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新婚分房睡 上午十点钟,阳光清透如水,自窗台漫入房间,在梳妆台上铺洒一片碎银般的光泽。 尚未未对镜描眉,手腕灵巧轻转,刷刷数笔,一道精致眉形显现;睡袍宽松袖口堆叠在肘弯处,手臂雪白发亮。 梳妆台正中摆放着一些直播设备:手机、支架、麦克风……尚未未一边化妆,一边和直播间的粉丝们互动,跟女粉交流化妆心得,跟男粉插科打诨。 尚未未在这家名叫花芽的直播平台有五六十万粉丝。从早上八点到现在,进入直播间的人源源不断。有相当数量的粉丝在针对她的懒惰行为进行讨伐:这一周才开了三次直播,我们等得心力交瘁了好伐小姐姐。 按照惯例,尚未未再一次无比诚恳做了检讨,然而她得到的并非粉丝们的谅解,而是集体群嘲—— 【小马驹得而得:我信了你的邪T^T】 【卷卷有爷名:胖友,让我们说声再见:)】 【蛋糕糕糕糕:我赌一块糕,下次我们见到你,八成是亿万光年以后呵呵呵呵】 尚未未两手捂着脸颊,撅着粉红小嘴给大家么么:“苍天可鉴,我为了多点时间和你们聊天,几乎连生命大和谐的事都放弃了。” 【众粉丝:我真的信了你的邪。。。。】 尚未未尽管检讨的很诚恳,但她实在是做不到每天定时定点直播,原本她做直播也只是为了消遣打发时间,而粉丝们之所以买她的帐,有以下几个原因—— 一.她是一代影后纪月白的女儿。 二.她是影帝陈逸明的前女友。 三.她是国民老公费华庭的太太。 四.她长得美。 屏幕里,女孩的脸庞如皎洁新月,眼睛乌黑明亮如黑曜石,贝齿洁白,一抹红唇水润饱满。 她长得美,当然做什么都对,所以粉丝们尽管经常讨伐她,却并不舍得真的退订弃她而去,一边在深深的期盼中自虐,一边矢志不渝追随她。 此时,屏幕右边的黄色提示条一直刷新着粉丝进入直播间的信息。 尚未未尽可能的和每一个人打招呼。 “欢迎啊啦啊啦。” “欢迎一叶知秋。” “欢迎黑山妖婆是个猴。”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直播。 “未未,你好了没有?”季阿姨在门外催促。 今天是费华庭的继母殷络梅过生日,费华庭出差纽约赶不回来,尚未未作为小家庭的代表要赶在十二点前去赴宴。 “宝宝们稍等,我马上回来。” 尚未未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看着季阿姨,面带微笑说:“季阿姨,我现在还有事没忙完。” “时间已经不早了,其他亲朋好友基本都到了,咱们再耽搁恐怕不好。”季阿姨的语气隐隐有些埋怨,似乎嫌尚未未对殷络梅的寿宴不够重视。 季阿姨是殷络梅娘家的远房亲戚,在尚未未和费华庭结婚的第三天,被殷络梅安排过来照顾他们夫妻的生活。据殷络梅说,季阿姨在费家做事多年,知根知底,由她来照顾他们家里人才放心。 而他们相处的这三个月来,尚未未渐渐感觉到不对劲——这个季阿姨自居是皇亲国戚,又是这家里的老人儿,颇有点居功自傲、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意思,时不时还想点拨她这个新媳妇几句。 尚未未懒得为些不相干的事物虚耗精神浪费时间,通常选择忽略季阿姨的话,比如眼下,她对于季阿姨再一次的念叨充耳不闻,只是告诉她到了时间自己就会出门。 季阿姨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被尚未未镇定自若的目光给镇住了,然后垮着脸走了。 尚未未关上门,回去继续直播。 半个小时后,尚未未和粉丝们打招呼准备结束直播。 “宝宝们,今天先到这里哈,小仙女我要去给婆婆祝寿,改天再约mua~~~ ” 从新家到大宅,车程半个小时。即便十一点钟赶到,距离开席也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留给大家互相寒暄,扯闲篇儿足够了。三姑六婆姐妹妯娌聚在一起,时间一长,难免惹出什么是非。交浅言深绝非好事。尚未未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出门刚刚好。 尚未未举着自拍杆离开衣帽间下楼。到了楼下,她叮嘱季阿姨把之前备好的礼物带上。季阿姨丢下手中活计,告诉她礼物早就已经放在车里了。礼物完全按照费华庭的意思准备,丰厚贵重,使人挑不出理来。正因为无从指摘,而显得疏离客套,欠缺一些家常温馨之感。 尚未未出门上车,直播并没有关闭。 弹幕刷屏。 【棕熊的熊:wuli未未,今天最美。】 【我的老公两米三:你这么美,华华竟然不回来陪你,过分。】 【一枝红杏想出墙:你才多大就有老公了,你早恋啊?】 尚未未不急不缓,回应粉丝,声音甜美又亲切。 “我今天才美哦,明明已经美了一万年。” “不要叫我老公华华,太不符合他的设定了,他应该比较喜欢我叫他哥哥。” “宝贝,我到结婚年龄了,至于曾经早恋这事千万别告诉我老公。” 和粉丝们胡侃了一会儿,车子就驶到了静水别墅区。 尚未未和粉丝们道别,准备关掉直播,忽然瞥见一条很不和谐的信息。 【未未,听说你和费华庭结婚三个月还没同房,是真的吗?】 尚未未:“……” 她刚才说不做生命大和谐之事,只是随口胡诌,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老底…… 尚未未手一抖,直播被关闭,她还没来得及回应。下意识里,她其实也并不想回应,所以才会手抖…… 尚未未纳闷,这么私密的事是怎么传出去的? 看来是时候加快推倒自家老公的进程了。 ** 城市另一边。费家大宅。 女人们聚在客厅聊天。 费华庭的大嫂齐悦是焦点人物,她老公费正浩最近很得老爷子欢心,把华林地产和华林电子都交给他管理。 他们的小女儿丫丫又是整个家族的开心果,粉雕玉琢,小天使一般。丫丫最近刚学会说话,小嘴儿赛蜜甜,尤其对爷爷奶奶,每次见了面都要钻到怀里撒娇,逗得老两口开怀大笑。 这会儿大家又都围着小姑娘,说笑逗趣,夸她冰雪聪明,夸她妈妈恢复的好,身材皮肤都像未婚小姑娘似的,状态好到令人羡慕。 大家嘻嘻哈哈一阵,忽然,二嫂张纯美问道:“咦,怎么不见老三媳妇来,这都几点了。” 提到尚未未,气氛更加热闹了,七嘴八舌,说个没完。 齐悦冷笑:“你们还别说,这老三媳妇儿,年龄不大,架子倒不小,那天我在新瑞国际见到她,跟她打招呼,她不冷不淡的。今儿个这种日子人家照样不放在心上,也是够傲气的。” 张纯美把嘴一撇,神秘的笑了:“听说他俩结婚到现在都是分房睡,你们说这夫妻关系都处成这个样了,她有什么可拽的。” 这事亲友圈里知道的不多,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刻引起大家又一轮热烈讨论,不过更多的人是一种讨好式的随声附和。 亲朋好友们之所以奉承齐悦和张纯美,挤兑尚未未,显而易见的理由是,老大费正浩和老二费温恺是费家名正言顺的子孙,至于老三费华庭,呵,他究竟是不是董事长费仲的儿子都不好说,竟然也和他们兄弟享有同等的权利,来分享费家的财产与资源,脸也太大了,难怪不招女主人殷洛梅待见。 费正浩和费温恺也视费华庭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而他妻子尚未未在一众女眷中处于何种地位可想而知。 大家正说的热闹,门铃响了,保姆通知华庭媳妇儿来了。 关于老三两口子的话题立即终止,女人们在尖酸刻薄与优雅矜持之间无缝切换流畅自然。 ** 尚未未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微妙而又诡异。 大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或同情怜悯或轻视鄙夷,甚至同仇敌忾,总之,有着她无法融入的默契。 尚未未脚踩十三公分银色刺绣短靴,婷婷袅袅走过去,大波浪卷长发在肩头轻轻飘荡。 她感觉到很多人的视线,自上向下,来到她腿上。 她穿了短裙,双腿修长笔直,白的晃眼。 尚未未微微一笑,不卑不亢,挨个打招呼。大嫂二嫂三姑六婆大表姐小表妹,一视同仁,连笑容也不多一分,不减一分。之后,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齐悦笑了笑,有点刻意地问:“怎么你一个人,华庭没有来?” 尚未未有样学样,故作惊讶:“大嫂不知道吗?华庭代替大哥去纽约出差了呀。” 齐悦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想起来了,去了有一周了吧?华庭辛苦了。” 这时二嫂张纯美把话接过去:“原来华庭出差了,我还以为你们两口子闹别扭,连咱妈的寿宴都不一起出席。” 尚未未保持微笑:“谢谢二嫂关心,我们很好。” 只听张纯美又不怀好意笑道:“是吗,我看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还在想是不是华庭对你不好,如果华庭有过分的地方尽管说出来,改天我让你二哥劝劝他。” 张纯美一边说一边和齐悦互相交换眼神,不屑和嘲讽在眼角眉梢尽显无遗。 到这时尚未未终于明白这个嫂子唱的哪一出,合着是听到了什么消息,集体看她笑话来了,这也就能解释她刚进门时的诡异气氛。 不可避免的,尚未未心里有点难受,像堵了一团湿棉花,沉重潮湿。谁不想和自己老公和和美美过日子呢,谁想因为婚姻不顺叫人瞧不起呢,难怪张爱玲要说,一个女人如果得不到男人的爱,她也就不能得到女性的尊重。 啊呸,谁管她们看起看不起呢,就算她真的过得惨,也由不得她们随意践踏她的自尊啊喂。 这群戏精,真以为她撑不住场呢,所谓输人不输阵,不就是拼演技么,谁怕谁。 一时的委屈和气愤致使尚未未出于本能对张纯美进行了反击。 她稳稳情绪,抿嘴笑了笑:“叫二嫂见笑了,我们是新婚,感情当然不如你们老夫老妻深厚。两天前我看到二哥在新瑞国际给二嫂挑钻戒,说真的,我可羡慕了。” 张纯美手上戴的戒指还是旧款,如果她老公真的给她买了新钻戒,她不知道要得意成什么样子,准保戴出来炫耀。 大家听尚未未如此说,下意识看向张纯美的手,张纯美心头一紧,不自然地蜷起手指。她老公并没有送钻戒给她,而她的第一反应并非去质问自家老公,而是拼命挽回颜面:“我们老夫老妻了,不必玩那种虚的,倒是你和华庭是怎么回事,听说你们结婚都三个月了还分……” 尚未未的手机忽然响起,截断了张纯美气势如虹的进攻。 尚未未拿起手机一看,费华庭来电,她受了严重刺激的心灵稍稍平静,继而又不由生出一丝喜悦,也因为虚荣心作祟,她接电话的语气比以往更显娇柔。 “喂,老公,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想我啦?” 2.老公要回来了 尚未未旁若无人地撒着娇往阳台走去。 这时齐悦和张纯美脸上同时浮现一抹讥诮冷笑,尚未未用后脑勺也能猜出她们的心思,无非是嘲笑她装腔作势,这种时候了还硬撑着表演伉俪情深,真叫人心酸。 不过,眼下她根本顾不上在意别人的想法,她要忙着撩自家老公,其他一切事物在她心里的份量还不如一个屁。 然而,她充满热情的撩拨并未得到费华庭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 电话那头的他仿佛没有听到她问“你是不是想我了”这话,顿了下,直奔主题:“你去那边了吗?” 公事公办的语气令尚未未差点脱口叫他一声“费总”。什么嘛,人家明明是你最亲爱的老婆,你就不能对人家展现出一点点柔情蜜意吗。 心中怨念一番之后,尚未未百折不挠地重新打起精神,以一种积极向上的心态回答自己老公的问话:“我已经到了,家里很热闹。你工作忙就不要挂心了哈,我会替你好好陪陪爸爸妈妈的。” 说这话的时候,尚未未刻意提高音量,因为她知道此时客厅里的人有一多半都在支起耳朵听她跟费华庭讲电话,就让她们听个清楚好了。 听筒里再次传来的费华庭的声音较之之前似乎多了一丝温度:“如果那边有人说什么,不用放在心上。” 作为费家争斗漩涡中的焦点人物,费华庭对于他的新婚妻子将在费家面临的严峻处境,有着无比清晰的认识。 尚未未:“……” 掏掏耳朵。 她没听错吧,老公在向她表示关心,这可是他们结婚三个月以来的第一次。 三个月前,她和费华庭奉费老爷子之命闪婚。 然而,新婚之夜,她却独守新房,一颗因为终于得偿所愿嫁给男神而砰砰乱跳的心毫无防备地遭受无情暴击。 翌日早晨,他道歉解释他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很忙,恐怕暂时顾不上她,不过如果她在生活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他会尽量满足。他的态度很客气,而又淡然,尚未未怀疑自己两眼一抹黑嫁了个无欲无求的出家人。 到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一丝人间温暖和类似爱情的甜蜜,怎能不令她感动,怎能不令她幸福地发出痴汉之微笑。 她一手捂脸,嗲声嗲气道:“老公,你在外面很辛苦的,好好照顾自己就好,不要担心我哦,我会和大家愉快相处的。” 客厅里,并肩坐在沙发上的齐悦和张纯美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前者翻白眼,后者一撇嘴咕哝:“婊里婊气!” 尚未未还想和费华庭多聊几句,但费华庭显然没有这个打算,他温和而又淡然地说:“那就先这样,我这边还在开会。” 嘟嘟嘴,尚未未怅然若失。 就这样了? 夫妻之间不是还应该说点少儿不宜的私房话么,比如亲亲,mua,么么哒之类的。 极力掩饰着失落,尚未未语气轻快跟自家老公道别:“好的,你忙吧老公,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哦。” 费华庭随口应声:“嗯,我今天晚上就回去了。” 尚未未:“……” 一秒钟后反应过来,噼里啪啦心花怒放。 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不提前一点透露消息给她呢,这情绪一上一下的,心脏病都要犯了好么。 心情愉悦地结束通话回客厅,尚未未看到殷络梅从楼上下来,她面带微笑上前打招呼,殷络梅冷淡的目光扫过她及膝长靴上方光裸的腿:“未未,你穿这么少不冷吗?这都什么季节了。” 尚未未:“谢谢妈妈关心,今天最高温度24度,我感觉刚刚好,并不冷。” 殷络梅不再说什么,摆出一副“反正也没有谁真的在关心你冷不冷,随便你”的架势走到大沙发那边坐下,和齐悦张纯美她们聊起来,气氛热络。 尚未未被晾在一旁,插不进话,只好拿起手机刷微博自得其乐。 齐悦和张纯美分别给殷络梅准备了首饰、衣服和化妆品,很名贵,很惹眼。殷络梅穿戴一身,很合心意,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 尚未未带来的礼物被堆在客厅角落,她见大家在晒礼物,便拿过来放在桌子上,对殷络梅说:“妈,这是华庭特意给你准备的……” 尚未未话还没有说完,殷络梅状似无意打断她:“谢谢你们费心,放在那儿吧,回头我让阿姨收起来。”又转头,环顾四周,“人都到齐了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过去吧。” 殷络梅发话,齐悦和张纯美立刻起身从尚未未身边挤过去,张罗着引大家出门赴宴。 尚未未不防备,被张纯美有意无意地推挤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崴了脚。 哟!几个意思?!狐假虎威明目张胆联手排挤她?! 尚未未瞧着张纯美趾高气昂的背影,心里好气啊,真想一把扯住她的头发薅羊毛一样薅个干净。 当然她只是脑补一番稍微解解气,并不会真的以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反击对方,她可是费华庭的太太,怎么能做那么幼稚的事呢,相反她若真想扳回局面在这个家里站得住脚,就更加不能太明显地表现出妯娌不睦,那样对她和费华庭都不会有半点好处。 该怼回去的时候怼回去,该忍的时候她也能化身忍着神龟,嗯! 一番理性思考令尚未未心态平和了许多,几乎立刻就把那点不愉快抛诸脑后。 ** 寿宴举办地点离费宅不远,脚程不过十分钟。 大家一同步行前往,秋高气爽,阳光明媚,街道干净整洁,偶有几片干枯落叶点缀,秋色唯美。 齐悦和张纯美她们簇拥着殷络梅,有说有笑,气氛欢快和谐。 尚未未凑不上去,也无意费心巴结,悠哉跟在后面,欣赏风景,享受温暖阳光的照拂。 “嫂子。” 尚未未闻声回头,只见费汝笑容满面朝她走过来。 费汝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飞机失事双双坠机而亡,她被过继给费华庭的父亲,以费正浩费温恺亲妹妹的身份在费仲和殷洛梅身边长大,但她却和十五岁才回到费家的费华庭感情深厚,也因此她对尚未未也另眼相待,比之旁人更友好亲和;偶尔,两人还像一对小姐妹似的,相约一起逛街做脸做美甲什么的。 到了跟前,费汝说:“刚才我到家的时候,听到你和三哥通电话,看上去你们聊得挺好的。”费汝似乎想关心他们的婚姻状态,又觉得不太好开口,所以才把话说得这么委婉。 “是挺好的。”尚未未努努嘴,“我问他是不是想我了,你猜他怎么说?” 费汝:“怎么说?” 尚未未:“什么也没说。” 费汝:“……” 尚未未低下头,脚步变得有些意兴阑珊,“咔嚓”一声轻响,一片枯叶被踩碎。 费汝看她情绪低落,忍不住安慰道:“嫂子,我三哥这人其实很好的,他只是慢热,他并不是对你不好,……我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以后你就知道了。”顿了顿,又幽幽一叹,“在这个家里,三哥是很孤独的,比任何人都孤独。好在他现在有你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尚未未转头看一眼费汝,对于她最后一句话似懂非懂,不过她愿意相信费汝的话,相信费华庭不是不喜欢她,只是感情不那么奔放而已。 ** 宴席开始后,大家发现张纯美不见了,老二费温恺也不知去了哪里,殷络梅问了一圈,谁都没看到他们。 宴会厅外面,楼梯间里,费温恺不耐烦地抬腕看时间,对于站在面前又委屈又气愤的妻子看也不看一眼:“你有什么事赶紧说,我得去应酬。” 张纯美:“你有没有在新瑞国际珠宝专柜给什么女人买钻戒?” 费温恺:“买个屁啊买。你吃饱撑的?” 张纯美:“老三媳妇儿亲眼看见你买了。” 费温恺:“你信她的?她算个什么东西?!我跟你明说吧,咱妈压根就看不上那女的,早晚得叫她从咱们家滚蛋,以后你少跟她瞎掺和。” 费温恺一脸不耐烦,紧皱眉头,一口咬定他根本没有到荣辰国际买过什么钻戒,不是尚未未眼瞎,就是她恶意编排,反正这事跟他没关系,张纯美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他有什么办法。 辩解完了,费温恺脸色铁青皱着眉头扬长而去。 ** 这一天对于张纯美而言,是令人心碎的一天;而尚未未也因为张纯美的心碎,顺带着倒了霉。 宴席开始不到一小时,便仓促结束,因为尚未未不幸受伤送医。 …… 五个多小时后,费华庭搭乘的CA982次航班降落在上安城机场。 费汝在机场大厅等了不多时,就看到费华庭和赵骞自人群中走来。 远远望过去,只觉得这两个人如妖孽般惹眼。 赵骞,27岁,目测身高1.80以上,长相英俊,气质温文儒雅,迈着大长腿走在人群里,吸睛无数。 赵骞毕业于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两年前,在一次商业谈判中,费华庭与他一番交锋,印象深刻,之后颇费了一番心思,才终于说动他加入华林科技,担任副总裁。自从赵骞加入华林科技开始,高层专用电梯门口和费华庭办公室附近就经常有很多女孩子以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聚集于此。 女孩们的心思其实也很简单,大老板高不可攀,就不白费力气了,二老板人看着挺随和的,至少气场不像大老板那么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或许有那么一丢丢希望呢。 然而,据费汝了解,那些可怜的女孩们早已丧失希望铩羽而归。赵骞这家伙跟他老板臭味相投,通常对女孩子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冷。区别只在于冷的程度。赵骞的冷是翩翩公子的礼貌疏离,而费华庭完全就是禁欲派掌门人。 此时,费华庭信步穿过人群,如同骏马顶着风雪跋涉冰原,气场强大,孤傲,而又深沉。 在他周围,仿佛形成一道无形结界,女孩们只敢远远地注视他,而没有勇气靠近,生怕中了他的寒冰之毒不幸身亡。 两人走出闸口,费汝迎上去。 “你们也真是,没发现一路好多姑娘向你们暗送秋波吗,好歹给个微笑,冰山脸多没礼貌啊。” 赵骞说:“我发现了,十个有七个是看庭哥的,可惜庭哥已经名草有主。” 费华庭对这种话题丝毫不感兴趣,他漫不经心扫视机场大厅,然后看着费汝:“谁在医院照顾你嫂子?” 3.求亲亲求抱抱求举高高 费华庭的问题让费汝感到有些不自在,因为对于这件事她实在安排的不够妥当,可费家人指望不上,嫂子又不许她通知娘家人,她能有什么好办法,顿了下,吞吞吐吐:“这个点大家都回去睡觉了,我出来的时候让护工守着呢。” 费华庭面无表情,没有对此发表意见,转头对赵骞说:“我和费汝到医院去,你回去吧。” 赵骞看了费汝一眼,并没有立刻就走:“要不要我留下来帮忙?” 费华庭清楚赵骞心里的小九九,毫不客气地指出:“想给我妹妹献殷勤我给你指条明路,明天上午十一点,你到集团大楼门口等,一准有同城快递鲜花,你顺便替她拿上来。” 赵骞倒也不遮掩,直接默认了自己对费汝的爱慕之情:“这是明路吗,分明是决一死战之路。” 费汝脸一红,不乐意地嚷道:“你们两个坏家伙,拿我开什么涮。”扭头就走,“我不管你们了,我回医院照顾嫂子。” 在机场停车场,赵骞跟费华庭和费汝道别,独自驾车离开。 费华庭和费汝上了车,费汝将车驶出停车场,拐上高架桥,一脚油门,车子飞驰向前。机场距离医院大约一小时车程,费汝心里有点急,她担心尚未未忽然有什么事,护工不能很好的应付,或者她醒来看不到人,心里得多失落,跟没人要的弃儿似的。 抬眼看看后视镜里的人,四平八稳,闭目养神,半点不着急,好像现在躺在医院的那个姑娘是别人家老婆。 真是,充话费送的老公吗? 同样身为女人,费汝不免为尚未未不平:“三哥,这事嫂子挺冤的,明明是张纯美挑衅在先,最后吃亏倒霉的却是嫂子,还落得个搬弄是非,挑拨人家夫妻关系。”顿了顿,又道,“二哥在外面有人这事根本就不算秘密,费家谁不知道啊,只是不说破罢了。张纯美当然也知道,私底下不知道闹多少回了,这次逼得嫂子把这事说出来,她脸上又挂不住了,才借机闹一闹,拖着嫂子跟着倒霉,她不痛快也不让别人好过,她阴暗的报复心理就得到了满足。” 再瞥一眼费华庭,见他没反应,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不过,他没叫她闭嘴,至少说明他对自己老婆的不公遭遇并非漠不关心,她索性继续一吐为快。 “说白了,他们之所以敢那么嚣张地往嫂子脸上踩,还不是因为没人给嫂子撑腰。” 费华庭望着窗外,表情波澜不惊,对于费汝的话仍是不置可否。 费汝垮下肩膀,呼一口气,继续道:“三哥,我嫂子在这个家里活得真的很憋屈,你别那样对她……” 费华庭:“我哪样?” 费汝:“……” 你哪样?结婚三个月,分居三个月,这是人干的事吗?! 费汝没好气地说:“你哪样你自己不知道吗?我知道你们刚结婚,又是闪婚,你对嫂子没感情,可你也不能……” 费华庭打断她:“爷爷让我照顾她,我会尽力而为。” 费汝被噎了一下,看一眼镜子里波澜不惊油盐不进的脸,剩下没说完的话只得生生咽下。也是,感情这种事如果靠讲道理就能解决,民政局离婚办事处的人就该下岗了。 ** 市医院,住院部,三楼,某单人病房里。 尚未未睡着了,头上罩着网纱,额角的纱布渗出斑斑血迹,身体的不适令她眉头微蹙,一脸苦相,可怜巴巴。 薄薄眼皮下,眼球轻微转动。 她在做梦。 梦里,费温恺一脸怒气朝她冲过来。 “你算什么东西,谁允许你在我们家里乱说话?” 哟呵。 尚未未觉得挺刺激的。 她不爱跟人吵架,可真吵起来,从来不带认怂的。 面对费温恺这种野蛮人,她心里越气,面上越是摆出四平八稳的样子:“我是费华庭的妻子,费华庭是费家的儿子,你说我是什么东西?” 尽管尚未未搬出自家老公也丝毫没有对费温恺造成半分震慑。 费温恺轻蔑地一挥手:“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以为老三能给你撑腰?”他伸出食指几乎戳在尚未未脸上,“我警告你,别他妈在我们家翘尾巴,早晚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画面再一转,张纯美疯了似的冲进宴会厅。忽然之间,无数张照片在半空中飞舞。白花花的裸体,刺瞎看客的眼。张纯美放声大哭,说费温恺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了,他真的背叛了我。他不叫我活,咱们就都别活了…… 杯盘碗碟,桌椅板凳,叮咣乱响。汤汤水水洒在人身上,地上…… 一时之间,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没有人能劝止得了张纯美,她叫费温恺给她写保证书,当众保证再也不做伤害她的事。 费温恺装死躲了出去,万分绝望之下,张纯美冲向窗台。关键时刻尚未未表现神勇,她一把抱住张纯美,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一个美人的陨落。 张纯美却半点也不承情,在她看来,包括尚未未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对着尚未未又抓又挠,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找到了出口。 费温恺对老婆一贯秉着我可以对你渣,但你不能被别人欺负的原则,当他被大嫂齐悦死拉硬拽到现场看到张纯美和尚未未扭作一团,生怕老婆吃亏,二话不说,拎起尚未未就甩到了一旁。 尚未未摔倒的那一刻,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随之一架屏风砸下来…… ** 尚未未醒了,被梦中惨烈的一幕给吓醒的。 下意识抚抚胸口。 那么大一架屏风,自己没有当场挂掉,纯属命大。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尚未未迷迷糊糊中,正暗自庆幸着,不经意转头,看见门边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一个男人,坐姿端正挺拔,庄重肃穆,在昏黄灯光中,宛如一尊神。 再细看,竟然是自家老公。 恍惚之间,尚未未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闭上眼睛,再睁开,人还在,一双星目淡淡盯着她。 “醒了?” 啧啧,这声音低音炮似的,耳朵差点怀孕。 尚未未一颗心扑通扑通跳,酥酥麻麻。 小嘴一噘,故作委屈:“老公,你可算回来了。”气氛营造到位,竟真的委屈起来,鼻子一酸,眼圈发红。 哼,那些人分明仗着她老公不在,欺负她! 之前为了不影响她睡觉,费华庭进屋并没有开大灯,此时他站起身,把灯打开,屋内瞬间一片明亮,拎一把椅子摆在病床边坐下,抬眼很快打量一下尚未未。 费华庭:“都伤了哪里?” 尚未未:“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眼泪忍回去了,小嘴还噘着。 费华庭的目光下意识顺着尚未未手指的方向,落在她额头,又掠过她粉嫩的唇,她纤细的腰,她的大腿,最后停留在她左边胸口…… 然后,反应过来,迅速转移视线,注视她的脸。 不太懂她的意思:“内脏也伤到了?” 尚未未点头:“嗯,心也受伤了。” “……” “我最不希望心受伤了,因为我心里住着一个你。” “……” 尚未未这样的表白令费华庭感到无力应对。他垂眸抬腕看时间,饭点已经过了。 “你想吃点什么?”他站起身准备出去弄吃的。 尚未未仰着小脸望着他:“是不是因为我受伤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哦不,合理要求?” 费华庭眉头微动,“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尚未未眨眨眼睛:“那我要你在这里陪我。” 费华庭平心静气:“我们需要先弄点东西吃。” “小汝说她会承包我的一日三餐,她如果顾不上,也会让季阿姨煮好送来。” 费华庭这才想起来费汝离开医院的时候说了会带饭过来。既然不需要他做什么了,便又回到沙发边坐下,随手抄起一本科技杂志翻阅,等着费汝送饭来。 房间里陷入沉默,只有纸张轻微摩擦的声音。 尚未未也不说话,靠在床头,星星眼看着自家老公,心里美滋滋——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啦,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就在这儿。 不怪她痴汉。他这样的颜值,哪个女人见了都会腿软。 更何况他是她暗恋多年的男神,如今作为老公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怎能不叫人春心萌动。此时,尚未未简直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疼了。 转念又想,虽然成了老公,却还没有睡到,她的少女心又一片一片凌乱了。 不过很快她又强打精神把碎片捡起来,拼凑拼凑,自我安慰自我鼓励:都合法了,还担心什么,早晚有天推倒他。 嗯。 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加油,尚未未。 费华庭感受到一股炙热目光的注视,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只见尚未未一手握拳,紧抿嘴唇望着他,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样子…… 4.小仙女尬撩 尚未未来不及调整表情,收回动作,整个人在费华庭面前呈现出一个大写的懵逼状态。 三秒钟后,她慢慢伸展手指,捂在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上,同时嘿嘿干笑两声,强行缓解尴尬气氛。 费华庭一脸莫名其妙:“有什么事吗?” 尚未未继续捂着脸,好似牙疼,她犹豫着是否直接坦白自己意淫他之罪名,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不行不行,万一她坦白的话,说不定会被他当成女流氓送进监狱。 就在她眼珠乱转,胡思乱想的时候,费华庭脸上的表情已经由莫名其妙变成疑惑不解继而升级为关爱智障…… 尚未未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赶紧把捂在脸颊上的白嫩小手移到嘴唇上按一按,一本正经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啦,我只是觉得嘴巴有点干。”对着男人摆出一副像花儿一样的笑脸,“老公,你可不可以帮我倒点水喝?” 费华庭顿了下,放下杂志,起身走到病床边,拎起水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尚未未,同时提醒道:“小心,可能有点烫。” 尚未未虔诚地双手接过水杯:“没关系,老公倒的水,烫死我也喝。” 费华庭:“……千万别,你死了我也脱不了干系。” 语气之冷淡,之事不关己,令人发指。 尚未未丝毫不嫌做作地嘟嘟嘴:“干嘛这么冷淡嘛人家会伤心的呀,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死了你也不独活呢。” 费华庭:“受这点伤不会死的,明天做一个全面体检,把损坏的地方修补一下。” 尚未未:“……”当我是破布娃娃么。 尚未未一面嘬着小嘴溜着杯沿缓缓吹气,一面抬眼看看费华庭,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口:“老公,你是不是怪我?” “怪你什么?”费华庭瞧她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怪我多嘴啊。”尚未未直起身子,情绪显得有点激动,“其实当时我说完就后悔了,我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人,又害的自己倒霉。看来祸从口出这话一点也不假。” 费华庭重新回到沙发边坐下,看着尚未未,一脸认真,就像妇联主任在听来访群众诉说自己遭受老公家暴的悲惨经历。 尚未未懊恼自己当时的冲动,可想想还是气不过:“我当时很生气,根本顾不上多想,她让我不痛快,我就想怼回去,不然我肯定憋到内伤。” 诉说完毕,尚未未小心地望着费华庭,做好了接受批评教育的准备。毕竟无论理由多么充分,她们妯娌之间发生矛盾冲突,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她正暗自自我检讨,听到费华庭说:“我认为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费华庭飞薄的唇一启一合,说出的话是如此动听,如一股清泉注入尚未未心间。 “老公……”哎呦,好感动哦。尚未未眨巴眨巴眼睛,“你真的不嫌我给你丢脸吗?毕竟这事发生之后,我的人设很像搬弄是非的庸俗妇女。” 对于她的自我评价,费华庭不予置评,他拿起杂志继续翻阅。 尚未未一边含情脉脉凝视他,一边把杯子挡在嘴巴前面,嘴角上扬,偷着乐——老公还是很挺她的嘛。 乐着乐着,她的目光开始不由得在他身上摩挲——黑色冲锋衣剪裁合体勾勒出他身体的线条,大长腿,公狗腰,目测胸肌很坚硬,再往上,男人突出的喉结散发荷尔蒙气息,性感诱人。 最后,尚未未的目光定格在他飞薄的唇上。 喉咙轻轻一咽,一口口水吞下肚。 尚未未想入非非——他的嘴唇一定很软亲上去一定很舒服哎呀好害羞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要死啦…… 然而,事实证明,色~欲熏心的女人是没有什么羞耻感可言的。 此刻,尚未未喝一口温水壮胆,把心一横,开始了她色~诱老公之举。 清清嗓子,发出的声音极致温柔娇嗲:“老公,我记得刚结婚的时候,你说过如果我有需要可以跟你说。” “嗯。”费华庭眼睛盯着杂志,头也不抬。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是有前提的,并非有求必应,且看她的需要是什么。 尚未未:“现在我的嘴巴有点痛,想要老公亲亲,亲亲就不痛了。” 费华庭闻言,手上动作顿住,一秒钟之后,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再松开,转头迎着尚未未坦荡明澈的目光。 “你身体不舒服,不如躺下好好休息。” 彬彬有礼,温和体贴,没毛病。 哗啦,咯吱吱吱吱……她碎过一次的少女心,再一次被他无情地踩碾成了齑粉,冷风一吹,灰飞烟灭。 尚未未瘪瘪嘴,她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保持距离还好,一旦她试图靠近,他立马缩回自己的壳里,“哐当”一声,将心门关闭,丝毫不带心慈手软怜香惜玉的。 太他喵的挫败了,她就这么没有魅力吗?三个月都撩不动一个直男? 叮—— 等等,他真的是直男?直男们看到她什么反应? 两眼发直,肾上腺素激素快速分泌,双腿发软,走不动路。 这并非出自她的意淫,只消到人潮人海中浪一圈,就可印证。 毕竟她可是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的尚未未! 那么,如果不是她的魅力出现了问题,那就是他根本不是直男?! 尚未未暴风哭泣:她还年轻啊,还不满二十二岁啊,初夜还在啊,就让她守活寡,太残忍了吧。 一场丰富的内心戏表演完毕,尚未未渐渐冷静下来。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是直,是弯,拉出来遛遛。万一他是弯的……她就……离婚?可他这样的颜,实在让人不舍,何况她已爱他许多年。最完美的结果当然是把他掰直,为自己所用。 尚未未猫一样的眼睛微微眯起,漆黑澄澈,散发出危险又魅惑的光芒。在费华庭转头的瞬间,尚未未秒速变脸,笑成一支花骨朵,特别傻白甜。费华庭被她的笑搞得莫名其妙,只见她忽然掀开被子下床,朝他这边走来。 尚未未左腿软组织挫伤,不敢太着力,走路便有些颠簸,垂在身前的长发,随着她身体的动作,轻轻荡漾。 费华庭不知她目的何在,心里不免紧张,压根也没有想到去搀扶她。 尚未未来到费华庭身边,因为行动不便,她一个“不小心”身子一歪,朝他跌过去…… 费华庭反应敏捷,在尚未未“扑”向他的瞬间,噌地一下……起身闪到一旁。 尚未未扑倒在沙发上,半天没起来。 即使她脸皮再厚,此种情形下,也不足以支撑她比齑粉更碎的自尊心。 费华庭:“你没事吧?” 尚未未咬牙:“有事。” 经受挫折,也不能忘却初心。 还没有给他验明正身,就不能半途而废。 尚未未深呼吸几口气,重新给自己注满勇气和力量,重新挂上一张厚厚的脸皮,嘟起嘴巴,大眼睛泛着水光,又软又萌,又矫情。 不过通常情况下,男人对于女人是否矫情,辨别能力极其有限。 比如费华庭,此刻他看尚未未这副样子,神色就不如之前冷硬了。 “你突然倒下来我以为你要跟我抢沙发,只好让给你。” “……” 尚未未一咬唇,决定把耍赖进行到底:“我不管,你摔疼我了,我要求你对我进行肉偿,哦不,补偿。” 费华庭:“……” 尚未未拍拍沙发:“你过来坐。” 费华庭:“……” 尚未未眨眨眼:“过来嘛,我又不会真的吃了你。” 费华庭淡淡看一眼尚未未,停顿了几秒钟,坐下,与她保持一人的距离。 尚未未稍稍满意,娇媚一笑,倾身试探着贴过去,鼻息拂过他清俊的侧脸。 “既然你忙,不方便亲亲我,我亲亲你一样可以达到止痛的效果。” 尚未未凝视男人,如此近的距离,足以将他看个清清楚楚。 蜜色皮肤细腻光洁,不见毛孔。从这个角度看,山根很高,鼻子形状精致好看。下颌轮廓立体分明,线条流畅,多一分显粗犷,少一分则瘦削,如此这样,正好。 尚未未想象自己的唇贴上他的脸颊,就像春风吻桃花。 心跳骤然加快,尚未未离他更近一寸,眼睛一闭,红艳艳小嘴嘟起来。 啵—— 尚未未饱满火热的唇触到坚硬物体,具有金属特有的冷冽质感。 睁开眼,一只手机漫不经心睥睨她,手机背面一枚不规整唇印,宛若一只透着讥讽的眼睛。 ** 费汝拎着饭盒敲门进来,发觉这屋子里气氛异常。 尚未未在亲近的人面前一向表现率性,心情差的时候气场会呈现低气压;比如此刻连侧躺的背影也僵硬紧绷,整个人散发着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 哼,哀家不悦,快来哄哄。 另一边,安静看手机的男人对这一信号置若罔闻,修长手指在屏幕上轻缓滑动,清俊眉目间透着专注而又漫不经心。 费汝迅速做出判断,两人并未吵架,尚未未单方面气到半死。 “我来的不是时候?”费汝不觉放轻脚步,余光瞥向病床上那一抹强撑气场的背影。 说不定人家正等着老公主动递台阶,自己这样冒然闯入,打破僵局,可不便宜了她三哥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么。 此时的尚未未其实撑得很辛苦,费华庭将她扶到床上的时候,说是让她冷静冷静,可这也太静了,静的让人心里发慌,感觉到一种被永远埋葬的压抑窒息感,听到费汝进来,她立刻翻身坐起,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你总算来了,我饿得胸疼。” 她本来想说胃疼,表演太夸张,一把捂住了胸,顺嘴就说了胸。 好在也没人在意这句逻辑不通的废话。 费汝先把尚未未的饭摆在小桌板上,转头招呼费华庭:“三哥,吃饭了。” 费华庭“嗯”一声放下手机,尚未未眼尖,瞥见那枚唇印还顽强附着在机壳上。 他居然没有擦掉…… 5.或许老公是弯的 尚未未盯着那枚唇印,心尖尖又不由得悠悠一颤。 只是没敢去看费华庭的棺材脸,她受了暴击的心再也经不住强冷空气的刺激了。 费汝打开保温桶往外捞猪蹄:“爷爷听说你伤了脚,嘱咐季阿姨给你煮猪蹄汤,说是吃啥补啥,不过是图个吉利。季阿姨为了表现自己工作敬业,花了一下午功夫煮了这个,还卧了两只肘子。” 尚未未看着那一大罐漂着油花的肉汤,有一种想打饱嗝的冲动。 “这白花花的脂肪,真喜人。”尚未未的目光最后在汤里打个转,再也不想看第二眼了,大晚上的,谁能喝的下这种汤,谁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勇士,“我可不光是伤了脚和肘子,哦不,胳膊,我头还受伤了呢,还有我的腰和我的大腿……” 费汝捞一只猪蹄放在她面前:“那你还得吃猪脑花,猪腰子,猪大腿,毕竟吃啥补啥。” 尚未未:“我为什么一定要跟猪打交道?” 尚未未盯着那只猪蹄,再瞥一眼悠然走来的费华庭——当着男神的面啃猪蹄? 她选择狗带…… “要补脑子当然还得是人脑。”费华庭端起碗,把猪蹄扣回保温桶,“不过人脑紧缺,弄个人脑壳倒不难。” 两个姑娘都被费华庭突如其来的冷幽默给震住了。 原来他并没有生气么。 过了两秒钟,尚未未才反应过来,一脸惊悚注视自家老公。 “哥哥,我不想啃猪蹄,更不想啃骷髅。” 费汝以她有限的想象力想象了一下妙龄少女尚未未怒啃骷髅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嫌弃地看了看这对夫妻:“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两个都够恶趣味的。”撇下猪蹄肘子汤,抱着自己的蔬菜沙拉溜到一边去。 费华庭把汤盖上,打开一份干贝雪蛤粥,倒出一大一小两碗,大的那一碗给尚未未。 “你多喝点,补补脑。” 尚未未:“……” 本少女并不脑残好么。 ** 费华庭需要开一个视频会议,吃了一碗粥就走了,陪床的事交托给费汝。 费华庭前脚出门,费汝便拉把椅子凑到尚未未跟前。 “我进来的时候感觉你们两个怪怪的,吵架啦?” 尚未未长叹息:“能吵倒好了,你看你三哥像是会跟我吵架的人吗?他对我是相敬如冰。” “那你为什么生气?气他不跟你吵架?”费汝八卦又好奇。 在脸变红之前,尚未未一把拉高被子遮住,瓮声瓮气道:“别问了,太丢脸。” “这么有料?那快说说。”费汝兴致勃勃催促。 “……” 迟疑两秒钟,尚未未以舍己为人的架势掀开被子:“说就说,给我倒杯水。” 费汝赶紧奉上一杯水,尚未未润了润喉咙,开始讨伐费华庭。 从他的不解风情到他的残忍冷酷,絮絮叨叨,义愤填膺,把自己描述成全世界最可怜的宝宝。 “你说他什么意思?我是他老婆,合法的,领了结婚证的,我不是小三,也不是鸡,我勾引他并不是给自己拉生意,而是捍卫我的合法权益。” 因为太激动,最后一个字发出来明显后劲不足,又尖又细,宛如公鸡被扼住了喉咙。 “对,没错。”费汝点点头,以示同情。 尚未未润润嗓子,继续:“他是我老公,我要求他尽老公该尽的义务,有什么错?我觉得他长得帅,我想亲亲他,有什么错?他仗着我喜欢他,就故意欺负我,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 ** 病房楼下,宽阔的停车坪,安静无声。只有偶尔响起的解锁的滴滴声。 费华庭坐进驾驶室的时候忽然莫名打了一个喷嚏,他抽一张纸巾擦拭一下鼻子,准备发动车子,忽然感到车子一侧微微倾斜,下车一看,车胎爆了。 他单手撑在车顶,燃起一支烟,蹙起眉头吸一口,目光越过车子,穿过院子,巡梭马路上川流的车辆。 车流高峰期来来往往没有一辆空车。无论打车还是召人来接,都很麻烦,会议时间趋近,不宜再浪费。 稍作权衡,他转身上楼,回病房。 他原本也打算回去处理完公事,再来替换费汝,毕竟女孩子体格不如男人,不宜熬夜。提前一点让费汝回去也好。 尽管他面对尚未未有压力,也不得不作如此安排。 ** 病房里。 费汝接着尚未未的话题,说:“不,没有。三哥不会欺负你,也不会不把你放在眼里。或许你只是需要适当的迁就一下他的节奏与频率。” 尚未未回想费汝来之前,费华庭冠冕堂皇向自己道歉,说他无意于伤害她,只是真的不习惯,希望能够得到她的理解与尊重,他的语气清冷,一如他幽深海底一般的双眸。 尚未未无法认同费汝的说法。 “不,他有。他不是变态,就是弯的。” 否则又怎会对她这样一个绝世美人无动于衷。 对此,费汝忽然也拿不准了,忍不住心里嘀咕:相处这么多年,还真没看见过他亲近女色。难不成…… 正要提醒尚未未平日多留意观察费华庭的行为举止是否异常,就听见她信心十足表示—— “就算他是弯的,我也要把他掰直,如果掰不直,哼哼,那就掰折他。咔嚓——” “小汝,你早点回去吧,我留在这儿。” 尚未未用力掰东西的动作戛然而止,抬眸呆呆愣愣瞧着去而复返的费华庭。 费汝站起身,对尚未未眨眨眼:“那我先走了,正好我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医生小哥长得不错,我去找他问个路。” 尚未未莫名其妙:“问什么路?” 费汝:“去厕所的路。” “明明有指示牌。” “我眼瞎。” 费汝闪身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尚未未歪着头看费华庭,心里琢磨着自己刚才的话有没有被他听去。 费华庭面色如常,手拎公文包在沙发上坐下,摆出电脑、记事本和笔,然后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跃动,噼里啪啦,间或,停下,在记事本上划下几笔。 “诶……”尚未未出声。 原本她不想打扰他,可她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以至于她都不好意思呆在这里。 “嗯?”费华庭头也不抬,动作不停。 尚未未:“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不放心我……” “不是。”简单利落,不留余地。 尚未未就知道论自作多情,她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尚未未冲他的侧影做个鬼脸,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哦,我就猜到不是。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费华庭:“……” 尚未未侧躺下,手枕头,瞧着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他脊背笔直,大长腿叉开与肩同宽,手指敲击键盘的幅度小而快,一副认真严谨的姿态。 尚未未估摸今晚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何况她战斗力衰弱,索性翻身睡觉。 迷迷糊糊听见费华庭在和人讲着项目数据市场前景之类的话,低音炮嗓音,娓娓道来,催眠效果极佳。 费华庭处理完工作,已近深夜,整个住院部大楼都处在睡眠状态,静谧无声。 关了电脑,房间里依稀可辨女孩儿均匀的呼吸声,轻盈如雪落荒原。 费华庭起身按灭白炽灯,只留几盏射灯,光线昏黄,他看看床上熟睡的人,下意识放轻脚步回到沙发边,从包里翻出洗漱用品,走出门到公共洗手间洗漱。 三甲医院高级病房的公共洗手间打扫干净整洁,除味剂味道清新,洗手台边一株绿萝,绿意葱茏。 抽了几张湿纸巾,把水龙头和洗手台都擦拭一遍,又铺了纸巾,才把自己的牙具剃须刀等物放上去。 想来单人病房的洗手间卫生条件应该更好,只是她在房间睡觉,水声哗啦动静太大,难免把人吵醒,有失礼貌。 洗漱完毕回病房,甫一推开门,听见床上的人出声:“老公,你想要孩子吗?” 她一动不动,保持原来的姿势,面朝窗户,他站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费华庭一脸莫名其妙,有心不理,又怕她三更半夜纠缠个没完,于是如实回答:“这事我还没想过。而且现在很晚了,睡吧。” 没有应答,仍是一动不动。 默然站立片刻,费华庭朝床那边走过去。 朦胧灯光映着女孩儿姣好容颜,她双眼闭阖,纤长浓密的睫毛弧度优美,像上帝给天空描绘的影子,饱满精致的嘴唇轻抿,唇角形成细小笑涡,柔和恬静。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轻匀。 费华庭不由挑眉,刚才说的是梦话? 缓步撤回到房间的另一边,费华庭放下东西,在沙发上坐下,双臂环胸,闭眼睡觉。 反正也睡不着了,能养养神就行。 第二天清晨六点钟,费华庭醒了,发现身上多了条薄毯。 他拿掉毛毯,动了动身子,换个坐姿,朝床上看过去,床空着,人不在,过了一会儿,洗手间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 之后便悄无声息了,好一会儿不见人出来。 费华庭想上厕所,又不好催促,再等一等,还是没出来,他起身准备到公共洗手间去,瞥一眼紧闭的洗手间门,略略迟疑,走过去。 抬手敲门:“你还好吗?” “不好。”尚未未含羞带怯的声音传出来,“老公,我来那个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包卫生棉?” 费华庭:“……” 尚未未以为他会拒绝,坐在马桶上,缩成团,捂着肚子,可怜兮兮:“这位官人,求求你,行行好,搭救小女子于危难,他日小女子定当以身相许。” 费华庭:“我不懂型号。” 尚未未听他口气松动,立刻直起身子:“只要是老公买的,什么型号我都能驾驭。” 6.安静如雪费太太 十分钟后。 费华庭走出医院大门,来至大街。 正值深秋,行道树枝叶凋零,枯叶飘落花坛和地面。 宽阔的马路车辆行人川流不息,白领打扮的女孩们拎着早餐匆匆赶地铁,高跟鞋噔噔作响,发丝飞扬。 身着明黄色工作服的清洁工人手提扫帚和铲斗把枯叶纸屑烟头等杂物收拢倒进垃圾桶。 清晨空气清冽,流动时扑在脸上,皮肤立刻产生紧绷感,一片冰凉。 费华庭微微蹙眉,快步走向路边便利店。 早上客人少,店员们在上货,为一天的营业工作做准备。 费华庭站在收银台前,环顾观察之后,迈步走到日用品区,摆放卫生棉的货架前。 一眼望去,花花绿绿,足有几十种牌子,蔚为壮观。 这种东西有什么差别吗,随便一种只要是合格产品就能用吧。 “师兄——” 一道清丽女声响起。 伸向货品的手顿住,费华庭转头看到一张明媚笑脸。 “真的是你啊。”黄乔西目光烁烁,纤纤玉手轻扬,波浪卷发自肩膀撩到身后。 费华庭颌首,淡然回应:“乔西,你好。” 黄乔西巧笑嫣然:“好久不见,师兄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费华庭薄唇轻抿,不作回应。 黄乔西有点讪讪:“我开玩笑的。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给我太太买点东西。” 黄乔西瞟一眼货架,脸上笑容有些不自然:“师兄真体贴。”顿了下,目光深深望着费华庭,“你结婚的时候,我在法兰克福,没能赶回来参加婚礼,听说你婚后搬到了上阳区新居,怎么又搬到这附近来了吗?” “那倒没有,搬家是件很麻烦的事。”费华庭伸手拿了一包卫生棉,转身准备去结账,“你也来买东西?” 难得他高冷属性减弱,主动攀谈,黄乔西简直受宠若惊。 “我买牛奶回去当早餐。”黄乔西随他往外走,“我家就住旁边春和小区,有机会我想请你和……嫂子到家里吃饭,不知师兄肯不肯赏脸?” “你太客气了。”费华庭把卫生棉放到收银台,有意无意忽略了请客的话题。 在甘大读书的时候,费华庭和黄乔西曾在一次联谊活动上跳过一支华尔兹,之后两人并无过多交集。现下费华庭也无意维护与这位师妹的人际关系,他着实没有太多精力浪费于无关紧要的事物。 结完账,费华庭淡淡道别,转身离开便利店。 黄乔西手握一盒牛奶,怔怔望着男人走下台阶的背影,不由怅然。 半年前,有人曾介绍他们相亲,费华庭失约,过后不久就听说他和别人订婚了。 也不知他妻子是什么样人物…… 垂眸,敛了神色,她迈步走出便利店,站在廊檐下左右张望,只见费华庭姿态从容潇洒进了医院大门。 稍作犹豫,拿出手机调出一串号码拨出去。 ** 自从嫁给费华庭,尚未未无数次想象过妖艳贱货找上门的情形,毕竟老公太帅,防范之心不可无,她甚至连应对方法都谋划好了,不哭不闹不上吊,专薅对方头上的毛,顺便给治疗斑秃的专业机构打打广告。 黄乔西出现在医院病房的时候,空气凝滞,这源于她出众的样貌和她的自我介绍。 她自称是费华庭的小师妹。 小师妹——尚未未和费汝对视一眼——这称呼,□□满满啊。 不怪尚未未和费汝联想丰富,瞧这师妹眼波流转,含春带笑的样子,还有她提及费师兄的口吻,说她没有勾引过费华庭,鬼都不信。 黄乔西走到病床前,笑吟吟道:“今天碰到师兄,听说你住院了,我过来看看你。嫂子,你还好吧?” “谢谢你的关心,我挺好的。”尚未未脸上挂着礼貌性微笑。 黄乔西没有看到费华庭,忍不住问:“怎么师兄没有在这里陪嫂子吗?” “哦,他有事出去了。”尚未未坦然瞧着她,“小师妹,你坐。” 又转头招呼费汝给小师妹倒茶。 “不用了嫂子,你身体不舒服,就别张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话音刚落,病房门推开,费华庭拎着热水壶走进来,抬眼看到黄乔西,眼中闪过意外之色。 “乔西,你怎么来了?”费华庭边说边执壶灌热水袋。 “我听说嫂子住院了,就过来看看。”黄乔西下意识双手交握,费华庭淡然的态度令她感到局促和尴尬,她生怕费华庭追问听谁说的,她不好应对。 费华庭显然对这种问题不感兴趣,他专心灌满两只热水袋,掀开被子放在尚未未脚边一只,另一只递给她捂肚子。 半个小时前,尚未未从洗手间里挪出来,小脸苍白,有气无力,手脚冰凉,躺回床上觉得被窝怎么都捂不热。 她直喊冷,请求费华庭帮忙暖被窝,于是她就得到了两只热水袋,外加一杯热热的牛奶柚子茶。热茶和热水袋的抚慰,令尚未未又重新活了过来。 她捧着茶杯笑眯眯对费华庭说:“今天天阴,风大,你给小师妹也倒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黄乔西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先走了,师兄再见,嫂子再见。” “小师妹再见。”尚未未摆摆手,笑容明亮,“老公,你替我送送。” 费华庭把人送到门口转过身,只见四只眼睛盯着他,意味深长。 费华庭一脸莫名其妙。 费汝说:“三哥,这个女的是美食节目《乔乔私房菜》的主持人吗?” “不清楚。我没看过这个节目。”费华庭语气平淡,近乎冷。 费汝盯着自己的哥哥,一脸不放心:“哥,你可要离她远点,这女的可不简单,长着一张花瓶脸,专职傍大款。” 尚未未低头揣着暖水袋暖肚子,一面刷微博。 关于小师妹的事,他们兄妹讨论没啥,她一旦参与只会显得小心眼善妒,于是便不打算参与讨论。 做一个安静如雪的美少女不好吗。 微博上,粉丝们因为她这两天没有开直播,排着队深情呼唤她。 【闪闪一顶绿帽:看不到未未直播的日子,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图片:捂胸口】 【糖不拉咚:乌拉未未,王者峡谷需要你,出征吧。】 【考试不挂科:不见未未的第一天,想她;不见未未的第二天,想死她。】 尚未未抿抿嘴,发一条微博:这两天和老公过二人世界,暂时不会直播,宝宝们等我哦。 和老公在医院过二人世界,嗯,没毛病。 输入完最后一个字,听见费华庭清润的嗓音说道:“她怎么样很重要吗?” 费汝立刻摇摇头:“不重要。” 话题就此终结。 费汝朝尚未未眨一下眼睛,示意她可以放心了。 尚未未垂眸,继续刷手机,继续安静如雪。 内里两个小人儿在吵架。 【你明媒正娶,心虚个毛蛋。】 【我也想有底气啊,可底气不是身份给的,要人家愿意给你撑腰才行啊。】 【呸,怂货,你已经低到地下300米去了。】 【圆润地滚,我要你提醒啊。】 费华庭在病房陪了一会尚未未,接了个电话就去公司了,费汝留下来照顾她。费华庭一走,尚未未就耐不住性子问:“刚才你跟三哥说,那个黄乔西是个专职傍大款的?真的吗?” “千真万确。”费汝拿着一个苹果,啃得咔嚓作响,“三个月前,张库导演的夜宿门案你知道吧?女主就是她。” 尚未未惊讶不已,这个小师妹长得妖艳,口味重不说,猎艳范围也够宽的,张库到费华庭之间分明隔着赵本山到金城武的距离,“那个时候正忙着结婚呢,网上的消息都没太留意。后来偶尔一次我听我闺蜜翟漾提过这事,当时翟漾还跟我感慨,张库导演那么丑,娶了个圈内有名的大美女居然还不知足,太不应该了。” 费汝使劲点头:“是不应该。当时我也怀疑张导是眼瞎了。那个黄乔西哪比得上张太,张导居然跟她搞外遇,你说不是眼瞎是什么。” 尚未未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黄乔西一个未婚姑娘跟着张导图什么呀,难道张导还会离婚娶她不成?” 费汝翻个白眼:“娶她个屁!不过她也没打算嫁就是了,人家段位高,把男人当梯子踩,助她上天。夜宿门之后,她就通过张导的引荐,得到了在程宏导演的新作《红绸》里出演女三的机会,上个月已经官宣了。”顿了顿,费汝瞄瞄尚未未,有心暗示她,“人家的目标其实是要嫁豪门的,毕竟自己工作赚钱太辛苦。” 尚未未听懂了费汝的暗示,她老公不就是豪门吗,而黄乔西又这么巴巴地往上凑,不得不防啊。 7.护妻狂魔上线 下午两点,病房里忽然热闹了起来。 费仲、殷络梅还有费温恺和张纯美一起来探望尚未未。 费仲作为大家长,一向很少发言,殷络梅代表大家,向尚未未致以诚挚的问候。 尚未未从善如流,真诚感谢组织的关心。 “谢谢爸爸妈妈,二哥二嫂来看我,你们都有事情忙,就不要来回奔波了,我已经好多了。”主要是我并不怎么想看到你们,只要有老公在就好了。 费温恺和张纯美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被强行拉来充场面的样子,一点都不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感到羞愧。 尚未未尤其不想看到这两只,她端起水杯,偏头,喝茶,一直喝,考虑到膀胱的承受能力,喝得很慢,很小口,打算喝够了就去卫生间排泄,足够磨蹭到他们离开。 费汝侧身坐在病床边,目光直盯着费仲:“爸,你们约好一起来的吗?” 费仲说:“你二哥顺路接了我和你妈。” 费汝不由冷笑:“你们可真有意思,这种事也能组团,就不能有点诚意吗?”至于老大两口子就更有意思了,干脆不露面。 费仲被女儿呛声,面露不悦,但因为只有费汝一个女儿,自小对她关注不够,难免心中亏欠,因此平日几乎从未当众苛责过她,现下也只当没听见她的话。殷络梅瞟了费汝一眼,也选择了忽略。 费温恺就没有那么大的度量了,他厌恶又烦躁的对费汝说:“行了你,少挑拨几句,天下太平。” 费汝反唇相讥:“有你这种人在,太平不了。” 费温恺:“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费汝丝毫不带怵他的,冷哼一声:“试试又怎么样?你以为自己是皇太子还能把我拖出去杀了不成。” “你……你给滚出去!”费温恺狠狠瞪着费汝,炸毛的样子和他的名字极不相符,这倒也不奇怪,人如其名的毕竟是少数,叫发财的大多是穷人,叫大勇的可能很软萌,而费温恺,他简直是中二愣头青傻逼的代名词。 尚未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费汝再和费温恺吵下去会吃亏,俗话说好女不跟恶狗斗,好女不吃眼前亏,何必跟疯狗一般见识,她连忙叫费汝:“小汝,别吵了,过来到我这边坐。” 费温恺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这会儿看尚未未往枪口上撞,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立刻大踏步冲到病床边,鼻孔朝天睥睨一切竖起食指指指戳戳,几乎戳到尚未未鼻子上:“闭上你的臭嘴!哪都有你,我们一家人说话有你什么事?” 尚未未是被母亲捧在手心长大的,母亲的江湖地位使得她从小就享受着众星捧月一般的待遇,连句重话也没听过,更别说被人指着鼻子骂,现在倒好,费温恺这个瘪三三番五次欺辱她,她恨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否则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越想越气越委屈,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费温恺那只鸡爪子一样的手被人粗暴地挡开了,费华庭不知何时进来,他面无表情盯着费温恺:“二哥,欺负女人能让你产生胜利的快感吗?你对着我妻子骂骂咧咧是什么意思?对我有意见?有意见你冲我来。” 费温恺转头看着费华庭,脸色变了变,似乎有点怵他,但很快还是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下巴一扬,指着费华庭:“我对你有意见怎么了?你不爽?有种你从费家滚出去……” 话没说完,手腕一把被费华庭扣住,使巧劲反方向一撇,疼得费温恺脸色煞白。 费华庭目光中迸出冷冽寒气:“二哥,别老这样用手指着别人,不礼貌,叫外人看见会说你没有教养。” 费温恺反方向掰着自己的手缓解疼痛,一面嗷嗷大叫:“操~你妈,你骂谁没有教养,你算个什么鸡~巴玩意儿?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这德性,配不配跟我叫板?”一面抬脚就朝费华庭裆部踢过去…… 费华庭闪身避过,然后猛然长臂一伸,紧紧扣住费温恺的脖子,几乎掐断他的喉咙。 费温恺直接吐了舌头,惊恐地瞪大眼睛,一动也不敢再动。 殷络梅一看儿子吃亏,立刻冲上来抡起包就要朝费华庭头上砸,费汝眼疾手快,立马拦住她,拼命把她往一边推。 两人闹得这样,身为父亲的费仲因忌惮殷络梅,也只是不咸不淡劝解:“你们哥俩别吵了。”仅仅因为他说了“哥俩”二字,就又惹得殷络梅一脸恼恨。 尚未未坐在病床上,心里难过极了,都是因为她,她老公才会受这种委屈,她急得跪坐在床边劝费华庭:“老公,别这样,你冷静一点。真的别生气了,你万一真的失手……你会坐牢的。”尚未未是真的急了也怕了,把最担心的事说了出来。 费汝也帮着劝:“三哥,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你也不怕脏了你的手。” 费华庭眸中寒气渐散,心平气和,他松开费温恺,淡淡一笑:“二哥说的对,我不该这么没有自知之明,毕竟我在这个家里什么都不算。” “混球,你胡说八道什么!” 大家循声望过去,费老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满脸怒气。 费老太太也来了,慈眉善目,一脸怜惜瞧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子。 费霑勋环视一圈,问:“是谁说华庭在这个家里什么都不算?” 老爷子发威,无人敢接话。 费霑勋再一次问:“是谁说华庭在这个家里什么都不算?” 威严的目光盯着费仲,费仲不敢接话,殷络梅颇不服气,小声嘟囔:“谁说他了,他自己说自己,关别人什么事。” 费霑勋正眼也不瞧殷络梅,当她不存在。 他继续追问:“是谁说华庭名不正言不顺?” 语气平静,而分量重,连殷络梅也不敢再作声。 费温恺本来也惧怕老爷子,可又担心被费华庭抢得先机胡乱说些什么,把自己置于被动之地,于是连忙道:“确实是他自己说的,爷爷,这事你可怪不到我们头上。” “他为了什么要说这种话作践自己?” 一句话问得费温恺无言以对。 费汝看到爷爷让她讨厌的人都吃了瘪,心中快意,脸上也显露出来。 老爷子眼明心亮,转头看向费汝:“小汝,你说。” 费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郑重其事道:“哦,是这样,刚才二哥说三哥‘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这德性,配不配跟我叫板?’然后三哥才说了那句话。” 在老爷子点名叫费汝说话的时候,殷络梅就紧盯着费汝,给她使眼色,警告她说话小心,别乱挑拨,此刻听费汝几乎一字不差复述了费温恺说的话,担心老爷子怪罪自己儿子,恨得只一个劲瞪费汝。 费温恺脸色窘迫,心中不安,老爷子一向偏袒费华庭,又极厌恶晚辈行事作风粗鄙不端,知道自己这样骂费华庭,铁定饶不了他了。 老爷子转头,面色平静瞧着费温恺:“你确实说了这种话吗?” 费温恺闻言,抬头瞧着爷爷,意外于他语气之和蔼,神情之慈祥,心里松一口气,想来也是,毕竟自己才是他正儿八经的孙子,没道理地位不如费华庭,爷爷就算责怪自己几句,也不过顾及门庭家风,并不会真的把自己怎么样。 当下颇不以为然地辩解道:“爷爷,我那样说是有不对,但他不尊重我这个当哥哥的,我就该教训教训……” 啪—— 话没说完,费温恺脸上重重挨了一个耳光,极其响亮。 殷络梅一看儿子被打,又急又恼,口不择言:“爸,你干什么打温恺?难道在你心里,温恺还不如一个野种?你也太偏心……” 啪啪—— 又是两个耳光。 费老爷子用打在费温恺脸上的耳光,截断了殷络梅的话,用意很明显——他不便教训儿媳,只好让孙子代母受过。 这下连费仲也惊了,忙拉住老婆,示意她别冲动。殷络梅哪里还敢动弹,只得把满腔怨气与怒火都生生沤烂在肚子里。 动了这么大的火气,费霑勋脸不红气不喘,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来,费老太太大概担心他打人打累了,下意识伸手搀扶他。 待两位老人落了座,费汝连忙奉上茶水。费霑勋喝了口茶,不急不缓道: “费仲,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们不干涉,但华庭姓费,他是费家的孩子,我不允许你们欺辱他。” 费仲当然不会欺辱自己儿子,无奈有心无力,毕竟这件事上他对殷络梅有亏,平日少不得顺从她,以求天下太平,现下老父亲有令,他也不能不顺服。殷络梅母子只是敢怒不敢言。 解决完了这件事,老爷子和老太太才顾得上关心尚未未的伤势。费老太太坐在尚未未身边,叮嘱她:“乖,你好好休养,有什么想吃的,叫华庭跟我说,我给你准备。” 尚未未心中感念两位老人对她和费华庭的关怀爱护,不由得就化身暖萌小天使,咧着嘴嘻嘻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谢老佛爷恩典。” 一把声音清脆悦耳,如波斯敲琴。笑容明媚,一朵向日葵似的。原本滞留在房间里的阴沉之气,一扫而空。费老太太满心亮堂,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小鬼灵精,我这就启禀太上皇把整个江山都赐给你。” 尚未未:“哈哈哈哈哈哈……” 房间那一边,费华庭陪着老爷子喝茶,目光如清风荡到尚未未脸上,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小姑娘笑起来灵动漂亮,像小鹿。 8.夫妻双双把家还 费华庭正愣神,听见老爷子叫他:“明天中午我有个饭局,你跟我一起去。” 费华庭回过神:“我去不了,未未需要照顾。” 尚未未正陪老太太聊天呢,敏锐的听觉捕捉到费华庭说要照顾她的话,不由抿嘴一笑,心里一泓清泉流过,泉水叮咚。对老太太也越发表现的乖顺。 旁边,费汝意外地看看费华庭,一时辨别不清他这话里的意味。不辱使命?抑或,良心发现? 费温恺虽然心里恼恨,但急于挽回颓势,便有心讨好老爷子,笑呵呵凑上去:“爷爷,明天中午我正好没事,我陪你去吧。” “不用,你还是多花点心思,把家里的事处理好。” 费温恺面色讪讪,僵在原地。 十五分钟后。 电梯里,殷络梅黑着脸,白眼翻上天。 “你爸什么意思?看我们娘几个不顺眼是吧?那行啊,我带孩子回娘家,殷家是比不上你们费家家大业大,可关键时刻,能靠得上的还是我娘家……”殷络梅这后半段话指向很明显,无非是说她娘家曾经帮费仲还债的事。 费仲好赌,仅仅上半年,去了三趟澳门,输进去上千万,这个窟窿是殷络梅拿出私房钱,又跟娘家哥哥借了一部分才填上的,每每不顺心,便要拿这事说道一番,就着这个话题又能延伸出许多,比如此刻,她就又忍不住提醒费仲,老爷子真正器重的是费仲在加拿大做外贸生意的大哥,他大哥欠债两个亿,老爷子轻松就替他抹平了,而费仲那一千万,老爷子绝对一个子儿都不会给。 费仲的大哥费勇定居加拿大已有二十年,生意也做得很大,并不干涉和参与国内家里的生意,那两亿的欠债不过是老爷子关心儿子有心贴补一下,并非费勇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费仲很清楚这一点,再说商业欠债和赌债是两码事,若不是他苦苦隐瞒,真让他父亲知道了,以后公司账面上的事,他休想再碰,全家人都会跟着受影响,但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忍了。 默默听殷络梅喋喋不休:“所以,咱们必须得为自己考虑,你小儿子到底是咱们这边的人,人看着又老实巴交的,不能让你爸和你大哥胡乱挑拨。” 费仲意外,自打费华庭十五岁认祖归宗回到费家,她这个继母就没给过他好脸色,如今忽然有此言论不得不令人犯嘀咕。 而事实上,殷络梅嘴上说顾全大局,真正顾及的只有自己两个儿子的利益,至于费华庭,他在这个家里永远只能作为她儿子们的陪衬存在。 “还有那个尚未未,我看她满肚子鬼心眼,早晚你那个老实儿子被她卖了还要帮她数钱。” 殷络梅当然看得出费华庭根本不是庸常之辈,咬人的狗不叫,她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让费仲放松对她的警惕,扮猪吃老虎这一招,她真要玩起来,也是个中好手。 费仲懒得在这种事情上耗神,随便应付几句,糊弄过去了事:“婚都结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总不能让他们离婚,再说以华庭的性子,不是你叫他离就会离的。凑合过就行了,你也省省心,别去管他们了。” 殷络梅瞪他一眼:“什么叫我叫他们离,我跟你打赌,他们过不长,不信走着瞧。” 费温恺看母亲若有所思也不知在谋划什么,他心里倒踏实了,只要有母亲帮着他,他就不怕会让费华庭给压下去。 ** 闹了这一出之后,尚未未对医院这种地方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多一分钟都不想待。 第二天上午就办了出院,闺蜜朋友还有娘家人甚至都不知道她住院的事,尚未未觉得这样挺好,不给大家添麻烦,婆家人也不用再来探望她了,万一又惹出什么幺蛾子,她可担不起罪名。 从医院出来,费华庭亲自开车送她回家。 车子穿行在大街上,日光铺满路面,水一般清亮。路旁树木光秃秃的枝干向着天空伸展到极致,粗线条型的影子在光亮的车身上飞快掠过,不留一丝痕迹。天空很蓝,片片白云浮在空中,如神织的薄纱,飘逸绝美。 置身如此景致中,尚未未内心生出一种心旷神怡的愉快感觉。 开车的男人神色专注,薄唇轻抿,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稳稳把着方向盘,腕部暗灰色袖口隐隐散发清冽光泽。 尚未未偏头,看着男人俊逸的侧颜,心中一动,一种浪漫情调油然而生:“老公——” 声音温软清丽,几分崇拜,几分仰慕。 “嗯。”费华庭的表情没有变化,淡淡的,不过这一声却很是温和……友好。 “今天风和日丽,我好想游车河。可以吗?”尚未未侧脸贴在椅背边缘,大眼睛忽闪忽闪,像一只乖顺的猫。 “不可以。”费华庭平铺直述,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现在需要回去好好休养。” “哦。”尚未未嘟嘴,转头,看向窗外。 真扫兴!几乎每次都碰一鼻子灰,我发誓三分钟之内不会再理你了。 车厢里重新归于平静,这平静很快又被一通来电打破。 费华庭说:“看看是谁。” 尚未未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算是特权吗?毕竟通常情况下,没有人乐意旁人随便碰自己的手机,而且就现实情况而言,他们其实都还算不上很熟悉——尽管她恬不知耻地对他一撩再撩;眼下她突然拥有了碰他手机的权利,这是否说明他没把她当外人? 自我脑补了一番之后,尚未未小心地从他包里拿出手机,一看,神色微滞。 “我爸。” 手机在她手里响个不停,她却完全没有要接听的意思。 费华庭瞥她一眼,纳闷:“怎么不接?” “你接。”尚未未滑开接听键,举手送到他耳边。 不经意瞟了一眼他的手机,怔住—— 手机银灰色外壳右上方,一枚橘红唇印从她指缝中显露出来,衬着她白皙手指格外醒目。 心尖尖微颤,小脸和耳根微红。 一连串问号挂着小气泡从脑子里飞出去。 “这是我前天晚上留下的唇印,没错吧?” “两夜一天都没有擦去,为什么?” “表面对我冷淡,其实心中早已种下火红玫瑰?” 尚未未忽然发觉自己的指腹抵着男人的面颊,温热触感把她整只手都烧得发烫。 纹丝不动撑了几十秒钟,听到男人说:“嗯,我知道了爸,再见。” 把手机收回来,握在手里,尚未未有点呆怔。 费华庭转头发现尚未未低头敛目脸色微红,他不明所以,也无心探究,只说:“爸让我们周末回家吃饭。” 尚未未神游太虚,没听清费华庭说什么,满心旖旎心思都落在那枚唇印上。 “你听到了吗?”费华庭看她愣神,稍稍提高音量。 “嗯?”尚未未回神,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费华庭只得又重复一遍。 尚未未一听,一丝烦扰侵入心头,搅乱一池粉红泡泡。 她问:“你说我们去吗?” 费华庭略微诧异:“为什么不去?” 尚未未目光闪烁一下:“我是顾虑你工作忙,没有时间。” “距离周末还有几天,可以调整。”费华庭直视前方,顿了顿,又说,“再说吃个饭并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拐个弯,车子停在家门口。 庭院内,绿植葱茏,一湾清溪自前庭九曲十八弯蔓延至后院。 尚未未朝里面看一看——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之前的三个月间,他们在家里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 从此以后,她就要和他在这里,相依相守,岁月流长,把所有幸福的画面都细细描摹。 她就是确信会如此。 念头起转间,力量和勇气不觉以注满尚未未心间。 她仰着娇俏的小脸向着费华庭:“好,那我听你的。” 看在那枚唇印的份上。 9.鼓起勇气当霸王 二楼,卧室,尚未未跪坐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牙齿啃着手指,脑子里想着那枚唇印。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大佬?” “给个痛快行不行?” “你一边拒绝我一边又对我的唇印恋恋不舍这难道不是传说中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 “哎呀好烦真是要疯了你这是在故意吊我胃口啊大佬信不信我霸王硬上弓……” 楼下忽然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尚未未噌地一下直起身子,伸长脖子往窗下看,只见费华庭的车划出一道半椭圆的弧度,纵入一丛翠竹中,不见了踪影。 “咚”一声歪倒,俯卧,白嫩双脚用力蹭了一下被单,同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啊……好烦……” 老公去公司做事,留她一个人独守空房,这哪里是休养,分明受罪。 静止一分钟后,猛然翻身坐起,俯身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一个越洋电话打给闺蜜翟漾。 “漾儿,江湖救急,求你指点迷津。” 加拿大时间晚上九点,翟漾正在公寓书房回复国内公司公关应急方案,不是很想接这通电话。 敲击键盘的声音清晰入耳,尚未未为自己因个人情感问题打扰闺蜜工作这种举动,感到十分……理所应当。 两人相识二十年,尚未未从来没发现有什么事能难倒翟漾,极强的心理承受能力,精准的判断力,强悍的执行力,是她无往不胜的法宝。 像这样一边回复邮件,一边为闺蜜解疑答惑,根本就是小case。 翟漾问:“跟你老公吵架了?还是你婆婆给你穿小鞋?” 尚未未双腿一盘,挺直脊背,郑重其事:“漾儿,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许笑我。” 翟漾:“我已经有半年没有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正好借此缓解一下工作压力。” 尚未未顿了下,小小声说:“我还是处~女,好不好笑?”垮下肩膀歪着头叹气,“是的,你没听错,已为人~妻的我依然保持完璧之身,是不是很棒棒。” 混合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传来的还有翟漾淡而冷的“哈哈哈哈哈”,像某种机械发出的怪异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成分。 翟漾丝毫不觉意外,她混迹传媒界十个年头,早就听闻费家三公子费华庭不近女色,清心寡欲;在公开场合偶有交集,他的高冷气场也令她这个业内闻名的公关能手感到无从突破。 尚未未又把唇印和对他性取向的怀疑一并告诉了翟漾:“据我的观察,他有洁癖的,居然不嫌弃我的唇印,到现在都没擦掉,是不是不太合常理?” 翟漾这才表现出一丝作为知名情感女博主的兴趣。 “你确定他故意没有擦掉你的唇印?那至少说明两点,一,他不是弯的;二,他并不讨厌你。” “真的吗?”尚未未双眼发亮,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直接给翟漾磕头,“那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直接办啊。别忘了你是正室,明媒正娶的。”闺蜜恨铁不成钢,“当三儿的都没你这么心虚。” ** 晚上七点钟,费华庭回来了,尚未未隔窗看到他的车驶进院子,连忙跑到镜子前捋捋头发,再抻抻裙摆,然后凹出一个优雅姿态往楼下去。 尚未未来到一楼客厅,费华庭推门进来。 “老公,你回来了?累了吧?”看到费华庭那张清俊容颜,尚未未的脸上不由得绽放出甜美微笑,一面伸手接过他的外套。 “还行。你怎么样?今天觉得好些了吗?”费华庭看了一眼尚未未,往洗手间走去,路过她身边的时候,一缕淡淡清香浸入鼻腔。 洗手间敞着门,费华庭站在洗手台前,水流清柔冲洗他修长白净的大手。 尚未未走过去倚着门看着镜子里的他,他低垂着头,眉目微敛,似有一抹温柔浮在脸上。 尚未未:“不太好,对你的思念深深折磨我的心。” “你辛苦了。”费华庭从置物架上取下毛巾,细致擦拭手上水渍。 尚未未肩膀一垮,长叹息。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说,我也是吗?” “你们女人喜欢听谎言?” 当胸一剑,尚未未差点吐血而亡。 忍不住翻个白眼:“你很了解女人嘛。” 费华庭面无表情挂好毛巾,侧身越过尚未未走出洗手间,径直朝餐厅走去。 大概忙了一整天又累又饿,一落座费华庭便埋头专注吃饭,完全没有和尚未未交谈的意思。 尚未未心中嘀咕,难道自己刚才说他了解女人,不经意戳到他某种不可言说的痛点? 哼,小气鬼。 你不理我,我还不理你呢。 忽然听到他出声:“爷爷让我们明晚出席一个活动。” 和他一起出席活动? 尚未未想想就觉得新鲜有趣,毕竟是第一次嘛,她不由脑补主持人介绍他们的台词:有请费华庭、尚未未伉俪…… 吼吼,好带感! 出于好奇,尚未未随口问道:“爷爷怎么想到让我们参加活动?是什么活动啊?” 费华庭垂眸扒拉一点米饭就着青菜吃下去,然后语气平淡道:“因为二哥害你受伤,他手上的甄元收购案就交给我做了,明天的活动主要是为了和甄元那边的人接触一下。” 尚未未抬头看着费华庭,不由愣了愣,自己受了这么点小伤就给老公换来这么大一块蛋糕,简直不要太划算啊。 不对,自己哪有这么值钱。 甄元收购案这事媒体早已捕风捉影地传播了一番,尚未未自然也有所耳闻,翟漾也曾和她讨论过,说甄元是块硬骨头,并不好啃,一旦做成,华林集团市值不知道要翻多少,而经手的负责人也会因此扬名立万,威震八方。 如果费华庭真的对这个项目有想法,那她这次受伤的事最多是他在实现某个目标的过程中的一个契机。 且不论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较量与纷争,收购案这么重要的事作为贤内助的她当然要全力配合。 尚未未挺了挺脊背,点点头:“嗯,好,是应该接触一下。”郑重其事的样子仿佛她的肩头承载着大费国的半壁江山。 费华庭吃完饭,搁下碗,起身准备上楼,看也没看尚未未说:“我还有一些资料要看,先回房,你也早点休息。” “哦。”此情此景隐隐有熟悉之感,真是棒棒的。 尚未未坐在桌边默默叹息,又要她独守空房,作为一个拥有正常生理需求的人,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一个有老公而老公又在身边的貌美如花的女人,是不是她有什么需要就只能借助自己的手或某种工具? 不,作为一个致力于追求美好生活的新时代知识女性,绝不能遇到点挫折就退缩,必须奋勇而上。 尚未未望着费华庭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口,握起拳头无声地给自己加了下油,然后撩一下头发,冲厨房道:“季阿姨,帮我拿一瓶红酒。” ** 费华庭忙完工作,刚洗完澡躺在床上,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披衣下床来到门边打开门,只见尚未未站在门外。 微醺的酒气混合着她发间的清香一并涌入房间。 费华庭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尚未未仔细观察费华庭的反应,挫败地发现他的表情和眼神毫无变化,没有惊喜,没有惊艳,连一丝意外也没有。坦坦荡荡,毫无杂念,以至于尚未未怀疑,下一秒他就会对她说:“老衲准备就寝,女施主请留步。” 哦不,请回。 尚未未想掉头逃走,挑战难度太大,她又有点信心不足。 然而,和她来一样,她走同样需要一个理由,后者的理由更难找,难道她要说自己迷路摸错门,或者梦游? 正头疼找不到理由呢,听到费华庭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自头顶飘下来。 “有事吗?” 10.比基尼诱惑 尚未未回回神抬头看着费华庭,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方丈……” 费华庭眉头微微一簇,眉心正中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尚未未:“……” 啊呸……这个时候居然脑子短路,要死啊。 连忙换上一副笑脸:“老公,是这样,明天我们不是要出席活动吗,我想让你帮我参谋一下着装。”生怕他拒绝,赶紧拿出放在身后的两件礼服晃一晃,“时间不早了,我们速战速决,以免影响你休息。” 说完,迈步,侧身,在费华庭被动侧让的同时,与他擦……胸而过。 进了房间,尚未未把礼服搭在沙发扶手上,亭亭而立,顾盼生姿,一面环顾四周,一面娇柔说道:“老公,你这屋里的陈设是不是太简单了点,这样会显得冷清,你要不要再添点什么?” 比如我,暖床利器。 “不用,这样就挺好。” 费华庭说着走到茶几前,在一个青花瓷杯里放进一点茶叶,又端着杯子从保温壶里接满热水,扣上杯盖。 在一张单人沙发坐下来,费华庭放下杯子,泡着茶,等着,同时传递一个“你可以开始了”的眼神给尚未未。 而在尚未未看来,费华庭眼神里的含义很丰富。 “你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 或者—— “你可以开始装逼了。” 尚未未感觉到了压力。 但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她在费华庭面前微微弯腰,拿起两件礼服,笑道:“老公,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洗手间吗?” 费华庭点头“嗯”了一声。 尚未未转身扭着小蛮腰往洗手间走去,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刚才她直起身的时候,留意到费华庭的目光自她身前一扫而过,她确定他捕捉到了美丽的风景,登时信心大增。 进了洗手间,尚未未面对镜子褪掉身上的睡裙,瞧着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忍不住有点小羞涩,双手握拳捂在嘴上,心里碎碎念哎呀妈呀这身材也太棒呆了这怎么好意思啊…… 身上的黑色镂空比基尼是她新近入手的心头好,一直想找个机会穿给费华庭看,终于今晚派上用场。 确定自己的身材还算拿得出手后,尚未未拎起两套礼服,在身前来回比划,红色深V,黑色露背,就诱惑力而言,各有千秋。 ** 费华庭慢悠悠喝茶,听到高跟鞋声自洗手间传出来,越来越近,他抬眼望过去,目光定格。 眼前的女人一袭黑裙,眉黛如远山烟云,眼波流转,秋水如盈,红唇像皑皑白雪上一枚红浆果,娇艳欲滴,晶莹饱满。 在此之前,费华庭从未如此细致看过尚未未,第一次发现她如此美丽,芳华绝代。 有那么一瞬,他感到自己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回过神来,他垂下目光,继续喝茶。 尚未未将他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脸上却死命绷着,一丝得逞的笑压在心底。 “老公,你觉得这件怎么样?”尚未未单手叉腰,优雅地摆个姿势。 费华庭目光闪躲,点点头说:“还可以。” 尚未未嘟嘴,佯作不满:“你都没有仔细看,你好好看清楚嘛。” 尚未未转个身,背对他。 费华庭抬眼看过去,差点把口中的茶喷出来。 面对一大片雪白裸背,费华庭堪堪稳住心神,茶杯缓缓送到嘴边,啜饮一口,把心头涌动的一丝慌乱压下去。 尚未未虽然背对他,但依然察觉到了他视觉与精神上经受的冲击,偷偷抿嘴一笑,她偏过头,一本正经问:“老公,这件会不会有点露?” 费华庭:“……”不仅仅是有点吧。 尚未未耐心等待男人的回答。 费华庭再一次把目光移到她背上,又很快收回落在手中的茶杯上,喝一口茶,他说:“看场合吧,如果是参加商业活动,倒也合适。” 尚未未原本还期待费华庭会走到她身边来,仔细研究一番,比如这里捏捏那里摸摸什么的,没想到他竟然无动于衷,难道是茶太好喝转移了注意力,所以才导致他对女人美丽的身体兴趣缺缺? 初步勾引计划,宣告失败。 但尚未未并未因此消减了斗志,她的想法很简单,虽然费华庭娶她不是出于爱情,而是奉费老爷子之命,但她既然已经成为他的妻子,她就希望能像寻常夫妻那样,和他好好过日子,共享热饭菜,也共享热炕头。 谁叫她喜欢他呢,她十三岁就喜欢他了。 十三岁那年的一天,放学后,在公交站台,她看到他,惊为天上人,他忽然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她的心几乎跳出来。 “同学,能帮忙换一元零钱吗?” 她把自己所有的钱掏出来,没有一元零钱,她立刻抽出一张五元纸币:“这个给你吧。” 等他上车走了,她的脸上还在发烧。 之后她又常常在那里遇见他,却再也没有说过话。 只是他青松落雪的样子却铭刻在她心底,越涤荡,越清晰,越深刻。 再后来,她打听到他是国际部的学生,读高三,她便常常跑到他们班楼下,制造偶遇。偶遇过很多次,可他都没有看到她。 为了靠近他,她曾经帮别人送情书给他,在他和他同学一起下楼的时候,鼓足勇气上前,说:“这位同学,给你情书,这是……” 他擦肩而过,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她没说出口的话封冻在舌尖。 后来的许多年她都庆幸他没有给她机会把话说完,万一他听到是别人给的情书,就接过去了呢,万一他和那个写情书臭丫头在一起了呢。 没想到,一别经年,梦想照进现实,她摇身一变成了费太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睡男神—— 当然终极梦想的实现,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继续加油喽,费太太。 此刻,尚未未转过身面对费华庭。 “老公,你觉得有点露?那我再去换一件。” 说完转身又回了洗手间。 费华庭看着洗手间又一次被关上的门,有点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对那件礼服大加肯定。 现在这种状况令他感到无所适从和……烦乱。 默默等了五分钟,费华庭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咚”的一声,随之又是一声惊叫。 他立刻起身走到洗手间门口,抬手敲门。 “你怎么样?还好吗?” 里面传来尚未未委委屈屈拖着长腔的回答:“老公,救我,我动不了了。” 费华庭推开门,意外地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尚未未苦着脸侧躺在地上,身上只着比基尼,脚上一双金紫色高跟鞋。 除此之外,一片白花花,晃得人眼花缭乱。 费华庭只得将目光锁定在她娇媚的脸庞上。 “严重吗?需不需要去医院?”他已经做好了打120的准备。 “人家不要去医院。”尚未未嘟着红唇,两手交叉摩挲手臂,一则因为冷,二则这样的动作更能体现她身前的波澜壮阔,“人家需要老公亲亲抱抱。” 看费华庭无奈蹙眉,尚未未连忙解释:“精神上的安抚是最好的药剂。” 她慢慢蜷起一条腿,高跟鞋轻轻摩挲白皙肌肤,姿势性感撩人。 一面一本正经地强调:“我这只脚崴了,很疼,真的动不了。”虽然一条腿能动,但她打死也不要当着他的面狼狈地爬起来,“老公,快点扶我起来啦,地板上好冰。” 费华庭愣了一秒钟,然后顺手从置物架上扯下一条薄毯,手臂一扬搭在尚未未身上,接着他蹲下来,又替她把毯子裹了裹,这才打横将她抱起来,再轻轻往上一托,她柔软若无骨的身体就蜷在了他怀里,温顺如一只小动物。 尚未未一张绯红的脸贴着费华庭坚实宽厚的胸膛,刚刚随着他往上托的动作悠荡上去的心,又慢慢落回肚子里,颤颤悠悠。 季阿姨上楼正好看到费华庭抱着尚未未从客房出来,她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小跑上来开门。 季阿姨推开门的同时,有意无意用眼角瞟了尚未未一眼,看到她那一脸陶醉的样子,这个很不把女主人放在眼里的老保姆偷偷撇了撇嘴。 进了主卧,费华庭把尚未未放在床上,说:“你早点休息。” 转身就走。 尚未未:“……” 好冷酷好无情好伤自尊好气哦!!!! 尚未未忍无可忍“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毯子裹在身前,气急败坏:“费华庭,你给我站住!” 11.气死小仙女 费华庭站住,两秒钟后,转身看着她,心平气和:“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回房睡觉,有问题吗?” “……” 尚未未一口老血憋在心里,差点没憋死。 缓了缓气儿,她努力找回场子:“有问题,你还没有跟我说晚安。” 费华庭:“……晚安。” 尚未未:“goodnight。” 天鹅颈挺得笔直,特正经,特高冷,仿佛之前蓄意撩夫的不是她。 费华庭面无表情点点头,转身大步走到门口,伸手打开门刚跨出一只脚—— “等等!” 他只好又停住,再次转身面对她,再一次问道:“还有问题吗?” 尚未未脱口道:“当然有,我想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你看不上我?我不漂亮吗?胸不大吗?腿不长吗?腰不细吗?” 费华庭一时无言以对。 尚未未借此机会干脆把心里话倾泻而出:“如果你真的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何必娶我?并没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娶我吧?还有那天我在你手机上亲了一下,你为什么不把唇印擦掉?这难道不是对我的暗示吗?” 费华庭抬眼看过去,目光含义不明:“既然你提到这件事,我也有话要说,既然你知道自己弄脏了我的手机,为什么事后不提醒我擦掉或帮我擦掉?” 尚未未:“……” 什么什么?弄脏他的手机?脏?这是身为男人该对一个小仙女说的话么?这是身为老公该给老婆说的话吗?! 尚未未呆若木鸡的时候,费华庭稍作停顿,强调:“第二天发现后我已经擦掉了。” 另:“至于你前面的问题,我也说不清楚。” 尚未未腹诽:说不清楚才怪,是怕说出来被我杀人灭口吧。 费华庭自认为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便转身走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尚未未死死盯着门板,忿忿的想,费华庭,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除非你为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向我下跪道歉。 哼! 尚未未带着满腔挫败和郁闷钻进被窝睡了。 或许因为太生气,她的睡眠出奇的好。一觉醒来,已是上午10点,以至于错过了早上的直播时间。 她自我安慰,自己睡了一个美美的美容觉,粉丝们看在她绝世容颜的份儿上应该可以原谅她吧,大不了晚上多加两个小时。 坐在床上,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形,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绝佳的勇气鼓了个掌。要知道在此之前,她一句也舍不得diss自家老公的,也不敢,实在是他性冷淡的样子太有威慑力。 费华庭是个工作狂,就连工作日和周日一般也都是九点准时到公司上班。想到这个时候他已经出门了,尚未未心里松一口气,她才不要一起床就看到他那张棺材脸,免得消化不良。 尚未未披着睡衣走出卧室下楼,来至客厅,一面叫道:“季阿姨,有什么吃的?” “季阿姨去送洗衣服了,厨房里有干贝雪蛤粥和山药乌鸡粥。” 这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如此熟悉。 尚未未不由娇躯一震。 她循着声音望过去,费华庭正好整以暇的坐在餐桌旁翻阅一本杂志。 尚未未好奇他看的什么,走近瞥了几眼,发现是某知名时尚杂志,封面人物是他,他在看的正是关于他的专访。 尚未未纳闷大白天他怎么会在家,刚要开口问,想到自己昨晚已立下重誓,绝不能食言,于是把到嘴边的话憋回去,生硬蹦出一句:“谢谢,我不想吃粥,我要吃三明治。” 呃,说了不理他了,一个收不住,立马就被打了脸。 尚未未有点恨自己没骨气。 重新憋着一口气,抬头挺胸,朝厨房走去,从他身后路过,也绝不再看他一眼。 忽然听到他说:“你最好还是喝点粥,滋补一下。” 尚未未猛地收住脚步,转个身,坐到费华庭对面,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 “你暗讽我肾虚?” 好吧,她再一次破功了。 当她决定追求自己老公的时候,就预示着要经历一次次立誓然后一次次被打脸的过程。 谁叫她和梁静茹比较熟呢,勇气多到用不完。 如果这就叫卑微,那就让卑微成为她无数优点中最突出的一个吧。 毕竟只有卑微的时候,才是我离你最近的时候。 自我心理建设了一番之后,尚未未面对费华庭就心平气和了许多,同时感到精神上得到了某种升华。 目光里星火点点。 费华庭看她一眼,说:“你误会了,我只是考虑到你有可能着凉。” 尚未未意外费华庭竟然会这么说,一时无言以对,然后她感到耳根一阵发热。 她甩甩头,一定是对面这个男人在偷偷诅咒她肾虚,绝不可能是害羞。勾引自家老公,名正言顺,不正常的是这个男人,装什么假正经,我就不信你一辈子不过性生活。 眼下她更关注另一个重要问题:“你是在关心我吗?” 费华庭理所当然道:“对,我是在关心你,毕竟你是我妻子,你感冒了我还得照顾你。” ** 《vonoy》杂志,【人物】栏目,标题:费华庭,一个负重前行的战士 访谈的前半部分内容是关于费华庭的个人信仰、价值观、世界观等价值观念,后半部分谈到了他的婚姻生活。 尚未未瞪大眼睛,仔细认真品味每一个字。 vonoy:听说你在三个月前结婚了,万千女孩儿的心都碎了。 费华庭:(笑)是到了我该进军娱乐圈的时候了。 vonoy:婚姻生活于你想象的有出入吗?或者你曾经有没有设想过自己要过什么样的婚姻生活? 费华庭:没有想过。这个是没办法提前计划的,因为是两个人的协作,你必须适当配合和跟随另一半的频率,否则会很容易出状况。 尚未未忍不住腹诽:“你什么时候配合和跟随我的频率了?什么叫容易出状况,已经出状况了好吗。” 继续往下看。 vonoy:你认为婚姻最重要的是什么? 费华庭:(沉思片刻)责任。该承担的一定不能躲。 尚未未瘪嘴,同时在书页上拍一把,发出清脆的一声“啪”:“鬼咧,是谁每天晚上都躲着我。” vonoy:那爱情呢?不是最重要的吗? 费华庭:责任是一切的基础。 这避重就轻的态度…… 尚未未回想他早上说“对,我在关心你,毕竟你是我妻子……”语气之官方令人不由得联想到新闻联播,“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让我们共同建造美好家园”之类的,反正她没有感受到任何与温情浪漫有关的东西,甚至连一丝暧昧都没有。 原来他对她就只有责任,他们的结合是商业合作,他们共同经营的一个项目,叫做婚姻,就连他向她表达关心,也只是例行公事,与爱情无关。 尚未未觉得这样真的是……棒极了。 ** 与费华庭约好了,晚上六点,他回来接她。 下午三点,尚未未在楼上小阳台开直播。 刚一进入直播间,屏幕上就刷出了弹幕墙。 密密麻麻的弹幕条几乎都是同一个信息:陈逸明旧情难忘,《巨星》节目现场向尚未未送祝福,动情落泪。 尚未未半天没反应过来,陈逸明为她落泪?这事太诡异了。她堵一根辣条,这家伙肯定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她特意搜索出了那个视频,陈逸明在主持人提及她的婚事时,他微笑着表达了祝福,而他的一只眼睛里确实水光盈盈。 这件事很快就被刷上了热搜。 一时,网上热闹喧天,大多数人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关注这件事。陈逸明公开表达对费华庭的老婆尚未未旧情难忘,这波操作666啊。 直播网站和微博上不断有粉丝发消息给尚未未,求证的,劝和的,看热闹的,骂人的,精彩纷呈。 【未未,虽然我也很爱逸明,可你毕竟已经嫁给庭哥哥了,咱不能做对不起庭哥哥的事,不能让庭哥哥伤心,答应我好不好?】 【仿佛看到费三公子头顶一片草原,厉害了呵呵呵呵呵呵。】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粉转黑,再见!!】 还有一大波消息不断弹出来,闪得尚未未眼疼。 索性关了电脑,拿起手机,脚尖点地,带着椅子滑到一边,转半圈,面对光滑明亮的落地窗,低头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找出陈逸明的号码,拨过去。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拨了几次都是无人接听,尚未未有点着急,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必须尽快澄清,免得拖得越久越说不清,万一费华庭误会了就不好了。虽然他可能压根就不在意这事,不会吃醋,她也不希望自己有什么虚假黑料对他们的关系造成可能性的影响。 怀揣隐隐的不安感,尚未未等到天黑,一辆银灰色玛莎拉蒂从夜幕中滑至院门口,车牌显示是费华庭的车。 车子刚停稳,尚未未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去。 “老公,有件事我得跟你解释一下。” 12.费太太公开亮相 语罢,尚未未转头,愣住—— 驾驶座上的男人并不是费华庭,而是费华庭的司机,一个戴眼镜的斯文小哥。 司机小哥彬彬有礼地点点头:“太太,您好,费总让我来接您。” “你好。”尚未未收起娇俏笑容,退出来,关上车门,打开后车门坐进去。 宴会地点在奥米斯大酒店,该酒店隶属华林集团旗下,时任总裁是费华庭,尚未未以老板娘的身份出入奥米斯还是第一次。 酒店外观气势恢宏,成百上千的装饰灯如水母嵌满墙体,整栋大楼绽放光华,流光溢彩,仿佛一个迷幻世界。 酒店门前大理石铺就的巨大平台光亮如镜,人影清晰倒映,尚未未手握Dior米灰色暗纹手包,拎着裙摆,昂首挺胸,信步往酒店里面走去,高跟鞋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节奏轻而快,气场十足。 门童躬身问好,她颌首微笑。 其实心里有点不高兴。 什么人啊,说好了回去接她,却叫她一个人进场,少了闪瞎人眼的虐狗环节还有什么意思。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扣住手包,耳侧的七彩宝石耳饰随着走动的动作轻擦过脸颊,泛起微微凉意。 酒店生意好,客人多,来往行人的目光都往尚未未身上瞄。 在旁人看来,尚未未长得极美,浑身上下还散发着鲜活饱满的青春气息。 看一眼,整个人都像被洗过了一样,通体舒畅。 尚未未早已习惯了人们倾注在她身上的各色目光,坦然自若目不斜视越过大堂走向电梯。 刚在电梯门口站定,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个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看见尚未未脸上挂上笑容,一排洁白牙齿闪闪发亮。 “嫂子,你来了。我是赵骞,庭哥让我下来接你。” 赵骞说着,目光不由得越过尚未未的肩朝酒店门口张望,显然他真正想接的另有其人。 尚未未跟赵骞不太熟,依稀记得在婚礼上见过他,他作为伴郎站在新郎身边,精气神倒比新郎都足,不知道的还以为结婚的是他,也可见费华庭对于婚礼的态度有多么漫不经心,多么让人心塞。 “麻烦你了,赵骞。”尚未未下意识摆出端庄姿态,面带微笑,“你如果有别的事尽管去忙,我自己上去就行,是在11楼,对吗?” 赵骞侧身伸臂撑住电梯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这会儿我的人物就是接嫂子。”再一次扭头往酒店门口瞧了一眼,“我就是顺便看看费汝来了没有,还有好些事等着她去协调。” 尚未未却是看懂了,也听懂了,迅速打量一下赵骞,心中暗道,说不定小汝的良缘在这呢。 电梯门合上了,也不见费汝的身影出现。 尚未未善解人意的掏出手机打给费汝,一问,才知费汝已经上去了,正在洗手间补妆。转述给陈骞,他明显脸色一松,眼中中闪过一抹期待的光。 11楼,1200平米宴会厅金碧辉煌,满堂光华,人影绰绰,衣香鬓影,交谈声与笑声混着舒缓的背景音乐在半空中交汇流转。 费华庭站在人群中央,单手插兜,手执一杯酒,正和甄元董事长甄大海交谈,神色专注,姿态郑重而又略显松弛。 颀长身形,俊逸容颜,再加上他清贵冷峻如帝王一般的气场,使他成为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并具有强悍磁场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尚未未站在门口,抬眸望过去的一瞬,就不偏不倚的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心尖尖一颤。 她就是这样,随时随地为他俊美容颜倾心;她就是这样,无可救药;她就是这样,没出息。 她认了。 不然呢,她有什么办法。 早在多年前她喜欢上他,她的心就不由她控制了。 费华庭并没有立刻发现尚未未的出现,有人走过去告诉他,他才暂停与人交谈,转头朝门口望过去。 尚未未并没有穿那件深v,也没有穿那件露背,而是一袭星光仙女裙,纯白色,裙摆处以各色碎钻和珍珠点缀,如踏着星河,飘逸出尘,芳华绝代。费华庭立刻就明白了,那两件性感礼服,尚未未是特意穿给他看的,而在公开场合她表现出的是如此脱俗清雅又贵气的一面。 众人循着费华庭的目光发现了一位美丽的姑娘,不由心生惊叹。 当费华庭迎过去,牵起姑娘的手,人群中响起稀疏几声掌声,而后连绵成片,如瀑布冲击山崖,一声声鼓荡人心。 人群分成两列,红地毯延展至台前。 尚未未偏头凝视费华庭,脸发烫,心乱跳,飘飘然如坠云端。 这是尚未未第一次以费华庭妻子的身份在公众面前亮相,站在台上,站在他身边,听他用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介绍自己,感觉新奇又美妙。 台下费汝冲她眨眼睛,赵骞一面鼓掌,目光停留在费汝脸上。 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尚未未挽着费华庭的胳膊走下台,来到费汝身边。 “嫂子,你今天太漂亮了。”费汝上下左右的看她,由衷赞叹。 尚未未微微一笑,保持端庄姿态,侧头凑近费汝低声说:“我知道,我把你哥都给震住了。” 费华庭把她送下台之后又返回台上,做了一个简短的演讲,向在场宾客阐释他对于企业发展的经营理念和独到想法,逻辑清晰,有理有据,且语言风趣幽默,引得台下观众掌声阵阵,欢笑不断。 在费华庭演讲的过程中,尚未未不经意间发现了陈逸明的身影。 “他怎么会这儿?”尚未未下意识问。 “他是甄元旗下运动饮料的代言人。”赵骞解释。 费汝纳闷于尚未未的问题,“怎么?他的出现有问题?” “没有问题,合理的很。”尚未未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以警告的眼神瞥着陈逸明。 隔着人群,陈逸明举杯向她遥遥致意。嘴角一抹笑意,痞味十足。 尚未未回赠他一个白眼。 前任男友和现任老公碰到一起是什么体验? 尚未未答:擦出火花? 一阵恶寒,还是算了,何必费神思虑这种问题。 费华庭结束演讲,从台上下来,陈逸明也走了过来。 两个男人握了握手。 陈逸明转头笑吟吟注视尚未未:“未未,你之前打电话给我了是吗?当时我在录影棚,手机设了静音。” 故作暧昧的语调,显然别有用心。 尚未未目光一闪,一记眼刀直飞陈逸明英俊脸庞。 陈逸明偏偏头,假做躲闪。 “我打给你是要跟你求证一下,你有没有一时脑子短路,在节目中胡说八道什么。”尚未未边说,边悄悄观察费华庭的反应,这话与其是回答陈逸明,不若说是在向费华庭解释,以证明自己和赵骞之间是清白的,即便真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那也是赵骞这家伙突然智障导致言行失当,跟她尚未未没有半毛钱关系。 紧接着,尚未未挺挺脊背,郑重其事道:“对了,我还没有跟你们介绍,陈逸明是我的发小,前任男友,我们曾经交往过一个月。” “她拿我当试验品,发现自己对男人不感冒,就把我甩了。”陈逸明一副控诉口吻。 “喂,是对你不感冒,不是对男人。”尚未未生怕费华庭误解她的性取向,不过以她一贯的表现来看,他应该可以放心了,但她还是要维护自己的形象。 “明明我是娱乐圈最有魅力的男人……之一。我粉丝们选的。”对此陈逸明有着十足的自信。 尚未未啐他:“你是世界上最会作妖的男人,你在《巨星》节目装模作样假惺惺,害得我成了众矢之的。” 到此时,尚未未因为陈逸明的一滴鳄鱼的眼泪,已经在热搜上待了好几个小时了。 她上一次上热搜还是三个月前,她和费华庭大婚,祝福语和酸话齐飞,媒体跟风炒作,足足热闹了好几天。 而这次,尚未未躺着也中枪,莫名其妙得罪了陈逸明的粉丝,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出门前,尚未未最后一次看了下网上消息,差点被气到心梗。 【明哥的小歪歪:那女的都结婚了还隔空撩明哥搞得明哥心猿意马才泪洒节目现场这种女的真特妈祸害。。。】 【请叫我小姐姐:两个极品男神都被一个小网红戳瞎了双眼,好惨!!】 【老娘已经被气死:她长得也就一般般吧,哪来那么大自信撩明哥,贱了吧唧,不要脸,呸。】 粉丝们摆出的尚未未撩拨他们家男神的证据是,一个星期间,尚未未点赞了陈逸明晒腹肌的照片。 尚未未从小看着陈逸明大变活人,小胖子变身青春活力美少年,知道他毅力惊人,常年把水煮鸡脯肉和蔬菜沙拉当正餐,而她对他的腹肌点个赞,约等于:死胖子,骄傲个屁。 这就叫撩?喵了个鸡的,她都快不认识撩这个字了。 尚未未无比佩服陈逸明的粉丝们捕风捉影的能力,简直出神入化。 而作为偶像本人,陈逸明一贯的没有正型,仗着颜值高受宠就任性胡来。 比如这次的落泪事件,尚未未认为他“纯属闲的蛋疼找抽”,当然她心里这样想,当着自家老公的面她不好说出这么不小仙女的话,只是平铺直述地表达了对这种无中生有之事的愤慨和对自己无端遭受谩骂的委屈。 陈逸明认真听完尚未未对自己的控诉,一脸认真地作了解释,说大家都误会了,他并没有哭,只是眼睫毛倒了一根,扎得眼球又疼又痒,揉又揉不得,才刺激出了眼泪。 “我这样的男人,犯得着对一个有夫之妇念念不忘吗?何况我喜欢胸大的Q弹的。” 目光往下扫。 尚未未抬手遮挡。 “流氓,你骂谁呢,我一点都不小。” 陈逸明转头看向费华庭:“是真的吗,妹夫?” 尚未未想也没想,脱口道:“他怎么知道!哪像你龌龊下流不要脸!!” 说完意识到不对劲,可已收不回了。 陈逸明和赵骞不约而同看向费华庭——你们没睡过? 费汝也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们居然还没睡过? 13.费太太撒酒疯 对于尚未未来说,没有任何事的丢脸程度能够超越“明明已经结婚了她老公居然不碰她”这件事,这关乎到她的尊严与脸面,所以无论怎样也不能被人看笑话。 于是她硬着头皮给自己和费华庭打圆场:“你们这些人不要太恶俗,这种害羞的事是我们夫妻之间的隐私,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呢。” 而费华庭则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举起酒杯抿一口酒,目光瞟向别处。 这时有人过来请陈逸明和费华庭谈新合约,两人便一起随那人走了。 临走之前,尚未未给了陈逸明一个警告的暗示:敢在我老公面前乱说话,小心我…… 费华庭忽然回头,尚未未立刻把眼神和动作都收回。 费华庭下意识蹙眉,疑惑不解,走开不远才想明白,尚未未向下比的那个手刀,意思是—— 小心我阉了你? 活动结束已是深夜,偌大的宴会厅散了场,有一种繁华落尽的空荡静谧。 尚未未喝了一两杯鸡尾酒,头有点晕,胃里空空,隐隐渴望着某种精神上的满足感。哪怕只是和大家多热闹一会也好。反正不想回家,不想回家独守空房。 电梯运送一批客人下去,好一会儿还没上来,尚未未背靠墙壁,涂着丹蔻的白皙手指虚虚划着弧线,一颗心被这迷醉的寂寞的夜晚诱惑着。 “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去吃宵夜?” 赵骞和费汝没有意见。陈逸明前段时间赶通告,好久没有放松过,这会儿正意犹未尽,琢磨着找个地儿续摊儿呢,听尚未未这么说,一拍即合。 大家把目光投向费华庭,等待他最终拍板。 费华庭一脸疲态,他捏捏眉心,问:“想吃什么?” 尚未未看看他,意识到自己只顾想着去放松,没有顾及到他的精神状态。 也难怪他累,这一晚上就没见他闲过,应酬不断,酒喝不停,说了很多话,对每个人微笑,调动全副热情释放输出着能量。 他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回家睡觉。 于是,她改变主意:“要不今天还是算了,我们改天再聚。” 费华庭说:“没关系,累了反而睡不着,我也想去透透气,放松一下。” 电梯门徐徐打开,里面没人,费华庭率先一步进去,替大家按住电梯下行按钮。 “走吧,你们去哪儿,我跟着。” 费汝挽住尚未未的手臂,特意留在后面,三个男人都进了电梯,看见费汝对尚未未咬耳朵,而后者脸红成了熟透的桃子。 陈逸明简直像看见什么稀罕景致,隔着门大叫:“喂,尚未未你居然会脸红?什么时候做的变性手术?” 赵骞也别有兴趣,笑吟吟瞧着费汝:“你们当着我们三个大男人的面,在说什么少儿不宜的话题?” 费汝拉着尚未未跨进电梯,靠左边站立,赵骞、陈逸明居右,费华庭居中,几个人呈三足鼎立的态势。 费汝说:“都说了少儿不宜,当然不能告诉你们。” 尚未未任费汝挽着,半边身子倚着她,抬头看电梯显示板上跳动的数字,压根不打算参与讨论。 陈逸明故作和赵骞咬耳朵,却是字字清晰:“少儿不宜,当然和男人有关,我猜她们是在讨论我们三个谁的胸肌更发达,谁的腿更长。” 尚未未觉得陈逸明简直像一只鸭子一般聒噪,秀眉微蹙,瞥他一眼:“无聊。三十多的人了,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幼稚。 陈逸明一副被踩了痛脚的样子,“谁三十多?你不要诽谤我,我明年才十八。” 费华庭双手抄兜,安静如雪,气场强大,一句话不说,起的却是定海神针的作用。每个人发表了自己的言论之后,都要有意无意观察他的反应。 尤其尚未未,她在骂完陈逸明无聊之后,瞥见费华庭冷淡的神色,立马联想到是否自己表现的比陈逸明还无聊,他很可能不喜欢,于是在陈逸明几乎岔了气说自己不到十八的时候,她很厚道的保持了沉默。 ** 大半夜,尚未未想吃烤肉,全网搜索了上安城最好的烤肉店,提前打电话预约包场。 在酒店客房换了衣服,一行人驾车出发。 烤肉店在一处四合院里,回廊,厢房,雕梁画栋,风格复古,院子一角巨大的银杏树遮天蔽日,荧光黄的银杏树叶疏疏密密铺满花砖地面,暖暖的灯光一照,满地金黄,像星河倒映。 诗情画意,让人沉醉。 “我靠,在这种金碧辉煌的地方吃烤肉,有没有想过烤肉的感受,它会自卑的好吗。”陈逸明站在舞台上万千星辉照耀他是颠倒众生的男神,私底下完全没有偶像包袱,话多嘴贫,不怎么招人待见,至少不招尚未未待见。 尚未未为了不被他拉低气质,索性忽略他的话。 费汝兴致很好的配合影帝:“大俗大雅,烤肉应该有这份自信,下得了路边摊,上得了御膳房。” 一方八仙桌摆在树下,大家围桌而坐。 点了澳洲黑猪肉和雪花肥牛,配上香醇葡萄酒。 一顿夜宵,尽兴开怀。 尚未未不出意外的喝醉了。 酒壮怂人胆,她从长条凳的一头滑到另一头,半边身子贴着费华庭,红艳艳一张脸磨蹭他的手臂,娇媚无比。 “老公,你知道来之前在电梯里,小汝说了什么吗?她叫我直接强行推倒……” 费汝正喝水,乍一听见这话,一惊之下,“扑哧”喷了对面陈逸明一脸水,自己也被猛吞下去的剩下的一小口水噎得满面通红,一把接过赵骞递上来的纸巾捂在嘴上咳得几乎断气。 尚未未仰着头,醉眼朦胧,一脸纳闷的问费汝:“小汝,你怎么了?” 费汝没好气的随手夹一颗松仁鹌鹑蛋塞她嘴里:“我怕你饿着一着急就喝呛了,你快多吃点。”把嘴堵上。 尚未未“啵”一声把蛋吐了出来,举到费华庭嘴边,娇滴滴说:“老公,这颗恐龙蛋给你吃,补肾。” 费华庭略偏偏头,将杯中残酒饮尽,然后搁下杯子,淡淡说:“你吃吧,我肾不虚。” 陈逸明也喝多了,筷子指着尚未未咧着嘴笑;“对,她虚,都快虚成筛子了,给她补补。”又用筷子敲敲尚未未的酒杯,“快点别磨蹭,小汝到底说了什么,这一晚被这个吊得都快断气了。” 尚未未理也不理陈逸明,嘟着嘴看费华庭,看着看着,忽然莫名其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家猝不及防,一脸懵逼。 尚未未越哭越痛,声音太大,把后厨的人都引了出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世纪惨案,远远看到一个姑娘正搂着男人的脖子嚎哭,猜测是感情纠葛,识趣地躲了回去。 “老公,我就知道你不爱我,给你补肾你都不要。”眼泪哗哗往下淌,清水鼻涕也流了出来,蹭在费华庭昂贵的皮夹克上。 14.费先生的初吻 足足哭了半个小时,把人都给哭走了,只留下费华庭默默陪伴。 其他三人临走前都向他表达了深切的同情。 费华庭最后递了一张纸巾给尚未未,平静地看着她:“我们回去吧。” “我不要回去,我不开心。”尚未未把纸巾捂在脸上擦完眼泪揩鼻涕。 “那我们去游车河,散散心?”有此提议,费华庭实属无奈。 “好。”尚未未破涕为笑,“你还记得那天我们游车河的约定是不是?” 费华庭一怔,约定?他记得当时自己明确地拒绝了她,这次算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补偿。 离开烤肉店取车的时候,费华庭的手机一震,一条短信进来,来自陈逸明。 【费总,下周日就是月白阿姨的忌日,据我了解,每年临近这个时候,未未的情绪就会有些阴晴不定,你多担待。】 接着又来一条。 【我这个妹妹其实人挺简单的,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算碰得头破血流,叫她回头也难。】 费华庭把尚未未扶进副驾驶,绕过车头上了车,又把短信看了一遍,然后把手机丢在一旁,发动引擎,车子缓缓汇入车河。 车厢里温暖舒适,尚未未歪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很快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尚未未悠悠转醒,酒意散了许多,头脑清明,默默望着窗外璀璨街景。 公交站台上,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抱膝蹲在灯柱下,脸埋在臂弯里,好像在哭。 忽然一种别样情绪袭上尚未未心头。 车子急速向前,街景倏忽后退,突然间,尚未未恍惚感到时空转换,她回到了多年前的冬天。 那时候,她妈妈去世了,短短两个月里,她迅速发胖,体重增长40斤。 那天,她去了妈妈的墓地,回来的时候恍恍惚惚魂不附体,路过一个站台刚好看到费华庭在等车,鬼使神差她跟着他上了车,一直跟到老城区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 他准备上楼,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隔着三米远的距离,他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不知道。”她窘迫极了,鼻腔发酸,胸腔发胀,然后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同时忍不住嚎啕大哭,怎么都控制不住。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他上的楼,反正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他家温馨可爱的小客厅里了。 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温热的触感沿着掌心蔓延至心底。 他坐在她对面,隔着一张茶几,问:“你有没有好一点?” 她低着头,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的。” 他替她回答:“我知道,因为你妈妈去世了,你很难过。” 她愣了一下,不确定自己是否跟他说了这样的话,不过她在心里已经说过千千万万遍——我好难过,我好想抱一抱你。 只听他接着说:“你告诉我你妈妈去世了,你太难过了,无处可去,我才让你上来的,毕竟我们是陌生人。” 对啊,他们是陌生人,他一直不曾记得她,她长胖以后,他就更加不可能记得她了。 尚未未至今都还记得那个空气清冽的冬日下午,他坐在窗前,米白色窗帘在他身后浮动,他披一身稀薄日光,对他说:“我妈妈也去世了,我们都要好好活,她们在天上会保佑我们。” 今晚天上无星,所有的星都降临到人间,把钢铁森林般的城市装点成海市蜃楼。 尚未未回过神,转头望着专注开车的费华庭。 “老公,你还记得那年冬天,那个一路跟到你家楼下,对着你哭的姑娘吗?” 在费华庭听来,尚未未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转头瞧瞧她,确定她并非刚睡醒脑子混沌之后,微微蹙眉,在脑海深处搜索与此有关的记忆。 尚未未心往下沉,就知道他忘记了,甚至他从来不曾记得过。 她凝视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仔细观察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同时,那些画面一帧帧在她眼前闪现,清晰如昨,翻涌如潮,她内心一阵激动,心跳砰砰。 费华庭则一脸茫然,过了一会儿,他摇头:“记不清了,很模糊,似乎有这么回事,只是一点细节也想不起来。” 尚未未:“……哦,这样啊,你记忆力还真挺棒的。” 尚未未挑眉,收敛情绪,坐正身子瞧着车前方。 前面路口亮了红灯,费华庭慢慢踩下刹车,车子靠着警戒线停下。他转头看她一眼,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重点:“我的事你怎么比我还清楚?难道那个女孩是你?” 尚未未心尖微颤,双手下意识绞在一起,迟疑三秒钟,她选择了否认。 “怎么可能。”她夸张地瞪圆眼睛,张大嘴巴,“她那么丑,怎么可能是我,她是我们班同学王小花,她暗恋你,天天在我面前念叨你,说你高冷的像一坨冰雕。” 费华庭:“……” 尚未未忽然把脸凑到费华庭眼前:“老公,你是不是都没有看清过我的长相?你仔细看看,我长这样。” 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又哭又抹妆肯定残了,连忙撤回去,打开手包,拿出口红,对镜迅速抹一圈,抿一抿,气色立刻提升几个度。 再次凑过去。 “刚才的不算。这个是我,我长这样。” 红唇,粉面,温热的鼻息呼在男人耳侧。 男人没什么反应,端坐不动,清俊侧脸透着一丝严峻。 尚未未倒先把持不住,白皙柔嫩的脖颈微微一动,完成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尚未未忽然急声,语速很快的说道:“老公,绿灯了,快看我,不然我就要亲你了。” 在费华庭转头的瞬间,尚未未下巴一扬,吻住了他的唇,温热柔软的触感,带着一种淡淡草木香刺激着她的神经。 尚未未微微闭上眼睛,轻嗅他的味道,贪婪而又迷醉。 在这样夜风微凉的夜里,尚未未终于把初吻交付了出去。 这是他们之间的初吻。 在尚未未看来,是神圣的,是伟大的,是拥有划时代意义的初吻。 从此他就别想在亲密关系上和她撇清关系。 男人一动不动,没有回应,也不躲避。 尚未未不知他此刻是什么感受,她不敢睁开眼睛看他,只怕一看就再也没有勇气吻下去。 秉持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尚未未决定把握机会重点提高一下吻技,毕竟如此良辰并非每天都有。 红唇轻启,舌尖轻轻捻转,气息渐重,心跳紊乱,尚未未感到一种极致的刺激和快感。 滴——滴—— 后面传来不耐烦的鸣笛声。 旖旎浪漫的氛围被彻底打破。 尚未未在心里竖了下中指,恋恋不舍松开费华庭。 仰着小脸对他笑:“老公,这次真的绿灯了。” 费华庭眸光微动,转过脸直视前方,然后面无表情发动车子。 尚未未眨巴一下眼睛,心跳渐渐归于正常,乖乖坐好,又忍不住偏头看他,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面色依然平静,嘴角弧度却显见的比平日稍显松弛。 这下尚未未几乎百分百可以确定,他被自己的亲吻扰乱了心神。 “老公,你是不是第一次接吻?” 尚未未可以发誓自己真的只是随便问问,可没想到,费华庭的反应竟然印证了这一点。 他沉默的样子隐隐透出一丝丝羞赧。 “真的吗?!”尚未未简直惊喜的无以复加。 费华庭:“……” 尚未未默默提醒自己不要太得意忘形,偷偷捂住嘴巴,哈哈哈,容她仰天大笑三百声。 游了车河,观了夜景,又占了个大便宜。 尚未未坐在副驾驶,心满意足回家去。 到家已经凌晨两点,季阿姨早已睡下,一楼客厅安静无声,只留着玄关一盏射灯,散发温暖的橘色光芒。 尚未未伸手打开枝形大灯,屋子里霎时明亮如昼。 费华庭坐在嵌入式鞋柜旁的矮凳上准备换鞋,灯光给他高挺的鼻梁打下一角侧影,使他看上去有一种雕像一般雅致冷感的俊美。 尚未未随手把拖鞋放在他脚边,然后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下。 “老公,你今天一定很累了。”尚未未边换鞋,边表达自己的体贴之情,“一会儿我帮你放洗澡水,你好好泡个澡。”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费华庭几乎立刻就婉拒了她,语气温和,而态度坚决。他拿起软布将自己的皮鞋轻轻擦拭一遍,放入鞋柜,转过身看了看尚未未,“你也早点休息吧。”垂眸,缓步越过尚未未,朝楼上走去。 尚未未趿拉着拖鞋快步跟上他。 “老公,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关心你。你如果觉得不方便,那我乖乖回房睡觉了。” “嗯,晚安。” 费华庭停在楼梯前,让尚未未先上。 尚未未脚步轻快上楼,上了三四节,忽然收住脚步回身。 费华庭跟着她上楼,两人离得近,她一回身离得更近了,他下意识往后趔趄身子,尽可能与她拉开距离。 尚未未一怔,很快意识到,他大概以为自己又要偷亲他,想必今天晚上接吻事件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她摆出一副无害笑容:“老公,我是想跟你说晚安,刚才忘记了。” 费华庭颌首。 “那晚安了。”尚未未举手到嘴边飞吻一个,又顺势比个大大的爱心,屈膝送给他,这才不再留恋上楼去了。 因为那一个吻,尚未未辗转到天明。 洗澡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时候,都忍不住一遍遍回味。 时不时抚摸嘴唇,露出痴汉笑。 一颗心滚烫,手指触在手机屏幕上,微微颤动。 【漾儿,我们接吻了。】 15.被组团羞辱了,呸! 翟漾那边已夜深,或许她睡下了,尚未未并不期待她的回复,把手机扣在枕头下面,闭上眼睛,听这个城市渐渐苏醒的声音,心情渐渐归于平静,一面准备睡觉,一面思绪缥缈。 有了这次还算亲密的肢体接触之后,她像是得到某种印证,内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与安宁。 是时候认真考虑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其实他们目前所处的还是初级磨合阶段,不适宜太热情刺激的撩拨方式,搞不好会让男人产生应激反应,也容易后劲不足,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才是诱惑男人的至高境界。 这并非她凭空想象,而是屡次实战经验之后得出的经验教训。 尚未未认为那一个吻已经使他们的关系达到了一个小高峰,再进一步,反而破坏了目前和谐平衡的局面。 那毕竟是他们的初吻,应该要多一点的时间和空间,来让那种美好的感觉慢慢发酵升华。或许吧,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未必费华庭也感受到了所谓美好,但她就愿意这么想,就愿意这样哄自己高兴。 只是克制欲望,压抑他的爱慕与渴望,却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尚未未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翟漾在电话里了解了整个事情经过之后,简直笑成了疯子。 直叹尚未未可怜,已婚处女也罢了,居然连对接吻这种事都存在严重的误会。他不曾回吻你,你们也没有舌吻,这哪里能算作接吻,顶多叫,碰瓷儿。 尚未未气得哇哇大叫,你个妖艳贱货,哪里懂这种浅尝辄止的美妙余韵,更不懂这些之与我的意义。 诚然翟漾说的都没有,可费华庭也并未表现出对她的亲吻的反感与抗拒,这足以支撑她对他们未来生活的信心与勇气。 他们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 她愿意给费华庭多一点时间,让他爱上自己。 第二天,尚未未作为费太太出席晚宴的事,上了热搜。 各大主流媒体不约而同发通稿,标题关键词五花八门。 什么“豪门阔太”“艳压群芳”“新婚钻戒闪瞎眼”“费华庭携新婚妻子甜蜜亮相,十指紧扣”最后这个长句在尚未未看来,也每一个词都是关键词,尤其“十指紧扣”。 当时她心里热烘烘,小鹿乱撞,都不太留意费华庭是怎么牵她的手的。 把所有通稿照片翻了个遍,尚未未几乎可以确定,这些媒体朋友们都是她失散多年的亲人。 摄影师技艺精湛,美编眼光独到,照片整体出来的效果堪比韩剧剧照,唯美至极,浪漫至极。 尚未未挑了几张存在手机里,然后顺手发给费华庭,再附上一条甜到齁死人语音:“老公,给你看一对真正的金童玉女模范夫妻,我好羡慕他们哦。” 尚未未此举意在给费华庭强化下夫妻同心荣辱与共的意识,以免他总以跳脱的眼光看待他们的婚姻与家庭。 发完语音,尚未未晃着转椅,边继续来来回回欣赏照片,边等待费华庭的回复。 三分钟后,手机响了下,进来一条微信消息,她赶紧点开看。 天下无双庭哥哥:[微笑][图片] 这老干部画风是什么鬼??? 在尚未未看来一个微笑表情约等于:再见,你滚。这等于把天聊死了。她一颗热腾腾的少女心,被冷冷拍在沙滩上苟延残喘。 下午,尚未未正直播跟粉丝们聊天,接到陈逸明的电话。 “大家好久没见了,要不要出来聚聚呀,费大太太?” 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大太太,你才是大房呢。 尚未未咬牙:“我是你大爷。” 陈逸明一本正经倍儿礼貌:“大爷,你好。” 陈逸明电话里说的大家特指上安著名星二代圈子——星星之火天团,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是陈逸明的杰作,寓意红火、凝聚、气势磅礴。 这个圈子里陈逸明和尚未未号召力影响力最大,因为所有成员中陈逸明名气最大,而所有成员的父辈母辈中尚未未的母亲纪月白名气最大;还有一个更重要原因是,他俩玩得开,人缘好。 尚未未大婚当日,圈里成员无一缺席,并且全都奉上了厚礼。 几位和尚未未同龄的姑娘都还是单身状态,抢捧花的时候激动的又叫又跳,纷纷表示一定要蹭蹭尚未未的好运,将来也嫁个如意郎君。 尚未未原打算婚后和费华庭一起请他们好好玩一玩,然而婚后境况自顾不暇,计划搁浅,甚至于婚后未曾聚过。 抱着对大家的歉疚之情,周日傍晚,尚未未精心装扮一番后,早早赶去聚会地点。 费华庭公事在身,不能和她一起出席,也无法送她,她正好乐得轻松自在,要知道以她和费华庭现在的相处状态,在那帮人面前免不了要接受一些所谓的感情考验,到时若过不了关,他们夫妻双双窘在当场,那画面简直不要太好看,难保费华庭不会拂袖而去,从此和她恩断义绝。 总而言之,这次聚会不宜贸然携家属出席。 她先打打前阵更保险。 到达某豪华酒店顶楼,一路半个熟人也不见,这帮兔崽子也不出来迎迎她,薄情! 出了电梯,右转,一抬头只见靠墙立着大幅宣传牌,上书:祝愿倾国倾城费太太青春永驻。 尚未未站在牌子前开动脑筋思索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其实她看到的第一眼脑子里就条件反射蹦出一个答案,但她不愿把那些家伙想的太阴暗猥琐,立刻把冒出头的想法给按了回去,然而,苦苦思索一番后,她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赌一个茶叶蛋,以这帮人的尿性,那句话绝非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举起手机把这创意十足的宣传牌拍下来之后,尚未未一个电话打给陈逸明。 “宝宝们都到了吗?” “都到了,就等你了,宝贝!”陈逸明的声音无比骚情。 “很好。”尚未未眯起眼,脸上流露出一个危险的微笑,“都给我滚出来!” 包厢里,陈逸明一个激灵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着已经挂断的通话记录,咧嘴一笑,对小伙伴们说:“警报警报,小公主气急败坏了嘿。”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而后哄堂大笑。 尚未未听到一阵无比诡异无比嚣张的笑声从不远处的房间传出来,简直气死。 她单手叉腰,冷眼盯着那富丽堂皇的雕花实木门。 很快,门被推开,陈逸明率众而出。 尚未未下意识抬高下巴,摆出一副睥睨众生的样子。 闺蜜团成员们一个个憋笑憋的很辛苦,尤其陈逸明脸都抽搐了。 陈逸明晃着膀子走到尚未未跟前,肆无忌惮上下打量她:“宝贝,你今天好美。” 尚未未睨他一眼:“滚一边。” 与此同时,她被团团围住。 “小姐姐这么美,还这么凶,我喜欢。” 说话的是与纪月白合作多年的经纪人李禄的儿子李觉。 尚未未翻个白眼,表示不想搭理他。 纪月白闺蜜女儿乔莎接话道:“未未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多了几分风韵少妇的风情。”说完已经撑不住噗呲笑出声。 尚未未:“……” 心好累。 与纪月白多次合作过的国宝级导演程甲的儿子程亮:“未未,莎莎他们说的没错,你今天确实很美,一看就是结过婚的……噗哈哈哈……” 尚未未:“??!!!”她真后悔认识他们这帮滚蛋。 深吸一口气,尚未未扯出一个微笑:“哪位大佬告诉我一下‘青春永驻’是几个意思?” 陈逸明:“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字面意思,祝你永远年轻永远……纯真。” 哇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极其不礼貌的笑声回荡在走廊上。 尚未未:“永远年轻纯真?就是要我永远当处女的意思呗?你们怎么这么歹毒,啊?平时我是怎么教育你们的,啊?都给我跪下,好好检讨自己的错误。” 乔莎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亲爱的,说正经,咱老公怎么没有来?莫不是看不起咱们娘家人?” 16.老公面前跳热舞 尚未未从善如流回应乔莎:“真叫你猜着了,我老公是谁呀,世界首富好吗,当然不稀罕跟你们这些小老百姓玩儿。其实我压根也不想跟你们玩儿,主要每天应酬各国首相,档期根本排不开。” 论信口胡诌,论贬损人,尚未未在这帮哥们面前从来不带怯场的,自认功力可达九级。 乔莎抬手摸摸尚未未的脸:“我未行啊,成了贵妇就是不一样,不仅脸上角质层变厚了,底气也倍儿足。” 尚未未随乔莎往里面包厢走,一面道:“你们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陈逸明两手插兜吊儿郎当:“意思你不都知道了吗,就是讽刺你的意思啊……唉唉,我新入手的裤子不能洗的,你千万别给我踢脏了。” 进了包厢,大家先到休息厅一边等上菜,一边闲聊。 大家摆出认真的样子,再一次问尚未未,费华庭怎么没来?除了他们结婚当日就没见过他,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娘家人,他若真不搭理他们,他们多没面儿啊。 尚未未夸张地叫道:“你们这些人哪个是省油的灯?我让他来,是嫌自己命不长吗?” 陈逸明翘着二郎腿晃荡:“我看八成人家就是不稀罕见你的朋友。” 尚未未恨不得丢个茶壶过去:“就你话多。你自己说你这种人有什么好见的。” 尚未未真的后悔来参加聚会了,早该想到这些人居心不良,眼下她无奈至极郁闷至极,半点也不想再聊关于夫妻感情的话题,拜托,她又不是来参加情感调解节目。 然而,这些人显见的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他们的理由很充分,这里没外人,都是娘家人,如果她感情生活有问题,与其掖着藏着,不如摆在台面掰开揉碎讲清楚,这样大家也才好帮忙出主意。 乔莎一脸关心外加好笑:“是不是真的啊姐们儿?你们结婚这么久了都没有性生活?那你老公有需要的时候怎么解决的?” 尚未未肩膀一垮,白眼翻上天:“你这么感兴趣。干嘛,你要帮他解决?” 乔莎:“看在费少爷长得还可口的份上,我倒是愿意,不知你是否忍心割爱?” 尚未未拎包就要走:“你这是明目张胆逼死大房啊,那我得赶紧回去看着点我老公,免得被你抢去。” 乔莎和李觉同时一把拉住她,乔莎伸手捏捏她的脸蛋:“越来越没有幽默感了,看来果真过得不如意。好了,我们已经从你身上获得了满足感,现在就让我们来尽情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吧。” 其他人纷纷跟着起哄。 尚未未:“……”现在绝交还来得及吗。 总算吃饭的时候消停下来,大家没再提这个话题,嘻嘻哈哈说一些圈子里的八卦,气氛活跃,连带尚未未的食欲也变得好了一些,痛痛快快吃了起来。 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夜深人静该散场的时候。 乔莎撺掇陈逸明给费华庭打电话。 “就说他老婆喝多了,满大街认老公呢,不怕他不来。我倒要当面问问他,凭什么这么对我姐们儿,是不是不想在国际上混了。” 陈逸明难得这么听话,立马就要打电话,尚未未立刻拦住他。 “想送死我会成全你。” 正闹着,包厢门被敲响,服务员推门进来。 “费太太,费先生找你。” 整个包厢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三秒钟后,大家异口同声冲费华庭喊道:“费少好。” 尚未未:“……” 以前乔莎她们几个姑娘谈恋爱男方的待遇都是姐夫妹夫啥的,今儿见了费华庭居然来这一套,什么意思?刚才组团羞辱过她还不算,现在还要当费华庭的面讽讽他们夫妻关系名不符实,所以他才是费少,不是姐夫或妹夫。 这是打算组团气死她呗。 费华庭顿了下,脸上显出礼貌微笑:“你们好。”然后转而看向尚未未:“我正好到附近见客户,顺便过来看看接你回家。” 尚未未定定看着他,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乔莎用胳膊肘撞撞她,耳语:“你老公看上去真的很好吃。” 尚未未“嘶”一声,以眼神警告她闭嘴。 当着费华庭的面,尚未未出于本能收起了尖牙利爪,表现自己含蓄内敛的一面,她翘起食指捋了捋垂在脸颊的碎发,低眉敛目道:“我们先走了,下次再聊。” 天团成员们看着尚未未如此做作的表现,觉得很辣眼睛,如果不是费华庭在场,他们绝对会一涌而上扒掉小仙女假面;不过他们也有自知之明,小仙女的表演是给费华庭看的,没他们什么事,这个时候他们作为娘家人能做的当然是义务反顾给尚未未撑场面。 于是,他们把几乎喷涌而出的笑意生生憋死在肚子里。 摆出正经礼貌的样子。 “好的,费先生费太太幸会,再见。” “费少再见。” “未未,下次别忘了请费少一起来玩儿。” 巴拉巴拉…… 尚未未拉着费华庭匆匆而逃。 出了包厢,路过宣传牌,费华庭看了一眼问:“今天是你生日?” 尚未未不由脸红:“不是,他们纯属无聊。” ** 第二天下午,尚未未在衣帽间化妆换上一身修身衣服,准备边做瑜伽边直播。 从衣帽间出来,尚未未站在走廊,一面举手整理发带,一面朝楼下叫季阿姨,让她帮忙泡茉莉花茶。 过了一会儿,季阿姨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笑说:“能不能等一会儿,我正给洛梅姐熬海参膏呢。” 尚未未一怔,随即说道:“季阿姨,您还身兼多职呢,真辛苦。” 话音刚落,大门打开,费华庭走了进来,他看也没看季阿姨,抬头望一望尚未未,边脱外套边说:“你要喝茉莉花茶?我来给你泡。” 听到费华庭说要亲自给尚未未泡茶,季阿姨立马也不熬海参膏了,连口说不行,怎么能让费总亲自做这种事呢。 尚未未挑挑眉,转身回书房拿了直播设备,然后往练功房去。 心想,这季阿姨什么意思,区别对待,见人下菜? 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冷宫的妃子受人欺。 看来必须得想个法子把这个季阿姨请走了,她再不济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除了费华庭之外,她不接受任何人给她添堵。 进了练功房,尚未未拉开窗帘,把自拍支架摆在瑜伽垫前面。 坐下找了找角度,又起身调整镜头,想到一会儿费华庭可能会进来,便没有立即开直播。 费华庭端着茶盘进来,见尚未未在打坐,侧身向窗,闭目,盘膝,脊背挺直,姿态优雅沉静。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她颈后的碎发清晰可见,细软轻盈,像蒲公英的绒毛,让人忍不住想触摸。 听见脚步声,尚未未睁开眼睛,起身站起来。 费华庭把茶盘放在小圆桌上,顺手替尚未未拉开椅子,自己也坐下。 两把茶壶,两杯茶,一杯茉莉,一杯普洱,茶香袅袅,在人鼻尖上打个旋儿,入了内里,沁人心脾。 尚未未端起杯子喝茶润口,听见费华庭问:“季阿姨也来了几个月了,磨合的怎么样?” 尚未未有些意外,结婚以来,费华庭几乎没有和她讨论过家事,反正吃穿用度都不缺,家庭成员简单,不必照顾孩子,也不用赡养老人,似乎也就没什么可讨论的。可越是不讨论,不倾注心思,他们的生活就越像浮在半空中,扎不下根,不染尘埃,很难汲取养分,也因此让她缺少家的感觉。 像现在这样,喝着茶,聊琐事,彼此的距离都似乎拉近了许多。 尚未未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坦言道:“我们两个还没有建立起默契,沟通存在障碍。”既然聊到这些,她完全不打算遮掩什么,当老好人从来不是她的风格,“而且,作为家政从业人员,季阿姨的工作态度也让我不能苟同,很不专业,缺乏职业精神和素养。” 费华庭面色如常,淡淡地品着茶,说:“那就换掉。” 尚未未抬眸看看他,心中有顾虑:“冒然换掉我担心不好交代。” “交代什么?向谁交代?”费华庭漫不经心扫视窗外,阳光盛满他的眼睛,愈发漆黑深邃,“她在这里不合适,我们没有迁就的理由。” 尚未未俯身凑近他,托着腮,眨巴一下眼睛:“我的意思是,会不会因此得罪了皇后娘娘?” 费华庭转头注视她:“你恐怕搞错了一个前提,在这个家里,你是女主人,无论什么人到家里来都是客,都要以你的标准为准。” 尚未未不由怔了怔,这话可比所谓的情话更能打动她的心。 她立马觉得自己的气场从一米七变成两米八。 心中又忍不住嘀咕:我怂,是因为我心虚。谁叫我这个正室名不符实呢。 喝完了一杯茶,尚未未正式开始直播做瑜伽。 费华庭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样子是要边喝茶边看她做直播。 像是被老师监考的学生一样,尚未未有点施展不开,和粉丝们打招呼的方式也由往常的热情奔放,变成矜持含蓄。 以前开口必称“宝宝们”,并自称“乌拉那拉未未”,而这一次的开场白是:“大家好,有几天没有和你们聊天了,我还蛮想你们的。” 脸颊微红,笑不露齿,身姿端正,不带任何小动作。极力克制着不去偷瞄费华庭。 进入直播间的粉丝们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假的尚未未,纷纷威胁她快快变回真身,否则就退订。 尚未未在费华庭淡然目光注视下,动作极其优雅柔美的做完了一组瑜伽动作,然后凑过去看弹幕,看到大家的威胁,吓得立刻露出了狐狸尾巴。 “你们这些小坏坏,以为我会害怕你们的威胁吗?我这就跳一支钢管舞找回场子。” 可惜练功房没有钢管,跳不了那么热辣劲爆的舞蹈。 不过跳一支活力四射的街舞,对尚未未来说小菜一碟。 挑了一支鼓点重的舞曲,尚未未拉开瑜伽垫,摆好pose定位,冲着镜头抛一个媚眼,同时飞一个吻。 一时忘记了要在费华庭面前扮淑女,飞吻的范围过大,波及到他,飞了他一脸。 17.秀恩爱辟谣 费华庭瞧着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眼神无波无澜,就像一个普通的观众准备欣赏一场普通的表演。 尚未未稳稳神,开始跳了。 漫天日光在她身上跃动,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年轻紧致的身体就像鲜美饱满的水蜜桃,芬芳扑鼻。 尚未未知道自己是美的,她从费华庭的眼睛里看了出来。 尽管他的表情依然平淡,但他眼睛里漾起的点点光泽,掩盖不了这一点。 她注视着他,笑容如清波荡漾。 舞蹈结束,尚未未自信满满去收割赞扬。 出人意料,满屏弹幕都在刷着同一个信息——她和费华庭是否真的结婚至今都不曾同房? 尚未未盯着屏幕,秀眉微蹙,两手捧住小脸。脑子迅速闪过一个念头——糟糕,这么重大的机密居然泄露了,该怎么欺骗大众比较好? 【我们未未好可怜。】 【费少太过分了吧。放过未未,让我来。】 【未未,网上有人发帖解析你和费华庭的婚姻,说你们是假面夫妻。】 尚未未来不及多想,出于本能回答:“不是真的啦,我老公不要太爱我。这明显是造谣嘛,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别人怎么可能知道。我不知道散布这种不实信息的人有什么用意,希望大家不要被带节奏。” 心慌意乱,下意识转头看向费华庭。 他低头倒茶,面色沉静,动作不急不缓,行云流水,端的一个安然自在。 尚未未心定了定,收回视线,面对镜头更多了几分轻松从容。 “我知道你们爱我,希望我过得好,你们放心,我和庭哥一定会好好走下去,不负时光不负卿。”顿了下,嘻嘻一笑,“有没有很感动?我都被我的声音迷倒了,好听又抒情,麻烦帮我转告央视《读书》栏目的制作人,我可以考虑在他们栏目做一个系列朗诵节目。” 尚未未的一番轻松而又坚定的回应,总算稍稍挽回了一点外界一边倒的颓势,弹幕上为她刷起一连串666。 趁着气氛比较和谐,尚未未决定结束直播。 “我要去找老公抱抱压压惊,宝宝们,咱们明儿见哈。”伸手把话筒关了。 起身蹭到费华庭身边,拿着iPad搜索帖子,越看越委屈:“老公,你看看他们怎么讽刺我的,说我长得丑,脱光躺在你身边,你都不会看我一眼。” 偏着头注视费华庭:“老公,要不我真的脱光试试?” 费华庭:“……” 转眸瞟了几眼帖子,他就弄清了大概—— 尚未未和费华庭是闪婚,因为费老爷子看重尚未未,她才有幸成为费家的儿媳妇。 他们结婚三个多月,费华庭有一半时间在出差,而且两人一直分房睡。 至于尚未未在宴会上和费华庭秀恩爱,不过是做给人看。 实际上她的豪门生活并不好过,老公不爱,婆婆不疼,妯娌不睦,四面楚歌。 最后还分析,豪门婚姻,人际关系错综复杂,以尚未未的段位,要想在费家安享荣华富贵,除非费氏一族覆灭,华林集团改姓尚。然而这种几率比世界末日还小。 费华庭从尚未未手里拿过iPad放到一边,侧身面对她,问:“你认为这种事是怎么传出去的?” 尚未未想也不想说:“季阿姨跟大宅那边的人讲的,至于帖子是谁发出去的,这我就不知道了。” 费华庭沉吟片刻,然后拿出手机给助理程启平打电话,吩咐立刻找人删帖,并全网监控,有一条删一条,尽可能杜绝扩大影响,另外查查发帖人是何方神圣。 结束通话,费华庭注视尚未未,郑重其事说:“未未,咱们之间的问题,是我的问题,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尚未未定定看着费华庭,她第一次发现,他看似淡然的目光其实是有温度的。 “老公,你的意思是你并不讨厌我?” “我完全没有讨厌你。”费华庭思索了一下,继续道,“只是我对于婚姻有一些自己的标准或者说感觉……我认为感情这种事应该讲求水到渠成顺其自然,不太能够接受快的节奏。” 尚未未表示理解的点点头,然后说:“那你可以给我一个抱抱吗?”又连忙解释,“我不是追求快节奏哦,真的只是需要安慰。” 费华庭目光淡淡注视她,忽然拍一下自己的大腿,语气平静而又不容置喙:“过来,坐上来。” 尚未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惊愕地看着费华庭,觉得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尚未未感到不可思议,以往怎么撩都撩不动,今天怎么回事,一上来就搞这么刺激的。 她站在原地,有点怂了。 主动撩火的时候,她有心理准备,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太可能撩得动他,也知道他不会真的把自己怎么样,所以才肆无忌惮任意妄为。 眼下要动真格的了,她本能地感到有点怕怕,毕竟她没有经历过那种事,对她而言仿佛要进入一个幽深洞穴探险,未知的一切,充满神秘,令人生出一种刺激感和莫名的忧虑。 可目前的情况不就是她一直以来希望的么。 这么想着,心里也就不那么慌了。 “老公,我们要不要先洗个澡?找一下感觉。” 语罢,一张小脸已然绯红。 他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睛如幽潭充满着某种勾人摄魄的介质。 尚未未感到心怦怦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费华庭:“不用洗澡,过来。” 尚未未只好站起来,挪到他跟前,暗暗给自己鼓劲:关键时刻你怎么能认怂呢?又有什么好怕的,他是你老公,你们是合法夫妻,一起做做床上运动当然也是合法的。 再说了,如果不突破这一层亲密关系,你又怎么能真正的走到他心里,成为他生命中,重要的那个人呢? 或许,他生命中有这样一个人,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却比任何人都更重要。 但那一定不是你。 你也并不想仅仅只活在他心里。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尚未未总算放松下来,她屈身小心坐在费华庭腿上,两手搭在他肩上,然后搂住他的脖子。 有点羞涩地问:“老公,是这样的姿势吗?” “这样看上去我们是不是很亲密?”费华庭身体有些僵硬,表情也有点公事公办的意思。 尚未未正情思迷乱,并没有留意到他此刻的状态,又往他怀里拱拱:“当然,这样一看,就是一个帝王抱着他的小爱妃。” 费华庭:“难道不是正宫娘娘?” 尚未未咯咯笑,颤动的身体轻轻擦过费华庭的胸膛。 正宫娘娘的身份,小妖精的范儿。 费华庭伸手拿起手机,交给尚未未:“拍一张合照。” 还要留影纪念?尚未未抿嘴一笑,调出前置镜头,咔嚓拍下一张。 费华庭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说:“把这张发我微博,以正视听。” 尚未未到这会儿才真正弄明白他的用意,原来不是要做什么爱的运动,而是要发微博辟谣。 一时有点淡淡的失落感,还以为他真的要和自己更进一步了呢。不过他肯为自己撑腰,还是挺让人开心的。这种感觉还真是很复杂。 尚未未心中感慨,一时忘了还骑在费华庭身上。此时,她感觉到费华庭身体微微有些僵硬,原本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也收了回去。 尚未未放飞的灵魂也归了位,她从费华庭怀里站了起来,坐到一边,开始发微博。 照片配上文字: 【我们很好,谢谢大家关心。】 在这之前,费华庭有半年没有发过微博。这下他的微博下面几乎炸了。 【小妖妖:庭哥别理那些无聊的人,跟未未好好过日子。】 【啾咪啾咪:配一脸,配一脸,配一脸,羡慕!!!】 【绿绿绿绿猫:你们这种姿势……请问你们一直都是女上男下吗?羞羞脸。。。】 一个小时后,尚未未和费华庭同时上了热搜。 这一次舆论一边倒,纷纷表示支持他们夫妇,骂造谣的人可耻。 甚至连费老爷子都惊动了。当天中午,费华庭接到老爷子打来电话,约他下午到公司面谈。 18.给媳妇儿撑腰(修) 费华庭赶去公司和爷爷见面。 集团大楼坐落在市中心,是上安城的地标性建筑之一。费华庭也曾参与设计,还曾因为这个作品得过一个国际大奖。 一进公司大楼,大堂经理就迎了过来,告诉费华庭,费老爷子已经到了在办公室等他。 费华庭点点头,朝电梯走去。 大堂经理跟在他后面,在快到达电梯的时候,快步越过他,按下电梯按钮,待他进了电梯才走开。 出了电梯,费老爷子的助手李秘书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跟费华庭打了招呼,然后推开门陪同他一起进去。费老爷子坐在大沙发上,闭目养神,手里把玩着两颗文玩核桃。 费华庭一落座,老爷子便问:“网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费华庭没有隐瞒,如实对老爷子说,他和尚未未之间还需要更多的时间相互了解。 费老爷子定定看着费华庭:“你是不是怪爷爷给你安排这一门婚事?” 费华庭稍作沉默,道:“我能够理解您的用心。”除此之外他便不置可否。 费老爷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我让未未嫁给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想以后你会感谢我。” 费华庭点点头,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老爷子又问:“这事是怎么传出去的?” 费华庭直接把尚未未告诉自己的话转述给了老爷子,老爷子脸色一冷:“那个季阿姨是不是你妈那边的亲戚?她如果不适合在咱们家工作,就给她另外换一份工作。” 送走老爷子,费华庭准备工作,有电话进来,来电显示是尚未未。 “老公,我弟弟尚文进派出所了。” 尚未未语气惊慌失措,费华庭料想事情严重,连忙拿了外套离开公司匆匆赶去尚文所在的派出所。 某派出所二楼调解室,尚未未怒视弟弟,少年歪着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越看越气,忍不住伸脚踢了他一下。 “真想踹死你,你多大了还打架?你19不是9岁能不能成熟一点?!” 费华庭到门口刚好看到尚未未丝毫不顾形象地对自己的弟弟又踹又骂,看到他来脸上的怒意也丝毫未消,小仙女形象也全然不维护了。 “老公,你来的正好,你帮我狠狠教训教训他,这孩子三天不打皮痒!” 尚文瞧了姐夫一眼,往旁边挪挪,不满地对姐姐道:“要练回家你们互殴,我可不是你们的人肉沙包。” 尚未未一巴掌呼在弟弟后脑勺上:“你还敢犟嘴。” 费华庭从民警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是,尚文在网吧和人发生口角最终发展成肢体冲突,导致对方大腿软组织挫伤,对方要求私了,狮子大开口。 费华庭让尚未未先带尚文到楼下,他留下来配合民警与对方调解,最终双方达成一致,他们赔偿五千了结。 楼下,尚未未站在车边问尚文:“你怎么会在网吧和人打架?” 尚文一脸不耐烦扫视马路,根本不想回答姐姐的问题,也讨厌她对待小孩儿似的口吻。 尚未未最烦弟弟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伸脚踹在他小腿上:“说句话能死?” 尚文往后收腿,侧下身靠在车上,烦躁地说:“你不问废话能死?打就打了有什么为什么。” 尚未未也烦,心里不好受,她不想他们姐弟以这种方式互相攻击对方,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嘴上就是不肯说软话,偏偏弟弟脾气更像倔驴,即便自己做错了也绝不肯向她这个姐姐乖乖承认错误,自尊心大过天。 她顿了下,稍稍缓和语气:“你昨晚在网吧通宵?” “怎么了?我打游戏不行吗,你有完没完?”尚文一脚踹在车上,车稳如泰山,只留下一个脚印,他却因为用力过猛,脚下失去平衡,朝后趔趄了一下才稳住身子,顿时又难堪又尴尬又恼怒,“不是没事了吗,我能走了吗?”也不等姐姐回答转身就要走。 费华庭正好从派出所出来,一把拉住他,又转头给尚未未说:“没事了就别吵了。尚文,上车,咱们一起回去,正好今天爸让回家吃饭。” 尚文听姐夫的,两手揣在衣兜里,低头打开车门坐进去。 尚未未在原地楞了一下,也上车。她特意坐在后车厢,挨着尚文。尚文扭头看窗外,拒绝再和姐姐沟通交流。 车子启动汇入滚滚车流,尚未未干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你一点心里话都不想跟我说吗,我心里没底,肯定担心你……” 尚文顿了顿,抿抿嘴,态度也和缓下来:“我不想待在家里才出去。” “怎么了?” “我讨厌那个女人。” 尚文口中的女人是他们的继母孙凤琴。 尚未未瞧着尚文一时没说话,懊恼自己没早点想到这方面,白给弟弟气受,当下就给爸爸打电话,问他知不知道尚文一晚上没回去? 尚今脾气也挺大,当即就怼回来,骂尚文个兔崽子不识抬举,孙凤琴不过是出于关心念叨他几句,他顶嘴不说,还甩上门闹离家出走;最后一并把尚未未也骂上了,骂她逞着弟弟胡闹,哪里有身为长姐的样子,不稳重,不知理,刁蛮任性。 尚未未一句都不争,直接挂了电话,坐实爸爸定义自己的一切罪名。 到了家敲门,保姆开了门,尚未未拉着尚文径直走进去,孙凤琴在客厅看电视,嗑着瓜子哈哈大笑,对尚未未姐弟视而不见。 尚未未往前一步关了电视,站在孙凤琴面前,皮笑肉不笑道:“孙阿姨,麻烦问一句,我爸说您昨晚念叨我弟弟,您念叨什么了,逼得我弟弟自己家都待不下去?” 孙凤琴抬头看着她,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样子:“未未,你这么大姑娘了,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呢,阿姨看电视呢,你给我关了干什么?” “我问你给我弟弟说什么了?” 孙凤琴不屑地瞟她一眼,然后一边嗑瓜子,一边用“你看着办”的眼神瞅自己的老公。 尚今得到指令立刻出马:“说什么又怎么了,她是长辈,说他几句不该啊,他就那么了不起,老虎屁股摸不得?”越说越火,直接自我代入了,“供他吃供他喝倒供出个皇帝来,还不能说他了,怎么着啊,以后他当我老子得了……” 尚未未冷冷看了看父亲,转过身背对他,看着自己的弟弟。 “尚文,你说清楚,她到底说你什么了?” 尚文特别讨厌这种局面,闹腾死了,他又想往外躲了,不由求助地看了一眼费华庭。 费华庭作为新女婿第三次登门就遇到这种场面,心里自然别扭尴尬,但此时他不容置疑是站在尚未未这边的,于是他平静地回应尚文:“既然你姐姐问,你就照实说,话说开了更有利于解决矛盾。” 孙凤琴有些诧异地瞧了费华庭一眼,又看向自己老公,眼神意味深长——什么意思,费华庭这是给你女儿撑腰?不是说两人没感情,形式婚姻吗? 内心戏还没演完呢,只听尚文闷声闷气地说:“她讽刺我,说我不知从哪儿遗传了一肚子坏水。还嘟嘟囔囔辱骂妈妈……骂的很脏……”尚文说不出口。 尚未未听到这儿,气血上涌,几乎逼出来眼泪。她没有勇气追问那些辱骂妈妈的话,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砍死那个女人,为了这样的人搭上一条命,太不值得了,她身上流着妈妈的血,她要替妈妈好好活。 她冷冷盯着孙凤琴,上前两步来到她面前:“你骂我妈?你凭什么?” 孙凤琴丝毫不以为仵:“我该骂,你怎么着?” 啪—— 一个耳光打得孙凤琴惊叫出声。 尚未未手掌一阵发热发麻,这一巴掌使足了力气,无比痛快。 “尚未未!你个狗娘养的!”孙凤琴站起身就朝尚未未扑过去,眼看就扯住了尚未未的头发,却倏地被一股蛮力挡了回去,一个踉跄跌在旁边沙发扶手上,差点折了手腕。 尚未未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费华庭,胸中被一股激烈的情感鼓荡着,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她听见费华庭语气淡然对孙凤琴说:“阿姨,您是长辈,再闹下去我们大家谁都下不了台,即便矛盾暂时解决不了,也不宜再激化矛盾,不妨各自都冷静冷静。” 孙凤琴看看被费华庭护在身后的尚未未,气得牙根痒,恨不得扑过去撕碎了她,眼下却摄于费华庭的气势,只能忍耐。但嘴上却不肯服输:“行啊你尚未未,仗着老公回来耀武扬威。”再加上一个冷笑。 还真会倒打一耙,尚未未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孙凤琴仗着老公宠爱欺辱他们姐弟,就以为别人跟她一样,她八成以为若是她尚未未没嫁人就可以任由她欺负了。孙凤琴该庆幸她嫁了人,否则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更加不会有任何顾忌。 正要反唇相讥,费华庭先她一步开了口:“阿姨,有一点你说对了,未未有老公,她不是一个人了,在她的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她的老公有责任有义务护她周全,您同样身为女性,这一点应该深有感触,对吗?” 19.可爱的泼妇 从家里出来,尚未未问尚文要不要先到她家里住一晚,明天再送他回学校,尚文拒绝。 费华庭驾车在路口掉头,往学校方向驶去。 快到学校的时候,尚未未转头与尚文商量,在外面给他租间房子,自由自在不必受窝囊气,多好。 尚文两手揣在衣兜里,转头望着窗外:“我不想花你的钱。” “租个小点的房子,花不了多少钱。你姐姐我也很能赚钱的,那点钱根本不算什么。”尚未未接着说,“妈妈留了一些钱但暂时不能动,妈妈的遗愿是等你毕业有了稳定工作,再就近买房。” 其实妈妈的原话并不是这样说的,妈妈特意没有以他的名义置办房产,就是希望他能一直住在家里,和爸爸搞好关系,顺理成章继承家里的财产。 妈妈是信不过爸爸的,她寄希望于她的孩子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属于自己的权益。 然而对于尚文这种血气方刚的少年来说,让他放下身段刻意讨好自己讨厌的人,实在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尚未未对此能够理解。 尚文沉默不语。 尚未未接着劝他,叫他不要太有压力,他们是亲姐弟,姐姐照顾弟弟应当应分。 尚文忽然说:“姐,别给我租房子,我也不出去住,那也是我的家,我就住在那儿。” 尚未未有点意外地看着弟弟,意识到自己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他,他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坚韧有力量。 尚文又告诉尚未未,他无意中听到孙凤琴和她女儿商量物色上门女婿,将来生了孩子姓尚,如此就可以名正言顺继承他们的妈妈挣下的财产,如果让她们得逞他也不配是妈妈的儿子。 尚文没有再说下去,青涩脸庞显出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冷冽与寂寥。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尚文跟姐姐姐夫道别,推门下车,单肩挎着书包走进校门。 望着尚文的背影消失在校园里,尚未未收回视线,一时心绪复杂难言。 “老公,我们回家吧。” 费华庭点点头,发动车子,侧头看看尚未未,她一脸倦容,疲惫不堪。 “回去让张嫂煮点东西吃,吃完补个觉。”费华庭的声音天生带着某种温暖的底色,让听的人如沐春风,“天冷,待在家里休息比较好。” 尚未未调整姿势,相对舒适的将头枕在靠椅上:“你呢,还要去公司吗?” 费华庭道:“我要开会。” 下雪了,雪花漫天飞舞。行人穿着厚实,顶风冒雪,埋头疾行。风雪中,人的面目模糊不清。天地一片苍茫,给人萧条寂寥之感。 车厢里安静温暖,两个人都不说话,默默欣赏雪花飞舞之美。 忽然尚未未偏头注视费华庭,问:“老公,你会不会觉得我像个泼妇?” 费华庭打起左转信号灯,准备转弯,表情放松:“有偶像包袱了?就算是泼妇,泼妇也有泼妇的可爱之处。” 尚未未抿抿嘴,若有所思:“我讨厌自己那个样子。” “有棱角并非坏事。”费华庭顿了顿,意味深长,“八风不动的人,也并不可爱。就好比猫,人们喜欢它,并非仅仅为它的温顺。” 尚未未眼眸晶亮凝视他,不知该怎么理解他的话,他是说她可爱么。 她决定不问他,这个时候撩拨他,反而破坏了这么好的气氛。难得他肯与自己多说几句。尚未未极喜欢费华庭说话的腔调,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费华庭打开了话匣子,便一吐为快,对尚未未坦言自己的观点,建议她真正接受自己的情绪,愤怒也好,悲伤也好,都应该有自然流露的渠道,一直往内走,终会形成暗涌,侵蚀自己。 不过要对情绪发泄后的结果,有所预判,尽可能不要超出自己的承受范围以内。 在费华庭说话的时候,尚未未一直凝视他,简直痴迷,这就是她爱的男人,有着大海般的胸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有多丑,她想都不敢想,可他全然接受,丝毫没有表现出反感和嫌弃,甚至把她形容成小野猫,又野又可爱。 思及此,尚未未忍不住一阵耳热。或许她自作多情错误解读,他并非有如此暗示,不过客观陈述观点。天寒地冻,生活中趣味寥寥,她哄着自己高兴,没什么不好。 ** 第二天傍晚,费华庭从公司出来驱车准备回家,意外接到尚文的电话,说想和他谈谈。 费华庭把着方向盘拐个弯,往城东驶去。 进入十二月,北方天气越来越冷,街道两旁的行道树几乎全部落光了叶子,树梢头仅剩的一些,寒风一吹,摇摇欲坠。天完全黑下来后,路上行人越发稀少,公交站台旁,卖烤红薯的大火炉子里氤氲热气蒸腾,在昏黄的路灯下形成一团白色雾气,转瞬间与浓重夜色融为一体。 路灯下,有年轻女孩子捧着热腾腾的红薯边吃边等车,长长的影子寥落随后。 一闪而过的瞬间,费华庭不由想起自己进费家前的那些日子,贫穷伴着长久的孤独。 如今,倒是不穷了,孤独却似乎更甚。 费家热闹繁盛,烈火烹油一般,只是他从来不曾真正融入。 由费家他又想到了尚未未——她是个灵动娇俏爱憎分明的女孩,她是费家为他娶的妻子。 她清清楚楚告诉过他,她需要他爱她,他也明白,如果自己不去爱她,这婚姻对她实在不公平,可这世上哪里又有所谓公平? 从前他没有被谁真的爱过,也不曾真的爱过谁,突然间他生活中出现一个几乎陌生的女孩,以妻子的身份与他朝夕相处,他知道自己要去爱她,可是他内心只有一片混乱,简直怎么也理不清。 他把车窗降下一些,彻骨寒风呼啸灌入,一同混入的还有街边音像店传出的音乐,清透的风铃声,就像曾经在布达拉宫听到僧人摇的转铃,这样的声音响起繁华都市的街头,有一种诡异的清冷感,让人心头微微一颤。 车子穿过一座石桥,停在一家时尚网咖门口。 LED灯管组成了巨大LOGO流光溢彩,在夜色中尤为醒目。 一个少年佝偻着身子,蹲坐在台阶上,指间燃着一支烟,头顶霓虹炫色的光芒泼下来,映出他苍白的侧脸,尽显颓废之色。 “尚文。” 费华庭跳下车,目光平静看着少年。 尚文从地上站起来,随手拍打一下屁股,试图拍掉那些或许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走下台阶。 “哥,我们见面我姐不知道吧。” 在电话里,尚文说了只想单独和他聊。 尚文单手扣着后脖颈,显得不安而又焦虑。 费华庭有所觉察,安抚他道:“我们的谈话如果你不希望你姐姐知道,我会保密。” 尚文松一口气,靠在车上。 “我不想她担心,其实她胆子很小。” “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吗?” 尚文沉默,然后说:“我觉得我以后可能没办法恋爱结婚了。” 费华庭面色平静,却忍不住喉头一动,他曾经也这样设想过,顿了顿,他问:“为什么?” “我讨厌人,所有人。” 费华庭沉默着,暗自思忖,尚未还愿意找个人袒露心声,说明他对这个世界并非全然失去希望,说出口,即是向这个世界发出了求救的声音。 于是他坦言道:“你这样的想法,我曾经也有过,认为自己是病人,无药可医,遇到你姐姐之后,我的内心感受到了一丝安宁,也有了一些力量。” “你不爱我姐吗?”尚文转头盯着费华庭,他并非从费华庭的话里猜到什么,而是从他姐姐婚后的状态早就感觉到了这一点,此时不过是借机试探。 “我们这样的人很难一见钟情吧。” “那你尽量快点爱上我姐吧,她单恋你肯定很痛苦。” 费华庭说:“我明白。” 不知为何,尚文简单一句话忽然让费华庭有所触动,之前理不清楚的东西,似乎渐渐明晰。 他说:“我现在每天和她生活在一起,感觉很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开始。”爱的开始。 说完这一句,费华庭沉默下来,尚文也不再说什么。 刚才话题忽然被带偏,只得由费华庭主动带回来,他问尚文:“你说你讨厌所有人,为什么?” 车厢里安静了大约一分钟后,尚文向费华庭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 尽管已经有所心理准备,费华庭依然受到了不小的震动。 在那个故事里,他清楚地感知到人性□□裸的恶。 费华庭一言不发,这时候所有的语言都显苍白。 ** 华林集团总裁办公室。 费华庭打内线召来费汝。 费汝一来他便开门见山问:“金地夜总会是不是费温恺的产业?” 费汝说:“他跟人合资的,合伙人好像是嘉辰国际的王东生。” “王东生?”费华庭听着名字耳熟。 嘉辰国际连锁酒店在本地赫赫有名,总裁王东生四十多岁,花名在外,半年前在自家酒店举行了人生中的第四次婚礼,新娘乃20岁网红。据传费温恺上次买钻戒的对象就是该网红闺蜜。 费汝又开始讲王东生的桃色八卦,费华庭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费汝讲完了才觉得奇怪,三哥从不过问旁人闲事,今儿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 “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费华庭停顿片刻,说:“未未的弟弟在金地出过事,我想了解一下情况。” 费华庭委托费汝调查前年12月7日当天晚上,和尚文还有他同学一起在金地夜总会喝酒的人都有谁,人员名单和背景都要详实。 费汝出于好奇心,想了解事情缘由,但费华庭遵守与尚文的约定,表示不便透露。 “这事即便你嫂子也不比你知道的多,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行,哥,我听你的。” 费汝带着一些资料准备出去的时候,他又叫住她,提出:调查须得不露声色,最起码不能被费温恺察觉。 20.费老太催生 周六这天上午,尚未未正在家里直播,接到老爷子电话,召他们夫妇到家里吃烤野山鸡。 老爷子好兴致,且又难得召集一众晚辈齐聚,尚未未自然乐得响应,电话通知了费华庭之后,她到衣帽间精心打扮,妆容清新淡雅,衣着得体大方,看上去很是顺眼,反正不会给费华庭丢面儿就是了。 四十分钟后,费华庭来接她,两人一起前往老宅。 费家老宅坐落于昌安大道海棠寺附近,上安城最早一批开发的高档中式别墅区,家家高门大院,青瓦白墙,雕梁画栋,气派庄严,一众建筑中,又属费老爷子家的房屋装饰更典雅别致,连门外墙边一株银杏树都精心修剪枝丫,更不消说花坛里的冬青山茱萸等植物。 老宅大门外停着两三辆豪车,分别是费仲和费正浩费温恺的座驾。 他们也刚到,谈笑风生,一齐往院子里去。 留意到费华庭的车子驶近,大家驻足。 尚未未隔着车窗,注意到人群中一道靓丽身影,心下奇怪,黄乔西又不是费家人,怎么也在这里。 下车关车门的时候,尚未未一时恍神,手指不小心被夹了一下,疼得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费华庭快步绕过车头,来到她面前:“怎么样?给我看一下。” 尚未未伸出手,只见手指被夹过的地方留下一道红痕,凹陷处微微泛白。 费华庭蹙眉,执起她的手轻轻活动关节:“这样疼吗?” 尚未未感到被他捏着的手指微微发热而且□□,继而整个脸庞都烧起来。哎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公婆都在,老公这么温柔体贴地关心她,真的不好意思呀。 她小小声说:“本来有点疼,老公摸摸就不疼了。” 费华庭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走吧,我们过去。” 长辈兄长都在等着他们,不宜过多耽搁。 尚未未随费华庭一起走过去,主动与公婆和哥嫂们打招呼,态度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端的叫他们挑不出理来。 反而对方那些人无所顾忌,不冷不热,存心晾着他们。 尚未未早已习惯了这般冷遇,根本不放在心上,又因着费华庭一贯淡然处之,丝毫不受损伤,她心中更加一派轻松。 费仲居首率众进入庭院,尚未未与费华庭随后,不急不缓。 黄乔西态度活跃,竭力表现,一路挽着殷络梅,又捧又哄,顺便兼顾齐悦和张纯美,把两位嫂子也哄得喜笑颜开。 其间还不忘回头对费华庭秋波暗送,无奈费华庭全无感知,半点也不曾接收。 倒是尚未未老实不客气飞了几记眼刀过去。 前面几人脚步轻快,行至庭中碧潭,费家三兄弟和尚未未还有费华庭落在后面。 见费仲他们在门廊按铃。 大哥费正浩侧目瞟一眼费华庭,意味不明道:“老三,弟妹身体现在恢复了吗?” “未未的身体没什么。”费华庭一时纳罕,不知他指什么。 “不是在妈妈的宴席上摔了一跤吗?”费正浩说着,别有意味地瞧了费温恺一眼,后者嘴角含笑,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费华庭淡淡道:“谢谢大哥关心,休养了一阵,已经没事了。” “诶,你们还别说,老三家这一跤摔得值。”费正浩再次与费温恺交换眼神,“老爷子直接拿甄元作为补偿给了老三,太值了。” 开玩笑的口吻,听上去却是极其刺耳。 费温恺笑呵呵附和。 费华庭并不应对,一脸平静,一言不发。 “大哥真幽默。”尚未未一脸天真笑道,“如果真像你说的,我不如今天再摔一跤,看爷爷还会给我们什么好东西,说不定会让我把全部野山鸡都打包回家。”一把挽住费华庭的胳膊,“你说对不对,老公?” 费华庭唇角弧度微弯:“对。” 一进门,费老爷子看见尚未未,立刻眉开眼笑:“今天家里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未未可要多吃点。” 尚未未眉眼弯弯:“是,爷爷。” 费老太太也连声问她路上冷不冷,有没有堵车云云,倒把另外两个孙媳妇晾在一边。 尚未未嘻嘻哈哈向老人撒娇,逗得二老开怀大笑。 除开费华庭,其他人面色都好不到哪里去,连费仲也一脸别扭不自在。 两位老人招呼大家到饭厅去,才留意到费汝没有来,打电话过去问,说已经在路上了。 费汝一到,局面明显发生变化,尚未未被她带着顺理成章成了今日宴席的关键人物,两个姑娘守着老太太,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饭厅的大圆桌上,美食丰盛,烤野山鸡和椒麻兔丁两道野味为主菜,另外还有桂鱼羊羔肉和雪花牛排,以便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 费华庭坐在尚未未左手边,很自然地夹菜放在勺子里,供她食用。 尚未未反倒不好意思:“虽然我的手指被车门夹了一下,不过我的筷子功倒是丝毫没有减弱呢,夹起菜来仍然迅猛无比。” “哈哈哈……”费汝闻言差点喷饭。 费老爷子也笑成了弥勒佛。 费老太太又殷切叮嘱费华庭好好照顾她。 爷爷奶奶和小姑子都很给她面儿捧她的场,感受到浓浓爱意的尚未未心里无比舒坦。 费汝见费华庭更加殷勤地照顾尚未未,又是夹菜,又是倒水,忍不住道:“你们也顾及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好不好?” 费老太太说:“家里没有养狗。” 费汝和尚未未同时笑出声,笑声清灵,水一样。 尚未未说:“奶奶,小汝说的是她家里养的狗,她打算给她的狗娶个媳妇。” 费老太太瞧一眼孙女:“你倒是先把你的终身大事解决解决,再考虑狗的事。”语气半嗔怪,半怜爱。家里几个晚辈中,费老太太最疼的就是费汝,其次才是费华庭。 念叨过费汝,又想起费华庭的不省心来,“还有你,婚都结了,有没有和未未商量什么时候要孩子?” 黄乔西和殷络梅莫名对视一眼,脸色俱寒。费仲和两个儿子装聋作哑,全然不理这茬。 这个话题切入的猝不及防,尚未未心头一惊,生怕触及他们夫妻生活雷区,她很难遮掩过去,只因她几乎毫无演技可言,混了这么久网红圈,也没一个导演看中给她一个女一号过过瘾。 她偷眼瞧费华庭,更加不抱希望,就她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了解,他尤为不擅长撒谎,也不屑于。 费华庭面色平静,不见丝毫慌乱。 尚未未正准备硬着头皮,糊弄一下老太太,把话题搪塞过去。 只听费华庭四平八稳地说:“奶奶,抱歉,这件事我们暂时还没有计划。” 不回避,不遮掩。 费老太太一脸慈祥宽厚:“我也不是紧着催你们,至少先商量商量定个计划。”末了,又语重心长,“过日子还是要有个过日子的样子。” 尚未未连忙笑呵呵道:“奶奶,您放心,我们一定计划,只是最近华庭在忙甄元的项目,暂时顾不上。” 再说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进展离真正上垒只怕还有着不短的一段路要走。 尚未未这样想着,下意识看向费华庭,费华庭也正好看过来,眼神中有对她体谅的感谢。 费华庭收回视线,顿了下,抬头看着奶奶说:“奶奶,您不要着急,我和未未刚结婚,还想享受一段二人世界,孩子早晚都会要的。” 这个理由非常正当,费老太太便不说什么了,只催着大家赶快趁热吃东西。 尚未未因为费华庭的这番话,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宁,眼角眉梢不由溢出幸福女人特有的笑意。 不经意转头,瞥见黄乔西,她正看着她,眼神充满嫉妒和不甘。 午饭后,客厅摆开两张牌桌,大家陪着老爷子老太太打麻将解闷。 按老爷子的规矩,一把一万,一万一叠,省事方便,不必数钱。人人有准备,包里备下厚金,包括黄乔西,头三把连输,眼睛不眨地献出五六万。费汝趁着洗牌的功夫,对尚未未眨眨眼睛,同时鄙夷地瞥了瞥嘴角。 中场休息,费汝拉着尚未未离席去洗手间,换齐悦和张纯美顶岗。 一进洗手间,费汝立刻对尚未未吐槽,讽刺黄乔西神经病,一个外场人,在费家充什么大头蒜啊。 为了讨好殷络梅和老太太,真够豁得出去的,费尽心思输牌,照这个架势今天至少十万打底,虽说这点钱对于一个知名女主播而言,并不算什么,可费汝就是看不上她这副吃相。 “没本事让人家真心喜欢她,只好砸钱。”费汝对镜补定妆粉,白眼翻上天花板,“不觉得可笑吗,费家人谁又缺那点钱。” “她跟阿姨是什么关系?”尚未未问,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这种家庭聚会,殷络梅让她坐了车一起来,可见重视程度。 费汝啪嗒合上粉饼盒:“远亲。这不重要,关键是殷络梅之前有意撮合她和三哥,三哥看不上她,现在你们都结婚了,她还这么上赶着巴结家里的长辈,什么居心?” 两人下楼,只听黄乔西正拍齐悦的马屁,赞她美丽,浑身充满少女气息,半点不像孩子妈。 少女气息? 尚未未和费汝面面相觑,都怀疑自己幻听了,要么就是黄乔西眼盲,看不见齐悦紧身羊绒衫勾勒出的丰盈曲线,还有那福气满满的双下巴。 费华庭转头看见尚未未出现在楼梯上,叫她:“未未,从我包里拿点钱过来。” “哦,好的。”尚未未把满脑子八卦思想抛诸脑后,脚步欢快奔向放包的柜子。 费华庭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卡其色鹿皮大包,沉甸甸,不知装了什么。 尚未未平时没有碰过他的包,第一次触到那柔软有韧劲的皮质,莫名产生一种温暖感觉,仿佛那上面还留有他的体温。 尚未未抱着包来到费华庭身边,他下巴指一指旁边的椅子,说:“你坐这。”等尚未未坐了,又说:“给大哥二哥各拿一万。” 十数叠红色钞票,每叠缠绕一圈白色的银行封条,崭新,冷硬,像刀片,一不小心就有划伤手的危险。 尚未未执行了费华庭的指令,准备放下包包起身到费汝那边去,只听费华庭说:“别忙着走,帮我看看牌。” 21.旺夫 尚未未闻言一怔,有点意外,一大家子都在呢,夫妻俩表现太亲密不好吧;转而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坐在老公旁边看看牌,哪里就亲密到有伤风化了,也是她之前被寒风之毒侵袭已久习以为常,稍微感受一下暖宠之风就有点水土不服。 费华庭伸手拎一把椅子,一顿,放下:“坐下。” 尚未未乖乖坐下。 费老爷子看看他们小两口,呵呵笑道:“你们这样很好。”又看着尚未未打趣道,“华庭打牌的时候,你是该看着,好叫他多赢点。” 顿了顿,老爷子似有所指又道:“我听过一句俗语,丈夫是搂钱的耙子,妻子是装钱的匣子,话糙理不糙,妻子稳稳坐镇大后方,一个家才能和睦幸福兴旺。未未,你说是不是?” 尚未未乖巧一笑:“爷爷说得对。” 费老爷子言犹未尽:“以我看,华庭的性子就像烈马,表面沉稳,实则桀骜不驯,未未得费心好好管着他点才行。” 尚未未:“谨遵爷爷教诲。”表面轻松自如,实则内心压力山大——我早早就已经被他驯服了,哪里驯服得了他。 费老爷子说完,啪地一下,打出一张七万,费华庭修长手掌一推,牌底朝上:“胡了。” 费老爷子哈哈大笑,拿起一叠钱,放在尚未未面前:“未未,你看看,你的运势有多旺。”瞧一眼费华庭,“华庭娶了你是有福的。” 老爷子这话,满屋子的人都听到了,脸色好看的却没几个。 新局开始,老爷子一边摸牌,一边问费华庭甄元那边进展如何。 费华庭悠然自得调整牌序,同时根据老爷子的问题,简单汇报情况。 这时费温恺和张纯美脸色变了变,对视一眼,眼神别有深意。 四点钟,散了牌局,老爷子老太太玩得尽兴,却也乏累,叮嘱佣人给大家准备茶点,然后上楼歇息。 费正浩和费温恺他们一刻也不肯多待,不等茶点上来,已经拔腿而去。费仲和殷络梅出于礼节,略坐了坐,也起身离开。 黄乔西随他们一起,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又一次回头看费华庭。 尚未未有所防备,堪堪逮个正着,冷眼睨她。黄乔西面色一僵,垂下眼睛,怏怏离去。 剩下费华庭他们三个小辈,依从二老心意,好好吃了些茶点,才转托佣人道别离开。 ** 费汝旁敲侧击一个多月,才算彻底调查清楚,把所有资料一并交给费华庭。 结果在费华庭意料之中,对尚文下手的那些人里,王东生是主谋,另外两个帮凶也是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费华庭坐在书桌前,盯着那些人的照片,心里一阵发寒。就是这些风光无限,手握权势的人,为了一己兽~欲去残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尚文并不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他喝多了酒昏迷不醒,醒来睡在一滩血泊中,之后便病了一个多月。 费华庭由此联想到自己,在他进入费家之前,他和母亲如同草芥,谁都可以欺辱他们。他八岁那年,母亲重病,一日他家附近一个以捡拾垃圾为生的流浪汉,假借收废品为名,骗他开门,惊恐之下他报了警,那之后,附近就流传出母亲和流浪汉之间有龌龊的谣言。后来,隔三差五就有男人以各种名目来敲他家的门,直到他母亲去世,家里才总算,消停了。 费华庭颓然垂下手,而后将那些照片紧攥入手心。 五分钟后,他调整心绪,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翻找出一个号码拨通:“辉子,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辉子原名张荆辉,上屏县瑶镇人,费华庭外婆家的邻居,儿时两人常在一起玩耍,友谊维持至今。 十年前,张荆辉就在上安城做夜场生意,交友广泛,三教九流,明有明路,暗有暗道。 费华庭如果想替尚文讨还公道,又不留痕迹,不露把柄,找辉子帮忙,再合适不过。 他不是没想过走正轨程序,只是尚文顾虑重重,他的学业和名声,姐姐的安危,都使得他不敢过于宣扬。 “姐姐不知道最好,如果她知道了,还能像现在这样快快乐乐过日子吗?再说都过了两年了,没有证据,上哪说理?” 费华庭不得不尊重尚文的意愿。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坐视不理。 费华庭还没有告诉辉子,具体是什么事,辉子就满口答应了。 “辉子,这件事有难度。” “我知道,没难度,你也不会找我,我尽力而为。见面聊聊吧。” 第二天尚未未起了个大早,伸着懒腰从卧室出来,隔着护栏往下看,费华庭正坐在餐厅吃早饭。 偌大的餐桌上,一只杯子,两只碟子,一本大开本铜版纸杂志。 男人姿态闲适,气度优雅,随便一个角度取景,都是时尚大片的感觉。 费华庭不经意抬头,只见尚未未双手比框对准自己,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不要动哦,我要让世人看看,什么叫绝世容颜。”一面嘬起红唇,打一个啵儿。 费华庭不禁莞尔:“下来,吃早饭。” “好嘞,收工。” 尚未未脚步轻快下楼,来到餐桌边挨着费华庭坐下。张嫂很快送上来早餐。 “老公,你今天起这么早。”尚未未端起牛奶喝一口,“比我还早。” “一会儿我要去见一个朋友。” “谁呀,我认识吗?”尚未未随口一问,没打算听到正经答案。 “不是生意场上的朋友,”费华庭轻轻翻一页杂志,“外婆家那边的。” 尚未未从他口中听到外婆二字,略感意外。她曾听费汝说起,外公外婆是费华庭最亲的亲人,超越爷爷奶奶。他亲口向她提及自己的亲人还是第一次,是否代表他已经完全把她当自己人了? 她有心想多了解一些外公外婆的情况,又怕他觉得自己逾越,好不容易他肯多说几句,还是别太着急的好。于是便忍着没有开口。 费华庭吃完早饭出门,开车到约定的茶楼。 张荆辉已经等候在那里,见了他抬手示意。 费华庭走过去落座,辉子递上来一支烟,他接过来,就着张荆辉手中火苗点燃,浅浅吸一口,在一团乳白色烟雾中,微眯起一只眼睛,看着张荆辉,问:“你那边生意怎么样?” “凑合。”张荆辉把火苗拢到自己嘴边,“我现在也没什么大想法,够吃饭就行了。” 费华庭:“这想法好,安生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张荆辉点点头,问:“昨晚我打了电话给强子,他说这事得好好计划一番,不能留下后患。咱们最好到老家碰个面,商量一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费华庭想了想,说:“后天吧。” “行。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吗?给两位老人带点东西啥的。” “不用。”费华庭按灭烟蒂,端起茶杯啜饮,“我打算带你嫂子一起回去,需要什么让她准备就行。” 22.我来到你的城市 “我嫂子?”张荆辉有点意外地看了看费华庭,笑道,“你不提,我差点忘了你结婚的事了。”顿了顿,又说,“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了?”费华庭把茶杯放回桌子,漫不经心问。 “说不好。”张荆辉摸摸下巴,垂下眼睛,认真思索,“更接地气儿了吧,以前总觉得你会出家,找你喝酒都得到寺庙里去。” 费华庭淡笑一下,不作回应,执壶给自己和张荆辉各续一杯茶。 张荆辉若有所思喝了口茶,抬起眼睛看看费华庭,说:“庭哥,看样子你遇到对的人了,刚才你提到嫂子,语气神态有一股热乎劲儿。改天见着嫂子,我得代表兄弟们跟她道个谢,谢谢她把我们的大哥救了回来。” “越扯越没边儿了。”费华庭把一碟坚果推到张荆辉面前,“给你这个,磨磨牙。” 张荆辉往嘴里丢几粒腰果,心里乐呵,脸上的笑容更是遮都遮不住。他想起以前的费华庭,沉默阴郁,就像一株被浓雾遮掩的苍松,阳光照不到他,他也不去寻找阳光。如今看来,这雾总算有散的迹象了。 忽然的,张荆辉想起另一件事,脸上笑容褪去,不免显出几分担忧。 “对了,庭哥,前阵子,何苗来找过我。” 点点火光在费华庭指间明灭,他扬手轻弹一下,一截烟灰纷纷扬扬落入水晶烟灰缸中。 他一言不发听着张荆辉继续说下去。 张荆辉观察费华庭的神色,显见的,他不爱听这话。张荆辉其实也不乐意说,可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躲得开的。 张荆辉迟疑着,不知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出口。 费华庭说:“咱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张荆辉重重叹了口气:“你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点,我是真不想说这种扫兴的话,只是我看何苗也实在可怜,人不人鬼不鬼的。就说她上次来找我,整个人失了魂的,跟她说什么也不应,呆坐了一会儿,对我说‘我走了’进门就说了这仨字儿。” 何苗确实可怜,十几岁就认定了费华庭,拼尽全力从瑶镇考到上安城读大学,又没日没夜兼职赚钱,再加上借的钱,在老城区买了套破旧老房子,布置成家的模样,期望能和费华庭一餐一饭过小日子,哪怕过个一年半载呢,可费华庭心里没她,他当她是朋友,至多当个妹妹。 可人一旦有了妄念,死也不罢休。 有一次,她和费华庭讲明,要等他,穷尽一生。她说,我不是要逼你,我实在没办法爱上别的人。我现在还年轻,等个30年50年,说不定菩萨大发慈悲,令你扭转心意。 那个时候的费华庭不爱任何人,也没办法爱上任何人,何苗明白这一点,她甘心等,与他无关。一切保持原样,维持表面平静。 改变发生在费老爷子亲自找何苗谈话之后,有一天何苗突然退了学,每天待在家里,几乎不再出门,也几乎不再开口说话。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费老爷子和何苗两人,谁也不知道。费华庭问过爷爷,爷爷说他只是说了他该说的,对方能不能承受,与他无干。 过去几年里,费华庭做过很多努力,尽可能抽空陪伴她,找顶级心理医生为她治疗,努力最后的结果是没有结果,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费华庭渐渐意识到,何苗不愿意被叫醒,于是,放弃。 “辉子,我们谁也不是救世主。” “是,我知道,我就是吧,于心不忍。” 费华庭沉默片刻,说:“就这样吧辉子,以后但凡有我能做的,义不容辞,但不该我做的,我也无能为力。” 他能说的,只有这些,不过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 费华庭出门后,尚未未出去参加一个商业活动,回来已经夜里十一点,费华庭貌似也刚到家,一身正装,坐在客厅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转头看过去,顿了顿,问:“出去了?有没有让司机接?” 尚未未把大衣和围巾挂在衣架上,然后走到费华庭身边坐下,“乔莎送我回来的,放心,我不会一个人走夜路的。”闻到他身上淡淡酒气,“你喝酒了?” “晚上和几个朋友聚餐,喝了一点。” 这时张嫂从房里走出来,说:“先生太太,你们回来了?要吃夜宵吗,或者喝点什么?” 尚未未对张嫂笑笑:“不早了,你休息吧,一会儿我自己来。” 张嫂回房,尚未未问费华庭:“你饿吗?喝酒通常吃不好饭。” “还好。晚上也不想吃什么。” 尚未未给他端了杯柠檬水回来,刚坐下,只听费华庭说:“这周六你有没有空和我一起回老家,探望一下外公外婆?” 尚未未一怔,下意识咕哝道:“丑媳妇要见外婆了?” “那……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尚未未下意识紧张起来,“外公外婆喜欢什么?我们带什么礼物比较好?” “家里有的备一些就好。”费华庭端起杯子喝几口水,又叮嘱尚未未,“老家比较冷,记得带厚一点的衣服。”又喝几口,放下杯子,向尚未未道了晚安,起身上楼去了。 出发的前一天早上,费华庭起床晨跑,路过储物间,只见尚未未翻箱倒柜找东西,地上摊着两只行李箱,里面散放着一些东西。 她穿着纯白宽松毛衣,浅灰色修身打底裤,双腿修长,□□的脚踝精巧纤细,脚上橘红色毛绒鞋,透着几分俏丽风情。 尚未未抱着几罐茶叶转过身,看见费华庭站在门口,不由唇角上扬:“老公,你起来了?”看看他身上的运动衣,“你去跑步吗?要不要我和你一起?” “好啊。”费华庭走进去,目光扫过行李箱,里面有两支上好的野山参,“这是给外公外婆准备的?” “会不会太少了?”尚未未站在那儿,左右看看,思索着再添些什么,“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带什么好,只有野山参茶叶这些,哦,还有给外婆准备了一条真丝围巾。要不再给外公带点烟酒?”立刻又否定,“不好,不利于老人身体健康。” 费华庭从她手里接过茶叶,一罐罐码放在行李箱里:“外公外婆都爱喝茶,有茶叶就很好。” “真的可以吗?我第一次去拜访老人家,怕做的不好会失礼。”尚未未两手握在一起,要知道她昨晚整夜都没睡好,心情一点也不亚于丑媳妇见公婆,几分兴奋,几分紧张,几分忐忑。 “不会,其实老人家的要求很少。”费华庭将行李箱拉链拉上,起身拎起箱子放在一边,“你去看望他们,他们一定会很高兴,不要太紧张。” ** 两个小时后,费华庭载着尚未未从家里出来,上了京哈高速,直奔上屏县城。 张荆辉临时到邻市办事,跟费华庭约好在上屏县人民广场碰面。 上屏是个小县城,生活节奏安然悠闲,街上行人车辆不似大城市拥挤。 临近中午,人们开始进入午休时间,背着书包的小学生由老人领着,在路边卤菜店买卤肉,白色热气从锅炉里溢出来;中年女子拎着蔬菜水果和肉类从超市出来,骑上电动车赶着回家做午饭;酱饼店窗口外面,两个女孩子边排队,边低头玩手机……一切都是宁静安详的样子。 费华庭减缓车速,沿着干净整洁的街道往人民广场驶去。车子穿行在清亮的日光里,尚未未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景致,心里升起某种神圣感。 “上屏真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到了上屏地界,尚未未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完全以一种享受旅程的心态 “从哪儿看出来的?”费华庭问。 “从你身上啊。”尚未未一本正经,“你在这里长大的嘛。” “没错。”费华庭目视前方,表情松弛,“这地方确实人杰地灵。” 尚未未乐了,一口贝齿,如一粒粒白玉般,莹润光华。 到了人民广场,费华庭将车子拐上停车坪。靠近路边的空地上,三个男人闲聚在一起,边抽烟边聊天,看到费华庭的车出现,他们先后把烟头掐灭,朝车子迎过来。 费华庭一边泊好了车,一边对尚未未说:“辉子他们过来了。” 下了车,费华庭向尚未未介绍自己的朋友,张荆辉在上安城夜场生意做的很大;刘明,开乐器行的;另一个身材魁梧的,叫李坤,上屏名气最大的金店就是他家的。 刘明戴一副金丝边眼镜,颈间围一条格子围巾,气质斯文,性格内敛,对尚未未微笑点点头,叫了声嫂子,便几乎不说话了。 李坤为人热情,张嘴就对尚未未说:“嫂子,我们兄弟代表上屏县人民热烈欢迎你的到来。” 23.新媳妇上门 几个人正寒暄,外公的电话打来,问他们到哪儿了,家里饭菜已经备好,亲戚朋友也都来了,盼着他们回去呢。 费华庭挂上电话,招呼大家上车,赶快回去吃饭。他心里被一股热乎劲儿鼓荡着,上了车就不由的加快车速。 费华庭的外公家坐落于瑶镇南二街,两层小楼,乳褐色外墙,二楼向外延伸出一个露台,一株芭蕉树苍绿扇形枝叶直攀上露台,装点角落。 小庭院干净整洁,正中摆放三张红漆八仙桌,簇新明亮,折射出光斑点点。 费华庭的大舅主厨,二舅和舅妈们打下手,做好的菜都扣在大锅炉里保温。 费华庭的车子在前面带路,缓缓驶进巷子,在门口停下。 外公外婆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来迎接他们,人人都瞧着尚未未,喜笑颜开。 “回来了?路上累不累?” “欢迎欢迎。” “快进屋歇歇。” “……” 大家七嘴八舌向他们打招呼。 尚未未忙不迭问好,然后随大家走进院子。 “未未,来,到屋里坐。”外婆笑眯眯引着尚未未和费华庭到屋子里去。外公到厨房张罗准备开饭。 尚未未和费华庭在客厅落座,和外婆还有其他亲戚们聊天。 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端着果盘走进来,两人年龄大约十二三岁,与尚未未初次见面,稍有些害羞。费华庭温和地和他们聊了几句,然后拿出两个红包给孩子:“表叔没带礼物,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这钱是表叔表婶的一点心意,你们拿着,回头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 外婆在旁柔声道:“庭子,不要给他们钱,小孩子乱花。” 费华庭说:“没关系,孩子喜欢就随他们。”又看着两个孩子,笑道:“拿上,跟表叔不要客气。” 两个孩子接过去,大大方方道谢:“谢谢表叔表婶。” 大家闲聊一会儿,外婆说:“庭子,你陪未未休息,等会儿吃饭我叫你们。”然后起身招呼大家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费华庭温和地说:“这里民风淳朴,乡亲们表达欢迎和喜爱的方式比较热情奔放,难免有时越了边界,你不要介意,适当应付一下就好。” 尚未未笑道:“不会,大家都很可爱很友善。” 尚未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侧头看着费华庭,小声道:“诶,老公,说真的,我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其实挺担心自己应付不好给你丢脸,你说我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费华庭看看她说:“没有,你挺好的。” 你挺好的。 这句话听起来像一句情话,甜而不齁,清香,回甘,像某种植物的味道。 尚未未心里美滋滋,她捧起杯子,又放下。侧耳听听外面欢声笑语,很热闹。她觉得自己这样干坐着,似乎不太好。 “老公,要不我到厨房里去一下,表现表现?” “表现什么?” “平时我喜欢在网上看八卦帖子,有女孩说,她第一次跟男朋友回家,被婆家嫌弃不勤快,担心将来不会持家。”尚未未一本正经,其实心里很放松,玩儿似的,“所以我想表现一下自己勤俭持家的一面。” 费华庭啼笑皆非:“你是想告诉外公外婆,我娶了一个专业的家政人员?”顿了顿,又道,“再说,你是否勤俭,是你自己的事,不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可。” 尚未未托腮,定定看着他:“老公,你的想法还挺特别的。那我问你哦,如果你是帖子里的男生,你的家人嫌弃你女朋友不勤快,不喜欢她,让你分手,你怎么做?” 费华庭挑眉,然后转头看她,一脸匪夷所思。 “这不是强盗逻辑么,他们不喜欢,为什么男生要和分手?到底是谁的女朋友?是谁的爱情体验?” 没想到他会愿意和她聊这种无聊庸俗的话题。尚未未不说话,只是看着费华庭,眼睛里光芒闪烁。 费华庭继续喝茶,一面说:“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尚未未保持托腮的姿势,一动不动:“我没有在看你,我在看你头上的光环。” 费华庭:“……” 这时,门外传来外婆亲切和蔼的声音:“未未,庭子,吃饭了。” 尚未未立刻挺直身体,端正坐姿,嘴里应着:“诶,外婆,知道了,就来。” 午间的庭院,暖阳照耀,八仙桌上美味佳肴琳琅满目,各种食物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在小院的空气中飘荡弥散。 厨房里大锅炉掀开,热气蒸腾,扣在笼屉里的热汤热菜又陆续端上桌,摆的满满当当,丰盛无比。 外公亲自捧上来一个圆钵,掀开盖子,氤氲热气溢出来,混合着 的香味,直扑进尚未未的鼻腔。一大早出门到现在,还真的饿了。尚未未只闻到香味,就忍不住食指大动。只听外公说:“这个是特意给未未准备的青笋火腿猪肚汤,小火煨了一上午,可香了,未未快尝尝。” “诶诶,谢谢外公。”尚未未一怔,自从妈妈去世,她就再也没享受过这种照顾了,不由感动,鼻子微微发酸,除了道谢,不知道说什么好。 外公嘿嘿一笑,招呼大家围桌就坐。 尚未未和费华庭还有张荆辉他们陪着外公外婆坐,其他宾客分坐另外两桌。 待大家都坐定,外公说:“未未和庭子大老远赶回来,很辛苦,也饿了,咱们都不是外人,不必拘泥于虚礼,敬酒寒暄那一套都免了,让他们好好吃饭。”又转头和蔼地对尚未未说:“吃吧,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外公带头动筷,大家这才热热闹闹吃起来。大舅妈拿来牛奶和果汁,首先给尚未未,然后才依次摆上桌。吃了一会儿,大舅进屋搬出一箱白酒,拆开来,每桌放两瓶。 大舅声音爽朗地道:“未未,庭子难得回来,辉子大坤大明也在,咱们大家多少喝一点,热闹热闹。”笑哈哈看向未未:“未未,你好好吃,叫庭子跟我们喝两杯,你放心,有大舅在,绝不让他喝多。”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气氛越发热闹,其间撤了冷盘,又上一轮热菜。尚未未受热烈气氛的感染,把节食减肥的事完全抛到脑后,敞开了肚皮尽情吃喝,她吃得高兴,外公外婆他们也都开怀。一顿饭吃到下午三点才真正结束,宾主皆欢,意犹未尽。 收拾了饭桌,又支起牌桌,费华庭陪着外公他们打麻将。其他客人都散了。外婆领着尚未未到楼上房间安置,拿出数个厚厚的红包交给尚未未:“这是我跟你舅妈们的一点心意,你收下。” 尚未未连忙推辞。外婆给她放在床头,说:“咱们这儿兴这个,是个礼数,也是心意。你舅妈她们就怕你推辞,才托我转交。尚未未盛情难却,只好收下。外婆又坐了一会儿,便下楼去了,叫尚未未独自休息。 一大早起床,长途奔波,应酬亲友,再加上午饭吃的太饱,此时尚未未确实有些疲倦,她脱了外套,躺在床上,整个人埋进被窝里,外婆准备了纯棉花新被子,轻软暖和。 刚躺下没几分钟,门外响起轻轻地敲门声,尚未未以为是外婆,下意识坐了起来。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费华庭。 他走到床边坐下,打量她一下问:“你怎么样?能适应吗?要不要我在这陪你?” 尚未未适应能力没问题,何况大家都待她那么好,不过她想让他陪也是真的,毕竟她想时时刻刻都和他在一起,但是楼下还有很多客人都是冲他来的,把人晾在那里总归不妥,于是她娇俏地皱皱鼻子说:“不用陪我,暂时出让你半小时。” 费华庭拉起被角把尚未未露在外面的脚盖住,说:“那我下去了。” 尚未未:“嗯呐。” 费华庭带上门走了,尚未未重新躺倒在床上,拿出手机,比个剪刀手,拍了一张自拍,发朋友圈,配文:和庭哥回外婆家了,大家都好爱我。 刷了一圈微博,再回来刷朋友圈,点赞67,评论42。 费汝:新媳妇上门,合家欢庆。[微笑] 乔莎:外婆没有嫌你屁股太小不好生养? 陈逸明:不要强撑,如果你被赶出来,可以到我怀里哭。 回复费汝:不在江湖许多年,依然有如此高的人气,我很欣慰。 回复乔莎:我屁股不小,谢谢。 回复陈逸明:呸! 24.初次同床 挨个回复了评论之后,尚未未困意来袭,手机一丢,埋头睡去。 醒来已近黄昏,夕阳余晖斜斜照在客房窗台上。 尚未未穿上衣服起床,走出房间,来到露台上,只见庭院里只剩下费华庭和张荆辉他们,个个表情认真严肃,不知在谈什么。 尚未未猜想他们在讲生意场上的事,便不去打扰他们,独自待在露台上,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时光。 周遭静谧,偶尔几只小鸟扑棱着翅膀,自庭院上空飞过,留下一串清脆鸟鸣。 尚未未拢了拢衣襟,扶栏远眺,天边粉霞淡淡,如轻纱绕在树梢头。 云霞之下,群山如黛,梯田如画卷徐徐展开。尚未未深吸一口气,只觉身心舒畅,简直爱上了这清静之地。 楼下,费华庭和张荆辉他们谈妥了事情,他们告辞离开。 费华庭送他们到门口,返身回来,不经意抬头,入目一副极美风景画——清透碧蓝的天空下,一棵连树挂满金色核果,一大串果子坠在小楼楼顶,一个妙龄女孩倚栏而立,女孩身形纤细,一袭乳白色羊绒大衣宽松裹在身上,长发乌黑,脸庞莹润白皙。 这样一幅画,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费华庭原本微蹙的眉头,不觉舒展。 尚未未一低头,撞进费华庭眼睛里,她莞尔一笑,举起纤柔的手对他挥一挥。 费华庭双手插兜,仰头对尚未未说:“下来。” 此刻四周静谧无声,外公外婆也不知到哪里去了,楼上楼下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只毛皮黑亮的小泰迪,摇摆着尾巴,跃过门栏,来到院子里,在费华庭脚边溜达。 尚未未俯着栏杆,对费华庭笑道:“你要不要上来看风景?” 费华庭仰望她,说:“大舅请我们过去吃晚饭,可以顺便散散步。” 听说散步尚未未立刻来了精神,转身回房换鞋,然后噔噔噔下楼,一阵风一般飘到费华庭身边,仰着小脸问:“我们出去散步,会不会引起围观?毕竟我长得太美。” 费华庭沉吟着点点头:“唔,那样的话,我们可以考虑售门票。” “啊什么呀。”尚未未好笑地拍他一巴掌,“我又不是猴子,你也不是狮子,售哪门子门票。” 两人笑意盈盈一起出门去。出了巷子拐上大街,夕阳余晖已然散尽,暮色沉沉,街灯璀璨。 一条长街贯穿整个镇子,遥遥望不见尽头。 尚未未与费华庭并肩而行,沿着路灯,往大舅家里去。 路两旁商铺林立,理发店、大药房、童装店、五金店、便利店……家家灯火通明。十字街口汇聚着一些小食摊,烧饼、粽子、肉夹馍、串串香、烤鱿鱼……浓郁香味混入清冽空气中,刺激人的鼻腔。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吆喝——“嘿哟,起了。”循声望去,是炸爆米花的。一只圆肚子的铁炉架在通红炭火上,呼隆呼隆转动,均匀加热,最后“嘭”的一声撬开盖子,爆米花炸飞在长长的布袋中,热烘烘的香味冲破布袋,诱惑来往行人。 尚未未觉得新鲜,过去看一下。 费华庭问:“想吃吗?买一点尝尝。” 尚未未说:“不要了吧,一份太多吃不完,一会儿到舅舅家吃饭,带着零食不太好。” 费华庭认为没关系,径直走到卖爆米花的老者身边付了钱,再回来手上多了一个小碎花的纸盒子,打开来,一丝甜香扑鼻而来。离大舅家还有两个街口,两人边走边吃。离十字街口远了,人影渐稀,甚至只有他们两人。路灯晕黄的光洒下来,拖出长长的两道影子。 尚未未想到这段路总有走完的时候,不免心中失落,默默吃了几粒爆米花,她忽然说:“老公,我们可以多走一会儿吗?” 她预想会被拒绝,毕竟就快到大舅家了,总不能一直走过门而不入。 没想到,费华庭说:“行啊,前面拐角有个小广场,我们到那儿去转转。” 尚未未心里高兴,停住脚步,转身面对费华庭,仰头望着他:“老公,你真好。只是我们会不会耽误大家吃晚饭。” “现在离开饭还早。”在尚未未烁烁目光的注视下,费华庭似乎有些不自在,他拢拢衣襟,垂下眼睛看向一旁,“刚才外公打来电话,问我你起了没,叫我不要催你,外婆和舅妈她们才刚开始包饺子。” 尚未未抿抿嘴:“老公,你家人好好哦。我都不好意思了,要不我们也赶快过去帮忙包饺子吧。” “好,你去包饺子吧,我去散步。”费华庭迈步往前走。 尚未未嘻嘻笑着,小跑上前,用肩膀撞一下费华庭:“喂,你太坏了吧,这么黑丢下我一个人,也不怕我被怪物吃掉。” 费华庭愈发加快步子,做出躲避怪物的样子。尚未未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笑声悦耳,在夜色中飘荡。 小广场上,空无一人,一架篮球架,若干健身器械,两三个长椅。 尚未未喜欢这个地方,太适合幽会了。 她伸展手臂,扭扭腰,走到一架健身器械前,好玩地握住手柄,两个胳膊划圈圈。 费华庭靠在另一旁,漫不经心,左右张望,视线沿着篮球架,爬上天空。 尚未未转头看看他,走过去和他站在一起,循着他的视线抬头望。 幽暗的夜空中,几颗星星闪烁着如碎钻一般的光芒。 夜风清凉,拂过脸庞,皮肤也一片冰凉,尚未未轻拍一下脸颊,侧目凝视费华庭。 路灯的光给他高挺的鼻梁投下一片剪影,他飞薄的唇紧抿着,线条优美,让人有忍不住亲上去的冲动。 “老公,你冷吗?” “还好。不冷。” “我冷。”尚未未嘟着嘴,“我的脸凉凉的,嘴巴……也凉凉的。”需要温暖。 费华庭说:“那我们回去吧。” 尚未未:“……”到底他是装作不懂,还是直男脑回路清奇? 顿了顿,尚未未决定豁出去了,她转身站在费华庭面前,仰头看着他:“老公,我好看吗?” 费华庭:“……” 尚未未再欺近一点,贴着他,手指在他胸前打圈圈:“你仔细看看嘛,我好看吗?” 费华庭:“好看。”实话实说。 “那你想亲亲我吗?” 空气清冽,女孩温热的鼻息呼在他下巴上,淡淡香气萦绕鼻端。 暧昧气息在两人之间滋生蔓延,愈发浓郁。 费华庭的视线不由落在女孩唇上,小巧,红润,饱满,如鲜美浆果。 凝视片刻,他俯下身,轻轻吻住她,如神灵指引。 尚未未紧张又激动,浑身战栗,以至于迎合的唇微微发抖。 费华庭的吻很温柔,带着尝试般的谨慎与小心。 到了此刻,尚未未发现自己之前势在必得的决心,已经淡化,尽管她内心涌动着激情,但表现克制,并不热烈回应,只是安静地感受他内心情感的缓缓释放。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始终不肯靠近自己,她都愿意给他时间和空间,跟随他的节奏,让两个人的心慢慢融合。 费华庭捧着女孩的脸颊,嘴唇轻碾她的唇,她急促又压抑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撩动他,他内心深处潜藏的火种,正在渐渐苏醒,发热,发亮,发出耀眼的光芒。 忽然的,他放开她的唇,双手拥抱住她,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尚未未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感受他的身体隔着毛衫传出的温热,内心一阵感动,几乎落下眼泪。 她不敢说话,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温情。 费华庭也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他松开尚未未,替她把围巾重新围好,然后说:“走吧,我们去吃晚饭。” 这天的晚饭尚未未压根不记得自己吃过什么,她整个晚上都处在一种幸福的眩晕感中,脸上始终带着亲切乖巧的笑容。 吃过晚饭回家,外婆抱了一条电热毯上楼,给他们铺在床上,“后半夜降温会很冷,打开烤一会儿,被窝就热了。” “谢谢外婆,您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我们自己来就好。”尚未未看看外婆摆下的鸳鸯戏水双人枕,不由脸颊发热。 外婆生怕招待不周怠慢了外孙媳妇,又连忙搬来一个电火箱,放在床尾,最后把加湿器打开,这才放心离开。 房门关闭,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费华庭走到衣柜旁,从里面抱出两条被褥。 尚未未盘膝坐在床上,身上穿着白色羊绒保暖衣,胖胖乎乎,像只小白熊。她看着费华庭又从储物柜里找出一卷凉席,铺在地上。 “老公,你要打地铺吗?这样不行啊,这么冷的天,腰都要冻坏的。” “没关系。我铺厚一点。”费华庭抱起一条被子,扬手摊开,铺在凉席上。 “不行不行,你还是睡床上吧,万一把你冻坏了,明天我怎么跟外公外婆交代?”说着便跳下床,把地上的被子重新卷起来塞回柜子,另一条丢在床上,“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们一人一个被窝,我绝不越雷池半步。” 说完这句,尚未未觉得自己有点悲壮,明明还是处女,搞得跟欲女金刚似的。 费华庭沉默三秒钟,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不习惯。” “没关系,我慢慢就习惯了。”尚未未跳上床,把自己的被子往旁边挪一挪,空出一片地方,用手拍拍,“我睡里面,你睡外面,中间一条三八线,咱们各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这一番话说的很是干脆利落,就为了向他表明自己绝无冒犯之心。 费华庭一言不发,走过去拉开被子,给自己叠被窝,窄窄一条,规规矩矩紧靠床边。 尚未未想笑,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睡这么小的被窝,缩也缩不起来,翻身也翻不了,这哪里是睡觉,分明受刑。不过,想他睡着了肯定会放飞自我,怎么舒服怎么躺,于是便没有说什么,由他去了。 费华庭把被子铺平展了,直起身对尚未未说:“你先睡吧,我还要再看点东西。” “噢,好。那我睡了。” 费华庭扭开书桌台灯的同时,尚未未关了床头灯。 房间里一半幽暗,一半明亮。 尚未未躺在幽暗中,悄悄望着费华庭的侧影,心潮起伏,难以入眠。 这么帅的老公近在眼前,想睡上一睡,怎么就这么难。 不知过了多久,费华庭终于熄了灯,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慢慢躺了下来。 尚未未闭着眼睛假寐,动也不敢动,忍不住又一次默默感叹——结婚以来,他们终于睡在了一张床上,真不容易。 25.把持不住 费华庭睡到半夜醒了, 发现身边没有人, 窗边椅子上尚未未缩成一团裹着毯子, 手机屏幕盈亮的光映在巴掌大的小脸上。 费华庭凝视她, 小小的身影,单薄纤细, 孩子似的,莫名有些恻隐。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过去:“你没睡?” 尚未未抬头望着他, 顿了下,习惯性微微嘟嘴:“不敢睡,怕忍不住找你要亲亲要抱抱要……”说到一半立马打住,虽然是内心真实感受,可要说出口还是有点缺乏勇气。 费华庭一下就听懂了她未说完的话,在她对面坐下,定定看着她,目光因为认真而显出一丝温柔。 而正是因为他这样的眼神,莫名给了尚未未信心。 她瞧着他, 脸上娇俏的微笑敛了敛,郑重其事。 “费华庭。” 像这样连名带姓呼唤他, 还是第一次。 “嗯。”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做好了倾听的准备,无论她说什么,他会慢慢听, 认真听。 尚未未第一次发现表白自己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即便她在此之前已经向他表白多次。 而这次是不一样的。 她低头下意识十指交握, 再松开,而后抬头注视他:“和你朝夕相处这段日子以来,我发觉自己比以前更爱你了一点,有关你的愿望也更强烈了,这让我觉得很苦恼。” 时而委屈,时而难过,时而淡定从容,时而焦躁难安,时而充满信心,时而又有点点绝望。她简直觉得自己像掉进了迷宫,找不到出路。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看着女孩充满哀愁的眼神,费华庭心头微微发颤。 他不由得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尚未未脱口道:“我想和你好好过,像所有恩爱夫妻那样,甚至比那些夫妻更恩爱,如果我发朋友圈炫耀的话,能让所有人都嫉妒死。” 费华庭:“……” 思忖片刻,费华庭道:“要不我们出去玩一趟吧,作为我们好好过日子的开始。” 尚未未闻言愣了愣,然后忍不住抿嘴笑了,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费华庭面前,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老公,你真是我的亲亲老公。” ** 第二天早上,尚未未很早就醒了,隐隐听到楼下外公外婆在轻声交谈,她起床准备换衣服下楼,费华庭也醒了,睡眼惺忪看着她的背影:“怎么起这么早,再睡会。” 尚未未回头,笑眯眯:“心情太好,睡不着,我想下楼和外公外婆聊聊天。” 昨晚他们商量好一起去滑雪,而他们之间肢体互动停留在那个拥抱,并未往前再进一步,止乎于礼地共眠一夜。 尚未未一夜都在做美梦,今早也是被一个旖旎的梦给闹醒的。 费华庭也决定不睡了,掀被下床,和尚未未一起下楼。 外婆正在择菜,小香菜小白菜碧绿水灵,还带着露水。 见他们下楼,外婆笑盈盈对尚未未说:“未未,今天外公给你们炸丸子吃,你吃不吃香菜呀?如果不喜欢,就换成小葱或小蒜苗。” 尚未未搬个小马扎坐在外婆身边,从小篮子里捻起一颗香菜,说:“没关系的外婆,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其实她很少吃香菜芹菜这类的光敏食物,怕晒黑,不过老人家一番心意,她不愿辜负,再说这些小青菜都是外公自己种的,平时只施以清水和自制肥料,真正的纯天然无公害有机蔬菜,每一种蔬菜闻起来都有一股淡淡的清冽气息,好闻,又洗肺。 外婆微笑道:“知道你们爱吃个新鲜,今早你外公把整个菜园里的青菜都摘了一遍。中午我们吃丸子汤,晚上给你们包小馄饨。” “外婆,我们今天下午就回去了。”费华庭站在芭蕉树旁,抬头看树的长势。 尚未未有点意外地看看他,昨天才回来,今天就走,老人怕是会失望。 她再看外婆,老人脸色倒也平静,沉默片刻,外婆说:“行啊,那我就不留你们了。”外公在厨房招呼他们吃饭,对于费华庭说要走的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吃过早饭,外公推出一辆电动三轮车出门到县城去拉客,费华庭问外公最近交警查的厉害么,外公说年关了,交警也忙,什么都查得紧,他们如果不许,我就回来。 费华庭叮嘱外公,如果被扣车了,就打电话找李坤。 外公大手一挥,不妨,扣了我就交点罚款。 尚未未心里奇怪,外公年纪都那么大了,还需要拉客谋生么,不说费华庭,就是那几个舅舅家境也很殷实,稍微接济一点也够两位老人生活了。 回城的路上,尚未未忍不住向费华庭表达了自己的困惑,费华庭说外公外婆都是退休教师,退休金再加上养老金维持生活绰绰有余,只是外公闲不住,给自己找个营生打发时间。 “那是外公的生活方式,我们做晚辈的,也只好支持。如果我拿钱给外公,他一定会生气。”顿了下,又说,“ 母亲活着的时候,他们不要费家的钱,母亲去世了,他们恨不得也不认我这个姓费的。这次我们回来,主要是老人想见见你,见到你他们就高兴了。” 尚未未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费华庭,此时此刻,她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 滑雪日定在冬至,尚未未特意叮嘱张嫂准备三种馅儿的饺子带去酒店吃。 按照北方习俗,冬至要吃饺子,尚未未其实不太爱吃,不过应应景。 张嫂说已经备下几种了,报给尚未未听,尚未未又问费华庭的意见,费华庭表示随意,她便随口选了香菇牛肉、茴香猪肉还有虾仁韭菜。 末了,又眉开眼笑对张嫂说明天你也休息一天吧,回去和家人乐呵乐呵。费华庭闻言转头看过来,嘱咐尚未未给张嫂准备个红包,过节了,讨个彩头。张嫂道谢,回厨房张罗去了。 尚未未笑眯眯看了看自家男人,转身上楼,心里满满都是快乐。 在衣帽间整理滑雪服的时候,尚未未无意中翻到一件情趣内衣,天鹅紫,薄纱,细吊带弹力十足,布料少的可怜,纤纤玉指勾住,在身前比划一下,脑中联想穿上以后的效果,不由双颊绯红。 说起来这件内衣还是结婚之初备下的,至今也不曾派上用场。不知这次是否用得上。 鬼使神差的,她打开行李箱,把内衣放了进去。 “未未,你别忘了多带几件衣服。”费华庭来到衣帽间门口,只见尚未未背对着他,手忙脚乱不知往箱子里塞什么。 他走进去:“你在箱子里装了什么?” 尚未未突然听到男人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吓了一跳,迅速站起身,做贼心虚地说道:“没……没什么。”同时欲盖弥彰地用脚后跟踢了踢箱子,然而箱子比较重,她的力度又轻,箱子纹丝不动待在原地,并没有如她期望的那样藏匿到角落。 她只好并拢双腿,尽可能地遮挡住行李箱,她太紧张了,以至于一时想不到用什么方法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费华庭原本不过随口一问,并没有很在意,见她这么紧张兮兮,反而激起了好奇心,他淡淡瞟了一眼行李箱,说:“滑雪场禁止携带枪支弹药。” 尚未未:“……我又没有要谋害亲夫。” 费华庭:“那我就放心了。” 尚未未:“??!!” 费华庭见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转身准备走,又觉得眼前这姑娘跟电线杆一般杵着一动不动,又满脸戒备的样子,实在有点不对劲,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问:“真没带什么违禁品?” 违禁品? 尚未未一时脑子懵圈,想到那条情趣内衣不知算不算他们之间的违禁品? 费华庭更纳闷了,这有什么好迟疑的?难道真带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只见这姑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一脸呆萌地摇摇头。 费华庭点点头,转身往门外走去。 尚未未看他走了,松一口气,转身准备拎起行李箱放在墙边,她忘了刚才一时情急并没有把箱子锁上,抓住把手一拎,“嘭”地一声,行李箱像一只打开的贝壳,其中一面磕在地板上,箱子里的东西如山洪暴发,倾泻一地。 那件性感惹眼的内衣跌出去老远,以一种无比销魂的姿势躺在地板上。 尚未未余光瞥见费华庭在门边顿住了脚步,登时心中警铃乍响,本能地扑过去准备“藏尸”。 离内衣还有一步远的时候,她便一个马步蹲下来,撅着屁股,伸手去捞…… “那是什么?” 尚未未猝不及防,惊得几乎犯了心脏病,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手肘狠狠磕在地板上,疼得眼泪差点冒出来。她坐在地上,瘪嘴苦着脸,捂着手肘倒吸气。 这时耳边响起脚步声,一声声逼近,尚未未索性做鸵鸟把头往怀里一扎,反正老脸已经丢尽,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费华庭走到尚未未身边站定,瞧一眼地上那一团紫色不明物,再低头看看尚未未,只见女孩的耳根红得滴血。 他俯身把那团东西拿在手上,端详一番后,忽然的,他的耳根也阵阵发热。 那东西就像一个烫手山芋,他想立刻丢在地上,不妥;帮她放回行李箱?似乎也不太好。想了想,他决定物归原主,于是伸长手臂,把那团物什送到她面前。 “还给你。” 女孩埋头,捂着手肘,一动不动。 “磕疼了?” “唔。” “把东西收起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三秒钟后,一只凝脂般白皙纤细的手伸了出来,从他手上接过那件东西,她温热的手指触到他手掌时,微微一颤。 尚未未把内衣掖进怀里,脸上仍是热热的。 费华庭为了方便和她交流,蹲下身来,看着她:“手肘有没有受伤?” 尚未未抬起手臂活动一下:“有点疼,不过肯定没断就是了。”话音刚落,内衣又从怀里跌落出来,搭在她大腿上,展示在两人眼前。 尚未未:“……” 费华庭:“……” 事已至此,尚未未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了,她抬头看着费华庭,抿抿嘴说:“老公,其实我带着件内衣……是想穿给你看的。”说出来之后,心里瞬间就轻松了。 其实想想自己干嘛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是她老公诶,就算自己想入非非,也是正当合理的需求。如果有人觉得她应该感到羞耻,那也不会是她的问题。 她瞧着费华庭,只见他面色平静,停顿一下,然后说:“想让我帮你看看合不合身?行啊,那我就给你做一次参谋。” 尚未未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点意外,她眨巴一下眼睛:“那我……现在就穿给你看看,好吗?” 目光对视的一瞬间,尚未未看到费华庭的眼睛里清晰映着自己的影。 衣帽间里暖气充足,尚未未在挂起的帘子后面一件一件褪掉了身上衣衫,最后套上那件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性感内衣。 “我换好了。” 尚未未并不掀开帘子,只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费华庭闻言,从椅子上站起身,顿了一顿,一步步朝帘子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冰凌一点点碎裂,清莲破水而出。 终于,他来到布帘外面,距离帘内人只有一步之遥,只消掀开帘子,他们就可以更加真切地感知到彼此。费华庭的双手垂在身侧,手指无意识舒展又合拢。 尚未未等在里面,她从他的脚步声中听出他已经在她面前了,只隔着薄薄一层布帘。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答应让她穿给他看,却迟迟不肯进来。 她低下头,失望像小虫子啃噬她的心。 忽然,她看到帘子轻轻动了,抬头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撩起了帘子一角,她不由得心头一跳。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撩起帘子的手收了回去。 尚未未听见费华庭接通电话,与对面的人谈起工作事宜,最后说让对方稍等,马上就把资料发过去。 尚未未心里一凉,继而又放松下来。与其这么费劲巴拉的,不如还是算了。 挂上电话,费华庭转回身,隔着帘子对尚未未说:“我有点工作上的事需要处理。”不等尚未未回答,又道,“要不明天到滑雪场,我再帮你看,行吗?” 最后一个“吗”字刚落地,被尚未未随意勾起的帘子也应声飘然落地。 尚未未只着寸缕的妙曼身体展现在费华庭眼前。最初一丝不自在之后,尚未未反而坦然了,反正已经看到了,如果他愿意看就看个够好了。 她下意识挺直身体,尽可能打开双肩,将胸脯的高度更加拔高一些。对于自己的身材,尚未未还是很有信心的。 用星星之火天团好友们的话说,一张萝莉脸配□□,简直变态。 曾经尚未未相信过好友们的话,觉得自己长这么大的胸确实不协调,然而当她发现乔莎偷偷往胸罩里塞乳贴的时候,她就坦然了。 当帘子落下的那一瞬间,费华庭下意识想转身避开视线,转念间克制住了,他决定让自己去面对。 他的目光自上而下平静打量女孩的身体,然后他说:“你穿这件很好看。” 他伸手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替尚未未披在身上:“收拾好了就去睡吧,明天我们早点出发。”顿了顿,又说,“把这件衣服也带上,应景。” 费华庭出去后,尚未未抓起外套捂在脸上,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一遍遍回味男人说过的话,还有他看自己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他是真的愿意向她靠近了。说她厚脸皮也好,说她一厢情愿也好,她不在乎,她只知道自己的坚守一定是值得的。 第二天,他们很早就出发了。尚未未化了美美的妆,穿了裙子,围了条大披肩,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个信息:本公主要和男人约会去啦。 从家里到滑雪场,两个小时车程,一路上尚未未自拍27次,发朋友圈1次。她精心选出来的照片,遭到了一众好友吐槽,什么“到哪儿整的啊,鼻梁歪了”“磨皮磨呲了吧”巴拉巴拉,尚未未心情好,懒得怼他们,统一用“呵呵”回复。 费华庭目视前方,专心开车,听到旁边的小女人嘀咕:“这些人真是过分,一个个连句人话都不会说,好想秀个恩爱气死他们。” 费华庭顺口说道:“需要帮凶吗,我配合你。” 尚未未努着嘴,心里偷着乐:“看在我比他们幸福的份上,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到了滑雪场停好车,他们到旁边酒店办理入住,当天入住的人不算多,房间绰绰有余,前台默认他们是情侣或夫妻,问他们是否要大床房。 尚未未看着费华庭,让他决定。 费华庭丝毫也没有犹豫点了点头,然后从前台手中接过钥匙,交给尚未未,自己拎起全部行李,往电梯走去。 尚未未怔了一下,快步跟上去,进了电梯,按下按钮,然后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他要了大床房…… 进了房间,尚未未首先整理行李,把冻好的饺子放进厨房的冰箱里。厨房虽小,厨具齐全,尚未未从壁橱里翻出一只炒锅,看了看又有点嫌弃,还好行李箱里塞了一只小奶锅,用来煮饺子刚刚好。 把带来的奶锅和餐具都洗刷准备好,尚未未看看时间,快十一点了。 费华庭在电脑前处理邮件,手边半杯茶,一丝热气也没有,似乎已经凉了。 尚未未走过去给他续了茶水:“老公,我们什么时候去滑雪,如果下午去,那我一会儿准备煮饺子好吗?” 费华庭瞟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关掉邮箱页面,说:“现在去吧。这里的滑雪场中午不闭馆,我们可以玩一个多小时再回来吃午饭。” 两人换好了滑雪服,一起出门到滑雪场去。在窗口排队买了保险交了押金,又到雪具处拿雪具,工作人员正在填表格,头也不抬,公事公办地问:“身高?” 费华庭说:“188。” 工作人员拿了一套与他身高对应的雪具交给他,又转眼看看尚未未问:“你的身高?” 尚未未:“……比他矮一点点。” 工作人员:“……” 费华庭目光扫过那些雪具,指了指其中一套,说:“就那个吧。” 领了雪具出来,费华庭臂弯里夹着两块滑雪板,大踏步往滑雪道方向走,尚未未迈着小碎步勉强跟上他:“你帮我选这套,你知道我身高多少喽?” 费华庭脚步不停,积雪在他脚下发出嘎吱嘎吱轻响,他转头瞥了一眼尚未未的头顶,说:“目测你比我至少矮二十公分。” “哪有!你少污蔑我。”尚未未一把拽住他,往他旁边一站,踮起脚尖,强行增高5-7公分,“看见没有,我有这么高,四舍五入,和你相等。” 费华庭好笑地皱眉:“改天约你小学数学老师吃个饭,我想和他谈谈,劝他还是早点退休,不要再误人子弟。” “约不了,听说他老人家几年前就去世了。”尚未未松开他,径直往前走去。 费华庭摇头感叹:“他老人家抱憾而终,可叹。” 尚未未:“……”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到坐缆车的地方,工作人员问他们是否要教练。 费华庭表示不需要。 尚未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无比怨念地看了教练一眼,然后默默地跟着费华庭坐上缆车往高级道而去。 眼看缆车缓缓纵入雪道深处,尚未未内心开始生出隐隐的不安,她扭着身子往后看看,再看看身旁正襟危坐的费华庭,低下头,双脚并拢,碰碰鞋尖,然后清清嗓子,说:“其实我不太会。” 费华庭以为她谦虚,转头看看她,又觉得不像,问道:“不太会,是什么程度?” 尚未未歪着头,套着厚厚手套的手指蹭蹭耳朵,硬着头皮道:“就是……完全不会的程度。” 费华庭:“……又是四舍五入?” 尚未未脸上讪讪,没脸回应。 沉默三秒钟后,费华庭说:“刚才人家问要不要教练,你没有任何表示。” 尚未未理直气壮,强词夺理:“我本来想表示的,突然想到你不是滑得很厉害吗,如果我找教练,怕你没面子。” 费华庭:“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滑雪,而不是当教练。” “那……”尚未未偷偷瞟一眼费华庭,认命地说,“我给你当啦啦队好了,上大学的时候,我是啦啦队队长来的,这方面我有经验。” 费华庭无奈:“你一个人怎么组队?一个人活成一支队伍?” 尚未未自知理亏,也看出他不高兴,不敢再和他开玩笑了,把头一低,做出一副听君发落的样子,“只要你不把我从这里丢下去,怎么样都好,随你。” 很快,缆车到了目的地,缓缓降落,然后摩擦着雪地稳稳停下,工作人员过来开门,费华庭先一步站起身走往外走,尚未未也赶紧起身跟上。 下了缆车,费华庭走到雪道旁边站定,转头看尚未未。 尚未未拄着滑雪杆跋涉到费华庭身边,抬头望着从远处雪道飞驰下来的人们,惊叹得下巴都要掉了。 她对滑雪不感兴趣,光想想就觉得太难了,又容易摔跤,她怕疼。 一个身着明黄滑雪服的女孩风一样从他们面前飞过,飒爽英姿,真正的帅到飞起。尚未未看得心痒痒,幻想着自己也这么漂漂亮亮地飞过去,在费华庭面前好好给自己长长脸。 正看得入迷,听见费华庭说:“走吧,回去。” “回去?为什么?”尚未未的目光追着又一道靓丽的身影飞向远处,她手握着滑雪杆,跃跃欲试,热血沸腾,“我不想回去,我也想学,想像她们那样。” “你确定想在这儿学?一次次在那些飞驰的雪友面前摔倒?”费华庭的声音清而冷,就像这偌大雪场上的皑皑积雪,“到时候别说你不好意思,他们也不好意思从你面前炫耀似的滑过去。” 尚未未脑补了一下那种场景,太可怕了,她才不要被嘲一脸血,赶紧抱头逃走。就当自己没来过这个地方,她要回酒店房间吃饺子刷剧睡大觉。 坐上缆车返回原点,尚未未埋头就往酒店方向走,突然觉得自己的衣领被扯住,回头看见费华庭那张面无表情的帅脸。 费华庭摆一下下巴,说:“走,去初级道。” 尚未未:“不回去吗?” 费华庭:“我们穿这一身来遛鸟吗?” 尚未未:“……”费先生你确定不是在开黄腔吗?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就这么回酒店的想法比较奇葩,来都来了,不和雪道亲密接触一下,雪道也会伤心的。 于是转过身乖乖跟着费华庭往初级道去。走到一半,忽然福至心灵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你打算教我滑雪吗?” “不然呢。”费华庭后脑勺上写着“无奈”二字。 尚未未怔了一下,抬眼看着费华庭挺拔的背影,忽然就心花怒放了——明明很体贴很绅士嘛,装什么电冰箱啊。 作为一个零基础滑雪爱好者,尚未未甫一踏上雪道就受到了非常深刻的打击。 她从来不知道雪地竟然这么滑,根本站不住嘛。5分钟内,她表演了7次张牙舞爪疯疯癫癫大喊大叫摔跤法。摔得她头晕眼花,四肢发麻。 至于费华庭教授她的什么“膝盖弯曲,身体挺直,抬头挺胸,不要驼背,身体重心放在前脚上”等等要点,对她来说一点用也没有,该摔还是摔,各种花式摔。 又一次摔倒后,尚未未万念俱灰,索性呈大字状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费华庭叹一口气,在她身边蹲下来,耐心劝导:“不摔是学不会的,跟学骑自行车一个道理。”又一次强调摔跤要点,“一定要顺势主动摔,这样才能避免受伤,摔起来也不会很痛。” “怎么不痛,痛,痛得我都起不来了,要老公亲亲抱抱才能重新获得站起来的力量和勇气。” 尚未未大喇喇躺在雪道上,脸庞肌肤白如雪,樱桃小嘴在身下白雪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娇艳欲滴。 费华庭的目光落在那一抹红唇上,一时怔住,而后他抿抿嘴,俯身伸手抓住尚未未的手腕,将她拉起来。 没有被亲亲抱抱,尚未未不太高兴,也因为摔惨了,决定放弃回酒店去:“不滑了,太难了。” “你确定吗?其实你已经有进步了。”费华庭付出精力教了,就不想半途而废,他认真道,“滑雪没你想象的那么难,而且女孩子滑雪更具有优势,因为女孩子的身体协调性和柔韧性普遍比男生好。” 看尚未未不为所动,他继续循循善诱:“滑雪的好处也很多,强身健体,提高身体机能。你还记得刚才在高级道看到的那些滑得好的女雪友吗,她们基本上都有腹肌和马甲线……” 尚未未惊道:“你怎么知道?” 费华庭:“猜的。滑雪是有氧运动,减皮脂效果非常明显,滑一次雪保一个月好气色。” 尚未未动心了,可她又怕摔,于是大胆提要求:“你可不可以手把手教我?”伸手指指不远处的一对小情侣,“就像他们那样。” 费华庭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男生紧紧搂着女孩的腰,带着她一点一点往前挪…… 费华庭将视线从那对小情侣身上收回来,面无表情看着尚未未。 尚未未也看着他,暗戳戳期待着自己这次恐怕要得逞了。天时地利人和啊。他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 “你还是找教练吧。” 尚未未的少女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沉默三秒钟,她决定做最后一次的努力。 “我要你教,我觉得你肯定比教练教的好。” “或许我比教练教的好,但你让我改变自己的风格来教,我没办法做到。” 再一次被拒绝,尚未未的抗击打能力反而增强了一点点,她退而求其次说:“好吧,我们放弃亲密教授法,那借你一只手臂给我充当拐杖,好吗?” 尚未未仰着脸歪着头,乌溜溜大眼睛盯着费华庭,最后的“好吗”二字绕个弯儿打个旋儿透着一股千娇百媚的劲儿。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费华庭没有反对,算是默许了。尚未未弯起唇,脸上形成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伸出手抓住费华庭的小臂,横摆在身前,拍一拍:“嗯,很结实,应该不会被我摔倒的时候折断。” 费华庭:“……” 手把手练习正式开始,尚未未一边紧紧抓着费华庭的手臂缓速滑行,一边小声碎碎念—— “我跟你讲哦,帅哥都是很小气的,才不会随便给人抱一抱呢。” “……” “不给抱树干,给根树枝当救命稻草也凑合吧。” “……” “哎呀哎呀要倒了要倒了还好还好教练很暖很善良把我托住了好险好险……” “……” 在接下来的练习中,因为有了费大教练近距离保驾护航,尚未未的滑雪技术有了明显进步,甚至在滑下一段坡度不算很小的斜坡时,也没有摔倒。 这给了尚未未莫大的信心,觉得自己可以立刻到高级道走刃。信心愈发激起了她对滑雪这件事的兴趣。 两个小时后,尚未未就完全脱离了费华庭的协助,在初级道自由地滑过来滑过去,乐此不疲,乐不思蜀。 滑雪场上人越来越少,大家都离开回去吃午饭了。费华庭低头看看表,再抬头看看不远处正玩得兴致盎然的尚未未,再她看过来的时候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该走了。 尚未未努着嘴滑过来,眉头微蹙,表示抗议:“我不要走嘛,我还要玩。”顺势夸张地扭扭腰。 费华庭:“……” 费华庭觉得自己自己好像养了个女儿。 “该回去吃饭了。”费华庭耐心对“女儿”说。 “可是老公,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了滑雪的乐趣,我喜欢在雪上驰骋的感觉。” 驰骋??那种近乎龟速的速度也叫驰骋的话,驰骋本人要笑死了。 “再让我滑一会儿嘛。”尚未未取下手套,纤纤玉指戳戳费华庭的胸膛,“你看看这个雪上世界多美,干净纯粹,清新自然,你难道不想多待一会儿吗?” “不想。”他饿了,决定省点力气回酒店吃东西,而不是留在这里饿着肚子浪费口舌。 尚未未一看老公真走了,赶紧跟上,后悔不该不经他同意一再盗用他的台词,他肯定是为此感到不高兴了。 一个小时前,尚未未一时兴起问他为什么喜欢滑雪,有哪些好的滑雪体验,费华庭就回答了一串什么“驰骋的感觉”“雪上世界大美无声”之类的话。 回到酒店房间,已经两点半了,尚未未原打算再滑一波的热情在离开滑雪场后就渐渐淡化,再看到酒店房间宽大的双人床时,仅剩的一点热情也转化成了对舒适享受的渴望。 她脱了外衣外套换上睡衣一头扎进松软的床铺里,脸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嚷嚷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累好痛屁股都摔成两半了我要睡觉我要老公亲亲抱抱……” 费华庭慢条斯理一件一件把滑雪装备从身上脱下来,换上轻便居家服,看看趴在床上两手抓着枕头使劲□□的女人,转身到厨房煮饺子。 尚未未猫在被窝里玩手机,觉得自己这小日子过得相当贵妇。 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翟漾发来消息。 【明天我回国,给你个溜须拍马的机会,请来接机。】 尚未未:【不是说还要一个月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翟漾他们公司最近在筹拍新节目《男神盛宴》,工作赶着,她不回来不行。翟漾顺便告诉尚未未,节目第一季请了她陈逸明。 尚未未第一反应是福阳传媒集团包括翟漾在内的领导们集体眼瞎。 翟漾的解释是,你前男友长得帅,人气高,众望所归。 尚未未表示不想再聊那家伙,有事没事就找茬给她拆台,她正烦他呢。至于他怎么拆台的,且听下回分解。 两人又闲扯几句,翟漾把话题拉回来:【你还没回答,到底来不来接机?】 尚未未:【以一个幸福的围笑来回答你:抱歉,我没空,陪老公度假滑雪中。】 翟漾:【哟哟,感情升温呈爆炸趋势呢。】 两人就感情问题随意聊了起来,很快就过去了半个小时。 厨房那边,热腾腾的肥白肥白的饺子出锅,一碗清汤,一碗高汤,另配紫菜小葱酸汤和尖椒蒜末海鲜碟。 费华庭解了围裙过来叫尚未未吃饭。一个小时后,午饭结束,所有的饺子都□□完了。足足三大盘,分量真心不算少。 尚未未的胃没有费华庭的容量大,吃的却不比他少,午饭吃得过饱的结果是肠胃超负荷工作,大脑供血不足,以至于人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 费华庭收了碗盘到厨房去洗,听到尚未未说:“老公,我好困,我先去睡会儿,等会儿去滑雪的时候你叫我。” 费华庭洗完碗出来,只见大床上女人呈虾米状缩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到了天黑,尚未未也没有醒,费华庭看她睡得香,不忍叫醒她,独自到阳台开了电脑登录邮箱查阅邮件,看到一封有关网上匿名帖子指出他们夫妻关系不和的调差报告。 报告中称发帖ip地址来自东湖区某家网吧,身份证信息显示是一个叫李志的男人,籍贯湖南,此人坚称他的身份证前段时间丢了,他刚回老家补办了身份证,并出具了当地派出所开具的票据证明。 费华庭原本以为可以查出来,毕竟如此私密的事外人不可能知道,他怀疑过殷络梅,她是最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哪怕稍微挫伤他一下也够她高兴几日。 现下线索断掉,发帖人找不出来,这件事也就成了无头公案。 费华庭关掉邮箱页面,靠在椅背上,燃起一支烟,深深吸一口,眉头轻锁。 他隐隐觉得有些东西正以一种他辨别不清的方式,渐渐脱离他的掌控,今天是他的婚姻生活被人恶意摆上台面供人嚼食取乐,明日难保不会发生更加令人不堪的事情。 在世人眼里,他是费家名不正言不顺的子孙,因此他得到的一切在他们眼里都是侥幸,拿走才是应该,若好心留给他一点,他就该感激涕零,磕头谢恩。 费华庭很清楚,暗处有许多双眼睛正盯着他,伺机将他蚕食干净。 此前他一直认为在自己稳稳立足于这世界之前,儿女情长于他而言是太奢侈的事情,而现在他清楚的感受到,负重前行时,有人陪伴,是那样的令人踏实安心。 ** 不知睡了多久,尚未未开始做梦。 零碎片段在脑中一帧帧闪现:男人健壮结实的大腿、托着自己臀部有力的手,她头发蓬乱近乎癫狂…… 一阵意乱情迷,尚未未醒了过来,睁开眼睛视线一片昏暗,周围环境有些陌生。 她一时迷糊,不知身在何处,愣怔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身旁,只见费华庭靠坐在床头看书。 头顶一盏床头灯散发出暖黄的光,光影晕染他的脸颊,使他看上去格外温柔而又迷人,他身着一件米色睡袍,领口处精致锁骨和健实胸膛若隐若现,雄性魅力喷薄而出。 刚做了那样的梦,此刻面对如此诱惑,尚未未觉得自己再也把持不住了。 推倒之举,势在必行! 26.解除封印的男人 尚未未轻轻翻个身面对费华庭, 身体带动棉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男人察觉到床上的动静, 搁下书, 侧头看过去:“醒了?” 男人低音炮一般的声音再加上俊逸容颜,简直自带催~情药。 尚未未春梦后潮思未褪, 眼下被真人一刺激,天哪, 鼻血都要喷出来了。 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双玉臂,紧搂住身下的被子,把蓬勃的冲动使劲往下压,一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扯闲篇:“你怎么没有叫醒我?说好了去滑雪的嘛,那些雪友看不到我不知道该有多失望。” 费华庭:“他们会原谅你的。”拿起书继续翻。 “可是你会失望啊。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想手把手教我滑雪。” 费华庭眼睛盯着书页,漫不经心:“我也已经原谅你了。” 尚未未目不转睛盯着费华庭,细软的喉部下意识做了一个吞咽动作—— 苍天啊,真的不怪我, 我并非生来就这么好色的,只怪造物主把这男人造的太勾魂, 我实在是情难自禁,阿门! “老公……”尚未未声音轻柔,欲言又止。 费华庭侧头看她,目光问询。 尚未未嗯嗯叽叽:“你过来嘛。” 费华庭:“……” 顿了下, 放下书, 起身走过去, 在床边坐下。 尚未未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抬头望着他,见他没有抵触抗拒的意思,又得寸进尺地起身攀着他,胸脯贴着他的胳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老公,告诉你个秘密。”她的喉咙轻轻咽了一下,温热的鼻息呼在男人脸颊上,“刚才我梦见你了。” 隔着睡袍绵软的布料,费华庭感觉到女人胸前的两处柔软,他僵着一只胳膊,动也不动。 “哦,梦见我了。”算是回应。 “你不想知道我梦见你什么了吗?” “什么?” “哎呀,有点羞于启齿,”低头抵着他,“不可描述,如果我写成文字发在网上,会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就是那样的事……”脸颊腾地烧起来,不敢去看他的反应。 只听费华庭语气平静道:“你确定是我?会不会认错人了?” “不可能!”尚未未一激动,半边身子压住费华庭,动作太大把他整个压倒在床上,她伏在他胸口仰头看他,慷慨激昂表忠心,“就算是在梦里,我也不可能背叛你。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费华庭双手僵在身前,垂下眼睛看着女人,她因为激动而颤了几颤的身体与他摩擦,使得他莫名感觉到了某种蓬勃昂扬的快感与痛苦。 他全身都僵硬了,丝毫不敢动。 “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有污蔑你的意思,”费华庭僵硬地摆摆手,示意她有话好好说,“你不要太激动。” 此时,尚未未也感觉到了费华庭身体的僵硬和……硬,她也僵硬了,奇异地看了看费华庭,迅速转开视线,开始激烈的思想斗争。 ——走过路过,不可放过;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恐怕要等亿万光年以后。 ——可主家并没有请你进去坐坐的意思,硬闯不太好吧。 ——不对,回自己家,何来硬闯。 ——确定是自家? ——有结婚证书为凭! 在这场厚脸皮和小怯懦的较量中,厚脸皮凭借自己勇猛无畏的精神大获全胜。 尚未未抬起头再一次面对费华庭,眼睛里散发出润泽美丽的光芒。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与尚未未对视,费华庭在她眼睛里惊异地看到了星辰倒映,他挪不开眼睛,他的身体也在不觉中渐渐松弛,不过□□的依然□□。 “老公。” 女人粉嫩的唇轻启,发出的声音如同天籁。 “嗯。” 费华庭的回应透着不自知的温柔缱绻。 “我这样趴着不太舒服,我可以再往上面挪一点吗?” 费华庭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女人就已经自作主张像虫子一样沿着他的身体往上蠕动了十公分,这一来,两个人鼻息相闻。 “老公,我想做你的妻子……”尚未未手指收紧,把费华庭的睡袍也摩擦皱了,“真正的妻子,尽义务的那种。” 费华庭默然,目不转睛看着她。 尚未未接着又理直气壮道:“而且你也需要对我尽义务,你……” 费华庭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同时嘴巴往前送,吻住了她。 尚未未一怔,大脑一片空白,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费华庭已经翻身压住了她,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仿佛上战场。 压住她之后,他没有下一步动作,不亲吻她,也不抚摸她,只是将脸埋在她颈窝里。 此刻费华庭很紧张,呼吸粗重,心跳如雷,他趴在女人身上,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粗鲁,或许弄疼了她,他应该温柔一些,可他担心自己如果不快一点跨出这一步又会完全失掉勇气。 他闭上眼睛感觉到女人温柔的手探进他衣服里,抚摸他的身体,所到之处,星火燎原。 他试着回应她,他的手探进她衣服下摆,触到她肌肤的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忽然闪现一帧帧画面:男人和女人交缠的裸体……他感到一阵眩晕,一个黑暗空间在脑海中不停放大旋转…… 尚未未察觉费华庭在发抖,她停下手上动作,睁开眼睛,抬手将台灯灯光调的更亮一些,然后捧住他的脸颊,一边轻声呼唤他,一边观察他的反应,只见他紧闭双眼,眉头深锁,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样子看上去很痛苦。 尚未未下意识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汗水湿冷,她担心他生了病,心中惊吓,又强自镇定,轻拍他脸颊,声声唤他:“老公,老公,你不舒服吗?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想将他拖起来,挺了挺身体,被他重重压着,分毫也挪动不了,心倏地揪起来,不敢再耽误,立刻伸长手臂去够床头柜上的电话准备叫救护车。 一只手伸过来扣住她的手掌,放回床上,费华庭低沉微哑的声音响在耳畔:“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尚未未这才放了心,乖乖躺着不再动,过了一会,抬手轻柔摩挲他的后脖颈,语气温柔关切:“你是不是感冒了?” 费华庭没有立即接话,默了一瞬,从尚未未身上翻下去,躺在一旁,面朝天花板,用力抹了一下脸,说:“对不起。” “干嘛要说对不起嘛,你身体不舒服又不是错。”尚未未抽了几页纸巾,俯身过去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内心激荡起一种热情,因为他的不再抗拒,他的真心回应,更因为他们终于跨出了这第一步,尽管不算成功。 费华庭静默片刻,忽然叫她的名字:“未未……” 尚未未一愣,下意识“嗯”了一声,然后听见他说:“在这种事情上,我有些力不从心。” 尚未未:“??” 曾经尚未未对此有过两种猜测,他讨厌自己;他是弯的。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在这方面有障碍。 尚未未登时心中警铃大作,暗暗告诫自己一定小心说话,万不可就此伤了他的自尊心。她绞尽脑汁,苦于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抚他,一时陷入沉默。 忽然尚未未又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刚才她明明感觉到某个部位的坚硬啊,不像是生理有问题的样子。 那么,就是心理问题咯。 慢慢来就好了。 尚未未转个身轻轻环住费华庭的腰,往他怀里蹭一蹭,努着嘴说:“老公,我好想以后都这样抱着你睡。” 费华庭沉默,似乎陷入某种情绪之中。尚未未就那样静静地依偎着他,不再说什么,贴心的陪伴胜过千言万语。 不知过了多久,尚未未感觉到费华庭的下巴轻轻磨蹭她的头发,传来微微□□感。 “我从十几岁的时候,就有一种预感,我在这方面可能永远不行了。”他的声音低缓沉静,仿佛没入深海。 尚未未并非愚钝之人,相反她心思敏锐,费华庭这句话说出口,她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被压抑已久的伤痛与悲哀,像浓雾,那样沉重,那样灰,让人为之心颤,为之心疼。 她更紧地贴着他,更紧地抱着他,静静等待他说那过去的故事。 费华庭沉默着,似乎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尚未未微微起身,从床头柜上摸起打火机和一盒烟,抽出一支,送到他唇间,想让他抽抽烟放松精神:“老公,你十几岁的样子我记得,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好的少年。” 费华庭唇角衔着烟,没有点燃,过会儿,他把烟松松夹在指间,手掌一下下轻拍尚未未的背。 “我最不愿意回忆起的,就是我的少年时代。” 他还是少年的时候,生活已经在他面前展现出残酷肮脏的面目,他无力还击,也无力承受,只能任其反噬自身。 “我永远忘不了的是,那年夏天的一天傍晚,放学回家……一个男人在母亲的床上……”他拍抚的动作停止,手掌缓缓握成拳,“从那之后,整整一个月我看见吃的就吐,尤其是肉……” 他眉头紧蹙,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喉头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卡在那里。 尚未未翻身坐起来,握住他握成拳的手,将每一根手指都舒展开,与他十指相扣。 她凝望他,眼睛如星河倒映,发出美丽光泽。 “老公,你有没有想过,妈妈并不希望你对过去的那些不好的事念念不忘耿耿于怀,我知道妈妈是生了重病才去世的,生前她不快乐,到了天堂,她一定想过另外一种生活,没有病痛,没有欺辱,没有生离苦,你如果放不下,她老人家怎么能安息呢。” 费华庭凝视她片刻,低头看着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然后更用力地握了一下。 “未未,谢谢你。”抬眸看她,“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会努力试试看。” 尚未未以为费华庭说的努力试试看,是指内心对过去的事释怀,当睡到半夜她被费华庭的吻弄醒后,才意识到,他说的试试还包括对他们初次不成功的生命大和谐运动的充分探索。 尚未未热情积极配合他,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天亮,每一次都出奇成功。 午夜之后,城市陷入沉睡,费华庭就像被解了封印的欲望之神,爆发力极强,一夜之后,尚未未被折腾的简直散架,瘫在床上连呼吸都嫌费劲,身体的某个部位又热又胀,一种极致的刺激感犹在。 早上第一缕阳光透窗而入,尚未未看着费华庭走向洗浴间的背影,恍惚间,似乎在他光裸的脊背上看到几个大字:一夜七次郎。 27.呸呸呸 费华庭从卫生间洗漱出来, 告诉尚未未, 今天下雪了, 而且风有点大, 不适合滑雪,问她要不要今天就返回, 还是多待一天看明天天气如何。 尚未未想了想表示不想回去,她一声哀嚎, 在床上撒泼打滚:“如果不能滑雪,生命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死了算了。” 费华庭:“……为滑雪而死重如泰山,可敬可佩。” 尚未未噌一下掀开被子跳下床,来到窗前往外看,漫天雪花飞舞,世界一片白茫茫,楼下行人包裹严实匆匆而过。 尚未未关上窗户,扫兴地嘟囔:“这天气多好啊,待在屋里种蘑菇, 多可惜呀。” 费华庭在椅子上坐下翻餐单,然后征求了尚未未的意见决定叫两份海鲜粥套餐, 一边拿起电话,一边安抚小妻子的郁闷情绪:“为什么要待在屋里,我们大可以出去找乐子。” 尚未未颠颠儿跑过来挤在他身边坐下,等费华庭点完餐, 抢在挂电话前把嘴巴凑到话筒上, 声音轻快说:“小姑娘麻烦你再帮我们加一份炸鸡。” 电话挂了, 尚未未一把搂住费华庭的脖子,娇滴滴道:“这位大爷,您还要出去找什么乐子呀,来了我们这杏花楼,包你快乐似神仙。” 费华庭伸手从她身后越过去将餐单放在茶几上,顺势自然地圈住她,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与自己的另一只手相扣,温声说道:“吃完早餐,我们出去赏雪,然后泡温泉,怎么样?” “我老公就是有情趣。”尚未未灿然一笑,就像倏忽绽放一朵梨花,整个人看上去明艳不可方物,费华庭看着她,一时有些愣神。 尚未未着急出去赏雪,匆匆吃了一点东西就嚷着饱了要出门,又担心来不及吃的炸鸡放冷了影响味道,就想带到泡温泉的地方吃。费华庭依她,趁着她换衣打扮的功夫找出保温餐盒装炸鸡。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尚未未还在镜子前小心翼翼画眉毛。 费华庭把装东西的黑色小挎包挎在肩上,倚着衣柜等她,心里奇怪,女人说要出门了却不是拎包就走,而是开始做大量的准备出门的工作。 “你不是着急么?”却还画完眉毛又擦口红,没完没了。 “对呀,就是着急啊,所以我饭都没吃完,省出来时间化妆。只是打了底,画了眉毛,再涂个口红,用时大概十分钟。”尚未未旋上口红管,收进包包里,转身走到衣柜前,在米色大衣和军绿色棉服之间犹豫不决,“我这时间已经够快了,如果要化一个正常妆面,一般最少需要一个小时。” 费华庭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需要那么久?” “为了好看啊。”尚未未伸手取大衣。 “仅仅是为了好看的话,十分钟不是也可以做到吗?”费华庭愈发觉得无法理解,继而陈述一个事实,“而且你不化妆也很好看。” 尚未未闻声,娇羞地笑了笑:“我老公眼光就是好。”拎起大衣准备往身上套,只见费华庭把另一件棉服取了下来,说:“天冷,穿厚一点。” “可是这件很臃肿,不够美。” “可是今天比较冷,风雪交加。” 尚未未心里一阵甜蜜,接过棉服乖乖套在身上。 费华庭一边帮她把长发从衣领里挽出来,一边念叨她,小姑娘家家不要太臭美,要爱惜身体。 尚未未不知多爱听,像个小学生一样乖巧点点头,说庭哥哥教导的是,未未记得了。 穿好了衣服,两人一起出门。 来到酒店楼下,寒气扑面而来,冰冷,清冽,丝丝侵入皮肤,脸颊触摸起来像夏日的Q弹布丁,凉凉滑滑,感觉很奇妙。 费华庭替尚未未把棉服帽子拉起来戴在头上,然后扣上暗扣,把嘴巴也藏进去,只露出半边脸。尚未未笑得两眼弯弯,挽住费华庭的胳膊,去散步赏雪。 酒店旁边的巷子栽种着两排古槐,光秃秃的枝干上积雪茸茸,仿佛长满洁白的绒花。雪势渐弱,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如银屑,如细盐,落在帽子和衣服上发出沙沙之声。每一脚踩下去,积雪下沉,咯吱作响。 尚未未仰着头看雪,雪沫粘在她纤长浓密的眼睫上,就像黑丝绒沾上了碎钻,晶莹闪亮,她紧紧依偎着费华庭,边走边高高抬起脚将积雪踢得四处乱飞,神情快乐得像个孩童。 费华庭转头看了她一眼,又重新把视线投向高楼大厦切割出来的一方天空,内心平静安宁。 “老公,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大意是下雪的时候不打伞,就能走到白头。”尚未未转过头星星眼看费华庭,“那我们把这条街走完,也就能白头了。” “戴帽子了,雪落不到头上,怎么会白呢。” “呸呸呸。”尚未未使劲拽费华庭的胳膊,“这话不吉利的,快点呸呸呸。” 费华庭:“……”封建迷信思想要不得。 只是看尚未未一脸殷切期待的样子,又不好让她失望,于是机械地道:“呸、呸、呸。”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尚未未跺脚:“好敷衍啊。心诚则灵。” …… 雪中漫步的后果是尚未未的鼻尖都被冻红了,赶紧打道回酒店泡室内温泉。 找了个靠角落的小汤池,尚未未和费华庭一起慢慢滑进去,大半个身体被温热的水淹没的时候,尚未未不由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闭上眼睛泡了二十分钟,尚未未觉得有点热,也有点困乏,睁开眼睛戳戳费华庭,“老公,我想吃鸡。” 两个人爬出汤池,拿了东西到休息室,尚未未歪在大沙发上,然后手捧炸鸡往费华庭肩上一靠,乐滋滋吃起来,吃了一会,拿起一块鸡块递到费华庭嘴边:“老公,你也吃。” 费华庭张嘴咬住,尚未未手指上残留一些碎渣渣,她顺势塞进嘴巴里,慢慢地舔一舔。 费华庭:“……” 尚未未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一扬下巴问:“怎么了?我这是勤俭节约,碎渣虽小,也自有它的价值。” 费华庭直言不讳:“我认为你是在勾引我。” 尚未未一怔,哈哈大笑:“你看到勾引,只能说明一点,你希望我勾引你。” 费华庭:“……” 尚未未得意地一笑:“你吃了我的鸡,你得还给我。”俯身凑到他面前,“你喂我,啊~~~” 费华庭有一种上了套的感觉,无可奈何,只好乖乖还她的。 尚未未咬鸡块的同时,“一不小心”把费华庭的手指也给咬住了,她做出一个抱歉的表情,然后对着费华庭吃吃一笑,才松开他去品尝炸鸡的美味。 尚未未玩得开心,压根没想到他们夫妻刷花枪这一段会被人拍下来发在网上。 次日下午,尚未未和费华庭回家三个小时后,一组【费华庭携小娇妻,温泉酒店互喂吃鸡】的小视频引爆网络,各大媒体纷纷转载。 爆料者调侃:【曾经真以为他们是形婚,当我在温泉酒店亲眼看到他们的相处模式后,我感到被深深打脸了。看看庭哥喂小娇妻吃鸡的手,那只手表达了疼爱,也充满了蠢蠢欲动的□□,单看这只手你就不能不相信一个事实:他们绝对睡过了。】 半个小时内,转发1.1万,评论1.5万,点赞4万。 【我为了庭哥开微博: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你幸福,我就放心了。】 【我庭哥的女人今天也不认输:老公我爱你!!!答应我以后只喂我一人吃鸡好吗!!!!!】 【听说名字要很长才会萌:啊啊啊啊啊我的玻璃心啊碎成渣渣了,我好嫉妒啊~~~~】 【西门吃鸡鸡鸡鸡鸡鸡:未未看上去辣么满足,辣么幸福,真好,我又相信爱情了。答应我,你们好好在一起,未未你不要老是欺负庭哥,毕竟他辣么帅!】 尚未未躺在自家衣帽间的大沙发上,看评论笑到抽,一时兴起,登录小号暗戳戳回复那个西门吃鸡:好的,我转告未未,让她以后乖一点。 ** 费华庭在公司开完会出来,天色已昏黄。万家灯火点亮,温暖着冬夜的上安城。 费华庭驾车回家,路过一家花店,心血来潮停下车进去包了一束香槟玫瑰准备带回去给尚未未。他还从未送过礼物给她,快要过年了,这一束代表爱情的玫瑰算是对自己曾经过失的一点点弥补。 拎着花出来准备上车,手机响,看看来电显示,下意识蹙眉。 是何苗。 接通。 何苗的声音仿佛来自幽深井底,透着一股幽怨压抑之感。 “庭哥,是我。” “有什么事吗,何苗。”客气,平淡,没有任何感情起伏,连那一丝不耐也被他有意无意掩藏起来。 何苗顿了下,说:“庭哥,你能不能现在到我这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费华庭干脆利落婉拒:“在电话里说也一样,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尽力而为。” 何苗沉默。 尔后:“既然你不愿意来,那就算了。” 费华庭不作回应,何苗却并没有立刻挂断电话,而是停顿了大约五秒钟。 结束通话,费华庭收起手机上车,车子刚启动,手机又响。 他神色一黯,看到屏幕上显示尚未未的名字,不觉松了一口气。 尚未未问他什么时候到家,她肚子饿了,又不愿自己先吃,要等他一起。 费华庭回到家,在家门口准备开门,手机又响,这次果真又是何苗,他没有接,直接按了静音。 进门,把花放在玄关,坐下来换鞋,一面提高声音对自己的小娇妻喊:“我回来了,怎么也没有人来迎迎我。” 话音落,一个俏丽身影朝他扑过来,他下意识伸手托住,娇香软玉抱满怀。 尚未未勾住他的脖子,和他鼻尖对鼻尖:“老公辛苦了,一会儿给你放热水泡澡……”压低声音,“鸳鸯浴,嗯?” 费华庭半托半抱带她到餐厅去。“先吃饱才有力气。” 饭后,费华庭上楼到书房准备先处理一点公事,和尚未未约好半个小时后浴室里见,进了书房费华庭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显示未接电话17个,未读信息4条。 最后显示的一条是:算我求你,我真的要疯了。 点开看上一条:最近几晚根本睡不着,头疼的要炸了。哪怕看在咱们是朋友的份儿上,你来陪我闲聊一会儿,也不行吗? 尚未未正在楼下一边看韩剧一边等费华庭一起洗澡,只见他进书房没一会儿又下来了。 “未未,我有点事,出去一下。”抬腕看看时间,“十点前会回来,你如果困了就先睡。” 尚未未以为他忙公事,也没多问,继续呆在沙发上看剧,剧中女主傻白甜的表现可爱又浪漫,逗得她不由笑出声来。 费华庭走到玄关听到尚未未的笑声,转头看她,她笑的样子比娇花更美,让人看一眼就身心舒畅,他不由扬了下唇角,然后走到门边打开门迈入黑暗之中。 冬夜凉风袭来,令人备觉清醒,费华庭大踏步来到路虎车旁,开门上车,车灯骤亮,划出一道刺目光波,融入黑夜,与满城灯火交汇。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老城区一栋老房子前停下。 费华庭下车,嘭的一声,车门关上,又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从里面翻出一个精美礼盒拎在手上,往楼道走去,步履显得有些滞重。 六楼西户,格局很小,两室一厅,多几个人就转不开身,一个人住挺好,小而清静。 客厅灯光明亮,何苗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是一档娱乐节目,嘻嘻哈哈,热热闹闹,与屋子里的幽静形成鲜明对比。 听见敲门声,何苗起身去开门,看到费华庭站在门外,她愣了一下,眼睛里迸出光芒。 下一秒,何苗一下子撞进了费华庭怀里。 “庭哥,你终于来了。” 28.怒怼 费华庭打招呼的话到嘴边,被一个拥抱给堵了回去。 他没想到会遭遇这种情况, 如遭雷击, 身体僵硬,愣怔三秒钟, 扣住何苗的胳膊用力一推, 再后退一步, 跟她保持距离。 何苗用了香水,味道很具侵略性, 熏得费华庭只觉头昏脑涨, 恶心。 费华庭皱着眉,低斥:“何苗, 干什么你?!” 何苗委屈地看他一眼,忽然笑了, 妩媚万千:“你看你凶巴巴,我不是很久没见你了吗,一时激动没控制住, 行了, 下次我注意。” 费华庭木着脸, 一言不发。 “进来呀庭哥, 来都来了, 怎么也要歇歇脚喝杯茶吧。”何苗侧身让出门口,“我这又不是龙潭虎穴。” 费华庭进去, 把带来的礼物放在茶几上:“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喜欢就留着, 不喜欢也可以送朋友。” “朋友?”何苗一面打开盒子一面说:“除了你和辉子我哪还有朋友。” 费华庭在沙发上坐下,手肘撑在腿上,两手交叉,面色严肃而又愁闷:“何苗,你可以出去交朋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总会拥有自己全新的生活。”顿了下,抬眼看着何苗,“你完全没必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我什么样了?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何苗一副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样子。 费华庭无奈地看她一眼,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眉宇之间更深雾重:“何苗,不要利用我们的同情心。” 何苗拆盒子的动作顿了下,头也不抬,“我从来要的也不是你的同情和怜悯。”继续拆,从盒子里抽出一条丝巾,左右端详,然后抬眼瞟着费华庭,“这是专门给我买的,还是你媳妇儿不要的?” 这条丝巾价值不菲,是公司给大客户准备的礼物,费华庭特意让助理在车里放了两条,以备不时之需。今晚他临时决定来看望何苗,一时不知带什么给她比较合适,考虑到丝巾毕竟是女孩子用得上的东西,应该不至于失礼。 如果没有何苗之前的举动,她这么问他,他大概会善意地撒个谎,说是专门给她买的,而现在他必须实话实说。 何苗得知只是赠品,掩不住失望,意兴阑珊把丝巾塞回去,转身去给费华庭泡茶,送上茶水,何苗到另一张沙发上坐下,与费华庭面对面。 费华庭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听见何苗说:“我听辉子说你们前些天回老家看望外公外婆了,二老还好吗?” “挺好。身体都还硬朗。” 何苗又说:“我堂妹给我打电话了,说看见你媳妇儿了,人又年轻又漂亮。外公外婆一定也很喜欢她吧?” 费华庭闻言,放下杯子,正视何苗:“何苗,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对我的妻子评头论足。” 这一次何苗被他的严肃气场给震了一下,她怔怔看着他,眼睛里忽然蒙上一层水汽,越聚越多,差点跌出眼眶。 吸吸鼻子,水汽渐渐散了。 莫名的恼怒令何苗显得歇斯底里:“她就那么尊贵吗?提一句都不行?用得着处处维护吗?你们才结婚多久,你才认识她多久,你就那么爱她吗?” 费华庭冷冷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眼神里隐隐流露出的厌烦和鄙夷,如同利剑,刺得何苗痛不可当,眼泪决堤而下。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为了她才讨厌我是不是?”因为太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何苗轻易就被刺激的发疯了,语无伦次,“我在网上看过她的照片,卖弄风情,骚贱货,哪比我好,不过是家里有钱,你爷爷就逼着你娶她,抛弃我!你们不觉得自己太残忍太自私了吗?” 费华庭换个姿势,看着何苗淡淡开口:“你想知道我妻子哪比你好,是吗?” 他总算还肯和她对话,何苗稍稍平静一些,默默等待他的回答。 费华庭说:“她哪都比你好。” 费华庭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对何苗而言很残忍,何苗从少女时期就喜欢他,他知道,可他从来都只当她是朋友是妹妹,从来不曾给过她哪怕一丝一毫所谓的希望。 是何苗被自己的执念所困,她坚持要等他,他不恋爱不接触任何女生,她认为自己总会有希望;他结婚了,闪婚,和妻子没感情,她越发有了理由不放弃。 他除了直白地告诉她真相,让她认清现实,别无他法。 他又说:“你们原没有可比性,你是你,她是她,不相干。” 他还说:“抛弃,也是莫须有的罪名,因为我们从来不曾在一起过,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何苗凝视费华庭,微张着嘴,眼泪不住往下淌,看上去悲痛极了,仿佛人生中再也没有了希望和光明。 “庭哥,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什么都没有,我靠着对你的希望才活着的,我每天每天都在幻想着成为你的妻子,晚上可以被你抱在怀里入睡,早上和你一起吃早餐,出去跑步……那样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好……我知道不可能,我也不敢再奢望那么多,哪怕有一点点也行啊,你心里有一个小小的角落留给我,也不行吗?” “不行。何苗,不要再装疯卖傻胡言乱语,你说这种话把我们三个人都贬低折辱了。人贵在自重!” 何苗沉默,面如死灰,眼泪也流不出来了,整个人呆呆的,仿佛失了魂魄。 费华庭停顿了一下,看着何苗,又道:“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辉子吧,我不太方便,也顾不上了。” 不等何苗反应,费华庭站起身平静道别,然后大踏步朝门边走去,路过玄关的时候,不经意瞥见柜子上一个杂物盒里埋着一张身份证露出半边,名字是李志,籍贯湖南省尚阳市变县黑山羊村…… 电光火石间,费华庭感觉这些信息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拿起那张身份证细看,然后便想起来了,其上的身份信息和之前查到的匿名发帖人完全一致。 不久前网上那个帖子爆料称他新婚即分居不负责任视婚姻为儿戏,一时间网上议论纷纷,谩骂嘲讽铺天盖地,那时他怀疑过很多人,费家上上下下想给他找麻烦,等着看他笑话,等着他出纰漏想趁机整他的人就够他伤脑筋了,他从来没想过会是何苗在背后作怪。 何苗的用意费华庭大概能猜到,或许出于嫉妒想达到破坏他们关系的目的,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绝非善意之举,他无法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他也没有对何苗表示什么,只是默默地把那张身份证放回去,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下了楼,费华庭掏出钥匙,扬手一按,滴滴两声,开了车锁。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他抬头往何苗家的方向看了看,不由眉头紧锁,呆坐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给张荆辉打电话。 “辉子,我到何苗家去过了,她的精神状态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他将手肘撑在方向盘上,伸出食指在太阳穴附近摩挲几下,“我跟你一样,也想帮她,可是有些事真的无能为力,以后还是麻烦你多费心吧。” ** 费华庭的家距离何苗家一个小时车程,加上路上堵车,这一来一回,用时近四个小时。 晚饭后到睡觉前的这段时光,原本要在浪漫温馨的互相陪伴中度过,然而就这样浪费了。 费华庭进家门已经过了12点,屋子里静悄悄,玄关留着一盏射灯,散发橘黄光芒,令人感到温暖而又安心。 轻手轻脚上楼,推开卧室门,尚未未已经睡了,床头也留着一盏灯,像一个小小守护者。 费华庭怕吵醒她便到客房洗漱,回来动作极轻地掀开被子,慢慢躺进去。 尚未未刚睡着,有点动静就醒了,迷迷糊糊问他:“你回来了?怎么去这么久?” 费华庭挪过去,环住她的腰,温柔道:“朋友那边有点事耽误了。睡吧,我拍拍。”像哄孩子睡觉那样,他哄着自己的小妻子,每一下的轻轻拍抚,都像清风吻花朵,比梦更美。 尚未未踏踏实实睡着了,呼吸轻匀,睡颜恬静,嘴角还带着一个微微笑涡。 翟漾约尚未未见面。 翟漾在草莓台和领导谈事,约会地点就定在电视台楼下的咖啡馆。 尚未未开车赶过去,翟漾已经等在那了,见她进门连忙对她招招手。尚未未笑了笑,走过去在翟漾对面落座。 翟漾点了咖啡,歪着头打量她,笑道:“打远瞧着你摇曳生姿,跟妖精似的,离近了看水灵清透,果然是得到了极好的滋养。” 尚未未嘿嘿嘿一笑,非常引以为傲非常不嫌害臊地说:“那是。所谓幸福女人就长我这样。” 遭受狗粮暴击的翟漾白她一眼,立马转换话题:“再过几天就要跨年了,你跟你家庭哥准备怎么过?” “还没想好。”尚未未呷一口咖啡,心情愉悦看着翟漾,“你打算怎么过?” 翟漾长叹息:“我还能怎么过,作为一个单身霸道女总裁,我只能陪着我的工作过。草莓台跨年晚会,我得去盯会现场。” 尚未未叹了声“可怜”以表安慰,只听翟漾又说:“晚会有个特别嘉宾互动环节,我想请你和你家庭哥上去露个脸,你看怎么样?” 29.媳妇儿的愿望要满足 尚未未:“不怎么样。我们又不是大明星。” 翟漾:“但你们是名人啊, 你老公是国民老公, 你是国民老公的太太,今天早上关于你们的热门消息我也看到了, 趁着这个热度,我们合作一下,双赢啊, 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尚未未:“可是我老公为人低调,他不会同意的。” 翟漾:“可你为人浮夸啊, 这么好的秀恩爱机会, 你真打算放弃?” 尚未未动心了。 翟漾说的没错,这是一个很好的站在世界中心表演爱的机会。 只是—— “这种晚会是表演型节目,你让我们上台表演什么呀, 总不能接吻给大家看吧。” 翟漾好整以暇瞧着她:“你想得很美, 要不你们就表演接吻, 然后再来场床戏, 怎么样?” 尚未未惊悚地摇摇头,就算当众传播色~情不犯法,她也没那个胆量。 翟漾正色道:“我了解过了,你老公钢琴八级, 你跳个舞应该没问题, 反正你们不是明星, 凑合能看就行。” 尚未未听闻费华庭钢琴八级, 惊诧不已, 又郁闷万分:“凭什么你比我还了解我老公?” 翟漾翻白眼:“网上关于你老公的信息, 已经精细到他喜欢穿什么颜色的内裤了,你不看,怪我?” 尚未未自知理亏,不和她计较,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翟漾没有给她多少犹豫的机会,拿出手机作势要打给费华庭。 “我不让你为难,我来问他,我就说你同意了,他肯定要陪你跨年啊,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喂!”尚未未一把按住翟漾拿手机的手,“不要想找理由撩拨我老公。” 翟漾惊悚:“……变态啊你,全世界的母的都能被你当成假想敌了吧。” 尚未未白她一眼,拿出手机调出费华庭的号码拨过去,电话嘟嘟响了好几声,没人接,她就挂掉了,对翟漾摊摊手,表示此乃天意,预示此事不成,她也无能为力。 费华庭正在公司开会,看到尚未未打电话过来,示意下属们继续,他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上回拨过去。 尚未未手机一响,翟漾挑眉,对她眨眨眼,给她一个鼓励的笑。 尚未未好笑地看了看翟漾,接通电话,一把小甜嗓娇润地能滴出水来:“老公,你在忙吗?” “在开会。”费华庭声音温柔,“是不是有事?”平时工作时间尚未未很少打电话给他,打来基本都是有事找他。 尚未未瞄了一眼翟漾说:“我是想问问你,跨年夜你有没有什么安排?” “有。”费华庭回答的很干脆。 “哦。”尚未未下意识有点失望,又听费华庭说:“如果那天你没有别的安排的话,我的安排是和你一起跨年。” 尚未未心里一甜,声音越发温柔:“我想到草莓卫视跨年晚会上露个脸,和你一起。” 费华庭顿了一下,问:“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对这种事他确实不太有兴趣,不如两个人呆在家里吃烛光晚餐,浪漫又温馨。 尚未未歪着头,勾起小手指搔搔鼻翼,有点心虚地说:“想大范围地秀一下恩爱,满足一下虚荣心。” 说完,认命地抿着嘴,做好了被无情拒绝的心理准备。 三秒钟后,她听到费华庭说:“好。” 从尚未未小人得志的表情中,翟漾猜到这事成了,喜笑颜开端起杯子在虚空中与尚未未碰了一下杯。抬头看见黄乔西站在吧台,脸色微妙地变了一下,在黄乔西看过来的时候,翟漾立刻调整好表情对她微微一笑。 尚未未对着话筒打了个啵儿,挂掉电话,看到翟漾神色复杂地对什么人笑,似乎是并不怎么愿意看到的人,她循着翟漾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黄乔西摇曳生姿朝这边走过来。 “翟总,未未,你们也在啊,好巧。”黄乔西撩撩头发,笑意盈盈。 翟漾淡笑:“你好乔西。” 尚未未点点头:“小师妹好。” 黄乔西看向尚未未,嘴角勾起:“嫂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可见你和师哥感情进展很好。” 尚未未捏着银匙搅拌咖啡,抿抿唇,笑眼弯弯:“托你的福,还不错。” 黄乔西不由脸色一僵,又很快挂上笑脸,尽管如此,内心的嫉妒和不甘还是如雾气一般慢慢溢出来,在她眉间凝成一丝怅然。 又随意寒暄几句,黄乔西告别打包了一份咖啡离开。尚未未透过落地窗看她上了车,转回头看着翟漾问:“你们两个有什么官司?你干嘛看到她跟看到鬼似的?” 翟漾抿一口咖啡,抬眼看着尚未未,把她和黄乔西之间的暗潮汹涌娓娓道来。 一个月前黄乔西和老东家解约,正式进驻草莓卫视,台领导有意借今年的跨年晚会为契机,把黄乔西推到卫视一姐位置,但翟漾实在无法接受她四处放电通杀身边一切男性的主持风格,就提议让主持风格更有趣更聪敏的姚倩顶上,姚倩是新人,入行不过才两三年,翟漾看过她主持的节目,私下也打过交道,姚倩为人本分厚道,又够聪明,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这台晚会由翟漾公司和草莓卫视共同承办,在项目决策上翟漾有一定的权利。不过换掉黄乔西,翟漾并非仅仅出于个人喜好,更深一层的考虑是她认为拉一把有潜力的小透明,比捧一个有名气却投机钻营的老油条要更有意义。再说错失这一次的机会,并不会对黄乔西的前途造成太大的影响,毕竟比起翟漾他们这些靠双手吃饭的人,黄小姐的手段显然要高得多,别人就算想压她也不见得真能压得住。 “还有另一个比较私人的原因是,这台晚会我们公司输出了四五个流量小鲜肉,他们除了春晚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晚会,我不希望他们和黄乔西过多接触,以免节外生枝。”翟漾意味深长地说。 尚未未也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万一是黄乔西主持,她真要重新考虑翟漾的提议。 ** 晚上尚未未正在客厅看电视,费华庭回来了,看上去很疲惫,年底了公司事务稠密,他一整天几乎都在开会。 尚未未叫张嫂盛了一碗青笋猪肚鸡汤,她亲自端给费华庭:“老公先喝点热汤暖暖。” 费华庭接过来喝了两口,坐在沙发上休息,尚未未挟了一块鸡肉送到费华庭嘴里,说:“赶快吃点肉补充一下能量。我顺便给你讲讲节目流程。” 费华庭斯斯文文嚼着肉,说:“不用。只要有确切候场时间就行。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尚未未又喂给他两片青笋:“这么说你是妇唱夫随咯。” “可以这么理解。”费华庭站起身,“你先吃,我上去回复几个邮件。” 费华庭刚到书房,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老宅那边的座机,他滑开接听键接听,一面点击键盘打开邮件。 电话是殷络梅打来的,她说一家人要到香港跨年,费仲让她问问他们两口子去不去。殷络梅说的一家人还包括老大老二两家。 费华庭平静听完,客客气气地回道:“你们玩得开心,我和未未另有安排,就不去了。” 殷络梅顿了顿,问他们具体什么安排,并特意强调是费仲让问的。费华庭也没遮掩,直说了。 殷络梅在电话里嘟囔,说什么叫他们注意影响,毕竟他们也代表着费家人。费华庭没耐心继续听,直接挂了电话,把殷络梅的话生生截断。 ** 老宅那边。 殷络梅不忿地撇撇嘴,从手机里调出一个号码拨过去。 “乔西啊,你不是草莓卫视跨年晚会的主持人么,你知不知道费华庭和尚未未去参加节目的事?” 黄乔西说:“阿姨,我知道的。福阳传媒的副总裁和尚未未谈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殷络梅冷笑:“尚未未这女的……呵,没见过这么矫情做作的,费华庭才给她几天好脸色,就膨胀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黄乔西赔笑,不作回应。 “乔西,你加把劲啊。他们现在刚开始,费华庭对她没感情的。”殷络梅脸上掩不住的急切,恨不得手把手教人怎么抢男人。她抢过,可谓经验丰富。 “我知道了,阿姨。” ** 跨年当天,尚未未严阵以待,一大早就爬起来,做全身护理,泡澡去角质敷面膜反复补水最后锁水,一系列程序用去了三四个小时,只为了在舞台上呈现自己的最佳状态。 之前节目加紧排练了两天,翟漾特意邀请业内顶尖的专业老师为他们做指导,预演效果惊人。尚未未对这天晚上的表演充满信心。中午稍微吃了点东西,她便出门赶去草莓台。 天气阴沉,天空呈铅灰色,乌云堆积拥挤,空气流通缓慢,一丝风也没有。 尚未未边开车边想,这种天气看样子是在酝酿一场大雪,早点赶去也好,万一大雪骤降,堵在路上就麻烦了。早上费华庭走的时候,说今天还有几个重要会议,预计只能在上台前一个小时赶过去。公司离电视台二十分钟车程;他底子够好,二十分钟造型足够了;剩下二十分钟候场,刚刚好。 不过如果下雪的话就不好说了,尚未未看了看天气预报,下大雪的可能很大,实在不放心,便拨了个电话给费华庭。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尚未未隐隐听到有人在做会议报告,然后那边安静下来,显然费华庭找了个安静地方接电话。 “未未,什么事?”费华庭声音温和,言简意赅,看样子是真的很忙。 “老公,看天气今天可能要下大雪,晚上的时间是不是要再作一点调整?”尚未未也干脆利落,并不过多寒暄。 “不要担心,我有准备,正在加紧处理工作,再提前半小时足够了。” 尚未未又担心他赶得太紧顾不得吃午饭,忍不住问了,费华庭说刚吃了盒饭,尚未未这才彻底放心,匆忙收线。 到了电视台,尚未未把车停在负一楼地下车库,然后拎包下车,踩着十三公分高跟鞋,往电梯方向走。高跟鞋踩在水泥地面发出清脆响声,回荡在空旷空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哟喂,这不是我们未未吗?”一道清朗悦耳的声音自尚未未身后响起。 尚未未循着声音回头,只见陈逸明甩上车门酷炫十足朝她走过来。尚未未微微眯眼瞧着他,这家伙穿一身紫红色修身西服,浑身上下闪闪发光,发型梳得油光锃亮,看上去足足用了一瓶发蜡。 陈逸明甩着钥匙圈,对尚未未吹口哨。“你一个人来的?不是说费三公子跟你一起上台表演小品《形婚》?” 30.拦车 尚未未抬脚踹过去, 差点在他昂贵烧包的裤子上踩下脚印:“圣诞节都过了,你还装什么火鸡。”而且为了耍帅,穿这么单薄,也不怕冻成腊肉。 陈逸明敏捷躲开,动作夸张地弹弹自己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宝儿,别闹。小心被记者拍到你家庭暴力。” 尚未未白他一眼, 不再搭理他,转身往里面走去。陈逸明赶紧跟上:“别急,我来掩护你。” 陈逸明说到做到, 出了电梯就护在尚未未身前, 即便如此, 尚未未还是差点被忽然闪成一片的镁光灯闪瞎眼睛。这会儿记者们大多在正门蹲守,电梯口只有寥寥几家媒体,有记者问陈逸明,为什么会和费太太一起出现? 陈逸明脸上带笑,假做嗔怪地指指他们:“你们这些人真是坏坏, 未未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跟我妹妹没两样,咱们不能为了挖猛料,瞎猜乱写,这样不好。” 有位女记者从善如流,笑道:“明哥最帅, 明哥说什么都对。” 陈逸明喜笑颜开, 对小姑娘眨眨眼睛:“乖, 你不错,嘴很甜。” 女记者脸上一红,把头低下去。 陈逸明趁机拉着尚未未往后台走去。这时他的几位助理从正门上来,匆匆赶来和他汇合。一进后台,尚未未眼花缭乱,大腕云集,大开眼界。翟漾正忙着和导演沟通协调,顾不上尚未未,遥遥对她摆摆手,又示意陈逸明照顾着点她又忙自己的去了。 陈逸明作为一线巨星,排在后面出场,当下也不着急,陪尚未未待在休息区刷微博。有记者过来想采访尚未未,尚未未犹豫。 “其实我没什么好采的,你真不如采访明哥,我也就是来串个场,凑凑热闹。” 陈逸明头也不抬:“诶诶诶,关我什么事。我忙着呢,没空。” “尚小姐太谦虚了。”记者大姐温厚笑道,“很多网友包括我本人都非常欣赏你对待婚姻的态度,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值得女孩子们学习借鉴。” 尚未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可没你们说的那么神,所谓积极向上,其实是因为嫁给了自己爱的人,所以格外珍惜。” “呵呵。”旁边传来一声毫不遮掩的怪笑。 尚未未侧目:“陈逸明你小心我跟阿姨告状,阿姨从小就教过你,出门在外一定要懂礼貌,大人说话的时候,小朋友不可以随便插嘴。” 陈逸明:“呵呵。” 记者:“……” 这采访没法进行了喂。 等尚未未接受完采访,翟漾端来两杯热饮,在她身边坐下,问:“你家庭哥什么时候到?” 尚未未喝一口热饮,说:“他还有点工作没忙完,可能会来得晚一点。” 翟漾一听有点不放心:“姐们儿,我们可没签合同啊,你催着点你老公,千万不要误了,这损失我可担不起。” 尚未未不悦地白她一眼:“我老公如果不靠谱,这世界上还有靠谱的男人吗?” 陈逸明:“呵呵,呵呵。” 尚未未忍无可忍:“陈逸明你再阴阳怪气冷笑,信不信我薅光你的毛,让你上不了台!” 陈逸明抬起头,一脸惊悚,拍拍胸口:“炫夫狂魔实在太口怕了。” ** 下午四点多,外面开始下雪,雪花洁白细密,像蒲公英,洋洋洒洒,装点出一个纯白世界。 华林集团顶层大会议室里,暖气充足,灯光明亮,偌大的会议桌围坐十余人,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市场战略PPT,赵骞一边点击电脑键盘演示,一边讲解,口吃流利,思路清晰。 费华庭靠在大班椅上,一手撑着会议桌,指间松松夹一支笔,微微侧身,神情严肃而又专注地听讲。此次会议主题关于华林科技与华林食品来年的具体工作战略部署与市场调控,各部门领导各抒己见,出谋划策,引发了一场历时近四个小时的头脑风暴。 甄元食品正在参与竞标福阳传媒制作的娱乐真人秀节目《男神盛宴》的冠名权,该节目由金牌制作人翟漾策划,是福阳传媒来年的主打项目,招标信息一经发布,各大企业犹如群狼嗅到血腥味,立即蠢蠢欲动,伺机而发。 甄元食品新产品筹备已近尾声,来年年初既投产运营,费华庭为给新产品打开局面,对《男神盛宴》冠名权志在必得。 会议结束,与会人员鱼贯而出,准备回家与家人庆祝跨年。赵骞留在最后和费华庭闲聊,说准备到父母家吃晚饭,陪他们跨年,问费华庭准备怎么过,费华庭说陪着媳妇过。赵骞半认真半打趣道:“说起嫂子,听说翟漾和嫂子是闺蜜,冠名权的事你看咱有没有可能走个后门?” 费华庭笑道:“明明能凭本事吃饭,何必出卖色相。” 赵骞哈哈一笑走了。会议室里只剩下费华庭一个人,他揉揉太阳穴,又捏捏眉心,然后将手边的半杯咖啡饮尽,混沌的大脑总算稍微清醒一些。 费华庭往窗外望去,天黑透了,满城灯火璀璨,就像星辰落凡间。 今天跨年,大家都回家团圆了,和父母妻儿一起热热闹闹吃吃喝喝,工作和生活的压力与烦恼在那一刻得到释放,心灵也从而得到抚慰,重新充满力量,挺好。 费华庭这样想着,起身离开会议室,走进电梯间到地下车库去。 车子从车库出入口爬出去,一阵寒风夹杂着雪花,扑在车窗上。费华庭打开雨刷,又启动了车上的雪地模式,然后车子汇入滚滚车流中往电视台驶去。 到了电视台门口,费华庭看看时间,距离他和尚未未上台,还有一个小时,时间正好,如果来得太早,候场的时候难免要不停应酬什么人,他反而不习惯。 他左打方向盘准备拐弯往地下车库去,忽然一个身穿橘色羽绒服包裹严实的女孩出现在他车前,冲他使劲挥手,看样子似有什么急事。 费华庭下意识皱眉,以为自己不小心剐蹭到人了,徒增麻烦,登时有些心烦气躁。不待他多想,女孩匆忙绕过车头跑过来敲窗,他降下车窗,看到毛绒帽子遮盖下黄乔西神色焦急的脸。 “师哥是你啊。”黄乔西大喜过望,急切道,“太好了。能不能麻烦你载我到华西路的豪爵酒店取一下东西?再有四十分钟就该我上台了,可是我把重要文件落在酒店房间了。”黄乔西双手作揖,“师哥,拜托拜托,救场如救命。” 费华庭之前无意中在网上看到消息黄乔西签了草莓卫视,当下不疑有他,又想到豪爵酒店离此很近,从前面拐个弯再行300米即到,来回一趟并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便开了车锁。 黄乔西上了车,褪下帽子,转头看着费华庭,一边拢手哈气,一边笑盈盈道:“多亏遇见师哥,否则我就惨了。” “没什么,举手之劳。”费华庭淡淡回应,面无表情。车子拐弯重新回到路上,他脑子里产生一个念头:黄乔西为什么不开自己的车,或者借同事的车,偏偏要在车库出入口拦车?之前他不及思考这些,现下越想越觉奇怪。但也没打算开口询问,既已如此,她有什么理由与他何干。 倒是黄乔西似乎过意不去,向他解释,今天赶巧了,遇上下雪她不敢开车,助理又生病住院,她原本考虑到从电视台到酒店很近,步行来回可能比雪地开车还快,谁知道一出来,雪下这么大,扑到脸上眼睛都睁不开,她看路口那边过来的车很通畅,似乎也没有堵车的情况,就想还是赶快拦辆车比较好。 “原本还担心临时拦陌生人的车只怕不太顺利,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刚好碰上你。” 这一番话黄乔西表达流畅,理由也很充分,然而费华庭还是隐隐觉得不对劲,这巧合未免太巧了。 黄乔西悄悄瞄一眼费华庭,男人侧颜俊美,沉默时自有一种严峻内敛的魅力。 黄乔西脸颊微微泛红,沉默一会儿,忽然幽幽道:“前段时间我看到网上关于你们去滑雪场度假的视频,很甜蜜很浪漫,真让人羡慕。” 车子在路口遇上红灯停下,费华庭拿起手机,说:“抱歉,我回个消息。”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他把手机重新放回中控台。 黄乔西继续说道:“我见过最幸福的女人就是你太太,有时我忍不住会想,如果我能成为她,这一生再无所求。”垂下目光,继续表白,“在甘大读书的时候,我就很喜欢很欣赏你,没能和你在一起,是我毕生最大的遗憾。” 一口气说完了,她才有勇气去看费华庭,一看之下,心都凉了,费华庭的神色那么冷,就像这冰雪之夜。 红灯转绿,费华庭重新发动车子转弯,一面说:“黄小姐,你是知名主持人,有今天的成就想必不容易,切记谨言慎行,不要一时糊涂断了前程。” 黄乔西转头看着他,忽然伸手握住费华庭把在方向盘上的手,“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话,师哥,你不相信吗?如果我能拥有你,哪怕断了前程也在所不惜。” 31.好气啊 尚未未立在窗前往楼下看, 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 像游弋的萤火虫, 发着光。手机金属外壳被手心焐热,拨出去的电话都没有回应。尚未未心里隐隐不安,节目上不了也就罢了,反正翟漾神通广大,有的是办法补窟窿,就怕这雪大夜黑的, 万一……她不敢想下去,只能一遍遍默默祈祷,祈祷费华庭快点回电话给她。 距离上台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了,时间一点点流逝,翟漾第三次急匆匆过来问她费华庭什么时候能到。 尚未未双手合掌夹着手机对翟漾拜拜:“我对不起你,事后要打要杀随你, 现在你赶快想个办法吧,你这么厉害,肯定有应急预案的对不对?” 如果不是有节目追着,翟漾一定立马掐死她, 翟漾咬牙切齿瞪她一眼:“你老公是人,闺蜜就不是人。”说完转身走了,去做应急准备。 陈逸明一晚上只献唱两首歌, 时间多到用不完, 他顶着一张打了粉底、画了眼线的妖孽脸, 晃着膀子凑到尚未未身边:“宝儿, 要不要把我借给你用用?老公不行,还有我。” 尚未未正心烦意乱,压根没心情理他:“呸,滚!” “啧。”陈逸明手搭着窗台看她,“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未未越来越粗俗了。” 这时候翟漾又冲了过来,一把揪住陈逸明,“你就是我的应急预案,你家青梅出问题,你给我顶上,临时加一场热舞。” 陈逸明惊吓过度,一脸懵逼,过会儿才反应过来:“我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翟漾没好气:“你死了正好把尸体抬上去,收视率肯定爆炸。” 尚未未不理睬他们,低下头继续拨电话。 翟漾又愁又急头发都要薅光了,应急预案不是没有,可如果替补的节目有观众缘,干脆替补上了,还请腕儿干嘛。说让陈逸明替补,也是开玩笑,且不说临时谈合同来不及,他家粉丝都要血洗电视台,他们明哥是谁,国民男神好么,怎么能随便给人当替补,未免太掉价。 翟漾最后催问尚未未一次,又匆匆离开去周旋。 尚未未听着听筒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一颗心跳得惶急。 陈逸明看她是真着急了,不再逗弄她,恢复正型,诚恳安慰道:“你别担心,有翟漾呢,节目瞎不了。你老公当然也不会有事。” 尚未未立刻抬起头看他,为着他这句话心里平静许多:“你怎么知道?” 陈逸明猛一仰头,用手抿抿头发:“像我这种智勇双全的人,当然是用脚趾头猜的啊,你老公又不是小鱼小虾,他有点什么动静肯定立马就有媒体闻到味,搞得全网皆知,想捂都捂不住。” 尚未未悬着的心彻底落在肚子里,想来也是,他真有什么事,自己作为妻子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得到消息,这么久没动静,可见真的没事。 可他这会儿到底在哪呢,在做什么呢。 ** 费华庭的车子刚拐过弯,前方道路就陷入拥堵状态,他正考虑如何以最快的时间解决眼前的事赶去电视台,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下一秒他心头生出一种厌恶感,断然抽出手,冷道:“黄小姐自重。” 黄乔西转头看着他,表情委屈。 “师哥,你别这样对我,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啊。” 说着,女人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费华庭的脸:“师哥,你这样我心里特别难受……” 费华庭一扬手狠狠挡开黄乔西,他坚硬地骨骼震得女孩纤细的手腕发疼。 黄乔西下意识“嘶”了一声,握住手腕,秀眉微蹙,难以置信地看着费华庭,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对自己真的半点怜惜之心也没有,哪怕出于绅士风度也不该对自己动粗。 费华庭满腔怒火,看也不看黄乔西抓起手机和车钥匙,打开车门跳下车,逆着车流大踏步扬长而去。 车里,黄乔西一脸凄惶恼怒,颓然坐回副驾座,愣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电话。 “小李,拍下来了吗?好,你发给我,我收到后,立刻转账给你。” ** 距离上台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台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费华庭有可能缺席的事,台长和制片人亲自过问,一句对不起,尚未未说了一遍又一遍。 大家都去忙了,留下尚未未一个人身着盛装,待在角落发呆。 倒计时—— 十三分钟; 十一分钟: 十分钟…… 真的没戏了。 尚未未心里涌起一阵难过,几乎将她淹没。 老公,你到底在哪儿啊。 叹口气,抬起头,愣住。 费华庭出现在门口,脚步匆匆朝她走来,翟漾还有其他几位工作人员簇拥着他。 “未未,对不起。” 男人站在她面前,鼻尖渗出细密汗珠,他飞薄的嘴唇被冷气侵蚀几乎没了血色。 造型师和助理们七手八脚给他换演出服,化妆造型,翟漾提前和导演沟通,让主持人尽量控场,多预留出至少三分钟时间,给费华庭和尚未未一点候场准备。 费华庭底子好,造型只用了五分钟,已经非常像样。 翟漾亲自护送他们候场,费华庭牵起尚未未的手,动作十分自然,仿佛他已经牵了她一辈子。 主持人报幕结束,他们踩着观众们的掌声与喝彩手牵手上台,一束追光笼罩着他们,之后追光分成两束,分别送他们各就各位,观众席上彻底沸腾,欢呼与尖叫,掌声与口哨,此起彼伏,响彻整个会场,几乎把天花顶掀翻。 费华庭弹起第一串音符,尚未未动作轻缓伸展手臂,左脚脚尖灵动滑出,修长脖颈如天鹅般优雅高贵。 台下观众安静下来,凝神望着一只白天鹅围绕海上钢琴师翩翩起舞,画面美得令人心生感动与向往。 这天晚上的演出非常成功,完全超乎尚未未的想象,他们结束表演接受主持人访问时,台下观众声声呼唤他们的名字,挥舞荧光棒不停大叫安可安可。 后台,翟漾盯着大屏幕,激动地无以名状,仿佛她一不小心为娱乐圈挖掘了两尊未来之神。 晚会结束已近凌晨,翟漾兴致勃勃邀请他们夫妻参加庆功宴。费华庭对此反应淡淡,这一场表演几乎耗尽他的精力,他只想赶快回去泡个澡好好睡一觉。尚未未看出自家老公很疲倦,便谢绝邀请,挽着费华庭的胳膊与大家道别。 在地下车库上了车,尚未未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老公,今天公司是不是很忙?你怎么会来那么晚呢,我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事,可担心了、” 费华庭闭上眼睛养神,一边把他到达电视台门口后遇到的事告诉了尚未未,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包括黄乔西对他的表白也一字不差,全数吐露。 尚未未震惊了。 “什么什么?她假装她要主持节目,假装要迟到,请你送她去酒店?趁机撩拨你?啊好气啊,这女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也是到了上节目的时候,费华庭才知道主持人里并没有黄乔西。此前他确实看过相关新闻,黄乔西加入草莓卫视。 “一时大意,犯了错误,很惭愧。” 尚未未一眼就看出自家老公心里很窝火,赶紧宽慰他:“这事如果怪你,这世间就没有公道了。” 本来嘛,如果你在马路上扶起摔倒老人,老人反咬一口,难道要怪你活该多管闲事么,再说,或许摔倒老人临时起意心生歹念,而黄乔西却压根就是心术不正蓄谋已久,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黄乔西仗着她和费华庭是校友彼此认识,再加上她和费家沾亲带故,这两大优势,要找到机会勾引费华庭,不是没有机会。 尚未未开着车,越想越不爽。 “这事我简直不能忍,居然敢到我的地盘上偷东西,我必须得找个机会给她点颜色瞧瞧不可。我这个人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发泄完毕,意识到什么,抿抿嘴,“咳咳,我的比喻可能不太恰当哈,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费华庭转头好笑地看着她:“费太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想自己做点什么解解气,我支持,不过切记稍微注意一下影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咱不干。” 尚未未一脚油门冲上高架桥:“你放心,我不会当街打小三,也不会找上门泼硫酸毁容,咱是文明人,就算整人手段也是很优雅的。” 费华庭:“……” 32.红炸了 回到家, 费华庭说累了,要洗个鸳鸯浴放松放松, 尚未未觉得如此甚好,两人一拍即合。 半个小时后,浴室里, 灯光明亮,一盏椭圆形吊灯如黑夜的眼睛,窥视着下面浴缸中相对而坐的两人。偌大的浴缸,水气弥漫,温热的水包裹男人和女人的躯体, 水波在他们四周荡漾, 浮浮沉沉。 水是热的,相触的肌肤也是热的,心更热。 尚未未脸颊绯红,一双乌黑眼睛凝视费华庭, 水波潋滟。 费华庭也看着她,忽然他伸出手帮她抹开黏在耳边的头发,别在耳后。 尚未未微微一笑, 甜蜜又羞涩。 哗啦——她掬起一捧水,淋在费华庭健硕的赤膊上,再掬起一捧水,撩向自己白皙修长的脖颈, 水迹在她柔嫩肌肤上洇开, 就像雪白宣纸上水墨晕染。 “老公, 我帮你擦背吧。” “我先帮你洗。”费华庭伸手取下旁边架子上的去角质磨砂膏,挤了一些在手上,淋一点水揉开,然后涂在尚未未肩膀上,沿着手臂到手腕再到手指,一点点轻柔揉搓。他见尚未未这么做过,就记在心里了,做得格外细致,连手指缝也兼顾到。 “老公,你不是很累了吗,我自己来吧。”尚未未笑吟吟看着他。 “你跳一支舞比我更累。”费华庭帮她抹另一只臂膀,“你洗澡步骤比较多,我帮你弄可以节省时间,洗完赶快睡了。” 抹完肩膀手臂,接着是前胸后背腹部臀部大腿膝盖小腿直到脚趾,冲洗之后,最后抹润肤水和保湿乳,同样的从头到脚,一系列护肤工作完成,尚未未通体舒泰,觉得自己仿佛一只刚刚剥了壳的鸡蛋,又嫩又滑,微微散发香气,咬一口不知有多美味可口。 穿上睡袍躺在床上,尚未未手握被角捂住嘴巴,心里默默回想费华庭帮她洗澡护肤的过程,他温热的手指抚摸过自己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那种酥麻感至今未褪,此刻身体里又一次涌起阵阵热浪,她本能地蜷起身体,夹紧双腿,双足拱起相互摩擦…… 费华庭从卫生间出来,只见尚未未窝在被窝里,双颊绯红,眼神躲闪。 “你怎么了?是不是洗澡太久,有点热?” 尚未未捂住脸,瓮声瓮气道:“老公,我确实有点热,但不是因为洗澡。” 费华庭看了她三秒钟,懂了。走到床前,掀开被子上床,顺势把尚未未抱在怀里,头埋在她颈间亲吻,一面伸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只安全套放在枕头下。 尚未未闭上眼睛,热烈回应他,觉得自己像一叶扁舟随碧波荡漾。 费华庭长驱直入,尚未未感到自己随着浪潮慢慢高涨高涨,直至被送上云霄。 一直折腾到天色微明,才依偎在一起沉沉睡去。 尚未未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点四十分,她翻个身只觉浑身酸软无力,腰骶发胀,下面被猛力摩擦过的地方仍有轻微痛感。 费华庭还没有醒,眉目舒展,薄唇轻抿,睡颜俊美无比。尚未未撑着脸颊盯着看他个不够,内心喜悦之情满溢,眉梢眼角都如春风吹过,桃花开遍。 “我有那么好看吗?” 费华庭突然开口,吓了尚未未一跳。 “你醒了干嘛还装睡,坏蛋。”尚未未拳头轻擂他的胸膛。 费华庭捉住她的手搔搔自己的脸颊:“让我醒醒神。”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轻呼一口气,“打个电话给尚文还有费汝,看他们今晚有没有时间一起聚聚。” 冬至与跨年都没有和他们一起过,费华庭的意思是补过一下热闹热闹,也算是家人团聚了。 又赖了一会床,尚未未起床洗漱,化了淡淡的妆,穿了一件宽松毛衣,下摆及至大腿,嫩芽黄,如羽毛般轻软,整个人看上去很美好,就像青春枝头绽放的花朵。 费华庭在餐厅边用iPad看新闻,边等尚未未下楼吃午饭,听到自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他转头望过去,只见他的小女人下楼来,身上穿着一件鲜艳衣裳,长发披肩,如一株小绿植,清灵可爱。 “小姑娘,过来吃饭。”费华庭招呼她。 尚未未脚步轻盈来到费华庭身边坐下,张嫂摆饭,她刚提起筷子要吃,手机响了,是翟漾打来的道贺电话,说网上关于他们夫妻的讨论已经炸了,未华组合的照片几乎霸屏。翟漾让尚未未自己上网看评论,尚未未表示有点不敢看,万一有人骂她,她这种玻璃心,会被气哭的。 翟漾嗤之以鼻:“亏你贵为一代网红,就这点心理承受能力。你放心,网上骂你的人很多……” “呸!”尚未未顿时没有心情吃饭,“谁叫你多嘴,我说了不看。” 翟漾又道:“你等我把话说完啊,骂的人很多,但赞美你和庭哥的更多,就看你选择接收什么信息了。” “我拒绝接受这种考验。”尚未未认为翟漾说的基本是废话,对人类而言,坏消息带来的痛苦无孔不入,摧毁性巨大,远不是好消息带来的快乐能够抵消的。 尚未未说到做到,坚决不上网看评论,反正她和庭哥上了节目玩得很痛快,同时增进了夫妻间的默契与亲密,这就足够了,至于别人的评说,最好的应对方式是,让它随风去。而费华庭更加不会在意网友们的看法,原本他就只是配合尚未未玩一把而已。 然而,尚未未最终还是没有躲过网络评论风暴。 晚上,在某五星级酒店聚餐。他们到达包厢的时候,费汝和尚文各居沙发一端,各捧一只手机看得不亦乐乎。尚文的手机传出动感舞曲,尚未未凑过去看,正是草莓台跨年晚会。 “好看吗?”尚未未问。 尚文头也不抬:“没啥看头,就是听说我姐上去献丑了,出于好奇瞄两眼。” “吧唧”一声,尚未未在她弟后脑勺上上了一巴掌。 那边,费汝忽然笑成一团,手机差点抖落。 费汝一边笑,一边说:“三哥,嫂子,你们看网上评论了吗?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已经红炸了?” 尚未未预感到不妙,转身扯扯老公的袖子:“现在退席还来得及吗?” 费汝已经开始扬声念评论。 【wuli是个正经喵:庭哥真的好好看好帅好帅我的庭哥庭哥庭哥庭哥真的好帅好帅哒。】 尚未未挑眉:这个没啥啊,妹子所见略同。 【庭哥的小可爱:我们庭哥国际范儿!!!帅炸了!!!】 尚未未:以上重复。 费华庭毫无反应,坐在一旁悠然喝茶,等着上菜。 【小蛐蛐:钢琴王子费华庭,我好喜欢你,好想撕烂你的衣服。】 费华庭突然呛到,扯了纸巾掩嘴咳嗽起来。 尚未未:“召这位小蛐蛐觐见,哀家要和TA谈谈。” 再来一条。 【明明明明明天:旁边那位伴舞,麻烦你让开一点,挡着我老公了。】 尚未未:“……说好的赞美我的呢?” 费汝快速划拉手机屏幕:“找到一条。” 尚未未简直震惊,还用特意找一条,说好的爆红呢。 费汝更大声开始念。 【哥是传说:尚未未这女人有点仙气儿,哥想把她按在床上,解锁一百零八种姿势……】 尚未未冲过去一把捂住费汝的嘴,平复一下惊吓过度的心:“妹妹,说了这么多话,你也渴了,咽口唾沫润润嗓。” 费华庭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餐桌边坐下,面无表情发号施令。 “都过来吃饭。” 费汝惊讶:“哥,你糊涂了,饭还没到,吃皇帝的新衣吗?” 费华庭:“那你还不去催,你嫂子饿了。” 费汝一脸不满站起身,一边往门边走,一边嘟囔她哥公报私仇。 费汝刚出去,就听见她跟人说话,像是遇见熟人了,然后费汝把人引了进来,费华庭抬头一看,是张荆辉。费华庭有点意外,他们两人只在一次费汝帮费华庭往茶室送文件的时候见过,竟然还能彼此认出来。费华庭请张荆辉落座,张荆辉说不了,那边有场子得应酬。张荆辉正好有事准备打电话给费华庭,这会儿碰巧遇见,于是就请他到外面聊一下。 服务员来上菜,费华庭随后也进来了,下意识看了尚文一眼。张荆辉叫他出去就是说尚文的事,哥儿几个把那事办妥了,王东生命根子几乎废了,事儿出的挺脏,姓王的顾及名声不敢声张,他一辈子为非作歹,得罪人无数,如今吃了这闷亏,得了报应,唯有改邪归正重新做人这一条正途可走。费温恺也有份参与,他自然也有报应,被人下了套输了巨额赌资。 事情已了,费华庭解了心结,便往脑后一抛,不再理会,安心享用眼前美食。 尚未未难得吃到合口味的帝王蟹,正大快朵颐,旁边费汝捅捅她,把手机凑过来给她看,尚未未以为又是什么“精彩”评论,便不理会,说:“我可不想坏胃口。” 费汝神秘兮兮附耳道:“是一道餐后甜点,不会坏味道,反而助兴。” 尚未未心生好奇,垂下眼睛瞥向费汝的手机,果然看到一则好料。费汝的闺蜜微信爆料,费温恺那次买钻戒是送黄乔西,被尚未未撞破后,那段时间两人为避嫌常到上安西边二百公里的某度假山庄约会,该山庄老板是费汝闺蜜的二叔,无意中透露了消息。说的有鼻子有眼,造谣可能性不大,再说造这种谣对当事人而言,并无半点好处。 费汝悄声点评:“无风不起浪。这还真像那位会做的事。” 尚未未不予置评,不过心里也信了七八分。她对费汝说改天再聊,先吃饭,便收了心思,专心吃饭。又上来一盘小龙虾,尚未未爱吃这个,费华庭戴上一次性手套帮她剥虾壳,忽然,费华庭的手机在她手边震动,费华庭看也没看,继续忙活,一面叫尚未未帮他接电话。 尚未未看看来电,并没有标注姓名,她随手滑开,放在耳边,还没有开口,听到那边一个女声道:“师哥,是我。” 33.正面杠 尚未未听到电话对面有人叫师哥, 不由一怔, 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哟,这不是那位小师妹么。 被她老公拒绝了,竟然还找上门,这战斗力还真强。 尚未未瞟了一眼费华庭,平心静气问:“请问你是哪位?找我老公有事吗?” 那头默然,就在尚未未以为电话断了时,听见对方自报家门:“哦, 是未未啊,我是黄乔西,师哥在吗?” 尚未未翻个白眼,一字一顿:“请问你有什么事?” 黄乔西对答如流:“之前师哥帮过我一个忙, 我想请他吃顿饭,如果嫂子有时间的话……” 尚未未:“抱歉, 我们都没有时间。” “哦……”黄乔西顿了下, 语气中透着强撑的笑意, “那没关系,改天我们再约。” 哟喂, 这段位高下立见啊, 尚未未忽然觉得自己这种直来直去的打法似乎在气势上矮了一截。 人家装出云淡风轻的范儿, 不知底的还以为是她小肚鸡肠胡乱猜忌。 只是,她又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 装什么温良恭俭让? 于是, 她说:“你约我见面, 我可以考虑一下,约我老公还是算了吧,我老公除我之外从不随便和女人一起吃饭。” 挂了电话,尚未未把手机放在费华庭手边,说:“是黄乔西小姐。” 费华庭头也不抬,把剥好的虾肉放在尚未未面前的碟子里,又捻起一只虾继续剥:“好好吃饭,无关紧要的人不要理。” “老公说的对,听老公的。”尚未未提筷夹起虾肉津津有味吃起来。 费汝看看尚未未,再瞄瞄自家三哥,忍不住问:“哥,这女的找你什么事?” 费华庭送一只虾到自己嘴里:“我和你知道的一样多。” 费汝盯着他,一脸不放心,毕竟以黄乔西这个女人的尿性,但凡与她沾上边铁定没啥好事,作为亲妹妹,她不得不再一次提醒她哥:“你千万要当心再当心,这女人谁沾谁惹一身骚,真不是吓唬你。” 费华庭神色淡淡,嗯一声,说:“放心,我心里有数。”说完下意识看了尚未未一眼,似安抚,也似保证。 尚未未当然一百个放心,她老公是什么人还有人比她更了解么,当□□贴地剥了一只虾,送到费华庭嘴边,粉唇微张:“啊~~~”那千娇百媚的做作样子令两个旁观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尚未未这边秀完恩爱,转眼就在网上被群嘲了。 这天下午,尚未未正在做直播,弹幕突然大爆炸,信息密集令她眼晕。 尚未未打眼扫过去,满屏都是“黄乔西”,人人都在提醒她,她老公和黄乔西搞在一起了。 尚未未原本以为她家粉丝恶搞,为的是看她表演一波哭戏,以娱乐大众,毕竟快年底了大家任务多责任重可又都无心工作,愈发见缝插针寻乐子。 然而,尚未未在看到自家粉丝转发给她的所谓费华庭和黄乔西车内私会的照片,差点气死。 贱女人,居然真的敢把爪子伸到她老公脸上!听说和亲眼看到是两码事。 她老公的盛世美颜除了她谁他妈也不能摸! 敢摸就是找死! 尚未未气呼呼地又去翻网上评论。 跨年晚会时候赞美他们的那些人,现在突然转了风向,毫不留情开启群嘲模式。 【呵呵呵瞄:有钱人套路深,跨年晚会演纯真。】 【乌涂乌涂:嫁进豪门没几天,你就各种得瑟,现在想哭都找不着调门了吧。】 【华侨未央:一句话总结,秀死快。】 【迷谷的熊:出了事就怂了,连个声都不出,你这大房当得也太窝囊了吧。难道你们真是形婚,费华庭的真爱是黄乔西?真当我们吃瓜群众是猴儿?!】 尚未未又要被气死。 她确定肯定以及断定,这些照片绝对是黄乔西这个贱货找人搞的,否则谁那么闲跨年夜专门盯着费华庭,他平时明明半点绯闻都没有好吗,而且那些照片明显视频剪辑做了处理的,还特意选了角度。 这女人的作妖简直超乎人类想象。 尚未未正打算注册一百个小号和骂她的人对撕解气,翟漾打来电话。 “亲姐们儿,请求支援,明天帮我录一期节目吧。” 翟漾他们公司最近上星一档娱乐脱口秀节目《你来我往》,该节目是福阳传媒公司王牌节目之一,在某卫视播出以来,收视率稳居市场前三,翟漾作为老板兼制作人,也凭借《你来我往》博得金牌制作人之美誉。 按照节目策划,节目组请了一线女星蔡可可,和两位副咖名人,另外还有六位活跃于各大电视节目的网红女嘉宾,眼下其中一位头衔是知名美妆博主的女嘉宾突发状况,不能按时到达录制现场。 翟漾第一时间想到了尚未未,论外形气质,论美妆功底,论知名度,尚未未丝毫不逊于那位美妆博主。 自家亲闺蜜召唤,尚未未当然应允。 第二天起了大早赶过去。 到了福阳传媒,尚未未直接上7楼,到制作中心找翟漾。 走廊上,翟漾正和一个背影曼妙的女郎面对面谈话。 抬头看到尚未未,笑着朝她招招手:“未未,这里。” 尚未未快步走过去。 “我来的够快吧?怕你等急了跳楼。” 翟漾一把扯住尚未未的胳膊,笑道:“我怎么会跳楼?我还有我家亲闺蜜,关键时刻,两肋插刀。” 继而一本正经跟尚未未介绍道:“未未,这位是黄乔西小姐,知名美女主持人,你应该看过她的节目。” 尚未未一怔,偏头看向身边的女郎,果然是黄乔西。她诧异地转头去看翟漾,有点搞不清她对黄乔西的态度。 翟漾不动声色对她微笑下,暗示她,不服憋着。 黄乔西是副咖之一,在节目中和尚未未会有频繁互动。尚未未看过台本之后,悄悄问翟漾,现在反悔是否来得及?翟漾暗拧她纤腰,威胁她不许作妖,来都来了,天大的事也得上。 道理尚未未懂,可她还是别扭。 “可我并不想在节目中和这位黄小姐演好朋友。” “她抢你老公了?” “何必明知故问。” 翟漾:“好了,既然你们是情敌,那你更应该上了,我无聊太久,终于可以看场好戏。” 真乃亲闺蜜。 ** 《你来我往》这一期的主题是:你有没有对伴侣撒过谎。节目中有一个环节设置类似于真心话大冒险,明星们发憷,观众们喜闻乐见。 正式录制开始,知名男主持人阿轲一番插科打诨之后,引入正题,由蔡可可的新恋情切入,第二个环节,网红女嘉宾们自由发言讨论,之后阿轲与蔡可可针对每位嘉宾的发言发表评论。 尚未未一派轻松,若评选世界上最忠实伴侣,她当得第一。所以她丝毫不惧主持人丢过来的雷,信口胡诌,信手拈来,把他们的生活汇成段子以供大家消遣取乐。 比如轮到尚未未发言的时候,她说:“谎言?有啊。我跟我老公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坚硬的腹肌,叫他不要再练了。实际上是因为我们家附近有只野母猫,最近在发情期,见了我老公就扑。” 在场嘉宾笑作一团,也有嗅觉敏锐的,闻到一丝别样的味道,有意无意去看黄乔西。 黄乔西到底久经沙场,丝毫不以为杵,四平八稳笑吟吟看着尚未未,问:“那庭哥呢,你觉得庭哥有没有对你撒过谎?” 尚未未对上黄乔西的视线,觉得她的笑容有一丝诡异。 阿轲控场能力很强,他瞬间意识到尚未未并未做好回答这个问题的准备,立刻把话题接过去,笑问黄乔西:“你管未未的老公叫庭哥,你跟他们很熟吗?” 黄乔西歪头一笑:“当然熟,我们两家是亲戚。” 阿轲一副惊异的样子看着尚未未:“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吗?” 尚未未保持微笑:“这个我倒不清楚,没听我老公说过。” 阿轲说:“好了,认亲环节结束,现在,未未,你要回答乔西的问题吗?” 尚未未抿嘴,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嗯,什么问题?我刚才没注意。” 阿轲看向黄乔西,黄乔西状似轻松挥挥手,“算了,一定是她不想听的问题,所以才会‘没注意’嘛。” “不会啊。”尚未未交叠双腿,撩一下头发,镜头感十足,“什么问题都没关系,尽管放马过来,哈哈。” 阿轲说:“乔西问你觉得庭哥有没有对你撒过谎。” 尚未未下意识努努嘴:“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回答,只是这样的话,就不符合节目规则了啊。” 嘉宾们忽然纷纷起哄,说稍微穿插一点插曲也没什么,想必观众们也很想对庭哥多一点了解。 这话倒不假,费华庭虽然是费家三公子,外界对他私生子的身份也早有耳闻,但他在女孩子们中的受欢迎程度仍然远远超过了两位哥哥。 尚未未迅速在心里盘算,或许黄乔西忽然问她这个问题,并非出于好意,不过其他嘉宾应该不至于集体针对她,对他们的新婚生活感兴趣是真。 翟漾站在台下,双臂抱胸,稳如泰山,她相信尚未未的应变能力,哪怕整个场子交给她都不带掉链子的。尚未未瞥了翟漾一眼,很怀疑这个腹黑女人在等着看她的好戏。倒是节目导演同情她,在台下举了个大牌子,提示主持人按节目节奏进行。 阿轲收到信息,正要控场,只听尚未未娇声一笑,说:“也不是不能说啦。”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停在尚未未身上。 尚未未摩挲一下手指,对着镜头,柔情万千说:“老公,对不起,你也看到了,我实在是被逼无奈。” 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豁出去的姿态,转头看着阿轲。 大家都以为她要放大招,充满期待看着她。 只听她说:“我老公有没有对我撒过谎,我还真说不好,不过有件事我倒是想让大家帮我分析一下,看看是否我老公撒谎。” 大家都显得很感兴趣。 阿轲笑道:“如果庭哥不会打我的话,我倒是愿意帮忙。” 尚未未豁出去说:“有一天我老公告诉我,黄乔西小姐曾向他表白。” 34.费先生应战 尚未未此言一出, 全场安静如鸡。 尔后,尴尬、兴奋、担忧等各种情绪在空气中暗暗涌动交汇。 主持人阿轲神色凛然——哟喂, 摊上事儿了。 台下翟漾死盯着尚未未, 眼神足以杀人——姐们儿,你玩儿的够大的呀。 尚未未气定神闲对她眨眼:你要的好戏。 尚未未倒不担心这事不能跟翟漾交代,原因很简单, 制作方做节目的目的是赚钱,她祭出杀招,台下火花四溅, 如果这段不剪,调整下节目播出时间与眼下的摸脸门事件绑定炒作, 收视率大爆毋庸置疑。 现场导演一脸懵逼, 然后犹豫是否即刻叫停, 但下一秒行动已经先于思想作出了决定,他快速挥手写了提示板示意阿轲继续走流程。 阿轲到底主持经验丰富,已经先一步反应过来,笑道:“哇哦……好劲爆,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此时此刻, 按照惯例,我作为主持人应该很有人道主义关怀地问乔西一句:这是真的吗?”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唰投到黄乔西身上, 对她接下来的回应, 充满期待。 黄乔西是谁, 资深小三, 身经百战,这种阵势根本吓不住她,何况从尚未未说完那句话到阿轲问出这句话,其中的间隔足够她想出应对之策。 只见她特别端庄优雅地笑了笑:“其实这个问题你们不该找我要答案的,至少不应该只找我一个人。” 阿轲:“那乔西你的意思是?” 黄乔西:“你们最应该问的是费先生。” 全场为之哗然,大家面面相觑——听她话里的意思,她和费华庭之间果然有猫腻咯。 即便尚未未知道黄乔西这人不要脸,可亲自领教之后,她还是惊呆了,真的有人为了达到目标往更高更远的地方攀爬,抛弃尊严,抛弃信仰,抛弃一切能够滋养灵魂的东西,遇佛杀佛,遇神杀神,向死而生。 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尚未未盯着黄乔西,稳稳心神,说:“黄小姐这是铁了心要把屎盆子扣在我老公头上了?” 黄乔西仍是八面不透风地笑:“费太太,你误会了,我并非要故意无中生有搬弄是非挑拨你们夫妻关系,我只是陈述事实,这种事你们只逼迫我一个人是不公平的,两个人的事当然要两个人一起承担。” 听上去有理有据,又楚楚可怜。这分明就是暗示她在这段三角关系中是受害者,是费华庭欺骗了她的感情,害她成为众矢之的,现在原配和吃瓜群众却纷纷拿她开刀,简直欺人太甚。 尚未未下意识观察了下台上嘉宾们和台下观众们的反应,发现对黄乔西流露出同情之意的并不在少数,一张张脸上都写着“对啊,怎么能只针对她一个人呢;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强扭的瓜不甜,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费先生果真行的端坐的正,黄小姐赖也赖不到他身上;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分明是男人的错,家里明明有老婆,还要到外面沾花惹草欺骗别人的感情,太过分了。” 尚未未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遇到高手了,以自己有限的人生经验,实在难以招架,而且会被气到奄奄一息。 但是——人生中所有问题似乎都有这样一个重要转折。 但是,尚未未一向秉承一个原则,那就是输人不输阵。轻易认输不是她的风格。 她抬手很认真地鼓了几下掌,心悦诚服地对黄乔西道:“黄小姐转移焦点混淆视听的功力真的很棒棒,绝非常人所能及,或许有些心思单纯的小甜甜们已经被你的一套歪理说服了,但我要告诉你,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老公,我敢打包票,我老公对你绝对对你动过任何心思,是你,单方面,勾引,我老公。” 黄乔西脸色乍变,台上台下风向也随之发生变化,此刻事态几乎完全由尚未未掌控。 忽然,黄乔西轻笑出声:“费太太你真有意思,你说别人是小甜甜,可你面对复杂的婚姻问题想法却不可谓不天真,人性是很复杂的,你仅凭你老公说的一面之词,就确信他对你丝毫没有外心,那你又是否了解为什么你们婚后三个月他都不愿和你同床共枕?” 尚未未:“我们是否同床共枕,你又知道?难不成你每晚都藏在我们婚床之下?” 黄乔西:“……” 尚未未又道:“你说来说去,就是我老公跟你有一腿,具体怎么有一腿又说不清楚,那我就要问问了,为什么网上流出的照片只有你毫不廉耻摸我老公的脸,却没有我老公对你暧昧的任何举动?你说我老公跟你发生婚外情,请你拿出证据,你们的聊天记录开房记录一切任何记录,有吗?” 黄乔西:“你以为我们会傻到留下证据给你当把柄吗?我说了这是两个人的事,你一直揪着我不放,是不公平的。” ** 一个小时后,福阳传媒,翟漾办公室。 尚未未一口气喝光两大杯水,依然不能熄灭胸中怒火。 她紧抓着杯子,指甲边缘陷入肉里,甲面泛白,手指骨节凸起。 使劲一顿,杯子底部磕在茶几表面,发出“砰”一声响。 “他妈的,我活了二十二年才算是长见识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我现在只要想起她那张贱人脸就气得要自焚。”尚未未吐出胸中一口恶气,转头看着翟漾,“你赶紧帮我扒扒法律条文看看杀人犯不犯法。” 翟漾又给她倒了杯水,安抚道:“算了,不犯法咱们也不杀,你想想杀猪宰羊,血淋淋的,恶不恶心,你真想去摆弄贱人的尸体?” 尚未未一阵恶寒,水也喝不下去了。 翟漾:“现在我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们对撕这段到底要不要剪掉?” 尚未未垮下肩膀,也发愁。 剪,贱人的丑恶嘴脸得以在大众面前掩藏,不妨碍她继续顶着一张虚伪做作的假面继续混江湖祸害人。 不剪,自家老公的形象说不定就毁于一旦了。 翟漾看她犯难,也不强迫她即刻就作出决定。反正离节目正式播出还有段时间,好好想想再做决定也不迟。 又安抚了尚未未几句,翟漾叫人送上来水果点心还有几本时尚刊物叫她解闷消火,自己到办公桌那里紧急处理一些工作,刚打开电脑,登录浏览器就愣住了,主页热点头条竟然就是今天录制节目的视频片段。 她赶紧戴上耳机点开,画面角度很偏,显然是台下几位特约观众偷拍的,虽然画质不太清晰,但收音效果不错,尚未未和翟漾的对话字字清晰。 翟漾仰靠在椅背上,叹气:“行了,这下不用你犯愁了。”愿不愿意节目都得播了,而且必须一点不剪地播出去。 尚未未正凑过去看视频,手机响了。 屏幕显示:亲亲老公。 尚未未下意识嘟起嘴,满腹气恼与委屈。 “喂。” “哟,听声音不太高兴,怎么了?”费华庭的声音倒是很轻松,还带着一丝调侃。 “没错,我就是不高兴。” “谁惹了你,跟老公说说。” “你。” 费华庭顿了下,轻笑:“那正好,我正打算等你录制结束去接你呢,现在我就过去负荆请罪。” ** 费华庭一进翟漾办公室就被两个女人押到电脑前看视频。 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被一个女人拿这种所谓桃色绯闻算计,费华庭着实恼怒。无论对方出于何种目的,这些招数都未免太下三滥了。 他起身离开电脑前,对尚未未说:“你不必为这种事影响心情,现在我们就回去解决问题,你帮我做参考。” 尚未未看着费华庭,他坚定的眼神让她心安。她就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离开翟漾的办公室,乘电梯下楼。 在福阳传媒公司楼下,他们意外碰见黄乔西。 黄乔西瞥了一眼他们紧握的手,点点头,正欲与他们擦肩而过,尚未未出声叫住了她。 “黄小姐,请留步。” 黄乔西顿住脚步,转头看着尚未未。 尚未未看一眼费华庭,确定他对自己的举动抱支持的态度,才对黄乔西说:“之前你说我老公和你之间的事你一个人说不清楚,现在我老公也在,不如趁此机会我们把话说清楚。” 黄乔西直视尚未未,理直气壮而又有些幽怨地说:“感情的事怎么可能说得清楚。” 费华庭闻言,冷笑一声:“黄小姐请放心,你说不清楚的事,我能说清楚。” 言毕,费华庭拉着尚未未径直走下台阶,走向停车坪。 上了车,费华庭没有立刻启动车子,而是从中控台下方的暗格里拿出一个银色的火柴盒大小的电子设备,交给尚未未。 “这是什么?”尚未未问。 “你打开听听。” 尚未未看他一眼,狐疑地按下按钮。 不听则已,一听尚未未就……高兴坏了。 只听电子设备里流出一道熟悉的贱性十足的做作女声。 “我见过最幸福的女人就是你太太,有时我忍不住会想,如果我能成为她,这一生再无所求。” 这声音来自黄乔西。 尚未未忍着恶心听完,一激动在费华庭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老公,你简直超棒。” “那当然,你老公怎么可能是任人宰割之辈。” 费华庭被亲的有点晕乎,握住娇妻的手稳稳心神,准备应战。 35.大快人心 《你来我往》节目视频片段流出一个小时后,以陈逸明为首的星星天团所有成员第一时间跳出来站队支持尚未未。 陈逸明怒火中烧大骂黄乔西不要逼脸, 勾引别人老公还要在公开场合羞辱原配, 作为一个有点影响力的媒体人, 她的这种行为作风会给年轻人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可想而知, 希望大家都能明辨是非, 给被伤害者以支持,不要随便被人利用浑水摸鱼乱带节奏。 以陈逸明的江湖地位和号召力,千万粉丝指哪打哪, 以各种方式各种渠道“全面围剿”黄乔西。 除此之外,金牌经纪人李禄的儿子李觉、纪月白闺蜜歌坛天后舒葵的女儿乔莎、国宝级导演程甲的儿子程亮等不仅公开发微博支持, 并且在星星之火群里放消息,一定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对黄乔西进行打压,至少挤掉她一些广告和片约不成问题。 尚未未回复一连串感动流涕的表情:谢谢, 谢谢,有娘家人撑腰,再战三百回合我也不怕了。 这一波还没完, 晚上七点, 黄乔西向费华庭表白的音频霍然出现在网上, 这下剧情真正进入高潮。 之前还有不少网友持观望态度,认为黄乔西说不定也是受害者之一, 至于陈逸明他们站队不过是帮亲不帮理的一个典型写照,不足为信。 然而, 音频一公布就不一样了, 铁证如山, 任谁也别妄想能给黄乔西洗白。 黄乔西的微博彻底沦陷,短短两小时,首页前几条微博每条评论都高达十数万,网友们见缝插针刷评论谩骂嘲讽她,大名鼎鼎的女主持人被喷成筛子。 【弹你个崩拉吧豆:你自己是什么货色,心里没点b数么,我庭哥眼瞎了也不可能看上你。】 【在下小仙女儿:贱就一个字,我们一人送你一个,能砸死你不?】 【气炸了同学:真恶心你这种女人,你就那么饥渴吗,非得盯着别人家老公,你要是缺男人,你跟我说啊,我做变性手术的,完全能让你自给自足。】 【无上天尊:也就我家庭哥心存悲悯,一开始并不想断你前程,毁你饭碗,给你留有余地,你如果有良心,早早站出来承担责任道歉悔过,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万夫所指……算了,我就不教你做人了,心眼歪的,怎么教也成不了个堂堂正正的人。】 …… 尚未未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奇怪,这位黄小姐何苦得罪费华庭,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图什么。 翟漾分析黄乔西是打定主意逼费华庭就范,至少也要闹得他夫妻失和,最好一拍两散,反正她得不到谁也别想要,只是不曾想费华庭是只狐狸,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凭她用尽心机,到头来还是栽了跟头。 录音事件掀起轩然大波,轰轰烈烈闹了一个多星期,才渐渐沉寂了,更多的热点爆出来转移网友们的视线。 又过了几天,翟漾向尚未未透露内部消息,经此闹剧之后,草莓卫视领导安排黄乔西休假一年,让她出去散心,至于什么时候能重新登台,没准儿。 按翟漾的说法,这就等同于被雪藏了。 费汝得到消息直道大快人心特意约尚未未出去庆祝。 “小人退散,否极泰来,经过这些糟心事肯定会有好事发生。” 真叫费汝说中,不久以后,甄元成功拿到了《男神盛宴》节目的冠名权,费华庭在这次竞标中表现出的魄力与决断,为商界英豪们所津津乐道,大家私下里议论说费家的三公子是个人物,不可小觑。这话传到尚未未耳朵里,可把她给乐坏了,特特跑到华林集团接老公下班,并把这话转述给他。 费华庭丝毫不为这些传言所动,他很清楚,今日他站在台前为人瞩目,自然会收获一些掌声与喝彩,一旦他日大厦倾覆,将会有万千群众自他尸体上踏过去。越是站在高处,越当保持警醒与理性。不过为了不使尚未未扫兴,他还是配合她稍稍表现出自得与轻松。 而老宅那边,费正浩和费温恺兄弟郁闷之极,一回家就冲殷络梅发牢骚,说她眼看着私生子在他们家耍威风,竟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几个月来,老三和老三媳妇四处招摇出风头,热搜上了一次又一次,连一向作风谨慎低调的老爷子也明里暗里偏袒他们,好不容易老天开眼让费华庭在男女私情上栽了一个跟头,眼看他就要完蛋了,却偏偏被他化险为夷,这还不算,又给他拿下一档知名节目的冠名权,更进一步助力与他的事业,同时也使得他真正在商界打响名声树立威望,如此一来,老爷子自然更看中他,他们这两个名正言顺的孙子倒成了边缘人物,这世道简直没有天理。 殷络梅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们处处落下风,心中不甘焦灼,寝食难安,眼下又被儿子们抱怨,愈发气恼不已,忍不住大骂黄乔西蠢笨之极,勾引过那么多男人偏偏搞不定一个费华庭,还反遭对方将了一军,丢了脸又丢前程,活该她倒霉。 ** 拿下冠名权的第二天,公司开庆功会,费华庭正与同事们举杯欢饮,忽然手机响,竟是费温恺。印象中费温恺亲自打电话给他,还是第一次。 费华庭心中诧异,但并未表露半分,语气淡淡问费温恺何事。 电话里费温恺少了平日的盛气凌人,难得露出几分客气,说以前张纯美和尚未未闹过点不愉快,他们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想请他和尚未未吃顿饭诚心诚意道个歉缓和下关系,另外还有件事想和他们商量。 费华庭第一反应是,尚未未不见得愿意吃这顿饭,于是说:“有什么事直接讲就行,不用特意请吃饭,一家人何须客气。” 费温恺坚持,好话说了一箩筐。 费华庭说:“那我要问问未未,她最近很忙,不一定有时间。” 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 费华庭脱口道:“我不能确定,要问未未。”顿了下,强调,“我们家的事未未说了算。” 回到家,他把这事跟尚未未说了,尚未未本能感觉事有蹊跷,隐隐透着一股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诡异。 明摆着的嘛——自从发生了大闹寿宴那件事之后,老二两口子就毫不掩饰地摆出了与他们势不两立的架势,偶尔共同出席公开场合,也假装没看见他们,各据一方,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他们又忽然做出低姿态求和,与其以往行事风格差别迥异。 尚未未不想去,万一是鸿门宴呢,再说,即便不是鸿门宴,面对费温恺那个油头粉面的样子,她也吃不下饭。 “你说我们该不该去呢?” 尚未未不想去,又犹豫,若一口回绝似乎不妥,毕竟是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不至于真就老死不相往来。何况,为了在老爷子那里为费华庭刷印象分,她也不能主动把关系弄僵,那绝非明智之举。再说,她并不非理亏的那一方,更加不必怂。 费华庭喝着张嫂送上来的冻顶乌龙,一派轻松自在:“不想去就不去,没什么好纠结的。” 尚未未想了想,说:“那就不去?对,不去。”断绝来往是他们,突然求和也是他们,她和费华庭就应该无条件配合他们么,凭什么啊,她尚未未也是很有脾气的好么。 费华庭见她主意已定,就拿起电话拨给费温恺,说两人时间都有冲突,又和费温恺闲聊几句就挂了电话。 尚未未在旁听得想发笑,佩服自家老公场面话说得行云流水,不留一丝破绽。 不用应付老二夫妻,尚未未心里一阵轻松,转头叫来张嫂,叮嘱她包点蟹黄馄饨做晚餐。 没过一会儿,尚未未的手机响,有电话打进来。 陌生号码。响了两三声,尚未未接听。 一道甜美轻快的声音入耳。 “未未吗?我是你二嫂。” 或许是空气冷,尚未未不由打了个激灵,侧目看一眼费华庭,淡淡应道:“嗯,是我。”心里很想立刻把电话挂断。 张纯美特意打电话给尚未未还是为请吃饭的事,说既然他们时间排不开,那就改在下周末晚上,请他们无论如何一定赏光。 对方如此锲而不舍反而激起了尚未未的好奇心,她倒要看看他们唱的哪一出好戏。 周末,费温恺在本城最豪华西餐厅设宴。 餐厅豪华到什么程度呢,晚上用餐高峰期,整个餐厅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 刚进来的时候,尚未未还以为费温恺包场了,低声跟费华庭嘀咕,结果被告知,这家餐厅一向如此,鲜少有人光顾,不过原本也不做大众生意,一天有一单,已颇有盈利。 费温恺和张纯美坐在玻璃幕墙边,前者认真研究餐单,后者在一旁提供建议。 尚未未挽着费华庭的胳膊,越过一张张铺着暗紫色金丝绒桌布的餐桌,朝他们走去,高跟鞋踩在长毛地毯上,足音完全被吸进去,无声无息。 尚未未指尖轻触一下费华庭的手臂,暗示他——看这两人的架势,八成是鸿门宴,我们还是跑吧。 费华庭配合她一时兴起的玩闹,将手臂微微一收——淡定,既来之则安之。 费温恺抬头看见他们,连忙站起来相迎:“老三,未未,你们来了,快过来坐。” 张纯美也夫唱妇随热情打招呼:“未未,你今天可真漂亮,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尚未未今天可谓盛装出席,一则她怕失了费太太的身份,二则也存了心思不想被张纯美比下去。 她迅速打量张纯美,华美礼服,奢华钻饰,头发盘起高高发髻,庄重典雅,凸显气势,颇有大家族长嫂风范。 与之相比,尚未未是一种内敛的美,不张扬,有格调,却又不容人忽视。 此番完胜,尚未未心情愉悦,大大方方回应张纯美的夸赞:“二嫂过奖了,你也很漂亮。” 费华庭替尚未未拉开椅子,两人先后落座。 费温恺和张纯美也连忙坐下,各自拿了菜单分别放在他们面前。 “你们看看想吃什么。”自打他们进来,费温恺脸上的笑容就不曾消失过,尚未未瞥一眼他脸颊的法令纹,还有眼角的鱼尾纹,真怀疑他的脸已经笑僵了。 费华庭看也没看菜单,目光淡然瞧着费温恺:“二哥决定就行。” 张纯美又紧着招呼尚未未,让她点菜,尚未未说自己最近节食吃不了什么,还是你们来吧。 费温恺大手一挥,召来服务生,毫不犹豫点了一桌子菜,神户牛肉,法国白松露,闪光鲟子酱,草药蛋黄酱,苏格兰龙虾一磅,鲍鱼四只,还有苹果木熏的咸肉,外加几瓶1982年葡萄酒,菜品丰富昂贵,令尚未未不禁怀疑,以费温恺夫妻一贯的做事风格,他们动用自家小金库支付这次消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极有可能挪用了公款。 不过,用费家的钱招待费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倒也无可厚非。 “来,赶快尝尝,这些食材都是最新鲜的,尤其这个龙虾出海空运到这不超过三个小时。” 费华庭亲自为尚未未铺了餐巾,又替她切下几块牛排。 两人皆是一副安心吃饭的样子。 敌不动我不动。 安静吃了一会儿,张纯美胳膊肘状似无意碰了费温恺一下,费温恺放下刀叉抬眼瞧瞧费华庭,再看看尚未未,呵呵一笑,开了口。 “华庭,未未,今天我和纯美约你们出来见面,主要是想真心诚意的向你们道个歉,上次因为一点破事害未未受伤,真是对不住。” 费温恺说到这儿,给自己满上一杯酒,站起身隔桌敬尚未未,张纯美也跟着照做。 那件事尚未未压根没放在心上,说白了那是他们夫妻之间撒狗血,碍不着她什么,不过是一不小心躺了一次枪,瘦了一点伤,还真不值得她过多费神。 敬酒便喝,不过是为了少说几句废话,也没打算和他们套近乎,维持表面和平,大家安稳过日子,井水不犯河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费温恺才终于看似不着痕迹的表露今晚宴请的目的——他想安排张纯美到费华庭手下做事,主管甄元的业务。 “主要是给你嫂子找点事做,以免她闲的发慌,一天到晚拿放大镜挑我的毛病。” 他们两人似乎商量好的,费温恺说这种话,张纯美竟全盘接受,毫不反驳。 费华庭沉默了一会儿,说:“年底了,公司又是刚刚合并,现在正处在调整阶段。” 张纯美温柔地笑了笑,姿态谦和低调:“我们是想先跟你商量一下,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节后再正式开展工作。” 饭局结束,大家在地下车库告别。 上了车,尚未未转头看着费华庭,忍不住问:“你觉不觉得这事有点怪?” 费华庭稳稳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将车开出地下车库,漫不经心的说:“这种事情没有理由拒绝,也没有必要拒绝,随他们吧。” 尚未未看着他,绚烂霓虹的光彩映在他脸上,他神情里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镇定从容,这令他看上去充满魅力。 “嗯,老公说的对,都听你的。”尚未未的眼神中不自觉表露出对他的崇拜和爱慕。 ** 离春节越来越近,尚未未刷微博刷朋友圈看到大家都在忙着备年货或准备出门旅游。翟漾攒了年假打算去意大利,并一个劲撺掇尚未未吃了年夜饭就搭飞机去找她。趁着放假也应该出去转转,国内过年年年都一个样,怎么也过够了。 自母亲去世后,尚未未对过年确实也没多大兴趣,但今年不一样,“我得陪我们家庭哥。”她好歹也是有家的人了,不免又重新对过年产生了热望,像小时候那样。 翟漾独身一人来去自由,腊月二十五就飞走了。费家人也纷纷出动,费汝随老爷子老太太去了香港,费家在尖沙咀置有产业,在半山腰,与某娱乐大亨为邻,家里常年有菲佣留守,只为费家人偶尔到那里暂居有人照料。殷络梅在大年三十当天更新朋友圈,和费仲在马来西亚游泳。 费华庭懒得出门,尚未未就陪他宅在家里,张嫂回老家过年,他们一日三餐由私房大厨供应,以粤菜和本帮菜为主,倒也吃得很舒心。 大年初二,费华庭陪她回娘家,十一点到家,吃过午饭两点钟就借口有约会走了,来去匆匆,话都没说上几句,倒是相安无事没发生什么冲突矛盾。 大年初三,费华庭心血来潮想到寺庙上香散心,尚未未兴致勃勃陪他一起去。 尚未未喜欢寺庙,极清静,空气又好,钟声敲响,浑厚肃穆,令人心生敬畏与神往。隔着护栏眺望远山与松林,尚未未的心跟着钟声悠荡。 “老公,我许了个愿望。” 费华庭转过头看看她,笑起来。 “我猜我们许的一样。” 尚未未也笑,心里快乐极了。她心里默念自己许的愿: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真想大声喊出来,让钟声把这愿望送到天上,给天上的神听。可又怕说出来就不灵了,于是生生忍住。 下山的时候,费华庭忽然说:“未未,你愿不愿意过完年到我身边帮我?” “你要聘我做助手?”尚未未想也不想,答,“当然愿意。只是我天天和你一起上下班你不烦?” 费华庭蹙眉,一脸不可思议:“现在就烦?一辈子那么长可怎么过?” 36.他喵的 年假很快结束, 正月初七这天, 尚未未起了个大早,花了一个多小时精心打扮,然后下楼和费华庭一起吃早餐,九点钟,两人一齐出门往公司去。 早春, 天气一日暖似一日, 阳光明媚, 春风微醺, 催得万物生发。 别墅区广场旁一片碧桃林,桃花吐蕊,如粉色云霞缠绕枝头。与广场相接的主干道两旁,梧桐树萌发新芽, 嫩黄,打眼望过去就像挂满一树萤火虫。绕着小区一条水渠,水声潺潺, 岸边垂柳在水中投下碧绿影子。拱桥上,有位老先生背着手遛狗, 狗挣着绳索跑上桥对面的草坡, 嫩草芽刚刚出土, 还不成气候,露出湿润的土地, 另一边物业方面正着人植草皮, 已完工一小部分, 绿茸茸一条丝绒毯子护着坡地。 费华庭的车子七拐八绕出了小区,来到大街上。 阳光倾洒在车身上,如碎银闪烁。 尚未未坐在他身边,想到要开始新的工作,要天天陪在老公身边,心里特别美。 她转头看着费华庭眨眨眼睛:“老公,我今天的口红好看吗?” 费华庭目视前方,专注开车。 “好看。”他如实回答。 “你什么时候看的?” “出门前看了好几眼。” 尚未未抿着嘴笑,羞涩甜蜜,他说了看了好几眼,那一定是看了。 “比起昨天的呢?”她又问。 费华庭一怔,趁着等红绿灯,转过头盯着她的唇,仔细辨别:“有差别吗?” 尚未未被他认真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没有,是同一色号。” 费华庭:“……” 尚未未又拿出镜子照照:“嗯,好看。应该不至于给你丢脸。” 车子开进华林集团停车场,赵骞率领费汝、程启平等人从集团大楼迎出来。费华庭先下车,然后绕过车头接尚未未下来。 赵骞笑呵呵打趣道:“听说嫂子莅临指导工作,特来接驾。” 尚未未大大方方笑道:“以后还请赵总多多关照。” 费汝看上去比任何人都更兴奋,一把挽住尚未未的胳膊,说:“以后喝下午茶有伴了。” 尚未未用手肘碰她一下:“领导们可都在呢,这种好逸恶劳、不思进取的优良品质,还是藏一藏比较好。” 费汝夸张地叫一声,瞥瞥她哥和陈骞,咕哝道:“资本家果真没人性吗,连下午茶都不让喝。” 费华庭把公文包交给程启平,越过两个女人,大踏步往大楼走去:“今天你的任务就是陪你嫂子喝下午茶。” 第一天上班,费华庭没有给尚未未安排任何工作,只叫她先熟悉环境。 上午尚未未由费汝陪着,去了人事部、市场部还有研发部,大家见到老板娘来都表现了适度的热情和尊重,尚未未始终报以亲切微笑向大家招呼,回办公室的路上,心里却不免犯嘀咕,那些人表面尊重她,实则看她的眼神有些轻飘,显然对她的个人能力持怀疑和观望态度,八成以为她是凭借青春美貌和狐媚男人的手段才坐上了费太太的位置,平时哄着她高兴也就罢了,谁还当真期待她能给公司注入新鲜血液。 尚未未表面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其实有着一颗玲珑剔透心,她很清楚自己以助手的身份站在费华庭身边意味着什么,绝不能只一味做一个被呵护照顾宠爱的小女人,而要以独立挺拔的姿态与他并肩,如此才能更好地树立起费华庭作为领导人的威望。下午她便老老实实待在办公室,请程启平找来一大叠资料,详细了解近几年来公司的发展历程与未来发展方向。 四点多钟,她接到费华庭打来的内线电话,说刚结束会议,叫她到他办公室去。 尚未未一进总裁办公室,就遭遇了职场“性骚扰”,boss一把将她拉过去坐在大腿上。 尚未未面作惊恐,低下头,粉拳抵住男人的胸膛,挣扎着推他:“老板,你别这样,人家卖艺不卖身的。” 两个人却是越推越近,费华庭勾住她的腰,表情刻意做出威严感:“对我也不可以吗?” 尚未未看着他,觉得此刻的他颇有一些君王气势,他那个“我”换成“朕”也毫无违和感。 “那你要对人家负责。” 她歪头靠在他肩上,纤纤玉手顺着男人坚实的胸膛往下摸,在腹部停留,又蠢蠢欲动想继续往下,被男人捉住,送到唇边。 费华庭亲了亲尚未未的手指,问她:“今天怎么样?能适应吗?” 尚未未的适应能力比她自己想象的更强,毕竟她从一开始的小主播做到网红,期间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谷,每天都有人在她的直播间里喷洒污言秽语,她也有气得想砸键盘的时候,最终还是忍住了,一路□□地走到现在。当初做直播一来是觉得这事新鲜好玩,二来很想试试看能否靠自己的力量打造个人名牌,目前看来她做的还不错。那相信自己在职场一样可以混出个样子。 她搂住费华庭的脖子,娇声娇气道:“适应是能适应,就是大半天没见你有点想你。” 费华庭从善如流抚上她光裸白皙的大腿:“工作时间开小差,嗯?” “大不了老板罚我咯。” “现在不方便,晚上回家好好罚你。” 费华庭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尚未未一惊,立刻从费华庭怀里站出来,一把抓起桌上的文件欲盖弥彰地抱在身前,脸上红晕犹在。费华庭不悦地抬眼望去,只见殷络梅出现在门口,板着脸,发髻高耸,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费华庭站起身,揽着尚未未自办公桌里面走出来,一面语气淡然同殷络梅打招呼:“梅姨,有什么事吗?” 殷络梅瞟一眼尚未未,然后才回答费华庭的问题,她说:“我听说纯美和未未今天都到公司来上班了,过来看看。” 尚未未忙道:“谢谢梅姨关心。”初到费家时,她不清楚状况,又怕失礼就随着齐悦和张纯美管殷络梅叫妈,后来听费华庭叫她梅姨自然夫唱妇随。 殷络梅转头看着尚未未:“年前我让人定制了几套职业装,我和纯美穿上都不太合适,你如果需要的话,给你穿吧。” 尚未未闻声便知道殷络梅唱的哪一出,她这是看不惯自己的穿着,拐弯抹角教育她呢。 当即毫不犹豫拒绝:“谢谢梅姨,我职业装多到已经穿不完了,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殷络梅又迅速打量她一眼,毫不客气反问:“你既然有职业装,怎么会穿成这样?” 尚未未一阵胸闷,她哪样了。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长款银鼠斗篷装和黑色过膝靴,干练时尚又贵气,很符合她费华庭助理的身份,简直完美,不知哪里惹殷络梅看不顺眼。 “这就是我的职业装啊,哪里有问题吗,梅姨?” 殷络梅被尚未未一口一个梅姨叫的面露寒色,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尚未未脚上大约十三公分的高跟鞋,还有那衣服下摆处光裸的大腿,抬眼皱眉看着费华庭,语气愈发冷冽地说:“她穿成这样在公司晃来晃去,不觉得张扬做作,有失体面吗?难道公司是你们约会的地方吗?” 费华庭眉头紧蹙,毫不留情面反问:“难道公司又是你随便指手画脚胡说八道的地方?” 殷络梅一惊,顿时说不出话来,以前费华庭尽管与她冷淡,至少表面上不会冒犯她作为长辈的尊严,像这次这样无理顶撞还是第一次。她恼怒至极,下不得台。 尚未未眼看气氛僵持,生怕殷络梅闹起来,造成更坏的影响,又顾忌到殷络梅在费家举足轻重的地位,不宜和她撕破脸,于是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微笑道:“梅姨,你别介意,华庭今天是太累了,精神紧张,难免情绪有点波动。这个月底甄元在云南的生产基地要投建新的生产线,今天华庭和陈骞他们从上午就在开会研究这事,午饭都没顾得上吃,这不才刚休息了不到十分钟就被你发现了,还以为我们偷懒不干活只顾着儿女情长呢,华庭难免觉得冤枉。” 尚未未避重若轻,态度诚恳,殷络梅总算挽回一些面子,脸色有所缓和,顺着台阶就下了:“我是为你们好,你毕竟是华庭的妻子,不是一般身份,言行举止穿着打扮宜庄重不宜华丽,以免底下的人欺你年轻。” “我知道了,梅姨,关于穿着打扮的话题,华庭一个大男人实在不擅长也不感兴趣,不如改天我们私下里聊,我向你取取经。”尚未未笑吟吟,四平八稳,滴水不漏,殷络梅无处着力,锐气大伤,悻悻而去。 当着殷络梅的面,尚未未强撑气场,过后心里难免有点没底气,别人怎么看她倒无所谓,万一给费华庭带来不利影响,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下班回家的路上,她忍不住问费华庭,自己的穿着是否真的不妥。费华庭没想到她如此在意这件事,好笑地问她这样穿的原因是什么。 女人打扮自己的原因还能有什么,不过是为着好看,为着自己喜欢,也为着自己喜欢的人喜欢。 费华庭表示很满意她的回答。 “好看、你喜欢、我也喜欢,这就够了,还纠结什么。” 尚未未目光晶亮望着自家老公,简直怀疑自己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有这么好的运气,遇见这么棒的男人。 女人嫁男人图什么,图钱吗,钱这东西努力拼一拼总会有的;图颜值吗,帅气男人遍地都是,这个泡不上,下一个,只要足够有恒心,总有新鲜多汁又眼瞎的给她撞上。然而这些仅仅能够满足女人最表层最浅显的需求,只有真正的被接纳被爱护才能让心灵得到滋养,拥有鲜活喜悦的生命。 ** 尚未未对于自己的新工作上手很快,一则有费华庭指点;二则作为麻省理工学院经管系毕业的高材生,寒窗苦读十数年,她并非真的胸大无脑只配当花瓶。也由于尚未未在学业上取得的成就,她对父亲当年的栽培始终心存一份感激,无论这些年继母孙凤琴对他们姐弟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她也从未动过和父亲恩断义绝的念头。到底是血脉亲情,打断骨头连着筋,这话一点不假。 元宵节,尚未未和费华庭回了一趟娘家,这一次孙凤琴的态度尽管说不上热情,却也比之以往好了很多,至少不再面若冰霜,而且为了款待费华庭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菜。距离尚未未的母亲忌日他们发生冲突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而类似这样的冲突在过去的人生中也发生过多次,他们姐弟与孙凤琴之间隔阂已深,很难真正尽释前嫌,此刻同桌用餐,尽管费华庭有心活跃气氛,却仍有一种难言的尴尬留存其间。 正吃饭的时候,门锁响动,孙怡推门进来,似乎没有料到尚未未和费华庭会回来,怔了一下,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到洗手间洗了手,然后挨着孙凤琴坐下。 孙凤琴夹了一片鱼肉给女儿,关切地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你们公司不是放假吗?” 孙怡把鱼肉扒拉到一边,夹了点米饭放进嘴里,嚼了半天,才回答母亲的问话:“公司年前就倒闭了。” 对比尚未未嫁了豪门过得顺心如意,自家女儿老大不小还没成家,这下又失业,孙凤琴顿觉颜面无光,飞快瞄了一眼尚未未,不死心地替女儿遮掩:“怎么会倒闭呢,去年秋天的时候你还说公司要上市,你有可能拿到股份呢。” “对啊,秋天没倒闭,冬天倒闭了。每年年底千千万万公司倒闭,到了年初又有千千万万公司开张,太正常了。”孙怡不想多说,埋头吃饭,过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看着尚未未,“未未,听说你进华林集团做事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个活儿干?” 这下孙凤琴简直感到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她自知自家女儿没有尚未未那么好的脸蛋,嫁豪门的几率几乎为零,好在自己嫁的还不错,帮衬着女儿安安稳稳过日子还是没问题的,她不求女儿飞黄腾达,有份体面工作,嫁个本分男人,能够好好孝敬她安度晚年就够了,哪成想到头来女儿还要到尚未未门下讨生活,这严重伤害了她的自尊心。她几乎想也没想,立即出言反对女儿。 “你不要麻烦未未,你表哥的公司不是正缺人吗,让他给你安排工作啊。” 孙怡不紧不慢说:“他那叫什么公司,连老板到员工,就仨人。” 孙怡毕业与本城一所普通一本院校,28岁失业,工作能力可见一斑。她如果进华林集团工作,对她的职业生涯将会产生重大影响,至少能够在她的履历表上填上漂亮的一笔。华林集团的员工待遇业内最佳,当然考核也相当严格,实习期三个月,首轮通过率不足15%。 尚未未对孙怡的个人能力和从业经历几乎没有了解,再说她并没有在华林集团管理层担任什么重要职务,虽说她是总裁助理,可这只是个虚名,本质上更像费华庭的私人管家,自认为没有什么实权,因此不便自作主张应承孙怡什么。 她正打算委婉含糊应对,听见费华庭说:“甄元要扩大规模,正需要人手,孙怡你倾向做哪方面工作,改天跟未未说一下,让程启平安排。” 费华庭答应的太过干脆,以至于尚未未隐隐嗅到一丝讨好的味道,她明白费华庭这是在讨好孙凤琴,他如此做的原因并不难猜,既然她和孙凤琴无法避免接触,那就尽量减少被孙凤琴伤害和损耗,若他哄得孙凤琴高兴,至少她偶尔回娘家日子能好过一点,轻松一点。 尚未未感激地看了费华庭一眼,他的心意,她领了。 吃完饭从娘家出来,尚未未挽着费华庭的手臂去取车,路过便利店,费华庭去买烟,尚未未呆在路边等他,忽然手机响了一下,她打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费太太,好心提醒你,你老公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单纯,这些年他一直在外面养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住在老城区,名叫何苗。 尚未未一怔,来不及细想,立马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再打,响了七八声仍然没人接,眼看费华庭从便利店出来,她正要挂电话,通了。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尚未未立刻听出来:“你是黄乔西?你有完没完?” 黄乔西哈哈大笑:“说了是好心提醒你,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电话挂断了。 尚未未瞪着手机屏幕,气得呼哧呼哧喘气。 费华庭走过来看她不对劲,问:“怎么了?” 尚未未抚抚胸口:“没什么,一个神经病莫名其妙打错电话,吓我一跳。” “陌生号码尽量不要接,你们小孩子家万一被人骗了呢。”费华庭笑着揽着尚未未的肩护她上车。 尚未未坐进车里,不由想着黄乔西说的话,呆呆出神。 37.心里美 尚未未咬着指甲认真思考了一分钟后, 选择忽略黄乔西的话。 她实在没有理由相信一个职业小三的话, 而对自己老公疑神疑鬼, 破坏夫妻感情。而且,她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黄乔西说的不是真的,她调动全身所有神经也触探不到自己老公出轨的信号,哪怕一丝一毫也没有。 她转头看看正在专注开车的男人,他在外面有女人?拜托,他们几乎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他还有时间在外面养女人么,养个宠物也没这么省心吧。男人如果真有外心,身为他同床共枕的妻子绝对闻闻味就能闻出来,闻不出来只有一个原因——装傻。 尚未未可不傻, 她从费华庭看到她就会发光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爱情的温度,很温柔很安心, 所以她不怕, 不怀疑, 不纠结。 费华庭感觉到他的小妻子神思游离, 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伸手戳戳她的小脑瓜:“胡思乱想什么呢?” 尚未未回神, 对着他嘿嘿一笑:“想你啊。想我怎么会运气这么好嫁给你这么棒的男人。” 费华庭笑了:“小嘴这么甜, 出去记得少说话。” 尚未未:“为什么?” 费华庭:“这种糖衣炮弹, 没几个男人能顶得住。” 尚未未急了:“我什么时候跟别的男人说过这种话, 在我心里, 世界上就只有你一个男人。” 费华庭:“……”全面中弹,彻底沦陷。 ** 元宵节之后不到一周,孙怡被安排在甄元食品采购部担任张纯美的助手,张纯美进甄元之前主动提出想主管采购部,费华庭没有意见一切随她,只要她工作认真负责,担任什么职位都一样。 甄元食品在被华林集团收购前,主打产品是鸡枞菌酱,附带三四个单品,市场占有率约13%,费华庭看好产品前景,带领团队着手改革,增设7条生产线,同时研发推出系列新产品。 目前计划系列产品有:鸡枞菌酱、羊肚菌酱、鸡油菌酱、正红菇酱、黑松露酱、松乳菇酱、松树菌酱等等,这些菌种因产量相对较低,成本较之普通菌菇更高一些,若以纯原料制作,市场单价太高,很难为大众消费者所接受;若大幅度缩减原料,更多添加辅料自然能控制成本,但又恐失了产品特色。 通过几次产品研讨会议之后,最终确定了产品特性,产品单价也适当做出调整,走中端偏大众路线。 三月底甄元新产品上市,与此同时,由福阳传媒策划制作的娱乐真人秀节目《男神盛宴》在草莓卫视周末黄金档开播,四位男嘉宾分别是影帝陈逸明、流量小生徐一阁、著名歌手郝润桥和青春偶像尤轩,这几位都是自带千万粉丝的大咖,节目甫一开播,收视率直线上升轻松破2。 由此,甄元鸡枞菌酱系列产品也获得极高曝光率,各大商场超市同步加大产品铺货量,市场销售情况非常乐观,销售额呈阶梯型猛增。 费华庭心情舒畅,大手笔奖励团队,甚至连公司的保洁阿姨都有红包拿。一日费霑勋到公司视察,发觉公司上下隐隐流动着一种欢乐气氛,一路遇见的每一位员工都有着良好的精神面貌,这让他颇为欣慰,到了费华庭办公室,毫不吝啬给予孙子肯定与赞扬。并向费华庭透露,他最近正在考察一个新项目,如果可行他需要费华庭给他做帮手。 尚未未知道这事,隐隐有点不安,按说老爷子器重自家老公是好事,可风头太盛,难免遭人嫉恨,遭人嫉恨就难免被人下绊子。费华庭另有考虑,爷爷毕竟年纪大了,有些工作需要他分担,他责无旁贷,不过他向尚未未保证自己一定会谨慎行事,叫她不要过于担心。 转眼到了五月,上安城进入初夏,尚未未对于自己的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也深得费华庭的赞赏和信赖,偶尔他事务缠身精力不济,她会代替他处理一些工作,事情做得干脆又漂亮。费华庭体谅她整日跟着自己东奔西跑做这做那很辛苦,特意给她放了几天假,让她消遣休息一下。尚未未想到好一阵没跟翟漾聚过,特意约了她出来逛街购置新款夏装。 在商场见面,翟漾发现尚未未比之前更加容光焕发,楚楚动人,忍不住卖惨,说自己几乎要过劳死,羡慕她嫁做贵妇,不必整日为稻梁谋,苦把青丝熬枯草。 尚未未白眼翻上天,压根懒得理会闺蜜的鬼话,以翟漾的美貌与江湖地位,多少男人趋之若鹜,有钱的,有名的,奋勇而来,铩羽而归。江湖流传翟大美人是百合,无论追她的男人有多么优秀,都难以入她的法眼。最近更是有人揣测翟漾真正爱的人是尚未未。尚未未躺着中枪,心中憋屈,恨不得自己会法术,变出一个完美男人收服了翟漾这只妖孽。 尚未未拎起一件很有设计感的白色裙装在翟漾身前比划着,一面劝她,即便不想嫁人,至少也谈个恋爱,调剂一下生活,也挺好。翟漾叹息,每天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她实在没有精力去哄男人开心,“你知道现在的男人也很难伺候的好吗,要你拿得出手,要你温柔体贴,要你对他星星眼,想想都累死了,我宁愿一个人,下班回家把面具一摘,蓬头垢面做个丧尸。” 尚未未也无奈:“是的,男人不喜欢丧尸,你最好永远当个芭比娃娃,肤白貌美永不枯萎。” 翟漾瞥她一眼:“所以说你幸运,你家庭哥就没这么肤浅。” 尚未未忽然意识到自己那样说不妥,男人自然有男人的好,应该对他们有信心才对,正要再劝解翟漾几句,翟漾已经转而把话题扯到了工作上,说最近在给新一期节目选录制场地,一直没有定好选哪里,好的地方超预算太多,又不想凑合。 两个人正聊着,尚未未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奶奶。老太太忽然亲自打电话来,八成有事,不太可能闲聊天。尚未未找了个僻静地方接电话,老太太说老爷子要在山中庄园设宴招待一位贵宾,老爷子叫家里人作陪,既隆重又亲切,更有利于与客人拉近距离。 讲完了这件事,老太太随口问尚未未在做什么,尚未未如实回答,说和闺蜜翟漾逛街。老太太见过翟漾几次,对她印象很好,说这姑娘长得好,人也通透,实在难得。 “未未,你问问翟漾明儿有没有空,叫她也到庄园来玩。开了春之后,庄园里的花啊草啊都活泛了,景色可好了。” 费家庄园位于上安城外30公里的地方,占地约十亩,群山环抱。这地方尚未未也是第一次来,一进园就被右手边一片五彩缤纷的花田吸引住了目光,再往里面走,一泓瀑布穿过茂盛绿植自梯形山石上缓缓流泻而下,汇入一湾溪流之中,水汽缭绕,犹如仙境。翟漾也不住惊叹,这地方实在太洗眼睛。 侍者在前引路,一面为她们介绍,说这园中花草种类约一千五百多种,花期不同,可保持四季有绿意与花香。尚未未和翟漾对花草种类了解不多,两个人努力辨识,也只认出西府海棠、美人蕉、铃兰等常见植物,还有很多都不认得,一路看一路忍不住问这是什么花,那是什么草。侍者耐心一一作答,这是毛地黄、半枝莲、花毛茛……那是琉璃草、翠锦…… 绕过一湾溪流,眼前出现一幢两层高的欧式建筑,侍者引她们入内,尚未未看见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有另外两位副董和几个陌生男女坐在客厅正聊着什么。倒不见费家的其他人,这让尚未未感到有些奇怪,按说这么重要的场合,她这个不怎么有地位的儿媳妇都有幸参与,费仲、殷络梅还有费正浩和费温恺两兄弟都理应在场。转念又想,或许他们有事缠身,暂时还没赶到,费华庭不也因为有个重要会议,这会儿才正在赶来的路上。好在那位重要客人不会这么早来,他们也就不算失礼。 尚未未和翟漾的到来令两位老人眉开眼笑,老太太怀着一种愉快满足的心情向客人们介绍了自己的孙媳妇,顺带也夸赞了翟漾,然后亲切地招呼她们到她身边就坐。 坐下后老太太就低声问尚未未费华庭什么时候到,她说爷爷这次请的是市里分管金融工作的闻副市长,闻副市长公事繁忙,几乎从不接受宴请,这次是因为这个项目关系重大才勉强破例,爷爷委派费华庭向闻副市长汇报工作,若迟到影响不好。 昨晚费华庭曾简单向尚未未谈及这次的项目,华林集团联合上安城市政府开发新新区,致力于打造国内一流度假新城。老爷子很看重这个项目,特意为此成立新公司,由费华庭担任总经理。 费华庭很快也到了,他一进门便接到那位闻副市长秘书的通知,市长的车还有十几分钟达到庄园。费霑勋带领费华庭和两位副董前去迎接,老太太亲自到厨房安排开席,尚未未和翟漾也帮着忙前忙后张罗。老太太顺口说本来是打算把一家人都叫来,谈完工作,顺便玩一玩,可老爷子又实在不喜欢他们几个,尤其殷络梅最不得老爷子欢心,而且他们表面顺服,内心也并不敬重老人,因此大家少见面倒彼此省心。 尚未未闻言,顿时有受宠若惊之感。 半个小时后,大饭厅摆饭,老爷子和闻副市长居首位,用餐气氛愉快,闻副市长丝毫没有官老爷的架子,跟每个人闲谈,态度亲切,又幽默风趣。饭后,老爷子引闻副市长和费华庭他们到楼上谈公事,尚未未翟漾还有几位女客簇拥着老太太到庄园里游玩。 老太太和女客们围着一汪清泉赏鱼的时候,翟漾把尚未未拉到一旁,悄声说:“这地方真不错,如果能借给我们摄制组作拍摄场地就太好了。只要爷爷能同意,场地费高一点也可以的。” 尚未未说:“你现在又不控制预算了?” “这不一样,我们飞国外一趟取景,光差旅费也够肉疼的,在国内拍,又不太好找到这种上档次的地方,即便找得到,要谈下来也颇费周折,再加上整个团队来回奔波消耗也是很大的。这地方多好啊,方方面面都合适。”翟漾顿了顿,缓和一下稍显激动的心情,继续说,“你帮我好好跟爷爷奶奶商量一下,我保证不会对这里造成任何损耗与破坏。” 老太太看得高兴要找两个姑娘分享,左右看看没人,发现两人躲在后面说私房话,笑吟吟问:“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 尚未未寻思既然老太太问了,索性就趁此机会大方说出来,老太太若觉不妥,让翟漾另想办法就是。结果老太太一听,压根不当回事,这有什么,园子就是给人逛给人用的,否则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老太太更是直接放权给尚未未,让她和翟漾协调这事。尚未未其实不太愿意揽这种事,麻烦琐碎,而又责任重大。从这园子不对外开放,老爷子轻易也不让人来游玩,就可以看出这地方对老爷子来说是很重要的,万一有点什么差错,她不好交代。 可老太太已经同意了,说明了对她们的信任和爱护,她一不愿辜负了老太太的好心,二来也不想令闺蜜失望。只好自己尽心负起责任来。 场地的问题这么容易就搞定了,翟漾心情大好,把尚未未谢了一次又一次。趁热打铁,第二天翟漾就约尚未未到公司谈合同,场地租赁费按市场惯例多加百分之三十,这是翟漾的意思,她一点也不愿利用和尚未未关系在应支出的费用上占便宜,更不希望让尚未未难做。 签过合同之后,尚未未将这件事全盘考虑了一番,老太太同意出借场地,并不代表她可以在这件事情上掉以轻心,相反要格外小心谨慎,在配合翟漾他们录制节目的同时,精心保护庄园的一草一木是重中之重,这一点仅靠摄制组成员自我约束显然是不够的,为此她特意从场地费中调拨一部分资金,雇佣了几位园艺匠人和一批清洁工人在录制期间负责庄园的日常维护,除此之外,又让程启平从公司借调一位行政主管配合她协调工作。 半个月后,周末,《男神盛宴》摄制组正式进入庄园开始拍摄。 尚未未在前一天晚上就定好了闹钟,天一亮就起床,准备到庄园去盯着。费华庭在床上翻个身,伸手抚摸她真丝睡裙下光滑的大腿,睡意朦胧问:“干嘛起这么早?” 尚未未一边穿拖鞋,一边今天把录制节目的事告诉他。 费华庭睁开眼睛,说:“他们拍他们的,周末你就在家休息吧,再说你不都已经安排好了吗,有人盯着就行,你不要太紧张。” “不去盯着反倒会不安心。”尚未未站起身往洗手间去,“再说只有我这个负责人足够重视,大家才会更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 “那我送你。”费华庭立即也起了床。 他们到达庄园的时候,行政主管王平正带领工作人员给草坪做基础养护。王平看见他们,连忙走过来打招呼,说摄制组的人已经到了,在房间里休息。尚未未叮嘱了几句,和费华庭一起往主楼走去。 一楼客厅,陈逸明、徐一阁、郝润桥和尤轩正坐在沙发上休息,郝润桥和尤轩是同一家公司的,最近接了一个新戏,分别担任男二男三,眼下空闲便聊起了剧本;徐一阁低头面带微笑聊微信;陈逸明一侧耳朵上挂着耳机打王者荣耀,一局结束,他摘了耳机抬起头,正好看到尚未未进门,瞬间让他想到屋外的那株樱桃树,红艳艳的果,碧油油的叶,鲜活动人,摇曳生姿。 陈逸明两眼发光看着尚未未,甩下手机走过去,一面张开双臂:“宝儿,好久不见,来,抱一个。” 话音刚落,只见费华庭出现在尚未未身后。 陈逸明仿佛瞬间中了寒冰之箭,两只手臂僵在半空中,一脸懵逼,这种时候费华庭干嘛多余出现。 尚未未给了他一个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然后从他身边翻个白眼而过。 陈逸明怀揣一颗受伤的心,转过身看着尚未未无情的背影,可怜巴巴给自己找台阶:“还……还抱吗?总不至于你老公在这里,你连一个友谊的拥抱都不敢吧?” 费华庭走过来说:“要不我代替?” 陈逸明立马双手抱胸,冷漠无情地拒绝道:“我不搞基,谢谢。” 身后传来一阵哈哈笑声,小鲜肉徐一阁笑容明亮,一口贝齿闪闪发光。 尚未未最近刚看过徐一阁主演的电影《小青梅》,很喜欢他扮演的学霸男主的角色,看到本尊难免有些兴奋,脱口叫出电影角色的名字,说:“我很喜欢你,你让我想起了我的青春岁月,我也暗恋过一个学霸,他像你一样是全校最帅最优秀的男生。学霸,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尚未未的这一番剖白,让陈逸明感到很意外,尽管他们是发小,但他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对尚未未的了解并不足够。不过,她的老公不也不了解她么,这让他心里又平衡了一点,他两手插兜,故作神气地对费华庭说:“听见没,你老婆心里还住着一个白月光呢。” 费华庭:“听见了,那个人就是我。”去年冬天,他们第一次游车河的那个晚上,她问他还记不记得曾经在他家楼下对着他哭的姑娘,当时他就猜到那个姑娘是她,她没有承认,他也没有追问,但那些记忆作为他生命的底色,越涤荡越清晰,发出微光,给予他温暖与滋养。只是他以前没发觉,现在才懂得。 尚未未清清楚楚听到了他的回答,转过头,对他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38.吃醋不 初夏天气已经有了一丝暑气, 不过庄园依山傍水,气候相对城区要清爽许多。尚未未喜欢庄园里的景致,又不愿顶着暑热来回奔波, 便在庄园楼上一间客房住了下来, 费华庭难忍晚上独自归家的寂寞, 索性也搬来和她一起住,一早再起床赶去公司上班。 这一期《男神盛宴》的录制周期大约一周,按照台本设计拍下许多桥段,在从中挑选剪辑为时长2小时的节目。 王平与剧组的协调工作做得很周全, 几乎不用尚未未操心, 她一天到晚处于清闲状态, 时间完全自由支配,偶尔做直播,或者到片场观看节目录制。 这天下午的录制内容是四大男神厨艺比拼。菜单提前公布,每人四道菜。 陈逸明一看就不太会做菜, 对着菜谱临阵磨刀, 模样认真而又蠢萌, 摄影师也知道男神的这种样子会很吸粉, 镜头一直对准他360°无死角的脸。 尚未未正站在另一台灶炉旁看徐一阁切青笋,忽然听见陈逸明叫她:“未未, 你来一下。” 尚未未一愣, 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是录节目呢吗, 干嘛莫名其妙扯上她这个局外人, 陈逸明你的专业精神哪去了,亏你还是影帝,真怀疑你是自封的。 下一秒,镜头已经对准了她。 没办法,影帝的台词就是指令,他既然叫她,镜头当然要给到她。 这就容不得尚未未犹豫了,立马朝陈逸明走过去,一面故作轻松地调侃:“明哥,有何吩咐?虽然我的厨艺闻名全球,但并不代表我可以帮你作弊。” 周围响起一阵笑声。 陈逸明从笼屉里捞出一只蟹粉狮子头放在碟子里,用筷子分离成几小块,然后夹起其中一块送到尚未未嘴边:“你帮我尝尝味道。你的厨艺怎么样我倒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你口味一向刁钻,你如果感觉好吃,那今天我就赢定了。” 陈逸明的动作很自然,他的表情更加坦荡磊落,似乎完全不觉得他喂尚未未吃东西有什么不妥。 尚未未却并不会因为他表现出的坦荡,而对他放松警惕,她警告地看他一眼,陈逸明,你少玩花样儿。 陈逸明避开镜头对她眨一下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坏笑,这都被你发现了,那又怎样,这么多人看着你还能不吃吗。 尚未未无奈,只好张开嘴把食物吞下去,因为一不小心上了陈逸明的“圈套”,而有些不爽,以至于味觉都受影响,完全没有尝出味道。 陈逸明笑眯眯盯着她,期待地问:“味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是尚未未心里的想法,她当然不会说出来。只给了两个字:“还行。” 傍晚收工,摄制组离开庄园准备回城。 尚未未找了个机会把陈逸明叫到一旁,开门见山问他:“你今天抽什么风?” “啧,小姑娘家家说话不要这么横眉冷对的,一点都优雅。” 陈逸明心情很好,两手插在兜里,悠闲地环顾四周欣赏着夕阳映照下庄园的美妙景致。 天边的云层被夕阳镀上不同色彩,绛红粉紫金橘橙黄……层层晕染,互相交融,瑰丽无比,即便是技艺绝妙的顶级画家也难以描绘这天然的惊心动魄的画面。夕阳余晖笼罩庄园,周遭一片昏黄,微风习习,花圃里花朵摇曳,不远处泉水叮咚。 陈逸明一脸陶醉。 尚未未一脸不耐烦。 “优雅个屁。” 简单干脆的四个字,使得陈逸明碎了一地玻璃心。 尚未未板着脸说:“你能不能别再玩这种幼稚的把戏?能不能注意点影响?上一次你上《巨星》节目提到我,我差点被你的粉丝喷死,这一次你又这样,你猜你的粉丝会怎么骂我?不要脸,已婚妇女了,还勾引我家明哥。”尚未未丝毫没有夸张,无论任何事情只要放在摄像头下就免不了被观众过度解读,而舆论就像汪洋大海能载舟亦能覆舟。 现在她和费华庭正过着甜蜜而又平静的生活,她不希望有任何不相干的事物对他们造成影响。 陈逸明看尚未未是真生气了,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好好好,以后我注意还不行吗。不过你是不是太紧张了点,就算嫁给费华庭,也不用这么草木皆兵吧。” “对,我就是草木皆兵。”尚未未顿了顿,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咄咄逼人,便不由得放缓了语气,“陈逸明你可能觉得你那样做只是一种有娱乐精神的表现,你不能够理解我,我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我也很爱我老公,他每天都很忙,很辛苦,我想帮他分担,可很多事又不能代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他添麻烦。你今天的这种行为,如果被网友们作为谈资在网上大肆宣扬讨论,就会对他造成困扰,你明白吗?” 陈逸明一时陷入沉默,脸上竟然显出一丝忧伤。 他说:“我那样做并不是出于娱乐精神,而是出于本能,我想让你尝,我在意你的评价,于是我就那样做了。” 尚未未沉默。 陈逸明又说:“费华庭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 说完,陈逸明转身离开。 尚未未呆立在原地,她明白自己伤了陈逸明的心;这个从小就护着她,像哥哥一样的男人。不过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不是吗,她是有老公的人,她干嘛要在乎别的男人是否伤心。 转身沿着甬道回屋,手机忽然响起,费华庭打来电话。 费华庭:“忙完了吗?” 尚未未:“他们已经收工了,我正要让厨房准备晚饭。” 费华庭:“不要准备我的了,今晚我不到庄园去了,明天要到云南出差,来回跑不方便。” “哦。”尚未未本能有点郁闷,虽然知道公事要紧,但她毕竟是个处在爱情中的女人,免不了儿女情长怕分离,“怎么突然要到云南出差?”之前并没有听他提起。 费华庭:“临时决定的,云南那边供应的原料出了点问题。” 尚未未一听便有些着急了,立刻想到要帮他分担,她说:“那我跟你一起去,行吗?” “你那边能走开吗?” “这边拍摄再有三天就结束了,再说我也不用天天待在这里,有王平就行。” 二十分钟后,尚未未收拾好了东西,由司机开车送她回家。 尚未未到家后费华庭还没回来,她嘱咐张嫂做两道费华庭爱吃的菜,然后她坐在客厅边看手机边等他回来。 大约等了十分钟,门锁响动,尚未未起身走到玄关只见费华庭推门进来换鞋。 “你怎么回来的比我还晚?”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在开会。”费华庭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沙发边坐下,“主要讨论这次的原料问题,还有对张纯美的处理决定。” “张纯美?”尚未未心想牵涉到她还能有什么好事。 尚未未到厨房给费华庭泡了茶端到他面前,费华庭边喝边跟尚未未讲述事情经过—— 张纯美在一些产品原料上以次充好吃回扣,却叫助手孙怡签字承担责任,孙怡并非任人摆布的个性,一时气不过和张纯美吵起来,事情才彻底败露。 今晚的会议上,赵骞建议免除张纯美的职务,把她调职人事部。费华庭也赞同,只是有几位副总忌惮集团副董殷洛梅,不敢公开得罪张纯美,担心胳膊拗不过大腿被穿小鞋影响职业前途。因此,对于张纯美的处理意见暂时搁浅。 费华庭认为这事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但至于究竟存在什么问题,他一时也无法判断,因此才决定到云南的原料生产基地去视察一番。 晚上在床上,费华庭说:“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我看你回来的时候似乎有心事。” 尚未未:“诶,其实心情有点烦,都怪陈逸明,莫名其妙拉我入镜,害我忍不住跟他吵了一架。” 费华庭:“按照一般逻辑,作为老公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说吵的好?” 尚未未噗嗤一笑:“对啊,我跟你说这事就是希望你吃醋的。”既然已经得罪了朋友,总要在老公这里赚点好感度才行。 39.老公幼稚鬼 第二天清晨五点钟, 尚未未醒来, 天蒙蒙亮,厚实窗帘遮挡光线,屋内一片幽暗, 身旁男人睡得正香, 怕吵醒他,她轻手轻脚下床, 脱掉身上的睡裙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裙套在身上,刚要转身到客厅去,忽然一只大手自后面拦腰圈住她, 清爽的男性气息萦绕在她鼻端, 男人埋首在她颈间, 温热的唇轻吻她圆润嫩滑的肩头, 一阵酥痒,尚未未不由得轻轻缩肩,陶醉而又羞涩。 “这位先生,你大清早骚扰良家妇女,该当何罪?” “这位良家妇女, 你大清早潜入男人卧室,有何图谋?” 尚未未转身面对他, 纤细手臂一伸勾住男人脖颈,歪着头, 娇俏无比地皱皱鼻子:“明明是你这个采花大盗偷我的人, 又偷了我的心。” 费华庭抚在尚未未腰间的手轻车熟路往下游走:“现在还早, 你再睡会儿吧,走的时候我叫你。” 尚未未已经没有睡意了,而且她也怕睡多了不够化妆打扮的时间,陪着老公出门她希望自己尽可能保持光彩照人,悦人悦己。等尚未未收拾妥当,两人一起下楼吃了早餐,然后带上行李驱车赶去机场。七点十分他们搭乘的飞往云南昆明的航班起飞,到达昆明长水国际机场已近中午十二点。 程启平和甄元驻昆明办事处的两位主任一起前来接机。办事处的张根生主任年近五十,将军肚,戴一副金丝边眼镜,见人未语先笑,和气的样子像个弥勒佛;副主任刘志三十来岁,瘦高个,嘴角紧绷,给人感觉比较严肃。两位主任之前听说是接待大老板和老板夫人,本就有些紧张,见到真人发现他们通身的气派非比寻常,更加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帮着拿行李引路。 张根生笑眯眯道:“费总,尚总,一路辛苦,我听程秘书说,您和尚总这次来是为了视察生产基地,现在正是饭点,酒店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您们二位先好好吃顿饭休息休息,明天咱们到培育基地去,您看行吗?”按照以往惯例,接待总部来的人要最高规格,因此张根生在昆明最好的五星级酒店长年包了房,各大KTV酒吧等娱乐场所的VIP金卡也都已备妥,他有信心能令老板和老板夫人满意。 然而,费华庭却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吃喝宴请这种无意义的事上,他态度平和对张根生说:“张主任,不用麻烦了,我们这次来行程比较紧张,就尽量不耽搁时间了,午饭咱们就带点东西在路上简单解决吧。” 张根生的表情及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笑道:“那也好,等会儿让刘主任去安排,只是不知道费总、尚总还有程秘书有什么忌口或偏好?” 费华庭:“这个随意,能填饱肚子就行。” 程启平考虑到有女士在,不由强调一句:“一定要干净卫生,口味尽量清淡,营养丰富。” 刘志接口道:“好的,我明白了。” 车子驶出机场停车场来到一条餐饮街靠路边停下,刘志推开车门下车,快步某家窗明几净人头攒动的饭馆走去,大约半个小时后,刘志拎着几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袋子回来了,依次从里面掏出牛肉火烧、肉夹馍、金枪鱼寿司还有牛奶酸奶矿泉水,任君挑选。 费华庭拿了一盒寿司和一盒酸奶给尚未未,对她微笑:“你吃完眯一会儿养养神,到地方我叫你。” 尚未未一路奔波确实有些疲乏,早就想靠在费华庭肩上休息一下,但因为有外人在不方便,只好端端正正靠着椅背。吃了一些寿司喝完酸奶,尚未未再也撑不住倦意,手肘拄着车框手掌托着脑袋昏昏欲睡,渐渐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只见车子行驶在宽阔平坦的柏油大道上,道路上方天蓝色道路指示牌一闪而过,路基下山脚的灌木丛郁郁葱葱,近处的山和远处的山连绵在一起,灰蒙蒙的绿与天空的碧蓝相接,仙女的裙子一般美丽。 尚未未发现自己是靠在人身上的,姿势很舒服,难怪睡得这么安逸,她转头头发磨蹭费华庭的脸颊,她瞟一眼男人线条紧绷的下颌,还有些眯眯愣愣,男人面对电脑屏幕正认真地看文件,过了两三秒钟,问她:“醒了?” 尚未未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连忙坐直身子往前面车厢看了看,只有开车的程启平,那两位主任并不在车上,她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虽然她是费华庭的妻子靠在他身上睡觉名正言顺,但出门在外她要求自己能够拿出专业的工作态度,不给老公丢脸,更不能给人看成花瓶,尽管她的容貌身材看上去就是一个大写的花瓶。 忽然,她听见旁边男人轻笑一声:“干嘛这么紧张,生怕自己睡觉流口水被人看到?偶像包袱挺重嘛。” 前面程启平听老板这么说,不由抿嘴一笑,对于老板和老板娘日常撒狗粮习以为常喜闻乐见。 尚未未赶紧捂嘴巴——并没有摸到什么不明物体,很不爽地给了自家老公一个深恶痛绝的白眼:“我才不怕,如果这世界上有流口水好看的女人,那就是我,只有我。” 费华庭:“无可反驳。” 这时前面一辆车子打了转向灯,向右拐上一条相对窄的公路,程启平随即跟上去,一边对费华庭说:“费总,昨晚张根生问我咱们此行是否总公司那边有什么安排,我只告诉他你要视察生产基地,但我估计他八成猜到点什么,不知会不会暗中做准备。” 费华庭老神在在:“做不做准备都一样,世界上并没有万全的准备这回事。” 甄元人工鸡枞培育基地位于昆明市伊阳县肖坡村,是与当地政府联合设立,由政府提供技术支持,甄元公司的责任与义务是为当地提供税收与就业机会;基地占地面积约五十亩,十亩种植香菇,三十亩培育鸡枞菌,另外十亩种植其他种类菌菇,而这些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充而成,甄元被收购前培育基地规模较小,不到现在规模的百分之四十,由此也可看出费华庭对于甄元的发展前景很有信心。 沿着那条路七拐八绕,大约行驶了四十多分钟,他们终于来到甄元菌菇培育基地产业园,园门口伫立着一个大型石雕,上刻一行大字:甄元人工鸡枞培育基地。 车子拐进产业园,靠路边停下。 这个季节正是鸡枞菌生长旺季,整个云南产区的人们几乎都在漫山遍野寻找鸡枞菌的身影,以期尽快品尝到这道脆嫩爽口清香鲜美的山珍。整个云南产区,鸡枞菌的年产量达2000万吨,市场前景非常可观。 尚未未下了车,顿时闻到一股特别浓烈的特别的香气,皱皱鼻子,一边环顾四周,一边不由奇怪地道:“这是什么味道?” 费华庭也闻到了,他眉头微蹙,面上显出一丝寒色,转脸看向一起前来的张根生主任,一言不发等待他回答问题。 这会儿张根生已经笑不出来了,他目光闪烁道:“鸡枞本身就散发一种香气,只不过正常的鸡枞香气没有这么明显,产生这种香气的通常是即将腐烂的鸡枞。” 尚未未闻言不由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也变得阴郁起来,她意识到这个基地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要更复杂。 十五分钟后,他们一行人来到一间宽敞幽暗的储存库,储存库冷气逼人,一排排木架子上整齐摆放着相当数量的塑胶袋,费华庭随便抽了两袋拆开包装纸来看,发现这些鸡枞的菌盖大多碎裂,根部微微发黑,气味浓郁直冲鼻腔。 费华庭把鸡枞放回去,接过尚未未递的纸巾擦手,一面问张根生:“怎么回事?” 张根生说:“之前的技术员辞职了,新来的这个掌握不好培育大棚的湿度,导致鸡枞水分过大……” 费华庭把纸巾装进衣兜里,抬眸盯着张根生:“损失有多少?” 张根生一怔:“……损失?这些只是质量有些差,按一定比例与正常鸡枞混合并不影响……” 费华庭冷声打断他:“这是谁的主意?谁告诉你们可以混合?谁负责质量检测?” 张根生被问得一愣一愣,嗫喏半天答不上来,因为紧张鼻尖冒出冷汗,面色如土,几乎要晕过去,伸手抹了抹鼻子,强撑着回答:“费总,并非我想推卸责任,这事之前我向总部的张总做过汇报,张总的原话是‘太平洋里撒□□也毒不死人,五亩次品混入二十五亩正品中能有什么影响,不能造成无谓的成本消耗’,所以我们就分批次运到了生产线上……那个技术员也按照张总的意思开除了。” 张根生说完小心地看着费华庭,发现老板面色平静,肩膀微微一松,之前大祸临头的恐惧感烟消云散。 费华庭对此不置可否,他转身往外走:“去培育大棚看看。” 张根生引路来到一处培育大棚里,大棚顶以浅蓝色薄膜覆盖,里面宽敞明亮,温度适宜,平整湿润的土地上颜色杂乱的菌菇一簇簇长势良好,五六位工作人员身着简便的夏装蹲在木板隔断的田垄上俯身采收鸡枞,戴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手轻握住菌柄基部,用利刀沿膨大的菌柄下削断,向上拔起,小心摆放入塑胶框内。 尚未未四处看看,觉得很新鲜,忍不住道:“有一点我比较好奇,为什么这些菌菇的颜色不一样,是因为品种不同吗,它们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她只知道香菇都是同一种颜色的,还未曾见过其他颜色种类的香菇,没想到鸡枞菌会如此特别。 张根生连忙介绍道:“那边那种菌盖呈白色的叫白皮鸡枞;黄色的叫黄皮鸡枞,也称反皮鸡枞;带黑色斑纹的叫青鸡枞;菌韬开裂,露出白色菌肉的称为花皮鸡枞……”往前面走几步指指脚下的一片,“这种数十朵相连的叫斗篷鸡枞,另外一个棚里的斗篷鸡枞甚至有数百朵相连的;这些菌种在营养价值和口感味道上并没有太大差别。不过有一种蒜头鸡枞是所有鸡枞菌中质量最好的,在野外采摘的优等蒜头鸡枞在咱们的产品线上只用来做原味鸡枞酱礼盒。” 尚未未又留意到采收下来的鸡枞菌盖都是收拢的,并不像香菇那样平展,听了张根生的讲解才明白,鸡枞只有在菌盖未张时才最鲜嫩肥美,就像花朵完全开放视觉效果完满,但其内质以趋向衰老腐朽。 张根生说:“其实采收鸡枞也讲究时间的,每日清晨前最佳,过了中午,气温升高会对鸡枞的品质产生影响,不过大棚里人为调节温度和湿度影响不大,赶到采收期全天赶工也就不分时候了。” 从培育大棚出来,他们又去了包装间,尚未未和费华庭还亲自动手和工人一起进行包装工作。尚未未有样学样,拿起一支鸡枞,手握小剪刀把假根剪掉,然后拿起一个小小的蓬蓬头冲洗干净菇柄基部的附土,再用绵纸吸附表层水分,最后用纸张包裹放入保鲜盒。包装后的产品置于12°C的储存库中,可保存良好鲜度达一周以上。 最后他们又去了人工饲养大白蚁的饲养室,那些用于给鸡枞做巢的虫子们遍布巢穴乳白色的身体爬来爬去,乍一看像蛆虫,令人毛骨悚然。尚未未第一次对密集恐惧症有了深切的认识,她强忍着心理不适,和其他几个大老爷们一起面不改色地欣赏那些可怕的玩意儿。 视察结束,已近黄昏,肖坡村沐浴在朦胧暮色之中,远山看上去像一尊巨大的神兽守卫着这个村庄。起风了,路旁的树木摇动枝叶,人的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尽管是夏天,空气里却有一丝清凉感,张根生看看天象,说可能有雨。昆明进入雨季后,雨水神出鬼没,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兜头浇个痛快。 费华庭忽然说:“下雨好啊,听说云南人民最喜欢下雨天打着雨伞到山里拾菌子,就像到自家菜园摘个茄子那样随意方便。” 张根生连忙笑答:“想不到费总对咱们这边的风土人情这么了解,咱们这边盛产菌子,人们也爱吃菌子,到山里摘的菌子吃不完的时候就会背到街上兜售。”环视四周,又道,“费总天已经黑了,村里吃饭住宿都不太方便,环境太差,咱们到县城去吧,我请大家到这里最好的酒店品尝正宗野山菌。” 尚未未闻言,不知为何突然联想到与鸡枞菌为共生关系的大白蚁,那像蛆虫一样的大白蚁…… 呃…… 尚未未及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讲真,今晚并不想吃菌子,等胃口好的时候再享用才更对得起菌子嘛。 费华庭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家小娇妻对张主任的提议兴趣缺缺,于是说:“今天大家一路奔忙,都辛苦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改天等我们工作告一段落再好好聚一下。”顿了下,正色看着张根生,“明天上午十点,咱们在县城办事处碰面,简单开个会。” 张根生连忙点头应声,然后问:“费总,现在用不用让县城办事处安排住宿?” 费华庭:“不用。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和尚总自由活动。” 连程启平也把费华庭的话理解成他要和尚未未过二人世界的意思,很识趣地选择和张根生他们同乘一辆车,让老板和老板娘单独相处。 费华庭和尚未未上了车,费华庭启动车子跟随张根生的车返回县城。 车子离开产业园,费华庭好笑地转头瞥一眼尚未未:“小仙女看到白蚁的时候,居然没吐,真是个了不起的小仙女!” “啊——”尚未未恨恨的,“从现在开始谁再提那两个字,谁就是狗!” 费华庭面无表情:“白蚁!汪!” 尚未未:“……” 这个男人真的是她那个曾经的棺材脸老公? 分明是只幼稚鬼! 40.我想给你生猴子 刨键盘累断腰,被盗文只能吃泡面, 苦哇 费汝捞一只猪蹄放在她面前:“那你还得吃猪脑花, 猪腰子, 猪大腿,毕竟吃啥补啥。” 尚未未:“我为什么一定要跟猪打交道?” 尚未未盯着那只猪蹄,再瞥一眼悠然走来的费华庭——当着男神的面啃猪蹄? 她选择狗带…… “要补脑子当然还得是人脑。”费华庭端起碗,把猪蹄扣回保温桶,“不过人脑紧缺, 弄个人脑壳倒不难。” 两个姑娘都被费华庭突如其来的冷幽默给震住了。 原来他并没有生气么。 过了两秒钟,尚未未才反应过来,一脸惊悚注视自家老公。 “哥哥, 我不想啃猪蹄, 更不想啃骷髅。” 费汝以她有限的想象力想象了一下妙龄少女尚未未怒啃骷髅的画面,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嫌弃地看了看这对夫妻:“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们两个都够恶趣味的。”撇下猪蹄肘子汤,抱着自己的蔬菜沙拉溜到一边去。 费华庭把汤盖上,打开一份干贝雪蛤粥, 倒出一大一小两碗, 大的那一碗给尚未未。 “你多喝点,补补脑。” 尚未未:“……” 本少女并不脑残好么。 ** 费华庭需要开一个视频会议,吃了一碗粥就走了, 陪床的事交托给费汝。 费华庭前脚出门, 费汝便拉把椅子凑到尚未未跟前。 “我进来的时候感觉你们两个怪怪的, 吵架啦?” 尚未未长叹息:“能吵倒好了, 你看你三哥像是会跟我吵架的人吗?他对我是相敬如冰。” “那你为什么生气?气他不跟你吵架?”费汝八卦又好奇。 在脸变红之前,尚未未一把拉高被子遮住,瓮声瓮气道:“别问了,太丢脸。” “这么有料?那快说说。”费汝兴致勃勃催促。 “……” 迟疑两秒钟,尚未未以舍己为人的架势掀开被子:“说就说,给我倒杯水。” 费汝赶紧奉上一杯水,尚未未润了润喉咙,开始讨伐费华庭。 从他的不解风情到他的残忍冷酷,絮絮叨叨,义愤填膺,把自己描述成全世界最可怜的宝宝。 “你说他什么意思?我是他老婆,合法的,领了结婚证的,我不是小三,也不是鸡,我勾引他并不是给自己拉生意,而是捍卫我的合法权益。” 因为太激动,最后一个字发出来明显后劲不足,又尖又细,宛如公鸡被扼住了喉咙。 “对,没错。”费汝点点头,以示同情。 尚未未润润嗓子,继续:“他是我老公,我要求他尽老公该尽的义务,有什么错?我觉得他长得帅,我想亲亲他,有什么错?他仗着我喜欢他,就故意欺负我,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 ** 病房楼下,宽阔的停车坪,安静无声。只有偶尔响起的解锁的滴滴声。 费华庭坐进驾驶室的时候忽然莫名打了一个喷嚏,他抽一张纸巾擦拭一下鼻子,准备发动车子,忽然感到车子一侧微微倾斜,下车一看,车胎爆了。 他单手撑在车顶,燃起一支烟,蹙起眉头吸一口,目光越过车子,穿过院子,巡梭马路上川流的车辆。 车流高峰期来来往往没有一辆空车。无论打车还是召人来接,都很麻烦,会议时间趋近,不宜再浪费。 稍作权衡,他转身上楼,回病房。 他原本也打算回去处理完公事,再来替换费汝,毕竟女孩子体格不如男人,不宜熬夜。提前一点让费汝回去也好。 尽管他面对尚未未有压力,也不得不作如此安排。 ** 病房里。 费汝接着尚未未的话题,说:“不,没有。三哥不会欺负你,也不会不把你放在眼里。或许你只是需要适当的迁就一下他的节奏与频率。” 尚未未回想费汝来之前,费华庭冠冕堂皇向自己道歉,说他无意于伤害她,只是真的不习惯,希望能够得到她的理解与尊重,他的语气清冷,一如他幽深海底一般的双眸。 尚未未无法认同费汝的说法。 “不,他有。他不是变态,就是弯的。” 否则又怎会对她这样一个绝世美人无动于衷。 对此,费汝忽然也拿不准了,忍不住心里嘀咕:相处这么多年,还真没看见过他亲近女色。难不成…… 正要提醒尚未未平日多留意观察费华庭的行为举止是否异常,就听见她信心十足表示—— “就算他是弯的,我也要把他掰直,如果掰不直,哼哼,那就掰折他。咔嚓——” “小汝,你早点回去吧,我留在这儿。” 尚未未用力掰东西的动作戛然而止,抬眸呆呆愣愣瞧着去而复返的费华庭。 费汝站起身,对尚未未眨眨眼:“那我先走了,正好我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医生小哥长得不错,我去找他问个路。” 尚未未莫名其妙:“问什么路?” 费汝:“去厕所的路。” “明明有指示牌。” “我眼瞎。” 费汝闪身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尚未未歪着头看费华庭,心里琢磨着自己刚才的话有没有被他听去。 费华庭面色如常,手拎公文包在沙发上坐下,摆出电脑、记事本和笔,然后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跃动,噼里啪啦,间或,停下,在记事本上划下几笔。 “诶……”尚未未出声。 原本她不想打扰他,可她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以至于她都不好意思呆在这里。 “嗯?”费华庭头也不抬,动作不停。 尚未未:“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不放心我……” “不是。”简单利落,不留余地。 尚未未就知道论自作多情,她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尚未未冲他的侧影做个鬼脸,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哦,我就猜到不是。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费华庭:“……” 尚未未侧躺下,手枕头,瞧着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他脊背笔直,大长腿叉开与肩同宽,手指敲击键盘的幅度小而快,一副认真严谨的姿态。 尚未未估摸今晚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何况她战斗力衰弱,索性翻身睡觉。 迷迷糊糊听见费华庭在和人讲着项目数据市场前景之类的话,低音炮嗓音,娓娓道来,催眠效果极佳。 费华庭处理完工作,已近深夜,整个住院部大楼都处在睡眠状态,静谧无声。 关了电脑,房间里依稀可辨女孩儿均匀的呼吸声,轻盈如雪落荒原。 费华庭起身按灭白炽灯,只留几盏射灯,光线昏黄,他看看床上熟睡的人,下意识放轻脚步回到沙发边,从包里翻出洗漱用品,走出门到公共洗手间洗漱。 三甲医院高级病房的公共洗手间打扫干净整洁,除味剂味道清新,洗手台边一株绿萝,绿意葱茏。 抽了几张湿纸巾,把水龙头和洗手台都擦拭一遍,又铺了纸巾,才把自己的牙具剃须刀等物放上去。 想来单人病房的洗手间卫生条件应该更好,只是她在房间睡觉,水声哗啦动静太大,难免把人吵醒,有失礼貌。 洗漱完毕回病房,甫一推开门,听见床上的人出声:“老公,你想要孩子吗?” 她一动不动,保持原来的姿势,面朝窗户,他站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41.你在我身边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苦哇 老爷子好兴致,且又难得召集一众晚辈齐聚, 尚未未自然乐得响应, 电话通知了费华庭之后, 她到衣帽间精心打扮,妆容清新淡雅,衣着得体大方, 看上去很是顺眼,反正不会给费华庭丢面儿就是了。 四十分钟后,费华庭来接她, 两人一起前往老宅。 费家老宅坐落于昌安大道海棠寺附近, 上安城最早一批开发的高档中式别墅区, 家家高门大院, 青瓦白墙, 雕梁画栋,气派庄严,一众建筑中, 又属费老爷子家的房屋装饰更典雅别致, 连门外墙边一株银杏树都精心修剪枝丫, 更不消说花坛里的冬青山茱萸等植物。 老宅大门外停着两三辆豪车, 分别是费仲和费正浩费温恺的座驾。 他们也刚到, 谈笑风生, 一齐往院子里去。 留意到费华庭的车子驶近, 大家驻足。 尚未未隔着车窗,注意到人群中一道靓丽身影,心下奇怪,黄乔西又不是费家人,怎么也在这里。 下车关车门的时候,尚未未一时恍神,手指不小心被夹了一下,疼得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费华庭快步绕过车头,来到她面前:“怎么样?给我看一下。” 尚未未伸出手,只见手指被夹过的地方留下一道红痕,凹陷处微微泛白。 费华庭蹙眉,执起她的手轻轻活动关节:“这样疼吗?” 尚未未感到被他捏着的手指微微发热而且酥痒,继而整个脸庞都烧起来。哎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公婆都在,老公这么温柔体贴地关心她,真的不好意思呀。 她小小声说:“本来有点疼,老公摸摸就不疼了。” 费华庭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走吧,我们过去。” 长辈兄长都在等着他们,不宜过多耽搁。 尚未未随费华庭一起走过去,主动与公婆和哥嫂们打招呼,态度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端的叫他们挑不出理来。 反而对方那些人无所顾忌,不冷不热,存心晾着他们。 尚未未早已习惯了这般冷遇,根本不放在心上,又因着费华庭一贯淡然处之,丝毫不受损伤,她心中更加一派轻松。 费仲居首率众进入庭院,尚未未与费华庭随后,不急不缓。 黄乔西态度活跃,竭力表现,一路挽着殷络梅,又捧又哄,顺便兼顾齐悦和张纯美,把两位嫂子也哄得喜笑颜开。 其间还不忘回头对费华庭秋波暗送,无奈费华庭全无感知,半点也不曾接收。 倒是尚未未老实不客气飞了几记眼刀过去。 前面几人脚步轻快,行至庭中碧潭,费家三兄弟和尚未未还有费华庭落在后面。 见费仲他们在门廊按铃。 大哥费正浩侧目瞟一眼费华庭,意味不明道:“老三,弟妹身体现在恢复了吗?” “未未的身体没什么。”费华庭一时纳罕,不知他指什么。 “不是在妈妈的宴席上摔了一跤吗?”费正浩说着,别有意味地瞧了费温恺一眼,后者嘴角含笑,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费华庭淡淡道:“谢谢大哥关心,休养了一阵,已经没事了。” “诶,你们还别说,老三家这一跤摔得值。”费正浩再次与费温恺交换眼神,“老爷子直接拿甄元作为补偿给了老三,太值了。” 开玩笑的口吻,听上去却是极其刺耳。 费温恺笑呵呵附和。 费华庭并不应对,一脸平静,一言不发。 “大哥真幽默。”尚未未一脸天真笑道,“如果真像你说的,我不如今天再摔一跤,看爷爷还会给我们什么好东西,说不定会让我把全部野山鸡都打包回家。”一把挽住费华庭的胳膊,“你说对不对,老公?” 费华庭唇角弧度微弯:“对。” 一进门,费老爷子看见尚未未,立刻眉开眼笑:“今天家里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未未可要多吃点。” 尚未未眉眼弯弯:“是,爷爷。” 费老太太也连声问她路上冷不冷,有没有堵车云云,倒把另外两个孙媳妇晾在一边。 尚未未嘻嘻哈哈向老人撒娇,逗得二老开怀大笑。 除开费华庭,其他人面色都好不到哪里去,连费仲也一脸别扭不自在。 两位老人招呼大家到饭厅去,才留意到费汝没有来,打电话过去问,说已经在路上了。 费汝一到,局面明显发生变化,尚未未被她带着顺理成章成了今日宴席的关键人物,两个姑娘守着老太太,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饭厅的大圆桌上,美食丰盛,烤野山鸡和椒麻兔丁两道野味为主菜,另外还有桂鱼羊羔肉和雪花牛排,以便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 费华庭坐在尚未未左手边,很自然地夹菜放在勺子里,供她食用。 尚未未反倒不好意思:“虽然我的手指被车门夹了一下,不过我的筷子功倒是丝毫没有减弱呢,夹起菜来仍然迅猛无比。” “哈哈哈……”费汝闻言差点喷饭。 费老爷子也笑成了弥勒佛。 费老太太又殷切叮嘱费华庭好好照顾她。 爷爷奶奶和小姑子都很给她面儿捧她的场,感受到浓浓爱意的尚未未心里无比舒坦。 费汝见费华庭更加殷勤地照顾尚未未,又是夹菜,又是倒水,忍不住道:“你们也顾及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好不好?” 费老太太说:“家里没有养狗。” 费汝和尚未未同时笑出声,笑声清灵,水一样。 尚未未说:“奶奶,小汝说的是她家里养的狗,她打算给她的狗娶个媳妇。” 费老太太瞧一眼孙女:“你倒是先把你的终身大事解决解决,再考虑狗的事。”语气半嗔怪,半怜爱。家里几个晚辈中,费老太太最疼的就是费汝,其次才是费华庭。 念叨过费汝,又想起费华庭的不省心来,“还有你,婚都结了,有没有和未未商量什么时候要孩子?” 黄乔西和殷络梅莫名对视一眼,脸色俱寒。费仲和两个儿子装聋作哑,全然不理这茬。 这个话题切入的猝不及防,尚未未心头一惊,生怕触及他们夫妻生活雷区,她很难遮掩过去,只因她几乎毫无演技可言,混了这么久网红圈,也没一个导演看中给她一个女一号过过瘾。 她偷眼瞧费华庭,更加不抱希望,就她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了解,他尤为不擅长撒谎,也不屑于。 费华庭面色平静,不见丝毫慌乱。 尚未未正准备硬着头皮,糊弄一下老太太,把话题搪塞过去。 只听费华庭四平八稳地说:“奶奶,抱歉,这件事我们暂时还没有计划。” 不回避,不遮掩。 费老太太一脸慈祥宽厚:“我也不是紧着催你们,至少先商量商量定个计划。”末了,又语重心长,“过日子还是要有个过日子的样子。” 尚未未连忙笑呵呵道:“奶奶,您放心,我们一定计划,只是最近华庭在忙甄元的项目,暂时顾不上。” 再说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进展离真正上垒只怕还有着不短的一段路要走。 尚未未这样想着,下意识看向费华庭,费华庭也正好看过来,眼神中有对她体谅的感谢。 费华庭收回视线,顿了下,抬头看着奶奶说:“奶奶,您不要着急,我和未未刚结婚,还想享受一段二人世界,孩子早晚都会要的。” 这个理由非常正当,费老太太便不说什么了,只催着大家赶快趁热吃东西。 尚未未因为费华庭的这番话,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宁,眼角眉梢不由溢出幸福女人特有的笑意。 不经意转头,瞥见黄乔西,她正看着她,眼神充满嫉妒和不甘。 午饭后,客厅摆开两张牌桌,大家陪着老爷子老太太打麻将解闷。 按老爷子的规矩,一把一万,一万一叠,省事方便,不必数钱。人人有准备,包里备下厚金,包括黄乔西,头三把连输,眼睛不眨地献出五六万。费汝趁着洗牌的功夫,对尚未未眨眨眼睛,同时鄙夷地瞥了瞥嘴角。 中场休息,费汝拉着尚未未离席去洗手间,换齐悦和张纯美顶岗。 一进洗手间,费汝立刻对尚未未吐槽,讽刺黄乔西神经病,一个外场人,在费家充什么大头蒜啊。 为了讨好殷络梅和老太太,真够豁得出去的,费尽心思输牌,照这个架势今天至少十万打底,虽说这点钱对于一个知名女主播而言,并不算什么,可费汝就是看不上她这副吃相。 “没本事让人家真心喜欢她,只好砸钱。”费汝对镜补定妆粉,白眼翻上天花板,“不觉得可笑吗,费家人谁又缺那点钱。” “她跟阿姨是什么关系?”尚未未问,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这种家庭聚会,殷络梅让她坐了车一起来,可见重视程度。 费汝啪嗒合上粉饼盒:“远亲。这不重要,关键是殷络梅之前有意撮合她和三哥,三哥看不上她,现在你们都结婚了,她还这么上赶着巴结家里的长辈,什么居心?” 两人下楼,只听黄乔西正拍齐悦的马屁,赞她美丽,浑身充满少女气息,半点不像孩子妈。 少女气息? 尚未未和费汝面面相觑,都怀疑自己幻听了,要么就是黄乔西眼盲,看不见齐悦紧身羊绒衫勾勒出的丰盈曲线,还有那福气满满的双下巴。 费华庭转头看见尚未未出现在楼梯上,叫她:“未未,从我包里拿点钱过来。” “哦,好的。”尚未未把满脑子八卦思想抛诸脑后,脚步欢快奔向放包的柜子。 费华庭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卡其色鹿皮大包,沉甸甸,不知装了什么。 尚未未平时没有碰过他的包,第一次触到那柔软有韧劲的皮质,莫名产生一种温暖感觉,仿佛那上面还留有他的体温。 尚未未抱着包来到费华庭身边,他下巴指一指旁边的椅子,说:“你坐这。”等尚未未坐了,又说:“给大哥二哥各拿一万。” 十数叠红色钞票,每叠缠绕一圈白色的银行封条,崭新,冷硬,像刀片,一不小心就有划伤手的危险。 尚未未执行了费华庭的指令,准备放下包包起身到费汝那边去,只听费华庭说:“别忙着走,帮我看看牌。” 42.女侠费太太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 苦哇  尚未未穿上衣服起床,走出房间,来到露台上, 只见庭院里只剩下费华庭和张荆辉他们, 个个表情认真严肃, 不知在谈什么。 尚未未猜想他们在讲生意场上的事,便不去打扰他们,独自待在露台上,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时光。 周遭静谧, 偶尔几只小鸟扑棱着翅膀,自庭院上空飞过, 留下一串清脆鸟鸣。 尚未未拢了拢衣襟, 扶栏远眺,天边粉霞淡淡, 如轻纱绕在树梢头。 云霞之下, 群山如黛,梯田如画卷徐徐展开。尚未未深吸一口气,只觉身心舒畅, 简直爱上了这清静之地。 楼下,费华庭和张荆辉他们谈妥了事情,他们告辞离开。 费华庭送他们到门口, 返身回来, 不经意抬头, 入目一副极美风景画——清透碧蓝的天空下,一棵连树挂满金色核果,一大串果子坠在小楼楼顶,一个妙龄女孩倚栏而立,女孩身形纤细,一袭乳白色羊绒大衣宽松裹在身上,长发乌黑,脸庞莹润白皙。 这样一幅画,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费华庭原本微蹙的眉头,不觉舒展。 尚未未一低头,撞进费华庭眼睛里,她莞尔一笑,举起纤柔的手对他挥一挥。 费华庭双手插兜,仰头对尚未未说:“下来。” 此刻四周静谧无声,外公外婆也不知到哪里去了,楼上楼下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只毛皮黑亮的小泰迪,摇摆着尾巴,跃过门栏,来到院子里,在费华庭脚边溜达。 尚未未俯着栏杆,对费华庭笑道:“你要不要上来看风景?” 费华庭仰望她,说:“大舅请我们过去吃晚饭,可以顺便散散步。” 听说散步尚未未立刻来了精神,转身回房换鞋,然后噔噔噔下楼,一阵风一般飘到费华庭身边,仰着小脸问:“我们出去散步,会不会引起围观?毕竟我长得太美。” 费华庭沉吟着点点头:“唔,那样的话,我们可以考虑售门票。” “啊什么呀。”尚未未好笑地拍他一巴掌,“我又不是猴子,你也不是狮子,售哪门子门票。” 两人笑意盈盈一起出门去。出了巷子拐上大街,夕阳余晖已然散尽,暮色沉沉,街灯璀璨。 一条长街贯穿整个镇子,遥遥望不见尽头。 尚未未与费华庭并肩而行,沿着路灯,往大舅家里去。 路两旁商铺林立,理发店、大药房、童装店、五金店、便利店……家家灯火通明。十字街口汇聚着一些小食摊,烧饼、粽子、肉夹馍、串串香、烤鱿鱼……浓郁香味混入清冽空气中,刺激人的鼻腔。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吆喝——“嘿哟,起了。”循声望去,是炸爆米花的。一只圆肚子的铁炉架在通红炭火上,呼隆呼隆转动,均匀加热,最后“嘭”的一声撬开盖子,爆米花炸飞在长长的布袋中,热烘烘的香味冲破布袋,诱惑来往行人。 尚未未觉得新鲜,过去看一下。 费华庭问:“想吃吗?买一点尝尝。” 尚未未说:“不要了吧,一份太多吃不完,一会儿到舅舅家吃饭,带着零食不太好。” 费华庭认为没关系,径直走到卖爆米花的老者身边付了钱,再回来手上多了一个小碎花的纸盒子,打开来,一丝甜香扑鼻而来。离大舅家还有两个街口,两人边走边吃。离十字街口远了,人影渐稀,甚至只有他们两人。路灯晕黄的光洒下来,拖出长长的两道影子。 尚未未想到这段路总有走完的时候,不免心中失落,默默吃了几粒爆米花,她忽然说:“老公,我们可以多走一会儿吗?” 她预想会被拒绝,毕竟就快到大舅家了,总不能一直走过门而不入。 没想到,费华庭说:“行啊,前面拐角有个小广场,我们到那儿去转转。” 尚未未心里高兴,停住脚步,转身面对费华庭,仰头望着他:“老公,你真好。只是我们会不会耽误大家吃晚饭。” “现在离开饭还早。”在尚未未烁烁目光的注视下,费华庭似乎有些不自在,他拢拢衣襟,垂下眼睛看向一旁,“刚才外公打来电话,问我你起了没,叫我不要催你,外婆和舅妈她们才刚开始包饺子。” 尚未未抿抿嘴:“老公,你家人好好哦。我都不好意思了,要不我们也赶快过去帮忙包饺子吧。” “好,你去包饺子吧,我去散步。”费华庭迈步往前走。 尚未未嘻嘻笑着,小跑上前,用肩膀撞一下费华庭:“喂,你太坏了吧,这么黑丢下我一个人,也不怕我被怪物吃掉。” 费华庭愈发加快步子,做出躲避怪物的样子。尚未未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笑声悦耳,在夜色中飘荡。 小广场上,空无一人,一架篮球架,若干健身器械,两三个长椅。 尚未未喜欢这个地方,太适合幽会了。 她伸展手臂,扭扭腰,走到一架健身器械前,好玩地握住手柄,两个胳膊划圈圈。 费华庭靠在另一旁,漫不经心,左右张望,视线沿着篮球架,爬上天空。 尚未未转头看看他,走过去和他站在一起,循着他的视线抬头望。 幽暗的夜空中,几颗星星闪烁着如碎钻一般的光芒。 夜风清凉,拂过脸庞,皮肤也一片冰凉,尚未未轻拍一下脸颊,侧目凝视费华庭。 路灯的光给他高挺的鼻梁投下一片剪影,他飞薄的唇紧抿着,线条优美,让人有忍不住亲上去的冲动。 “老公,你冷吗?” “还好。不冷。” “我冷。”尚未未嘟着嘴,“我的脸凉凉的,嘴巴……也凉凉的。”需要温暖。 费华庭说:“那我们回去吧。” 尚未未:“……”到底他是装作不懂,还是直男脑回路清奇? 顿了顿,尚未未决定豁出去了,她转身站在费华庭面前,仰头看着他:“老公,我好看吗?” 费华庭:“……” 尚未未再欺近一点,贴着他,手指在他胸前打圈圈:“你仔细看看嘛,我好看吗?” 费华庭:“好看。”实话实说。 “那你想亲亲我吗?” 空气清冽,女孩温热的鼻息呼在他下巴上,淡淡香气萦绕鼻端。 暧昧气息在两人之间滋生蔓延,愈发浓郁。 费华庭的视线不由落在女孩唇上,小巧,红润,饱满,如鲜美浆果。 凝视片刻,他俯下身,轻轻吻住她,如神灵指引。 尚未未紧张又激动,浑身战栗,以至于迎合的唇微微发抖。 费华庭的吻很温柔,带着尝试般的谨慎与小心。 到了此刻,尚未未发现自己之前势在必得的决心,已经淡化,尽管她内心涌动着激情,但表现克制,并不热烈回应,只是安静地感受他内心情感的缓缓释放。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始终不肯靠近自己,她都愿意给他时间和空间,跟随他的节奏,让两个人的心慢慢融合。 费华庭捧着女孩的脸颊,嘴唇轻碾她的唇,她急促又压抑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撩动他,他内心深处潜藏的火种,正在渐渐苏醒,发热,发亮,发出耀眼的光芒。 忽然的,他放开她的唇,双手拥抱住她,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尚未未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感受他的身体隔着毛衫传出的温热,内心一阵感动,几乎落下眼泪。 她不敢说话,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温情。 费华庭也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他松开尚未未,替她把围巾重新围好,然后说:“走吧,我们去吃晚饭。” 这天的晚饭尚未未压根不记得自己吃过什么,她整个晚上都处在一种幸福的眩晕感中,脸上始终带着亲切乖巧的笑容。 吃过晚饭回家,外婆抱了一条电热毯上楼,给他们铺在床上,“后半夜降温会很冷,打开烤一会儿,被窝就热了。” “谢谢外婆,您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我们自己来就好。”尚未未看看外婆摆下的鸳鸯戏水双人枕,不由脸颊发热。 外婆生怕招待不周怠慢了外孙媳妇,又连忙搬来一个电火箱,放在床尾,最后把加湿器打开,这才放心离开。 房门关闭,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费华庭走到衣柜旁,从里面抱出两条被褥。 尚未未盘膝坐在床上,身上穿着白色羊绒保暖衣,胖胖乎乎,像只小白熊。她看着费华庭又从储物柜里找出一卷凉席,铺在地上。 “老公,你要打地铺吗?这样不行啊,这么冷的天,腰都要冻坏的。” “没关系。我铺厚一点。”费华庭抱起一条被子,扬手摊开,铺在凉席上。 “不行不行,你还是睡床上吧,万一把你冻坏了,明天我怎么跟外公外婆交代?”说着便跳下床,把地上的被子重新卷起来塞回柜子,另一条丢在床上,“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们一人一个被窝,我绝不越雷池半步。” 说完这句,尚未未觉得自己有点悲壮,明明还是处女,搞得跟欲女金刚似的。 费华庭沉默三秒钟,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不习惯。” “没关系,我慢慢就习惯了。”尚未未跳上床,把自己的被子往旁边挪一挪,空出一片地方,用手拍拍,“我睡里面,你睡外面,中间一条三八线,咱们各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这一番话说的很是干脆利落,就为了向他表明自己绝无冒犯之心。 费华庭一言不发,走过去拉开被子,给自己叠被窝,窄窄一条,规规矩矩紧靠床边。 尚未未想笑,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睡这么小的被窝,缩也缩不起来,翻身也翻不了,这哪里是睡觉,分明受刑。不过,想他睡着了肯定会放飞自我,怎么舒服怎么躺,于是便没有说什么,由他去了。 费华庭把被子铺平展了,直起身对尚未未说:“你先睡吧,我还要再看点东西。” “噢,好。那我睡了。” 费华庭扭开书桌台灯的同时,尚未未关了床头灯。 房间里一半幽暗,一半明亮。 尚未未躺在幽暗中,悄悄望着费华庭的侧影,心潮起伏,难以入眠。 这么帅的老公近在眼前,想睡上一睡,怎么就这么难。 不知过了多久,费华庭终于熄了灯,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慢慢躺了下来。 尚未未闭着眼睛假寐,动也不敢动,忍不住又一次默默感叹——结婚以来,他们终于睡在了一张床上,真不容易。 三秒钟后,她慢慢伸展手指,捂在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上,同时嘿嘿干笑两声,强行缓解尴尬气氛。 费华庭一脸莫名其妙:“有什么事吗?” 尚未未继续捂着脸,好似牙疼,她犹豫着是否直接坦白自己意淫他之罪名,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不行不行,万一她坦白的话,说不定会被他当成女流氓送进监狱。 就在她眼珠乱转,胡思乱想的时候,费华庭脸上的表情已经由莫名其妙变成疑惑不解继而升级为关爱智障…… 尚未未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赶紧把捂在脸颊上的白嫩小手移到嘴唇上按一按,一本正经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啦,我只是觉得嘴巴有点干。”对着男人摆出一副像花儿一样的笑脸,“老公,你可不可以帮我倒点水喝?” 费华庭顿了下,放下杂志,起身走到病床边,拎起水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尚未未,同时提醒道:“小心,可能有点烫。” 尚未未虔诚地双手接过水杯:“没关系,老公倒的水,烫死我也喝。” 费华庭:“……千万别,你死了我也脱不了干系。” 语气之冷淡,之事不关己,令人发指。 尚未未丝毫不嫌做作地嘟嘟嘴:“干嘛这么冷淡嘛人家会伤心的呀,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死了你也不独活呢。” 费华庭:“受这点伤不会死的,明天做一个全面体检,把损坏的地方修补一下。” 尚未未:“……”当我是破布娃娃么。 尚未未一面嘬着小嘴溜着杯沿缓缓吹气,一面抬眼看看费华庭,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口:“老公,你是不是怪我?” 43.要老公陪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 苦哇 楼下忽然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尚未未噌地一下直起身子, 伸长脖子往窗下看,只见费华庭的车划出一道半椭圆的弧度, 纵入一丛翠竹中, 不见了踪影。 “咚”一声歪倒,俯卧,白嫩双脚用力蹭了一下被单,同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啊……好烦……” 老公去公司做事,留她一个人独守空房, 这哪里是休养, 分明受罪。 静止一分钟后,猛然翻身坐起, 俯身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一个越洋电话打给闺蜜翟漾。 “漾儿, 江湖救急,求你指点迷津。” 加拿大时间晚上九点, 翟漾正在公寓书房回复国内公司公关应急方案,不是很想接这通电话。 敲击键盘的声音清晰入耳,尚未未为自己因个人情感问题打扰闺蜜工作这种举动,感到十分……理所应当。 两人相识二十年,尚未未从来没发现有什么事能难倒翟漾, 极强的心理承受能力, 精准的判断力, 强悍的执行力,是她无往不胜的法宝。 像这样一边回复邮件,一边为闺蜜解疑答惑,根本就是小case。 翟漾问:“跟你老公吵架了?还是你婆婆给你穿小鞋?” 尚未未双腿一盘,挺直脊背,郑重其事:“漾儿,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许笑我。” 翟漾:“我已经有半年没有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正好借此缓解一下工作压力。” 尚未未顿了下,小小声说:“我还是处~女,好不好笑?”垮下肩膀歪着头叹气,“是的,你没听错,已为人~妻的我依然保持完璧之身,是不是很棒棒。” 混合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传来的还有翟漾淡而冷的“哈哈哈哈哈”,像某种机械发出的怪异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成分。 翟漾丝毫不觉意外,她混迹传媒界十个年头,早就听闻费家三公子费华庭不近女色,清心寡欲;在公开场合偶有交集,他的高冷气场也令她这个业内闻名的公关能手感到无从突破。 尚未未又把唇印和对他性取向的怀疑一并告诉了翟漾:“据我的观察,他有洁癖的,居然不嫌弃我的唇印,到现在都没擦掉,是不是不太合常理?” 翟漾这才表现出一丝作为知名情感女博主的兴趣。 “你确定他故意没有擦掉你的唇印?那至少说明两点,一,他不是弯的;二,他并不讨厌你。” “真的吗?”尚未未双眼发亮,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直接给翟漾磕头,“那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直接办啊。别忘了你是正室,明媒正娶的。”闺蜜恨铁不成钢,“当三儿的都没你这么心虚。” ** 晚上七点钟,费华庭回来了,尚未未隔窗看到他的车驶进院子,连忙跑到镜子前捋捋头发,再抻抻裙摆,然后凹出一个优雅姿态往楼下去。 尚未未来到一楼客厅,费华庭推门进来。 “老公,你回来了?累了吧?”看到费华庭那张清俊容颜,尚未未的脸上不由得绽放出甜美微笑,一面伸手接过他的外套。 “还行。你怎么样?今天觉得好些了吗?”费华庭看了一眼尚未未,往洗手间走去,路过她身边的时候,一缕淡淡清香浸入鼻腔。 洗手间敞着门,费华庭站在洗手台前,水流清柔冲洗他修长白净的大手。 尚未未走过去倚着门看着镜子里的他,他低垂着头,眉目微敛,似有一抹温柔浮在脸上。 尚未未:“不太好,对你的思念深深折磨我的心。” “你辛苦了。”费华庭从置物架上取下毛巾,细致擦拭手上水渍。 尚未未肩膀一垮,长叹息。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说,我也是吗?” “你们女人喜欢听谎言?” 当胸一剑,尚未未差点吐血而亡。 忍不住翻个白眼:“你很了解女人嘛。” 费华庭面无表情挂好毛巾,侧身越过尚未未走出洗手间,径直朝餐厅走去。 大概忙了一整天又累又饿,一落座费华庭便埋头专注吃饭,完全没有和尚未未交谈的意思。 尚未未心中嘀咕,难道自己刚才说他了解女人,不经意戳到他某种不可言说的痛点? 哼,小气鬼。 你不理我,我还不理你呢。 忽然听到他出声:“爷爷让我们明晚出席一个活动。” 和他一起出席活动? 尚未未想想就觉得新鲜有趣,毕竟是第一次嘛,她不由脑补主持人介绍他们的台词:有请费华庭、尚未未伉俪…… 吼吼,好带感! 出于好奇,尚未未随口问道:“爷爷怎么想到让我们参加活动?是什么活动啊?” 费华庭垂眸扒拉一点米饭就着青菜吃下去,然后语气平淡道:“因为二哥害你受伤,他手上的甄元收购案就交给我做了,明天的活动主要是为了和甄元那边的人接触一下。” 尚未未抬头看着费华庭,不由愣了愣,自己受了这么点小伤就给老公换来这么大一块蛋糕,简直不要太划算啊。 不对,自己哪有这么值钱。 甄元收购案这事媒体早已捕风捉影地传播了一番,尚未未自然也有所耳闻,翟漾也曾和她讨论过,说甄元是块硬骨头,并不好啃,一旦做成,华林集团市值不知道要翻多少,而经手的负责人也会因此扬名立万,威震八方。 如果费华庭真的对这个项目有想法,那她这次受伤的事最多是他在实现某个目标的过程中的一个契机。 且不论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较量与纷争,收购案这么重要的事作为贤内助的她当然要全力配合。 尚未未挺了挺脊背,点点头:“嗯,好,是应该接触一下。”郑重其事的样子仿佛她的肩头承载着大费国的半壁江山。 费华庭吃完饭,搁下碗,起身准备上楼,看也没看尚未未说:“我还有一些资料要看,先回房,你也早点休息。” “哦。”此情此景隐隐有熟悉之感,真是棒棒的。 尚未未坐在桌边默默叹息,又要她独守空房,作为一个拥有正常生理需求的人,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一个有老公而老公又在身边的貌美如花的女人,是不是她有什么需要就只能借助自己的手或某种工具? 不,作为一个致力于追求美好生活的新时代知识女性,绝不能遇到点挫折就退缩,必须奋勇而上。 尚未未望着费华庭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口,握起拳头无声地给自己加了下油,然后撩一下头发,冲厨房道:“季阿姨,帮我拿一瓶红酒。” ** 费华庭忙完工作,刚洗完澡躺在床上,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披衣下床来到门边打开门,只见尚未未站在门外。 微醺的酒气混合着她发间的清香一并涌入房间。 费华庭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尚未未仔细观察费华庭的反应,挫败地发现他的表情和眼神毫无变化,没有惊喜,没有惊艳,连一丝意外也没有。坦坦荡荡,毫无杂念,以至于尚未未怀疑,下一秒他就会对她说:“老衲准备就寝,女施主请留步。” 哦不,请回。 尚未未想掉头逃走,挑战难度太大,她又有点信心不足。 然而,和她来一样,她走同样需要一个理由,后者的理由更难找,难道她要说自己迷路摸错门,或者梦游? 正头疼找不到理由呢,听到费华庭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自头顶飘下来。 “有事吗?” 费华庭伸手拎一把椅子,一顿,放下:“坐下。” 尚未未乖乖坐下。 费老爷子看看他们小两口,呵呵笑道:“你们这样很好。”又看着尚未未打趣道,“华庭打牌的时候,你是该看着,好叫他多赢点。” 顿了顿,老爷子似有所指又道:“我听过一句俗语,丈夫是搂钱的耙子,妻子是装钱的匣子,话糙理不糙,妻子稳稳坐镇大后方,一个家才能和睦幸福兴旺。未未,你说是不是?” 尚未未乖巧一笑:“爷爷说得对。” 费老爷子言犹未尽:“以我看,华庭的性子就像烈马,表面沉稳,实则桀骜不驯,未未得费心好好管着他点才行。” 尚未未:“谨遵爷爷教诲。”表面轻松自如,实则内心压力山大——我早早就已经被他驯服了,哪里驯服得了他。 费老爷子说完,啪地一下,打出一张七万,费华庭修长手掌一推,牌底朝上:“胡了。” 费老爷子哈哈大笑,拿起一叠钱,放在尚未未面前:“未未,你看看,你的运势有多旺。”瞧一眼费华庭,“华庭娶了你是有福的。” 老爷子这话,满屋子的人都听到了,脸色好看的却没几个。 新局开始,老爷子一边摸牌,一边问费华庭甄元那边进展如何。 费华庭悠然自得调整牌序,同时根据老爷子的问题,简单汇报情况。 这时费温恺和张纯美脸色变了变,对视一眼,眼神别有深意。 44.出事了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苦哇 费华庭走出医院大门,来至大街。 正值深秋, 行道树枝叶凋零, 枯叶飘落花坛和地面。 宽阔的马路车辆行人川流不息, 白领打扮的女孩们拎着早餐匆匆赶地铁, 高跟鞋噔噔作响, 发丝飞扬。 身着明黄色工作服的清洁工人手提扫帚和铲斗把枯叶纸屑烟头等杂物收拢倒进垃圾桶。 清晨空气清冽, 流动时扑在脸上, 皮肤立刻产生紧绷感,一片冰凉。 费华庭微微蹙眉,快步走向路边便利店。 早上客人少,店员们在上货, 为一天的营业工作做准备。 费华庭站在收银台前,环顾观察之后,迈步走到日用品区,摆放卫生棉的货架前。 一眼望去, 花花绿绿,足有几十种牌子, 蔚为壮观。 这种东西有什么差别吗,随便一种只要是合格产品就能用吧。 “师兄——” 一道清丽女声响起。 伸向货品的手顿住,费华庭转头看到一张明媚笑脸。 “真的是你啊。”黄乔西目光烁烁, 纤纤玉手轻扬, 波浪卷发自肩膀撩到身后。 费华庭颌首, 淡然回应:“乔西,你好。” 黄乔西巧笑嫣然:“好久不见,师兄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费华庭薄唇轻抿,不作回应。 黄乔西有点讪讪:“我开玩笑的。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给我太太买点东西。” 黄乔西瞟一眼货架,脸上笑容有些不自然:“师兄真体贴。”顿了下,目光深深望着费华庭,“你结婚的时候,我在法兰克福,没能赶回来参加婚礼,听说你婚后搬到了上阳区新居,怎么又搬到这附近来了吗?” “那倒没有,搬家是件很麻烦的事。”费华庭伸手拿了一包卫生棉,转身准备去结账,“你也来买东西?” 难得他高冷属性减弱,主动攀谈,黄乔西简直受宠若惊。 “我买牛奶回去当早餐。”黄乔西随他往外走,“我家就住旁边春和小区,有机会我想请你和……嫂子到家里吃饭,不知师兄肯不肯赏脸?” “你太客气了。”费华庭把卫生棉放到收银台,有意无意忽略了请客的话题。 在甘大读书的时候,费华庭和黄乔西曾在一次联谊活动上跳过一支华尔兹,之后两人并无过多交集。现下费华庭也无意维护与这位师妹的人际关系,他着实没有太多精力浪费于无关紧要的事物。 结完账,费华庭淡淡道别,转身离开便利店。 黄乔西手握一盒牛奶,怔怔望着男人走下台阶的背影,不由怅然。 半年前,有人曾介绍他们相亲,费华庭失约,过后不久就听说他和别人订婚了。 也不知他妻子是什么样人物…… 垂眸,敛了神色,她迈步走出便利店,站在廊檐下左右张望,只见费华庭姿态从容潇洒进了医院大门。 稍作犹豫,拿出手机调出一串号码拨出去。 ** 自从嫁给费华庭,尚未未无数次想象过妖艳贱货找上门的情形,毕竟老公太帅,防范之心不可无,她甚至连应对方法都谋划好了,不哭不闹不上吊,专薅对方头上的毛,顺便给治疗斑秃的专业机构打打广告。 黄乔西出现在医院病房的时候,空气凝滞,这源于她出众的样貌和她的自我介绍。 她自称是费华庭的小师妹。 小师妹——尚未未和费汝对视一眼——这称呼,奸情满满啊。 不怪尚未未和费汝联想丰富,瞧这师妹眼波流转,含春带笑的样子,还有她提及费师兄的口吻,说她没有勾引过费华庭,鬼都不信。 黄乔西走到病床前,笑吟吟道:“今天碰到师兄,听说你住院了,我过来看看你。嫂子,你还好吧?” “谢谢你的关心,我挺好的。”尚未未脸上挂着礼貌性微笑。 黄乔西没有看到费华庭,忍不住问:“怎么师兄没有在这里陪嫂子吗?” “哦,他有事出去了。”尚未未坦然瞧着她,“小师妹,你坐。” 又转头招呼费汝给小师妹倒茶。 “不用了嫂子,你身体不舒服,就别张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话音刚落,病房门推开,费华庭拎着热水壶走进来,抬眼看到黄乔西,眼中闪过意外之色。 “乔西,你怎么来了?”费华庭边说边执壶灌热水袋。 “我听说嫂子住院了,就过来看看。”黄乔西下意识双手交握,费华庭淡然的态度令她感到局促和尴尬,她生怕费华庭追问听谁说的,她不好应对。 费华庭显然对这种问题不感兴趣,他专心灌满两只热水袋,掀开被子放在尚未未脚边一只,另一只递给她捂肚子。 半个小时前,尚未未从洗手间里挪出来,小脸苍白,有气无力,手脚冰凉,躺回床上觉得被窝怎么都捂不热。 她直喊冷,请求费华庭帮忙暖被窝,于是她就得到了两只热水袋,外加一杯热热的牛奶柚子茶。热茶和热水袋的抚慰,令尚未未又重新活了过来。 她捧着茶杯笑眯眯对费华庭说:“今天天阴,风大,你给小师妹也倒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黄乔西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先走了,师兄再见,嫂子再见。” “小师妹再见。”尚未未摆摆手,笑容明亮,“老公,你替我送送。” 费华庭把人送到门口转过身,只见四只眼睛盯着他,意味深长。 费华庭一脸莫名其妙。 费汝说:“三哥,这个女的是美食节目《乔乔私房菜》的主持人吗?” “不清楚。我没看过这个节目。”费华庭语气平淡,近乎冷。 费汝盯着自己的哥哥,一脸不放心:“哥,你可要离她远点,这女的可不简单,长着一张花瓶脸,专职傍大款。” 尚未未低头揣着暖水袋暖肚子,一面刷微博。 关于小师妹的事,他们兄妹讨论没啥,她一旦参与只会显得小心眼善妒,于是便不打算参与讨论。 做一个安静如雪的美少女不好吗。 微博上,粉丝们因为她这两天没有开直播,排着队深情呼唤她。 【闪闪一顶绿帽:看不到未未直播的日子,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图片:捂胸口】 【糖不拉咚:乌拉未未,王者峡谷需要你,出征吧。】 【考试不挂科:不见未未的第一天,想她;不见未未的第二天,想死她。】 尚未未抿抿嘴,发一条微博:这两天和老公过二人世界,暂时不会直播,宝宝们等我哦。 和老公在医院过二人世界,嗯,没毛病。 输入完最后一个字,听见费华庭清润的嗓音说道:“她怎么样很重要吗?” 费汝立刻摇摇头:“不重要。” 话题就此终结。 费汝朝尚未未眨一下眼睛,示意她可以放心了。 尚未未垂眸,继续刷手机,继续安静如雪。 内里两个小人儿在吵架。 【你明媒正娶,心虚个毛蛋。】 【我也想有底气啊,可底气不是身份给的,要人家愿意给你撑腰才行啊。】 【呸,怂货,你已经低到地下300米去了。】 【圆润地滚,我要你提醒啊。】 费华庭在病房陪了一会尚未未,接了个电话就去公司了,费汝留下来照顾她。费华庭一走,尚未未就耐不住性子问:“刚才你跟三哥说,那个黄乔西是个专职傍大款的?真的吗?” “千真万确。”费汝拿着一个苹果,啃得咔嚓作响,“三个月前,张库导演的夜宿门案你知道吧?女主就是她。” 尚未未惊讶不已,这个小师妹长得妖艳,口味重不说,猎艳范围也够宽的,张库到费华庭之间分明隔着赵本山到金城武的距离,“那个时候正忙着结婚呢,网上的消息都没太留意。后来偶尔一次我听我闺蜜翟漾提过这事,当时翟漾还跟我感慨,张库导演那么丑,娶了个圈内有名的大美女居然还不知足,太不应该了。” 费汝使劲点头:“是不应该。当时我也怀疑张导是眼瞎了。那个黄乔西哪比得上张太,张导居然跟她搞外遇,你说不是眼瞎是什么。” 尚未未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黄乔西一个未婚姑娘跟着张导图什么呀,难道张导还会离婚娶她不成?” 费汝翻个白眼:“娶她个屁!不过她也没打算嫁就是了,人家段位高,把男人当梯子踩,助她上天。夜宿门之后,她就通过张导的引荐,得到了在程宏导演的新作《红绸》里出演女三的机会,上个月已经官宣了。”顿了顿,费汝瞄瞄尚未未,有心暗示她,“人家的目标其实是要嫁豪门的,毕竟自己工作赚钱太辛苦。” 尚未未听懂了费汝的暗示,她老公不就是豪门吗,而黄乔西又这么巴巴地往上凑,不得不防啊。 费华庭站住,两秒钟后,转身看着她,心平气和:“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回房睡觉,有问题吗?” “……” 尚未未一口老血憋在心里,差点没憋死。 缓了缓气儿,她努力找回场子:“有问题,你还没有跟我说晚安。” 费华庭:“……晚安。” 尚未未:“goodnight。” 天鹅颈挺得笔直,特正经,特高冷,仿佛之前蓄意撩夫的不是她。 费华庭面无表情点点头,转身大步走到门口,伸手打开门刚跨出一只脚—— “等等!” 他只好又停住,再次转身面对她,再一次问道:“还有问题吗?” 尚未未脱口道:“当然有,我想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你看不上我?我不漂亮吗?胸不大吗?腿不长吗?腰不细吗?” 费华庭一时无言以对。 尚未未借此机会干脆把心里话倾泻而出:“如果你真的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何必娶我?并没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娶我吧?还有那天我在你手机上亲了一下,你为什么不把唇印擦掉?这难道不是对我的暗示吗?” 费华庭抬眼看过去,目光含义不明:“既然你提到这件事,我也有话要说,既然你知道自己弄脏了我的手机,为什么事后不提醒我擦掉或帮我擦掉?” 尚未未:“……” 什么什么?弄脏他的手机?脏?这是身为男人该对一个小仙女说的话么?这是身为老公该给老婆说的话吗?! 尚未未呆若木鸡的时候,费华庭稍作停顿,强调:“第二天发现后我已经擦掉了。” 另:“至于你前面的问题,我也说不清楚。” 尚未未腹诽:说不清楚才怪,是怕说出来被我杀人灭口吧。 费华庭自认为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便转身走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尚未未死死盯着门板,忿忿的想,费华庭,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除非你为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向我下跪道歉。 哼! 尚未未带着满腔挫败和郁闷钻进被窝睡了。 或许因为太生气,她的睡眠出奇的好。一觉醒来,已是上午10点,以至于错过了早上的直播时间。 她自我安慰,自己睡了一个美美的美容觉,粉丝们看在她绝世容颜的份儿上应该可以原谅她吧,大不了晚上多加两个小时。 坐在床上,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形,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绝佳的勇气鼓了个掌。要知道在此之前,她一句也舍不得diss自家老公的,也不敢,实在是他性冷淡的样子太有威慑力。 45.超级大坏坏 刨键盘累断腰,被盗文只能吃泡面, 苦哇  费华庭赶去公司和爷爷见面。 集团大楼坐落在市中心, 是上安城的地标性建筑之一。费华庭也曾参与设计, 还曾因为这个作品得过一个国际大奖。 一进公司大楼,大堂经理就迎了过来, 告诉费华庭, 费老爷子已经到了在办公室等他。 费华庭点点头,朝电梯走去。 大堂经理跟在他后面,在快到达电梯的时候, 快步越过他,按下电梯按钮, 待他进了电梯才走开。 出了电梯,费老爷子的助手李秘书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跟费华庭打了招呼,然后推开门陪同他一起进去。费老爷子坐在大沙发上, 闭目养神, 手里把玩着两颗文玩核桃。 费华庭一落座,老爷子便问:“网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费华庭没有隐瞒, 如实对老爷子说,他和尚未未之间还需要更多的时间相互了解。 费老爷子定定看着费华庭:“你是不是怪爷爷给你安排这一门婚事?” 费华庭稍作沉默, 道:“我能够理解您的用心。”除此之外他便不置可否。 费老爷子叹了口气, 语重心长:“我让未未嫁给你, 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想以后你会感谢我。” 费华庭点点头, 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老爷子又问:“这事是怎么传出去的?” 费华庭直接把尚未未告诉自己的话转述给了老爷子,老爷子脸色一冷:“那个季阿姨是不是你妈那边的亲戚?她如果不适合在咱们家工作,就给她另外换一份工作。” 送走老爷子,费华庭准备工作,有电话进来,来电显示是尚未未。 “老公,我弟弟尚文进派出所了。” 尚未未语气惊慌失措,费华庭料想事情严重,连忙拿了外套离开公司匆匆赶去尚文所在的派出所。 某派出所二楼调解室,尚未未怒视弟弟,少年歪着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越看越气,忍不住伸脚踢了他一下。 “真想踹死你,你多大了还打架?你19不是9岁能不能成熟一点?!” 费华庭到门口刚好看到尚未未丝毫不顾形象地对自己的弟弟又踹又骂,看到他来脸上的怒意也丝毫未消,小仙女形象也全然不维护了。 “老公,你来的正好,你帮我狠狠教训教训他,这孩子三天不打皮痒!” 尚文瞧了姐夫一眼,往旁边挪挪,不满地对姐姐道:“要练回家你们互殴,我可不是你们的人肉沙包。” 尚未未一巴掌呼在弟弟后脑勺上:“你还敢犟嘴。” 费华庭从民警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是,尚文在网吧和人发生口角最终发展成肢体冲突,导致对方大腿软组织挫伤,对方要求私了,狮子大开口。 费华庭让尚未未先带尚文到楼下,他留下来配合民警与对方调解,最终双方达成一致,他们赔偿五千了结。 楼下,尚未未站在车边问尚文:“你怎么会在网吧和人打架?” 尚文一脸不耐烦扫视马路,根本不想回答姐姐的问题,也讨厌她对待小孩儿似的口吻。 尚未未最烦弟弟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伸脚踹在他小腿上:“说句话能死?” 尚文往后收腿,侧下身靠在车上,烦躁地说:“你不问废话能死?打就打了有什么为什么。” 尚未未也烦,心里不好受,她不想他们姐弟以这种方式互相攻击对方,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嘴上就是不肯说软话,偏偏弟弟脾气更像倔驴,即便自己做错了也绝不肯向她这个姐姐乖乖承认错误,自尊心大过天。 她顿了下,稍稍缓和语气:“你昨晚在网吧通宵?” “怎么了?我打游戏不行吗,你有完没完?”尚文一脚踹在车上,车稳如泰山,只留下一个脚印,他却因为用力过猛,脚下失去平衡,朝后趔趄了一下才稳住身子,顿时又难堪又尴尬又恼怒,“不是没事了吗,我能走了吗?”也不等姐姐回答转身就要走。 费华庭正好从派出所出来,一把拉住他,又转头给尚未未说:“没事了就别吵了。尚文,上车,咱们一起回去,正好今天爸让回家吃饭。” 尚文听姐夫的,两手揣在衣兜里,低头打开车门坐进去。 尚未未在原地楞了一下,也上车。她特意坐在后车厢,挨着尚文。尚文扭头看窗外,拒绝再和姐姐沟通交流。 车子启动汇入滚滚车流,尚未未干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你一点心里话都不想跟我说吗,我心里没底,肯定担心你……” 尚文顿了顿,抿抿嘴,态度也和缓下来:“我不想待在家里才出去。” “怎么了?” “我讨厌那个女人。” 尚文口中的女人是他们的继母孙凤琴。 尚未未瞧着尚文一时没说话,懊恼自己没早点想到这方面,白给弟弟气受,当下就给爸爸打电话,问他知不知道尚文一晚上没回去? 尚今脾气也挺大,当即就怼回来,骂尚文个兔崽子不识抬举,孙凤琴不过是出于关心念叨他几句,他顶嘴不说,还甩上门闹离家出走;最后一并把尚未未也骂上了,骂她逞着弟弟胡闹,哪里有身为长姐的样子,不稳重,不知理,刁蛮任性。 尚未未一句都不争,直接挂了电话,坐实爸爸定义自己的一切罪名。 到了家敲门,保姆开了门,尚未未拉着尚文径直走进去,孙凤琴在客厅看电视,嗑着瓜子哈哈大笑,对尚未未姐弟视而不见。 尚未未往前一步关了电视,站在孙凤琴面前,皮笑肉不笑道:“孙阿姨,麻烦问一句,我爸说您昨晚念叨我弟弟,您念叨什么了,逼得我弟弟自己家都待不下去?” 孙凤琴抬头看着她,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样子:“未未,你这么大姑娘了,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呢,阿姨看电视呢,你给我关了干什么?” “我问你给我弟弟说什么了?” 孙凤琴不屑地瞟她一眼,然后一边嗑瓜子,一边用“你看着办”的眼神瞅自己的老公。 尚今得到指令立刻出马:“说什么又怎么了,她是长辈,说他几句不该啊,他就那么了不起,老虎屁股摸不得?”越说越火,直接自我代入了,“供他吃供他喝倒供出个皇帝来,还不能说他了,怎么着啊,以后他当我老子得了……” 尚未未冷冷看了看父亲,转过身背对他,看着自己的弟弟。 “尚文,你说清楚,她到底说你什么了?” 尚文特别讨厌这种局面,闹腾死了,他又想往外躲了,不由求助地看了一眼费华庭。 费华庭作为新女婿第三次登门就遇到这种场面,心里自然别扭尴尬,但此时他不容置疑是站在尚未未这边的,于是他平静地回应尚文:“既然你姐姐问,你就照实说,话说开了更有利于解决矛盾。” 孙凤琴有些诧异地瞧了费华庭一眼,又看向自己老公,眼神意味深长——什么意思,费华庭这是给你女儿撑腰?不是说两人没感情,形式婚姻吗? 内心戏还没演完呢,只听尚文闷声闷气地说:“她讽刺我,说我不知从哪儿遗传了一肚子坏水。还嘟嘟囔囔辱骂妈妈……骂的很脏……”尚文说不出口。 尚未未听到这儿,气血上涌,几乎逼出来眼泪。她没有勇气追问那些辱骂妈妈的话,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砍死那个女人,为了这样的人搭上一条命,太不值得了,她身上流着妈妈的血,她要替妈妈好好活。 她冷冷盯着孙凤琴,上前两步来到她面前:“你骂我妈?你凭什么?” 孙凤琴丝毫不以为仵:“我该骂,你怎么着?” 啪—— 一个耳光打得孙凤琴惊叫出声。 尚未未手掌一阵发热发麻,这一巴掌使足了力气,无比痛快。 “尚未未!你个狗娘养的!”孙凤琴站起身就朝尚未未扑过去,眼看就扯住了尚未未的头发,却倏地被一股蛮力挡了回去,一个踉跄跌在旁边沙发扶手上,差点折了手腕。 尚未未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费华庭,胸中被一股激烈的情感鼓荡着,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她听见费华庭语气淡然对孙凤琴说:“阿姨,您是长辈,再闹下去我们大家谁都下不了台,即便矛盾暂时解决不了,也不宜再激化矛盾,不妨各自都冷静冷静。” 孙凤琴看看被费华庭护在身后的尚未未,气得牙根痒,恨不得扑过去撕碎了她,眼下却摄于费华庭的气势,只能忍耐。但嘴上却不肯服输:“行啊你尚未未,仗着老公回来耀武扬威。”再加上一个冷笑。 46.吃叶酸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苦哇 费仲作为大家长,一向很少发言, 殷络梅代表大家, 向尚未未致以诚挚的问候。 尚未未从善如流,真诚感谢组织的关心。 “谢谢爸爸妈妈, 二哥二嫂来看我, 你们都有事情忙, 就不要来回奔波了,我已经好多了。”主要是我并不怎么想看到你们, 只要有老公在就好了。 费温恺和张纯美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被强行拉来充场面的样子,一点都不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感到羞愧。 尚未未尤其不想看到这两只, 她端起水杯,偏头, 喝茶,一直喝,考虑到膀胱的承受能力,喝得很慢,很小口,打算喝够了就去卫生间排泄, 足够磨蹭到他们离开。 费汝侧身坐在病床边, 目光直盯着费仲:“爸, 你们约好一起来的吗?” 费仲说:“你二哥顺路接了我和你妈。” 费汝不由冷笑:“你们可真有意思,这种事也能组团,就不能有点诚意吗?”至于老大两口子就更有意思了,干脆不露面。 费仲被女儿呛声,面露不悦,但因为只有费汝一个女儿,自小对她关注不够,难免心中亏欠,因此平日几乎从未当众苛责过她,现下也只当没听见她的话。殷络梅瞟了费汝一眼,也选择了忽略。 费温恺就没有那么大的度量了,他厌恶又烦躁的对费汝说:“行了你,少挑拨几句,天下太平。” 费汝反唇相讥:“有你这种人在,太平不了。” 费温恺:“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费汝丝毫不带怵他的,冷哼一声:“试试又怎么样?你以为自己是皇太子还能把我拖出去杀了不成。” “你……你给滚出去!”费温恺狠狠瞪着费汝,炸毛的样子和他的名字极不相符,这倒也不奇怪,人如其名的毕竟是少数,叫发财的大多是穷人,叫大勇的可能很软萌,而费温恺,他简直是中二愣头青傻逼的代名词。 尚未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费汝再和费温恺吵下去会吃亏,俗话说好女不跟恶狗斗,好女不吃眼前亏,何必跟疯狗一般见识,她连忙叫费汝:“小汝,别吵了,过来到我这边坐。” 费温恺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这会儿看尚未未往枪口上撞,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立刻大踏步冲到病床边,鼻孔朝天睥睨一切竖起食指指指戳戳,几乎戳到尚未未鼻子上:“闭上你的臭嘴!哪都有你,我们一家人说话有你什么事?” 尚未未是被母亲捧在手心长大的,母亲的江湖地位使得她从小就享受着众星捧月一般的待遇,连句重话也没听过,更别说被人指着鼻子骂,现在倒好,费温恺这个瘪三三番五次欺辱她,她恨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否则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越想越气越委屈,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费温恺那只鸡爪子一样的手被人粗暴地挡开了,费华庭不知何时进来,他面无表情盯着费温恺:“二哥,欺负女人能让你产生胜利的快感吗?你对着我妻子骂骂咧咧是什么意思?对我有意见?有意见你冲我来。” 费温恺转头看着费华庭,脸色变了变,似乎有点怵他,但很快还是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下巴一扬,指着费华庭:“我对你有意见怎么了?你不爽?有种你从费家滚出去……” 话没说完,手腕一把被费华庭扣住,使巧劲反方向一撇,疼得费温恺脸色煞白。 费华庭目光中迸出冷冽寒气:“二哥,别老这样用手指着别人,不礼貌,叫外人看见会说你没有教养。” 费温恺反方向掰着自己的手缓解疼痛,一面嗷嗷大叫:“操~你妈,你骂谁没有教养,你算个什么鸡~巴玩意儿?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这德性,配不配跟我叫板?”一面抬脚就朝费华庭裆部踢过去…… 费华庭闪身避过,然后猛然长臂一伸,紧紧扣住费温恺的脖子,几乎掐断他的喉咙。 费温恺直接吐了舌头,惊恐地瞪大眼睛,一动也不敢再动。 殷络梅一看儿子吃亏,立刻冲上来抡起包就要朝费华庭头上砸,费汝眼疾手快,立马拦住她,拼命把她往一边推。 两人闹得这样,身为父亲的费仲因忌惮殷络梅,也只是不咸不淡劝解:“你们哥俩别吵了。”仅仅因为他说了“哥俩”二字,就又惹得殷络梅一脸恼恨。 尚未未坐在病床上,心里难过极了,都是因为她,她老公才会受这种委屈,她急得跪坐在床边劝费华庭:“老公,别这样,你冷静一点。真的别生气了,你万一真的失手……你会坐牢的。”尚未未是真的急了也怕了,把最担心的事说了出来。 费汝也帮着劝:“三哥,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你也不怕脏了你的手。” 费华庭眸中寒气渐散,心平气和,他松开费温恺,淡淡一笑:“二哥说的对,我不该这么没有自知之明,毕竟我在这个家里什么都不算。” “混球,你胡说八道什么!” 大家循声望过去,费老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满脸怒气。 费老太太也来了,慈眉善目,一脸怜惜瞧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子。 费霑勋环视一圈,问:“是谁说华庭在这个家里什么都不算?” 老爷子发威,无人敢接话。 费霑勋再一次问:“是谁说华庭在这个家里什么都不算?” 威严的目光盯着费仲,费仲不敢接话,殷络梅颇不服气,小声嘟囔:“谁说他了,他自己说自己,关别人什么事。” 费霑勋正眼也不瞧殷络梅,当她不存在。 他继续追问:“是谁说华庭名不正言不顺?” 语气平静,而分量重,连殷络梅也不敢再作声。 费温恺本来也惧怕老爷子,可又担心被费华庭抢得先机胡乱说些什么,把自己置于被动之地,于是连忙道:“确实是他自己说的,爷爷,这事你可怪不到我们头上。” “他为了什么要说这种话作践自己?” 一句话问得费温恺无言以对。 费汝看到爷爷让她讨厌的人都吃了瘪,心中快意,脸上也显露出来。 老爷子眼明心亮,转头看向费汝:“小汝,你说。” 费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郑重其事道:“哦,是这样,刚才二哥说三哥‘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这德性,配不配跟我叫板?’然后三哥才说了那句话。” 在老爷子点名叫费汝说话的时候,殷络梅就紧盯着费汝,给她使眼色,警告她说话小心,别乱挑拨,此刻听费汝几乎一字不差复述了费温恺说的话,担心老爷子怪罪自己儿子,恨得只一个劲瞪费汝。 费温恺脸色窘迫,心中不安,老爷子一向偏袒费华庭,又极厌恶晚辈行事作风粗鄙不端,知道自己这样骂费华庭,铁定饶不了他了。 老爷子转头,面色平静瞧着费温恺:“你确实说了这种话吗?” 费温恺闻言,抬头瞧着爷爷,意外于他语气之和蔼,神情之慈祥,心里松一口气,想来也是,毕竟自己才是他正儿八经的孙子,没道理地位不如费华庭,爷爷就算责怪自己几句,也不过顾及门庭家风,并不会真的把自己怎么样。 当下颇不以为然地辩解道:“爷爷,我那样说是有不对,但他不尊重我这个当哥哥的,我就该教训教训……” 啪—— 话没说完,费温恺脸上重重挨了一个耳光,极其响亮。 殷络梅一看儿子被打,又急又恼,口不择言:“爸,你干什么打温恺?难道在你心里,温恺还不如一个野种?你也太偏心……” 啪啪—— 又是两个耳光。 费老爷子用打在费温恺脸上的耳光,截断了殷络梅的话,用意很明显——他不便教训儿媳,只好让孙子代母受过。 这下连费仲也惊了,忙拉住老婆,示意她别冲动。殷络梅哪里还敢动弹,只得把满腔怨气与怒火都生生沤烂在肚子里。 动了这么大的火气,费霑勋脸不红气不喘,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来,费老太太大概担心他打人打累了,下意识伸手搀扶他。 待两位老人落了座,费汝连忙奉上茶水。费霑勋喝了口茶,不急不缓道: “费仲,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们不干涉,但华庭姓费,他是费家的孩子,我不允许你们欺辱他。” 费仲当然不会欺辱自己儿子,无奈有心无力,毕竟这件事上他对殷络梅有亏,平日少不得顺从她,以求天下太平,现下老父亲有令,他也不能不顺服。殷络梅母子只是敢怒不敢言。 解决完了这件事,老爷子和老太太才顾得上关心尚未未的伤势。费老太太坐在尚未未身边,叮嘱她:“乖,你好好休养,有什么想吃的,叫华庭跟我说,我给你准备。” 47.不想跟你过了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 苦哇  赵骞倒也不遮掩, 直接默认了自己对费汝的爱慕之情:“这是明路吗, 分明是决一死战之路。” 费汝脸一红, 不乐意地嚷道:“你们两个坏家伙,拿我开什么涮。”扭头就走, “我不管你们了, 我回医院照顾嫂子。” 在机场停车场, 赵骞跟费华庭和费汝道别,独自驾车离开。 费华庭和费汝上了车, 费汝将车驶出停车场,拐上高架桥,一脚油门, 车子飞驰向前。机场距离医院大约一小时车程,费汝心里有点急,她担心尚未未忽然有什么事,护工不能很好的应付,或者她醒来看不到人, 心里得多失落, 跟没人要的弃儿似的。 抬眼看看后视镜里的人, 四平八稳, 闭目养神, 半点不着急, 好像现在躺在医院的那个姑娘是别人家老婆。 真是, 充话费送的老公吗? 同样身为女人,费汝不免为尚未未不平:“三哥,这事嫂子挺冤的,明明是张纯美挑衅在先,最后吃亏倒霉的却是嫂子,还落得个搬弄是非,挑拨人家夫妻关系。”顿了顿,又道,“二哥在外面有人这事根本就不算秘密,费家谁不知道啊,只是不说破罢了。张纯美当然也知道,私底下不知道闹多少回了,这次逼得嫂子把这事说出来,她脸上又挂不住了,才借机闹一闹,拖着嫂子跟着倒霉,她不痛快也不让别人好过,她阴暗的报复心理就得到了满足。” 再瞥一眼费华庭,见他没反应,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不过,他没叫她闭嘴,至少说明他对自己老婆的不公遭遇并非漠不关心,她索性继续一吐为快。 “说白了,他们之所以敢那么嚣张地往嫂子脸上踩,还不是因为没人给嫂子撑腰。” 费华庭望着窗外,表情波澜不惊,对于费汝的话仍是不置可否。 费汝垮下肩膀,呼一口气,继续道:“三哥,我嫂子在这个家里活得真的很憋屈,你别那样对她……” 费华庭:“我哪样?” 费汝:“……” 你哪样?结婚三个月,分居三个月,这是人干的事吗?! 费汝没好气地说:“你哪样你自己不知道吗?我知道你们刚结婚,又是闪婚,你对嫂子没感情,可你也不能……” 费华庭打断她:“爷爷让我照顾她,我会尽力而为。” 费汝被噎了一下,看一眼镜子里波澜不惊油盐不进的脸,剩下没说完的话只得生生咽下。也是,感情这种事如果靠讲道理就能解决,民政局离婚办事处的人就该下岗了。 ** 市医院,住院部,三楼,某单人病房里。 尚未未睡着了,头上罩着网纱,额角的纱布渗出斑斑血迹,身体的不适令她眉头微蹙,一脸苦相,可怜巴巴。 薄薄眼皮下,眼球轻微转动。 她在做梦。 梦里,费温恺一脸怒气朝她冲过来。 “你算什么东西,谁允许你在我们家里乱说话?” 哟呵。 尚未未觉得挺刺激的。 她不爱跟人吵架,可真吵起来,从来不带认怂的。 面对费温恺这种野蛮人,她心里越气,面上越是摆出四平八稳的样子:“我是费华庭的妻子,费华庭是费家的儿子,你说我是什么东西?” 尽管尚未未搬出自家老公也丝毫没有对费温恺造成半分震慑。 费温恺轻蔑地一挥手:“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以为老三能给你撑腰?”他伸出食指几乎戳在尚未未脸上,“我警告你,别他妈在我们家翘尾巴,早晚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画面再一转,张纯美疯了似的冲进宴会厅。忽然之间,无数张照片在半空中飞舞。白花花的裸体,刺瞎看客的眼。张纯美放声大哭,说费温恺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了,他真的背叛了我。他不叫我活,咱们就都别活了…… 杯盘碗碟,桌椅板凳,叮咣乱响。汤汤水水洒在人身上,地上…… 一时之间,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没有人能劝止得了张纯美,她叫费温恺给她写保证书,当众保证再也不做伤害她的事。 费温恺装死躲了出去,万分绝望之下,张纯美冲向窗台。关键时刻尚未未表现神勇,她一把抱住张纯美,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一个美人的陨落。 张纯美却半点也不承情,在她看来,包括尚未未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对着尚未未又抓又挠,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找到了出口。 费温恺对老婆一贯秉着我可以对你渣,但你不能被别人欺负的原则,当他被大嫂齐悦死拉硬拽到现场看到张纯美和尚未未扭作一团,生怕老婆吃亏,二话不说,拎起尚未未就甩到了一旁。 尚未未摔倒的那一刻,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随之一架屏风砸下来…… ** 尚未未醒了,被梦中惨烈的一幕给吓醒的。 下意识抚抚胸口。 那么大一架屏风,自己没有当场挂掉,纯属命大。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尚未未迷迷糊糊中,正暗自庆幸着,不经意转头,看见门边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一个男人,坐姿端正挺拔,庄重肃穆,在昏黄灯光中,宛如一尊神。 再细看,竟然是自家老公。 恍惚之间,尚未未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闭上眼睛,再睁开,人还在,一双星目淡淡盯着她。 “醒了?” 啧啧,这声音低音炮似的,耳朵差点怀孕。 尚未未一颗心扑通扑通跳,酥酥麻麻。 小嘴一噘,故作委屈:“老公,你可算回来了。”气氛营造到位,竟真的委屈起来,鼻子一酸,眼圈发红。 哼,那些人分明仗着她老公不在,欺负她! 之前为了不影响她睡觉,费华庭进屋并没有开大灯,此时他站起身,把灯打开,屋内瞬间一片明亮,拎一把椅子摆在病床边坐下,抬眼很快打量一下尚未未。 费华庭:“都伤了哪里?” 尚未未:“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眼泪忍回去了,小嘴还噘着。 费华庭的目光下意识顺着尚未未手指的方向,落在她额头,又掠过她粉嫩的唇,她纤细的腰,她的大腿,最后停留在她左边胸口…… 然后,反应过来,迅速转移视线,注视她的脸。 不太懂她的意思:“内脏也伤到了?” 尚未未点头:“嗯,心也受伤了。” “……” “我最不希望心受伤了,因为我心里住着一个你。” “……” 尚未未这样的表白令费华庭感到无力应对。他垂眸抬腕看时间,饭点已经过了。 “你想吃点什么?”他站起身准备出去弄吃的。 尚未未仰着小脸望着他:“是不是因为我受伤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哦不,合理要求?” 费华庭眉头微动,“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尚未未眨眨眼睛:“那我要你在这里陪我。” 费华庭平心静气:“我们需要先弄点东西吃。” “小汝说她会承包我的一日三餐,她如果顾不上,也会让季阿姨煮好送来。” 费华庭这才想起来费汝离开医院的时候说了会带饭过来。既然不需要他做什么了,便又回到沙发边坐下,随手抄起一本科技杂志翻阅,等着费汝送饭来。 房间里陷入沉默,只有纸张轻微摩擦的声音。 尚未未也不说话,靠在床头,星星眼看着自家老公,心里美滋滋——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啦,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就在这儿。 不怪她痴汉。他这样的颜值,哪个女人见了都会腿软。 更何况他是她暗恋多年的男神,如今作为老公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怎能不叫人春心萌动。此时,尚未未简直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疼了。 转念又想,虽然成了老公,却还没有睡到,她的少女心又一片一片凌乱了。 不过很快她又强打精神把碎片捡起来,拼凑拼凑,自我安慰自我鼓励:都合法了,还担心什么,早晚有天推倒他。 嗯。 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加油,尚未未。 费华庭感受到一股炙热目光的注视,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只见尚未未一手握拳,紧抿嘴唇望着他,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样子…… 尚未未一口老血憋在心里,差点没憋死。 缓了缓气儿,她努力找回场子:“有问题,你还没有跟我说晚安。” 费华庭:“……晚安。” 尚未未:“goodnight。” 天鹅颈挺得笔直,特正经,特高冷,仿佛之前蓄意撩夫的不是她。 费华庭面无表情点点头,转身大步走到门口,伸手打开门刚跨出一只脚—— “等等!” 他只好又停住,再次转身面对她,再一次问道:“还有问题吗?” 尚未未脱口道:“当然有,我想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你看不上我?我不漂亮吗?胸不大吗?腿不长吗?腰不细吗?” 48.离婚吧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 苦哇 顿了顿, 老爷子似有所指又道:“我听过一句俗语, 丈夫是搂钱的耙子,妻子是装钱的匣子, 话糙理不糙, 妻子稳稳坐镇大后方, 一个家才能和睦幸福兴旺。未未,你说是不是?” 尚未未乖巧一笑:“爷爷说得对。” 费老爷子言犹未尽:“以我看,华庭的性子就像烈马,表面沉稳, 实则桀骜不驯, 未未得费心好好管着他点才行。” 尚未未:“谨遵爷爷教诲。”表面轻松自如,实则内心压力山大——我早早就已经被他驯服了, 哪里驯服得了他。 费老爷子说完,啪地一下, 打出一张七万, 费华庭修长手掌一推, 牌底朝上:“胡了。” 费老爷子哈哈大笑,拿起一叠钱, 放在尚未未面前:“未未,你看看, 你的运势有多旺。”瞧一眼费华庭, “华庭娶了你是有福的。” 老爷子这话, 满屋子的人都听到了,脸色好看的却没几个。 新局开始,老爷子一边摸牌,一边问费华庭甄元那边进展如何。 费华庭悠然自得调整牌序,同时根据老爷子的问题,简单汇报情况。 这时费温恺和张纯美脸色变了变,对视一眼,眼神别有深意。 四点钟,散了牌局,老爷子老太太玩得尽兴,却也乏累,叮嘱佣人给大家准备茶点,然后上楼歇息。 费正浩和费温恺他们一刻也不肯多待,不等茶点上来,已经拔腿而去。费仲和殷络梅出于礼节,略坐了坐,也起身离开。 黄乔西随他们一起,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又一次回头看费华庭。 尚未未有所防备,堪堪逮个正着,冷眼睨她。黄乔西面色一僵,垂下眼睛,怏怏离去。 剩下费华庭他们三个小辈,依从二老心意,好好吃了些茶点,才转托佣人道别离开。 ** 费汝旁敲侧击一个多月,才算彻底调查清楚,把所有资料一并交给费华庭。 结果在费华庭意料之中,对尚文下手的那些人里,王东生是主谋,另外两个帮凶也是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费华庭坐在书桌前,盯着那些人的照片,心里一阵发寒。就是这些风光无限,手握权势的人,为了一己兽~欲去残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尚文并不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他喝多了酒昏迷不醒,醒来睡在一滩血泊中,之后便病了一个多月。 费华庭由此联想到自己,在他进入费家之前,他和母亲如同草芥,谁都可以欺辱他们。他八岁那年,母亲重病,一日他家附近一个以捡拾垃圾为生的流浪汉,假借收废品为名,骗他开门,惊恐之下他报了警,那之后,附近就流传出母亲和流浪汉之间有龌龊的谣言。后来,隔三差五就有男人以各种名目来敲他家的门,直到他母亲去世,家里才总算,消停了。 费华庭颓然垂下手,而后将那些照片紧攥入手心。 五分钟后,他调整心绪,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翻找出一个号码拨通:“辉子,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辉子原名张荆辉,上屏县瑶镇人,费华庭外婆家的邻居,儿时两人常在一起玩耍,友谊维持至今。 十年前,张荆辉就在上安城做夜场生意,交友广泛,三教九流,明有明路,暗有暗道。 费华庭如果想替尚文讨还公道,又不留痕迹,不露把柄,找辉子帮忙,再合适不过。 他不是没想过走正轨程序,只是尚文顾虑重重,他的学业和名声,姐姐的安危,都使得他不敢过于宣扬。 “姐姐不知道最好,如果她知道了,还能像现在这样快快乐乐过日子吗?再说都过了两年了,没有证据,上哪说理?” 费华庭不得不尊重尚文的意愿。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坐视不理。 费华庭还没有告诉辉子,具体是什么事,辉子就满口答应了。 “辉子,这件事有难度。” “我知道,没难度,你也不会找我,我尽力而为。见面聊聊吧。” 第二天尚未未起了个大早,伸着懒腰从卧室出来,隔着护栏往下看,费华庭正坐在餐厅吃早饭。 偌大的餐桌上,一只杯子,两只碟子,一本大开本铜版纸杂志。 男人姿态闲适,气度优雅,随便一个角度取景,都是时尚大片的感觉。 费华庭不经意抬头,只见尚未未双手比框对准自己,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不要动哦,我要让世人看看,什么叫绝世容颜。”一面嘬起红唇,打一个啵儿。 费华庭不禁莞尔:“下来,吃早饭。” “好嘞,收工。” 尚未未脚步轻快下楼,来到餐桌边挨着费华庭坐下。张嫂很快送上来早餐。 “老公,你今天起这么早。”尚未未端起牛奶喝一口,“比我还早。” “一会儿我要去见一个朋友。” “谁呀,我认识吗?”尚未未随口一问,没打算听到正经答案。 “不是生意场上的朋友,”费华庭轻轻翻一页杂志,“外婆家那边的。” 尚未未从他口中听到外婆二字,略感意外。她曾听费汝说起,外公外婆是费华庭最亲的亲人,超越爷爷奶奶。他亲口向她提及自己的亲人还是第一次,是否代表他已经完全把她当自己人了? 她有心想多了解一些外公外婆的情况,又怕他觉得自己逾越,好不容易他肯多说几句,还是别太着急的好。于是便忍着没有开口。 费华庭吃完早饭出门,开车到约定的茶楼。 张荆辉已经等候在那里,见了他抬手示意。 费华庭走过去落座,辉子递上来一支烟,他接过来,就着张荆辉手中火苗点燃,浅浅吸一口,在一团乳白色烟雾中,微眯起一只眼睛,看着张荆辉,问:“你那边生意怎么样?” “凑合。”张荆辉把火苗拢到自己嘴边,“我现在也没什么大想法,够吃饭就行了。” 费华庭:“这想法好,安生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张荆辉点点头,问:“昨晚我打了电话给强子,他说这事得好好计划一番,不能留下后患。咱们最好到老家碰个面,商量一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费华庭想了想,说:“后天吧。” “行。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吗?给两位老人带点东西啥的。” “不用。”费华庭按灭烟蒂,端起茶杯啜饮,“我打算带你嫂子一起回去,需要什么让她准备就行。” 足足哭了半个小时,把人都给哭走了,只留下费华庭默默陪伴。 其他三人临走前都向他表达了深切的同情。 费华庭最后递了一张纸巾给尚未未,平静地看着她:“我们回去吧。” “我不要回去,我不开心。”尚未未把纸巾捂在脸上擦完眼泪揩鼻涕。 “那我们去游车河,散散心?”有此提议,费华庭实属无奈。 “好。”尚未未破涕为笑,“你还记得那天我们游车河的约定是不是?” 费华庭一怔,约定?他记得当时自己明确地拒绝了她,这次算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补偿。 离开烤肉店取车的时候,费华庭的手机一震,一条短信进来,来自陈逸明。 【费总,下周日就是月白阿姨的忌日,据我了解,每年临近这个时候,未未的情绪就会有些阴晴不定,你多担待。】 49.你要我怎么办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 苦哇 费华庭瞧着她, 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眼神无波无澜,就像一个普通的观众准备欣赏一场普通的表演。 尚未未稳稳神, 开始跳了。 漫天日光在她身上跃动,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年轻紧致的身体就像鲜美饱满的水蜜桃, 芬芳扑鼻。 尚未未知道自己是美的,她从费华庭的眼睛里看了出来。 尽管他的表情依然平淡,但他眼睛里漾起的点点光泽, 掩盖不了这一点。 她注视着他,笑容如清波荡漾。 舞蹈结束, 尚未未自信满满去收割赞扬。 出人意料, 满屏弹幕都在刷着同一个信息——她和费华庭是否真的结婚至今都不曾同房? 尚未未盯着屏幕, 秀眉微蹙, 两手捧住小脸。脑子迅速闪过一个念头——糟糕,这么重大的机密居然泄露了, 该怎么欺骗大众比较好? 【我们未未好可怜。】 【费少太过分了吧。放过未未, 让我来。】 【未未,网上有人发帖解析你和费华庭的婚姻, 说你们是假面夫妻。】 尚未未来不及多想,出于本能回答:“不是真的啦, 我老公不要太爱我。这明显是造谣嘛,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别人怎么可能知道。我不知道散布这种不实信息的人有什么用意, 希望大家不要被带节奏。” 心慌意乱,下意识转头看向费华庭。 他低头倒茶,面色沉静,动作不急不缓,行云流水,端的一个安然自在。 尚未未心定了定,收回视线,面对镜头更多了几分轻松从容。 “我知道你们爱我,希望我过得好,你们放心,我和庭哥一定会好好走下去,不负时光不负卿。”顿了下,嘻嘻一笑,“有没有很感动?我都被我的声音迷倒了,好听又抒情,麻烦帮我转告央视《读书》栏目的制作人,我可以考虑在他们栏目做一个系列朗诵节目。” 尚未未的一番轻松而又坚定的回应,总算稍稍挽回了一点外界一边倒的颓势,弹幕上为她刷起一连串666。 趁着气氛比较和谐,尚未未决定结束直播。 “我要去找老公抱抱压压惊,宝宝们,咱们明儿见哈。”伸手把话筒关了。 起身蹭到费华庭身边,拿着iPad搜索帖子,越看越委屈:“老公,你看看他们怎么讽刺我的,说我长得丑,脱光躺在你身边,你都不会看我一眼。” 偏着头注视费华庭:“老公,要不我真的脱光试试?” 费华庭:“……” 转眸瞟了几眼帖子,他就弄清了大概—— 尚未未和费华庭是闪婚,因为费老爷子看重尚未未,她才有幸成为费家的儿媳妇。 他们结婚三个多月,费华庭有一半时间在出差,而且两人一直分房睡。 至于尚未未在宴会上和费华庭秀恩爱,不过是做给人看。 实际上她的豪门生活并不好过,老公不爱,婆婆不疼,妯娌不睦,四面楚歌。 最后还分析,豪门婚姻,人际关系错综复杂,以尚未未的段位,要想在费家安享荣华富贵,除非费氏一族覆灭,华林集团改姓尚。然而这种几率比世界末日还小。 费华庭从尚未未手里拿过iPad放到一边,侧身面对她,问:“你认为这种事是怎么传出去的?” 尚未未想也不想说:“季阿姨跟大宅那边的人讲的,至于帖子是谁发出去的,这我就不知道了。” 费华庭沉吟片刻,然后拿出手机给助理程启平打电话,吩咐立刻找人删帖,并全网监控,有一条删一条,尽可能杜绝扩大影响,另外查查发帖人是何方神圣。 结束通话,费华庭注视尚未未,郑重其事说:“未未,咱们之间的问题,是我的问题,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尚未未定定看着费华庭,她第一次发现,他看似淡然的目光其实是有温度的。 “老公,你的意思是你并不讨厌我?” “我完全没有讨厌你。”费华庭思索了一下,继续道,“只是我对于婚姻有一些自己的标准或者说感觉……我认为感情这种事应该讲求水到渠成顺其自然,不太能够接受快的节奏。” 尚未未表示理解的点点头,然后说:“那你可以给我一个抱抱吗?”又连忙解释,“我不是追求快节奏哦,真的只是需要安慰。” 费华庭目光淡淡注视她,忽然拍一下自己的大腿,语气平静而又不容置喙:“过来,坐上来。” 尚未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惊愕地看着费华庭,觉得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尚未未感到不可思议,以往怎么撩都撩不动,今天怎么回事,一上来就搞这么刺激的。 她站在原地,有点怂了。 主动撩火的时候,她有心理准备,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太可能撩得动他,也知道他不会真的把自己怎么样,所以才肆无忌惮任意妄为。 眼下要动真格的了,她本能地感到有点怕怕,毕竟她没有经历过那种事,对她而言仿佛要进入一个幽深洞穴探险,未知的一切,充满神秘,令人生出一种刺激感和莫名的忧虑。 可目前的情况不就是她一直以来希望的么。 这么想着,心里也就不那么慌了。 “老公,我们要不要先洗个澡?找一下感觉。” 语罢,一张小脸已然绯红。 他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睛如幽潭充满着某种勾人摄魄的介质。 尚未未感到心怦怦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费华庭:“不用洗澡,过来。” 尚未未只好站起来,挪到他跟前,暗暗给自己鼓劲:关键时刻你怎么能认怂呢?又有什么好怕的,他是你老公,你们是合法夫妻,一起做做床上运动当然也是合法的。 再说了,如果不突破这一层亲密关系,你又怎么能真正的走到他心里,成为他生命中,重要的那个人呢? 或许,他生命中有这样一个人,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却比任何人都更重要。 但那一定不是你。 你也并不想仅仅只活在他心里。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尚未未总算放松下来,她屈身小心坐在费华庭腿上,两手搭在他肩上,然后搂住他的脖子。 有点羞涩地问:“老公,是这样的姿势吗?” “这样看上去我们是不是很亲密?”费华庭身体有些僵硬,表情也有点公事公办的意思。 尚未未正情思迷乱,并没有留意到他此刻的状态,又往他怀里拱拱:“当然,这样一看,就是一个帝王抱着他的小爱妃。” 费华庭:“难道不是正宫娘娘?” 尚未未咯咯笑,颤动的身体轻轻擦过费华庭的胸膛。 正宫娘娘的身份,小妖精的范儿。 费华庭伸手拿起手机,交给尚未未:“拍一张合照。” 还要留影纪念?尚未未抿嘴一笑,调出前置镜头,咔嚓拍下一张。 费华庭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说:“把这张发我微博,以正视听。” 尚未未到这会儿才真正弄明白他的用意,原来不是要做什么爱的运动,而是要发微博辟谣。 一时有点淡淡的失落感,还以为他真的要和自己更进一步了呢。不过他肯为自己撑腰,还是挺让人开心的。这种感觉还真是很复杂。 尚未未心中感慨,一时忘了还骑在费华庭身上。此时,她感觉到费华庭身体微微有些僵硬,原本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也收了回去。 尚未未放飞的灵魂也归了位,她从费华庭怀里站了起来,坐到一边,开始发微博。 照片配上文字: 【我们很好,谢谢大家关心。】 在这之前,费华庭有半年没有发过微博。这下他的微博下面几乎炸了。 【小妖妖:庭哥别理那些无聊的人,跟未未好好过日子。】 【啾咪啾咪:配一脸,配一脸,配一脸,羡慕!!!】 【绿绿绿绿猫:你们这种姿势……请问你们一直都是女上男下吗?羞羞脸。。。】 一个小时后,尚未未和费华庭同时上了热搜。 这一次舆论一边倒,纷纷表示支持他们夫妇,骂造谣的人可耻。 50.被迫秀恩爱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苦哇  清晨空气清冽, 流动时扑在脸上, 皮肤立刻产生紧绷感,一片冰凉。 费华庭微微蹙眉, 快步走向路边便利店。 早上客人少, 店员们在上货, 为一天的营业工作做准备。 费华庭站在收银台前,环顾观察之后, 迈步走到日用品区,摆放卫生棉的货架前。 一眼望去,花花绿绿,足有几十种牌子,蔚为壮观。 这种东西有什么差别吗,随便一种只要是合格产品就能用吧。 “师兄——” 一道清丽女声响起。 伸向货品的手顿住,费华庭转头看到一张明媚笑脸。 “真的是你啊。”黄乔西目光烁烁,纤纤玉手轻扬, 波浪卷发自肩膀撩到身后。 费华庭颌首, 淡然回应:“乔西,你好。” 黄乔西巧笑嫣然:“好久不见, 师兄一点都没变, 还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费华庭薄唇轻抿, 不作回应。 黄乔西有点讪讪:“我开玩笑的。师兄, 你怎么会在这里?” “给我太太买点东西。” 黄乔西瞟一眼货架, 脸上笑容有些不自然:“师兄真体贴。”顿了下,目光深深望着费华庭,“你结婚的时候,我在法兰克福,没能赶回来参加婚礼,听说你婚后搬到了上阳区新居,怎么又搬到这附近来了吗?” “那倒没有,搬家是件很麻烦的事。”费华庭伸手拿了一包卫生棉,转身准备去结账,“你也来买东西?” 难得他高冷属性减弱,主动攀谈,黄乔西简直受宠若惊。 “我买牛奶回去当早餐。”黄乔西随他往外走,“我家就住旁边春和小区,有机会我想请你和……嫂子到家里吃饭,不知师兄肯不肯赏脸?” “你太客气了。”费华庭把卫生棉放到收银台,有意无意忽略了请客的话题。 在甘大读书的时候,费华庭和黄乔西曾在一次联谊活动上跳过一支华尔兹,之后两人并无过多交集。现下费华庭也无意维护与这位师妹的人际关系,他着实没有太多精力浪费于无关紧要的事物。 结完账,费华庭淡淡道别,转身离开便利店。 黄乔西手握一盒牛奶,怔怔望着男人走下台阶的背影,不由怅然。 半年前,有人曾介绍他们相亲,费华庭失约,过后不久就听说他和别人订婚了。 也不知他妻子是什么样人物…… 垂眸,敛了神色,她迈步走出便利店,站在廊檐下左右张望,只见费华庭姿态从容潇洒进了医院大门。 稍作犹豫,拿出手机调出一串号码拨出去。 ** 自从嫁给费华庭,尚未未无数次想象过妖艳贱货找上门的情形,毕竟老公太帅,防范之心不可无,她甚至连应对方法都谋划好了,不哭不闹不上吊,专薅对方头上的毛,顺便给治疗斑秃的专业机构打打广告。 黄乔西出现在医院病房的时候,空气凝滞,这源于她出众的样貌和她的自我介绍。 她自称是费华庭的小师妹。 小师妹——尚未未和费汝对视一眼——这称呼,奸情满满啊。 不怪尚未未和费汝联想丰富,瞧这师妹眼波流转,含春带笑的样子,还有她提及费师兄的口吻,说她没有勾引过费华庭,鬼都不信。 黄乔西走到病床前,笑吟吟道:“今天碰到师兄,听说你住院了,我过来看看你。嫂子,你还好吧?” “谢谢你的关心,我挺好的。”尚未未脸上挂着礼貌性微笑。 黄乔西没有看到费华庭,忍不住问:“怎么师兄没有在这里陪嫂子吗?” “哦,他有事出去了。”尚未未坦然瞧着她,“小师妹,你坐。” 又转头招呼费汝给小师妹倒茶。 “不用了嫂子,你身体不舒服,就别张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话音刚落,病房门推开,费华庭拎着热水壶走进来,抬眼看到黄乔西,眼中闪过意外之色。 “乔西,你怎么来了?”费华庭边说边执壶灌热水袋。 “我听说嫂子住院了,就过来看看。”黄乔西下意识双手交握,费华庭淡然的态度令她感到局促和尴尬,她生怕费华庭追问听谁说的,她不好应对。 费华庭显然对这种问题不感兴趣,他专心灌满两只热水袋,掀开被子放在尚未未脚边一只,另一只递给她捂肚子。 半个小时前,尚未未从洗手间里挪出来,小脸苍白,有气无力,手脚冰凉,躺回床上觉得被窝怎么都捂不热。 她直喊冷,请求费华庭帮忙暖被窝,于是她就得到了两只热水袋,外加一杯热热的牛奶柚子茶。热茶和热水袋的抚慰,令尚未未又重新活了过来。 她捧着茶杯笑眯眯对费华庭说:“今天天阴,风大,你给小师妹也倒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黄乔西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先走了,师兄再见,嫂子再见。” “小师妹再见。”尚未未摆摆手,笑容明亮,“老公,你替我送送。” 费华庭把人送到门口转过身,只见四只眼睛盯着他,意味深长。 费华庭一脸莫名其妙。 费汝说:“三哥,这个女的是美食节目《乔乔私房菜》的主持人吗?” “不清楚。我没看过这个节目。”费华庭语气平淡,近乎冷。 费汝盯着自己的哥哥,一脸不放心:“哥,你可要离她远点,这女的可不简单,长着一张花瓶脸,专职傍大款。” 尚未未低头揣着暖水袋暖肚子,一面刷微博。 关于小师妹的事,他们兄妹讨论没啥,她一旦参与只会显得小心眼善妒,于是便不打算参与讨论。 做一个安静如雪的美少女不好吗。 微博上,粉丝们因为她这两天没有开直播,排着队深情呼唤她。 【闪闪一顶绿帽:看不到未未直播的日子,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图片:捂胸口】 【糖不拉咚:乌拉未未,王者峡谷需要你,出征吧。】 【考试不挂科:不见未未的第一天,想她;不见未未的第二天,想死她。】 尚未未抿抿嘴,发一条微博:这两天和老公过二人世界,暂时不会直播,宝宝们等我哦。 和老公在医院过二人世界,嗯,没毛病。 输入完最后一个字,听见费华庭清润的嗓音说道:“她怎么样很重要吗?” 费汝立刻摇摇头:“不重要。” 话题就此终结。 费汝朝尚未未眨一下眼睛,示意她可以放心了。 尚未未垂眸,继续刷手机,继续安静如雪。 内里两个小人儿在吵架。 【你明媒正娶,心虚个毛蛋。】 【我也想有底气啊,可底气不是身份给的,要人家愿意给你撑腰才行啊。】 【呸,怂货,你已经低到地下300米去了。】 【圆润地滚,我要你提醒啊。】 费华庭在病房陪了一会尚未未,接了个电话就去公司了,费汝留下来照顾她。费华庭一走,尚未未就耐不住性子问:“刚才你跟三哥说,那个黄乔西是个专职傍大款的?真的吗?” “千真万确。”费汝拿着一个苹果,啃得咔嚓作响,“三个月前,张库导演的夜宿门案你知道吧?女主就是她。” 尚未未惊讶不已,这个小师妹长得妖艳,口味重不说,猎艳范围也够宽的,张库到费华庭之间分明隔着赵本山到金城武的距离,“那个时候正忙着结婚呢,网上的消息都没太留意。后来偶尔一次我听我闺蜜翟漾提过这事,当时翟漾还跟我感慨,张库导演那么丑,娶了个圈内有名的大美女居然还不知足,太不应该了。” 费汝使劲点头:“是不应该。当时我也怀疑张导是眼瞎了。那个黄乔西哪比得上张太,张导居然跟她搞外遇,你说不是眼瞎是什么。” 51.别再推开我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 苦哇 赵骞看了费汝一眼, 并没有立刻就走:“要不要我留下来帮忙?” 费华庭清楚赵骞心里的小九九, 毫不客气地指出:“想给我妹妹献殷勤我给你指条明路,明天上午十一点, 你到集团大楼门口等,一准有同城快递鲜花, 你顺便替她拿上来。” 赵骞倒也不遮掩, 直接默认了自己对费汝的爱慕之情:“这是明路吗,分明是决一死战之路。” 费汝脸一红,不乐意地嚷道:“你们两个坏家伙, 拿我开什么涮。”扭头就走,“我不管你们了, 我回医院照顾嫂子。” 在机场停车场,赵骞跟费华庭和费汝道别, 独自驾车离开。 费华庭和费汝上了车,费汝将车驶出停车场, 拐上高架桥, 一脚油门, 车子飞驰向前。机场距离医院大约一小时车程,费汝心里有点急, 她担心尚未未忽然有什么事, 护工不能很好的应付, 或者她醒来看不到人, 心里得多失落,跟没人要的弃儿似的。 抬眼看看后视镜里的人,四平八稳,闭目养神,半点不着急,好像现在躺在医院的那个姑娘是别人家老婆。 真是,充话费送的老公吗? 同样身为女人,费汝不免为尚未未不平:“三哥,这事嫂子挺冤的,明明是张纯美挑衅在先,最后吃亏倒霉的却是嫂子,还落得个搬弄是非,挑拨人家夫妻关系。”顿了顿,又道,“二哥在外面有人这事根本就不算秘密,费家谁不知道啊,只是不说破罢了。张纯美当然也知道,私底下不知道闹多少回了,这次逼得嫂子把这事说出来,她脸上又挂不住了,才借机闹一闹,拖着嫂子跟着倒霉,她不痛快也不让别人好过,她阴暗的报复心理就得到了满足。” 再瞥一眼费华庭,见他没反应,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不过,他没叫她闭嘴,至少说明他对自己老婆的不公遭遇并非漠不关心,她索性继续一吐为快。 “说白了,他们之所以敢那么嚣张地往嫂子脸上踩,还不是因为没人给嫂子撑腰。” 费华庭望着窗外,表情波澜不惊,对于费汝的话仍是不置可否。 费汝垮下肩膀,呼一口气,继续道:“三哥,我嫂子在这个家里活得真的很憋屈,你别那样对她……” 费华庭:“我哪样?” 费汝:“……” 你哪样?结婚三个月,分居三个月,这是人干的事吗?! 费汝没好气地说:“你哪样你自己不知道吗?我知道你们刚结婚,又是闪婚,你对嫂子没感情,可你也不能……” 费华庭打断她:“爷爷让我照顾她,我会尽力而为。” 费汝被噎了一下,看一眼镜子里波澜不惊油盐不进的脸,剩下没说完的话只得生生咽下。也是,感情这种事如果靠讲道理就能解决,民政局离婚办事处的人就该下岗了。 ** 市医院,住院部,三楼,某单人病房里。 尚未未睡着了,头上罩着网纱,额角的纱布渗出斑斑血迹,身体的不适令她眉头微蹙,一脸苦相,可怜巴巴。 薄薄眼皮下,眼球轻微转动。 她在做梦。 梦里,费温恺一脸怒气朝她冲过来。 “你算什么东西,谁允许你在我们家里乱说话?” 哟呵。 尚未未觉得挺刺激的。 她不爱跟人吵架,可真吵起来,从来不带认怂的。 面对费温恺这种野蛮人,她心里越气,面上越是摆出四平八稳的样子:“我是费华庭的妻子,费华庭是费家的儿子,你说我是什么东西?” 尽管尚未未搬出自家老公也丝毫没有对费温恺造成半分震慑。 费温恺轻蔑地一挥手:“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以为老三能给你撑腰?”他伸出食指几乎戳在尚未未脸上,“我警告你,别他妈在我们家翘尾巴,早晚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画面再一转,张纯美疯了似的冲进宴会厅。忽然之间,无数张照片在半空中飞舞。白花花的裸体,刺瞎看客的眼。张纯美放声大哭,说费温恺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了,他真的背叛了我。他不叫我活,咱们就都别活了…… 杯盘碗碟,桌椅板凳,叮咣乱响。汤汤水水洒在人身上,地上…… 一时之间,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没有人能劝止得了张纯美,她叫费温恺给她写保证书,当众保证再也不做伤害她的事。 费温恺装死躲了出去,万分绝望之下,张纯美冲向窗台。关键时刻尚未未表现神勇,她一把抱住张纯美,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一个美人的陨落。 张纯美却半点也不承情,在她看来,包括尚未未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对着尚未未又抓又挠,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找到了出口。 费温恺对老婆一贯秉着我可以对你渣,但你不能被别人欺负的原则,当他被大嫂齐悦死拉硬拽到现场看到张纯美和尚未未扭作一团,生怕老婆吃亏,二话不说,拎起尚未未就甩到了一旁。 尚未未摔倒的那一刻,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随之一架屏风砸下来…… ** 尚未未醒了,被梦中惨烈的一幕给吓醒的。 下意识抚抚胸口。 那么大一架屏风,自己没有当场挂掉,纯属命大。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尚未未迷迷糊糊中,正暗自庆幸着,不经意转头,看见门边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一个男人,坐姿端正挺拔,庄重肃穆,在昏黄灯光中,宛如一尊神。 再细看,竟然是自家老公。 恍惚之间,尚未未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闭上眼睛,再睁开,人还在,一双星目淡淡盯着她。 “醒了?” 啧啧,这声音低音炮似的,耳朵差点怀孕。 尚未未一颗心扑通扑通跳,酥酥麻麻。 小嘴一噘,故作委屈:“老公,你可算回来了。”气氛营造到位,竟真的委屈起来,鼻子一酸,眼圈发红。 哼,那些人分明仗着她老公不在,欺负她! 之前为了不影响她睡觉,费华庭进屋并没有开大灯,此时他站起身,把灯打开,屋内瞬间一片明亮,拎一把椅子摆在病床边坐下,抬眼很快打量一下尚未未。 费华庭:“都伤了哪里?” 尚未未:“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眼泪忍回去了,小嘴还噘着。 费华庭的目光下意识顺着尚未未手指的方向,落在她额头,又掠过她粉嫩的唇,她纤细的腰,她的大腿,最后停留在她左边胸口…… 然后,反应过来,迅速转移视线,注视她的脸。 不太懂她的意思:“内脏也伤到了?” 尚未未点头:“嗯,心也受伤了。” “……” “我最不希望心受伤了,因为我心里住着一个你。” “……” 尚未未这样的表白令费华庭感到无力应对。他垂眸抬腕看时间,饭点已经过了。 “你想吃点什么?”他站起身准备出去弄吃的。 尚未未仰着小脸望着他:“是不是因为我受伤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哦不,合理要求?” 费华庭眉头微动,“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尚未未眨眨眼睛:“那我要你在这里陪我。” 费华庭平心静气:“我们需要先弄点东西吃。” “小汝说她会承包我的一日三餐,她如果顾不上,也会让季阿姨煮好送来。” 费华庭这才想起来费汝离开医院的时候说了会带饭过来。既然不需要他做什么了,便又回到沙发边坐下,随手抄起一本科技杂志翻阅,等着费汝送饭来。 房间里陷入沉默,只有纸张轻微摩擦的声音。 尚未未也不说话,靠在床头,星星眼看着自家老公,心里美滋滋——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啦,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就在这儿。 不怪她痴汉。他这样的颜值,哪个女人见了都会腿软。 更何况他是她暗恋多年的男神,如今作为老公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怎能不叫人春心萌动。此时,尚未未简直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疼了。 转念又想,虽然成了老公,却还没有睡到,她的少女心又一片一片凌乱了。 不过很快她又强打精神把碎片捡起来,拼凑拼凑,自我安慰自我鼓励:都合法了,还担心什么,早晚有天推倒他。 嗯。 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加油,尚未未。 费华庭感受到一股炙热目光的注视,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只见尚未未一手握拳,紧抿嘴唇望着他,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样子…… 从家里出来,尚未未问尚文要不要先到她家里住一晚,明天再送他回学校,尚文拒绝。 费华庭驾车在路口掉头,往学校方向驶去。 快到学校的时候,尚未未转头与尚文商量,在外面给他租间房子,自由自在不必受窝囊气,多好。 52.当我在你身边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 苦哇 酒店外观气势恢宏, 成百上千的装饰灯如水母嵌满墙体, 整栋大楼绽放光华,流光溢彩, 仿佛一个迷幻世界。 酒店门前大理石铺就的巨大平台光亮如镜,人影清晰倒映,尚未未手握Dior米灰色暗纹手包,拎着裙摆, 昂首挺胸,信步往酒店里面走去,高跟鞋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节奏轻而快, 气场十足。 门童躬身问好, 她颌首微笑。 其实心里有点不高兴。 什么人啊, 说好了回去接她,却叫她一个人进场,少了闪瞎人眼的虐狗环节还有什么意思。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扣住手包,耳侧的七彩宝石耳饰随着走动的动作轻擦过脸颊, 泛起微微凉意。 酒店生意好,客人多, 来往行人的目光都往尚未未身上瞄。 在旁人看来, 尚未未长得极美, 浑身上下还散发着鲜活饱满的青春气息。 看一眼, 整个人都像被洗过了一样,通体舒畅。 尚未未早已习惯了人们倾注在她身上的各色目光,坦然自若目不斜视越过大堂走向电梯。 刚在电梯门口站定,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个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看见尚未未脸上挂上笑容,一排洁白牙齿闪闪发亮。 “嫂子,你来了。我是赵骞,庭哥让我下来接你。” 赵骞说着,目光不由得越过尚未未的肩朝酒店门口张望,显然他真正想接的另有其人。 尚未未跟赵骞不太熟,依稀记得在婚礼上见过他,他作为伴郎站在新郎身边,精气神倒比新郎都足,不知道的还以为结婚的是他,也可见费华庭对于婚礼的态度有多么漫不经心,多么让人心塞。 “麻烦你了,赵骞。”尚未未下意识摆出端庄姿态,面带微笑,“你如果有别的事尽管去忙,我自己上去就行,是在11楼,对吗?” 赵骞侧身伸臂撑住电梯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这会儿我的人物就是接嫂子。”再一次扭头往酒店门口瞧了一眼,“我就是顺便看看费汝来了没有,还有好些事等着她去协调。” 尚未未却是看懂了,也听懂了,迅速打量一下赵骞,心中暗道,说不定小汝的良缘在这呢。 电梯门合上了,也不见费汝的身影出现。 尚未未善解人意的掏出手机打给费汝,一问,才知费汝已经上去了,正在洗手间补妆。转述给陈骞,他明显脸色一松,眼中中闪过一抹期待的光。 11楼,1200平米宴会厅金碧辉煌,满堂光华,人影绰绰,衣香鬓影,交谈声与笑声混着舒缓的背景音乐在半空中交汇流转。 费华庭站在人群中央,单手插兜,手执一杯酒,正和甄元董事长甄大海交谈,神色专注,姿态郑重而又略显松弛。 颀长身形,俊逸容颜,再加上他清贵冷峻如帝王一般的气场,使他成为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并具有强悍磁场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尚未未站在门口,抬眸望过去的一瞬,就不偏不倚的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心尖尖一颤。 她就是这样,随时随地为他俊美容颜倾心;她就是这样,无可救药;她就是这样,没出息。 她认了。 不然呢,她有什么办法。 早在多年前她喜欢上他,她的心就不由她控制了。 费华庭并没有立刻发现尚未未的出现,有人走过去告诉他,他才暂停与人交谈,转头朝门口望过去。 尚未未并没有穿那件深v,也没有穿那件露背,而是一袭星光仙女裙,纯白色,裙摆处以各色碎钻和珍珠点缀,如踏着星河,飘逸出尘,芳华绝代。费华庭立刻就明白了,那两件性感礼服,尚未未是特意穿给他看的,而在公开场合她表现出的是如此脱俗清雅又贵气的一面。 众人循着费华庭的目光发现了一位美丽的姑娘,不由心生惊叹。 当费华庭迎过去,牵起姑娘的手,人群中响起稀疏几声掌声,而后连绵成片,如瀑布冲击山崖,一声声鼓荡人心。 人群分成两列,红地毯延展至台前。 尚未未偏头凝视费华庭,脸发烫,心乱跳,飘飘然如坠云端。 这是尚未未第一次以费华庭妻子的身份在公众面前亮相,站在台上,站在他身边,听他用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介绍自己,感觉新奇又美妙。 台下费汝冲她眨眼睛,赵骞一面鼓掌,目光停留在费汝脸上。 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尚未未挽着费华庭的胳膊走下台,来到费汝身边。 “嫂子,你今天太漂亮了。”费汝上下左右的看她,由衷赞叹。 尚未未微微一笑,保持端庄姿态,侧头凑近费汝低声说:“我知道,我把你哥都给震住了。” 费华庭把她送下台之后又返回台上,做了一个简短的演讲,向在场宾客阐释他对于企业发展的经营理念和独到想法,逻辑清晰,有理有据,且语言风趣幽默,引得台下观众掌声阵阵,欢笑不断。 在费华庭演讲的过程中,尚未未不经意间发现了陈逸明的身影。 “他怎么会这儿?”尚未未下意识问。 “他是甄元旗下运动饮料的代言人。”赵骞解释。 费汝纳闷于尚未未的问题,“怎么?他的出现有问题?” “没有问题,合理的很。”尚未未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以警告的眼神瞥着陈逸明。 隔着人群,陈逸明举杯向她遥遥致意。嘴角一抹笑意,痞味十足。 尚未未回赠他一个白眼。 前任男友和现任老公碰到一起是什么体验? 尚未未答:擦出火花? 一阵恶寒,还是算了,何必费神思虑这种问题。 费华庭结束演讲,从台上下来,陈逸明也走了过来。 两个男人握了握手。 陈逸明转头笑吟吟注视尚未未:“未未,你之前打电话给我了是吗?当时我在录影棚,手机设了静音。” 故作暧昧的语调,显然别有用心。 尚未未目光一闪,一记眼刀直飞陈逸明英俊脸庞。 陈逸明偏偏头,假做躲闪。 “我打给你是要跟你求证一下,你有没有一时脑子短路,在节目中胡说八道什么。”尚未未边说,边悄悄观察费华庭的反应,这话与其是回答陈逸明,不若说是在向费华庭解释,以证明自己和赵骞之间是清白的,即便真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那也是赵骞这家伙突然智障导致言行失当,跟她尚未未没有半毛钱关系。 紧接着,尚未未挺挺脊背,郑重其事道:“对了,我还没有跟你们介绍,陈逸明是我的发小,前任男友,我们曾经交往过一个月。” “她拿我当试验品,发现自己对男人不感冒,就把我甩了。”陈逸明一副控诉口吻。 “喂,是对你不感冒,不是对男人。”尚未未生怕费华庭误解她的性取向,不过以她一贯的表现来看,他应该可以放心了,但她还是要维护自己的形象。 “明明我是娱乐圈最有魅力的男人……之一。我粉丝们选的。”对此陈逸明有着十足的自信。 尚未未啐他:“你是世界上最会作妖的男人,你在《巨星》节目装模作样假惺惺,害得我成了众矢之的。” 到此时,尚未未因为陈逸明的一滴鳄鱼的眼泪,已经在热搜上待了好几个小时了。 她上一次上热搜还是三个月前,她和费华庭大婚,祝福语和酸话齐飞,媒体跟风炒作,足足热闹了好几天。 而这次,尚未未躺着也中枪,莫名其妙得罪了陈逸明的粉丝,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出门前,尚未未最后一次看了下网上消息,差点被气到心梗。 【明哥的小歪歪:那女的都结婚了还隔空撩明哥搞得明哥心猿意马才泪洒节目现场这种女的真特妈祸害。。。】 【请叫我小姐姐:两个极品男神都被一个小网红戳瞎了双眼,好惨!!】 【老娘已经被气死:她长得也就一般般吧,哪来那么大自信撩明哥,贱了吧唧,不要脸,呸。】 粉丝们摆出的尚未未撩拨他们家男神的证据是,一个星期间,尚未未点赞了陈逸明晒腹肌的照片。 尚未未从小看着陈逸明大变活人,小胖子变身青春活力美少年,知道他毅力惊人,常年把水煮鸡脯肉和蔬菜沙拉当正餐,而她对他的腹肌点个赞,约等于:死胖子,骄傲个屁。 这就叫撩?喵了个鸡的,她都快不认识撩这个字了。 尚未未无比佩服陈逸明的粉丝们捕风捉影的能力,简直出神入化。 而作为偶像本人,陈逸明一贯的没有正型,仗着颜值高受宠就任性胡来。 比如这次的落泪事件,尚未未认为他“纯属闲的蛋疼找抽”,当然她心里这样想,当着自家老公的面她不好说出这么不小仙女的话,只是平铺直述地表达了对这种无中生有之事的愤慨和对自己无端遭受谩骂的委屈。 陈逸明认真听完尚未未对自己的控诉,一脸认真地作了解释,说大家都误会了,他并没有哭,只是眼睫毛倒了一根,扎得眼球又疼又痒,揉又揉不得,才刺激出了眼泪。 “我这样的男人,犯得着对一个有夫之妇念念不忘吗?何况我喜欢胸大的Q弹的。” 目光往下扫。 尚未未抬手遮挡。 “流氓,你骂谁呢,我一点都不小。” 陈逸明转头看向费华庭:“是真的吗,妹夫?” 尚未未想也没想,脱口道:“他怎么知道!哪像你龌龊下流不要脸!!” 说完意识到不对劲,可已收不回了。 陈逸明和赵骞不约而同看向费华庭——你们没睡过? 费汝也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们居然还没睡过? 出了电梯,费老爷子的助手李秘书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跟费华庭打了招呼,然后推开门陪同他一起进去。费老爷子坐在大沙发上,闭目养神,手里把玩着两颗文玩核桃。 费华庭一落座,老爷子便问:“网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53.老公是靠山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苦哇  “这白花花的脂肪,真喜人。”尚未未的目光最后在汤里打个转,再也不想看第二眼了, 大晚上的, 谁能喝的下这种汤, 谁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勇士, “我可不光是伤了脚和肘子,哦不, 胳膊, 我头还受伤了呢,还有我的腰和我的大腿……” 费汝捞一只猪蹄放在她面前:“那你还得吃猪脑花, 猪腰子,猪大腿, 毕竟吃啥补啥。” 尚未未:“我为什么一定要跟猪打交道?” 尚未未盯着那只猪蹄, 再瞥一眼悠然走来的费华庭——当着男神的面啃猪蹄? 她选择狗带…… “要补脑子当然还得是人脑。”费华庭端起碗, 把猪蹄扣回保温桶, “不过人脑紧缺, 弄个人脑壳倒不难。” 两个姑娘都被费华庭突如其来的冷幽默给震住了。 原来他并没有生气么。 过了两秒钟, 尚未未才反应过来,一脸惊悚注视自家老公。 “哥哥,我不想啃猪蹄, 更不想啃骷髅。” 费汝以她有限的想象力想象了一下妙龄少女尚未未怒啃骷髅的画面,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嫌弃地看了看这对夫妻:“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们两个都够恶趣味的。”撇下猪蹄肘子汤,抱着自己的蔬菜沙拉溜到一边去。 费华庭把汤盖上,打开一份干贝雪蛤粥,倒出一大一小两碗,大的那一碗给尚未未。 “你多喝点,补补脑。” 尚未未:“……” 本少女并不脑残好么。 ** 费华庭需要开一个视频会议,吃了一碗粥就走了,陪床的事交托给费汝。 费华庭前脚出门,费汝便拉把椅子凑到尚未未跟前。 “我进来的时候感觉你们两个怪怪的,吵架啦?” 尚未未长叹息:“能吵倒好了,你看你三哥像是会跟我吵架的人吗?他对我是相敬如冰。” “那你为什么生气?气他不跟你吵架?”费汝八卦又好奇。 在脸变红之前,尚未未一把拉高被子遮住,瓮声瓮气道:“别问了,太丢脸。” “这么有料?那快说说。”费汝兴致勃勃催促。 “……” 迟疑两秒钟,尚未未以舍己为人的架势掀开被子:“说就说,给我倒杯水。” 费汝赶紧奉上一杯水,尚未未润了润喉咙,开始讨伐费华庭。 从他的不解风情到他的残忍冷酷,絮絮叨叨,义愤填膺,把自己描述成全世界最可怜的宝宝。 “你说他什么意思?我是他老婆,合法的,领了结婚证的,我不是小三,也不是鸡,我勾引他并不是给自己拉生意,而是捍卫我的合法权益。” 因为太激动,最后一个字发出来明显后劲不足,又尖又细,宛如公鸡被扼住了喉咙。 “对,没错。”费汝点点头,以示同情。 尚未未润润嗓子,继续:“他是我老公,我要求他尽老公该尽的义务,有什么错?我觉得他长得帅,我想亲亲他,有什么错?他仗着我喜欢他,就故意欺负我,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 ** 病房楼下,宽阔的停车坪,安静无声。只有偶尔响起的解锁的滴滴声。 费华庭坐进驾驶室的时候忽然莫名打了一个喷嚏,他抽一张纸巾擦拭一下鼻子,准备发动车子,忽然感到车子一侧微微倾斜,下车一看,车胎爆了。 他单手撑在车顶,燃起一支烟,蹙起眉头吸一口,目光越过车子,穿过院子,巡梭马路上川流的车辆。 车流高峰期来来往往没有一辆空车。无论打车还是召人来接,都很麻烦,会议时间趋近,不宜再浪费。 稍作权衡,他转身上楼,回病房。 他原本也打算回去处理完公事,再来替换费汝,毕竟女孩子体格不如男人,不宜熬夜。提前一点让费汝回去也好。 尽管他面对尚未未有压力,也不得不作如此安排。 ** 病房里。 费汝接着尚未未的话题,说:“不,没有。三哥不会欺负你,也不会不把你放在眼里。或许你只是需要适当的迁就一下他的节奏与频率。” 尚未未回想费汝来之前,费华庭冠冕堂皇向自己道歉,说他无意于伤害她,只是真的不习惯,希望能够得到她的理解与尊重,他的语气清冷,一如他幽深海底一般的双眸。 尚未未无法认同费汝的说法。 “不,他有。他不是变态,就是弯的。” 否则又怎会对她这样一个绝世美人无动于衷。 对此,费汝忽然也拿不准了,忍不住心里嘀咕:相处这么多年,还真没看见过他亲近女色。难不成…… 正要提醒尚未未平日多留意观察费华庭的行为举止是否异常,就听见她信心十足表示—— “就算他是弯的,我也要把他掰直,如果掰不直,哼哼,那就掰折他。咔嚓——” “小汝,你早点回去吧,我留在这儿。” 尚未未用力掰东西的动作戛然而止,抬眸呆呆愣愣瞧着去而复返的费华庭。 费汝站起身,对尚未未眨眨眼:“那我先走了,正好我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医生小哥长得不错,我去找他问个路。” 尚未未莫名其妙:“问什么路?” 费汝:“去厕所的路。” “明明有指示牌。” “我眼瞎。” 费汝闪身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尚未未歪着头看费华庭,心里琢磨着自己刚才的话有没有被他听去。 费华庭面色如常,手拎公文包在沙发上坐下,摆出电脑、记事本和笔,然后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跃动,噼里啪啦,间或,停下,在记事本上划下几笔。 “诶……”尚未未出声。 原本她不想打扰他,可她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以至于她都不好意思呆在这里。 “嗯?”费华庭头也不抬,动作不停。 尚未未:“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不放心我……” “不是。”简单利落,不留余地。 尚未未就知道论自作多情,她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尚未未冲他的侧影做个鬼脸,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哦,我就猜到不是。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费华庭:“……” 尚未未侧躺下,手枕头,瞧着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他脊背笔直,大长腿叉开与肩同宽,手指敲击键盘的幅度小而快,一副认真严谨的姿态。 尚未未估摸今晚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何况她战斗力衰弱,索性翻身睡觉。 迷迷糊糊听见费华庭在和人讲着项目数据市场前景之类的话,低音炮嗓音,娓娓道来,催眠效果极佳。 费华庭处理完工作,已近深夜,整个住院部大楼都处在睡眠状态,静谧无声。 关了电脑,房间里依稀可辨女孩儿均匀的呼吸声,轻盈如雪落荒原。 费华庭起身按灭白炽灯,只留几盏射灯,光线昏黄,他看看床上熟睡的人,下意识放轻脚步回到沙发边,从包里翻出洗漱用品,走出门到公共洗手间洗漱。 三甲医院高级病房的公共洗手间打扫干净整洁,除味剂味道清新,洗手台边一株绿萝,绿意葱茏。 抽了几张湿纸巾,把水龙头和洗手台都擦拭一遍,又铺了纸巾,才把自己的牙具剃须刀等物放上去。 想来单人病房的洗手间卫生条件应该更好,只是她在房间睡觉,水声哗啦动静太大,难免把人吵醒,有失礼貌。 洗漱完毕回病房,甫一推开门,听见床上的人出声:“老公,你想要孩子吗?” 她一动不动,保持原来的姿势,面朝窗户,他站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费华庭一脸莫名其妙,有心不理,又怕她三更半夜纠缠个没完,于是如实回答:“这事我还没想过。而且现在很晚了,睡吧。” 没有应答,仍是一动不动。 默然站立片刻,费华庭朝床那边走过去。 朦胧灯光映着女孩儿姣好容颜,她双眼闭阖,纤长浓密的睫毛弧度优美,像上帝给天空描绘的影子,饱满精致的嘴唇轻抿,唇角形成细小笑涡,柔和恬静。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轻匀。 费华庭不由挑眉,刚才说的是梦话? 缓步撤回到房间的另一边,费华庭放下东西,在沙发上坐下,双臂环胸,闭眼睡觉。 反正也睡不着了,能养养神就行。 第二天清晨六点钟,费华庭醒了,发现身上多了条薄毯。 他拿掉毛毯,动了动身子,换个坐姿,朝床上看过去,床空着,人不在,过了一会儿,洗手间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 54.庭哥威武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苦哇  费华庭走出医院大门, 来至大街。 正值深秋, 行道树枝叶凋零, 枯叶飘落花坛和地面。 宽阔的马路车辆行人川流不息,白领打扮的女孩们拎着早餐匆匆赶地铁,高跟鞋噔噔作响,发丝飞扬。 身着明黄色工作服的清洁工人手提扫帚和铲斗把枯叶纸屑烟头等杂物收拢倒进垃圾桶。 清晨空气清冽, 流动时扑在脸上, 皮肤立刻产生紧绷感, 一片冰凉。 费华庭微微蹙眉,快步走向路边便利店。 早上客人少, 店员们在上货, 为一天的营业工作做准备。 费华庭站在收银台前,环顾观察之后,迈步走到日用品区, 摆放卫生棉的货架前。 一眼望去,花花绿绿,足有几十种牌子,蔚为壮观。 这种东西有什么差别吗, 随便一种只要是合格产品就能用吧。 “师兄——” 一道清丽女声响起。 伸向货品的手顿住, 费华庭转头看到一张明媚笑脸。 “真的是你啊。”黄乔西目光烁烁, 纤纤玉手轻扬, 波浪卷发自肩膀撩到身后。 费华庭颌首, 淡然回应:“乔西,你好。” 黄乔西巧笑嫣然:“好久不见,师兄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费华庭薄唇轻抿,不作回应。 黄乔西有点讪讪:“我开玩笑的。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给我太太买点东西。” 黄乔西瞟一眼货架,脸上笑容有些不自然:“师兄真体贴。”顿了下,目光深深望着费华庭,“你结婚的时候,我在法兰克福,没能赶回来参加婚礼,听说你婚后搬到了上阳区新居,怎么又搬到这附近来了吗?” “那倒没有,搬家是件很麻烦的事。”费华庭伸手拿了一包卫生棉,转身准备去结账,“你也来买东西?” 难得他高冷属性减弱,主动攀谈,黄乔西简直受宠若惊。 “我买牛奶回去当早餐。”黄乔西随他往外走,“我家就住旁边春和小区,有机会我想请你和……嫂子到家里吃饭,不知师兄肯不肯赏脸?” “你太客气了。”费华庭把卫生棉放到收银台,有意无意忽略了请客的话题。 在甘大读书的时候,费华庭和黄乔西曾在一次联谊活动上跳过一支华尔兹,之后两人并无过多交集。现下费华庭也无意维护与这位师妹的人际关系,他着实没有太多精力浪费于无关紧要的事物。 结完账,费华庭淡淡道别,转身离开便利店。 黄乔西手握一盒牛奶,怔怔望着男人走下台阶的背影,不由怅然。 半年前,有人曾介绍他们相亲,费华庭失约,过后不久就听说他和别人订婚了。 也不知他妻子是什么样人物…… 垂眸,敛了神色,她迈步走出便利店,站在廊檐下左右张望,只见费华庭姿态从容潇洒进了医院大门。 稍作犹豫,拿出手机调出一串号码拨出去。 ** 自从嫁给费华庭,尚未未无数次想象过妖艳贱货找上门的情形,毕竟老公太帅,防范之心不可无,她甚至连应对方法都谋划好了,不哭不闹不上吊,专薅对方头上的毛,顺便给治疗斑秃的专业机构打打广告。 黄乔西出现在医院病房的时候,空气凝滞,这源于她出众的样貌和她的自我介绍。 她自称是费华庭的小师妹。 小师妹——尚未未和费汝对视一眼——这称呼,奸情满满啊。 不怪尚未未和费汝联想丰富,瞧这师妹眼波流转,含春带笑的样子,还有她提及费师兄的口吻,说她没有勾引过费华庭,鬼都不信。 黄乔西走到病床前,笑吟吟道:“今天碰到师兄,听说你住院了,我过来看看你。嫂子,你还好吧?” “谢谢你的关心,我挺好的。”尚未未脸上挂着礼貌性微笑。 黄乔西没有看到费华庭,忍不住问:“怎么师兄没有在这里陪嫂子吗?” “哦,他有事出去了。”尚未未坦然瞧着她,“小师妹,你坐。” 又转头招呼费汝给小师妹倒茶。 “不用了嫂子,你身体不舒服,就别张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话音刚落,病房门推开,费华庭拎着热水壶走进来,抬眼看到黄乔西,眼中闪过意外之色。 “乔西,你怎么来了?”费华庭边说边执壶灌热水袋。 “我听说嫂子住院了,就过来看看。”黄乔西下意识双手交握,费华庭淡然的态度令她感到局促和尴尬,她生怕费华庭追问听谁说的,她不好应对。 费华庭显然对这种问题不感兴趣,他专心灌满两只热水袋,掀开被子放在尚未未脚边一只,另一只递给她捂肚子。 55.青梅要憋大招了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 苦哇  费汝脸一红,不乐意地嚷道:“你们两个坏家伙, 拿我开什么涮。”扭头就走,“我不管你们了, 我回医院照顾嫂子。” 在机场停车场,赵骞跟费华庭和费汝道别, 独自驾车离开。 费华庭和费汝上了车,费汝将车驶出停车场, 拐上高架桥, 一脚油门,车子飞驰向前。机场距离医院大约一小时车程, 费汝心里有点急,她担心尚未未忽然有什么事,护工不能很好的应付,或者她醒来看不到人, 心里得多失落,跟没人要的弃儿似的。 抬眼看看后视镜里的人, 四平八稳, 闭目养神, 半点不着急, 好像现在躺在医院的那个姑娘是别人家老婆。 真是, 充话费送的老公吗? 同样身为女人, 费汝不免为尚未未不平:“三哥, 这事嫂子挺冤的,明明是张纯美挑衅在先,最后吃亏倒霉的却是嫂子,还落得个搬弄是非,挑拨人家夫妻关系。”顿了顿,又道,“二哥在外面有人这事根本就不算秘密,费家谁不知道啊,只是不说破罢了。张纯美当然也知道,私底下不知道闹多少回了,这次逼得嫂子把这事说出来,她脸上又挂不住了,才借机闹一闹,拖着嫂子跟着倒霉,她不痛快也不让别人好过,她阴暗的报复心理就得到了满足。” 再瞥一眼费华庭,见他没反应,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不过,他没叫她闭嘴,至少说明他对自己老婆的不公遭遇并非漠不关心,她索性继续一吐为快。 “说白了,他们之所以敢那么嚣张地往嫂子脸上踩,还不是因为没人给嫂子撑腰。” 费华庭望着窗外,表情波澜不惊,对于费汝的话仍是不置可否。 费汝垮下肩膀,呼一口气,继续道:“三哥,我嫂子在这个家里活得真的很憋屈,你别那样对她……” 费华庭:“我哪样?” 费汝:“……” 你哪样?结婚三个月,分居三个月,这是人干的事吗?! 费汝没好气地说:“你哪样你自己不知道吗?我知道你们刚结婚,又是闪婚,你对嫂子没感情,可你也不能……” 费华庭打断她:“爷爷让我照顾她,我会尽力而为。” 费汝被噎了一下,看一眼镜子里波澜不惊油盐不进的脸,剩下没说完的话只得生生咽下。也是,感情这种事如果靠讲道理就能解决,民政局离婚办事处的人就该下岗了。 ** 市医院,住院部,三楼,某单人病房里。 尚未未睡着了,头上罩着网纱,额角的纱布渗出斑斑血迹,身体的不适令她眉头微蹙,一脸苦相,可怜巴巴。 薄薄眼皮下,眼球轻微转动。 她在做梦。 梦里,费温恺一脸怒气朝她冲过来。 “你算什么东西,谁允许你在我们家里乱说话?” 哟呵。 尚未未觉得挺刺激的。 她不爱跟人吵架,可真吵起来,从来不带认怂的。 面对费温恺这种野蛮人,她心里越气,面上越是摆出四平八稳的样子:“我是费华庭的妻子,费华庭是费家的儿子,你说我是什么东西?” 尽管尚未未搬出自家老公也丝毫没有对费温恺造成半分震慑。 费温恺轻蔑地一挥手:“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以为老三能给你撑腰?”他伸出食指几乎戳在尚未未脸上,“我警告你,别他妈在我们家翘尾巴,早晚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画面再一转,张纯美疯了似的冲进宴会厅。忽然之间,无数张照片在半空中飞舞。白花花的裸体,刺瞎看客的眼。张纯美放声大哭,说费温恺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了,他真的背叛了我。他不叫我活,咱们就都别活了…… 杯盘碗碟,桌椅板凳,叮咣乱响。汤汤水水洒在人身上,地上…… 一时之间,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没有人能劝止得了张纯美,她叫费温恺给她写保证书,当众保证再也不做伤害她的事。 费温恺装死躲了出去,万分绝望之下,张纯美冲向窗台。关键时刻尚未未表现神勇,她一把抱住张纯美,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一个美人的陨落。 张纯美却半点也不承情,在她看来,包括尚未未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对着尚未未又抓又挠,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找到了出口。 费温恺对老婆一贯秉着我可以对你渣,但你不能被别人欺负的原则,当他被大嫂齐悦死拉硬拽到现场看到张纯美和尚未未扭作一团,生怕老婆吃亏,二话不说,拎起尚未未就甩到了一旁。 尚未未摔倒的那一刻,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随之一架屏风砸下来…… ** 尚未未醒了,被梦中惨烈的一幕给吓醒的。 下意识抚抚胸口。 那么大一架屏风,自己没有当场挂掉,纯属命大。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尚未未迷迷糊糊中,正暗自庆幸着,不经意转头,看见门边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一个男人,坐姿端正挺拔,庄重肃穆,在昏黄灯光中,宛如一尊神。 再细看,竟然是自家老公。 恍惚之间,尚未未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闭上眼睛,再睁开,人还在,一双星目淡淡盯着她。 “醒了?” 啧啧,这声音低音炮似的,耳朵差点怀孕。 尚未未一颗心扑通扑通跳,酥酥麻麻。 小嘴一噘,故作委屈:“老公,你可算回来了。”气氛营造到位,竟真的委屈起来,鼻子一酸,眼圈发红。 哼,那些人分明仗着她老公不在,欺负她! 之前为了不影响她睡觉,费华庭进屋并没有开大灯,此时他站起身,把灯打开,屋内瞬间一片明亮,拎一把椅子摆在病床边坐下,抬眼很快打量一下尚未未。 费华庭:“都伤了哪里?” 尚未未:“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眼泪忍回去了,小嘴还噘着。 费华庭的目光下意识顺着尚未未手指的方向,落在她额头,又掠过她粉嫩的唇,她纤细的腰,她的大腿,最后停留在她左边胸口…… 然后,反应过来,迅速转移视线,注视她的脸。 不太懂她的意思:“内脏也伤到了?” 尚未未点头:“嗯,心也受伤了。” “……” “我最不希望心受伤了,因为我心里住着一个你。” “……” 尚未未这样的表白令费华庭感到无力应对。他垂眸抬腕看时间,饭点已经过了。 “你想吃点什么?”他站起身准备出去弄吃的。 尚未未仰着小脸望着他:“是不是因为我受伤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哦不,合理要求?” 56.欲加之罪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苦哇 其他三人临走前都向他表达了深切的同情。 费华庭最后递了一张纸巾给尚未未, 平静地看着她:“我们回去吧。” “我不要回去,我不开心。”尚未未把纸巾捂在脸上擦完眼泪揩鼻涕。 “那我们去游车河, 散散心?”有此提议, 费华庭实属无奈。 “好。”尚未未破涕为笑, “你还记得那天我们游车河的约定是不是?” 费华庭一怔, 约定?他记得当时自己明确地拒绝了她, 这次算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补偿。 离开烤肉店取车的时候,费华庭的手机一震, 一条短信进来, 来自陈逸明。 【费总,下周日就是月白阿姨的忌日, 据我了解,每年临近这个时候,未未的情绪就会有些阴晴不定,你多担待。】 接着又来一条。 【我这个妹妹其实人挺简单的, 一旦喜欢上一个人, 就算碰得头破血流,叫她回头也难。】 费华庭把尚未未扶进副驾驶,绕过车头上了车, 又把短信看了一遍, 然后把手机丢在一旁, 发动引擎, 车子缓缓汇入车河。 车厢里温暖舒适,尚未未歪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很快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尚未未悠悠转醒,酒意散了许多,头脑清明,默默望着窗外璀璨街景。 公交站台上,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抱膝蹲在灯柱下,脸埋在臂弯里,好像在哭。 忽然一种别样情绪袭上尚未未心头。 车子急速向前,街景倏忽后退,突然间,尚未未恍惚感到时空转换,她回到了多年前的冬天。 那时候,她妈妈去世了,短短两个月里,她迅速发胖,体重增长40斤。 那天,她去了妈妈的墓地,回来的时候恍恍惚惚魂不附体,路过一个站台刚好看到费华庭在等车,鬼使神差她跟着他上了车,一直跟到老城区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 他准备上楼,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隔着三米远的距离,他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不知道。”她窘迫极了,鼻腔发酸,胸腔发胀,然后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同时忍不住嚎啕大哭,怎么都控制不住。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他上的楼,反正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他家温馨可爱的小客厅里了。 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温热的触感沿着掌心蔓延至心底。 他坐在她对面,隔着一张茶几,问:“你有没有好一点?” 她低着头,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的。” 他替她回答:“我知道,因为你妈妈去世了,你很难过。” 她愣了一下,不确定自己是否跟他说了这样的话,不过她在心里已经说过千千万万遍——我好难过,我好想抱一抱你。 只听他接着说:“你告诉我你妈妈去世了,你太难过了,无处可去,我才让你上来的,毕竟我们是陌生人。” 对啊,他们是陌生人,他一直不曾记得她,她长胖以后,他就更加不可能记得她了。 尚未未至今都还记得那个空气清冽的冬日下午,他坐在窗前,米白色窗帘在他身后浮动,他披一身稀薄日光,对他说:“我妈妈也去世了,我们都要好好活,她们在天上会保佑我们。” 今晚天上无星,所有的星都降临到人间,把钢铁森林般的城市装点成海市蜃楼。 尚未未回过神,转头望着专注开车的费华庭。 “老公,你还记得那年冬天,那个一路跟到你家楼下,对着你哭的姑娘吗?” 在费华庭听来,尚未未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转头瞧瞧她,确定她并非刚睡醒脑子混沌之后,微微蹙眉,在脑海深处搜索与此有关的记忆。 尚未未心往下沉,就知道他忘记了,甚至他从来不曾记得过。 她凝视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仔细观察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同时,那些画面一帧帧在她眼前闪现,清晰如昨,翻涌如潮,她内心一阵激动,心跳砰砰。 费华庭则一脸茫然,过了一会儿,他摇头:“记不清了,很模糊,似乎有这么回事,只是一点细节也想不起来。” 尚未未:“……哦,这样啊,你记忆力还真挺棒的。” 尚未未挑眉,收敛情绪,坐正身子瞧着车前方。 前面路口亮了红灯,费华庭慢慢踩下刹车,车子靠着警戒线停下。他转头看她一眼,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重点:“我的事你怎么比我还清楚?难道那个女孩是你?” 尚未未心尖微颤,双手下意识绞在一起,迟疑三秒钟,她选择了否认。 “怎么可能。”她夸张地瞪圆眼睛,张大嘴巴,“她那么丑,怎么可能是我,她是我们班同学王小花,她暗恋你,天天在我面前念叨你,说你高冷的像一坨冰雕。” 费华庭:“……” 尚未未忽然把脸凑到费华庭眼前:“老公,你是不是都没有看清过我的长相?你仔细看看,我长这样。” 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又哭又抹妆肯定残了,连忙撤回去,打开手包,拿出口红,对镜迅速抹一圈,抿一抿,气色立刻提升几个度。 再次凑过去。 “刚才的不算。这个是我,我长这样。” 红唇,粉面,温热的鼻息呼在男人耳侧。 男人没什么反应,端坐不动,清俊侧脸透着一丝严峻。 尚未未倒先把持不住,白皙柔嫩的脖颈微微一动,完成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尚未未忽然急声,语速很快的说道:“老公,绿灯了,快看我,不然我就要亲你了。” 在费华庭转头的瞬间,尚未未下巴一扬,吻住了他的唇,温热柔软的触感,带着一种淡淡草木香刺激着她的神经。 尚未未微微闭上眼睛,轻嗅他的味道,贪婪而又迷醉。 在这样夜风微凉的夜里,尚未未终于把初吻交付了出去。 这是他们之间的初吻。 在尚未未看来,是神圣的,是伟大的,是拥有划时代意义的初吻。 从此他就别想在亲密关系上和她撇清关系。 男人一动不动,没有回应,也不躲避。 57.否极泰来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 苦哇 她年轻紧致的身体就像鲜美饱满的水蜜桃, 芬芳扑鼻。 尚未未知道自己是美的, 她从费华庭的眼睛里看了出来。 尽管他的表情依然平淡, 但他眼睛里漾起的点点光泽, 掩盖不了这一点。 她注视着他, 笑容如清波荡漾。 舞蹈结束,尚未未自信满满去收割赞扬。 出人意料, 满屏弹幕都在刷着同一个信息——她和费华庭是否真的结婚至今都不曾同房? 尚未未盯着屏幕,秀眉微蹙,两手捧住小脸。脑子迅速闪过一个念头——糟糕,这么重大的机密居然泄露了, 该怎么欺骗大众比较好? 【我们未未好可怜。】 【费少太过分了吧。放过未未, 让我来。】 【未未,网上有人发帖解析你和费华庭的婚姻, 说你们是假面夫妻。】 尚未未来不及多想, 出于本能回答:“不是真的啦, 我老公不要太爱我。这明显是造谣嘛,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别人怎么可能知道。我不知道散布这种不实信息的人有什么用意, 希望大家不要被带节奏。” 心慌意乱,下意识转头看向费华庭。 他低头倒茶,面色沉静, 动作不急不缓, 行云流水, 端的一个安然自在。 尚未未心定了定,收回视线,面对镜头更多了几分轻松从容。 “我知道你们爱我,希望我过得好,你们放心,我和庭哥一定会好好走下去,不负时光不负卿。”顿了下,嘻嘻一笑,“有没有很感动?我都被我的声音迷倒了,好听又抒情,麻烦帮我转告央视《读书》栏目的制作人,我可以考虑在他们栏目做一个系列朗诵节目。” 尚未未的一番轻松而又坚定的回应,总算稍稍挽回了一点外界一边倒的颓势,弹幕上为她刷起一连串666。 趁着气氛比较和谐,尚未未决定结束直播。 “我要去找老公抱抱压压惊,宝宝们,咱们明儿见哈。”伸手把话筒关了。 起身蹭到费华庭身边,拿着iPad搜索帖子,越看越委屈:“老公,你看看他们怎么讽刺我的,说我长得丑,脱光躺在你身边,你都不会看我一眼。” 偏着头注视费华庭:“老公,要不我真的脱光试试?” 费华庭:“……” 转眸瞟了几眼帖子,他就弄清了大概—— 尚未未和费华庭是闪婚,因为费老爷子看重尚未未,她才有幸成为费家的儿媳妇。 他们结婚三个多月,费华庭有一半时间在出差,而且两人一直分房睡。 至于尚未未在宴会上和费华庭秀恩爱,不过是做给人看。 实际上她的豪门生活并不好过,老公不爱,婆婆不疼,妯娌不睦,四面楚歌。 最后还分析,豪门婚姻,人际关系错综复杂,以尚未未的段位,要想在费家安享荣华富贵,除非费氏一族覆灭,华林集团改姓尚。然而这种几率比世界末日还小。 费华庭从尚未未手里拿过iPad放到一边,侧身面对她,问:“你认为这种事是怎么传出去的?” 尚未未想也不想说:“季阿姨跟大宅那边的人讲的,至于帖子是谁发出去的,这我就不知道了。” 费华庭沉吟片刻,然后拿出手机给助理程启平打电话,吩咐立刻找人删帖,并全网监控,有一条删一条,尽可能杜绝扩大影响,另外查查发帖人是何方神圣。 结束通话,费华庭注视尚未未,郑重其事说:“未未,咱们之间的问题,是我的问题,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尚未未定定看着费华庭,她第一次发现,他看似淡然的目光其实是有温度的。 “老公,你的意思是你并不讨厌我?” “我完全没有讨厌你。”费华庭思索了一下,继续道,“只是我对于婚姻有一些自己的标准或者说感觉……我认为感情这种事应该讲求水到渠成顺其自然,不太能够接受快的节奏。” 尚未未表示理解的点点头,然后说:“那你可以给我一个抱抱吗?”又连忙解释,“我不是追求快节奏哦,真的只是需要安慰。” 费华庭目光淡淡注视她,忽然拍一下自己的大腿,语气平静而又不容置喙:“过来,坐上来。” 尚未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惊愕地看着费华庭,觉得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尚未未感到不可思议,以往怎么撩都撩不动,今天怎么回事,一上来就搞这么刺激的。 她站在原地,有点怂了。 主动撩火的时候,她有心理准备,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太可能撩得动他,也知道他不会真的把自己怎么样,所以才肆无忌惮任意妄为。 眼下要动真格的了,她本能地感到有点怕怕,毕竟她没有经历过那种事,对她而言仿佛要进入一个幽深洞穴探险,未知的一切,充满神秘,令人生出一种刺激感和莫名的忧虑。 可目前的情况不就是她一直以来希望的么。 这么想着,心里也就不那么慌了。 “老公,我们要不要先洗个澡?找一下感觉。” 语罢,一张小脸已然绯红。 他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睛如幽潭充满着某种勾人摄魄的介质。 尚未未感到心怦怦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费华庭:“不用洗澡,过来。” 尚未未只好站起来,挪到他跟前,暗暗给自己鼓劲:关键时刻你怎么能认怂呢?又有什么好怕的,他是你老公,你们是合法夫妻,一起做做床上运动当然也是合法的。 再说了,如果不突破这一层亲密关系,你又怎么能真正的走到他心里,成为他生命中,重要的那个人呢? 或许,他生命中有这样一个人,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却比任何人都更重要。 但那一定不是你。 你也并不想仅仅只活在他心里。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尚未未总算放松下来,她屈身小心坐在费华庭腿上,两手搭在他肩上,然后搂住他的脖子。 有点羞涩地问:“老公,是这样的姿势吗?” “这样看上去我们是不是很亲密?”费华庭身体有些僵硬,表情也有点公事公办的意思。 尚未未正情思迷乱,并没有留意到他此刻的状态,又往他怀里拱拱:“当然,这样一看,就是一个帝王抱着他的小爱妃。” 费华庭:“难道不是正宫娘娘?” 尚未未咯咯笑,颤动的身体轻轻擦过费华庭的胸膛。 正宫娘娘的身份,小妖精的范儿。 费华庭伸手拿起手机,交给尚未未:“拍一张合照。” 还要留影纪念?尚未未抿嘴一笑,调出前置镜头,咔嚓拍下一张。 费华庭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说:“把这张发我微博,以正视听。” 尚未未到这会儿才真正弄明白他的用意,原来不是要做什么爱的运动,而是要发微博辟谣。 一时有点淡淡的失落感,还以为他真的要和自己更进一步了呢。不过他肯为自己撑腰,还是挺让人开心的。这种感觉还真是很复杂。 尚未未心中感慨,一时忘了还骑在费华庭身上。此时,她感觉到费华庭身体微微有些僵硬,原本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也收了回去。 尚未未放飞的灵魂也归了位,她从费华庭怀里站了起来,坐到一边,开始发微博。 照片配上文字: 【我们很好,谢谢大家关心。】 在这之前,费华庭有半年没有发过微博。这下他的微博下面几乎炸了。 【小妖妖:庭哥别理那些无聊的人,跟未未好好过日子。】 【啾咪啾咪:配一脸,配一脸,配一脸,羡慕!!!】 【绿绿绿绿猫:你们这种姿势……请问你们一直都是女上男下吗?羞羞脸。。。】 一个小时后,尚未未和费华庭同时上了热搜。 这一次舆论一边倒,纷纷表示支持他们夫妇,骂造谣的人可耻。 甚至连费老爷子都惊动了。当天中午,费华庭接到老爷子打来电话,约他下午到公司面谈。 尚未未猜想他们在讲生意场上的事,便不去打扰他们,独自待在露台上,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时光。 周遭静谧,偶尔几只小鸟扑棱着翅膀,自庭院上空飞过,留下一串清脆鸟鸣。 尚未未拢了拢衣襟,扶栏远眺,天边粉霞淡淡,如轻纱绕在树梢头。 云霞之下,群山如黛,梯田如画卷徐徐展开。尚未未深吸一口气,只觉身心舒畅,简直爱上了这清静之地。 楼下,费华庭和张荆辉他们谈妥了事情,他们告辞离开。 费华庭送他们到门口,返身回来,不经意抬头,入目一副极美风景画——清透碧蓝的天空下,一棵连树挂满金色核果,一大串果子坠在小楼楼顶,一个妙龄女孩倚栏而立,女孩身形纤细,一袭乳白色羊绒大衣宽松裹在身上,长发乌黑,脸庞莹润白皙。 这样一幅画,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费华庭原本微蹙的眉头,不觉舒展。 尚未未一低头,撞进费华庭眼睛里,她莞尔一笑,举起纤柔的手对他挥一挥。 费华庭双手插兜,仰头对尚未未说:“下来。” 此刻四周静谧无声,外公外婆也不知到哪里去了,楼上楼下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只毛皮黑亮的小泰迪,摇摆着尾巴,跃过门栏,来到院子里,在费华庭脚边溜达。 58.喜得贵子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苦哇  有了这次还算亲密的肢体接触之后, 她像是得到某种印证, 内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与安宁。 是时候认真考虑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其实他们目前所处的还是初级磨合阶段,不适宜太热情刺激的撩拨方式, 搞不好会让男人产生应激反应, 也容易后劲不足, 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才是诱惑男人的至高境界。 这并非她凭空想象, 而是屡次实战经验之后得出的经验教训。 尚未未认为那一个吻已经使他们的关系达到了一个小高峰,再进一步, 反而破坏了目前和谐平衡的局面。 那毕竟是他们的初吻, 应该要多一点的时间和空间,来让那种美好的感觉慢慢发酵升华。或许吧,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未必费华庭也感受到了所谓美好, 但她就愿意这么想,就愿意这样哄自己高兴。 只是克制欲望, 压抑他的爱慕与渴望,却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尚未未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翟漾在电话里了解了整个事情经过之后,简直笑成了疯子。 直叹尚未未可怜,已婚处女也罢了, 居然连对接吻这种事都存在严重的误会。他不曾回吻你, 你们也没有舌吻, 这哪里能算作接吻,顶多叫,碰瓷儿。 尚未未气得哇哇大叫,你个妖艳贱货,哪里懂这种浅尝辄止的美妙余韵,更不懂这些之与我的意义。 诚然翟漾说的都没有,可费华庭也并未表现出对她的亲吻的反感与抗拒,这足以支撑她对他们未来生活的信心与勇气。 他们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 她愿意给费华庭多一点时间,让他爱上自己。 第二天,尚未未作为费太太出席晚宴的事,上了热搜。 各大主流媒体不约而同发通稿,标题关键词五花八门。 什么“豪门阔太”“艳压群芳”“新婚钻戒闪瞎眼”“费华庭携新婚妻子甜蜜亮相,十指紧扣”最后这个长句在尚未未看来,也每一个词都是关键词,尤其“十指紧扣”。 当时她心里热烘烘,小鹿乱撞,都不太留意费华庭是怎么牵她的手的。 把所有通稿照片翻了个遍,尚未未几乎可以确定,这些媒体朋友们都是她失散多年的亲人。 摄影师技艺精湛,美编眼光独到,照片整体出来的效果堪比韩剧剧照,唯美至极,浪漫至极。 尚未未挑了几张存在手机里,然后顺手发给费华庭,再附上一条甜到齁死人语音:“老公,给你看一对真正的金童玉女模范夫妻,我好羡慕他们哦。” 尚未未此举意在给费华庭强化下夫妻同心荣辱与共的意识,以免他总以跳脱的眼光看待他们的婚姻与家庭。 发完语音,尚未未晃着转椅,边继续来来回回欣赏照片,边等待费华庭的回复。 三分钟后,手机响了下,进来一条微信消息,她赶紧点开看。 天下无双庭哥哥:[微笑][图片] 这老干部画风是什么鬼??? 在尚未未看来一个微笑表情约等于:再见,你滚。这等于把天聊死了。她一颗热腾腾的少女心,被冷冷拍在沙滩上苟延残喘。 下午,尚未未正直播跟粉丝们聊天,接到陈逸明的电话。 “大家好久没见了,要不要出来聚聚呀,费大太太?” 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大太太,你才是大房呢。 尚未未咬牙:“我是你大爷。” 陈逸明一本正经倍儿礼貌:“大爷,你好。” 陈逸明电话里说的大家特指上安著名星二代圈子——星星之火天团,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是陈逸明的杰作,寓意红火、凝聚、气势磅礴。 这个圈子里陈逸明和尚未未号召力影响力最大,因为所有成员中陈逸明名气最大,而所有成员的父辈母辈中尚未未的母亲纪月白名气最大;还有一个更重要原因是,他俩玩得开,人缘好。 尚未未大婚当日,圈里成员无一缺席,并且全都奉上了厚礼。 几位和尚未未同龄的姑娘都还是单身状态,抢捧花的时候激动的又叫又跳,纷纷表示一定要蹭蹭尚未未的好运,将来也嫁个如意郎君。 尚未未原打算婚后和费华庭一起请他们好好玩一玩,然而婚后境况自顾不暇,计划搁浅,甚至于婚后未曾聚过。 抱着对大家的歉疚之情,周日傍晚,尚未未精心装扮一番后,早早赶去聚会地点。 费华庭公事在身,不能和她一起出席,也无法送她,她正好乐得轻松自在,要知道以她和费华庭现在的相处状态,在那帮人面前免不了要接受一些所谓的感情考验,到时若过不了关,他们夫妻双双窘在当场,那画面简直不要太好看,难保费华庭不会拂袖而去,从此和她恩断义绝。 总而言之,这次聚会不宜贸然携家属出席。 她先打打前阵更保险。 到达某豪华酒店顶楼,一路半个熟人也不见,这帮兔崽子也不出来迎迎她,薄情! 出了电梯,右转,一抬头只见靠墙立着大幅宣传牌,上书:祝愿倾国倾城费太太青春永驻。 尚未未站在牌子前开动脑筋思索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其实她看到的第一眼脑子里就条件反射蹦出一个答案,但她不愿把那些家伙想的太阴暗猥琐,立刻把冒出头的想法给按了回去,然而,苦苦思索一番后,她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赌一个茶叶蛋,以这帮人的尿性,那句话绝非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举起手机把这创意十足的宣传牌拍下来之后,尚未未一个电话打给陈逸明。 “宝宝们都到了吗?” “都到了,就等你了,宝贝!”陈逸明的声音无比骚情。 “很好。”尚未未眯起眼,脸上流露出一个危险的微笑,“都给我滚出来!” 包厢里,陈逸明一个激灵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着已经挂断的通话记录,咧嘴一笑,对小伙伴们说:“警报警报,小公主气急败坏了嘿。”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而后哄堂大笑。 尚未未听到一阵无比诡异无比嚣张的笑声从不远处的房间传出来,简直气死。 她单手叉腰,冷眼盯着那富丽堂皇的雕花实木门。 很快,门被推开,陈逸明率众而出。 尚未未下意识抬高下巴,摆出一副睥睨众生的样子。 闺蜜团成员们一个个憋笑憋的很辛苦,尤其陈逸明脸都抽搐了。 陈逸明晃着膀子走到尚未未跟前,肆无忌惮上下打量她:“宝贝,你今天好美。” 尚未未睨他一眼:“滚一边。” 与此同时,她被团团围住。 “小姐姐这么美,还这么凶,我喜欢。” 说话的是与纪月白合作多年的经纪人李禄的儿子李觉。 尚未未翻个白眼,表示不想搭理他。 纪月白闺蜜女儿乔莎接话道:“未未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多了几分风韵少妇的风情。”说完已经撑不住噗呲笑出声。 尚未未:“……” 心好累。 与纪月白多次合作过的国宝级导演程甲的儿子程亮:“未未,莎莎他们说的没错,你今天确实很美,一看就是结过婚的……噗哈哈哈……” 尚未未:“??!!!”她真后悔认识他们这帮滚蛋。 深吸一口气,尚未未扯出一个微笑:“哪位大佬告诉我一下‘青春永驻’是几个意思?” 陈逸明:“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字面意思,祝你永远年轻永远……纯真。” 哇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极其不礼貌的笑声回荡在走廊上。 尚未未:“永远年轻纯真?就是要我永远当处女的意思呗?你们怎么这么歹毒,啊?平时我是怎么教育你们的,啊?都给我跪下,好好检讨自己的错误。” 乔莎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亲爱的,说正经,咱老公怎么没有来?莫不是看不起咱们娘家人?” 不过,眼下她根本顾不上在意别人的想法,她要忙着撩自家老公,其他一切事物在她心里的份量还不如一个屁。 然而,她充满热情的撩拨并未得到费华庭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 电话那头的他仿佛没有听到她问“你是不是想我了”这话,顿了下,直奔主题:“你去那边了吗?” 公事公办的语气令尚未未差点脱口叫他一声“费总”。什么嘛,人家明明是你最亲爱的老婆,你就不能对人家展现出一点点柔情蜜意吗。 心中怨念一番之后,尚未未百折不挠地重新打起精神,以一种积极向上的心态回答自己老公的问话:“我已经到了,家里很热闹。你工作忙就不要挂心了哈,我会替你好好陪陪爸爸妈妈的。” 说这话的时候,尚未未刻意提高音量,因为她知道此时客厅里的人有一多半都在支起耳朵听她跟费华庭讲电话,就让她们听个清楚好了。 听筒里再次传来的费华庭的声音较之之前似乎多了一丝温度:“如果那边有人说什么,不用放在心上。” 作为费家争斗漩涡中的焦点人物,费华庭对于他的新婚妻子将在费家面临的严峻处境,有着无比清晰的认识。 尚未未:“……” 掏掏耳朵。 她没听错吧,老公在向她表示关心,这可是他们结婚三个月以来的第一次。 59.宝宝别闹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 苦哇  足足哭了半个小时,把人都给哭走了,只留下费华庭默默陪伴。 其他三人临走前都向他表达了深切的同情。 费华庭最后递了一张纸巾给尚未未, 平静地看着她:“我们回去吧。” “我不要回去,我不开心。”尚未未把纸巾捂在脸上擦完眼泪揩鼻涕。 “那我们去游车河,散散心?”有此提议, 费华庭实属无奈。 “好。”尚未未破涕为笑,“你还记得那天我们游车河的约定是不是?” 费华庭一怔,约定?他记得当时自己明确地拒绝了她,这次算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补偿。 离开烤肉店取车的时候, 费华庭的手机一震, 一条短信进来,来自陈逸明。 【费总,下周日就是月白阿姨的忌日,据我了解,每年临近这个时候,未未的情绪就会有些阴晴不定,你多担待。】 接着又来一条。 【我这个妹妹其实人挺简单的,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算碰得头破血流,叫她回头也难。】 费华庭把尚未未扶进副驾驶, 绕过车头上了车, 又把短信看了一遍, 然后把手机丢在一旁,发动引擎,车子缓缓汇入车河。 车厢里温暖舒适,尚未未歪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很快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尚未未悠悠转醒,酒意散了许多,头脑清明,默默望着窗外璀璨街景。 公交站台上,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抱膝蹲在灯柱下,脸埋在臂弯里,好像在哭。 忽然一种别样情绪袭上尚未未心头。 车子急速向前,街景倏忽后退,突然间,尚未未恍惚感到时空转换,她回到了多年前的冬天。 那时候,她妈妈去世了,短短两个月里,她迅速发胖,体重增长40斤。 那天,她去了妈妈的墓地,回来的时候恍恍惚惚魂不附体,路过一个站台刚好看到费华庭在等车,鬼使神差她跟着他上了车,一直跟到老城区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 他准备上楼,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隔着三米远的距离,他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不知道。”她窘迫极了,鼻腔发酸,胸腔发胀,然后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同时忍不住嚎啕大哭,怎么都控制不住。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他上的楼,反正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他家温馨可爱的小客厅里了。 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温热的触感沿着掌心蔓延至心底。 他坐在她对面,隔着一张茶几,问:“你有没有好一点?” 她低着头,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的。” 他替她回答:“我知道,因为你妈妈去世了,你很难过。” 她愣了一下,不确定自己是否跟他说了这样的话,不过她在心里已经说过千千万万遍——我好难过,我好想抱一抱你。 只听他接着说:“你告诉我你妈妈去世了,你太难过了,无处可去,我才让你上来的,毕竟我们是陌生人。” 对啊,他们是陌生人,他一直不曾记得她,她长胖以后,他就更加不可能记得她了。 尚未未至今都还记得那个空气清冽的冬日下午,他坐在窗前,米白色窗帘在他身后浮动,他披一身稀薄日光,对他说:“我妈妈也去世了,我们都要好好活,她们在天上会保佑我们。” 今晚天上无星,所有的星都降临到人间,把钢铁森林般的城市装点成海市蜃楼。 尚未未回过神,转头望着专注开车的费华庭。 “老公,你还记得那年冬天,那个一路跟到你家楼下,对着你哭的姑娘吗?” 在费华庭听来,尚未未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转头瞧瞧她,确定她并非刚睡醒脑子混沌之后,微微蹙眉,在脑海深处搜索与此有关的记忆。 尚未未心往下沉,就知道他忘记了,甚至他从来不曾记得过。 她凝视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仔细观察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同时,那些画面一帧帧在她眼前闪现,清晰如昨,翻涌如潮,她内心一阵激动,心跳砰砰。 费华庭则一脸茫然,过了一会儿,他摇头:“记不清了,很模糊,似乎有这么回事,只是一点细节也想不起来。” 尚未未:“……哦,这样啊,你记忆力还真挺棒的。” 尚未未挑眉,收敛情绪,坐正身子瞧着车前方。 前面路口亮了红灯,费华庭慢慢踩下刹车,车子靠着警戒线停下。他转头看她一眼,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重点:“我的事你怎么比我还清楚?难道那个女孩是你?” 尚未未心尖微颤,双手下意识绞在一起,迟疑三秒钟,她选择了否认。 “怎么可能。”她夸张地瞪圆眼睛,张大嘴巴,“她那么丑,怎么可能是我,她是我们班同学王小花,她暗恋你,天天在我面前念叨你,说你高冷的像一坨冰雕。” 费华庭:“……” 尚未未忽然把脸凑到费华庭眼前:“老公,你是不是都没有看清过我的长相?你仔细看看,我长这样。” 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又哭又抹妆肯定残了,连忙撤回去,打开手包,拿出口红,对镜迅速抹一圈,抿一抿,气色立刻提升几个度。 再次凑过去。 “刚才的不算。这个是我,我长这样。” 红唇,粉面,温热的鼻息呼在男人耳侧。 男人没什么反应,端坐不动,清俊侧脸透着一丝严峻。 尚未未倒先把持不住,白皙柔嫩的脖颈微微一动,完成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尚未未忽然急声,语速很快的说道:“老公,绿灯了,快看我,不然我就要亲你了。” 在费华庭转头的瞬间,尚未未下巴一扬,吻住了他的唇,温热柔软的触感,带着一种淡淡草木香刺激着她的神经。 尚未未微微闭上眼睛,轻嗅他的味道,贪婪而又迷醉。 在这样夜风微凉的夜里,尚未未终于把初吻交付了出去。 这是他们之间的初吻。 在尚未未看来,是神圣的,是伟大的,是拥有划时代意义的初吻。 从此他就别想在亲密关系上和她撇清关系。 男人一动不动,没有回应,也不躲避。 尚未未不知他此刻是什么感受,她不敢睁开眼睛看他,只怕一看就再也没有勇气吻下去。 秉持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尚未未决定把握机会重点提高一下吻技,毕竟如此良辰并非每天都有。 红唇轻启,舌尖轻轻捻转,气息渐重,心跳紊乱,尚未未感到一种极致的刺激和快感。 滴——滴—— 后面传来不耐烦的鸣笛声。 旖旎浪漫的氛围被彻底打破。 尚未未在心里竖了下中指,恋恋不舍松开费华庭。 仰着小脸对他笑:“老公,这次真的绿灯了。” 费华庭眸光微动,转过脸直视前方,然后面无表情发动车子。 尚未未眨巴一下眼睛,心跳渐渐归于正常,乖乖坐好,又忍不住偏头看他,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面色依然平静,嘴角弧度却显见的比平日稍显松弛。 这下尚未未几乎百分百可以确定,他被自己的亲吻扰乱了心神。 “老公,你是不是第一次接吻?” 尚未未可以发誓自己真的只是随便问问,可没想到,费华庭的反应竟然印证了这一点。 他沉默的样子隐隐透出一丝丝羞赧。 “真的吗?!”尚未未简直惊喜的无以复加。 费华庭:“……” 尚未未默默提醒自己不要太得意忘形,偷偷捂住嘴巴,哈哈哈,容她仰天大笑三百声。 60.费先生哭了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 苦哇  有了这次还算亲密的肢体接触之后,她像是得到某种印证,内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与安宁。 是时候认真考虑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其实他们目前所处的还是初级磨合阶段, 不适宜太热情刺激的撩拨方式,搞不好会让男人产生应激反应,也容易后劲不足,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才是诱惑男人的至高境界。 这并非她凭空想象,而是屡次实战经验之后得出的经验教训。 尚未未认为那一个吻已经使他们的关系达到了一个小高峰,再进一步, 反而破坏了目前和谐平衡的局面。 那毕竟是他们的初吻, 应该要多一点的时间和空间,来让那种美好的感觉慢慢发酵升华。或许吧,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未必费华庭也感受到了所谓美好, 但她就愿意这么想,就愿意这样哄自己高兴。 只是克制欲望,压抑他的爱慕与渴望, 却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尚未未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翟漾在电话里了解了整个事情经过之后,简直笑成了疯子。 直叹尚未未可怜, 已婚处女也罢了, 居然连对接吻这种事都存在严重的误会。他不曾回吻你, 你们也没有舌吻, 这哪里能算作接吻,顶多叫,碰瓷儿。 尚未未气得哇哇大叫,你个妖艳贱货,哪里懂这种浅尝辄止的美妙余韵,更不懂这些之与我的意义。 诚然翟漾说的都没有,可费华庭也并未表现出对她的亲吻的反感与抗拒,这足以支撑她对他们未来生活的信心与勇气。 他们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 她愿意给费华庭多一点时间,让他爱上自己。 第二天,尚未未作为费太太出席晚宴的事,上了热搜。 各大主流媒体不约而同发通稿,标题关键词五花八门。 什么“豪门阔太”“艳压群芳”“新婚钻戒闪瞎眼”“费华庭携新婚妻子甜蜜亮相,十指紧扣”最后这个长句在尚未未看来,也每一个词都是关键词,尤其“十指紧扣”。 当时她心里热烘烘,小鹿乱撞,都不太留意费华庭是怎么牵她的手的。 把所有通稿照片翻了个遍,尚未未几乎可以确定,这些媒体朋友们都是她失散多年的亲人。 摄影师技艺精湛,美编眼光独到,照片整体出来的效果堪比韩剧剧照,唯美至极,浪漫至极。 尚未未挑了几张存在手机里,然后顺手发给费华庭,再附上一条甜到齁死人语音:“老公,给你看一对真正的金童玉女模范夫妻,我好羡慕他们哦。” 尚未未此举意在给费华庭强化下夫妻同心荣辱与共的意识,以免他总以跳脱的眼光看待他们的婚姻与家庭。 发完语音,尚未未晃着转椅,边继续来来回回欣赏照片,边等待费华庭的回复。 三分钟后,手机响了下,进来一条微信消息,她赶紧点开看。 天下无双庭哥哥:[微笑][图片] 这老干部画风是什么鬼??? 在尚未未看来一个微笑表情约等于:再见,你滚。这等于把天聊死了。她一颗热腾腾的少女心,被冷冷拍在沙滩上苟延残喘。 下午,尚未未正直播跟粉丝们聊天,接到陈逸明的电话。 “大家好久没见了,要不要出来聚聚呀,费大太太?” 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大太太,你才是大房呢。 尚未未咬牙:“我是你大爷。” 陈逸明一本正经倍儿礼貌:“大爷,你好。” 陈逸明电话里说的大家特指上安著名星二代圈子——星星之火天团,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是陈逸明的杰作,寓意红火、凝聚、气势磅礴。 这个圈子里陈逸明和尚未未号召力影响力最大,因为所有成员中陈逸明名气最大,而所有成员的父辈母辈中尚未未的母亲纪月白名气最大;还有一个更重要原因是,他俩玩得开,人缘好。 尚未未大婚当日,圈里成员无一缺席,并且全都奉上了厚礼。 几位和尚未未同龄的姑娘都还是单身状态,抢捧花的时候激动的又叫又跳,纷纷表示一定要蹭蹭尚未未的好运,将来也嫁个如意郎君。 尚未未原打算婚后和费华庭一起请他们好好玩一玩,然而婚后境况自顾不暇,计划搁浅,甚至于婚后未曾聚过。 抱着对大家的歉疚之情,周日傍晚,尚未未精心装扮一番后,早早赶去聚会地点。 费华庭公事在身,不能和她一起出席,也无法送她,她正好乐得轻松自在,要知道以她和费华庭现在的相处状态,在那帮人面前免不了要接受一些所谓的感情考验,到时若过不了关,他们夫妻双双窘在当场,那画面简直不要太好看,难保费华庭不会拂袖而去,从此和她恩断义绝。 总而言之,这次聚会不宜贸然携家属出席。 她先打打前阵更保险。 到达某豪华酒店顶楼,一路半个熟人也不见,这帮兔崽子也不出来迎迎她,薄情! 出了电梯,右转,一抬头只见靠墙立着大幅宣传牌,上书:祝愿倾国倾城费太太青春永驻。 尚未未站在牌子前开动脑筋思索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其实她看到的第一眼脑子里就条件反射蹦出一个答案,但她不愿把那些家伙想的太阴暗猥琐,立刻把冒出头的想法给按了回去,然而,苦苦思索一番后,她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赌一个茶叶蛋,以这帮人的尿性,那句话绝非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举起手机把这创意十足的宣传牌拍下来之后,尚未未一个电话打给陈逸明。 “宝宝们都到了吗?” “都到了,就等你了,宝贝!”陈逸明的声音无比骚情。 “很好。”尚未未眯起眼,脸上流露出一个危险的微笑,“都给我滚出来!” 包厢里,陈逸明一个激灵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着已经挂断的通话记录,咧嘴一笑,对小伙伴们说:“警报警报,小公主气急败坏了嘿。”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而后哄堂大笑。 尚未未听到一阵无比诡异无比嚣张的笑声从不远处的房间传出来,简直气死。 她单手叉腰,冷眼盯着那富丽堂皇的雕花实木门。 很快,门被推开,陈逸明率众而出。 尚未未下意识抬高下巴,摆出一副睥睨众生的样子。 闺蜜团成员们一个个憋笑憋的很辛苦,尤其陈逸明脸都抽搐了。 陈逸明晃着膀子走到尚未未跟前,肆无忌惮上下打量她:“宝贝,你今天好美。” 尚未未睨他一眼:“滚一边。” 与此同时,她被团团围住。 “小姐姐这么美,还这么凶,我喜欢。” 说话的是与纪月白合作多年的经纪人李禄的儿子李觉。 尚未未翻个白眼,表示不想搭理他。 纪月白闺蜜女儿乔莎接话道:“未未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多了几分风韵少妇的风情。”说完已经撑不住噗呲笑出声。 尚未未:“……” 心好累。 与纪月白多次合作过的国宝级导演程甲的儿子程亮:“未未,莎莎他们说的没错,你今天确实很美,一看就是结过婚的……噗哈哈哈……” 尚未未:“??!!!”她真后悔认识他们这帮滚蛋。 深吸一口气,尚未未扯出一个微笑:“哪位大佬告诉我一下‘青春永驻’是几个意思?” 陈逸明:“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字面意思,祝你永远年轻永远……纯真。” 哇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极其不礼貌的笑声回荡在走廊上。 尚未未:“永远年轻纯真?就是要我永远当处女的意思呗?你们怎么这么歹毒,啊?平时我是怎么教育你们的,啊?都给我跪下,好好检讨自己的错误。” 乔莎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亲爱的,说正经,咱老公怎么没有来?莫不是看不起咱们娘家人?” 酒店外观气势恢宏,成百上千的装饰灯如水母嵌满墙体,整栋大楼绽放光华,流光溢彩,仿佛一个迷幻世界。 酒店门前大理石铺就的巨大平台光亮如镜,人影清晰倒映,尚未未手握Dior米灰色暗纹手包,拎着裙摆,昂首挺胸,信步往酒店里面走去,高跟鞋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节奏轻而快,气场十足。 61.人生赢家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苦哇  电话那头的他仿佛没有听到她问“你是不是想我了”这话, 顿了下,直奔主题:“你去那边了吗?” 公事公办的语气令尚未未差点脱口叫他一声“费总”。什么嘛,人家明明是你最亲爱的老婆,你就不能对人家展现出一点点柔情蜜意吗。 心中怨念一番之后, 尚未未百折不挠地重新打起精神,以一种积极向上的心态回答自己老公的问话:“我已经到了,家里很热闹。你工作忙就不要挂心了哈, 我会替你好好陪陪爸爸妈妈的。” 说这话的时候, 尚未未刻意提高音量,因为她知道此时客厅里的人有一多半都在支起耳朵听她跟费华庭讲电话, 就让她们听个清楚好了。 听筒里再次传来的费华庭的声音较之之前似乎多了一丝温度:“如果那边有人说什么,不用放在心上。” 作为费家争斗漩涡中的焦点人物, 费华庭对于他的新婚妻子将在费家面临的严峻处境, 有着无比清晰的认识。 尚未未:“……” 掏掏耳朵。 她没听错吧, 老公在向她表示关心,这可是他们结婚三个月以来的第一次。 三个月前,她和费华庭奉费老爷子之命闪婚。 然而, 新婚之夜, 她却独守新房, 一颗因为终于得偿所愿嫁给男神而砰砰乱跳的心毫无防备地遭受无情暴击。 翌日早晨, 他道歉解释他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很忙, 恐怕暂时顾不上她, 不过如果她在生活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他会尽量满足。他的态度很客气,而又淡然,尚未未怀疑自己两眼一抹黑嫁了个无欲无求的出家人。 到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一丝人间温暖和类似爱情的甜蜜,怎能不令她感动,怎能不令她幸福地发出痴汉之微笑。 她一手捂脸,嗲声嗲气道:“老公,你在外面很辛苦的,好好照顾自己就好,不要担心我哦,我会和大家愉快相处的。” 客厅里,并肩坐在沙发上的齐悦和张纯美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前者翻白眼,后者一撇嘴咕哝:“婊里婊气!” 尚未未还想和费华庭多聊几句,但费华庭显然没有这个打算,他温和而又淡然地说:“那就先这样,我这边还在开会。” 嘟嘟嘴,尚未未怅然若失。 就这样了? 夫妻之间不是还应该说点少儿不宜的私房话么,比如亲亲,mua,么么哒之类的。 极力掩饰着失落,尚未未语气轻快跟自家老公道别:“好的,你忙吧老公,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哦。” 费华庭随口应声:“嗯,我今天晚上就回去了。” 尚未未:“……” 一秒钟后反应过来,噼里啪啦心花怒放。 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不提前一点透露消息给她呢,这情绪一上一下的,心脏病都要犯了好么。 心情愉悦地结束通话回客厅,尚未未看到殷络梅从楼上下来,她面带微笑上前打招呼,殷络梅冷淡的目光扫过她及膝长靴上方光裸的腿:“未未,你穿这么少不冷吗?这都什么季节了。” 尚未未:“谢谢妈妈关心,今天最高温度24度,我感觉刚刚好,并不冷。” 殷络梅不再说什么,摆出一副“反正也没有谁真的在关心你冷不冷,随便你”的架势走到大沙发那边坐下,和齐悦张纯美她们聊起来,气氛热络。 尚未未被晾在一旁,插不进话,只好拿起手机刷微博自得其乐。 齐悦和张纯美分别给殷络梅准备了首饰、衣服和化妆品,很名贵,很惹眼。殷络梅穿戴一身,很合心意,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 尚未未带来的礼物被堆在客厅角落,她见大家在晒礼物,便拿过来放在桌子上,对殷络梅说:“妈,这是华庭特意给你准备的……” 尚未未话还没有说完,殷络梅状似无意打断她:“谢谢你们费心,放在那儿吧,回头我让阿姨收起来。”又转头,环顾四周,“人都到齐了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过去吧。” 殷络梅发话,齐悦和张纯美立刻起身从尚未未身边挤过去,张罗着引大家出门赴宴。 尚未未不防备,被张纯美有意无意地推挤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崴了脚。 哟!几个意思?!狐假虎威明目张胆联手排挤她?! 尚未未瞧着张纯美趾高气昂的背影,心里好气啊,真想一把扯住她的头发薅羊毛一样薅个干净。 当然她只是脑补一番稍微解解气,并不会真的以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反击对方,她可是费华庭的太太,怎么能做那么幼稚的事呢,相反她若真想扳回局面在这个家里站得住脚,就更加不能太明显地表现出妯娌不睦,那样对她和费华庭都不会有半点好处。 该怼回去的时候怼回去,该忍的时候她也能化身忍着神龟,嗯! 一番理性思考令尚未未心态平和了许多,几乎立刻就把那点不愉快抛诸脑后。 ** 寿宴举办地点离费宅不远,脚程不过十分钟。 大家一同步行前往,秋高气爽,阳光明媚,街道干净整洁,偶有几片干枯落叶点缀,秋色唯美。 齐悦和张纯美她们簇拥着殷络梅,有说有笑,气氛欢快和谐。 尚未未凑不上去,也无意费心巴结,悠哉跟在后面,欣赏风景,享受温暖阳光的照拂。 “嫂子。” 尚未未闻声回头,只见费汝笑容满面朝她走过来。 费汝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飞机失事双双坠机而亡,她被过继给费华庭的父亲,以费正浩费温恺亲妹妹的身份在费仲和殷洛梅身边长大,但她却和十五岁才回到费家的费华庭感情深厚,也因此她对尚未未也另眼相待,比之旁人更友好亲和;偶尔,两人还像一对小姐妹似的,相约一起逛街做脸做美甲什么的。 到了跟前,费汝说:“刚才我到家的时候,听到你和三哥通电话,看上去你们聊得挺好的。”费汝似乎想关心他们的婚姻状态,又觉得不太好开口,所以才把话说得这么委婉。 “是挺好的。”尚未未努努嘴,“我问他是不是想我了,你猜他怎么说?” 费汝:“怎么说?” 尚未未:“什么也没说。” 费汝:“……” 尚未未低下头,脚步变得有些意兴阑珊,“咔嚓”一声轻响,一片枯叶被踩碎。 费汝看她情绪低落,忍不住安慰道:“嫂子,我三哥这人其实很好的,他只是慢热,他并不是对你不好,……我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以后你就知道了。”顿了顿,又幽幽一叹,“在这个家里,三哥是很孤独的,比任何人都孤独。好在他现在有你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尚未未转头看一眼费汝,对于她最后一句话似懂非懂,不过她愿意相信费汝的话,相信费华庭不是不喜欢她,只是感情不那么奔放而已。 ** 宴席开始后,大家发现张纯美不见了,老二费温恺也不知去了哪里,殷络梅问了一圈,谁都没看到他们。 宴会厅外面,楼梯间里,费温恺不耐烦地抬腕看时间,对于站在面前又委屈又气愤的妻子看也不看一眼:“你有什么事赶紧说,我得去应酬。” 张纯美:“你有没有在新瑞国际珠宝专柜给什么女人买钻戒?” 费温恺:“买个屁啊买。你吃饱撑的?” 张纯美:“老三媳妇儿亲眼看见你买了。” 费温恺:“你信她的?她算个什么东西?!我跟你明说吧,咱妈压根就看不上那女的,早晚得叫她从咱们家滚蛋,以后你少跟她瞎掺和。” 费温恺一脸不耐烦,紧皱眉头,一口咬定他根本没有到荣辰国际买过什么钻戒,不是尚未未眼瞎,就是她恶意编排,反正这事跟他没关系,张纯美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他有什么办法。 辩解完了,费温恺脸色铁青皱着眉头扬长而去。 ** 这一天对于张纯美而言,是令人心碎的一天;而尚未未也因为张纯美的心碎,顺带着倒了霉。 宴席开始不到一小时,便仓促结束,因为尚未未不幸受伤送医。 …… 五个多小时后,费华庭搭乘的CA982次航班降落在上安城机场。 费汝在机场大厅等了不多时,就看到费华庭和赵骞自人群中走来。 远远望过去,只觉得这两个人如妖孽般惹眼。 赵骞,27岁,目测身高1.80以上,长相英俊,气质温文儒雅,迈着大长腿走在人群里,吸睛无数。 赵骞毕业于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两年前,在一次商业谈判中,费华庭与他一番交锋,印象深刻,之后颇费了一番心思,才终于说动他加入华林科技,担任副总裁。自从赵骞加入华林科技开始,高层专用电梯门口和费华庭办公室附近就经常有很多女孩子以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聚集于此。 女孩们的心思其实也很简单,大老板高不可攀,就不白费力气了,二老板人看着挺随和的,至少气场不像大老板那么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或许有那么一丢丢希望呢。 然而,据费汝了解,那些可怜的女孩们早已丧失希望铩羽而归。赵骞这家伙跟他老板臭味相投,通常对女孩子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冷。区别只在于冷的程度。赵骞的冷是翩翩公子的礼貌疏离,而费华庭完全就是禁欲派掌门人。 此时,费华庭信步穿过人群,如同骏马顶着风雪跋涉冰原,气场强大,孤傲,而又深沉。 在他周围,仿佛形成一道无形结界,女孩们只敢远远地注视他,而没有勇气靠近,生怕中了他的寒冰之毒不幸身亡。 62.最终章 刨键盘累断腰, 被盗文只能吃泡面,苦哇 “我不要回去,我不开心。”尚未未把纸巾捂在脸上擦完眼泪揩鼻涕。 “那我们去游车河,散散心?”有此提议, 费华庭实属无奈。 “好。”尚未未破涕为笑,“你还记得那天我们游车河的约定是不是?” 费华庭一怔, 约定?他记得当时自己明确地拒绝了她, 这次算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补偿。 离开烤肉店取车的时候, 费华庭的手机一震,一条短信进来,来自陈逸明。 【费总,下周日就是月白阿姨的忌日,据我了解,每年临近这个时候, 未未的情绪就会有些阴晴不定, 你多担待。】 接着又来一条。 【我这个妹妹其实人挺简单的, 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算碰得头破血流,叫她回头也难。】 费华庭把尚未未扶进副驾驶,绕过车头上了车, 又把短信看了一遍, 然后把手机丢在一旁, 发动引擎, 车子缓缓汇入车河。 车厢里温暖舒适, 尚未未歪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很快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尚未未悠悠转醒,酒意散了许多,头脑清明,默默望着窗外璀璨街景。 公交站台上,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抱膝蹲在灯柱下,脸埋在臂弯里,好像在哭。 忽然一种别样情绪袭上尚未未心头。 车子急速向前,街景倏忽后退,突然间,尚未未恍惚感到时空转换,她回到了多年前的冬天。 那时候,她妈妈去世了,短短两个月里,她迅速发胖,体重增长40斤。 那天,她去了妈妈的墓地,回来的时候恍恍惚惚魂不附体,路过一个站台刚好看到费华庭在等车,鬼使神差她跟着他上了车,一直跟到老城区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 他准备上楼,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隔着三米远的距离,他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不知道。”她窘迫极了,鼻腔发酸,胸腔发胀,然后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同时忍不住嚎啕大哭,怎么都控制不住。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他上的楼,反正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他家温馨可爱的小客厅里了。 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温热的触感沿着掌心蔓延至心底。 他坐在她对面,隔着一张茶几,问:“你有没有好一点?” 她低着头,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的。” 他替她回答:“我知道,因为你妈妈去世了,你很难过。” 她愣了一下,不确定自己是否跟他说了这样的话,不过她在心里已经说过千千万万遍——我好难过,我好想抱一抱你。 只听他接着说:“你告诉我你妈妈去世了,你太难过了,无处可去,我才让你上来的,毕竟我们是陌生人。” 对啊,他们是陌生人,他一直不曾记得她,她长胖以后,他就更加不可能记得她了。 尚未未至今都还记得那个空气清冽的冬日下午,他坐在窗前,米白色窗帘在他身后浮动,他披一身稀薄日光,对他说:“我妈妈也去世了,我们都要好好活,她们在天上会保佑我们。” 今晚天上无星,所有的星都降临到人间,把钢铁森林般的城市装点成海市蜃楼。 尚未未回过神,转头望着专注开车的费华庭。 “老公,你还记得那年冬天,那个一路跟到你家楼下,对着你哭的姑娘吗?” 在费华庭听来,尚未未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转头瞧瞧她,确定她并非刚睡醒脑子混沌之后,微微蹙眉,在脑海深处搜索与此有关的记忆。 尚未未心往下沉,就知道他忘记了,甚至他从来不曾记得过。 她凝视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仔细观察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同时,那些画面一帧帧在她眼前闪现,清晰如昨,翻涌如潮,她内心一阵激动,心跳砰砰。 费华庭则一脸茫然,过了一会儿,他摇头:“记不清了,很模糊,似乎有这么回事,只是一点细节也想不起来。” 尚未未:“……哦,这样啊,你记忆力还真挺棒的。” 尚未未挑眉,收敛情绪,坐正身子瞧着车前方。 前面路口亮了红灯,费华庭慢慢踩下刹车,车子靠着警戒线停下。他转头看她一眼,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重点:“我的事你怎么比我还清楚?难道那个女孩是你?” 尚未未心尖微颤,双手下意识绞在一起,迟疑三秒钟,她选择了否认。 “怎么可能。”她夸张地瞪圆眼睛,张大嘴巴,“她那么丑,怎么可能是我,她是我们班同学王小花,她暗恋你,天天在我面前念叨你,说你高冷的像一坨冰雕。” 费华庭:“……” 尚未未忽然把脸凑到费华庭眼前:“老公,你是不是都没有看清过我的长相?你仔细看看,我长这样。” 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又哭又抹妆肯定残了,连忙撤回去,打开手包,拿出口红,对镜迅速抹一圈,抿一抿,气色立刻提升几个度。 再次凑过去。 “刚才的不算。这个是我,我长这样。” 红唇,粉面,温热的鼻息呼在男人耳侧。 男人没什么反应,端坐不动,清俊侧脸透着一丝严峻。 尚未未倒先把持不住,白皙柔嫩的脖颈微微一动,完成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尚未未忽然急声,语速很快的说道:“老公,绿灯了,快看我,不然我就要亲你了。” 在费华庭转头的瞬间,尚未未下巴一扬,吻住了他的唇,温热柔软的触感,带着一种淡淡草木香刺激着她的神经。 尚未未微微闭上眼睛,轻嗅他的味道,贪婪而又迷醉。 在这样夜风微凉的夜里,尚未未终于把初吻交付了出去。 这是他们之间的初吻。 在尚未未看来,是神圣的,是伟大的,是拥有划时代意义的初吻。 从此他就别想在亲密关系上和她撇清关系。 男人一动不动,没有回应,也不躲避。 尚未未不知他此刻是什么感受,她不敢睁开眼睛看他,只怕一看就再也没有勇气吻下去。 秉持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尚未未决定把握机会重点提高一下吻技,毕竟如此良辰并非每天都有。 红唇轻启,舌尖轻轻捻转,气息渐重,心跳紊乱,尚未未感到一种极致的刺激和快感。 滴——滴—— 后面传来不耐烦的鸣笛声。 旖旎浪漫的氛围被彻底打破。 尚未未在心里竖了下中指,恋恋不舍松开费华庭。 仰着小脸对他笑:“老公,这次真的绿灯了。” 费华庭眸光微动,转过脸直视前方,然后面无表情发动车子。 尚未未眨巴一下眼睛,心跳渐渐归于正常,乖乖坐好,又忍不住偏头看他,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面色依然平静,嘴角弧度却显见的比平日稍显松弛。 这下尚未未几乎百分百可以确定,他被自己的亲吻扰乱了心神。 “老公,你是不是第一次接吻?” 尚未未可以发誓自己真的只是随便问问,可没想到,费华庭的反应竟然印证了这一点。 他沉默的样子隐隐透出一丝丝羞赧。 “真的吗?!”尚未未简直惊喜的无以复加。 费华庭:“……” 尚未未默默提醒自己不要太得意忘形,偷偷捂住嘴巴,哈哈哈,容她仰天大笑三百声。 游了车河,观了夜景,又占了个大便宜。 尚未未坐在副驾驶,心满意足回家去。 到家已经凌晨两点,季阿姨早已睡下,一楼客厅安静无声,只留着玄关一盏射灯,散发温暖的橘色光芒。 尚未未伸手打开枝形大灯,屋子里霎时明亮如昼。 费华庭坐在嵌入式鞋柜旁的矮凳上准备换鞋,灯光给他高挺的鼻梁打下一角侧影,使他看上去有一种雕像一般雅致冷感的俊美。 尚未未随手把拖鞋放在他脚边,然后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下。 “老公,你今天一定很累了。”尚未未边换鞋,边表达自己的体贴之情,“一会儿我帮你放洗澡水,你好好泡个澡。”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费华庭几乎立刻就婉拒了她,语气温和,而态度坚决。他拿起软布将自己的皮鞋轻轻擦拭一遍,放入鞋柜,转过身看了看尚未未,“你也早点休息吧。”垂眸,缓步越过尚未未,朝楼上走去。 尚未未趿拉着拖鞋快步跟上他。 “老公,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关心你。你如果觉得不方便,那我乖乖回房睡觉了。” “嗯,晚安。” 费华庭停在楼梯前,让尚未未先上。 尚未未脚步轻快上楼,上了三四节,忽然收住脚步回身。 费华庭跟着她上楼,两人离得近,她一回身离得更近了,他下意识往后趔趄身子,尽可能与她拉开距离。 尚未未一怔,很快意识到,他大概以为自己又要偷亲他,想必今天晚上接吻事件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她摆出一副无害笑容:“老公,我是想跟你说晚安,刚才忘记了。” 费华庭颌首。 “那晚安了。”尚未未举手到嘴边飞吻一个,又顺势比个大大的爱心,屈膝送给他,这才不再留恋上楼去了。 因为那一个吻,尚未未辗转到天明。 洗澡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时候,都忍不住一遍遍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