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今天更新要到晚上了 各位菇凉,嗨皮牛也! 在2015年的最后一天,我中午去吃火锅,然后直接就把手指铁板烧了。疼死了,感觉肉都熟了,瞬间觉得若是我们谢安亦有什么皮肉之苦我可以描写的那是相当细腻!但是,我是亲妈,不会让她受苦的。 昨天晚上没有更新,因为手指火烧火燎地疼,我只能在寒冷的上海一面开着空调一面用冰袋冷敷。昨天跟老公说,我明天早上发不了了,老公说,没事,反正也没人看。一语中的!我的心啊,拔凉拔凉的! ╭(╯^╰)╮,还是有追文的菇凉好不好!我要坚持! 所以,今天起来手好了点了,开始码字,晚上跟新!!!明天后天我要上班,也就是说,今天要码6000字啊,我的天哪!!我每次码文都要写三遍,第一遍写故事情节,建个骨架。第二遍改良句子结构措辞,填血填肉。第三遍润色文章,这样文才能活起来。 什么?为什么写三遍还很差?!那是因为我是英语专业啊!语言功底差啊!不过我有在一点点改进!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出来!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都实现三个愿望:健康,有钱,漂亮! 请一天假 发烧了,明天开始要连着上九天的课,实在没有精力更了,对不起各位了,明天更 请假 转到起点,没人看,收藏都没了,伤心。今天休一天,太累,感觉这么多天白忙乎了,明天开始放假了,再更 第一章 谢家七姐儿 天还没完全亮,谢家的仆人就开始上工了。也不愧是大家族,无论是扫地的,打水的还是砍柴烧饭的,竟也没有一个偷懒,碎嘴闲聊。 据说这谢家源于陈郡谢氏,虽说是旁支,但在渭城的世家大族中名声也是响当当一顶一的。谢老太爷曾官拜从一品乃太子太傅,先帝是对他执弟子礼的。无奈身体不好,五年前辞世,谢家三房儿子全部回祖籍丁忧二十七月。两年前除了大房大老爷谢之书官复原职回京做官,三老爷谢之礼被外派到并州任知府,庶出的二老爷则留在渭城任通判。虽说只是正六品小官,但有谢家大老爷和三老爷做靠山,有了家族的庇护,上峰对他照顾有加,日子过得也算悠哉。 卯时未到,谢家女眷已经在丫鬟婆子的陪同下齐聚谢老太太所住的院子二堂慈荣堂。世家大族,规矩繁多,晨昏定省更是少不了。 片刻,谢老太太在容妈妈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坐在主位上。女眷们行了礼,也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七姐儿身子还没好利索吗?”谢老太太接过容妈妈递过来的茶杯,用杯盖撇了撇根本没有的茶叶沫子,抿了一口,慢悠悠地问道。 “是。已经半个多月了,大夫前儿才看过说已经好转了。可这风寒可大可小,还让在床上养着,不好吹着风。”回答的正是二房太太刘氏。 “嗯。”谢老太太用鼻子哼了一声,又喝了两口茶,道:“老三不在身边,那王氏对她虽是不差,却也不用心。我这是怕七姐儿被养歪了,才愿意留在身边的。孟家在京城可是有头有脸的大族,要是听说渭城谢家三房二女争一夫,这丢的可不是她王氏一个人的脸面。老大在京城老脸可就丢光了,我百年之后也没脸面见老爷见谢家的列祖列宗了。” 谢老太太的话说的真是打三太太王氏的脸面。虽然那王氏已经随着三老爷谢之礼到任上了,可这一屋子丫鬟婆子,虽然谢家治家严谨,可还是得防着万一有人把这话透出去。更何况这屋子里还有小辈,听到长辈是非那总归是不好。 二太太赶紧点头称是。谢老太太继续品茶,倒是不再讲话了。 “祖母,我昨日从先生那新学来一首诗,背给你可好?”说话的是二太太的小儿子,排行老九,人称九哥儿,今年六岁。去年刚开蒙,却一直被先生称赞,说是聪慧异常,长大后定是青出于蓝。因此,虽说是庶出儿子的嫡子,谢老太太还是很看重他。 “嗯,九哥儿背背看。”谢老太太转过头冲九哥儿笑了笑,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二太太也跟着笑了起来,冲九哥儿使了个眼色。九哥儿赶紧站起来,走到谢老太太身边,摇头晃脑背起诗来。 二太太不由松了口气,心里却怨起三房来。 谢家人丁稀薄,谢老爷子只有三儿三女。其中三个儿子老大老三都是丁老太太所出,老二也就是他的夫君谢之文是由丁老太太原来的陪嫁丫鬟后来抬成姨娘的马氏所出。马氏难产,生丁二老爷时非常凶险,差点出不了产房。后面身体落下病根,在二老爷三岁的时候去世了。二老爷就抱给正房的丁老太太抚养。虽不是亲生,但丁老太太待他也很好,所以三房关系一直不错,到现在也没有分家。 谢老太太娘家乃名门,知书达理,治家严谨。从小就教导三个儿子,只有大家拧成一团,互相庇佑,才能光耀门楣。三个儿子也是听了进去,一直相处很好。老大谢之书在京中任官,上个月京中大族孟家有意与谢家结亲,让小辈中最为出色的孟骏驰娶了谢家嫡女为妻,结两姓之好。无奈谢家大房二房这辈女子中,偏偏没有合适的。大房三姐儿早已成亲,十姐儿年纪跟九哥一样。二房呢五姐儿已经定亲,六姐儿是庶出。只有三房七姐儿和八姐儿年纪合适,按理说长幼有序,七姐儿是嫡妻所出,八姐儿的娘王氏只是续弦,这桩亲事肯定是七姐儿的。 要怪就怪这孟家儿郎太优秀,虽只有15岁,确是太子伴读,整个京城提起他没有不举起大拇指说一声好的。当今圣上虽然才到而立之年,可这江山早晚都是太子的啊,跟太子关系要好,今后伴君侧,那是无上的荣耀啊。 知道这层关系,八姐儿就动起心来。她也是嫡女,样貌才情也不比七姐儿差,要是她嫁给孟骏驰,将来太子登基,她夫君那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又听说孟家儿郎个个相貌英俊,文武双全,更是想尽办法要替下七姐儿。 七姐儿呢,虽说从小没了亲娘,但继母为了名声,对她也算照顾周全。不知是有意无意,但凡她要的东西就算只有一个,王氏也只给她不给八姐儿。平时就算她做的不对,王氏也只惩罚八姐儿。于是,或多或少,七姐儿性子有点跋扈,并不将八姐儿放在眼里。 这次也是,当她听到小丫头的话,就闯到书房去找三老爷理论,说八姐儿不要脸,什么都要抢。其实这门亲已经定下来是她了,她这样不但多此一举还惹怒了三老爷。三老爷本就不喜欢她的性子,拿这件事做了筏子把她送回了渭城老宅。彼时七姐儿还不知道亲事已经敲定的事,直当父亲要让八姐儿嫁过去,路上一直哭闹,染了风寒。到渭城时更是严重,高烧不退,人都昏迷了。好在几天后,烧慢慢退了下来,不过人还是很虚弱,只能躺在床上。 而此时的清风苑确是格外冷清。两个婆子守着院门,两个小丫鬟坐在房门口,混混欲睡。屋子里没有掌灯,虽然外面天开始亮了,可里面还是暗暗的。床上躺着个少女,穿着纯白的中衣,脸色苍白,正是谢家三房七姐儿谢安亦。 第二章 穿越 “姑娘,起来喝药了。”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身着绿衣的小丫鬟端着药碗,走到床前轻声说道。 床上的人儿猛地睁开眼睛,看清了周围环境,由着旁边身着蓝衣的丫鬟搀起了身子。倚靠在垫子上,接过药碗,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抬手又将空碗递给了绿衣丫鬟。蓝衣丫鬟忙递了个装着蜜饯的罐子过去,谢安亦瞥了一眼,摆了摆手,转过身又侧躺回床上。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下,便悄悄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爱砚,你有没有觉得姑娘这几天有点奇怪?”蓝衣丫鬟轻声问道。 “是有些奇怪,许是姑娘想通了。”名叫爱砚的绿衣丫鬟道,“轻声,仔细吵着姑娘休息。” 屋里的人儿却没有休息,她在想事情。沈静刚开始的时候觉得自己在做梦,做一个很虚弱的梦,她睁不开眼睛,说不了话,却能听到周围声音。渐渐的,她能睁开眼睛了,却发现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古色古香,周围一水儿的古装人,她想问问是不是在拍戏,动了动嘴却发不出声音。等到过了几天可以讲话的时候,她又不敢问了。因为她越来越觉得这不是个梦,而是,她穿越了。 她现在叫谢安亦,是渭城谢家三房嫡女。母亲过世了,父亲不知为何将她送回渭城老家,有个妹妹八姐儿跟她关系不好。继母对她好不好她不得而知,不过听两个小丫鬟平时说话,感觉就算好,也是假的。 是的,她只知道这些,其余一概不知。而这些还是她在这段期间听丫鬟们讲话自己总结出来的。于是她更不敢说话了,怕露馅,因为不知道这身体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又不敢说自己失忆,怕大家接受不了,觉得她是什么东西附身,再把她送出去。她想来想去,还是继续装病,装虚弱吧。不说不错总行了吧。 其实说装,倒也不是真装,她的身子还真是很弱,使不上力气。怪就怪正主染了风寒还总爱哭哭啼啼的,她来了之后不能下床走动,每天只能吃点流质的粥什么的,更加晒不到太阳,这种情况,身体再好的人躺也躺出病了。 沈静,不,现在应该叫谢安亦一直在想对策,总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早晚要出去,要与人接触。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也许这真是一个梦,不久她就会醒过来。那么,她要在梦里活得精彩! 谢安亦翻了个身,想着这几天要多听听爱墨爱砚两个丫鬟说话,慢慢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门外,爱墨爱砚两个小丫鬟也在嘀嘀咕咕。她们是沈静生母留下的人,对沈静忠心耿耿,无奈年纪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宅斗本领不强,使不上什么力气,对原来的沈静帮助不大。以前看着王氏对沈静好,她们也是很开心的。可这次七姐儿被送了回来,她们直觉觉得有点不对。才恍然大悟,七姐儿虽跟王氏关系融洽,可跟亲生父亲却不亲近。相反,八姐儿却跟三老爷关系好,三老爷对两个姐儿的态度也不一样。莫非,这是王氏在捣鬼? 第三章 第一关 天刚亮,谢家七姐儿谢安亦就已经在爱墨爱砚的陪同下候在慈荣堂外了。谢安亦这次来到渭城老宅已经快一个月了,今天是第一次来给谢老太太请安。沈静,也就是现在的谢安亦从没见过老太太,生病卧床的这一个月来也鲜少听过关于老太太的只言片语,只知道老太太管家甚严,其他却一无所知了。 她外表平静,事实上心里却非常忐忑不安。她这个冒牌货骗骗小丫鬟们还可以,这种大宅中的老太太,看人准的可都是成了精的,可别一眼就把她老底看穿。转念一想,这身子就是谢安亦的没错,只要她没出了大问题,总归不会想到灵魂换人的事,古代可没有穿越这一说法的。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她想办法把事情搪塞过去,先过这第一关就好。 谢安亦不知她在这胡思乱想的时候,慈荣堂内的丫鬟婆子们也在胡思乱想,偷偷打量着她。 这次七姐儿还真是怪,怎么如此安静啊?难道是病还没好?这也难怪她们会如此感叹,原来的七姐儿在继母的捧杀中长大,骄傲放纵。虽说在外行为举止还比较得体,但在家里却是恶名昭著。性子不好,是所有认识她的人对她的看法。争强好胜,好高骛远,任性随意,反正不好的词往她身上一用,仔细想想她的行为,还都是挺沾边的。 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二老爷谢之文与二太太刘氏带着子女也来给老太太请安了。谢安亦看了一下来人年纪及穿着打扮,心想应该是二老爷二太太无疑,便学着这两天丫鬟们给她请安的样子,屈膝给他们行了个万福礼。 要说古代规矩多,那可是千真万确的,单说女子行礼就有八种。谢安亦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只能照猫画虎,学个皮毛。她在私下无人时已经练过几次了,可在这些古人,尤其是规矩繁多的大家族面前,那是没有一个地方精准做到位的。二老爷对谢安亦印象不好,见她行礼,皱了下眉。倒是二太太,向前走了几步,拉着她的手,把她扶了起来。 二太太见子女们和谢安亦都见过礼后,笑眯眯地问道:“身子如何了?可全好了?若是没好,可要再在床上休息几天。” “二婶费心了,安亦已经好了。之前是安亦不懂事,早就该来给祖母请安的。”谢安亦小心说道。只有两句话,却在谢安亦肚子里转了好几圈才说出来。一是她根本不知道原来的谢安亦对人说话的语气如何,二是她根本不知道她该自称什么才好。 好在刘氏压根也没太琢磨她的话,她对谢安亦印象也不好,只觉得是个麻烦精,恨不得她一直关在自己院子里不要出来才好,免得生出事端连累到她。 “嗯,甚好。”说完,刘氏索性不再搭理她了。 谢安亦正觉得尴尬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容妈妈走了出来说老太太已收拾妥当,可以进去请安了。谢安亦默默地退到人群后面,跟着进去。只想着跟着大家行了礼,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坐,没存在感最好。 谁知刚行过礼,老太太就发话了:“七姐儿病了一场,看着好像瘦了?可是好利索了?” 谢安亦连忙道:“已经好利索了,谢祖母关心。” “七妹妹身子娇弱,今后可得要注意。上个月六妹妹也是感染了风寒,养了几日才能下床给祖母问安呢。”二房五姐儿谢安心坐在一旁说道。 谢安亦回答老太太话的时候一直是站着的,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听到这话,不禁抬头朝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二太太下首坐着个少女,十四五岁,一张圆圆的鹅蛋脸,桃花大眼,雪肤花貌,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第四章 过关 谢安亦愣了一下,是敌非友,鉴定完毕。这是说她在装病,不愿意来给谢老太太请安呢啊。唉,谢安亦心中叹了口气,腿一弯,冲着谢老太太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孙女之前不懂事,让祖母担心了。这次生了风寒,听丫鬟们说也生了热病,反反复复,睡了十几日才算清醒。这十几日孙女每每做梦都梦见母亲,她在梦中训斥孙女不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孙女不应该不爱惜身子,让长辈们担心。孙女想,这一病也是上天给孙女的告诫,孙女再不会肆意妄为了。孙女醒后就要来给祖母请安,可刚下床腿一软就跌了下去,这才想起孙女还带着病,不能把病气过给祖母才好。又等了几日,完全好利索了,今儿才敢来给祖母请安。”说完,谢安亦慢慢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谢老太太。 这眼泪,开始的时候是谢安亦低着头硬挤出来的,可说着说着想想坐着的这个老太太年纪跟她现代的妈差不多,她可是再也看不到亲妈了,不知不觉便成真的了。谢安亦抬头看着老太太,心里却想着亲妈,这眼泪还真是止不住了,像断了线的珠子,划过白净的小脸,落在地上。 “这孩子,还真是的,还不快起来。病才刚好利索,你这一跪万一又着凉了岂不是又惹得长辈担心。”二太太一个眼神,旁边的大丫鬟春华连忙过去把谢安亦扶了起来。 “是,是安亦考虑不周。多谢二婶提醒。”谢安亦又冲二太太福了福,道。 “好了,七姐儿你身子才好,坐吧。”谢老太太暗中观察许久,见谢安亦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不似作假。心想这孙女今日之话与往日大相径庭,不知是真的改了性子还是刻意讨好。她心里其实并没有完全待见这个往日的惹祸精,可又不愿意顺了二太太的意,便叫了她起来。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次七姐儿要在这老宅住上很久,到底是真的改了性子还是虚以委蛇以后就知道了。 “谢祖母。”谢安亦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坐回到下首的椅子上。今天这一关算是勉强过了,回去要赶快恶补起来,这人物关系复杂的,唉。 二老爷给老太太请完安,就要去衙门应卯。女眷们依照惯例还要再陪老太太坐一会。什么时候老太太倦了,大家才可以走。往日谢老太太在二老爷走后,就会打发大家回去。今天不知为何,她虽已露出疲态,却还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话,丝毫没有放大家回去的迹象。 二太太捡着最近各家各户的趣事说给大家听,老太太坐在上首眯着眼,实际上却一直在观察着谢安亦。见她果真和往日不同,丝毫没有以前的浮躁表现。低眉顺眼,似在听二太太的话,又似独自想着心事。莫非这孙女真是性子变好了?若是之前,这时肯定是坐不住了,定是满脸浮躁之色,找个由头回去。哪像现在,坐了这么久都不动的。 “我倦了,都回去吧。”谢老太太挥了挥手,道。 女眷们似乎都松了一口气,起身行礼,回去了。谢老太太看着那纤细的背影,似不经意地道:“唉,都说岁月催人老,一转眼啊七姐儿也这么大了。”说完,扶着旁边矮桌要站起来。 容妈妈赶紧伸出胳膊,谢老太太改扶着她缓缓起身,转身往内间走去。 “看您说的,这整个渭城谁不知谢家老太君身子骨顶好。这步态,从后面看,说是谁家太太都有人信的。我想就是京里的贵人,到了老太君这个年纪,也不过如此。”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容妈妈赔笑着。 “你这老东西,这话在我这说说就是了。还敢编排起京里的贵人来,命不要了?”谢老太太的话听似内容严厉,可语气却不尽然,怎么听都觉得她是很开心的。 “是,是,老奴该死。老奴心直口快,主子您又慈悲,心中所想丝毫不敢瞒着您。”容妈妈嘴上说着,心中却一点都不害怕。她自5岁起就开始服侍眼前这个主子,直到谢老太太出嫁她是陪嫁丫鬟,却早早跟谢老太太表明没有逾越做通房之心。再后来她干脆自梳,一直陪着谢老太太到现在。所以在别人眼中精明威严的谢老太太,在她心中相处确是极为容易的,只因这么多年下来,谢老太太的性情她早已了如指掌了。谢老太太最恨有人在她面前耍心机,所以她每次无论大小事都直接禀报,虽说谢老太太有时会生气,但对她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果然,谢老太太挥了挥手:“算了,现在也就你这老东西会想想办法哄我开心。其他人,哼,不惹我生气就不错了。” “我看小辈们对老太君您也是孝顺的,七姐儿这次请安瞧着性子也变好不少。”容妈妈记着谢老太太前头说的话,知道谢老太太这是要跟她说说七姐儿,话头也紧着往七姐儿那引。 “嗯,她若真是省心就好了。女儿家,尤其是世家嫡女,生下来不就是为了嫁个好人家,成为家族助力的。她原来的性情,我觉得嫁到孟家不合适,现在,且看看吧。”谢老太太受的是传统封建教育,家族荣耀是她一生使命,所以无论是哪个姐儿,无论谁能成为谢家助力,她就一定会对那个人好。这一点,后来谢安亦也琢磨出来了。 清风苑位置比较偏,想想就是因为原来的谢安亦不受宠。一路上,谢安亦一言不发,一直在静静思考。这会她已看清现状了,想着要想日子过得好点,非得巴结着老太太不可。二叔一家对她丝毫不待见,这她是看得出来的。腹背受敌的感觉可不好受,这要怎么办呢? 一回到清风苑,谢安亦马上回到正屋,让爱墨爱砚关好门。爱墨爱砚站在谢安亦左右,相互看了看,都摸不清姑娘这是要干什么。 “我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第五章 闭门思过 “我现在还有多少银子?”谢安亦不知道谁管着她的钱,她这些天见身边没有妈妈嬷嬷,心想左右不过在两个丫鬟手中。 “算上前儿个领到的月银,姑娘手上还有五两。”话相对较少的爱砚说道。 五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现代来的谢安亦是一点都不知啊。她又不好明着问,只能又装作不经意的问:“现在一两银子能买多少大米?” 爱砚觉得很奇怪,姑娘以前从来不过问这些琐事,但主子吩咐,她就一定要答:“现在一两银子买普通的米可以买二石。” 欲哭无泪就是现在谢安亦唯一的感觉,谁能告诉她二石是几斤? “姑娘,二石米可是够普通五口人家吃半年的呢。”爱墨见谢安亦没有说话,接口道。 爱砚给了爱墨一记眼刀,暗示她要守规矩,姑娘没问,她就不能插嘴。爱墨虽然低头撇了撇嘴,但还是不再言语了。 “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谢安亦将两个丫鬟打发出去后,开始想对策。 …… 谢家七姐儿变了,最近谢家老宅中下人们都在私下偷偷议论此事。可到底七姐儿是变好了还是变得更变本加厉了却没人知道,因为七姐最近最大的变化就是不爱出门了。每日给谢老太太晨昏定省后,七姐儿谢安亦就独自回房,打发了两个大丫鬟,闭门不出,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对外说是之前太爱使性子,现在要闭门思过,学习《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对此谢老太太没发话,放之任之,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好在七姐儿不出来闹腾,二太太麻烦就少,她倒是乐得清静。 这天,谢安亦请安回来又打发了爱墨爱砚,独自呆在房里。其实大家觉得她不可能在房里读书还真是冤枉她了,她这些日子还真真是在学《女诫》。 “夫妇第二。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着《关雎》之义……”谢安亦盘腿坐在架子床上,左手拿着书,眯着眼睛,想象自己是私塾里的学生,摇头晃脑地背着。其实就是她现在的姿势,若是让谢老太太看到,非要气晕过去不可。大家闺秀本应气质沉稳,喜怒哀乐不全形于色,知书达礼,怎能像她这般摇头尾巴晃的?! 谢安亦边背边庆幸自己是个现代人,这劳什子《女诫》,背完卑弱第一那章她就看透了,这封建思想,重男轻女太严重了。怎么办?她偏偏穿在女子身上,若他是男子,也可尝一尝 草原驰骋,建功立业的滋味。可惜了,她这个现代人竟然沦落到背《女诫》的地步。现代人有什么用?! 其实这闭门思过是谢安亦思来想去唯一想到的办法,她对周围环境不熟悉,人不熟悉,什么都不熟悉。怕是跟人接触久了就露馅,索性不给大家看穿的机会。先恶补一下古代女子应掌握的职业技能,过一段时间就算大家看出来跟原来的七姐儿完全不一样,也可以推说是长大了懂事了,看书看得性格变了。 又背了一会,谢安亦觉得这一章差不多背会了,意思也能理解个大概,便放下了书。好在她看得懂繁体字,好在这《女诫》理解起来不太难。否则,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找谁哭去。 古代名门闺秀棋琴书画应说是样样精通,她呢,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琴,她只会弹钢琴,这古琴她是碰都没碰过。棋,围棋她只看得懂,象棋也一般。书,她硬笔书法还凑合。毛笔,只是上学的时候学过,知道怎么拿笔,下笔处在手还抖的阶段。关键她只认繁体字,不会写啊。画,如果简笔画也可以的话…… 谢安亦越想越心酸,越想越觉得生活无望。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想,她以后要是专心学习这些,就可以远离纠纷远离各种宅斗了。她越想越开心,开心到睡着了。 事实证明,真的是谢安亦想的太美好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你。 谢安亦是被爱墨爱砚叫醒的。她揉揉还处在迷茫状态的大眼睛,顺势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突然意识到她已经穿越了,这是个架空了的时代。爱砚福了福,“姑娘,老夫人身边的花红姐姐刚刚来传话,让您过去一趟。” 第六章 吃斋念佛 谢安亦是被爱墨爱砚叫醒的。她揉揉还处在迷茫状态的大眼睛,顺势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突然意识到她已经穿越了,这是个架空了的时代。爱砚福了福,“姑娘,老夫人身边的花红姐姐刚刚来传话,让您过去一趟。”说完,就安静地站在床边,假装刚刚没有看到谢安亦那“豪放”的睡姿。 谢安亦坐直了身子,“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没有。不过听花红姐姐说刚才刘家三太太来过了,刚回去。”爱墨说道。谢安亦赞赏地看了一眼爱墨,她也穿越过一段日子了,发现身边这两个大丫鬟还真是各有所长。爱墨性子活泼,很容易跟其他人打成一片,这才刚到谢家老宅没多久,就跟很多丫鬟婆子关系不错。美中不足就是不够稳重,很多事情不太敢托付给她。爱砚呢,虽然比爱墨小一岁,但确是非常沉稳,办事妥妥的,该说的一句不少,不该说的一句不多。只是跟她在一起,难免觉得有点沉闷。不过,两个人搭配在一起,那效果还是极好的。 “更衣,去见老太太。”谢安亦站起身,由着爱墨爱砚给她换了套湖蓝色的百褶如意月裙,梳了垂鬟分肖髻,照了铜镜觉得不美不丑刚刚好就赶往谢老太太的慈荣堂去了。 慈荣堂里间,谢老太太半卧在罗汉床上假寐,丫鬟叶绿在给她敲着腿。要不是老太太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床,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睡着了呢。 “老太君,七姐儿到了。”容妈妈在老太太旁边轻轻说道。 “嗯,知道了。”谢老太太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容妈妈给叶绿使了个眼色,叶绿手便没停,继续给老太太敲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谢老太太睁开了眼睛,叶绿连忙停了手,跟容妈妈一起将她扶了起来。 “人呢?”老太太不经意问道。 “还在外间等着呢。看着还真是稳重了,我说您还在歇晌,七姐儿就在外间等着,也没多问,也没不耐烦。”容妈妈边扶着老太太往外间走边说。 这边,谢安亦看到谢老太太出来了,赶快站起来福了福,“给祖母请安。” “嗯,坐吧。”谢老太太坐到正座,花红赶紧上了茶。 “身子怎么样了?”谢老太太问。 虽然谢安亦丝毫没有从她眼中看出关心,但还是毕恭毕敬地说道,“托祖母的福,已经大好了。只是孙女以前太不懂事,总是给长辈添麻烦,差点闯下大祸,孙女已经知道错了。” 其实谢安亦哪里知道她跟八姐儿抢孟家儿郎的事,只是她觉得既然被送回老宅,而且大家对她态度不好,那么肯定是因为闯祸了。 听了七姐儿的话,谢老太太脸色稍霁。毕竟七姐儿从前性子野,这种认错的话是很少说的。 “过几日是你生母的忌日,你有何打算?”谢老太太低头喝了口茶问道。 我有什么打算?!我都不知道她是谁!谢安亦心中暗道,面上却很恭敬地说,“孙女想着还是跟往年一样就好,还是要听祖母的。”往年我也不知道啊,一会还要套套爱墨爱砚的话。 “过几日初一,我每年这时候都去静安寺礼佛,怎奈人老了,身子乏累,今年你替我去一趟吧。吃斋念佛可以帮你静静心,你也不用在小佛堂里给你母亲抄佛经了,就在静安寺吧。”谢老太太这已是安排好了,根本不让谢安亦拒绝。 “是。全凭祖母安排。” “嗯,你回去吧。我会让容妈妈安排好的,后天一大早出发。你也早早准备好吧。”谢老太太又面露疲惫,谢安亦福了福便出来了。 怎么这么急?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抓不到重点。 第七章 以不变应万变 人都说天有不测风云,当天夜里就开始下起了大雨。谢安亦被雷声吵醒,披了外衣下了床。在外间值夜的爱墨听到动静赶快进来点了烛灯,“姑娘,要起夜吗?” “渴了。”谢安亦说完,就拿起茶壶倒了杯茶。 “姑娘要喝的话我去烧水,这茶是冷的不能喝。”爱墨说完就要往外间走。 “没事。”说着,谢安亦咕嘟咕嘟竟然把茶喝光了。她用袖子擦了下嘴,又回到了床上。 爱墨连忙帮谢安亦盖好被子,正要吹灯出去,听到谢安亦嘀咕了一句,赶紧止了步。“姑娘?”她试探的问了一句。谢安亦拍了拍床沿,说道:“我睡不着了,你过来陪我说说话。” 爱墨听到谢安亦这么说显然很开心,自从姑娘大病一场后,对她和爱砚都生疏了很多。以前姑娘总是带着她们偷偷出去玩,或者偷偷给她们讲从话本子上看到的故事。反正就是拿她们当自己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不像现在,一直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看书,看的竟然还是女四书!要不是她们一直形影不离,她还真以为姑娘被人掉包了呢! “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要是明天再下一天,静安寺还要不要去啊。”谢安亦闭上眼睛,不经意的嘟囔了一句。这话谢安亦想了很久才开口,她估摸着正主这么不受人待见,一定是刁蛮任性,这种天气肯定是不愿意出门的。 没想到这一句话,还真的打开了爱墨的话匣子。“我的好姑娘,这话可不要再说了。老太君让你代她去静安寺,那可是无尚荣耀啊。而且那天来的刘家三太太可是孟家的庶女,万一是那件事情她知道了,才找个由头相看的……” 那件事情?谢安亦虽然闭着眼睛,可脑子却清明着呢。她被送回老宅就是因为那件事,那件事肯定与孟家有关。可是,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呢? “……明天我得去打听打听刘家三太太身边丫鬟婆子都什么样子,以后见到了,要好好相处,好让她们在她面前多说说姑娘的好话。”这边,爱墨见谢安亦闭着眼睛不说话,以为她睡着了,便熄了烛,悄悄退了出去。 谢安亦现在已经知道一些事了,古代找人相看女子,无非就是成亲。想必是谢家女儿要嫁孟家儿郎,正主做了个什么事让谢三老爷生气了,这事还不能让孟家知道。莫非,正主没看上孟家儿郎?正主不会被谁唆使与人私相授受吧?谢安亦越想越头疼,其实她穿到古代嫁给谁都无所谓,因为都不是她心中所爱。反正她自己心态放正,只要夫君不是大恶之人,小日子还是能过的。可这正主以前做的错事都算到了她的头上,偏偏她对正主一点都不了解!这局要如何破解? 第二天,雨没停。傍晚时分,花红过来询问谢安亦东西是否收拾妥当了,又替谢老太太交待了几句才回去。果然,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才让谢老太太铁了心,下大雨也要让谢安亦走静安寺这一趟。要知道,古代不比现代,出行全靠马车,这静安寺感觉也不会太近,雨天出行除非紧急的事否则是万万不可的。 谢安亦打算以不变应万变,以后找个机会把这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第八章 静安寺 到了出发那天,雨已经停了。由于花红已经传过话来说今天可以不用去请安,谢安亦起床后便由着两个丫鬟给她梳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谢安亦不得不庆幸自己好歹是个小姐,要真穿成了丫鬟,光是学这穿衣服梳头发就够她死一回的了。 吃好早饭,王妈妈就在两个小丫鬟的陪同下来了。王妈妈是容妈妈的弟妹,平时呆在老太太名下的一个庄子里。这个庄子可以说是收益最好的,可见这个王妈妈不是个能干的就是借着容妈妈的关系受宠的。现在为了陪谢安亦去静安寺,把她从庄子上调了回来。对外都说是谢安亦就两个一等丫鬟,没有稳妥的老妈妈不行,这也是谢老太太给七姐儿的恩典。长者赐不可辞,谢安亦就是再不想要这个老太太的眼线也得忍着,好好伺候着。 “老奴给姑娘请安。”王妈妈带着两个小丫鬟,给谢安亦行了个万福礼。眼前的王妈妈身着青色菊纹棉裙,也就三十都岁的样子,看起来却很是老练。谢安亦一直打量着她,没叫她平身,她就保持着万福的姿势,一直没起身。 “快请起。”谢安亦说完,朝爱砚使了个眼色,爱砚赶快上去把人扶了起来。王妈妈低着头站在那,没有丝毫要打量谢安亦的样子,可动作却让人感觉不卑不亢。 “不知这位妈妈怎么称呼?”其实前一天爱墨就已经打听来说是容妈妈的小姑要来伺候,一起去静安寺。 “老奴姓王,夫家是外院的二管事元庆。”王妈妈低头道。 “那就有劳王妈妈了。”其实这古代婆子一般都随了丈夫,这王妈妈应被称呼为元庆家的。可谢安亦琢磨着既然大家都叫她王妈妈,说明这婆子还是有一定背景的,她也就随着称呼王妈妈了。 果不其然,后来爱墨打听到王妈妈其实是京中贵人送给老太太的小丫鬟,后来被指给了对老太太忠心不二的容妈妈的唯一弟弟。 随后,王妈妈又给谢安亦介绍了跟她一起来的两个小丫鬟。一个叫白莲,一个叫红菊,都是要带到静安寺的,当粗使丫鬟。谢安亦认了下脸,嗯了一声,就率先出去了。 此时,外院管家已经把谢安亦的几个箱子装进了马车。谢安亦在内院门口,朝老太太的方向拜了拜,带着爱墨爱砚上了第一辆马车。王妈妈跟其他丫鬟婆子上了第二辆。第三辆就是装着行李箱子的。三辆马车看着不是很显眼,从谢家老宅侧门驶了出去。 谢安亦一辈子没做过马车,开始还觉得新鲜,刚出了城就嫌弃起马车没有避震来了。走的虽说是官路,可还是颠簸不止。谢安亦刚刚已经把早饭都吐光了,现在虚弱的窝在马车一角,爱墨爱砚一个给她揉头,另一个递了杯茶过去。 “姑娘你还好吧。”爱墨问道。她们姑娘可是最禁不住马车折腾的,上次回老宅就是长途跋涉,姑娘吐了一路然后就生了重病。 谢安亦脸色苍白,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讲话,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发现不是很晕了,不禁问道:“到哪了?” 爱墨见姑娘醒了很高兴,连忙上去扶谢安亦坐起身来,说道:“姑娘,已经到了。爱砚去指挥婆子们收拾屋子了,你先歇一会,我们就下去。” 谢安亦让爱墨帮她重新梳了头,整理了衣服就下了马车。她们出门时还是上午,现在看天边已经有晚霞了。 王妈妈见谢安亦下了马车连忙走了过来,跟她介绍了下大致的情况。这静安寺坐落在静岩山上,传说从前京中一位贵人曾在这寺中许愿,没想到愿望成真了。从此贵人年年来还愿,随着贵人的到来,寺中香火越来越旺,来听经诵佛的香客也越来越多。原来的小静安寺不得不扩建,寺庙后面原来的一片大林子现在都改成了厢房。她们现在身处的是院中最偏僻的角落,虽说离寺庙远了点,但好在清净无人打扰。而且她们都是女眷,这周围几个院子都是留给贵人的,平时无人,也倒安全。 “姑娘,斋饭已经送来了。”爱砚来禀报,“房间收拾好了,姑娘可以早点歇息了。明日开始,姑娘每日要去大殿。” 这日,谢安亦吃好晚饭便早早就歇息了。她一个人睡正房,旁边两间睡得都是丫鬟婆子,她倒是很放心,一夜无梦。 第二日,谢安亦精神奕奕地起了床,吃了素斋,就带着王妈妈和爱墨就由小沙弥带路来到了寺庙的前院。迎接她们的是静安寺负责庶务的大和尚法号悟空,谢安亦听到他那声“贫僧法号悟空”就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这和尚胖的肥头大耳,叫悟能还差不多。突然觉得气氛不对,她又赶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大师有礼了。”王妈妈这才收了刺向谢安亦的眼刀。她虽是老太太的人,却也还是个奴才,这种事她是无权插话的。 悟空倒像是没有听到笑声似的,边将她们领到大殿,边道:“本寺本是师父为施主讲经,可因师父最近在闭关,讲经已交由我二师弟了。施主一会就可到偏殿与二师弟一起讨论佛经了。” 谢安亦强忍住笑,不禁问道:“有劳大师了。冒昧问一句,您二师弟法号是?” “二师弟法号悟远。”悟空和尚颔了颔首道。 不是悟净就好,谢安亦心中暗道。说着,随着悟空走进了大雄宝殿。 谢安亦诚心地拜了如来佛祖,又让王妈妈把老太太准备的五十两香油钱交给了悟空。悟空脸上笑容又深了几分,承诺要为谢家立盏长明灯祈福,带着他们去了其他大殿膜拜,便引着众人来到偏殿。 偏殿里正坐着一个和尚,二十多岁,长得很白净,谢安亦觉得就像现实版的唐僧。悟空见谢安亦盯着悟远看,以为她觉得悟远年纪太小,忙道:“二师弟虽然年轻,确是全静安寺里最有慧根的。师父已经交代过了,以后诵经讲经都由二师弟负责。” 谢安亦倒没觉得什么,她见下面蒲团上已坐了几个人,便挑了个不显眼的位子坐好。 “《金刚经》有谒: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赠予各位施主。”说完,悟远若有所思地看了谢安亦一眼。 第九章 香囊 谢安亦哪里想到悟远和尚会看向她,她仿佛回到了以前的课堂,被老师提问,不禁双手合十:“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对于佛理,谢安亦只知道这一句。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颇有慧根。”悟远继续道,“世上一切事物皆是无常迅速的,树上的落叶之所以会落下来,只因它曾经繁茂过。不增不减,不垢不净,不生不灭,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心无挂碍,无挂碍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终究涅盘。” …… 悟远和尚大概讲了一个时辰,谢安亦只感觉腿已然麻了,背也已经僵了。于是她打算在寺院里四处逛逛,便打发了王妈妈先回去拿斋饭。王妈妈不放心,可见谢安亦铁了心要去,也没办法。又跟小沙弥打听了一下,知道她们所住的院子不远处有一个开满花的园子,平时除了照顾花草的和尚也没什么人,就千叮咛万嘱咐爱墨一定要看好姑娘。爱墨性子本就活泼,没有了王妈妈看着,她也很开心,忙应声答应。 谢安亦在小沙弥的带领下沿着小路来到了传说中的园子。人还没到,就闻到了一阵花香。她见四处没人,便小跑着进了花丛。其实她也不太认识花,常见的桃花栀子花她是知道的,可这园子现在还真是百花齐放,各种花凑在一起,虽然味道不同,混着也很是好闻。 “姑娘,我帮你折几枝回去放在瓶子里养着,整个屋子都是香的。”爱墨说完,没等谢安亦点头,就到旁边的树上折了几朵桃花下来。 谢安亦也没在意,转身去了另一边的花丛。本是如火的红花,可谢安亦老远就看到最边上有一朵黑的。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黑色的花呢,她兴奋地跑过去一瞧,竟然是一个黑色的香囊! 谢安亦穿到古代,自己也有几个香囊,都是爱墨爱砚给绣的。只是她的香囊都是淡紫色或淡蓝色,这黑色的香囊她还这没有见谁佩戴过。 虽然她深知好奇害死猫,可偏偏抵不过诱惑,鬼使神差的拿起香囊端详起来。香囊本是黑色的,仔细看却能看见收口处有明黄色的暗纹,翻过来,入眼便是五只明黄色的蝙蝠。这香囊感觉有些年头了,但摸着还是很柔软,五只蝙蝠活灵活现,谢安亦就算再不懂女红,也知道这绣工一流的。最让谢安亦惊讶的是,虽在百花香中,她却能闻得见香囊散发出的大卫杜夫冷水男香的味道!古代有香水?看来这香囊的主人非富即贵啊! “姑娘。”那边爱墨已经摘好花朝她走了过来。谢安亦条件反射地将香囊揣进了袖袋中,刚放进去就又后悔了。这东西看着像男子的,这么不清不楚怎么能带在身上。可要她现在拿出来丢掉却也是来不及了,谢安亦慌乱了一下,又镇定下来。 “姑娘,我已经摘好花了,你闻闻看,香不香?”爱墨将花捧到谢安亦身前。 谢安亦低头闻了闻,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敲鼓,不知道刚才那幕有没有被爱墨看到。她感觉自己就像考试作弊的孩子,异常的紧张。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爱墨摘的花香还是不香,只因现在她满鼻子充斥着大卫杜夫的香水味。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闻到,她心里胡乱地想着,这香味让她回想起现代,莫名让她觉得温暖。 “走吧。”可能是要掩盖身上香囊散发的香味,谢安亦接过花,转身往园子入口处走去。 爱墨对她家姑娘喜欢她摘的花这件事显然很开心,笑眯眯地跟在了谢安亦后面。 这个园子小沙弥说只有一个入口,谢安亦刚进来的时候走过的小路旁边是一大片花丛。花丛快有一人高,谢安亦个子矮,来的时候以为花丛旁边就是院墙了,也没太在意。现在出去却明显发现花丛尽头有两条路,应该是都通向园子的门的。 现代人的思维肯定觉得右侧通行,这花丛隔开了两条路,左边是进来的,右边是出去的。于是谢安亦便带着爱墨往右边路上走去。这这条路跟她们进来时的那条完全不一样,本以为是左右对称的谢安亦不禁眼前一亮,又往旁边看去,发现还真是别有洞天。这边面积明显比来的那面大。小路左边是花丛,右边又是一片花海,再往远看好像还有个亭子。 “时辰还早,我们过去歇一歇。”谢安亦示意爱墨要去花海尽头的亭子。爱墨显然也很想去这么美的地方走一遭,连忙点头答应。 走进花海,空气里满是馨香。可不知道为什么,谢安亦还是若隐若现地能闻到她身上藏着的香囊散发的味道。她要是能拿到这香囊中香料的配方,肯定能赚一笔。这样她的日子肯定能好过一点,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都是需要钱财傍身的。 谢安亦边走边想,扭头却突然发现爱墨不见了! 第十章 快跑 爱墨不见了。 糟糕!这是谢安亦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她左右看了看,发现随着她的深入,花海中的花越来越高,竟然和入口处的花丛很像,明明在花海外面看那些花都是一样高的!她转身想顺着进来时的路走,竟然发现了一个三岔路口。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地面,竟然看不出脚印!这是鬼打墙还是迷宫?五行八卦阵?刚才边走边想,她连自己是从哪条路上进来的都不知道。况且身在花海,这些花对她来说长得都差不多,她还真分辨不出来。 怎么办?谢安亦决定不走回头路,按照刚才的路继续走下去。无论是能找到出口,还是和爱墨遇到,又或者在里面打转也比困在原地的要好。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明智的,谢安亦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就走了出来。原来从花海出来便是一个大池塘,她现在正站在池塘边的小径上。这小径由鹅卵石铺成,一面连接花海,另一面将整个池塘包围起来构成了一个圆圈。最中间是池塘,最外面是花海。之前看到的亭子就在池塘中心,谢安亦决定过去瞧瞧。 她沿着石子路走,却发现原来这花海有好几个出口都可以通往池塘,如果刚刚谢安亦走另一个岔路口的话应该也是能够出来的。那爱墨是不是就在这附近了?正想着,就果然听到了爱墨的声音。 谢安亦朝前看去,不远处花海中钻出来一个个人,碧绿的裙子,梳着双丫髻,不是爱墨又是谁?!谢安亦走快了几步,迎了上去,突然发现爱墨身边竟然还有一名男子。 那男子大概弱冠之年,身材魁梧,一身墨蓝色锦衣,腰间绑着一根黑色蟠离纹丝带。剑眉大眼,风度翩翩。他见谢安亦打量他,眼神丝毫没有闪躲,又点头向谢安亦示意了一下。 谢安亦暗自皱了下眉,没有再看他,转头问爱墨:“你没事吧?” 爱墨在外男面前还是很有礼数的,给谢安亦福了福,说:“姑娘奴婢没事,刚刚都怪奴婢贪心想摘两朵花,与姑娘走散了。多亏了这位公子,带我走了出来。” 谢安亦朝那男子点了下头,转身就走。不怪她对他印象不好,只因这地方处处蹊跷却又处处无事。她有一种感觉,没有这个男子爱墨也是可以顺利走出来的,但他突然间冒出来,谁知道是不是有问题。她是现代人,没有什么孤男寡女不能呆在一起的观念,只是觉得这地方让她没有安全感,想要尽快离开罢了。 谁知那男子却跟了上来,谢安亦现在已经没有去湖心亭的心思了,向爱墨使了个眼色,又转身说道:“感谢公子带我的婢子出来。只是快到正午了,这观园子赏花的人越来越多,孤男寡女实在不好。” 爱墨也机灵起来,给那男子施了一礼:“谢公子。奴婢要陪我家小姐用饭去了,公子请留步吧。” 那男子听完,嘴角一咧,这园子平时鲜少来人,现在除了她们主仆和他们,可是一个人也没有。眼前这女子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让他琢磨不透,要说他长得也不差,很多贵女不敢跟他讲话,可还是会偷偷看他并脸红的。 “姑娘留步,可否借一步说话。”男子用拳挡着嘴咳了一声。 “你这人,刚刚还以为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却是登徒子。”爱墨对谢安亦可谓忠心耿耿,但凡有伤于谢安亦的,就算是救命恩人也翻脸无情,更何况这男子对她也不是救命之恩。这男子明知道要是被人看见和她家姑娘这样牵扯不清,她家姑娘的闺誉就完了。女子若是毁了名声,尤其还是像谢安亦这种继母当家亲爹不疼的,无非就是青灯古佛一生或三尺白绫了。因此,爱墨拿出一副大敌当前的架势,上前一步挡住谢安亦。 谢安亦也没犹豫,借着爱墨挡住男子的目光,转身快步钻进了花丛。此时她早已不想去那劳什子湖心亭了,凡事先避开这男子再说。她心思飞转,不知道这是偶然还是什么人一早给她准备的陷阱…… “黑色。”在谢安亦刚要进入花海的一刹那,男子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谢安亦脚步一顿,却给了男子机会。他快步走到谢安亦身前,抱拳施了一礼:“是在下冒昧了,差点唐突了姑娘。还请姑娘原谅则个。” 谢安亦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装傻:“这位公子有礼了。我实在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说完,又要走。 男子一急,伸手拦了一下。这一动作却让爱墨炸了毛:“你想干什么?你这个登徒子,你可知道我们小姐是什么人?!” “爱墨!”谢安亦赶快打断她的话。若是这男子是普通人家的,她这出身还可以拿来吓唬一下人,可看这男子衣着打扮,倒是非富即贵。况且若他真是被人有意安排的,告诉他她的出身,岂不是要让他找上门来。 “这位公子,小女子与你素不相识,今在此与你相见却未遮面,实在有失礼数。小女子在此跟您赔礼了。”谢安亦说完,朝着男子福了一礼。 这个未知的朝代是否开放谢安亦不得而知,女子见外男要回避或遮面也是她从古言上看来的。其实她们相见纯属偶然,谢安亦未用帷帽也没什么失礼之说,她这么说无非是告诉那男子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合礼数,他的纠缠更是失礼至极!一般世家男子听到有人这么说肯定要面子,不再纠缠,可这男子却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非但没自愧离开,反而又上前一步。 “姑娘你误会了。”男子忙道,“在下真有要事与姑娘说。” “我家姑娘可没什么事要与你说的。”爱墨连忙打断他的话。这话要是让有心人听到,够她家姑娘死上几回了。 谢安亦也不愿与他多说,她已经耽误很久了,怕是王妈妈已经着急寻了过来。若是看见她与外男这般纠缠,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想到此,谢安亦低头抬脚,想绕过男子走过去。谁知这登徒子竟伸出双臂拦在路上,别看他长得不错穿的人模狗样的,可此时在爱墨眼里他与话本子里写的拦住小娘子的混混是一类! 爱墨咬咬牙,一狠心拉住男子的袖子,大喊:“姑娘快跑!” 第十一章 主人 “姑娘快跑!” 谢安亦也厌烦了他这般纠缠,听到爱墨的话,拔腿就跑。她害怕跑到花海被抓住,便掉头朝空旷的湖心亭跑去。心想着他要是真追上来,她就大叫,湖心亭应该在园子正中,四周若有人肯定能听到,听不到也能看到。最坏她也可以水遁,游泳她还是会的。此时她早已恢复现代人的思维,什么孤男寡女,什么有伤闺誉,她早都忘到天边了。她现在就把这男子当成了臭流氓,只想找个有人的地方! 谢安亦还真是撒开丫子跑了起来,边跑边庆幸这个朝代女子没有裹脚。可这头发确是累赘,古代大家闺秀因从小就受到比较严格的行为的约束和礼教的规范,走路都恨不得跟女鬼一般横飘过去,裙摆不动,梳的发髻更是头一动就散。谢安亦感觉头上发髻松了,簪子还缠在头上晃来晃去,她索性伸手将簪子拔掉,任三千青丝飘落下来,随着她的脚步随着风起舞。 亭子里的人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用他从未见过的速度朝他奔来。身后裙摆飘逸,长发起舞。那少女步伐有些慌乱,白净的面庞因为奔跑泛起了红晕,还没怎么发育的胸部也因奔跑而起伏。最吸引人的就是那双大眼睛,仿佛天上星星一般,在见到他之后亮了起来! 谢安亦跑向湖心亭,当她发现亭子里有人的时候,高兴得心都飞了起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只怪情况紧急,要是平常,想她看见亭子有人是不会轻易靠近的,万一亭子里是后面人的同伙岂不是更糟! 亭子里坐着一名男子,也是二十来岁,身着一身玄色锦袍,墨发用一只白玉冠束着,看上去温文尔雅,颇有公子如玉的感觉。修长的手指握着一个青花瓷茶壶,正在倒茶。听闻有人也只是抬头暼了一眼,继续品起茶来,仿佛那茶是时间美味,比眼前这披散着头发的美女重要多了。 男子身边站着一个年纪稍小的少年,像是男子的小厮。唇红齿白,穿的是青色长袍,本也玉树临风,可偏偏和那男子在一起,这相貌可以不分伯仲,可这气质却是千差万别。少年从看见谢安亦的一刹那,就一直盯着她。倒不是谢安亦美得有多么倾国倾城,只是看着装扮像是大家闺秀,可这跑起来的步伐未免也太豪迈了。 “咳。”男子清了一下嗓子,少年赶紧回过神来。不过主子没有发话,他自然也是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装起木头来。 这边谢安亦人已经进了亭子,扭头一看,后面追的人见亭子里有人,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也迈步进来。爱墨也是没事,气喘嘘嘘的跑了进来,挡在谢安亦身前。想是刚刚男子也没有为难她,摆脱后就直接追了上来。 谢安亦打量了一下亭子,这亭子成八棱行,除了连接外面长廊的一边,每面都有给人歇脚的石台。要是没有今日这事,坐在石台上喂喂鱼,看看湖面风光,想来也是极为惬意的。亭子正中有一个石桌,围着四张石凳,那男子就坐在正对亭口的石凳上,少年站在他左手边。 古代人不理发,谢安亦的头发早已及腰,这湖面风又比岸上大,吹得她的头发直搔她的脸。谢安亦理了下头发,抓到前面顺手扎了麻花辫,从裙摆上扯了个丝带下来,递给爱墨给她扎起来。 完毕,她想了想,坐到了男子右手边的石凳上。玄衣男子从她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理会他们,仿佛亭子里跟刚才一样,并没有别人进来。 谢安亦扭头看了看玄衣男子,对进来后站在亭子口的男子说道:“公子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吧。” 男子看了看亭中人,想是之前可以打发爱墨离开,毕竟她是谢安亦的婢子。可现在亭中还有两人,总不能把人也赶出去,便不再提单独说话的事。他上前作了一揖,眼中浮现羞愧之色,道:“刚才都是在下冒昧,唐突了姑娘。在下遗失一物,此物乃在下过世娘亲留下的,对在下意义非凡。刚刚在下回园中寻找,远远看见好像姑娘拾得,便一路跟了过来。怕给姑娘惹来麻烦,这才想私下问问姑娘。” 他是香囊的主人?看着衣着打扮,倒也和这香囊配得上,可谢安亦却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黑色,由金线绣着五只蝙蝠……” 谢安亦袖子中的手不禁握紧了香囊,男子说的还真跟此物一模一样。莫非,真是他的? 此时,亭中坐着的玄衣男子像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般,他竟又倒了杯茶,自顾自喝了起来。爱墨站在谢安亦身旁,听了那男子的话,虽然很是惊讶,但却碍于外人在,也是沉默不语。 这小小的湖中亭此时竟然安静异常,大家都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一阵清风袭来,带来阵阵荷香,还有远处的花香,隐隐混着大卫杜夫的冷水香。谢安亦一个激灵,扭头看向旁边的玄衣男子。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第十二章 玄衣男子 谢安亦看了眼爱墨,道:“我想跟公子单独谈谈。”这句话却是对身边坐着的玄衣男子说的。 那香囊的主人闻声一愣,玄衣男子身边的少年也是一愣。反倒是主人公端坐在那里,像是没听见谢安亦的话一般,又像是早就料到她会如此说一般,面上没有丝毫变化。谢安亦在心里默默叫了一声好,虽然是个腹黑男,但她对他还是欣赏的,哪怕是敌人。 那男子也在观察谢安亦,见她面上并未露丝毫急切之色,想必这个小姑娘也是个性格沉稳的。 他不经意地点了一下头,若不仔细看还真是发现不了。显然爱墨就没有发现,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个男人离开了湖心亭,走到不远处长廊上站好。那架势像是在防范着有人偷听,又像是防范着谢安亦对亭中人做出什么危险之事。 谢安亦看了看二人,转过头去对玄衣男子道:“不知公子能否保证我们的安全。” 玄衣男子嗯了一声,用修长的手递过来一个茶杯,见谢安亦没有接,便放在她的面前,倒了一杯茶。 “爱墨,你出去吧。想那王妈妈已经急了,你去说一声,就说我在这亭中赏荷,让她把饭食送过来。” “姑娘,”爱墨发现原来那胆大的姑娘又回来了,“是。”说完却不走,戒备得盯着玄衣男子。 “我没关系,这次能不能全身而退,可就看你的了。”谢安亦使了个眼色,让爱墨离开。 爱墨福了一礼,走了出去。亭外两人见她出来,虽然心中惊讶,但因为训练有素,也没有动作。 爱墨一走,谢安亦便从袖中掏出那个锦囊,放到男子面前,恭敬说道:“物归原主。若公子无事,小女子要用膳了。” 这是*裸地赶人了,按理说那男子达到目的后就应离开。可天底下真是有什么奴才就有什么主子,玄衣男子又将刚刚的茶向谢安亦方向推了一下,示意让她喝掉,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谢安亦瞪了他一眼,拿起茶杯一仰头喝了下去。豪迈男子饮酒是这样的,却从未见过哪个千金是如此品茶的,真是牛嚼牡丹! 嘭的一声,谢安亦将空杯放到石桌上。玄衣男子见此,将香囊放入怀中,道:“姑娘将如此重要之物归还于我,我亲手沏茶与姑娘饮,我们互不相欠了。” “哼,”谢安亦到底是没忍住,“若是感激我,便对我说句谢谢有何难?你以为你那茶是好喝的吗?喝了你的茶,你岂不是应该感谢我两次!” 谢安亦的声音有点高,亭外二人又是练过武的,听力自然比他人强百倍。他们听见谢安亦的话不禁相互对视一眼,这姑娘怎么一会谨慎万分,一会口无遮拦啊。主子这茶是一般人敢喝的吗?喝了还敢说这种话?小命不要了? 谁曾想玄衣男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嘴角裂了一下。只见他优雅地拿起茶杯,亲手倒了茶放到谢安亦面前。磁性的声音在谢安亦耳边响起:“哦?姑娘想让我怎么谢你呢?”谢安亦听了男子的两句话,好似已经抓住了什么。这男子身份应该不简单,从穿着举止,到身边的小厮,再到他的自称“我”,无一不在暗示着什么。 谢安亦心思一转:“算了,这也无妨。公子要么现在离开,要么就要帮我一个忙了。” “我若是不帮呢?” “今日之事,于我闺誉有损。我虽然心有不甘,但这世间对女子一向不公,我一定会守口如瓶。”谢安亦看着男子的眼睛说道。这眼睛真是好看,细细长长,典型的丹凤眼。人都说丹凤眼在于“威”,可这双眼睛却太过儒雅了,谢安亦甚至能从里面读出笑意。 她却不知这眼睛的主人在其他人眼里岂止是威,威严、威仪、威武、威风任意一个词形容他都不为过。今日,他只是觉得心情莫名的好,也许是因为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了吧。 对面的小女子实在是有点……与众不同,嗯,只有这个词能形容了。美貌吗,算有吧。一双大大的杏眼,看着是单纯,可谁知是不是一肚子坏水呢?小小年纪,观察甚微,心细异常,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香囊的主人其实是他的。 时间随着两人相互间的打量渐渐流逝,这亭子里便安静地有些诡异了。谢安亦先缓过神来,为了掩饰这一尴尬,她端起刚刚男子放到她面前的茶。这次,她两手小心端着,慢慢啜饮着,倒像是这茶果真很香一般。 “你要我如何帮你?”男子首先打破僵局。 谢安亦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很简单,只需要公子借我几个人,却不要这样的。”说完朝亭外努了下嘴。 亭外二人只见亭中人都望向他俩,却不知自己就这般被鄙视了。 “好,只是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要知道,我只相信死人才会守口如瓶。”说完,男子起身离去。 直到再也不见三人身影,谢安亦才松了一口气,将袖中手里以攥出汗来的簪子放在石桌上。她其实很是紧张,这男子虽然面上友善,可却无形中有一种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 而另一边,男子三人竟走进花丛便消失无踪了。 “主子。就这样放过她了?她若是没发现还好,可既然她知道是香囊是主子的了,不免会产生怀疑。若是要让人知道主子偷偷来到这里……”讲话的便是开始装作香囊主人的男子,此时的他正跟在玄衣男子身后,低头问道。 “嗯。派人盯着,若是有不妥再下手也不迟。本王答应了要借给她几个人,成极你去把这件事办了。” “是。”刚刚陪在玄衣男子旁边的少年道。 “主子,这成阳扮得如此之好,那女子将香囊给他便是,怎么她却发现成阳是冒牌货了呢?”成极果然是个好奇宝宝。 “不知。”他们的主子回答地倒是干净利落。 亭子里,爱墨也在问同一个问题。她双颊红肿,可看起来心情却是很好。她已帮谢安亦梳好了头发,正在将食盒里的素斋一盘一盘摆出来。 “姑娘,你是怎么知道那香囊是亭中男子的?” 第十三章 有金子 “味道。”谢安亦道。 这大卫杜夫香水的味道是她来到这陌生环境唯一熟悉的东西,就像根救命稻草,一但看到就会紧紧抓住,坚决不放。那第一个男子虽然一切都跟那香囊相符,偏偏没有那香囊的味道。反观亭中玄衣男子,身上却若隐若现着香囊的味道,想是之前一直佩戴的。想到这,她赶紧抬起袖子闻了闻,却是早已没有那香味了。 “姑娘说的可是香囊的味道?”爱墨边说边把碗筷摆在谢安亦面前。 “你闻到了?”谢安亦挑眉问道。“坐吧,这里没人能看见。” 爱墨闻言惊讶地愣了一下,这丫鬟怎么敢跟主子坐在一张桌子上?!可见到谢安亦固执的眼神,又四下看了看,见果然无人,便坐在石凳的边缘上。她是打死也不敢坐实了的,谢安亦见她如此,倒也没说什么。 爱墨接着回答谢安亦的问题:“奴婢怎么可能闻到呢。这亭子香的很,奴婢只闻到了花香,还真不知道那香囊是什么味道。” 让人安心的味道,谢安亦心里说道。很久很久以后,已为人母的谢安亦在给她的儿子做香囊时,香囊就是这一水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你的脸怎么回事?”谢安亦瞧了眼爱墨的脸。爱墨本身生的白皙,脸圆圆的,现在脸颊明显被人狠打了,肿了起来,不说像猪头,可以更圆了。 爱墨刚给谢安亦布过菜,听她这么问,不自觉地用手摸了下脸,却疼的呲牙咧嘴。可她却很高兴,献宝似的说道:“姑娘,这是我自己打的。” “不过……”爱墨瞄了一眼谢安亦,“我却跟王妈妈说是姑娘打的。”说完吐了下舌头。 谢安亦一口米饭差点喷了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爱墨,咳了起来。爱墨赶快递上茶,忙道:“奴婢想着王妈妈等了我们这么久,肯定要发火。奴婢就擅作主张说姑娘生气了,奴婢第一个遭了殃。那王妈妈也算是个人精,肯定避得远远的。这不,奴婢说姑娘一定要在这亭中用膳,那王妈妈推说有事,让奴婢给送来了。” 爱墨没有说的是,这谢家七姐儿在她们丫鬟婆子中可谓是臭名昭著。脾气很差,动不动就拿丫鬟婆子出气,又是三房嫡长女,虽说亲娘过世已久,但现在的三房太太却是肯为她做主的。为了她,发卖了不知多少个丫鬟婆子,就是棒杀的也有几个,这些怨当然都落到了谢安亦身上。底下人对她是敢怒不敢言,王妈妈虽说跟谢老太太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却也不愿因为一点小事惹到她,毕竟她来这里是做大事的。 “唉,也难为你了。”谢安亦心里有点不好受。她之前一直拿爱墨爱砚当做外人,从未想与她们交心。这次,让爱墨参与进来,一来她觉得两人比一人更有安全感,二是因为她没理由让爱墨避开,这样反倒更让爱墨怀疑。 不过经过这件事,她倒也看懂了爱墨的忠心。这正主被养歪了,可身边这两个丫鬟还是不错的,只是年纪小,处理事情的方式还差点火候。以后带在身边,对她也是个助力。可这两人对她却又再熟悉不过,她这灵魂易主的事万万不能让她们看出,看来那计划的施行是迫在眉睫了。 “姑娘,奴婢没事,这点小伤看着严重,其实不疼。”爱墨看出谢安亦对她的关心,只觉得心花都开了,就是再打她十板子,她都愿意。她跟爱砚自小就服侍谢安亦,虽是主仆,但感情可不一般。而且她刚懂事就被洗脑,这谢安亦就是她的主子,一辈子的,叛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她们家姑娘除了脾气暴躁点,偶尔因为她们的错误会惩罚她们,对她们还是顶顶好的。就算姑娘要她们死,她和爱砚肯定“不得不死”。这些,是谢安亦这个现代人永远不会明白的,她要是知道爱墨爱砚心中的想法,肯定会骂她们愚忠。在她心中,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再正常不过。 “奴婢回去拿个帕子敷一敷,过两天就好了。”爱墨就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而明白了她心意的谢安亦也没觉得她讨厌,问道:“你们管着我的物品,我那里可还有消肿祛瘀的药?你回去擦擦。” “有的,只是那天山雪莲膏姑娘也只剩那么半瓶了。奴婢皮糙肉厚,过几天就好了,那药来之不易,可不要浪费了。”爱墨是一心为谢安亦着想的。 “你要是真为我好,回去就把药涂了。肿着个脸,怎么服侍我。这让外人看见,还不是说我刻薄,虐待奴婢?” “是,是,是奴婢考虑不周。”爱墨嘴上道歉,心里却高兴得开出一朵花来。她家姑娘对她可真是好! 谢安亦吃好了饭,放下筷子,那边爱墨赶紧站起来收拾。她看了看,忍不住问道:“姑娘,那香囊是怎么回事啊?”这女子怎么能随便拿外男的东西,她家姑娘心思单纯可不要被人骗了,她得发挥起大丫鬟的作用来。 谢安亦想了想,说:“我只是赏花时看到的。本不想拿走,只是因为里面有——金子。” 第十四章 怪事 谢安亦骗了爱墨,她总不能说因为这香囊的味道是她现代时闻到并喜欢的,想留点现代的念想在身边,就鬼使神差地收了起来。 心思单纯的爱墨却当了真,心里不免泛起酸楚来。她家姑娘可是世家嫡女,现在竟沦落到看到金子要私藏起来的地步。想必那金子也不是少数,否则那公子也不会来讨。唉,那公子若是不来讨,她家姑娘日子肯定过得能宽泛点。她却忘了,以那香囊的大小,也就能装下一个金元宝。 “嗯,那公子也是小气,一点金子丢了就丢了,还要讨回去。”爱墨嘟囔了一句,“要个东西还有耍心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什么人?贵人!若是一般世家公子怎会这般遮掩,这般遮掩肯定是不想别人知道。要么是不想别人知道他有这个香囊,可香囊本身就是佩戴在外的,怎会有人不知。要么就是不想别人知道他人在此地,可什么人会不能出现在此呢?糟了,谢安亦心里激灵了一下,这般位高权重的人,可别突然间反悔了,将她灭了口。 “什么人?小气鬼呗!回去吧。”谢安亦起身带着爱墨离开了。 那边暗卫将谢安亦主仆后来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正在作画的玄衣男子,男子顿了一下,笔尖上一滴墨滴了下来晕染在宣纸上。画的本是一个二八年纪女子在赏花,这墨点就在这女子不远处。男子眉微微皱了下,书房马上就安静地有点诡异了。成极成阳见状马上跪倒那暗卫旁边,心道这女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说他们主子是小气鬼! 男子盯着画,嘴角一挑,竟将那墨滴改画成了一个青石。这青石在画中丝毫不突兀,竟弥补了画原本留白太多的不足。 “成极你今晚就去找她把事情办了吧。” 谢安亦回到院子时已经过了正午了,平常这个时候她免不了要歇晌,今日她斗智斗勇了一番,更是乏得睁不开眼。她打发了爱墨去敷药,让爱砚服侍她用温水净了面,拆了发髻,换了身舒服的裙子正准备去榻上眯一会,就发现爱墨在门外正朝着爱砚挤眉弄眼。谢安亦看了一眼,挥挥手把爱墨叫了进来。 爱墨显然还没有去敷药,想必她当时抽自己耳光时也没舍得下狠手,这会看起来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严重了。可红肿虽然消去一些,但仔细看那白皙皮肤上的几根红色手指印还是挺明显的。 “你不去敷药又来干什么?有什么事是要背着我才能跟爱砚说的?”谢安亦盯了爱墨一会,突然开口道。这语气不比平常,竟有一种威严在里面。爱砚忙将几个软垫子放在谢安亦背后,让她能舒服地靠着。 爱墨见谢安亦有些动怒,连忙跪倒地上。这下人有事欺瞒主子,就是叛主了。就算不打死,也要发卖出去的,可背着叛主名声的奴隶,又有谁敢用呢?所以人牙子一般会将这些奴隶卖到最低等最下贱的地方。 谢安亦看也没看跪着的爱墨,顺手拿起榻上一本书看了起来。也难怪谢安亦生气,她上午才刚刚同爱墨经历了那么一番,爱墨是怎么护着她的她也全都看在眼里。正打算敞开心扉全心相信此人,却发现此人背着她还有小心思。就好像你自认为要好的闺蜜,在你背后却勾搭你男友一样。 屋子里静悄悄的,爱墨跪着,爱砚站着,谢安亦躺着。爱砚乖巧地低着头站在榻边,没有向谢安亦求情。其实她心里急死了,她跟爱墨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自是不一般。而且她对爱墨又是十分了解的,对主子那是一百个忠心,打死她也不会相信爱墨会叛主,可这丫头究竟要跟她说什么呢? 谢安亦晾了爱墨一会,她实在还没习惯有人跪在她面前,便叹了口气:“起来吧。到底怎么回事?” 爱墨腿已经跪麻了,她其实早就想跟谢安亦说了,可见她如此生气,却是不敢开口。现在被问起,连忙回答道:“姑娘,奴婢不是要背着您,而是奴婢发现了一件怪事,想让爱砚帮我看看。” 谢安亦经过香囊这件事更是明白好奇害死猫的道理,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知道这怪事是什么。可爱墨明显不这么想,她以为谢安亦不相信,又赶忙道:“奴婢刚刚看见白莲拎着水桶去水井那边打水,想着去问她讨点冷水敷脸,可一扭头,发现那白莲竟然消失了。” “你胡说什么?肯定白莲离开你没看见!”爱砚觉得爱墨说的太难以置信,连忙打断她。 爱墨有点着急了,她很怕谢安亦不相信她:“是真的,我开始还以为她掉到井里,跑过去看了,井里空空的。不信你去看,她的木桶还在井边呢。” 谢安亦朝爱砚点点头,让爱砚跟着爱墨去。爱墨腿还有点疼,走起来步履蹒跚,爱砚扶着她走了出去。 很快两人就回来了,却是一个黑着脸,一个哭丧着脸。 第十五章 有点意思 “怎么了?”谢安亦见二人神色生变,问道。 “姑娘,你要相信我。”爱墨冲了上来,跪在榻前。 爱砚也快步走了过来,在谢安亦耳边低声说:“我们俩刚刚到井边的确看到了水桶,可转头就见那白莲从大门走了进来。不过她看见我们也在井边时倒是愣了一下,福了个礼就拿着扫帚去扫后面的院子了。” “那桶里可有水?” 爱砚回想了一下:“有的。姑娘,虽然我不太相信这白莲会从水井那里消失,但刚刚她神色的确有异。要不要我去盯着她?” 谢安亦沉默了一会,这静安寺,尤其是寺中的庭院的确处处透着古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不关我们的事,你们也不要理会。这件事权当不知道好了,她要是问起来,就说你带着爱墨去拿冷水敷脸。爱墨,你起来吧,虽说白莲消失的事情我不太相信,但我是相信你对我的忠心的。” 爱墨欲言又止,又想到谢安亦说相信她的忠心,便站起身来,不再提此事了。 谢安亦打发了二人,平躺在榻上,眼睛却盯着天花板发呆。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其说是在安慰两个丫鬟,还不如说是在安慰她自己。她处境如何只有自己清楚,对原主一无所知,古代生活技能全无,还不知道周围的人是敌是友。现代学的语数英数理化丁点用不上, 想找个靠山却不知道找谁。今天的事她心里还是相信爱墨的话的,直觉觉得她没有必要撒谎。这白莲也不知是谁的人,那口井是否跟花海一样暗含玄机……想着想着,谢安亦竟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太阳已经快要西沉了,爱砚听到动静赶紧进来服侍她起床,换好衣服,梳好头发。爱墨也端了食盒进来,帮谢安亦净了手,边布菜边说:“姑娘,王妈妈和红菊不见了。我一下午都没见到她们,刚刚随口问了下白莲才知道她们晌午时被老夫人召了回去。之前王妈妈在庄子上也没见老夫人找她,这次是不是跟姑娘有关啊?还有那白莲,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姑娘禀报,真是太不把姑娘放在眼里了。姑娘才是主子,可这下人有事出去,姑娘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爱墨在忿忿不平,可谢安亦却看得开。她虽是嫡女,可爹不疼娘不爱的,既没钱又不受宠,这下人不欺负她克扣她日常用度已经很不错了。古代跟现代一样,要想不受欺负,要么有钱要么有势。她却不知,现在没人敢惹她完全得力于原主。原主有些被养歪了,一贯嚣张跋扈,继母为了捧杀她,有什么事都顺着她。在外还顾忌谢家名声,在家里让她被下人们厌恶还是不惜余力的。下人们背后偷偷说她坏话那是常态,可要是当面与她顶撞或做出什么面子上有伤她的事还是不敢的。 吃了饭,谢安亦便说有些积食,让爱墨陪她在院子转了几圈。谢安亦的院子在寺中本就偏僻,现在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除了谢安亦几人房间里的烛光,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爱墨看着院中那口井,竟感到有些害怕,不禁劝到:“姑娘,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谢安亦没有回答她,却问道:“这附近几个院子现在只有我们四人?” 这么想想,那张妈妈擅自回去还真不应该,一个世家嫡女出门,原本就应丫鬟婆子一堆围着,她只带了五人本就寒酸了,这下倒好,还走了两个。 爱墨以为谢安亦因为人少不放心,忙道:“听说与我们院子相邻的几个院子都是给贵人们留的,现在某个院中可能就住着贵人呢。那贵人出门肯定是要多带些人保护周全的,奸恶之人这一带都是不敢现身的,姑娘就放心吧。” 贵人?不会是他吧?那岂不是危险了? 夜已经深了,静安寺中一处偏僻的小院安静异常。现在已经过了盛夏,谢安亦睡觉时却还习惯开着窗。窗外清风徐来,又伴着花香,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是可以很快入睡的。可今日,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睡多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跟烙烧饼似的,怎么都睡不着。 爱墨本是要在她房间打个地铺的,被她打发回去了。有丫鬟服侍虽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她什么都不用做。可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也没了*。连上个厕所都有人在旁边看,她还真是不习惯! 正想着,突然一个人影从窗外跳了进来! 谢安亦一激灵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喊,只见来人迅速给她行了一礼。这一礼倒让她愣住了。 “在下成极,我家主子派我来给姑娘一个交代。” “你家主子?”谢安亦见来人一身黑衣,脸上还用黑色面巾蒙着,声音也陌生的很,实在想不出她又招惹了何人。 那黑衣人一把扯下面巾,谢安亦借着月光看了下,倒像是之前湖心亭中玄衣男子身边的少年。当时她信口说出让他帮忙的话也是碰碰运气,若是他能帮忙固然好,不帮她也不能强求,没想到那人还真的派人来了。 “我要八个人,容貌嘛,像你这样可不行。要看起来就像大恶之人,越凶狠越好。身手要好,不能让人认出身份,武功高却看着差。这难吗?” 成极心道这女子的要求还真特别,借几个人还要挑相貌,嘴上却说:“这要求对别人来说难,对我家主子可是小事一桩。只是不知姑娘要这几人所谓何事?” “这事做完你们自然就知道了,只是现在不能告诉你。”谢安亦道。 成极听完又行了一礼,道:“此事在下还得回去请示主子,明晚此时给姑娘答复。”说完,便一转身跳出窗外。 “明日来时带着那八人中的一人来。”谢安亦冲着窗口说道,她声音虽不大,但相信成极这种习武之人是能听清的。 成极回到院子时发现成阳在等他:“主子让你回来就去禀报。” 其实真的被爱墨说中,玄衣男子男子一行人还真的住在谢安亦院子附近,和她的院子中间只隔了一个院子。只是他们平时从不走大门,而且都是习武之人脚步轻盈,让人发现不了罢了。 成极听罢便走进院中正房,房中没有点烛,漆黑一片。但成极就好像是看得见一般轻松走进里间,找到桌子上的一个花瓶,拧了一下,一扇暗门自木床靠着的墙壁打开了。 成极走了进去,暗门又自动关了,从外面竟丝毫看不出破绽来。暗门进去后开始还是漆黑一片,待成极转了个弯,就有光透了过来。这暗门通向寺中另一处院子中的正房,是一名普通香客借住的,所以有光也不会有人在意。 房中男子正在桌前写字,见成极进来,便放下了笔。成极行了一礼,将谢安亦的话一字不差转述给了他。男子又询问谢安亦的神情举止,成极跪了下来连忙认错:“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属下进去时那姑娘已经睡了,所以——属下一直是低着头说话,没敢抬头看她。” “明天让成武跟你走一趟吧。”男子道。 “遵命。”成极说完,便沿原路退了出去。 男子却没有再拿起笔,他盯着桌子上的密函出了会神,手指敲了敲桌子暗道:“这渭城谢家七姐儿还真——有点意思。” 第十六章 尽力配合 男子口中的渭城七姐儿谢安亦这会却睡得香甜,她根本没觉得睡觉时被男子看见有何不妥。只要不伤害她,看了也就看了,这古人睡觉时穿的中衣,跟现代外衣也没什么差别了。 第二天谢安亦竟然睡了个自然醒。她穿越以来除了开始时因为生病一直卧床,后来因为要去给谢老太太晨昏定省,每天天没亮就要被爱墨或爱砚给叫起来。便是来了这静安寺,早起的习惯也没改。 今日能睡个懒觉还要感谢成极昨晚给院子中其他人都下了迷香。谢安亦看着爱砚那副愧疚的表情,就觉得好笑,面上却不表。任二人给她梳妆打扮好,连早饭都没吃,就到偏殿听悟远讲经去了。 她今天已然迟了,进去后便找个角落坐了下来,环顾了四周,见没人注意她便打起瞌睡了。直到爱墨推醒她,她才发现已经快到午膳时间。 爱墨对谢安亦听佛经却睡着了这件事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了,她扶起谢安亦,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姑娘,午饭后我们要开始抄经书了。赶在十五之前,得抄完七七四十九遍的。” 谢安亦听完心中一惊,她怎么忘了这码事,老太太当初可是说过了!面上却不表,装作随口一问:“我知道了,今天初几了?” “初三。” 法克!谢安亦心中骂了一句。这满打满算只有两个星期,她要抄四十九遍经文?!况且她一不会写毛笔字,二繁体字又麻烦,这可怎么办?!岂不是会被她们看出端倪!早知如此,昨日就跟那人说找些抄经文抄得快的好了。 谢安亦正琢磨着,只听爱墨又道:“本来王妈妈跟来,我们还想着这次得姑娘自己抄了。谁知她被老夫人又招了回去,姑娘这次又可以不用动手了。” 谢安亦听完眼睛一亮,她从来没有觉得爱墨如此可爱过!!!听她的话,那正主对她这个母亲也是不尊重不亲近的,否则忌日抄经书这么重大的事,怎么能让丫鬟代劳?可还得感谢原主的不孝,谢安亦侥幸又过了一关。 用了午膳,爱砚便搬了案几到谢安亦的房间。又去取了经书以及纸墨笔砚,放在案几上。谢安亦看了一眼,没动。她此时正靠在榻上半眯着,平时这时辰她是要歇晌的。 爱砚已经习惯了谢安亦对抄写经文这件事情的不积极态度,她上前给谢安亦盖了个薄被,转身到门口对爱墨大声说道:“你看好了,姑娘从今天开始要给夫人抄写经问,谁也不许打扰。有事就在外面通传一声,误了姑娘的大事,回去老太君肯定不轻饶!” 谢安亦在里面听着,恨不得给爱砚翘起大拇指。她躺在榻上眯着眼看爱砚抄,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下午王妈妈就回来了,爱砚叫醒谢安亦,给她梳妆一番,王妈妈便过来请安了。还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转达了老太太的话,无非是让她安心尽孝,修养身心之类的。临走又说了一句:“老太君还说这求神拜佛一定要心诚,虽说这静安寺有几处园子是极好的,可姑娘以后有的是机会看,这会子还是诚心地听佛经抄佛经的好。” 得,这是在背后打小报告了。 谢安亦恭敬地应了声好,送了王妈妈,用了晚膳,只等着夜深人静时成极的到来了。 成极来的时候谢安亦正端坐在案几前看书,爱墨爱砚已经被她打发去睡了,想到上次成极给她们下了迷烟,这次估计也醒不了。 成极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子,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而且更壮实,身材看起来跟蒙古武士似的。他蒙着黑色面纱,谢安亦只能看见他露在外面的粗粗的八字眉和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一道疤纵穿眉眼,看起来有点吓人。这人要是剃个平头,不就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劳改犯嘛!谢安亦心中评价道。 这个看着凶狠的人对谢安亦还是很恭敬的,他跟成极一起给谢安亦行了礼,抱拳道:“在下成武,见过姑娘。”声音粗犷,中气十足,听起来就是个练家子。 谢安亦点了下头,就没再搭理他,问成极:“你们主子答应了?” “是。主子说无论姑娘要求什么,小的都尽力配合。” “尽力配合……”谢安亦揣摩了一下他的话,说道:“好。” “今日初八,十六日一早我们要动身回府。成武你十五日晚上来找我,到时候我再告诉你要做什么。”谢安亦说。 成极成武没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谢安亦想着心中的计划,也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上午,谢安亦跟以往一样去听悟远和尚讲经,正准备带爱墨出门,王妈妈就来了。 她给谢安亦行了礼后便道出今日目的:“姑娘,老奴有一重要事情要交给爱墨去办,今日就由老奴服侍您吧。” 第十七章 刘家三房太太 “姑娘,今日就由老奴服侍您吧。” 未等谢安亦说话,王妈妈又对爱墨说道:“听说这静安寺有一片花海,每年当下时节百花齐放,万紫千红煞是好看。里面花香怡人,据说有几种花对安眠很有帮助。老太君一直浅眠多梦,若是姑娘摘了花做成香囊送给老太君,相信老太君一定会很高兴的。” 爱墨本来对不能伺候谢安亦一事还颇有微词,听到王妈妈这么说,态度立马变了。这老太君可是谢家内宅之主啊,若是讨好了她,还愁姑娘日子不好吗? 谢安亦听到这,要是推脱可就是对谢老太太不孝,于是她冲爱墨点了下头,微笑着对王妈妈说:“那就有劳王妈妈了。” 王妈妈又嘱咐了爱墨几句,待爱墨离开后,她打量了一下谢安亦,只见少女身穿淡紫色锦缎长裙,裙摆与宽大的袖口都用银丝裹边,乌黑发亮的长发,简单地绾着垂挂髻,几枚同等大小的东珠簪子随意点缀发间,看上去既端庄又不乏少女的活泼。 王妈妈心中暗自赞赏了一番,便跟着谢安亦出来门。 以往谢安亦都是坐在偏殿角落听悟远讲解经文的,一是打瞌睡偷懒不会被发现,二也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因此,除了第一次,悟远便再也没有找她讨论过佛经。这次她同样也想浑水摸鱼降低存在感,谁知王妈妈却扶着她坐到了正中间,一抬头便能与悟远对上了眼。 悟远彼时正讲到金刚经的“恒河沙等之恒河沙。一沙一世界国土中。所有众生。各具一心。则其心有若干种。如来以清净五眼。皆尽见而知之……”见到谢安亦便冲她微微一笑:“不知这位女施主有何见解?” 谢安亦心中骂了句娘,真应了那个“越不会,越低头老师越会叫到我”定律。她强装镇定,今日听经的人很多,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谢家的脸。 “正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谢安亦绞尽脑汁也就想出了这么一句。 “阿弥陀佛,女施主果然颇有慧根……”悟远评价了一句,便又去问其他人了。 这就颇有慧根了?莫非走了****运?谢安亦觉得不可思议,若是那悟远再问个问题,让她说说这“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是什么意思,她还就答不上来了。 谢安亦用余光瞄了眼王妈妈,见她没有看向自己,反倒是时不时地打量着旁边的一个华服妇人。那妇人听了悟远的话后微微一笑,王妈妈竟悄悄地松了口气。 谢安亦未动声色,只是到了结束大家都离开时将那妇人瞧了个仔细。但见她二十五六岁,身穿黄色撒花金色滚边缎面对襟褙子,内里是条暗红色长裙。体型稍显富态,圆脸,娥眉,惊鹄髻,戴着一套赤金头面,看起来十分富贵。只是整个人金光闪闪的,在阳光照耀下都能亮瞎人眼睛一般。 而且这妇人阵仗很大,左右跟着两个婆子,五六个丫鬟服侍,一副贵人派头。 想必她不是京中贵人,就是渭城大户了。不过谢安亦更倾向于后者。这身打扮太过富贵逼人了,跟暴发户喜欢戴很粗的金链子招摇是一样的感觉。 谢安亦带着王妈妈远远地走在妇人的后面,王妈妈一面服侍着她,一面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前面的妇人,让她不禁觉得好笑。 这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王妈妈,您伺候祖母多年,渭城里大户人家的深宅大院都去过,是仆妇里最见多识广的。”谢安亦拍了拍王妈妈的马屁,又虚心地问道:“您可知道这前面的妇人是谁?我还从没见过哪家有这么大的派头呢,您跟我说说,让我有所准备,别不小心冲撞了贵人,给谢家招来祸端。” 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王妈妈哪里贴身服侍过谢老太太,服侍谢老太太的都是容妈妈!可听了这话,王妈妈显然很高兴,她轻声说道:“那是刘家的三房太太。” 第十八章 送妾 刘家三房太太?那个孟氏?她刚到静安寺没几天,这孟氏也来了?这是巧合还是谢老太太的安排? 谢安亦心里盘算着,嘴上却问:“刘家三太太?” 王妈妈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下说:“姑娘有所不知,这刘家三太太姓孟,是京城孟家的庶女,排行第五。十年前嫁到刘家,十里红妆,好不风光,当年也是一段佳话。婚后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哥儿,掌管了刘家内宅庶务。现在膝下养了三个哥儿,五个姐儿。” 自从那日爱墨提到刘家,谢安亦就打听过。这刘家三爷可是嫡子,也是刘老太爷最看重的一个,没想到却娶了个庶女,婚后也没有纳妾,通房生的一子三女都养在孟氏名下,可见这孟氏手段之高。 “要说这刘家也是大族,门第不差。那孟氏为何可以以庶女身份嫁嫡子?还不是看在孟家!女子这辈子无非是要嫁个好夫君,为他打理后宅,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哥儿,还怕夫家看轻吗?可要是没了家族做靠山,就算侥幸嫁了好夫君,在夫家也无法立足……” 谢安亦知道,这是谢老太太在借王妈妈的口提醒她呢,便没有反驳,默默听着。 正在此时,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跑了过来,对着谢安亦福了福说道:“请问姑娘可是谢家七小姐?” “正是。”王妈妈点了点头,又问:“你是?” “我家太太乃是刘家三房当家主母。”小丫鬟又对谢安亦说,“奴婢奉了太太之命请您过去饮茶。” 谢安亦看见这小丫鬟提到孟氏那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不禁觉得好笑。可一想到孟氏找她饮茶,又很不喜。她丝毫不想和那孟氏有交集,可那小丫鬟的语气好像她能同孟氏喝茶是八辈子修来的一般。 谢安亦还在踌躇,那王妈妈却向她使了眼色,她只得端着架子道:“我知道了,你带路吧。” 她们跟着那丫鬟走了好久,谢安亦只觉得是在相似的园子里转啊转,就在她忍不住快要爆发时,那小丫头停了下来,扭头对她说道:“谢七小姐,到了。我家太太就在前面的亭子里。” 谢安亦抬头一看,果然不远处有个亭子,先前见到的那妇人正坐在亭子正中,旁边一个小丫鬟在给她打扇,一个在给她垂肩,剩下几个跟两个婆子一起站在亭子边眼观鼻鼻观心等着召唤。 谢安亦带着王妈妈走了进去,朝那妇人福了福:“小女子见过夫人。” 妇人挥了挥手,让两个小丫鬟退了出去,又站起身来走到谢安亦身边自来熟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坐到亭中石凳上,堆着笑的脸看起来更圆了:“七姐儿别客气,要说啊我们还带着亲呢。我娘家姓孟,是京城人士。” 谢安亦脸上假装腼腆一笑,心中却暗想这妇人是真的不谙人情事故,还是故意为之,这两家定亲还没过礼,刚见面就跟姑娘提这个。倘若她真是古代的闺秀,现在肯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刘家三太太还在自顾自地说,谢安亦微笑地看着她口若悬河,思绪却都不知道飘到哪去了,直到听到王妈妈轻声提醒她道:“姑娘,姑娘,刘三太太问您话呢。” “啊?”谢安亦缓过神来,“小女子平日喜爱呆在房里练习女红,学习女四书,诗词歌赋倒是鲜有涉及。我娘在世时常说女子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者,固为贤德,然不可多得。”其实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练习女红是假,她最多能绣个十字绣,不过料想这刘家三太太不会让她现场绣一段。学习女四书也是她最近才开始做的事情,那诗词歌赋她也就背过唐诗三百首吧,因为怕这刘三太太让她现场作诗,便信口替正主的娘说了这一段话。 刘三太太做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笑眯眯地道:“然也,男子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七姐儿真是说到我心坎儿里了。” 说完,又像是表达出的喜爱不够似的,忙从胳膊上褪下个金手镯,还没等谢安亦推辞拉起她的手就给她戴了上去。 谢安亦没好意思盯着镯子看,只觉得胳膊上沉甸甸的,心想这要是纯金的肯定价值不菲,便也没太推辞,道了谢收下了。 刘三太太见谢安亦举止大方,虽说收下手镯却也没露出大喜的表情,心中暗暗满意,又说了一堆自己也不爱舞文弄墨的话,然后却话锋一转:“我那侄子想必七姐儿也听过,文武双全,又是太子伴读,说媒的都要踏破门槛儿了。如今堂哥有意与谢家结亲,这话我本不好说,可今天一见你我就欢喜,日后你可是要喊我声姑姑的。” 谢安亦心中翻了个白眼,心说不好说的话你可是说了不少,不过看在那金镯子的份儿上我就当没听过好了。 她想没听过,可别人去不这样认为。只听刘三太太又道:“七姐儿温婉,听说谢三太太代你犹如亲生,这是福气。可这内宅中的弯弯绕绕太多,没人指点,日后在夫家可是举步维艰。不过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了你去。” 刘三太太这话说的信誓旦旦,不知道的听了肯定以为谢安亦是要嫁给她儿子而不是孟家。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刘三太太在孟家也只是个出嫁的姑奶奶,说出这种话来不免让人觉得自不量力了。 “唉。”刘三太太又叹了口气。 谢安亦只得捧哏了:“夫人怎么了?” “七姐儿人长得好,性子也极好,与我那侄子真是天生一对。只是……” “只是什么?”谢安亦只得假装好奇。 “只是你知道但凡学问好的人,平日里都爱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喜欢那有才情的女子,我那侄子也不例外。男人嘛,都会贪恋美色,这刚成亲的几天图个新鲜,可过些日子……还是想写字时身边有人给他磨墨,作画时有人一起赏评啊。”刘三太太说完,还用怜悯的目光盯着谢安亦看。 谢安亦仿佛已经知道她此次的目的是什么了,却又不能确定,只好装作着急地问道:“三太太,这可如何是好?” 刘三太太好像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安慰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七姐儿身边可有善琴棋书画的丫鬟?” 谢安亦摇摇头。 刘三太太想了想,说:“我家二伯有个庶女,长相与七姐儿可谓云泥之别,略懂诗词歌赋,二八年华。七姐儿有时间不妨与她多走动走动。” 这是什么意思?是让这刘家庶女教她诗词歌赋?还是刘三太太想以后她嫁过去替夫君纳了这刘家庶女为妾? 第十九章 片刻静好 谢安亦虽说对那个素未蒙面的孟家郎没什么好感,可让她就这样被欺负了去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她只觉得一阵无名火突然间冒了出来,虽压抑着没说什么,可脸上礼貌的微笑却没了。 穿越到古代,受封建思想束缚,无法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也就忍了,可这还没过门就替她未来夫君送女人的事也太不地道了! 谢安亦看着刘三太太,没说话。刘三太太面上有点尴尬,这时,一旁的王妈妈却开口了:“太太说的可是行六的小姐?” “对,就是冷玉那个孩子。”刘三太太对王妈妈插话这件事,非但没有任何不满,反倒给了她一记赞赏的眼神。 “老奴早就听人说过刘家六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不精通,就是出身……” “唉,也可怜了那孩子。性子柔弱,从不争抢,女子应该喜欢的她却不在意,要是个男儿也就好了。”刘三太太还在那自顾自地说着,谢安亦却听不下去了。 她站起身福了福:“夫人,小女子要回去抄经书了,改日再来拜访。”说完,还没等刘三太太说话,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安亦刚出亭子,那亭外的婆子丫鬟便又都走了进来,打扇的打扇,捶肩的捶肩。 之前去请谢安亦来的的小丫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手上竟端着一碟不合时宜的葡萄。 “太太,这是老爷刚刚命人送来的葡萄。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还没入秋呢就熟了。听说整个渭城只有一篮子,老爷就给您送来了。”说完捡了个大个的小心翼翼地剥了皮递给刘三太太。 刘三太太接过去看也没看就放进了嘴里,吃完还抿了下嘴,眼睛一眯,很是享受。看来这葡萄虽然早熟,可却一点都不酸涩,十分香甜。 小丫鬟察言观色,忙又递了一个。看着刘三太太心情好像不错,又试探地说道:“那谢家小姐真是不知好歹,太太这么招待她,她还敢甩脸色。” 刘三太太用眼睛瞥了她一眼,没有生气,道:“这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更何况只是个未及笄的丫头?这事情又不是她能左右的,想开了固然好,想不开也得接受。对了,来的时候什么情况?” 小丫鬟忙将之前谢安亦的一言一行都说与她,刘三太太放下葡萄,拿帕子擦了擦嘴说:“你故意带她兜圈子她都没说话?这性子怎么跟之前咱们打听的不一样啊?看来还得再看看。” …… 另一边,谢安亦一路都没有理会王妈妈,王妈妈几次欲言又止,她都装作没看见。经过上次捡到香囊的园子的时候,谢安亦停下了脚步,第一次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你回去,让爱墨端了斋饭到上次的湖心亭,我要在那吃。”说完,也没等王妈妈复命,就进了园子朝花海走去。 王妈妈前面才借着老太君的话告诫她不要乱走,现在她却当着王妈妈的面走了,这是明摆着要打王妈妈的脸。可那王妈妈却也没说什么,转身回去找爱墨了。 谢安亦低着头朝湖心亭走去,脚步很慢,思绪却转的很快。 王妈妈如今代表着谢老太太,今天这件事这么打脸,搁在谁家都不会乐意,泼辣点的肯定要上去大吵一架的。可一向守规矩的王妈妈却一反常态地插话,话头直往那刘家庶女刘冷玉身上引。 莫非,这就是谢老太太派她来的目的?她本以为这刘三太太到静安寺是来替孟家相看的,没想到却是替刘家说项,将来往她屋里插人的。 这事孟家知道吗?谢老太太知道吗? 看王妈妈的表现谢老太太应该是知道的,而且已经同意了。却不知这刘三太太是怎么说的,能说动一个祖母给自己亲孙女屋里插个外人! 她不禁觉得心寒。一个从未当谢老太太是亲祖母的人都觉得不好受,若是正主本人…… 不知不觉,谢安亦已走出花海,走进湖心亭。 算了,不想了,她甩了甩头。一抬头,发现亭中坐着一人。 谢安亦正要转身离开,却发现那人看着眼熟。一想,正是那日身着玄色衣服的男子。 今日他穿了一件黑色暗金花纹打底的锦袍,腰间系着金色祥云纹腰带,之前她捡到的那个锦囊就挂在上面。之前谢安亦并未仔细看过他的长相,只记得那双丹凤眼。现在看来,人还真是挺帅的。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这长相搁到现代就是一个偶像明星,专门演霸道总裁的那种。 看来这个古代的霸道总裁正在与自己下棋,修长的手指正捏着一颗白子,还没落,谢安亦就闯了进来。 谢安亦本想退出去,一是她不想被人发现与外男相见,二是她本能觉得他身份可疑,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 她正要转身,怎知男子已发现了她,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便又继续专心于棋子了。 被人忽视这事若是放在平日里本也没什么,可今天谢安亦刚憋着气从刘三太太那出来,见他如此索性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顾了,径直走到旁边供人歇脚的石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好在石台外有木质的栏杆围着,她动作幅度虽大,却也没防掉到湖里去。 谢安亦调整了一下姿势,斜靠着栏杆,两条腿曲着放在石台上,眼睛望着湖中忽隐忽现的金鱼,心中空空的。 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无亲无故,孤身一人,还寄人篱下,越想谢安亦越觉得委屈。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却被她硬生生给憋回去了。不行!她可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她得想个法子不能让那刘三太太得逞。 就这样,亭子中坐着的两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一个下棋,一个发呆。没有一个主动看另一人,也没有一个发出一点声音,十分默契。 现在已经快到正午,因为过了盛夏,太阳不毒,暖洋洋的。谢安亦想着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晒着太阳,她感觉自己是只打盹的猫,舒服的快要睡着了。 男子一盘棋已经下完,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姿势诡异的小姑娘,不知为何竟生出岁月静好的念头来,心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貌似也不错。 突然,一个暗卫出现了,在男子耳边说了几句,又退了下去。男子随后用手打乱了棋盘上的子,站了起来。 第二十章 密室 “你不走吗?有人来了?”谢安亦只觉磁性的声音如清风般拂过她的耳朵,让她觉得痒痒的。 “你走不就行了?”她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 声音虽轻,那男子却一字不差地都听了去。他看了看她诡异的姿势,轻轻吐了两个字:“危险。” 谢安亦猛地睁开了眼,迅速放下腿坐直身体,就像当兵的睡梦中听到集合号一般。她来了古代这么久,处处压着性子,努力适应这个时代,就是为了自保。生命最重要,她可不敢赌若是死后是再回到现代还是灰飞烟灭。 男子看她警觉的样子不禁失笑,是什么样的处境能逼得一个小姑娘跟他一般? “跟着吧。”甩下一句话,男子便走了出去。 也许是这语气太像命令,也许是她顾着脱离危险,又也许是她潜意识里莫名地对他放心,谢安亦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出了亭子,男子步伐变大,谢安亦不得不加快脚步小跑着才能跟上他。谁知他带着她出了长廊便转了个方向往花海走去。 她正想着会不会与要躲的人碰面,男子不知做了什么,花丛中竟出现了一个暗门。男子走了进去,谢安亦想也没想也跟着走了进去。 身后的门无声地关了,密道里突然漆黑一片。谢安亦没习过武,在黑暗中自然看不清东西,无奈轻声叫道:“喂,我看不见,你等一下。” 边说边伸手向前摸去,脚也一点点向前探去。突然手心触碰到滑滑的布料,她一把抓紧,人也顺势向前,一股冷水的香气扑鼻而来。 貌似离的近了点。谢安亦在黑暗中做了个鬼脸,她这个习惯了电梯中与异性近距离的现代人是不是打破了古代人的底线? 被人抓住了袖子的男子低头看了看眼前的小人,想到刚才她的鬼脸,有点无奈。长这么大,什么样的女子他没见过,却偏偏没见过她这样的! “别动,前面没有路,这不是地道,只是个能藏身的小暗室。” 谢安亦听见耳边的话,慢慢松开手,向后退了半步,与男子拉开了点距离。 此时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慢慢适应黑暗了,她隐约能看到男子高大的身影以及他半眯着的眼睛。 有点尴尬啊。刚刚谢安亦只顾着要走没有留意,现在停下来却突然发她们现两人正面对面,只有半步之遥。没有人说话,静静地,黑暗中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气声。男子身上的冷水香与她身上的淡淡花香混在一起,说不出的好闻。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气氛,谢安亦只得装作不在意,打量起这个暗室来。 果然正如男子所说,这个暗室很小,两平方左右。因为很窄,勉强并排能站两个人,所以她开始才误以为这只是通往某个地方的暗道。 不过她觉得很奇怪,为何会有人修建这么小的一个地方,为何当初不直接做一个暗道通往安全的地方?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原因了。这个地方,竟然能听见外面的说话声。虽然声音传过来很轻,可由于暗室太过安静,竟一字不差的都传到她的耳朵里了。 “人不在。”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不可能。派出去的人没有回来复命,肯定是折在他手上了。主子说他有可能偷偷出京了,难道情报有误?”另一个声音道。 谢安亦瞥了眼身边的人,果然是从京城来的。男子此时也看向谢安亦,见她并无惊讶之色,反而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便朝她微微一笑,大方地承认了。 此时,外面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寺里的人都调查清楚了?” “是,并无可疑。大都是女眷,外院几个过路的香客,昨日才住进来。” “不可大意,他狡猾的很,万不可轻举妄动。你们多派几个人,这几日继续查,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只要有他在此的证据便可。”说话的人就此打住,外面又安静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外面还是静悄悄的,谢安亦站得都有点乏了,每天的这个时候她估计差不多要歇晌了。 于是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袖子,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能出去了吗?” 男子摇了摇头。 谢安亦便没敢动。不知爱墨找不到她会不会着急。若是爱墨见亭子里没人便折回来找她,万一神色有异会不会被外面那些人发现,看出端倪,再顺藤摸瓜发现她与男子的瓜葛。这样她不就是被连累了? 想到此她担心起来。男子好像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轻声说:“放心,你那丫鬟没事。”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谢安亦真想问他一句! 明明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在现代这个年纪也就刚刚上大学吧,怎么他就能如此沉稳,做事滴水不漏呢?! 她正想再问他几句,外面又传来了说话声:“你们在这附近守着。”便又陷入寂静了。 看来她们还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谢安亦想到此,用手抚了抚裙摆,曲腿坐了下来。 男子明显又一次被她的奇怪举动吓了一跳,见她不是晕倒松了口气,索性也盘腿坐在了她旁边。 就这样,谢安亦靠着墙壁,安静地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竟慢慢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突然,外面传来几声鸟叫。 第二十一章 我姓萧 谢安亦惊醒,警觉地环顾了下四周,对上了双明亮的眼睛。她竟靠在他的肩膀上!她马上用手擦了擦嘴边的口水,耳边却传来他有些轻快的声音:“别擦了,我的袍子已经被你的口水弄湿了。” 男女授受不亲!谢安亦猛地想到她已经穿越到古代了,她这般是不是举止轻佻了?他会不会误会什么啊? 男子却恢复了常态,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站起来说:“安全了,走吧。” 谢安亦扶着墙,站起身来,抚了抚裙摆,又自己整理了下裙子,感觉没什么不妥,便跟着走到暗门边。 男子不知道动了什么机关,暗门便无声地开了。 刺眼的阳光照射过来,谢安亦显然还没有适应,抬起手挡在了额头闭上了眼睛。等她再睁开的时候发现阳光被身前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男子背对着她,正低声吩咐身前的暗卫。 谢安亦正想着要怎么询问爱墨在哪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姑娘!” 她循声望去,便见爱墨拎着食盒朝她快步走来。当那还带着泪痕的肉包子脸呈现在她眼前时,谢安亦不禁有种感动,又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仿佛经历了场大灾难最后看到亲人般。 爱墨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一番,见她家姑娘果真如那人所说安然无事便松了口气。想想又心有不甘,便告起状来:“姑娘,王妈妈让我带斋饭给你送过去,走到半路就让他给截了。她不知用什么法子让我动弹不得,还堵住了我的嘴……”说着,便看了一眼如今站在那京公子身旁的男子,眼泪不自觉地又在眼眶中打起转来。 谢安亦一看,绑了爱墨的人便是之前找过她的成极。她拍了拍爱墨的手,安慰道:“你还得感谢她,刚刚情况紧急,你若是突然出现,别人便会发现我与外男见面。” 爱墨一听,马上又问:“姑娘,你怎么糊涂了?怎么能私下与外男见面?” 谢安亦很是无奈,嘴上却解释着:“是无意碰到的。只怕有心人见了去,有口说不清。现在人走了,没事了,谁也发现不了。” 既然无事,爱墨当然很高兴,她便想起前来的目的:“姑娘,饭冷了。要不回去我给你热一下再吃。” 正说着,那边成极走了过来。在爱墨面前停下,握拳行了一礼:“刚刚情况所迫,在线绑了姑娘,实在抱歉。” 爱墨“哼”的一声撇了撇嘴,扭过头不看他。成极见她没说话便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敢动,谢安亦见了说了句无事,成极才又回到男子身边。 想想此地实在是是非多,不宜久留,谢安亦便带着爱墨走到男子跟前,福了福,道:“感谢公子搭救,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男子正跟暗卫说话,听到谢安亦的声音,使了个眼色,暗卫与成极都退到几步之外去了。谢安亦见此,只好吩咐爱墨:“你去前面等我。” 待只剩下谢安亦与男子二人,男子才开口:“姑娘这段日子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是。”谢安亦盯着地面,轻声道。 男子见她又装成了小猫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突然冒出个念头想逗逗她。 “你可知道我是谁?” “不知。” “想知道吗?” “不想。” “我姓萧。” 果然如此!萧可是国姓,这人果真身份不简单!谢安亦心中暗想,面上却不表。 她又福了福身,道:“萧公子,告辞。” 没听到回答,谢安亦没敢走,只是低着头盯着他的袍子角看。心说这古代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贵人脾气真是奇怪,时不时改变一下气场,偏偏又气场太强,她不服软都不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安亦都觉得再这么下去他的袍子就要被她盯出一个洞的时候,头顶上终于响起了一个不冷不淡的声音:“嗯。” 她偷偷松了口气,没敢再看他一眼,带着爱墨走出了花海。 等感觉不到后面灼灼的目光的时候,谢安亦才慢了下来,低声嘱咐爱墨:“今日的事谁也不要说,爱砚那里也要先瞒着,等风头过了我再亲自告诉她。祖母派王妈妈跟着咱们,我一直觉得不对,今天果然狐狸露出尾巴来了。” 爱墨一听她这么说,马上把见外男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追问起王妈妈的事来。谢安亦也没有隐瞒,如实跟她说了一遍。 还没听完,爱墨便攥起了拳头:“真是太过分了!姑娘还没嫁过去,那刘家人便想着给姑爷送个小妾去,王妈妈也太过分了,胳膊肘怎么能往外拐。不行,这事一定得跟老夫人说!” “啊,不对,王妈妈是老夫人的人,那这事……”爱墨虽然心思简单了点,但毕竟也不傻,没用谢安亦提醒,自己也很快想明白了。 谢安亦此时也觉得头大,她之所以告诉爱墨一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别总盯着外男的事不放。二是老夫人这一步做的实在是不地道,可作为小辈,还是不受宠的小辈,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只盼吐吐槽,心里好受点。 “这事你就权当不知道吧。饭找个没人的地方倒掉,我已经吃过了。中午我吃好饭,就带着你随便逛了逛园子,也没遇见什么人。” “是,姑娘。” …… 她们回去的时候,红菊进来禀报说老夫人有急事召了王妈妈回去,谢安亦对此心知肚明,便也没追究。打发了红菊出去,她便让爱墨把爱砚叫了进来。 爱砚平时喜欢做女红,最近一直在给谢安亦缝袄子,听爱墨说了,便放下手中的活计跟着来到了谢安亦的房间。 待她请了安,谢安亦便吩咐爱墨去外面守着,将刘家三房太太和王妈妈的事都告诉了她。 爱砚听完,并没有像爱墨那么惊讶,反而嘱咐起谢安亦来:“姑娘,你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此事暂时还无影响,还需从长计议。” 谢安亦一听,呦,找对人了! 第二十二章 礼亲王 “此事暂时还无影响,需从长计议。” “哎,我又何尝不知,但又该如何从长计议?” 谢安亦心情好了很多,她终于找到个能出主意的人了。 其实,她早已在心中早将这事思量了多次。祖母既然已经默许了,再找她求情已是无用。而那父亲她虽没见过,但“有了后妈就有后爸”这句话她可是知道的。况且他父亲自身官位不高,与在京中势力根深蒂固的孟家也无力抗争。倒是她那官居从一品的大伯可以说的上话,可是要怎么才能绕过祖母和父亲把话递过去呢?难道又要求他帮忙吗? 她正想着,爱砚又道:“姑娘不用担心,这事儿世家大族必是万万做不出的,想必是那刘三太太自己乱出的主意。不过姑娘现在也要准备起来,以后嫁过去,夫家情况摸不清楚,必然举步维艰。” “是啊!你这话真真是说到我的心里去了。哎,都怪我以前太过贪玩,凡事都不曾上心,连京中世家情况都不清楚……”谢安亦假装自责道。 “姑娘,夫人临终前曾千叮咛万嘱咐我跟爱墨要照顾好姑娘,多留意京中局势及世家大族的动向。我们两人虽然没有什么人脉,但这么多年来京中的情况咱们还是知道一些的。” “太好了!你且说来听听。”听完,谢安亦眼睛一亮,示意爱砚继续说下去。 原来这孟家在前朝时就是大族。祖辈一直都是做文官的,虽无太大官衔,但全是留京上任,可想而知当时的势力就不容小觑。后来太祖夺位,前朝皇帝弃宫潜逃,京中乱作一团,群龙无首。太祖在城外带领十万大军,扬言要攻城掠地,更有强硬派放出话来要屠城,最后孟家人打开城门迎太祖入京,拥立新皇,求太祖誓军入京不得有秋毫犯,太祖准之。太祖登基后,并未打压孟家,却也没抬举,孟家人表面还如之前一样,可实际上势力却被太祖牢牢压制,一度低迷。 孟家真正的发迹还多亏了现在孟家的老太爷孟安。孟老太爷年轻时另辟蹊径,弃文从武,在军中跟随当时还是皇子的太上皇。在一次战斗中他以一敌十,救了太上皇一命,却不邀功。太上皇见识了他的本领,又知道了他的忠心,继位后便一再提拔他,最后官任从一品内大臣。 当今圣上继位后,孟老太爷便以身体旧疾复发为由告老还乡了,京中事务交由嫡长子也就是现在孟家的掌家人孟骏驰的父亲孟鑫。 孟鑫任的还是文职,从一品礼部尚书,当今圣上对他很是看中,特许他最喜爱的小儿子孟骏驰做太子伴读。 …… 谢安亦听完爱砚的话后已心中有数了,孟家对孟氏此举应该是一无所知的。本朝但凡世家男子,娶妻三年无所出,才会抬通房。等通房生完孩子,便会将孩子养在正房太太名下,打发了通房。 看来这孟氏是嫁完人后变成了泼出去的水,一心想着夫家,这才要牵线将刘家庶女送与自己侄子做妾。这事,只要孟家知道就好办多了。 了解了孟家的情况,谢安亦不禁又追问道:“那当今朝堂局势如何?我大伯在哪一派?” 爱砚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稍作思索,道:“圣上正值盛年,四海安稳,倒是没有什么派别。” “我的意思是问京中还有哪些世家深得圣上恩宠,我们家与之关系如何,免得我以后出去不小心闯祸。”谢安亦心说差点露馅,连忙补救道。 “恩,除了孟家,京中袁氏、陆氏与宇文氏的势力也都不容小觑。姑娘以后要是入了京,一定要与这几家小姐交好,万万不可怠慢了。” “那皇亲贵戚中可有要注意的?” “姑娘要是去参加宴会,可能会见到长公主。不过听说自从驸马离世后长公主就一心向佛,很少出席什么活动了。” 没有听到心中想的人,谢安亦心中有些若有所失。 谁料,爱砚下一句话却差点吓了她一跳。 “对了,姑娘还要注意一个人,礼亲王。不过他是外男,咱们应该不会跟他有交集。” “礼亲王?”谢安亦安抚了一下悸动的心,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为何要特别提到他?” 爱砚并不知道谢安亦在这静安寺见过外男的事,许是怕她性子上来不管不顾,便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谢安亦听完,便说累了,打发了爱砚回去。爱砚也没多问,悄悄退了出去。 房间又静了下来,谢安亦和衣靠在榻上,她已经可以确定这几天她遇到的那名男子正是礼亲王萧啸寒。 萧啸寒,当今圣上胞弟,生母是深得先帝宠爱的韵妃。他三岁就被先帝封王,封地交州,先帝怜其生母只有一子,特许他行冠礼后再前往封地。 不料先帝突然驾崩,当今圣上继位,怜其生母韵妃为先帝殉葬,追封其为韵贵妃,谥号:淑嘉贵妃。封其子,也就是只有六岁的萧啸寒为礼亲王,并遵照先帝遗命将其封地改为夷州。 如今礼亲王已是弱冠之年,却因身体不好无法前往封地,一直留在京中。而礼亲王妃因病于前年薨了,礼亲王用情至深,并未再续弦。 先帝虽育有八子,但只有长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以及最小的儿子礼亲王还在世,其他皇子或是夭折或是已殁。也就是说,当今世上,姓萧,年纪相当的京中贵人,也就只有礼亲王一人了。难怪他要避人耳目,因为此时的礼亲王是不便出京的。 可这礼亲王的状态似乎和爱砚说的完全不一样?怎么竟然会丝毫看不出病态?他偷偷来这静安寺,冒这么大的风险究竟是做什么?他又因何会与孟家势如水火? …… 而另一边,礼亲王萧啸寒正听着暗卫的汇报。成阳和成极安静地站在一边,努力减少存在感,因为今天他们的主子爷脸色阴沉得很,仿佛暴雨前的乌云。 片刻后,却听到萧啸寒轻笑了一声:“成极,你派个人去给那个老狐狸送份大礼!” 第二十三章 启程 “成极,你派个人去给那个老狐狸送份大礼!” “是。”听了萧啸寒的话,成极连忙领命道。心说哪个家伙这么不开眼,敢得罪这位爷。他这主子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滔天。关键是别看他看起来温文尔雅,跟个书生似的无害,可谁要是让他不顺心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成阳早就知道了刚刚暗卫报告的内容,也猜出了萧啸寒要做的事,斟酌了一下,还是进言道:“主子,这么做不好吧。此事若是弄得人尽皆知,孟大人面子上也过不去,毕竟他……” “他怎么?这事还就是要人尽皆知,最好再留个尾巴,让大家知道这话是我递的。”萧啸寒坐在太师椅上,眯起眼睛,闭目养神起来。 就在成极成阳觉得他睡着了的时候,冷冷的声音又悠悠地响起:“大和尚怎么说?这么多天了人怎么还没到?别生出事端才好。” “您放心,海正大师亲自去接,肯定无事。刚刚还派人传过信来,说是路上遇事耽搁了,最迟明日正午就到。”成阳连忙说。 “恩,此地不宜久留,明日人若是来了,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京。”萧啸寒睁开眼睛看了看成极,再次闭上眼,又道:“你就留下来,等谢家姑娘的事办妥,再回去吧。” “是。”成极虽然不太情愿,却也无可奈何。 又过了许久,萧啸寒问道:“那谢家可有我们的人?” “有,主子要见吗?” “不用了,让他盯紧点,事无巨细,都报上来。” …… 自从上次从爱砚口中得知那男子是礼亲王之后,谢安亦就再也没见过他。王妈妈第二天从谢老太太那回来,只说老夫人一切安好,对其他事只字不提。 谢安亦便也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上午还是去听悟远讲经,下午借口抄写经书,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恶补爱墨从箱子底翻到的几本书。 也不知是行了什么大运了,原主手上还有几本不是话本子的书。一本《五代史》,说的是本朝开朝以来的大事。还有一本没有名字的手抄本,破破烂烂的,谢安亦看了几页就开始心惊肉跳,这是前朝的野史啊!是不是*啊?不会被人发现然后弄出个焚书坑儒什么的吧? 最后,谢安亦决定从野史开始看起,看完了就烧掉,毁尸灭迹。好在她认识繁体字,也幸亏现代语文还学过古文,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七七八八猜也猜出来不少事情。 就这样又过了十余天,谢安亦经书也抄好了,祈福也祈完了,这么安逸的日子也快结束了,因为第二日她们就要回渭城老宅。 当天夜里,成极像往常一样迷晕了爱墨等人,带着成武来到谢安亦房里。 谢安亦没有更衣,只坐在桌前等着,见到成极二人微微一笑道:“坐。” 二人还很拘谨,哪里敢坐,成极道:“还请姑娘吩咐,我们好早些准备。” 谢安亦也只是假装客气一下,没想他们会坐,便也不再相让,将计划说了一遍。 听完,成武就不可置信地看了成极一眼,心说这姑娘看着不错,怎么是个傻的,哪有人会如此心平气和地说出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计划的。 成极毕竟平时跟着萧啸寒久了,年纪虽小,心智却成熟,他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却佩服起他家主子的识人能力来。难怪主子让他盯着,这姑娘果然想法跟正常人不同。 谢安亦见他俩都听进去了,便起身假装打了个哈欠,送客了。 …… 第二日一大早,王妈妈就带着白莲红菊来叫大家启程。爱砚被敲门声吵醒,打着哈欠开了门,才发现天马上要大亮了。于是她又赶快叫醒爱墨,二人又去叫谢安亦。 谢安亦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心中知道今日爱墨爱砚肯定早起不了,便一直赖在床上一遍一遍地想着计划,一步一步推算有无遗漏之处。 待她梳妆完毕,吃完早饭,天已经完全大亮了。王妈妈黑着脸吩咐小厮们将箱子一个一个抬上马车,谢安亦也没理她,带着爱砚爱墨上了第一辆马车。 有了来时的经验,爱砚知道她们姑娘坐马车辛苦,会吐,便拿出一早准备的蜜饯给与谢安亦。谢安亦接过吃了几颗,道:“爱墨,你去把行李里被子迎枕什么的拿出来,多拿几个,就说我晚上睡觉落了枕,马车里太硬,路上又颠簸,得布置得舒适些。” 爱墨领命去了,不一会儿,便又掀开车门帘爬了上来,后面还跟着抱着几个大迎枕的白莲。 白莲朝谢安亦福了一礼,道:“姑娘,王妈妈说被子已经收到箱子最下面了,上面压着好几个箱子,不好拿出来,让奴婢送这几个迎枕过来。” 谢安亦心知王妈妈不会配合,向爱砚使了个眼色,爱砚接过迎枕,跟爱墨一起把它们摆在她身后。 随着车夫“驾”的一声,三辆马车便缓缓驶了出去。一开始,谢安亦靠在迎枕上,两只胳膊还各抱了一个。过了一会,她就推说迎枕太碍事,分了爱墨爱砚每人一个。 爱墨见谢安亦这次脸色比来时好了很多,心中很开心,捡着身边趣事说给她听。爱砚也沏了杯热茶递给谢安亦。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一停,爱砚没站稳猛地撞到谢安亦身上。 谢安亦“嘶”地吸了口气,条件反射地缩了下手,爱砚连忙抓起她的手查看。刚刚茶水洒了出来,正好溅落在谢安亦的手背上,使得原本白净的小手立马红了一大片。 爱墨气得一把拉起前面车帘,冲着车把式大声喝道:“你会不会驾车?伤了我们姑娘,你的小命也别要了!” 谁知车把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冲着她直努嘴。爱墨这才感觉到不对,顺着他努嘴的的方向看去,谁知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吓得她差点掉下车去。 第二十四章 玩大了 “怎么了?”爱砚听到爱墨突然没了声音,也顺势向外看去。 不好,马车竟然被人拦了! 只见马车前有五六个大汉骑着马拦在了路当中,虽都个个蒙了面,但依然能看见为首的一人,眉眼间被一道伤疤贯穿而过,甚是吓人。此时,这人正凶神恶煞地盯着她。 爱砚吓得一把将爱墨拉了回来,又连忙放下车帘,转过头低声对谢安亦说:“姑娘,当心别被人瞧了去。这事有王妈妈,我们不好出面。” 也正如爱砚所说,王妈妈见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就打发红菊去看怎么回事,等红菊回来禀告后,连忙下了车,叫上随行的管事,来到谢安亦马车前。 那管事想必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见了几人吓得腿已经在裤管里抖了,却只能壮着胆子问道:“不知各位好汉截停我家马车有何贵干?” 刀疤脸没有说话,倒是旁边另一个瘦瘦的高个子开了口:“什么事?哼!兄弟们出来一次,当然是要带点东西回去了!” “是,是,小的这有点银子,各位爷笑纳,就当小的孝敬各位爷买酒喝。”管事听完松了口气,满脸堆笑道。 “这还差不多,送过来。”瘦高个说。 管事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慢慢地走到瘦高个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将荷包抛给瘦高个,调头就跑了回来。 瘦高个接过荷包,垫了垫,骂了句娘,说:“格老子的,你糊弄鬼呢。这点银子还不够兄弟几个塞牙缝的!我看就把这车扣下,人留下给兄弟们带回去好了!” 说完,其他人应了声,就要行动。 “慢着。”一个声音传出,却是一旁一直沉默的王妈妈开了口。 刀疤脸手一抬,制止了其他人的进一步行动。 就听王妈妈说道:“各位壮士,此乃渭城谢家的马车,您也知道我家三位老爷虽然都是官场之人,可一向清廉。尤其大老爷,虽已是从一品高职,却廉洁奉公,日子过得很是朴素。我家主子这次出来只是去静安寺烧香,并未带些许黄白之物。倒是老奴的棺材本一直带在身上,这就献给各位壮士好汉,只求壮士许我们通过。壮士若还觉得不够,不妨留下名讳,老奴回去后禀报主子,必将谢礼亲送府上。” 王妈妈这番话说的极妙,威逼利诱尽含其中,那刀疤脸听了思考了一下,道:“算了,兄弟们出来也是混口饭吃,权看你的棺材本有多少了。” 王妈妈给红菊使了个眼色,红菊回到马车中,不一会就捧了个木匣子走了出来,递给了管事。 管事颤颤巍巍地接过木匣,又慢慢腾腾地走到瘦高个身前递给他,撒腿跑了回来。 瘦高个打开木匣,见里面是一叠银票,大概估量了一下,朝刀疤脸点了头。刀疤脸便让他收起木匣,道:“好,今日就看在谢大人的面子上,不与你们计较,你们走吧。” 谢安亦在车里听得真真切切,心想这些银子都能让成武满意,看来还真是为数不少,也不知是从哪来的。 这边王妈妈和管事都暗暗松了口气。王妈妈转身吩咐车把式准备启程,突然,那瘦高个一个长鞭挥过,直冲管事面门而来。 管事吓得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却刚刚好躲过一击。而他身边谢安亦所乘的马车的车把式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鞭尾正好扫到车把式,这鞭子不是普通的马鞭,而是用铁打造的,尾部还留有倒刺,勾着车把式的肩膀就把从马车上拉了下来。 车把式正准备驱车,哪曾想飞来横祸,惨叫了一声跌倒在马蹄旁边。他手上还缠着缰绳,不知怎么就弄痛了马,那马抬起前蹄仰天嘶叫了一声,就冲了出去。另一匹马显然也受了惊,也跟着冲出去了。两匹马拖着马车狂奔起来,转眼就窜出去好几丈远。 “快!姑娘还在马车上呢!”人群中不知谁大叫了一声,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 人追马怎么可能追的上,何况是受了惊吓的马!众人跟着马跑了一阵,越拉越远,只能看见马车后扬起的尘土。 小厮们跑得稍微快些,有眼尖的一眼认出地上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车把式。好在缰绳被磨断了,他才捡了一条命。 可谁都顾不上看车把式一眼,众人又继续跟着马车留下的印记追去,跑了半柱香的时间,就有人发现路边的大树旁马车翻到在地,车的大梁已经断了,轱辘滚了一地,周围都是断了的木头,两匹马早已跑得不见踪影。好在车厢没有完全塌下来,由木架子勉强支撑着。 “快来,在这边。”先看见的连忙招呼后面的人,大家快步跑到马车边将车围了起来,却没人敢上前救人。 这个朝代还是比较重视男女大防的,女子出门大多用面纱蒙面。现在这车里都是女眷,还有个小姐,而他们都是身份低微的小厮,怎好去看小姐?他们可怕救了小姐后,为保住小姐清白,被主子挖了眼睛砍了手。 当然也有那心思活络的看不清状况,想借着机会吃吃天鹅肉,正犹豫着要上前,就被后面赶到的王妈妈制止了。 王妈妈让小厮们都退后,带着白莲上前查看。还好她们没有摔出马车,白莲伸手掀开帘子,就见谢安亦抱着迎枕倒在最里面,满头是血。爱墨爱砚还是护着她的姿势,晕倒她旁边,同样是满身的血,鲜红一片。 “快,把后面马车开过来!找婆子来,抬了姑娘上车,赶快回府!”王妈妈连忙吩咐道,又叫了刚刚跑在前面的小厮,“你,会骑马的话赶快卸匹马,快将事情禀告老夫人。” 正当大家乱作一团的时候,谢安亦悠悠地转醒了,她头很痛,眼皮很重,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将她抬上了马车。就在意识消失前的一刹那,她不尽心中骂了一句:“奶奶的,这下玩大了!” 第二十五章 失忆 谢安亦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的晌午了。睁开眼,头顶那个鹅黄色的撒花帐子就映入眼帘。这装饰她应该再熟悉不过,因为此刻的她正躺在谢家清风苑自己房中的架子床上。 “姑娘,你醒了?”爱墨因为高兴,声音听起来有点尖锐。 去外间准备打水给谢安亦擦脸的爱砚听到了她的叫声,连忙放下手中的铜盆,快步走了进来。 这些天一直都是爱砚和爱墨轮流衣不解带地照顾谢安亦。其间,谢老太太和二太太分别只打发过人来看过一次,便再也没人来了,可见这谢家三房嫡长女是有多么不受宠。 “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里?”谢安亦见到爱墨爱砚,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身子朝床里面偏了偏。 “姑娘,你怎么了?奴婢是爱墨啊。”爱墨有点不可置信,怎么她们的姑娘醒了后就谁都不认识了。 爱砚伸手摸了摸谢安亦的头,又自言自语说道:“奇怪,已经不发烧了啊。” 她伸手替谢安亦掖好被子,转头对爱墨说:“快去给老太君报个信,说姑娘醒了。请老太太差个大夫来看看。” 爱墨听完,风一般奔了出去。 不一会儿,谢老太太和二太太便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出现在清风苑,后面还跟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大夫。 一行人还没进门,就听到二太太的声音传来:“七姐儿怎么样了?人醒了吧?不是说除了胳膊没什么事么怎么又不认识人了?快快,爱墨你快引路让大夫瞧瞧。” 话音刚落,就有小丫鬟过来给谢安亦的架子床拉上帘子。随后,山羊胡大夫便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走了进来。谢安亦隔着帘子看着大夫的影子,像是个年过花甲的瘦老头,弱不禁风的样子,她不禁怀疑他会不会再走两步就摔倒在地。 爱砚过来轻轻将她的手拉到帘子外,并拿出帕子盖在手腕上。山羊胡便坐在事先早就准备好的小杌子上,右手慢慢搭在谢安亦的手腕上,开始号脉。过了一会,原本摸着山羊胡子的手停了下来,换了只手搭在谢安亦的手腕上。就这样,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换了几次后,终于停了下来。 他轻声问谢安亦:“小姐不知现在可有什么不适?” 谢安亦如实回答道:“头晕,右手手腕隐隐作痛。” 见山羊胡没有回答,谢安亦又说道:“先生可知我是谁?怎么在此地?” “小姐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吗?” “嗯。” “那你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吗?” 谢安亦摇了摇头。 “小姐再仔细想想。” 谢安亦用力想了想,突然抱住了头,大叫起来:“我的头好疼!” 爱砚忙一把抱住谢安亦:“我的好姑娘,咱们不想了。” 渐渐地,谢安亦平静下来。 山羊胡给谢安亦号脉的时候,二夫人打发了小丫鬟搬了两张太师椅放在房门外。谢老太太和二夫人此时就坐在椅子上,所以屋内发生的一切她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过了一会,山羊胡被小丫鬟带到谢老夫人身边。谢老夫人急切地问:“李大夫,我孙女这是怎么了?” 被称为李大夫的山羊胡朝谢老太太行了一礼,用手捋了捋山羊胡,说道:“七小姐这症状像是撞坏了头,得了失魂症。” “失魂症?!”二太太尖声叫道。 谢老太太一记眼刀射来制止了她后面的话,二太太太悻悻地闭了嘴。 “现在症状看来确实如此,小姐已经忘记从前的事了。”山羊胡道。 老太太沉默了片刻,问:“你可治得好?” 山羊胡连忙作揖告罪:“恕老朽愚钝,医术不精,这病老朽无能为力。当今世上,恐怕也没几人能看得好。倒是民间曾流传过现太医院院使万大人早年曾看好过一个病人,此人患的也是失魂之症。若是老夫人能将那万大人请来,倒是有一丝希望。” “好,我知道了。希望李大夫可以替我那可怜的孙女保密,小小年纪就遭受此种劫难,实在是命苦。”谢老太太说完,就吩咐容妈妈送客了。 容妈妈打发了小丫鬟,带着山羊胡出了二门。临别前递给他一个荷包,山羊胡告了谢,偷偷掂了掂分量,笑眯眯地又告了辞,颤巍巍地走了。 山羊胡一走,谢老太太也没多留,称身体乏了就回去了。二太太见谢老太太走了,就在门口朝里望了望谢安亦,又嘱咐了爱墨照顾好七姐儿,便也离开了。 屋内,谢安亦靠着迎枕,头上和手腕上都绑着纱布,爱墨爱砚二人红着眼眶站在她床前。 爱墨看了看发呆的谢安亦,忍不住问道:“姑娘,您真的不记得奴婢了吗?奴婢是爱墨啊。” 谢安亦转了头看向爱墨:“爱墨?”说完,又摇了摇头。 爱墨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爱砚拍了拍爱墨的手,道:“姑娘,奴婢是爱砚,她是爱墨,我们都是你的贴身大丫鬟。您叫谢安亦,是渭城谢家三房的嫡长女。刚刚来看您的是老太君,也就是您的祖母和二太太。” “那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头和手这么疼?”谢安亦轻声问。 “姑娘去静安寺上香,回来时遇到歹人,马受了惊吓,撞翻了车。奴婢们都没什么大事,姑娘却撞到了头,所以暂时记不起来我们。等过段时间,姑娘伤完全好了,自然会记起从前的事。”爱砚安慰道。 谢安亦听了,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包好的右手。这只手不动还是没什么感觉的,可只要稍稍一用力,就针扎般地疼。 …… 傍晚时分,容妈妈带着一堆补品来到清风苑,后面还跟着王妈妈和白莲红菊两个丫鬟。她此行的目的是替老太太传话的,让谢安亦最近这些日子就不要请安了,也不要出门,安心在床上养病。又觉得清风苑人手不够,伺候不周,留了王妈妈三人,顶了一个妈妈两个粗使丫鬟的缺。 彼时,谢安亦已经喝了药睡了,爱墨爱砚就替她朝着老太太院子的方向磕了头。 这一切表面上看都是老太太的恩典,可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谢家七姐儿这是被禁足了。 第二十六章 退婚 谢安亦这十几日来过得还真是安逸,不用早起请安,也没有人前来打扰,少了她很多烦恼。更重要的是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无聊的时候还有爱墨爱砚二人轮流来给她讲故事,虽说都是她以前发生的事,她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的。除了每天要喝两碗乌漆墨黑的难以入口的汤药,这样的日子在她看来简直可谓是完美。 这天,谢安亦用过早膳后觉得精神还不错,就提议出去走走,爱砚见她状态好了很多,很是高兴,连忙答应。 爱墨今天帮她挑了件淡粉色的襦裙,衬得小脸更白了。又将她那柔顺的黑发梳成垂挂髻,只用了几颗珍珠做装饰,看起来很是淡雅却不夸张。二人准备好,正要出门,只见爱墨红着眼睛从外面跑了进来。好在被爱砚拦了一下,否则就撞到谢安亦身上了。 “你干什么?这么鲁莽!冲撞了姑娘怎么办?”爱砚喝到。 爱墨没吭声,眼泪却连成了线。 “好了好了,我没事。爱墨你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了你?”谢安亦低声问道。 爱墨抬头看了看谢安亦,只觉得她们姑娘患了失魂症后对她们更好了,又想到了她们现在的处境,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可吓坏了谢安亦和爱砚,她们什么时候见过人如此,连忙递帕子给她擦眼泪。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爱墨才渐渐止了哭,抽泣着,慢慢把话说清楚。 “刚刚我拿了碎银子去厨房,想让王大婶午膳时给姑娘多加两个荤菜,结果听到她们在小声谈论。说是姑娘患了失魂症,而且右手也废掉了,孟家不会娶这样的女子做嫡妻,要退婚。还说老夫人她们要将姑娘送到乡下的庄子上去。姑娘,爱砚,你们快想想办法,真要是住到庄子上,我们可怎么办啊?庄子上的下人,个个势力眼,欺上瞒下的。我们现在没有银子傍身,她们岂不是要骑到我们头上来?到时候要是老爷听了太太的话,对我们不闻不问,姑娘就一辈子都回不来了。”话音刚落,爱墨又哭了起来。 “你刚刚说,我的手怎么了?”谢安亦根本不提去庄子上的事,反倒追问起手来。 爱砚生气地瞪了爱墨一眼,扶着谢安亦坐到桌旁,倒了杯热茶给她,才慢慢解释道:“姑娘,上次马车出事,你撞倒了头,倒地时正好压到右手手腕。大夫说是伤了骨头,虽然已经帮你正了骨,平时不会有影响,但以后这只手都不能太用力。写字时会握笔不稳,也拿不了针线。” “我以前爱好书法,常做女红吗?”谢安亦不禁问道。 爱墨爱砚彼此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这不就是了,这个你们不必瞒我,对我无影响。”谢安亦反倒安慰起她们来。 “姑娘,这不是重点。因为这个,你要被孟家退亲了啊。”爱墨见谢安亦如此“不上道”,也顾不上哭了,忙说道。 “我与那孟家郎两情相悦?” “姑娘,你胡说什么?仔细让人听了去。姑娘你一向循规蹈矩,怎么可能见过外男?!我和爱墨向来形影不离地跟着你,你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那孟家郎的。”爱砚也急了起来。 “那你们担心什么?退了就退了。去庄子上也不错,空气清新,鸟语花香,最适合养身体不过。而且那里没有什么长辈,自然也没这么多规矩。”谢安亦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见二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也猜出她们还在为银子发愁。这年代,无论身份多么显贵,若是没了银子,也是不好办事的。 “好了,爱墨你去敷敷眼睛,千万别让人瞧出端倪。这事,咱们就当不知道好了。爱砚,我们出去走走,这些日子天天躺着,腿都僵了。”谢安亦起身向门外走去。 她可没有爱墨爱砚那么担心。钱,想办法赚就是了。万一这天上掉馅饼呢? …… 与此同时,荣慈堂里,谢老太太打发了下人们,只留了容妈妈,和二太太也在小声商议着此事。 “七姐儿这丫头,前些日子我瞧着性子变了不少,正想着能帮就帮她一把,以后嫁到孟家互相帮衬着点……没想到就发生了这事,唉,这也是命。这丫头命不好,克死了钱氏,现在又……” “老太君说的是,要怪就怪七姐儿命不好。这可如何是好,千万不能让孟家知道此事把亲退了,否则老爷们在朝堂上抬不起头,还会影响其他姐儿。”二太太担心地说道。 “这我当然知道,好在两家还没换个庚帖,这嫁的只要是我们谢家嫡女不就行了。”谢老太太接过容妈妈递过来的茶,呷了一口,道。 “您是说……”二太太被老太太这么一指点,茅塞顿开,拍手称赞。可以想到谢安亦,不禁又担心起来:“可这七姐儿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老太太颇为不以为然:“七姐儿病重,大夫说不能打扰,得找个安静的地方修养。你安排安排,看看哪合适,过几天送过去。” “是。”二太太忙点头。 两人正说着,花红隔着门前来禀报,说二老爷求见。 今日二老爷休沐,前面刚跟二太太一起来给老太太请了安,然后就去前院书房了,怎么又来了?莫非有什么紧急之事? “快让他进来。”老太太说。 刚说完,二老爷就推门走了进来,给老太太草草行了一礼,便道:“母亲,我刚刚接到一个拜帖,不知如何是好。” 二太太听了只觉得好笑:“老爷也真是的,你收了别人拜帖,愿意见就见上一面,不愿意见推了就是,怎么跑过来问娘,好生奇怪。” “你懂什么?”二老爷脾气有些火爆:“这是孟老太爷差人送来的!” “哪个孟老太爷?”二太太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有哪个?当然是京城孟家的孟老太爷孟安了!”说完,二老爷又转向谢老太太,“孟老太爷跟我从未有过交集,这边七姐儿刚出了事,他就来下拜帖,我只怕跟此事有关。他若是问起来,我该如何作答。所以这才来找母亲,想个对策。” 第二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日,孟老太爷早早就到了谢家。只是他这次来并没有大张旗鼓,只随身带了个小厮,都没有走正门,是悄悄地从侧门进的府。二老爷听说他来了,赶快到二门迎接,二人寒暄了一阵后,就在外书房里呆了整整三个时辰,连午饭也是让人送进书房用的。等晚上要上饭的时候,孟老太爷称还有急事不能留下用膳,起身告辞。因为当时二人将小厮下人都打发了出去,双方所谈之事,自是无人知晓。 孟老太爷前脚刚走,二老爷就马上就进了老太太院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二老爷在老太太房里聊了约一盏茶的时间,老太太甚至还推迟了用晚膳的时辰。 没过多久,荣妈妈便来了清风苑。彼时,谢安亦刚刚用好晚膳,正准备带着爱墨爱砚去院子里消消食,知道容妈妈无事不登三宝殿,只好打消了念头。 荣妈妈给谢安亦请了安,说明了来意。说是上次大夫嘱咐过谢安亦这阵子要静养,不宜打扰,要多休息,谢老夫人疼惜谢安亦,便是用了心思。最后想到谢家在渭城北面就有一个庄子,当初有高人算过,风水极好,水土甚是养人。离静安寺很近,坐马车去只需一个时辰,往日兴许是靠着宝寺庇佑,收益一直是几个庄子中最好的。谢安亦若是可以在那居住一阵,病自然也会好的快些云云。言语之间均是谢老夫人的好,丝毫没提谢安亦跟跟孟家的亲事。 谢安亦对此倒没有什么不妥的感觉,只觉得去庄子上散散心也是好的,便只应了句“全凭祖母做主就好。”爱墨很是气愤,无奈没有她说话的份,只能在旁边忿忿不平。 荣妈妈显然没想到谢安亦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这让她之前准备了好久用来说服谢安亦的话只能吞到肚子里毫无用武之地。不过好在她任务已经完成了,而且出奇地顺利。临出门时,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道:“对了,老太君还说那王妈妈原来就在那个庄子上管着事,对庄子无论是环境还是下人都再熟悉不过,这次有她陪着,老太君就安心了。” 谢安亦愣了一下,道:“祖母的安排安亦再放心不过。谢谢祖母。” 荣妈妈对她的态度还是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去复命了。 荣妈妈刚出了清风苑的院门,爱墨便再也忍不住了:“姑娘,她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真要把我们送到庄子里啊?!冬天马上到了,那庄子供给肯定不够,万一没有银丝碳,这一冬怎么过啊?” 谢安亦笑了笑,不能去院子消食了,就索性脱了鞋,靠在榻上,拿了本书津津有味地看起来。看着爱墨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实在是忍俊不禁:“好了好了,荣妈妈也没说什么时候动身,你跟爱砚趁着时间宽裕赶快把东西收一收,都装起来。我手上的那点碎银子还有这次各个院子送来的补品可都得装好。哦,对了,把我房里的所有书都带着。”说完,也不再理会爱墨,沉浸在书海中了。 爱墨爱砚一商量,发现除了听姑娘的话乖乖去庄子,还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就如姑娘所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 清风苑里主子下人们都放下了心中包袱,日子过得很舒服。可谢老太太确实寝食难安,伤透了脑筋。 原来,就在前天,京中的大老爷来了信。老太太高兴地拿出来,看后却心都凉了。大老爷没有像之前一样问候老太太,反倒是直接说了京中之事。 京中近来都在谈论一件事,那便是谢孟两家的亲事。说是谢家欲以嫡女嫁与孟家嫡子为妻,但因谢家嫡女无才,孟家提出要求,要先纳一房小妾才可。这在京中世家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在谈论此事时均显露了对谢孟两家的不屑与鄙视,毕竟这样的事其他世家大族是做不出的,太令人不齿。 谢孟两家听闻此事很是震惊,派人连夜调查,最后却发现传言竟是从渭城刘家传出的。两家又顺藤摸瓜,发现那刘家三太太孟氏果然来过谢家,并欲将家中庶女以滕妾之名陪嫁过去。 谢家大老爷得知此事十分气愤,马不停蹄就去找孟大老爷理论,言语间甚是激动,弄得两位大老爷差点翻脸。谢大老爷揪着那刘家三太太孟氏就是孟家人说事儿,一口咬定是孟家在背后搞鬼。孟家大老爷被说的哑口无言,但实在不占理,整个一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好在两位大老爷平时也是久居朝堂之人,决计不愿此事声张,也就是摆个姿态,最后商定还是分别给家中写信,问清情况,查证此事。 谢大老爷还特意嘱咐谢老太太,这门亲事之前两家都已经说好了,要将七姐儿谢安亦嫁与孟骏驰。虽只是口头协商,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万万不可食言。两家若想平息此风波,只能尽快交换庚帖,尽早完婚,以堵住悠悠众口。 信的最后还提到说不日孟家将派媒人前来提亲,让谢老太太务必要把七姐儿的庚帖准备好。 谢老太太看完信,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差点一口气顺不上来。好在荣妈妈在旁,又是掐人中又是推背,才免了一灾。 让谢老太太为难的正是孟老太爷的话。 原来那日孟老太爷登门时说,最近,途经渭城,知道谢家在此,就想与未来亲家见见面,顺便认认门儿。可到了渭城,却听说那七姐儿得了失魂症。便对这门亲事有些犹豫。后来又听说八姐儿与七姐儿相差不多,性子却是云泥之别,便想改八姐儿。 这正中谢家人下怀。所以老太太才想让那七姐儿谢安亦躲去庄子上,到时只说是一早定的就是八姐儿的亲事,外人无从知晓,也无话可说。 现在可好,谢大老爷却来信说指明非七姐儿不可,这该如何是好?怪就怪她手快,刚决定此事,就派人送信给了谢三老爷,现在谢三老爷应是得了消息,派人送八姐儿回来呢。 第二十八章 庄子 谢安亦最终还是去了庄子。 那日谢二老爷下衙后,谢老太太马上差花红去请人,又关在房间里商量了快半个时辰,最后还是决定用八姐儿替七姐儿结这门亲。毕竟是孟老太爷的意思,孟家又理亏在先,谅他孟大老爷也决计不会执着于此。不过若谢安亦人在谢家总是不便,于是当天晚上谢老太太就派容妈妈去安排,第二日下人们早早的就准备停当,晌午还不到谢亦安就启程了。 一路上在车里,爱墨爱砚这两个丫头自是少不了一通怨言,谢亦安却是全不在意的样子。坐过两次马车后,她晕马车的的情况已是好了很多,于是她该吃吃,该喝喝,又在车上睡了个午觉。 傍晚时分,马车停了下来。王妈妈昨日连夜赶到了庄子,今天上午已经安排妥当,带着白莲和红菊等在庄子外。见谢安亦来了,便忙安排小厮把她的行李抬进去。 谢安亦也在爱墨爱砚的搀扶下进了庄子。不像渭城老宅是个五进的大院,庄子只有三进。谢安亦跟着王妈妈穿过垂花门来到内院,不禁生出“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感慨。如她跟爱墨所说,来到庄子是可少了很多束缚的,可若想出了庄子,她自己心里清楚,难上加难啊。 许是下人们早得到指令,不得冲撞姑娘,早就躲得远远的,一路上谢安亦倒是没见到什么人。进了后院,王妈妈又领着她们绕过了正房,指了前面的后罩房道:“姑娘,前面就是了。老太君特意吩咐,要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给姑娘养病。这里虽远了点,却胜在清净。” 爱墨气得牙直痒痒,这后罩房岂是嫡女的住处?刚到庄子就这样被欺负,以后可怎么办?! 她正想要替姑娘说一句,谢安亦却只是“嗯”了一声,也没表现出什么,走了进去。 后罩房也是坐北朝南,采光不错,却比她之前住的清风苑小了很多,少了好几间房。这对一个古代大家嫡女来说真的算得上侮辱,可谢安亦是现代人,在寸土寸金的上海生活过,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且她跟爱墨爱砚也住不了几间,只要屋子干净,她都可以接受。 爱砚一直跟在谢安亦身边服侍,见她没说不满,便使眼色给爱墨,爱墨只能作罢。 “姑娘,老太君还有事吩咐老奴去办,这些天老奴要呆在渭城。爱墨爱砚还是在姑娘身边陪着,姑娘若是有吩咐,就让白莲红菊去办,这两个丫头粗活做的多,腿脚快,人也伶俐,就留在姑娘院子里。老太君怕庄子大厨房的饭姑娘吃不惯,破例给姑娘开了小厨房,以后每三日就有粗使婆子来送菜。姑娘想吃什么,也可以让红菊吩咐刘婆子去做。这刘婆子手艺是几个庄子中最好的,虽然是个哑巴,可耳朵是能听得见的。……” 王妈妈嘱咐了一番,便留了白莲红菊出去了。 众人安置妥当,暂且不表。 …… 谢安亦已经在庄子上过了三日了,除了不能出去走,她还是非常满意的。每天不用早起,不用请安,吃了睡,睡了吃,无聊的时候挑本书看,还有爱墨爱砚无微不至的照顾,真是爽歪歪。只是院门被不认识的婆子看着,除了白莲红菊,不许任何人出入,跟被监禁没什么差别,好在谢安亦比较宅,并没有太纠结此事。 这日,谢安亦正在看话本子,爱砚在一旁伺候。谢安亦已经观察她几天了,最近她一直心神不宁的,好似有心事。这不,谢安亦让她倒杯茶,她去差点把茶杯打翻,这可不是她往日能做的出来的。 谢安亦放下书,叫了爱砚到身前,说:“可是有什么事?说吧。” 爱砚沉默了一会,轻声道:“前日是初一,可姑娘的月例银子却没到。咱们手上银子不多,若是没有进项,这……” 谢安亦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现在被关在庄子里,日子久了,大家慢慢都会忘记有七姐儿这么个人,就是死在庄子里也没人知道。若是手里有银子还好办,多打赏点,下人们也不太会为难,毕竟谁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可若是连银子都拿不出…… “我知道了,你去叫爱墨打听打听这庄子的情况,她出不去,就让她跟白莲红菊打好关系,再给看门的婆子点好处。有消息了就来回我。” 爱墨连忙点头答应,出去找爱砚了。不一会,就又走了进来,在谢安亦耳边轻声道:“白莲刚刚递给我张纸条。” 说完,轻轻将纸条放在桌子上。 纸条被揉成一团,谢安亦轻轻展开,看了看,马上皱着眉头将纸条凑到蜡烛边烧掉了。 当晚,谢安亦称饭菜不合口味闹了起来,她住的院子整晚灯火通明,下人们被罚跪了一地。外院的下人们听说过这七姐儿嚣张跋扈,早已见怪不怪。 第二天一早,爱墨给谢安亦布菜的时候不小心,将菜落到地上,被罚跪在谢安亦房里,不给饭吃,直到傍晚才给放出去。 爱墨走出屋子的时候步路蹒跚,差点撞到刚从净房出来的看院子的粗使婆子。那粗使婆子不禁问了几句,二人聊了一会,相见恨晚。 …… 夜深了,乡下的庄子静悄悄的,已经快入了冬,连个虫子的叫声都没有。 “你也真是可怜,小小年纪没了爹娘,有这么个主子,你的日子可不好过。”粗使婆子童婆子大着舌头道。 “那有什么办法,咱们做下人的,不就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童妈妈你一把年纪,听说以前在庄子上也是有小丫鬟伺候的,怎么就落得给人看门了。”爱墨忙又倒了一杯酒给童妈妈。 这童婆子在庄子上也算小有名气,以前也是个管事的,给主子办了几件事,主子甚是满意,还专门给她配了个小丫鬟。可此人有一恶习,嗜酒如命,一次因为喝醉差点耽误大事,被主子罚了板子,做了粗使婆子。这次让她看门,虽然比扫地洗衣轻松,可她还是看不上,眼高手低,一心想做大事。 爱墨趁着晚上没什么人,就拉着她到旁边耳房喝酒,两杯下肚,不少事情都像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第二十九章 夜访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谢安亦一直在发脾气,不见任何人。其间白莲找了几次机会想与谢安亦说话,都被她骂了回去。 这天夜里,轮到爱墨值夜。谢安亦自从病了以来就不喜欢有人晚上伺候,便早早打发了她去外间,自己躺在架子床上借着昏黄的烛光看着话本子,心想这东西打发时间真不错,可里面的故事还真是只能骗骗古代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 看着看着,眼皮子发沉,不知不觉就要睡了过去。 突然,只觉得有道黑影晃过来,灯一下灭了。谢安亦猛地睁开眼睛,借着月光,好像窗边站了一个黑影。 “啊……”谢安亦愣了一下,大叫起来。 黑衣人动作很快,也不知道是怎么动的,瞬间来到谢安亦面前,便用帕子捂住了谢安亦的嘴,小声说了句“姑娘得罪了”。 谢安亦叫不出声,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渐渐地,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这黑衣人竟然有点面熟。 “小人奉命传话,绝无心冒犯姑娘,姑娘切勿声张,在下这就把你松开。你这屋子前后的丫鬟都已被迷晕了,姑娘就是叫她们也听不见。若是其他院子的人听到,这孤男寡女,怕是会对姑娘的清誉有损。”黑衣人循循善诱。 谢安亦只得点了点头。 黑衣人试探地减小了力气,见谢安亦果然没再叫,便将手拿开,退了几步,又回到窗边。 谢安亦不由松了口气,却见这黑衣人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若非刚刚情况紧急,小人绝无冒犯姑娘之意,万望姑娘赎罪。小人这几天一直让白莲带消息给姑娘,就是怕冲撞了姑娘,谁知姑娘却是总不见她。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只有深夜前来,以便避人耳目。” “你是谁?我认识你?你怎么认识白莲的?”谢安亦抛出三个问题后,又道:“起来说吧,我实在看不惯人一直跪着。” “是。”黑衣男子起身,头却还低着,眼睛看着地面,不敢朝谢安亦看一眼。 “小人成极,姑娘认识小人的主子,这次听说姑娘住进了庄子,也是主子吩咐小人看一看姑娘安危。” 来者正是成极,那日成武他们见王妈妈等人去追疯马,为避人耳目,大家假装撤退,派了那轻功好的在后面跟着打探情况。当他们得知谢安亦受了重伤后,立刻派人前往京城给萧啸寒报信。 萧啸寒得知这一消息后,勃然大怒,也不听成武一干人解释,直接下令各打了三十军棍,扔进地牢。这不是萧啸寒第一次生气,却是第一次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动怒。后来好在白莲传来消息,说谢安亦并无大碍,只是得了失魂症,不认识人不记得事,成武他们才被放了出来。 后来听说谢安亦被“发配”到乡下庄子里时,萧啸寒便派了成极带着成武一干人等前来打探。白莲之前一直想递消息给谢安亦,怎知谢安亦对她根本不理睬,最后只能出此下策,成极一个人深夜来访。 听了成极的话,谢安亦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见他面上表情并无变化,又问道:“你主子是谁?我是怎么认识的?” “主子的事恕小人无法告知,有机会我家主子会亲自告诉姑娘。姑娘是在静安寺与主子认识的。” “好,我姑且信你。你深夜闯我闺房所为何事?” 成极没有说话,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一边的香几上,又回到窗前,低下头道:“小人此次是来替我家主子还钱的。当初姑娘与我家主子有个约定,事成得手之后银两五五分,今日在下就是来送这银票的。” 果然天上掉馅饼,前几日爱砚刚说过没钱了,这钱就自动送****来了。那话怎么说来着,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你把荷包给我看看。” 成极便不知使了什么手法,荷包轻飘飘地落在了架子床沿,竟没发出一点声响。 谢安亦拿起来借着月光一看,不觉赞叹那人心思缜密,那荷包点翠镶嵌,做工精良,明显就是女子惯用的款式。 打开荷包,里面卷着三张银票。谢安亦铺开银票一看,不由狐疑地问道:“你家主子到底做了何事,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成极心道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还不是主子爷大方,怕你在庄子上吃苦,这里大部分都是主子自掏的腰包。 嘴上却道:“这事小人不知。姑娘有机会可亲自问问我家主子。” 得,遇到个一问三不知的主。谢安亦便道了谢,不再多说。 成极见事情办成了,便要告退。临走前突然想起一事,道:“姑娘,主子吩咐,有事尽可找白莲去办。白莲出入庄子随意,外面还有人接应。” “好,我知道了,代我谢谢你家主子。”谢安亦刚说完,只觉得窗子动了一下,便不见成极踪影。若不是手中还握着银票,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在做梦了。 第二日,庄子里一如既往的清净。谢亦安却好像有了心事,在院子里到处转来转去。 午饭后,童婆子又被谢安亦叫去埋怨了好一阵,说那刘婆子煮的吃食实在是淡的没味儿,简直是味同嚼蜡,话里话外的还暗示是不是有人偷摸了盐巴拿去换钱了。童婆子一句也不敢多说,站在那儿闷着头听谢小姐训了整整两个时辰的话,直到主子说乏了才放过她。把童婆子折腾的是又累又晕,苦不堪言。 原以为谢安亦的小姐脾气发一发就没事了,哪知道这脾气一发就发了整整三天,童婆子觉得自己都快挂了,再这么闹下去怕是阎王不招,她就得自己去了,每天看门的时候也总是头晕眼花、昏昏沉沉的,根本没心思去注意其他的东西。 而就在当天晌午,白莲从侧门走了出去,到傍晚上饭时才回来。 第三十章 狗洞 谢安亦自从收了银子,只觉得身子板硬了,背也能挺的更直了,只觉得日子是越来越安逸,安全感爆棚。不过这事她还没有告诉爱墨爱砚,心想把后路都想好再说也不迟。 红菊这几天见识到了传说中谢家七姐儿的火爆脾气,这些日子要是没有差事,一直躲着谢安亦,在院子中远远见了也是请个安掉头就走。王妈妈差小厮带了话,近日还要呆在渭城,庄子上要是有事就去外院问管事,出了大事再差人给她传话。于是为了避免挨骂,红菊最近这些日子无论大小事找个由头就往外院跑。 现在知道了白莲的底细,而爱墨爱砚是自己人,那刘婆子又是个哑巴,平日只把自己关在小厨房不与人接触,剩下童妈妈被折磨得从早到晚一直昏昏欲睡,最后红菊也不在院子里了。谢安亦只觉得像是山中没有老虎的猴子,教室里没有班主任的自习课,岂是一个爽字能形容的。 这天晌午,谢安亦正准备歇晌,爱墨风一样地跑了进来。不得不说,没了人看着,爱墨规矩是越来越差了。不过好在谢安亦也不在意,她拿爱墨爱砚当妹妹看,这样子的相处方式反倒让她觉得惬意。 爱墨风风火火地进来,却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姑娘,你猜刚才我在院子里发现了什么?” “不会这院子里也有个密道让白莲出去吧?”谢安亦心说,脸上却显出一副好奇的表情,配合地问道:“什么?” “是个狗洞。” 谢安亦看着爱墨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在一旁帮谢安亦更衣的爱砚听到了,却很是惊讶。不过她想到的确是谢安亦的安危:“姑娘,我这就去将此事告诉白莲,让她速去找外院管事,将这洞补起来。若是歹人从狗洞爬进来可就不好了。”说完便转身要去寻白莲。 “万万不可。”这次谢安亦与爱墨竟是异口同声。 爱砚停了下来,不解地问道:“为何?” 谢安亦与爱墨相视一笑,心说:你要是堵住了,我怎么出去啊? “回头找个大石头遮住洞口就好。这庄子周边环境我们都不熟悉,找一日我们偷偷出去看看。” 想是正主之前就常偷偷溜出去玩,爱砚爱墨倒是没有惊讶,爱砚想了一下,便应了下来,出去查看狗洞去了。 爱墨便服侍谢安亦躺好,给她讲起发现狗洞的经过。原来刚刚白莲找到爱墨,说是早上打水时丢了一个耳坠子,让爱墨帮她找找。 爱墨本不屑,想到她是王妈妈的人,若是讨好了她,日后日子也好过些,便答应了。院子看起来不大,可靠墙的一圈都有杂草,爱墨顺着草找过去的时候,便发现了那个洞。 “姑娘,那个洞很是隐秘,周围杂草丛生,不走到跟前根本看不到。洞也不大,咱们女子这身材刚刚好可以通过,若是男子,不会缩骨功肯定进不来。奴婢刚刚爬出去查探过,出了洞就是庄子外了。不过奴婢怕光天化日被人瞧见,又钻了回来。”说完,爱墨又呵呵笑了两声,让人只觉得她的脸更圆了。 “嗯。”谢安亦哼了一声,显出一副要睡着的模样,心里却打着小算盘。 那人给的银票,足足有五百两。前几日让白莲换了点碎银子,手上还有四百五十两。有了这些银子,她也算是富户,若是她能知道周围环境,带着银子远走高飞,找个小地方改头换面做点小买卖,不知会不会比现在快活。可若是她逃了,爱墨爱砚两个丫鬟肯定要受罚,她要不要带上她们呢? …… 当天晚上,谢安亦用过晚膳后没多久便声称乏了,要早早就寝。 主子熄了灯,下人们都松了一口气,没差事的也都熄了灯各自歇息了,院子里顿时漆黑一片。 初冬的月光,又清又冷,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洒在院子中。此时若有人仔细看,定能看到两个小丫鬟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穿过院子,消失在草丛中。 “姑娘,就是这里。”前面的那个趴在地上轻声讲话的正是爱墨。 谢安亦点了点头,借着月光仔细看了一下,果然如爱墨所说,洞口很小,也只有女子和孩童可以钻过去。洞口边缘很陈旧,不像是新挖的,应该有些年头了。 “让你带的东西可带好了?”谢安亦轻声问道。 爱墨摸了摸挂在胸前的包袱,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走吧,仔细些,莫叫人听见。”谢安亦又嘱咐了一句,才跟在爱墨的后面小心翼翼地爬出了狗洞。 原来墙的另一边是片稀疏的林子,谢安亦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爱墨也已经打开了包袱,取出准备好的木棍。 这个木棍是她从柴火堆里挑出来的,看着很结实,却也不重,举起来很轻松。谢安亦早已让爱砚偷偷去厨房拿了猪油浸了棉布条缠在上面,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火把。 爱墨正准备拿火折子点燃火把,被谢安亦制止了:“先别点,咱就带出一个火把,现在是晚上,万一遇到野兽要用的。” 爱墨只好放下了火折子,借着月光,往前指了下,道:“姑娘,顺着前面走,大概半柱香都不到就能出去了。前面是条官道,白天人多,我没敢出去。” “好,我们去看看。牵牢我,咱们俩可别走散了。“说完,从头上取下另一头已经被磨得锋利的簪子,握在右手。 两人并排走着,乡下人本就睡得早,周围静悄悄的,有点恐怖。 爱墨感觉有点冷,不由得抓紧了谢安亦的胳膊:“这一次我一定会牵得牢牢的,可不要像上次在静安寺一样与你分开。那静安寺还真是古怪,尤其是那片花海,在外面看着树丛也不高啊,怎么进去了花都遮住头顶了?莫非是鬼打墙……”说完,吓得自己打了个寒颤。 谢安亦道:“什么鬼打墙,那是因为花海地势不平。在外面看花是差不多高的,可越靠近中心地势越低,树越高。我们在里面行走,一路赏花赏景,谁也没注意到脚下的路。而且花海面积大,坡度平缓,我们身在其中根本发现不了。” “还是姑娘聪明,您若是不告诉奴婢,奴婢就是想上一个月也想不出……”突然,爱墨伸手指了前方叫道:“姑娘,你看那是什么?真好看,是宝石吗?” 谢安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中一沉,暗叫不好。 第三十一章 妙鲜包 哪里有好看的宝石,明明是什么动物的眼睛,在月光下反着光。 谢安亦拉住爱墨停下了脚步,低声说道:“别动!听我说完,不要叫。前面好像有狼。” 爱墨强忍住尖叫的冲动,就想转身跑。 “别动!”谢安亦又轻声喝住她,“听我指挥,我数到三,我们俩一起慢慢蹲下来,对上它的眼睛,盯着它。不可以表现出害怕,听见没有?” “听见了。” “好,一,二,三!”谢安亦与爱墨同时蹲下了身子,朝不远处的那双眼睛看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爱墨感到脚一点一点发麻,眼睛都酸了,不由得低声问道:“姑娘,我们这样要到什么时候啊?我的脚都麻了。” 谢安亦何尝感觉不到脚麻,只是她深知若是遇到狼,一定要盯着它看,不能把背留给它,否则它一定会抓住机会咬断猎物的喉咙。狼是群居动物,会不会她们的身后其实也有一只。 “专心点,我们要等到它主动退回去。” “可是姑娘,这都快一炷香的时间了,它怎么还不动?” 谢安亦也觉得奇怪,按道理这狼要么进攻要么后退要么呼叫同伴,这只怎么这么半天都没有什么动作? “你把咱们的火折子和火把拿出来。眼睛别动,看着它。” 爱墨遵照谢安亦的吩咐拿出了火把,用火折子点燃,因为看不见,费了不少功夫。 周围顿时亮了起来。谢安亦朝不远处望去,果然有一只狼。那狼的一只后腿夹在捕兽夹里,受了伤,动弹不得,难怪它没有朝她们扑过来。 谢安亦松了口气,说道:“走。” 爱墨又看了一眼那只狼,只见它眼神中流露出的不是凶恶,而是乞求,不由得心一软,问道:“姑娘,它受伤了,不会伤害我们。我们要救它吗?” 谢安亦无奈摇了摇头,问:“你们听过东郭先生的故事吗?” “东郭先生?那是什么?”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们快点走。”说完,接过火把往旁边照了照,又说道:“你看那边树更稀少,朝那走。” 爱墨一直对谢安亦唯命是从,只好又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狼,跟着谢安亦朝另一面走去。 才走了几步,就听后面“汪”的一声。 “姑娘你听见了吗?” “什么?” 后面的“狼”仿佛也听见了她们的话,更加努力地叫了起来:“汪汪汪。” 二人对视了一眼,齐声道:“是狗。” “姑娘,那我们……” “废话,当然要救,快走。”说完,掉头朝那只狼,哦不,是狗跑去。 那狗见她们过来了也不再叫,只是虚弱地摇了几下尾巴。谢安亦走近,借着火把的光看了个清楚。 狗的体型不小,像现代的哈士奇,后脚被捕兽夹夹着,汩汩地流着血。它身上沾着灰,眼睛却是格外的亮,两只耳朵立着,远处看可不就是只狼。 谢安亦在现代的时候就养狗,对狗有着说不出的喜爱之情,她试探地伸出了手,见它没有反抗,便一下又一下地摸它的头,轻声说道:“你受伤了,我们现在要把你的腿从捕兽夹中拿出,可能会疼,你要忍住,不能咬我们。” 狗没有动作,只是很享受她的抚摸,摇了摇尾巴。 谢安亦便一只手拿着火把照亮,另一只手继续摸它的头。爱墨趁机按住捕兽夹,用力将它的脚从捕兽夹中拔了出来。 狗很懂事,只是“呜呜”低声叫了几声,却没有反抗。 她们又仔细查看它的伤口,还真是很严重,深可见骨。谢安亦又从怀中抽出一个帕子,先给它简单包扎起来。 二人决定不再探路,而是打道回府。谢安亦手举火把走在前,爱墨抱着狗走在后。 “姑娘,我们以后就养它了好不好?”爱墨从见到这只狗开始,就觉得它十分可爱,懂事又听话。 “嗯。” “那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 “妙鲜包。” “什么包?” “妙鲜包。” 妙鲜包是谢安亦现代养的狗的名字,谢安亦觉得这只狗的眼神像极了它。反正古人又不知道妙鲜包是什么东西,这名字叫起来倒是新鲜。 …… 找到了狗洞,爱墨将妙鲜包轻轻放在洞外,也不管它能否听懂,嘱咐了一番,才跟着谢安亦爬进了院子。 房中的爱砚见她俩许久不回早就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把她们盼回来了,却见爱墨衣服上有血,可把她吓了一跳。连忙抓过谢安亦打量一番,见她没事才放下心来。又忙追问爱墨:“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了伤?流了这么多血。可是遇到歹人?” 爱墨忙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遍,爱砚才松了口气,问道:“那妙鲜包现在在哪里?伤可怎么办?咱们这又没有大夫。” 谢安亦想了下,唯一指望得上的就剩白莲了,便差了爱砚去问白莲有没有金疮药。 没一会儿,爱砚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白莲。 见谢安亦很是诧异,爱砚只好解释道:“奴婢跟她说姑娘没受伤,白莲不信,非要跟过来看看,否则就不给奴婢药。奴婢怕吵醒了红菊,之后让她跟来了。” 谢安亦自从知道白莲是那人的人后,对她防备心减轻了不少,便让爱墨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白莲便自告奋勇说:“姑娘,奴婢小时候学过点拳脚功夫,对跌打损伤还懂一点,要不让奴婢去瞧瞧那什么包?” 谢安亦点了点头,爱墨就领着她出去了。 爱砚伺候着谢安亦洗了脸,刚换好了衣服,爱墨便回来复命。 “姑娘,白莲将妙鲜包包扎好了,说是每天换药,养几日就好。回来的时候差点被红菊撞见,白莲谎称去茅房,才没让红菊起疑。奴婢躲在暗处,谁也没发现。只是这白莲靠得住吗?” 谢安亦见无事便躺回床上,道:“靠得住靠不住都用了,且再看看。” 第三十二章 再去静安寺 不得不说,狗的恢复能力实在是比人要强大,也就半个月的功夫,妙鲜包的腿除了走路时还有点瘸,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白莲从正门把妙鲜包抱了进来,声称七姐儿吵着闹着要养个宠物,王妈妈见无伤大雅,也没阻止。 小厮按照谢安亦的画的草图给妙鲜包搭了个房子,放在院中,谢安亦拿着毛笔提了字,命名“妙鲜包的家”。字已经潦草的不成样子,爱墨爱砚想到她们姑娘以后写不出好字了,心酸的不行,还是谢安亦反过来安慰了她们半天。 妙鲜包现在很幸福,每天都有白煮肉吃,偶尔还有骨头和水果,于是它也很快适应了这种生活,很快认识了新主人,很快知道了它的新名字。 王妈妈从渭城回来后,在庄子上呆了几天便又出去了,说是老太太的命令让她去京城一趟,有要事要与大老爷商议。 谢安亦乐不得她永远不回来,恨不得亲自为她送行,又怕表现得太明显,只得强忍着呆在房中几日不出门,直到爱墨来报告说王妈一早就已经出发了,算时辰也应该离开渭城了。 彼时谢安亦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看着话本子,听完爱墨的话,将书一扔,一咕噜坐了起来,雀跃的欣喜的心情溢于言表。 她望了一眼一旁给她绣着帕子的爱砚,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起爱墨:“上次说让白莲找的男装她送来了吗?” “今儿王妈妈一走,她就偷偷送到我的房间,衣服还在包袱里,奴婢还没来得及看呢。” “那还不快点拿来。” 爱墨一溜烟地跑回房,没一会就带了个暗青色的棉布包过来。 谢安亦打开包袱,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拿了出来。白莲送了两件袍子过来,一件白色一件青色。样式都是时下最流行的,白色的料子明显比青色的好,却也不是那种价值连城的,总之穿成这样的大家公子比比皆是,扔进人堆里根本找不到。 她拿着白色的袍子比了比,尺寸应该是正好。又拿出青色的递给爱墨,压低声音道:“墨儿,这件袍子本公子赏你了。” 爱墨高兴极了,两手抱掌前推,身子略弯,行了个男子惯用的拱手之礼:“奴婢……哦不,小人谢公子赏赐。”说完,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谢安亦也跟着大笑起来,爱砚放下手中的活计,担心地问道:“姑娘是要出门吗?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有损姑娘闺誉。况且外面歹人多,要是姑娘遇见了可怎么办?” 谢安亦忙安慰起爱砚来:“我的好爱砚,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这不是在屋子里憋得太久了吗。自从来到这庄子,也就上次救妙鲜包的时候出去过一次,还是黑灯瞎火的,什么也没看到。况且王妈妈在的时候,我一直呆在房中,都没出去过。这不有了男装,我跟爱墨就变成了男子,谁也发现不了。” 爱砚经不住她的碎碎念,只好点头。 谢安亦大喜过望,爱墨的几句话却如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姑娘,咱们出去是好,可是要去哪里啊?奴婢不认识路,只知道从狗洞钻出去穿过林子就是条官路,通向哪里却不得而知啊。” “你不知,我不知,爱砚也不知,对了,有一个人准知道。去,把白莲叫来,最近天气越发寒了,被子却没给我加一条,这是要冻死本小姐啊!” “是。”爱墨硬生生憋了张苦瓜脸,找白莲去了。 没一会儿白莲就抱了床被子走了进来,爱砚上前接过被子,白莲行了一礼趁机说:“姑娘,您真的要出去啊。” 谢安亦点了点头,问道:“院外林子后的官路通向哪里?” “回姑娘的话,这官路朝西通往渭城,一直朝东走,半个时辰就到静安寺了。” “静安寺?”谢安亦想了一下,眼睛一亮,“我们就去那里。” 半个时辰后,白莲想了个法子打发了院里的下人,谢安亦主仆二人束了男子的发髻包了一夫爬出了狗洞。二人换了袍子,将裙子挖洞埋了起来,便朝官路走去,谁也没发现院子里有人射了鸣镝上天。 …… 上一次去静安寺的时候,谢安亦是坐着马车去的,还晕着车,哪里有心思欣赏风景。今日与爱墨二人沿着官路走,却不得不赞叹古代无污染的赏心悦目。 树虽然已经光秃了,叶子虽然已经落下,草也早开始枯萎,可还是阻挡不了谢安亦那寻找美的心。 “爱墨,你快来看,这叶子可真大,比你的脸都大。” 爱墨只觉得谢安亦又恢复了以前顽劣的样子,提醒她道:“公子,这官路上还有旁人经过……” 谢安亦便扔了树叶,捡了根草梗子叼在嘴里,痞里痞气地说道:“少废话,快随本公子速速进山。” 爱墨怕引人注意,只好听话地跟上。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辰,二人终于进了静安寺。与上次一样,谢安亦在大雄宝殿上了香,又捐了些香油钱。 已到晌午,小沙弥见谢安亦二人穿着不凡,便提议道:“寺里施斋,二位施主不妨与贫僧前去。” 谢安亦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师傅请带路。” “公子,你不是不喜欢吃这里的斋饭吗?”爱墨偷偷问。 “那是自然,谁不爱吃肉啊。可是刚刚咱们布施了五两银子,让我肉疼。我得把她吃回来。”谢安亦瞄了瞄前面的小沙弥。 “啊?五两?那我们怎么办啊?” 谢安亦才猛地记起并未告诉她们成极送银票的事,只能编起来谎话:“我也不知道哪来的银子,昨日我不经意在荷包中翻出来的。” 爱墨想起谢安亦犯失魂症前见到的香囊,以为是那里的钱,并未多想,谢安亦暂且过关。 若要去静安寺的斋堂,会经过一个小园子。此时已快到用午膳的时辰,园子中一处是桌旁却围了不少人。 谢安亦平日最爱凑热闹,忙拉住小沙弥询问。 小沙弥只得停了脚步,解释一番:“二师叔平日最喜爱下棋,如今棋逢对手,自然忘了用膳?” 二师叔?难道是悟远和尚?谢安亦心想着,挤进了人群。 果然是悟远。咦,他对面的人怎么如此眼熟? 第三十三章 再次相见 谢安亦正想得愣神,爱墨已经在她耳边叫道:“公子,是那个公子?”见谢安亦投来疑惑的眼神,爱墨在她耳边轻声解释道:“姑娘,你之前捡到一个香囊,正是那个公子的。” 此人正是萧啸寒。 “哦。”谢安亦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周围的人开始低声议论起来。原来悟远与萧啸寒这盘棋已经下了两个时辰了,常来静安寺的香客都知道悟远棋艺登峰造极,渭城周围三百里可谓是无对手。而此人最初表现平平,虽未手忙脚乱却也勉强可以招架。可现在看来,那些似不经意间落的子其实都深藏玄机,转眼间棋风大变,攻杀凌厉起来。 “公子,你觉得谁会赢?” “不知。”谢安亦斩钉截铁的说。 “为何?那黑子分明越来越多,白子快无招架之力了。”爱墨虽不懂,却也看得出棋盘上黑子要比白子多。 其实谢安亦也不知为什么笃定萧啸寒会赢,她只是直觉的觉得他不会输。 谢安亦还未开口,旁边便开始嘈杂起来。突然一个充满中气的声音喝道:“王三,你什么意思!我妹妹病重,你却放她独自一人在家。说是来静安寺替她祈福,却在这里看下棋。” 说话的是一个彪形大汉,络腮胡子,庄稼人打扮。但看他步态,听他声音,应该是个练家子。 名叫王三的确是一个瘦弱书生打扮的人,他头戴方巾,身穿粗布长袍,脚着一双棉布鞋,并未背竹排。 王三听了那彪形大汉的话,眼神闪躲了一下,愧疚道:“我……我刚刚正要回去,看见有人下棋,想看两眼再走,谁知竟忘了时辰。” 彪形大汉不以为然,好似丝毫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破口大骂起来:“贼滑头!我可不是我那傻妹妹,会轻信的你的鬼话!就连文人也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妹妹嫁给你,还真不如嫁给一头猪。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这么多年连个举人都考不上!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把妹妹嫁给你,你一无是处,她不得不卖绣活糊口,年纪轻轻眼睛就熬得不行了!同村的刘四已经中了解元,你还狗屁都不是!你娘也是替你臊得慌,被你活活气死的!……” 王三听着大汉的嘲骂,只是低着头,并无还口,仿佛早已习惯一般。到最后大汉提到他娘是被他气死的时候,他的头更低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抬起头来。眼眶湿润,欲言又止。 周围的人又渐渐议论起来,原来那彪形大汉名叫牛大壮,祖上三辈起都是农民,十几岁时父母双亡,牛大壮只得一个人拉扯妹妹秀娘。后来他不知怎么搭上关系,去了渭城一家镖局做了镖师,学了点拳脚功夫,也赚了点银子。有了银子后,,生活也变得好了,他便将妹妹嫁给村里当时唯一的秀才王三。 开始时,二人也成就了一番佳话。可好景不长,那王三考上秀才后却再没进展,秀娘便从娘家拿东西来接济王家。可后来牛大壮不知为何丢了差事,整日在家中喝酒,原来存的银子也因为好赌败光了。 两家从此关系紧张,秀娘不好回娘家要银子,便只好拿绣品去镇上卖。牛大壮却希望那王三能够考上举人,他便可借势再威风一回。这便有了以上一幕。 牛大壮对王三的举动很是不满,言语更加粗暴,甚至抬起手来要打人。 “你要做什么?”爱墨突然大喝一声,牛大壮楞了下来。借着这个功夫,爱墨一步跨上前,半个身子挡住了王三。仰着头,道:“他只是个文弱书生,你真是欺人太甚!” 事发突然,谢安亦想要阻止爱墨,却没来得及。她只好也走过去,站在爱墨旁边。 牛大壮显然没想到会有两个年轻公子搅他的事,其实他开始也只是想吓吓王三,并不敢真动手。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若是就此打住,以后便再无面子。 想到此,牛大壮刚放下的手又再次抬了起来,只听他大叫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管老子的事?!” 谢安亦眼看着那粗手就要落在爱墨细嫩的小脸上,一把抓过爱墨的胳膊往人群中用力一甩,那一巴掌便扑了个空。 众人见此都怕惹麻烦上身,恨不得从没出现才好,哪有敢说一句话的。而下棋的二人,此刻激战正酣,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牛大壮刚刚一巴掌落空,恼羞成怒,见谢安亦一人孤立无援,便生出歹意,挥出一拳朝谢安亦胸口打去。 这一拳他用了十足的功力,速度极快,谢安亦吓得闭上闭紧了双眼,双腿发沉,无法动弹。 可等了半天,胸口却没有料想的疼痛,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见那牛大壮倒在三尺外的地上,哼都哼不出一声。而她身前却站了一人,正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 那人一袭白衣,一双丹凤眼带着笑意,见谢安亦没事,便回到是桌前落下一子。同时,悟远盯着棋盘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罢了,罢了,今日只能到此,贫僧明日再来寻施主。”悟远看了眼谢安亦,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姑……公子,你没事吧?”缓过神来的爱墨冲到谢安亦身边,紧张地问道。 谢安亦摇摇头,又想了想,才走到萧啸寒身前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子刚才出手相助。” 萧啸寒没说话,只是盯着谢安亦看。看得谢安亦心里直发毛,在她就要破功甩脸走人的时候,萧啸寒终于开口了:“公子要如何谢我?” “啊?”谢安亦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萧啸寒却笑了一下,道:“罢了,你若是姑娘,还可以以身相许,可你偏不是,不如,陪我喝两杯如何?” 第三十四章 独处 “你陪我喝两杯如何?”萧啸寒眼中充满了戏谑。 谢安亦实在有些头疼,虽然刚刚牛大壮闹事时有一部分怕事的人已经先走了,可还有不少围观的,将她们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听了去。 “谢公子美意。”谢安亦朝萧啸寒豪爽地拱手一礼,“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在下实在不胜酒力,况且此处乃佛门清静之地,饮酒实在大不妥。”谢安亦“委婉”的拒绝。 “哎,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今日我与小兄弟一见如故。小弟若是担心在此饮酒不好,为兄我正好在山脚下有个宅子,不如你我二人现在下山饮酒作诗,秉烛夜谈可好?” 好你妹!谁跟你是兄弟?!谁要跟你秉烛夜谈!谢安亦在心中骂道,正要再出言拒绝,只见萧啸寒偷偷给她使了个颜色,她正想琢磨出其中深意时,他却又恢复了常态。 他不会发现什么了吧?谢安亦无奈,只好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要叨扰世兄了。” 萧啸寒哈哈一笑,看了旁边一眼,迈大步走开了。 谢安亦只好叫上爱墨,跟了上去,却只走在萧啸寒的后面,三丈距离。 “姑娘,不会是他认出了你吧?”爱墨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你!没事管什么闲事?”谢安亦想到可能会遇到的麻烦,语气强硬了许多。 “奴婢……都是奴婢不好。奴婢看那秀才可怜,才想着替他说上一句话的。姑娘以前不总是告诉奴婢们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爱墨也觉得很委屈。 “你又不清楚事情始末,强出什么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瞧着那秀才可没那么简单,刚刚有那么一刹那,他可是眼中流露出杀意的。” 刚刚王三一直低头不语,谢安亦却无意中发现他眼中流露的忿忿不平之色,转而凶狠,又恢复平静。 爱墨听完后悔极了,连忙自责:“都怪奴婢,奴婢什么都不懂,什么忙也帮不上,就知道给姑娘惹事……”她越说声音越小,到后面渐渐哽咽起来。 “好了好了,你也不是什么忙也帮不上,你刚刚不是告诉我这个人我以前认识吗,那说明此人是友非敌的几率大些,也算帮了我大忙了。” “真的吗姑娘?”爱墨这性子也是奇怪,刚刚还阴雨天,谢安亦的两句话却让她艳阳高照,兴高采烈起来。 …… 二人只顾着说话,待谢安亦发现时,已经跟着萧啸寒出了寺门。可奇怪的是他并未朝下山的官道走,反而转进了一片林子。 “姑娘,他这是要去哪里?咱们跟着他不会出事吧?”爱墨有点害怕,开始后悔今天贪玩跟谢安亦出来了。 谢安亦想了想,不知为何,直觉就相信那萧啸寒不会害她,便也跟着走进了林子。爱墨没办法,也快步跟了上去。 进了林子没走几步,便见到萧啸寒与一黑衣人站在前方。走近一看,正是之前假装香囊主人的成阳。 成阳见到爱墨,憨憨地一笑,趁她没注意,突然快步上前,一个手刀就朝爱墨后颈劈去。爱墨只觉脖子痛了一下,身子一软,人便晕了过去。 “你们要干什么?!”谢安亦被成阳这一突然举动吓了一跳。 成阳却没有回话,将爱墨扛到肩上,像林子深处走去。 “喂。”谢安亦急了,正要追上去。就听到萧啸寒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那婢女嘴太快,还是什么事都不要知道的好。” 说完,他便转身朝林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谢安亦还在愣神,那边又不耐烦起来:“跟上。” 擒贼先擒王,没有这位爷的命令,成阳肯定不会放了爱墨,却也不敢伤了她。想明白后,谢安亦便小跑着追上了萧啸寒。 一路上二人都没讲话,开始时谢安亦还想着要记住路线,可渐渐却发现萧啸寒带她走的这条路是有玄机的。看似前面空旷,可走过去却被几棵大树挡了路;看似再走要撞上树了,却不知怎么转了下方向就是一条小路。 谢安亦只觉绕得头都晕了,哪还有工夫记着要怎么走了,便索性放弃,停了下来:“我累了。” 萧啸寒比她快一步,转过身来见她站在原地,一副打死也不走的架势,二话不说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谢安亦只觉手臂一紧,人已经被拖着动了,只能顺势迈起步子来。 “喂,你要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哦?这位公子?你说什么?”萧啸寒脚步丝毫没停顿。 “你……”谢安亦只觉得被他噎得半死,恨不得突出一口老血来。就发现眼前这人若是不想说她什么法子都没有,只好乖乖地闭了嘴。 好在又走了十几丈远,萧啸寒便停了脚步,用脚踢了踢地上一块很普通的石头,那地竟裂开了,露出一个大洞。 “下去吧。”见谢安亦没动,萧啸寒不禁笑着问道:“你不是想我抱你吧?” “你先走。”谢安亦瞪着他。 谁知萧啸寒也没生气,摇摇头,又笑了一下,便跳了下去。 谢安亦有些害怕,可她知道若是她独自一人呆在这林子里是走不出去的,若是遇到什么野兽,更恐怖,便壮着胆子眼睛一闭,也跟着跳了下去。 令她惊讶的是,这洞不深,跳进去就到了一个平台。虽然没有灯,但借着洞口的光她看到旁边有一个像滑梯一样的设计,便坐在上面滑了下去。 平台下面却是伸手不见五指了,谢安亦只觉得眼一黑,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黑暗是让人恐惧的,在一个未知并且黑暗的地方让谢安亦更加害怕,她不禁想到在现代看过的一部电影《暗夜侵袭》,这洞里不会有什么怪物吧? “喂,你在哪?太黑了,我害怕。”谢安亦高声叫道。 突然,胳膊又是一紧,隔着布料,谢安亦能感到些许他的温度,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火折子找不到了,你跟着我慢慢走。地面很平坦,就是要转几个弯。”耳边传来萧啸寒的声音,这次他没有冷着脸,反而语气有点温柔。 第三十五章 帮忙 因为没有光,谢安亦很没有安全感,她又反过手去拉住萧啸寒的袖子,只觉得那人好像愣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 萧啸寒带着她,如同在白昼下一样,轻车熟路,转了几个弯。谢安亦却觉得走了好久,她们才停了下来。 萧啸寒不知做了什么。突然,一片光射了进来,还没适应光亮的谢安亦不禁眯了眯眼睛,用手遮了一下。原来,暗门开了,光正是从对面的房间中射进来的。 谢安亦松开了抓着他的手,那人又愣了一下,便走进房间。谢安亦也跟着他走了进去,看着房中布置,只觉得奇怪。 “这是哪里?”谢安亦忍不住问道。 萧啸寒却没有马上回答,反倒走到一个矮桌前倒了一杯茶,递给谢安亦。 谢安亦早就觉得口渴了,二话没说,一饮而尽。 这时才悠悠传来男子的声音:“这里是静安寺的厢房。” 难怪!谢安亦从进来的那一刻就觉得这布置她曾经见过,却又想不起是哪里,所以才觉得迷惑,他这么一说,可不是!这布置跟她原来在静安寺住的厢房一模一样。 “你带着我绕了那么大一圈就是为了来这里?”谢安亦有点生气。 可惹她生气那人却像没事人一样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谢安亦发现了,此人绝对是个慢性子,让他说话比挤牙膏还困难。每次都要等到她的耐心快消耗殆尽时,他才开口。 这次果然也如此,见谢安亦脸色变了又变,萧啸寒才开了尊口:“这静安寺是我的。” 什么?谢安亦吓得差点把手中的茶杯飞出去?不过这就说的通了,为什么他能在寺中来去自由,为什么他知道寺中如此多的密道,为什么那些人找不到他。 可想通了这些,谢安亦又开始害怕起来。他竟然告诉她如此重要的事,不怕她传出去吗?完了,人都说死人的嘴最严了,他大费周章不会是为了杀人灭口吧? “那个……好多人可是看见我跟你走了。” “哦?是吗?”萧啸寒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看见的是我带着一公子哥走了,可不是什么谢家嫡女。” 谢安亦只觉得那张脸的上的讽刺表情太刺眼,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却又不得不忍着。唉,在他面前,她就从没赢过。 “哼,说吧,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萧啸寒明知故问起来。 谢安亦再也忍不住了,横下一颗心,要死要活都随他吧! “原来大名鼎鼎的礼亲王如此对待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好吧,你知道我,我也认识你,咱们俩平手。 “柔弱女子可不包括下狠手对付自己只为演出苦肉计的。”萧啸寒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小女子大胆的很,那计划真是吓人,若是他早知道,绝对不会让成武他们配合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并没有失魂之症的?”莫非她演技不够好,被成极看出来了? “今日在寺中见你之时。”见谢安亦没听懂,萧啸寒解释道:“你看我时愣了一下,眼神出卖了你。” 这都能被看出来?难道就不能是因为你帅我震惊了吗?谢安亦却没问出口。 “你为何如此?为何要假扮失忆?宁愿被放到庄子上,毁了一门好亲事?”当萧啸寒知道她是假扮失忆之时,这些问题就困扰着他。他实在想不通一个小女子所为何事要不惜上演苦肉计承担如此后果的。 谢安亦低下头掩饰住心中的挣扎,说还是不说,到底怎么说?片刻,她又慢慢抬了头,眼中已是噙满了泪水:“相信王爷已经差人调查过了。小女子自幼丧母,父亲再续弦,母亲又生了八妹。那孟家郎,本是八妹看中的,可只因小女子年长,便要与之共结连理。母亲代小女子如亲生,小女子怎能抢八妹心中之人呢。小女子当初也曾找母亲商议,但母亲疼惜小女子,不肯同意。小女子思前想去,不得不出此下策。” 谢安亦这段说道可谓是声情并茂,差点自己都相信了,可当她抬头时,却见对面那薄唇轻吐了四个字:“满口胡言。” “王爷在上,小女子万万不敢欺瞒。”谢安亦忙跪倒在地,低头不语。 只见一双黑色皂靴停在了她面前,头上又传来那人冰冷的声音:“你若不想活着出去也……” “小女子是怕她们加害于我!”未等萧啸寒说完,谢安亦忙说。 头顶再没声音,想是那人在判断她所说是否属实。 谢安亦再接再厉:“母亲在外人面前的确待小女子如亲生,小女子之前也被迷惑。可随着小女子一点点长大,渐渐发觉这是她的捧杀。这次孟家亲事母亲和八妹都很看重,无奈长幼有序,才不好明着开口。小女子想亲事没了以后可再结,可若是命没了……”这的确是谢安亦使用苦肉计装失忆的原因之一,可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没说,那就是她不想让大家发现那个谢家七姐儿被掉了包。 “起来吧。”黑色皂靴又走回对面坐了下来。 谢安亦撇了撇嘴,冲他的背影做了鬼脸,扶着后面的椅子站了起来。这来到古代令她最不习惯的一件事就是,动不动就要下跪,跪了也没压岁钱拿。 “本王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也告诉你了。接下来……”萧啸寒盯着她说道。 刚坐下的谢安亦心中叹了口气,骂了句娘,便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王……您放心,小女子身患失魂症,如今正在谢家庄子里养病,并未来过这静安寺,也从未曾见过任何人。” “本王今日带你来这里可不是要听这些的。”萧啸寒裂了下嘴角。 谢安亦心中一寒,这王爷的笑非但不能让人如沐春风,反而感到身入冰窖一般寒冷。他一笑,肯定没好事。 “本王想让你帮我个小忙。” 帮忙? 第三十六章 诏书 帮忙?堂堂一个亲王,皇帝的弟弟,众皇子的叔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什么哪个敢说不?用得着一个渭城不受宠的嫡女帮什么忙?谢安亦就算再迟钝也嗅得出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王爷言重了,您位高权重,小女能做到的您都可以,怎么谈得上帮忙呢?” 萧啸寒没说话,抬手拿起了茶杯把玩起来,漫不经心地道:“哦?那既然你帮不上忙,也没什么用。倒不如……” 谢安亦“噗通”一声又跪下了,只觉得膝盖磕得都青了,心里将那厮祖宗骂了个遍,嘴上就道:“能,能。王爷您说可以,那就是可以。您说吧,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做牛做马……” 萧啸寒只不过想吓唬她一下,见她说的越来越离谱,连忙打断她,让她起来。 谢安亦这次却没动,心说你一会再说个什么我再跪一次,这膝盖也受不了啊,还不如一直这么跪着呢。 萧啸寒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摆了摆手:“起来吧,本王免了你跪就是,以后都不用跪了。” 这话谢安亦本能就不信,可又想到他一个王爷,说话丁是丁卯是卯,应该不会赖,便偷偷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坐吧。” 谢安亦便也入了座。 “听说你最近一直在看史书,你可知道先皇的事。”萧啸寒又端起茶杯,用盖子撇了撇不存在的茶叶沫子。 不用问,这一定是白莲告的密。可白莲平日里没有差事,是不允许随便进她的房间的。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朝堂上的事,岂是后院女子可妄论的。小女子看史书只当看故事,许多事情看不懂,大部分看过便忘了。”谢安亦谦虚地说道。 那头便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开门见山了:“我想让你在谢家帮我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如此重要又如此神秘?礼亲王要得到却只能找人偷回去,如此贵重的东西又岂是轻易可以到手的。谢安亦只觉得自己上了贼船,东西要是找到了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这边她正担心着,那边的王爷又说话了,这话不说便罢,说了谢安亦差点吓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我想让你找的是先皇遗诏。”萧啸寒说的时候可谓是漫不经心,可谢安亦听着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什……什么?先皇……遗诏。” “不错,当初父皇突然驾崩,本王都未曾见他最后一面,可谓是今生最大憾事。相传父皇在病榻间共下了三道诏书,一道将本王封地改为夷州,一道赐我母妃殉葬……”说到此,萧啸寒虽然语气未变,表情未变,但谢安亦还是从他那攥的青筋毕露的拳头上感觉到他内心的愤怒。 “还有一道是什么?” “还有一道,便是本王让你寻的。当年三道诏书只有两道公众于天下,还有一道却秘密消失了。本王查了很多年都一无所获,就只差你们谢家了。你祖父当年乃是父皇做太子时的太傅,虽并无要权,可与父皇关系甚密。现在想来,那诏书定是父皇偷偷差小太监送到你祖父处的。只可惜,那些相关人等现在一个都不在了。” “您不是已经在谢家安插了白莲,为何还要寻我?” “白莲会助你成事,你有何问题也可差她来寻本王。事无巨细我都可帮你,用不着再不顾性命上演苦肉计了。”萧啸寒若有所思地看了谢安亦一眼。 “可,若是谢家没有或我找不到呢。您也知道,我是个不受宠的嫡女,如今还关在乡下的庄子里……”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要是找不到,你是不是要杀我。 “既然你是本王选中之人,怎可能寻不到?你放心,本王会助你重回谢家,你若想要那后院掌家之位也是可以的……”萧啸寒循循善诱起来。 “不用,我一心要做个米虫,有吃又喝有钱就好,最主要是自由,可不要管那些鸡毛蒜皮之事。” 萧啸寒撇了撇嘴角,接着说:“过年之前,你变会动身前往京城,好好准备一下吧。那诏书,有很大可能在谢之书手上。白莲那丫头会告诉你京中轶事,你这两天就不要出来,好好学习吧。” “是。”谢安亦撅了撅嘴,有点不太乐意。 “若是事成,本王与你便再无往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会连累与你。到时,你若要什么都可以开口,金银宝石,良田店铺,哪怕你想要回那孟府嫡孙之妻之位也不是不可。” “不要。”谢安亦脱口而出,这话却引得萧啸寒诧异了一下。可也只是那一下,马上便恢复常态。 “你不要嫁给那孟骏驰?你放心,本王答应你的,自会保你平安。 “我不要,若是我真找到了诏书却还有命在,只需王爷遵守承诺,不要再找我麻烦。还有,我要银子,越多越好。” “好,一言为定。”说完,萧啸寒也不提其他事,自顾自坐到一旁榻子上自己跟自己下起棋来。 谢安亦见他如此,连忙伸手揉了揉已经青紫的膝盖,又顺便心里将那人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 萧啸寒下好一盘棋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他抬头看了看一边坐着的女子,只见她倚在椅背上,头如小鸡啄米般点来点去,打起了瞌睡。 他不禁心中好奇,这女子怎么每次见到她都会睡着,睡姿还如此的……奇怪。 “谢安亦。”萧啸寒轻唤了一声,那边却没有什么反应。 他只得轻轻走过去,想了想,轻轻抱起她,又轻轻将她放在榻上。谢安亦今日走了不少路,又担惊受怕了好一会,这会放松下来,早就睡熟了。只见她嘎巴了几下嘴,翻了个身,调整到更舒服的姿势,睡得更香了。没一会,竟传出了她轻微的呼噜声。 第三十七章 回渭城 谢安亦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近黄昏了,房间没掌烛,夕阳射了进来,屋内隐隐有些许光亮。她坐起身来,抻了个懒腰,又打了个打哈欠,揉了揉眼睛,猛的记起现在身处何地。四周环顾了一下,却不见萧啸寒身影。而一道小身影正趴在榻子前小憩,正是爱墨。 谢安亦推了推爱墨,叫醒了她。 “姑娘,您醒了。奴婢这就跟您梳妆,现在都入冬了,天黑的快,咱们得赶紧赶回去,别漏了陷。” “你没事吧?”谢安亦想到之前爱墨是被打晕了扛着走的。 “奴婢没事。成阳那小子虽说打晕了我,但奴婢醒来他就跟奴婢道歉了,还许了奴婢好多银子。姑娘,奴婢也不知该不该收,你看……”说着爱墨从袖袋里掏出一沓银票。 那人果然出手大方,知道她缺银子,没事就找个由头送点,这是讨好她,让她为他卖命的节奏吗? “给你你就收着吧。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成极带着我从大门进来的。原来那人竟是王爷,还真死看不出……” 看来萧啸寒并没有将密道之事告诉爱墨,那诏书之事就更是不能说了。谢安亦想了想,表情严肃起来,看着爱墨一字一句地说:“那礼亲王现在本应该在京中养病,竟出现于此,想必定是有什么阴谋,咱们万不能卷入其中,否则非但自身难保,整个谢家也难免受到牵连。刚刚他叫我于此,竟是想要打听与孟家退亲的事。都说礼亲王与孟家势如水火,看样子他想要从我这抓住孟家的把柄以对付孟家。好在我对孟家并无太多了解,他才作罢。今日之事,你知我知,万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你我必死无疑。” 爱墨听完,头如捣蒜般点了起来。好在谢安亦这次出来带的是爱墨,她心思单纯,很容易就骗了过去,若是爱砚,就算嘴上答应下来,想必心里还是有疑虑的。 嘱咐完爱墨,谢安亦便又重新梳妆了一番,带着爱墨从院中侧门偷偷溜了出去,钻了狗洞,回到谢家庄子。一路无事,暂且不表。 …… 隔了一日,白莲借口天寒送了床被褥来到谢安亦房间。她俩在房中说了一炷香的时间,谢安亦便打发她回去了。 虽说白莲一直在帮她,可谢安亦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当她是自己人,那就是萧啸寒的眼线,让她在萧啸寒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今日,白莲给她大概说了一下京中四大家族的情况。这样看来,孟家背景最深,这么多年与各世家根结盘固。袁家与陆家各有一个嫡女嫁入宫中,一个是备受皇帝恩宠的珍妃,另一个是生了两个小皇子的华妃,两家借着宫中娘娘的势,分庭抗礼。宇文家算是近些年来才在朝中占有一席之位的,宇文大将军戌守边关,使得北方鞑子对本朝俯首称臣,十年不敢冒犯。而这四个家族每家都有未嫁的嫡女,若是想打入京中交际圈,必先和这些女子打好关系。可这些女子除了宇文家善骑射,其他三家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可是为难死了谢安亦,她可是什么都不会啊。 谢安亦相信萧啸寒言出必行,他说她可让她重回谢家,她相信。他说她会去京城,她也相信。可她好奇的是,他会用什么办法让她回去呢。 就这样过了几日,白莲每日都给她讲一些京中轶事,渐渐,谢安亦已经对京城有了初步了解。 这天,王妈妈回来了。她进了庄子直接去给谢安亦请来,刚进门就行了个大礼,把谢安亦吓了一跳。忙让爱砚把她扶了起来,赐了座,道:“王妈妈这是为何,折煞儿了。” 王妈妈却破天荒地收起她往日的不卑不亢来,脸上堆着笑道:“老奴这是来接姑娘回去的。” “回去?回哪?”谢安亦明知故问,装起傻来。 “自然是回渭城啊。老太君听闻姑娘在庄子上深得静安宝寺庇佑,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就差了老奴接您回去。明日一早就启程。” “这么快?”说实话,谢安亦一点都不想回去。她觉得在庄子上的日子很是逍遥,无拘无束,现在手上有了银子,日子也好过了。可要是回渭城,就不得不替那人办事,不但生命安全遭到威胁,做事也束手束脚。 “瞧您,高兴得都犯了糊涂。自打您来了这庄子,老太君每日念您,盼着您回去呢。八姐儿现在人也在老宅里,听说您要回去了,很是高兴,直说让我早日启程呢。” 谢安亦对这个王妈妈的话,是半字不信,嘴上却说:“那多谢王妈妈了,我这就让人收拾东西。”说完,便端茶送客了。 爱砚送王妈妈出了门,临到门口,偷偷递了个银簪子过去。谢安亦以前手头紧,很少打赏下人,王妈妈这是第一次拿她的赏,不由诧异起来,怎么这七姐儿在庄子上越过越富裕了? 爱砚趁机道:“王妈妈辛苦了,这一路奔波,当早日休息。只是,妈妈可知我们姑娘这次回去,可是有什么事?” 王妈妈将那银簪子揣入怀中,笑眯眯地道:“姑娘回去便知了。好事,天大的好事。” 爱砚回去将王妈妈的话如实禀报,可谢安亦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好事到底是什么事。 傍晚时分,爱墨爱砚已经开始规整行李了,谢安亦差人叫来白莲,打发了旁人,问道:“你主子还在静安寺吗?” “回姑娘,那日见过您,主子当天下午便启程回京了。姑娘若是有什么是,可吩咐奴婢,成武他们就在这庄子附近,一来保护姑娘安全,二来听您随时调遣。” 呦?我也是有暗卫的人了?谢安亦心中小小得意了一把,才想起今日要找她来的大事:“是这样,我明日就要回渭城了,可这妙鲜包在此我却放心不下。你让成武找个人把它送到你主子那吧,反正他说我也快入京了,到时再还我也不迟。我想,礼王府不会连白煮肉都没有吧。” 白莲死的心都有了,这……若是把狗送过去,那主子生起气来可非同小可。可若是不送,这狗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谢安亦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既然我要替你家主子办大事,这点小忙他怎会不帮。要不然你问问,看他怎么说。” 白莲心说这能随便问吗,主子岂是你问就会答的。算了,死就死吧,白莲心一横,应了下来。 第三十八章 回府 就这样,妙鲜包被白莲暗中派人送到了京中萧啸寒一处专门饲养动物的园子,却并未告知他,此事暂且不表。 且说一说谢安亦回渭城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谢安亦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爱墨临上马车的时候看了一眼周围的小厮和马车,不由得咂了咂舌,这阵势,比来的时候可大太多了。 谢安亦却什么也不管,上了马车就躺下睡回笼觉。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迷迷糊糊地问了句:“我们这是到哪了?” 爱砚递了个帕子过去给她又净了面,说:“姑娘,咱们刚刚从静安寺出来。” “什么?”谢安亦一惊,难道又穿越了?不是回渭城吗?静安寺与它是两个方向,绕到静安寺做什么? 爱砚一面将帕子拧干,一面解释道:“那王妈妈说,咱们这次去庄子,是因为姑娘孝顺,要为老太君祈福。姑娘虽说人住在庄子里,可每日还是要爬山到那静安寺烧香拜佛以示心诚,此等孝心乃是闺中女子的典范。如今已满七七四十九天,姑娘才敢称马车再次出现在静安寺。” 谢安亦听完,“噗”的一声,刚刚漱口的盐水喷了爱墨一脸。爱墨倒没嫌弃,拿帕子抹了抹脸,又递了盐水过去,道:“也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偷偷地把姑娘送过来,又大张旗鼓地送回去,还编了这些谎话。” 谢安亦没出声,心中却思量这做法应该是为她造势,博个好名声,以便满足她们什么目的。难道她的婚事又有发展?也不知道那人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就真把她从庄子里送了回去。 “管她们什么目的,本姑娘我有个好名声,难道你们不乐意吗?”谢安亦打趣道。 爱墨爱砚连忙摇头,她们这辈子只为谢安亦而活,她好了,她们日子也就好了。 “不过说正经的,爱墨你记得,这次我们回了老宅,你一定要与其他下人打好关系,咱们势单力薄,再什么消息都不清楚,肯定处处受人制约。反正现在有了点银子,回去就让白莲帮忙给你换成铜板,方便打赏。你每次不要给太多,咱们这种不受宠的,哪里来的银子,但细水长流,多给几次,别人也自会记得你的好。” “是。”爱墨忙应道。 之前谢安亦已经替白莲安排了一个身份。说是她母亲钱氏未嫁入谢家时,曾赠与还是小童的白莲两个肉包子,正是这两个肉包子,救了白莲与她兄长的命。后来白莲长大卖身到谢家,还不知那一饭之恩的救命恩人正是三房的过世的太太,谢安亦的亲生母亲。直到上次去静安寺,才机缘巧合在收拾东西时无意中发现了钱氏的画像,又不敢声张,几经曲折找人证实了之后才敢向谢安亦投诚。 谢安亦没想到的是,如此蹩脚的谎话爱墨爱砚竟然完全信了。原因无非有三个,一是在古人的观念里这种报恩的行为实在太正常了;二是爱墨爱砚进府比较晚,那时钱氏已经与谢之礼成亲了;第三个原因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让谢安亦蒙对了,钱氏年轻时还真的曾赠与小乞丐肉包子,只是不是白莲而已。这个,以前钱氏的奶娘还在的时候曾经给小丫头们说过,她们便相信那小乞丐就是白莲了。 而那银子,自从上次谢安亦跟爱墨说不知道为何手里有银子,爱墨就一直当那银子是萧啸寒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跟爱砚说的,爱砚也信了,没有问过。 就这样,一行人到达渭城谢家老宅的时候已是黄昏了。谢安亦在门口下了马车,由侧门进了府,没想到花红竟然带着一顶小轿等在那,见谢安亦她们福了一礼,道:“姑娘,您可回来了。老太君她们还等着您开饭呢。” 花红声音又响又脆,虽然是在侧门,还是有几个路人闻声停了下来,朝谢安亦望去。离侧门不远处,正好以一个面摊儿,几个吃面的见此偷偷问小二:“小二哥,这是谢家几姑娘啊?这么受重视,那谢老太君晚膳非要等她一起用。” 小二摇了摇头,心说以前倒没听说哪个姑娘这么受重视啊,赶明个要跟看门的小厮打听打听。 外面发生的一切谢安亦并不知晓,她听花红如此说,便让爱墨带着小厮去清风苑安放行李。她则坐上了软轿,由爱砚跟着,往荣慈堂走去。 爱砚见除了抬轿的两个粗使婆子也没旁人,便悄悄走到花红身前,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偷偷塞到花红手中,问道:“花红姐姐,让老太君等着我家姑娘开饭真是我家姑娘的不对。不知还有谁在啊,要是大家都在等那我家姑娘罪过可就太大了。” 花红看都没看银子就塞到了袖袋中,她倒真瞧不起七姐儿出手吝啬,可谁嫌银子多呢,不要白不要。况且最近看老太君对七姐儿的态度有变,主子都客客气气,她一个做奴婢的怎敢造次。 “几个姐儿都在呢。”花红轻声说了句,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八姐儿也在。” 二人的话被轿子上的谢安亦一字不差的听了去,她心中倒是生出一种期待来,好想见见这传说中的“好”妹妹。 …… 刚下轿,就有小丫鬟进去禀报了。没一会儿,叶绿就出来帮忙掀了帘子,谢安亦带着爱砚走了进去。 刚进屋,她还没来得及跪下给谢老太太行个大礼,只见一个蓝影飞一般朝她扑来:“姐姐,人家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祖母等了你好久呢!” 谢安亦被她扑了个趔趄,差点没站稳,那蓝影便放开她后退了一步:“姐姐,你怎么不回答我啊?难道你真如他们所说患了失魂之症?” “八丫头,浑说什么呢,快点回来。你这么冒冒失失的,将来怎么嫁去京中,掌管后宅?”谢老太太这话虽说的严厉,但语气里满满的宠溺。 那蓝影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回到谢老太君身边坐好。 “绿茶婊!”这是谢安亦对这个“久仰大名”的妹妹的评价。 “呦,怎么患了失魂症连礼节都忘了。进来怎么久也不给祖母行礼。”老太君身边另一个声音充满嘲讽的说道。 第三十九章 选秀 这真是*裸的挑衅了,她正要行礼时那八姐儿扑了过来,现在却挑起她未给谢老太太行礼的刺来。谢安亦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声音正是出自五姐儿谢安心之口。 果然,一抬头谢安亦就看见谢安心坐在老太君左侧正不怀好意地冲着她笑,那炫耀的神情仿佛就是在说:“怎么样?你回来了又如何?祖母还不是不替你说话?” 谢安亦却没与她计较,正应了那句话“被狗咬了一口,难道就要要回去?”,她微微一笑,立刻跪了下来,磕了个响头:“孙女回来迟了,让大家久等,还请祖母责罚。” 众人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七姐儿去一次庄子,回来更加沉稳了。老太君心中暗自点头,心说这次的决定果然没错。五姐儿谢安心被她气了个半死,以前她可是最喜欢跟谢安亦拌嘴的,每次都是谢安亦吃亏被长辈呵斥。可最近几次,谢安亦却从不还嘴,显得她自己十分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这要是传到婆家,说她刻薄,可如何是好。六姐儿谢安宁显然也没想到谢安亦会这么轻易就掀过一篇儿,不过她面上没显,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最吃惊的莫过于八姐儿谢安敏,不到半年的时间怎么谢安亦性子变得这么多?莫非她真是撞坏脑子变傻了? 而这时,谢老太太已经让容妈妈扶了谢安亦起来,并赐了座,就在谢安敏旁边。按照常理,谢安亦长于谢安敏,又是嫡妻所生嫡女,理应坐在谢安敏上位。可就算这么安排,谢安亦也没表示出异议,欣然接受,坐了下来。 谢老太太再一次露出满意的神情,拍了拍谢安敏的手道:“乖,既然你姐姐回来了,你就坐回去吧。” 谢安敏心中一万个不乐意,可一想起之前她母亲王氏特意嘱咐她的话,只好瞪了谢安亦一眼,坐到她下首。 其实,这算是歪打正着了,谢安亦哪里懂这些,坐在哪里对她来说都一样。 二太太因为这两天生了风寒一直卧床,并未前来,谢老太太便带着众姐儿用了膳。大家名门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除了偶尔餐具碰撞的声响外,格外安静。谢安亦没吃多少,她心说装就要装到底,回去再吃点零食就好了。 谁知晚膳后,谢老太太打发了众人回去,却单单留了谢安亦一人。谢安亦看着大家离去的背影,又想起临走时谢安敏看向她的嫉妒的眼神,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亦丫头,你这些日子在庄子上住的可习惯?”谢老太太发话了。 “全靠祖母关照,庄子上管事对安亦很是照拂,吃穿用度一向不少,安亦过得很好。” “那就好,你也知道,你患了那病,祖母也是没办法。只听说那庄子离静安寺近些,能替你挡些灾,纳些福才好。” “孙女明白。”谢安亦心中千万草泥马飞过,心说你哪里为我,要不是那人在背后做了什么,我这辈子就呆在庄子里了。 “好丫头,祖母对不起你。”谢老太太顺势拉住谢安亦的手,另一只手还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眼泪,接着说:“孟家的事祖母也没办法,你知道,这是那孟老太爷的意思,为了你父亲,伯父与整个谢家,就只能委屈你了。现在孟家郎与八姐儿已经互换了庚帖,再无回天之力了……” 谢安亦一听,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祖母,您可千万不要这么想,自古以来婚嫁就该由家长做主。说到底这段姻缘其实就当是八妹的,我又岂能违背天意,一味强求。”谢安亦心中一边冷笑,一边还嘴上应付着。 谢老太太点了点头,又道:“难得你这么懂事,真不枉家里疼你。你可知道,这次京中选秀,你大伯闹到差点丢了官位,就是要为你争取到一个秀女名额。你若是有幸选中,进入皇家,那是无尚的荣耀啊。” 谢安亦看着谢老太太像献宝一样将此话说出来,好像让她去选秀女是天大的恩赐般,不禁觉得好笑,心底又感到恶心。恶心这老太太表面仁慈,背后的利用,也恶心这大家族只为自身利益,从不考虑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子在险恶的宫中是否能存活下来。 谢老太太见谢安亦没有说话,又见她面上并无任何变化,以为她没听懂,又道:“万一你入了哪位贵人的眼,别说是王氏与八姐儿,就是我,也得向你行礼的。” 谢安亦低下了头,并未言语,这一反应却并不合谢老太太的心意。她觉得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听到要嫁入皇家那都应该是无限向往的,更何况此举还可以帮助家族,助家族一臂之力。她又提了八姐儿的事,小姑娘都心高气傲的,为了争口气,让昔日情敌对自己俯首称臣,也应该有所表示的,可谢安亦却毫无动作。 谢老太太想了想,又道:“你也知道,咱们谢家虽然是世家,你大伯又官居一品,可与那京中四大家族相比,势力还是望尘莫及。为何?只因为咱们家从来没有出过皇家之人啊!若是有,你外祖一家也不用这么多年呆在塞外不得回京啊。” 果然,这话说完,谢安亦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刚刚想好了,既然她不同意也改变不了什么,就先顺服着,应了过去。反正离选秀还有段日子,她先舒舒服服过几天好日子,以后的事情再慢慢想办法就是了。唉,这就是拖延症吗? “嗯,好丫头,先回去吧。明天也不用来我这请安了,好好休息,庄子再好也没有家里舒服,三日后再开始晨昏定省吧。”谢老太太目的达到了,便下了逐客令。 谢安亦福了福,便退了下去,一路上并未言语,只因满脑子想的两件事情。 …… 刚进清风苑,谢安亦立刻吩咐爱砚去找白莲。 爱墨伺候她刚更了衣,白莲便走了进来,爱墨爱砚便退到了门外。 谢安亦只觉得心中有股怒火无处发泄,望着跪地请安的白莲说道:“你去问你们家主子,他把我弄出庄子,又让我进京,就是要让我嫁给皇帝?做他嫂子?若是如此,我还真要好好感谢他啦。” 白莲听完一惊,愣愣地看着她。 “唉。”谢安亦叹了口气,“看来你也不知道,你去把话给我带到吧,看他怎么说。” “是。”白莲满是冷汗的手动了动,走了出去。 外面的爱墨爱砚见白莲刚进来就又走了,面色又有些奇怪,生怕谢安亦出事,连忙推门进来。 “你们两个谁能告诉我,我外祖一家是怎么回事?” “噗通”,爱墨爱砚齐齐跪了下来。 第四十章 往事 “姑娘……”爱砚眼中噙着泪,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见姑娘忘了从前之事,就特意嘱咐爱墨,不准她多嘴的。” 谢安亦这个现代人最看不得别人如此,叹了口气,说:“起来吧,你们是为了我好,我也不怪你们。只是我外祖家到底情况如何,我这做外孙的怎么能一无所知。我忘了从前的事不假,可外人却不知,我若不与外戚家走动,大家只会说我谢安亦忘恩负义。” 二人站起身来,爱墨抢着说道:“姑娘,可您若想与钱老太爷联系,恐怕有些难。” “此话怎讲?”谢安亦只觉心一激灵。 “还是我来说吧。”爱砚道。 …… 谢安亦的祖父,现任河西节度使,官居二品,人在凉州,无诏不得回京。谢安亦听了半天,才明白所谓凉州,就是现代甘肃河西走廊东端。甘肃处大西北,现代如此发达的社会都觉得偏远些,更何况是古代,那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他祖父在那个地方已有八年,从未回京。 而她的祖母,已于七年前的一场大火中逝世。 说到那场火灾,还甚是蹊跷。 那年谢安亦还未满六岁,正值谢之礼回京中述职,她母亲钱氏便带着谢安亦回娘家小住。最后一天,钱氏因进宫给贵人请安,便留了谢安亦与外祖母一家作伴。那日也巧,贵人竟破天荒留了饭,等钱氏出宫时天色已晚。她匆忙赶回娘家,看到的却是火光冲天,众人合力救火的场景。这场火,火势凶猛,烧到天大亮才被扑灭。整个钱家大宅几乎都烧成了一片白地,钱老太太以及两个儿子四个孙子八个下人共十五条人命都化为了灰烬。万幸的是在一具遗体的下面发现了一个地窖,年幼的谢安亦就躲在里面且昏迷多时了,救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差点没有活过来。也亏得是这地窖的入口不在屋子里,不然就没有今天的谢安亦了。 可等小谢安亦醒过来后却对当晚的事只字不提,若是有人问她就会大哭一场直至昏厥过去。不久也就没有人敢再问了,生怕再问出个好歹来。 而她的母亲钱氏,就是因此事受了很大的打击,没多久就逝世了。 “我外祖父现在只孤身一人在凉州?”谢安亦很是惊讶。 爱砚见她得知此事也并无太大异常,便又说道:“当初先皇派老太爷镇守河西,家眷是不准跟随要留京的,老太爷便只带了随从。不过前几年好像听人提过,老太爷救了一人,又认他做了义子,那人对老太爷很是孝顺,一直陪在老太爷身边。” “他老人家这些年从未回京吗?就连钱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没回来?” 爱砚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谢安亦心中一惊,直觉又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大阴谋。 “咱们和外祖父可还有联系?”谢安亦又问道。 “不曾。”爱砚摇了摇头,“自从夫人逝世后,姑娘您就不许我们提钱家,也不许我们偷偷跟老太爷联系。奴婢们为了这个,没少被责罚,渐渐地就不敢了。” 谢安亦在心中将正主骂了一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怪不受宠。母亲没了,外祖一家也不联系,祖母不亲,父亲不疼,她竟然没有想想是什么原因,还要与继母亲近! “爱砚,咱们可能联系上外祖父?”谢安亦问道。 爱砚想了想,摇了摇头。看着谢安亦失望的表情,爱墨突然说道:“姑娘,我倒是想到一人。” “快说。” “赵妈妈也许可以的。”爱墨想起谢安亦已经忘了从前的事,又解释道:“赵妈妈是您从前的奶娘。六年前夫人施了恩典,让她回老家荣养了。” 荣养?哼,王氏应该是要把她身边有功之人一点点都打发了吧。 “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她。” “嗯,奴婢认识外院一个打扫的小丫鬟,她跟赵妈妈是同乡。奴婢明天一早就去问。”爱墨见谢安亦愿意与外祖家来往,非常开心。 第二日晌午,爱墨便来禀报,已经跟外院小丫鬟搭上话了,她说有消息就会禀报。谢安亦很高兴,若是真能与外祖家联络上,她无疑又多了个靠山。 心事了了一桩,感觉人轻松了不少,谢安亦就连饭都能多吃半碗。 就这样,她又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 京中礼亲王府外院书房。 总所周知,礼亲王体弱多病,王府上下整日弥漫着药味。据说就连王府中的出去买东西的下人,老远都能被人认出来,原因就是身上残留的药渣味。 而现在,这位体弱多病的礼亲王,正精神奕奕地坐在案前,手中拿的正是几日前白莲飞鸽传来的消息。 看完信,萧啸寒微微一笑,道:“看来我们这位七姑娘并不想做我皇嫂啊。” 成阳在旁边听了,却并不敢接话。 “你去告诉白莲,让她跟她说,稍安勿躁,我自有办法,她安心等着入京便是。她想做我皇嫂,也得先过我这关才行。” 成阳忙应了,正要离开时,萧啸寒又问道:“我的园子中有狗吗?” 成阳心中一颤。当日白莲禀告时正是他说不用通知主子,直接养在园子中便是的。想到这,他马上跪倒在地,说明了事情原委。 未想到,萧啸寒却并未生气,修长的手指敲了几下桌子,就吩咐成阳将那狗带过来。 成阳很是诧异,心说主子什么时候改了性情,竟喜欢起狗来?莫非,他是太生气了,要杀了它吃肉? 第四十一章 教养嬷嬷 谢安亦是两天后收到萧啸寒送来的消息的,那是她刚刚应付完难缠的八姐儿,刚准备小憩片刻,白莲便进来禀报了。 “让我稍安勿躁?什么意思?”谢安亦问道。 “奴婢也不知,这是主子的心思,奴婢不敢擅自揣摩。”白莲小心翼翼答道,她直觉觉得眼前这位小姑奶奶心情不太好。 “嗯。你可知道什么时候动身去京城?”谢安亦又问。 “这个王妈妈倒是没有提过。”白莲看着谢安亦脸色更阴,忙又说道:“不过我家主子却说姑娘大概再过半月,就可出发了。” 果然,听完此话谢安亦脸色好了许多:“嗯,你下去吧。” 白莲便行了礼,正要离开,爱砚却匆匆走了进来。 “姑娘,奴婢听说,老太君给您寻了个教养嬷嬷。人已经都到了,老太君安排她住到幽兰院那边。” 幽兰院?那可是老宅里位置最好的院子了,春暖夏凉,旁边就是谢家唯一的一个小花园,风景雅致。所以说,这院子一般都是留给贵客住的,连备受宠爱的谢安敏都只能眼馋看着,没有机会住进去。所以她每次在老宅都要挑跟幽兰院相近的兰馨苑居住。 “你可知道这教养嬷嬷是何人?” “据说此人以前一直是教秀女宫中礼仪的,这次老太君特意写信求了京中的贵人把人给要了过来。” 看来,这谢老太太是铁了心要她送进宫去,连这事都替她安排妥当了。 谢安亦想了一下,却突然间笑了,她看了看白莲,仿佛在说:谁让你家主子什么都不说,我自己想办法。 “唉,日子太无聊了,该找点乐子。爱墨,跟我走,咱们给兰馨苑那个送点吃食去。” 正要起身,外面的爱砚就进来禀报了:“姑娘,八小姐来了。” 又来了?不是刚刚走吗?这是又听到什么消息特来“道喜”的吗? “姐姐,姐姐,大事不好了。”这边爱砚还没出去,屋外急切的声音就隔着帘子传了进来。这音量,好像生怕外面下人听不见似的。 谢安亦又坐了下来,既然人都来了,就听听她怎么说吧。爱墨却在她耳边小声道:“姑娘还没去找她,她却找****来了。姑娘,无论她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千万别冲动啊。” 就连最冲动的爱墨都提醒她不要冲动,谢安亦觉得好讽刺。这正主是有多头脑简单啊,人家几句话她就去找别人拼命,不被利用才怪,难怪谢安敏表面对她如此之好,都是在害她要看她笑话。 “姐姐,你听说了吗?”谢安亦正想着,一道蓝影就扑了上来,好在谢安亦坐着,若是跟上次一样站在那里,非得让她扑倒不可。 “怎么了?”谢安亦不着声色的推开她,像大姐姐谆谆教导般说道:“唉,都是要嫁人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在我这里还好,若是给婆家人看见了怎么办?” 这话说得谢安敏愣了一下,她根本没想到谢安亦会说这些。而真正的谢安亦是绝不会说这些的,她平时虽然喜欢和谢安敏争抢,但对谢安敏的话还是十分在意的。谢安敏说好的东西她都觉得好,谢安敏若是看不上什么东西,她也决计不会要。不仅如此,谢安敏在外人面前一直以大家闺秀自居,而谢安亦却表现得相反,她一向看不上那些繁文缛节,所以,常被说冒失的人是谢安亦。 如今,被冒失鬼谢安亦训斥说她冒失,谢安敏当然没办法接受,她刚要出口反驳,可一想到这次来的目的便闭了嘴,低下了头,硬是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轻声说道:“姐姐训斥的对,都是妹妹不好,妹妹一听到消息,只顾着赶快告诉姐姐,可别让姐姐受了委屈,就忘了步态……妹妹做错了,甘愿受责罚……” 谢安亦一听,不对啊,她这话里话外的,倒像是她是个拿着姐姐的架子欺负妹妹的了。她便叹了口气,道:“好妹妹,我怎么舍得责罚你?你为了姐姐好,姐姐全看在眼里,只是怕有那歹人看见此事做伐子,让你受了委屈……” “我姐姐,我知道的。” 谢安亦没办法,只有忍着恶心跟她上演了一出姐妹情深。 “对了,姐姐,我差点忘了正事。”谢安敏说道。 谢安亦心中翻了个大白眼,她还怕她忘不了呢。 “姐姐,你可知刚才我见到了谁?” 谢安亦摇了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是宫中出来的周嬷嬷。你许是不知道这周嬷嬷听说甚是严厉。我曾听去过京城的小丫鬟说起过,京中闺中的小姐们就没有不怕她的。传说还有位小姐被她罚的狠了,落下了腿疾,现在走路还有点瘸呢。” 谢安亦心说,这小丫头片子,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若是真有谁家小姐让她弄瘸了,又岂能让她活到现在,还敢出来调教人。 她心中虽这么想,但还是配合着演下去:“这么凶狠的人物,那到我们家又是干嘛来了?” “我的好姐姐,她就是祖母给你请的教养嬷嬷呀。我这不是担心你,一得了消息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也不知道祖母是怎么想的,你可是她的亲孙女啊!” 谢安亦心中又是将眼前这个装做无辜的小绿茶给狠狠的鄙视了一通。这简直是赤果果的挑拨离间啊,选秀本就是全族的大事。如果没调教好就送去的话,且不说根本选不上,就算走了****运被选上了,入了宫。万一犯了错被安个“行为不当”的罪名,自己掉脑袋不说,还会连累全族上下,当然马虎不得。就是这必然的选择却被这小绿茶说成是祖母有意为难自己。 谢安敏原以为她会大闹起来,但见她脸上却没有什么反应,决定再添一把火。 第四十二章 怂恿 “这话我本不该说的,我看着姐姐得知要选秀女的消息后,脸上成天都笑呵呵的,我心中着实是为你高兴,可有些话如果憋在心里不对你说,实在是如鲠在喉。当今圣上虽说正值盛年,可毕竟久居高位,行事必然会有些专横。且后宫三千佳丽,而诸位皇子中太子也已成年,后宫之中定是争宠之风盛行。姐姐若是进得宫去,虽定能靠着你的美貌和聪慧争得隆宠,但又怎么斗得过后宫的那些女子们。她们非要把如此单纯的姐姐送进宫去,这明明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谢安亦问道。 谢安敏想了想,说:“妹妹这有一计,只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什么可行不可行的,你快说来听听。”说实话,谢安亦还真想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谢安敏见她中计了,不禁飘飘然起来:“姐姐可以去求求祖母,她心疼你,一定会答应你的。” “可,这事就是祖母决定让我去的啊。”谢安亦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姐姐不妨找个机会哭一场,将此事闹大一些,祖母当着众人的面,自然不好强求你去选秀。” “这怎么使得?谢家已经禀报了圣上要送女入宫,若是到时候无人去参选秀女,那不是欺君的大罪吗?”谢安亦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姐姐,这又有何难的,谢家只是说会送女入宫,却没有说是哪一个。我看五姐姐就挺想去的,前几****还羡慕那宫中贵人个个锦衣玉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谢安敏口中的五姐儿正是谢安心,谢安亦知道她早就已经定亲了,而且对自己的这个未来夫君还是非常满意的。就算她真的信口说了这些,也绝对不是羡慕她想要代替她进宫的意思。谢安敏故意这么误导她,若是她真的信以为真,将此事说出来,不但她自己会受到责罚,谢安心也会受到牵连,婆家若是得知此事退了婚,她们之间的梁子就真的结大了。不得不说,这招一石二鸟虽手法拙劣,可若是真成了,效果还是很好的。 这边,谢安敏越说越兴奋,又出了另一个馊主意:“我听闻过几日祖母年轻时的手帕交回来咱们家小聚,到时候就是姐姐最好的机会。姐姐不妨将事情始末以及姐姐自己的打算说一下,那些老人家最是心软,肯定会劝说祖母的,姐姐这宫也就进不成了。” 谢安敏见谢安亦还是犹豫不决,便替她做了决定:“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先替姐姐起个头,姐姐再接着说。姐姐,你一定要抓住时机啊。” 说完,没等谢安亦说话,便又风一般回去了。 谢安敏走后,爱墨一脸担心地看着她,道:“姑娘……” 谢安亦连忙打断她:“放心吧,我知道她是什么心思。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她说的,我可是什么都没有答应。到时候且看她一个人怎么演独角戏。” …… 第二天,谢安亦便见到了教养嬷嬷。容妈妈恭敬地领着她来到了清风苑,看着架势,简直就拿她当半个主子对待。 大家都觉得谢安亦会抗拒,谁知她却主动地给教养嬷嬷行了个半礼,又特意去给老太太磕头谢了恩,弄得老太太十分开心,赏了她个玉镯子。谢安亦第一次拿了老太太这么大的赏,内心着实觉得讽刺。 听了这个消息,谢安敏的大丫鬟莲蓉很是疑惑,问道:“姑娘,七小姐这是怎么了,不是不愿意吗,怎么还去谢了恩了。” 谢安敏正在吃橘子,想也没想便道:“果然如母亲所说,那臭丫头还真是学乖了。她若是现在就不要这教养嬷嬷,祖母非但会生气,还会责罚她,之后教养嬷嬷还是要跟着她,什么都改变不了。可若是她现在假装顺从,等到那天在人前一说……” “那老太君岂不是会更生气?”莲蓉道。 “那是自然,不过,这是她自找的,与我何干?”谢安敏只要一想到谢安亦会被责罚,心情就非常好。 莲蓉乖乖闭了嘴,可心里却更是疑惑,既然她都能想到这些,那八小姐就真的想不到?可她更不敢多嘴,她这主子可不是心善的主,一个没留意,就是一顿责罚。 谢安敏与莲蓉的这段对话,谢安亦自是不知,她正打量着这个教养嬷嬷。 这个教养嬷嬷姓周,说是已经四十多岁了,但看着也就三十几岁,皮肤白皙,一看平时保养得就很好。她穿着一件看似普通的棉布褙子,可若是仔细观察,那边上绣的花纹可是十分精致,一看就是宫中出来的。头上虽只别了个银簪子,可那簪头的珍珠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是好货。除此以外,再无其它装饰,看着十分朴素典雅。 谢安亦本以为这周嬷嬷会像同是从宫中出来的王妈妈第一次见她时表现得不卑不亢,却没想到这周嬷嬷对她十分的恭敬,非但没敢受她的半礼,还行了一个大礼给她。 周嬷嬷的这个态度狠狠地打了容妈妈的脸。虽说容妈妈对谢安亦并无冒犯,但也不是很恭敬。而她恭敬的供着的周嬷嬷却如此看重谢安亦,让她着实想不通。后来一想,估计是宫中出来的人考虑事情全面,礼数周全吧。 就这样,谢安亦开始跟着教养嬷嬷周嬷嬷学习宫中礼仪。只是,这周嬷嬷的教法让她觉得十分奇怪。 第四十三章 保媒 谢安亦本以为周嬷嬷会教她举止行为,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头顶一碗水站着,或者顶着水走上一圈,水不能撒,裙摆不能动,毕竟她自己也知道,她一个现代人,走路一阵风,不跑就不错了,哪里学得来大家闺秀的样子。 谁知那周嬷嬷来了两日,竟是什么都不教,哪里有她当初想象的魔鬼训练?每日她就坐在那里,听周嬷嬷话家常里短。当然,说的不是普通人家的事,讲的是宫中嫔妃喜好,当今圣上性情,各家王爷公主的情况。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礼亲王萧啸寒。 “……礼亲王王府是京中最大的,就在长平胡同正中,整条街再没有别的人家了。隔一条街是也有几个大宅子,是留给以后皇子们开府的。……礼亲王府虽大,可府内管理得井井有条,因王爷身体不好,宅子里又没有别的女主人,现在有管家王永管着。王永那老头就是顽固,等姑娘以后见到就知道了……”周嬷嬷每次讲起礼亲王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谢安亦越听越不对,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就能见到别人家的管家了,连忙打断了她。说实话,当初听说周嬷嬷来做教养嬷嬷她还着实高兴了一把,因为生活在古代,尤其是这种大宅门中,她若是不能适应,定会被淘汰。她现在每次与别人接触都心惊胆战的,生怕被看出破绽,只因为不懂礼法。 想到这里谢安亦站起身来朝着周嬷嬷福了一礼,周嬷嬷吓了一跳,赶紧让到一旁嘴里还说着:“姑娘你这可怎么使得,老奴可受不起啊。老奴当着这份差,就是来帮衬着姑娘的呀。怎么敢受姑娘的礼啊,真是折寿啊。” 谢安亦一听马上就顺着她的话说道:“那就恳请嬷嬷帮帮我,想必您也听说了,我之前是患了失魂症,好多的事都记不得了。连一些日常的礼仪举止也都忘了不少,还请嬷嬷提点一二。” 周嬷嬷一边扶了谢安亦坐下一边说:“我这两日观察姑娘,举手投足之间颇见大家风范,只是一些细节还可有所改进,这样在与其他贵妇应酬时才不会失了颜面。” 谢安亦忙让爱墨给周嬷嬷赐了座,说道:“还望周嬷嬷赐教。” 周嬷嬷倒是也没藏着掖着,说了起来:“咱们女子行走,莲步珊珊,百褶裙虽不至纹丝不动,却也只限于最轻微的摇颤。京中袁家曾出一女袁姗姗,当初出嫁时身着新娘的红裙,裙腰垂下一条条半寸来宽的飘带,带端系着铃,可她行动时只有一点隐约的叮当声,像远山上宝塔上的风铃。此事当时太后也听说了,赞誉她为闺秀中的典范。还有一点,本朝女子虽不裹脚,可男子还是崇尚小脚之人。姑娘身材高挑,脚却娇小,只是好事。只是有时姑娘走路时步子迈得太大,会露出脚来,这是万万不可的。” 谢安亦回想了一下,可不是如此么。她忙又问了周嬷嬷走路裙摆不动脚不露的方法,用心记了下来。 周嬷嬷见她好学,便手把手地教她行礼。首先是作揖,右手握拳,左手成掌,对右拳或包或盖。谢安亦做了几次,周嬷嬷见没问题,便点了点头。 “姑娘,你千万要记得,左掌又拳,这是吉拜。若是右手成掌,左手握拳,则为凶拜,只有吊丧时才用的。” 谢安亦又用心地几下,然后又跟着周嬷嬷学了蹲安礼和万福礼。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谢安亦跟着周嬷嬷学了不少东西。周嬷嬷不愧是从宫中出来的,对各种礼仪无一不通,而且她观察细微,谢安亦哪里不对,她马上发现,挑错时一针见血,谢安亦只觉进步神速。 今日早上她去给谢老太太请安,行完礼后老太太眼前一亮,笑着跟旁边的容妈妈说:“你看看七姐儿这丫头,越发出息了。举手投足现在也又了样子,一看就是从大门大户走出来的。” 容妈妈见老太太高兴,连忙拣好听的说:“可不是吗?老太君你看看,这跟宫中出来的贵人有什么不同?反正奴婢我是看不出。怎么看怎么像老太君年轻的时候。” 这马屁拍的谢老太太甚是舒爽,连看谢安亦都觉得顺眼了不少,便笑着对她说:“七姐儿,今日会有我的几个老姐妹来看我,她们应该都带着孙子,我一个老太婆可应付不了那么多皮猴儿,到时候你也来吧。” “是。”谢安亦乖巧地说。 “祖母,我不依。你怎么只叫姐姐,都不叫孙女的啊。孙女也来,帮祖母对付那群皮猴儿。”一旁的谢安敏听了,马上撒起娇来。 谢老太太虽然平时对王氏态度冷淡,但心中喜爱谢安敏,见她如此,非但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还说人家是皮猴儿,那你岂不就是猴大王?好好好,你也来,顺便管管那些猴崽子。” 谢安敏忙谢过老太太,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谢安心,又如孔雀般高傲地将头转了过来。 谢安心没说话,却给旁边的一直看热闹的二太太使了个眼色,二太太便冲谢老太太道:“母亲,您的那些老姐妹可跟您一样德高望重的,在渭城甚至京城中都是话语有分量的。你让五姐儿也跟着,她们说是夸上一句,以后五姐儿在婆家头也抬得高。” 谢老太太看了谢安心一眼,见她乖巧地坐在那没吭声,点了点头。 就这样,当谢老太太的三个老姐妹带着五个孙女到达谢家的时候,谢安心谢安亦和谢安敏就陪在老太太身边。 见面一阵寒暄互相行过礼后,三位老太太都对谢安亦十分满意,只觉这姑娘举止大方,谈吐也好,浑身透出一股子气派劲儿,仿佛天生自带一般,一点都不做作。 “不知你这七丫头可曾定亲啊?”为首的一个白发老太太问道。 这个老太太姓聂,娘家是渭城首富聂家,后嫁了个秀才。谁曾想这秀才后来科举考了榜眼,深得圣心,现在乃国子监祭酒。如今她这么问,应当是看重了谢安亦,想保个媒。 第四十四章 危机 见聂老太太如此看重谢安亦,谢老太太也觉得面上有光,很是得意。她挥手叫了谢安亦坐在她旁边,牵起她的手,拍了拍,转过头假装遗憾地对聂老太太说道:“我们家七姐儿从小就乖巧懂事,长得又好,人还孝顺。就上个月,她还特意去静安寺为我这个老太太祈福,现在啊,能安安静静抄一天经书也不觉得闷的姑娘越来越少了,她能在那呆上一段日子也是难得。之前啊,京城孟家还特意派了人来提亲,只可惜,我们家老大早就跟我说好要送她去选秀女,这才作罢。” “人都说好男要娶冯家女,好女要嫁孟家郎。”听谢老太太这么说,旁边一个姓王的老太太马上起了八卦之心,问道,“你说的孟家是为哪个孩子来提亲的啊?” 谢老太太用手指了指谢安敏,道:“就是孟家大老爷的小儿子,当今的太子伴读孟骏驰。现在已经跟我家八姐儿定亲了,等八姐儿一及笄就完婚。” 大家的注意力又全都集中到谢安敏身上。若是平日里大家注意她,谢安敏肯定会很高兴,可这次,她脸上虽堆着笑,可仔细看,却能看出她笑容僵硬,脸上肌肉一抽一抽地,袖子中的手紧紧握着拳,正努力隐藏着愤怒。 王老太太没看出谢安敏的异样,接着道:“要说老姐姐你命可真好,家里的姑娘们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就说这八姐儿只要再过个几年,一准儿能赶上七姐儿。” 谢安敏听了这话,心中越发的不快。难道她就这么不如谢安亦吗?非要再等个几年才能赶上她!刚刚她特意观察了下那个聂老太太,当她得知谢安亦要去选秀女时脸上还流露出失望的深情。怎么大家都眼瞎了吗?只看得到谢安亦,却看不到她的好!谢安敏越想越气,再也忍不住,开口说道:“祖母,您怎么总爱开我的玩笑呢。” 说完,她便装作一副娇羞的样子,仿佛不经意地看向谢安亦说:“姐姐,你刚刚不是还跟我说有重要的事要与祖母商议吗?” 谢安亦心中大骂,她想降低存在感怎么就那么难呢?刚刚众人都在谈论她的亲事,她不好插嘴,只有低下头,装起鹌鹑来。现在被谢安敏点名,只好抬起头,懵懂地看着谢安敏,好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般。 谢老太太兴致正高,心情正好,听了谢安敏的话也没多想,微笑地望向谢安亦,慈祥地说道:“怎么了七姐儿,你这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这个老太太啊?” 谢安亦本就不想理谢安敏,也不接她的茬,只是微微一笑:“祖母,想是妹妹记错了,孙女哪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给您绣个抹额,选了几个花样子,却不知哪个好,这才去问八妹妹,让她给拿个主意。” “瞧瞧你这孙女,真是好啊。我的老姐姐,你可真是有福气啊。哪像我身边的这几个皮猴,伸手要东西倒是经常的,哪里想过要亲手做个抹额给我啊。哈哈哈哈。”那王老太太宠溺地看了眼身边的两个孙女,说道。 谢安敏见谢安亦没提选秀的事,又见几个老太太对她更是满意了,那聂老太太甚至还从手上撸下个金镯子送给她,更是生气,想也没想就要拆谢安亦的台。 “孙女哪里敢给姐姐拿主意。姐姐手上有旧疾,不能拿针线,孙女怕姐姐一心想着孝顺祖母,不顾后果给您绣抹额,万一再次伤到就不好了,便推说没有好看的花样子。”谢安敏这话说得毒,她拐弯抹角地告诉了众人,谢安亦是个残废,既然连针线都不能拿,更别说是提笔写字作画了。大家闺秀,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好歹也得能拿得出去,可谢安亦若有手疾,可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况且她明明手有旧疾,还偏要逞强绣抹额,这么不管不顾的性子也不适合做当家主母。若是她没有想给老太太绣抹额,那刚刚她的话就是假的,只为博老太太开心,这样的话人品就是有问题。 果然,听了谢安敏的话后,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几个老太太还好,都是人精,面上不表,只是看谢安亦的眼神没那么热络罢了。可王老太太身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不乐意了,小声嘟囔了一句:“原来都是装的。” 她的声音虽小,可众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几个小姑娘,都是如花的年纪,长得又都水水灵灵的,平时就一直互相攀比。刚刚几个老太太为了讨好谢老太太一直在夸奖谢安亦,早就让她们不开心了,现在谢安亦有了马脚,她们当然想要群起而攻之。 谢安亦也明显感觉到了敌意,她慢慢地站起身,冲着谢老太太福了福,低声说:“都是孙女不好,让祖母担心了。大夫当时说,孙女的右手提不了重物,做不了精细的活计,否则孙女这手就彻底废了,这话孙女一直牢记在心。可身为女子,若是连女红都不会,实在是丢谢家的人,祖母的脸。于是孙女最近便一直在练习用左手拿针线,这不才刚刚有点起色,绣的东西勉强能见人了,就想着绣个简单的抹额想给祖母个惊喜。未曾想,妹妹怕我伤了,将此事禀告给了祖母,孙女才全盘托出的。” 谢安亦的话成功地化解了危机,不但让众人不再认为她是个残废,反而越发觉得她既意志坚强又孝顺了。 …… 送走了几个老太太之后,荣慈堂又安静下来。谢老太太坐在主位上,将茶杯往小几上一敲,怒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第四十五章 进京 谢安亦见老太太发怒了,知道刚才那点花花肠子肯定瞒不住她,这老太太可是活成了精的人物,刚才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发作,现在怕是要兴师问罪啦。谢安亦忙顺势跪倒在地,低头说道:“祖母不要生气,都是孙女的错……” 谁知老太太却是怒视着谢安敏道:“你说,刚才当着那么多外人,一个劲的刁难七姐儿,到底是为什么?说!” 谢安敏愣住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傻傻的说道:“什么……什么为什么?怎么回事?” 老太太见她这幅模样,火更大了,喝到:“跪下!” 谢安敏一愣,马上跪了下来,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委屈,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一旁的谢安亦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这是什么节奏?不是应该训我一通虚情假意什么的,然后再夸奖谢安敏还是她懂事什么的吗?怎么会反而冲着谢安敏去了呢?这不科学啊!” 这时老太太还在训斥谢安敏:“刚才当着外人的面,你说那些是什么意思?想出你七姐的丑还是要让我丢人啊!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么多的花花肠子?给我回屋去好好反省反省,以后少给我在外面胡说八道,真是不嫌丢人!自己家的姐妹不帮衬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拆台, 回去好好抄抄《女戒》,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 谢安敏有点傻了,她不知道谢老太太都知道什么,也不知道老太太这是为什么要罚她。谢老太太一向最心疼她的,就连五姐儿在她面前都得靠边站,可这次,老太太竟然都不问缘由要禁她的足,谢安敏更加怨恨谢安亦了。 都是她!抢了她的一切!本应属于她的嫡长女之位,本应属于她的赞誉,本应属于她的一切她都要抢回来! 想到这里,又想起离开并州前一晚她母亲嘱咐她的话,谢安敏硬生生把想要说的话吞了下去,用含着泪的大眼睛委屈地看了一眼谢老太太,磕了个头就起身回去了。 谢安亦在旁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却并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老太太也没多说,叫了容妈妈扶她起来,道:“乖孩子,你受委屈了。八姐儿不懂事,你这个做姐姐的要多提点她。手疾虽然好了,但还是别累着,抹额就不用做了,这份心意我会记在心里的。” “是。”谢安亦乖巧地说道。其实哪里有什么抹额啊,那是她胡乱中扯的谎。她正想回去让爱砚辛苦辛苦替她做个抹额呢,老太太既然都发话了,她当然顺水推舟就算了。 谢老太太又赏了她一匣子首饰,便称乏了,打发了她回去。 刚出了谢老太太院门,谢安亦便见一黄衣女子在远处一棵树下等着她。走进了一瞧,正是谢安心。谢安亦向来对谢安心无感,便想招呼也不打走过去,谁知谢安心却拦住了她。 “你这个做姐姐的真行啊,让妹妹罚关了禁闭,自己却捧着赏赐出来了。”谢安心盯着爱墨手中的匣子,酸溜溜地说道。 谢安亦却没说话,只是朝她行了个刚刚从周嬷嬷那学的蹲安礼。见谢安心一副她不给她个交代,她就誓不罢休的架势,谢安亦又说道:“姐姐还是安心等着成亲吧。妹妹还要准备选秀的事,告辞了。”说完头也不抬一下,绕过谢安心后径直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爱墨一路小跑跟了上来,见周围没人高兴的说道:“姑娘,今天真解气。这回老太君终于知道八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了。” “你以为祖母真不知道八姐儿的性子,她就真那么糊涂吗?”谢安亦不以为然的小声说道。 “难道不是吗?”爱墨惊讶道。 “当然不是,八姐儿这个禁足是罚给我看的,毕竟我是要去选秀的,对谢家还有用。自然不能让我寒了心。八姐儿今日如此行事,祖母却只是让她抄《女戒》禁足而已,你猜若是情况调换过来,换是我受罚,会如何?” 还没等爱墨回话,谢安亦叹了口气,道:“恐怕到时,你我又要去住一次庄子了。” 爱墨顿时恍然大悟,转而又替她们家姑娘抱起不平来。说起来,她家姑娘也真是可怜,亲生母亲离世,外祖不在身边帮不上忙,亲爹不爱她,亲祖母不疼她。只盼她此次入宫参选顺利,若是可以嫁入皇室,也不用时不时地受顿窝囊气了。 …… 一晃又过了几日。周嬷嬷每日都来谢安亦这里教她宫中礼仪,还时不时给她将一些京中各家轶事,谢安亦倒也不觉得无聊。 谢安敏还在禁足当中,谢老太太一直没有松口放她出来,她倒也沉得住气,没有大闹一场。 在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的时候,京中的大老爷派人传来了消息,让谢安亦即日动身,务必在年前到达京城。 第四十六章 帕子 这消息来得突然,谢老太太马上派容妈妈打点,好在之前就有所准备,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三日后,谢安亦就启程了。这次进京,谢大老爷特别派了谢家嫡长孙也就是谢安亦的堂哥谢安邦护送,可以早于地方上送秀女的队伍进京。 说起谢安亦这位堂哥,也不是无名小卒。当初他不愿靠着荫封的官职混日子,硬是寒窗苦读,自己考了个进士及第。当今圣上也甚是赏识他,封了他正六品的翰林院侍读一职。平日里他负责刊缉经籍,为皇帝及太子讲读经史,备顾问学,这次专门告了假来接这位秀女妹妹进京,皇帝还特意派了禁卫军统领郭伟与他同行,可见圣眷正隆。 谢安邦二十三四岁,仪表堂堂,身材伟岸,一点不像是个文弱书生,更像是一位仗剑天下的少侠,还是文武双全的那种。 谢安亦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出发的那天。谢安邦正在老太君这儿请辞,谢安亦一进屋却见一陌生的英俊男子正与老太太说话,一时有点懵。老太太看见了就招呼她过去,谢安邦早知道这位妹妹是患过失魂症的,微微一笑,道:“这是七妹妹吧,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七姐儿,怎么见了你大哥却忘了行礼了。”谢老太太见谢安亦愣在那,提醒道。 谢安亦这才晓得这就是传说中的谢安邦,来接她去京城的,连忙行了礼,寒暄了几句。 老太太又嘱咐了几句,直到容妈妈告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行李也已经安置妥当,二人才起身向谢老太太告别。 这次去京城,谢老太太倒是没叫张妈妈陪着,反而是周嬷嬷跟在谢安亦身边。除了爱墨爱砚外,白莲红菊提了二等丫鬟,也跟着。还有十几个脸生的粗使丫鬟婆子,谢安亦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若是她进了宫,这些人与她也再毫无瓜葛。 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从渭城到京城路途不算太遥远,但因为她们多为女眷,马车走了五天,才到达渡口登船。 谢安亦之前坐过几次马车,仿佛已经适应了颠簸,不再晕车,所以前面的日子过得还算自在。可上了船后,她发现她竟然晕船了,只要一坐起来就吐得天昏地暗,只得每日躺在船舱中不出去。其间,谢安邦派了随行的大夫来,隔着帕子诊了脉,又熬了几碗药,谢安亦喝着却没什么好转,只好作罢。 于是乎,谢安亦只能继续每日躺着,就在她觉得她自己要变成蘑菇的时候,爱墨掀了帘子进来高声道:“姑娘,好消息,船马上要靠岸了。” 之前爱砚就曾说过,下了船,再换马车走个四五日就可以到京城了。听了这话,谢安亦顿时精神了,爱砚扶着她坐了起来,重新梳了头发,又涂了些胭脂让脸色看起来红润些。 这时,穿舱外传来了谢安邦的声音:“七妹妹,船已经靠岸了,你梳妆好了就可以出来了。咱们在镇子上的悦来客栈订好了房,你可在那里歇歇脚,明天我们再启程。” …… 一上岸,谢安亦感觉安稳多了,终于可以“脚踏实地”了。现代时她也坐过船,只不过从没整日整夜都在水上晃着,这次是她人生中头一遭,也难怪不适应。 所以,当她见到“悦来客栈”这四个字的时候,感觉它比亲妈还亲。这悦来客栈是一个三层的木质小楼,一层是一个大厅,很多食客在里面打尖。二层和三层便是供过路人居住的房间。 问过爱砚后谢安亦才知道,这古代的客栈和现代的宾馆一样,也分标间总统套房的。她们现在住的是三层的天字三号房,隔壁四五六号房也被她们包了下来。而楼下的房间便是地字号房和人字号房。 “姑娘,我刚刚听人说,这悦来客栈是镇上最爱的客栈了,凡是途经此地的达官贵人,都必住在此地。难怪刚刚我看这客栈人少的很,也没有设置通铺,连柴房马圈里都不住人的。”爱墨刚刚出去问小二要了热水,回来时竟然已经把这客栈摸了个清楚。 “怎么,这柴房和马圈是可以住人的?”谢安亦下了船就感觉身子好了一大半,刚刚净了面,正靠在榻子上闭目养神,听爱墨如此说不禁有些好奇。 “可不是,咱们以前住过那些差一点的客栈,有点时候马圈里也挤满了人的。”爱墨道。 “你可知咱们旁边的二号房可曾住人?”谢安亦问道。 爱墨想了想,说:“应该是住了人的,奴婢刚刚出去的时候看到有个丫鬟打扮的人端着水进去了。哦,对了,奴婢还在楼梯的拐角处捡到了这个。”说着,爱墨又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帕子。 这帕子是素白色的,只在角落处秀了一朵梅花,看着很不起眼。摸在手里却感觉很是柔软,让谢安亦有了一种“尽享丝滑”的感觉。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料子?”谢安亦问道。 爱墨摇了摇头,道:“不就是普通的绸子吗?奴婢可看不出什么。” 谢安亦却感觉不对,这料子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于是,她又让爱砚摸了摸。爱砚也摇了摇头:“姑娘,这个料子奴婢也没见过。要不然问问周嬷嬷,她是宫中出来的,肯定知道。” 谢安亦点了点头,爱墨便去请周嬷嬷了。正巧周嬷嬷刚打点好一切,要来给谢安亦请安,二人在走廊上碰了面。 “周嬷嬷,您是宫中的老人了,见多识广,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料子。”谢安亦见周嬷嬷这么快就来了,讶异了一下,问道。 周嬷嬷行了礼,拿着料子摸了摸,神色一变:“姑娘,这帕子你是哪里来的?” “她在走廊上捡到的,我见这料子稀奇,才找了您来。”谢安亦指了指爱墨。 周嬷嬷忙将帕子递给爱墨,低声道:“先收好了。” 然后走到谢安亦面前,轻声说:“姑娘,老奴若是没有看错,这应该是玉锦。” “玉锦?” “是的,先皇还在世的时候,韵妃娘娘最喜欢这个料子。它看似普通,在阳光下却可反射光芒,煞是好看。可自从当今圣上继位,这玉锦反倒是不常见了。” 韵妃?那不是萧啸寒的生母,给先皇殉葬的那个吗?难怪!她感觉她见过这料子,之前她捡到的萧啸寒的香囊正是玉锦! 第四十七章 京城 “姑娘可见过这料子?” “那倒不曾。嬷嬷你说这料子这么稀罕,那这帕子的主人想必也是个贵人了?” 周嬷嬷对谢安亦脑筋转的快很是满意,道:“想必是个京中来的。姑娘,这帕子您先收好,若是有机会捡到帕子的主人,还回便是。” 谢安亦对此也深以为然,她吩咐爱墨将帕子收好,又和周嬷嬷说了几句闲话便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谢安亦刚在房中用过早饭,谢安邦就派人来说半个时辰后就可以出发了,只是他遇见了一个京中好友,要结伴而行。 谢安亦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便让爱墨跟着去禀报,没想到爱墨回来时便说找到那帕子的主人了。 说来也巧,那帕子正是住在她隔壁天字二号房里的夫人的。 “奴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三个丫鬟打扮的人在走廊上找东西,其中一个就是奴婢昨日见到的。奴婢心想不会这么巧吧,就问了一句,没想到真就这么巧,她们正在找一个帕子。 奴婢怕弄错了,又让她们说了帕子的样子,跟咱们捡到的一样。于是,奴婢就将帕子还了回去。姑娘,奴婢错了,奴婢不应该如此善作主张。”爱墨想想自己做的的确不对,跪了下来。 谢安亦却没当一回事,让爱墨起来,说:“物归原主本来就是应该的,只是这先斩后奏下次可不许了。” “嗯嗯。”爱墨连忙点头。 谢安亦本以为与那玉锦主人无缘,可谁知,那人竟成了她古代穿越后的第一个朋友。 …… 虽然之前谢安邦曾派人说会有人与他们同行,谢安亦却全然没放在心上。只因谢安邦的朋友定是名男子,他与她不会有任何交集,所以她全然不受影响。 万万没想到,那男子是有家眷的,偏偏她们的马车坏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而下人坐的马车主子是根本不会坐的,于是谢安邦便来询问可否让那女主人与谢安亦同乘一辆。 谢安邦给谢安亦安排的马车本就宽敞,车厢里又都铺满了软垫,很是舒服。谢安亦头一次坐这样的马车,她又自认为是客人,现在主人要再请一个客人,哪有推辞的道理,便点头答应了。 没一会,两个丫鬟拥着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女子上了马车。爱墨见来人不由一愣,其中的一个丫鬟见到爱墨也是一愣,在那妇人耳边轻声说了句话。妇人便看向谢安亦,微笑道:“还要多谢姑娘拾到了我的帕子。” 谢安亦便知道了这就是住在天字二号房的那位了,忙行了礼,道:“小女子渭城人士,谢家行七,名安亦。” 那女子也自报了家门,原来是宇文家大房次子宇文昊德的夫人,娘家却是孟氏,乃孟氏二房的长孙女孟玉婷。那宇文昊德也是京中有有名的青年才俊,继承了家族传统少年从军,屡立战功。年仅十八就官拜九门提督帐下参将,当年更是娶了这位才貌双全的孟家千金,一时传为佳话。可惜听说成亲至今已五年有余,但仍未的一儿半女,全家也是为此伤透了脑筋。 京城周边的名寺古刹的香火早都点遍了,这次出来就是听说渭城的静安寺菩萨灵验,便一同去烧香求子的。昨晚在悦来客栈宇文昊德遇到谢安邦,两人原就熟络便相约一同回京。 而孟玉婷则告诉谢安亦,谢家七姐的名气最近在京城传的也挺火,都说她因得了失魂症被孟家退了婚,却因祸得福被选了秀女。如果能被选入宫中就有机会侍奉皇上,便能光宗耀祖,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即便未被圣上选中,还可以被各位皇子选中,那也是入了天家,一样可以光耀门楣。 就这样,二人在路上一番畅谈,真是相见恨晚。几日后,就要到京城时,谢安亦却发现孟玉婷神色黯淡了下来,不由关心道:“姐姐,你可是身体哪里不适?” 孟玉婷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谢安亦便不再问了,只是发现她离京城越近,那孟氏叹气的次数多了起来。 “就快到家了,姐姐为何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若有何烦恼,不妨告诉妹妹,让妹妹给姐姐出出主意。”谢安亦见她如此,还是忍不住说道。 孟氏犹豫了片刻,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反正妹妹到京中迟早也会知道。我与将军成亲五年多了,却仍未得子。但将军对我甚是宠爱,不愿纳妾,奈何我心中实在愧疚,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真真是急煞我了。这次去静安寺,也不知菩萨能否保佑,助将军早日得子。” “姐姐这么好的人,定会吉人天相。姐姐你也知道,妹妹之前曾患过失魂症。当时为了治这病,自己也看了不少一书和民间偏方,刚刚倒是想起一些来,不知能不能帮得上姐姐?” 谢安亦的话其实还是有漏洞的,可孟玉婷一心求子,已经到了有病乱投医的地步,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问道:“妹妹快说,可有什么法子?” 谢安亦斟酌了一下,问:“姐姐葵水都是哪日来?可准时?” 孟氏倒是没想到一个未嫁人的小姑娘会问这个,不由脸一红。旁边的大丫鬟青葱忙说了日子,并表示她们夫人小日子一向准时的。 谢安亦便轻轻在孟氏耳边说了几句句,孟玉婷红着脸,点了点头。 其实谢安亦哪里懂医术,也从未看过什么医书。只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是知道安全期排卵期的,心想若是孟氏夫妇身体无恙,那若是算着日子同房,怀孕的几率大些罢了。 又过了一日,一行人便到了京城。入了城门孟氏就同宇文将军回府了,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在选秀前会给谢安亦下帖子,让她一定过府做客,谢安亦点头答应了。孟氏这才依依不舍,下了马车。 孟氏一走,谢安亦也开始觉得无聊起来。好在没过多久,马车外就传来谢安邦的声音:“七妹妹,我们到了。” 谢安亦由爱墨爱砚搀扶着走下马车,只见眼前一扇红漆大门,“谢府”二字显得格外刺眼。果然,她如那人所说,到了京城,也到了谢府。接下来,是不是该替他办事了? 第四十八章 喜讯 谢安亦进谢府的时候没有看见谢之书,倒是谢大太太在内院的花厅中见了她。 虽然还没到冬至,但京城已经冷了起来。好在花厅里烧着地龙,一进去就让人感觉到了春天一般。 谢安亦没见过谢大太太,只是看着正座上的妇人身着大红潞绸袄儿,大红裙子裙子,生怕被人不知道她是这宅子的女主人一般。她头发反绾成朝天髻,上面簪着两根凤钗,仔细看还能看出这凤钗的每条尾巴都是用小珍珠串成的,凤身是金,衔着金镶红宝石。这身高调的打扮,不禁让谢安亦想起了红楼里的王熙凤。 “母亲。”谢安邦的话打断了谢安亦的思路,她这才反应过来,想着之前周嬷嬷的话,跪下行了四拜之礼。大太太对谢安亦颔首回了礼,又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笑着道:“好久没见七姐儿了,这一晃儿,都是大姑娘了。” “可不是,人说女大十八变,您看咱们七姐儿,可不是越变越好看吗?”说这话的应该是谢安邦的发妻刘氏了,她虽口中说着谢安亦,可那眼睛却是一直瞟向谢安邦的。 谢安亦见状,忙要行二拜之礼,刘氏忙道:“不用不用,七姐儿是自家人,就行个万福礼吧。” 谢安亦便行了万福礼,刘氏还了礼后,拉着她走到大太太面前道:“娘,您看七姐儿变化多大啊,这礼数周全,看着又端庄,这次选秀女准能行。” 大太太对谢安亦的变化显然也很满意,点点头,微笑着询问了渭城以及这一路上的情况。待她一一作答后,大太太便让她回去歇息了。 刘氏很是热心,自告奋勇带着谢安亦来到了她在谢府的院子。那院子离住院有些远,环境却是极好的,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梅花香气,清幽而淡雅。 “这院子是我帮七姐儿挑的,虽说偏了点,可景儿却是整个宅子中最好的。想着你爱美,住在这里连衣裳都不用熏香了……”刘氏拿着帕子捂着嘴,打趣道。 “我的好嫂嫂,我可是好久都没有赏过梅了,还要谢谢嫂嫂成全。”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不过谢安亦还真是好久没有见过梅花了,现代生活节奏那么快,哪有闲工夫去附庸风雅。 “对了,这院子的名字你若是不满意,可以再换一个。你想好了找个丫鬟告诉我一声,我让那匠人做好挂起来。” 谢安亦抬头望了望院门,“梅寒院?”谢安亦不禁念出声来。 “对,这院名据说还是个贵人起的。”刘氏说完,又拉起谢安亦的手往院子里正房走去。 “墙角数只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名字甚好,我很喜欢。”谢安亦笑着说。 这院名本就改不得,一来她一个客人,还是住不久就要进宫的,怎好随意改了主人的院子名字。二来这院子是贵人提笔命名,她若是随意给改了,不是授人以柄吗?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刘氏笑着说。她带着谢安亦进了正屋,见丫鬟婆子们早已收拾好一切,便又嘱咐了两句,就要起身告辞。 临走前,叫了个小丫鬟过来,对谢安亦说道:“你初来京城,定是对京中琐事一无所知。我这有个小丫鬟人虽不起眼,却甚是伶俐,你留在身边,有事也可照应一下。”还没等谢安亦说话,她就对小丫鬟说道:“晓梅啊,以后你就服侍七小姐了,她可是将来要进宫的,没准以后就是贵人了,可千万不能有什么差错。” 晓梅应道:“是,夫人。我一定尽心服侍七小姐,绝不敢有半分差错。” 谢安亦见这主仆二人唱了这么一出双簧,心中不免暗自好笑,面上却是一副淡淡的神情。稳稳的受了晓梅的礼,又向刘氏道了谢,才将这尊大神送走。 随后又传了周嬷嬷进来,将晓梅打发给周嬷嬷带走了。 ……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了。 这天谢安亦正在院子里转悠,突然想起这么多天了却是从没见过这里的主人,那位传说中的大伯谢之书。就连大太太也没见几面,连晨昏定省也免了她的。见到最多的便是那位大奶奶刘氏了。说来也怪,这大奶奶管着整个宅子里里外外的庶务,偏偏每天却有大把的时间陪着自己到处晃悠。 就这样谢安亦除了每日要跟周嬷嬷学习礼仪,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刘氏,有苦难言。 这日,谢安亦刚送走了大奶奶,周嬷嬷便来讲选秀女的规矩了。 “姑娘,过完年就要采选了,咱们这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到时候,老奴可就不能陪在您左右,凡事得靠您自己定夺了。”周嬷嬷又一次苦口婆心道。 谢安亦最近早已习惯了她的碎碎念,无奈地点了点头。她正琢磨着要想个法子让周嬷嬷休息两天,门外传来爱墨的声音:“姑娘,宇文家二奶奶给您下帖子了。” 宇文家二奶奶?谢安亦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孟玉婷!她连忙叫爱墨把帖子送进来。 原来那孟氏回京之后,小日子一直没来,连找了三个大夫竟然都说她有喜了!这个好消息让整个宇文家都欢欣雀跃,宇文老太太更是要招来各家女眷小聚一下庆祝一番。孟氏虽然被保护得严严实实,不能出席这次宴会,却还是禀了老太太路上遇到谢安亦的事,给她下了帖子。 谢安亦很是开心,一是真心替那孟氏高兴,二是她还真想找个机会出去走走。想到这,她便要起身换衣服去找大太太,没想到一副还没换好,大太太便派了身边的丫鬟过来传话,说是知道了宇文二奶奶给她下帖子的事,过几日让她同大奶奶刘氏一同去。 此时的谢安亦还不知道,她的名声已经在京中女眷中传遍了。 第四十九章 赴宴 五日后,谢安亦打扮妥当,给大太太请了安,便与大奶奶刘氏一同出了门。 刘氏还是一如既往地一身正红,昭告天下她乃正房太太。谢安亦今日是去宇文家赴宴,也是首次在京城各家夫人小姐们面前亮相,自然也穿的正式些。爱砚替她选了一件浅蓝色八幅襦裙,腰带上挂了一根宫绦,并打了几个环节,让丝带下垂至地。裙子腰间后又很多细褶,行动辄如水纹。 她刚到京城后大太太便找了人给她量身做了几套衣裳,样式正是最近京城最流行的。爱墨本替她选的是另一条月华裙,那裙子群幅有十幅,腰间褶裥更密,而且每褶都有一种颜色,微风吹来,色如月华,正是京中闺秀最爱的。可谢安亦去却觉得穿上太过张扬,爱墨只能作罢。 “姑娘,今天冷,看这天恐怕要下雪了,您当心点。”爱砚紧了紧谢安亦外面穿着的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又递了个手炉给她。 谢安亦接过手炉,上了第二辆马车,她还如往常一般,倒头便睡。 一路无话。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车外传来晓梅的声音:“姑娘,到了。” 爱墨帮谢安亦又重新整理了头发,抚平裙子上的褶皱,待一切如初,才扶着她下了车。 谢安亦之前没有接触过武将,这次到宇文家,只觉得觉得那院墙比自家的高,门口的石狮子看着都更威武些,连看门的小厮也会让人觉得一身正气。 大门外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胡同虽宽敞,却也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她们一行人不得已要提前下车,走了一段路,大奶奶便带着她从正门走了进去。 通报的小厮见了,连忙引路,进了二门,便又由婆子引着到了内院的东花厅。 这花厅与京中谢家的花厅差不多大,摆设家具虽然也是上好的楠木的,看着却更质朴些。墙上没有像谢家一样挂满古画,却在正中悬着一把宝剑。 谢安亦她们进院子的时候,屋内一群女眷正在说笑,不时有笑声传到屋外。带小丫鬟禀报打了帘子,谢安亦才随着大奶奶走了进去。屋中地龙烧的很旺,一进去就有一股热气袭来,爱墨便帮她脱了披风。 花厅正位坐着一个老太太,脸上皱纹不少,看上去却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左首坐着一名妇人,身穿暗红色牡丹纹宽袖褙子,外套明黄色比甲,梳着回心髻,簪着两只赤金凤头簪,看着十分雍容,这应该是宇文夫人无疑。 果然,大奶奶带着谢安亦行礼请了安后便开口道:“恭喜大太太,这下你大可放心了。”又转过头冲着上首的老太太笑着道,“老太君也可抱上曾孙了,真是可喜可贺!” 那老太太听了这话开心得合不拢嘴,指了指谢大奶奶对旁边的一个嬷嬷打趣道:“快,快,把我香囊给她。嘴这么甜,一定得给。” 那嬷嬷连忙给了谢大奶奶和谢安亦每人一个锦囊,二人道了谢收了。锦囊其实是空的,这个朝代有这么个讲究,哪家妇人有喜,便要将空锦囊送与其他人。相传这样不仅可以让他人也沾了喜气,还可以保那妇人生产时母子平安。 谢大奶奶又与花厅内起她几位太太小姐打了招呼,便带着谢安亦坐在老太太的右首。谢安亦从头到尾一直想要降低存在感,谁知那宇文老太太竟然发了话:“明兰,你带着的这个是哪个丫头啊?”明兰便是谢大奶奶的闺名。 说来也巧,这谢大奶奶娘家姓聂,乃是上次要给谢安亦说媒的那个聂老太太的远房侄女,与这宇文家也有着表亲关系。 “回老太君,这便是我家三房的嫡长女,谢安亦,在家行七。”谢大奶奶恭敬地说道。 宇文老太太听了这话,一下子来了精神,问道:“怎么,这个就是婷丫头口中的小神医?” 小神医?谢安亦不由一愣。她不知的是原来这次孟玉婷回家后不久,便发现有了身孕,而之前她正是按照谢安亦的说法挑日子与宇文昊德同房的。按道理算日子这孩子应该是在遇见谢安亦之前就有了,可古人自是不知其中蹊跷,只道这么多年用尽各种办法无果,谢安亦教的法子一用即中,自然将功劳全部归于她。“小神医”这一称号其实还好,她不知有人已经在背后穿她是“送子观音座下的童女,只有与她小坐一会儿便可一举怀男。” 听到宇文老太太叫她,谢安亦连忙起身,又行了一礼。 宇文老太太将她叫道身前,将手上一个翠绿的翡翠镯子摘了套到她手上。谢安亦正要推迟,老太太按住她的手说道:“你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这镯子就当见面礼,你戴着玩。”长者赐不可辞,宇文老太太已经这么说了,谢安亦也不好推辞,笑着道了谢。 一旁的宇文太太也从手上褪了个赤金镯子给她,道:“婷丫头自从回来后就一直在我面前夸你,我心想是什么样的能让咱们婷丫头另眼相看,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妙人。” 这话夸得谢安亦实在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只得装傻充愣低头微笑嘴上道“谢夫人夸奖”。 好在宇文老太太帮她解了围:“好了,兰嬷嬷你带七姐儿去铭心院吧。这婷丫头若是知道她心心念的人来了,还不得着急。” 谢安亦看向大奶奶,见她点了头,便与众人告了别,随着兰嬷嬷朝孟玉婷的铭心院走去。路上正好遇到孟玉婷派过来请人的青葱,她一见谢安亦,马上行礼道:“谢姑娘安好。我们家奶奶听闻你到了,特派我去老太君那请你来呢。” 兰嬷嬷见了青葱,便交代了几句,回去复命了。 青葱马上叫小丫鬟回去禀报,又五日后,谢安亦打扮妥当,给大太太请了安,便与大奶奶刘氏一同出了门。 刘氏还是一如既往地一身正红,昭告天下她乃正房太太。谢安亦今日是去宇文家赴宴,也是首次在京城各家夫人小姐们面前亮相,自然也穿的正式些。爱砚替她选了一件浅蓝色八幅襦裙,腰带上挂了一根宫绦,并打了几个环节,让丝带下垂至地。裙子腰间后又很多细褶,行动辄如水纹。 她刚到京城后大太太便找了人给她量身做了几套衣裳,样式正是最近京城最流行的。爱墨本替她选的是另一条月华裙,那裙子群幅有十幅,腰间褶裥更密,而且每褶都有一种颜色,微风吹来,色如月华,正是京中闺秀最爱的。可谢安亦去却觉得穿上太过张扬,爱墨只能作罢。 “姑娘,今天冷,看这天恐怕要下雪了,您当心点。”爱砚紧了紧谢安亦外面穿着的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又递了个手炉给她。 谢安亦接过手炉,上了第二辆马车,她还如往常一般,倒头便睡。 一路无话。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车外传来晓梅的声音:“姑娘,到了。” 爱墨帮谢安亦又重新整理了头发,抚平裙子上的褶皱,待一切如初,才扶着她下了车。 谢安亦之前没有接触过武将,这次到宇文家,只觉得觉得那院墙比自家的高,门口的石狮子看着都更威武些,连看门的小厮也会让人觉得一身正气。 大门外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胡同虽宽敞,却也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她们一行人不得已要提前下车,走了一段路,大奶奶便带着她从正门走了进去。 通报的小厮见了,连忙引路,进了二门,便又由婆子引着到了内院的东花厅。 这花厅与京中谢家的花厅差不多大,摆设家具虽然也是上好的楠木的,看着却更质朴些。墙上没有像谢家一样挂满古画,却在正中悬着一把宝剑。 谢安亦她们进院子的时候,屋内一群女眷正在说笑,不时有笑声传到屋外。带小丫鬟禀报打了帘子,谢安亦才随着大奶奶走了进去。屋中地龙烧的很旺,一进去就有一股热气袭来,爱墨便帮她脱了披风。 花厅正位坐着一个老太太,脸上皱纹不少,看上去却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左首坐着一名妇人,身穿暗红色牡丹纹宽袖褙子,外套明黄色比甲,梳着回心髻,簪着两只赤金凤头簪,看着十分雍容,这应该是宇文夫人无疑。 果然,大奶奶带着谢安亦行礼请了安后便开口道:“恭喜大太太,这下你大可放心了。”又转过头冲着上首的老太太笑着道,“老太君也可抱上曾孙了,真是可喜可贺!” 那老太太听了这话开心得合不拢嘴,指了指谢大奶奶对旁边的一个嬷嬷打趣道:“快,快,把我香囊给她。嘴这么甜,一定得给。” 那嬷嬷连忙给了谢大奶奶和谢安亦每人一个锦囊,二人道了谢收了。锦囊其实是空的,这个朝代有这么个讲究,哪家妇人有喜,便要将空锦囊送与其他人。相传这样不仅可以让他人也沾了喜气,还可以保那妇人生产时母子平安。 谢大奶奶又与花厅内起她几位太太小姐打了招呼,便带着谢安亦坐在老太太的右首。谢安亦从头到尾一直想要降低存在感,谁知那宇文老太太竟然发了话:“明兰,你带着的这个是哪个丫头啊?”明兰便是谢大奶奶的闺名。 说来也巧,这谢大奶奶娘家姓聂,乃是上次要给谢安亦说媒的那个聂老太太的远房侄女,与这宇文家也有着表亲关系。 “回老太君,这便是我家三房的嫡长女,谢安亦,在家行七。”谢大奶奶恭敬地说道。 宇文老太太听了这话,一下子来了精神,问道:“怎么,这个就是婷丫头口中的小神医?” 小神医?谢安亦不由一愣。她不知的是原来这次孟玉婷回家后不久,便发现有了身孕,而之前她正是按照谢安亦的说法挑日子与宇文昊德同房的。按道理算日子这孩子应该是在遇见谢安亦之前就有了,可古人自是不知其中蹊跷,只道这么多年用尽各种办法无果,谢安亦教的法子一用即中,自然将功劳全部归于她。“小神医”这一称号其实还好,她不知有人已经在背后穿她是“送子观音座下的童女,只有与她小坐一会儿便可一举怀男。” 听到宇文老太太叫她,谢安亦连忙起身,又行了一礼。 宇文老太太将她叫道身前,将手上一个翠绿的翡翠镯子摘了套到她手上。谢安亦正要推迟,老太太按住她的手说道:“你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这镯子就当见面礼,你戴着玩。”长者赐不可辞,宇文老太太已经这么说了,谢安亦也不好推辞,笑着道了谢。 一旁的宇文太太也从手上褪了个赤金镯子给她,道:“婷丫头自从回来后就一直在我面前夸你,我心想是什么样的能让咱们婷丫头另眼相看,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妙人。” 这话夸得谢安亦实在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只得装傻充愣低头微笑嘴上道“谢夫人夸奖”。 好在宇文老太太帮她解了围:“好了,兰嬷嬷你带七姐儿去铭心院吧。这婷丫头若是知道她心心念的人来了,还不得着急。” 谢安亦看向大奶奶,见她点了头,便与众人告了别,随着兰嬷嬷朝孟玉婷的铭心院走去。路上正好遇到孟玉婷派过来请人的青葱,她一见谢安亦,马上行礼道:“谢姑娘安好。我们家奶奶听闻你到了,特派我去老太君那请你来呢。” 兰嬷嬷见了青葱,便交代了几句,回去复命了。 青葱马上叫小丫鬟先去禀报,这才替谢安亦打了帘子,在她耳边轻声道:“您快去看看吧,我们奶奶状态不太好。” 第五十章 阮秀 “我们奶奶状态不好。” 谢安亦听青葱如是说,心叫不好,快步进了屋。 屋内地龙火烧得更旺,比刚刚呆在宇文老太太的花厅还要热,谢安亦皱了皱眉头,这空气闷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爱墨忙帮她脱下披风,她这才感觉好些,跟着青葱绕过披风走进了内室。 孟玉婷这孩子得来不易,整个宇文家都进入了一级“备战”状态,她自己也是十分小心,吃食十分注意。可这两天她觉得小腹坠着,她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却也说不出有什么问题。家中大夫请了几次平安脉都没看出什么,她又害怕宇文老太太担心,便一直瞒着没说。自从她依着谢安亦说的方法顺利怀胎后,心中便一直尊她为“神医”,这次谢安亦刚到宇文家,她便派人去找了。 她这几日一直都躺在床上,不怎么下床,刚刚小丫鬟来报说谢安亦来了,她这才坐起身来靠在迎枕上。 “姐姐。”谢安亦一进内室便看见靠在迎枕上朝她微笑的孟玉婷。只半个多月没见,孟玉婷的变化却是十分大。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人也显得没精神,谢安亦丝毫感觉不到她初为人母的喜悦之情。 “好妹妹,你可来了。”孟玉婷坐直了身子,招呼谢安亦坐在她床边。 “姐姐,你可好?怎么见着你憔悴了许多,可是害喜得厉害?”谢安亦没做过妈,却也知道有的人孕吐得很厉害。 孟玉婷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曾,阮妹妹给我送了好些蜜饯,说是酸儿辣女,多吃酸的会生男胎。我也却也不知为何,越发爱吃酸的了。” “阮妹妹?” “哦,瞧我这记性,竟忘了你不认识她。”孟玉婷这才解释道,“阮妹妹是我家将军的表妹,自小常与将军府往来,自打我跟将军成亲后,她倒是来得少了。直到最近我怀了身子,将军怕我一个人闷,这才接了她来府上小住,给我做个伴儿。咦,往日里这个时候她应该都过来了,今日不知怎么还没到。她人很好的,一会儿你若是见到她准保喜欢。” 谢安亦对那个阮妹妹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打心里关心孟玉婷,道:“姐姐可看过大夫了?要卧床多久?” 谁知,孟玉婷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道:“大夫看过了,说没事。只是我不敢下床,怕动了胎气。” 谢安亦不懂医,也不敢让她下床走动,只好作罢。又与她闲聊了两句,终于没忍住,问:“姐姐这几日可曾开过窗?”内室不仅闷,空气又不好,还一直熏着香,让人闻着头疼。 “没有。这几日冷得厉害,阮妹妹怕我吹了风患了风寒,特意嘱咐不要开窗的。”孟玉婷轻声说。 怎么又是阮妹妹?这阮妹妹是何许人也,怎么孟玉婷对她言听计从的?谢安亦心中疑惑,嘴上问道:“不知姐姐这两日可觉得胸口闷,头疼?” 孟玉婷点了点头,抓住她的手又问:“妹妹可知是怎么回事?我问过阮妹妹,她说无妨。可我却总觉得不对劲,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孟玉婷又将她最近的身体情况告诉了谢安亦。 “恕妹妹直言,这阮妹妹到底是何须人,为何姐姐身体不适不去找大夫却要问她呢。” 谢安亦越发好奇了。 “是将军说的,让我有什么不舒服可以找她。阮妹妹是庶女,自小喜爱看医术,一心想要进宫做医女。可你知道,咱们世家大族,就算是庶女也不可抛头露面,她只好打消了念头。但将军说了,阮妹妹医术不比府医差。我想着若是经常找大夫诊治,祖母母亲一定会担心,便偷偷叫她来。当然了,她们的医术都比不上妹妹你。”孟玉婷生怕谢安亦误会,连忙道。 谢安亦本就不会医术,她有的只是古代人不懂的常识罢了。说她是“大夫”,她都觉得脸红。只是,她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哪怕是赤脚大夫,都应知道房间要经常通风,怎么这阮妹妹反其道而行之呢。 正想着,青葱进来禀报,说是阮姑娘来了。 就见一身材窈窕女子缓缓走了进来。她身着青色宽袖紧身的绕襟深衣,衣服几经转折,绕至臀部,用红色绸带系束。头上挽着随常云髻,簪上一枝银质孔雀步摇,那孔雀羽毛末端镶着大小一致颜色却不同的宝石,而孔雀嘴巴衔着流苏,随着她走路的摆动而动,栩栩如生。她虽年纪与谢安亦相仿,可看上去却更家婀娜多姿。 “给表嫂请安。”那女子朝着孟玉婷福了一礼。 孟玉婷忙把她也叫到身边,对谢安亦道:“喏,这就是刚刚我说的阮妹妹,比你还小上两个月,你也跟着我称她妹妹吧。” 谢安亦还没来得及说话,女子便向她福了一礼,道:“原来这就是表嫂常提到的谢姐姐啊,妹妹姓阮,闺名一个秀字。” “阮妹妹好。”谢安亦并不喜欢阮秀这种“自来熟”,扯了个微笑给她算是打过招呼。 阮秀也不恼,伸手接过后面一个小丫鬟手中的提盒,拿出一个罐子道:“嫂嫂,听说你的红果吃完了,我这几天连夜又给你腌制了几罐。这些我放了蜂蜜进去,一点都不酸,你快尝尝。” 红果?山楂!谢安亦脑中好像闪过了什么,让她有了些头绪,却又不敢确定。 孟玉婷吩咐青葱将蜜饯装入碟中,分与谢安亦。谁知阮秀又像变魔术般从提篮里拿出一包东西,道:“嫂嫂,你可认识此物?” 孟玉婷接过去,打开一看,里面一颗一颗黄褐色珍珠状的东西,不禁摇了摇头。又递给谢安亦问道:“妹妹,你可曾见过。” 谢安亦看了一眼,这不是龙眼吗?却没有说话。 阮秀见二人不语,心知她们不认识此物,便笑着说道:“这是桂圆,女子吃了最是滋养补益,是我堂哥从闽地带回来的。给了祖母一干长辈后,就只剩下两包,我想着嫂嫂有喜,最要滋补,这才厚着脸皮求了过来。嫂嫂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谢安亦看着她那天真无邪的脸,心中感慨万千,怎么这古代绿茶婊这么多? 第五十一章 不愿见之人 “嫂嫂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阮秀细心地剥了一颗桂圆,递到孟玉婷面前。谁知未等孟玉婷反应,一只白嫩的玉手接了过去。 “嗯,味道果然不错。”谢安亦吐除了核,又抿了下嘴,像是再回味一般。 她这一举动惊了一屋子的人。孟玉婷刚刚要接过桂圆的手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阮秀丝毫没有料到这桂圆会被人“截胡”,有些不可置信;屋中丫鬟们虽没说话,但还是流露出异样的神情。相比之下,倒是爱墨表现得镇定自若,她接过桂圆核,放在一旁矮桌上的碟子中,然后便站在谢安亦旁,眼观鼻鼻观心。 “呀。”谢安亦夸张地惊叫道,“姐姐,都是妹妹的错,妹妹以为那是阮妹妹剥给我的,想也没想,顺手就拿了。这个如何是好,还请姐姐和阮妹妹原谅则个。” “无妨,妹妹若是喜欢,多拿些去便是了。”孟玉婷笑着说道。 这本是句客气话,可谁知谢安亦却开心地从小丫鬟那拿过一包龙眼,递给爱墨,又感激地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姐姐了。” 这举动哪里是大家闺秀做得出的,孟玉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碍于阮秀在,她没好发问。 愣在一旁的阮秀心中怨恨,那桂圆本来是剥给孟玉婷的,却被谢安亦抢了去。刚刚一直在说桂圆的好,剥一颗给孟玉婷的动作很是自然,可若是此时再特意剥一颗给她就显得生硬了,阮秀只得作罢。 她生硬地挤出个笑脸对谢安亦说道:“谢姐姐若是喜欢吃,改日我再向堂哥讨要便是。” “这怎么行,你堂哥就只有两包,都给了你,哪里还有?难不成要他再问长辈们要回来?”谢安亦捧着装有装着蜜饯的碟子,边吃边说道,没一会,碟子就见了底,蜜饯被她吃了个精光。 将碟子随手递给爱墨,谢安亦又将头转向孟玉婷:“姐姐这红果真好吃,不知可否给我装些带回去,送与大伯母和嫂嫂尝尝。 这吃饱了还要兜着走的事孟玉婷哪里遇见过,也不知该怎么回答,阮秀却连忙道:“谢姐姐,这红果是给嫂嫂止吐的。我那里还有些橘饼,也很好吃,这就去给你取来。”说完, 也没打招呼,便匆匆走了出去。 看着消失的身影,谢安亦打了个嗝,又咽了咽返上来的酸水,心说这吃货可真不好当啊。 孟玉婷却使了个眼色,青葱带着小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内室只剩下爱墨和她们二人。 “好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孟玉婷明显感觉到今天的谢安亦不同以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谢安亦却没回答她,反问道:“不知姐姐与那阮姑娘关系可好?” 孟玉婷想了想,道:“我与阮妹妹本不相识,自从嫁给将军后,才与她见过几面,她当时对我态度有些冷淡。这次从静安寺回来,与她倒是走动的勤了,发现她倒是个热心肠。怎么,她可是有什么问题?” 孟玉婷虽是心地善良,但也不傻,身为大家闺秀,后宅的腌臜事她自小就见过,现在见谢安亦这么问,又想起她刚刚的行为,不由得对阮秀生起怀疑来。 谢安亦见她听得懂,也并没有为那阮秀说话,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不瞒姐姐说,我曾经在一本医书上看过,说这红果与桂圆都是虽都是滋补之物,可却都有活血功效,女子若是怀胎前三个月食用太多,会动了胎气。” 孟玉婷一惊,本能地将手捂住小腹,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 “姐姐,养胎是重要,可若是每日在床上躺着,而不多走动,等到生产之日便没有力气……况且,我瞧着姐姐屋子地龙烧得热,又不爱开窗,在这样的房间里待久了,很容易生病的。” “可……可这是那阮氏特意嘱咐我的啊……”孟玉婷一把抓住谢安亦的胳膊,慌乱地问,“我已经吃了好多红果了,我,我腹中孩儿无事吧……” 谢安亦在现代时有个很要好的闺蜜,两人无话不谈。她的闺蜜结婚早,生子也早,很多怀孕注意的事项都是闺蜜告诉她的。她只听说山楂和龙眼在孕早期不能多吃,会造成流产,可究竟是否属实她也没验证过。只是刚刚见阮秀的表现,她就知她没安好心,故才提醒起孟玉婷。 “姐姐不用担心,你得知有喜还没过一个月,自是没事。只是以后万事小心,这蜜饯和桂圆千万别碰了。至于阮姑娘,姐姐也别表现得太明显,若是她并不知情只是出于一片好心,得知姐姐处处防备她,定会伤心的。” 孟玉婷听闻自己无事,吊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妹妹也不用安慰我了,阮氏不是普通女子,她自小饱读医书,这事恐怕她是知晓的。你瞧她刚刚对我十分殷勤,却没想到是这般心思。好在妹妹你在,救了我那腹中孩儿的命。只是,这阮氏怎能心思如此歹毒,她为何要这般对我?” 谢安亦并没有回答她,心中却是有些明白了。那阮氏乃是庶女,自是嫁不了高门做正房太太。她自小与宇文昊德接触,对他定是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孟玉婷嫁到宇文家多年却未生养,她便有机会以贵妾身份进入宇文家。可如今,孟玉婷竟然有了身孕,她的计划肯定泡汤了,因此才走了步险棋。 孟玉婷似乎也想通了这点,连连叹气。谢安亦又告诉她要保持身心愉快,腹中胎儿才会健康……她又陪了孟玉婷一会,见她有些困倦,这才让爱墨叫了青葱进来,然后起身告辞。 孟玉婷吩咐小丫鬟带着谢安亦爱墨二人返回花厅,谁知路上谢安亦却突然发现她竟然少了一个耳坠子。这可非同一般,姑娘家,尤其是未出阁的姑娘这等贴身之物若是被歹人拾了去可不得了。 小丫鬟刚忙回去找,看看有没有落在孟玉婷屋中。爱墨也随着沿路找,只剩下谢安亦一人站在原地,等着消息。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竟在此见到不愿见之人。 第五十二章 说项 “谢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此啊?”来人正是阮秀。 谢安亦也不想假装热情,冷淡地回答她:“哦,我的丫鬟回去拿东西,我在这等她。” 阮秀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好像没有听出她话中的疏远般,热情地说:“那我也在这陪姐姐等等吧,姐姐一个人落了单可不好。恰好前面不远处有个亭子,现在外面寒冷,可宇文家的亭子里都是烧炭盆的,我们在那里等好了。” “还是不要了,妹妹有事就先走吧。我怕我那小丫鬟回来见不到我会着急的。”谢安亦委婉地拒绝道。 没想到阮秀竟然还是不依不饶:“这有何难的,梦兰,你在这等着,若是谢姐姐身边的丫鬟来了,你将人带到花园的亭中。” “是。”阮秀身边的丫鬟道。 这下可是把谢安亦的路堵死了,她又不想与她撕破脸,只好微笑着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妹妹请吧。” 谢安亦随着阮秀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看见那“不远处”的亭子。她心中有些生疑,可见此处偶尔有下人经过,谅那阮秀也不敢做什么,便没有言语,只是回想来的路线,竟发现那阮秀应该是带她绕着圈走的,她完全记不清了。 果然如阮秀所说,那亭外挂着帘子挡风,亭中烧着两个炭盆,而桌子上竟然也摆了些小食和一壶烫好了的酒。看这些摆设,就像特意要招待某人一般,莫非这阮秀算好了她会来这? 谢安亦观察了下四周,因为挂着帘子,亭外人根本看不见亭中情况,估计只有大叫才能让外面听到了。 阮秀见亭中如此,面上倒是惊讶了一番:“咦,这是哪路神仙算出我与谢姐姐要今日来此,才特意布置的吗?谢姐姐快坐,我们可不能辜负神仙的一片好意啊。” 说完,她便像女主人一般坐在主位上,见谢安亦站着没动,又起身拉了她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酒,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放在谢安亦面前说:“这天可真冷啊,谢姐姐刚刚在那站了许久,快喝杯酒暖一暖,别受了寒。” 谢安亦还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又想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便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都说古人的白酒酒精含量低,谢安亦一喝果然如此,这酒喝着一点都不辣,反倒有点像现代韩国的清酒。想到这,谢安亦便又喝了一口,身体觉得暖和了些,她不禁放松起来。 那边阮秀也喝了半杯,见谢安亦面前的酒杯空了,便又拿起酒壶将两个杯子倒满。 “之前瞧着谢姐姐也喜欢吃我腌制的蜜饯,刚刚我特意让梦兰多装了些,一会让丫鬟给你带回去。” “那就谢谢妹妹了。”谢安亦客气地说道。 “哪里,听闻谢姐姐过完年就要进宫采选,若是入了贵人的眼,那可就进了天家。只希望到时候姐姐还能记得妹妹就好。”阮秀说得十分有诚意。 “阮妹妹不但貌美,性情也极好,听说还懂得一些医术,将来谁若是娶了你,那可是休来的福气。”谢安亦也不知该接什么好了,只得挑一些好话说说。 谁知这话一出口,阮秀神色竟然黯淡下来。 谢安亦心中琢磨了一下,她也没说错什么啊,听了这话,古代女子不都应该红脸低头扯开话题的吗? “唉,姐姐是嫡女,有所不知,秀儿只是庶女出身,姨娘又不受宠……这终身大事哪里有我说话的份,都是母亲的一句话罢了。嫁给何人秀儿从不在乎,若是有人真心对秀儿好,秀儿就算是做妾也是愿意的……”说着,阮秀拿出了帕子擦了擦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说着说着这话就变味了?这是在变相告诉她她愿意去宇文家做妾吗?可这个要说也是要和宇文家的人说啊?跟她说得上吗?谢安亦搞不清状况了,脑子里充满了问号。 阮秀见谢安亦没说话,竟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还在说着:“一个月前,听说母亲要给我说门亲事,偷偷打听了才知道,那人竟是克死了三个老婆的。秀儿自知无力反抗,正在绝望中时,德表哥竟然差人来接我过府陪表嫂,那亲事也不知为何作罢了。秀儿知道,这是老天在帮我,给秀儿指一条明路。” “不知阮姑娘为何讲这些话说与我听?”谢安亦终于有点憋不住了。 阮秀没有马上回答,一把抓住了谢安亦的胳膊,道:“秀儿愿意一直陪着嫂嫂,照顾嫂嫂……嫂嫂从前就一直把姐姐挂在嘴边,说姐姐是神仙一般的人儿,若是姐姐肯帮我……” 听了这话,谢安亦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敢情这妹子哪根筋不对,竟然想让她去说项,让孟玉婷给自己找个情敌。 她脸色一变,正要破口大骂,就听见外面传来了男子的声音:“爷,就在前面,酒都热好了。” “这不是内宅吗?怎么会有男子出现!”谢安亦低声问道。 阮秀显然也没想到会有男子出现,立刻慌乱起来,她磕磕巴巴地说道:“这……这是内外院交汇处的一个园子,平日……平日里很少有人来的。姐姐相信我……我……我真的不知……”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们就是想出去也会跟来人碰个正着,这亭子又小,没个藏身之地……想到此,谢安亦索性大大方方站起身来,准备迎接来人了。 门帘从外面掀了起来,走进来一名男子。他二十多岁的年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用现代话说是英俊的硬汉。谢安亦明显感觉到阮秀见了此人后脸红了一下,便猜想他应该就是宇文昊德了。 那人没想到亭中竟有两名女子,不禁也愣住了。倒是阮秀先反应过来,她走到宇文昊德身前,缓慢地福了一礼,柔声道:“秀儿给德表哥请安。” 宇文昊德缓过神来,道:“不知表妹有客人在此,倒是为兄的唐突了。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便有小厮匆匆走了进来,在他耳边轻道:“爷,礼亲王来了。” 第五十三章 再见 “爷,礼亲王来了。”小厮在宇文昊德耳边轻声道。 这声音虽小,一旁的谢安亦却听得真切。这就难怪了,这亭子里的一切应该都是用来招待礼亲王的,却让她们两个误打误撞给享用了。 宇文昊德听完小厮的话,稍稍斟酌了一下,冲着阮秀道:“这亭中一会要来一位贵人,表妹若是要招待客人,不如移步去内院中的亭子,我让云朗找人给你布置。”说完,没等阮秀回答,便吩咐了站在一旁的小厮一番。 阮秀显然刚刚也听清了小厮的话,这会儿也急着要走,便福了一礼,转身就要随谢安亦出去。 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只见帘子已经被掀开了,走进来两名男子。为首的一身紫色长袍,腰系一根墨色涡纹玉带,外罩同色段子面白狐皮内里鹤氅。他头戴碧玉梁冠,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可以说是英俊非凡。偏偏身上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来,让人想看却又不敢多看他一眼。 此人谢安亦认识,正是礼亲王萧啸寒。 宇文昊德一见萧啸寒已经带着小厮走了进来,也不顾上许多,连忙行礼。而谢安亦与阮秀也知眼下无法回避,跟着行起礼来。 萧啸寒环顾了一下四周,走到刚刚谢安亦坐过的位置坐了下来,淡淡道了句:“平身吧。” 众人便又都站起身来,谢安亦又开始努力降低存在感,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裙摆不语。 “本王听闻将军府宴请宾客,特意前来道喜,已经派人通知过将军了,可将军这是……”萧啸寒冷冷地说道。 “回王爷,卑职早已备好了酒菜,这才差人去请您。卑职先来一步,却发现卑职表妹与其友误闯此地。她们正要离开,王爷您便到了。”宇文昊德说这番话的时候不卑不亢,没有丝毫献媚之态,谢安亦不觉对他生了好感。 “原来如此,宇文将军请坐。”萧啸寒指了指左首边的位置,又看了看谢安亦二人,道,“二位姑娘既然来了,也一并坐吧。” 这话刚说完,阮秀便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她朝萧啸寒福了一礼,柔声道:“多谢王爷,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主动走到宇文昊德左边,缓缓坐下。因从未与男子同席过,又因与萧啸寒身份相差悬殊,阮秀便只敢坐了个凳子边,大半个屁股还是悬在外面的。 谢安亦本来想要推辞一走了之的,怎知阮秀这就坐下了,她要是硬要走反倒不好。无奈,只能偷偷地瞪了萧啸寒一眼坐在阮秀边上。她见周围没人注意,倒也将石凳坐了个八分满。 这一石桌周围只有四张石凳,此时她对面是宇文昊德,右手边是阮秀,而左手边坐的正是礼亲王萧啸寒。谢安亦闻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大卫杜夫香水味,心想此人现在肯定一肚子的幺蛾子,不禁有些郁闷。 那边萧啸寒随意问了宇文昊德几句家常,待听到回答后,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只知两位姑娘有一位是昊德兄的表妹,却不知另一位是……” 这话是冲着宇文昊德说的,可这却难倒了这位战场上赫赫有名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上次回京时,他虽一路与谢安邦同行,因是外男,有意避讳,只知同行之人乃谢安邦堂妹,却从未见过。刚刚一见,阮秀还没来得及介绍,萧啸寒便来了,而他也没当做一回事,所以现在萧啸寒问起,他还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扭过头去看着阮秀,道:“表妹……” 阮秀见宇文昊德与她说话,不由低下头,脸上飘起两朵红晕,轻声说:“表哥,这是……” 阮秀的话还没说完,谢安亦却忍不住站起身来,朝着萧啸寒又是一礼,道:“小女子乃渭城谢家三房嫡女,谢安亦。”她是实在看不下阮秀的惺惺作态了。 “谢家三房……”萧啸寒假装思索了一下,问道:“你父亲可是并州知府谢之礼?” 谢安亦装出一副笑容,柔声说:“正是家父。” “你就是内人口中的谢家七姐儿?”这边,宇文昊德却是才反应过来。 谢安亦无奈地点了点头。 “表哥,这位谢姐姐果然如表嫂所说,真真是个妙人儿,秀儿才与姐姐相识便一见如故,这才相约一同赏景。谁知走着走着,谢姐姐走累了,我们便误打误撞地到了这里……”阮秀的这番话说得有点意思,既告诉了宇文昊德谢安亦乃是孟玉婷和他的大恩人,她这是替孟玉婷招待呢,又告诉大家二人之所到这里,是因为谢安亦。 宇文昊德听了阮秀的话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拱手又与谢安亦打了声招呼:“原来是谢姑娘。” 反倒是萧啸寒,若有深意地看了阮秀一眼,却也没开口。 这是,便又小厮送来了新热好的酒,给每个人各斟了一杯,又端了几盘小菜上来。 萧啸寒不着声色地看了谢安亦一眼,举起了杯:“今日天寒,好在昊德兄想得周到。”说完一饮而尽。 众人见礼亲王喝了一杯,怎敢光看着,忙将杯中之物送入口中。这次谢安亦喝完却是忍不住皱了下眉,这酒与之前喝的不一样,感觉更烈了,咽下去感觉喉咙火辣辣的。 谢安亦强忍着灌下一壶茶,却发现一旁坐的人竟然嘴角向上微微扯了扯,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他一定是故意的! “报告将军。”亭外有小厮前来禀报。 宇文昊德看向萧啸寒,见他点头,便将来人叫了进来。小厮行了礼,跪在地上说清了原委。 原来是孟家孟大老爷孟鑫带着孟骏驰前来,说是有要事要与宇文昊德相商。那孟家与礼亲王向来不合,这已是整个京城街知巷闻的事了,宇文昊德自然不能让孟家人过来。而他又与孟家人有姻亲,若是不去接待也不好,正两难的时候,萧啸寒却发话了:“既然孟大人前来,必有要事,昊德兄去便是。本王呆一会便也回去了,你留个小厮在外面引路便是。” 宇文昊德见礼亲王如是说,并无生气之意,便行了礼要去找孟家人。他一个武将,虽在战场上杀敌时勇猛无比,可有些事情确是心粗得很,思虑不周。这不,他这一走,那谢安亦与阮秀可怎么办? 第七十七章 题诗 “孟哥哥,刚刚那个姐姐你可认识?” 男孩的长随好不容易找到了他,见他这副模样,吓了个半死,匆匆忙忙去寻相似的衣裳去了。现在梅寒院中就只有他与孟骏驰。 孟骏驰却没回答,无奈地道:“八殿下,你又偷偷出宫了?” 原来这个男孩正是现在皇帝的小儿子皇八子萧嬴。萧嬴今年只有八岁,年纪小,正是最顽劣的时候,经常扮成小太监偷偷出宫。他的母妃死的早,从小就被抱到华妃膝下抚养。华妃自己本就育有两子,早就将所有精力都花费在那两个儿子身上,所以只要他不犯大错,也就对他不管不顾。仔细想一想,这也算是一种捧杀吧。 当今圣上共有八子,其中四个都已出宫开了府。他平日日理万机,还要日夜防着有不良之心之人串权夺位,鲜少问到这个皇八子。宫中的奴才那都是见风使舵习惯了,见圣上和华妃都不怎么待见皇八子,便也处处敷衍。所以萧嬴从小到大都是看惯眼色,人间冷暖他早早就感受到,谁是真心对他好,谁又是虚情假意他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嘿嘿……”萧嬴打着马虎眼,“这不是没什么事来瞧瞧热闹嘛……”天底下他最喜欢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孟骏驰。 “到底怎么回事?”孟骏驰黑着脸。 萧嬴却是不怕他,自己脱下了外衫,又用帕子抹了把脸,这才小声说道:“我刚刚跟人比武较量,只怪我功夫差被人一掌打进了池塘。那也是个怕事的,看见谢家姐姐在那,也不敢现身,一溜烟跑了。” “他可知道你是谁?” “不知道。他让我报上名来,我只说我是你爷爷。”萧嬴语气中有些骄傲。 孟骏驰听到他说“不知道”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可听到后半句时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想着刚刚借着尿遁出来有一会儿了,再不回去恐怕会生出事端,连忙嘱咐萧嬴说:“好了,你快点梳洗干净,一会儿换了衣服趁着开席就带着小顺子回宫吧。” “是是是,才看见我就赶我走,孟哥哥你是不是急着去见刚刚那位姐姐。那姐姐我看人挺好,外冷心热……”不知道为何,萧嬴对谢安亦印象还是很好的。 孟骏驰见他越说越离谱,连忙制止他:“教了你这么久,怎么还是学不会!这话要是被别人听了,那姑娘不是得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小庆子是怎么死的你忘了?” 听到小庆子的名字,萧嬴的神色渐渐暗淡下来。孟骏驰看在眼里,缓了缓语气接着说:“那姑娘咱们可从未见过,你记住了!” “你知道那个姐姐是谁?” “嗯,她是未来的礼亲王妃。” …… 谢安亦带着爱墨再次回到花园的时候小姐们正围成一圈看谢安敏在一张画上题字。谢安敏很是专注,一手簪花小楷赢得了许多闺秀的赞许。没多久,她就写好了,拿起画自己欣赏了一番,便差丫鬟送到不远处亭子中的男子们聚集的地方。 谢安亦这才注意到,原来只有女眷的花园里来了好几位风度翩翩的少年。 “姐姐,你回来了。”谢安敏一向在人前与她交好。 谢安亦只得点了点头,走向她们。 “刚刚他们在作画,”谢安敏指了指不远处少年们的方向说,“前三甲的画都送了过来,说是让我们女眷在上面题一首诗,再送过去比试,第一名可是有彩头的呢。” 谢安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骄傲,她刚刚题诗的话是京中著名才子陆云的佳作,而她的诗和字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她看着谢安亦,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 “你们不知道吧,我这姐姐在渭城时可是公认的才女,文采出众,我看京中也鲜少有比得上她的。”她这话明着是在夸谢安亦,可实际上却是在帮她树敌。 谢安亦没说话,就像没听见一般。爱墨气得不行,却又无法出口反驳。她总不能更大家说“我家姑娘不是文采出众,而是胸无点墨”吧。 果然,刚刚给第一幅画题字的姑娘就站了出来:“是吗?那就让你这姐姐给这幅画做一首诗。” 刚说完,就有小丫鬟将一幅画捧着送到谢安亦面前。 谢安亦没有看那画,只是莞尔道:“七妹妹谬赞了,小女子哪有什么才华,在各位姐姐面前恐怕班门弄斧……”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谢姑娘怎么如此谦虚,你可是圣上亲自赐的婚,未来的礼亲王妃。礼亲王的博学在京中也是众所周知的,想必谢姑娘你定是柳絮才高。” 谢安亦打量了一下说这话的女子,只见她十六七岁,高高瘦瘦的。身着嫩绿色齐胸襦裙,头梳垂鬟分肖髻?,上面簪着几支镶着宝石的珠花,却是未成亲的打扮。谢安亦有些奇怪,她从未见过这女子,不知她为何要故意为难她。 这诗她还必须赋出来,否则可就是在打当今圣上的脸,丢礼亲王的面子。 她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画,画的是院中一角。几棵桃树,几株桃花,寥寥几笔,虽说画中桃花争相开放,却给人一种凄凉之感。难怪这幅画没人题诗,还真鲜少见如此意境的画。 “小女子才疏学浅,若是让我赋诗一首恐怕是会毁了这幅佳作的。不过见到此画,小女子却想起之前在一本孤本上看的诗。”谢安亦斟酌道。 “说来听听。” 既然是孤本,自是没人看过。她若说诗是她作的也无人知晓,可谢安亦还是诚实地告诉大家这诗是别人的。这让不少人对她产生了好感。 “桃花春色暖先开, 明媚谁人不看来。 可惜狂风吹落后, 殷红片片点莓苔。” 众人们看了看画,又想了想诗,不禁有人叫道:“果然是好诗!” 谢安敏本想让谢安亦出丑,却不曾想会这般。她强颜欢笑道:“姐姐这诗果真是好!只可惜了……” 见众人目光又都移向了自己,谢安敏遗憾地说道:“可惜姐姐无法将诗题到画上去。” 她说得含糊不清,知道的是谢安亦手受过伤无法用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字写得实在无法见人呢。 “袁兄的画自然是我来题字。”一个熟悉的声音给谢安亦解了围,可她心中却暗叫一声不好! 第七十八章 相爱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一个白衣少年从不远处走来。有眼尖的已经认了出来,小声嘀咕道:“这不是孟家六郎吗?” 没错,这个要替谢安亦题字的就是孟家大老爷的小儿子,行六的孟骏驰。 孟骏驰现在也有些后悔。他知道谢安亦伤了手无法写字,所以刚刚听到谢安敏为难谢安亦,那话没经大脑就脱口而出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现在想收也收不回来,只得硬着头皮把事办完。 谢安敏已经听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了,她连忙向孟骏驰望去,脸红了起来。他跟当初她看到的画像一样英俊,不,是比画像中的人还要英俊。她盯着孟骏驰,却发现他竟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孟骏驰走到谢安亦面前,只微微一笑,便伸手拿过丫鬟手中的画,仔细看了看,道:“袁兄的画果然还是一流。” 顿了一下,他思考了一会,对谢安亦道:“此画是气韵生动,笔力遒健,章法独具,可若是女子题诗,难免字迹娟秀有余,而苍劲不足。若是不能相得益彰,既是毁了袁兄的好画,又毁了姑娘的一首好字。不如这样吧,这诗就用刚刚姑娘的诗,字我来题如何?” 这最后一句却是问一边一个书生打扮的青衣男子的。那男子看了看孟骏驰,又看了看谢安亦,说:“既然孟兄愿意题诗,在下是求之不得啊。” 紧张的气氛慢慢缓和下来,大家仿佛忘了刚刚谢安敏为难谢安亦的事,都围着石桌看孟骏驰笔走龙蛇。 果然,这男子的字与女子的字就是不同,孟骏驰的字可谓是笔酣墨饱入木三分,相比之下,谢安敏的就逊色了不少。 谢安敏对孟骏驰的好感倍增,却将不满都隐藏起来,笑着道:“果然,袁公子的画要配上孟公子的字才好。” 孟骏驰看了眼谢安敏,拱手道:“多谢姑娘夸奖,姑娘谬赞了。”那样子十分客气,倒像是不知道谢安敏是她未过门的妻子一般。 围观的公子哥很多都是知道孟骏驰与谢家订了亲的,与他相熟的人便打趣起来:“以前倒没发现,孟公子也是会英雄救美之人啊。”好在他们说的时候已经走远了,这边的小姐们都没有听见。 这场比试也算是不欢而散,最后胜出的那副画是男子题字,也没有什么彩头了。 直到孟骏驰的身影消失,谢安敏的目光才收回来。她瞪了眼谢安亦的方向,想着一会准没她好果子吃,心里舒服了不少。 谢安亦没有注意到谢安敏恶毒的眼神,待小丫鬟通知开席了,她就帮着大奶奶招呼小姐们去吃席。这顿饭吃得算是风平浪静,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倒是再无人生气时段。 本朝达官贵人大都爱看戏,所以宴席之后,看戏便成了固定的节目。谢安亦同众多女眷们坐在正对戏台子的右侧,左侧坐的是老爷公子们,中间用几个屏风隔开。这样安排,既能听得到彼此的谈话,相互交流,又不伤礼。 开场戏是大老爷点的,谢安亦对这种哼哼呀呀的唱法不感兴趣,只能强忍着坐着不动,心里却是各种走神,只盼时间早早过去,散场回家。 可能是台上演得精彩,谢安亦被一阵叫好声唤回了思绪。只见台上几人叠起来罗汉,拉起了一个祝寿的横幅,惹得大家一阵掌声,这出戏才算是落了幕。 正常情况下戏子们在台上道了谢,领了赏,就该下场了。却见一个瘦瘦高高的人直奔谢大老爷,就在大家以为他要对大老爷不利的时候,那瘦高个竟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见此,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想要听听那瘦高的男子到底要说什么。 “你这是要如何?”谢之礼问道。他大大小小也是个官,问这话时也摆起了官架子,普通百姓见此都会被他震慑住,那瘦高男子却是一点不惧怕,磕了个头,道:“请大人为小人做主。” 众人一听,这还有冤情?更是感兴趣,竖起了耳朵。 “今日是我大哥的寿辰,你若是有冤情就去官府击鼓鸣冤,为何来此?”谢之礼问道。 那瘦高个朝女眷这边的屏风看了看,道:“这……这事不光彩,小人不想全城皆知。” 说谎!谢安亦对这种不太高明的谎言嗤之以鼻。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完全可以等晚些众人回去了再来,可他现在这般,整个京城的贵族圈就都知道了。 果然,谢之书也看出了这点,说:“你若是有事,何不等到唱完戏再说!” “小人……小人……”那瘦高个眼睛转了转,道:“小人怕来不及了,怕她再次逃开,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这话一出口,众人哗然。听他说的这意思应该是此人暗中与哪个丫鬟私相授受了,趁着大老爷寿辰心情好,求大老爷成全的。” 谢之礼也是这么想的,他开口道:“说吧,你看中了哪个丫鬟,若是她对你也有意,老爷便成全你。” 瘦高个抬头看了眼谢之礼,又连忙低下了头,低声道:“她不是丫鬟。” “不是丫鬟,莫非你看中了那个婆子?!”谢之礼觉得好笑。 “看他年纪轻轻,相貌也还不错,怎么会看上婆子?”谢安亦身后的一位小姐问道。 谢安亦扭头看了看王氏,又看见谢安敏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只听那边那瘦高个大声道:“小人与七小姐是真心相爱的,还望老爷成全!” 第七十九章 对峙(上) “你胡……”爱墨刚要出声反驳,谢安亦连忙使了个眼色制止了她。这种场合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是爱墨一个丫鬟能说话的。 王氏瞪了一眼爱墨,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谢安亦,却是没有说话。 “大胆!我谢家小姐的名声岂可是你能玷污的!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谢之书大喝一声。 马上就有小厮上来要拉那瘦高个下去,谁知那人竟是个学过功夫的,三拳两脚将来人打倒在地,大叫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谢大人就要这样草菅人命吗!小人与七小姐是真心相爱,早已私定终身,小姐早就说过说非小人不嫁……” 还没等那人说完,只见屏风那面冲出来一个人,正是谢之礼。他用气得颤抖的手指着谢安亦,骂道:“你这个孽障!还有脸坐在这!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我……我这就亲手掐死你!” 王氏见状,连忙起身道谢之书旁边,安慰道:“老爷息怒,七姐儿只是年纪小,不懂事,许是被歹人骗了。” 谢安敏也附和道:“是的,父亲。一定是他花言巧语骗了姐姐。” 谢之礼听完,更是生气,就要朝谢安亦冲过来。王氏赶紧拉住他,对谢安亦说道:“七姐儿,还不快给你父亲认个错。” 谢安亦冷眼旁观看着这对母女演戏,只觉得那王氏要是不去当演员都可惜了那身好演技。又见谢之礼就要冲过来,仿佛真要掐死她一般,只是缓缓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女儿虽说读书不多,却也知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能与他人私定终身。更何况女儿一直呆在家中,就算出门也是有丫鬟婆子陪着,不会单独行动。女儿从未见过此人,不知他是否记错了人。” “哼!记错了人!他怎么不说是别人家的小姐!”谢之礼甩了下袖子,却是没有要再冲过来。 “三弟息怒,七姐儿是皇帝亲封的未来的王妃,怎可能看中一个戏子!想必这戏子必是受了他人指使,来毁我谢家名声的!”谢大太太却是站在了谢安亦这一边。 谢安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大太太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用担心,又说道:“大家看戏看得好好的,偏偏这人出来扫了各位的兴,真是我们的不是。不如这样,各位继续在这看戏,我们去大堂把这事问清楚处理好了再回来,谢家的姑娘是不能白白这样被人诬陷的!” 谢之书也觉得此事有蹊跷,正要吩咐人押着瘦高个去大堂,却听那瘦高个说道:“要问清楚说明白就在此地好了!正好有各府的大人夫人给小人作证!若是去了别处,小人恐怕都没命说话了!” 他这般说,谢之书自然只能在此将此事解决了,若是还坚持去大堂,恐怕最后证明这瘦高个是说谎也会被大家认为是屈打成招。 谢之礼又瞪了一眼谢安亦,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掐死!若是这戏子说的是假的倒也罢,可万一是真的,就算将她沉了塘,谢家在京城里也是颜面无存了!不知那礼亲王得知此事后会不会闹到圣上那去要退婚,谢之礼越想头越大! “好,且听听你如何说。不过本官提醒你,诬陷未来亲王妃的罪名可不小!”谢之书说道。 “小人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那瘦高个竟对天发誓起来,众人面面相觑,虽不敢大声议论,可心里竟也相信了一半。这戏子言之凿凿,还敢对天发誓,不像说谎,莫非这事是真的? “刚刚谢小姐说她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是如何认识她的?”只听一男子问道。这声音谢安亦听着耳熟,应该是孟骏驰。 孟骏驰的一句话又把大家从怀疑中拉了出来。是啊,但凡大家闺秀,出门必定有丫鬟婆子陪着,怎可能轻易见到外男,还私定终身。” 那男子却神色不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小人是渭城人士。” 渭城?有人已经忍不住小声议论以来了:“听说这七小姐来京前就是住在渭城的。” 瘦高个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有些得意起来,接着说:“小人是在静安寺中遇见七小姐的。那日小人不慎将荷包遗失,被七小姐拾到还给了小人,就这样小人才与七小姐相识。七小姐仰慕小人才华,这才与小人私定终身。” 听了他的话,谢安亦只觉好笑。这人编起谎话来有鼻子有眼的。这事他也算歪打正着,她倒还真是捡了东西,只不过是萧啸寒的。 “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莫非你真的……”谢安敏适时地插嘴道,她这话只说了一半,倒是让人浮想联翩。 眼看着谢之礼又要动怒,谢安亦只是莞尔一笑,对谢安敏说:“妹妹,你平日里学的规矩全忘了?我们同他争辩,他也配得上?!”说完,她又用眼神示意爱墨。 只听爱墨说道:“奴婢是我家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平日里与小姐寸步不离,可是从未见过此人。” “说话的可是爱墨?”那瘦高个望着屏风道。他此时正跪在男宾那边,而男宾与女宾中间隔着屏风,故他看不太清女宾的人。见对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心一定,又道:“爱墨你忘了吗,我与小姐相见都是你在一旁把守的。” “你……”爱墨见他信口开河,恨不得冲过去撕烂他的嘴。谢安亦用眼神安慰了她一下,只见爱墨又问道:“你说我家小姐仰慕你的才华,可你只是个戏子,有什么才华可言?真是笑话!” 瘦高个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一样,说道:“小人其实不是戏子,是渭城的一个秀才。只为来京城寻小姐,在半路遇到土匪,差点丧命。好在遇见了戏班,被班主所救,一同来京。平日我就帮戏班打打杂,今日凑巧一角儿生病,我才顶了上来。谁知刚刚在台下看见了小姐,又问了人,才知道这正是谢家。一时激动,便不管不顾的上来,真是失礼至极。” 瘦高个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若是谢安亦不是当事人,恐怕自己也信了。 第八十章 对峙(下) 若是说刚刚他对天发誓时众人已经相信了五分的话,现在听完他这番声情并茂的话,都已经信了七八分。男宾那边还好,都因为身份端着架子,眼观鼻鼻观心无人做声。而女眷这边已经有人开始对谢安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了。 “这事没有证人,总不能凭你空口白牙,说什么就是什么!”谢大太太厉声说道。 瘦高个忙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道:“这个荷包就是我当初丢的那个,小人一直将小姐送给我的定情诗放在里面。”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荷包,拿出一张折了几折的纸。 小厮将这纸接了过来,递给了谢之书。谢大老爷看完,又递给了一旁的谢之礼。 只见这纸已有些泛旧,想必是瘦高个平日里经常展开欣赏。纸上用簪花小楷题着诗: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 弹著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这字迹的确像是谢安亦的,谢之礼越看越气,将纸团成一团,朝谢安亦扔了过去:“孽障,你看你干的好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纸团砸在谢安亦头上,弹落在地。爱墨忙捡起来,摊开,拿给谢安亦。谢安亦看了看,这字迹的确像是正主的,可大家不知道,她并不是正主,不会写繁体字,这诗怎可能是她写的!只可惜之话却不好说出来。她又细细看了看诗,挥手叫了爱墨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爱墨点了点头,冲着那瘦高个问道:“你说这诗是我家小姐送给你的?” “正是!当日小姐为先夫人祈福已满,第二日便要离开,唯恐今后难以见面,便写下定情诗一首送与我。当时还是爱墨你在一边研磨,怎么你倒是反口不认了!”瘦高个说。 “那你且说说,这诗是在何处所写?” 瘦高个顿了顿,说:“在静安寺的一处亭子里。” “你没记错?” “如此重要之事,自然不敢记错。” “你说谎!静安寺中根本没有高楼,依你所说,这‘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是从何而来!” “这……这……”瘦高个眼珠子转了转,道,“静安寺没有高楼,可小姐家中有。这是小姐在说以后对我的思念。” 爱墨“哼”了一声,心道谢安亦还真是料事如神,接着说:“不错,我家姑娘家中的确有座绣楼,不过那是在并州。你口口声声说与我家姑娘在渭城静安寺相识,可我家渭城老宅中根本就没有小楼!小姐又怎么会写出那样的话!” 爱墨的几句话就将那瘦高个问得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咳”,王氏咳了一声,道,“你这小贼,谁给你的雄心豹子胆,敢这样诬蔑我谢家的小姐!” “小……小人没有!”瘦高个有些慌乱,道:“那……那诗可能是小姐想起从前在并州的往事,有感而发!” “哼!光凭一首不知道哪里来的诗就敢胡说,不给你点颜色,你还真当我谢家是好欺负的!”王氏恶狠狠地说道。 “我……小……小人还有其他证据!”瘦高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反倒不慌乱了。 “哼!还要诬蔑我们谢家小姐什么!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送官!”谢之礼喝道。他倒不是相信谢安亦,而是现在这情景对谢家有利,他生怕一会这戏子又拿出什么证据来。 因为知道了戏子会些拳脚,这次上来的不是家丁,而是侍卫了。瘦高个看着众人,道:“你们这是仗势欺人!我有证据!就是告到圣上哪里也不怕!” 王氏见状,柔声道:“老爷,你就让他说说,谅他也说不出什么来!若是他闹到公堂上,岂不是全城皆知了?” 谢之礼摆了摆手,侍卫们退了下去,又示意瘦高个接着说。 “小姐给了小人定情诗,小人也送了小姐定情信物。”瘦高个道,“小人送了小姐一根银簪,上面雕着小姐最爱的梅花。那簪子背后还刻着一个亦字!” 众人朝谢安亦头上望去,果然看见那发髻上插着一根梅花银簪!这银簪看似普通,可若细细瞧,就能发现做工精细,并非凡物。 爱墨见大家都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谢安亦的银簪,大声反驳道:“你胡说!这银簪是我们小姐自己买的!” 这簪子的确是谢安亦自己买的,那****与爱墨去静安寺的路上见到有人卖簪子,正好之前萧啸寒派人给了她银子,她见着那簪子好看,就买了下来。可那簪子她仔细看过,哪里有什么“亦”字在上面。 “小姐可否把簪子拿下来给大家看看,上面是不是有个‘亦’字。”瘦高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谢安亦见他如此,心道一声不好,看样子这簪子是被什么人换过了。 大家见谢安亦没动,心中更是认定那戏子所说属实。 只听那戏子叹了口气,道:“小姐,你怎么变成如此这般模样。那礼亲王妃的名头真的比你我之间的感情要重要吗?!这银簪是我家的传家宝,虽说看着平常,却价格不菲。小姐每个月的几两月钱怎么能买的了?况且那‘亦’字是我为了小姐亲手刻上去的。小姐,你快说实话吧,咱们求了老爷,让他成全我们!” “你……”爱墨气得说不出话来,想要反驳,却没办法解释那买簪子的钱是从何而来。 从头到尾,谢安亦都是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冷眼旁观,这姿态有的人觉得她是心虚,也有人觉得她是不屑反驳,比如坐在屏风另一边的孟骏驰。 他正要替谢安亦说上两句,只听那边瘦高个又开口了:“小姐,你为何如此冷漠!难道你当真忘了我了吗?!哦,我知道了,你那日从马车上摔下来撞到了头,将我忘了是不是!” 谢大老爷之前对这戏子说的话是半信半疑的,可当他听到那戏子说谢安亦从马车上摔下撞了头,心“咯噔”一下。知道谢安亦患失魂症的人不少,可除了当日几个当事人,却没有几人知道她是为何摔坏了头。 第八十一章 自辩 “你胡说些什么!”一直未出声的谢安敏叫道,“姐姐虽说是从马车上摔下来患了失魂症忘了一些事,但是她肯定是不认识你的,你休得胡说!” 谢安敏这番话明着是在帮谢安亦,可字里行间却是将谢安亦与那瘦高个的关系坐实了!若非那戏子与谢安亦相识,怎知道这么隐秘的事。 “小人没有胡说!小人……小人当时就在场……”瘦高个这话刚出口,就自知说错了,闭上了嘴。 “你说你当时就在场!怎么回事!快说!”谢之书抓住了重点。 可那瘦高个却低着头,隔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向屏风,仿佛要透过那屏风找到谢安亦一般。见屏风那头没回应,他失望至极,黯哑着嗓子说道:“小姐,你真的忘了我吗?” “我们姑娘就从来没见过你,何来忘记一说!”爱墨大声道,生怕其他人被他误导。 谁知那瘦高个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只听他继续说道:“你忘了吗?那****说你家要将你嫁入礼亲王府,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约好要与我私奔。我便找了朋友假扮成山贼,想要劫了你家钱财再带着你走。谁知……谁知却不知怎么惊了马,害你撞了头。当时你的丫鬟婆子都冲了上去,我没办法找你,就只有先离开,想以后再联系你。谁知回去却大病一场,等病好了问了人才知道,你已经来京城了……” 他这番话说得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的,谢之礼显然就完全信了。他气得手直抖,若不是因着身份,真想再冲到屏风那边。 谢安亦见那瘦高个已经如此说了,若是她再不出口反驳两句,倒显得她理亏。便站起身来,走到屏风边,问那边:“安亦从未见过此人,不知为何他会在此胡说八道。他口口声声说我们见过,不知大伯、父亲可否容我问他几句?” “哼,你这孽障还有脸问!”谢之礼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女儿,只觉得脸都被丢尽了。 谢安亦压根也没想问他意见,见他如此,也不说话,只等着大老爷谢之书表态。 谢之书想了想,道:“你问吧。” 谢安亦想了想,问道:“你说我们认识?” 瘦高个只见一个模糊的纤细身影映在屏风那边,那声音如清泉一般清澈,不由也柔声道:“是的。小……我与小姐一见钟情,已经私定终身了。” “哦?我倒还真是忘了从前的事,你且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谢安亦问着无关紧要的话。 “你……”谢之礼见她不问重要的,反倒问起外男的名字来,正要骂她几句,却被谢之书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小姐真的忘记了?我叫刘永,渭城人士,是个秀才。”瘦高个望着那窈窕的身影不禁想入非非起来,若是这事成了,真如那人所说,他不仅能抱得美人归,而且还能得到一大笔钱财。 “哦?看来刘公子这位秀才还真与众不同。”瘦高个以为谢安亦要夸奖他,正要谦虚两句,却听她又接着说道,“毕竟像刘公子这样武艺高强的秀才在我朝还真是没有几个。” 此话一出,众人一惊:这谢家七小姐说得对,本朝除了大家公子,学文的秀才是不屑学武的。 “我……我只是从小身体不好,便学些武艺强身健体罢了。” 谢安亦却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接着说:“刚刚你说因为我家要将我嫁进礼亲王府,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这才约了你私奔,让你装成山贼,劫了我家银子再假装将我劫走,是与不是?” “是,是。小姐你当时真是说只要和我在一起,哪怕是浪迹天涯都可以。” “我还送了你一首定情诗是吗?” “是呀,小姐,那定情诗是你在我面前亲手所写,那个丫鬟,”瘦高个指了指爱墨的方向,“她亲自研的磨。” 听完她的话,谢安亦微微一笑,马上又脸色一变,厉声道:“聘则为妻奔者为妾!谢家姑娘虽说不才,却还懂得这道理!我好好的妻不做,要去做你的妾!” 瘦高个没想到这谢家七小姐说变脸就变脸,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 “你刚刚说我要嫁进礼亲王府才无法同你在一起,难道你来京城后没有人告诉你我这是圣上赐的婚吗?!我在渭城时还没有赐婚一说,我怎么会告诉你我要嫁进礼亲王府!” “那……那许是我记错了,你当时说你要进京。对,你说你要进京!”瘦高个反驳道。 谢安亦看了眼谢安敏,又隔着屏风看向孟骏驰的方向,道:“你又乱说!我在静安寺为我娘祈福时,还是与孟家有婚约的,怎么可能会进京选秀?就算真要嫁进孟家,那也是两年后等我及笄以后!” “我就是这个意思,是我没说明白,就是两年后!” “好,那我再问你。你说我要约你私奔,为何在私奔前一天‘唯恐今后难以见面’再送你一首定情诗。你可千万不要说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类的酸腐话。你这谎话乍一听来还有几分真,可细细推敲,却是漏洞百出!”谢安亦说完,看了眼谢之礼,又说道,“也不知道是谁派你来毁我谢家名声的!” 谢之礼听她这么一说,扭头看了看谢之书,见他也是一副沉思的样子。谢之书在官场多年,政敌肯定不少。莫非是有人借着这个由子要毁了谢家的名声? “我,我没有!小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头上戴的可是我们家祖传的簪子,你拿下来给大家瞧瞧。”瘦高个高声道。 “七姐儿,你就拿下来给大家瞧瞧,身正不怕影子斜,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王氏说完,冲身边的新月使了个眼色。新月上前一步,趁谢安亦不备,将那簪子抽了下来。 王氏接过簪子,看了看,惊讶地叫了一声:“怎么真的有‘亦’字?” 第八十二章 认人 “你给我拿过来。”谢之礼对一个丫鬟说道。 那小丫鬟便去拿了簪子,双手递给了谢之礼。谢之礼接过一看,气得一把摔在地上,冲谢安亦吼道:“你这孽障还有什么说的!” 谢安亦没想到这簪子这么结实,谢之礼如此用力都没摔坏。她示意爱墨将那簪子拾起来,又环顾了下四周,见除了大太太,其他人眼里都或多或少有些鄙夷的神色。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簪子,又让爱墨将它簪在她头上。等到谢之礼表现出不耐烦了,才说道:“父亲这是让我说什么啊?这簪子就是我的,上面刻个‘亦’字很正常啊!” 谢安亦知道,她所有的首饰都有入册,可这册子却是在渭城谢老太太那管着,若是回渭城去核实,一来一回也要一个多月。她只要过了眼前这关,到时候就算真查出册子上没有这个簪子,谢家为了脸面,也会对外宣称这簪子就是谢安亦的。 她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表情,瞪着眼睛强迫自己不眨眼,袖子中的手上的长指甲正掐着肉,没一会儿眼睛便红了。谢安亦这才缓缓抬起头,换了一副受尽委屈的神情,小声道:“这簪子是娘留给女儿的啊,父亲您难道忘了吗?外男所赠的东西,女儿怎么能收啊!虽然娘去的早,可母亲待我如亲生,平日的谆谆教诲女儿是绝不敢忘啊。若真是他送给女儿的物件,女儿哪敢就这样明目张胆每日戴在头上……” “就是,我也觉得这事有蹊跷。”大太太说,“若是簪子如那戏子所说,是家传之宝,看上去应该更旧一些,可我打量着这簪子却像是十几年前的物件。若说是弟妹留下来的,倒是对上了。” 刚刚在谢安亦说簪子是钱氏留下的时候,谢之礼就有些动容,毕竟他心中还是很尊敬那个早逝的妻子的。他对谢安亦开始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可后来因为王氏在里面搞鬼,这才越来越不待见这个原配留下来的女儿。现在一听连大太太都这么说,便相信了谢安亦八分,只是嘴上还说着:“若是如此,为何此人知道如此私密的事。” 他也想相信谢安亦,只是作为一个女子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男都见不到,又怎么会有人知道她簪子上刻的字呢?他现在心中很是期望有人能给出一个合理的回答,来堵住这悠悠众口。 谢大太太看了看王氏,见她坐在那,丝毫没有要帮谢安亦说话的意思,心中暗叹。她想了想,还是说道:“七姐儿,我问你,你那首饰匣子平日是谁保管的?” “是爱砚。可我保证,爱砚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情同姐妹,若不是有她和爱墨的照顾,上次在渭城,我早就病死了。”谢安亦这次说的是真心话,她真怕谢家最后推出爱砚做替死鬼,草草了结此事。一想到这,她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颤抖。 “牡丹,去把七姐儿院子里的丫鬟都给叫来!”谢大太太道,见牡丹领命而去,她又安慰谢安亦道,“七姐儿你放心,一会问明白了,若不是爱砚所为她一定无事!” 大太太都这般说了,谢安亦也不好再说什么。 倒是一边的瘦高个有些急躁,他生怕谢家人暗自统一说辞,忙说:“还有一人可以证实小人与小姐的关系!” 谢之礼一听头都大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封住那戏子的嘴,只好问道:“还有谁?” “那日在跟小姐一起的还有一个嬷嬷,她见过我,一定对我有印象。”瘦高个道。 “嬷嬷?”谢之礼对谢安亦被劫一事也只是听闻,并未仔细问过。 “哦,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王妈妈。”久未出声的王氏说话了,“我记得之前还见过她,这会子人呢?” 王氏这话说得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可那王妈妈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跪着行了礼,道:“老奴在此。” “你就是王妈妈?我且问你,你要如实回答。”谢之礼道。 “是。” “那日是你陪着七小姐去的静安寺?” “是。” “七小姐可曾见过外男?” “老奴在的时候未曾。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老妇人曾差人找老奴办事,那日未在七小姐身边。”王妈妈恭敬地说道。 谢安亦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王妈妈虽说的是实话,可却也是模棱两可,让人浮想联翩。 “那七小姐遇到山贼那****可在她身边?”谢之礼又问。 王妈妈道:“老奴当日一直陪着小姐,小姐不好露面,老奴还与那山贼交涉过。” “哦?那你看看,山贼中有没有下面那人?” 王妈妈正要开口,只听一旁的王氏又说话了:“王妈妈,这关系到七小姐的闺誉,你可要看仔细了,一点错误都不能出!” “是。”王妈妈说完,又看了看那瘦高个,想了片刻,才又开口道,“时隔太久,老奴记不太清。不过那山贼中为首的一人的确是又瘦又高的,他们当时蒙着面,老奴刚刚听着他的声音还真有点像……” “你会说些什么,不是说日子久了记不清了吗,怎么又说声音像!”爱墨没等王妈妈说完,连忙打断她。 “放肆!主子没让你开口,哪有你说话的份!”王氏突然大喝一声,“难怪七姐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们这些做奴婢的没规矩!来人,给我掌嘴!” “母亲,”谢安亦上前一步挡在爱墨的身前,不让婆子靠近爱墨,“爱墨也是忠心护主,您若是罚了她,今后谁还这般护着女儿?” 王氏看了看谢安亦,语重心长地说:“七姐儿,我念你年纪轻轻就没了亲娘,一向对你宠爱有加。但凡好东西只有一个,都只给你不给八姐儿。可谁曾想,这反倒害了你。你屋里的大丫鬟这么没规矩,以后嫁进礼亲王府必会生出祸端,到时候会连累你连累谢家啊!” 谢之礼一听王氏说爱墨会连累到谢家,马上说道:“快给我把七小姐拉到一边去,你们几个婆子听谁的!” 两个粗壮的婆子拉着谢安亦就到了一边,另两个一人在后面抓着爱墨的胳膊,一人抡起膀子就打起耳光来。 因这事谢家三房的事,谢大老爷与谢大太太都没开口,其他人更是没人敢说话。 没一会功夫,爱墨的脸就肿了起来,满嘴鲜血。 再这样打下去爱墨满嘴的牙就保不住了,谢安亦心急起来。可她被婆子抓的死死的挣脱不了,而且无论她说什么,王氏也没有让婆子停下来的意思。她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感受到了在古代封建强权下她的弱小与微不足道,她哭喊着,眼泪湿了衣服却无济于事。 正在她心灰意冷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这谢大老爷的寿宴怎么这么热闹?可是本王错过了什么?” 第八十三章 解决(上) 刚刚只顾着爱墨这边,连有人来了都没有注意到,这会朝那声音方向望去,只见一年轻男子头戴玉冠,身着紫袍,就在不远处,却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 谢之书一眼就认出了来人,马上起身上前迎接,行礼道:“下官不知礼亲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整个京城,除了当今皇帝,最大的也就是眼前的男子了。大家听完谢之书的话,都站起身来,跪了一地:“参见礼亲王。” 就连抓着谢安亦的两个婆子也都跪了下来,只剩谢安亦一人还没从刚刚的绝望与恐惧中缓过劲来。她仍笔直地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萧啸寒一步一步朝她越走越近,在她不远处停了下来。 多年以后,当她老了,每每回忆起那一刻,都会说:“当时我只觉得时间静止了,周围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我和他。他就像天神一般从天而降,守护着我,把我从绝望中拉扯出来。” “都平身吧。”成极从一旁搬来一把太师椅,放在萧啸寒身后,萧啸寒便坐了下来。 他的这把椅子放的位置离其他男子椅子有点远,稍显突兀,却正好能穿过屏风间的细缝,将谢安亦看个清楚。 众人起身后萧啸寒又赐了座,大家这才又找了位置坐下。 萧啸寒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道:“谢大老爷做寿,却也没给我下个帖子,若不是我听人提起,还真错过了这场好戏呢。” 谢大老爷连忙起身赔罪,心中却是有苦难言。谁不知道礼亲王身体不适一直在王府养病,终年除了偶尔去皇宫都不外出。几年前开始礼亲王府就不接各大世家送的帖子了,而近几年谢大老爷寿宴也都没送过帖子去,谁知他如今反倒挑起谢家的毛病来。 谢之书心里是这么想,可嘴上却不敢造次,只好又作了几个揖赔不是。 萧啸寒看了看还傻傻站在另一边的谢安亦,那两个婆子如今不敢再抓她的胳膊,可却仍是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谢安亦还是无法去爱墨身边。 “怎么这大老爷做寿却还见红了呢?这可不吉利啊!”萧啸寒好像很为谢之书着想一般说道,“看来我来的有点晚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谢之书偷偷瞪了一眼谢之礼,心道都这么多年了,我还要给你收拾烂摊子! “禀告王爷,是这丫鬟坏了规矩,娘才惩罚她的。”还没等谢之书回话,一个柔得快能滴出水的声音道。 那声音的主人正是谢安敏。她刚刚见了萧啸寒的架势,又见众人对他卑躬屈膝,就连一向在谢家最有地位的谢大老爷也是一副谄媚的模样,免不了心中生出些涟漪。 相比之下下,眼前的礼亲王可是比孟家那小小的太子伴读好多了。虽说年纪大些,但却权势滔天,更别提那赛潘安的相貌。若是能引起他的注意,让他求了皇上换了谢安亦,她不也就能成为礼亲王妃了吗。 想到此,谢安敏这才插了嘴。她故意将话说的轻轻柔柔的,以前王氏就教导过她,男人就是喜欢这种柔情似水的女人,所以她心中笃定礼亲王会注意到她。 “哦?因为不懂规矩啊。不知这回话的是谁啊?”萧啸寒有些不经意地问。 谢安敏一听,果然注意到她了,就要开口回话,却被王氏一个眼刀给制止了。刚刚她说爱墨不懂规矩所以王氏才罚她,可现在她却这般无礼主动与外男说话,岂不是自打嘴巴吗?若是她再说下去,一顿刑罚肯定是免不了了。 “回王爷,刚刚说话的是小女。”一边的谢之礼说道,“她年纪小,不懂事,还望王爷海涵。” “嗯。”萧啸寒从鼻子哼了一声,却没搭理谢之礼,又喝起茶来。 他不说话,自然没人敢说话,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过了半晌,萧啸寒才又开口说道:“那丫鬟可是爱墨啊?” 爱墨已经被打得脸都肿了起来,不过只是外伤,神智却还是清醒的,见萧啸寒问起,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回王爷,正是奴婢。” “瞧瞧这样子,本王险些都认不出来你。” 一边的成极听了,只觉得好笑,他家王爷说起谎话时总是那么一本正经,他看得最清楚了,从这个角度,根本就看不到爱墨的脸。 而另一边的王氏听了萧啸寒这么说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这礼亲王怎么还知道谢府一个小小丫鬟的名字? “之前见你还是很懂规矩的,我还在你们小姐面前夸你规矩极好,怎么这几个月未见,却又不懂规矩了?你看看你这满脸血的,若是破了相,以后还怎么伺候你们家小姐?还不快下去!”萧啸寒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要保爱墨。 而谢家却无人敢说一个“不”字,爱砚忙上去扶了爱墨,又向萧啸寒道了谢,二人退到了一边。原来刚刚爱砚和其他丫鬟就已经到了,只是牡丹正要禀报的时候,不想萧啸寒却来了。众人只好退到一边,直到听到萧啸寒让爱墨下去的时候,爱砚才敢出来。 处理完了爱墨的事,萧啸寒又看了看跪在一旁的戏子,问道:“这戏台子都搭好了,怎么大家都不看戏?是本王又错过些什么吗?” 谢之礼闻言看了看谢之书,谢之书却也是一副为难不知该如何看口的样子。这话还真不好说,在座各位,都是出自京中名门望族,难道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礼亲王可能被未来王妃戴了绿帽子? 聪明的人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这世上偏偏还有傻的觉得自己聪明,比如谢安敏。 刚刚王氏不让谢安敏开口,谢安敏就有些不情愿,可以想到是她亲娘的命令,也不好违背。可现在在她看来,却是扳倒谢安亦的一个极好机会,这世间哪有男子知道妻子出轨却不会生气的? 想到这,她也不管一旁王氏焦急的眼神,大声道:“启禀王爷,是这戏子说……说姐姐与他已经私定了终身! 第八十四章 解决(下) 此话一出,谢之礼恨不得当场掐死她,王氏也连忙向她使眼色,让她闭嘴。可谢安敏你已经铁了心,就是要让礼亲王厌恶谢安亦,只见状看不见,接着道:“安敏相信姐姐一定是受了这奸人的骗,还请王爷做主。” 其实若是谢安敏在此时表现得相信谢安亦,并支持她,大家还会高看她一眼。她虽明白这个道理,却又实在不愿谢安亦有一丝机会翻身,故这话说得可谓是直白,她心中早已经认定了谢安亦与那戏子的关系。 “哦?当真?”萧啸寒煞有介事地问道。 谢之礼一听急了,这要是谢安亦不贞洁的事被认定了,他们谢家可都要受到牵连。毕竟谢安亦不像普通闺秀,可以直接沉塘或送去家庙了事。她打的可是皇家的脸面,若是皇上知道了,他可能官位不保。想到这,他连忙说道:“王爷,没有此事,您别听小女胡说。” “这种事情也是可以胡说的?”萧啸寒面上虽笑着,可谢之礼已是吓得一头冷汗了。他想了想,冲王氏说道:“八姐儿这两天生热病,都开始说胡话了,怎么还在这坐着?快叫人把她送回去歇着,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王氏也怕谢安敏再口不择言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连忙唤丫鬟婆子将她带回去。谢安敏见状,非但没闭嘴,反倒大叫起来:“我没病,也没胡说!不信你问那戏子……”还没说完,就有婆子将那帕子塞到她口中,把她架了出去。 “本王觉得八小姐这病挺严重的,估计本王大婚之日都好不了。” 谢之礼一听,这是礼亲王要让谢安敏禁足,忙道:“是是是,小女每次生热病都要在房中修养几个月才能好。” 王氏在一边听到此话,气得快要吐血,却又不好插嘴,只有把怨起都撒在谢安亦身上。她恶狠狠地盯着谢安亦看了一会,又咳嗽了一声。 “求王爷成全我与小姐!”不知为何,一旁的瘦高个突然又开口了。 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只盼着那谢家与礼亲王在这众目之下不会为难他,若是让他娶了谢安亦,那就再好不过了。 “成极,此人侮辱我礼亲王府未来王妃,拉出去,砍了。”萧啸寒端起杯喝了口茶,仿佛刚刚说砍人的不是他一般。 他这般,谢之书与谢之礼再开心不过,他们之前就想直接把这戏子杀了,可无奈人多口杂,怕毁了谢家的名声。现在可好,要砍人的是礼亲王,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瘦高个想反抗,可哪里是成极的对手,两招之内就被擒住了。他大叫道:“王爷怎能如此,我与小姐真的已经私定终身了,我有证据!” 萧啸寒本想着砍了这宵小了事,听他这么一说,若是不让他心服口服认罪,怕是会毁了谢安亦的名声,便给成极使了个眼色,问道:“哦?什么证据?你说说看。” 瘦高个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赌了一把,说道:“小人之前在渭城曾经跟小姐合着演了一出戏。小姐让小人扮成山贼,抢了银子再假装将她也劫去。当时的事这个妈妈也在场,若不是我深爱着小姐,想和她在一起,怎么会承认自己是山贼啊。” “你说七小姐要与你私奔,可为何她人还在这啊?” “那是……那是因为当时太混乱,小姐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原来如此。成极,我记得前几日府中的侍卫抓了一伙杀人越货山贼,送到了京兆府。他们认供的时候好像也说了一起在渭城劫持一富家小姐的事。当时他们的一个同伙还跑了,没准就是此人!你去京兆府问问。” 成极领了命就要走,那瘦高个却急了:“小人不是山贼,刚刚的谎话是我编的,小人从未见过小姐。” 他刚刚听到萧啸寒说那伙山贼杀人越货被抓了起来,就知道会被判处极刑。若是他被当成是那山贼一伙的,他非但得不到好处,搞不好连小命也保不住,这才翻了供。 “说见过此人的婆子呢?” 王妈妈一听,脸都吓绿了,也忙改口道:“老奴刚刚只是说他身材像,并未说他就是那山贼啊!老奴刚刚又仔细瞧了瞧,不是他,不是他!当日打劫之人眼睛比他要大!” “你确定?可给我瞧仔细了,那跑了的山贼可是朝廷要犯!”萧啸寒说得煞有其事,王妈妈吓得又仔细瞧了瞧瘦高个,连连摇头。 谢安亦看着,心中却佩服起萧啸寒的演技来,他可是比瘦高个更胜一筹。什么山贼逃犯,都是他编造出来的。当日假扮山贼之人就是他的手下,哪里来的逃犯之说。 见二人都翻了供,萧啸寒微微一笑,却又突然朝瘦高个大喝一声:“本王的王妃岂容你随便污蔑!你一会说没见过,一会又说私定终身,我礼亲王府颜面何在!来人,把他给本王拖下去砍了!” “王爷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瘦高个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摊了什么样的事,污蔑皇室,那可是杀头牵连九族的大罪。 可任凭他如何求情,萧啸寒都是无动于衷。瘦高个想了想,大声叫道:“王爷,您就是借小人几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污蔑王妃啊!是有人给了小人银子,让小人今日如此说,说这样就会抱得美人归,还有大笔银子。小人一时迷了心窍,才做出如此错事。” 谢之礼一听是有人指使,第一感觉就是官场上的对头,心说若是问出来,礼亲王若是帮着做主最好,若是不能,传出去那对头名声也会变差。他一直被谢之书提携才做到今天的官位,现下也想在他面前立一功。 想到这,他拱手对萧啸寒说道:“王爷,此事关系到小女的名声,可否容下官将那幕后之人问清楚!” 萧啸寒抬了抬手,成极退到一边。 “你快说,是何人指使你!若是坦白,可饶你……快说!”谢之礼本想说饶你不死的,可想到如何处置这戏子还轮不到他说了算,只好作罢。 瘦高个连忙道:“是是,小人从未见过那幕后之人,不过指使我的是一个婆子!下人再见到她一定能认出来!” 婆子?这个回答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差使婆子办事的应该是女子,莫非这诬陷谢家七姐儿的是个女的? 第八十五章 哭 这瘦高个的回答显然谢之书与谢之礼二人事先都没想到,他们本以为是官场上招惹的是非,没想到却扯出一个婆子来。既然是婆子,那么就是内院的事,二人互相对视了一下,便知道了彼此心中所想。 “王爷,既然如此,倒不如咱们先看戏,等过后再审如何?”谢之礼道。 萧啸寒却没说话,只盯着谢之礼看。半晌,谢之礼在那灼灼的目光下感觉背上的衣服都快被汗水浸湿了,萧啸寒才开口:“哈哈,谢大人言之有理。本王今天来本就是给谢大人祝寿的,已耽误这么久了。成阳,你把他带下去,看好了。开戏吧。” 成阳自小就伺候萧啸寒,怎会不知他什么意思,忙应了,带着瘦高个退了下去。 众人还哪有心思看戏,经过刚刚的一番折腾,还有什么戏是比谢家八姐儿被诬陷这出戏更精彩的。过了没多久,便纷纷告迟。 直到人走的差不多了,礼亲王却仍坐在主位上听着曲,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谢家两位老爷自然不敢得罪这尊大佛,只有在一边陪着,却是如坐针毡,静不下心来。 “怎么?谢大人觉得这出戏不好看?”萧啸寒看似不在意地看了口。 谢之书忙在一旁赔笑:“好看,好看,王爷点的戏哪有不好看的道理。” 萧啸寒便不再说话,继续看起戏来。 眼看着到了晚膳时候,整个谢府除了谢家自己人就只剩下礼亲王一人了。台上的戏演了一出又一出,茶水换了一盏又一盏,就在谢大老爷要开口留饭时萧啸寒终于说话了:“本王乏了,几日就到这吧。” 谢之书暗暗送了口气,刚要恭送礼亲王的时候,没想到他接着说道:“这诬陷本王未来王妃的幕后黑手还没有抓到,看来还得请谢大人找个地方咱们再看一出好戏。” 其实在刚刚瘦高个供出是个婆子的时候,谢之书就心中暗道不好。他隐隐觉得这其实就是谢府后宅中的腌臜事,搞不好就是三房那对母女弄出来的。不过此事若是传出去有损谢家名声,所以他本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知,现在礼亲王又将此事摆在台面上,他也得摆个姿态出来,道:“王爷所言极是,下官本想着等宾客回去之后就彻查此事,还我那七侄女一个清白。现在有王爷做主那再好不过了,还请王爷移驾大堂。” “嗯。”萧啸寒站起身来,想了想,接着说,“谢家与本王今后也算是亲家,也无需避嫌,让女眷们也跟着来吧。”说完,也不给谢之书说不的机会,大步走了出去。 谢之礼可没有谢之书想得那么多,他冲王氏道:“你们也跟着来吧。”便跟上礼亲王,朝大堂走去。 “姑娘,咱们也走吧。”爱墨受了伤,已经被小丫鬟搀着回去上了药,现在爱砚在谢安亦旁边伺候着。见谢之书这么说,她忙上前搀起谢安亦。 谢安亦在短短半天内,经历了人生之中的大悲大喜。刚刚在看戏的时候,她的脑海中一直回放着爱墨被打,她却无能为力的画面。她知道,若是当时萧啸寒没有出现,爱墨可能会被活活打死,她也可能会因所谓的“不贞洁”而被赐予三尺白绫。而这一切,她却无力改变。对此,她感到深深的自责,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低着头,由爱砚搀扶着,一步一步朝前走。看似无恙,可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手有些抖,她还没有从那惊吓中缓过劲来。 突然,爱砚停了下来。谢安亦缓缓抬起头,就见不远处那紫袍男子站在夕阳下,看着她。 她也站在那里,看着他,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与你们小姐说。” “是。”爱砚退了下去。 谢安亦仍傻傻地站在原地,就见那男子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在她面前站定。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早晚会从这梦中醒来。 萧啸寒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明显感觉到了她与以往的不同。从前的她机智、冷静、果敢,有着不同于其他女子的聪慧。而现在的谢安亦,柔柔弱弱,让他不由地从心中生起要保护她的念头来。在夕阳的映照下,她的睫毛像镀了层金,一颤一颤地,搔着他的心。 二人就这样站着,看着。过了一会儿,谢安亦好像突然缓过神来,她就要屈膝行礼,胳膊却被萧啸寒一把抓住。 “从前就说过,不用你行礼。你这是做什么?”萧啸寒道。 谢安亦看着他,却不知为何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委屈,眼泪扑簌簌地就落了下来。她自从穿越至此,一直都是坚强的,可谁又知道她的内心也渴望着被疼惜被呵护。她当然知道今天这出是出自何人之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心中知道她其实与谢家人并无血亲,可即便如此,她也希望她的那个爹能相信她,哪怕替她说上一句公道话。她这眼泪,不只是为她自己而流,更是为了那个已经不在了的“谢安亦”而流。 萧啸寒没说话,开始只是用手指轻轻擦了擦她的眼泪,可那泪水却越擦越多,他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想了想,试探地将手放在谢安亦地肩膀上,见她没有反抗,便用了些力气,将她拥在了怀中。 谢安亦哭得更大声了,她此刻什么都不想考虑,只想在这个人的怀中放肆地哭上一回。什么仪态,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都见鬼去吧! 而我们的礼亲王萧啸寒,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事,他手足无措了一会,才敢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谢安亦的后背,柔声说道:“没事,有我在。是我不好,今日来迟了。” 大约半盏茶的工夫,那哭声渐歇,谢安亦抬起头,从萧啸寒怀中抬起头来,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却见眼前人的紫袍胸前洇湿一片,也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 她一想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礼亲王竟然被她弄得如此狼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萧啸寒见她破涕为笑,心中石头落地。一脸严肃地说:“你将本王袍子弄成这般模样,还敢笑?” 第八十六章 认人 谢安亦却是不怕他,故意不标准地福了一礼,道:“还请王爷责罚!” 萧啸寒气得牙痒痒的,道:“不哭了?” “哭完了。”谢安亦呵呵笑了一声。她只是压抑太久了,像刚刚这般发泄出来,现在反倒轻松了许多。刚才那些消极的念头也都抛到了脑后,谢安亦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督促着自己要改变命运。 她抬头看了看萧啸寒,见他正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道:“你别盯着我看。” 她的这句话却引来了萧啸寒的大笑:“本王今日才知道,你还会不好意思,哈哈哈……” 谢安亦见他如此,柳眉一挑,像要发怒,谁知口中却缓缓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萧啸寒本以为谢安亦会生气,却没想到她竟道起谢来,道:“你是本王的人,本王自然要保你。” 谢安亦只道她要帮萧啸寒做事,倒也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便只“嗯”了一声。 “你打算如何处理那王氏?”萧啸寒问道。 谢安亦本打算与王氏井水不犯河水,可经过此事后她却发现即使她再低调,再不想与人为敌,在那王氏与谢安敏眼中,她也是眼中钉肉中刺。一味忍让不是办法,总得反攻一次才行。 “爱墨的愁我是一定要报的!只是我现在人单力薄,你一个外男总不好插手管谢家内宅之事,这事还得容我好好布置一下。”谢安亦道。 她想了想,又说道:“还要求你件事。” “说。” “我想联系上我的外祖。之前派人找过,可一直没有消息。” 萧啸寒想了想,问:“你说的可是河西节度使钱元钱大人?” “你认识我外祖?”谢安亦反问道。 “那倒不曾,只是他的义子钱俞亮我却是认识的。”萧啸寒道,“我这就派人去联系,你先在府中等消息,一有消息就让白莲带给你。” “好的。”谢安亦看了看周围,感觉天都要黑了,连忙说,“不是要去大堂吗,你怎么跑这来了,一会若是被人发现如何是好。你快走吧。” 萧啸寒看着胸前的泪痕,咳嗽了一声,只见成极手中拿着一件披风,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王爷,虽说现在天气暖了,可您身子还不好,这晚上有点凉,还是披上点吧。”成极说完,就将披风给萧啸寒穿上系好。打的结刚好在胸口将泪痕遮住,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太出来。 “本王本想在院子里转转,没想却迷路见到了七小姐,不如就七小姐带路吧。” 谢安亦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觉得好笑,道:“是。” 爱砚也走到谢安亦后面跟着,几人没一会就到了大堂。 大堂中,正坐空着,想是要留给萧啸寒。谢之书与谢之礼分别坐在左首,大太太与王氏坐在右首。谢安亦看了看他们旁边小几上的茶已经不冒热气了,想是已等了很久。 谢之书见礼亲王来了,忙带着大家行礼。谢安亦只觉有两道目光正盯着她,想必就是王氏无疑。 见大家落座后,王氏便一把抓过谢安亦的手道:“七姐儿,你刚刚去哪了?外面起风了,可别冻着。” 这哪里是怕她冻着,分明就是在提醒大家刚刚她来迟了。礼亲王来迟谢之书不敢有怨言,可若是因为她让大家没用晚膳就等着,这罪孽可大了。想到这,谢安亦便要起身认错。 “谢大人,没想到你这园子还真是大啊。”萧啸寒朝谢之书说道,“本王本想随便逛逛,却差点迷了路。你这园子的路可比我礼亲王府的难找多了。哈哈……” 谢之书听完连忙起身拱手:“哪里哪里,下官的园子哪里敢比礼亲王府。可能是这天渐黑了,我那园丁也偷懒,没怎么修理草木,才让王爷觉得难找。”他怎敢说谢府比礼亲王府要好,那礼亲王府可是先皇在的时候就赐下来给礼亲王的府邸。 萧啸寒端起茶杯,饮了口茶,道:“还多亏了七小姐,否则本王不知要走多少弯路呢。” 听到这谢之书要是还听不出什么那他也白在官场呆了那么多年,他忙向大太太努了努嘴,大太太便笑着说:“七姐儿,快过来,这下午吓着了吧,让我好好瞧瞧。” 王氏虽说心中不愿,但嘴上却不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安亦坐到了大太太身边。 谢之礼当然也看明白了,他也知道了礼亲王对他的这个女儿还是很看重的,便瞪了眼王氏,让她不要多嘴。 “带人吧。”萧啸寒道。 没一会儿,成阳便押着瘦高个走了进来。瘦高个耷拉着脑袋,行了礼,便跪着等候发落。 “咱们府一共有多少个婆子?”谢之书转向大太太。 大太太挥了挥手,茉莉便将早已准备好的名册递给了谢之书。 大太太向萧啸寒解释道:“刚刚找下人核实了一下,咱们东西两府共有婆子一百零三人。刚刚根据那戏子的描述大部分的都已经排除了,还剩下九个,需要他认一认人。” “嗯。”萧啸寒看向谢之书,“那就开始吧。” 一个小丫鬟便带着九个身材差不多高却胖胖的婆子走了进来。几个婆子请了安,边都低着头站好。 “小……小人记得那婆子在递给小人银子的时候,那手指上好像有颗痣。”瘦高个说道。 谢之礼听完忙说道:“这还不好办,看看这几个婆子谁手上有痣不就是了!” 谢安亦却隐隐觉得没这么简单,看那王氏端坐在那里,一副不担心的模样,估计这里面就没有那戏子说的手上有痣的婆子。 莫非王氏在用完人之后就把她给处理了?还是说这婆子本就不是谢府的人? 第八十七章 转机 果然,谢之书派人检查了一下每个婆子的手,虽说每双手都是骨节很大,上面布满了老茧,可都没有痣。 谢之礼不相信,又亲自检查了一番,也没有发现戏子所说的有痣之人。 他有些生气地坐回座位,冲瘦高个问道:“你再好好想想,可有记错?” 瘦高个颓废地跪在那里,又想了想说:“回大人,小人绝不曾记错。那婆子手上真的有一颗痣。” “她还有什么特征,你再好好想想。”一边的萧啸寒发话了。 “是。”瘦高个又想了一边,才开口道,“每次都是那婆子主动找的小人,而且都是天黑的时候。小人只觉得她身材比一般的婆子高大些,手上骨节很大,老茧很多,想是做重活的粗使婆子。几次她递给小人东西时,小人借着月光都正好看见了她手上有颗黄豆大小的痣,所以小人才印象深刻。” 萧啸寒想了想,问道:“在哪只手上,什么位置?” 那瘦高个用手比量了半天,说:“好像是左手,虎口处。” 一旁的成阳听完,上去就是一脚:“什么好像是!你给我说准了!” 瘦高个被他一脚踹趴在地上,疼得直咧嘴,叫道:“小人想起来,就在左手虎口处!” “你确定?”成阳举起拳头吓唬他。 “确定,确定!这个婆子每次拿东西都是用左手,小人还觉得好奇。所以这痣肯定在左手!”瘦高个很怕再遭皮肉之苦,连声道。 “你再好好查一遍,外面的婆子也别放过!”谢之书命令道。 小厮们得令又出去查了,谢之书抬手示意大家边饮茶边等待,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人进来禀报。 “怎么样?”谢之礼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前来之人摇摇头:“不曾又发现。” 大家顿时都有些泄气。这时,一旁久未做声的王氏开口了:“我就说吗,整个谢府,就这几个主子,谁会做这害七姐儿的事!七姐儿的名声毁了,谢府不也得受牵连。那些还没有说人家的姐儿们,可怎么办啊!” 谢之礼瞪了王氏一眼,示意她少说两句,王氏便乖乖地闭上了嘴。 “王爷,看来这陷害谢家之人的确不在谢家。您看,这人该……”谢之书试探地问道。 萧啸寒没有理他,直冲着成阳道:“将此人压下去,派人彻查此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污蔑未来礼亲王妃,与礼亲王作对!” 谢之书想要把瘦高个留在谢府,而且他口口声声说是“陷害谢家之人”意思就是告诉萧啸寒这事是谢家的事,他可以不用管了。如此的话,若是今后真的查出幕后黑手是谢家人的话也可以私自处理了,不会有把柄被礼亲王抓到。 而萧啸寒一句“污蔑未来礼亲王妃,与礼亲王作对”就又可光明正大地插手调查此事了。 谢之书没办法,他总不能跟礼亲王抢人,只得又卑恭地说:“是。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还请王爷移驾。” 萧啸寒摆摆手,站起了身,道:“本王身体不适,晚膳就不在此用了,还要多谢谢大人好意。” 谢之书本就是客气,见此,忙道:“那下官送您出去。”说完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正要迈步,只听萧啸寒说道:“不用,就让七小姐送我吧,我正巧有事要跟她说。” 这女眷送外男出去本是十分不合规矩的,可皇上早就将谢安亦指给了萧啸寒,而且萧啸寒又是礼亲王,谢之书自然不好反对,只好多叫了几个丫鬟婆子在后面跟着,又嘱咐了谢安亦一番。 谢安亦行了礼,便跟着萧啸寒走了出去。此时外面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小丫鬟在前面不远处提着气死风灯,爱砚与成极他们远远跟在后面。 谢安亦不可能真的将萧啸寒送出大门,离大堂不远,就有一道门,谢安亦便在那里停了下来。这一路上过来,二人都没有讲话,到了这里,谢安亦也不以为萧啸寒是真的跟她有话说。 她福了一礼,道:“还请王爷慢走。” 萧啸寒没动。成极便叫了所有丫鬟婆子退后,一直到了差不多听见二人说话声音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听说谢之书在京外有个庄子,你能不能想办法去那住上一个月,等大婚前再回来?”萧啸寒问。 谢安亦第一反应就是萧啸寒查出了那先皇遗诏定是藏在那庄子上,便点了点头。想了想,她又忍不住好奇地问了起来:“可是遗诏藏在那庄子上?” 萧啸寒愣了一下,目光在月色下变得温柔如水,道:“不是,遗诏还不知在何处。” “那你让我去庄子上干什么?”谢安亦更好奇了。 萧啸寒盯了她半晌,声音有些低沉:“那害你之人没受到惩罚,我怕她不甘心,再次出手伤了你。” 谢安亦心中盘算着其中的利害关系,却忽略了萧啸寒话中说的是“我”而不是“本王”。 “不妥。”她说道,“在这里还有大太太看着,谢安敏已经被禁足,量她也不敢再在这风口浪尖使坏。可若是去了庄子上,天高皇帝远,我就算被‘生了重病’,你也来不及救我。” 谢安亦见他还有些不放心,道:“要不然这样,你手上有没有会功夫的婆子送过来给我做教养嬷嬷,这样帮手多了些,找起遗诏更方便。” “会功夫的丫鬟我倒是有几个,婆子嘛,我回去找找看,过两日给你送来。”萧啸寒道。 …… 送走了萧啸寒,谢安亦便想直接回了西府。谁知一个小丫鬟却过来禀报,说是谢大老爷夫人正在大堂等着她回话呢。谢安亦没办法,只好又跟着她回到了大堂。 她刚进门,谢之礼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礼亲王跟你说了什么?” 谢安亦并没有马上回答,福了礼,才缓缓说:“王爷说过两天想送个教养嬷嬷来教教我王府的规矩。” “那你怎么说?” “王爷说话安亦怎敢反驳,自然是说好。”谢安亦柔声道。 见问不出什么,谢之礼便挥了挥手,让谢安亦回去。谢安亦心中惦着爱墨,自然高兴,正要出门的时候,差点被小厮撞上。 还没等谢之书开口骂人,那小厮便开口了:“禀……禀老爷,礼亲王又……又折回来了!” 第八十八章 认罪 谢之礼本来心情就不好,见他如此冒冒失失恨不得上去给他一脚,生气地说道:“王爷要回来就回来,你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人影“嗖”的一声飞了过来,又“啪”的一声砸到了正堂地中央!大家定睛一看,一个穿着土灰色布衫车夫打扮的男子正四脚爬叉地躺在地上。 萧啸寒很快也走了进来,一众人又行了遍礼,谢之书忙将萧啸寒请上了座,试探地问道:“王爷,您这是……” “你让他自己说!” 众人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人身上。刚刚事发突然,谢安亦都没来得及仔细看,这会儿打量上去,发现他看上去四五十岁,没有胡须,皮肤看上去竟比谢之书还细嫩点。 “到底是怎么回事?”谢之礼虚张声势地拍了下小几,朝那地上之人问道。 那人刚刚扔得狠了,在地上躺了半晌才缓过劲来,他连忙爬起来,跪好,自报起家门来:“回禀三老爷,小的是府中的车夫,王五。今日因为王府马车突然坏了,小的便奉命驾着咱们府上的马车送王爷回府。谁知马车还没出胡同,王爷就让我又将车往回赶。可小的车还没停稳,不知怎的就被踹下了车,接着就被拎到了这。” 这王五看着穿着粗俗,可声音却是不像男子般低沉,谢安亦觉得有些奇怪。她隐隐已经知道了答案,那线索仿佛已经就在她手上,可她还没来得及握住,就溜走了。 萧啸寒在一旁没说话,只是挑着眼皮看了一眼成阳。成阳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将王五踹倒在地,又一个跨步迈上前去,踩住了他左边的胳膊。 王五疼得呲牙咧嘴,胳膊想动却动弹不得。可谢安亦却看得分明,王五左手的虎口处,竟然有一颗米粒大的痣! 大太太明显也瞧见了,她看向谢之书问道:“这……不是说是婆子吗?怎么这车夫手上也有颗痣?” 众人闻言看去,果然如大太太所说,车夫的手上果真有痣。谢之礼又特意走过去细细观察,只见车夫的手骨节很大,不像一般男子那么黑,却仍是十分粗糙,整个手掌都布满了老茧,跟之前戏子描述的一模一样。 真相已经浮出水面了,既然萧啸寒把人都带来了,那么这个车夫便是假扮成婆子,与戏子联络的人! 谢之礼见这车夫这副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若是他的计划成了,谢家肯定名声扫地,他这当爹的出去还怎么有脸见人?想到此处,他也不管萧啸寒是否在场了,大声喝道:“来人,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我看是他的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 管家在一旁见礼亲王没反对,连忙吩咐人进来将王五拖走。王五刚刚被成阳踢了一脚,早就疼得动弹不得,一听要拉下去打板子,吓得魂都没了一般。他虽然平日里干的是粗活,可却没受过皮肉之苦,见几个家丁拿着板子站在门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老爷饶命,小人说,小人全都说!!” 谢之礼本就想吓唬他,先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是真,至于打板子,一会再打也不迟! “说!是谁派你去的!”谢之礼问道。 王五怕被打板子,还在一个劲地磕头,边磕边说:“是……是王妈妈!” 王妈妈?谢之礼显然不知道这王妈妈是谁,忙将头转向王氏。 此时的王氏脸色比平常要白些,她手中紧紧攥着帕子,柔声道:“妾也不知这人说的王妈妈是哪个。” 王五听见王氏如此说,忙出声解释道:“那王妈妈是我远房的一个表姐,从前都是住在渭城,前些日子领了差事才进京的。” 谢之礼一听,顿时想起来今天下午认人的那个婆子。他马上就叫了人去把王妈妈带上来。 王氏这下再也不能装糊涂了,只得缓缓说道:“老爷您别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 说罢又顺势走过去,低声说:“这个王妈妈是母亲身边的红人,听说是京中贵人送的……”她又看了看跪在那里的王五,接着说:“老爷一会可要仔细,别是这宵小如疯狗般乱咬,冤枉了好人,反倒让您与母亲生分了。” 要说这王氏能还真是了解谢之礼。他本打算等那王妈妈被带来后一顿板子伺候的,可一听王氏说她是京中贵人所赠,马上犹豫起来。他正想着一会人来了要怎么问,只听一旁的萧啸寒说道:“哼,贵人送的又如何?” 这话让谢之礼茅塞顿开!贵人又如何?只要不是皇帝老儿,还能打过旁边这位爷?一会就让萧啸寒来问,他若是下令把人给打了,老太太知道了也无法说半个“不”字。 没一会功夫,王妈妈就来了。她一进门,见到这架势便跪了下来。 等了一会,谢之礼见萧啸寒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得开口问道:“王妈妈,这车夫你可认识?” 王妈妈沉默了些许工夫,却是没有否认:“禀老爷,认识。这是我远房的一个亲戚,平日不太来往。” 谢之礼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又问道:“他刚刚说是你指使他去找个戏子坏七小姐名声的,可有此事?” 王妈妈抬了头,看了眼上座的萧啸寒,又将目光转向王氏,最后又瞧了眼谢安亦说:“是。” 除了萧啸寒,众人皆十分诧异她为何如此轻易地就认了罪。 大太太更是问道:“七小姐一向待人和蔼,你还曾服侍过她,为何要这么做!” 王妈妈这次确实沉默了,后面谢之礼又问了几个问题,她都不再回答,只是低着头。 而跪在一边的王五见她如此,着急起来,生怕自己被连累,忙对王妈妈说:“表姐,你倒是说啊,是谁让你找我的啊!” 谁知王妈妈还是没说话,最后,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抬头看了眼王氏,突然飞身向一边的门柱撞去! 第八十九章 来龙 “啊!”也不知道是哪个丫鬟吓得尖叫了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身影迅速地飞向王妈妈,将王妈妈撞倒在地。 等众人都缓过神来的时候才看清楚,那飞身救人的就是成阳。王妈妈这一撞虽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无奈成阳却是个练家子,虽然比她慢了一拍,让她装上了柱子,却也减了不少冲劲。 所以现在王妈妈虽然额头破了,流着血,却也没什么生命危险。 “你……你……”谢之礼用手指着王妈妈,气得指尖都有些颤,“快去寻个大夫来,别让她死在这里!”他虽然恨不得她死,却也想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妈妈狼狈地坐在地上,她自知不可能再死第二次,有些心灰意冷。 谢安亦冷眼瞧着她,衣服上都沾了灰尘,发髻也乱了,脸上还沾着血,样子与她们第一次相见时可谓是云泥之别。她转头看了眼萧啸寒,谁知他也正在看她。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萧啸寒轻轻地摇了摇头,谢安亦便转过头去,继续静静地坐着。 一直没有开口的大老爷谢之书这时却说话了:“你也在谢府伺候了十几年了,这是作何?礼亲王在此,哪能容得你撒野?若是你将那背后的主使之人说出来,我便拉下我这老脸向王爷求个情,赐你个全尸,也保你儿子和小孙子性命如何?” 听完这话,王妈妈那本已黯淡无光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不相信地转头看向礼亲王,想寻个答案。萧啸寒看了眼谢之书,“嗯”了一声。 “还不快说!”谢之礼催促道。 王妈妈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血,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说道:“是三太太!” “你胡说什么!”坐在一旁的王氏叫道,“我……我平日与你无冤无仇,你怎能如此诬陷我!” 王妈妈并没理会王氏的喊叫,只是跪在地上冲着萧啸寒磕了三个响头,刚刚有些凝固的伤口又裂开了,流起血来。 谢之礼开始听她说是王氏指使,就要将手中的杯子扔过去,可又见她朝萧啸寒磕头,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只得忍住。他心道只要这王婆子再敢胡说王氏一个不字,他一定要封了她的嘴。 “王爷,老奴自知罪孽深重,并不奢求还能活命。早在三太太当初吩咐我办这事时,我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我那孙子才两岁,他与此事毫无关系,还望王爷能留他一命。” 王妈妈说完,便跪着看向萧啸寒,她要再三确认才能放心。 王氏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朝萧啸寒福了一礼,道:“王爷,您千万别相信她的话,七姐儿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害她?!况且这般做,对八姐儿也只有坏处没好处啊。” 萧啸寒却并未理会她,只是在把玩手上的扳指,像是在思考孰真孰假,又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王氏等了半晌也没见萧啸寒说话,只得又转向谢之书,眼中噙着泪,柔声道:“老爷,您还不了解妾吗?这么多年来,您可是一直都看在眼里,妾是将七姐儿当成亲生女儿照顾的,在妾的心中,七姐儿永远排在八姐儿前头,妾又怎么会做出伤害七姐儿的事呢。” 谢之礼本就不相信王妈妈的话,现在又见王氏如小白兔般委屈无害,恨不得立刻就过去拥她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他给了王氏一个“放心,一切有我”的眼神,站起身冲萧啸寒说道:“王爷,内子为人如何下官最是清楚,一定是这婆子诬陷!王爷,对付这种婆子就得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说完,谢之礼就要叫人来把王妈妈拖下去打板子。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人,就被谢之书打断了:“乱来!你这是做什么?王爷还没说话,轮得到你插手!一边坐着去!” “大哥……”谢之礼没办法,他这辈子最怕的人便是谢之书,见他这么说,只得给了王氏一个安抚的眼神,坐回了座位,不再开口了。 王氏见谢之礼不再说话,心中着急起来,若是他不再替她说话,那这屋内就没有人会站在她这一边了。想到这,她正要再说两句软话,大太太却制止了她:“弟妹,你别急,咱们都知道你是无辜的。可王爷在此,你总得让那婆子把话说完啊。你放心,若是此事真与你无关,王爷和老爷肯定是会为你做主的!” 王氏被她这话噎得够呛,又不能再说什么,只得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缓缓地坐了回去。 待房中无人再讲话了,萧啸寒才又对王妈妈说道:“好,小儿无罪,本王会保他平安。” “谢王爷。”王妈妈听完,又给萧啸寒磕了三个响头。这次,她贵得笔直,虽说样子狼狈,却不输气质。 “王爷有所不知,老奴姓王,与三太太沾了点亲。老奴自幼家境还可以,可谁知后来父亲生了场大病,用光了家中积蓄也不见好转,母亲还向诸多亲戚借了银子,这其中也包括三太太的娘家。再后来,父亲病逝了,母亲还不了债,就忍痛将只有十岁的我给卖了。也是机缘巧合,老奴后来辗转到了京中,被贵人相中,后来又送给了老夫人。老夫人待我一向不薄,老奴也发誓要替老夫人卖命。 后来有一天,三太太找到了老奴,她不知如何得知了老奴的身世,她说老奴母亲当年向她家借过许多银子却没还,让老奴替母还债。老奴当时虽手头上也有些积蓄,可与母亲借的数目相比却是九牛一毛。见老奴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三太太也没强求,只是说让老奴帮她办点小事,否则就要拉上老奴年迈的母亲与弟弟妹妹们见官,老奴无法,只得答应了。” “她让你做何事?” “三太太只是让我想办法多与老夫人身边容妈妈的弟弟元庆接触接触,老奴便照着做了,没过多久,老夫人便把老奴许给了元庆。” 第九十章 去脉 “每年谢大老爷生辰老太君都是派我来送寿礼,今年也不例外。在来之前,三太太就找了人给我带了话,让我进京时先不要声张,在一个客栈里等她……”刚说到这里,就有人禀报大夫来了。 谢之书看了看王妈妈额头上的血,挥了挥手,让大夫给她包扎。 这会便静了下来,因为大家都没有用过晚膳,趁这工夫,丫鬟们便赶快上了糕点。谢安亦本就饿得肚子有些咕咕叫了,看见糕点,便拿起大快朵颐起来。吃得正痛快,偶然一抬头就看见萧啸寒正带着笑意地看着她。 “咳咳”,她咳了两声,连忙接过爱砚递过的茶水大口喝下,又瞪了萧啸寒一眼,都怪他,差点呛死。 而那边王氏却没吃,只是站起身来端着糕点走到谢之礼身边,柔声道:“老爷,您晚膳还没用,先吃点糕点吧。” 谢之礼本来心情不好,根本没心思吃东西,可一见王氏梨花带雨的样子,不由心又软了。他拍了拍王氏的手,道:“我不饿,你先吃点吧。” 王氏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谢之礼,又害羞般地低了头,没一会,一颗泪珠就“啪嗒”落到谢之礼的手上。谢之礼正要问怎么了,就听王氏道:“老爷,妾真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谢之礼最爱王氏这副模样,虽在众人面前不能太过,却也还是温柔起来,“你且听那婆子说完,再收拾她!” “嗯……”王氏的目的达到,便又柔柔弱弱地坐回了座位。 这时大夫也已经将王妈妈的伤口处理好,萧啸寒又给了个恩典让她站着回话。 “接着说吧,三太太找你干什么。”谢之书问道。 王妈妈已经从刚刚的激动中缓了过来,她抿了抿头发,接着说道:“三太太仔细问了问老奴当初七小姐在静安寺被劫之事,让我将那山贼的样貌特征仔细说一说,之后便吩咐我找来王五,让他找人假装七小姐的……”那相好两字却是说不出口了。 “带她下去,把那王五带上来。”萧啸寒命令道。 过了一会,王五被带了上来。谢之书问了几个他与王妈妈相见的细节,他一一作答了。 早在刚刚王妈妈认完人后,萧啸寒就让人将王五带了下去,所以刚刚王妈妈讲的王五一个字也没听见。现在二人说的不约而同,那王妈妈的话在众人耳里又可信了几分。 谢之书又命人将戏子带上来认了人,戏子看了半天,最后认出王五手上的痣。这么一来,三人的口供基本就一致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王氏。 “老爷,妾没有!”王氏又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谢之礼见了也不知该信谁,转过头去索性不看。 王氏见这一招不起作用,又连忙到谢安亦跟前,说:“七姐儿,娘平日对你最好,但凡你要的娘都想方设法满足你。哪怕只有一个,也是给你不给八丫头,你要相信娘啊!” 谢安亦端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她,没说话。这王氏还是有两下子的,她在众人面前一直扮演着慈母的角色,之前谢安亦虽说被陷害,却也没什么实质的损失。现在她的母亲求到她头上如是说,若是她还抓着不放,不免有人说闲话。俗话说的好,养之恩更大于生之恩,谁都可以不相信王氏,唯独谢安亦不能。 她连忙站起身,扶住王氏,轻轻说道:“母亲,您对安亦如何,安亦怎能不知呢!”她面上表现得十分谦卑恭敬,在场的人除了萧啸寒都以为她这是在表达对王氏的信任。谢安亦脸上微笑着,手上却暗暗用劲,王氏胳膊被她捏得生疼,却不好说出来,这能继续扮演慈母的角色。 谢安亦扶着王氏坐下,便冲着坐在上首的萧啸寒他们福了一礼,说道:“王爷,父亲,刚刚安亦说了谎。” “什么?”谢之礼被她搞糊涂了,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谎,难道她真跟那戏子有私情?! 只见谢安亦缓缓将头上簪子摘下来,递给爱砚,让她递给礼亲王过目。 “这簪子不是我的。我那簪子是王爷送的,上面没有刻过字。”反正是用萧啸寒给的银子买的,也算是他送的吧,“王爷给的赏赐安亦不敢推辞,可也是私相授受,刚刚在那些人面前安亦怕有损谢府颜面不敢承认,只好谎称是娘留下来的。” 谢安亦说完,便看向萧啸寒。萧啸寒没办法,只得跟着她演下去:“本王的确送过簪子给七小姐向她赔罪,跟这个很像,却没有刻过字。怎么,本王赏赐的东西是私相授受?” 谢之礼一听,连声道:“王爷赏的是恩典,怎么能说是私相授受呢。”这下他想惩罚一下谢安亦也没理由了,有再大的本事,他也不敢打礼亲王的脸啊。 “这簪子既然不是王爷送的那个,怎么会戴到你的头上,还刻了字?”谢之书马上抓住了重点,问道。 “我的首饰匣子一直都是爱砚打理,刚刚我也问过她,前几日的确有人来过,动了我的匣子。”谢安亦说完,冲着爱砚点了点头,示意她将事情说清楚。 “回主子们的话,平日里姑娘的首饰匣子是不让外人碰的,只是……”爱砚看着谢之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谢之礼急得不行,可礼亲王没发话他又不能造次,只好耐着性子问:“只是什么?谁动的?” “是八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莲蓉。前几日莲蓉来说八小姐看着我们姑娘的一个步摇样子好看,想借了去让工匠照着打一个,姑娘便让我开了匣子给莲蓉挑。谁知正挑着,一个小丫鬟有事来禀报,等我处理好的时候莲蓉已经挑好了。我见那匣子里东西没少,也没太留意,想在想来,应该是莲蓉那时趁机换了簪子。” “你这个小蹄子,胡说什么!”一向柔柔弱弱的王氏突然叫了起来。 大太太看了谢之书一眼,低声让人去了谢安敏的院子。 第九十一章 处置 王氏突然发难,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过去,大太太趁机让人去了谢安敏的院子。 “太太,奴婢说的是实话,若是有半句虚言,愿……愿天打五雷轰!”爱砚发的是重誓,她的话让大家更信了她几分。王氏袖子中帕子都绞成了一团,却也不能再说什么。 谢之书正跟萧啸寒客套着,让他再用些茶水,就听到外面有异动,好像有人在吵闹。 “怎么回事?”谢之书赶快给管家一个眼神让他出去瞧瞧。谢府虽说不是皇亲国戚,可府内规矩都是好的,从未出过如此情况,更何况礼亲王还在场,免不了被人瞧了笑话去。 一会工夫,管家又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在谢之书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谢之书瞪了一眼谢之礼,低声吩咐道:“还不快让人把她带回去!” 管家很是为难:“老爷,这……伤了人就不好了……” 正说着,只见一个粉色身影冲了进来,声音也跟着:“娘,爹,你们快救救莲蓉!” 想都不用想,这人正是刚刚被禁了足的八姐儿谢安敏! 谢之书皱紧了眉头,强忍着没说话。大太太心中暗叹了口气,说道:“八姐儿,你这是做什么?规矩都忘了吗?” 谢安敏这才站定,环顾了下四周,见王氏坐在那冲她使眼色,没有说话,又见了主位坐着的萧啸寒,心中也后悔刚刚有些着急了。 她连忙福了一礼,低下了头,轻声道:“刚刚是安敏无礼了,还请王爷原谅。” 萧啸寒倒是看都没看她一眼,用鼻子“嗯”了一声,也不再睬她,专心品起刚刚谢之书介绍的茶来。 谢安敏见状,心中顿时觉得十分委屈,那泪珠子也止不住掉了下来。她拿出帕子抹了抹眼泪,又抬头望向谢之礼,指着后面的一个婆子说道:“爹,刚刚敏儿正在房中闭门思过,这些婆子就闯进院子来了,在莲蓉房间里搜了一阵,又不由分说要带着莲蓉来。敏儿拦也拦不住,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中害怕,这才跟了过来。” 谢安亦看着谢安敏,心说难怪谢之礼更喜欢这个女儿,她的一举一动,甚至那梨花带雨的表情都跟王氏如出一辙。 因为萧啸寒在场,谢之礼这次没有太宠着谢安敏,他摆出一副严父的架子来,说道:“女儿家怎么能这般?书都白念了?罚你一个月月银,却一边坐着去。” 一个月的几两月银对谢安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知道这是谢之礼在做样子给别人看,便乖巧地走到谢安亦下首处,坐了下来。 刚刚被谢安敏指着的婆子上前一步,使了个眼色让小丫鬟递了个匣子给谢之书,道:“禀老爷,这是老奴刚刚在莲蓉那丫头房中搜到的。” 谢之书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放着一根和谢安亦头上戴的一模一样的簪子,他仔细观察了片刻,上面却没有刻“亦”字。他又将簪子双手呈给萧啸寒,萧啸寒看了看,点了点头。 谢之书大怒,“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怒喝道:“大胆奴才!主子的东西你也敢动!还不快说是谁指使的。” 谢安敏开始并不知道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直到谢之书将簪子拿出来,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 莲蓉跪在地上,一个劲在磕头,连声道:“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你不知?难道这簪子自己跑到你屋内不成!来人,给我拉出去打,什么时候说实话什么时候停!” “啊……”莲蓉见真有婆子朝她靠近,吓得都快尿出来,忙说,“我说,我说,老爷我全说。”说完,还愧疚地看了眼谢安敏。 谢安敏坐在那低着头,眼珠子却骨碌转想着对策。这次的整件事都是王氏与她一起安排的,谢安亦的簪子是她让莲蓉想办法换的。当初为了怕事发,她早就让莲蓉那丫头把簪子处理掉了,谁知莲蓉贪心不舍得,想着改日偷着拿出去换银子,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大太太派人搜了出来。 “老爷!”莲蓉刚要说话,只见王氏快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跪在一边道,“是妾!是妾让莲蓉做的!” “娘!”“你说什么?!”谢安敏与谢之礼同时说道。 谢安敏是知道了王氏要帮她顶罪,而谢之礼则是无法置信。 “是妾的错!全是妾的错!”王氏哭着道,“是妾看着七姐儿成了王妃,而八姐儿……妾才想了这么个主意。这事都是妾一个人做的,还请王爷惩罚!”说完,王氏冲着萧啸寒磕起头来。 就在这时,谢安邦谢安昌与大奶奶也都回来了。刚刚谢之书等人在此审案,他们便分别代表谢家送宾客们出门,主要目的还是嘱托大家不要将此事传扬出去。几人刚进门,便见王氏在认罪,他们是小辈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行了礼,找个角落坐下。 谢安昌正坐在谢安亦对面,趁没人注意,他朝着谢安亦挤了挤眼睛。谢安亦假装没看见,低下了头。 谢之礼还是没办法相信王氏会是心肠歹毒的人,他看着王氏,讲不出话来。 谢之书看向萧啸寒,意思是让他来定夺。 萧啸寒放下茶杯,道:“谢家的事还是谢大人处理的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之前明明还说是礼亲王府的事,现在倒好,找到幕后黑手后就变成谢家的事了,谢之书心中暗道。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事谢安敏也有参与,现在王氏一个人将事情扛了下来,他也就装起糊涂。 “老三,你怎么说?”虽都在谢府,可毕竟是三房的事,谢之书也不好处理。 谢之礼这会才缓过神来,他扭过头,不看王氏,道:“太太身子不舒服,不好吹风,要静养,一会儿连夜送京郊的庄子去吧。” “爹……”谢安敏正要求情,却被谢之礼狠狠地瞪了一眼,她怕他查出她也参与的事,忙低下头,闭上了嘴。 萧啸寒看了眼谢安亦,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三太太生了重病,那八小姐就去侍疾吧。” 第九十二章 退婚 谢安亦最近的日子甚是好过,王氏与谢安敏当晚就被送出城,去了京外的庄子,在她大婚前是不会回来了。剩下的一并人,打的打,罚的罚,发卖的发卖,也都处理好了。 闹了这么一通,京中各大家族也都听到了些风声,孟玉婷还特意写了信来询问谢安亦情况。谢安亦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又千叮咛万嘱咐她安心待产。 谢安昌偶尔来找谢安亦聊几句,其他时间都不在谢府。不过他倒是经常派丫鬟来给谢安亦送些礼物,虽都不太值钱,可一看就知道是上了心的。 谢安亦下个月就要出嫁了,王氏去了庄子,她也不用再每日请安,只安心在院子里准备嫁妆。少了王氏的谢府,一片祥和宁静。 与谢府不同,京城的孟家此时却有些不太平。 这日正午,孟家大太太邓氏得了丫鬟回报,说是小少爷正在练字,不来用午膳了。邓氏站起身,扭头朝大丫鬟柳琴说道:“快给我找件衣裳换上,我要去前院看看我儿这是怎么了。” 整个孟家的下人们最近私底下常偷偷议论,府中的小少爷最近很不对劲。以前整日不在府中的人,现在称病不去与太子伴读。每日不是在校场习武,便是关在房中练字,大太太找人叫了他好几回,都被他找理由推了。 邓氏来到孟骏驰院子的时候,只有长随一人在外面守着,见邓氏亲自来了,连忙跑进屋子禀报。随后,孟骏驰便出来迎接孟氏,将她请进了屋内。 邓氏坐定,看着眼前外表与往常一般的小儿子,打发了下人,担忧地问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孟骏驰坐在邓氏旁边,道:“无事,只是最近身子有些乏累,想偷个懒,便称病不进宫了。” 邓氏摇了摇头,又说:“俗话说的好,知子莫若母。自从上次从谢府寿宴回来,你就不太对劲。我听闻谢家八丫头去了庄子给她娘侍疾,你可是不开心?” 孟骏驰看着邓氏,思虑了一会,终于开口了:“娘,我这婚事可不可以缓一缓?” 邓氏叹了口气,道:“这婚事是你祖父定的,娘也说不上话啊。” 的确,若不是孟安张罗此事,邓氏是绝不会让孟骏驰娶谢家女的。她既看不上谢安亦,也看不上谢安敏。她的侄女邓玉娟才是她心中最合适的媳妇人选,怎奈她还没来得及跟孟鑫提这事,孟老太爷便与谢家定了亲。 以往,孟骏驰一直未对这门亲事表态,邓氏便也没了亲上加亲的心思。可如今,听完孟骏驰的话,她不禁精神振奋了起来,若是儿子也不满意,何不找个由子退了亲,让他娶了自己的侄女呢。 “你年纪也不小了,早就该成亲了。娘一直听人说谢家这八丫头可是百里挑一的好,知书达理,人又孝顺,你早日娶了她也好,早些开枝散叶,让娘和你爹早日抱上孙子……”邓氏语重心长地说道。 “娘,”孟骏驰打断了邓氏的话,“我……我不喜欢那个八小姐!” 邓氏很高兴,嘴上却问道:“怎么,之前你祖父与你说时,你不是说全听安排吗?” 孟骏驰脑中浮现出一个清秀的身影,他心中暗叹命运弄人,自言自语说:“之前没见过她。”好在这话他说的声音小,邓氏又在心中打着她的小算盘,没有听见。 二人各自沉默了一会,邓氏拍了拍孟骏驰的手说:“放心,既然你不喜欢那个谢家小姐,娘便想办法帮你把婚给退了!”说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不等孟骏驰回答,便又离开了。 孟骏驰看着邓氏的背影,一阵苦笑。 “公子,八皇子来了。”门外有小厮禀报。 话音刚落,只见萧嬴推开门走了进来。他见孟骏驰呆坐在那,自来熟地坐到了他身旁的椅子上,拿起案子上的茶杯,也不管是谁的,喝没喝过,一口喝下。 “孟哥哥,你果然没病!”萧嬴狡黠一笑,一副我早就猜到了的模样。 孟骏驰丝毫没有慌张,也没有理睬他,站起来走到案旁,就要开始练字。 萧嬴本以为他会说些好话,让他不要将他装病之事传扬出去,谁曾想孟骏驰会这般模样。到底还是年纪小,沉不住气,萧嬴也跟了上去,对着正在写字的孟骏驰道:“孟哥哥,你陪我出去一趟好不好?” 孟骏驰将字写完,放下笔,问道:“你这次又是自己偷偷出来的?小顺子呢?” “我让他装成我的样子在床上躺着呢。”萧嬴说。 孟骏驰看着他那副天真烂漫模样,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这性格,出生在皇家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你快回去吧,若是被人发现,小顺子可是要掉脑袋的。” 萧嬴有些不以为然:“怎么会?我那里除了我的几个奴才,其他人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一个。父皇跟母后鲜少来,不会发现的。” 孟骏驰知道他说这话背后的心酸,顿时动了恻隐之心,语气软了下来:“你这次出宫找我有什么事?” “嘿嘿,”萧嬴抓了抓头,说,“下个月初八就是皇叔大婚的日子。我想准备份礼物……” “我不去。”一听到萧啸寒,孟骏驰本能就拒绝,“礼亲王的礼物你不是上个月就准备好了吗?怎么,不合心意要再买一份?” “不是,不是。”萧嬴讨好地笑了笑,接着说,”上次在谢府,多亏了皇婶帮我,我想送她份谢礼。” “皇婶?”孟骏驰这才反应过来萧嬴说的是谢安亦,他刚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这可能是今生唯一一次为她选礼物的机会,便点头答应了。 二人乔装一番出了门,谁都没想到这次出行竟改变了他们人生的轨迹。 第九十三章 舅舅 京中最好的饭馆香满楼二楼的天字包房中,一高一矮两位公子正坐在桌旁。 “哥,我们这是要见谁?”问此话的正是那个子稍矮的公子。他看着年纪不大,可生得十分俊俏,尤其是那双大大的杏眼带着股灵气,让人总忍不住想瞧上几眼。 而被他称之为“哥”的男子长得更高一些,一身蓝色棉袍,虽穿着不起眼,可那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气,也让人不容小觑。 高个男子没有马上回答,他倒了两杯茶,说:“等一会人来了你自然就知道了,有点耐心。” “哦。”矮个男子撇了下嘴,双手托腮朝窗外望去。 没错,这两人正是谢安亦与谢安昌。 话说这日一大早,谢安昌便来找谢安亦,二人神秘兮兮地在房间内嘀咕了一会,半个时辰后谢安亦便乔装打扮成男子的模样,同谢安昌一同从二门溜了出来。 谢安昌只告诉她要带她见一个重要人物,可无论谢安亦怎么问,他都不说。二人在香满楼包房里已经坐了快一个时辰了,茶水换了好几盏,也不见有人来。好在开始时谢安昌就点了一桌子的菜,说是等人齐了再上,小二才没有不耐烦。 可谢安亦倒有点不耐烦了,现在已经过了正午,她的肚子早就开始咕咕叫了,想想可口的饭菜,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可谢安昌却一直未叫上菜。 就在谢安亦要开口抗议时,门被推开了。谢安亦吓得慌忙坐好,抬头朝门口望去。只见来人一身黑衣,侠客打扮,身上配着剑,头上戴着帷帽。 他显然没想到房中会有两个人,关门的动作迟缓了一下,却也没多问,就坐在了谢安昌旁边。待他摘下帷帽,还真下了谢安亦一跳。 这人可真黑啊!这是谢安亦见到他的第一感觉。现代的谢安亦是见过黑人的,眼前这人虽然没有黑成那样,却也比普通人黑上几倍,一看就是整日在太阳下奔波的。 她实在想不通,谢安昌一大早带着她在这等就为见这么一个人到底是为什么。 “妹妹,快叫舅舅。”谢安昌自己叫了声“舅舅”,又催促谢安亦道。 舅舅?莫非此人是……谢安亦狐疑地扭过头看谢安昌,对方点了点头。 那来人听谢安昌说“妹妹”,很是高兴,他“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个金裸子来,递到谢安亦跟前,说道:“原来这就是安亦啊,我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这个当见面礼,你拿去玩。” “谢谢舅舅。”谢安亦甜甜一笑,伸手接下。谢安亦见他出手阔绰,为人又很直爽,顿时生出了些好感。这金裸子大概二两重,却不是平日见的那种中央凸起的半圆形,而是被铸成了小猪的模样,很是可爱。 钱俞亮见谢安亦如此乖巧,并未因他是她外祖的义子而疏远,很是高兴。他本就是爽朗之人,便也不再拘束,自己伸手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光。 “祖父身体可好?”谢安亦问道。 钱俞亮点了点头,说:“他老人家身体很好,只是见不到你们,心中甚是挂念。” 听说钱老太爷身体无恙,二人心中的石头都落了地。谢安昌忙招呼小二上菜,又问道:“舅舅这一路来可有什么阻碍?” 钱俞亮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道:“本来我是不想说,自己偷偷解决了的,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安昌与舅舅虽见面次数不多,可每次舅舅到的都比约定时间要早。这次却足足晚了一个时辰,想必一定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钱俞亮又看了眼谢安亦,这般打打杀杀之事他本不愿被女孩子听到,可既然谢安昌将她带在身边,而谢安亦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也不好赶人。他斟酌了一下用词,道:“两个月前义父收到你的来信,得知你要回京便让连夜出发。你也知道义父现在的情况,那位多疑,盯得紧,他是不能回京的。这是我进京也是乔装打扮,混在一个镖行里,只为掩人耳目。就在半个月前,我开始觉得有人在跟踪我,可无论我使什么法子,那些人都不现身。五日前我就到了京城,在你以前说过的地方见了你留的条子,今日便过来了。” 钱俞亮的话刚说完,小二来上菜了,三人都闭口不言,用起饭来。谢安亦本就饿了,见到一桌子美食,馋的口水直流,也不管他人如何想,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很快,谢安亦就吃完了一碗那米饭,她抬起头正想说“再来一碗”时,发现谢安昌和钱俞亮根本就没怎么动筷子,都在盯着她瞧。 “完了,刚刚饿得太狠,竟然忘了吃饭的规矩了。”谢安亦低头做了个鬼脸,正想说些什么将话题转开,就听见钱俞亮“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还真是对我的胃口,一点都不做作,哈哈哈哈……” 谢安昌也是一笑:“几年没见,我这妹妹是越来越妙了。” 谢安亦“嘿嘿”一笑,没有说话。突然,她想到萧啸寒之前曾经说过认识钱俞亮,还说要帮她联系,她想了想,问道:“舅舅,听说你认识礼亲王?” 钱俞亮一拍脑袋,道:“你提到礼亲王我才想起来,昨晚得知他曾派人到凉州寻我,还没来得及去他府上见他呢。” 看来萧啸寒还真是说到做到,对她的事上了心。谢安亦心里一阵甜蜜,说:“舅舅不用着急,礼亲王找你想必是因为我的事。我早就想找祖父,只可惜一直没有方法,这才拜托礼亲王。都怪我,竟然忘了还有大哥,寻了外人帮忙。”说完,谢安亦愧疚地看了一眼谢安昌。 她却不知谢安昌心里更是愧疚——都因为他的自私,留下妹妹一人在谢家,孤立无援,连想找外祖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他心中发誓,以后一定要拼尽全力对这个妹妹好,嘴上却说着:“那礼亲王怎么算是外人,那是你未来的夫君啊。” 谢安亦脸一红,害羞起来。好在外面渐渐传来了嘈杂声,将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第九十四章 冲突 “怎么回事?”谢安昌叫来了店小二。 小二忙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点头哈腰地赔礼道歉:“三位客官,实在是抱歉,隔壁出了点小状况,影响到爷们喝酒了。小的给您陪不是。”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谢安昌听说是隔壁在争房间,与他们无关,不想蹚浑水管闲事,就要打发了小二关上门。 这时,一只手却从门缝中伸了进来,将门推开了。随后,一个嚣张的声音传了进来:“哼,小爷我不禁要这地字号,这天字号我也包了!” 话音刚落,房间里就闯进四五个大汉。随后,一个又矮又胖的富家公子打扮的人也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材高挑,唇红齿白,谢安亦看着就觉得眼熟。 “黄豆芽”!谢安亦差点叫出声来。而“黄豆芽”也认出了他们,确切说是认出了谢安亦旁边的谢安昌。想必当日谢安昌那几鞭子让他吃了些苦头,所以印象深刻。 “黄豆芽”见到谢安昌在此有些意外,他瞧瞧往富家公子身后挪了挪步子,转头朝谢安亦和钱俞亮的方向看去。钱俞亮肤色黑,又五大三粗的,没什么看头。相反,他身边的谢安亦今日虽是穿了男装,可一席白衫,皮肤嫩得像是能滴出水来,一双杏眼又圆又亮,轻而易举地将“黄豆芽”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这间房小爷我包了,你们快给我滚出去!”有下人搬了个四方椅过来,富家公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黄豆芽”趁机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就见那富家公子眯着的小眼睛一亮,伸手指着谢安亦道:“你们俩走,他,留下来。” 谢安昌怎能忍受有人如此侮辱谢安亦,他上前一步正要发作,却被钱俞亮一把拦住。 “咱们这次见面,不宜让人发现。你且忍一忍,改日报仇不晚。” 谢安亦也在一旁点头,谢安昌这才没有说话,只是紧握着的拳头显示出他现在的愤怒。 钱俞亮拱了拱手,道:“这位公子,这间房让给你,在下这就带着两个外甥离开。”说完,就示意谢安昌谢安亦跟他走。 “好,看你爽快,赶快滚!”富家公子点头答应,并没有拦人。可谁知就在谢安亦要出房门的一刹那,那“黄豆芽”突然从后面跳了出来,伸手在谢安亦胸前一拦,谢安亦本能的尖叫一声,同时双手护胸往后一缩。谢安昌忙一把拉过谢安亦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那帮人暴发出一阵哄笑。“爷,果真是个妞。”“黄豆芽”淫笑着说道。 “管他是妞还是小倌,这模样爷看了就喜欢。”那富家公子看着谢安亦色眯眯地说,“你们快点给我把他们俩打出去!” 就在刚刚“黄豆芽”拦下谢安亦的一刹那,谢安昌与钱俞亮就准备出手救人了。一听这话知道今天这事是不能善了的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两人各冲离自己最近的家伙一脚踹了过去。怎奈这富家子身边的几个大汉功夫都不弱,而且都带着兵器,他们赤手空拳,且双拳难敌四手,一时被纠缠着无法脱身。 谢安亦躲在谢安昌身后,时不时趁着大汉们不注意使些小坏,比如趁人不备拿起走廊装饰用的花瓶去敲正在与谢安昌比着暗劲的大汉的头啊,假装用簪子要去捅掐住钱俞亮脖子的大汉的眼睛啊。可这些毕竟是小打小闹,帮不上他们什么大忙。她见谢安昌与钱俞亮又要顾着她的安全,又要应付大汉,实在是有些吃力,想着若是自己先逃出去就不会拖他们后腿了。于是,趁着没人注意她,转身就往楼梯口跑去。 她们所在的天字号房在走廊的最里面,谢安亦若想逃出去要经过一个长廊,长廊的一边是包间,另一面边就是围栏,从围栏看下去便是一楼的大厅。 按理说她们闹得动静也不小,早就该有人过来瞧热闹了,可谢安亦站在围栏边往下看时,却发现整个大厅竟然空了,食客们怕事都逃了出去,掌柜和几个跑堂的也都躲在一边不肯出来。 想必这富家公子的背景是不容小觑的,否则在京城这种招牌掉下来能砸死仨五品以上官员的地方他不敢如此嚣张。想到这里,谢安亦更下定决心要先跑出去。 好在谢安昌与钱俞亮功夫都不错,在知道了谢安亦的意图后,他们顺利地拖住了身后的大汉们。谢安亦头也不回,只想着出了这香满楼的大门便安全了,却没想到那富家子在门口也留了两个人。 二人原本将食客们赶走后就守在门口不让人进出的,见谢安亦正从楼梯上下来,一人便追了上去。谢安亦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又往楼上跑去。 “完了完了,前有追兵后有堵截这可怎么办?”谢安亦有点急了,随手推开旁边一间房的门钻了进去,刚进屋便又连忙将门关好顶住,用门闩把门闩了起来。 做完这些,她深呼出一口气,靠着门身体一放松,竟坐到了地上。一抬头,却发现原本以为的空房间内坐着一个人,那人似乎也没想到她会闯进来,正用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她。 “是你?!”谢安亦认出了那人,一咕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他身边,道:“是我,谢家七姐儿谢安亦。”说完,生怕那人认不出她女扮男装的样子,还特意凑过脸去给他瞧。 孟骏驰被她的大胆动作吓了一跳,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不过好在谢安亦现在只惦记着谢安昌和钱俞亮,还有外面的追兵,根本没发现。 “怎么回事?皇婶婶。”谢安亦这才发现原来孟骏驰的身边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正是当日在谢府落水的八皇子萧辛。 谢安亦自然也忽略了他口中“皇婶婶”的称呼,她一把抓住孟骏驰的衣袖,说道:“我与大哥今日过来吃饭,谁知却遇到了歹人,大哥他们在外面打了起来,难以脱身,我便逃了进来。” 正说着,外面便传来了那富家公子的拍门声:“小娘子,快给我开门,那两个人已经被我抓起来了。” “是他?”孟骏驰道。 第九十五章 对峙 听到孟骏驰自言自由说了句“是他?”,谢安亦连忙问道:“这人你认识?” “京中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孟骏驰低声说道:“他叫刘协,是有名的纨绔。” 姓刘?还这么嚣张?谢安亦脑袋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疑惑地望向孟骏驰。 孟骏驰仿佛也猜中了她心中所想,点了点头,说:“是太后的亲侄子,已故的礼亲王妃的亲弟弟。” 那不是萧啸寒的小舅子?这关系也够乱的。谢安亦想了想,为了不找麻烦,还是不要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好。 她扭过头去问孟骏驰:“怎么办?不能让他找到我,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孟骏驰与这个纨绔平日里鲜少有交集,只听说他行为举止放荡嚣张,连有些一品官都不放在眼里。朝中有人上奏,说他欺男霸女,可无奈有太后撑腰,皇上也只好假装罚他一下,却并无大碍,于是他更是变本加厉起来。 孟骏驰看了看一边的屏风,想到一个主意。他将屏风拉到桌前,对谢安亦说道:“这样,你先去屏风后面躲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我去会一会他。” 谢安亦点了点头,快步走到屏风后面。 门外拍门声更大了,刘协的声音也更大了:“小娘子,你要再不开门爷可就闯进去了,哈哈哈哈……” “看来你这次偷偷出来的事是瞒不住了。”孟骏驰低声对萧辛说道。 萧辛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没关系,最多就被父皇关上几日。我去叫那厮滚开。”说完,他就要去开门。 孟骏驰一把拦住他,低声说:“太后她老人家本就不喜欢你,你不能去。”说完,又轻声在萧辛耳边耳语了几句。 萧辛越听眼睛越亮,忙点头称好:“放心,我一定会快去快回的。”说完,便走到窗边,打开了窗。 “哎,这是二楼,你小心……”谢安亦看着他开窗要往下跳,有些担心。 萧辛朝她一笑:“婶婶,我功夫好着呢。”说完,便跳了出去。 谢安亦见他飞快地跑远了,一颗心也放了下来,连忙坐好,脑子里却充满了问号:“我什么时候成他的婶婶了?” 而另一边,孟骏驰整理了下衣衫,慢慢的打开了门。 门外的刘协见门打开了,以为是谢安亦,张开双臂就要抱上去,谁知却看见一张男人的脸,不由得一愣,那伸开的胳膊就停在那里。 “你……你怎么在这?”刘协认出了孟骏驰。 孟骏驰故作惊讶道:“哎,刘兄是你啊。” 说完,他又朝门外两边望了望,问:“怎么刘兄带了这么多人在这,我与太子殿下在里面饮酒,殿下喝得尽兴,在里面小憩一会。这外面吵吵嚷嚷干什么,若是将殿下吵醒可如何是好。” 孟骏驰说话的时候两只手还扶在门上,故刘协没办法推开他的胳膊走进去,自然也不能从他胳膊下面钻进去,便只得耐住性子回答道:“刚刚有个女扮男装的小贼,偷了我的银子,我的人刚刚见她逃进了你这间房。”说完呢,探头探脑地往房间内张望。 孟骏驰只做看不见,道:“这房间一直就只有我与太子殿下二人,从未见过什么小贼,刘兄还是去别的地方找吧。” “不可能,小的明明看见她跑了进去。”刘协身后的一个小厮说道。 “怎么,你这是在怀疑我说假话不曾!”孟骏驰厉声说。 相比于孟骏驰,刘协更相信他那小厮的话。他正要下令闯进去,身边的“黄豆芽”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爷,这孟家公子可是圣上眼前的红人,不能硬闯。况且若是太子殿下真如他所说在房间内,这事可就没办法收场了。” 听了这话,刘协有些犹豫了。这黄豆芽名叫稽三,算是他的狗头军师,虽长得人模狗样,却是京中有名的无赖。他原本也是富家子弟,谁知半路却家道中落,最后沦落到靠给刘协出出主意过活。刘协平日被娇宠惯了,学问一塌糊涂,先生每次留的文章都是让稽三代笔,故对他很是信任。 “你真的亲眼见到人进去的?”刘协转头望向那个小厮。 小厮点头道:“爷,千真万确,小人跟赵四追到这里就不见她身影了。旁边两个房间小人都仔细搜过了,没有人,就只剩这间了。”一边的被称为“赵四”的大汉也附和称是。 “那两个人可捆牢了?”刘协又问道。 旁边一名大汉忙回答:“放心,在天字房里面睡着呢,有人看着。老许的蒙汗药爷您放心,半包就能让人睡上个几天。” “嗯。”刘协本就男女通吃,刚刚见到谢安亦那亦男亦女的模样,早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的。想着若是那二人在他手中,她也跑不了,也不必招惹孟骏驰,他就在门口等,害怕她不出来吗。 想到这,他一拱手,转身要走。 屏风后的谢安亦松了一口气,孟骏驰也正要关门,突然,刘协一把将门推开了。 这突然的变故让孟骏驰愣了一秒,很快又恢复平静,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问道:“刘兄,你这是作甚!” 刘协奸诈地笑了笑:“孟兄,我可是听说你最近一直生病呆在府中,已好几日都没去给太子殿下做伴读了,怎么今日会这么巧陪太子殿下喝酒呢?” 孟骏驰没曾想这个纨绔竟能发现他谎话的破绽,他面色不变,说道:“刘兄,你这是盼着我身子一直不好吗?我昨日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日太子殿下寻我,我便陪他又何妨?” 刘协不再相信他的话,太子殿下就算睡得再沉,这么吵也该醒了吧。他怎么想都觉得孟骏驰在撒谎,便要推开他闯进门去。 “太子殿下既然在房中,无论如何我也要来请安的,孟兄一直如此阻拦,这是为何!” 第九十六章 掳走 孟骏驰越是不让他进去,刘协就越想要进去。他向左右使了个眼色,两个大汉趁孟骏驰忙着应付刘协,一左一右朝门推去。 门开了,右边的那扇甚至还从门框上掉了下来。 “走,我们给太子殿下请安。”孟骏驰挡不住,刘协带着人冲了进去。 谢安亦在里面着急得很,可她却不敢向萧辛一样从窗户上跳下去,整间屋子除了这屏风能遮一遮,其它地方根本无法藏身。 孟骏驰在刘协一众人进屋子的时候就转身朝屏风后快步走了过去,他用身子挡住谢安亦,喝住了随后跟来的刘协:“站住!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刘协站住了,他摆了摆手,那几个大汉走到一边站好。 “呦,孟兄刚刚不还说跟太子殿下饮酒吗,怎么,太子殿下人呢?” 孟骏驰看着刘协的嘴脸,袖子中的手早已握紧了拳头:“刘兄直说吧,你到底要如何才会离开?” 刘协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这小贼偷了我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人我是要定了!”说完,他又用小眼睛瞄了瞄孟骏驰身后的柔弱身影,朝着谢安亦说道:“你快些出来,否则你那两个同伙可性命不保。” 谢安亦闻言脚向外挪了一小步,她对谢安昌他们虽说没有亲情,可毕竟刚刚他们一心救她的情景她是看在眼里的。她虽说不至于要舍去自己性命去救他们,可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俘而无动于衷。 孟骏驰感觉到了谢安亦的变化,他没有回头,低声说道:“你不要被他骗了。” 谢安亦当然不会相信刘协的话,她只是一心再想两全的办法。 “孟兄,这人你还是快些交出来,要知道我的这些手下功夫可是了得的,若是在捉贼的时候不小心伤了孟兄,那就不好了。” 孟骏驰正要说话,只听刘协又说道:“不会是孟兄也好这口吧!” 说完,他又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好像要与孟骏驰商量一般:“要不然这样吧,等我审问她结束了,再交给你如何?” “你……”孟骏驰气得说不出话来,却强压着怒气,没有发发火。 “黄豆芽”见状,伏到刘协身边耳语了几句,刘协听完,一挥手:“给我上!把那小贼给爷捉了,也重重有赏!” 几个大汉立刻跳出来要抓谢安亦,孟骏驰只说了句“小心”,就与他们打成一团。 刘协却没有关心他们谁赢谁输,只朝着“黄豆芽”挤了挤眼睛,“黄豆芽”会意,道:“爷您放心,东西都准备好了,保证伤不了人。” 话音刚落,只听“噗通”两声,就见谢安亦与孟骏驰先后倒在了地上。 “快把人给我捆起来。”刘协说完,就有大汉过来将谢安亦双手捆在了一起,又抗在了肩膀上。 “快,从后门出去。差点上了他的当,我说他怎么废话这么多,原来是在拖延时间。”说完,刘协便和“黄豆芽”一同走了出去。 留了几个人善后,刘协出了后门便登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他又看了眼“黄豆芽”,有些担心的问道:“这孟骏驰不会有事吧?孟家毕竟不好惹。” “黄豆芽”忙安慰说:“放心,他这药量不大,一炷香就醒了。” “这就好。不过……他不会……”刘协还是有些不放心。 “爷,到时候这生米都煮成了熟饭,他又能如何?再说了,他一个定亲的人又怎会告诉别人他与您为了一个妞大打出手。” “那倒也是。不过,他怎么会认识这个妞,这妞不会也难搞吧。”刘协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后边的马车,谢安亦就在上面。 “黄豆芽”琢磨了下,一拍大腿:“没事爷!这妞是谢家一个穷亲戚,孟骏驰与谢家姑娘订了亲,见过她也说不定。没准,他们两个还有一腿,他偷偷称病却来此就是要与她相好的……” “黄豆芽”话越说越难听,可刘协却越听越兴奋,忙命令车夫赶得再快些。两辆马车前后穿过胡同,没一会,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 孟骏驰是被茶水泼醒的。他慢慢的睁开眼睛,猛然想起之前是和谢安亦在一起,一咕噜地坐起身来。没见谢安亦,却见萧辛拿着茶杯蹲在地上看着他。 “谢姑娘呢?”孟骏驰问道。 萧辛听了他的话没回答,只是扭过头朝后看。孟骏驰朝着他的目光方向看去,只见萧啸寒一身黑衣站在那里,身后站着成极与成阳。 孟骏驰扶着萧辛站了起来,给萧啸寒行了礼。萧啸寒看也没看他,冰冷地问道:“人呢?” 孟骏驰努力地想了想,说:“刘协那小人给我下了药,谢姑娘恐怕……”还没说完,人晃了晃,好在萧辛扶着他,否则还得再晕一次。 萧辛小心翼翼地扶他坐在椅子上,又给他倒了杯茶,说:“婶婶人那么好,又机灵,一定会没事的。” 他见孟骏驰疑惑的眼神,又解释道:“我刚刚去了太子府,可门房说太子进宫还没回来。我一着急,就自作主张找了皇叔来。” 孟骏驰点了点头,当务之急是找到谢安亦,至于是太子还是礼亲王谁来,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不同。 萧啸寒站在那,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成极与成阳知道他们主子是真的生气了,站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时,有暗卫来报,成阳正要出去,却被萧啸寒制止了。暗卫便推门进来,刚要行礼,就听萧啸寒问道:“免了,快说。” “禀主子,所有厢房都检查过了,在天字一号发现了两个人,中了迷药,还没有醒。掌柜小二也都问了,没什么线索。在后门处见着了车辙,想必是用马车运走了。” 萧啸寒没说话,只是面色更是阴沉,仿佛马上就能滴出水来。所有人都没说话,气氛凝重了起来。 “快些……快些去寻谢姑娘,否则晚了……”孟骏驰没说完,可大家心里都知道那未说出的四个字:贞洁不保。 第九十七章 获救 谢安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的床上。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昏迷前是和孟骏驰在香满楼里。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往身上看了看:嗯,衣服穿得严严实实的,应该没发生什么。 “吱”的一声,门开了,一个大丫鬟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姑娘,您醒了。我这就去告诉主子去。”说完,转身又跑了出去。 “等等……”谢安亦正想问她这是哪里,那丫鬟早就不见踪影了。刚刚她太过着急,猛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谁知现在放松了些,竟发现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她慢慢地靠在床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间房很大,有些空旷。室内的摆设很讲究,看着朴素,实则材料都是上好的,造价不菲。就比如说谢安亦现在躺着的这个拔步床,是上好的红木的,三面的床围雕着竹子,边边角角都用赤金包着。 床上的杯子是最好的蜀锦的,谢安亦抽抽鼻子闻了闻,感觉周围有股熟悉的味道,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一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将房间的色调调成金黄色,让人觉得温暖又慵懒。若不是不知现在到底深处哪里,是否有危险,谢安亦真想再闭上眼睛睡一睡。 正想着,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走到了窗前,遮住了一片光。 “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大夫马上就来。” 谢安亦眨巴了两下大大的杏眼,迷惑地看着来人,实在想不通怎么会到他这里。 萧啸寒见她只是看着他,却没有说话,心中一急,便伸手抚上了她的额头。谢安亦只觉得额上有温暖传来,那手掌很宽厚,有些粗糙,可能是因为习过武,手上还有些薄茧。 萧啸寒本是要摸摸看她有没有发热,不曾想手下细细的滑滑的,一时竟舍不得移开手。二人便彼此看着,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丫鬟禀报大夫来了,萧啸寒才尴尬地抽回了手。谢安亦也有些窘迫,低下头盯着被子,却不敢朝萧啸寒看上一眼。 大夫很快诊完了脉,他一时盯着罗帷内的倩影看出了神,没有回话。 “咳”,萧啸寒假装咳嗽了一声,那大夫才缓过神来。他戏谑地看了一眼萧啸寒,慢声细语地说道:“这位姑娘的病……嗯……”此时,他恨不得下巴上生出一撮山羊胡,好让他能捋上一把。 萧啸寒瞪了他一眼,对一旁的丫鬟说道:“送他出去,换人!” 丫鬟马上摆出了“请”的姿势,大夫发现萧啸寒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马上说道:“别介,我说我说,不要赶人嘛。” 顶着萧啸寒的眼刀,他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接着说道:“这位姑娘没什么大碍,只是前面中了迷药,需要静养。等过两天完全恢复了就没事了。” 听了这话,萧啸寒的面色才有些好转,他又问道:“那两个人呢?” 大夫朝谢安亦的方向努了努嘴,说:“除了身上有些不严重的皮外伤,其他跟她一样。” “嗯,”萧啸寒明显不太待见这大夫,“下去吧,有事再找你。” 大夫本还在想方设法往罗帷里瞄几眼,听到萧啸寒这么说,只好悻悻地跟着丫鬟走了出去。 “哎,飘雪,我问你,那床上的是谁?你家主子怎么还会让女子睡他的床?”大夫拉住正要回去复命的丫鬟问道。 叫飘雪的丫鬟福了福,说:“回赵公子的话,奴婢也不知。” 大夫却还是不依不饶:“怎么会呢,要说整个礼亲王府,就数你最了解那个家伙了。好飘雪,你快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 飘雪却没有理他,福了福,转身走了。 …… 房内,另一个丫鬟细雨将罗帷挂了起来,萧啸寒朝她挥了挥手,她便识趣地出去了。 屋内很静,两个人谁都没有讲话,气氛有一点尴尬。谢安亦想了想,开口道:“我怎么在这?”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身上的盖的被子,不敢正眼看他。 萧啸寒走到床边坐下,说:“我到的时候你已经被刘协劫走了,后来我的人查到你被他送到了京外的庄子,就把你救了回来。” 谢安亦知道萧啸寒对外一直是称病不出门的,若是因为他被人发现是装病,肯定会惹来不少麻烦。于是她连忙问道:“那,那你没被人发现吧?” 萧啸寒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关心,冰山脸渐渐有些融化:“没有。你放心,他正巧有事回了趟府,还没来得及去庄子,你人就在这里了。” “哦,那就好。”谢安亦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我……” 还没说完,萧啸寒便打断了她:“你哥哥和钱俞亮都没事,大夫已经看过了,受了点皮外伤,并不要紧。只是跟你一样都中了迷药,暂时没醒。” “那……”谢安亦又要开口问。 萧啸寒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说:“他也没事。你怎么醒了就乱操心,一点都没有睡着的时候可爱。” 谢安亦被她说得一愣,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萧啸寒也马上意识到他的话有些暧昧,不过好在他平日里喜怒一直不溢于言表,谢安亦倒也看不出来。 “能不能把那丫鬟叫进来?”谢安亦的声音很轻,若不是离得近,萧啸寒还真听不清她说什么。 “怎么了?你可是要如厕?” 谢安亦的脸更红了。她虽是个现代人,在现代男子面前“拉屎尿尿”这类粗鲁的话也是张口就说从不觉得丢脸。可却不知为何,莫非是在古代时间久了,价值观发生了改变?在萧啸寒面前,这种话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隔了半晌,谢安亦才幽幽开口说:“我口渴。” 听了这话,萧啸寒站起身。谢安亦本以为他会去叫丫鬟,谁知他却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茶,递到谢安亦面前。 谢安亦努力抬起胳膊,接过杯子,可手还是用不上力气,有些抖,茶水洒了出来。 第九十八章 交心 谢安亦的手使不上力气,她本要拿着杯子往嘴边送,谁知杯子一斜,半杯茶都洒到了她的手上。 谢安亦没想到会这样,她一下子愣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接过了杯子,拿出一块帕子将她手上以及袖子上的水擦干:“好在这茶不烫,否则烫坏了就糟糕了。” 谢安亦没有想到萧啸寒会这么做,只是傻傻地盯着他尽在咫尺的脸——剑眉入鬓,长长的丹凤眼,高鼻梁,略微有点薄的唇……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越发觉得萧啸寒长了一张“国民老公”的脸,也不知道被这张脸的主人吻到会是什么感觉。想着想着,脸就发起烧来,心脏也“扑通扑通”地像是快要跳出来一般。 萧啸寒仔细地帮她将水擦干,一抬头,就看见谢安亦一脸花痴的表情。 “好看吗?”他打趣道。 “嗯。”她回答。刚说完,谢安亦就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做了个鬼脸,忙转移话题:“我要喝水。” 萧啸寒没有再逗她,只是站起来又倒了杯茶。这次他却是亲自拿了杯子递到谢安亦的嘴边,谢安亦想也没想,一口喝下。罢了,萧啸寒又拿出帕子将她嘴边的水擦干,将茶杯放回桌子上。 “你再睡一会。放心,谢府那边我已经派人善后了,不会有人发现你出来了。明天一早我再送你回去。”萧啸寒说完,就要离开。 “哎……”谢安亦叫住了他,“我使不上力气,躺不下去。”他既然说他会处理好,那他就一定会处理好,这一点她是深信不疑的。只是,让她在这过上一夜,她还是有点小不安。 谢安亦说这话的意思本是让萧啸寒将丫鬟叫进来,谁知他好像是误解了。所以,当萧啸寒将谢安亦的身子放平后,她的脸更红了。 而这次,萧啸寒竟坐到了床边,明显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谢安亦闭上眼睛想假装睡觉,可有个人一直盯着自己这种感觉让她又睡不着。最后,谢安亦无奈地睁开眼问:“我现在不能回去吗?” 萧啸寒没说话,只是望着她,那眼神就好像她刚刚问了一个天底下最傻的问题。 “好了,我知道了。”谢安亦没有他那个定力,自言自语道,“现在动不了,回去也是麻烦,就在这睡好了,这床也舒服的。” 说到床舒服,她想了想,又问道:“这是哪间屋子啊?”问清楚了,以后嫁过来可以想个法子跟他“分居”住在这里。 “这是我的卧房。” 如果谢安亦此刻正在喝水,她一定会喷出来喷萧啸寒一脸。 “那你今天晚上睡哪?” 似乎看穿了谢安亦的小心思,萧啸寒又生出要戏弄她的想法来:“我当然要睡我的卧房了。全府中我最喜欢这张床,离了它会睡不着觉的。”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人家还没有嫁给你!你……你在静安寺的时候睡的不是这张床,不也是睡得好好的……”还没说完,谢安亦就发现了萧啸寒脸上的戏谑之色。 她瞪了他一眼,闭上眼不理他。 萧啸寒见她似乎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帮她又盖了盖被子,忍着笑意说:“我今日有事,晚上睡书房。” 谢安亦强忍着装睡,直到她听到他轻轻的关门声,才猛地睁开了眼睛。经过这事,她开始正视起自己与萧啸寒的关系来。 萧啸寒算是她来到古代后接触最多的男人。开始时他霸道,经常会用身份压她。可后来她发现,虽然他说要让她帮他去找先皇遗诏,可事实上,她却从未从他那得到任何指令。反而是他一直在帮她,无论是在渭城还是在京城,只要她有危险,他总会及时出现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况且他人长得帅,位高权重,应该也多金,简直就是百分百男神啊。谢安亦仔细想了想,其实嫁给他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就这样胡思乱想中,谢安亦睡着了。 …… 第二日,谢安亦好了很多,看来那大夫医术还是可以的。因为谢安昌还没有醒,萧啸寒便只送了谢安亦一人回府。 也不知道萧啸寒是用了什么法子,谢家除了爱墨爱砚白莲,竟没有人发现她一天不在房中。 “姑娘,你回来了。怎么脸色这么差?可是出了什么事?”爱砚打发了小丫鬟出去,悄声问道。 谢安亦便把事情的始末跟她们说了一遍,爱砚听完有些后怕:“好在礼亲王他老人家及时将您救了出来,否则……这太后娘家人怎能这般?就没人管吗?” 礼亲王他老人家?谢安亦听了只觉得好笑,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萧啸寒六十岁时的脸。 “好了,我已经没事了。”谢安亦安慰道,“不过这事是无论如何不能传出去,下个月就要大婚了,我这个月就在房中绣嫁妆,不出门了。” 谢安亦怎么会绣嫁妆,爱墨与爱砚都心知肚明。只是这样也好,毕竟在自己房中最安全。现在王氏被关在庄子,她也不需要每日去请安,谢大太太那边也发了话,让她专心待嫁,不用去晨昏定省。 …… 又隔了三日,谢安昌来了。他一进来,谢安亦就将丫鬟们打发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谢安昌满脸愧疚之色,谢安亦只作不见,递了盘糕点过去:“哥,你尝尝,这是我无意中从书上看到的方子,让小厨房的婆子照着做了,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谢安昌闻言拿起一个放到嘴里嚼了嚼,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向谢安亦道歉,根本尝不出味道来。 谢安亦见他这样,笑了笑,推了推他的胳膊,撒起娇来:“哥,我这不是没事嘛!你笑一笑嘛!” 可她越是如此,谢安昌越是内疚:“都怪我,非要拉你出去。唉,哥哥真是没用,武功不行,连迷药都没躲过,学医又有什么用!” “哥……” 谢安亦正要说话,谢安昌又打断了她:“以前爹让我走仕途,我瞧不起,只想着学好医术。谁知,这次的事给了我当头一棍,学了医术又如何,没权没势,还是保不了你的周全。我刚刚已经跟爹认了错,我想,凭着谢家这个背景,做个官还是可以的。” 第九十九章 大婚 谢安亦对于谢安昌要入仕这件事还是支持的,她倒不是为了她自己今后有靠山,而是权衡一下现在谢家的情况,若是谢安昌继续行医的话是得不到支持的,这样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况且,若是想让钱老太爷日子过得舒坦,那作为孙子的谢安昌若是能爬上个高位,做起事就方便多了。 不过这些事并未困扰谢安亦太久,时光飞逝,今日便是谢安亦出嫁的日子。本朝成亲虽没有前朝那么多繁文缛节,可婚姻过程还是必须得依照六礼的过程而行。由于当日萧啸寒送来的聘礼实在太多,谢家大老爷谢之书与三老爷谢之礼商议后决定从公中再多出十二抬,剩下的由三房出,凑了六十四抬嫁妆。 六十四抬对于王妃来说实在是太少,不过严格来说,谢安亦算是续弦,马马虎虎也能说得过去。她本人对嫁妆多少还没有概念,所以没有多想什么。倒是爱墨与爱砚私底下说过很多次谢家小气,想当初谢安亦生母钱氏的嫁妆都不止这些。 “好了,你也别怨了,银子嘛,咱们想法子再赚便是。再说哥还没成亲,娘的嫁妆少不了要给他娶媳妇。” 一大早,谢安亦便被爱墨爱砚从床上给揪了起来。谢老太太早在半个月前就送来了一个族中的全福奶奶来,她帮谢安亦净了面梳了妆,又说了好多吉祥话,便被谢安亦请出去吃茶了。 谢大太太与大奶奶在外面招呼客人,这房中就只剩下谢安亦主仆三人。爱墨便忍不住开始抱怨,爱砚给她使了好几个眼色她都没看见,最后还是谢安亦开口搬出谢安昌她才闭了嘴。 谢安亦见爱墨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细声安慰道:“好爱墨,我知道你是在为我鸣不平。觉得若是假装少了礼亲王会看低咱们。” “小姐……”爱墨没想到谢安亦会如此说,顿时觉得理解万岁起来。 “可你想想,咱们嫁妆再多,那还能有礼亲王府的银子多?我看假装单子里又好几个庄子商铺,等过几日咱们研究研究。看要如何才能多赚些银子。坐吃山空,就算嫁妆再多也没用,咱们得让银子生银子才行。” “银子生银子?小姐,你还会变戏法吗?”爱墨追问道。 谢安亦本就是随便说说。见爱墨还真当了真,不禁觉得好笑。人家说女人嫁人便是第二次投胎,身处古代的她更是觉得如此。她得想个法子让萧啸寒同意她的“约法三章”才行,这样日子才能好过。 正想着,谢大奶奶推门走了进来。 “七姐儿。快把喜帕带好,迎亲的来了。” 主仆三人闻言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确认万无一失才吁了一口气。谢安亦仿佛已经听到门外仪仗的大乐吹奏声了,她心跳加快,手心也冒出了汗,开始紧张起来。 彼时礼亲王已被请进了中堂,待女执事引了谢安亦入凤娇,萧啸寒才上了彩车前行,这次确实入宫的。 宫中早就设了座,萧啸寒与谢安亦各就拜位。萧啸寒两拜,谢安亦四拜,然后入座。按理萧啸寒与谢安亦应在此共饮金爵盏与卺盏酌酒的,可皇帝却称萧啸寒身子弱,让他们回府庆祝。若是旁人,肯定会觉得皇帝的这一举动很伤颜面,可这却正中萧啸寒与谢安亦二人下怀。 前者是觉得宫中对谢安亦来说危险,后者却是嫌麻烦,她现在只觉得头上有千斤重,恨不得马上摘了活动活动脖子才好。 回到了礼亲王府。谢安亦本以为可以直接回房休息,却没想到萧啸寒早已安排了“拜堂”。 “不是说亲王成婚不用拜天地吗?怎么弄得和普通百姓一般?”前来吃酒的女客中有人悄声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明礼亲王宠爱着个新王妃啊,否则怎么会有如此待遇。”另一人小声回答。 旁边一妇人闻言。忙发表自己的意见:“不然。我听说这婚事是皇上指的,礼亲王并不满意。想当初礼亲王与刘王妃伉俪情深,成亲时也没拜堂啊!我看是礼亲王在打谢氏的脸,说她只是个小门小户,所以就得用小门小户的方式!” 众人的议论纷纷谢安亦当然听不到,她今日真是被折腾得够呛。直到拜完堂被送进了洞房她才能喘上一口气。 谁知刚坐下,便又有人送来了红糖水,让她喝下。谢安亦一日没有进食进水,早就又渴又饿,端起碗来一口喝下。刚喝完,就听到一个喜庆的声音道:“新娘子喝了这么大一碗,以后一定嘴甜!” 话音刚落,又有人递了个剥了皮的鸡蛋过来,谢安亦接过来正要张口吃,猛然想起之前周嬷嬷讲规矩时曾说过,这是用来擦脸的,意味着以后不生麻子。谢安亦做了鬼脸,认真擦了几下脸,虽然是迷信,可俗话说的好,“宁可信其有不可”,她才不想长麻子呢。 突然,眼前一亮,盖头被萧啸寒揭了去,谢安亦那张画得跟“鬼”一般的脸就映入大家眼帘。 “皇婶婶真美啊!”说这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她身材有些臃肿,气质却是不凡。 既然叫她“皇婶婶”,那肯定也是哪个皇子的妃子了,谢安亦不免又多看了她几眼。 “太子妃说的是,皇婶婶真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呢!”一边一个瘦瘦的妇人道。 谢安亦想着心事,机械地喝完交杯酒,吃了饺子,直到萧啸寒离开了去前面陪客人,她才缓过神来。 而那些个“皇亲国戚”们见萧啸寒走了,谢安亦又一副魂不守舍地样子,寒暄了几句,也都离开了。就这样,房中只剩下谢安亦主仆。 “快,帮我把这个卸下来,脖子要断了!”谢安亦指了指头上的凤冠,冲爱墨爱砚说道。 “姑……王妃,这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难道你们想看着我的脖子被这劳什子压断吗?”谢安亦边说边自己动起手来。 二人没办法,只好上前帮忙。 “咚咚咚……”谢安亦刚刚重新梳好了头发,就听见有人敲窗户。 三人对视一眼,会是谁?(未完待续。) PS:  前面文有bug,已经改过来了。太子叫萧嬴,八皇子叫萧辛 第一百章 不洞房 爱墨随手从架子上拿了个花瓶抱在怀中,蹑手蹑脚朝窗户走去,看样子是要把这花瓶当武器了。 “胡闹。”爱砚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一把拉住了她,“这里是礼亲王府,来的都非富即贵,若是被你打坏了,仔细连累了王妃!” 爱墨只好悻悻地放下花瓶,朝谢安亦望去。见谢安亦点了点头,便走到窗户边,一把推开窗户。 只听“噗通”一声,像是有个重物落了地。接着“哎呦”一声,那“重物”叫了出来。 “这声音……”谢安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吩咐爱墨,“快去外面看看,仔细摔坏了八皇子。” 爱墨一听被他隔着窗户推倒在地的是个皇子,着了急,连忙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 那人进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谢安亦见他的穿着又开始怀疑起刚刚的判断来:“你是……” 就见那人一抬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来:“皇婶婶。” 果然是萧辛!谢安亦松了口气,让爱砚给让了座,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辛没回答,反倒伸手从袖袋中掏啊掏,掏出一个用帕子包着的物件来。 “皇婶婶,你大婚,我是偷偷跑出来找你的。”说完,又将东西递给谢安亦,道,“这是之前给婶婶挑的礼物,你喜不喜欢?” 谢安亦将帕子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对耳坠子。还别说,这耳坠子的设计很独特,很有现代感,她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中间是一颗黄色月牙形状的宝石,宝石的周围也围了一圈月牙形状的银丝,银丝下穿着银质的流苏,流苏上嵌着一颗一颗的小宝石,在烛光下闪着光。 谢安亦又仔细看了看。这些是钻石!黄色的宝石虽然她不认识,但这东西一看就价格不菲! “这也太贵重了吧!”谢安亦又将耳坠子包了起来。 “皇婶婶你就收下吧,小爷我这点钱还是有的!”萧辛见谢安亦要将东西换回来,有点尴尬。 谢安亦见状。微微一笑,将东西递给爱砚:“好的,我收下就是。只是下次千万不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了!” “嗯!”萧辛笑了笑,说,“我先走了。一会皇叔回来见到我要骂了!”说完,一溜烟跑了。 谢安亦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八皇子也是奇怪,自来熟,也不知为何对她如此亲近。 “主子,您慢点。”门外传来了成极的声音。 爱墨与爱砚对视了一眼,忙去开门。 就见萧啸寒一身红袍走了进来,他步履稍显蹒跚,眼睛却亮的很,一直盯着谢安亦瞧。 谢安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为了转移萧啸寒的注意力,连忙冲爱墨爱砚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替王爷更衣。” 爱墨爱砚虽说是奴籍,可从小到大也就只伺候过谢安亦一个主子,什么时候替男人更过衣?二人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扭扭捏捏地往萧啸寒那边挪。 “出去。”谁知萧啸寒却是帮她们解了围,二人福了一礼,逃一般地走了出去。 谢安亦心中骂了句“没用!”,低着头,自己却也扭捏起来。过了半晌。也没听见萧啸寒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萧啸寒自己早已脱了衣服,正朝后面的净房走去。 “那个……”谢安亦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怎么。你要帮忙?还是想跟我一起洗?”萧啸寒突然停住了脚步,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 谢安亦脸一红,正要生气,可又不甘心,想着一定要扳回一城来,张口说道:“谁要跟你洗!我是想问现在可还有饭?” 萧啸寒一听。才想起谢安亦应该一天都没进食了,外衣也顾不上穿,忙开门吩咐人去准备晚膳。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食物,谢安亦小声嘟囔了一句:“还算有点良心。”便大快朵颐起来。 等萧啸寒沐浴好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桌子上的盘子基本上都空了,谢安亦横着躺在床上打着饱嗝…… 萧啸寒摇摇头,叫人将东西收了去,上了茶,自己喝了一口,又去叫谢安亦:“娘子,喝点茶,吃了那么多小心积食。” 谢安亦一咕噜就坐了起来:“你叫我什么?” 萧啸寒脸色有些不好,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王妃?” 谢安亦早就知道他有些喜怒无常,生怕惹了他生气被他一巴掌扇出来,连忙堆着笑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嗯,我只是觉得娘子这两个字别扭。要不然你叫我小名好了。” “小名是什么?是乳名吗?” 完了,一秃噜就乱说了。谢安亦忙打起马虎眼:“算是吧,就是我自己随便取着叫着玩的。” “你小名叫什么?” “沈静。”谢安亦脱口而出。 “谢安亦,沈静……”萧啸寒自己小声念了几遍,随后又道,“这名字跟你还真是不配。不过也好,就叫静儿。”说完,他一跨就上了拔步床。 “你要睡这?”谢安亦大叫一声,身子往床里退去。 萧啸寒反问道:“洞房花烛夜我不睡这睡哪?” 谢安亦虽是现代人,却也没开放到能与没有感情之人发生那种事来,所以当萧啸寒提到洞房,她便别扭的不行。 突然,她感觉到了一股暖流,莫非…… “那个……那个……我小日子来了……”谢安亦真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说完,就跳下床,叫了爱墨爱砚进来,在净房忙活了一阵打发了人才又走回床边。 床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谢安亦忍不住低下头近距离打量起他来。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梁,嗯,还真是帅。 正看着出神,一个有力的臂膀伸了过来,一下子将谢安亦压到床上。随后,她便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那人在她脖子后边吐着气:“你可知道皇帝为何赐婚给你我?” 谢安亦觉得脖子痒痒的,摇了摇头,顺便甩掉那种让她一样的感觉。 “因为我想娶你。”(未完待续。) PS:  上架了,然后掉粉了。。。真心塞 想了想,还是感情升华了再……的好 谢谢投月票的亲,谢谢打赏的亲,谢谢看文的亲,谢谢,爱你们 第一百零一章 进宫 谢安亦是自然醒的,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自然醒。她闭着眼睛,用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回想了穿越以来发生的事,终于确认了自己已经与萧啸寒成亲了的这件事不是个梦。扭过头,谢安亦看了看枕边,人已经不在了。她又摸了摸床单,冷的,估计萧啸寒起来得很早。 在外面守着的爱墨和爱砚听道谢安亦起床的声音推门走了进来。二人一个服侍谢安亦更衣,另一个打了水给她净面。 “王爷说一会儿回来陪您一起用早膳。”爱砚将谢安亦的乌发挽成十字髻,又在上面插了枝金灿灿的簪梳。 谢安亦端详了一下铜镜中的自己,问道:“这是不是太招摇了?” “不招摇不招摇。”一旁侍候的爱墨忙说道,“姑娘现在是王妃了,代表的可是咱礼亲王府的脸面,穿的戴的再好都不为过!” 谢安亦想了想也是,礼亲王妃吃穿用度都有讲究,她得赶快适应。她又看了看窗外,艳阳高照,不禁疑惑起来——这是什么时辰了?萧啸寒竟然还没吃早饭?难道堂堂的礼亲王也喜欢吃brunch? 爱砚看出了谢安亦的心思,在一旁解释道:“姑娘,现在已经是巳时了。王爷卯时就起了,去了前院书房。” 说完,她又看了看谢安亦,顿了一下接着道:“早上宫中派嬷嬷来了。” 谢安亦想了半天才搞明白这来个嬷嬷为何爱砚要说得如此隐晦,想来这人是来收元帕的。 “人呢?” “被王爷打发走了。”爱砚又仔细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原来,古人在成亲定日子的时候一般都会错过女子的小日子,可谢安亦体寒,这小日子一向不准,昨日算下来本应无事,谁知大姨妈偏偏提前好几日到访了。萧啸寒自然不愿说什么,直接就要那嬷嬷回去。而那嬷嬷好像知道些什么,听完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姑娘不用担心,爱砚还特意请了周嬷嬷送她出门。周嬷嬷处事有方。一准没事。”爱墨怕谢安亦担心,解释道。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小丫鬟给萧啸寒请安的声音。 爱墨连忙去迎接,谢安亦就听到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问道:“王妃起了吗?” “起了。”爱墨将人引了进来。 爱砚行了礼。继续为谢安亦梳妆。 谢安亦从铜镜中看到萧啸寒在看着自己,微微一笑:“王爷,我还没梳理好……” “无妨。”萧啸寒索性找了个能够近距离看谢安亦的地方坐了下来。 谢安亦被人盯着看有些不自在,转移话题道:“王爷可是没用早膳,爱墨快去叫人准备。” 爱墨领命而出。萧啸寒却还是盯着谢安亦看。 爱砚将谢安亦装扮好,便出去帮爱墨的忙,房间里便只剩下了萧啸寒与谢安亦。 “妾给王爷……”谢安亦走到萧啸寒面前,正要屈膝行礼,便被他一把抓住手臂,扶了起来。 “以前在静安寺的时候就说过,免你跪。如今……若是无人,你也不用行礼了。” 谢安亦当然求之不得,连忙做出一副谄媚的样子:“谢王爷。” 她见萧啸寒仍是盯着她瞧个不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这么穿是不是有些不妥。”因为刚大婚,谢安亦今日穿的是一件大红色并用金线镶边的襦裙。 “咱们一会要进宫谢恩。” “哦。”谢安亦一愣,“那我换一件。” “不用,红色很配你,你穿着……甚好。”萧啸寒道。 二人用过膳便乘马车出了府。刚刚萧啸寒没怎么动筷子,谢安亦倒是吃了一大碗稀饭,又吃了两块小点心。 “见了皇帝,你行礼便是,不要抬头看他。太后看着和蔼,若是问你什么。直接作答便是。皇后跟太后是本家,你与太后怎么说与她一样即可。至于其她嫔妃,你表现的越差,她们越开心……”一路上。萧啸寒跟她说了许多事,谢安亦都一一记下了,可脑子里却一直在琢磨着“看着和蔼”这四个字。 二人刚进宫门,谢安亦便看见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朝他们走来。 “奴才给礼亲王、王妃请安。”来人四十岁上下,个子不高,一双小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没等萧啸寒让他“平身”。他又自己站了起来。 “奴才奉皇上的旨意,来迎接礼亲王、王妃入宫。” 萧啸寒仿佛没有看见他刚刚的无礼,微微一笑道:“有劳林公公了。”他这一笑煞是好看,谢安亦看着都愣了一下,猛然发现萧啸寒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林公公在前面带着路,道:“皇上体谅王爷身体有恙,特让奴才备了轿撵。王爷,王妃,请——” 萧啸寒走得很慢,额头上开始有汗珠冒了出来,谢安亦有些急,却也不敢在林公公面前问,只得扶着萧啸寒上了轿。 “你没事吧。”谢安亦冲着萧啸寒动了动唇,却没敢发出声音。 萧啸寒看着他笑了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和你一样,苦肉计。” 听他这么说,谢安亦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萧啸寒,这苦肉计也太真了吧。若不是他一副轻松的模样,谢安亦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是他演的戏。 萧啸寒其实并没有他表现得这么轻松,他出门前算准时间吃了赵洛西给的药,这会儿药劲上来了,他只觉得浑身无力,心慌的紧,冷汗已经将他里面的中衣都浸湿了。 好在没多久,轿子便停了下来。谢安亦扶着萧啸寒下了轿,随着林公公进了大殿。一路上,谢安亦都不敢抬头看,好在萧啸寒在旁边捏了捏她的手,她才没那么紧张。 二人刚跪下行了礼,皇帝便叫了“平身”,又赐了座。 谢安亦记着萧啸寒的话,并不抬头,只感觉正座上有两个人,一个是皇帝无疑,另一个应该是皇后。 “礼亲王妃果然貌美,来,抬起头来给哀家看看。”(未完待续。) PS:  谢谢大家的不离不弃。明天后天大后天更文应该会很晚。 第一百零二章 进宫2 皇后让谢安亦抬头,谢安亦也好缓缓抬起头来。这次她并未像上次选秀面圣那般拘谨,只见她面带微笑地看着上首的皇后,落落大方地接受着那道挑剔目光的打量。 这目光的主人便是当今的皇后,也是太后的亲侄女刘氏。她头戴凤冠,身着黄衫,外套深青霞帔,上面织着金云霞龙文。虽看着有些苍老,相貌平平,却也是雍容华贵,不怒自威。 谢安亦面带微笑,可皇后却不是。她不笑的脸显得十分严肃,一般女子见了都会害怕。谢安亦心中也惴惴,可面上却没表,笑容一直僵在脸上。于此同时,皇帝与萧啸寒都没有说话,殿内变得异常的安静,气氛有些诡异。突然,皇后笑了,对坐在旁边的皇帝说道:“皇上您看,这谢妹妹果然出落得好,真真是个妙人。跟礼亲王甚是登对,两个坐在那,还真是金童玉女一对璧人呢。” 皇帝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谢安亦一眼。谢安亦刚刚虽看着皇后,可目光却是丝毫不敢转向皇帝的。皇后话音刚落,她便觉得有一道目光朝他看来,那赤裸裸的眼神让谢安亦浑身不自在。 “呦,皇上,谢妹妹这害羞的模样跟华妃妹妹还有些相似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华妃不就是先太子妃陆氏的亲妹妹!皇后明着说她长得像小陆氏,实际上是在说她跟皇帝心中念念不忘的陆氏相像。皇后肯定知道当初皇上看中谢安亦,有心将她纳入后宫之事,今日又故意提起,也不知是为何原因。 “咳”皇帝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就有太后身边的女官来传话,说是太后娘娘已经在仁寿宫等着礼亲王妃去请安了。 如此,皇帝皇后也不好留人,让萧啸寒与谢安亦赶快去仁寿宫。皇帝还特意吩咐一边的林公公:“快去把软轿抬过来,皇弟身子差。可别受了风。” “早就遵您的旨意备下了,就在外面候着呢。”林公公说道。 萧啸寒二人忙谢了恩,走出殿来,上了轿。 谢安亦见萧啸寒头上满是冷汗。忙从袖袋中掏出帕子,抬手要给他擦。谁知,萧啸寒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谢安亦一怔,顿时明白过来。这汗不能擦。这样二人才能早些出宫回府。 …… 太后果然如萧啸寒所说一般看着和蔼。萧啸寒与谢安亦行完礼后,她便叫谢安亦来到她身边,抓着谢安亦的手道:“果然是个伶俐的孩子。当初哀家见着你就甚是喜欢,便自私地想让你做萧家的媳妇,今日见你二人如此般配,哀家也就放心了。” 谢安亦配合地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萧啸寒。 太后将二人表情都看在眼里,又说:“寒儿身子弱,三年前刘王妃辞世,府里也没人打理。今后你可要管好府中庶务。也要早日为萧家开枝散叶才是。” 谢安亦听完,一口口水没咽下去,呛得连连咳嗽。宫女们忙递茶给她喝下,又给她揉了会背,她这才好转。 太后看她脸红的跟个苹果似的,笑着打趣道:“这女人嘛,嫁了人都是要做娘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完,又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对萧啸寒道:“不过寒儿。你这身子应该好好调养调养,赶明儿我就派李太医去给你瞧瞧。” 萧啸寒靠着椅背,有些无力地说道:“谢母后关心。李太医是专门给母后瞧病的,儿臣怎好占了去。好在儿臣府中养着几个大夫。医术倒也不错。儿臣这阵子觉得身子已经好了许多,昨日成亲时还精神的很,可能是饮了些酒,今日才又犯了病。” “也罢,那就还继续让你府中的大夫给瞧着吧。唉,哀家在宫中每日都担心你的身体。这样吧,你让身边的管事太监定时进宫给哀家说说的你的身体情况,也给李太医瞧瞧他们给你开的方子,看有没有不妥。” “是,母后。”萧啸寒答应下来。 太后说完,又拍了拍谢安亦的手说:“今早华妃来给哀家请安的时候,求着哀家让她多留一会儿,说是想瞧一瞧你,让哀家给打发回去了。可后来哀家一想,你们毕竟是妯娌,平日里也要多走动走动。我看不如你现在去她那,你们年纪相差不多,总比跟我这个老婆子要自在。” 谢安亦哪敢不应,忙福了礼跟着女官走了出来。萧啸寒不好去见后宫的妃子,便留在仁寿宫陪太后说话。 谢安亦早就从周嬷嬷那听过华妃的名号,她原名陆念雨,乃陆家长房嫡次女,当年太后为了弥补皇帝,才让长得与陆氏相像的她做了侧妃。她因家事好,长得像陆氏,又为皇帝诞下了两个小皇子,这些年圣宠不断。也因此她平日里做事很是高调,有时就是连皇后都让她三分。 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谢安亦终于到了华妃所在的翊坤宫。宫女早就在宫外守候,看到太后身边的女官带着一个身着亲王妃服饰的女子过来,就知一定是谢安亦来了,忙上前行礼,将谢安亦带入翊坤宫。 翊坤宫相对其它宫殿要大很多,只比太后的仁寿宫略小一点。地面由大块的砖石铺成,被打扫的一尘不染。谢安亦注意到在她走的路的旁边,有一条由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她不禁看了看,那些鹅卵石大小一致,形状也都相同,仔细看,中间还夹杂这与鹅卵石形状大小一样的玉石,在阳光下发着青光。 “我们娘娘听个小太监说走这种石子路对身体好,便告诉了皇上。谁知皇上第二日便派了人来修了这条石子路,从我们宫大门一直延伸到娘娘寝宫。听说这些一样大的石子玉石可难寻了,花了不老少银子呢。其他宫的娘娘们听说了也想建条一模一样的,都被皇上拒绝了。”宫女见谢安亦看了一眼她们宫特有的石子路,便开口解释起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看来这华妃果然如传说般受宠,谢安亦心中想到。 因早有小宫女进殿禀报了,谢安亦便直接走了进去。(未完待续。) PS:  我又生病了,这身体差的,也没谁了。。。看病看的,医保卡都没钱了,求安慰…… 第一百零三章 出宫 谢安亦一进大殿,便闻到一股香气,这香味若有若无,若不是她鼻子向来灵敏,怕是发现不了。她装作无事,走了进去。 一旁的贵妃椅上依着一个身着蓝色宫装的妇人,她正闭着眼假寐,几个宫女在旁边给她敲腿揉头,这应该就是华妃无疑了。 谢安亦走到她身前,行了一礼,道:“臣妾谢氏给华妃娘娘请安。” 谢安亦这声音不大,却也可让殿中人都听见,可等了半晌,华妃都没有说话,谢安亦只得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华妃仍闭着眼,宫女们仍在服侍着她,头都没有抬一下,仿佛谢安亦没有来过一般。 谢安亦心中知道这是华妃在故意给她下马威,虽然她不知这是为什么,却也只能强忍着不发。 “呦,这是妹妹来了,怎么你们都不告诉本宫!”突然,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妹妹快起,赐座。” 谢安亦闻言慢慢站起,她的腿有很酸,已经开始发抖了,不过好在裙摆遮着,看不出来。 “唉,本宫这一到夏天就犯困,刚刚眯了一下,连妹妹进来了都不知道。”华妃说完,随便挥了挥手,示意宫女们下去,“你们办事不力,怠慢了礼亲王妃,每人去领五板子,罚一个月月银。” 宫女们忙认错称“是”,又朝谢安亦行了礼,走了出去。 刚刚华妃在说话的时候,谢安亦就已经不动声色地在观察她了。华妃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相对于皇后来说,她保养得还真是非常好了。正如大家所说,她与谢安亦长得果真有些像,都是瓜子脸,高鼻梁,小嘴。若是说哪里有差异,那也就是二人的眼睛了。谢安亦有一双杏眼,眼睛又圆又大。还很亮,看上去神采奕奕。而华妃的眼睛更柔和,看上去更温柔妩媚些。谢安亦总结下来就是,华妃的外貌更符合“绿茶婊”一些。 华妃也在打量谢安亦。果然,这女人和她那个早死的太子妃姐姐长得十分相似,都有一张看着单纯不谙世事的脸。而这种样子,便是皇帝最喜欢的。华妃甚至这些年隆宠不断是由于什么,只是假装不知罢了。当初谢安亦选秀面圣时发生的事她早已派人打听了数遍。直到谢安亦昨日与礼亲王完婚之后,她才算真的松了口气。 “听说妹妹才入京没多久,可还住的习惯?”华妃让人给谢安亦上了茶,问道。 谢安亦本就不愿喝宫中的东西,听了她的话,顺势放下茶杯,道:“回娘娘,臣妾觉得京中水土气候比渭城更养人呢。” “那就好,妹妹以后得空可要常来宫中玩。皇帝公务繁重,进来鲜少来找本宫。本宫平日里无聊的紧,妹妹来了正好给我解解闷。”华妃笑了笑,说道。 谢安亦连忙应下,心中却是一点都不想再来。 “妹妹刚刚可是给皇上皇后请安了?”华妃突然问道。 谢安亦心说这是废话,面却不表,恭敬地回答道:“是。刚请了安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便来了。”谢安亦的话意思很明显,我虽然见了皇帝,可连话都没说上就去太后那了,你不要乱吃醋。 谁知华妃却接着问道:“皇后可有为难你?” 谢安亦一愣,这要怎么回答? “皇后娘娘很是和蔼。对臣妾也很好。”谢安亦斟酌着回答。 “那就好,本宫还生怕她会为难你呢。你也知道,皇后娘娘一向看不惯本宫,你与本宫又长得有些相像。难免她会对你有些敌意。”华妃“好意”地说道。 “谢华妃娘娘提醒。” …… 就这样,华妃跟谢安亦寒暄了近一个时辰,却丝毫没有要放她回去的迹象。谢安亦嘴上应付着,心里着急可也不好主动说要走。 这时,宫女来报说太后身边的女官来了。 太后身边的人华妃就是再专横也不敢怠慢,忙宣了进来。 “启禀娘娘。礼亲王又犯病了,太后娘娘命奴婢来请礼亲王妃回去。”女官说道。 谢安亦一惊,猛地站了起来,也不管华妃在场,问道:“王爷现在如何了?” “回王妃的话,还好,太医已经来看过了,嘱咐要多休息。” “娘娘,您看……”谢安亦一副为难的样子。 华妃也摆出态度:“妹妹别担心,你快回去吧。都是本宫不好,与妹妹一见如故,聊着聊着竟忘了时辰。” 谢安亦忙行了礼,与女官走了出来,她心中却生出疑问,不知萧啸寒是真的病了,还是为了让她脱身想到的计谋。她看了看女官,要问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王妃,王爷已经在宫门口等您了,奴婢这就带您出宫。” 谢安亦还没到宫门口,老远就看见了萧啸寒府中的马车,能将马车停在宫门内全天下也就他独一份吧。她谢过宫女,见周围没有人盯着,快步走了过去。这二十几米的距离谢安亦感觉有千米远,若非在宫中,她非跑过去不可。 马车前,谢安亦登上脚踏,掀开车帘,钻了进去。随后,只听车夫一声令下,马车朝宫门驶去,很快便驶出了皇宫,离开了这个让谢安亦觉得快要窒息的地方。 “你没事吧?”谢安亦一进车厢便发现萧啸寒面色苍白横躺在一边,她很自然的将手伸向了他的额头,“怎么这么冷,还流了这么多汗?” 萧啸寒没有说话,给了她一个“没事”的眼神,直到马车出了宫又驶了一段距离,才虚弱地道:“我无事,一会吃点东西就好。” 谢安亦知道他现在虚弱的很,便也不多问,只让萧啸寒闭上眼睛休息。她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睡颜,想着心事。 从今天皇上太后等人的表现看来,萧啸寒每次进宫应该都是这个样子。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对他苍白的脸无力的样子见怪不怪,才会传出礼亲王身体一向不好的传言来。萧啸寒说这是“苦肉计”,想必他是吃了什么奇怪的药才会如此。可每次这么折腾一次也是很难受的,更何况他已入宫过无数次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非要如此呢?(未完待续。) PS:  透露一下,萧啸寒的症状很简单,血糖低 第一百零四章 交谈 车夫似乎也知道萧啸寒现在有多么不好过,将车赶得飞快,回府的时间差不多只有他们来时的一半。管家王永已在侧门那候着了,他提前让人将门槛卸了下来,车刚到,便指挥着车夫开了进去。 马车停在了外院,早有小厮抬着类似担架的东西守候。王永还很“贴心”地提醒谢安亦外面下人多,可以不用出来。 谢安亦见萧啸寒被人抬走,心中有些担忧。她本就是现代人毫无“男女大防”的观念,又惦记着萧啸寒的病,扯出帕子蒙了脸也跟着进了屋。 王永见谢安亦出来吃了一惊,想要说些什么,可见到谢安亦眼中流露出的担心之色,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吩咐没差事的小厮出去,换了几个粗使婆子。 谢安亦走到了内间,只见萧啸寒靠在迎枕上,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子正在给他诊脉。男子诊完左手,又让他换了右手,神色有些凝重。半晌,他突然神色一变,将萧啸寒的右手扔到床上,道:“无事!” 说完,又转头对守在一旁的飘雪说道:“给他喝了吧。” 飘雪得令,从谢雨捧着的托盘上拿起一个碗。谢安亦想也没想,快走了两步上前,从飘雪手中接过碗,坐到床边,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液体,凑到萧啸寒的嘴边。 刚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诊病的大夫身上,根本没人注意到谢安亦进来。 “给王妃请安。”飘雪第一个缓过神来,随后细雨以及其他几个下人也跪下行礼。 谢安亦一勺接一勺地给萧啸寒喂着“药”,嘴上说道:“都起来吧。”眼见萧啸寒喝了几勺后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不禁舒了一口气。 一碗很快就见了底,谢安亦将空碗又放回细雨端的托盘上,动了动鼻子:“是蜂蜜水?” “王妃就是王妃,果然与众不同,连蜂蜜水都知道!”一旁的大夫凑到谢安亦面前,拍起马屁来。 谢安亦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蜂蜜谁不知道?!可这蜂蜜水怎么这么有用呢?她又回想了一下萧啸寒之前的症状。看着大夫狐疑地问道:“是血糖低?” “什么是血糖低?”没想到大夫反问起她来。 谢安亦可不知道如何跟古人解释血糖这玩意,摆了摆手:“当我没说。”说完又转头看向萧啸寒。 此时萧啸寒的面色已比之前好了很多,只是还没有太大力气,也正看着她。 “好了。你们二人新婚燕尔,我就不打扰了,记得按时吃药。”说完,那大夫转身就走,临出门时又转过头看向一边站着的飘雪等人。说,“你们都傻愣在干什么,还不快出来!” 众人见萧啸寒没反对,福了礼跟着走了出去。 房间静了下来,谢安亦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她想了想,说:“你累了吧,我扶你躺下睡会儿。” 萧啸寒摇摇头:“没事,刚刚出去的那个名叫赵洛西,可是个神医。他说我无事。便肯定无事。刚刚没来的及问,你在那华妃宫中可发生什么事?” 谢安亦便将翊坤宫的事从头到尾仔细地说了一遍,萧啸寒听完,思索了片刻:“华妃独占隆宠多年,手段自是不一般,绝对不是看着那么嚣张无脑。她若要为难你,自有千种办法不露痕迹,今日却只是让你跪了跪,应是听说选秀之事出口气罢了,以后不会有大麻烦。” “那就好。今日见的这三个女人,我都不喜欢。”话刚出口,谢安亦就意识到这话有多么的大逆不道。好在萧啸寒没什么反应,仿佛她说的是众人皆知的事一般。她想了想。觉得只对他说应该也无妨,便继续说:“虽然其中的利害关系太多,我摸不清楚,但能看得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萧啸寒被她的比喻逗笑了,可马上又换了副严肃的面孔。他盯着谢安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就没有要问我的吗?” “你会都告诉我吗?” “以前不会,但现在会。” “为何?” “因为你是礼亲王府的王妃,是和我乘同一条船的人。” …… 谢安亦回到自己院子时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了,爱墨虽然早就准备了一桌子菜,可经过这么一天,她早就累得话都不想说。她换了衣服,随便洗了脸,便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萧啸寒睡在前院没有回来,她睡相不好,在拔步床上滚来滚去。按理说劳累了一天应该睡得好才是,可她却做了一晚上的梦。一会儿古代,一会儿现代,一会儿渭城的老太太说要把她送到庄子去,一会儿皇上说要纳她入后宫……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只觉浑身更加乏累,爱砚给她梳妆时,上了粉也遮不住那眼下的乌青。 “别涂了,这东西里面有铅,对皮肤可不好。”在爱砚试图再一次帮她遮住黑眼圈的时候她开了口。 可爱砚却听不懂她的话:“什么是铅啊姑娘?这水粉可是京中最好的梦兰园的,这一小罐就要五两银子呢。” 谢安亦知道跟她说这些是对牛弹琴,便马上转移了话题:“早膳准备好了吗?我昨日晚膳没用,现在饿得不行。” 这招真的有效,爱砚立马放下水粉给谢安亦挽了个十字髻,道:“王妃,早膳早就准备好了,等您装扮完,就能吃了。” 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手上的动作轻柔了不少,小心翼翼地道:“王爷刚刚派人传了话,说早膳在外院用了。”说完,她又怕谢安亦伤心,连忙说道:“不过王爷说了,午膳要过来的。” 谢安亦现在是真饿了,满脑子都是食物,根本就没有想过萧啸寒会不会来这件事。她摆了摆手,有些随意:“无妨。”说完,便起身要去外间用膳。 刚刚在桌前坐定,爱墨一脸气愤地进来禀报:“王妃,有几个自称是王爷通房和小妾的人要来跟您请安!”(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花蝴蝶 “啊?”谢安亦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 她想了想,道:“不见。”虽然她与萧啸寒现在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可身为一个现代人,是个女人都受不了自己男人有小老婆,更别提小老婆主动找上门来了!名义上的男人也不行! “王妃,这……不好吧……”爱砚在一旁说道。 爱墨倒是一脸不屑的样子:“有什么不好的?咱们王妃都没召见过她们,她们就自己巴巴的来了,这不是给王妃添堵吗?我听说王爷把她们安置在后院最偏的一角,也从来都没有去过她们那,这次她们来,谁知是不是借着机会见王爷来了!” 爱砚也怕这些人动机不纯,可还是劝着,只是语气软了些:“王妃,此事若是传出去可就不好了,只怕外人会说您善妒……” “不见不见,我早膳还没吃呢,吃完再说!”谢安亦肚子饿得咕咕叫,才不想理会那群人,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爱砚使了个眼色,爱墨便出去打发人了。 可没一会,她又走了进来,这一次,脸色更差。她正要开口,却被爱砚一个眼神制止了。爱砚给谢安亦布了菜,说:“王妃难得今日胃口好,没什么急事就等王妃吃完了再说。” 谢安亦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这礼亲王府的早膳味道还真不错。” 就这样,谢安亦足足吃了两碗粥,一个花卷,三个小汤包才放下筷子。她漱了口,在房间内走动消食。突然停下想起来,问道:“怎么回事?谁又惹你生气了?” 爱墨撇了撇嘴:“还不是那些花蝴蝶!奴婢而已经跟她们说了王妃在用早膳,今日不见,谁知她们竟是不走,就站在院子里,说是要等到王妃见她们为止。” 花蝴蝶?这比喻好。谢安亦朝窗户外看了一下,这几日京城突然变热。还没到七月。上午的太阳就已经毒辣起来。 “要不您见一见?这大太阳的,万一晒晕一个就不好了。”爱砚劝道。 “见,自然是要会一会她们。可却不是现在。再怎么说我也是王妃,她们不过是小妾通房,主仆还是要分清的。”谢安亦拿起桌子上的团扇,扇了两下说。“若是这次她们用这种方法逼我就范,那么就还会有下次。你们姑娘我呢。吃软不吃硬!爱砚,你出去跟她们说,我今日不舒服,让她们先回去。晚些再召见。她们走便罢了,若是不走……晒晕了也不会有人怜香惜玉的!” 爱砚领命而去。一会功夫,她又走了进来。将刚刚的事说了一遍。 “禀王妃,外面一共有六个……嗯。六只花蝴蝶……” “噗”,谢安亦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她对爱砚的现学现卖还是很满意的,示意她接着说。 “奴婢刚刚将王妃的话跟她们说了一遍,有三人已经想回去了,可见另三人态度坚决,也改了主意。现在六人都站在院子正中太阳底下,奴婢让她们去阴凉地方等,她们不愿。” “领头的是谁?” “一个叫白灵的。奴婢之前打听过,先王妃留下的两个通房大丫鬟,其中一个就叫白灵。” “哦?”谢安亦很感兴趣,一个先王妃的丫鬟主动来找现任王妃,这意味着什么呢? “不必管她,话你说了就行,她们非要站在太阳底下难不成我还要找人给她们撑伞!” “爱墨你去翻翻,看看我带过来的话本子在哪,好久没看了。”谢安亦靠在美人榻上。 …… 时光一点一点流逝,谢安亦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就要睡着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出“给王爷请安”的声音。 谢安亦猛地睁开眼,还真被她们等到了。 “王妃,王爷来了。”爱砚小声提醒道。 谢安亦没有说话,心中盘算着现在这个时候她应该怎么做。是大度一点现在起来去迎接,还是随着心意耍耍小性子?她若是现在耍性子,萧啸寒会觉得她善妒,对她态度有所冷淡,不再来这…… 她突然觉得这样很好,最好他冷落她,让她一个人过她的小日子,反正她手上还有些银子,又饿不死。有机会再做点小买卖,银子生银子,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心!他不待见她,自然也不会带她进宫,她就不用见那些人,甚好甚好! 谢安亦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她翻了个身,一副睡不醒的样子,道:“跟王爷说,我身子不舒爽,正在休息,让他回去吧。” 爱砚与爱墨面面相觑,王爷来了,王妃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她们家姑娘却这样?爱砚见谢安亦一副死都不会起来的样子,只得转身出了门。 院子中,萧啸寒站在中间,身前跪着六个穿着五颜六色襦裙的美人。他站在那,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她们,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而那些美人,个个都是姑娘打扮,跪在他面前,虽是低着头,可都目光似水,直往他袍子下摆瞟。 爱砚快走了几步,给萧啸寒请了安。 “怎么回事?”萧啸寒来了一眼满地的蝴蝶,问道。 为首的蝴蝶身着鹅黄色襦裙,闻言抬起头,眼中噙着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却不敢说的样子:“王爷,奴婢们是来伺候王妃用早膳的。” 伺候王妃用早膳,说明她们是一大早来的。可现在却在这么大的太阳底下站着,这是在暗示礼亲王谢安亦在惩罚她们啊!爱砚心道这群蝴蝶果然不怀好意,恨不得她们在太阳下多站一会。 好在萧啸寒并没有听她多说,反而转向爱砚:“你们王妃呢?” “王妃用好早膳后觉得不太舒服,已经歇下了。”爱砚回答,她想了想,如何也不能让她们姑娘背着个黑锅,便接着说,“王妃早上起床时就有些身体不舒服,得知这些姑娘们来了便让她们回去。谁知这些姑娘却是不听,一定要在这里等。王妃无奈,只好由着姑娘们去。”(未完待续。) ps:今天可能二更,也可能不~哎呀,我说的是废话,拉出去砍了~ 第一百零六章 请安 话音刚落,只见跪在黄蝴蝶身边的一个身着紫裙的女子身子一软,就要倒在地上。 黄蝴蝶连忙扶住她,声音有些尖锐:“红染,你怎么了啊?” “她既然身子不舒服,就赶快扶她回去吧。”萧啸寒有些无动于衷。 “奴婢无事的,只是有些晕,在旁边休息一下就好了。”红染的声音很轻,跟蚊子似的。旁边的黄蝴蝶也说道:“王爷不用担心,奴婢陪着她到一边阴凉地方歇歇便好,却丝毫不提要回去的事情。” 萧啸寒不再理会她们,径直朝谢安亦房间走去,边走边问爱砚:“可找大夫瞧过了?” 爱砚心道我们家姑娘这是在装病,怎么可能找大夫,嘴上却恭敬地说道:“不曾,王妃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你派人去二门那找成极,让他把赵洛西叫过来。”萧啸寒说完,便推了门进去了。 爱砚没办法,主子的命令她总是要听的,只能赶紧找了个小丫鬟,将事情说了一遍,这才回去复命。正要进门时,恰巧爱砚出来,她看上心情不错。爱砚见她这样子,心知谢安亦没事,便乖巧地站在一旁。 谢安亦正靠在迎枕上看话本子,萧啸寒坐在她旁边的太师椅上品着茶,房间里静悄悄的。她见爱砚进来了,放下话本子,说道:“我让爱墨去摆饭了,那些花蝴蝶不是要伺候我吃饭吗,叫她们进来吧。”说完看了萧啸寒一眼。 萧啸寒只是在她说“花蝴蝶”的一刹那停了一下动作,想明白了谢安亦说的是谁,眼睛只弯了一下,又像没事一般继续喝茶了。 谢安亦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摸不透他的心思,心里有些惴惴。不过她转念一想,病已经装过了,人要得罪也得罪完了,索性借着这事看看他对后院这些蝴蝶们的态度也好。想到这。她坐到了萧啸寒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 “奴婢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蝴蝶们得了命令很是高兴,一个个都眉开眼笑的。 萧啸寒没说话,谢安亦也没说话。蝴蝶们不敢起身。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有些吃力,面上还得堆着笑,样子有点古怪。 “起来吧。”谢安亦道,“今日我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你们。便没叫你们进来。妹妹们怎么还在太阳下站了这么久?” 谢安亦说这话真真是要气死白灵了。她看着萧啸寒旁边坐着的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身体健康的红衣女子,袖子中的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才能让脸上的笑显得更真诚一点:“王妃哪里的话,王妃体谅奴婢们,只是奴婢们想着还未跟您端茶行礼,怕不合规矩。这才……” 端茶?不都是姨娘了吗怎么还要开脸吗?谢安亦暗暗记在心里,打算晚点找人打听打听这些蝴蝶的情况。 “你是白灵吧?”谢安亦打断了她的话问道。 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子又福了一礼,道:“奴婢正是白灵。” 谢安亦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身着紫色襦裙的女子,那女子马上也福了一礼:“禀王妃。奴婢是红染。” 后面的四名女子也都自报了家门,名字中不是凤啊就是蝶啊,谢安亦一个都没记住。她微微一笑,道:“好了,人我也都见过了,你们回去吧。” 说完,煞有介事地看向萧啸寒。 白灵瞪着眼睛忍着没说话,红染含情脉脉地看着萧啸寒,只等他开口留人。半晌,萧啸寒才抬起头。冷着脸道:“怎么都没听见王妃的话吗?” 蝴蝶们没办法,只有福了礼这才退了出去。 爱砚刚刚去帮爱墨的忙,回来的时候就正好蝴蝶们出去,她不解地看向谢安亦。 “看到她们就没胃口……”谢安亦小声嘟囔了一句。站起身来。萧啸寒听了她的话,扬了下嘴角,也跟着起了身。 …… “白灵姐姐,我们明天还要来吗?”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女子问道。 这女子名叫柳凤,生来面容姣好,眉眼含情。是多年前一人送来“孝敬”萧啸寒的。 现在的白灵可跟刚刚的白灵不一样。她走在最前面,背挺得笔直,目光中带着些骄傲与坚定:“当然要去!” “可王妃若是还不见我们可如何是好?”柳凤虽然出身不好,可因长得美,从小就被调教,也有人伺候,所以是半点苦都吃不得。刚刚她迫不得己在太阳下站了快两个时辰,弄得浑身是汗,身上黏黏的,妆都花了,恨不得现在回去就洗个澡,泡在水里不出来。明天还让她再遭一遍罪,她是万分不愿意的。 走在白灵身边的红染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你不想见王爷了吗?”现在的红染毫无病态,看着可是一点都不柔弱。 “当然想见。咱们姐妹都多久没见过王爷了,这次要不是借着给王妃请安的机会,怎能 再睹王爷的风采呢。”柳凤说着,脑海中浮现出萧啸寒的身影,顿时犯了花痴,决定再去一次,一定要借机让萧啸寒注意到她。 到了院子,蝴蝶们各自回房,白灵与红染住在一起,二人进了屋子,也不嫌热,关了窗关了门。 “姐姐,你说王妃今日为何不见我们?”红染倒了杯茶递给白灵,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白灵喝了一口,茶是冷的,顿时将她的火气减轻了不少。 “哼,之前就听人说咱们这个王妃虽是嫡女,却没见过什么世面,毫无女德,嚣张霸道。开始我还不太相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真想不通,他老人家怎么中意她为王妃……”红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灵一眼瞪了回去。 “上头的心思也是你敢揣摩的?!难道你希望王妃知书达理,精通琴棋书画,与王爷伉俪情深吗?” “当然不是,我的心思姐姐还不知道,王爷越不喜欢她我越高兴!”红染小声说了句。 白灵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今日表现得很好。以后我们****去给王妃请安,时间久了王爷自然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至于她,我们奉承着便是,这种无脑的,最是好对付。王爷现在新婚,自然对她上心,可她那么不识好歹,早晚会寒了王爷的心。到时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你要时刻记得,我们还留在礼亲王府是有目的的!”(未完待续。) PS:  这两天女子在酒店被绑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我还为此在某宝上买了个警报器。姑娘们也可以入手哦,任何时候,保护自己最重要! 第一百零七章 回门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天是谢安亦回门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她就醒了。她扭过头朝旁边看了看,没人。又伸手摸了摸,还有温度,看来她不是在做梦。昨日她睡得很早,半梦半醒间觉得有人躺在了她的旁边,握住了她的手,她挣了挣,没挣开。她心说要睁开眼睛看一看是谁,谁知想着想着,却又睡了过去。 很快,爱墨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彼时,爱墨正在伺候谢安亦净面。谢安亦擦了擦脸,将帕子递给爱墨,只见她满脸笑容,不由觉得奇怪。 “王妃,看来王爷是真心疼您的。昨日您睡得早,王爷来的时候咱都已经熄了灯了。王爷不但没有回外院,还嘱咐奴婢不要吵醒您呢。”爱墨笑嘻嘻地说道,“今早王爷起身去前院,临走时来说今日是回门的日子,让奴婢看着,再过一个时辰您要是没起就去叫您。您今日虽醒的早,但看着气色可好了。” 闻言,谢安亦还对着铜镜照了照。镜中女子看着神采奕奕,白白净净透着红润,面色看上去很好。皮肤也滑滑嫩嫩的,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感觉都能掐出水来。 因为要回谢家,爱砚今日给谢安亦挽了一个元宝髻,上面簪着赤金的凤钗,又戴上相同款式的耳坠子,看上去雍容华贵却丝毫不觉得老气。 谢安亦对她的新发型表示很满意,她扭了扭头在镜中左右看了看,不由羡慕起爱砚的巧手来。她又对着铜镜做了几个鬼脸,一抬头猛然发现镜中又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正看着她。 完了,不知道他看见了多少。谢安亦立刻转了身:“王爷,你来了。” 萧啸寒今日穿着一件玄色云锦蟒袍,腰间绑着一根蓝色仙花纹绅带,头发用玉冠束着,看上去风度翩翩器宇轩昂。 “时候不早了,用早膳吧。马车已经备好了,给岳父的礼物我也叫人装上了马车。我今日无事。吃好早膳就可以出发。”萧啸寒说完,便走到前厅桌前坐下。 谢安亦跟着走了过去,二人坐好,用了早膳。其间谢安亦给萧啸寒布了几次菜。萧啸寒顿了一下,全数吃了下去。 …… 当他们的马车到达西谢府的时候谢之礼已经带着人在门外等候了,见萧啸寒与谢安亦下了车,众人连忙行礼:“参见王爷王妃。” 萧啸寒上前一步扶起谢之礼:“岳父大人不必多礼。” 谢之礼见萧啸寒在众人面前很给他面子,非常开心。就连看谢安亦他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他赞赏地看向谢安亦:“七丫头也懂事了,看起来稳重了,这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他本以为谢安亦会说几句“多谢父亲教诲”之类的话来,谁知她却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一般。 谢之礼的火一下子冒了起来,正想张口骂她两句,正巧谢安亦头上的凤钗在阳光下闪了闪光,他才想起她现在的身份。想到女婿礼亲王对他还是很尊重的,谢之礼也宽心了不少,这火气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他又笑眯眯地与萧啸寒寒暄起来。 谢安亦刚刚之所以没有回应谢之礼,并不是她故意摆架子不给他面子,而是,她在谢之礼身后看见了“和蔼可亲”的王氏和“温柔可人”的谢安敏。 萧啸寒感觉谢安亦有些不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下,马上又堆起笑脸与谢之礼客套起来。 打过招呼,萧啸寒便随着大老爷去了前堂。谢安亦去了后院,王氏也带着谢安敏在后面跟着。 谢安亦自认为与她们母女两个没什么好谈的,进了自己原来的院子就想要关门送客,可王氏和谢安敏却厚着脸皮地也跟着走了进去。 “我有些乏了。实在没有精力应付夫人。”谢安亦第一次说话如此直白。 王氏与谢安敏听了非但没有生气,谢安敏还走到谢安亦面前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姐姐,你还在生娘和我的气吗?” 谢安亦本能地将衣袖从她手中移开,冷着脸道:“你跟夫人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了吗?” 谢安敏脸一红。眼泪就滴了下来。她看着谢安亦,低声说道:“姐姐,过去是我不懂事,由着性子来,总觉得娘对你比对我都好,这才处处与你作对的。” 见谢安亦并没有说话。谢安敏又接着说:“娘已经骂过我了,在庄子上我也想清楚了,咱们三房姐妹就只有你我二人,若是我们还不合,不仅别人会笑话谢家,也会上了父亲与祖母的心的。” “父亲正值壮年,等姨娘们来了京城,难保我们还会有其他兄弟姐妹呢。”谢安亦冷冷说道。 “你……”谢安敏有些生气,王氏适时地咳了一声,她才忍住火气,又堆起了笑脸:“姐姐不要生气了,安敏真的知道错了。” 谢安亦瞧着谢安敏一副真诚的模样心中有些鄙夷,狗改不了****,她还真不相信她会做出改过自新的事来。 王氏也在一旁帮腔:“安亦啊,娘也知道错了。从小到大,娘一直最疼你,好东西但凡只有一个,也是给你不给安敏。娘内心也觉得有些亏欠她,所以上次她来求我,娘就犯了糊涂……”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王氏的演技比谢安敏好了太多。因为想知道她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谢安亦装出有点动容的样子道:“外面太热,有事去屋子里说吧,仔细让别人看了笑话。”说完,她便带着爱墨爱砚进了屋里。 “好,好……”王氏朝谢安敏使了个眼色,也跟着走了进去。 谢安亦没理王氏母女,先找了个地方坐下,又让爱墨上了茶,这才看向王氏,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娘糊涂,犯了错,连你出嫁都没看到。不过今日见礼亲王对你甚好,娘也就放心了。你在礼亲王府日子过得如何?礼亲王有没有将中馈交于你打理?”王氏开始扯起了家常。 谢安亦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余光看向谢安敏,见她看着王氏,还时不时朝王氏挤眉弄眼,好像在催她快些进入正题一般。见状,谢安亦更是不着急了,索性将话题东拉西扯起来。 果然,谢安敏忍不住了,插嘴道:“姐姐,你一定要帮帮我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字 求情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妹妹若是有什么事,自然有夫人和老爷给你撑腰。我只是个出嫁女,恐是帮不上什么忙。”谢安亦微笑着拒绝。 “姐姐,”谢安敏有些着急,“我已经求过爹了,可他什么都听大伯的……娘,你倒是说两句啊。”谢安敏冲一旁未说话的王氏说道。 王氏叹了口气,拿着帕子抹了抹眼睛,道:“敏儿,你不要为难娘,为难你姐姐了。”王氏故意讲话说一半,等着谢安亦来问,这样她也好接着往下说。谁知谢安亦像是根本没听见她们的话一般,只微笑着望着她们两个,对谢安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丝毫没有兴趣。 王氏有点尴尬,她想了想,还是继续拿帕子抹眼睛:“你姐姐虽然是礼亲王妃,可是也毕竟是嫁了人的,娘看着她日子过得好就舒坦了。我可怜的儿啊,你就是命苦,都怪娘……” 谢安敏好像也摸清了王氏的套路,一下扑在王氏怀里,母女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爱墨与爱砚对视了一下,心中都对这对母女厌恶至极。她们王妃今日归宁,王氏母女却赖在谢安亦的院子里不走,现在又痛哭起来,要多不吉利就有多不吉利。无奈二人只是奴婢,这种情况还说不上话,只得心中暗暗着急。 王氏母女哭了一阵,见谢安亦根本没反应,连劝一句的话都没有,反倒像看戏一般坐在一边,都有些悻悻。 “好了,不哭了。”王氏自说自话起来,她让谢安敏回到椅子上坐好,转头向谢安亦说道:“就昨日,孟家派了人来,说前些日子请了高人给孟骏驰批命,高人说他三年内不宜成亲,否则会有血光之灾。孟家现在就这一个出息的小辈,都宝贝着。生怕出事。又怕等着几年耽误了敏儿,便改了主意,要将这门亲事说给孟家二房的一个嫡子。” 原来是孟家悔婚啊!谢安亦心中有了计较。早在谢安敏与孟骏驰互换庚帖时就找人批过八字,那时还说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没说孟骏驰成亲会有血光之灾啊。看来孟家是听说了什么,不想要孟骏驰娶谢安敏,又怕直接悔婚影响两家交情,这才找个由头,将她配给二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 想当初王氏为了谢安敏能嫁给孟骏驰不知下了多少工夫。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怎奈谢大老爷已经看出了孟家的意图。反正两家联姻就是要增进感情,管她嫁的是孟骏驰还是孟驰骏,只要是嫁给孟家男子就行!谢之书赞成孟家的这个提议,谢之礼又处处听他这个大哥的,自然也不会反对。王氏无论怎么吹枕边风谢之礼都无动于衷,也难怪她们放下身段,求到谢安亦面前来了。 想明白了这些,谢安亦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这说好的亲事说换人就换人,真是太卑鄙无耻了。老爷难道就没反对吗?” 谢安亦说这话真是在“啪啪”地打王氏的脸,想当初与孟骏驰定亲的是谢安亦。后来因为一系列事情将定亲之人换成了谢安敏,这其中王氏怎么可能没出过力?与其说谢安亦在说孟家卑鄙无耻,还不如说她当着王氏的面在骂王氏! “就是说,孟家是京中大族,谁都不曾想会做出这种不要颜面的事情来。”王氏恨的牙痒痒,却只能装作听不懂,嘴上附和道,“老爷是男人,怎会懂我们女人的心思。咱们女人不看金银,只求未来夫君人好。可以对咱们多上上心。你嫁的好,也了却了娘的一桩心事。现在没想到你妹妹却……唉,老爷一心要光宗耀祖,谢家自然比你们这些女儿重要……” “圣上指的婚。自然是极好的。”谢安亦不得不承认王氏的脸皮够厚,嫁给萧啸寒成为礼亲王妃,是皇上的命令,可到了王氏嘴里,就差明说是她的功劳了。 “圣上英明,也是安亦你有福气。”王氏看了一眼一旁还在啜泣的谢安敏。说,“你们是姐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次你得帮她想想办法。” 来了,来了,终于明说了。谢安亦有些为难的道:“我只是一个女子,这种事情根本就说不上话,什么忙也帮不了啊。” 王氏等的就是这句:“安亦,你已经不是从前的谢家女了,如今你是礼亲王妃,唯一的一个亲王妃,你父亲见你都要行礼的啊!” 见谢安亦有些犹豫,王氏再接再厉:“你的话你父亲不听,那礼亲王的话他总是要听的啊!再不济也可让礼亲王给孟家那边施施压,敏儿现在还小,还可以再等上几年的。” 话音刚落,就见谢安亦“啪”的一声放下了茶杯,冷下脸道:“夫人,你敬重你是父亲的续弦,才请你们进来。你明知道礼亲王与孟家政见不合,却还怂恿我劝礼亲王管孟家的事,这是何意?” 王氏没想到谢安亦说变脸就变了,笑容僵在脸上还没来得及褪去:“我……” “这事我管不了,若你们还是纠缠不休,我就只能去告诉父亲了。爱墨,送客!”说完,谢安亦起身进了内室。 “是。”爱墨一直在忍着,现在谢安亦发了话,她连忙走到王氏母女二人面前伸出了手,“我家王妃乏了,还请夫人与八小姐移步。” 王氏的脸色很难看,谢安敏更是气得直抖,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扯烂了,可这会儿她们又没办法发脾气,只得冷着脸走了出去。 一路上谢安敏一直在掉眼泪,那啜泣的声音让王氏一阵心烦。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有那眼泪留着,去你父亲面前哭。”王氏呵斥道。 谢安敏见王氏真的动力怒,只得忍住眼泪,小心翼翼地说:“娘,能想出来的办法咱们都试过了,父亲现在都不肯见我了!” 王氏见谢安敏楚楚可怜的样子又是一阵心疼,一想到刚刚谢安亦站在萧啸寒身边风光的样子,她的眼中不自觉就浮现出几分恶毒:“哼,这个小贱人跟她那短命的妈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问谢安敏:“你真的只要嫁给孟骏驰吗?” 听王氏这么说,谢安敏就知道她一定想到了办法,连忙点头:“娘,就连谢安亦那个小贱人都嫁的那么好,女儿一定要嫁给孟骏驰。孟家就只有他最好,女儿才不要嫁给其他没出息的人。” 王氏目光坚定:“好,我这就去安排,你可要好好配合。”(未完待续。) PS:  本来这章应该是昨天更的,然后我写着写着,竟然睡着了…… 第一百零九章 计划出京 谢安亦当然不知道王氏母女又在酝酿什么阴谋,她吃过午饭,便与萧啸寒坐上马车回了礼亲王府。 进了房间,谢安亦便吩咐人把白莲叫进来。今日她带着爱墨爱砚回门,院子便让白莲盯着。 “奴婢给王爷王妃请安。”白莲很快就来了。 “嗯。”萧啸寒显然对谢安亦院子里的事不感兴趣,他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茶杯。 谢安亦接过爱墨递来的凉茶,道:“起来吧。今日可有事发生?” 白莲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萧啸寒,欲言又止。 “说吧,王爷在这正好,有什么事还能给我做主。”谢安亦道。 白莲听完,恭敬地说道:“是。今日王妃走了不久,白灵红染几个姑娘就来了,说是要给王妃请安。奴婢说了今日是王妃回门的日子,几位姑娘就回去了。只是……只是说规矩不能少,黄昏的时候再来。” 谢安亦没说话,只是将目光转向萧啸寒。萧啸寒明显感觉到了她的不高兴,便说道:“她们几个,你若是相见便见,不想见就打发回院子好了。” “王爷说得有道理。”谢安亦微微一笑,转向白莲道,“听到了吧,去找人传话给几位姑娘,就说王爷说了,让她们在院子里乖乖呆着,没事别跑出来给人添堵。” 白莲瞥了眼萧啸寒,见他没有异议,便领命出去了。爱墨爱砚也跟着走了出去,关好门,在门口候着。 她们一走,谢安亦就像漏了气的球一般瘪了下去,她走到美人榻旁坐好,将整个身子靠在迎枕上,打了个哈欠。 谢安亦中午一直要歇晌,这会已经比她平时午睡时辰要迟了,她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根本睁不开。就在刚刚睡着的一刹那。她突然觉得身体一轻,吓得她猛地睁开眼,入眼的确是萧啸寒那有棱角的下巴。 萧啸寒见她醒了,道:“榻上太小。睡着不舒服。” 谢安亦正想反驳她睡在美人榻上不觉得小,就被萧啸寒放在了床上。随后,萧啸寒也上了床,睡在她旁边。 “好久没睡午觉了,我也眯会。”说完。萧啸寒便闭了眼。 谢安亦被他这一举动弄得反倒是睡意全无,她叹了口气,翻了个身。 “怎么了?”谢安亦身后传来富有磁性的声音。 谢安亦闻言朝萧啸寒方向翻了个身,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也侧了身,两人现在面对面躺着,相差也不过20厘米,即使在现代,这距离也会让人感觉暧昧。 睫毛好长,鼻子很挺,嘴唇看着很软。谢安亦心中再次感叹眼前的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 想着想着。突然觉得不对,抬眼看去,萧啸寒正朝她不怀好意地笑着。 谢安亦只做不见,将在谢家王氏的话说了一遍。 萧啸寒想了想,道:“孟家向来以大局为重,既然这次要退婚,恐怕是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我倒是听人说,孟大太太最近总是叫她的侄女到家里玩,为此,孟骏驰还每日早出晚归。连休沐的时候都陪太子出去。” “嗯,反正只有不牵扯到我,不牵扯到你,王氏她们尽管折腾好了。”谢安亦说。 萧啸寒对她那句“不牵扯到你”很是满意。他想了想,道:“我过几日要出京一趟。” 谢安亦见他说的郑重,忙问:“去哪?” “前日进宫的时候,太后跟我闲聊了几句南边的风土人情。” 谢安亦没听懂:“这太后还出过宫吗?为何要与你说这个?” “她说她也是听人说的,却没见过,问我有没有去过。” “你?你不是一直在京中吗?有没有去过她还不知吗?”刚说完。谢安亦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她说的是南边?夷州?” 萧啸寒点了点头。 夷州是礼亲王的封地,谢安亦曾听爱砚说过。具体在哪里她不知道,只是听说是南边很远很远的一个岛上。既然太后提到了夷州,那么就是在暗示萧啸寒他要回封地去了。 “之前我一直没有去封地,看来这次,皇帝时下了铁心要让我过去。”萧啸寒说道。 谢安亦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这会她倒是问出来口:“你在京中装病,就是为了不南下,莫非,跟遗诏有关?” 萧啸寒看了她一眼,虽未露凶光,可谢安亦心中还是敲起鼓来:“不会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要灭口吧?” 萧啸寒内心也在权衡,他的事要不要告诉她?若是告诉她是多了个伙伴亦或是倾诉对象,还是会多了个把柄或是风险?最后,他心一横,道:“对,我一直在找那份遗诏,当年我母妃惨死,我怀疑是与那遗诏有关。若是去了封地,这事便永远石沉大海了。” “那……”谢安亦知道他们是绑在一起的蚂蚱,当真为他考虑起来,“这次怎么办?若是去了夷州,无旨不得随意回京,这辈子咱们可能都回不来了。” “所以我要出京安排一下。若事情办得好,三年内就会再回来。”萧啸寒的眼中充满了坚定。 “你什么时候出发?远吗?可会有危险?”她是真的担心他的安危。 萧啸寒笑了笑,一把抓住谢安亦的手,道:“怎么?你关心我?” 谢安亦白了他一眼:“废话!你可是我的长期饭票!” 说完她又面色凝重地问道:“真的很危险?” 萧啸寒点了点头,说:“即使你我在这礼亲王府,危险也从未少过。这次只是更方便他们动手罢了。” “我能去吗?”谢安亦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能。” “可我想去。”谢安亦很坚定,“你若是出了事回不来,我直接就跑路了。”她说得很轻松。 萧啸寒转念一想,若是他真的出了事,单单礼亲王失踪一事她就说不清楚,倒是反倒拖累她,还不如将她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想到此,他点了点头。 二人便又商量了一番出京的计划,说着说着,谢安亦便没了声音,睡了过去。(未完待续。) PS:  今天很happy的出去逛了一天,晚上哄儿子睡好觉,猛的想起来,书没更!这脑子,也没谁啊! 第一百一十章 夜行 第二日京中就有消息传出,礼亲王萧啸寒患了风寒,在府中养病。人们纷纷议论礼亲王妃命苦,嫁了个病秧子王爷。 第三日,礼亲王妃因为照顾礼亲王,也病倒了。礼亲王府内顿时乱作一团,下人们出出进进,据说在门口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皇上和太后都派太医来过了,太医们一致认为礼亲王与王妃感染了风寒,需要再府中静养。而且这风寒虽然不是大疫,却也具有传染性。因此,礼亲王府紧闭大门,除了下人必要的采买,任何人与帖子一律不接。 “也不知道王爷和王妃现在怎么样了?” 礼亲王府后院正房内,白莲扮成谢安亦的样子靠在迎枕上。 爱墨爱砚在她旁边,二人也是很担心。 “王妃打小就跟我们在一起,从没分开过,每次出门至少也带着我,这次她一个人,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爱墨在一旁说道。 白莲白了她一眼,道:“有王爷在身边,王妃当然会过得好。” 爱墨有些不服气:“王爷从小养尊处优,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么能照顾到王妃?” “谁说的,我们主子可是什么都会的……”白莲连忙反驳。 爱砚见状,连忙打断她们:“好了,你们都别说了,仔细被人发现。” 二人这才闭上了嘴。这次萧啸寒与谢安亦秘密出去,整个院子就她们三人知道。早在之前,白莲就得了主子恩典出京去看远房病重的婶婶,实则躲在谢安亦房中假扮她。好在谢安亦房中除了爱墨爱砚,不许其他下人随意进入,这才没有人发现。 …… 与此同时,谢安亦正与萧啸寒一起呆在京郊的一个庄子里。她身着青色布袍,头戴玉冠,虽是男装,却也面红齿白。怎么看怎么像姑娘。 他们一行人天没亮就出门了。为了不引起注意,都骑了马。谢安亦在现代时也只是在马场中坐过马。说白了就是她在上面坐着,旁边有人拉着马绕着场地走几圈,要说像古人一般策马驰骋。那是从未有过的。 因为害怕萧啸寒不带她,谢安亦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马,想着以前骑马时马倌说的注意事项,腿用力蹬住马镫,加紧马的的肚子。双手抓紧缰绳……可还没出城,就被萧啸寒看了出来,他拉停她的马,将她放在他的前面,这才又出发。 本来计划今日要出京的,谁知谢安亦之前单独骑马时姿势不对,颠簸中竟然将大腿与臀部蹭破了。开始她兴奋,并未觉得疼,直到坐上了萧啸寒的马又行了一会,疲倦袭来。腿上也隐隐疼了起来。 萧啸寒见她姿势僵硬,自是知道怎么回事,这才让大家去庄子上住一晚,第二日再继续出发。 谢安亦进了屋子,就要关门,萧啸寒却跟了进来。谢安亦正想着用什么方法赶他出去的时候,他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她。 谢安亦狐疑地打开闻了闻,一脸惊讶:“天山雪莲膏?” 萧啸寒不置可否,说道:“开始骑马就这样。你明天裤子穿厚点,骑马的时候不要坐实了,稍稍抬起来点。” 他这是知道她怎么回事了,谢安亦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有些扭捏:“你不出去我怎么上药?” 萧啸寒指了指屏风:“去吧,我不看就是。” 谢安亦的大腿内侧有点磨破了,不太严重,能见到一点点红,却又没有流血。她小心翼翼将药膏抹在伤处,顿时觉得一阵清凉。疼痛减了大半。 “你不要紧吧?”萧啸寒隔着屏风朝里面问道。 “没事。”说完,谢安亦就上好了药,走了出来。 二人用过晚膳,便睡下了。 今日赶了一天的路,谢安亦累得不行,闭了眼睛倒头便睡。半夜却突然惊醒,一摸身边竟然没人,她吓得一咕噜就坐了起来。正要喊人,门却开了,一个熟悉的磁性嗓音传来:“你醒了?可是要喝水?” 谢安亦揉了揉眼睛,借着月光一看,来人正是萧啸寒,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道:“我刚刚做了个梦,一睁眼你不在,吓死我了。怎么了?出事了?”边说,谢安亦边穿好外袍。 谢安亦之所以怀疑有事,一是因为萧啸寒面色有些凝重,而且明明刚刚已经睡下了,这会却穿戴工整,二是她直觉觉得有点不对劲,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萧啸寒给她倒了杯水,说:“是有点不对劲,不过我刚刚已经吩咐下去了,大家都已安排妥当,你不用担心。你合衣再睡一会吧,有事我叫你。希望是我杞人忧天了。” 谢安亦这会哪还睡得着,她摇了摇头,说:“没事,刚刚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得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庄子我来过几次,虽说没什么人,可半夜里却从没这么静过。刚刚派人去外面看了一圈,狗叫声都没有。庄头养了好几条狗看庄子,却如此安静,有点不对劲。”说道狗,萧啸寒又想起了妙鲜包,道,“你的狗在另一个庄子上,等去封地的时候带着好了。” “嗯。”谢安亦随口应了句,经萧啸寒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周遭有点太静了。 二人此时围坐在桌边,没有点烛,只是借着月光交谈。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谢安亦紧张的神经开始有些放松,疲倦再次袭来,她便趴在桌上又睡了过去。 朦胧中,她被萧啸寒叫醒:“你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出发。” 谢安亦眨了眨眼睛,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这就走?虽说心中有疑问,她还是听话地站起身,跟着萧啸寒走了出去。 这次萧啸寒没有给她安排马,而是直接将她抱到自己的身前。夜深露重,萧啸寒穿着一件斗篷,他拉过斗篷罩住谢安亦道:“咱们连夜走,不容易被发现。你若困倦,大可靠在我怀里睡一会,只是手牵好缰绳千万别松。” 说完,萧啸寒扬起鞭子,一行人奔出了庄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遇袭 谢安亦睡不着了,她从斗篷中探出头来,朝两边张望。几人现在已经出了庄子,进入了一片小树林。天还没亮,林中又透不过多少月光,更是漆黑一片。萧啸寒他们的速度极快,谢安亦只觉得两面树影飞快地闪过,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这么急?她转头看了看萧啸寒,只见他目光直视着前方,面色有些凝重。 萧啸寒感觉到谢安亦在看他,低下头,对上了她的目光:“怎么不睡了?” 谢安亦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你行的这么快,是不是有危险?” “咱们这次出来,官路是不能走的,只能挑些僻静的小路。这片林子不大,出去再走十里就有个小镇,可以歇歇脚,当务之急是先出去。” 谢安亦乖巧地点了点头,又钻回了斗篷里。这林子虽不大,却枝繁叶茂,天又没亮,非常容易设伏。 突然,谢安亦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主子,后面有人跟着咱们。” 萧啸寒速度未减,问道:“人多吗?” “听着声音人数不少,好在离咱还有一段距离。主子你先走,我们殿后。” “驾!”萧啸寒扬起马鞭,原本速度就不慢的马跑得更快了。 谢安亦一直钻在斗篷中,没有探出头。她从未经历过这种事,只觉得惊险刺激,又有些害怕,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突然,萧啸寒猛地拉住了缰绳,马扬起前蹄嘶叫了一声,停了下来。 “怎么了?”谢安亦正要探出头查看。却被萧啸寒轻轻按了回去。 接着,她头顶就响起了萧啸寒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前面林子被人破坏了,咱们绕路走。” 刚说完,谢安亦就感觉到马向左转了个弯,又跑了起来。可能是因为这边没有路,萧啸寒只能策马在树间穿梭,马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渐渐地。谢安亦听到后面没有了马蹄声。只剩下他们了?其他人呢? 正想着,马突然又停住了。惯性的原因,谢安亦的头猛地撞到萧啸寒的胸膛。疼的她直咧嘴。 “呆好了,别出来!”萧啸寒大喝一声。 紧接着,谢安亦后背一重,就被萧啸寒压倒了马背上。于此同时。耳边传来“嗖嗖”的箭雨声。 谢安亦很害怕,她紧咬着下唇。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她知道,此时的她就是萧啸寒的累赘,她不能再给他添乱。 萧啸寒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把软剑,转眼间白光四起。缠、抽、盘、拉,没一会儿,已经倒地了几个黑衣人。 显然。黑衣事先都不知他武功如此之高,见状。立刻退散开。 “大哥,怎么办?他的人被我们困不了多久,一会儿帮手来了就更难了。”一个黑衣人对另一个说道。 那个被称作“大哥”的黑衣人沉思了一会儿,大手一挥:“放箭!” 说完,又一阵箭雨袭来。 谢安亦被萧啸寒搂在怀中,时不时跟着他躲着箭雨。 她再也按耐不住,从斗篷中探出了头。现在天色已经渐亮了,估计再过不久太阳就会出来。她借着微弱的光亮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周围的树上站着手拿弓箭的黑衣人,大概五六人,地上也倒着四个,非死即伤。 周围的树干及地上插满了箭,想是刚刚情况十分凶险。 “射马!”黑人大哥一声令下,箭羽便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萧啸寒一边带着谢安亦躲着箭,一边挥舞着软剑将箭羽挡开。 可双拳难敌四手,还是有一直箭直直地插入了马的右腿。萧啸寒的马虽说是良驹,也受过训练,可此时还是受了惊,它嘶叫一声,发狂的朝前跑去。 萧啸寒早在马刚中箭时便带着谢安亦飞下了马,他让谢安亦背靠一棵大树,并用自己的身子护着她。 “你再坚持一下,成极他们马上就会来,害怕就闭上眼睛。”萧啸寒说道。 谢安亦“嗯”了一声,却没闭眼,帮着留意身边的情况。 此时黑衣人已经没有箭了,见萧啸寒被他们逼下了马,也都飞身上来。 几个人围着萧啸寒一个人,他就算功夫再好也会有体力不支的时候,况且还有注意谢安亦这边的动静,时不时要分心。 “给我抓住他后面的那个!”黑衣人看出来萧啸寒的心思,命令道。 一众黑衣人得了令,招式狠厉起来,直指谢安亦。萧啸寒连忙加快了挥剑的速度,缠住了一黑衣人伸向谢安亦的剑。 萧啸寒的剑如灵蛇一般,飘忽不定,突然从剑隙中刺出,瞬间那黑衣人便没了性命。就这样,萧啸寒时抹,时拍,时刺,又有两人倒地不起。 剩下的三人此时已红了眼,两人剑尖直指萧啸寒,一人直指谢安亦。 说时迟,那时快,萧啸寒一剑点到黑衣人喉间,那人的剑在谢安亦眼前晃了一下,便随着他一起倒在地上。可与此同时,另一黑衣人的剑也已经刺出,萧啸寒收剑已是来不及,只得伸出左臂扛了一剑。 鲜红的血瞬间流了出来,洇湿了他的袖子,也洇湿了谢安亦的眼。她现代时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什么生死存亡,更是想都没想过。穿到古代,虽然也经历了些风险,却也从未像现在一般,眼睁睁地看着萧啸寒因为她被刺中,血流不止。而且,这不是拍电影,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萧啸寒护谢安亦护得更紧了,他整个人都挡在她前面,左臂刚刚被捅了个血窟窿,还汩汩留着血,抬不起来。他右手挥着软剑,左手紧紧拉着谢安亦。 好在没过多久,成极成阳一行人赶了过来。他们隔开黑衣人,与之纠缠起来。 萧啸寒见没了危险,靠着树干慢慢瘫倒在地。 “萧啸寒,你没事吧。”谢安亦见他脸色苍白,闭着眼,吓得魂都快没了。她还紧紧抓着他的手,怕碰到他伤口,一动也不敢动。 “我没事。”萧啸寒睁开眼就看见眼泪鼻涕满脸的谢安亦。 他抬起右臂,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脸,接着说:“我没事,你放心。胳膊被穿了个洞而已,看着可怕,其实不严重,一会擦点药就好了。我就是累了,想歇一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回府 很快,黑衣人便被成极他们制住了。那个头目受了重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另一个小喽啰左腿脚筋被挑断了,在另一边疼的直哼哼。 成极快步跑到萧啸寒面前,跪在地上双手抱拳道:“属下来迟,让主子受伤,王妃受到惊吓,罪该万死,还请主子责罚。” “行了,起来吧,回去领罚吧。”萧啸寒见谢安亦无恙,挥了挥手。 “是。”成极站起身。刚刚他们被几个黑衣人施计困住,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发现萧啸寒与谢安亦被困,情况危急,他真是吓的出了一身冷汗。萧啸寒与谢安亦二人无论是谁受了伤,于他都是掉脑袋的大事,现在萧啸寒只是罚他,练武之人就算给打上几十棍也无大事,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给。”萧啸寒从怀中掏出一瓶金疮药,交给谢安亦,示意让她给他上药。谢安亦接过瓶子,小心翼翼地拉起他的袖子。 “什么人,查了吗?”萧啸寒低头看着一旁正小心查看他伤口的谢安亦,随口问道。 “回主子,应该是暗卫。身上都搜过了,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每个人牙里都藏着毒药,这人刚刚想咬毒自尽,被我卸了下巴。”成极指了指一旁仗着嘴的黑衣人头目。 “既然如此,就处理了吧。找人收拾干净,别留下证据。”萧啸寒伤口处一紧,轻轻皱了下眉。 刚刚在他说“处理”的时候,谢安亦已经给他伤口上好了药。正如萧啸寒所说,这一剑只是刺穿了他的胳膊,伤了皮肉,却没有伤到筋骨。她将血水用帕子擦干净,又撒上了金疮药,撕了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听见萧啸寒如是说,她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一下子愣住了。手劲大了些。 “没事吧?”谢安亦问道。 萧啸寒给了她一个放心的表情:“无妨。” “你只有这个药吗?天山雪莲膏呢?”这个金疮药看着虽好,可效果肯定不如天山雪莲膏。 “天山雪莲膏本就少,我只带了一瓶出来。”萧啸寒怕谢安亦自责,又补充了一句。“习武之人,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谢安亦听了心中一暖,心说这人虽位高权重,也挺会为人着想的。她又想了想,看了看已经包扎好的伤口。面色郑重起来:“如果有下次,你大可让那剑刺向我,只要不伤我性命也无妨,关键是你不能受伤。” 萧啸寒有点感动,说:“你是我的王妃,我自然要护你周全。” 谁知谢安亦下面的话让他差点吐血:“我若是受伤了,你打赢了他们就可以背我出去。可若是你受了重伤,我既打不赢他们,也背不动你。若是非要有人受伤,当然是帮不上忙的我才好。这叫止损。” 萧啸寒可不懂什么是“止损”,他盯着谢安亦看了看,心中暗叹一口气,眼前这女子的想法总是跟别人不同,可偏偏这又是她最吸引他的地方。 一会儿功夫,成极他们已经收拾完毕。尸体全部埋好,并掩饰掉了新土的痕迹,血迹也已经用土盖住了,若不是树干上还留有刚刚箭羽扎进去的洞,任谁都看不出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 “主子。赤云受伤跑远了,属下已经派人去寻,过几日会送回府。一会儿赶路时还请主子将就一下,骑这匹。”成极牵了一匹体型与赤云相近的白马过来。 萧啸寒点了点头。他看向谢安亦。示意她先上马。 “我们去哪?你受伤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谢安亦踩上脚蹬,跨了上去,转头问跟着坐上来的萧啸寒。 萧啸寒用右手抓住缰绳,道:“幕后之人见他们没有回去,恐怕就知道我不在府中了。这次偷偷出来万不可被人发现。咱们先回府再说。” 此时天已经大亮,众人策马加鞭掉转方向朝京城奔去。 …… 回到京城时已经是近黄昏了,一行人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进了与礼亲王府隔着一条街的一个宅子里。宅子中的下人们见他们来并没有吃惊,还是各自做着差事,仿佛看不见他们一般。 这是一个二进院,成极带着人去倒座房拴马,谢安亦便跟着萧啸寒进了东厢房。 “把烛点上。”谢安亦刚进了房间,萧啸寒便关了门,屋内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顿时暗了下来。 谢安亦找来火折子,点了蜡烛。 “拿着,跟我来。”说完萧啸寒转身走到一个多宝阁旁边。他蹲下身子,拧了拧下多宝阁最下面放着的一个花瓶。 只听“砰”的一声,谢安亦身后的一面墙开了一个洞。谢安亦对萧啸寒身边的密室。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并未说什么,跟着他进了密室。 萧啸寒接过谢安亦手中的蜡烛,在她进来后关上了密室的门,道:“这里有两条密道,其中一条就是通往礼亲王府后院你的房间的。” “那另一条呢?” “出京,只不过出京的密道没有大事不能用。” 谢安亦在得知自己的房间有密道后有点担心,问道:“都有谁知道这两条密道?” “我和你。”烛光下萧啸寒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成极他们虽然知道有密道,却不知道在哪里。当今世上知道此事的只有你我二人了。” 谢安亦与萧啸寒是从净房走到内室的,对此设计,谢安亦已经彻底无语。爱墨等人见到他们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服侍二人洗脸更衣。 好在谢安亦房间里一直放着萧啸寒的衣服,他换下带血的长衫,又指了指谢安亦换下的衣服对白莲说:“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别让人发现了。” 白莲领命,见院子里没人,偷偷走了出去。爱墨爱砚也跟着出去张罗晚膳了。 萧啸寒靠在榻上闭着眼。谢安亦轻轻走过去,递给他一杯茶,问道:“你可知今日之事谁是那幕后之人?” 萧啸寒丹凤眼一眯:“不知。” 他用右手接过茶杯,啜了一口接着说:“不过我们很快就知道了。”(未完待续。) PS:  明天下班太晚,可能晚更或不更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闹 果真没用多久,谢安亦就知道了谁是那幕后之人了。 第二天一早,谢安亦正做着美梦,就被一阵匆忙脚步声给吵醒。她揉了揉眼睛,发现来人竟是爱墨。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谢安亦伸了个懒腰。她又活动了一下脖子。谁知却发现今日萧啸寒起来后竟然没有去外院,他刚刚一直坐在窗前的太师椅上借着窗外的微光看书,见谢安亦醒了,正放下书抬起头朝她看去。 谢安亦还没来得及问萧啸寒为何没去外院,就听爱墨道:“刚刚飘雪姑娘派了人来禀报,说是一大早太子殿下便带着人来探望王爷。”说完,她又试探地看了一眼萧啸寒,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说:“管家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跟他们说王爷在内院养病,不方便见客了。谁知太子殿下不听,硬是要闯进来,现在被人拦下了,在二门那僵持着。” 谢安亦听完,问萧啸寒:“你不去出去看看?” 谁知萧啸寒又拿起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去,这事闹大了才有趣。” “那他们要是真闯进来可怎么办?”谢安亦在爱墨爱砚的服侍下开始穿衣服。 萧啸寒盯着谢安亦身上的青色襦裙道:“他越见不到我就越觉得我不在府中,因此便想方设法进内院来抓我把柄,若是我轻易露面,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谢安亦想想也是,便也不再说话,任由爱砚帮她梳妆。 显然王永也是深知萧啸寒心中所想的,他带人在二门拦着也只不过是装装样子,让太子更相信萧啸寒人不在府中罢了。这不,没一炷香功夫,太子等人已经在谢安亦院子的大门外了。 “皇叔,您身体怎么样了?本宫听闻皇叔身体有恙,久病不愈,特地派人请了京中有名的神医来给你瞧瞧。” 谢安亦还谨记着之前对外宣称的“染病”。特意让爱墨给她的脸和嘴唇都擦了粉,又特意不抹胭脂,看上去皮肤苍白无血色,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她大病了一场。 “要不我出去看看?”谢安亦放了一颗黑子。问道。 二人实在无事可做,谢安亦便求了萧啸寒教她下棋。 “不用,让他闯进院子才好。”说完,萧啸寒放了一颗白子在黑子旁边,“你看。你这样放子‘气’就全被堵住了,我要提子了。” 话音刚落,萧啸寒便要将谢安亦的五颗棋子从棋盘上拿掉,却被谢安亦一把按住:“等等,这个不算,我重新下。” “悔棋不语真君子。” 谢安亦一边将萧啸寒刚刚放的黑子拿开,一边说道:“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没听过吗?” 萧啸寒无奈地摇了摇头,等着谢安亦落子。 谢安亦左手托着腮。右手拿着白子,只觉得这棋盘被萧啸寒布置的到处都是陷阱,落到哪里都不是,索性将棋子扔进棋罐里道:“不下了,怎么都是输。他在外面那么吵,根本就思考不了!” “好了,以后有机会再教你好了。” 萧啸寒将棋子一一收好,问爱砚:“这几日可有一直煎药?” “禀王爷,奴婢们不敢忘,每日都在这院中煎药的。药水偷偷倒到恭桶里。药渣正常处理掉。” “一会太子进院子的时候,你让爱墨将药端进来。” “是。”爱砚领命而去。 萧啸寒站起身来,脱掉外袍。谢安亦也起身帮忙,又散了他的头发。将他扶到床前躺好。天虽热,却也给他盖好了被子。 “放心,一会儿就交给我吧。”刚说完,就听到外面院门被撞开的声音。 爱砚正巧这时进来,扶着谢安亦走出了内室。 刚出内室,谢安亦立刻换了一副模样。她在爱砚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去。 彼时太子刚进院子,正要往正房闯,只见一袭青衣袅袅,缓缓走了出来。他显然没想到会有女子在此,顿时愣住了,停了脚步。 谢安亦看了一眼太子,装作一副惊慌的样子,道:“你是何人?怎么闯进内宅来了!” “禀王妃,太子殿下……”王永适时地插话道,“太子殿下要来探望王爷。” 太子猛地想起他的这个皇叔前几天成亲的事。今日他得知派去的人失去联系后便猜想萧啸寒已经出京了,他深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万万不能错过,便也没和谋士商量,带着人马就来了礼亲王府。 当朝太子萧嬴,平日里最爱花天酒地,虽没有什么大智慧,小聪明却是一点都不缺的。察言观色这么多年,早就摸清了皇上的心思。皇上一直想除去礼亲王,苦没有借口而已。他自己又何尝不想除去萧啸寒!礼亲王与他不是盟友,敌人的朋友便也是敌人,既然萧啸寒不愿帮他,那就不能留他在世上! 如今萧啸寒人不在京中,却称病欺瞒皇上,这可是欺君的大罪。若是真让他抓住了,那萧啸寒必死无疑,皇上也会对他高看一眼的。 可但他见到了谢安亦,便发觉今日的冒失,连忙挥了手让人退出院子。 “皇婶。”萧嬴拱了拱手。 “太子殿下。”谢安亦算是回礼,“王爷感染了风寒,无法见客,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无妨。”萧嬴道,“本宫得知皇叔身染风寒,多日未愈,特请了神医给皇叔瞧瞧。” 说完,他挥了挥手,远处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快步走了过来。 “参见王妃。”那神医行了礼,站起身看了一眼谢安亦。 谢安亦深知她的这化妆术骗骗外行还可以,正经大夫是很容易就看出来的,不由装作生气的样子呵斥一声:“大胆!谁让你盯着本妃看的!”(未完待续。) PS:  写着写着快睡着了,有问题以后改 第一百零四章 来人 谢安亦这一嗓子其实是心虚,所以不禁声音大了点,气势也强了些,吓得那神医“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老朽不才,冲撞了王妃,还请王妃赎罪。”神医低头道,“老朽只是见王妃气色不好,恐身体有恙,故才多看了两眼。” 谢安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也没有叫他起来,反而对萧嬴说道:“太子这是在哪里寻的人,怎生如此不懂规矩?” 萧嬴此时关心的却是礼亲王究竟是否在府中,当然谢安亦怎么说他就怎么应。只听他附和道:“皇婶有所不知,此人可是我差人寻了好久才寻来的神医,听闻能生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不在话下。本宫听闻皇叔久病不愈,这才着了急,带着他就来了。如有得罪,还请皇婶赎罪,让他先去给皇叔瞧瞧,再罚也不迟。” 谢安亦微微一笑,道:“有劳太子殿下费心了。府中的大夫每日都来看,王爷已经好转,只需再吃几服药,静养就好。我昨日也还起不了床,几服药下去,现在都能下床走动了。大夫说,王爷身子本就弱,所以大概七日才能好。” 谢安亦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府中大夫医术很好,她的病就已经被治好了。萧啸寒也不是“久病不愈”,不过是得了风寒,要修养七日,你就不要在这里大惊小怪大呼小叫的了,而且也不需要这个所谓的“神医”了。 萧嬴想了想,像是在权衡利弊一般,还是坚决地说道:“府中大夫再好,医术也没这神医好,皇婶还是让本宫带着神医进去看看吧。”说完。萧嬴便欲绕过谢安亦直奔正房而去。 谢安亦本能地伸手拦了一下,萧嬴随手一推,只听“啊”的一声,谢安亦后退几步向后摔去。正好此时爱墨端着药路过,被她撞到,二人摔在一起,药洒了谢安亦一身。 “王妃。您没事吧。”爱砚反应最快。连忙跑过去,查看她伤的如何,顺便也挡住了萧嬴的视线。 谢安亦偷偷眨了眨眼。示意她无事,嘴上却说:“手……手好痛。” 爱墨此时也爬了起来,闻言便抓起谢安亦的手。一看,整个手背都烫红了。着急起来,吩咐一旁的小丫鬟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萧嬴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见谢安亦倒地,下人们乱作一团,没有人注意到他。胜败在此一举,他把心一横。直冲进正房。 他心中着急,脚上也快,差点与出来的人撞在一起。 “皇……皇叔。” 萧啸寒本躺在床上装病。谁知听到外面有人喊“王妃受伤了”,也顾不了许多。随意穿了袍子披头散发的就走出来了。 萧嬴之所以敢硬闯,就是笃定萧啸寒不在府中,因此此时看清来人是他,顿时愣住了。 “皇……皇叔……”萧嬴心中还是听害怕他这个冷面皇叔的,“你怎么……” 萧啸寒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朝着谢安亦走了过去。 好在萧嬴此时心思只在如何收场,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萧啸寒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病态”,他面色红润,步履矫健。 谢安亦已经被爱砚与爱墨扶了起来,这一跤本就是她故意看准了摔的,所以根本就没受伤。手被烫伤却是个意外,不过好在只是红了一片,并不严重。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让萧嬴硬闯进去,扰了萧啸寒养病,只是刚刚她想多加个筹码,让萧嬴的“祸”闯的再大点罢了。 她见萧啸寒竟然走了出来,很是惊讶。还未来得及开口,萧啸寒已经走到她面前,见她左手背被烫的一片红,连忙问道:“大夫呢,来了没有?” “老朽……老朽就是大夫!”太子带来的神医还跪在地上,没敢起身。 萧啸寒当然知道此人是谁,只听他说道:“冲突了王妃,来人,将他带下去。”王永见萧啸寒下了命令,连忙差侍卫上前,把神医押了下去。 萧嬴自知理亏,此时别说是把神医带下去,就是当场杀了,他也不敢说一个“不”字。他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想着要如何做才好,萧啸寒就给了他答案。 “我的身子就不劳你费心了。今日之事,我稍后再跟你算。”说完,萧啸寒扶着谢安亦进了房。 …… “你怎么出来了?仔细让他发现了。”谢安亦坐在美人榻上,爱墨拿着冰块给她敷手。 萧啸寒穿好了衣服,顺手接过爱墨的冰块,又拿起一旁的天山雪莲膏仔细地給她涂抹起来。爱墨爱砚见状,默默地退了出去。 涂好了药,萧啸寒的脸色有些难看:“以前就说过,不许用苦肉记,你忘了吗?好在赵洛西说你这伤的不要紧,涂点药就会好,可若是那药再热几分,亦或是烫到脸怎么办?” 谢安亦见他真的有点生气,道:“这纯属意外,不是苦肉计。我本想假装摔倒吓一吓他,将此事闹得大点,不容易收场,谁知却……” 萧啸寒没有说话,她又忙着转移话题:“你就这样好好的被他看见,万一他找皇上告状,说你装病欺君可怎么办?” “你就不要瞎操心,好好养着吧。”萧啸寒说,“他的事即使我不说,也自然有人会替我出头。我感染了风寒,整个京城都知道,皇帝太后也都派人瞧过,怎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谢安亦还要说什么,见萧啸寒不再理他,心知他还在气头上,便乖乖地闭了嘴。 “王妃,三太太身边的新月姑娘来了。”爱墨进来禀报,让房内气氛缓和了不少。 王氏?她派人来干什么?谢安亦直觉没好事,她皱了皱眉头。 “王妃身子刚好,手又受了伤,大夫让好好静养,不见客。”萧啸寒在一旁说道,“你就说是我说的,有什么事让她告诉你,转告给王妃好了。” “是。”爱墨得了命,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便回来了:“禀王爷王妃,新月姑娘已经回去了。她说三太太听闻王妃染了风寒,很是担心,茶不思饭不想的,派她来看看。” 谢安亦冷哼了一声,这话她听了只觉好笑:“若是真惦记我,老早就派人来看了,还用等到现在?她可说还有什么事?” “王妃英明,新月姑娘还说她们三太太让您身子好了就回谢家一趟,有事情要与你商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弄巧成拙 王氏能有什么好事情找她,无非就是上次谢安敏的事。她的事谢安亦可不想掺和,办好了,人家不领情;办砸了,那是因为你没有出力。更何况孟家的事情又不是她能左右的,礼亲王府也没必要因为这么个人惹上麻烦。想到这里,谢安亦朝爱墨挥了挥手:“你差个机灵的面生的人回去问问大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上次香满楼一事之后,谢安昌就像变了个人般,每日围着谢之礼打转。谢之礼原本就喜欢这个儿子,现在见他懂事听话后,便与谢之书商量,花了关系,给他求了翰林院编修一职。 这翰林院编修虽只是个七品的芝麻官,看着不起眼,可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这些都是锻炼能力,增长见识的大事。而且翰林官有着更多的亲炙鸿儒、接近权要的机会,又能饱览史料邸报,参加某些重要会议,便于对政局时事获得具体而深入的了解。谢安昌知道这些都是为了不断积累政治学识和经验,为日后准备较好的政治素养,方便进一步提升。因此,他格外的认真努力,谢之礼看在眼里很是欣慰,与谢之书在商讨政事时也愿意带着他了。 第二天上午,爱墨就带回了消息。 “王妃,奴婢听您的吩咐,派了个平日里院子里洒水的小丫头去找的四少爷。小丫头昨日晚上回的话,我见太晚,您已经歇息了,便没有打扰。” “嗯,她去的谢家?”谢安亦问道。 爱墨摇了摇头:“奴婢特意嘱咐不让她去谢家,她就等在四少爷从衙里回来的路上,正好碰见四少爷一人,便交了信物。小丫头在外面等着,您要不然见一见?” “快去。” 一会功夫,爱墨带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粗使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走了进来。那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十来岁,面黄肌瘦的。头发也像枯草一般毫无光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只是一双大眼睛透着股灵气,怎么看都和她相貌不搭。 “奴婢秀草给王妃请安。”秀草福了一礼。 谢安亦见她看着不起眼。行礼动作却是十分标准,不禁高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多大了?来这多久了?” “回王妃的话,奴婢今年十岁,之前是在王妃的陪嫁庄子上做粗使丫鬟。正赶上王妃院子里一个姐姐生了重病。周嬷嬷见我机灵,就把我升了上来。”秀草说得很有条理。 周嬷嬷的眼光,谢安亦还是信得过的。 “你见过四少爷了?他怎么说的?” “回王妃的话,奴婢拿了信物,在四少爷衙门口等……” 谢安亦想想不对,打断了她的话,问道:“你见过四少爷?”依照秀草的说法,她之前一直呆在庄子上,成亲时才来了礼亲王府,怎么会有机会见过谢安昌呢? “回王妃的话。奴婢没见过四少爷。” “那你如何知道你找的人就是我哥呢?” “回王妃的话……” “你那‘回王妃的话’就省了,直接说。”谢安亦被她这规规矩矩的话搞得头直大。 “回……是。奴婢虽不认识四少爷,可奴婢却认得奴婢的哥哥。”秀草说完,谢安亦觉得更晕了。 “你哥哥是?” “禀王妃,奴婢哥哥叫远草,现在在四少爷身边做小厮。四少爷给他改了名,叫远山。奴婢没见过四少爷,但是见到了奴婢的哥哥,自然就知道谁是四少爷了。” 谢安亦被她这么一说,明白了其中的关系。既然秀草哥哥在谢安昌身边当差。那以后办事可就方便多了。她又问:“大少爷怎么说的?” “四少爷说自作孽,不可活。还嘱咐王妃千万不要心软管这事,给礼亲王府带来麻烦。四少爷说出嫁从夫,王妃要处处从礼亲王府出发。讨得王爷欢心,日子才过得好。”秀草说这话时模仿了谢安昌的语气表情,惟妙惟肖,谢安亦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谢安昌老学究的模样。 这话不应该是出自当娘的口吗?谢安昌这么说,可见他还是心中惦记着她的。 “就这些?四少爷有没有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谢安亦就是想知道具体怎么了才派人去问谢安昌的。 “不曾。后来有官老爷寻四少爷吃酒,四少爷就没再多说。” “你下去吧。爱砚,赏她一吊钱。”谢安亦说道。 秀草谢了嗯,欢天喜地地跟着爱砚拿钱去了。 “用不用我帮你?”萧啸寒对外称病,胳膊也真的受了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了,还是没有去外院。他刚刚一直在屏风后的拔步床上躺着,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见谢安亦问了半天也没得到想要的,忍不住开了口。 谢安亦当然知道萧啸寒派人一查就查的出来,可一来她知道这谢安敏再怎么说也是她娘家人,怕让萧啸寒看了热闹看轻她,二是因为她不太好意思开这个口,现在萧啸寒主动提出来,她当然再同意不过。 当即把心中所想说了一遍:“王氏找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上次我拒绝了她,让她没脸,这次她却还派人来,可见事情很是棘手。她的事我本不想知道,可却怕连累了礼亲王府,连累了你,所以想找人问清楚。” 萧啸寒将这件事交给了成阳,吃过午饭,白莲便带了八卦来。 “禀王爷王妃,是谢家八姑娘,前几日在街上遇见歹人,好在遇见太子路见不平,出手相救。谁知,隔日太子竟然派了人去谢府,说要抬了八姑娘去太子府做妾。” “你说什么?”谢安亦手中的茶杯差点飞出去,被太子看中,在天家人看来那是给你极大的颜面,怎可能让你说个“不”字?这谢安敏也真是的,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他。 其实谢安亦这次可是冤枉了谢安敏,她才没有想过要招惹太子,她只是想要嫁给孟骏驰而且,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弄巧成拙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碰瓷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王氏只是个后宅的女人,说她智商高呢,她平时也就使些见不得人的小伎俩;说她愚蠢呢,她的小伎俩每每还都奏效了。若说她最擅长什么,那就是对付男人了,或者可以说对付谢之礼。她能从一个外室做到正房太太,可见手段还是不一般的。 谢安敏下定决心要嫁给孟骏驰,作为亲娘,王氏当然是乐见其成的。当日她见谢安亦不帮忙,谢家又同意孟家要求换人的做法,便想了个主意。 无论如何,谢孟两家在京中都是要脸面的,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谢安敏与孟骏驰有了肌肤之亲,那二人就非成亲不可了。 于是,王氏花钱差了人打听孟骏驰每日的行程,算准了日子又算了时辰便带着谢安敏出门了。她因为有东西忘在梦兰园,便留了谢安敏在街边等着。谁知突然有几个无赖地痞见谢安敏身边只有丫鬟陪着,生了歹意。 丫鬟机智,拖住了歹人,谢安敏便求助于经过的路人孟骏驰。情况紧急,谢安敏边跑边朝后看,“一不小心”撞到了孟骏驰怀里,二人便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王氏千算万算也没想到那日太子萧嬴心血来潮,要与孟骏驰一起回他府中看一株珍贵的兰花。所以,当谢安敏见有丫鬟示意孟骏驰走过来的时候,她便冲了过去,根本没注意到他旁边走着另一个人。 而孟骏驰远远地就认出了谢安敏,他心知“退亲”这事不易,而且谢安敏这个女子心思重,不愿再与她有什么交集,便走慢了一步,装作看不见。太子当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还兴致勃勃地在前面说着,突然就有一个软软的身躯撞入怀中,他先是一愣,接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便收紧了手臂。 可能是谢安敏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也可能是她有些紧张,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才发现此人不是孟骏驰,想要挣扎着从禁锢中出来。却是动弹不得了。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孟骏驰问道。 萧嬴这才想起他们还在街上,周围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了,便松了胳膊。 “姑娘……”莲蓉跟了过来,扶住谢安敏。那些“歹人”见到情况不妙,便撒腿跑了。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给太子殿下请安。”谢安敏虽然心中懊悔计划失败,礼节却没有少。 “平身吧。”萧嬴盯着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脑中却回想着刚刚那软玉在怀的美妙感觉。他假装咳了咳,口中问道:“你是哪家的女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如此着急?” “回殿下,民女姓谢,在家行八。民女娘亲有事走开了,留了民女与丫鬟两人在此处等,谁知竟遇上了歹人,还好有太子与孟公子相救。”说完。谢安敏偷偷瞄了一眼孟骏驰。 姓谢还行八?萧嬴正在琢磨着京中都有哪些姓谢的人家,就听一个声音由远及近:“我的儿啊,你没事吧?” 只见一个官家太太打扮的妇人快速走到谢安敏面前,面色有些着急。 “娘,我没事。快见过太子殿下。” 为了戏更逼真,王氏刚刚还真的回了趟梦兰园,东西没找到,倒是买了两盒水粉出来,自然就错过了谢安敏投怀送抱的好戏。她刚刚从梦兰园出来躲在一边看,便见到孟骏驰与谢安敏她们站在一起。以为计谋得逞了,这才走了过来。 王氏才来京城,从未出席过天家的宴会,当然不认识太子。只以为那是孟骏驰的朋友,哪家的公子罢了。如今听谢安敏这么一说,连忙行了礼。 萧嬴“嗯”了一声,带着孟骏驰就要走,就听王氏低声惊呼:“你撞到男子怀里了?” 谢安敏自然不会这么说,这本就是二人原来的设定好的。王氏不知其中发生了变故。自然按着剧本来演:“唉,我可怜的儿啊,咱们女子名节最重要,若是那人不娶你,你只能绞了头发去庵里当姑子了。” 王氏这话当然是说给孟骏驰听的,她边说边看他的反应,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谢安敏一个劲地在给她使眼色。 可事实上,王氏的话就像专门说给太子听的,逼着太子娶谢安敏。太子自然不会理她,带着孟骏驰大摇大摆地走了。 直到二人消失在视线里,谢安敏才小心地将事情说给王氏听。 “怎么会这样?”王氏有些后怕,“你说抱你的人是太子不是孟骏驰?” 谢安敏点了点头。 “太子早已经成亲了啊,就连侧妃也纳了几个,那你岂不是要……” 谢安敏听她这么一说有些着急:“娘你胡说什么,我才不要给太子当妾!” 王氏连忙捂上她的嘴:“你小声点,这还在大街上,怎么什么都敢说!” 谢安敏不禁有些委屈,眼中噙着泪水,小声嘟囔着:“都是你!刚刚一直在胡说!” 王氏也知道刚刚她说的话欠妥,连忙安慰起谢安敏来:“没事,你看刚刚太子殿下都没有反应,娘声音小,他应该听不见。” 谢安敏这才松了口气,可王氏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她当然知道刚刚她的话萧嬴有没有听到。 果然,第二日,太子殿下便派人来告知谢之礼,过几日要抬了小轿将谢安敏接入府中。 王氏自然不曾将这件事告诉谢之礼,故谢之礼送走了人,便叫了王氏与谢安敏询问。谢安敏一听要去太子府做妾吓得大哭起来,王氏也很是惊慌,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糊涂!你这个恶妇!这事情你也做得出来!你当太子殿下是什么人,竟敢威胁起他来了!”还没听完,谢之礼就气得一掌拍到桌子上。 王氏拿起帕子抹了抹眼泪,委屈地说道:“妾也不想这样啊。老爷您知道,妾就敏儿这一个孩子,你却让她嫁给孟家那个没出息的,敏儿这后半辈子怎么办啊?妾想着若是她与孟骏驰碰到了一起,那孟家碍着面子也得让他娶了敏儿,这才出此下策啊。妾真的不知这中间会发生变故,竟然会撞上太子啊!” “唉。”谢之礼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若后面不多嘴,也到不了今天这地步!”(未完待续。) PS:  最近真心好累,真心不想写了,但还是要坚持。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受罚 的确,若是当初王氏没有多嘴说那些话,萧嬴也不会多想,更不会派人去查来龙去脉。虽然说他对谢安敏的主动“投怀送抱”还是很开心的,可却没有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毕竟太子府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可当探子来报这是王氏导演的一场戏,为的只是孟骏驰娶谢安敏的时候,他真的动了怒。即使他是个意外的出现,可身为太子,他是绝对不允许别人算计到他头上来的!你不是想嫁给孟骏驰吗?我就让你彻底死了这个念头!什么是睚眦必报?看看太子萧嬴就知道了。 谢之礼内心有些矛盾,他其实不愿意谢安敏去太子府,一来谢家本打算与孟家联姻的,若是人去了太子府,很难再找到一个年纪相当的人与之成亲以达到政治目的。二来呢,虎毒不食子,再怎么说谢安敏也是他的女儿,因为王氏的关系,他一直对她就更偏爱一些。可他内心又隐隐觉得,若是谢安敏进了太子府,虽说是个妾,可难保以后就是妃啊。父凭女贵,这样的事他是乐见其成的。当然,若是他知道太子之所以要纳谢安敏为妾的真正原因,肯定不会这么想。因此,自打太子派人递了消息之后,谢之礼便找了个借口躲进外书房,想让此时顺其自然的发展。 再说王氏,她见谢之礼坐视不管,心中就像燃着一把火一般,将屋内器皿摔得粉碎。无奈谢之礼对她避而不见,她没办法,只好又去东谢府求了大太太。大太太也是人精,只说要与谢之书商量,便没了消息。王氏派人一天去问了几次。都无果,知道这是东府那边的说辞,便只有另想出路了。 这时,有人提醒她若是礼亲王府能说上一句话,可能太子那边就改口了呢,因此,她马上派新月去了礼亲王府。 谢安敏一直在她身边哭。听得王氏心烦。想骂上两句,可一见她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想想自己也又错。便又忍着没开口。 可这股火憋在心里,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遭殃的就只有那些丫鬟们了,每人头顶一碗水。跪在院子正当中。正午的日头最大,已经有受不了中暑晕倒的了。王氏非但没让她回去,反倒让人用冷水将人泼醒,接着跪。 新月进了院子,便看到这幅场景。她咬了咬下唇,深吐一口气,敲门进了房。 “怎么样?那丫头呢?”王氏见新月回来眼睛一亮。谢安敏也停止了哭声朝这边看过来。 王氏朝新月身后看了看,见没有没有其他人跟来。问道:“怎么?那丫头没来?” 新月心知这次少不了惩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死丫头,翅膀硬了!”王氏仿佛所有怨气都找到了发泄口,将这一切都算到了谢安亦的头上,“要不是她,那孟家会改变主意?孟家不改主意,我们自然不会安排这档子事,太子也不会看上我们敏儿。” 谢安敏一听谢安亦没来,“哇”的一声又哭了:“娘,都怪你,都怪那个小贱人!凭什么她做王妃,我却要给人做妾!” 王氏忙将谢安敏搂在怀里,好生安慰了一番,直到她哭声渐歇,才转头问道:“那死丫头怎么说的?” “奴婢没有见到王妃。”新月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什么?她竟然没见你?”王氏气到极致,随手拿了床边的针线篮子朝新月扔了过去。新月被里面的绣活和线砸了一脸,胳膊被掉出来的剪刀划了一道,火辣辣的疼,她却动也不敢动一下。 “回夫人,奴婢去时王妃正在屋中歇晌,王爷也在。王爷派人说王妃身体不适,要静养,不见客。奴婢已经转告王妃身子好了要回谢府一趟了。” 话音刚落,谢安敏那刚刚变小的哭声又大了起来:“呜呜……这个狐媚子,凭什么王爷对她那么好?由着她装病……呜呜……” 王氏被她吵得心更烦,道:“这个死丫头,跟她娘一样!都怪我当初心软,没弄死她,现在白白惹出这么多的事来。” “给我更衣,我亲自去一趟,我就不信她敢不见我!”王氏站起身来,示意新月给她更衣。 新月刚把见客的衣服拿出来,王氏又说道:“算了,她现在有礼亲王给她撑腰,若硬是说她病了,我也没办法。敏儿,走,跟娘去一趟前院。” …… 谢安亦这两日过得很轻松,自从前日萧啸寒帮她把新月拦了,她便安心在屋中做起来米虫来。她手背的烫伤不严重,睡了一觉就好得差不多了。 而萧啸寒年轻力壮,又练过功夫,身子恢复得也很快,左臂上的伤结了痂,现在也活动如常了。他这两日不知又遇到什么重要的事,人一直在外书房,吃饭睡觉也不例外。 “王妃,该用午膳了。”爱砚轻声说道。 谢安亦放下手中的话本子,问:“王爷呢?有没有找人递过话?” “禀王妃,王爷说他手上有事,今日不过来用膳了。” “哦。”谢安亦站起身,心中有些莫名的失落,“他不来,我一个人吃好了。” 爱墨与爱砚服侍她多年,谢安亦心中所想她俩又怎会不知。 爱墨伺候谢安亦做好,道:“王妃,奴婢给你说件高兴的事听听?” 虽然古人尤其是大家族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可那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现在只有自己人,谢安亦当然毫无忌惮了。只见她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嚼了两下,道:“什么好事?快说快说!” 爱墨一面给她布菜,一面说道:“奴婢刚才听前院的小李子说,太子殿下被圣上罚了。” 谢安亦停下筷子,眼睛弯了弯,说道:“别卖关子,快说,怎么回事?” “好像是前日之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被与太子不交好的御史知道了,参了他一本,说他不尊重长辈,大闹礼亲王府,害礼亲王妃受伤,礼亲王病情加重。皇上知道后大怒,责令太子在太子府闭门思过,一个月都不能出府呢。”(未完待续。) ps:这两天太多事情了,忙好都太晚,没有更,对不起菇凉们。。。最近工作上的事不顺心,我感觉要失业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误会 “好了,这事你心中有数就好,就不要再传了,仔细有心人听了拿你做筏子。”谢安亦边说边吃。 “奴婢知道了。奴婢也就跟王妃你说说,让你开心一下。”爱墨吐了吐舌头。 正说着,有小丫鬟来报,说是宇文家大房二少奶奶身边的丫鬟来送帖子了。 谢安亦连忙放下筷子:“快把人叫进来。” 自从年前她去了一趟宇文家与孟玉婷相见,之后二人便偶尔书信往来,鲜有机会见面了。谢安亦成亲时,孟玉婷大着肚子来不了,派青葱来送了添妆,之后礼亲王府一直有事,谢安亦便无暇与她联系了。 很快,爱砚便带着一个身着碧绿衣衫的丫鬟走了进来,谢安亦定睛一看,正是青葱。 “奴婢给王妃请安。”青葱行了礼。 “怎么,可是孟姐姐出了什么事?”谢安亦问道。 “回王妃,我们奶奶昨夜为府上填了个小公子。”说话,青葱递给爱砚一个请帖,“小公子身子弱,洗三礼奶奶说就不大办了,只请几个亲朋好友就好,我们奶奶还请王妃到时早些去。” 谢安亦接过帖子瞧了瞧,让爱砚收起来。 “你回去跟孟姐姐说,请她放心,我一早准过去。只是……我算这日子,离孟姐姐生产还有好些日子,怎么昨日就发动了?” 听完这话,青葱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声音有些哽咽:“还请王妃给我们奶奶做主。” “青葱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快起来说。”爱墨接过谢安亦的颜色,将青葱扶了起来。 青葱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睛,道:“是奴婢无礼了,还请王妃见谅。奴婢……奴婢只是气不过,替我们奶奶惋惜。” “可是出了什么事?你快说。”谢安亦听得有些着急。虽然她与孟玉婷交往并不密切,可她也算是她古代的第一个闺蜜,因此,谢安亦心中还是很在意她的。 “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月前我家将军出去应酬喝醉了酒,然后……然后不知怎么竟闯进了阮姑娘的闺房……后来,将军被老夫人罚了家法……阮姑娘想要求死,被老夫人拦了下来。让将军纳了她做了姨娘。这事老夫人下了死命令,不准告诉给我家奶奶,怕她动了胎气。谁知,我家奶奶昨日心血来潮要去院子中花园逛逛,竟遇见了做妇人打扮的阮姨娘。阮姨娘给我家奶奶行礼。奶奶一气,便动了胎气。好在几个产婆乳母早就找好了,一直养在府中,奶奶这才母子平安。只是大夫说奶奶亏了气血,要养个三五年,才能再生养。小少爷也因为早产,身子骨会比其他孩子弱些。” 阮秀!谢安亦脑中猛地闪过一袭青衣,走路时婀娜多姿的身段以及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当初她就知道阮秀的目的,也提醒过孟玉婷,谁知最后还是让她得逞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告诉孟姐姐我一定会去的,让她先养好身体,其他的都不要多想。”谢安亦派人送走了青葱,便坐在桌前生气闷气来。 …… 萧啸寒是晚膳的时候来的,他身子刚好便忙着处理之前没能出京办成的事。皇上已经铁了心让他去封地,他得为将来铺好后路才是。这几****饭也没吃好,觉也没睡好,终于事情都办好了可以吃一口热乎饭了。 走进正房,只见谢安亦靠在美人榻上看书。一旁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王爷。”爱墨爱砚见到萧啸寒马上行了礼。 谢安亦闻声看去,也放下书,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地福了一礼:“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萧啸寒皱了皱眉头,坐了下来:“用膳吧。” “是。”谢安亦乖巧地坐在一旁,拿起筷子端起碗,吃了起来。萧啸寒不喜欢别人给他布菜,爱墨爱砚便都站在一边。 四个人谁也没有讲话,只偶尔会有些碗筷相碰的声音。气氛有些压抑。 吃好了饭,爱墨爱砚伺候二人漱了口,净了手,小丫鬟们开始撤下碗筷。 谢安亦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王爷回去时小心点。”说完,转身朝内室走去。 爱墨爱砚没想到谢安亦会将萧啸寒往外赶,连忙朝萧啸寒福了一礼,也追了进去。 ……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内室里隐隐传来爱墨的声音,“王爷已经好几日都没来咱们院子歇了,今日好不容易来了,您怎么往外赶人呢?” 谢安亦没有回话,眼睛盯着手中的话本子,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我的好王妃,您这本书已经半柱香没翻过页了……”爱墨看出谢安亦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着急。 谢安亦“啪”的一声合上了书,道:“你别管。我累了,要睡了,你们今夜都回房去睡,不用再外面守着了。” 爱砚与爱墨互相对视了一眼,她们都知道谢安亦的性子,她若是下定决心,便是谁的话都不会听的。无奈,只能帮她掖好被子,熄了烛,才走出去。 谢安亦却是躺在床上如贴饼子一般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想着穿越以来发生的各种事情,直到晨光熹微才闭上了眼。 …… 再说萧啸寒,谢安亦进了内室后他就回了外书房,人还没坐下,便叫来了成极。 “去查查,王妃这几日见了谁,发生了什么事?” 成极领命出去,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又回来复命:“禀王爷,王妃身边这几日并未发生什么大事。只是今日爱墨说了太子受罚一事,还有就是将军府派人来给王妃送了请帖。” “将军府?” 成极见他一时想不起来,连忙解释:“就是宇文家将军添丁,请王妃去观洗三礼。” 萧啸寒这才想起来,谢安亦与宇文昊德的妇人孟氏相交甚好。 见萧啸寒没有抓住其中的关键之处,成极心中暗暗着急,他家主子什么时候脑子不灵光了?他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宇文家这小公子是早产,差点一尸两命,很是凶险。主子可还记得那个叫阮秀的姑娘,听说上个月宇文将军酒醉进了她的房,之后就被抬成了姨娘。” 话说到这,萧啸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苦笑了一下,当初骗了谢安亦,现在报应来了,看来这误会得好好解开才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和好 . 第二日一早,萧啸寒便去了谢安亦的院子。他们一起用了早膳,其间谁也没有说话。用完早膳,照理萧啸寒该去前院了,可他却没动,朝爱墨爱砚挥了挥手,二人福了礼走出去关好了门。 “你生气了?”萧啸寒问道。 谢安亦眼睛盯着手中的话本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话音刚落,她只觉得手上一轻,话本子已经到了萧啸寒手中。 谢安亦这才抬头瞪了他一眼,马上又垂下眼帘,温顺地说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我骗过你。”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谢安亦一愣,她疑惑地抬起头,只听萧啸寒接着说道:“这一辈子我骗过你两次,也只会有这两次。” 谢安亦没说话,只看着他的眼睛,等着他把话说完。 “第一次是在静安寺,我们藏在一个密室中。那其实不是一个密室,而是一条密道。第二次便是在宇文府,宇文昊德的表妹跟我并无关系,我也没有指使她做任何事情。这里还有很多事情我没有办法和你说,以后机会合适自会告诉你。” “你是想说隐瞒不等于欺骗吗?”谢安亦问道,想了一下,她又恍然大悟,“你不相信我?” 话刚问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他当然不相信她,正如她也不相信她一般。 萧啸寒倒是没有注意她后面的话,他只是对“隐瞒不等于欺骗”这个新鲜的说法感到诧异。待他回过神来,他想了想,问道:“你难道没有事情瞒着我吗?” 被他这么一问谢安亦反倒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她当然有事情瞒着他,她是沈静,不是谢安亦,她是一缕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这个秘密她打算带到棺材里的,自然要瞒着所有人。 “真不是你指使的?”过了半晌,谢安亦终于问出了一句。 “不是,上次那么说是为了激一激你。”见谢安亦杏眼又要瞪起来。他又连忙转移话题,“明天去宇文府参加洗三礼,贺礼你可准备好了?礼单拿来给我瞧瞧,我再给你添两件。” “哎呀。”谢安亦一拍大腿,“你不说我怎么把这个事忘了?爱墨爱砚,你们快进来。” 二人忙推了门进来,见室内气氛缓和了不少,相视一笑。问道:“王爷、王妃,有何吩咐?” “我昨日竟忘了去宇文王府要准备贺礼,你们怎么也没提醒我一下?快想想,准备什么好?” 爱墨心说昨日你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我们说什么都没用啊。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谢安亦道:“王妃,这个昨日我与爱砚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您问呢?” 谢安亦接过一看,是一份礼物清单。 “奴婢们昨日偷偷请教了周嬷嬷,她说洗三的时候添几个金银锞子。再给小公子几套稀罕的项圈镯子就行,这礼单是为小公子满月准备的。”爱墨说道。 谢安亦将礼单又还给爱墨,道:“就按这上面的准备好了,周嬷嬷最懂规矩,听她的准错不了。” 她又转问萧啸寒:“你今晚来吗?” 萧啸寒的神情有些戏谑:“你想我来吗?” 谢安亦脸一红,突然发现自己刚刚问的问题有多么的愚蠢。她瞪了萧啸寒一眼,引得他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起来。 爱墨爱砚见主子这样也不好打扰,只得假装看不到听不到福了礼出来,还不忘将门关好。 “你笑什么?”谢安亦问道。 萧啸寒没回答她,却突然将头伸向她的脸。谢安亦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就感觉耳边一痒,萧啸寒轻声说道:“我也搞不懂,为何见你害羞会如此高兴。” 谢安亦正要开口反驳,突然嘴唇一暖。接着他的味道传进了她的鼻子。这感觉很怪,害得她心脏猛跳又偷停了几拍。好在那人马上又离开了,只留下一句很暧昧不清的话:“我今日有事,明晚来陪你。” “谁要你陪。”谢安亦缓过神来轻声嘟囔了一句,却发现那人早就离开了。她拍了拍涨的通红的脸颊,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叫了爱砚准备明日去宇文府参加洗三礼的事宜。 …… 第二日天未亮,谢安亦就起床了。爱砚听见声音推门进来,见谢安亦正在穿鞋,忙过去帮忙:“王妃今日醒的真早,奴婢刚刚还跟爱墨在商量若是再过半个时辰你还没有醒谁进去叫您呢!” “今日宇文家肯定会有些人,我想早点去看孟姐姐,好跟她说说话。”谢安亦边净面边说。 “王妃,今日是您成亲后首次代表王府出去,可是要化个京中现在最流行的桃花妆?”爱砚问道。 谢安亦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可,你给我铺点粉,面色白一点。” 爱砚很快明白了谢安亦的意思。之前礼亲王妃被礼亲王过了病气,染了风寒,病了数日。好不容易病刚好,又被太子殿下闹了一下,烫伤了手。若是今日她神采奕奕难免有些人会说什么,若是传到还关在府中的太子萧嬴耳中,难免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很快,谢安亦便打扮妥当。今日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用金线绣着暗纹的九幅襦裙,裙摆处用银线勾勒了几层边,走起路来若隐若现。爱砚将她的乌丝完成了回心髻,戴着彰显王妃地位的赤金凤钗,看上去很是端庄。只是她脸色太白,又未擦胭脂,看着有点病怏怏的感觉。 谢安亦交代了白莲几句,便带着爱墨爱砚二人坐上马车出了府。 …… 很快马车就到了宇文府。谢安亦由爱砚搀扶着下了车,一抬头,就见一个身着草绿色襦裙的妇人,正是孟玉婷的婆婆宇文昊德的亲娘宇文家的大太太。 “给王妃请安。”宇文大太太福了一礼。 谢安亦连忙扶住了她,假装生气道:“现在虽是时辰还早,可日头也毒,夫人在太阳底下等了我许久,现在又这般给我行礼,您这不是要折我的寿吗?我可不依。” 谢安亦的话虽然明着在抱怨,可无形中也讨好了宇文大太太。亲王妃的品级自然比宇文大太太的品级高,就算谢安亦让她行大礼都不为过,可这会儿她却撒娇般将这话说了出来,将朝廷命妇间的关系转化成了小辈与长辈。 “好好好,老太君本来也要出来,被我拦了,咱们快进去,免得她老人家担心。”宇文大太太说完,便拉了谢安亦进了府。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洗三(一) 宇文老太太虽说没有出门迎接谢安亦,却也带着丫鬟站在屋外了。谢安亦见状,快步走过去。宇文老扶着丫鬟迎了上来,刚要行礼,谁知谢安亦走过去很自然地扶住了她的胳膊,道:“外面这么热,老夫人可命人在屋子里摆了冰?” 宇文老太太笑着说道:“摆了摆了,王妃快进去。” 礼亲王乃当今圣上唯一胞弟,成亲次日皇帝便册封谢安亦为超一品亲王妃。宇文老太太乃二品诰命夫人,见到谢安亦也该行礼,可谢安亦却只当自己是小辈,丝毫没摆王妃架子,这让宇文老太太很是开心。 宇文大太太顺势走到宇文老太太另一侧,三人进了屋子。 虽然还未到暑伏,可今年不比往年,早早就热了起来。谢安亦算了算日子,也快有一个月没有下雨了,再这样下去京城就要大旱了。古代没有空调风扇,又不比现代觉得热了可以穿穿T恤衫热裤,即便太阳毒的一会就能将人晒伤,走两步就会汗流浃背,古人也照常要穿长衣长裤。 谢安亦衣裳的料子虽然比普通棉布薄很多,触感也更凉快,可习惯了非自然冷空气的她还是热的心烦气躁。好在宇文老太太早命人摆了几盆冰,小丫鬟刚掀开帘子,就有一阵冷气直朝谢安亦扑来。 宇文老太太请了谢安亦坐到主位,自己坐在她旁边,待丫鬟们上了凉茶,才担心地问道:“听闻王爷王妃前些日子身体不适,现在可见好了?” 谢安亦满足地喝了一大杯凉茶,道:“我已没什么大碍,只是王爷身子一直不好,还要在府中休息。” 宇文大太太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担心地说道:“今日见王妃,脸蛋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只是这脸色也太白了些,得补补血。回头带点人参阿胶回去。这冷的还是少吃的好,女子若是吃多了,容易宫寒……” 一旁的宇文老太太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连忙假装咳了一声打断她。宇文大太太愣了一下。这才想起面前的小丫头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亲王妃了,礼亲王府什么没有,怎么会缺了她小小将军的人参和阿胶? 谁料谢安亦却也没恼,放下一直端着的茶杯道:“正好王府中阿胶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今日我就带些回去。只是夫人不要笑我才是。” “王妃……”宇文太太没想到谢安亦会主动给她台阶下,有些受宠若惊。 谢安亦却笑着说:“我娘走的早,这么掏心置腹的话已经很少有跟我说了。夫人这么一说我不禁想起了她,我小时候她也是这样,不让我多吃冰的,我却不听……” 谢安亦的确想起来她的母亲,只不过不是钱氏,而是现代人沈静的妈妈。她越说声音越小,思绪也随着她的话飘回了现代,飘回了她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屋子顿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悲伤。 好在这悲伤没维持太久就被打破了,因为有丫鬟来报,有其他宾客的马车已经到了。 谢安亦本就想着要去看孟玉婷,接着机会便起身了:“正好,我去看看孟姐姐,好久没见她,有一肚子话想跟她说说。” 宇文老太太也连忙站起来,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你也好好劝劝她,身子是自己的。先养好身子再说。”却是没有告诉谢安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宇文大太太尴尬地笑了笑,忙吩咐一边的小丫鬟:“快给王妃带路。” …… 谢安亦带着爱墨爱砚跟着小丫鬟往铭心院走,老远便看见了青葱。青葱行了礼,吩咐小丫鬟回去复命。便带着她们进了院子。 孟玉婷还没有出月子,住在院中一个偏房里。谢安亦怕人多空气不好,便吩咐爱墨爱砚等在门口,跟着青葱走了进去。 房内关着窗,虽说外面现在是艳阳高照,可屋内还是很暗。因着有产妇。也没有摆冰盆,很是闷热。 “奶奶,王妃来了。”床边守着的丫鬟朝谢安亦行礼。 谢安亦点了点头,示意她起来,然后往床上望去。只见孟玉婷头上裹着抹额,瘦的已经脱了像,正由小丫鬟扶着吃力地靠在迎枕上。 “命妇给王妃请安。”孟玉婷有气无力地说道。 谢安亦忙上前一步:“姐姐这是做什么?这周围有没什么人,咱不讲这虚礼。” “妹妹不要过来。”孟玉婷连忙说道,“我这身子脏得很,别污了你的眼睛和鼻子。” 谢安亦却一点都不介意,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姐姐说的是什么话,你可是我见过最美的人儿,连流的汗都是香的。”谢安亦说的话虽然有些夸张,却惹得孟玉婷忍不住扯着嘴角笑了。 “王妃,您有时间一定要常来坐坐,我们奶奶可是好久都没笑过了。您看,她一见您,嘴就咧开了。”一旁的青葱说道。 孟玉婷瞪了她一眼,有些生气,可说出来的话还是软弱无力:“没大没小,王妃也是你能编排的!都出去,我有话要和王妃说。” “是。”青葱带着小丫鬟走了出去。 谢安亦倒是对青葱的话毫不在意,她握了握孟玉婷更加纤细的手,关心地问道:“人家生了孩子都胖上几圈,孟姐姐你怎么瘦成这样?可是那……”后面的阮秀二字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唉。”孟玉婷叹了口气,道,“当日你提醒我,我便上了心。事后也找了个机会跟她谈了谈,我知道她自幼便认识了将军,跟将军自有些情意在,便问她是否愿意跟我做姐妹,共同伺候将军。谁知……谁知她非但拒绝了我,还说与将军并无私情,要绞了头发去家庙做姑子……” “为此,将军与我生了几天闷气,若不是我害喜害得厉害,他都不来我院子瞧我一眼。” “宇文将军知道你要抬她做姨娘?”听到这,谢安亦已经大概猜到了。 “将军那日买了我最爱吃的糕点,想给我个惊喜,便没让丫鬟禀报……我们的话,他便全听了去。”(未完待续。) PS:  最近更书不积极,因为心情很乱。我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今天递了辞职报告,再过一个月就离职了。感谢没有放弃我的菇凉们,我一定会更完,坚决不太监! 第一百二十一章 洗三(二)--蹊跷 若说阮秀没有嫁给宇文昊德的心思,打死谢安亦都不信。那为何她会拒绝孟玉婷的提议?不用说,定是她看见宇文昊德来了故意说给他听的。 这些事情谢安亦想的到,孟玉婷也能想的到。当日她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对阮秀更是上了几分心,处处提防着。 “我曾经几次跟将军说让她回府去住,可将军说阮姑娘继母不慈,对她处处刁难……”孟玉婷叹了口气,接着说,“将军说阮姑娘只想有个安定的栖身之所,并无他求,话里话外说我善妒,容不下人……” 谢安亦见孟玉婷眼圈又红了,连忙说道:“姐姐说的哪里话,咱们女子,谁不想找个一心人……” 孟玉婷连忙捂住她的嘴:“我的好妹妹,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可别传出去,若是有个善妒的名声可怎么办?” 她见谢安亦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我其实也不是善妒,我怀了身子,没办法伺候将军,早就想抬几个通房姨娘给他。可阮姑娘那人我总觉得有点问题,怕为将军府招来麻烦,这才……只可惜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又没有证据,没办法跟将军明说,反倒让我们之间生分了许多。” 谢安亦握了握孟玉婷的手,安慰她道:“姐姐你没有做错,那阮秀心术不正,将来一定会惹出事端。将军是男子,做大事的人,怎懂得后宅中的弯弯绕绕,一时想不通也正常。” “都怪我,当初应该下定决心,哪怕将军恼我。也要将她送回去。我一时心软,却让她钻了这么大的空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日青葱只是将事情大概说了下,将军怎会……怎会走错院子?”谢安亦问道。 一说到这,孟玉婷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的柔弱之色全无,眉宇间竟也透着些许坚毅。她一把拉住谢安亦的手,目光坚定地说:“王妃。你要帮我。”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谢安亦连忙反握住她,说道,“你我姐妹相称。无论你有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帮的上忙的,我一定鼎力相助。” “我……我想把她赶出府!”孟玉婷说道。 接着,孟玉婷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那****心情不错。见外面虽然有太阳,日头却不毒。想着你曾嘱咐我说要多走动,有利于生产,便带着青葱去花园里坐坐。不想却远远看见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红衣女子,那身影看着眼熟。却不知道是谁。我让青葱去打听,她说是太太远方的亲戚,来小住的。又说这女子刚小产失了儿子。我想着我大着肚子让她见了难免会惹她伤心,便要离开。她却叫住了我。那声音我听着更是熟悉,待她走近了我一看,正是阮氏!” 孟玉婷回忆这段的时候情绪还是不稳定,声音听着有些颤抖,谢安亦正要安慰她,她却微微一笑,道:“没事,这几****想了很多次,也哭了很多次,已经没事了。” 谢安亦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接受了现实,只是觉得她的笑容看起来苦涩又凄凉。 孟玉婷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我见到阮氏心中就隐隐觉得不妥,又想到青葱之前的话,心中好像知道了答案却又不愿意相信,刚要扭头走开她人就到了。她梳着妇人的发髻,上来就给我福了礼,叫我‘姐姐’,还说以后要跟我一起伺候将军。因为之前跟将军为了她的事就疏远了许多,将军已经很久没有来我的院子住了。她……她却还摸着肚子说她可能也怀了将军的骨肉,这样我的孩子也有了玩伴……” 说到这,孟玉婷又激动起来,她一只手紧紧攥着拳头,另一只手用力抓着谢安亦。谢安亦觉得有些疼,却也没说话,只是耐心听她把话说完。 “我当时太生气了,正要转身走,谁知肚子就疼了起来……好在小宝没事,否则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拔了她的皮!” “姐姐可曾细细琢磨过这件事?”谢安亦听完,想了想,问。 孟玉婷听她这么一问,不由怔住了。片刻,她摇了摇头:“事发突然,我这几日也多是在自怨自艾,青葱劝过我好多次都没用。将军酒量很好,就算喝醉了也不至于能认错院子。除非他……” 谢安亦连忙打断:“我上次见过一次宇文将军,他看起来对阮氏并无他意。” “他若是无意怎会连院子都走错?”孟玉婷反驳道。 谢安亦知道她只是嘴硬,也不说什么,只是继续问道:“我且问你,你可找人打听过,宇文将军这一个月来都是在她院子过夜的?” “不曾。可阮氏那日说……” “姐姐,你怎么这么糊涂啊,阮氏的目的就是要气你,她的话你怎么能信?”都说一孕傻三年,看来这话还是有道理的,这么简单的事情偏偏孟玉婷就想不到,谢安亦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这次产子,宇文将军可曾来看过你?”谢安亦问道。 “嗯,”孟玉婷点点头,“不过我没让他进来。倒不是因为我还在生气,而是产房男子本就不能进,太晦气。” “那宇文将军肯定不知道原因,以为是你恼他。” 孟玉婷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 “姐姐,你快把青葱叫进来,让她打听打听,我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 此时孟玉婷已经不像谢安亦刚进来时那么没有精神了,她也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开之所以生气并不是因为宇文昊德有了别人,而是因为那个人是阮秀。孟玉婷是古代人,从小便受封建思想的熏陶,什么三从四德是她最看重的。在她怀孕期间,她还想着给宇文昊德找通房小妾。只是她一直觉得阮秀不合适,宇文昊德也主动表过态,谁知竟然她知道了二人背地里勾搭在了一起,这如何让她不气不恼?! 现在听谢安亦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像是错怪了宇文昊德,自是要把事情查清楚才可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洗三 (三)--原委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青葱一直在门外守着,听见孟玉婷唤她,推门走了进来。 “你去打听打听,将军这些日子都歇在哪里?那是宿在阮氏那?”孟玉婷问道。 “不曾,”青葱连忙说,“奴婢之前就想告诉您,可奴婢只要一开口您就不愿意听……” 原来,孟玉婷当日见到阮秀,得知她与宇文昊德扯上关系后便发作生产,之后又一直很虚弱,睡了一日。之后她悠悠转醒,因为心里的疙瘩没解开,便不愿意去想宇文昊德,也不愿听任何关于他的事。青葱曾想跟她解释宇文昊德的事,话没说出口,就被她打发了出去。试了几次都未果,青葱便也不敢再开口说了。 其实孟玉婷醒来后也想过很多次,可她又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局面,便逃避起来,不再去想。可刚刚听谢安亦这么一说,她也生怕与宇文昊德间有误会,连忙叫青葱进来询问,现在听到她的回答后不由心情更加好。 “你说得可是真的?”孟玉婷问道。 青葱想了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都是奴婢不好,差点连累了奶奶和小少爷,请主子责罚。” “我罚你做什么?你快起来吧。我知道这事情是老太君发了话,你们谁也不敢说出去,我不怪你。” 青葱却没有站起来,仍低着头道:“奴婢从小便伺候奶奶,整个府中。奴婢便也只认您一人。这次……这次奴婢瞒着您,是怕您听了生气,动了胎气。可谁知……” 孟玉婷身子太弱,起不了身,只能用求救的眼神看着谢安亦。谢安亦微微一笑,走到青葱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礼亲王妃亲自来扶。青葱自是不敢在跪。忙顺势站起身来,低声说“不敢”,然后继续低着头。恭敬地站在一边。 孟玉婷叹了口气,道:“我自幼便有你在身边陪伴,后来嫁进将军府,也是你在一旁辅佐我。让我很快适应了新的生活。在这深宅大院中,若是说有人一心一意为我着想。那一定便是你。你这样全心全意对我,我早已把你当成亲妹妹,又怎么会怪你呢?” 孟玉婷的真番话发自肺腑,出自真心。让青葱十分感动。她缓缓抬起头,红着眼睛,唤了一声:“姑娘……” “姑娘”是本朝丫鬟对自家未出嫁的主子的称呼。青葱这一声,既说明她怀念当年与孟玉婷的主仆之情。更显示出她对孟玉婷的忠心——既是自家“姑娘”,那便不是夫家人。孟玉婷虽然现在嫁到宇文家,可她是孟家人,自是站在孟玉婷这边的。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以后再继续伤感,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状况,其他的等我走了再说。”谢安亦适时地打趣道。 孟玉婷没忍住笑了一下,阴霾的情绪一扫而空,转向青葱说道:“将军可有跟老夫人说些什么?” “这个奴婢不知。那日老太君知道了将军在阮姨娘院子中过了夜后很是生气,单独把将军留在房中却不知谈了些什么,后来将军便被请了家法。阮姨娘一直在房中哭,后来听伺候她的丫鬟来报,说她欲轻生以保清白,好在被救下了。阮家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那阮姨娘的母亲带着人闹到了府里,非要老太君给她一个说法,否则就要去告御状。老太君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告御状,可总让她在府里闹也不是办法,又怕您听了生气动了胎气,更何况这次是将军他……老太君没办法,只好让将军将她收了房。 可奴婢担心将军被那个狐媚子迷惑,花了银子让人在外院盯着。自从那夜后,将军便一直宿在外书房,再也没有进过那院子。虽然府中没有主子下命令,可阮姨娘就像被禁了足一般,从不出门。没想到偏偏在那天……” 听完青葱的话,谢安亦与孟玉婷互看了一眼,间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疑惑,便深知这事果然有蹊跷。 屋内静悄悄的,谢孟二人都陷入了思考当中。 过来一会,谢安亦打破平静:“阮秀现在人呢?她害的姐姐这般,可曾有什么说法?” “当日奶奶见了红,大家都乱作一团,没有人留意她。后来奶奶生产,阮姨娘就跪在院子当中,直到您生下小少爷,将军才想起了她找人去看。谁知她因为没吃过饭又一直跪着,刚见到将军便晕了过去……” 看来这阮秀果真不简单啊,苦肉计用的炉火纯青,谢安亦心道。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孟玉婷,真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能否斗得过她。 “将军心软,没说什么便让日将她送回了院子。倒是老太君派人传了话,将阮姨娘禁了足,说是以后除了节日和重大喜事,不准她踏出房门。” “好,我知道了。”孟玉婷面色不变,打发青葱出去。可就在青葱要迈出门的一刹那,她又将她叫了回来。 “你去叫王妈妈煮点绿豆汤去,派人送到外书房。将军平日里怕热,夏日里最爱喝这个。” “是。”青葱见孟玉婷改变主意主动向宇文昊德示好,自然十分高兴。她应了下来,快步走了出去。 谢安亦见她想通了,也很高兴,忙询问起宇文小少爷来:“刚刚见姐姐无精打采,只顾着和你讲话,都忘了看我们的小少爷了。” 提到小少爷,孟玉婷更是高兴,道:“小宝由奶娘看着,这会子应该在睡觉,我这就让她给你抱过来。” “不用不用,”谢安亦连忙摇手,“小孩子刚生下来就是要多睡,这样才长得快。再过一个时辰便是洗三礼了,到时候再看也不迟。” 孟玉婷想想也是,不再提让奶娘抱过来这件事,却又忍不住要再说说她的宝贝儿子:“你嫁入礼亲王府也有一段时日了,可有什么打算?我跟你讲,没有孩子的时候不知道,等真经历了痛苦生下来时,就会发现,这小孩子还真是可爱,就跟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似的……”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洗三 (四)--李氏 又聊了一会,孟玉婷脸上便浮现出倦意,谢安亦连忙让她躺下休息。正巧这时爱墨来报,说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宇文夫人派人请她过去。 谢安亦便又嘱咐了孟玉婷几句,之后又与她告了别,去了花厅。 此时花厅里已经聚集了一些生面孔,都是宇文家远房的一些亲戚以及关系很好的官家家眷。大家见谢安亦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谢安亦微笑着跟大家打过招呼,并没有坐到主位,而是在宇文老夫人下首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众人见礼亲王府入座,这才也坐了下来。 “王妃果然就是王妃,看着就有气度,与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谢安亦刚扭过头去要与宇文老太太说话,便听到这么一个声音。她面上挂着微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正谄媚地望着她。 这是个找茬的还是拍马屁的?谢安亦一时有些搞不懂。若是找茬的她脸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可若是个拍马屁的,她的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一点都不中听呢。 一旁的宇文夫人见了,忙岔开话题:“李夫人说的是,现在京城能把襦裙穿得这么有气派的女子能有几个。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六娘身上的这条裙子的样式很特别,我之前可没见人穿过。” 那妇人听了宇文夫人的话,脸上更是笑开了话,原本看不太出的皱纹也都堆在了一起。她将站在她身后的女子拉到众人面前侃侃而谈,解释起这条裙子的由来。 趁着这个机会,宇文夫人在谢安亦耳边轻声解释道:“这是阮氏的母亲,没接到帖子,今日自己找上门来了。旁边的是她的小女儿阮玉,跟阮秀年纪相当,还没有定亲。” “……霓裳坊的老板娘还说让玉儿给她画几个花样子呢,被我拒绝了。我常跟玉儿说,咱们世家大族的嫡女,哪个缺银子,制香画个花样子什么的只是无事时的消遣,做个爱好,怎好用这个去赚银子呢,难免会低了身价。” 原来,这条被宇文夫人夸赞的襦裙是阮玉平日里无事随手画的样子,那日霓裳坊的老板娘去她府中量尺寸时偶然看到了,觉得不错,便按照阮玉的尺寸做了一条。 众夫人听李氏说完,碍着面子也都夸奖了几句,后来见谢安亦与宇文老夫人她们都笑而不语,也都端起茶杯假装喝茶不再搭话了。李氏本想借着机会再夸奖阮玉几句,见众人如此表现,有些悻悻,只好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来掩饰尴尬。 阮玉本也想再表现表现,可见众人都是看着上首的礼亲王妃脸色行事,心里不爽,偷偷瞪了谢安亦一眼。好巧不巧,这一瞪正好被谢安亦看到,二人对视了一下,阮玉吓得匆忙移开视线低下头,谢安亦微微一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午膳都准备好了,要么咱们先去用膳?”宇文夫人问道。 谢安亦点了点头:“甚好。” 因为来客不多,女眷这边只摆了两席。席间谢安亦谦让不过,还是坐到正座上。旁边便是宇文老夫人,宇文夫人与收生姥姥。 洗三面刚刚端上来,众人正要分吃,只听到不和谐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我说亲家,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见着秀丫头?” 谢安亦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马上又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将口中的面吃完。另一边宇文夫人只咳了一声,继续吃。宇文老太太更是淡定,还继续与收生姥姥寒暄,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众人各有心思,却谁也不说破,两桌席面看起来气氛十分融洽。 “不管怎样秀丫头现在也是你们宇文家的人了,一会办完洗三仪式,您把她叫过来,让我瞧瞧。说起来,我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她了。”李氏放下筷子,等着宇文太太的回答。 不能不说,李氏这话说的还是很有技巧的,她说把阮秀“叫过来给她瞧瞧”,而不是她去阮秀的院子瞧瞧。同样都是要见阮秀,可她这么说却是富含深意的。大家都有耳闻,宇文家大房二奶奶这次早产,差点一尸两命,好在老天爷保佑,母子二人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又回来了。而这罪魁祸首,正是前不久宇文昊德新纳进房中的姨娘阮秀。 无论哪户人家经历这么大的事都不会不处置姨娘的,像宇文家这样只关禁闭而没有发卖出去的已经算少数了,现在李氏的意思无疑就是要宇文家给阮秀解禁。 这种情况下,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拿着筷子继续夹菜,假装听不见,可个个都把耳朵竖了起来,等着听宇文夫人如何回答。 怎奈宇文夫人没答话,宇文老夫人也没说话,二人像没听见一般,只是继续吃饭,仿佛这桌子上的菜肴是从没吃过的人间美味一般。 其实宇文夫人的态度已经明确的表示出来了,可李氏还依旧不依不挠。 “我们家秀丫头从小就秀外慧中,虽说只是个庶女,却一点都不比其他小门小户家嫡女差。她跟我家玉儿年纪相当,二人从小关系就好,我也只把她当成亲生的看待。前一阵有人给她说亲,男方仪表堂堂又很有才华,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她回去做夫人,我就想着问问秀丫头的意见再回复人家。谁知……谁知第二天便得到消息,说宇文将军竟然酒醉……” “好了,一会儿让人把她叫来就是,赶快吃吧,别耽搁了好时辰。”宇文老太太见她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越说越离谱,差点把宇文昊德的事说出来,连忙打断她。 哪个朱门大户里没个小秘密!这次来参加洗三礼的女眷虽说与宇文家关系都亲近,可这种不太光彩的事宇文家可是捂得很严。大家都知道宇文昊德纳了表妹为姨娘,却不知个中缘由。现在被李氏这么一说,又能猜测出不少。 李氏见好就收,目的达成,便也不再多说。 经她这么一闹,后面的饭谢安亦吃的就索然无味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洗三(五) 用好了午膳,大家又一起来到孟玉婷的铭心院。本朝洗三礼只女子到场,故前来贺礼的男子们并未在场,只在前院由宇文昊德作陪饮酒作诗。 此时,产房外厅正面早已设好了香案,也供奉好了供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香炉里盛着小米,蜡扦上插一对“小双包”,下边压着黄钱、元宝、千张等全份敬神钱粮。孟玉婷卧室的拔步床床头上供着“炕公、炕母”的神像,均用三碗至五碗桂花缸炉或油糕作为供品。 宇文夫人净了手,上了头香,跪拜叩首。随后,收生姥姥也跟着拜了三拜。接着,便又老嬷嬷将将盛有以槐条、艾叶熬成汤的铜盆以及一切礼仪用品均摆在拔步床上。 奶娘抱着宇文小少爷站在一旁,谢安亦仔细看了看襁褓之中的小婴儿,果真看着瘦瘦小小的。虽然大厅里有些声响,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他闭着眼睛,小嘴嘬了嘬,睡得很香。 收生姥姥走到奶娘身边,将宇文小少爷抱到怀中。宇文老太太先往盆里添了一小勺清水,又放了个银锞子在里面。 “水长流,聪明伶俐!”收生姥姥见状,大声说道。 宇文老太太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就轮到宇文太太了。宇文太太也往盆里放了个银锞子,另外又添了些枣儿和栗子。 “早儿立子!”收生婆婆又说道。 就这样,大家依尊卑长幼各自往盆里添些东西,每次收生姥姥都能说出些吉祥话,让宇文老夫人和宇文夫人很是开心。本家添完,按尊卑第一个就该是身为礼亲王府的谢安亦了,她将事前准备好的金银锞子和项圈镯子放入盆中,又换来收生姥姥一连串的吉祥话。 李氏自然也要添盆,只是她只添了一小勺清水和几个花生,半吊钱都没出。有收生姥姥在自然不会让场面尴尬,可无论收生姥姥的吉祥话说得有多么好听,众人仍是将李氏看低了几分。 待众人都“添盆”后,收生姥姥一手抱着宇文小少爷,另一只手拿起一旁的棒槌在盆里搅了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 话音刚落,便将宇文小少爷身上的襁褓拆开,将他放入盆中洗澡。一个小婴儿本睡得好好的,突然受凉,大哭起来。谢安亦之前听周嬷嬷说过,这叫“响盆”,非常吉利。 收生姥姥手上的动作没停,直听她一边洗,一边念叨祝词,什么“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她说得一套一套的,谢安亦听着新鲜,不禁竖起了耳朵。 只见收生姥姥又将艾叶球儿点着,以生姜片作托,放在宇文小少爷的脑门上,象征性地炙一炙。拿着篦子在他那没几根头发的头上梳了几下:“三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红顶子;左描眉,右打鬓,找个媳妇(女婿)准四村;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说话免丢丑。” 接着,她拿起鸡蛋又往他脸上滚了滚:“鸡蛋滚滚脸,脸似鸡蛋皮儿,柳红似白的,真正是爱人儿。” 这才算洗完澡。她将把孩子捆好,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大葱在他身上轻轻打三下:“一打聪明,二打灵俐。” 接着把葱递给你一个小丫鬟,示意她将葱扔上房顶。之后,她又拿起秤砣比划了几下,高声说道:“秤砣虽小压千斤。”又拿起锁头比划几下,说道:“长大啦,头紧、脚紧、手紧”。 说完,将宇文小少爷托在茶盘里,用事先准备好的金银锞子和首饰往他身上一掖,说:“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 之后又拿小镜子往宇文小少爷屁股上一照,说:“用宝镜,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净”。又把几朵纸制的石榴花往烘笼儿里一筛,说道:“栀子花、茉莉花、桃、杏、玫瑰、晚香玉、花瘢豆疹稀稀拉拉儿的……” 这几句话说的太直白,要不是谢安亦定力好,她真会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洗三仪式这就算差不多结束了,宇文夫人把娘娘码儿、敬神钱粮连同香根一起请下,送至院中焚化。收生姥姥将宇文小少爷用襁褓裹好,送还给一旁的奶妈。 她又走到床边,用铜筷子夹起“炕公、炕母”的神码,用火点燃说道:“炕公、炕母本姓李,大人孩子交给你;多送男,少送女。” “炕公、炕母”很快便烧成了灰烬,她把灰用红纸包起来,压在拔步床褥子底下,说道:“炕公、炕母永远守在炕头,保佑大人孩子平平安安。” “好好好,”宇文老夫人很是开心,连说了三个“好”,她伸手指了指“添盆”中的金银锞子道,“赏赏赏。” 收生姥姥听了吉利话说得更多了,这桩买卖做的好,够她全家好吃好喝一年的。 洗三礼成后,宇文小少爷又被奶娘抱回了房,大家不好打扰孟玉婷休息,便又跟着宇文老夫人回了花厅。 又说了一会子话,便有人起身告辞了。谢安亦也跟着站起身来,告辞的话还没出口,一旁又响起了李氏那不太好听的声音:“王妃这是要走吗?还是坐一会吧。我与王妃一见如故,还想跟您再聊聊呢。” 谢安亦心说这人情商怎么这么低,她这么不招人待见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爱墨跟了谢安亦这么多年,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见她不愿意搭理李氏,张口说道:“请问这是哪家的夫人啊?怎么看着面生?” 李氏仿佛没有听出爱墨话中浓浓的讥讽味,继续堆着笑说道:“我是秀丫头的嫡母,早就听秀丫头提起过礼亲王妃,说与您一见如故,是手帕交。” 谢安亦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什么时候和阮秀有交情了?是阮秀为了讨好嫡母撒谎,还是李氏在跟她攀交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表态 “手帕交?奴婢跟了王妃这么多年,可从没听说过王妃有个给人做姨娘的手帕交!”爱墨撇了一眼李氏,大声说道。 此时花厅中还有些人正准备离开,听了这话,不禁停了脚步,竖起耳朵来。 李氏没想到爱墨会当着众人如此大声说,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在心里将阮秀骂了一遍,拿着帕子挡在嘴边虚咳了几声掩饰尴尬。 谢安亦不愿搭理李氏,只朝她微微一笑便绕过她,带着爱墨爱砚就要去与宇文老夫人告别。 “王妃,您看,可是那阮姨娘来了?”爱墨在谢安亦耳边轻声说道。 谢安亦闻言朝门外望去,只见阮秀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正向着花厅款款而来。还是那窈窕的身影,只不过今日她身着的并非青色绕襟深衣,而是一条红色的留仙裙。如今的她挽着妇人髻,上面簪着两只镶宝凤蝶鎏金银簪,她面色很白,嘴上并未涂口脂,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让男人忍不住想要怜香惜玉一番。 谢安亦盯着她那条裙子看了半晌,皱了皱眉,却并未说话。本朝姨娘是不可穿大红色的,那是正房太太的标志。而阮秀身上的这条裙子,远看就是红色,待走近细细看,却是玫红,只不过这玫红粉色少,红色多,不仔细看定会看错。 “阮秀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见过老太君,太太,母亲。”思虑间,阮秀已经进了花厅,行起礼来。 刚刚还要向宇文老夫人告别离开的夫人们见状又坐回了位置上,大家对这个阮姨娘早有耳闻,正好借机看看。这些夫人平日无事可做,对于窥探宇文家后院的私隐还是非常有兴趣的。 宇文大夫人本打算待客人都走了再唤人将阮秀叫来,谁知她竟自己跑到花厅来,不禁有些生气。她坐在座位上端起茶,假装没有听见。 宇文老夫人明显更加沉稳,她见众人都盯着看,忙叫阮秀起身,可眼睛却一直盯着她那条玫红色留仙裙。 谢安亦正在想要不要现在离开,她可不想趟这浑水,可没想到浑水主动找上门来。 “数月未见,不知王妃最近过得可好?”阮秀安静站在花厅中央,一边大方地承受着众人的目光,一边如熟人般同谢安亦寒暄起来。 闻言,众人又竖起耳朵,只听到谢安亦轻声说了两个字:“甚好。” 言罢,她接过爱砚递上来的茶,细细品了起来。 而阮秀见谢安亦不理睬她也不恼,只安静站在一旁,不说话。 “哎呀,秀丫头,怎么几日不见你竟瘦成这副样子啊。”李氏那刺耳的声音又适时地插了进来。 李氏的本家世代经商,到了她父亲这一辈已经在京中小有名气了。本朝商人虽然有钱,但地位却是不高,总是被当官的人看不起。为此,一次国库空虚时,她的父亲便用了大半个家产换来了个京边一个小地方的芝麻官。 李氏的父亲还是有些手段的,几年之后就顺利回了京,成了都察院库使。虽是未入流的小官,可凭着他八面玲珑的为人处世之道,出手又非常大方,倒是积攒了不少人脉。 就这样,当初二八年华的李氏在左佥都御史保媒下嫁给了宇文家远房的亲戚的嫡长子阮余天。 阮家虽说只是宇文家的表亲,但借着宇文家的名气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因此,阮余天自小也没受过什么苦,导致他做事没什么主见,又有些唯唯诺诺。 李氏天生性子泼辣,后院中大小事都是她说了算,阮余天也有些怕她。早年受父亲的熏陶,李氏很注重名利。她本不待见阮秀,想拿她换一大笔彩礼,所以当初才不考虑男方条件如何只想着将她嫁出去。 后来阮秀使了手段做了宇文昊德的姨娘,并胸有成竹地告诉她以后可以做到正房太太的位置,李氏权衡了一下,这是与宇文家拉近关系的大好时机,便将宝押到了她身上,全力支持她。 刚刚李氏很是生阮秀的气,以为是她为了让自己高看,撒谎说与礼亲王妃相识。现在看她竟然一副与谢安亦老相识的样子,只当谢安亦怕被阮秀的姨娘身为拉低身价,才止口否认。若是阮秀与礼亲王妃关系交好,对她也是很有利的,因此她刚刚才忍不住出口调节气氛。 谁知在场的夫人里,却是没有一个人心里瞧得起她的,而她又是个白身,没有诰命,自然不会有人要奉承她,于是这屋内的气氛被她“调节”得一下子冷了起来。 那李氏也是个脸皮厚的,见周围没人说话,就连阮秀也是乖巧地站在那里低头不语,也不恼。她站起身来,走到阮秀身边,拍了拍她的手,似是责备道:“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姨娘,怎生这么不爱惜身子,若是熬坏了身体,还如何替宇文家开枝散叶?” 阮秀没有说话,只是恰到好处地羞红了脸。 家丑不可外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宇文老夫人就算再不高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张脸冷到极点,恶狠狠地瞪了阮秀一眼。 “让王妃看笑话了。”宇文大夫人连忙打圆场,她虽也不待见李氏和阮秀,却也不能让气氛太尴尬。 “无妨。” 谢安亦抿了口茶,从上到下打量了阮秀一番,又微笑着用目光扫了一眼已经又回到座位上坐好的李氏,才悠悠说道:“本王妃与孟姐姐是手帕之交,阮姑娘又是伺候孟姐姐的,自然也是自己人。” 话音刚落,就瞧见李氏脸色一变,目光像刀子一般割向阮秀。 谢安亦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却又处处心机的女子的忍耐力,她话都已经说得如此难听了,那李氏的目光就像要生吞了她一般,可她仍是低着头,丝毫不辩解。 众人之前听李氏与谢安亦攀交情,又见阮秀来了也如熟人般与她打招呼,又想到传言说二少奶奶早产差点一尸两命,宇文家却不处理,嘴上虽不说,心中却早已认定这将军府的阮姨娘定是有礼亲王妃撑腰。现在看来,只是那阮姨娘一厢情愿罢了。 “王爷身子不好,一人在府中实在让人不放心,安亦就不再叨扰了。”谢安亦站起身,微笑着朝宇文老夫人道。 她已经在宇文家及各位夫人面前表了态,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看阮秀那张脸。 宇文老夫人见到阮秀和李氏,一个头变两个大,自然也不再留她,将她送到花厅门口,在谢安亦的一再要求下才止了步,又让宇文大夫人将谢安亦送了出去。 谢安亦与宇文大夫人告了别,掀了马车帘子怔了怔,微微一笑上了车。 礼亲王妃一走,各家的夫人也都纷纷告辞,不一会花厅中除了伺候的丫鬟婆子,便只剩下铁青着脸的宇文老夫人、面无表情的李氏、恨恨的阮玉以及仍站在那里看着弱不禁风却低着头不语的阮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简单点 宇文大夫人此时也送好了客人回到了花厅,她瞧也没瞧阮秀一眼,径直走到宇文老妇人下首,坐了下来。 “都安顿好了?”久未发声的宇文老夫人问道。 宇文大夫人简单的回答了两句,二人又不约而同各自低头喝茶,花厅气氛再次冷了起来。 “咳……”李氏假装咳了一声,放下茶盅,笑着对宇文老夫人道:“看到秀丫头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家中中馈琐事繁多,还等着我去处理,我也不叨扰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带着阮玉就往外走。 宇文老夫人和大夫人心中本就不悦,客气话一句都没说,这让脸皮厚的李氏也觉得尴尬。她经过阮秀身边的时候,顿了顿,狠狠剐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可从始至终,阮秀都一直默默低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也回去吧,身体不好,不要到处乱跑。”宇文老夫人禁了阮秀的足。 “是,老夫人。”阮秀伸手摸了摸肚子,乖巧地答应了,嘴角的笑却是没人看到。 …… “你怎么来了?”这边马车上,谢安亦惊讶地问道。 马车里的男子一席白衫,没有回答她,只是大手一捞,谢安亦便坐到了他身边。 “如何?” 谢安亦知道他在问宇文家的情况,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萧啸寒认真听完,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见他嘴角扯了扯,一双眸子亮的惊人,谢安亦正要开口问他怎么了,就感到那人猛地一用力,她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人已经倒在了他的怀里。 谢安亦从未这样被他抱过,她能听见来自他胸膛中的那强有力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而她的心跳也像附和了它的节奏一般随之加快。她咽了口唾沫,突然口干舌燥起来,像是吞了火,让人烦躁不安。 她条件反射地挣了挣,可那双箍着她的手臂却越来越紧了。 “我喘不过来气了。” 随着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她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谢安亦正要松口气,只听那磁性的声音再次传来,吓得她差点晕倒:“王妃与本王成亲了这么久,什么时候为本王生个孩子?”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二人成亲这些日子,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圆房,现在萧啸寒这般说,让谢安亦十分诧异。 她抬起头来,用“你是傻了吗”的眼神看向萧啸寒,却见他一脸正色,仿佛说的话天经地义,再正经不过。 “那个……”谢安亦实在不相信眼前的男人会不懂基本常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果然,没一会儿,她就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抹促狭。 谢安亦脸一红,脑子都没转,小手就伸了出去,一拳打在萧啸寒的胸口:“你有病呀!” 那仿佛无骨的小手还没等缩回来,便被他一把抓了去。 他的手很大,干燥而温暖,因为习武,关节处有一层薄薄的老茧,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现在这只手包在她的手外面,微微用力,令她挣脱不开,磨得她细嫩的皮肤痒痒的。 “看来我的王妃有些迫不及待了……” 谢安亦一脸黑线,不知道说什么好,生怕萧啸寒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既然王妃如此执着,看来本王得去请个旨了。”萧啸寒捏了捏她的手,“听闻静安寺香火灵验,户部尚书夫人成亲后多年无出,险些被休,最后去了静安寺烧了头香,如今连孙子都有好几个了。” 谢安亦在渭城的时候就听过有贵人年年来,却不曾想其中有这么一段故事。 “你想去静安寺?”她忽然意识到萧啸寒说了这么一大堆废话的目的,什么她要给他生孩子,其实就是他要借着这个由头去静安寺罢了。她可还记得他说静安寺是他的,他对静安寺的熟悉程度与礼亲王府相差无几,对那密道密室更是了如指掌。 “王妃果真是聪慧得紧,想来与本王一样,也是对静安寺无比怀念呢。” 听了他的话,谢安亦愣了愣,思绪飘到了那日的静安寺,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恩……”谢安亦回过神来,觉得和眼前的男人说话有那么一丢丢的累心,琢磨着要不要“教育”一下他。 想到这,她便硬着头皮说道:“王爷,下次您老人家说话时能不能直白一点。” 刚说完,见萧啸寒眼中的不解,想到所见古人们的讲话模式,又补充道:“恩,我的意思是就只有我们俩的时候,说话能不能简单点,不要话中有话拐弯抹角。你知道平日里我应付那些人就够烧脑子的了,若是与你讲话还跟博弈一样,岂不是要累死人了。我们现在的关系也算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了,若是你说的我要猜,我说的你要猜,万一中间再猜得不准,生出误会,岂不是白白遭罪?” 这话要放在以前,打死谢安亦她都不敢说的。可这些日子的友好相处,又经历过生生死死的危险时刻,她发现萧啸寒虽然经常面色冷淡,对她却是极好的。 古人云:“投桃报李”,他对她好,她又怎能不回报!她生出心思要与他一心一意过日子,就算没有爱情他们可以慢慢培养,就算培养不出来也可以培养出革命友谊来嘛!所以她才敞开心扉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话说得舒坦了,可萧啸寒却没有回答。 他生在帝王家,又是那样一个身份,打小开始便只能小心翼翼地生活。但凡说话,都是在肚子里绕三圈思虑几遍才敢出口,听人说话也是非要听出个话外之音来才行。她的母妃当时那般受宠,与先帝讲话也从不敢简单,就是皇后哪怕太后她老人家,又有哪个敢简单地说话! 如今眼前的姑娘告诉他,让他与她说话直白说话简单,不要拐弯抹角,怎能不让他震惊! 他考虑了半晌,看向谢安亦的目光闪了闪。 正当谢安亦以为他不会回复了的时候,他磁性的嗓音幽幽响起,虽然只有一个字,却让她眉开眼笑起来。 “好。”那人说。虽然声音不大,却是十分清楚。(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计 天气渐凉,京中各府已经开始张罗置办冬装。为何是冬装而不是秋装?只因有消息传来,南方各地区气候反常,好多终年无雪的地方已经下过几场雪了。 更有多位民间人士夜观星象,说是贪狼移位,破军妄动,紫微星暗淡,荧惑星闪耀红光,乃天降大祸于世的先兆。而宫里钦天监却一致认为此乃一派胡言,意在动摇江山。皇帝便下令斩了几个胡言乱语意在蛊惑人心的罪魁祸首,这一事件便渐渐平息下来,只成为京中百姓茶余饭后偷偷谈论的话题。 除了这件事以外,若说还有一事也是大家津津乐道的,那便是不久前礼亲王萧啸寒刚刚迎娶礼亲王妃了。 …… “你说的可当真?”京中一茶馆角落中一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正轻声询问旁边站着的店小二。 小二转头四处看了看,见茶馆内没几个客人,正巧掌柜今日要去东家那报账,便生了八卦之心,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书生旁边的凳子上,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牛嚼牡丹地喝了一大口,才缓缓说道:“我说王秀才,亏你白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怎生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王秀才心说这跟读书多少又无关系,可人都有好奇之心,更何况是那小二口中之事,他便不好发作,只尴尬一笑:“你又不知道我家内人,一心让我考举人,这些日子我一直被他拘在家里看书,不好出来。这不,她今天有事回了娘家,我才跑了出来。” 在京中,凡是认识王秀才的都知道他的惧内,因此小二也没说什么,只是接着刚才的话题:“你是不知道,这京中早就已经传遍了,那礼亲王妃果然是个嚣张跋扈的,毫无妇德,差点让礼亲王给休了!” 王秀才想起刚刚小二说的“礼亲王妃生性善妒,不顾礼亲王体弱多病,大闹后院,要把礼亲王早先纳的姨娘小妾通通打发出去,害得礼亲王旧病复发,卧床多日不能起。”,不禁唏嘘,内心感慨还是自家婆娘好一番好,又问道:“这动静这么大,上面也没说什么?” 小二自然之道他说的上面是指什么,见左右无人,便又压低声音道:“上面当然没说什么,这天家的事咱们老百姓可不懂。可我听说……” 王秀才见小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忙亲自给他倒了茶,摆出一副洗耳恭听虚心受教的样子来。 很显然,小二的虚荣心得到很大满足,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像倒豆子一般从他口中说了出来:“虽说今上与礼亲王兄弟感情宽厚,可谁不知那是因为礼亲王自小体弱多病,对今上毫无威胁啊。这后宅不宁,自然无心朝堂之事……那礼亲王妃从来就闺誉不好,可还是被上面指给了礼亲王,这能没有猫腻吗?可怜就可怜了礼亲王,有苦难言啊……” …… 而与此同时,“有苦难言”的礼亲王却一点不觉得苦。 那日之后,谢安亦便与他一起演了一出戏,去了花蝴蝶们的院子,找了个莫须有的理由,将几个不知名的蝴蝶打发了出去,又将先王妃留下的通房百灵红染打了一顿板子,气得萧啸寒发了病,倒在院子中,被人抬了出去。 次日太后便召了谢安亦进宫,谢安亦一改之前乖顺讨巧的模样,在太后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只说礼亲王一人两面,人前待她极好,人后待她冷淡,哪怕她想为皇家开枝散叶,也没有机会…… 这话哪是普通闺秀能说出口的,太后训斥了她几句,却也赏赐了她一番,又派人传了懿旨,将满院子的花蝴蝶都打发出去,却以“百灵红染乃先王妃留下之人,若是也一道打发了,那谢安亦善妒不容人的名声就坐实了”为由将二人留了下来。 谢安亦虽不在乎名声,也知道她的目的,嘴上却连连称是,感恩戴德地谢了恩,出了宫。 谢安亦走后,太后又召了刚刚为谢安亦请脉的李太医,当听说谢安亦的确体寒无法受孕后才安心的端了茶,打发了人。 她之前便派人打听过谢安亦的为人,回报说是嚣张跋扈,虽貌美却无脑,不足为惧。可前两次见她却感觉稳稳当当落落大方,让她难以判断。这次的事出来后,她便马上召了人来,一番“推心置腹”的深谈之后,谢安亦便“现了原形”,这继母捧杀养大的孩子,还哪有稳重可言,早就视太后为亲人,将那心里想法事无巨细地说给她听了。 “你说太后会相信吗?”礼亲王府外书房中,谢安亦盘腿坐在玫瑰椅上,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抬头朝案上奋笔疾书的人问道。 萧啸寒头也没抬:“人总是选择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谢安亦想想也对,她撇了撇嘴,又拿起话本子。 二人都不再讲话,书房又陷入了安静。谢安亦倒是挺喜欢现在的生活,自从她知道了礼亲王府内有密道,还有一条通到外书房的,又听说礼亲王外书房藏书甚多,堪比民间书坊,正史、野史、兵法、游记等等应有尽有,就连她最爱的话本子也有不少,便征得了萧啸寒的同意,每日白天偷偷从密道跑进来,找书看。 萧啸寒本是偶尔才去外书房,毕竟他身体“不好”,可自打谢安亦往外书房跑,他竟也成了外书房的常客。二人平日话不多,大部分时间书房内都这般静悄悄的,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尴尬,仿佛本应如此一般。 因有了密道,府里除了二人贴身的几个侍卫丫鬟知道以外,大部分的人都不知他们这几日每日都在一起,并非如传言一般在冷战。 “主子,林公公来了。带了万岁爷的口谕,正在正厅等您呢。”门外传来成极的禀报声。 谢安亦放下话本子,狐疑地看向萧啸寒。 萧啸寒却没有回答,只等将手上的东西写完,才放下笔,站起身来。 “知道了,让王永上茶,好生招待着,本王马上就到。” 说完,他走到谢安亦面前,很自然地抚了下她耳边掉落的碎发:“你坐了一上午,一会儿回院子里走走,看来今天我要和你一起用午膳了。” 看来是萧啸寒用的计起了作用,谢安亦也不担心,“嗯”了一声。 萧啸寒冷脸一暖,就要离开,谁知猛地一下,袖子竟被人拽住了。他愣了一下,扭过头去看向谢安亦。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奉旨圆房 谢安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明显是身体快过大脑,被他这么一看,只好把心中所想说出来:“王爷不会是又要吃那个药吧?” 萧啸寒没有马上作答,只盯着谢安亦的脸瞧,好像能从她脸上瞧出一朵花来。 谢安亦有些不自在,却又不想输了阵势,只得也看回去。 “你这是在关心本王?”就在谢安亦要破功的时候,萧啸寒总算说话了。 这些日子以来,谢安亦早就发现萧啸寒私底下不再对她自称“本王”了,除了一种情况——打趣她! 果然,她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促狭之色。 “哼,”她鼻子哼出一口气,不服输地说道:“妾当然要关心王爷了,王爷可是妾的天,是妾的长期饭票。” 萧啸寒虽不知饭票是什么,却也猜出她大概的意思。谢安亦说的话是当今所有妇人心中所想,夫自是妻的天,嫁了人的女子自然要以夫婿为中心,惟命是从,小意讨好。 可不知为什么,萧啸寒心中却觉得这番话从谢安亦口中说出来,非但不让他开心,反而心里面有点堵得慌。 见他眸子暗了暗,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谢安亦原本的戏谑之心全无,心中一软。 不可否认,眼前的男人是强大的,他运筹帷幄、足智多谋,也能屈能伸、忍辱负重。可她知道,他为之付出的代价有多大,他坚硬的外壳下其实也有一颗柔软的心,需要有个人呵护,有个人温暖。 叹了口气,谢安亦又抓了下他的袖子,可这次她却不敢对上那双眼睛,只低着头,轻声说:“是,我关心你,不因你是礼亲王,不因你是我的夫君,只因你是你。” 这番话谢安亦心中纠结了很久,她这些日子也没搞明白她对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一种感情。她魂穿异世,毫无理想抱负可言,只想找个靠山,安稳度日。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她竟嫁给了他,成了礼亲王妃。别人不知,她却知道他的夫君日子过得远不如表面风光,甚至危险重重。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后,她的初心变了,在他一次次的庇佑之下,她那颗现代的心也开始蠢蠢欲动了。有个男人如此,她不动心是假的。可她一时又有些分不清这份情愫究竟是爱还是感恩…… 手上一暖,那柔嫩冰凉的小手已经被男人的大手握住。谢安亦的心敲起鼓来,耳朵有点烫,只盯着那只大手猛瞧。 刚刚她的话算是告白吧。他,听得懂吧。 萧啸寒低头看她,却只能瞧见她的头顶。他眸子暗了暗,用力捏了捏那只小手,只说了句“放心,我无事,一会再来找你”便快步离开了。 可惜谢安亦没有抬头看,否则她一定能看到他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红红的耳根,逃也似的背影…… 礼亲王府正厅。 林公公坐着喝茶,王永站在一旁陪着笑,已经换了第四盏茶了,礼亲王人还没有出现。 林公公也没恼,脸上的笑容毫无破绽。礼亲王生病他是知道的,动作慢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上面的人对礼亲王都没有撕破脸,他一个做奴才的更要知趣才是。 就在王永要为他换第五盏茶的时候,萧啸寒来了。 林公公连忙起身行礼:“奴才见过礼亲王。” 说完,用余光偷偷打量起他来。看来果然与外界相传一样,这礼亲王被王妃气得可不轻,人虽然还是那个谪仙般的人,可面色却不好看,人也虚弱得很,与其说是他站着,还不如说是被成极架着。 “王爷,奴才这次来是替万岁爷传口谕的。” …… 谢安亦并没有回去,她仍坐在外书房的玫瑰椅上捧着话本子。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她手上的书可是一页也没翻。 “快去把王爷的蜂蜜水和糖水端来。”外面传来了成极的吩咐声。 谢安亦连忙丢下书,迎了过去。 她扶着萧啸寒坐在一边的软塌上,又接过成极捧来的水,亲自服侍他喝了下去。见他脸色渐渐恢复过来,一颗端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拿着帕子帮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好些了吗?可还有不舒服?要不要将那赵洛西找来?” 萧啸寒见她着急的样子心中一暖,捉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他身边坐好。 成极等人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你不想知道皇上传了什么口谕来吗?” 谢安亦却是不放心,伸手要将他按倒:“你先好好休息,躺着说。” 萧啸寒也没反抗,借着她的力躺了下来,却也顺势一拉,将谢安亦搂在了怀里。 “王妃若是想与本王躺在一起,本王自是乐意奉陪。” 二人之前虽然也有些亲密的举动,也曾在一张床上睡过,可谢安亦那时都是睡着的,不觉尴尬。此刻这般,闻着身边男子身上若有若无的大卫杜夫香水味,她不禁心跳如雷,口干舌燥起来。 好在萧啸寒又开口道:“皇上口谕,待我身体好些了,便与你一同去静安寺祈福。” 这是他们之前就计划好的。萧啸寒上次就要去静安寺,却在半路遇到刺客不得不回京。这次他便让她在宫中暗示太后要为皇家开枝散叶,又提到了静安寺的香火,没想到没多久,这皇帝果然如他所想那般,竟然让他陪她同去。 “这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让你出京了?”谢安亦心中暗叹这男人的谋算,却也有些不懂。 “这不是他的主意,是太后的。” “太后?她有什么目的?” 萧啸寒这次却没有回答她,只是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静儿,你知道林公公这次来也替太后传了话吗?” 听到他说“静儿”,谢安亦怔了怔。他们成亲的那晚她曾告诉他她叫沈静,可他却从来没叫过她,她以为他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太后说,在你有子嗣之前,叫本王夜夜宿在你的屋子里。”耳边一痒,萧啸寒的气息传来。 这,这是要奉旨圆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