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风拂过,草木间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间树木交错,茂盛参天的大树的枝叶掩映间隐隐显出一个男子的身形。 在枝叶摇摆间,男子的身形也微微显露。 男子一身白衣,带着一份飘然的仙气,五官清俊绝好,如诗画间走出来的仙谪,一双黑眸灿若辰星,嘴边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可以瞧见一个少年。少年盘膝而坐,面上一片平淡,但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却可以显示出其主人的心境恐怕不如面上表现那般平静如水。 少年同样是一身白衣,连袖口的花纹都和白衣男子一般无二,但两人的气质却是天壤之别。 如果说树上的白衣男子身上带有的是平和宁淡的仙气,这边少年身上的气质就是冷漠疏离,似是一座冰山隔离着一切外来的力量。 男子姓宁,名清源,正是这清风山上的清风仙人座下大弟子,而那少年姓苏名少言,与他同属一个师们,不过是第三个弟子罢了。另外,清风仙人的二弟子是名女子。 其实说来,宁清源和苏少言的年龄差距也不算大,只不过相比小师弟的稚嫩,宁清源要显得更为成熟一些罢了。 宁清源在树上可并不是为了休息,主要还是为了偷窥自家小师弟,呃,不,应该说是观察。 最近他的心里总有个疑惑怎么也解不开,要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 自家小师弟比自己晚入师门几年,但是因为当初入门的时候年龄就小,两人说是一起长大的也不为过。而宁清源自认为对于自家小师弟的性子他也还算了解的比较通透,然而这个认知在最近一个月之内却是完完全全的被颠覆了。 在宁清源的认知里,自家小师弟似乎除了武艺之外对于一切事物都不太感兴趣,就算是他也费了好大功夫才让自家小师弟慢慢能够与他交流,直到后来还颇依赖自己,遇到不会的问题还能够主动找自己询问。 不过后来小师弟似乎对二师妹有了些许某些方面的好感,而二师妹又疑是喜欢他,两个人的关系就因此冷落了下来。 不过这一切都并不妨碍宁清源对自家小师弟的定性。 这么小,性子就这么冷,还是个面瘫,等长大之后,估计就直接进化为高岭之花了,更何况看他对于武学的执著,以后成为一个武林高手什么的也是必然。 一朵实力强大的冰山雪莲……宁清源觉得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小师弟的未来发展就是如此了。 然而,总有意外在发生,而且发生在宁清源看不见的地方。 小师弟的转变实在太快,如果不是因为在师门的符咒下确定这个人的确还是自家小师弟无疑,宁清源都要以为自家小师弟被调包了。 这种转变从某一天,小师弟醒来后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词语开始。 什么系统啊,穿书啊,任务啊,回家啊。 第四个词宁清源倒是还能明白个大概意思,但明白了也就更纳闷了,小师弟的家不就是师门么,与他不同,小师弟的父母本就是清风山上人,只不过两人因为各种原因要四处奔波,但是不论如何小师弟的家就是清风山这一点却是宁清源绝对可以肯定的。 而且,小师弟在完全清醒之后看到他后的眼神……那一副面瘫面孔下,亮晶晶的双眼,宁清源可不会承认自己有一秒钟的确被这样莫名转变的小师弟给萌到的。 但是,最为让他奇怪的改变却都发生在后面。 当时小师弟本来是眨巴着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的,但是下一刻听到二师妹叫他名字的声音之后,小师弟却是整个人都开始变得很奇怪。 虽然那股对于自己的莫名敌意的确与之前一般无二,但是小师弟的一举一动却完全带给宁清源一种撒娇之感。而且小师弟后来看向二师妹的视线之中也少了之前那份隐含的情愫,变得澄透了起来。 如果不是对于自己的记忆力有着绝对的信心,宁清源都要以为之前小师妹向他表白之后自家小师弟那幅失了魂的样子以及之前小师弟对于二师妹的隐约好感都是他的错觉了。 然而,很清楚的知道这种种感觉都并不是他的错觉的宁清源很快就养成了这样一个观(tou)察(kui)小师弟的癖好。 比如现在。 宁清源在完成了当日的练习之后便找到了这棵他已经靠了一个月的树,又开启了刷小师弟日常。 小师弟苏少言虽然改变良多,但是唯一没有改变的一点恐怕就是他对于实力的那种执着的追求了。自从上次发烧之后,苏少言再也不怎么到二师妹的房间周围去晃悠了,而是一清醒就来到这片树林,各种打坐与练习法诀。不过这也让宁清源的偷窥之举更为方便了起来。 远远看上去,宁清源可以从小师弟掐出的诀之中大致猜测出来,小师弟应该已经学到了宁心诀。 宁心诀原本的掐诀速度较慢,且较为和缓,所为的就是达到宁心静气,抚平杂念,稳固基础的作用。但是小师弟手中的速度却显然比正常的宁心诀的速度快了许多。 联想到小师弟一直以来对于修炼的执著,宁清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方一定是急功近利了。 宁心诀的效果并不是很明显,但是却是十分重要。而以小师弟那明显有些急于求成的心态来看的话,恐怕不仅不会成功,反而很有可能反噬自身。 看着似乎还准备冲动的练下去的小师弟,宁清源二话没说,直接从原本藏身的树影之中向小师弟的方向飞掠而去。 恩,如果全速赶过去的话应该还是来得及阻止小师弟走火入魔的。 以上是宁清源冲过去的时候的全部心理活动,至于偷窥暴露什么的……一直以关心小师弟日常自居的宁清源可并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自己的举动真实性质。 宁清源就看着眼前小师弟的脸无限的放大,放大,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那紧闭着的双眼似乎因为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而猛然睁开朝着这边看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猛然睁大,似乎是看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事物。虽然小师弟的面上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是宁清源却可以肯定刚才有一秒钟小师弟的表情是……震惊加上有些烦躁的。 看到师兄有必要这个表情么…… 不过相比前几天那冷冰冰的略带敌意的表情来说,还是这个表情比较生动。 进化为师弟控的宁清源在用了几秒钟纠结了下小师弟那奇怪的表情之后就立即将一切思绪抛在脑后——这个时候还是先防止小师弟走火入魔比较要紧。 脚一落地,宁清源便衣袖一挥,将小师弟身周的护身结界破除,一手拉过小师弟的手腕,将自己的真气注入对方体中。 两者所修练的真气本就同源,加上宁清源先天空灵体质,体内的真气更是没有丝毫杂质,渡入对方体内不仅没有什么副作用,反而比苏少言平时修练所得来的真气要更为纯净一些。 带动着对方体内的气顺着运行一个周天后收归丹田,宁清源留下了一部分真气引领,将多余的部分顺着触及小师弟手的地方收回。 宁清源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下来,确定了对方不会再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之后,他直接拿过了地上那宁心诀丢进了自己随身的储物袋之中。 而那边的小师弟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突来的变化之中反应过来,虽然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似是凝结着一层冰霜,但眼睛里却很是茫然。 不得不说这样的小师弟是很戳宁清源萌点的,甚至比之前小时候那种看上去冷冰冰却显得很孤独的感觉来的更为戳宁清源的萌点。 那样的多疑孩子照顾一下就好,太亲近了反而有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但这种外表冷淡内在却莫名软萌的小师弟却是可以放心带在身边的。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小师弟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但是这却并不妨碍宁清源为小师弟这种改变而感到开心。 这样的小师弟似乎带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的呢。 恩,那就带在身边吧。 “宁心诀不是你现在可以修练的。师傅肯定也不会贸然给你,你不会是自己拿的吧。” 这个时候,旁边却是传来的了一道女声,声音中带着好奇却并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但话语还是太过直白,这边宁清源听到这话之后便立刻看向了小师弟,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因为这话而受到刺激。 那边小师弟在那个女声出现的时候就侧身看向了对方,显然是已经忘记了宁清源的存在。 但宁清源却并没有感到被小师弟无视的忧伤,反而有了一丝惊讶。 第二章 他刚才似乎看到小师弟眼中闪过一抹极为复杂的情绪? ……嗯,怎么说?似乎是刚开始的惊讶和郁闷到后来的淡淡的恋慕加上一抹不甘和憎怨? 如果只有后面还好解释,前面那几种情绪却是怎么回事? 宁清源摸了摸下巴,总觉得相比之下后面的那几种情绪更像是装出来的是他的错觉么? 小师弟自从上次发烧之后就似乎变得十分有趣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家小师弟有着这么强的演戏天赋,如果不是他眼尖,差点也要被骗了呢。 发现自己似乎知道了小师弟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的宁清源瞬间心情好了起来,连这几天因为小师弟的莫名转变而出现的各种好奇与纠结的烦躁情绪也消散了几分,也让一旁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望了他一眼。 站在小师弟一旁的女子正是宁清源的二师妹,萧梓荷。一身紫色衣裙恰到好处的展现了对方属于女性的美好身段,那狭长的丹凤眼配上那一双柳叶眉,整个人看上去魅惑异常,更不用说在有了对方的紫衣和气质的加成之后了。 这长相气质加上梳妆打扮,说是这山上修仙的仙修,倒不如说更像那魅惑的魔修。不过在宁清源的眼中,自家这个师妹跟魔也没啥区别,那些魔修恐怕比性格手段还比不上自家的师妹。 不过即使是如此这般,几乎可以称得上邪魅狂狷(咳咳)的小师妹对着自家大师兄显然也有几分明显的敬畏。 “大师兄。” 看见这边的宁清源,萧梓荷自然是不可能直接无视掉的,一声招呼之下显然和之前同小师弟苏少言的说话语调都完全不同。而这边宁清源也没有错过小师弟眼中神游物外之后勉强凝聚出来的一种类似嫉妒的情绪。 小师弟的变脸实在是太有趣了。 宁清源看着自家小师弟那频繁变化的眼神和各种细节上的表情变化,对着那边的萧梓荷点了点头就又重新回到了对小师弟的观察上。 那边小师弟低着头,眼底各种复杂的情绪流转,面上虽还是那般毫无表情,但那双眼睛却似乎道出了他各种复杂的情绪。 然而看在宁清源眼中,却莫名的脑补回了最开始的时候,那张面瘫脸上带着些许思考和些许慨叹的时候。 这边受到师兄冷落的萧梓荷自然是不会错过师兄此时对于小师弟明显的关注的,不过她倒也没生气,只是略微惊讶的挑了挑眉,回顾了一下当初小师弟小时候师兄弟两人关系还算不错的时候宁清源对于这个师弟也仅仅是照顾而已,绝没有现在这种关注的眼神,而最近小师弟讨厌他的时候反而有了这种转变。莫不是自家师兄是个抖m?这么想着,萧梓荷看着宁清源的表情就有些变了。 这边宁清源自然是不会错过自家师妹那瞬变的表情,不过他也懒得理会。师妹这种生物,脑洞实在太大,每天嚷嚷着什么天下大同,虽然听不懂,但是宁清源却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好在多年以来他也算得上几分威严,师妹也不敢随便把那些奇怪的yy放在他的身上。 这么想来师妹还是挺乖的。 此时的宁清源绝对没有想到,他心中挺乖的师妹在刚才那一瞬间脑海里已经满是师兄弟刷屏了…… “我擅拿的,下次不会了,我还要修炼,师兄师姐先回吧。” 少年清清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一旁两个人的思绪,他转身坐回原地,似乎丝毫也不在意那本被宁清源收走的书,那有些倔强的背影分明向萧梓荷和宁清源两人透露出逐客的信息。 宁清源自然是乖乖离开了。反正他待会儿还能够在树上继续看小师弟。 而那边萧梓荷走的也挺乐意,自家师兄师弟似乎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种莫名的联系,岂不是让她距离她美好的理想更进了一步,啧啧啧,没有想到原以为是直男的大师兄反而似乎是更先开窍的。 萧梓荷当初表白倒也的确不是因为喜欢大师兄,只不过是她个人最最喜欢的面瘫傲娇受怎么也不能让他喜欢上了自己,却没有想到还没有等她给她家苏小受配攻,自家大师兄就有了弯的趋势。 想来这世上也不会有一个比大师兄更适合小师弟的帅气攻了,所以对于这件事,萧梓荷真真是喜闻乐见。 萧梓荷一脸幸福的离开了,这种看见世间马上要多一对真爱的心情让她激动到不行。谁都知道,好奇是喜欢的第一步嘛,更何况萧梓荷眼中的面瘫受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受,她也理所应当的认为所有人都应该和她有一样的感想。 不过,这边宁清源倒是的确承认,面瘫是个好属性,尤其是面上面瘫,眼中却是眼神丰富的小师弟。 待这边宁清源藏好,那边萧梓荷不知道到哪儿去撒欢去了,原本坐在那里的小师弟也是睁开了眼睛。 宁清源敢发誓,就算两人现在相距这么远的距离,他还是感受到了小师弟身上那股浓郁到几乎要成形的怨气。而下一刻,小师弟的举动更是让他差一点没隐藏住自己的气息。 树林下,少年左手微抬,右手却是放在腿上,掐了个诀。在透过枝叶的缕缕阳光的照耀下,本就长相出色的少年更是似乎在发光一样,耀眼的让宁清源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随。 不过那种美好的感觉却无法消退宁清源此时心中升腾起的一丝不悦的情绪。 只因为看那手势就知道,小师弟显然是又在练习宁心诀。 他倒也不奇怪以小师弟出色的天赋和记忆力能够记下宁心诀的手诀,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担心小师弟会不听劝告的再次尝试所以才继续待在这里。 宁清源猜到自家师弟一定不会甘心于失败,一定还会再次尝试。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却又是另一回事。看到刚才差点走火入魔好不容易被自己救回的小师弟还准备冒着自己的性命危险不听劝告的再次尝试,宁清源心里不悦的情绪那是唰的就升腾了起来。不过一向有着良好修养和自律的他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不悦而有任何失态。 他隐藏好身周的气息,却是直接在对方的诀还没有运行好第一个周天的时候就直接打断了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因为没有运行完第一个周天,所以倒也不会带来什么伤害,但是显然刚才好不容易凝聚的气却是完全的泡汤了,苏少言脸上的表情显然不太好看。 “谁,出来!” 宁清源本就没打算隐藏自己,听到师弟的问话也就从一旁的树林之中走了出来,笑着看着自家师弟。但那抿似有若无的笑意衬上眼中淡淡的凉意,却是任谁都能看出这笑容的主人此时心情不太好。 修仙之人走火入魔,最后导致的无疑是两种结果:第一种,堕入魔道,再要修炼也只能选择成为魔修。第二种,直接体内真气逆行,直接爆体而亡。 宁清源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天资聪颖的小师弟会不知道走火入魔的后果而要为这样甚至算不得太过复杂的灵诀上如此拼命,但是这都不妨碍他心中升腾起的不满。 苏少言面上还是以往那般面无表情,眼神也是冰冷的像看仇(qing)人(di)一样的看着宁清源,但是在对方就那么笑着看着他一言不发了许久之后,那冰冷的眼神抖了抖,一抹惊疑加有些退缩的情绪在他眼底划过,转瞬便消失不见,不过气势上却是已经被宁清源完全压制住了。 宁清源看到师弟眼中快速闪过的那丝情绪的时候,原本的不悦已经是被完全压制了下来,加上因为又一次发现小师弟的表里不一而感到好笑,心底的不悦也就完全散去了。 不过冷静下来的宁清源回想了一下之前两次小师弟练习宁心诀的情况,心底似乎有了个猜想,但又不太确定。 看着那边虽冷冷看着自己,但气势上已有了一丝退缩的小师弟,宁清源无奈的弯了弯嘴角。虽然不知道他的猜想是不是对的,但是他还是决定给这般鲁莽的小师弟一个修炼上的保障。 “服下去。” 宁清源递给了眼前的少年一枚药丸。看着少年在自己的释放的真气压迫之下看也没看就老老实实的将手中的药丸服下,感觉自己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这枚药丸是他偶然得到的,它只对修仙者有用。据说,服下它的修仙者在未来的修炼道路上都不会出现瓶颈,而且也不会出现走火入魔的现象。更有书中记载,服用下这枚药丸的人想修魔都难,就算想要成魔身体里的魔气也会自动转化成为修仙的真气。 宁清源虽知道其珍贵,但是他却更对自己有信心。且不说他天生天品资质,本就不会出现什么瓶颈,再者他本身修炼的功法便是凝神静心的,平时也素来懂得循序渐进,倒也不认为自己会有走火入魔这种情况出现。这个时候相反是小师弟更需要这枚药丸。 苏少言服下那药丸之后便一脸畏戒的看着他,但眼里却没有丝毫对于刚才那药丸的担忧,只有对于他威压的一丝疑惧。 不知为何,想起小师弟之前各种奇怪的反应,宁清源总觉得小师弟这种反应其实说明了心底对于他的信任,心中也莫名对于这个最近都没有太在意的小师弟关心了起来。 再联想起刚刚心中升腾起的疑惑,宁清源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查证一下。 第三章 “宁心诀的要点在于掐诀要缓慢有序,你再来一次。” 宁清源倒也没有谈及对方偷学宁心诀的话题,而是耐心的指教了起来。 那边的苏少言虽然气息更冷了几分,但是迫于宁清源的威压,还是再次掐起了诀,速度上也放慢了许多,比之之前的急功近利,按照现在的方式运行下去,却是真正的可以进入第一层。 宁心诀运行五个周天便是入门。宁清源看着对方完整的运行完一个周天且没有丝毫问题之后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话,转身便离开了。 那边的苏少言看着自家师兄莫名的前来打断自己修炼又莫名的丢下一枚药丸还监督了一会儿他掐诀才离开,虽然有些不解,但看到对方终于离开之后却也是松了一口气。 而这边,换了一棵树藏身的宁清源隐藏好自己的气息之后,看回了自家小师弟的方向。 小师弟那松了口气的表情以及手中速度骤然加快的手诀宁清源都看的一清二楚。 同时心底的那个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小师弟似乎并非不知道宁心诀真正应该的顺序,相反,他知道的很清楚。刚才那一个周天,小师弟的动作以及速度都完全到位,而在他离开之后却骤然加速又转回到了错误的方式,再加上之前看见他的时候那异常的神色…… 这说明了什么? 在宁清源看来,这无疑说明了小师弟是故意的。 故意这样做是想做什么? 宁清源可不会认为小师弟这么做就是为了引出他或者是师妹的。他很清楚,他和师妹打断小师弟的修炼只是偶然。那么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偶然,等到自己看到的时候会发生什么?走火入魔的小师弟,抑或者是已经死去的小师弟? 宁清源并不认为小师弟像是刻意寻死的人,但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出合理的解释,也就只能姑且放在心底,等待日后再一一查明。 好在,有那枚药丸的作用,就算运诀出错,最多也是受到一点轻伤,并不会出现真正的走火入魔之类的情况,宁清源也就放心了许多。 毕竟是九品玄皇级别的丹药,虽不懂炼丹,但是宁清源还是信的过其药效的。 仔细想想,宁清源也决定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这些天一直观察小师弟,也的确让他发现了一些很细微的变化,虽然他很想弄清楚其中缘由,但他也清楚这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做到的。 而前些天师傅布置的任务他还一直没有完成,眼看期限就要到了,虽然很在意小师弟的转变,但此时他也不得不放一放,先处理正事。 宁清源准备一番,和师傅告别之后便下山去了。 他此行的方向是南方,要去南方的某个山中寻得一味药材。 而南方此时正是妖族横行的地方。前些日子里有传言妖族发生了什么大事,很多妖都从大陆封印之中穿梭过来,来到了人界,而他们现在所待的地方……如果宁清源没有记错的话,正是南方的诸山之中。 这也注定,他此行必定艰辛。 宁清源不太喜欢御剑,赶路的话他反而更喜欢使用灵符。 灵符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做符的人能够通过各种画符方式制造出自己想要的灵符。比如说将攻击招式绘制其上,将小的灵诀绘制其上,也有像宁清源这样将小型阵法绘制的。可以说很多门派的绝学都是用灵符编写的,虽然这样更浪费时间和精力,但是书写在灵符上的绝学却是可以将做符人对于该绝学的领悟绘入,甚至可以给灵符添加使用限制。 宁清源的天资虽不错,但出生却并没有那些豪门子弟那般富足,是以其修为再高也仅是在门派之中,放之大千世界,在同辈青年之中却也算不了什么。但是他受到师傅重视的原因无它,正是因为其在灵符上的天赋,不仅无师自通,甚至已经可以制造出四品灵符,这也就说明他已经相当于一名四品灵符师了。 这片大陆的修为级别是:末人,天启,通灵,敏灵,升灵,出人,末仙,下仙,半仙,上仙,天神,帝君。 修魔级别则是:低等魔类,下等魔族,幺魔,灵魔,玄魔,魔魅,魔帅,魔王,魔尊,魔君,魔神,魔帝。 而四品灵符师却并不只相当于敏灵。灵符师只有八个阶段,是以四品灵符师完全是可以媲美出人的存在。更何况有准备的灵符师上战场之后绝对是最难对付的。 路途虽长,但好在上路之前宁清源便已画好了赶路的灵符,仅仅两天不到的时间便已经到达了需要找的山附近的城镇。 近了也就知道了那山名南蛮山,据说是隔离大夏天朝和南蛮的屏障。只不过现在妖魔横行,虽然蛮族无法入侵,但是靠近山的村镇却是受妖魔的影响,大部分都搬到了这附近的城镇之中。 宁清源倒是没有在意这些,他本就不是圣人,也没有什么救民与水火的觉悟,这个时候他所想的也不过是在这城镇补给一下,然后绕过那些妖魔直接去采那株师傅所需要的药材。 当然,如果市集上能够买到,那更是最好。 将佩剑收入纳戒之中,宁清源一幅风尘仆仆的样子,倒也不会让人想到那传说一般的修仙居士,只觉得像个长途跋涉的赶路人。 宁清源现在所在的地方名为花城。城如其名,四季如春,那形态各异的百花更是随处可见。不过,最为特别的还是天空最高处的桑阡花。 那花有三色,黄色,浅粉和淡蓝,花瓣小巧,却是长在那树极高的地方。风一吹,满树的桑阡花簌簌落下,撒在行人身上,铺在花城地上。 宁清源倒是知道这桑阡花在修仙界之中是用来净化灵气,是修仙者能够更为快速的修炼,不过在这灵气不充裕的凡间,倒也有净化空气的作用便是了。 不过现在还是正事要紧,不然他倒是也想去看看花城的美丽景色。 宁清源此行的目的地是那桑阡花树的树干处。 整个花城一共有四棵这样的桑阡花树,分别在花城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入口。此树树干中空,且内部巨大。据宁清源所知,在那四株树的内部分别有着四个花城的经济核心。 南部,是花城钱柜。 北部,是花城的赌楼。 西部,是花城的拍卖会。 而东部,则是花城修仙者的交易所。当然,在凡人眼里就只是一个物品交还市场一样的存在了。 宁清源要去的自然是东部。 一路走去,踩着那柔软的花瓣,身周花瓣飞扬,各式香气扑鼻,但宁清源却是没什么功夫去在意这美景。此时的他只想快点完成任务,然后回师门去看看自家的小师弟和小师妹。 他师从清风仙人,而门派则是北山派。不过他所在的门派一向都是分开修炼,他和师傅所在的山峰是清风峰而已。各个山峰有明显的分界,基本不到一年一度的门派内比,他们和其他仙人的弟子都是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的,是以久而久之,在宁清源心中,他所认可的师弟师妹也就只有同出一门的那两人罢了。 如果他现在能够在一天之内找到那药材,按照之前来到这里的速度,回去的话也要不了太久,应该还赶得上两周后的门派内比。即使他不太在意内比之中所送的丹药之类的奖励,师妹和师弟却是需要的。 宁清源在心中粗略的计算了一下,脚上的速度也就加快了许多。 其实按他本意倒是没有想过要去花城的修仙者交易所的。宁清源从不觉得自己能够认出别人没有发现的宝物,更不觉得得到所谓宝物或者机缘之后凭借他那低微的修为能够将其保住。不过临走之前师傅的再三叮嘱,还是让他赶来了这里。 支付了两枚灵石之后,他便进入了那传说之中的修仙者交易所。 虽说是位处树干内,但显然有人用过法术修饰,走入其中根本发现不了其原身乃树干。 “三千枚灵石。” “三千?你怎么不去抢?” “不买可以走人。” …… “看这株通血草,从那纹路上就能看出其价值不凡,若是价格低于了两百灵石,奴家可不干。” “哼,这纹路?这分明就是血魅草。” …… 一条长长的如同走廊一般的路,两侧都是各个商贩,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这看上去狭窄实际却颇为宽敞的路中走动着,找寻着自己心仪的东西。头顶上是黑压压的一片,仅有几盏散发着桔黄色暖光的灯盏照亮着四周的路,很多小贩的摊位前也备着夜明珠,以供照明。 前看不见尽头,后看不见来路。 想要出去或者近来,都需要凭借修仙者的念力,这也就不存在让凡人误入的可能。 第一次看到这样景象的宁清源不得不感慨这个交易所的建立人的设局精妙。 第4章 几乎所有人都穿着一身黑色斗篷,这斗篷除却挡住脸之外还有隐藏修为的作用。只有零星几个人毫不掩饰的行走在这昏暗的交易所之中,显然是对自己的身份的威慑力有着强大的信心。 宁清源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斗篷,原本想进来便快速离开的心情淡了淡,他也开始巡视起各个摊位的货物了起来。 宁清源的修为大概达到了通灵巅峰。苏少言则是通灵初期。萧梓荷却是通灵后期。 而在门派之中,只有达到了敏灵中期才有每个月的灵石俸禄,之前则都是通过完成任务来换取,是以宁清源手头上的大多灵石都是通过制作灵符而得到。但灵符制作起来费时费力且材料极为难寻,加之宁清源本身也不太想暴露自己灵符师的身份,是以一直装成二品灵符师,获得的收入也不算多。 而来到这里进行交换的人,且不说大部分都是有钱人,几乎所有人都是有一定闯荡历练时间的人。 像宁清源手中太弱的灵符别人不屑于要,太好的灵符他却又不想卖给别人。 人人都知道,灵符这种东西,自创的威力更大,而自己自创的灵符如果到了别人的手里极为容易被抄袭。宁清源这方面的天赋足以支持他自创灵符,却不足以支持他绘制出反抄袭的术诀,这也是他不愿意交易高级灵符的原因。 在没有什么宝物,灵石也不多情况下。宁清源虽然也看到了许多让他有些心动,甚至有的让他十分激动的功法药材,但却也只能无奈离开。 他有能力购买的大多数也就是那些具有些许治疗作用的草药和一些华而不实的装饰。 花了五个灵石为自家小师妹购买了一个毫无作用只是美观的簪子,宁清源便准备打道回府了。 这时,一旁的摊位上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书是功法么?”一身黑色的斗篷却遮不住男子高大的身形和那粗犷的声音。 那店主却是少见的没有任何隐藏自己相貌的装饰。一头宛如燃烧着的火焰一般的红色头发,双眼微黑色却泛着淡淡的金色,那摊子也大大咧咧的摆放着些许药材和些许丹药。 即使是宁清源这等修为的人也能够感受到对方摊子上那股浓郁的天才地宝的磅礴灵气,那摊主却是连盒子都没有用,就将物品散放在摊位上,似是毫不在意一般。只是那下方天价的标牌可以让众人知道,这个人并不是不识货,只是可能有着雄厚的资本,并不将这些宝物放在眼里。 而那粗犷男子所指的也正是他那摊位上唯一没有标价的一本薄薄的书册。显然,在他看来这样一个非凡的摊子上一定不会有什么普通的事物,也就对那本古怪的书册升出了几分想法。 “不是,不卖。” 红发男子甚至没有抬头看那男子一眼却是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一副我无意多谈的样子。 那粗犷男子似是想要发怒却被一旁的另外一个身穿斗蓬的人拉了一把然后离开了。 宁清源看了一眼那红发男子的方向。 按道理,这样一个耀眼的人他不应该忽视,但是偏偏自从他踏入这里,若不是那粗犷男子开口,他都未曾注意过这个摊位。 这个男子一定不凡,他的摊位也不是现在的他有能力去看的。 宁清源拉了拉斗蓬便准备离开,却是听到了脑海之中突然响起的一个声音。 “既然发现了,难道不来看看么?” 看着周围并没有人有丝毫反应,宁清源很快便明白了这是对方传音入密只对他一个人说的话。 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完美的匿迹自身,传音入密不被任何人发觉的…… 这个人很强。 宁清源感受到了对方对于自己的友好,却是加快了脚上的速度,更快的想要离开这里。 在别人眼中,或许强者等于大机缘,但对于宁清源来说,只有是自己的才真正是自己的,更何况不论是机缘还是强者,说到底不过是麻烦而已。 而他,并不想招惹麻烦。 虽然身后隐隐传来了那红发男子的笑声,可宁清源却是半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离开了这修仙者交易所。 褪下一身斗蓬,虽然并没有买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是宁清源却还是觉得此行不虚,至少从很多摊位上的对话之中他知晓了许多从书本上无法得知的经验与辨物方式。 不过,他并没有想到,在他就要离开花城的时候会再次看到那个红发的男人。 “你要天星草么?我这里倒是有出售呢。” 本就俊美非凡的男人顶着一头独一无二的红发半倚着一侧的树干,无比耀眼却是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出现。 而男人指尖玩弄着的那点缀着银光的绿色植株,正是他此行的目标天星草。 “山上现在可是很乱,以你的修为,上去了能不能找到天星草先不说,就连安全回来可能都是个问题呢。”男子的话极为嘲讽,但宁清源却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很对,也正是他心中担心的最大问题。 不过……这人又是怎么知道他要寻找天星草的? 宁清源静静的看着红发男子,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以男子深不可测的实力来看,找他自然不会是为了嘲讽他实力不足而来。 对方知道他需要天星草,又带来了一株天星草…… “前辈想做什么。”宁清源看向对方,语气有些恭敬却也带上了些许不解。 那红发男子倒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宁清源这样的称呼,只是在听到他发话之后原本的慵懒和嘲讽尽数收了回去转成了一脸笑意。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那一副奸商面孔和之前的高人形象大相径庭,却是要更为让宁清源放心。 “什么交易?” 宁清源虽然并不觉得对方需要和自己做什么交易,但是既然对方这么说了,那便是他身上真的有对方想要的东西。 那个东西又会是什么? “我用这天星草换你收下这本书如何?”男子一脸奸诈的笑容,说出的话却令宁清源有些惊诧。 宁清源定目望去,这才发现对方手中似乎拿着一本书,那书极为朴素,封面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应该是名字和写下他的人的名字。倒不像是什么难得的功法,而更像是凡间书生读习的普通书卷。 天星草虽并非什么难得的贵重药材,但因为其在很多丹药的炼制上是不可代替的成份,又常生长在一些比较危险的山峰上,普通人要得到也不是这么简单。更何况天星草对于强者来说也是多多益善的,倒是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用天星草换别人收下一本书这样的说法。 宁清源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是什么犹豫的人,虽然这男人和他送的书透着一种古怪的意味,但是此时他最好的选择无疑是收下这本书了。 “好,我收下。” 红发男子笑了笑,似乎是听到他这回复而心情不错,倒也没有食言,很快便将手中的书和那天星草扔给了宁清源。 宁清源收下了两者便准备离开,这个男子身上处处透着古怪,虽然给他的感觉不错,但他却并不想深交。 “既然是第一单客户,那我就附赠你一些优惠吧,拿这个可以找我三次,进行任何交易,只要你能够付出相应的代价,没有我办不到的。”男子的话中带着一种强烈的自负却是让人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有这个资本。 宁清源下意识的接下了对方扔来的东西,再抬头,那边哪里还有那红发男子的身影。 一枚血色玉佩静静的躺在宁清源的手心。单从外观上来看,这玉佩色泽纯润,倒算得上一件不错的观赏品。但从修仙者的角度来说,这块没有丝毫灵气蕴含的玉佩却也只是一件装饰罢了。 宁清源尝试了一下,竟发现这玉佩似是不能放入任何储物的物件内,索性将其别在了腰间准备返程了。 几天不见,也不知道小师弟到底练好了宁心诀没有,又有没有继续胡来。没有他的管教,也不知道师妹又去哪儿疯了。 这么想着,宁清源回师门愿望就愈发的强烈了起来。 师傅给的灵石并没有使用太多,宁清源索性直接在灵符上佐以灵石,也让返程的速度快上了许多。 清风峰上的一切还是他记忆之中所熟悉的那般模样,只是有些安静,安静的吓人。 宁清源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却是迈步向着师傅所住的地方走了去。 “大师兄。”萧梓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似乎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如释重负。 “师妹,怎么了?” 这丫头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却实则细心的很,也绝对有足够强的实力。但此时却是身上的紫衣都带上了些许污痕,发髻虽未乱却也带上了几分气喘吁吁。 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很是少见。宁清源安抚下来人,有些皱眉。 师门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5章 虽然整个门派分为各个山峰,清风峰只有他们四人,但是这些小峰都是坐落在主峰之上的,刚才上来之时宁清源并没有发现门派主峰有任何异常,想来也不会是师门遇袭才对。 他们三人的师傅清风仙人是门派之中出了名的修炼狂,除了偶尔指点一下三人之外也很少有出关的时候,是以虽然辈分较高,但平日里和主门派的人的来往却并不算多,也不可能有什么敌人才对。 “不是,是师傅他不见了。我找了整个山峰,连主峰都去找过了一遍,却是没有看到他人。”萧梓荷在宁清源的安抚下明显冷静了许多,却也还是带着一些担心。 清风仙人什么性格两人都清楚,平日里如果不能在主厅找到他那就必在修炼室,却少有不告而别的时候。 想起之前让自己去找天星草的突兀指令,宁清源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些什么,但那一闪而过的灵感却是在下一刻便又消失不见。 “师傅可能只是有事外出了吧,梓荷你也不用如此着急,回去继续修炼吧,前几日师傅给了我一枚传音符,我去试试联系一下师傅,你就不用继续担心了。” “好,大师兄拜托你了。”萧梓荷的眼神有些奇怪倒不像是放松了对于师傅的担心,反而像是在担心着他一般,还带着些许同情。 宁清源虽然不解却也并没有开口询问,人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师妹也不是第一次这般看他,他也只能以后再做查证。 本准备直接走回自己的住所修炼的宁清源突然想起了什么,向着那个记忆之中的方向又走了过去。 那棵树还完好无损的立在那里,宁清源纵身而上,找到了熟悉的位置,又看向了小师弟平日里修炼的地方。 面无表情目光清冷的少年还是端坐在那里,手上的法诀却已不再是宁心诀,而是一套更为高深的诀法。 淡淡的蓝色术法光晕萦绕在少年身周,给那本就看上去较为清冷的少年更添上了一份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之感。 少年手中法诀掐的极准,每个动作与动作之间需要间隔的时间都把握的不差分毫,与之前那一个动作反复做反复错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确定了苏少言不会继续胡来,宁清源这才真正的放心了下来,却也没有立即离去,而是静静的看着自家小师弟捏诀。 其实要说起来小师弟不应该对诀有这么深的执念,毕竟三人之中萧梓荷与苏少言均是剑修为主,虽然诀能够一定程度上的辅佐剑法却终究不是本门,也只有他一人是修术法为主的。 但是宁清源很清楚让小师弟如此认真习诀的主要原因。 只不过是师妹偶然下的一句赞叹,赞叹他的诀术天赋。两人修的本就不是一本,真要说起来如果修剑,他倒是远远比不上小师弟的天赋,却没有想到仅因这一句话,小师弟的修炼之中便多了一门术诀。 不过小师弟的术诀天赋也实在不错,除了之前的那一次刻意之外,其他的诀法动作捏的准确又流利,倒是让他很欣慰。 宁清源心中思量着,却是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某人已经停下了修炼,有些皱眉的看向了他这个方向。 虽然有灵符帮忙隐藏身形,但苏少言毕竟也有通灵修为,凭借隐隐的感知虽看不到宁清源却也是能够感受到有人在这个方向。 感受到了有真气向自己这个方向袭来,虽是攻击但更多却是侦查,宁清源暗叹了一声小师弟的敏锐避开了对方扔来的术诀。 定目望去,宁清源这才发现在他离开的这几日原本只有通灵初期的小师弟竟是修为大涨隐隐有迈入通灵巅峰的趋势,甚至已经超过了师妹萧梓荷。 看来自己也是时候努力一下了。 看着有些皱眉似乎还在试图寻找他的踪迹的苏少言,宁清源很清楚自己再不离开恐怕小师弟就会一直到找到他才继续修炼了,而这几日的偷窥也毕竟不是什么好意思让对方知道的事情。 捏了几个幻术灵符代替自己的身形,宁清源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自家的小师弟回到自己的住所修炼去了。 清风仙人虽然经常沉迷修炼少有时间真正的教导他们这些徒弟,但对他们却还是很用心的。 至少每个人都居住在最适合自己修炼的环境附近。小师弟是那一片树林之中的竹屋,无论是那竹屋周围的竹林还是身周的树林都是很适合他那有些清冷萧索的剑意的。师妹所居住的则是水上木屋也是很衬得她水灵剑法。而宁清源居住的地方则是接近山峰顶端处的一个瀑布下的洞穴,周围五行之力均是极为充沛,也适合各种术诀的练习。 宁清源回到自己的居所后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打扫。 平日里师傅是不会管三人居所的,小师弟自然不会帮忙打扫,师妹那性子自己的居所都是请人前来打扫更不用说帮他照料了。 在这隐藏在瀑布的洞穴之中,那飞溅的水流却是无论如何也会溅落到洞穴内部的,哪怕有术法的隔绝内部也是一派水汽。 虽然离开的日子也不到五日但些许宁清源自行栽种的灵草却已经是有些蔫蔫的趋势了。将整个室内的水汽整理了些许,宁清源便开始整理其了此行的收获。 要给师傅和师妹还有小师弟的东西自然是先行拿出,以前的储物纳袋宁清源索性也整理了一番。 将其中草药个别放置好,自制的灵符以及道具都整理好,宁清源这才将一切都收入自己手边的那条不起眼的白色手链之中。 手链看上去似是用什么毫不起眼的白绳编织而成,一眼便能够看出其经过了时间的洗礼的沧桑感,但也可以从那完好的程度上看出主人对它的爱护。 这手链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却也算得上一件储物珍品,除了其中没有空间限制并且可以存放活物之外,这手链更是有只能认同一个主人,主人死亡则失去效果的特点,倒也不怕有什么珍贵的东西留在里面被人抢了去。 宁清源整理好了一切琐碎的事物之后这才发现在一侧还有一本书没有被他整理放好,而这本书,正是之前的神秘男子用天星草换他收下的那本。 书卷静静的躺在手侧,看上去很是普通,丝毫不引人瞩目。 既然已经收下,索性看看吧。 宁清源如是想着翻开了这本书卷的第一页。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本书的内容会和自己有关。 而他当他翻开书页之后却也发现,的确如他所想。 这不是一本修炼功法的书,更不是什么秘籍秘辛之类的东西,反而如他所想,更像是一本凡间最为普通的小说。 只不过这本小说的主人公的名字却是和他的名字有着惊人的相似。 不…… 或许应该说,这本小说的主角就是他本人。 如果说主角名为宁清源只是一个巧合的话,那么小师弟苏少言和师妹萧梓荷还有有关师门的一切都是一模一样的话,便已经不能简单的用巧合两个字来形容了。 宁清源本只是随意的翻看了几页,却是越看越感到心惊。 除却这一次外出他的提前回来以及小师弟的种种改变之外,其他的过往细节都如同这本书中所讲述的那般,甚至宁清源往后翻看后也看到了自己的身世以及那些他看似早已放下却一直没有停过寻找的仇人。 全本书讲述的便是他一个人的故事,一路的修炼,各种秘宝的获得,结交各种实力强大的好友,又有各色的红颜知己。不过到了最后却是大仇得报实力到达帝君之位后独自隐居不问世事。 平日里的笑容在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却是终究无法继续维系下去了,宁清源眸色暗了又暗,却是最后才呼出一口气来。 整本书通读下来,或许别人看到这本书只会觉得那主角最后修得高位,在天界都成为了一方帝君,连天帝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更是好友无数红颜遍布天下,妥妥的人生赢家。 但,只有宁清源知道,这里面的这个自己看上去的确是成为了天帝没错,论心性却已经入了魔,恐怕如果不是因为之前有法宝的作用,早早便已入了魔道。 全书第三人称描写,主角“宁清源”后来的许多行为都被描写的是为他人着想亦或是为天下人着想,却只有宁清源本人才能够感受出那一举一动下到底借刀杀人铲除掉了多少异己,又到底是何等的冷心绝情。 毕竟,宁清源自问如果遇到书中所写的那些情况,他敢肯定他的举动一定会和那个“宁清源”一般无二。 虽然清风仙人一直说他性格宁淡无欲无求,适合修炼,不会被外物所束缚也很难会出现心魔。 但宁清源自己却是明白,这所谓的无欲无求只不过是并没有能够让他渴求的东西。但一旦他对什么东西拥有了渴望,那么他便绝不会放手,不惜一切代价。而一旦失去了他这些让他牵挂的羁绊,他到底会做出什么也很是难说。 这本书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一篇爽文,却是只有宁清源才从其中感受到了一丝彻骨的寒意。 现在的他虽然还没有对任何东西拥有不远放手的执念,却已将与师门,师弟师妹以及师傅之前的牵绊当做了支持生命的信念。 但如果真按照那剧情的发展,这些牵绊终有一天会失去的话…… 宁清源将手中书卷销毁却是眉间沉郁如何也化解不开,他只愿这书中的一切都还来得及改变。 他本想平平凡凡,守好师弟师妹们,守好师门便够了。报仇是迟早的事情,但他并不心急。不过看那书中内容,如果仅仅是这样,似乎不足以改变其中的一些事情…… 那么,便为了他们,也为了自己,也是时候努力一把了。 第6章 整个清风峰甚至北山派或许在这一片算得上是一方巨擘,但真正放眼大千世界却实在算得上普通到不能更普通。不然也不会以宁清源这通灵修为便能够成为门派之中中等偏上的存在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宁清源才能够将自身的资质和实力隐瞒下来,这么多年连掌门都无法发觉了。 天品资质固然算得上上佳,甚至在这北山门之中也只有他一人,却也正因为稀少才更没有人发现其中的古怪。 天品资质,那是放在很多大门派都没有一个的资质,也只有那些变态的上古家族之中会泛滥成灾,其余大门派只要拥有了一个天品资质的弟子,最后都必定实力飞跃。是以这天品资质自然不会如此普通,像宁清源这般从六七岁起修炼,十多年过去了才仅仅只是个通灵巅峰。 更何况,宁清源并不是只有天品资质,他身上还拥有两条神脉。 通灵巅峰……那不过是他刚入门派时便有的修为罢了。他拥有隐藏修为的法宝,自然知道怎样的速度,怎样的修为才最不令人心生嫉妒也不会被人小觑。 不过这十年的修炼,虽然他刻意压制了修为却也绝对早已不是通灵这个级别。 宁清源设置了几道灵符,几个阵法,这才真正放心下来开始提升修为。 他盘膝而坐双目微闭,手上掐起诀印帮助体内真气流转。 以他的资质,修炼本就没有瓶颈,之前的不晋级也不过是他刻意将体内的真气不断压缩,刻意不去冲击瓶颈罢了,十年的压制在他渐渐的放松之下,原本浓稠的真气自然是从丹田之内溢出,甚至不需要宁清源刻意控制,便自发的冲击着瓶颈。 敏灵。 升灵。 一直到出人巅峰才被宁清源刻意控制再次压制下来。 在修仙之路上,前面的六个等级不过只是入门而已,而后面的六个才是真正的实力,一点都不容马虎。是以虽然单看心境,此时的他到冲过末仙也绝对绰绰有余,甚至连下仙也可以一试,体内的真气充盈,更是只要他愿意就有可能一次提升五个瓶颈。 但宁清源更愿意继续压制,打好基础再继续冲击后续。 微微睁眼,宁清源在体内运功了一个周天,这换了一身衣物离开了居所。 有书的证实,宁清源知道,此时他的“师傅”应该是要回来了。 不过既然已经找出对策的宁清源倒是不急于去见“师傅”,反而更想去看看小师弟修炼的如何。 不知道有没有如同书中所言那般,走火入魔…… 宁清源脸上还是挂着笑容,眼中却是冷了冷,完全不似之前。 走过树林,眼前的竹林也近了。 虽然之前有暗中观察,但却也只限于在外围的树林之中,真正走入这竹林却也是许久不曾了。 宁清源看着飘落的竹叶有些百感交集,却是还没等他走近那竹屋便听到了一侧女子有些愤愤的声音。 “苏少言!姑娘我穿的可是裙子!” “裙子啊你懂不懂!上去了以后下来绝对会脏的好么!!!!” 师妹鲜少有如此暴跳如雷的时候,宁清源有些好笑,更是好奇起了两人到底在做什么。 绕过一旁的竹屋,竹林之中的两人的身影便映入了宁清源的眼前。 萧梓荷还是一身紫色衣裙,花纹繁复,却也的确如她所说绝对会导致行动不便,光是那拖在身后的衣带便已经看得宁清源头疼了。 而顺着萧梓荷手指向的方向则是一只似鸭又似鸡的风筝,歪歪扭扭的风筝高高的挂在一侧的树上。 站在萧梓荷身侧的少年还是记忆之中那般面无表情,眼中却是在看向萧梓荷的时候有着一丝柔情,但更多的却是无奈和纠结。下唇微抿,似乎在思考对策,不过在萧梓荷看来,就是少年拒绝的表现。 “师弟,你真的要拒绝我么?”萧梓荷有些不悦,眼中都带上了些许郁闷,显然对于那只风筝,她还是极为喜欢的。 “师姐……”苏少言话刚说出口却在下一刻唰的将剑举起,而剑尖所指的方向却也正是宁清源所站的地方。 定眼发现来人是宁清源,苏少言愣了一秒,却是很快的将手中的剑放下了,眼中更是飞快的冒出了一丝敌意。 宁清源本以为在看到那书上的小师弟的背叛之后再次看到小师弟会有些膈应,但此时,他却惊讶的发现,在再一次看到小师弟的飞速变脸之后,他还是终究升腾不起丝毫的敌意,最多也只有一丝防备罢了。 无奈的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宁清源面上却是不显,有些调侃的冲着萧梓荷开了口。 “怎么?风筝挂在树上了?” 看到宁清源,萧梓荷也不缠着苏少言了,转过身来,眼睛亮亮的看着宁清源,就差没有将请求说出口了。 宁清源倒也没有吊着她,从袖中捏出一枚纸符,术诀附加之下,那小小的纸片瞬间折成了一枚纸鸢的样子,扑腾着翅膀向着那风筝飞过去了。 相较于那风筝而言,纸鸢很小,叼住那风筝的一侧往回飞来的纸鸢被拖着,越飞越低,不一会儿便掉到了三人面前的地上。 宁清源走近捡起了那风筝,这才发现这风筝长的有多么的别致。 五颜六色的染料东一块西一块,上色极为不均匀且不说,就连那歪歪扭扭看上去分辨不出来到底为何物的形状就已经可见一斑了,不过勉强还是能够看出那身体架构上的一对翅膀的。 大概是鸡鸭一类……? 宁清源有些纠结了。 “谢谢师兄。” 还没等宁清源弄清楚手中的那只到底是什么物种,一旁的萧梓荷却是眼疾手快的从宁清源手中抢过了那一只有些歪歪扭扭的风筝,快速的道谢,然后退回了一边,却又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 “怎么样,这风筝别致吧,小师弟做的呢!” 宁清源再三确认萧梓荷的话语里有的只是一股浓浓的骄傲然后没有半点嘲讽之后这才转身看向了小师弟的方向。 苏少言提剑站在那里,一脸面无表情,眼睛却是避开了那只歪歪扭扭的风筝,看向了一旁的地面上。 大概知道小师弟是尴尬了,宁清源也就没有继续过问下去,而是又看向了萧梓荷转移了话题。 “师傅已经回来了。” 听到宁清源的话,萧梓荷一愣,却是眼底没有流露出半点高兴的神色,反而有些复杂。而一旁的苏少言眼中亦是闪过了一丝犹豫和纠结。 清风仙人待三人极好,平日里哪怕是最寡言少语的苏少言对这位师傅也有着深深的敬意。 也因为清风仙人经常闭关,一旦他出关,师弟师妹是绝对会流露出兴奋和开心的情绪的,而不像是现在这般,在师傅消失很久之后得知他回来的消息却如此漠然,甚至有些抗拒。 宁清源将两人的神情收入眼中却是有些放心了下来。 师弟师妹知不知道他不清楚,但他却是知道师傅临走之前对自己说话的时候的些许不对,更是从那本被强赠给自己的书中得知了此时的师傅已经被人夺舍的消息。 清风仙人主修剑法,宁清源的修炼大多来自于父母留下的传承,是以宁清源对于这个师傅的感情绝对不如师弟师妹来得深刻。在看到这个消息之后倒也只是伤痛了一会儿,却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两人。 但提醒一下还是需要的。 “你们要小心防备一些。” 联系之前的话,这个防备的对象也不用说了。 苏少言和萧梓荷两人听了他这话瞬间脸上变了颜色,但宁清源却是没有等他们开口便转开了话题。 “这是我此次外出给你们带的东西。” 宁清源将那枚簪子交给师妹,又将一块看不出品质的玉佩交给了苏少言。 前者是在交换的地方换来的,后者却是他自己偶然得的。只不过两者上面都加持了一个小型的阵法,虽说没太大的功效,但抵挡普通的伤害却是足够了。 那终究是师傅。 “谢了师兄。这簪子真好看。”萧梓荷大大方方的谢过宁清源,随手便将那簪子插入了发髻。 紫色的雕花小簪,镶着些许亮晶晶的灵石,戴在头上倒是挺衬萧梓荷那一袭紫色衣裙。 与果断接受的萧梓荷不同,苏少言却是皱了皱眉,刚想推脱,却是被萧梓荷狠狠的掐了一把手臂,颇有些不情不愿的收下了。 “谢谢师兄。我先回去练剑了,今日功课还没有结束。”少年的嗓音清冷却是隐隐带上了一层逐客的意味,配上他那微冷的表情,更是给人一种冷漠又高傲的拒绝的意味。 好在萧梓荷和宁清源两人都习惯了苏少言这个表情倒也没动怒,宁清源想了想关于师傅还有为了避免后续的一些剧情他所需要做的准备倒也爽快的离开了,另一边的萧梓荷却是有些不乐意了。 即使踏出了竹林的范围,宁清源还能够清晰的听到师妹对小师弟的抱怨声,内容嘛,不外乎是为什么不继续陪她玩耍。 宁清源笑的有些无奈却也更享受三人之间这样的关系。 如果能一直下去,该有多么好? 可是三人的结局…… 想起那些描述,宁清源有些皱眉,眼中隐隐流露出些许担忧。 虽然书中所写的小师弟走火入魔一事似乎因为自己的插手而被打断了,但是其他的事情却大多数按照原来的剧本在行走。 不过……既然可以改变小师弟这一件事,那么后面的应该也能够改变吧……? 他可真的不想失去现在拥有的这份美好了。 是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了起来?宁清源有些无奈,也不知道当初收下那本书到底是好还是坏。 第7章 他们所在的清风峰只是北山派的一个分峰,与师弟师妹不同,身为师兄的他经常接到师傅的指令去主峰参与一些比斗以及换取一些必要品,对于整个门派的看法自然就不会如同师弟师妹那般单纯。 这北山派虽说按照实力来算可能只能落得个三流门派,但是私下的争斗和阴谋却是一点也不少于其他的门派。 宁清源更是几次看到过隐藏在弟子和高层之中的魔修。 身为宁家人,对于仙魔二者他自有特殊的分辨方式,那些即使是掌门都无法分辨出来的魔修在他眼前却是一眼便可以辨出。只不过为了不让自己太过惹人注目,即使是知道有这些魔修的存在,只要不威胁到自己师弟师妹们的安全,他也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说,对他而言,修仙修魔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却别,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也就只有修魔的速度会快上许多,如果当初不是母亲临终前再三嘱咐警告他不许修魔,他倒是不介意尝试。相反有时候魔修反而比这些自称正义的仙修来的更为让他欣赏。 不过,那门派之中的魔修图的是门派,这个夺舍了自家师傅的魔修图的却是三人的毕生修为和根骨,这一点已经触及了宁清源的逆鳞。 想着师妹的死亡和小师弟的背叛都是这个人直接导致的,宁清源就只想将这魔修碎尸万段。 不过,现在的他还不能够单凭实力杀死他…… 清风仙人原本就有末仙巅峰的实力,在这距离凡尘最近的下等修仙界已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存在,而根据书中记载,那夺舍他的魔修却已到了下仙中期的实力,比之清风仙人还要强上太多,更是比宁清源强上了两个档次。 如果说出人之前的六个层次之间还有越级挑战的可能,但往上走却是十分艰难,更不要说跨越两个档次了。 末仙初期的实力已经算得上是出人巅峰的两倍有余,中期更是四倍,以此推知,那一个魔修的实力接近宁清源的六十倍有余。 不过宁清源本就没有打算凭借实力来和对方硬拼。 他虽想将那人碎尸万段,却并没有完全的失去理智。 实力不是他最大的依仗,他靠的是阵法是灵符更是那些底牌。 北山派并不是什么太好的门派,他本意就只是想在这里安稳的度过一段时间,熬过那搜查,但此时他似乎却是不得不提前打算好未来。 修仙的门派自称正义却实则阴暗。如果门派之中有一两个魔修的存在,他们没有发现还好,只要发现了,那些高层最先想到的绝对不是如何去挖出其他隐藏的更深的魔修,而往往是如何杀死那些知道这些事情的仙众,隐瞒下这件事。 宁清源以前没少见到过这样的处理,平日里牵扯不到自己也顶多只是心寒,但现在却是有些头疼。 三人属清风仙人手下的弟子,固然他论实力来说在这一辈算是不错,却也没到不能舍弃的地步,更不要说那个不擅言谈,经常说话得罪他人的小师弟了。倒是萧梓荷在这种事过后也能够安然的在门派之中继续生活。 北山门只是另外一个大门派的附属,而萧梓荷却是这个大门派的小公主,说是来北山派修炼,倒更像是来散心游玩,而北山派的高层却是都知道这一点的。 宁清源本不知道这些,但书中有提,倒也对萧梓荷的安危放下了心来。 剩下的就只有小师弟了。 根据书中所写,那魔修会继续伪装成他们师傅三年,到最后恢复实力之后和小师弟密谋,本意想要用秘法获得他的天品资质却是被师妹提前发现了。最后的结果无外乎师妹在那魔修手下殒命,而他狼狈而逃。后来的苏少言更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的直接投入了魔门,处处和他作对,几次将他置于生死关头。 那样的小师弟面冷心冷,甚至到后来利用人心不惜一切代价只求他身死,残酷而嗜血到令人心寒。 但宁清源却是怎么也无法将那个虽然面无表情却偶尔会含羞,更是偶尔会别扭的小师弟和那个书中的人物联系起来。 所以他想给他一次机会,也想给自己一次机会。 改变书中的那个结局。 自从“师傅”回来之后似乎完全忘记了三人,就连宁清源几次想要将天星草交给他也被对方档了回来。 再一次吃了闭门羹的宁清源从那草屋之中走了出来。 看着手中那闪烁着银光的草药,宁清源有些皱眉。 此时那魔修正身受重伤,如果真的要杀他也是最好的时机。其实说起来他倒是也可以不去杀掉这个魔修,但那样他所设计的局就完全失去了效果,以后也很难再次找到这个魔修。 说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如果实力够强怎会再受到这些束缚。 不过这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却是让他终于对师傅还活着的最后一丝侥幸化为了泡影。 这个人,无论是哪个方面,都像极了师傅,可也正是以为这个原因,让宁清源肯定了他不是清风仙人。 一个月之内,他无论如何也必须得近身接触“师傅”一次,不然两人的差距恐怕就真的难以弥补了。 想着小师妹已经被自己劝说着回家去了,小师弟身上他也留下了许多防御的阵法,宁清源微微放宽了心,却是有些苦恼如何能够将那魔修引入阵法之中? 时间过的飞快,宁清源从开始几天的每天去请示师傅到后来索性放弃了去看小师弟练剑已经过了快十天。 这十天,他虽然焦急却也是面上不露。 根据书中记载,在近期之内,那个魔修会从同伴口中得知他身上天品资质的事情,也会有第一次的试探。而这个试探,无疑是他出手的最好时机。但是十天过去了,那魔修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不由得让宁清源有些心忧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便松了一口气。 站在草屋之外,宁清源飞速的在脑海之中回忆了一下之前的各种安排,这才伸手推开了屋门。 “师傅。” 白发披肩,看上去只有中年的男子双眼微闭,听到了这声称呼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不再作出任何反应。 等到身周真气完全收回体内,那人才微微呼出一口浊气,睁开了双眼。 那双有些昏暗的眼眸中充斥着一股凌冽的厉气,正是他本身修炼的剑意融合与身的表现。 这是清风仙人,却又不是。 宁清源微微勾起嘴角拉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但那笑意却是并未映入眼中。 清风仙人的确是这般待人,却也绝对不会这般待他。 如果不是因为有母亲的交代,哪怕再怎么窘迫他也不会来北山派这个小门派,而以母亲的能力保护住的记忆,却是这普通的魔修永远都无法破解的。 “师傅有事找我?” 宁清源微微低头却是打量着这周围的环境。 各种事物的摆放以及小小的细节都和记忆之中的没有区别,只不过那一张本应该很快便能够感应到的图纸却是不见了踪影。 “你天品资质,到现在修为怎么还是只有通灵?”男子五官本就刚毅此时带上了些许严厉更是添加了几分恐怖的威压,这也正是之前清风仙人对宁清源说过无数遍的话,只不过语气不同罢了。 隐藏了修为的宁清源敏感的察觉到了男子责备的话语之下隐隐的些许激动和疑惑。 “近日有些倦怠了,我会努力的。”收敛了眼底的冷光,看着一身防备的男子,宁清源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中的阵符,恭敬道。 “去西山试炼一番吧,那里应该能够帮助你的修为提升。为师要闭关了。”男子说着便一挥衣袖,而等到宁清源再次回神之时,他也已经站在了门外。 看着紧闭的屋门,宁清源眼神有些复杂却是并未多言,转身便离开了。 如果真的只是普通的试炼,的确可以提升实力无疑,但是如果有一个下仙中期的强者在暗中捣乱的话…… 那就不太好说了。 待宁清源离开后,他身后的草屋的大门却是倏然打开,里面走出一位男子。 正是此时已经被那魔修占据了身体的清风仙人,那身形样貌倒是都同宁清源之前所看到的一般无二,只是那双眼睛却是深深的紫色,脸上更是有着激动和垂涎的神色。 相比这看上去虽然还是中年实则却已衰败的身体,还是年轻的修仙者的身体更为令他满意,更不要说还有那天品资质在了。 魔修笑的欢快,也笑的志在必得。 第8章 翌日。 北山派西侧的古山西山因不知名的原因出现了大规模兽潮,许多高阶魔兽以及妖兽都倾巢而出,整个山中弥漫着一层血气。 敏灵之下再无生还,下仙之下皆是重伤。 山林之中尸体遍地,血流成河,更是给整座山峰都染上了一层血色,夜间更是时常能听到阴风怒号。 萧梓荷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双眉紧锁少了平日里的肆意邪魅却多了几分沉郁。 在她身旁的是师弟苏少言,原本被不情不愿的拉来的苏少言在闻到那股隐隐约约的血腥之气的时候也是有些担忧了起来,此时面上虽然是一派冷色,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瀑布之间那隐隐约约的山洞。 宁清源居住在瀑布之内的洞穴之中,而这瀑布却是特殊改造的,没有独特的门道是不可能进入的。是以两人虽赶来了却也毫无办法。 早上清晨之时,萧梓荷看见自己奉师傅命令前去历练的大师兄回来,当时的大师兄虽然脸色苍白却也还是微笑着和自己打了招呼,她也就相信了对方受到术法反噬的说辞。而到中午听到关于师兄所在的西山的传闻之后,她便淡定不下来了,拉了苏少言就赶了过来,也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那层轻微的血腥之气虽然淡,却瞒不过两位修仙之人。苏少言和萧梓荷两人在这瀑布之外等了快两个时辰却是怎么也没有等到里面的人给出丝毫回应,无能为力之下也就越发的急躁了起来。 但不知道是约定好了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两人都不曾开口提到过去寻找师傅,也只是在外面转来转去思考对策罢了。 “我们破开外面的防护吧。”苏少言眼神微冷有些犹豫却是最后坚定的说出了这句话。“既然我们能够闻到血腥味,那大师兄一定是连维持里面的阻绝阵法的力气都没有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太好。” 萧梓荷有些不赞同,但是闻到那越发浓郁的血气却还是有些迟疑。 还能够感知到里面还算浓郁的生命气息,加上知道宁清源的身份,萧梓荷倒并不是很担心。只不过就怕这个时候如果师傅出现了…… 咬咬牙,萧梓荷冲着苏少言点了点头。“好,我数三下我们一起发力。” 苏少言点了点头,两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剑,牢牢的盯着瀑布的方向。 “三。” “二。” “一。” “发……” 萧梓荷话还未说完,一旁却是一股大力直直的击向了瀑布之上。 水花四溅,本就是通过阵法维系而营造而出的瀑布瞬间消失不见,一个白衣男子只身跃向那瀑布之下的洞穴之中,周围飞溅的水花却是半点也没有沾到他身上。 看到这一幕,萧梓荷和苏少言均是沉下了心,刚想上前便听到了那洞穴之中传来的声音。 “此等大事为何不通知为师?如果为师再晚来一步……”男子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道,“罢了,待为师来为之治疗,你两人可回去修炼了。” 那瀑布又被一股真气凝结而成回归到了最开始的模样,苏少言和萧梓荷相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虑和无可奈何的悲愤。 两人却也没有按照那男子所言的离开,而是坐在这瀑布周围的草丛周围打坐起来,静静的注意着那洞穴之中的迹象。 即使因男子的真气凝结的屏障已经让两人连感受到内中是否有生命力的存在都已无能无力。 洞穴之内。 白发的男子环视了一圈周围。 整个洞穴的摆设很是简陋,仅有一张床,一个柜子,显然就算有东西也被那坐在床上的人收了起来。 不过没事,反正等一会儿,这个身份就是自己的了。 白发男子舔了舔唇,有些兴奋的想到。 在洞穴内部的床上盘膝坐着一人。那人脸色苍白,浅蓝色的衣物之上染着一层有些发黑的红,正是那远远就能够味道的血腥之气的源头。 床上之人的气息微弱,却是他身旁的另一枚玉佩之中散发着一种强大的生命力,给人一种里面的人只是受了轻伤的错觉。 男子嗤笑一声,想也知道这是眼前这位“大徒弟”为了安外面那两人的心而刻意设下的,只不过这种小把戏却是瞒不过自己。 玉石的生命力纵使模拟的再好,对于拥有神识的人来说却也还是很快便能分辨出来。 虽然知道自己有些急切,但是看着猎物就要到手的男子也是难得的卸下了心防,甚至内心激动的情绪都有些把持不住。 他已用神识扫视过,这“大徒弟”固然在那九死一生之中保留下了性命也成功的提升修为到了敏灵巅峰,不过那修为却是已经枯竭,甚至如果想要完全保住性命,这几月之中都不能动用丝毫真气。 一个没有半点真气的人对于他来说还能够构成什么威胁? 真是笑话。 不过这天品资质,区区一天不到遍能够提升一个档次,也实在是让人眼红。 不过,这个资质马上,就是他的了。 男子笑了笑,脚步更是快了几分,握剑的手也是更紧了几分,甚至隐隐流出汗来。 废柴的体制我都修炼到了下仙,而借用这等好体质重来一次,说不定触及天神之阶都不无可能呢。 男子的眼中似乎闪动着一团星火。 他的脚步距离那床渐渐的近了,近了…… 终于走进了床侧,男子带着一种有些敬畏甚至有些虔诚的心里,提起手中的剑正准备做最后的一击之时却是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一股力道抓住,而随后,在他的周围却是升腾起漫天火光。 火木两属性的灵力从地上翻滚而起,男子的手被宁清源紧紧的抓住却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两人脚下,繁复而又诡谲的图案倏然升起,发出璀璨的光芒。 男子突然发觉自己一身的修为似乎在这一刻都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给完全封印住了,用不出丝毫。 而在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边的宁清源却是又扯出了一抹笑容。 这笑容和之前的没有什么不同,但那男子却是第一次发现了笑容之中的冷意。 “阵成。” 什么?! 男子心下一惊,却是这才倏然看向了脚底的阵图。 虽然之前他功力受限但却也并未太过担忧,毕竟宁清源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而当他听到这阵成之后才感到了一丝不妙。 普通的阵法自然不能奈何他,但高级阵法就不同了,而区分普通阵法和高级阵法的一个最简单的途径便是阵语。 有些阵法需要念出相应的类似口诀一般的阵语这才会生效,而阵成却是所有阵法共有的一个阵语。 男子此时只希望对方掌握的只是最为普通的阵法,阵语也不过是一个偶然,但是内心里来自清风仙人的记忆却是告诉他,这宁清源很少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而脚下的阵图更是给了他毁灭性的打击。 阵语少的阵法只有两种,低等阵法和上古阵法。而这脚下的灭魔阵自然属于第二者。 少有的只对魔修有用且能够无视修为直接让对方魂飞魄散的阵法,特点更是一旦锁定,入阵者绝对没有逃离的可能,完全是一个不死不休的阵法。 那魔修也有些眼力,自然不可能还认不清此时的情况,他已经完全走入了绝路。 此时后悔也无益,男子知道自己可能难逃魂飞魄散的结局了却是怎么也不甘心,尤其是对宁清源恨到牙痒痒。 无论如何,哪怕死,他也要拖他陪他一起去死。 知道已经陷入穷途末路的男子干脆利落的自费了丹田,这也终于感受到身上的束缚似乎被某种力量给消去,真气又回归到了自己的体内。 感受到实力的恢复,男子也没有丝毫犹豫挥掌就向宁清源击去,最为简单的招法毫无技巧性可言,却因为男子的发狠而带上了几分凌厉。 这一招接下来不死也得半残,但宁清源却毫无办法。 上古阵法的布置自然没有那么简单,宁清源虽然有办法布置出来却是也因为能力不够而受到了一定的限制。这不能离开阵眼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要他也知道这人会反扑倒也事前做好了准备。 硬生生的承受下了男子的全力一击之后,身周的阵法也终于进展到了最后的一步。 耀眼的光芒将男子笼罩其中,还没等宁清源听到里面的惊呼声,那光团就已经包裹着男子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在天空之中化为光点,不见踪迹。 而他脚下,原本的阵图也是倏然失去了真气的维系失去了所有的光泽,融合进了脚下的土地之中,再也看不出丝毫迹象。 但是宁清源却是并没有放下心来,而是支起身体飞速的朝外掠去。 第9章 夕阳已经快要落入山头,暖暖的橙红色的光芒笼罩着整片大地,给人带来一种安详而美好的感觉。 萧梓荷和苏少言两人虽然盘溪坐在草地上却是谁也没有真正的进入打坐修炼之中。 两人虽然闭着眼,却将全身的感知紧紧的锁定住了那瀑布之后的洞穴之中。 宁清源到底怎么样了他们还并不清楚,心底的担忧更是一直不能消退。 “那边有声响。”萧梓荷倏然站起,提起剑暗自防备了起来。 闻言,苏少言也是站起了身来,握紧手中的剑有些警觉的看着瀑布的方向,却是微微侧身挡在了萧梓荷的前面。 两人都很清楚,“清风仙人”绝对是一个极大的危险。 “血气。”苏少言虽然面上神色不动,眼中却已是闪过了一丝惊骇,下意识便将萧梓荷往身后一推,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对方挡住来人的攻击。 想也知道如果“清风仙人”杀死宁清源这件事情被两人知道之后,这人绝对不会好心的让两人留下姓名。 苏少言咬咬牙,想着拼着实力不敌也至少为师姐拖延一点时间。 他抬手便向前刺去,选的却是毫无防备只重攻击的招式,看来是拼死也想要为萧梓荷多拖延一点时间了。 但下一刻,苏少言却只觉得手臂一震,手中之剑已是被对方劫了过去。 心知不妙,苏少言却也知道失去了剑的自己再无一战之力,正当他准备接受死亡之时却只感到自己手心一紧,下意识想要反抓回去时,苏少言却听到了耳畔有些无奈的声音。 “是我。” 宁清源脸上挂着一丝苦笑,他没有想到两人居然在外面一直等到了现在,不过不得不承认看到两人身影的时候除却担心之外也有一种暖意涌上心头。 见到来人是宁清源,苏少言还是一言不发却是面上的神色放松了些许。挣开了宁清源,苏少言闻着对方身上的一身血气皱了皱眉。 “大师兄。” 见到宁清源,萧梓荷明显也放松了不少,扫视了对方的身上。见宁清源衣衫尚整,除了脸色稍微苍白了一点却是并没有其他明显的痕迹,萧梓荷也放松了下来,又看向了山洞之中,似乎想要说什么。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宁清源便接过了话题,对着两人飞速的说道,“师傅被魔修夺舍了,门派里显然有高层有心放任,此地不宜久留,师妹你去你父母那里,小师弟和我一起,先离开门派,日后再另作打算。” 萧梓荷和苏少言闻言却是没有丝毫惊讶的意思,均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见此,宁清源也不多说,看着萧梓荷离开之后带着苏少言便从另一处下了山。 门派主峰上人来人往,还是如同以往那般。 苏少言和宁清源也不算是什么生面孔,离开之时倒也有几人上前来打声招呼。 对此,宁清源的说辞均为受师傅之令下山修行,倒也没有什么人怀疑。 两人离开山峰之后宁清源便销毁了门派令牌,向着和北山门完全相反的方向行去。 清风仙人灵牌已碎的事情很快便会被门派之中真正的高层得知,不过有那些说辞,北山门的人倒也不至于来追拿他们。走出北山派的势力范围,宁清源也终于渐渐放下了心来。 本就是强行吊着一口气,这一放松,身体内部的各种一直压抑住的感觉也渐渐升腾了起来。 强行动用阵发的脱力,最后承受那一击所受的内伤,为了伪装重伤而服用的草药的副作用…… 一切的一切让宁清源都已无力继续维持自己的真气,气息更是紊乱了起来,身上那玉佩的效果也渐渐消失,原本强劲的生命气息变得微弱了起来,甚至有些似有若无的意味。 苏少言抱剑站在宁清源身后,面色平静如水,眸中却是泛着冷意,即使看着宁清源有些站不住了却也没有上前来帮扶一把。 两人已经到了外城,葱茏的春景也映入了两人的眼前,溪澈鱼肥,落英缤纷。 可此时两人的气氛却与这融洽和美的景色截然相反。 宁清源半倚着树干却是已经有些无力继续维持灵台清明,眼前更是有些发黑,头痛欲裂却是还勉强保持着清醒。 苏少言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剑站在那里,却已经显出了一种与之前的担忧截然相反的冷漠神色。显然看见了宁清源的狼狈却也并没有任何上前的意味。 不论是帮忙,还是补刀。 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是尴尬,却是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寂。 宁清源提起些许残余的真气勉强维持住了身形之后这才又扯出了一抹笑容看向了苏少言,开了口。 “好了,我们去哪儿?” 苏少言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样子却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复,抱着剑,宛如冰雕一般的立在那里,但脸上逐渐增强的寒意却是任谁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宁清源自然也不例外。 现在的苏少言没有任何之前让宁清源觉得可爱的小表情和小动作,眼眸也深沉的可怕,看不出主人的丝毫情绪。 这样的苏少言让宁清源觉得有些无趣,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他也只得自己考虑了起来。 “去阳城如何?参观一下阵法大会和阳倾殿似乎也不错。” 宁清源的话音刚落下,那边的苏少言却是似乎从之前的状态之中解冻了,身形动了动,却是没有回复宁清源的话,而是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恩?” 感受到身侧的冷气一重,宁清源有些挑眉的等着对方的回应却是没听到小师弟开口而只感觉到了脑后的一痛。 陷入黑暗之时,宁清源觉得自己真心有点小小的失策,他倒是没有想到一向高冷的小师弟会做出这种偷袭的事情。 已经失去知觉的宁清源自然不会知道,在他昏迷之后,某个面色冰冷的人淡淡的回复了一个恩。 时明时灭的火光是宁清源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东西。 小小的烛台安静的放在桌旁,映得一室明亮。 最先恢复知觉的是手指,宁清源微微动了动手想要挣扎着起身,却是很快放弃了这种打算。 疼,彻骨的疼痛席卷而来,让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的宁清源有些难受却也有些兴奋。 “唔。” 虽然宁清源很快便停下了动作,但之前的小幅度动作却已足以惊醒趴在他身侧酣睡的少年。 苏少言抬起了头,看向了宁清源的方向,脸上有一瞬茫然,但很快便回归到了那幅冷冰冰的样子,显然是完全清醒了过来。 “醒了?” 苏少言的声音有些冷,更是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那份敬意,连那句称呼也干脆利落的省略掉了。 “恩,醒了。”宁清源对着他笑了笑,丝毫不介意看到这般坦率的小师弟。 尝试着运行体内真气内视了一会儿之后,他自然也发觉了自己身体内部的破坏的严重,至少这两个月,如果动武的话,他可能就会成为一辈子的废人了。 宁清源眸色暗了暗,虽然这个结果比他预想之中的还要好上一些,但他却仍是有些担心。 看着宁清源脸上的笑容,苏少言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是抿了抿唇,没有言语。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僵化,宁清源刚想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是见到那边的小师弟已经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坐在一旁开始打坐了起来。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宁清源索性也就放松了自己继续休息。 体内一股清凉的力量顺着经脉修复着他重伤的身体,虽然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却是让宁清源心中的那些沉郁和担忧尽数散去了。 固然宁清源对于丹药这方面完全不在行,但苏少言在这方面的天赋却绝对可以算得上惊人。 即使不会炼丹所需要的书诀,苏少言却是能用自己的方式以别人所没有的成功率炼出品质更好的丹药来,而且似乎并没有任何修为限制。 在最开始苏少言尝试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相信他,除了宁清源。 最开始的一些小丹药的试吃也均是宁清源主动提出,是以他很快便感受到了体内那股丹药之力上面携带的些许清凉之意。 炼丹用的是丹火,但苏少言用的却是他自身天生体内的一种异火,类似火焰却又不似火焰,像是真气却又无法修炼。 冰冷的蓝色火焰,似火非火,加持在剑意上能够为其剑法平添几分凌厉,加持在炼丹上更是毫无顾虑的跨修为炼丹。 宁清源对于自家小师弟炼出的丹药上的独特附加效果自然不会陌生,原本因为那本书上的剧情而产生的些许顾虑却是完全消散殆尽,隐隐还生出了几分愧疚。 不过看情况现在的小师弟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弥补什么的话还是改天好了。 宁清源闭了闭眼开始调整内息。 纵使不能够动用修为,但他还是有一些方法能够帮助自己恢复的。 第10章 两人就这么看似僵持实则温馨的过了几天小日子,宁清源虽然没有办法动用任何修为却也能够下地和普通人一样生活了,苏少言面上的冷色也逐渐冷化了下来。 感受到身边的冷气骤减,宁清源哪里还能不明白,之前小师弟的各种举动不过是气恼他的伤势罢了。 不过,即使苏少言没有继续不给宁清源好脸色,两人之间的话却也还是如以往那般少的可怕。宁清源不比萧梓荷,虽然交际方面还算不错却也始终做不到在自己面瘫的小师弟面前找到话题,最后也只得作罢。 炼丹的人总对各种药物较为熟悉,也大部分懂得一点医术,苏少言自然也不例外。 宁清源原本至少会经脉尽废,凭借着那些奇珍异宝这才保住了健康。是以他自己虽然知道他只需要静养很快便会好,但苏少言却不这么认为了。 苏少言不知道是哪里找来了许多书卷倒是的确很打法时间,但是再怎么说总呆在房间里也会让人很烦闷。但是每次宁清源想要出去走走的时候,苏少言便抱剑站在门口,面色冷淡平静,身周气压却是低到可怕,最后宁清源也只得作罢。 所以这么长时间修养之后终于获准离开这间屋子,宁清源也是有些无奈。 获准之后宁清源倒也没有第一时间出去走走,而是尝试着刻画了几个阵法。虽然没有真气的支持,但使用灵石还是能够布置几个一次性的小阵法的。 等到将手中的灵石用尽,宁清源将几个布置好的小型阵法封印在灵符之中,这才准备出门透气。 他居住了近半个月的地方原来是一间位于一片树林之中的木屋,周围是茂密的森林,连头顶上的阳光都被茂密的树叶挡去了不少,只剩下些许斑斑点点一般的光点落在地上。 地上密密的铺着一层树叶,林中更是有鸟雀悦耳的啼声。 木屋附近有一片空地,似乎是被强行清理出来的一般,与这个森林格格不入。虽然许多粗壮的大树那宽厚的树叶也能够挡去些许光亮,但这处太为空旷,在那中心没有树叶的地方也是洒下了一束金光。 苏少言站在这空地的中心,那道灿烂却并没有多么刺眼的阳光就这样打在了他的身上,为本有些冷清之感的少年平添了一份暖意。 少年眉目如画,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眸之中却似是有一缕暖光,很是惬意。 他一手执剑,另一只手却是微微前伸,似乎想要去抓住那一缕阳光。 宁清源印象之中的小师弟是极为刻苦的,不是打坐便是练剑,有时也会炼丹或者学习阵法,却少有这么安逸闲适的时候,似乎卸掉了平时冷清的面纱,透出了内心的温暖。 宁清源眼中一暖却也有些皱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似乎从小师弟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疑似困惑又疑似缅怀的情绪,沧桑而复杂,就如那经历了良多人生坎坷的老人,有着对世事最为深刻的眷恋和通透的悟彻却也带上了几分看淡生死的淡泊。 明明人就站在那里,但宁清源却偏偏有一种两个人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感觉。 这一刻的小师弟,他很陌生。 “大师兄。” 失去修为的宁清源脚步虽然比普通人还是要轻快些许却也躲不过苏少言的灵觉,只不过见大师兄并没有出声打扰自己,苏少言索性也任由自己回忆了一轮过往,这才转身向着来人打了一声招呼。 对于宁清源,苏少言的感情极为复杂,是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是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和对方相处,也就导致了两人之间这种不冷不热的局面。 “剑练得怎么样了?”习惯了对方这态度的宁清源倒也不恼,压下了自己心头升腾起的那些奇怪的情绪,出声询问道。 “尚可。”苏少言点了点头,惜字如金的回了一句后便又闭上了嘴,却是又下意识的看向了宁清源的腿。 察觉到小师弟的视线方向,宁清源大大方方的走了几步,示意自己的腿脚已经基本康复了,苏少言这才又抬起了头,却是抿唇不再开口了。 见到对方再次恢复冰山状,宁清源也是有些无奈,以前小师弟面瘫是面瘫了一点,但是也没有这么不爱说话吧……果然上次生病之后,小师弟整个人都改变了很多。 不过…… 这周围的树木之灵,生灵之气的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宁清源搜索了一遍自己去过的所有的地方,这才将目标锁定了一个地方。 平阳森林。 阳城外最近的一个大森林,其中大多为普通的木材和花卉,少有妖魔或者是奇珍异宝,是以修仙者来的较少,反而是商贾来的更多。宁清源经常送师弟师妹木雕,是以闲暇之时也常来这树林之中取材,却是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样一处存在,所以之前才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不过,从他昏迷之前落脚的地方来看,小师弟显然是将他最后那句话听进去了,不然也不会大老远的跑来这里。 “平阳森林?” “恩?……嗯。”突然听到宁清源的声音,苏少言有些愣神,却还是很快的点了点头,“我算过时间,等大师兄完全康复,我们还来得及赶上阵法大会。” 苏少言的话语认真严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和怪异,宁清源虽发现了却也不知从何问起,只是默默在心中记下,这才接着开了口。 “完全康复……?何时才算完全康复。”宁清源的话语有些无奈,想想自己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后来又是限制下床时间,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对方许可能够出门,但原来在对方眼里自己还不算完全康复? 苏少言倒是没有察觉宁清源的无奈,只以为他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参加那阵法大会,神色更为奇怪了,更是少有的喃喃出了声:“不愧是……” 话还未说完,苏少言似是自觉失言的闭了嘴,宁清源却是隐隐感觉到如果对方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可能他心头的一些疑惑都会被解开。 不过看到小师弟别扭的样子还要那顽固的不开口的表情,宁清源还是知趣的没有继续问下去,却是在脑海之中回忆起了那本书上的剧情。 自从小师弟走火入魔一事开始,后面的剧情就已经崩坏的离谱,像这阵法大会就是其中之一。根据原剧情来看,他是无缘参加这一届的阵法大会的,要等也就要到下一届了,是以宁清源才将这一个剧情没有放在心上。 而现在因着小师弟的话,宁清源莫名的回忆起了文中的阵法大会有关的剧情。 书中主角运气十分不错,这阵法大会自然收获颇丰。除了很多偷学来的阵图之外,还得到了几个大家族的好感,更是为自己埋下了一个新的身份,方便了后面的很多动作,更是在这大会之中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己。 这位红颜知己看上去很是普通却有着异常坚实的背景和强大的实力,不过那也是很后面“宁清源”才得知的。 看着小师弟的表情,宁清源总觉得对方似乎知道点什么,但是无从查证之下也只得作罢。 “大会还有十几天才会开幕,明日我们就可以动身,不过……”苏少言并没有察觉宁清源的怀疑,只是想了想勉强扯了一个话题来转移宁清源的注意力,虽然转移的极为拙劣,但有宁清源的配合倒也不算尴尬。 “那我们明日出发。”看着苏少言有些微冷的表情,宁清源很自然的打断了小师弟后面的话。 他自然知道小师弟要说什么,他修为没有恢复,最多也只能布置一些简单的小阵法,参加这种大会却是绝无可能了,只不过有母亲留下的手札在,这种程度的大会不参加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苏少言自然不知道宁清源并不在意,见对方有些强硬(?)的转移了话题只以为大师兄很是在意,抿了抿唇却还是不放心的开了口,“最近的一两个月内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动用任何修为,不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却是谁也知道后果。 见宁清源面上真的没有丝毫异色,苏少言这才微微放下了心,却是冷着脸看了看宁清源又看了看一旁的木屋,那让宁清源回去继续休息的意思十分明显,让他想忽视也不行。 看着小师弟的气势如此强势,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的宁清源也没有辜负他的好意,摸了摸鼻子就回房间去了,他知道他现在的身体不比修仙者,较弱需要保护不说,更是极易疲倦需要休息。 门外是树叶落下的簌簌声,还有那剑挥舞而带动的风声,显然小师弟又在继续练剑了,而且比之平时还要更为认真投入。 宁清源不难猜测到对方更加勤奋的原因,无外乎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累赘。 有些无奈的宁清源却也知道恢复这件事不能强求,虽然心中有些许的憋闷却也还是开始尽量调整自己的状态了。 第11章 阳城虽然名字之中带上了一个阳字却并不代表这个城市极为温暖阳光灿烂,而恰恰相反。 宁清源和苏少言一路向阳城进发,走过了大半片茫茫森林之后终于看到了这翠绿上的一抹莹白。 阳城要到了。 冰雪覆盖,银装素裹,雪花翻飞。 这才是阳城。 两人再往内走了一会儿,原本的绿色已经完全被雪白取代。 入目是冰雪铺就的大地,再已经无之前葱茏翠郁的景色,明明就在一片森林却也不知为何成就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天地。 树叶上积攒着厚厚的雪层,似乎只要有人轻轻推打一下树干,那树上的雪就会层层落下。森林之中的土地已经完全裹上了白衣,又因为少有人行走,一共也只有那么几个浅浅的脚印。 而透过眼前树丛往内看去,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阳城的大概。 万里冰封,千里雪飘。 那似乎有一座座落于苍茫大雪之中的宫殿,晶莹剔透,似是冰晶雕建,在那夺目却并不带几分温度的阳光的照射之下,即使远远看去,似乎也能看到一座散发着璀璨光芒的水晶之城。 景色极美,两人却是无心享受。 能够有这般冰雪之景的地方自然不会还有着春天的温度。 寒冷,彻骨的寒冷席卷了两人,苏少言或许还要好些只是身上凝结了一层浅浅的冰霜,但失去修为又是刚刚康复没多久的宁清源却是不太好受了。 带来的衣服加了一件又一件,最后更是干脆披上了一层厚厚的裘衣。整个人那白色裘衣的遮掩下似乎和周围的雪景融在了一团,却是丝毫没有办法帮助宁清源抵抗那快要沁入骨子里的凛然寒意。 宁清源自小什么疼痛没有忍过?这寒意虽然让他有些难受,但面上看上去却也还算得上是神色平和,更是带着以往的笑意。 往那里一站就如同外出赏雪景的贵家公子,浑身带着一种雍容的贵气。 可看那有些发红的脸色和逐渐降低的体温都不难发现他此时的不适。 苏少言冷冷的抱剑站在一侧,本身冷清的气场与雪景融合在了一起倒是更多了几分凛冽之感,却是掩不住眼中的些许无奈。 苏少言自小修炼的便是冰寒一类的功法,连剑法之中都带着寒意。这种寒冷之地倒是极为利于他修炼,而他的身体自然对于冰雪的承受度极为强大。 但现在,即使是他都感受到了一股冷意快要入侵他的脏腑,更何况宁清源呢。 大师兄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苏少言十分清楚这一点,但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他更清楚一点,在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宁清源转的。 苏少言没有达到过阳城,宁清源却是来过几次。 固然,阳城的外围冷的可怕,但是入城之后却并不会如此寒冷,是以他才忍住了身上的寒意争取不给小师弟拖后腿的进入城中。 可以说,只要看到雪,你便已经进入了阳城,不过在真正的进入之前你还需要经历一道考验,而这彻骨的寒冷便是考验之一。 在最开始两人踏入这雪域的时候,两人的一举一动便已经被很多人看在了眼里。宁清源本想提点苏少言两句,但想着自家小师弟的功法,又见到对方发呆,也不确定是不是正在悟道或者其他也不好打断索性也没有开口。 两人就这么走着。 阳城明明近在眼前,两人却是走了快一个钟头都没有真正的走入其中,这下就是发呆之中的苏少言也发觉了不对。 他下意识的侧身看了一眼宁清源,自家大师兄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但是光看表面却是无法察觉。 苏少言有心输送内力帮一把大师兄,却也自知自己体内的奇怪火焰只能帮上倒忙。 如果是阵法,哪怕是失去了修为,宁清源也能够很快搞定。见师兄完全不提,苏少言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阵法那么简单。 看着旁边似乎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走的大师兄,苏少言咬了咬牙却也只能跟着他继续向前走。 苍茫的雪中世界,冰雪铺就的道路似乎完全没有尽头,不知道要走到几时。 苏少言眉间的担忧只流露了一瞬却是很快的被宁清源捕捉到了。 轻叹了一口气,宁清源知道两人的行程又要加长了。 这雪域入口设置的其实只是一个幻阵,如果你心中急切自然是永远都走不到终点,但如果你足够悠闲却也足够坚定,却是能够很快的找到入口。 苏少言面上不显却是关心则乱,平白让两人在这雪地之中多绕了几个圈子。宁清源虽然知道大概却也不好提醒,作为进过阳城的人,他自然知道这阳城领主那奇怪的脾气。如果不是凭借自身本事通过的人,入城之后是绝对无法得到领主的允可的。 说到底还是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让苏少言有些心急了。 两人在雪地之中前行着,城内主殿之中的人却也是兴致勃勃的通过阳城特殊的传相镜看着外城的景象。 红衣雍容,眉目张扬,墨发披散在肩头,一双丹凤眼中带着无限的雍容华贵,正是传言之中那个脾气奇怪的阳城领主。 只不过这少年领主此时的表情却是没有他以往的那般肆意,反而有点小心翼翼。 “萧先生?”还是少年的嗓音却透着一点魅惑的磁性,少年领主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站在他身旁的那人的意思。 站在他身旁的人一身黑衣劲装,头上却是不伦不类的绑着一方黑色的头巾,却是从中可以看见些许如同火焰一般色泽的发丝,金色的瞳孔之中满是漫不经心,嘴角更是挂着一抹有些魅惑的笑容,却是只凭借两人的气场便可以发现,这个男人绝对要比那肆意张狂的少年领主还要强上不止一个档次。 “恩?”被称为萧先生的男人淡淡回了一句,却是显然不准备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传相镜之中的两个人影,正是苏少言和宁清源。 那少年领主见此人不愿意多说也老实的闭了嘴,却是心底有些憋屈,本来透过传相镜看外面的景物一直是他人生的一大乐趣之一,但现在这这位先生的逼迫下不眠不休的看了快半个月,是个人也该腻了。 他现在看到这面镜子就想吐,然而那人没有许可他却也还是不敢离开,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继续看下去。 他就纳闷了,阳城外都是冰雪极寒之地,几乎是寸草不生,哪里有什么东西这么好看,能让这人看这么久? “我走了。” 正当少年领主纳闷之时,一旁一直如石雕一般静立着的人动了动,吐出了这样的三个字,声音平和带着笑意,黑衣男子弯下腰来摸了摸一旁躺椅上的少年领主的脑袋,毫不犹豫的将那本来梳的较为整齐的头发揉作一团,却是在对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收回了手。 少年领主有些茫然的看着对方的动作,消化了一下对方话语之中的意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种终于得到解放的眼神让黑衣男子莫名升起了几分捉弄的心思,本欲离开的身形微微顿住,对着不远处的少年丢出了几个字,这才离开。 但这几个字却是成功让这几日本就郁闷的少年成功的黑了脸。 “下次来检查你功课。” 很快,城内主殿里的侍从侍女都听见了领主阁内噼里啪啦的砸东西的声音。 城内热闹着,城外的冰雪却也渐渐消散了几分,虽然周围还是一片银装素裹,但空气之中却是没有了那种几欲凝成实质的浅蓝色冰雾,空气之中的冷气也消散了许多。 虽然还是冬日冬景,却总算在两人的承受范围之内了。 宁清源这才掏出灵符,在两人面前升起了一小团热气腾腾的火焰。 身上的冰寒很快就消散了开来,在这灵火的帮助下两人的面色也好了太多。 之前的一切本就是幻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导致布阵的人取消了阵法,但是幻境一去,之前那种沁入骨髓的冷意也就消散了,也就只有宁清源还因为周围的冷意面色有些发白。 两人对视了一眼,虽然不解,却还是大步的向内城走去。 入城的手续极快,除了守城的士兵两人基本没有看到什么人。苏少言有些疑惑下意识便看向了宁清源。 “阳城有两个入口,这处需要通过考核,另外一处却是不用,所以一般人都会从那个入口入城,不过我们从平阳森林出发,要去那个路口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察觉到小师弟疑惑的宁清源将手中签好署名的名册交还给守城士兵解释道。 苏少言点了点头眼神却是有些凝重了起来,等到两人走了一会儿后才有些迟疑的问道,“另一侧的入口是不是在太炎山的西侧附近……” “恩,正是那处。”宁清源有些惊讶,自己鲜少外出的小师弟竟然知道太炎山,不由得认真的看向了对方。 第12章 苏少言并没有发现宁清源望过来的眼神,他只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眼中的惊讶和茫然完完全全的被宁清源收入眼中。 再次发现小师弟的古怪的宁清源只觉得自己心中的疑惑和好奇越发的浓烈了起来,关于小师弟的这些转变的秘密就像是一个装着珍宝的盒子,他明知道里面一定有极为丰富的珍宝却是不知应该如何打开,即使百般尝试也不过是让自己更好奇一些。 宁清源叹了一口气,似乎他对于这件事情越来越执著了?这可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不过,却是没法不去在意阿…… 宁清源的眸色沉了沉,似乎是在酝酿什么,但沉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的苏少言却是无从发现这些许细小的改变。 那些多出来的设定和他想象之中的太过不同,具体生动的让他感觉身体有些发冷。苏少言想让自己不要多想,却是不断的陷入一个怪圈。他总有一种自己会回不去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却也是他此时最为不想要的。 他看了一眼宁清源,这个曾经他最为喜欢的人物就这么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都和他想象之中的一模一样,真实而生动到可怕,他心中不仅没有任何兴奋的情绪,反而有一种独自一人前行的孤独感。 似乎整个世界都是虚无的,而只有他一个人才是真正的真实,但却又无从分辨这一切。 毕竟……就连这抹温度都和现实之中的一般无二。 ……这抹温度……? 苏少言有些愣了神,下意识的瞥开了头。 他的面前是一只修长的手,骨节分明,莹白如玉,如同是最好的玉器雕琢而成的工艺品一般。作为一个手控苏少言难免的呆了呆,眼睛里更是闪现了些许光亮,却是在反应了过来这手的主人是谁之后很快的回过了神来。 回过神来的苏少言才迟钝的想起了之前额头上那一抹温度,那抹微凉却也带着一丝暖意的温度。 见小师弟在一旁发呆,宁清源伸出了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更是在对方毫无反应之后坏心的戳了戳对方面瘫的脸,却没有想到对方在自己收回了手之后才反应了过来,对于这有时候真是迟钝的可以的小师弟,宁清源有些忍不住笑意。 “怎么突然开始发呆了起来?”宁清源一顿,看了看苏少言发呆的方向,又道,“不会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后面的话语带着调侃却也是成功的让苏少言的眼中再次恢复清明,向着宁清源看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却是瞬间变了脸色。 那边酒楼门口,一位身着暖黄色裘衣的女子站在那里,正是面对着苏少言和宁清源的方向,正笑的开朗,那一双杏眼配上皓齿朱春倒也是一个少见的美人,甚至可以说和萧梓荷不相上下。只不过风格不同,一个是魅惑一个是活泼。 但这位美人却是苏少言此时最为不想见到的,没有之一。 宁清源本也只是模糊看见了一个人影随手指了过去而已,看着苏少言乍变的脸色,宁清源这才仔细看向了女子。 暖黄色的衣饰,看上去天真活泼的样貌…… 一个名字很快就浮现在了宁清源的脑海之中。 柳如是。 这个名字听上去极为普通,但这个人却并不普通。 在原文之中,这柳如是正是他的红颜知己之一,更是难得的以相爱相杀的戏码出现的女子。看上去天真活泼的少女却算得上十足的蛇蝎心肠,从一开始的接近便抱有目的,后来更是几次的背叛他的信任,也算得上是推动书中的“宁清源”最后不再相信任何人的直接因素。 这个女子后来和“苏少言”几番勾搭,两人一起算计“宁清源”,却最后还是在各种接触之后被书中的“宁清源”吸引,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才求得“宁清源”的原谅。 看着这个女子,宁清源只觉得心里一阵隔应。 虽然一切都没有发生,但是这个原本可能将自己推入深渊的女子却还是无法让他心生半点好感。 看着苏少言有些发黑的脸色,宁清源心中的烦郁倒是莫名的消散了几分,颇有兴致的看着小师弟变脸。 这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偶然,但这么多次的情绪流露,宁清源自然不会将其当作是错觉。 他已经能够确定,自己的小师弟一定知道了什么,甚至,也看过他之前看过的那本书也不说不定。 宁清源微微垂了眼,等待着此时对着那女子流露出明显厌恶情绪的小师弟的下一步举动。 “大师兄,那里有家酒楼,这些日吃惯了干粮,不如……” 苏少言话虽未说完,却是已表明了意思。 宁清源脸色微微沉了沉,却是语气和笑容看上去更为柔和了些,“好啊。那我们走吧。” 话一说完,宁清源便加快了脚步,从苏少言身后的方向走到了他身侧。 之前为了抵御寒冷,苏少言是站在宁清源身前的,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倒也没察觉不对,但敏感如苏少言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奇怪,下意识的便看向了身侧的宁清源。 笑意尚在,带着一种温柔缱绻的感觉,衬着那如玉的容貌倒是多了几分宛若天人的惊艳,只不过那眼中似乎流转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不是苏少言已习惯的柔和和无奈,而是一种更为深邃难测的感情。 这一刻苏少言感觉,两个人之间似乎多出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却怎么也想不到为何。 “怎么了?”察觉到小师弟突然心事重重起来的宁清源关心的侧过头来问道,眉间担忧的情绪不容作假。 “没……没什么。”感觉是自己多心的苏少言偏过了头去,却因两人靠的太近,宁清源呼出的温度都打在了他耳畔,让苏少言有些结巴,耳根都有些发红。 见此,宁清源心情不错的轻笑了一声,却也不再为难自家小师弟,而是向着那酒楼的方向径直走了过去。 他倒是并不担心黄衣女子会再次找上他,毕竟一个毫无修为的人,再怎么也应该引不起别人的注意才对。 但宁清源并不知道剧情这种东西并不是他这个“主角”能够逃的开的。 “这位公子……” 那女子站在酒楼之外来回晃悠着,却是在看到苏少言和宁清源两人的时候眼前一亮,像是在绝望之中抓住了什么希望一般,本就美丽的双眼带上了那璀璨的光芒,更是万分夺目,让周围来往的行人都频频侧目看去。而那似乎察觉到了周围人的关注的女子也是脸上唰的升腾起一抹娇羞的红晕,更是渲染了她的美艳。 宁清源心里暗自叹气却终是无法将那没有发生的事情的过错怪罪到这个女子的身上,见周围并没有人,女子又正对着他说话,避无可避之下也只得应了一声。 苏少言抱着剑站在一边,一身浅蓝色的衣服,与手中浅蓝色泛着冷光的剑似是融合为了一体。冰冰冷冷傲立于这冰雪天地之中。 面瘫的苏少言自然没有给女子任何回应,只是冷冷的站在一旁旁观,似乎女子做什么都与他无干一般。 如果不是之前苏少言的一系列神色变化以及他提出的进入这酒楼的要求,宁清源恐怕会真的以为苏少言对于这个女子的经历什么的完全不在意,但现在却是不会这么想了。 这明明不喜那女子却要强硬安排两人见面的小师弟,宁清源真的觉得有些陌生,却也意外的感觉有些可爱。 他倒是很乐意看看小师弟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目的又是什么。 那女子没有得到苏少言的回复倒也并不觉得如何,只是看着宁清源,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两人扫视了一遍。 宁清源将女子的动作收入眼中却是不言,反而有些放柔了语调轻声询问了起来。 “姑娘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么?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么?” 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宁清源这般关切的询问着,却是让身旁的两人都没有看见他眼中蕴含的寒意和防备。 其实他并不是什么敢于冒险的人,对于未来可能会存在的危险,他倒是更乐意将其掐死在还未成型之前。 只不过,如果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就暴露了自己掩藏多年的阴暗面似乎不太好? 毕竟现在的小师弟还是挺可爱的,他还准备能瞒就多瞒一会儿呢,毕竟吓走了就不太好玩了。 “家父前些日子得了重病,一位仙人说蕴含着灵气的玉佩能够帮助家父维系性命,小女想借公子身上的那枚玉佩一用。” 第13章 天上的太阳正向大地撒着暖光,但这暖光对于身处严寒之中的阳城却是只显得冰凉。 柳如是面上挂着一丝小心翼翼,明亮的眼睛盯着宁清源,有几分少女的娇憨也有几分求人的小心翼翼,只是那伪装的完美的表情因为长时间的得不到回应还有些隐隐的发白,眼中更是带上了几分倔强。 宁清源晃过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脸上虽还是笑意,心中却有些复杂。 这女子的演技虽然算不得拙劣却也没有多么高明,甚至眼中有一丝高傲的轻蔑都不屑于去隐藏。 如果这女子遇到的是没有看过那本书之前的他,或许一切真的会像书中所写的那样发展,英雄救美,以及后来被这所谓的美人设计。即使看到了那些小细节也刻意的忽视,直到最后见到小师弟和这美人的合谋之后而真正的失望。 但他毕竟已经看过那本书,那种强烈的代入感让他仿佛亲身经历了那样的一段人生。宁清源很清楚,现在的他虽然还和以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心底却是对任何接触的事物都多了一份防备,但也多了一份洒脱。 他曾经有想过,做一位师傅心中的好徒弟,师弟师妹心中的好师兄,对朋友真诚,对妻子忠诚。但他也清楚,这一切顶多也只能成为一个表象。 宁清源很清楚,幼时的经历让他很难相信别人,即使是师弟师妹,所能触及的也不过是他刻意留出来的位置,即使没有书中的那些背叛,他也很难让别人踏入他真正的内心深处。 而现在,既然他已经知道那种伪装出来的面目也得不到任何他所渴求的感情,宁清源索性放任了自己,不去作出一幅伪善的嘴脸。 女子现在对于他的用处只有试探小师弟的反应,既然反应已经得到了,那么也就没有多少用处了。 宁清源心情不错的勾了勾嘴角,一把拉住了小师弟就往前走了去,在路过那有些惊讶的抬起头刚想要说什么的柳如是的时候,扔下了两个字。 “抱歉。” 柳如是刚要出口的话瞬间被这两个字给堵了回去,瞪大的眼睛,似乎并没有想到得到的竟会是如此毫不犹豫且算不上客气的拒绝。 仙修们虽然自命不凡,但也注重名声,柳如是虽然掩藏了实力却也还算是一个有些许修为的修者,帮助她对于修者来说并不算掉价,更何况她还有这般的样貌。 对于宁清源,她自然是有过调查,弱小的门派背景,孤儿出生的身世背景。 这位在阵法方面小有成就却毫无背景的少年英才多次来到阳城,不然她也不会在认出他的一瞬便将目标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而根据以往的调查,这人处世待人方面更是极为和善,基本算得上是有求必应,更不要说那玉佩只是一个借口,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那玉佩也不过是一块带着温和的生命之力的玉佩罢了。 柳如是怎么也没有想出来对方为什么会拒绝。 而酒楼之内,在被宁清源拽了一把之后就下意识跟上的苏少言也显然并没有想到势态会这么发展下去。 一脸茫然的跟着宁清源走入了包厢,苏少言还是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雪里红梅,龙凤双腿,醋溜黄瓜,香煎茄片,再来两壶桃花酿。”宁清源敲着桌面,口上菜名报的飞快,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点菜了。 “好咧。”那小二应了一声,就去下单了,转身给房间内的两人带上了门。 苏少言坐在那里,满脑子疑惑却是无从开口,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疑惑和不安,下意识看向宁清源之后,苏少言眼中的不安越发浓郁了起来。 在他印象之中一直带着笑意的宁清源此时却是卸去了那幅陈年不变的表情,面上平平淡淡,看不出丝毫情绪。黑色的眸子更似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不出其中的任何感情。 没有习惯的温柔和善,也没有生气时的那种强烈的威压。 此时的宁清源就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想着一些其他人无法读懂的只有他自己知晓的事情,但苏少言却莫名的感受到了些许危险。 苏少言下意识的抱紧了手中的剑,似乎这样才能够让他在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威压之下保持清醒,才能个他勇气的支持,不至于脸上变了颜色。 宁清源自然是发现了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却隐隐有些瑟缩的小师弟,虽然觉得挺有意思却也并没有收敛自己的气息。 他的修为不能使用不假,但自从见到柳如是之后,他便经常回忆书中的剧情并且与现实之中的进行对照,又将自己代入书中,在一次又一次的纠结与思索之中也终于豁然了,而就在刚才,他的精神已经步入了末仙的水准,这才有了苏少言所感受到的威压。 而他不收回威压也不过是为了方便他后来的质问。 不过…… 看着苏少言微皱的眉,听着门外的敲门声,宁清源还是不可察觉的微微叹了一口气,收回了自己的神识。 明显感觉到身上威压一轻的苏少言下意识就再次看向了宁清源,在看到对方眼中的歉意和那重新挂回的温和的表情以及温柔的眼神之后心中却是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即使努力压制,却也还是如鲠在喉,怎么也无法完全忽视。 门外敲门的自然是送菜上来的店小二,将手中一盘又一盘的菜摆放在桌上后,店小二这才客气的冲着两人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宁清源将手边的筷子递过去了一双,两人这便开始动筷了。 这些天净吃的干粮有些乏味这个理由固然有刻意让宁清源去接近柳如是的嫌疑在内,但也并不是完全的谎话。 宁清源看着几乎是扑在那醋溜黄瓜上,颇有些爱不释手的小师弟,心里有些好笑,却是默不作声的将那盘黄瓜往对方那里推了推。 苏少言并没有发现这小细节,只是兀自吃的欢快。 在师门,修炼才是关键,一日三餐更是能省就省,就算吃的不是猪粮却也差不了的多少了,哪能比得上这酒楼的饭菜可口。 前生吃惯精致饭菜的苏少言这才终于对了胃口,又哪里能够那么快的停下? 是以苏少言也并没有发现坐在他对面的人此时脸上高深莫测的神情,似乎是在思考着是否要做一个决策,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暂时放下。 “怎么?” 在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扒拉了大半的黄瓜之后苏少言这才发现宁清源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不由得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宁清源笑着摇了摇头,却也开始动筷,心底却是为苏少言抬头那一瞬有些狐疑的表情而逗乐了。 虽然他已经猜测到了有些改变的发生,但莫名的他不仅没有任何反感的意思反而有些庆幸,不过这也不会妨碍他去寻找那个结果。 苏少言见他不语,虽然心里有点怪怪的,嘴上却是没说,又重新盯上了桌面上的菜,却是没了半点胃口。 而这边的宁清源看到后自然也是意思了一会儿便找来人清理。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沉默却是并不显得尴尬。 在灵符的帮助下,宁清源身周的寒意自然是少了很多,面色也好了许多,看上去也和其他人没有了太大的区别,身体也是明显的处在康复之中。 宁清源也敏感的感受到了苏少言对他的态度的细小变化。 虽然苏少言面上毫不显露,但宁清源却还是能够发现自家小师弟对于自己的那种排斥和不待见的态度往往在他身体没有康复或者说又做了什么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事情,而在其他的时候,小师弟虽然看上去还是极为沉默,但至少是有问必答,且不说态度方面就温和了不止一点,更是有时还能和他谈天说地一个下午。 同时,宁清源也发现了自家的小师弟对于自己似乎是完完全全没有一点防备。或者说之前就有发现,只不过在现在,有了对比之后,这份不防备就更为明显了起来。 苏少言作为修者更是剑修,即使走在路上也如同鞘的利剑一般,锋芒毕露,更是带着一层隐隐的防备隔绝一切的外人,哪怕是这酒楼之中毫无修为的下人也是如此。似乎苏少言本人就是这样一把利剑,凛然而立隔绝一切外来的力量,但这份凌厉宁清源却是从没有在直面对苏少言的时候感受到过。 更不要说苏少言的眼神了。那双在面对别人的时候都冷的可怕的眸子只有在看向他的时候才会卸下防备,卸下那些伪装的极好却是没有带上半点真心的情绪。 自从苏少言那次发烧之后,宁清源就注意上了对方的眸子,那双明亮的黑眸之中的一切情绪都恰到好处却是给宁清源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就如同之前在树林外看到的苏少言一般,美的惊人却是没有半点真实感,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也只有在那眸子看向自己的时候,宁清源能够从中看到一些不一样的兴许,更为复杂却也更为真实。 而这一切更是宁清源此时迫切想要求证的。 虽然被小师弟这么关注着的确感觉不错,但他却更想揭开某些困扰了自己多时的秘密。 第14章 宁清源定了定神,睁开双眼看着眼前别致的庭院房屋,心情倒是不错,嘴角更是勾出了一抹愉悦的弧度,眼中更是有着几分目的即将达到的欣喜。 苏少言有些愣神,也不知是被这眼前的美景所吸引还是还没有回过神来。 看着小师弟清冷的面孔上染上的几分呆愣,宁清源有些好笑,却是并没有出声叫醒对方,而是对着一旁的人指了两间房间。 “我们就要最里面的那两间就好。” “好,这是牌号。”那人在自己身边的一串玉牌上翻了一会儿这才找到宁清源钦点的房间,小心翼翼的将玉牌递了过去,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与喜意。 挥了挥手让来人退下,宁清源这拍了拍苏少言的肩头,将手中的一块玉牌递给了他。 “给,这是你的,先过去找房间。” 苏少言一愣,却是下意识的接过了对方手中递来的玉牌。 两人在酒楼里酒足饭饱之后,苏少言便被宁清源拖到了这里。 阳城最有名的旅店没有之一,不论是那美轮美奂的风景还是其中特意为修者布置的阵法都昭示了这个地方的特殊与这里的享受。 明明只是一个旅店,却更像是一个游玩的胜地,别致的小楼,以假乱真的假山,美丽缤纷的花草,甚至还有些许明媚的春光。 在这寒冷的阳城之中自然是不会有这样温暖的阳光的,而这旅店之中那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春景却是完全凭借幻阵维持。 像这样独特的地方自然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入住的,而像宁清源这样普通的人竟然有能力来到这里也就很令人感到惊讶了。 但这惊讶的人里却并不包括苏少言。 两人的修为实在太低,也让两人自从踏入这里开始便已经收到了各种审视的目光,无一例外,皆以不屑和惊讶作为结尾。 苏少言的面无表情自然是他最好的防御,抵御了一切其他人的眼光,而宁清源更是挂着以往的笑意,丝毫看不出任何被围观的不适。 他们不像什么世家子弟却也更不像是修为顶尖的高手,但奈何这里的审核却是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是以周围的人满腹疑惑却也不好质问,只是看到宁清源选好房间之后才出现了几道惊呼的声音。 宁清源自然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如此。 凡是旅店总有那么几个类型的房间,而他刚才所选择的也正是这家旅店之中对于修炼帮助最大的最好的房间。 他既然能够拿到玉牌就已经足以说明他的权限超过了在场的许多人。 周围一切的羡慕嫉妒的目光都被宁清源无视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身侧的小师弟。 少年眸中澄澈带着亘古不化的冰寒,如同他的人一般,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凛冽之意,抱剑直立,笔直的背脊,似乎没有什么力量能压倒他的骄傲,让他弯下身来。 那双眼睛更是不曾因为周围人的反应而流露出丝毫的惊讶羡慕一类的情绪,平静的漾不出一丝波痕。 但宁清源却是莫名的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似是早知如此的明了,又似是一种回忆往事的怅惘,更裹挟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骄傲。 他知道了什么?他又想起了什么?他又在为什么而感到骄傲? 宁清源有些好奇却也将这抹好奇很好的掩饰在了他的笑容里。 他相信很快他就会知道其中的真相了。 两人的房间不远,没走一会儿便到了。 苏少言与宁清源一前一后的进入了苏少言玉牌上标明的那一间房间。 “大师兄……”少年的声音清清冷冷似乎带着些许疑惑的意味。 “恩?”宁清源淡淡应道,装作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少年话语之中询问的意味。 他本就没有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在没有问清楚一切之前。 苏少言抿唇不言,宁清源索性也就不再等对方开口,向着门口的方向走了去,那边苏少言以为宁清源是要离开不觉的松了一口气。 察觉到背后之人明显的放松,宁清源有些好笑也就收回了身上的威压,却是并没有像小师弟所想的那般直接离开,而是栓上了房门,又走了回去。 “大……”苏少言的眼中有些惊讶和不解,显然不知道宁清源去而复返是为何,刚要出口的称呼却是在下一刻骤然被宁清源的动作打断。 “大师兄!” 抚摸着刚从小师弟手中抢来的利剑的剑身,宁清源并没有回应小师弟的惊呼,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剑。 就在刚才,趁着小师弟对于他的转身而疑惑的时候,他便出手直接夺下了对方的剑,却没有想到这么容易便成功了。 不过也不难想象不是么? 毕竟现在的小师弟和以前的完全不同,那种剑人同在的感觉消散的一干二净,这以前在小师弟心中珍若生命的宝剑在现在却不过成为了对方手中的一个普通的利器,虽然爱惜却也没有了以往的那分执着。 不小心被他夺去了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不是么? 更何况发烧醒来后的小师弟总是对于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看,即使现在这种场面,对方也没有和自己动手的打算不就已经能够充分说明了么? “你……是谁呢?” 宁清源脸上挂着笑意,手上却是提了提剑,用剑尖抵住了某人的脖颈。 完全忽略了小师弟骤白的脸色,宁清源将剑侧了侧,转用剑身贴近了苏少言的脖子,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语。 “你是谁?” 不带丝毫的愤怒,不带丝毫的不悦,不带丝毫的质问。似乎只是和朋友之间简单而友好的闲聊,不论听到什么样子的答复都只会一笑而过,连脸上温和的笑意也没有变动分毫。 即使如此,苏少言听到这话之后仍是浑身一震,脸色变得煞白,却是很快恢复了平静,又转回到了原本那种面无表情的状态,眼中那一瞬的惊慌和惊讶却也是很好的被那平静的眼神再次掩饰了过去。 但,即使苏少言的时常只维持了一秒,也被宁清源尽数收入了眼中。 看到飞速调整过来的小师弟,宁清源心里有些叹气,他倒是很像继续看到小师弟真正的情感,虽然刚才看到了一瞬,却始终是有些不太满足。 “苏少言。” 少年的声音冷清却也坚定,似乎本就如此,他就是苏少言,察觉不出半点作假。 宁清源握剑的手没有丝毫放松,双眼更是紧紧的盯着苏少言的眸子,似乎想要从里面找出什么其他的情绪。 但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你不是。” 对方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宁清源索性不去看对方反应,兀自将自己观察到的一切慢慢吐露出来。 “对于苏少言来说,他的剑是生命,而在你身上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对于苏少言来说,修炼是为了变强,但在你身上看上去却更像是完成一项必须完成的日常。” “苏少言是真正的面冷,你却更像是带了一层面具。” “至少我没有见过苏少言会在同小师妹说话的时候表情平静却神游物外,而在你身上却是看到了。”宁清源说道这里似乎感觉到很有趣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了声音,但苏少言的面色却是一沉。 显然苏少言并没有想到自己有这么多的漏洞。 但他也并不知道,宁清源能够抓住这些漏洞的原因除却他了解苏少言之外,更多的却是他本人对于宁清源的一丝放松。 他从不曾防备过宁清源。 看着陷入沉默之中的小师弟,宁清源虽揭开了一切却并不准备告诉对方,他对自己毫无防备这件事。 是私心还是其他,他并不清楚。 但他知道,他不太想在这方面点醒现在的“小师弟”。 苏少言不语,宁清源自然也是静静的看着他,如果忽略宁清源手中的剑和那剑所抵住的人的话,两人之间的氛围甚至可以算得上和谐。 苏少言并没有让宁清源等太久,但他此时说出的显然也不是对方想要的答案。 “我是你师弟……”苏少言,不会是他人,也不可能是其他人。 “嗯。” 苏少言话还未说完便被宁清源强行打断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字听不出意味,苏少言却是看见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只不过那冷光来得快去得也快,倒是让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下一刻,苏少言便感觉到脖子上的剑距离他更近了几分。 凛然的寒意让苏少言下意识的想要退后一步,却是无处可退。 第15章 窗外幻化出来的景色自然是美到极致,屋内两人之间那瞬间凝固的气氛却也是带着些许迫人的威压。 宁清源看着自家面不改色眼中却是复杂莫测的小师弟,更是对于这个人的身份好奇了起来,不过他却也改变了主意,不打算直接从小师弟这里下手了。 “对,你是我师弟。”看着对方有些不安的等待着自己下一步动作的神情,宁清源也就没有再逼迫对方。不仅收回了手中的剑,还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家小师弟的头发,说话的语气更是与平日里一般无二。 完全无视了小师弟一脸莫名的表情,宁清源将手中的剑扔给对方。丝毫没有反省自己之前明明已经放弃了追问却还刻意的将剑往前探了探的危险举动的意思。 “要找下人的话拉一下这个铃就好。”宁清源假意做了一个拉动的动作,像苏少言示意门侧风铃一样的挂饰。 “天色也不是很早了,我就不打扰了,这里有聚灵阵,可以打坐修炼。” 宁清源招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这一次却没有了之前那般赖着不走的意味,等到苏少言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宁清源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望着那已经看不清的身影,苏少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之前由剑上传来的那股凉意还没有尽数退去,苏少言神色复杂,在脑海之中一遍又一遍回忆着两人之前的对话与宁清源的神态,却是终究得不出什么结果。 宁清源自然料到了小师弟此时肯定满腹疑惑,却也坏心的并不准备和对方解释。解释他之前的问话到底想要证明什么,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而选择了放弃没有继续追问。 自家的小师弟身上没有任何夺舍的迹象宁清源自然是清楚的,但这皮囊没换,内芯却是已经换的不能再换也是他能肯定的。他还发现了很多细节并没有告诉苏少言。 一个人就算如何性情大变,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改变了那么多年的习惯与爱好,而苏少言却是改变的彻底,宁清源是如何都不会相信自家的小师弟还是原来的那个苏少言的。但这也并不妨碍对方继续做自己的小师弟。 宁清源只好奇这人的身份还有这人“成为”苏少言的原因,却是并不介意自己的小师弟是谁。 他虽然算不得天性凉薄却也不是什么慈善家,对于他来说,相比那个自从长大之后便不怎么待见自己,到后来更是有可能在自己背后的苏少言,倒是这位身份神秘,来历未明的小师弟更为让他满意。 至少这个人满心信任,才真正让他有一点师门情谊的感觉。 翌日,习惯早起练剑的苏少言刚洗漱完,推开门便看到了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的某人。 看到房门打开,宁清源自然是回以了一个亲切的笑容,似乎昨天两人之间发生的对峙从不曾存在过一般,更是亲切的招呼了一声苏少言。 看到对方眼中虽然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被以往的平日和那平淡到几乎只是礼貌性的问候给取代之后,宁清源的心情更是不错,丝毫提及昨日之事的打算。 “外面店铺的小笼包,以前吃过味道不错,你尝尝,不喜欢再换别的。” 听到宁清源这话,苏少言才反应过来对方可并不是空手而来,也这才看到对方手里提着的包子和拿着的那一个小碟。 宁清源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苏少言也终究是不好意思尝了一个,而很快,他的眼中就流露出了宁清源所预想的那种情绪。 自从之前在酒楼用餐之后,宁清源就感觉到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小师弟在面对美味的小食的时候就会流露出一些十分可爱的表情,而现在小师弟那亮亮的眼睛更是印证了这一切。 这家小笼包味道着实不错,不然也不能让宁清源惦记这么久,但如果只是他自己,他倒也不会大老远的排长队去买来吃。现在看到小师弟这么丰富的表情,宁清源倒是觉得自己之前早起排队也不算太亏。 “吃完后我带你去个地方。”宁清源看了一眼有些停不下嘴的苏少言却是忍住了笑意,随手拿了一卷书,坐在旁边打发时间,等对方解决早饭。 那边的苏少言看见宁清源这样等他自然也不好意思一直吃下去,却是被对方以这小笼包剩下可惜的理由打了回去,苏少言无奈之下倒也忘记了身旁有人在等,专心开始吃起了这难得的美味。 宁清源计算了分量,买给小师弟的那份小笼包正好能填饱肚子,既不会太撑却也应得住消耗。看着对方吃完,宁清源这才打着消食的名号带着小师弟出了门。 阵法大会还没有开始,阳城虽然热闹却也是没有书中所描写的那般人来人往的盛况。 宁清源修为还没有恢复,在这冰雪之城往来却是实在有些为难,干脆厚厚的将自己裹了一圈。 毕竟大会即将开幕,现在这个时间段能够在阳城来往的大多都为修者,即使在这寒冷的环境之中,一身轻装便也够了,像宁清源这样穿着厚厚一层的就是有也只有那些妇人女子和一些孩子,哪怕是青年人能够在这里生活下去,哪怕没有修为也有了一定御寒的功力。 宁清源倒是无所谓周围的人的视线,只一路带着小师弟往自己想要去的方向走,时不时侧身看身边的人是否跟上。 苏少言却是看到这样“盛装”出门的宁清源才恍然想起这位大师兄此时修为已算是尽散,虽说日后会有恢复的一天,但至少昨日在旅店里他是完全无需惧他。 想想当时被对方威压震慑下忘记了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的事情,苏少言有些报赧却是很快便将这件事丢在了脑后,没有深思。是以他也没有发现自己在很多地方对于宁清源都有一种莫名的顺从。 宁清源看着面色平淡实则在走神的小师弟跟在自己身后,连自己什么时候停住了脚步也没有发现,还准备傻愣愣的往前走,本想出声提醒,却是不知为何又没有出声,就那么看着某人跟自己撞了个满怀。 “师兄?” 好在苏少言虽然思绪在外但毕竟有修为在,还没回神便察觉了身周的气息忙抑住了身形,两人这才没有相撞。 宁清源看着急急止步的苏少言有些好笑,却是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却是心中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也不知道是为何。 见宁清源不说话,苏少言自然也就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两人眼前是一片花海,也不知道宁清源是如何在这漫天冰雪的城市之中找到这样一处地方的。粉粉嫩嫩的花瓣就那么漫天落下,铺了一地,但苏少言仔细看去才发现这花瓣上凝结的一层浅浅的薄霜,那花瓣铺就的地面上倒也能隐隐约约看见些许白色。 这花像是春天开的,实则却是冬日的花。 苏少言身上剑上开始凝聚出一层淡淡的蓝色光芒,宁清源却是知道这是对方身上的那种异火的作用,已经开始自发的吸收周围的寒冷之气开始修炼了,倒也不再出声打扰,站在一旁注意起了周围。 这花林自然不是他偶然寻到的,这处阳城的奇观作为一个隐秘之处只记录在母亲给予的手札上,他敢肯定,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这个地方,当然,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小师弟。 这处的天地灵气充裕,虽说这凛冽的寒意对于他的修炼裨益不大,但对于苏少言却是十分有用。想到小师弟每天都要练剑,宁清源第一反应便想到了这个地方,也利落的将人带来了。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宁清源还是坐在了一旁拿出了一本书,守着花林之内的小师弟修炼。地上的寒气凛然上涌,宁清源裹紧了些衣物,却并没有出声打扰林中的人,而是用了几枚火属性灵符。 林内花瓣簌簌而落,面色冷毅的少年出手凌厉却是双眸微闭,一圈浅浅的蓝光向着他的身周靠拢转而消失不见,明明是舞剑却更似剑舞,凌厉中带着些许的潇洒。 林边的宁清源时不时的抬眼看一眼,在确定小师弟的修炼并没有被打断之后这才将视线投回到手上的书卷,抚去掉落在书卷上的花瓣,细细研读,神态安详而静好。 苏少言修炼本就刻苦,更不要说在进入了这忘我的境界之后便更为投入了,连头顶浅浅的阳光强烈了起来又黯淡了下去都并未发觉。在这灵气充裕的地方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对于一个修者来说是无比的难得,也格外的让人珍惜。 宁清源合上手中的书卷又换上了一本新的,这才再次抬了抬头看着林中的小师弟。 此时的苏少言已经停下舞剑的动作很久了,双眸微闭,直直的站立在那里,面色平淡之中带着少年特有的冷毅,身上蓝光更是已经尽数退却了。 但宁清源却并不敢上前打扰对方,他知道小师弟这是陷入了明悟境界,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精神方面的提升,一旦有丝毫打扰便只能前功尽弃。 看了看手中新的书卷,宁清源一时没了兴致,下意识的抬眼望了望天上。 第16章 此时的天空之中显得有些阴沉,灰灰的天空染着些许不甚明细的橘红,显然已经是到了太阳要下山的时候,小师弟也已经修炼了一天。 通灵升入升灵中期,这进步不可谓不大。 宁清源略满意,却是在这时候突然感受到了苏少言身周那种奇妙的状态正在渐渐消失。 皱了皱眉,以小师弟之前的状况来看,很显然他还能够继续明悟下去,此时状态的消失就显然不是明悟结束而是人为了。 似乎是脑海之中闪过了一种猜测,还没等宁清源想清楚其中缘由,身体便已经下意识的有了动作。 宁清源微微闭上了眸,调整了一下呼吸,看上去就像是在小憩一样,而那边的苏少言似乎是睁了睁眼,有了一瞬迟疑却是在下一刻身周那种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明悟境界的气息又渐渐被对方抓住,又勉勉强强的进入了状态。 虽说肯定没有自然进入要好,但能够为之带来的裨益也并不少。 感觉到小师弟再一次进入入定的状态,宁清源这才睁开了双眼。有神识的帮助,苏少言自然是不会发现他是真睡还是假睡,也更不会想到他假寐这上面来。 这个时候宁清源哪里还能察觉不出刚才小师弟放弃那种难得的状态到底是为何,一时之间心中竟是说不出的复杂。 宁清源在心中将小师弟三个字重复了几遍,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涌上心头,他也不准备抑制这种少有的情绪。 如果一开始他对于这个占据了苏少言身体的人还只是因为有点小兴趣而纵容和不在意的话,那么现在他却是真的将对方放在萧梓荷那般的地位了。 或者比萧梓荷还要重要。 毕竟师妹虽说给与了他亲情却也不会像小师弟这般将所有的关心和注意力完全投放在他一个人身上,更是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可能会像小师弟这般只将自己最为薄弱的部分暴露在他面前。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已经开始渐渐的占据他心中的一小块地方。 这不是苏少言,却是他的小师弟。 想清楚一切,宁清源勾了勾嘴角,微微活动了一下四肢,缓解了一下身周因为长时间坐在那里而产生的些许酸麻,这才小心的起身,一边拍掉了身上沾染的雪气和花瓣。 而一边的苏少言也是骤然睁开了双眼,完全从那本就不太稳定的状态之中脱离了出来。 宁清源有些可惜,却也知道是自己这边动静太大惊扰了苏少言。 明明他已经放轻了动作却没有想到还是让对方给察觉了。 不过在察觉到对方身上那不太纯净的真气之后心中小小的愧疚便瞬间烟消云散了。 宁清源眸子暗了暗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在察觉到对方真气不纯的时候他心中是有一瞬间的不悦的,但是此时的他不再是以前了,自己的修为无从恢复根本帮不了小师弟什么忙,再者他也隐隐从中发现了些许不对。 现在的小师弟比之以前的苏少言要沉稳的多,且不说那双饱经沧桑的眸子,就说那平日里除了对食物只外不能对任何其他事物提起半分兴致的少年老成的模样就可以看出一般了。 他绝对不是这般鲁莽的人,会在修炼的时候忽略打好基础的重要性。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急功近利? 宁清源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了当初小师弟偷学术诀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不管不顾,做出的事情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原因。 “大师兄。”苏少言收回身周的气息向着宁清源走了过来,眼中更是带上了些许歉意。 “明日你要练剑就可以直接到这里来。”宁清源对着苏少言点了点头,手中却是不自觉的摸上了腰间的血色玉佩。 他还记得这是那个神秘人给他的信物,不知道那个自称无所不能的人能不能够帮他解惑? 不过既然连那样的一本书都能够找到,哪怕小师弟身上的奇怪之处再多,对于那人来说也不成什么问题吧,就是那代价……可真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大师兄……大师兄?” 宁清源回过神来淡淡看了一眼苏少言,完美的掩饰了刚才一瞬的走神。 苏少言倒也没有多想,此时他表情虽然还是那副冷面冰山的样子,但眼中却是极为纠结的。在他从修炼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他有修为在身,一日三餐不吃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像大师兄这般失去了修为便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也是需要一日三餐的。只是对方不说,自己竟然给忘记了。 “我们先去酒楼吧,也快要到晚膳时间了,再者也能打听点消息。”苏少言抱剑立在一旁语声清冷,话语虽是询问却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看着脚下速度不自觉的加快的小师弟,宁清源自然不会察觉不到对方眼底的担忧,点了点头,又开口道。 “我之前有吃一些干粮,你倒是可以不必这么着急。”语义轻快带着笑意,却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之前为了多制造一点让小师弟流露出不一样表情的机会,宁清源毫不犹豫的将所有的干粮都放在了旅店里的储物袋里,现在却是并没有带出。 不过毕竟也是曾经的修者,加上忍耐力不错,这短时间的饥饿却并不难捺。 听到宁清源这话,那边的苏少言的脚步倒是放慢了些许,却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又回到了平日里的速度。 宁清源虽然有些不解却也只得跟着加快速度,好在苏少言并没有忘记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什么修为,虽然速度有所加快却也是他能够跟得上的。 待到好不容易再次看到了酒楼,苏少言和宁清源两人的速度这才真正的放慢了下来。 “我不信。” 少年冷冷清清的声音如同碎玉,干净又润澈,但宁清源却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对方话语中的含义。 但这个时候苏少言却是已经大步走进了酒楼之中,宁清源本想说点什么的话也只得咽了回去,颇有些哭笑不得的跟在了对方的身后。 两人这次并没有选择包间,宁清源刚一进门便已经发现坐在一旁靠窗的桌边噼里啪啦的点了一排菜的小师弟。 可怜那店小二被苏少言极快的语速和那带着隐约不悦的话语砸的一愣,硬是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却又不好直说,脸色都白了一层。 宁清源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了当初在木屋养伤的时候那冷淡的小师弟,小师弟两次不悦似乎都是他引起的,为这小孩子般的生气方式感到好笑之余又有些复杂的情绪流过心间。 “招牌菜都来一份,再来一壶清茶。” 宁清源走上前去重新点了菜,那店小二这才脸色好了些,连连点头,一路小跑离开了两人附近。 看着小师弟瞥了自己一眼,面露不悦的情绪却又因为两者所点差别并不大而转过身没有再看他,宁清源心头又浮现了可爱两个字,却是不敢开口,免得引得某人生气就不好了。 本应作为的小点的小饼上的最快,又是面食。宁清源还没来得及拒绝,碗里的小饼就已经全部到了他的手里。看着小师弟那不容拒绝的表情,虽然无奈他也只得老老实实的解决手中的那份。 金黄色的小饼并不大反而算得上小巧,刚刚出炉还冒着些许不太明显的热气,拿在手里更是有着暖暖的温度。 一入口便是那暖暖的感觉以及那馅的香甜之气,真正吃下去更似是有一种暖流散去了之前长时间坐在雪地上而带上身的寒气,却是不知道是那饼的功劳,还是面前这个人。 这招牌小点的馅似乎用的是鲜花,那种玫瑰的清香和蜂蜜的香甜说起来虽然甜而不腻却始终不是他所喜欢的感觉,但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小师弟,宁清源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解决了他递到自己手中的全部。 直到最后看到小师弟脸上的冰寒略微有些松动,宁清源这才发现了自己所求的到底为何。 这种因为对方的情绪而牵动的感觉似乎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喝了一口清茶压下了那对他来说略甜的花香,宁清源心情有些复杂。 “菜齐了。” 待到宁清源口里的甜味几乎被那清茶冲淡到察觉不出,这边剩下的菜才陆陆续续的上桌了。 吃过那些小饼后宁清源便已觉得差不多了,但奈何面前的小师弟面无表情的盯着,甚至有几次要夹东西给他,宁清源虽然无奈却也只得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开始动筷。只不过那几盘让小师弟眼前亮了亮的菜他却是都不动声色的推到了对方的面前。 小师弟并不挑食,基本上是什么菜都会吃一点,但是仔细看了才能察觉出来他动作上下意识的对于酸甜一类的菜品的喜好,但这种小动作却也只是一瞬间的迟疑。 宁清源发现,自家小师弟在很多方面似乎十分克制自己,哪怕是他喜欢食物这一点宁清源也只能够从对方亮亮的双眼之中发现,如果只是单看他吃饭,可能会觉得少年有些优雅却又不紧不慢的姿态上感到一些赏心悦目却更像是一种礼节性的表现,根本看不出少年对于桌上食物的兴趣。 这么想着,宁清源倒是更为好奇了起来,却也知道不是问的好时机,也就只是默默的记下了对方比较偏爱的几个菜品。 酒足饭饱之后自然是回旅店。 苏少言是这么想的,宁清源却并不想这么简单的这么结束这一天。 第17章 两人走出酒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湛蓝的天空还带着几分晚霞的余韵却已经昭示着夜的到临。 其实看时间的话倒也不是很晚,但阳城向来是昼短夜长,夜总是黑的比较早,而人们也自然更懂得如何才能够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旅店之中的幻境所伪造出来的景色固然能够提醒人们时辰却是远远没有这外面的景色来得自然而美好。 苏少言先还有些不解宁清源将他带到这临近城郊的地方到底是为何,但很快他便明白了。 两人面前是一条河。 虽说是河却因为天气的寒冷而导致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以阳城的天气来说,这层冰大概从来都没有化过。 两人来的时间还算早,宽敞的河面上只有稀微的几个光点,不甚明显。但等到人渐渐的多了起来,苏少言才得以窥到这夜的景色。 修者自然在修炼,少有来这里的。渐渐向这一块走来的大多是阳城的本地人以及一些专门前来游玩的人,当然也有很多喜爱美丽事物的女修者。 来的人大多提着一盏灯。 说是灯,却是在走近才能发现,那不过是一个又一个雕刻成不同形态的冰雕。 将带着各种属性的真气输入到这冰雕之中,这种经过特殊处理的冰雕自然会将真气转化成不同颜色的光,然后便成为了形态各异色彩缤纷的灯盏。 人们手里提着灯盏来到这河面上,原本看不到光亮的河面上便瞬间被那五光十色的灯盏映得亮堂了起来,星星点点的灯火十分美丽耀眼。 而那些身着统一服饰的舞者也已经在河的中央站好了。 美丽的女子长发披落在肩头,仅用一根黄色的束带从头顶包裹了一层厚往下缠绕了几圈直道发尾才打上了一个花结。一层暖黄色的不知名的动物皮毛裹在肩膀上,一身长袖连衣的黄色锦衣。全身暖黄色的装束却因那奇异的布料的原因而在这黑夜之中散发出一层淡淡的暖光。 女子们的站定让周围本来有些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苏少言看的有些愣神,却是手中突然多出了一份冰凉的触感,下意识转过身来才看到了身侧的宁清源。 将刚买来的冰灯递给苏少言,宁清源看着少年眼中的些许茫然,触了触对方手边的一个地方,示意点亮手中的灯盏,也顺手拿过了对方手中的剑。 有了真气的输入,很快,两人的身周也亮了起来。 清清冷冷的淡蓝色光芒和少年一样,带着一种隔离于世的冷漠与孤傲。 宁清源有些惊讶却也有些早有预料,小师弟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剑是否被他抢去。 眉目如画的少年眉眼疏离而冷漠,手中提着一盏散发着淡淡蓝光的莲花灯,更是显得清冷,即使在这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地方却也显出几分游离于红尘之外的洒脱的淡然。 似乎,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宁清源拿剑的手有一瞬间捏紧,却又很快的放松了开来。 只因在这一刻,少年那冷清的双眼却是看向了他,带着几分少年所独有的茫然,却似是看不到周围的一切,唯独清晰的倒映了宁清源的身影。 这种感觉说不上好却也说不上坏,但已经习惯这般的小师弟的宁清源却是不愿再继续深思。 少年见宁清源没有将剑还给自己的意思倒也不再讨要,提着灯安静的站在一旁,又转身看向了河面中央的舞女。 他不曾看过这阳城的夜舞,倒是有些好奇。 倏然,原本还算安静的周围更是倾刻间没有了任何声响,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河面中央站成一圈的女子们侧身而立,向着上方伸出了一只手,暖黄色的光亮从她们的衣袖上泻下,映的本就明媚的女子们更加的鲜活了起来。 阳城夜舞,每场都是不一样的舞蹈。 如果有幸遇得领舞带舞,那么所能够享受到的就不只有这一场惊艳的舞蹈还有修为上的提升。 阳城的舞班的领舞并非凡者,除却那一身算是不俗的修为之外,这引得天地灵气的舞技也是让这阳城夜舞出名的一大原因。 宁清源原本是希望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这天地灵气帮助小师弟增加修为的,在发现只是普通的夜舞之后自然是失了兴致。 但,在看到小师弟那看到舞女起舞后被周围点光点亮的眸子的瞬间,宁清源却是咽下了离开的话。 虽然小师弟没有说,但是单凭他身边这样安宁美好的气氛以及小师弟放松下来的神情,宁清源突然又不后悔带小师弟来到这样一个地方。 宁清源并不知道让自家小师弟如此兴致勃勃的原因并不是这夜舞的美妙,而是舞后他们两人会遇到的一个人。 然而等到宁清源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却是已经为时过晚。 不过好在现在的他并不知道这一点,也就静静的站在小师弟身边看着这一场精艳脱俗的舞蹈。 舞蹈中的女子们或多或少有些许修为,但主要凭借的却是她们自身柔韧的身体,许多连武者都难以摆出的动作对于她们来说轻而易举,这也是让周围很多人为之惊叹的原因之一。 随着女子们的起舞,周围的人才渐渐发现,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并不简单,原本暖黄色的暖光似乎随着她们的舞步而折射出不同的姿态,脚下的地面也在她们每次落脚输入的真气的作用下显出了缤纷的色彩,更是映的她们的舞蹈曼妙而优美。 宁清源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眼光。 相较于这些他已经看过的舞蹈自家小师弟那有些奇怪的反应才更令他在意。 苏少言提灯而立,冷漠的面上映着暖光,柔和了少年的眉眼,但只要仔细去看便能够发现少年所看的方向与其说是那群在舞的女子倒不如说是女子周围的人群。 小师弟脸上有淡淡的好奇和期待,但这期待却并不是对这些舞女以及她们的舞姿,反而像是在期待一个人。 宁清源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却发现小师弟的眼中倏然亮了起来,随即便是那逐渐清晰的乐音。 阳城夜舞的伴奏是在前舞跳完之后才会开始的,而那个时候也才真正的算是整场夜舞开幕。 虽然夜舞的伴奏倒也算得上仙乐的级别,但宁清源却并不觉得这是让小师弟突然认真起来的原因。 看了看小师弟所看的方向,宁清源眼中一凝却也是顺势看了过去。 在众舞女围成的圆圈中央多出了一个人,周围哗声大起,想来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并没有被多少人察觉。 出现的那人身着一身如火的红衣,头上的装饰也是火红色的绒羽,长袖一挥却是让身周其余的舞女都自动给他让出了一片场地。 那人面上有红纱遮眼看不清眉目却是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些许不羁的艳丽,仿佛真的是一团火焰在众人面前燃烧。 此时的苏少言眼中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但宁清源不难发现刚才那一瞬让自家小师弟那么失神的罪魁祸首确是这位红衣舞者无疑。 看着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中央的舞者的小师弟,宁清源凑近了些,在对方耳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那人是谁?” 苏少言头也不会却是下意识的开口回答了宁清源的问题,“阳城暗主墨如歌。” 说完这话苏少言才惊觉不对,恍过神来却已无法改口,抿了抿唇,苏少言面无表情的看着似笑非笑的宁清源,思考着对策。 但是,深知自家小师弟秘密极多的宁清源倒是并不继续为难他,而是继续看着前方的红衣的舞者,似乎之前两人的对话不曾发生过一样。 只是小师弟眼底那一抹失策却还是被他收入眼中。 说不好奇自然是不可能的,宁清源来阳城这么多次,对于这个暗主也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自家小师弟却是一眼便能够将其认出,这实在让人感到奇怪。更何况,据宁清源所知,那个神秘人给他的那本书上曾经提到过这个阳城暗主,却是一直极为神秘,甚至背后的身份能够和那本书结局部分的他身份相当,那么至少也有帝君的级别。 这么一想,宁清源便也认真的看向了场中之人,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周围出现了一声惊呼,随即是接连不断的讨论声,虽然说话的人都刻意的放低了声音,但在这原本安静的夜晚,一点点小小的声音也十分的明显。 “这是阳城领舞吧!” “没有想到居然能够碰到有领舞的时候!!” “看,冰面上浮现的灵气,不愧是传说之中的夜舞!” “这灵气……精纯度好高!” 第18章 周围熙熙攘攘的声音渐渐响起,场中央的人还在舞蹈着,场外的人却是有些兴奋了起来,很多都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很多人已经坐下打坐,感应这一舞所带来的天地灵气了。 见苏少言还在发呆,宁清源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小师弟面上还是冷冰冰的样子,眼底却是一派茫然,似乎在问宁清源拍他是为了什么原因。 “这个时候打坐修炼能够感应到真正的天地灵气,加速修为,也能够精炼修为。”宁清源有些好笑于小师弟的表情却是不忘提醒对方,话语之中虽是劝说的意思,手上却已经是接过了对方手中的灯盏,将剑又递还给了小师弟。 虽然有些遗憾不能看到提着灯柔和俊美的小师弟,但宁清源也十分清楚,对于一个剑修来说这个时候带着自己的武器融合这天地灵气更能够给他带来不小的收获。 拿回剑的苏少言瞬间多了几分锋芒少了之前的柔和,他面上有些踌躇似乎并不想就这么进入修炼,却是在看到宁清源有些强硬的表情之后抿了抿唇,老老实实的坐下身来。 其实他还想要找一找这个暗主,但是他却更不想去驳回宁清源的好意。 宁清源自然是不知道墨如歌这个人,就连苏少言自己也只是猜测这个人有可能会出现,却是在亲眼见到之后才能够肯定对方的身份。 宁清源自然不会知道,那本书中没有记载墨如歌这个人不是因为墨如歌这个人不重要,而是因为这个人的身份等很多设定还存在漏洞,是以作者才将原本属于这个人的戏份全部整理成了另外一份草稿。 而苏少言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些存在于草稿之中的剧情和人物竟然在这个世界之中得到了如此完美的融合。 苏少言坐下身的时候便是已准备放弃原本和墨如歌交好的打算了,但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两人竟然被对方看上了。 宁清源暂时无法使用修为,这艳煞他人的好处他自然是无福享受。好在他也并不在意,索性站在一旁替自家小师弟护起法来,更是默默的用神识帮助小师弟收集了些许周围的灵气。 当然,宁清源是不会忘记打量那个让小师弟一口报出名字的暗主的。 而他也没有想到,随着那红衣舞者的一个侧转之后两人的目光却是正好对上了。 他在打量的那个舞者却也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他! 宁清源皱了皱眉,却是没有避开对方的视线。 虽有红纱遮掩,但宁清源却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面前这个红衣舞者那双锐利的眸子,以及眸子下毫不掩饰的惊讶与兴致。 红衣舞者的气势很强,修为也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可以说在宁清源印象之中,或许只有之前的那个神秘人和以前自己家里的一些长辈才能够拥有。 察觉这一点的宁清源瞳孔一缩却是更加重视起了那红衣舞者,而仔细打量之后却也更是发现了一个秘密。 阳城夜舞的舞者向来都是女子,也有只收女子的要求,而这一位领舞却是一位男子。 想到神秘人所给的书中记录的暗主性别就是女,宁清源眼中暗了暗却是将疑惑压下了心头。 这个时候,这个暗主就相当于一个大麻烦,实力不够的情况下,他还是不要去找麻烦为好。 可惜宁清源这么想却并不表示那红衣舞者也这么想。 能够引动天地灵气的舞蹈自然也是需要舞者的精力的,也就自然不可能像是普通的夜舞那般跳上大半个晚上。 仅仅是数息时间,一曲简短的舞便落幕了。 但这数息给周围人带来的裨益却不可谓不大。 宁清源再次定眸的时候那红衣舞者已经不在了,明明是那么一身显眼的服饰却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离开。 宁清源蓦然想起当初的那个一头红发的神秘人却也知道这是修为的原因,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呼……” 听到身旁的声响宁清源更是收回了分散在那暗主身上的注意力重新看向了小师弟。 少年已经从退出了修炼的状态,身周星星点点的灵气融入少年的身体反而像是少年在发光一样,在这点缀着灯火的夜晚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独特。 眉目之间似是凝结着一层冰霜冷漠而疏离,似乎高高在上又带着些这个年龄的人所不应该拥有的凌厉的锋芒。 尤其是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那双平日里如亘古不化的冰层的眸子在看到宁清源的一瞬却灿若星辰,虽然只有一瞬却也足以让任何人感到惊艳。 苏少言吐出体内的那股浊气之后便立即起身,虽然动作不是很明显,但宁清源却是知道他正在张望着寻找那个所谓的暗主,在扫视了一周之后,少年的眼中不免流露出了些许失望的情绪。 宁清源挑了挑眉正想着是否要告诉自家小师弟那人已经离开的事情便听到了身侧传来的那个声音。 温润如玉,如沐春风。 “宁家二公子。” 宁清源似是完全没有听到对方的话面色不改提起灯就准备离开,但身旁的小师弟却是站住了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要离开的意思一般,反而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无奈之下宁清源也只得停下脚步转身等待着某位麻烦人士的靠近。 男子的声音听着倒是舒服,但听在宁清源耳里不过是自己又要招惹上一个麻烦了而已。 面上神色不改,宁清源看也没有看身后有着一张让人赏心悦目的脸的男子,而是侧身看向了自家小师弟,仿佛没有听见男子的话一般。 “带你去个地方。” 恍然回神过来的苏少言这才发觉宁清源和男子之间有些古怪的气氛,仅是纠结了一瞬便做出了选择。 “好。” 既然做出了选择,苏少言自然不会再去等那男子,而是头也不回的向着宁清源的方向走了过去。 见小师弟走来,宁清源这才继续往前,向着本就预订好的第二个地方走了过去。 至于身后男子的轻笑,两人却是都装作了没有听见。 虽然此时男子衣服换了气势变了掩面的红纱也被取下了,但那双标志性的眼睛却是足以让宁清源认出他的身份。 除了那个之前还有些好奇的阳城暗主墨如歌还能有谁? 两人都是没有想到这位竟然会主动找上他们。 一个没有修为的人和一个升灵中期。 哪里值得这位暗主亲自前来。 即使对方说出了宁二公子这样的话,宁清源也不认为是自己的这层身份吸引了这个人。 既然对方知道他的身世,自然也应该知道所谓的宁二公子从十几年前开始便已经成为了弃子。而他自己更是从六七岁开始便已经离开了宁家,怎么也没有什么能够让这位人看得上眼的。 不过,虽然疑惑,但宁清源更知道此时他的疑惑只有墨如歌本人才能够解开,而如果他们去找墨如歌,最后的结果也只会是惹上一个麻烦而已。 宁清源索性将心思重新放回到了要带小师弟去看的地方上,并没有在意身后还没有离去的那个气息。 但他不找麻烦却并不表示麻烦不会主动找上他。 “颜蔺卿。” 看到两人完全无视自己准备离开,墨如歌倒是没有丝毫不悦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又唤出了一个名字,但这个名字却让宁清源不得不为之动容。 虽然幼时的经历让宁清源较快成熟,又有那本书上的种种例子让他已经对于很多事情都能够淡然处之,但是对于这个名字,却是真正的触及到了他心底的雷区。 这曾经是他的名字,但也只是最为遥远的曾经罢了。 宁清源可以肯定,整个大陆上能够知道这个名字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三人。而墨如歌绝对不是这三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人。 宁清源倏然回头,这才看清了墨如歌此时的模样。 男子原本艳丽的红衣被一袭白衣取代,温润如玉的五官带着一份雅致,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同于之前的魅惑,这是一个让人十分有好感的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宁清源虽然很快便调整了表情,但之前的警惕和狠戾却还是被墨如歌收入了眼中。 墨如歌的眸子暗了暗,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淡化了些许却又在下一刻重新凝聚,深深的看了一眼宁清源,却是在宁清源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侧身看向了苏少言。 小师弟似乎对于这个所谓的暗主有着莫名的好感,虽然还是那种冷冰冰的感觉却也少了许多防备,甚至周身的感觉都柔和了许多,这种状况宁清源还只在小师弟和师妹相处的时候感受到过。 相比于墨如歌看向宁清源的眼神,他看向苏少言的眼神就要好懂的多,好奇,惊讶,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但正是这些十分容易看出的情绪糅杂起来却是让人看不清楚这人的用意。 第19章 星空点缀的夜幕下灯火通明,有着夜的祥和和人群间的热闹。 宁清源和苏少言与墨如歌僵持着。 身为阳城的暗主,墨如歌的修为自然不可能多么的普通,但此时在两人面前,他却是尽数收回了身上的修为,连那属于强者的威压也没有泄露半分,倒真像是有心结交两人。 发觉自己完全不受两人待见的墨如歌并没有太过在意两人身上的防备,只是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好奇的向着苏少言开了口。 “你……就是苏少言?” 明明不算多么客气的话语,但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却让人无法生气。 苏少言本就是冷漠的人,听闻此言也只是点了点头,却是蓦然反道。 “你就是墨如歌。” 少年一个字一个字的将对方的身份吐出,虽用的是疑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这下惊讶的却换作了墨如歌。 两人对视一眼却是同时收回了视线。 他们都发现了对方身上有很大的秘密,也都选择了缄口不言。 且不说苏少言这种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人绝对不值得墨如歌去关注,就说那墨如歌这个身份就不是多少人能够知晓的。 显然两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宁清源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也不说话,直到墨如歌收回看向苏少言的视线重新看向他。 此时的墨如歌向两人走了一步,眼底坦荡,更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在下墨如歌,阳城暗主墨如歌。” 墨如歌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的盯着苏少言却又很快的看向了宁清源。 在发现两人都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的一瞬墨如歌的眼底莫名升腾起些许激动的光芒却又很快在看到宁清源毫不动容的目光后暗淡了下去。 这下宁清源反而有些奇怪了。 不为别的,只是在三人距离近了之后他才能够清楚的看见那墨如歌看向他的眼神。 似乎是看透了他整个人,一切的秘密无从遁形,又像是在寻找谁的影子,却更带着些许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温柔缱绻。 这种看爱人的目光宁清源不会发现不了,却也正是因为察觉了才更为奇怪。 墨如歌的眼神只持续了一瞬,很快就被一种挂着和善的友好掩饰了过去,甚至之前的任何情绪都不曾出现过,似乎只是简单的对于宁清源和苏少言有些好奇,更是绝口不提他之前报出的另外一个名字。 见此,本就感觉墨如歌十分奇怪的宁清源更是有些不解此人的意图,虽然面上不露,但心底却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似是察觉了什么,墨如歌倒是不再耗着,利落了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其实我找二位只不过是为了说一句话。”顺便试探一件事…… 见只有苏少言有些好奇,宁清源却是面色平淡一脸没有兴趣的表情,墨如歌眼中神色闪了闪却是一笑,却是突然凑近了宁清源,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 “我心悦于你。” 男子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与其说是一句表白倒更像是一句玩笑。但宁清源却清楚的听见了其中的认真。 看着说完那句话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又退回到恰到好处的距离的墨如歌,宁清源皱了皱眉却很快将墨如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抛出了脑外。 就算认真……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个人的表白来得实在莫名其妙,但更莫名其妙的却是宁清源十分清楚这个人一直在透过自己看另外的一个人。 这个人会是谁? 从对方清楚的点出自己的名字来看,对方似乎真的是认识自己,但那眼神却绝对不是在看他。 墨如歌见宁清源毫无反应的模样眼底的光芒却是更亮了几分,却也如他所说似乎目的只有说这一句话,一语毕了便没有了纠缠的意思,向着两人点了点头便又拉开了距离。 “日后有缘定当相遇,有事先行告辞了。” 墨如歌向两人笑了笑,却是在扫过宁清源的时候目光闪烁了一下,在两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倏然转身快步向着和两人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宁清源和苏少言都没有听到墨如歌最后那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呢喃。 “或许那样的……永远都见不到了吧……” 看着白衣如雪的墨如歌渐渐走出两人的视线范围,宁清源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人没有恶意不假,但那莫名的话语和眼神却总是让他心头有些复杂。 看着小师弟双眼冷清却是夹杂着一丝掩不住的兴奋,宁清源有些无奈却更不想骗他,只得搪塞了几句过去,好在苏少言见他是真的不想说便也抛下了这个疑惑。 墨如歌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两人都没有太放在心上。 宁清源还是带着自家小师弟来到了原本计划好的地方。 因为之前墨如歌的耽误,计划之中还算得上人少的地方此时已经人来人往,丝毫看不出夜晚应有的安静和冷清。 白天的车水马龙并不算得上热闹,夜晚的灯火通明反而更为美好。 夜舞过后自然还有夜市。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为了提升修为去看夜舞,那么这夜市却是真的算得上单纯的放松了。 没有任何有助于修为的东西,人们所贩卖的都是一些小玩意儿,大多数的摊子都是首饰和女子所喜好的胭脂水粉,除此之外的也就只有各式各样的小点和烧烤了。 宁清源自然不是带小师弟来买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的。 他的目标是那各式各样的小点。 不过不是买给他自己,而是给自家小师弟。 阳城的孩子不在早上出来玩耍,而更喜欢在晚上。 街道上那一个个提着花灯笼裹着厚厚的衣袍的顽童们更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似乎为这座身处于冰雪之中的城市带来了几分青春的活力。 宁清源提着灯,苏少言抱着剑。 一个俊逸如谪仙,一个清冷如神祇。 也不知是不是两人的原因,宁清源似乎觉得今夜的夜市要比以往热闹的多。 对于这些小吃和饰物宁清源自然是不太感兴趣的,是以他的兴趣也都放在了自家小师弟身上。 苏少言目不斜视的向前走,似乎周围的摊贩都与他无关,但偶尔扫过那一个个摊位后眼底的些许好奇却是不会瞒过宁清源的眼睛。 每当发现小师弟的眼神在哪个摊位上停留的久了,宁清源便会自发的带某人前去。 纵使苏少言一言不发,但从那双眼睛里却是已经足以看出他想要什么了。 “您的糖人。”捏糖的老汉笑眯了眉眼递来了那个与苏少言有几分神似的糖人,看上去显然对于这个作品较为满意。 “谢谢。” 宁清源付了钱才拿来那糖人仔细看了看。 糖人捏的的确挺像,少年精致的表情自然是捏不出来,但那面无表情的神色却是从那小小的糖人身上完完全全的再现了出来,蓝衣墨发,抱剑而立,有些可爱化的小人却也的确挺像自家小师弟。 不过那双灵动的眸子却是无法在这糖人身上看到了,遗憾之余宁清源也淡了几分对于这糖人的喜爱。 将手中的糖人递给了小师弟后,两人便接着向前走。 前方的小点倒是和之前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大多只是店家不同罢了,两人之前也买了不少的吃食,虽然修者倒是不至于出现消化不了的现象但也不宜吃太多。 这么想着宁清源便决定打道回府了。 偏了偏头,宁清源轻声询问一旁的小师弟,“后面就没有什么了,我们先回去?” “好。”苏少言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一语毕了便又不再开口。 习惯了小师弟这般的宁清源也没有多想什么便准备带人找小路离开,却是在下一刻有些愕然。 他看见苏少言只是看了一眼那糖人便已经毫不犹豫的放进了嘴里。 这家的糖人算是远近闻名,喜好甜食的苏少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至少比刚才收到那个和自己长的十分相似的糖人的时候要开心的多。 发觉自己洞悉了自家小师弟吃货本质的宁清源瞬间有些哭笑不得,但看他这样却也知道此行的目的达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他的小师弟并不适合面无表情,更不适合流露出那种有些孤寂的眼神,而更适合像现在这般,看到美食之后眼底放光,似乎整个人都被点亮了一般,充满着少年活力。 小师弟会选择怎样的道路与他无关,但既然现在的小师弟对自己付出的全部的信任,他也同样希望对方能够感受到快乐。 第20章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阳城建筑顶端的冰雕上,七彩的光芒折射出来,洒在周围的地上,更为这座晶莹的城市带来了梦幻一般的美好。 夜晚温度稍低,宁清源虽然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却还是低估了没有修为的身体有多么的孱弱。 阳城的寒气大多并不是因为地理环境问题,而是因为阳城地下埋藏着一条灵脉,这长年不断的寒气也大多数是来自这灵脉之中的寒冷的灵气。 这灵气对于苏少言自然是源源不断的修为提升但对于目前的宁清源却并不是如此了。 小小的发热虽然很快就退去了,但宁清源却不敢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 阵法大会什么的即将开幕,本想带着小师弟去参观阳倾殿的宁清源最后还是选择了去酒楼茶肆之类的地方打听消息。 阵法大会上的奖励之中有一味对于书中的宁清源算得上救急的药材,但对于现在的苏少言和宁清源却并没于什么用处,无法参赛倒也不觉得可惜,不过看肯定是要去看的。 茶肆里熙熙攘攘,虽然还未到说书的点,但人们的谈话声却还是嘈杂的很。 “我听说啊,那阵门似乎要派人来。”粗狂的汉子放下手边的被子有些神秘兮兮的对着一旁的人“低声”说道,可惜不知是嗓门太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刻意,那声音却是让周围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阵门?那也太作弊了吧。一个阵法门派来参加这样的大会。”一旁的男人故作惊吓的附和着,却是成功的吸引了周围人群的注意力。 得到应合的粗犷大汉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旋即又皱眉接道,“那是,这届啊,那些散修可能得不了什么名次了。” 周围许多人也叹了几句,更是有几个本来兴高采烈的男子有些灰心丧气了起来,看上去应该就是要参与大会的散修。 清甜的香茶上方氤氲着一层热气,模糊了身前。 宁清源喝着茶,看着苏少言吃着盘子里的酥点,两人虽是没有向着那围聚着一圈人的大汉身周看去却是暗中注意着他们的对话。 一个有些贼眉鼠眼的瘦小男人在众人叹惋其他参赛者时运不齐的时候却是突然插了嘴。 “可不是只有阵门参与。”男子放低了声音却是在只有那两个字上强调了一下,顿时周围人都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那男子向着周围看了看,复道,“这一次,很多隐世门派都有派人参与呢。” “真的假的?” “哎……那更没有希望了。” “比赛估计会很激烈吧。” 周围的人群瞬间因为男子这话而喧闹了起来,有兴奋的也有灰心丧气的。 宁清源用神识默不作声的探查,却也发现了几个令他有些感兴趣的人物。 那男子间周围喧闹起来,颇有些自得,随即又清了清嗓子,在将周围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到他身上之后又压低了声音。 “你们可知道为什么这些隐世门派和强大的门派都这么争先恐后的参与这次比赛么?”男子一顿,这才接着道,“这后面可是有个大秘密!” 话毕男子便闭了口不再言语,倒是吊起了周围许多人的好奇心。 宁清源不难发现之前他关注的几个人也隐隐有了些许好奇,不过知道这个所谓秘密的他却是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 “这里还有栗子糕没有尝过,要带点回去么?”转身看了眼小师弟,宁清源放缓了声音问道。 盘子里的糕点已经被解决了一大半,宁清源说这句话的时候苏少言手中还拿着一块小点,姿态从容而优雅的将其放入了口中。 那浅粉色的玫瑰糕是苏少言的最爱,从盘子里剩下的数量便可以轻易得知了,但即使如此苏少言吃起糕点却也是不紧不慢甚至还带着一些优雅,细嚼慢咽后轻抿了一口旁边的香茶。 听到宁清源的话苏少言便很快反应了过来话语之下离开的意思,在咽下了最后一块糕点之后便拿起了一旁的剑。 至于之前问他的那个问题,不论他拒绝还是同意,某人都会当他是同意了。 看小师弟面上毫无表情并不开口,宁清源倒也不在意,接过提前让店家打包好的栗子糕递便起身准备离开。 看着他手中的油纸包,苏少言抿了抿唇却是微微翻了一个白眼。 可惜此时背对着他的宁清源并没有看见。 两人的起身自然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毕竟像苏少言这样锋芒毕露的人很少有人不去注意。 见两人对这个消息兴趣缺缺的样子,很多人对于这个消息的真假就开始怀疑了起来。 不过他们怀疑与否都和宁清源和苏少言没了关系。 走出茶肆的时候时辰还早,正午刚刚过去没多久,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跟在自己身侧的小师弟,宁清源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天色还早,你可以去那林子修炼一会儿,我再转转,到了饭点再去找你。” 闻言一直没有出声的苏少言抬了抬眸子,似乎在思考什么,两人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不曾分开过,虽然很清楚大师兄不能修炼跟自己去了那里也没有什么用,但听到这话,苏少言却还是莫名的感觉到了些许轻微的不悦,似乎被某人嫌弃了一般。 宁清源见小师弟没有回答自己,刚有些讶异便看到了某人盯着自己的眸子,那不知名的光亮一闪而过,苏少言很快就又微垂了眸子,却是抿唇不语,但宁清源却是知道,这是拒绝自己的一种表现。 有些无奈,宁清源倒是没有想到自家小师弟这么敏感。 他的确有心趁这个机会去解开一些问题,但看这情况…… 似乎是听到了宁清源的低叹,那边的苏少言终于开了口,说出的却还是拒绝。 “大师兄一个人不安全。” 苏少言的眸子里透着一丝认真,更多的却是淡漠,似乎只是在简单的陈述一个事实。 不能暴露自己一些底牌的宁清源瞬间没辙了,他不是没有见过苏少言固执的,但这个时候听到对方如此坚定的拒绝却是心里有些复杂。 苏少言可不管这么多,简单的思考一遍之后他便已经听出了宁清源话语之中的些许隐瞒的意味,想来是要做什么事情不想让他知道。 苏少言并不在意宁清源去做什么,只是此时宁清源在这城市里的确不算安全,而他需要考虑的也只有对方的安全,哪怕对方会因为这个原因讨厌他。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那我陪你去花林练剑。”知道对方只是担心自己,宁清源倒是不恼,有些事情什么时候去做都没有关系,但小师弟闹气别扭来他可是不想再感受一次了。 但听到这句话之后,苏少言却是不仅没有往花林的方向走,反而顿住了脚步。 随之顿步的宁清源微微侧身便看到了眉目如画的少年眼中的不赞同。 “那个地方不适合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苏少言虽未把话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是两个人都很清楚。 宁清源有些无奈于小师弟这般直接的戳自己的弱处却也无力反驳,但按茶肆里那些人的说法,如果那些人要参与这次大会,在酒楼茶肆这样的地方肯定是打探不出什么消息的。 “既然这次不参赛,我们去阳城的幻楼转转吧。”没有给宁清源多少思考的时间,苏少言很快便决定了两人之后的行程。 阳城的幻楼……? 宁清源挑了挑眉却是并未让眼中的讶异被小师弟发现。 阳城的幻楼的确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准确地方,而听小师弟这话,他是知道这幻楼在哪里了? 即使那本书中也不曾提及过这幻楼的详细地点,但小师弟却是知道…… 眼前的少年有着极为美好的眉眼,即使没有任何表情,那精致的五官也十分惹人注目,一双深幽难测的眸子似乎是吸收了所有的光亮,平静而看不到丝毫波澜,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真正的让这个人在意。 小师弟清冷的模样宁清源倒是已经习惯了,但每当想起小师弟身上那一层又一层的秘密,他却是总觉得这层外表似乎并不是他真正的内在。 而一步步揭开这伪装出来的冷漠的感觉,他十分享受。 宁清源曾经调查过,阳城除了酒楼茶楼之外并没有任何能够称得上楼的建筑物,这所谓的幻楼自然也不是一座“楼”。外人认为很好找的地方,在本地人眼底却是一个十分神秘的处所。不过幻楼,对于他这样一个喜好阵法的人来说也的确有着足够的吸引力。 见宁清源点头,苏少言扫视了一下周围便选择了一个方向向前走去,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又暴露了一个秘密。 幻楼的确不是普通的楼。 在这冰雪包围的阳城,主作用为幻术的阵法并不少见,毕竟谁人都会向往温暖的阳光。 但这幻楼却仍是独一无二。 宁清源不知道这座“幻楼”的奇特之处,但既然自家不喜好阵法的小师弟在提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都会出现向往和激动的情绪,那么想必这个地方也不会太差。 第21章 两人一路来到外城,在那如同冰晶雕成的雪中宫殿完全的被那高高的城楼隔离开来之后,两人眼前便只剩下了最开始所看到的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以及那不知名的树种。 这个地方虽然距离两人当初进城的方向并不算近,却也说不上太远。宁清源并不觉得如果这个地方有幻楼这样的存在他自己会没有察觉。 似乎没有察觉到宁清源眼底的怀疑,苏少言向外走了几步,又往回走了几步,显然他也不确定这个所谓的幻楼的确定地点,还需要寻找什么来确定。 “找到了。” 听闻小师弟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兴奋而说出的话语,宁清源不动神色的收回了之前散出的神识。 苏少言来回抚摸着那隐藏于地面冰雪之上的一块圆石,那石块晶莹圆润,倒像一块被河水打磨过无数次的鹅卵石,光滑的似乎看不到任何棱角,在被苏少言从雪地里挖出来后显得极为突兀,但纵使这样,宁清源却也还是不觉得这块自己用神识扫视了三四次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的石块会和那个所谓的幻楼有任何关系。 “不要小看它。”似乎察觉了宁清源的想法,苏少言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句,却是眼底有一丝怎么也掩不住的笑意。 苏少言弯下身去将那圆石周围的雪渍清理干净,宁清源这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块普通的圆石,下面似乎还连着什么东西。 “站过来些。”苏少言将宁清源拉到了他身侧,眼中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神采奕奕,让宁清源看得有些恍惚,也就顺应了对方的动作。 这边苏少言却是在宁清源站定之后用剑尖削去了一层厚厚的雪层,然后转动了那个圆石。 宁清源这才发现那圆形的石头链接着什么东西,而随着小师弟的动作,那东西却似是受到了什么力量,渐渐开启。 这俨然是一扇门。 虽然这扇门的打开方式有些奇怪,但这门下的景色却是让宁清源很快便将小师弟为什么懂得打开它的疑惑抛在了脑后。 门内是一片深邃的蓝色,蓝得发黑,但又有星星点点的光芒,璀璨如星空,但宁清源却是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星空。 没有任何的楼梯,更是看不见任何的平地,只有那一团苍茫的黑蓝,让人有些不敢前进。 “这应该就是幻楼的入口了。”苏少言说着,眼底有些跃跃欲试,看样子应是确定了这是入口。 在看到小师弟将第一只脚迈入那团浓郁的蓝色之中的时候,宁清源心底闪过一丝不明显的慌乱,下意识便拉住了对方。 看着对方有些疑惑的眸子,宁清源看了看脚下的那团却是不等对方说话便先迈步踏了进去。 这种神识都无法探知的问题实在有些让他心悸的感觉,但他却更不会让小师弟走在前面替他探路,哪怕从修为上来看,现在的他的确是弱者。 坠落的感觉十分明显,那看上去只是一团蓝色的门里实际上却是一个望不见底的深坑,周围一片深蓝,除了些许如繁星一般的光点便再无他物,可惜这光点也实在太过稀少,以那坠落的速度根本看不见什么,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这样的一片蓝色。 不过好在这地方看上去辽阔无边却还是有着尽头。 宁清源很快便感受到了自己的双脚触及到了地面,甚至没有一点从高空落下的感觉,似乎之前长时间的蓝色苍茫只是他的错觉,而苏少言也很快的落在了他的身侧。 两人都不知道在他们的上方,之前的大门已经重新关上,甚至有冰雪自动将其覆盖。 一落地,两人便感觉周围的景象开始旋转了起来,那让人恐慌的蓝色很快便化成光点消失了,而等两人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却已经换了另一种模样。 最为让苏少言激动的景象,却也是让宁清源感到震撼的景象。 高楼耸立,车水马龙。 这是宁清源所不曾见过的世界,哪怕空气之中的灵气纯度十分稀薄,甚至周围都充斥着一种让他有些厌恶的烟气味,但是不可否认,这是一个真正的,高度文明的世界。 不曾见过的高楼耸立,不曾见过的会移动的金属,即使这些都只是幻觉,能够做出如此逼真的效果也实在让人感到震撼。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各异却是比他们身上的服饰要来的利落清凉的多,身上露出的部分也更多,尤其是这个世界的女子更是一个个穿着暴露。 宁清源感到好奇的同时却也暗自心惊于小师弟眼底的兴奋。 以前萦绕在苏少言身上的那种排斥感在这一刻却是尽数消散了,明明这里才是幻觉营造的世界,但宁清源却莫名觉得身处此处的小师弟要比以往来的更为有真实感多了。 虽然,现在的小师弟似乎完全无视了他…… 不是以往回忆的沧桑和茫然,站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的苏少言与这个世界有着莫名的契合,仿佛这里才是他生长的地方,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局外,看着这幻觉之中的世界。 在看到小师弟迟迟没有转身之后,宁清源才真正确定了对方已经无视了自己,而且有陷入这个幻境的危险。但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打破小师弟的沉浸,他会看到很多他一直困惑着的事情,这让他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跟在了苏少言身后。 周围服装奇异的人们在交流,但是那交流的声音却似乎被某种力量消声了,完全无法传入宁清源的耳中,他可以看见人们的唇在动却是听不见他们所发出来的声音,而小师弟虽然面色不改却也能够发现卸去了一身防备,甚至有时候会在路人聊天的时候眼中闪过奇异的情绪,想来他是能够听见他们的声音…… 这个虚假的世界让宁清源有些不舒服,但对于小师弟的好奇却是支持着他一路跟着他走到了一栋楼房之前。 两三层的小别墅,这是宁清源从不曾见过的西式样式,苏少言从一旁的牛奶箱里面拿出了门钥匙,将眼前的房门打开了,甚至都没有关门便急冲冲的走了进去。 雕刻着宁清源不曾见过的花饰的桌椅,奇奇怪怪的方块状金属体,一旁有一张矮桌上还零星撒着许多黑白棋子和一些宁清源不曾见过的包装袋,从周围的些许残渣碎屑上来看,可能是某种食物。 这别墅的内部很是清冷,没有想象之中的热闹,所有的用具都是形影单只,想来也是只有一人住在这里。 但,就是这么冷清没有人气的房子却让苏少言完全的放松了下来,甚至脸上的神色也柔和了许多,不再是以往的面瘫,倒是多了几分慵懒和轻松。他静静的靠在了一旁像是软塌却又有些奇怪的椅子上,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脸上都多了几丝倦意。 宁清源皱了皱眉,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心底已经隐隐有一个声音昭示了他这位小师弟的来历恐怕就是这个世界,但他从来不曾从任何一本书籍和典藏之中见到过对于这个神奇的世界的描述。 房屋里是琳琅满目的用具,他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功用,但有一盏古灯却是十分显眼,让人想不发现都很难,也是在这个房间的所有东西里唯一的一件让宁清源感到熟悉的物饰,同时也是这个布置的不算认真的幻阵的阵眼。 看小师弟这样眷恋而幸福的表情,宁清源有一瞬间甚至觉得或许小师弟更愿意在这个世界待一辈子,破阵的动作也犹豫了起来。 不过在下一刻,他却是很快的放松了皱起的眉头。 靠躺在一旁的少年双眸微闭似在小憩,精致的眉眼带着一种暖暖的幸福和暖意似乎在想着什么十分美好的事物,没有了平日里的清冷,少年身周的柔和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又因那淡淡的闲适的慵懒让人觉得十分像那雪狐,美丽而高傲。 然而,看上去完全放松并沉浸在了这软塌的温暖之中的少年手中却是紧紧的握着那自出生便跟随在他身侧的佩剑,力劲很大甚至骨节处都隐隐发白。 他并没有完全陷入这个幻境无法自拔。 宁清源放下心来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等待着小师弟醒来。 “幻觉终是幻觉。”一声轻叹,随即便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清脆而悦耳。 苏少言并没有让宁清源等多久,仅是数个呼吸的时间便已再次睁开双眼,手中的剑更是在他双眼完全睁开之前便已划向了那古灯,随后两人便再次来到了那片广袤的星空。 之前的柔和顷刻褪去,此时的苏少言又变回了那个一身冷气的少年,甚至气势更要强势上几分。 修为已经进近到升灵巅峰。 即使是宁清源也不得不赞叹了一下小师弟修炼方面恐怖的天赋。 如果说之前的小师弟还只是一个修炼剑法的人,那么这一刻他已经能够算得上是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剑修。 这种人剑合一的感觉,虽然早前也曾见过却不如此时的苏少言这般来的更为自然。 那是纯粹的力量和藐视一切的冷漠,更加符合他的剑意,心无杂念,纯粹而美好。 宁清源隐隐感觉小师弟好像是想通了什么,又放下了什么。 好像是…… 真正的融入了这个世界…… 第22章 站在一片深幽的黑蓝色的世界之中,磅礴而大气的星景让人不禁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和一种压慑下的眩晕。 宁清源微闭了闭眼,平复下了那种不适,这才看向了苏少言。 这里才算的上是幻楼真正的阵法,仅是一眼扫去他便已经发现了几个层层相叠的阵眼。 那些星星大多是阵眼,稀稀疏疏的散布在周围的各个角落让人实在难以去思考到底哪一个为核心。 但宁清源却可以肯定,星星密集的地方绝对更为重要。 只不过…… 在这分不清东南西北,踏出一步便会感觉到一种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的眩晕感的星空下,想要走动来寻找密集的地方真心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神识在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用处,宁清源刚刚平复下了脑海之中的眩晕感准备向一旁踏出的时候便感受到了袖口的一个力道,虽然算不上多么重,却也能够清晰的感知。 这个力道来自自家小师弟。 “嗯?” 宁清源轻哼了一声表示自己感知到了,等待对方回复的同时却也发现了袖口上小师弟的手并没有一点松开的意思,便顺着看向了身侧。 漆黑的一片之中,饶是宁清源夜视不错,也只能看到少年微低的头和那紧闭的双眼。 “阵眼应该在那边。”少年声音有些低,倒是听不出平日里的清冷反而感受到了些许柔软的意味,“我有点密集恐惧……” 小师弟第二句话说的声音很低,宁清源也只模糊的听了个大概,下意识的便问了一句。 “怎么?” 苏少言不言,只是拽了拽他的袖子,向着之前和宁清源所说的方向指了过去。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是一片耀眼的繁星图,密密麻麻的光点照亮了一片,隐隐汇聚成某个图案。 也许是这星点太过密集,看上去有些隐隐的不适,长时间的凝视更是会让人有些头晕眼涩,但每当宁清源将视线移开便会感受到之前好不容易想起的些许关键又尽数不见了。 与其说是总会遗忘,倒不如说是这个阵法之中设置了什么让你遗忘。 宁清源微闭了闭眼,让眼前的光点带来的刺激感减弱了几分这才向那一片看去,不过这次却是从一边渐渐往上看去,也不会有之前的那般疲倦。 越是像上,他便越是觉得熟悉,仿佛这光点组成的图案他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 观察细节是破阵的一大关键,这些图案太过熟悉,让他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在进入幻楼之后才看到的。 是什么呢…… “周围的光点其实很零碎。”有些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让宁清源瞬间回忆起了什么。 零碎的星点,如果是零碎的点的话…… 进门时候的桌椅……桌子上放的东西…… 零零碎碎的……黑色白色…… 那些棋子! 想起那黑白相间的棋子,回忆着之前扫过的图案和眼前的光点之间的区别,宁清源微微闭目凝神,却是在半息后变找到了关键之所在,然而还没有等他真的出手试探,周围的一切黑蓝色的光芒均是如同之前一般化为了无数光点散落开来,逐渐消失不见,两人脚下又回归到了一片平地。 “真是的,为什么最近麻烦如此之多。” 还有着少年的青涩却已带上了几分磁性的低沉的嗓音从两人的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浓浓的不耐和一种高位者特有的高傲。 待到宁清源和苏少言都从那星境之中走出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个声音的源头。 红衣胜火的少年,有着少年特有的张狂和肆意,强大的威压象征着这个人不俗的实力,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似是打量似是不屑的扫过两人。 来人虽然算不得多么友好却也没有任何恶意,宁清源微微放松了些,却是在心底飞速的思考来人的身份。 双方的互相打量只持续了一瞬,但就在那少年要收回自己视线的时候却是眼尖的发现了宁清源身侧的一抹暗红。 “该死的,除了给我找麻烦还会点别的么。”低声的一句咒骂过后,少年再次抬头,只不过看向两人的视线就不那么友好了。虽然说仍然没有丝毫恶意的存在,却是给人一种小孩子看到厌恶的东西而撒娇的意味。 宁清源有些好笑,却也知道这个人恐怕和阳城,和这幻楼有着莫大的关系。而站在他身旁的苏少言似乎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在听到少年的低咒之后又闭了嘴,只是冷淡的站在了宁清源身侧。 “你们,是怎么知道进入幻楼的方法的?”少年皱眉问着两人,俨然一幅命令的口吻却是丝毫引不起两人的一丝怒火。 “碰巧。”说话的是苏少言,看着自家小师弟微挡在自己身前,宁清源有些好笑,却也乐得享受这种感觉。 “碰巧?”那少年挑了挑眉,显然没有相信苏少言的话,却也并没有多问,只是丢出了两枚红色的东西,而那符咒掉落在之前两人发现那扇门的雪地上方,仅仅一瞬的时间宁清源便感受到下方的那扇门在自己的神识之中消失了,而苏少言也是眼中一凝,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明日就是大会开幕,你们也应该要去准备准备了吧。别站在这里碍眼。这一次是碰巧,如果下一次你们再碰巧进入一次幻楼,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少年并没有和两人多话的意思,语气冰冷还带着一种隐约的怒意,却是并不像是针对两人。 说完这句话的少年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便已甩袖离去,从那雪地上印上的一个又一个脚印并不难看出他此时的心情并不算好。而少年所走向的方向也并不像是回城,反而更像是沿着城墙往外走去。 这个人的身份并不简单,而以他的身份也不应该是现在这般忍不住怒意,那一身修为也不应该会在雪地上留下丝毫痕迹,那么现在的一切就表明,在他发现两人之前一定有什么东西惹怒了他,才让这位强者流露出了如此孩子气的感情。 而这怒火似乎是在看到自己身上的某件东西的时候点燃的…… 他身上的东西他自然不会不清楚,母亲认识的人没道理他会一点都不知道,也没道理会惹怒这个人,但除了那些之外他身上还有什么东西……? 宁清源垂了垂眸子思考着却是很快看到了腰间的一抹暗红色。 这是之前那个神秘人留给他的方便两人交易的物事……他之前的确有想过要找那人询问有关小师弟的事情才将其拿出了。 这个地方也足够显眼…… 会是那个红发的神秘男人么? 他又和这个少年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那是阳城领主。” 苏少言的声音在一旁淡淡的响起却并没有什么解释的意思,似乎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而说完这句话之后宁清源就发现自家小师弟再次陷入了沉思。 面色冰冷的少年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睛看着前方却更像是在看向一个幽远的地方,倒是有几分呆呆的感觉。即使宁清源知道他是在思考,但是不可否认,这种毫无防备的样子却是让这本就眉目如画的少年显得格外的可爱。 而让小师弟陷入思考的也只有这阳城领主了。 阳城领主。 顾名思义,算得上是阳城这一块管事的人,比起暗主自然是更让人耳熟能详。被称为领主的原因则是这位不仅是阳城的城主,也是这一块其他的几个城市的城主,也算得上是这一片领域的领主,所以人们以阳城这座最具代表性的城市为名,称呼他一声阳城领主。 阳城领主自然不会是一个人,这种世代传袭的领土,到了这一辈也数不清楚这一位到底是这第几任阳城领主了,不过可以肯定的却是历代阳城领主的名字却是从来无人知晓。 甚至可以说,知道阳城领主名字的人比知道墨如歌这位暗主的名字的人还要稀少。 阳城领主,脾气古怪,做事随心所欲通常按喜好办事,别说见他动怒,在天下传闻之中,这位领主的脸上除了那跟面具基本没有什么区别的笑容之外不曾有过其他的表情。 虽然年少,但不喜形于色向来是这位新一任领主的特点。 那么,那个红发的神秘人对于这位领主的影响就不可谓不大了。 不过…… 宁清源看了眼小师弟,回想起那少年领主最后说的那句话,心下有些心惊。 果然是修为差距太大,他自以为隐瞒的很好却没有想到在对方眼里却是如此轻易看透,宁清源心底有些后怕。 看来不论有什么底牌都还是应该小心行事…… 第23章 一片晶莹的冰雪城市之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倒是少了平日里清冷的感觉多了几分暖意。 这天的阳光带着淡淡的暖意,宁清源身上也少了一件外袄,显得不那么臃肿了起来。 报名和两人无缘,但是排队去领取进入的凭证却还是需要的,相较那些准备参与大会的阵容,这边看比赛的人就要零散的多了,没有什么大门派,修为也算得上是参差不齐。 交齐了手续费用之后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就拿了属于自己的凭证准备回旅店,报名时间截止还有一段时间,在此之前倒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等到入场如果要离开就不能够再次进入了。 大会持续十天左右的时间,每天分早中晚三个时段结束一天的比斗,一共分普通场,晋级场,最终场,而每个场次都会有三次比赛。直到最后一天决赛。 宁清源此时已经能够凝聚一点真气了,虽然说和人比斗还不足够,但是参与这大会却是够了的,他本意也是准备报名的,但是想到小师弟的寸步不离以及之前他的刻意隐瞒,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的他却是突然升出了几分愧疚。 不过这次大会的奖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的确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就算不参与也没有太多的遗憾。 打消了报名的念头之后,剩余的时间自然被宁清源用来和小师弟“交流感情”。 早晨的小摊小贩也挺多的,食物永远是每个城镇之中永远不会缺少的。 一些常见的糕点,面食,还有阳城的一些特色很快便吸引了苏少言的注意力。 “你想试试那个么?”看向小师弟的视线频频扫过的地方,宁清源有些无奈。 那种点心看上去好看吃起来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承受的了的,以小师弟喜欢吃甜食的偏好来说肯定也不会喜欢…… 其实说来,只要他不主动提出,苏少言也只会乖乖的站在身后,绝对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但是看着自家小师弟那亮晶晶的眼睛,宁清源却是怎么也无法拒绝。 苏少言不说同意也不说拒绝,眼中更是恢复了平静,但那散去冰寒的双眼之中满是宁清源所熟悉的喜悦。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宁清源就算想改口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来一份暖饺。” “两份。”似乎是不悦于宁清源这种单方面喂食的做法,刚放下剑,苏少言便出声反驳了回来,以往冰冷的嗓音之中带着浓浓的不赞同和强硬,听在宁清源耳里却更像是一个在不满的孩子,十分可爱。 那店小二似乎愣了一瞬,不知道到底应该听谁的好,下意识的便看向了宁清源。 相比苏少言那一身凌厉的江湖气息,宁清源这样穿着裘衣的人才更像是贵家公子,也就是那付钱的人。 “两份。”接收到小师弟那带着些许不悦的目光,宁清源从善如流的改口。这边苏少言才将注意力放回了菜点上。 那人听后立马点头回去吩咐了,宁清源知道暖饺是什么倒也没有苏少言那般兴致勃勃。 很快那一碟苏少言之前远远瞧见的奇怪小点就被摆放在了桌子上。 这暖饺远远看上去是红色的糕点其实不然。 虽然颜色有些奇怪,但看形状却是不难发现这是平日里吃过的饺子,也称为娇耳。只不过这里的娇耳面皮看上去晶莹剔透,在光线的照射下更加显得玲珑晶莹,看上去都十分有美感。 而这里的娇耳更是红色的。那隐约的红色从那晶莹的面皮之中显露几分,倒真像是女孩子家羞红的耳朵。 外表的好看自然为这暖饺加了不少分,从小师弟眼中的跃跃欲试就不难看出。 宁清源也拿过筷子伸向了小师弟推给自己的那一份,却是坏心的没有告诉苏少言这饺子的馅料到底是什么。 名字叫暖饺,顾名思义,这饺子是能够给人暖意的,而它的颜色又是通体红色,这里面的馅料就完全不难想象了。在这样一个冰雪覆盖的城市,虽然大多数人都有修为,但是普通人那低微的修为却也是不足够让他们完全不畏严寒的,而这暖饺的作用便更是在此。 以羊肉辣椒之类的为馅料,更是有着阳城人特制的辣椒和酱料,这其中的辣味是绝对能够让一个人连喝几壶水的。而以宁清源这几日观察,自家小师弟虽然也挺喜欢辣食,但那吃辣的能力却是不敢恭维,这暖饺就更不用说了。 宁清源只打算让苏少言尝试一个,毕竟吃辣后的小师弟明明很想灌水却还保持着面上的淡定维持着看上去很是从容的继续细嚼慢咽的样子虽然可爱但是太刺激的食物始终对身体不太好。 苏少言向来是细嚼慢咽的,不论精致还是粗糙的食物,他都能不紧不慢的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更是给人一种很是享受的感觉。 眉目如画的少年幸福的享受着美食的图景很像是一幅画,很是美丽。 只是咬下第一口,苏少言就已经开始微微皱眉,那分外刺激味蕾的味道只是轻轻触碰便能够带来强烈的感知,但又偏偏带着一种让人想要继续品尝的魔力。 或许是因为美味或许是因为不喜欢浪费粮食的习惯,苏少言吃下了第一个,刚准备伸向第二个的时候却是被宁清源打掉了筷子。 “喏。”宁清源趁着小师弟抬头不解的看着自己的时候飞速的将对方的盘子抢了过来,将一旁的茶水递了过去。 有着奶香的茶带着浓郁的香醇之气,不冷不热,正好压下口中刺激的辣味又能够带来些许奶茶的香甜。 更偏好甜食的苏少言很快便被取悦了,抱着那奶茶一口一口的轻嘬了起来,刚开始的味道有点奇怪,但等那辣味完全冲淡之后便只剩下了回味无穷的香甜。 苏少言眼睛亮亮的,虽然看着的是手中的杯子但也让宁清源很是愉快。 只不过这愉快并没有维持太久。 在看到那抹有点眼熟的黄衫的时候宁清源就感觉有点不妙,但小师弟难得这么开心,他并不想去破坏,也只能在心底期盼这个女人的目标不是他。 但看着那径直走来的趋势,宁清源也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位公子。” 黄衣清纯的女子,除了柳如是还能是谁。只不过这一次,虽然称呼上还勉强算得上是有礼,但那脸上的表情却是假了许多,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 上一次直接的拒绝已经让这位还算聪明的姑娘看出了自己有多么的不讨喜,但她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说之前选上宁清源只是一个偶然的话,那么这一次她却是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找他。不过此时的她也没有想过再采取之前的手段。 “我们能谈谈么?” 女子的声音有些冷,不复之前作假的态度倒是体现了几分诚意,也让她顺眼了许多,至少不再那么让人作呕。 可惜,少有(?)的能够和小师弟一起共餐的时间被打扰了的宁清源一点都不爽,所以美人再美也只能够得到被无视的待遇。 “这家的茶饮不错,据说是店家特意调配出来的,里面的奶香让这茶香增色了不少。”宁清源面不改色的看着自家小师弟开始介绍起了两人桌前的茶点,似乎两人身侧没有那样一个显眼的大美女站在一旁,也像是柳如是叫的不是他一样。 苏少言见宁清源这个样子却也知道他是打定主意要无视柳如是了,抿了抿手边的奶茶也没有回给她任何一个眼神,只是冲着宁清源点了点头。 早就知道自己不太受待见的柳如是倒是没有因为两个人的无视而感到尴尬,只是静静的站在一侧,似乎在斟酌着怎么继续开口,不过她刚要张嘴说些什么便又被一旁的宁清源抢先打断了。 “说起来这家的奶茶要加热一些喝或者是冰镇之后再喝下去,味道才会更好呢。”这倒不是他有意打断柳如是的话,不过是他也才想起来罢了。 听到食物有关的问题,苏少言果然不那么无动于衷了,抬头看了看宁清源,虽然面上还是淡漠,却给了宁清源一种他正在期待的感觉。 有些好笑,但宁清源还是不忘将身上的灵符拿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灵符还真是出门在外加热点火必备用品。 火属性的灵符往杯侧一贴,灵气浮动之下,那茶的上方也开始氤氲了一层淡淡的暖气。 一杯热茶就这么大功告成了。 苏少言抱着杯子浅浅的勾了勾嘴角,少年清冷的五官霎时生动了起来,仿佛春暖花开一般。 似乎这一杯浸着浅香的奶茶捧在手里便收获了来自整个世界的温暖与幸福一般,心满意足。 第一次知道自家小师弟如此容易满足的宁清源有些哑然,却也似乎被对方身周的暖意感染了一般,眼中也染上了一丝笑意。 第24章 热闹而弥漫着腾腾的热气的小店里,宁清源和苏少言相视而笑,享受身边的暖意,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此时两人已经完全无视了柳如是,但柳如是却也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虽然知道宁清源这个人和阳城暗主和阳城领主都有过交流,更是看上去和前者关系不错的样子,但说到底对于这个身上看不出一点修为的人,柳如是还是不太放在心上的,但是灵符一出就不一样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宁清源这般如此随意的挥霍灵符的,哪怕是灵符师也是一样。 毕竟灵符这种东西除却它本身包容性很大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特征,那就是成功率低。 低到用来做这样的小事哪怕是一个高级的灵符师也会感到心疼。 不过这对于成功率为百分之百的宁清源来说都不是问题。 一小杯奶茶,就算细细品味,真正喝下去所需要的时间也很短。苏少言很快就解决掉了“改良”后的奶茶,向着宁清源点了点头。 知道小师弟是在赞同自己之前说过的那句更好喝的宁清源越发的哭笑不得了起来,却是在脑海之中飞速的寻找着自己以前去过的美食多的地方。 苏少言抿了最后的一口奶茶,指尖下意识的将手中的茶杯收拢,却是突然触到了什么,眉宇间神色一凝,却是没有让身旁的两人发现。 见小师弟解决完了杯中的茶,宁清源正准备起身询问苏少言两人的下一步去哪里却没想到被小师弟抢先开了口。 “我要去取一个东西,大师兄你先回旅店吧,到时候我来找你。”还没等宁清源回复,苏少言就已经站起了身,向外走了去,脚步很快却是此时没有修为的宁清源绝对跟不上的。 与其说是有事,倒更像是急切着离开一样。 用完就被自家小师弟嫌弃了的宁清源面上的笑容瞬间有些淡化,联想起最开始见到柳如是的时候,小师弟明明很讨厌却硬是要给两人制造见面机会的言不由衷的样子,脸色更是有些发黑。 一旁的柳如是显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但她却更是放心了些,毕竟在她看来,一个没有修为的人还是比一个有修为的人要好对付的多的。 只可惜,宁清源根本没有给她任何说明自己来意的机会。 小师弟不是说去旅店等他么。好,那他就去旅店。 至于这个女人…… 哪里凉快让她哪里呆着去吧。 没有给紧紧尾随自己的女子一个眼神,宁清源径直向着旅店的方向走了过去,完全无视了对方几声叫唤,直接走回了旅店。 进入了旅店,没有进入资格的柳如是自然是被挡在了门外。 这个时候宁清源这也才完全的静下了心来,却是对自己之前的举动有些无奈。 以前他哪怕面对再怎么讨厌的人都会做足表面功夫,而现在却是少了许多的耐心。更是在面对关于自家小师弟的时候有些容易失去以往的理智。 这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 宁清源有些皱眉,却是想不到问题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又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 但他只知道,如果要真的放开小师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似乎有一点点困难。 不过,还好,至少现在还没有到完全做不到的地步。 宁清源垂了垂眸,在心底思考起了两人之后的方向。 咚咚咚。 三下敲门的声音,不多不少恰到好处,随后便是一片静默似乎在等待房内的人的回复。 晃过神来的宁清源有些惊讶,这是小师弟的习惯没错,但是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之前似乎是很急忙的想要逃避他并且给他和柳如是制造机会的苏少言会这么快回来。 难道是因为他先离开没有去管那个女人么…… 宁清源眸中一暗却也闪过了一丝冷意,不过很快便被如沐春风的笑容代替了。 “进来。” 听到声音,门外的苏少言很快便走入了房内,却并没有开口。 冷漠淡然的少年还是如同以往那般面上风轻云淡,似乎并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为之变色,深黑色的眸中似是带着些许冰寒,给人一种疏离的冷漠。 少年提着剑,脸上有一抹不是很明显的红晕,但勉强调整过来的呼吸还是有几分紊乱,显然刚才是急急忙忙办完事后赶回来的。 见他这模样,宁清源就知道自己刚才是错怪了对方,眼底的寒意瞬间消融,那笑意和关心也更为真诚了起来。 那么之前的离开也就不是为了撮合他和柳如是,而是有其他的原因了。 “怎么了?” 看着小师弟已经平复了呼吸,宁清源这才开了口,没有任何询问对方刚才去向的意思,只有一层淡淡的关心。 苏少言倒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手中的一枚小牌交给了他。 青绿色的玉牌没有什么特点,但是那一行小字却是足够让宁清源感到心惊。 阵法大会。 宁清源霍然抬头,想要从苏少言眼中看出些什么,但是看见的却只有少年清冷的眉眼和那风轻云淡的表情。 察觉宁清源那灼热的视线,苏少言面不改色,只是将手中的玉牌放到了他的手心然后淡淡的开了口。 “大师兄,你的修为应该有恢复一些吧,制作灵符和阵法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这阵法大会几年一次,错过了很是可惜。” 没错,制作阵法和灵符需要的修为的确不多,毕竟只需要真气的输入,只要不是太过高深的阵法都不需要花费太的力气去调动体内的真气。但是宁清源怎么也想不到苏少言竟然已经察觉。 不对,如果是之前就发现了的话不会在这最后的报名即将截至的时候前去报名的! 那么就是…… “刚才的灵符应该就是新做的吧,看来大师兄这次因祸得福,修为精进了不少。”似乎是察觉了宁清源心中的疑惑,苏少言清冷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感情。 宁清源清楚的看见,对方的眸子之中没有丝毫被隐瞒的愤怒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就像是平日里的那般,请清冷冷映照不出任何事物,但他却总觉得,这只是对方将情绪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就像是对待其他人那样。 心中有些烦闷,但宁清源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这终究只是师弟不是么…… 好吧,他承认,在看到小师弟对待自己的时候是那么毫无防备之后的自己还能够这般防备对方的确有他的不对。 但他现在才知道,他心底竟然隐隐对自己做出的这样的抉择有些不满。更是为此时两人之前莫名疏离起来的气氛感到了些许不喜。 但如何补救? 关键还是在小师弟的态度。 宁清源掩去了眼底复杂的情绪,这才将玉牌收下,却是很快的挂上了一抹无奈的笑容,是装的还是真的却只有他自己清楚。 “阵法大会啊……以我现在恢复的这点修为参加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吧。”不是过谦,以这零星一点的修为参与大会的话,如果是放在往届或许还能够勉勉强强入个围,但在现在这个各个门派都亲自派人参与的时期,却真心也只能上去混个过程罢了。更何况他能够使用的也只有那些基础的阵法,真正的压箱底却是在这个时候绝对不敢用出来到。 “见见也是好的,在台上总比在台下要好。更何况……”苏少言话语一顿,眼中霎时迸发出一抹熠熠的神采,“我相信,只要大师兄想要做到,就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似乎已经看到了宁清源最后胜利的模样,而那种由衷的骄傲却又像是他看到的胜利者不是宁清源而是他自己。 宁清源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苏少言,但这一次却是让他感受最为强烈的一次。 他可以肯定现在的小师弟对于自己之前的隐瞒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快,但却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对方还是像以往那般相信他。 不过这这种相信更像是将他当作一种敬仰……抑或是…… 主角。 想起那本书,宁清源微不可察的暗了暗眸子。 不过不可否认,在看到这样的小师弟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更为放不开了,而且十分享受这种被对方毫无缘由的相信与支持的感觉。 哪怕这种感觉可能只是因为那本书的原因,但是他自有办法让小师弟信任和支持他的原因变成他本人。 “既然小师弟这么相信我,那我就去试试。” 看着小师弟亮亮的眼神,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他的隐瞒,那种全然信服的样子显得十分可爱。宁清源下意识的便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这句话说出口却是成功的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苏少言愣住是因为他并没有想到宁清源会对他这这句随口说出的话给出回应。 而宁清源愣住却是因为他没有想到他会因为小师弟的信任而这么轻易的做出承诺,一旦承诺下了,他便会尽全力去达到,而在这场大会之中获得胜利又哪里有那么容易? 不过他并不后悔应下了这个承诺。 他只知道既然应下了就好好努力去做到便是了。 “那……我先回去了,大师兄可以休息一会儿,下午有大会的开幕,到时候我来找你。”苏少言迟疑了一会儿很快便看出了宁清源之前那句话不是作假,少年请清冷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宁清源却是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关心。 虽然不能确定小师弟是不是完全放下了之前的事情,但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了以前那般已经足够让宁清源感到欣慰了。 开始试验阵法凝聚真气的宁清源并不知道苏少言走出门的时候眼中的神情很是复杂,似乎有着一丝惊讶也有着其它的情绪混在在一起。 苏少言的确信任宁清源没错,但他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从对方那里得到同样的待遇,但是在今天,这个承诺出口之后,似乎很多事情都隐隐改变了。 也不知道这种改变到底是好是坏…… 第25章 大会如火如荼的展开了,各家酒肆瞬间住满,原本清冷安静的旅店也多了许多陌生人的气息。 咚咚咚。 “大师兄。” 在听到门外少年的脚步声的时候宁清源便已经从调息之中清醒了过来,等到苏少言走入门中之时他已经站起身来。 在他休息的时间苏少言换了一身装扮,青蓝色的衣袍,那一般环抱在身前的剑也放在了身侧,身周的气场倒真是柔和了不少,原本精致的眉目之间倒是一排风轻云淡,虽还是面无表情却莫名带来一种可靠的感觉。 这样的小师弟虽然还是极为耀眼却少了平日里那份锋芒,反而显得无害了起来。 宁清源将对方的装扮收入眼中却是不言,小师弟对于气息的收放实在令人心惊,虽然不是那种实力上的威压而是一种在外在上的精神气场的潜移默化的改变,却能给人带来不同的感觉。 现在宁清源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现在是苏少言这个身份,他能够扮演好任何的一个角色。 这样想着,那面无表情看在他眼里也有些微微的刺目。 “我们出发吧。” 不过,他相信一切都有好起来的那一天。 苏少言点了点头,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却是柔和了许多,或许是他刻意营造这样的气氛,也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不过不可否认,这样的少年极为炫目,这从两人走过的时候周围那极高的回头率便可见一斑,至少平日里冰冷的样子绝不会引起这般效果。 宁清源并没有前去报名,关于场地也就只有苏少言知道。 此时跟在自家小师弟身后的宁清源看着前方那个引起周围许多人注视却仍旧面不改色,淡定从容的少年,心中莫名的升腾出一种他似乎天生便应该如此,得到所有的人的追捧,被其他人这样远远的观望的情绪。 似乎他家小师弟本就应该高高在上,让众人仰视。 无关实力,只是气势,那种从容不迫,那种高雅自若。 这便是苏少言。 宁清源笑了笑,心中蓦然生出几分自豪的情绪。 “怎么?”或许是宁清源的视线太过灼人,苏少言停下了脚步侧身望了过来。 少年的眼中漆黑而透彻,似乎有着看清一切的通透却又似乎带着些许茫然的询问。 或许小师弟才是真的大智若愚才对,这样的人,或许一辈子都不能够有任何形式的欺骗,不论恶意还是善意。 宁清源暗了暗眸子,心下做出了一个决定,却是很快便恢复到了平日里的表情,笑了笑看向了苏少言。 “刚才想了点东西。” 听到这话的苏少言却是不仅没有抬步继续向前走,反而轻微的挑了挑眉,看向了宁清源。 “大师兄,有三场次。” 听到这话,宁清源才突然想起来对方之前好像说了些什么,想必也就是问去哪个场次了。 不过,对于现在的宁清源来说,这普通的初场倒还真不是什么问题,既然已经将目标锁定在了那个位置,那么普通的阵法便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宁清源便和苏少言走了进去。 观看大会,离场,宁清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而苏少言也跟在一旁一如既往的冷漠却也仔细的将每个上场的人的表现仔细的收入了眼中。 “你先回去吧,我去练剑。”走出会场的苏少言如是说着,眼神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宁清源挑了挑眉,他知道苏少言说这话的原因是他修为恢复有基本的自保能力,下意识便开始扫视苏少言的表情,但小师弟的表情却是很是正常,至少眼底没有丝毫不满。 似乎完全不因为他之前的隐瞒而在意……? 宁清源眼中闪了一下却是没有说什么,相比之下不够坦诚的自己现在还真没这个资格在意对方的不在意。 不过这种情况总有一天会改变的,他相信。 “好的。”宁清源点了点头,咽下了那句陪对方的话。 既然小师弟特意留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的话,那么他便将之前想要查清楚的事情弄清楚好了,虽然那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意义也并不算大。 阳城隐蔽的地方不多但也不少。 除了那片花林,这城外围的雪地自然也是一个交流秘密的好地方。 暗红色的玉佩拿在手心里把玩,要说怎么去联系那个人宁清源还真有些不清楚,不过现在的他只知道,如果贸然将真气输入到这玉佩之中,换来的结果顶多是玉佩尽碎的结果。而根据那人说的可以找他三次的信息来看,应该不会这么使用。 这么想着宁清源隐隐有些头疼,面上虽是不露却是手中先布置起了一个小型的阵法,将雪地之中的一块位置用幻阵和周围的树木与冰雪隔绝开来,而当他手中最后一丝真气输入到这个阵法之中,当四周涌现的白光渐渐升腾起来遮住外面的冰雪,却是有一抹红色出现在了那若隐若现的白雾之中。 鲜艳的红色在这白雾之中十分耀眼,即使因为距离太远而有些模糊,却是任何人都绝对不会忽视的色彩。 宁清源所见过的人中,这么招摇的只有三个人,紫衣魅惑的师妹萧梓荷,领舞时打扮妖娆的墨如歌和这位神秘的,他不知道名姓也从未听说过的这人。 来人一身黑色的紧身衣,一头招摇的红色和身上沉闷的黑色形成的鲜明的对比却给这人莫名的带来了几分神秘的气场。 这人很强,正是宁清源苦恼于如何联系上的那位神秘的强者。 “这么快,就决定用出第一次了?”男子笑了笑,看向了宁清源手中的暗红色的玉佩,眼中隐隐闪过一抹赞赏,却是很快勾了勾嘴角,“那么这一次你想要交易的物品是什么呢?” 男子虽然是询问却像是对一切都已经早已熟知的样子,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宁清源小时候曾经在很多人身上看到过,却没有一个人来的有这男子这般天经地义,仿佛他就是站在世界顶端的那个人,俯视众生,一切尽在掌握。 这种程度曾经是宁清源的追求,但现在他却更愿意为身边的一些事情放慢这种对于权力的追求。 “我想交换一个人的信息,条件是什么?”宁清源倒也不和这人遮掩,直接说出了来意,虽然他已经猜出了大半,但很多事情还需要得到证实。 男子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几乎是在宁清源话音刚落便给出了回复。 “条件是帮我做一件事,不会伤害到你身边重要的人,不会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对你来说有难度却只需要付出精力,不会超出你能力范围的事。” 男子的话说的很随意却又很认真,似乎这件要让宁清源去做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却又像是已经预料到了后续以及结果。 这个神秘的男子总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强大到让人恐惧,似乎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却又莫名的让宁清源感到他毫无恶意,甚至算得上是充满善意。 或许是男子的口气,也或许是对于小师弟的一切的在意,宁清源想也没想便应下了,而看到他应下,男子也没有表露出丝毫惊讶,仿佛他早就知道结局会是这样。 “苏少言?还是你的小师弟?”男子微微打趣了一下,却是还没等宁清源回复便已经微微抬起了右手。 显然这个问题的答复不用说,两人都心知肚明。 宁清源本还在思考这个人会用什么方法“告诉”他有关小师弟的一切,却是在看到周围骤然变幻的景致后愣住了。 这个人没有任何动作,却是将他代入了一个阵法?不,这不是阵法,如果是阵法他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 这是真实! 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服装奇异的人们来来往往,似乎看不见宁清源和那发色怪异的红发男人。 或许红发男人的发色在这个世界上还算不得怪异?毕竟在来往的人群之中,宁清源也有见到过几个染着各色奇怪颜色的头发的男女。 宁清源有些好笑于自己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竟然还能够静下心来开玩笑,却是心底清楚,这一切他早就猜到了些许,但是即使如此,在真正看到的那一刻还是觉得十分震撼。 这个神奇的之前在幻楼之中看到的世界,果然是小师弟原本生活居住的地方。 现在看到的这些同上次看到的并不相同,却隐隐给了宁清源些许熟悉的意味,从很多细节之中都能看到上次看到的场景的影子。 神秘男子并没有给宁清源任何提问的机会,只是径直走向了一个地方,宁清源便将一切的疑问埋在了心里,等待着亲眼去见证。 两人来到了一个极为豪华的小区前,周围所有的人都看不见他们两人,一切的事物他们也都无法触及,但男子却还是跟随着进小区的人从一旁的过道之中走入,丝毫没有“穿墙”的打算,宁清源跟在后面,默默的消化着这个世界之中千奇百怪的东西和那些奇怪的东西的用法。 不像是上一次苏少言走的太快,这一次男子的脚步很慢,也给足了宁清源慢慢学习这个世界的时间。 虽然他自己都并不清楚为什么他要去学习这个世界之中的种种,但心中就是隐隐有一个声音,强烈的渴求着。 第26章 鳞次栉比的小商贩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叫卖着,高楼耸立,直入云霄。 这些之前看到的景象还在宁清源脑海之中浮现着,带给他前所未有的震惊,于是等他回过神来才发觉,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和那神秘男子一同走入了一栋大楼。 两人面前是一扇银灰色的铁门,从周围的人的议论声中可以大致听清这个东西的名字叫做电梯,似乎是一种可以让下面的人直接到这楼的上层的东西。 神秘男子不紧不慢的走入电梯之中,对于这一切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但在这个人身上,宁清源却没有感受到像是上次小师弟在幻境之中重新看到这个世界时的那种缱绻依恋,这个人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者说不完全属于这个世界,但他对这个世界也有很深的融入感。 很奇怪,但宁清源却并不准备多想。 现在他好奇的只有自家小师弟罢了,无关的人却是一点也不想浪费心思。 宁清源看着电梯上标着的数字被点亮了几个,直到最后一个闪着红灯的数字上的光芒完全熄灭,这才跟上了神秘男子的脚步。 两人来到了一扇房间门口,而当站在两人眼前的那位衣着端庄的女子打开了房间的大门,两人身周的一切却是快速的变幻了起来。 如果说两人刚才还像是亲身来到了这样一个神奇的世界,那么这一刻的两人就更像是在看一个故事,一个以极快速度叙述的故事。 故事之中的小男孩有着极好的家室,可惜也是很早便失去了父母,即使拥有一大笔补偿金却有着金钱所无法代替的孤独,他渐渐长大,极为优秀也极为吸引他人的眼光。然后他便选择了一个叫做演员的职业。在各个布置的极为类似宁清源所认识的世界却又有着不同的地方,画上不同妆,扮演着不一样的性格人。 宁清源也曾见过那些脾气古怪说变脸就变脸的人,却从没有见过像小师弟这般的,仿佛整个人和那身周的气场都全然转换成为了另一个人。就像是之前两人出门参与大会的时候看到苏少言时的那种感受。 小师弟身边也有许多人和他有着一样的职业,做着类似的事情,将自己投入到一个又一个的人物之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像小师弟这般给人那么强烈的真实感。 原本洒脱的男孩变了,如同脱胎换骨,眼底沉稳,举手投足之间自成一派,有着他独有的优雅与魅力,尤其是在当他全身心的投入去当另外一个人的时候,那种认真更让人觉得耀眼。 无数的人崇拜着他,无数的人仰视着他,比之前在街上的那种仰视来的还要尊敬,还要神圣。似乎他不是一个人,而是无数人心中的神明。 但宁清源心中却莫名有些酸涩,他并不太喜欢这种改变,即使这般脱胎换骨之后的人是如此的耀眼,让他都有些为之感到惊艳,却也同样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疲倦。 不论是举手投足还是每一个表情一句话,眼前的这个人都万分注意,但想要做到真正的完美又哪里有那么容易? 尽力的做一个最完美的自己掩饰一切的感情和想法已经融入了这个人的骨髓,就像是曾经的自己,得不到丝毫放松,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又是何等的寂寞? 看到原本稚嫩的少年逐渐变得成熟,渐渐的脱颖而出不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却再也无法卸下那名为完美的标签,更是习惯了去做到最好,一言一行都待己严苛,宁清源下意识的便走上前带着安抚意味的揉了揉那个正在补觉以迎接下一场戏份的男子的脑袋。 幻境之中的苏少言有着精致的五官,却也带着一种永远长不大的婴儿肥,卸去平日里的气场之后,如果不看向那满是沧桑的双眼,或许会以为这还是一个正处于风华正茂的少年。在这陷入安详的睡梦之中的时候更是难得的显出了几分可爱,就像平日里迷迷糊糊的看着他的小师弟。 原本加速播放的幻境似乎在这一刻慢了下来,身旁的神秘男人也在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但宁清源却并没有发现这一切,他一切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这个让人心疼却又心生敬畏的男子的身上。 指尖还能感触到那有些柔软的感觉,原本只是站在另一个空间观看着这个世界的一切的宁清源在这一刻却仿佛亲身来到了这个时空,触摸到了对方的头发。 半靠在沙发的人睡的本就不安稳,精致的眉眼在感受到脑袋上力道的那一瞬间便微不可察的皱了起来,却是在感受到对方手下安抚的意味的时候放松了些,但他本人却还是很快的在下一瞬睁开了眼。 “唔,什么人!” 男子漆黑的眸子带着一种刺探的锋芒,但或许是因为以前的小师弟从不对宁清源设防的缘故,宁清源能够轻易的看出男子锐利的视线下有着他所熟悉的迷糊和讶异。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一直知道,自家小师弟在刚醒来的十分钟里虽然看上去清醒实际上却还是迷糊的,那个时候也是小师弟最好骗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这个习惯原来是从前世就有了的。 一时间宁清源有些失笑,浅浅的笑意挂上嘴角,有着以前少有的真实,不过下一刻他便感受到了眼前的人又变得和之前一样飘缈了起来,周围的时间也陡然加快,他又再次回到了原本所站的地方,一旁红发的神秘人有些复杂的看着他,却是没有说什么。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陡然拉过了很长的进度,原本的男子已经成为了一位有名的导演,从影帝的高位退下之后仍带来了不少属于他的辉煌,不过此时却是在桌前,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 荧亮的屏幕带着白色的光,一排密密麻麻的字符出现在男子所看向的那一块,从那隐隐约约的几个词,宁清源甚至可以看出男子此时所看的这个东西里面的内容正是之前偶然得到的那一本书。 甚至在底下还有几个评论,大意是作者加快更新之类的。 作者更新么…… 如果说宁清源之前还能够拿那本书的存在是有语言者之类的人物作为说法的话,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他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对于他来说十分真实的一生……原来只不过是人们发布出来赚取点击和读者的一篇故事。 而一切事情的发生,也不过是为了这个故事的宣传而制造的嚎头。 不过从男子平静的表情之下,宁清源还是可以看出他眼中的神彩奕奕。 似乎……是为了书中的这个名为宁清源的人物? 宁清源突然明白了对方之前为什么从不会对他生气,而又从来对他充满信任。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是小师弟喜欢的角色。 仅此而已。 他和他所在的世界对于小师弟来说从不算是真实。 只不过是寄托了这一份情绪,对方便刻意的将他当作真实的存在,却是在心底仍不愿相信。 十指收拢,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淌过宁清源的心底,却是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其他。 眼前的幻境也到此为止,只剩下了男子留下的一张纸条,上面的署名赫然是苏少言三个字。 是偶然,还是必然? 宁清源并不清楚,他只知道他并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在宁清源转身的那一瞬间,身旁的神秘男子似乎是早已知晓一般地抬起了右手,微微捏紧。 那让人震撼的摩天大楼,富丽装潢在顷刻之间消散殆尽,完全看不出一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两人身周又变回了之前的满天落雪,万里无垠,白而苍茫。 宁清源并不知道,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画面最后定格在了之前男子所看的那个屏幕上。 电脑荧屏前,除却那一个缩小化的看文网页之外,还有一个文件夹图标,上面写着。 [完结存稿] 而那文件夹上显示的正是这个文件夹里唯一的一张画,一张q版小人。 如果宁清源仔细看过便一定能够认出,那个q版小人和自己有着至少七分的相似,正是他笑时的样子。 神秘男子来无影去也无踪,似乎是知道宁清源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人静静,也没有打扰便离开了。 当天空之中的飘扬的雪花越来越多,宁清源也终于被鼻尖那抹冰凉的触感惊醒。 他并没有想什么,只是从那个幻境里出来的那一刻便似乎失去了对于外在事物的一切感知,变得无法思考了起来。 但仔细想来,他又在因为什么原因而逃避呢? 宁清源抬头望了望天空。 剔透纯净的蓝,在那雪花的飘扬之下融合了一抹纯粹的白。 极为简单,却也极为美好。 为什么人总是会将事情想的那么复杂呢? 从最开始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小师弟练习宁心诀开始,一切的一切便已经彻底的偏离了它原本的轨道。 那么聪明的苏少言难道会真的无法发现他的改变,还有世界的改变? 宁清源不相信。 而在一切都完全崩离了原本的剧本的时候,现在的小师弟对待他的态度,真的还是只将他当作书中的那个宁清源么? 第27章 宁清源知道,如果他是苏少言,他不绝对不会这么认为,而从那幻境中可以看出,现在的小师弟远比他聪明,而且有着更深的历练,经历过那个圈子那般污浊又充满阴暗的考验,宁清源并不觉得苏少言还会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人。 当然,也正因为小师弟的那些经历,宁清源很清楚此时就算小师弟待他有多真,心底却还是否认他和这个世界的存在的。 更可以说,想要让现在的那个已经被冷漠的世态磨砺出坚韧的心智的苏少言将他,将这个世界当作真实存在的来看待,几乎无异于一个死局。 那人太理智,理智到已经几乎没有感性的存在了。 宁清源叹了一口气。 他既然已经选择了不隐瞒,选择了不舍弃苏少言,那么这些问题便永远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大难关。 哪怕小师弟待他的感情再真,被当作一个假人来对待实在也让他十分不自在。 不过这还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改变什么的。 想清楚后,宁清源便索性放下了,这种事情还是要等待机缘和时机的,就算他现在去找苏少言解释什么也顶多是被对方口头应下,更何况他还不能暴露他从哪里得知对方秘密的事情,不然他也不能够保证苏少言对他是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底线。 进入幻境的时间看上去长却也只是看上去罢了,宁清源解开阵法回到城中这才发现之前和那神秘人进入幻境的时候外面的时间似乎是完全静止了,这么算来倒是他发呆的时间更长一些。 看着时间还尚早,距离小师弟结束练剑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宁清源索性去买了一些糕点,用油纸包好,走到了花林。 雪中花林,白雪簌簌,花瓣依依。 林中的少年全神贯注的练习着手中的一个个招式,明明是极为简单的基本剑法,却因少年的认真,因少年的眉目如画而让人感到赏心悦目了起来。 宁清源不自觉的想到了在幻境之中看到的苏少言,那般认真的研究剧本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全心投入,有着十分诱人的魅力。 苏少言的修为更是在这样认真的修炼下飞速增长,就连宁清源都有些甘拜下风,苦恼于自己是不是近段时间太过放松,才让小师弟都隐隐有了追上自己的趋势了。 一向对于生人气息十分敏感的苏少言并没有发现宁清源的靠近,但食物的香味却是很快让他发现了自以为已经掩饰了所有气息的某人。 看到宁清源,苏少言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对方之前一直想找机会去做的事情原来这么快就好了。 很早之前他便发现了宁清源一直在纠结一些事情,但大师兄不问,他便当作不知道的样子,现在看来,眉宇间已经少了那几分困惑的大师兄应该是已经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吧。 看着宁清源手中的油纸苏少言眼睛眯了眯却是顺从了对方的好意,装作没有发现一般,继续进行当日的练习。 宁清源抬了抬眸,也装作没有发现对方突然顿住的呼吸。 两人都不揭穿对方,却也保持了这一刻流淌于两人之间的融洽气氛。 当太阳落下山头,天空之中染上了一抹浅浅的绯红,苏少言这才收剑接过了宁清源递上的点心。 两人一路往回走,苏少言吃着糕点,宁清源在一旁给他讲着阳城其他的特色小吃,询问着对方的爱好。而苏少言听见后也会时不时的回应上一两句。 从背影看来,师兄弟二人的相处十分的和谐,甚至算得上温馨。 两人的影子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下拉的很长,却又在那晚霞的衬托下显得十分美好。 待两人完全离开花林,一旁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才慢慢地从师兄弟二人之前所在的树林旁走出,但雪地之中却是没有留下任何一个脚印,显然此人的修为绝对不是此时的宁清源和苏少言能够比及的。 “什么时候这两人关系竟然这般好了?”男子低语,似乎是在对自己说,又似乎是在对其他的人说。话语之中除却惊讶之外还有着一抹或多或少的嘲讽。 “一切自有天意。”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似乎是带着一丝慰叹。 白衣男子闻声一惊却是丝毫不乱,很快便循声望去,在看到那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隐藏着的人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我从不知道修为到你我这个层面上了还会相信天意这种东西。”男子挑了挑眉,如玉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笑意却是不带任何真诚,即使伪装的再好,却是瞒不过对面一步步走来的黑衣人。 “暗主说笑了,我自然是信天意的,而且我依照天意办事。”来人那一声称呼叫的极为尊敬,似乎是带着万分的敬重,话语间却俨然是一幅将两人摆在平等地位的架势。 白衣人也就是暗主墨如歌倒也不恼,这人从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便是这样的,看上去八面玲珑的样子,实际上也不过是个无心无情的木头罢了,也就只有自家弟弟才会被他骗的如此乖乖听话。 来人一头火红色的头发,即使在这样天空都染上了一层绯红的时候也是一如既往的耀眼,是个人都难以忽视。 墨如歌微微侧了侧眸子,一幅不忍直视的样子,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这红发的厌恶。 却是不知道到底是对这闪瞎人眼的颜色还是对于眼前的这个人。 说起来他们墨家人倒还真有任性肆意这个“优点”,更何况在这个人面前你根本不需要隐瞒什么。 他总是有一种什么事情都知道的恶心样子。 “等等,天意?”习惯了对方将天意两字挂在嘴边的架势,墨如歌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话底的含义,“这苏少言和天意又有什么关系?” 皱了皱眉,墨如歌蓦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如同你能够获得重生,现在的苏少言也不是原本的苏少言了,宁清源自然不会像之前那般对他,一切的一切本就是定数,而现在你们所看见的才是最为真实的本源。”红发男人条理清楚的解释道,语句铿锵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肯定。 “暗主,经历了那些,你的修为如今已经和我不相伯仲,甚至精进速度比我要来的更快,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反而对你更好,明明可以脱身于这一系列为何偏偏要牵扯进其中?” “有些事情结局已成定数,强行去改变不仅不能够得到你想要的,反而会失去你现在已经拥有的。几万年的时间都未能够争取到的东西,难道现在的你就能够得到吗?更何况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就算得到了也不一定是你想要的。” “言尽于此,暗主也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的。至于这花林,以后还是不要常来为好。你不会想去和宁清源解释你为什么知道这个地方,你也不会想继续看到之前所看到的场面的。告辞。” 红发男子点了点头,向墨如歌示意了离开,下一刻便不见了踪迹,即使与他实力不相伯仲的墨如歌也完全无法察觉他到底是用什么方式离开的。 看着那重新归为冷寂的大地,墨如歌有些无奈。 这算是什么? 警告? 还是自以为他一定会去遵守的告诫?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距离飞仙只有一步之遥,跨越这一步便能够得到天下武人梦寐以求的永生?但以情入道的他要过这最后一关情劫又怎可谓不难? 萧先生不愧是萧先生,不论看什么都看的这般通透,哪像他这等凡夫俗子? 几万年都没有得到…… 也正是因为几万年都没有得到才会化成心底最为深刻的执念,刻在骨髓,烙在心底,永远化之不去。 如果真的有那么容易放弃,早在当初他便去做了,哪里还会有现在这般不洒脱,放不下? 无心为道的人永远不会懂得,情这一字有多么误人,多么害人,却又多么让人甘之如饴。 萧先生你算计天下,算计到了一切,却始终忘记了将人心算计在内。且不说情这一字的影响,我们墨家人天生的反骨似乎也被你遗忘了。若是你说不要的事情我偏要去做呢,那会如何? 墨如歌笑了笑,笑得风华绝代,温文尔雅,丝毫看不出心底的执念之深已近入魔。 他的确是聪明人,聪明人才更容易在一个问题里钻牛角尖,更何况他本身就不愿意从这个死结之中解脱,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场死局或许才是他人生持续下去的意义,唯一意义。 不过,也正因为他是聪明人,他才更明白了在这样的一段关系之中如果想要插足,到底谁才是关键。 绝不是宁清源。 而只能是苏少言。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萧先生醍醐灌顶,才让他找到了最为正确的方式呢? 墨如歌看着已经有些黯淡下来的四周,嘴上挂着笑,眼中的笑意却是无法直达眼底,反而有一种淡淡的萧索。 第28章 花林之中两男子的谈话宁清源和苏少言都无从知晓,两人吃完糕点一路回到了旅店。 走到房间门口时,宁清源和苏少言对视一眼一同跨入了一间房间。 “大师兄你发现了什么?”苏少言在确定了四周都没有人之后这才望向宁清源,面色凝重带着一丝严肃。 “之前有一阵风,然后有花香,虽然消失的很快,但就因为快才奇怪。”宁清源看了看小师弟,知道对方肯定也发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赞叹随即快速的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花香么……”苏少言眼底闪过一丝沉思,宁清源也不打扰他,环顾起了四周。 苏少言的房间很干净,简单而整洁,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少年应该有的,这旅店的房间之内有着数之不尽的幻阵,住客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来打扮,而原本豪华的房间也被小师弟整成了这个样子,看上去不仅不舒服不说,更像是一个苦行僧的房间,完全没有之前那个世界里的小师弟的房间那么的奢华。 说起来最开始的时候他本来还想订一间房间的呢,但是小师弟当初好像有点排斥的样子,现在看来真的有点可惜呢。 据说房间是能够看出一个人性格和爱好的最好地方? 那这么说,这房间才更贴近小师弟本人吧。 宁清源任由思绪跑远,直道身旁的人抬起了头,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小师弟身上。 “那花林之中有花香?”苏少言面上神情不改似乎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眼底的那丝疑惑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不解。 一片冰雪之中的花朵就算开放了自然也是都包裹在冰霜之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花林才会成为一个秘密,也成为一个美丽而神奇的景观,要说花香嘛,也只有遇到极为合适的温度才有可能溶化冰层并且不伤害花的本体才能够闻得到。 平日里自然是闻不到的,不过要是有人故意呢? “花香嘛,自然是有的。”宁清源点了点头,肯定了苏少言的话,随即话锋一转又谈到了其他,“之前有一阵风,是从入口的方向来的,说明有一个人原本在路口处,看到我之后转移到了花林之中,而另一侧的花香自然是有人刻意提醒我们,不过那人似乎最后想到了什么用修为止住了那花香。” “恩。我也是感觉到了有人在,但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见小师弟放松了一些的模样,宁清源想了想却是并没有告诉对方,能够逃脱他神识的人可能会很多,但是能够用修为让花林之中的花散发香味又止住香味的人却并不多了。 毕竟那也不是普通的花。 小师弟似乎对于自己的那种敏锐的感知没有什么意识,可能还以为是这个世界的修为的帮助,还没有意识到这是来自他上个世界潜移默化得到的能力?他是不是应该想个办法提点一下呢。 宁清源思考着如何指出这个问题又不会被对方知晓他通过不明的途径偷窥了对方的前世却是突然感觉到手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力道,顺着望去,这才发现是自家小师弟的手。 ? 宁清源有点疑惑的看向了自家小师弟。 少年的面色有些冷漠,这是宁清源很少看到的,至少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是少有的,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些不对。 与那冷漠的表情所不同的是,苏少言眼底闪过的一丝别扭。 “时间不早了,大师兄先回去吧,明天还有大师兄的场次呢。”少年一本正经的说着,如果只是看表情可能宁清源会以为对方是在提醒自己回去练习,但看着对方的眼睛联想到以前在木屋,两人独处一室时苏少言那有些别扭的反应,宁清源哪里还能发现不了自家小师弟是不自在了,在下逐客令呢? 不过,为什么不自在? 看着见他迟迟不作反应的样子,苏少言显然有些窘迫了起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耳根都隐隐有些泛红。 宁清源有些惊讶却也知道小师弟这样的反应还是不要揭穿为好倒也自觉的带着心底的好奇转身出了门。 带上房门的时候,宁清源明显的感受到了房间之中有些放松下来的呼吸声,有些好笑,却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小师弟刚才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难道是在害羞? 应该不会吧。 宁清源心中否定着却是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想起那眉眼精致的少年虽面无表情却是耳根染上一层浅绯的样子,不自觉的心情便好了许多。 至于明日的比试,他倒是的确需要准备一些。 却不是准备如何低调的通过,而是如何给自家小师弟打上自己的专属标签。 宁清源摸了摸下巴,有些人既然一直在尝试讨好他,那么他便给他们一个机会好了。 翌日清晨。 清香之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酸甜,暖暖的热气弥漫氤氲,微甜的感觉仿佛融入到周身的空气之中,让人莫名的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甜美和幸福。 苏少言刚醒来便闻到了这样的气味,眼中的迷茫更是比平日里还要快的消散去了,让宁清源心底有些小小的懊悔。 “什么味道?好香。” 食物的味道总是能够让小师弟放下平日里对他的那份敬重的,宁清源可不是第一次知道,但每次感受一次就有点小小的辛酸。 看,小师弟连大师兄都不叫了。 不过不论心中有什么想法,宁清源都是不会拒绝回答自家小师弟的问题的。 “这边特有的茗香茶,说是茶其实更像是果汁,还有饱腹的功效,要不要尝尝。”宁清源诱惑着自家小师弟,将那刚买来的热饮放在了某人面前。 苏少言的眼睛立刻亮了,“恩,我去洗漱。” 似乎是因为香茶的诱惑,宁清源似乎感觉到自家小师弟穿衣洗漱的速度比平日里更快了几分,这让本想看些小师弟日常的宁清源更加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买这玩意儿。 不过…… 宁清源看着眼中迫不及待但手上动作却还是十分缓慢优美的小师弟,心下有些疑惑。 自家小师弟每天晚上的时候似乎都特别容易脸红而且不喜欢两人待在一间房间,但白天的话却是怎么都不太在意? 真是挺奇怪……却也挺有趣的,不过也好在白天不在意,他才能够看到小师弟起床时的各种可爱的反应。 宁清源想了想就将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看着苏少言喝茶。 少年白皙的手捧着那玉杯,茶中升腾而起的水汽氤氲起来,映的少年精致的眉眼若隐若现,却是将那冷漠模糊了而添上了几分媚色。 这茶成为阳城的名产自然不可能只是因为味道的奇特,其中蕴含的能量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而且那种不是直接吸收而是潜移默化的改变人身体素质的能量极为难得。 以他的资质自然是不需要这香茶,但即使以他的身份想要得到这样一杯香茶却也是十分困难。除却母亲以前留下的一些凭证之外,还有一些会暴露他身世的东西也被他毫不犹豫的用了出来。 宁清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一个人这般好,似乎要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对他好的都给他一样,却是心底意外的不后悔,甚至有些由衷的高兴,似乎是自己得到了什么比这更好的珍宝一般。 什么时候他已经这般满足,即使对方表情上的一个转变也足够让他付出这多? 他可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极为自私的人。 不过这种转变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至于那些东西,之前做出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要暴露了,既然如此倒是不如在那些人还没有发现之前便先讨回点好处。 他,从不做亏本买卖。 简单的在心底计算了一番,宁清源便又看回自家小师弟,似乎只有看向这个人的时候能够让他放下心底的杂念,真正的做到心平气和。 不必思量,不必谋划,更不不必算计。 “现在都只是一些初级的比试罢了,我自己一人去就好了,其他的场次也没有什么看的意思。”看着似乎准备和自己一起出门的小师弟宁清源止住了对方的动作,解释道,看着对方有些不认同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现在阳城越来越乱了,如果没有足够的修为我们可能无法自保,现在我的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复呢,一切可是要靠你了。” 苏少言听了这话,动作才顿了一顿,显然是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才有些闷闷的点了点头,但宁清源已经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他想要的答案,便也放心的出了门。 天上的阳光虽不带温度却有些亮的晃眼。 宁清源只身行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似乎还有些疑惑自己为何会中途改变主意。 没有修为的他只能够凭借家传的特殊阵法来谋求胜利,这种做法无疑是主动的将自己之前隐瞒地一切暴露。 而他的本意也是在暴露这一切的同时让小师弟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身侧,给他标上一个宁家的记号。 但……刚才那一瞬,拒绝的话就那么说出了口,让他自己都有些心惊。 让苏少言站在自己这边并不是完全没有他的考虑的,有那暗主等人的存在,又有他之前所打听到的消息,宁家会有人前来,就算真的暴露了,两人的安全问题却还是有保障的。 为什么他会改变主意呢。 宁清源伸了伸手挡了挡微微有些刺眼的阳光,却还是有几缕撒在了他的脸上。 他想,他可能还是在担心吧。 苏少言不是他,那些人会不惜一切的护住他,却不一定会全心全意保护小师弟,再者暴露后的危险防不胜防,没有修为的他完全无法成为小师弟的庇护。 就像这阳光,你以为你遮住了全部,却还是有漏网之鱼。 他似乎舍不得让苏少言被任何一种他所没有料想到的危险伤害到。 一点也不想冒险。 第29章 街道上人流涌动,来往的人衣着各异,但大多身份都非同一般。 宁清源轻叹一声,有些惊讶于自己之前的决定,却是在此时听到了身周骤然响起的声音。 “哼,优柔寡断。” 女子冷冷的轻哼声在宁清源的耳侧响起,这般近距离却又不被察觉,此人的修为绝对已经到了墨如歌和那红发神秘人的境界。 更可怕的是,宁清源找不到这声音出现的位置到底在哪里。 他以为是他在身侧,却是在扫视了一圈之后发现他周围并没有这样一个女子。 什么时候,阳城成为了这样一个强强聚首的地方。 宁清源眼底有些凝重。 “我说,你在看哪里。”女子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了宁清源的耳畔,带着些许不满。 周围的人还是神色正常的行走着,显然这个声音只有宁清源一人能够听到。 宁清源又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不远处一个看上去只有□□岁大的女孩。 女孩一身粉色的罗裙,头发上更是系着几个铃铛,肤白如雪,唇红齿白,一幅极好的长相,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但让宁清源心惊的却是这女孩身上那隐隐的威压,来自修为差距上的威压,这女孩绝对不是一般人。 很有可能就是刚才对他说话的人。 发觉了对方的修为,宁清源自然不可能继续天真的以为这位只是一位无害的小姑娘,更是严肃的对待了起来。 那女孩丝毫不在意宁清源的打量,反而任他巡视,明亮的眼睛却是淡淡的看着他,不带丝毫情绪。 越是仔细观察,宁清源越是感到心惊,这女孩的眼睛太过通透,倒有些类似于那些活过千百岁月的人那能够看穿一切的眸子,更有一种被对方看穿了心中所想的感觉。 即使知道对方年龄一定不如表面上的那般,但真正感觉到什么还是让宁清源隐隐有些不可思议。 更何况,对方身周的魔气太重,绝不是修仙的修者,而一定是个魔修。 如果不看那魔气,任何人都不会将这么一个女孩和魔修联想到一块。 “小子,我缺个徒弟,你当么。”感觉到宁清源已经收回视线,那边的女孩又冷冷的开了口,满不在乎的样子,那话语以那小小的身形说出口来倒是莫名给人几分笑意,可宁清源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抱歉,在下仙修……”宁清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刚想说点什么以避免得罪这位修为深不可测的女孩,却是被对方打断了。 “那算了。”女孩果断的拒绝了,也不给宁清源一点解释的机会,看也不看便转了身,“要说你现在这心境,我还真不屑于收你当徒弟。” 心境么……? 被这样一个看上去只有小女孩大小的强者这么鄙视了一番宁清源还真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暗自有些心惊。 经过女孩的提点,宁清源这才猛然发觉,自从看过了那本书之后,不论是看着身边发生的一件件的事情还是小师弟的过往,他都总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是以发觉之前计划的更改才会有那般复杂的想法,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运筹帷幄的能力。 不论是自己的计划还是一路走来的举动,他的一切所依仗的不是自己的实力不是自己的计谋,而只是他对剧情的预知和对这阳城事物的了解。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浮躁…… 宁清源心下震惊之余却感觉有什么一直有些模糊的东西清晰了起来。 只有自己才是最能够相信的,只要靠自己才有可能真的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一切。 他自以为他是因那书变得洒脱了,其实却是用另一种形式束缚住了自己。 宁清源有释然,又有些无奈,再看那街道上哪里还有什么女孩的影子,周围来往的行人甚至有几个已经有些不悦的看向了他,似乎在指责他为什么要站在这繁忙的道路中央堵住大家的路。 宁清源有些歉意的让了让,继续向着大会的方向走着,心中却是开始思考着女孩的身份。 他知道的有名的魔修之中绝对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就凭那双眼睛,如果有出现的话便绝对不会被忘记。 等等! 那双眼睛! 深黑之中带着一丝幽蓝色的眸子。 那是南冥渊家?! 但南冥渊家不是世代修仙的家族么…… 以读心术与语言术为家族传承的渊家,已经有上千年没有出世过了,为什么又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 宁清源压下心中的震惊走入了会场。 因为很多大家族参与的关系,大家族麾下的参与者都有直接跳过初会的权利,而剩下的人就算有实力也奈何不了宁清源手中的古阵。 结局早已知晓,宁清源表现的也十分从容,很快阳城便传开了宁家人出现的消息。 原本十分热闹的阳城经这一消息反而变得平静了下来,却隐隐有着暴风雨前的沉重压迫感。 各方势力都想知道,在这样一个时刻,这样一个地方,宁清源的出现到底目的为何,也均为此隐隐戒备了起来。 不过宁清源可不会告诉他们,他主动暴露身份的原因只是小师弟想要让他拿到第一名罢了。 阳城的阵法大会之后便是宁家的血统测定,到了相应年龄的族人都需要经过这样一向测试来评定未来的潜力以及在宁家的定位。 宁清源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根据书中所写,这一场血统测定他自然也是有参与,从而获得了来自于宁家的支援。但现在他却是突然不太想淌进宁家这一摊污水了。 东阁宁家,除却这一方巨擘的身份之外还有一种象征——帝王宁家。 这片大陆上,固然修仙者无数,却也拥有数之不尽的普通人,而这普通人的管辖则全权掌握在宁家手下,当然,这只是以前。 现在的宁家,不论是修仙者的力量还是各种能人异士的数量都占据天下第一,已经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世间帝王。 不过这个家族有一点可以说不近人情,这个家族的历代帝王是通过血统测定来定夺的,只要不是最为纯粹的帝脉,哪怕天赋之类的一切再强也没有丝毫用处。而宁家历任最为纯粹的血脉却也不一定会出现在直系之中,是以这一次测定更可谓决定了未来的时日之中到底是哪个派系统握家族势力。 虽然过去的历史已经证明这样的评测出来的帝王都是绝对以天下为己任,大多为明君,却也不可否认至少在明君上位之前,背后总是血流成河的。 宁清源倒是很好奇如果他不去参与测定的话这一任的帝王会落到何处,不过既然已经承认了身份不去也是不可能的了,这种事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随遇而安的好。 相比之下…… 见那天空之中已经染上的些许绯红,宁清源就知道自己是时候去接自家小师弟了。 落花缤纷,清冷的空气之中带着些许不甚清晰的花香,空地四周的树木仿佛经过某种力量的□□一般布满剑痕,枝叶凌乱,看上去有些可怜。 宁清源来到花林的时候原本应该练剑的少年却是盘膝坐在了一棵树下,观那呼吸绝不是在打坐而更像是在沉思什么。 在感受到宁清源走近的那一瞬间,林中眉目如画的少年微微抬了抬眸子,冷冷的眼神扫遍了他全身。 仍由自家小师弟打量的宁清源却是莫名的感受到了背脊一片发凉,想想小师弟在有关他的事情的方面格外在意的样子,宁清源就感觉自己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那么好过了。 忆往昔他受伤时小师弟的反应……恐怕这几天都只能看到面色冰冷的小师弟了…… 少年的眸子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清冷,却也有一丝担忧和疑惑隐藏在那几欲凝结成冰霜的寒意之下。明明是在担忧但不注意却会以为他在发怒。 宁清源将嘴边有些抑制不住的笑意收拢了一些,他可不想因为这个再惹小师弟发飙。 不过心底的暖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宁清源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善人尤其是在关于自家小师弟的方面甚至可以算得上有些居心不良。 他做过的事情虽是心甘情愿却也一定要让对方知道,如果可以他更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做这一切到底为的是谁。 小师弟毕竟是看过那本书的人,也知道很多,又十分聪明,怎么会发现不了他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何,付出的代价又是何? 既然你认为这不是真实的世界,那么我就用行动将属于这个世界的真实的痕迹烙印在你心上,以小师弟这种渴望感情的性格想必也难以忽视其中的认真吧。 宁清源为自己有些孩子气的举动感到好笑却也知道不论多少次的选择他依然会这么做。 第30章 看着宁清源与往常无二的表情,苏少言顿时没了脾气,只是那眼中微冷,就算看到了宁清源手中新样式的小吃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流露出任何好奇和渴望的眼神。 知道小师弟平日里生动的神采在短时间内是看不到了,宁清源有些小小的失望,却也有些小小的惊叹。 以前的他一直以为小师弟在自己面前生动的眼眸是因为小师弟对自己毫无防范,但经那女孩提点之后,重拾昔日的小心谨慎的宁清源这才发现,前者的原因固然存在,但更多的却还是苏少言刻意愿意展露自己的内心情绪。 发现这一点的他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复杂万分却还是经常下意识的在对方眼底求证着小师弟的情绪。 “大师兄,有个人想见你。”苏少言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开了口,看样子是准备将外面的传闻暂压下了,但宁清源却是知道小师弟恐怕还在生他的气。 一时间宁清源对苏少言口中的这人完全没了兴趣,刚想和小师弟解释几句便听到了身后万分熟悉的声音。 “呀~大师兄,好久不见~” 其实也不久,不过月余。 宁清源收拾了一下之前看向小师弟而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表情又挂上了平日里的淡笑转身看向了站在他不远处的女子。 紫色的罗裙掩饰不了那人身段,眉目之间沾染的风情却是让人只要见过便不会忘记。 “师妹。” 看着自家小师弟虽然面上神色不改,动作上却是已老实的站在了某女的身后,不知为何宁清源突然发觉自己的心底似乎一点也不希望看到师妹出现。 一、点、也、不、想。 总有一种和小师弟的两人时光被这人瓜分了的感觉,而且只要有她在,小师弟的目光总是先看向她的,哪怕是装的,也让他有些小小的不爽。 不过见到平安无事的师妹他还是挺开心的。 “你怎么会来这里?” 萧梓荷身上的修为在这分离的时间中突飞猛进,已经达到了末仙巅峰的程度了,哪怕比上修为恢复的他也要高上几个档次,但那极为驳杂的真气和奇怪的气息却是让宁清源可以一眼看出,师妹的实力大部分是凭借药物堆积上去的,虽然现在维持在一个不错的水平,但要再有精进就更难了。 以萧梓荷的性格,这种好高骛远的举动按理来说是不会有的,但看这情况恐怕她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那边的萧梓荷正好奇的看着苏少言,修为上涨的少年整体气势也强了不少,原本冰冷的感觉倒是更胜一筹,却是完全冻不到萧梓荷,本就身材高挑的少女满足的揉着跟他身高差不多的少年的脑袋,画面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但在两个长得赏心悦目的人做来却莫名给人一种和谐的感觉。 听闻宁清源的话,萧梓荷这才转了转身看向了他,却是仍舍不得放开自己作乱的手,一边仍然蹂/躏着小师弟的头发,一边答道,“阵法大会啊,想大师兄一定会来的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在会场上看到了小师弟呢。” 萧梓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收回了蹂/躏苏少言脑袋的手,在自己下巴上轻点了几下,“话说回来,还真没有想到一向对于阵法性质缺缺的小师弟会那么聚精会神的看着大会呢,连我的到来都完!全!没有注意到呢~”小小的埋怨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萧梓荷瞥了一眼苏少言,笑得像只狐狸。 苏少言默了默,却还是开口小小的反驳了一句,“你气息太熟……”所以在没有防备。 “别狡辩了,好好承认自己对大会有兴趣不就好了么,小师弟还是这么心口不一,真可爱呢。”萧梓荷可没给苏少言任何解释的机会,随手捏了捏少年的脸,却是有点爱不释手了起来。“从第一场看到最后一场呢,台上每场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呢。以前看阵法布置跟催眠似的小师弟现在也能够认认真真看大会了真难得呢~” “话说大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师弟难得有兴致看阵法比试,你就应该坐他旁边给他解释嘛。跟着小师弟一天都没见你踪影,说吧,去哪儿玩去了?”萧梓荷佯怒道,看向宁清源的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取笑还有一股子狡猾。 听了这话,宁清源才知道为什么本应该练剑的小师弟会这么快知道有关他的那些事情,有些感动却也是被萧梓荷这话说得有些无奈。 “我能做什么,自然是在场上偷师。”顺便为了某个承诺而努力。 “哦~哦~原来大师兄在场上啊~”萧梓荷自动将宁清源的话翻译了过来并且理解了其中她所期待的意思。一双眼睛亮亮的盯着苏少言,就差没说出原来你是在找大师兄的话了。 苏少言本还算平静的面色在被这样露骨的眼神的注视之下有些僵硬了起来,脸侧也染上了一层不甚明显的浅红,却是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萧梓荷见好就收,向着宁清源使了个眼色,大意便是干的不错,让宁清源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却又有点莫名。 他一向不太能理解师妹心中的想法,此时也不例外。 然而站在萧梓荷身侧的苏少言却是显然理解了她这个眼神的含义的,瞬间将看向宁清源的眼神移了开来,似乎有种被戳中心事的僵硬。 看着小师弟的表情,萧梓荷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却是冲着宁清源挥了挥手。 “大师兄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和小师弟聊聊天呢~你还是回去快点想好怎么解释你今天闹出来的大动静吧,不然小心晚上被踢下床。一路慢走不送哈~” 宁清源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师妹口中的踢下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便看到那紫衣的萧梓荷已经推着自家小师弟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了,苏少言虽然脚步有些勉强却还是顺从了萧梓荷的意思,向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心中升腾起一种被小师弟抛弃了的情绪的宁清源看了看两人的背影,知道萧梓荷必定是有什么要单独和苏少言说的话。 看了看手中已经有些凉了的小点,宁清源低低叹了一口气,却还是克制下了心中的*,迈步走出了花林。 而林子的深处,苏少言看着在自己身边不断围绕着他转圈并且认真端详着他的五官的女子也有些小小的疑惑。 “你好~我是萧梓荷。”过了一会儿,终于站定的萧梓荷看向了苏少言,认真而有些严肃的说道。 苏少言有些古怪的看了对方一眼,脸上满是你这不是在说废话么的表情。 “而你是苏少言。” 萧梓荷又说了一句废话,却是伸出了右手。 这种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礼节性动作让苏少言瞳孔微缩,却是下意识便伸出了右手回握对方。 两人的手轻触即分却是给苏少言带了不小的震撼。 “看到了吧~我跟你一个时代来的~”萧梓荷笑了笑,还是如同以往那般肆意却像是点缀着璀璨的光芒一般耀眼。 听到这句话的苏少言眼中却是神色清明了起来,幽暗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清幽却少了在看到萧梓荷时会出现的痴迷一类的情绪。 看到苏少言眼中虚假的情绪尽数退散,萧梓荷这才故作神秘的开了口。 “你可不要以为这个世界只是虚假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其实都很真实呢,尤其是里面形形色/色的人。”萧梓荷向着苏少言使了个眼色,似乎在暗示什么,但没等苏少言弄清楚便又转换了话题,“就算只将这个世界当作一场戏,也总有一天会出现入戏太深的情况,更何况,凡是在原世界之中有牵挂的人都是不会被选中的,既然你在原本的世界之中没有什么牵挂,为什么不享受一下当下呢?” “大师兄是主角,你是他现在最为在意的人,在这个世界混的风生水起难道不好么?更何况你心中的那个宁清源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站在你面前能够与你对话的人,你难道还能够对他所生活在的这个世界保持漠视的态度么?置之度外可是不能帮助到大师兄什么的,尤其是在这样一切都已脱离轨迹的时候,光凭修为可是不够的。”萧梓荷一席话说的飞快,语序凌乱而找不到丝毫逻辑,但苏少言却是懂了。 抬头看了看眼前看上去肆意而明媚的少女,苏少言眼中的清冷柔和了一些却依旧没有半分动摇,却是反口问了萧梓荷一个问题。 “那么你呢,你在这个世界的原因,又是什么。” “自然是亲眼看看这个我喜欢很久了的世界,愿天下大同什么的。”萧梓荷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果断的回答着。 “然而你也没有将这里当真过。”苏少言看着眼中迸射出夺目神采的少女却是暗中摇了摇头,少女的眼中有着好奇,有着兴奋,有着各式各异的神采,或许是真的如她所说,要在这个世界之中好好享受一番,却少了一份真实。 如果真将这个世界当作自己未来的归属,那么所求的不过是一份安宁。 第31章 在这样暗流涌动的世界之中,哪怕是最平凡的小人物也在为生活而忙碌与奔波,像少女这样天真的想法也就只有将整个世界当作一个故事,将自己当作故事之中的一个过客的人才能够真正的看的如此淡泊。 苏少言微微垂了垂眸子,并不愿意和这位天生骄纵的少女讲述何为生活的艰辛,也并不愿意和对方讨论他自己此时的心态。 你以为你是那个真正看清的人,说我置之度外,却又怎知……我入戏不深? 见少女顿在那里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苏少言却是突然失了兴致,话也没说便抬步离开了。 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从大师兄那里得到一个解释。 少年的背影与同他身周的气场一般冷漠而孤傲,给人一种寂寥的感觉却又让任何一个看到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个有着孤单身影的人并不需要他们的安慰。 他的内心已足够强大,强大到应付任何的风雨也依然坚韧不屈。 “怎么,满意了。” 在苏少言的身影完全消失的时候,一旁的一棵花树上传来了浓郁的花香。 黑衣如墨的男子倚坐在花树上,身上还沾着许多花瓣,他从树上飘然而落,对着一旁的萧梓荷有些无奈,却有着更多的宠溺。 “当然满意。”萧梓荷长发一甩,哪里还看得出方才在苏少言最后一言下的失神,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与自豪地看着黑衣俊美的男人。 “满意就回家去吧,你这样来来往往的总会引起一些小变化。”看着这样子的萧梓荷,男子有些无奈却是严厉了语气,不过看上去却是并没有被萧梓荷听进去。 “不要,难得来一次,我要看完好戏再走。哥,你说大师兄的第二个交易的内容会是什么呢。”萧梓荷丝毫没在意自家兄长的话,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男子,有些兴致勃勃的样子。 被萧梓荷称呼为兄长的男子有些无奈却是显然没法反驳自家妹妹的意见,也可能是知道反驳也没有用,见她不想离开倒也作罢,不过对于她的第二个问题却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见此萧梓荷便知道男子不会说什么了,瘪了嘴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往林子外跑了去了。 “我还有几个问题先去找小师弟了~”草草的向着身后的男子挥了挥手,萧梓荷便一路小跑出了花林,只留下了黑衣男子一人有些无奈的站立在空地中央。 天边落日的余辉照亮了整块空地,那热烈的红色也染上了原本的白皙,但纵使这样却也仍未压过男子的风华。 黑衣而立的男子有着一头红色的头发,艳丽到几乎压过了远方的夕阳。 萧梓荷顺着记忆之中苏少言所指的方向找到了旅店,不过还没等她去问小师弟和大师兄的房间便看到了她要找的人之一。 “诶,大师兄你在这里啊。”萧梓荷看着眼前笑的平和的某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妙却是不知道原因,这个时候大师兄不应该在和小师弟辩解什么么,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而且看上去像是在等她的样子。 “不然?”宁清源看着眼前还没有回过神的师妹平淡了反问了一句,却是隐隐皱起了眉头。 花香…… 难道刚才花林里面还有什么人没有被他发现? 看到宁清源这个反应萧梓荷哪里还能发现不了大师兄有些生气的架势了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什么。 “你的修为,是用药物提升的吧。”见她不明白的样子,宁清源倒也没有客气,直接指出了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想问的话,虽然语气依旧平淡却是让萧梓荷听出了几分冷意。 “你知道这样对于你以后的修炼会有很大的阻碍吗?”看着眼底没有一丝悔改之意的师妹,宁清源有些头疼,隐隐像是再次看到了当初那个当他面一套背着他另一套的小师弟。 这两人都应该是很聪明的,为什么总在修炼上面犯浑。 “如果还不快点将修为升上去,等你们进主线剧情就跟不上了好吧,那还怎么看戏。”萧梓荷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还翻了一个白眼。 那一句嘟囔声音太小宁清源并没有听清楚,但这却并不妨碍他看到师妹翻白眼的动作。 宁清源挑了挑眉,刚想发作却是被萧梓荷发现了抢先认了错。 “对不起大师兄,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我一定加紧修炼,不好高鹜远,努力消化药性,稳定根基,以后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乱用药物来提升修为,一定踏踏实实修炼,老老实实练剑,绝对不再犯!” “大师兄时间不早了,明日我再来找你们,我在这边订了房间,就在门口的第三间,后面去参加大会的时候记得叫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萧梓荷一个猛然立正,对着宁清源滔滔不绝说了一堆然后一个猛的转身,飞快的跑不见了。 留下宁清源一人站在原地还被对方的一席认错砸的有些发愣。 不过能确定的是,师妹绝对不是认真的就是了,但现在这个话题显然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宁清源实在没有想到对于师妹修为的询问这么快就以这种方式给对方终止了,一时间倒还真是有些头疼。 头疼倒不是真怕萧梓荷继续这样修炼,而是…… 他现在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扑灭自家小师弟的怒火……真是让人有些头疼。 “话说……大师兄,你站在这里其实不是为了等我,只是不敢去找小师弟解释吧。”一旁萧梓荷不知是从哪里冒了一个头,一脸恍然大悟的惊呼了一声,动作上却是小心翼翼的看了宁清源一眼然后猛然缩回了头。 这下宁清源更加尴尬了。 萧梓荷说的没错,他自然是不敢去解释的,实在是因为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所做的事情还有做这些事情的动机恐怕都被小师弟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找什么借口都是无力的。 但是就这样僵持下去还真不是他的作风。 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宁清源还是伸手敲了敲苏少言的房门。 “大师兄?进来吧。”小师弟有些清冷的声音从房内传来,听上去倒不像在意的样子,宁清源自我安慰着却是始终不敢松一口气。 而在看到房间中的少年的时候,他便更加的小心翼翼了起来。 苏少言靠在一旁的软椅上,手上拿着一册书卷,神情有些慵懒,却将平日里的锐气转化成了一种上位者的威压,给人一种华贵不可侵犯的高傲之感。 从那书卷背面露出来的部分,宁清源隐隐能够猜出这是一卷阵法图,心中更是猜不出师弟心中所想了,也只得沉默等着对方开口。 小师弟是从来都不会看下去一卷阵法图的,应该很快就会放下吧。宁清源这么想着,却是不知道,在五年中考三年模拟之类的教育模式下长大的苏少言哪怕是再怎么无趣致困的书都能够逼自己看进去。 于是整个房间之中就剩下了苏少言安静的翻书的声音和两个人的呼吸声。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宁清源还是在等待对方提前开口好解释下去,那么到后来便成了单方面看小师弟看书的样子。 少年眼中认真的注视着手中的书页,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在书卷上拂过,身上有着平日里少见的慵懒,眉目精致,在那烛光的映照下更显得分外的美好。 宁清源突然有种感觉,如果两个人能一直这么在一起,享受这样平静却也温馨的生活该有多么好。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却也十分的清晰。 桌上的香烛燃了一截,一些烛蜡滴落在了烛台上,苏少言这才抬了头合上了书卷。 “宁家凡阶阵法,五星芒,呢?” 苏少言对于宁清源没有离开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只是冷冷的问了一句,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很显然刚才他已经在书上得到了证实。 宁清源有些无奈,他哪能想到小师弟对于他一向不喜的阵法居然会观察的如此认真,甚至能够在那书卷上清楚的将之前他布置的阵法的名字说出来。 没错,五星芒。 小师弟这话一出,宁清源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了。 他能够说什么? 宁家低阶阵法之中的五星芒,独一无二,任何人都不会将之认错,比起宁家的其他还具有一些隐蔽性的阵法来说,这五星芒简直就像是一个标志,他是宁家人的标志,而且还只能是现在的直系。 他能够说的只有他想要宣布这个身份,仅此而已。 宁清源暗了暗眸子却是没有避开苏少言的目光直直的看了过去。 少年的目光澄澈在遇到他目光的那一瞬多了一抹了然。 “大师兄……万事小心。” 少年执着书卷的手垂了垂,却是猛然抬起了头,看向宁清源的眼神更为坚定了起来,千言万语也都只化成了这一句话,而眼中更是有着一抹担忧和一抹信任。 “不过,既然大师兄自有打算了,那明天我还是自己去练剑了,到时间我自己会回旅店的,没事也不用联络我了。”苏少言淡然的补充了一句,又重新举起了一旁的书本,开始认真的看起了手中的书卷来,俨然一副不愿多谈的表情。 虽然苏少言话语平静听上去没有任何情绪,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宁清源才知道自家小师弟绝对是生气了。 看苏少言一副勿扰的表情,宁清源知道自家小师弟的倔强性子,想说些什么却是最后只得作罢,无奈的离开了房门。 他知道,在小师弟还没有消气之前,他恐怕是见不到他了。 宁清源并没有看到在他带上门的那一瞬,原本倚靠在软塌上看书的苏少言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了一边,坐正了一些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神复杂却又在下一刻陷入了沉思。 第32章 阵法大会最为热闹的日子也是阳城的花开放的时候。 虽说是花,其实不过是一些精心制作出来的冰花,在人为的控制下一同绽放。 浅浅的冰蓝色花朵点缀了阳城的大街小巷,没有花香却是有着花的意境。 阵法大会的进行也如火如荼的开展了起来,小场到大场一步步的进行着,也慢慢接近了整场大会的尾声。 万般皆为首的宁家,在阵法这方面自然名不虚传,至少宁清源前几场均是凭借那手中的阵法和一步步恢复过来的实力展露锋芒,也让宁清源这个名字一度成为本场阳城阵法大会的亮点和人们的关注点。 不过真正的最后场次的到来也让人们渐渐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纵使宁家阵法如何独到,到最后强强比拼的时候却还是输赢未定呢。 至于最后真正的赢家到底是谁,大家都在私下议论着。 不过宁清源可并不在意。 大会的结果他固然看重,但那个让他看重这个结果的人一直以来的不出现实在让他有些小小的烦躁。 如果小师弟不看的话,那么就算他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宁清源有些茫然却也无可奈何。 自从那一日他在比试之中使用了宁家阵法被小师弟发现之后,苏少言倒还真如他所说完全人间蒸发了。 阵法大会的现场找不到,旅店的房门敲不开,花林之中更是每次都能和他错过。 每个宁清源所猜测的地方都有苏少言的影子没错,但不论他怎么努力就是见不到小师弟一面。 次数多了他也知道小师弟是真的想避开他了,虽然无奈也只得等对方消气,但谁知道对方生气一直持续到了大会快要结束的时候。 眼见已经快要进入最后的阶段了,宁清源的心情却是越来越差了,首当其冲被这低气压迁怒的便是萧梓荷了。 苏少言不见宁清源没错,但他见萧梓荷,而萧梓荷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总是在宁清源面前说着两人去哪里做了些什么。 对此,宁清源的回复是面带微笑的沉默,同时还有日益增长的冷气压。 明明感觉周围风和日丽天色正好,却总感觉有股莫名的寒意围绕着周身。 萧梓荷日复一日的过着这样的日子,却怎么也无法阻止自己在看到大师兄那伪装出来的平和表情前倾诉和小师弟的愉快游玩。 而在这样一天天下,大会真正的精彩也是慢慢展开了。 与以往不同,原本的一对一的阵法比拼突然被改成了综合型的角逐,最后五天的比拼硬是被压到了一天解决。 刚拿到通知的宁清源也很是茫然,不过想到之前在那城外偶见的少年领主,那红衣肆意的少年,再想这突然的任性决定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修为恢复了部分的宁清源也不再需要厚衣暖袄,比起之前臃肿而引人注目的样子倒也不那么显眼了。 拿着手中的标牌,宁清源一步一步的踏上属于他自己的场地,眼中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看向前方的道路,而是隐隐扫视着下方观看者的区域。 持剑的清冷少年本应极为好认,但宁清源却是怎么也找不到这样的存在,倒是那红发的神秘人和紫衣傲然的师妹显得极为显眼,再就是高坐在主台上的少年领主。 黑衣墨发的少年领主看上去极为稚嫩,一手支着脑袋,姿态慵懒,眼睛并没有看向那一个个参与者反而是看着一旁盘子里的新鲜水果,倒更像是对那些水果更感兴趣,但没有人敢对这位少年领主抱有任何的轻视之心。 宁清源再次扫了几眼下方,发现的确没有自家小师弟的身影之后这才微微抬了抬眼睛看向了自己即将走入的会台。 数以百计的小圆台浮现在空中,由那不知是什么东西制成的地面连接着入口,等到参与者走入台中时便又浮回天上,原本的路也消失不见。 宁清源踏上属于自己的那一方圆台,感受着缓缓升入空中的感觉,心中却还是下意识的放出神识寻找着那一抹极为熟悉的气息。 “突然觉得大师兄有点可怜呢。”萧梓荷看着上方微微闭目的宁清源如是说道,眼中却满是幸灾乐祸。 站在他一侧的苏少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却是没有搭理,又将视线放在了上方的宁清源身上。 见此萧梓荷勾了勾嘴角却是并没有说什么,也看回了上方,眼中有着和苏少言同样的期待却是少了那抹复杂。 一旁红发男子见状笑了笑,看着自家妹妹有些无奈却是在抬眸一瞬和坐在那主台之上的少年领主少年交汇。 少年领主见状很快移开了目光像是要躲避些什么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又看向红发男人和他对视,眼底不甘示弱的意味倒不像是一个强者,而更像是一个在和大人较劲的小孩。 对于这少年领主小孩子气的举动红发男子显然见怪不怪,对着他笑了笑却又将心思放在了眼前的两人和在上方圆台上的宁清源身上,也正好错过了少年领主眼中闪过的一丝低落。 不过少年领主那低落掩饰的极好,仅一瞬后便又挂上了之前那漠不关心的表情。 一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而偏转视线的苏少言将两人的眼神交流以及后来少年领主的反应收入眼中又重新看向宁清源,却是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沉思。 会场下的各个角落也暗暗隐藏着各色的试探和观察,暗潮涌动。 不过,不论怎么说,这关乎结局的最后一战终究是要开始了。 入口处还有不断涌入的人流,他们跟着那神奇的路的带领一个个的走上属于自己的圆台,只有所有的人都到齐之后这场比试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开幕了。 看着那络绎不绝涌现新面孔的入口,苏少言的眉头皱了皱,下意识的看向了主台的方向,却也正好发现原本吃着盘中葡萄的少年领主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眼神淡淡的看着入口,面上更是毫无表情,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少年领主站起了身子。 “当我手中之物落到地面之时,大会便正式开始,所有没有入场的人都取消资格。”少年领主话音未落便已将手边的一个玉碟从前方扔了出去。 而场中,尤其是入口处更是传来了一阵骚动。 纵使每个人的路是不同的但都需要经过入口,原本还算的上有序的入口瞬间拥挤了起来,所有有修为的人更是纵身朝着自己所在的圆台处飞跃过去。 一瞬间整个会场变得有些杂乱了起来。 少年领主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只是静静的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一句话瞬间加快了人们的入场速度,但是,就算少年领主所坐的高台距离地面有着一段距离,物体下落的速度显然也是极快。 在场下骚乱越来越大的那一瞬,那清脆悦耳的碎玉之声砸入了所有还未入场的人的心中。 全场陡然陷入了寂静。 而就在这个时候,上方的少年领主却是手中掐诀,丝毫没有在意下方人们灰败的脸色,手中红光涌现,原本还连接着入口与圆台的道路渐渐化为尘土,消散开来。 也正是少年领主这一举动让下方很多人都突然从方才片刻的失神之中回过神来,向着那逐渐消失的路跑去,做着最后的争取,却是被天空之中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去路。 “我不服!” “让我进去!” “我等了这么多年!!”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 下方的声音此起彼伏,少年领主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只是抬了抬手,下方咒骂的声音以及悲痛的呼声便骤然消失,似乎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道隔绝开来。 “那么,正式开始,第一场,用阵法将其他人从圆台上逼落。离开圆台范围的人将直接失去资格。”少年领主点了点手边的水果,似是有些兴致缺缺的随口道。 “嗯,补充一句。如果用修为或者法宝之类的东西让对方掉落也算数,但自身同样取消资格。”少年领主的眼睛亮了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也多了几分兴致,嘴角更是挂上了一抹妩媚的笑意,却是让每个站在圆台上的人只感到了一阵心凉,尤其是在对方将这句话完整的说出之后。 宁清源听着周围已经有几人暗骂变态却是丝毫没有睁眼的打算。 他微微闭目,如果不知道的人或许会以为他在养神,但他其实只是在做一些必要的准备罢了。 阵法大会有规定,不能够直接携带成品阵法上场,却没有规定不能够提前规划半成品阵法吧。 半成品阵法不像是成品阵法,它通常都有一定的时限,如果几个时辰之内不将其规划完整之前一切的努力便会化为泡影,却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并没有被列入大会的禁止项目之中。 “诶,你们怎么还不开始?”在一旁啃着苹果的少年领主似乎对于大家还呆愣的站在原地的做法有些不解,他不是都已经说完了本次的规则么,这些人怎么还像木头一眼原地杵着。 “领主大人……您还没有宣布开始。以前说过,在没有宣布开始之前擅自行动的人都会被取消资格。”从少年领主所坐的主台一侧又走处了一个黑袍的老人,老人的声音显然有些无奈,却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哦,是么。那我现在宣布,正式开始,你们可以开始了吧。”少年领主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倒像已经忘记了原本还有这样一个规则。 而那边面面相觑的众参与者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都是开始规划起了手中的阵法。 第33章 “这个少年领主倒是有趣的很。”萧梓荷好奇心澎湃,本就不太担心大师兄阵法天赋的她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主台上方的少年身上。“实力那么强,行为却像个小孩子一样。” “好萌的一个孩子。”萧梓荷眼中放光,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物一般,一旁的红发男子却是宠溺的看着自家妹妹,但笑不语。 苏少言将一切收入眼中心下有些惊讶与萧梓荷似乎不知道这个少年领主和这红发男人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凝了凝眸子,他又重新看回到主台上的少年领主身上。 话语随意,说出的规则听上去也很是随意…… 但光那双眼睛,这个人之前的举动就绝对与孩子气毫无关系。 那双带着嘲讽和轻蔑,还有将一切看穿的眼睛……在这个少年身上既违和又适合。 少年领主似乎发现了苏少言的注视,眼神转了过来,朝着他有些孩子气的笑了笑,眼底毫不掩饰一种孩子气的厌恶,让苏少言有些疑惑。 “啊。” 一声惊呼,一个人直直的掉落下了圆台,被圆台下方那无形的屏障接住却是很快又穿透了那屏障跌落到了地上,显然已经失去的资格。 苏少言索性抛开了对于少年领主的不解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上方的圆台上。 宁清源站立在台中,与其他人手中不断飞出五颜六色的真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衣胜雪,挺拔如竹。 宁清源双目微闭,嘴角和煦的笑容也淡了许多,几乎只能勉强看到那一抹弧度,却不带温和,反而有着一种漠然。 举手投足之间的淡然和宁和与周围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让他被很多人注意了起来。 不过即使身周有许多将炙热的将他作为猎物的侵略性注视,宁清源依然感觉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清凉。 顺着感觉望去,紫衣女子和红发男子之间亲昵而不带暧昧的互动映入了宁清源的眼中。 没有最为熟悉的那个人…… 宁清源并不觉得自己感知会错,但那里的确没有其他的人影存在。 红发神秘男子似乎是发现了他的注视,对着他笑了笑,更是隐隐作出了一个口型,但两人距离太远,对方要说什么宁清源实在无法辨别。 但就算不知,他也知道此时是谁将自家小师弟藏了起来。 感觉到身上的那一道来自那个地方的注视,虽然看不见小师弟此时认真看向自己的样子,但宁清源心中却是莫名的平静了下来,手中规划阵法的速度也更加稳而快了起来。 他已经找到了他的动力,那么现在还有什么力量能够让他失败? 几日积蓄的负面情绪在感知到那人存在的一瞬便一扫而空,前些日子里每次比试前的下意识寻找和寻而不得也都有了解释。 宁清源微微呼出了一口气,身周却是骤然蓝光大作,让一旁很多本将他当做软柿子的人急急想要逃开,只可惜,为时已晚。 凭借阵法如何将人打落,或许大多数人会选择攻击阵法,凭借攻击逼迫对方躲闪,从而将之从圆台上逼退。 但宁清源选择的却是另外一种,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会被大多数人忽视的普通阵法。 转移。 在听到少年领主说话的时候宁清源便立刻在心中选中了两种阵法,一种是防御阵法一种是转移阵法。 他现在暂时还不想直接被众人群起而攻之,暴露宁家阵法显然是不理智的,所以选择的这两种均是普通阵法,布置起来也比宁家阵法要复杂的多,是以直到刚才他也才刚刚布置好而已。 防御阵法。防御圆台周围的一切,却是最为鸡肋的类型,不能够防御任何真气法宝阵法带来的伤害,只能隔绝震荡、撞击和一些最为直白的物理攻击罢了。 转移阵法。一般多用于在战场上救治伤员,会有一些军医之类的人学习此阵法。该阵法的直接作用便也只是将远方的同伴转移到自己身侧。对于一向喜欢远攻的修仙者来说这个阵法也可谓鸡肋中的鸡肋。 而且这两个鸡肋却还有着一个共同的弊端,那就是布置繁琐,十分消耗精力。 不过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两个鸡肋的共同使用却的确发挥了强大的作用。 用心布阵的人本就弱了防御的能力,或许以为圆台能够成为防御的手段,只要避开或者防御住其他人的防御阵法便足够了却万万不会想到有人会使用这样的阵法。 一个重心控制不稳就被转移到宁清源身侧,又因防御阵法而被震离,最后落场。 被这样简单的手段而淘汰出局的人均感到脸上一阵*。 能够走到这里,谁人不是此中高手?却是被这样基础的阵法组合弄的淘汰,可想而知在下方观战的人会如何想他们? 没有人会认为是这阵法使用太过高明,人们只会认为,是那被淘汰的人水准太低,连这样的普通人都能够掌握的阵法都能让他们落得下风。 刚开始宁清源这边或许还不怎么引人注目,但他这边人以其他方向所没有的速度越来越少,却是谁都能够看出其中的古怪。 甚至有几个人已经开始效仿他,不过这般繁复的阵法,又少了先机,其他人又怎会让他们得逞? 不过不论如何,宁清源这边却是已经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不少观场者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 周围的议论声纷起。 苏少言皱了皱眉,却是分出了些心思听着周围人的谈话声。 上方还在比试之中的人们却是有那屏障阻隔听不出下方其他人的声音,却也有几个见过宁清源样貌的人呼出了他的身份。 对此宁清源倒是没有丝毫意外,脚下的圆台经过阵法的推动是可以移动的,在天空之中漂浮到不成多大问题。 他手中翻飞,几个诀印已经掐出却不是为了攻敌,而是为了刻阵。 修仙者术诀并不少见,但这种用法却是极为少见,许多人见状少不了要观察一番宁清源手中的动作却也因此失了防备。 不过其他人如何倒是都和宁清源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修为导致他每一个掐出的诀上所携带的灵气都十分弱小,但组合在一起却没有什么人敢小觑。 而这一刻,另一边的僵局也突然打破。 在这次比试之中除却宁清源等算得上散修的人之外还有很多来自于大门派的阵法专修,而以他们的实力自然是不会浪费精力在那些小人物身上的。 是以从一开始人们开始寻找自己的目标的时候,这些真正的强者就一直在互相注视着,等待着对方的出手,只不过在这一刻却是同时改变了主意。 在场只要是大门派便没有不曾参与过宁家内部争斗的人。 要知道大陆上帝王的换代很有可能代表着所有势力的大清理,虽然这样的清理对于那些真正强大的势力来说无法伤及根本,但如果能够在其他家族都有所伤损的时候最大程度的保存自己家族的实力,那么真正的霸主是谁可就难说。 谁都打着这一份心思,而那宁家的血统测定虽然诡异却也不是无迹可寻,至少天赋绝对是其血脉的一个极好反映。 在这个时候,哪家都有自己支持的人,而不论这个人是谁,都绝对不会是宁清源就是了。 现在来看,相比这场大会的最后胜负,还是除掉宁清源对于各个家族来说更为有益。 大家显然达成了这样的共识。 但这个除去却不能是太过明面上的。 那方属于大家族和隐世门派之中的人,领头的倒是不曾动作,而其他附属的却是已经转身向着宁清源这一侧袭来。 宁清源周围的人见此自然是更为乐意,有配合的也有离开看好戏的。 对此宁清源倒是没有丝毫诧异,眼眸微沉,却是露出了一丝让周围的人有些心惊的笑意。 自从之前布置好那两个阵法睁眼后,宁清源便再次挂上了那习惯性的笑容,温和有礼,公子如玉,只不过当这幅谦和温润的笑容配上眼中的那一丝笑意就有些让人感觉不妙了。 明明宁清源实力不是太强,但这一笑之下却是莫名给人一种压力,仿佛他已经知道他们要做些什么,并且已经想好了对策。 宁清源的确猜中了这些并且想好了对策。 如果一齐而上,他或许会畏惧,但这提前的试探却才真是让这些人没了重伤他的可能。 眼前迎来的人已经不在意防御了,攻击阵法/轮番布置扑面而来,其中甚至夹带着一些暗器与真气的攻击,显然是已经不在意大会的资格,只想取他性命了。 阵法大会的规则之中并没有不能取他人性命之一说法。 但…… 如果是群起而攻之实在有些不仁不义,也失去了大会原本的初衷。 少年领主一手支着头,眸色渐沉,他所在的位置较高,相比起其他观看比试的人来说视野要更为开阔的多,这些人的小举动和小举动背后所想要取得的结果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倒是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在他的面前做出这种有些类似于公然挑衅的事情,即使他也十分清楚,如果真要杀死宁清源,可能只有这一种方法。 第34章 少年领主一身如火的红衣动了动,仿佛燃烧起的火焰,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显然他本想起身说些什么或者是阻止些什么,但这一切的动作均在他看清楚了宁清源的脸后停了下来。 他自然不会陌生当日在城外看到的苏少言和宁清源两人,尤其是宁清源…… 那毕竟是那个人曾经让他等了一天来寻找的人。 毫不起眼的修为和稍显沉稳却还待历练的心性,这个名为宁清源的人到底是哪里让那个人注意。 他不明白,但他想明白。 既然你能够让萧先生另眼相看,那么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不同之处吧。 少年领主勾了勾嘴角,却是真正开始认真的注意起了台上的状况。 宁清源自然不会错过少年领主这一动作,想来这位年轻的少年领主的脾气似乎并不算好,他也有想到过对方会干脆中途停止比试的可能性,却没有想到少年领主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过他本身就没有依靠别人的习惯,就算比试不取消,他自然也有办法让这些人和他们背后的势力为现在的愚蠢付出代价。 光是前面那两个基础阵法或许对于别人来说繁琐了一些,但对于他来说并不在话下,提前进场暗作准备可不只是为了之前的局面,而是为了现在,这些真正对他抱有杀意的人和那方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心思的人。 相较于灵符来说,阵法什么的用处实在狭隘,其中的各种布置准备又十分生涩,一般选择的人都是无法成为灵符师的人,而对于宁清源来说,他学习阵法自然不可能是这个缘故。 相比那些直来直去的阵法,实际上他更为喜欢那种让人不知不觉之中便沉陷其中的——幻阵。 最为鸡肋最为被人不屑,一向被称呼为只有弱女子才会学习的幻阵在宁清源心中却并不是这般低劣。 真正的幻阵…… 那是能够化假为真,变真为假,化腐朽为神奇的东西。 从那幻楼之中出来,他便隐隐感受到了这样一条不同的幻阵布置方法,这才是第一次尝试。 宁清源知道这一步他走的十分冒险,如果成功可能一举击破,甚至那成功也变得唾手可得,但如果失败,他可能失去的不仅是实现他对小师弟的承诺的机会而更有可能是生命。 但他向来喜欢冒险,这样的冒险甚至让他隐隐有些兴奋。 幻阵一向是布置在一个空间之中使人感觉身临其境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但如果布置在人心之中呢? 从幻楼出来的那一瞬他便已经发现了为何那个阵法看上去简单的同时却又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那只是因为那阵法之中的一切都是直接发生在他们心中,甚至可以说自从他们进入那扇门之后,便已经进入了幻境,有可能还要更早,那是直接作用于心底的幻阵,而且不只作用在一人身上,而是可以同时作用在其他人身上。 不同于障眼法,那是一种直接带人进入另外一个世界的幻阵,不会令任何在阵中的人心生怀疑,只因为幻境之中的一切都依托于你大脑之中的思考,任何的纰漏都会被你自身的意识潜移默化的完善。 就如同当你做梦的时候,有些清醒时听起来不可思议的东西,在睡梦之中都会感觉理所应当,而很多时候那些你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也会折射成你所习惯的方式展现在你的眼前。 宁清源从一开始便在做这种尝试。 这种直接下达在脑海之中的指令要通过阵法来执行倒不需要多少修为,之前那微弱的布阵不过是一个让人轻敌的伪装。 但不可否认,所需要付出的精神力却是巨大的。 这种等同于精气神的东西来得飘渺而虚幻,平日里不被注意,也没有人知道应该如何恢复,或许最为直接的恢复方式便是睡一觉,可此时又哪里有时间让宁清源休息。 脱力的感觉笼罩于周身,宁清源脸上有些发白,他的身体显然有些支持不住了,不过纵使如此,他仍然笑的快意。 眼前的一个个圆台上,那些本想向他扑来的人似乎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所控制了一般,均是突然立在了那里,似是失去了神智,有些人更是从圆台之上掉落了下来。 宁清源的精神力有限,此时虽然整体布置成功了却也无法调动起对所有人的控制,他所能控制的也只有这些精神力薄弱且实力比他低或者差距不算太大的人。 不过这便也已经足够证明他没有赌错了。 宁清源呼出一口浊气,心底隐隐的疯狂转化为了一股莫名的激动,他知道自己又多了一张底牌。 周围还尚在清醒之中的高手显然有些错讹,只因为那在宁清源眼中意料之中的场面在他们眼中都极为诡异。 那些人呆呆保持着那一瞬的支持,似乎陷入了某种魔障,竟逃脱不得,不论其他人如何去唤醒终是没用。 一旁的少年领主也霍然起身,或许别人会不明白是谁做了这些,又是通过什么而成功做到的,但是身为幻楼拥有者的他可并不会陌生。 “该死,尽是麻烦。”少年领主低咒一声,却是并没有给其他人解疑的意思,只是抬高了声音又对着场中摆了摆手,“那些失去行动能力的人都取消资格,比试继续。” 不等其他的人反对什么,少年领主便已再次坐下却是已经不再看向台上,而是目中无神的发着呆。 片刻寂静之后,伴随而来的则是台下的一阵喧哗声,宁清源这一次解决的可不只有攻向他的人,还有很多距离他很远的人,可以说是全场所有他能够压制住的人,是以很少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而听到少年领主那一句话之后,那些人是受到脑部攻击而失去意识的可能性也被否决。 那么就只有阵法了。 究竟是谁的阵法如此霸道,没有一个人不想弄清楚这个问题。 场中动作停下了片刻,那些呆立着的人们所站的圆台似乎被一种莫名的力量下拉,穿透了那层屏障来到了场外。 宁清源暗暗解除了埋在那些人心底的阵这才感觉精力恢复了些许。 他抬眸看了看对面的真正的高手,却并不准备尝试引起在他们脑海之中所下达的阵引。 经过那一场动作,在场的人数大大减少,更是有几个人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妙主动的选择了弃权。 剩下的无一不是强者。 作为其中修为最弱的存在,宁清源瞬间得到了各方的关注,也让他有些苦笑。 下方的苏少言面上神色不动眼中却是神色复杂。 刚才的那一场令人震惊的效果到底是谁导致的,没有人比他更为清楚。 当初带宁清源去幻楼的时候借口是让宁清源学习,但实际上他更为本质的目的不过是让已经对他产生怀疑的大师兄对他有个了解。 纵使这个世界的苏少言和他之间有着极为复杂的关系,但是不可否认,既然他已经渐渐将大师兄当作宁清源来对待,他并不是太想让对方将自己和原来的苏少言认错,顺便也可以借此得到大师兄的信任。 但没有想到除了这些他已经预料到的结果之外,宁清源居然真的领悟了幻楼之中阵法的奥妙。 由心而生。 自己给自己营造的幻境又有谁能够不相信它的真实性? 如果是那些在场上比试的人,他们或许还会以为自己仍然在比试之中吧,或许会看到自己拿到了第一然后名扬大陆? 这样的幻觉,有谁能够从中清醒…… 苏少言叹了一句,却是没有发觉自己手上攥的太紧已经隐隐出现些许血红。 他知道此时的宁清源已经可以说没有再战之力,就算布置最为精妙的宁家阵法最多也只不过能够布置一个。 但想起对方当初信誓旦旦的立下要拿到第一名的样子…… 苏少言不知道强弩之末的宁清源现在还不退场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些人可都是想要留下他的性命…… 哪怕拿不到第一又有什么关系。 但看着台上那人风轻云淡的样子,衣袍丝毫不显凌乱,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一副悠然自得闲适洒脱的模样。 苏少言抿了抿唇,眼睛继续盯着台上。 现在的宁清源的确可以算得上强弩之末,但这却并不表示他会输。 看着眼前有些谨慎不敢上前的几人,他勾了勾嘴角。 虽然知道这些人是害怕自己手中的宁家阵法,是不知道现在的他最多只能布置一个阵法,等到发现这一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上前,给他重创。 但是不可否认,看着一群实力修为都要比自己强上太多的人在眼前畏手畏脚的样子,宁清源只觉得一阵快意。 比拼实力……? 他自然是比不过的。 宁家阵法……? 以他现在所剩的真气和精力可没有能力布置一个一举歼灭这些人的阵法。 他所能凭借的不过还是老样子。 唯赌罢了。 第35章 宁家的身份已经暴露在了眼前,但是如果颜蔺卿这个名字也一同暴露,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场面。 他离开宁家的年龄的确太早,早到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开始,早到很多家族那时还都没有定下要辅佐帮助的对象,早到甚至连宁家都很少有知道他这个人。 但是那重要么? 宁家素来看天赋说话,素来看的是靠山。 而他在十几年前便拥有了最强大的天赋和靠山,那么会有多少人因为他的出现而重新思考自己应该站的位置呢? 宁清源心中嘲讽的想着,手上却是倏然立起,不见任何真气的输入但一个金边勾勒的阵法却是逐渐在他的掌心汇聚,掐诀速度不快不慢却是让周围本来想要尝试出击的人们有些防备。 而这一防备,上前的速度便慢上了几拍,也正好给了宁清源完成这个阵法的时间。 这本就不是多么高阶的阵法,其效果也不是多强,但是在那阵图逐渐勾勒出来的时候却是让在场很多人都失去了斗心。 精妙而不需要耗费太多的真气,这是宁家阵法的特点,而这个阵法却与宁清源之前使出的有所不同。 这是内阁阵法。 宁家内阁,老一辈人的居所,可以算得上是宁家真正有实力的前辈们所在的地方,相比起外阁的纠纷争斗,只要有一位内阁成员的参与那么整个事情的局面便基本可以算得上定下。 原因倒也不全是内阁里的老人实力多么强大,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们的团结。 宁家内阁,可以说是任何一个家族门派都想要拥有的实力机构,强大却又衷心,他们是帝王的辅佐者,进入的条件甚至比宁家继承人的选拔还要苛刻上许多。 没有人想到在这个时候宁清源竟然会使用内阁阵法,这个阵法并不算多么繁复,但仅是因为内阁而字便已足够珍贵,也足够让在场所有参与比试的人重新衡量他们是否应该继续和宁清源作对。 这是一个简单的幻阵,但所牵涉的却极为可能是未来整个天下的形势。 内阁阵法可不是说传授就能够传授的,而宁清源拥有这样的阵法极有可能说明他已经得到了内阁的认可。 这说明了什么。 在场的人大多都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如果杀死宁清源已经不可能只被当做意外,而更有可能被当做公然与宁家挑衅,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显然很多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在场中的许多人甚至已经萌生了离开之意。 宁清源并不在意,只是认真的看着手中的阵法,认真的一笔一划的勾勒阵法的图纹。 心理战术固然是他手下的一步棋,但他也知道想要拿到最后的成功不可能只靠这心理战术便得到解决。 看着场上一个个脸色阴暗的离场者,苏少言眼中闪了闪,却是重新看向了宁清源手中勾勒的阵法。 浅浅的金黄色光芒正是内阁阵法的标志,这类不被记载于普通的阵法图谱上的阵法苏少言自然是无从了解,但却不妨碍他观察其中的独到。 不需要任何真气,但却绝对需要对于阵法的熟练。 看到这里,他心中便也已经安定,所需要等待的不过是那个最后的结局罢了,不过他知道大师兄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金光大作,最后一笔的勾成却是让许多人失去了继续比试的信心。 宁清源松开了手,手中的金光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但那原本的阵图却是在空中蓦然放大,随即颜色渐渐变浅直到再也找不到踪迹。 但,没有人会以为宁清源是撤销掉了阵法的效果,还在场中的人们戒备的看着四周却是只看到了渐渐浓郁缭绕起来的雾气,感受到了脚下圆台突然的移动。 心下惊乱,下意识的向前跟上那移动的圆台,却只感觉脚下一空,随即便已离场。 此时,那些门派家族中人早已离开去思考未来关于宁家的对策,而那些有些理智的散客也早已退出以和宁家交好,剩下的人们纵有修为,在刚才的突变情况和宁家内阁阵法几个字的压力之下早已失了分寸,哪里还能看出这不过是一个障眼法。 宁清源算是勉强赢了,倒也不是凭借实力的压制,而更多靠的是一些小聪明和身份上的震慑,但却已算得上不易。 苏少言微微垂了垂眸子,忆起某人之前曾说过的要拿到第一,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台上,看着最后一个人掉落圆台,宁清源也是勾了勾嘴角看向了自家小师弟。 他这一局倒是赢了,但不论从什么方面来讲的确有些胜之不武,过程更是让人哭笑不得,他却并不在意,只是极想看看小师弟的脸色。 其实如果场上的人还能再坚持久一些,引动了这阵法的后续,倒也会有一场精彩的表演,不过那只是为了预防不测。 他真正想要的便只是这个效果。 小师弟所见到的那个书中的宁清源一直以来是运筹帷幄的,除却开始遇到魔修之外几乎不曾有丝毫狼狈,但他却就是想给小师弟看到这样的一幕。 他也想过要完美的赢得这场比试,但他却突然更想知道当小师弟知道他不是那种完人,也会有做不到的事情,也会有狼狈的时候,这样的他,小师弟会怎样看待,又会怎样对待。 所以他临场改变了主意,与其说开始试验幻楼学来的阵法是一场赌博,这样的一场更类似于输的赢才更是一场豪赌。 他可以不在意任何人,甚至不在意生养他的宁家,却想在意小师弟看到这一幕之后的反应。 台下的少年不再刻意隐瞒身形,青丝随风扬起,一身淡青色的衣衫显得整个人有些清逸宁淡,少年眉眼极为精致却在那平静而漠然的表情下显得极淡,手侧是从不离身的佩剑,却由那剑意给整个人笼上了一层清冷的意味。 宁清源看着自家小师弟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方向,在四目相对的那一霎,苏少言的眼眸之中极为平淡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和笑意。 他还是原本的宁清源,不论做什么在苏少言心中都不曾改变,不论输赢。 宁清源自然也是看到了小师弟眼中一闪而过的骄傲的却是自己都有些失笑。 其实他早就应该知道这人反应,却还是试探了这一回,倒是让他这场胜利来的太过孩子气,指不定日后人们议论起宁清源这个人的时候要说些什么。 不过他并不太在意就是了。 他想要和小师弟亲密一点,就并不像摆出那副装出来的完美。 他或许有些贪多了,却是不知道如何放下,也不想放下。 比试结束,在场大部分的人都是有些哑然的,没有人想到这么简单的几个阵法会让那么多人败下阵来,也没有人想到宁清源身世的揭露会让那么多名门大家之人退缩。 这一场比试对于很多为了看大会而来的人感到极为不满,却让更多人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这一切对于宁清源都没什么关系了。 他一步步走下台,没有在意周围其他人的喧哗声,他只看得见眼前不远处的小师弟,而苏少言的眼中显然也是只有他一个人。 苏少言的眼中向来只有他一个人,想来这个世界也不曾被这个人当真过。 宁清源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林下手捧暖光回忆过往的少年,心中有些发闷,却是并未出声打扰。 这一刻小师弟只能看见他,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走了。” 女子的声音从两人耳边响起,苏少言点了点头,却是站立不动,等到宁清源完全走到他身侧这才往前走去。 说话的是萧梓荷,那个红发的神秘人已经在比试结束的时候便消失不见,倒像只是专程来陪妹妹看比试的一般。 三人一起向着场外走去,也没有人在意台上宣布结果的声音。 对于宁清源来说,他要的只是第一,对于萧梓荷和苏少言来说那奖励也不重要,三人还没等人叫到宁清源的名字便走出了场地,倒也没思考其他人发现宁清源的离开会如何。 萧梓荷意外的有些沉默,不似以往的主动说话缓和气氛,从那一句走了之后便也没再说什么,一路上也不再有捏苏少言的脸的动作。 宁清源心下有些惊讶,却是并未在意,他知道,自己心底并不喜欢看到两人那般亲密。 一路走回旅店,宁清源的精神力消耗本就极大,刚到房间门口便被一起跟进来的苏少言不由分说的摁到了床上。 苏少言没说什么,但眉宇间已经没有了冷漠的神色,显然也没有再为之前的事情而生气,眼底的关心之色让宁清源本来想要说的话一时都忘在了脑后也只得哭笑不得的躺下身去。 他本还想做些什么事情,但看自家小师弟这样子,显然是不看着他休息就不愿离开。 不过,他也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见宁清源躺下,苏少言倒也没待在房间之中等着他入睡,而是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似乎并不愿意在天色渐晚的时候和宁清源独处一个房间。 宁清源有些无奈却因为心中思绪并未发现离开房门的少年耳侧有些隐隐的红晕。 第36章 “小师弟。”女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惊讶,却全然没有惊讶的情绪。 雪花还在天空之中翻飞,天色却已渐暗沉。 这个时间苏少言本不应该出现在这花林,萧梓荷就更不应该了,但两人相见之时眼中均是没有半点疑惑,反而似是极为肯定对方一定会出现。 “你还要伪装到什么时候。”此时的苏少言完全收起了在宁清源面前的平和,少年面色冰寒,眼中更是凝结了一层冰霜,虽然语气很淡却已是有一股凛然的寒意笼罩于“萧梓荷”周身。 听见苏少言这话,“萧梓荷”顿了一顿,却没有半点被揭穿的慌张,似乎早就知道,身周却是浮现了一层浅浅的暗光。 随后,姣好的身材,魅惑的面容与紫色的衣衫尽数消失不见。 出现在苏少言面前的是一个黑衣墨冠的男子,他并不陌生。 “墨如歌。”苏少言的话语之中听不出情绪,只是低低的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对,是我。”墨如歌倒也不在意,只是浅浅勾出一抹笑容承认了对方的话。 “刚才比试结束那一刻萧梓荷就已经离开了,和那红发人在谈论什么的一直都是你。”苏少言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并没有将他的笑容放在心上,只是平静的陈述了他之前发现的事实。 墨如歌闻言倒也不惊讶,笑意渐渐淡了些许却还是留了一抹弧度在嘴角。 “你果然不是苏少言。” “不是苏少言……”苏少言将墨如歌的话又重新念了一遍却是抬起了眸子直视墨如歌双眼,“暗主这话什么意思。” 他心下不惊讶,只是觉得疑惑为何这人也会知道。 想想之前的萧梓荷,还有那个神秘的红发男人,莫名对他产生怀疑的大师兄…… 现在又多了个暗主。 苏少言不得不去想,这个世界上对于原本故事发展有所了解的人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而且…… 现在多出的这个暗主,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上一次这个人看向大师兄的眼神就不太对劲的样子…… “字面上的意思。”墨如歌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一句话轻轻带过,眼睛却是扫视着苏少言的周身,似乎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苏少言倒也不怒不躲,就那么站在原地任由他打量,周身气息却是一凝,虽然修为方面无法给墨如歌带来丝毫压力,却是莫名的有种气势在那里,让人不敢小觑。 “你……在透过大师兄看谁。”话语极为肯定,似乎已经确定。 苏少言转眸一想便忆起了墨如歌看向宁清源的眼神的奇怪之处,那种有些渴慕,想要得到的感情,还有那些隐藏的不深的失望和追思。 墨如歌沉默了一会儿,却是轻笑了一声。 “你果然不是苏少言……” 墨如歌的声音很轻,轻到苏少言几乎要听不清楚,那种浓郁的复杂的情绪让苏少言有些分不清楚对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又或只是叹给自己听。 “原本的苏少言可是那样固执的一个人,清楚自己想要的却偏执到可怕,哪怕明明已经知道自己走错了路却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一定要撞个头破血流,一路走到黑都不会放手。” “或许也是因为太过骄傲才更让人心疼,即使做出那样的事情最后却仍是得到了原谅。”墨如歌眸子看向远方,似乎在回忆什么,语调极低却带着一种浓浓的厌恶和讽刺。 这下苏少言却是已经知道对方所说的是原本的苏少言了,看着墨如歌倾诉倒也不出言打断,细长的眉却是微微皱了皱。 这是书中的剧情…… 已经发生过一次再次重来了么…… 书中的苏少言在一次次暗中谋划最后终究败在了宁清源的阳谋之下,实力的差距让他最后的结局是死在这个自己从来不曾待见过的师兄手下。 虽然“苏少言”一心求死,“宁清源”也的确成全了他,但怎么也算不上原谅吧……只能说是已经不再在意这个人罢了,之前的所作所为也就无从恨起,更谈不上什么原谅。 不过此时的墨如歌显然已经陷入了执念,说也是说不清楚了。 “现在的你平平淡淡的,似乎是对什么都不在意,不去争取也不去做什么,却已经得到了前世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墨如歌看着眼前神色丝毫不曾改变的苏少言一时有些失神,倒也不避讳,直接将前世二字说出了口,话语之中的轻嘲和淡淡的艳羡却是不曾掩饰。 至于梦寐的东西,许是宁清源,许是其他,无从分辨。 苏少言本准备转身离开的步伐却是倏然一顿,似乎想不到墨如歌要说这些,这种带着一丝酸味的话实在不适合这位高人,却更是触动了苏少言心底深处的一些东西。 “没有什么人能够不付出就得到一切的。” 苏少言很少用这微微抬高的声音和人说话,墨如歌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位一向冰冷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少年也会有这样严肃的时候。 漆黑的眸子之中似乎有什么浓郁的情绪在翻滚,随后沉淀,苏少言还是那个少年,但在这一刻却是让墨如歌莫名有一种两人站在同一个高度的感觉,少年的眸子有着饱经风霜的沧桑却依旧坚韧,似乎有着隐隐的光点要从中溢出。 他的神情极为恭敬,似乎在虔诚的许愿,对墨如歌说出的话却是隐隐带着一种斥责和无法反驳的严厉。 “你只是看着,又怎知别人没有付出?” “是,或许你喜欢大师兄,或许……从前世便是如此,但你又怎知道他在我心底的分量不足于你?” “那是你喜欢的人的转世,却是我的信仰。”那是我一点点勾勒而成的,独属于我的神祇。 苏少言并没有将话说完便蓦然停了口,平复下了之前有些激动起来的情绪。 前一刻有些逼人的气势骤然消失,墨如歌却不会觉得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你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目的是大师兄的话,你可以不用煞费苦心了。从你一开始用那种眼神看他开始,你便已经失去了任何的可能,更何况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你所真正想要的那个人已经永远不可能存在了。”苏少言的口气极为平淡却是同之前红发男子所说的毫无区别,但听到这话的墨如歌眼中却是蓦然一凝。 墨如歌微微抬了抬头,却见那平日里轻轻冷冷的少年嘴边勾起了一抹弧度,确确实实存在的笑容,却带着十足的傲意,一种势在必得的傲然和十足的自信。清冷的五官因这算不得多么柔和的笑容而柔化,少年也因此带上了几分惑人的魅意。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知为何,墨如歌有一种感觉,少年可能在宁清源面前都不曾流露过这样的笑容。 这一抹笑容倒是并没有很快消失,苏少言五官柔和了下来,平日在宁清源眼中毫不表情的脸上也多出了各色的情绪,却没有一种能够让眼前的人认清。 “有时候物以稀为贵。”苏少言又勾了勾嘴角,似乎有些被墨如歌的表情所取乐。 而听到这句话的墨如歌眼中却是瞬间闪过一丝明悟和凝重。 他不曾想到这个人一直在伪装,更不敢想象什么样的人能够将这种伪装十年如一日的保持下来。 墨如歌没了反应,苏少言倒也不在意,握了握手中的剑便干净利落的转了身朝着花林外走了去,面上还带着几分随和和傲意,但墨如歌却是知道,这一切的情绪都会在宁清源面前转成冰冷的表情,或许有时会有少年刻意流露出的……几分宁清源所想要的情绪。 这样的人…… 有些可怕。 “谁。”微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刚走到花林外圈的苏少言身形蓦然一顿,手中剑光一闪,便指向了一侧的某个位置。 少年眸色极冷,剑上寒光如同他的眸子和此时的表情一般,冰冷而漠然。 剑尖所指的那人墨如歌和苏少言都并不陌生。 一头如火的红发,在这个黑发黑眸的世界里,这样的存在也不会有什么人能够将之认错了。 苏少言持剑的手微微顿了顿,表情稍微平和了一些,却并没有丝毫放下手中之剑的意思,眸中不再有冷芒却是一片质问。 这个据说是萧梓荷兄长的男人他了解甚微,只知道他的姓还有他深不可测的修为,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它。 墨如歌见到红发男子也是一惊,显然没有想到他的出现。 看来只是巧合罢了。 第37章 “萧先生。”墨如歌轻唤一声,言语之中却是有质问的意味。 “我只是来凑个热闹。”红发男子丝毫不在意两个人的视线,笑了笑,看着指向他颈项的剑尖倒也不避开,只是看向了苏少言。 墨如歌从来没有见过这位总是带着一种世外高人说着一些没有意义的废话的人如此随性,挑了挑眉却也不再言语。 今日约见苏少言已属他一时意气用事,后来说的那些话也都早已超出了他自己能够容忍的范围,他也不想继续下去了,但看到这人在苏少言面前的不同,他却是下意识的顿住了离开的步伐。 苏少言不言,和红发男人对视了一会儿,这才放下手中的剑,眼中的情绪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他本人并不太喜欢被人当热闹看,但之前便已经习惯的事情倒也影响不了他什么,只不过这红发男人眼底的那抹戏谑让他十分不快,他不喜欢被人算计的感觉,尤其是这份算计之中还涉及到了大师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今日种下的因必将成为你来日收获的果。”希望来日不要后悔。 苏少言后面的话并未说完,但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谁都知道他那句未说出的话的含义是什么。 收回手中的剑,苏少言仿佛利刃回鞘,敛去了周身危险的气息,从背影看上去倒真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只不过那背脊挺的笔直,傲然而立,不容任何人小觑。 “所以你在宁清源面前的一切都是伪装的咯?”红发男人点了点下巴,看着苏少言的背影,似是好奇,又似是在问给墨如歌听,语气极为随意,却像是已经确定苏少言一定会给出一个答复。 “伪装?我从不在大师兄面前伪装任何情绪……,顶多只是将真实的情绪放大化罢了。那人防备太重,一点点的隐瞒都将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我也没什么可以隐瞒,值得隐瞒。”苏少言顿住了脚,似叹似笑的给出了这样的答复,却是再度迈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花林。 也因此,他并没有看到身后墨如歌骤然变白的脸色,和红发男人高深莫测的笑容。 树叶随风摇曳,在来回摆动之间发出些许沙沙的声响。 屋内的宁清源看着那虚拟出来的窗外景色,一时有些失神。 直到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仍然总是浮现出小师弟看着他的那一幕。 那样强烈的情感不像是假,但那样的眼神却也不像将这个世界当作真实。 手中下意识的摩挲着书面,宁清源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虽然他已经为了这个问题思考了许久。 这个世界上,看上去好像还真没有什么能够让小师弟留恋的东西…… 宁清源轻叹一口,似乎想要吐尽胸腔之中憋闷的感觉,却没有丝毫作用。 眼睛微垂,将视线从窗外移回到手中的书页之上,宁清源却是发现了稍许不对。 这是母亲给他留下的阵法书,里面大部分为宁家内阁阵法,还有一些遗传的上古阵法。 从懂事起他便一直在翻看这本书,只要没有人的时候就尝试着一个个按照上面的图形勾勒阵图。可以说这本书没有被他翻过千遍也该有百遍了。 但就在他刚才不断的下意识摩挲的时候却是突然感觉到了手下的些许不对劲来。 这种从来都不曾发现过的不对劲瞬间让宁清源提起了兴致。 这本书的书页偏厚,似乎不同于宁家其他的书卷所采用的材质,虽然摸上去的感觉一般无二,但每一面的厚度却是隐隐有些差别。宁清源曾经发现过这一点却不曾多想,只因为虽然书页偏厚但却摸上去极为平整,看上去像是它本就如此。 但现在,他却摸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此时他所翻到的正是宁家内阁阵法之中极为简单的一个阵法,也就是之前上场的时候他最后布置的那个阵法。 这个阵法极为简单,只要有这阵图,哪怕不需要这本书上的提示,稍微懂得一点阵法的人便能够自行摸索出来,是以即时认真如他也很少有今天这般不断翻看这一面的时候。 但也就是这一面有些不同。 原本以为的书页厚似乎在这一刻揭开了真相。 宁清源小心的尝试着从侧面将书页分开,虽然有些麻烦却也的确有了效果。 那不明显的厚度很快便变成了两份同样薄的纸页。 不知名的东西粘合的纸页在宁清源将其分开的那一瞬便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书页平整,几乎不像是有过粘合。 两张书页汇成了一个宁清源从不曾见过的阵图,一旁是密密麻麻的标注,却没有一者写的是这阵图的勾勒方法,而全是这个阵法建立所需要的材料和用处。 宁清源眼睛一亮。 或许有人会觉得需要外物辅助才能够建成的阵法一定是庸品,但宁清源却不会小觑任何出现在这本阵法书上的阵法。 尤其是经过这般加密的阵法。 更何况这个阵法的用处似乎解决了某个他一直无法结解决的问题。 这个阵法有着极为简单且奇怪的名字,它名孟婆。传说之中的孟婆汤,能够让人忘记今生通往来世,而这个阵法却也有着许多相似的效果。这是一个幻阵,能够将人的记忆替换,改写成任何绘阵之人所想要得到的局面。 这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潜意识的阵法,比之精神力上的冲击和改写要更为无害也更为有真实感。 而宁清源所看中的正是无害这一点。 从一开始看到这个阵法的时候,他心中就隐隐生出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越来越疯狂,让他完全无从压抑。 即使,他知道这个想法并不正确。 看过小师弟的一生,宁清源自然是知道苏少言在那个世界之中没有丝毫在意的事物,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生活之中除了尔虞我诈也不剩什么其他。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对那个世界没有什么留恋的,但对现在这个世界却是更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那么不如在这个世界之中制造一些真实,让对方留下? 用这个阵法? 宁清源很清楚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即使苏少言在那个世界之中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人,他可能也会不遗余力的将对方留下,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更是给了他选择这种方法的一个借口。 不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材料实在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收集的…… 宁清源抬了抬眸子,看了看天色已经有些晚下来的天空,外面幻阵模拟出来的天空不会有任何气象的变化,总是朗朗晴空,连那晚霞也是一般无二,除了细节之处模拟出来的些许风吹草动之外看不出一丝真实。 看着那抹艳丽的霞红,宁清源心中瞬间划过那抹熟悉的红色。 有一个人可以帮他。 呼出一口浊气,宁清源似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站起身,将手边的书本收拾好便向旅店外走了去。 小师弟也该回来了。 宁清源刚出门,便迎面遇上了一个人。 少年提剑而行,步伐不紧不慢,周身带着凛冽的剑意,细长的眉,高挺的鼻,嘴唇微抿,眼神柔和而带着暖意。 不是苏少言还能是谁。 宁清源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在下一刻却又恢复到平静,迎身上前,毫不躲闪的与小师弟的眼睛对上。 “恭喜。” “谢谢。” 少年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但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听在宁清源耳里却是莫名的让他感到一种由衷的高兴,整个下午的思索而带来的阴郁的情绪仿佛被什么东西抚去,只剩下了浅而明显的暖意。 “赢的一点也不帅气。”一旁的女声嘟囔着,打破了两人之间安静却温和的气氛。 宁清源敏感的感受到了小师弟瞳孔一缩甚至隐隐有些戒备却是在下一刻又放松了下来。 看看走来的萧梓荷又看看自家小师弟宁清源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没办法,实力不如人,要赢自然要想点不一样的方法。”宁清源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却并不像多谈这个话题,很快便将其带过,“阳城有几处风景不错,要不要去转转。” “一城的冰,有什么好看的。”萧梓荷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话语间有些不在意的意思,却是顺着宁清源的意思转移了话题。 但那边的苏少言却似乎并不想就此揭过。 “将普通阵法组合效益最大化;一心多用,同时绘阵却不出纰漏;一环套一环,出其不意且攻心于计。很精彩。” 看向萧梓荷的少年重新看向宁清源,四目相对之下只映出少年眼中满满的骄傲。 一字一句,少年说的极为认真,让人一时失了言语。 第38章 少年极为漂亮的眸子熠熠生辉,话语坦率毫不作假。 宁清源勾了勾嘴角却又很快恢复到平日里的弧度,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消散不开,而一旁的萧梓荷却是显然愣了一愣,但很快也就重新贼兮兮的看向了苏少言,又看了看宁清源。 “小师弟,说吧,前些日子总不见人影是不是去看了阵法书?居然连大师兄同时绘阵都可以看出来了?” 萧梓荷打趣的话语让宁清源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这段时间苏少言是跟着萧梓荷在躲避自己,却没想到……闻言也是好奇的看向了自家小师弟。 苏少言却是并没有流露出事情被揭露的神色,眉目间还是一贯的冷静淡漠,他点了点头应下了萧梓荷的话。 “嗯,我对阵法不熟,看了也看不懂什么,所以这些天加紧补了一些,也勉强足够看懂最后的比试了。” 苏少言过于坦荡的话语让萧梓荷一时没了言语,只不过宁清源却是无奈的接收到了来自师妹的各种他并不十分明白的眼神。 不过,宁清源却是已经懂了两人话语之中的意思。 这些人不见小师弟人影是因为他在补阵法方面的知识? 他最为讨厌和头疼的阵法?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即使是发热之后的小师弟,他也曾经尝试过要教一些阵法知识,不过最后哪次不是被对方眼底掩饰不住的困意和倦意弄得无奈。 而现在,他的小师弟居然在补习阵法? 宁清源笑的有些无奈,心下却是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哪种更多一些。 最后还是萧梓荷看气氛越来越微妙,也顾不得自己到底当了多亮的电灯泡,赶紧将话题拉回到了之前的美景上。 宁清源倒也没有食言,带着两人便转悠了一圈这阳城外延的一些偏远地方,那些只能够生长在这寒冷环境之下的植物们倒也的确美丽。 浅浅的冰蓝色,随风摇曳,银白色光电一般的种子随风飞扬,似乎带来了一片别致的星空。 少年冰蓝色的剑意下带来的剑舞与这花叶相呼应,也为这景色添了几分别致。 萧梓荷的离开丝毫不在两人意料之外,结束了阵法大会的项目后的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自然也不会在阳城久留。 芜城的千许花也是时候开放了。 大陆中心。芜城。 离开了永恒冰极的阳城,景色也渐渐明朗了起来。 正是和风煦日,晴空朗朗的时候,初夏的热气让两人一时有些不习惯了起来。 两人一路赶路,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到达了芜城。 换下了原本沉重的厚衣,一下从极寒来到了热暑,周边的风景也完全不同了起来。 芜城,作为天下的中心,自然也是宁家所在的位置,虽说是城却极大,也连通着周围的各个城镇。 宁清源驾车,苏少言坐在马车内,两人周围有着许多强者,都是认准了宁清源的身份而跟上的,但以两人现在的修为无法避开,索性任由他们去了。 清风迎面拂来似乎带走了些许暑气,宁清源看着远方已经能够望到轮廓的城池,驱车的速度也快了几分。身后有着淡淡的药香味,虽不浓郁却也不难知道这段时间以来自家小师弟一直在马车之中做什么了。 他修为恢复之后,两人自然是不太需要什么吃食,不过还无法完全戒掉的习惯却是让宁清源很想早早的到达芜城,更何况这似乎也是自家小师弟难得的爱好。 城外极为繁忙,来来往往的商旅游人,入城的检查极为苛刻,那队伍更是长长的一条。 宁清源在距离城门口还有一段距离便停下了马车,而感受到车上颠簸骤停,坐在车内的苏少言也是掀开了帘子,翻身下来。 “聚凝丹,我只有部分材料。” 车上的炼丹炉之类的用具显然已经被苏少言收拾干净了,宁清源也不问,收下了苏少言递来的小瓶,当着他面服下了一粒。 之前布阵时强行使用了一部分的真气,虽然现在修为恢复却也有一些隐隐的不稳定,宁清源自然清楚小师弟的好意,原本准备好的东西也被他默不作声的收了起来,享受着小师弟这段时间以来的好意。 苏少言见此神色才缓和了一些,之前冰冷严肃的样子也柔化了不少,两人弃了马车,就准备这么入城。 却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来者身材极为矮小,看上去与十岁多的幼童没有什么区别,头上也梳着孩童的发髻,脸上却是戴着一个全白的面具,只露出那一双深黑色的眼睛和有些发白的嘴唇。宽袖束腰的白色长袍穿在这个小人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却又因肩膀上那金色勾边的图式莫名的显得有些庄重。 “宁少爷和苏公子?” 那人突兀的出现在了宁清源和苏少言的眼前,用那深黑色的眸子将两人上上下下扫视了几遍之后这才开了口,语气恭敬却也带着几分倨傲,并不是小孩子的声音,而是一个十分清朗的青年男子的声音。 他双手交握,宽敞的白色衣袖在身前铺成一道白色的屏障,向着两人微微低了低头。 虽然这个人身上毫无修为,却是莫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耀眼却寒冷。 宁清源只是愣了一瞬便从记忆之中搜寻到了这个人的身份,触了触苏少言的手以示安慰,宁清源这才再次看向眼前奇怪的人。 那人显然看出了苏少言的防备,隐隐有些不屑,宁清源模糊的听到了对方的轻啐声,面上虽然还是笑容,却已带上了几分寒意。 “是的。” 似乎听出了宁清源温和话语之下的冷意,那人很快便知道了刚才自己的小动作都被宁清源收入了眼中,却也并不在意,仍然保持着那面上的恭敬和眼底的鄙夷。 “二位请随我来。” 那人抬了抬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变出了一盏灯盏,通体白色,更是挂着九条白色的绳结。 他转身便向一个方向走了去,也不回头,虽然人小,脚下的速度却并不算慢,甚至算得上快。 宁清源将他的态度和那灯盏收入眼中,也不说话,只是微前了一步站在了苏少言身前,加快脚步跟上前去。 也不知道那人如何做到,似乎只是在这城外兜兜转转了几圈便看到了一个两人之前不曾看到的过的暗门。 手中的灯盏骤然散发出有些刺目的白光,那小矮人领先踏入了一片漆黑的暗门之中。 见宁清源神情似乎很放松的样子,原来有些防备的苏少言也就紧跟其上踏入了那未知的门中。 而在两人完全走入其中的时候,背后那莫名出现的暗门也就此关上,隔绝了黑与白两个世界。 通道有些狭长,只能容许一人通过,宁清源不放心前方那领路的人,却也不放心让苏少言一人走在后面,索性侧着身子向前走去,一面拉住了苏少言一只手腕,防止身后的人跟掉。 见此苏少言倒也没有什么拒绝的意思,只是安静的跟在宁清源的身后,随着对方的脚步调整速度。 前方领路的人似乎全然不在意身后的两人,他提着灯一路向前,速度时快时慢,即使到了转弯的路口也不见放慢速度等待身后的两人。脚步轻快之余更是没有丝毫声音,与其说是修为高强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飘而不是在走。 那手中灯盏虽亮却极为神奇,只能照亮身周一片的地方,只要一离开了那范围,即使站的再近也是看不到一丝光亮。 而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原本还能够照亮宁清源和苏少言的灯光范围渐渐的就避开了苏少言。如果不是因为手腕上的力道告诉着苏少言前进的方向,他觉得自己很可能就会迷失在这漆黑的甬道里了。 不过既然有宁清源这般拉着,苏少言倒也不太在意,只是紧紧跟随着宁清源的步伐向前。 而站在后方的苏少言也并没有看到前方的宁清源脸上已经消失的笑容和眼中骤然出现的,少有的冰寒。 渐渐的,前方看到了光亮。 在甬道之中其实也没走多久,但那一片的黑色总是能够给人一种忘记时间的错乱之感,在这一刻苏少言也才真的算是放下了心来。 看着小师弟骤然缓和下来的脸色,宁清源眼中更是闪过了几丝不明的情绪,却仍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前方的领路人走向了那光明的出口。 宁清源走出去的时候那人已在出口站立了,看了看宁清源拉着苏少言的手,眼中闪了闪却还是没有动作。 却是就在苏少言快要踏出那出口的时候身形骤然一晃。 宁清源感觉自己抓住的手腕蓦然离开了自己的手心,想要再探出手却是已经被那白衣人挡住了大半,也只得将手收回,却是下意识的捏紧了手心,似乎想要留住刚才的那一抹温度。 白衣人是没有修为的,但也正因为此,他的身手的速度才更为令人心惊。 在刚才那一瞬,他的目标干脆利落,就是苏少言不离身的那把剑,而苏少言虽然保住了自己手中的剑却也是抽离了那被宁清源抓住的手,更是在此时被白衣人挡住了出口。 这个时候,任谁都能看出白衣人不怀好意。 第39章 没有了宁清源,白衣人对苏少言少了许多的恭敬,那眼中的不屑和倨傲更是清晰可见。 不过苏少言可没工夫理会,他往前迈步,就准备推开白衣人走到宁清源身前,却是被那白衣人一个侧身再次挡住。 “苏公子,你的剑不能带进去,恐怕要交由在下保管一下。” 清朗的男音骤然低沉了几分,倒是有几分严肃的意味。 苏少言有片刻的迟疑却是很快被宁清源的话语截住了动作。 “示五,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宁清源提了提声音,淡淡的嘲讽极为明显,却更有几分斥责。 这不是苏少言所熟悉的饱含关心的训责声,而是一种上位者对于下属的不满。 那被称为示五的白衣人在听到宁清源的话后似乎愣了一愣,却就是在这一愣之间被苏少言推了开来。 “走吧。”苏少言太眸看了看宁清源,脸色平和,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眸色微冷,想来也是发现了白衣人给他一个下马威的意图。 他本想这是在大师兄的家中……但现在看来,这里恐怕是个强者为尊的地方。 稍稍的示弱就成就了这样下人也可以欺压到头上的局面,既然如此,那他便也无需客气什么。 看到小师弟这个样子,宁清源也就知道他绝不会让自己吃亏,心底也放心了不少。至于还站立在那里神情看上去并不算好的示五就完全不在他的操心范围了。 从那弯弯绕绕的甬道走来,此时两人已经算是真正的进入了宁家。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 景色平淡,来往的仆人面上也是平淡。 如果单看这景色这氛围,恐怕没有人能够想到这是无数帝王出生成长的地方。 宁清源有一瞬的恍惚,宁家的景物布置几百年如一日,顶多也只有一些些微的调整,现在看到的一切也正是记忆之中熟悉的样子,但不知怎的,他却是莫名的感受到了一丝陌生。 物是人非,恍若隔世。 苏少言静立在一旁。 在这个地方,他就是一个陌生人,不论是从身旁走过的人的视线之中还是从宁清源眼中的回忆之中都不难看出,他也就索性站立在一旁当个摆设,不去打扰。 他相信宁清源不是一个念旧的人。 至少聪明人都会比较懂得看向未来。 宁清源很快就发现了身旁默不作声的苏少言,自家小师弟正在认真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眼中有着防备却没有任何其它的情绪,还是如故的平淡。 想来小师弟也是发现了什么,不过并不放在心上。 察觉到自己冷落了自家小师弟的宁清源蓦然的有些愧疚,但此情此景之下他却也实在是不想说什么,他相信小师弟也看出了。 宁清源迈步像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走去,身后的苏少言默然跟上,两人之间虽没有任何交流,气氛却也算得上融洽。 宁家内阁。 潦草的四个大字刻在那门匾之上,入木三分,带着一种狂傲的霸气与洒脱。 宁清源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还不认得这四个字的时候,母亲带他来到这里,身旁的孩子那嫉妒的眼神一向让他极为自豪。 幼小的他当时还不知道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只是觉得同龄人那羡慕却又不敢走来的样子实在好笑,也令人不解。 不过后来,在真正进入这扇门之后他便有了与外面孩子相同的情绪。 羡慕。 却不是羡慕自己,而是羡慕外面的处于父母关怀之下的孩子。 可惜,当时没有资格进入这扇门的孩子永远都不知道,这扇门的背后所包含的可不只有荣耀,还有一些其它的宁家人终将见到的东西。 而他,不过提早了十几年知晓。 宁清源眸色暗了暗,终究是抬手推开了这扇门。 此行有示五前来引路,按道理是应该去主厅向现在的宁家家主报道的,但是宁清源却并没有忘记当初自己和母亲离开的时候这些阁老的话。 回来了,便来这里看看。 某种意义上来说,阁老的资历之类的都要高于家主,有这话的存在,他倒也的确可以将面见家主的事情推后。 发自内心来说,他并不想利用这些老人们,这些当初真心真意待他的老人们。 但他也十分清楚,当他推开这扇门起,不论他对那些老人是何等的情感,对于其它宁家的存在来说都只有堤防他和这些阁老们,都只会有有关利益的存在。 “哟,居然还有不死心的来内阁打扰我们清修?”低沉而妖娆的声音从门里缓缓传来,虽然还未见到说话的人,宁清源却是已经能够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凌厉威压。 看来现在阁老们心情不太好? 要不然也不会是他说话。 宁清源站在门口有些怀念,却还是顶着对方的威压走上前去。 “当初不是月先生让我回来了便来这里看看么。”宁清源假装奇怪,话语之中却是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亲近。 听到宁清源的声音,里面的人似乎轻哼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却是兀然住了口,随即像是有些惊讶一般地提高了声音。 “小颜子?” 随着两人走入,那说话者的面容也逐渐清晰的呈现在了两人眼前。 那人本是歪歪扭扭的坐着,却似是因为宁清源的声音而摆正了身形,一袭黑发披肩而落并为束起,漆黑如墨的眸中闪过惊讶。 那人眉眼极为狭长,眼睛微微一眯便像是看穿了你的心事一般,琼鼻小巧,唇红齿白,如果是放在姑娘家身上一定是个美女,但放在这男子的身上却是有些妖媚过了头。 看到这人的一瞬间,苏少言心中便浮现了男生女相这个词,却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垂了垂眸子,站在了宁清源身侧。 那人眼中的惊讶等各种情绪一瞬即逝,面色又归于平淡,一副慵懒而疲倦的样子,像是没有睡好,甚至眉眼都有些惺忪。 打了个哈欠,被称为月先生的男子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语调,甚至话语之中都有些嫌弃的意味,“哟,可算还记得回来。” 但苏少言却是清晰的看见,这男子的眼眶有些发红,眼睛更是别扭的转开了,似是没有在看宁清源,却总在不自觉的转眸打量,眼底的满意更是如何都遮掩不了。 宁清源自然更为了解这人,也是笑了笑并为揭穿,只不过那平日里装饰性的笑容在此时却是真实了许多。 “是啊,可算回来了。” “你母……算了,也没什么好问的。你颜叔他们都出任务去了,可能暂时见不着了,干脆多待几天,我去给你收拾客房。”那人说了些什么却又蓦然转口,语速有些偏快,显然心中没有表面上那般平静。话未说完,也不等宁清源回答什么便已经转了身向内里走了去,可能就是去收拾客房了。 宁清源倒也没拒绝,就站在一旁,看着那抹黑影在眼前消失不见,这才招呼着苏少言坐了下来。 一直被忽视的苏少言眼中倒也没有什么情绪,只是见宁清源所指的方向有些讶异。 “怕什么,过来坐。”宁清源拍了拍一旁的软塌,厚厚的绒毛铺陈在上面,即使只是看一眼,苏少言也知道这垫子绝对来历不凡。 更何况这是刚才那个男人坐过的地方。 “月先生还能吃了你不成?”见苏少言犹豫不移步,宁清源有些好笑。 如果月先生还是记忆之中的那般的话,这种享受的东西他虽在意,却是不会介意和自家人分享的。 如果不是记忆之中的那般…… 他也自有方法带小师弟离开。 马车之上一路颠簸,以自家小师弟那细皮嫩肉来看,虽不说,但应该早就累了。想起某人在那个世界的家中的布局,那张软塌…… 宁清源可不会承认自己有一瞬甚至想将这软塌从月先生那里要来,不过想到也没办法搬运索性放弃了。 苏少言只是犹豫了一瞬,见宁清源坚持倒也没有再推拖,只不过只选择了最靠近宁清源所坐的长椅的那小小一块,根本不往后靠,背脊立的笔直,倒不像是放松而更像是在战斗一般。 宁清源有些无奈,却再也劝说不动了。 从内室里走出来的男人自然也看到了这样神奇的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却并没有出声,他自然看的出苏少言的不情不愿,和宁清源的无奈,眼中更是闪过一丝笑意。 “既然小颜子喜欢这玩意儿就送你了。”男子没有说,那软塌上所铺的毛皮是他亲自上雪峰山上候了一个月才得来,过程也极为艰辛。 为了宁清源看向苏少言那莫名却不自知的眼神,他就并不觉得这软塌送的有多么亏本。 这个你显然是对苏少言说的,但自觉是外人的苏少言却仍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迅速的站起了身,仿佛那软塌上有什么瘟疫一般,宁清源无奈却也好笑。 第40章 “来吧,进来看客房,还是以前那间,加了些许摆设和书籍,不满意再和我说。”男子见此也不再多说软塌的事,抬了抬手便指向了了一旁的离间。 宁清源自然跟上,走过苏少言的时候戳了戳还在发愣的自家小师弟的胳膊。 苏少言瞬间明白了意思,跟了上去,却是站在宁清源身后一步左右的位置,不论宁清源如何放慢脚步都始终保持着那一步的距离,让宁清源十分无奈。 “就这了,你们看看?不满意的地方就说。”男子装作没有看到后面两人的小动作,指着一件房间说道。 普通的装饰,看上去是最为普通的房间,但安置在这内阁却是没有人敢小觑。 宁清源点了点头,望向身侧的时候却是看到了苏少言那张明显有些愣神的脸。 想来也是,两人之前似乎一直没有想过要省些钱同房住的事情,小师弟似乎也不会习惯,刚想开口说什么却是看到那男子向着自己挑了挑眉。 或许小时候的余威尚在,宁清源张了张口便将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那边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了苏少言,解释着他心底的疑惑。 “宁家没有安全的地方,宁家内阁更没有。你还是和小颜子住一块比较安全,毕竟谁都知道他后面有我们。”男子少有的话语柔和,至少刚才对宁清源就不曾有过,但那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却还是被苏少言成功捕捉。 但他却并没有拒绝。 “好。”苏少言抬眸直视着男子,似乎是听进了男子之前的解释,又不太像,十分干脆利落的答应让宁清源都有些惊讶。 但苏少言并不打算多说什么,这次却是在宁清源之前便走进了房间。 男子见此笑了笑却是转身离开,想来应该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宁清源看了看男子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的房间,还是迈步向着自家小师弟走了过去。 房间极为朴素。 一切家具都是木制的或者是竹制的,用的也不是什么檀木香木,就是最为普通的木材,平凡人家都能够用得起的那种。 一旁有书柜,不大,却是零零散散放着几本书。 苏少言瞥了一眼名字就将目光收了回来。 那一本本写着宁家内阁四个字的书他还真不敢下手。 宁清源就这么跟在自家小师弟身后,看着他一个个的逛完房间的内部。 也顺着自己的记忆熟悉着这本因熟悉的环境。 朴素单调,甚至有些简单过了头。 但这正是两人所喜欢的风格,倒是格外的满意。 更何况这家具摆设虽然普通,但地下和头顶上的一个个阵法却并不普通。 安神阵、聚宁阵、防御阵、宁魂阵…… 或繁乱或素朴的阵图刻画在地上,如果不是两人都对此有一定的了解可能还会以为只是普通的装饰图案。 光看阵图便已经能够看出这个房间的一切阵法布置极为精巧,更何况要想布置这种能够长久保持的阵法就不可谓不是大手笔了。 这样的待遇就连宁清源以前也不曾有过,两人均是一愣,却都是很快的接受了现状。 “刚才那个是宁家内阁三长老,宁如月,现任帝王的直系兄长,论血脉纯度来讲可以说是现在宁家第一强者。”宁清源看着自家小师弟看着那卧室中央的双人床发呆,眼中神色变幻一时觉得好笑,开口便解释起了之前男人的身份。 苏少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眼睛也从那床上移开了,却转移到了外厅的那张软塌。 那不是之前宁如月说要送的那张,不论是做工还是上面的毛皮都要差上许多,但也属于不凡。 宁清源就这么看着自己小师弟看着那软塌,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哪里还能不知道对方是在想什么。 “不习惯两个人睡的话,我可以睡外面软塌。”宁清源有些无奈,却也并没有想要在这方面让小师弟炸毛什么的。 宁清源这话一出,苏少言本来还在看着那软塌的视线霍然转移到宁清源身上,下意识便想要摇头拒绝,但看清宁清源那不容拒绝的表情之后抿了抿唇,干脆利落的改了口。 “没有不习惯。” 见小师弟有些异样却又别扭的不愿承认的样子,宁清源也不调侃对方,想了想便转移了话题。 “每个房间应该都会有后院,你可以在后院练剑和炼丹,后院应该还会有模拟阵法,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试试,开启的方法书架上的书里应该有写。” 这里的摆设看上去和十几年前一般无二,想来这些布置也只会有所改进不会有去掉的吧。 毕竟那都是母亲设下的。 苏少言默默的听着却是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些惊讶,不过看到宁清源那明显陷入回忆的样子却是并没有出言打扰,只是那握剑的手在宁清源看不见的地方紧了几分。 两人简单的用餐之后宁清源便借言暂时离开,知道有后院可以练剑的苏少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转身便去寻找后院了,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表情,甚至连如何离开宁家也没有询问过。 树影婆娑,鸟语花香。 芜城与各个城镇的来往极为便利,但纵使如此宁清源也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在自己刚刚拿出玉佩的时候便出现在眼前。 要说起来,没有提出的要求才是最为可怕的,但宁清源却是莫名的原意相信这个红发男人不会提出什么真正过分的要求。 在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材料需要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想到的便是这人。 他没有时间可以等待,也不想继续等待下去了。 是以即使他清楚能够入这个人眼的东西绝不多,交易下来谁亏谁赢还是个问题,但他却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找这个人。 “你一共只有三次机会。如果加上现在的这一次已经用了两次吧。”红发男人出声询问道,话语之中却更像是肯定了宁清源一定会同意交易。 “这一次我想要这上面所写的所有材料,不知道需要拿什么来换。”直接将手中的写好的材料单递给对方,宁清源也没有掩饰自己这次的确有求于他。 看着红发男人的眼睛,宁清源虽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却不难感受到对方的些许焦急。 显然这一次并不只是他单方面有求于人。 “宁家血脉。” 男子淡淡扫了一眼宁清源陈列出来的密密麻麻的药材,轻声吐出了四个字,却莫名沉重了起来。 收敛起之前的随意的男人看上去十分严肃,脸上还是笑着的眼中却是没有丝毫笑意,显得极为认真。 宁清源倏然看去却是完全无法分辨对方话中的含义到底为何。 虽然此时的他无心借助于宁家的那一份力量,但是这血脉却也不是他想交易便能够交易的吧…… “只要你同意,我自有办法。那些药材给你来收集,少说也要三五十年,你等的了?”红发男人装作没有看出宁清源的皱眉,只是淡淡的陈述着这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语气之间带着一层随意和自信,仿佛已经认定了结局一般,“反正现在的你已经看淡了那个位置不是么?” 宁家血脉……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宁清源霍然抬头,笑意敛去,看向红发男子的眼神也显得极为复杂。 “你的心是不是也太大了一些?” 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般,宁清源又上上下下的扫视了红发男人一遍,语气之间没有拒绝的意味却是已多了一份疏离。 “所以呢,你答应与否?”那红发男子似是没有看见宁清源眼中的防备和语气上的疏离,再次出言询问道。 “自然要答应,不过宁家血脉如何交易?”宁清源看了看那单子眼中各□□绪一闪而过最后化为了一抹不知名的亮芒。 “这个我自有办法,在血统测定的前一天我会来找你,到时候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不过你确定想好了?这个方法需要两方的共同配合,事成之后你的身体里将再无宁家血脉。也就无缘与那个位置。”红发男子负手而立,一字一句的确认语气间却是没有丝毫的感情。即使提起那个位置,眼中也没有泛起丝毫波澜,这让宁清源有些疑惑自己心头的猜测是不是有误。 “再无宁家血脉?” “只无父系。” “好。可以。那么你什么时候能够给齐上面的材料?”听到红发男子的回话后宁清源没有多想便点头应下了,语气间带着事情解决之后的轻松。 “那上面的药材都在这里,你确定同意这次交易?”红发男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玉佩,色泽普通看上去也不是什么优品,但从其上流转着的灵气却不难看出那是一件极为珍贵的活物储藏法宝。 那玉佩被红发男人拿在手中把玩着,男子的态度极为随意,仿佛他手中的并不是什么储存着许多珍稀药材的储物法宝而是什么毫无姿色的玉佩罢了。 “我还有一个要求。”在扫过那玉佩确定其效用的确是储存之后,宁清源抬了抬眸子看向了红发男人,眼神极为认真,却不容拒绝。 不过那红发男子似乎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听着宁清源讲述他的条件,眼底平淡看不出情绪。 静谧的树林间,似乎有叶子飘落的声音,掩去了两人私密的交易。 第41章 芜城虽没有阳城那般的冰雪奇景,却也有着自己独特的美景。 幼时的宁清源鲜少出门,而后来的他也因为怕泄露踪迹而一直避开了芜城,要说起芜城还真不算了解。 兜兜转转了几个来回之下,宁清源也不得不承认他迷路了。 大街小巷,兜兜转转,墙壁不高却正好掩去了天日。 宁清源实在无法在这一个又一个十分相似的路口寻找到出路了,却也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怎么绕进来的,也就只能在这巷子里晃悠着,尝试着一个又一个路口通向哪里。 这奇怪又平凡的小巷子里却是有高人留下了阵法,限制一切修者的修为,虽然阵法有其精妙之处,但还算是在宁清源的能力范围之内。 不过他却并不太想因为自己的迷路而去毁掉人家在这里布置的阵法,想想就觉得有些丢人。 尴尬之下,宁清源在巷子里晃悠着,速度也比之前放慢了许多,脸上却还是挂着微笑,只是那笑容底下的无奈估计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身白衣,缎料虽算不得多么精细华贵却也显然不属凡品,迈步从容气度不凡,嘴角噙笑,墨眸含光,一眼望去倒还真像是误入这里散步的贵公子。 但仔细看去却不难发现宁清源已经重复走过很多个地方了。 “小子,看你还往哪里跑?” “哟,没想到原来还有副好长相。” “啧,这手感。” “这小崽子看上去还挺细皮嫩肉的,玩过之后再卖到那里,说不定还有几个钱可以花花。” 一片嘈杂的议论声后是一片了然的笑声,带着几分打趣几分邪念,隐隐约约还有一丝呜咽声从那个吵闹的方向传来。 宁清源本想转身就走,但想起自己还处于迷路状态之下,也只能耐下心来寻声走了过去。 这是他之前不曾走过的路口,渐渐近了便能够看到几个身材魁梧却不修边幅的男子围绕着娇小的身影,口里污言秽语不断,但那被包围的人却似是被堵住了嘴巴,想要说话却也只能发出呜咽声,到后来索性闭嘴不开口了。 不过这一切倒不怎么让宁清源在意,让他十分欣慰的一点是,这个路口的一侧有光,而且在他踏到这个转角之后,身上的阵法束缚也显然消失了,想来他是走出了刚才那个巷子。 其实他并不是挺想多管闲事,不过显然,在他踏入这一块地方之后,他就注定要被这闲事缠身了。 “那边那个,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是这小子叫来的救兵?就你这小身板,还想英雄救‘美’?”为首的汉子大大咧咧的指着宁清源,话里带着一丝轻蔑和嘲笑,尤其在说到美这个字的时候更是有着极为刻意的成分在内,而他身周的其他人也在听到这汉子的话后一齐哄堂笑开了,却是一起向着宁清源走了过来,似乎是已经认定他是救兵,想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宁清源皱了皱眉,其实他并不太想管闲事,但这些人却是有些恶心。听到那汉子的话后,宁清源也是下意识的看向了那些已经散开的男人们之前包围的地方。 被男子们成为美人的人被绑在了一旁,那绳子绑的位置极巧,倒不像是这几个粗人能够做到的,看上去绑的极为随意松散却是已经限制住了那人的行动,稍有动作,身上的绳结便会触及到一些穴道,那穴道也不伤人,大多为麻痹作用。 那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极为残破,除了被绳子绑住的几块地方还有碎片残留之外,其他的地方已是衣不蔽体,隐约看得出那人皮肤十分白皙,尤其是在身上布满的青青紫紫的痕迹的衬托之下。 不过那人平坦的前胸和身下,倒也不难发现其性别是男而非女。 而且还极为年幼,顶多十四五岁。 少年除了身上的痕迹看上去恐怖了一些之外到没有别的,而那些痕迹看上去倒也更像是手指掐痕而不是吻痕。 宁清源不难想到是自己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这些人的好事,如果他再晚点,这孩子恐怕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现在还应该没有做到最后,他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宁清源隐隐有些纠结,却是在看到那男孩突然睁开的眸子之后下定了主意。 带着漂亮银色光芒的眸子,如果不是在阳光的照射下可能会错认为失明。 但真正让宁清源注意上的却是那眸子里的情绪。 没有丝毫的害怕和恐惧,仿佛已经认命一般的淡漠无谓,却是在看向那些之前对他动手动脚的人的时候带上了几分轻蔑。 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却并没有任何恐惧,只是记下了这些人,似乎在思考着来日的反击? 这样的少年隐隐有些有趣,更何况,他轻蔑的人中还有着自己。 宁清源眼中染上了些许笑意,却是丝毫没有在意身旁的魁梧大汉们,径直向着那少年走了过去。 “小白脸,你再靠近,可就不保证你的安全咯。”身后的大汉嬉笑着,却是并没有将宁清源放在心上,语气十分轻佻,甚至有几个人的视线已经从那少年身上移开,扫视着宁清源周身了。 这种感觉有些让宁清源发毛,他随手拿出了一些小师弟之前送来的防身药物,看也没看便往周围撒了去,脚下却是继续往少年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惨叫被宁清源无视,看着一旁少年似是有些讶异的眸子,宁清源却并未出声,只是上前为其松了绑。 这种绑法十分巧妙,也要按照相应的解法才能够在被绑的人不感受到不适的同时彻底解开。 但宁清源恰巧见过这种绑法,在很多年以前。 感觉到束缚着自己的绳子完全松开的少年显然也知道这绳子的解开方法十分巧妙,望向宁清源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审视,但这些都与宁清源无关了。 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件衣服丢给少年,宁清源看了看毫不顾忌自己身上已经不着片缕还有着令人遐想的痕迹在一旁活动筋骨的少年,脚步仅是一顿便转身向着自己来的方向走了回去。 惨叫声已经化为了微弱的□□,几个被溅到药物的人脸上身上已经出现了似是被什么物品溶蚀而出现的伤口,赤红发黑极为恐怖,甚至隐隐还有继续扩散的趋势。 这些人显然并不算团结,见到那几人话都说不出来,那些因为站在后方而没有受伤的人们显然对于宁清源有了几分害怕,见他再次过来,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 但宁清源身后的孩子却并不是他们所害怕的。 见宁清源这一串动作,一旁的大汉们也瞬间清楚他显然不会继续管下去了,而损失了这么多人手才得到的美人他们又怎么甘心放弃? 身旁的人自以为隐晦的挪动脚步向着少年靠去,宁清源知道的一清二楚却也实在不想多事,看着天边已经降下来的色调,他倒是更想快点回到宁家,免得自家小师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谁欺负了。 而且,他相信身后的少年在解开绳子之后自然会有自己的办法逃离,如果没有,那么他救下他也没有什么意义。 在芜城这样看上去繁华的地方,往往才是更多肮脏被掩饰的地方。 宁清源加快了脚步向着记忆之中的方向走去,而身后的巷口,一串呼声接连响起,却是谁也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烛光摇曳,帘帐轻飞。 明明天还亮堂,屋内却像是隔绝了一切光束一般提早进入了夜晚。 宁清源晃荡了一圈才在这间被数个屏风隔离开的房间内找到了苏少言。 小心的将一旁的屏风移回到原本的位置,宁清源轻声的坐下了身,看着眼前的景色,生怕打扰了某人。 空荡荡的房间周围是一圈又一圈的屏风,房间的正中央有一座烛台,烛台很小,但那光亮却并不算微弱。 苏少言盘膝坐在烛台之前,双手搭在腿上,眼睛微闭,呼吸均匀。 少年白皙的脸庞因这烛火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橙黄,说不出的柔和却也让平日被冰冷遮掩的眉眼多出几分魅意。 苏少言的眼其实较为狭长,有点类似于丹凤眼却又比之少了几分魅意多了几分柔和,在他不笑的时候更是隐隐显露出几分冰冷的意味。 此时微微抿唇,不难看出他现在在做的事情需要极大的精神投入。 宁清源突然有些后悔于自己的冒昧,但又隐隐有些庆幸能够目睹小师弟现在在做什么,神识却是不敢有丝毫放松,包围着这附近,巡视着每个试图接近这个房间的人。 内阁有一些仆侍,虽被称为仆侍,但实力却也都是相当不俗。在内阁,即使是空出的房间也是常有仆侍来往打扫的。 宁清源回来的时候苏少言估计才刚布置好,周围来往的人见到这房间突然暗下也知道里面的人不想要被打扰,但是,他们来来往往却是不可避免的。 第42章 宁清源皱了皱眉刚想出去说些什么便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向这边靠近了一些,那人似乎对外面的仆侍说了些什么,原本还有零星几人走来走去的走廊瞬间空荡了起来,但那个人却是始终没有离去。 眸子暗了暗,在确定对方没有恶意之后,宁清源又看回到了场中。 苏少言微闭的眸子隐隐有些放松下来,看来刚才宁清源的进门与外面那人对仆侍的驱离应该都很清楚。 也是在这一刻,那中间的烛火似乎猛然炸裂了开来,较之之前明艳了许多,更是隐隐浮现上升,火光离开了烛台。 宁清源有些惊讶,却是敏锐的感觉到了那中心的火焰之中似乎包含着一股他所熟悉的真气。 浅浅的蓝色,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冰寒之意,却并不让人觉得难耐。 不是苏少言的又能是谁的? 随着那火光升起,坐在一旁的苏少言眉目间也严肃了不少,显然这火光的升起需要消耗他不少的力量。 但周围明晃晃的浮现出来的另外的九个灯影却是让宁清源瞬间明白了小师弟到底在做什么。 九个泛着浅蓝色光晕的光团环绕着那中间橙黄的烛光,光团忽明忽暗,却是极慢的围绕着中心的烛光在转圈。 再看那中心原本普通的烛台,宁清源这才注意到上面金色勾勒的龙纹。 龙纹九明灯。 这下屋外的人的身份也极为清楚了。 宁清源的视线看着一侧的屏风,似乎在透过那屏风看向屏风之后站立在着的人。 他的眼神极为复杂却也带着一点隐藏的极深的冷漠。 龙纹九明灯。 这可以说是一件认主的神器,而且只有其认可的主人可以使用。 苏少言现在能够将自己的真气融入这一烛灯已经足以说明此时他得到了这神器的认可。 同时,也被迫拉入了宁家这场纠纷之中。 想来宁如月应该也看出了他无心参与血统之争所以才采取了这种办法,而小师弟却因不知晓他此时已然看淡而应下了。 龙纹九明灯的易主需要经过前主和现主的同时自愿才能够成功进行交接,而苏少言同意的原因不用想,肯定是希望帮助他得到内阁这边的支持。 宁清源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告诉自家小师弟这一次他根本无心那个太累而且太麻烦的位置,但现在看来似乎为时已晚。 心中复杂的回想着,宁清源手上却是飞速的掐起诀,一个个平时不太常用的诀印在指尖来回,渐渐的,也由生疏变得熟练。 龙纹九明灯按理来说是宁家每任帝王身旁的九大神器之一,需要被神器认可的帝王伙伴才可以有其使用资格,但也不一定会服务于现任帝王。 就如这一届的帝王手中,九大神器只有国师的龙纹九幻纱在帝王身边,其余的却是都没有认可当今帝王而是跟着他们的前任主人留在了这内阁。 而宁如月这一举动显然是将宁清源作为下一任帝王来培养了,而通灵的神器更是不会不知道这一点,认可了苏少言恐怕也是侧面的认可了宁清源。 宁如月等内阁长老的算计估计也是为了这一点。 不过,宁如月毕竟只是神器守护者,相比起他来说可能对于神器的了解还要少上许多。 认主的神器可不光听从主人的指令,更会听从这一代宁家血脉的指令。 而易主的交接更是会让神器对于宁家血脉传递出信息。 看来之前急着想要回来见小师弟的心情不是自己的错觉,只不过是由这神器之间的联系而产生的影响罢了。 看着手上原本平凡的手链上隐隐浮现几道金光,宁清源无奈之余却是有些佩服这些内阁的阁老。 这东西至少要戴上十个年头才会认主,那么从十多年前,刚刚离开之时便称之为母亲遗物将这件九大神器的核心交给他的阁老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这一切便也变得清清楚楚了。 自从手链开始隐隐浮现龙纹,那边苏少言的压力显然骤减,表情也轻松了不少,但显然第一次使用这龙纹九明灯他仍旧并不轻松,首先使用起来太过生疏,其次则是修为不够。 宁清源轻轻站起身来,使用九明灯之时,使用者是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的,但宁清源却还是不自觉的放慢了动作。 他慢慢靠近苏少言,手上却是飞快的解开了那绑在他手上已经近十余年的手链。 原本朴素简单的白绳已经变成了银丝绕成还有金色龙纹刻画其上的手饰了,那龙纹甚至隐隐还在浮动,已经足以见证它的不凡,但宁清源却是丝毫没有在意。 这,不是母亲遗物,他早该知道。不过就算是,他似乎也并不介意将之赠予眼前之人? 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宁清源解下后便靠近了一旁的苏少言,半蹲下身子,执起了对方的手将手链给他戴了上去。 宁清源戴的速度极为快,十分地干脆利落。 但在那一刻,他却仿佛有一种错觉,仿佛在那一刻,那一条手链便已锁住了两个人,从此不再分彼此。那个距离他十分遥远的苏少言仿佛瞬间和他拉进了距离,变得触手可及。 而那一刻,也仿佛永恒。 有些惊讶于自己这样的情绪,宁清源笑了笑松开了苏少言的手,起身小步的向后退去,直到走到屏风边,这才挪开屏风离开了房间。 走过那细窄的路口,又将身旁的一个个屏风还原,宁清源丝毫不意外在这里看到那个他极为熟悉的人。 “月先生。”冲着对方点了点头,宁如月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但宁清源却是很清楚,他此时的心情恐怕并不算好。 也对,仍谁设计了十多年的事情被人破坏,心情都不会太好。 宁如月的慵懒在看到宁清源后维持了一瞬,很快变严肃起来,眼神也隐隐有些复杂。 他的算计。 他们的算计。 自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这个当事人的想法。 他们是以为一切在握,万事尽在考虑之中,但谁又能想到,当初的男孩已经长大,已经初露锋芒,虽然还稍显稚嫩却已渐渐展露出了他的羽翼。 那手链相当于是一个媒介,一个帝王的证明,它虽看上去普通,却是可以决定所有支持当任帝王的守护者的命运。 而现在,这枚手链在宁清源的认可之下被交于了苏少言,那个守护者。 这也就意味着,在下一任帝王出世之前,一切站在宁清源这边的守护者所听信的直属上司是苏少言,而不会是宁清源。 这也意味着,下一任帝王出世之后如果想要得到神器必须要经过苏少言的认同。 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实在让宁如月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两人从走进内阁开始便给了他一种极为奇特的感觉。 两人的关系远比资料上所说的师兄弟要亲密的多,也要更没有距离,甚至隐隐有些暧昧。 宁清源肯定是没有发现这份不同的,但站在他身旁的那个看上去沉默寡言的少年却并不是如此了。 宁如月清楚,苏少言绝对知道两人的关系已经隐隐出现了不对,但是却并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反而是一副乐于放任其发展的样子。 苏少言给予了宁清源绝对的信任,而这份信任恐怕是这个从小便生活在猜忌和心计之中的人最为渴望的,哪怕是他们,在最开始的时候都只是为了某些目的而帮助他。 宁如月也十分清楚,因为这些,宁清源从来没有真正的相信过他们,亲近却并不信任,但此时对于这个少年却是真正相信的,而这份信任也带给了宁如月危机感。 根据调查到的资料来看,苏少言和宁清源之间的关系在幼时可能勉强还算得上不错,但是在后来却算得上近乎冷淡了,而这样的情况下,苏少言又为何如此相信并且毫无条件的支持宁清源? 作为内阁的成员,作为宁清源的支持者也是下属,宁如月不得不从最坏的方面考虑。 那边是那个叫苏少言的少年别有所图。 也因为如此,他才想到用神器来作为牵制。给予实力的同时却也保证少年的绝不背叛,却并没有想到宁清源会做出今日的举动,想想真是有些失策了。 但他的身份,并没有资格质疑宁清源做出的决定。 宁如月眸中神色万千却终究是化为了无奈,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是终究没有说出,只有无奈的轻叹。 “你的决定,我们以后不会再多过问。” 看了看面前谦和温驯的宁清源,宁如月神色复杂却是终于发现了少年的不同以往。 第43章 当年的孩子眉目已经张开已经渐渐有了自己的模样,小时候稚嫩的话语以及仅剩的些许天真恐怕早已在时间之中磨灭殆尽,剩下的是一个如他父母一般的人,蛟龙中非池中物,他们几个普通人又如何能够束缚的住? 而这一次,恐怕是踩在了对方的底线上。 不过他始终是没有发现自己对那个人的上心啊…… 宁如月神色复杂不知是该提醒好还是不提醒好,捏了捏拳刚想说些什么却是听到了身旁的脚步声。 周围的仆侍早已被遣退,这个从宁清源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的主人的身份便已不用再说。 以苏少言的修为,想要无声息的走来自然是也可以的,这般故意发出声响恐怕就是为了让两人知道他已走近。 “小师弟。”听到脚步声的瞬间宁清源便转过了身,移开了门口阻拦的屏风,看也没看身后欲言又止的宁如月,显然对于之前内阁这些人的这般决策隐隐有了一些怒火,也对他们有了一些疏离。 “大师兄?”苏少言看了看被宁清源抛在一边的宁如月,显然有些茫然。 宁清源点了点头,侧眼看了看面色并不算太好的宁如月。 在听到苏少言的脚步声的时候宁如月的眼中出现了一瞬的嘲讽,联系宁如月在内阁之中资料收集者的身份,他误会了什么也十分明晰了。 如果连内阁之中最为精于计算的宁先生都认为苏少言在他身边是图什么来的,那么其他人如何想苏少言就不难想象了,宁清源眉间微不可察的一皱却很快的隐去了表情。 此时他说什么都无用,只会让这些人以为他被小师弟蒙骗而失了防备,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即使现在,苏少言的礼貌客气和细节方面的一些处理可能完全来自于上个世界的习惯,但放在宁如月等人的眼里都只会认为这个人心计深沉。 虽然和阁老们的关系实在说得上复杂,但宁清源却还是真心想要让他们认可苏少言的,只不过现在的情况看上来,好像越来越糟糕…… “宁先生。”看到宁如月的存在苏少言冲着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却是说完便僵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打破此时的局面了。 宁清源和宁如月之间气氛十分微妙,纵使是他,在完全不知道两人之前对话内容的情况下,想要打破僵局也十分困难。 少年冰冷的样子之下有着一层淡淡的窘迫,或许藏的比平时要深了一些,对面的宁如月只能看出少年冰冰冷冷看上去无欲无求的眼睛,但不曾被苏少言设防的宁清源却是可以看清下面的情绪以及一抹焦急。 再看少年白皙而空无一物的手腕,想来那手链应该是被收起来了? 难道小师弟以为他送出去的东西会接受退回来么?宁清源有些好笑,却是莫名生出一种冲动,下意识便也顺从了自己的内心。 宁清源拉过了苏少燕的手腕,向着宁如月点了点头,“月先生先忙着,我带我小师弟出去熟悉熟悉周围环境。” 话刚说完,宁清源便已拉着苏少言走出了房间,下意识的便蹭了蹭少年白皙而带着一股凉意的手,这种没有隔着袖子的接触还是第一次,但苏少言并没有给出任何排斥的反应,反而挺乖的跟在他身后,倒让他莫名的心情不错,身后宁如月那复杂的眼光也完全被他抛在了脑后。 刚刚走到内阁的后院宁清源便感受到了手上力道一松,一旁的苏少言已是挣开,脸上肃穆哪里还有之前的柔顺。 这时,宁清源也才发现自家小师弟今日并没有拿上佩剑,另一只手紧紧的蜷着,里面似乎捏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连骨节都隐隐有些发白。 仿佛注意到了宁清源的注意,苏少言抬起了那只手,手指微微松开露出了手心里白色的东西。 “它为什么会在我这里?为什么大师兄随身佩戴的东西会系在我的手上?”少年声音清冷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 宁清源看着苏少言微抿的唇和那有些闪烁的眼睛便知道对方心中隐隐有了大致的猜想,但他却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复,只是将对方的手指重新推了回去,握住了对方捏着那手链的手。 “这只是送给你的一个小挂饰罢了,在内阁里拿着标志我身份的东西你的活动也自由一些。” 察觉自己有些失态,宁清源将手收了回来,一句话堵住了苏少言接下来的话,“我送出去的东西可不会收回,你要不喜欢便直接扔了吧。” 苏少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却是最后妥协了,却仍没有将那白色手链系在手上,只是收在了身上。 见此宁清源也不说什么,只是接着在前方引路,带着苏少言熟悉环境,而苏少言也是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两人大致将内阁逛了一遍便来到了宁家的外院,相比内阁来说,外院的面积要大的多,来来往往的人也要更多更复杂。 宁清源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只有在遇到长辈的时候会客气的打上一个招呼,至于对方理会与否却也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了,而身后的苏少言更是将沉默发挥到了极致,不论周围的私语声如何猜测和腹诽他和宁清源的关系,又如何说两人的坏话,他都只是看着前方宁清源的背影,不紧不慢的跟着对方的脚步,但从那眼中百转的情绪却是不难看出,他也并没有完全无视周围的人的话。 宁家的人口风很紧,就算是这样私下的讨论却也很少有什么真正关于宁家的事情,就连讽刺宁清源的时候提到的那些人都刻意回避了名字,但纵使如此,苏少言却也还是听出了一个大概。 宁清源刚回头便看到自家小师弟有些愣神,似乎在发呆,而眼底更是有一抹疑似心疼的情绪,一瞬间更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 “二公子。” 宁清源刚想出声便被一旁的一个声音打断,不禁有些哑然。 他和苏少言两人一路走来,遇到的人不说几百也有几十却是没有人向他打过招呼,如果不是知道宁家示者直接引入的人的消息会在整个家族通知,他甚至要以为没有人知道他的到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但这个人,居然会向他打招呼? 有些惊讶之下,宁清源站住了脚步寻声望了过去。 不远处有一个人向着这个方向走来,那人身材如孩童一般看上去十分幼小,也是一身孩童装扮,一身几乎及地的白袍笼罩起身,倒有点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金线勾勒的图腾绘满整个衣服显得有些怪异的奇特。 白色面具加上一袭白衣,这样的装扮宁清源和苏少言都并不陌生,但这个人显然不是之前两人遇到的示五。 “二公子,求求您开恩。” 来人的话语之中有着浓浓的请求的意味同两人之前所遇到的示五的高高在上和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声音虽冷但或许是因为此时带上了几分请求的缘故而显得有些柔和,但听上去还是让人莫名的有些发寒。 来人手上提着一盏灯,不如示五那般有着九枚白色的绳结而只有一枚,但那浅金色的流苏挂饰却是让宁清源目中一寒。 “示……?”宁清源开口有些迟疑,他微微侧身挡住了来人看向苏少言的目光。 被称为示的人显然也发觉了宁清源对苏少言的维护却并没有在意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毕竟他还是很清楚他本次前来的目标到底是谁。 “二公子,求您开恩。” 一模一样的话再次重复却少了先前的急切反而冷静了下来,却带着一股决绝的阴寒,已经不仅是请求,反而更多了一层威胁的意味。 宁清源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却是没有看白衣人一眼,反而是对着身后虽然不问却有些疑惑的小师弟解释了起来。 “这些白衣白面具的人都是宁家的家臣,按照绳结是其地位,从白色一个绳结到九个,再往上会晋升到浅金流苏。他们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示,不过按照数字排序依次下去。而这位是这一代示的管理者,也只有他拥有被单字称呼的资格。” 苏少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又站在了一旁,虽然他不清楚这个人所求的是什么,但是相信他相信大师兄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宁清源自然知道自家小师弟自从走入宁家范围内便自动将自己当成外人,有些不满,便索性迁怒在这个他本就不算多么喜欢的宁家上了。 如果不是因为内阁里的一些长辈还没有见到,如果不是因为他还答应了那个红发男人要求,他才不想继续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第44章 一旁白衣的人见两人都明显无视了自己的样子,虽然神色和动作还是照常,但眼中却是有些阴寒。 而这抹阴寒却是被宁清源和苏少言同时捕捉了。 感受到小师弟拉了拉自己的袖子似乎要提醒什么,宁清源感觉心中一暖,面上却是不显,只是更加上前遮住了苏少言。 他并不想让这群被称为示的怪物记住小师弟。 没错,这群怪物。 被称为示的人一向是有些高傲自大的,还有那身周即使是最为纯净的白衣也掩不尽的阴寒。这些人都不是人,他们经过药物浸染,经过无数的实验和改造,他们自信的资本来自于宁家在他们身上的投入,更来自于他们本身狠辣的手段。 他们可以说目中无人,即使是宁家内阁的人也没有多少被他们放在心上。 不过他们也有一个特色,那就是脸盲,除却宁家内部的人和上面下达下来的目标之外他们不屑于记住任何人的名字和长相,这也导致无论如何这些人都不会伤及苏少言。 如果只看这一点的话,宁清源倒是觉得这些目中无人的人反而比那些在私底下玩弄阴谋诡计的人要可爱的多。 示的请求他自然听得懂。 虽说示的权限极大,但也大不过内阁,示五触怒了有着整个内阁支持的他就算他们都不说却也是被宁家的情报网反映给了内阁。 侮及主子的惩罚可不仅仅是一顿教训或者是闭门思过这么简单。 在主次关系分明的宁家,以下犯上是死罪,当诛。 而示五可是这一代的示唯一的孩子,他又怎能不为他求情? 是以,哪怕知道这是宁清源进入宁家的第一个下马威,如果示五不死,宁清源在宁家哪怕有内阁支持,地位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但他还是前来求情,不,或许应该说是威胁来的更为恰当。 被称为示的人先天可不是这般模样,这样的身形面貌都是经过特殊处理才形成的,而处理之后的示显然不会有任何拥有子嗣的机会,为了培养历任示们狠心绝情,任何有着感情的人也都会尽数抹杀。是以像示和示五这样的关系能够以这般畸形的方式保留下来实属难得。 但不论多么难得,宁清源却是清楚这个自私自利的群体之中的示并不会因为他救了他的儿子而有丝毫的和颜悦色或者是减少对于苏少言的苛待,而他也并不怕被对方记恨。 所以,他给出的反应,有且只有一个,无视。 示五显然察觉了他的意图,眸色一变倒也顾不得尊卑,蓦地就准备伸出手去捉宁清源的衣袖,却是被一道寒冷的剑光隔开。 浅蓝色的剑光一闪而过,甚至连剑影都不曾看清,那剑便已再次回到鞘中。 苏少言面色不变眸色却是冰冷了起来,已不再是之前那般平淡,锐利的目光如刀剑一般射向了示。 或许宁清源之前提醒的时候他还只是小心戒备,但在看到那青紫色的手指和指甲之中隐隐发黑的色泽之后便已将这群人归入了重点防范之中。 毕竟是炼丹之人,苏少言对于各类□□医药自然十分熟悉。 这哪里还是人,恐怕已经成为了移动的*剧毒。 那示在看到冷光之时也急急避开,这也才想起了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么的危险,虽然宁家的人按理来说是不怕他们身上的毒的,但宁清源却显然是其中的异类。 只是他虽清楚自己刚才的举动可能真正的有些冒犯却仍没退开,哪怕现在已经成为了罪人,他也想保下示五的性命。 那是唯一一个,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的见证。 “示?示五说想见你一面,你不去刑房见见他最后一面?”明明应该是问句,从这个人的口中说出来就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声音平淡而带着些许少年的稚嫩,“行刑马上就要开始了。” 那白衣的示一听此话原本的平静仿佛在瞬间龟裂,动作上也隐隐有些颤抖,像是不太能够理解来人的话,眼睛也唰的看向了来者,却是在认清对方身份之后唰的白了脸。 这个人不会说假话。 示五……是真的要死了。 示狠狠的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宁清源,漆黑的眼带着疯狂,隐隐显得有些可怖。 对于他来说,错在谁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不过可以确定的却是,真正导致示五死亡的是这个人。 是这个人的袖手旁观。 示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看那背影隐隐还能发现脚步有一些不稳,步伐有些凌乱。 看得出来他的担忧和痛苦是真实的,但这却与在场的三人都没有半点关系。 宁清源在看到示完全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这才放松了戒备却是看向了之前说话的人。 这个人他并不陌生,但更算不上熟悉。 身上是一袭白衣隐隐带点浅浅的米黄色,瘦弱的身材看上去白皙是白皙却显得有些孱弱,一头乌丝并未束起而是由发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脑后,露出几缕发丝遮掩在耳畔却是掩不住这人五官的精致,那一双似浅白又似泛着银光的眸子却是让任何人都不会误将其认错。 这不是之前巷子里的少年又能是谁? 虽说在看到他身上的绳结绑法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但宁清源却真没想到过这个人会是宁家的人。 更何况看上去他并没有之前那般好欺负才是。 此时的少年看向宁清源的时候倒是没了之前的敌意,倒更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般,但从那偶尔划过的闪烁可以看出,少年还是极为疑惑宁清源之前的出手的。 两人虽是不说,但光这气氛便已足以让苏少言知道两人认识,或者说至少见过,本就少语的他索性站立在一旁等待着宁清源的介绍。 “宁家的人都是毒蛇,就算救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反咬你一口。”少年的声音平平淡淡似乎在称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却带着一股凉薄。 宁清源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是在说刚才的示五还是在说他自己,收了几分笑意却并没有避开少年直直望来的双眼。 少年银白色的眸子清澈如水,似乎从中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没有之前的厌恶和轻蔑却也更没有什么好感。 或许,只是比陌生人稍微熟悉一点却也绝不足以让少年挂心的地位。 宁清源收回了眸子微微侧了侧身子露出了身后的苏少言。 或许在外面两方是敌是友还不好说,但在这个宅子之中,他却是相信这个少年比任何的同盟都要来的更为有用。 “宁肖染。顾安宁之子。”察觉了宁清源动作的少年眉微微皱了皱,显然看出了这些有些示好的邀请,倒也没有拒绝。 “宁清源,苏少言。” 对面的少年点了点头,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便见他转了个向着内院走了过去,步伐沉闷显然没有丝毫修为傍身。 这样的人能够在宁家存活到现在简直称得上一个奇迹,更何况他的名字…… 宁家这一代的所有人姓名第二个字均应该用清,这人却是肖,配上他眼睛还有态度上的奇特,倒也算有趣。 待少年完全走远,宁清源这才转过身来看向自家小师弟,宁肖染报上名字的那一瞬间,苏少言似乎拉了拉他的衣袖? “这个人身上有萧先生的气味,嗯,就是那个红发男人。” 萧先生? 肖? 宁清源心中隐隐有个猜想也因为这个猜想有些惊讶,一旁苏少言见他久久不语却是以为他不信,便又开口解释道。 “萧先生身上有一股极为特俗的丹药香味,那味道的来源并非凡品,一般人不可能拥有,这人身上的不过是沾染上的罢了,但绝不会错。” “……他应该最近才跟萧先生有过接触。” 苏少言的后半句话有些迟疑,但还是说了出来,面对宁清源的时候苏少言似乎总是懒于思考,只是将自己察觉到的东西告诉宁清源,就算有分析也极为浅显。 虽然这份浅显对于很多普通人来说要算得上复杂。 宁清源显然发觉了这些,但他却更相信苏少言不是没去想,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将一切的想法藏在了自己的心底,只有在真正确定真假的时候才会说给他听。 对此,宁清源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本来想带小师弟外出转转,但明显相比之下自家小师弟更为关心那个名为宁肖染的人和那个红发男人之间的关系,宁清源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苏少言便借要熟练熟练神器为理由先行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并不是全无事做。 第45章 之前进入宁府之前他在芜城外还买了一个住所,简单的小院,杂草丛生,不过他本意就不是来度假的倒也无心清理。 爬满外墙的青苔,院子里乱长的各种杂草和混杂在其中的些许草药植物让本就不算大的屋子显得更为狭小。 一共有三间房间,不过里面两间都已落满尘埃,他倒也没得选择,只能走进那间他之前嘱咐房主清理过的房间。 这屋子闹鬼,但这却也和宁清源没什么关系。 至少鬼在白天并不会出来。 将从红发男人那里得到的储物玉佩拿出,原本就破败的房间内,可能原主懒得清理的缘故,连之前宁清源见到的那些破旧家具都被丢到了不知名的地方。至少现在,他所看到的只有一间空荡荡的房间罢了。 不过地勉强还算扫的干净。 嫌弃了一番,宁清源还是就地坐下了,按照记忆之中的使用顺序,一枚一枚的拿出那些或珍贵或稀有的药材,在手边一样一样的摆放整齐,在将周围都要铺满之后这才用真气在空中绘图。 人体修炼而出的天地灵气被称为真气,而那些天才地宝或者是自然之物先天所携带的却被称为灵气。 这个阵法的独到之处便在于,它不仅需要大量的真气更需要大量的灵气,但是一旦绘阵成功,却将称为一个有着永久效用的阵法。 它所需要的真气不多不少正是绘阵人此时修为所能够支出的真气极限,它所需要的灵气亦不多不少正是药典上所有的药材供给的总和。 红发男人只交易了宁清源一份材料,而这阵法的绘制倒也不存在什么失败率,只要坚持真气的输出和药材的使用同时进行不要半途而废就好。 但这中间却是有着不小的难度。 宁清源十分清楚,药典上所有的药材……药典虽说不是什么奇珍异宝级别的药材书籍,但不看其中那几味稀有的品种,其他的各色药材的数量却也极为可观,至少真不是他短时间能够收集的齐全的。 一笔一笔的勾勒,另一边伸手将周围的药材一味味的用真气榨干灌入到已绘好的图内,容不得丝毫的分心。 仅是数息时间,宁清源的额头上便已经多出了些许汗渍,但他却并不敢分心,周围还有着密密麻麻的药材,而阵图也才刚刚开头罢了。 趁着几味威力较大的药材凝练入阵法的时间,宁清源往口里塞了一枚药丸,这才恢复了几分,却仍不敢有半点松懈。 屋内氤氲着药香,阵法的光芒更是时隐时现,没有人知道一个古老的阵法正在这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房间内成型。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流逝。 直到夜晚宁清源仍然没有返回宁家,而还在房间内熟练着龙纹九明灯的苏少言自然也不知道这些。 作为神器龙纹九明灯自然不凡,苏少言本就是一介凡体,没有丝毫宁家血脉的帮助,即使心性坚韧却也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不过这段时间也只能够让他勉强让神器和他这个新主人互相适应,要说真的用它去做什么却还是不够。 苏少言有些不满自己的进度却也只能暂且接受了。 刚从闭关中出来,他便在门口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便等候在一旁的宁清源。 看到自家小师弟出关,宁清源自然是高兴的,不过眼底那一抹更为复杂的情绪却是让苏少言也没猜出个缘由。 苏少言闭关的时间也不算长,在此期间宁清源只是在宁家随意的转了转,顺便见了见那些以前的阁老们。 除此之外,宁清源还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虽然衣着稍有变化,妆容也有些伪装,修为更是很好的掩饰了过去,但宁清源却并不觉得自己会将阳城那位极为有特点的少年领主认错。 那在记忆之中有些肆意随性的少年领主却是难得的正色,似乎在寻找什么,以他的身份,需要他刻意伪装身份前来寻找的…… 宁清源不知怎么莫名想到了那个红发的神秘人,那个似乎操控着一切的人。 这个所谓的萧先生似乎和那个少年领主之间有着些许关系? 宁清源并不会相信那个人是他所说的,萧梓荷的兄长,师妹作为家里的独女,上面两位兄长虽然他并未接触过却也并不表示完全没有了解,绝对没有这个红发男人的存在。而最近的许多事情似乎都和他有着些许的联系。 想到这一点,宁清源心底对于红发男人的忌惮更深了几分,却还是在看到向着他走来的小师弟后放缓了表情。 神器不愧是神器,即使不刻意去看,宁清源也不难发现此时的苏少言的修为已经步入了出人巅峰。 以普通人的血脉和只是中等偏上的资质,要想从升灵中期步入出人巅峰可能能够穷尽一个人的一生。而跨入出人巅峰便表示有望进入末仙,那才是修仙者真正的起步开始。 神器带来的修为虽然没有心智跟上不算多么稳定,苏少言仍需要花费一段不少的时间来巩固,但两人此时修为的持平还是让宁清源重新对修炼上了心,更何况,以苏少言的心性,心智上的突破并不算多大的问题。 出人修为便已经能够拥有本命武器了,更是可以将其收纳到自己体内蕴养,宁清源毕竟是修习术法为主暂时还未定下本命武器,但苏少言却是已将手中那把陪伴他许久的剑凝练了。 虽然并不是什么太过特别的剑,但是这么多年的陪伴也让两者极为默契,倒也合适。 看到小师弟手中那基本算得上是形影不离的剑不见的第一瞬间,宁清源便猜到了这些。 不知是不是错觉,少了那把寒气外溢的剑,苏少言看上去倒更像是个冷漠的贵公子,虽然疏离依旧却不会给人不敢接近的战栗。 宁清源挺喜欢柔和下来的苏少言,却又莫名的有些不满,即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份不满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大师兄。” 看着眼前似乎因为发现自己的存在而眉眼柔和下来的少年,宁清源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没有掩饰好情绪,这才让小师弟发觉了些许,声音之中都带上了些许疑惑。 他隐隐觉得自己不满的原因或许能够从小师弟这里得到解答,但是却也会引起一些意料之外的反应,索性将一切压下了。 他还记得,苏少言刚刚熟悉完龙纹九明灯出关,也还记得自己之前布置下的那个阵法。 “这是龙纹九明灯的记载,可以借鉴借鉴。”将宁如月故意放在最显眼地方的手札递给了苏少言,宁清源成功的转移了话题。 “这东西以后就归你了,旁边有之前的历代主人的旁批,不一定都适用,但可以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月先生,他不在的话问起他的阁老也能够给你解答。”看着拿着手札翻看了几面就有些爱不释手,几乎是第一次没有看着他听他说话的小师弟,宁清源莫名有些不习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接着道,“先收起来吧,带你去见见几位阁老。” 苏少言点了点头,快步来到了宁清源身侧,两人一齐向着内阁走去。 作为宁家内阁的阁老,神出鬼没一直都是他们共同的特征,没有之一。宁清源自然也不可能一一去寻找,只是找了几幅现在的阁老们的画像,大致的和苏少言讲解了一下他们的名字和性格。 而这一讲,就直接到了夜半。 虽是修者,但两人却都习惯通过睡眠来补充精力。 知道夜晚的小师弟总是格外的含羞的宁清源看着窗外黑下来的夜色和桌上那几欲燃烧殆尽的蜡烛,收拾好桌上的画卷起身准备到外间找房间去。 哪怕是外间的软塌也应该足够休息一晚了。 “大师兄?”苏少言有些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是在下一刻看到已经暗下来的窗外之后知道了时间已经不早了。 听到小师弟的声音宁清源脚下一顿,却是在得到了一片沉默的回复之后有些无奈,挥去了心中不知名的情绪便准备继续往外走去,却是在这一刻,身后的苏少言像是突然回过了神,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过后,宁清源便看到了已经站在了他身侧的苏少言。 “说来这间房间主要还是给大师兄准备的,要出去找房间的话也应该是我才对。”苏少言的话语极为平淡,却似是透着一点别扭,只是这别扭来的快去的也快,宁清源还没来得及确定便已看到了苏少言已经跨出房间的,下意识的便伸手拉住了对方。 “月先生也没有收拾好其他的房间,外面只有一张软塌,你还是就在房间睡吧。”下意识的解释脱口而出,宁清源说完就有些后悔,如他心中所想,在下一刻他便看到了苏少言眼中挂上的一抹指责。 这抹情绪极浅,更是很快便消失了,但宁清源却是清楚,这抹情绪不是淡了只是更好的被对方掩藏了。 就像之前他受伤时和阵法大会时的那样。 或许是因为这次宁清源的行为没有之前受伤以及阵法大会时的严重,苏少言只是凝视了他一会儿便一言不发的回去解衣了。 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这房间内只有一张床,虽然很大足够两个人躺下,但想起小师弟晚上的时候格外的排斥两人独处,宁清源便有些心虚,眼睛更是死死的盯着苏少言的面部神色变化,准备对方只要有一点点的排斥他便搬出去。 对于他们这些修者来说睡眠倒还真不算重要,如果会被小师弟排斥的话,他倒宁愿出去打坐一晚上。 不过,这次苏少言却是没有流露出半点情绪,面色极为坦然,就像是之前那个每到夜晚便极为不自在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宁清源心底隐隐有些失望,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也除去了外袍在另外一侧躺了下来。 但就在宁清源靠近的那一瞬间,他却是突然发现那个从刚才起就不太愿意跟他说话显得有些冷漠的人抿了抿唇,动作很小,掩饰的也极好,让宁清源几乎以为只是他看错,很快便又回到原本冷冷淡淡的样子,但少年闭上眼睛的那一瞬眉毛的轻颤却是让宁清源肯定了这不是错觉。 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宁清源轻轻笑了笑却又顾及到某人似乎还在生气将那笑声闷了回去。 眼前的少年取下了发带,青丝铺了一床,只着一身纯白的里衣,却是映的整个人还要比那白衣白上几分,肤白如玉,显出了平日里少有的柔和,却因那细微的动作而莫名多出了几分可爱。 宁清源心底蓦然一软,不知怎么,下意识便凑近了对方,在闭目的少年的额头上印上了一个吻。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少年的眉微松,似乎有些惊诧,却并没有完全睁开眼睛,皱了皱眉却依旧没有转身。 宁清源心中有些好笑,却也更莫名于自己刚才下意识的动作,那种似乎并不是师兄弟之间应有的接触,但他却不得不承认,那种感觉有些让他贪恋。 似乎是触及到了更真实的小师弟,又似乎两人距离更近了一点…… ……又似乎,他极为满足于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甚至希望保持。 看着眼前渐渐放松的少年,宁清源笑了笑,将心中的那份心悸抛在了脑后,手指微动,打入一道真气在那床下的阵法之中。 浅色的图腾似是凭空升起,透过两人浮现在两人正上方,在下一刻却又化为浅金色的光点,渐渐的融入两人的身周。 苏少言仍然闭目躺在一旁,在那光点笼罩之后似乎是呼吸更平缓了几分,隐隐有了入眠的意味。 宁清源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便也顺着那阵法和那浅浅的药香带来的睡意闭上了眼睛。 仅是片刻之后,室内便只剩下了均匀的呼吸声。 房间之外,宁如月略快的步伐在门口停顿了一瞬,在嗅到那抹淡香的时候皱了皱眉,却是看了一眼室内便转身继续向里间走了去。 只是那留下的无奈低叹却已足够显出他此时的心情恐怕也并不算多么平静。 第46章 三合一 阴云蔽日,黑压压的云层聚集在山顶之上,仿佛顷刻之间便会有暴雨落下。 闷热的感觉笼罩在整个山头,只有偶尔拂过的风能够减弱几分。 房屋之内,只有一岁左右的小孩仿佛感觉到了天色要变,又似乎是被这沉闷之感压的喘不过气来,挥舞了一下那手臂,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剩下了模糊不清的哼声。 房间内空无一人,仅小孩一人,那孩子却也不哭不闹,甚至在发出那不甚清晰的哼声后便自觉的闭了嘴,还抿了抿唇,显得有些可爱,更有几分可怜。 不过那孩子眼中却没有孩童所有的天真和被大人抛下的委屈,只是隐隐有着几分茫然。 很快房屋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凌乱而嘈杂,显然不是一两个人,而来人的方向显然也就是这个房屋。 屋内的小孩眼中划过一丝他这个年龄不应该拥有的警惕,却在听到屋外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之后被一片茫然和小孩子的单纯天真所替代。 “走快点,小言一个人在家,你就这么放心?”女子的声音隐隐透着几分责怪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被她指责的男子嗯啊应了几句,话语间却是有些心虚的意味,并不敢反驳女子的话。 女子却并没有因为男子的沉默而心情平和,反而更为愤怒了起来,语气间都有了几分发飙的意味。“让你照顾小言,照顾小言,结果呢,你就把小言一个人丢在家里?如果不是长老发现你踪迹,你是准备怎么?就将小言一个人丢在家里尾随我们办完事再提前回来么?” 男子有些嗫嚅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那小言呢!你就不担心他了?这天色阴晴不定的,如果晚点发现你我们可能过几天才会赶回来,那你就准备让小言饿上几天?万一小言不小心摔到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女子越说越气,却是越想越想骂那男人,白皙的脸上被涨的通红,显然不是羞的,是怒的。 “好了好了,是苏谐的错,等会儿骂他也不迟,快回去看看小言吧。”一旁男人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声音平板却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 那女子显然很听信这人的话,听到这句话后瞪了一眼站在她身侧脸上有些发红的男人更加快了脚步向着前方的房间走了过去,一旁的男子见状也跟着加速,却始终不敢和女子平齐,只是不多不少的跟在她身侧。 在两人后方,则是之前出声制止了纷争的男子,男子鼻高唇薄,五官刚毅,虽说并没有前方两人出色,但身周那股凌厉的剑意却是衬得整个人宛如一道散发着寒芒的宝剑,有着说不出的凛然意味。 男子左手拉着一个男孩,不过五六岁左右的样子,少年整个身上灰扑扑的,脸上也脏兮兮的,但那双眸子却是亮若晨星,隐隐有着暗光闪现。 男孩正是宁清源,而此时站在他身侧的也正是他师傅清风仙人,前方两人则是苏少言的父母。 宁清源没有足够的修为,跟在清风仙人身侧,虽有其真气带动却始终是比前面两个忧子心切的夫妻要慢上了许多,但两人却也都没有急着上前,反而是跟在身后看着前方两人的争执。 那女子显然修为没有男子高,一直赶便已经有些无力,屋外的阵法又极为复杂,即使是他们布阵的人想要进去也必须走过那一段不算短的,以假乱真的幻化出来的道路。 那女子看着那有些小心翼翼甚至面带讨好的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男子,更是怒从心来。 “在我后面跟着干甚?先回去看小言啊!” 男子被女子突然的指责弄得一愣有点委屈,刚想反驳什么,却在看到妻子那越发阴沉的脸色后又见之咽了回去,提速向着阵法的出口奔了过去。 男子后方的女子和清风仙人很快也跟着走出了阵法进入了房间。 宁清源第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的小孩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乌黑而明亮的大眼睛循声望向了他们所走来的方向,那不属于孩童的疑惑和惊讶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伪装出来的天真单纯所取代了。 “小言真乖。”看到乖巧的窝成一团的儿子,女子显然有些心疼,更是没有给男子一个好脸色,将孩子放在怀里轻抚着。而一旁刚刚被女子催着进屋照看孩子,此时又显然被嫌弃的男子站在一旁,有些束手束脚,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好。 “清源,来,这是我家小言,小言,这以后可能就是你师兄哟。”女子拉着男孩的手向着宁清源的方向晃了晃。而宁清源却是明显看到了自家小师弟显然没有适应过来身份的突然转化而有些恍惚的表情,轻轻笑了笑,宁清源却也并没有靠近眼前的小孩,尤其是看到了对方明显不适的表情,更是后退了一步。 女子刚有些不解便看到怀里的小孩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而那方向更是宁清源之前退开的方向,一时有些尴尬。 因为想到小言一个人在家,他们一行人刚接到宁清源便往山头上赶,也就根本没注意到宁清源有些脏乱的衣服。 丢了一个除尘咒又给了宁清源一件新衣服换上,一旁的小孩才终于揉了揉鼻子,白里透红的肤色让脸上升起的那抹红晕也显得不太明显。 宁清源换上了整洁的衣物这才向着男孩走了过去。 不知是为了刚才的举动而讨好亦或是因为认出了宁清源的身份,还是小孩一枚的苏少言并不排斥他的靠近,相反还将嫩嫩的爪子伸了出来,讨好了拉了拉宁清源的袖子,宁清源却是故意将手往前递了递,苏少言的爪子便直接捏到了他的手心。 小孩子的皮肤极嫩,白皙而可爱,虽是在发现抓到的不是袖子而是手的那一刹那有些茫然,却依旧没有放手。那隐隐流露出来的些许茫然的依赖让宁清源莫名的有些心悦,却始终不敢捏紧对方的手,生怕哪里用力大了便伤到了眼前的孩子。 显然他也忘记了,此时的他不过也是个小孩罢了。 苏少言的父母站在一旁显然有些惊讶,孩子懂事不假却也少有这般喜欢一个人。看着未来的师兄弟两人相处的极为和谐的样子,两人也是有些放心。 安安静静的靠在母亲怀里的苏少言却是很快挣扎了起来,刚抽回手便又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之中将一枚小小的玉石从怀里拿了出来,塞到了宁清源的手中。 宁清源敏感的察觉了周围的大人神色有些变化,虽无恶意却也有些复杂,却还是将苏少言递来的东西收了下来,小师弟递来的东西他永远不会拒绝,不过想到这只是一个制造出来的幻境,他就有点小小的失望。 这枚玉石是原本的苏少言护身的东西,一次意外替主人挡了一次伤害之后便失去了作用,但宁清源却很清楚这枚小巧而不太起眼的东西如果给一个天品资质的人用来修炼却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如果不是那孩子看向自己时隐约流露的些许复杂的眼神,宁清源几乎都要以为自家小师弟是认出了他。但也正是因为发现小师弟没有认出他却也将这东西交到他手上之后,他的心情才更为复杂。 看着宁清源收下了那枚其貌不扬的小小玉石,那孩子在母亲怀里勾了勾嘴角,虽然极浅,却让那双本就明亮的眸子更加生动了起来,还没有长开的五官没有长大后的那份冷肃面瘫,反而极为生动,尤其是那眸子,让人忍不住的喜爱。 宁清源心下一动,蓦然便贴近了一些在男孩的脸上亲了一下,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嫩嫩的,似乎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和隐约的药香,宁清源眸子微缩了一瞬,却还是将思绪抛在了脑后,占完便宜便将怀里的一些稀罕物饰放在了孩子的手中,虽不一定有那玉石来的珍贵却也都非凡品。 只是营造出来的幻境罢了,宁清源倒也不在意在这幻境之中揭开自己所有的掩饰,用最真实的自己来对待。 一旁长辈们在看到那些标注着宁家的东西之后的反应宁清源全然不在意,只是接过了那个往自己怀里靠,被占了便宜还不自知的小师弟。 两人的关系在旁人看来极为和谐,虽然刚才那一幕让他们或多或少心情有些复杂,却也放心将时间给两个人独处。 宁清源就在房间内逗弄着那个装作天真茫然却一直在注视着他想要从他身上发现什么的小师弟,也没少动手动脚,只不过看上去只像是在和小孩子玩耍罢了。 房间内没有人说话,却是总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时不时的传来,伴随着这的,还有宁清源时不时发出的轻笑声。 在睁开双眼的一瞬,宁清源不意外的看到了几乎是窝在自己怀里的少年。 在阵法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之下,少年睡的极沉,睫毛轻颤却是极长,掩住了那双平日带着冰寒与通透的眸子,表情十分柔和,像是在做什么极好的梦。 这种感觉挺好,但宁清源却莫名觉得,自家小师弟醒来看到这样一幕绝对会恼羞成怒,后面再想这般便很难了,虽有些不舍却还是放轻了手脚将对方从自己怀里移了出去。 那幻境毕竟是直接作用于潜意识,如果成功,很多梦境之中的小习惯很可能直接带到现实之中,就比如在梦境之中,作为一个孩子的苏少言几乎总是被他半抱在怀里的,而现实之中,习惯了那份感觉的苏少言也不自觉的靠近了他。 不过醒来的小师弟并不会记得昨夜的梦,那些他营造出来的事情都只会被埋藏在对方最深的潜意识里,就像是真正的幼时发生的事情一样,模糊却会在某些时候发挥想象不到的力量。 只不过梦境之中的小师弟虽然没了白天里的记忆却仍然保持着成人的思维模式,却是让他的刻意接近有些困难。 但是…… 想到那个在梦境最后被他用绳子串好挂在脖子上的小小玉石,宁清源却又莫名觉得,想让小师弟在幻境之中接受他似乎并不算困难。 宁清源洗漱完后又将苏少言的那一份整理好,这才回到了屋子内。 苏少言身上浅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没入他的体内,在下一刻,少年睫毛轻颤,很快便睁开了眼,似乎是察觉到了房间之中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苏少言眼中极为清醒,甚至看着宁清源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寒意。 宁清源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却没有如以往一般等对方自己醒来,反而是将那凉水浸透的毛巾拧干贴在了小师弟的脸上。 少年微不可察的抖了抖,却是显然清醒了过来,翻身下床,穿衣洗漱,动作极为自然,宁清源却是莫名的看出了少年有几分闷闷。 “房间内有修炼阵法,阵法会帮助聚集灵气,只需要早上凝练消化一下就可以了。” 看着那多余的几分灵气从小师弟手中溢出,小师弟的脸上也明显的挂上了几分惊讶和茫然,宁清源有些好笑的解释道,语气间却是有些许骄傲的意味。 虽然这阵法的作用只是强行吸收灵气将其封存在人的身体之中,甚至第二天早上如果不及时处理,没有阵法的压制原本的灵气便会溢出,但这般高明而奇特的阵法却也只有宁家有,更是可以说只有宁家内阁才有这个资格建设,而这个阵法最初的设计者却也是他的母亲。 苏少言听后有些惊讶,却是很快便进入到了修炼的状态,开始梳理自己体内有些杂乱的灵气,让它转化成自己的真气。 房间内静悄悄的,宁清源思考着幻境之中那些让他不得不在意的细节一时也忘记了时间,直到心中一动,感受到在外布置的阵法有被人触发的迹象。 看着一旁极为放松隐隐有一些渐入佳境的小师弟,宁清源又布置了几个阵法这才走出了房间。 自从他回到宁家,阁老们便将内阁布置的所有阵法的阵引交到了他手中,也就相当于得到了整个宁家的控制权。 心念稍转,宁清源很快便找到了被触动的阵法的方向。 那是宁家一个偏远的入口,没有那么多排查却极为难寻。而且被触及的阵法却并不是最外层入口的那一个。 显然来者对于阵法也有极为深刻的了解,更是想要这般闯入丝毫不在意是否会得罪宁家。 来人的身份绝不简单,而来意更是让宁清源极为好奇。 只不过他却是没有料到这个人会是一个熟人。 “不知领主来我宁家意欲为何?” 宁清源站在阵法之外的高台上,看着下方站在阵法中央闭目沉思的少年,衣摆无风自动,一袭火红色的衣衫让少年极为显眼,甚至将眉目间的随意映出了几分慵懒。 少年领主显然听清了宁清源的话,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仍闭目站在那里,专心的寻找着阵眼。 如果破解了阵法,以宁清源的修为自然是拦不住少年领主的,这一点两人都十分清楚,但是宁清源会让他这么轻松的破解阵法么? 显然不会。 看着对方微皱的眉渐渐松开,宁清源便知道,这一个阵法的阵眼恐怕已经被对方找到了。 但这却并不妨碍他增加一个新的。 手边轻动,几个已刻好阵法的阵图便融入到原本的阵法之中,让那本来已经开始变得清晰的阵眼再次无处可寻。 少年领主手上动作一顿,这才真正看向了宁清源。 这人不喜欢自己,不喜欢苏少言,宁清源一直十分清楚,但这其中的缘由却是不知。 看着一向高高在上的少年领主皱眉眼含不悦与厌恶的看向自己,宁清源觉得有趣的同时又有些好奇。 “来宁家寻一个人。”被迫说出来由的少年领主显然面色不太好,但语气也基本算得上平和,显然他也清楚,如果真正得罪了宁家,就算以他的身份,也不免有些麻烦。 一个人? 这个答复显然不是很让宁清源满意,而他不满意自然不可能放对方进宁家。少年领主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过了片刻才别扭的补充了一句。 “萧先生,你见过的。” 见到宁清源有些疑惑有些猜测的目光,此时的少年领主显然有了些许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反倒冷静了下来,挑了挑眉又吐出了两个字,“红发。” 这下宁清源是清楚了,但伴随而来的却是一阵阵的头疼,就连之前少年领主的无端迁怒似乎也明白了几分,却也平添了几分不解。 “你找他?” 这个时候的阳城恐怕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那姓萧的又和这少年领主到底是什么关系,需要他抛下阳城的大小事务来找他。又是什么原因让这少年领主如此肯定那萧先生就在宁家?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少年低低道了一句,却显然没有告诉宁清源的打算,“他离开时说过要来宁家,我自是来宁家寻人。” 看着少年领主抿唇不语显然不愿意再多交流的样子,宁清源纵使被对方的回答弄的一头雾水却也知道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这个时候小师弟应该已经结束修炼了吧,还是回去看看好了。 宁清源想着就往回走了去,那边的少年领主却是显然一愣,完全没有想到这人居然就打算这么将他抛在那里,没有丝毫之前所说的放他入内的意思,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咽了回去,咬了咬牙又回身寻找阵眼。 “萧先生此时不在宁家。”清冷的声音淡淡传来再次让少年领主手上的动作一顿,也成功的阻拦了宁清源往回的步伐。 “小师弟可是已经凝练了那些灵气?”看着向着自己这边走来的少年,宁清源果断的迎了上去,心念一动便是直接拉过对方的手将他往回带了去。 结束修炼后应宁如月所说来这里找宁清源的苏少言被对方拉着,本还想跟被困在阵法里的少年领主说上几句,却是在感受到手上的力道的时候有些无奈的跟着宁清源往回走。 他还从不曾拒绝过宁清源,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少年领主来反驳对方。 感受到小师弟的信任和顺从,宁清源勾了勾嘴角,捏着对方手腕的手渐渐的向下却是在快要触碰到对方掌心的时候停了下来,少年的身上有着一种淡淡的冷香,手上也是凉凉的,但如玉石一般,摸着十分舒服。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最近似乎越来越喜欢和小师弟有近距离的接触了,但他也清楚,这种接触对于他们两者的关系来说有些奇怪,所以他也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超过某个限度。 只不过…… 小师弟这样完全不拒绝的态度,总是让他不自觉的将那个本就不算高的限度越发的降低了。 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站在两人身后的少年领主抬了抬眸子,看了一眼前方极为和谐却又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氛围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对于两个人的敌意也消散了几分,却多了一抹看戏的戏谑和嘲意,同时夹杂在其中的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羡慕,但很快就被他敛去了。 此时的他知道宁清源不可能会头,也不可能让苏少言帮忙,不论是要继续闯还是要回头都有些困难但也都只能靠他自己,他没有出声,只是在看到两人想携离开之后默默转了身。 苏少言说的话他还是相信的,既然那个人不在,他也没有继续闯下去的必要了,虽然似乎已经得罪了宁家,但少年领主却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 少年领主的离去使阵法被扰乱的感觉消失在了宁清源的感知之中,他只是手指微动将这份消息从宁家内阁的资料之中抹了去,隐去了少年领主曾来到过宁家的事实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身侧的少年身上。 人始终是贪婪的动物,这一点宁清源不得不承认。 他曾经以为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够诱惑到他,更认为即使又诱惑的存在,他也能够凭借自制力抵挡,却终究是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 毫不防备不拒绝的少年简直就像是罂粟,即使明知道诱惑的背后是危险,却也有着让人义无反顾的魔力,甚至宁清源都没有摸清自己心中那对于小师弟莫名的关注和在意来源于何却也无法忍住心底的贪念。 他忍不住去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对方的底线,但却发现,苏少言似乎对于他没有任何的防备,更是容忍到了一个让人惊讶的情况地步。 宁清源不动声色的占着自家小师弟的便宜,从些许轻微的肢体上的碰触再到长时间的接触,眼前的少年那温温凉凉的体温对他来说却仿佛处在酷暑之中的行者终于遇到了可以乘凉的地方,那种舒适与放松莫名的让人有些放不下手,而对方的容忍和退让甚至是那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甘情愿才更是让宁清源完全舍不得放开的缘由。 苏少言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甚至眼神清亮的可怕却只有宁清源所熟悉的那些情绪,没有丝毫的别扭和怒意。 甚至在他停下脚步的时候还得到了小师弟略带疑惑的眼光。 微微松了松手心里的手,保持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宁清源这才梳理起心中纷乱的情绪和这些天来得知的些许线索。 或许是他想的太过认真的缘故,他并未发现,在他松开手的那一刻,身侧的苏少言微微合拢了之前被他握住的那只手,白皙的手指在手心摩挲了一会儿却是很快就放开了,又恢复到了平常。 淡金色的阳光铺了一路,淡淡的暖意笼罩了全身,也不知是阳光的缘故亦或是身边这个人的缘故。 快走到内阁的门口便已经遥遥看见了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周围有许多来往的人都为那白色的人影而驻足却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搭话。 黑发如墨,白衣如雪,阳光下极为耀眼,让人想要忽视都很困难。更别提在这宁家,没有修为的人恐怕也就独此一人。 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显然都没有想到在往回走的路上会再次碰到宁肖染,这个看上去无欲无求的美貌少年,能够在宁家一直活到现在,谁都清楚,他绝对没有面上这么的淡泊清高。 宁肖然的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透,纯白偏银,似是吸收了太阳的光辉,显得有些耀眼,更是一往见底,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无法映入这个人的眸子。 但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都清楚,这人是来找他们的。 站在内阁门口的宁肖然显然也发现了两人到来,没有丝毫内力傍身,只着单衣的他显然在这里等了许久,那股清凉之感显然是吹风太久的缘故。 见到两人,宁肖染极为自然的向着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丝毫没有在意周围人看向他的时候那各异的复杂眼光。 一个庶子,母亲身份低微,甚至父亲也不是多么有才华的人,曾经也就资质勉强能够为人所称道,但后来经脉尽费终身不能够修习之后便算得上一无所是,却有着那样出色的样貌。 这样的一个存在,在宁家几乎算得上是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而实际上大家也都这么做了。 在真正的继承者登上帝位之前,宁家的晚辈如何闹腾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大人可以插手可以帮忙,生死不论。 但也正是这样的情况,这个被无数人轻视歧视的存在却能够活到现在,其中的特别想来很多人也发现了。 宁肖染仿佛看不出周围的人对于他的忌惮,只是往前走了几步,直接向着两人走了过来,却并没有看向宁清源,反而是看向了几乎和他没有任何交集的苏少言。 “我想和你谈谈。” 谈谈? 谈什么。 他又能够和苏少言谈论什么? “好。”少年的声音清润而带着一股冷意,宁清源却是能够发现苏少言对这个少年的些许柔和。 小师弟一向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这种敏锐体现在哪怕修为不够也能够发现暗主等人的存在,也体现在认人处世的精准。 苏少言很少开口,但是只要开口就很少有改变心意的时候,知道小师弟的性子,也知晓他不会让一般人给欺负了去,虽然还是有些担忧,但宁清源却还是示意了一下苏少言自己先回房间便留给了两人独处的空间。 袅袅茶香,盈盈花香。 青绿色的茶叶漂浮在水面之上,热气氤氲开来,在男子眼前晕染成一片,模糊了那本来冷毅的五官,倒是显得有几分无欲无求的宁静淡泊。 宁清源刚走进房间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地方,如果不是那极为眼熟的软塌以及一旁桌面上两人的包袱,他甚至都要退回去看看自己是不是寻错了道路。 但他忍住了。 如果说宁如月给宁清源的感觉是如狐狸一般狡猾,老谋深算的美人花,那么这个人却是真正的可以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形容了。 宁家内阁有两名军师,诡秘而不按常理出牌的宁如月和那运筹帷幄的公子慕然。 但宁清源真正忌惮的却是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被称为杀神的男人。 虽说小孩子天真单纯,但小孩子却同样敏锐。 当时年幼的宁清源或许最害怕的是宁如月,最敬重的是公子慕然,但对于这个名为风彦的人却是完完全全的不敢接近。 宁家人或许都认为内阁长老之中只有这风彦是最为好相处的,虽然有时候毒舌了一些却鲜少算计他人,和他交流不需要担忧宁如月或者公子慕然那般被他们算计,虽然实力强大杀气很重,却是宁家人最愿意接近和讨好的内阁长老。 对此,宁清源却是嗤之以鼻。 能够让幼时的他逃离都来不及的男人哪里会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男人拿剑时候的样子和苏少言有几分相似,都如手中的利剑一般凌厉而锋芒毕露,而稍显不同的则是现在的苏少言没有杀气,而这个男人却不是没有杀气而是极为完美的将杀气收敛到了剑上,身上的气质也是比起苏少言的稚嫩要显得磅礴大气的多。 男人从来不笑,眉目间净是冷厉酷穆,却和苏少言的面无表情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是一个眼睛映不出心境的人。 而此时,端了一杯茶水静坐在房间内的男人却是在那茶水升腾起的热气的氤氲下显出了几分柔和和容易亲近,本就俊朗的五官也更为生动了起来。 对于这位在内阁待的时间最长的阁老,又称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精,宁清源自然是不会被对方的相貌所迷惑,虽没了幼时的畏惧,却仍不敢掉以轻心,更是一点也不敢套近乎。 但宁清源却是有些疑惑。 他总觉得似乎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脆弱。 “回来了?那个人呢,怎么没一起回来。”男子双手捧着那小小的茶杯,任水汽雾了一脸,虽是在和宁清源说话却也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语气之中问到了苏少言,但话语间却并没有真正的询问的意思,显然只是随口一提,之前那抹脆弱也很快的逝去了,眼前的男子再次变回了宁家内阁的那位杀神,虽然语气勉强算是柔和,却似带着冷芒。 宁清源刚抬了抬眸子正准备组织语言来回复对方,却是见到眼前的人已经摆了摆手。 “罢了,我也不是很关心。” 窗外景色嫣然。 男子微微抬眸似乎是将那美景尽数收入眼中,却是莫名的闪过几分孤寂,仿佛入眼的不是繁华盛开的盛景,而是满目疮痍的衰败。 宁清源从未从这个人眼中见到过如此复杂的情绪,却也知道如果对方想要隐藏什么自己是绝对发现不了的,更知道风彦并不是特意告诉自己,而只是……不想去隐藏罢了。 “我在宁家已有一千五百年。”男子阖了阖眸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语气明明如常,宁清源却觉得自己好似听到了对方平淡的语调之下的疲倦。 他不知道风彦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又是为什么要和他说上这样一番话。 但他极为清楚,这个人的事情是不需要他插手的,更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他只需要静静的当一个听众就够了。甚至对方都并没有将他当做一个听众。 正当宁清源有些进退两难的时候,却是听到了房门“吱呀——”的声响。 是苏少言回来了。 窗边的男子还倚在那里,杯中的茶水也并未入口,他仿佛还在等待什么,感受什么,并不心急于将手中茶水喝下。 听到门开的声音,男子似是突然被什么惊动了一般,脸上的神色逐渐转为冰冷,回复到了宁清源那模糊的记忆之中最为熟悉的样子。 但刚刚跨入房门的苏少言却是在看到男子面容的那一瞬间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宁清源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苏少言,面色发白,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让他震惊的景象,却又掩饰不住眼底那复杂的情绪。 不过宁清源至少知道,那些复杂的情绪没有一个是负面的。 这么想着,他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 第47章 城 枝繁叶茂,莺飞蝶舞。 暖暖的阳光洒在地上,和风拂过带来些许清凉,些许柔和,花草摇曳,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窗外景致美好,带着一股缱绻而温馨的暖意。 屋内三人之间的气氛却是从苏少言走进门开始便显得有些古怪。 风彦仍看着窗外,似乎不曾注意到苏少言这个人的出现,也似完全忘记了宁清源的存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只是从眼底偶尔流转的些许流光可以看出,他显然没有错过两人之前的脸色大变。 苏少言很快便收拾好了情绪,面色恢复正常,但眼底的一抹复杂却是怎么都化解不开。宁清源鲜少见他如此却是更少从苏少言身上感受到那层自己完全被排斥在外的挫败。 苏少言没有透过风彦看另外一个人,但看的又好像不是风彦。 宁清源实在不知道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小师弟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位年龄可以算上两人祖辈的长老,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他,才是真正被排斥在这个场合之中的那个人。 心中有些复杂,不想继续站在这里的情绪却是越发的强烈了起来。 也没有再顾及是否要和风彦这位长辈说道一声,宁清源便已经快步退出了这个房间,而余光扫过,苏少言显然没有发现他的动作,还站在那里,全神贯注的看着风彦的方向,似是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 心有些下沉,宁清源感觉到一阵烦闷,却是闭了闭眸子,看也不看身后的两人便走出了屋子。 只是在真正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停留了一段时间。 他不知道自己停下来到底是为什么,但在心中越发烦闷,迟迟看不到某人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他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在等苏少言出来,似乎也在等待对方给他一个解释。 宁清源微怔,有些不明白自己此时在执著些什么。 小师弟和风彦认识与否似乎也只是他们两人的事情,他又有什么理由和资格得到对方的一个解释?但是心底的在意却是极为强烈,强烈到了难以忽视…… 甚至…… 有些想直接逼问,不得到一个答案便不能够安抚下已经有些繁乱的内心。 得到了答案的宁清源有些惊讶,却是还没等他开始理清这份情绪的来由便又看到了另一个人。 红发张扬,深黑色的眸子却似有一层浅浅的金色勾了个金边,带着些许华贵之气,月白色衣衫配上那异于常人的发色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却又莫名显出了几分大气沉稳。 明明内阁庭院之内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也均是修为不凡,却硬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压下心头因为屋内两人而升起的烦闷之意,宁清源走向了红发的男人。 血统测定即将展开,这个时候这个人来找他也并不让他意外。 越是走近,宁清源越是惊讶。 比之之前因为修为而让别人注意不到自己,此时的红发男子倒更像是变成了鬼魂,成为了只有他能够看见的存在。明明人在眼前,神识扫去却是空无一物,甚至有几位内阁长老携着神器路过都并未发现,在这庭院小路中央,还有一个活人的存在。 红发男人看见了宁清源的疑惑的忌惮,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笑了笑,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似乎两人此时的相遇只是一次偶然的邂逅,但看见了对方之前走神的样子,宁清源自然知道,这一次,他手上的筹码价值,来得要更高一些。 不想被其他人当作疯子,宁清源和红发男人自然是换了一个地方进行谈话。 两人也没有发现,在他们走后,两人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苏少言和风彦一前一后的从内走出,神色间均是冰冷陌生,看也没有看对方一眼。 苏少言从房间内走出后只是原地静静站立了一会儿,看着宁清源离开的方向出神了一会儿,全然无视了一旁风彦几分打量几分深思的目光。 眼神完全放空,似乎有几分忧虑闪过,却最后消散开来,重回平静。 苏少言下意识的握紧了手,这才想起剑已被他收回,抿了抿唇毅然转身向回走,却是看也不看便绕开了风彦,走向了后院练剑的地方。 被无视的风彦倒不觉得尴尬,与少年一样冷毅的脸上倒是多了几分的沉思。 微风拂过,带动发丝轻扬,衣袂微摆,少年的背影透着几分坚毅却也从中能发现些许不确定的迟疑。 少年的确是见过和他相似的人,但流露出那种表情却不是因为想到了什么也不是因为将他认错成故人。 而是…… 刻意做给某人看。 风彦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右手虎口上那已经近乎看不见的浅白色伤痕,眼中却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闪过一丝柔和。 看来,他们小觑的可不止宁清源,还有他身侧看上去纯白如纸的少年。 这一次,就连他也是被利用了个彻底呢。 风彦蓦然想起当年的颜冉,火红的嫁衣让本来温柔贤淑的女子展现了她平日少露的美貌,她笑的很幸福地对他说:“有时候想要得到的就要去争取,尤其是自己的幸福。” 他听了,却不曾听进去,也才白白蹉跎了这些年岁,却是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倒还不如那名为苏少言的少年来的果断坚决。 风彦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再抬眼,便已又是原本冷漠的宁家杀神,只是眼中已再无年轻时熠熠的神采,反而多了几分倦意。 他往庭院相反的方向的内林走了去,任落花飘叶撒了一身却并不拂去。 阳光透过最上层的小窗照到房内,隐隐可以透过光束看到空气之中斑驳的灰尘。 古老的纸页气息带着一股淡淡的腐朽的味道扑入鼻中。 密密麻麻的书架,均是由上好的木材制成,木料的香味混杂在这书香尘气之中竟是格外的和洽。 随便抽出一本书便能看到发黄的纸页,甚至有一些看上去完好如初的书本,当你取下的时候便会发现那书面已经随着你的动作化为粉尘,簌簌的落了一地,沾了一手。 仅是翻了一页,便已看到这书的封面似是要脱落消散殆尽。 宁清源倒是没有想到这里的书竟然如此时代久远,又明显是无人打理,很多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将手中的书本残卷小心的塞回了原本的位置,他这才看向了前方似乎在无目标的游荡又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的红发男人。 宁家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地方……连他都没有听说过。 “这里是宁家的禁阁,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几百年前这里就已经关闭了,不再对任何人开放了,几千年前,它便已经只对内阁的阁主开放了。”红发男子随手取出了一本书,淡淡的解释道,却并没打算告诉宁清源,他知道这些的原因。 原本在宁清源手中极为脆弱的书页在这红发男人的手中却是极为顺帖,待他拂去了书上的灰尘,翻了几页却也是不见散架。 只是,在他将手中的书页大致翻完扫过,再次合上准备放入书架的时候,那原本完好如初的古卷却是仿佛被某种力量摧毁,尽数变成小小的碎片,散落在了地上。 红发男人眉也没皱,全像是没有看见一般,只是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纸屑,再次看向了宁清源。 “我们来谈谈交易吧。” 宁清源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扫视着书架上的书,等待着对方开口。 “血脉的转换并没有那么简单,而且为了以后不被发现,可能会是永久性的,你确定想好了。”看着宁清源漫不经心的样子,红发的男子话语间竟是少有的迟疑,就差没有直白的告诉宁清源,让他再多考虑一下了。 “想好了。”宁清源用手抚过那个之前装着药材,现在已几乎空空如也的玉佩,用一种极为奇怪的眼神扫了红发男子一眼。 红发男子似是没有看见他那和看傻子几乎一般无二的表情,只是想了想,又递了一个东西给宁清源。 “这东西给你,也当是一点补偿吧,之前答应你的另一个条件在事成之后也会做到。” 宁清源没有拒绝,这个人给出的东西,再如何也不会有凡品存在,这一点他十分清楚。 他刚想伸出手去接过,却是看到了对方递来的那浅白色的不知名的皮布上似乎还包着一个浅红色的纸张,但红发男人并没有发现,宁清源想了想却是并没有告诉对方。 “将这枚玉石随身佩带,等到血统测定的那一天再交还给我便够了,到时候我会再来告诉你下一步如何。” 红发男子见宁清源收下了那所谓的补偿便很快正经了起来,眉宇间的严肃不难让宁清源发现他对于这换血的紧张和重视。 第48章 城48 斑驳的光影洒在书架上,书卷上,以及两人身上。 得到宁清源肯定的红发男子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那淡淡的急虑消散之后便又回到了原本的气度。 “我带你出去吧。”将事情交待清楚,红发男人便不愿再多言,挥了挥衣袖,带动了两人身前不远处的那个阵法。 浅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宁清源只感觉自己似乎沉入了某种温和的液体之中,却是在下一刻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不是什么瞬移阵法,不过是幻阵配上迷阵让他模糊了时间罢了。 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等待着那股眩晕消失,此时的天空已不复之前的明亮,远处的夕阳已近乎消失不见了。 看着已经渐晚的天色,宁清源一时还真不知道到哪里去寻找自家小师弟,更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平复下想起他时便会复杂无比心情。 想不出索性不想,他转身回到了房间之中,打开了红发男人之前给他的那样东西。 白色的皮纸显然是那人要给他的,不过其中所携带的那浅红色的纸张却是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不是那人想要给他的东西,可能只是无意或者偶然放进去的,但也正是这份偶然才更让他好奇。 摊开那纸张,在看到右下角那个极为熟悉的图样的时候,宁清源倒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芜城的佛语堂的徽记他自然不会陌生。 虽说他并不相信鬼神一说,但芜城的佛语堂却是一个例外。 就像这个世上有南冥渊家这种拥有读心术的神奇存在,芜城佛语堂更是无数人敬之惧之的存在。 祈福,或许修者和魔修会对此不屑一顾,但却还是有数量十分庞大的平民百姓愿意相信这一种存在,而佛语堂便是其中翘楚。 佛语堂的祈福出名的缘由倒不是说真的能让人长命百岁之类,而是佛语堂的命运签向来准的吓人,人们在求到命运签的同时也会去求上一枚由高僧加持的祝福签。 而这浅红色纸张上锁标注的徽记正是芜城佛语堂的命运签,还是命运签之中最受百姓欢迎的姻缘签。 那个红发盛火,看上去像是对什么都不太放在心上,将一切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男人竟然会去求姻缘签这种必须要本人去求才会批下来的签…… 想想就觉得很神奇。 姻缘签的求法是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佛语堂给你的纸上,然后将之佩戴三天再送会佛语堂解签,解下来的签会直接现在写有名字的纸张的背面,这签还有一点神奇的地方便是除了本人之外,签在其他人手中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会自动消失。 看着这显然已经有一段时日的签纸,这签的主人是谁,再明晰不过了。 纸的正面写着一个极为潦草的名字,萧晏二字,大概是出于红发男人的手笔,红签的背面是一排极为工整的黑字,似乎用某种香料晕开染成,字虽然小却像是从纸张之中渗出来的一般。 芜城,白絮缤纷之时,一生一世一双人。 宁清源微微有些惊讶,却是没等他再看第二遍,手上的签纸上便已出现浅金色的光点,光点闪烁之间隐隐出现火光,向上燃去,速度虽不算快,却也更不算慢,仅是眨眼之间便已燃到了一半。 而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清源仿佛看到原本的几个字渐渐改变,天命逆转四个带着火光的字迹在那签纸上出现,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不见,纸张猛烈的燃烧,仅是一瞬便已燃到了宁清源的指尖,又在那火苗触碰到他指尖的那一瞬,以极为快速诡异方式瞬间消失不见,似乎是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哪里还有半点痕迹。 宁清源看了看已经空无一物的手,又回想起那签纸上的字迹,却是莫名的想起了之前闯入宁家的少年领主。 回想起了少年领主提及红发男人的时候那瞬间柔和下来却又有些复杂的表情以及因红发男人对他和苏少言产生的敌意。 那种感情,似乎已经不再是亲情或者友情能够解释的了,虽然只是少年领主单方面的感情,但是却毫不掩饰其深沉澎湃。 宁清源莫名的觉得,让少年领主抛下一切来找那红发男人的原因很可能就与这纸张有关,更是心惊于内心对于两人之间感情的猜想。 胜过友情胜过亲情的感情……除了那份相濡以沫执手偕老的感情还能有什么? 虽然也常有同性的道侣存在,但是真的见到了这样的感情,宁清源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心惊。 下意识的他便莫名地想起了他和苏少言,他对小师弟的那份不自觉的接近和渴求,似乎和那少年领主对于红发男人的感情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可能来得要浅一些,却也很难剔除。 “原来是这样吗。”宁清源轻叹了一声,心底的一些东西明朗了起来,却又在想到之前自家小师弟对自己视若无睹的场景又烦闷了起来。 他倒是清楚了心底的情绪来源于何,但是小师弟呢,他会有和他一样的情绪么? 宁清源脑海之中不自觉的回放之前他、小师弟和风彦三人在房间时的情景,那时的小师弟可是全神贯注的看着风彦,要说好感恐怕对风彦的要比对他的好上太多。 越是烦闷,宁清源便越是自虐的继续想着之前三人沉默之中的些许细节,便更烦闷了一些,心中的郁结像是如何都化解不开,甚至隐隐有将他束缚的趋势。 “是怎样?”有些惊讶的声音蓦然传来。 听到声音的宁清源下意识地寻声望去。 少年执剑而立,头上还有些许未拂去的落叶,眼中清明,澄清的目光之中只能见到他一人的身影。 正是练剑归来的苏少言,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到小师弟的一瞬间,宁清源的心情更为复杂了起来,却是在苏少言走到身边之后才惊讶的发现此时的自己竟然还能保持心平气和。 伸手摘去那些未曾被苏少言发现的落叶,而明显察觉了他动作意图的苏少言也并不阻止,甚至微微低了低头,任由他动作。 那种顺从的感觉仿佛带着某种力量,将宁清源心中的烦闷消去了大半。 见到宁清源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苏少言倒也没有深究下去,将手中的剑放在一边,这才注意到宁清源手边的那张白色皮纸。 看上去更像是一块白布的纸页上有着不算清晰的纹路,浅浅的银白色不甚清晰却让人一眼看过去有着说不出的舒服顺心。 那个纹路并不一般。 宁清源刚梳理下心中复杂的情绪便看到苏少言已经注意到了红发男人留下的东西,倒也没有隐藏的意思,任由苏少言打量。 小师弟看向他的时候眼中很真诚的确没错,但也正是因为太过真诚,宁清源一时半刻还真分不清楚自家小师弟到底是以怎样的一种情绪来看待他的,那种单方面的顺从和信任似乎远远超出了普通的师兄弟之间的关系,但他又不能确定一定是他想要看到的那种情绪。 不过现在的他还能够压抑得住心底的情绪,保持平日的相处模式,只希望小师弟能够在他压抑不住之前能够拥有和他相同的感情了。 以苏少言对他现在的态度来看,这种可能也不是完全没有不是么? 虽然在心底说着,宁清源却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一边在心中思考着,宁清源一边看着自家小师弟不住的打量那张神奇的白色皮纸。 看着苏少言打量却又不动作的样子,宁清源很快就知道小师弟的思量,上前翻开了那张他还没有看过的皮纸。 白色的皮纸在展开之后那原本就不甚明显的纹路却是瞬间明显了许多,俨然组成了一幅并不算小的画卷,占据了整张纸的大部分。 那纹路似是某种花,每一瓣花瓣都极为清晰,甚至上面的纹路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而上面的纹路更是各不相同,每一瓣上的纹路似乎都隐隐组成了某样东西。 而除了这银白色纹路构成的花之外,整张白皮纸上还有一样东西,一个金色的方方正正的似乎是印章图样的东西。 而那印章图样上面的四个大字才是真正让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惊讶的。 帝君之印。 第49章 窗外天色渐晚,桌上的烛灯散发着极弱的微光。 将窗户完全关上,又用屏风隔开之后,宁清源这才坐回到位置上,看向那张在灯火映照下,浅银色的纹路隐隐发出金色光芒的白色皮纸。 苏少言也是面色肃然,看着那一旁四个潦草却带着霸气甚至隐隐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压的字迹,一遍又一遍地确定它的真假。 帝君之印。 这片大陆之上仙修的最高境界便是帝君,而位极帝君之后还要经过各方霸主的考核,直到得到属于个人独有的那个帝君封号之后才可能得到由神主颁下的帝君之印。 对于这帝君之印,两人修为虽说没有达到那个层面上,知道的并不算多,但从他们自己的方式也都能够清晰地认出,这就是帝君之印。 不,应该说是半成品。 帝君之印的成品应该是一枚印玺,上面会有金色的主神勾勒出来的帝君之印四个字,同时也会在右下角写上这个人的封号。而此时两人眼前的这个却是刻印在这神秘的白色皮纸上的印章图样,右下角那个本应该写着印玺主人封号的地方更是什么都没有,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画在这纸张上的图样,而不像是印玺。 但伸手抚上去却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个图样恐怕并不是简单的图样。 纸张上有着图样的地方有着明显的突起,摸上去并不是皮纸的粗糙之感,而是一股如同玉石一般的滑润之感,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冰凉。 如果不看这张纸的其他部分,简直可以当做就是一块印玺的半成品。 虽然两人都不曾见到过真正的帝君之印,却均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想法。 这块印玺恐怕是真的。 只要稍加完善便可以制造出一份以假乱真的帝君之印。 虽说帝君之印的获得需要经过一方霸主的审核,但是这千万年以来的累积,帝君的数量可并不是一个小数字,所谓的审核也不过是部分地区的罢了,日理万机的主神自然不会记得哪个地方出现了怎样的一个帝君。真正让帝君之印变得麻烦的不过就是其材质以及上面带有主神神力的四个大字罢了。 也就是说,现在,拥有这样一枚帝君之印的两人,在将其完工之后,就算实力还不够,凭这东西便已足以吓住很多人了。 毕竟对于上界来说并不算什么的帝君,在人类修者生活的大陆却是可以睥睨众生了。 宁清源实在没有想到红发男人竟然会用这样一个东西来作为换血的补偿,且不论它到底是不是真品,就算只是假物,真正被发现之后,追究起来,连红发男人都会受到牵连。而且以那红发男人的性情来看,宁清源并不觉得对方会用一块假物来骗他,虽说弄到一块真物的可能微小到让人震惊。 不过这东西对他来说却并没有什么用处。 帝君之印这种东西,装逼挺不错,但是这种借助外物的方式却并不有利于实力的提升。 苏少言在看到帝君之印的时候便极为严肃,却是始终没有开口询问宁清源此物的来处,只是在斟酌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开了口:“这东西怎么处理……” 虽是询问,但看自家小师弟的表情,宁清源知道,他一旦说下要收下这东西,恐怕小师弟就会担忧他太过于依靠外力,甚至还会对他失望,那话语底下拒绝的暗示实在太明显,让他想要忽略都十分困难。 而他又怎么会让自家小师弟失望? “送你了。”宁清源说着便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枚小小的飞刀,在那印玺的图样上比划了起来。 这飞刀是暗器的一种,不过他一向用它来进行雕刻,飞刀很小,大概只有四分之一个手掌大小不到,刀面也极薄却也够坚韧。 这白色的皮纸和上面的帝君之印的印玺图样看上去极为别扭,倒像是被人强凑在一起的,宁清源自然不会忽视这份不和谐。 简单地比划了几下感觉了一下大致的方向和大小,宁清源便果断的下刀沿着图样的边缘切开了图样和那白色的皮纸。 一旁的苏少言显然还没有从那三个字之中反应过来,等他再次抬头想说什么的时候便看到了真正认真划开纸张的宁清源。 平日里总是挂在嘴边的笑意完全收敛了起来,总被笑意柔和化的眸子极为认真的看着收下的刀片,黑色的瞳孔显得越发幽深,那刀片上的寒芒映入眼中,反而给之带上了一片冷漠,拧眉抿唇,骨节修长的手捏着那薄薄的刀片,动作却是干净利落又带着几分小心谨慎。 极为少见的模样,却莫名的真实了许多。 看着极为认真的处理着手下的东西的宁清源,苏少言果断的闭上了嘴,以免打扰对方,只是眼中情绪一转,柔和了不少,只是这份柔和在宁清源完全划开图样抬起头的时候便又收敛了起来让人无法发现。 虽然依旧温和带暖,却少了前一刻的有些醉人的温度。 宁清源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手下的动作,自然没有发现苏少言这小小的神态变化,在最后一刀从皮纸中划开,将那枚半成品印玺底座完全从中取出之后,他这才放松了许多,勾了勾唇将手中那刚刚取出来的印玺半成品看也没看就放到了苏少言的手中。 指尖碰触之下带来的那抹微凉的感觉让他莫名的心情大好却并不敢表露在脸上,只是将那手微微捏住,似乎这样便能够将那份触感多保留一会儿。 苏少言这才敢肯定,刚才那句送你并不是他听错,看着手中只有半截却也同样贵重的印玺,他眼中少有的露出了几分微怔。 但这份迟疑看在宁清源眼中却是对方在犹豫怎么拒绝,心情莫名就沉了下来,虽然脸上没有表露,却是直接拉住了苏少言执着印玺的手带到了对方另外一只手边,还没等苏少言反应过来便带着那印玺碰触到了这几日刚被苏少言绑上的白色手饰。 正是曾经他随身佩戴多年的那一条。 那印玺很快便消失不见,显然是被装到了白色手饰的存储空间之中。 苏少言有些惊讶,似乎没有想到这东西居然还有这么强盗的用法,却是在抬头的时候撞入了宁清源故作严肃的眼神之中。 刻意收敛了笑容的宁清源成功的作出了一幅严肃的面孔,似乎在告诉苏少言两人之间不必客气什么,既然送出他就不准备收回,虽然两人都知道这份严肃只是伪装出来的,却只有宁清源一人知道那是为了掩饰他心底的忐忑。 他不希望小师弟退回任何他送的东西,却也不想让对方发现他心底的这份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偏执。 不过在不伤害自身的情况下,苏少言一向对于宁清源的话都是无条件的服从的,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好,我收下了。看看那皮纸,上面好像有些变化。”收回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再谦让的意图,苏少言这才指了指桌面上的白色皮纸,却是在宁清源看不到的地方抚上了那白色的手饰。 他收下没错,但是如何去用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宁清源丝毫不在意苏少言话语之中的无奈,见对方收下了,确定了对方不会将之拿出又交还给他,这才看向了桌面上被划的有些残破的纸卷。 他划开的时候尽量走的捷径,本来不应该对这白纸张产生多少的伤害,却是没有想到内中另有千秋。 这并不是一张简单的纸张,它的厚度也不来自于其材料本身。 几张皮制或毛制的纸卷贴合在一起,有现在这个厚度自然也就不让人感到奇怪了。 顺着纸卷粘合的部分小心的切开,两人这才窥见到这东西的真面目。 五张不同材质的纸张,或密密麻麻的写着某种两人看不懂的文字,或用极为繁复的花纹勾勒出某种看上去十分明艳的花纹。 那花纹之下,若是仔细看去不难发现,有一条颜色和花瓣有着细微区别的纤细线条穿过那繁复的花纹图样,似乎是指出了某种不知名的路线。 不过,就算两人并不知道这细线到底指示的什么,也认不出那用奇怪文字书写的到底是什么,但那繁复的花样却并不陌生。 部分是宁家的花饰,而另外一部分,则是代表这当今天子的图腾。 能够用到这种图腾的东西,跟皇室恐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宁清源并不知道红发男人给他这东西的居心何在,但他十分清楚,这样东西十分棘手,甚至稍有处理不当,带来的便会是灭顶之灾,哪怕现在的他拥有登上那个位置的资格。 第50章 城50 窗外一片漆黑,寥寥星辰缀在空中,窗外偶尔传来风声呜呜,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了一片寂寥。 屋内忽明忽暗,明晃晃的烛光摇曳,骤然暗下又突然亮起。 宁清源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在发觉一旁突然看向他的苏少言时,又迅速的收回了手。 靠在软塌上的少年只着一件极为单薄的里衣,手中执着一份书卷却并没将注意力放在上面,双眼微闭似乎在脑海之中构思着什么,右手极小幅度地摆动着,似乎在模拟着剑招,发丝挡住了大半张脸,却越发衬得露出来的肌肤白皙如玉,十指修长,微微合拢捏着书卷,倒给人一种握着什么珍宝的感觉。 苏少言明显察觉到了他刚才的小动作,本来有些宁静闲适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带着几分极为明显的责怪。 “累了便休息。”语气极为平淡,动作却极为强势。苏少言看也没看便吹熄了两人身前的蜡烛,也不给宁清源反应的时间便转身回了房间。 有些无奈也有些哭笑不得,修者有修为傍身,就算没了那灯火也能于夜中视物。 看着前方修长却不显孱弱的少年,宁清源心底蓦然柔软了下来,更是隐隐有些期待夜晚阵法的运行,但他却始终没有动作。 虽然他心底迫切的想要和自家小师弟同床共枕,最好能让对方渐渐习惯,说不定还能趁着阵法和药物的作用占占便宜,但他心中更加清楚,以小师弟的聪颖,要发现他现在的不对劲实在再容易不过了。 两人在看到那可能和皇室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纸卷的时候便默契的绕开了这个话题,但他心中的忧虑却是渐渐深了起来。 他似乎将那个交易想得太过简单了…… 能够让那个红发男人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的来弥补的……必定不会极为简单,那么,他的布置说不定在某些地方就有所缺漏。 虽然一遍又一遍的回想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但心底的烦躁感觉却在不断地提醒他。 一定有什么细节忽略了…… 而这个细节的忽略,很有可能会给他,甚至苏少言,带来巨大的灾难。 但是,不论他多么努力,却始终无法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这也让他心头的烦闷之感不断加深,甚至让他隐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吱—— 极为细小的声音突然响起,宁清源定了定神,有些错愕的抬起了头。 没过多久熟悉的脚步声便再次响起,黑下来的屋子又亮了起来。 苏少言提着一盏不知道哪里取来的灯笼,另一只手更是抱着一个不算大却也不算小的酒坛,酒坛密封的极好,一丝香味都没有溢出,但宁清源却知道,在开封之后,这小小的酒坛会散出何等醇香。 这是十多年前他的离开的时候与母亲一同埋下的酒坛,自制的花酒经过岁月的沉淀酝酿,自有其芳醇。 宁清源这才想起早些时候他亲自挖出了它,想要给小师弟一个惊喜,却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忘记了,倒是让小师弟提醒了他。 少年白皙的手趁着宁清源晃神的功夫将酒坛递到了他面前,晃了晃。 宁清源微微抬了抬头,看着面色平淡的少年,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橙光的灯火在灯笼里缓慢而又持续地燃烧着,衬得少年面色极白,那本就冷漠的颜貌更显冰冷诡异,甚至有些瘆人。 宁清源却是莫名觉得此时的少年给他一种很暖的感觉,甚至比那散发着微微热量的灯火还要暖,直入心中。 虽然仍在担忧,但面上却已经可以回到平和,挂上往日浅浅的笑意,心也静了下来。 少年总是有着一些奇特的力量,似乎能够抚平他心中的一切负面情绪。 “你就拿着我给你准备的酒讨好我?”随口开了个玩笑,宁清源没有接过苏少言手中的酒坛,反而是取过了对方手中的灯笼放在了桌面上。 双手相触的时间很短,却是在那一瞬便将一股淡淡的凉意由手传到宁清源心中,让他有些皱眉。 看着对方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思,宁清源索性拉过了对方的手,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那一片冰凉。 即使知道有修为在身不会生病,却也不喜苏少言此时的温度。 虽然动作有些暧昧,但苏少言却依旧没有阻止,甚至连一点抽回自己的手的意图都没有,这让宁清源的嘴角微微勾起。 “我不擅酒。” 苏少言的声音清冷如故,宁清源却是莫名的看出了对方的一丝别扭,手上递的动作已经带上了一些强制的推。 宁清源将苏少言微皱的眉头收入视线之中,倒也没有开口,只是将人拉到一旁的位置坐下,这才拍开了酒坛的泥封。 清冽的酒水在坛子里漾开一丝波痕,极浅却带来了一阵浓郁的酒香,不是醉人的陈年佳酿的芬芳,而是一股带着花香又带着果香的芳醇。 说起来,就算放了这么多年,这坛“酒”也不会真的有多么醉人,只会越发香甜,不然当初母亲也不会敢给年幼的他喝这“酒”了。 与其说是酒,这倒更像是果汁一类的饮品。 闻到味道的苏少言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眼睛有些发亮,似乎知道这坛酒并不是什么凡品。 “花果制成的,并不醉人。”宁清源有些好笑的看着有些好奇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的苏少言,给他满上了一杯,递了过去。 得到了宁清源的证实,苏少言明显相信了许多,倒也没有拒绝,小口的嘬起了杯中的酒液,倒是有点小心翼翼的意味,却在那酒液触到舌尖,给味蕾带来强烈的享受之感后完全放了开来,倒像是江湖中的豪杰,一杯干净,干净痛快。 察觉了苏少言对这酒的喜爱,宁清源自然极为满意,在对方亮晶晶的眼睛的注视下,想也没想就又给满上。 只是他并没有想到,苏少言那句不擅酒还真不是谦虚。 小小的一坛,虽然宁清源一口都没碰,但也真不算多,然而等宁清源看到那再次空掉的酒杯再想满上的时候却是发现,原本肤白如玉的少年在不知何时已经有些醺然。 脸上一片艳如晚霞的绯红,即使是灯光微弱的此时也看得一清二楚,少年本来平和如水甚至有时似是凝着一层冰霜的眸子此时已然漾开一层又一层的水波,似乎带着小小的漩涡,要将人吸附进去,那一层莹莹的水幕更是让人禁不住升起几分欲念。 宁清源有些无奈,实在没有想到他刚刚认清了自己对于自家小师弟那有些不正常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便接到了如此考验。 那酒虽说的确有一定度数,但连五六岁的他都能够喝上几坛毫无醉意,谁又能想到苏少言竟然如此易醉? “还要。” 似乎是见到宁清源迟迟不满上新的一杯,一直安静的喝酒的苏少言有些不满了。 微甜的酒让他的嗓音有些嘶哑,虽然吐字仍然极为清晰准确,但那暗哑的声音配上那清醒时绝不会有的些许撒娇意味,此时的少年不再是那冷漠孤傲的高岭之花,反似艳丽到极致的罂粟花,让人上瘾,欲罢不能。 本就有些类似于丹凤眼的眸子微微眯起,似乎极为不满宁清源的效率低下,苏少言轻哼了一声,漾着水意的眸子轻轻的扫了他一眼,带着些许不满,些许恼怒,些许不会让人厌恶,反而觉得有些可爱的高高在上。 仿佛为他们做些什么本就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不应也不能够反驳。 这种宁清源从不曾见过的苏少言让他有些惊讶却没有丝毫厌恶,反而极为喜欢,甚至心底的那份还不算特别成熟的感情在这一瞬间生根发芽,植入心间,让宁清源都有些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差点想要将这人压在身下,狠狠侵/犯,倾诉自己心中那不为外人所接受,甚至可能也会遭到眼前这人反感的情绪。 不过,他终究会是忍下了,柔和了有些僵硬的脸色,将某个勉强站起却又隐隐有些不稳的人拉住,提起了灯,小心的将对方往房间带去。 “我还要。”苏少言极为少见的毫不妥协,甚至凭着一股蛮力,差点将宁清源拽回原本的房间。 “已经没有了,下次再做。”宁清源有些无奈的安抚着,却是为这份少见的挣扎有些失效。 “宁清源?”听到声音的苏少言瞬间放弃了挣扎,顺从的走了过来,却是面带疑惑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似乎有些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他一样。 从未被小师弟直接称呼名字的宁清源显然愣住了,而这却被他身侧的人当作了默认,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感觉怀中突然增加了一份重量。 “终于……找到你了。” 那力道很快就卸下大半,改为了半靠在他怀中。宁清源还没来得及附身去看少年柔软的发丝便听到了这么一句近乎呢喃的喟叹,包含着无数极为复杂的情绪,宁清源却并不敢确定,其中是否有他想要的那种。 第51章 城51 夜色正浓,光影摇曳。 宁清源半扶着苏少言来到床边,虽有美人在怀,更多的却是哭笑不得。 喝醉了的某人不会撒酒疯,只是比起平时的冷漠淡然多了几分撒娇,加上柔和下来的五官带着醉意也多了几分魅意。 虽说是苏少言顺从的半靠在他身上,跟着他走,让宁清源省了几分很多力气,但那晕染着一股淡淡香气的故意加上轻微却不容忽视的呼吸声,这一段本来简单轻松的旅程便变成了一种折磨。 少年妖娆,更用那惑人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你,仿佛看到了全世界,眼底再也容不得其他,加之平日里的冷漠,更是显出了一股反差萌。 但对于不太想在这个时候占便宜的宁清源来说,就是极为头痛了。 好不容易将人扶到了床边,还没等宁清源去将外间收拾整理便感觉到了手上的力道。 不同于之前的嚣张肆意,自从发觉他身侧是宁清源之后,苏少言那酒后分外明媚的脸上便只剩下了极为乖巧的柔顺,让人不自觉的就想去欺负一下,但同时出现的还有对于宁清源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占有欲。 察觉到宁清源有离开的意图,他想也没想便抓住了宁清源的袖子,力劲之大,不动用修为没有丝毫挣开的可能。偏偏他拽着又不说话,或许应该说是想说话却最终化为了酒后头疼的哼哼声。 颦眉轻哼,宁清源一阵阵的头疼,逼着自己不去看却又总会遗落些许注意在少年的表情上,以此往复,甚至隐隐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念想。 但,让他抽出被少年紧紧握住的手,却也有些不舍。 似乎是察觉到了宁清源的纵容和退让,苏少言迅速将得寸进尺发挥到了极致,不仅是手,甚至整个身子都往宁清源的方向缠了过来,不过可能碍于还有一点残留的意识存在,虽然身体贴的极近,进一步的动作却是没有什么了。 宁清源被缠的面色有些发红,却不是羞的,而是忍的,看着某人步步逼近丝毫没有注意到任何危险的迷糊样子,他还真有一种就地给他办理了的冲动。 可是他很清楚,首先苏少言此时是醉后状态可能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甚至那种两情相悦的可能很有可能是他的错觉,不过他更知道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嘛自然是…… 咳咳,作为一个雏,他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更不知道怎么做不会伤害到对方。 据说那方面的事情承受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他可不希望一次偶然断送了未来的幸福,所以知道一旦没有压制好那股念想便有可能再也压制不住之后,他果断的屏住了心神,拒绝面前的诱惑。 不过,不能吃是一回事,占便宜是另外一回事吧。 找来清水给某个闹腾难受的人擦拭了得一番顺便看光光加摸了个便之后,宁清源勾了勾起唇感受了一下自己虽然并未满足却稍稍平静了一些的状态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启动了屋子里的阵法。 没有再开启自己在对方脑海之中设下的那个阵法,而是普通的睡眠和修炼的阵法。 不论是他还是不安分了一晚上的某人都需要休息,最为单纯的休息。 感觉对方攀在自己身上的手失去了原本的力道,半靠在怀里的人也渐渐平和了呼吸,宁清源又等了一会儿,这才将对方已经渐渐松开的手又拉回到了自己身侧,更是将某人向怀里搂了搂,调整了一个两人都比较舒服的姿势,这才搂着怀里的人阖上了双眼,顺从了心底的睡意。 喜欢不喜欢仍不能确定,但那样的接触都不会有丝毫的反感,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么? 室内渐渐只剩下一片均匀的呼吸,两个人的呼吸声重叠在一起,在这安静宁和的夜晚,显得分外和谐,床上两人相拥而眠的景色更是美如画卷,温馨而缱绻。 清晨的阳光一向分外和暖,鸟雀啁啾。 苏少言一向都醒的很早,这让原本贪念怀中人的那一抹温度的宁清源不得不早早起来准备,以防万一。 准备洗漱的用具,以及今日讨好对方的方式。 果然,等宁清源如同平日一般,准备好一切走进房间的时候,便看到了已经清醒的苏少言,不仅没有因为喝酒的缘故而晚起,相反……好像还有些早? 看着屋内和以往一样又有些不一样的小师弟,宁清源虽没有出声打扰却积累了一肚子的困惑。 他走进屋内的时候,便已经看到清醒过来的苏少言镇定自若的掀开了自己的被子,打量着只着里衣的身上,面色平淡甚至隐隐有些探究的意味,总感觉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又或者是什么痕迹。 很快就发现宁清源注视的苏少言并没有露出丝毫慌张的情绪,反而很自然的将目光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他身上,眼神极为复杂,似乎有几分不理解,不知道是不是宁清源的错觉,他甚至觉得好像在自家小师弟眼底看到了一丝疑似怜悯的情绪。 苏少言没有开口,任由宁清源帮他洗漱,姣好的眉眼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极为让他困惑的事情,虽然面上还是一片风轻云淡。 不知怎的,宁清源总觉得经过昨夜,自家小师弟对待他的态度好像转变了几分,至少以前那份或多或少的恭敬消散了许多,虽然还是信任如初,却少了几分毫不保留的坦诚。 看,就像现在,明明有事情极为困惑却也没有丝毫告诉他的意思。 宁清源有点小委屈,突然怀念起了昨夜任人作为的小师弟,早知道应该多占点便宜的。 宁清源心中暗自腹诽着,却是仍然没有错过自己家小师弟面上那一瞬间流露出的犹豫。 正做好准备等待回答小师弟问题的宁清源等了又等却是终于看到苏少言想了又想后,闭上了嘴…… ……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苏少言的改变宁清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然没有了之前那毫无顾忌的坦诚和对他一味的听从,但这样似乎能够并肩站在他身侧,有着自己的主观意识的小师弟,宁清源却反而觉得更加真实。 固然,他仍然有些怀念过去那份毫无保留的剔透无害,但愿意展露锋芒的苏少言他更为喜欢。 “外面好像有些不对劲。” 苏少言的声音缓缓响起,不难察觉他是关注了一段时间才开口说出这个结论的。 外面人们熙熙攘攘的声音宁清源自然也听见了,只不过刚才被小师弟的转变吸引了注意力罢了,这一放松很快便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时间,是会有一些人出来修炼之类的,但绝对不会有这么多人!更何况,这还是宁家最为重要的内阁。而内阁之中,竟然还有因着慌乱而失去了节律的脚步声。 “我出去看看,你先待在这里。”宁清源理了理衣衫,将手中的小点放到了小师弟手中,看着对方点头,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向外走去。 走出了房间,那些熙熙攘攘的声音也更为明显了起来,宁家内阁之中多出了很多不属于内阁的人,但是站在一旁的宁如月却没有丝毫表情,更没有将这些人驱逐出去,而是周身肃穆地看着周围的人们忙前忙后,一旁几位宁清源所熟悉的内阁长老也站在那里,没有一个面上轻松。 反观那些站在一旁的宁家普通成员,虽说面上也是一片寂寥悲苦之色,但眼底却是按捺不住的激动,斗劲十足,与肃穆而立的内阁成员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些宁家的普通成员们来来回回的走动着,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早些听到的不太平稳的脚步声多是由他们发出的。宁家内阁的仆侍们也在寻找,但那脚步平稳,面色庄严,却是显然要比普通宁家成员特别的多。 不过不论那些人怎么寻找顶多也只是绕着宁清源所住的地方附近搜查,虽然表情都有些急切,甚至下意识的看向那个庭院,但却没有任何人敢真正上前。 这想来就是宁如月的吩咐了。 “月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看着路过往来忙碌的人们,宁清源自动将目标转移到了最有可能回答他问题的宁如月身上。 男子慵懒的眉眼并未舒展开,揉成一团,看向宁清源的目光之中着他不太能够读懂的复杂和几乎微不可查的怜悯。 宁清源有些疑惑却并没有从宁如月口中得到任何答案。 就在宁清源刚想重复一下自己的问题的时候,一旁却是传来了另外一个冷淡却不失温柔的声音。 显然,这份温柔并不是对他,但这不妨碍宁清源听到对方简单又让人震惊的回复。 “宁帝驾崩了。” 风彦说完这句话便没有再看宁清源一眼,只是以一种冷漠又带着些许柔和的眼神看着宁如月,弯下身在对方耳侧说了些什么,两人便一同离开了,只剩下宁清源一人独留原地,消化着这个意料之外的突变。 宁帝薨,宁家血统测定提前开启。 第52章 城52 帝薨。 宁清源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想到过这一点。 虽然他从不曾相信过那本所谓的记录着这个世界发展轨迹的书,但也没有想到事情发展的轨迹已经走线到了这样的程度。 原剧情之中这一任宁帝会是自然死亡,大概还要一两年之后。这也让血统测定的事情变得不那么紧迫,更何况为了保持政权的稳定,血统测定的时间都是经过特殊的方式决定的,从没有帝王在此之前便死亡的前例。 而这一次,这个消息却是让宁清源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帝王在血统测定之前死亡,血统测定的时间提前,一切私下的斗争都会转到明面上,更是少了很多来自帝王来自宁家的束缚。 甚至,现在便已经开始。 宁清源微微侧身躲过了那一抹金光。 那光芒稍纵即逝,没入一旁的林中,仅是带来一瞬的沙沙声便再无音讯。 金光出现的地方空无一人,如果不是感受到了那一丝寒意,或许宁清源会误以为刚才他所感受到的只是错觉。 宁家分阁,暗阁为主的暗器。 那小小的一道金芒可不是什么凡品。 不需要任何的修为便能够发出的,甚至使用得当可以伤害到比自身实力高上几个阶段的人的暗器。 不过,在这个时候就如此心急的先发制人的人们并不足以畏惧,哪怕有再好的暗器傍身也没有用。 宁清源脚步一顿,突然又想起了房间里的某人,脸上的表情暗了暗。 “怎么了?”清冷的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宁清源心中升起的一丝紧张瞬间烟消云散。 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周围,宁清源笑了笑看向了眼前的苏少言,“听说当今宁帝驾崩了。” 苏少言微微皱了皱眉却很快恢复了正常,一身浅蓝色的衣袍更显得整个人极为清瘦,长发草草的束起,剩下些许散落在肩头,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更显得黑发如墨,比起平日里的冷漠还多了一分随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宁清源总觉得那一夜之后的小师弟面对他的时候整个人的态度都有了很大的改变,似乎少了那层冷漠的伪装,也褪去了那层看上去是全然的信任实际上却是对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漠然。 “小心。” 哐当—— 半截树枝应声掉落在地上,如果不看上面冒出的浅浅的白气,没有听到刚才的声响,任何人都会以为这只是偶然掉落的树枝。 但这不是意外,两人心中都极为清楚。 苏少言的剑已经握在了手中,侧身站在宁清源身前,剑尖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却是很快被他用真气逼退。 宁清源看着眼前少年的侧脸,眼中流露出些许深思的意味。 从拔剑之后,苏少言脸上便再无之前的随意,只剩下了平日里的冷漠和清冷,眉目恰到好处的组成一幅没有表情的图景,和之前的柔和比起来刻意到让宁清源有些想笑,心下却是莫名的柔软了起来。 这一瞬间的转变已足以说明苏少言之前的转变并不是他的错觉,而且很有可能是他本人刻意为之。 这一个认知让宁清源心里莫名的愉快了起来,甚至连现在乱成一团的情况也不那么让他感到糟心了。 不过同时现在似乎也有另外一个比较棘手的事情出现了。 如果说帝王在血统测定之前死亡只会让局面更加混乱…… 那么如果这个时候宁家内阁已经有认定的下一任君王了呢? 混乱的局面可能会因为利益的作用团结起来。 甚至…… 不顾一切的排外。 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将一切想的太简单的宁清源向着和自家小师弟相反的反向走了几步,眼睛还是正视着前方却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了周围。 不论是隐藏阵法的气息还是那些特殊的隐藏功法的气息,这附近可并不算少。 看来现在已经不是无谋之勇了,或许此时已经不再是试探了,而是准备齐心将他驱逐出境了? 宁清源挑眉却是在周围的人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家小师弟身上的时候微微上前了一步,挡住了视线最多的一个方向。 “很麻烦?” 察觉到宁清源的动作的一瞬,苏少言也侧了侧身同他背对背,毫不掩饰的看着那藏着人的地方,眼中寒意凝聚,却是声音很轻的在宁清源耳畔问了一句。 虽是问,宁清源却不难听出其中的跃跃欲试,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还好,只是内阁不会给予我们任何帮助。如果他们不提前动用什么底牌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宁清源侧了侧身,在确定了周围的人们似乎还在寻找合适的时机后,索性拉过了苏少言往内阁的方向走了去。 虽然不会有任何庇护,但也没有人敢直接进入内阁挑战阁老们的权威。 宁清源将主意打的很好,周围的人自然也不会全然没有想到。 看着两人越来越靠近内阁的方向,周围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一些不小的动静,甚至些许人影都已经模糊的出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你们想做什么?” 声音极冷,甚至丝毫不下于严肃起来的苏少言。 宁清源有些诧异的望去便看到了他从不曾见过的宁如月。 虽然对于宁如月的记忆只剩下幼时模模糊糊的那些,但在宁清源的记忆之中,宁如月一向是内阁之中的智囊一般的存在,也是大家的调节,整个内阁前辈和晚辈之间能够得以和谐相处可以说全在于宁如月的功劳。 这个人总是笑着,用着极为慵懒的面对一切,似乎任何事情在他眼中都是那么的渺小,似乎掌握着全局。 就算遇到他无法解决的事情,他也不会将任何情绪表露在外。在你发觉其中的艰难的时候他已将一切的荆棘斩开,铺平了道路。 这样一个从不会喜形于色的人,在这一刻却是皱着眉,即使不仔细去看也能够发现他此时的心情极差。 内阁长老一般不会管晚辈之间的争斗,哪怕是对他们支持的人也只会有教导方面的帮助,但这并不是绝对。 但是,一旦在这种场合公开的帮助便已说明坚决的站在一条战线上,跟整个宁家其余的人敌对了起来,在这一刻,宁如月所代表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宁家的内阁长老,而是身为宁如月这个人,对于宁清源成为下一任帝王的支持。 不过除了宁清源之外,可能没有人会知道,宁如月做出这个举动并不是他有多么相信和支持宁清源,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 他此时的心情并不算好。 心情不好到对于周围这群隐藏着想要暗算宁清源的人瞬间成为了他的发泄目标。 宁如月此时身穿一身紫衣,傲然立在那里,威压一出,周围隐藏的人大多都被逼迫着显现了身形。 树丛园林里密密麻麻的一片人影,好不热闹。 他冷漠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些隐藏在暗中的人额上冒出密密的汗丝,眼中的戾气越来越重。 姣好的眉弯起,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而冷漠的弧度。 宁清源微微往下便看到了领口还没有遮掩好的些许印记。 点点玫红,像是被某些蚊虫叮咬出来的小包,仔细一看却又有一些区别。 嗯…… 怎么说呢。 宁清源突然想到了之前夜里帮小师弟擦身后占便宜时不小心失了分寸弄出的红色印记。 而现在宁如月脖侧的印记却和那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虽说不懂得情爱,但宁清源还是能够隐隐猜测出这东西大概就是传说之中的吻痕,更是导致宁如月此时心情极端恶劣的罪魁祸首。 而这吻痕的主人…… “都退开吧。” 冷漠而有些严厉的声音骤然响起,却是将宁如月发出的威压消散了许多。 周围的人们虽然心有不忿却还是依言离开准备再找时机,只不过看向宁清源的表情却是暗藏着阴狠,几个掩饰的好的也隐隐流露出了些许惊诧和深思。 人们各自退去,那边从宁如月身侧走来的男子,也就是刚才出声的男子也走了出来。 正是刚才和宁如月一同离开的风彦。 此时的风彦没有了宁清源看到的那种莫名的患得患失的表情,反而有一种洗尽铅华的素然。仿佛想通了什么,整个人都通透了许多,境界也隐隐有了些许提升。 更何况那平日冷漠严肃的脸上隐隐有了一丝如沐春风的感觉,仿佛刚刚得到了什么一直极为渴求的东西,那股掩饰不住的愉悦,也只有在正面宁如月的时候稍有收敛,更带上了几分极为小心翼翼的表情。 他无心掩饰,宁清源才能看的如此清楚。 而宁如月对待风彦的态度也极为奇怪。 不再是之前极为和谐的朋友关系,反而有些爱理不理的意味。 宁如月似乎不太想看到风彦,却又并没有避开对方的意思,只是表情看上去极为不自在,倒是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风彦所说的求而不得……不会是月先生吧…… 宁清源有些不确定,心中却是已经想通了许多。 第53章 城53 人群渐渐散开,原本风波正起的周围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宁静。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两人仍然站在宁家内阁的门外,让很多准备等一会儿再偷偷潜来的人们不得不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人都走了,现在可以回去了吧。”风彦等了一会仍不见宁如月有什么反应便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而在他开口的这一瞬间,宁如月的脸色更是黑了一个彻底,虽然极力掩饰了过去,但那满满的头疼和无奈却还是让他有些颦眉。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开这种玩笑了?太久没发泄的话你可以去一趟醉香阁,掩饰好身份就可以了,不用这么……”宁如月说到后面隐隐有些咬牙切齿,却又是找不到什么恰当的形容词。 然而听到他的话的一瞬间,脸黑的便变成了风彦。 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做下决定表露心意,对方也一直没有怎么推拒,却没想到两人的想法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他以为他的行动足以表露出他隐藏这么久的感情了,结果呢? 对方只以为他是想要找人发泄。 风彦脸色变黑的一瞬间,在一旁看戏的宁请源和苏少言瞬间感觉到了不妙,侧身便要离开却还是慢了一步。 “明天测定第一个上场的就你了,不回去准备准备?”风彦似是漫不经心地说着却成功让一旁的宁请源脸色不太好看了起来。 测定一向是按照长幼顺序,但现在内阁几乎表明了支持宁请源的态度,让宁请源先上场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只要内阁成员不主动提出,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但现在恼羞成怒的风彦似乎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话语严肃,显然已经不会更改。 这其中固然有报复他们看好戏的成分内但也不乏对于宁清源的信任和肯定,只是这对于此时的宁清源来说却是有些头疼。 毕竟他可是瞒着所有人将那血脉交易了出去,而这临时更改时的消息还不知道红发男人知道了没有,又有没有因此而部署新的安排,而他自己这边也因为这些调动更改乱成了一团。 而风彦这一个决定更是打得他措手不及。 苏少言看到宁清源的表情后也发现了不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被一旁脸色终于回归和缓的宁如月抢先开了口。 “明天可还要祭出神器,你不回去准备准备?”话语极冷甚至微微带上了一些嘲讽的意味,“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在晚辈身上发泄情绪。” 风彦听到此话一顿,却是没有半点收回前言的意思,严肃起来脸色站在宁如月面前,却不与之对视,目光直直地望向宁家最高的那处建筑,似乎在用行动说明,他这个决定有经过深思熟虑的考量。 而这一个动作显然两人都心照不宣,宁如月也没有再说什么讽刺的话了,不过眼中的波澜却是渐渐沉静了下来,重回平淡甚至有些冷漠。 风彦知道,他先前那一系列放下身份以及顾虑去做的那些努力在这一刻已经跟随着宁如月的了然而化为乌有,但他却又不能反驳什么。毕竟在内阁成员的心中,他们的责任始终大于一切,而宁如月在这方面的执着也更是让人心惊。 宁如月一直向往一段极为纯粹而美好的感情,爱情至上,这种感性到不像话的追求却是他心中最为真实的内心写照。 而他们两人肩上的重担却没那么容易放下。 再者,还有一个他刚才才恍然惊觉的问题。 宁如月虽然看上去极为包容,对于苏少言和宁清源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也乐的推波助澜,但放在心里来说宁如月却是从没有想象过同性之间出现感情的可能,更是将他之前的很多举动视作羞辱的一种方式。 想到这里,风彦就越发的头疼了起来面上却是神色之间毫无变化。 看着这两人别扭的样子,一旁的苏少言和宁清源两人也很是无奈,心知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事,也就默默侧身回到自己房间了。 屋内的阵法关闭了许多,想来也不难知道是内阁为了在这个关头避嫌。 但当一切属于阵法的图案随着其失效而黯淡后,很多平日里没有察觉或者察觉了也没有太过在意的细节便一一展露了出来。 那原本刻画着阵图的地面上斑驳而凌乱的痕迹,有些像指痕,但又有些不像,更何况没有人会在地面留下指痕才对。 正准备处理掉自己布置的安眠药物的宁清源皱了皱眉,伸出手去触碰那些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的痕迹。 那些疑似抓痕的痕迹凸凹不平,甚至侧面隐隐有些锋利,而痕迹的下方似乎还有一段深度。 深度?这下面似乎还有些什么…… 苏少言刚走进门就发现宁清源鬼鬼祟祟(?)的半跪在床侧,手抚着地板,似乎想要摸索出什么东西,那眼中虽然带着笑意却也不难看出想要将下面拆了的想法。 大师兄画风突然一变让苏少言有些回不过神来,但他并没有忽视对方手中握着的那些药草。 “下面好像有东西。”发觉了苏少言的到来,宁清源心知再藏起那些药物已经没有意义了,也就大大方方的拿在手里,甚至拿着那看上去像是普通药材的花花草草指向了地面上斑驳的痕迹。 炼丹的人没有不懂得药物的,在扫过一眼那些药材的成分之后对于药效便已经了然于心了。 不过是几味助于睡眠的药物和几味安神的植株。 这些天的好梦似乎也得到了一个原因,苏少言虽然仍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却还是选择了相信宁清源,并没有多问。 宁清源看着一旁的少年俯下身来便自觉的让出了些许位置,看着少年认真的模样极为诱人,甚至连身周淡淡的清冷香气也扑入鼻尖,宁清源下意识便没有站起,只是稍微侧了侧身,给少年腾出些许位置,但纵使这样,两人还是靠的极近,甚至连彼此的呼吸仿佛都在耳边。 白皙的手指拂过那些痕迹,苏少言像是蓦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陶瓷小瓶,拔出瓶塞便看也不看的将瓶子里的液体倒在了那痕迹之上。 浅浅的蓝色透着些许莹白,并没有什么气味倒是带着丝丝冷意。 不知道小师弟在做什么的宁清源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却是很快便将注意力从这神奇的瓷瓶里装着的东西转移到了那一只捏着瓷瓶的手的主人身上。 不过显然,苏少言并非感觉不到宁清源的注视。 看着小师弟没有什么表情的睨了自己一眼,宁清源心中有些惊讶,对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厌恶或者别扭,反而有些极为奇特的意味,仿佛并不排斥但有着淡淡的警告,似乎在提醒他现在什么事情相比起来更为重要。 这样的小师弟宁清源很少见到,虽然已经发觉了对方在逐渐改变,或许是越来越接近那个神奇的时代的真正的他本人,但这样一点点的发掘对方的改变却宛如在挖掘什么珍宝,每多仔细一点,便又能发现很多细小又明显的改变。 宁清源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苏少言手中的瓷瓶和地面上被那不明液体沾染了的痕迹上。 之前散发着微微冷意的液体顺着那些似乎深入地下的痕迹往着更深的方向渗了进去,如果只是一滴两滴,两人或许不会在意什么,但那一小瓶液体竟然都沿着缝隙渗了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凝重。 “如果接触到任何物体,它会从接触部分开始固化,直到整体变为固体。” 苏少言解释着那液体的作用,而在这一刻,两人也看见了那最后一滴液体没入那些痕迹之中,然后消失不见。 如果没有那空了的瓷瓶,或许两人都会以为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错觉,然而事实证明并不是如此。 这个他们居住了这一段时间的屋子下方竟然另有千秋,而且根据宁如月之前的态度来看,可能连内阁之中都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地方。 那么,下面到底是什么?一个为了储物而开辟出来的地方?亦或是…… 一间地下密室? 既然知道下面另有玄妙,宁清源心中也再次平静了下来,看了看正在思考什么的苏少言,笑着开了口,“要不要……一起下去看看?” 看着还有些愣神的小师弟,宁清源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随手丢出了一个简单的咒法掩饰了地面上那些斑驳的痕迹,这才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枚东西。 细长而有一些弧度的银白色金属片,看上去只有一根手指那般长短,极薄,漂亮的银色下有着密集的花纹,那花纹并不好看,但繁复错乱,衬托在银片上莫名给人一种神秘之感。 宁清源轻轻拂过那银片,脸上露出了极为怀念的表情,这才将之放在那刚才掩去的痕迹上面。 正是这是,银光乍现。 第54章 城54 耀眼的银光只闪现了一瞬,很快便消失殆尽。 屋内的床帏微微摇曳起一摆却是很快便又平静了下来,但屋内原有的两人却是瞬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空荡荡的房间。 宁清源刚一睁眼便发现了自己手中的火折派不上什么用场便又默默的收回了怀里,这才靠近了些一旁的苏少言打量着周围。 那银白色的亮片也是神器之一,拥有着开启一切密室通道甚至破开任何幻境的功用,只不过没有认主的状态之下,宁清源也只能够凭借上一任主人留下的力量开启它三次。 而现在,这枚其貌不扬的银片却是被宁清源塞到了苏少言手中。 机关阵法一类想来他比较在行,在使用完过后,宁清源便像是丢垃圾一般的将其扔给了苏少言,但此时却是暂时没有这个时间来给苏少言讲解这个银色亮片的用法了。 两人所在的地方是一间极为宽敞的房间,四周空空荡荡,没有门窗,像是一个完整而封闭的囚笼,但墙壁靠近顶端的部分却是有着几颗大而亮的夜明珠,莹莹光亮着凉一室,甚至有些晃眼。 但让两人更为在意的却是脚下的冰凉之意。 不是来自苏少言之前使用的,现在已经在角落里凝结一块奇怪的冰晶的奇怪的固体,而是来自从各个墙角细微的小洞之中冒出的泛着冰凉的水。 在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出路的地方,这些不断冒出并且上升的水显然就是其机关的一个部分了。 宁清源自觉两人进入这里并没有触碰到任何机关,但那水流却显然是在两人落地之后才开始出现的。 不像是任何机关触发的开关实在让人无措。 哪怕是宁清源在这种时候一时半会儿也实在想不出到底能够用什么办法脱身。 一旁的苏少言也是观察着四周,表情有些凝重却并不慌张。 水渐渐涨起,很快便淹没了两人的膝盖,宁清源在扫视了一圈之后又检查了四处,却始终发现不了什么迹象。 还是如刚开始的时候那样。 不是幻阵,没有机关。 这个房间就像是一个绝路,似乎任何进入的人都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在这里被溺死。 但是一切都极为奇怪不是么? 如果之前在房间内看到了任何能够直接到达这里的机关或者阵法,他都绝对不会使用那有次数限制的神器,而如果不是阵法也不是机关,那这个房间的入口到底是什么,出口又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会设计一间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的房间,这根本毫无意义所在。 而宁清源自信,就算有他无法解开的阵法和无法破开的机关,也不可能有他完全找不到痕迹的机关。 水还在逐渐上升,并不是普通的水,反而带着几分彻骨的冰寒,让宁清源仿佛有了一种又回到阳城,回到自己没有任何修为护身的时候,那份彻骨冰寒,而此时更多了几分险急。 宁清源不知道如果让这水继续上升之后会发生什么,但从入口处冒出的些许晶莹来看,这水显然只是第一步罢了。 正当宁清源思考着是否要尝试一下堵住水流的出口,哪怕那可能只是无用功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一侧的墙壁之后响起。 “抱歉,来晚了。”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心底莫名的不妙让宁清源迅速的揽过了一旁的苏少言,将之向着与声音相反的方向带了过去。 下一刻,震耳的声响便轰然响起。 轰——隆—— 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但看上去无坚不摧的墙壁就这么在一声轰响之中完全被摧毁殆尽,碎石乱飞,但显然控制了几分力道并没有完全飞溅到宁清源和苏少言面前,但也只是没有完全飞溅到他们面前。 看着烟尘尽数散去之后渐渐出现,向他们走来的人影,那一头如火的红发让两个湿透了半身又沾染了些许灰尘而显得有些狼狈的人一衬托更是显得极为显眼。 此时的萧晏穿着一身红衣,与他红色的头发极为和谐的融合在了一起,但他的表情极淡,挂着那份若有若无的笑容与他之前带着歉意的话语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总之只要想要看到他或者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这个人就会自动的出现,不论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你们可以随意逛逛,不过再触发什么机关可就没这么好运了。”看到两人无事,萧晏并没有在两人身上的狼狈上投注过多的关注,淡淡的提醒之后便毅然转身像着另外的方向走去了,只是那脚步看上去怎么看怎么急切,与对方淡定的话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萧晏这样的背影,宁清源突然莫名绝对对方话语之中的来晚了可能不是假话。 从储物袋之中拿出了干净的外衫换上又简单的烘干了里衣之后,宁清源和苏少言这才对视一眼顺着刚才萧晏开通的通道向外走去。 小心的踏过碎石,眼前豁然开朗的是另外一个极为宽敞的空间,甚至比刚才的房间还要宽敞上许多,却是直直的一条不知道通向何方。 两人刚才明明看见萧晏转了个身走向了另外的方向,但此时看去却是除了前方那看不见尽头的路口之外便再无任何出口。 没有门,没有窗,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任何家具,只有几颗明烁的夜明珠间隔一段距离便点缀在空荡荡的墙壁上,似是在为人们引路。 除了前方没有任何其他的方向可以去。 而一切也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的机关和阵法的痕迹。 但同样是这样的场景,和之前似乎并没有多少区别,但宁清源却是莫名的没了那份危险的感觉。 萧晏的话语之中的意思虽然有着淡淡的危险,但是没有任何杀意,加之最后那有些仓皇离开的身影也足以说明对方刚才赶来可能就是为了救下他们两人,而此时的离开也足以说明后面并没有什么危险。 这种感觉倒很像是一种莫名的直觉,就这么认定了和萧晏有关的一切都不会真正意义上的带来任何伤害。不是对于苏少言的那种信任,而更像是一种有所依仗,相信对方不敢真正有任何伤害的意图。 “感觉不到什么危险……”苏少言打量着周围,终是皱了皱眉出了声,声音之中有一些困惑。 “这里的确没有任何阵法和机关,走,上前看看,好像前面有什么东西。”宁清源刚想告诉苏少言自己的分析便看到了前方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块看上去似墙壁又不是的东西,总之已不再是之前那看不见尽头的前路。 两人很快便走到了那挡住去路的地方。 一扇足足有两人高还要多一些的大门就那样屹立在两人眼前。 没有繁复的花样,也没有什么明晰的线条纹路,如果不是这或许惊人的宽度以及高度,恐怕谁都会以为这只是一扇普通的门,但两人却是清楚,这门并不普通。 “南……冥……渊家……” 苏少言极为轻声的呢喃出了几个字,现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宁清源却是并没有听清,轻声嗯了一声。 “这里有字。”苏少言指了指门上。 门虽古朴没有花纹,但在正南正北正西正东四个方向的确写着些许文字。 并不是现在的大陆通用文字,而是一种古代文字,下方南冥渊家四个字看上去极似现代,是以苏少言才能将之认出。 宁清源学过一点这种古代文字,但毕竟不太喜欢加上那记忆太过遥远,此时也只能勉强认出上方和下方的文字。 北冥萧家,南冥渊家。 左右那象征着东西两方的,后面的字却是认不太清。 这些字的古老程度并不相同,即使无法认出其意思,宁清源仍是凭借大致的记忆发觉了这些名字和文字的年代不同。 象征着东方的那一边文字是最为古老久远的,甚至没有一个宁清源心中可以认出或者猜出的字。 其次便是与之相反的西方,再是北方,再是南方。 南冥渊家,读心知人。 北冥萧家,预知事事。 跟随着两家名字的还有极为简短却让人震惊的附言,其后还有一串宁清源不认识但感觉似乎在哪里看到过的符号。 “南冥渊家,存世四千年,上方写着七千,左边一万四,右边九万。” 苏少言皱了皱眉,在看到让宁清源停顿下来的地方的时候目中闪过一丝惊讶,却是很快便同宁清源解释了起来。 听到自家小师弟出声之后,宁清源却是蓦然想起了他在哪里看到过那些画符。 之前进入小师弟原本的世界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极为狭小的空间之中,门的一侧就有许多个小圆片,而圆片上刻着的正是这种奇怪的画符。 不知为何,宁清源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 他最好不要走进这扇门,门后面一定会有让他后悔看到的东西。 第55章 城55 古朴威严的巨门立在两人面前,带着一种磅礴的威压,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是这一扇看上去极为奇特的门却也如同之前的房间一般,看不出丝毫阵法和机关的痕迹,仿佛这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扇门。 一时之间宁清源也有些茫然,甚至隐隐有些质疑起了自己的阵法和机关方面的能力。 “怎么了?”一直默默跟在一旁不怎么出声的苏少言察觉到了宁清源情绪上的些许不对,有些疑惑的询问道,但很快他便猜到了个大概。 “既然找不到奇怪的地方,那就直接推试试?”苏少言一边面对着宁清源如是说着,另一只手却已经是稍稍用力,推了一下身后的门。 这么说的本意其实只是想给转移一下宁清源的注意力,两人一起找找别的办法打开这扇门。 但不曾想,在这一推之下,那门竟是真的缓缓移动了几分。 一看有戏,虽然疑惑,两人却也还是先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门上。 有些沉重,但凭借两人的修为还是合力推开了这扇看上去极为神秘古朴的大门。 走进门之后有一个极为显眼的阵法。 那是一个简单的传送阵法。 而阵法的另一端,估计就是这扇大门之后的真正的房间了。 两人踏入没过多久便发下身边的景象骤然一变,显然已经是到达了阵法的内部。 四周亮堂却莫名的阴森。 不为别的,只是那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牌位便足以让人感到不妙。 这是一个类似于家族祠堂一样的地方,但是显然不是一个家族的,而是那大门上所标注的四个家族共同的祠堂。牌位摆放的方位也相差不多,却是在两人的右手方向只有寥寥几个牌位,而左边前方和身后虽说也不算特别的多,但是却也有上百之数。 但,如果两人没有记错,按照那大门之上所标记的时间来看,左右两边却是历史最为悠久而深远的…… “去找找南冥渊家。”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在说完这话之后对视了一眼,均是默契的向着身后的方向走去。 他们已经大致猜测到了传送进来的位置估计和大门所指示的位置刚好一致,却不愿意在没有真正得到证实的时候去相信那个只有不到十人的家族竟然支撑了上万年。 这等寿命,就算是帝君,不,或许哪怕是天帝都难以拥有。 两人没走几步便已发现了那满是渊开头的牌位,这下就算再怎么不想相信也无话可说了。 渊家,两人虽说知道,但并不熟悉,草草的看过一遍之后便又向着另外一个他们勉强能够辨识得清楚的方位走了去。 正是北冥萧家。 萧,这不是多么稀少罕见的姓氏,但冠上了北冥,和拥有着读心术的南冥渊家被放在同样的位置甚至更高,年代更久远,那么这个萧显然就不是那个普通的姓氏了。 更何况,苏少言和宁清源两人对于这个萧家没有丝毫的了解。 没有记载,没有传说,更是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这个家族的历史以及留下来的族人。 这里的牌位放的极为整齐,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在这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情况之下依旧能够保持纤尘不染。 远远看去还真有一股肃穆之感,甚至那每一个牌位感受上去都不像是死物,反而带着一阵磅礴威严的威压,不过只有走近才能感受得到。 这倒是有些像是那些牌位的主人们在默默地守护着自家的祖祖辈辈。 不难想象这个家族在没有灭亡之前有多么的团结。 “等等,最近百年之内的牌位有上千之数!那么这个家族应该就是在最近百年之内灭亡的……” 苏少言显然认出了那些数字,再提醒宁清源的时候目光也严肃了起来。 如果只是近百年之内覆灭的,那么没有道理会没有丝毫痕迹,仿佛这个家族从来不曾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般,又仿佛被什么力量完全抹杀殆尽…… 而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又有什么力量可以如此随意的使之覆灭? 苏少言越想越是感觉两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这背后有些沉重的真相让他有些不敢继续追究下去。 但,这些变数出现在这本以宁清源为中心的小说之中,他就不得不去在意了。 苏少言话毕便现在一旁,但身边的宁清源却是没有给出丝毫反应,他有些疑惑之下便向着对方看了过去。 宁清源嘴角的笑容已经完全散尽,那些总带着伪装出来的温和和不动声色的打量思考的眼中有些惊讶更有些凝重。 顺着他所看的方向望去,苏少言只看到了两个牌位,极为新,死去的时间正是最近百年之内,而上面的名字也是他所熟悉的文字,足以让他清楚的读出上面的名字。 萧梓荷。 萧晏。 他或许不认识萧晏,却至少认识萧梓荷。 “萧晏……就是之前那个自称师妹兄长的红发男人。” 这么说,那两人应该都早已是死人,而不可能以现在的身份活到现在才对。 “不对,萧师姐的父母我们都曾见过,那份血脉也不像是假,而萧家虽强却也绝对没有和南冥渊家并肩的地步。”苏少言扶着额头,思考着。 关于萧家,关于那所谓的兄妹,他们的身世以及和这个神秘的萧家的关系仿若一团迷雾,似乎清楚了什么又很快被带入了另外一个漩涡。 现在两人所知道的便是: 有一个能够和南冥渊家并驾齐驱的北冥萧家,而这个家族只是在最近一段时间了被灭门,却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家族的记载和消息。两人所认识的红发男人和萧梓荷和这个家中的死人名字相同,又或者就是牌位上所写的人。而根据之前在那大门上看到的内容来看,北冥萧家也和南冥萧家一样,有着其逆天的天赋,似乎是预言。 “如果是预言,那么为什么没有任何机关,为什么萧晏来的时间那么恰巧就可以说明了。”苏少言似乎想通了什么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但这死人的牌位又是怎么一回事?” 宁清源站在一旁看着凝眉沉思的苏少言,眼中倒是柔化了几分。 无论如何萧家其实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既然苏少言在意,他也不介意找到其中的缘由。 “说不定只是随意放上去伪装他们已经死去的……” 宁清源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苏少言凉凉地扫了一眼。 “宗族之中,牌位的摆放一定要有死者灵魂碎片的存在,这才能够保留家族未来的传承,这抹碎片不带生前感情却也只有本体死亡才会出现在牌位之上。一个家族之中有活人的牌位存在,不仅对于那人来说会带来不详,更是对于逝者的不尊重,这种情况是完全不可能的,更何况,凭借祖上灵魂之力保护的宗祠如果有生魂的存在便无法生效。” “这萧家先祖残留的灵魂之力如此之强已经足以说明,这里并不可能有活人牌位,甚至这个家族之中已经没有活着的族人,已经完完全全的断绝了整个家族的香火供应,只是凭借消耗前人的灵魂之力才得以保全。” 苏少言一面科普着一面冷冷的看着宁清源。 自知说错的宁清源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其实也不能怪他,宁家从没有宗祠,更没有死者牌位,虽说是一流大家,但实际上只有成为宁帝的人才能够进入皇家族谱,其余的族人不过是工具以及下一代帝王诞生的磨刀石罢了,这方面的常识他的确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苏少言解释完后又看向了面前的牌位,似乎是有些疑惑地低声喃喃:“就算家族全灭也不可能断尽香火……毕竟哪怕是很远的血脉,只要有上丝毫便也能够给家族带来香火,而这萧家就像是完全覆灭,连选房血脉都没有了……” “招天怒了吧。”宁清源不太在意的说着,哪个家族没有一点密辛,得罪了不能招惹的势力完全覆灭也不是没有可能。已经能够断定萧晏和这个萧家有关系他便已经不太想继续探究下去了,谁知道背后是不是又有一个大/麻烦。 但苏少言却是猛然想起了什么,“几十年前有一个记载,有人触犯了天怒,天降九莲红焰,虽不曾有一人因此死去,但北方森林化为一片灰烬,从此只有北沙城和北方莽莽沙海。”他说着,有些激动的凑近了上方的牌位。 果不其然,那个大多数萧家族人死去的时间正好就是当初天降异象的时段。 难道,这个世界还真有所谓的神,所谓的天意……?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屋子的中央……” 正当两人思索着这个问题,苏少言却是突然发现了什么。 两人一路走来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旁的一尊尊牌位上,中间的疑似柱子的东西都被他们忽略了,直到此时苏少言无意之中抬起了头,才看到柱子上方稍处还有一个人像。 站立的人像俯视着下方,正好从两人的方向能够看到人像的正脸。 那脸极为清晰,更是让两人震惊。 那脸,分明就是! 第56章 城56 “连阴阳冢这样的地方都能够被你们找到,我也真不知道该说你们是运气太好还是不好了。”少年的声音冷冷的却意外的并不带丝毫恶意。 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刚刚回过神来看到的便是这位勉强算是认识却并不算熟悉的少年城主,但此时两人之中,谁都无心搭理这位。 最后一眼看到的那个人像实在太过震撼,虽然仅是一瞥便已经被这少年领主带出,但那个人像却是两人绝对不会认错的。 冷漠疏离或许有之,孤傲清冷或许有之,强大的威压或许有之。 然而即使这般不同,那五官却是和宁清源如同从一个模子里雕刻而成的。 那眉,那眼,那鼻,那唇,分明就是宁清源收敛笑容又经过一番打磨之后的模样。 在这样一个上古家族的宗祠一样的地方的正中央出现的人像竟然同宁清源有着一模一样的长相,这真的只是巧合么? “阴阳冢之中的四大家族早已灭绝了,也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少年领主看两人不语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劝道,但话语之中全然没有提及那让两人震惊的人像。 “那中央是什么……?”苏少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打断了少年领主后面的话轻声问道,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那少年领主,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之中发现些什么。 “中央?大概是神像吧,谁知道呢?不是真正得到许可的人是看不清那人像的五官的。”少年领主不甚在意地说着,突然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些惊讶地瞥了一眼苏少言和宁清源两人,却并没有说什么。 听到少年领主口中那个极为遥远的字眼,宁清源垂了垂眸,眼中有些凝重,却是还没等他开始思考这其中的种种,便感觉到了手心上突然多出来的力道。 虽然转瞬即逝,但那一瞬间的暖度却像是永久性地停留在了那里,久久难以散去。 似乎自从他开始不动声色的占自家小师弟便宜开始,对方也学会了用肢体语言给予安慰? 有些哭笑不得,却也莫名的放下了几分。 不论那个人像是谁,都与他无关,哪怕长相不是巧合,至少那个人不会是他,更不会是他的父亲或者长辈。 哪怕那个人是少年领主口中的神。 “阴阳冢是上古四家的所有牌位的放置地,当初最受到神帝喜爱的四大家族,东皇西帝南北冥,东皇苍家逆天改命,西帝诸葛家妙手回春可肉白骨,北冥萧家知世事,南冥渊家通人心。不过这都是过往了,奉劝你们看到了什么都埋在心里就好。可不是所有知道这些家族过往的人都如我这般好说话。”似乎是看出了苏少言和宁清源隐瞒了一些,大致也猜出了关于那个人像,少年领主的话多了起来,还有些好心的讲解起了两人所没有认出的另外两个家族,只不过就是那警告的话语也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倒不像是在提醒,而像是在等待着看什么好戏,“能够被神帝捧上那至高的位置的家族自然也只有神帝能够让他们覆灭的如此彻底,你们还是不要将自身牵扯进这些时代久远的过去比较好。” “不过,已经牵扯上就没有办法了。好了,我还要找人,没工夫陪你们玩,这已经是宁家门外了,还不进去?宁家的血统测定就要开始了。”看着两人迟迟没有动静,少年领主说翻脸就翻脸,仿佛之前带着两人出来又热情的解说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一旁的两人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便感受到了身后的一股力道将两人往门内推去,而身后发出那道内劲的少年领主却是并没有在意两人如何,甩了甩袖子便毫不犹豫的走了,表情也瞬间严肃了起来,倒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更是有些焦急。 这样的表情,两人前不久还在红发男子萧晏的脸上看见过。 但此时生生被推入众人视线之中的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却是无法去在意了。 宁家的血统测定决定了谁是下一任帝王,这件和整个天下有着莫大关系的事情自然需要来自各方势力的监督,是以这一天的宁家虽然戒备最为森严,但这戒备的地方却并不包括大门。 两人也就因为这个原因直接被推入了众人的视线。 阵法大会之上以宁家内阁承认的人的身份出现的宁清源对于这些对于血统测定有着各种心思的人们自然不会陌生,甚至本来他们就一直在寻找着他。 “这就是宁家内阁选定的那个人?” “这般修为都能够被内阁看中。” “据说这是那位颜夫人的孩子。” “血统测定要看的可不止血统,更是有血统天赋,以这人的修为恐怕也不可能拥有合格的血统吧。” “看来还是有机会的?” …… 有些嘈杂的讨论声在周围响起,大多是那些前来凑热闹的人们和一些小势力的代表,真正的大势力却只是看了一眼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便没有投放更多的关注,或者说没有明面上的关注。 宁家的各个地方都有着机关布置或者是其机密文件自然不可能直接对外开放,再加上血统测定的过程之中需要的一些必要的流程需要在室外进行,宁家将主院整理了一番,空出了一块不算小的地盘,供测定的进行以及其他各方势力的监督。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院中的人在那骚乱发生的一瞬便注意到了这边的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 院中的人们围成了一个圆圈,在圆圈中心的地面上摆放着一个银质的雕像,看上去模模糊糊形成了一个人影的形状,却是因为其形状太过模糊,很多细节部分也没有雕出,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尊一人高的银像。 在那银像的顶端有着一个金属制的小瓷碗,里面装着浅色的液体。 站在那银像旁念念有词的宁家当代家主在看到宁清源之后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神变幻莫测却是不带丝毫善意也没有任何的恶意。 就像是最为普通的眼神,带着几分高深莫测,又带着几分拭目以待,显然对于宁清源的测定结果也是极为期待。 这个时候宁清源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答应萧晏那一个条件了,在这种情况之下当众出现,他并没有拒绝血统测定的可能,除非想要同时被在场的所有宁家人甚至是其他家族的人追杀。 “还不上前,准备让家主等到什么时候?” 宁清源正在犹豫纠结的时候便发现身旁走来了一个人,红衣盛火,艳丽到极致的五官此时带着几分显然不是针对宁清源的冷意而显得有些孤傲,正是宁如月。 “你家小师弟我会帮你看着的,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去。”宁如月对着宁清源保证着,眼睛更是冷冷的扫过了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苏少言看了一眼此时的场面,显然也知道宁清源必须要参与这次的测定,没有丝毫慌张便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宁如月身侧,脸上极为认真却是掩不了眼中的几分柔和。 他自然是知道,这次的测定最终的赢家必定会是宁清源。 但宁清源就有些哭笑不得了,如果那本书上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情况,他自然会是下一代帝王的最终人选,但是在和萧晏做了那个交易并且已经得到了自己相应的报酬之后,他还真是很直面自家小师弟那充满着信任的眼神。 但,到现在萧晏都不曾出现过,更是不曾说过如何履行当初的交易,这让宁清源有些捉摸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之前在阴阳冢看到的一切已经让他觉得萧晏便是那个预言家族的人,而既然他有这般预言的能力,又为何没有预料到这件事?如果要说萧晏并不准备继续履行那样的交易,想想那人极为认真的模样,宁清源就并不这么认为。 宁清源一路走到了那银像的中央,和其他人一同加入了测定的队伍。 这一次的测定毕竟还是因为帝王的突然驾崩而显得有些仓促,这样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进行测定供他人观看倒像是戏子一般,不用走太近,宁清源便能够感受到许多宁家的人此时的心情都不算太好。 但此时也别无选择。 测定的过程其实极为简单,只要将血液滴在那金属制的小瓷碗里,银像便会给予相应的反应从而进行相应的测定。 由宁家的人布置过阵法之后,外围其他家族的人便只能大致看到那银像的大致反应,倒也没有让所有宁家人的面孔都暴露在众人眼前。 一路顺利的可怕,没有萧晏的出现,没有其他人的阻挠,除却其中的过程,其结果就和那本书中记载的一模一样,宁清源的血液毫无意外的引起了那银像最大程度的反应。 淡淡的银色光芒溢出,甚至透过了阵法笼罩了整个宁家,任谁也不可以否认,这血统测定最后的结果。 下一任帝王的人选,就是宁清源无疑。 第57章 城57 清风拂面,衣袂随风翻飞。 男子红发胜火万分瞩目显眼,璀璨的黑眸之中暗暗沉沉,带着些许几分不怀好意的诡秘。 下方人群热闹,这才没有注意到他。 但,即使注意到了,又能如何呢? 萧晏小口抿了一口身旁小坛里的佳酿,静静地看着下方事态的发展,而那有些冷然注视着他的寒眸却是刻意被他无视了。 萧家能力通天,作为最后一代少主的他又怎会平凡?这一切不过是他早便料到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再看一出好戏。 强如神帝,无欲无求,他的确没法报复回去,但这有着同一张脸,甚至可以说同一个身份的宁清源可就不一样了。 他知道他无辜,但萧家那么多人又何尝不无辜? 更何况他还是按照了神帝的吩咐,只不过多加了一点调剂罢了,繁忙如神帝,哪里有功夫在意这些? 上方高楼之上的男子提壶独酌,好不悠闲,而在他视线正下方不远处的宁家却是一片热闹嘈杂。 尘埃已定,谁人心中都有一些不甘不愿,多年苦心化为泡影,谁人都有想过出现奇迹,天上掉下一块馅饼砸中自己。 但这一切真正发生的时候,大家仍然极为恍惚。 在第一声容后再测的声音出现的时候,宁清源就有些拧眉,虽然早知道并不会这么简单,却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 自始自终,始终不曾有刑堂的人出现。 他便已经知道了不妙。 宁家最为尊贵,受人敬仰的地方或许是内阁,但是最为隐秘,实力最为强大的却是刑堂。 刑堂,顾名思义,司刑罚的地方。 这是一个由一群老顽固组成的机构。 他们够强,人人都是帝君修为,放出去都是能够成为一方霸主的人物,但同时,他们也够顽固,认死理,非帝王血脉不拥护,非宁家灭亡不出现,近乎愚忠。 但他们没有出现,那么一切便还没有结束。 萧晏还没有换血,想必等的就是此事过后吧…… 宁清源不太在意的想着,这个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被坑了,那就真傻了。 显然,有着预言能力的萧晏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变数发生,又不愿太早暴露自身,便选择了他来成为这样一个吸引人们注意力的替身。 此事没有落定便不会得到刑堂的支持,而宁家内阁的人又没有权利在血统测定的时候拥护任何的人。 那么,替萧晏抗下这一切伤害的便成了宁清源。 苏少言眼中寒芒一闪,虽不知道宁清源同萧晏之间的交易但显然也看出了两人此时的情况有些危急。更是在瞥到远处那抹艳红之后猜出了些什么。 而用余光打量着自家小师弟的苏少言自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个极为闲适优雅的身影。 感觉到宁清源的注视,萧晏没有丝毫慌乱,甚至遥遥对着宁清源举了举手上的酒坛,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再次重逢之时,相邀喝酒一般。 不过宁清源暂时对这位虽说给足了报酬但说到底还是坑了他一把的交易对象并没有多么关心,很快他便重新看向了苏少言。 “这并不是最为纯粹的血脉,不然雕像之中还会浮现金光!” 不只是谁在下方喊了一句,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便接踵而至。 “可那雾气那么浓郁……” “竟然没有金光?都没有发觉!” “还有这等有雾无光的反应?” 宁家的人熙熙攘攘的说开了,但任谁都能够察觉到他们口气之中的幸灾乐祸。 不是宁家的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略显迷茫的站在外围,只是看上去便知道,他们心中又生出了几分希望。 不论如何,既然宁家的人都认为这次的血统测定不算数,那么纵使只有一点点希望,对于很多小家族来说便已足够,但大家族的人却显然不会这么想。 他们只会选择用最为阴谋论的角度去思考一切发生的原因。 不过这些都和宁清源没有多大关系了。 知道是萧晏刻意算计之下才造成这个局面,宁清源此时只想赶紧脱身,将自家小师弟护在身边,哪里还管的了其它? 更何况他也注意到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有一个人没有出场。 哪怕是最为偏方的宁家血脉在这个测定之中都会出现,而这个和萧晏似乎相识的人却是没有出现,而宁家家主也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宁家家主那个人,虽说不会对一个偏方子弟多么的友好,但那毕竟也是刑堂的候选者之一,如果不是修为不够此时便已成为刑堂的一员了,那以家族为己任的忠心思想也是怎么也不可能会轻易改变的。 周围人群涌动熙熙攘攘,宁清源微微收敛了修为,找到人群聚集最为分散的地方,偷偷溜了出去。 ”怎么了?”刚刚走出人群包围没多久,宁清源便听到了那个他极为熟悉的声音。 苏少言显然也发现了此时情况不太对,拉着宁清源一边出声询问一边往人群不密集的方向离去。 而身处于众人关注之下的宁清源这般离开,又哪里能够完全避开大家的注意力呢? ”怎么?准备去哪儿?“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少年就这么在两人没有注意的时候便跟在了他们身后。 明明一身白衣,五官出色到有些昳丽,更是站在宁清源和苏少言这两个同样出色的人的身边,但周围却硬是没有人注意到。 倒也不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的离开,反而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两人的存在一般。 人群之中叫着宁清源的声音虽然不算大,但当人数渐渐多了起来,这边三人便也能够清晰地听见了。 但奇怪的是,不论大家如何议论,如何去寻找,正站在众人面前的三人却仿佛被所有人一起无视了一般,来往不绝的人们却是怎么也不会撞到三人身边,仿佛周围完全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清空了一般。 ”萧先生让我带你们出去。“看上去淡然的美少年似乎察觉到了身旁两人的疑惑,语气平平的称述着,那萧先生虽然说得极为笼统,但两人却是很快便知道了那人是萧晏。 实在不能理解对方一边帮忙一边坑害的举动到底为何,而眼前的少年却是显然不会再给两人提供任何的消息。 与当初见到的少年领主不同,那人的一切情感毫不在意的流露在外,知晓了自己对自家小师弟的感情之后,宁清源自然不难发现那少年领主对于萧晏的感情是那种想要相伴一生的情感,而这位自己家族的宗弟却是奇怪的很,他说起萧晏的时候语调会有些微的上扬,显然这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不算一般,但那些许的变化却只有一瞬,很快便又变回了那看似柔弱无力实则可以算是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模样。 这个人心性淡漠,虽说没有丝毫修为傍身,但光是那份心计,恐怕就足以让任何人畏惧。 一句萧先生却更像是在称呼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草木葳蕤,春意浓浓。 宁肖染丝毫不在意的便跨入了内阁,而站在内阁门前的台阶上的宁如月却显然不像是之前的那些人,他明显看出了三人隐匿的身形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便让开了身子让三人进去,甚至丝毫没有过问宁肖染的意思,也没有跟着三人一同回屋询问的意思。 在三人走入内阁之中后,宁如月便又回到了那副极为古怪的表情,倚门思考着什么。 宁清源心下隐隐有些疑惑虽大致猜测到了宁如月这些变化与谁有关却不太肯定,但如果真要去过问,前方并没有理会两人依旧往前走着的宁肖染却也肯定没有这个意思。 想想便放下了,宁清源这才正过身看向前方,跟上前面那人的速度。 宁肖染对于内阁的熟悉程度让他隐隐有些心惊,甚至有些担忧。 他不太想让对方看到他和苏少言所住的房间,不论是其中的阵法还是他的一些布置。 这么想着,宁清源便又往前走了几步,却是还没等他上前便止住了脚步。 苏少言的手微凉,带着些许力道,不容忽视的告诉着宁清源不要上前。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宁清源仍旧选择了相信自家小师弟。 两人有些防备的跟着前方的宁肖染,一路上竟也没遇到什么宁家内阁的人。 一路上都安然无事,宁肖染像是完全没有其他目的,真如他所说那般,是因为萧晏的原因带两人离开一般。 庭院就在眼前,两人所熟悉的屋子也渐渐展现在了三人眼前。 一路上,宁肖染似乎极为熟悉更是知道他们所住的位置,直接便向着这个方向走来,一点多余额弯路都没有绕。 宁清源压下心中的警惕和防备对着突然转身看向两人的宁肖染露出一抹微笑,对方却仍是一脸漠然的样子,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两人对他的防备,开口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第58章 城58 轻风拂过,极浅极浅,稍不注意便会忽视,但却实实在在的带来了几分清凉,正如眼前白衣少年的笑容,极为清淡,却是真实存在,不容忽视。 宁肖染这般问着,眼中却是不带丝毫好奇之心,仿佛只是随意的勾起几个话题,眼看距离两人所住的地方近了,他也不像是想要一同进去的样子,脚步已经减缓,甚至隐隐有停下的趋势。 宁清源不知道这人为何会问这样一个问题,眼神微冷,却是下意识的看向了身侧的方向。 苏少言身周的防备在宁肖染转身的那一瞬间骤然上升,却是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收敛回了周身,表情平和了几分却是挑了挑眉,有些狭长的眉眼在这一瞬间倒真像是带上了几分魅意,语气却是相反的平淡。 “自然是师兄弟,或许还有别的关系,但,那又与你何干?” 语调平稳,冷冷清清正是少年平素的嗓音,听不出半点嘲讽之类的意味,但苏少言语调落在最后一个字上的时候突然一变,却更像是有些疑惑的发问,时下却是显得极为嘲弄。 厌恶的情绪一闪而过,快的让人难以捉摸,虽然极淡却仍是被宁清源印在了心上。 宁肖染淡淡的看了一眼苏少言,似乎是察觉了他此时心情并不算佳好,倒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似是不在意的往两人身边退了一步:“我就送到这里了。” 站定的宁肖染给两人让出路来,眼中浅浅淡淡却是看了苏少言多次,整个过程之中完全无视了宁清源的存在,最后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这才收回了看向苏少言的视线转身离开。 明明是毫无修为的人,背却挺的笔直,与他的眼睛一般,似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又似是什么都在他的算计之下。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有做,宁清源却莫名的觉得自己似乎看漏了什么,又被隐瞒了些什么。 林木萧然,白衣少年的身影在一旁草木映衬下显得有几分萧索却又有着固执而不肯服输的倔强,身上明明是最为纯净美好的白色,看在宁清源眼中却是莫名的有几分刺眼。 “内阁之中,临时访客禁止携带法器。”语义冰冷,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但由这人说出来却是让宁清源觉得极为怪异。 宁肖染的背影轻微的一颤却是很快便恢复到平静,宁清源站在他身后看不清那少年的面部表情,却是可以猜出那东西极为重要。 “内阁之中,临时访客禁止携带法器。”见宁肖染没有给出任何反应,显然不是很有耐心的风彦再次提醒道,似乎这一刻他便是内阁之中最为尽忠职守的守卫,而不是以往那个除了必要情况便不开口的冷漠杀手。 “……是我冒犯。”宁肖染的声音极为平和带着几分歉然,似乎只是普通的认错,手上却是将一物交给了一旁侧身冷视的风彦,刚才那一瞬的失态仿佛成为了错觉,少年背影依旧笔直,虽毫无修为,却又能直面风彦的威严丝毫不露惧色,单看这点的确值得称赞。 风彦看也没看少年,更是没看对方交到自己手中的东西,想也没想就将其丢到了一边的泥塘之中,这才淡淡扫过宁肖染,语气冷淡却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宁肖染在看到对方的动作的那一瞬间身形一顿,却是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对着风彦又说了些什么这才再往内阁的出口走去。 风彦显然并不太在意宁肖染离开与否,他又静静地回到了之前所站的位置看着之前所看的方向。 远处宁如月的身形虽小却仍是可以清楚的看见个大概。 宁清源感觉自己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又感觉自己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一旁的苏少言眼中神色忽明忽暗,眉却是微微皱起,虽然掩饰的很好却并不难被一直将大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宁清源瞧见。 “怎么了?” 察觉到自家小师弟异样的宁清源很快便将注意力从那两人奇怪的关系和宁肖染那奇怪的态度之上收了回来,看向了身侧。 苏少言眼中的神色,似乎是疼痛。 宁清源有些惊讶,一手搀住苏少言,如果不是身边还有人在,他甚至现在就想要扒开对方的衣服看看刚才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对方是不是受了伤,心中更是对于宁如月的信任降至了冰点。 但担忧之下,他仍是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检查一番。 察觉到他的动作,苏少言一只手按住了宁清源想要拉他袖子的手,眼中带着一丝微微的警告,耳侧却是有些许极淡的红晕,只不过此时的宁清源只感受到了自家小师弟警告,那抹细小的变化却是错过了。 想起自家小师弟有时候脸皮极薄,又碍于对他刚才那一瞬间的疼痛之感的关心,宁清源稍微冷静了些许,这才有些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直接动手,不然惹恼了苏少言不说,还指不定得让多少人看到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景象。 但,脚步却是加快了几分。 也不知是苏少言演技太好还是那疼痛的确只维持了一瞬,一直分神关注着苏少言表情的宁清源一直都没有见到自家小师弟再次流露出那种难捱疼痛的表情,面色极淡,恰似平常。 可他并不会因此觉得之前看到的只是他的错觉。 或许是多年作为大师兄的气场还在,只是收敛了笑容稍微严肃了几分,还想辩解什么的苏少言便乖乖闭上了嘴,任由对方扒衣。 少年的皮肤白皙如玉,甚至隐隐能够看见其中青红的血管,并不瘦弱的身形带着几分习武之人的强健。 宁清源此时心中担忧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其他,只是认真的寻找着是否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口的存在。 宁家是怎样的地方他再清楚不过,纵使离开了这么些年,那些恐怖的暗器和无处不在的□□也不会比他记忆之中的褪色,只会更加强劲。 苏少言和他关系如何,任何一个宁家的人都不会不清楚,而他却是没有考虑好这一点。 他承认,自始至终他都不曾相信过宁如月,但却还是因为对方那一瞬的真诚而选择了相信,而此时这份信任却显得他有些可笑。 日后,他必定不会再因为这种愚蠢的信任再将苏少言置于任何危险的境地。 自家小师弟还是自己护着好。 宁清源一边寻找着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口一边如是想着,却是并没有发现丝毫宁家暗器的影子,倒是平日里习武后留下的那些还没有完全愈合的白色伤痕交错在少年身体上。 苏少言属于肤质极好的那一类,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哪怕是最为普通的伤也会显得极为夸张且难以消除。 知道对方的疼痛不可能来自任何外因之后,宁清源心中便有些隐隐的骚动,将里衣给对方披上这才眼中缓和了几分。 上身是可以随便检查的,但其他的部分却不好提出,宁清源有些犹豫却最终没有提出。 那般能够让苏少言无法忍受的疼痛想来绝不可能是微小的伤口,想来应该是内伤,他这么想着这才收回思绪看向了苏少言,却是有些意外的发现自家小师弟的面色有些微红,衬在对方极为白皙的皮肤上,那红晕便显得更为显眼了。 但很快他便想到了原因,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刚才没有多想便去检查,自然也不可能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用手触碰摸寻伤口这样的动作对于现在两人的身份来说的确有些暧昧。 宁清源有点想早早揭开心中那层情感,却又觉得会有更好的时机。 其实说到底还是有些担忧,如果揭开之后会让小师弟困扰,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僵硬生疏。 想到这样便有些踌躇了。 不过不论如何,现在显然不是想那些的好时机。 看着对方整理好衣衫,脸上的浅红也逐渐退却,宁清源这才不容对方防抗的在苏少言有些无奈的表情之下拉过了对方的手。 真气入体,毫无防备。 宁清源神色有些古怪却终是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人身上。 这可不是练习宁心诀那般功法之时的毫无防备,丝毫的介意便会让他的真气反噬或者是只能够接触最为表层的真气,但这次对方却显然是毫无防备,似乎只要他想,完全可以直入对方的丹田。 这种信任只有在最为亲的亲人和道侣之间才有可能。 他一直知道苏少言对他极为坦陈,却也不知竟能够到这个地步。 似乎毫不犹豫的将生死放在了他的手上。 第59章 城59 屋外危机暗藏,屋内温馨和谐。 少年双眼微闭,睫毛轻颤却是不曾睁眼,整个身体处于一种极为放松的状态,一手握在身旁那人手中,两人之间的氛围看上去倒是异常和谐。 被人交托生命的信赖实在是一种极为美好的感觉,但宁清源却也并没有忘记他的正事。 真气游走,少年毫无防备,苏少言体内的状况一清二楚的在宁清源面前反应着,并没有丝毫问题,除了位于某处不知为何的游走着的灵气。 如果不是宁清源看的仔细,恐怕会将这不断游走在苏少言体内的小团灵气看漏,但即使现在发现了他,宁清源却也是无法掌握其动向,更不要说跟上它了。 只能通过短短的几次接触大致得出几个结论:这团灵气之中似乎蕴含着极为充沛的能量,如果吸收得当,一举进入天神都不无可能。但其中的破坏力也是极大,游走之间,苏少言的经脉都被撑开了几分。不过,虽然是强行撑开,但配合那团灵气游走间溢出的能量,苏少言的修为已经冲破了末仙向着下仙前进,甚至很有可能一举冲破下仙达到半仙甚至上仙的水准。 要知道苏少言这些日子里虽然一直保持着修炼,但大多都是剑法剑意一类,修为方面还真没有什么精进,这一团小小的灵气却是硬生生的让他修为大涨,虽然这般来的实力极为不扎实,但不可否认现在末仙的修为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或许同级之间会弱上几分,但是面对出人升灵这样的存在却已是足够对付。 如果说刚才那一瞬间苏少言的不适和这团堪称逆天的灵气没有丝毫关系,宁清源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想想以他那霸道的资质,现在也堪堪止步于下仙初阶,而自家小师弟却是凭借这团不知从何而来的灵气在一天之内便生生跨越了那无数个阶段的鸿沟眼看就要追上自己,一直以保护自家小师弟为己任的宁清源突然感觉自己有些无用了。 在这阶段,宁家其他参与血统测定的人的身后都不乏上仙天神之类的存在,苏少言修为大涨虽为杯水车薪,但也的确有了些许自保能力,但这莫名而来的灵气却实在是不得不防。 但,苏少言自己显然极为清楚这团灵气的来处。 宁清源眸色暗了暗,在又一次尝试并发现那团灵气躲藏的更深之后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真气。 有以前送给小师弟的那枚丹药药效,宁清源并不担心这团莫名的灵气会让苏少言走火入魔,但这么危险的存在却是让他不能够完全安心。 而自家小师弟似乎并不太想告诉他那团灵气到底是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了宁清源的真气的撤离,一旁的苏少言这也才睁开了眼睛,眼中波动了一瞬却是很快的回到了平静。 “现在已经没事了。”苏少言安抚着表情有些凝重的宁清源,话语极为自然,但宁清源听着却莫名的觉得怪异。 少年眉眼清冷,似是察觉到了宁清源的担心而有些柔和,却依旧如天上的皎月带着一股冷清的感觉,嘴角似乎有着极为浅的弧度,似乎是一抹笑容,一抹无奈的笑意,却并不明显。 苏少言的神情极为自然,没有皱眉,没有抿唇,没有眼中的痛楚,表情柔和,眼神也是柔和的,甚至有了平日少有的笑颜,虽然淡却的确存在。 但宁清源却莫名的觉得他不应该如此。 不应该……这样。 不应该……这般从容。 似乎是极远的回忆一瞬间浮上心头,宁清源眼中深深浅浅却最终化为平日里的一派温柔,嘴边也挂上了平素温和的笑容,在看向苏少言的时候更是带上了几分暖意,眼中担忧仍有,却大部分化为了无奈。 他从怀里摸出了几个带着药香的瓶子,也没有介绍药效便将它们递到眼前的少年手中。 要说对于丹药的认识,苏少言可比他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看看有没有什么有帮助的,再有不适就和我说。”宁清源放轻了声音有些担忧的嘱咐着,看着对方将那一个个即使在宁家也算得上稀有的丹药收了起来,这才微微放松了几分。 显然,苏少言已经知道了宁清源送出去的东西从没有退回的份。 “嗯,好。”苏少言淡淡的点了点头,眼中看上去却是极为认真,莫名给宁清源一种极为乖巧的感觉。 “我出去看看,你先在房间里看看书卷或者是打坐修炼一下,外面现在不□□全。”看着自家小师弟极为听话的样子,宁清源的语气更是柔和了几分,眼中神色却是深沉了几分,只是此时的苏少言并没有发觉。 他还是点了点头,捏了个诀便开始了修炼,用行动向宁清源表明了他的答复。 看了一眼盘膝而坐的少年,宁清源又在他身边放下了几个阵法,这才放缓了步子走出了屋内,生怕打扰了正在修炼的苏少言,却是一出房门脚步便快了几分。 他向着记忆之中的方向走去,虽然一共就只去过一次,但那个地方给他的印象却极为深刻,似乎闭着眼都能够找到通往那个地方的道路。 他的脚步极快,甚至用上了些许轻身的功法,遇见过许多的熟人却是连一个招呼都不曾打过。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地方,他现在只想去那里确定一件事。 周围的花花草草飞快的从他视线范围内退出,春意盎然的庭院之景也渐渐完全退出他的视线范围,只留下了一排排深幽的房间,头上屋檐遮蔽,隐去了阳光,宁清源也莫名的感觉周身有些发冷。 这里已经算是仆侍们不怎么进入的地方,而内阁的那些成员自然也不会有事没事来这里闲逛。 一路之上宁清源倒还真没有遇到什么人,一段路走的极为顺利,身周的冷意也逐渐增加,仿佛这里不是那有着四季的芜城,而是那万里冰封的阳城。 当初宁清源是碰上了正午的时段,误闯入此地,这些阵法自然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但这一次却显然只能够硬闯。 越往内走越是阴森,密密的青苔爬满了墙壁,建筑不再是之前的恢弘大气,反而像是破败了许久的老宅,即使锁着门,似乎也能够闻到门内的霉湿味。 无人居住。 已生荒芜。 宁清源一直挺好奇在那充斥着繁华与喧嚣的宁家大宅之中,为什么会有着这样的一处地方,阴气森森与世隔绝,仿佛错乱了时空,走入了千百年之后的衰颓。 而此时,他却已经没有那个心思好奇这些。 他仍在向前走。 宁清源是阵法高手没错,但毕竟阅历尚浅,比之宁家世世代代的积累,比起那些真正的行家还是要差上太多,面对布置在这样一个隔离天日之处却极为繁复的阵法,他还真没有把握能够找到阵眼一举破除,好在这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杀伤力的阵法,只是简单的考验人的耐心。 当宁清源不知第几次重复走过那一段早已熟悉的路后,眼前终于不再是不尽的深巷。 如果说之前路边看到的各样房屋只是破败,只是无人打理而有些衰败,那么此时他眼前的这一间绝对可以算的上是岌岌可危,残缺不全了。 屋顶破了一个大洞,用些许茅草草草的铺了上去,敷衍了事,门板不知被什么力道掰坏,歪歪扭扭的挂在那里,又被一块极大却长满了苔藓类植物的木板遮挡着,整个房屋的材质明明是木屋,却是有着许多破洞,被各种不知名的材质勉强填上。 宁清源记得,上一次来这里,虽然这边也是无人打理的样子,但绝对不会残破到这种地步,内阁的人没这么无聊,但不是内阁的人绝对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进入到这里。 但这种想法只停留了仅仅一瞬,对于屋内那物的迫切让宁清源上前移开了那块滑腻腻的木板,顺着那个有着门的形状的破洞走了进去。 宁清源屏住了呼吸,脚下的灰尘极厚,甚至踩上去能够留下极为鲜明的脚印,头顶上带着破洞的房顶和横梁之间挂着无数的蜘蛛网和灰尘,屋内没有灯,昏暗到可怕。 不用去闻,宁清源也能够猜到,这个屋子内一定全是灰尘的气息,绝对能够让人觉得呛鼻,任何有着洁癖的人绝对不会踏足于这样的地方。 房间内的摆设极为简单,破旧的木板桌,只剩下三条腿的板凳,还有那房屋正中心那极为高大显眼的人像。 人像前有一个小坛,隐隐能够看到几根没有烧完的香还插在上面,这个人像想来以前定是常常被人拜祭。一旁墙边叠放着几个垫子,浅浅的明黄色在那层灰尘下极为不清晰。 但那极脏的垫子所靠着的那面墙上却是隐隐发出些许璀璨的光亮,在阳光的照射下极为夺目绚烂。 不过,走近些便能发现,那不是普通的墙壁,而是有一面极薄的镜子放在那里。 那正是宁清源特意前来寻找的东西。 第60章 城60 庭院深深,屋内漆漆。 身着白衫的男子身上已经沾染了不少的尘埃,显然已变成了一身灰衣,他却丝毫不在意,微弯了腰,拿开了一旁的垫子随手放在了一边,这才从那墙壁上摸出一面镜子。 半人高的镜子极薄,蒙上了一层不算薄的灰后更是难以发觉,但那垫子拿开之后的几抹晶莹却是帮助宁清源找到了藏在此处的镜子。 以前这里不该是这样的。 他低叹了一声,伸手拂去了镜面上的灰尘,微低了头,那眉目如画又因那叹惋的眼神而带上几分出尘之气的容貌便在那镜面上清晰又模糊的呈现了出来。 宁清源极为认真的拂着镜面上的灰尘,似乎生怕打碎了这面看上去极为易碎珍贵的镜子,但仔细观察却能够发现他的速度极快,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那不是青铜之镜,也不是南阙阁里的西洋镜,比之最为清澈的湖水还要澄澈了几分,似乎能够将一个人的五官清晰到一丝一毫的反映出来。 但仔细看去却是能够发现,那镜中只有宁清源的样子,他身后的景物,头顶上的横梁在这镜面之上却是完全找不到踪迹。 不是被太暗的光线隐藏,也不是镜面上的灰尘没有擦净。而是这镜子所反映的事物似乎有着它的选择和过滤。 待镜面完全擦干净之后,宁清源也没怎么在意沾染了灰尘的衣袖和手,指尖似是有些留恋的拂过镜面,眼中有些追缅之意却是很快散去。 而那镜面在他的指尖带动之下似乎漾起了一层波纹,镜中的人影骤然消散,倒像是一弯被扰乱的湖水。 “宁家,内阁,内屋。”宁清源轻声突出这样三个词,锁定了一个地点,而那镜子一样的东西上也渐渐呈现出了一幅图景。 正是还安静的待在屋内的苏少言和周围的环境。 苏少言并没有如宁清源离开时的那般在打坐修炼,而是闭眸坐在那里,似在沉思些什么。 宁清源也不急切,安静的等待着,指尖轻轻敲打镜面,偶尔触碰上镜子里那人的脸。 这倒像极了当初苏少言刚刚以他小师弟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时的情况,那时的他也是这般,在对方不知道的地方,静静的窥探。 那时的对方也是像现在一般……阳奉阴违。 宁清源面无表情的看着镜中的人睁开了眼睛,扫视着周围,又起身在屋子内走了走,看上去似是漫不经心的走到了门口,看了一眼门外,在瞧见清一色的仆侍之后又关上房门,走到里间。 而那步伐在越往里走的时候便越发沉重,到最后几乎是栽倒在了软塌上。 宁清源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捏紧,又缓缓放松。 苏少言只是脚步不稳,想来也是有自己的计算,到最后还是扶住了软塌,将身子靠了上去。 眉目的平静骤然消失,少年本就极白的面上更是笼罩了一层白纱,苍白到可怕,几乎毫无血色。眉紧皱,唇更是死死的咬住,两手撑着软塌,整个身子都在剧烈的颤抖,但整个过程之中却是没有丝毫的声音,连闷哼也不见传出。 但宁清源却是莫名感觉自己心中一悸,激烈的疼痛不知来源却清晰的痛彻身心。 而他有一种感觉,此时自己心中的感觉或许不如少年所承受的万分之一。 是那灵气的作用吧。 但他却没有办法帮任何的忙。 甚至只要他出现在对方眼前,对方便又会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自己的关心和担忧若无其事的微笑。 之前的别扭怎么会是错觉? 那团灵气给苏少言带来的影响的幅度明显是越发增大,想想之前在庭院之中那一瞬间的痛楚可能只是一个开始,后来哪里又能够好的那般快? 也只有不想让他担心的少年才会说出这般的话,才会这般淡然的装作什么都没有感受到,甚至装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确定他完全离开之后才放松了自己。 这便是苏少言,看上去不善言辞,只会默默在一旁支持,实则有着自己的固执与坚持。让人无奈心疼的同时,也让被他如此对待的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何为温暖,何为感动。 不过,感动归感动,愤怒归愤怒。 宁清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情绪了,依稀记得,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绪似乎也是因为同样一个人。 苏少言面色发白,但在那一段失控后又很快的收敛了自身情绪,如果不是那微微颤抖的身形,或许宁清源都要以为刚才的异样已经过去。 宁清源就这么静静站在空荡而残破的房屋之中,灰尘簌簌而落,室内一片昏暗,却不敌他内心万分之一。 他就这么看着画面之中的人脸色白了又白,直至最后完全恢复正常平稳了呼吸这才拂去了镜面上的画面,却仍站在原地不曾移动脚步,眼神明明暗暗的看着眼前的镜面并未移开。 与他深沉的目光相反的是微微勾起的嘴角,带着那份似乎最为温柔缱绻的笑容,却没有半点笑意。 宁清源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内心深处似乎有着什么负面的情绪在生根发芽,但被怒火蒙蔽的他并没有在意这细微的变化。 莹白如玉的手上已经隐隐多出几缕血丝和血痕,但它的主人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痛意。 一个简单的除尘咒打在身上,宁清源缓步踏出那仿佛已经尘封许久的旧屋,浅到极致却不容忽视的笑容挂在脸上给人一种心情极好的错觉,只是那身上莫名的怪异之感让周围的仆侍与内阁的人都隐约感觉到了几分冷意。 行走之时衣袖无风自动,扬起的衣袂之下隐隐有晶莹之色闪过。 宁清源一路回到两人所在的地方,却是临近门口有些迟疑。 他不知道此时的小师弟到底想不想看到他,又会不会因为他的出现,而强制上演一些他想看到的东西。 若说之前没有看到之时,他只觉得自己小师弟极为乖巧,那份无条件的信任也让人舒心并安心。 但看到对方如何硬生生的将一切苦难艰辛以这种极为苛待自己的方式悉数隐瞒,咬牙抗下一切固执的不愿和你分担。担忧与心疼便已溢满胸腔,偏偏的确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帮到对方。 宁清源的笑容淡了淡,浅浅的无奈浮上眼中,却是倏然一转,化为凌厉的精光,猛然看向了周围。 那一瞬间的呼吸声暴露了来人的行踪。 但,若是他刚才没有暴露呢? 宁清源表情一寒,心中已经出现了几幅他觉不愿意看到的画面。 他不信没有人知道他之前的离开,那么这些人想来就是冲着苏少言来的。 是为了暗算要挟,还是为了试探调查,这都不重要了。 心情本就不太好的宁清源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泄愤的机会,手中诀法一掐,还没待周围自以为将身形掩饰的极好的人们回过神来,连绵的水幕已从地下冒出。 带着一股清凉之意的水浪可没有给这些潜伏在暗处的人们一点准备的时间,我也没有留给他们丝毫脸面。 哗哗水声骤响骤灭。 一群人极为狼狈的被那水流高高甩起,几乎整个宁家都能够看的一清二楚,又重重的被抛落在地,摔的个晕头转向。 其中自然还有些修为高强之人,在宁清源动手之前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提前做好了准备,并没有显露身形,但宁清源显然并不在意。 他的目的,震慑,已经达到。 很多人显然没有想到宁清源会这么做。 血统测定期间可以有私斗,这已经几乎是大家都默认的条例,但同时所有宁家人还同样有着另一个坚持,那便是家丑不外扬。 一切的斗争,不论手段如何,不论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大家都默认的在暗中进行,而宁清源却是直白的将一切摆在了面上。 这让所有人都知道了,首先,这位宁家准候选者心情并不太好,其次,他很任性。 看着周围安分下来的人群,宁清源眼中的厉色淡了几分,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温和闲适,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 他面前的门开了。 “大师兄?”听到外面动静的苏少言打开了门便看到了此时笑的格外温暖灿烂的宁清源,只是在那笑容之下他莫名感到了几分寒意。 他心下却是没有多想,只当是屋外的人们惹恼了宁清源。 宁清源则是在看到眼前衣衫齐整,态度从容,神色如常的少年后微眯了眼,一抹暗光一闪而过。 此时,他竟已无法看清面前之人的修为,只那磅礴浩然的的气势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心中情绪千转却最终被宁清源放下。 看着眼前有着茫然无辜的少年,宁清源微微缓和了身周的气势,却是刚开口便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宁公子,可否商量一事?” 第61章 城61 夕阳映染之下,天空之中一片淡淡的绯红。 但这都不及面前少女脸上那抹浅浅的红晕。 宁清源心情并不太好,但看着少女身旁的人后还是按捺下了心中的不愉,保持了面上的微笑,心底却是无心听对方到底要说什么了。 “小女也有半仙修为,宁公子可缺一个道侣?” 那中年男子脸上不带丝毫谄媚之色,倒是显得极为傲气,仿若真正娶到他女儿的人都是极为有福气一般。 凡俗男子或许三妻四妾也是常有,但修行之人却是注重伴侣的存在,而这伴侣之间的契约也是极为严苛,若无意外难以解除,就算解除也会让人元气大伤,但签订这样的契约却的的确确有着数之不尽的好处。而面前少女五官上佳,年纪轻轻便有着半仙修为也已足以证明其天资上佳,倒也担得其中年男子的骄傲。 更何况此女出自于宁家药阁。 宁家药阁,那是连内阁都不敢小觑的地方。 虽说被称为宁家药阁,但真正宁家血脉的人能够进入其中的却是少之又少。 这个甚至能够的有着活死人肉白骨,更是各种毒、蛊用的出神入化的分阁,其中人的骄傲却是连宁家家主都不得不承认,他们有这个资本。 药阁人向来骄傲,能够让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除却宁清源血脉测定之上的成绩也有宁清源个人天赋甚至是女方心态的影响。 可以说,如果宁清源此时将此事应下,那么就算血统测定的最后结果还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人胆敢欺辱到他头上。 药阁女婿的身份或许比不上一代帝王,但在这宁家却也算是不可招惹的存在了。 宁清源本无心去听男子的话,那份尊重也不过是母亲多年教导下对于药阁的一种习惯性的忌惮罢了,此时大致听到了道侣两字,更是想也没想便准备拒绝。 却是晚了一步。 “他已有道侣了。” 清清冷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在宁家人印象之中存在感极地的少年第一次以这样诡异的方式让所有宁家的人注意到了他。 周围的各方势力经过刚才那一场对话,心中也是有了重重的起伏,谁也不愿意宁清源得到药阁的庇护,那骤然间的心神变化自然也是暴露了其存在,他们索性也现出身形,旁观着事态的发展,不过与其说是因为暴露了不得不显形,更多的却是对药阁的尊重。 诸人也是在此时在得以清清楚楚认认真真的看向一直在宁清源身边的这个少年。 少年面色平淡,不曾因为周围的人们出现而表露丝毫的诧异,显然早就发觉了诸人的存在。一袭月白色的衣袍,袖口还绣着些许明明暗暗的花纹,衬着本就清丽至极的少年更为的飘渺,却是那眉间的冷漠之下显出几分锋芒。 本是极为唇红齿白,有些偏女化的面目,却是在双极为清丽夺目而带着寒芒的眸下多出了几分英气,任谁也不会分不清少年的性别。 这个锋芒毕露宛如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的少年完全打破了众人心中那个有些柔弱有些普通的宛如装饰性花瓶的形象。 这少年明明应是最为珍稀的璞玉却是被他们当做了不堪造就的顽石,这怎能不让周围的人叹惋。 这样一个少年站在宁清源身边,几乎是同他有着同等威胁的存在,可以说,假以时日,此子必非凡物。 但此时,更令诸人好奇的却是他的身份,还有他同宁清源的关系。 还有,他说出那句话的原因。 惊讶的不止众人,还未开口拒绝便被抢话的宁清源心中的震惊比起他人只多不少。 他有道侣这事,连他自己都不知晓,而心中的那份情感却又让他在期望些什么,更是有些期待苏少言后面的答复,最好是不要给他扯出萧梓荷来,最好是……他所期望的那个回复。 “什么?” 那中年男子显然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复,没有修行之人会愿意早早绑定自己的终生哪怕是他现在,也不过算是提前商定,连契约都没有准备签订,却是突然出现一个人告诉他,他屈尊降贵为女儿定下的这人已经有了道侣。 不过很快便冷静下来的他自然很快想到了契约想到了面前少年的身份。 怀疑的神色一闪而过,中年男子打量着面前不凡的少年,考虑着对方话中的真假。 “他已有道侣。”看这众人怀疑的眼神,苏少言又是淡淡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少年清冷的声音配上那淡漠的神态,极为让人信服,更何况一旁的宁清源从他出声开始便一直没有开口反对过什么。 一旁的人们显然有些幸灾乐祸,同时也庆幸于宁清源没有这个运气抓住这份姻缘。 人家姑娘长相上佳,天份甚好,更是有着宁家药阁为后盾,以宁清源之前的阅历,能够认识的人哪里会有这位姑娘出色,却是早早的定下了终生,想必现在也是后悔的说不出话来吧。 众人猜想各异,那表情却是一致的幸灾乐祸,看着眼前好戏,恐怕也只有那中年男子面色不太好看。 众人倒是猜对了几分,宁清源的确说不出话来,却不是因为后悔,而是紧张苏少言到底还会说出什么。 自家小师弟甚少主动插手过问关于他的事情,更是可以说在两人一同的时候总是选择听从他的想法。 这般不给他反应时间的插话还是第一次,却是这种话题,除却那抹期待,他还真有些担忧自家小师弟会不会开口说出什么他不太想听到的原因。 这可是宁家,不管是真是假,在这里说出口的事情都会被很多人当做事实。 “哦,道侣是谁?哪家姑娘让我们未来帝王早早私定终生?”带着些许嘲讽和戏谑的声音从人群之中响起,此人显然已经对血脉测定的结果已经接收,但也因此更为乐意看到错过药阁女婿身份的未来帝王后悔的样子。 宁清源没有动,眼中寒光一闪锁定了说话的人,却仍是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身旁这人的身上。 “不是姑娘。”苏少言眼中一凝,似乎决定了什么,却又似放下了什么,语气极为自然,却有带着几分平日少有的强势。 “不是姑娘?那还能是鸡鸭猪狗不成?……还是说,喜欢上了玩男人?”听到苏少言的答复以后,一些起哄声立起,嬉笑声在人群之中响起,不多,却清晰存在。 男道侣虽为人接受了,但大部分人对此的印象仍停留在那些艳丽的用来双修的人鼎之上。 宁清源皱了皱眉,没有想到宁家竟然还有这等低素质的人存在,却仍是没有动作。 他有预感,自家小师弟接下来说的话一定极为重要。 “他是我的道侣。”苏少言垂了垂眸子,并未在意其他人的讨论声,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天气,却是向前走了一步。 震惊错愕之下,他面前的人们虽不知他要做什么,却是都不自觉的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也正是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从那冒着寒气的剑出现到带走一条性命不过一瞬,之前那出言不逊的人便已人首分离,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众人一愣,随即大惊。 或许那人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但他毕竟是宁家中人,苏少言这个举动与挑衅无异,不过前提是,他和宁清源不是道侣关系。 很多人在这一瞬立刻想起了宁清源的存在却是转身去寻时才发现那人早已不见踪影。 “啊!” 一声惊呼传来,正是苏少言所在的方向。 人们循声望去很快便看到了苏少言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宁清源,以及,地上尸骨无存的可怜人。 宁家秘法,想要留下一个人的魂魄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虽然可能失去记忆,也可能会有一定影响,但保下性命不成问题,但宁清源却是完全杜绝了这个人生的可能,手段狠辣,让人心寒。 没有人不清楚,宁清源这一举动恐怕是因那人之前的言语而起,这已足以说明太多。 更何况他施诀过后毫不避讳的走到了苏少言的身侧,态度亲昵的执起了对方的手。 这下就算想说什么,也顶多只能说是宁清源下手太过狠辣,却不能触及苏少言半分了。但宁清源是谁?那是血统测定的第一人,很可能就是宁家下一任帝王,谁又敢得罪? 扫过周围眼中神色各异却大多极为忌惮的人们,宁清源这才看向了身边的苏少言。 少年面无表情,冷静而冷漠,加之那看不透的修为加持之下更是有一种宛如神祇的感觉,高高在上,不可亵玩,但宁清源却是感觉到了手心之中那不属于神祇的暖度,以及那些许湿意。 看来,某人也不像他所以表现的那般冷静? 这个发现让宁清源心中愉快,丝毫没有理会身旁人的僵硬,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第62章 城62 残阳已落,天色已晚。 人群密密麻麻倒不像是有丝毫退却的打算。 宁清源苏少言两人执手站在一起的画面美好如一幅画卷,只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心来欣赏这幅美景。 至少中年男子此时的脸色已经发黑,站在他身旁的佳人也褪去了之前那羞涩的模样,眸子里深深浅浅不知在想些什么。 高傲如药阁,何曾被如此无视?多少人抛弃现有的道侣都想要入赘药阁,而这人,连拒绝都是身旁这个自称是他道侣的人开的口。不过中年男子可不会因为是苏少言开的口而对宁清源抱有丝毫的期望,对方那狠辣的手段和表露出来的样子,无一不在昭示着他和他身边这位少年之间不太平凡的关系。 这种融洽亲昵,虽说还远远达不到心意相通的程度,但也绝对是相伴了多年,对于对方的丝毫都极为熟悉,远不是自家女儿能够短时间内培养出来的。 而如果人少还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当众拒绝,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完完全全的无视,这又哪里能让这药阁男子咽得下这口气来? 宁清源有什么倚仗?不过是那血统测定之上的锋芒展现么? 中年男子抬了抬眸,眼中那对晚辈的慈爱之态已完全褪去,只剩下了身为药阁人的傲气以及对于宁清源完完全全的蔑视,他相信,他能够为自己女儿找一个更好更适合她的道侣。 而现在,他所需做的,不过是狠狠粉碎这人唯一的优势,让其他宁家的人知道,他此次被拒绝不过是眼前这人不懂得把握,不知天高地厚。 “若不是小女心向,你真当以为你一个伪神能够入得了我药阁中人的眼?伪神注定是伪神,单就这一个伪字便已注定了你永远不可能真正的成为神,更不要谈通过血统测定了,以此为你的倚仗,真真是可笑至极。”中年男子轻哼一声,修为注入之下,声音嘹亮而清晰,周围的人们都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见目的达到,男子也没有久留,半是强拉的将一旁的女儿带走了。 宁清源或许真的应该是这一代的血统测定出来的帝王,但以他在药阁这么多年的阅历又怎能看不出那让雕像没有发出金光的是一味稀有到极致的药材?能得到那味药材的人必有通天之能,既然都做出了这一步又怎会没有后续的打算? 有那背后之人在,这一代的帝王不可能会是宁清源。哪怕是血统测定又如何?世上就没有真正无法蒙蔽的检测,只不过是实力不够强大罢了。 他本意成为宁清源的靠山,让他哪怕失去了那个人也能够在这宁家立足,却没想到此人如此的不识抬举。也罢,等其他人想清楚了,一定会有很多人替他和他女儿来教训他。 中年男子带着女儿走了,之前的事情仿佛成为了一场闹剧,一些涌来的人又意兴阑珊的走了,却也有很多有心人记下了中年男子最后走之前所说的话。 神,那是这个大陆上神话般的存在,但听这人的话也不难想到这宁家血脉似乎和那神脉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更为吸引众人的却是后面的那个消息。 宁清源不可能通过血统测定。 看热闹的人走去大半之后,熙熙攘攘的人堆之中便只剩下了久久未曾离去的那些有心人。 摩拳擦掌,一场恶战迫在眉睫。 “呵,小辈猖狂,什么时候也敢如此随意的在内阁聚众……想要挑衅内阁权威?”轻飘飘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却是带着滔天的战意,让人不难察觉此人开口可能只是想找个理由发泄罢了。 但这个理由却是极为有威胁性。 他们或许可以明里暗里攻击宁清源,却也的确没有权利明面上随意进出内阁,更何况是如此多人围堵的形式。 不过,在看清来人之后,周围的人心中一紧又是一松。 红衣旖旎,人美胜花,眼中轻蔑,气势浩然,不是宁如月又能是谁? 庆幸于宁如月已公然站在宁清源那边,就算对上他也算不得真正的挑衅了内阁,却又在宁如月身后那挺拔修长的身影出现之后瞳孔猛然收缩。 宁家没有人敢得罪这位杀神,更是有很多人从小便是听着这位杀神的传说而长大的。 而是有很多宁家的孩子小时候没少被威胁,如果不听话就会被丢到内阁,被这位杀神一剑剑磨死。 这来源于童年的悲惨记忆让很多人即使不曾真正的和风彦照面却也已心生惧意不敢上前,更何况,没有公然站在宁清源身边的他还代表着内阁。 那惧意反应的也挺直接,在风彦出现那一瞬,周围的人瞬间脸色煞白,更有甚者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等到反应过来却已来不及了。 苏少言有些惊诧,持剑的手微微松了松,下意识便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剑修。之前只是那股眼熟让他惊诧,再才是身上那内敛的气势,但说到底苏少言始终认为,只要给他时间便绝对能够超过他,却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威慑力,甚至刚刚往后退去的人大多都修为不凡。 他自认自己是做不到的。 忽视了自己修为已经有了大幅度增长已完全不是之前那个自己能够比拟的了的苏少言认真的打量着风彦,似乎在寻找他身上有什么气质能够让在场这么多人畏之如神魔。 “除却剑技之外风先生没什么太过奇特的地方,如果硬要说什么特别之处,大概……就是宁家人小时候都是听着风先生吃人的故事长大的吧。”看着自家小师弟极为认真和不服气的表情,宁清源有些好笑,却是捏了捏对方的手,凑在对方耳畔说了声,声音之大足以让周围所有之前面色发白的人瞬间涨红脸色,也足以让那股热气拂过苏少言耳畔,让少年猛然回过神来。 再次想起自己的手还被宁清源抓着的苏少言微微挣扎了一下,却是在感受到对方的力道之后老老实实的不动了,耳根之处却是不知道是因那交握的手还是因为宁清源那口热气的影响有些发红,只是面上还一派冷厉。 宁清源感觉到手中挣扎渐渐消失之后满意的勾了勾唇,连对方将手往身后藏的动作也默许了,还给了足够的配合。 自家小师弟难道还不知道自从刚才两人曝光关系之后很多人便已牢牢的盯住了他们两人么?那点小动作简直比没有动作还让人注意。 苏少言当然是知道的,所以很快他面上的冷漠就有一些僵硬了,虽然只有一瞬却已足以让宁清源看见他眼中的懊恼。 两人在这里小动作不断,周围的人可是没有他们那么闲适自在了,尤其是那风彦,在听到宁清源那话之后脸色更是冷了几分,虽然那是事实,但…… 风彦看了看一旁的宁如月。 也不知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宁清源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两人之间的矛盾似乎消散了大半,虽没有以往那般融洽却也恢复到了正常。 没有了对于风彦的排斥的宁如月很快便感受到了身旁有些灼人却带着犹豫的目光,以他的聪明很快便猜到了对方难以开口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噗的轻笑了一声,倒也丝毫没有掩饰声音便开了口:“是啊,我小时候也可以说是听着内阁风先生的传说长大的,杀人如麻到吃人食生肉,什么版本的都有听过。似乎家家都是这么训孩子的。” 宁如月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风彦的表情,却是意外的,那人表情不仅没有想象之中的僵硬,反而有些柔和,甚至带着轻微的宠溺和无奈。 宁如月不是傻子,霎时便想到了对方之前说的话,心中似乎大致猜想到了什么,却仍是不太愿意仔细去思考反而选择了逃避。 横亘在两人面前的不仅有宁家的责任还是太多太多的东西,更何况他也从没有以那种方式看过对方,只是此时想来,蓦然发现,心底竟是没有多么的反对。 一心看着宁如月的风彦哪里还有半点关注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或许应该说,从最开始他出现的原因便是宁如月,也只有宁如月罢了。 见风彦似乎除却宁如月之外并不太关心此时的局面,而宁如月又像是沉浸在思考之中,周围本生出惧意的人却又是暗自萌生了各种想法。 只是这想法终究没来得及实现便已化为了泡影。 “都聚集在这里,做什么呢?”男子的声音骤然响起似乎带上了几分不解。 他是的确不解,不解于为什么他只是睡了一觉,自家庭院便变得如此热闹。 ”这是内阁长老之一的宁悠然,常年闭关,但不论是武艺还是医术都极为精通,我也只有在年幼的时候见过几次,不过这人说是在闭关大多时候其实不过是躲在哪里睡觉罢了。“宁清源附在苏少言耳畔解释着,从那毫不避讳的话语之中不难察觉,他是真心没有将这人当长辈过,倒更像是同辈朋友关系。 ”咦,小宁子你回来了啊,怎么没有人叫我,走走走,前些日子里酿的桃花酿应该可以开封了。“被称为宁悠然的男子丝毫没有将周围密密麻麻的宁家众人放在眼里,没有废丝毫力气便从层层包围的人堆挤到了宁清源身侧,伸手便拦住了对方的肩膀直接往外拖了过去。 宁清源一时没反应过来,硬生生被对方扯了过去,手中却是下意识的没有放开一旁的苏少言。 被那力道一并扯过去的苏少言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若有若思的表情却是并没有被前方的两人看见。 第63章 城63 花香芬芳,花瓣簌簌落下,浅粉色笼罩周围。 宁家总有这么一些奇特的地方,即使此时晚霞似火,在这个阵法的内部却也是一片亮堂,阳光明媚。 宁悠然似乎只做了那么一个动作,两人却是在转瞬间便从原本被重重人群所包围的地方离开了,只剩下这一片安宁,岁月静好的美景。 桃花淡淡的香味扑入鼻尖,让人不禁去想宁悠然之前所说的那桃花酿的香气又该有多么的芳醇。 “这是宁悠然,上一代血统测定最有潜力的人,但他嫌麻烦,最后加入了内阁,不过平日里很少有人能够看到他。”宁清源一边和苏少言解释着一边观察着自家小师弟的表情。 少年认真的样子说不出的惊艳,低眉听着,却是不住的来回打量着宁悠然。 苏少言眼中隐隐约约的熟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但这种相同的眼神他却是之前见过一次,那便是在最开始见到风彦的时候。 以苏少言这般年纪,按理不应该会认识宁悠然和风彦两人,但他却又莫名感觉,苏少言的的确确对这两人十分熟悉,又或者说,认识和这两人极为相像的人? “宁悠然所说的前些日子恐怕是他上次出关的时候,这桃花酿少也存了上十年。以他特有的手法酿制而成的桃花酿可不是普通的酒品,还有着一些增强体质和修为的功效,这次倒是我们撞上了好运。” 见苏少言并无解释的意思,宁清源倒也不继续询问,看着前方脚步一顿的人,向着苏少言解释道。 能够让宁悠然顿住脚步的,自然只有那,他前些日子里埋下的桃花酿。 没有半点让两人帮忙的意思,衣摆稍稍撩起,宁悠然便已经蹲下身去在那棵桃花树下的土壤上摸索着什么,口里嘟囔着,却是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找到了。”宁悠然的声音骤然响起,整个人更似是埋到了那一块地上,仿佛在挖着什么。 宁清源和苏少言还没有走上前,他便已经挖完,倒也没在意身上沾染的泥土,随手就将手上的酒坛递给了宁清源。 沾染着泥土气息的酒被封印的很好,但那两个坛子都极小,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一个普通的酒坛分量多。 而仔细看过去便能发现,宁悠然手中还有着一个酒坛,那坛子比之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合起来的分量还要大上不少,却是被宁悠然轻松的提着。 “明日会进行重新的测定,那些今日没有参与的人都会强制进行,直到出现最为契合的现象为止,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掩饰,但过了明天,很可能你在宁家的一切保护便全会失效。”宁悠然摇了摇手上的酒坛,“包括内阁。” 看着幼时兄长一般存在的人表情虽然仍然云淡风轻,但眼中神色却是严肃了几分,宁清源便知道对方是在为自己担心了,心下微暖。 “我们不可能无时无刻不在你身边,如果今天我不出现,那后面几个隐隐有帝君实力的人,你真认为你们可以对付?”宁悠然挑了挑眉,拍开泥封,仰头喝了一口,便又将坛子提回到了手里,“往回便可以走回到你们住的地方,今天晚上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够伤你们丝毫。但……后面我就不敢保证了。” 宁悠然叹息了一声没等宁清源回复便挥了挥手,向着那无尽桃林的深处走了去,人影渐渐被那一片花海淹没。 看着周围的样子景色渐渐淡化,宁清源没有留念便往宁悠然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刚才宁悠然的话,固然是说给他听的却也未尝没有说给苏少言听的。 而以自家小师弟的聪慧,宁清源不难想象到对方已猜出了个大概,心中有些乱,却是在对方的沉默之中不知如何开口。 此时的解释似乎来得太晚,但又不可不解释。 看着那昏暗夜景渐渐映入眼中,宁清源艰难立下的决心却是在看见眼前那道黑色身影后消散的无影无踪。 苏少言看了一眼前方红发黑衣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宁清源,精致的面上流露出一抹有些复杂的神情,却是自动后退了一步,这简单的一步划开了他和宁清源之间的关系,自觉的留给了宁清源和萧晏一个谈话空间。 这举动看上去极为贴心,却丝毫没有掩饰将自己排斥在外的意思,甚至苏少言的眼中都清清楚楚的写着不会过问宁清源的事情。 本准备解释的宁清源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着如此体贴的苏少言突然感觉有些心乱。 最开始没有告诉苏少言便是怕他担心,但现在对方真的丝毫不在意了,他却是更加慌乱了起来。 如果说苏少言当众说出两人是道侣的时候他有多么的惊喜,现在便有多么的慌乱。 更何况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那所谓的道侣固然能够肯定苏少言对他有几分真心,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当时的情况所迫,更何况两人并未立下任何契约。 这些时日说短虽不短,但说长也不算长,长到一起经历了这多风风雨雨,短到宁清源并没有信心自家小师弟对自己的感情是爱而不是喜欢。 看来立契约这种事情应该早日提上行程了。 宁清源面无表情的在心中思量着,想起刚才苏少言的动作心中便有些不快,而这分不快自然是完完全全的发泄在了萧晏头上。 身后的景色在失去了宁悠然的支持之后完完全全的消失殆尽,只剩下前方的萧晏,避无可避。 本应有七窍玲珑心的萧晏此时却似是注意不到宁清源和苏少言之间淡淡的尴尬,大步走向两人,风轻云淡的开了口。 “我们的交易,是时候进行了。” 虽然萧晏的表情极为平淡,宁清源仍是从那平淡的背后找到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影子。 显然他已经料想到了现在的情况,故意说出了这样的话。 宁清源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料到了他会在这个时候跟苏少言解释,这才故意出现,给他找茬的。 心知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解释时机的宁清源有些纠结,看自家小师弟那表情,显然已经是认定了什么,但是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说他又觉得异常憋屈。 尤其是当听到交易的时候,苏少言脸上恍然大悟的表情,让宁清源心中暗下决定,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向萧晏兑换下一次的交易了。 这个人还是能避就避,没看这次交易已经给他惹了天大的麻烦,顺便还让自家小师弟对自己疏远了几分么? “几日不见已有天神初期修为了么?”似是察觉到宁清源的纠结,说完那话之后的萧晏只是等待着,并没有出声催促,更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苏少言,却是很快便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此言一出,同时觉得惊讶的还有一旁的苏少言和宁清源。 只有修为高于他人才能够如此精准的发现对方的修为,苏少言惊讶于自己低估了萧晏这人,而一旁的宁清源却是惊讶于苏少言此时的修为境界,更是隐隐有些担忧。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所得到的越多,那么付出的便会越多。 他从小在宁家长大,什么样的天才地宝没有见过?却是从来不曾听说有这样一种东西能够直接让一个普通的修者一跃成为天神期那般强大的存在。 这种跨越他人千百年的苦修不谋而得的成果,背后所需要担负的危险也是让他心惊。 但苏少言除却之前的疼痛之外倒还真没有别的不适。 苏少言敛去眼中的神色,只是拱手示意,唤了一声萧先生,别的却是不愿多言,甚至也没有半分同宁清源解释其修为的意思,微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剑,完全的将自己排除在了面前的两人之外。 宁清源一直都很清楚,自家小师弟的秘密也不算少,但鲜少被如此对待,如此直白的得知对方并不想说的意思还是让他心中有些许起伏,只是他理亏在先,倒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好闷在心中。 “这瓶子里是剔骨,一味蛊,服用下交易便算是完成了,事成之后不会对你本人有任何影响,这一点我可以以心魔起誓。”看两人之间有些别扭的样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萧晏眼中流露出些许忌惮,极快的吩咐了几句,像是想要躲避什么,急急的离开了。 但他这一插话,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却是消散了几分,虽谁都仍抱着自己的秘密,却莫名的没有那般在意了。 在无法保证自己对于对方是绝对坦诚的情况下,谁都没有资格指责对方的隐瞒。 而在萧晏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宁清源和苏少言都没有发现,在天空之中陡然出现的那个强大气息。 一闪而过。 第64章 城64 风拂草动,人头攒动。 宁家内院。 虽说没有了外族之人,但强制性的每一位成员的参与却也让整个院子内等候着许多人,甚至有许多外出任务的人都被紧急召回,参与此次血统测定。 整个情况怎一个盛大能够形容? 苏少言站在外场,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微微遮住了身形,清冷的眼扫过整个场地,最后只剩下了失望。 宁清源不在这里。 他对于宁清源的隐瞒倒是觉得理所当然,只是平日里对方给予的信任过多才让他心中有些失落,但他了解宁清源的为人,不想告诉他的事情要么是怕他担忧,要么是对方已经做好准备,不想让他参与其中。 两人对待对方的方式都是将一切的危险自己承担,但谁都是骄傲的人,需要对方绝对的尊重,而不是保护。 他清楚这一点宁清源显然也清楚这一点。 分开想想如何相处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并没有想到,这个分开冷静不过是对方新的骗局。 自从昨夜分开之后,除却早晨照常的不知从哪寻来的小点早餐和那一张简洁的纸条,苏少言便再也没有看到过宁清源的人影。 通过昨日那事,两人已经默然达成了一个共识,那便是尽量不要隐瞒对方。但这才短短一夜不到,宁清源便借口离开不见人影更没有交代,苏少言设身处地所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件事极为危险。 他心中有些焦急,手中虽然没有执剑心中却是紧绷,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 经过昨日他那惊人的举动他已不再是那个充当背景板一般默默无闻的存在了,多多少少被人记住了。 更别提此时心急之下他根本没有做任何伪装。 少年冷漠的眸子以及身周的气息很快便吸引了周围的人的注意,不过他经过昨晚中年男子那一席话和今日的重新测定消息之后,任谁都能猜到此时的宁家帝王之位是绝对与宁清源无缘了。想必抓住苏少言威胁或击杀宁清源,此时的众人倒更想看宁清源和苏少言在结果公布时有多么难堪。 而很多有心之人也渐渐发觉了,在这般严肃而重要的场合,宁清源却一直不曾出现。 纵使测定过的他不需要测定,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公然的蔑视了。 而此时宁清源在哪里呢? 灰蒙蒙的屋子内少有光束射/入,周围的一切都似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布,只剩下半倚着墙壁的男子所在的那一块勉强算得上干净。 男子头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汗珠,眼睛却亮的可怕,深邃却平淡而不带有盗文丝毫痛楚的意味,甚至嘴边还微微勾起,不带笑意却是有些平日里的从容。 一身黑衣汗湿透了却又很快风干,整个人半倚在那里,明明是极为狼狈的动作,在那风轻云淡的表情和身周宁淡的气场之下倒显得有些从容不迫。 只是那平淡的眸子在看到镜中之象的时候骤然收缩了瞳孔,最后化为点点无奈。 他早该想到自家小师弟有多么的固执,又有多么的……担心他。 剔骨,剔骨,药如其名。 将两个人的血脉完全交换过来,不止是身上的血,更是整个的血脉,这是何等逆天的效果,又哪里有那么容易完成? 蛊虫吞噬血液通过特殊的方式和另一蛊相交换,在大量的血液流失过后,又钻入骨髓,抽取一切的血脉残留,那种宛若剜心的痛楚又岂是常人能忍? 宁清源用了太长的时间去适应,甚至在早上差点惊扰了苏少言,不得已又来这无人之处准备熬过这一段难按的时光。 却是完全不曾想过,当他好不容易压制下了大半疼痛之感,看向自家小师弟后,对方竟然直接无视了他留言之中的不要前去测定之地的信息跑去找他。 纵然,完全失去了资格的宁清源此时并不会被其他人当做目标,以此来看苏少言可能全是安全,但另一方面,那里也是有着新帝的存在。 萧晏没有宁家人的身份,那么这交换的对象自然是另一个人。 宁清源敢肯定萧晏不会伤他的,但对于萧晏想要扶持起来的那个帝王却是远远没有这份信任,更是极为忌惮,更何况他和萧晏的交易之中双方已经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新帝就算欠,也只是欠的萧晏,而不欠他丝毫。 他和新帝两人服下相对的蛊,他依然能够感受到体内多出的这份血脉是清晨才开始的,他昨夜尚且苟且勉强,而那新帝却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忍受这非人苦楚更是不能暴露分毫,光是这心性宁清源便不觉得他会是个善茬,心中对于苏少言的担忧便一直更是急切了几分。 入骨之痛让他难以凝聚修为,毕竟心性再如何坚韧,这种不曾经历的痛苦也是让人难以忍耐。 宁清源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简单的打理了一下自身便向着自家小师弟所在的方向赶了过去。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宁清源匆匆赶来之时,正在寻人的苏少言也察觉到了不对。 台上的少年妖娆美艳,精致的五官和细长的身形给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宁家的子辈,而更像是哪家的娈宠,更不要提其身上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修为。 一身白衣,更显得此人瘦弱,芊芊细腰不盈一握,除却那颜色浅淡而带着冷漠的眸子之外,这人身上半点强者的气息都没有。 这样的人,想来如果不是这次强制性参与,可能永久都不会有在这种场合出现的这一天。 但此时的苏少言却是骤然毛骨悚然,心中惊诧。 宁肖染的眸子看上去极为清澈,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他认真看向你的时候,眸中绝不会倒映出另外一个人影。 而这双美丽的眸子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却是只在苏少言这里停留了半分,也只有苏少言,映入了他的眸子。 可此时的苏少言却没有一点表示被这双美丽的眸子注视着的荣幸。 他在宁肖染的眸子里看到了对于这次测定的胸有成竹,更看到了对他那浓烈的杀意。 别看宁肖染一点修为都没有,在这宅子之中最令苏少言忌讳的却当数此人。 下方显然也有人看出了宁肖染的不凡,但出声的却总是那些平庸之辈。 在宁家的普通人眼中,血统测定本就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顶多也只是来看个热闹。 而此时,一直被他们当做娈宠的“美人儿”竟也不自量力的带着平素里虚假为装出来的高傲站在了这里,嘲讽的话不需要细想便已出口。 “这欠操的家伙竟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流露出这种态度,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 “我看也只是上去走个过场吧。” “这么好的长相,可惜了,如果不是一族胞弟,我还真想尝尝这么美的人儿的第一次。过了今日,可不知道会让多少人惦记上。” 嬉笑声谈话声响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不仅是周围的人能够听得一清二楚,恐怕台上没有丝毫修为的宁肖染也能听得清晰。 起哄的男子都是平日里欺负宁肖染惯了的人,自信宁肖染无法反抗什么,不自觉的声音就越发大了起来,更是说起了一些荤段子,只是那故事之中被人轻薄的人却是尽数换成了宁肖染。 再看台上的宁肖染倒也不见丝毫动怒的样子,只是缓缓踏上雕塑的一旁,按照着之前人们所做的步骤一步步进行下来,神态极为严肃认真,倒似是完全没有听到下面所讨论的有关他的话题。 他的动作极为缓慢而虔诚,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和诱惑,台下的人渐渐看得痴了,之前放言的人也不再开口,而是静静看着,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少年手中所展现的神迹将临。。 苏少言心中暗暗叫遭,不动声色的从拥挤的人群之中退出,一边寻找着记忆之中的那个身影。 却是还没等他退后几步便感觉到了手上一紧,不重不轻的力道拽着他向外。 “快走。” 极为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的那一刹那,苏少言绷紧的心又放松了一些,挣扎也渐渐改变成了配合。 这个声音,不是宁清源又能是谁? 可惜,还没等两人完全退离院子,中央高台之上便出现了浓浓的云雾,和宁清源那日几乎一般无二,除了那浅金色的光芒。 “竟然是他?” “天呐!” 惊呼声此起彼伏,没有人预料到会有现在这个状况。 想到新任帝王竟然会是这个人。 “尊吾主。” 整齐的刑堂服饰一同出现,声音也带着敬畏。 看到眼前少见的紫雀花纹,还有这些人的态度,众人哪里还能不知,一切已成定局。 “刑堂听令,捕获苏少言宁清源二人……”年轻的未来帝王丝毫没有收到刑堂众人威压的影响,缓缓说出了他的第一个指令,“死活不论。” “是。” 工整划一的声音,让一旁的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都十分清楚,这一次,恐怕在劫难逃! 第65章 城65 旭日高挂,阳光正好。 明明应该是极为温暖的温度,但此时的宁清源和苏少言却只感受到了一片凉意。 “这又是何必。”红发男子缓步从宁肖染身后走出,也是此时,周围的人们才注意到这个人的在场。 萧晏想要隐藏自己的存在还没有人能够发现,从那刑堂之人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他们也完完全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但,对于刑堂的人来说,萧晏此人既然是站在宁肖染这边的,无论强大到如何地步,有多么大的威胁,都只会是他们需要帮助的存在。 刑堂人向来不会去参与任何勾心斗角,但正是这直来直去的思维和其强大的力量才更让人忌惮。 就如现在。 哪怕是本应成为帝王的宁清源也可以肯定,就算他道出了一切的始末,这些忠心的家臣也只会听命于他们现在的家主,将他斩于刀下。 宁肖染和萧晏的关系不知为何,但不难看出在面对萧晏的时候,宁肖染那份真真切切的敬重。 但,也没有到能够左右他的决定的地步。 “萧先生看着便是,这一切还没有到应由先生出手的地步。”宁肖染装作没有听懂萧晏想要救下宁苏两人的意思,只是浅浅的笑着,温和的开了口,说出的话却是挑拨了萧晏和宁苏二人的关系。 萧晏并不太在意这些,宁清源这人对他来说,只要活着,便足够,信任与否并不重要,只要活下来便够了。 只是当他向前踏出一步的时候这才发现了些许不对,眼中惊讶凝重一闪而过,最后仍是止步没有再次向前。 在他方圆三步距离之外仿佛被设置下了什么禁忌,让他只能在圈子内活动,不可踏出半步。 他眼中一暗,骤然凌厉了起来。 好一个宁肖染,他倒是没有想到,连他自己都被这个人算计其中。 “萧先生只需静静看着就好。”仿若没有看见萧晏眼中的锋利,宁肖染淡淡开口,视线却是紧紧地盯着宁清源和苏少言二人,分毫不曾留意萧晏,想来对这个束缚住萧晏的阵法也是极为的有信心。 见萧晏手中凝气,似乎并未放弃,这才淡淡的开了口,打破了他最后的一丝幻想,“这是束神阵,补全版。没有成神,纵使是帝君修为也只得在里面等着,哪怕是帝君巅峰也不例外,委屈先生了,待那两人身死,我会立刻将先生放出。” 虽本就没有期望过萧晏在这个时候能够成为两人逃脱的助力,但此时看见他也被宁肖染算计其中,宁清源的心也有些下沉。 宁家人对于帝王本就有着深入骨髓的忠诚,只不过这个人变成宁肖染这般的存在了,才一时让许多人有些隐约的怨愤,但此时,宁肖染所展露出来的能耐,连帝君巅峰都能困束其中,还有谁能够不为之臣服? 在场也只有内阁数人不愿让宁肖染所想成真,但此时却皆是被刑堂之人束缚了手脚。 内阁之人修为或许强劲,但毕竟学的东西驳杂,相比一心沉迷武学不惧伤亡的刑堂之人还是要稍逊半分,更不要提两方人数上完全是刑堂有着压倒式的优势了。 此时,却是没有一人能够腾出手来帮助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 五位帝君修为,二十二位天神修为,这阵势足以对付许多隐世大族,此时却被用来对付他们两个普通人,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宁清源手中刻画阵法,脑海之中也翻找着各式可以在这个场合使用的灵决,虽明知苏少言此时已有天神修为却仍是将其护在了身后。 修为方面这些日子里一直没有太过重视,稍有倦怠,但阵法灵符和术决却仍是勉强有一战之力。 可惜,这一战之力只针对一位帝君修为强者,而此时,他的面前足足有五位。 苏少言微微垂了垂眸子,却是很快便再次看向周围想要围住自己的几人,手中寒光一现,剑已在手。 他此时已是天神修为,凭借自身的一些底牌,倒也可以同帝君修为周旋一二。 只是他所擅长的攻势大多需要近身,而宁清源那态度却是不想让他承担分毫。 在这种危难关头还被宁清源如此当做孩童一般护着实在令他有些无奈,但他此时也极为清楚,周围除却刑堂之外的那些宁家之人一直没有对宁清源出手,忌惮的便是他身上内阁传习的技能,而他,对于他们来说则是威胁宁清源的最好手段。 手中暗光一闪,几枚银亮的细针已出现在手中。 苏少言随着宁清源步步向外,手中却是在他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飞速的动作着。 制药者,同样能制毒。 或许对帝君修为没有半点用处,但使天神修为的人行动迟缓却还是可以做到的。 虽极为危险,但宁清源和苏少燕都保持着理智,一时之间看上去竟也高下难分,虽是苦苦支撑,但这骇人的实力倒也的确煞住了许多人。 一时之间刑堂之外的人攻势都弱了几分,而那方宁清源却又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护着身边的人硬生生的杀出了重围。 术决向来是较为温柔的存在,相较于剑修来说也不会有那多见血的情况,但此时,宁清源手中的术决却都非那普通的无形术决可以媲美,诡谲之余更是杀伤力极强,分毫没有在意死去的人那宁家的身份。 血气和杀气是最容易震慑他人的,不少人因此心生畏惧,更何况宁肖染并没有那么得人心。 看着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渐渐从众人的包围之中退出,宁肖染眼中闪了闪却并没有丝毫失态,反而更像是对这样的情况已胸有成竹。 他挥了挥手,止住了准备追上前去的众人:“不用追了,让他们去吧。逃得了此时,也不过是进入更大的危机。” 年轻的帝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眼中神色变幻,却是丝毫没有显示出对于周遭血腥之气的不适亦或是对那些亡魂的叹惋,仿佛那不是一些活生生的人,而只不过是一些无足轻重的蝼蚁。 淡漠的眼让许多人心惊,但却无人敢上前反对,哪怕知道这个妍丽的人没有丝毫修为,哪怕知道他所做的事情有违天理。 “清理清理,明日即位。”少年帝王并没有在意周围人看向他时忌惮的眼神,反而极为淡然转身便向自己原本的住处走了去。 而萧晏也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所移动的范围似乎略有扩大,只不过还是只能够跟在少年身后罢了,看上去真如他所言,在那两人没有殒命的时候,他便不会得到自由。 萧晏并没有做出什么无谓的反抗,老老实实地跟在少年的身后,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对方看不见的弧度。 你当真以为,我所帮助的人会是如此简单的存在? 现在的宁清源虽还没有强大到他这样层面的程度,但一旦伤及苏少言,魔化之后的人又会变成如何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生期待。 萧晏抬了抬眸子重新看向了前方的人,只是原本的暖意已经尽数消散,只剩下全然的算计。 我已给过你一次机会,但你似乎不太懂得如何把握? 那我也不用继续给你丝毫机会了。 红发的男子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比之周围的花好之景还要更加艳丽几分。 这边的宁清源和苏少燕并不知萧晏如何将宁肖染以及他们算计其中,而是仍在奔波。 他们可没有错过宁肖染眸中的狠厉与志在必得,那些人必定不是对方最后的手段。 即使完全脱离了重重包围,即使身后也的确没有人再追来,两人心中仍然不敢放松分毫,反而更为小心翼翼了起来。 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两人反而觉得有着更大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们。 但此时却是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他们只能尽快离开,离开芜城。 这个场景倒像极了当初宁清源斩杀那个夺舍了他们师傅的魔修的时候。 说起来当初苏少言还真不用和他一起逃离,就如现在,他也完完全全只是一个被牵连者。 但他却从未提出过离开,反而在宁清源还没有开口之时便已经跟上,少年沉默少言的站在你的身后,无论何时回头都不会消失,倒是莫名的给人一些暖意。 仿佛,他能够陪你到永远。 两人心神俱疲,抵抗那些帝君修为的强者已经耗费了他们太多的精力和修为,此时看似没有危机却仍要勉励支撑,谁都有些不好受。 而宁肖染也果真没有让他们两人失望。 第66章 城66 芜城城郊。 稀稀疏疏的草木覆盖在大地上,显得有些萧瑟,冷风带来些许凉意。 宁清源看着前方,嘴里飞速的念决,却仍是能够感受到全身的修为被飞速的抽走。 不是从根源上的抽离而只是暂时性的抽走,但在这个时候却是让此时的局面更为不利了起来。 宁肖染的确有后招,而这后招也只有一个人。 白色衣袍宽敞而有些不合身,没有丝毫的花纹存在,在阳光下,那一片耀眼的亮白不仅没有给人丝毫圣洁的感觉,反而带来了几分阴森。 不因为别的,只是此时穿着这身衣服的人看上去不过是个未满十岁的孩童,就连身高也只到两人的半身左右,但那眸子却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仿佛前来索命。 这个人比起刑堂之人的一味听命不管不顾还要更让人忌惮,只因那眸子里的疯狂昭示着心底同归于尽的念想。 这个人是失去亲儿的示,但又不是。 也不知道宁肖染用了什么手段,此人身上血味极浓,更是若有若无的有着其他的示的气息。 每个示的能力或多或少有些不同,大部分人也是凭借这一点或者他们的服饰来认出他们的身份的。 但此时,站在两人勉强的示却是没有半点之前诡异的服饰,只是最为普通的白袍,但任谁都不会小觑其实力。 示本来就算得上是特意培养出来的逆天之人,但再如何逆天也不会到面前这人程度。 至少此时天神修为的苏少言看不清半分其修为。 恐怕至少也得是帝君的修为了。 而现在,这位帝君修为的人更是想要和两人拼命。 最为重要的一点却是,此时的宁清源和苏少言已经渐渐失去了能够抵御其的力量,他们身上的修为都在因为示的走近而以极为诡异的方式和极快的速度消失,就如遇春化水的冰雪,很快便寻不着分毫。 “一命,偿一命。”看着眼前陷入绝境的两人,示的脸上渐渐多了一抹狰狞的笑容,没有面具的遮掩,苍白的皮肤映着那笑容显得极为恐怖,而他的声音,也变得极为诡谲。 宁清源皱了皱眉,周围植被太少,无论是朝哪个方向都没有丝毫遮掩之物,想要逃脱有些困难,但是正面迎击,却更是生机渺茫。 苏少言捏着手中之剑,凝视着示,似乎对方只要稍有动作他便能够上前阻拦,整个身子是侧着站在宁清源身侧的,不难想象一旦有丝毫意外发生,他会以如何快的速度上前挡下。 而这个时候,宁清源也不可能阻止苏少言的任何动作。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哪怕对方再过强盛,剑修也一向是一心向前无坚不摧,他们绝不会避其锋芒,只会迎面而上,正面击碎一切的攻击,哪怕代价是自身的重伤。 如果阻止只会让其生出心魔,终身不得精进。 也是折辱了他。 这个时候宁清源只能尽快的布置阵法,保护苏少言的同时进一步的拖延时间,争取找到逃脱的机会。 手中刻画飞速,以前做好的攻击灵符像是不要钱一般的丢出,砸向了前方一步步走来的恶鬼,却只能微不可查的进行干扰,甚至连让示停下脚步都做不到。 但,这也勉强够了。 金色的最后一笔勾勒而成,宁清源心下紧张却是飞速的将制好的阵法丢在了苏少言的身上,自己却是向前了几步,口中念起了决法。 他只需要拖延一下时间,用传送阵法将苏少言送出,后面哪怕是重伤他也自有逃脱的方式。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那阵法在触及到苏少言的那一瞬间竟是失去了效用,点点金光在空气之间消散了开来,仿佛不曾存在,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里曾经布置过一个高阶阵法。 而示也已走近,苍白而有些枯槁的手随意的一挥,一道深到露骨的血痕便在宁清源的一侧手臂上出现,深红色的血液隐隐发黑,显然并不只是一道伤痕那么简单。 但此时宁清源却无暇顾及这些,他眼神已经骤然冷却了下来,死死的盯住了自己左侧的方向。 “是谁。” 空无一人的地方荡开了一圈波浪,挂着浅笑的红衣女子就这么从那虚空之中踏出,足尖轻点,浮空立在了地上。 又是一个帝君修为,而且比起示来,只高不低。 但宁清源从不记得自己有招惹过这样强大的女子。 “我只是看个热闹罢了,你们不用管我。”红衣女子把玩着一侧的秀发,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嘴角的笑意极甜,倒真像是一个来凑热闹的大家公主,高贵却带着些许的调皮,古怪精灵。 但这是这个女子,在刚才,消除了他对于传送阵法的链接,让他精心设计的一切成为了泡影。 女子安静地立在那里,眼中带着几分兴致,显然将三人之间的搏斗当做了一场戏,兴致勃勃的观望着,倒也没有半分出手的打算。 示的目标本就不是这突然出现的女子,自然也没有给予她过多的关注,而没有实力再多招惹一个帝君修为强者的宁清源此时也是不再看向女子,但眸子里却是漆黑一片,幽深到有些可怕。 他的伤口还在滴血,但他不曾在意半分,看着前方的示,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却最后生生压抑了下来。 一手拽住苏少言便准备换个方向离开,但却没有想到,在手伸出去的那一瞬间却是抓了一个空。 苏少言躲过宁清源后反步向前,手腕一挑,翻出一个剑花便已冲上前去,直直冲向了示。 纵使两方修为相差距离宛若天堑,但苏少言眼中却是不曾有丝毫的畏惧,一如既往的冷漠,仿若在看着一尊死物。 手中剑刃染上冷光,浅浅的幽蓝色,却如少年的气势一般耀眼,但终究敌不过实力上的绝对差距。 也不见示如何动作,仿佛只是简单的向前跨出一步,挥了挥衣袖,一道利刃便飞速的向着苏少言打来,那大小形状,基本能够和宁清源手臂上的伤口完全重叠。 苏少言不闪不避,显然抱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想法,剑尖指向示的脖颈,就这么向前冲了上去,但仔细看却还是能够发现,他有运起身法,躲闪对方的攻击,只是只躲过了部分,仍要承受大半,才能够真正伤敌。 与他同样疯狂的示自然不在意这点小伤,这个时候拼的就是运气,运气好的重伤活下来,运气差的则是失败,成为亡魂。 察觉少年在宁清源心中不凡地位的示自然是不介意这么一个人给自己陪葬,他甚至有空舔了舔干涩的唇,阴测测的向着宁清源展露了一个苍白可怖的微笑。 宁清源眸中一暗,纵身上千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却是在快要触及到少年的衣袖的时候被一个强大的力道强行往回拉了过来。 不是那红衣女子又能是谁? 宁清源已经无法压抑住眸子里的怒火,尤其是在看到前方少年胸口处飞溅而出的血花之后。 “这种时候就应该看着,你猜,谁的运气会比较好?”女子兴致勃勃的问着宁清源,倒也没有期望过能够得到一个答复,眼中的兴奋之下带着无尽的冷漠,仿佛刚才出手阻拦宁清源上前救下苏少言的并不是她一般,又仿佛宁清源当真是她的好友,两人一起讨论着什么趣事一般。 宁清源此时显然没有功夫听女子说话,他的眼前只剩下了那一片血红,心底却在隐隐期待着,那一道伤,没有伤及心脏。 剑刃带出一抹血光,砰的一声,示的人头落地,苏少言一个反手,那剑尖又再次插入到面前的地面上,支撑起少年摇摇欲坠的身体。 宁清源面上黑沉,连女子已经撤去了力道都没有发现,竟是不敢上前,生怕得到什么不好的结局,但这份担忧也只持续了一瞬,他想也不想便往前方冲了过去。 “噫?”身后的女子看了看宁清源的方向,纤纤玉指轻点了一下下巴,却又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似得面上一片苍白,轻骂了一句,便又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很快便被一层浅光笼罩其中,很快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 而这个时候,宁清源也赶到了苏少言的身侧。 少年身前的伤的确没有触及到心脏,但那黑色的毒素却是浅浅的往心脏的方向攀爬而去,此时苏少言整个人已经面色发青,显然中毒很深。 他没有宁清源那特殊的体质,虽然看上去可怖,但只要实力恢复便能轻易将一切的余毒铲除。苏少言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更何况他身上的伤口距离心脏太近。 这种伤,连宁清源都赶到棘手,但要真要找到名医救治,怀里的少年却又是绝对撑不过这一段时间。 苏少言虽然仍然固执的半跪在那里,却早已失去了意识,连宁清源将他揽入怀中的动作都没有丝毫的感觉。 宁清源心中升起了些许绝望的情绪,浓烈到让他并没有发现一抹阴暗的能量潜伏在了他的体内。 “大概没救了。”少女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却宛如一道惊雷,在宁清源心中炸开。 那心底深处的漆黑翻腾而上,几欲笼罩全身。 这显然是入魔的前兆。 第67章 城67 暖云漂浮在天空之中,紫色带暗纹的花开的热烈。 无名的山峰之上,一个木屋屹立峰尖之上,里面的布置却是极为舒适惬意。 面色苍白的少年躺在里屋的床上,神态安详,似乎在做什么美梦。病态的苍白为他添上了几分脆弱,却也更让人心疼。 在床的一侧,有一男子等候着床上的少年醒来,他动作极为温柔的为床上的少年掖好被角,神情极为柔和却带着几分担忧眼底深处更是流转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暗色。 “药来了。”少女稚嫩却有些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坐在床边的人循声望去,眼中泛起冷光。 身着红色襦裙的女童端着药碗走进房间,在他身后还有一位年纪稍大的女孩儿正是刚才发出声音的少女。 明明五官极为稚嫩,眼神却是不符合她年龄的沉稳。 “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宁清源出声询问,语气间难掩心中的焦急。 少女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走上前,仔细看了看苏少言的脸色,待到宁清源有些不耐这才淡淡开口:“在短时间之内跨越几个修为档次,这可不是普通的力量能够做到的,其中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也不可小觑。加之毒入肺腑,此时能够保下性命已是幸事,又哪里有那么容易好全?” “就算他醒来,恐怕也会有一些后遗症。” 听到这些,宁清源神情一滞,虽说大概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却还是在听到的时候,有一瞬的心涩。 “他修为还会保留,但在还未完全康复之前,还是不要使剑为好。”看着宁清源那复杂又掺杂着几分自责的神,少女有些无奈,又缓缓道。 宁清源一愣,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少女话下的深意,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是的,他会好起来,只要你拜我为师。”少女声音清清冷冷,听在宁清源耳中却如阳光融化冰雪只余下一片温暖。 这次他想也没想便应下了,一个好字简单利落,完全不在意面前的少女看上去,只有八/九岁大小罢了。 这看上去年幼的少女,有着不下于萧晏的威压,想来至少也有帝君修为,而她再次出现的那一刹那,宁清源也终于可以肯定对方的身份。 之前有着一面之缘的那位魔修。 而且不会是一位普通的魔修,恐怕在魔修的修者之中也排得上号。 “如果不是他体内有着宁心丹的药效,终生不可能入魔,而你的感情线繁杂纠葛,心境已有变化,我倒是更中意于他当我徒弟。可惜。” 少女避开了宁清源的拜师礼,颇有些不甘遗憾的开了口,虽然面上清清冷冷,语气间却不乏刻意嘲讽宁清源的意思,留下一旁的宁清源有些无奈。 但他很快便将注意力又放在了床上的苏少言身上。 他现在,只想让自家小师弟醒来,也只有亲眼看到对方清醒过来,他心中的重负才能放下。 “喏,药。” 一旁捣鼓了半天的小女童将手上的药碗递给宁清源,婴儿肥的小脸上出现了一对淡淡的酒窝,好不可爱。 但仔细感受便能发现,眼前的女童身上的威压和床上苏绍言清醒时,相差甚微,显然也是一位天神期的强者,但她的的确确是个年龄不大的女童。 “谢谢你。”宁清源有些无奈地接过碗,几乎已经习惯这样逆天的存在。 在这山峰上这般年纪这般修为的人并不在少数,也不知那少女是从何处找来这些天赋过人的孩童。 小心翼翼的将苏少言扶起,即使是昏迷之中,少年也依旧乖巧,尤其是感受到宁清源的气息之后更是乖乖配合。 药汤很快便喂完了,浓腻的香甜之味弥散在空气之中,带着一种像蜜糖一般的甜腻。 光是闻着宁清源就有些皱眉,奈何现已算得上他师傅的少女却是喜好这甜腻,调制之时一定要添上这抹味道不可,而床上的少年不自觉的舔舐嘴角的动作来看,想来也是喜欢的。 宁清源有些无奈,每当喝完药的时候,苏少言总会流露出一些极为可爱的神情,纵然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之下,这让他有些心痒,却更想看到这人醒来睁开眼睛时做出这样的神态。 女童收拾完药碗,便从房中退出,少女却是没有一同离开,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又看向宁清源缓缓开了口:“接下来你又准备怎么办?如果不出意外,他大概会在明日醒来,而你们面对的还有整个宁家刑堂的追杀。再者我听说,宁家内阁此时已被尽数铲除,只留下了神器,前任阁员全部替换成新人。” 宁清源正在为床上的少年擦去嘴边的污渍,听闻少女的话神情不曾变动分毫,仿佛那内阁旧原与他无关,他们的死活也丝毫不被他放在心上一样。 让人很难想象那些少女口中尽数铲除的人正是他的支持者。 见此少女挑了挑眉,却是很快的说出了自己想好的建议:“宁家纵使强大,帝王纵使尊贵,这世上仍有势力丝毫不畏惧它。”手中卷轴丢入宁清源怀里,少女的又继续说道,“神机峰的天璇宗想来你也应该听过?近些日子天璇宗收人,你们不如去那里碰碰运气,哪怕是帝君修为,在那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少女说着建议的话,却是不曾有半点建议的语气,话语之中的意思,就差没有明确说出你们一定要进入天璇宗了。 但宁清源并不在意,他本意也是去天璇宗,只不过以他现在的状况有点麻烦。 神机峰上天璇宗,名字听上去逼格极高,实际上也的确是这样的存在。 天璇宗上的人什么修为的都有,甚至看到几个帝君巅峰也不无可能,说是宗派,倒更像是学校一般的存在,不论是阵法亦或是炼丹,各种或大或小的技巧和能力都能够在这里研习。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特殊性,从天璇宗走出的强者数以万计,经年累月之下,其影响力比起大陆之主的宁家还要只强不弱。 成为通过天璇宗认可的子弟,纵使宁肖染多么忌惮,也不敢轻易对他们动手,尤其不敢对苏少言动手。 但算盘打的再好也没有变化来的快。 宁清源身上魔修的气息或许在多年修为掩饰之下并不明显,但他此时的状况也已完全超过普通的走火入魔,可以说已经踏入魔修之境了。 但,天璇宗不收魔修。 以其能耐,哪怕宁清源进入魔修之境的时间并没有多长也足够被检测出来,甚至被诛杀当场了。 “我这里有一颗幻珠,是祖上传下来的物事,能够将你体内的魔气全部转化为真气,但同样,它也会将所有的真气伪装成魔气。”少女淡淡的开了口,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如果宁清源能够将身上修为完全转化为魔气,也就是真正的踏入魔修之境,那么这个珠子能够帮助他伪装成普通的修者。 这天底下逆天的丹药并不算少,既然有宁心丹这种彻底断绝心魔存在的逆天丹药的存在,自然也有能够让刚入门或者是刚刚走火入魔的魔修重回仙修体质的丹药,但一定答应下了少女的话,却是再无重新成为仙修的可能。 宁清源本无再次回归仙修的打算却也不难从少女的祈祷态度之中看见一些担忧。 她,似乎极为担心他重新成为仙修? 对于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孩童外表的师傅,宁清源的感觉极为奇怪。 这人倒是从不曾掩饰过对于他某些地方的称赞,也不曾掩饰过希望徒弟会是苏少言的遗憾。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做不得假,以少女的高傲也不会屑于欺骗于他。 但这少女待他太过特别,他从不认为以自己微末的修为能够入这位的眼。 君不见,这山峰之上,哪怕是最为普通的孩子修为也要比他高上半分? 少女的好与真心做不得假,只不过这背后也定然有着什么秘密。 不过,这少女想要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并不重要,眼下他需要做的是加入天璇宗,给自家小师弟提供最为强大有力的后盾,让哪怕宁家也无法他分毫。 更何况,他也并不介意成魔。 魔修没有气的束缚,没有境界的阻拦,所讲究的不过是最霸道的力量,最为强大的天地灵气直接灌顶而入,强行吸收转化。 如果说修仙的真气是需要细细品味的香茗,那么魔修的魔气就可以算得上一坛烧酒,仰头灌下,酣畅淋漓。 转换的过程就宛如原本限流的河流扩宽了河道,更加肆意而奔腾。 甚至不需要主动便能够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灌注体内,带着原本的真气游走一个周天,在那经脉之中横冲直撞一番之后带上浅浅的黑色,深邃而带着几分诱惑。 有少女的护发和刻意帮助,转换灵气的过程很快便结束了,而那珠子也完全的交到了宁清源的手中。 察觉身上些许脏乱,一向只想将自己最好一面展现在自家小师弟面前的宁清源有些难耐,很少女说了一声便出门准备打理一番了。 少女看着人影渐渐消失在门口这才敛眉转身看向屋内,声音轻微到近乎呢喃的开了口:“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他家小师弟快醒了?” 与此同时,床上的人的手指也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第68章 城68 一个剑修醒来发现自己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次用剑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宁清源并不清楚。 但他相信,眼前苏少言的反应绝对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 幻珠的确不愧为渊家祖传下来的神器,佩戴好后一切的魔气都被完美的转化为了普通仙修的真气,如果不是宁清源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自己之前的确有将所有的真气全部转化为魔气恐怕都要以为自己不曾入魔。 而当他打理好一切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所看到的却是已经在不知何时醒来的苏少言…… 正在为那个端药的女童扎辫子。 女孩的头发并不算多却也不算少,此时的苏少言神情有些柔和的为小女童束发,将那一缕缕发丝收拢盘成一个极为服帖的发髻,极为可爱。 小女童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任由苏少言在她头上动作,在看到宁清源的出现的时候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宁清源推门的动作一僵,却很快调整了过来,踏步走入了房间。 苏少言手上的动作极为认真,即使感觉到了宁清源的走入也吝于给他丝毫眼神,而是继续整理着女童耳侧不太服帖的头发。 这样的苏少言让宁清源有些惊讶,更何况少女的发髻并不像是常见的任何一种,反而带着几分别样的俏皮。 如果他没有记错,自家小师弟好像连自己的头发都懒得打理,却是对这女孩儿这般认真。 “好了。” “谢谢苏哥哥。”女童甜甜的唤了声,伸手就想去摸摸自己的头发,却是在手刚伸到一般很快的想起了什么又飞速的放下,神情极为纠结,犹豫着看了看苏少言后飞奔了出去。 看那有些激动的神情,并不难想象是去哪儿照镜子去了。 宁清源默默看了一眼一旁桌上的铜镜,这才转过头看向了苏少言。 苏少言看着女童离开,直到她的背影完全的消失在了是视线范围内这才将眼神移了回来重新看向了宁清源。 他直视宁清源的双眼之中看不出丝毫的沮丧,让宁清源不知道到底是他掩饰的太好还是真的不在意。但这样的苏少言的确让宁清源放心了一些。 他应该知道的,自家小师弟绝不是一些小事情便可以打倒的。 那可是他选中的人,又怎会如此简单。 “我听渊小姐说过了,过一段时动身前往天璇宗。”苏少言淡淡的开了口,整个人看上去仍然和之前一样极为淡然闲适,没有半点因为重伤过后的后遗症感到神伤。 但想起之前对方的隐瞒,以及那苍白的脸色,宁清源心底仍是有些担忧挥之不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苏少言嘴角淡淡勾起,一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容绽开在平日里总是冷漠的脸上,为苍白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颜色。 他手心之中钻出了一束浅蓝色的火苗。 开始极为微弱却在最后化为一抹不断燃烧的浅蓝色火焰。 明明是火,却是让人感受不到半点暖意,反而带着些许初春化雪之时的微凉。 “哪怕没有修为,我也还是我。我还有炼丹之术,还有制药之法。更何况,现在还只是暂时性的不能碰剑不是么?连修为都还在,我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大师兄,你也别总把我当孩子护在身后,我有自保的力量。”苏少言有些无奈,眼中却满是坚持。 两人四目相对,宁清源眼中微微一闪,却并没有任何相信了苏少言的话的意思。 他上前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直到将本就有些凌乱的发丝更弄乱了几分这才满意的收回了手。 顶着一头乱毛的苏少言看上去有些好笑,却也因此掩去了几分神色间的虚弱。 “去天璇宗的时候你去丹门,我也随你同去。” “大师兄!”苏少言有些不赞同的说着,眼前的人却没有半点理会的意思,而是接着开了口。 “如果你想学制药或者其他,到时候再选好了,天璇宗的各个门所学驳杂,如果可以多学一些也是好的。你先好好修养一段时间,等宁肖染登上帝位的那一天我们再出发前往天璇宗,这附近山峰之上也有许多奇景,晚些时等你好上一些再带你去看看。” “大师兄,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早些动身更方便。苏少言话还未说完就被眼前之人微冷的神情堵了回去。 宁清源很少这般完全敛去笑容,一旦这样就表示此事无需再议。 知道对方是关心自己,苏少言仅是一顿便将那些反驳的话憋了回去,虽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忧但却也不敢再拂对方的好意。 看到自家小师弟表情重新变得乖顺,宁清源脸上的神情这才柔和了几分,虽说知道对方面上听从心中恐怕并不认同,但他知道,苏少言这样的默认,即使再不认同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事来。 山间的日子过的极快又极慢。 对于宁清源来说,渊姓少女的藏书阁之中有着无数典籍,里面甚至有着之前所见到的上古家族的记载以及寥寥数篇关于神的记录。 每日就在那些典籍之中消磨时间,再熟悉体内的魔气,偶尔去山下寻找一些奇花异草或者一些小点来讨好自家小师弟,还可以全程观察到自家小师弟的各种表情,日子过得十分潇洒快活,甚至巴不得再多几天甚至几个月。 但对于苏少言来说就有些难熬了。 平日里习惯了早早起来练剑的他,此时既不能练剑法,又因为身体还未完全康复真气紊乱的原因被禁止进行一切炼丹制药之类的活动。他本身又不好看那些生涩繁复的古文字,更是习惯了平日的作息,哪怕极困,不到时间都很难睡去,是以平日里也只有宁清源带来的一些小玩意儿能够让他消磨些时间,那等待的日子对他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不过,很快便传来了宁肖染登基为帝的消息。 帝王继位,这是多么盛大的日子。 以帝都为中心的方圆百里之内围聚了各方的强者,祭祀的队伍从神山之上下来,近两个月终于抵达了帝都。 这是已经近百年都不曾有过的盛事了,纵使这位新帝王极为出人意料,却也没有人敢公然挑衅其威严。 天下大赦,万民齐盼。 整个帝都的势力也完完全全的经过了一番洗礼,焕然一新。 普通百姓们也庆祝着,期望着,这位新任帝王会给这片大陆带来怎样的新的奇迹。 庆典的这半个月,宁肖染所需要应对的不止皇宫内部以及帝都周围,更是整个大陆以及大陆的各方势力,想来也是□□乏术,决计没有时间理会宁苏二人。 而此时,苏少言的伤势也好了大半,至少从脸色来看绝对不会有人想到这人曾经受过重伤,宁清源也熟悉了魔气,并在这逆天的修炼方式之下,精进良多。 本来早些时候两人便可趁着宁肖染准备一切的时候动身,但那时宁清源一直因为苏少言的身体原因拖着,现下却是终于没了理由。 离开紫檀峰,目标,天璇宗。 紫檀峰的风景可称一绝,山间朝暮变幻,林寒涧肃之境,悬泉瀑布之观……只要你想看到的景色几乎都能够在各个山峰之上寻得,是以对于路过之地的奇伟瑰怪之景都少了几分好奇,两人赶路的速度也因此快上了许多。 同时,赶路的两人也不难察觉到宁肖染登上帝位这事对于周围各个地方的影响。 祈愿草几乎燃烧在家家门口,那股浅浅的清香之味扑鼻而来,似乎带着普通百姓们最为真挚和美好的祝愿和企盼一路被风带去帝都。 这种东西也只有神山之上才会种植,若不是神山上下来的人散发到了这里,寻常人根本不会有拿到这看似不起眼的祈愿草的一天。 至少宁清源自认,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之中,对于这玩意儿的认识都还只限于典籍之上的描述以及从大人那里听来的故事。 那祈愿草看上去也极为平凡,只是上面点缀的些许晶莹的光点显得有几分神奇。 不过那燃烧出来的香气倒是的确有着强身健体甚至帮助修者稳固修为境界的神效。 宁清源和苏少言也被路过村镇里的人们塞上了一株,看着手心带着莹莹光亮的祈愿草,用特质的香点燃一端,两人均是将其放在身前,学着周围的原住民拜了一拜。 这祈愿草可求五谷丰登,可求团圆美满,自也可求避祸得福。 淡淡的香雾缓缓升腾而起,与周围其他人手中散发出的烟雾机汇合在一起,渐渐升起,笼罩了周围的村庄城镇,带来了几分迷离梦幻的朦胧。 远方,天机峰屹立在视线可及的范围之内,彩云缭绕,宛若九天神宫,充满神秘感。 那里便是天璇宗。 第69章 赠给沙发帝久慕的番外【】 曾有人问过:“风彦,你一直都是这样么?对什么都不在意,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下去,完全没有自己的目标,也没有丝毫想要得到或者想要守护的人或者事?这样便是你所追求的一生么?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 当时的他是怎么回答那个少年的已经记不太清,只知道最后还是他一人孤单的在内阁待着,守护着这方曾经给他带来过些许温暖的方寸之地。 而那个问过那个问题的少年早已在时间流逝之中逐步成长起来,帮助那位他所守护的帝王一步步拿下整个天下,却再也找不到真正属于他自己的那个爱人。 相比之下,到底是谁失去的比较多呢? 对于他来说,不论是他支持的帝王,还是那位痴情的国师,还是其他同位神器选中的人,都不过是一群不懂的生命漫长的孩子,明明只是一群晚辈,却带着悲悯可怜他的人生。 没有人天生冷漠疏离待人,没有人天生傲然不惧孤独。 只不过习惯了所以不在意,或者说已经忘记了如何去在意。 龙纹九明灯的主人迟迟不见踪影,即使那人登上帝位也熬不过二十年一次的祭天之礼。 而帝王仍在肆意征伐,只留国师愁白了发甚至不惜前来求他。 殊不知,他虽有着漫长的寿命却极为厌烦在这些琐事上浪费时间,随手便将这事交给了宁莫言。 他更没想到,不过几天,宁莫言便带来了一个孩子,指明让他管教。 初次见面,少年丹凤眼微挑,少年老成却终究难掩孩子气的好奇以及别扭,他五官精致,粗看甚至会误以为是女孩,小小的脸上却带着满满的傲然。 “我是宁如月。” 风彦并没有想到,近百年没有因任何人任何事收到影响的他在日后会被这个少年吃的死死的。 在当时他只是有些意外,这样一个有些艳丽的少年竟然还能够在这宁家保持天真。 说是让他指教一二,但对于一个剑修,练剑一天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少年经常性的被他遗忘也就更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第一次,宁如月起晚了,风彦转身便出门练剑去了。 很晚才结束,收便看见了靠在庭院外围假山一侧迷迷糊糊的睡着的少年,风彦只是顿步了一瞬便转身离开了。 不出意外,第二天少年便因为吹风过久而发热,整个小脸都红彤彤的,眼睛也似蒙上了一层水雾,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更是不可能在风彦练剑之前找他。 等他醒来便只剩下了空荡荡的房间和端着药碗的侍女。 而当晚,风彦却没有想到仍是在同样的位置看到了少年的身影。 这次少年倒学聪明了,躲在了假山之中的一个空洞之中,如果不是风彦眼力够好可能都没法发现他的存在。 少年显然只是想等着,不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只不过第一次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次则是发热未好全再次倒下了。 风彦难得有些无奈,将少年从假山之中带出来的时候,怀里的人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清醒,迷迷糊糊的咕囔着什么,小小的脸上熏红一片,摸上去都有些发烫。 显然没有好好吃药。 而少年没有吃药的原因,风彦在踏入少年房间的时候瞬间明白了。 内阁的药物极好,区区发热更是丝毫不在话下,但是良药苦口利于病,这味道却是比起寻常药物还要苦上几分,内阁成员谁不是刀口舔血走来的,这小小的苦并不在话下,但宁如月毕竟年少,加之侍女也不会督促他吃药,自是给他逃了。 风彦倒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少年时生病也会躲避喝药,除非母亲拿来蜜饯又不断劝说。 不过那样的日子终究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自从母亲走后,不喝药的后果便是灌,心软的后果就是再看着自己救回来的人或动物被残忍的杀死,相信人的后果便是一次又一次蓦然回首,发现一切不过是家族布下的局,最后输的血本无归狼狈万分。 他也曾经有过像少年这般幸福无畏的过去,不过那都早已成为昨天,而眼前的少年既然来到了这里,也注定不可能继续幸福下去。 “风先生,我想向您学习。” “学习什么?”风彦翻着书页随口问道,并未将少年的话放在心上。这样一个习惯了日上三竿才起床,习惯了家族簇拥的少年又岂会真的静下心来学什么? “学习一切,风先生会的我也都要学会!”少年扬起笑脸,自从风彦开始提早结束练剑等他一同离开之后,少年便又似突然充满了信心,对于风彦也没有之前那般小心的畏惧了。 不过,一切如风彦所预料的,少年第二天也没有早起,后面的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等等等等,不论前面如何努力,在没有叫的情况下,当他赶到风彦住处时都只会看到人去楼空的景象。 少年开始还斗志勃勃,后来便绝口不提此事了,只是依旧厚着脸皮缠着风彦,虽早教无法讨教学习,到晚上却是缠着风彦教他东西。 少年聪明至极却终究少了那份压力,也少了那份对于所学知识的兴趣,往往死记硬背有之,理解运用茫然。 风彦倒也不怒,丝毫不曾在意,只是少年缠着他教他便教了。每日看着少年靠在一旁软榻之上走神也不提醒,只是继续讲下去,最后检查其背诵,再在对方真正试着去做却得了个乱七八糟的结局之时起身离开,最后将自己整理的笔记留给对方参考,却在第二天也不去检查,兀自开启新的内容。 老师教的随意,学生也学的随意。 风彦也渐渐习惯了有一个每天吵着要早起却总是赖床到下午才来找他,又经常走神的少年。 “风先生,你会觉得无聊么?行尸走肉一般的活下去,没有自己的目标,没有想要的到或者想要守护的人或事。”少年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和记忆之中的那人的话重叠。 “嗯?”风彦看向少年,对方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一些茫然,这话说是在问他,却也更像是在问少年自己。 少年没等他回答便又开了口:“他们说这样不好,这样是混日子……说风先生有无尽的时间可以挥霍才不懂的珍惜……” 听着少年喃喃的话风彦有一瞬的皱眉,明明听习惯的话语却偏偏因为从这个已经习惯的少年口中说出而有些轻微的不适,闷闷的,很难受。 他想开口,却终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又可以说什么,最终干脆起身,准备离开,却也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身后少年似乎自言自语的话。 “但我觉得这样挺好,每天可以睡到很晚,不用在意他人眼光想法,不用去和他们争夺什么,不用听到背后说我坏话,晚上还能找风先生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听各个地方的故事和传说,这样一日复一日,就我和风先生两个人……也挺好啊。平平淡淡的,没那么刺激罢了,又怎么能算混日子呢。” 风彦脚步一顿,听着少年口中的“两个人”心情莫名变好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似乎有什么感情就在嘴边,却终究差点什么,吐露不出。 “哎,风先生就当我随意抱怨吧,实在不太喜欢那些争纷,为家主之位为长辈称赞,累,也没有丝毫好处。诶?风先生你到那儿去了,刚才我说话你有听么!” “有听。”不意外于少年的通透,风彦站在门口淡淡回应,过了许久才憋出一句不算安慰的安慰,“做你想做的就好,不必估计别人,从你来内阁那一日起,那些阴谋便牵扯不到你,就算牵扯到了,一切有我。” 安慰的话说到最后有些变味,风彦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心疼,竟然不想对方变成另外一个自己,甚至有了好好护住对方,让这个少年不用改变自己来迎合这个暗流涌动的内阁。 不过他从不逃避自己的内心,想保护就保护便是了。 风彦没有想到,他只是刚刚下定决心将少年纳入自己的羽翼范围之内的时候,有些调皮却在他面前一向乖巧的少年竟然就这么不告而别了。 他坐在屋内等了一天一夜,桌前红烛火光浮动照亮了整个房间却照不亮他此时的心境。 他不曾想到,在他刚刚有些了解自己对于宁如月的的感情究竟为何的时候对方便不告而别,即使他隐隐从对方之前的话中猜出了些许大概。 再次见到宁如月的时候,男子一袭红衣,如火妖媚,更为其精致的眉眼平添了几分艳丽,这份他少时鲜少注意到的容貌终于被他利用的淋漓尽致,成为宁如月这个人的标志。 短短五年,对他本算弹指一瞬,却因这人的不告而别让风彦感受到了从不曾感受到过的难揞。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曾经白衣的少年喜欢上了红衣,无时无刻不在显露其过人的容貌。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他保护的极好的少年手染鲜血,杀人如麻不过如此。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那个说着累说着不愿的少年终于长成这样精于谋算惊才艳艳的男子,一颦一笑掌握无数人的生死,运筹帷幄指点风云,从此再也逃不开这他所厌恶的泥淖。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少年发奋学习,无需监督,昔日背下的内容被他一一捡起,造就了今日与他齐名的宁如月。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宁如月加入了内阁,成为了龙纹九明灯的主人。 ……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说好要保护,免于走向和他相同命运的少年脱离了他的保护,自己逼迫着自己成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男子不再赖床,不再怕苦,不再厌恶鬼学习,不再怕疼。 但风彦心中却隐隐酸痛,连那骄傲也不能隐去半分。 隐约记得国师的叹息声:“龙纹九明灯的认主一向是需要对于某位神器主人绝对的敬畏和信服,所以我从不觉得那个通透的少年会真正的成为它的主人,却没想到,他不仅成为了龙纹九明灯的主人,更是跳过了宁帝选择了……”你。 国师的声音在记忆之中极为模糊,风彦眼前心上都只剩下了一个人影,风姿绰约,带着少年的欢喜却是此时的面庞。 暖暖的,稳稳的占据了整个心脏,就不得半点空间。 隐隐还记得…… 谁家少年曾白衣。 第70章 城70 时钟滴滴滴的走着,笔尖在纸上沙沙的书写声伴随着那不甚清晰的钟表声在这安静的办公室内显得格外的清晰。 坐在一侧沙发上的男子双眼微眯,面上一派随性的样子却有着十足的气场,细碎的黑发洒在耳边却不显凌乱,反而为那深邃的五官更带上了几分野性。 男子剑眉星目,定定的看着前方,表情漠然,如果不是那双灿若晨星的眸子里几欲凝结成实体的雾气,或许任何人都会认为他正在严肃的思考着什么深刻的哲学问题。 “萧先生……?” 坐在男子身侧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放下了笔,拧了拧眉,有些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这人有着阳刚帅气的样貌,虽然没有一旁男子那股惹人注目的狂野之气却也有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眼中偶尔流露的些许精光似乎昭示着这个人的不凡。 “嗯?我同意了,到时候带人来就好。”男子眼中雾气一转便消失不见,甚至让人以为之前看到的只是错觉,再次抬眸看向眼前的人的时候眼中已是一派清明。 虽说答应了对方之前想要谈恰的事情,但语气上却极为敷衍甚至隐约有些逐客的意味。 那人自然不会没有察觉,说了几句客套的话后便转身走出了房间,之前眼中伪装出来的些许真诚瞬间消失不见,却是流露出了以他的地位本不应该有的高兴,像是什么做了好事的小孩急着想要跟大人炫耀一般。 仅是一瞥,被称为萧先生的男人便注意到了合作人这一瞬极为白痴的神情。 “一个花花公子,指不定被多少人碰过,也值得这么捧着?”男子点了点下巴,略带嘲讽的评点了一番。 “谢家大少能够为那人和家族决裂,想来应该有他特别的地方吧。”端着茶走入房间的助理扶了扶鼻梁上那笨重的黑框眼镜有些不在意的说道,“喏,你要的茶,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要求,这是人家慕容阿姨新做的,再喝完了自己去要去。” 听到自家助理的话后,男子不在意的挑了挑眉,却是伸了个懒腰,缓解了一下因为不舒服的睡眠姿势而导致的酸麻。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下决定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认真思考过后果,刚才和谢裘谈话的时候你就一直在睡觉?那你还答应的那么直白?”本来转身准备离开的助理在看到某人习惯性的动作之后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就开启了日常指责,只是在那张有些面瘫的脸下并没有多少威严可言。 “不就是让他家宝贝宁睿担任这次主角嘛,那人虽然性子浪了点,歌和声音却是不错,至于他手下顺道塞过来的几个小新人,虽然实力一般般,但是当个花瓶还是够了的。人家求上门来,就卖个面子而已,于我也没有什么损害。”男人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了一旁的外套,对着一旁的助理说道:“不过不论如何,信安这个角色一定要选最合适的,不通过我审核不能给任何人,我记得今天下午日光有活动,我先去了,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你的茶……” “回来再说吧。” 砰的一声关门声响起,被关在房间内的助理再次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桌上的茶杯,最终选择了将之拿起,转身走回了一旁的隔间。 右巷,酒吧日光。 霓虹灯光闪烁,人们的喊声呼声和脚步声夹杂在这个充斥着酒味熏香味的场地之中,莫名地带来了几分糜乱。 音乐的声音开的极大,颇有几分震耳欲聋的意味。 感觉到周身越来越多的人向着自己的方向围聚过来,男子突然有些后悔没有换身行头。 “萧暮,来得挺早啊今天。”身着一袭酒吧服务员服装的男子擦拭着手中的杯子,在看到眼前突然落座的人的样貌后颇有些惊讶。 “不是你说今天有活动吗?”被惊讶的目光注视着的男人,萧暮,有些皱眉。 总感觉自己被人欺骗了,是错觉吗? “呃……” 看到眼前眉目清秀的男人少见的脸红尴尬,萧暮瞬间明白了自己被骗了这个事实,想也没想就抓过一旁刚刚脱下的外衣准备向外走。 “那个,喂,萧暮,我真不是故意的。”男人的声音在身后远远的响起,萧暮却没有理会,只是一味地向前走去,想要早点离开这个充斥着浓烈的气味的地方。 如果他没有感觉错误,这里面恐怕还有些不太简单的气味。 比如迷情剂,比如一些禁品。 这是一家远近闻名的gay吧,它最有名的一点自然不是现在这糜乱的样子,而是在入夜十二点之后开放的二楼。 那里是真正的宣泄处,只有身份足够的人才能够进入,可以说是贵族圈子里的gay的聚集处。 萧暮不常来这里,不论是此时淫/糜的一楼还是逼格甚高的二楼。就算来了,主要原因也大部分都是那吧台前的那个人——自家助理心心念念想着却又不敢表白的对象。 说实话,他对于这两人之间的破事并没有什么兴趣,双方感情都已经一清二楚了,却偏偏谁也不跨出那一步,还总拉着他当电灯泡当传话筒。 总是不知不觉被秀一脸恩爱的萧暮表示,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他可能真的要选择友尽了。 尤其是现在越来越过分的情况之下。 如果说之前还带着些许小好奇的来到这酒吧,那么现在的萧暮可以说面色有些发黑了。 想起之前助理应帆正在跟自己报告公司业务的时候,吧台前的男子,也就是慕容华突然拉过他说起了日光的活动,那滔滔不绝的架势,还嘱咐他一定不要错过。当时的他还没多想,只以为是好友的一片好意。 现在才知道,慕容华大概只是因为吃醋了想要分开无视了他的应帆和他。 明明总嫌他碍眼却偏偏每次都要找上他,对于拥有这样一个用完就扔的损友,萧暮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生气。 五光十色的酒吧,群魔乱舞的人们。 那些浓妆艳抹的伪娘们争先恐后的靠近和碰触让萧暮一阵不适。 他喜欢同性没错,但一向洁身自好的他还真不适应这样一个见到稍微满意一点的对象就能发情的场合。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那种干净的,但又不天真单蠢的人。 比如…… 坐在角落里的那一位。 萧暮抬眼扫了一眼便有些移不开,角落里的男子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衣衫和修身长裤,身材极好却似是刻意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一个人喝着杯中的果汁并没有什么人前来搭讪。及肩的长发挡住了大半张脸,但却能够隐约看见那人有些靓丽的轮廓。 他明明也坐在这繁乱的酒吧之中却又似乎跟这个有些杂乱的世界隔离开来,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人疯魔。 似乎注意到了萧暮的打量,那边的男子抬眸向着萧暮的方向望了一眼。 四目相对,萧暮不难看到男子漆黑明亮却又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眼神,明明看着周围欢腾的场景,眼中却是一派漠然,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映入他的眼中,只有在看到萧暮的一瞬间似乎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那轮廓,也的确如他所想,极为精丽美艳,甚至连那些娱乐圈的花瓶们都不及此人分毫,毕竟,有气质加分。 只是……似乎隐隐有些眼熟? 这感觉太淡,萧暮很快便抛之脑后。 萧暮仅是看了一眼便很快的移开了目光,向着门口的方向走了去,那人的视线还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这让他有些受用,但也仅此而已了。 美丽的事物的确值得人珍惜追求,却也并不少,更何况是在这个地点见到的美丽事物,他还真的很难相信这人内心能有多么美丽。 在他快步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旁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他清楚的听到那人念出了一个名字。 “孟漓。” 凭借那过人的记忆力,萧暮很快便发现了刚才角落里那个美到有些艳丽的男子给他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了。 孟漓。 今天和谢裘签下的人里面最好看的那个花瓶。 托这个“最好看”的福,他还能勉强记住那人五官的大概,似乎是能够和刚才看到的男子基本重合,应该是一个人了。 但是如果这人之前便有着这样的气质,他自信自己是绝对不会没有发现的。 记忆之中,那不过是一个仗着脸好便态度轻浮的毛躁小子,哪是眼前这样的璞玉? “灰姑娘”一日变成了“公主”,这里面似乎有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不是吗? 不过,不可否认,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的那一刻,本来对男子低到极致的好感勉强提升了一点。 表弟萧竭的声音他自然不会陌生,更是十分清楚他是做什么的。 萧暮突然有些好奇了起来。 第71章 城71 如果可以选择时光倒流,宁清源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傻愣愣的看向老人给的书。 不,他想他根本不会接下它! 等他在一片茫然之中知晓了这本书的名字的时候,一旁的苏少言也是得以看到了他来不及掩藏的封面。 苏少言:…… 宁清源:…… 面面相觑的两人有些尴尬,还没等苏少言恼羞成怒说些什么,宁清源就赶紧将那封皮极为朴素内容极为黄暴的书卷丢在了一旁桌上,起身前去开门。 “我们还是出去参与测试吧。”宁清源走到门口推着木门说道。“去晚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宁清源话语一顿,看着眼前没有因为他的动作又丝毫变化痕迹的门。 再推,仍然不动。 宁清源:…… “他把门……”锁上了。宁清源刚转过头来,口中的话说到一半便自动消了音。 他看见,苏少言拿起来那本双修秘典…… 在他看过来的同时,苏少言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拿书的手一顿,面上微微有些僵硬,但下一刻,宁清源便看到自家小师弟极为“淡定”的将手中的书又拿近了一些。 白光一闪,那书便已经收到了手链之中。 宁清源:…… 苏少言站起身走到窗户前,缓缓开口,语气间极为正常,却是可以看到那微红的侧脸:“那老人古怪的很,既然都能给你……咳咳,把门锁上,应该还会做别的,还是想办法……”离开。 苏少言话语一僵,宁清源顺势望去便看到了透过窗纸出现的那一个小洞。 宁清源:…… 苏少言:…… “为什么天璇宗长老级别的人物会使用这种不入流招数……”苏少言有些无语,随手就将那迷烟堵住,又转身回到房间内。 两人对视一眼,在寻找了房间里各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离开的方式之后也只得在房间内等待着那个老人出现。 这一等便等到了晚上。 那老人虽然行事古怪但却没有什么真正的恶意,加之在天璇宗的地位非凡,宁清源一时还真不敢拿他如何。 听到门外脚步声的那一瞬间数个时辰的尴尬终于得到了解脱,宁清源就差没有上前为来人开门了,但同时,他心中也暗暗警惕着,生怕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老人又做出什么事来。 “噫。” 来人是一个黄衫少年,他提着一盏雕花的灯笼,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更是在推门前还深呼吸了几次,仿佛在做什么心理准备,却是在看到宁清源苏少言两人之后由那紧张变成了惊讶,小小的脸上完全不知道掩饰情绪,那种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的表情让屋内的宁清源苏少言两人有些郁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是你好歹也让人知道你到底想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黄衫少年脸上的惊讶和隐隐的遗憾持续了一瞬便消失了,他提着灯笼,轻抬下巴,掩饰了心下的些许好奇:“你们便是苏长老的记名弟子了吧,算你们运气好,太上长老已经近两百年没有收过徒弟了,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分配好的房间。” 暖黄色的灯光映在了少年脸上,不难看出眉目间的稚嫩与不知世事的天真。 经过那被称为苏长老的老人的一番折腾,宁清源和苏少言都有些心累,是以谁都没有听见前方少年声音极小的喃喃。 “那个臭老头,又骗我,哼。” “说什么里面是一对道侣,在做着爱做的事,让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亏我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还以为又会看到二师兄那样的画面呢。” “结果……明明什么都没有嘛!” 话到后面反而多了一丝埋怨。黄衫少年一路踢着石子,原本装出来的气势瞬间被自己毁去了大半,此时再看哪里还有半点天璇宗弟子的感觉,反而更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少年。 宁清源眸色沉沉暗暗,显然还有些没有消化过来少年之前话语之中的意思,苏少言站在一旁,却是抽空看了一眼别扭又童趣的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向着宁清源的方向凑近了一步,更是直接牵上了宁清源的手。 而这个时候,前方一路提着灯笼踢着石子引路的少年像是要说什么转回身来看向两人,却是还没开口便看到了两人交握的双手,霎时一双眼睛睁的有铜铃般大小,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让他感到震惊的画面。 如果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会读心术,此时便能听到少年内心惊讶的呼声:“那看东西原来没骗我,这俩还真是一对!” 可惜两人不会,但少年的动作却已足够证实苏少言心中的猜想。 那个古怪的长老一定和这个少年说了什么关于他和宁清源之间关系暧昧的话,他甚至隐隐有些担忧,以那个老人在两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性格来看,说给整个天璇宗知道都不无可能。 他心下有些头疼,更为头疼的却是…… 他抽不回那种主动握住宁清源又被对方握紧的手了。 “怎么?小师弟想用完就扔?宁清源说这话的时候凑的极近,丝毫没有在意前方因着他的动作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的黄衫少年,满意的看着自家小师弟耳侧因为他的动作熏染出一片浅绯这才放过了苏少言,手中力道却是不曾变化。 对于周围人的情绪,他的确没有苏少言那么敏感,是以黄衫少年感到惊讶他也只是疑惑并不会去深思什么。但,有一个人的情绪变化,他却是比苏少言更快感受出来,那便是苏少言自己的情绪。 在苏少言升起试探心思的那一瞬间宁清源便注意到了他情绪的微微变动,却没有想到对方会做出主动拉住他的手的事情。即使知道只是为了试探,也掩不住他心中的愉悦。 不过,以为他会乖乖放手的自家小师弟是不是太天真了一些呢? 苏少言拿宁清源无法,对方牵着他也只得随他,两人就这么一路上手牵着手跟在了黄衫少年的身后。 一路上,走在最前方的黄衫少年频频向后望来,自以为不动声色,却是被他那停下的脚步声暴露的一干二净。 宁清源显然不在意少年的打量,甚至有些巴不得的意味。 苏少言虽觉得这个动作有些奇怪,但他也拿宁清源无可奈何,只需害羞这种情绪,连当众表白都做了,他害怕什么? 三人一路极为缓慢的前进着,路过的天璇宗弟子们也都发现了这样两个手牵手的跟在黄衫少年身后的存在。 正是因为修仙者生命漫长,修炼枯燥,这样一个乐子哪里会被众人这么快放过? 在两人不知道的地方,他们的故事和身份又被编成了无数个故事,在这神机峰上快速的流传开来。 “你听说了么?太上长老收了两个男弟子,不不不,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两个男弟子爱上了同一个女人,还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女子,他们争了那女子一生,最后红颜白骨,谁也没有争过谁,却是在女子死后突然发现他们之间已经在那无尽的岁月之中有了超出敌意的成分,最后有到了一起呢。” “你听说过太上长老新收的两个男弟子的事么?不是,你了解的是消息,最近有人证实,他们的父辈是仇家,喏,看到那个苍白脸色的人了么,那人本来潜伏在那黑衣人身边想要伺机报复,最后却是爱上了,放弃了报仇,两人最后走到了一起,所以说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太上长老那个两个徒弟的消息你们知道的都是假的,告诉你们吧,那两人之中有一个人可是人间帝王,为了另一人放弃了大好江山呢,所谓爱美人不爱江山便是如此吧。” ……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不过也不怪他们好奇八卦,在这天璇宗上找一对道侣都难,更别说男道侣了,是以对于男男之间的故事,那种好奇心也是怎么都挡不住的。 不过其他人如何传言和他们无关,此时的宁清源和苏少言正坐在房间之内对视。 黄衫少年走前奇异的眼神两人都已没功夫去发现了,只因为在宁家内阁之后,两人又一次被分配到了同一个房间之中,而这个房间比起之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瞧瞧那桌面上摆放的都是什么,红枣,桂圆,花生,莲子…… 房间内除了摆着这些吃食的桌子以及桌子上的红烛,还有那一张双人床之外几乎就没有别的物件了。 整个房间距离婚房也就差一个喜字了…… 只是,他们两个男的,放桂圆红枣这些东西难道还能早生贵子不成?!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尴尬。 是说那老人脾气古怪,但为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地步。 两人虽然都对自己心底的感情心照不宣,却也远远没有到这样的地步。 “既来之则安之吧。”宁清源安抚着苏少言,他才不会承认这样布置的房间在尴尬之中也给了他一种错觉。 仿佛两人真的如同普通的夫妻夫夫,拜过堂,成为了被众人所认可一对。 第72章 城72 天璇宗的早晨一向是冷清的,只有风吹草动之声,没有半个人影。 清晨的风迎面吹来,带着丝丝的凉意,宁清源一人站在神机峰最高的一座山峰之上,眼中有些许茫然。 对于自家小师弟来说,他是很特别的存在,毋庸置疑,但是这并不能让苏少言认可这个真实的世界。 宁清源很清楚,对于苏少言来说,真正的真实可能只有那高楼耸立的世界,而不是现在这个,有着清风山,有着宁家,有着他的世界。 对于苏少言,他心中有太多的不确定,太多的不放心,不然那份心魔也不会在不知不觉之中生根发芽,直至长成参天大树才被他发觉。 是以自从那些材料收集齐了开始,宁清源便不曾停止过在对方的梦中编织着关于这个世界的真实,以及抹去对方在原本世界之中的记忆。 他曾经自我安慰,苏少言在那个世界之中没有任何亲人,也没有什么值得挂念的人或事,所持有的记忆也大多以辛酸苦难为主,不值挂念。 但他更是清楚,如果苏少言真的对那些事情完全不曾在意,他又何须如此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苏少言无疑是相信他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如此简单便能得手。而这份相信在一切的真相都揭开之后是否能保持如初,这更令他心生惶恐,却终究是不能放任自己什么都不如做。 他曾经所希望的不过是对方永远也不要发现他所做下的这一切,或者是越晚越好。 现在却是有些迟疑。 他这么做是否真的是对的。 眼见天色已经朦朦亮,小师弟估摸着也该醒来了,宁清源这才理了理衣袍走下山去。 成为苏罂的入门弟子,他和苏少言自然也拿到了对应的服饰。 月白色云纹素锦袍,宁清源是藏青色的剑修束带,苏少言是水蓝色的药修。 肩上特绣的祥云图腾正是苏罂座下的标志。 宁清源回屋之时,也已有不少剑修陆续出门,开始晨练,他这一身服饰也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关注。 太上长老苏罂座下一共也一人,记名弟子虽多,却大多只是杂役一般的存在,并不被大家所承认,也不可能得到这样的服饰。 宁清源的身份自然很快便被大家认出。 “这就是太上长老最近新收的弟子?也不过如此,竟然还是一位普通剑修。” “我还以为太上长老只会收大师兄那样惊才艳艳的存在,却没想到太上长老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周围响起些许嘲弄的声音但大多都暗藏着羡慕和嫉妒之意,大多剑修只是看了宁清源一眼,便黯然离去。 苏罂座下大弟子尹赦,术诀奇才,炼丹刻符方面的天分也令人惊艳,更是小小年纪便有帝君修为,可以堪称仙修之中的奇才,这几百年更是不知修为进展到了何等境界。 这人为人极为正派,引领修仙界多次拦下魔修界围攻,实力甚至可以和当代魔修引领人,也就是当代魔主不相上下。 可以说,此时甚至连作为师傅的苏罂,在修为方面可能也不及这位大弟子。 不过这尹赦有个缺点,那便是太过风流,招花引蝶,身边莺莺燕燕不计其数,与其为人的正派形成鲜明反差,不过看其从来不强占良家妇女,大家也就对他有这样古怪的癖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人活一辈子谁也没有一点别人所无法理解的癖好?只是尹赦没有掩藏半分,大大方方的将这一切显露在世人面前了罢了。 即使没有来到天璇宗的时候,宁清源在宁家内阁也曾听说过此人事迹,作为当代仙修最强者,整个仙修界的标志,尹赦此人算得上家喻户晓。 只是宁清源并没有想到,他和苏少言两人无意之中竟然成为了这位的同门师弟。 宁清源心中微微有些感慨,至于众人对于他的议论他却是并不放在心上。 有宁家特质的秘典,宁清源自然有其修炼神识的特殊方法,想要不为人察觉的巡视整个天璇宗也不无可能,当然,这还有那些强者默声许可的原因在内。 不过不论如何,此时的他对天璇宗之内的地形已有大致了解。 想要早点见到自家小师弟的急切,让他未曾思考的便选择最短的路径。 他面上有些隐隐的担忧,由于对于是否要继续隐瞒苏少言改造对方记忆而有些迟疑,他今早未曾处理过那些药草痕迹便出了门,心中未尝没有半点想让苏少言发现的刻意,只是此时心中已有些悔意。 只是顾及到苏少言这个时间已经快要醒了,宁清源脚步声虽快,面上却维持着平日里的浅笑从容。 只是这份从容很快就被打破了。 “嗯……大师兄……嗯……别碰那里……” “哦?你让我别碰哪儿?” “大师兄……别……” 毫不掩饰的声音从一旁的小树林之中传来,虽然从这里走的人很少,几乎没有,却不难察觉林中的两人是真的不太在意。 嗯嗯啊啊的□□声伴随着亲吻声不断从一旁传出,时不时伴随着少年的一声尖叫或者惊呼,听的人面红耳赤。 宁清源:…… 他倒是没什么感觉,除了尴尬便只有尴尬,他倒是想无视两人离开,但要通过这条路就必须从那两人面前走过,往回走却要绕上大半的路。 而且,林中另外一人修为高于他太多,几乎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便发现了他的存在,但那人并没有出声,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旁听”。 能够如此天经地义的在这天璇宗内野战,想来也只有那位传说之中的声音“大师兄”可以做到了。 “嗯……别,有人,大师兄。”或许是宁清源站的太久,那不断嗯嗯啊啊的少年也发现了他的存在,这人显然没有尹赦那般强大的心理,得知有人在旁看到两人这般,整个人都羞红了脸,挣扎着就要穿好衣物离开。 “哪里有人?这种时候还分心?嗯?”男子的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在少年耳畔响起,林间又传来些许稀稀疏疏的声响,似乎是男子又做了什么惹来少年几声娇喘,却是在片刻之后便只留下了一片布料摩擦的声音已经草木窸窣的声音。 那少年显然有些恼羞成怒,有尴尬于宁清源的存在,推开了尹赦披上衣服便快速的奔了出去,低着头不让宁清源看见他的表情。 一边跑着一边打理着身上的衣物,至少宁清源从背后看去还能看见少年□□在外的些许吻痕和指痕,不过很快便被少年拉起的衣领遮住。 少年虽走的匆忙,但也不难看见其匆忙步伐之下的腿软,还有那衣摆遮掩下的空荡。 打扰了别人好事的宁清源不仅没有半点愧疚,反而有点庆幸,自己终于不用绕道了。 之前的少年一番挣扎,那草叶也被压下了一些,露出了其中的那个人。 月白色云纹素锦袍松松垮垮的挂在对当身上,男子半坐在哪里,丝毫不在意宁清源的打量。 他不紧不慢的拿出一块绣帕擦拭着粘着白浊的手,擦拭动作很细致,也很慢,明明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宁清源却是莫名的感受到了对方的些许厌恶。 尹赦似乎并不喜欢这种浪荡的生活,但,这也不是他所能够过问的。 男子的五官极为俊朗,剑眉星目,如同黑曜石一般深沉的眸子闪着幽深的暗芒,隐藏在这人风流的外表之下的,是一个真正强大的强者,无论是实力,抑或是心智。 宁清源对此人有些兴趣,但他未忘记苏少言还在房内等他,何况此时的情形还如此尴尬。 他想也没想便准备绕过尹赦,却是在他还没走出多远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哟,五官不错修为不错,要不要考虑一起双修,以你的资质,几日及帝不成问题。”尹赦的话中带着些许引诱,却是让宁清源心下一惊。 尹赦自然不可能在称赞他所伪装出来的修为,那么就是说对方一眼便看出了他借用神器之力隐藏的修为,这份眼力当真可怕。 宁清源并不适应如此轻佻的话,转回头微微看了一眼尹赦便准备离去。 “诶?祥云图……你就是那个昨夜师傅下令布置洞房庆祝的道侣之一?是我唐突。”看见那抹熟悉的图腾,尹赦收起了轻佻,正经了一些,在提到道侣二字的时候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之间有些追思和无奈,不过这正经也只持续了一瞬,还没等宁清源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含义,尹赦便又缓缓地开了口。 “祝、你、们、性、福。” 他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却是在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极为暧昧,任谁都难相信他说的是极为正常的那个词。 道过祝福后,尹赦也不准备等宁清源回应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理了理衣带,便转身离去。 留下宁清源愣了一瞬才恍然明了对方话语之下的意思。 下令布置洞房……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第73章 城73 清晨的云雾已经散去,除却剑修之外的其他修者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出门开始今日的修炼或练习了。 宁清源站在原地有些无奈,他没有想到刚刚离开了尹赦那个奇葩,便又看到了新的路障的存在。 黄衫少年水汪汪的大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他,来来回回在他身上扫视着,似乎发现了什么又似乎没有,那小脸皱成一团,故作严肃的表情被那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给掩去了不少,倒是显得有些呆愣。 “你……尹师兄……你……尹师兄……”黄衫少年结结巴巴的说着,似乎有些迟疑却又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些失态。 “恩?”一早上被拦两次,即使是宁清源,此时心情也有些不太美妙,虽然面上还是微笑着,语气却是有些发冷。 被宁清源的语气吓的发憷的黄衫少年愣了一瞬,更是结巴了起来,一张小口开开合合,愣是没有说出半个字,只是在宁清源要上前的时候又正好站在他的正前方拦住他的去路。 知道少年是显然不想让他过去了,虽然有些急躁,宁清源也只能等对方将话说完。 看到宁清源不动了,少年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动作有多么的冒犯,脸上微红,却是鼓足了勇气,终于说出了憋了好久的问题。 “你……你……你……你身上……有尹师兄的味道!” 宁清源:…… 感受到路过的人变得怪异起来的目光,宁清源反复确定了许久这才确定了黄衫少年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不过很显然,周围的人却是不这么觉得了。 宁清源相信,再过几天,关于他的传言估计会精彩到一个新高度,但他却也偏偏没有办法怪罪于这个黄衫少年。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似乎发觉了自己话语之中的问题,黄衫少年急急辩解着,而宁清源却是发觉了周围人那不用替他掩饰了的含义,心下有些无奈。 “你一定是见过了……那样的……尹师兄的对吧!”有些二楞的黄衫少年显然以为自己刚才的话已经解释清楚了一切,便认真的对着宁清源问出了他心中的问题,表情极为严肃,却是很难不将他说出的话想歪。 甚至连宁清源都有点不太理解黄衫少年话语之中的那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宁清源不回复,黄衫少年下意识便觉得他是有口难言,想到师兄的性子面上隐隐有些忧色。 他凑近了一些对着宁清源小声说着,不过那音量对于周边持有修为的人来说并不难听清。 “尹师兄他也是有他的苦衷的,那些风流事迹什么的并不是他的本意,你不要误会他!” 少年说的一脸正气,宁清源表情更是尴尬,他甚至可以听到身后一声声原来如此的惊呼,不怪别的,实在是这黄衫少年的话太过让人浮想联翩,那种解释的意味,任何人都难以不认为是在安抚戴绿帽子的一方。 此时好像不论他说什么了都只会被当做辩解,宁清源此时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就没有直接无视这个黄衫少年。 “你在给他解释什么?”略为好奇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带着些许疑惑之意,声音很是低沉极有磁性,让人想不注意到都很难。 听到声音的黄衫少年下意识就开口回答了:“解释尹师兄的人品呀。”话一说完才发现有些不对,猛然抬头,在看到另一方出现的那个身影的时候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显得有些畏惧。 尹赦似笑非笑的走上前来,手指弯曲敲上了黄衫少年的头顶,“我的人品怎么了?” 吃痛的少年也不敢反驳,有些委屈的看着他,嘴里喃喃,“不是和你一个师傅一个师门么,万一又发生以前的事情怎么办……” 话一说完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脸上一副我错了的表情,让人想不在意都很难。 听到黄衫少年说漏的话,尹赦明显有一瞬的恍惚,眼中落寂的神色一晃而过,却在下一刻恢复了常态。 “不语,有多的功夫多去修炼,几百年才刚化形,出去我都不好意思说认识你。”尹赦皱着眉眼中毫不掩饰对于黄衫少年此时修为的不满。 那黄衫少年闻言脸上也是一赧,看了看宁清源还想说什么却是被尹赦瞥来的那一晚吓的闭了嘴,转身就往一边跑去了。 宁清源被这两人一闹,心下有些无奈,却是在看到尹赦身后的一抹衣角的时候僵硬了身子。 “喏,你道侣。”尹赦对着身后的人说着,说完便转身看向了宁清源,“你家道侣找你,我就把他带来了。” 那身后同样身着月白色衣袍的苏少言眉眼冷清,白皙如玉的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让宁清源猜不出他到底是发现了还是没有发现。 尹赦带着苏少言往前走,在快步走过宁清源身侧的时候飞快地说了一句话,却是让宁清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心底深处却是隐隐有些遗憾和茫然。 尹赦说:“房间里的东西我可都给你处理过了,做事还是小心些好。”那人话语之中听不出丝毫情绪,却也没有任何不赞同的情绪,反而更像是勾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有一些追思,却又有一丝可望不可及的愁绪。 宁清源眼中神色一凝,这才正面迎上苏少言。 “怎么不在房间内等我?”宁清源将手中包好的小点递到苏少言的手中,丝毫没有在周围人们有些惊讶和异样的眼神,苏少言也同样淡定的接下了包裹,只是用着有些古怪的眼神向宁清源示意着一个方向。 鲜少见到自家小师弟如此生多的表情,宁清源自然下意识便顺着对方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 “原来大师兄已经有喜欢的人么!” “我还以为会有和大师兄成为道侣的那一天呢……哎。” “我师傅门下最小的师弟曾经追求过大师兄,当初我们都以为他们会成为道侣,但小师弟说大师兄根本没做到过最后一步!我先还以为是大师兄……的问题,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有爱人啊。” “有这种事?!” “但是那是太上长老的新弟子啊,那不是一对道侣么?” “说不定其中就有什么密辛呢。” “或许就是大师兄本就喜欢那人,中间两人分开,那两人签订了道侣契约呢。” “会不会是……” 宁清源:…… 天璇宗的弟子们极为热情的讨论着这个话题,从第一种情况到后面陆续各种情况,一个比一个奇葩,一个比一个狗血,纵使脸皮厚如尹赦此时也是脸上有些发黑,冷眼扫过之处再无他人敢再开口,只是任谁都明白,在尹赦离开之后,这些人会继续将刚才得知的那个新消息传播到整个宗门之中。 “宁师兄,苏师兄,太上长老找你们去。嗯……大师兄,太上长老让你去寒潭反省一个月。”不知从哪里走来的女子捧着一朵莲花,明明不见她有什么鬼动作却是一旁围的密密麻麻的人群瞬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道推开,清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 一身浅粉长裙及地,移步之间似是带着若有若无的花香。 这女子丝毫不畏惧尹赦,甚至在说到太上长老的命令的时候嘴边还隐约露出些许幸灾乐祸的笑容,生生毁掉了周身仙女一般的气质。 只是从在场人们眼中的敬畏,不难猜出此女地位的不凡。 她缓步走来,看着尹赦没有丝毫异议的转身离开向着寒潭的方向走去,脸上笑容淡了许多,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内,又似乎看着尹赦的背影看到了另外的人,眼中浮现淡淡的复杂。 直到眼中情绪浓浓淡淡最后完全散去恢复正常,她才像是刚注意到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一般回头有些疑惑的看向两人,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你们不知道去主峰的路吧。随我来吧,跟紧些,走丢了我可不负责回来找你们。” 她脚步轻慢,落地无声,却是两人刚好能够跟上的速度。 周围的人见没有好戏可以看了,均是退散开来做自己的事去了,不过从人们的表情之中不难发现这早间的事显然成为了大家的娱乐。 由无数强者神识所覆盖着的主峰是宁清源不敢贸然探看的。 道路蜿蜒曲折,往往向前走上几步便能发现整个景象大变,春夏秋冬,梅兰竹菊,高山丘陵,明明不是多么长的距离却包容万千,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永远的在这些瑰景之内,迷失前进的真正方向。 宁清源小心的跟着前方女子,而他身后的苏少言只是一味的跟着他向前走去,眼睛却是在打量着周遭,稍落后便会被宁清源拉过向前带去,两人倒也没有落后分毫。 前方的女子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扫向两人却是在看到两人这样的动作配合之时愣了一瞬。 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两个人,用同样的方式,走过这千心之阵。 只是那两人…… 第74章 城74 有些毒辣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来往的人们汗如雨下,少女们却是用着最为简单凉爽的装饰点缀着这个炎夏。 空荡荡的房间内,除了正前方和正后方两面用镜子替代的墙之外便没有了其他的装饰,头顶上精致华贵的水晶灯吊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上空,颇有些古怪。 一排衣着整齐的男男女女们安静的待在门口,前一个人的走出再换下一个人进去,人们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但几乎所有人的眼中都带着忐忑和期翼的神情。 萧暮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袖衫,浅蓝色牛仔裤,一个鸭舌帽戴在头顶遮住了鼻梁以上包括眼睛的大半张脸,只剩下那微抿的唇和下巴,手中拿着一份名单,却是微微卷起捏在手中。 他站在房间之内,等待着一个又一个面试的人的进入。 如果有人拿下他头上的鸭嘴帽看看便能够发现,这位靠墙而立的男子有一双极为好看又深邃的眼睛,而此时,这双眼睛里正带着无限的迷茫。 “……我……我唱完了。” 站在他面前的人迟迟得不到回复,终于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刚刚鼓起的勇气仿佛被戳破的气泡,消失得一干二净,整个人都蔫了下来,似乎已经料想到了被否定的命运。 “嗯。” 听到声音的萧暮一个晃神这才慢慢醒来,脑袋不自觉的轻点了一下却很快便被他用点头掩饰了过去,看到眼前这个五官不错但气质太弱的少年,他有些皱眉,语气却勉强算得上平和。 “许洋吗?你通过了,去四楼填表,约一下时间。” 说完,萧暮没有理会面前的人那瞬间亮起来的眼眸和频频道谢,挥了挥手示意这人下去,这才又提高了声音。 “下一个。” 说实话,他实在不能理解,明明所有的人选都已经内定了下来却偏偏还要装模作样的弄一场审核是个什么道理,他只知道,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花瓶,明明是歌手却连几个小小的歌唱技巧都不会,甚至还有人发声的方法都不太对。 他想选人没错,但并不想当声乐老师,从头教起。 反正没有一个满意的,为什么不能让他安心的睡个觉呢? 想起自家助理一本正经的扶着眼镜框对他说,作为boss应该如何如何,萧暮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当初建立这样一个公司到底是对还是错。 对于新走进的人,萧暮并没有多么在意,只要在对方唱完看看对方身上的名字牌便能够决定留去了,破锣嗓子什么的他可没兴趣认真倾听点评。 然而有时候事情往往出乎与他的意料之外。 低沉的声音不是那种极为有磁性的那种,却是说不出的清脆干净,不柔和却有着自己的韵律。 技巧极佳,只是感情方面稍稍有些欠缺,明明是极为热情的曲调,却是给他唱成了平淡的小调,后面几句轻哼处理的极好,却实在没太多的感情。 不过在这样一片残次品里面已经可以算得上上佳了,更何况这人也不是全然的没有感情,只不过那漫不经心的调调太浓,显然并没有多么认真的对待。 如果认真起来…… 萧暮相信,这会是一个不输于现在最火的新人宁睿的声音。 眼中的睡意一扫而光,萧暮抬了抬眸,看向了对方身上的名字牌。 这才真的有些出乎预料了。 孟漓。 那个之前录音之中完全不会利用自身声音优势的人,不仅气质变了,就连对于音乐的感觉也改变了吗? 萧暮觉得不太可能,却也实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个人如此的奇怪。 不过,谁没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在这个圈子里。 “通过,去四楼填表,约一下时间。”萧暮理了理手中的名单,看了一眼最后那个后面有勾的名字——孟漓,这才微微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身子,向外走了去。 “人已经选齐了,剩下的人明天在五楼进行第二轮选拔,前三名次的上备选名单。” 没有理会身旁不在名单外的参选人自以为小声的私语和抱怨,萧暮转了个身便走向了员工电梯,准备回自己办公室补觉了。 这种淘汰的方法他自然知道不公平,但没有背后的权利傍身,想要得到机会也就只能拿出比他人更为出色的才能来。 这个圈子就是这么举步为艰,哪有什么人能够不付出丝毫便站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 不像宁睿那般有一个谢公子的大腿可以抱,那就只能拿出足够的实力来争夺。 萧暮蓦然想起了那个名为孟漓的男人。 谢裘自然不可能单纯送来几个花瓶,除了宁睿这个他的心肝宝贝,其他送来的人不过是为了在幕后的酒会上“一展风采”。想要在这个圈子里站稳,公司的内部资源自然是轮不到他们,但是如果有几个大款自愿扶持,那又另说。 谢裘自然乐意有人捧自家艺人,这挑选出来的人无一没有过人的长相。 如果说是之前那个只能看的花瓶孟漓,他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既然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展露了这等不凡的实力让他升起了几分兴趣,那么他也不介意在他失去兴趣之前保下这个人。 忙碌之中,时间过的飞快,隐隐就要到夏季中旬。 虽然萧暮没太走心,但在多方的关注之下,选角的事情也渐渐落下帷幕。 作为一个音乐剧一类的电影,这个题材在内陆可以说并不常见,受众想来也不会有多么的庞大,更何况里面所有的演员采用的大多都是歌手。 但这部电影却还是让人们越发的关注了起来:且不说参与的歌手们的初次演戏得到了粉丝们的一致期待,这部电影背后的公司和投资人更是成为了热点话题。 凭一人个承担下了整部影片的资金,更是打理好了各处人脉的萧暮随着这部影片的开展上了微博热搜。 早些时候,谁人不知萧暮是一个天才作曲家,和他合作的歌手们哪一个不是成为了歌坛神话一般的存在,以每个参与演出的歌手都能够得到他谱的一首曲子的诱惑,歌手们前仆后继的参与选角也就不足为奇,但那时,人们还是会担心这个影片到底能否真的上映,毕竟一部电影之后需要的可不只有足够多的演员。 但后来,大家却都是恍然大悟了,惊叹于天才作曲家还是一位隐藏土豪的同时,也有很多人期待起了这个影片,或者准确来说,其中的歌曲。 一条条地浏览着自己唯一的一条微博下面那每天都在猛增的回复,萧暮撑着头,有些不解。 在一开始设计这部影片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想到了没太多人关注的情况,却没想到仅是一个#土豪萧暮#的话题便吸引了无数的少女粉,看着下方那铺天盖地的表白回复,作为一只纯种的同性恋,一时还真有些哭笑不得。 早些时候他也曾是歌手,但声线太过有独特,很多曲子都不适合,也就渐渐淡出了那个圈子,以作曲人的身份重新回归,却没有想到往日的粉丝们居然依旧在,这一次的宣传,他也十分清楚,那些老牌粉丝的推波助澜绝对是最大的帮手。 心中莫名的有些暖意,萧暮继续向下翻看着微博,却是在看到某一条微博消息的时候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孟lilili:很高兴有幸能够参演呢【卖萌】。 这种极为普通没有人点赞的回复,如果不是丧病到萧暮这种条条都会看的程度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但偏偏他注意到了,也因着那隐隐约约的抱大腿的感觉有些不喜。 没有一个参演的歌手回复过类似的话,毕竟名单没有定下来,中途换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更何况萧暮最讨厌的便是抱大腿的行为,这早在之前便已经是圈内皆知的事情。 不过这条微博显然被其他的回复压了过去,并没有人注意到。 但是,这并不是让他皱眉的主要原因。 孟lilili。 新人歌手,孟漓。 简简单单的资料,但已足以说明一切。 他并没有想到那个给他感觉不错的人会是没有大脑发出这样微博的人,但事实上好像又偏偏是这样。 这种相信错了人的感觉十分让人不爽,好像是你以为找到了什么珍宝,结果发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晚会就要开始了。”推门而入的应帆自然是发现了好友兼boss不太好的脸色,却也只是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手中的安排表提醒道。 “嗯。”听到来人的声音和其话语之下的含义,萧暮的脸色虽然平静了许多,但眼中的厌恶却是越发的浓郁了起来。 所谓晚会不过是在开演之前便让投资人们过目一遍参演人员,表面上是说确定人选,实际上却是进行那种下三滥的交易。 上层和上层有交流不假,演员们和投资人也会有各种交流,更为 第75章 城75 曾几何时,天璇宗也不是如今的模样。 曾几何时,天璇宗的象征便是神帝的宠儿,不畏惧任何势力,放在哪里都足够耀眼的存在。 这是天璇宗,从不屑于低头,更不懂得收剑为何物的宗门。 芸芸众生,何人听闻这个名字不会生出敬畏与向往? 不过一切都已成为浮云。 当年威望仍在,却是已经成为了如今这避世的宗门,外人只闻其中走出的人何等惊才艳艳,却之将它当做了一个媒介,而忘却它本身势力的雄浑。 神殿,宁帝…… 无数的宗门已经渐渐取代了它的地位,甚至如今人们谈及天璇宗之时,都只会谈起天璇宗的人脉,而忘却了其掩伏在千年传承之下的强大内蕴。 坐在上位的天璇宗当代宗主神色有些复杂。 如今的天璇宗以培养人才,几近全能的授徒能力为名,从这里走出的人们无一不成为一方巨擘,惹人艳羡。 太上长老首徒尹赦又堪称整个修仙界第一强者,何等风光? 却只有他们才真正知道这个门派如今的衰败,不比全省时期,就是普通时期还要弱上千倍百倍。 “哎,真像。”宗主低声叹着,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极为久远的记忆,眼中带着怀念,带着追思。 “像?像什么?”一旁的太上长老苏罂显然不懂宗主想起了什么,脸上满是疑惑。 “三师兄你说像什么?”苏罂问了一句,得到了自家宗主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瞬间心生畏惧,下意识便转移了话题,“先别想了,来看看我新收的两个徒弟!” 说到自己两个新收的弟子,太上长老瞬间忘记了刚才自己师兄的失态,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那两个人,简直绝配,一个天品资质,一个空灵体质,一个对于阵法术诀灵符天生敏感,一个对剑技炼丹制天赋异禀!如此互搭的两人,还是一对道侣!如果能好好加以辅助,一定能够再扬我门威!这般资质的人,这些年来我所知道的也只有当年的大师兄和二师兄能够比及了!” 太上长老兴奋的说着,似乎已经料到了两人未来的不凡以及门派未来的强盛,却是没有看到一旁的人突然落寞起来的眼光,那双浑浊的双眼之中还荡漾着些许担忧,以及些许久经风雨的沧桑之感。 不过老人面上的复杂只持续了一瞬,想起自家师弟性子的他重新回忆了一下对方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等等……加以辅助?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你给哪个弟子辅助的。”明明已经成为一派宗主的老人有些头疼,不用细想他也能够猜到自己奇葩的师弟会做出什么奇葩的事情。 那两人是道侣,又是天品资质和空灵体质……还能怎么辅助…… “当然是双修啊!师兄你不知道?空灵体质虽被称为移动的火药,随时可能带来危险的废柴体质,但若是能够和一个天品资质的人进行双修,这废柴体质就瞬间逆天,双方修为都能够大有精进,甚至直接超过小尹子都不无可能。”太上长老话说到兴奋之处,面色涨红一片,显得极为激动。 “我可以预见,如果他们能够精于修炼,我天璇宗想要再次登上神坛不无可能,到时候也要让神帝后悔一把,将我们逐出神宫!” 听着师弟大放豪言的宗主有些无奈,他一手扶额,复又坐直身子,有些尴尬又不确定的出声询问道:“你……怎么帮他们双修……” “自然是春宫图和九幽香啊,我还叫人布置了洞房。哎师兄你还别说,我真还没怎么看见过结道侣契约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道侣,而且其中一少年似乎还没发现这件事。现在的小辈也是越来越脸皮薄了,道侣嘛,做这种事,享受又能够精进修为,何乐不为。”太上长老面色红润,微微皱眉表达着他对于当代年轻修者的不认同,面上的骄傲之色却更是不难看出,他显然对于自己之前的举动极为满意。 宗主面色一僵,终于知道了自己师弟到底没心没肺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实在槽点太多,无从吐起。 “九幽香是没有修为的人才用的对修者没什么大用……”宗主有些无力。 “这……这我当然知道啊!但是……对!他们本身就是道侣,只需要一个契机,又有双修秘典在那里,一切还不水到渠成么。”太上长老的话语之中有着些许可疑的停顿,复又像是找到了什么理由,振振有词的解释着。 熟知他这些小习惯的宗主自然不会被他如此轻易的骗过,他有些哭笑不得“给你这玩意的人没告诉你怎么用么?不对,这种普通青楼柳巷才会有的东西,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看着师兄气极反笑的表情,那太上长老有些委屈,却并不知道自己存在了哪里:“都是从大师兄以前的表情院子里找到的啊,还有双修秘典和洞房的布置什么的,我哪里有空离开宗门。” 宗主:…… 怪我,忘记了大师兄和二师兄曾经的小情趣。 同时,刚刚推开门便听到了苏罂这番话的两人也是显得极为尴尬,下意识便要向来的方向退回去。 宁清源和苏少言刚刚走过了千心阵,却万万没想到这屋内的两人正在讨论的话题居然是他们,更是隐隐牵扯到了一些前辈。 想起那本极为香艳的秘典,两人便是面上一红,可同时,屋内还有一样东西让他们无法不注意到。 正中央三米高的长方形状物事,其中清清楚楚倒映着两人的图影,还是直接从正面看上去的效果,不论怎么转身都死死锁定两人,他们哪里还能发现不了不对? 上座之人身为天璇宗宗主,虽因苏罂的原因分心了一瞬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出现,却仍面不改色。 “你们来了。”宗主面色平淡,仿佛只不过是在和小辈聊天一般,之前对于苏罂的百般无奈都掩饰了去也就只剩下了前辈的慈善和作为宗主的威严。 浅粉衣群的女子显然对于这正经起来的宗主并不买账,看着两方之间尴尬的气氛直接笑出了声。 “素羲。”那宗主不觉尴尬,反而看了那女子一眼,又转回看向宁清源:“这段时间你们就跟着素羲,她会教你们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 宁清源苏少言齐声应下,便又听到那宗主的声音传来,却不是对他们两人,而是对那被唤作素羲的女子。 “仙魔两修马上又要开战,你去将尹赦带来。” 那女子有些惊愕的抬头,却是苏罂抢先一步开口,“他已经被我罚去反省了,仙魔之战无他又不是进行不下去,三师兄你这样,我日后哪里还有半点威严可言?” “哦?”那宗主怒极反笑,“你们当真不是担忧尹赦会承受不住才加以阻拦?我天璇宗的弟子没有这么软弱,更何况你们当真认为他一点都不想去?如果他不出现,何人能够拦住那人,如果不见那人,你们当真以为尹赦又会比现在好上多少么?” 那宗主突然话毕,像是才想起宁清源和苏少言二人一般,没有再次开口,而是望向了两人:“你们先下去吧。” 看着三人之中瞬间沉默下来的气氛,两人知晓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事情,倒也没有刻意留下。 离开主峰的路上并没有什么阵法的存在,宁清源走在苏少言身侧,眸中闪过沉思。 仙魔大战,尹赦,那人。 这样几个关键词隐隐组成了整个事情的大致轮廓,整体上的细节却还是让人需要仔细琢磨,不过可以肯定,他们口中的那人恐怕就是魔修当代魔主。而他们似乎都认识这人,而且没有丝毫厌恶的情绪。 “我今早遇见那黄衫少年之时,他说,他二师兄肆意风流,却实有隐辛。”苏少言看着宁清源,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平淡眼神直视,“这天璇宗内,有道侣的都很少,哪怕是长老也鲜少会寻找道侣,而双修这种法子更是为人所不齿。可以说,整个天璇宗,可以被称为风流的也就只有尹赦一人。” “那么他就是黄衫少年口中的二师兄?”宁清源也惊讶了一瞬便顺着对方的话接了下去。 苏少言见其眼中只有惊讶,不见不信任之类的情绪这才放心了下来,有些严肃的回忆了起来。 少年挽发技能不论是经过多久都是零,今日没有宁清源在一旁帮忙,更是只松松垮垮的系上了一条发带,几缕调皮的发丝还垂在他的耳侧,给此时眉目清秀的少年面上的那份苍白之色更是做足了渲染。 “我觉得,当代魔主可能和这天璇宗有着些许关系。” 少年苍白的面上,红唇开合,让人心中难免生出些许旖旎的想法,连对方说的话是什么都未曾听清,只想着如何好好尝尝其中味道。 见宁清源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苏少言一愣,也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便有些茫然的看向了面前的人。 却是只看到了一张突然放大的脸,缓缓凑近。 第76章 城76 黑云笼罩整个天空,却压制不住对面魔修们滔天的气势。 魔修在魔主的带领之下势如破竹,即使遥遥望去也能够感受到来自他们身上的煞气。 与仙修不相同,魔修的生活更要难上太多,在那样一个强者为尊的地方,弱小的人没有丝毫生存的可能,更不要谈由大宗门耗费丹药堆积出来的伪天才了。 其中任何一个,身上的血煞之气都是经过真正的生死磨砺造就的,即使是天璇宗这样的大宗也要差上一些。 宁清源苏少言两人跟在素羲身侧,距离魔修大部队的确很近,却是感受不到半分危险。 那个豪言壮语说着要上战场拼杀一番的女子此时正坐在仙修一方为她搭建的高台之上,宁清源苏少言两人跟在她身侧,在他们所在的位置,不仅感受不到对面传来的任何威压,更是被下方数千修者保护着,根本感受不到半分危险。 直到此时,宁清源才知道,这个看上去美艳大气的女子到底为何能够那般肆意,甚至连天璇宗的当代宗主都不放在心上。 她也是一个阵法大师,却是毫无攻击力的阵法大师,但这并不表示她不重要。 相反她极为重要,不然也不会被置于这样一个位置,摆明了不惜一切都要护住她的安全。 这是最为少见的辅助阵法大师,她毫无攻击能力,甚至连体内的真气都没有丝毫的威胁,但当她现在这样的场合,以自身的修为布置出这样一个能够源源不断帮助己方补充真气的阵法,其效用足以让任何一方势力眼红。 更何况,宁清源十分清楚,身边这位可不会是什么柔弱女子。 哪怕修为没有半点伤害效用,他也莫名相信这个人自有她的办法让所有小觑她的人都为此后悔。 宁清源看着下方逐渐靠近的魔修,只觉得有些无趣,却是突然瞥见自家小师弟的小动作,眼中多出了些笑意。 握剑早已成为习惯,此时手中无剑自然有些别扭,苏少言挺身站立在那里,眼神直视下方战局,手上却是不自觉的摸索着那个本来应该有剑的地方,直到感觉到入手一片空无才突然晃过神来,将手收回,却是没过多久又下意识做出来重复的动作。 想要握剑,苏少言显然极为紧张也极为激动,剑修对于这样肆意拼杀的动作喜爱宁清源自然明白,只是他也不会愿意冒险,将自家小师弟送到危险之中。 看着苏少言的手再次下意识的向着那个方向靠去,宁清源眼中闪过些许担忧笑意,直接将手伸到了那原本放剑的地方。 直视前方的苏少言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碰到了某人的手,却又在想要收回的时候,再次被宁清源死死抓住。 自从那次苏少言可以算得上在所有人面前公开表白之后,宁清源便极为喜欢动手动脚占些小便宜,但或许是因为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缘故,这种小便宜也就是点到为止,拉拉小手,短暂的肢体接触之类,似乎生怕自己的举动超出范围,使得苏少言生气。 对此苏少言表示了极为明显的哭笑不得和完全不在意,但宁清源却依然如故,只不过不再掩饰那份“非分之想”了。 看着两个男人牵起了手,素羲嘴角有些抽搐,尤其是在她又看到了心情好到笑容都真实了几分的宁清源之后,更是有些无力。 她甚至想冲上去摇一摇他,让他从这花痴的状态之中醒来。 想当初,她所看过的道侣,哪一对不是已经亲热到了床上,倒还么见过如此纯情的。这进展让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甚至心中隐隐有些赞同起了太上长老之前的送书行为。 这一对道侣还让她们这单身修者来操心性福问题,这都是什么事哟。 宁清源自然感受到了身旁又变态又怨念的眼神,却是全然不在意。 他拉着苏少言的眼神手,感受着少年入手的冰凉,指尖微微勾起,将那道暗符打入自家小师弟体内,这才放开了一些,轻轻捏着对方的手。 苏少言身形比较修长,瘦瘦高高,宛如直立不弯的竹,手也如他人一般,凉凉的,骨节分明十指修长,只有那些许薄茧,掩去了肤色的白皙,摸上去却是极为舒服。 如果说刚才宁清源拉住他的手的动作,还只是让苏少言有些无奈的话,此时宁清源莫名的举动就真是让他一头雾水了。 不过宁清源还是如同以往一般,并不会真的多么过分,很快便又收回了手,让苏少言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便是收拢指尖,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为了找剑,而更像是在留恋着宁清源之前留下的温度。 看着苏少言合拢手心,若有所失的小动作,宁清源微微勾起嘴角,他十分喜欢对方对于他的肢体碰触所表示出的留恋。 他自然不是没有想过用更激烈的方式彰显自己的所有权。 只不过苏少言那时不时表露出的站在局外的冷漠还是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可不希望只有自己一人沉沦,要,也要将苏少言一同拉下水来。 温水煮青蛙,当一个行为成为习惯,再过细小的细节也足以改变良多,影响良多。 他很有耐心,并不介意慢慢看着自己的猎物落网。 这个人,从一开始出现在这个世界,便是因为他,他们是注定的一对,岂是那个所谓的真实世界能够阻挠或者改变的。 魔修已经聚集起来却迟迟不见任何人动身,仙修这边,尹赦一人,白衣猎猎,站在最前方,双眼冷漠的看着眼前的魔修,却也没有任何动作,站在他身后的仙修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整个场面一副风雨欲来的凝重,双方似乎都在等待什么人的出现,打响这一战真正的开场。 “他们在等待魔主。”素羲趴在那里,挺拔的身子因为向前探而弯了脊背,莫名显出几分脆弱。 说到魔主两个字,虽是极力掩饰,但那话语之中的熟络以及复杂却是同之前提起尹赦时的复杂一般无二。 这些人都认识魔主,而其中以尹赦最为熟悉。 得知这个结论的宁清源对于那个还未出现的魔主多了几分好奇。 想起在藏书阁看到的那些内容,他莫名觉得,魔主和尹赦与前面许多天璇宗的道侣极为相似。 那魔主更是疑似原是天璇宗弟子。 在众人的等待之中,魔修一方的魔主也终于现身了。 与喜好黑色的魔修不同,此时出现那人一人白衣,宛若仙气绕身,白玉一般的面庞点着温柔到极致的笑容,俊朗的五官也因此带上了些许柔意。 他的温柔笑意不同于宁清源只是装出来的掩饰物,实际内心冷漠,只对于自己所在意的人真正温柔。这人的温柔却是真真正正的发自内心,似乎普照世人,宛如佛光满身,带着普渡世人的悲悯。 但仔细看去却是能够发现,这人的温柔之下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身体,他的温柔并非真心,却伪装到连他自己都无法分清,已经装着装着成为真实世界。他为世人而活,却不为自己而活。 这样一个人会是那个魔主么? 形象气质太过不符,但那修为威压以及尹赦从一开始便爆发的战意和关注却又足以证实这个人的身份。 “君……潇。”尹赦低低唤出这个名字,语气间藏着无限战意以及些许极为复杂的情绪,却是没有半点对于魔修的厌恶。 被称为君潇的男子闻声笑了笑,向前踏出一步,站在尹赦的面前,姿态优雅,眼中更是有着暖意。, “尹赦,好久不见。”话语亲昵,仿若两人是多年未见的好友,机缘巧合之下又得重逢,眼中的柔情更是不带丝毫掩饰,他甚至微微的张开了双臂,表示出了一个欢迎的拥抱动作。 君潇的一言一行就宛如在家中宴请最亲密的友人,热情十足,又心有怀念,丝毫没有在意这里所站的两方是完完全全敌对的,随时可能开战。 原本还有些情绪复杂的尹赦在看到君潇如此态度之后,眸中骤冷微微向后拉开双方距离,剑尖却是指向了对面的人。 “许久不见,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今修为有何等进展。”尹赦语气凛然,已不复之前的复杂,想来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站在其对面的君潇见其冷硬起来的眉眼,眸中神色淡淡,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眼中温柔漾开最后化为一抹无奈,也挥了挥袖,凝起一层淡淡的魔气。 “乐意奉陪。” 其余的魔修道修像是接受到了什么共同的信号,手中法宝刀剑均是运起,彩色的术诀你来我往,刀光剑影好不热闹。 与其说是在乱战,倒更像是在变戏法,也只有尹赦君潇那一对你来我往,招式均是古怪刁钻,颇有些不凡。 尹赦出手狠辣,君潇却是只想伤敌不想杀敌,更兼修为本就处于劣势,更是节节败退,几次差点性命不保。 熟知对方的尹赦自然知道这人修为高他不止二三倍之数,此时竭力实在太过古怪。 他本因对方的修为而不得不步步杀招方能保证不败,而此时却隐隐有直接将此人毙命的效果,怎能让他不暗自心惊? 尹赦有些反应不过来当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下意识便瞥向了一旁君潇的手下,却是被他们悲戚的目光怔住了。 为什么……他们会这样? 尹赦心头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想,却是还么等他想清楚便感受到身边袭来的一股寒意,下意识的,他便挥剑向那个方向刺去,却是在听到利器入体的声音的那一瞬间突然想清楚了什么,瞳孔微缩。 第77章 城77 等待着顾生下班的同时,莫晓也在一旁思考着跟顾生在一起之后的各种。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比顾生更了解自己,更爱自己了。 回想起顾生给自己带各类饭菜的经过,莫晓发现自己已经记不得第一次到底是什么时候,也不记得那个时候的饭菜的味道如何。但是莫晓却一直都感受到了那每日的饭菜之中的那份温度,和味道上面的那份温暖,之前不知道缘由,倒也没有多想,但现在知道了才知道其中的来由。 如果不是每次回家之前现做的带回家的饭菜,怎么可能还保留着那原本的热度与温度,如果不是那个了解自己更甚自己的顾生,又有谁能够烹饪出自己喜欢的味道和感觉。 一切的答案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只是愚钝的自己不愿意去深思,不想去思考罢了。 说到底顾生也不算是骗自己,像自己来他的店里找他,只要稍微早点来,基本上就能发现那个给自己做饭的大厨一直都是他罢了。还有生日那晚的美味的面汤。 一切都被顾生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发现罢了。 其实说到底,与其说是被顾生欺骗,倒不如说是自己一直都没有去关心对方吧。 沉浸在码字之中的自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顾生对自己的一切好,却没有在意过对方的一切。 如果不是今天,自己甚至不知道他是一品店的店主。 如果不是今天,自己甚至不知道他是每天给自己下厨的那个大厨。 如果不是今天…… 仔细想想,莫晓发现,自己并不是特别清楚顾生喜欢的食物,喜欢的颜色,顾生的职业,顾生的擅长与不擅长,顾生的喜恶。 被骄纵惯了的自己却几乎不曾去主动了解过顾生。难怪那天听到自己去接他,都能让他有那种名为开心的情绪。 自己码字的时候,他在一旁陪同蓄水。而他上班的时候,自己甚至不知道对方的真正工作是什么。 明明只是几步路的事情,却在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成为了顾生一个人的秘密。 顾生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很明显处于胡思乱想之中的莫晓。 刚才前台的店员一脸奇怪的告诉他有人询问店主之类的事情以及那人后来的各种惊讶。女店员觉得莫晓可能认识他就告诉了他。 听完女店员的简单讲解之后,顾生很快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果然,一走出来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皱眉沉思的莫晓。 而且看莫晓这个样子,联想到刚才女店员的话,顾生只是一眼就知道自家爱人肯定是感觉被欺骗了,然后又胡思乱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论多少年过去,莫晓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将一切错误怪到自己的身上,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顾生有些无奈。 当初厨艺,自己还真是不会,虽然开了一品店但是一直都没有想过要学习厨艺,也是后来认识了吃货的莫晓,才渐渐喜欢上了那种给爱人下厨的感觉。 还记得当初自己练习了很多次以后,自我感觉良好的把外卖换成了自己做的饭点的时候,莫晓那有些茫然却也带着赞许的话语。 听到那声赞许,那种高兴的情绪,让自己渐渐喜欢上了下厨,不过只是独给他一人罢了。 厨艺这事,顾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隐瞒莫晓什么。 只是曾经的自己对自己的厨艺没有什么信心,而到后来则是没有机会说出口罢了。 趁着现在这个机会揭开这个事情,也是正好。 顾生走上前去,揉了揉莫晓的头,就在对方还没有完全从愣神之中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生又在莫晓额头上印上了一个吻。 一个吻!! 一开始莫晓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很快他的脸上就瞬间染上了红晕。之前的胡思乱想一扫而空。 因为他看到了刚才自己询问问题的那个前台的店员手中滑落在地上摔成碎片的玻璃杯,以及那震惊的看着他和顾生的表情。 喂!(#`o′)顾生,这是在外面你造么?! 莫晓只想看看周围,确定一下其他人都是否看见了刚才顾生的举动。 事实证明上天一般都是不会眷顾你的。 莫晓看到的就是那边几乎除了大厨以外的人都投射过来的视线。 一时间更是脸色完全变红的莫晓下意识的就拉着顾生夺门而出,一心只想到回到家里,连顾生后来对店员的交待什么的都没有在意,只想着和顾生一起离开这个让他羞恼的地方。 这边的莫晓和顾生一路回家之后,莫晓才反应过来。 刚才顾生的举动虽然引起了注目,却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而自己带着顾生一路飞奔,才真真是蠢到了家。这等于直接告诉一品店的所有人,这两个男的有一腿! 这简直是有生以来做过的最蠢的事,没有之一! 莫晓越想就越觉得羞愤,直接忘记了之前关于顾生骗他的各种思考。 虽然莫晓并不介意别人发现他和顾生的关系,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当众亲热这种事情,他却还是很害羞的。更重要的是,看见刚才顾生那个吻的不是别人,正是顾生店里的店员。如果是别人倒还没什么,但是以后顾生每天去上班都会看到的店员们知道了两个人的关系,不知道顾生会不会因此而接受到别人的冷眼? 莫晓一直记得当初和顾生公开关系的时候,双方的父母的眼神,和认识两人的一些朋友的不赞同和嘲讽。他并不希望这么多年之后,两个人还要再次经历那样的,来自外界的否认。 顾生将手中的餐盒整理好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后,就看到了明显是又胡思乱想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的莫晓。 “晓晓,先吃饭吧,不然待会儿就冷了。” 一句话,莫晓成功转移注意力,呆愣愣的从顾生的手中接过那为他准备的餐具,看着桌上已经摆好的饭菜,以及自己面前放着饭的餐盒里渐渐多出来的各种菜品,下意识的就开始吃了起来。 很快,莫晓就没有功夫顾及其他,顾生的手艺一天天在进步,桌上又都是莫晓喜欢吃的菜色。作为吃货加上偶尔反映迟钝的莫晓很快就扑在了各式菜色上。本就美味的饭菜,在知道是爱人亲自为自己而烹调的时候,显得更加美味可口。 一口口饭菜之中,莫晓心底的骄傲感也汹涌澎湃。 不得不说,之前在店员说到店主只为爱人做饭之后,知道那个店主就是顾生的时候,莫晓的心底是非常感动的。 都说君子远庖厨,但是看到自己的爱人为自己做出的饭菜,那种感动与幸福,完全不是任何其他物质上的东西可以媲美的。莫晓甚至有点后悔,自己没能够早点知道自己的每餐都是顾生亲自为自己下厨的,也就没能够看到爱人亲自为自己下厨的模样。 莫晓脸上的笑容成功的取悦了顾生。 这一瞬间的顾生同样也在想着自己应该早点告诉莫晓自己会厨艺的事实。 在莫晓解决完饭菜,被贴心的顾生送去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两个吃过饭洗过澡解决了一切琐事的人面对面坐在空调房中。 “好吧,晓晓,你有什么问题要问?” 看着顾生的眼睛,莫晓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各种烦躁完全没有来由,无论对方厨艺这方面有没有欺骗自己,他还是顾生,每天为自己下厨的都是他。倒是自己之前的各种没有在意,才让自己没有发现这般明显的事实。 只是看着对方,心里的各种情绪就消散殆尽,莫晓突然有些好笑于自己的矫情。这都多少年一起走来,只是因为对方少有的几次小秘密就这般在意,跟自己过不去也是跟顾生过不去,又是何必呢? 说到底,不论他做了什么,隐瞒了什么,都不过是以爱为名罢了。 顾生虽然不知道莫晓到底想了些什么,但是却知道对方似乎是想通了什么。 莫晓不问,顾生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关于之前的种种问题就这么在两个人的缄默之中被安然接受了。 同时,得知自家攻的厨艺已经从曾经的炸厨房升级为了顶尖的莫晓自然也是不会放过近在眼前的这般福利,只要一有空就找顾生为自己下厨。当然,顾生是不会随便答应的,莫晓的一日三餐,他仍旧是按照着最合理的膳食搭配来,在莫晓的健康的问题之上,顾生决不妥协,不论莫晓如何威逼利诱都毫不退缩。 当然,在顾生 第78章 城78 云雾缭绕的神机峰上,仙气弥漫,宛若神宫。 但一切都要在不看那来往的人的前提之下。 天璇宗难得热闹,长着奇怪毛发的人们来来往往,脸上带着焦急之色,许多常年闭关的修者在听说这次事故之后均是出关,前来围观如斯盛景。 各个层次的修者,各位俊男美女,失了他们平日引以为傲的容貌,显得极为狼狈,不过在天璇宗,倒也不存在恶意的嘲讽,也就是那玩笑话不绝于耳,让人面红。 一时之间天璇宗中制药师的地位陡然上涨,各个制药师的住所几乎被这些长相酷似猿人的长毛人种挤满了,宁清源苏少言两人这里也不例外。 “这是消肿的药,外敷在伤口上,这个涂抹在毛发处,每日一次,过三天就会消掉了。” “你身上药效比较重,这种只能自然消退,但多泡温泉,利于血液循环,应该有助于药效消退。” “这是陈年老疾吧,这次只是一个引子,回去可以试试按照这个方法按摩,那些怪异的伤口会愈合。” “你只需要……”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提及,当得知太上长老的新弟子是制药师后,无处求医的人们纷至沓来,到后来亲眼见证了其医术高明之后,更是人流涌动,昼夜不息。 少年坐在前方为他摆好的小摊前,月白色袍子遮不住那瘦弱的身骨,玉手莹莹,一个个把脉,询问症状,眸色微冷而带着严肃认真,一点也不在对面的人现在的样子到底有多么奇怪好笑,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不少人都因此特地前来找他。 谁都知道这次是大家一起丢人,但任谁也不想在求医的时候反被医者笑话。 被苏少言强行推去抓药的宁清源回头便又看到了这丝毫没有半点好转的忙碌场面。 少年肤色本就白皙,加之没有好好调养更是有些苍白,此时却还要在太阳的暴晒之下为这些人诊断,这让宁清源极为不爽。 虽说有修为的人能够调节自身温度,但任谁都没有理由让苏少言如此忙碌。 更何况…… 更何况熟络如他,一共和自家小师弟说上话的机会也是寥寥可数,而这些人,此时却是吸引了苏少言全部的注意力,还让一向少言寡语的苏少言说了这么多话! 宁清源笑的温柔眸色却是发寒,站在队伍,距离他较近的几个修仙者均是骤然感受到一股不知何处来的凉意,即使修为傍身,也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 宁清源一句走上前去,身周也传来了不少以为他插队的人的抱怨和嘲讽,他都丝毫不放在心上。 自家小师弟竟然在他走过去的整个过程之中完全没有看他一眼! 或许是成为魔修的缘故,平日里本就淡漠的心中更是没有了所谓的正派侠义。 宁清源十分明白,他现在就是一个小人,一个一心只想着自家小师弟的小人,哪怕外表装的再怎么温柔友好,心底却是真正视人命与草芥。 至少此时,哪怕知道苏少言在助人,却也无法忍受自己的所有物分出如此精力而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 不过,他心底还有一个原因,让他一直没有出手破坏这一切。 他希望苏少言在天璇宗能够站稳脚跟,甚至有一天达到尹赦那样的地位,这样才真的是有背景有势力,能够保护自己。 如果是为了苏少言,哪怕再不能忍受,他也照样能够微笑面对。 即使已经走到对方身前,苏少言仍是没有抬头,只是在没有感觉到桌面上的手后微微皱眉,开口道:“下一个。” 宁清源眼中有些情绪沉淀又上升,最后还是伸出了手放在了苏少言面前。 前方的人们大多是看到宁清源身上象征着太上长老弟子的月白色衣袍这才让开了位置,此时看这情况,八卦之心骤然又起。 这对小道侣不会闹别扭了吧。 一群长着白毛的女性生物凑成一团,如斯想着。 没看着没病都要看病的人眼中温柔,身周都要掉冰渣了么。 没看到这苏先生完全不理会面前的道侣么。 众人完全没有想到,对于制药一门喜爱非凡的苏少言此时是真心陶醉其中,并没有感受到前方那个人就是他的大师兄。 他只是有些不悦,眉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冰寒。 周围所有人瞬间秒懂。 这绝对是闹别扭了!众人就等着苏少言来句别扭的抱怨点出真相,却是在他张口的一瞬间愣住了。 “没病勿扰。” 除却宁清源之外的所有人一脸懵逼,又在领会其中含义之后忍俊不禁。 许是感觉到了脉象的熟悉,也有可能是突然疑惑于周围人们的突然噤声,苏少言微怔了一会儿,便抬起了头,有些不解的看向了前方,却和一双带着温柔却不含温度的眸子对上了。 眸中些许笑意,映得男子更是眉目如画,宛若从画卷之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淡漠缱绻,却又带了些疏离的…… 冷漠。 没错就是冷漠……那种冷的人头皮发麻的感觉,衬上那温柔的笑颜给人一种阴风阵阵的感觉。 苏少言脸上表情顿时僵硬,傻子都知道宁清源现在的心情必定“极为愉快”,没有人出对方的尴尬加上对于宁清源现在的不悦的愧疚,苏少言这次怎么也说不出让宁清源去拿药的话了。 被再三拒绝跟在苏少言身旁的宁清源终于趁着这个机会留了下来。 此时他的心境已然恢复正常,但他又怎么会放过苏少言愧疚这么好的机会? 面上寒气收敛了许多,只是那眸中仍没有半点升温的迹象。 被那莫名的情绪牵扯,苏少言虽仍然认真诊断,但视线总是时不时的往一旁笑容温柔眸色冷淡的宁清源瞥去,让一旁的人们大呼美色误人,更是导致原本效率极高的队伍瞬间慢成龟速。 不少人都被这速度虐的想要吐血,但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如苏少言之前所说,没病找事,前来围观。 苏少言是会让人看热闹的人么? 显然不会。 他语气不变,神态也不变,只是口上更为不掩饰,指定的药物也更为好效果。 只是……良药苦口利于病,效果好上一倍,疼痛等感觉自然也要强上一倍,更是有不少围观者从新伤到旧病都是被扒了一遍,什么宫寒阳痿之类的也是不计其数,直将所有人敬佩的眼神变成敬畏。 苏少言所在之处,方圆十里,猩猩是少了,却多了一群“苦不堪言”,遍地打滚的修者,好不热闹。 宁清源看着苏少言一面面不改色的在众人身上试药报复,偶尔又故作不在意的瞥他一眼,只感觉整颗心都要暖化了,心中本就不剩下多少的怒气更是在此时尽数消散。 这便是他家小师弟,冷漠却又有些别扭,更是有些可爱的苏少言。 宁清源靠在其身后,两人搂入怀中的动作做的极为自然,苏少言又因为不知道他到底消气没有,任他抱着不去反抗,更是给了周围围观的众人一副老夫老妻已久的形象,扑面而来的视觉效应让下方的单身汪心中悲愤,却又无话可说。 坐在苏少言对面的人尴尬万分,在此之前了没有人告诉他,他所面对的会是两个几乎已经成为连体人的存在,看着两人暧昧又亲密的动作,以及身上装扮相似的袍子,谁人猜不出他们的身份? 宁清源仗着苏少言是那理亏的一方,动手动脚也就越发的严重了起来,甚至手都隐隐要伸到了对方衣服内,虽然得到了苏少言几个瞪眼警告,但,那又如何? 得寸进尺就是如是。 好在宁清源动作极为隐蔽,也并没有做到什么地步,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所有权,不过亲吻耳朵和额头的动作却是没有少做,他眼中的占有欲使那黑眸隐隐带上了些许红光,如果仔细看去定能发现,这是魔修的征兆。 不过不论如何,苏少言之名在那些不靠谱的谣言之后,终是又一次以一种新的方式扩散开来。 医者永远是值得人们尊敬和敬重的。 同时,天璇宗的修仙者也是真的很闲,在得知关于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这一次的互动之后更是又传出了无数个段子,流传于这山峰之上。 而在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享受着这段对于他们来说既悠闲又充实的时光之时,魔主君潇以及仙修带头人尹赦的去向却是完全没了音讯。 仙魔之战宛若一场闹剧,只有那些当初真正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们才会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流下泪来,怀念那段已经在记忆之中逐渐模糊的往昔。 而这个时候,这天璇宗内也是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男子打扮的再如何平凡朴素,身上的修为气质却是做不得假,不会让任何人心生小觑之意。 更有缘的也是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均是认识此人,虽接触不多,却绝不会认错。 阳城暗主墨如歌。 他,又怎么会在这里? 第79章 城79 零碎的雨丝飘落而下,空气之中也因此多出了丝丝寒意。 江泠站在雨下,半个肩膀都已经湿透,却是意外的不觉得冷。 “来买奶茶。”江泠说的理所应当,眼睛却是看着陆戈,似乎想要找寻之前那一瞬对方的眼神到底是不是她的错觉。 可惜,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陆戈丝毫不回避和她的对视,却是没有追问什么,温和的眼中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善意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送你回去吧。” 江泠还有些晃神,但一旁的陆戈却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没有再看她,双眼灼灼的看着面前的雨幕,似乎那里有什么极为吸引他的东西。 见江泠并不动身,陆戈也不动作,就是举着伞站在她身侧,江泠却已经知晓了这个人的坚持。 “谢谢。” 迟来的动作却因为多出一个人的存在而刻意放慢。 人在伞檐下哪能不低头,江泠有些不太习惯这种动作被他人束缚的感觉,但当陆戈也跟上来后她却发现自己的烦躁完全多余。 她快,他快;她慢,他慢。 陆戈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侧,雨伞将两个人都笼罩其中自然有些顾及不到的地方,而且那漏网的雨丝却也丝毫不会落在江泠身上。 陆戈没有搂住江泠,那是情人间的动作,固然他们关系不错,她却并不喜欢那样,陆戈也不贸然靠近。 但两人之间这一点点的距离却也足以让刚才还公子如玉的陆戈转变成一只落汤鸡。 这就是所谓的绅士风度? 江泠挑眉不语,却是主动靠近了陆戈几分。 见此,陆戈笑了笑倒也没再拉开两人距离。 雨幕下,两人靠得极近,一起向前走去,从背影看,倒真像是一对郎才女貌的情侣。 将江泠送到家门口,陆戈便谢绝了她的邀请转身离开了,少了一个人的伞下变得宽敞也不再有雨丝洒落肩头。 但也正是如此,陆戈那湿掉的半边肩头才更令江泠忍俊不禁。 看那人的身影没入茫茫雨雾,完全看不见后,江泠这才关上了房门。 回家洗了个澡,换上了干爽的衣物,虽时日尚早,江泠还是窝进了被窝。 洗浴和暖暖的被窝似乎带走了雨中的阴寒,江泠只觉得一边暖意笼罩周身,也升起了淡淡的倦意,索性就这么睡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近乎傍晚,江泠看了会儿电视,发了会儿呆。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想来时间已经是不早,可能是之前睡得太饱,此时她已无睡意。 而游戏,便成为了她最后的消遣。 几个小时的睡眠直接让她睡到了凌晨,游戏之中夜猫固然多,到了三点之后也大多道过晚安选择了下线或者挂机。 一向热闹的世界频道难得不再闹腾,清清冷冷正如窗外的夜色。 江泠操作着小人来回晃悠,这普通的游戏自然不会根据时间来调整天色,每一个场景都是旭日高照暖阳微醺,除了一个地图。 风澜山的夜景是江泠极为喜爱的,璀璨的天空,微拂的柳枝,柔情妩媚的女性npc划着小船,在那碧波粼粼的水面上来去,船桨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水纹。 但是这个地图同样有些无尽的危险。 至少对于江泠这个只有二十级的小萌新来说,这个满是五十级精英怪的地图实在是危机重重,一个不留神,本来欣赏美景的角色便已经被水中蓦然出现的怪物一击毙命,白光一现,回到千里之外的复活点了。 想起曾经听说的,每个地图的怪物都有一定的休眠期,江泠有些跃跃欲试,想要试试这次能不能安然无恙的通过湖面,去往地图的另一方。 但在她即将登船的时候,却是突然因为周围的一个影子停下了脚步。 身形健硕的汉子举着大刀阔斧,本应极为粗放的形象却因为他此时的动作而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荧光草随意大汉的动作被慢慢切割下来,最终被他收到身上。这样的一个粗犷汉子站在一大片可以让任何女性少女心澎湃的荧光草海洋之中,莫名显得有些古怪。 江泠一下没控制住手痒,上前就丢了几个技能,让她没有想到的事,对面那个采集的人竟然在线,还主动对她开了口。 【当前】令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 令戈的话来的极为突兀,江泠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在被砍后对方竟然还能像是双方是朋友一般的和她交谈。 这种人,要么是有病,要么是没吃药。 任何正常人都不会对那些莫名其妙攻击自己的人如此友善吧。 江泠完全没有想到,一个战力没有人强却每每不分场合时间的挑衅的人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当前】玖灵:你不也没睡。 对面的人显然只是随口一问,见江泠反问回去倒也没有继续追问,转了个身继续收割那带着荧光的荧光草。 两方相顾无言,江泠也随意的丢了几个技能,却发现对方此时战力有了不小提升,新换上的的装备显然也有防暴击的功效,几次攻击都是miss。 觉得有些无趣,江泠转了个身便准备回去登船,却是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令戈又开了口。 【当前】令戈:下了,你也早点睡。 白光一现,江泠转身的时候那个地方的人就已经消失不见,她愣了一瞬,手中下意识点了退出,更是直接关了电脑。 直到躺在了床上,辗转难眠的时候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wtf?!他是我谁,为什么我要听他的话乖乖去睡觉啊摔! 江泠虽然这么想着,却终究没有从床上再次爬起来,抱着被子滚来滚去,不知不觉之中还真的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并不知道,在游戏论坛上,一个关于新人医生和升级狂战士的故事已经闹的沸沸腾腾。各种萌段子层出不穷,帖子翻了一面又一面。 而玖灵令戈两个名字也飞速的在这个服务器乃至整个游戏之中都逐渐走红,更是隐约间被绑定在了一起。 零碎的雨丝飘落而下,空气之中也因此多出了丝丝寒意。 江泠站在雨下,半个肩膀都已经湿透,却是意外的不觉得冷。 “来买奶茶。”江泠说的理所应当,眼睛却是看着陆戈,似乎想要找寻之前那一瞬对方的眼神到底是不是她的错觉。 可惜,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陆戈丝毫不回避和她的对视,却是没有追问什么,温和的眼中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善意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送你回去吧。” 江泠还有些晃神,但一旁的陆戈却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没有再看她,双眼灼灼的看着面前的雨幕,似乎那里有什么极为吸引他的东西。 见江泠并不动身,陆戈也不动作,就是举着伞站在她身侧,江泠却已经知晓了这个人的坚持。 “谢谢。” 迟来的动作却因为多出一个人的存在而刻意放慢。 人在伞檐下哪能不低头,江泠有些不太习惯这种动作被他人束缚的感觉,但当陆戈也跟上来后她却发现自己的烦躁完全多余。 她快,他快;她慢,他慢。 陆戈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侧,雨伞将两个人都笼罩其中自然有些顾及不到的地方,而且那漏网的雨丝却也丝毫不会落在江泠身上。 陆戈没有搂住江泠,那是情人间的动作,固然他们关系不错,她却并不喜欢那样,陆戈也不贸然靠近。 但两人之间这一点点的距离却也足以让刚才还公子如玉的陆戈转变成一只落汤鸡。 这就是所谓的绅士风度? 江泠挑眉不语,却是主动靠近了陆戈几分。 见此,陆戈笑了笑倒也没再拉开两人距离。 雨幕下,两人靠得极近,一起向前走去,从背影看,倒真像是一对郎才女貌的情侣。 将江泠送到家门口,陆戈便谢绝了她的邀请转身离开了,少了一个人的伞下变得宽敞也不再有雨丝洒落肩头。 但也正是如此,陆戈那湿掉的半边肩头才更令江泠忍俊不禁。 看那人的身影没入茫茫雨雾,完全看不见后,江泠这才关上了房门。 回家洗了个澡,换上了干爽的衣物,虽时日尚早,江泠还是窝进了被窝。 洗浴和暖暖的被窝似乎带走了雨中的阴寒,江泠只觉得一边暖意笼罩周身,也升起了淡淡的倦意,索性就这么睡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近乎傍晚,江泠看了会儿电视,发了会儿呆。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想来时间已经是不早,可能是之前睡得太饱,此时她已无睡意。 而游戏,便成为了她最后的消遣。 几个小时的睡眠直接让她睡到了凌晨,游戏之中夜猫固然多,到了三点之后也大多道过晚安选择了下线或者挂机。 一向热闹的世界频道难得不再闹腾,清清冷冷正如窗外的夜色。 江泠操作着小人来回晃悠,这普通的游戏自然不会根据时间来调整天色,每一个场 第80章 城80 一道裂缝便注定了永远不可能再回当初,破镜又安能重圆? 夜色漆黑,星辰寥寥点缀在指尖不可触及的高空,徒留寂寞的人举杯自酌。 男子一身白衣,银色的亮线绘出的花纹在月光下莹莹隐隐,勾勒出男子的身形。 平日里君潇都是笑着的,即使此时只有他一个人,装习惯了便也成为了本能,心中再累再乏,面上也依旧笑着。 仍记少时,师弟最爱的表示他的笑颜,小小的男孩笑起来有着甜甜的酒窝,童声软糯,带着发自内心的欢喜,他说,“大师兄你笑起来真好看。” 从那以后,君潇便是保持着温温淡淡的笑容一直到如今,笑着哀伤,笑着心涩。 他是魔主,在路上爬上来,为了活下去,可以手狠心冷,哪怕对待自己也能毫不在意的取舍,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唯独对那个人狠不下半点心肠。 他迟疑过,却发现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尹赦的父母兄长皆死于上一代魔主之手,而他,作为上一代魔主直接培养出来的继承者之一,在登上那个位置的时候便已注定两人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他内心是分清楚,却仍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这一条路。 成便活着,成为永生永世的仇人纠缠不休;败却是死路一条,世间再也找不到丝毫属于他君潇的印记。 哪怕前路如何渺茫,他始终相信着只要活着,终究会有那么一天。 只可惜他赌输了师弟的固执,便再想回头也无退路。 不过如果真的给他后悔的机会,君潇相信他还是会这般选择。 修者一生何其漫长,他怎能留下尹赦独自孤独? 那人虽不说,虽不承认,但他知道两人心中有着彼此,这边足够了。 那些遥远又飘渺的过去被君潇封存在记忆的最深处,宛若珍宝,时不时想起来了才会细细翻阅。 往日两人相伴而行,仗剑天涯的日子宛如镀上一层蜜糖,甜的发腻,现今回想起只觉得那糖下还粘着些许细瓷碎渣,甜入肺腑,痛遍心中。 君潇看着眼前的酒杯,仿佛又想起了往昔的岁月。 白皙剔透的男孩好看的像是水晶娃娃,美则美矣,一触及碎。 随着时日渐渐过去,倒也长成了翩翩少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炼丹制药,样样精通,只是身子骨弱了些,更学不来什么修仙之法。 自家师弟是个天才,哪怕没有半分修为也能够凭借外力布置出各种精巧的阵法,也能另辟出以画入境的蹊径。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尹赦的身体会有承受不住的那天。 不告而别只是怕无法带来那个众人所希望的答复。 纵使再艰难苛刻的条件,为了他的道侣,他的师弟,他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 未想,那性情古怪的老神医的要求竟然是让他成为魔修。 魔修,魔修又如何? 欣喜若狂的少年当下只能想到自家师弟即将醒来,魔道之间冲突不断,却也主要是因为魔主的残忍嗜杀罢了,仍有许多魔修与仙修关系不错。 更何况他相信,他的师弟并不会因为这简单的仙魔区别而改变对他的态度。 高兴的少年急忙冲回了师门,依照那神医所教,用修为给那久久不曾苏醒的人重铸经脉。 他做的更为大胆,为了扩充经脉,为了让尹赦享受到各位真正的健康,何为他一直艳羡的修仙之路,君潇将全身修为尽数投入到了转换之中。 他将成为一名魔修,若想不引人注目,也唯有没有修为傍身这看似最危险的办法才是最为安全。 尹赦醒来的时候很高兴,看着他高兴,君潇便也感到由衷的喜悦。 飞檐走壁,感受着陌生的强大力量的少年完全没有发现,他的道侣并没有陪伴在他身侧,始终只是静静看着,微笑着以最为柔和的眼神看着他。 他也没有想过这力量的来源。 终于得到了力量的少年并不知道这些力量只是他偷来的,欣喜若狂之下,心高气傲的他也终于愿意向自己的道侣坦白身世。 魔主的狠辣,那一家数口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的性命如何断绝,被少年以这平淡又近乎泣血的声音缓缓道来,甚至从少年的眸中都能隐隐看见那当年的腥风血雨的盛况,还有少年眸中滔天的怒火以及恨意。 君潇的心凉了下去,他终于发现了那个传言之中的老人并没有多么仁善慈祥,那是个恶魔,抓住人们的弱点,肆意玩弄。 也就是在那一刻,君潇做下了将那件事永久性的隐瞒下去的决定。 过后的日子几乎是浑浑噩噩的过去的,哪怕这一刻再怎么幸福,却始终觉得一切迟早会在某一个瞬间骤然崩塌。 他提心吊胆的等着,将每一天都当成一生之中的最后一天来过,却终究是等到了这一天。 那日到来之时,君潇反而感觉心中的重担放下了。 他看着尹赦复杂的眼光毫不躲闪,哪怕心里已经为那流露出的些许恨意伤的支离破碎。 他知道此时的尹赦并不想看到他的笑颜,但却始终记得那个说他笑起来最为好看,多笑一笑的少年。 尹赦说,不想让他成为整个正派的污点,他便用了秘术,消去了所有人关于他的记忆。 从此之后,天璇宗太上长老苏罂座下,只有大弟子尹赦,再无君潇。 那些他曾经存在的痕迹也被他一一抹去。 失去了修为和爱人的支持的君潇当时极为狼狈,尹赦不知道他和失去了修为,本是好心的绕他一命的放逐却是迫使他坠入了另一个深渊。 有时君潇甚至觉得,当时死在尹赦手上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却终究不忍心留下那人独自面对。 成为魔主的考验,成为那个魔修之中最为强大的存在,对他这个没有半点修为根本不懂魔修修炼方式的人来说,其难度也不高甚至可以媲美九天揽月,手摘星辰。 不是希望渺茫,而是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 但他挺过来了。 然后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上一代魔主带来的树敌无数,仙魔大战时常进行。 君潇一直知道那人有个心愿便是能够获得绝对的公正。 让善忠之人活下去,让奸佞小人被清理干净。 纵使这全然不可能,君潇也并不介意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对方。 伪善的门派毫不留情的攻打,那些固执的正义派们却是留下。 明明前者对于魔修有利,后者对于魔修有碍,但,那又如何? 他所为的,自始自终不过那一个人。 所有的征伐不过为了在最后同天璇宗一战的时候能够见那人一面。 纵使是短兵相接兵戎相见,能得知那人仍然安好便足以。 更何况,每次对战之时,他都能够从对方的眼睛之中看出,那个别扭的人心底恐怕也是和他的想法一样。 终究是爱占据了上风,虽然胜的极险,却也足以保持两人现下的关系。 这便够了。 君潇饮尽杯内最后一滴酒,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显示出些许狼狈的姿态。 因为此时此地只有他自己。 他不是天璇宗的大师兄,也不是魔修们的魔主。 他只是君潇,一个普通的,奢求着能够和他爱的人共度余生的凡人。 但他清楚,他已经累了。 已经有些继续不下去了。 如果真的有一天,他不能够继续支持下去,尹赦会怎么?一个人撑下去么? 一想到这里心中便涩涩的痛,这也才终于有了些许勇气,继续坚持。 但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坚持不下去了该怎么办呢? 君潇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早。 仙魔大战本就会带来生灵涂炭,尹赦不爱这般,他自然也不能因为想要见到对方便不顾尹赦的意愿。 但他也没有想到,魔修之中竟然还有没有处理干净的人和事。 地牢失窃,原魔主部下的反叛来的理所当然。 他本就相信绝对的实力能够压制一切,倒也没有真的用心防范。 更何况,他也的确有能力不费一兵一卒解决这样的事情。 但在突袭者猛然冲过来的时候,他万万不该去想尹赦,去想一切值不值得,去想这些行尸走肉的日子是否厌烦,去想…… 如果他即将死去,是都能够刨开尹赦重重的掩护,看到他的真心。 那形形□□的美男美女都是假的,自己师弟痛苦的表情,掩饰的再好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一切都在变,而君潇却能问心无愧的表情说,他从未变过。 其实就算尹赦和别人的事情是真的,那又如何?他会放手么? 显然不会,这是他存在的唯一价值和追求,就连尹赦也无法改变分毫。 当拖着重伤的身体,刻意让那人的剑贯穿自己的心脏,君潇终于看见了那人骤然苍白的脸色自己发颤的指尖。 他还在意不是么? 这边足够了。 他没有想过一定要逼尹赦如何。 只不过这样的日复一日的痛苦已经让他无力承受,或许身体上的痛苦能够分担。 剩下的一切随缘。 如果我还有幸醒来,便继续这场漫无边际的追逐,如果没有,那么便当放自己一条生路。 前尘若幻海,一切皆梦。 梦该醒了。 第81章 |81 越美的女人越记仇。 素羲很美,她也是个女人。 开启阵法的人使用真气来维系阵法的运作,同时她也对于这个阵法有些许优先权和掌握权。 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草原,万里无垠,广袤无边,牛羊成群,马蹄肆意。 景色固然很是壮丽美好,但是…… 看着空荡荡的身侧,宁清源只觉得心中一阵忧伤。 他家小师弟和他失散了。 素羲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呢? 草原上的人们身强体健,即使是女子也多了一股豪气,驾马驰骋起来更是巾帼不让须眉。 宁清源向前走了几步这才感觉到哪里不对。 呼啸而来的骏马朝着他的方向直冲而来,但他却没有用神识察觉到半点气息。 等到注意到想要闪身躲开的时候,却又发现,那奔腾的骏马直直的冲了过去,丝毫没有受到他的影响。 宁清源:…… 被一匹马穿身而过的感觉可并不好,任谁也不想突然变成鬼魂之类存在,哪怕这只是一个阵法。 宁清源上前走了几步,伸手摸了摸从他身侧走过的人,无一例外,看着自己的手直直穿肩而过。 人们来来往往,宁清源从开始的茫然到后来也索性静待事态的发展。 千心之阵,反映内心。 虽然从未听说过以这种形式进入阵法的,但既然没法拒绝也就只能接受了。 草原风光无限,人们热情,肆意。 只有真诚,只有最为纯粹的力量和友好。 这些草原上的人们,他们的生活极为简单,也不存在那些纷争。 这样的简单单纯,极为让人羡慕。 只是美好的事物向来转瞬即逝。 前一刻宁清源还沉浸在这难得一见的自然风光之中,下一刻便是冲天的火光席卷而来。 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一点点的小小火星便能够让整片草原变成一片火海。 天上降下的火焰燃起一片又一片的草地,不论人们如何将周围的草清空,隔绝火源,在下一刻便又会有新的火焰点染周围的空地。 马群受惊,啼声响彻在这安静的草原之上,人们的脚步声整齐不带丝毫慌乱,却是从每个人的脸上都能够看到严肃的神情。 宁清源的瞳孔被这火焰映的发红,那从天上降下来的火焰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仿佛能够焚尽人们的灵魂,即使是他现在这样的形态,稍稍靠近也会有一种面临死亡的心忌。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火焰。 周围的人们聚集起来,向着一个方向赶去,驾马躲过天上降下的一道道火光。 宁清源想了想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银色的光点不断被火焰消融又不断再生。 一个完全依靠阵法构筑出来的建筑,这是宁清源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这其中所需要的灵气以及各种可不是普通的阵法那种程度。 用灵气勾勒一个房屋,并将其现实化,这样的程度至少要百名帝君修为的强者共同努力才能够做到。 而现在,宁清源面前便是这样的一座房屋,不,应该是宫殿。 金笔勾勒的渊在浮在建筑的上空,霸气而拥有着其独特的神威,字体苍劲有力,能够让任何看到的人为之震撼。 只是这一切都在被天上降下的火焰消磨。 宁清源看见了屋内的人聚集在一起,共同使用自己的力量来抵抗,但终究是以卵击石。 一个个生命的流逝,那原本壮观的银白色建筑一点点在那火光之下化为灰烬。 宁清源见证了一场天灾。 不,应该说是神威。 他也同样看着一个女孩在众人的保护之下踏入阵法,带着全族人最后的力量,带着整个渊家的希望。 渊家。 而那个女孩……那个看上去永远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的魔修,他现在的师父。 千心之阵固然神奇,但还从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用处。 宁清源皱了皱眉,此时此刻,他不知道他能够做些什么,但他知道他应该做些什么。 至少尝试着去做。 女孩神情冷漠,但不知道是不是宁清源的错觉,他总觉得她看了他一眼。 看了现在几乎以鬼混方式存在的他一眼。 女孩脚下的阵法发出莹莹白光,正如那银白色的建筑上的光芒,圣洁而充满着希望,仿佛最纯粹的光,照耀一切,抹去黑暗。 只是那样的光芒却骤然暗下。 一道火光砸在了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阵法之上,原本将要被传送离开的小女孩身形一晃又从其中掉出,被阵法反噬之下面色苍白,嘴角渗出血丝。 原本眸中澄清仍然抱着希望的人们,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均是眼中含上了一丝悲戚。 绝望笼罩这方草地。 “呵,我渊家到底做错了什么?”女孩眼中含着些许倔强,更是有些许恨意,却是话一出口便被周围的人们捂住了嘴巴。 “穆儿。”女子不赞同的声音响起,却是无法让女孩眼中的神情少上半分。 宁清源这个时候才发现,周围的所有渊家人的眼中都没有半点恨意,剩下的只有最为简单的顺应和接受。 他们是不恨的。 不恨这莫名降下的天灾…… “这便是渊家。” 身旁的人不知从何处出现,那声音让宁清源觉得有些耳熟,但他又能够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 男子周身被黑色的斗篷笼罩着,看上去倒像是影藏身影与阴暗处的影子,害怕光明,畏惧光明,但从男子说话的语气来看却并不如此。 男子的声音极为冷漠,那是比之认真起来的苏少言更为了冷漠的声音,其中没有半点情绪在内,不像是清冷的冷漠,倒更像是对一切事物毫不在意的冷淡,宛如九天神祇俯视众生,还带着淡淡的悲悯。 即使这样的装束也掩饰不了男子气势上的华贵。 这样的人,宁清源敢肯定,他从未见过。 “拥有着这个世上最为让人艳羡的能力,却是从不曾将其放在心上。他们是最为纯粹的,崇尚力量,却又不会为力量所束缚。”男子的声音很轻,但是对待宁清源的态度却显得极为熟络。 即使不知道这是谁,宁清源也能莫名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熟悉感,还有一种亲切感。 身侧的这个人很了解他,甚至还要胜过他自身。 “他们能够读懂人心,明明应该是被一切负面情绪所玷污的存在,却又有着其玲珑之心,明明看的透彻,却又能够不为之所迷惑,不为之迷茫,坚信着自己心中的存在。”男子说着,向前走了去,伸手环住了前方的女孩。 那让宁清源都觉得有些忌惮的火焰在遇到这个人的那一瞬间却是瞬间消失,化为灰点飘散开来。 而从女孩的动作看来,她并不能看到那个站在她身侧护住她的黑衣男子,女孩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宁清源,不难猜到,她认为是他救了她。 黑衣人在挡住了天上的火星之后倒也不在意被宁清源抢了功劳,只是跟在飞奔的少女后,帮助她抵挡着尾随的火星。 他的动作极为随意,那能够让一个帝君修为的人瞬间陨落的可怕力量仿佛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他步履从容,甚至带着些许的优雅。 而且,他对于这些古老的历史和这些家族极为了解。 能够抵抗天威。 这样的实力,按理来说只有神帝级别的修为才能够做到,但是既然这人能够为那女孩挡下那一道道天火,想来也不可能是发动天火的神帝。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认识他? 宁清源沉思着,迈步跟上对方的脚步。 而与此同时,幻境之外。 “无欲无求,不受千心之阵的羁绊。”素羲看着那骤然消散的雾气,挑了挑眉。 “□□也是欲求,而现在,一个有道侣的人,居然告诉我完全无欲无求?”她话语之中稍带嘲讽,心底却是知道,这上古大阵从未错判。 苏少言缓缓睁开眸子,与素羲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对于他来说,千心阵法不过是回到家乡,回到地球又走了一圈罢了,这甚至让他有些质疑这传言之中的千心之阵是否真有那般威力,但在看到素羲的表情之后他却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一旁的宁清源还保持坐定的姿势,整个人却是极为放松,并不像是沉浸在旧时噩梦亦或者是什么陷阱之中,只是神色有些严肃,像是在观察着什么确定这什么。 刻意忽略了素羲有些古怪的眼神,苏少言思考了再三还是缓缓的出声问道:“他这样,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出了什么问题? 闻言望去的素羲显然也发现了宁清源此时有些不同于真正陷入千心之阵中的人的神情,面上也有些肃然,苏少言此话一出素羲心中的隔阂也是减弱了些许,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次抬起头来看向苏少言的神情就有些微妙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不过你可以进去找他,你愿意吗?” 再次被传送入阵法之中找人可就不像之前的刻意传送那般了,如果没有找到宁清源,苏少言自己甚至都有可能迷失其中。 但苏少言的回复却很是坚定。 素羲看着眼前的少年转过身去,走向阵法的内心,徒留一个好字在空荡荡的房间之中回响,甚至有一瞬,让她开始怀疑。 千心之阵,是否也会有出错的时候。 第82章 |82 火星四射,彤彤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空。 宁清源跟在黑衣人以及那少女的身后,却在突然感觉到某股熟悉的气息后下意识的便想停下脚步去寻找。 那是苏少言,不会有错。 千心之阵,阵有千心。 两人本就没有分到同样的地方,这个时候苏少言又为何会出现? 心下有些不安,宁清源想也没想便转步准备回头去寻找自家小师弟,却是刚迈出脚便发现自己无法向前。 “别回去了,他不可能找到这里。”黑衣男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在这一瞬间,那天上的火光以及奔跑的少女都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抑制住了脚步。 时间刹那静止,只剩下了黑衣人和宁清源面对面,相互对峙。 宁清源毫不掩饰防备抗拒,心下却是十分清楚。 论实力,这个比之萧晏还要可怕许多的男子绝对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应对的存在。 但什么都不做的话,他不甘心。 黑衣人漠然的看着宁清源挣扎,磅礴的力量在无形之中化为屏障笼罩宁清源全身,让他动弹不得,纵使他如何努力却也挣脱不了分毫。 或许是知道这样并不能够让他死心,黑衣人最后还是挥了挥手,似是撕裂了什么,引导着宁清源最熟悉的气息来到了这附近。 月白色衣衫的少年眉目如画,清俊的眉眼正因其眼中的担忧而显得越发清冷。 “大师兄?”被骤然拉入这个时空的苏少言有些疑惑,下意识便看向四周开始寻找着他所要寻找的身影。 那个带他来的气息极为亲切,而这周围也绝对有着宁清源的气息! 被困在无形屏障之中的宁清源在看到黑衣人的动作以及骤然出现的苏少言的时候显然愣住了,但很快他便知道了对方并没有那么好心。 冷漠却不掩担忧的少年在草原上奔跑着,向着宁清源的方向直直跑来,却是在宁清源正准备接对方入怀的时候,再次发现,之前的一幕又出现了。 苏少言完全穿过了宁清源,宛若面前没有这个人,只有一团空气,本还遇向前的苏少言似乎察觉了什么,向前的动作略有停顿,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迷茫和疑惑。 “你们本就不是这个时空,他强制介入也无法带你回去。”黑衣男子淡淡的陈述着,看着宁清源苏少言两人面色沉下。 两人显然不在同一个时空,但可以肯定的却是,两人都能够听到这个黑衣男子的声音。 宁清源从自家小师弟的表情上明明白白的看到了这一点。 苏少言的嘴张了张,似乎说了什么,但不处于同一个时空的宁清源却是根本听不见,只能勉强从对方唇语之中读出些许内容。 他,好,离开…… 宁清源再看向黑衣男子,他沉默了一瞬却是点了点头,开了口:“我可以将你先送出去,也能够保证他的安慰,但是一时半会他可能无法去天璇宗。” 这话无疑是对苏少言说的了。 苏少言似乎又说了什么,黑衣男子也同样给出了回复,话语之间语调有些古怪复杂的情绪蕴含其中,却是不带什么恶意。 两人一问一答,宁清源听不见他们的交谈只能够站在一旁等待,面上还是平淡如水,心中却是有些许烦闷上升。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无法听见苏少言的话,还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对话他无法插足。 宁清源看得到苏少言,但苏少言显然看不见宁清源。 此时两人贴的极近,苏少言仍是没有平日里的羞涩,面对那黑衣男子款款而谈,态度落落大方,神情之中带着些许戒备些许考究,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也不知道两人谈论的是什么,但宁清源从未见过如此锋芒展露的小师弟。 如斯风华,让人目光忍不住追随。 宁清源站在一旁,即使面前一片虚无,手指伸出也只会穿胸而过,根本无法触碰到对方,他却仍然认真的伸出手抚上,勾勒着对方的五官,动作虔诚而缓慢,宛如信徒,在膜拜属于他的神祗。 余光扫到这里的黑衣男子似乎被宁清源痴汉的动作惊吓到了,话语停了一瞬,却是很快的掩饰了过去,只是脚下微不可查的动了几步。 宁清源眸色暗沉了下来,他突然想到了哪里不对。 他竟然在吃这个陌生的黑子男人的醋? 这种情况他还只遇到过两次。 一次是墨如歌,再就是眼前的这个男子。 苏少言样貌上成天资又禀赋,看上他的自然不计其数,但能够让宁清源在意的却也只有这两人。 不为别的,只为这份在乎。 能够让不在乎这世间一切,包括自身性命的苏少言在意的。 宁清源可以毫不掩饰骄傲的说,除了他便很少有了。 如果苏少言在意墨如歌可以用在意情敌来解释,那么对这个黑衣人又是如何? 他对这人感到十分熟悉,苏少言是否也是一样的感觉? 难道,这人,是他们两人共同认识的人? 但自家小师弟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什么人能够让苏少言毫无防备的信任?宁清源如何想都只能想到他自己。 什么人能够拥有如此逆天的实力?宁清源却是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人。 宁清源思索着,黑衣男子和苏少言的谈话在不知不觉之中也结束了,感觉周围的一切颜色都黯淡下来的宁清源莫名生出些许预感。 他知道,这是阵法效果即将消失,他们即将离开这里的象征。 但他总觉得,经此一别,他很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自家小师弟了。 而那黑衣男子显然也没有准备大发慈悲的利用他的神通帮助两人见上一面。 一切景色瞬间在三人面前化为淡淡光幕,而在宁清源的眼中,同样消散的还有自家小师弟的身影。 苏少言迈步向着一个方向走去,身形修长宛若那笔挺的翠竹,坚韧不拔,随着周围的景色一同淡化消退。 在苏少言的身影完全消失的那一瞬间,宁清源感觉自己心头空落落的,需要什么来填补,满腔别样的情绪无法抑制。 而他能够想到的发泄怒火的对象,便也只有眼前的这个黑衣人。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那人便已转身,淡淡看着他,丢出一个重磅。 “他没有再次使剑的可能了。” 这个他,无需解释两人均是心下明白。 此时宁清源哪里还维持的了面上的平静,面上血色退却了几分。 他下意识相信,这个人不会骗他,也没有这个必要。 “他只是身体不好,等身体复原,一起都会好起来。”宁清源一字一顿的说着,不知道是说给黑衣人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那对面的黑衣男子闻言也不接话,只是漠然开口:“外来的灵魂维系生命的力量不是这个世界的灵气法宝,而是他们自身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他完全转变了话题,宁清源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安静的听了下去,只是面色越来越白,眼中的担忧渐渐浓郁起来。 “苏少言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原本所需要做的,表示按照那样的发展,推动这个世界的进程,成功了,他便会得到自己应得的奖励,失败了自然也会受到相应的惩处。” “小剧情他或许可以不去在意,但宁家帝脉那条主线却是崩的彻底,你以为真的能够没有丝毫惩罚?” 又是一个知悉那个所谓的未来的发展的人,宁清源皱了皱眉,心下却是已经对对方的话信了一半。 “有什么可以补救的吗。”宁清源心存侥幸的开了口,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黑衣男子。 “补救?大概没有。但不过然剧情崩坏他会有相应的惩罚,那么顺利也会有相应的回报。”男子话语一顿,突然又道,“什么力量能够让一个人短时间之内修为飞涨且没有什么副作用。” 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句话,宁清源却是瞬间听懂了,那已经被抛在脑后的书中的各项记录又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只有此时此刻,他才更为清楚明白的知道,苏少言和他完完全全的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但思及苏少言上次那苍白的面色,他也不愿意让这所谓的惩罚再次降临。 他有一种预感,当苏少言完成这一切,便是离开他的时候,但刻意阻挠他亦不愿。 宁清源心中复杂,却仍是做出了最后的选择,而此时面前也出现了阵法的出口。 “欢迎来到魔界,魔修的地盘。” 白光后是宁清源极为熟悉的红发,本应伴随在宁帝身后的男人面色从容,身后更是跟随着本不应该在这样的地方出现的少年领主。 “欢迎帝座归来。”萧晏微微弯腰,向着宁清源身侧的黑衣男子鞠躬请礼,平素高傲的少年领主面上也毫无尴尬和不愿,认认真真的跟随着萧晏的动作微微躬身。 帝座…… 魔主君潇? 不,他当不起萧晏如此的称呼。 那又是谁…… 宁清源侧身望去,黑衣男子已经揭下兜帽,露出了他最为熟悉的五官。 第83章 |83 魔界。 不知名的浅紫色带着荧光的花朵大片大片的盛开,暖暖的阳光朦朦胧胧的笼罩下来,映得整片整片的暖黄色,让看到的人不经心头一暖,沉浸在这样的美景之中。 但宁清源心头却是一派冷意。 面前的男子面容清俊,尤其是那双点缀着点点寒芒的眸子衬着其中淡漠更是给人一种别样的威严,倒也当真不愧是被萧晏成为帝座的人。 黑色斗篷除却之后,金纹勾勒的黑色衣袍显得男子身材修长,指尖的金色令牌更是仿佛带着一种神威,让看到它的人忍不住俯身称臣。 但这个人的五官看在宁清源的眼底却是万分的熟悉。 纵使不是像苏少言那般天天都能够见到,却也更为熟悉。 那是伴随了他二十多年的样貌,他又怎会不熟悉? 怎会不熟悉自己的样子。 “我曾经姓宁,名清源。”似乎是察觉到了宁清源的失态,与他有着一模一样的长相的黑衣男子淡淡开了口,话语之间没有丝毫面对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甚至有着同样的身份的人的尴尬,仿佛一切本应如此。 本就如此。 虽然两人五官相同,但是气质上却是有着天壤之别,仔细看绝对不会将两个人认错。 宁清源面上温和,温润如玉,总是带着微笑,让人感到如沐春风,一眼望去第一反应绝对是将之当做外出游历的贵公子,即使是冷下面色也只会让人感觉是清修不染凡尘的谪仙,生不起半分沾染之意,却也仅此而已。 但被称为帝座的黑衣男子却是有着一种宁清源学不来的气质,那是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打磨,最后沉淀下的沧桑以及淡漠。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却像是九天之上的神明,冷漠的俯视苍生,让任何看到的人都忍不住俯身跪拜。 他尊贵威严,当真配得上萧晏一句帝座之称。 “现在的身份是当代神帝。”或许是看在两人名字身份相同的份上,黑衣男子倒是极为乐意替宁清源解答疑惑,眼中虽仍是没有什么情绪,但却是难得的耐心。 “如果你想帮苏少言,那么注意后面两件和他有关的事情吧。内阁之争,以及最后的屠魔大会。”见宁清源没有反应,神帝也不恼,只是又淡淡的补上了两句话,转身便准备离开。 内阁之争以及最后的屠魔大会的确是两件整个有关苏少言的剧情之中最为重要的存在。一件是原本的苏少言如何背叛,另一件则是原剧情之中的宁清源如何将对方手刃。 只是,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本书,又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知道这个剧情。而所谓的神帝到底又是谁? 宁清源的话极轻,近乎喃喃,但在场的人哪一个没有帝君修为? 走在前方的神帝脚步一顿,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侧了侧头,沉默了片刻后缓缓的开了口:“因为经历过。” 宁清源惊讶抬头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仿佛那个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神帝不曾出现,并不存在,而只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一般。 但他知道这个人存在。 他说,他经历过。 经历过什么? 被背叛,被推入无尽深渊,最后成为最为尊崇又最为寂寞的那一个人? 高高在上的神帝之位,能给人带来什么? 宁清源想起了那四大家族,那最后也没有丝毫不甘的眼神,想起了那句人们常喜欢说的话,伴君如伴虎。 但,如果那个最高的位置真的有那么的轻松,老虎又何尝会如斯忌惮? 不过那已不是他的生活。 看到了这般没有人气只剩下了威严的神帝,宁清源心底反而轻松了起来,更是庆幸了起来。 幸好,他没有被背叛,仍有着那份敢于相信他人情感和真情的心,纵使只对那一个人又何妨? 小师弟便是他这一世,最为珍重的珍宝。 比之神帝,他要幸运的太多,太多。 现在他更需要做的只是面对他和苏少言的未来。 仅此而已。 “魔修的修炼比之仙修要轻松百倍,未来你会知道的。”在神帝离开之后,萧暮又恢复到了平日的从容,只是在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看着身旁的少年领主,手也是有些不规矩了起来,显然心不在焉。 “恩,作为仙修的我们自然也不可能帮你什么忙,不过你还有一次找我交易的机会,随时随意都乐意为您效劳。”萧暮并没有因为宁清源那和神帝一模一样的容貌而有丝毫敬畏的态度,语气显得极为随意,眼中却是一片清明。“哦,不过修为方面的问题自然有渊姑娘在,你倒是不需要担心。对吧,渊离。” “恩。”紫色罗裙的女孩踏着那一片花海向着两人走来,身上的铃铛碰撞发出铃铃声响,极为清脆悦耳。 “我的徒弟自然是归我来管,仙魔一向不两立,你也该走了。”渊离淡淡开口,小小的脸上眉皱成一团,看向的却是少年领主的方向,充分的表达了她对于他的不喜。 见状萧暮不动声色的将身旁的人往后揽了些许,眉眼之中的笑意也淡了几分:“无需提醒。” 见此,渊离挑了挑眉,微不可查的翻了个白眼,没有看一旁离开的两人,向着宁清源一路走来。 而同时,在渊离身后的那人也渐渐走近,走过那层浅浅的雾气,显露了身形。 大片的紫色花海如同梦境,而这个一身白衣的人却如同从梦境之外走来,生生的阻断了这片美景,带来了真实。 他身上的血气极浓,透过那层层白衣甚至可以看到染上的浅浅绯红,透过层层外衫,带着淡淡的血腥夹杂着这人身上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 “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自虐的爱好。真别致。”听到脚步声便已猜出来人身份的渊离语气之间依旧充满嘲讽之意,丝毫没有因为身后的人在魔界崇高的身份而给他半点面子。 而那白衣男子倒也不怒,俊逸的五官之上只有一丝浅浅的笑容,因为女孩的话语而添上了一份无奈,却更衬得人胜桃花。 不是那日重伤的魔主君潇还能是谁? “不是说你的徒弟来了么。” “来了需要你亲自迎接?”女孩毫不给面子的反驳,“你不就是发现自家尹少侠又不见了估计又回门派去了,自暴自弃也懒得继续修养了跑过来凑热闹吗?” “也真不懂你们到底是什么心态,一个自虐,一个心疼,偏偏过来没几天便能够靠着心中大义说服自己又回去了。如果真的看重那所谓的家仇大义,还不如一刀捅到底,干脆灭了你个祸害,省的留下我们给你收拾烂摊子。”女孩面色平静的嘲讽着,稚嫩的嗓音说着这样的一大串话显得极为别扭奇怪,但一旁的魔主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只是对着宁清源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便认真的听着渊离说。 只是能不能够记住渊离的话,下次不再犯就难说了。 宁清源倒是没有想到,所谓的丧尽天良的魔修,所谓的魔界,与修仙者的世界并无太大的区别,甚至还要美好的更多。 或许这只是一个表面,只是一部分,却也够了。 “在魔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便够了。”吐槽完不正经的魔主的渊离又转身看向了走神的自家徒弟,眸色微冷,却是在那软糯的声音之下显不出半点威严,“你只需,通过千心之阵,然后通过万魔窟便够了。” “魔修和天璇宗关系你想来也应该知道了许多,就不用问为什么天璇宗的千心之阵能够从魔界进入了。魔界和天璇宗本就相通。”女孩冷冷开口,只是眼中意思分明透着警告。 再看向一旁一脸无奈的君潇,宁清源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虽然我不懂为什么,每一届都有魔修和天璇宗关系复杂,但是,想要从魔界直接去往天璇宗看你家小师弟?呵呵,你可以试试。”渊离的话虽然是对着宁清源说的,但那眼神分明看向了一旁的君潇,显然已经有失败的前例。 “好了,我带你去处理一下吧。”似乎是对于表露满满的不在意情绪的君潇有些无奈,渊离最后还是柔和了语气,小小的女孩看向君潇的时候甚至需要仰起头来,只是那气势上却是看不出半点弱势,反而显得极为强势。 “至于你,稳定心境之后便可以进入阵法之中了,什么时候能够通过两边的考验,什么时候你就能够出去见你家小师弟了。”渊离将小师弟三个字加重了语调,语气之间还带着些许戏谑的意味。 不过宁清源可不在意这些。 稳定心境? 那自然是要做的,不过既然要稳定心境,那么在此之前便看看自家小师弟怎么样了吧。 不从那个神秘的通道去往天璇宗难道他就没有别的方法了? 宁清源从怀里掏出一面透彻的圆形物饰看上去像是铜镜却又不是。 但当他拂过镜面,天璇宗内的画面便清晰的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第84章 |84 宁清源眼中一沉,他刚才似乎看到小师弟眼中闪过一抹极为复杂的情绪? ……嗯,怎么说?似乎是刚开始的惊讶和郁闷到后来的淡淡的恋慕加上一抹不甘和憎怨? 如果只有后面还好解释,前面那几种情绪却是怎么回事? 宁清源摸了摸下巴,总觉得相比之下后面的那几种情绪更像是装出来的是他的错觉么? 小师弟自从上次发烧之后就似乎变得十分有趣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家小师弟有着这么强的演戏天赋,如果不是他眼尖,差点也要被骗了过去。 发现自己似乎知道了小师弟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的宁清源瞬间心情好了起来,连这几天因为小师弟的莫名转变而出现的各种好奇与纠结的烦躁情绪也消散了几分。 这突然之间的情绪转变也让一旁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望了他一眼。 站在小师弟一旁的女子正是宁清源的二师妹,萧梓荷。一身紫色衣裙恰到好处的展现了对方属于女性的美好身段,那狭长的丹凤眼配上那一双柳叶眉,整个人看上去魅惑异常,更不用说在有了对方那魅惑肆意气质的加成之后了。 这长相气质加上梳妆打扮,说是这山上修仙的仙修,倒更像那魅惑的魔修。不过在宁清源的眼中,自家这个师妹跟魔也没啥区别,那些魔修恐怕比性格手段还比不上自家的师妹。 不过即使是如此这般,几乎可以称得上邪魅狂狷(咳咳)的小师妹对着自家大师兄显然也有几分明显的敬畏。 “大师兄。” 看见这边的宁清源,萧梓荷自然是不可能直接无视,一声招呼之下显然和之前同小师弟苏少言的说话语调都完全不同。而这边宁清源也没有错过小师弟眼中神游物外之后勉强凝聚出来的一种类似嫉妒的情绪。 小师弟的变脸实在是太有趣了,明明完全不在意却偏要装作在意的别扭样子极为可爱。 宁清源对着那边的萧梓荷点了点头就又重新回到了对小师弟的观察上。 苏少言低着头,眼底各种复杂的情绪流转,面上虽还是那般毫无表情,但那双眼睛却似乎道出了他各种复杂的情绪。 然而看在宁清源眼中,却莫名的让他想到了最开始,那张面瘫脸上带着些许思考和些许慨叹的时候。 这边受到师兄冷落的萧梓荷自然是不会错过师兄此时对于小师弟明显的关注。 她略为惊讶的挑了挑眉,回顾了一下当初小师弟师兄弟两人关系还算不错的时候,宁清源对于苏少言也仅仅是照顾而已,绝没有现在这般关注的,而最近小师弟讨厌他的时候反而有了这种转变? 莫不是……自家大师兄是个抖m?这么想着,萧梓荷看着宁清源的表情就有些变了。 宁清源自然没有漏看自家师妹那瞬变的表情,不过他也懒得理会。师妹这种生物,脑回路不同如何沟通?不过除却那些奇怪的问题,相比之下至少不会擅自练习高阶术诀,急功近利。 这么想来师妹还是挺乖的。 此时的宁清源绝对没有想到,他心中挺乖的师妹在刚才那一瞬间脑海里已经满是师兄弟刷屏了…… “我擅拿的,下次不会了,我还要修炼,师兄师姐先回吧。” 少年清清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一旁两个人的思绪,他转身坐回原地,似乎丝毫也不在意那本被宁清源收走的书,那有些倔强的背影分明向萧梓荷和宁清源两人透露出逐客的信息。 宁清源自然是乖乖离开了。反正他待会儿还能够在树上继续看小师弟。 而那边萧梓荷走的也挺乐意,自家小师弟和大师兄喜结连理什么的……再带感不过了好么! 大师兄和小师弟,绝对的标配啊标配! 至于曾经和宁清源表白什么的…… 性别不同如何谈恋爱?那不过是侧面拒绝自家小师弟的一种手段罢了,毕竟,大师兄可不会喜欢上她。 这一见大师兄对小师弟莫名的关注,她自然走的欢喜。 待这边宁清源藏好,那边萧梓荷不知道到哪儿去撒欢去了,原本坐在那里的小师弟也是睁开了眼睛。 宁清源敢发誓,就算两人现在相距这么远的距离,他还是感受到了小师弟身上那股浓郁到几乎要成形的怨气。而下一刻,小师弟的举动更是让他差一点没隐藏住自己的气息。 树林下,少年左手微抬,右手却是放在腿上,掐了个诀。在透过枝叶的缕缕阳光的照耀下,本就长相出色的少年更是似乎在发光一样,耀眼的让宁清源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随。 不过那种美好的感觉却无法消退宁清源此时心中升腾起的一丝不悦。 只因看那手势就知道,苏少言显然是又在练习宁心诀。 他倒也不奇怪以苏少言出色的天赋和记忆力能够记下宁心诀的手诀,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担心小师弟会不听劝告的再次尝试所以才继续待在这里。 虽然宁清源早已猜到自家师弟一定不会甘心于失败,一定还会再次尝试。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却又是另一回事。 看到刚才差点走火入魔好不容易被自己救回的小师弟还准备冒着自己的性命危险不听劝告的再次尝试,宁清源心里不悦的情绪那是唰的就升腾了起来。不过一向有着良好修养和自律的他自然不会将这份失态表现在面上。 他隐藏好身周的气息,却是直接在对方的诀还没有运行好第一个周天的时候就直接打断了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因为没有运行完第一个周天,所以倒也不会带来什么伤害,但是显然刚才好不容易凝聚的气却是完全的泡汤了,苏少言脸上的表情显然不太好看。 “谁,出来!” 宁清源本就没打算隐藏自己,听到师弟的问话也就从一旁的树林之中走了出来,笑着看着自家师弟。但那抿似有若无的笑意衬上眼中淡淡的凉意,却是任谁都能看出这笑容的主人此时心情不太好。 修仙之人走火入魔,最后导致的无疑是两种结果:第一种,堕入魔道,再要修炼也只能选择成为魔修。第二种,体内真气逆行,直接爆体而亡。 宁清源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天资聪颖的小师弟会不知道走火入魔的后果而要为这样甚至算不得太过复杂的灵诀上如此拼命,但是这都不妨碍他心中升腾起的不满。 苏少言面上还是以往那般面无表情,眼神也是冰冷的像看仇(qing)人(di)一样的看着宁清源,但是在对方就那么笑着看着他一言不发了许久之后,那冰冷的眼神抖了抖,一抹惊疑加有些退缩的情绪在他眼底划过,转瞬便消失不见,不过气势上却是已经被宁清源完全压制住了。 宁清源看到师弟眼中快速闪过的那丝情绪的时候,原本的不悦已经是被完全压制了下来,加上因为又一次发现小师弟的表里不一而感到好笑,心底的不悦也就完全散去了。 不过冷静下来的宁清源回想了一下之前两次小师弟练习宁心诀的情况,心底似乎有了个猜想,但又不太确定。 看着那边虽冷冷看着自己,但气势上已有了一丝退缩的小师弟,宁清源无奈的弯了弯嘴角。虽然不知道他的猜想是不是对的,但是他还是决定给这般鲁莽的小师弟一个修炼上的保障。 “服下去。” 宁清源递给了眼前的少年一枚药丸。看着少年在自己的释放的真气压迫之下看也没看就老老实实的将手中的药丸服下,感觉自己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这枚药丸是他偶然得到的,它只对修仙者有用。据说,服下它的修仙者在未来的修炼道路上都不会出现瓶颈,而且也不会出现走火入魔的现象。更有书中记载,服用下这枚药丸的人想修魔都难,就算想要成魔身体里的魔气也会自动转化成为修仙的真气。 宁清源虽知道其珍贵,但是他却更对自己有信心。且不说他天生天品资质,本就不会出现什么瓶颈,再者他本身修炼的功法便是凝神静心的,平时也素来懂得循序渐进,倒也不认为自己会有走火入魔这种情况出现。而现这个时候相反是小师弟更需要这枚药丸。 苏少言服下那药丸之后,便一脸畏戒的看的看着他。 第85章 |85 守护者,顾名思义,是医者身边守护着的强者,其地位有如家仆。但不可否认也是极为亲密的存在。 苏少言这样的介绍让很多人都放松了许多。 守护者虽然强大但因此收到的限制也极多,所以根本不必在意。 因着这样的一个插曲,两方之间的气氛更为紧张了起来,但一时半会谁也奈何不了谁,却也保持了一个诡异的相对平衡。 “是尹赦出了问题?”重新站回苏少言身后充当着装饰物的宁清源简单想了想便猜测到了天璇宗拒绝的原因,密音询问道。 “算是,但也不全是。”苏少言微点了头回应着。 宁清源见状便不在发言,或许从一开始他所关心的,不过是自家小师弟有些害羞的表情。 那耳根处极不明显的红晕,一旦发现,才更为让人觉得心悦。 站在苏少言身后半步的宁清源大半身子都被挡了住,倒也方便了他观察下方的众人。 一年的时间,对别人来说或许只是眨眼,但他毕竟经历了许许多多千心之阵中的幻象,那无数个世界,真实的令人感到害怕,但一个个熬过来后,迎来的却也是真真的蜕变。 “苏道友为何不愿出战?”台下一个蓝衫男子抱拳从人群之中走出。 男子年纪轻轻又气度不凡,想来应该是某个门派之中年轻一辈的有为者,而能够在这种场合之下有发言资格,想来在门派之内地位一定极高。 他面色沉稳,没有半点因为宁清源的威压受到影响,已可见修为上乘。 此人一句苏道友,隐隐分离了天璇宗与苏少言之间的关系,话语虽是柔和,却更像是侧面讽刺苏少言懦弱。 不过对此苏少言的回复却是没有回复。 他默默的向下看了一眼,左手轻抚着腰上的令牌。 那是通过医师考核之后,由医师馆制作颁发的令牌。 医师,大陆之上对此的定义是,手无缚鸡之力,宅心仁厚。 制药所需要的修为不高,但基础知识方面又要求严苛,那数以万计的草药容不得半点错误,因此所需要耗费的时间也是大量的,对于一个年轻的修者来说,这更注定了其修为上的局限性,更不用说他是制药师之上的医师了。 在场的人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显然,他们并不知道苏少言在这方面的天赋有多么的逆天。 宁清源在众人视线看不到的角度参考在苏少言的身上,俯视着下方的诸人,眼里满是自豪与戏谑。 苏少言没有说一个字,但那动作却已是最好的反驳。 医者本就不是应该在战场上拼杀的主力,但他们的作用却更胜那无数强者。 说一个医者懦弱于奔赴战场,那真是极为可笑。 更何况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听说过苏少言医者的名头。 或许只是苏罂长老的徒弟这样的一个称谓让人们觉得这个男子绝不简单,但此时对方默不作声的昭示着自己如何“简单”,就算这只是一个假象,在场众人也不得不将之当做普通医者对待。 男子显然察觉了他话语之中不当,面上却没有流露丝毫情绪,单是这份心力便已算得上上乘。 只不过,那又如何? “倒是忘记了苏道友是医者,修为难免有所倦怠。”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阴阳怪气,充满嘲讽,只可惜听着这话的苏少言面上没有分毫表情,看不出半点失态。 如果一定要说他对于这句话的反应,大概也只有他捏紧的手了吧。 只不过,也不是因为对这话有多么的在意,而是…… “大师兄。” “嗯?”宁清源微笑回应。 “收敛一下你的气息。”苏少言声音柔和了下来,更带着几分无奈。 那骤然阴冷下来的气压让他距离宁清源极近的脖颈处都起了一片小疙瘩,下方众人虽没有他这般直接感受,却也均是身上一寒。 魔修向来睚眦必报,更何况宁清源本就算不上什么好人,看着自家小师弟面上神色动容隐隐有强制的意味,他却也不准备按照他所说的做。 谁欺负了他家小师弟,他自然也要好好的“回报”回去。 宁清源收起了外溢的威压,却在下一刻,骤然向着出言不逊的男子压了下去。 帝君修为的威压毫无保留的倾上,又加之来的太过突然,身旁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反应过来,便见到那男子骤然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虽没有立刻死亡,但也可以看出,这等伤势,就算调养几十年,也恢复不到现今的水平了。 那男子虽为出席人员,在门派内地位却也没有多高,一直站在队伍的最末,就连刚才那句话,若不是在场众人听力均是非凡,周围又安静,可能也传不到宁清源耳中。 但纵使此人在门派之内地位不高,他所在的门派长老也是感觉到脸上仿佛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宁清源知道苏少言开始制止他便是不想有这类事情发生,但入魔之后心态有所改变,更是对于有关苏少言的事情,容忍度降到了一个极低点。 是以在做完这件事之后,宁清源才有些忐忑的看向自家小师弟,只是眼中却没有半点后悔之意。 而苏少言显然也同他所猜测的反应不同。 眸色清冷依旧的男子几乎是下意识的挡在了他的身前,严严实实的阻拦下了一切来自下方诸人探究的视线。 动作虽小,维护之意却是尽显。 发现这一点的自然不只有宁清源,几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发现了。 天璇宗三弟子,医师苏少言,在维护这样一个当众不给诸门派面子的守护者。 什么时候,守护者也有这么高的地位了? “苏道友,纵使医者的确可以有守护者,但我们大会本就定下的是只有相关门派能够参与,不得外泄其中机密。这位修者虽是你的守护者,但也没有来到这里的许可吧!更何况,出手如此狠辣之辈,我看不像是苏道友的守护者,而更像是魔修之辈!”明黄色衣袍的男子从一侧走出,双眼明亮,死死的盯着宁清源,仿佛已经肯定了他是魔修,眼底的仇恨更是不加掩饰。 众人经此一话这才想起,虽说大陆之上,守护者一般都会与他们所守护的医者同行,但这样的大会,也从未有过医者的出现。可以说仙魔斗争的决议本就优先于医者和守护者之间的联系。那个不许外人也应该包括了这位不知从而出来的守护者才对。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巴不得找到这样一个借口将宁清源从此地赶出去。 如果没有宁清源的存在,武力威胁苏少言答应的把握也大了许多,更何况被一个毛头小子的威压压的喘不过气来,这种事情传出去了也只是丢脸而已。 至于那位热血青年后面的半句话,众人却是齐齐的选择了忽略。 修仙看似清高,私下却是谁人没有沾染过半点血腥?更是有许多自持君子的修者,私下之举就连魔修也要“敬”他三分。这已经是圈内公认的不算秘密的密辛,谁也不想牵扯进其中。 众人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却是谁也没有谈及男子后半句话,其下含义不言而喻。 那明黄衣衫男子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面色沉下的退了回去,不置一词。 “诸为的意思是,我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看着自家小师弟似乎又准备上前担下一切,宁清源心下有些无奈,手臂一环便搂住了前方的人,将其往身后带去,这才看着下方微笑的开了口。 只是任谁都能察觉其话语之下的冷意。 众人刚准备开口嘲讽,却又见到宁清源两人一带,直接苏少言搂在了怀里,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之下微微低头,唇齿交接。 众人:……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么? 不对……天璇宗太上长老三弟子不是有一个道侣么?好像就是同门二弟子? 那么……眼前这个人是…… 趁着下方众人没有晃过神来,宁清源更是乐在其中的吃着豆腐,丝毫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即使感觉到自家小师弟带来的那股尖锐的刺痛感,也没有半点准备退回的意思。 苏少言似是被惹急了,见宁清源如此厚脸皮,哪里该顾得其他,当即狠狠的咬了一下,在尝到那铁锈一般的味道之后才将人推开。 宁清源也不恼,反而舔着唇站在一旁,看着下方刚刚回神的诸人,笑的极为开心。 尤其是当他的余光扫过一旁自家小师弟面带绯红的脸的时候,这笑容便又更加真实了几分。 魔修向来肆意妄为,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更何况苏少言面上也看不出半分嫌弃和惊慌,大概有的也只是对于宁清源不分场合的无奈。 知道这一点的宁清源自然更是受用。 他就知道,不论分开多久,苏少言的世界仍然是围绕着他旋转的。 世人言语,自家小师弟才不会顾及半分。 “在下…苏慕宁,他的守护者,他的……道侣。天璇宗苏罂座下二弟子。难道作为天璇宗太上长老的弟子的我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第86章 |86 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路过……防盗君耶。 第87章 |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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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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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89 寒风带来些许冷意,凛然的战意在魔界边界的万花谷中四处冲撞。 大片大片幽深的紫色花朵盛开着,没有人知道,在这深红色的土地之下又埋藏了多少生命,又有多少人成为了这些花朵的养料才让他们如此艳丽的生长。 亦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在这一战役之下,成为这艳丽花朵的肥料。 宁清源看着那一群虽是充满煞气,却是目前来讲并未闹出太大不和的魔修们,眼中有些复杂。 他这也才终于知道,为何魔修人数如此稀少,虽处的环境也较之人杰地灵的仙修处差上太多,两方仍能保持持平的水准。 这里的人们只懂得实力为尊,他们敬畏强者,纵然争斗不断,在这种场合却也知道如何选择最为有利。 明明平日极端不喜他们失去了君潇庇护的北门,却也能够因为仙修进攻的消息而放下一切偏见前来联合。就连那傲慢的态度也让人恨不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对于入魔这一件事情生不起半分后悔的情绪的原因吧。 “你确定打扮成这个样子就不会有人认出你了吗?”宁清源看着一旁笼罩在黑袍中的人,面上微微有些尴尬。 哪怕看了近半个月,他也仍不习惯这黑袍,即使知道里面的人是君潇,他也总觉得什么时候对方摘下兜帽来,他会看到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他们习惯了我白衣,不会往这个方向上猜,人性往往如此。”君潇不甚在意的回复着,如果没有黑袍遮掩,宁清源便会清楚的看见他面上的紧张。 不过即使他没有看到,也从身旁的真气流通之中感受到了些许蛛丝马迹。若不是君潇紧张于如何面对尹赦,他所想要隐瞒的很多东西恐怕也会曝光。 相比看上去极为精明小心却充满弱点的尹赦,这个看上去除了痴情之外毫无特点的男人,他反而更为戒备。 这个人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按照师弟尹赦的喜好而来,尹赦不喜欢魔修黑衣,他便白衣,尹赦喜欢所谓的仙修仁慈,他便仁慈,仿佛能够原谅一切世人,以德报怨,即使……他此时的身份是个魔修。 宁清源所能够看到的只有一个为心爱之人量身打造的爱人,一个求而不得的追爱者,却是从不曾见到过这个名为君潇的人的丝毫真实喜好。 但,只从那眸间偶尔流转过的暗芒,他便知道,这个人定然不凡,且十足危险。 “你是在担心什么?”身侧的声音突然传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君潇已经站在了宁清源的身侧,语气有些冷漠,带着微微的疑惑,却也有几分笃定。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简直和当日德神帝宁清源如出一辙。 上位者的冷漠和所谓的运筹帷幄仿佛通晓一切的大能,还有那般高高在上的语气。 宁清源本可以拥有,如果当日没有那个交易,他至少会成为大陆上的宁帝,论气势分量不会比之这一位差上分毫,更是可能成为那一位。 但他放弃了那个直接登上神坛的机会。 现在的他仍有角逐那个高度的资本,只不过所需要耗费的精力会更多。 但这并不表示他对于这一类因着权威高高在上的人没有丝毫不喜。 “担忧啊,的确有。我有点担心‘师兄’你到时候见不到你家师弟。”宁清源不甚在意的说着,毫不意外的察觉到身旁的人骤变的气息,有些好笑。 即使是强大如君潇这样的存在,也会在遇到真正重要的人的时候逃避那一些可能不太好的答案,哪怕心里已经知晓,也一定要别人亲口说出才能够真的去接受。 “你师弟做的?”君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 “就知道魔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不过神器之中的景象只有作为主人的我能够看到吧。如果我是你,我只会希望尹赦能够老老实实的,不要出现在战场之上才好。”宁清源不甚在意的说着,面上更是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苏少言做了什么。” 装作没有听出对方话里的威胁之意,宁清源好心的又告诉了他一些两人之间的谈话:“如果尹赦静候在天璇宗,他自然不会出任何问题,不过如果来了也更能说明他心底还是有魔主您的位置的。” “苏少言做了什么?”君潇没有在意宁清源话中敬词里的嘲讽意味,只是听着其中深意,心中一阵后怕,语气之间甚至带上了一丝怒火。 对于君潇情绪上的变化,宁清源觉得有些有趣,却也知道物极必反,看了他一眼这才不咸不淡的补充着:“如果他真的来了,能够帮助他的也只有你所说的那个苏少言。我家小师弟我清楚,他做事不会不留一手的。倒是你,如果真没看到,不要加重强势才好。” “你们俩在聊什么呢,别杵在这里。”渊离一脸嫌弃的扒开两人,指着前方,“没看到我们北门都掉到队伍后面了吗?我就一会儿不在,你们怎么带队的?都到老弱病残分区了。” 宁清源默默扭头推卸责任,仍然傻站着估计已经习惯了的君潇瞬间被渊离数落了一通。 趁着这个机会,宁清源便在渊离的默许之下将北门的人带到了魔修队伍的最前方。 各大仙修门派的旗帜飘扬,各种颜色的服饰极为惹眼,也的确极有气质。 尤其当那样的一排又一排同样服饰衣冠齐整的诸人站在一起,比之服饰各异却大多以黑色深色为主,且大多暴露的魔修来说,的确看上去要好上太多。 宁清源并不陌生这样的场面,当年血统测定时,光是一个宁家,也能布置出这样整齐的队伍。 仙修一向不输阵仗,只是论起气势来说实在差上太多。 除了…… 后方剑修。 说来剑修和魔修也大多相同,气势凛然,一往无前,只想着修炼和变强,心无外物。纯粹而不会思考如何算计,如何获得最大的利润。 心正因如此,剑修们和魔修一样,在这种时候反而更会团结起来,更知道何为团结的力量。 而剑修,往往是门派之中的王牌,不会在这样的战役之中轻易展现。 更何况纯正剑修的门派向来和北门魔修关系极好,若不是因为君潇重伤,魔界混乱的缘故,这些剑修宗门恐怕完全不会参与这样的大会,即使现在参与了,也只是在最末尾处看着,颇有置身局外的意味。 宁清源不得不承认,君潇这人,在人脉交际方面实在有着让人不得不心服的手腕。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站在剑修阵营最前方的便是苏少言,以军师和领队人身份带领着天璇宗弟子前来助阵。 虽然不知为何天璇宗会不遗余力的派来剑修弟子,但其他门派自然乐于见到这样的场面。 而这开头的气势比拼,自然也需要剑修来赢得首胜。 苏少言带着身后的天璇宗弟子缓步上前,此时的他已不再是一身月白色衣袍,暗金色的条饰装点的白衣显得男子身形修长而挺拔,冷漠而没有丝毫神情的五官也因这一身装束而显得格外的尊贵傲然。 纵使不持剑,苏少言也有着如利剑般锋芒尽显的气势,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便已经是所有的天璇宗弟子心中的神祗。 短短数月时间,昔日冷漠的少年便已成为了如今气势凛然的男子,即使是通过神器尽数得知对方的一切生活细节,宁清源也始终有一种没有亲眼见证这一切的遗憾。 即使他十分清楚,如果有他在,苏少言只会甘心将一切名声背负在他身上,默默做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也如神帝所说,此时的苏少言显然因为那个任务而有所改造,至少此时一身帝君修为做不得假。 看到这样的小师弟,宁清源有些自豪也有些激动。忍不住就加快了脚步,想要凑近去看看。 只不过苏少言最近显然不乏给他的惊喜。 宁清源好不容易带领着队伍走到了仙魔两方的边界之处,便看到自家冷漠的师弟和一人交谈着。 那态度看上去不算热情,但宁清源却十分清楚,那已经超出了自家小师弟平日和人交流的底线。 除了他自己,他可还没见过自家小师弟能够允许一个人站在距离他那么近的地方。 那个人到底是谁? “苏先生。” 少年的衣服穿的严严实实的,一点都没有当日想要主动勾引他时的那般暴露,此时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冷冷淡淡,只是声音之中带着些许茫然。 宁清源暗叫不好,刚想向后退去,便听到了那个他绝对不想听见的声音想起。 “小幽,你遇着谁了?” 南宫幽脸色骤然苍白,显然引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问也没有问宁清源的来意,下意识便想将人往一旁藏,只是这个动作,显然更让那位护花使者误会。 宁清源心中大叫冤枉,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出一条好的脱身妙计。 在他焦头烂额之际,他也没有注意到,那边的一道视线向他望了过来,久久没有移开。 第90章 |90 浓郁的紫气弥漫身周。 这是万花谷每天都会出现的景象。 花香蓊郁扑鼻,紫气迷蒙梦幻。 景色美而平静,分毫不受对峙的两方的影响。 宁清源已经瞥见自家小师弟身旁的男子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墨如歌,只是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办法分心去看苏少言那边的状况。 眼前,黑衣凛然的男子没有丝毫笑意的看着他,杀死凛冽,任谁都可以看出,他对宁清源有多么的不喜。 君潇上一任魔主莫如欢,修为比之君潇更要强上不止一个档次。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何放着魔修们献上的美女鼎炉们不如喜欢,而偏偏喜欢上了喜欢沾花惹草的南宫幽。 平日里南宫幽还自知收敛,只是到宁清源这里便固执到了极致,偏生要寻出些许不对来才好。 一来二往多了,南宫幽每次笑意踏入宁清源的住所,黑着脸回来便也不是什么秘密。 莫如欢也是奇怪的很,南宫幽勾引别人,他不喜,勾引失败,别人看不上他家小幽,他亦不喜。 几次三番看到南宫幽这样,对于宁清源的好感更是直降冰点,偏偏受害者宁清源还无话反驳。 “苏先生,又见面了。”莫如欢眸色冷淡,语带嘲讽。 作为上层他依然是知道渊离有个徒弟名为宁清源,而不是什么苏慕宁,而他也很清楚这个名字的由来。不过在他看来,这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显然不是什么好货色,完全不必好生对待。 宁清源索性收回了笑容,一阵阵的头疼。 他该如何称呼这位便已是个问题,而这位本应该已经挂掉的前任魔主大人好好装个护卫不好,偏偏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因为个人私情纠缠不放,直接引来周围注视,他又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身份的意思,这就更让宁清源头疼了。 好不容易劝下了一个君潇,如果莫如欢身份曝光,以魔界威望来看,他带队的愿望也就破灭了。 他不就是想给他家小师弟捅上一刀吗,怎么这么多有的没的…… “如欢,我们……”南宫幽一脸小心的开口,希望能够转移男子的注意力。 虽然在这人面前任性惯了,却也不表示他丝毫不清楚这个在他面前披着羊皮的男人是一头凶狠的恶狼,一旦揭开那层人畜无害的面纱便会变得凶煞无比,就连他自己也没信心能够招架。 宁清源不动声色的挪动着脚步正准备趁着两人谈话的功夫偷偷溜走,却是没有想到南宫幽谈及的会是这个话题,看着少年那刻意讨好的表情,他便一阵无奈,暗道坏事。 果然,下一刻莫如欢的脸色就变了,柔和到极致却是眼中充斥着寒意,有如冰霜。 “小幽,你先回去。”即使心情十分暴戾,莫如欢也丝毫没有怪罪或者是伤及南宫幽的想法,他表情极为柔和,却是已经接近极限。 “可是……”南宫幽还想说什么,嘴一瘪就想卖萌刷好感,一般这么做都很有效果。 “乖,你先回去。” 可惜此时的莫如欢不吃这一套。 看着南宫幽背影完全消失不见,莫如欢这才转过身来看向宁清源,眼中虽没有厌恶却也差不了太多。 “你,离小幽远一点。”莫如欢冷漠的说着,“你和君潇不一样,你注定不会留下,那便不要牵扯进太多。小幽不是你可以接触利用的,如果你真正想要知道什么,倒不如来找我。” 似乎察觉了宁清源想要说什么,莫如欢又有些无奈的补充了一句:“我也会看好他,不让他去找你,但如有意外让他跑去了,我希望你不要同意见他。” “好。”宁清源微微点头,退开距离表示双方交易达成。 他的确有心利用南宫幽接触莫如欢,只不过在后来发现南宫幽的缠人以及莫如欢的性子之冷后便准备放弃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提出了这样的交易。 果然情之一字误人甚深,即使是强如君潇莫如欢这样的存在也毫不例外。 “你们魔修本就为非作歹,十恶不赦,今日我们正是要替天行道。” 宁清源刚回过头便听到仙修阵营之中传来的喊话,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 “替天?还真把自己当神看。”魔修这边嘲讽技能点满,紫衣女子此话一出,两方更是唇枪舌战,来往不绝。 “在这种场合,只有胜者,有说话的资格吧。唇齿之争又有什么益处?”锦袍华服的女子从人群之中缓缓走出,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华贵端庄,她带着金色的护手,指尖轻点之间溢出莹莹光点。 修者一方瞬间没了言语,许多人脸上更是带上了一份尊敬,可见女子地位并不一般。 只是,天璇宗领军数十载,仅因为这一次不是尹赦领队而是宁清源,这些人便已经如此公然无视苏少言了吗? 甚至这个女人,已经开始妄想成为那个众军之首。 代替苏少言。 这一点宁清源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他可是想要借助这一战,将苏少言推上那个最高的神位。 作为渊离的徒弟,又是君潇直接举荐的人,成为了北门门主的宁清源在这一次也算是魔修这一方的代表。 见他向前,魔修们也停下了说话,他们对于强者总是乐于给予十分的尊重的。 看到魔修们突然安静下来,仙修一方还以为是那女子的话起了作用,看向魔修的眼神就更为不屑起来。 宁清源走上魔修队伍的最前列,看也没有看那个如同众星捧月被众人包围着的女子,眼神直直的看向了苏少言和墨如歌的方向。 “天璇宗苏少言,暗主墨如歌。” 与仙修一方不同,魔修这方对于宁清源的尊敬不只限于年轻一辈,这也显得他在魔修一方的地位直逼当年的君潇。 被他这般无视,那锦袍女子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了,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苏少言便轻点了头,一个嗯字伴随着强大的威压,与宁清源势均力敌。 也是这个时候,周围的人们才发现,这位天璇宗的年轻医者,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了这般可怕的实力。 “画漆,列阵。”冷漠的男子冷声吩咐着。 方才万人瞩目的女子还没从两人的威压之下缓过神来,愣愣的便开始勾勒起了阵法,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的时候,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却也不敢在此时开口抱怨。 苏少言仅凭那修为便镇住了全场,让人不敢多言。 金色阵法勾勒而成,仅是瞬息之间便笼罩了这一方土地,将两方人马全数笼罩其中。 如此大规模的阵法,只凭一人之力便可运转,那便只有幻阵这样的阵法了。 想到这里,宁清源不仅没退,反而向着雾气之中踏了一步。 遇到大阵,躲,是下下之策,唯有迎面击破才有成功可能。 天旋地转。 周围的一切景色都有了改变,在一团蒙蒙白雾之中旋转,却是突然清晰了起来。 又回到了方才的万花谷中。 紫色的花朵带着莹莹光亮,娇艳欲滴,美到极致。 只是原本熙熙攘攘的万花谷中几乎是空无一人,只剩下他一人独自站在原地。 不! 也不是没有人,不远处还有一个人,一身月白色衣袍负手而立,背对着他。 这是幻境,还是真实? 宁清源心下有些疑惑了起来。 那人的背影他极为熟悉,正是自家小师弟绝不会有错。 宁清源迈步想要上前,却是骤然发觉自己完全没法控制现在的身体,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却是突然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骤然想起。 “小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温和有距带着一层浅浅的生疏,但毫不掩对于来人的信任。 但更令宁清源震惊的却是:这确是他的声音没错。 前方的人听到他开口,缓缓转过身来,冷漠疏离到极致的眉眼虽有着宁清源最为熟悉的五官,却带着陌生的情绪。 无悲无喜,神情淡然。 冰肌玉骨,眉目如画。 宁清源心底却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小师弟,他的苏少言不会有错。不是所谓的原本的小师弟,这个人,就是苏少言! “大师兄,师傅派来协助你侦查周围情况。”苏少言如是说着。 宁清源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猛然凑近的少年手中寒芒一现,刀剑刺入*的声音,在这空旷的万花谷中…… 清晰可闻! 除却锥心的刺痛之外,一股明显的灼热之感也于瞬间涌上心头,让宁清源难以保持神智清醒。 他感受到了,这幅身体已经近乎晕厥,但他也清楚的听到了苏少言凑近说出来的话:“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不要太过相信别人。” “师傅,大师兄身上出现了紫光,这是入魔之昭啊。” 宁清源清楚的听见了苏少言如是说,迷迷糊糊勉强睁开了眼,看见了那抹,浅紫的光,一闪而过。 苏少言为何要如此对他? 不! 不对。 这不是他。 这是神帝。 第91章 |91 蒙蒙白雾笼罩了整片万花谷。 伸手不见五指,更是前后走动都感受不到半点周围的景物,仿佛一切感官尽数被剥离,让人有一种无端的恐慌。 但宁清源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幻阵罢了,它最基本的也不过是将人们按照实力分成一组一组的进行战斗,当然,主要会偏向仙修一方。 刚才不过是第一层扰乱人心的幻术罢了。 不过,他还是没法不去在意,他所看到的那一切。 和他实力相同的仙修…… 大概也只有…… “大师兄。” 他家小师弟了吧。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却是独身一人。 看着苏少言身边没有了墨如歌的存在,宁清源表示自己心情十分愉快。 “还记得以前,在清风山上对练的时候吗?” “……嗯。记得。全力而为,点到为止。”苏少言应着,眼中也闪过一丝怀念。 “既然现在是作为两方代表前来,怎么也要做好样子。”宁清源心下思忖着,面上却是笑着提议。 看自家小师弟那表情,他就知道两人一开始就有着相同的想法。 一种隐隐的灼热之感从手心传来,宁清源神识一探这才发现这热源竟是许久没有动用的陵水剑。 陵水剑作为苏少言的佩剑,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热…… 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苏少言又可以再次使剑了?! 在宁清源感到惊喜的时候,苏少言显然也感觉到了什么,明明看不见那被遮掩的剑分毫,却是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那里。 宁清源干脆解下了陵水剑将之交到了苏少言的手中。 “要不要试试?”宁清源笑着对他开口。 剑光流转,剑花翻飞。 苏少言握剑的手先像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阻碍,即使动作姿势再对,也仍然生涩而难以发挥以往的千分之一,但没过多时,便突然像是打破了什么屏障,动作渐渐娴熟了起来。 宁清源眸色暗暗沉沉,那日神帝的话仿佛仍在耳边回响。 他手中冷芒一现,昔日的佩剑也出现在了手中。 两人持剑对立,这已是自离开清风山后便不再有过的。 却是任谁都十分怀念。 刀剑相持,却是没有半点杀意。 苏少言剑修气势凌人,宁清源却胜在魔修煞气盈身,剑交剑分,谁也奈何不了谁,反而更激起两人的斗志。 身周的迷雾也渐渐开始消散,阵法的时效已经过去。 宁清源剑尖微挑,翻出一个剑花,向前指向苏少言脖颈。 苏少言剑身微斜,凝神应对。 这正是少时两人最为娴熟的剑技,如何应对,对方下一步又会做些什么,双方都是了然于心。 而对于宁清源来说,这正好是个机会。 上挑,前探,剑尖带着魔气,煞气凛然。 在云雾散开之后,两方的众人便只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魔修仙修两方的年轻领袖兵刃相接,不相上下。 魔修修为稍胜一筹,但仙修却是剑法犀利潇洒。 双方既攻又守,直到那仙修的一个利落进攻没有被挡下,一切的战局才落下帷幕。 剑尖刺入到一半飞快地抽出,却仍然带上了一片血花,染红了两人的眼,却也带来了身旁仙修们的一片叫好之声。 长身而立的年轻剑修握剑的指尖死死捏住剑柄,骨节发白,甚至仔细看去还能发现指尖在微微颤抖,本就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更是冰冷的仿佛亘古不化的万年冰封的雪山,凉薄到没有半点生气。 宁清源看着面色瞬间冷凝的苏少言,心下叫糟。 如果小师弟失态了,这一切可不会按照他所想的发展。 就在这时,紫色的花瓣随风扬起,红衣如火的身形缓步踏出,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带着冷煞之气的黑衣男子。 前任宁家内阁成员,宁如月,风彦。 被风彦搀扶起来的那一瞬间,宁清源清晰的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戏谑。 伤势看上去虽重,但因苏少言及时收手,再重的强势不过也只是表面罢了。 花瓣落地,苏少言的表情再次映入宁清源眼中。 或许是猜到了什么,又或许只是为了配合他,苏少言除了面色白了几分,神色却仍然镇定。 有内阁的支援之下仙魔两方的实力又维持到了一个基本持平的地步,甚至单论修为,魔修还要略胜一筹。 宁清源只记得,在他屏息调养之前,仙修一方率先撤回了人手。 本就只相当于侦查作用的战役就这么草草结束。 但,苏少言此人却是瞬间在仙修一方获得了巨高的人气,其中尤其以剑修为主。 天璇宗又被仙修们捧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而两方人马快要完全撤离之际,宁清源也是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威压向着魔修的方向威慑而来。 男子眼下甚至有一些青灰之色,却仍难掩面上的英俊,即使身上的衣袍遮住了大半身形,宁清源仍是可以认出这个人。 天璇宗大弟子尹赦。 只是看这个样子,估计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从苏少言的药效之中醒来。 他侧身看了一眼站在身边不置一词的男子,用剑柄戳了对方一下:“你心心念念的人来了,你没什么话对他说?” 君潇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看都没有看身后不远处的尹赦,手上的动作却是加强了几分,看到宁清源直吸气这才放缓了动作。 一直到身后的人环视周遭几遍,心灰意冷的离开之后,君潇才淡淡的开了口。 他面上没有了笑容,冷冷淡淡,倒是有几分风彦的感觉,只是更为冰冷淡漠,他看着氤氲着淡淡紫气的天空,平静的开了口:“有时候,还是要逼迫一下,他才会仔细去思考。如果一直都只有我在努力,岂不是很亏。” 君潇说的如此理所应当,眼中偶尔带上的些许亮芒让宁清源有些心惊,却是平日里少有的傲然。 这个人,开始认真了吧。 他也要努力了。 七日之后。 神机峰。 天璇宗。 苏少言迷迷蒙蒙的醒来,眼中清明澄澈,手上动作却是呆呆的,显然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 他就这么任由身旁的人为他擦脸洗漱,直到来人的手抚上他的发梢,才勉强收拢了几分意识。 宁清源握着自家小师弟的发,看着对方迷茫的样子,心中好笑,手上却是放柔了动作,小心的不牵扯到发根。 苏少言的发质很好,乌黑发亮的长发铺就了一背,只是疏于打理,有些发丝纠缠在一块,远看却也发现不了端倪。 知道自家小师弟根本不会束发的宁清源心下无奈,却是自觉的开始解开那一个个缠绕的结。 他很开心,即使这么久过去了,自家小师弟依旧这般习惯他的气息。 如果一直能够这样乖乖的,该有多好。 不过,他也挺喜欢苏少言偶尔别扭起来的样子。 “大师兄?”意识回笼的苏少言轻声唤着,语气之中还带着些许不确定的疑惑。 宁清源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又专心去理那发丝。 指尖在对方的黑发之中穿插而过,看着那没有被主人好好打理的发丝在自己手上变得整齐,宁清源感觉自己极为满足。 他手中拿着梳子,缓慢的梳理着,却是突然被身上的力道压的不得已,侧躺在了一旁的床上。 宁清源抬眉望去便看到了之前耐心打理的长发铺散在他的脸侧。 苏少言的五官在他面前骤然放大,还没等他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便已看到自家小师弟冷淡的面色。 只是,眼底似乎还有一丝紧张? 苏少言伸手开始解起了宁清源的衣物,大概猜测到自家小师弟想要做什么后,宁清源也不反抗,就笑着看着他。 耐心处理着手下衣物的苏少言自是没有看到这些,微微蹙眉,手上却是分毫不乱。 直到衣领解开,苏少言这才想起要问什么,却在对上宁清源的笑容之后别过头去,又再次低眉摸索。 在一番倒腾之后,或许是被宁清源的笑容感染,又或者是因为没有发现任何伤口,苏少言这才微红了脸,又将衣物理了回去,却是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 他在上俯视着,面色有些僵硬,勉强掩去了那抹微红,微微偏了偏头:“我不需要威信,我也不需要成为尹赦那样的人。” “嗯,你不需要。”宁清源好笑的顺着对方的话说着,本因刻意设局而升起的几分歉疚瞬间因为对方的别扭而消失了,只剩下继续挑逗自家小师弟的恶趣味在心头作怪。 似乎是听出了宁清源话里的敷衍,苏少言不再偏头了,眼中带着些许认真和复杂,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很难说出口的事情。 宁清源笑着和他对视着,心中也不经有些忐忑了起来。 苏少言想要对他说的,会是他穿越而来的事情吗? 如果说到这事,他又不会不会发现记忆之中,他做下的手脚? 随着苏少言的表情逐渐严肃,宁清源已经几乎可以肯定对方想要坦白,却是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苏少言似乎恍然惊觉了什么,翻身便下去开门。 留下宁清源一人默默坐起身来,心中万般复杂。 第92章 |92 正是暮春三月,春光正浓,暖阳正好。 明媚的春光透过窗门照射在男子的脸上,温暖的笑容因着这暖光更是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但一切的前提是:不看他散乱的墨发不整的衣冠,还有那侧躺在床上慵懒的神情。 素羲看了一眼床上衣衫有着凌乱的男子,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默默后退了一步。 她是不是打扰了人家什么好事? 只不过,她一直没想到冷漠的苏少言居然是在上面(?)的那一个? 素羲往后退着,却是突然撞上了身后的人。 来者手中力道一转,扶住了差点摔倒的素羲,这才看向了屋内。 “素……嗯?三徒弟回来了?”太上长老苏罂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仙风道骨的样子却因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而生生添上了几分猥琐。 他细细的观察着房内的情形,就宛如看着自己创作的大作,眼中满满骄傲喜悦之情,看的宁清源都有些维持不住面上从容。 “那书你们都看过了?”一把年纪的老者丝毫不掩饰自己看热闹的好奇心,兴致勃勃的开口询问,丝毫不在意被问的人是否会因此感到尴尬。 他此话一出,屋内二人的表情瞬间精彩了起来。 素羲也是精明之人,哪能猜不出:苏罂口中的这个“书”,绝对有一些问题。 只是苏罂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去挖掘。 “你这女娃也太不懂事,人家有事还来打扰,走走走,我最近找到了一个新的阵法,你肯定会感兴趣。”太上长老推着素羲就往外走去,一边还不忘给宁清源使了个眼色。 宁清源看着这一场闹剧落幕,有些好笑,他缓缓起身,理了理微乱的发,眼中神色变化却是最终掩去了心底深处那抹遗憾。 看着强作镇定的自家小师弟,心情又好上了不少。 如果不出意外,他想那本书,估计还在自家小师弟的手链中安放着。 就是不知,某人有没有偷偷去看了。 其实,双修什么的,如果另一方是他家小师弟,他丝毫不会排斥,反而极为心喜。 宁清源摸着下巴,琢磨着对方的表情。 似乎……只有些面赧,也没有排斥的意味? 心念一动,看着仍然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的自家小师弟,宁清源凑上去便偷了一个吻。 本只想一触即分,却是因着对方的突然回应,让宁清源有些不愿放开。 苏少言的唇带着一丝温度,比起那冷漠的外表更显得真诚,他的眸中氤氲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却是依旧可以清晰看见其中真意,让人一时忽略了耳侧那抹浅浅的绯红。 看他如此认真的样子,宁清源索性放任了对方手上僵硬的小动作。 只是,这些小动作总让人觉得十分熟悉…… 宁清源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想要解开他衣带的苏少言,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也更加深了几分。 暖阳之下,两个样貌俊美的男子相拥而吻,场面美好。 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两人有些不规矩的动作。 妥妥的准备白日宣淫的节奏。 去而复返的素羲透过那条缝隙看着屋内,面色十分纠结。 这个时候进去,她绝对会被暴打吧…… 但是…… “苏道友可在?” “苏师兄,这些人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拦都拦不住!” 见屋内两人没有半点理会的意思,又看了一眼越发靠近的众人,报信员素羲十分无奈的咳嗽了两声,又敲了敲房门。 直到听到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这才隐去了身形。 没过多会儿,苏少言便走了出来,打开的房门。 一向冷清的面上却是多了一抹庆幸以及一抹复杂,不过那脸色依旧黑的可以。 “何时喧闹?”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众人瞬间因着这冷下来的威压而安分了许多,其中有几个身影显然不是天璇宗的弟子。 “苏师兄,这几人本是三长老请来的客人,却是无端闯了过来,我们拦都拦不住。”一内门弟子抱拳道,语气恭敬,微垂着眸,等待苏少言发话。 宁清源站在屋内向外看着,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那个弟子,他认识,之前曾见过几面,虽说只是个普通的内门弟子,却是古灵精怪的很,他这话,并不能全信,但不论有几分假,这人都是向着苏少言的。 三长老可与太上长老苏罂并不算和睦,这三长老的客人,来到这里,又是想要做什么? 屋外本来趾高气扬的几位所谓的客人突然感觉浑身一凉,像是被什么冰冷的眼神冷冷的注视,甚至感受到了周围的淡淡杀气。 但左右无人,就算心头疑惑,也只能作罢。 “苏道友,如非有要事,我等也不会如此贸然前来,如有唐突,多有得罪。”那领头之人用眼神示意了自己门下的弟子,这才向着苏少言笑道,只是那语气之下隐藏的不明意味,纵使宁清源在屋内也能清晰听到,更不用说苏少言了。 “既知打扰,便离去吧。”见那人还想说什么,苏少言看也没看来人一眼,转身便遇往屋内走去。 “苏道友,我们可是得三长老指令前来商讨一事的!”男子的声音隐隐传来,似乎没有想到苏少言竟然如此不给面子,语气之中都带上了几分强势之意。 可显然,这对于软硬不吃的苏少言并无用处。 “既知是无端来访,还同他们客气什么?直接赶出去便是,三长老怪罪下来只管说是我的意思。” 听着苏少言刻意无视了来人的话,对着那内门弟子吩咐着,语气之间的维护不加掩饰,宁清源只觉得好笑,刚欲退回等苏少言回屋便又突听外面那人又发一语。 “我们所要商谈的,正是你二师兄苏慕宁与那魔修新任领袖长相相同一事。苏道友可否挪步一谈?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那人似乎为苏少言的软硬不吃而有些下不了台面,此时虽然语气之中难掩不服,却也带上了几分请求的意味。 想来那日苏少言干脆利落的一剑以及两人当日惊人的修为还是起到了几分震慑作用和宁清源刻意想到做到的效果,这些人丝毫没有怀疑,苏少言和当日的魔修会有半点关系。 苏少言完全可以不去理会,苏慕宁求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假名,就算他魔修仙修两边身份被揭穿也没有什么,只是宁清源自认十分了解苏少言的性子。 既然其中牵扯到了他,他家小师弟恐怕便不会拒绝。 “你带路吧。” 听着屋外的声音以及脚步声,宁清源有些无奈苦笑,却最后仍是有点不放心,起身准备跟出去看看,只是一出门便被人拦了下来。 “素羲姑娘?” 眼前的女子一身水绿色的衣衫,只看表面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人可能早就不是什么妙龄少女。 “你想去做什么?一个魔修,公然闯到三长老地盘,等苏少言给你收尸?”素羲一边拦着他不让他离开,一边打量着宁清源。 “三长老能奈我何。”经她这么一阻拦,宁清源本就冷静了几分,只是心下仍是有些担忧。 听说,这三长老和太上长老这一边,关系可不算好,更能称得上有些敌对意味。 “既然他们那里有人能够看穿你的幻术,你不如多准备一下,毕竟未来的一段时间,你可还需要作为苏慕宁出面。至于你家小师弟,我想他早有准备。”素羲撇了撇嘴暗示着,话毕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门派内还有一大堆事情,我就不陪你了,听说你和君潇关系好,明日去看看尹赦吧。” 素羲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留下宁清源还在思考对方话中作为苏慕宁出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来,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天璇宗,不用再偷偷摸摸的窥视自家小师弟的日常了吗? 宁清源不确定的想着,手下却是被突然摸到的硬物吸引了注意力。 苏少言昨日换下的衣物内部的夹层? 这种设计似乎也曾经在小师弟那个世界看到过,那种衣服是叫什么装来着? 宁清源一边想着,一边摸索着,倒也真让他找到了夹层。 那有些微硬的方形物拿出便可以看见,正是他并不陌生的,太上长老苏罂的见面礼。 那本双修秘典。 原来,自家小师弟会随身携带这东西吗?宁清源思考着,手上却是随意的翻了几面。 这一本书卷也不愧为天璇宗太上长老的见面礼,至少图案绘制的十分精致,细节也十分详尽,几乎每一步都画的十分清楚。 只不过…… 这画面似乎有点眼熟? 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像……就是刚才……? 宁清源用手摸索着书页,看着那暧昧旖旎的画面上用娟秀的小字标注着骑乘式的一章,顿时更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可能,还有些遗憾…… 如果早知道苏少言不是玩玩,而是有献身这方面的打算,他刚才便不将人放出去了。 这下,他似乎又少了一次福利。 暖阳从屋外映入,衬得男子眼中无奈的笑意下的温情和柔意越发清晰。 第93章 |93 香气萦绕,青白相间的饭菜小点陈列桌前,让人看着都觉得享受。 桌前,愣愣的坐在那里被递了碗筷的男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澄澈的眸子里也印上了些许迷茫之意。 苏少言执着碗筷,望着眼前的饭菜,面露惊讶之意。 “怎么?”宁清源看着好笑,伸手便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也不管那早晨费时打理好的墨发被再次弄乱。 几根乱毛,配着苏少言愣愣的表情,显得极为可爱。 “唔,没什么。”僵着脑袋,任由他摸着,苏少言执着筷子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 这颜色鲜艳的菜品显然不是天璇宗日常供应的膳食:原材稀有不说,样式也颇为精美的,也不知宁清源是用了何种手段,才将各种食材雕刻成极为小巧精妙的花式。 只是闻香,苏少言便认出了几种不菲的原料。 那是魔界特有的几味药材,也不知是经过了何种加工处理才能够柔和其中药效,让这些大补之物变成如此效用柔和的菜品。 更何况,天璇宗内,如不是有特别的要求,领取的也只会是辟谷丹,而不会是这样的熟食。 这样的一桌饭菜,自然来自于宁清源。 君子远庖厨,不过是,还未成为人夫之时罢了。 熟知自家小师弟吃货属性的宁清源一直极为骄傲于在魔界的这一段时间之中刻苦钻研出的厨艺,不过看到苏少言的表情之后,原本的喜悦就渐渐的有些淡去了。 苏少言的表情,实在不像是有多么的高兴。 是他猜错了吗? 宁清源心下思忖着,面上却是依旧维持着微笑,将眼中的些许失落掩去。 “不尝尝我的手艺?” 许是听到了宁清源的话,苏少言猛然回过神来,眼中更是闪过一丝讶异,似是没有想到,这是宁清源亲手烹调。 他手上动作有些缓慢,却是伸出了筷子,探向了那繁复的菜品。 似乎自从离了天璇宗开始,两人就没有再这般相处过了。 宁清源撑着脑袋想着,之前的些许失落渐渐褪去。 俊美如画的男子执着筷,向来冷凝的眸中如同冰雪消融的初春一般带着浅浅的温度,让一下冷漠的眉眼也因此生动了起来。 让看到这样景象的宁清源眼中也不自觉的温柔了起来。 “味道很好。”苏少言并没有吝啬于给予赞美。 眼眸弯弯,显示出其中的满意,更是因此生出一丝魅意。 宁清源看着自己碗里渐渐隆起的小山,倒也不拒绝。 明明是最为普通的事情,明明是最为简单的赞扬,只因从眼前这个人的口中说出,便让人心生喜意。 他心里高兴,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也觉得欢喜。 欢喜的不是面前菜品如何精致,而是抬眸看到对面坐着人的眉眼,就觉得满足。 简单的快乐。 这么想着,苏少言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停下手中动作,低下眼眸,眸子深处就染上了几分回忆颜色。 宁清源还没有来得及为苏少言嘴角出现的浅浅弧度而感到高兴,便看到了对方面上的怀念之色。 又是以往那般,仿若完完全全的局外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这紫星草放在仙修这边,可谓是千金难求,就算得到了想要熬制入药也少不了费得几番功夫,想不到大师兄手艺这么好。不过……这些不解决掉可是浪费;我一人吃这么多的话……大师兄,你想我爆体而亡吗?”苏少言微微勾起了嘴角,眼中却是带上了几分淡淡的戏谑之意,手上更是不断将原材稀有的菜品丢到宁清源碗中。 眼中喜悦满意做不得假,只是纵使方才的走神恍惚只有一瞬,却也让人很难不放在心上。 宁清源就着对方伸来的筷子咬上了一口,稀有的食材精致的烹调又带着眼前这个人的喜悦,本应是他所希望的那样美味,却在入口的那一瞬间,被心头升起的苦涩掩去了味道。 他面上不改,眼睛看着此时浅笑着的苏少言,似乎想要深深的将这个人映入眼中,刻在脑海之中。 心下却是一片混乱,一幅幅昔日的景象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完全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甚至连掩饰都有些勉强。 在清风山上有着自己谋算计划的苏少言,装的再像,也没有丝毫对于他的敌意,以及对于师妹的心悦。 他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努力用行为去适应这个世界,眼中却只有疲倦的厌烦。 再是后来,木屋之外,阵法之中,他明明站在那里,却从不曾将自己当作这个世界的一员。 即使宁清源知道,让苏少言在回到那个世界和伤害他之中选择一项,小师弟的选择永远会是他。 但他心底更是明白,如果比起两者在苏少言心中的地位。 他很可能落于下风。 毕竟他对于苏少言来说,就是那幻境之中的景象。 美则美矣,终不为真。 “大师兄……大师兄?” 宁清源微抬眼眸,掩去方才的失态,这才感受到了脸上的凉意。 玉质的巴掌大小的物事,被苏少言执在手中,甚至还能微微感触到小师弟指尖的温度。 “嗯?方才想到了一些事情,怎么了?” 话音刚落,宁清源便看到眼前一闪,之前还贴在他脸侧的物事已显出身形。 “这是……帝君之印?” “他们怀疑你的身份,我就拿了它去唬他们。”苏少言点了点头,“天璇宗太上长老二弟子,帝君修为强者苏……慕宁。未来便是以这个身份留在天璇宗就好,无论如何不可承认魔修身份。” “好。” 见宁清源答应的干脆,苏少言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不是大师兄身份不适合曝光,只是现下天璇宗长老们都带弟子出去历练,外来门派诸多,难免有什么顾虑不到的地方,还是小心为好。” “我知道。”因对方小心翼翼的言语有些好笑,宁清源伸手接过了苏少言手中的帝君之印,顺便捏了捏自家小师弟的手。 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你一向以我为主。 根本不将其余的任何事物放在心上。 但,我却开心不起来。 如果你看进其他的事物,是不是,就会更为认真对待这个世界一些? 宁清源心中想着,一点亮光不经意间划过脑海,却是在发现的那一瞬间便已失去了踪迹。 他想到了什么,却一闪而过,离的太快,完全没有抓住哪怕零星半点。 冰冷的帝君之印上带上了两个人的温度,却是没有将两个人的温度传递给彼此。 至少,此刻,宁清源的心中微微带着凉意,仿佛在冰水之中浸没,寒气入骨,却偏偏舍不得身旁那即将消逝的一点温度。 天璇宗二弟子归来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与此同时被众人知晓的自然也少不了背后的谣言。 天璇宗弟子,苏慕宁,与魔修领头之人相像,也不再是什么秘密。 天璇宗历来在魔修这一方面的履历实在太过不堪,纵使有帝君之印在,纵使有诸多弟子以及长老作证,这样的传言仍是不知不觉之中传遍了整个仙修界。 作为当事人的宁清源为着自家小师弟操心烦心还来不及,哪里有空去在意这些人。 自从恢复到了这平常的日子,宁清源便再次回归到了昔日将自家小师弟当猪养着的生活。 早上看苏少言起床,为他寻找何种稀有药物以及各地美食已经成为他这些日子里的日常,且乐在其中。 只是自从那一日之后,他便没有再亲自下厨了。 即使苏少言不说,他也是分清楚,小师弟是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一家人一同吃饭的感觉,他也算是对方认可的家人,但无论如何,地点不对。 在这个世界,做出再多,对于苏少言来说不过也是一场未醒的梦。 而他,希望有一天,一切能够成为真实。 宁清源提着酒坛无奈叹气,向着小师弟所指的方向有着,全然无视了周围人们异样的眼光。 如果一切真的按照那个剧本发生,距离原“苏少言”的背叛,到后来联合围剿不过是短短的数年时间,按照现在这种不定性来看甚至可能缩短。 对于现在的宁清源来说,剩下的日子他的主要任务便是抓紧时间让某人留下,仙魔两方的事情便完全抛在脑后。 只是,这个方向……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个不太正经的大师兄的住处? 在他不在的时候,小师弟竟然和这人关系这么好了吗? 提着自己辛苦酿出的酒,宁清源突然有点不想再往前走了。 至少,这酒也不要便宜别人…… “大师兄。” 浅色身形映入眼帘,宁清源不动声色的将刚要收回的脚又踏了出去,继续向着前方走着,笑容友好,眼底嫌弃。 苏少言身边那个人,他怎么也不会认错。 可不是君潇心心念念的那个尹赦吗。 第94章 细花随风落,香气隐隐,酒香阵阵,夕阳暖暖。 三人席地而坐,清冽的酒香弥漫开来,越发醉人。 颓丧的青衣男子神情恍惚,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另外两人也不去扰他,任由香气弥漫,花落翻飞。 “魔界的酒酿……”尹赦声音微哑,浅浅的温柔怀念却十分清晰。 他看了看宁清源,又看了一眼苏少言,眸色微微暗下,凝起一道冷芒:“你是魔修。” 那语气,听不出半点杀意,却也并不友好。 “对,他是魔修。”苏少言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微提了袖子便抓过一只酒坛向着尹赦扔去,也不管对方接没接住,径直又取了一坛,抱在了怀里。 他也不喝,就那么抱着,却是让一旁的宁清源瞬间心情好了起来。 论酒香也能看出,这三坛酒中,时间最短的,几乎可以算作宁清源这几日才酿来充数的那一坛被丢给了尹赦。 而剩下那两坛他可以算是真正用心酿造的寓意颇深的酒,却是分别在他和小师弟怀里。 这一分法,十分刻意,尹赦却没有在意这些。 几乎只是愣神了一瞬,他便提起酒往嘴里灌了去,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发泄什么,晶莹的液体顺着脖颈滑入衣领,他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一般。 如果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他微红的眼眶和眼底积压的各种情绪。 他,没有见到君潇。 所以,才会这般难过。 说是不见,心底却并非这么想的吧。 “魔主当日去了。”或许是心情骤然好了起来,或许是不想再让自家小师弟想起这个电灯泡,又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宁清源最终还是开了口。 即使,声音很轻,轻到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他此言一出,正在灌酒的尹赦骤然呛住,急急看了过来,眼底的惊喜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当日在场,也看到了你,但他不能出面。”宁清源不紧不慢的说着,却是刻意用了不能,而非不愿。 看着尹赦骤变的表情,宁清源微微勾了勾嘴角却是任由对方如何着急都不再开口。 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的苏少言也发现了宁清源心情不佳,看了一眼不甚熟悉的尹赦,果断选择了站在宁清源这一边,不论这位传奇人物做出如何表情,就是不发一言。 这酒刻意为了不善酒量的苏少言而有所改进,少了些许酒气,多了些许果香,宁清源捧在手里,轻轻的摇晃着,看着些许沉淀物上浮又下沉,最后才端起来轻饮一口。 至于那仿佛突然惊醒而闯出的尹赦…… 谁在意呢? 宁清源撑着脑袋看着自家小师弟提着坛子,仰头灌了一口。 男子墨发如瀑,动作潇洒却带着几分认真,可见极少饮酒,这本应洒脱的动作更是硬生生的多出了几分优雅。 即使一坛果酒很快便见了底,苏少言的嘴边也是没有沾染分毫,仿佛在饮用清茶,细细品味,不露分毫。 只是,细看便能发现眼中漾起的一层微微的涟漪,仿佛蒙着水雾。 正是那日醉酒后的模样。 宁清源怔忪了一瞬,看不出他是否早就料想到了这样的局面,却是下一刻,伸出了手,扶住了有些迷茫的某人。 也不知是何时日落下山头。 尹赦一直都没有回来,宁清源也从第一坛特意酿造的酒,喝到了尹赦这里的存品。 酒越来越辣,却渐渐带来了一种另类的暖意。 苏少言也不出声,学着他的动作,提着酒坛就那么一口口的喝着,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出前后酒品的区别,又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喝了什么,只是机械的跟着。 似乎从看到尹赦开始,这一场品酒就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别的什么。 直到最后一个坛子见底,宁清源这才笑了笑,也不毁尸灭迹,就那么任由它们东倒西歪在地上。 而此时,外面的人早就渐渐少了,天色也渐渐黑了。 “走了。”宁清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却是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半俯下身,看着还执着空坛的男子。 苏少言怔怔的看着他,又看了一眼酒坛,虽说第一瞬便听到了他的话,却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似乎是想掩饰什么,宁清源轻咳了两声,伸手两人拉起:“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夜光点点,映在相互扶持前进的两个酒鬼身上,莫名多了几分凉意。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 “嗯……” “今天的星星很多呢,明天估计会是一个好天气。” “嗯……” “我还没听过你讲在天璇宗的事情呢,明天讲给我听吧。” “嗯。” “很困吗,那我们回房吧?” “嗯。” “这么晚了,我就不回房了。” “嗯。” …… “嗯?” 看着勉强清醒了几分,却又再次陷入混乱模糊的小师弟,宁清源只觉得好笑,却是没有半点挪步的意思。 他打好水,拴上门,甚至除去了外衫,替有些愣愣的小师弟擦拭了起来。 温热的湿巾碰触到身体的一瞬,苏少言发出了些许舒服的哼哼声,神智似乎也因此清晰了几分。 他眸光凝聚,似乎有些费神,半天才勉强从眼前模糊的轮廓想到最为熟悉的人。 “大师兄?” “嗯?” “大师兄……” “少言?” “喜欢……”似乎因为酒醉而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男子微微低着脑袋,半靠在身旁之人的身上,显出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柔弱,他缓缓开口,带着些许酒气,熏的宁清源有些晕晕沉沉,听不真切,“大师兄。” 不知是酒香还是话意,渐渐带来一丝淡淡的甜意。 似乎只是说出还不够的苏少言皱了皱眉,在宁清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蓦然站起了身,毫不犹豫的撞了上去。 又是一次唇齿相接,又是一次苏少言主动。 却没有上次那种旖旎温暖的感觉,反而多了一丝热烈。 宁清源看着那透着水汽的眸子,总觉得看不真切。 那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一转即逝,让他并不能弄清,到底是他的错觉,亦或是确有其事。 酒气香甜,透过那微微的柔软冲入口腔,带来一丝醉意。 动作之中难掩的熟捻让宁清源微暗了眸子。 他微微退了一步,结束了这短暂的旖旎。 取而代之的是将人扶上了床,轻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睡吧。好梦。” 初时还有些许不情不愿的咕囔声,后来便只剩下了平静安稳的一片呼吸之声。 宁清源坐在床侧,任由一室带着微微苦涩之意的药香笼罩周身。 他右手轻执着苏少言的手,左手却是微微带着阵法特有的光芒,在对方的头顶上轻轻的摩挲着。 如果不看那隐入苏少言脑海之中的光点,或许会以为他只是简单的抚摸着对方的头。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似乎确定了床上的人已经安睡,宁清源这才开了口,声音之轻,仿佛在说给自己听,却又有一种淡淡的无奈。 明明一切应该大功告成,他却感觉不到半点开心之意,反而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 仿佛很快,他便会失去这一切。 但,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来源于哪里呢? 宁清源想着,却是骤然失去了睡意。 看着床上男子的目光,温柔而缱绻,复杂而担忧。 他正在失去什么。 却,无从得知。 长夜漫漫,引人深思。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入屋内,映的一室亮堂。 纵使宁清源多么想等自家小师弟醒来,也不得不服从于天璇宗内最高的指令。 宗主。 这是一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传说。 比之天璇宗最有才华的太上长老大弟子尹赦,比之天璇宗的太上长老苏罂,比之天璇宗阵法天才素羲。 这个所谓的宗主更像是一个符号,被人称呼,却不被人知晓。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关注到了他。 宁清源皱着眉,他担心着。 他担心着自家小师弟宿醉以后会不会难受,早知道最后就不喝尹赦的库存了;他担心没有自己特意带来的食点,小师弟会不会不开心。 他更担心…… 等会儿看到所谓的宗主,他会不会耐不住脾气,逃掉回来找苏少言。 “苏师侄不用叹气,宗主他很好相处。”领路的长老安慰了一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不确定的补充道,“不过,可能有时候会有一点小孩子脾性。” 这下,还没等宁清源反应过来,叹气的便已变成了这位慈眉善目的长老。 纵使他算得上聪颖,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可以想象,这位宗主估计没有那么简单,特地见他的目的,估计也没有那么普通。 只是,不论宁清源怎么想,他都没有想到,这位孩子脾气的宗主,会以这样的形式,让他留下。 第95章 晌午。 天璇宗主殿后花园。 天气正是晴朗时,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合着风声,为安详寂静之中点上了几分勃勃生机。 宁清源站立在原地,面上无悲无喜,看不出半点情绪。 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白发披肩,神态苍老,却是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精神劲,仿佛即使年华逝去,这个人也依旧有着昔日的风采。 他的实力并不算太强,甚至不如颓废的尹赦更有威慑,却是莫名有一种庄严大气的感觉,震慑周人,让人不自觉的尊敬他。 修仙界,维持面部年轻并不是什么难事,一个修为高的人,甚至可以保持中年面目直至终老,这也使得这样白发苍苍的老人反而显得少见。 以修为维持自己的面目,这样的事情听上去像是只有女修才会注重,实则不然。 这世上哪有人不希望活的更长,永远年轻不会老去?谁会不害怕流逝的时光? 这也更让这位丝毫没有用修为掩饰自己年龄的老人,显得更为可敬可佩。 老人家执着棋子,自攻自守,看面上表情似乎沉醉其中。 遇到无法破解的局面,他便会执起棋子轻轻敲击着棋盘,却是面色宁静恬淡,似乎满不在意。 他就这么下着棋,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宁清源。 而宁清源也是迫于现在的局面,只能够看着老人和他的棋盘,心中思考着老人的目的。 自从早上被人带到这里,宁清源就发现自己完全不能移动了,这一方小小的空间之中无形形成了强大的束缚,以他的魔气又恰好同这空间相悖,贸然外闯也只能后加强这个阵法对他的控制。 仿佛走入了一个空间,完全的与周边的环境隔离开来。 偏偏,做这一切的老人迟迟不肯开口,说明来意。 这阵法之精妙,纵使天赋如宁清源,也不得不甘拜下风,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从这阵法来看,这位老人显然是发现了他魔修的身份。 只是,要说恶意吧,似乎半点也无。 不过也没有什么善意罢了。 但,这么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 宁清源微微皱眉,思考着怎么才能离开。 事先以为不会耗费太多时间,他都没有告知小师弟这件事情,也不知道一直没有看见他,苏少言会不会担心。 “年轻人,急躁要不得。”似乎察觉到了宁清源的不安分,老人家手中动作一顿,缓缓的开了口,语气柔和,莫名带着一股安抚之力,抚平了宁清源心中的急躁。 说完这句话,这位德高望重的宗主便不再开口,仿佛又回到了至少完全无视宁清源的状态。 不过经过刚才的那一句话的提点安抚,宁清源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完全暴露在了这位老人眼皮子底下。 这也更让他好奇,老人把他困在这里的原因了。 似乎是觉得下乏了,老人伸手收拾好了棋子,从身侧掏出一个酒葫芦出来。 这么仙风道骨的一位老人家,突然露出了瘾/君子一般的陶醉神情,显得有些怪异。 只不过宁清源还没来得及在意这份怪异,便被突然出现的另一个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太上长老门下三弟子苏少言,见过宗主。” 苏少言的话语不卑不亢,冷清如故,却是仔细便不难发觉他眼中的些许担忧。 即使面上极为尊敬,人出现在这里却是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宗主似乎并不在意苏少言的闯入,反而露出了一个极为慈祥的笑容,他对着苏少言招了招手,满是邀请之意:“来,陪我喝酒。” 话底似乎还有什么深意,只是此时担忧的苏少言以及骤然发觉自家小师弟看不见自己的宁清源都没有分心去在意。 又仿佛回到了那日幻境之中,宁清源看得见苏少言,苏少言却无法看到他。 不过这一次,苏少言恐怕连他的气息也察觉不出来。 宁清源微微皱眉,总觉得这老人的目的,很快便要揭示了。 苏少言一时愣神,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老人话下的意思,刚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便又被老人家打断了。 “陪我喝酒,心情好,问谁的去向都可以告诉你。”老人家淡淡的笑着,语气之中似乎带着些许威胁,却又像是只是一个孤单的老人渴望陪伴,“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喝酒,这也不行吗?” 看着突然疑似撒娇的老人家,苏少言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只是,他已经知道了,只有陪老人喝酒,才有可能得到宁清源的消息。 一旁站立的宁清源也有些愣神,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老人话下喝酒的含义,更是有些错愕。 他不觉得老人叫苏少言来只是喝酒这么简单的原因,心下又有些纠结于自家小师弟醉酒后的媚态会在这老人的面前显现。 即使知道这老人真的没有那种绮丽的心思,他也总感觉心里闷闷的,说不出来的烦躁。 他打心底里的希望,苏少言喝醉后醉眼朦胧的样子,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看到。 “小六啊,去抱几坛雪醇来。我们不醉不归!”得到苏少言同意的老人家瞬间高兴了起来,挥了挥手,让一个弟子服饰的人下去搬酒去了。 留下站在那里的宁清源面色微黑。 雪醇酒他自不陌生,修仙界的佳酿,莫过于是。 要在极冬之日埋下,经过一百多年的酝酿才能够勉强形成酒香,真正成为佳品更是需要上千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这酒的原材普通,得以闻名天下的原因,少不了这经年累月的酝酿,这漫长岁月的晕染。 即使是修仙者,也少有这般耐心于酒的人。 而光是闻到那酒葫芦里漾出的些许香气,宁清源便知道,这位老宗主,恐怕是那难得的耐心之人。 只是,这酒越是经历岁月洗礼,便越是香甜醉人,以苏少言沾酒必倒的酒品。 宁清源感觉自己头疼了起来。 他这也终于想到了这老人家带给他的熟悉之感从何而来。 这般随心所欲,任性的老人,可不是和当日那个便宜师傅苏罂,如出一辙? 能这般肆意的和门下弟子拼酒,这老人也是普天之下的头一人了吧。 没多会儿,酒就搬来了。 宁清源也深刻体会到了老人兴奋之下的不醉不归并不是什么假话。 看着那一地的坛子,就连自诩酒量尚可的宁清源都有些头皮发麻。 而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并不知晓雪醇酒的大名,苏少言的表情仍旧淡淡的,眸子透彻,清晰的映着那一个个酒坛的样子,却看不出分毫情绪。 至少,是没有畏惧之色的。 这个样子似乎取悦了老人,笑的更为开朗的老人不掩对于苏少言的欣赏,拍来泥封便将坛子丢给了对面的人。 “你可得陪我喝,不许比我少。” “乐意之至。” 宁清源担忧的看着两个拼起酒来的人,老人家须发皆白,却在喝起酒的时候像个孩子,仰头闷灌,看上去像是牛嚼牡丹,实际上却是没有漏掉半滴。 相比之下,一旁安安静静的苏少言就更像是一位贵公子,品尝着什么佳酿,神色微醺,却不像是醉了,更像是享受其中。 他动作优雅从容,却丝毫不比老人慢,反而越发的快了起来。 见此,老人一把放下了坛子,哈哈大笑了起来:“怎样?我千年陈酿,味道尚好吧。” 苏少言浅清的眸子浮现赞赏之意:“甚好。” 两人就这么灌着,看上去像是糟蹋着这难得的美酒,却只有他们心底清楚,这才是品尝雪醇的真正正确的方式。 宁清源站在一旁,也从开始的担忧渐渐平和了下来,似乎被两人之间的氛围所渲染,原本那些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乱七八糟的情绪也就此消散。 他清楚的看到了,苏少言不仅没有流露出半分醉意,眼中更是神采奕奕,显得极为清醒。 他是真正的喜欢并且在品味这美酒,只是可能心底还惦记着他的去向,有些浅浅的担忧。 不过,已经十分清晰明了了,苏少言不仅没醉,反而还有着思考的能力,这酒量,即使是宁清源,也不得不自愧不如。 即使是千年的佳酿,也不能让这男子醉上分毫。 那么之前的一次两次,又是何故? 答案已经十分明晰。 就如同对他百般听从的苏少言,独自一人时也能够成为天璇宗的领袖一般的存在,这个人一向是两面的。 对他的附庸,在外的惊艳。 宁清源心头烦闷之感久久不能褪去。 他瞬间想起了很久以前,看到的那个高楼耸立的世界。 在那里,苏少言可不就是以扮演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为职业? 那么在这里,什么时候的他,是正正没有扮演任何其他角色的真实的存在呢? 宁清源想着,除了苏少言表露出思念,表露出对这个世界的旁观与漠然的时候。 其他时候的苏少言,他突然都不敢肯定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补偿QAQ 第96章 如果,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虚幻,你会愿意留下吗? 但如果,虚幻之中,存在着真实呢? 晨间的山峰之上微冷,山风拂面,衬得心底凉意浅浅,久久不去。 宁清源伸手随意的勾勒着阵法,他已经忘记最开始他要做什么,再一次陷入了那个无法走出的问题。 老宗主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时时萦绕耳畔。 “你觉得,值得吗?” 值得吗?一个人困在幻境之中,期望着一个明知会离开的人为自己留下。 明明知道只是试探,宁清源却恍然发觉,自己已经经不起这般的试探了。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实在不像是自己会有的,宁清源也从没有想过,他也会有这么一天。 浅浅的光点出现又消失,却是可以大致看出那个阵法的形态。 正是日日夜夜布置在苏少言枕畔的那一个。 明明修改苏少言记忆的阵法已经完成,但那人仍然会下意识的回忆起原本的世界。 即使……在阵法的效用之下,那个属于苏少言的真实世界已经变得极为模糊。 “大师兄。” 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将这个本应如同出鞘的利刃般锋芒毕露的男子柔和成了妙手善心的医者,却看不出半点生硬。 他向来是能够扮演好一切角色,以假乱真的。 “来,坐这里。”宁清源拍了拍身边,示意来人过来,“向下看看。” 坐在这天璇宗最高的山峰之上的这一块台阶之上,可以俯瞰整个天璇宗的景色,甚至能够隐隐看见那层层浮云之下,一片又一片繁华的国度。 仿佛天下尽握手中的感觉,能够让任何人心神激荡,沉醉其中。 看着一向冷漠的苏少言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流露出了些许惊艳到的表情,宁清源微微勾起了嘴角。 这种简单的反应,反而比其他更为真实。 山风烈烈,衣袂翻飞,发丝微扬,男子的眼睛明亮而生动,满是真实的色彩。 许是触景生情,许是那个问题实在萦绕心头太久,宁清源下意识问出了那个心底的问题,开口之后再想挽回已经来不及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故作平淡,似是不在意:“当现实一无所有,如果有一个幻阵,虽虚幻却比真实更为美好,你会选择留下吗?” “阵中,有朋友亲人,有比之阵外更为漫长真实的回忆。而阵外,一无所有。” 风似乎停下了,宁清源的声音刚刚落下,苏少言的声音便已经响起。 “会离开的。” 宁清源瞳孔一缩,微微抬头,眼中情绪一闪而过,倏然归于平静。 苏少言答的太快,似乎根本没有去思考,也……不用去思考。 “哪怕再真,终归是虚幻,幻阵之中的一切可以当真,可以成为回忆,却不能完全取代现实。”苏少言偏过头,似乎有些不解,“不迷失于阵法之中,是破解阵法最基本的要求,大师兄你不应该是最为清楚的吗?” 是啊,应该清楚,纵使有些不同,大体却仍是虚幻与现实的差距,如同深沟,无法横越。 “是啊,我只是问问。”宁清源又恢复到平日的笑容,揉了揉苏少言的脑袋,“毕竟啊,有那么多的人深陷幻境。” 虽然我也希望,你能够成为其中之一,深陷这个对我来说算是真实的幻境。 “啊,但我相信大师兄也是不会的,阵法这种,再美好也终有消散的一天,享受则已,不可沉陷。”苏少言淡淡的说着,语意冷漠,十分理智,更是带上了几分茫然,似乎完全不能够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甘愿活在那样虚假的世界之中。 他由着迎面拂来的山风带起发丝,也因此没有看到宁清源有些无奈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苏少言的回答已经表情实在太过茫然,仿佛问及到极为浅显三岁小孩都能解决的问题一般的莫名,才更为让宁清源心情复杂。 他会吗? 宁清源扪心自问,却发现得不到答案。 “湿气重了,我们下山去吧。”宁清源只得起身,将一切的一切交由时间来定夺。 一切,也都快了,不是吗? 快要结束,对于有些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就看谁还念着过去站在原地,谁已经展望未来,潇洒不羁。 “嗯。”苏少言淡淡的应着,也不去问宁清源突然叫他来到这里,又突然说要离开到底是何意。 在宁清源的面前,苏少言永远是这样,除却涉及到与他安慰相关的事情,这个人永远是这般不温不火,仿佛驯养已久的小动物,毫无保留的接受着主人的一切。 却是仍然,不及那个地方,来的半分重要。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山间很静,两人之间的氛围也很安静,仿佛被某种名为时空的差距凝固,再也触不到彼此。 还有多少时日,才会发展到那所谓的剧情中的最后一步呢? 宁清源突然有些期待起来了。 他宁愿看到,一个可能并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结局,也不想再像这样,同一个妇人一般的,胡思乱想,忐忑不安。 时日渐去,天璇宗内的氛围也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 到底是来自于各大门派的,只是同学童一般的弟子,哪怕暂时同一个门派,私下的流言蜚语也并不见少,反而更有外传的趋势。 天璇宗太上长老座下弟子二弟子,苏慕宁,就是那日带领众魔修的魔修之首,甚至有可能就是新一任魔主。 这样的消息传的飞快,甚至连表示身份的帝君之印,也无法洗清宁清源身上越来越多的谣言。 他走在天璇宗内,无视了身后各个角落射来的奇怪目光。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肯定,他是魔修。 他本还留有许多手段来解释与澄清,却因那复杂的心境,莫名的保持了沉默。 保持了这在他人眼里等同于承认的沉默。 好了,少言,那么面对这样的情况,你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苏少言为他辩解过,甚至还制造出了无数他还是仙修的证据,但这一切都抵不过魔修那边传来的消息。 现在的小师弟已经被众人认为是被他迷惑,即使在其余方面仍然有着往日的权威,在除魔一事之上,却是已经失去了共同商议的权力。 那么,面对这样的情况,苏少言会做什么呢? 还是说,不去做什么?直接等待未来的结局? 不论是哪一种,宁清源都很期待。 “魔修,你混入我宗已是自讨死路的行为,如今事情败露你也不惧?还敢大摇大摆的在我天璇宗出现!”路边冲出的少年执剑而立,五官都还没有完全长开定型,满脸除魔卫道的凛然之意,让人看了便想发笑。 一旁没有来得及拉住少年的男子面色都白了,自以为不会被发现的偷偷看了一眼宁清源,生怕下一秒,他便两人击毙当场。 如果说为什么在这谣言满天飞的时候,宁清源的生活依旧如此平静,除了偶尔这种少年人的小打小闹几乎没有别的事情发生,估计也是因为当日展露出来的那一手实力吧。 这个大陆向来以实力为尊。 宁清源有些无奈,看也没有看那仍旧天真的少年,便向山下走去。 直到见到那个熟悉的摊子这才停下了脚步。 即使是修仙者,偶尔也会有饱腹之欲,也会有喜好人间食物的存在。 山脚下的小摊摆的不多,却是各个都花样繁复。 苏少言虽是不说,但宁清源十分清楚,自家小师弟极为喜欢这一家糖油果子,即使造型粗糙,并不美观,原材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但耐不住苏少言爱吃,且百吃不厌。 自从宁清源魔修身份越发显现之后,各大宗门的人对于苏少言的去向便越发在意了起来,似乎生怕仙修这一方少有的强者跟随他一同入了魔道,甚至派来不少门派之中的人,想办法让身为医者的苏少言为其诊治,拖住他的步伐让他不能随意从天璇宗内离开。 知道自家小师弟是真心喜欢医术,也是真心不在意这些门派所谓的监视,宁清源索性就放任了,不过每日都会找一些吃食,带回去给他。 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越来越少,好歹要一一尝试。 既然是虚幻,便享受这一回吧。 对于苏少言来说这个世界是虚幻,而对于宁清源来说,他又何尝不清楚苏少言也同样是虚幻呢? 只是,他没有选择的权力,而对方有,他想要的东西,对方不屑一顾。 或许在意吧,却依旧能够放弃的如此坦荡。 他已经不怀疑,如果能够回到原本的世界,苏少言到底会选择什么了。 “苏先生又来买糖油果子啊。”腹部微微隆起的少妇一脸幸福,看向他的笑容也极为真诚。 开始她也害怕过所谓的魔修,但宁清源来多了,她也更为清楚,这个人并没有那么可怕,反而会时不时的帮助他们夫妇,在挑选各种小点的时候也会流露出迷茫纠结的神色,更是从不曾用威压压迫他们这样的普通人。 这样便够了。 他,是一个好人。 宁清源看着妇人的笑容,眼神微暗,这样最为普通的百姓,才会如此,真诚善意。 是啊,他活在那么虚伪的修仙界,如果给他选择,他到真愿意深陷于虚假之中,只要那虚假之中有苏少言。 只是,选择之权,向来不在他的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种快要完结的感觉,估摸着就几张了…… 番外一才是正文结局,但会以小师弟视角写,某种意义算虐他吧_(:з」∠)_ 小剧场 宁清源【既然小师弟迟早要离开,我宁愿多给他留下一些这个世界的美好回忆。】:“老板娘,来一份糖油果子。” 现代。 搜狗百科: 糖油果子又称天鹅蛋。因形似而得名,是【重点】四川成都著名汉族小吃【重点】,青石桥三绝之一。</dd> 第97章 你想回去吗? …… 不想? 想。 那么,只需要这最后一步,你便会回到属于你的真实。 …… 周围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低,天空之中云朵大团大团的聚凑在一起,给人一种无端的压抑感。 与其说此时风平浪静,倒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压抑而沉重。 “这好好的天色,真是说变就变,看来是要下大雨了,苏先生你也快点回去吧,别让在意的人担心。”妇人和她的夫婿一同收拾着小小的摊位,仍不忘关心了宁清源一句。 “好,路上小心。” 宁清源目送着两人缓缓离开这才看向了神机峰,眼中凝着沉重之色。 近日理应不会有这么大的风雨,这不合天象。 难道是人为? 什么样的力量,能够使天地因此变色? 即使强如尹赦君潇恐怕也没有这般实力。 天璇宗内,在他不在的这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忆及苏少言,宁清源面色更为难看了起来,几乎没有怎么思考便向着山峰之上飞掠而去。 “这股力量可是针对你的。”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宁清源仅是脚步微顿便又附身想要向前。 “你家小师弟特意为你准备的陷阱。”君潇缓缓的补充着,这位魔主大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山峰之上,没有再着白衣,而是一身黑色的衣袍笼罩周身,衬的墨发飞扬,瞳色漆黑。 听到小师弟三个字,宁清源蓦然顿住了脚步。 这方面君潇没有必要骗他,那么既然是由苏少言准备的,苏少言便不会有危险。 看来他已经决定好了结束这一切。 以什么方式呢? 杀死他……还是……被他杀死? 即使知道就算苏少言在这个世界之中死去,他也只会安然无恙的回到原本的世界之中。 宁清源仍然会因想到他将亲手结束对方在这个世界的一切而感到一种宛如窒息一般的感受。 不过,如果这一切是苏少言所希望的,他便会不遗余力的去帮助他做到。 “你也不用想太多,仙魔自古不两立。”看着宁清源顿下的步伐,以为是难过于刚才听到的事实,君潇试着安慰道,“他也不是不在意你,不然也不会偷偷将此事告知魔界。” 宁清源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果然在山脚下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熟悉的人影。 看来整个魔界都出动了啊,山峰之上,这些日子为了拖住苏少言,又何尝不是出动了各大门派的精锐? “说不定不是你家小师弟做呢?”宁如月走上前来,似是不忍的安慰了一句,站在他身旁的风彦亦是缓步跟上,只是眼中只能看到身侧之人。 两人明明是修仙者,却因宁清源的关系加入到了魔修的队伍之中,不过在实力为尊的魔界,却是没有人在意这些。 当初的宁家内阁,也尽是修为高强之人,即使宁清源当日托萧晏救下他们之后明确说出可以自行离开,也没有一人脱去内阁身份,反而均是追随而来,也令宁清源有些无奈。 此时看到他们,心情也不是不复杂的。 宁清源清楚的知道,自家小师弟无论如何不会做出伤及他的事,不然也不会错过那么多的剧情,而拖到现在。 但他却也更为清楚,苏少言虽寡言少语,却极为擅长攻心于计,这般叫魔界众人前来,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报信,必定还有更深的谋算。 只是,在这谋算之中,宁清源也不能肯定,苏少言是否会将魔修当做牺牲品。 如果他上前,可能会让身后的魔修都因他而被危及,但如果这一次后退,宁清源不能保证,自己下一次,还能不能够鼓起勇气,去结束这一切。 “魔修……吗?”还没等宁清源做出决断便听到微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看来这仙魔一战,不可避免了。 来人发丝飞扬,并未束发,远远看去显出几分洒脱气派,只是那身周强大的威压,让人不敢小觑他的实力。 这人不久之前宁清源还见过,正是前些日子借酒消愁的尹赦。 只不过,在看到君潇的那一瞬间,这位正义感爆棚的修者便没有再发一言,眼神极为复杂,再也没有从那黑衣人身上移开。 只是,君潇并没有看向他。 “他就交给我了,想上山就去吧。”君潇说着,缓缓抽出佩剑,他极少用剑,剑身离鞘谁也不难看不他的认真。 而此时,尹赦的面色也骤然变白,却并没有拦截诸人的意思。 他的实力,能够拦下君潇都已勉强,更何况,私心来说,他更愿意解决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 宁清源看了一眼极为认真的君潇,微转身便向着山峰之上奔去。 浓密的云层随着他向上走而越发的给人以压迫感。 当浅色的光芒照亮整个天璇宗后峰,宁清源这才想起,除却实力超群之人,只要有阵法,凝聚诸多高手的力量营造这样的威势也不无可能。 这个阵法宁清源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宁家特为记载的上古大阵之一,这个阵法,除却当日同他一起出入宁家内阁并得他许可翻阅那里的阵法的苏少言,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能够布置。 “魔修们,纳命来,哈哈哈哈。”那一个仙修者看着这闯入陷阱的魔修们忍不住开怀大笑了起来,处于阵法中心的苏少言更是被周围的仙修以极为尊敬的眼光注视着。 宁清源知道他们的自信从何而来。 这样的阵法别说灭绝一个魔修,如果能够找齐一切的材料又拥有布置它的能力,别说一个魔界,布阵之人如果希望,它甚至能够毁灭整个大陆。 只是,这其中,那个布阵之人才是关键,如不是有那个神秘的辅助苏少言的存在提供那般庞大的能量,这阵法的布置至少也要有神帝那般才行。 但又有哪个神帝,会无聊到来对付自己的臣民? 既然苏少言是关键,那么解决了作为阵心的他,一切都会结束了吧,没有这能够毁世的阵法,也不再有一个名为苏少言的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仅是想想,宁清源便感受到一股血腥之气从喉头上涌,但他仍是毫不犹豫踏出了那一步。 似乎是苏少言早有吩咐,仙修们没阻拦宁清源,而是同前来的魔修们战作一团。 而宁清源也得以站在了苏少言的面前。 冷漠的男子少有的勾起了嘴角,笑容生动,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之意,仿佛两人不是站在对立面上刀剑相向,而是分别多时的友人,相见甚欢。 他说:“大师兄,拔剑吧。” 没有办法使用术诀的阵心之中,也的确只有拔剑才能够了结这一切。 宁清源将剑取出,面色有些复杂。 第一次,师门切磋,纵使对面那人冷冷淡淡,却也仍有温馨。 第二次,仙魔对峙,他有心算计,愧疚压过了一切。 而这一次,仿佛又回到了上一次,却又有些区别,角色对调。宁清源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上一次他的做法,会让无心伤他的苏少言多么难受。 只因此时,他的心中便在阵痛着,连手都有轻微的颤抖。 苏少言的剑意冰冷划来,不带杀气,却也绝没有半点留情的意思。 他在逼他出手。 宁清源侧身避开逼向脖颈的寒芒,手中一紧,翻手上挑,却仍是在快要触及那人胸前的时候生生调转了方向。 他终归是下不了手的。 苏少言显然也没有打算这一次便成功,他只是不断加紧攻势,见到宁清源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更是撤去了所有的防守,一心进攻。 两人实力差距并不算大,在苏少言这般攻势之下,即使是宁清源全力防守,也多多少少的出现了一些伤痕,甚至有些支持不住。 他这个时候才突然发觉,苏少言从一开始就料定他不会出手,且恐怕还有别的计划。 “大师兄,你不该分神。”苏少言与宁清源擦身而过,温暖的呼吸声喷在宁清源耳侧,仿佛情人之间最为温柔的情话,只是那带着寒气的利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如果不躲开,恐怕会直入心肺,从此不再有宁清源这样的一个人。 但,直到现在,宁清源仍然莫名的相信苏少言不想杀他。 只是,他已有些乏力。 即使身体知道应该躲开,心中仍然有一个声音,大声呼喊着,让一切就这么结束。 他疲倦的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剑芒向着自己而来,心中反而生出解脱的快感。 铛铛铛。 宁清源只是愣神了一瞬,局势便突转,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人推到了一旁。 刀剑相接的声音不断传来,宁清源刚刚转身看清墨如歌的身影,便看见苏少言对着自己,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宛如一个孩子,精心准备了一个礼物,索取着大人的赞扬。 他为什么笑?又在笑什么? 蓦然的慌张仿佛一只手狠狠的捏紧了宁清源的心脏,而同时,他也看到了他已经准备许久却仍然会心颤的一幕。 苏少言松开了持剑的手。 宁清源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去想他为何会松开,便已看到墨如歌想要后退却被身体的冲势不得不向前探出的剑尖。 天空之中的异象也瞬间被撕裂,露出掩藏在灰暗之下的万里晴空。 无数修仙者遭到阵法反噬,几乎被冲上来的魔修当场击毙剑下。 魔修稳稳占据上风。 而宁清源眼前却是一片煞白。 他突然恍然自己忘记了什么。 就如苏少言所说,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只是虚假,就如苏少言曾说,他所重视的只有他宁清源。 苏少言那般冷心冷情的人,怎么可能将仙修们的性命纳于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苏少言以他的死亡,铸成他宁清源的无尽功劳,生生将魔修推向大陆的顶端,又将他,推向这顶端之上的制高点。 不用走近,宁清源都能够感受到对方没有死去。 道侣契约是天底下最为苛刻的契约,就算苏少言不清楚其中效用也不敢冒险。 但,没有死去又怎样? 那个他所喜欢着的,所爱着的人,已经永远离开了那副躯壳。 那也只是一具躯壳罢了。 新历374年。 魔修称霸大陆,大陆基本秩序不变。 最后一次仙魔大战被记录为世纪之战,魔修一方苏慕宁,后证实宁清源,带领魔界获得胜利,成为新任魔主。 新历384年。 魔修管制下的世界一片太平,海晏河清。 人们再无不满,残留的仙修同魔修相处融洽。 仙魔两方局面缓和。 魔主宁清源失踪,传言之中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同一位红发男子交谈。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一才是真正的结局,不过转换视角了。 然后后面番外,总觉得没啥好写的,想看啥??_(:з」∠)_ 我虐着攻打上了end啦啦啦</dd> 第98章 时钟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χS520。 七八月份正是最为炎热的时候,屋子里开着的空调发出呜呜的声响。 宽敞明亮的屋内,短发消瘦的男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下意识的伸手想要触摸什么,却是不小心扫到了桌子上的玻璃杯。 咔嚓。 落地的清脆声响瞬间让还有一些昏昏沉沉的男子惊醒。 苏少言从沙发上坐起身来,看了一眼熟悉又陌生的屋子,神色复杂。 时间还是他当日离开的那一时刻,一如上一次穿越一样。 是的,他进入过那个世界两次。 但两次归来的心境完全不同。 苏少言仍记得,在自己最为难熬,几乎想要放弃的那段时日之中,那个模糊的,明显不来自于这个世界的身影,那般清晰又模糊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那人眼神温柔,带着赞叹,仿佛一种无形的肯定,又仿佛已经看到了他未来的辉煌。 似乎就是从那一日起,苏少言才又恢复了自信,在从那一个个机会之中,脱颖而出,成就了现在的自己。 对于从没有过朋友亲人的他来说,那一个模糊的身影,可以算得上支持着他一路走来的支柱。 所以,他才在步步走上巅峰之后,极为渴望再次见到那个人,告诉他,并感谢他。 苏少言难受的撑着头,回忆着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过往。 然后,他遇到了那个系统。 也进入了那个世界。 却没有,看到他想要认识的人。 他从一个婴儿,一步步成长,见证了那个名为宁清源的人一步步走来,明明与记忆之中一模一样的五官,但苏少言就是知道,这不是他想要找的人。 那个世界真的极为无聊,所以他将整个世界当做了一场消遣。 借用种马文中最为普遍的套路,他一步步得到那人的信任,又一步步助其变强,最后以自己背叛和死亡为训诫,教会了那人如何站在世界的顶峰之上。 作为赠给对方那样貌的礼物。 至于宁清源的意愿,他从不曾放在心上。 他,不是那个人。 而那个世界终究只是一场虚妄。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那个世界的一切会变成一篇由他写下的文,亦没有想到真正看到那个人,会是在这样的束缚之下。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从最开始最为普通的感情,到后来的深陷。 即使理智依旧,他却清楚的知道,心中生起的这份无论如何都想要再次回去的渴望不是错觉。 苏少言俯下身去捡拾落了一地的碎片。 那个只在故事在开始发布任务的系统,曾在最后说过,不可能再有回到那个世界的可能。 就如眼前的玻璃碎片,既然已经支离破碎,便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苏少言看着手上不知何时被割裂的小口,鲜红的血液从中涌出,细小的疼痛轻微却明显。 他有些无奈于自己的患得患失,却耐不住常常想起那个人。 “苏少言!你死哪儿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刚刚安好电池,经济人的声音就顺着手机从另一边炸来。 等到完全静了下来,苏少言才将手机拿到耳边:“请假两个月。” 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将过去埋葬。如果可能。 没等对面给出反应,他就利落的关了机,下意识的坐在了电脑桌旁。 那篇在某个绿油油的网站发表的文章本属于系统生成,但那个号却属于他本人。 原本孤零零的放着一篇文的后台出现了第二个故事。 正是他同宁清源的那一个。 评论里只有惊叹于他一次性更完一篇文的言语,以及……对于宁清源的心疼和虐受的高呼。 他静坐了良久,这才点开后台,申请将第一篇文章删除,即使如此仍然不能满意,便又敲开后台,从第一章节开始一张一张的清除。 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苏少言不知道自己重复这样的动作了多久,渐渐的将这样一篇文字完全的清除。 他揉了揉额头,心中却是没有因此而好受上半分,反而更加闷的慌。 思忖了很久,他才打开了第二篇文。 系统生成的文字,你依然不能期待多么文笔上佳,剧情流畅。 最最朴实无华的流水账,能够吸引到那么为数不多的几个读者,恐怕也只是作为消遣打发时间。 但对于苏少言,意义却完全不同。 一个个简单的时间和字符,在他的脑海之中自动拼凑出当日的画面,浮现那些他从不曾忘却的记忆。 清风山上微笑着挽出剑花同他比试的宁清源。 每日早上为他梳洗,寻觅各种美食的宁清源。 阵法大会之上光彩夺目的宁清源。 宁家内阁,护他如斯的宁清源。 以及,不知何时知晓了他的来历,试图用替换记忆挽回让他留下的宁清源。 这个世界他本就经历过一次,将前一次经历作为替换,让他以为阵法成功也不是什么难事。 苏少言有些无奈,他似乎又想起了宁清源的挽留。 他家大师兄,让他留下。 他又何尝不想留下。 宁清源的心情,他看在眼里,不能说出,也手足无措。 但他,又怎么舍得让那个人陪他难过? 那个所谓的系统曾经说过,当他离开,宁清源的记忆会自动被模糊,哪怕是神帝都不可能解开,也不会再以任何方式再回忆起来。 他所留下的时间越长,走后模糊宁清源记忆所需要的时间便越长。 而拥有神帝命格的宁清源根本没有死去的可能。 既然他如此忐忑不安,苏少言索性选择了离开。 只需要百年,在那漫长人生之中转瞬即逝的百年。 那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一个站立在世界顶峰的宁清源。 他可以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选择自己的人生。 只是…… 苏少言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他没有想到自己最后居然做出了那么小孩子气的事情。 明明墨如歌一定会是宁清源最好的伤药。 墨如歌那么了解宁清源的一切,又爱他之至。 本就是他计划之中让大师兄早日走出情伤的最佳之选,但最后他仍是小心眼的选择了让宁清源记恨于他。 即使不在一个世界,他也宁愿百年以后形同陌路,而不愿在这百年之内,真正的被人取代。 其实也好不是吗? 他和宁清源,在不同的世界,用百年去记住对方,然后彼此相忘。 用他的一百年,去换宁清源的百年,似乎也不亏? 只是没有想到,真正做出决定,还是会难受。 明明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的事情。 明明以为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勇气。 却仍然被那种压抑感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苏少言眼中有些酸涩,面上却依旧平淡至极,无悲无喜。 他是最为优秀的演员,自然懂的如何伪装自己,假装坚强。 只是,宁清源的小师弟这个角色,他已入戏太深,无法自拔。 他愿意,也只愿意成为这一个角色。 哪怕世界是虚假的。 只要有那一人真实,便够了。 哪怕一切角色都是虚假的。 只要那段记忆真实,便足以。 苏少言一面一面的翻过那篇流水账,却是情不自禁的在其中增增减减。 如果现实之中他们得不到一个完美的结局,那么至少在小说之中,能够在一起。 将流水账改成文字的过程是漫长的,即使他文笔粗糙,也不懂得什么套路。 但,他经历过,经历过这一切的一切,懂得其中的一切情感。 然后,他想要将其写出。 不写给任何人。 只是给自己的一份回忆。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他要让这一段记忆,成为永远不会模糊的存在。 这样,才对得起那彼此的百年。 才对得起宁清源,对得起他自己。 等到全文修改成功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少言活动了一下身体,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冰箱,无奈之下只得出门。 日子仍旧照常过,他还需要用这百年铭记那些过去,自然不会做那愚蠢的寻死之事。 宁清源站在另一个世界的巅峰。 他便也要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与之匹配。 苏少言拿着钱,简单换了一身衣物便向记忆深处的便利店跑去。 在途中的一个转角,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只是等他想要仔细去辨认的时候,已经被那人身旁男子一头惹眼的红发完全挡住。 应该只是错觉吧。 那个世界的一切人物都是原原本本的土著居民,这是经过系统证实的。 他怎么可能在这个世界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大师兄? 苏少言自嘲的想着,走进了便利店,心中却是清除,他仍想证实什么。 买东西,结账。 动作之快很难不看出苏少言是在赶时间,偏偏他又做出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惹得营业女店员翻了好几个白眼。 再次赶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苏少言虽然心中早就有所预料,却仍是有些心烦。 掩饰了面貌的他并不怕被人认出,但这是属于那个世界的苏少言的容貌,如果刚才和他对视的人是宁清源的话,应该会认出他来吧。 那人没有走来,应该也不会是大师兄吧。 苏少言分不清心中是失落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些,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家中。 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没有上锁的门,以及客厅之中橙黄的灯火。 直到他看到厨房之中走出来的人影,才愣愣的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 宁清源的五官,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但在这一身现代风格的装饰之下,却实在是有些陌生,却也熟悉。 他端着盘子,看着他,微微的勾起嘴角,笑意溢满眸子。 苏少言听着那个他极为熟悉的声音,缓缓说着:“少言,欢迎回家。” 是了,这是他最为渴望的一切。 而这一切成为了真实。 “他用在修仙者的寿命换了在这个世界陪你百年,可能是发现了正在模糊的记忆吧。不过来到这个世界,原本设置的模糊便不会再继续了。祝你幸福,苏影帝。” 苏少言微微勾起了嘴角,突然觉得那令人厌烦的机器声也不那么冰冷了。 他起身,接过了那些碗筷,给了爱人一个笑容。 现实之中的他长相本就更为精致,笑起来更是明艳到令人晃神。 看着有些愣住的宁清源,苏少言走上前去,映上了一个吻,一触即分。 他说,我爱你。 回应他的,是宁清源同样的回复。 既然空间都不能分开两人,那么还有什么可以做到? 他相信,一切都会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没有虐!!!! 先改完结了。【其实你萌都没有发现,我是一个有催就更的好银╭(╯^╰)╮】 如果有需要番外,要什么内容文下说吧。【可能放后面可能别的方式贴】 到时候再加,麻利的去写新文【快穿之何弃撩】了,有兴趣可以收一下,这是文案【请注意快穿一次看一个完结的故事,不要看连载中的,如果看到后面不记得前面了只能说明故事没意思,不用回头重新看】: 某人姓萧,名不详。 本乃各个平行世界之中的原住民一枚,奈何总有一人想要撩他。 身为淳朴(?)原住民的萧先生感觉不坏: #总有受送上门# #只是,是不是有点眼熟?#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回想起前世记忆的萧先生毫不犹豫的展开了反撩行动: #我家受我来追# #只是,是不是有点傲娇过头?# 最后,回想起一切的萧先生冷笑一声: #听说,你想追我?# #这,就是你的追人方式?嗯?# 当原住民成为大反派,从攻略到被攻略到被阻挠的同样回忆起了一切缘由的某容泪流满面。 #曾经有一个男神放在我的面前,但我却忘记了应该珍惜……现在他不鸟我了肿么破?# #男神,何弃撩?!# 食用指南 主攻1v1 攻性格多变,以懒为主,偶尔坑受,不变心。 受性格冷淡,恢复记忆后轻微痴汉,不弱势。 努力强强。 注意事项: 以读者投票通过形式开启故事。如雷可以不通过。不通过达到一定数量会开启其余故事。 受的任务打分由读者决定,七日之内核算入账。 读者作为世界**oss审核者,有积分评定,等级分类。 最后,爱你们跟到最后的妹子~ 看盗文的,别来文下吐槽。谢谢合作。人与人基本的互相尊重,只有幼儿园的小朋友才做不到吧。</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