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是他女朋友!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初夏,南城大学。 “楼底下一直跪着的那个男生喊的是谁啊?赶紧下去把人赶走!” 宿管阿姨在楼道里大喊,哀叹现在这些年轻人,动不动就爱得要死要活。 “那不是隔壁复读学校的校草吗?怎么来这求原谅了。” “还不是那个安洛生玩弄人家小帅哥感情了呗,估计是来讨个说法吧,可怜了帅哥啊!” “啊?她不是单身吗?我听说她眼光挺高的,有个富二代一直追求她,她也没搭理人家。” “切,一个在酒吧驻唱的女生,能——。” “他爱跪就跪着呗,你可怜他你下去跟着他一起跪啊。” 何以洁清脆的声音一出来,两个窃窃私语的女生瞬间石化在原地。 她直接撞在女生的肩膀上,力道让女生趔趄了一下。擦身而过,何以洁眼尾泛的寒光像绣春刀刀划女生身上,又迅速收回。 “你又教训她们了?” 安洛生叹了口气,手里攥着衣服把它们折叠成方块,一件件扔进行李箱。 “谁让她们乱嚼舌根被我逮到了,你能忍我可忍不了。这男的真是神经病!本来我还觉得他被你当成替身有点可怜。现在我可不这么觉得了,复读疯了吧,你不搭理他他就来跪着装可怜。” “跪累了他就走了。” 安洛生说得云淡风轻,面不改色,急得何以洁也蹲下,双手撑着她的肩膀来回轻晃,叮嘱似的温柔开口, “你可千万不要让你这些同学知道你准备去干什么,小心她们一人一口唾沫能把你淹死!” “无所谓。” 安洛生淡淡地回应她,手上一刻也不停地收拾着行李。 “你看你这归心似箭的样子。还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省得他们又编出一堆故事来。” 何以洁笑着,指尖轻轻点在安洛生的额头上, “陇县那小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本领啊,特别帅特别有钱吗?你一直念念不忘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能让你不远千里去追爱。” 安洛生睫尾轻颤,蹙着眉心抬头看何以洁, “我再重申一下,我不是去追爱,是去搞投资。” “行行行,那祝你投资成功,帅哥金钱双丰收。哎,她们都说我疯,其实你只是看着乖,内心比我狂野多了。” 眼看安洛生耳朵尖透红,何以洁才不插科打诨,乖乖地抱住她,两个人依偎着肩膀。 “一路平安,记得给我报平安啊。” *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逐渐被树林山丘取代,走出江城车站,空气湿润了不少。在大巴车上颠簸了三个小时,看见陇县的路牌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安洛生拖着行李箱,小心翼翼走在湿漉漉的窄桥上。 原始村镇,晚上十点家家户户就熄了灯,巷子里漆黑一团,除了桥下湍急的水流声和夜莺叫声外,一片寂静。 安洛生按捺着逐渐泛起的恐惧,打开手电筒,照着前方的路。 “哟吼!美女一个人啊!” 猖獗的调戏声阴嗖嗖地钻进安洛生耳朵。 比起野鬼,走夜路的时候碰见成群结队的社会渣滓更加瘆人。安洛生头皮发麻,加快脚步往前走。 “喂!说你呢。” 烟雾缭绕,几双眼睛色眯眯盯着她。 砰砰、砰,她心脏疯狂跳动。安洛生不敢回头看,低头拎紧行李箱,一步也不敢停。 手机突然被黑影夺走,安洛生抬头一看,一张丑陋扭曲的脸直逼自己眼前,吓得她惊声尖叫。 “叫你妈呢!” 几个人蹿到她面前把她的路堵死。 “不好意思,刚才没看见你们。” 安洛生颤抖着手,她只能先服软,表面迅速恢复冷静的模样,实则脑袋快炸开了。 “现在看见了不晚,陪哥坐一会。” 黄毛呲着牙,一股恶臭味涌进安洛生鼻腔,他伸手搂在安洛生肩上。汗毛乍起,她触电般躲开。 “别过来!” 安洛生尖声喊着救命,撒腿往他们之间隔着的缝隙冲。 谁能来救救她啊! 胖乎乎的混混一把拎起她的衣领,用力推了她一把。 安洛生踉跄跌坐在一滩臭水里,把手伸进口袋,死死握着美工刀,近乎绝望。 “你瞪你爹呢?信不信老子今天就在这办了你——” 嘭! 一拳砸在了黄毛腰上,痛得他龇牙咧嘴地嚎叫,“啊啊啊!谁他妈——” 他扶着腰骂骂咧咧回头,还没看清是谁,结结实实地一拳砸进脸里。牙带着血沫甩出来,又狠狠挨了一脚被踹飞到墙壁,整个人瘫在地上蜷缩。 又快又狠。 “不是死也不回来?” 粗粝低沉的声音如雷贯耳。 她心里咯噔一沉,抬头,江执站在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桀骜难驯又耀眼如星。 浑然天成地带着一股不耐烦的劲。 几个小弟挤在墙角,一看形势不对啊,这姑娘认识江执?傻愣在两边,硬是没一个人敢上前把老大扶起来。 黄毛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挂满彩,灰溜溜地扭头,看见正往这跑来的兄弟,信心大增,吐了一口血沫。 “这妞跟你有关系啊?你他妈上来就动手!” 乌泱泱的一群人堵在巷子里,安洛生快吓死了。江执倒看着心平气和,不紧不慢地扭了扭手腕,转头低眸看着她。 “你跟我什么关系?” 语气倦怠又透着暧昧。 他踩在她的裙摆上,动作极其粗鄙猖狂。 安洛生躲开他的眼睛,盯着地面,心里快把他八辈祖宗骂个遍了。 江执轻嗤一声,不过瘾一样伸手捏住安洛生的脸,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这个姿势实在诡异。她衣衫不整摊跪在地上,被江执逼地抬头,仰视他。身上粘着黏糊糊的青苔,臭哄哄的,让她浑身难受,像有蚂蚁在爬。 赤裸裸的当众羞辱,他犯什么疯?还在埋怨自己? 安洛生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人家姑娘不说话,不认识你啊。你他妈在这管什么闲事。” 话说完,旁边的小弟全都震惊的看着黄毛,这傻叉疯了吧?他们缩在墙角,静待着看江执揍他。 安洛生咬着嘴唇,不说话。 江执脸色一点点沉下去,伸手把安洛生从地上扯起来。她干干瘦瘦的,江执拎她跟拎玩具一样。 江执把安洛生拎到黄毛面前,狠狠一甩。她重心不稳,一下跌进黄毛的怀里。 “你他妈喜欢她?带走。” 黄毛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懵了一下。安洛生的头发香喷喷的,她尖叫着往外跑。黄毛哪能让到手的美女跑了,死死攥着她的手腕。 江执盯着她,眼神沉沉,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要救她的意思。 她快疯了,受够了江执的恶臭趣味。 她手伸进口袋握紧刀,铆足劲冲黄毛刺过去。 刀偏了,被光头一巴掌打飞,十几个人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 “女朋友,我是他女朋友。” 安洛生死死瞪着江执,“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敛眉,目光沉沉。安洛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跌进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女朋友?江执不是有女朋友吗?怎么又冒出一个?周围人窃窃私语,几个人相视,抿嘴偷笑等着看好戏。 第二章谁要跟你回家啊?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姑娘,你说谎话也不打草稿啊?真是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纹着花臂的光头,话音还未落。 江执抄起脚下的长棍,一棍子从光头肩膀上砸下去,眉眼凌厉,一脚踹在光头的要害部位,踩着他的脖子。 “想死啊!再叫老子把你舌头拔了!” 光头痛得一缩,呜咽着真不敢出声了。 江执转头,杀红眼的视线落在安洛生身上,她脑子空白一片。他猛地冲自己跑来,像饿狼看见自己的猎物。 安洛生第一个反应是恐惧,下意识屏住气,缩在墙角,眼里闪烁着泪光。 下一秒,他挡在她前面,伸手拦住了刺向她的尖刀。 安洛生愣在脸上的恐惧、颤栗、担心、一览无余,统统暴露在他面前。 灰蒙蒙的失望在江执眼底一闪而过。 一群人吓得屁滚尿流,四散而去。 安洛生反应过来刚才是江执又救了她,僵硬地低下头,江执的左手手臂被划开了一个细长的伤口,滴滴答答渗出血珠。 她从包里翻出丝巾,伸手要给江执包扎,被他嫌弃地甩开,手落了个半空。 逃跑的黄毛被江执踹倒。江执骑在黄身上,憋着的那一股邪劲恨不得全发泄出来,一拳又一拳抡在他脸上,皮肉绽开血肉模糊。 连求饶的机会也不给,对方直接昏了过去。 安洛生看呆了,江执下手的凶狠程度是她前所未见的。她惊魂未定,反应过来后,迅速趔趄着跑到黄毛旁边,低头看他还有没有呼吸。 心慌慌,她怕江执闹出人命来,蹲在地上伸手试探黄毛的呼吸。 从江执的视线看过去,她的发梢落在脸庞,和倒在地上的黄毛很亲昵,像怜悯。 他舌头抵着后槽牙,不爽明晃晃挂在脸上,咬牙挤出一句。 “走了。” 暴风雨前的平静。 安洛生甩开江执的手。黄毛的呼吸还在,安洛生吸着鼻子,垂下头松了口气,声音止不住颤抖。 “你以后下手注意一点啊,没轻没重别闹出人命来!” 他眉骨处破了皮,手上裂开一道长口子,脸上一团乌青,脏兮兮地滴着红血混着汗珠。 她瞎了看不见?同情一个差点把她强奸了的混混? “我看他不爽,你别圣母心泛滥了。” “我圣母心泛滥?你知不知道人能被活生生打死?!警告一下就行了,闹出人命你这辈子就关在监狱里了!” 话生生刺进耳朵,江执咧嘴扯出一个笑,下一秒,瞬间变了脸。 他阴嗖嗖地盯着安洛生,把她从地上扯起来,死死攥着她的手腕,痛得安洛生上牙打下牙。 她是忘了自己从哪活着逃出来的,活生生被打死的场面他见得多了,谁能有他清楚? “你干什么?松手啊!” 安洛生眼眶猩红。 江执甩开手静了两秒,邪劲冲头,抬脚又狠狠踹了黄毛两脚。 “江执!我说的你没听见是不是?!” 大城市待了几年,安洛生脾气暴躁了不少。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也就她一个了。 自己救了她,一句谢没有,还管起自己来了?江执拎着她的箱子扔进河水里。 “他死了大不了老子还他一条命,我的命又不值钱。你他妈这么担心他?你喜欢他?” “你疯了?我的箱子!” 安洛生脑子嗡地炸开,他说的都是些什么不着调的屁话?眼看箱子要被彻底冲走,她来不及想太多往前冲到下桥的楼梯口。 黑色水流激荡的大水花泛起白沫,打在她脚边,透凉,绝望又充满怨念地看着箱子飞流向前。 “哟,怎么不下去拿箱子了?脱了衣服赶紧去追啊!你那个破箱子里能有什么东西,你看你宝贝的这样。” 忍无可忍,一巴掌甩在江执脸上,惯性甩得他侧头,碎发遮住眼角,猩红的掌印瞬间浮现在他脸上。 她的视线落在他右胳膊内侧的图腾上,眼底带着愧疚涌现。 那图腾是江执为了掩盖伤疤纹上去的。 伤疤是因为她。 “谁告诉你你的命不值钱?谁他妈说的啊。我是担心你!” “我的箱子里有金条啊!你他妈赔我金子啊!我全部的家当都在里面!” 安洛生气地昏头,江执听见她飙脏话,唇角勾了勾,眼睛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现在会骂人了啊,跟谁学的啊?” “你搞清楚我说话的重点行吗?!” 安洛生看见江执像在嬉皮笑脸,声音猛地抬高,她被气得鼻头通红,头嗡嗡地发晕,睫毛颤抖。 金子没了,创业未半而资金中道崩殂……安洛生跌坐在石头边,哭得梨花带雨。 安洛生话音冲得上天,但江执听着就是悦耳,一听见她担心自己就提不起火气来,那巴掌就当是她赏自己的了。 江执黑着的脸突然转晴,顺着河边的小路,把箱子又给拎回来了。 “前面有河坝挡着箱子,你臭死了赶紧回家冲澡。” 江执伸手抹掉她的泪,迈着大步,云淡风轻地走在前面。 “谁要跟你回家啊?” 安洛生觉得江执现在简直像个疯疯癫癫的神经病,情绪比陇县的天气还阴晴不定,她压根琢磨不透。 “行,那你自己臭着呆在这吧。” 江执倒是把她的习惯琢磨透了。 僵持了五分钟。 安洛生实在受不了身上脏兮兮,她不情愿地迈开腿,跟在江执后面,气呼呼地瞪着江执的背影。 江执看见指着自己后背的影子,勾了勾嘴角。 这是没消气,偷着骂自己呢。 * 江执用卫生纸跟酒精粗糙地处理了一下伤口,自己系上了安洛生那条丝巾。上半身靠着沙发,腿架在桌子上。 浓郁烟雾笼罩着他的脸,纨绔又粗俗。 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屁股,他的视线刻意避开浴室门口,散在烟雾里。 咔嗒,浴室的门被拉开,水雾涌出,一阵淡淡的青梨甜香味萦绕在房间。 安洛生睫尾低垂轻颤,眼角透着绯红好像蒙了一层水汽,湿漉漉的,清冷又娇俏。 吹风机早就摆在了桌子上,安洛生走过来侧着头吹头发。 江执眯了眯眼,下颚线紧绷着。他抬眸就能看到她白皙清秀的侧脸,长长的脖颈,锁骨,以及若隐若现的曲线...... “脱了更漂亮!” 江执混不吝地冒出这么一句。 “不要脸!心很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江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身体前倾盯着安洛生,看戏似的嗤笑一声,安洛生被他盯得局促。 “我听见他们说的了,你现在可是有女朋友,请你自重!” 三年没见,安洛生看着还是那副清冷的柔弱样子,倒是长本事学会狐假虎威了。 “那你现在是什么角色?上赶着来当小三的高材生?” 第三章 替身文学都玩上了,真长本事了…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安洛生的脸刷得透红,眼神乱飘,知道自己又中了他挖好的话坑里。 她刻意避开江执的眼睛,生怕又坠进去。现在他的那双眼睛深邃又邪恶,完全看不到底,谁知道又憋了什么坏心思。 “敢跟着我上楼,还怕让我看。” 江执站起来,往她那步步逼近,身上辛辣的烟酒味侵略性地要把她包裹住。 好死不死,嗡嗡嗡安洛生的手机突然一个劲震动。 她轻咬着嘴唇,僵着,脑海里快速闪过数十种打电话的人可能是谁。 江执凛着眉,看她这副心虚样,觉得好玩,这是有事不想让自己知道啊。 安洛生刚反应过来要捂住口袋的时候,江执已经把手机顺到自己手机里了。 “给我,把手机给我!” 江执把手机举得高,她踮着脚也不好碰到,屏幕是一个动漫男头像,备注是3号。 “哟,打的还是视频通话。” 接通之后,电话那头的男生显然石化了一下,江执扯了扯嘴角,抬眼看了一眼安洛生,意味深长,像是在说“你可真行啊” 目光又落在屏幕上,看着这个跟自己长得颇有几分相似的男生不屑地笑了笑。 “你谁呀?你他妈谁呀?” 对面男生问得没底气。 “你谁?” “我我是她男朋友啊,你他妈是谁?!” “哟,男朋友。” 安洛生脸都快黑了。 “所以你到底他妈是谁?” 江执没搭理他,把电话挂了,手机扔在床上,目光聚焦全落在安洛生身上。 “男朋友,现在你也玩得挺花啊,三号,还有一号二号?” 她心脏咚咚咚响得跟鼓点一样,趔趄着往后退步。江执步步紧逼,自己真是小看了安洛生。 “你听我解释。” 安洛生脑子高速运转着。 “脱了。” “你说什么?” 安洛生眼仁轻颤,蹙眉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执,手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水杯,水面荡漾出波纹。 “等着我给你脱?” 她甚至可以听见江执的鼻息声,江执伸手要扯掉她外面的浴袍。 “你疯了?” 安洛生死死攥着浴巾,眼神透着凶狠还是露出慌乱。 “我听见你的心跳声了。” 江执故意弯下腰压低声音,性感的嗓音,她耳边猛地炸开。 “砰砰!砰!” 房间里弥漫着水汽,灯光昏暗显得气氛暧昧。 安洛生心里只有想逃的念头,用力推开江执站在一边调整呼吸。 瞥见他锁骨下方蜈蚣一样的伤疤增生痕迹。瞳仁轻颤,她眯着眼仔细看,江执胳膊新旧伤痕叠加,触目惊心。 “我快递给你的那些药膏你没用吗?” 江执抵着后槽牙冷哼了一声套上T恤,眼神瞬间冷下来。 她在南城过大小姐的日子,随手丢给他几只破药膏,就想把以前一笔勾销?打发他当打发一条狗? “那是我攒钱给你买的。” 江执一副无所谓的不屑样,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小沓钞票甩在桌子上。 “谁稀罕你的臭钱?” 那是她专门给江执买的,只给江执买的。安洛生太阳穴突突突地跳,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情绪。 因为她有个更重要的事,一直想问个清楚。 “江执,我一直在后悔,后悔没有拦住那辆车。既然你逃出来了,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你谁啊?老子凭什么去找你!扯什么后悔,也没耽误你跟男的谈啊。” 江执耐心就那么一点,一句话撞在伤口上,彻底结束。 他咬着腮帮子,嘴唇抿成一条线,身体极具侵略性地往前倾,凶相毕露。 全然是个混账的浪荡样。 安洛生自知理亏,还是鼻头一酸,他俩的关系确实不清不楚,好像真的没有资格要求他来找自己。 心渐渐沉下去。 既然这样,她也没必要在这自讨没趣。安洛生把身上的浴袍脱下来,朝江执扔过去,转身去拿自己的行李。 不偏不倚,砸在他脸上。 “操。” 江执不耐烦地蹙眉,伸手把浴袍扯下来,想砸回去。手掌紧握着浴袍,指尖缝里都是她身上的清甜味。 顿了顿,江执把浴袍扔在床上,抬手愣在半空迟疑半刻,轻落在她的脸上扫去一滴泪。 “动不动就哭,丑死了。” 江执把她的行李箱拽过来,迈腿挡在门前。 “想走可没这么容易。” 江执挑了挑眉,下颚线绷紧,低着头发丝凌乱地落在眼前,戏谑地扫视安洛生。 “你什么意思?” “都是成年人了,还得我把话挑明了说?你那几个男人活好不好,把你服侍的舒服吗?” 漏骨又直白。 安洛生咬着唇不说话。 她真想把前几天的自己犯神经的自己扇死,安安稳稳躲在出租屋里多好,非得来找他,还是三头牛也拉不回来的那种。 “高材生上赶着来当小三,不跟我睡一觉多亏啊。” 他说得暧昧又轻浮。 安洛生脸瞬间霎红,指节被攥得泛白,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羞耻。 她还不知道他? 顶着一副好皮囊,莺莺燕燕围在周围,但哪个女生能受得了他这臭脾气,跟他好好在一起? 无非都是玩咖。 再说谁他妈想跟他睡觉啊! “都过去三年了,你说话有必要这么冲吗?你以为只有你会说难听的话吗!” 安洛生扯过行李箱。她懒得再跟他你一言我一句地纠缠,跟疯子她说不清。 什么久别重逢统统去死吧,以前的事他翻篇了自己也该赶紧忘了。 “要不要我让另一个乖学生来接你,他是几号?” 江执冷冰冰地吐出个烟圈,看着她,眼神像把刀,落在她身上闪着寒光。 安洛生愣在原地转了转眼珠,脑袋触电般飞速转动。 “你去学校找过我?” 安洛生抬头看着江执,问得犹豫。 想起在南城图书馆她跟组长在讨论数学题的时候,总觉得窗外有人看自己。 “不对,是在图书馆外面?” “去进货。碰巧看见。” “碰巧?” 傻子才信。 “那只是同学,跟我一起在书店做作业。” 那男的眼都快长安洛生身上了,只是普通朋友,把自己当傻子? 安洛生被江执推着后背出了门,透过玻璃门她扫了一眼书架,眸光一闪。 不错,他还没堕落到没点正形,还有救,她不想走了。 “江执,我回来是有正事要办。” “我看见你书架上的笔记本了。我现在有钱了,我要投资你,送你回去读书。” “没兴趣看你发疯,慢走不送。” 江执脸色阴沉着扔给她一件外套,拉开店门。 她还以为自己跟以前一样? 低头,安洛生眸底的试探和期待快溢出来了。话到嘴边,江执还是把自轻自贱的话又咽了回去。 “今晚我先去老房子那住,明天再找你商量。” “你他妈说去哪?” 第四章 你脸红什么?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江执的声音沙哑,迟疑。 “赶紧滚。” 他拽住安洛生的衣领,恨不得把她当行李箱拎起来,扔的远远的。 那种破地方她也想回去?病得不轻。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打听过了。江国立跑路了,现在那没人住。” 江执斜眼看她那副德行就知道她不敢一个人继续走了。 “随便你,你自己去。” 江执把钥匙扔过去,安洛生果真抿着嘴,依旧站在原地。 她拉不下脸来求他带路。 月光被电线分得歪歪斜斜,洒在身上,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一句话不说的僵了半小时。 算了,累了。 江执打了个哈欠,插着口袋迈步往前走,低头看着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洛生拉着行李箱跟在他后面,距离控制在半米内。 大铁门虚掩着没锁,江执把门踢开,安洛生推着行李箱进了大门。 “明天收拾东西滚蛋。” “你到底想让我留还是走?一会说让我滚一会儿又让我陪你睡。” 安洛生把箱子放在门口,小声嘟囔了句“神经病。” “睡一觉再滚。” 江执手掌冰凉,调戏地放在安洛生滚烫的脖颈上,强烈的冲击感让她紧张。 “你不就盼着这个吗,这么乖。” 脸泛着红,安洛生瞳孔放大透着震惊。 “我才没有!” 江执特别会把握她的情绪,趁她恼羞成怒之前,把她拉进院子里。 重新搭建后的平房跟记忆中的布局完全不同。小小的院子里野蔷薇和各种杂草疯长,无人修缮管理,显得野蛮又荒凉。 哪里像有个女人在这生活的样子?还骗她,扯什么当小三。 江执把她的两个箱子推到了客厅里面的屋子,安洛生按了两下开关发现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不亮?” 江执指了指走廊末端的那间屋子。 一条走廊贯穿三间小屋,客厅,没人住的杂物间,江执的房间。房间门都是玻璃的,只有江执那间门口挂了张黑色的帘子。 月光撒在地上。 江执静静地看她,安洛生的心却紧张起来。 “进去呗。” 江执的身体几乎把她拢住,推着她往前走,安洛生本能地往后靠,还在斟酌。 “我,不行。” “又不出力,你行不行无所谓啊。” 她没想到江执现在说这些不要脸的话居然这么自然,怔在原地。 江执眼神沉沉,看着她害羞觉得有意思,侧靠在门框上,一条腿挡在她面前。 “你脸红什么?” 江执往前走一步。 明知故问。 安洛生瞳孔地震,抬起头来,咽了下口水。 她看见江执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到的笑,迅速垂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滚烫。 “别做美梦了。” 江执进屋把灯拉开就出了门。 他很讨厌黑夜,今晚倒短暂的喜欢了一会。只有月色朦胧着的房间什么都不用看清,好像什么都没变。 白炽灯把屋子照得亮堂,水泥地被拖得干净,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屁股。只有一张床铺跟一张摆满书的小木桌面对面摆着。 空荡荡的,窗子开着,野草的清香和久久散不去的酒气。 奔波了一天一夜,脑细胞严重告损,她迫切地需要安稳的睡一觉。 江执的枕头很硬,里面不知道包了什么植物,有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似乎能安神。床单沾着烟草味,醇烈辛辣,再熟悉不过。 这一觉睡得很沉。 是这安洛生半年以来睡的第一个安稳觉,没有梦见亲生父母拉着自己去医院,没有梦见脸色惨白的“弟弟”,只有中草药味跟淡淡的酒气包裹着自己。 家家户户都没有安防盗窗,蓝天白云看得真切又舒展。 她把自己的衣服跟江执的几件T恤,熟练地扔到院子里石头凿的水池里洗干净,晾在院子里的晾衣线上。洗衣的皂香味儿飘在院子里。 “江执!” 大门被一脚踢开,安洛生转头,看见一个身材性感的红发女人,头顶还没补染发根,一抹玫瑰色的口红,假睫毛有些夸张。看着很年轻,但这人总不会是江执的女朋友吧。 “你谁啊!” 红发女人惊奇又愤怒。 安洛生率先把视线挪开,淡定地看着刚走进大门的江执。 他看着像一夜没睡好,夹克衫随意搭在肩膀上,耷拉着脑袋打着哈欠,懒洋洋的像没骨头,浑身散着烟酒气。 “啪!” 没缘由的一记耳光扇在江执脸上,火气直冲天灵盖。他条件反射攥紧拳头,抬头才看见屋里有两个神色疑惑的女人。 “又在外面找女人?怪不得天天不着家!” 红发女愣住盯着自己的手,想起了什么,高昂刺耳的声音也羞愧地降了调,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颤抖。 安洛生佯装冷静地把最后一件衣服晾在衣架上。 江执紧皱着眉,太阳穴突突突地直跳,还是压住了火气。 “朋友。” 江执烦躁地拉开门,“嘭”地摔门进了自己的屋子。 “你是他朋友啊。” 红头发似笑非笑,气氛有些尴尬,“我是他小姨。” 她松了口气。 “我以为他出去鬼混了,江执这死孩子几个月都不着家,他女朋友----” 安洛生耳朵里跟一根细针扎进去一样。女朋友这三个词从亲人口里说出来份量厚重,点醒了她。 以前江执总是混在街上,走在路上一堆小女生偷看。 偶尔几个胆子大的会偷偷要他的联系方式跟他表白,他也只是一副颓懒无所谓的样子。狐朋狗友们都说他是浪荡成性,又像是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现在是从良了吗? 跟那群人一样,打算找个女朋友,一辈子待在这,结婚生子安安稳稳的日子过到死? 那她是真的要瞧不起他了。 天地辽阔,江执应该是永远趾高气昂的。 她第一次见到江执的时候心里就自然出现了这样的念头。 那几年从西北倒卖中草药的生意挣得算是盆满钵满。安庆带着一家人来陇县考察,跟江国立合伙做起了生意。 陇县,江城的一个边陲小镇,宁静,原始,破败却又生机勃勃。 她喜欢这里的夏天,养父养母忙着做生意无暇顾及她,干脆让她提前放了暑假。 只需要做一家人的一日三餐,其余时间她想去哪,回不回家,没人在意。 巷子里进进出出的人流嘈杂的热闹。 一群人堵在江国立家的大门口,安洛生挤进人群里,好奇的凑着头往里看,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骤缩。 薄薄瘦瘦的她挤在最前面,撞上江执凶戾漆黑的眼睛。 他衣服上渗着浓重鲜红的血,嘴角沾着干涸的血迹。 “江国立你少颠倒黑白!你打我妈把她逼走了!你怎么还不死!” 江国立狰狞着脸,犯瘾一样拿粗麻绳疯狂地抽在他身上。 江执整个后背血淋淋的没个好地方,她甚至可以看清密密的木屑扎进伤口。 叽叽喳喳的人群凑着头看想他认错。 江执的脊梁却挺立着,像钢筋一样笔直,一点颓丧的落魄也没有。他跟恶鬼一样死死地盯着人群,漆黑又阴冷。 “想让老子死?!老子打死你!” 十几岁的孩子,正是自尊心旺盛的时候,一群人冷眼旁观,任由江国立这样把少年的自尊心碾碎,踩在泥里。 安洛生脸上透着惊恐,五官扭曲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家暴我妈,你就应该被抓起来!你去死!” “哎,造孽啊!他妈出轨跑了?” “这孩子骂的真难听!不是亲生的,老江给他口饭吃就不错了,不懂知恩图报啊!” 一群人叽叽喳喳议论不停,打着清官都难断家务事的幌子,没一个人上前阻拦,冷漠得可怕。 她不想跟这群人同流合污。 “别打了!我报警了!” 平日里慢悠悠的声音突然清脆又果决, “我报警了!警察马上来!”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安洛生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压抑不住的心跳声。 她的手颤抖的举着手机,江国立的鞭子停在半空没落下去。 江国立气急败坏地跑过去。 好多双眼睛转移在她身上,抱着手臂交头接耳的,一副这下又有好戏看了的窃喜样。 第五章 年少初遇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薄薄瘦瘦的她挤在最前面,撞上江执凶戾漆黑的眼睛。 他衣服上渗着浓重鲜红的血,嘴角沾着干涸的血迹。 “江国立你少颠倒黑白!你打我妈把她逼走了!你怎么还不死!” 江国立狰狞着脸,犯瘾一样拿粗麻绳疯狂地抽在他身上。 江执整个后背血淋淋的没个好地方,她甚至可以看清密密的木屑扎进伤口。 叽叽喳喳的人群凑着头看想他认错。 江执的脊梁却挺立着,像钢筋一样笔直,一点颓丧的落魄也没有。他跟恶鬼一样死死地盯着人群,漆黑又阴冷。 “想让老子死?!老子打死你!” 十几岁的孩子,正是自尊心旺盛的时候,一群人冷眼旁观,任由江国立这样把少年的自尊心碾碎,踩在泥里。 安洛生脸上透着惊恐,五官扭曲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家暴我妈,你就应该被抓起来!你去死!” “哎,造孽啊!他妈出轨跑了?” “这孩子骂的真难听!不是亲生的,老江给他口饭吃就不错了,不懂知恩图报啊!” 一群人叽叽喳喳议论不停,打着清官都难断家务事的幌子,没一个人上前阻拦,冷漠得可怕。 她不想跟这群人同流合污。 “别打了!我报警了!” 平日里慢悠悠的声音突然清脆又果决, “我报警了!警察马上来!”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安洛生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压抑不住的心跳声。 她的手颤抖的举着手机,江国立的鞭子停在半空没落下去。 江国立气急败坏地跑过去。 好多双眼睛转移在她身上,抱着手臂交头接耳的,一副这下又有好戏看了的窃喜样。 少年睫毛微颤,掀开眼皮。漆黑的眼里,泪光一闪而过,刺痛安洛生的心脏。 安洛生攥着拳,瞥见江执背在背后的手指勾住了一根的细铁丝,瞬间心领神会。 她攥着衣角,直勾勾地盯着江国立,努力压制住自己的胆怯。 “我录像了!” 江国立不耐烦一把抓过手机,狠狠砸在地上。 “录像?录像在这可不好使!你是那个......安庆的女儿?没家教的东西!” “小心!”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江国立猛地回头。 啪——一个花盆砸中了他,额头上顿时鼓起一个大包。 众人尖叫惊呼,江执一脚踹在他膝盖上,顺势死死扑倒江国立,压在他身上铆足劲地砸。一拳又一拳,全是蛮劲,发泄着心里的愤恨。 安洛生惊恐地后退,靠在墙壁上错愕的看过去。 两个人扭打撕扯在一起,身边的花盆噼里啪啦地碎裂,土溅了一地,没人敢过去拉架。场面乱成一团,大家四散而去,不想被卷入。 慌乱中她被李婶催促着,拽走了。 “人家家里的事,你呈什么英雄啊!” “哎,这家人的情况复杂的不得了,造孽啊!咱们也不好插手。” 李婶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她脑海里还是充斥着那双眼睛的寒光,心脏跟着扑通扑通的跳。 她在孤儿院,所谓的大城市待过好多年,牛鬼神蛇也见了个遍。 像他这样的人还是第一次见——野蛮又猖狂,不会服软。 江执趔趄着起身,朝江国立吐了口血沫,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出家门,泪混着脏土流到唇边,咸咸的。 这事传的沸沸洋洋,传来传去谁还在意真相? 陇县就那么大,街上的人都知道了江执打自己的老子,说他冷血,狼心狗肺是个疯子,跟他那个疯了的妈一样。 江执觉得无所谓,冷眼或者鄙视他早就习惯了。反正他会反击回去,他不会妥协,不会允许自己被困死在这。 那天晚上江国立来安洛生家里找安庆窃窃私语了好一会。最后安庆喜笑颜开地把两大包鼓鼓的信封递给江国立,毕恭毕敬地送他出了门。 听邻居说,江国立又去西北做生意了。镇上的人把这件事翻来覆去的讲到味同嚼蜡,没人在意江执去哪了,怎么办。 除了安洛生。 她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里的江执少了些盛气凌人的阴鸷,穿着白色T恤清清爽爽地跑向山顶。少年回头望,笑她还不快跟上。 醒来,还意犹未尽地又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傻笑着回味了一会。 云镶了金边,安洛生躺在翠绿的山坡上乘凉,百无聊赖,只觉得天上的云透着淡淡的珊瑚粉。 “喂。” 江执的脸闯进了安洛生的眼睛里——单眼皮,眼神锋利,像把刀,野蛮又具有侵略性,淤青淡淡的,鼻梁处贴了个创可贴。 她的心跳滞缓了一次,以为是梦掐了自己一下,有痛感! 无聊的心噌的被点亮,瞬间鲤鱼打挺一样坐起来,眼神里有害怕和刻意掩饰着的慌乱。 “谢了,上次。“ 他的声音沙哑,是酒跟烟塑造出来的声线。 “没事,你......你的伤好点了吗?” “走吧,带你去配部新手机。” 安洛生秉持着礼貌还想再推脱一下,江执没给她机会,他直接把她从草地上拉起来,骑上摩托车就到了镇上。 雷厉风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又干脆。 站在小柜台边上的时候安洛生还没缓过神来。 “哟,执哥新女友?换口味了。” 店员看着不过刚成年,挂了个工作名牌:宋晨。抽着烟染了个红毛,嬉皮笑脸地冲江执挤眉弄眼。 “滚一边去。” 江执摆摆手,红毛把柜台钥匙扔给他,坐在一边继续打电脑。 店里的音响劣质,滋滋啦啦地放着动感DJ。 安洛生第一次来这种看着就不太正规的二手手机店,烟头堆在桌子上,又臭又呛。来往的人都穿着时兴潮牌,看着仿的很假,以至于Nike的商标都成了nake,她没有别的意思还是轻声笑了一下。 “怎么?瞧不上。” 江执瞧见刚才她的眼神——对这里不加掩饰的好奇又傲慢。 “啊......没有,第一次来。“ 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个九九新的苹果七,又随手拿了个透明软壳安上,丢给她,有些不耐烦。 “抵你的手机。” 旁边的女生拽住跟她一起进来的男人,小声嘟囔着。 “看看人家的男朋友。” 红毛听见了扭头看了眼江执跟她手里的苹果七,喊了声“江老板大气。” 安洛生接过手机明显有些局促,低着头耷拉着眉,她讨厌欠人家东西。 江执咬着后槽牙,他以为她看不上来,从沙发上拿了个头盔,径直走到门口一把推开门。 第六章 他的世界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江执给的这款手机虽然是二手的,但也要1500,她那部碎了的破手机回收也就600块。安洛生心里过意不去,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空空如也,捋了下垂在耳边的发丝,轻轻叹了口气。 “走。” 安洛生有些疑惑,还是跟着江执出了店门。 蓝天辽阔,一朵白云都没有。江执比她高一大截,她抬着头眯眼看他,阳光细细碎碎的镀在他身上,有些晃眼。 “不用付钱吗?” “我在这干活。” 江执没什么表情,利落地把头盔戴在她头上,拉下挡风屏敲了下。 安洛生睫毛颤抖着有些害羞,这个距离太近了,她甚至能看清他瞳仁里自己的倒影,一脸花痴样......阳光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真是尤物。 耳边全是风呼啸的声音,树梢沙沙的响,安洛生小心的抬起一只手,此刻她好像握住了风。 “我们去哪?” 江执骑车飞快,带着一股劲刺激又惊险。 “我们去哪?!” 她小心翼翼的往前靠了靠,几乎要趴在江执的背上,怕他听不见,拽了拽他的衣角。 红绿灯口,江执停下车来,侧头看了眼安洛生。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白皙的脸上透着一抹粉,灿烂的笑着,好像很激动。 “第一次坐摩托车?” “嗯嗯。”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江执的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乱糟糟的,碎发盖在眼前,被太阳照着成了琥珀色。 “我们去哪呀?” “商场呀。” 江执笑着,故意学她说话的语气。 “嗯?” 安洛生的耳朵根烫烫的。她没搞明白去商场干嘛,看见一群又一群少男少女从路口走出来,隐约能听见欢声笑语,好奇地侧着头看。 “想去?” “那边是什么?” 江执转弯,把车停在巷子口。 彩色的灯线缠绕在巷子顶部,各式各样的游戏机从大厅一直摆在外面。跳舞机,抓娃娃机前都围着好多人,看着跟他们年龄相仿。动感音乐放着,唤醒着夏日里躁动的心。 安洛生快步走在前面,好奇又惊喜的打量着这些设备,应接不暇。 她还从没来游戏城玩过。 在南城的时候,养父母控制她控制的很严,除了上学的时间她几乎只能在家里憋着看书。他们控制着她见什么人,绝不允许她单独外出,导致她一个好朋友也没有。 倒也不是有多关爱她,说白了只是太闲,想在她身上体验一下权利的感觉。现在忙着挣钱,就没空搭理她了。 江执看见她的反应,觉得稀奇。 他是泡在这长大的。 以前不在家不去学校的时候,他就来这帮忙看管着,或者参加个什么比赛,赢点钱,维持温饱。这一片的老板他基本都认识,他们也挺喜欢他的,能干,肯吃苦,讲信用,跟那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黄毛不一样。 顺着安洛生的脚步,两个人停在一个抓娃娃机前。 “想玩?” 江执点了根烟,低头看见她眼梢笑得弯弯,低垂着,很清秀,很漂亮。 安洛生犹豫了几秒钟,看了看周围,点了点头,坚定又雀跃。 “钱我回家给你。” 她好像生怕江执拒绝她,抢先说了要还钱。 江执挑了挑眉,饶有趣味的看着她扑闪扑闪的眼睛,伸手随意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江执换了100块钱的游戏币,递给安洛生几块水果味的泡泡糖,嘴里叼着细烟,“想要哪一个?” 安洛生盯着玻璃柜里面的娃娃,瞪着眼认真地看了一遍,每一个都很可爱。她还在心里做筛选。 江执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轻笑了一声有点无奈,搞不懂小女孩的心思。挑不出来就都抓一个呗,多简单的事儿。 掐了烟,开始抓。 先晃两圈,再前后移动一下,最后一按,粉色的草莓熊就被抓上来了。 “哇塞!”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看得她目瞪口呆。 江执切了一声,觉得小姑娘也太没出息了,这才哪到哪。 安洛生抱着草莓熊,认真地盯着江执抓娃娃。他的手骨节分明,青筋略微凸起,手臂上的线条流畅。 周围乱哄哄的,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又抓上来两只小狗玩偶。 旁边的几个女生抓了几次也没抓上来,围过来看着江执一抓一个准,再看看抱着一堆玩偶的安洛生,羡慕不已。 坏小子跟乖乖女,任谁都要好奇的看两眼。 暮色。 游戏机”呼哧呼哧往外吐长长的纸币,引得路过的人都要去瞧一眼。 “姑娘,玩的挺好啊。” 安洛生看着游戏机上的数字,目不转睛随口应和。 江执慢悠悠的撩起眼睛看她,觉得有意思的很。这种游戏很考验对数字的敏感度和反应速度,安洛生第一次玩就玩得很溜。 他在台球桌旁边的沙发上懒洋洋的坐着。 “别看人家了!来一局。” 六子扔给江执球杆,“你眼睛都快长人姑娘身上了”。 江执耸了耸肩,觉得没意思,这球打得又会毫无悬念。他慢条斯理地擦着巧克粉,“输了不哭。” 旁边坐在沙发上中场休息的几个黄毛小子大概是第一次来这,叼着烟,听见江执的话,眯着眼睛就往那看。 “欸,那人这么眼熟?” “听他吹的牛逼哄哄的,这不前几天被暴揍的那男的。” 其中一个不屑地啧了声,吐了口痰。 “就跟他爹打起来那个?我操,这么能装逼,还是他爹揍的太轻。” “就这还好意思出来?我要是他就躲起来,哈哈。” “啧啧啧,帅是帅,跟疯子一样,居然还有姑娘跟他学打台球?” 几个人哄堂大笑,不怀好意地学着江执被打瘸时候的样子走路。 六子听见征了一下,紧张地看着江执,这几个臭小子疯了吧,往枪口上撞。 江执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那几个黄毛小子,走过去站在那几个纸老虎面前。 还没等他说什么,其中一个躲着他的目光扯了扯另一个男生,几个人支支吾吾,气压低的呼吸困难,根本不敢直视江执。 第七章 把持住了没?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男人不知道是喝醉了酒还是个精神病,没跟过来,还愣愣地站在那个游戏机附近。 她松了一口气,想让江执带他赶快回家。 抬头一看,她愣在原地。 江执调整着女生的手型,侧着头,两个人几乎就要贴在一起,耳语轻柔,女生点点头,娇媚又害羞。 四周烟雾缭绕的,乌烟瘴气。突然有个想法钻进她脑子里——这儿不是她应该来的地方。 几个女生被江执逗得笑。 笑笑笑,笑你大爷啊? 安洛生把手腕上挂着的娃娃丢到前台的桌子上,跑了。出了门口,她故意走得慢了些,但江执根本没出来追她,估计都没发现自己离开吧。 越想越气,走的越来越快,路有些记不清了,干脆全靠直觉走。天色深浓,安洛生心里有些害怕,好在走了半小时后看见了那家二手手机店,亮着大灯。 “喂!执哥,不用找了,我看见她了。” 宋晨赶紧推开玻璃门,喊住安洛生。 摩托车刹车刹的急,声音刺耳,江执气汹汹的从摩托车上下来。 “你去哪了?” 江执脸色铁青,头发凌乱,看样子找她找得很急。 “我回家。” 安洛生说得平静,江执听见她轻飘飘的话更生气了,吼了一声。 “回家你不知道说一声!” “诶,你也别吼她,小姑娘害怕。” 宋晨就是个爱打圆场的好人,脑子精得很,看出江执对这小姑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但江执这大直男从来没哄过女生,别再把人小姑娘直接吓跑了。 “你跟女生打台球,我不打扰你。” 安洛生的声音有点稚嫩,但中气十足倒也不逊色江执的气势。 宋晨一下就笑了,看着水灵灵的合着这姑娘也是硬脾气。这哪是怕江执的样子?真是自己多虑了。 “我不跟你掰扯,赶紧上车回家!”江执气冲冲的把头盔扔给她,安洛生没接,头盔掉地上滚到路沿石边了。 “操。” 两个人不欢而散。 叮铃叮咚的电话铃把安洛生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她看了眼来电人:何以洁,放下心来接通了电话。 “喂!昨天晚上咋回事啊,手机突然打不通了。你见到你的梦中情人了没有?”声音焦急又透着好奇。 “别提了,昨天晚上碰见地痞流氓了。”安洛生扶了扶额头。 “What?!” 陇县这地方,好山好水就是没发展起来,总有地痞流氓躲在巷子里抢点烟酒钱。 何以洁听完后头皮发麻,“我的妈呀!之前看照片就觉得他坏坏的,看着特别能打。英雄救美喽,啧啧啧。” “等等!”何以洁一拍桌子,又压低声音,“你衣服湿了,那你去他房间洗澡了?他不会没把持住吧?怪不得你不接电话——” “停停停!”何以洁笑得有点猥琐,安洛生猜到她已经往歪处浮想联翩了。 “他有女朋友了。” “啊?有女朋友了?你见到了吗,什么样子啊!” “没见到。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是来投资他,让他从新高考的。谈女朋友……别影响我的计划就行。” “你啊你啊,就口是心非吧。没关系个大头鬼!帅哥有女朋友了,我就不信你不吃醋。不过你确定他学习真的很好?” 何以洁还是不太相信这个看着帅气又坏又能打的男人,居然是个超级大学霸?那老天也太偏心了。 安洛生勾了勾嘴角,笑着说“当然了,我确定。” * 街角。 大排档通常营业到凌晨三点。红黄蓝绿光影交织,映照在油腻腻的地面上,塑料桌椅挤满了半个人行道,桌上堆满了竹签,啤酒瓶,烟熏味,火爆大鱿鱼的鲜香,辣椒的呛香混杂在一起。 安洛生点了份爆炒鱿鱼,坐在塑料凳上嗦粉。对面的鲜榨果汁摊看起来很不错,好多人在排队。 往旁边一瞥,江执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身边还凑着个身材火热的金发女人。 江执松垮地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他压根没想过安洛生会回来。 最好她今晚就收拾好东西赶紧滚,至于去北京还是南城跟他早就没关系了。 “少抽点,吃点东西嘛。“宋薇薇坐在江执旁边,说话声音刻意夹着,有些甜腻,几乎要凑在他身上。 ”嗯。”他今晚安静的有些诡异,心思明显不在这。 宋薇薇觉得不对劲,想了想最近江执身边也没有其他女人。或许可能是前两个月太累了,他还没缓过劲来,宋薇薇只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这两年,江执什么都沾点,电器维修,餐饮住宿,倒卖水果,零零散散的挣了些钱。 一桌人给江执接风洗尘,庆祝他又赚了钱,有人说自己有个好项目,就差资金要拉他投资。 宋晨说话直白,“借钱就直说,你能有什么狗屁项目。” 男人面子挂不住,切了一声,只说小屁孩你懂个啥。 江执一直没说话,烟一根接着一根,眼神飘在烟雾里。 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了江执的半张脸,优越的骨相和他那股劲劲的气场,还是吸引着来往女生的目光。宋薇薇既生气又觉得脸上有面子,挨个瞪回去。 豹纹吊带,露着黑色的蕾丝内衣边,一头染得不均匀的金发被她用一根细筷子随手盘了起来,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社会姐。 安洛生看见宋薇薇那副急着宣示主权的样轻笑了一声,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擦擦嘴,眼神闪烁。 江执不会喜欢社会姐这一款的…...至少两年前不是。说不定过几天就分了,她不着急。 手边的醋被碰倒了,安洛生赶紧用纸巾擦干净。 街角这还有很多小摊贩,陇县盛产青芒果,酷暑的天,来份梅汁酸芒果堪称解暑的最佳选择。 酸涩的汁水绵延唇齿,这一口小吃她惦记了四年。 “有个臭小子不是扬言喜欢薇薇姐,要追她吗?” “她要是敢来找我,我就让江执削他!” 宋薇薇接着表明立场,羞涩的看着江执期待着他的回应。 “少惹事。” “哎呀,你打架这么厉害,肯定不用我担心嘛---。”宋薇薇眯着眼睛,笑靥如花。 江执又灌了两瓶啤酒,往水果摊那边瞥了眼,看见安洛生插着芒果条吃得一脸享受,懒散的目光一聚,抓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起身要走。 “欸,江执……” 宋薇薇声音渐弱,轻叹口气,目光也警惕的往那看,眼神炽热,一眼就锁定了安洛生。 她穿着淡青色吊带长裙,身材纤细匀称,干净的跟露水一样,一点仿佛就能化开。 强烈的直觉涌上心尖,那些字迹清秀信难道是她写的?宋薇薇心里惴惴不安的。 第八章 这就是他女朋友?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安洛生察觉到有人看自己,抬眸撞上宋薇薇故作趾高气昂的不屑神色。她讨厌被审视,毫不示弱,冷冷地瞪回去。 周围乱糟糟的灯火阑珊,两个女人眼神交织,火药味十足。 宋薇薇心里特别没底。外人不清楚,她这个女朋友也只是个挂名而已,宋薇薇使出浑身解数两个人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现在不知道哪又冒出来这么个清丽可人的妞,引得江执多看两眼,真他么恼火。宋薇薇翻个白眼,骂了几句。 安洛生眉梢一挑,轻轻摇了摇头,举起电话放在耳边。 宋薇薇看见安洛生嘴角微微上扬,下意识的往江执走的方向看去。 男人身形绰绰,高大潇洒,走路都带风。手机震动不过两秒就立刻接起了电话。他的电话自己可轻易打不通,宋薇薇脸上堆积着难堪。 “有事?” “打错了。” 安洛生轻轻挂断电话,冲对面“嫣然一笑”摆了摆手,转身要走。 宋薇薇哪能忍得了这样的挑衅,谁不知道她宋薇薇是什么人,睚眦必报。 她举起手机,放大镜头,对着起身的安洛生侧脸、背影一阵连拍。彻底看不清安洛生背影后,气呼呼地把手机拍在桌子上。 “你刚偷拍谁呢?” 宋晨啃着炸鸡架,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宋薇薇搪塞过去直说就是看见了件衣服,要回去搜同款。 宋晨心里直嘀咕,女人还真是口是心非。 宋薇薇马不停蹄的回家了。她从抽屉里拿出那三封信,跟烫手山芋一样,咬了咬牙,掏出打火机来,刚要点燃。 叮咚。 发出去的照片信息有了回复。 宋薇薇看着屏幕上的资料,眼睛越瞪越大,仰起头在房间里抿嘴笑着,视线不怀好意的落在了那些信上。 真是劲爆。 江执冲了个澡,坐在工作台前画着手机零件拆分图,神色倦怠。 宋晨拎着打包回来的烧烤回来了,敲了敲工作台。 “工作也不差这么一会,晚上你都没咋吃,来点啊?” 江执接过他扔过来的可乐,喝了两口搁在桌子上,继续画图。宋晨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有些狐疑。 店里生意是多,倒也没有这莫火爆需要没日没夜的加班啊。好几次宋晨半夜上厕所,江执那屋的灯都还亮着。难不成江执还偷偷接了私活? “喂,发什么愣呢。” “嗯?” “把那边两个清单给我。在架子上。” “哦哦哦。”宋晨把清单递给江执,上了楼,“早点睡,执哥。” 江执从本子里抽出名单,对了一遍样品,确认无误后把台灯关了。他神色疲倦,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身心俱疲,但一点困意也没有,这样下去身体迟早熬死。 他从冰柜里拿了一小瓶伏特加,倒了半杯可乐,一饮而尽。 江执把画稿摞起来放在柜子上,突然飘下来了一小张泛黄的纸条。 定睛一看,江执的眸光微动。清秀的字迹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物理公式的小抄。 扑哧一声,江执眉心舒展,笑出了声。 这是她给安洛生测试的时候,她偷偷打的小抄。安洛生这个讨厌物理的“理科差生”,每次给她考试总要耍小聪明做点小抄。 吊儿郎当的不愿意刷题,她能考上现在这个学校也算是万幸了。大好前程她不好好把握住,回来嚷嚷着要资助自己。 江执想到这情不自禁地簇眉,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烈烟,深吸一口,烟雾缓缓吐出,心情才克制住一点。 强劲的尼古丁和酒精让江执头晕晕的,回忆跟波浪一样汹涌袭来。 他躺在床上,模糊中好像看见了安洛生那双温暖坚定的眼睛,她莞尔一笑,跟他拉勾。 一滴泪滑过鼻梁,落在床单上。 半夜口渴,江执到客厅倒了杯凉水,想起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厕所洗了把脸。洗手台上多了一串海蓝宝的手链,江执用纸巾包起来,放在床头柜上。 坐在桌子前,拿起笔,埋头写着什么,眉头紧锁。 安洛生想写份协议,翻箱倒柜,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打开,六盒药膏整齐的码在里面,其中一盒被拆开了有明显的使用痕迹。果真跟她想的一样,安洛生低头笑着,把木盒放回原处。 她在信纸上一本正经的写着条款,还拿出印泥来印了个红手印。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让江执接受这份协议。 次日清晨,安洛生去早餐店有打包了两大份肠粉。 店老板认出她来了,直说她出落的更漂亮了,亭亭玉立的是个大姑娘。安洛生轻轻点头,接过肠粉。 宋晨坐在柜台前面发呆,眯着眼老远就看见一个穿着素白裙子的长发美女走过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 画面逐渐聚焦。 “我靠?” 宋晨嘴里叼着吸管,一口豆浆呛在嗓子里,咳咳咳的咳嗽起来。 安洛生把头发别在耳后,推开门俏皮地笑着脸上有些担忧。 “不要紧吧,宋哥。” “没事没事。” 宋晨连连摆手,定睛又仔细看了看。 “真没想到啊,居然回来了。” “想我了吗?”安洛生把一份肠粉递给宋晨。 宋晨嬉皮笑脸的接过来,凑了凑往楼上看了眼,压低声音。 “我可不敢说想,不过有人可是想死你咯。” “他怎么样?这三年。” 宋晨撇了撇嘴。 “特训学校的日子,你看后来爆出来的那些新闻也大概知道了。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吃馊饭,喝脏水,电击挨打。” 宋晨看见安洛生逐渐凝固的脸,打住了话,拍了拍安洛生的肩膀。 “哎,你也尽力了。回了来就好,你是不知道他现在都有酗酒倾向了,烟也不要命一样抽,也就你能管得了他。” 宋晨打开肠粉盒子,狼吞虎咽起来,含糊不清的指着楼上。 “你上楼去等他吧。” 安洛生点了点头,把浅草色帆布包放在柜台旁边的沙发上,轻轻上了楼。 二楼是小复式的形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客厅,宋晨跟江执一人一间卧室,还有一个杂物间堆了一些货物。 两个大男人在这生活,日子过得粗糙了些,一堆酒瓶摆在桌角边,桌子上还有泡面跟外卖盒没有扔掉。 江执的房间没有响声,应该是还没睡醒。 安洛生在客厅坐了一会,看着垃圾堆在桌子上心烦,扯了张垃圾袋把垃圾都扔里面,用抽纸把桌上的一点油渍擦干净。 半个小时过去了,江执还没醒。 安洛生掏出那天趁江执不注意顺走的备用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门。 第九章 同学,你越界了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哦哦哦。”宋晨把清单递给江执,上了楼,“早点睡,执哥。” 江执从本子里抽出名单,对了一遍样品,确认无误后把台灯关了。他神色疲倦,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身心俱疲,但一点困意也没有,这样下去身体迟早熬死。 他从冰柜里拿了一小瓶伏特加,倒了半杯可乐,一饮而尽。 江执把画稿摞起来放在柜子上,突然飘下来了一小张泛黄的纸条。 定睛一看,江执的眸光微动。清秀的字迹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物理公式的小抄。 扑哧一声,江执眉心舒展,笑出了声。 这是她给安洛生测试的时候,她偷偷打的小抄。安洛生这个讨厌物理的“理科差生”,每次给她考试总要耍小聪明做点小抄。 吊儿郎当的不愿意刷题,她能考上现在这个学校也算是万幸了。大好前程她不好好把握住,回来嚷嚷着要资助自己。 江执想到这情不自禁地簇眉,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烈烟,深吸一口,烟雾缓缓吐出,心情才克制住一点。 强劲的尼古丁和酒精让江执头晕晕的,回忆跟波浪一样汹涌袭来。 他躺在床上,模糊中好像看见了安洛生那双温暖坚定的眼睛,她莞尔一笑,跟他拉勾。 一滴泪滑过鼻梁,落在床单上。 半夜口渴,江执到客厅倒了杯凉水,想起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厕所洗了把脸。洗手台上多了一串海蓝宝的手链,江执用纸巾包起来,放在床头柜上。 坐在桌子前,拿起笔,埋头写着什么,眉头紧锁。 安洛生想写份协议,翻箱倒柜,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打开,六盒药膏整齐的码在里面,其中一盒被拆开了有明显的使用痕迹。果真跟她想的一样,安洛生低头笑着,把木盒放回原处。 她在信纸上一本正经的写着条款,还拿出印泥来印了个红手印。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让江执接受这份协议。 次日清晨,安洛生去早餐店有打包了两大份肠粉。 店老板认出她来了,直说她出落的更漂亮了,亭亭玉立的是个大姑娘。安洛生轻轻点头,接过肠粉。 宋晨坐在柜台前面发呆,眯着眼老远就看见一个穿着素白裙子的长发美女走过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 画面逐渐聚焦。 “我靠?” 宋晨嘴里叼着吸管,一口豆浆呛在嗓子里,咳咳咳的咳嗽起来。 安洛生把头发别在耳后,推开门俏皮地笑着脸上有些担忧。 “不要紧吧,宋哥。” “没事没事。” 宋晨连连摆手,定睛又仔细看了看。 “真没想到啊,居然回来了。” “想我了吗?”安洛生把一份肠粉递给宋晨。 宋晨嬉皮笑脸的接过来,凑了凑往楼上看了眼,压低声音。 “我可不敢说想,不过有人可是想死你咯。” “他怎么样?这三年。” 宋晨撇了撇嘴。 “特训学校的日子,你看后来爆出来的那些新闻也大概知道了。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吃馊饭,喝脏水,电击挨打。” 宋晨看见安洛生逐渐凝固的脸,打住了话,拍了拍安洛生的肩膀。 “哎,你也尽力了。回了来就好,你是不知道他现在都有酗酒倾向了,烟也不要命一样抽,也就你能管得了他。” 宋晨打开肠粉盒子,狼吞虎咽起来,含糊不清的指着楼上。 “你上楼去等他吧。” 安洛生点了点头,把浅草色帆布包放在柜台旁边的沙发上,轻轻上了楼。 二楼是小复式的形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客厅,宋晨跟江执一人一间卧室,还有一个杂物间堆了一些货物。 两个大男人在这生活,日子过得粗糙了些,一堆酒瓶摆在桌角边,桌子上还有泡面跟外卖盒没有扔掉。 江执的房间没有响声,应该是还没睡醒。 安洛生在客厅坐了一会,看着垃圾堆在桌子上心烦,扯了张垃圾袋把垃圾都扔里面,用抽纸把桌上的一点油渍擦干净。 半个小时过去了,江执还没醒。 安洛生掏出那天趁江执不注意顺走的备用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门。 浅蓝色窗帘被夏风吹得柔软飞舞,江执抱着手臂斜躺在沙发上。 睡着的江执少了些冷漠,碎发盖在额前,安洛生看见他的眉头紧蹙,睫毛微颤,脸上有细密的汗珠。 江执冷冷地在嗓子里低吼着呼吸声急促起来,安洛生伸手落在他的额头上,刚要抚开。 江执突然死死攥住安洛生的手,笔直的坐起来,瞪开眼睛,瞳孔放大后迅速收缩,垂下头抓着头发。 安洛生还是察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恐,脸上的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执脚下轻飘飘的,脑袋痛,伸手把桌上的烟盒拿起来。 “操。” 烟盒里一根烟也没了,江执忽略安洛生,绕过她径直打开她背后的衣橱,里面摆了七八条万宝路的香烟。 点上烟,江执着急地深吸一口,久久才吐出淡淡的烟圈,阴鸷地盯着安洛生。 她的视线还留在那张桌子上。 桌子上摆了两大摞高中教材和几乎被翻烂了的辅导书。风吹动着一份十年高考真题的书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和铅笔被擦去的痕迹,不知道他写过多少遍。 哗啦哗啦的书页声,听得江执心烦。 啪! 他把卷子用烟盒盖住,拽住安洛生的薄衬衫,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揪起她的衣服往外赶。 安洛生鸡贼地把拉链拉开,整个人从外套划出来,快步的走到桌前,身上带着皂香味。 江执拎着手里的外套,扭头看见安洛生拿着一份笔记翻页,眉眸坚定。 “江执,你去学校好好复读吧。” 声音颤抖着,有些激动。 “那里不会分散注意力。” 江执果真没放弃自己,还在学习,安洛生庆幸的几乎有些忘乎所以,拉过江执的手就要带他去复读学校报名。 “松开。” 冷冰冰的声音低吼,安洛生硬生生愣在原地。 这两个字的威力有多大,她的身体说明了。 鸡皮疙瘩刷的起了一身,背后的汗冷丝丝地,心像有针在扎。 安洛生松开手,江执生硬地扯过她的胳膊走到客厅。 “安洛生,别他妈再越界了。赶紧滚。” 第十章 终于不装乖了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劝说的话被堵在喉咙里硬生生咽了下去,安洛生胳膊生疼,红色印子在白皙的皮肤上泛开。 嘭! “我草?什么动静!” 宋薇薇走进门,涂着指甲油的手吓得一哆嗦,指甲油涂在了手指心。 宋晨也吓了一跳,往楼上扫了一眼,身体赶紧侧了侧挡在宋薇薇前面。 “什么?我没听见声音啊。” 眼神飘忽,演技拙劣,宋薇薇扫了一眼,发现柜台下面多了个浅草色的帆布包,一看脑子里就想起了安洛生的脸,瞬间火气上来了。 “楼上有别的女人是不是!” 宋薇薇扔下指甲油,径直地就要往楼梯上走。 宋晨冷汗都快出来了,脚下抹油一般赶紧拦在前面,笑得生硬。 “你哎呦,薇薇姐,楼上咋可能有女人嘛。执哥就是起床气,哎呦待会人就下来了。” 她宋薇薇又不是傻子,这他妈震天响的摔门声能是因为起床气? 天花板上的一小块墙皮被关门声震碎,掉下来,迷了安洛生的眼。 她捂住眼睛眯成一条缝,眼睛沙沙的,混着泪。 屋里霹雳吧啦的摔响声,书哗啦啦地被江执推在地下,安洛生隔着一间房门听得清清楚楚,心也跟着被摔在地上。 第二滴泪流下来的时候,安洛生深吸一口气,迅速恢复了正常情绪。 手把泪滴甩在地上,她站得笔直,攥着拳给心底添把底气,快步走到门前,用力敲门。 “江执,我们好好谈谈。” “不是,薇薇姐,你真不能上去。”宋晨眼看着拦不住,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发了疯的女人,平时柔柔弱弱的都能跟老虎一样,使不完的牛劲。何况是宋薇薇这种平时就张牙舞爪的。 “江执,你开开门,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宋薇薇刚过楼梯转角就听见了屋里哗啦哗啦的摔东西声,和铿锵有力的敲门声,抬头一看。 “草你妈,你个小婊子!敢来勾引我男人。” 宋薇薇蹭的冲到楼上,伸手生硬的拽住安洛生的头发,安洛生头使劲往后仰,“我操,薇薇姐。误会误会!” 宋晨出手拦架,谁知道宋薇薇力气能这么大,一巴掌眼看就要扇在安洛生身上。 "嘭"的一声,门被踹开,带着一阵阴风。 “有完没完!” 宋微微瞬间被镇住了,愣愣地把手怯生生的松开一些,害怕却又不甘示弱地瞪着安洛生。 “江执,这是我写的合同。” 江执直勾勾地盯着安洛生,门缝后面是凌乱的卧室,书瘫倒在地上,玻璃茬子碎了一地。 宋薇薇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来,握在手里高举着,“好啊,还有合同?什么合同?你卖身的合同?” 女人咄咄逼人,安洛生懒得搭理,把合同夺回来, “我放在这里了,你们继续吧。” “想走?不把话说清楚你他妈想走?” 宋薇薇不自然地看着江执,再扫了眼安洛生。她真讨厌安洛生这幅淡淡的清高样子,装和善给谁看啊! 江执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气压降到了最低,宋晨纵观局势也不敢插话。房门里面一地的玻璃碎片和废纸屑,乱的不堪入目。 宋薇薇心里是气死了,这女人真是不一般,面无表情地敢这么跟江执说话。她心里发怵,也只敢跟安洛生发发脾气。 江执拽过安洛生手里的合同,锋利的纸页在指尖上划了一道口子,不浅不深渗出两滴血珠。 江执嘴里咬着的烟快吸完了,又拿出一跟要点,一手捏着合同随意的扫了两眼。 “这是给我写的卖身契?老子卖艺不卖身啊。” 江执斜着眼,声音颓倦。 安洛生眼底滚着火气,不想再在这掺和了。两个人都气得神智不清,没必要再继续谈下去。 “你他妈说话啊,你做小三羞愧的不知道辩解什么了是吗?先来后到你他妈懂不懂!看着文文静静的——” 宋薇薇的嗓音尖锐,宋晨不知道怎么做这个和事佬了,闷闷地扯了宋薇薇袖子一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他也纳闷,什么卖身契?场面怎么突然就闹得成修罗场了,哎。 安洛生直勾勾地盯着宋薇薇看了一眼,漆黑的瞳仁,宋薇薇这才发现她是丹凤眼,被盯得直慎得慌。 安洛生拽过江执手里的烟,夹在指尖吸了一口。娴熟的动作江执看在眼底,寒气逼人。 “你知道我跟他以前做过什么吗?” 浓郁的烟雾吐出来,像一抹纱笼罩着安洛生清秀的脸,眼角上扬媚而不娇,多了一份诡异的艳美,阴嗖嗖的,简直比江执还阴鸷。 宋薇薇气的脸通红,却被低气压逼得不敢说话。 宋晨瞳孔地震惊了一跳,反复看着这两个人。 这话实在是信息量太大,谁听了都会遐想,想入非非。 “做过什么?” 江执冷笑了一声,两个人冷眼横对着,谁也不让谁。 “我们没做、过吧。” 浪荡又颓废的样,安洛生受不了他这幅德行,目光扫视了江执跟四周。 “啪”的一耳光狠狠甩在江执脸上,留下醒目的掌印。 宋薇薇跟宋晨倒吸了一口气愣在原地,江执侧脸垂着头,发丝挡在眼前,阴冷逼仄。唇撞在牙上肉皮破了从里面滴着血。 安洛生迅速转身走下了楼梯,腰杆挺直,丝毫不拖泥带水。 宋薇薇脑子里突然钻出一句“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哗啦一声打破了宋薇薇脑子里的歌词,撕碎的合同狠狠砸在安洛生背后。 “带着你的合同,一块走。再也别来了!” 安洛生回头看了江执一眼,两个人的目光跟火焰一样,好像烧得对方的心脏血肉模糊才肯善罢甘休。 江执摔门进了屋,安洛生也走了。 宋晨跟宋薇薇两个人面面相觑。 “哎!”宋晨拽着宋薇薇下了楼,神色复杂的看着宋薇薇,“薇薇姐,你先回去吧。” 安洛生往老宅子那走,路上一停没停,走的飞快,风呼啸过耳边,周遭的景色她全都无暇顾及。 马上到院子大门口的时候,安洛生脚腕一阵刺痛,缓缓蹲在地上,头垂着深深地扎在臂膀中,泪流不止,打湿了头发。 她嚎啕大哭,嘶哑着喉咙。 哭累了,跟没了魂的尸体一样走进屋里,侧躺在江执的床上,眼睛红肿。 2012年,6月22号。 安洛生又梦见了那一天。 第十一章 她还会“脚踏两条船”?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她抱着一捧向日葵,穿着精心挑选的鹅黄色连衣裙,从南城坐了三小时的车来给江执加油。 她往江执考场附近的旅店走,远处人头攒动,心底没缘由的惴惴不安。她快步走过去,听见那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声,直直地劈在她的心上。 江执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死死的拽住,双手压在背后,跟犯人一样。她推着人群,扔下向日葵,使劲的往里钻。 “我是他爹,他个不孝子!老子管孩子天经地义,我都是为他好。” 江国立的声音狡黠,让安洛生不寒而栗,她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大汉,什么都顾不上思考了。 她硬生生地冲上去,张牙舞爪的拽住一个人的胳膊,一口咬下去,腥臭味的血流进嘴里,男人使劲甩手,她也不松口。 江执咬牙,俯身往前冲,上半身却被死死控制住,他恨自己怎么这么弱。 “操,江国立你他妈有什么都冲我来!” “你们凭什么带他走!他要考试!江国立——” 江国立跑过来冷笑又挑衅地瞪着江执,抱起安洛生来把她摔到一边。 “江国立,你这个烂人,疯子!” 江执发疯地往前踢,有一脚命中狠狠踹得江国立捂着屁股嚎叫。 人群惊讶着四散而去,谁都不想染上麻烦。 “报警,求求你们。”,安洛生呜咽着,祈求地看着散去的人群。 四周荒凉,除了考试的人没什么人会路过了。 “操!江国立,你他妈该死!!” 江执眼眶滴血一样的红,一个男人拿着铁棍,狠狠桶在江执腹部,痛得他发抖。 她摔在地上,背被地上的铁丝划开一条醒目的伤口,流着鲜血。 江国立朝地下吐了口吐沫。 “你还有闲心来管他呢?你妈千方百计终于要上孩子了,早晚把你这个领来的丢了。两个杂种,呸!” “救命!谁来救救我们!” 安洛生耳朵里嗡嗡地响着杂音,世界好像降调了一样,她痛苦地嘶哑着,“他要考试你知道吗!你真该死!” 江执被那两个人塞进车里,任凭他怎么挣扎也挣扎不过了。泪源源不断地溢出来,安洛生想站起来却痛得爬不起来,抽丝剥茧般的心绞痛。 他们胶着着目光,直到车门被拉上。 视线一转,她掉进了漫无边际的海水里,深不见底,安洛生使劲的游却怎么也游不出,几乎要窒息。 安洛生猛地从梦中惊惧的醒来,往窗外看,满天的繁星。 风景从来没变,但是他们却都变了。 江执曾经带她爬上山顶,两个人躺在草坪上,看着满天繁星。 那时候他们刚刚成年,带着倔强和刚硬,期待着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人。她希望高考的那天快点来,希望江执快一点离开这里,做一只自由鸟,飞的越远越好。 事与愿违,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许过愿。 安洛生在路边晕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就在医院。安庆和铁不成刚的叹着气,埋怨她就是要跟那个混小子缠在一起,说她不知廉耻,被抛弃也是活该。 她双眼无神的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想哭却一滴泪也流不出了。 麻药下去后,背又痒又痛,安庆给她办了出院,飞速把她送进了寄宿制高中。此后的每个下雨天,安洛生的伤口都会痛痒,提醒着她那天,以至于每个细节她都忘不掉。 安洛生呆坐在床上,瘦瘦小小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凄惨,习惯了。 静默了良久,她坐在桌子前,抽出一张纸,再次拿起笔在上面认真地书写着。江执一时间不接受,她理解,她有的是时间,她等得起。 江执一直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宋晨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却不好把门踹开,每天都给江执发好几十条信息,江执偶尔胡乱回复他个数字表示自己还活着。 宋薇薇几乎每天都来店里,给江执发了几十条短信,全都没有回复。 她心里又怨又恨,她从来没见过江执这个样子。宋晨虽然跟宋薇薇也没什么交集,不过也算得上是朋友,夹在三个人中间,别提有多难受。 “安洛生!你出来!” 安洛生打开门,看着她。 宋薇薇看见她的眼眶红着,像是肿了几天的样子,愣了一下冷笑了一声, “江执一直在屋子里不出来,你知道吗。好几天了,他都没吃东西。” 安洛生觉得脚下轻飘飘的,什么都没说,转身要关门送客。 宋薇薇一把抵在门前,声音尖锐,“你不担心他吗?!他是因为你才这样的!” 安洛生脚下一顿。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宋薇薇越说越激动,好像安洛生不给她个满意的答复,她就不会走,“你为什么要打扰他!回来招惹了他你不管了是吗?” “哦,我知道。是因为没人要你了,你爹妈不要你了,你才回来找他。” 安洛生看着她的眼神略过惊讶,透着冰冷。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 “江执跟你说的?”声音干涩。 “不然呢?他说你狼心狗肺,你根本不在意他,还回来烦他干嘛!” 安洛生冷笑一声,“是他先来招惹的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 “嘭”的把门关住。 宋薇薇从安洛生这碰了一鼻子灰,气呼呼地打了通电话。 “对,你们来陇县就能找到她。” 电话那头惊喜万分,她白了一眼心想这对夫妇的嘴脸真恶心,有钱人不也就这样嘛。 宋晨上楼抬头,吓了一跳。 江执的屋门大开着,桌子上空荡荡的,窗子敞开,风吹得窗帘乱飞。 宋晨脑子里嗡得一声,冲进屋里。 “这呢。” 声音枯燥,三天没喝水一样。 “你他妈吓死我了!” 江执坐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盖在眼前,吸着烟,肉眼可见的瘦削了,眼底发青跟鬼一样阴冷。 “哎。” 宋晨叹了口气,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坐在椅子上。 两个人抽着烟。 “执哥。” 宋晨率先打破安静, “安洛生挺好的。你……那段时间,她也联络过我,问你怎么样。” “她心里肯定是有你,你心里也一直有她,我知道你出来之后看见她跟别人在一起了,心里不好受。但是你们好好谈谈——” 宋晨看着江执一言不发,也不出声了。 “她也没闲着,有男朋友了。” 宋晨震惊地语塞。 江执缓慢起身,觉得四肢发麻,轻轻拍了拍宋晨的肩, “这几天店里麻烦你了。” “害,你这话说的。” 宋晨笑了笑, “对了,薇薇姐一直给你发消息,你回她一个,不然她着急。” “嗯,我这不出去见她。” 江执戴上帽子,出了门。 第十二章 错过的信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宋薇薇在巷子里等着江执,给他带了份小米粥,递给他。 “江执,担心死我了。” 江执没接,“我吃过了。” “明天我去镇上买衣服,你陪我一起吧?还是我们一起去吃顿火锅,你这几天在房间里不出来,瘦了。” 宋薇薇话赶着话,声音有些颤抖,少了那些矫揉造作的夹音。 “宋薇薇。” “什么意思?”宋薇薇来的时候就有预感,江执在短信里说有话要跟她说,她大概就猜到了。 她僵硬的控制着声音,“江执,我不想听你说。” “分手吧。” 江执说得直白,忽略了她带有祈求的眼神,果然。 “我不同意。” “我知道你有个儿子。宋薇薇,好聚好散。” 宋薇薇猛地抬头,跌靠在墙壁上,愣在原地,她自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自己理亏,她的声音也没了底气,可是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她有什么好的?因为她比我早认识你吗?还是因为她看着漂亮?是大学生?” “我喜欢。” 江执说的淡淡,宋薇薇却看清了他眼里的认真。江执就是这样坦坦荡荡的一个人。 这一刻她才敢承认,自己其实并不了解江执,他的过去她全然不知。她瞥见过他背后的伤,纹身也像是为了盖住伤疤,但江执从来不跟她说那些。 他们只是挂了个名,比起情侣,更像是生意合伙人。 她18岁的未婚先孕,声名狼藉地躲到陇县来,想着从新开始。宋晨的店招了她,她长得漂亮,店里很多人都会跟她闲聊几句。 日子过得平淡。 直到店里突然来了个气场凛冽的男人,江执干活麻利,人又帅气聪明,给店里开拓了好多业务。 他从不跟她搭闲话,永远冷冷的。她去酒吧喝酒,被一群混混拦住,是江执突然出现,揍了他们一顿,把她送回家。 突然的一秒,她盯着江执的眼睛,就深深地坠了进去。 信是去拿快递的时候,她眼尖看见的。里面有一张女人抱着小孩的照片,怀里的小孩一看就像是江执。 信里的人字句恳切,一念之间她还是动了歪心思。 她把照片拿出来,信留在家里。江执喝了酒,她趁机跟江执告白,说她特意寻的这张照片,要求江执跟他在一起。 江执被感动了答应了她。 本来就是她偷来的一段关系,宋薇薇抿了抿嘴唇,伸手想拥抱江执,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她低着噗嗤笑出了声,转过身一抬头,泪就掉了下来。 江执第二天收到了一份快递,那三封信迟到了一年才回到了江执手里。 他拆开快递盒,手拿起信封,看清信封外的江执收,手就颤抖起来。 江执把烟掐灭,信封拿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后靠在沙发上蹙眉阅读着信的内容。 “致江执 见字如面。 我看新闻里那里被警察查到关闭了,你出来了吧。你过得不好,我很担心你,你很想你。 这张照片是我找到照相的老板,修复后的清晰图。 江执,对不起,我每天都在做噩梦,都怪我没拦住他们,要是我能挡在车前面,他们肯定不敢从我身体上压过去。” ...... 泪模糊眼眶,江执太阳穴旁的青筋鼓起,鼻尖也染着红色,整个人垂着头,心被字迹扭曲拉扯着,酸涩苦味堵在胸口。 中间的话,江执不敢再看,信的最后一句撕裂他的心。 “江执,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请一定要给我回复,让我知道你现在安全。” 江执被拉到特训学校的日子,暗无天光,唯一让他活下去的理由,好像只有她。 一开始他还挣扎,特训学校的畜生见他抗打,有傲气,死活不服,就把他扒光衣服,扔到禁闭室关了七天。 他们每天只给他一碗馊饭,一桶脏水让他喝,吃喝拉撒全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 那时候是酷暑天,屋里闷热潮湿,蚊虫叮咬着他,夜不能寐。他五天瘦了十五斤,虚弱的要昏倒,头剧烈的疼痛,身体上有蚊虫爬。他几乎绝望,一头撞在墙上,想着死在这算了。 血泪模糊着眼,外面的人好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几个人把他拖到医务室抢救。 冰冷的机械声贯穿全身,他半梦半醒地躺在冰冷的台子上,几乎要永远睡过去。 江执觉得自己累了。 他十二岁跟着江安来到陇县,江国立不喜欢他经常打骂他,他不明白为什么江安从来不会护着他。 他身上经常有淤青,江安也从来不过问,只是稍微数落江国立几句。小小的江执经常一个人窝在墙角抱着一小碗剩饭边哭边赶紧吃。 后来江国立也经常挑江安的毛病。 13,14岁的记忆里全是江国立喝醉了酒,故意借着酒劲恶狠狠地打江安。江执看见江安被死死掐住脖子按在地上,他上去救她,被江国立两脚踹开。他太小了力量太弱,根本拦不住江国立。 从那天开始,江执开始锻炼,街上的人见到他也总是冷嘲热讽,那些看似纯良小孩一个个说着最恶毒的话,骂他是杂种,说江安出轨。 他跟他们拼了命的打,打到他们闭嘴。家长找上门来,多数时候都见不到江国立的身影,如果江国立在家就会再暴打他一顿。他打架打得越来越多,性子也越来冷漠,戾气十足,街上的人都避之不及。 15岁的时候,江安给他做了一顿好吃的,有糖醋鱼,红烧排骨,清炒时蔬,他高兴地吃着,没察觉到江安眼里的不舍跟伤心。江安叮嘱他要好好上学,只会打打杀杀根本保护不了自己,要靠知识,考出去,他连声答应,还没放在心上。 后来在学校,老师突然在篮球场上喊他,面露难色地让他赶紧回家一趟。 第十三章 匿名视频在校园墙流出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江安死了,在湖里溺水死了。 江执想,或许那天他就该跟着江安一起到湖里溺死。 刚才还气定神闲的教练怕再闹出人命来,焦急地吼着要把江执抢救回来。 江执跟换了个人一样,开始恶补以前落下的功课,他很聪明,又刻苦,考到了最好的高中。 江国立在外面挣了钱,但是一分也不给江执,他也不想拿烂人的钱。正规的地方不收未成年工人,他就趁暑假到游戏厅打工,教人打台球,去学手机维修,倒卖二手机。 很多人看不惯他一个小屁孩能挣到钱,把他堵在巷子口打,学校的老师也冷眼待他,同学们也不跟他有交集。 意识越来越淡,脑海里突然闪出那一天。 那天江执拿了工钱回家,没想到江国立也突然回来了。他冷眉横眼地盯着江国立,江国立伸手就来推他,被江执推了回去。 眼见着江执不再害怕他,不会再吓得哭,他气急败坏开始骂骂咧咧,骂江执,骂死了的江安,江国立掏出电棍来把江执电晕,把他捆起来,吆喝着打他。 他心里压着不满,看着那群只会看热闹的蠢货,他的手伸手去握住兜里的尖刀,正准备挣脱。 突然撞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里面透着惊恐和担心。 她瘦瘦小小的却敢举着手机,大声喊着江国立,让他住手。 在他人生的前十八年,第一个站在他面前要护着他的人,居然是个素未相识的小姑娘。 他的心抽痛,眼底划过泪光,把刀放下了。 他感激她,如果没有她出现,他会背上人命,进监狱,吃牢饭,一辈子毁在那。 江执颤抖着手打开第二封信,字迹越来越潦草,好像写信的人在赶时间。 “江执,我好痛苦,没人要我了,我又成了孤儿。我现在在学校里,陇县的花应该开了吧。 江执我逃不出这里的寒冷了,你也不回我了,你消失了吗?” 江执深深地低垂下头,弯着腰,像一座雕塑,看着异常脆弱。他把信纸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静默了良久。 窗外的暮色渐浓,粉紫色的天空挂着白月牙,霜露凝重。 安洛生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吵醒的。 “洛生,有人在学校论坛发了你的视频,你去看看吧。我联系联系论坛的负责人,看看能不能把信息撤下来。” 何以洁说的着急又愤怒。 安洛生打开微信,叮叮叮叮的不断有人给她发消息。 安洛生忐忑的点开学校论坛。 “13级大二学生酒吧陪酒视频。” 醒目的标题让安洛生瞳孔放大,指节泛白。 是一个匿名帖子,下面是偷拍视角的安洛生,画面中她坐在一个老男人旁边,笑着倒酒,跟老男人碰杯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灯光闪烁,她穿着洁白的长裙,显得格格不入,清纯妖艳居然可以同时存在。 安洛生皱着眉,焦躁地翻着下面的评论。 “啧啧啧,去这种地方穿成这样,这妹妹挺会啊!” “这不是那个谁嘛!在酒吧唱歌的那谁,听说她私生活挺乱的。” “哎,羡慕老男人。” “谁有她联系方式,我要跟她喝。” 手指划着屏幕,一条条恶意的揣测堆满论坛,看得安洛生心里愤怒又觉得可笑。一群无聊的恶臭蚂蚁,有什么八卦全围攻上去,在网络上肆意发泄着情绪。 叮咚,高翼发来信息。 {洛生,学校论坛的事我听说了,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在追查发帖的人,我会让他删帖的。} 安洛生迟疑了一会,心想着高毅怎么会知道,难道是何以洁跟他说的? {不用麻烦你了,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这样的事网上发生过太多了,千篇一律的恶意评论,取个醒目的标题,造黄谣,勾起人们的恶意攻击,即使辩解他们也不会听,只会说开个玩笑嘛。 没人去探究真相,比如她确实去酒吧了,但是是去卖酒。 那时候她早就成年了,两个月才能从寄宿制高中回家一次,比起身无分文看养父母眼色过日子,这是她能选择的最快方式攒钱。攒够车票钱和找代购买药的钱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 何况她也不打算再回南城继续读大学了。 她不想再见到那群伪善的人,不想跟他们再虚与委蛇。 {不用担心我,我打算退学了。} 何以洁:{?是因为他们在找你吗} {嗯。不想被他们找上门。} 何以洁:{哎,我理解。但是退学的事,还是慎重考虑。} {对了,别理学校论坛里面那群傻叉。估计几天就过去了,跟我之前一样。咱们勤工俭学,他们一群臭屌丝在那意淫。} {哈哈哈,困,睡觉了。} 安洛生看着何发的信息,心里觉得暖丝丝的。 何以洁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千金,在国外上着高中,突然家里破产了,只好从澳大利亚回来高考,考上了南城大学。 两个人机缘巧遇玩在一起,一起挣钱,也算心心相惜的好朋友了。 第二天,手机一打开,信息轰炸。 论坛上炸了锅,辅导员也给安洛生发了信息,质问她是怎么回事。 安洛生困惑的再次打开论坛,那条帖子的热度成了第一,热评第一条是个A匿名评论:有视频,无偿出。 回复A的匿名网友{我靠,太劲爆了!} {真骚啊。} 安洛生不可置信的看着满屏的闲言碎语,开黄腔,愤怒在心里烧起,她颤抖着加上网友A的好友。 视频立刻发了过来。她穿着性感内衣,在酒店里跟老男人做着剧烈运动,神色销魂。 安洛生觉得心被揉碎了一样闷着一股恶气,攥紧手指节泛白。 她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谁用aI换脸弄的视频来诬陷她? 何正好打来电话,安洛生接通了,对面杂音嘈杂,有些听不清。 第十四章 他又是几号男嘉宾?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洛生!我跟高毅在车站,我们俩不放心你,来帮你弄那个视频的事,你给我发个具体地址,我们现在在江城高铁站。} “你们来了?得坐火车。” 安洛生有些惊喜,不好拒绝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发给何以洁先发了一个陇县的定位。 安洛生继续逛着论坛,真是一群下三滥的东西。她点了举报,但根本没人管 手里的玻璃杯紧紧攥着,“操!”,她一甩,玻璃杯碎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 甚至她的微信号,电话号码也被泄漏了,有人一个劲给她发骚扰信息,手机铃也响个没完。铺天盖地的讥讽恶骂,让她一时间手足无措,像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包裹在里面,恶心又挣脱不开。 人言的威力,向来如此可怕。她早就见识过,却还是会害怕。 安洛生来店里找宋晨,想换部手机。 店里只有江执在跟一对青年聊着天。 安洛生神色凝重,本来心情就不愉快,再加上那天跟江执闹得难看,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江执,转身要走。 青年女生看中了一部苹果手机,男生却觉得华为的那部更好,两个人思量着商量不出个结果来。 江执早就注意到安洛生了,见她转身要走,迈腿挡在她面前,手撑在柜台上。 “美女,想换个什么样的手机?” “你恢复正常了?” 安洛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江执会过来问她。 “这两部是店里新到的,玫瑰金色很配你。” 江执神色诚恳,认真地介绍起来,好像安洛生成了她的一位重要客户一样。 销冠的秘诀就是可以让顾客没有一丝的尴尬,即使前几天两个人还冷冷地甩给对方难堪。 安洛生指着银白色的那部八五新的机子,摆了摆手“能用就行。” “算了不卖了,这部电池有损耗,续航时间不长。” 安洛生蹙眉,她现在可没心思跟江执在这闹着玩,说好的生意又反悔,“你就是这么做生意?” 江执挑了下眉,垂眸拿出玫瑰金的那部手机刷新了一下系统,朝安洛生摊开手掌示意,“手机给我。” “我不要了。” “我白给。” 江执轻飘飘的说出这三个字,安洛生愣住了瞬间想起以前的一些事,脸上不受控制地泛起桃粉,旁边那对情侣也往这惊讶的看。 “哥,你也白给俺俩一个呗。”男生笑嘻嘻的说。 “她在我们家买过十部手机了,你什么时候买够十部,我也送你一部。” 江执笑着,说得自然又正经,这说瞎话的能力,把安洛生逗笑了,真是再一次自愧不如。 “你刚才愣了一下。” 江执压着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的声音故意缓缓地说,抬眼看着安洛生的反应。 安洛生没搭理他,把手机扔到江执手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静等着。江执轻笑了一声,低头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笑容才收敛住。 看见最新一条消息,江执皱着眉,盯着坐在旁边的安洛生。她闭着眼,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像好几晚没睡好。 江执的直觉告诉自己,她有事瞒着自己,他试了两个密码,手机解锁开,给对方发了个精准定位。 把手机卡挑出来,安在新手机上,顺便把自己的指纹也录进去了。 安洛生居然就在沙发上坐着睡着了,隐约听见江执接电话的声音。 “对,在步行街这边,你们过来就行。” 江执约了别的朋友见面?安洛生猛地清醒过来,江执手里拿的是自己的新手机啊!他在跟谁说话? “你跟谁打电话呢?” 安洛生走过去垫脚,要抢回来江执手里的手机。 江执眯了眯眼,故意拉长声调,“我看看,哦对,那人说他叫高毅。” 安洛生瞪了江执一眼,打开微信扫了一眼,还好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多长了个心眼,把所有的聊天记录包括论坛都删除,先退了。 “他跟你关系很好?” 江执拎起外套,睥睨着低头看手机的安洛生,“走吧。” 走吧? 安洛生反应过来,江执是要去跟她一起接何以洁和高毅。 “不用,我自己去接他们就行,你还得看店。” 江执跟没听见一样,到后面的院子里开出来一辆银色的凯迪拉克。男人坐在车上一手撑在车窗处,一手握方向盘,神情倦怠又帅气,冲着安洛生吹了个口哨。 “真装。” 安洛生走到车窗前,敲了敲江执的胳膊,“好好握把开车。” “切。”江执笑了笑,“上车。” 她以前都是见他骑个银黑色摩托车,跟追风少年一样满镇飙车,现在开车倒是看着有股成熟男人的感觉了。 “系好安全带。” 还用你说,安洛生在心里嘀咕着。 噌,汽车跟弹射一样开了出去,扬起沙尘,江执看见安洛生惊讶的瞪着眼睛,笑了声,游刃有余地开上了公路,还是那副浪荡样子。 安洛生真想给刚才说江执是成熟男人的自己来上一拳头。 高毅跟何以洁在车站等了一小会,何以洁一眼就看见人群里有个又高又帅的男人,带着黑色的帽子,穿的简单,就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何姐。” 安洛生冲何以洁挥挥手,何以洁听见后收了收神,往旁边一看安洛生冲着自己笑。 她激动地奔向安洛生,两个人开心的熊抱在一起, “想死你啦!” 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显然有些微妙,高毅打量着站在安洛生身后的江执,眼神不羁,蜜瓜色的皮肤上纹着一个复杂的图案,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安洛生的帆布包。 高毅吸了吸鼻子,睥睨着江执有些不屑,安洛生怎么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混不吝的,看着就不像善茬。 “欸,介绍一下。” 何以洁凑在安洛生耳边,两个人亲昵的不像话,她压低声音耳语,“这就是那天英雄救美那小子吧?” “嗯。” 安洛生淡淡的点头,何以洁可是看清了安洛生耳朵尖红了。 高毅有点不自然,略显拘谨地伸出手, “这位就是江老板吧,真是麻烦你了,还来接我们两个。” 何以洁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高毅,心想你什么时候这么彬彬有礼了,这下可有好戏看咯。 “不麻烦。” 江执抬眼接过何以洁的一个行李箱,提着走在前面。高毅愣了下,手静止在半空中,尴尬的收了回来。 何以洁看见凯迪拉克,挑了挑眉打趣地跟安洛生笑着, “凯迪拉克,人家也没你说的混的那么穷啊。” 第十五章 让我抱一会儿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江执把何以洁的两个大行李箱搬到后备箱。高毅静静站在一边,看江执没有要帮他搬行李箱的意思,才缓过神来,自己把行李箱抬上了车,汗冒了满头。 “上车吧。” 江执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安洛生坐上去。这么自然的举动,何以洁看见抿着嘴笑了笑,旁边的高毅汗流浃背,心里更是拉响了警报。 “欸,江执。你这副驾驶还坐过别的女人嘛?” 江执看了眼后视镜,眉毛轻挑, “就安洛生坐过,这车不经常开。” “哦~不知道你车技怎么样啊,这车好开吗?” 何以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继续问着, “高毅最近也考出驾照来了,他正打算买辆车。” “我买了辆奔驰,先练练手。” 江执抬眼扫了眼高毅,轻笑了声, “你也在南城上大学?” “他啊,他之前在英国留学,毕业了回来历练两年,打算继承家业。” 何以洁插话,观察着江执的脸色,波澜不惊,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高毅笑了笑,“还不确定,也可能再去读研究生。” 安洛生听得浑身难受,这两个人暗地里较什么劲呢,这车坐得不如摩托车舒服自在,风在耳边呼啸,整个人包裹在夏夜里,那才叫自由。 她岔开话题,转头看着他俩, “你们来找我玩,我得好好招待你俩呀,不远千里的。” “没什么的也不算远,就是这地方确实偏僻了点。那群人真是——” “啧。” 何以洁瞪了高毅一眼,立刻岔开话题, “这有啥好玩的不,洛生你来当我们的导游。” 昨天晚上安洛生就跟她说了,这事不能让江执知道,省得节外生枝。 何以洁嘴上打趣着,心里清楚安洛生是怕江执担心。来的路上她就跟高毅统一好口径就是来找安洛生玩,刚才险些让他说漏嘴。 这货刚才脑子里到底想啥呢? “这里景色很美,可以去山上逛一逛。” “刚好我拿相机了,咱俩拍美美滴照片,我还拿了好几身漂亮裙子。” 何以洁一听景色美来了劲,身体前倾凑安洛生肩膀旁边,笑着点了点安洛生的肩膀。 车盘旋在山上,又过了两个隧道,陇县满眼的翠绿惊了何以洁的眼。 “怪不得你不回南城待在这啊,真美啊,还有帅哥作陪是不是。” 安洛生眼都睁大了,呛了口水,咳咳咳了一小阵,江执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她接过来,有些神色慌张,转头朝何以洁做了个抹脖子的“恐吓”表情。 一路上山泉的清冽跟草的香味扑鼻的清香,连何以洁这样的晕车选手坐了一个小时的车都没晕。 “到了,就这。” 江执把后备箱里的行李箱拿出来,去后院停车了。 “你这啥表情?” 何以洁瞧高毅眯着眼睛,仰着头打量这个店一脸鄙夷。 高毅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收敛着表情点,挠了挠头笑着说,“这店开了挺久了吧?看着不错。” “生意挺好的。”安洛生笑着说。 “进去坐坐吧,晚上领你们进山吃火锅?” 安洛生愣了一下,接了两杯水递给何以洁和高毅,江执还真当上导游了? “不用麻烦了江老板,洛生跟我们一起还有点事情要办。” “哦,是吗?” 是个人就能听出江执根本不是在询问,语气强硬,简直是挑衅。 高毅斜着眼看着江执,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明明就是个破开店,却像个有傲气的。 何以洁觉得有意思,“吃火锅有点无聊吧,我减肥不吃晚饭。” 她双手搭在安洛生肩膀上,俏皮地眨了眨眼。 “我听洛生之前说,你们这有酒吧,不知道能不能领我们去玩玩呀?” “没问题。” 江执爽快答应,安洛生都来不及拒绝,江执就订好卡座了。 “江老板大气啊!” 江执笑了笑,安洛生把他拽到楼梯口的隔间,皱着眉仰头小声嘀咕。 “你有多少钱?去什么酒吧。” “你当老子这两年白干的?喝次酒穷不了我。” 隔间狭窄,两个人面对面,幽暗中江执看见安洛生亮晶晶的眼睛。小姑娘撇着嘴,看着恼火。 “好吧好吧,但是他们是我朋友,我不能让你请。” “那瘦杆也是你朋友?” 瘦杆?安洛生看见江执咬着牙的烦躁样,噗嗤笑出了声。他起外号的速度还真快啊。 江执往前两步把安洛生逼在墙角,一只手抵在墙壁上,横眉敛目地凑仔她耳边。 “你朋友真多,我是你第几个朋友?” “说什么呢?什么第几个朋友。” 安洛生伸手想推开江执,脚下的货物突然绊了脚,“啊啊!” 江执伸手捂在她的嘴前,挡在她身前。安洛生结结实实地跌进了江执的怀里。 夏天两个人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肌肤的温度清晰地感知着,她的头发蹭着江执的脖颈,江执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鳄梨香。 或许是察觉到黑暗里萦绕着的暧昧,安洛生别过头看着脚下,摸索着撑住货架,想从新找到重心站稳。 “安洛生。” 江执眼底情绪复杂他自己也不懂,声音低哑着温柔,低头认真注视着安洛生。 安洛生现在就庆幸隔间里没开灯,没人能注意到她脸颊红了,她低着头,当然,也看不清江执深邃的眼睛在安静注视着她。 “你急啥?人家说悄悄话,你这么急干嘛?” 何以洁抱着手臂,盯着高毅那副着急的样子,“你别忘了,人家两个人以前是什么关系,有点耐心。” “我我先出去了,他们还在等着。” 安洛生扭头就要走,她大概知道这是跟江执拉近的一次机会,可是她心脏嘭嘭嘭地跳着,就快要窒息了。关键时刻自己居然只想慌乱的逃离,安洛生啊安洛生,你怎么这么怂。 “你怎么不看我。” 声音在嗓子里滚了滚,变得沙哑,不可置信地还带了几分郁闷。 “我们出去吧——。” 触电般的感觉从背后席卷全身,江执从背后环抱着她。 他的胸膛宽阔结实,他的体温烧得她的心也滚烫。 “让我抱一会。” 第十六章 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江执说话就是这样直接,只是他很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无所谓的纨绔模样。 江执垂着头,自然的靠在安洛生颈窝,气息滚烫。 两只手像是试探又像是故意,缓慢的饶进她的指缝,温柔又极具侵略性的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身体的温度在指尖交织。 安洛生直直地站在原地浑身发麻,接受着他的身体完全罩住自己,一滴泪从她眼角划过。 两个人一句话没讲,或许不需要多余的语言,他们站在那里感受着对方熟悉的体温,这就够了。他们想要的就这么简单,仅此而已。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隔间里走出去,江执提着两个相机包,里面装着索尼相机。 何以洁笑着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这两个人的氛围明显亲近了,那股诡异又刻意的疏离感减淡了。 “你们晚上住哪?” “来的有点急,还没定好酒店。Emma,我跟洛生住一起就好。” 江执看了眼高毅,高毅面带笑意地对视回去,“我在附近找家旅馆就好。” “诶,你们两个刚才在屋里,咳咳咳,干什么啦?” 何以洁轻轻拍了拍安洛生的屁股,挑着眉毛,一副“已经看透了,过度解释就是掩饰”的俏皮样。 安洛生眉心扭成一个小疙瘩,惊讶地感叹。 “不愧是情场老手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哟!” 何以洁凑过去一把搂住安洛生的肩膀,笑得“老奸巨猾”。 “来来来,细细讲来。你俩刚才那么一时半会也不够……” “哎呀,你想什么呢!” 安洛生脸上淡淡一层红,往旁边走试图“挣脱”何以洁的魔抓。 “那就是亲啦?啧啧啧亲一下居然把你害羞成这样,以前又不是没亲过。” 安洛生心里一个激灵,她什么时候跟何以洁说过这事?眼睛瞪得圆圆的。 “我们,抱了一小下。” “啊?!我的妈呀,这进展速度,今晚还得老娘来给你俩添把火!” 何以洁信誓旦旦,自己说完乐了一会儿。 “不过,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跟他亲过了?” 何以洁眯着眼盯着安洛生看,敲了下她的头。 何以洁第一次见到安洛生是在一个雨天。 南城大学附近有两家酒吧,两家酒吧各显神通来拉拢客人。最近“又见Bar”异常火爆,这样的雨天在门口排队的人居然有一长串。 何以洁作为青林Bar的背后投资人,在外面排了长队才进到里面。 屋里的陈设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何以洁刚在心里感叹完,继续往里走,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点了一杯特调鸡尾酒,入口清爽有股淡淡的荔枝香。 台上的灯突然亮了,只一小束白色的光打在中央,一个女生站在中央,素静的白色长裙穿在身上,通透又自然,头发丝顺滑的搭在肩上,轻而易举的引来台下一阵躁动。 何以洁抿了一口酒,勾了勾嘴角,心里有了答案。酒喝多了脑袋总发晕,台上一个白月光站在那唱歌,谁会不乐呵呵地掏钱买账? 何以洁记得那天安洛生唱的是林俊杰的《心墙》。她喝着酒,觉得她的确清纯漂亮,就是眼神特别空洞,跟摆在橱窗里的人偶一样,没什么生机。 她坐在台下,静静地听她从头唱到尾,店里的人陆陆续续来了又走,没剩几个人了。 “你认识我?” 何以洁站在酒吧后面的箱子里,抽着烟,没想到会是对方先开口,觉得有意思地仔细看着她。 她今晚可是画了个大浓妆,大波浪卷发,发色是浮夸的巴黎画染。她看着就像乖乖女居然不怕她。 “有兴趣换个地方兼职吗?”何以洁开门见山。 “给钱多吗?” “你长得不错,我可以给你开双倍薪资,保证你人身安全,就在隔壁。” 后巷很窄,两个女生都很瘦,一个站在台阶上屋檐下,细细的雨丝落在白裙上,显得她更楚楚动人。另一个穿着豹纹半裙,上半身是黑色的修身基础T恤,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靠着墙壁。 “怎么样,我给的条件?” “不错。” 安洛生去店里又参观了一遍就跟何以洁签了合同,进展得太顺利让何以洁心里都惊讶。 “一定还有别的人挖你吧。”她开玩笑的试探。 “嗯,就等你来挖我了。” 安洛生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括号,漏出两颗小虎牙,看着何以洁有些愣住的眼睛。 “我在学校见过你,我觉得我应该认识你一下。” “哦。那你看过校园墙上那些帖子,这是来帮助学姐挣钱还债?” “我是孤儿,我爹妈把我扔了。” “哦。” 现在想起了会觉得聊天内容真突兀,还很跳脱,但当时居然觉得自然又巧妙,两个人就这样敞开了话题。 少女时代的感情是这样的,突然出现一个人,站在你面前,你们仿佛有心灵感应,相视一笑,就可以放心地交出自己保护的秘密。 安洛生除了周一周二都会去青林Bar驻唱,客源跟她们想的一样增加了不少,当然也发生了不少别的插曲。 不过现在安洛生只想快速恢复那天晚上的记忆。那天两个人在店里喝了一晚就当是庆功宴。 两个人各种酒配起来的混着喝,喝着没什么问题,劲是越来越上头。 “操!老娘自己也能活得漂漂亮亮的,白手起家老娘也行!” 何以洁声音颤抖着,高举酒杯,“喝!” 两个人痛痛快快地碰杯,一饮而尽之后再调新酒。 安洛生酒量不错,摸了摸自己的脸热热地,后知后觉自己可能喝多了。 “安洛生,你支持我吗?” 她压根没听清,“支持!” “那老娘明天就去睡了她!” “好!睡……睡了她?她是谁啊?” 安洛生脑子嗡得一声,扑闪着眼睛抬头看着喝得醉醺醺的何以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凳子上了。 “她,她是我的初恋……” 何以洁从凳子上嗖地跳下来,手里握着一瓶红酒,安洛生赶紧去扶。何以洁把手里的红酒瓶抬在安洛生嘴边,“喝!” 浓郁的红酒灌进安洛生喉咙里,像有一团烈火从胃里烧起来。两个人紧紧抱着,何以洁凑在她的耳边。 “我爱她,但是她不在这里了。对了,你跟那谁做过吗?” 平时安洛生一定会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但现在,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江执的脸,眼眸弯弯,粲然一笑。 “我们只亲过。” “哦?激情热吻还是蜻蜓点水。” 何以洁趴在安洛生肩上,一根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 靠! 安洛生手捂在脑袋上,眯了眯眼睛叹了口气。喝醉了就是容易说胡话啊! “这路也太难走了吧,这么多泥巴。” 何以洁盯着脚下坑坑洼洼的泥坑,皱着眉,新买的小羊皮皮鞋弄脏了,她有点恼火, “江执就让你住这?” “怎么啦,大小姐是不是觉得有点磕碜。” “哎呀才不是。” 何以洁一只手挎在安洛生手腕上。 “你怎么不住店铺二楼?那应该有隔间吧。” 第十七章 修罗场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安洛生转了转眼珠,抬手敲了敲何以洁的额头, “你要把我推火坑里?” “真是不是好人心啊,哎~” 何以洁扭捏着声音,故意长叹一声。 “欸,不过我现在确实挺想踩泥坑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站在原地搀扶着就把各自的鞋子脱了拎在手里。 “我靠,太舒服了!解放双脚!” 何以洁仰头拥抱落日,跟安洛生一起咯咯咯地笑起来,爽朗地撸起衣袖,大步往前走。 泥巴晒了一天温温热热的,踩上去丝滑又松软,里面连一点石粒也没掺杂。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走在大地上,笑呵呵的,暂时把所有烦恼统统抛在脑后了,酣畅淋漓地在山间穿梭。 晚上九点。 何以洁看着安洛生脸上的妆,连连点头称赞。 “真不愧是我的杰作啊!美丽!实在是美丽啊!” “这美瞳在眼里还挺舒服。” “那是当然!这个可是我用过好多次的牌子啦。” 何以洁从行李箱里拿出几个精致的衣物袋,一个个解开平铺在床上,衣服多是缎面或流苏刺绣,精致又大气。 “我靠!” 安洛生瞪大眼睛,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张嘴惊呼。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那几件小礼服吗?今天晚上你要去钓鱼?” “啧啧啧。” 何以洁伸出一根手指头戳在安洛生头上,摇摇头,拿起一件摆在安洛生身前比量。 “别说我不帮你,今晚必须惊艳全场!” “我可不要,我穿我的裙子就挺好。” 何以洁挺身拦在她面前,脸上带着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惋惜样。 “挺好什么呀!你那裙子素的跟水煮面条一样,估计江执早看腻了。你得穿得新鲜点,说不定还有个小帅哥来要你微信,到时候嘿嘿......” 安洛生挑了一件略微简单一点的黑色连衣裙。上衣是缎面,裙体是微微蓬松的欧根纱刚好到膝盖处,腰身掐得合身,几十颗黑色的细碎水晶镶嵌在裙腰处,灵动又神秘。 何以洁还给她准备了一双高跟鞋,淡淡的裸粉色,没有什么太大的存在感,却显得腿更加纤细有型,多了一分优雅。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江执正依靠着车的身子往前直了直,视线落在安洛生身上,吸了两口的烟掐灭了扔在地上。 “哟,把江老板眼睛都看直啦。” 何以洁捂了捂嘴,冲安洛生抛了个媚眼。 “穿成这样冷不冷?” 江执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按开车里的空调。 开了半个多小时,几个人就到了酒吧门口。安洛生和何以洁下车后,在门口的高毅立刻挥了挥手,面露惊喜地看着安洛生,攥拳咳嗽了两声,嘴角还是压不住笑容。 “你今天晚上真美。” “谢谢。” 安洛生低头抿嘴笑了笑,耸了耸肩膀。一件黑色的夹克衫披在安洛生肩上,江执的手指修长,毫不绅士地落在安洛生肩膀上,掀开眼皮看了眼高翔。 高毅皱着眉,咬着后槽牙看他,心里不爽地想逮住机会揍江执一顿。 “外面冷,进去吧。” 这家店应该是才开业了不久,装修时尚简约,特别的是有一些彩色的切割玻璃,像意大利设计。 江执阔步走在前面带路,他身形挺拔修长,肩膀宽阔结实了不少,在绚烂蓝紫照灯衬托下,好一个秒杀一切的帅气侧颜。去卡座的一路上都有男男女女投来目光。 何以洁点了一个套餐,喝了两瓶酒就拽着安洛生到舞池里去跳舞,灯光闪烁得天旋地转,音乐燥乱跟着心脏砰砰砰地响在耳边。 何以洁扭得带劲,仰着头尽情地跟着节拍律动,巨大的银色拉丝耳圈跟着摇曳,热辣,明媚,安洛生扭得还很青涩,有模有样地跟着她学,笑眯眯地看着很开心。 “你喜欢她。” 江执翘着二郎腿,收敛起落在安洛生身上的目光,抬眼看着高毅。 高毅一脸严肃,喝了一口威士忌,毫不掩饰地爽快承认。 “我喜欢安洛生,我在追求她。” “哦,那她怎么说?” 江执轻笑一声,打火机在手里划了道银色弧线,蓝色火焰腾起,江执深吸一口烟,像个玩世不恭的风流男,眯着眼瞧高毅。 “她,她在考虑。” 高毅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讨厌江执玩世不恭的样。 “我跟她在南城一起经历的事情你不知道,她迟早会被我打动。” 江执没说什么,继续喝酒。 银色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安洛生在舞池里像一只高傲的黑天鹅,江执觉得今天晚上安洛生穿的衣服才跟她般配,才配得上她,漂亮,精致,闪耀,绝无仅有,价格不菲。 “江执,你配不上她,你心里有自知之明吗?她家里很有钱,你就是个穷小子。” 江执冷笑了一声,富家公子哥说话还就是直白。 “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你是不是对自己特别没自信啊。” 江执说完靠在沙发上,气压场低了一圈,几个性感美女一直往这看,两个男人各有特色,能钓到哪一个都算是稳赚不亏。 安洛生跳累了,扭头想看看江执跟高毅相处得怎么样,却被人一把拉住。 一双粗糙的大手死死抓着她的手腕,“美女,我看你好久啦,跟我们去喝一杯吧。” 江执跟高毅几乎同时起身,气汹汹地刚要迈进舞池,安洛生低头跟他说了几句,那个糙汉就灰溜溜地甩手跑走了。 安洛生脸色淡红,冲他们两个那边眨了眨眼,大概是喝多了酒劲上来,她笑眯眯的,看口型是在说“没事。” “帅哥,能跟你要个联系方式吗?” 一个穿着包臀裙的性感美女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凑过来,江执用余光看了安洛生一眼,她正喝着高毅给她倒好的那杯酒。 “当然可以了,美女。” 江执笑得坏坏的,美女故作羞涩地轻推江执的肩膀。 “那你是单身吗?我等你给我发信息哦。” 第十八章 三年不见,变生猛了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你放心美女,他是单身,不对。” 安洛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故意的,低着头声音笑嘻嘻的,吸了吸鼻子扭头看着江执。 “诶?你分手了。” “洛生你喝多了,咱们准备撤吧。” 高毅从后面扶着她的背,轻声细语地问,“好不好?” 大概是酒精发酵上头了,安洛生感觉浑身燥热,刚才在舞池跳舞更是跳得口干舌燥。她握住酒瓶子就往自己杯子里满上,仰头喝了。 酒吧里的光线昏暗,喝多了的安洛生看着更是娇嫩欲滴。 “酒量一般啊,喝不了了?” 江执轻笑一声,声音颓懒,淡挑眉带着几分挑衅。 “你还想让她喝?!” 高毅把安洛生手里的酒瓶拿 过来,放在自己手边,冷冰冰地盯着江执。 真是小县城的混子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喝酒伤身,安洛生都已经醉了,他还用激将法刺激她继续喝,居心不轨,下贱。 安洛生听出江执声音里带着 挑衅,脑袋嗡的就上了头,蹭得站起来,高毅拦都没拦住。 “你看好。” 她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端着举在江执面前。 仰头喝了一大口,安洛生有些小傲娇的瞥了江执一眼,眯着眼睛继续往嘴里灌酒。 酒杯被江执一把按下夺过来,扔在桌子上。 “你干什么?!” 安洛生皱着眉,江执把夹克披在她身上,手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紧紧的捏着她的肩膀。安洛生被江执的身体半裹,推着往前走。 高毅瞪着江执,伸出一只手拦在江执面前,声音沉沉地带着警告。 “你带她去哪?她喝醉了,我们还在这——” “老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江执眼神冰冷扫视着他,大步往前走。 “放开她!你这种人是什么心思你心里有数。” 周围有几个好事看热闹的,嗅到这里有股火药味。 “你他妈少在这装斯文,酒里你掺什么了你心里没数?” 高毅神色顿时慌张,手掌颤抖。 江执最看不上这种道貌岸然的人,装来装去真他妈让人恶心。他没空听他狡辩,坐了一晚上他也累了,搂着安洛生径直走出了酒吧。 安洛生头晕晕的,靠在江执肩膀上倒是很安心,脸上痴痴地笑着。 高毅气得浑身发抖,酒杯被他摔在地上,周围卡座的人都凑头往这看。高毅眼神凶狠地瞪着酒桌,他趁那个熟女来要微信的时候往酒里掺了一小抹透明药粉,江执这货居然看见了。 高毅往舞池里扫了一眼,何以洁不知道去哪了,一点她的影子也没有。高毅拨她的电话也没接通,他想了想,何以洁是整天混迹在各个酒吧之间,估计也不会出什么事。 他打开手机想叫辆车,在页面刷新了好几次也没找到一辆能入眼的车,全是清一水的老式出租车。 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算是整洁干净,一上车,高毅就把车窗全打开了。 “高哥,今天晚上要不要撤下帖子来啊?我们也有点害怕了,别真闹大了背上处分。” “怂什么!拿了钱就得把这事给我办完,明天再添一把火。” 电话那头的声音颤颤巍巍的,高毅死死攥着手机,按了按眉头,眼睛看着外面湛蓝的天。 “之前我让你查的那个人,他是住的这个来福旅店吗?里面简陋的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操。” “是啊老大,我们调查的消息绝对准!不过你调查他一个穷小子干嘛?” “这你不用管,他家里真的没背景吧。” 高毅想到今天晚上江执看他的眼神一点害怕也没有,有些不习惯。在上海的时候还没有人敢给他脸色瞧。 “千真万确的穷小子一个,高哥你玩他不用担心什么。” 高毅挂了电话,轻轻推了推金色眼镜框,又恢复了文质彬彬的样子,站在旅店门口抬头看,轻笑一声。 他江执不是很傲吗?不知道再回到这,会是什么样子? “你要带我去哪?” 安洛生靠在车座上,整个人东倒西歪,头倚在车窗上。 “系安全带。” “我不,你先说去哪。” 安洛生声音软软的,跟醉了的米酒一样甜。 车里的小灯昏暗,不比在房间里,空间狭小。江执开着汽车的暖风,车里有些暖融融的。 江执叹了口气侧身,一只手把她的头护住,一只手把安全带拉过来,卡扣扣上,安洛生身体动弹不了,手也不老实。 一只手指勾在江执下巴上,她把头凑过去,眉眼弯弯的跟月牙一样,里面含了一汪水,面颊上染着绯色。 “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姓谁了。” “嘘。你真吵。” 江执舌尖抵在牙上,抿唇盯着她,脸色阴沉,有些吓人。 他把自己旁边的那扇车窗打开,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根香烟,点了一根,咬在嘴边,吞云吐雾,一根烟很快就吸完了,被他扔在地上。 他眉眼生的锋利好看,侧脸优越立体,安洛生在酒吧也见过不少所谓的帅哥,照着江执比,那就一点劲也没有了。 “你不要抽烟了。” 安洛生跟没听见一样,甚至得寸进尺的手指往上滑,抵在江执的唇前,一脸认真地眨了眨眼,盯着江执。 “你脾气特别臭,你知道吗?” 安洛生侧了侧头,江执把她的手放下来攥在手里,蹙眉,勾了勾嘴角。 “是吗?” “你喜欢那种性感女人,我不是。” “那你喜欢瘦杆那种?” “放屁。” 安洛生委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顺走了他的烟,竟然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打火机,深吸一口,打开车窗把头靠在窗檐边,缓缓吐出烟雾来。 江执看在眼里,动作娴熟,他这烟劲大,安洛生依旧抽得自然,没有被呛到。 她静静靠在那里,眼底有些忧郁,堕落黑天鹅的模样,很美,像泼墨画。 安洛生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喝醉了人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真情流露,烟倒是抽得利索。 “你他妈沾上烟瘾了?” “你好意思说我?” “操!老子现在是说你。” 放以前她哪敢这么跟他掰扯。江执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推,指尖里的烟掉在地上。 安洛生一个激灵,低头眯眼拽着安全带,解开卡扣,扑在江执身上。 三年不见,变生猛了。 “你很讨厌。你允许自己抽,不让我抽,双标。” “少跟老子在这掰扯,赶紧戒了!” 江执觉得喝多的安洛生真难缠,他以前都管着她,浅尝辄止,谁知道三年了酒劲一点没长进。 “江执,你为什么要管我?我是你什么人?我什么都不是。” “你忘了,第一次抽烟还是你教我的,只有我记得,真不公平。” 江执侧过头,安洛生双手压在他的肩膀上,漆黑的瞳孔颤抖,盯着吞咽口水的江执。她的越界,她的举动,身上的香味,她蹭在他皮肤上的发丝,全都让他心跳加速。 “你不乖,你不要和他们一样造我的谣。” 安洛生说得委屈,捧起江执的脸,闭上眼睛,头抵在江执额头上。 “安洛生。” “你过得很辛苦。江执,我现在是一个人,你知道吗?” 第十九章 这谁能忍?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声音缓缓地减弱,她趴在江执肩膀上睡着了。江执脸色很难看,他把安洛生的上半身轻抱起来,让她靠在副驾驶的座位。手上湿湿的,他看见了,是她流的泪。 这是压根没把他当男人看啊。一点也不忌讳,她是不是对自己现在这副楚楚可怜模样的杀伤力丝毫不知? 江执把空调调小,给自己那边的车窗打开,夏夜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吹散他压抑着欲火。 江执看着安洛生睡得香甜的样子。 突然想到以前,以前带她去山上摘果子,或者是去送货,她累了就自然地靠在他肩上休息。 安洛生第一次抽烟,也是江执给她打的样。 两个人去镇上送完货,江执把摩托车停在江边,两个人漫无目的走着。 江面开阔,波光粼粼的城市倒映在水中,安洛生摊开手掌,在被风吹得漫天散落的樱花瓣里,接住一朵完整的樱花。 “呐!你看。” 她把樱花摊给江执看,“漂亮吧。” “幼稚。” 江执勾了勾嘴角,咬着烟屁股,故意切了一声逗安洛生玩。 “你不幼稚,你最近在学校也天天抽这个破烟,被李主任发现是次要,小心肺烂掉!” “呸呸呸,你念我点好不行。” 江执看见安洛生头顶上落着的小花瓣,笑了笑,定在原地,低着头手拍了拍她的肩。 “干嘛?” “周一考试,你求求我,明天周天我给你补补课啊。” 安洛生脸上划过一丝失望,撇了撇嘴,给江氏翻了个白眼。 “婉拒了哈,大学霸——。” “怎么你都会了?” “一学就脑壳痛,没你这聪明脑子啊!我觉得我还是去做点生意什么的比较好,你觉得我以后开个什么店好?” 安洛生低着头,捏着一片花瓣,看得出神。 “明天来店里找我。” “什么事?” “补课。” “能不去吗?” 江执简直是学习怪物,平时打架斗殴灵活得跟条疯狗一样,学起习来能安安静静地坐一下午,不间断刷三套数学高考真题,简直是非人哉! 安洛生上次陪着他在店里硬生生做了两个小时数学卷子,腰酸背痛的。最后江执给她看卷子,还给她臭骂一顿。她才不去受罪了,她清楚自己压根不是学习的材料。 江执跟没听见一样,又抽出一根烟,刚点燃,吸了一口。安洛生踮起脚就要夺回来。 “小心烫到你手。” “你别抽了,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抽的……嗯,你给我一根试试呗。” 星星泼洒在漫天的湛蓝里,滔滔江水暗潮涌动。江执跟安洛生走到江边的栏杆旁,凉凉的湿风吹乱头发。 “江执,你真没礼貌,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你现在话真多。” “明明是你话太少,你这样是交不到女朋友的。” 江执笑了笑,指尖的烟摆在安洛生面前。 “我交女朋友干什么?” 安洛生盯着燃烧的烟草,闪烁的不是点点火星,是她那颗躁动的心吧。 “你喜欢男的?” 江执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你这脑子里天天想些什么?你这脑子多在学习上放放成吗?小小年纪不学好。” “我快成年了好不好。选择大于努力知道不?我要找到自己适合做的事,发光发热!” 安洛生双手握着栏杆,冲着江面大声喊着,笑得灿烂。 江执侧头看着她,眼神深邃中流露出宠溺,恭敬地把烟递在安洛生嘴边。安洛生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瞬间懂了他的意思,眼里闪过期待和激动。 她的嘴唇张开,学着江执的样子,咬住烟屁股,轻轻一吸,清凉又辛辣的烟雾充斥满口腔。安洛生鼓着脸,疑惑地看着江执。 “慢慢呼吸。” 安洛生稳了稳心跳,慢慢呼吸,烟混着清凉的晚风卷入肺里。 “咳咳、咳。” 她使劲眨了眨眼,弯腰咳嗽,“咳咳、咳。” 江执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轻笑了笑。 “在我这试一次就行了,省得跟别的坏小子学。” “呛死我了。” 安洛生笑着,深呼吸两口,抹走眼角被呛出泪。 “这东西有什么好抽的。” 江执看着她没说话,两个人对视了两秒钟,江执率先把视线收回,继续往前走。 安洛生的手机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 江执从她手里拿过来,两秒破译密码,是她的生日。 点开微信校园墙小程序弹出页面,江执点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后台的私信框里,全是匿名留言,他不可置信地随便点开聊天框。 “约吗?我看了你的视频,好劲爆。” “我2013级马院李XX实名想约你一晚。” “真不要脸,学校的耻辱。” 江执攥紧拳,手掌被指甲戳破,渗着血滴,太阳穴的青筋鼓起突突突的跳。 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怒火攻心,江执侧头,安洛生静静地靠着车窗,睡得酣甜。 他深呼吸,压着怒气,翻了翻何以洁,辅导员,高毅的聊天框,全都被她删除了。 高毅突然弹出来两条信息。 “洛生,你到家了吗?” “我找到那个发帖子的人了。” 江执下车,靠在车边一个电话给高毅打了过去,电话等了半分钟,对面才接起来。 “你是江执吧。” 高毅猜中打电话的人是自己,江执毫不意外。两个人心知肚明,说话也不装了。 “帖子是谁发的?” “你来这,我亲自告诉你。” 江执咬着牙,他的耐心快烧完了,高毅发给他一个定位。 他看了一眼,最后的耐心在脑子里炸完成了灰烬,高毅这男的绝对不是什么善茬,没那么简单。 “江老板怎么不说话了?” 高毅站在窗边拉开窗帘,鄙夷地俯视着楼下——破败又垂老,野蛮生长的藤草和废弃荒凉的工厂。 “哦,这是不是江老板被抓走的地方,江老板应该回忆起来了吧。” 宋晨匆忙地骑着摩托车赶来,江执阴着脸,戾气凶得刺眼。他害怕江执这种状态,阴森森的隔老远就让人心慌。 “你把她送回店,睡我屋里,照顾好她,喝了不少酒。” 第二十章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啊。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好嘞执哥。你也喝了酒,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宋晨很担心,看见江执手心还滴着血,递给他一张纸巾,试探着问。 “去见个人。” 江执催着出租车司机快点开,出租车司机满头大汗,油门踩到最大,两个小时的路程他开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毕竟大晚上的碰见个戾气爆棚的客人,阴着脸死死盯着前面,搁哪个司机身上不害怕? 江执下车站在门口,缓缓抬头看,心脏停滞一秒,剧烈地跳动。他脑子里空白,路上做好的心理建设在这坐“噩梦”面前,不值一提,他只能告诉自己要镇定。 旅店是个四层小沿街楼,分明不高,在他眼里比南城那些节次鳞比的大厦还压抑。 18岁的江执就困死在这里,他再怎么挣扎,也觉得时间一直停留在这,被切断了。 手机铃响,是高毅。 “三楼308。江老板,不敢上来就算了。不过,你应该很感兴趣,我怎么知道这些吧?” * 安洛生半夜口渴,伸手却摸不到床头柜上的凉水壶,眯着眼乱抓了一下。 攥紧被子,安洛生从床上猛地坐起来,眼睛聚焦看清周围。自己怎么到江执屋里来了? 安洛生从床上爬起来,刚站直,就觉得太阳穴刺痛,头沉重的像灌了铅一样。真是不该喝那么多酒啊! 她打开屋里的灯,用书桌上的凉水壶倒了杯水,喝下去缓了缓,头痛才好了一些。 门响了,宋晨推门进来。 “我怎么到这来了,江执呢?” “你醒了。” 安洛生看着宋晨一脸担心,站在门口支支吾吾地不说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摸了摸口袋,手机不见了。 “你看到我手机了吗?” 安洛生低头在床铺上找手机,努力回忆从酒吧出来后的事情,记得她吸了一根烟,然后就断片了。 “手机应该被执哥拿走了,他接了个电话,说要去见人。” 宋晨拿出手机来,看着跟江执的对话框,一个小时了,还是没有回复。 “见人?” 安洛生脑子嗡地轰鸣一声,慌张地抢过宋晨手里的手机,一个电话打过去,没接。 她又拨了何以洁的电话。对方接通了,何以洁喘息着,“没有啊,高毅住在一个工厂旁边,我跟......” 男欢女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安洛生皱眉,潦草的挂断了电话。 工厂,高毅这种公子哥去住工厂旁边的旅店,旅店?! 安洛生慌了神,她不想把地点锁定在那,看见何以洁短信甩过来的地址,背后毛骨悚然。 “晨哥,我得出去一趟。” 她随手扯过江执搭在椅子上的一件外套,慌里慌张地踩上鞋子,跑着下楼。 “你去哪?我开车,咱们一起去。” 宋晨开车,安洛生心脏快蹦出来了,两个人焦头烂额。她攥着手机,一直给江执和高毅打电话,全都未接听。 “别太担心,应该没什么事。那个男的是什么来头?” “一句两句说不清,就是这!” 安洛生打开车门,飞快跑到旅店门口,她抬头看,看见三楼窗前有那个熟悉的背影,前台没有人,她飞快跑上去。 一上三楼,男人的吼声就震得她脚下一顿,她冲到门前,看见两个人厮打在一起,江执手里正拿着一把锤子。 “别打了!” 她冲过去,把江执手里的锤子一脚踢开。高毅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自己的领子,往地下吐了口唾沫。 江执垂着头,凌乱的头发盖在眼前,他弯腰捡起地下的锤头,一锤子狠狠砸在高毅的笔记本电脑上,屏幕瞬间碎的四分五裂。 “你干什么江执!” 安洛生声音有些慌张,她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了。江执没搭理她,不解气一样,拎着锤子把桌子上的相机和计算机设备全砸了。 “你疯了?” 安洛生伸手过去拉他的手腕,江执看见她眼里有恐慌和害怕,勾了勾唇角,皮笑肉不笑的,甩开她的手,后退一步。 “我是什么样的人,安洛生。” 他轻佻地捏了捏安洛生的下巴,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躲。江执眼皮一掀,脸上没有表情的冷漠。 “你他么,怕我?” “你嘴巴放干净点!”高毅冷冷地说,跟胜利者一样挡在安洛生面前。 宋晨跑过来,看见地上四分五裂的电脑,有些错愕。 江执抬头,看了眼宋晨,嗓子干燥的像要充血。 “走吧。” “啊,走。” 宋晨伸手扶江执,江执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云淡风轻地走在前面。 宋晨扭头跟安洛生比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安洛生还愣在原地,江执那样的眼神,她第一次见。 她有种预感,江执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他不会搭理自己了。 “洛生,这个江执简直是个疯子。东西我不用他赔偿了,你少跟这样的人纠缠啊。” 高毅捂着脸,担忧地看着安洛生。她本来就烦得要命,高毅的绿茶味快炸出天了。 “你怎么他了?” 安洛生转身冷冰冰地看着高毅,高毅很惊讶,咽了口气。 “他跟个疯狗一样,找到我,吃醋就要打我。你也看到了,拿了把锤子,砸的我东西稀碎。” 安洛生盯着高毅看了两秒,确实,高毅不像是会主动出手打人的那种。 “我可是来帮你清理帖子的,你这样说我,我也会伤心。” 高毅声音低下来,像是受了委屈。安洛生心生歉意,是不是自己太恶意揣测他了。 “不好意思了,这些东西我会赔偿你的。不早了,休息吧。” 高毅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安洛生扭头瞥了他一眼,“松手。” “洛生,你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家庭很好,我们才是一样的人。” 高毅看见安洛生转身,抬头盯着自己,以为自己说的话打动着她,调高了语气, “我知道你们以前就认识,虽然那时候你们在一起过,但那都是不懂事的时候,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 看见安洛生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没有一点温存,冰冷冷地,高毅他停下话音。 “洛生,我——” “你怎么知道我们以前在一起过?” 安洛生后退一步,昂头质问。 “你为什么住在这,你故意把他叫来这,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高毅第一次见安洛生咄咄逼人,她眼里透着寒气,看着自己像看陌生人一样。 “你就这么喜欢他?” 高毅冷笑一声,他知道她是个有傲气的,有自己的想法,说一不二,但没料想到有天居然会因为江执反过头来质问自己。 “我喜欢谁跟你没有关系,高毅,我们只是朋友。” 第二十一章 噩梦惊现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你不想让我走?” 两个人站着,对峙一样盯着对方。 “说我是疯子,当我这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酒店还是KTV包厢啊?” “你看视频了。” 安洛生声音低沉,没什么活力了。 “对,挺劲爆的啊,热舞。” 他低头盯着她,睫毛颤抖,漆黑的眼睛突然抬起来看向自己。 “江执,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样的人?” “我来找你一次你就让我滚,你觉得烦,我也觉得没劲。” 江执听得难受,笑僵在脸上消失,挂在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我订了高铁票。见这一面,我们互相不亏欠了。” “你说完了吗?” 江执声音冷得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他不想听她说这些。原来跟自己分开,对她来说是这么轻而易举。 互相不亏欠了。 安洛生,你真他妈行啊。 “说完了滚呗。滚回去酒吧继续当卖唱的。” 又是这样,安洛生眼眶猩红,她猜到江执一定会把那些视频挂在嘴边,羞辱自己。 “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他就是这样蛮不讲理,伤人的话总是自然而然地说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跟那些蠢货一样?那些破视频,做得那么粗糙,我知道不是你。” “安洛生,你害怕我,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跟江国立一样?” 江执一只手抵在安洛生脖颈后,捏得她皮肤泛红,眼神凌厉,死死盯着恨不得要吃了她一样。 “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你的麻烦,安洛生,你觉得我就是条会乱咬人的疯狗!” 两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相视,比谁更冷漠。 “你上赶着来招惹我。” 江执像要把她撕碎,一拳砸在门框上,“操!” “你是不是就想回来看我笑话,看我从那出来之后过得很惨。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劈头盖脸的话砸到安洛生脸上,心砰砰砰地跳,她快窒息了。 她只想来拿手机,顺便跟他道歉,抱歉自己恶意揣测了他。然后,道别,离开这,既然江执不欢迎她。 她也不明白,气氛怎么又这么剑拔弩张,忍无可忍。 “江执,我们各自冷静冷静吧。” 江执眼里的怨念快冲天了,眼神跟一潭死水一样,黑漆漆的没了魂。 走吧,走了好,省得打破他好不容易接受的现状。 安洛生回老宅,收拾好行李放在床边。躺在床上,脑子混乱地想着这两周的事情,什么都没做成,甚至耽误了江执本来的生活和学习。 江执是有计划的人,她知道他在学习在生活就好了。 她自己的事也乱成一团。 窗子被风嘎吱一声吹开,今天晚上降温,风凉飕飕的。 安洛生把黑色门帘拉了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心慌慌的,大概是这几天没睡好的缘故。 嘭!咣当、嘭! 窗外乌云密布,风低沉咆哮,吹得世界要天翻地覆,树梢被折断跌落在地。 安洛生从床上坐起来,拉开门探出个脑袋往外看。 阴森森的,压抑。 嘭!嘭嘭! 她神经紧张起来,往大铁门那看,嘭嘭嘭的声音不像是被风吹的。 是有人在使劲砸门! 心跟着撞击声嘭嘭嘭的飞速跳动,安洛生头皮发麻,掏出手机来,给江执打了过去。 江执没接。 她手抖着又给何以洁打过去,半分钟后对方接了。 “我现在在老宅这,有人砸门,你快回来,叫几个人一起回来。” 酒吧里音乐躁乱,何以洁听不清。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啊,洛生。” 何以洁正纳闷呢,一个小帅哥过来搂住她的肩,亲昵地贴了贴她的脸,把手机顺走举高。 “姐姐,跟哪个帅哥聊天啊?弟弟陪着你还不够。” “别闹!把手机拿来。” 安洛生听见那头躁动的音乐,男人女人的吆喝声,心快凉透了,把电话挂了发了条短信。 {报警,房间有人。} 她镇定住心,深呼吸两口气,想到铁门里面的锁只挂上还没锁。 她打着小手电筒,蹑手蹑脚快速跑到门口,把锁锁住。 门外的人透过门缝看见手电筒发的光,敲得更狠了。铁门被砸得晃荡,哐当哐当的震天响。 铁皮掉下来,迷了安洛生的眼睛,痛得她眼泪汪汪。 “开门!给老子开门!” 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低沉着混着脓痰,安洛生觉得在哪听到过。 她看见墙角放着的铁棍,跟握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握住,急匆匆地跑进屋里,反锁好门,躲在墙后,死死盯着门口。 “给老子开门!” “不开门是吧?!你以为老子治不了你!” 外面的人看了看四周,把抗的两个大麻袋扔在墙角,摞得高高的。 宋晨穿着雨衣搬着两箱零件急匆匆地往店里赶。他把箱子扔在沙发上,雨衣也没脱,马不停蹄地往楼上冲。 “执哥!执哥!醒醒!” 江执被宋晨急促的敲门声乱起来,睡眼惺忪地打开门。 “执哥,我我,我好像看见江国立了!我刚才去拿货,回来的路上。” “什么?!” 江执听见江国立这个名字瞬间魂都惊醒了,他抄起手机关了飞行模式。 两个安洛生的未接来电。 江执心一滞,沉下去。他立刻冲下楼,骑着摩托车抄近路往老宅那赶。 店里还有货要赶,宋晨只能留在店里先跟客户打国际长途,交流工厂进度。 江执衣服也没来得及穿,身上穿着睡觉时候穿的白色老头衫。雨跟针一样,冷飕飕地扎进皮肤里。 近路很窄,四周灌木丛淋湿了更有韧性。江执骑摩托车油门踩到底,四周雾蒙蒙的,藤条上的刺进胳膊,划出一道道小伤口,渗着血珠。 风怒号,凉飕飕的冷空气席卷陇县,摧枯拉朽。 山坡上的泥土湿润,被雨冲刷得泥泞。车轮里卷进断裂的藤条,卡在泥地里熄了火。 江执来不及思考,他心里只惦记着安洛生,他控制着自己的大脑不要往最坏的结果去想。可是身体还是颤抖着,脸上的青筋爆起。 江国立冲进走廊,胖乎乎的脏手使劲推着江执房间的门。 “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滂沱大雨,整个山坡上,只有江执的身影。他飞速地跟时间赛跑,一刻不敢停,在泥泞的土地上狂奔。 阴霾笼罩在他心里三年了,那件事安洛生被摔在地上的时候,他的心就被愧疚吞噬了。 时间冻结在那时候,他一直被困在那天。 如果安洛生出什么事,他真的会死,死在愧疚和自责里。 江国立晃着身体,艰难地弯下腰,抱起墙边的一盆花,举过头顶,狠狠砸向玻璃门。 哗啦! 花盆里的土洒进屋里,碎渣噼里啪啦溅了一地。 江国立一脚把门踹开。 第二十二章 你算得清吗?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安洛生声音低沉,没什么活力了。 “对,挺劲爆的啊,热舞。” 他低头盯着她,睫毛颤抖,漆黑的眼睛突然抬起来看向自己。 “江执,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样的人?” “我来找你一次你就让我滚,你觉得烦,我也觉得没劲。” 江执听得难受,笑僵在脸上消失,挂在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我订了高铁票。见这一面,我们互相不亏欠了。” “你说完了吗?” 江执声音冷得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他不想听她说这些。原来跟自己分开,对她来说是这么轻而易举。 互相不亏欠了。 安洛生,你真他妈行啊。 “说完了滚呗。滚回去酒吧继续当卖唱的。” 又是这样,安洛生眼眶猩红,她猜到江执一定会把那些视频挂在嘴边,羞辱自己。 “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他就是这样蛮不讲理,伤人的话总是自然而然地说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跟那些蠢货一样?那些破视频,做得那么粗糙,我知道不是你。” “安洛生,你害怕我,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跟江国立一样?” 江执一只手抵在安洛生脖颈后,捏得她皮肤泛红,眼神凌厉,死死盯着恨不得要吃了她一样。 “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你的麻烦,安洛生,你觉得我就是条会乱咬人的疯狗!” 两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相视,比谁更冷漠。 “你上赶着来招惹我。” 江执像要把她撕碎,一拳砸在门框上,“操!” “你是不是就想回来看我笑话,看我从那出来之后过得很惨。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劈头盖脸的话砸到安洛生脸上,心砰砰砰地跳,她快窒息了。 她只想来拿手机,顺便跟他道歉,抱歉自己恶意揣测了他。然后,道别,离开这,既然江执不欢迎她。 她也不明白,气氛怎么又这么剑拔弩张,忍无可忍。 “江执,我们各自冷静冷静吧。” 江执眼里的怨念快冲天了,眼神跟一潭死水一样,黑漆漆的没了魂。 走吧,走了好,省得打破他好不容易接受的现状。 安洛生回老宅,收拾好行李放在床边。躺在床上,脑子混乱地想着这两周的事情,什么都没做成,甚至耽误了江执本来的生活和学习。 江执是有计划的人,她知道他在学习在生活就好了。 她自己的事也乱成一团。 窗子被风嘎吱一声吹开,今天晚上降温,风凉飕飕的。 安洛生把黑色门帘拉了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心慌慌的,大概是这几天没睡好的缘故。 嘭!咣当、嘭! 窗外乌云密布,风低沉咆哮,吹得世界要天翻地覆,树梢被折断跌落在地。 安洛生从床上坐起来,拉开门探出个脑袋往外看。 阴森森的,压抑。 嘭!嘭嘭! 她神经紧张起来,往大铁门那看,嘭嘭嘭的声音不像是被风吹的。 是有人在使劲砸门! 心跟着撞击声嘭嘭嘭的飞速跳动,安洛生头皮发麻,掏出手机来,给江执打了过去。 江执没接。 她手抖着又给何以洁打过去,半分钟后对方接了。 “我现在在老宅这,有人砸门,你快回来,叫几个人一起回来。” 酒吧里音乐躁乱,何以洁听不清。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啊,洛生。” 何以洁正纳闷呢,一个小帅哥过来搂住她的肩,亲昵地贴了贴她的脸,把手机顺走举高。 “姐姐,跟哪个帅哥聊天啊?弟弟陪着你还不够。” “别闹!把手机拿来。” 安洛生听见那头躁动的音乐,男人女人的吆喝声,心快凉透了,把电话挂了发了条短信。 {报警,房间有人。} 她镇定住心,深呼吸两口气,想到铁门里面的锁只挂上还没锁。 她打着小手电筒,蹑手蹑脚快速跑到门口,把锁锁住。 门外的人透过门缝看见手电筒发的光,敲得更狠了。铁门被砸得晃荡,哐当哐当的震天响。 铁皮掉下来,迷了安洛生的眼睛,痛得她眼泪汪汪。 “开门!给老子开门!” 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低沉着混着脓痰,安洛生觉得在哪听到过。 她看见墙角放着的铁棍,跟握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握住,急匆匆地跑进屋里,反锁好门,躲在墙后,死死盯着门口。 “给老子开门!” “不开门是吧?!你以为老子治不了你!” 外面的人看了看四周,把抗的两个大麻袋扔在墙角,摞得高高的。 宋晨穿着雨衣搬着两箱零件急匆匆地往店里赶。他把箱子扔在沙发上,雨衣也没脱,马不停蹄地往楼上冲。 “执哥!执哥!醒醒!” 江执被宋晨急促的敲门声乱起来,睡眼惺忪地打开门。 “执哥,我我,我好像看见江国立了!我刚才去拿货,回来的路上。” “什么?!” 江执听见江国立这个名字瞬间魂都惊醒了,他抄起手机关了飞行模式。 两个安洛生的未接来电。 江执心一滞,沉下去。他立刻冲下楼,骑着摩托车抄近路往老宅那赶。 店里还有货要赶,宋晨只能留在店里先跟客户打国际长途,交流工厂进度。 江执衣服也没来得及穿,身上穿着睡觉时候穿的白色老头衫。雨跟针一样,冷飕飕地扎进皮肤里。 近路很窄,四周灌木丛淋湿了更有韧性。江执骑摩托车油门踩到底,四周雾蒙蒙的,藤条上的刺进胳膊,划出一道道小伤口,渗着血珠。 风怒号,凉飕飕的冷空气席卷陇县,摧枯拉朽。 山坡上的泥土湿润,被雨冲刷得泥泞。车轮里卷进断裂的藤条,卡在泥地里熄了火。 江执来不及思考,他心里只惦记着安洛生,他控制着自己的大脑不要往最坏的结果去想。可是身体还是颤抖着,脸上的青筋爆起。 江国立冲进走廊,胖乎乎的脏手使劲推着江执房间的门。 “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滂沱大雨,整个山坡上,只有江执的身影。他飞速地跟时间赛跑,一刻不敢停,在泥泞的土地上狂奔。 阴霾笼罩在他心里三年了,那件事安洛生被摔在地上的时候,他的心就被愧疚吞噬了。 时间冻结在那时候,他一直被困在那天。 如果安洛生出什么事,他真的会死,死在愧疚和自责里。 江国立晃着身体,艰难地弯下腰,抱起墙边的一盆花,举过头顶,狠狠砸向玻璃门。 哗啦! 第二十三章 潮湿雨季里有他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花盆里的土洒进屋里,碎渣噼里啪啦溅了一地。 江国立一脚把门踹开。 看见安洛生攥着铁棍惊恐地盯着自己,有些惊讶。紧接着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他搓着手猥琐地笑着。 “小姑娘长大了啊!还跟江执这个狗东西混呢?” 他步步紧逼。 安洛生颤抖着握着铁杆。武器就在她手里,心怕死了,她不敢劈下去。 江国立扑过来,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安洛生脸颊肿起来,火辣辣的钻心疼,豆粒大的泪从眼角滚出来。 梨花带雨,看得江国立心乱颤。他在外面干活,没混到几个钱,多久没跟女人睡过觉了。 何况是安洛生这种嫩妹子,手无缚鸡之力,更是极品。 她手挡在胸前,江国立比她重了一百斤,在绝对力量悬殊面前,她的反抗成了江国立眼中的情趣。 “别动!” 又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安洛生眼冒金星,扑棱着身体,一口咬住江国立手掌的虎口。 “操!小婊子!” 江国立另一只粘糊糊的脏手死死捏住安洛生的脸,逼她把嘴张开。虎口处硬生生被她的牙齿撕掉了一块肉,江国立气急败坏地把枕巾扯过来,塞进她的嘴里。 又一拳砸在她额头上,安洛生顿时没了力气,天旋地转地头涨痛。 “江执那臭小子,他不是宝贝你吗?老子今天就来试试你。” 衬衫被江国立撕扯开。 “啊啊!” 江执跨步一脚踢在江国立腰椎上,死死抓住他,咬紧牙,把江国立从安洛生身上搬开。江国立挣扎着,跟一头野猪一样,疯狂肘击江执的小腹。 “去你妈的!” 两个人缠在一起厮打,江国立混乱中握住掉在床脚的铁棍,嘭!沉闷的一声巨响,筋骨断裂的疼。 “两个贱种!一个死了妈,啊啊啊!” 江执五官扭曲,一只手钳住江国立的脖子,另一只手死死揪紧江国立的耳朵往外扯。 耳朵根裂开的血肉模糊,江国立疼得嚎叫。 “小兔崽子!松手啊,疯狗!” 安洛生抽泣着,死死按紧胸口被撕碎的布料,眼里带着惊恐,身体颤抖。 呜咽的她说不清话。 泪眼模糊,她只能看见江执被棍子砸在地上,发出沉闷急促的呼吸声。 江国立捂着耳朵屁滚尿流地跑出去。 江执弓背,撑着地面爬起来,猩红的眼睛里曙着热泪,全是心疼。 他把被子拎起一角,披在安洛生身上,她战栗着,说不出一句话。江执张开怀抱,伸手想轻轻摩挲安洛生的背,被她触电般,惊恐地躲开。 江国立把那块遮羞布撕开了。 他们不敢触及的痛苦,小心翼翼隐藏的伤疤,恐惧、死寂,全都赤裸裸地暴露。 窗外劲风咆哮,雷电轰鸣,仿佛在为这两个渺小的人哀嚎。 他甚至不敢直视安洛生的眼睛。高傲、他残存的可怜、自尊全都被打碎了。 “洛生!” 何以洁冲进大门,看见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心里咯噔地冲进屋里。 警察带江执去做了笔录,他坐在审讯室,身上的戾气冲天。警察教育了他一顿,江国立在后山被警察逮捕,拘留两周。 安洛生躺在病床上输液。 “病人受到惊吓,精神状态不好。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 江执从警局一出来就让宋晨带着他去医院。 “执哥,去医院你也处理处理伤口吧。” 何以洁拦在病房门口,江执从门口注视着安洛生。小小的人单薄,眼底淤青疲惫不堪。 他心在滴血。 “医生说了她不能再受刺激,你在门口看看吧,她睡着了。” 何以洁把他拉到走廊的座椅上,脸上也挂着愧疚,没了那副开朗。 “她有焦虑症和抑郁倾向,在南城过不下她回来找你,又碰上……这他妈是什么事。” 江执深深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我听她说你有多么多么厉害,高估你了。等她缓两天,我带她回南城。” 手撑着门框,江执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走了。 没人知道他脑子里想的什么。 何以洁看见江执的背影,甩手叹了口气。 什么有韧劲,无所不能、都是无稽之谈,安洛生一直活在对江执的臆想中。何以洁真是要怀疑,是不是吃的药给她脑子吃眩晕了。 大梦一场被撕扯开,该醒了。 安洛生跟何以洁回了南城。 她把鸭舌帽压得低低地盖住半张脸,发梢挡在眼前,一路上看窗外,静默着也不说话。 何以洁竟然在她身上看到了江执的影子。 何以洁不放心她自己在出租屋里躺尸,把她拉到自己的房子里照顾。 两个人三天没出家门,保洁阿姨来打扫了一次卫生。安洛生闷在屋子里整个人跟干枯的麦苗一样,耷拉着脑袋,眼神空洞。 何以洁躺在床上,跟陇县碰见的那个小帅哥闲聊几句。想起论坛的事,点开微信小程序,却发现论坛打不开了。 有人黑了论坛,里面所有的帖子和视频全部消失。 何以洁举着手机给安洛生看,“不用担心了,吃点东西吧?” 安洛生侧着头,眼睛哭肿了,也不搭理何以洁。 起初的一周何以洁还接受安洛生的颓废,觉得时间长了,安洛生就会一点点好起来。 半夜她起来上厕所,安洛生躺在浴室里,触目惊心的血从手腕溅出来,吓得她惊慌失措,打了120救护车把她拉进院里。 何以洁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不上江执,却给江执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没接通,何以洁觉得这男的太没担当,他跟安洛生的感情算是彻底废了。 工作突然忙起来,大学的暑假快结束了,酒吧陆续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她去别的城市跟合伙人谈业务。 照顾安洛生她心有余力不足,只能叫了个护工在家24小时盯着她。 半个月后她回家,家里干净整洁,餐桌上摆着鸡汤和清炒时蔬。 “米饭在锅里。” 安洛生解开腰上的围裙,在何以洁一脸的不可置信中拉开椅子,静静地坐下喝了一碗鸡汤。 “阿姨呢?这些是你做的!”“我没事了,让阿姨走了。” 安洛生说的轻飘飘,好像什么没发生一样。 “明天我回出租屋了,在这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在这陪陪我,家里还有点人气。” 何以洁笑着看着安洛生,眼里仔细观察着安洛生的表情动作,她太害怕安洛生再出什么事了。 确认了几次安洛生确实只是根回出租屋好好休息,不想麻烦自己之后,何以洁才松了口气,开车送安洛生回了出租屋。 “有事就跟我说,我随叫随到。酒吧我会找新的驻唱歌手,你不用担心,好好养身体。” 晚上安洛生蜷缩在屋里,死死握住手机。 累,从头到脚的累。几次她从恐惧中醒来,她拼尽全力挣扎着,却被打进深渊里,看不清路,全是雾气,阴冷地淋湿着自己。 “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里。” 江执躺在监护室里待了两天,才被转移到普通病房,醒过来的时候,宋晨惊喜地跳起来捂住嘴,泪眼婆娑地盯着他看。 “你他妈,可算醒了。你这条命差点没了啊,吓死我们了。”“没死,命硬着呢。” 江执挑了挑眉,想挤出个笑容,嘴角却还是痛。 “断了条腿啊,执哥。以后恢复不好你可就得挂拐杖了,值吗?” “相当值。” 她站在门口就听见江执的声音,震惊地往里看见江执真的醒了,喜极而泣,仰头靠在墙边笑得灿烂。 第二十四章 这是他的筹谋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小姐这是你的东西吧。” 护士捡起钱包递给她,她转头愣过神来,抹了抹眼角的泪。 “对,是我的,谢谢你。” 江执眼睛往外看了看。 “是薇薇姐,她刚好联系我,我跟她说你小命要不保,特意来看你。这几天店里都是薇薇姐帮忙。” 宋晨跑到门口,招呼宋薇薇进来坐下。宋薇薇摇摇头,把手里拎着的暖水壶递给宋晨。 “我不进去了,店里还有事情,知道他脱离危险醒了就好。” 宋薇薇抿着嘴唇。 “薇薇姐,这几天店里麻烦你了,等他出院,咱们必须搓一顿!” “嗯。” 她若有所思,犹豫片刻还是问,“安洛生知道吗?” 宋晨瞥了眼躺在床上的江执,把门带过来关上,摇摇头,压低声音。 “执哥不让说。这次去赌场抓江国立,他连我都没商量。” 宋薇薇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轻轻点了点头,踩着高跟鞋走了。 那天江执站在病房门口静静注视安洛生的时候,何以洁以为他也垮了。 他走到一楼的时候,被小护士拉去急诊室检查伤口,医生开了两副药膏,让他静养。 受伤对江执来说,家常便饭,身体状况他自己心里有数,早就没那么娇贵了。 他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跟机器人一样硬生生逼着自己把落下的复习进度赶上来。两周后江国立被放出来,他刚好一轮复习完成。 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还能在书桌前一坐就坐一天。 宋晨靠在门口感叹,不知道这算冷静还是冷血,怪不得自己不是学习的材料。 谁说努力不是天赋?就这抗干扰能力,真不是谁都有的。 江执跟踪了江国立,果真跟他想的一样,狗改不了吃屎,江国立白天窝在廉价旅店里,晚上就鬼鬼祟祟地跑到厂房废弃的那几间屋里。 这天下午,江国立揣着两封厚厚的信封,早早出了门。这是赌瘾犯了,受不了了。 江执紧跟着他,他给自己的衣服上别了个小型摄像头。 透过门缝看,里面乌烟瘴气。有几个大汉手里拎着棒球棍来回巡视,谁不给钱谁赖账就被他们拉出去。 二十几个大烟鬼凑在三个赌桌旁边,一边抽烟一边龇牙咧嘴叫嚣。江国立瞪着眼珠,拍打着自己的额头。 “哎呀!这局要坏了。” “操!跟,谁他妈跟我选七点。” “江国立,再输就赔底朝天喽!” 江执立刻拿手机编辑短信。{举报,老厂房这有群众赌博。请立刻出警。} 信息发出去后,他拍了铁门一拳,几个彪形大汉瞬间被惊动,拉开铁门一把把江执死死压在地上。 “干什么的!” “大哥,大哥饶命。我是来跟江国立要拆迁费的。” 江执趴在地上没挣扎,伏低做小地看着这几个人。他们看他年纪轻轻,毕恭毕敬地还算懂事,松了手。 “你刚才说,跟江国立来要拆迁费?” 一个耄耋老人颤颤悠悠地扶着拐棍走过来。说真的,要不是这几个大汉立刻谄媚的跟狗一样,江执会以为这老头子是这打扫卫生的。 老人一个眼神,大汉就把在赌桌上正眉飞色舞激动的江国立拽过来。 江国立瞪着眼,一看见江执的脸,趾高气昂地呸了口唾沫。 “小杂种,你他妈跟踪老子,来这找老子?” “谁让你私吞拆迁费的?!我拿一半钱买房,剩下的留给你!” 老人一听,这拆迁费不少啊,拿着拐杖戳在江国立身上。 “有钱赖账?” 一个大汉从仓库里拎来一筐晒得滚红的炭火 江国立死死盯着江执,意识到这小杂种暗算自己。看见这筒炭火腿都软了,上个欠账的男人被死死按在炭火里,脸烧得面目全非,嘶吼声他现在还记得。 为了保命,江国立噗通跪在老人面前,双手合十颤抖着求饶。 “爷爷,是这小子胡说。他是来暗访的是警察的人,我没有钱了,我身上没钱。” 江国立挣扎开扑向江执,拽出他外套里面别着的摄像头,晃着头疯笑。 “你看他带摄像头,他肯定报警了!他肯定报警了!” 大汉把摄像头夺过来,扔在炭火里。 老人没耐心跟这两个人掰扯,拐杖用力地在地上敲了敲。两个大汉抱着江国立的脸往炭火盆里按,血腥程度强烈刺激着神经。 武警赶来的时候,有两个小警察把午饭都吐出来了。 江执倒在赌桌旁边,脸色苍白,身下一大滩血,右腿骨肉好像融在血水里,肉糜状,看不出骨骼的形状。 破晓残阳射进厂房,刀光一样割在江执身上。 江执的生命体征一点点往下掉,医务人员立刻上了呼吸机,止血,包扎,迅速送到医院,推进手术室。 宋晨接到电话,风风火火跑到手术室门口,气还没喘顺,两个穿着蓝色手术服的医生出来下了病危通知。 宋晨差点软瘫,手握了两次才颤颤巍巍签了字。 “医生你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一场手术从下午六点到凌晨三点。江执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身上插了三四个管子。 “医生,他怎么样了?” 几个医务人员推着病床,宋晨跑到刚才那个主治医生面前。 “病人的腿算是保住了,生命体征恢复但需要再观察,现在这里没位置了,我们联系了南城市第一医院。” “好好好,医生。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就行。” 救护车连夜赶到南城市第一医院。 重症监护室待了几天出来,醒了之后整个人脑袋沉沉,麻药过去,浑身疼。江执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虚弱过。 “执哥,江国立死了。” 宋晨削苹果的手停顿了一下,抬眼看江执眼里没什么波动,才继续往下说。 第二十五章 仲夏夜之梦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不法分子跑了几个,被逮住的那些估计要判上四五年。” 江执听见了心里直发闷,凄凉、孤寂,但没有难过。 高中的时候,学校里流浪的野橘猫被人恶意投毒,江执会把它的尸体埋葬在树底的土堆里。 年级办公室,保安监控室,他死缠烂打把监控录像调出来。下课一层楼一层楼地找投毒的人,把他揪出来打了一顿。 对于小动物,他尚有怜悯之心,但是对于江国立,他没有。 江国立他就该死,这样太轻松了他。 官方媒体发布的这则新闻一开始没有掀起多大水花,相比于刑事案件,人们更喜欢看些娱乐八卦作为饭后闲谈的话题。 不知道谁从新编辑了资料,在维博上发布了这则信息,取了个夺人眼球的名《现场飙血》。 现场图被打上了马赛克,血腥程度还是迅速引发了网友热议,登上了热搜。微博审核系统随即将其删除,但出现了很多评论。 “我有,关注速发。” “一块钱求,求求原照片。” 社会压抑着,网络面具下隐藏的是一幅幅丑陋变态的嘴脸,他们疯狂转发收藏。没有人去怜悯、探求真相,只是博眼球赚流量的一场狂欢。 何以洁收到图片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是哪个无聊的网友手抖发给她。 点开照片一看,手臂上有一处没涂上马赛克,图腾漏出来,何以洁总觉得在哪见过,神经紧绷起来。 “何姐,酒摆好了,您看这样可以吗?” “何姐,这个单子麻烦您签一下。” 高毅下了飞机,想到今天店里开业安洛生可能会回酒吧唱歌,来碰碰运气。 他挎着包正好走进店里,微笑着把单子接过来签了字。 “看什么呢?” 何以洁咬着下唇,指节掐得泛白,飞快往下翻着页面。 {江某目前仍在医院监护中,昏迷不醒。} 心里一口凉气灌进去。 “喂!干嘛去?” 何以洁甩掉高毅搭在她肩上的手,拎着前台上的包,急冲冲地往外跑。 “店里你帮我照看一下,我去找洛生。” 一路上何以洁把油门踩到最底,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给安洛生打了三个电话,全都无人接通。 心里惴惴不安,华灯初上,夜生活繁华起来。 她着急地按着喇叭,车被堵得泄水不通。 车水马龙的喧嚣。 何以洁最清楚伤痕是不会自然痊愈的,人的承受能力总有个极限,她怕安洛生看到了这些信息会崩溃。 安洛生的心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了。 高毅看着手机很快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攥紧拳头一路鸣笛。 “麻烦你们赶紧走!我有急事!人命关天!” 高毅下车跟前面堵车的几个司机嘶吼,扔给他们几沓钞票,路很快通开。 撬锁师傅收了钞票,打着手电筒,听着锁的卡扣声。 “师傅,您快点!” “哎好好好,马上了。” 咔嗒,门被撬开了,他飞快冲进房间。 “安洛生!” 安洛生心头一滞,跨出窗户的腿顿在半空放下,她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泪夺眶而出。 那些痛苦、不堪、面子都先统统去死吧! 她飞扑进江执的怀里,喜极而泣,拳头砸着江执的胸口。 “你来了,吓死我了你知道吗!吓死我了,我…我还以为你死了。” 安洛生抽泣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江执,她的心也被激活,拉进了春天。 “我的心都要碎了。” 泪浸湿了江执的衣服,透过他的肌肤,干涸的心复苏,江执紧紧抱着她。 “老子命硬着呢,死不了。” 安洛生鼻头哭得通红,吸着鼻子,抬头撒娇似的瞪了眼江执。她的手臂紧紧抱住江执,把他揉碎了跟自己融为一体她才会放心。 “哎哟,痛痛痛。” “啊。” 安洛生立刻松开手,担心地看着江执。他还穿着医院的蓝色条纹病服,瘦了好多,少了分凌厉。 “我弄痛你了?” 她跟小时候检查玩偶一样,拎着江执的胳膊仔细查看,脖子,肩膀,腰。 “诶,怎么不继续检查了?” 江执勾着嘴角坏笑,挑着眉。 “都这样了还开玩笑。” 安洛生撇着嘴,哭着笑。江执温热的手掌拖住安洛生的笑脸,一只手温柔地抹去她的泪水。 “哭得跟小花猫一样,丑死了。” “你才丑死了!你最丑了。” “好好好,我丑衬得你更漂亮。” 江执一把搂住安洛的,摩挲着她的后背。 “对不起,我欠你的太多。” 安洛生贴在他的胸口,眼神闪烁。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想你了,躺在手术室还梦见你了。” 夜风缓缓吹进来,月光洒在他们身上。 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吧。 天旋地转的坎坷日子他们熬了四年,哪怕是暂时的,暂时的丢弃掉过去。 这样静静地抱着,能够握紧的不放。 足够了。 何以洁站在卧室门口看见这一幕,彻底放下心来。她静悄悄把门带上,下楼的时候撞上满头大汗的高毅。 “走吧,她没事。” “睡觉了?你进去看了吗?” “江执来了。” 高毅眉毛扭成死结,瞪着眼睛瞅她。 “你他妈疯了?让那个疯狗跟安洛生单独在一个屋里!” 何以洁翻了个白眼,岔开腿挡在他面前,伸手死死拦住上楼的路。 看见他着急地这个狼狈样,酸涩涌起心头。 “她就喜欢疯狗啊,你连疯狗也比不过。你现在硬闯进去什么用,她会跟你走?” “你醒醒吧!她心里没你。” 何以洁说完觉得特别痛快,她好久没这么直白地跟高毅在说过话了。 什么都不用顾忌,随口脱口而出的自由,仿佛他们之间的差距恢复到以前了一样。 “她心里有没有我,也轮不到你在这说!” 高毅怒目圆睁,粗鲁地把何以洁拽下楼,逼到楼梯口的角落。 一只手直指着她的脸。 “你他妈天天陪完这个陪那个,破产了就靠陪睡挣钱是不是?” 何以洁笑着媚眼如丝,冷冰冰的空洞,这些话她听惯了,从高毅嘴里说出来倒是新鲜,让她发冷。 名声,一文不值。 “我就是陪睡,至少钱都攥我自己手里,不会再被你这种人骗去。” “江雨澄死了,你他妈心也跟着烂了是不是?她死之前也没说过爱你吧?她为什么出的车祸你忘了?!” 啪! 一耳光甩在高毅脸上,何以洁瞪着眼睛脸色阴沉,浑身战栗颤抖,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你说够了吗!你没资格提她的名字,你没资格!” 高毅抓住何以洁的手腕。 “对,我是没资格。她死了你就不活了是不是?她死了你彻底成玩咖,何以洁你自己照照镜子,你他妈这两年还有以前的样子吗?!” “我他妈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我破产了,我一无所有,拜谁所赐?啊?” 话出来,两个人的嚣张气焰都灭了一半。 相识多年的好处就是争吵的时候,知道话捅在哪,对方身上最疼。 可笑又荒唐。 两个人在黑暗里沉默地看着对方,眼神复杂,谁也不肯放过谁。对峙僵持二十分钟后,何以洁拉开车门,坐上了高毅的跑车。 “什么意思?” 高毅蹙眉,一脸不耐烦。 何以洁扔给高毅一个定位——高丽大酒店,“开车。” 高毅一路飙车。 雨点打碎在车窗上像芭蕾舞裙,何以洁看得出神,伸出右手让它们落在自己手心。 高毅看见了,按下按钮,车篷折叠起来。何以洁侧头看了他一眼,两个人没说话。 她把手举高,风撞击着她的手掌,耳边只有风声,是自由的感觉。多巴胺让她兴奋,她笑得肆无忌惮。 “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房间?” “最好的,豪华套房。” “好的先生,这是您的房卡。祝您入住愉快。” 高毅带何以洁来的万豪,南城最豪华的酒店。 前台的小姐姐毕恭毕敬地把房卡双手递给他。何以洁抬头看着大厅中间的巨大水晶吊灯,还是十年前的样子啊。 “托你的福,能再住这间。” 何以洁把包包扔在洗手台,仰身躺在大床上。 柔软,舒适,人就应该睡在这样的床上,永远别醒过来。 高毅叫了客房服务,送了西餐跟红酒,何以洁坐在落地窗前,晃着酒杯。 第二十六章 青梅竹马?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大雨让世界倾倒,她和他在顶楼可以看见霓虹灯映照着的南城。 “喝醉了才能办事。” 何以洁轻轻哼了一声,苦涩还是怀念,是什么情绪,她自己不懂,高毅也没搭话。 两个人喝完酒就到了床上,年轻的身体,性感又紧致,震得激荡澎湃。酣畅淋漓地在彼此身体上游走,复习着对方的体温。 高毅去浴室洗完澡出来,何以洁靠在床头上睡得正香。 高毅轻轻搂着她的上半身,把她的头靠在枕头上,盖上被子,突然觉得何以洁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好看的,出了神看了两秒。 接着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熄灯,睡了。 高毅认识何以洁的时间最长。 他们初中就玩在一起。 何以洁初中的时候就是校花,特别漂亮,性格也特别泼辣,明媚得刺眼。全校的男生几乎都喜欢她,她坏坏的却片叶不沾身。 那时候高毅成绩特别好,何以洁家里也没破产,她放学之后经常去高毅家。说是一起做功课,何以洁从来不学习,总是在一边看漫画和言情小说。 经常,她会因为看见漫画里男女主浪漫温暖或悲苦的情节哭泣。高毅做题很专注,但总会给她递一张纸巾。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泣不成声地跟高毅讲故事情节。高毅像个木头一样,永远只是点点头,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这样有什么意思,你不会觉得无聊吗?你痛苦吗?” 何以洁肩并肩跟高毅走在路上,夺过他的单词书。 “喂,我在跟你讲话。你就知道背着本单词书。你要出国吗?” “不是你想要出国学艺术设计吗。” 高毅说话总是闷闷的,何以洁觉得特别好玩。 两个人一起出国,何以洁经常参加各种酒局,舞会,玩得疯狂。 高毅从来不参与,也不干涉,只是在活动结束之后开车来接她。 何以洁从初中到高中一直怀疑高毅其实是机器人。 他的人生稳步地按照父母设计好的程序进行,一切有条不紊。 吵吵闹闹又过了一年,她世界天翻地覆,破产,分手,生离死别,她一夜间从云端坠落泥潭,掐断了跟所有人的联系。 包括高毅。 何以洁经常感慨世事无常,走在街上,看着身边的人群,或许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部特殊的电视剧。 至少太阳是公平的,晨光洒落在每个格子间里。 安洛生一睁眼,江执正看着自己。毫不夸张,她觉得自己像一块黄油,融化在江执的怀里。 “你今天是不是还要去医院?” “嗯,不急。” 江执的指尖缠绕着安洛生的头发玩。 “你的腿能恢复好吗?” 安洛生跟小仓鼠一样,抬头盯着江执的眼睛, “不过就算你残疾了,我也会跟着你的。” 江执掀开被子下床。 “残疾了我就滚,老子才不当拖油瓶。” “我说的是真的,我没开玩笑。” 安洛生也跟着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拉住江执,也要下床。 “我去上厕所,你也跟着?” 他坏笑着转身走,安洛生笑着切了一声,甩手拍了江执的背一巴掌。 江执走得一瘸一拐。安洛生立刻下床,踏出去的步子又收回来,她还是静静站在原地,眼里是担心。 江执紧紧咬着牙,拖着腿,步伐尽量显得轻盈。 昨天晚上,两个人情到深处,他的腿没恢复好,两个人就这么单纯的睡了一晚。 这样对他来说已经是梦寐以求的奢侈了。 担忧的种子同时埋下,他一边做着最坏的打算,一边配合医生复健。 安洛生每天都会给江执炖各种汤汤水水,亲自送到医院。宋晨不知道这两个人具体怎么和好的,但每天能蹭口好吃的,也是美滋滋。 “喂!藏什么呢?” 安洛生眼疾手快,揪住江执刚才慌张塞到身后的东西。 《高考真题48套》 “哎哟,这有什么可藏的。写一个小时就要下床走走,我给你计时。” 安洛生坐在病床旁边的沙发上看报纸,连着打了三个哈欠。 “回家睡会觉,我不用陪。” 嘴硬。 安洛生晃了晃报纸,“我在看新闻,不要打扰我。” 同样的话,她说过好几次。 在学校的时候临近高考,副校长又大刀阔斧地改革,搞什么互助小组。 安洛生觉得校长的脑袋简直是被驴踢了,想出这么个耽误好学生的馊点子。 江执虽然在学校打架斗殴,但成绩却是实打实地摆在那,颜值也是……要跟他凑一组的女生简直是排到法国。 江执没这个耐心。 辅导一个安洛生就够让她头疼了。莫名其妙地再来几个,拿他当黑奴呢? “江执,我跟你一组。” “废话,不然跟谁。” 江执拎过安洛生的书包,掂量了掂量,皱眉笑了下。 “你这书包里没几本书还这么沉,你装了个手榴弹在里面?” “对,专门炸你的!”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黄昏的小镇,清新明媚的黄色果子压弯一片翠绿。 “她整天和跟屁虫一样跟着江执。真不知道江执怎么看上她的。” 顾念念撇着嘴小声跟李秋月窃窃私语。 “漂亮啊,江执这样的人总会找个漂亮的妞吧。” 第二十七章 我靠?我靠!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靠。看来我们这些人真就是NPC了。” “身边对你好的人你看不见?谁让你眼睛只盯在江执身上。” 李秋月翻了个大白眼,顾念念立刻攥紧她的袖口。 “我们去吃碗甜水好不好?” “你请。” 两个人高高兴兴地挽着手进了甜水店。 江执跟安洛生正面对面坐在里。 安洛生蔫蔫的耷拉脑袋,嘴里咬着笔杆,攥着橡皮眉头紧皱。 “你要给橡皮做美容啊?” 安洛生抬眼,江执一脸严肃地盯着她,拿中性笔戳她的头。 “喂,给我戳傻了你负责?” 江执仰头笑了笑,那叫一个灿烂。 他拿过安洛生的卷子,笑容由晴转阴也仅仅需要三秒的时间。 错、错、错,气压场都低了。 安洛生一脸生无可恋,说实话她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讲了三遍的题,原封不动地重做居然还能错?红笔刷刷刷地打叉。 “你脑子被狗吃了?安洛生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江执压着声音,火气冲天。 “诶诶,看那边,气氛不对啊。” 李秋月撇了一眼,撞上江执生气的眼神,吓得她打了个寒战,立刻把眼神收回来,压低声音。 “我只能说还好你没跟江执一组,你看他那个眼神,阴森森的渗死人了。” 顾念念手肘轻轻碰着李秋月。 “安洛生是不是要哭了?” 她本来就郁闷,就是脑袋笨学不会她有什么办法?甜水店里这么多人,他犯得着发这么大脾气吗。 “你他妈看什么呢?看题!” “你他妈!你他妈!江执你好好说话能死?” 安洛生噌地推桌子站起来,心跟鼓点一样咚咚咚地响。 “我靠?我靠?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小点声笑啊。” “她是第一个这么跟江执说话的吧?女侠真是女侠,我的妈呀哈哈哈哈。” 顾念念捂着脸,踹了李秋月一脚。整个甜水店的人都往江执那桌看。他黑着脸,周围的空气逐渐凝固。 还是不解气! 安洛生骂爽了,说脏话的闸一拉开就关不上。 “我脑子就是被狗吃了!你聪明你了不起啊!这傻逼数学题,什么这函数那函数都去死。” 安洛生把桌子上的文具,餐纸,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来不及分是谁的了,一股脑地飞速塞进书包。 背上包推开玻璃门,径直往外走,给江执留了一个干净利落的背影。 在外人看这简直是把江执的脸撕下来按在地上踩,暗流涌动,店里的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实则目光全聚焦在江执身上。 “你说江执会冲出去吗?” “估计就撕破脸了吧?她再漂亮,那个男的能受得了被这样对待。” 都在等着看好戏。 江执坐着一动不动,手里的笔被压弯了,脖子上的青筋凸起,起伏。 顾念念说得对,哪个男的能受得了被这么对待。 但是江执这么对待她就是理所当然吗?动不动就爆粗口,摆黑脸,她又不欠他什么。 说到底,自己好歹还救过他一命。 两个人在糖水店的事,不知道被谁录了视频,迅速在校园内流播。一个晚上的时间,视频被疯狂转发。 评论区众说纷纭,当然清一色的是匿名评论。 {我女神太泼辣了!更爱了!} {她不好好学,江老师可以跟我组队吗} {江校霸也是有人治了!怀疑他会偷偷当狗} {脾气暴的碰见了个傲娇的。怎么办,我磕起来了?} 第二天,安洛生没有来学校。 * “好了,一个小时了。下床来走走。” 安洛生把报纸放在桌子上,江执把试卷递给她,下床在病房里慢慢走。 “不错不错,真听话。” 安洛生笑着,故意踮起脚尖摸了摸江执的头发。 “你摸狗呢?” “咳咳。” 何以洁敲了敲病房门径直走进来。她提着果篮,穿了一件亚麻色的休闲连衣短裙。 安洛生的视线落在她脖子上,何以洁系了一条水蓝色的小丝巾,精致又新鲜。 “没打扰到你们吧?” “当然没有啦,你这次居然提前到了一个半小时,不像你的风格啊。” “哎呀,这不是见你心的心急切嘛。” 江执坐在沙发上,身体懒散地靠着靠垫,神色淡淡地看着何以洁,一点也不像病人。 就差嘴边衔上一根烟了。 “江老板状态挺好啊,我借安洛生出去一会,不会介意吧?” 江执不喜欢何以洁,但安洛生喜欢跟她玩。 “她爱去哪就去哪。” 语气平淡,他这几天心情好,说话已经柔和了不少。但从江执嘴里说出来,何以洁听着还是怪怪的,像威胁。 何以洁接过果篮,放在桌子上。 “走走走,你不是在电话里说有事要当面跟我聊嘛。” 那天晚上激情之后,一觉醒来,她躺在床上就看见高毅站在落地窗前接个电话。 神色有些难堪,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大发雷霆,她能看见高毅紧皱的眉心,额头上滴着汗。 不出意料,他挂了电话就匆匆忙忙地从酒店走了。 何以洁在酒店,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预定好的早饭,给合伙人打了通电话。 “何总,这个生意可不好谈下来,就算你亲自出马我估计也难。对方没有跟咱们这种连锁小酒吧合作的先例啊。” “我已经在路上了,之前出的两套方案你发给我,我来搞定。” 合伙人的意思很明确,他放弃这单了,何以洁完全不用这么着急,直飞上海。 何以洁还是去了。 她心里最清楚,绝对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她必须全神贯注进工作,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才会加速忘掉跟高毅的一夜情。 在国外断联的那段时间,她已经实践过。非常好用,所以当初听见高毅喜欢上何以洁的时候,她心里没什么波澜。 安洛生推着何以洁的背,刚走出去两步,安洛生就停下来的扯了扯何以洁的丝巾。 何以洁想伸手捂住的时候已经晚了。 安洛生惊讶的张大嘴,石化在原地。 何以洁赶紧捂住他的嘴,把它拽到楼梯间,低头往楼梯下面左顾右盼,确认无人后才把丝巾扯下来。 “我靠?我靠!” 安洛生调整呼吸,立刻明白何以洁为什么在电话里说“一句两句说不清”了。 “你……你过得够潇洒啊。不是,你这半个多月,不是出差去谈生意了吗?” 鲜红透紫的吻痕晕染在白皙的脖颈上,一朵朵的,跟山茶花一样。 醒目,太醒目! 激烈,太激烈! 怪不得何以洁会在缠上丝巾,她以前从来不这么打扮。 大脑凌乱了整整1分钟后,安洛生的语言系统才成功恢复。 “这是你认识的哪个给你搞的?男的女的啊?” 何以洁一反常态,犹豫着,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安洛生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她扶着额头上刚才惊出来的冷汗,眼神急切地看着何以洁,拉住她的手。 “我的大小姐,你倒是说话啊,你要急死我了。是不是……对方有家室了?” 安洛生不敢想情况到底有多复杂。何以洁睡了一个有家室的老板,这已经是她狭隘的脑子里能想得出,最夸张,最坏的情况了。 何以洁还是不说话,抿着嘴,摇了摇头。 “不是,是……哎。” “是谁啊,我的姑奶奶,我心脏病快犯了。” “高毅。” “是我认识的那个高毅吗?你跟他睡了?” 何以洁咬着牙从嘴里挤出来一句“是”。 安洛生抬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事情没有太离谱,低头看见何以洁还一脸苦涩相,像是还没说完。 “你还有更……你还有抓马的事跟我说?” “我……好像怀孕了。” “什么?!怀孕了?” 第二十八章 赤裸裸的威胁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安洛生刚刚松下来的心,瞬间紧绷起来。何以洁把蓝色丝巾重新系在自己脖子上。 “你小点声。” “你俩……不是,你们没做措施?” “肯定做了啊,谁知道还是中招了。” 何以洁锁着眉心,一看就是焦头烂额了好几天都没睡好觉,遮瑕液也遮不住的眼底,黑眼圈发青。 哗啦! 两个人同时低头往楼底下看。 一个小护士捂着嘴偷笑,抬头往上瞅,另一个弯腰匆忙地捡起掉在地下的橙子。 安洛生迅速把何以洁往自己身后挡了挡,狠狠瞪着那两个小护士。 “看什么呢!” 两个人小声嘀咕,骂两句,灰溜溜地从楼梯间出去了。安洛生长呼一口气,调整好心情,面带笑容地拉过何以洁的手。 “走,咱们去找个甜水店坐下来慢慢商量。” 何以洁苦涩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至少有个好朋友陪在自己身边,有个人可以商量,还不算特别惨。 “两杯柠檬水,一碗甜汤。吃点甜的心情好。”安洛生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洛生,你会生气吗?高毅他一直在追求的人是你……” “我生气啊,我担心你啊,我的大美女。” 安洛生把手搭在何以洁渗出汗的手心。 “高毅这个人,我听说他玩得挺花的,跟很多女生都有事。之前学校论坛上我那些视频,就是他叫人PS搞的,你知道吗?” “江执跟他打起来那天,我猜到了。” 何以洁叹了口气,恍惚间,安洛生甚至觉得她老了两岁,看着很疲惫。 “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 何以洁握住安洛生的手,眼神恳切地看着她。 “你也不要跟他说,帮我保密,好吗?” “当然。” “你哪天动手术一定要跟我说,我去陪护你。” 何以洁摇了摇头。安洛生眼里的疑惑撞上何以洁眼里闪烁的怜悯和坚定,恍然大悟。 “你想好了?你自己生一个小孩,养活他,肯定很辛苦——” “洛生,我爸爸妈妈都死了,我不想当杀人凶手把孩子打掉。至于高毅,我也不会去拿孩子威胁他,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的。你一定要帮我保密,好吗?” “嗯。” 从甜水店走出来,把何以洁送上出租车之后,安洛生瘫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觉得天旋地转。 她看着何以洁的脸,是在问不出心里的那句疑惑。 世界仿佛变了个模样,安洛生真切地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她还一直以为何以洁心里放不下江雨澄,现在看来,是她低估时间的力量了。 它太恐怖,悄无声息地操控着命运。 那个靓丽迷人,永远爱美的何以洁居然想留下孩子。 “执哥,气死我了!不知道是哪个傻逼,给你寄了好多包裹,都塞老宅门口了。” 电话那头的宋晨扯着冒烟的嗓子,气势汹汹。 “我他妈今天拿回来,拆开一看,全是死老鼠死蟑螂还有恐吓信!谁他妈这么贱,会不会是那个高毅搞的鬼来恶心你啊?” 江执往靠背上一靠,撂下笔。 “哪里来的给他重新寄回去。” 他知道高毅不是做这种恶心小动作的人,具体是谁,他也懒得去猜想。 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清楚,自己的力量还很薄弱,靠打打杀杀没办法保护好她,给不了她真正的幸福。 精力放在复健,钻研高考题复习资料上,就忙得他够呛了。 两个年轻人沉浸在这份安稳中,以为一切胜券在握,温暖的大门即将向他们敞开。 命运的齿轮难以预测,下一秒,惊天动地。 车窗,绿化带里的灌草树木飞速移动。何以洁关掉手机页面,抬头,窗外的景色逐渐陌生,她警觉起来。 “师傅,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啊?” 何以洁靠前,看了一眼司机师傅,总觉得有些面熟。 “何小姐,夫人邀请您去莲香阁坐坐。” 何以洁心里咯噔了一下,手轻轻放在小腹上,靠在靠背上,很快恢复了心情。 没什么好怕的。 莲香阁是几十年的私房茶餐厅,一天只接十六位客人。装潢设计低调内敛,豪华奢侈隐而不显,门口的两颗青松就价值百万。几十件老古董放在连廊的水晶展箱里,供人观赏。 何以洁小时候最喜欢凑在水晶展台旁,把这些精美的古董看个遍。现在的古董陈列在那里,精致依旧,她也只是轻轻一瞥。 心境不同往日了。 服务员领着她走过大包厢,一路七拐八拐地继续往假山后面走,搞得何以洁心里烦躁。 还好今天穿的平底鞋,不然回去脚肯定要肿了。 服务员把她领进一个小包间。 高傅瑛穿着紫黑色旗袍,坐在餐桌的上位,端庄优雅,眼里写满与生俱来的淡漠。 小方梨花木餐桌上只有两杯杏仁茶。 这哪是鸿门宴啊? 一杯冷掉的杏仁茶提醒她,今时不同往日了。好像她何以洁成了过街老鼠,顺手就能被打发了。 真是装都不装了! “坐吧。” 服务员拉开凳子,面带微笑。 何以洁点了点头,坐下,把包包放在身后。 一个做了十年服务员的老阿姨走过来,往门缝里瞥了一眼,冲刚从包间里出来的年轻服务员招了招手。 “这是又在给高少爷解决捞女啊?真有意思。” “小点声,别议论客人,你不想在这儿干了?” 老服务员不满意地瞪了眼她,年轻服务员低头避过她的目光,静静站在包厢门口。 老服务员又凑过来,“你说今天这个女的,多少钱能把她打发了?” 年轻服务员往里看了一眼。 何以洁的背影挺拔,凌厉,丝毫看不出一点好拿捏的廉价感。 “我看那个小姐姐气质挺好的,不像是你说的那种捞女。” “你来的时间太短!咱们这位小少爷,那可是出了名的花心。高太太眼光毒辣着呢!他们这种家大业大的人都是联姻。高家哪是外面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嫁进来的?” 老服务员越说越带劲,听得小姑娘在心里早就翻了800个白眼了。 对漂亮年轻的陌生女人,至于恶意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老阿姨也想嫁进去呢。 搞笑。 “阿姨,有什么话您直说就好。” “先喝口杏仁茶,润润嗓子吧。” 孕妇不能喝杏仁茶。 何以洁看见高傅瑛抿了口茶,面带微笑,饶有深意地盯着自己,在心里冷哼一声。 在这等着她呢? “不了,我不渴,现在也不适合喝杏仁茶。” “杏仁茶是美白润肺的好东西,何小姐这么年轻应该多喝一点才对。既然现在身体不适,那可要去医院好好诊治。省得得不偿失,害人害己啊。” 高傅瑛说得心平气和,但流进何以洁耳朵里,毛骨悚然。 “你威胁我?” 第二十九章 逐渐编织起来的大网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高傅瑛坐着不说话,只是用她的眼睛不停打量她。 斯文里透着,尖酸刻薄,鄙夷。 高傅瑛是南城出了名的女强人。她父亲就是南城的老牌房地产企业老总,女承父业,一路风生水起。 高毅他爸爸是个倒插门女婿,在家里也没什么话语权。 “有话你就直说,不用在这儿跟我绕弯子。” 对方对自己一点尊重也没有,何以洁也懒得跟她在这虚与委蛇。 高傅瑛就高毅这一个宝贝儿子,对儿子的控制欲,到了一种恐怖的境地。她控制、监视着高毅的出行,日常饮食,社交,兴趣爱好。 哪里有压迫哪里有反抗。 这几年高毅才跟脱缰的野兽一样到处花天酒地,玩疯了。 “家里破产之后何小姐的家教也跟着财产散尽了吗?跟长辈说话这么没有礼貌。” 装你大爷呢?操! 何以洁快烦死了,他可没心情跟高傅瑛在这里玩什么甄嬛传。 “你这一个月都跟高毅在一起吧。我这有你去妇产科的记录。” 高傅瑛盯着何以洁,喝了一口杏仁茶,轻晃着头轻笑了下。 何以洁眼底的怒火快压不住了。什么破医院?病人的隐私随便泄露! “高毅在你那里是个宝贝,在我这儿什么都算不上。我压根没想跟他在一起。” “没想在一起,就去医院把孩子打掉,处理干净。省得以后拿孩子要挟高毅,甩都甩不掉。” 何以洁噌地站起来,脊梁骨笔直地挺立,抄起茶杯,猛地摔到地上。 陶瓷渣、茶渍,溅在高傅瑛的旗袍上,她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在这左右我留不留孩子?我给你面子叫你一声阿姨,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何以洁拎着包,转身往外走。 “何小姐,虽然孩子也不一定是高毅的,毕竟你的私生活作风也有问题。但是高毅已经准备订婚了,你最好去医院把孩子处理干净,省得后患无穷,这件事也不要跟高毅说,对你,对你外公一家都好。” 何以洁僵硬在原地,扭头,死死捏着拳头,两个女人剑拔弩张。 “你知道的,我有的是方法。”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何以洁真想冲过去,撕烂她的嘴,再扇她两个耳光。但是她不能,她知道高傅瑛这个女人,心狠手辣。 虽然高傅瑛自己没背上过人命,但她以前的狗腿子可帮她干过不少事,现在还在监狱蹲着。 “你知道高毅要订婚的人是谁吗?” “关我屁事。” “是你的好朋友,安洛生。” 何以洁笑出了声,安洛生她自己都不知道要跟高毅订婚吧?这女人疯了吧。 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伸手给高傅瑛做了个鄙视的手势。 四个穿着黑衣服的威猛大汉突然出现在拐角处,死死挡住出去的过道。 他们伸手拦着何以洁,把她一路“请”回了包间。 “何小姐,你的好朋友要跟高毅结婚,你不接受很正常。我今天说的话,最好不要穿到高毅耳朵里。” “我们家现在跟安家在生意上是合作关系。高毅也很听话,一直按我的要求追求着洛生,他们结婚是迟早的事情。你只是节外生枝。” 安洛生,安家? 那个最近几年卖煤气罐材整得盆满钵满的安家,跟安洛生有关系? * 快递运回南城,夫妇俩收到原路运回的包裹,激动得一夜没睡。 “看来那个小女生后来讲的话不真啊,也是,她们这种女人嘴上就没个真话。还好咱们寄了个包裹,试探了下。” “嗯,医生讲了,配型还是用亲姐弟的更好。安庆可等不了太长时间了,赶紧叫人去看看,把她给我找回来!” “天底下没有她这样做姐姐的,亲弟弟都要病的,哎呦,脸都干巴了。她真是心狠啊!还埋怨我们当时把她扔了。” “那叫扔吗?不得已!不得已送到孤儿院门口而已。” 夜色正浓。 宋晨和宋薇薇两个人坐在店里,吃着鱼丸面。宋晨跟宋薇薇说了有人往这儿快递死老鼠的事儿。 “然后你就送让快递回去了?” “昂,不然我留着过年啊?你激动什么?” 宋薇薇的筷子顿在半空,一巴掌打在自己头上。 “我靠,薇薇姐你干嘛!” 宋晨拽过宋薇薇的手,有些担心地吹了吹,给她碗里夹了两片牛肉。 “哎,实话跟你说吧。那个快递估计是安洛生的亲生父母寄来的。” “亲生父母?” 宋晨依稀记得听安洛生提起过这事。 “不是?这什么奇葩父母啊!给自己亲闺女快递一堆死老鼠?傻逼吧。” “他们好像一直在找她,我之前鬼迷心窍就把地址给他们了,然后我就后悔了……” 宋薇薇自责地掐着手。 “我打电话跟他们说安洛生已经搬走了。估计是他们不相信,寄一箱东西回来试探试探,不过确实太变态了……” “真服了你了。” 宋晨摇了摇头,埋头想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完。宋薇薇一脚踩在他鞋上,突然使劲扯着他的衣服。 “干……” 宋晨抬头,眼睛定在玻璃窗上,干嘛两个字,硬生生呛回嘴里。 七八个穿着各色衣服,凶神恶煞的大汉,拎着铁棍和棒球杆,气势汹汹,往维修店的方向跑过来。 “那些人是谁啊?怎么办啊?”宋薇薇害怕地小声嘀咕。 “我我,我给执哥打个电话。” 宋晨拿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关机忘充电了。 咔嗒!门开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 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冲进店里,迅速堵在门口,个个凶神恶煞,扫视着屋子。 宋晨愣愣地站得笔直,宋薇薇匆匆忙忙地窜上楼。 “安洛生呢!安洛生出来!” 一个虎背熊腰的胖男人,拎着铁棍子,嗓门震得宋晨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 “不是大哥,你说的这个安洛生是谁啊?她不在这啊。” 宋晨故作轻松,耸着肩,拍了拍手掌,慢慢靠近这群人。 “大哥,我们这是卖手机的。大哥你们要买手机吗?” “呵!” 胖男人狠狠甩了甩铁棍,啪,正正好好,落在宋晨脖颈处。 “你们想干什么?!” 宋薇薇左手拿着大砍刀,右手拎着棒球棍,帅气登场,一副铁血娘子的潇洒样。 第三十章 你调查我?!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我们找安洛生,你把人叫出来,我们带着人立刻走。” “她不在这,什么安洛生,我们不认识。你,你松手,把棍子从他脖子上拿下来!” 胖子冷笑一声,径直往前走,好像一点也不怕宋薇薇手里握着的武器。 “哟,你还挺护着这小子啊!”还拿刀,啧啧啧。这刀怎么用,你能搞懂吗?” “兄弟们,给我砸!” 噼里啪啦,一群人瞬间把店挤满,棍子狠狠砸在柜台上,手机壳碎片,电视机,空调,被砸得东倒西歪。 “你们疯了?信不信我报警!住手!” 宋晨上半身被两个大汉死死拽住,他用力挣脱,下半身使劲往外甩着,抬高腿,却踹个空。 “操?!你干什么?” 冷冰冰的刀锋刺破他脖颈处的表皮皮肤,血渗出来,胖男人惊慌失措,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宋薇薇的刀继续往里刺,她镇定冷静地直视着胖男人,像个熟练的杀手。 “放开他,今天你们把店砸个稀巴烂也不会找到安洛生,她会南城了。” 胖子使劲眨眼,双手合十地求饶。他女儿还等着他回家吃饭,他就是个拿钱找人的,他不能死在这里。 “都他妈听不见吗!快把他放开!别砸了,别砸了!” 一群人急匆匆地走了。店里刹那间就安静下来,宋晨惊讶地愣在原地。 宋薇薇挺立地站在原地,死死攥着刀,看着门外,那群人走远。 “薇薇姐,你太帅了!” 宋晨眼里含着热泪,一把抱住宋薇薇。 “我太佩服你了,你刚才救了我一命啊!” “松手,松手。” 宋薇薇僵在原地,“手抽筋了,帮我把刀拿走。” 宋晨拿过大砍刀,放在脚下,盯着宋薇薇看。 “你盯着我干啥?差点给老娘吓尿了,怎么样,我演得还可以吧?” “演的?太像了!我以为你真要下手呢。” “老娘才没那么冲动。” 哗啦!墙上被打得半碎了的相框晃悠悠的,啪叽,砸在地上。 脚下全是玻璃碴,损失⋯••宋晨捂住脸,不敢想。 “对对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得赶紧给江执打个电话。” 宋薇薇一把抢过电话来,挂断。 电话那头的江执,皱着眉看着这通莫名其妙挂断的电话,神色沉了沉,立刻打开电脑。 “这事先别跟江执说,他现在还在医院里生着病,你跟他说有什么用?他又来不了。让他安心养病。” 宋晨拿过手机来,放在口袋里,憋着嘴。 “你就知道心疼他,他又不喜欢你。”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是不是你好兄弟啊?” “是啊。” “是那就别跟他说。” “但是这些货怎么办?店怎么办啊,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这事有我的责任,我还有点钱,我在这跟你把店修整好,先尽量瞒着吧。” * 电脑页面,百度百科上,江执锁紧眉头,看着这个眉宇处跟她有些像,叫安礼纬的中年男人。 “看什么呢?别一直坐着,下来走走。我给你带了骨汤。” 安洛生挎着小包笑着走进 来,看见江执面色浓重,气压场低陈。 “怎么了?” 江执没有关掉主页的意思,安洛生凑过头来,看见安礼纬图片的那一刻,笑容消失,脑子里一阵白噪音。 电脑瞬间黑了屏,安洛生夺过来,把它塞进电脑包里。 “你调查我?” “你当时为什么要去陇县找我?是不是因为你家有事?” “没什么事,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 她低着头,把书包打开拿出盒饭,手却颤抖着扣不开饭盒。 “安洛生。” 江执攥住她的手,音色难得柔和,甚至带着恳求。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说,别跟上次一样瞒着我。” 安洛生脑子乱成一团,窒息感紧紧包裹她。她下意识猛地甩开江执的手,抬高音量,脸色很难看。 “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你别逼问我了!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何以洁从餐厅出来的时候脚 都快站不稳了,她整个人颤抖着身体,腰酸背痛,心里还憋着一股恶气。 嗡嗡一嗡一 手机震动声打破这场致命的沉默。安洛生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立刻接通电话,如释重负,急匆匆地敲开何以洁的家门。 何以洁把录音笔扔在桌子上,高傅瑛说的刻薄话断断续续的。何以洁提前把要订婚的那段删了,想看看安洛生什么反应。 安洛生听完,气得她发抖,真想一巴掌呼死高毅一家。 “他人呢?高毅这个妈宝男现在在哪?” “不知道,电话打不通,估计听他妈妈的话给我拉黑了吧。” 何以洁苦笑一声,打开江苏卫视的非诚勿扰,双眼空洞洞地盯着电视,喃喃自语。 “知道他在哪儿又能怎么样?” “操!”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安洛生心里也正郁闷,胸口跟闷了一口气一样,憋得她心里难受。 可能是怀孕的缘故,何以洁整个人变得特别嗜睡,再加上心力憔悴,安洛生喝了两瓶啤酒的功夫,她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你快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不用担心。” 橘色的光照在身上,盒饭摆在桌子上一动没动,冒着冷气,透凉。 脊梁一点点沉下去,江执静默地坐在病床上。 安洛生看着何以洁睡熟了,悄咪咪地走到阳台。 电话打了三次对面才接通,躁动的音乐乱糟糟的,一个女人娇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你找谁?” “你是谁?” “你找高毅什么事情?” 高毅醉醺醺的,几个美女围在他身边给他递酒,他握着话筒,转身,看见手机在陈思思手里。 他一脚踹在陈思思的翘臀上。 啊!陈思思花容失色,几个小姐妹也降低了音量。 “什么脏东西,碰我的手机。” 下一秒,陈思思倒在沙发上,姿势微妙得像刻意调整过一样,勾着腿,春光乍现,看着性感又风骚。 高毅拿过手机,看见通话的人是安洛生,扯着嘴角笑了笑。啪!一巴掌拍在陈思思的屁股上。 陈思思娇媚的哼了一声,“高少真坏。” “找我什么事情啊?” “你在哪?” 安洛生心里的火气正疯狂酝酿着,高毅给她发了个地址,“全亨夜总会”。 她气势汹汹地冲进包间。 包间里的动感音乐震天响,闪烁着红光紫灯,烟雾缭绕中,高毅几乎烂醉如泥。他瘫在一个美女胸前,手伸在女人的腿中间,浪荡得不像个人样。 几个女生打量着安洛生,凑头低语轻笑。 安洛生倒了杯柠檬水,一杯浇在高毅脸上。 “你清醒清醒吧!” 高毅垂头,立刻有人恐惧地给他递上丝巾,他擦了擦脸,没发火。 “哟,这位美女是谁呀?要不要跟咱们姐妹一起喝点?” 说话的是陈思思,穿着红色蕾丝包臀裙,媚眼如丝透着世俗气息。 安洛生把她递过来的酒杯打翻在地。 “来了,一块喝点吧。” 高毅给安洛生到了一杯香槟,冲这群女人挥挥手, “都出去吧,陈思思留下。” 第三十一章 酸而涩,叫人流泪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几个美女都出去之后,高毅冲着候在门口的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立刻冲进来把车陈思思推到暗格里的房间。 “怎么想到来找我了,不应该跟你那个穷小子在一起吗?还是你知道我们要订婚的事情了。” 高毅说完之后,语气故意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安洛生的脸色。 “什么,你他妈喝醉了吧?什么订婚你说什么疯话呢!” 高毅看见安洛生这个震惊的愣在原地,这个反应,他心里瞬间清楚了。 高傅瑛不过问他的诉求,硬生生给他安排一桩婚姻,安礼纬更不把安洛生当人看,压根没跟她说。 真都他妈够冷血的,什么叫商人重利轻别离,他算是彻底见识透了。 “你亲爹这是打算直接跟我妈谈好条件,把你绑当订婚宴跟我订婚啊。” 高毅冷笑着,眼神复杂。 安洛生还在震惊中,耳边轰鸣声席卷,她握住桌上的高脚杯,一口咽下去。 她算什么……商业筹码?骨髓捐献器?她到底算什么!他们当初为什么要生自己? 她缓缓坐在沙发上。 “你应该一直在躲你父母吧?那个陈思思,是我妈在这安插的眼线。” 高毅看着她,灯火阑珊,他眼底的意味不明。 “你来这,她亲眼见到你了。你说她会不会回去告诉高傅瑛?高傅瑛会不会告诉安礼纬?” “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把陈思思送出国,让她乖乖闭嘴。” “你会有这么好心?” “我当然没这么好心,前提是你告诉我一件事。” 高毅把手里的水晶杯放在桌子上,犹豫了一秒钟,语气严肃。 “何以洁她是不是怀孕了?” “你还有脸问关于她的事?” 安洛生冷哼一声。 “我怎么没脸问,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你又不清楚。你和江执说了吗?还是打算直接瞒着他,让他做个小三?” 高毅故意往安洛生心里刺,他心里不痛快,她也别想好受。 “他那种傲骨,应该不会接受吧。” “高毅!你够了!” 安洛生抬高语气,几乎用尽她所有的气息,她红着眼,心里一片不安。 “我不会跟你这个妈宝一样!不会跟你一样任人摆布做个可怜的傀儡。谁也别想左右我,我也不会嫁给你。” 高毅冷笑一声,哀叹安洛生这是刚被找回来,还没见识到这些有钱有权人的雷霆手段。 “搞不懂你究竟喜欢他什么。他确实帅,有傲气,但有什么用?他没钱没权没事业,特训学校关了两年,早就跟社会脱轨了,你跟着这样的人,图什么?你不会还盼着他他出人头地吧?” “你的傲慢真的很招人烦,你跟你那个妈一样的说话刻薄。我跟他之间的事你也不知道,你没资格说他。” 安洛生哽咽着,从冰桶里夹了几块冰,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 “我不要他出人头地,我要他过得安稳幸福。” 高毅的心抽搐了一下。 安洛生说完,仰头喝了一大口威士忌。 呛得她眼泪流出来,酸而涩,叫人悲伤。 安洛生笑着,泪眼朦胧,思绪被拉回好多年前。 那天糖水店的视频不知道怎么的,居然也传到了安庆那里。安庆气得大发雷霆,逮住安洛生把她收拾了一顿。 “你天天跟那个坏小子厮混在一起,还学会骂人摔东西了是吧?不知廉耻!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能不能要点脸?真是给我们家丢脸!” 安洛生盯着安庆,眼里全是幽怨和悲伤。 “你瞪我干什么?你现在长大,胆子大了瞪我!你给我跪下道歉!” 安洛生死死盯着安庆手里的皮腰带,一把夺过来,颤抖着嘶吼。 “我凭什么跪下道歉?我什么都没做错!我怎么不知廉耻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好啊,好啊,你这个狼心狗肺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他妈给你吃给你喝,你就是这么报答我?!” “我在你们家就是做保姆,你们都打算好了,早晚要把我再丢掉。她终于怀孕了,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 安庆自知理亏,把安洛生赶到柴房锁住门。除非安洛生跪下道歉,否则不会让她吃一粒米,只给她凉水喝。 “小小的孩子就这么大脾气,惯得她!” 安庆低估了安洛生的骨气。 安洛生从小脾气就是个傲的,明明没做错事情,她绝对不可能道歉。 她在屋里困了三天,没人发现,饿得病怏怏的,倒在柴火堆里,几乎快要昏厥。 眼里闪过一些小时候的零散记忆,被丢在大街上,被小朋友孤立,不同的面孔笑着领养她,再被转让,抛弃。 小小的安洛生脸上经常挂着苦涩的笑容,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一件物品,一件没人喜欢的物品,任人摆布。 无数条泪划过脸颊,几乎把她脏兮兮的衣领浸湿。 她的生命渺小得像一颗尘埃,不值一提,没人在意,十几年来,好像一直是这样。 她死在这里也没人会哭吧。 她听见风呼啸的声音越来越小,快睁不开的眼睛里,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她讨厌又忘不掉的脸。 硬生生的出现,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平常那双阴鸷的双眼,现在却担心地盯着自己。 “洛生,安洛生别睡,醒醒。” 江执捧着她的脸,一颗梨糖放进她嘴里,甜丝丝的。 安洛生以为自己快死了,眼前是走马灯,味觉,嗅觉都混乱起来。 “坚持住,听见了吗?别闭眼,求求你别闭上眼。” 江执把她公主抱起来,发疯一样往医院狂奔。她贴在他身上,炽热透进她的心,烧出一片新的血肉。 “安洛生,挺住,快到医院了,别死好吗,求求你。” 江执在病床前守了一天一夜,安洛生睁开眼的时候,江执居然红了眼眶,泪潸然而下。 “你怎么哭了?你居然会哭?” “操!”江执抹了抹眼泪。 “你救得我?那不是走马灯啊。” “走他妈的灯啊,老子散步碰巧路过,听见你在里面求救。” “这么碰巧,碰巧散步到我家里?” 江执不知道从哪变出了个保温桶,里面装着热粥。 “你看你虚弱的这个样,啧啧啧,喝点粥补补。” 江执把乘着粥的勺子递到她嘴边,安洛生惊讶地扭了自己一下。 生痛。现在我不是在做梦啊? “你还会照顾人呢?” “喝你的粥吧。难喝也得喝完,老子熬了三小时。” 安洛生嫌一勺一勺喝太慢,直接抱着保温桶喝,喝完低头笑着,视线落在江执手臂上,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 “你的手臂怎么了?” “没怎么啊,帅不帅?” 江执挑挑眉,手里削着苹果。 “神经病,你以为你在演热血漫画啊。” 笑着笑着,泪就从眼角滑下来。 安洛生知道江执这个人,有事从来忍着不告诉他,看着他的伤口,她就能猜到了。 安洛生那天从糖水店走了之后,一直没来学校。 一开始,江执以为她是耍脾气不想见自己,跑去办公室打听,老师说是安庆给她请了病假。 安庆是不会轻易同意安洛生请假在家的,除非是特别严重的感冒。安洛生从糖水店走的时候还趾高气昂的,怎么可能突然生重病? 第三十二章 刻进你的生命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江执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干脆晚上直接去安洛生家看看。 天已黑,看不出什么色彩来。 江执还是换上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穿了件蓝色衬衫,看着板正又阳光。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又特意在镜子前整理了整理衣服。 江执微笑着站在门前,有礼貌的敲了几次门。 门拉开,安庆的虚伪的笑脸在看见江执的那一刻,瞬间收回,随之是一副嫌弃冷漠的脸。 “你来干什么?” “叔叔好,我听老师说安洛生生病了,我这有资料老师让我拿给她。” “哼,说的挺好听。” 安庆只把门拉开一个小缝,整个人抵在门前,毫不客气,一点让江执进门的意识也没有。 江执保持着礼貌,压着火气,拿着资料的手停在半空,有些尴尬。 “叔叔,让我进去一下把这份资料给她吧,里面有些地方需要注意,我得告诉她。” “我告诉你,我们家安洛生是不会跟你这样的人做朋友的,你这种人什么心思我能不清楚?东西放这,你赶紧滚!” 江执的耐心全扔这了,他忍着火气没掉脸子。 “我知道你对我有恶意,但这个东西是老师让我,亲手交给她。” 今天他必须要见到安洛生没事才会放心的离开,否则,就耗着吧。 “老师能交给她什么东西?你真以为的傻啊!她现在敢跟我吵架,全都是跟你学的!你名声臭也想把她的搞臭?” 江执低着后槽牙,太阳穴突突突地跳,青筋鼓起,懒得再跟安庆这个傻逼废话。 他往前跨步,看了看门缝,往里面喊着安洛生的名字。 屋里压根没有回应,一点活人的声音也没有。 看见安庆目中无人,准备关门送客。江执也懒得装了,手臂往前一抻,死死抵在门缝间,硬生生把门扒开。 安庆本能的往后趔趄,生怕江执把自己推倒。 他硬生生冲进去,往客厅跑,没人、卧室,也没人。 “你这个臭小子真是无法无天了!居然敢硬闯我们家?信不信我打死你!” 安庆反应过来,拿着铁耙挥在面前。 “安洛生呢?安洛生在哪?” “你他妈听不懂我说的话是不是?赶紧从我们家滚出去,你私闯民宅!真是跟大家说的一样,没家教的东西,你——” 江执没那么耐心跟他在这耗,上个这么对他劈头盖脸不尊重的人,他把他打了个半死。 “那你听没听说我打死过人?” 安庆挥舞着铁耙,江执不屑一顾地冲过去,刺啦,血从胳膊溅到安庆脸上,吓得他发蒙。江执猛地拽过安庆手里的铁耙,恶鬼一样,红着眼揪住安庆的衣领瞪他。 安庆下意识不自然地看向柴房,眼神飘忽。 谁都知道江执打起来是个不要命的,安庆现在是准备喜当爹的人了,懒得再跟这两个小鬼计较,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他迅速扔下铁耙钻进屋,把屋门反锁起来。 安洛生居然会有人惦记,没出息的社会渣滓跟孤儿……安庆转身朝门外吐了口唾沫。 死就死,活就活,没什么出息的两个狗东西。 呸! 江执踹了六七脚,房门啪地打开,木屑嘣进鞋子里,他冲进去。安洛生奄奄一息,躺在稻草堆里,整个人身上脏兮兮的。 他立刻把她抱进怀里,深夜,路边没人没车,他只能一边吼着求救,一步往医院飞奔,血浸湿两个人的衣服。 母亲死在她面前,他接受不了安洛生再死在他的怀里。 她奄奄一息,他一遍遍求她不要睡着。 脚几乎被木屑划烂了,他看着她进抢救室的时候,医生把她拉到处理间,护士帮她处理了血肉模糊的伤口,缠上了绷带。 安洛生仰头又垂下,捂着眼睛越哭越凶,想起今天晚上对江执说的话,一定让他伤心了。 她现在跟那时候的他一样,不想再给对方添麻烦,有事先忍着自己扛。 “你哭什么?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何以洁是不是怀孕了?” “是啊。” 安洛生抽了几张纸巾抹干净眼泪。 “她怀孕了,但她不让我告诉你。你知道你妈妈去找她的事情吗?你妈把她劈头盖脸数落一顿,让她去把孩子打了。” 高毅没回答,静默充斥着房间,他坐了一会,拎起衣服往门外走,又在门口停下,转头,沉沉盯着安洛生。 “他不会安稳幸福的。” 安洛生抬头,撞上高毅冷漠的眼神匆匆别开眼,坠进去就是万丈深渊。 “你把话说明白再走。” 高毅甩开安洛生的手,径直往前走,毕恭毕敬地接通了电话。 “妈,安洛生来找我了,您猜得对。” “嗯,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说服安洛生跟我订婚的。” 电话那头的高傅瑛喜上眉梢,还想再继续问下去。 “安洛生现在在哪,我不会跟您说的,您也别跟安礼纬说。” “这就护上她了,行,妈答应你……” 挂断电话,高毅狠狠咬着牙,他真想放把火把所有一切都烧干净。 压抑。 坐在车里,他仰头看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像定海神针,一座一座压得他喘不过气。 安洛生从会所门口走出来,高毅伸手按响喇叭,王司机不知道自家少爷又抽什么风,也不敢拦着。 安洛生就是不往他这看,上了另一辆出租车。 高毅让王司机赶紧开车,丝丝跟着前面的出租车,疯狂按喇叭。 出租车司机往后视镜里看,皱着眉头,这样的事他还真没碰见过。 “姑娘,你认识后面那车啊?你俩是一对,吵架了?” “不是。司机师傅你继续往前开就行。” 高毅盯着路线,心里有了数,让王司机停车下班。他从新打了辆出租车,一路跟着安洛生。 她走在前面,上了楼。 高毅站在楼下,靠着路灯柱静静吸完了一包烟。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走了。 何以洁躲在窗帘后面,看着他渐行渐远。 “看见他,你放心了?” 安洛生端着早餐进来,无奈地问何以洁。 “活着就行,我怕他死了。” “他那个混帐样你是没见,高毅这种自私自利的人——” 安洛生看着何以洁那双眼睛,甩甩手叹了口气。 “恶人跟恶人,你俩简直绝配了。” “过奖了,我订了机票,陪我去日本玩一圈,我想看烟花了。” “日本?你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最近这些事情太烦人了,出去散散心有助于长寿啊。一句话,去不去?” “去,你一个孕妇自己飞日本我能放心?” 三个小时后,安洛生跟何以洁在浦东机场登机。江执始终没有给她发一条信息,她攥着手机,心里憋着一股气。 {江执,我陪何以洁去日本玩几天,你跟着医生好好做复健。昨天晚上的话,我不该那样说。} 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对安洛生来说,好像很难表达。她说的也是心里话,告诉江执这么多她的破事,他也束手无策,只会再徒增他们的压力。 简直和贷款吃屎没有区别。 “编辑啥呢,看你拿着手机敲半天了。” 何以洁一把把手机拿过来,低头一看。 “哟,跟你家小江执报备呢?啧啧啧,帮你发过去了,快走吧,登机了。” 何以洁把手机按了关机,放在自己口袋里。 “不是,你把手机给我啊。” 安洛生伸手去抓,被何以洁死死拽住手腕,敲了一下。 “NoNoNo。” 第三十三章 一物降一物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你的手机这三天就交给我保管,晾他们几天没事的,松口气。落地之后我给咱俩一人买一部新手机,省得你人在这,心在病房。” 安洛生想了想,觉得何以洁说得有道理,确实得松口气了。 “睡了,到了叫我。” “行。” 何以洁看着熟睡的安洛生,心生愧疚和同情。看着窗外的景色,情绪又很快又被她压回去。 那条信息她没发送出去。 * 门铃响了,高毅坐在沙发上,笑了笑,去开门。 高毅心里提前做了准备,看见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邪乎样,还是觉得慎得慌。 他站在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安洛生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吧。” 江执阴沉着脸,语气冰冷迫切。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进来慢慢说。” 江执环顾着四周,奢靡、繁琐,冰冷空荡,一点生机也没有,视线很快拉回来,看着高毅。 江执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跟在自己家一样自然。高毅预想的正襟危坐和拘谨,不存在的。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等安洛生嫁进来,这套别墅就是她的。” 江执的脸色明显一沉,震惊划过脸又迅速消失。 比安洛生强太多,比高毅预想的也强太多,但他还是要按着想好的台词继续往下说。 一句一句砸过去,总能让江执破防。 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安洛生还没跟你说吗?哦,她和何以洁现在应该在日本玩,你可以给他发个信息试试。” “我为什么要给她发信息?” 来之前江执就给安洛生发了几条微信,她没回复,他心里惴惴不安,顾不上两个人还在“冷战”,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直觉告诉江执这事跟高毅有关系,他才连夜赶到他家里。 高毅显然被问愣了,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房屋大得有回音。 “走了。” 江执抬腿要走,高毅一把抓住他。 “你就这么走了,你不想知道她这一年发生了什么吗?我刚才说的你听见了吗?她要跟我订婚了。” “她敢,我还没死。” 高毅差点笑出声,真是太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在这瞎狂。 “她回陇县根本不是为了见你,只是没地方可去了。她只是为了躲着他的父母。” 高毅懒得猜江执的心思,直接拿出一张复制的病历单甩给江执。 “他们千方百计找到安洛生,就是为了骗她去做配型,配型成功之后他爹妈就不装了,要求她去做手术。” 江执阴沉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难堪。 “我跟何洛生是联姻,不过其实我挺喜欢她的,就算她不同意,他的家人也会逼着她同意。” 江执不说话,跟个死人一样站着,高毅快没耐心了。 “她不跟你说这些,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你对她来说就是累赘,玩物,她现在在日本玩得高兴,可是你呢?高中毕业证没有的混混——” 江执转身直接走了,高毅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江执一拳砸在他脸上。 “她爱怎样就怎样。” 飘飘然的一句话,没有一点责任感在里面。 “你说什么?” 高毅捂着眼,弯腰刚站稳重心。江执迅速伸手,拽过高毅把他的胳膊锁在背后,冰凉的刀片抵在他脖颈大动脉处。 他低头凑在高毅耳边。 “蠢货。” 江执逼迫着高毅跟他走到一大盆瓣莲兰花前,伸手把花折断,放在高毅眼前。 花蕊中间一个做工极其精细的摄像头。 高毅一脸不可置信,愤怒和绝望燃烧在眼里。 千算万算,还是白算。 “还不出来?再他妈不出来我一刀割了你儿子的喉咙。” * 安洛生跟何洁在日本逛了一天。 一开始还好,烟火在她头顶绽放的时候,似曾相识的炽热闪耀,勾起了她的回忆,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江执。 开始疯狂的思念。 一整天她都想听见江执的声音,想给江执赶紧发个语音信息。 “手机我扔了,就是预防你这个样子。咋滴,离开他两天你就活不了了?” “什么?” 安洛生的声音引得路上的人看她,她压低声音。 “你别开玩笑了,快把手机拿出来。” “我没开玩笑,真扔了。” “你疯了?操!” 安洛生拽着何以洁暴走进一家手机店,紧赶紧地办了个新电话卡。 一个电话拨出去是空号,安洛生以为自己心急按错了,重新打了三遍都是空号。 心一点一点沉到冰窖。 何以洁看见安洛生阴沉的脸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见过安洛生这副样子。 “他不接我电话。” “不接你电话就是还在跟你闹脾气呗” 何以洁挤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 “不可能,他不会这样。买票,买票立刻回国。” “你回国也没用,你要发给他的那条信息我删了,压根没发出去。” 何以洁看着手表,把被风吹到嘴边的头发捋到耳后,声音平静。 “高毅应该已经跟江执坦白了,所有的事情。” “什么?!你们串通好了?” 安洛生瞳孔震颤,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何以洁。 “你们凭什么告诉他?疯子!真是疯子!操!” 何以洁拽住转身往前走的安洛生,死死地握住她的手。 “你清醒清醒吧,一直对你有隐瞒的人是江执。他把你瞒得团团转,你别傻了!” 高傅瑛几乎是迅速从一楼的卧室里跑出来,半蹲着双手向前,瞪着江执求他放下刀。 “妈?” 高毅心死快死透了,懒得挣脱,声音带着震惊和愤怒。 “你又在我屋里设计了隔间?” 江执听着觉得恐怖,刀刻意在高傅瑛面前故意晃了晃,往里一割,几颗小血珠滚落。 “你想要什么?别激动!” 高傅瑛紧张地盯着他,神情有些恍惚。 “你想干什么?松开我儿子。敢伤他一下你也别想从这完好无损的出去!” “把嘴管好。” 江执阴沉着脸撂下话,松开握刀的手,用力往前推开高毅,走出门。 背影单薄。 高傅瑛赶紧上前拉住高毅的手,心疼地吹了吹。 “儿子啊!你怎么单独跟他这种人见面,不过妈妈现在知道安洛生为什么对你不冷不热了,都是因为刚才这个人吧。相信妈,妈帮你解决。” “别说了妈,我累了。” 高傅瑛的视线死死缠在江执背后,爱子心切,以至于她没察觉到高毅看她的眼神,全是憎恨和厌恶。 江执走到街外,蹲在河边的路沿石上,身体跟要散架一样,估计回去护士得骂死他。 高毅说的话在他耳边回荡,怎么样都甩不掉,江执把随身装裤兜里的照片拿出来。 安洛生这张脸,这个人,他看不透了,真他妈陌生啊。 什么都不跟他讲,什么都瞒着他。被逼着去做手术,订婚,乱七八糟的事情压在她身上,她不吭声。 心里憋着一肚子火,照片撕碎了扔在江水里。 “喂。” 江执800年也不会主动联系她,一个电话打过来,她心里就清楚,是碰见难事了。 八成跟那个姑娘有关。 江执清了清嗓子。 “小姨,你怎么样?” “哟,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哪阵风给你吹醒了。有什么事直说,是跟那个姑娘有关系吧?” “嗯。” “我早就说了让你跟我回西北,那姑娘你来你连你亲小姨也顾不上了,非留在那,她就这么好?” “嗯。” 江执头一次没跟她吵吵,现在为了安洛生倒是不吭声反驳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 “安家的生意可以交给你做,前提是你要回来。” 她知道江执不乐意,顿了顿语气,找补着继续往下说。 第三十四章 挣扎!挣扎!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回来认祖归宗,你祖父才放心。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想想吧。” 江执在手机上看了看最快的航班,没有半分犹豫。 “我明天下午到。” 医生劝阻江执再住一周院,好好跟着做复健,无果后,给他多开了几副药膏去药房拿。 他没什么行李要收拾,去银行取了一万块钱放在身上,换了新的手机和电话号码。 安洛生有什么事不再跟他坦白说,他也懒得跟她提前解释。 谁也不用联系谁了。 这件事他办完之后,两个人就谁也不欠谁的。 彻底两清。 江执在南城机场的时候,看见了个特别像安洛生的人。他下意识把帽檐压得更低,擦肩而过,看清对方不是之后,骂了自己一句。 什么叫兵荒马乱,他也算是体会了。 两架飞机同时起飞,一个落地南城一个目的地是南疆。 出机场的路上何以洁解释得嗓子都冒烟了,安洛生硬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她不相信何以洁的话了,太离谱了,什么私人油田、煤气开采公司、市值几十个亿。 江执有这个家底,这几年还苦兮兮地留在陇县受罪? 他傻啊。 “我跟你说,你现在打他电话他肯定不接了。他那个脾气你最清楚,你瞒着他这么多事,他能受得了?” “你怎么教训开我了?” 电话打不通,安洛生就疯狂地发信息,她心乱糟糟地快慌乱死了,泪曙在眼眶里,随时掉下来。 “谁让你们跟他说的?别碰我了,我给高毅打电话,他他妈必须得跟我说清楚!” “你脑子死了?命还要不要?你现在给他打电话,万一他妈现在监视着他,你不就是自投罗网!” 何以洁夺过来手机来,高毅那边已经接通了。安洛生抢不过手机,直接大声尖叫着往电话里吼。 “高毅你他妈在哪?你跟江执说什么了!操——” 何以洁想捂住她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电话那边传来安礼纬尖细的笑声。她匆忙挂掉电话,把电话扔在路边的绿化带里。 背后发凉。 安礼纬迅速定位了安洛生跟何以洁坐的车,联系司机开到梧桐栖。 安洛生在车上没挣扎,何以洁觉得出乎意料,刚想说话,安洛生把手伸进包包内侧,掏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她震惊地咽了口口水,想说什么,看见安洛生冰冷的眼神又把话咽在肚子里。 何以洁知道,这个朋友是做不成了。 逃了半年多,兜兜转转还是被抓回来了。躲躲藏藏不是办法,她也受够了,干脆来个了结。 “挺热闹啊。” 她挺直脊梁,环视着屋子里的人。安礼纬和高傅瑛坐在沙发上,昂贵稀有的衣料穿在身上,人模狗样,遮不住的肮脏。 高毅埋着头坐在一边,看着像个败兵。何以洁看他这个怂样,心凉了半截。 “让何以洁走。她安全到家,我才会跟你们谈,不然就在这耗着。” “洛生……” 安礼纬敞亮的笑声,刺耳又恶心。 “张秘书,你亲自送何小姐回家。” 高傅瑛显然不情愿,她可是想连带着把何以洁这个女人也收拾了,就这么让她走真是便宜了她。安礼纬早就看透她的心思,阴冷地警告了她一眼,高傅瑛才不情愿地冲保安点点头。 堵在门口的保安这才让开路,何以洁犹豫着转身,回头看,安洛生没有多留给她一个眼神。 “你把这份协议签了,再去医院跟你弟弟做手术,我们就可以原谅你,让你进我们安家的族谱。” 安礼纬一个眼神,身边的狗腿子就把合同递到安洛生面前。 她斜着看一眼,哗啦摔到地下,拎起桌子上的茶壶,滚烫的茶水浇在上面。 “你干什么?你疯了!” 安洛生一脚踩在上面,厚厚的一沓合同瞬间被碾成纸片汤,脏兮兮的。 “我不会跟高毅结婚,我也不会去给他捐骨髓,你听明白了吗!” “呵!” 安礼纬起身走过来,安洛生没有往后躲的意思,坚挺地仰着头,气势汹汹。 粗厚的手掌猛地打在她脸上,扇得安洛生眼前一黑,满眼金星。 她趔趄着晃荡了几下,迅速撑直身体站直。他先动手,他先抛弃她,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她应该回击。 “有人打你,你就要打回去,不要无限的忍耐,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江执吼她的话现在回荡在耳边,安洛生眼里闪着泪,迅速冲过去扑在安礼纬身上。 保安立刻动手,高毅看不下去冲过去拦着保安,一群人撕扯在一起。 安洛生咬着牙,眼睛通红,像胶水一样死死缠在安礼纬身上。 “啊!你你手里拿着什么呢?把她手里的刀拿走拿走!” 高傅瑛大惊失色,指着安洛生手里攥着的锋利小刀。 “高毅离她远点!” “去死吧!你去死吧!你抛弃我,威胁我,你该死啊!” 安洛生吼得撕心裂肺。 保安把她从安礼纬身上撕扯下来,她不死心死死攥着刀,抓住机会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一刀划破安礼纬的耳朵和脸颊。 鲜红的血涌出来,她发疯地再扑过去,死死抓住安礼纬的耳朵往外扯,疼得安礼纬嗷嗷大叫,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高傅瑛震惊地盯着厮打的两个人。这么瘦小的小妮子居然有这么大蛮劲,她怎么敢的! “松口!死东西啊啊!你他妈松口啊,老子掐死你。” 安洛生脸憋得通红发紫,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起,安纬礼倒在地上挣扎,膝盖撞击着安洛生的小腹。 她死死不松口,咬着安纬礼的胳膊,小刀在他手背上疯狂乱划。血溅在脸上,腥臭味渗进嘴里她也绝不松口。 这都是他应得的,他应得的伤,谁让他狼心狗肺,利欲熏心把她扔在冰天雪地里。 她本来想放过他的,她也想过自己的人生,可安纬礼硬生生地把她逼得无处可去。仇恨蒙了她的眼,脖子几乎要被掐断泛着紫红色的血丝。 安洛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刀用力插进他的手掌。 “啊啊啊啊!我的手!保安!保安!啊啊啊!” 第三十五章 病房·草原阳光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高毅看着安洛生,他懂了,这是她和江执两个人的事情,无关其他。 手机响了,高毅看见是高傅瑛,头都大了,犹豫了两秒还是跟安洛生拜了摆手,出门接电话了。 安洛生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 “妈!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您能别安排我了吗?” 高毅咬牙切齿,刻意压着声音,字字恳切。高傅瑛丝毫不在意,跟聋一样继续说。 “这个姑娘是李家的千金,你去见一见,人家家里很好哒,知书达理。” “安洛生不也是您精挑细选说的合适,结果呢。妈你省省吧,累不累啊。” “我一心一意为你操劳,我为了什么啊?你现在这么说话太伤我的心了!你是我儿子就赶紧回来,下午见见——” “高傅瑛!” 高毅吼出来心敞亮了不少,电话那头愣住了,随之而来是劈头盖脸的尖锐责骂。 “你现在敢吼妈妈了?我白把你养这么大,我半辈子都搭在你身上了,你就这么对待我吗?你是不是还挂念着那个何以洁!就是她带坏你!” 高毅冷笑着,站在走廊扶着墙壁,西装革履下是脆弱不堪的灵魂。 疲惫。 他想何以洁了,迫切地想见她。 安礼纬老婆贺红也没闲着,她是最会借题发挥的。 家丑不可外扬,报警显然对贺红没有利益,她收拾好合同直接带着公司的法务人员找到高傅瑛。 高傅瑛和贺红,两个恶人凑在一起,半斤八两。 高傅瑛一开始还气定神闲, “你们家闺女实在是暴脾气,能跟自己父亲打起来!没家教的女生我们高家可不要。” 贺红不惯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扒出来高毅在国外的照片,甩在高傅瑛面前。 高毅在一堆金发碧眼穿着比基尼的美女中间,一个黑发女生往他嘴里灌着香槟,高傅瑛眯着眼睛仔细一看,是何以洁。 “我就直说了吧,条件我们都是谈好了的,你想中途反悔,就别怕我把这些照片抖出去。我就不信别人家的掌上明珠会同意跟你们家的亲事!” 贺红说话中气十足,乱哄哄的不知道以为在市井菜市场砍价,听得高傅瑛头大。 真是暴发户,身上的穷酸气改不掉。 高傅瑛把照片塞进碎纸机里。 “欸欸欸,你干什么!别以为这样就能解决,我可是有备份。” “我今天还有别的会议,东西你留下,晚一点再联系我的助理。” 高傅瑛起身就往会议室走,贺红伸手想攥住高傅瑛的手腕,秘书挡在高傅瑛面前,护送她走出办公室。 贺红恼羞成怒往木百叶窗帘外面盯,恰好撞到高傅瑛阴森凌厉地盯着自己,目光顿了顿又收回来。 凌晨三点,何以洁听见信息的提示音,有些庆幸,以为是高毅要找她好好谈谈。 结果打开手机,收到的是几条匿名短信,里面有五六张照片和视频。 不用点开,何以洁一眼就认出里面的男生是高毅。 她颤抖着紧闭双眼,手机按锁屏倒扣在床上。 从梧桐栖被送回来之后,高毅一个电话也没有,逃避成性永远不敢跟高傅瑛翻脸,只会去酒吧买醉。 信息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何以洁划开屏幕,瞳孔震颤,风从窗户外吹进来,脊背发凉。 是几张农村老家的照片,正正好好照上了她祖父的脸。 不用想她也能明白,这是高傅瑛给的最后通牒。 辗转反侧到黎明,何以洁预约了人流手术。一切进展的意味顺利,像有人刻意安排过一样。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高毅才从床上醒过来,头沉沉得格外痛,身体虚弱得筋疲力尽。 高毅按着太阳穴,环视房间内,干净整洁,不像是昨晚激战过的场面。想回忆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硬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自己居然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太反常了。 一条匿名短信发到高毅手机上。 来不及多想,高毅拿上外套,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冲到大马路上拦车。整个人几乎是屁滚尿流地狂奔到病房走廊,沉了口气,走进病房。 何以洁脸色苍白,疲惫干枯,像片薄薄的纸。她躺在豪华单间里,大大的病床上,高毅第一次发现,她原来这么瘦弱。 何以洁掀开眼皮看他一眼,抄起床头的玻璃杯冲他砸过去。 高毅没躲,来的路上脑子里千言万语,看见她这副样子,心绞痛。她没什么力道了,砸在额头上甚至轻飘飘的。 “你走吧。以后也别联系了。” 何以洁轻轻转身侧过头,泪珠滑落鼻梁,被她抹去。 她对面前的男人绝望,没什么想说的了。 “孩子,孩子你打掉了?你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一下!” 高毅从床尾走过来,站在床前看着何以洁的背影。 “为什么要和你商量。” “你给我点时间,我在跟我妈沟通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冲动,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我已经给过你时间了,你在干什么?你在买醉逃避!高毅,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他现在也只是一个胚胎。” 何以洁的语气逐渐激动。 “你想要什么,我怎么不能够给你?” “我想要一个安安稳稳的家,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你能给我吗?你摆脱不了高傅瑛,我不能让我祖父丢了性命,也不想让他生下来就是个私生子!” 何以洁深呼吸着,紧闭上眼,那一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泪都流干了。 身体上的痛和心理上的压力,融在一起,她彻彻底底被掏空。 高毅红着眼眶,近乎绝望,半跪在地上,失控地攥着何以洁的病服。 “你爱过我吗?” 病房瞬间寂静得可怕,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高毅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么一句话。 成年人的世界,沉默就是回答,高毅觉得自己可笑, “你还是忘不了她?忘不了她你跟我上床!” 沟通可以化解难题,江雨澄是插在他们心中的一根长刺。 “一个死人,我在你心里比不过一个死了的人。” 甩下这句狠话,高毅从病房出来,坐在连廊上,从下午坐到傍晚。 * “欸,你怎么睡到院子里了?” 江丽珠把江执拍醒,昨天晚上坐着看月亮,看着看着坐在躺椅上睡着了,脖子酸痛。 江执睁开眼,手攥着毛毯的一角。毛毯上绣着罗兰紫色薰衣草,跟浅蓝色小花。 “还挺聪明知道盖个毛毯,这个毛毯怎么我没见过啊?” “丽珠姨姨,这是我的毯子。” 声音从隔墙传过来,少女明媚,穿着浅紫色长裙上面绣着金色祥云。 “哎呀,阿依慕回来了。” 阿依慕从门口走进来,笑着跟江丽珠亲热拥抱。 江执把毯子在手里叠了两下,递给阿依慕。 “谢谢。” 阿依慕接过来,看着眼前这个骨相优越,锋利又温柔的男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江丽珠看出她的青涩和好奇,连忙介绍。 “长得跟草原上的小伙子不大一样吧,这是江执,在南城长大的。现在带他回来看看。” “哦~长得很帅气。” 江执听着有些拗口的普通话,有些生疏的微笑。 “昨天晚上我出来看见院子里怎么睡了个人,晚上太冷了,就去屋里找了个毛毯。” “谢谢你。” “你太漂亮了,他除了谢谢不知道说什么好咯。” 江丽珠一边笑着一边看着江执。 阿依慕跟江执摆了摆手,笑着走了。 “你小子可以啊。” 江丽珠递给江执一套衣服。 “去屋里换上这套衣服,肯定更帅气了,到时候那小姑娘全都偷看你哦。” “小姨,你能别——” “快去换。” 江丽珠使劲拍打江执的后背,催促他进屋。 江执不情愿地接过来,打开衣服袋子,眉心簇成八字。 第三十六章 忘不了她你跟我上床?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家丑不可外扬,报警显然对贺红没有利益,她收拾好合同直接带着公司的法务人员找到高傅瑛。 高傅瑛和贺红,两个恶人凑在一起,半斤八两。 高傅瑛一开始还气定神闲, “你们家闺女实在是暴脾气,能跟自己父亲打起来!没家教的女生我们高家可不要。” 贺红不惯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扒出来高毅在国外的照片,甩在高傅瑛面前。 高毅在一堆金发碧眼穿着比基尼的美女中间,一个黑发女生往他嘴里灌着香槟,高傅瑛眯着眼睛仔细一看,是何以洁。 “我就直说了吧,条件我们都是谈好了的,你想中途反悔,就别怕我把这些照片抖出去。我就不信别人家的掌上明珠会同意跟你们家的亲事!” 贺红说话中气十足,乱哄哄的不知道以为在市井菜市场砍价,听得高傅瑛头大。 真是暴发户,身上的穷酸气改不掉。 高傅瑛把照片塞进碎纸机里。 “欸欸欸,你干什么!别以为这样就能解决,我可是有备份。” “我今天还有别的会议,东西你留下,晚一点再联系我的助理。” 高傅瑛起身就往会议室走,贺红伸手想攥住高傅瑛的手腕,秘书挡在高傅瑛面前,护送她走出办公室。 贺红恼羞成怒往木百叶窗帘外面盯,恰好撞到高傅瑛阴森凌厉地盯着自己,目光顿了顿又收回来。 凌晨三点,何以洁听见信息的提示音,有些庆幸,以为是高毅要找她好好谈谈。 结果打开手机,收到的是几条匿名短信,里面有五六张照片和视频。 不用点开,何以洁一眼就认出里面的男生是高毅。 她颤抖着紧闭双眼,手机按锁屏倒扣在床上。 从梧桐栖被送回来之后,高毅一个电话也没有,逃避成性永远不敢跟高傅瑛翻脸,只会去酒吧买醉。 信息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何以洁划开屏幕,瞳孔震颤,风从窗户外吹进来,脊背发凉。 是几张农村老家的照片,正正好好照上了她祖父的脸。 不用想她也能明白,这是高傅瑛给的最后通牒。 辗转反侧到黎明,何以洁预约了人流手术。一切进展的意味顺利,像有人刻意安排过一样。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高毅才从床上醒过来,头沉沉得格外痛,身体虚弱得筋疲力尽。 高毅按着太阳穴,环视房间内,干净整洁,不像是昨晚激战过的场面。想回忆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硬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自己居然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太反常了。 一条匿名短信发到高毅手机上。 来不及多想,高毅拿上外套,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冲到大马路上拦车。整个人几乎是屁滚尿流地狂奔到病房走廊,沉了口气,走进病房。 何以洁脸色苍白,疲惫干枯,像片薄薄的纸。她躺在豪华单间里,大大的病床上,高毅第一次发现,她原来这么瘦弱。 何以洁掀开眼皮看他一眼,抄起床头的玻璃杯冲他砸过去。 高毅没躲,来的路上脑子里千言万语,看见她这副样子,心绞痛。她没什么力道了,砸在额头上甚至轻飘飘的。 “你走吧。以后也别联系了。” 何以洁轻轻转身侧过头,泪珠滑落鼻梁,被她抹去。 她对面前的男人绝望,没什么想说的了。 “孩子,孩子你打掉了?你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一下!” 高毅从床尾走过来,站在床前看着何以洁的背影。 “为什么要和你商量。” “你给我点时间,我在跟我妈沟通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冲动,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我已经给过你时间了,你在干什么?你在买醉逃避!高毅,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他现在也只是一个胚胎。” 何以洁的语气逐渐激动。 “你想要什么,我怎么不能够给你?” “我想要一个安安稳稳的家,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你能给我吗?你摆脱不了高傅瑛,我不能让我祖父丢了性命,也不想让他生下来就是个私生子!” 何以洁深呼吸着,紧闭上眼,那一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泪都流干了。 身体上的痛和心理上的压力,融在一起,她彻彻底底被掏空。 高毅红着眼眶,近乎绝望,半跪在地上,失控地攥着何以洁的病服。 “你爱过我吗?” 病房瞬间寂静得可怕,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高毅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么一句话。 成年人的世界,沉默就是回答,高毅觉得自己可笑, “你还是忘不了她?忘不了她你跟我上床!” 沟通可以化解难题,江雨澄是插在他们心中的一根长刺。 “一个死人,我在你心里比不过一个死了的人。” 甩下这句狠话,高毅从病房出来,坐在连廊上,从下午坐到傍晚。 * “欸,你怎么睡到院子里了?” 江丽珠把江执拍醒,昨天晚上坐着看月亮,看着看着坐在躺椅上睡着了,脖子酸痛。 江执睁开眼,手攥着毛毯的一角。毛毯上绣着罗兰紫色薰衣草,跟浅蓝色小花。 “还挺聪明知道盖个毛毯,这个毛毯怎么我没见过啊?” “丽珠姨姨,这是我的毯子。” 声音从隔墙传过来,少女明媚,穿着浅紫色长裙上面绣着金色祥云。 “哎呀,阿依慕回来了。” 阿依慕从门口走进来,笑着跟江丽珠亲热拥抱。 江执把毯子在手里叠了两下,递给阿依慕。 “谢谢。” 阿依慕接过来,看着眼前这个骨相优越,锋利又温柔的男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江丽珠看出她的青涩和好奇,连忙介绍。 “长得跟草原上的小伙子不大一样吧,这是江执,在南城长大的。现在带他回来看看。” “哦~长得很帅气。” 江执听着有些拗口的普通话,有些生疏的微笑。 “昨天晚上我出来看见院子里怎么睡了个人,晚上太冷了,就去屋里找了个毛毯。” “谢谢你。” “你太漂亮了,他除了谢谢不知道说什么好咯。” 江丽珠一边笑着一边看着江执。 阿依慕跟江执摆了摆手,笑着走了。 “你小子可以啊。” 江丽珠递给江执一套衣服。 “去屋里换上这套衣服,肯定更帅气了,到时候那小姑娘全都偷看你哦。” “小姨,你能别——” “快去换。” 江丽珠使劲拍打江执的后背,催促他进屋。 江执不情愿地接过来,打开衣服袋子,眉心簇成八字。 西装?黑色的休闲款。 第三十七章 那夜烟花美得不像话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江执不懂衣服,但这套西装用手一摸就知道是好料子。 换上从屋里出来,江丽珠笑着把衣角捋平。 “哎呀!帅气。” 江执跟着江丽珠一块去公司。别看江丽珠平时看着不靠谱,穿着工作服走在公司里还真有模有样。 “小姨,头一次见你这么认真啊,不对,第二次。” “打住,不要再继续说了。” 江丽珠从资料室里拖出来两个大箱子,江执搬到桌子上打开看,全是关于跟安礼纬燃气公司的项目合作资料。 “别说小姨不向着你,全部资料都在这了,什么时候能正式跟进就看你的速度了。” “多谢小姨。” 江执看见这些资料跟饿狼看见小羊羔了一样,直泛光。 晚上八点江丽珠从办公室走出来,想叫着江执一起去吃饭,看见江执带着眼睛埋头看资料,厚厚的几沓摆在一边,旁边贴满了便签纸条。 江丽珠让秘书订了一份披萨给江执送过去。 晚上十一点,大楼灯火通明。 江丽珠敲了敲桌子,江执才注意到她。 “透透气歇会。” 江丽珠手里夹着包烟,自然递给江执一根。 两个人坐在天台的吸烟区,江执又点了一杯咖啡。 “还回去看资料?” 久违的烟草味灌入,江执弹了弹烟灰看着漫天繁星出神。 “你突然笑什么,挺瘆人的。” “好久不抽了。” 江执记得安洛生刚回陇县时,是他烟瘾正大的时候,抽的什么烟都觉得不够呛没劲。 抽烟喝酒是他发泄压力的唯一出口。 安洛生来了一切就不一样了。 整天有人挑他的刺,硬扯着让他回忆以前,跟在他身后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天天惹他发火,让他担心,两个人不清不楚地吵了两个月。 柜子里的烟,他动的频率越来越低。江执越来越意识到,她不一样,她来了什么都翻天覆地。 好像他也挺乐意的,喜欢被她摆布。 她才是他的瘾。 “对了,你回来这一趟,高考可就又得耽误了。” 江执震惊,看着小姨的脸,“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心思,不甘心啊,肯定的。你想好了?” “没怎么想,就飞过来了。” 江执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 “这里有卖烟花的店吗?” “当然有了,你想要的东西这里一应齐全好不好。你想放烟花了?这里最近开了个店,跟南城那种私人订制的烟花表演差不多。” “随便问问。” “你别岔开我刚才的话啊。你真的想好了,不高考了,心扑在这件事上,小心后悔哦。你现在还年轻,为了一个姑娘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真不后悔?” “没她我早死了,没什么可后悔的。” 劲风吹着江执,他吐了个烟圈看着远处的戈壁滩。 心挂在另一个人身上,挺想她了。 “回去看资料了。” 江执转身拿着咖啡,坐上电梯。 江丽珠踩灭烟,脸上笑着,心里泛出苦涩。她羡慕江执的勇气,她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懦弱蛋。 * 窗帘紧闭,外卖盒堆在桌子上阿姨还没有来收拾,一片昏暗。安洛生在屋里阴沉着过了两天。 一整天瘫在床上缩着,连续睡眠的时间却没超过三小时。突然就猛地惊醒,神经紧绷、敏感。 她垂着头,总不自觉盯着门口看,怕下一秒就有人冲进来把她绑走。 从床头拿过一包半新的烟盒,颤颤巍巍地叼在嘴边,打火机不好用,咔嗒咔嗒一小簇一小簇火星炸开,来回五次,蓝色的小火苗才腾起,香烟点燃,她坐在地板上。 活脱脱像个女鬼。 南城的天气总是阴云密布,她怀念晴空万里的时候,漫天繁星的陇县。 江执松开绑在她眼前的飘带,笑着看她。 “哇塞!我靠,还有蓝色的!” 一朵又一朵烟花在她头顶的天空炸开,浑圆、璀璨、绚烂、花火流泻,炸成漫天繁星,美得不像话。 只为她一个人。 “不错吧。” 江执声音得意地上扬。也难得他有兴致,不知道从哪又变出来了个照相机,掏出来对着安洛生咔咔一顿抓拍。 “你今天没来上晚自习就是给我准备这个啦,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安洛生拍着姿势,开心地问。 “上次填表正好看到。” “别光拍我,来来来。” 安洛生伸手把相机拿过来,激动得忘乎所以,抬手一把搂过江执的肩膀,他们几乎脸贴着脸。 咔嚓。 安洛生猛地松开手,低头看相机里的照片。 一簇凉风迅速划过江执的脸,带走她脸颊的温热,江执眸光一颤,意犹未尽盯着她。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眼神,偷看我啊。” 安洛生只顾着拿相机,低头看着相片调侃。 “你这照的什么?丑死了,删掉删掉。” “欸你别气急败坏啊!留念一下。” 江执冲安洛生摆了摆相机, “已经删了。留念什么啊,以后老子给你放更漂亮的。” 安洛生蹦蹦哒哒,脑子里全是江执说的以后,一路上高兴得不得了,感觉江边吹的风都是甜的。 这是18年以来第一次有人送她生日礼物,还是这么特别的礼物。 她跟江执回家,桌子上摆着大个草莓蛋糕,看着丑不拉几的。 “这做工……一言难尽啊,这个老板是不想干了还是急着回家,奶油抹的——” “这是我做的。” 安洛生转头,不好意思地笑着找补, “其实第一次做能做成这样,真的很不错了,非常有天赋啊!” 江执勾着嘴角低笑,故意使坏,把生日帽使劲往下拉,遮住了安洛生的脸。 甜丝丝的奶油抹在她脸上,这才是真的秀色可餐。 他想亲她。 忍住了。 第二天江执就去照相馆把那张合照洗了出来,夹在笔记本里。 她多想回到这时候。 陇县破败也酝酿着生机,她太需要平静了,迫切地想要一个让自己安心的容身之所。 一路颠簸,她又回到了那里。 “诶,洛生你回来了。” “嗯。” 宋晨把行李接过来,扛到楼上,多余的一句话也没问。 “喂,执哥。洛生她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第三十八章 他的录像带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快了,照顾好她。” “那是肯定的。” 江执准备离开南城的那天,用新手机给宋晨打了个电话。 “晨,店里有什么事情先麻烦你了,我出去一趟办点事,这是我新手机号。” “行,没问题,你跟安洛生一起去?” “自己,这事别让她知道。我这个手机号,她问就告诉她,不问就算了。” “算了?” 江执挂断了电话。 算了是什么意思,宋晨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现在看见安洛生这个疲惫样,懂了,这两个人是又又又闹别扭了。 * 安洛生倒头躺在床上,深呼吸,她的嗅觉很灵敏,淡淡的烟草混着薄荷味贯入。 第一次住在这,是从医院出院之后。 安庆没来看她,医药费,治疗费全是江执一个人掏的。 “吃个苹果。” 江执把红彤彤的苹果塞到安洛生手里。她瘪着脸,不知道出院之后回到家该怎么面对安庆。 江执陪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安洛生才知道自己多虑了。 大门紧闭,被锁锁紧。 安庆夫妇俩不知去向何踪,她愣在门前,江执咬紧牙,砸了一脚门,拽着她的手就往回走。 “去哪?你带我去哪!” 安洛生使劲挣脱开江执的手腕,一个人拐进小路往里跑。 抓住她的手这次跟铁钳一样,她红着眼眶死死盯着江执。 “你发什么神经?安庆走了更好,省得我不放心。” 她想挣脱,江执手越来越用力,手腕上的皮肤被磨蹭掉一层皮。 “别往那去。” 安洛生的手跟没知觉了一样,死命往里冲,江执不敢再用力,僵持着,怕给她拽脱臼。 “我他妈说别往那去!” 江执一脚踢在她膝盖下侧,她的眼里全是憎恶,跪倒在泥地。这次他也跟着跪下,伸手放在她的后背。 安洛生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江执不吭声,手还是摩挲着她的后背,泪滚落下来,松口,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林荫成片,翠绿的风刮过来,一阵清洌。 “走吧。” 安洛生别扭了好久,才踏进门。 屋子一看就是被提前收拾过,干净整洁,贴着两张墙纸盖住掉了的墙皮。 “你盖粉色的被子?” 安洛生冲厨房那喊,江执开着抽油烟机轰隆轰隆,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 “这是新买的。” 宋晨从楼下走上来,叼着吸管喝着可乐,笑着指指在江执的后背。 “他特意去店里挑了半天,全是新的好的。你真厉害,没见过他这么贤惠的样。” 安洛生压着上扬的嘴角,脸上不自觉染上粉红。 “吃饭吃饭。” 江执围着围裙,端着两大盘炒菜,全是色香味俱全的硬菜。 宋晨下手抄起一小块晶莹剔透的糖醋排骨往嘴里送,江执瞪了他一眼。 “太香了,我去洗手我去洗手。” 宋晨一溜烟地冲进厕所洗手。 “还得我给你拿筷子?” 安洛生没什么胃口,江执给她舀了满满当当一大碗米饭。 一顿饭吃的江执心累。 安洛生没吃多少,餐盘里剩了不少,宋晨可怜巴巴地盯着两人。 “你俩真不吃了?” 江执把筷子扔在桌子上摔门进了宋晨的屋。 “晨哥,你吃吧。” 一声令下,宋晨之间给盘子来了个暴风席卷,直接光盘行动。虽然有点凉了口感不如刚出锅的时候,但味道依旧杠杠滴! 安洛生把餐盘收拾到水槽里。 “诶,这我来就行,你都没吃多少。” “我洗吧。” 安洛生拿着丝瓜瓤沾上餐洗净,低头刷碗。宋晨这几天是看出来了,安洛生跟江执一样是个犟脾气,他从冰柜里拿了两瓶可乐,进屋扔给江执。 “江国立滚蛋了,你收拾收拾东西先住那。” “啊?” 可乐气泡正好喷出来,溅了宋晨一鼻子,甜丝丝的。江执笑了声递给他一张卫生纸。 “不是,我是来劝你别生气的,你怎么直接要赶我走啊,为了爱情你也不能牺牲兄弟的狗窝啊!” “我跟你一起去住。” “啊?” 宋晨更不懂了,灌了两口可乐罐就空了,他皱着眉,低头从床下拎出行李箱,一边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一边疑惑。 “你怕跟她住这挡你的桃花?” “挡你大爷。” 江执把行李箱拉开,衣柜里的衣服随手叠叠就塞进去。 风从窗外吹来,安洛生洗完洗得仔细,打上餐洗净洗净油渍后要用清水过三遍,不然她总觉得洗不干净。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江执跟宋晨已经骑了个三轮车拉着行李走了。 衣柜里只有两件现在穿不到的毛衣,风吹进来屋子里的皂香味散开,安洛生坐在柔软的床上,逼仄的小屋被江执收拾得明亮干净,她心里流过温暖。 领养她的父母不辞而别,把她一个女生甩下,房门锁紧,压根没考虑她的死活。 江执给了她一间屋子遮风避雨,要是没有他呢?要是那天她没救他,她的命运此刻又会是怎样。 18岁的安洛生不敢想。 22岁的安洛生回到这间屋里,里面全是江执生活的痕迹。 睡不着,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想起江执柜子里有烟,拉开柜子,手在里面掏了又掏才勉强抽出一盒,一个小小的优盘掉在地上。 安洛生点上一根烟夹在指尖,低头把优盘握在手里,看着很旧,破破的。 江执的笔记本电脑在桌子上放着,她好奇,打开电脑插上优盘,链接不好,试了几次才成功打开优盘。 一个叫曝光的文件夹成功吸引她的注意。 遐想连篇,她做好了心里准备,想着是江执血气方刚的时候偷留的影片。 点开。 视频有些卡顿,抽帧的缘故,画面还没加载出来,滋啦滋啦,撕心裂肺的叫声震得人心一滞。 画面颜色暗淡,几乎是黑白,一个男生撕心裂肺地挣扎,手脚被几个人像绑死猪一样拴在一起。 画面切换得很快,镜头颤抖着,急促的呼吸声,四周有铁丝绑着。 安洛生眼睛瞪得浑圆,震惊地捂住嘴,屏住呼吸。 第三十九章 喜欢的姑娘在南城?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镜头黑屏,下一秒,一个拿着铁杆的男人抽着队伍后面的人。 “第四十二圈,敢停试试!” 画面细碎,可以用恶心来形容的食物,肮脏的厕所里有人跪着吃烟头。 “不好!” “他他他嘴里冒白沫,吃什么了!” “死了。” 丑陋的男人从人群中间抬起头,往镜头这里扫视,安洛生对上男人闪着寒光的眼睛,他猛地扑过来, “啊!” 她猛地盖住电脑,头发梢扎起,惊魂未定地大喘气,双手死死攥住自己的衣领。 最后这声呐喊是江执的声音,她听得出来。 压抑,窒息感的压抑。 安洛生扬起手扇在自己脸上,空荡荡的脑子里回荡着她最后跟江执说的话。 “你别逼问我了,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 熬了个通宵,江执把所有资料看完终于找出了几个安礼纬公司经营情况的疑点。 “又开会了,说是新来的小组长,负责安礼纬那个项目。” “小项目啊,新招的这个人基本空降,还以为是多大来头,啧啧啧。” “能有什么来头啊,真懂人情世故的不得先给副经理您打声招呼。” 秘书早就看这个副经理不爽了,直接给他来了个捧杀。 增强信心,死得更快。 “开会目的是我发现该公司在税款财务上有一些问题,分了三个模块——” “哟,新经理一看就看出有漏洞了?不知道以前是在哪里高就啊。” 一个举止庄严却透着酒色气的男人啪地把资料合住,引得会议室的人都往那看。 江丽珠不想让江执太惹人注目,她知道他也不喜欢应付那些人情世故,进公司让他走的招录。除了家里人和她,公司里的员工没人知道江执是总裁的孙子。 这个副经理显然蠢得更上一层楼,以为江执是江丽珠找的小白脸。 “我怎么听说江组长你的简历是空白啊。” 秘书在一边盯着江执。 换做以前他高低地拎起这个死胖子揍一顿,但现在时间紧迫,他没空跟这样的人周旋。 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小人,拿出身份碾在他脸上最剩劲。 “你履历多,从新找工作去吧。” 江执淡淡地说完,拜了摆手,秘书走过来要请副经理走。 他还死皮赖脸地,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现在的年轻人分不清上下级是吗!” “他是江总裁的亲孙子。” 秘书用时候副经理能听清的声音低语。副经理一眼震惊地慌了,面孔说换就换,悻央央地走出去。 “我继续。” 没了老鼠屎,会议开的顺利多了。 “听说你今天开了个员工啊?” 江丽珠摸着桌子上的小绿植。 “那老油条,整天偷吃回扣,我正想解决他,你还先快我一步。先别忙你这些工作了,晚上你祖父叫你去吃饭。” “不去行吗?” “你说呢?” * 江执买了些礼品拿着去祖父家,屋子里坐的客人显然换了一批,只有三四个在接风宴上见过的人。 穿着南疆传统的服装。 珠光宝气,低调奢华。 祖父正跟阿依慕在一块说话,阿依慕抬头看见江执,笑着把东西接过来放在隔间里。 她今天换了一身翠绿色的长袍,点缀的金线像阳光倾泻留下的光影。 肤白貌美,这间屋子里坐的几个年轻小伙都不自觉往她那看。 “阿执,这是阿依慕,我好朋友的孙女,你们认识一下。” “祖父,我们已经提前见过面了。” 阿依慕笑着说,伸出手。 江执还不懂这里的风土人情,微笑着,礼貌回应,手跟蜻蜓点水一样碰了一下。 “你们是同龄人,聊聊天增进增进感情,祖父累了去卧室休息下。” 阿依慕去院子里洗了一小一小框水果,放在桌子上给几个小孩吃。她给小男孩一颗草莓果,悄悄指了指江执,小男孩就听话地屁颠屁颠跑过去。 虽然他已经面带微笑,但看着还是凶巴巴的,不怎么和善,小男孩站在一边犹豫了三两下,来回虚晃着小脑袋。 江执注意到他,笑着招招手,把另一只手掌摊开,小男孩试探着放下草莓果,腼腆地笑,脸颊和小苹果一样红彤彤的。 “你多大了?” 江执把草莓果扔进嘴里,声音明明温和了不少,小孩还是跑走了,躲在阿依慕后面,漏出头时不时看看江执。 “看你在这无聊,出去走走吧。” 阿依慕走过来,江执点点头,拎着夹克服跟她一起往外走。 “两个人相处得很好嘛,一起出去散步看星星啦。” 祖母在卧室里看着窗户外面,两个人往草原上走,笑眯眯地点着头。 江丽珠把橘子瓣放进祖母嘴里。 “祖母啊,人家江执有喜欢的小姑娘了,您啊就别操心了。” “不操心能行吗?他喜欢归他喜欢,结婚那是另一码事情,牵扯两个家庭的呀。” 江丽珠叹了口气,接着给祖母递橘子瓣,这些话她都快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当初就是听信了祖母给她安排的“好人家”,拗不过一家人劝阻,跟自己在北京谈了五年的男朋友分手,回南疆结了婚。 结果呢。 她觉得对方无趣,对方也受不了她这火急火燎的暴脾气,三观不合,床上生活也不和谐,两年也没要上孩子。 把两方家长记得到处寻医求药,老天戏弄,最后发现那男的是弱精症。 当初说男方多么多么好,说得天花乱坠的祖父祖母最后催着她赶紧离婚。 一场场催促就改变了江丽珠的人生轨迹,说来也挺可笑,好像离婚之后她人生的掌控权才彻底回归到她手里。 * 江执从兜里掏出烟,烟拿出来点上火,才想起来身边有个女人。 “介意吗?” “没关系。” 阿依慕看着他,江执被看习惯了没觉得不自在,悠然自得地吞吐着烟雾。 “你好像烟瘾很大。我看你那天在院子里得吸了半包烟吧。” 江执咳嗽了两声。 “已经好了很多了。” “你觉得我们这儿怎么样?听说你之前一直在南城,打算在这久留吗?” “这里辽阔啊,我挺喜欢的,自由。” “是。” 远处谁点了篝火,一群人围着唱歌。 阿依慕第一次看见江执,直觉告诉她江执就应该属于这片阔土,桀骜不驯又耀眼如星。 “但我肯定不会一直留在这,还有别的事情在南城要做。” “喜欢的姑娘在南城?” 江执弹了下烟灰,深深吸进最后一口香烟,雾缭绕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神沉沉。 第四十章 不辞而别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嗯。” 那天她睡不着从屋里出来散心,俊朗帅气的侧脸很轻易地就吸引走她的目光。 江执看着深蓝中的弯月,烟雾缭绕他的眼睛,不看懂却点亮了她的心,她想知道他的故事。 “那她也一定很喜欢你吧。” 阿依慕眼睛里闪着淡淡星光,清澈敞亮,低头笑了笑。 “不知道,我们没正经聊过这些。” “啊?喜欢就要说出来啊,不然错过了多可惜。” 阿依慕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什么都是要靠争取的。” 江执心里觉得确实应该这样,但话到嘴边他经常说不出口,心里计划好的,也被突如其来的命运打乱了。 * 江执和宋晨在城里送货,安洛生早早就去集市买了新鲜的时蔬,椰子,让李叔给他处理好了只老母鸡。 这几天生意不错,收益猛涨,今天正好是周六,三个人准备今晚坐在一起吃顿椰子鸡。 眼看时间还早,后天又是可恶的周一安洛生把作业写完之后,有点疲惫了,准备先午休一会。 平时上学,江执早早就在楼下按喇叭催她赶紧起床洗漱,她经常眼还没完全睁开,迷迷糊糊地就坐上江执的车。 嗖嗖的风会在一分钟之内把她彻底吹醒,天旋地转一阵,两个人一前一后,为了避嫌。 避嫌这事还都得怪班里那群嚼舌根的家伙。 安洛生慢悠悠在路边吃完江执给她带的早餐,又紧赶紧随着大批人流涌入学校。 每天又困又累,课没听懂多少,光是一天坐在那十个小时就够折磨她了,腰疼屁股疼的。 这种美好的周末午后,可遇不可求啊。 初秋,叶片翠绿转黄耷拉着脑袋,暖暖的太阳透过窗子洒进来,绵融融的,舒服又惬意。 困意很快就缠身。 隐约坠入一个梦, 被子被突然掀开,凉凉的空气扎在身上,安洛生猛地睁开眼,视线来不及聚焦,一股蛮劲就把她扯起来。 “你还知道什么是羞耻吗?!” 安庆的声音带给她躯体化的恐惧,她像受惊的兔子,嘶吼着甩手,努力挣脱安庆。 “你看你跟那个坏小子厮混在一起!变成什么样子了,小小年纪就同居了?以后谁他妈要你!” 安庆受不了安洛生反抗自己,迅速把门反锁住,两只手把她压在橱柜。 她穿着最正常不过的浅粉色连衣睡裙,安庆额头滴着汗,眼神迷离捏着她的手腕,突然猛地扯开她的手心。 黏黏湿湿的手心贴在她的手心,剧烈的恶心不适感让她发疯地嘶吼,摆着头挣脱。巨大的力量悬殊,她的反抗让安庆觉得更刺激了。 他粗糙的手掌紧捏住她嫩嫩的脸,使劲用力,指甲几乎要戳进她的肉里。 “装什么贞洁烈女,嗯?” 她的身体一天天发育得越来越好,穿着睡裙故意勾引自己,安庆早就觊觎着她了,老婆又怀孕这么久他憋得难受。各自各样的理由他短短几秒钟内,全都给自己找好了。 像鬼压床一样把安洛生扯在床上,压倒在身下,面目狰狞可憎,活生生的人渣,安洛生手挣扎着。 安庆急不可耐地解开皮带,扒下裤子。 “那小子早就那么睡了吧!你跟他快不快活啊!不要脸的货!” 他伸手扯下她的内裤,几乎命悬一线的时刻,触碰到的冰凉指甲刀让她的心没那么绝望。 安洛生攥紧指甲刀,斜切着扎进他的内裤。 “啊啊啊啊啊!” 钻心的疼让他的手紧紧掐住安洛生的脖子,几乎要掐断! 膨! 江执把门踹开,怒目圆睁,两手死死抓住安庆,把他扯在地下,抄起玻璃凉水杯直砸他的脑门。 宋晨听见击打声紧跟其后奔上楼,一看安洛生惊恐地颤抖,手里死攥着指甲刀,倒地的安庆,迅速反应过来。 从柜子里拿了一件绵软的毛毯盖在安洛生的身上。 江执知道她受了惊吓,安庆这种烂人真他妈应该被碎尸万段!他想让安洛生眼前干净干净,两拳砸在他肚子上,安庆泄了气半昏过去,江执立刻把他扛起来扔到楼后面收拾。 宋晨知道江执能把安庆搞个半死,火急火燎地拉住窗帘,给安洛生到了半杯温水放在她渗冷汗的手里,快速跑下了楼。 “那个烂货,也就你这种烂人会喜欢。没妈的东西跟孤儿混在一块!” 安庆被江执拽进水缸里淹得呛醒后还不知悔改,江执也不惯着他,对付这种烂人,必须让他也体验体验! 就有了宋晨活了19年以来看过的最炸裂的一幕。 江执猛踹安庆的屁股,不够疼,去后面的废牧场找了两根藤条,狠狠打下去。 安庆哀嚎,不知道的以为在杀猪。 宋晨倒吸一口凉气,江执还真是有的是力气和手段,画面实在暴力,他抚着额头紧闭眼睛不敢看。 五分钟后,江执一脸嫌弃地让宋晨叫个三轮车把安庆赶紧拉走。 他冲洗干净手,小心翼翼地轻轻敲门。 “我担心你,可以进去看看你吗?” 辣手摧菊到柔情似水,这转折,直接让宋晨愿意肝脑涂地,佩服佩服。 屋里的人不说话,蜷缩着,一步也不肯踏出屋子。 江执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门口放的饭一动不动,也没拿回去。 晚上12点安洛生把门打开,身上换了一套衣服,穿着运动鞋站在地板上,低着头。 江执的视线就没从门口离开过,他站起来走到门口,跟安洛生保持了半米的距离。 “吃点东西吗?” 安洛生摇了摇头。 “我出去呆一会。” “我陪你去。” 江执穿上外套准备跟安洛生一起下楼,被安洛生果断拒绝,她浅浅地笑了笑,把江执的外套拿过来,套在身上,从江执的口袋里顺出一盒烟,抽一根夹在指尖。 “我饿了。” “那我给你做个辣椒炒肉。” “行,等会我回来吃。” 菜渐凉了,江执跑到楼下,边喊边找,情绪懊恼着急,电话打了七八遍,无人接听。 没过多久,一条短信发过来。 “我走了,不用担心我。” 江执气笑了,眉头皱得像沟壑,一脚踹在路边的柳树上,枯黄的叶子哗啦啦地往下落。 奏了一首离别。 江执握着手机,佝偻着背暴走,十几个电话打出去,最后显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担心得快疯了。 第四十一章 芥蒂是碗夹生饭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片刻恢复了几分理智,不断刷新着高铁,火车票的页面,这个时间,安洛生最可能坐的是高铁。 江执骑上摩托车就冲到路上,风驰电掣差点把车压弯,顾不上那么多,赶紧停下车,跑到高铁站。 高铁站时刻人山人海,背着挎包旅行的中年人,背井离乡的打工人,各色人等被不同的候车区割裂。 A12,江执看着检票信息,跑着往里进,安检排起了长龙队,前面的人低头看着手机,不紧不慢地把行李箱仔细地放进安检机里。江执像个异类,手心出汗脸颊通红。 他焦急地盯着检票信息。大厅开始播报,请8:25由江城去往南城的乘客前往A12号检票口检票。 江执紧闭着眼,来不及等待,一边喊着“抱歉,不好意思我有急事”,一边卑微的双手合十往前走。 帅气的面孔在哪都好用,上对七八十老太太,下对十几岁学生,她们很乐意地让路让江执插进队伍。 可算过了检票口,一步不敢停,像一阵风一样跑,隔了五十多米,密密麻麻的背影中他一眼就瞧见了安洛生。 “安洛生,安洛生!” 他本能地喊她的名字。 咔嗒。 工作人员关闸门的清脆声音切断江执的心弦,期待像颗颗珍珠,滚落地面。 他眼睁睁看着安洛生站在扶梯上,下了楼。 生离。 毫无征兆,她什么都没带走,穿着他的外套,像散步一样静静下楼,江执觉得自己蠢透了,魂跟被扯掉一样,失了力气。 呼啸而过的列车,他没回头望。 宋晨在院子里烧水,刚洗完头,发梢半干。 “你咋回来了?我今晚要不要去一楼守着啊。” 宋晨低头擦着头发,步伐跟在江执身后。 “怎么不说话,上次用了点安洛生买的洗发水赠品,我才发现咱们这个三合一洗发水真他妈难用啊,合了个——” 嘭! 江执把门甩上,门啪唧一下掉的老漆又崩进宋晨的头发,他楞楞地站在原地,缓过神来猛地拽开门。 “咋了咋了,执哥。” “关门出去。” 江执趴在床上,头捂着被子,宋晨低头看着江执,他懂,江执这是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弹弹心还宽松点,宋晨无奈地叹口气把门轻轻带上,从新打了一盆水,埋头清洗。 江执浑浑噩噩躺了一晚,脑子里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顾清淼……她还在因为那件事生气? 这份芥蒂死活过不去了一样,缠着两个人。 第二天江执闭门不出,周一早晨七点,准时从屋里出来了。 “哎哟我去。” 宋晨惊叹,江执眼神掠过他,拿了两袋面包往外走。 这是哭了两天啊?眼肿得跟金鱼一样,校霸顶着一眼哭肿的金鱼眼去上学,还不知道得引起多大轰动。 宋晨晃了晃脑袋,连忙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扔给江执。 “消消肿。” “谢了。” 声音沙哑干枯。 哎,宋晨盯着江执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了落魄。 安洛生回南城给江执时不时发个标点符号,表示安全,江执自然不回复她。 他快恨死她了。突然来突然走,跟一阵风一样,他也不敢踏上店的二楼,里面全是她的东西。 烟屁股快烫到手,江执才回过神,把烟踩灭。 “江执,我挺喜欢你的,知道你没有女朋友了这句话就可以说出来了。” 阿依慕说完也没再继续看着江执,突如其来的告白总得给对方空间反应,阿依慕转身回了屋。 宋晨的电话打过来,江执眼眸微动顿了一秒。 “喂。” 是宋晨的声音,江执把电话拿到耳边。 “执哥,你在那边怎么样啊,吃的睡得好行不?能不能给我发两张照片啊。” “给你寄点特产回去吧。” “OK呀,嘿嘿,多寄回来点我顺便卖卖。” “行。” “她挺好的,一开始不怎么说话,你敢相信现在洛生跟薇薇姐经常去镇上,每次回来还特别开心。你几点处理完快点回来,小心家被人偷了,啧啧。” “行了行了,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挂了。” “等等,不是,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可别不上心,我看她俩那个微信天天叮叮咚咚地响,说不定洛生找了个比你帅的。” 嘟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江执蹲下扬起一捧沙子,洒在半空之中,心头压得负担轻了许多,知道她没一直憋在屋子里,他就放心了。 至于认识新帅哥什么的,随她,反正最后他都是要抢回来的。 江执回屋的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脸上舒展了不少,看着开心了不少。 找了个板凳坐在角落,给宋晨挑了七八张这几天照的照片发过去,留言打到一半。 “阿执,不要看手机,过来跟阿公阿婆们聊聊天,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江执只好删了留言,把手机放在桌子边。 叮叮叮,电话又打过来,手机震动了一分钟,隔了半分钟又打过来。 阿依慕本想替他挂断留言,但想了想还是拿到外面,接通了电话。 对面不说话,她疑惑地开口。 “你好,有什么事情吗?江执现在有事情不在旁边,有话需要我帮忙传达吗?” “喂?” 对方不说话,过了半分钟才回应 “我打错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 对方率先挂断了电话。 阿依慕听得出来,是个小女生的声音,柔柔地带着试探,一定不是打错了。 江执从屋里走出来,看自己的手机没了,翻了翻裤兜,碰巧阿依慕从外面拿着他的手机进来。 “刚才有人打电话,打了两次我就接听了。应该是你认识的那个女生吧,听着好像很急。” 江执猛地把手机夺过来,冲出了房间给对方打了回去,第三次的时候,对方终于接通了。 “安洛生……” “江执。” 安洛生的声音哽咽带着吸鼻子的擦音。 月光像一汪小湖,静静地流淌在两个静默的人身上。 “对不起。” 安洛生声音酸涩。 她坐在地板上,一只手抚摸在从床底拖出来的两个大木箱。木箱里面整整齐齐地罗列着她不辞而别时留下的东西,水杯、笔记本、玩过的魔方、做的小手工。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 江执声音放得很低,似乎也有些哽咽,他听得出安洛生情绪不好,小声清了清嗓子。 第四十二章 他陷得比你早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这里卖的玉石和珊瑚手串都挺好看,我给你带几条回去。发给你几张图你选选。” 安洛生小心翼翼攥着卫生纸吸眼角的泪水,嘴唇颤抖着,忍着哭腔“嗯”了一声。 再轻微的鼻息抽搐声,江执也熟悉地听得出她在哭,心像有密密麻麻的针扎在上面。 “不要有一丁点自责,你什么都没做错。” 江执的声音顿了顿,刻意避开那些会让两个人痛苦的话题,像聊日常一样告诉她。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跟宋薇薇去镇上哪地玩玩,放松放松吧。” 安洛生仰着头,泪流满面,两只手不净眼泪,抽泣着。 “不哭了,我也会跟着难过。” 江执知道安洛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静静地等待着她挂电话。 “嗯……你也是。” 静默了两三分钟,安洛生才挂掉电话。 第二天,安洛生起床把桌子上那盆枯黄干软了的多肉植物丢掉,去镇上买了两盆新的茉莉花。 安洛生给它们喷上水,把窗帘卸下来扔进洗衣桶里清洗一圈,地也拖得干净发亮,桌子上杂乱的书收拾好罗列起来。 这么一收拾,屋里的空间好像都大了很多,敞亮,通透,时隔半个月,她的心再次透进了太阳,体会到温暖。 傍晚,店里意外地热闹起来。 安洛生帮着宋薇薇一起理货。 来了一群年轻的少男,聚在一个男生旁边嘈杂着起哄。他们穿戴整洁穿着校服,不像是混混,这个样子让宋晨觉得有意思。 “看看,想挑个什么啊?” “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暗恋的小女生要过生日了,他要送人家个相机。” 一个男生挂着灿烂笑脸,咋咋唬唬地指着中间脸羞红的男生。 安洛生和宋薇薇的目光也看着这群人,低头,两个人对视着抿嘴偷笑,什么都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这种青涩劲,宋晨很久没再见到过了,勾起了他的回忆。 那时候宋晨刚知道有安洛生这个人。 一看在店里江执对她这么细致,还亲自带着去游戏厅玩,找不到她又急得像丢了金子一样,自然就勾了他的好奇心。 有天晚上,他故意叫嚣着让江执多喝两杯,给江执倒的白酒,给自己倒的是用筷子搅拌的没了气泡的雪碧。 江执酒量再大也架不住宋晨这么个喝法,逐渐醉醺醺的,语速减缓,脸上浮现着莫名其妙的笑意。 宋晨知道时候到了,把筷子放下,搬着塑料凳子往江执旁边悄咪眯地凑了凑。 直问太蠢了,宋晨灵机一动干脆换了个问法。 “欸执哥,你觉得安洛生这个人怎么样啊。我觉得她挺漂亮的,你撮合撮合我们俩呗。” 江执一个巴掌不轻不重打在宋晨头上,眼眶脸颊透着绯红,轻哼一声。 “想都不要想,赶紧打消这个念头知道不。” “为什么啊。” “这还用我多说?” 江执夹了一口凉拌豆腐皮,嚼了两口咽进肚子。宋晨盯着他,脸上掩盖不住的期待,他太想知道江执会说什么了。 “你去厕所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不上她。” 宋晨的脸瞬间黑了下来,苦涩地勾了勾嘴角,笑得勉强。 “那你喜欢她吗?” 江执突然眼角柔和下来,有些青涩的抿嘴轻笑,双手比划着,最后伸出食指在宋晨脸前晃悠。 “不喜欢?” 宋晨疑惑地问。 “我也配不上她,知道了吗?” 宋晨一脸复杂地看着醉红的江执,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笑出了声。 他没想到江执会这么说,想不到有一天江执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吗? 宋晨没忍住笑了两声。 男生终于开口, “我想买一个在阳光下面拍人相好看的相机,呃,预算有限,哥你能推荐一下吗?” “没问题。” 宋晨拿了三款CCD。 “这款是三星的一个系列,99新,拍人像拍景都是一绝,价格微微高。对了你预算多少?” “这个照人特别好看,照出来皮肤通透着嘞,溜光水滑的。” 宋薇薇插了一嘴话。 “150。” 男生低着头,小声说着,有些局促的抠手。 “他攒钱赞了快一个月了。” 另一个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插话。 “啊是这样,那这款偏高了,优惠下来也要220。你可以看看这款,索尼的一款比较经典,虽然外壳看着有点破,但正常使用,价格也符合你的预算。” 男生拿着这个有明显划痕层掉漆的小CCD,显然不是很满意。宋晨想了一会又拿了一款。 “这款是95新,138。香槟色的外壳很漂亮,就是像素差那么一点点,不过无伤大雅,送小女生嘛,这个就不错,我可以给你好好包装一下。” 男生小心拿着香槟色的CCD,目光却纠结地落在那个99新的CCD上。 女生的生日就在下周二,再勒紧裤腰带省饭钱也没办法凑到220了,但他也不想送给她一个破破烂烂的CCD。 宋晨看出了他的纠结,在心底骂自己就是心软啊。 “你要是真心喜欢那款索尼的,我也可以给你再便宜点,打骨折190,再便宜我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哎哟就要这个。” 那个咋咋唬唬的小男孩从裤兜里掏出来了张皱巴巴的10元钱和几个五毛的硬币,扭头笑着对着这群小男生一喊, “大家都把零花钱拿出来先支援支援咱们好兄弟,助力一下他的爱情啊,哈哈哈。” “我这有5块。” 男生感动地看着他的好朋友们,清澈的小眼神几乎要哭了,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 “我这有两块。” “我有十块。” 凑了五分钟,每个人都把身上的口袋掏了个底朝天,还是差15块钱。 “姐姐这有15块钱。” 清脆的声音,让这群小男孩紧张的心瞬间放松下来,激动地凑过去。 “姐姐,你说话算数?” “那当然了。” 宋薇薇笑着指了指安洛生, “她说话当然算数。开单子吧。” 男生高兴得不行,宋晨教了他各个按键怎么用,一群人乐呵呵地走了。 手机铃突然响了,安洛生皱着眉,看着来电的号码,笑容逐渐消失。电话响了一分钟之后挂断,安洛生低头继续理货,半分钟后,电话又打进来。 她叹了口气, “去接吧,可能找你有急事。” 宋薇薇把她手里厚厚的订货清单拿回来,摆了摆手让她出去。 第四十三章 “情敌”见面不眼红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安洛生犹豫了半分钟,拿着手机出了店。 给宋晨看得一愣一愣的,轻轻敲了敲桌子。 “诶,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情敌见面不应该格外眼红吗?” 宋薇薇翻了个白眼,听见“情敌见面”四个字脸色突然就不好了,很生气地拍了拍货架,直接把订单扔到桌子上。 “你这么嫌,你来理货。” “切,又扎你心了呗。” 宋晨早就见怪不怪,宋薇薇的脾气对他总是阴晴不定。 “就知道冲我横。” 他把桌子上的订货单拿过来,对着货架理货,嘴上不忘酸一句。 “你不会还惦记着执哥吧。” “我惦记你大爷。” 宋薇薇一拳头捶在宋晨头上,跑去二楼洗菜了。 “说急了就知道动手,切。” 宋晨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哒哒哒上楼的宋薇薇,脸上挂着忿忿。 “整天穿高跟鞋,穿高跟鞋也一点女人样也没有。” 安洛生走到后院,声音冷漠平静,直来直去像机器客服。 “有什么事情?” “洛生,你在哪里啊,我想找你见一面。 安洛生眉心拧成一个疙瘩,看了眼手机。 “有什么话在电话里直说就好。” “当面说,当面说嘛。你在哪我去找你就好啦。” 眼珠滑动,安洛生紧皱着眉。 “也行,我正好买了点虾仁打算做点玉米虾仁的水饺,你来跟我帮忙吧。” “行,没问题。” 何以洁虾仁过敏,水饺这种食物她也从来不吃。 挂断电话后,安洛生给何以洁甩了一个南城咖啡厅的位置。本想立刻打给高毅,脑子又转了转,浑身一激灵。 安洛生小跑回店里, “宋晨,你是不是会定位?就是通过信息可以定位。” “啊,这个我以前跟执哥学过,不过我不确定现在还会不会,有点忘了。怎么了,出啥事了?” 安洛生把手机递给宋晨,从电脑包里拿出电脑开机, “晨哥你试试,帮我看看这个IP具体在哪,我现在怀疑出事了。” “行行行。” 宋晨一听出事了,立刻坐到电脑前大脑里迅速回忆执哥当时给他做的示范。 “吃草莓,今天晚上炒菠菜和婆婆菜吃怎么样?” 宋薇薇拿着洗好的一小碗草莓蓝莓放在桌子上。 宋晨摆摆手,眼睛仔细地盯着屏幕。 “别打断我思路。” “干嘛呢?” 宋薇薇靠过去站在宋晨后面,一起看着屏幕。她的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宋晨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撑在桌子前,几乎半拢着宋晨。 微凉的风从门外吹进来,宋薇薇长长的头发丝时不时蹭到宋晨的耳廓,痒痒麻麻的,他有些嫌弃地抬头,正好跟宋薇薇的视线撞在一起,脸瞬间麻嗖嗖的。 心烦意乱。 “哎呀你挡住我光了!” 宋晨抱着笔记本往沙发上坐着。 “切。” “找到了,这个发信息地在这是哪?叫梧桐栖。” 安洛生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何以洁应该是被拉走了,提心吊胆地给高毅打了两个电话过去,没接。 “怎么了洛生,是不是你爸妈又要找你回去?” “啊?” 宋薇薇立刻跑过去把门关紧,拉紧了百叶窗门帘,打开灯。 “我现在不确定,但是刚才跟我说话的肯定不是何以洁,像AI。”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宋薇薇在屋里着急地走来走去,脚下哒哒哒地响个不停。 “你就会问怎么办,哒哒哒哒地吵得我脑子都不动了。” 宋晨瞅了眼宋薇薇, “你瞪谁呢!你再瞪一个?” 宋薇薇把高跟鞋脱了往宋晨怀里扔。 “哎呀你别捣乱了,我的小姑奶奶。” 宋晨盯着手机屏幕,把高跟鞋拎在指尖,放到地板上。手机屏突然连续闪烁了几下,一看,是何以洁短信发过来的几张咖啡店的照片,问安洛生在哪,怎么找不到她。 “你直接问她是谁,是不是那个高毅她妈,还是安礼纬。” “不行。” 安洛生使劲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何以洁她现在是不是安全的,我怕直接问会出什么意外。” “好像已经出意外了……” 宋晨看着屏幕上新发过来的照片和留言,倒吸了一口冷气。 宋薇薇把手机夺过来,一看。 何以洁倒在地上,浑身湿淋淋的,白色的衣服上透着被稀释的血迹。 {你不来,你的好朋友可就要出意外了。} “威胁啊!咱们报警,拿着这个照片报警。” “他们家势力很大,报警警察也不好处理这件事,估计会糊弄过去。” 安洛生紧攥着手,指节泛白。 宋晨赶紧插话, “对啊打草惊蛇了怎么办,那个叫高毅的男的应该会护着她吧。” 护着? 这么多事过去了,安洛生算是看清了高毅妈宝男的真面目。一边享受着家庭带给他的资源,一边不懂珍惜不想着学点真本事傍身成长,懦弱的也不敢跟高傅瑛反抗。 在高傅瑛这些灰色商人眼里,除了她们自己,跟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孩子”,其他人都是命如草芥。 宋薇薇的眼睛一眼看出了安洛生的纠结和犹豫,一把拉过她的手,看着安洛生的眼睛,愤愤不平地说。 “你不要去找她了,是她和高毅先算计你,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你现在要是去救她,正中了她们的圈套啊。” 安洛生把手机拿过来,低头从沙发上拿了件外套穿上。 宋薇薇着急地拦在安洛生面前, “你就算要回去,来回路程这么远你到那里得半夜凌晨吧,这么危险。” 宋薇薇最后把安洛生劝住了。她有些得意地瞅了眼宋晨,宋晨斜眼“切”了一声。 他刚想再说什么,就看见宋薇薇穿上她的高跟鞋,哒哒哒地拉着安洛生上了楼,马尾高高地一晃一晃。 过了一会高毅给她打过来电话。 “刚才在开会,怎么了?” “微信发给你,你自己看。” 发完之后安洛生就把手机关机了。 他们一大家子的爱恨情仇,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她没那么多精力掺和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了。 两个人坐在小板凳上择菠菜,太阳薄薄一层照在两个人身上,竟然蒙上了一层岁月静好的家常感。 “你是怕我再出事,会给他添麻烦吧。” 第四十四章 软禁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由分说地厮打在一起。一边是人多势众的原生村民,一边是外来打手,焦灼着几乎要把房顶掀了也分不出胜负。 宋薇薇站在门前,死死拦在安洛生面前不让她出去。 嗡~嗡~ 蓝红色鸣笛声彻底划破陇县静谧的夜空,店又被砸了个稀巴烂。 “都站好!放下武器!” 一群人灰溜溜地全都被警察带上了警车,连同躲一直躲在隔间的安洛生和宋薇薇。 “为什么叫我们也去?我们是受害者!” 宋薇薇一脸懊恼,挣脱着警察压制着她的手掌, “我会自己走!” 在警局里简单做了笔录,一群人被扣头教训了一顿,赔了宋晨3万块钱,就被放走了。 李警官把安洛生叫来办公室。宋薇薇看见了,撒腿就想往安洛生那跑,张嘴想说什么,被宋晨果断拉走了。 “你拦我干什么?我不放心。” 宋薇薇生气地瞪着宋晨,宋晨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宋薇薇身上, “别添乱了,咱们两个管不了他们那些事情。” 宋薇薇这才看清他胳膊上的锋利划痕,虽然没有裂开,不需要缝针,但看着很醒目。 “回家,回家。” 宋薇薇急匆匆地掏出手机来,打算叫辆出租车。 “你累了?怎么要打车。” 宋薇薇以前都是不屑于打出租车,要是时间允许,她恨不得所有的路程都步行,对外说是响应国家号召,低碳环保。 但是真正的原因,宋晨知道,她是心疼钱。 “你这个伤口不处理,你想感染破窗风死掉?” “切,哪有这么娇贵啊。” “无知!没文化!赶紧上车。” 宋薇薇拉开车门,狠狠拍在宋晨后背上,宋晨一点脾气也没有,笑嘻嘻地上了车。 “师傅,去镇上的医院。麻烦您开快点。” “诶,你怎么关心起我来了,对我这么上心,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宋薇薇盯着他的眼睛, “你把店给我我就可以考虑考虑。” 车颠簸着,宋晨看着宋薇薇的眼睛觉得亮亮的,好像有星星一样。 “没出息啊,没出息。” “什么?你敢说我没出息!你很厉害吗?” 她的眼睛迅速瞪大,圆溜溜的,月光洒在里面,更闪烁了。 宋晨笑出了声,宋薇薇一脸鄙夷和疑惑地盯着他,眉毛扭成一个八字。 “喂!你他妈笑什么呢?我很好笑?神经——” 车里瞬间没了声音,司机师傅从车镜子里随便往后瞥了一眼,接着把目光收了回来。 宋晨吻在宋薇薇的唇上,一直手搂过她的肩膀,她瞳孔放大想把他推开,手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又变了主意。 现在的小年轻人啊,真是,司机师傅偷偷又往后看,啧啧啧。 宋薇薇看见司机往这看,两个人目光尴尬地撞上,宋薇薇立刻触电般推开还在沉浸其中的宋晨,锤了他的胸口一下。 宋晨傻滋滋地咧嘴笑,宋薇薇给他翻了个白眼,打开车窗,视线不知所措地往外乱看,脸上热乎乎的,久久散不去。 * 安洛生走进办公室,安礼纬和李红果然在里面等着她。 安礼纬怒目而视,上来就要抓住安洛生给她一记耳光,被李警官训斥住! “诶!你怎么要动手!跟孩子得好好沟通,知道吗!” 说完,李警官的眼一个劲给安礼纬使眼色,安礼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办公室头顶上就有两个摄像头。这才呲牙笑着应和他,伸出手跟李警官恭恭敬敬地握手。 “李警官说得对,回家之后我们两个一定跟孩子好好沟通,省得再闹出这些事情。” “小孩不懂事,给李警官添麻烦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安洛生被他们夫妇两个夹在中间,只能被迫往外走。 这时候的安礼纬以为安洛生垂着头一言不发是彻底认命了。 她这次显得异常静默,跟着他们上了车。 路上,安洛生看着窗外,雨滴零星打在玻璃车窗,脑子里想的全是劝自己的话。 被带走也无所谓,但是绝对不要顺了这两个自私自利人的心愿。哪怕从楼上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也不要把自己的骨髓捐给所谓的“弟弟”。 车子驾驶得飞速且平稳,驶进一个隐蔽的小区。 又是一栋阁楼,安洛生扫视了两眼周围,绿化树木掩盖着一栋栋阁楼,都市中乱中取静。 “你们现在这么有钱了。” 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李红脸上显出些不知羞耻的高傲, “这算什么。没见识的东西。” “这么有钱,怎么不给他买配型的骨髓。” 安洛生静静地看着李红,月光洒在她脸颊上,李红觉得她跟个瓷娃娃一样,冰冷又闪着寒光,许是心虚,拽着她的衣服迅速走进了房门。 这房子好像是夫妇俩为了安洛生特意重新装修过一样。一楼到二楼的楼梯上都被人安装上了铁门,活脱脱的像监狱。 李红把她带进了二楼的房间,一间空荡荡的房,里面只有床铺,没有多余的书架、板凳、茶杯,好像生怕她会找到一切能用的东西来逃跑。 李红没什么好脸色甩给安洛生。咬牙切齿地跟她说, “在这里乖乖住着,吃的喝的少不了你!我警告你别想跑!” 李红跺脚,低头从脚打量到安洛生的脸。 “哼,估计你也没那个本事,我就在一楼时时刻刻盯着你!” 啪的一声门被关住,咔嗒,钥匙拧了两圈,门被锁紧。 黑漆漆的一团,她伸手摩挲着墙面想找到灯,触碰到开关,来回按了十几下,屋子依旧乌黑一团。 稀稀疏疏的月光透过小小的安装着防盗窗的窗户,零星落在地板上。 真是把屋子收拾得万无一失,她破窗跳楼也没可能。 安洛生的心本就沉沉,这下彻底凉透陷入绝望,她真的没什么办法了,只能明天看看再说。 她往床上一倒,床垫硬硬地硌得她头疼,安洛生扯过被子盖在身上,紧紧闭上眼睛想赶快睡着。 第四十五章 高烧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一群人灰溜溜地全都被警察带上了警车,连同躲一直躲在隔间的安洛生和宋薇薇。 “为什么叫我们也去?我们是受害者!” 宋薇薇一脸懊恼,挣脱着警察压制着她的手掌, “我会自己走!” 在警局里简单做了笔录,一群人被口头教训了一顿,赔了宋晨3万块钱,就被放走了。 李警官把安洛生叫来办公室。宋薇薇看见了,撒腿就想往安洛生那跑,张嘴想说什么,被宋晨果断拉走了。 “你拦我干什么?我不放心。” 宋薇薇生气地瞪着宋晨,宋晨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宋薇薇身上, “别添乱了,咱们两个管不了他们那些事情。” 宋薇薇这才看清他胳膊上的锋利划痕,虽然没有裂开,不需要缝针,但看着很醒目。 “回家,回家。” 宋薇薇急匆匆地掏出手机来,打算叫辆出租车。 “你累了?怎么要打车。” 宋薇薇以前都是不屑于打出租车,要是时间允许,她恨不得所有的路程都步行,对外说是响应国家号召,低碳环保。 但是真正的原因,宋晨知道,她是心疼钱。 “你这个伤口不处理,你想感染破窗风死掉?” “切,哪有这么娇贵啊。” “无知!没文化!赶紧上车。” 宋薇薇拉开车门,狠狠拍在宋晨后背上,宋晨一点脾气也没有,笑嘻嘻地上了车。 “师傅,去镇上的医院。麻烦您开快点。” “诶,你怎么关心起我来了,对我这么上心,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宋薇薇盯着他的眼睛, “你把店给我我就可以考虑考虑。” 车颠簸着,宋晨看着宋薇薇的眼睛觉得亮亮的,好像有星星一样。 “没出息啊,没出息。” “什么?你敢说我没出息!你很厉害吗?” 她的眼睛迅速瞪大,圆溜溜的,月光洒在里面,更闪烁了。 宋晨笑出了声,宋薇薇一脸鄙夷和疑惑地盯着他,眉毛扭成一个八字。 “喂!你他妈笑什么呢?我很好笑?神经——” 车里瞬间没了声音,司机师傅从车镜子里随便往后瞥了一眼,接着把目光收了回来。 宋晨吻在宋薇薇的唇上,一直手搂过她的肩膀,她瞳孔放大想把他推开,手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又变了主意。 现在的小年轻人啊,真是,司机师傅偷偷又往后看,啧啧啧。 宋薇薇看见司机往这看,两个人目光尴尬地撞上,宋薇薇立刻触电般推开还在沉浸其中的宋晨,锤了他的胸口一下。 宋晨傻滋滋地咧嘴笑,宋薇薇给他翻了个白眼,打开车窗,视线不知所措地往外乱看,脸上热乎乎的,久久散不去。 * 安洛生走进办公室,安礼纬和李红果然在里面等着她。 安礼纬怒目而视,上来就要抓住安洛生给她一记耳光,被李警官训斥住! “诶!你怎么要动手!跟孩子得好好沟通,知道吗!” 说完,李警官的眼一个劲给安礼纬使眼色,安礼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办公室头顶上就有两个摄像头。这才呲牙笑着应和他,伸出手跟李警官恭恭敬敬地握手。 “李警官说得对,回家之后我们两个一定跟孩子好好沟通,省得再闹出这些事情。” “小孩不懂事,给李警官添麻烦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安洛生被他们夫妇两个夹在中间,只能被迫往外走。 这时候的安礼纬以为安洛生垂着头一言不发是彻底认命了。 她这次显得异常静默,跟着他们上了车。 路上,安洛生看着窗外,雨滴零星打在玻璃车窗,脑子里想的全是劝自己的话。 被带走也无所谓,但是绝对不要顺了这两个自私自利人的心愿。哪怕从楼上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也不要把自己的骨髓捐给所谓的“弟弟”。 车子驾驶得飞速且平稳,驶进一个隐蔽的小区。 又是一栋阁楼,安洛生扫视了两眼周围,绿化树木掩盖着一栋栋阁楼,都市中乱中取静。 “你们现在这么有钱了。” 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李红脸上显出些不知羞耻的高傲, “这算什么。没见识的东西。” “这么有钱,怎么不给他买配型的骨髓。” 安洛生静静地看着李红,月光洒在她脸颊上,李红觉得她跟个瓷娃娃一样,冰冷又闪着寒光,许是心虚,拽着她的衣服迅速走进了房门。 这房子好像是夫妇俩为了安洛生特意重新装修过一样。一楼到二楼的楼梯上都被人安装上了铁门,活脱脱的像监狱。 李红把她带进了二楼的房间,一间空荡荡的房,里面只有床铺,没有多余的书架、板凳、茶杯,好像生怕她会找到一切能用的东西来逃跑。 李红没什么好脸色甩给安洛生。咬牙切齿地跟她说, “在这里乖乖住着,吃的喝的少不了你!我警告你别想跑!” 李红跺脚,低头从脚打量到安洛生的脸。 “哼,估计你也没那个本事,我就在一楼时时刻刻盯着你!” 啪的一声门被关住,咔嗒,钥匙拧了两圈,门被锁紧。 黑漆漆的一团,她伸手摩挲着墙面想找到灯,触碰到开关,来回按了十几下,屋子依旧乌黑一团。 稀稀疏疏的月光透过小小的安装着防盗窗的窗户,零星落在地板上。 真是把屋子收拾得万无一失,她破窗跳楼也没可能。 安洛生的心本就沉沉,这下彻底凉透陷入绝望,她真的没什么办法了,只能明天看看再说。 她往床上一倒,床垫硬硬地硌得她头疼,安洛生扯过被子盖在身上,紧紧闭上眼睛想赶快睡着。 她脑子里不受控制一帧帧浮现出江执在特训学校的画面。 泪浸湿床单。 半夜她觉得浑身发冷,蜷缩着发抖上牙打下牙。安洛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滚烫,求生的本能让她从床上爬起来。 第四十六章 梦回陇县暑校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站在地板上,安洛生觉得她浑身轻飘飘的,像要软化掉的雪糕,趔趔趄趄地扶着墙走。 脑袋又胀又痛,眼皮沉重像挂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眯着眼。 她用尽浑身剩下的那点力气,狠狠捶门,雷声大雨点小,大木门只发出闷闷的几声轻响,完全透不过走廊,更没办法把沉睡的李红吵醒。 头重脚轻的感觉让安洛生双眼逐渐模糊,脑袋昏沉沉,她紧靠着墙,整个人跟没骨头一样滑在地上。 她伸手攥紧被子的一角,扯在自己身上,整个人缩在墙角,唇齿发白,渗着冷汗。 思维逐渐迟缓,一滴泪滴落下来,安洛生隐约看见骄阳似火,烧红了半片天空。 湿热空气笼罩着陇县,空气里飘着一些杨絮,金灿灿的。 来陇县两个月了,安庆才打听到这高中居然有暑校,正好觉得安洛生在你带着碍事,立刻把她送了进去,美其名曰让她提前适应高三。 她跟江执抱怨了半天,江执说她不求上进,总之,她现在是站在这所学校了。 走廊上只有星星点点的人,好几个班的老师在拖堂。她们和他们打量着这个新面孔。 “欸,来了个小白花,是谁的菜啊?” 一个男生嬉皮笑脸扯着嗓子朝教室里喊,几个女生白了他一眼。李灿走到讲台拿起黑板擦一扔,正中男生的脑袋,疼得他呲牙咧嘴。 “灿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新来的这个转校生是从南城转来的,只是暂时来解读几个月。” 李灿跟她的小跟班一边说一边做回位置,用湿纸巾擦拭手上粘上的粉笔灰。 “哇塞,还是灿姐知道的多。这几天江执都没来学校——” “怎么没来学校?只是你没见到他。” 李灿有些骄傲的仰头笑了笑, “江执他上次联考考得优秀被老师叫去参加押题班了,在对面的科技楼里上小课。” “那灿姐跟他更是郎才女貌呀。江执以前装得也太好了,我们还真以为他就是个校霸,没想到也是学霸。” 安洛生的班主任是个头发有些发白的中年男人,叫李安。 李灿的话进了安洛生的耳朵,她低头偷笑了一声,心里觉得很神奇。 江执这几天压根就是没上学。跟人打架骨头裂了,躺在店里养伤。 李安听见安洛生轻微的笑声,回过头看她一眼,清了清嗓子。 “虽然虽然咱们这里的设施比较陈旧,但是学风、纪律还是挺好的,有几个班都是重点培养。” “小心!啊啊老师!” 安洛生尖叫一声,李安刚好回过头。 嘭! 一个胖乎乎的男生像导弹一样从对面弹射过来,直直撞上了李安。 “老师,老师你没事吧!” 男生从地上爬起来,班里的学生涌出来堵在走廊上水泄不通,围成一个圈,窃窃私语。 李安眼冒金星靠在墙壁上,手往脸上一碰,镜框就彻底散架,塑料块碎了一脸,头后面鼓了个大包,眼冒金星走路走不稳。 “活该,谁让他天天管那么严,我手机还在他办公室扣着呢。” “你真没良心,虽然我不听,但是李老师人还可以吧。” “就是就是。” “散了散了!” 富有穿透力的声音让一群人安静了下来,她们自动往外靠,让出一条小路。 李安脑子顿时清静了不少。 江执扔下斜挎包快速跑到李安身边,目光在安洛生身上顿了顿,迅速收回来,蹲下身体。 安洛生跟撞老师的男生连忙把李老师扶到江执背上,跟着江执飞速地往楼下跑。 学校算是老破小,医务室的医疗水平也是属于开一份药“治不好,治不死”的可怕程度。 小胖男生大汗淋漓闯进一楼的教师办公室,几个老师抬头往门口大量他。 小胖深呼吸咽了口口水,才把气息顺上来。 “李老师受伤了!要送医院!” 老师们从座垫上弹射起立,一时间办公室里的板凳和桌子嗑撞出咚咚啪啦的响声。 “打120,打120!” “你们别添乱,回去上课,快回去!” “老李啊,说话,还能站稳不?” 电光火石之间,一辆救护车把慌张地一群人拉走,校园里又寂静下来。 顾清淼往楼下看,一片绿叶从天上飘下来,安洛生站在原地还没缓过神。 开学第一天啊。 安洛生等着下课铃响了之后,打算静悄悄的走进三班。 “我靠!美女你谁啊,走错班了吧。” “别理他,他这人就这样。” 安洛生对这个看着绵绵的女生礼貌的笑了笑。女生指了指倒数第一排,靠近墙角的位置。 “你先坐在那里吧。” “美女,嫌弃那位置跟我当同桌也行哦~” 安洛生没给那个男生眼神,径直坐到了最后一排。 “切,拽什么。坐那个地方有她后悔的时候。” 木课桌被虫子啃出了两个小洞,桌面上刻了歪歪斜斜的字符。里面堆的新书累成了小山,安洛生随手拿起一本,翻开。 几个女生笑着往她那注视,不怀好意,一边在心里暗自攀比一边一边又等着看好戏。 一个大大的油滴留在英语单词表中间。 安洛生皱眉,翻到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江执。 合着自己是坐了他的座位? 抬头,江执正好从后门走进来。同学们的心提到嗓子尖,都等着一场教训新生的狂风暴雨,面面相觑。 上一个乱坐江执位置,动他东西的人耳朵都被他咬掉一半。 “这妹子可有得……” 所有人大跌眼镜。 江执把背包扔在后面的橱柜上,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猛喝了两口,接着跟没事人一样,乖乖坐在安洛生旁边。 “我是不是占了你的位置?我看课桌里这是你的书。” 安洛生的眉毛蹙成豆瓣,瞥见这些同学脸上静止的惊讶,觉得有些不自在。 “我占了两张课桌,平时我不在这上课。” 江执勾了勾嘴角,把两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从书包里拿出来,扔给安洛生一本英语。 “你还真来我们班了,估计你也听不懂,做做英语真题吧。” “我回南城才上高三,现在做也太早了。” 江执不说话了,自顾自埋头做着自己的物理题。 这节是语文课,一个在下面做英语阅读题,一个疯狂刷物理题。 班里的同学一个个昏昏欲睡,撑着脑袋东倒西歪,隔一会就急不可耐地回头看看后面挂着的钟表,顺便不可置信地看看这对新同桌。 融洽,和谐,实在是诡异…… “欸你们看见了吗?那个女生跟江执是不是认识啊?他居然就允许有人坐他旁边了?” “我又不瞎。” 李灿盯着安洛生背着书包的背影,上下牙磨动。 “她漂亮呗,男的都喜欢漂亮的。” 楚梨生低着头摆弄着自己新买的小挂件,全然没发现自己这话一说出来,李灿脸上都石化了。 第四十七章 校园小团体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李灿气呼呼地跟他的小姐妹们观察了安洛生和江执几天,发现两个人之间好像也没多大联系。 江执不怎么来班里,偶尔闪现一下。 “今天怎么样啊?” 江执拎过她的书包,拿出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瞳孔地震,把书摔在课桌上。 啪叽一声! 班里留下来打扫卫生的同学惊得一愣一愣的,冲他俩那看。 “江执好像生气了,我还以为她多特别,照样给她甩脸子。” “小点声小点声。” 安洛生听见扫地同学的声音了,尴尬症快犯了,把书包从江执手里拽过来,气呼呼地大步冲出教室。 * “喂!同学你不会又没带作业吧?” 安洛生在这里呆了两星期左右,同学们对她的新鲜感基本上都消失了,只有李灿这些人,还默默关注着她。 夏风从背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带来阵阵清凉,恰逢雨季桥下的河流清澈湍急,蜿蜒穿过整个山丘,藤蔓肆意地疯长着,翠绿鎏金。 课代表刚被数学老师训了一顿,安洛生没交作业就困得倒在桌子上睡觉,正好让课代表逮住发火的机会。 安路生迷迷瞪瞪睡得正香,她明知有人叫自己,就是困得睁不开眼。 “喂!” 江执黑着脸把两份作业放在课代表怀里抱着的一沓本子上,用力砸了一下。 课代表立刻汗颜,勉强挤出笑就赶紧溜走了。 江执拽了拽安洛生的衣领, “醒醒,快上课了!谁让你昨天晚上熬那么晚,颠倒黑白。” 前桌楚梨生耳朵快贴到后面了,听见江执小声的这句抱怨,瞠目结舌,大脑高速运转,堪比爱因斯坦。 江执怎么知道她昨天晚上熬那么晚?两个人一直在聊天,还是,还是同居了?? 楚梨生刚想跑出去把这个爆炸消息跟自己的小姐妹分享,上课铃就响了,物理课接踵而至。 安洛生跟着老师的指示翻开练习册,手撑着下巴,手里握着笔,把头垂下去假装在做题。 江执坐在安洛生斜后方,看她一动不动就知道她这是又睡着了。 他踹了安洛生的凳子两下,安洛生依旧纹丝不动。 晃晃悠悠的,啪! 江执轻笑出一声。 安洛生的肌肉跟着犯困,手臂一个不稳,下巴嘭地垂落在桌子上。 失重,下巴磕得疼痛,安洛生瞬间从迷迷瞪瞪中脱离。 物理老师不满地“啧”了一声,继续低头判自己的卷子。 安洛生掀开眼皮,看见身边的同学向自己投来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课桌下面,弯下腰假装捡笔。 奈何身体肌肉还没苏醒过来,胳膊肘一下撞到了书墙。 哗啦哗啦!哗啦! 书墙排山倒海般坍塌,把周围打瞌睡的同学也吓得一激灵。 “安洛生!给我站后面去!” 安洛生拿着练习册。 “不用拿书,上外面站着!反正你也不会做。” 物理老师把她的卷子扔到安洛生脸上,她拿过来,看都没看塞进了课本里。 走的时候还瞪了江执一眼,江执觉得好笑。 下课铃终于来了,如听仙乐耳暂明啊! “欸,猜我今天早晨看见什么了。”李灿推搡着顾清淼,顾清淼有些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轻轻甩开了她的手。 李灿没注意,继续捏着嗓子故作惊讶地说着。 “江执今天骑着摩托车送安洛生来上学,谁知道她怎么讨好的人家,啧啧啧。” “她看着挺清高的,不能是~~” 另一个人插话,啧啧啧地笑着。 “这可不好说,江执那么帅。” “你们知道我上节课课间听见什么了吗?安洛生上课犯困,江执跟她嘀咕了一句,说什么,谁让她昨天晚上睡得这么晚。” “我操我操我操!太劲爆了!他们真是,估计同居了吧?” 一群人不怀好意地眯着眼睛笑。 顾清淼听烦了,拿起桌上的杯子去水房接水,这伙天天聚在一起嚼人舌根的人,无聊透顶! 几个人依旧在原地叽叽喳喳,刻意变换着语调,生怕周围的人听不清。 不当着她的面说,安洛生干脆置之不理。 这些难听的话她们这样说无非就是故意挑衅,因为她们实在是无聊。 难听的话只要自己不在意,自动隔离,那就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这是过去十几年跟安庆相处下来,她学会的基本技能。 跟安庆拽着安洛生头发说的那些肮脏话比起来,这些人的话简直是小菜一碟。 安洛生只轻轻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吃着关东煮,像看肥皂剧一样看着她们扭捏作态。 好玩。 安洛生去办公室找李老师拿试卷,江执正好从水房出来。 两个人对视了两秒钟,又快速地将视线分开。 “安说不定偷着卖,他爹跟她大吵一架,她……啊!” 一本书从门口飞进来,砸在了李灿脚下,“谁啊?!”她愤怒地喊了声。 “管好自己的嘴,我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说话这么脏!” 江执说话的声音低沉,四周的空气好像都骤冷了几度。 周围的同学都纷纷看过来。 “我说什么了?” 李灿蛮不讲理地拽住江执要跟他争辩,江执皱了皱眉,满脸鄙夷地看着她, “你是个女的,不跟你动手,滚。” 李灿气得发抖,心有不甘地松开了手,她觉得自己刚才简直是被狠狠羞辱了一番。江执刚才看她的眼神,跟看狗屎没什么区别。 顾清淼站在后门围观群众的后面,低头笑了笑。 江执抵着后牙槽,在安洛生眼里跟只要发狂的小野兽一样,她走到江执桌子前,把手心里攥着的柠檬糖放在了桌子上。 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江执不喜欢她这样。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江执希望她可以一直肆意张扬地做自己,她勇敢又善良,应该有一个可靠的避风港。 江执在心里怒骂着把糖拿起来,撕开包装纸放进嘴里,勉为其难地笑了笑。 其实就是告诉安洛生自己不会惹事儿,让她放下心来。 谁知道这几个女生没完没了,放学的时候他去操场打球,这几个女生去操场倒垃圾,听见她们叽叽喳喳地又在说今天上午的事情。 “你看那个江执急的那个样,就是被我们说对了呗!他们两个刚成年就同居啊,太恶心了。” “恶心啥呀?你不是喜欢江执?嫉妒死安洛生了吧。” 第四十八章 嫉妒野火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咱们得跟老师说,反映反映这个情况,这不是带坏风气吗?” “我靠,你不怕江执找你麻烦哦,我怕他,你看他疯得那个样!” 江执听见都快气笑了,一股火燃烧在心里,这群人还真是吃饱了撑的,想象力丰富就会瞎编故事啊!说得还他妈有模有样? 现在正是放学的时候,操场上乱糟糟的,天色阴沉,豆瓣大的雨点逐渐从天空滴落。 几个人说得忘我,全然没有注意到阴沉着脸盯着她们的江执。 他径直走过来,几个女生的心顿时提起来。 空气静止的那一秒钟,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在李灿心里滋生。 恐惧害怕和期待震惊撕扯在一起。 江执离她的距离这么近,凌厉帅气的一张脸让她小鹿乱撞,但自己刚才说的话……不知道江执听见了吗。 江执扯过她们手里的塑料袋,塑料袋被扯得滋拉滋拉的响。他一句话没说,就用他那双冰冷阴沉的眼睛盯着她们。 几个女生惊惧地躲避着他的视线,没一个敢吭声了。 说得最起劲的楚梨生,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完全没了刚才那副充当大姐大的潇洒样,瘪着嘴就快要哭出来。 “你们几个,再在这胡说八道,女的我也照样动手。” 楚梨生支支吾吾的死死捏住李灿的袖口,几个小女生跟小鸡吃米一样疯狂点头,生怕江执发疯把自己揍了。 她们都清楚江执说一不二,好汉不吃眼前亏,江执满脸不悦,阴沉着脸扔下垃圾袋快步往前走。 “吓死我了,我操。” “哎,走吧走吧。” “他他妈凭什么,横什么啊,怪不得他爹天天揍他,傻逼。” 两句话的空,李灿的情绪逐渐酝酿成了恼羞成怒,她的声音尖锐,眼眶通红含着一抹泪,恶狠狠地瞪着江执的背影。 身边的女生们低着头,脸上的嫌弃和无奈皱成一团,他们可没有李灿这样的家庭给自己兜底。还是少惹祸上身,几个人架着胳膊小碎步地一起往前走。 从那天开始江执送安洛生上学,在离学校两个路口的地方就停下摩托车,两个人一前一后隔着两米的距离,继续往学校走。 上课,上晚自习,下课,这几天晚上江执都要去学校组织的押题班再加课,安洛生一个人走回家。 日子平淡了没两天,劲爆的消息又爆炸在校园里。 女生厕所的卫生间隔间里,“安洛生婊子”“安洛生狐狸精”等等不堪入目的红字赫然醒目。 很难想象,但事实如此,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恶意总是来得十足又猖狂。 每一楼层的女厕所,一夜之间,都写了这些字。 安洛生看见之后脑子嗡嗡的快炸开了,不用多想,他就知道一定是班里那群女生搞的鬼。 这群无聊透顶的女生,还真是花样百出。安洛生想破脑袋,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了她们? 她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的名字,就这样赤裸裸被写在厕所隔板这种地方。 做了一节物理课的心里斗争后,下课后,班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她直接站在李灿面前,敲了敲她的桌子。 “你出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下节就是体育课了,我现在要去操场可没空听你在这说。” 李灿说完翻了个白眼,扭头想走。 安洛生迅速伸手,一把拽住她的袖子,紧紧扯着不让她走。李灿有些震惊她居然这么有劲,有些心虚地瞪着眼睛,就是不敢直视安洛生。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还想问问你想干什么呢?厕所里的名字是你写的吧。” “你少乱给我扣屎盆子,学校里讨厌你的女生多了去了!没有证据,你就别在这里血口喷人!” 安路上都快被气笑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不过现在自己确实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安洛生也不想在这儿跟她僵持,耽误了自己的体育课时间,就先松了手。 李灿人如其名,偏偏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 她以为安乐生松手是害怕了,有些骄傲地把身体挺得笔直,捋平衬衣瞪着眼睛。 “知道就好!我们家的关系可是你惹不起的,你最好也别跟江执说,省得他跟疯狗一样乱咬人,最后被赶出学校的还得是你们!” 安洛生真是快被气疯了,死死攥着拳头,脸上的咬肌绷得颤抖。 她来这个学校一共也没有多长时间,确实不清楚李灿的家里背景。 被她这么一说,心里多少生出了点顾虑。 自己被开除了倒是无所谓,反正只是在这里借读一段时间。但江执可是要靠高考考出去的人,都这个时候了,绝对不能再让他因为自己的事情分神。 上体育课的时候,李灿故意一直跟几个女生呆在一起,不让安洛生有单独找她的机会。 顾青淼看见安洛生手里拿着排球,眼睛却一直往高毅那里看,走到安乐生面前把她的球拿过来。 “不打一会儿吗?” 安洛生对这个女生没什么印象,好像只在隔壁班见过她一面。 所以安洛生脸上也没挂什么笑容,简单说了句, “还没有找到跟我组队的人。” 顾清淼的视线跟着安洛生的眼睛往李灿的方向看。 “她们很无聊吧,明明是因为嫉妒。” 顾清淼看见了安洛生脸上掠过的一抹困惑,很快便消失了。 “嫉妒,有什么好嫉妒的。” “因为江执啊,你不知道吗?学校里的大部分女生虽然提到他的名字都很害怕,但并不妨碍她们会喜欢他。” 这一点安洛生能懂。 确实青春期的女生,尤其是一直被爸妈管控的乖乖女们,就是会更轻易地喜欢上桀骜难驯的坏小子,更何况对方是江执。 金灿灿的阳光撒在两个人身上,一阵风撩起她们的头发。 安落生才发现顾清淼虽然听话地穿着校服,剪了披肩短发,但耳边的发丝呈现着枯黄的草绿色,像是染了蓝色头发后掉完色的样子。 她左耳的施华洛世奇耳钉也闪闪发亮。 安洛生蹙眉,视线全都落在顾清淼脸上,她长相清洌有韧性,像一颗劲松,或者翠竹。 “所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也喜欢他吗?” 顾清淼摇了摇头, “我对他可没兴趣,只是头一次看见他这种样子。” 第四十九章 她好像跟他很熟。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哪种样子?你们很熟吗?” “认真的样子。不过你们完全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我想来提醒提醒你,现在跟他断开及时止损,来得及。” 安洛生勾勾嘴角,低下头踢开脚底的石头粒,抿嘴轻轻笑了两下, “那是因为你也不了解我吧。” “怎样算了解,怎样算不了解?” 安洛生觉得顾清淼怪怪的,说话文绉绉的有点哲学的意味,跟那伙只知道制造八卦的女生不太一样,挺有意思的。 “我在酒吧唱歌,想来玩的话在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等我,我的车停在那。” 说完顾清淼就走了,只在残阳下留下一个干净利落的背影。 人和人之间的吸引力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安洛生脑袋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这个人真是有点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去酒吧听她唱歌?” “这个人好像跟江执挺熟的,好像知道他很多事情,她人其实挺有意思。” 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晚上放学之后,安洛生照常一步一步顺着昏黄的路灯走,走向了回家的那条大路。 树梢被吹得沙沙作响,安洛生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她其实跟这里的每一个学生都不熟悉,有些是点头之交。 往前走了两步,安洛生顿了顿脚步,攥着书包,逆着人流往回走。 顾清淼像是知道安洛生一定会找自己一样,静静地蹲在路沿边的石台上,自己的电动车前抽着细烟。 烟雾缭绕着她的眼睛,顾清淼往马路对面看,安洛生穿着宽宽大大的校服,四肢纤细,眼神坚定又充满试探,深吸一口气,快步向自己走过来。 像只准备捕猎的小兔子。 顾清淼弹了弹烟灰把烟踩灭,从石台上跳下来站稳。 “你好像知道我会来找你。” 顾青淼没说话,拍了拍电动车的后座给安洛生带上了头盔。 “跟江执说了吗?” “为什么要跟他说,我们两个又不是连体的。” 顾清淼笑了笑,骑车带着安洛生到一间小酒吧门口。 “走吧。” 顾清淼拉着她走进去,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简陋舞台,一个长发女生在台上唱歌。顾青淼给安洛生去吧台点了一杯西瓜汁,端给她。 “不知道你的酒量怎么样,喝杯西瓜汁吧。” “谢谢。”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桌子旁边,听着台上的人唱歌。 “你很喜欢听她唱歌。” 顾清淼勾了勾嘴角, “很明显吗?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静静地,很好啊。就是跟我想象的酒吧不太一样。” “你想象中的酒吧什么样子?” 顾清淼开了一瓶啤酒,倒进装满冰块的玻璃杯里,抬眼看她。 “很乱,灯红酒绿的聒噪,有很多热舞的男男女女,嗯……其他的我也想象不出来了,大概就是这样吧。” “这是清吧,等过几天我带你去那种酒吧。” “不不不。” 安洛生摆了摆手, “算了。那种地方有点乱,很危险。” “你想去,我带着你,里面的工作人员我都熟。”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 “看出来了。” 顾清淼把安洛生送回家,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站在楼道门口聊得起劲。 一阵风吹过来,把安洛生的刘海吹得乱糟糟的。 顾清淼把安洛生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的温度蹭到安洛生的耳朵尖,酥酥麻麻,安洛生往后退了一小步,顾清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快进去吧,我看着你上楼。” 安洛生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上了楼。 * “欸,听说了吗?厕所里写的那个人名和电话,好像是咱们学校的转校生。” “我真想打个电话试试啊,快高考了压力大。” “你没听说隔壁班那个混混给人打过去电话,被人姑娘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几个男生从押题班出来,热热闹闹地聊着,贱兮兮地笑,混着一股酸汗的腐臭气味,叫人恶心。 换的新老师对这件事也没太大反应,得过且过。 一个过来的插班生,没什么背景实力,家长甚至都没来露过面,可见对孩子也不怎么上心。 学校里多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安洛生选择冷处理这件事,顾清淼也从来不跟安洛生提这件事情。 两个人一直在聊音乐和小说。 顾清淼说《百年孤独》她没看懂,感觉里面的人物很多,挺热闹的,安洛生就去图书馆借这本书看。 * “那伙贱人又找你的事了没?” “能有什么事情。你吓唬了她们,她们就是欺软怕硬的东西,肯定不会再议论了。” 江执在外面一共培训了五天,安洛生就没打算告诉江执厕所写字这件事,学校里那群人自然也没人敢告诉江执。 甚至男厕所里涂鸦的字都被卡点一样全都擦干净了。 安洛生坐在店门口慢悠悠地喝着草莓奶昔,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江执一直在修他的摩托车,车带被路上的玻璃碴子扎破了。 江执一遍给车子换带一遍听着安洛生说话,听见这一句,眸光一闪。 “对啊!” 阳光窸窸窣窣地从绿叶缝里洒在地面。安洛生勾了勾嘴角,漏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两颗小梨涡显得可爱。 “对吧。” “你会打架的话,她们也不敢招惹你啊!” “啊?” 江执撂下手里的扳手和钳子,去洗手间冲了冲手,兴致勃勃地走过来,站在安洛生的面前。 他的影子把她头顶的太阳正好遮住。 “赶紧喝,喝完我教你点打架的技巧。” “啊??” 安洛生咬着吸管,依旧保持着慢慢喝的速度,看得江执着急,把奶昔从她手里拿过来。 “喂,你再去冰柜里拿一瓶不行啊。” 江执仰着脖子,两口就喝光了。 “起来起来。” 江执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你先围着院子跑三圈,热热身。” 安洛生眉心拧成一个小结,惊奇地看着江执不像是说着玩。太阳这么烈,去院子里跑上三圈,浑身上下得湿乎乎的全是汗,脸也能给晒黑了。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要是跟着江执学学,哪怕是学点小皮毛,也够她吓唬李灿那群人两下子了。 “走!走走走!” 声音逐渐高扬,安洛生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来了兴致。 跑了一圈半,安洛生就后悔了。 阳光跟喷火枪一样,她就像是那一块棉花糖,马上就要被烤焦了,鞋底也像要被融化一样。 “继续,继续。” 江执跟在安洛生后面,轻轻推背给她助力, “马上热身结束了。” 安洛生一听士气并没有被鼓舞,这居然才是热身……热得她想昏厥。 一只脚靠前,重心都倒在上面,看着安洛生这个疲惫又懒散的样子,简直是像被打败了的士兵。 “你不想去收拾李灿她们?” 江执挑了挑眉,一条腿跨步迈在门槛上,扔给她一瓶常温的盐汽水。 安洛生拧开水瓶,仰起头来喝了两大口,听见江执这句话,差点被盐汽水呛到。 太阳照的安乐生的眼睛像蒙了一层细闪,原本蔫得睁不开的眼睛也瞬间瞪大闪,圆溜溜的炯炯有神。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收拾她们?” “这还用你亲口说,我还不知道你吗,装的云淡风轻的。” 安洛生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肩膀咳嗽着微微抖动,笑出了声。 突然觉得很熟悉,似曾相识的话,让安洛生想起了顾清淼。一种不可置信的联想,像烟花一样炸在安洛生脑子里。 安洛生抬头看着江执的脸,心里的疑问翻滚到嘴边。 第五十章 她的吻他全程目睹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江执一定有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安洛生找了个生理期快到了小腹胀痛的理由,结束了这场有些荒唐的训练。 “真不用去医院看看啊?” “不用不用。” 江执皱着眉,看着安洛生背着小书包慌慌张张地就往家的方向走,明显心不在焉的。 树梢沙沙作响,清脆的口哨声让安洛生抬头。 顾清淼穿了套很中性的衣服,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纯白球鞋,耳钉换成了水蓝色的一条小鱼。 “今天晚上带你去你说的那种酒吧。” 安洛生觉得她出现得太恰好了,表情有些凝固地看着她。 “怎么了?” “没怎么,我回家换件衣服。” 顾清淼在门口等着她,看着手机屏幕发过来的信息,会心一笑。 {这还用你问,今晚他一定会来,有生意他怎么可能不做。} “你笑什么?” 安洛生穿了件无袖衬衫,水蓝色长裙,顾清淼眼睛亮了一下。 “你太好看了,走吧。” 安洛生没走过这条路,隔着老远她就听见躁动的音乐透出门口。 安洛生抬头看了看牌匾,心里突然犯了嘀嘀咕,脚下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踏进这个门槛。安洛生转头看着站在她身后的顾清淼。 “不想去了我们就撤,还是你有别的话想说?” 顾清淼贴过来,嘴角上扬成一个微妙的弧度,伸手摸了摸安洛生的头,声音压低, “不过你心里的疑问,进去看看就应该知道答案了。” 安洛生瞳仁轻颤,有些震惊的看着顾清淼。 好奇心已经被勾引出来了,她自然不会再回去。 五彩斑斓的镭射灯疯狂闪烁,空间被切割成无数的光影碎片,汗水混杂着清凉的薄荷草味,在空间中酝酿。 安洛生激动地往四周看着,新世界的大门就这样被打开, 顾清淼把她拉到一个隔间,里面是一个更大的舞台,年轻的血液在听见劲爆音乐后呼之欲出的沸腾。 她慢慢站到安洛生身后,在心里给她掐着时间。 安洛生的视线由台上转移到台下,盯着舞台旁的卡座。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顾清淼刚要感叹安洛生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下一秒,安洛生扭头逆流而上,冲出店门口。她斜靠在墙壁上,眼眶迅速泛红,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顾清淼跟着跑出来,伸手想去拉安洛生的手,被她一下甩开。 “这次你看清了吗?” 安洛生不说话,继续往前走,刚才的画面在脑子里乱飞。顾清淼追了上去,拦在安洛的面前,眼里透着紧张。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 安洛生深吸一口气,胸脯剧烈起伏,努力压抑着情绪。 “我知道了,这就是你靠近我的原因。我还以为你是真的要跟我做朋友,最后还是跟江执有关。” 刚才的画面实在是香艳,怎么甩也甩不掉,直接刷新安洛生对江执的认知。 顾清淼听完安洛生发泄的这些话,一言不发,也不走,就这样低着头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回答。 安洛生没心情跟她在这闹了,她现在混身泛冷的恶心。胳膊上的青筋突起,安洛生猛地发力,攥住顾清淼的胳膊使劲往外一扯, “你到底想干什么!” 安洛生又问了一遍。 “不说是吧。” 安洛生咬着下嘴唇,把顾清淼往外甩,自己直直地向前走。 两个人肩膀碰撞的那一刻,顾清淼突然伸出手臂,把安洛生环住,两个人的姿势诡异又暧昧。 顾清淼额前的碎发几乎挡住她的眼睛,凑在安洛生的左耳旁, “他经常来这里工作,不然你以为江执怎么可能有钱供自己上学。” 话锋一转。 安洛生往后退了一步,顾清淼却试探性地往前凑,蜻蜓点水一样,唇落在安洛生的脸上。 安洛生震惊地愣在原地说不出话,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眼神失焦后的眼神缓缓聚焦,酒吧门口,江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指缝里夹着烟,死死地盯着安洛生。 顾清淼也看见江执了,三个人就这么定在原地,安洛生的心快爆炸了。她刚才被自己的“朋友”亲了一口,还被在店里干诡异兼职的江执看见了。 脑袋轰鸣。 顾清淼完全不在意江执,视线迅速落回到安洛生身上,语气轻柔又执着。 “洛生,你真的喜欢他吗?他以前的事情你清楚吗?你可以跟我走,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江执把烟踩灭,看见顾清淼拉扯着安洛生,大步流星朝两个人的方向走。 第五十一章 你敢跟她说吗?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江执冲到顾清淼面前,把安洛生挡在身后,攥着她的手腕。逼仄潮湿的青石板巷子里,三个年轻人站在酒吧门口拉拉扯扯。 “谁让你带她来这儿的!我问你谁让你带她来这儿的!” “松手!” 安洛生的声音第一次这么低沉,江执回头见她眼里蒙着一层冷光,透着疏离。 江执的手更用力了,攥得安洛生的手腕几乎要碎裂。 “她说松手你没听到吗?” 顾清淼扬起头,毫不避讳地对上江执凶狠的目光,焦灼着。她伸出两只手,用力扣着江执的手,他半片指甲盖差点被翘起来。 “顾清淼你干什么?” 安洛生终于意识到这个顾清淼似乎精神很不稳定,血从江执指尖渗入她潮湿的手心,温热潮湿。 “顾清淼你疯了?” 她终于把江执的手扯开。 滋啦!残影撞向墙壁。 顾清淼的衣服领口被江执撕扯破,江执的手掌抓着顾清淼的锁骨,死死把她固囚在墙角,眼眶猩红透着狂躁。 “你他妈没完没了了是吧?又滚回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清淼裂着嘴角轻轻一勾,横长的眼神划过安洛生。 “你这么有种把我也弄死啊。你之前的事情你敢跟她说吗!你把人逼死了她知道吗?” 安洛生在听见“逼死人”这三个字之前,脑袋里猜想的是这两个人应该只是有情感纠葛。 毕竟江执过去的事情她还不是全都清楚,江执能在这里打工,已经跌破了她的眼睛。听见“逼死人”这三个字,寒毛瞬间立起来,整个脑子嗡了一声当机了。 安洛生看着眼前这两个人,脊背发凉一股恶寒流进心里,突然就感觉眼前的人无比陌生。 跑,赶紧跑的念头,从脑海中迸发出来,安洛生后退,眼神游离在两个人身上逐渐失焦。 “安洛生,你听我说——。” 安陆生留给江执一个冷漠恐惧的眼神迅速转身往巷子外跑。 梦境一转。 江执进了医院的抢救室,顾清淼从学校楼顶跳下来,她被逼得不辞而别。 坠空的失重感,让安洛生从昏沉真实的梦境中惊醒。 又被死死地拉住像有千万张巨大的蜘蛛网包裹着他的身体,死活睁不开眼睛。 * “医生,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病人现在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脑部受到创伤,具体的苏醒时间我们没有办法得出,必须要进一步观察,你们先去医院缴住院费吧。” “那可怎么办?是不是没办法动手术了?她弟弟可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李红着急地拽着医生的袖子。 “做什么手术?” 安礼纬刚从医院办了出院手续。急诊室的医生们多少知道他们家的事情后,对安礼纬和李红都没什么好印象。 李红还拦着医生,不让医生走,语气带着逼问。 “你们医院肯定有手段能让她赶紧苏醒,不管用什么样的药我们有的是钱,赶紧让她醒过来啊!” 医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真是无知者无畏,这不就是拿着自己的女儿当血包用吗? 他招招手叫了前台一个护士过来跟这两个人周旋,自己先去病房查房了。 “造孽啊,你怎么不仔细看着她点就让她那么跳下去了?” 安礼纬气急败坏地吼着李红。 “你吼什么吼!还不是你不跟我一起去好好看着她。” “别说这些没有用的,现在怎么办?小安根本等不了这么长时间了。” 护士看着这两个人在走廊里大喊,制止却无果,再次告诉他们。 “医院如果可以找到相应的配型,不是亲生姐弟之间,只要配型符合标准,也是可以使用的。您二位不要在走廊这里吵闹,我们还有其他患者在休息。” 李红跟安礼纬已经听过这句话无数遍了,医生已经给他们讲了很多次。 但两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偏方,固执地以为必须是亲姐弟之间的配型才最好,后续的后遗症会少。 两个人心中憋了一股气,正愁不知道该发泄到哪。护士的话,正好撞在两个人的枪口上。 “哎,你这个小护士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小心我投诉你啊——” 嗡—嗡嗡—— 安礼纬的电话突然响个不停,李红瞪了他一眼,接着自己的电话也“嗡—嗡嗡—”响起来。 李红不耐烦地接通电话,一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夫妇俩立刻坐上了去公司的车。 “公司财务怎么会出现问题呢?怎么会有法务人员过来?” 李红急昏了头,冲着电话那头的财务部经理嘶吼。 安利伟看不下去了,把电话夺过来说, “小李先把对方的法务人员请到办公室,安抚情绪,我马上回公司跟对方详细聊。” * 高富英听那群富太太说安洛生从天台上摔了下去,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她清了清嗓子,压抑住兴奋给李红打电话,李红一直没接。 今天刚好有空,跟安家的项目也到末尾阶段了,高傅瑛干脆来跟李红摊牌,合作不续约了。 省的安家会用接下来的合作,威胁自己的儿子去娶一个可能残疾了的“疯女人”。 前台认识高傅瑛,就给她接了一杯茉莉花茶,面带微笑地给她带路。 高傅瑛正好跟迎面走来的一群穿着西装革履的人打了个照面。 高傅瑛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身体猛地一滞,退后一步,男人像是刻意放慢了脚步在原地等她。 冰冷狭长的眼神扫在高傅瑛身上,看见男人的面孔真的是江执,眼珠子惊讶的都快掉在地上,手里的纸杯不受控制的滑落。 水渍溅出来,男人不悦地咳嗽了一声,身后的总经理立刻上前连连道歉。 “不好意思江总,这是咱们公司的合作方高太太。” 这点头哈腰的样子,简直是让高傅瑛觉得滑稽。高傅瑛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看着江执语气里带着质问。 “你怎么会在这儿?” 经理汗颜,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心想这个高太太是傻逼吧,在这里给我添什么乱? 江执没搭理她,秘书小姐姐一看这气氛不对呀,立刻面带微笑走到高傅瑛左侧伸出手,想赶紧把她请进办公室。 高富盈恶狠狠看着江执的背影,想起那天他拿刀威胁高毅的事,心里的那股恶气顿时涌上来,她转过山气冲冲地也要闯进会议室。 秘书小姐姐立刻过来拦住她。 “高女士,咱们直接去李总的办公室等待就可以了,这里需要开会。” 经理给秘书小姐姐使了个眼色,便把门赶紧关上了。 高傅瑛怒气冲冲地被秘书小姐姐硬生生带进办公室,自然一脸不悦。 看见李红和安礼纬两个人同时急匆匆地赶进公司,她立刻走出办公室,想赶紧拦住李红问个清楚。 “你认识江执,他不就是个穷光蛋无业游民吗?怎么会穿得西装革履来你们公司?” “你说什么呢?我现在有重要的会议要去开,你来找我什么事?” 李红现在可没心情跟高傅瑛在这瞎掰扯,她焦急地往会议室走,高傅瑛拦在她面前继续说。 “这里面坐着的,你不会不知道是谁吧,是一直跟安洛生混在一起的那个臭小子啊!” 第五十一章 非要撕开无人知晓的伤疤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江执,江总,安洛生? 李红脑袋瓜子嗡嗡的轰鸣一声,迅速转动之后,才回忆起自己跟安洛生养父母联系的时候,他们跟自己讲的事情。 高傅瑛看着李红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觉得滑稽,想开口继续调侃两句,被李红的眼神挝回去。 安洛生的养父母好像是提到过江执这个名字,只是那时候她没有心思关注自己的女儿的事情。 心凉了一大截。 不过安洛生应该没这么大的本事,那时候都是年少气盛,不懂事玩玩,李红安慰着自己,走进了会议室。 江执明明穿着西装,眼神眉宇间却透着凌厉和傲慢,冷着脸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看不出一点讨好,露怯。 “江总,您空降公司跟我们谈合作真是想不到,我有失远迎了,现在也是晚饭的时间了,我订了铭香阁的包厢,咱们——” 江执看了眼男秘书,男秘书把两份文件递给李红,李红翻开,一段一段地读下来,心彻底坠入冰火两重天。 “李总不用客套,这份文件是我们公司整理的你们公司在合作期间的违规记录和不当经营销售。” 李红脸上的表情早就僵了,双目征征地盯着江执,轻轻吸了一口气,把文件拍在桌子上。 “江总,我对您还不了解,不过我知道您来一定还有其他话要说,我想有些话我们也还是需要慢慢聊。” 江执这才抬眼看了李红一眼。 在场的员工都是职场老油条了,一下子就听出两个人这是话里有话,需要单独谈,一个个就自动走了。 “安洛生在哪?” 江执懒得跟她弯弯绕绕。 李红一听见江执的话,在心里冷笑一声松了口气。还是太年轻,太急躁,不知道谈判的时候不能先把底牌轻易的亮给对方。 知道他还是在意安洛生,李红故意戳着这点往下说。 “洛生她在医院里躺得好好的。” 江执直接坐不住了,站起来冲着李红走过来,怒目而视。 “江总不会是想动手吧?” * 隐约的光照进来,安洛生还是躲在梦里,朦朦胧胧的,一切像是意识流。 安洛生转身之后,江执立刻伸出手,却没有拽住她的袖口。一瞬间,他想立刻甩开顾清淼,冲出去追安洛生跟她解释清楚。 顾青秒却勾着灿烂的笑容,挑衅地盯着江执,两只手蜷缩在他的脖颈上锁死。 “你的口味还真是没变,她长得跟小琪真的很像,我第一次见到她,连我都恍惚了。” “疯子!操!” 江执的手臂青筋暴起,顾清淼死不松手,大庭广众,他总不可能真的揍一个女生。 况且,虽然顾清淼从力量上完全拼不过江执,但江执早就见识过,知道她那股疯劲,不敢直接把她惹恼。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小琪因为你死了,你就一点也不愧疚吗?” 可怜的泪蒙在顾清淼眼球上,却显得她的瞳孔格外空洞,吓人。 “我要说多少遍?她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江执压低声音,显得尽量随和。 “怎么可能跟你没关系?她留的遗书里面写得清清楚楚,都是你害了她!你是杀人犯,你不得好死才对。” 江执低头,心里抽搐着,他没有刻意把那件事遗忘,却也不想再提起。 在他遇见安洛生之前的时间里,他的时间灰暗一片,夹杂着血腥暴力,和不堪。 冯琪是他16岁在夜市小酒吧打工碰见的一个女孩子。 那时候江执在陇县的夜市还没怎么有名。 冯琪长得很漂亮,气质看着冷冷的清淡。她自己一个人坐在酒吧的角落,点了一杯西瓜汁,跟酒吧格格不入。 像是因为和男朋友赌气才跑进来的。 有几个闲散青年看见她,眼睛都亮得泛绿光,江执给他们上酒的时候,恰好他们在掰扯。 “欸,那边那个妹子,谁去拿下她?” “清纯啊,一看就是乖孩子。” “操!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的才是心机婊,都来这种地方了还装什么纯。” 江执把抱着的啤酒啪地砸到地下,嘴上骂了他们两句。酒吧里很乱,几个人聊妹子聊得激动也没听清。 过了一会,江执从洗手间出来,就听见女厕所门口有尖叫和呜咽的声音。 在夜市酒吧这种破烂地方,厕所里有这种声音,江执早就见怪不怪,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酒精一上头没钱开房,自然就饥不择食在这解决。 老板甚至特意把几个厕所隔间做得格外大了些。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般好人也没有会来这地,所以没出过什么问题。 洗手的时候,一个男人醉兮兮地跨着步从女厕所悠哉悠哉地出来,吹着口哨洗手。 江执扫了眼镜子,发现是刚才调侃乖乖女的那群人,心里的警报才迅速拉响。 他一把拽住男人的衣领, “穿白色衣服的那个女生是不是在里面?” 男人晃晃悠悠眼神早就醉得迷离,被江执死扯着领子也没生气,他晃着脑袋, “兄弟,你也要试试?你——” 江执一个耳光扇在男人脸上,男人倒在墙上,巴掌印泛红,净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他踹开厕所的隔板,男生裤子还没脱下来,惊讶的转头,江执一个肘击把他撞得站不稳,拎住衣服把男生甩出去。 江执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视线刻意避开她,把衣服扔给颤颤巍巍的女生,她惊叫后迅速拿衣服在自己胸前。 “啊,那个,我给你叫两个女工作人员进来。” “别,别再让别人看见……求求你。” 江执迈出去的腿又收回来,眼神不敢落在女生身上,江执略微知道一些心理精神疾病。 “别报警…求求你,救救我。” 江执活了16年,还真没应对过这种场面,不敢乱动,怕把女生再刺激到,留下应激创伤。 棘手。 “救救我…” 第五十二章 她不是谈判的筹码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从冯琪身上流的血快蔓延到江执脚下,没时间给他思考了,救人要紧。江执飞奔到后台,拿了一件自己的长外套。 “我送你去医院,我不会伤害你。” 江执嘴上不停地重复这句话,蹲下身子,手颤抖着把刚才扔给女生的衣服在她身上盖得严丝合缝。 “我抱你出去。” 江执把长外套垫在自己的双臂前,把冯琪公主抱起来,血混着白沫渗在外套上。后台这时候没什么人在,他抱着冯琪从后台冲出去,迅速打了辆出租车,跟着她去医院。 司机师傅的余光连连往后瞥,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玩得花,不知道自己的骨头几斤几两啊。 江执手臂酸痛,小心翼翼地抱着冯琪往急诊室冲。 滴滴答答的血吓得急诊室里咳嗽、拉肚子的人都纷纷让道,悄咪咪地打量。 急诊室医生一看见冯琪面色苍白醉醺醺的,眉头拧成川字,睥睨见江执这张轻狂又稚嫩的脸庞,衣冠不整就穿了个老头衫,胳膊上还有鲜明的划痕。 警报极速拉响,立刻让护士送冯琪去清创缝合伤口。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江执愣了一下,声音焦急。 “医生,开单子我去给她缴费啊。” “身份证。” 医生带着口罩,江执能觉察出她的态度一般,他理解。 “缴费拿药不用看身份证吧。” “你是不是未成年?你跟刚才的病人是什么关系?” “我在酒吧救了她。” 医生震惊地抬头看江执,小护士皱着眉给冯琪缝合,出来招手把医生叫进处理室来。 冯琪吸了麻药,暂时睡了过去。 “你看她这伤口,撕裂得这么严重,缝合处理好对她以后也有影响了。外面那个男生嫌疑很大,他说跟她是什么关系了吗?” “说是在酒吧救的她,不像实话,现在的女生也真是的,去乱七八糟的地方搞成这个样子,也是活该。” 年轻护士脸上明显黑沉, “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太封建的老思想,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你还是经验太少,万一什么万一。待会问不出他的身份证来,直接打电话报警。” 隔着一扇门帘,江执听得清两个窃窃私语。 江执那时候还没成年。 在酒吧说是帮老板的忙,但是帮忙和打工的总是很难界定。要是被人举报酒吧老板私用未成年工,查到酒吧老板的头上,他以后就别想在夜市找到活干了。 犹豫了两秒钟。 江执把身上仅有的1700块钱现金扔到桌子上,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过了几天也没警察来找,江执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酒吧老板开小会,添了四名保安对进来的人自己看着点,厕所老老实实改回了小隔间。 江执把后台的三个大垃圾袋攥在手里,打开后面的铁门,脚迈出去把垃圾袋扔进桶,点了根烟叼在嘴里。 晚上雾气重,烟草混着水汽润进嗓子,带薪抽烟就是香,脑子里放空着还能蹦出几个单词来。 下学期的生活费快攒齐了,江执下学期打算不再在这里干活了。 “杀人凶手,去死!” 一个长头发女生尖锐的声音冲进江执耳朵里,没等他反应过来,女生就一刀飞过来,好在一阵急风把刀吹歪了,只是蹭破了胳膊上的一层皮。 江执捂住胳膊,抬头看,那是他第一次见顾清淼。 “她死了,你为什么不救她?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把她丢在医院里?” 丢在医院里…狠心? 这是人类能说出来的话吗? 自己明明是好心救人,屎盆子还要扣到自己头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当时在医院里,医生也没说病得多厉害,也没发病危通知,不是还在那闲聊。 眼看顾清淼从兜里又掏出一把小刀,江执知道她想要自己的命啊,直接拍飞她手里的小刀。 “你是她谁啊?死了找医生别找我啊,我就是个打工的还倒贴了一千多。” 顾清淼脱口而出一句“朋友。” 后知后觉的,她很自责地抿了抿嘴唇,下一秒,扇了自己一耳光。 这样无厘头的操作直接把江执给看懵了。 下一秒一刀捅进江执小腹,血浸红了她的视线。 * “安洛生是我们女儿,我们想怎么对待她就怎么对待,至于是让她去配型还是去嫁给高家,都跟你没关系。” 心里怎么想的,李红毫不掩饰地都吐露出来,故意刺激江执,恨不得故意把脸贴上去。 就等着他动手。 一旦动手,监控录下来,局子就都等着他。 “你不想让她再受伤,就别再背后搞鬼,只要你放弃追查我们公司的责任,我可以考虑放她一马。” 江执讨厌的就是有人要挟他。 但他最恨有人拿安洛生当场谈判的筹码。 “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你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格。” 听不出咬牙切齿的意思,江执眼里平静的闪着寒光,波澜不惊的样子让李红出乎意料。 是他故作冷静还是他真的有更大的底牌没亮出来? 李红的眼神明显少了神采,艰难地挺直后背,清了清嗓子, “生意讲究的是合作,我们也是签了合同的。难不成想取消跟我们公司的所有合作?就算你是江总,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吧。” 江执冷笑一声,眼睛像散着寒气的尖锐刀光,扯开李红最后的沉着。 “所以我说不清楚状况的是你。” 撂下话,江执径直朝外走,一只手拉开会议室的门。 血红残阳划破云雾,橙光洒在江执后背。 李红腿软地愣在原地,双手撑着桌子好让自己站稳,盯着江执的背影。 这个年轻人不是省油的灯。 江执让秘书和法务人员去跟他们对接,让人立刻查出安洛生在哪家医院。 从高空坠落,骨折,腹腔受损,ICU里住了三天,昏迷不醒…… 这些症状拼凑在一起,全部扎在安洛生一个人身上,江执目视前方,脑袋里一阵轰鸣,开着车急匆匆地狂飙去医院。 来的时候,外祖父跟他作出承诺。 如果他以后能乖乖留在南疆,跟阿依那结婚,那这个项目公司可以不计损失彻底放弃。毕竟江家家大业大,自损一分就可以伤敌一万。 该怎么选,江执心里显然已经有了定夺。 三甲医院里,拥堵的人流各个脚步匆匆面露愁容。护士来回推着担架车,一路小跑,车轮急促的“咕噜”声和叹息声混在一起。 在站台值班的两个年轻护士,早早就注意到了江执,虽然穿得西装革履,但一点油腻感也没有。 “活了20多年了,还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帅哥,简直清新解腻啊。” 护士窃窃私语地轻叹一声,看见他急切地徘徊在附近病房的门牌号,脑袋转了转眼睛迅速亮起来。 “先生,你是安洛生的家属吗?” “对,她在哪个房间?” “可算来了个家属,给监护人打电话也打不通。人昨天晚上醒过来了,学会应该在睡觉休息,你进去看看吧。” “嗯好,麻烦了。” 江执小心地打开门,把脚步放轻,快步走进去。 安洛生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睡觉。 整个人看上去又瘦弱了不少,彻底薄成了纸片人。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纤细的手臂上有很多明显的针孔,点滴打进青色的血管里,让人看了心疼。 环视病房,有些狭小逼仄,消毒水的味道笼罩着。这是三人间,旁边还有两张床,一张床上是个七旬老汉,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爷爷正喂她吃橘子。 第五十三章 专门伺候你,满意吗?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小女孩自来熟地冲江执摆手打招呼,江执从脸上挤出来一个笑容,冲小女孩点了点头。 随后拿了个板凳,静静坐在安洛生的病床边,中途接了两个电话。 天色渐浓,安洛生还没有要醒的意思,江执问了医生,医生解释说是病人在大手术后太劳累,沉睡是正常。 他才放下心来。 “欸,这是他男朋友还是他哥哥?” 交班的护士凑到小护士旁边,眼睛往玻璃窗里瞥。 “不知道,不过要是男朋友的话那可真不错,也不玩手机,就一直坐那静静陪护着,下午四点多就来了。” 小护士指了指走廊的电子表, “这都四个多小时了。” “要是是男朋友,这也是应该做的好不好?” “话是这么说,有几个人能做到的啊。” 小护士刚准备哀叹第十一遍自己碰见的渣男绿了自己的故事,接班护士敏锐察觉到了,连忙插话。 “不过看他那样应该挺有钱的,听说刚才联系了咱们院长,说要转院转到那个私立医院去。” “我靠,那个医院不是很难进吗?看来人家这家底背景都挺硬啊。” “不过那个女生从楼上摔下来,好像生育功能受损了,不知道这男的知不知道啊。” 两个人越说嘴上越没把门的,被值班的护士长逮住,狠狠瞪了她们两眼, “这是病人的隐私,别再说了。” * 虚弱的时候,人就会做很多很多关于魑魅魍魉的梦,然后尖叫着从梦中惊醒。 安洛生背后渗出一大片虚汗,眼神聚焦,一个熟悉的身影和面孔出现在自己眼前。 操! 又是梦中梦。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自己记他的声音记得倒是挺清晰。 江执从座位上弹起来话说的飞速,眼睛的倒影里全是安洛生。 只是这梦里的人居然还可以跟自己说话?这也太真实了吧。 安洛生轻轻长叹两口气,她不想再沉浸在梦中,一个个魑魅魍魉把她吓得半死。她咬着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操控自己的手臂伸直,做了一件她一直都很想做的事情。 啪叽! 清脆的巴掌响响彻在病房。 安洛生的手掌居然感受到了麻麻的疼痛感。 江执蹙眉愣了一下,脸上居然泛起了浅浅的笑意。 “我靠!这不是梦?” 音调直线上升,安洛生虚弱的声音透着震惊。 “当然不是梦了。” 时间仿佛迅速凝固,惊讶静止在安洛生脸上,她水灵灵的眼睛瞪得混圆,喜悦像电流流经她的身体,笑意一闪而过,她想到了什么,又迅速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语气有些生硬。 “我应该回来啊,你不想我回来?” “不想。你都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回来看我干什么,江公子——” 江执不傻,自然听出了安洛生话音里的意思,还知道闹别扭说反话,状态还可以。 “你这是……” “不知道,好像高烧做了个梦,晃晃悠悠就掉下来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嘴上刻意往轻快的方向上说,这个账江执是死死记在心里了,早晚算在那两个贱人身上。 “切,你差点死了那么多回,也没见你有什么后福。” “放屁。” 安洛生皱起眉头,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她用力挺了挺上半身。 江执立刻把枕头靠在安洛生背后,轻轻拢着安洛生的肩膀,把她轻轻靠在枕头上。 极尽温柔,动作小心翼翼,好像褪去了什么。 “江总去了一趟南疆,回来学会伺候人了。” 江执勾了勾嘴角,一个指头轻微用力敲在安洛生肩膀上。 “专门伺候你,满意吗?” “切,我可用不起你,金尊玉贵的大少爷,装穷装了这么久累不累?” 她第一次见到江执穿西装,像个斯文败类,纨绔劲里透着优雅,居然诡异的和谐,自成一派。 “你穿成这样,啧啧啧。” “怎么样?是不是帅得你准备为我痛哭流涕。” 江执坏笑着,眼睛弯成一个勾,没个正形。 “你饿不饿?我问医生了说你可以吃东西,想吃点什么?吃完了就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出发。” “出发?我现在这个样能出发到哪儿去?你该不会要把我跟你一起发配到新疆吧?” “你不想被我发配到南疆?” “当然不想…这还用问。” 安洛生翻了个白眼,江执轻轻弹了她脑门一下。 两个成年人,一个穿的西装革履是个总裁,另一个穿着蓝色白纹病服,是个病怏怏的大学生。 外人面前都是独当一面的两个人。 唯独在面对面的时候,不管什么情况,一开口,两个人还是跟两个小学鸡一样没水平地掐架。 “换家医院,你好好静养——” “躲不掉的。” 安洛生知道江执要说什么, “我现在这个样也没哪个医院敢动手术,除非她们把我偷渡到“黑市”。 第五十四章 “没有你,我会死。”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你就放心跟我走,我都安排好了。” “我不放心。” 安洛生别过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她们逼你跳下来的……” “当然不是,她们没有直接当杀人犯的胆量,是我自己,我自己跑到卫生间发现窗户是玻璃的,还裂着缝隙,我就把它撞开了。” 江执面色逐渐凝重,太阳穴突突突地狂跳起来,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我是不是很没人性。” 安洛生目光落在江执的脸上,又收回来看着自己的手掌, “我宁愿从楼上跳下来,粉身碎骨的死了离开这个世界,也不愿意去做配型手术去救他。我很没良心对吗?” 江执把手放在她的手背,紧紧攥着包住安洛生的手掌,眼里闪烁着心疼和愤恨。声音在嗓子里滚了滚才压住怒气,沙哑着, “这是你的身体,你的血液,你不想给就不给,你的身体是你做主的。那些贱人,才是真正的没良心!” 安洛生弯腰耷拉着脑袋的迷茫样,江执看着,她简直是活脱脱的一颗被这些烂事压垮的小豆芽。 他心疼,不想给她压力,视线落在她清瘦的手背上,骨节分明,他的手搭在上面,能感受到她脉搏的跳动。 “但是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反正没了我地球也是照样转,多我一个少我一个——” “没了你我活不了。” 江执脱口而出,安洛生的嘴型还愣着,没了声音。 病房里静悄悄的,昏黄的灯光流淌在两个人身上,两双眼睛四目相对,交织在一起亮亮的。 “没有你,我会死的。” 江执的声音赤诚又恳切,眼神热烈像是在告白,让安洛生的心脏猛地停滞了一拍,又迅速铿锵有力地跳动。 嘭!嘭嘭! 心跳声响彻在安洛生自己的整个身体和耳朵中。 “说这些干什么。” 意识到自己耳朵要烧得通红之后,安洛生把视线躲开,低下了头。 慌乱中,看见外面天黑着,灯火通明,安洛生脑子里的褶皱突然在一瞬间被抚平,一个问题突然冒出来,惊醒了她。 一瞬间,安洛生感觉天要塌下来。 眼珠迅速来回滑动,漆黑闪着光,安洛生的指节扣着自己的手心,带着困惑迟疑地盯着江执。 安洛生脑袋歪歪,仰头看着自己,眉头轻蹙抿着嘴唇,江执觉得可爱。 “怎么了?” 犹豫了半秒钟,安洛小心翼翼地问。 “你刚才听见我说梦话了吗?我应该没说什么吧?” 江执听见,勾了勾嘴角眼神蒙着柔光,漏出一个灿烂又有深意的笑容。 “你笑什么啊!” “你猜我听到了吗?” “这个有什么好猜的啊,哎呀,你肯定没听到……” “你的梦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啊,还害怕我听见。” 安若生反应迅速, “做了个美梦,梦见你掉粪坑里了。” 江执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揪起被子盖在她眼前。 “哎呀,你干什么?你这人怎么这么容易气急败坏。” 安洛生伸手把被子扯开, “行动灵活,生龙活虎的,看着恢复得不错。” 江执笑着调侃,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声音,凑近安洛生说, “你嘴里一直嘟囔着1号2号3号。” “什么1号2号3号?” 安路生的手困惑地拍在自己脑门上,大脑飞速运转,思索了半天才听懂了江执的意思。 他还小心眼地惦念着安洛生那几年找替身的事情呢。 但是她刚才也没梦见那几个人啊。 看着安乐生这个懵傻的憨样,江执勾着眼睛,头轻扬靠在板凳的靠背上,灿烂地笑出了声。 “逗你玩呢。” “切。” 安洛生比了个鄙视的手势。 “但是你刚才说了顾清淼的名字。” 安洛生惊讶又震惊,江执居然这么直白平静地提起了她的名字。 “我猜你还想知道何以洁怎么样了……因为她太像顾清淼了对吗?” 关于顾青淼的事很复杂,就像扎在两个人心里的一根刺,他们两个人谁都想不到,有一天会在病房里再次提起这个人的名字。 顾清淼选择了在冯琪的生日自杀,江执才猜到了两个人以前的关系。 顾清淼和冯琪不是朋友,是恋人。 一对不被世俗认同,顶着家里人戳脊梁骨的苦命鸳鸯。 自杀的事情给两个人都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她们无力承受,只能选择把它们交给时间,慢慢谈化。 这件事情还牵扯着江执的过去,是他心里的死结,安洛生不想再提起江执的过去,让他再次陷入自责。 另一方面,她懂了顾清淼亲吻他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像冯琪了,这样安洛生心里有些不安。 她觉得自己太失败太刻薄,居然会生出嫉妒,害怕江执是因为一直愧疚于死了的冯琪,才一次次地帮自己。 这个问题一直缠绕着她,酝酿在心里。但是即便活在困惑里,安洛生也是种不敢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那时候的安洛生心里很清楚,就算知道了自己是冯琪的替身,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会去喜欢江执。 但现在,命都从鬼门关了过了一遭。 “你是不是因为她像我,才——。” “她是她,你是你,我才不敢某人一样搞什么替身游戏。而且那时候我也确实想不到什么其他的办法可以帮她了。” 江执说完,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拉灭了安洛生头顶的灯。 “没有想吃的东西就早点休息吧,明天早晨咱们转院。” “嗯。” 安洛生轻轻地回应。 * 第二天天蒙蒙亮,江执就跟人把安洛生转到了私人医院。私人医院的环境跟公立医院简直是天壤之别。 “哎呦,我是骨折了,又不是直接瘸了,用这个管棍能慢慢走。” 安若生把江执的手甩开,江执不放心地盯着她,她自己拄着拐棍颤颤巍巍走了没两步,江执的手又跟带了自动定位一样扶了过来。 “谢谢小江子了。” 安洛生轻轻地说。 徘徊在走廊的家属很少,墙漆刷着温馨的奶黄色,静悄悄的空气里也没有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碰见的护士脸上全都笑眯眯的,一点不耐烦也没有。 “哎,有钱真是好啊,不过总感觉我说这话有点何不食肉糜的味道。” “行了,快躺着吧,待会他们就送早饭过来。” 江执把安洛生扶到床垫边,低头把拐棍放到墙角。 安洛生屁股着落在病床床垫上的时候,眼睛瞬间一亮,伸手又拍了拍床垫。 迫不及待地躺在病床上, “这病床软软的,搞得跟五星级酒店的床一样。” “哟。” 江执听见这句话,身体立刻从窗户边转过来,睥睨着安洛生。 “你去五星级酒店,跟谁?” “跟你说的那一号二号三号呗,还能跟谁?” 第五十五章 想好了吗?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安洛生故意扬起头,还轻“啧”了一声。 也就自己生病的时候,她敢这么逗江执玩。 “哦,那你现在经验挺足了啊,身体康复了再去找他们几个快活。” “那是当然。” “欸,你又把窗子打开干嘛呀!” “让你凉快凉快,清醒清醒脑子。” 安洛生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躺在床上缩在软绵绵的被子里。” 病房的床头柜上还摆着漂亮的琉璃花瓶,里面插着精心设计过的鲜花。 阳光洒在病房里,俨然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不知不觉就睡了一上午。 安洛生是被一股股饭菜的香味唤醒的,身体还没完全醒过来,眼睛就急切地四处看。 “狗鼻子还挺灵。” 江执把电脑关上,对上安洛生的视线给她指了指门口。 安洛生瞪大眼睛,视线跟粘在餐盘上了一样,惊讶着看着被端上小桌的菜肴。 居然是五菜一汤!还都是她特别喜欢吃的……葱烧海参、清炒时蔬、糖醋里脊、酸菜鱼、一碗肉糜汤。 “这的服务这么到位啊?饭还能私人定制吗?” 端菜的小姐姐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清丽可人的解释道, “这是江总让私人厨师专门给您做的菜肴,说这些都是您喜欢吃的。” 小姐姐把餐具摆好之后,微笑着推着小推车走出了病房。 “江总现在也是好起来了。” 安洛生嘴上说着“谢谢咯”,视线却从没离开过桌子上的美味。 晶莹透红的糖醋里脊,看着就酥酥地裹着酸甜的酱汁。 “快吃吧,我不跟你抢。” 安洛生拿起筷子迅速夹起一块糖醋里脊放进嘴里,炸得酥脆的肉,裹着解腻的酱汁,唇齿留香。清炒时蔬里的山药脆得难以置信,肉糜汤也鲜掉牙。 这顿饭吃的安洛生是心满意足,酣畅淋漓。 江执笑着看着她, “吃完要不要出去走走?外面天气还不错。” “行啊。” 安洛生难得痛快地答应他一次,把最后一口肉糜汤倒进嘴里,打了个响嗝。 跟江执一起走到一楼她就累了,眼睛往坐着轮椅的老人那瞟,江执立刻心领神会。他去护士站拿了一个崭新的轮椅,推着安洛生到医院后面的花园。 “这可是江城的黄金地段,这么大的一片地就开发成了医院的后花园,啧啧啧。” 各种各样的鲜花,青松,望不到头的平静湖水里甚至还有黑天鹅,悠哉悠哉地晒着太阳游动。 两个人找到一片树荫,两个人同时抬头看着蓝天。 “光看这一小半边天,这里还挺像陇县的” 安洛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提起那个地方,只是觉得心里流过一种熟悉的安心感。 分不清是因为这地风景像陇县,还是因为江执现在就站在她身边。 “这的东西哪能比得上陇县的树,这里长得都被刻意修剪了,比不上陇县那些野蛮生长的参天树。”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总是去买切好的西瓜,抱着一小块就在学校的树荫下面吃。” “当然。” 云淡淡地飘着,茉莉花香萦绕在空气中。 安洛生突然想起什么,她抬头看着江执,两个人四目相对,安洛生冒出一句。 “那些女生,后来为什么找我麻烦了。” “她们良心发现,觉得没意思了呗。” “我是摔断了腿,不是摔断脑子了。” “那可能是因为我收拾了她们。” “不是吧,你不会去堵她们了?” “那怎么可能,跟这几个人还用我出面,再说我从来不欺负女生。” “狗屁。” 安洛生自己嘀咕了一句。 * 些女生组成的小团体校园霸凌安洛生的事情,被江执知道后,他找了几个女混混把李灿她们堵在巷子里恐吓了一顿。 李灿不服,第二天还找江执去对峙。 “我知道那些女生是你找来的吧,你就不怕——” “你还不知道你的那个谁,把你们两个的照片传出来的事情吧?我可是帮你收拾了他一顿把照片给彻底销毁了,以后你别去招惹她。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 电话打来江执低头看了眼安洛生,退到旁边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问他想好了吗?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又嘱咐了江执几句。 江氏企业很快派的了两个法务空降南城,所有的证据都被清晰完整地收集整理出来。它们把李红和安礼纬的公司告上了法庭,破产是必然的事实了。 李红几经打听才打听到安洛生已经转到了这个私人医院。她跑到楼下想硬闯进去,却被保安死死拦住。 “没有病人家属同意,闲杂人等一律是不能进的。” “我就是病人家属!你进去问问她是不是忘了我这个亲妈了?!” “抱歉女生,家属这一栏我们这里只填了一位先生的名字。” “哼,真是疯子!不让我进是吧?” 硬闯无果,李红直接在门口撒泼。 保安拉扯走她,她就再回来,拉扯走她,她再跑回来,如此反复,李红喊着脏话。完全是一个骂大街的泼妇,全然没有了那股有钱人的嚣张。 安洛生站在楼上静静地往下看,看着李红崩溃,心里清楚这是他们应得的。但心里还是泛起一阵凄凉,觉得很疲惫。她躺回病床上蜷缩着,想起以前的日子。 安洛生始终不理解自己明明也是她亲生的,仅仅因为自己是女孩,所以就被te这样对待吗? 泪像小湖一样浸湿床单,江执恰好走进来,伸手摩挲着安洛生的后背。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她吗?我真的好难受。” 安洛生呜咽着,以前的破碎记忆全都涌现在脑海中翻滚。 第五十六章 我要的就是两两相欠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江执的手落在安洛生的背后,轻轻摩挲着,温柔的耳语。 “你想告诉我吗?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窗外一阵柔风刮进带着丝丝凉意,安洛生的思绪被拉回从前。 一个凛冽的寒冬记忆,从那一片苍茫又荒凉的大地开始。 安洛生被一位漂亮姐姐拽着走进孤儿院,手里紧紧握着的只有一个粉红色的毛绒兔子。 她还记得自己茫然无措地站在办公室的走廊边,怯生生地低头看着脚下。漂亮姐姐是这里的老师,她跟院长似乎交涉了很久,走廊里由安静到吵闹。最终她们决定留下安洛生,给了她一张小床铺。 安洛生很不习惯。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只是短暂地在这里呆上几天,爸爸妈妈肯定很快就会回来找自己。 那时候的安洛生很腼腆,不喜欢也不擅长交际,每次吃午餐晚餐都是自己一个人把餐盘端在角落里,默默地吃。晚上睡觉前的娱乐时间,安洛生也从来不参与小朋友们的讨论,只是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粉红色毛绒兔子。 安洛生经常睡不着,所有小朋友进入梦乡,传出微弱的打鼾声后,她还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直在床上躺三四个小时,天快亮的时候,安洛生才能勉强睡着。 有一次安洛生居然早早就被困意包围了,晚上十一点多,她就睡着进入了梦乡。 梦境蔓延,他梦见爸爸妈妈来接自己带自己去游乐园玩。 下一秒,被人打醒。 安洛生惊慌失措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枕头边打粉红色毛绒兔子已经被另一个小女孩抓在手里,安洛生脸色阴沉,掀开被子起身,一把把小女孩推倒在地。 小女孩嚎啕大哭,安洛生下意识伸手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手里的粉红毛绒兔子夺过来,死死握在自己手里。 旁边的小朋友也陆续被吵醒,宿舍里一时间杂乱地响起来,有欢呼的,有拿枕头砸对方的,有哭着要妈妈的。 值班老师也被惊醒,对着安洛生像个吃人的老妖婆,不由分说地就把安生训了一通。 “不就是个毛绒玩具,看你宝贝的这样,给小朋友玩玩怎么了? “明明是她先抢的我的东西!”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不炫耀谁会抢你的东西啊?” 安洛生茫然无措的瞪大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时候的她以为世界是黑白分明的,完全想不到世界的中间还有一层巨大的灰色沟壑。 她唯一的东西,她最喜欢的粉色毛绒兔子就这样被小女孩抢了去,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安洛生一如既往地搬着小板凳坐在一边。 小女孩却端着自己的餐盘慢悠悠地走过来,“啪”地放在桌子前,坐在安洛生面前,趾高气扬地跟她说。 “过几天就有大人来这里领养,你要是听我的话,跟动画片里演的一样跪下来给我道歉,我就可以让我妈妈给你找一个好人家去呆着。” “我有自己的爸爸妈妈,我为什么要去别人家呆着?” 安洛生生气地反驳,手里的勺子被她紧紧地握着。 谁知道小女孩一点也不害怕。 她笑了一声,拿着汤匙从安洛生的碗里舀出唯一的一块红烧肉,挑衅地放进自己嘴里。她张大嘴使劲嚼了嚼,又吐在勺子上,扔进了安洛生的碗里。 “你干什么啊!” “我干什么?我帮你啊。这么难吃的饭你也吃得下去!” 小女孩趾高气扬地就要往外面走,却又转回头来拽住安乐生的衣领。 “喂,你不会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这里可是孤儿院,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才会把你扔在这儿!” “你爸爸妈妈才不要你了!” 生气的火焰迅速燃烧起来,安洛生瞪着眼睛,把盛着汤的饭碗甩在小女孩脸上。 “啊!啊!妈妈!” 小女孩被烫得眯住眼嚎啕大哭,院长匆匆忙忙地赶来,一把拉开骑在小女孩身上的安洛生。 安洛生的身体受惯性,一整个人扎进桌子下面,额头狠狠地撞在桌腿上,鼓了一个大青包。 江执脸上的肌肉早已紧绷,牙关下意识地咬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的胸膛跟着安洛生的描述剧烈地跳动起伏,痛苦的悲鸣席卷全身。 他递给安洛生一包抽纸,轻轻地抚摸着安洛生的肩膀。 可那时候没人在意。 小朋友们全部都都担心的唯在小女孩身边,院长的表情早就扭曲成一个麻花,她狠狠地体罚了落生,还叫她去打扫了一个月的厕所。 好在小女孩脸上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轻微烫伤了一下,不然这件事情估计永远也结束不了,他也别想从孤儿院里离开。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江执,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这些,我真是恨死那个院长了,真是想举报他们!” 安乐生说完,抽了一张纸巾,猛地从鼻子里擤出来一个巨大的鼻涕泡。哭着哭着就尴尬地笑起来,豆粒大的泪从眼角滚落。 江执满眼心疼,他的手一刻不停地轻轻摩挲着安洛生的后背,自己的眼眶也几乎湿润,他忍着。 安洛生突然放下手里的纸巾,泪眼婆娑中对上江执深邃的眼睛,这次她却看得清晰。他的眼眸里,担忧和深情交织,戳中安洛生的心。 她又一次大哭起来,嘴里还念叨着。 “你的……你录的视频我看到了,你在那里面过得那么不好,我还嫌你出来不联系我,我凭什么要求你联系我啊?”” 安若生的鼻头通红,一抹鼻涕,一抹泪,哭得梨花带雨,心里的自责和愧疚全都爆发出来, “其实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你帮了我很多,可是我……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帮过你,还整天给你添麻烦…你快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让我也来帮帮你,这样我们就能扯平了。” 江执听得哭笑不得,一个弹指敲在安乐生的小脑门上。 “都哭成这样了,脑子里还想着扯平扯平,安洛生你真不愧是天秤座。” “好冷的笑话。” 安洛生醒了醒鼻子,一把把纸巾扔在地下,瘪着嘴看着江执,泪还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 “你给我写的那些信我看见了,非要说扯平,我还真不想,就这样欠着吧。” 江执伸开手臂,轻轻把安洛生搂在自己的怀里,安洛生靠在江执温暖的胸膛里,情感浓烈,两个人拥抱着不说话。 夕阳西下的好季节,金色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两个人的身上,他们是无比渺小的人类,却可以温暖对方。 江执的心里也从来没想过扯平。因为江执知道,如果没有安乐生的出现,现在他是死是活?是在监狱里,还是在打工谁也说不清楚。 第五十七章 高中记忆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电话突然打进来,打破了两个人这份短暂的宁静时光。 江执蹙眉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人,川字眉的沟壑更深了,他起身要走,安洛生却没有要松开他手的意思。 安洛生抬眼看着江执,语气意外的随和平静。 “你在这里接也可以,没关系。” “我还是出去接吧,工作上的事估计要说好一会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发个微信跟厨师说让他做好送过来。” 说完,江执就踏出了病房门。 跟安洛生想的一样,确实是江执在南疆的亲戚打来的。 电话那头的祖父很生气,声音沉闷沙哑,几乎吼着让江执赶紧滚回来。 “当初咱们祖孙二人是约定好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姑娘,你在那里跟人处理干净了就立刻回来,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了,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别让我失望。” 江执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攥,指节泛白。最终他还是把怒火克制住,点头“嗯”了一声。快速挂断了电话,眼神冷得吓人。 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江执有些无语,不过祖父替自己解决了李红和安礼纬,他也确实要回南疆去做点什么。 安洛生贴在门口的身体弯垂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买办法挪动。指甲嵌入了掌心也不觉得疼痛。 泪珠滚落,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有些迫不得已,她也没有办法,就像回南城读高三的那年。 铺天盖地的琐事和情绪袭卷而来,安洛生觉得那时候的日子,完全是在料峭山谷中踩着一根钢丝落脚。 她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安庆收走了她的手机和零用钱,把她扔在寄宿学校里呆着,一个月回一次家。 安洛生只能想方设法地借用别人的手机,搜寻特训学校的报道,挂念着江执的安慰。她几乎每天都硬挺挺地躺在小床板上,黑夜到天亮。 她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半个月就瘦了十五斤,吓得同桌天天在她耳边吵着要她去医院看看。 安洛生讨厌着学校里的一切只想逃离,渐渐地她开始自残,被老师揪去办公室口头教育了几次后,她也就放弃了。 失眠,忧心,厌食,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几乎瘦得皮包骨头,眼底的青紫色黑眼圈似乎永远退下去了。 有一天的晚自习的课间,她突然惊叫一声,激动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手机小心翼翼地握着一张泛黄的笔记纸页。 字迹刚健有力,潇洒又飘逸。 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江执的字迹。 “我靠你咋了,咋看着笔记激动的眼泪掉下来?” 同桌看着安洛生对着一张笔记纸页又哭又笑的,以为她彻底精神失常疯了,准备百米冲刺去教室办公室把班主任叫来。 “我没事,我没事,就是挺高兴的。” 安洛生破涕为笑,把同桌死死拉住。 同桌观察了安洛生一整个晚自习,她跟对待宝贝古董一样,把纸页小心翼翼地夹在笔记本里,认真地盯着看。 跟着魔了一样,实在是可怕。 那天晚上,安洛生很自然地梦见了江执,那个不可一世又耀眼如星的江执。 梦回陇县,在杜鹃花摧枯拉朽烧透半边天的山坡,在皎洁如水的月光下,他为她点燃烟花。 “少年回头望,笑她还跟不上。” 眼泪真真切切地从眼角滑落,流进安洛生的嘴角,咸酸又苦涩,像极了他们前半生的命运。 梦醒, 安洛生开始告诉自己,没有意义也要活下去,要尽力地去学习,不要死在高考前,即便向上是迷茫,向下是空荡荡也没关系。 19岁的安洛生梦寐以求的是稳定的睡眠和不断进步的成绩,她学着江执以前的样子,打开着新世界的大门。 学校里的男生有不少人想走进安洛生的世界,不过她压根对这些人没什么印象,她无暇顾及,忙着完成和江执做好的约定,她学会了以前最讨厌的函数。 疼痛的腰椎和破碎的心,泪无数次浸湿枕头,麻木无力的时候,安洛生总会梦见江执。 她不能死,她必须好好活。 惊喜的是她联系上了一家媒体,他们有心去探求真相,承若如果真如安洛生所说,这个大名鼎鼎的“真善美”特训学校,实则是暴力血腥的滥用地。他们将会把这些资料搜集整理起来,真实地曝光在社会面前。 “安洛生啊!你还真是!” 报社的电话不小心在安庆在家的时候打到了家里,安庆把报社臭骂了一顿。 “小孩子胡说闹着玩,你们报社也真相信啊,什么狗屁正义,你们要探究就探究,她现在没这么多闲工夫帮你们,你们也别再联系她!不然我就去曝光举报你们报社!” 安洛生知道撒泼打滚都没用,从那之后心跟死了一样,她只能选择去继续相信自己的信仰,那就是江执不会垮掉。 无论什么境遇下,江执都不会垮掉。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出学校的那一刻跟出监狱一样,她发了疯似地在网上搜寻着一切关于特训学校的消息。 “特训学校被曝光,所谓的儒家思想教育不过是他们暴力的遮羞布!!” “震惊!警惕我们身边的违规办校!教育界乱象今天被拨开!” 一条条消息跳进安洛生的眼里,泪朦胧着眼眶,她仰头,失声痛哭。 窗外寂静月光如水,她久久不放的心终于短暂落了地。 谁知道安庆偷偷改了她的志愿,只是为了把安洛生留在南城,帮他们照顾新出生的孩子! 第五十八章 没事了再放你走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她发疯也没办法,江城的大学跟她无缘了,她反抗无效,只能去南城大学读书。 那时候,安庆他们故意不给安洛生生活费,好逼她经常回家,一回家就是帮她们看孩子,做饭洗衣,当免费的保姆使唤。 “炒个菜炒这么咸!” “安洛生在旁边看着小宝宝,静静地说, “嫌咸就自己炒,你又不是没钱请保姆。” “真是反了你了!” 碗筷都被掀翻,砸裂到地下。 安洛生不是那种没骨气的,她一点也不想忍了。 她去便利店打工做收银员,去美容院学习,在大街上发传单,去奶茶店摇奶茶,上大学的所有费用她在一个又一个的暑假中攒齐。 安洛生也没有放弃联系江执。 她写了很多封信寄送出去。有一些压根没有邮寄到陇县,几经波折她找到江执的地址,邮寄到的信却也被宋薇薇扣下。 后来,安洛生找到了何以洁的酒吧去她那里做驻唱,挣得很多而且她的人身安全也有保障,生活逐渐好起来。 安洛生在外面租了自己的房子,彻底从安家搬了出去,跟养父母决裂。 “真是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你以为这样就能躲得了我们?你最好永远也别回来,别让我再见到你!” “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以后还有你求我们的时候!我就等着那一天!” 各种肮脏辱骂的话全部砸到安洛生的身上,那天她异常安静,没有反驳,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还记得她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的那一刻,一阵清风从她背后掠过,凉丝丝的轻柔。 断绝了那里的一切,一扇自由的大门向她敞开。 * “对不起啊,洛生,今天晚上我有约了,明天估计没办法跟你一起去公园看花了。” “没关系。” 安洛生看着电视剧,薯片咔滋咔滋地在嘴里嚼着,电视剧刚好演完了一集。 安洛生抬头一看,何以洁穿得性感热辣,红色蕾丝包臀裙,直接让她看着又白了五个度。 “今天晚上是跟哪一位男嘉宾啊?是那个音乐系的吗?” “不是,是我在网上认识的另一个网友。” “哦~注意安全。” 说完,安洛生就继续看着屏幕里的《甄嬛传》,一包薯片感觉吃了没几口就没有了。 “我说亲爱的,周末大好时光,万物复苏,猫都开始发情了,你还不谈个恋爱。” “哎,我还是继续看孙答应和狂徒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吧。” 安洛生对何以洁这样的说辞已经习以为常,不过不知道是春天的缘故还是她已经太久没听到过江执的消息。 好多个瞬间,安洛生走在校园,晚上坐在床铺里,觉得很割裂,她好像可以任意地从人声鼎沸的时刻里抽离,恍惚间才又想起陇县的事情。 那里的山水,那里的人,都离她很远很远了,像是一场触碰不到的梦境,回不去。 何以洁喜欢约各种各样的男人出来玩儿,说是可以给自己的酒吧拉投资。 安洛生也问过何以洁, “你这样还是会寂寞对吗?” “会更寂寞。” 精神没有着落,四处飘着,安洛生知道那是快餐男女的后遗症,但有时候,她也期待着想立刻填饱肚子。 尤其是江执突然出现在她梦境里的时候。 第二天,安洛生去洗浴中心冲了个澡,试了试新买的桂花味护发精油,淡淡的清香,她很喜欢。 安洛生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浅蓝色连衣裙,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还是穿了她那身四件套。 牛仔短裤,白色T恤,水蓝色防晒衣,白色球鞋。 人间芳菲,翠绿鎏金。 晃晃悠悠的公交车,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安洛生看着错落的高楼大厦之下的一汪碧水,简直像块巨大的祖母绿,心情好了很多。 下车后,安洛生选择了慢悠悠地走在林荫街道上。 阳光稀稀落落地洒下,她仰头望着一角天空,水接蓝一般透着淡淡的粉。不知名的紫色小花零零星星地点缀其中,仿佛像一幅油画。 她的嘴角上扬,小梨涡里透着可爱,安洛生张开手臂,想感受风穿过指尖的温度。 “啊!” “我靠,你没事吧?” 飞驰而来一辆摩托车,跟安洛生擦肩而过,帆布包被车把手勾了一下,安洛生的脚底下顿时没了重心,连人带包跌进绿化带的花坛里。 衣服上,袖口上,裤子上全都沾满了泥,膝盖被擦破了一层皮,渗着血珠。 “我靠!你没事吧?” 炽热又骨节分明的手,毫不客气地抓住安洛生的手腕,把她从花坛里拽起来。 银黑色摩托车的引擎还在发出濒死般的轰鸣。 安洛生很生气地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和粘上的杂草根。 “你开车不长眼啊!” “喂!我好好骑我的摩托车,大姐你走路不长眼还胡乱伸手你还有理了啊!” 男生的声音灌进安洛生脑子里,一根她紧绷着的弦,突然咔吧一下,断开了。 她抬头看着眼前穿着蓝色校服的男生,心里更是一惊。高鼻梁,棱角分明的侧脸,一脸不爽劲劲的气质,跟江执几乎有六七分的相似度。 甚至连他声音的沙哑程度,也几乎和江执一样。 “不是,你一直看我干嘛?走路的时候能不能看看车,还好没出人命,不然我也赔不起。” 男生说话很幼稚,但注意到安洛生是个很漂亮的女生,还一直盯着自己往下吞咽口水,整个人都有些不自然了。 “你多大啊?” 男生的脸上有些稚嫩和青涩,似乎不太会跟女生相处,脸上泛着淡淡的羞红。 “我高三,高三。你问这些干嘛?” “你还没成年?” “拜托,我这样像是未成年?复读懂不懂?” “哦,原来是这样。” 安洛生一瘸一拐地往前跳,男生看着她有些滑稽的样子,使劲压低嘴角。 “走吧。” 安洛生回头看了他一眼,招了招手。 “走哪?你问我成不成年干嘛?” 男生的声音突然警惕起来,安洛生上下打量着他,他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把校服往下拉了拉。 安洛生蹙紧眉头,看他这个样子,往后退了一步,梧桐叶子被她踩碎。 “你不会以为我要让带你去酒店睡了你吧?我可没那么不挑。” 安洛生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腿痛得她往嘴里吸凉气,她叹了口气,从帆布包里掏出半盒烟,抽了一根叼在嘴里。 “我操?” 男生耳尖上泛着薄红,内心被戳破后的羞耻和震惊透在脸上。 “你……你说话也太直了?” 安洛生拿出打火机,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眉头彻底松弛开来,疼痛感才被压下去一点。 男生显然看呆了,反差太反差,跟目睹了林黛玉抽香烟一样反差……有些慌乱地把视线避开。 “不是,你成年了没就抽烟。” “切,小屁孩。” 压制感莫名其妙萌发在安洛生脑子里,她还挺享受这种绝对压制的感觉,浅浅勾了勾唇角。 “跟着我去医院,没事再放你走。” 第五十九章 春意盎然,蠢蠢欲动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男生愣了一下,蹲下身子把自己的摩托车子扶起来,熄了火,检查了一番才靠在路边停下。 “去医院检查仔细了,省得你再找到学校里来,讹我的钱。” 男生扶着安洛生好像很不情愿,半个小时的路程,两个人拉拉扯扯了一个小时才走到。 挂号,检查,拍片,拿药,一套下来天都黑了。 “欸,你叫什么?” “宋成。” “哦,这没你的事情了,回去上晚自习吧。” 安洛生把他手里提着的一袋药膏拿过来,还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学起了长辈说话的样子。 “快高考了,小宋要加油努力啊!” “我不上晚自习。” “你搞特殊?” “我复读是为了挣钱,学校特勉,我平时想去上课就去,不去也没人管我。” 安洛生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脑子里飞过去180个疑问,不知道该先问哪一点才对了。 宋成心里虽然预测到安洛生一定会惊讶,但看见安洛生眼睛瞪得圆溜溜,闪烁着抑制不住的好奇,眉心簇成一个小八字,还是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不知道是出自解释,还是炫耀,继续往下说, “简单来说,高考就是我的工作,稳住复读学校的高校入学率,它们学校好的时候能出两三个清北,不好的时候还有我一个人撑撑业绩。” “哦~” 安洛生撇了撇嘴,有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那你很有钱了,这些医药费我不转给你了。” 说完安洛生就径直往医院外面走,宋成反应过来后迅速追过来, “你去哪我送你,不然你腿瘸了我让你自己一个人走夜路,心里过意不去。” “我打车了。” 宋成看着安洛生往拐弯过来的出租车那里走,率先跑过去,把车门拉开,跟着安洛生上了车。 “喂,你上来——” “师傅,走吧。” 宋成打断安洛生的话,往前冲师傅说完后,司机自作聪明,看着车坐后面不说话的两个人,就跟心领神会一样,自动以为是一对情侣,把车子故意开得很慢。 安洛生眼睁睁地看着路边骑自行车的车流超过自己,不耐烦地敲了敲车窗, “师傅,我弟弟急着回去上学,麻烦您快点开吧。” 恰好绿灯,嗖一下,出租车就飞速弹射出去,司机汗颜,油门踩到底恨不得飞速超车。 下车的时候宋成几乎屁滚尿流地跑到一棵树旁边,深深弯折下腰,强烈地咳嗽了好几声。 安洛生在旁边看得一脸嫌弃。 “喂,送你过来的那小子,我刚才在路上可是看见了,长得不错呀小鲜肉一枚。” 何以洁跑到宿舍来凑到安洛生肩膀边,给安洛生拿了一盒爱马仕的巧克力。 “吗呀,爱马仕的巧克力,这个网友还挺大方。” “中看不中用,巧克力还是法芙娜的好吃,不过我最近在减肥,这个就给你啦,不要扯开话题。” 何以洁把安洛生的平板电脑熄屏,双手扭过安洛生的头,揉捏着她的脸。 “这个小鲜肉怎么样啊,是不是准备拿下开太荤了?” 何以洁拿起安洛生桌子上的抹茶星冰乐喝了一大口,冲着她挑眉。 “哎呀,在路上被他撞了,良心不安才把我送回来。现在的小孩儿真是,啧啧啧。” 何以洁看出来安洛生在刻意地把那个男生贬低,话轻飘飘的那必定是心里有感觉啊。何以洁眼睛一闪,弹了安洛生的脑门一下。 “你不也是小孩儿,就比人家大几岁,就有当姐姐的样子啦。我可听说那男生是隔壁复读学校的校草,很多小女孩喜欢他,听说还有富婆要包养他呢。” 安洛生听见何以洁说这话,再次感叹何以洁消息的灵通性和侦察性堪比FBI啊。 不过她心里莫名其妙想到了江执的那张拽脸。估计按江执的模样,要是来南城这边当大学生,估计也能有好多富婆争着抢着要包养他吧。 安洛生情不自禁,笑了笑露出了自己的那对小虎牙。 “怎么样,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对吧?趁着年轻,拱了那颗小白菜,稳赚不赔的生意哦~” 何以洁说完看见安洛生从笑容中回过神来一脸懵懵的表情,就知道安洛生刚才是走神了。 “哎,真不是我说,你跟我说的那个陇县的男生,你不会要一直为他守身如玉吧?人家都没搭理你,你写的那些信他一封也没回啊!” 安洛生脸上的笑容又收敛起来,转为了平静和木讷。 何以洁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安洛生的肩膀,就走了。 安洛生沉寂了一晚上。 太阳朦胧出现的第二天,她下定决心,不要再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那些杳无音讯的信件上了。 或许自己应该开启新的生活。 宋成那男生倒也挺好玩儿。 一开始安洛生偶尔给他发几个表情包,他还劲儿地,后来就主动开始给安洛生报备日常。他在学校今天吃了什么,复习了什么东西,学校里的八卦,考试考了多少,种种…… 第六十章 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哟,这是每天都跟小帅哥聊聊天了哦~” “哎,偶尔回他一下吧,他还是太自来熟了。” “那你打算进一步跟他发展发展?” “有什么好发展的,小屁孩一个。天天给我发在学校里的事情,高中长的我跟拔了一层皮一样,谁会对高中的事情感兴趣啊。” 刚说完,安洛生点开手机,下一秒微信聊天页面弹出了一张腹肌照。看着是刚洗完澡,小麦色的紧致皮肤身上还有着小水珠。 安洛生立刻把手机熄屏,放在桌子上去后台准备今天晚上演唱的曲目。 “我靠!我靠,这是赤裸裸的在色诱你啊!” 何以洁眼睛尖一眼就瞥见了照片,安洛生走了之后,她惊呼着把手机偷偷夺过去,立刻把照片点了下载,盯着看了一秒。 “身材挺好啊!” 接着照片就被撤回了。 宋城发了一句{不好意思发错人了。} 然后就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盯着手机屏幕,她期待着安洛生的回复。一想到安洛生的回复可能是夸奖自己的词,宋成就情不自禁地唱起歌来。 发腹肌照这个方法,还是他今天跟那伙“性压抑”的复读高中生学到的。 何以洁觉得这方法简直是老掉牙,啧啧啧,还是年轻啊。 两个小时过去了,对方还是没有回复自己。 期待的心凉透,宋成有一种上赶着去侍寝结果被退货回家的狼狈感…… 犹豫了半天,下一秒,宋成的好友申请发到了何以洁的手机上。 {听说安洛生在你们酒吧打工,能不能给个地址?} 何以洁眼睛簇开,翻了个白眼闪着戏弄的光,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 {地址网上一查就查出来,你能找到我微信,找不到我们店?说吧,到底什么事儿想求我帮忙。} {哎呀^-^何老板真是聪明,我是在想你能不能帮我约她出来吃个饭?} {这么没新意的事情,我还以为你们年轻人想出什么特别的点子来泡妞呢,没想到也是这么老套……} {那你说什么方法比较好?}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可是我好朋友,我免费帮你追她?别逗了。} 何以洁笑着把手机熄屏,扔进包包里。 安洛生拿回手机,看见何以洁贼兮兮地笑着,打开相册,眯着眼睛看了看宋辰发过来的照片。 六块腹肌,薄肌看着很清爽,一点也不油腻,再配上他那张帅脸,确实是很勾人。 “身材不错。” 安洛生轻轻点点头,把照片删除了。 “然后呢?然后呢,没话说了?” 何以洁轻拍着桌子,几乎要凑到安洛生面前质问她,喝了一口清酒递给安洛生。 “这是调的新品?” 安洛生接过来抿了一小口, “不然我还能说什么?” “这么好的身材,你就不想试试?这种的你去酒吧点,那都得花高价钱排号啊!” “没有那种感觉,而且这身材也就算说得过去,一般吧。” “刚才不是话说人家身材不错吗?又反悔了,你这说得好像你见过很多男人的身体一样。” 何以洁喝多了酒,不老实地勾着指头蹭蹭安洛生的下巴。 “是不是那个叫什么来着……江执。他的身材是不是比这个还极品啊?” 安洛生笑了笑,把最后一口清酒喝光之后,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继续回台上唱歌。 结果,余光突然瞥见了宋成。 他站在拐角处,跟安洛生无意间对视之后,神色立刻躲闪,握着斜挎包的手又紧了紧。 安洛生知道这种反应,是偷听别人说话被发现后的尴尬无措。 不过就算听到了也没什么,安洛生径直往舞台上走,宋成靠在连廊的壁画旁边,静静地看着。 何以洁也看见他了,迷离的眼神变得清醒了不少。 何以洁喊了他一声,冲宋成招了招手。宋成倒是挺自然,自顾自去吧台点了一瓶冰啤酒,拿了个玻璃杯装满冰块,朝沙发那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何以洁的对面。 “这才对啊,直接来。” 何以洁轻笑着,说话的声音都透着微醺感。 “你们这应该很正规吧。” 宋成打量了下四周的装潢,还算别致清新,又没那么突兀的机械萎靡感。 何以洁眼睛里闪过警惕,仔细看着坐在对面的宋成,饶有深意。 宋成也跟着轻笑了一声,视线落在台上,安洛生穿着波希米亚风长裙,声音像清澈甘洌的泉水和浸了冰的威士忌,直沁人心。 宋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安洛生在台上游移,金属指环漫不经心地叩着桌子。 “直接被迷住了吧。” 何以洁端着酒杯,换了个位置,自动坐到宋成旁边。 她今晚穿着黑色包臀短裙,沙发很小,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何以洁的腿根紧紧贴着宋成。 宋成有些尴尬又惊讶地低头看了一眼,但何以洁却很自然地在喝酒,发现宋成看着自己,还疑惑地睁大了些眼睛。 宋成干咳嗽了一声。他对身边的何以洁其实是有些理性的反感,宋成觉得何以洁是个会玩会勾引人的渣女。 他是看不上这样的俗物的,干脆翘起了二郎腿,继续看着台上的安洛生。清新,自然,茉莉花一样的清新脱俗。 更重要的是,安洛生像是处女,宋成自认为自己对嗅觉很灵敏,他喜欢跟白纸发生关系。跟未经污染的白纸谈恋爱,是宋成缓解压力的老“癖好”。 “她在这一晚能挣多少?” 宋成需要再次确认一下,所以在所有的试探性问题中选了一个最旁敲侧击的。 “无可奉告啊,你还是自己去问安洛生吧。” 何以洁基本上心里有数了,拿着自己的清酒杯子,从座位上走开。 走的时候她还轻轻拍了拍宋成的肩膀,媚眼如丝,短短一瞥就能勾走男人的心。 在宋成这种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眼中,这个举动更无疑是带着强烈的暗示感,他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两下。 宋成耸下肩膀,倒了满满一杯冰镇啤酒一饮而尽,乱飞的心思才安定了下来。 叮咚。 {你想知道怎么追她,公寓407来找我,我教你~} 宋成看着手机屏幕的信息,犹豫了两秒后,还是熄灭了手机屏。他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抬头看了看台上的安洛生。 下一秒,跟台上的安洛生摆了摆手示意,起身拿起自己的衣服,离开了酒吧。 第六十一章 没有人像他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何以洁听着楼道里渐重的脚步声,轻笑一声,走到卧室里慢条斯理地换了一件裸粉色的睡裙,披了一件白如蝉翼的亚麻质感小开衫,站在卧室门口等着。 哒哒哒敲门声响起。 何以洁等对方敲了五次门之后才慢悠悠地走过去,把门推开,只露了一道小缝隙。 宋成眼睛跟开了自动定位一样,直线锁定了何以洁似漏非露的雪白肌肤。 看见宋成,何以洁的脸上一点惊讶也没有。都是老狐狸,宋成能看得出何以洁是个纵横情场的老手,何以洁自然也能看出他那点心思。 精神上自以为有多么高洁忠贞,实则连自己的身体也管不住,纯纯的下半身动物,私底下玩得不亦乐乎,喜欢装青涩装成猎物勾引善良蠢笨的无知少女…… 何以洁故意探出手腕,轻轻勾了勾宋晨胸前的衣服布料,眼神不是暗送秋波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宋成。 “你来了,不过完困了,明天再教你吧。” 宋城很熟练,青涩和羞怯也没了,手臂一下把门撑开身体挤进门里,把背包自然地放在客厅的储物柜,侵略性地往前靠。 宋成迅速地把衣角往上一扯,布料撕裂的声音几乎与拉链滑开的脆响同时响起,他脱了自己的上衣,拉开何以洁的吊带睡裙,粗糙温热的两只手掌贴捏住何以洁的肩膀。 “急什么,别把我的真丝睡裙扯坏了,你真是急不可耐了啊~这要是跟我们家安洛生在一起的话,你可要有耐心等上几个月或者一年——” 宋成猛地搂住何以洁的腰肢,猛烈地吻上去,声音在嗓子里滚了滚, “你话真多。” “我说的是事实,她可是我的好朋友,我得提前跟你说。” “你真贱,这就是你们的姐妹情?” 何以洁闷哼一声,宋成把她抱起来扔在沙发上,整个人扑了上去。 窗帘被晚风吹得摇摇欲坠,沙发上的两个人大汗淋漓。 “经验挺足,你挺会呀。” 何以洁一个眼神示意,宋成就能领会她的意思,变化着身体上的动作。 “是你太弱。” 宋晨故意在何以洁耳边低语,一只手放在她的胸前撩拨。 清晨,两个人根互不认识一样,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宋成时不时地跑来酒吧看安洛生,等待时机送她回家。但大多数时候,安洛生都喜欢自己一个人走回去,或者是跟何以洁一起把酒吧收拾干净后回出租屋。 “你真的不用每天来这儿等我,你在高中不累吗?” “我想等你啊。” “就因为你把我撞倒了,所以希望每天等着来送我,我现在的腿基本上都好了,还人情也不用还到这个地步吧。” 安洛生不想挑明宋成的心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宋成,因为他真的很像江执。 “你很讨厌我吗?” 宋成走在安洛生的旁边, “但是我很喜欢你,你可以跟我在一起试试。” 宋成几乎可以说是无孔不入,有空他就来找安洛生刷个脸熟。 那段时间,安洛生的睡眠质量还是很差,睡觉之前必须要喝半瓶酒才可以睡着,人也消瘦了不少。 她还是会经常半夜惊醒,梦见那些不好的事情。心理医生说让他慢慢放下过去,尝试开始新的生活。 何以洁递给她一瓶啤酒, “著名的恋爱学家曾经说过,想要忘记一个人有两种办法,一个是新欢,一个是时间。时间也太慢了,心欢这不就在眼前~” 说完何以洁抬头看了眼背着斜挎包的宋成。 “又来了帅哥~” “来跟洛生约个夜宵。” 一路上安洛生若有所思。 五月天,花瓣铺满小路,阳光柔和不刺眼地洒在大地上,他和宋城一路漫步走进一条昏黄的小巷,慢悠悠的。 宋成突然拽住她的手腕。 人的心理是在时间和经历中不断成长的,虽然没有正经谈过恋爱,但安洛生现在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了。 她知道宋成的意思,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有甩开他的手。 两个人就这样在一起了。 她学着去做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做一些女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安洛生会在宋成打球的时候给他送一瓶水,会在宋成生日的时候给他准备惊喜,鲜花和自己亲手做的蛋糕。安洛生会在宋成生病的时候去给他送药。 “怎么了?看你一直发呆,这火锅挺好吃的,你尝尝我特别爱吃。” 宋成给安洛生夹了一片毛肚。 安洛生放进餐盘里,裹上厚厚的一层芝麻酱, “确实很好吃,很Q弹。” 一顿饭安洛生吃得心不在焉,结账的时候服务员拿来一张单子。 安洛生微笑着接过来,习惯性地看了一眼。 “你好,这个可乐是我们自带的,你算到价钱里面了,麻烦你给去掉吧。” “可乐是自带的,你有什么办法能证明?” 安洛生直接被孟问蒙了,抬头看着面容很MEAN的服务生。 “哎呀,好了好了就算进餐费里,结账吧。” “这一瓶确实是我自己带来的呀,刚才我们看完电影,我买了一瓶可乐还没有开——” 宋城脸上有些不耐烦,小声跟安洛生说, “没关系,反正是我来结账。一瓶可乐而已,小钱,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一瓶可乐,还想占小便宜呢。” 服务生嘟囔一句。 安洛生有些无语,起身拿着衣服就走了,宋成叹了口气,结完账追了上去。 “我知道那可能是你自己带的,但是刚才那么多人看着呢,实在不好意思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 “而且也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吧。” 宋成扯住安洛生的背包。 “斤斤计较?” 安洛生深吸了一口气,想说什么,看见宋成那张有些不耐烦的脸,心里恍惚一瞬间是突然惊醒了一样。 第六十二章 他说哭也不丢人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宋成伸手拽住安洛生的手腕,皱褶着川字眉挂在脸上透着愤怒,语气态度恶劣地低吼, “钱是我结的,推了球队比赛出来陪你看电影,你还甩脸子。” 安洛生双目怔怔,看着眼前账算得清清楚楚的男人,来来往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人群都往自己这里瞥一眼,好像在说“那边那对小情侣在吵架呀?” 她觉得丢人。 包也不要了,用了最大的力气挣开宋成的手。他不满的啧了一声,以为安洛生是跟他耍小脾气,松开手,由着安洛生自己一个人大步往前走。 安洛生几乎是落荒而逃,狂奔到宿舍里,把门关住。 宿舍里的舍友一起去吃火锅了还没回来,安安静静的。安洛生帽子摘了,外套脱了扔在床铺上,匆匆地跑进洗手间,迅速把水龙头拧到最大。 冰凉的流水击打白瓷水盆,疯狂溅起水珠,安洛生把手臂伸进去,捧起一汪水急不可耐拍打在脸上。 还不够。 安洛生把白瓷盆里灌满清水,深吸一口气,哗啦,整张脸埋进水里,憋气。 世界清凉又宁静起来。 三秒,七秒,十五秒。 清洌的凉水包围,安洛生喜欢憋气的窒息感,缓缓睁开眼睛,全是白色透明的波浪,让浮躁和燥热像水沫一样碎开溜走。 安洛生弯着腰,双手撑在水池边,猛地从水中起来,湿漉漉的水滴从刘海尖滴答滴答往下落。 光影透过纱帘,水珠反射着阳光。 安洛生深呼吸,用洗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骨头撑着的一张皮囊,陌生又疲惫。 “我靠?怎么了洛生?” 舍友推门而入,放下手里的购物袋。 看见安洛生湿漉漉的头发,布满大块水渍的浅蓝吊带,立刻从架子上拿起自己的软毛巾,盖在安洛生的头发上。 “你自己擦擦吧,别感冒了。” 说完舍友就把阳台的窗户关住了一半。 “谢谢,我用完了给你洗干净晾上。” “ok。” 安洛生的这个舍友是个有边界感的贴心i人,没有好奇地“拷问”安洛生。静静地爬上床铺缩进夏凉被里,带上耳机开始美美看小说了。 安洛生晾上毛巾后,静静地站在阳台上,眼睛里倒映着满眼的翠绿和湖蓝。 * 吵吵闹闹的学生三五成群地挤在操场来回游逛,吆喝声,动感音乐,响彻学校。 “像什么样子,这这这,哎!” “李主任,你这是落伍了,咱们校长出去学习之后想出来的点子,这个义卖活动说是可以缓解压力,提高同学们的社交能力。” 梅老师插话进来,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最近城里的高中出事了,这是增加点娱乐活动,松口气。” 几个老师在办公室吹着23度的空调,喝着清香的茉莉花茶水。卷子、作业,都批完了,挺难的的她们也能松口气聊聊天。 下午阳光毒辣。 安洛生现在的心情就像吃了一口烂西红柿一样。她一个人被两个高年级的男生左右夹击,死活躲不掉。 “喂!你买书的时候不想好,现在跑过来退是干什么?空手套白狼,你想得美啊!” “书我不要了还给你们,你们把钱退给我。” 安洛生深呼吸了两次,一只手捏紧衣角,一只手翻开书页摆在男生面前,鼓足了声音, “这这个书,你们也没说里面都是烂了的啊,你看这上面全都是泡面汁酱油汁,我怎么看?” 男生的吐沫星子乱飞,仗着三四个好兄弟都在身边帮忙,态度横得要命,指着安洛生的鼻子喊, “你怎么看、你瞎啊?不会用眼睛慢慢看,我这书卖这么便宜你还想要什么样的?赶紧滚!别在这影响我做生意。” 一股怒气直顶安洛生的天灵盖,她站那一动不动,心里骂了他们三代祖宗,嘴上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些不要脸的人。 “你这个人还强买强卖哦~” 在小摊旁边挑书的两个小女生听见安洛生和他们的对话后,又悄摸摸地把书给放下,匆匆地走了。 “哎呦!别走啊。” 男生的好兄弟白了安洛生一眼, “你看看你在这都影响我兄弟做生意了,你是几年级的啊?怎么这么事逼!赶紧滚哦,省的待会哭鼻子~” 男生恶狠狠地瞪着安洛生,手上还挑衅地竖中指。 “烂货。” 安洛生盯着他们的摊位,把书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你他妈刚才说什么?” 男生从摊位跑过来,一把拽住安洛生的袖口, “你挺狂啊,你刚才骂谁?” “你,我说你是个大傻叉,你的书也是烂货!” 安洛生使劲甩手臂,男生瞪着眼就是不松手,简直和狗皮膏药一样。太阳毒得刺眼,男生连带着他的那几个好兄弟都笑眯眯地看戏,玼着牙齿笑。 窘迫,眼睛沙沙的,安洛生在心里疯狂骂着自己。别他妈在这么多傻叉面前气哭了,忍住泪啊! 安洛生死死一拽,滋啦一生,衬衫的袖子被撕扯开一道缝,胳膊半露出来。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生丝毫不避人的大笑,指着安洛生,身边同学的目光多多少少都被吸引过去,有几个爱看热闹的女生凑过去。 “不是,怪不得你这么稀罕这十块钱,合着是个穿破烂衣服的啊!” 安洛生觉得脸红烧透了耳朵,明明自己没错,但还是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把袖子捂住,头深深地垂下。 安洛生背着书包转身走了。 “别走啊~” 她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勾住,整个书包连带着人被拽着,趔趄倒退了几步。 心跟着提到了嗓子尖,安洛生害怕是那群人依旧不依不饶要来找麻烦。 直到她整个人撞在宽阔坚实的胸膛里,安洛生才双手攥着书包屑,抬手轻轻遮着刺眼的阳光,抬头看。 江执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衫,菱角分明的脸颊即使是低头也没有死角。他逆着阳光,所有的光都打在他身上。 江执把自己头上的黑色鸭舌帽摘下来,自然地戴在安洛生头上,弯腰凑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碰见突发情况掉眼泪也很正常,不丢人。” 安洛生脸上的难堪瞬间被冲击开,鼻头一阵酸涩刺激,她低头把帽檐压得更低了些,流了两滴泪后,轻轻地用袖子擦干。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流泪不代表自己太懦弱,这只是正常的情绪,很正常。 旁边几个人都看出来两个人认识,刚才还吵吵闹闹的几个男生,吆喝的声音都变小了。 “她说这书不要了,把钱退给她,你他妈聋?” 第六十三章 心里畅快!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哎呦执哥,我们这也是做生意。不就是10块钱的东西嘛,你肯定也不缺这些钱,就当给我个面子,卖个人情赶紧走吧。” 男生的态度和声音已经明显软了下来,要是还是刚才那副嘴脸,江执发脾气能把他的头给掀了。 “不要了,货扔你这了,退钱。” 江执整整地比那个男生高了一个半头。男生虽有些胖胖的,但在力量上肯定还是打不过江执。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两张五块钱扔到安洛生怀里,态度非常不好,小声嘟囔着。 “就10块钱,还在这斤斤计较,哎真是服了,穷的——” 江执的脸色已经阴沉到极点了。 “走。” 安洛生听见男生说的话,把帽檐压得已经不能再低了。 她低着头拽了拽江执的衣角,她只想赶紧走,不想再跟这群烂泥巴继续纠缠了。 就全当自己买东西不长眼,花个冤枉钱给自己买次教训。 江执冷着的脸看见安洛生那张委屈的脸,对她凶不起来,他轻轻拍了拍安洛生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挡着。 他就静静地听完男生说这话,挑了下眉,眼里的冷气逼人。江执径直往前走了一大步,狠狠推了男生一巴掌,男生本来小心翼翼地往后退。 肩膀挨了一巴掌后,男生趔趄着好不容易站稳,语气直线提高了八个度,尖锐又怯懦地质问江执, “你…你想干什么?” 江执不再多余说话,直接把男生的钱包拿过来。 “卖了一个多小时了,就卖这些,加起来有50块钱吗?” 江执把钱掏出来。 男生微缩着,力量上不敢打,心里愤愤不平,可是他也不敢扯着嗓子吼了,生怕再叫来更多的人看自己笑话。 “你……你想偷钱?小心我告老师!” “操。” 江执真是被这个男生的幼稚到了,威风不过一分钟啊。 江执插着腰,手里夹着两张二十元,一张10元的钞票,噗嗤笑出声。 “就你这点钱,我犯得上偷?” 说着,江执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打火机,卡擦卡擦两下,蓝色火焰水箭腾起点燃了一角,瞬间化成灰烬。 “你你……你!” 男生想伸手指着江执骂,慌张地看了看四周,大家三五凑成一起,窃窃私语指着自己。这次换他觉得窘迫,泪憋在眼里打转了。 江执把它们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后地上只残留了一堆纸灰,一阵风刮过来,地上什么也不剩了。 这套操作给安洛生直接看呆了,原来对付不讲理的人,还有这种办法。 男生不依不饶,恨不得抱住江执的大腿,被他的几个好兄弟拉走。 “哎呀,别惹上大麻烦了。” “那个,我们不要了,对不起了今天。” 安洛生凑出脑袋,瞥了江执一眼,回头冲着那群人说了一句, “不就50块钱吗?这么斤斤计较干嘛啊?” 爽!心里太畅快了! “解气了?要不要去把他们的摊位掀了。” “不用了。” 安洛生仰头笑着,露出马脚两颗虎牙,她跟在江执身后,两个人一起向着金色日落的地方走。 “操,这对狗男女简直就是恶匪啊!” “哥,你……你刚才干嘛不说他呢,你也就敢在人家背后说了小点声,马后炮,小心别他听见了。” 旁边围观的几个女生也咯咯地笑了起来,“哎,要是我有个这么护着我的帅哥就好了。” “啧啧啧,羡慕啊!” “没事啊,咱们几个人互相也可以护着对方,嘻嘻。” 几个男生看见江执这几个人居然没打起来,摇摇头,失望地散开了。 “看到了没?以后碰见这种傻叉别跟他们理论,你根本理论不过这些不要脸的人。” 江执把安洛生的背包拿过来,跨在自己肩膀上。 “可是我也打不过他们……他们看见我跟看见你根本都不是一个反应。” 江执跟看小屁孩一样睥睨着安洛生。 “那你就叫我来呗,我来给你平事儿。” 安洛生把帽子戴下来,拿在手里,声音糯糯的,像凉凉又清甜的米糕。 “不过我刚才那种赶紧走的方法,也是明哲保身的方法,也没错。” 两个人站在阴凉地里,江执勾了勾嘴角,笑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确实,好汉不吃眼前亏。” 江执拍了拍安洛生的肩膀,冲她挑了挑眉。 “反正你别让自己吃亏了就好。” * 晚上安洛生果不其然的开始咳嗽,想到自己可能是受凉了,爬下床铺在柜子里找了找感冒药,最终泡了一包莲花清瘟颗粒。 “小点声啊,吵死了!” 舍友B睡眼朦胧地喊了一声,接着把头埋进被子里睡觉,还没等安洛生喝完药,舍友B就放肆地打起了呼噜。 宿舍里跟二重奏一样,安洛生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半梦半醒。 半夜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身上像有冰针在扎,浑身酸痛,她吃力地撑起上半身,根本不想动。看了眼熟睡的舍友,又小心翼翼地躺下,把被子盖得更紧了紧。 一直熬到天亮之后,安洛生才从床上爬起来,去楼下买了一根体温计,一量自己吓了一跳,体温39.8摄氏度。 没办法,安洛生吃了退烧药又躺回床上睡觉,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半睡半醒,跟瘟鸡一样。 迷迷瞪瞪地又做了好几个不一样的梦,梦里都有江执的身影。 第六十四章 球场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明天上午来体育馆看我打球。” “哦。” 安洛生嘴上简单地答应,自己甩开江执拐进巷子后,背着书包一路小碎步地跑回家。 一关上门,安洛生就在房间里雀跃的转圈圈,从衣柜里把所有的衣服摆出来。 安洛生的衣服大都是一些很简单的T恤和素净纯色的外套,她簇着眉头,突然发觉自己的这些衣服怎么都这么寡淡。仅有的一条蓝色的碎花裙看着跟T恤看着也不搭。 “安洛生,你在屋子里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出来做饭!” “哦,马上来。” 安洛生先把这些衣服又整整齐齐地放进柜子里,小跑到储藏室拿了一颗大白菜和两块腊肉,清洗干净后去厨房切成薄片扔进锅里爆炒。 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连炒菜的时候都小声哼着歌。 香喷喷的冒着热气的两大盆白菜炖腊肉被安洛生端到小木桌上。小木桌顶上吊着一盏黄色的小灯被风吹得晃悠悠,屋里荡漾着温暖的橙色波浪。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怎么看都有些温馨。 下一秒,安庆的话就跟老鼠屎一样坏了这锅香浓的粥。 “那个你明天早晨早点起床,去镇上买两只老母鸡回来处理干净,中午给你妈妈炖个鸡汤喝。” 安洛生手机的筷子顿珠,急切地抬头,张开嘴发出微弱的气声,看见安庆那副嘴脸,想说什么却吐不出声音来了。 安庆见安洛生迟迟没有答应,不满地皱起眉头,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不耐烦地说。 “明天是周六你也不忙着写作业,别想拿学习当借口,懒死你算了,去市场买菜做饭就当是休息休息了。” “但是明天我有比赛要去。” “什么比赛?你能参加什么比赛?” 安庆喝了一大口汤,说话的时候唾沫混着菜汤从他口腔里喷出。 “是诗歌朗诵比赛,明天是学校的决赛,必须要去。我下午去市场买鸡,晚上给妈妈炖汤喝。” 安洛生恳切地求着。 安庆端着碗吸溜着汤,轻哼一声,养母在旁边掀开眼皮不耐烦地白了安洛生一眼,随口应了一声。 安洛生悬着的心脏,这才被暂时放进了肚子里。 吃完饭后,安洛生迅速地把餐桌上的碗筷收起来扔进水槽,用餐洗净把沾满油渍的碗洗干净,甩干水,整整齐齐地罗列在柜子里。 “桌子!擦桌子!” 养母坐在客厅咬着苹果,电视机里演着琼瑶的苦情剧。安洛生又折回头来,弯下腰,把桌子上的食物残渣擦和油污擦干净。 干完这些,背后早就泛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安洛生看见果盘里的草莓和蓝莓见底了,直接又跑去厨房洗了一盘水果,摆到养母面前,省得她再叫自己。 “就知道往屋里钻,没良心啊。” 养母斜眼看着安洛生,安洛生始终微笑着。 她拿着自己的书包,进了自己的屋子。安洛生再次把厨柜门打开,挑选着明天要穿的衣服。 安洛生在仅有的那几个发卡中挑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小珍珠发卡。 第二天一大早,安洛生就起来洗了个头,安庆出来看着她在院子里端着水盆认真清洗头发,自己嘟囔着, “参加个破比赛还得洗头,把自己收拾得这么干净!” 安庆吐了口痰, “还说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可不信哦!要是忙完得早,今天我非得跟上去看看!” 安庆今天上午也有自己工作上的事情要做。镇上来了两个买药材的外地人,安庆正要去跟他们谈谈代购的事情。 安洛生吹干头发后,用梳子认真地把头发梳顺,还擦了一点点发油,黝黑的头发看着溜光水滑,还散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安洛生用鹅黄色的发绳绑了一个低马尾,把小珍珠发夹夹在鹅黄色的发绳旁边。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简约T恤和一条水蓝色的牛仔裤。 看着清新别致,很有活力。 安洛生早早就想到安庆是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去参加朗诵比赛的,所以出门的时候特意背了一个小帆布包,里面装着诗词书。 安洛生和安庆几乎同时出门。 安洛生特意绕到上学经常走的那条小路上,径直地往里走。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知道吗?” 安庆的声音带着威胁和警告, “要我让我逮住你去干别的事,有你好果子吃——” “知道了。” 看见安庆跟自己分开坐上去镇里的公交车之后,安洛生才急匆匆地跑回另一条小路,往体育馆赶。 陇县的体育馆很简陋,从外面看这个建筑像一个破旧的蛋壳。 里面的设施也很简陋,老化的橡胶垫已经破损了好几块,篮球架上也锈迹斑斑,里面的空气并不流通,漂浮着细小的灰尘颗粒,光射进来一缕一缕的,有明显的丁达尔效应。 但耐不住这群青年想运动的狂热之心,这么一个小小的场地里面满员。旁边还有两个队的预备队员在场下坐着,光这些人加起来也有十四五个。 只有两三个女生在一边坐着。 江执刚好投了一个三分球。 “哟,这谁呀?这不是那个小学妹吗?” 一个穿着蓝色球服的男生,笑着又把篮球扔给江执。 “怎么,特意来给江执捧场?” 安洛生抿着嘴唇,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空气中有一丝微妙的尴尬。她看着眼前这群不怎么熟悉的人,有些拘谨地站在一边。 江执看出来她是怯场,觉得不好意思有点窘迫了,立刻把篮球扔了回去。 “别说这么多废话,你们继续打。” 说完拍了拍手心里沾上的灰尘,朝安洛生走过去,把她的帆布包接过来拎在手里。江执走在她前面带路,把安洛生的书包放在面前的一个长椅上。 “我的衣服就在这儿,书包跟我放一起吧。” 江执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超市塑料袋。 “怕你无聊,给你买的一点吃的,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 刚说完,安洛生看着那一大袋块溢出来的零食水果,视线还没收回来,江执又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递到安洛生手心里。 “再有15分钟比赛就能打完,无聊你就玩玩玩手机上的小游戏什么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去打球吧,他们都等你呢。” 场上那几个男生打得火热,在旁边候场的那些男生一直往安洛生跟江执这边打量。 “啧啧啧,江执还有这一面,这么贴心。” “可不是,钓成啥样了。” “羡慕啊,这女生真漂亮,看着乖。” “看球,妈的一个个的是来打球还是来看别人啊。” 江执又回到赛场,对方球队的队员迅速进入了警备状态,队友则一个个的士气高涨,必胜的心再次燃起来。 对方的32号球员防守方式猛烈,江执却从容不迫,突然压低重心,球擦着地面快速从32号球员的胯下穿过。 江执勾唇一笑,32号球员乱了阵脚迅速反应过来,江执紧接着来了一个背后运球,轻巧转身,瞬间撕开防守的缝隙。 发力起跳,单手托球,扣篮! “漂亮!” “卧槽帅啊!” 台下的预备球员挥着手鼓掌,笑声过后面部肌肉依旧紧绷着,焦灼地盯着场上的实况。 “还有不到1分钟,再进一个球,咱们就赢了” 台下的人窃窃私语着对方预备球员听到了,呲着嘴。 “这咋进啊?我们这防守这么厉害哦,你们队除了有江执还有啥?” 话音刚落。 “我操!”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唰”,篮网轻颤,篮球空心入网。 第六十五章 我泪中带笑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安洛生对篮球不怎么关注,看不懂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动作和规则。但江执干净利落又迅速的动作,她一个外行人都看得惊讶不已。 两队的预备球员纷纷看得震惊,懵逼过后,江执的队友惊讶地尖叫起来!欢呼着簇拥在江执身边,要把他给抛起来。 “滚滚滚。” 江执一脸嫌弃又略带小傲娇地推开他们。 “行了行了,你们准备下一场吧,我先撤了。” “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啊!” “别说这么中二的话了~” 江执回头摆了摆手,往安洛生那边走过去。 “怎么样?打得不错吧。” 江执拧开一瓶矿泉水,扬起头两口就喝完了,冲安洛生挑了挑眉,嘴角的肌肉勾成一个括号,笑得灿烂。 “挺厉害的。” 安乐生笑着说。 江执把衣服扯过来搭在肩膀上,看着塑料袋子里只动了半盒的蓝莓,江执皱着眉头。 “我买的这些你都不喜欢吃?怎么就吃了这么点蓝莓?” “你买的这些也太多了,我根本吃不完。” “哦,那拿回家吃。” 江执走在前面,安洛生紧紧跟在他旁边。 “啧啧啧你们看看江执,简直跟个小媳妇一样了。” “你懂个屁,人家这叫男友力,要不说你旁边没有喜欢的小女生跟着呢。” 安洛生听见他们窃窃私语,伸手把要把自己的帆布包从江执手里拿回来。 江执没有松手的意思,而是转头轻轻看了她一眼。 “不太好吧,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他们都说你。” “我又不是听不见,我愿意拿,谁管他们说什么。” 走出体育馆,外面阳光正灿烂,一切都包裹在毛茸茸的太阳里。临近中午,体育馆这边人比较少,静谧又温馨。 “饿不饿?中午想吃点什么?” “安洛生!” 中年男人的怒吼声,冲进安洛生耳朵,瞬间把她石化在原地。江执率先转回头,远远看见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 “你爹?” “嗯。” 安庆迅速地往这边跑。安洛生听得见安庆渐渐逼近的脚步声。 安洛生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拉紧江执的手,带着江执飞速往另一个方向狂奔。 江执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倒是听话地跟着安洛生冲阳光那边跑。安洛生慌乱地回头瞥,江执撞进了她琥珀色的瞳孔中。 周遭的风景虚影化,安洛生黑色的发丝和侧脸愈发清晰,连她脸上的小绒毛都那么清晰,毛茸茸地触及他的心。 他记得路边一路胜芳的野花,记得风吹过他脸颊的温度。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一直跑到巷子的拐角处。安洛生半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两个人的视线一对视,看见对方的发丝贴着脸粘着汗珠的狼狈样子,仰头大笑起来。 两个年轻人狂笑的声音,在拐角深处荡漾开。 笑得肚子疼然后逐渐僵在脸上,随之而来的是彷徨,安洛生才低下头深呼吸了几次。 “你爹,你这么躲着他干什么?” 那时候安洛生还没有告诉过江执自己的身世。疯狂奔跑肾上腺素飙升,让安洛生的大脑暂时缺氧,她气喘兮兮,轻飘飘地说。 “他不是我亲爹,我只是他们领养的小孩,直白来说我就是他们在孤儿院里领来的小保姆,是给他们做苦力的。” 江执脸上的笑容僵住,伸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子,眼里同时划过认真和惊讶。 “别这么吃惊,哎,算了。” 安洛生摆了摆手,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小包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自己的脸颊,目光始终低着,看着自己的手心。擦完她往江执手心里也塞了一张纸巾。 “擦擦汗吧,我已经习惯别人脸上有这样的表情了。你之前给我补习不是还好奇我为什么所有科目都很差,只有英语口语很好吗?” 安洛生扣着手指甲,眼睛弯弯地眯成一个弯月牙,抬头看着远处,笑着继续说, “是因为我之前还被一对外国夫妇领养过,小时候听他们说英语听得多了,我脑子里可能就多多少少的带了点语感。” 安洛生语气轻松说得很快,像一阵风快速掠过湖面,尽量只让湖面吹起一点涟漪。 这件事情说得幽默一点,显得自己并不惨兮兮。 江执跟着安洛生的视线,落在远处那片绿林海里,眼里蒙上一层泪光。 “我被领养过好几次不过都被退货了,最后就被安庆这一家子收养了。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好玩?” 安洛生干笑两声,抬头看江执。 “不好玩。” 江执的语气没有沉重,但却很认真。 安洛生看得清江执的眼角红了。 第六十六章 轻轻吻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不好笑。” 江执的声音听起来带着苦涩,略过安洛生的心。但两个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我不需要同情,江执。” 江执轻嗯了一声。 他学着安洛生的样子,往下屈了屈腿斜靠着墙,轻轻把手搭在安洛生肩膀。温度透过薄薄的棉麻T恤,传递在安洛生肩膀上,酥酥麻麻。 “我的情况你也都见到了,半斤八两,我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地对你同情。” 天气系统跟紊乱了一样,晴朗的金色阳光带着细闪,斜斜镀落在青石板和房檐。 透明的雨滴突然淅淅沥沥地从天空坠落,折射着金色光束,滴在安洛生和江执的掌心。 安洛生没有要躲雨的意思,她站在原地,仰头,雨滴打在脸上。 江执抬手把外套撑开,挡在安洛生和自己的头顶上,豆粒大的雨点打在外套溅起水花。 “这点小雨,你给自己挡吧。” 安洛生笑着迈腿,往前走了几大步。 罕见的阳光雨,一颗颗雨滴像橘子汁水酸裂在空气中爆开,溅了满地。 “别淋感冒了。” 江执话音刚落,一大片阴雨瞬间笼罩在头顶,雨滴哗啦啦地倾盆而下,猛烈的凉意冲击着地面。 泥土被砸出一个个小坑。 “喂!” “啊!” 暴雨冲刷的江执和安洛生的眼睛都没法睁开,两个人眯着眼睛、慌乱地冲对方走过去,江执把衣服撑起来抬高,勉强挡住一些雨滴。 两个人像不同方向迈步,拉扯着找一个躲雨的地方。 “这边,这边。” 江执的手揽住安洛生的肩膀,着急地搂着她跟着自己的方向走。安洛生脚下突然踩到一颗鹅卵石, “喂” 安洛生脚底打滑幸好江执及时拉住他,勉强站稳后安洛生抬头,想谢谢江执。唰,耳朵尖突然感受到江执嘴唇的温度,滚烫又柔软。 两个人的时间在这一刻同时静止。 将江执的耳朵尖和安洛生的耳朵尖同时透红,脸上晕染着淡淡的烟粉色,像刚成熟的桃子。 两个人脑袋同时向对方转过去,对视之后,两个人慌乱地侧头回避。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两个人的胸腔之间上演着二重奏。 两个人的脸颊,头发,衣服,都被雨点打湿。好在外套挡着,两个人没淋成落汤鸡。 乌云像故意调戏他们一样,嗖嗖地被几场大风吹开,太阳又重新照耀着大地。 “操。” 将只把衣服收回来,甩了甩水。 “嗯?” 安洛生下意识地发问,反应过来之后接着安静地低下头。 她正要往前继续走,江执突然拽住她的手腕,侧身捧住她的脸。 激动,期待,惴惴不安,所有复杂的情绪突然在安洛生心间炸裂成一朵朵烟花。 她的眼睛睁得浑圆,瞳仁震颤,盯着江执的喉结。 江执的喉结滚动了一次,安洛生脸上逐渐透红, “看着我。” 声音淡淡的,勾人。 安洛生的视线还没上移到江执的眼睛,他就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了上去,蜻蜓点水后快速抽离。 薄荷水的味道。 安洛生学着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月牙一样的眼睛轻轻眯住,睫毛颤抖着,整个人的身体前倾。 江执看见她这个“陶醉”还没清醒的样子,立刻懂了,再次吻上去,这次的吻更绵长湿热。 他抱着她的手臂逐渐用力,两个人在阳光之下,翠绿鎏金的静谧时刻,留下了第一次的吻。 拥抱分开后,安洛生突然又害羞起来,视线落在江执的衣领上,落在他的发梢,和前方小路的花瓣,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江执咳嗽了两声,故意弯腰凑在她面前,勾着嘴角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 “我的吻技怎么样,还不赖吧。” “你亲过那么多人,肯定吻技好……” 安洛生像想起来什么事情了一样,眼睛盯着地面,撇了撇嘴小声的嘀咕。 “你说什么?” 江执以为自己听错了蹙着眉,挡在安洛生前面看着她。 “你刚才说的什么?” 安洛生以为江执要耍赖,脑子里回荡着那群女生在一起说的小话,心里萌生出一股醋意,仰起头斩钉截铁地说, “我刚才说你亲过那么多女生,吻技肯定好。” “我什么时候亲过那么多女生了?我怎么不知道。” 江执叉着腰,对安我生的污蔑好像很不满 “我听别人说的。” “别人说你就信?” 江执火气冲上头,快被气笑了,声音有些凶巴巴的, “那还有人说我跟别人睡过,你也信?” 安洛生听见这句话脑袋直接懵了,眼前像蒙了一层粉色的云雾,脑袋里情不自禁地开始浮想联翩…… 江执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糙了,轻轻咳嗽一声,挠了挠头,一把把落生手里的帆布包扯过来。 “你要干什么了?” “去吃饭,找个饭馆吃饭。” 江执攥紧安洛生的手,两个人手心滚烫。他带着她快步往巷子外面走。 “慢点,慢点江执。” 江执走了三分钟,突然又停下,转头看着安洛生。 一阵清凉的穿堂风钻进来,吹乱两个人的头发,T恤也随着风翩翩起舞一样鼓动。 “你是我的第一次,我没和别人亲过,也没和别人做过。” 江执的语气诚恳又认真,但安洛生听着总觉得怪怪的,说不上来有点羞耻…… 她怔怔地看着江执眼睛里的自己。 “给点反应啊。” 江执抬手胡乱摸了摸她的头,安落生的刘海像杂草一样堆在额头前。安洛生抿着嘴唇,有些呆呆的样子,直接给江执看乐了。 脑子宕机后,安洛生吐出来了一句,“哦。” 安洛生把江执的手腕握住拿走。 “哎呀我的头发!” “哦,就这反应?” “不然呢,不然我应该什么反应?” 安洛生语速变快,捋着刘海慌乱地往前小碎步快走。 其实她还荡漾在刚才的吻里没回过神来。 江执追上她,再次握住安洛生的手,带着她走进了镇上看着最气派的大商场,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灌入两个人的鼻腔。商场里看着很冷清,柜姐一个个无所事事地站在店铺门口。 安洛生仰头,发现这所商场里面居然也有五层,各种英文字母拼成的品牌,好多她都不认识。 “咱们上这里来干嘛?” 安洛生晃了晃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江执学着安洛生的语气,也轻轻晃了晃两个人窝在一起的手。 “逛街,吃饭。” 说着就拉着安洛生继续往前走, “不是,不是,你之前来这里逛过吗?这里的东西很贵啊。” “能有多贵。” 说完,江执就把安洛生拉进一家小众买手集合店。 店员秉承着来者是客,人不可貌相的原则,面带微笑走过来, “您好,二位有什么想要看的款式吗?” “给她搭配一套吧。” 安洛生的心瞬间被揪起来,她刚才随手翻过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T恤的吊牌,四百多的价格直接让她整个人傻了。 江执现在居然让店员给她搭配一整套,她不想伤了江执的自尊,也不想麻烦店员了。 “那个我们先随便看看。” 说完安洛生就攥紧江执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声音放到最低, “咱们走吧,这里不是咱们能消费得起的地方啊。” 第六十七章 浅紫色连衣裙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说实话,安洛生都怀疑这里的店铺是怎么活下去的,难道就是所谓的“轻易不开张,一开张吃一年?” 看着眉头紧簇的安洛生,江执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我有钱,你放心挑,买一套衣服穷不了我啊。” 江执扒拉着衣服架子,要么太俗,要么太怪,没一个入得了他眼的。 “先生,这是我们这一季的新款连衣裙,跟这位小姐的肤色很配,您看看。” 江执看着店员手里拿着的连衣裙,浅紫色的雪纺面料。没有夸张的泡泡袖,是简约的V字领,裙面上有水蓝色的丝线,像细如针的雨丝落在紫藤花花瓣上。 他看安洛生看着这条裙子,眼里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喜欢。 “试试吧。” 安洛生的视线这才从紫色连衣裙上拉扯回来,刚想摇头拒绝,店员已经把M码号的一件新的浅紫色连衣裙放进了她的怀里。 绵绵轻轻又柔软的面料触碰着安洛生的皮肤,她没法拒绝,换做任何一个女生都没有办法抵挡住一条漂亮裙子的诱惑。 试试吧,不买试试也好。 安洛生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小心翼翼又激动地拿着裙子进了试衣间。 帘子拉开,江执靠在沙发上的腰瞬间挺直,嘴角的笑容压根压不住。 “哎呀,美女穿这件裙子真漂亮啊!简直就跟为您量身定做的一样。” 安洛生转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V领的无袖上半身,恰到好处地把她的锁骨和纤细的手臂露出来。 腰身掐得刚好,甚至显得她的腰肢更细了,她笑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犹豫不决。 “这件裙子多少钱?” 安洛生侧过头问店员。 “这是我们这一季的新款,按理来说是不打折的,但是现在断码了所以就打了个7折,399。” “这么漂亮买了吧。” 江执站起来,拿过玻璃桌上的裁缝小剪刀,没等安洛生反应过来,就把衣服的吊牌剪下来了。 安洛生张开嘴还没“啊”出来,江执已经跟着店员去付钱了。 她不放心地跟过去,确认店员真的只要了399之后,嘴角也压不住了。 江执拎着衣服袋子,牵着安洛生的手,两个人高高兴兴地走出了店门。 “诶,你还挺会说,咱们这个哪里打折了。” “啧啧啧,羡慕啊。怕女朋友心疼他花钱,直接先结了1200。知道她女朋友不放心肯定地盯着,让我分开又收了399。 “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嗯……来一份水煮鱼,再要一个清炒时蔬吧。” “好,服务员一份清炒时蔬,再要一份玉米汤,再要一份爆炒羊肉。” “点得太多了吧。” “没关系,吃不了我打包带走。” 江执给安生倒了一杯柠檬茶。 安洛生笑眯眯地低头,拿起玻璃杯吮吸着吸管,眼睛往玻璃窗外看。 看着有些呆呆的。 “待会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吧,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安洛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些沉重,说实话,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去面对爱情,谁知道安庆又会发什么疯。 “待会我送你回去,这不用商量。” 香喷喷的菜端上来。 水煮鱼上泼着满满的辣子喷香喷香钻进安洛生和江执的鼻腔,直冲天灵盖。两个人相视一笑,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辣的吃累了就喝点玉米汤,玉米汤喝累了再吃点爆炒羊肉,最后再吃清炒时蔬。 两个人来的时候饥肠辘辘走的时候胃被填得满满的。 江执跟安洛生从镇上回去的路上江执骑着摩托车拐了个弯,去超市里买了一只新鲜的老乌鸡和一些水果一起提着。 刚走进家门那块儿,安洛生就看见安庆坐在大门口。一看见阿洛生的身影,他立刻站起来,挥着棍子就跑过来。 跑过来才看见了在安洛生身后的江执,安庆的脸上顿时少了些威风。 “叔叔,今天是篮球队有比赛,安洛生也是我们学校啦啦队的,所以就让她也去了。” 江执的声音礼貌又充满威胁,他把手里提着的西柚和葡萄递给安庆,安庆竟然接了过来。 “哼,学会骗我了,你们两个少给我来往!” 说着,安庆就拽着安洛生往家走,安洛生很吃惊,安庆居然这样就让自己回家了?难不成家里还有什么事儿等着自己? 江执好像知道安洛生心里还很担心一样,跑过去,挡在安庆面前。 “你…你想干什么?!” 安庆防备地吼着江执,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哆嗦。 “叔叔,这次是我没提前跟您说,是我的不对,我听安洛生说晚上要给阿姨炖鸡汤,我正好买了鸡,去给阿姨炖个汤喝。” 安洛生听完直接瞳孔地震,跟安庆一样惊讶的张着嘴,她看着江执眼神里充满疑惑。 原来他莫名其妙去超市买了只老乌鸡是为了这件事情啊? 第六十八章 一把火烧光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下一秒,两个人双双坠入了深渊,黑色波浪底下倒映着张国立和安庆两个人的脸。 安洛生猛地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天花板是淡淡的粉色。 “你可算是醒了,发烧烧了两天,迷迷瞪瞪地说梦话,吓死我了。” 何以洁递给安洛生一杯清水。 “喝点水吧,嘴皮都干破了。” 安洛生伸手接过玻璃杯,上下嘴皮风干在一起,她张开嘴唇喝了一小口。 滚烫的眼泪一颗颗地从脸上滑落,掉在床单上。安洛生的嘴唇颤抖着,杯子里的水也跟着颤抖的小臂荡漾,玻璃杯碰着安落生的牙齿,响得清脆。 “哎呦,我的小宝贝,哭成小花猫了。” 何以洁伸手抹去安洛生脸上的泪,侧头从床头柜上抽了两张柔纸巾,伸手想擦干她的眼泪。安洛生接过来,自己放在眼底。 “我好累啊以洁,我不想再梦见以前了。” 柔纸巾很快就被泪水浸透,她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 “傻女孩,不想再想了那咱们就不想了。” 何以洁伸手把安洛生搂进自己的怀里,安洛生的眼泪更加汹涌着往外溢。她一边抽泣着靠在何以洁的肩膀上,一边说着, “对不起以洁,我的眼泪都沾到你的睡衣上了,对不起。” 何以洁摩挲着安洛生的后背,轻轻缓缓地拍着她的后背 “没关系,女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安乐生被逗笑了,鼻子里冒出一个小鼻涕泡。 “诶,眼泪可以流,鼻涕泡可别给我粘上了,我这是新买的睡衣哦。” 何以洁故意打趣地说,听见安洛生的抽泣声逐渐平复下来,她捏了捏安洛生的肩膀, “一起去客厅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两个人坐在客厅缩在毛毯里,找了一部美国惊悚恐怖片,桌子上摆着香喷喷的炸鸡和千层蛋糕。 “你生病了,吃得这么油腻会不好?” 安洛生把一块炸鸡块塞进何以洁嘴里, “那你多吃点,别说话,鬼快出来了。” 安洛生在何以洁家里休息了五天。 前两天何以洁跟打了鸡血一样拉着安洛生到处逛街,拍拍美照,做了新的美甲,之后突然就蔫了,瘫在床上躺尸。 “你咋了?” “生意惨淡就算了,情场也失意了啊啊啊。” 一听是关于男人的事,安洛生早就见怪不怪,揪起掉在地毯上的被子盖在何以洁肚子上,默认三天之后何以洁就会重振雌风。 其实是何以洁最近聊得火热的一个暧昧对象突然在朋友圈官宣了, “死男人,昨天还跟我聊骚,今天就有新女朋友了!” 何以洁在家里喝闷酒,一边痛骂现在的男的都是渣男,一边从聊天软件上物色着新的聊天对象。 何以洁从储藏室里找了一个大铁桶拉到院子里。她把那个渣男送给她的所有东西都找出来扔在里面,包括那个男的睡过的床单。 手里剩的半瓶白酒倒进铁桶,安乐生在卧室听见院子里有声响。 从阳台上看见何以洁抽出了根烟,直直放进嘴里。打火机点燃香烟后,顺手被扔进了铁桶,浓烟伴着疯狂的火焰迅速在铁桶里滚烧起来,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安洛生从客厅里拿了一个披肩,把披肩披在何以洁身上。何以洁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刘海,握住安落生的手, “你也把有关江执的所有东西都扔了,眼不见心不烦。” 安若生没有回应。 “还是舍不得吧,我就知道,你就是要栽到他身上了~” “时间长了就忘了。” 安洛生淡淡的说。 两个人站在铁筒旁,铁桶里的小熊玩偶、包包、衣服都成了灰。火苗逐渐由旺盛熄灭。何以洁把身上的披肩攥得更紧了一些。 “进去吧。” 日子又恢复了正常,安乐生给自己找了个出租屋,定期到医院的精神科去复查。 “我再重新给你开几副中药,上次拿的药还是继续喝,这次咱们再加上两副新药。” “但是上次喝那个药,我感觉也没有什么效果……” “你这个病也不是一天两天才得上的。治疗都需要疗程,先把开的这敷药喝完,不管用咱们再用下一个方法。” 医生叹了口气, “平时少想烦心事,多晒晒太阳,出去接触大自然,多运动运动,现代的年轻人啊!” 眼看医生又要滔滔不绝地给她灌输心灵鸡汤,安洛生点了点头,飞速地接过医生手里的药方,一溜烟地冲出门诊室。 拎着两大提药包,安洛生带着鸭舌帽,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一家宠物店。 一只长得丑丑的大橘猫正好往外看。 人和猫就这么看对眼了,大橘猫的尾巴几乎要翘上天,安洛生进去火速结账,把大橘猫抱进怀里一起回家。 每天给小猫换换猫砂,晒晒太阳,心情还真是晴朗了不少。 另一边,养父母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我们是安洛生的亲生父母,我们现在想把她找回来,我们给孤儿院打电话打听到你们的电话,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们出来见一面吧。” 安庆不说话,以为对面是个骗子,刚要挂断电话,对面来了一句。 “我知道你们养了安洛生好几年,把她找回来之后,我们也不会让你们白养她的,可以给你们一笔补偿费,我们见面详谈。” 安庆的眼里顿时泛光,眼下倒卖中药材的生意早就不好干了,家里有个小儿子嗷嗷待哺。 钱自然是能多挣一点是一点,多多益善的好东西了。 安庆夫妇两个按照对方给的地址来到了一个豪华的小区。 “喂,这里的房子一套别墅得多少钱啊?这么有钱的人家,啧啧啧。” “反正咱俩操劳上十辈子也买不上这样的房子。等等,你别忘了,多跟他们要一点,真没想到这个小鬼的亲生父母居然这么有钱。” “就是这里了。” 夫妇俩绕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李红发给他们的地址。 安庆夫妇俩看着这座豪华大别墅,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按门铃。 第六十九章 前因后果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房间里走出来一个看着还算质朴的女人,安庆夫妇俩的笑容立刻堆在脸上,老婆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才把笑容收敛了点。 “您好。” 安庆一进院子门就伸出手要和女人握手。女人尴尬地笑了声, “我是这家人的保姆,夫人在客厅里等着你。” 安庆尴尬地迅速把手伸回来,整个人的脸色像吃了苦瓜一样。 客厅里坐着的夫妇俩没有什么好脸色,一副难以掩盖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是正常的说话。 “说吧,安洛生在哪?我们现在需要找到她。” “你们给他打电话了吗?” “没有,我们想直接见到她人。” “理解理解,给孩子一个惊喜,她要是看见自己家里有这么大的房子一定很高兴。” 李红咳嗽了一声。 为什么不直接给安洛生打电话,她和安礼纬心里很清楚,就是怕打草惊蛇。 他们找她回来可不是为了享福,这里的一分一毫都不会属于安洛生。 “所以,安洛生现在在哪?” “她现在具体在哪儿?我们还真不知道,跟我们闹别扭之后这孩子就自己搬出去了,好长时间没回家了。” 安庆笑着说,李红看着他这副猥琐样就知道是那方面还没到位。 但她也不舍得给他们太多钱。 “我直接就开门见山不绕弯子了。” 李红冲保姆招了招手,保姆跑到卧室里,半分钟后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小行李箱,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六万块钱。 安庆的眼睛顿时直接放光。 养母咳嗽了两声后,安庆眼里的光才收敛了一些,逐渐平静下来,眼睛里又带着那股贱贱的笑意,搓了搓手,继续说。 “看来你们是诚心实意的要找孩子啊,具体安洛生现在住在哪儿,我们确实不知道。” 李红心里很不满意给这夫妇两个翻了800个白眼,没办法,他又让保姆拿了40,000块钱。 安庆一见到这些钱,喜笑颜开话锋突转, “但是安洛生定期会去市医院看中医拿药,你们可以去那里蹲蹲,一定能找到她。不知道你们急着找她是做什么,看来是爱女心切吧。” 安庆乐滋滋地把钱拿过来,生怕李红和安礼纬会反悔一样,说完又抬头看了看四周。 “去医院,安洛生生什么病了?” “哦,也没什么大碍,好像是失眠这一类的问题,现在的孩子们都矫情。” 听见不是生理性病变,李红的心才松下来。 “你们家里这么有钱,孩子找回来也一定是好好对待吧,她一看见家里原来这么富,肯定什么病都好了。” 安庆心里高兴过头了,话赶着话继续往下絮叨, “不过我听说当时孩子是被扔在外面的,你们是怎么想的呀?这么有钱还不要孩子。” 养母见对面夫妇两个人的脸色瞬间冷下来,立刻踩了安庆一脚,让他赶紧闭嘴。 “那个我们两个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告辞了。” 出门之后两个人又抱着那100,000块钱来回地看,安庆更是拿起一沓钱放在鼻子前使劲地嗅。 “香吧?” “那是当然!” 李红立刻让人去医院那儿蹲点,蹲了几次都没蹲到,她有些气急败坏给他们打去电话,安庆一口咬定就是那家医院。 小儿子突然又昏倒了,一家人急匆匆地赶过去,李红哭得泪眼摩挲。 她忍着眼泪去药房拿药,拿完药蜷缩在座椅上,掩面抽泣。 恰好安洛生来医院复诊完,刚拿完最新一个疗程的中药,看着对面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抽泣的女人。 她好像还没有带卫生纸,只能用袖子擦着眼泪和鼻涕。于心不忍,安洛生的同情心泛滥,快速跑过去,弯下腰递给了女人一张纸巾。 “擦擦眼泪吧。” 李红说了一句“谢谢”,缓缓抬起头来却看见了和安庆给的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脸。 李红立刻死死抓住安洛生的手腕,安洛生被吓了一跳,以为女人精神失常,迅速用力甩开女人的手。 眼前女人眼睛里却泛着绿光,像看见猎物一样,她追上来。李红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已经吓到了安洛生,依旧拽着安洛生的手,喜极而泣。 “孩子,我就是你妈妈呀,我是你的亲生妈妈。” 安洛生的五官顿时扭曲起来,看着眼前自称是自己母亲的陌生女人,只觉得是女人精神失常了,使劲地甩手大喊, “你松手啊!你再不松手,我就叫保安来了!” 女人的手这才松开了一点,面带着诡异的微笑。 李红立刻给李伟打过去电话,让他在门口找了几辆车。 安洛生狂疯地跑出医院,回头看见女人没有追上来,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下一秒,安洛生就被抓上了一辆面包车,蒙着头罩,飞驰而去。 * 江执忙完手上的交接工作给阿依慕打了一通电话, “你真的想好了吗?” 对面肯定的点头,语气坚硬甚至带着威胁。 江执说了声“好”就把电话挂掉,扔在办公桌上。他整个人站在办公室里,高楼大厦倒影着江执的背影。他孤立的挺拔着,眼前竟然浮现出大漠残阳映红天的模样。 江执去餐厅打包了一份蟹黄面,开着车子去找安洛生,两天他忙着工作没去医院看安洛生,安洛生也没给自己打过一通电话。 两个人就好像在比赛较劲一样,谁先联系谁,谁就输了。 病房的走廊异常安静,房间的门竟然也大敞开着。 江执快步走进去,发现安洛生不在病房里,顿时有些急躁地转身往外走,撞到了推着小药车的护士。 “您怎么了,先生?” “她人呢?这间病房的病人呢?” 护士小姐姐依旧面带微笑,语气轻柔。 “哦,您说的是安洛生小姐吗?这位小姐刚才好像去楼下的花园散步了。您可以去花园找她。” “好的,不好意思了。” 江执弯腰把脚边的一袋生理盐水捡起来扔进小药车里。 “没事的先生。” 他快步地往电梯口走,一路直奔花园。 安洛生正坐在湖边的长椅上。 第七十章 我那时候不懂……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被面包车拉走之后,安洛生以为自己被拐卖了,心狠狠一沉,脑袋里就意识到完蛋了。 七拐八拐的路,车子开得崎岖又迅速,安洛生感觉胃里的豆浆都要从嘴里喷出来了。 带着头套,闷得她整个人几乎要昏过去。 突然一阵浓郁的青草香钻进鼻子,一个男人猛地摘下她的头套,眼前一片片郁郁葱葱的草坪,她被扔在上面,身上吃痛。 安洛生以为他们要虐待或者奸杀自己,张开嘴,扭曲着身体,拼命地嘶吼。 一群人迅速上车,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开着车子就扬长而去,汽车尾气呛得安洛生流眼泪。 不过勉强松了一口气,安洛生用力地挣脱,手腕被粗麻绳勒出血沙痕迹,痛得她眼里有泪。 站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原来在一个私家院子里,对面是很大很豪华的别墅。 “难道自己被卖了?” 别墅的大门突然敞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安洛生眯着眼睛探头,看清女人的面容后,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就是刚才在医院里死死拽住她的疯女人?! “女儿,我是你妈妈呀,来来来,快进来。” 女人穿着昂贵的丝绒质感旗袍,手机还装模作样地摇着一把小扇子。 安生觉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瞬间冒起,视线里,女人的烈焰红唇里藏着沾满黄渍的牙齿,此刻在安洛生眼里简直像个怪物。 她转身想往外跑,女人笑眯眯地看着她,轻轻摇着扇子,安洛生脚底打滑栽倒在草坪上。 她忍着疼痛,双手撑地快速地脱下鞋,继续往前跑,却突然被从别墅后面窜出来的保安拦住,被拽了进这座大别墅里,空荡荡冷冰冰。 安洛生脑袋里再次回荡起那一个念头——完蛋了。 被关了几天后,他就去做了一个配型手术配型成功。 两个人如释重负,喜极而泣,小儿子终于有救了。他们欢欢喜喜地去超市买了上等牛肋排和寿光蔬菜,庆祝安洛生跟小儿子的HLA全相合匹配。 一大桌美味佳肴摆在眼前,餐桌前的一家人,带着生疏面面相觑。 “洛生,弟弟手术之后就能脱离危险,到时候你就是咱们家最大的功臣哈,想要什么奖励,爸爸都满足你。” 安礼纬举杯,试图缓解气氛。 她坐在餐桌前,眼睛盯着餐盘里的红烧鱼,没有反应,如同一潭死水,心底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李红捋了捋头发,不悦地瞪着她, “你摆脸色给谁看!能救你弟弟,就是你最大的用处,要不是为了配型,我才不会低声下气地去找——" “知道了妈妈。” 安洛生只能先服软这顿饭吃的他胃同嚼啦,晚上安洛生快速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阿洛生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在呆在这里,恐怕是不行了,自己又能去哪儿呢?这些年都和扶贫一样到处漂泊,想来想去他唯一想到可以落脚的地方,居然是将直那儿。 第二天他回了学校快速收拾好行李,出发回到陇县,他迫切又期待地想见到那个人 命运见过,即使两个人都经历了不同的事情,好在他们还是遇见了。 * 安洛生仰头,看着天上挂着翠绿的叶子,生机勃勃。 转头看见江执走过来,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浅浅的梨涡z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安安静静的谁也不说话,太阳一点点沉下去,天空的橙红色和金灿融在一起,泼满整片天空。 两个人心有灵犀,看着前方的天空,好像都在享受这最后的静谧时刻。 “处理完公司的事情了,你要走了吧。” 安洛生的语气平静,淡淡的反倒透着凄凉,她并不是在向江执提问。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嗯,后天的机票。” 江执的眉头忍不住皱起,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刚夹起一根,拿出打火机要点燃,想了想又把烟放了回去,开口刚想说什么。 “明天我们去约会一天吧。” 安洛生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但将只总觉得里面有埋怨和无奈。 “好。” 江执的眼划过一抹深邃的光,安洛生却始终没有再看他, “我累了,回去休息了,我们明天再见吧。” 安洛生转过身,给江执留下了一个单薄的背影。 第二天两个人就去了海洋馆。 那里面人山人海,安洛生还从来没有来过海洋馆,眼睛透着好奇。 各种各样彩色的热带鱼看得安洛生应接不暇,她激动地在一个展区前面停留,接着往下一个展区赶。 安洛生突然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玻璃缸里各种各样的水母出了神。 “它们很漂亮,死了之后是不是就融在海里了?” “可能吧,本来就是海里的东西,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江执看着安洛生的侧脸。 “我也想融在海里消失。” 安洛生趴在玻璃展馆,浅草色的水母一股一股的游动,蓝紫色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反射出奇特的色彩。 “我也想。” 江执的声音在人声鼎沸的水族馆里显得很小,很微弱。 当然,安洛生还是听到了。 两个人一起看电影,去游戏厅抓娃娃,短短的一天他们做了情侣之间可以做的很多小事情。 他们甚至还去玩了拼豆,安乐生小心翼翼地拼了一片缺角的小树叶。 “为什么要缺一个角?” 江执看得认真小声地问她,生怕干扰了安洛生的注意力。 “就是想要让它缺一个角,残缺得更美。” 说完,安洛生刚好把最后一颗豆子拼完,她轻轻张开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说呗。我看出你有想说的话了。” “因为我,你的高考复读计划又泡汤了。” 安洛生说完,继续低头调整豆子。她没有勇气直视江执的眼睛,是她自己毁了江执的复读计划,还叫嚷着自己要帮他重获自由。 真是太狂妄自大了。 “执念而已,况且我现在脑子也不适合高考了。” 江执的声音跟她一样淡淡的。 安洛生脑子里却突然回荡起高毅曾经跟她说的,“江执,他不会幸福的” 一瞬间如雷贯耳。 安洛生放下手里的豆子,疑惑地看着江执, “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江执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从唇齿间挤出来一句, “你不是也有事情瞒着我吗?” 江执伸出手放在安洛生的紧皱的眉心处,轻轻揉了揉。 “我们两个连吃的药都差不多。” 安洛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瞬间愣住,一个很苦涩的表情。 “氟西汀、曲舍林,就这几种吧。” 安洛生的脸色更不好了。 她吃过这个药,所以知道这个药的药效有多么强劲。一开始只是昏昏沉沉的感觉睡不醒,慢慢地就会开始健忘,有时候甚至脑袋会突然卡壳,一片空白,忘记自己在做什么。 愧疚像潮水一样激荡地涌进安洛生的心。她知道江执需要的不是眼泪,就像她自己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一样。 时至今日,安洛生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当时递给江执那一纸合约的时候,江执的反应会那么大那么剧烈。 最擅长的记忆力不复存在,专注力被消磨……靠着仅有的信念再去刷题背书。 最终发现自己的能力完全比不过从前了,只能拼时间。噩梦缠身,酗酒,抽烟,身体被药物掏空也慢慢地不如以前。 这么绝望的窒息感,安洛生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原来那时候的江执不是在埋怨她,而是在厌恶自己。 第七十一章 拼豆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你……” “你可别跟我说对不起。” 江执轻轻敲了一下安洛生的脑门。 “拼完豆咱们去吃个冰淇淋球怎么样?” “行。” 这家拼豆的工作人员烫豆技术相当不错,安洛生给残缺的小叶片挑了一个挂链,挂好后笑着送给江执。 “不用谢,不用谢。” 江执勾勾嘴角笑得灿烂。 “哎呀,你看你女朋友还真是心灵手巧,我们这里很少有人拼出这么有特色的东西。” 安洛生连忙摆手,笑着拽着江执的手腕走出了店。 “你刚才摆手干什么?” 江执眼底深邃含着一丝不满,说话的语气都显得略微直硬。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啊。” 安洛生故作轻松的回答。 “那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约会。” 阿洛生说话的声音淡淡的,江执心里顿时憋了一股火,不过想了想,算了。 “你现在挺会玩啊。” “别说这么多了,反正明天你就走了,到时候我也不会去送你。” “我也没想着让你送。” 两个人话赶着话,谁也不让谁。 江执和安洛生一起往哈根达斯冰淇淋店走的时候又路过了一排服装店。 安洛生只是瞥了一眼橱窗。 “走吧,进去逛逛。” 江执就推着她的后背,自然搂住她的肩膀走进了这家小众服装店。 不过这一次店员可没有以前去的那家店的店员,那么客气。两个人穿的衣服很简单,运动休闲装。 店员上来就转身跟另一个店员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给江执和安洛生。 安洛生看中了一条浅粉色的长裙,想试一试,手悬在半空还没碰到衣服的裙摆就被店员的话打断, “小姐,你确定要试试这件吗?我们这件衣服的价格是3999,如果您确定要买的话,我再给您拿下来您试穿,不然我们是不允许客人摸的哈。” 安洛生听完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紧地锁死,江执更是笑了一声,没那个闲功夫和店员掰扯,直接把裙子拿下来,递给安洛生, “进去试试吧。” 店员一看这两个人不仅穿得看着便宜,脾气还这么暴,立刻又叫另一个店员过来。 “先生,您看你这再这样,我们可就叫保安了!” 江执直接冷哼一声,眉梢压低眼睛凌厉闪着寒光。 一个看着比较年老的店员走过来,拽住年轻店员的手,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嘀咕着。 “这个人气质也不像一般人啊,咱别找麻烦了,爱买就买不买待会就走了。” 江执就冷冷地这么看着两个人。 “你看他那个样子,跟个无业游民一样,来带女朋友逛街装逼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钱袋子里有没有东西。” 店员轻微摇头晃脑,音调却故意提高。 江执不屑跟这种势利眼多说一句话,跟这种人沾上他觉得恶心! 安洛生在试衣间隐约听见外面的嘀咕声,她猛地掀开试衣间的帘子,快步走出去把衣服扔给店员,拉着江执就转身往外走。 店员却神经病一样,拽住安洛生的手大叫。 “小姐!你把我们的这个裙子弄坏了呀,这个开线了啊,你们得赔偿!” 说完还趾高气扬地冷,哼了一声。 “松手。” 江执不惯店员的这个臭毛病,直接把她的手打下来。 店员不依不饶地冷哼着,看着这两个人很生气,继续尖酸刻薄的说, “都跟你们说了,买不起就别试!弄坏了赔不起,可别想耍赖哈!不掏钱别走!” 江执把裙子拿过来,直接撕烂成碎片扔在地板上。 “你你你!” “你指什么人啊!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 安洛生把店员直指江执的手指瞬间打下去,店员痛得呲牙咧嘴,江执低头看着安洛生,勾了勾嘴角。江执顺势拉住安洛生的手,挡在她的前面,掏出电话打过去。 “这个什么,SUn MM买手店里面的店员,叫张翠。” 对面的经理点头哈腰地直答应。 “收拾收拾离职吧。” 店员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你算是什么东西能决定我的去留?” 下1秒店长的电话就打到了店里,店员的脸色瞬间不好了,刚才的那副嚣张立刻没有了,脸上立刻被慌张取代,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将直不给他求饶的机会,千禧安落生的手就往店外走,走的时候还侮辱性地从兜里甩了10,000块钱。 另一个老店员怕新店员连累了他立刻追出来, ”不好意思,先生小姐给你们带来不好的购物体验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没事儿,我们不会投诉你的店铺的,我们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老店员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 打工人不容易啊! “晚上吃什么?要不要吃牛排还是日料?” “当上江总了就是不一样哈,吃的食物也跟着高大上了。” “你这是……那咱们去撸串?” “可算是说到了一个我想吃的,走!” 两个人骑了个电动车,到夜市最火的那家大排档点了满满一大桌烤串,小龙虾,啤酒,一应俱全。 “这么多,这是要撑死我们的节奏!” “吃!” 江执和安洛生两个人眼里直放光,江执递给安洛生一把羊肉串。安洛生把羊肉串上的肉撸下来放在碗里,满满地一碗一口吞下去。 爽!实在是太爽了。 江执看着他笑得那么开心,也跟着傻笑,手上的功夫也没停,10分钟就扒了满满一大碗小龙虾肉。 “江总都成总了,还给我剥龙虾肉?” 第七十二章 不欢而散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成神了也能给你拨龙虾肉。” “少胡扯了,还成神。” 江执把龙虾肉扔进安洛生嘴里, “多吃饭,少说话。” “最后一顿了,还不能让我多说几句?” 安洛生喝了半瓶啤酒,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微醺,脑子运转的速度压根跟不上脑子。说完她愣了愣,看见江执手里的龙虾肉也突然掉在地上,这才回过神来。 刚想解释,江执居然接上了话, “谁说是最后一顿了。” 说完眼神也飘忽起来。 一顿饭两个人吃得酣畅淋漓,四周燥乱得热火朝天,辣椒和花椒的爆香,海鲜的鲜香混在其中,安洛生和江执都喜欢这样的市井生活。 热闹,踏实,简单又纯粹。 灯火阑珊,江执提着安洛生的手提包,安洛生拎着手里的凉鞋,两个人漫步在江边。 风包裹着他们,能带走他们的一丝忧愁。 “明天几点的飞机?” 安洛生把发绳解开,放在自己手腕上,头皮瞬间解放,她喜欢发丝被风肆意吹拂的感觉。 “早晨8点。” “这么早。” 安洛生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时候你哈没睡醒吧。” 江执笑着回应,眼神却深沉地落在安洛生的头发上,伸手,发丝穿过他的指缝。 “我们两个的事情,听戏剧化的吧。” 安洛生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留给地面一个苦涩的笑容和一滴眼泪。 “约会,是不是还缺点什么。” 安洛生笑着说,“要不要去试试。” 江执愣了一下,看着安洛生转过来的脸,圆圆的小小的,像一颗小杏仁。 一个绵长又湿热的吻,虽然知道是奢望,但安洛生还是是希望时间定格在这里。她大胆地抚摸着江执,想着吻得再深一点,两个人贴得再近一点,却被江执突然抽离开。 “好了。” 江执的声音低沉又沙哑,明明他好像也不舍得,为什么不接受她呢? 安路生脸上的那点笑容瞬间冷却,江执的这句“好了”无疑是给她浇了一头彻凉的冷水。 安洛生觉得很没面子,她投怀送抱,对方却没有回应,看来那个地方已经有牵动他的心田的人了。 江执明显的察觉出安洛生的情绪不对,江执也当然知道安洛生说的话什么意思,但是他没办法。他不可能就这么随意地睡了安洛生。 “你走吧,走了再也别回来,就算有一天,你回南城,也别告诉我了。” 安洛生对着江执,语气坚定的说完,江执没有说话,安洛生站了两秒后,立刻转身往回走。 两个人最后一次的见面,可以用不欢而散来形容。 第二天早晨的南城机场。 虽然是清晨,机场里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匆匆忙忙的往返人群,提着行李和背包,踏上各自的旅途。 “江总,再过一个小时您去登机就可以了。” 秘书把机票递给江执,微笑着转身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江执点了点头,把机票接过来,看着远处的玻璃窗,心不在焉地走到吸烟室,点了一根烟。 江执打开手机,看着对话框里没有回复的已发送信息,出了神。 他坐在沙发上挺立的脊背逐渐深深地垂下去,蜷缩起来。 昨天晚上。 安洛生转身就走的那一刻,江执很难受,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跑过去追上安洛生。 “坐车,我送你回家。” 他拽着安洛生的手,安洛生一脸不情愿地坐上他的车。江执把她安全带拉过来,有那么两秒钟,两个人的距离,是安洛生稍微靠前凑一下就可以吻上的近距离。 但是安洛生没有。 江执像是故意地把车开得很慢,安洛生眼看着旁边骑电动车的人都超过了自己。 “开快点啊,我急着回家。反正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了,赶紧分开,是最好。” 话刚说完,车里的气压就降了,低得可怕,但安洛生没空顾及这些了,她继续说, “你走了正好,我也可以好好开始一段正常的恋爱了。你知道吧,我们两个这种关系就是消耗对方的孽缘,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 猛的刹车声,江执拐弯后直接把车子停在路边,方向盘快被他捏碎了。 “不应该什么?你想说什么?” 江执侧头看着安洛生,凶神恶煞的怒气快冲破天,声音却被他死死压着。 比起最初的时候,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江执的声音里多了些柔情。 他的眼睛被月光照得透亮深邃,安洛生却像不依不饶,她也死死盯着江执, “我们不应该认识,不应该开始不应该纠缠,我后悔遇见你了,我后悔救你!” 口不择言,最后一句明显刺痛了江执,他离开把头转回去,目视着前方的路,猛地踩满油门,车子飞一样弹射出去,安洛生的头发猛地往前,盖住了她的眼睛。 江执故意赌气一样把车子开得猛烈又崎岖,飞速地弹起又极速刹车,来来回回,安洛生的胃翻涌着,整个人忍不住的干咳起来。 两个人都爱赌气,二十分钟的路程,江执围着城区绕了一整圈,眼看安洛生要晕车快晕死了,一个小时了,才到了安洛生住的小区,江执把车停下来。 安洛生迅速打开车门,飞一样歪倒斜靠着一棵树,疯一样的呕吐,江执打开车窗,扔给她一包纸巾,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安洛生在心里咒骂着江执,真是个疯子,刚刚才自己说得太对了,怨着怨着,安洛生咳嗽着,眼里的泪珠再也忍不住了,往下疯狂降落,滴滴答答落在松软的土层上,砸出一个个坑。 她伸手捡起江执扔过来的纸巾包,打开,安洛生抽出一张卫生纸擦着眼泪,想再抽一张,却摸到了冰凉的一张卡,还有一张字条。 “密码是你的生日,好好生活。” 安洛生的五官几乎扭曲在一起,人都走了还要丢给自己一张卡,她抽泣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这张银行卡折得细碎,丢在花丛里。 一整晚,安洛生辗转反侧,从手机里找了部恐怖片看,越看越清楚,突然一条信息发过来。 安洛生点开,是江执航班的机票。 安洛生冷笑一声,江执这是什么意思?想让自己像狗一样去找他?她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橱上,闭上眼睛。 所以,江执发过去的下一条信息她并没有看见。 第七十三章 爱与思念疯长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江执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到登机的时候了,他起身排队,时不时往回回头,还是没能等到她来。 飞机从南城机场起飞,江执看着越来越小的地面,闭上眼睛。 另一边,安洛生坐在机场的长廊候车椅上,弯着腰,泪从脸上滑落,成一条小河流。好在墨镜和口罩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没染会看见她猩红的眼眶。 今天早晨她被自己定的六点钟的闹铃吵醒,脑袋跟卡壳了一样,差点忘记自己定这个闹铃是为了什么,脑子嗡得一响,立刻把被子掀开,跑到洗手间开始洗漱。 昨天晚上睡觉时候下的决心,又化成泡沫。 手机关了飞行模式,消息一条条弹出来。安洛生拿起来翻找着江执昨天晚上发送给自己的机票信息。 聊天框转了好久,安洛生在心里焦急地骂着这个傻逼苹果手机,疯狂地刷新,过了五分钟,才加载出图片。 叮咚,一条新的消息。 “来见过一次好吗。” 安洛生的心头颤了一下。 嘴里的牙膏落在舌头上,麻麻的薄荷清凉直冲天灵盖,让安洛生的回忆阀门打开。 夏夜里,山头上,蜻蜓点水般的吻,舌尖缠绕着奶油的吻,水果糖的味道溢在两个人唇齿相依的时刻。 安洛生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她拿起梳子把自己毛躁的头发梳顺,摸了一层淡淡的面霜,遮住自己青紫的黑眼圈。 站在衣柜前看着满满的衣服,犹豫了五分钟,安洛生迅速换上了一套江执从来没见过的素色运动服,打上出租车。 “师傅,我赶时间,麻烦您快一点吧。” “好嘞好嘞,几点的航班啊?” “八点二十。” “能赶得上放心吧!坐稳了!” 司机师傅火力全开,也是让安洛生体验了一把速度与激情,飞速又平稳,司机师傅这开车技术,相当不错。 安洛生火速往机场里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她在人潮里逆流而上,终于跑到了等候飞机的地方,四处张望,安洛生终于看见了一群穿着工作服的人,往里面寻找着江执的身影,却迟迟没有找见。 心悬着,她匆匆的走在候机场,心一点一点冷下去,目光闪烁着,突然看见从抽烟室里走出来的江执,如释重负。 江执低头看着手机,没有注意到自己,但安洛生还从兜里匆忙地掏出,戴上了墨镜。 她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江执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直到完全看不见江执之后,安洛生的心突然抽痛。 预演了千万次,真正的离别到来的时候,她还是泣不成声。 安洛生突然开始后悔昨天晚上撂下的那些狠话。 人为什么要在年轻的时候故意说些违心话呢? 安洛生不懂,失魂落魄地走出机场,扫了辆共享单车,慢悠悠地往出租屋的方向骑车。 安洛生就这么在屋里一动不动躺了三天,一口饭也没吃,泪也流不出来了,速度去外面的奶茶店找了个小时工的工作。 她学着让自己每时每刻都忙碌起来,她必须要展开新生活,无依无靠无所谓了,她必须打起精神让自己生存下去。 她又一次体会到了思念的感觉,她越想淡忘,思念就长得越疯狂,像野草一样。 有一天,安洛生在水龙头下面洗着今天摇奶茶用的工具,脑子里居然突然浮现出江执的字迹。 “喂!想什么呢,水溢出来了!”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安洛生机械地说着对不起,脑子里江执的字迹却突然挥之不去。 谁能想到,某一天,会在工作的时候,毫无征兆地想起一个人的字迹,安洛生觉得自己真的是要完蛋了,然后,她又给自己找了一份刷盘子的兼职。 江执落地南疆,阿依慕跟江丽珠在机场接机。 “回来了。” 江丽珠的语气有些沉闷,阿依慕满脸笑容,把手里的一大束捧花递给江执。 “终于回来了,还以为你要爽约。” “怎么可能。” 江执笑着把花接过来。 江丽珠看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不知道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她也懒得知道。 最近祖父母又在催她和江执,她本以为江执的性格这么桀骜不驯,能坚持住不回来,没想到还是要回来走自己的老路,她快烦死了。 “走吧,走吧,车子在外面。” 江丽珠瞅了一眼两个人,转身,却被阿依慕叫住, ”姨姨,我和江执说好了,今天晚上要去看篝火晚会,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江丽珠一脸困惑,江执也应和着说, “小姨你回去吧,我们还有事情。” 说完,江执还牵住了阿依慕的手。 这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江丽珠愣了两秒,江执招呼着司机把江丽珠和行李带走,自己和阿依慕上了另一辆出租车。 “演得不错。” “那当然。” 江执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阿依慕看见了捂着嘴偷笑。 “你的道德意识还挺强,逢场作戏牵牵手,你都心虚得冒汗啊。” 江执叹了口气,他现在没心情跟阿依慕插科打诨,心里只想着把计划赶紧做完,转移开话题, “你跟他说好了吗?” “当然,今天晚上我们见面,仔细商量一下到时候应该怎么做。” 江执笔了个OK的手势,下车之后,他开口想叫住阿依慕。阿依慕看见江执欲言又止的样子,走过去, ”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我们现在可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江执见阿依慕这么敞亮,也不藏着掖着了, ”你真的想好了?万一被发现,你想过后果,你能接受得了吗?“ ”当然,我可不想守着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那才是真的绝望。“ 阿依慕说得认真,江执也跟着她笑了笑,两个人走进一个小楼。 男人迫不及待地打开门,张开双臂给阿依慕一个大大的拥抱,阿依慕也激动地给了男人一个亲吻。 ”这位就是江执吧?” 男人热情地伸出手,江执礼貌地握手回应。 第七十四章 空心症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你好。” 男人的手臂很粗壮,脸上有很多小雀斑,风吹日晒后的小麦肤色给男人添加了一份雄壮的气息。 “怎么样,配不配?” 阿依慕在男人怀里像一只娇小又勇敢的兔子。男人满脸宠溺地看着她。 “配。挺配的。” “进来吧。” 男人邀请江执进屋。 屋里收拾得干净整洁,客厅里有很多绿植和一个超大的景观鱼缸。 男人看见江执的视线落在鱼缸上,笑着说, “阿依慕喜欢蝴蝶鱼,我就养了很多,还不错吧。” “嗯,挺不错的。” 暖融融的房间,让人很舒服,三个人清楚地探讨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的计划。 * 第二天阿依慕和江执一起去外公家吃午饭。 两个人穿的衣服上一有相似的图腾纹案,外公外婆看见了相视一笑,嘴角掩盖不住地上扬,心里很是高兴。 “你们两个看来相处得不错呀!” 外婆递给阿依慕一碗肉汤。 “挑个时间,咱们就把日子定下来吧。” “外婆,我们两个已经商量好了,下周末就办婚礼。” 阿依慕接过肉汤,笑眯眯地看着外婆说。 外婆轻微皱了下眉毛, “办婚礼前先把证领了呀!” “我们想下周先办婚礼,等挑一个好时间再把证领了,江执的户籍地在南城,办结婚证还需要再回去一趟。” 外公听懂了,他支持先结婚把婚礼办了,省得夜长梦多,他对阿依慕的外公也有个交代。 眼看外婆还要插话,外公立刻开口, “哎呀,他们年轻人现在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听他们的就行了。” 说完还特意笑着看向阿依慕, “外公支持你的想法,外公支持你。” 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 两个人又花了三天的时间劝说外公外婆答应她和江执去旅行结婚。 “这可不行!” 两个人耗费了三寸不烂之舌轮番上阵,两位老人家还是死不松口。 没办法,各退一步。 他们先在这里举办了一场订婚仪式,到往的都是些老一辈的熟人。 吃吃喝喝,吵吵闹闹,这一天两个人来回地敬酒喝酒,到了晚上累得两个人够呛。 回到家里,两个男人一个女人,相视一笑,明天过后,他们就自由了。 * 安洛生最终在一家图书馆找了份图书管理员的清闲工作。 每天就是整理整理书架,登记借书还书的人员,给订书的人留下电话号码。 图书馆里养了很多绿植,周一到周五一点也不忙,安洛生会在保温玻璃杯里泡上一杯热茶,坐在绿植旁边的木椅上看书。 安洛生看了看手机上的日历。 可以去探监了。 想了想,安洛生还是决定不去了。 监狱里可以往外寄信,过了没几天她就收到了李红寄来的信。 她坐在床边想了很久,拆开信封,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细烟,点燃后静静地打开信纸。 李红的字迹可真丑啊! 这是安洛生的第一反应。 歪歪扭扭的潦草,真是字如其人。 心里的内容大致全是埋怨,骂自己的话居然还有第二页,安洛生其实就不想看了,可是第一页的最后一个字居然是江。 安洛生继续往下看, “江执也不算赶尽杀绝,他没这个胆量,弟弟的手术很成功,还是谢谢他找了最好的医生,不过这也是替你这个不孝女还债。 你要啥没啥,居然还有男人为你这样?我不会再联系你了,他给了我儿子一笔存款,你也别联系我。 我知道你不会来看我,我也不想看见你那张脸。只要不联系,我儿子成年就能拿到那笔钱。” 烟灰掉在安洛生的指尖,“嘶”痛得她皱眉咧嘴,缓过神来。 手机闹铃响起来,该给小鱼喂食了。 安洛生摘下眼镜,走到鱼缸旁边给胖头鱼倒鱼食,手一抖,不小心倒了三天的量,鱼高兴的疯狂张嘴往里吞鱼食。 安洛生的日子有条不紊,什么时间干什么事情,她有严格的时间安排,她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没有意外,没有差错,一点一点磨掉自己的回忆和不该有的期待。 安洛生把辣椒切成段,里面挤上肉馅,改良版酿辣椒,吃得她出了一身汗。 她今天刚在书上看到,吃辣可以缓解压力,帮助人释放不好的情绪。 给花浇完水之后,安洛生坐在书桌前喝了一杯热牛奶,一边喝一边又拿起那封信看。 脑子里想起医生的建议,犹豫了五分钟,空白的脑袋又被回忆充斥了五分钟。 她真想去做医生推荐给她的那个电流治疗了,一次,忘掉过去。 安洛生伸手把那封信揉皱,丢进垃圾桶里,杯里剩下的牛奶她喝不下了,刚好倒在垃圾桶里。 揉皱的信纸被牛奶浸泡,字迹融化消失。 安洛生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她应该躺在床上看书了。 安洛生最近从网上买了一套浅蓝色的睡衣,刚好今天换了灯芯绒的灰色四件套,躺在床上暖融融的。 她的日子现在极其规律,甚至到了强迫症的地步。 床单被罩这些东西必须两天一换,不然就会感觉身上像有蚂蚁在爬。地面必须一天扫两次拖两次,她受不了地下有一根杂乱的头发。 一日三餐,洗脸刷牙,必须按规定的时间完成。 刚想关机睡觉,一条消息砸进手机屏幕,是何以洁发过来的。 安洛生没点开,果断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她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半个脑袋,漏出一个出气孔,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眠。 半夜,安洛生会醒,这次醒过来,她感觉手心湿乎乎的,摸了摸自己到脸才发现,是自己的泪浸湿了床单。 安洛生打开灯,换了一套崭新的床单,身体很累,感觉头重脚轻,但安洛生还是又把地扫了一遍。 安洛生机械性地再在床上躺好,没有困意,她只能紧紧地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赶紧睡着。 睡不着,她躺到天亮。 看见有阳光透进来,安洛生想起今天是去复查的日子。 她换了一身简单宽松的运动服,去医院复查。 “最近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要不是医生见多了,普通人看见安洛生这样面无表情,死气沉沉地说一句挺好的,能被渗死。 “睡觉,吃饭,生活作息规律吗?” “嗯,我都定时。” “找到工作了?” “在咖啡馆。” 安洛生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她的闹铃又响了,医生也看清了她的手机屏幕。 {图书馆工作,记得给昨天的顾客订两本《这就是中国》} 复诊室里的空气静止了一秒,医生顿了顿手里的笔,放下叹了口气。 “哦,记错了,我现在是在图书馆工作。” 安洛生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看见医生没有回应,她生硬地挪动着脸上肌肉,往上挤苹果肌,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第七十五章 往后的日子都是崭新的 - 巴掌印 - 红绿橙子 “姑娘啊,你今年多大,23岁,找个男朋友交往交往试试。” “嗯。” 安洛生接过医生开的药单,拿完药往公园的湖边走了走。 花红柳绿,又是一年春。 安洛生看着洒进指尖的阳光,决定今天下班之后去水族馆买两天小鱼养养。 今天是周四,图书馆的人不多。 安洛生泡了一壶茶,坐在电脑桌前偷偷看电影。群里突然发了两份文件,让她整理,安洛生立刻关了电影,打开文件夹整理。 来来往往的,背后窗子里透出来的阳光一点点落下。 腰酸背痛,安洛生喜欢忙碌,她一点点输着数据,核对着订单。 “你好,我借这两本书。” 两本书被放在工作桌上,安洛生来不及抬头,从手边抽了一张单子,放到工作桌上,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 “填好这张单子,去小程序上付一下押金就可以。” 填完单子,书还是放在那。 安洛生脑子里的冰块突然开始化掉。 她抬头,撞进了那双深邃又温柔的眼睛里。 江执穿得干净清爽,笑着站在她面前。 话全部夹杂在一起,堵在胸口,安洛生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夕阳西下,他居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风尘仆仆。 “忙完一起吃晚餐吧。” 江执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安洛生伸手想握住他伸出来的手掌。 江执坏笑一下,轻弹安洛生的脑门。 安洛生花了十分钟就把剩下的工作做完了,她知道表格的简单操作,之前慢悠悠地一个一个输入一方面是因为上面要的不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消磨时间。 两个人走在大街小巷。 黄昏笼罩下的江水,一切包裹在暖融融的金丝云中。 所有的疑问跟着云层淡开。 这次,安洛生很自然地牵起江执的手,声音很小但很坚定地说, “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要再提,现在你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好。” “我想挑一个海边的城市,去生活。” “好。” 江执把手攥得更紧了一些。 半夜,安洛生从睡梦中醒来,江执朦朦胧胧地感受到怀里的人动了动,手臂揽得更紧了些。 他的手掌下意识地轻轻拍着安洛生的后背。 安洛生很快又睡着了。 * 安洛生24岁这天,江执跟她求婚了。 在他们的新家里。 两个人哭着抱在一起,江执手颤抖着给她戴上钻戒。 是她喜欢的粉钻。 家里的装修也是她喜欢的风格。 有她喜欢的大鱼缸,有小羊皮的沙发,有一个小小的花园,安洛生在里面种了很多花草和一颗柠檬树。 安洛生开了自己的工作室,成了水晶设计师。 江执开了民宿和清吧,安洛生特意在店里给江执拍了很多艺术照,发到网上。 都知道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帅哥,来店体验的人也络绎不绝。 安洛生还养了两只猫,一只牛奶猫一只橘猫,它们经常跟江执养的那只大金毛打得鸡飞狗跳。 婚礼这天,到场的人并不多。 婚礼在民宿里的草坪上,精致又简约。 她穿着缎面婚纱回头,看见江执穿着西装向自己走过来。 心瞬间被融化,两个人像小孩一样哭得泣不成声。 宋晨和宋薇薇的小孩一直跟猫猫狗狗一起玩,连美味的蛋糕也诱惑不了他们。 宋晨看着老练了不少,他的店开了好几家连锁,每天就是忙着挣钱。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算是让他过明白了。 宋薇薇脸上容光焕发,安洛生夸她年轻依旧。 她笑着说自己特意提前去美容店打了水光针,找了个化妆师给自己化的妆。肯定不能被安洛生比下去呀。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握着对方的手。 高毅去了欧洲,沉迷在花花世界里没个定数,但他每年都会给何以洁寄一套漂亮的礼服和珠宝。 何以洁过上了到处旅居的生活,偶尔会去欧洲,在高毅给她租的公寓里呆几天。 婚礼这天,何以洁迟迟没来,她犹豫了半天,还是给安洛生寄了一封信。 “见字如面,结婚请柬发给我,我挺惊讶的,或许你是群发。 虽然不知道你还想不想见到我,我还是决定写一封信。 最近我在厦门旅居,这里的气候还不错,我很喜欢。我也养了一只猫,她叫大黄。 我很羡慕你,甚至嫉妒过你,或许我也爱过你。 我后来才知道,你答应去我的酒吧驻唱是因为我像你年少时遇见的她,但是我没有资格伤心。 你也像她。 有时候我分不清我对你的感情,我的感情像流水一样流淌,很杂乱,但清酒夹杂在唇间的时候,我脑海里想到的只有你。 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的人……或许适合一个人生活。 好了,就写到这,祝你幸福。 虽然你喜欢粉色的钻石,但我还是想送给你这只翡翠手镯,玉养人,戴在身上让它慢慢疗愈我曾经带给你的伤害吧。 勿念,勿回。” 江执看见安洛生站在角落里,笑里带着眼泪,走过去把身上的西服披在安洛生身上,紧紧搂住她。 两个人的双手紧握。 他们这一程走得太坎坷,好的坏的全都遇见了经历了。 他们陪着彼此成长,穿过一场一场的暴风雨,如果可以,江执希望一切结束在这里就够了。 他们有了自己的家,他所有期盼的都已经成真。 往后的日子都是崭新的。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