻见到了真人,对上了这人的那双眼睛,余露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她快速拉着玉莹走到一边,等萧睿下了马车走过来后,悄悄侧头,对着他露了一个笑。 有老乡在,其他男人她便死了那条心吧。以后不说,此刻老乡对她那是真的好,这白捡来的一条命,有这样好的运气,她该好好珍惜才是。 理智上这么安慰劝说自己,可实际上,看着萧睿那清俊的脸庞,余露还是忍不住心头小鹿乱撞。这就是嘴硬死要面子吧,喜欢了也不敢承认的那种,毕竟这被动的喜欢,接受的动机实在不纯呢。 看着小露儿的笑,萧睿觉得心头的悒郁慢慢消散了些,陈昭他自然是会处理的,但小露儿,他也完全不用担心。 这辈子,他会像上辈子的后来一样爱她疼她一生一世只有她,那么,她又怎么会想逃走,怎么会看上其他人呢,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走吧!”他这么说了一声,迈开了脚步。 - 看着萧睿在前余露在后,就这么越走越远,接着转了个弯再也看不见,陈昭终于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死后睁眼,没想到又回来了。 可因为身份的关系,回来了这么久,他不仅没见到余露,就是王爷这也是第一回遇见。但却没想到,这一见,居然是见了两个人。 虽然王爷和余露没有接触,可是王爷回府却带来了包括余露在内的四个丫鬟,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前世,明明是王爷被赐婚后瞧见了余露,才接着从惠妃娘娘那把她要来府里的。 怎么这辈子,居然现在就把人要来了? 他还以为,是老天怜惜他,让他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可却没想到,再来一次,他还是晚了一步吗? 那为什么,又要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呢? “阿昭,你在看什么呢?”陈皮撞了下陈昭。 陈昭侧头,却是看了眼陈皮后,就退开了一步,转身走了。 “阿昭!”陈皮不高兴的喊道。 陈昭却是没理会他,前世他害得大哥已经够惨的了,这辈子便离大哥远一些吧,离得远些,日后自己若是有了什么不测,大哥会少伤点心。而离得远些,自己若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说不定王爷并不会因此怪罪大哥。 - 成王府已经建好了,如今需要的是打扫卫生以及屋子里的一些家具摆设需要安置起来,萧睿带着人一路往后,走到寻芳院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前世小露儿的住处,可在小露儿被陈昭抓走后,他追出去决定再也不回来时,这地方就落到了林淑的手里。 后来,大皇子登基封了他为齐王,在长子萧景城十二岁进京被册封为成王后,他曾带着小露儿回来过。只彼时寻芳院却再也不是他和小露儿的寻芳院了,那时候这里杂草丛生,屋里灰尘飞扬,而当年他搬给小露儿的样样摆设,不是被砸毁就是已经不知所踪了。 此刻,再看着还没有起名字的地方,萧睿心里颇多感慨。 回头,看着丝毫没有反应的余露,他却又是叹了口气。看来,真的是他想多了,小露儿不是在耍着他玩,她或许,是真的才来到这个世界吧。 只有些奇怪,她若是真的才来这个世界,那怎么会知道他后来后宅里会有哪些人的呢? 这次崔进忠从惠妃宫里一共要了八个人,四个年轻漂亮的宫女,两个小太监以及两个粗使的婆子。 萧睿便吩咐崔进忠,“你带着他们先去正房和书房熟悉熟悉,暂时不着急打扫,他们都是母妃宫里的人,先让他们熟悉了,安排先住下来。等宫里的人和外面采买的人都到齐了,让他们看着打扫。” 这是让他们都做领头的小主管了? 几个人都高兴了起来,玉莹更是止不住的满脸带笑,抬脚就想跟着一起走。 萧睿却指向余露和她,道:“你们两个暂时留下,这处小院以后爷有大用,你们跟来看看,之后要怎么打扫。” 在另外两个宫女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下,玉莹和余露留了下来。只等人一走,萧睿便把玉莹撇在一边,走到余露跟前,自然的拉了她的手。 “你觉得,这小院起个什么名字好呢?”他问余露。 男人掌心温暖宽厚,被这么拉着,深秋的天里好似从手心一直能暖到心尖一般。余露没有挣扎,脸色微红的看了看这小院的门头,然后又拉着萧睿往里走了两步。 小院这辈子萧睿也是第一次来,不过在来之前,却已经吩咐崔进忠好好收拾了。此时这小院干干净净,入门是长长的石板路,两边栽种着低矮的风景树,游廊的柱子是朱红色的,下首栽了黄的白的大朵的小朵的名贵菊花,再往远处看,有着小巧的四角凉亭,精致的三间正房,搭配着两侧的厢房,是一个很温馨的所在。 萧睿指着远处给她讲解,“到时候三间正房,右侧的那间做起居室,我们住在里头。中间的是你待客用的正厅,左侧的你看看是否要一个书房,或者设置成舒服的休息处也可以。下来两侧的厢房,朝阳的那侧留着,以后孩子们小的时候住,对面的可以给得力的丫头住着。” “其他的伺候人你别担心,这后头还有三大间的后罩房,够住了。再往前,左侧紧挨着我的书房,我打算在那边开个门,到时候你来找我或者我来找你都极为方便。右侧呢,等孩子们大些,也开个门,到时候那边的院子就做女儿的住处,儿子们到了六岁,我带着他们去前院住,那边到时候再考虑也不迟。” “你觉得怎么样,可以接受吗?” “有没有想好名字了?” 余露觉得——她有些接受不了。 不是对萧睿的安排不满意,而是觉得不是萧睿疯了就是她疯了,两人见面才几回啊,就算真的是一见钟情,可萧睿有必要对她这么好吗? 这也——太好太好太好了吧! 她可是看过很多很多甜宠文的老读者了,但是再怎么甜宠,也没有一上来男主就对女主爱得这么深沉这么……余露想不到形容词了。 反正她现在是,感动不算多,惊慌却很大了。 余露这边没感动到,另一边尾随而来的玉莹却着实被感动到了,本是忍着哭声只掉眼泪的,这会儿见余露半天没反应,她忍不住上前就拉住了余露。 “余露呜呜……你傻了啊你……七皇子对你这么好,你,你……还不赶快谢谢七皇子呜呜……” 余露轻轻动了动手,可男人却拉得她很紧。 她忽然脸色发烫,有些慌张的抬起头,就见萧睿大手往后一挥,把哭着的玉莹挥开,低头捧了她的脸,就这么吻了下来。 男人的嘴唇温软,像是品尝着稀世珍品一般,动作很轻很轻。落下来的吻动作轻,捧着她脸的手动作也轻,甚至怕吓到她一般,呼吸都慢了一些,似乎在给她反应时间。 余露瞪大眼,接着慢慢的闭上。 她没有推开他。 因为,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了。手脚发麻,不知所措,脑海中也好似开了绚烂的烟花,让她浑身无力,想要软倒在他的怀里——一辈子。 第154章 一个温柔的,浅尝辄止的吻。 萧睿松开的时候,瞧着面色酡红的小露儿靠在他怀里,心头不由有些震动。前世两人过了一辈子,到后来都是老夫老妻了,小露儿自不会还羞涩,可每次亲她,她的脸却都如现在这般,娇嫩红艳,叫他都有些舍不得松开她。 “怎么样?”他伸手轻轻摸着余露的唇瓣,那唇瓣粉嫩嫩的,让他真想随着性子,放肆的发泄着心头的思念。 怎么样? 余露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好。” “好?”他想问的,是有没有熟悉感……萧睿扶额,“哪里好?” 余露迟疑:“……技术好。”看来这位老乡身经百战啊,她不由得多想了,“你穿来这儿之前,有没有女朋友了?你这一走,要是再也回不去了,她该很伤心吧?” 要是真这样,那等于是那边还没分手这边就开始撩妹了……难不成,这个对她这么好这么好的老乡,是个真·渣男吗? 余露心底忽然有些失落。 女朋友?这个前世小露儿没说过,不过拆开来就是女人和朋友,女人朋友,不会说他有女人了吧? 天啊,他简直比窦娥还冤枉。 已经瞒了这么久,萧睿开始想,是不是可以把真相告诉小露儿了? 萧睿神色一会儿变一个样,余露真的误会了,只却也没底气怪人家,拍拍萧睿的肩头,安慰的道:“没事,别太伤心了,说不定很快就能回去了,这个不好说的。” 这却让萧睿紧张起来了,他忙拉了余露的手,“你是说,还有可能回去?!” 余露见他这么激动心里更失落了,不,不是失落,已经变为伤心了。她觉得鼻子眼睛都有点儿酸了,“要是你来之前没死的话,的确有可能回去的吧,这个我也不大清楚。” 萧睿记得余露在另一个世界是死了的,不过他不放心,又再次问了一回。 余露道:“嗯,我已经死了,应该是回不去了。”想想,心里还挺难过的,她还这么年轻,虽然多年生病,可就这么走了,爸妈和大哥大嫂肯定也会伤心很久的。 “别怕,有我在呢,我会陪你一辈子的。”萧睿捏了捏她的手心,道:“我没有什么其他的女人,就你一个,现在是你一个,以后也会只有你一个。” 话到嘴边,萧睿还是没有说出来。现在他和小露儿的感情还不算深厚,这有些事儿,还是悠着点比较好,别到时候说出来把小露儿给吓到了。 余露看向萧睿,他眼底赤诚一片,像是真话。 只她总感觉和萧睿之间像是有隔着一些什么似的,大概就是萧睿对她的喜欢太过无厘头又太过深的原因吧,无迹可寻突如其来,这样的感情,总让人心里有几分不敢相信。 因为,真的太美好了。 只怕每个女孩子都幻想着有这样的感情吧,可是真的遇到了,理智没有迷失的情况下,心里不可能不多想的。 随着萧睿进屋,余露到底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他,“老乡,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萧睿脚步一顿,偏过头看着余露眼里的求知欲,没有再拿一见钟情忽悠她,而是沉默着回想了前世,然后才道:“我如果说不知道,可能你会觉得假,但如果一定要答案的话,我想应该是你的哪里我都喜欢吧。” “首先肯定是长相,你长得很漂亮,这一点我想是个男人看到都会这么认为。其次是你的性格,我喜欢你的可爱,喜欢你的活泼,喜欢你的一根筋,喜欢你的勇敢,喜欢你的不慕权贵,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温柔,喜欢你对爱情的态度……” 说着说着,萧睿就拉着余露靠在了一侧的墙壁上,把余露紧紧抱在了怀里,“我喜欢你的所有,只要是你的,我都觉得好。” 他抱得她很紧,声音低沉,里面却带着满满的柔情。像是害怕她会不见一般的珍惜,这让余露都觉得心底软了又软,忽然间就不想再去深究了。 即便没有遇到过无缘无故的爱,可却并不表示这世上就没有。大千世界,我们每个人遇到的事儿能有多少呢,总不可能你没遇到,就觉得世上没有。 她以前还觉得人死了会变成鬼呢,现在倒好,居然穿越了,她要是写本小说别人会看的津津有味,可她要说这是真的,只怕所有人都会觉得她脑子坏了,该送去精神病院看看了。 想通了,便不再纠结为难,余露伸手,慢慢圈住了萧睿的腰。还是个小少年呢,靠在他的胸前时,余露这么想着,就问道:“你穿来之前,多大了?” 穿来之前,那就是前世最后了,九十五了…… 刚想到这个年纪,萧睿就猛然咬住了舌头,可不能说出来啊。九十五,这已经是爷爷的爷爷了吧,小露儿如今可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呢。 “十六。”他违心的说道。 余露撇撇嘴,她还想说自个儿会不会有机会比他大呢,看他撩妹的技巧那么足就猜是没有,果然,两人一般大的。 “倒是巧了,我也是十六。”她说着,把萧睿推开,“虽说古代十五十六都可以娶妻嫁人了,但咱们可是现代人,所以即便来了古代,也起码要成年之后才能那什么什么。” 成年之后? 男子成年从遗/精开始,女子成年从来了月事开始,这样算的话,他和小露儿都已经成年了啊。难不成,小露儿所在的那个地方,成年不是这么算的? 至于那什么什么…… 萧睿故作夸张的道:“啊,还要那么久?” 余露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哪里久了,你要再等两年,我如今这具身子是十五,需要再等三年,也就是眨眼的时间。”说着,她看着萧睿眼神就慢慢严肃了起来,“别告诉我你在现代,上高中的时候就开始乱搞男女关系了!” 高中……是什么? 中举还是中进士? 唉,萧睿真是有些后悔冒充余露的老乡了,可是这般情况下若是说实话,以他了解的小露儿的性子,铁定会生气的。 于是,尽管对再等三年才算成年有些心滴血,但他只能义正言辞的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余露噗嗤一声笑出来,转身开始打量这小院的正房,“那我现在住哪里,就住这儿吗?对了,名字的话你想吧,我想不出好的来。” 她终于转移了话题,萧睿松了一口气,问道:“叫寻芳院如何?” 寻芳院? 余露扭头,神色古怪的盯着萧睿。 “怎么了?”萧睿觉得,他好像对余露了解的有些不太够。 余露道:“这不会是你从小说里看出来的名字吧?寻芳院,是妓/院,还是哪位官人老爷后宅藏着小妾的地方?” 萧睿石化。 前世,这儿是他起的名儿,小露儿从头至尾的,好像没有对这名字有任何异议啊!难不成,前世她也在心里这么想的? “寻芳愁路尽,逢景畏人多。这句诗,你一定没听过吧?”萧睿忍不住问。 难道她想差了?逢景,难不成寻芳的意思是,寻访芳草美景?余露即便曾经在家里学到了初中文化,可因着身体的原因,向来都是爱学就学,不爱学上课也可以玩的,所以……文学知识的储备的确不够。 最终,小院的名字仍然被定为寻芳院。 萧睿不能在外多待,把小院名字定下,又问了屋里还需要什么,一一记录下来后,早前安排让过来伺候余露的石榴和福橘就已经到了,崔进忠将人引进来见了余露,萧睿便和崔进忠先行离开了。 陈昭那边,他得先处理了。 对于石榴和福橘,都是水果起的名儿,两个小姑娘一个爱笑很可爱,一个却有着高强的武艺,余露都挺喜欢的。不过她在宫里到底和玉莹相处的比较久,所以到了这儿还是把两人打发回各自住处收拾去了,只留了玉莹下来说话。 玉莹瞧着余露,一会一阵嘿嘿嘿的笑。 余露被她笑得心里发毛,“玉莹,你干嘛呢,吓死人了都!” 玉莹凑过来,像在宫里一样不见外的挤着余露,“嘿嘿嘿,你和七皇子,嘿嘿嘿,你们……你们亲嘴儿了,感觉好吗?” 余露听她左一个嘿嘿嘿右一个嘿嘿嘿的,就不由自主想到了污力大师费老师,连带着一想歪,脸就不由自主的红起来。 “想知道感觉,你也去找一个试试不就知道了!” 玉莹道:“我倒是想,我都十八了呢,若是不进宫,现在只怕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可是,这进了宫就没了自由,便是想,我也不敢去找,要是叫主子们发现了,那可是要脑袋的事儿!” 可怜见的,谈恋爱都谈不了。 “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我回头和七皇子说说,看看能不能给你找到。”虽然一开始玉莹欺负她挺狠的,可到底都是些小打小闹,在后来她和萧睿说上话的时候,玉莹可还劝过她呢。既然已经把她带出来了,帮她介绍个对象也不是不行。 玉莹还真有喜欢的,但不是那种男女之情的喜欢,而是结合实际身份的喜欢,“今儿咱们下马车的时候,我瞧见站了一溜的侍卫,余露,我想找个侍卫,如果能是侍卫头子,或者以后发展空间比较好的话,更好,嘿嘿嘿。” 侍卫,余露倒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小说里的陈昭。 那是个好对象,但是适不适合玉莹,那可真不好说。她说道:“好,我记下了,回头我给七皇子说一下,不过具体是谁,还是得你跟人家接触接触再说。” 第155章 孔二并不认识乔氏的娘家人,可却曾听闻,大太太乔氏出生于书香世家。乔氏已经过世的爹是个举人,而乔氏的兄长乔玉德则是个秀才,此刻见面前三个穿着长衫,文质彬彬读书形象的人,孔二其实已经信了。 可今儿王嬷嬷来说的话,他却不能不听,那是要他盯着,直盯到乔氏咽气的。 今日下午那会儿,二小姐的哭喊声让他知道了乔氏怕是不好了,可这老半天过去,后院却没什么动静,甚至傍晚时候那个叫砚儿的丫头还来要过吃的,他这心里就不放心了。 若是主子真的死了,哪个丫头还有心情要吃的? 可若是乔氏没死,那王嬷嬷所说的,魏姨娘被扶为太太后要赏他的好处和差事,可就落空了。不仅落空,若是在他手上乔氏被乔家舅老爷救走了,他只怕还得被罚。 孔二眼珠子转了转,赔笑道:“舅老爷,表少爷,不是小的胆大包天敢阻拦您几位见太太,可您几位从县里来应该知道,我们二小姐得的可是天花。太太曾经得过天花,所以敢来照顾二小姐,可如今二小姐到底如何了还不知道,小的们平日送饭都只敢递到门口,您几位这进去了若是被传染上了,那小的可担待不起啊!” 传染上天花,那可是十人九死的事情。不是谁都能有妹妹那么好命,得老天爷保佑才能撑过去,长这么大的。 乔家舅老爷乔玉德面露犹豫。 邵青云正好站在他的一侧,闻言不由着急道:“既是如此,那可以先将罗大太太接走,至于罗二小姐,可以等身体养好了再说。” 罗大太太,罗二小姐? 孔二掀起眼皮子看了看邵青云,可他平日除了守门就是赌博,虽然同样生活在迎丰镇,可还真是认不出这人是谁,莫不是乔家的亲戚? 不管是谁,都不能坏他好事!他眉头一竖,不客气的冲着邵青云嚷道:“你是怎么个意思,别不懂装懂,天花可是要人命的,大太太纵然得过,可和二小姐长久的在一处,谁知道身上有没有感染到了?她是没事,可旁人若跟她接触了,那可就是要丧命的事儿!你到底是谁,跟我们舅老爷家有仇是吗,盼不得他们一家好啊!” 邵青云被骂是面色不变,可乔玉德的脸色却渐渐白了,他转头看了眼邵青云,忙忙退让了一步。 拉着一侧站到这儿就沉默着的少年,有些害怕的道:“子……子荣,我瞧着你姑姑这应当没什么,要不,要不咱们就……” “爹!”乔子荣高声打断了他,却是跟孔二说话,“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只我实在是不放心姑姑和表妹,便是不接她们走,也起码让我见见她们,隔得远远的说上两句话,知晓她们都好才行。” 这个要求真的不过份,可孔二却依然不敢答应,谁知道二小姐和那叫砚儿的丫头会不会胡说呢? “表少爷,这,这个时辰了,只怕后头都睡下了,要不您和舅老爷在这前院歇上一晚,明儿一早,小的再领您过去?” 谁知道这一晚,姑姑和表妹可会遇到什么意外? 乔子荣剑眉一凛,冷声道:“不必了,罗大太太是我的亲姑姑,便是将她从睡梦中吵醒她也不会同我生气的,孔管家,劳烦你去通禀一声。” 孔二不过是镇上老宅的一个看门人,哪里够资格被叫一声管家,这冷冰冰的一声管家,其实是乔子荣生气了。 邵青云看了眼乔子荣,见孔二还不动,就跟着道:“孔管家先是夸大事实吓唬人,接着又往我身上泼脏水,现在又提出要等明日,这一茬接着一茬,倒像是罗大太太和罗二小姐兴许有了什么不测,孔管家这是在害怕,所以阻挠咱们呢。” 邵青云的话直刺孔二的痛脚,他一下子便跳了起来,大骂道:“呸,你放屁!”看着邵青云身上破旧的长衫,又去看了乔玉德乔子荣也好不到哪里的穿着,孔二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你们说是我家的舅老爷,那就真的是我家舅老爷了?瞧瞧你们一个个的,穿的破烂成什么样儿了,又是这大晚上的闹上门来,我瞧着你们不像我家舅老爷,倒是有几分像逃难的难民,下山打劫的贼寇,这是知晓我家太太和二小姐在,想来绑架了勒索的!” 乔家是读书人家,这年头一般人家想供个读书人格外艰难,可乔家却是三代男儿都在读书,所以乔家的日子就一年差过一年,这些年若不是乔氏时常接济娘家,乔家只怕过得会更差。 偏乔玉德读书不怎么样,为人也有些软绵,可自尊心却是最强。 平日乔氏帮衬娘家,不是偷摸着给她娘就是偷摸着给嫂子,到了乔玉德跟前,她却是什么都不敢往娘家拿的,所以乔玉德便乐得装睁眼瞎,就当自家真没吃妹妹的喝妹妹的了。 此刻被孔二叫破,他哪里能忍,立刻抓了乔子荣就要走,“我呸!满嘴胡吣的狗东西,我乔家什么时候用过你罗家的钱了?子荣,走走走,既然罗家瞧不起我们,那我们便再不踏进你罗家的大门,只以后你们别后悔!” 孔二才不后悔,他背后靠着魏姨娘呢! 可邵青云却有些着急,他还等着罗有福剩下的银子呢,便是不给五十两,再给一个银角子也是好的啊,今儿的那个银角子,可是已经花用的差不多了。 乔子荣被乔玉德拉着,不死心的挣扎了两下,可他今年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郎,乔玉德平日为人再软绵,可力气却绝对比他大的。 挣不开,乔子荣便喊:“爹,你……” “舅舅——”却有人比他的声音更快更急更尖利,随着这一声喊,一侧小巷子里就快步走出来一个用白布蒙着脸的女孩子,个子不高,瘦瘦弱弱的,可步子却迈得极大,三两步的,就到了跟前。 舅舅? 会喊他舅舅的人……是有福? 乔玉德拉着儿子,猛地用力往后连退了好几步,一双看向罗有福的眼睛,更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罗有福停住脚,忍着心头的寒心,冲着乔玉德和乔子荣抬起了头,“舅舅,实在是娘得了风寒,病得太严重了,可是这该死的看门狗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摆布,偏不肯给娘请大夫,所以甥女才设法跟舅舅联系上的。” “他要么是生了坏心,要么就是被谁吩咐了,是想病死我娘呢。目下瞧着您和表哥来了,他害怕你们给娘请大夫治好娘,所以才故意说那些莫须有的话,他是故意惹您生气,想害死您的亲妹妹的!” 亲妹妹……乔玉德突地脸红。 乔子荣趁着父亲愣神,忙挣扎开来,往前迈了两步激动的道:“福儿,你是福儿吗?你的病好了吗?” 乔子荣是乔玉德的次子,不过却不是舅母胡氏生的,他的生母是舅舅买的一个妾,他的长相也不像舅舅,他像他的生母,生了一双桃花眼,只要他看着你,不管是喜还是怒,都好似含情脉脉一般。 而现在他看着罗有福,神情激动,面上是笑,那双桃花眼在门口的灯笼映照下似乎像撒入了星子般,好看的叫人忍不住沉溺进去。 可……罗有福却觉得有些想磨牙。 她可是和二表哥从小一块玩大的,以前最喜欢的就是二表哥了,怎么这会儿见了,却觉得二表哥那么讨厌,很想扑上去咬死他呢? 难道,是因为目睹了方才舅舅的举动?可若是那样,她想咬死的应该是舅舅才对…… “子荣,回来!”乔玉德回了神,生怕乔子荣和罗有福接触会有什么闪失,他虽然有两个儿子,可长子却生来就体弱,要不然,乔家那般穷,他也不会还买了一个妾。 罗有福便也后退了一小步。 乔子荣看着蒙着面的小姑娘后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似乎也带上了什么他看不明白的情绪,不知怎地,心头忽然就有些慌。 他突然大声道:“爹,您没听见表妹说什么吗,咱们赶紧进去,赶紧救姑姑啊!” “你你你,你哪里来的小丫头?”孔二也回过神来,忙指着罗有福骂道:“我家二小姐在后院呢,你是哪家的小丫头,赶紧滚,再在这里胡乱说话,我可打你了!” 罗有福轻哼一声,往前走了两步。 “打呀,我就站在这儿叫你打,你若是不怕被染上天花,你尽管过来打。”她说着,扭过头,朝着乔子荣和乔玉德眨了眨眼睛。 孔二是真怕被染上,吓得节节后退,也不管门了,转身就往院子里跑,这是叫人去了。 乔子荣忽然心情就好了,小声对乔玉德说:“爹,你放心,福儿是好了,和姑姑一样,吉人自有天相。” 邵青云则看着罗有福,神情有些怔忪,这小姑娘,还真是跟一般的小姑娘不一样呢。 雪白的布巾遮住了她的脸,可邵青云却记得下午那会儿,在穿堂里他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有着秀气的眉毛,小巧雪白的脸庞,一双黑漆漆的好似看不见底的眼睛。 只是没想到,她眨眼睛的模样,是这般的灵动可爱。 罗有福已经走上台阶,夜晚的春风吹起了蒙面布巾的一角,露出了她一侧的脸颊。她却是不在意,招手道:“舅舅,表哥,快些来。没事儿的,舅舅是秀才,一会儿你凶狠些,他们不敢拦着的。” 邵青云下意识的也跟着往前了一步,对着罗有福道:“罗二小姐,邵某也是前年考中的秀才,便跟着给你壮壮声势吧!” 罗有福看他一眼,点头道:“好。” 雪白的布巾遮住了她的脸,可邵青云却记得下午那会儿,在穿堂里他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有着秀气的眉毛,小巧雪白的脸庞,一双黑漆漆的好似看不见底的眼睛。 只是没想到,她眨眼睛的模样,是这般的灵动可爱。 罗有福已经走上台阶,夜晚的春风吹起了蒙面布巾的一角,露出了她一侧的脸颊。她却是不在意,招手道:“舅舅,表哥,快些来。没事儿的,舅舅是秀才,一会儿你凶狠些,他们不敢拦着的。” 第156章 早春三月,洪泗县下头往西南方向的迎丰镇,一派春意盎然景象。 在迎丰镇上靠北的位置,有一处小小的两进宅院。这是洪泗县里罗全罗老爷家在迎丰镇上的老宅,因着罗老爷家在迎丰镇上有着一百亩上好的水田,所以这老宅虽然没有主子住,但却一直有罗府下人守着。 不过如今,这老宅后一进的院子里却在一个月前住进了罗府的两个主子。罗家大房的太太乔氏和乔氏所出的罗家大房二小姐,罗有福。 罗有福今年不过才十岁,虽然不得亲爹罗全的喜爱,可母亲乔氏却待她格外的好。小姑娘生得是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十分的娇憨可爱。可谁料一个月前,忽然发高烧被诊断出了天花,这可吓坏了罗府一干人等。 亲爹罗全即刻就要把这孩子给扔去乡下的庄子,祖母罗老太太想着大房的两个孙子,二房的一个孙子,也只叹息一声就同意了。 这么大点的孩子,平日在罗家又只有不受宠的大太太乔氏偏疼两分,这般情况下被送去乡下的庄子,那几乎就可以肯定是被家里放弃了的。 当时,小姑娘一声声喊着痛喊着娘亲,直把乔氏的心都喊碎了,她只好叫来长子长女,交代一番后便含泪带着小女儿坐上了去乡下的马车。 罗家大少爷罗敏杰和罗家大小姐罗敏霞都十分疼爱这个小妹妹,两兄妹并没有因此怪上母亲,反倒是罗家老爷罗全被气得不轻。听说当时就指着乔氏骂道:“若是这孩子好了,那便没什么。若是她死了,那你不管生死,这辈子都别回我罗家来了!” 得了天花的人,十人九死。罗老爷这话乔氏知道,这是想让自己最好也死在外头呢。这样,可就好给他亲亲表妹魏姨娘腾位置了。 可乔氏看着人人不愿靠近的小女儿,那心无论如何就硬不下来,最后只好哭着不管不顾的走了。 而一个多月过去了,幸得老天保佑,小小的罗有福扛过去了,如今虽然脸上身上都还有不少痘痘,可乔氏知道,她已经是一日日在好转,没有性命之忧了。 她拉了被子给女儿盖上,一点不嫌弃的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然后便起身准备去外面正堂。方才女儿临睡前,丫鬟砚儿就来说了,县里罗老爷派了人来,说是有要事和她说。 一个多月了,乔氏虽然因为女儿病情好转而高兴,可却也在担心府里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如今罗老爷派了人来,可见是还没有被魏姨娘那个狐狸精彻底勾去了心魂,还是记得她们母女的。 乔氏抿了抿嘴,微微笑了。 整了整衣衫,抚了抚头发,乔氏迈着轻快的脚步出去了。 她一走,躺在小床上的罗有福便睁开了眼睛。脸上很难受,身上也很难受,可她咬着牙强忍着,但看着娘亲那般高兴的模样,她还是笑了。 一个多月的折腾,原本白胖的包子脸如今瘦了许多,可笑起来仍然眉眼弯弯,十分可爱。 真好呢,爹没有忘记娘和她。 罗有福耳边听着外头的声音,慢慢的眼皮子越来越重,睡着了。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是被外头传来的大喘气声音惊醒的,这声音很耳熟,是乔氏哮喘发作时候的声音。 罗有福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可是想着乔氏平日交代,让她最好不要出去,怕她即便好了,也还会传染上别的人。所以此刻她没有着急下床,而是一声声的喊起了娘。 “娘!” “娘,您怎么样了?” “娘,您的药呢?砚儿,砚儿,快给娘拿药!” 她的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可就像是配合她一般,外面乔氏的喘息也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响。罗有福彻底心慌了,再不管乔氏的叮嘱,掀开身上的薄被就下床冲了出去。 之前在府里大夫可是说过的,娘哮喘发作的时候,若是不及时用药,是很有可能丧命的。 罗有福跑出来时,乔氏已经坐在椅子上,喘得整张脸都通红了。 “娘!”罗有福大叫一声,忙道:“药呢,您的药在哪儿?” 乔氏已经无法说出话了,一边喘一边发出呼呼的声音,伸手往平日她住的地方指了指。罗有福知晓是不能指望靠她说了,于是便立刻冲进了屋里,可床头找了,梳妆台也找了,甚至是衣柜都找了,偏就没有娘的药。 罗有福身上穿的是一套白色的亵衣亵裤,本还是有些凉才对的,可这么几番找不着药,她已经急得出了一身的汗,眼泪也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没有!没有!”她没办法,又跑了出去,“娘,没有,在哪里呢,到底在哪里呢?” 乔氏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可是却有本能的求生欲/望,她急剧喘着,终于道:“……梳……梳妆……台……” 梳妆台! 罗有福快速回屋,可里里外外的再找了两遍,仍然是没有。 慌乱之下她也无心多想,只得又冲了出去,“娘,你肯定是忘记带了!你等等,我这就出去,我去叫砚儿请大夫去!” 提到砚儿,罗有福才觉得不对劲,为什么砚儿不在娘亲身边呢? 只现在也不是治她罪的时候。 罗有福一边喊着砚儿的名字,一边冲出了正房,一路往和外院相连的门口跑去。她人小腿短,可是却太害怕失去娘了,所以跑起来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 没跑几步,就看到了门口,同时还看到了一个身穿褐色衣衫的婆子,正一路匆匆外门口赶。 罗有福不管这人是谁,当即就喊道:“站住!前面的婆子你站住!我娘病了,你赶紧去请大夫来!” 可那婆子却根本不回头,甚至还越走越快小跑了起来。等她出了门后,那门就突地从外面关上了,罗有福虽然还没跑到近前,可却明明白白听见了落锁的声音。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她已经十岁了,虽然乔氏对她千娇万宠的,可在罗府里,她不是男孩子比不过大哥二哥和堂弟,而又不是出众的女儿,比不过漂亮的大姐,聪明的堂妹,嘴甜讨喜的庶妹,她就是罗府人人都不喜欢的小可怜罢了。 身为小可怜,再有乔氏护着,那也是见过不少阴暗事的。所以此刻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婆子不是没听见她的话,这婆子是故意不理她,还伙同了这宅子的下人关了门,是想害死她娘的! 怎么办? 罗有福忽然像吃了大力丸一般,疯狂的跑了起来,重重砸在了那门上,可嚎哭声却出卖了她,“开门!快开门!再不开门,若是我娘有了什么,仔细你们的小命!” 外头那穿着褐色衣衫的婆子,不过是撇嘴嘲讽一笑,瞧那刚锁门的男人有些不安的模样,也不在意罗有福,直接冲他道:“别听她一个小丫头的胡话,我今儿过来,就是奉命来的,老爷心头可从来没有这位太太,这位太太不在了,我们魏姨娘正好可以被扶正。这事儿你做了,回头我自会去和魏姨娘说一声的,少不了你的好处。” 男人听到里头小姑娘的嚎哭声一顿,立马就消了脸上的不安,这王婆子敢这般作态,那定然是真的不必害怕了。 其实他也知道,县里罗府一向是魏姨娘当家的,太太乔氏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可他真是没想到,老爷罗全居然这么狠心,好歹也是生了三个孩子的结发妻子呀,居然说杀就杀了。 门外两人说说笑笑的走了,可是门内的罗有福,却是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爹啊,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 她的哭声没有了,可是眼泪却越来越急,而撞在门上破了的额头,更是不断的冒出血珠子滚下来。 罗有福哭着,伸手抹了下眼泪,又抹了下额头的汗和血珠子。 谁料,当手腕上小小玉镯子的冰凉和温热的额头接触的时候,她就觉得眼前一花,等到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草地上,而身后,则是盖得小巧却雅致的一座小院。 这……这是哪儿? 十岁的罗有福,又惊又怕,再次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吓傻了的罗有福,就这么一直哭着,哭到嗓子都哑了,发现自己还站在这鬼地方。 “这是哪里啊?”她喃喃自语着。 可是空无一人的草地,以及身后小巧精致的小院都不能回答她,甚至因为这里太安静了,她说完话就莫名感觉心里更害怕了。 四处看了看,这片草地并不大,但是一眼望过去,却也望不到边。因为在草地的最远处是灰黑色的雾蒙蒙的一片,所以她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这到底是哪里。 罗有福心里担心着娘,自不敢一直在这里浪费时间,她往那精致的小院看了看,便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这里既然有个小院,说不定就有人家住着,若是可以找到人问一下,应该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还要赶回去救娘呢。 虽然处处都是怪异,可罗有福还是这么安慰着自己,走到那小院的门口,就瞧见红色朱漆大门上的牌匾处,赫然写着“罗府”。 罗府? 这,不是县城里的家啊。也……也不该是罗家庄子上的宅院,那这罗府,是哪里? 罗有福伸出手,鼓足了勇气才敢去拍那门,“有人吗?有人在家吗?我想问个路,请问有……”人在吗? 门本就没有锁,她连着拍了几下,便一阵风吹来,和着她手上的力气,将那门给推开了。 罗有福吓了一跳,忙回身跑了几步,好半天见什么动静都没有,才重又回来,大着胆子进了小院。 小院里也是一片死气沉沉,弥漫着跟外面远处的草地边沿一样的灰黑色烟雾,好在并没有什么怪味,罗有福已经不再出声了,她哭太久嗓子哑了,而且又有些渴,她想进去找点儿水喝。 小院并不大,虽然有着灰黑色的烟雾笼罩着,可是进门走了两步,还是可以将小院泰半景致收入眼底。 正对着大门的是三间上房,左侧空着是一道院墙,紧挨着上房的地方雾气蒙蒙看不出是什么,而紧挨着门的那边却是劈出来的小花园,里面白的红的种了不少的花,只是看起来却像没有生命一般,诡异的很。而右侧则是同样的三间厢房,开了两个门,挨着大门的那侧罗有福没去看,挨着上房的罗有福猜测是厨房,她舔了舔嘴唇,往那道小门前走了。 在小门门口停下,见里头果然是砌了灶台的,灶台边沿还有个大水缸,罗有福便大着胆子冲着上房的门再次开口,“请……请问有人吗?我……我想借口水喝。” 仍然是诡异的安静。 罗有福似乎已经吓过头了,所以此刻倒是还算平静,等了片刻见依然没人理会,她便直接进了厨房。 厨房似乎很久没用了,虽然没有灰尘,可看着就觉得和这地方一样,半点儿生气都没有。罗有福实在是渴极了,顾不得那么多,便伸手去推放在水缸上的黑色木板,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那木板却仍然纹丝不动。 罗有福推了半晌,气喘吁吁地放弃了。 这到底是哪里呀,怎么这么奇怪! 难道,自己死了吗,到了阴曹地府了? 不对啊,自己只是撞破了一点额头罢了……罗有福伸出食指放进嘴里狠狠一咬,刺痛传来,她眼睛一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看来,自己真的没死,听说死了就感觉不到疼了。 罗有福小心的把手拿了出来,瞧见手指头上已经被咬出的伤口泛着血珠,吸了吸鼻子,忍住了眼泪。可是再一抬头,就感觉到挨着上房那雾蒙蒙的地方无端的吸引着她,她下意识的一小步一小步的挪了过去。 温泉! 罗有福没有见过温泉,甚至都没有听谁说起过,可是看着这泛着热气的池子,脑海里却冒出了这两个字。 她无心去想什么,因为嗓子突然干的要冒烟一般,她走近两步,瞧着那里有三个小池子,一个大些,两个小些。她便走到最小的那个小池子边,伸手就捧了一捧水,直接送到嘴边喝了。 这处好像并不是温泉了,因为水是凉的,只喝进肚子里却不感觉冰,反倒是通体舒泰,整个人都舒爽了起来。罗有福感觉身体有些奇怪,不过仍然很渴,她的手小,捧起来又有一段距离,所以方才只喝到了一点点,因而便没在意,再次蹲下捧了一捧。 连着喝了两捧水,罗有福不觉得渴了,双手甩了甩水珠子,举起来想要擦擦嘴。 可是看到光滑的手背时,她却忽然愣住了。 虽然她的身体在一日日好转,可是脸上和身上却都是留下了许多痘痘的,尤其是手背上,因为触手可及,她又忍不住挠了几次,所以两只手背都有许多痘痘,十分恶心难看的。 可是现在……现在她的手怎么会这么光滑,竟然是一个痘痘都没有了? 罗有福吓的一下子跌坐在地,忙忙颤抖着手去摸脸,不出所料,脸上也是一片光滑,竟是一个痘痘也没有了。 出……出出鬼了吗? 罗有福不顾形象的拉起裤腿,卷起衣袖,再看方才被咬伤的手指头……没了,身上那恶心人的痘痘没了,方才咬破的伤口也没了,真像是出鬼一样,不知怎么回事全好了! 她除了喝了这池子里的水外什么都没做,所以,是这池子里的水的功劳吗?喝了这水,就可以有伤伤好,有病病消? 那娘,娘若是喝了这水,是不是就也没事了? 罗有福顾不得害怕,也顾不得去想这到底是多么诡异的事儿,忙举起手送到嘴边,闭上眼睛就是狠狠的一口,直咬到嘴里满是血腥味了才松手,哭着去捧了水来喝。 这一次她只喝了两口就立刻去看伤处,就见那伤处在以肉眼能够看出来的速度在好转,短短片刻,手上不仅没了血迹,就是刚才狠咬之下留下的牙齿印也消失了。 娘,要送这水给娘喝! 罗有福忙又去捧了一捧水,只她不知道这是哪儿,也不知道要如何出去,捧了水后就着急的咧着嘴哭,“娘,呜呜……我要出去,我要去娘身边,呜呜……” 话音还没落,耳边就传来了剧烈的喘息声,罗有福眼底有片刻的茫然,然后就瞧见娘已经躺在了屋子中央的地上。 “娘!”罗有福大叫一声扑了过去,手里的水还有一半,她趴在地上,一股脑儿的就往乔氏张着的嘴里倒,“娘,喝水,喝水,喝了就好了!” 水有一部分进了乔氏的嘴里,也有一部分流到了地上,不过乔氏虽然还没安静下来,但罗有福却听出她喘息的速度已经慢了一些。罗有福觉得水还不够,便想再回去捧一捧来,只这才发现,她已经回到了上房。 在去那个奇怪的地方之前,她是在内院和外院交界处的门口的,怎么……怎么回到屋里了? 罗有福顾不得去想,忙又跑出去到了二门处的门口,只看着这陌生的地儿,她却也不知道如何去那奇怪的地方,她病急乱投医,胡乱就低声喊:“我要去,去温泉边!” 下一刻,她便立刻到了温泉边。 罗有福惊讶的张大嘴,真的出鬼了呢! 她又忙忙捧了一捧水,口中道:“去娘身边!” 下一刻,她便听见了乔氏的大喘息。 罗有福这回倒是稳重了些,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水全部给乔氏送进了嘴里,然后小心看着,乔氏渐渐的就止住了喘息,迷迷糊糊的看着她,还对她笑了一下,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罗有福心里一跳,忙去探乔氏的鼻息。 原来是睡着了。 罗有福想着不能叫娘睡在这儿,可她又哪里搬得动娘,砚儿那该死的丫头不知道哪里去了,罗有福便只有去卧房里拖了一床被拿了个枕头过来,将被子盖在乔氏身上,枕头给她枕在头下,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重重的舒了口气。 娘应该是没事了。 那水治好了自己的痘痘,也治好了她咬伤的伤处,现在看来,应该也是治好了娘的哮喘的。 可,这是为什么呢? 不过是普通的水……刚想到这儿,罗有福就觉得肚子一痛,甚至可以听见肚子里发出来的咕咕声,要拉肚子的预兆。 她忙看了眼乔氏,爬起来一头钻进了屋里的净房,因为怕她传染了别人,所以恭桶都是放在屋里的。 解决了之后,罗有福捏着鼻子,有些虚脱一般出了净房。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砚儿的惊呼。 “太太,您怎么睡在地上?唔……好臭,这是什么味儿……” 罗有福心里一跳,忙去探乔氏的鼻息。 原来是睡着了。 罗有福想着不能叫娘睡在这儿,可她又哪里搬得动娘,砚儿那该死的丫头不知道哪里去了,罗有福便只有去卧房里拖了一床被拿了个枕头过来,将被子盖在乔氏身上,枕头给她枕在头下,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重重的舒了口气。 娘应该是没事了。 那水治好了自己的痘痘,也治好了她咬伤的伤处,现在看来,应该也是治好了娘的哮喘的。 可,这是为什么呢? 不过是普通的水……刚想到这儿,罗有福就觉得肚子一痛,甚至可以听见肚子里发出来的咕咕声,要拉肚子的预兆。 她忙看了眼乔氏,爬起来一头钻进了屋里的净房,因为怕她传染了别人,所以恭桶都是放在屋里的。 解决了之后,罗有福捏着鼻子,有些虚脱一般出了净房。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砚儿的惊呼。 “太太,您怎么睡在地上?唔……好臭,这是什么味儿……” 第157章 这是什么味儿? 听到砚儿这话,罗有福的脸立刻涨红了,这,这是她干的好事…… 不过,砚儿去哪里了,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方才娘那么凶险她不在,若是没有那奇怪地方的水,娘只怕此刻已经不在了! 罗有福心里一慌,也顾不得身上还有味儿了,蹿到衣柜那拿了外衫披上,时间紧张,便直接拿了件白色亵衣把脸给蒙了系好,然后就匆匆赶了出去。 砚儿正吃力的想扶起乔氏,罗有福还当她是有歹心,顿时就是一声大喊,“砚儿,你在干什么呢!” 砚儿吓了一跳,手一松,乔氏就又跌了下去。好在她身为乔氏得力的大丫头,眼明手快,忙得又抱住了乔氏。 这才有些胆怯的看向罗有福,“二,二小姐,奴婢是想扶太太进屋去睡。不知怎么了,奴婢一回来,太太就躺在这儿了,地上凉,太太这么睡会生病的。” 乔氏是得过天花的人,所以她敢大着胆子带着罗有福,可砚儿却是没有得过的,所以即便她跟来了,也更多时候是洗洗乔氏的衣服以及烧烧水,却不用来罗有福跟前伺候的。 饭有外院做好了送过来,至于罗有福的衣服和铺盖,用过之后便全部被乔氏烧了,并不曾再利用。 罗有福并不敢相信砚儿,自然不敢叫她把乔氏带走,只一双眼睛锐利的盯着她,冷声问道:“方才你去了哪里?” 砚儿本是不怕罗有福的,只此刻瞧她小小的人儿却一副狠戾的模样,不自觉的就抖了抖。 “奴婢……奴婢今儿闹肚子,便,便去了茅房。” 真巧呢,早不闹肚子晚不闹肚子,偏偏府里来人的时候闹。尤其是,来人是想害了娘,而她这时候因着闹肚子,却这么长时间没回来。 她可是只有一个娘,世上只有她一个疼自己的。那么,就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罗有福这么想着,便也不敢相信砚儿的话,只现在却不好撕破脸皮,娘没醒,她又是个没什么力气的小孩子,若是砚儿真的被魏姨娘收买了想做点什么,她也是反抗不了的。 “现在可是好了?”罗有福语气便缓了一些。 砚儿忙点头,“嗯,好多了,不然我也不敢回来的,就怕刚回来就又得跑去。” 罗有福面露理解,点点头吩咐道:“你把娘扶回屋里吧。” 砚儿应了,吃力的扶起乔氏,把她给架回了卧房。只听着动静,却知晓罗有福也跟着来了,砚儿只觉得心慌害怕,她跟太太来这儿可不是为了二小姐,她是为了搏一把,日后好叫太太给她选个好男人嫁了的。可,可若是被二小姐传染上了天花,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因此等把乔氏安顿躺好,不等罗有福吩咐,砚儿就立刻道:“二小姐,太太这样怕是有些不对劲,奴婢出去叫孔二请个大夫吧!” 孔二便是之前和王婆子一道把二院的门给锁上,不许罗有福跑出去请大夫的人,他如今正是守着这个宅子的负责人。 罗有福也有些担心乔氏,虽然知道砚儿此去也是白去,可到底还是点了头,让她出去了。 砚儿刚走,乔氏就醒来了。不过却是白着脸,捂着肚子,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娘!”罗有福忙叫道。 乔氏肚子疼得厉害,顾不得其他,摸了下罗有福的头就道:“娘肚子痛,福儿等等。” 罗有福看着乔氏一路跑出去了,只走到院子里却又匆匆往回,只怕是忍不住了,便就转身跑去了她的房间。 罗有福想到方才的味儿,便没有跟着过去,只在乔氏房间门口等着,心里却是明白了,那奇怪地方的神奇的水可以救人,但是喝了后,却是会肚子痛的。 不过出恭之后,好像也没其他影响。还是希望砚儿能把大夫请来,等大夫瞧了,才知道到底有没有影响。 罗有福等了片刻,乔氏就回来了。 见了罗有福,乔氏道:“福儿,你是不是也肚子痛啊?许是今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娘也跟你一样,闹起了肚子。”又道:“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困了吗,怎么没有睡……”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想起了方才的事。魏姨娘派了跟前的王嬷嬷过来,同她说,老爷想要扶正魏姨娘,以后魏姨娘的一儿一女变成嫡出的了,她的一儿两女却会变为庶出。 她还没死呢,老爷怎么就……而且就算她死了,她也是罗家明媒正娶的大太太,她的孩子也万不会变成庶出的啊! 乔氏面色一白,接着就双手紧紧攥住了胸口衣襟,只却不像平日激动时候一样犯了哮喘,此刻虽然激动,可却仍然呼吸正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娘!”罗有福忙道:“您别生气,冷静,冷静,有什么话慢慢说。” 乔氏听了罗有福的话,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让情绪安静了下来,可眼泪却是不由自己的掉了下来。 “福儿,福儿……”她哭道:“你爹,你爹他,他居然……” 罗有福微微皱了皱眉,可是看着伤心哭泣的娘,却又没说责怪的话,而是把眉头又舒展开了,“娘,那王婆子是我爹派来的吗?她跟您说了什么?” 乔氏哽咽着道:“她说,你爹想要扶正魏姨娘,还会让魏姨娘的一儿一女做嫡出,让你大哥大姐还有你,变为庶出。” 所以,娘是被这话气着了? 罗有福拉了乔氏,把她按在床边坐着,正要开口说话,就忽然觉得看着娘的这一幕有种怪异的熟悉感。 她想到的话还没说出口,可却觉得好像曾经什么时候,她也在这儿劝过娘一般,说的也正是她脑中想到的话。 “福儿,你也差不多好了,你先一个人留下,娘先回府好不好?”却听乔氏开了口,“娘回去把事情问清楚了,问清楚了就立刻回来接你。” 罗有福摇了摇头,娘走不掉的,起码靠她自己是走不掉的。 果然,她劝阻的话还没说,砚儿就气呼呼的回来了。一进门瞧见乔氏已经醒了,立刻噼里啪啦的告起了状,“太太,您不知道那孔二有多过份!他竟是把二门给锁上了,奴婢在那拍了半天的门,愣是不过来给奴婢开门!”又走近两步关切的道:“太太,您怎么样了,方才您睡在外面的地上了,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 乔氏记起她犯病了,可是如何好转,又如何会睡在地上的,却是没有想起来,不过迷迷糊糊中,好像当时福儿在身边。 罗有福并不打算告诉砚儿,只打发她出去,“我有些渴,砚儿你去烧些水来喝。” 砚儿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乔氏,道:“太太,二门被锁上了怎么办,奴婢请不了大夫了。” 乔氏脸上还挂着泪,听砚儿说了两次,眼泪就流的更凶了。她不是傻子,结合前后一想,她就想通了,“他这是想要我的命呢,我哮喘发作了,请不得大夫,可不就是只能等死了吗?” 十五年的夫妻,纵然不恩爱,可也万没有这般无情无义的。乔氏恨罗全对她这般狠,可却更恨自己,恨自己多年如一日的,还对他有着奢望。 砚儿有些傻眼,呆呆的道:“太太哮喘发作了吗?药,不是有药吗?” “药在哪儿?”罗有福问她。 砚儿立刻往梳妆台那看,“在梳妆台下的抽屉里,奴婢亲手放的。” 如果不是演技高超,那就是砚儿真的很可能是被她冤枉了,罗有福抬手阻止了她过去,“好了,娘现在没事了,不用药,你下去烧水吧。” 砚儿这回没再说什么,看了眼乔氏后,转身退了出去。 罗有福起身过去眼看着砚儿进了厨房,才把门关上又走回来。 “娘,别哭了,现在咱们应该想想怎么办。”她说着,就叹了口气,都是女人,怎么离开呢? 乔氏崩溃大哭,“还能怎么办,你爹他……他想要我们娘俩的命呢,我还回去做什么,回去,不是死得更快些么?只是,只是你哥哥姐姐可怎么办啊!” 罗有福眼睛也有些红了,她病得迷迷糊糊被从家里送出来的时候,可是听赶车的下人说过几嘴的,爹的狠心,她知道的很清楚。 她握着乔氏的手,认真的道:“娘,咱们得回去!” 回去了,有祖母在,有大哥大姐,有娘的陪嫁,还有舅舅一家,有这么多人,只要娘小心些,爹根本杀不了娘。 而在这儿,却只有一个砚儿。二门一关,她们娘俩在里头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可是,该怎么回去呢? 既然爹和魏姨娘想要自己和娘的命,那么想要顺顺当当的出去就不可能。逃……砚儿未必可靠,她还是个孩子,娘又是一介女流,不一定可以逃出去不说,真的逃出去了说不定爹和魏姨娘还有后手。 买/凶/杀人或者给娘定个不守妇道的罪,那都是死路了。 罗有福看着有些彷徨的娘,道:“娘,咱们送信给舅舅吧!让舅舅带人来接咱们,到时候孔二不敢拦的。再有,舅舅送我们回府,我们再悄悄去找祖母告状,虽然没有证据,可应该能安全一段时间。” 乔氏忙抓住罗有福的手,“福儿,你说,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和乔氏对罗全还有幻想不同,罗有福打小就没有被这个爹疼爱过,加之又被魏姨娘生的一儿一女欺负许多回,偏每回被欺负了那边还恶人先告状,害得罗有福要么挨骂要么被体罚,所以她完全觉得自己亲爹就是个大坏蛋。 “能有什么误会,我亲耳听到王嬷嬷说的,这次要不是我,娘你现在只怕都已经死了。”罗有福气恼,脱口就道。 乔氏一愣,终于想到自己犯病之后好的莫名其妙的事儿了,“福儿,娘是怎么好的?你给娘吃了药吗?我怎么觉得……这回犯病后好像没有那么难受呢?” 岂止啊,实际上她现在是一点也不难受。 罗有福一笑,正要告诉乔氏呢,就觉得面前这一幕又诡异的有了熟悉感。好像什么时候她也这么坐在娘跟前,娘问了同样的问题,她把去到那奇怪地方的事儿告诉了娘一般。 罗有福不喜欢这熟悉感,偶尔一次还好,这连着两次的来就有些诡异了。于是她就偏不按那熟悉感来,这回不打算说实话了,“没有,我翻遍屋子都没找到药,最后就给你喝了点水,谁知道竟然就好了。” 乔氏没有多想,虽然那会儿她有些迷迷糊糊的,不过却记得并没有旁人来的,而且好像的确是喝了水,还是生水,所以才闹了肚子的吧? 只是……没找到药? 罗有福道:“娘,我连你这床的床头和衣柜都看了,都没有找到药,而且在你发病的时候我想喊砚儿去叫大夫,可是她却一直都不在。娘,我觉得砚儿可能有问题。” “不会的,砚儿和墨儿都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可虽然这么说着,但乔氏还是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打开抽屉仔细翻找了起来。 罗有福没有说话,只默默的等着,直到乔氏脸色发白的转了身。 “好好的药怎么会说没就没了,若是说这里面没问题,娘你相信吗?”罗有福走到乔氏身边,“娘,现在有人要害我们母女的命,我们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不管回去是怎样的龙潭虎穴,都总比留在这里好,这里只有我们母女两个,二门一关我们可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乔氏气得浑身发抖,上下牙齿也不断打着颤。 罗全想要扶正魏姨娘她是伤心加生气,可是此刻想要她的命,她却是觉得从心底发寒。她不能死,儿子还没娶妻,两个女儿一个还没定亲一个还这么小,她若是死了,他们怎么办? “好,咱们送信去给你舅舅!”乔氏下定了决心,可却又为难了起来,她们如今已经被关了,又要如何把信送出去呢? 信是一定要送的,而且还必须得快。 第158章 罗有福静静看着他,仍然没有搭话。 方才的乞丐不可信,这少年看着就更不可信了,不过他却说可以事后再收钱,是怕自己不相信,还是故意说出来取得自己信任的? 罗有福担心,他别是爹或者魏姨娘派来的人。 少年看着一言不发的罗有福有些着急,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拳头,继续开口道:“我可以少要一点,事成之后,你给我……两个银角子就可以了。”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罗有福忽然问道。 少年一喜,眼睛弯弯,露出了个笑,他这冷眉冷眼的寡淡模样笑起来,却是让罗有福些微的有些怔愣,竟然像是脸上发了光般,好看的有些耀眼。 人面兽心,不知怎地,罗有福心里就冒出了这四个字。 少年却全然不知对面的女孩在心里如何编排的他,他只强压住激动的心绪道:“在下姓邵,名青云,如今正在县学里读书,家则就住在这迎丰镇上。” 邵青云,在县学读书,家住迎丰镇。 罗有福有些意动了。 却听邵青云又开了口,“若是不能把你家舅老爷请来,那银子你就不需付给我,于你而言并不损失什么,不是吗?” 的确如此。 早春三月的风刮进了小巷,吹起了邵青云的衣摆,他看过来的视线里一片坦然,可若是仔细去看,便能发现那眼底里还露着两分渴求。 罗有福盯着那飞起的衣摆,发现一侧衣角居然露出了深色的一片布角,像是……打了补丁。 她不再犹豫,拿出了一封信和一张写着乔家舅舅家地址的纸条,交待邵青云,“信要亲手交给我家舅老爷,然后你可以随着我家舅老爷一道过来,到时候我给你五十两。” 五十两? 邵青云惊愕的瞪大眼,接着看向手里的信和纸条,回想一遍方才的事儿,便知道这小姑娘也没相信那乞丐。 他不由赞道:“你很聪明!”便是他不迎上来,只怕这小姑娘也会再找人的。 罗有福坦然受之,并不是觉得自己聪明,而是不想浪费时间去解释。她也拿了个银角子给邵青云,“你去叫辆车,尽快赶到县里去,至于剩下的钱我看你可能有用,先拿去用吧。” 邵青云之所以主动上前要帮送信,是因为实在被逼到了难处,他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他娘靠着针线活养大他供他读书的,可他娘长期辛苦劳作落下了病根,如今得了一场严重的风寒,家中所有钱都花完了,他实在没办法才出来想碰碰运气。 没想到真给他碰到了,这小姑娘不仅聪明,还很心善。 他没有推辞,接过银角子弯腰朝罗有福拱了拱手,“多谢姑娘大恩,青云没齿难忘,定当好好完成姑娘交待的事。” 罗有福还从不曾见过这般跟她行大礼的人,忙忙后退两步,“你不用在意,咱们各取所需,赶紧去吧!” - 邵青云拿着银角子先去请了大夫回家,等到大夫诊完脉开了药后,他便去请隔壁邻居家的秦婶过来帮着熬药。 秦婶和邵母一般都是做针线活赚钱的,闻言自个儿不去,倒是打发一边已经无心织布的女儿小竺,“去,跟你青云哥过去帮忙。” 秦小竺自是愿意,立刻起身就跟着邵青云走了。 两家就住隔壁,走到邵家门前时,邵青云捏出了几个铜板递了过去,“小竺,我有重要的事要去县里一趟,今日晚上恐怕回来也会很晚了,你回头给我娘熬好了药,再去给我娘买两个包子做晚饭行吗?” 秦小竺摆手不要铜板,“没事没事,晚饭我家做了,我给邵大娘端一份就可以了。”把铜板塞给了邵青云后,才又问道:“不过青云大哥,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邵青云想到罗有福答应的五十两,心里轻松,语气里不由也带出了几分,“去挣钱。好了,快进去吧,我走了。” 秦小竺看着邵青云大步流星的背影,忍不住喊道:“青云大哥,注意安全,别太累了!” 邵青云去镇上的一家粮食店里租了一辆驴车,当下就往县里赶去。 - 县里罗家,罗全也从铺子里回家来了。 商贾之家没那么多的规矩,罗全并不往后院罗老太太那边去,而是一路往后院,想着去魏姨娘那边看看小儿子罗敏锐。 罗全有两个儿子,长子罗敏杰是大太太乔氏所出,他本也是喜欢疼爱的,可是到后面喜欢的女人魏姨娘给他生了次子罗敏锐后,有着次子的聪敏衬着,罗全就渐渐看不上老实木讷的长子了。再加上本指着长子去年能考中秀才的,结果仅仅过了县试,府试就被刷下来了。 罗全彻底失望,就更是觉着小儿子才是他的希望,如今是隔三差五就得来魏姨娘处问一问他的学业。 刚到二门处,迎面却碰上了罗二太太陈氏。 罗家是县里的首富,罗全是罗家的当家主人,可见了二弟妹陈氏,他却不敢像对着乔氏那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立刻就笑着迎了上去。 “二弟妹。”他说道:“你怎么亲自过来这边了,可是有事?你直接吩咐魏氏或者霞姐儿就好,怎地还亲自过来了。” 陈氏却有几分看不上他。 隔着还有三四步的距离就停了脚,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道了声“大伯”后才答话:“是霞姐儿身上有些不舒服,大嫂不在家,娘就叫我过来看看。” 罗全就道:“这丫头劳烦二弟妹了,魏氏也真是,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回头我就去说她去!” 魏氏不过是个姨娘,有什么资格跟她说话? 再者,霞姐儿再不得宠也是罗家嫡出大小姐,轮得到魏氏来照顾吗? 陈氏呵呵干笑两声,不想搭理他,往边上避开了。 罗全还想说话,却不防魏姨娘所出的小女儿罗敏珠出来院子里玩,瞧见他了。 “爹爹!您回来啦?”罗敏珠和罗有福一样都是十岁,不过却比罗有福小一个月,但在罗全眼里却几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此刻见到了心肝宝贝,又见陈氏想避着,罗全便朝着陈氏笑笑,迎上了罗敏珠,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爹爹辛苦了!”罗敏珠甜甜说道,就在罗全侧脸亲了一口。 陈氏远远见了,面色微微又变了变。 她身侧伺候了她许多年的大丫头水莲却没那么好的素养,顿时就咬牙道:“太太,这大房实在是太乱套了,三小姐都这般大了大老爷还这般抱着,简直,简直有辱家风斯文!” 若是以往,陈氏早训斥水莲慎言了,可是在罗家,还真没慎言的必要。她微微皱了皱眉,又看了眼后,便抬起脚步往前走了。 “熬过今年,明年咱们和我哥哥一道进京。”她声音很低的跟水莲说,“不过进了京城,有些话不能说的你可就不能再说了,到时候就是我都得夹起尾巴做人呢。” 水莲又兴奋又担心,面上的神色便有些复杂,不过却老老实实跟陈氏保证,“太太,您放心吧,奴婢从前如何您又不是不知道的,当时在将军府,谁不说我是最能干的大丫头啊?” 陈氏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还能干呢,又提不该提的了!” 哦,将军府! 水莲忙伸手捂了嘴。 - 罗全进了小院的上房,魏姨娘便笑着过来把罗敏珠抱了下去,又训道:“都多大的丫头了,也不嫌害臊的,还叫你爹抱着。”说罢也不管她,就过来给罗全更衣,声音又娇又柔的嗔他,“老爷也真是的,珠儿这样会叫您给宠坏的!” 丫鬟婆子都极有眼色,已经带着罗敏珠去外间了。 罗全便不顾忌的大手游走上了魏姨娘略显丰满的腰肢,声音便也酥了一般,“这有什么,我罗家的小公主,配得上这么宠着。她有个那么聪明的弟弟,以后被宠的日子多着呢。” 魏姨娘只是笑,状似极无奈一般。 罗全却是心头叹气,魏姨娘瞧着再弱柳扶风一般,可到底是北地女子,比不得南边儿的婀娜多姿。倒是二弟妹陈氏,虽同样是出生于北地,可到底母亲是南方女人,那行走间才叫真的弱柳扶风。 那腰若是摸上一摸,只怕真能销了魂。 “老爷,您在想什么呢?”魏姨娘不高兴的推了走神的罗全一把,“妾身正跟您说话呢,今儿个王嬷嬷去了镇上,说是太太和二小姐都要不好了,您说这该怎么办呀?” 乔氏和有福? 罗全面上顿时就有了一丝嫌弃,“你管他们做什么,有福得了天花,乔氏是自己去送死,我罗全可没半点对不起她们的!” 魏姨娘点了点头,面色慢慢的沉重起来,“可是老爷,太太她也是担心二小姐,一片慈母心肠。老爷,这些年太太的所作所为妾身也看在眼里,不管怎么样,就算是看在大小姐和大少爷的份上,您也不能太过冷淡了。是,妾身知道太太对您不够好,可都到了这会儿了,您就原谅了她吧。” 罗全叹了口气,又看了看魏姨娘保养的十分好的脸,道:“你啊,这些年没少在她手头上吃亏,她见了我惯会数落你这不好那不好,可是你呢,却都在为她说好话,要不是跟了我,你这性子去哪里都是被欺负的有苦也说不出的。” 魏姨娘投入了罗全的怀里,声音柔的似乎能滴出水来,“表哥,有你对玉儿好,玉儿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罗全心都被她这一声表哥给叫化了,也不再去想乔氏和女儿死了该怎么处置了,弯腰一把抱起魏姨娘,大步进了卧室。 魏姨娘讨要主意的声音,也被罗全一口给回绝了,“那个不急,天还没热呢,便是死了多放一日也坏不了,明儿个再说!” - 罗有福钻回狗洞后就遇着了找过来的乔氏,母女俩一路慌慌张张的,好在是没见砚儿过来,不过两人却也是直到进了屋里坐下了,砰砰乱跳的心才缓下来。 “怎么样,找到人帮着送信了吗?”乔氏很着急。 罗有福点点头,“找到了,找了两个。” 乔氏松了口气,继而才察觉出女儿把亵衣裹住脸很怪异,“福儿,你这是做什么,拿着亵衣裹住脸干什么?” 罗有福下意识的摸了下脸,犹豫了下,撒谎道:“我怕旁人看见我的脸吓到。” 乔氏这才想到女儿因为天花的因故,脸上和身上都多了许都痘痘的,顿时责怪自己道:“都怪娘糊涂,方才应该娘出去找人才对的。” 罗有福因为撒谎有些心虚,干笑了一声后,才道:“那狗洞太小了,我小孩儿能钻出去,娘不好钻的。” 倒也是。 乔氏点了点头,不再多想,只道:“那现在取了吧,在屋里没人看到,你也透透气,一直闷着不舒服。” 取了可就露馅了,罗有福摇头,“不,丑的很,我不想取。要不娘帮我裁几块小一点儿的布,再系上带子,我好绑在脸上吧,那样就不闷了。” 都这会儿了,还记着美。 乔氏终于舒了口气,这大半日过的,她都要觉着她的福儿不像小孩,倒像是个大人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做呢,可福儿却是又聪明又稳重,什么事儿都想到她前头了。 “好,我这就回屋给你做。”乔氏说着,端了砚儿才烧好的热水递给了罗有福,“你现在还养着病呢,没有大夫,也不知道喝茶对你有没有坏处,还是喝热水吧。” 罗有福无所谓,接了茶杯过来,试了试温度正好,就几大口给喝完了。 送走了乔氏,她把门给反锁上了,这才一把扯掉了脸上的亵衣。可是屋里却是没有镜子的,乔氏担心她看到脸上的痘痘伤心,特意将屋子里的镜子拿走了。 罗有福在床边坐下,摸了摸光滑的脸颊,又捋起袖子看了看一个痘痘也没有的手臂,终于再次想到了那个奇怪的地方。 那是哪里呢? 是天上么? 有着神奇仙水的天上? 罗有福想再去看看,她爬上床,拉上了被子盖住自个儿,然后小声念道:“去温泉边!” 下一瞬,她就躺在了温泉池子旁边。 看着冒着热水的温泉池子,罗有福有些想泡会儿,方才钻那狗洞,她心里可是很有些介意的。可是一想乔氏,她却又放弃了,她不能在这里多待,也不知道砚儿是好是坏,若是坏的,万一瞧娘没死,再生其他害人的心思咋办? 罗有福爬起来,出了这小院,在外头门口走了两圈,又朝远处喊了两声,终于确定这奇怪的地方的确是没人在的。 她扭头,又去看门口牌匾上的字。 罗府。罗有福没上过学,可是却有一心想考科举的哥哥罗敏杰,还有一心向上的姐姐罗敏霞,在一姐一哥的带领下,罗有福虽然没有一样爱上读书,可却是有几分眼色,看得出字好字坏的。 这两个字,真算不上好呢。 不说和大哥比,就是和大姐比,那也要差一些的。这奇怪的地方,应该不是天上,不然怎会是罗府,又怎会是写得这般丑的字的罗府? 只不知道为什么,盯着那两个字久了,罗有福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子烦躁,像是……像是恨不得把那牌匾取下,扔在地上狠狠踩坏才能甘心一般。 真是奇怪。 罗有福摇摇头,不看那字了,这回进了小院,她便径自往那三间上房走去。门也是虚掩着的,她一推,门便开了。 三间房是相同的,罗有福一扫眼,便觉出这应当是女子的闺房。正对着门是黑色的圆桌,只却放了两张圆凳,往左看,是对立着两排的书架,一张极长的书桌,旁边放了两张方凳。往右看,却是一架八扇的山水画屏风,转过屏风,靠墙摆了张架子床,床上的帷帐巧的很,是罗有福最喜欢的葱绿色的。 罗有福往里走了两步,梳妆台的后侧立着一块半身穿衣镜,罗有福走过去,镜子里将她清清楚楚照了出来。 她吓了一跳。 罗家是洪泗县的首富,可即便是最得宠的魏姨娘,最有脸面的二婶,当家老太□□母,屋里可都不曾有这样的穿衣镜。 这么大块的穿衣镜,卖到洪泗县来,罗家想要买只怕都得拿出十分之一的家产来。 住在这儿的女子,可真是幸福啊。 罗有福这么念了一句,正想转身,就瞧见桌案上有个小首饰盒十分眼熟。她不由走近一些,看着那漆都掉了的首饰盒,顿时惊得张大了嘴。 这这这,这不是她的么? 这是她五岁生辰的时候,娘给她的,当初首饰盒就掉了漆了,她还不喜欢要,是娘说这是她的传家宝,没有给大姐,特意留给她的。 所以,她很宝贝这个首饰盒。 可是……现在怎么会在这里?这不是丢在府里么,这回出来的匆忙,她和娘都忘记拿了。 罗有福颤抖着手,正想去打开首饰盒,却猛然听见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她一惊,忙默念了一句,“回房间,回房间!” “来了!”罗有福从床上爬起来,答应了一声,忙拿了先前丢在一边的亵衣,裹好了脸才去开门。 乔氏动作快,已经做好了三块蒙面的布巾了,她瞧着罗有福还用亵衣裹着脸,便笑道:“你试试这个,瞧瞧行不行?” 罗有福接了过来,却有些欲言又止。 她心里真的好多疑问,没有人说,一个人闷在心里太难受了。 “怎么了?”乔氏不解。 罗有福犹豫不决,外面砚儿却突然在堂屋中间道:“太太,奴婢方才去要饭,外头没人理,门还被锁着呢。” 乔氏面色微变:“那小厨房还有吃的吗?” 砚儿道:“还有早上二小姐剩下的两个肉包子,中午剩下的一碗米饭,两个剩菜。”这原来都是当日晚上要给孔二,拿出去一起倒掉的。 罗有福扬声吩咐道:“我和娘都不饿,不吃了,你自个儿去热了吃吧。” 砚儿站着没动,又叫了乔氏一声,“太太?” 罗有福的态度让乔氏对砚儿心生了警惕,此刻见她不听罗有福的话,还要多此一举的问自己,顿时就有些着恼,“没听二小姐吩咐呢,还不快去!” 砚儿这才飞快的退了出去。 乔氏叹息,心疼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娘不吃可以,可你病着,又是还长身体的时候,不吃怎么行呢?要不,回头砚儿睡下了,娘钻出去,找人家买点儿吃的回来。” 一顿不吃顶多饿肚子,又死不了人。 罗有福摇头,道:“大晚上的,娘不要出去了,不安全。”顿了顿,“说不定到了夜里,舅舅就会到了。” 她有预感,今儿晚上舅舅一定会来! 乔氏面露担忧之色,但却没有说什么丧气话,她也希望哥哥能赶过来,她还有两个孩子在县里,她还没看着他们出嫁,娶妻,她不想死。 罗有福去净房换上了乔氏做的布巾,不大不小,倒是正正好好。 母女两个都没有用完饭,砚儿吃好了来问,乔氏也不打算离开女儿,两人相对坐着,一直等到了夜深。 等到了,前院传来喧哗。 乔氏和有福? 罗全面上顿时就有了一丝嫌弃,“你管他们做什么,有福得了天花,乔氏是自己去送死,我罗全可没半点对不起她们的!” 魏姨娘点了点头,面色慢慢的沉重起来,“可是老爷,太太她也是担心二小姐,一片慈母心肠。老爷,这些年太太的所作所为妾身也看在眼里,不管怎么样,就算是看在大小姐和大少爷的份上,您也不能太过冷淡了。是,妾身知道太太对您不够好,可都到了这会儿了,您就原谅了她吧。” 罗全叹了口气,又看了看魏姨娘保养的十分好的脸,道:“你啊,这些年没少在她手头上吃亏,她见了我惯会数落你这不好那不好,可是你呢,却都在为她说好话,要不是跟了我,你这性子去哪里都是被欺负的有苦也说不出的。” 魏姨娘投入了罗全的怀里,声音柔的似乎能滴出水来,“表哥,有你对玉儿好,玉儿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罗全心都被她这一声表哥给叫化了,也不再去想乔氏和女儿死了该怎么处置了,弯腰一把抱起魏姨娘,大步进了卧室。 魏姨娘讨要主意的声音,也被罗全一口给回绝了,“那个不急,天还没热呢,便是死了多放一日也坏不了,明儿个再说!” - 罗有福钻回狗洞后就遇着了找过来的乔氏,母女俩一路慌慌张张的,好在是没见砚儿过来,不过两人却也是直到进了屋里坐下了,砰砰乱跳的心才缓下来。 “怎么样,找到人帮着送信了吗?”乔氏很着急。 罗有福点点头,“找到了,找了两个。” 乔氏松了口气,继而才察觉出女儿把亵衣裹住脸很怪异,“福儿,你这是做什么,拿着亵衣裹住脸干什么?” 罗有福下意识的摸了下脸,犹豫了下,撒谎道:“我怕旁人看见我的脸吓到。” 乔氏这才想到女儿因为天花的因故,脸上和身上都多了许都痘痘的,顿时责怪自己道:“都怪娘糊涂,方才应该娘出去找人才对的。” 罗有福因为撒谎有些心虚,干笑了一声后,才道:“那狗洞太小了,我小孩儿能钻出去,娘不好钻的。” 倒也是。 乔氏点了点头,不再多想,只道:“那现在取了吧,在屋里没人看到,你也透透气,一直闷着不舒服。” 取了可就露馅了,罗有福摇头,“不,丑的很,我不想取。要不娘帮我裁几块小一点儿的布,再系上带子,我好绑在脸上吧,那样就不闷了。” 都这会儿了,还记着美。 乔氏终于舒了口气,这大半日过的,她都要觉着她的福儿不像小孩,倒像是个大人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做呢,可福儿却是又聪明又稳重,什么事儿都想到她前头了。 “好,我这就回屋给你做。”乔氏说着,端了砚儿才烧好的热水递给了罗有福,“你现在还养着病呢,没有大夫,也不知道喝茶对你有没有坏处,还是喝热水吧。” 罗有福无所谓,接了茶杯过来,试了试温度正好,就几大口给喝完了。 送走了乔氏,她把门给反锁上了,这才一把扯掉了脸上的亵衣。可是屋里却是没有镜子的,乔氏担心她看到脸上的痘痘伤心,特意将屋子里的镜子拿走了。 罗有福在床边坐下,摸了摸光滑的脸颊,又捋起袖子看了看一个痘痘也没有的手臂,终于再次想到了那个奇怪的地方。 第159章 从京城到北地,石榴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相反的,在京城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到了北地,起码有余主子在,还有王爷。石榴从前是真怕王爷,但是现在么,却没那么怕了,那么爱余主子,爱到连王位都放弃的男人,他的心一定是柔软的。 所以石榴不怕他了。 当然,她的心并没有纠结太久,因为很快的小主子出生了。这是一个让石榴很心疼的孩子,他还在娘的肚子里时就受了很多的苦,等到终于出生,居然被爹娘同时不喜了。 虽然后来余主子已经证实她是想差了,但是人的第一印象还是很难改的,在小主子出生的时候,余主子累得昏睡过去了,王爷只看了一眼,就把小主子给了奶娘,还抱怨说不是女儿,这件事儿石榴虽然一辈子没学给小主子听,但自个儿可是记得很深刻的。 因为觉得王爷和余主子都不喜欢小主子,所以石榴和奶娘以及少了一条胳膊的福橘,都待小主子特别好。奶娘是因为不能和亲生孩子在一块儿,便把感情转移了。福橘则是因为少了一条胳膊,觉得一辈子都不嫁人了,便把感情全都放在小主子身上了,而石榴么…… 石榴其实有点儿茫然。 在京城的时候,她也是想要嫁人的,不指望那人多么的厉害,有多么高的地位,只盼着那人待她好,一生一世只有她,便就够了。后来,她见了王爷待余主子的感情,越发觉得,她也能找到这样的一个人,跟她一块儿,朝朝暮暮,白头偕老。 只是,当余主子被陈昭抓走后,她这想法又变了。 感情有时候是甜蜜的,有时候却是苦涩的,在苦涩的时候,甚至可能让人丧命。 虽然那些事她没有亲眼见过,可是陈昭的确是死了的,这事儿算是给她蒙上了一层心理阴影。所以她便有些像福橘,也觉得这辈子大概不会嫁人了,便把以后对子女可能会有的感情,全都倾注在小主子身上了。 只虽然如此,她却也时刻都在提醒自己,万万不可越界。主子就是主子,再是心疼再是喜欢,也不可越蛆代庖,她始终是奴婢。 只她却没想到,在小主子五岁的时候,却一本正经的给她找了个男人! 男人叫成七,听说从前是王爷跟前的暗卫,后来王爷不做王爷了,成七便从暗转明,来了府里做侍卫。而小主子出生后,成七就被王爷拨给了小主子做近身侍卫。 她自然是认识成七的,且还无比的熟悉,毕竟他们都是伺候小主子的人。但她却从没想过别的,所以当那夏日午后,天儿热得不行,小主子说想吃冰碗,她匆匆去厨房端了来,却发现凉亭里根本没有小主子的身影时,她看着成七,顿时就急了。 “小主子呢?”小主子才五岁,成七这个贴身侍卫不在,小主子去了哪儿? 凉亭有一面向阳,成七侧面站在那处,被阳光晒的脸红红的,她问了话许久,也不见他搭理一句。 石榴本来性子就不算多稳重,伺候小主子后,因着担心小主子磕了碰了的,性子就更火爆了点儿,见成七不说话,她把冰碗往桌上一放,大步就蹿到了他面前。 “我问你话呢!小主子呢?”她气急跺脚,“你可是小主子的近身侍卫,你不待在小主子跟前伺候,若是小主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仔细你的狗命!” 成七还没说话,躲在一边的小主子忍不住了,从一侧的树丛后露出头,板着脸训斥她:“石榴,你好不温柔。” 石榴:“……我。”我怎么就不温柔了我?我是伺候小主子的姑姑了,我待一个看丢了的侍卫温什么柔? 石榴不高兴,但是却不敢跟小主子生气,瞪了成七一眼后,转身走到树丛边,“小主子,您怎么跑树丛后头了,来,奴婢抱您过来。” 小主子名叫萧景城,他板着脸摇摇头,“不必了,石榴,你去和成七好好说说话吧,记得要温柔一点。” “……”石榴懵了片刻,突然脸就有些烫了,“小主子您,您……”您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小主子不说话了,往后一缩,脑袋又不见了。 石榴转头,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成七跟前,成七只有一面脸颊对着太阳,可现在却是两边都红通通的了。石榴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果真是小主子闹腾呢,而这成七,竟跟着一起闹腾了! “你,你怎么也跟着小主子胡闹!”年纪涨了,可到底还是个情窦都未开的姑娘家,石榴说了这句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红着脸扭头就跑了。 回到屋里,福橘纳闷的问她是怎么了。 石榴哪里好意思回答,只含含糊糊应付过去。 可却没想到,从这一日起,那成七就像是入了魔一般,只要出现,就总是一双眼睛锁在她身上。她做事的时候他在看,她躲懒的时候他在看,她担心小主子叮嘱小主子的时候,他仍然在看她。 躲都躲不开,石榴只得渐渐磨练脸皮。 但她也渐渐发现了不同来,比如,有很多活儿还没干呢,准备工作就已经做好了。有很多活儿不用她说,自动的就干好了,她知道,都是那个不善言辞的成七干的。 她不嫁人的心意慢慢就没有那么坚定了,因为她发现这样挺好的,倒不是说她懒,觉得可以少干活了好。而是她感受到了被照顾,被呵护的感觉,就像余主子说的,一个人真的对你好,你如果也喜欢他的话,你会觉得很开心,很幸福。 她就是这样,每天发现成七在偷看她,她就觉得很开心很幸福。可她是个女孩子,总不能要她主动去和成七说什么,便只好这么等着,希望他能鼓起勇气来说。 毕竟,他可是男人不是。 可谁知道那榆木疙瘩,竟是一直叫她等着,等得她都想放弃了,还是小主子再次出头,说给他们做主,问他们愿不愿意。 小主子这会儿七岁了,小脸板起来已经有几分吓人的意思了,石榴不吭声,只瞧着对面的成七居然也不点头。她顿时就急了,当着小主子的面就骂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若是不喜欢我,那你做什么一直帮我做事?引得大家都来笑话我,你不声不响不说,现在也是不愿意吗?” 成七很惊讶,看过来的脸又红了,结结巴巴的道:“没没没,我我我,不不不是……” 敢情,他一直不说话,是因为他是个结巴? 石榴有些遗憾,但却并不是不能接受。 小主子看不下去,板着脸抬手打断了成七的话,“成七,你别说了,我说,你点头摇头。你喜欢石榴吗?” 石榴脸红,小主子真的有点儿早熟吧?谁教的他这些话?只心里腹诽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偷偷往一边看。 成七点头。 小主子又问:“那你愿意娶石榴吗?” 成七继续点头,连着点了两下。 小主子继续问:“那……下个月月初就成亲好不好?” 成七一愣,接着狂点头。 石榴虽然羞得红了脸,可却仍然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这人可真傻,真愣! 不过,便是这真傻真愣的人,一个月后娶了她。等到进了新房,拉了大红的锦被盖了头脸后,石榴才知道,他半点儿不傻,也半点儿不愣。 她没想到,她给自己找了个不善言辞,但却很厉害,且还懂得疼媳妇的男人。余生有他,便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