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杜山村 春寒料峭,经历了刺骨严冬的小草又吐出了绿芽。 杜山村一百余户村民,家家都盼着映柳河解冻,经受了寒冬的农作物快点成长。 村落依着山脚而建,翠屏山绵延南北,到了最北边分了两个叉,一条走向东北,一条分去西北,杜山村就坐落在靠东边那条叉脉的顶端。 “爹,娘,你们快来,弟弟醒了,我看见他咳嗽了!”一个清脆的女声传出,接着就看到泥土房里,一个七八岁的丫头从屋里跑出来,而院子里她的父母正在忙活。 一听这话,精壮汉子放下手中劈柴的长斧,连忙进屋去。 东间的木床上,一个五六岁的小童眼睛已经睁开,目光看着上方,发白的嘴唇在轻微颤动,可是他没有说出话来。 “元鼎,你醒了,你看看爹,还认识爹吗?”精壮汉子坐在床边,却是俯上身去,顿时挡住了小童的目光。 “守智,鼎儿刚醒,你别吓坏了他!”孩子的母亲在旁边关心地说道。 “对对对,莹雪,快去倒碗水。”精壮汉子吩咐元鼎的姐姐莹雪去端水。 莹雪听了爹的吩咐,赶紧快速地迈着小步子跑去端水,不一会便捧着一个粗瓷碗回来,里面盛满了有些冒热气的温水。 这时候还是母亲上前,把元鼎的身子扶起来,轻轻的给他喂了一小口的水。 “爹,娘!”元鼎在父母殷切的目光注视下,还是喊了出来。 “好好,没事就好,爹就放心了!”精壮汉子高兴地笑了起来。 这一家子姓夏,是杜山村的普通村民,夏守智唯一的儿子夏元鼎贪玩不小心摔到了脑袋,一直昏迷了一天一夜,连远近闻名的许郎中都束手无策,说是听天由命。 没想到上天眷顾,这么快儿子就醒了,不能不让夏守智高兴。夏元鼎的醒来,驱散了这两天一直挂在他们家人脸上的愁容。 反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夏守智夫妇这才放心回到院子里忙去了,嘱咐着姐姐夏莹雪照顾弟弟。 “你可让我们担心死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顽皮!”虽是训斥,夏莹雪却是笑着说的,丝毫没有训斥的意味。 “知道了姐姐,我以后会听话的!”夏元鼎平静地说道。 他们哪知道,此时的夏元鼎已经换了一个灵魂,再也不是那五岁的小童了,而这也不知道对整个夏家意味着什么。 穿好母亲手工缝制的鞋子,夏元鼎下了地,这一举动遭到姐姐的阻拦。 “你还没好透呢,爹和娘让你躺在床上休息!” “我已经好了,再说我要去撒尿,你也拦着!”夏元鼎说道。 他没有撒谎,是真的想去厕所了。六岁儿童的记忆真是少的可怜,除了一点点的知识外,对别的一无所知。 从破旧的茅房出来,夏元鼎并没有选择回屋,而是在院中找个小凳子坐着晒太阳。 他们所居住的是三间土坯房,上面盖着茅草,房子坐北朝南,就靠近南面的墙上有两扇窗户,屋里光线差得很。 不过坐在院子中却是暖洋洋的,夏元鼎感觉很舒服。 “元鼎啊,怎么不在床上躺着,出来干什么?”夏守智问道。 “爹,我躺累了,就想在外面坐一会。”夏元鼎回复道。 “晒晒太阳也好,喝了稀粥感觉还饿的话,就喊你娘给你做!” “知道了,爹!” 此时,夏守智已经劈好了一堆柴,不过剩下的还有一大半。而母亲正坐在院子里的另一处地方,在缝缝补补,姐姐夏莹雪也凑了过去。 又观察了一下院子,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从三间正屋的大门直通院子的大门,中间又分了两条小道,一条通向东边的厨房,一条通向西边的园子。 园子里长着几株果树,果树下整理好的土地只是简单的生长着菠菜和蒜苗,只是现在季节还早,不太适合别的蔬菜生长。 暴露出沙土的地方,有一座中型的石磨,需要大人才能推动的了。 在夏元鼎本来的记忆里,他们家还有一头牛,放在了二伯家的牛棚里,而他们的院子里,只是散养着几只家禽。 说到他们夏家,在杜山村也算是大家族,夏元鼎的爷爷叫夏继祖,总共有五个儿子,夏守仁、夏守义、夏守礼、夏守智、夏守信,仁义礼智信,五常皆有。 没点本事,想养活这么多孩子可不容易。这夏继祖也是能识文断字之人,可惜不走运,年少轻狂时,批评了不该批评的人,弄得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只能闲居乡野,以田园为乐。 一边帮着父亲捡起劈好了的干柴,把它们整齐的摆好,一边听着母亲讲着他也从没有听说过的孝义故事。 夏元鼎有些心惊,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世界,看上去像是古时候,但是很多东西他都茫然无知。 看着美丽的夕阳,夏元鼎的眼神中透漏出对这个世界的无比向往,还有什么能比获得未知的东西令人感到兴奋。 他虽然悄无声息而来,但必不会默默无闻而去。名字和事迹都不能让人记住,和那路边的草木有什么区别,想到这瑰丽的山河、多姿的风景,夏元鼎顿时雄心万丈。 “娘,弟弟又饿了,他肚子都叫了!”听到这个声音,还沉浸在美梦中的夏元鼎梦醒了。 斜眼看了看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过错的便宜姐姐,夏元鼎咧咧嘴,装傻充愣起来。 “今天就早点做晚饭吧!”夏守智想都没想就说道。 “行,鼎儿肯定饿坏了,等会娘马上去烧饭!”夏李氏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便准备去做饭。 “我来烧火!”夏元鼎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事情做,便自告奋勇要帮忙烧火。 “小心把你头发烧焦!”夏莹雪听弟弟要烧火,顿时说道。 “元鼎别胡闹,好好待着!” 夏守智也不同意,这让他很无奈,怎么就被看成是帮倒忙的人了,只好两手托着腮帮无聊起来。 也不怪夏守智他们不同意,正因为前不久,村里有个跟夏元鼎差不多大的小孩,因为玩火,把自己的厨房给烧了,当时可是全村的人敲锣打鼓的去救火,那场面蔚为壮观。 饭做好后,却是在院子里吃的,借着屋外的光线,看着蓝天白云,听着鸟叫鸡鸣,给了夏元鼎一种野外郊游的感觉。 烟筒里的白烟已经散去,一家人也都已落座。 方桌上,放着一个外表漆黑的大碗,里头盛的好像是过冬人家必不可少的腌制咸菜。另外还有一个菜,炒白菜。而在他的面前,放了一个鸡蛋。 在夏元鼎原来的记忆里,他们家已经连续多天晚上吃的都是腌制的咸菜,今晚算是一顿丰盛的晚餐了。看样是因为他昏迷后刚醒,所以特意照顾他,还给煮了鸡蛋,他姐姐夏莹雪那里就没有。 至于白面馒头,更没有了,只有杂粮窝窝头,喝的也是稀饭。 “条件好艰苦!”夏元鼎想到。 其实他们家的状况已经算是不错了,村里有的人家都揭不开锅,比较起来他们家算是富裕的。 许是饿的缘故,这顿饭夏元鼎吃得特别香,这里面有亲情的味道。 由于不知道具体时刻,天完全黑了以后,夏元鼎就被赶到了正屋的西间去睡觉。 只有到了西间你才知道,这哪是床,用泥巴和废弃石头垒起来的东西,像是炕却没有加热取暖的地方。上面铺着草甸子,再铺上一层褥子,还好被子够厚。 这就是他和姐姐在晚上睡觉的地方,真是简陋。这也没有办法,他爷爷要给五个儿子娶老婆,想阔绰也阔绰不起来。这不能说是家徒四壁,就是整个村子能有个石屋的也不过寥寥,说不定还是两代人积累下来的! 钻到被窝里,夏元鼎思绪纷纷,一直睡不着觉,或许他是在胡思乱想。 很难想象,时间还这么早就要休息,原来这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过这种生活虽然平淡美好,但人生一辈子应该有精彩,有浓墨重彩,也有淡写轻描。 不知什么时候,他渐渐入睡了…… 第二章 鸡鸣狗吠 鸡鸣狗吠时,应是五更天。 不知不觉中,夏元鼎的父母已经醒了。趁着早上洗漱过后,夏守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去打水,拎着两个木桶和扁担他就出门了。各家各户也都是这样,一路上都能看见洒在地上的水留下的水渍,来往邻里也纷纷问好致意。 过了许久,还是夏莹雪先醒来,等她穿着完毕,开始叫醒熟睡中的弟弟。 “元鼎,太阳都出来了,你怎么还不起床!” 夏元鼎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长发披肩,面容清秀。 夏元鼎爬起来,把衣服随便的往身上一穿,样子笨的有些可以。 夏莹雪忍不住一声嗤笑,就走上前去帮他把衣服穿好,接着夏元鼎就像个木偶一样,连发髻也要别人帮忙。 “好了!”不多时,夏莹雪便宣布大功告成。 正屋的门已经打开,跨过高高的门槛,清新的空气入鼻,远望翠屏山,虽然不太高,但是葱葱绿绿,满山的松柏傲然挺立着。初升的太阳,朦朦胧胧,光线还没散开。 养的几只鸡已经被放出来,在院中自行觅食。 用冷水洗过脸之后,夏元鼎神清气爽,开始观察篱笆墙外路过的淳朴村民。虽然生活清苦,可他们脸上却挂着笑容。 早饭就只剩腌制咸菜了,加上给他煮的一个鸡蛋,进食不言,一家人安静地吃着简单的早饭。 夏元鼎知道,像鸡蛋这种营养品,一般农家都是攒起来拿到集市上卖的,是家庭的一项重要收入。 吃过早饭,夏守智趁着妻子收拾的功夫,在旁边说道:“打水的时候碰上二哥了,他说爹喊我过去一趟,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夏李氏回道:“那你赶紧过去看看吧,别让人等!” 夏守智这才出了门,往他爹夏继祖家走去。因为他家在地势比较低的平缓地带,而他爹家住在小山的半山腰,他过去是要走上坡路。 杜山村因为靠近映柳河,到了夏季雨水多的时候,处于低洼的地带很容易被水淹了,所以很多人家愿意把房子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 但是二十年前,在这里任职的地方官组织人力在映柳河两岸修起了高高的岸堤,二十年间再也没有发生河水决堤的事情,这才陆续有人家搬下山来。因为造福乡里,这条堤岸便被命名为苏堤,以此纪念这位姓苏的大人。 沿着蜿蜒的道路,跨过一阶阶台阶,一个院门朝西的人家就是夏家老爷子住的地方了。 这里显然要比夏守智家好上很多,就是那种用石头垒的房子,房顶也是青瓦而不是茅草。 “爹,您喊我们有事!” 一青袍老者就是夏继祖,他正在院子里的竹椅上靠着晒太阳,见到四子过来,也只是示意他坐下。 夏守智坐好后并没有开口问到底是什么事,很明显人还都没到齐,到时候老爷子自然会说的。 “我听说小石头醒过来了,没什么大碍了吧?”夏继祖突然问道,平时他对这些孙子可不太上心。 “多谢爹的挂念,元鼎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不用说,这石头就是夏元鼎的小名了。初昏迷的时候,老爷子也是过去看过的,他也是今早听闻了石头醒来的消息。 闲言碎语,夏守智在他爹面前还是有些拘谨,陆续的,夏守义、夏守礼、夏守信都来了。 “既然,你们都来了,我就说说把你们叫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夏继祖看到几个儿子来了,就要进入正题。 “爹,大哥还没来,不等他了?”夏守义看着父亲问道。 “不等守仁了,我叫你们来就是说说我那几个孙子的学习问题,至于元志,那么大了也不见长进,我是不指望了。我的意思是守义、守礼、守智明天都把孩子送过来,我来亲自教导!”夏继祖摸着胡须说道。 “爹,我看就算了吧,你看元志,学了那么长时间,连个诗文都做不好,啥时候能考取功名。爹你又何必呢,徒惹村里人笑话。”夏守义首先就觉得这个方法不可行,他们好好种地不就行了。 “逆子!”一听这话,夏继祖生气了,让老婆子拿出一个卷轴。 把卷轴摊开,原来是一幅字,夏继祖指着石桌上的字,问道:“告诉我,这几个字怎么念?” “这个,这个字念,念……”夏守义说不出来。 “老三,你来说?” “爹,我知道,第二个念‘礼’字!”夏守礼知道自己名字里的“礼”字。 “混账,我问你的第一个字是什么!”夏继祖对这个儿子也没好脸色,“守智,你来说?” “爹,我也不会!”夏守智挠挠头,很是光棍的说道,他也不在乎,反正二哥三哥都那个表现了,他还怕啥。 “蠢货,守信你来说!”夏继祖把问题抛给了最后一个儿子。 “爹,你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兄弟几个,除了大哥外,都没上过蒙学,哪认得那七拐八拐的!”夏守信苦着脸说道,几个哥哥都被骂成了逆子、混账、蠢货,可能是没想到合适的词,不然他也不好听。 “告诉你们,这几个字叫‘诗礼传家’,我这么做,就是告诉你们,我们夏家是读书人家,你们却斗字不识,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吗,我也不难为你们了,今后我就把所学传授给几个孙儿,你们明白了吗?” 虽然他们兄弟四个都没搞懂爹是什么意思,但是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一副受教的表情,感觉爹说得好有道理。 看到如此场面,夏继祖很满意,虽然当年没有空教这几个儿子,但是现在他把希望放在了孙子身上。 “可是爹,元毅才刚一岁呢!”夏守信小声说道。 反抗是没有好下场的,夏继祖为了他的权威会镇压一切杂音。 出了门后,夏守信开口问道:“几位兄长,你们说说爹这是怎么了,心血来潮的就把我们召来!” “五弟啊,爹可不是心血来潮,告诉你啊,其实爹心里一直有个结,往西那边山脚下的冯村知道吧?”夏守义故意问道。 “这怎么还扯上冯村了!” “爹当年有幸读了几年书,当时有个同窗,就是现在冯村的冯秀才,虽然后来冯秀才再考不中,可我们整个县能考中秀才的,一次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这冯秀才祖上还是贫农呢,现在人家成了书香门第,子女结亲都选读过书的,爹能不急吗?” 夏守义的解释让几人明白了,原来这里面还有故事的。 “唉,可惜啊,爹早年要是争气些,说不定我们也是书香门第了!”夏守礼感慨道。 当然,私下里也有留言说,冯庸能中秀才是马屁拍得好,就是会写几首歌功颂德的诗,没想到就能得上官厚爱。 “三哥,这些话你还是回家说吧!”说完,夏守智先走一步了。 不管其他几个兄弟怎么想,反正夏守智觉得能让元鼎跟着老爷子启蒙还是挺好的,孩子还小,又什么活都不能干,还不如去认几个字呢。 “娘,爹回来了!”不需要夏莹雪说,看都看到了。 “爹找你啥事啊?” “好事,爹说了,赶明就让元鼎去跟着他读书认字,还有元鼎那几个哥哥!” “这太好了,不求能学的多好,但能认些字总是好的!”夏李氏也是异常高兴。 但是听了这个消息,夏元鼎却很平静,没有表现出惊喜来。 “元鼎,怎么,你不想跟着爷爷去学习吗?”夏守智看到儿子的表情,问道。 “爹,爷爷的学识很高吗?”夏元鼎装作很天真的问道。 “你这孩子,爹告诉你,在我们杜山村,你爷爷的学识是最高的。” “那,在别的村呢?” “问这么多干什么,明天就给我过去,让我听到你不好好学,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你!”夏守智不想跟儿子废话了,恐吓都用上了。 “守智!”元鼎妈给了丈夫一个白眼,她可是护孩子护得紧。都说严父慈母,果然是这样。 中午吃过午饭,夏元鼎觉得在家里闷着不好,就想出去玩。 “不行,你才刚好,不在家老老实实待着,出去瞎跑什么!”母亲这次说什么也不同意。 “弟弟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出去了肯定闯祸!”姐姐夏莹雪也在旁煽风点火。 “我就在村子旁边,不跑远总行吧,要不让姐姐陪着我一起!”夏元鼎提议道,眼神巴巴的望着母亲,那样子,好像被拒绝就会哭了一样。 “莹雪,你陪着元鼎一起去玩吧,记住不能走远,玩够了马上回来,看好弟弟!”最终,母亲还是同意了。 “知道了!”说着就拉着姐姐夏莹雪的手奔出了院子。 “你慢着点!”只听到姐姐不时的提醒。 村子的外围是一条泥土路,这算是村子的主干道了。杜山村依山而建,这条被踩的光滑无比的路正好把村子围起来。路的外围就是农田了,现在地里种的都是冬小麦,一片绿油油的像铺在地上的绿地毯,在上面睡一觉应该挺不错的。 走在主干道上,却遇到很多村民,有的夏元鼎认识,有的不认识,这时候幸亏带着姐姐一起,不然有时候有些长辈真没办法喊了。 “哎呦,这不是石头吗,从树上摔下啦,这么快就好了!” “王奶奶好!”夏莹雪乖巧的喊道。 “嗯,莹雪真懂事!” …… “谢大叔!” “石头好了啊,可得记住了,下次不能再爬那么高的树了!” “知道了,谢大叔!” 谢大叔也不嫌手脏,在夏元鼎的脑袋上爱抚了一下,他也只能默默地承受着。 “石头!” 又来,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喊他小名,石头石头的,夏元鼎决定回头看看还有谁。 第三章 池塘柳树 “陈大成,你们以后离我弟弟远一点,元鼎以后都不会跟你们一起玩了!” 夏元鼎刚看清来人,是一个穿的土里土气的十来岁少年,还没开口,姐姐首先出言不逊,直接断他后路啊! “莹雪,石头受伤可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陈大成开始喊冤。 “没关系?徐乐,你来说,是不是你们把我弟弟带过去的,还说没有关系,他不去根本就不会摔到,以后你们都别找我弟弟玩了!” 夏莹雪的逻辑很清楚,反正她觉得弟弟受伤跟这些人是脱不了关系的。 “哼,我们还不想带他玩呢,走,我们放纸鸢去!”陈大成带着他们手里人亮出自己的纸鸢,临行前又向夏元鼎吐了一句,“跟屁虫!” “姐姐,我都没事了,跟他们没有多大关系!” 夏元鼎看着他们手里的纸鸢,这玩意不就是个风筝吗,有什么好得意的,还敢说自己跟屁虫。 “反正你跟着他们学不好,爹不是说过,明天你就跟爷爷去读书认字,将来比他们强多了!”没想到夏莹雪小小年纪竟然有了贵贱之分。 好吧,几个小伙伴被夏莹雪三言两语赶跑了,风筝也放不成了。 村子的形状像弯月,两个月尖就是村口的位置,在东西两个村口的位置各有一个池塘,等到夏季,满堂的荷花都会盛开。这并不是死水塘,而是有人工挖掘的河道通向北边的映柳河,在池塘里不光有鱼,更重要的是莲藕,莲子更是孩子的最爱。 池塘边,柳树下,夏元鼎静静坐着,看着池塘里自己的倒影,脸上笑嘻嘻的十分高兴。 “元鼎,我们回去吧,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夏莹雪对这些东西再熟悉不过,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早春,虽然已显露出生机,可是毕竟冬季刚过去不久,身后的柳树还是一片衰败景象。 “姐姐你看,水里有鱼!” 顺着夏元鼎手指的地方,夏莹雪果然看到水里有条鱼,白白的鱼肚子都看的清清楚楚。 “哦,不就是条鱼,大惊小怪的,等天暖和了,水里的鱼多的是!”夏莹雪平静的说道,天冷的时候,鱼都跑到水底去了,难得看到一条游上来。 这是一片没有污染的河水,不像夏元鼎印象中的前世,不说乡村的河里有鱼了,就是有水的河沟都很少见了,更别说鱼虾成群的景象出现。 就在夏元鼎在河边玩耍的时候,陈大成他们的风筝飞上天了,鲜艳的颜色在广阔的天空中都很显眼。夏元鼎发现姐姐也是好奇的抬头观看,他心想,大概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只在天空飞翔的风筝吧! 看到水里的鱼,夏元鼎心思活跃起来,说实在的,每天吃咸菜他真的吃够了。虽然有时候也会有白菜等蔬菜,可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毕竟不能天天这样。 如果能钓到鱼的话,那么就可以好好的美餐一顿了,他现在可是长身体的关键阶段,营养不良可不行。但是他不知道这鱼能不能随便钓,要是被禁止,他的想法就只能作废了。 “姐姐,我想吃鱼了!”夏元鼎说道。 “家里哪有鱼,你就想想吧,回去敢说肯定挨屁股!”夏莹雪可不管弟弟想吃鱼的妄想。 一顿三餐连白面馒头都吃不上的人,动口就要吃鱼,夏莹雪觉得弟弟病了一次之后就恃宠而骄了,也不想想家里的现状。 “你看,水里不是有鱼吗,我们抓一条回去可行?”夏元鼎问道。 “不自量力,就你还捉鱼,快点乖乖跟我回去!”夏莹雪心想,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还捉鱼呢,真是不切实际。 “我们可以钓一条回去,这样晚上就能喝到鲜美的鱼汤了,你想不想吃鱼!” “可是我们家没有钓鱼的工具啊,我们还是听爹娘的话,别天天瞎想。”夏莹雪叹了口气说道。 “那要是有了钓鱼工具,岂不是我们天天就能吃到鱼了!” “想法是好的,我们还是回家吧!”夏莹雪点了点头,强行拉着弟弟就走。 什么意思嘛,看着被拖着的自己,夏元鼎回望着池水,久久不愿放弃。 回到家中,就见母亲在操纵着织机,梭子来回穿梭,母亲在织布。 织机发出的声音杂乱而均匀,看着已经成型的布匹,夏元鼎知道母亲没闲着。 “娘,我们回来了,我来帮你!”说着,夏莹雪就去帮母亲织布。 作为农家女儿,从小就得学习各种女红,织布也是要学的,既要织的好,更要织的美,复杂的花纹,布可以卖上好价钱。 本着好奇,夏元鼎在旁边看了一会,新鲜劲过去,他就不再看了,想探明白她们是怎么把花纹弄出来的确实费脑筋。 “娘,爹呢!”夏元鼎问道。 “你爹去山上了,得到天黑才回来!” “爹是去砍柴吗?”看着院子里堆积了很多的木柴,夏元鼎不解的说。 “回来的时候会背一捆柴,现在你爹正在凿石头呢!”母亲笑着说道。 “爹说了,等过段时间把石头累积够了,我们就可以盖新房子了!”这时候,夏莹雪忍不住兴奋的说道,看来她对新房子很是向往。 “真的吗?”夏元鼎也忍不住问道。 “那是当然了,爹忙完农活,一有空闲就去山上找石头,你就知道瞎玩,一点忙也帮不上!”夏莹雪哀弟不争气,一有机会就是耳提面命。 “我去看看爹回来没有。”夏元鼎转头就跑了出去,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鼎儿,你慢点,别瞎跑!”看着儿子一个人跑出去,夏李氏有些着急,紧接着说道:“莹丫头,你去看看弟弟去,别再跑丢了!” “娘,我不去,弟弟根本不听我的话,爹马上就回来了,谅他不敢瞎跑。” “算了,让他玩去吧,你帮我赶紧把这点布织好,哪天拿出去卖了,贴补家用。” 傍晚时分,晚霞映红了天边,村里的叔伯们忙碌了一整天,都是托着疲惫的身体各自归家,看着他们身后扛着的锄头等工具还残留的泥土,夏元鼎想到自己家的地是不是也被精心照料了。 这里村风淳朴,生态和谐,就在夏元鼎坐在篱笆门旁的一截木头上来回观察的时候,他身边不远处就有鸟儿旁若无人的觅食。 这时候他会怀念起在另一个记忆里,冬天雪后,在院子里扫出一块空地,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匾,撒下谷物,短棒上拴着绳子,躲在远处等鸟上钩。 “四郎,回家了!” “王大伯,您也忙完了!”夏守智身上背着一捆柴,沿着山路往家赶,一路上遇到同样赶着山羊回家的大爷,便放慢了脚步。 “四郎可真是勤奋啊,累坏了吧!” “看您说的,这哪家要是闲着,还不得别人说闲话!” “看你一直在山上,这石头凿的咋样了?”王大伯年纪大了,种地是不行了,所以天天只能放羊,虽是早春,但是羊也能吃些东西。 “基本上是够了,等段时间就把房子盖起来!”说道这件事情,夏守智很是高兴,为了能盖起石头房,他是每天起早天黑,能把房子盖起来,他也算是排到杜山村的前面了。 要知道,夏守智的几个兄弟,也就老大守仁、老二守义盖起了石头房子,这也耗尽了夏继祖的积蓄。剩下的几个儿子,夏守礼、夏守智、夏守信,都是这土坯房。 如今整个杜山村,土坯房还占大部分,石头房极少,木质的房子只有杜山村的地主杜家才有。 事实上,夏家以前也是有木质房子居住的地主,夏继祖以前是居住在县城的,后来分家就得了杜山村这一块。等几个儿子长大,夏继祖干脆就把家产都分给了几个儿子,打发了帮工。 “到时候,需要帮忙的话,一定喊上我们家几个小子!”听说要盖房子,王大伯很热情的说有什么需要就说一声。 “好的,到时候还请几位大哥帮忙!” 在乡下的地区,邻里互助是很正常的事情,都是你帮我我帮你的,东西也是有借有还。 两人分开后,不长时间夏守智就回到了自己家,他看到儿子在院门口坐着,离了老远就跑了过去。 “元鼎~~~” 听到呼唤的同时,夏元鼎也看到了背柴回来的父亲。看了劳累一整天沾染了尘土的父亲,夏元鼎笑着迎了过去。 “爹,我来拿!”说着,夏元鼎就要接过夏守智手上的工具。 “太重了,你拿不动!”夏守智并没有松手,他这干活的工具还是很重的。 进到院子里,夏守智利索的把柴放下,这次捡的都是一些干柴,体积不是很大,直接就能放灶台里生火。 织布机还在吱吱作响,夏李氏的活已经接近了尾声,看到丈夫回来也没暂停手上的活。 坐在正屋的椅子上,夏守智让儿子给他先倒了碗水,坐定之后便大口的喝起来。看来,劳累消耗了大量的水分,现在急需补充。 喝了大口的水以后,夏守智问道:“织的布可够了,能赶上下次集会吗?” “应该是足够了,我争取再多织一点,到时候也捎带点东西回来。” “嗯,我打算争取在农忙前把房子盖起来,到时候少不了乡里乡亲的帮忙,东西得准备好!”夏守智点头说道。 “我们真的要盖新房子了?”夏元鼎抬头问道。 “嗯,到时候再找人打两张床,你和莹雪一人一张!”放下手中的碗,夏守智笑道。 “这么说,我能一个人睡一屋了!”这没必要大惊小怪吧,夏元鼎把眼神移到姐姐身上,很想问她有什么可兴奋的,就那么不愿意和他睡一屋。 “对,单独给你留一屋,计划就在灶房旁边盖起来!”夏守智肯定的说道。 夏莹雪开始欢呼,怎么说她都是个大姑娘,跟弟弟挤一屋总不太好,想到以后有自己的新屋子,她开始憧憬起来。 第四章 进学 晚饭时,夏守智打破了吃饭时不说话的传统,在吃得差不多快饱了的时候,他放下筷子开口了,主要还是谈夏元鼎明天进学的事。 “元鼎啊,明天去爷爷那儿,一定要好好听话,爷爷教什么好好学,你爹读书不行,主要还是没钱去找好先生教。行了,不说了,你去睡吧!”夏守智本来有些话要说,但想想元鼎只是个孩子,大道理未必能懂,就把想说的话又咽回去了。 晚上天已漆黑,孩子们都去睡觉了,夏守智一个人却没有睡去,他静静地坐着,与还在缝缝补补的妻子围着油灯坐着。 他在想事情,想起小时候他爹夏继祖曾经说过的一些话,有些还记得,有些却已经忘记,断断续续的,他又回忆了一边。 上午二哥说,他爹是因为隔壁冯村的冯秀才才要下定决心教几个孙子读书,这话恐怕只有不知情的五弟才信。 他们年纪大的几个兄弟可是知道,冯秀才就是一个幌子,其实事情的内情并非如此。 拿他们几个兄弟来说,除了老大夏守仁之外,其他的几人并没有读书识字。要说放着一个还算有些才学的老爹,只要夏继祖愿意教,他们几个并非没有机会。 可是夏继祖没有这样做,而是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老大夏守仁身上,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大儿子身上。 正是当时的财力不允许,所以夏继祖只能择其一,可惜事与愿违,大儿子不是读书的料,白白的就耽误了。 夏守智知道,他们夏家的大支还是在县城那边,他爹夏继祖是庶出,因为受到排挤才被迫来到这里,有价值的东西都被几个嫡出的兄弟分走了。听说本来以他爹的实力足以取得秀才的功名,就是因为某些原因才郁郁不得。 现在看样子,他爹又兴起了培养下一代的计划,如果自己的儿子元鼎能好好读书,搏个功名,他们这一家子就有希望了! 等到夏李氏忙完了手上剩下的一点点针线活,夏守智便催促着赶紧上床睡觉,想法很单纯,省点油灯里的油吧! 公鸡报晓,又是新的一天。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吃过早饭,夏元鼎就被他爹领着去夏继祖那里,今天算是夏元鼎开学的第一天了。 “爹,爷爷都教什么啊?”夏元鼎问道。 “还能教什么,先识字,识了字才能学习别的。” 一听这话,夏元鼎才明白过来,他是不识字的,还得启蒙。怎么识字他是不知道的,反正这里没有拼音什么的,更别说《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些统统不存在。 这到底是什么世界呢,既无老庄,更无孔孟,地理、山川、人文、历史统统乱了套。反正,夏元鼎是放弃去了解了,他还小,这个村子都不熟,何况外面的世界,如果遇到总会明白的,就是这种不求甚解的态度没有使他神经错乱。 “到了,进去后记得听爷爷的话!”进门前,夏守智还吩咐一番。 “知道了爹!” 这次他们爷俩可不是先到的。 “守智也来了啊!” “二哥,元德和元鸣也来了啊!” “四叔!”夏元德和夏元鸣赶紧一起喊人。 夏元鼎一看人家都喊了,他也只好向这黑脸汉子喊了声“二伯”。以前的夏元鼎就比较怕这个二伯,又黑又高又壮的,像个坏人,一般他都躲着这个二伯。 “你小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爬树!”一上来,夏守义就开始揭夏元鼎的短来。夏元鼎心想,这都啥时候的事了,怎么还抓着不放了。 过了一会,三伯夏守礼带着他儿子夏元初和夏元杰姗姗来迟,一来到就在院子里小声说道:“二哥,四弟,爹呢?” 夏守义和夏守智都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夏守礼像是得了信号一样,本来还小心翼翼的,这时候终于放松起来,大声的朝屋里喊道:“娘,爹哪去了!” 这时候夏元鼎可没忘了,他奶奶可是十分疼爱他的,不止一次给他东西吃。 “走吧,我们进屋找奶奶要吃的去!”夏元德立刻成了带头大哥,带着几个弟弟,拥进屋去。 夏元鼎回过神来,已经慢了一步,他回头看了父亲一眼,然后也跟着进屋去了。 “奶奶!” “奶奶,我们来啦!” 看到正在屋里忙着的奶奶,一群人就拥上去了,惹得他们的祖母大人没办法再织布了。 “你们这些小猴子都来了!” 他们祖母头发有些白了,裹着头巾,笑起来显得和蔼可亲,一身粗布灰衣打扮,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 “奶奶,爷爷去哪儿了?”元鸣问道。 “他出去了,可都是为了你们这些不省心的,都饿了吧,来,奶奶这里有吃的!” 夏元鼎也不知道奶奶怎么藏得这些私货,如今看样子都要被糟蹋了,他也不客气,不然岂不是便宜了几位堂兄。 “元德、元鸣,你们都赶紧出来!”还在屋内吃着东西,二伯在外边一嗓门喊出来,只见元德和元鸣两个堂兄迅速的把手中的吃食迅速的塞到嘴里。 元德一跃而起,抖去身上的食物残渣,含糊不清地说道:“都先别吃了,赶紧出去!” 夏元鼎看着他们鼓鼓的腮帮,心想还真是抢不过他们,随即也跟着起了身,几个堂兄弟打打闹闹的就到了院子中。 原来,他们的爷爷已经回来了,在院子中的石桌上,多了些他们来时没有看见的东西。 一大早上的,夏继祖就出门,看样子就是为了找这些东西。 笔墨纸砚,是学习不可少的消耗品,但是对他们夏家来说,还是很难供应的上,尤其是纸张,贵的很。 砚台,夏继祖有两方,这个拿出来一起挤挤就行了。笔的问题,一人一只,夏继祖已经凑齐了。所以消耗的东西,还要算在墨和纸上面。好歹,夏继祖算是村里最有文化的人,平时需要写写画画的时候,总是少不了他,这积累还是有的。不然,他也不敢那么早就分家。 在夏继祖的规划里,纸张是一个孙子一天两张,上午用完一张,下午用完一张。 藤条,在几个堂兄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时候,夏元鼎一眼就看到了爷爷带回的藤条。夏元鼎心里一紧,他已经想到了几个堂兄将要面对的悲惨遭遇了,祝福他们吧,现在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爷爷,这藤条是干什么的,能给我玩会吗?”当夏元鼎听到三伯的儿子夏元初居然还问这藤条是干什么的,能不能给他玩的时候,夏元鼎觉得这个堂兄彻底没救了。 果然,爷爷脸一黑,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是一族之长的威严还是让人畏惧的,夏元初的手又缩了回去。 进学不是儿戏,来这里可不是玩的。 “行了,既然孩子们都来了,你们就都回去吧!”夏继祖见几个孩子都来了,就赶紧下了逐客令。 夏守义几个听了,对了对眼,连忙向父亲告退,他们家里都一大堆事情呢,自然不可能陪着孩子读书。 “爷爷,我们是要读书了吗?”六岁的元杰是个好学的,迫不及待的就问道。 说说夏元鼎家的这几个堂兄弟,二伯夏守义家两个,元德十岁,元鸣七岁。三伯夏守礼家两个,元初九岁,元杰六岁。在这里夏元鼎的年龄是最小的,虽然也是六岁,但比元杰小两个月。至于他五叔夏守信的儿子元毅,只有一岁,根本来不了。 “今天爷爷就要教你们认字识文,好了,礼不可废,你们都过来跪着,磕头行礼吧!”夏继祖说道。 尊师重道,师父师父,老师的地位是很高的,所以磕头行礼是不可少的,这是拜师礼。真要是入学堂读书,还得准备束脩。 “砰砰砰!” 这声音真实诚,听着几个堂兄磕头的声音,真是让人感到心惊。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夏继祖赶紧让几个孙儿起来。 据夏元鼎估计,这堂哥元德至少多磕了三个头,要不要这么狠! 几人依次而坐,夏元鼎坐在了末端。 “上,大,人!” 夏继祖在纸上只写了这三个字,书写罢,便开始给几个孙儿解释这几个字的意思,等都懂了,便让他们拿一只小木棍在土地上自己写。 没办法,夏元鼎即使放慢了速度,也比他们这些堂兄弟要快,待他有板有眼的写好这几个字,只有元杰能写好两个字。 对于夏元鼎的表现,老爷子很是满意。 “元鼎,过来吧!” “哎!”终于不用蹲在地上了,夏元鼎高兴的起来。 只见夏继祖拿出白纸铺好放在夏元鼎位子面前,拿着沾了墨的毛笔,手把手的教他写字。 “记住了吗?”夏继祖问道。 “记住了!”夏元鼎回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夏继祖很高兴,从在地上写他就看出了,这个孙儿聪慧过人。 爷爷又去监督别人去了,这时候夏元鼎自己一个用毛笔练起字来,他可没有偷懒,这练字是个苦功夫,他也没有什么基础,自是一笔一划的练起来。 第二个被爷爷呼唤来的是元杰,看样子元杰要明显比那几个兄弟要聪明,虽然他们年龄大一些。 上午就是这么无聊的过去,中午各回各家去吃饭,虽然爷爷祖母有留下他们的意思,可是各家都很自觉,都领回家吃去了。 “元鼎学的怎么样,有没有偷懒!”夏守智问道。 “没有,我记住了三个字,上、大、人!” “嗯,下午好好学!” 下午夏元鼎去的最早,看到爷爷正在小寐,他只好安静坐着,没有打扰。 元德、元鸣他们到来,吵吵闹闹的,夏继祖终于醒了。 “尔、小、生!” 爷爷居然又教了三个字,夏元鼎有些感慨,一天就教六个字,他的这些堂兄能记得住吗? 果然,一到下午等到学新字的时候,几个堂兄就上午刚教的字还回去了。 为了能有在纸上练字的机会,夏元鼎的表现只好有些逆天了,虽然他自己觉得这是很简单的事情,但爷爷却对他另眼相待了。 总的说,下午的学习不是很顺利,看到结束的时候,元德、元鸣、元初都没太有精神就知道。 让夏元鼎惊奇的,这个元杰堂兄记忆力还真是强,硬生生的能把字记全了,也不容易。 第五章 学有所得 “鼎儿回来了!”夏李氏看到儿子回来,说道。 “娘,我回来了!”夏元鼎说道。 “你爷爷下午没打你吧?” “爷爷怎么会打我呢,我没偷懒!”夏元鼎不明白,怎么他爹娘总是不相信他的能力,算了,解释都是多余,等我出山的那一天吧。 吃过晚饭,不想那么早去睡觉,夏元鼎便借口要复习爷爷教的字,要去练字。 一听儿子如此上进,夏守智夫妻自是十分高兴,就在他们房间多点了一盏油灯。 要知道他们西屋的地上可没有铺什么石板,地上都是土,这倒也省事,就是踩得地面有点硬了,这也有办法,去外面弄点软沙土就行了。 “一横,一竖,一横,这是个‘上’字,上下的‘上’!”一边写,他还一边说,告诉旁边的姐姐这是什么字。 “原来这就是‘上’啊,看着挺简单的,一看就会。”夏莹雪恍然大悟的说道。 “识字可是大学问,莹雪好好看着,别影响弟弟!”说完,夏守智满意的走了。 “这是个‘大’字,这是个‘人’字!”很快的,夏元鼎就写完了三个字。 这次夏莹雪没有说话了,只是在默默地看着。 夏元鼎注意到姐姐的神态,突然小声说道:“姐姐,你想不想学习写字,我可以教你!” “你瞎说什么,你自己都刚认字,还教我,羞不羞!”夏莹雪想学却嘴硬不肯服软。 “不相信,那就让你看看,我下午还学了三个字,写给你看!”说完,夏元鼎又拿起小树枝,在地上写起来。 尔、小、生,三个字整齐的排列着,写完之后,夏元鼎静静而立。 “这是什么字啊,怎么念!”夏莹雪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个嘛,你要说你想学,我才告诉你!”夏元鼎也开始得瑟起来。 “我想学,你快告诉我吧,不过以后你还得听我的话,你闯祸了,我还得告诉爹娘!” “呃~”夏元鼎没想到,姐姐居然可以猜出他必有所图,居然提前设好了条件,不至于太过被动。 “放心,我哪有空出去玩,还得天天跟爷爷学习呢!”夏元鼎自然什么都不会说,这时候他是掌握主动的一方。 所以以后的每天晚上,夏元鼎又多了一项帮姐姐识字的活,这样睡觉终于可以晚点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想姐姐一定会记得他的好,以后他再想干点什么,她不会打小报告。 学习的时光是飞快的,一晃几天就过去了。 几天过去,他们也分出了高下。夏元鼎和夏元杰,是学习最好的,经常得到爷爷的夸奖。夏元初还行,中规中矩的,可能回家以后也和弟弟元初互相学习了,不至于拉下太多。 至于元德和元鸣两兄弟,可以说是惨不忍睹,那是上午学的下午忘,今天学的明天忘,听说有一次下午学完回家,这两兄弟偷偷的跑去掏鸟窝去了,回去遭了一阵毒打。村里的风俗,春天不能干这样的事。 第一阶段学习完成后,明天就可以休息一天,夏继祖自然要考核这些孙儿这些天掌握的情况如何。 怎么考察也很简单,就默写呗! 两人一组,一组组的开始。听到要考核,元德兄弟俩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要团团转。 “元鼎和元杰一组,元德和元鸣一组!”在听到爷爷的这话以后,这兄弟俩心如死灰。 “爷爷,不行了,我肚子痛,我得先去一趟!”夏元德突然装作肚子不舒服。 夏继祖自然是不信,但是他还是点头同意了,问道:“元鸣,你肚子痛不痛啊,要不要也去!” “不了,我还挺好!”其实元鸣已经在心里暗骂大哥不仗义,弃兄弟于不顾。 “那你跟元初一组,元鼎和元杰先开始!” 夏元鼎坐好,开始默写,爷爷念一个字,他写一个字,等到纸张被写满后,默写结束了,爷爷把默写好的纸收走! 夏元鸣和夏元初开始了默写,等默写完毕,夏元鼎偷偷看看元初和元鸣堂兄默写的纸,元初还好,元鸣的纸,好大的一片空白! 而去了厕所的元德,正在偷偷的恶补知识,掏出怀里的纸张,尽量的记忆。 跑是跑不掉的,夏元德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纸张,像是要赶赴刑场。 “大,尔,七,已,己……” 抓耳挠腮也没用,肚子里没货,怎么倒腾也倒腾不出来! “这次悬了,小六你别忘了到时候帮我和你二哥说好话!”夏元鸣对夏元鼎说道。 这声小六喊的也是他,二哥指的是夏元德,这个排行是从他们家的男丁排下来的。元志、元德、元鸣、元初、元杰、元鼎、元毅,一个个数吧,这还是少的,遇到什么大家族,什么刘十五,李十二都很正常。 “我尽量吧!”怎么求情,他也是很为难。 “元鼎,一个未错,很好!”说到这里,夏继祖看向夏元鼎,已是十分满意。而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也是一片羡慕。 “元杰,也不错,没默写出来五个!”夏元杰不敢跟爷爷直视,低下头去。 “元初,没默写出来十个,回家跟元杰把没记住的都记住了,务必记在心底!” “元鸣,没默写出来十六个,元德没默写出来十五个,你们俩,把手伸出来!” 夏元鼎还没开口求情呢,那边已经打起来了,这时他们终于知道了这藤条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啊,疼,爷爷别打了,我们知道错了!” 这一幕,夏元鼎好像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元德和元鸣捂着打出红痕的手,眼泪在眼眶打转,忍着没哭出来,因为他们知道,回家还有一劫等着他们。离开爷爷门的一瞬间,夏元德甚至有了离家出走的念头,但准备不足之下,只能放弃。 本来打算唱着欢快的歌儿回家的,但是看着受罪的堂兄,算了,还是不唱了,不然有种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感觉。 路上看着也正回家的老黄牛,夏元鼎心想,我要是像个放牧的童子就好了,青青的草地、淡淡的花香、湛蓝的天空、碧澈的河水,这才是诗意的生活。 正在他这样幻想的时候,老黄牛拉了一坨,正跟在牛屁股后面的夏元鼎,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好臭!” 这种味道彻底打破了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时再看这牛,哪还有一点憨厚的形象。 要不了多久,这牛粪就会被拾走,成为田里的肥料,使庄稼茁壮的成长。 “娘,我回来了!”还没进门,夏元鼎就喊起来。 诶,怎么回事,居然没人理。 “别喊了,娘不在家!”家里就夏莹雪,就连他爹夏守智也不在,夏元鼎感到奇怪。 “姐,娘去哪儿了?”夏元鼎问道。 “去给人家帮忙去了,朱二叔要娶媳妇!”夏莹雪解释道。 “啊,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告诉你干嘛,你不知道才好呢,跑去添乱吗?”夏莹雪不明白这个弟弟怎么这么关心这些事情。 “当然是……”说了一半,夏元鼎的话又止住了,言多必失。 等到倦鸟都归巢的时候,夏元鼎的父母终于回家了,这时候肚子都要抗议了。 第六章 做吃货难 “你要去哪儿?”夏莹雪问道。 “去玩!” 等父母出去给人家帮忙的时候,夏元鼎早已安不下那颗躁动的心,后脚就要逃之夭夭,这时候姐姐夏莹雪不干了。 临走的时候,父母可是嘱咐过她,让她监督弟弟学习,在家好好练字,没想到夏元鼎这么不给她面子,父母刚说过的话,他立马就不听了。 “爹娘让你在家练字!”夏莹雪咬着嘴唇说道。 “昨晚都教给你了,我都会了,不需要练了,你什么时候把爷爷教的字都练会了再来管我!”为了这个姐姐能专心学习,不要把太多心思放在他身上,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从爷爷家带回了不少写过字的纸。 “可是,你不能瞎跑!” “知道了,我保证不乱跑,中午我就回来,你好好看家!” 摆脱了姐姐之后,夏元鼎感觉大爽,就差说一句“噢耶”了。 这些天他可没闲着,事实上,他做了很多的工作,为了他的钓鱼大计。 鱼竿是最好找的,村里别的不说,竹林是一片片的,找一根适合钓鱼的竹竿很简单。接着就是鱼线了,用蚕线、麻线、棉线都行,最终他还是找到了适合长度的麻线。鱼钩是最花费功夫的,好在最终他还是解决了,怎么解决的还是不说为好。对了,还有漂要制作,这个也好找。 当然,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元初和元杰两位堂兄已经准备好了。 村口大柳树下,元初和元杰早早的等候在这里,元初四处张望还没看到这个六弟元鼎的身影。 “元鼎怎么还没来,不会耍我们吧!”元初说道,此时太阳可都出来了。 “应该不会吧,我们再等等!”虽然这么说,元杰也没停止张望。 “来了来了,在那儿呢!”顺着元初指的方向,夏元鼎果然不紧不慢的来了。 “你可来了,怎么这么慢,这竹竿,就是用来钓鱼的?”看着夏元鼎背着个竹竿,元杰问道。 为了避人耳目,夏元鼎没有走大道,顺着小路赶过来的,自然花的时间长了点,听了他的解释,元初兄弟俩也不怪他。 “东西都带了吗?”夏元鼎问道。 随着他的询问,元初和元鼎各掏出一个盒子,掀开盖子,才看到,里面一个放着蚯蚓,一个却放着诱饵。 这个兄弟三人组浩浩荡荡的就向目的地进发了,路上夏元鼎问了个他关心的问题。 “三哥,五哥,听说朱二叔娶媳妇,你们知道吗?” “这还能不知道,我爹和我娘都过去帮忙了!”夏元初说道,他好奇夏元鼎问这些干什么。 “那你说到时候,我们是不是能……”夏元鼎开口犹犹豫豫说道。 “能什么,除了能吃还能干什么?”夏元杰补充着说。 上道,夏元鼎都想伸出大拇指为这个堂兄点赞,果然我辈中人,想法果然一致的。 “是啊,到时候难得能吃一顿荤的,我们家可是送过去几斤猪肉,你们家送的什么?”夏元初说道。 还得送东西,这是什么习俗,话说他们家送的什么,夏元鼎真的不知道。 “这个,反正都差不多,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先看看能不能钓上鱼来!”夏元鼎不好说他家到底送了什么东西,赶紧把话题转移了。 “对对对,你把我们喊过来,可不能无功而返了,不然以后可别喊我们兄弟俩,爷爷教认的字我还没全认会呢!”夏元初说道。虽说人家办喜事,可一家子人也不能都去,夏元初和夏元杰兄弟俩顶多去一个,不管去谁,总有一个吃不到。 “放心,鱼会有的,美味也会有的!”夏元鼎说道,他本来可是只打算自己过来的,是你们非要死乞白赖的跟着。 不过看在夏元初辛苦的背着个竹篓的分上,跟着就跟着吧。 “那到底哪个地方有鱼,元鼎你知道吗?”元杰问道。 什么意思,到现在还质疑他的能力,夏元鼎没有把握能费这么大工夫弄出这些东西。 “这个可是需要经验的,这是个老渔民传给我的,告诉你们,不准外传!”夏元鼎神神秘秘说道,实际上是信口雌黄。 “你只管说,我们绝对不乱传。”夏元初随口就保证道,夏元鼎怀疑他说话经过大脑思考没有。 前世,夏元鼎可是好好学习过怎么钓鱼,首先要观察水情,水至清则无鱼,水草、水流、水色都是需要注意的。再者就是选位置,要根据天气、地形、水深、水流水面选取位置。当然,还有许多东西,不是三句两句就能说完的。 找好了地点之后,一个一个步骤,夏元鼎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准备工作,至于两个堂兄,被他打发识字去了! 一刻钟过去,还是没有鱼上钩,夏元鼎没着急,夏元初变得皇帝不急太监急了,他也不认字,开始在夏元鼎旁边转。 “这鱼儿怎么还不上钩?” 对于他的问话,夏元鼎故意不回答。钓鱼,最是考验耐性,急躁是等不来鱼儿上钩。 每隔一会,元初都会往河面看看,那漂还是在水面纹丝不动,看得他都昏昏欲睡了。 就在元初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元杰揉了揉眼睛,拉着元初,看向河面,这时候夏元鼎也注意到了,漂动了,看样子是有鱼儿上钩。 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激动,不然有可能功亏一篑,可能只是鱼儿在下面玩,并没有吃勾,元初和元杰也是屏住呼吸,生怕惊跑了鱼儿。 在确定了鱼儿已经咬到勾了,夏元鼎开始往上提。 “看,是条大鱼!”元初惊呼道。 其实要不是实在是嘴馋了,夏元鼎是不愿意出来钓鱼的,春季是鱼类繁殖的季节,做这样的事其实得不偿失。不过在这里也没关系,生态良好,没啥影响。 三个人一起,齐心合力才把鱼弄到篓子里,夏元鼎继续钓。 有了第一条以后,算是开了好头,过了不久,就有了第二条,这条比第一条小了点,但是也够吃的了。 再过一刻钟,第三条上钩,元初和元杰又是一阵惊呼,这又是条大鱼。 接下来这弟兄俩麻木了,怎么鱼都往勾上撞。 临近中午的时候,竹篓已经装了半竹篓了,夏元鼎收手了,这么多鱼总是够吃的了。 “不钓了,我们回去吧!”夏元鼎收拾鱼具说道。 “这竹篓还没满呢,怎么就不钓了,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元初不解。 “时间不早了,该回去吃午饭了!” 在元初和元杰的不甘心下,还是回去了。 当然这鱼人人有份,夏元鼎之前说好的,钓到鱼分给他们一些。 夏元鼎先带着两个人回了自己家,一路上不少大人都很奇怪这几个孩子又在瞎捣鼓什么,元初总算长点心眼,明白财不外漏的道路,把鱼保护的严严实实。 “莹雪,快出了,看我们带什么回来了!”刚进元鼎家的篱笆门,夏元初就急不可耐的呼叫起来。 “三哥、小五,你们怎么来了?”夏莹雪不解,自己弟弟怎么跟两个堂哥弟一起回家。 “先别说这些,快找个大木盆来,我们今天钓了不少鱼!”说完就把竹篓里的鱼漏出来让夏莹雪看到。 看到鱼后,她没有多问,赶紧找个木盆,只见一条条鱼顺着这窄口竹篓滚了出来,看的她只顾着数数目了。 看到一条条鱼在水里游来游去,夏元鼎很开心。 之后就是向夏莹雪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好她没有追根究底,不然夏元鼎也不好说他就怎么这么有能耐。 后来夏元鼎发达了,乡亲们都说,这鱼知道贵人在此,愿者上钩! 当然,现在是夏元鼎履行诺言的时候,他特意挑了个个头大的,给夏元初他们带回家,这可喜坏了他们,纷纷说以后还有这事别忘了叫上他们。 眼下夏元鼎就等着母亲大人快快回家,给他做一顿上好的全鱼宴! 第七章 美味和游戏 夏李氏刚回来就看到了这木盆里的鱼,夏元鼎和姐姐两个人时刻守护在鱼旁,就怕鱼不翼而飞。 “这鱼,乍回事啊?” “娘,是弟弟和三哥、小五一起去钓的,听说主要是弟弟的功劳!”夏莹雪肯定忍了很多话没说,这语速急的。 “鼎儿去钓鱼了?”母亲的问话不能不回答啊。 “嗯,和三哥、五哥一起去的。” 看了看鱼,又看了看儿子,夏李氏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是说儿子的不是呢,还是看在鱼的面子上饶了他。 说出去都没人相信,一个六岁的孩子,能跑去钓鱼,还钓了这么多,这个孩子不是应该去玩泥巴才对吗。 可是她丈夫都说了,老爷子直夸元鼎聪明,还要重点培养,看来老爷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虽然他看儿子的眼光不怎么样,看孙子的眼光还是挺准的。 夏元鼎也觉得这么小的年纪做的事有些不正常,可他就是要给人一种他不同于常人的印象,不然身体是孩童,思维行动还是孩童,那就太束缚了,少年老成,他要以后见到他的人都能想到这四个字。 等待不要太久,炖的一条整鱼外加鱼汤,馋的他直流口水。就是可惜,夏守智回来之后,决定把鱼给几个兄弟和他爹都送一条。 夏元鼎心想,这能够分的吗,反正不管怎么分,他们家就一点都不剩了,早知道该听元初堂兄的话,多钓几条鱼。 下午父母又去忙去了,夏元鼎还在回味着吃鱼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这种感觉也只有在连续吃了多天的咸菜之后才能体会到。 “弟弟,你教给我的字,我全都记住了!”夏莹雪突然说。 “你说什么,你都记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夏元鼎反问了一句。 “怎么,你不信,我全写给你看!”夏莹雪脾气来了。 “别,姐姐,我就知道你是最聪明的,肯定一学就会,我信,怎么会不信呢!”夏元鼎讨巧的说道。 “这还差不多,就那几个字,我还记不住,下次你让爷爷教你名字怎么写,我还没学会写自己名字呢!” “姐,行了吧,您别好高骛远了,你这样,让那几个堂兄怎么活!”夏元鼎内心在呐喊,看着姐姐一脸认真的模样,心想她才应该去让爷爷教才对啊。 他也知道,爷爷只会教男不教女,女儿家最终会嫁出去的,谁有那个闲工夫。 看着弟弟不说话,夏莹雪说道:“元鼎,你再给我讲讲昨晚你说的那个故事吧,庆武帝后来把花木兰怎么样了?” 谁把谁怎么样了,还能怎么样,你想怎么样啊。 “哦,花木兰啊,后来虽然庆武帝知道她是女儿身,但是被她替父从军的精神感动了,赦免了她欺君的罪过,并赐给了她很多金银珠宝,后来她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真的吗,太感人了!” 昨晚,睡不着之下,夏元鼎就讲了个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至于为什么跟庆武帝扯上关系,实则是因为他在爷爷那里刚得到一点的历史知识,庆朝是一个已经灭亡的朝代,庆武帝好大喜功,在位几十载,征战不休。 他现在所处的是一个叫宁朝的朝代,宁朝已经立国六十余年,四海升平,当今的皇帝即位二十余年,未起战事,轻徭役,民众的负担较轻。 “你在绣的什么,手帕吗?”无聊的夏元鼎歇着脑袋,看着姐姐一边跟他说话却还在认真的拿着针线。 “不懂就别乱说,是用作荷包的!” “那是做什么的?” “别来打扰我,我才不告诉你!”夏莹雪不想回答弟弟的问题。 “算了,你慢慢绣吧,我去打陀螺了!” 说着夏元鼎跑进屋里,从里面拿了陀螺和绳子就跑了。 打陀螺当然得到人多的地方,他知道路边的麦场每天都有一些小朋友在那玩,他得跟他们比试比试。 离着老远,他就看到有一群小朋友在那玩,摔跟头的、打陀螺的,游戏种类真是少的可怜。 这是一群可怜的孩子,玩都不会玩,还得靠我拯救,夏元鼎边摇头,便走过去。 刚到麦场,别的小孩嫌他小,还都不愿意跟他玩,明显看不起他。 “谁跟我一起玩陀螺,赢了我,就给他一颗糖豆!”说着,夏元鼎摸出了从奶奶家拿过来的糖豆,放在嘴里一咬,咯蹦脆。 “石头,你说话算话?”一个身上打着补丁七八岁大的小孩走上前问道,眼睛盯着夏元鼎手里的糖豆。 “你记住了,以后不准喊我石头,喊我夏元鼎,能做到的话,我先给你一个糖豆尝尝!”夏元鼎决定纠正他们对他错误的称呼。 “行,我以后不叫你石头了,叫你夏元鼎,糖豆给我!” 这么容易,一个糖豆就服从了,夏元鼎把糖豆给了对方,看着对方迫不及待的把糖豆吃了。 “狗蛋,怎么样,好吃不?”一个穿的更破旧的小孩赶紧上去询问,吃了糖豆什么感觉。 “香!”狗蛋一脸幸福的模样,刺激了附近的小孩,都要上来和夏元鼎一起玩陀螺。 一个糖豆你们就溃不成军了,夏元鼎脸上浮起了笑意。 “好好好,一个个来,咱们就看谁的陀螺转的时间长,先倒下的就输了!”夏元鼎大声的宣布。 “石头,石头,我先来!”那个刚才喊狗蛋的小孩争着要先跟夏元鼎比。 夏元鼎摇了摇头,用否定的语气说:“你被淘汰了,喊我石头的都没有跟我比赛的资格,你先来!” 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夏元鼎已经开始和他随便选的一个小孩比试起来。 第一把,不出意料的夏元鼎输了,他又拿出一颗糖豆,给了对方。看到夏元鼎果然很菜而且信守承诺,大伙都想跟他比试一下,反正自己玩也是玩,跟他比比要是赢了还有糖豆吃。 “啊,我赢了,夏元鼎,快,认赌服输,给我糖豆!”得了糖豆之后,这个家伙高兴起来。 “唉,我怎么就输了呢,就差一点点就赢了!”这个没有赢的摇头叹气起来。 渐渐的,夏元鼎的糖豆开始变少了,到最后所剩无几。 “好了,都听我说,我的糖豆只有最后一个了,这是最后了,还有谁没比过?” “我,我还比试过,让我来吧!” “你……”夏元鼎有些皱眉,这个人是他在给狗蛋一个糖豆后还敢喊他石头的那个人,他叫狗剩。 “夏元鼎,你就给我一次机会!”狗剩哀求道。 “那好吧,狗剩,就你了!”夏元鼎选择原谅他,希望他以后不再犯错误。 “太好了,我也能吃到糖豆了!” 一听这话,夏元鼎不由得撇了一下嘴,这也太自信了,都把他当成软柿子,好了,不再打击你了,就让你赢吧。 比试开始,陀螺转动起来,等夏元鼎喊开始的时候,双方都不再抽鞭子。 “转转转!”到最后,狗剩脑袋都快贴到地上了,还在吹气,就是希望陀螺能多坚持一会。 夏元鼎也假装很紧张的样子紧盯着陀螺,直到看到自己的陀螺先倒下,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最后他依依不舍的样子,还是把糖豆给了狗剩,看了看天色,时候也不晚了,就要走,这时候他被拦住了。 “夏元鼎,你下次什么时候还来,你说比什么,我们等你!”一看这么轻松就能赢,纷纷想着还有下次的机会。 “你们等着吧,等我下次来的时候,我们比跳绳!”夏元鼎说道,转身就走。 “慢着,你说啥是跳绳?” “到时候我拿个大绳子过来你们就知道了,记住了,赢了我的话还有吃的!”真是可悲啊,连个跳绳都不知道是什么运动,这些乡村的孩子天天都在玩什么。 回到家,夏元鼎也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干啥去了,强身健体去了,就是输了许多糖豆,到底值不值得呢! 第八章 送鱼 虽然木盆里放着鱼,可是夏元鼎知道,晚饭时吃不到鱼了,这些鱼真是没有福分啊,入不了他的金口。 趁着妻子做饭的功夫,夏守智就要把鱼送给爹和几个兄弟。 “爹,我陪你一起去给爷爷送鱼吧!”夏元鼎这么说,不知道他有什么花花肠子呢。 “天这么晚,你就别去了!”夏守智可不想带着儿子去,小胳膊小腿的多慢,他三步两步就回来了,带着他,有些累赘。 “我有个字忘了怎么写了,我想去问问爷爷!”夏元鼎自有办法,不怕他爹不同意。 “你这孩子!”看表情就知道了,这回夏守智很乐意带着他去了,学习真是一个强大无比的理由。 “那你就赶紧带着鼎儿去吧,快去快回,等你们回来吃饭!” “好嘞!元鼎,跟着爹走吧!”提着鱼,夏守智就带着元鼎出门了。 夏莹雪小声的“哼”了一声,这声无缘无故的哼声一定是有缘故的。 “莹雪,过来帮帮娘!” “知道了,就来!” 明月高悬,月光倒映着两个人的影子,一大一小,父子俩不时的说着话,倒是夏元鼎成了话唠,时不时的问东问西的,从地理到人文再到风俗,有些问题夏守智也没法回答。当然也有小的问题,比如家里有几亩地,一年要交多少税。 通过这些问答,夏元鼎知道了他家有永业田二十亩,二十亩桑田,口分田八十亩。 当初刚一知道,他想这么多地,怎么他家还这么穷。后来才明白,除了二十亩桑田外,其余的一百亩不可能是精耕细作,更不可能全都种上,还得轮休,让一部分的土地休养生息。 再说这里的亩跟他理解的亩还是有差异的,面积要小的多,这么看来产量也没有多少,又要交大量的税,又没有其他的收入,所以才贫困。 先是到了夏元鼎的几个叔伯家,最后才到爷爷家。 “到了!” 一抬头,到爷爷家了。 “爹,我是守智!”夏守智开始敲院子的门,这可是大木门,不同于他家的木篱笆门,怎么说夏继祖也是个读书人,不能弄得太寒酸。 “守智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是有事吗?” “娘,爹没睡吧!”一看开门之人,夏守智就问道。 “没呢,怎么还把元鼎带过来了!” “奶奶,我来找爷爷!”夏元鼎喊道。 “哎,行了,都进来吧,怎么还带鱼过来,家里什么都不缺,你带回去吧!”一看夏守智递给她鱼,她就不想收。 “您不收,我没法回去!” 夏守智他娘还是把鱼收下了,几个儿子里守智是最孝顺的一个。 “爹,你还没睡呢!” “守智啊,坐吧!”夏继祖刚吃过晚饭,正打算练习书法。 “爹,元鼎说要来见您,就一起带过来了!”夏守智实话实说了。 此时,夏元鼎就站在椅子旁边,唉,小孩子真是悲哀,连个座位都没有。 “元鼎,可是学业上有什么问题,难道教会你的字又忘了不成?”夏继祖看着夏元鼎,有些热情的说。 夏元鼎赶紧把自己忘了怎么区分“已”跟“己”两个字的事情告诉爷爷。 夏继祖很高兴孙儿的这种学习态度,便很认真的给他解答,知道夏元鼎一副完全懂了的表情以后,这才作罢。 “爹,那我跟元鼎就回去了,您早点休息吧!”夏守智很高兴儿子的这种不明白就去问的精神。 回去路上,居然用双手把夏元鼎托举起来,放大自己的脖子上,一路上一唱一和的回家了。 “怎么样,都送了!”一会去夏李氏一边招呼吃饭一边问道。 “你看!”说着,夏守智做出个伸开双臂的动作,示意两手空空。 “行了,都坐下吃饭!” 夏元鼎早就饿了,也不管是咸菜白菜什么的,就着杂面窝窝就大口的吃起来,还有稀饭,一顿狼吞虎咽。 “你慢点吃,还有呢!”夏元鼎听着母亲在旁边唠叨着,却觉得很满足了。 “明天,就是朱大婶家儿媳妇正式过门的日子了,爹可是早就把需要的东西写好了,办喜宴的时候你就别去了,在家里还得给孩子们做饭!” 什么?这咋回事,办喜事还不能去吃了,夏元鼎有些忧伤。 不知者不怪,你想想人家办喜事,每家每户都拿出点东西做了贺礼,去的人数自然得控制,否则还不得把人家给吃穷喽! 这个倒是夏元鼎没有想到的,这可不比地主家能大操大办,小户人家,勤俭节约是美德。 “明天娶亲的,你去不去看看啊?”熄灯后,夏元鼎问道。 “当然去了,可热闹了,还会放炮竹呢!”夏莹雪十分渴望明天热闹的场景。 “有什么好看的,又没吃的!”夏元鼎不屑地说道。 “你当然不能去了,因为你明天还得去爷爷家学习,不好好学还得挨打,我听说了,二哥和四哥都被藤条打了!”夏莹雪高兴的眯起了眼睛。 “希望能梦见一桌满汉全席!”临睡前,夏元鼎心里想着。 第二天,夏守智还是亲自把儿子送到他爷爷家,虽然每次夏元鼎都说自己能一个人去。 “中午这几个孩子就留在这里吃了,你们中午都不要准备了,都去吧!” 夏守智兄弟几个都笑着摇摇头,不说什么,各自去忙自己家的事了。 很明显,这一阶段,夏继祖的教学计划变了,每天增加两个字,上午认四个字,下午认四个字。 当这一决定说出口,元德和元鸣觉得天是阴天,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您考虑过您孙子的感受吗?”这句心里话,夏元鼎的几个堂兄不敢说出口。 教学过程是枯燥且乏味的,所以一只鸟不经意的飞过,就有人分心了! “元鸣,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是只画眉!”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东张西望呢,你不知道大难临头了吗。结果就是,打手心三下,夏元鸣彻底老实了,上厕所没到休息时都不敢提出申请。 虽然夏继祖增加了每天认字的字数,但是这正是夏元鼎乐意看到的,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倒是希望每天能认三五十个字,这种想法太逆天了,八个就八个吧! 但是这一上午,就连最聪明的元杰也有些吃力了,不明白爷爷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难道是优胜劣汰法则,可谁强谁若不是一目了然,还有必要继续打击他这些堂兄弟吗? 一番下来,夏元鼎还是保持了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的结束了一上午的学习之后,除了夏元鼎和夏元杰之外,其他三人都记不住这么多的字,夏元德就被推出来跟爷爷谈判,希望能降低每天认字的数量,最好是每天学习四个字,实在不行六个也能凑合。 奶奶去做饭的功夫,夏元德挪着小步子走到了正在看书的爷爷跟前,谆谆不安地说道:“爷爷,您看,您教的这么多,孙儿们都记不住,孙儿们就想,能不能每天少学一点?” 随着夏元德的话出口,在旁边助阵的元鸣和元初都点头应是,希望在气势上先取得胜利。 夏继祖的目光一一扫在这几个孙子身上,把书放在了膝盖上,像是在认真思考的元德的提议。 这短暂的时间对于元德他们来说肯定是压抑的,结果也是惨烈的! “你们给我跪下!” 天塌了,夏元德知道谈判破裂了,也不犹豫,赶紧跪吧! “看看你们,身为兄长,不能以身作则,元杰和元鼎能记住,你们为何就记不住?”夏继祖质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跪着的三兄弟其实有统一的答案,但是他们说不出口,难道如实的承认自己笨吗,自己打脸的行为他们做不出来。 “虽然爷爷知道你们资质不如两个弟弟,但须知勤能补拙,为何还不肯上进!” 爷爷算是说出他们的心里话了,他们都承认资质是差了点,但被当面批评,他们还是脸红了,第一次感受到了羞愧为何物。 “你们给我好好跪着反思,没到吃饭时间不准起来!” 夏元鼎和夏元杰相互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陪着这几个堂兄,在的话好像是在看他们出丑,走的话又显得不仗义。 第九章 门前雨 还好,奶奶的午饭做的不慢,只是这顿饭有点冷清。 奶奶做鱼的手艺确实高,夏元鼎吃的很香,更难得这顿饭没有人跟他抢,所以吃得很饱。 下午算是放学回家吧,出了爷爷的院子,夏元德拉住夏元鼎的胳膊,决定几个兄弟找个地方开个会议,应该统一一下行动,美其名曰不能有拖后腿的,主要意思还是不能有冲的太快的。 一处小孩子经常玩的地方,夏元德驱赶走了几个打扰他们大计的孩子,会议便开始进行了。 夏元德首先说道:“小五和小六,哥哥几个跟你们商量一下,你们看可不可行!” 接到夏元德的眼神之后,夏元鸣把话接过来,哭笑着说道:“你们俩,下次爷爷再教你们的时候,你们就不要学的那么快,这样爷爷就能把认字的数目降下来了!” 还没等夏元鼎和夏元杰说话,夏元初又开始打起边鼓:“是啊,你看我们几个跪了好长时间,膝盖都酸了,体谅一下哥哥们吧!” 元杰不知怎么说话,就看着夏元鼎,希望对方能拿个主意。 夏元鼎有些纠结,他既想加快认字的速度,又不想得罪这些堂兄,该怎样才好呢! 恰好一抬头,几只乌鸦飞过,夏元鼎心想解决不好不会有霉运吧,于是赶紧转动脑筋。 想了一会子,夏元鼎开口说:“我们的识字速度爷爷是知道的,突然变慢了,一定逃不过爷爷的法眼,这个方法不太可行啊!” “什么,元鼎,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一听这话,夏元德就有些急了,打断了夏元鼎的话。 “别急别急!”夏元鼎赶紧让激动的二哥坐下,让他把话说完啊,润润嗓子,夏元鼎接着说,“我是说我需要时间,给我一些时间容我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对策可好,这段时间你们就先忍忍!” “给你三天期限,能做到还是听话的小六子,做不到也必须去做!”欺负小伙伴,夏元德一向都是以暴制暴,只是自家兄弟他才不好动武的。 “二哥放心,你要相信我的节操!” “节操是什么?”夏元鸣实在没听过这么高端的词汇。 “就是撒水的距离!”夏元鼎委婉的说。 “哦……”几位堂兄点了点头,看样子他们懂了。 毕竟也没有直接拒绝,都说了替他们想办法,还能怎么样,谈判最后不了了之。 分别之后,夏元德兄弟俩回家,路上夏元鸣问道:“哥,你说元鼎到底会不会帮我们!” 夏元德闷声回道:“我哪知道,都说小六脑子灵,一点不像元杰好糊弄,到时候看,这些天少玩会,回去都把爷爷教过的字再看看,争取不被爷爷处罚!” 夏元鸣却是不信,说道:“上次比赛,确实是他尿的最远,可哥也不能全信了!” 夕阳西下,这哥俩在朝着一个伟大的目标前进。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个不停……” 唱着欢快的歌,夏元鼎快速的跑回家了,听到他这歌声的村民都在想这唱的是个什么玩意,忒难听了! 看到夏元鼎回家,姐姐终于能找到说话的人了。 “元鼎,你不知道,朱二叔的媳妇今天穿的嫁衣可漂亮了,你听到吹唢呐、敲大鼓的迎亲队伍可壮观了,还有一些我也不知道的东西,就是人太挤了!”夏莹雪还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哦……,对了爷爷今天教了我八个字,我可全学会了,现在我要复习一下了!” 夏元鼎摊开手中的白纸,看着自己写的字虽然还是歪歪扭扭的,但是比起其他人算是强多了。 “一下子要记这么多字吗?” “不学一点,什么时候才能把字认全!”夏元鼎有些感慨的说道。 “那你现在就教我吧,不然我可能记不住!”直到现在,夏莹雪也不明白认字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许只是一念之间,这就变成了被动的习惯。 “鼎儿,你们在干什么呢!”刚出去又回来的母亲看到姐弟俩蹲在地上写写画画的,就好奇的问道。 “娘,我在教姐姐认字呢!”夏元鼎赶紧说道。 “这样啊,你都学会了,就能教姐姐认字了?” 看样子夏李氏不是对女孩子学认字有意见,而是对他能不能教,对他的教学能力有疑惑。 “我当然能了,不信,娘你问姐姐,我会的都教给她了!” “莹雪,真的吗?” “嗯!” 随后,姐姐就在地上写了几个她知道的字。 “这是个啥字?”母亲指着一个字问道。 “这是个‘山’字,翠屏山的‘山’!”夏莹雪回道。 “原来这就是山啊,看着还真像,莹雪你就跟着弟弟好好学吧,娘去做饭!” 趁着这段时间,夏元鼎先教给姐姐四个字,剩下的他打算吃过饭再教给她。 夜里熟睡中,却被姐姐叫醒了。 “怎么了?” 夏元鼎睡得挺死了,被突然叫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接着他就看到昏暗的房间中多了两个人,娘在拿着油灯,而他爹正双手托着一个木盆放在他上方。 还不明白的,那么接下来一声惊雷,就什么都明白了,此时早已大雨倾盆,而他们的茅草屋不争气的漏雨了,也难得还能睡得这么香。不过看到父母都在旁边守护,他觉得这样很安心,家果然是温暖的港湾。 这场春雨是农民们期盼已久的,有了这场雨,庄稼就能好好生长了,怎能不让人兴奋。不过此时,还是先解决这睡觉的问题吧。 这种情况,夏元鼎只有在旁边看的份,一切还得靠他爹来弄。被子什么的赶紧的被抱走,然后在漏雨的地方放个木桶接水。还好家里就两处漏雨的地方,两个木桶就够了,不然用木盆的话,雨滴一定会飞溅出去。 最终他们姐弟二人到了东间父母的床上睡,而他的父母只能在地上铺上草席,将就一晚上。 听着木桶里水滴落下的滴答声,夏元鼎再次睡去,直到早晨醒来,这场雨还没有停,虽然稀稀拉拉的,可落在水滩上的涟漪总是一道接着一道。 夏元鼎心想,这雨下的好像有些过量了,是福是祸真是难以预测的,适量的雨是好事,多了反而不美了。 看着雨还在下,今天他是不是就不要去爷爷家了,但是同样的下雨了也不能出门。 吃过饭后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夏守智披上了蓑衣,还带了把油纸伞,说道:“我先把元鼎送过去,这期间要是来人,就说我一会就回来!” 下个雨还去求学,这真是一个励志的故事,可是这不是他自愿的,他不想去啊。 夏元鼎被他爹抱着,油纸伞撑在头顶,顶着雨,冒着风,想传说中的夏家学堂走去。 果然去了之后,二伯家的两个堂兄都没来。这时候唯一的一个差生元初就很尴尬了,不知道爷爷到时候会不会特别照顾他,他只能求诸天神佛保佑。 也许是他的请求起了作用,加之下雨天光线又暗,夏继祖今天不打算教识字了,而是开始讲起了故事。 虽然都是些劝人上进、讲信修睦的小故事,他们几个都听的津津有味。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有些东西都是共同的追求,大道是殊途同归。 如果爷爷能天天这样故事教学,想必效果一定是极好的。 中午的时候老爷子就放虎归山了,下午的夏元鼎是自由的,但是他却什么地方都不能去,还得守着漏雨的房子。 把夏元鼎接回家,夏守智又急匆匆的出门了,连饭都是匆匆吃了几口。 “娘,爹去干什么了?”看着父亲在雨中匆匆的背影,夏元鼎问道。 “雨太大了,你爹去看着田里庄稼去了!” 政权不下乡,乡里的事物都是士族、地主等管理,一大早夏守智就被村正召唤去了,一起应对雨大了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 风雨交加,道路也変的泥泞,夏元鼎拿了个小凳子,坐在堂屋望着门外细雨连连,思绪一下子飘远了。 第十章 心中情 天冷,又加了件衣服,便也不觉得冷。 第一次他有些怀念另一个家了,眼神中掩饰不住的伤感。 “弟弟,你在想什么?”看着夏元鼎坐在凳子上傻望着外面不说话,夏莹雪出于关系的问道。 “哦,我在想我们可以出去抓鱼了!”夏元鼎赶紧掩饰过去,复又一幅高兴的样子。 “这雨下的真讨厌,更别说出去了,待在屋里好无聊!” 怎么回事,说着说着,夏莹雪变成了感时伤怀的那个,夏元鼎不知道这个姐姐天天都在想什么,有时候还比较古怪。 院子里也成了汪洋大海了,除了高一些的石板路其余地方都被水淹没了,只见一个孤零零的石磨在院中矗立着。 “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夏莹雪说道。 “不讲,我就会那几个故事,别的不会了!”夏元鼎拒接道。 “那你就把刚讲过的故事再给我讲一遍!”夏莹雪傲娇的说道。 “……” 对这个奇葩的要求,夏元鼎竟然无言以对,没见过这样的,要不要人活。 “莹雪,过来帮娘把织好的布收起来!” “来啦!” 夏元鼎又开始进入沉思模式,知道开始吃晚饭了。 “爹,还没回来呢!”夏莹雪已经习惯了等父亲回家再吃饭。 “不等了,我们先吃吧,你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下雨天的缘故,天黑的也比较早。整个杜山村也变得冷清起来,不管是鸡鸣还是狗叫都没风雨声大。 到了很晚的时候,一个火把渐渐的靠近,举火把的人正是夏守智,他和乡亲们一起在麦田边挖了很多的水沟,把积在田里的水都排到了河里不能漏了一家一户,这才赶回家。 “我回来了!”听到声音,夏元鼎赶紧把正屋的门打来,之前他一只陪着姐姐和母亲坐着。 “你先坐下歇会,喝口热水,我去给你弄饭!”这么久了,饭都凉了,需要热一热。 夏守智讲道,麦田被水淹的情况,最主要的是提到了自己的田地,情况还算好的,只有小部分被水淹了,不过现在水已经排干净了,不影响庄稼的正常生长。 “对了,差点忘了,元鼎,爹给你拿个东西!”夏守智突然想起来,赶紧去找刚才随手放在门外的东西。 “是只小乌龟!”一看到东西模样,夏莹雪首先拍手大叫起来。可惜就一只,刚才爹已经说了,这是给弟弟的,所以她只是高兴了一下就平静下来。 从爹手中接过这只用草绳缠起来的乌龟,夏元鼎是有点高兴,但也无法表现出小孩子对新奇物的惊喜。 夏元鼎决定好好的把这只小乌龟养大,然后炖了它,好像有道菜叫霸王别姬,想想也是道美味,为了一个吃货的理想,小乌龟对不起了,你还是快快长大吧。 “爹,这乌龟怎么才能养活啊!” “这个,没听说要养乌龟的,你玩够了就把它放生了,咱们养不活的。” 夏元鼎没想到,他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答案,这么说等它长大的想法是没办法实现了,实在可惜,人生中又少了一道美味,离吃货的道路渐行渐远了,夏元鼎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你要是想养,爹哪天去山上给你捉一只刺猬,你看怎么样?”夏守智赶紧说道。 “我也要上山!” “就你,上去你就下不来,到时候还得爹背你。”夏莹雪把弟弟拉回现实。 “就是,到时候我给你捉回来,带回家里不就行了,你干嘛还往山上跑。” 就是比夏元鼎大的孩子,也只是敢在小山上转悠,小山上石头多,树木稀少,加上又矮,村里的老人都在小山放羊,再往南紧接着就是一座大山峰了,山高林密,进去很容易迷路。 山也不让爬,那他的生活岂不是两点一线,毫无起色。现在看来,最需要快快长大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夏元鼎,他虽不求大展宏图,但至少要做一个逍遥的隐士。 晚上夏元鼎还是挤在了东间睡,虽然雨基本上算是停了,但是湿气很重。 这种漏雨的情况终于让夏守智下定决心,赶紧把房子盖起来。为了这事,他也是一直计算。 石料都是刻的整整齐齐的,然后自己一块块背下山的,就堆在房子后面。其它的材料也是准备好了,横梁、青瓦、芦苇…… 至于找人,除了几个兄弟能帮上忙外,还得另外找几个工匠,这是需要钱的,算算家里的积蓄,应该是够了。 “当家的,真决定了!”夏李氏小声问道。 “嗯,天晴了就盖上!” “等下次赶集,我就把东西都卖了,也能凑几个钱,就是暂时我们住哪儿?” “我打算把孩子们放爹那里,咱们就先把厨房腾腾,也能住人!”夏守智想着说道。 “想想一晃那么多年,孩子都这么大了,过的真快啊,你还记不记当年的情景!”夏李氏想着当时出嫁的时候,她还是个大姑娘,现在一转眼就成了两个孩子的妈。 “你瞎说什么,还不快睡!”说完,夏守智不想理他妻子。 “当初媒人都说你们家好,我才同意的,来了才知道!” “媒人的话你也不能全信,现在我不是说到做到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是啊,下次回娘家我也能抬起头来了!”现在她已经对生活没有过多的奢求了,就盼着儿女快点长大成人。 雨果然停了,太阳也出来了,就是没遇见彩虹,只是路面还没有干。 这雨后初晴,是不是没有什么事要干了。 只是娘依然忙着织布,爹还得下地去看看,姐姐,姐姐貌似天天不忙啊,除了学着织布绣花,他们一家子就她最悠闲,可是没人陪她玩,爹娘出去了,她还要看家。印象中,夏莹雪跟村里的女眷往来也不是很多,大伯家倒是有个堂姐叫夏晴雪,只是已经十二岁了,跟她也玩不过来。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大伯夏守仁一家,被夏继祖寄予厚望,最终辜负了老爷子的期望,现在读书不成,种地也不成,整天在家待着。 大堂兄能识文认字,现在不在村里,好像是去求学了,之前夏继祖曾说过气话,就是因为夏元志不肯让他教。 早上一出门,眼前的景象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本来就是泥路,经过水泡过以后,现在踩上去就是一个脚印,大人不注意,鞋子都能带掉了。 夏元鼎低头看看自己的布鞋,鞋底还是娘一针一线纳的,这踩在这路上能行。 “爹抱着你吧!” 刚一瞌睡了就有枕头,夏守智的话温厚又有力度,这是他在去爷爷家的路上第二次坐十一路车了。 当然过了一半路程他就下来了,这里靠近山了,一路上碎石头比较多,路上不泥泞。 今天他也见到了昨天没遇到的元德和元鸣两位堂兄,想必他们一定没有放松,夏元鼎相信,夏那么大的雨,还能有出门玩的机会。 第十一章 偷偷的上山 事实上,他还是低估了这哥俩的能力,据这二位后来交代,他们用这个世界同样发明的东西,玩的不亦乐乎。 这玩意叫弹弓,他们就是用这个小玩意,大杀四方,他们的对手只是远处的一个用绳子绑着的小物什。 夏继祖并没有追究昨天元德和元鸣没来的过错,依旧按计划进行他的教学。 可是刚教了两个字就被不速之客请去了,这请他的还不是别人,正是杜山村最有钱的杜家,离得有些远,夏元鼎也没听出啥意思。 反正夏继祖后来就随了那人走了,临走时只是说让他们要么自行回家,要么就在这儿自行练习。 夏继祖刚出门,几个人还是一副老实样子,待过了一会,突然有一人欢呼起来,夏元德直接就起来跑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最后就连好学的夏元杰也跑了,就留夏元鼎一个人,最后他向奶奶说了声告退,学无止境,他还是先走为妙。 回家? 不不不,夏元鼎怎么可能这么蠢,昨天不是说不让他上山吗,今天他偏就要去。 出了爷爷家的门,右手下台阶是回家的路,左手上台阶是去小山的路,夏元鼎直接右转,往回家的路走去。 不是说要上山吗,怎么还右转了? 因为,奶奶在后面看着呢,背后有双眼睛看着你,你左转还不给拎回来。 想下山走几步,等奶奶把门关上了,夏元鼎又杀了个回马枪。由于各家的院墙不高,他还故意低着头,就怕万一被还在院子里的奶奶看见。 等走了一段距离后,夏元鼎才直起身来,抬眼望去,立刻傻眼了。 刚下过雨后,这小山上不是应该没什么人才对,但此时成了人山人海,这放眼望去,好像整个村子每家的女眷都来了! 她们这是干什么,夏元鼎硬着头皮也得走上去,往她们篮子中看去,这才明白,是来捡地皮菜的,怪不得那么多人。 这地皮菜,又有地耳、地衣、地木耳等多种叫法,样子像泡软的黑木耳。 平时,地皮是十分少见的,但是当大雨过后经常出现在不受污染的山地草原上。 这可是好菜啊,用油炒着吃,下口润滑,齿间留香,还有烩炖等多种做法。 “不知道娘和姐姐有没有来山上,不行了我还是先行动吧,免得没有了!” 夏元鼎加入了浩浩荡荡的捡地皮大军中,对这个东西,他是有经验的,土壤表面、大树杂草的基部都是地皮爱生长的地方。 他的收获是巨大的,至于这么多的地皮放哪儿,别着急,夏李氏特意为他缝制的书包就斜跨在腰间,这是派上了用场。 很快,他就超过一些同来捡地皮的女眷。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捡了这么快,这得落下多少?” “那不是夏家老四的儿子,小名石头,大名元鼎的!” 听到这话,夏元鼎走的更快了,女眷在一起,能不唠嗑,他可不想成为议论的人物。 “前面都是姑娘们,他跑的倒是快!”要是听到这话,不知道他还会作何选择。 小山的形状像趴着的老虎的脊背,东面一个坡度,西面一个坡度,夏元鼎就在东面捡着地皮,他娘和姐姐正在西面捡着地皮。 “娘,我们要是早来一点就好了,你看,就捡了一点点!”看看篮子里,确实不太多。 也不怪她们,谁叫她们选择的这一块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走别人走过的路,结果能好吗。 “我们去东坡看看吧!”说着她们娘俩就爬到了山脊上,俯视下去。 “娘,你看,那个人怎么那么像元鼎?” 此时,夏元鼎正在队伍的正前方,是箭矢的箭头,是羊群的头羊,攻城的士兵中爬云梯爬的最高的那个,所以不可避免的他被注意了。 “我看看,你看到他背的那个包,跟我缝的是一模一样啊!”夏李氏仔细看了看说道。 画面停顿,接着夏李氏看了看女儿莹雪一眼,从对方眼中得到了确认的信息,把篮子托付给了女儿,犹如猛虎下山,朝夏元鼎俯冲而去。 夏元鼎为了他们一家是不辞辛苦,不停地弯腰,这小身板还是不行,都有些酸了,但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又发现了一片,把它捡起来,放进书包里,动作一气呵成。当他想再次弯下腰去,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喊声。 “娘!”这是条件反射的就判断出是谁了。转头往西望去,那个穿着粗布粗衣的妇人,不是他娘又是谁! 没想到娘也来了,到时候给他看看我的劳动成果,夏元鼎还沉浸在邀功的喜悦中,至少迟钝了三秒他才反应过来,这状态不对,看样子,他娘是怒气冲冲地冲过来的。 “不好!”这两个字出口,毕竟已经太迟,夏李氏也不傻,不在山脊上直接喊,等到快到近前了才喊出口,好把夏元鼎一举拿下。 耳朵疼是什么感觉,这次夏元鼎尝受到了,况且还当着这么多姐姐阿姨大婶大娘的面,您怎么舍得对儿子下如此重手。 “说,怎么不好好上课偷跑山上了!”夏李氏揪着的手还不放。 “娘,您听我说,我没逃,不信一会去问奶奶,爷爷有事出去了!”夏元鼎郁闷至极,没见过不审问犯人就直接定罪的。若是个官,娘肯定不是个好官。 “真的吗?” “没骗您,快松手吧!”夏元鼎委曲求全起来。 “娘,不能放,你看他哪你给他缝的书包干什么了!”这时候赶来的姐姐指出了他另一项罪行,这个罪行,不可饶恕。 “书包洗洗就干净了,我可是捡了很多地皮了!”夏元鼎辩解道。 “我说我和娘怎么捡不到,原来都让你捡去了!” 大神姐姐,你就轻饶弟弟吧,再也不敢轻视你了,夏元鼎知道这个姐姐再也不能得罪了,不然,你有罪受。 最终,书包里的收获都被倒腾到篮子里去了,这到底算谁的,一目了然。 关键是夏元鼎逃课的这个梗,经过大婶大娘的传播,不管是村子的东头和西头都知道了。 一直都表现不错的他,突然间名声就变得不好了,虽然事后澄清,但任他万般解释,私自上山咋也改不掉。 夏元鼎可是忧郁了好几天,他担心这事会不会影响他今后娶媳妇呢! 别想了,还是好好吃完这地皮菜吧,喂饱了肚子里的馋虫要紧。 “今天可是难得的丰盛啊!”夏守智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盘大白菜,一盘地皮菜,一盘炒蘑菇,当然蘑菇也是在山上捡的。夏元鼎心想,爹,您赶紧下筷子吧,我们都饿了。 这时候,过来的夏李氏一看丈夫的状态和动作,顿时懂了,起身离去,不多时拿了一个坛子过来。 打开才知道,原来是酒。想喝酒就直说,非得这样扭扭捏捏的,一般人谁能知道你想要干啥。 说是酒,却不是夏元鼎理解中的很清澈的那种酒,这只是浊酒,这有啥喝的劲头。 但是夏守智还就陶醉其中,很享受的样子,就差大呼过瘾了。还真是一壶浊酒喜相逢,多少事都下了肚子。 夏元鼎只是不想,想的话纷纷钟造出比这好的酒。你要问他真有这么牛,当然不可能了,他懂个啥,以为知道个皮毛就啥都能搞出来。有机会夏元鼎会尝试一下,用这浊酒放锅里蒸,把水蒸气收集起来能不能搞出蒸馏酒来。 这一餐,合家欢,每个人都尽兴。 第十二章 日常 自打夏继祖被杜家的管家请到府上作客,回去后也没说到底是什么事,也许只是普通的邀请。 为什么不请别人,但请了夏继祖,还不是夏继祖好歹是读书人,要知道这乡里多是白丁,读书人是多么宝贵的存在。 以前夏元鼎的印象里,他还以为地主都是无恶不作的,怎么这杜家这么长时间如此的安静! 说实话,杜家看样子在杜山村很有势力,其实也就是个小地主。 杜家的几个儿子都送去读书了,在村里根本都看不到个影子。 在日复一日的识字学习后,夏元鼎唯一满意的就是他的书法大有长进,但是他想写出颜筋柳骨那样的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更别说书圣“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境界。 之前,曾答应过几位堂兄要帮他们想办法应付爷爷,这些天一直没想到,在看到他们的状况越来越差的情况下,终于爷爷不再强制要求他们,反而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了他和元杰身上。 现在他和元杰每天要认十个字,他是很轻松,就是看到元杰每天都是很吃力,刻苦的样子让人钦佩。 当然到后来也不光是认字了,还得学习其他东西。 “九九八十一,八九七十二……六六三十六,四四一十六……一三如三,一二如二,一一如一。” 没错,在背《九九乘法歌》,你能想象一开始就是这么背的,在这里这才是正着背的。 如果你从一一如一开始背,那就真的是倒背如流了。 别看这个《九九乘法歌》,对夏元鼎还真是有点难度,他还得现在开始重新背一下。 考察一番以后,夏元鼎终于能回家了。 这天,他终于见到梦寐以求的东西了,具体来说就一个字,钱! 当看到母亲拿出一枚铜钱的时候,夏元鼎真的想抢过来看看这外圆内方的东西上写的什么字。 他还是如愿了,但是母亲只是让他看一下,然后还得还回去,真是的,母亲连一文钱都舍不得。 看了看上面的“开明通宝”四个字,夏元鼎依依不舍的把这一文钱还回去,这就是宁朝的流通铜钱了,从建朝开始一直就是这“开明通宝”了。 不怪夏李氏把一文钱都攥的那么紧,购买生活必需品都得靠这小小的铜钱。 当然了,生活在杜山村这么多天,都没有能用到钱的地方,一切生活用度,皆能自己解决。吃的自己种,喝的不讲究。茶,夏元鼎只在爷爷那里见过,他们家就别想了,顶多喝点白开水。穿的衣服也都是自己织的,家里的布都是要拿出去卖的。当然,盐还是要买的,打酒还得花钱,请郎中更得花钱。 自从见识了夏莹雪的厉害之后,夏元鼎就决定不得罪这个姐姐,还得讨好她。正好有个机会就摆在眼前,过两天就是姐姐的生日了。到时候母亲顶多炒个菜,再给姐姐煮个鸡蛋,就算是庆祝了。条件艰苦,就不能太讲究,或许等她大了,可能会送些女儿家的用度。 夏元鼎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他就是想做个毽子,送给姐姐,作为生日礼物,这不就需要铜钱做底子吗? 但是夏元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用铜钱做底子,简直太奢侈,后来他还是想办法,找了个小铁片。 至于缝制的工作,还是交给母亲来,三下两下,母亲就按照他的要求把毽子缝制好了。 可能最受伤的就是他家的鸡了,得从它们身上拔几只毛。 知道看到完工之后的毽子,夏元鼎才满意的收起来。 夏莹雪知道今天自己生日,看到母亲特意为她做了一个菜,炒萝卜,还有一个鸡蛋,她很高兴,真希望天天都能过生日。 也只是想想,真这样,她家非得破产不行。 这个可以称为生日宴了,高兴的日子,夏守智是应该喝点小酒的,但是对不起,上次酒已经被他喝完了,看样子只有去赶集的时候再打点酒回来。 “姐姐!”夏元鼎笑嘻嘻喊道, “干什么?”夏莹雪回应道。 “你闭上眼睛,我要送你一件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是什么?”夏莹雪奇怪的问道,她过生日,可从没听说过生日礼物。 “你先把眼睛闭上,我说睁开你再睁开就行了!”夏元鼎说道。 “好吧,你可不准骗我,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你别跑了!”夏莹雪疑惑的把眼睛闭上,但还是怀疑弟弟是在故意玩耍。 “好了,你把眼睛睁开吧!”夏元鼎把毽子拿了出来,放在姐姐的眼前。 “这是什么,上面还插着鸡毛?”接过礼物之后,夏莹雪没见过毽子是个什么东西,好奇的拿着手里,摸了又摸。 看来他还得亲自教一下,拿过毽子,摆好姿势,说道:“看好了,我玩给你看!”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毽子落地上了,夏元鼎踢毽子的水平真的很烂。 虽然很烂,但是他的亲自示范有了效果,夏莹雪跑着把毽子捡了起来,脸上已经乐开了花,吹了吹上面的尘土,说道:“原来是这样玩的,不错,我试试看!” 说着夏莹雪就踢了起来,夏元鼎在旁边帮她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十个,十一个,十二个,不数了,看来这个礼物真的适合姐姐。 有了个小玩意,姐姐一个人的时候也能有打发时间的玩具了,就会放松对他的关注,一想到这,夏元鼎觉得美滋滋的。 手里的糖豆和吃的攒够了以后,夏元鼎开始把另一项事情提上日程。在休息的这天,夏元鼎扛起麻绳,开始单刀赴会,目的地,孩子们的天堂,大麦场,去拯救这些游戏单调的孩童。所用的,仅仅是一根麻绳。 还在麦场玩着摔跤的一群七八岁大的孩子,远远的就看到夏元鼎,意气风发的赶过来了。虽然夏元鼎青布粗衣,同样是童子髻,但是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不知要比这群人好上多少。 “夏元鼎又过来了,大伙都停下吧!”他们翘首以待,上次的糖豆可是让他们做了个美梦。 “夏元鼎,你有糖豆吗?”有人大喊道。 夏元鼎当然不会回答这么粗鲁的问话,他只是从身上的兜里掏出一粒糖豆,用手往天空轻轻一扔,然后嘴巴朝上的接住就行了,这个动作是不是很有范。 “哈哈哈,太笨了!”没有迎来崇拜的目光,却是嘲笑。 夏元鼎当然知道原因了,他低下头看着落在脚边的那个糖豆,面无表情的弯下身去,把糖豆捡了起来,吹了吹沾脏的地方,又缓缓的放到嘴边,要吃下去。 在场的其他人都盯着夏元鼎的动作,有些人的口水已经咽到喉咙里了,他们的眼神是复杂的,渴望又失望。 突然,夏元鼎动作停下来,对着他们说道:“这颗有些脏了,我不想吃了,还是扔了算了!” “你不吃的话,给我们啊,我们不嫌弃!”夏元鼎的话得到了热烈的响应。 最后,这颗糖豆被夏元鼎送了出去,他们怎么分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小小糖豆总不至于为了吃到而打起来。 相比于第一次的初来乍到,这次他很顺利,在他的指挥安排下,一切都仅仅有条,不错,夏元鼎在推广一项叫做跳绳的运动,两人在两头甩,中间有人跳。看样子就知道,大家都很热烈,很快的成为一个集体。 回去之时,看着有些磨损的麻绳,夏元鼎知道,恐怕这次自己又玩火了,虽然还没烧到自己,但是能跑的掉吗? 此刻家就像是火苗,而他是一只飞蛾,火苗静静在那里,等着飞蛾自己扑上去! 第十三章 赶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是夏守智看着儿子的真实想法。 夏元鼎,把绳子王身上一捆,老实的跪着,颇有点负荆请罪的味道,最后还是夏李氏劝了一句,夏元鼎才免遭皮肉之苦。 从此之后,夏元鼎再也没有跟那些孩子玩跳大绳,这是一个深刻的教训。 家里的盐终有用完的一天,日常生活,柴米油盐,这盐是万万不能缺的。 “家里的盐没了!” “三天后就是集市,到时候,把都东西都带上!” 是要去赶集了,三天后,正好爷爷不授课,他正好有空,是不是能跟着一起去呢。 到时候肯定是爹和娘一起去的,家里就剩两个小孩子怎么可以,虽然八岁的夏莹雪已经能自己做饭了,但是毕竟家中无大人。 难道是要把他们留在爷爷家里,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现在村与村之间的距离都很遥远,更何况是去镇上的集市呢,想必一个来回天都黑了。路途劳顿,小孩子受罪还不如放在家里托亲人照顾。 “姐姐,集市是什么样的啊?”夏元鼎好奇的问道。 “你不是去过一次吗,怎么还问我?” “可是我现在都忘了!” “集市啊,有好吃的果子,还有糖人,还有香喷喷的大饼!”夏莹雪向往的说道。 夏元鼎一听,都是吃的,这就更好了。 “那你说爹娘会不会带我们一起去啊?” “这不太可能,爹和娘是去忙正事的,带我们去的话,可能没办法照顾我们了!”夏莹雪认为爹娘不可能带着他们去。 “姐姐到时候照顾我不就行了,只要我们不添乱,爹和娘能带我们去吧!”夏元鼎建议道。 “可能吧!”夏莹雪不确定的说道。 “那你想不想去呢!” “我也想呢!” “那我跟娘说让她带着我们俩,你到时候可得帮我说话!” “好!” 得到姐姐的支持,夏元鼎心满意足的睡去。至于娘同不同意,他就一哭二闹三撒娇好了,用我百般手段,攻破你心里最柔软的防线。 …… 第一天: “娘,你带我去赶集好不好!”夏元鼎充满期待的说道。 “你还这么小,到时候在爷爷家好好玩,想要什么娘给你买。”夏李氏好像从儿子没看出那一丝期待一样,不同意。 “我都忘了集市是什么样了,就带我去吧!”夏元鼎试图勾起母亲曾经带他去赶集的回忆。 “等你大了,大了娘再带你去!”夏李氏也忘了第一次带着儿子去赶集是个什么情况了。 “娘,不如你带我和弟弟一起去,到时候我看着弟弟就行了!”夏莹雪说道。 “好了,先不说了,娘去盛饭,你爹快回来了!” 第一天中午的没有成功。 第二天: “娘……” “行了,别说了,好好在家待着,集市远着呢,大早上就得起来,天黑了才能回来,乖,就好好在家里玩。” “娘,弟弟都多大了,你应该带着弟弟出去看看,弟弟以后可是要出远门的,怎么能天天待在家里!”夏莹雪在旁说道,这话说的有水准,这还是昨晚夏元鼎教的。 “好了,娘同意了,等你爹回来,他同意了,就带着你们!”说完夏李氏忙乎去了,这两天可是被两个孩子烦死了。 夏元鼎和姐姐双眼对视,原来这两天的功夫花的不值啊,突破口还在一家之主身上。 “弟弟,你看怎么办?” 爹的话,不好办了。 第三天: “爹,我想跟你一块去赶集!”中午,一边吃着饭,夏元鼎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不在家好好待着,怎么想着去赶集了?”对于此事,夏守智明知故问,他很早就知道儿子吵着要去赶集,但一直装作不知情。 “我想跟着爹一起去长见识!”夏元鼎提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赶集能长什么见识,读书不是更能长见识吗?”夏守智觉得儿子的理由很扯。 “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您没听说过吗?”夏元鼎提醒道,可是他忘了这句话的出处,再说他爹是个农民,能懂才怪。 “这话谁说的,你爷爷教你的吗?” “对,爷爷就是这么说的,不仅要学习书本上的知识,还要学习做人和做事的知识!”关键时刻不管了,这话就暂时挂在老爷子身上,他也算是扯了虎皮。 “你要想去就去吧,好好吃饭吧!” 大功告成,终于能见识外面的世界了,夏元鼎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窝头。 下午夏守智就去二哥家取了牛车,赶回自己家的院子。 夏元鼎看着这头牛,就是他们家的大功臣了。分家的时候,他们家还没有牛,只给他大伯二伯三伯家分了,后来牛下来仔才给他们家一头。 说老爷子偏心,倒是真的,就看大伯家的房子,就直接是石头房了,而他们家却住着土坯房。但是那也没办法,谁让他爹夏守智成家晚的。 因为没有牛棚,这牛就一直养在二伯家,夏守智是每天都去给牛喂草,所以牛才跟他不陌生。 赶集的日子,天还是一片漆黑的时候,他们就都得起来,这时候才五更天,夏元鼎估摸着只有四点钟左右。 乡村的生活习惯夏元鼎已经习惯了,戌时的时候就得上床睡觉,这一时段叫“起更”,也就是一更天。二更在亥时,三更在子时,而五更天就是寅时,即黎明前的三到五点钟。 开始洗漱,这时候爹娘已经在准备了,把绸缎布匹放在牛晨上,鸡蛋不行,道路颠簸,得抱在怀里。还有吃的,饿了的话留在路上吃。最后母亲还带了一个包裹,把能能带的东西带上,酒坛子也得带上。 要是有马车就好了,可惜没有,马车只有杜地主家才有一辆,平时这村民去赶集都是坐牛车,不然就得走路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夏守智再确认一遍,没发现忘记什么,才锁好家门。 牛车上铺上干草,他和姐姐坐在车的后半段,爹在前面赶车,娘坐在牛车中间。 鞭子一响,牛开始缓缓前行。 坐在牛车上,望着天上星星还在闪烁,正南方向的猎户座还能看得清楚,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星星还是那个星星。只是桂宫里的女神不叫嫦娥了,那个砍柴的大叔成了她的恋人,玉兔是他们定情之物。 路过一片芦苇地的时候,夏莹雪开心的唱起了童谣: “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里捉迷藏。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 ……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边编制忙。编成卷入我行囊,伴我从此去远航。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笛声多悠扬。牧童相和在远方,令人牵挂爹和娘。” 在这翠屏山东边的便道上,有些黑暗的夜色里,夏莹雪的歌声传了很远,一家人亲切的交谈伴着欢声惊醒了还在沉睡中的小动物们。 牛车缓慢前进,天色渐凉,夏元鼎终于能看的清周围景象,路边杂草丛生,有冬季的枯叶,也有新吐露的绿芽。村子周围还是阡陌纵横,一片沃野,可走的远了,便不能看到有人住的地方了。 再往前走,就是荒无人烟的地方了,夏元鼎都有些担心会不会有野兽出没。不过夏守智从没告诉他这些,想必是没有大型野兽的,不然他们怎么都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可能是他多心了。 其实这片荒无人烟之地都是距离遥远又不适合作物生长的地方,野兽就算有也是在翠屏山脉深处,不会出现在平坦的地带,经过宁朝立国六十多年的猎杀,数量已经很少了,真能遇到个野猪什么的也是罕见。 第十四章 乡下小儿 “前面就是陈庄了!”夏李氏一手扶着放在大腿上的篮子,另一只手指向斜前方。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夏元鼎看过去,隐藏在桑树、梧桐树、榆树下,有袅袅炊烟升起。 现在人家才刚刚开始吃早饭,他们已经走将近一个时辰了吧,回头去看已经看不到杜山村的样子了。 吃着嘴里的食物,夏元鼎不停地四处张望,不管是路边开的野花,还是水沟里偶尔的响动,都是他观察的目标。 “娘,外公家是在哪个方向吗?”夏莹雪咬了两口馒头,用纤细的手指指着一个方向。 “对,就是在东北的方向,从我们村子出去,沿着映柳河往上游一直走,就是李圩了。”母亲解释道。 知道就知道吧,可是夏莹雪在得到母亲解答后特意的看了看弟弟,这令夏元鼎大为不解啊,不就是知道吗,有什么可得意的。 想当年他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古今畅行中外。,他的大脑里可是藏着整个世界。 日头渐高,再经过一个村庄以后,夏元鼎发现路上三三两两的人多了起来。 有的驮着粮食,有的带着农具,还有的拉着编制的手艺,有竹子做的和木头做的。 最羡慕的就是能骑马的了,呼啸而来,留下一地尘土飞扬。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夏元鼎远远的看去,就见一片房屋林立,多是木质结构,高低相映,沿着街道两侧分布着。 再走进,就能看得清店家高挂的字幅了,布庄、绸缎铺、客栈、酒楼等等。 “我们到了!” “就这!”夏元鼎心里想到,出了一个三层的酒楼,其他的都是一两层的木质建筑,这个小镇还真是小镇。 村民们聚集起来的地方就是集了,是一处很大的空地,处在小镇的南方,因为镇子是南北长型分布,去集上是穿过镇子的行为。 夏元鼎就和姐姐在牛车上等着,父母要把带来的绸缎布匹和鸡蛋等卖掉。 走走停停,就见牛车上的东西越来越少,接着就是沽酒、买盐、买酱等的行动了。 “元鼎,你干嘛!”到了集上,夏元鼎想下去看看,却一把被姐姐拉住。 “我想下去看看,也不行吗?” 居然现在有人杂耍,当真是稀奇事,夏元鼎想下去挤进人群里看看人家表演的怎么样,到底有没有真功夫。 “元鼎好好在车上待着,一会我们就回去了!”母亲对夏元鼎私自行动的行为也是禁止的。母女同心,她们还真是一致。 “好了,到前面一人给你们买一串糖葫芦!”夏守智许是买了酒人就有些漂了,许了儿女两串糖葫芦。 听到这话,夏李氏给了丈夫一个白眼,怪罪他就会乱花钱,但后来还是不得不掏钱买了两串糖葫芦,花了两文钱。当然这只是小钱,买锄头的时候可是花了夏守智五十文钱,更不要说买酒的钱了。 幸亏夏守智还有一门石刻的手艺,这也是他能积攒起来盖房的钱财来。他自己家的石磨就是自己刻的,还有牲畜饮水的器物。 东西都买好之后,也是中午了,夏守智拴好牛就带着着一家人准备吃饭了。那高挂着“酒”字的酒楼,看看就好了,哪能真去了。 还是去在路边支起了棚的小摊子。 “朱五哥,来三碗面!” “好勒,马上就好啊!”夏守智每次来赶集都到这里吃面,跟这摊主也熟。 至于为什么只要三碗,看看旁边的食客就知道了,那么大的碗足够两个孩童吃了。再说一碗面就十文钱。 一股香味传入夏元鼎的鼻子,闻了闻他就确定这是放了葱花的猪油,转头望去,朱大厨已经开始往锅里倒早已烧开的水了,再把切成条的面条放进去。 “要是能放点青菜进去就更好了!”看着面已经算是好了,夏元鼎还是感觉有些遗憾,但是这已经不错了,比清水的面条强多了。 “面来了!” 面陆续的盛上来,围着方桌,一家人开始海吃起来,同时夏守智还得观察着自己的牛车,买的东西都被拿到了座位旁边。 看来看去,大多数都是像他们这样穿着粗布衣服的乡下人,也有少数是穿着绸缎的商人,但是头戴方巾的读书人只是在出售笔墨纸砚的店前才看到。 士农工商,这商人怎么还敢穿的这么奢华,难道这个社会已经堕落了!这种炫富的行为明显是应该被唾弃的,可是,可是怎么乡民看向他们的眼神满是羡慕。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还跟着爷爷念什么书,不如去经商,相信凭着他的知识储备,富甲一方还不是小菜一碟。 诚然,他不懂得造纸,但他知道印刷;他的脑子里背不出完整的四大名著,但他知道经典的桥段就行了,恋爱的结果不就是个化蝶吗;他不懂得酿酒,找懂得人来慢慢试验,时间长了碰巧就整出来了。 想到他娘辛辛苦苦把绸缎织出来,自己身上却穿的如此朴素,那些不适耕织的却穿的那么好,夏元鼎灵光一闪,嘴里突然蹦出两句诗来,“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这下可是闯了祸了,正好旁边路过的穿丝绸的人路过,驻足看向这个吟诗的小儿,这诗句平平淡淡的,好似在说一件事实,但是各有各的理解,而这人可能就会觉得这是有嘲讽意味的。 “兀那小儿,刚才可是你在诵诗!” 夏元鼎看去,这喊声不是那一直盯着他们的穿绸缎之人,而是一个读书打扮的年轻人。而他的手里拿着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白纸和笔。 眼拙没看到,夏元鼎扫了一眼就回过头去,只希望的爹的牛车此刻变成法拉利赶紧逃离这闹市。拉车的牛低头默然无语,它已尽力了,不满意你可以自个下去走着。 “停,停下!” 夏守智赶集拉住这牛,青年书生挡在牛的前头,非得追问下去,就说这两句诗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为何挡在前面,冲撞了你可如何是好!”夏守智可不是想关系人家,其实他想说的是,你冒失的挡着,冲着你也是算你倒霉,可毕竟对方是读书人,还是要给人家面子的。 “我只是偶然听到‘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两句,实是应时应景之句,不知你家小儿从何处学的,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竟有如此大才,应该早去拜访才是!”说完这书生一脸陶醉。 听完书生这话,夏守智回头看向儿子,小声问道:“元鼎,你刚才说的那两句?” 难道实话实说是北宋的一个叫张俞的诗人写的《蚕妇》,这个肯定不行。据为己有,说是自己作的,也不怕风大闪了他的舌头,一个字都没认全的小孩就能作诗了,不太现实,你能想象要成为诗人还得憋个十年八年的痛楚吗。那只有一条路走了。 “从爷爷处学来的!”夏元鼎这话说的也很有技巧,并没有说一定就是爷爷写的诗。 “那不知令尊所居何处,可否告知名讳?” “不行!”夏守智刚想告诉人家,夏元鼎立马出声反对,这很反常。 “元鼎,这是为何?”随着这句问话,八只眼睛在盯着他,让他老实交代。 强大的压迫气场并没有让他屈服。只见夏元鼎从容不迫的从背包里拿出母亲煮给他的白水鸡蛋,一共煮了两个,现在就剩下一个了。 把鸡蛋剥了壳之后,掰了一半塞给姐姐吃,然后夏元鼎问道:“好吃吗?” “有点噎人,我要喝水!”夏莹雪吃完后说道。 夏元鼎转过头去,表情强行的保持平静,然后回过头笑着把另一半鸡蛋让母亲吃下。同样问道:“娘,鸡蛋好吃吗?” “好吃,鼎儿真乖!”夏李氏笑着说道。 这才是真亲人啊,夏元鼎内心终于愤怒化为喜悦,然后郑重其事的对着年轻书生说道:“鸡蛋好吃就行了,何必知道下蛋的老母鸡呢!” 此话说完,人愣住,而夏元鼎已经让爹赶紧走了。 等年轻书生反应过来,一看牛车又走了一小段距离,再想追上前又觉得不妥,随即在后面大声呼喊:“在下三合县费家村费鸣远,令尊路过请务必到家中做客,必扫榻以待!” “费郎何故叹气!”碰巧有人路过,认得费鸣远,出声询问。 “你看,不知道他们住在何处?”指着已经远走的牛车,费鸣远有些不甘。 “嗨,这个还不简单,你去朱五的铺子问问就知道了,他一准知道!”有人为费鸣远支了招。 朱五会不会什么都说,夏元鼎不知道,他也毫不知情,还沉浸在鸡蛋被吃了的气氛里。 太阳已经南转西,他们倒是感觉到有些热了,还好带了水,不然口渴就难捱了。 行至半途,夏莹雪脸红的提了个请求,于是车子不得不停下来。夏李氏陪着女儿去了路边的草丛里方便,牛也悠闲的吃起路边的草来,夏元鼎趁机下车摘了几朵小花,红色和蓝色的都有,就是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 继续赶路,再也没有背靠大地面朝蓝天惬意了! 第十五章 拆房盖房 回来没两天,夏守智就做出了拆旧房、盖新房的决定。 这件事情已经拖了很久了,他们夫妻俩总是想多攒几个钱,然后再把房子盖起来。 现在既然决定了,事情不能久拖,当即就开始搬运东西。 说实话,除了夏李氏的织布机外,还真没啥值钱的。 邻里兄弟都来帮忙,一天的功夫,本来还是几间房子的地方被夷为平地。 夏守智又是找人开始打地基,又是各处运料,反正是忙的双脚不离地。 夏元鼎暂时搬到爷爷家住,总得来说还满意,就是在他上课的时候,夏莹雪总是在旁听。 这样他可就失去了教她认字的机会,苦心经营的事业毁于一旦。 但也有一个好处,那三个不认真学习的堂兄终于认真的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他们也觉得被爷爷训斥的场景被堂妹看到不太好。 当然也有开心的时候,爷爷教过以后,夏元鼎又是能最快的记住,第一次看到弟弟如此大发神威,夏莹雪还是张着嘴表示有些吃惊。 趁着在爷爷家的这段时间,他能有机会多看几本书了。虽然夏继祖家的藏书不是很多,且多是与科考有关的书籍,但总能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在没有导航定位的时代,夏元鼎依靠自己的努力找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中州淮扬府三合县杜山村。 别问他三合县在哪?别问他淮扬府在哪?更别问他中州是个什么? 夏元鼎以他丰富的天文学知识可以确定,他脚踩着的地方,叫做地球。 可是历史特么给他开了玩笑,虽高度雷同却面目全非,不给他丝毫抱大腿的机会了! 说雷同是因为有皇帝、科举等制度,却面目全非是指汉唐不在,风流人物仅存在他的脑海里。 现在夏元鼎还没有精力关注这些,到底他家的房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盖好,这是他现在关心的。 跟姐姐说了之后,他们兄妹两个决定一起去看看。 中午吃过饭他们就出发了,一路上打打闹闹不一会就回到了自己家。 “这个,慢一点,轻放,小心手!” 就看见几个叔伯都在帮忙往上拉石头,这石头放在大箩筐里,看上去不轻。现在墙面已经能有一人多高了,门和窗户位置都能看出来了。不同的是,后墙要增加两个小窗,这样有利于采光,位置还要放的高一些,这样冬天会好些。 就是可怜了屋后那一片竹林,被砍了不少。夏守智不会编织的手艺,竹子也一直都是长得好好的,从没遭过破坏。 “娘,我们来了!” “怎么跑过来干嘛!”夏李氏问道。 “都是弟弟,他拉着我来的!”夏莹雪说道。 虽然她说的都是事实,可夏元鼎总有种背黑锅的感觉,都赖我,你不想来,一喊你就能同意,也没人拉着你过来,都跑在了前头。 “娘,你在做饭吗,我来烧火!”看看,夏元鼎是来帮忙的。 “娘,还是我来烧火,弟弟肯定烧糊了!”夏莹雪也抢着去做。 夏元鼎放慢脚步,把这个活就让个姐姐吧,古有孔融让梨,现有元鼎让…… “你们都吃了吗?”夏李氏问道。 “吃了,娘你不知道,奶奶又给弟弟做好吃的了,爷爷也惯着他!”夏莹雪一想到这,就有些不满。 不满又如何,一来他是男孩,二来聪明惹人爱。 “娘,等房子盖好了,我能不能有个大木床!” “我也要!” “行!到时候找人打两张床,你们一人一张。”夏李氏同意了,还从没见她这么爽快。 “到时候,爹会在厨房旁边连着盖一间我的房子吗?” “那是当然了,也是石头房子,你大了,不能再跟弟弟挤在一起了,到时候一个人睡一屋不能害怕,知道吗?” “知道了娘!”夏莹雪早就期待这一天了。 除了大伯以外,其他的几个叔伯都来了。夏元鼎都感到奇怪,为什么大伯成了隐形人,这都不来帮忙。其实是,夏守智根本没去请大哥帮忙,夏守仁也不会干这些粗活,请来了不是添乱。 等饭做好了,活便停了下来,吃饱了有力气了再干吧。 夏莹雪和夏元鼎站在母亲旁边,彬彬有礼的喊了叔伯。 除了叔伯,还有三个不认识的人,应该是懂得盖房才专门请过来的。 饭做得很普通,但是饭量一定要足,人家只要吃饱就行了。几个大人入桌,夏李氏在一旁张罗着。虽然菜品寒酸,萝卜炖菜,但是夏守智掏出了自己珍藏的酒,饭桌上还是很热闹的。 “守智啊,我可是听说爹对你家元鼎可是另眼相待!”二伯夏守义说道。 “二哥,你这话说的,爹对谁家的孩子不都是一样!”夏守智看着实诚,说话却是滴水不漏。 “你个老四,咱们兄弟,你还是这样,放不开。照理说,你这房子早就能盖起来了,偏偏拖到旧房子不能住了才扒了,白白让着弟妹跟着受了这么多年。”夏守义不客气的说道。 说到这,夏守智确实有些惭愧,可他本是谨慎之人,贸然盖房,万一有个需要应急的地方,钱从哪里出,借钱度日,他拉不下那个脸。 “如今还说这些作甚,四哥房子盖起来,我家还是那样,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有盼头!”几个兄弟里最小的夏守信说道。 “守信啊,我看咱们光指着这田地产出是盖不了房子的,还得有门手艺才行!”夏守礼说道,如今就他家和老五家还住着土坯房。 “我看现在跟着四哥学习手艺怕是来不及了,当初四哥怎么就能学到这门手艺呢,这一般可不外传!”夏守信有些遗憾。 “守信你要是想,随后就跟着我上山慢慢学,我把会的都教给你!”夏守智很大方,接着解释道:“至于这门手艺,还是七岁那年,无意中救了个老艺人,他就想把手艺传给我了,爹也同意了,所以我就跟着学了几年。” 这样的机会,也不是谁都能遇到啊,老四算是走了好运。 夏元鼎没想到,学一门手艺都这么不容易,怪不得很多村民还是靠着田地生活。 “我看酿酒就行,肯定能挣大钱!”忍不住了,夏元鼎在旁边说道。 童言无忌,此话一说出口,在座的都大笑起来。 “元鼎啊,你是不知道,这酿酒可是技术活,我们可都不会,那不是白白糟蹋粮食吗,吃都不够吃了,怎么还拿来酿酒呢!”三伯夏守礼笑着解释道。 夏元鼎不说话了,因为他要是给出的建议是现阶段不可行的,刚开始的支出也是不能承受的。 最后谈来谈去,几个叔伯也没谈出什么好结果来,接着又得开始盖房了。 请来的几人倒是凑到了一起说些见闻轶事,双方互不打扰,夏元鼎在旁边听着家长里短,谁家里的果树结果子又大又甜,哪家的牲畜一窝下了几个崽,谁家有待嫁的姑娘…… “娘,我们走了,下午还得认字!”待够了以后,夏元鼎便提出要离开,夏李氏自然不会拦着。 “娘,我们家房子什么时候能盖好啊!”夏莹雪临走前问了个关心的问题。 “那三间正屋等个两三天就能盖起来了,你的房子还要等等,不过也快了!”夏李氏说道。 这个消息是令人振奋的,夏元鼎也想回自己家住,毕竟在爷爷家放不开,还得应付爷爷随时的教导。 第十六章 探宝 杜家的管家又一次把夏继祖请了过去,夏元鼎想,爷爷可是已经旷了两次课了,什么事情比教导孙子成才还重要。 “五哥,来我考考你!”在夏元鼎身边也只有元杰在了,其他几个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夏元杰放下手中毛笔,作聆听状。 “我们村最有钱,最有权势的是哪家?” 一听这个问题,夏元杰一翻白眼,又作势要拿起毛笔继续练字,夏元鼎赶紧拦着。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好了,是杜家!”夏元鼎自己只好开口说了,随后又接着问道:“那你知道现在杜家都有什么人吗?” 夏元杰眨了眨眼,心里把杜家人过了一遍,觉得没有漏的了,就要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谁知道这次夏元鼎又开始作怪了。 在夏元杰还没张口的时候,夏元鼎又抢着说道:“这个其实也不重要,不用回答了,其实我想问你,杜家有没有跟我们同龄的人啊?” 一二三,夏元杰眨了眨眼,确认夏元鼎闭嘴了之后,才缓缓说道:“据我所知,没有!” “明白了!”夏元鼎陷入沉思中,不再理夏元杰。 树梢上,画眉鸟在鸣叫,在呼唤着它的另一半。只听见“嘭”的一声响动,还在树上成双成对的鸟儿已被惊地飞走。 “下次你看我的,你这弹子打的太歪了!” “说大话,你还不如我打的准,不负下次我们比比!” “比就比,你还是输!” 夏元鼎一听声音就知道,这不是二堂哥他们吗,此时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没等多久,夏元德一进来就便说:“元杰、元鼎、莹雪,你看我们这次带什么回来了!” 夏元鼎看过去后才发现他手伸入身前衣服里,根本就没拿出来,不会又是让人猜吧,这个毫无创意。 还好夏元德忍不住了,几人的目光看过去以后,他就忍不住的把东西掏了出来。 阳光照射下,这个熠熠生辉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块上好的玉佩。 光看一眼,夏元鼎就很断定,这东西一定很值钱。 “这看上去是很值钱的玉佩,你们怎么得到的?”夏元鼎赶紧问道。 “很值钱吗?”夏元鸣很呆萌的问道。 “玉佩啊,那我们可真是捡到宝了!”夏元德赶紧兴奋的说道。 “你们真是捡的吗?”夏元鼎迟疑问道。 “可不是捡的,当时我还甩了个大跟头!”说着,夏元初还露出了身上的刮痕,他负伤了。 “这要是卖掉,到底能卖多少钱呢?”夏元杰看着几人问道。 众人都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最后还是齐齐看向夏元鼎,这里最有见识的可能就是他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一句话,众人都有些失望,但接着夏元鼎又来了一句,“要是真玉佩,但百十两银子总能有的!” “百十两!” “有百十两!” “真的有百十两吗?” 他们不说,心里此时也已是翻江倒海,这可是一笔横财啊! 与他们不同,夏元鼎的内心是五味杂陈,这个好机会为什么不是他的,难道这就是命吗!至于玉佩是否真假,夏元鼎的怀疑有些多余,这年代造假也不容易。 夏元德开始讲述他们三兄弟的惊险探宝之旅,不善表达之下只能用夸张的动作来形容发现玉佩是多么的不容易,难得其余人还听得津津有味,加上元鸣和元初在旁边添油加醋,好不热闹。 “好了,我出去走走,你们还是等爷爷回来问问他就清楚了!”带着一丝不被人看见的落寞,夏元鼎走出门去。 “元鼎这是怎么了?”夏元鸣问道。 “不管他了,我们接着说,元初跑在前面却倒地了,我们赶紧去扶,就是这个时候……”夏元德眉飞色舞地说道。 “听他们说,好像是在西边山脚的红土地里发现的,在一个大白石头旁边,还有一棵梧桐树,西边紧挨着流水的小河沟,我再去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夏元鼎一边走一边想,地点他已经基本上确定了,他想去碰碰运气。 “夏元鼎,你给我站住!”行至半途,背后一个女声喊着他的名字,听到这个声音,夏元鼎不但没有站住,反而撒腿就跑。 还能有谁,姐姐夏莹雪,时刻想把他看得死死的,一刻也不能逃离她的眼皮子底下。 “不是没跟出来吗,怎么这会儿被黏上了!”跑了一段之后,力气也跟不上了,夏元鼎只能放弃,他同时在心里嘀咕。 “元鼎,你还跑不跑,你跑什么,心里有鬼!”夏莹雪追得也有点喘,脸颊都有些红,她双手放在腿上,问道。 “姐姐,你怎么老跟着我,我出来透透气也不行!”夏元鼎无奈的说道。 “休想蒙我,这都快到西荷塘了,还嫌我跟着,你三岁的时候不天天跟着我,烦都烦死了,快说,想干什么去!” 说明意图以后,只好拉着姐姐一起去看看。 他们所到之处是高低起伏的山地,多条沟壑从山脚延伸到很远的平原地带。小河沟里,还有山泉水在清澈地流淌着。 大白石头,梧桐树,应该就是这里了。 “元鼎,是这里吗?” “是这里了,我们动手吧!”夏元鼎决定动手了。 可惜他们没带工具,只能用着树枝一点点挖。 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 这里有,只是碎的瓷片! 难道就只有一个玉佩吗,一想到此,夏元鼎就觉得这一番功夫可能白花了。 正在他以为找不到的时候,姐姐却突然说道:“元鼎快过来,这里有个小东西!” 一听如此,夏元鼎赶紧过去看,等东西拿出来,夏元鼎一看,是个坠子。 这不像是玉,有红有白的,只是雕刻十分精致。一时间,夏元鼎也无法确认这是什么东西,毕竟他不是鉴宝专家。 在水里洗干净之后,虽不确认材质,但应该值不少钱。 有了收获之后,夏元鼎好像突然有了股力气,更加卖力的挖起来。 可是知道日头西落,他们再也没找到一点值钱的东西,无奈之下,只好无功而返。 回去后,就见,几个堂兄都还没有归家,而爷爷已经回来了,从他们的表情看,这次应该发了一笔横财。 “怎么才回来,你们知道爷爷怎么说,那个玉佩可是个宝贝儿,能当几十两银子!”夏元德迫不及待的说道。 “那不是很好嘛!”夏元鼎说道。 “不止是很好啊,你知道我们家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几两银子,几十两银子抵得上我们十几年的收入了!”夏元德有些陶醉地说。 夏元鼎看着有些不学无术的堂哥,心里哀叹命运还真是不公,怎么他们天天玩,还能一下子就富了。 当然这十几两银子是要二伯和三伯家平分的,但是就是如此,每家也是分到不少。 想想之前二伯和三伯还叹气说盖不起好房子,恐怕这个话明天就是过眼云烟了,一饮一啄,岂非天意? 但是他们挖到的那个东西,要不要给爷爷也看看呢,夏元鼎想还是不要了,缓一缓再说,等真的用钱的时候再拿出来。 今天夏继祖可是遇到了喜事了,即使那块玉是要落在二儿子和三儿子家,他也是高兴的。 有人说乐极生悲,夏元鼎却是见到了爷爷乐极出丑的一面,因为爷爷诗兴大发,赋诗一首。 但这诗在夏元鼎看来,简直跟打油诗一个水平,这有些贬义,可真是没什么意境、哲理、趣味的一首普通诗作。也许夏继祖学问还是可以的,只是不善吟诗。 就这样,一天天的,他们终于能够归家了,夏元鼎也很期待,梦想中的大床是不是就有了? 第十七章 新居 除了上一次房子还没盖起来的时候,夏元鼎和姐姐一起看了一眼外,夏元鼎就一直安安静静在爷爷家认字,现在他的进境之快已经超出了夏继祖的预料。 每每必言,此子今后将大有出息。当然这种表现,也只是对元杰起了影响。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夏元鼎也怀疑,这句话到底对不对,对的话,为什么有他良玉在前,夏元德等几个堂兄依然我行我素,就没有一点被他影响。 另一个欣慰的事情的,在夏元鼎的请求下,姐姐夏莹雪也能像他们一样堂堂正正的跟着认字了。但是抠门的爷爷却不给提供笔墨,夏元鼎能想象姐姐要是真的写出字来,会是怎样一副惨不忍睹的状况。 可是就要回家了,不知道姐姐还能不能跟着一起去认字了,对于此事,夏元鼎还是努力争取父母的同意吧! 高高的院墙,虽然是用泥垒起来的,但夏元鼎觉得,比起之前的篱笆来,这已经是高大上了。 站在院门前,姐弟俩看了又看,确认这确实是自己家以后,才敢去推院门。 “守智,莹雪和元鼎回来了!” “娘,我回来了!”夏莹雪立刻抛下弟弟,跑到娘的怀里,嘤嘤泣泣的还哭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离开几天嘛,怎么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夏元鼎继续观察新家。 石头垒起来的房子确实显得整齐,有棱有角的,房顶也换上了青瓦,再也不用担心漏雨了,门窗都是新作的,正门还有了三阶台阶。 只是窗户要是玻璃的就好了,想到玻璃,夏元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就是玻璃,这可是能挣钱的东西,可是他只是知道远离却不懂工艺。更别说香皂什么的,所学早已还给了化学老师。 对夏元鼎来说,人生中最伤心的事情莫过于此,当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的面前的时候,你却说,我忘了它的原理了! 院子里,东北原来的厨房已经没了,新盖起了两间新房子,其中一间用作厨房,高高的烟筒已经树立,另一件是姐姐夏莹雪的房间了。 厨房南边是鸡舍了,院子西边还是个小园子,是他们家的自留菜地。茅房在正屋的东边,有房子和院墙挡着,石磨还在原来位置,如今正对着姐姐住所的门口,青石板铺出了几条整齐的小道,这就是现在的农家小院了。 进到屋里,还是以前的那些家具,并没有换新的,这都无所谓,落脚之处,青砖铺成的地面,让人眼前一亮。可惜青砖的花钱买,石头山上都是,不然盖青砖瓦房多好。 当看到木床的那一眼,还是有些激动的,目视估计,有一米宽,一米多长,至少现在能睡下他了。看到被褥已经铺好,夏元鼎心里一阵暖意。 看完了自己的床,夏元鼎就想出去看看,刚出正门就看到姐姐蹦蹦跳跳的从自己房间里出来。 夏元鼎走上前去,想去看看姐姐房间里的床是不是比他的大。 “你干什么吗?”夏莹雪伸开两个细小的胳膊,拦住弟弟的去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夏元鼎反问道。 “你想进我的房间?”夏莹雪问道。 夏元鼎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我的房间,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随便进!”夏莹雪随即说道。 凝视姐姐的眼睛,看到她毫无畏惧的眼神,夏元鼎转身就走,一句废话也不想说。 不看就不看,谁稀罕,难道还求你,小爷不是那种人,夏元鼎是有原则的人。 看到弟弟走了,夏莹雪跟着进了正屋,来到弟弟的房间里,说了一句让夏元鼎心碎的话,“你的床可真小,自己一个人睡,可要小心别掉床了!” 讽刺,这绝对是赤裸裸的讽刺。 不行,要反击,可夏元鼎拿什么反击呢! 太毒了,可是一个被别人捉住尿床这种事以后,无论他怎么挣扎,总有一个紧箍咒在头上。 夏元鼎双手背后,踱步走开,任你怎么说,我养气功夫好,不理你,你还能怎么样,奈我何? 可是…… “娘,你不知道,我今天可挖到宝贝了,是个耳坠!” 不是说好的要保密的,谁也不能告诉,卖的钱咱们平分,这怎么还没有糖衣大炮,姐姐就叛变了。 夏元鼎不停地使眼色,那眉毛、那眼神,都能做成表情包了,可徒然无功,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夏元鼎希望能有后退键,这样他就能把姐姐拿出的耳坠后退到她的口袋里! “娘,你看漂亮吧!”随手的就把这东西给了夏李氏。 “看样子应该挺值钱的,就先放娘这里吧,等你长大了给你留作嫁妆!”夏李氏说道。 “嗯,娘对我最好了!” 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我们两个人发现的,这就成了她一个人的嫁妆了。您知不知道,这是我打算用来发家致富的起步资金,怎么能没收了呢! “娘,这是我跟姐姐一起发现的,也有我的功劳!”夏元鼎赶紧强调。 “元鼎做的也很好!” 夏元鼎当机了,这是一句怎么样的评价,是说他做的好呢,还是说他做的好呢! 这是夸你又无视你,东西呢,不说分我一半吗? “娘,真的有我的功劳!”夏元鼎硬着头皮又把话说了一遍。 夏李氏还是没有理解这话中的含义,以为是儿子一味想要人夸他。 “知道了,有你的功劳,娘赏你一个鸡蛋吃,去玩吧!” 风萧萧兮易水寒,值钱的耳坠不复还,以前的时候还能说他的心里在流泪,现在就真的是流血了,这一回太亏了吧! “元鼎怎么了,住进新房子怎么还不开心?”吃晚饭的时候,夏守智问道。 “爹,几位堂哥捡了个玉佩,爷爷说至少能值几十两银子呢!”夏元鼎顾左右而言他。 “还有这等好事,这下好了,换了钱,你二伯三伯的房子就都能盖起来了,吃完饭我去问问,看能帮上什么忙!”夏守智大喜,随即又说道:“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啊,虽然不是咱捡到的,可毕竟是自家人,你还是应该高兴的!” “姐姐和我也捡了一个,也应该值多少钱呢!”夏元鼎转悲为喜,复又说道。 “还有这事?”刚才发生的一幕夏守智不在,所以还不清楚,心说这种事怎么不早说出来,随即看向妻子。 “我还说给莹雪以后留作嫁妆呢!”夏李氏感慨了一句。 夏守智不愿意在饭桌上谈这些事情,便吩咐几人好好吃饭,一向他都是只负责挣钱,管钱是媳妇的事,他更不会在意儿子的想法,至少最近他事情比较多。 第一次躺在新床上,夏元鼎想了很多,比如理想,比如信念,比如他想干什么! 现实是,这里挣点钱真难,六岁小童的身上很难承担如此重任。 第十八章 杜家 离夏元鼎家新房完工已经过去几天,虽然母亲把耳坠当成了姐姐的嫁妆给私吞了。但是没关系,这点小小的打击对他来说又能算的了什么,他也忘提让姐姐跟着他一起去爷爷那里识字的问题。 本来以为母亲都舍得把那么贵重的耳坠都给了姐姐当嫁妆,对于姐姐认字的事她一定会同意,没想到却遭到了拒绝。 “乡下女子,学什么读书识字,只要紧守‘四德’,学好女红就行了!”夏李氏说道。 最后还是夏守智比较开明,说是让女儿跟儿子昨个伴,督促弟弟读书,这样夏莹雪才被放行。 “咚咚咚!” “夏老爷!”下午,夏继祖正在给孩子们授课,就被这敲门声打断了,听这声音夏继祖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刚想吩咐老婆子去开门。 “爷爷,我去开门!”起身去开门的正是元德,坐了那么长时间,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 待门打来,夏元鼎不由自主的看过去,原来是杜家的管家,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三顾茅庐,一瞬间夏元鼎就想到了这个词,也不管它合不合适。 人一进来,夏继祖就把人请进了屋里看茶,夏元鼎探着脑袋望去。只见主屋里,爷爷坐在主位,杜管家坐在爷爷的右手便的客人落座处,两人先是客气了一番,随后便交谈了起来。 “捐资~” “义学~” “五日后~” 夏元鼎已经很努力了,奈何几个堂兄弟不安静,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 “元鼎,你知道吗,我爹已经和三叔进城去了!”夏元德是不打算放过夏元鼎了。 “哦!” “你应该问我他们去干什么去了,哈哈,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我告诉你吧,”夏元德主动附耳过去,非得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他们是想把玉当掉!” “嗯!” “那你很想知道我爹和三叔当了钱之后干什么吧!”夏元德又问道。 夏元鼎刚想说“我不想知道”,可是夏元德更快,硬生生的夏元鼎的话没有说出口。 “我们家打算盖房子了,我爹说要盖砖房,高高的院墙,高高的房梁的那种!” “我们家也是,我爹也说要盖新房子,到时候我和弟弟都有自己的房间了,可是我还是想和弟弟睡在一起!”元初插话说。 谁了解你们的恶趣味,夏元鼎在心底诽谤道,两个堂哥在旁边轮流的狂轰乱砸,要不是夏元鼎有颗大心脏,早就暴走了。 “夏老爷留步,告辞了!”杜管家好像谈完了事情,就告辞走了。 杜管家一走夏元德就开始无精打采起来,还在想怎么没有把爷爷给请走呢! 正是不同的学习心态,有的人感觉一天过得很快,也有的人觉得过得漫长。 现如今,夏元鼎已经能够自行阅读书籍了,等遇到不会的字的时候再问爷爷。 杜管家拜访了夏继祖之后,把主家的交代说清楚,就赶紧回去复命。 杜府,占地三十亩,整个杜山村没有比这大的宅子了。 回到杜府,杜管家进了宅门之后,就问道:“老爷在何处?” 给他开门的下人说道:“老爷正在庭院散步!” 杜管家脚步不停,左拐右拐,过了垂花门,就来到了庭院。 “老爷!”杜管家来到家主跟前说道。 “事情都说清楚了没有?” “都按照老爷的吩咐谈妥了!”杜管家恭敬地说道。 “那就好!”杜如山缓缓说道,随后又接着说:“杜安你说,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老爷,这智者千虑或有一失,我们考虑周全保证不出大的差错,老大人是不会怪罪的!”管家杜安说道。 “家叔离家多年,自我小时候起就再也没见过了,如今回归乡土,做晚辈的自然要一切安排妥当!”杜如山说到这,感到有些伤感,因为他想到了已经逝世的父亲,他临终前的愿望就是能见到二叔一眼。 想他杜家,本是京都的官宦人家,几十年前因一些事受了波及,导致他们这一支归了老家,而二叔一家却在京都眼皮子底下隐姓埋名。还好大人物是看不上他们这些小虾米的,多年下来倒也相安无事,直到近些年才算完全的安全下来。 杜如山为了迎接二叔归来可是要做很多的事情,这捐资修建义学便是其中的一项,这也是杜管家三番两次的找夏继祖的原因,想要夏继祖给谋划谋划,夏继祖对这样的事,当然是乐意相助的。 另外杜重山还打算修一座石桥,连通映柳河两岸,这就真的是一个大工程了,不知要耗费白银多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的起。 最最重要的就是修一座大宅子,毕竟他这座三进三出的宅子还是小了些,住不了那么多人。他二叔已经派人把钱送了过来,所需的就是选址和建造了。 以杜重山的想法,二叔的宅子最好是能跟他的宅子建在一起,这样他们往来都方便许多。 可是他宅子附近都是有人居住的处所,想要他们搬离是要花费些功夫的,这时候又得村正和夏继祖出面了,这两人都是在村里能说得上话的人物,到时候难度应该会小很多。 为了,他也是不惜钱两,就不信钱砸出去,还有人傻乎乎的不搬。真到那时候,就别怪他不念情分动用手段了。 还有就是修路的事了,当然不可能所有的路都修了,只能把主要的路修好,通到他们家就行了。 这么算下来,要耗费他杜家三分之一的家资了,还好杜家有些积累,不然真的不敢这样瞎搞。 “弟弟,你能不能把爷爷给你毛笔借给姐姐用一用!” “不借!” 夏元鼎也不明白,爷爷怎么舍得给他一杆毛笔和许多白纸给他练字了,难道爷爷发大财了,这怎么可能,爷爷除了每天教教他们认认字外,也没干什么大事。 不过能有自己的一只毛笔,也是一件好事,对于这杆毛笔他可是宝贝的不得了,就连姐姐,也怕她给弄坏了。 “小气鬼,我自己攒钱去买!”说完,夏莹雪气呼呼的把弟弟丢下不管,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回到家,夏元鼎就听到了一件事,明天上午,村正要召开全体村民的大会,大会地点,居然是小孩子经常玩闹的麦谷场。 本来以为这只是大人们的事,但是得知自己也要参加,夏元鼎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可是未成年人,就算是选新的村正也没他什么事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而一问,他爹也是摇头三不知,对这件事不太清楚,这可说不过去,不管怎么说,在中青年村民中,夏守智还是有些威望的! 次日,吃过早饭过后,很多人都已经来到了指定地点,村民在交头接耳的互相打听是什么事。 人群聚集的前方,一个用竹子临时搭建的台子空荡荡的立着,它在等待着什么,应该是在等待有人把它踩在脚下! 一直沉浸在书法中的夏元鼎没有注意到的是,这些天他们这个小山村已经多了些陌生人,只是临时的在杜家充当下人,并不被外人察觉。 这些事情村正应该是清楚的,不然村子里突然混进来陌生人肯定是他的失职,这些人不可能是杜家买的下人,杜家的下人已经多的用不完了,再买就超标了。 不用想了,什么事马上就一清二楚了。 第十九章 善事 “都静静,村正大人来了!” 看到村正前来,人群纷纷让来路来,让村正通过,喧嚣的人群也立刻安静下来。 村正姓周,全名周通,年龄也是在六十开外了,年轻时勤奋好学、乐善好施,很是让人称道。后来就被推选为村正,处理村中事务,指导农作,上通下达。 周通上了竹台,面对村民,他是喜笑妍妍,看来是有好事要宣布了。 “好了,大伙都来了,我就直接说了,召集大家来就是有事要宣布,这第一件事就是:杜员外决定捐资修建义学。具体的事情,还是请杜员外来亲自给大家说说!” 周通下台,杜重山上了台去,这时候当然没有鼓掌,这里不兴这个,叫好的话也只等杜重山把话说明白。 “各位,杜某有幸继承祖上遗泽,时刻不忘回馈乡里,然一直以来顾虑颇多,今得周伯和夏叔相助,才能使愿望成行!”说完杜重山朝村正和夏继祖抱拳拜了一拜,然后继续说道:“杜家决定捐出山脚的一处宅子,作为我村民家中年幼学童学习之处所,聘请夏叔教授学童蒙学,不收取学童束脩之费用!” “这是真的吗,太好了!” “杜员外做善事啊!” “我家小子已经十二了,还能入蒙学吗?” …… 杜员外很满意这个效果,虽然之前他也不曾做过什么坏事,但是表现的总是中规中矩,当然也跟他刻意低调有关。 但现在不同了,他们家族身上的危机已经解除了,杜家可以正常的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爹,您真的去义学授课吗?”在夏继祖身边的夏守仁忍不住说道。 夏守仁在问话的同时,夏元鼎也在偷偷的大量这个大伯,试图发现他身上有没有闪光点。 从穿着上看,夏守仁一副读书人打扮,明显与他的别的几个兄弟不同,一身长衫干干净净,片尘不染,一看就知道是不干农活的。 夏元鼎就在猜想,像大伯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榔头和锄头都分不清楚的人,到底拿什么养活自己。 “怎么,我去授课你还不满意了,这跟你有关系吗?”夏继祖反问道。 “不是,爹,我的意思是,您在家教得好好的,怎么要去义学去教呢!” “对啊,爹,您去义学了,元德他们怎么办吧,您不能交了一半就撂挑子,到时候几个小子长成了歪树,您得负主要责任!”明白过来的夏守义也跟着说道。 夏守礼开始接着两位哥哥的话说道:“爹,您怎么不事先跟我们商量一下!” 夏继祖看了看几个儿子,又瞪了夏守智一眼,本来夏守智还想接着三哥的话往下说,被这么一瞪,想说的话顿时没了。 夏继祖心想,你们一群草包,懂个屁,要不是杜家一年给他十两银子,他能这么热心。既能传授知识,又能有银子拿,哪有这样的好事,教几个不是教。 不过这样的事,他怎么会在这种场合说呢,只好闭目养神,就当有几个苍蝇在嗡嗡叫。虽然这是他的几个儿子,但他想不出比这更恰当的比喻了,总不能拿蜜蜂作比。 至于几个孙子的授课问题,他早就想好了,就改为半天授课好了,反正他看重的两个孙子已经能看简单的文章了。至于其他的几个吗,实在不行就跟新入学的学童重新学一遍好了。 “好了,先静一静吧,我还有第二件事要宣布!”周村正没等村民把义学的事消化完,就急匆匆的上台宣布道。 看样子他是深知一个鞭炮不响,一串鞭炮才响的道理,他想营造出轰炸的效果。 “爹,这回跟您没关系了吧!”最大胆的夏守信小声说道。 夏继祖根本连头都不回,就当没听见,这种情况夏守信都习以为常了,没挨老子揍已经是极好的! 周村正看村民们安静了下来,润了润嗓子,大声说道:“这第二件事还是跟杜员外有关,杜员外打算从他家修一条石板路到村口,这可是好事啊,以后下雨了,有了青石板路,就不会那么泥泞了,当年我小的时候,我还记得有一次下大雨,那是……” 周村正开始了他深情的回忆,说道动情处,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落泪。 还好最后他还记得是来干嘛的,及时止住了题外话,打算继续谈谈路的问题。 “对了,我们继续说这青石板路!”周村正把话又扯到路上面,“杜员外的意思,路要尽快的修好,所以我们村有空闲的劳力尽力都来帮忙。当然不会亏待大家的,每天的午饭都由杜员外家管。除此之外,还付工钱,具体多少都依我们做活计的惯例!” “杜员外家跟我们家可是一条巷子,这么说这青石板路就从我家门前过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给工钱我都愿意干!” “王大,你就偷着乐吧,回去赶紧告诉你婆娘,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能赏你!”旁边有人看不惯,大声的开起玩笑来,引得笑声连连。 “虽说这是好事,可是感觉太怪异了,这杜员外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难得有理性的村民,开始思索起杜重山做这些事情的动机来。 “嗨,管他呢,只要我们不吃亏,想那么多干嘛!” “也是!”就因为这一句话,就打消了那人探索的欲/望。 “村正大人,还有事吗,有就一块说了,没有我们可就走了!” “你个刘能,就你最急,再等等,还有事没说,等我说完再去收拾你小子!”周通指着刘能笑骂道。 你说这刘能又没娶媳妇,天天火急火燎的去干吗。 “村正大人别说他了,晚了刘能连媒婆都等不到了,您老赶紧说吧!” “行行行,这最后呢,可是大事,我接到县里的县里的消息,有个大盗叫胡车儿,流窜到我们三合县了,各家各户都提高警惕,这个胡车儿不仅偷窃财物那么简单,你们都小心些!”说着这个,周通异常严肃,毕竟这事关人命。 说完这些村正就让大家散了,各家各户都四散而去,不一会麦场就空空如也。 夏守智弟兄们几个都想再跟老爷子谈谈这个事情,当然不是让夏继祖改变主意,只是想知道他对几个孙子今后的教学计划,以后的时间是不是还充裕。 茶杯里散发着茶叶的清香,夏继祖小小的抿了一口,把杯子放下,杯盖和杯沿的清响打破了一室的沉静。 “爹,我就说了,您觉得这么贸然的就去义学教学是否不妥啊!” “对,我们主要是担心您的身体吃不消!” “毕竟元德他们才是您的希望啊!” 不提元德还好,一提夏继祖恼了,他说道:“老子的事情,还要你们给老子做主吗?” 夏继祖破坏了一个读书人的形象,这么能这么说话,虽然确实是老子教训儿子,但也要注意尺度。 夏守义兄弟几个低下头来,眼光目视地面,还好地上有只蚂蚁让他们泄愤。 儿子跟老子讲道理,多半是要失败结尾的! 第二十章 小小少年 “二哥,你松手!” 村正刚召集完村民大会,第二天傍晚以后,要回家的夏元鼎被二哥夏元德拉住不让走。 “小六啊,你急着回家做什么,走,跟我们一起去玩吧!”夏元鸣大大咧咧地说道。 “你们放手,元鼎你赶紧跟我回家去!”夏莹雪看着呢,怎么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其实夏元鼎是很想出去玩会的,但看到姐姐在旁边虎视眈眈的,这个想法只好压下。 “对,我得回家了,爹和娘不让我瞎跑!”夏元鼎很无辜地说道。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这次你必须跟着一起来!”夏元德说得斩钉截铁,他又看着莹雪说道:“你也不能拦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你可是有把柄抓在我手里,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你胡说,我才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呢!”夏莹雪怎么相信这样的话。 “哼哼!”夏元德笑了笑,说道:“半年前,有一天你一个人跑出去,到底干了什么,我可全都知道!” “你,你再说,你再说我就……”夏莹雪吞吞吐吐的,最后话没说完,人却是哭着跑了。 “姐姐还真有把柄被人抓住了!”夏元鼎想到,回过头看着夏元鼎,目光有些变了味。 这一次的回眸,夏元鼎想了很多,主要是关于把柄,到底是什么把柄,还能把人说哭了,这个把柄落在二哥手上,会不会不好,他应不应该知道这事情的真相。 有时候夏元鼎觉得,做决定好难,选择才是人生的主旋律! “我还没说,就吓跑了!”夏元鼎这时候觉得这个二哥是个坏人,因为他把自己姐姐弄哭了。 “现在莹雪走了,我们要干嘛!”夏元初看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只是人家说不让走,他就留下了。 “当然是去练习抓贼了,没听说大盗胡车儿要来了吗,很可能就会出现在我们村,我们先来演练一番,到时候只要他敢来,我们就立刻捉住他!” 嗯,想得挺美! 看看你们一个个再强壮能强壮到哪儿去,真是遇到了,谁是刀俎,谁是鱼肉? 拉拉扯扯,夏元鼎跟着几人,到了演练场所。 “好,我给给你们安排一下,现在小六你是大盗胡车儿,我们负责抓你?”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夏元鼎还没说什么就被安排了一个坏角色。 “我不当,谁乐意当胡车儿谁去当,再让我当的话,我就回家了。”夏元鼎以罢工抗议不公正待遇。 “那就元杰来当大盗!”夏元德继续指派。 “我也不想当大盗?”夏元杰也开始抗议。 “那你想不想以后让我们分给你吃的了?”夏元鸣问道。 “想~~” 夏元鼎以为,以食物作为诱惑是不道德,这种手段他最反感,尤其是食物真入了他人嘴里的时候。 为什么你们就不说给我点吃的呢,夏元鼎想到,这样别说是大盗了,就是小盗、采花盗,他也当的。眼前,这个机会从嘴边溜走了。 “想的话,你就好好的当大盗胡车儿,记住,找到了我们就算是找到了我们身上的财物!”说完,夏元德拉着人四散开去,让夏元杰闭上眼睛待在原地。 夏元鼎一看,这哪还是什么演练,不就是个捉迷藏的游戏吗! “你们藏好了吗?”夏元杰问道。 “……” 夏元鸣第一个就被发现了,藏在一堆杂草后面,都没藏好。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夏元鼎第三个被发现了,他不想刻意的隐藏起来。 接着轮到夏元鸣当大盗了,他在原地不去看别人藏身的地点。 “你们藏好了吗?”夏元鸣等了一会后大声问道。 “我藏好了!”夏元鼎居然听到五哥还回话了。 这样的话,你费那么大功夫藏起来有什么劲啊,声音暴露了你的位置,果不其然,他第一个就被捉到了。 这第二回合,夏元鼎藏到了一处不易被发现的地方,所以他是最后一个被捉住了。 第三回合开始,又是夏元杰准备,夏元鼎决定找个好地点藏起来,因为他觉得这一局游戏的时间太短了。 他的眼光锁定在了麦垛上,这麦垛的高度有两人高,两个大人的高度。如果能上去的话,还真不容易被发现。只是怎么上去,真的让人犯愁起来。 放眼望去,这空旷的地带,能藏人的地方真的不多。这时候夏元鼎想到了一个笑话,说是两个人同时被猛兽追,一个跑得慢的就问跑得快的,反正跑不过,为什么你还这么拼命,跑得快的就说,我只要跑的比你快就行了!现在捉迷藏就是这样一个道理,只要不先被发现就行了。 好了,不能在此处悟道,夏元鼎赶紧找了个地方藏进去。 “小六,出来吧!” 轮到夏元德当大盗的时候,夏元鼎不幸第一个被捉住了。夏元鼎很无奈,因为他藏身的地方正是上次夏元德藏身的地点。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夏元鼎躲了进去,谁知道夏元德不上当,第一个就把他给捉了出来。 “你们藏好了没有!”夏元鼎喊道。 这次夏元杰不是当初那么单纯了,四周一片寂静,根本没有人回答他。 “二哥,我看到你露头了,你不要藏了,出来吧!”夏元鼎假装看到,故意说道。 没关系,不出来又能如何,夏元鼎早就知道所有可能的藏身的地点,他很期待谁是第一个被他捉到的。 大石磙后面,夏元鼎知道这个地方有人的可能性很小,过去一看,果然没有。干柴后面,扒开一看,还是没有。麦垛,这里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夏元鼎迅速的把所有的地方都看过一遍,根本没有人。 他这才意识到,他被耍了,趁着他等待的时候,其他人都跑了,做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讲诚信呢! 叹了口气,托着落寞的身影,夏元鼎独自一人归家。 本来玩的挺好,却不想在最后关头被人算计了,这一刻他感觉如此乡风淳朴的地方,他自己跳的坑都有好几个了。 以后请我都不会跟你们来这种地方了,回想起几个堂兄的躲藏之前的笑声,现在看来,只有有了坏主意才会有那种不自然的笑意。 挥舞着手中的树枝,夏元鼎哼着歌驱散心中的负面情绪。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 眼望四周阳光照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 但愿永远这样好 …… ” 第二十一章 踏春 看着南边两山之间的山坳里整片的被洁白的杏花覆盖,夏元鼎记得他已经来了许多时日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安静、没有喧嚣的地方是理想中的净土。 五柳先生所说的,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他看到了。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他也看到了。 如果能不天天跟着爷爷学习的话,那就更好了。 “元鼎,明天不去爷爷家,你就在家好好写字,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娘!”夏元鼎无精打采地说道。 自被几个堂兄耍了一道之后,夏元鼎没想着要报复回去,他怎么可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他只需要好好表现,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会有人好好管教他们的。 过了明天的休息日,后天就要去山脚的学堂学习了,到时候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那地方夏元鼎已经提前打探过了,比爷爷家宽敞许多倍,更关键的环境比较好,有花、有草、有树、有水,不认真学习的话很容易被美景吸引了。 偷偷的,夏元鼎到厨房弄到了一点点盐、胡椒粉等调料,他打算去踏春。为什么踏春还要带调料,夏元鼎只是习惯了而已,绝对没有野炊的打算。 他想没想过夏莹雪会不会跟着,放心,夏元鼎没那么傻,他有把柄在手,不怕。 说到这个还得感谢二哥元德,当初说到把柄直接就把姐姐吓走了。而他只不过是拿这个把柄唬一唬,居然也管用。那一刻他也挺佩服自己,拿根本不知道的事情也能达成自己的目的,颇有点顺手牵羊的味道。 ……………… 这个早晨,夏元鼎起床很有动力,他的房间很整齐,还有一套学习的桌椅,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本翻开的书,叫《南朝旧事》,是讲述以前国家分裂的时候,割据在南方的一个国家,据夏元鼎推测,这个国家就是凭借着长江的天险能够偏安百年。 遗憾的是,长江在这里被称为大江。没错,就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那个大江。还好,名字不是太离谱,否则哪天念错了几个字,就要被打脸了。 本来夏元鼎想写一篇《陋室铭》挂在自己房间,最终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原因你懂的。不说他的字写的怎么样,就拿文中的句子“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讲,这两句拿出去实在是太能装了。 来到盛水的木盆前,看着水面自己清秀的面庞,夏元鼎觉得自己还得吃肉才行,现在有些瘦啊! 等到太阳开始变得红彤彤的时候,夏元鼎拿起一个葫芦灌满了水。 “鼎儿,不在房间好好看书,你拿个葫芦干什么?” “娘,我要出门一趟!”夏元鼎大言不惭地说道。 “出门,不好好看书,出门干什么?”夏李氏放下针线活,眼睛紧盯着儿子的举动。 同样的,夏莹雪也在盯着弟弟,不过她并没有说话,希望娘能阻止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吧! “娘,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夏元鼎走到夏李氏面前,要发起语言攻势了。 “说有一次,圣人去东游,走到东方的时候,见到两个小儿在辩论,圣人就去问,你们在讨论什么啊?” “一个小儿说,我们在讨论太阳是早晨的时候离我们近,还是日中的时候离我们近,我觉得呢,日初的时候,太阳大如车盖,而到了中午的时候小得像一个盘盂,这不是远小近大的道理吗?” “另一个小儿就说,日初的时候清凉而略带寒意,到了中午时就像把手伸进热水里一样热,这不是近热远凉的道理吗?” “娘,你们觉得谁说得对啊?” “娘觉得还是远的小,近的大,你看南山上的松柏,现在看不是小得很,但是离近了就大多了!”夏李氏觉得远小近大是有道理的。 “不是的娘,还是近的时候热,远的时候凉,烧火的时候就是这样!”夏莹雪不赞同娘的观点。 “那这跟你要出门有什么关系吗?”夏李氏问道。 “当然有关系了,娘要是能告诉我,哪个观点是对的,我就不出门了!”夏元鼎抛出一个圣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这下子难住了母女俩。 “好了,你爱出去就出去吧,娘也说不过你,记得不要乱跑!”夏李氏感到很无奈,有知识的小孩太可怕了。 “胜利!”夏元鼎虽然很不光彩的赢了,可是他一点都不感到愧疚。毕竟提出了一个问题,启迪了两个人的思维。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 “石头这孩子是往哪儿跑,他家大人也不管管!” “你是不知道,石头可是跟他爷爷认了好多的字,现在算是能识文写字的读书人了,可不能拿他跟那些泥娃子比!” “也对,听说明天学堂就要开课了,我家那小子也能去上课,我打算送他去,省的满村子跑。” 早晨路过的村民在一边交谈一边去干活,对于生活他们其实没有多少奢望,一日三餐,粗茶淡饭。 登泰山而小天下,登东山而小鲁,夏元鼎在做的事情就是为了登上能晓天下的山而做的准备。 翠屏山脉往南的深处,常有猛兽的出没,最令人畏惧的就是大虫了。夏元鼎可没那么傻,自己送上去被老虎吃了,靠近村落的山脉边缘,危险的隐患早就被清除干净。你说如果万一真的遇到怎么办,这个就看老天爷开不开恩,活着或是被吃了,这是一个问题。 翻过小山的时候夏元鼎的心情还是愉悦的,但是当爬上虎头山一小会的时候,夏元鼎才知道高估自己的能力,他已经累成狗! 此时,他只好找个大石头歇着,现在他所在的位置已经比小山的山顶还要高了,有些村民的民居已经可以看清楚,外面还能看到映柳河的河水在流淌,河流两岸,绿意盎然。 “啊啊啊啊啊……”夏元鼎大吼释放心情。 “咯咯……” 一阵响动,只看到有只体型较大的飞禽离开了枝头,飞向天空。长长的尾巴,可惜不是凤凰,只是只野鸡,当然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七彩锦鸡。 真想捉一只炖了,《本草纲目》中说,野鸡补气血,食之令人聪慧,这东西历朝历代都是皇家贡品。 一路前行,夏元鼎一路观察,除了盛开一片洁白的杏花外,虽没有遇到灵芝、人参之类的,倒是有不少草药,有几种他还认得,夏元鼎有些佩服自己,这可是在春天啊! 接着往上爬,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山这么陡,在家里看的时候山没这么陡啊,怎么现在看来变得陡了很多。 虎头山的山顶,有一大堆突出的白色大石头,整座山看起来特别像是一头蹲着凝视远方的老虎,夏元鼎的目标就把虎头踩在脚下。 等累到快虚脱的时候,夏元鼎终于成功的到达了目的地。站在此处,放眼望去,四周风景尽收眼底,发源于山涧的泉水缓缓流淌,像条玉带,地里的劳作的村民小如柴棒,农田方方正正的像是豆腐块。 不时的有鸟儿在歌唱,有人在欢笑! 这时候,夏元鼎愣住了,他没笑啊,哪还有人,明明一个人,这笑声真是扫兴,好像是从白色巨石那边传来的,难道说有人比他还先来。 到底该不该去看看是谁呢,夏元鼎在犹豫,因为听声音,好像是一男一女,他们不会是在做那些羞人的事情吧! 但是时间转瞬即逝,你们干嘛声音那么大,让我发现真的好吗,夏元鼎心里编排道。 第二十二章 寸草心 蹲墙角这种事,夏元鼎以前可从没干过,这次碰巧遇上,他可没有经验,只能尽量匍匐下来,像一个战士一样。 “秀儿,我想你了!” “安哥,我也是!” 真是肉麻,夏元鼎最看不惯那些秀恩爱的,上来就听到这些话,他踏春的愿望还能实现吗! “秀儿,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安哥,你就再等等吧!” 什么等不及,什么再等等,这勾起了夏元鼎的兴趣,他决定认真听听下文。 “可是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田二都死了那么久了,你还要为他守孝,你让我怎么想!” 夏元鼎明白了,这个秀儿看来是田二的老婆,可是田二已经死了有段时间,那她出来跟这个安哥岂不是在…… 如今被他撞见了,如果被发现,还能有好下场吗,夏元鼎不敢想下去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这次找你就是要告诉你,我已经怀了你的骨肉,……” 临走时,夏元鼎又听见了这么一条爆炸的信息,吓得他仓皇而逃。未过门的寡妇跟别人有了孩子,这按照村里的规矩是要浸猪笼的,而且不需经过官府的同意,直接一丢就了事了。 这个秀儿跟安哥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夏元鼎不认识,这不能怪他,小孩子怎么可以随便询问大人的名字。 他决定回去后向娘旁敲侧击的打听这个安哥和秀儿的事,他知道这件事情纸包不住火,迟早人们会知道的,到时候可是有一场风波要上演,就是不知道是以一场什么结局收场。 现在就揭发他们,夏元鼎做不到,还是尽量的守口如瓶,给他时间想想,虽说他一个小孩子也做不了什么大事,但只要心中有梦,没准还真办成了。 进了家门以后,夏李氏有些诧异地问道:“鼎儿这么快就回来了,快跟娘说说!” 夏元鼎闷声说道:“娘,我先回屋练字去了!” 说完,也不等回话,自己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娘,弟弟肯定有心事!”夏莹雪定睛说道。 “元鼎这么小,哪有什么心事,我看你就是整天鬼心思挺多,以后肯定是女大不中留!” “娘,你瞎说什么!” “还不让娘说了,你看看你秀的东西,是不是针眼不对了?” “哎呀,真的弄错了,臭元鼎,都是他,害我白白浪费时间!” 此时,真的在屋里看书的夏元鼎感觉有些不舒服,不会是有人说他坏话了吧! 坏话当然是有人说了,但他不舒服还是因为爬山的缘故,风一吹又出汗了,当然不舒服。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白纸上,夏元鼎写下了四句诗,然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他的书法已经有点颜筋柳骨的样子了。当然你别觉得他是在吹牛,毕竟除了他谁也不知道颜筋柳骨是个啥。 要接着写后四句的时候,夏莹雪悄悄的过来了。 “写的什么,给我看看!”说着,她头就要伸过去看看是什么字。 “这可不行!”夏元鼎赶紧用身子把自己写的字给挡住,他已经泄露了一次诗句,责任推给了爷爷,这次不能这样了。 “不让我看,难道你写的东西还不可告人吗,我偏要看!”夏莹雪就要上去拉弟弟的手,可是夏元鼎自然按得死死的,两人僵持不下。 “你不看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你想听什么都行,《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牡丹亭》?”夏元鼎妥协说道。 “这些故事你都讲过了,我不听,你给我讲一个别的!”夏莹雪撇着嘴说道。 “让我想想!”夏元鼎拼命翻肚子里的料,怎么也得捣鼓出来一个,还好他学识渊博,真的就想到了一个,松口气说道:“有了,不过你先出去!” 磨磨蹭蹭,小院子里两个凳子,夏莹雪已经坐下,见弟弟终于出来,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还不快点说!” 夏元鼎心想,以后就算考不上秀才他也不会饿死,至少能当个说书先生,理了理思绪,声情并茂说道:“有个姓王的读书人进京赶考,元宵节时路过一个地方,有一大户人家悬灯出题招亲。联曰:‘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这个姓王的读书人不会答,只能把这上联记在心里。” “这个读书人够笨的!”夏莹雪说道,她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到了京城后,想不到主考官也出了一联,那联竟是:‘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这个读书人提笔以招亲联作答,得中进士。衣锦还乡时发现那招亲联居然仍未有人会答,他又以考题联作答,竟又得了个漂亮媳妇。”故事讲完,夏元鼎只有羡慕的份。 “哪有这么巧的事!”夏莹雪说道。 夏元鼎也不回答,因为他知道的真相在这里只是虚构,“巧对联成双喜歌,马灯飞虎结丝罗”,不知道在这里结婚的时候会不会贴上双喜呢。 “信不信由你,我这可是从书上看来的!”怎么说夏元鼎也是个知识分子,偶尔也发发臭脾气。 下一刻,夏元鼎你个不敢多待了,他知道以姐姐的性格,接下啦就得问是哪本书上看来的,能不能拿过来让我瞧瞧,不知道以后谁娶了她会不会也遭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 反正这天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是不好的。因为不管他走到哪儿,总能碰到秀恩爱的,虽然山上的那对有些不那么光彩。 坐下来后,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夏元鼎就发现了一个令人伤心的事情,他脚上的新鞋子居然开口了,口子很小,又在侧面,不停下来真的很难发现。 这双鞋子可是他娘前不久刚给他做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开缝了。掰手指算一算,他现在总共可就三双鞋子,另外两双都是旧的,其中还有一双鞋子是他姐姐穿小了的,改给了他穿。但是不管新旧,鞋底都是娘一针一线纳的,鞋帮都是娘一点一点缝的。 如今,只有让娘重新把开了的口子给缝上,夏元鼎也决定以后少跑来跑去。 当弟弟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啊,至少穿的东西总要穿姐姐的旧衣服,虽然在杜山村这是很普遍的现象,但夏元鼎却觉得有些别扭,二手货容易产生自卑心理,夏元鼎站在一个孩子的角度考虑问题。 “娘,鞋破了!”夏元鼎跑到夏李氏面前说道。 “鞋子脱下来给娘看看!”夏李氏没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跟邻居瞎聊,别人家的小子可是经常弄坏鞋子。 夏元鼎坐在凳子上,乖巧的把鞋子脱下来,交到了母亲手上。 “还好,就是开了点缝,你等着,娘马上就给你缝上,一会就能穿了!” 听到这话,夏元鼎安下心来,静静地看着娘一点一点的把鞋子缝好,不一会鞋子就完好如初了,看到娘认真的样子,夏元鼎觉得这个场景很温馨,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蹦出了“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样的诗句。 第二十三章 货郎 二月春风似剪刀,大地开始五彩缤纷起来。 田野里,绿色开始星罗棋布。枝头上,杨柳开始害羞的睁开了眼。杏花的洁白和桃花的粉红开始争奇斗艳起来。 吃过午饭,夏元鼎看着桃花开的正艳,打算偷偷折下一支放在自己的房间慢慢地欣赏。 可是他知道,这种破坏行为是不道德的,不知道这里严不严重。看上去桃花开遍了漫山遍野,一小朵总没什么吧! “卖货郎来了!”隔着老远一声呼喊都传到了他家,隐隐约约的夏元鼎听到了一阵鼓声。 “娘,是卖货郎,我先去看看!”夏莹雪的反应比夏元鼎快,等夏元鼎反应过来,他姐姐早就一溜烟跑远了。 “货郎是什么?”夏元鼎心里嘀咕。 夏元鼎不知道这卖货郎是情有可原的,商品经济发达的社会,很难见到这样的谋生之人了! 所谓的货郎,指的是挑着担子走街串巷、贩卖商品的小贩。有诗描述道“鼗鼓街头揺丁东,无须竭力叫卖声。莫道双肩难负重,乾坤尽在一担中。” “娘,等等我,我也要去!”夏元鼎一看夏李氏也要出去,赶紧跟上去见见世面。 村东口,夏元鼎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村民,这积极性可比村正召开全体村民商议大事还高。 他们围着的,是一个中年汉子,背有些驼,虽然是春季,他的皮肤依然比较黑。 已经有的村民买了锅碗盘碟回家去了,一群儿童正围着货担上玩具目不转睛的看着。风筝、泥人、拨楞鼓,这些可都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玩具了。 夏元鼎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姐姐的位置,此时夏莹雪正看着那风筝出神呢!夏元鼎看着风筝都是崭新的,可比前些日子陈大成他们放的旧风筝好一万倍。 “玩具有什么好的!”夏元鼎心想,如果娘能给买一点瓜果糕点就好了,还有糖,吃下去肯定甜。 货郎鼓再响几声,货郎忙着售卖,抱着幼子的妇人最终给孩子挑了吃的,满意而去。 “娘,你给我买个纸鸢吧!”夏莹雪挣扎了一会,轻咬的嘴唇还是开口央求道。 看着女儿渴求的眼神,夏李氏毫不犹豫地开口说:“买那没用的东西干嘛,看看油盐酱醋还少什么!” 难得啊,夏元鼎很少见到姐姐在娘面前这样吃瘪,当然他也只是一刹那的高兴,很快就陷入了兔死狐悲的忧伤中。 姐姐开头都被拒绝了,他还怎么好开口啊,想要得到,看来还得使把劲才行。 再看看一向口齿伶俐的姐姐,现在一遇到娘开口,连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了,不像面对他这个弟弟的时候,那副咄咄逼人的气势。 “娘,我想吃叠糖!”夏元鼎先直接试一试看,万一娘同意了,他也就不用费那么多心机了。 “吃了叠糖会长蛀牙,回去娘给你做好吃的!”不像对付大丫头那样直接的拒绝,对儿子夏李氏还是稍微有点耐心的。 娘的手艺如何呢,夏元鼎也不知道,可能他们家就没有他娘发挥的条件。正应了那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反正他天天吃的就是那样简谱,能沾点荤腥就不错了。 谈话间,又一个小童拿到了满意的东西离开了。这时候夏元鼎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姐姐此时跟他是一条心的。 不得不吐槽一下这个货郎了,可真是小气之人,人家卖东西的不都是允许买家先尝尝好不好吃吗,可是这个人就是不允许,要买就买,不买你就干看着,所以夏元鼎至今也没吃上一口。 对付母亲,一哭二闹这样的招数夏元鼎是使不出来的,他要用自己的意志来感化娘。 这个时候,夏元鼎成了深情的男子,他的双目眨也不眨盯着货担上的吃食,仿佛在他对面的就是他深爱的女子。一只手拽着夏李氏的衣角,小幅度的来回摆动着。 夏李氏喊他回去,夏元鼎也不应声,仿佛没有听到,还是专注在货担上。这时候,夏李氏又不好斥责儿子。 终于还是旁边妇人看不下去了,出口说道:“石头妈,就给孩子们买一点吧,也不差这一点钱,省的孩子老惦记着!” 听到这么一说,夏李氏脸色一红,随即应声道:“那就买一点吧!” 守得云开见月明,夏元鼎知道,他娘一直是省吃俭用的,倒不是说夏李氏抠门,她省下来钱还是为了孩子的将来打算。勤俭不说是美德,只是一种生活的必要手段,不勤俭会有饿肚子的时候。 “娘对我最好了!”夏元鼎笑着说道,然后下意识的看了看姐姐,不出所料,姐姐更加不高兴了。 “娘偏心!” 不用猜,夏莹雪心里肯定有这样的想法,看表情就知道了,但是她还得憋在心里,女孩子的矜持让她心里更难受。 “够了,够了!”看着这叠糖的分量,够一个孩子解解嘴馋的,夏李氏连忙说。 就这么一点,娘就急着阻止,她不说还好,一说不就明显看出来她偏心了吗。但是旁边的村民没有一个说什么的,都对夏李氏的行为表示理解,毕竟男孩子是要传宗接代的。 要说夏李氏真的有多偏心,夏元鼎可没觉得有,除了摔伤那几天多吃了几个鸡蛋,其他时候他们姐弟俩待遇都是平等的。夏元鼎还没控诉他穿姐姐穿过的旧衣服的事呢,群众都被蒙蔽了,眼前的不是真相。 “娘,你也给姐姐买个纸鸢吧!”体现夏元鼎大度的时候到了,叠糖到手,还不忘帮姐姐吆喝一下她想要的风筝。 “买什么纸鸢,女孩子还是多学点女红,不要净想着玩,都跟我回家!”夏李氏买好了东西,可不想多待在这里,拉着儿子就往家赶,她没有注意到,被她忽视的女儿,委屈的眼珠里泛起了泪花,落后几步跟着娘和弟弟的脚步往家里走,纸鸢渐行渐远了。 走了挺远,还能听到身后有童谣声传来:“货郎儿,背着柜子遥街串,鼓儿摇得欢,生意虽小,件件都全,听我一生喊,杂色带子花红线,博山琉璃簪。还有那,桃花宫粉胭脂片,软翠花冠。红绿梭布,杭州绒纂,玛瑙小耳圈。” 回到家,夏元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包着的食物,还未吃他就感觉到一阵香甜,光看这颜色,就令人口水直流了。 “姐姐,给!”夏元鼎还是忍住了自己吃独食的想法,拿出一块,先递给了姐姐。好东西共同分享才有乐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本以为一开始夏莹雪会不好意思的先拒绝呢,但是这次没有,夏莹雪直接从弟弟手里接过来叠糖,在夏元鼎以为姐姐会坐下来和自己一起把东西吃完的时候,夏莹雪却独自一人跑回来自己的房间,还把门关了起来! 看了看手中的叠糖,又看了看姐姐的房间,夏元鼎叹了口气,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姐姐也有伤心的时候,这多少还跟他有些关系,她不会埋怨弟弟吧! 但是吃着叠糖的他现在可没工夫关心这个,从童谣声中,夏元鼎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地名——杭州,这怎么不令他喜出望外,本来孑然一身,突然听到这么熟悉的名字,仿佛把他的前世和今生联系在了一起。 这件事情一定要弄清楚,或许他可以从中发现与自己身世相关的东西,可以的话,他想亲自去一趟那地方,看看名称因何而起。 祥和的山村,在他萌生出走想法的时候,这里怎么突然成了牵绊! 第二十四章 新学堂 玩耍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夏元鼎都有些羡慕这个时代的女孩子了,不像他早早起来吃过早饭后还得去上课。 这一次上课的地点可不在爷爷家那狭窄的地点了,杜员外赠送了一座邻水的宅院。先前夏元鼎就被几个堂兄拉着先去看了一圈,为什么说是一圈呢,因为这座宅院被高高的院墙围着,他们只能看到洁白的墙面。 院墙外栽种着一排柳树,绿绦下垂着,靠着柳树和院墙,几个人叠罗汉,夏元德和夏元初在最底下,他们二人看上去体型最壮,夏元鸣第二层,夏元杰第三层,这样最顶上的人才够到墙沿,看到里面的景象。 这种危险的行为跟夏元鼎无缘了,事后只是从夏元杰的口中听得个一言二字,都是夸里面好看的。对此,夏元鼎是不信的,刚初春,能有个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些桃花这种普通的树种,真以为夏元鼎没见过世面。 “娘,我上学去了!”夏元鼎打声招呼就要出门了。 “去吧,放学了就早点回来,不准在外头贪玩。”夏李氏这样的嘱咐已经成了每日的固定用语。 “知道了!”夏元鼎扬长而去。 看着弟弟去了学堂,夏莹雪有些羡慕,要是在爷爷家,她也能跟着一起去了,可惜这是在学堂,爷爷也不允许她去,也是怕影响不好,看样子她只能待在家里了,学习织布、学习绣花、学习做一个女儿家的本分,想到这些她就有些羡慕弟弟讲的故事中的那些女子,花木兰能替父从军,祝英台能为爱化蝶,李清照是女词人,居然还有人能当女皇帝! “莹雪,去看看鸡还有没有下蛋,今天怎么少了一个!”夏李氏的话让夏莹雪回过神来。 “哦,知道了娘,我这就去!”夏莹雪回了娘的话之后,立刻就赶往鸡圈的方向。 夏元鼎这次出门往东走,新学堂坐落在环境清幽之地,跟这些村民的聚居之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院门两侧种着泪竹,院子里有假山若干处,曲径通幽,小桥流水。 夏元鼎知道再好的地点也只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经过这些学子的蹂躏,别想保持原状了。 “杜园!” 看到院门上的两个字,不用说,此刻夏元鼎已经到达目的地的。要不要先进去呢,夏元鼎还有些犹豫,毕竟这是陌生的地方,之前从没有进去过,还是等等看吧。 看样子,他今天是来早了。夏元鼎心里有些埋怨,你说爷爷为什么不提前带他们先参观参观呢,弄得到现在虽然知道学堂在里面,可是具体在哪个地方他是不知道的,这真是失策啊。 “你是来上课的吧,既然到了怎么还不进去?”正坐在院门边石头上思考的夏元鼎,碰巧被院子里出门的仆人看到了,便好奇问道。 听到询问,夏元鼎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在等其他人到了,然后一起进去!” “随你吧,夏老爷已经到了有一会了,正在喝茶,到时候可得好好跟着学,别惹恼了先生!”仆人说话也许是无意的,但夏元鼎感觉自己好像又被教育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口中的夏老爷可是我亲爷爷,我还需要教吗,早已经能够自学,这些想法在夏元鼎脑海里盘桓,而仆人却不见踪影。 村子这么小,还有人不认识他夏元鼎的,怎么他的知名度这么低,好歹他也是个知识分子,啥时候才能上达天听啊。 低着头,夏元鼎看着地上的蚂蚁辛苦的搬运着食物,倒是颇有乐趣,小小的蚂蚁都这么勤劳,夏元鼎不忍心把它们踩死,还是放过了它们,心想自己又做了一件善事,下次投胎的时候,希望能投到大富大贵的人家去,有一大群人伺候着,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 想着这些不可能的事情,终于望眼欲穿的等来了几位堂兄。 “小六,你是在等我们?”夏元德不确定地问道。 夏元鼎赶紧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清声说道:“还是一起进去比较好,免得爷爷因此误会了几位兄长。” “还是元鼎考虑的仔细啊!”夏元德有些感动,手掌放在夏元鼎肩头不自觉的有些用力。 嘴上说得好,却没得到便宜,夏元鼎心里暗骂自己嘴贱,偏偏不说实话,最后承受了一波堂兄感动的行为。 “哥,不对啊,怎么就我们几个来了,不是还有其他人吗,难道就我们夏家人好学,来的都这么早!”夏元鸣看看周围没有别人,疑问道。 “我们来的不早啊,元鼎见到别人了吗?” 夏元鼎先是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没有,没见其他人来!” 这点,之前夏元鼎也没有注意到,夏元鸣一说,他也觉得奇怪,确实没见到其他人过来,难道其他村民都不想自己的孩子来学堂读书,何况这是杜员外的善举,又不收他们钱,令人费解。 夏元初可不会想这些费神的事,他拉着弟弟夏元杰的手,朝着杜园就走,边走边说:“时辰不早了,还是先进去吧,问问爷爷不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夏元鼎也只好尾随进去,刚进园还没来得及看到什么,一阵清风送来沁人心脾的花香,不说别的,就只说这鸟语花香的立脚处,做学堂是适合的,夏元鼎给打九十分。 “听说昨天来了货郎,真是可惜啊,昨天我们都有事去!”夏元鸣又跟夏元鼎谈起了,村里昨天来了货郎的事。 夏元鼎还奇怪呢,二伯家两个堂兄可是最喜欢凑热闹的,怎么连有货郎来了也不过去看看。 昨天一大早,夏元德和夏元鸣就跟着夏守义去了集镇,去当铺把捡到的玉当了一大笔银子,这次去集镇就是为了盖房子做准备。 “你们是来学堂的吗?”夏元初像无头苍蝇在前面带路,还好园里的下人看到了,领着他们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过了小石桥,看到不知名的四季常绿的树木掩映下,有一座木质的独立房子,门敞开着,窗户成排,雕栏画栋,檐角耸立。 “这就到了?”几人驻足后,夏元德问道。 “是了,学堂就设在里面,这里景色极好,开了窗子,四周的风景都能看得清!”下人笑着说道,也不领几人进去,人带到此处,便离去了。 不用别人领,此时他们已经看到了正坐在太师椅上养神的爷爷。对这院中摆设,夏继祖倒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当年在夏家祖宅的时候,摆设要比这奢侈多了,虽然他此时人在乡下,可不能把他当成没见识的人,毕竟曾经辉煌过! 几人心照不宣的轻轻迈入学堂中,看到这里窗明几净,心情都感觉好了,再看里面的摆设,桌椅整齐,被漆涂得十分平滑,室内光线十分好。 每张课桌上,都有砚台一方,笔架一个,毛笔一只,洁白的纸张平铺着。桌面左上角都有一本书,蓝色的封皮,黑色的书名。而爷爷坐着的前方,一张讲台静静立着,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爷爷!”几人同时喊道。 “都来了,一人一个位子,都坐下吧!”夏继祖看着几个孙子,乐呵呵地说道。 发生了什么,夏元德在说过让人找位子坐下来以后,率先往后跑,下了个靠后靠窗的位置。夏元鸣、夏元初很自觉的跟夏元德保持一致,三人前后排,连成一线。 只有夏元鼎和夏元杰老老实实的坐在前排,夏继祖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夏元鼎知道,坐在那样的角落,完全是鸵鸟策略,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摆脱爷爷的监视了,痴人说梦! “爷爷,就我们几个吗,不等别人了吗?”夏元鼎举手发问,至于举手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没想到之后就被夏继祖采纳了,以后谁想提问,必须先举手,征得他的同意。不经意间,夏元鼎已经为宁朝的教育进步作出一点点的贡献。 “爷爷想了想,还是上午给你们上课效果会好一些,下午你们也在这里学习,省的到处乱跑。那些新入学的学童,等到下午再过来吧,有些东西还没准备好!”夏继祖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夏元鼎心里感到很无力,爷爷这样做,倒真是深谋远虑。 当然这都只是暂时的,等那些刚来的学童进度上来了,夏继祖打算分成两个组,进度快的一组,进度慢的一组。反正他的想法是,一个都不能少,谁也不能偷懒。 “爷爷快教我们认字吧!”夏元杰得了爷爷给他的简单读本之后,觉得很多字都不认识,他的学习愿望是强烈的。 “好好,你们俩有不认识的字,爷爷都告诉你们!” 说完便在旁边指导元杰和元鼎,夏元鼎没办好也只好挑几个笔画稍微复杂的询问起来。整整一节课,夏元德他们好像被放养了,他们几个在这学堂内憋得难受。 “你们说,爷爷是不是放弃我们仨了!”中午放学后,夏元德看了看天空,叹气说道。 “哥,你怎么这么说呢!”夏元鸣说道,想了想又接着说:“虽然我也是这么觉得!”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们可是要当征战沙场的大将军的,不用读书也能行!”夏元初不在意地说道。 “对,我们可是大将军,以后骑马佩剑可威风多了!” 三个人抛下夏元鼎和夏元杰,正做着将军的美梦,须知将军也得读得懂兵书才是! 第二十五章 那些花儿 刘安、谢云、陈大成、徐乐、董虎、赵河、钱忠、王小川…… 随着夏继祖一一点名,一共十三个新入学的童子,夏元鼎终于见到他们的庐山真面目了。 还有一些适龄的儿童,只是他们的父母不愿意,那就算了,万事不能强求。 “拜见老师!”十三个学童一起磕头拜师,齐声喊道。 看着这些弟子,虽然穿着朴素,许多人身上穿的衣服还打着补丁,但是都洗的干干净净,不像在路边玩耍后弄得跟泥猴子一样,夏继祖十分满意,让这些学生们都起来。 在这些学生们拜师的时候,夏元鼎偷偷溜到爷爷的侧身后,看看这一起拜师的壮观场面,顺便沾沾师道的气息,果然感受不一般。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新学童,夏元鼎难得主动一次,他自告奋勇的承担担起了安排新学童的任务。 “你们现在都站成一排,个子高的在后面,个子矮的在前面,陈大成,你去后面站着!” 夏元鼎话音落下,陈大成只能不情愿的走到了最后,这可不是夏元鼎针对他,就因为他个子最高。 “让他们站成排干什么?”夏元杰问道。 “不止是他们,你们也一样,等他们站好了,你们就插到队伍里去!”夏元鼎解释道。 “不是,元鼎,我们就不需要了吧,再说,我们可比他们认字早,怎么跟他们站一队呢!”夏元德不乐意地说道。 “哥说得对,位子我们都挑好了,小六你可要想清楚了!”夏元鸣语气中似有威胁的意思。 “我们就坐原来的位置就好了!”夏元初慢慢说道。 夏元鼎眼神从三位堂兄身上一一扫过,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那好吧,既然你们愿意做原来的位置就坐原来的位置吧,不过我可提醒你们,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你们可千万别后悔!” “你这是什么意思?”夏元鸣问道。 “小六,算了,这次我们几个哥哥就听你的了,不过下不为例!”夏元德拉住两人就往队伍里挤,不在与夏元鼎争论。 “哥,你怎么怂了!”夏元鸣一边被夏元德拉着,一边不满地说。 “爷爷马上就过来了,到时候吃亏的是谁,你还不清楚吗!” 有时候,夏元德真为弟弟的情商着急,不能看着弱小的就觉得可欺,你需要看清他身后是不是站着一个巨人。 虽然一点小小的波折,但是最后看着排好的长队,夏元鼎还是挺满意的。按着高矮的顺序,夏元鼎一个个的开始分配座位,这种事情之前他从没有干过,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夏元鼎终于能过把瘾了,安排别人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等到夏继祖再次回到学堂的时候,看到学生们井然有序,各自安坐在自己的位置,满意地点了点头,向夏元鼎投去了一个嘉许的眼神。 为了几个堂兄能学习认真点,夏元鼎残忍的把他们三个分开了,所以此时,不高兴地恐怕是他们了。 夏元鼎很费解,为什么三个学渣偏偏还要凑在一起,到时候遇到爷爷排查,岂不是一起掉进天坑里。 站在三尺讲台上,新来的学童呼吸都不敢发出声来,来之前家里的父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有丝毫懈怠。 有时候的乡下的孩子是顽皮了一些,但是大部分他们都很单纯朴实,对父母的话是言听计从。 夏继祖的教学对这些新学童而言是新鲜的,但是对夏元德这些早就被教授的人而言是没有兴趣的。 “哥,爷爷教的我们可全都会了,在这坐着不是浪费时间吗!” “谁说不是呢,但是爷爷常说‘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明白吗?” 其实,在教授新学童的时候,夏元鼎他们是有任务,那就是练字,只是这几个堂兄没有很好的执行罢了。 爷爷离开学堂前居然做起了甩手掌柜,抛下一句有什么不会的就去问元杰和元鼎,这可真是洒脱。 算了,看在爷爷这么多天的照顾,还有笔墨纸的份上,就帮他带带这些学生。 相比于夏元鼎的热心,夏元杰有些内敛了,这造成的结果就是很多新学童愿意跑来问他,都怪他自己大包大揽的,现在知道麻烦缠身了,不过比你大几岁的孩子喊你师兄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苦苦煎熬,终于等待放学,确认已经离爷爷很远了以后,孩子们才欢快的笑了起来。 人群散去,夏元鼎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今天下午对几个堂兄不是很友好,果然下午他们就不带他玩了。 孤家寡人就孤家寡人吧,夏元鼎整理了自己的书包,准备一个人回家。 “谢云,你怎么还不走!”刚到外头,夏元鼎就看到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在回望着什么。 “我,我,我……”谢云吞吞吐吐的,说话都费劲,脸都红了。 夏元鼎对这谢云倒是影响深刻,看他面黄肌瘦的,衣服也是补丁打补丁,料想家里肯定不富足。 只是此时人都走完了,这谢云不是在等自己吧,夏元鼎也不直接问,只是说道:“我可走了,你要不要一起!” “嗯!” 夏元鼎故意走的很慢,就想等谢云把等他的目的说出来,还是这谢云还真是费劲,总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谢云,有事你就直说吧,不然到了前面你可就没机会了!”最终还是夏元鼎主动开口。 “没,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帮我认识字!”谢云鼓足了勇气,把话全说出来。 就这事,至于吗,夏元鼎感觉有些好笑,想劝谢云不要见外,助人乃快乐之本。 可是,说完了感谢后,谢云就直接跑到前头去了,前面路口,两人不顺路,夏元鼎也没有想追的心思。 夏元鼎又只好一个人向着夕阳走去,晚霞挺美,一个人静静地欣赏风光也挺好的,最好是在开着花的金黄油菜地里,还能看到蝴蝶的飞舞。 “娘,我回来了,晚上吃什么?” 一回家,夏元鼎就迫不及待地问晚饭吃什么,虽然每次得到的答案都大同小异,但是他总是盼望着能有惊喜。 “今天娘做蒸菜给你吃!”夏李氏笑着说道。 进了厨房,夏元鼎就看到姐姐正在摘菜,她面前的盆里满满的一盆嫩绿的植物。 夏元鼎认得,这是田地里长得野菜,不知道这里叫什么名字,在他的印象里,就有面条菜、野菠菜、羊蹄棵等多种名字。 “这不是地里长的野草吗,能吃吗?”夏元鼎好奇问道。 “当然能了,等娘蒸好了就能吃了!”夏李氏肯定地说道。 虽然认得这东西,但夏元鼎之前可没尝试过吃这东西,他只吃过在树上的东西,叫什么他忘了,不过那东西蒸出来倒是很好吃,又香又嫩的。 夏元鼎开始期待起来,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和面粉搅和在一起,就等它们出锅了! 第二十六章 节前 火苗在跃动,夏元鼎静静地看着像晚霞一样的火在锅底燃烧,松树枝发着声响,伴着一阵阵好闻的香味。 蒸笼里就是晚上要吃的蒸菜了,他不清楚这个要蒸多长时间,但是人饿得时候,就是一秒钟也觉得漫长。 在夏元鼎回家不久,等到日头都已经落山的的时候,夏守智满身泥土的回家了,夏元鼎一看就知道,这又是下湖去了。 这里说的下湖,可不是下湖游泳的下湖,而是根据他们杜山村的位置,把田地分为了北湖地和南湖地,其中北湖地靠近映柳河,南湖地靠近翠屏山脉。 房子盖好后,夏守智就不常去山上了,下湖的次数开始频繁起来,每次傍晚总是背一捆青草回来,现在的青草已经开始涨起来了。 “爹,喝水!”夏守智看着爹每天总是这样的操劳,心里对他也很是尊敬,等到夏守智坐下,赶紧亲自把水送过去。 “好!”夏守智平时不太爱说话,但喝着这白开水,心里却感到一丝丝甜意。 夏李氏来回的忙活着,这顿简单的晚饭很快的就做好的,母女负责做饭,父子负责搬桌椅,夏守智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上,左手是女儿夏莹雪,右手是儿子夏元鼎,对面坐着的是妻子。 对于这样的坐位,夏元鼎虽不明白但也一直遵守着,并且现在已经习惯了。 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碗蒸好的菜,还冒着热气。 “别顾着看,都饿坏了吧,快吃吧!”夏守智看着儿子看着碗里的蒸菜,以为儿子饿坏了,也不废话,赶紧下令开饭。 夏元鼎却不是饿了,只是有些感到新奇而已,以前想吃不到的东西,在这里却是吃到了。 用筷子夹一口吃下,感觉味道不错,自然不能跟那些山珍海鲜比,但能吃到农家饭菜的味道,二者不能唐突比较。 看着儿子吃得比较满意,夏李氏笑着说以后天天蒸着给他吃,这可令夏元鼎不敢想象,心想娘就会开玩笑,现在还都每天吃着粗粮,还说天天吃白面呢! 想到这夏元鼎心里是有怨念的,为什么他就没有享福的命,生在了穷苦人家。这话他爷爷是不同意的,他们可是读书人家,只是暂时破落了而已,会有复兴的一天的。 这都没什么,你们不行就让我上吧,我现在满脑子的挣钱想法,不给本钱我空手套白狼都行,夏元鼎在心底不住地吐槽。 空有抱负,奈何身躯弱小,还得再蛰伏个几年。 想这么多干什么,娘做的饭味道确实好,那就再来一碗好了! 饭后,收拾的活不归夏元鼎干,这些天也看透了这里的风景,看穿也夜晚的星空,他也养成了早睡的习惯。 打算洗洗脚就睡觉的他,突然想到了之前的一个问题,还压在心底,现在正好找机会问问。 于是夏元鼎又把回屋的心思放了放,走到了夏守智面前,问道:“爹,我听人唱,博山琉璃簪、杭州绒纂,这杭州是在何处?” 听到儿子询问,夏守智有些为难的说:“这博山我倒是知道,离着这儿要往东北挺远,这杭州也只是听说在东南,具体在哪爹也不清楚,要不你去问问你爷爷吧!” 多半就是这种结局了,现在出一趟远门都不容易,中州三合县离着这杭州也有十万八千里远了。不同的的是,中州是行政上州府县的最高一级,而杭州应该是那座城的那一带地区。 夜里,夏元鼎一个人躺在床上,梳理着这些日子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首先一点,脚下还是地球,按照社会发展水平应该是应该是封建社会蓬勃发展的时期,而他生活的山村应该是在北方平原的农村。令他疑惑的是,历史面目全非,就是历史学家过来也弄不清所处时代,更别说是他了。虽然历史完全变了,可是有很多东西他却是熟悉的,比如这科举选人的制度,又比如这歌谣中唱到的城市。 历史到底为什么变得这么错乱了,怀着这样的疑问,夏元鼎睡去。 白天继续在杜园学习,夏元鼎渐渐适应了在新环境下的生活,也在学堂树立了他的权威。 这天傍晚夏元鼎又如往常一样回家了,夏守智却喊着他要出一趟门。 “你哪儿啊!”夏元鼎好奇地问道。 夏守智还没回到,夏李氏就抱怨说:“你自己去不就行了,怎么还让孩子跟着受累!” 夏守智苦笑着说道:“我这不是看他也没事吗,就想带着他出去逛逛,不远,累不着!” “那快点回来,回来再吃法吧!” 得了应允,夏守智便带着夏元鼎出发了。 “爹,去哪儿啊!”夏元鼎又问了一遍。 “不远,就在村口!”夏守智回答道。 “那我们干点什么去!”看着两人什么也没带,夏元鼎可不认为这是跟上次一样是去送鱼的活。 “快到清明了,我们得做些准备!”夏守智说道。 什么鬼,清明,这里居然还有清明,也怪夏元鼎没有好好了解,其实不只有清明,这里的节日其实还挺多,这些日子他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度过了。 清明节,这个很重要的节日。像很多节日都有渊源一样,清明节也有它的渊源。《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谈到,清明节是三月节,物至此时,皆以洁齐而清明矣。还有人人都会背的杜牧的诗《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这时候就该种西瓜和豆角了。“植树造林,莫过清明”,种树也是在这个时候。 清明本是春游踏春的好日子,据夏元鼎所知,清明节流行的扫墓本是清明节的前一天寒食节的内容,与一个叫介子推的人有关,这时候孩子们还要放风筝。 怪不得货郎挂着那么多风筝卖呢,原来到了清明还流行这个…… 难道是折柳?夏元鼎想到,这会不会太早了,应该不是了,折柳只需要提前一天就行,这不是还有几天吗。 其实都是他自己想多了,夏守智都说了是为清明做的一些准备,偏偏他就能想这么多。 “好了,我们到了!”说着走着,很快的两人就来到了西村口。 这一次,夏元鼎闭嘴了,不再问什么,因为这处人家他曾经来过,倒也谈不上有什么深刻印象。 但是来这里干什么,有必要带上自己吗。 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还是进去再说吧,夏元鼎跟着夏守智的脚步,一下子就跨过了大门的门槛,这可比他们家的高许多! 第二十七章 爷爷的决定 “大哥!” 夏元鼎跟着他爹来到了他大伯家,见到了夏守仁。 “四弟,可是又要准备回祖陵祭祖了?”夏守仁一副文人书生打扮,与人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看着对方,让人不会觉得受到轻视。 夏元鼎听着对话才知道,原来是来取祭祖要准备的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一直都是放在夏守仁家里的,几天前夏守智就说过有空的时候来取。 “东西都给你们准备好了,玉环你去把东西取过来吧!” 只见夏元鼎的大伯母随即转身去了内屋,取了个准备好的包裹,放在旁边桌子上。 “守智就留下来吃饭吧!”虽然大伯一副读书人打扮,可是夏元鼎看大伯母却与一般农家妇人一样的打扮,除了收拾的干净点,到没有别的不同,料想不是读书人家的女儿。 “那可不想,家里正等着呢,我不会去,她们可开不了饭!”夏守智坚决地拒绝了,随便吃别人一顿饭可不是小事,虽然是亲兄弟,但毕竟分家了。 “守智就留下来吧,还跟我客气什么!”夏守仁也是这样说道。 “大哥,就算了吧,今天真是不行啊!”夏守智说道。 夏守仁看出四弟拒绝的坚决,也不再说什么了,他也知道这样留下人吃饭是肯定会被拒绝的,但是客气话总是不能少的。 “元鼎,来,给,这是伯母给你准备的,拿着吃吧!” 夏守智就看到大伯母硬是往他怀里塞吃的,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要了,只好向夏守智求救。 “大嫂,马上就回去吃饭了,就别给元鼎吃的了,省得浪费!”停了这话,夏元鼎就感觉这不是亲爹能说出的话,什么叫他吃了就浪费,山货别人吃的,他就吃不得。 “守智这话我可不爱听,爹可是都夸元鼎呢,大伯母给的,不准拒绝!”说着东西已经到了夏元鼎手里。 “好吧……”这种关爱,夏元鼎就默默承受了,心想,这一趟跟着老爹没白来,可是在剧本里,伯母伯父什么的不都是坏人吗,到底是哪里不对。 “大哥,这元志去外地求学,之前就说是找着名师了,已经走了有段时间了吧,可有书信寄来!”夏守智这次没有再阻止儿子,便换了一个话题,与大哥闲聊几句。 “年后刚走之后,来过一封信,说是一切都很顺利,也说学业很紧张,下一封信我看也快了,爹最近不是在跟几个小的启蒙,听说元鼎学得不错!”夏守仁说了儿子的情况,顺便还夸了侄子一句。 “我听说今年元志就要参加童子试,算着日子,县试应该是考过了吧,不知道大哥可得到结果了?”夏守智记得大哥以前参加童子试的时候就是在二月份。夏守智关心这个,自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考过了,不过消息还没有传来,我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夏守仁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再说通过了又能如何,离着秀才资格远着呢! 童子试,就是取得生员资格的考试,生员又称秀才。童子试的三个阶段,县试、府试、院试。 县试的要求是,有四名村庄里的人和一名秀才保举之人才行。在二月份的时候由知县主持,一共五场考试,考时文、试贴诗、经论、律赋、策论等,已录取者才有资格进行接下来的府试。 到了四月份的时候,县试被录取的士子便要参见知府主持的考试了,这时候要求有五名村庄里的人和一名秀才保举才行,府试连考三场通过者获得参加院试的资格。 夏继祖和夏守仁都是通过了县试和府试的,他们都可以称为童生了,不过屡次卡在院试的这一关过不去。当然不能嘲笑他们,因为这样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有人熬到花甲也还是童生。 在杜山村,谁也不敢嘲笑他们夏家,一门两童生,这也是不小的荣誉,谁敢嘲笑读书人。 看着大伯一谈到考试的事情就兴奋起来,夏元鼎到是获得了不少的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秀才就得过三关闯五将,这难度不是一般容易! 之前他还以为爷爷照他的划分小学还没毕业呢,现在看来确实有些看轻了。 “元鼎现在还小,学业还不扎实,但是多考几次也好,有了经验以后再考就简单了!”说到侄子,夏守仁善意的提醒。 “大哥说的是,以后还要人元鼎多来请教你才是!”夏守智虚心受教。 “有爹在,哪还需要我,不过有两本书,回去你带着,算是我送给元鼎进学的礼物!”夏守仁笑着说道。 “大哥,这个可使不得,书哪能随便送人!” “不碍事的,这书我都用不上,元志也不需要,正好适合元鼎!”夏守仁的话解了夏守智的疑虑,使他可以安心接受。 “元鼎,还不快谢过大伯!”夏守智督促着儿子说道。 “谢谢大伯,明年我就能考童生试了吗?”夏元鼎一边谢过,又问道关于他考试的事情。 “你可不要轻看这童生试的难度,大伯还是建议你等几年再去,明年的话未免有些仓促了!”夏守仁提醒说。 话到这个份上,夏元鼎也明白了,大伯的是担心他经文不通,去了也是浪费时间和精力。但是夏元鼎觉得时间是短暂的,那么多年他等不了,今年是赶不上了,明年可得好好准备准备,这可是一个好的出行机会。 至于能考上,夏元鼎对自己不报太大的希望,因为现在他也是从头学起,虽然起步点比别人高,但是毕竟不考作诗,不然他默写个名篇出来,还不一举夺魁。 感觉什么事都针对他,总是碰上一些他难以解决的,想轻松绝非易事。 不过大伯的话也有道理,六岁的小童去参加县试,这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六岁的时候,别的小童还正在识字。真的通过了,那还不是神通了。在这里倒不同担心会被解剖,因为漫长的历史上,还没几个神通吗。 以前看历史书的时候,夏元鼎曾经怀疑过某些人士,因为他们他们超出常理。 临走前,夏元鼎跟着来到了大伯的书房,拿到大伯赠送的两本书,书是普通经文,珍贵的是大伯辛苦写的笔记,这都是心血,夏元鼎在心里为大伯点赞。以前他对大伯的形象只是纸面化的,没想到来了一趟大伯家,对大伯的印象却立刻好了起来。 拿了书之后,夏元鼎就和爹两人回家,嗷嗷待哺的肚子需要食物安慰了,这一趟也是小有收获,夏元鼎怎么就想不到爹怎么就能想到带上他呢,他不能以恶意去揣测,只能归结为一切都只是巧合。 回到祭祖的老问题上,这次确定夏守仁不会去了,夏守智回去,就是不知道夏继祖会带着几个儿子回去,反正每年夏守智都回去的,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有空,而他的几个兄弟就不是这样了。 但是条件所限,也不能所有人都去,不然家里就剩下女眷和未成年的子女,有事又该找谁才好。 已经好多天没吃过鸡蛋了,不知道清明节到了,会不会有个鸡蛋吃。“画蛋”到底在这里流不流行,夏元鼎怀念起以前小时候跟别的小朋友“碰鸡蛋”的事了。 “红染桃花雪压梨,玲珑鸡子斗赢时。今年不是明寒食,暗地秋千别有期。” 终于快到了清明的时候,夏元鼎得到了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他“碰鸡蛋”的行动要泡汤了,夏继祖决定要带着他去祭祖。 理由倒了冠冕堂皇,说是他还未曾去过祖陵,应该带他去看看。既如此,同样未曾去过的元德、元初堂兄为什么不带上,难道仅仅只是车子太小了。 三合县城的北边有座灵泉山,他们夏家的祖陵就在这山上,这可是经过道士给算过的,埋在这里,必出大富大贵的后人,这么多代了,还未见有发迹,有些东西还是人定胜天的! 第二十八章 进城途中 在傍晚学堂上完课之后,夏继祖宣布了放假的决定,这当然不是法定的放假日,而是他私自决定的,因为他在清明的时候不能再教这些学生,他这么任性的决定也没有人反对。 这个消息夏元鼎自然早就能猜出来,但是他心静如水,不会因此而感到兴奋。 “不上课了,该去哪儿玩呢,村里可真没意思!”看着爷爷走远了,夏元德烦恼的说道。 夏元鼎听到后,回头看了看还走在后面的堂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开口说道:“二哥,你可能忘了,爷爷还说了,回来后新认识的字还要默写呢,你可不能松懈啊!” “你能不能别提这茬!”说着就要追上去,见此,夏元鼎赶紧岔开步子跑起来,中间没停的一口气跑回了家,直累的气喘吁吁。 看见儿子这么野的跑回家,夏李氏教训道:“放学了就好好走回家就行了,再绊倒了,磕破了头怎么办!” “二哥在追我,我才跑的!”夏元鼎赶紧甩锅,表示是有人追他的缘故。 “没事元德追你干什么,你没惹他吧!” “没呢~”夏元鼎有些心虚的回道。 等到夏守智回家,一开口就说起了重要的事,夏元鼎心里也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 “刚从爹那里回来,说是我和三哥,带着元鼎还有元初、元杰一起回去!” “今年怎么还带上了元鼎他们去呢?”夏李氏始终有些不解,自打初时知道元鼎要去县城心里就有些不同意。 说到距离,杜山村离镇上和离县城的距离差不多,但是稍微又远些,加上还要祭祖的话,一天是赶不回来的,还得过夜。 “这我哪知道,爹说带着,那就带着吧,反正又不是元鼎自己一个孩子,不是还有三哥家的吗!”夏守智并不问具体的原因。 “那也不问问孩子愿不愿意!”夏李氏说道。 “元鼎大概是高兴的吧!”说话的同时,夏守智看到了儿子平淡的表情,心里有些讪讪然。 “爹,为什么祭祖还要跑那么远,我们这不是有很多山吗?”夏元鼎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爹告诉你,其实我们夏家本来一直是居住在别处的,到你爷爷这里才迁到这里来的,这里本来有我们家的一处田产。” 夏元鼎接着问:“我们家还有很多田产吗?” 听到儿子问起家族的事,夏守智有些为难,到底要不要告诉儿子这些东西呢,这可都是老一辈的恩怨了,照夏继祖以前的说法,就让往事如同过眼云烟,但是事实上,夏继祖的做法却说明他自己都放不下。 “你就给孩子们说说吧,你想想,这次爹带着元鼎他们几个去,你说爹是要把当年的事一笔勾销吗,爹的举动再明显不过,我一个妇人都看得出来,你怎么还想不明白!” 妻子的提醒,夏守智也在仔细品味,直到一声叹息,才缓缓说道:“当年你太爷爷在三合县谁人不知,但是你太爷爷死后你爷爷却因为是庶子在分家产的时候被另外两个兄弟坑害,因为分产不公,一气之下搬来了这里!” “那为什么不去官府状告他们呢?”夏元鼎问道。 既然庶子与嫡子享有同样的财产继承权,家产未均分就可以告他们。 “闹到官府就是最后一步,何况你爷爷的胜算很低,当时家里的老人们也不向着你爷爷!” 听到这里,夏元鼎明白了,当年爷爷还挺凄惨的,若是没有这里的田地,还真跟丧家之犬没什么区别,爷爷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闲谈就到这里结束了,他们还是赶紧吃饭睡觉等明天吧。 第二天,如同那日夏元鼎去镇上赶集一样,他还是起了个大早,月亮还在天边盘旋,还能感受到夜凉如水。 夏元鼎借着月光,看到了元初和元杰两位堂兄果然像没睡醒的样子。 他们三人里面,最不情愿去的就是元初了,这样他可就不能跟别人一起玩了,没想到他也有失约的时候。 “东西都拿了吗?”夏继祖问道。 “都检查过了,没少什么!”夏守智说道。 “行了,那就出发!” 夏守智并没有坐在牛车上,而是步行,这牛车坐不下这么多人,他只好和三哥轮流的在地上走,这样也不影响行程,牛车也走不快。 上了牛车以后,夏元鼎便神经大条的又开始补觉起来,也算他幸运,道路很平整,他倒能睡的下去,就是要小心别着凉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醒来的时候能是到达目的地,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该吃早饭的时候,他就被叫醒了。 “这是到哪儿了?”夏元鼎醒来后就随口问道。 “你仔细听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三伯出声提醒道。 夏元鼎仔细一听,听到了水声,与此同时立刻发现,他们停在了一座石桥上,流水声就是从桥下传来的,根据夏元鼎的判断,这就是映柳河的水了。 只是这座石桥,并不是在他们村北边的映柳河段架设的,他们这是绕了个路,从有桥的地方经过,这样无疑增加了他们的行程,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是到映柳河了!”夏元鼎笃定的说道。 “就你机灵,饿了吧,赶紧吃吧!” 从爹手里接过葱油大饼,闻着香味,馋的他直流口味,表面金黄金黄的,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满足了! 这时候夏元鼎可就没有什么斯文可言了,不过瞧瞧别人,都在闷头吃饼,此刻出奇一致。 吃完饼,再喝几口水,夏元鼎感觉自己的肚子鼓鼓的,看样子是吃撑了。 牛车继续出发,这时候夏元鼎也不困了,远远瞧去,河边芦苇又开始生长,水中的水草也开始有了,再远处的水面,因为水雾,夏元鼎不确定游在水面的有几只野鸭子。 因为爷爷就在车上的缘故,元初和元杰他们都有些拘谨,都成了乖宝宝,只有夏元鼎满不在乎的我行我素,一会东看看一会西瞅瞅,早晨的时候,路边的泡桐树此时已经开花,紫色的喇叭状花朵一串一串的,很是好看。 沿着平坦的土路往北行驶,到了转弯的时候,终于换夏守智赶牛车,夏元鼎三伯下车走路,以后的行程都是一路向西。 “你们快看,那处宅子好漂亮!”夏元初突然看到一处美丽至极的宅子,忍不住惊呼出来,宅子至于这样吗。 夏元鼎看过去,嘴角一咧,在他看来这就是好一点的房子而已,无非是院墙很高,外墙刷的很好看,从外看上去给人一种门庭高大的感觉。从外看过去,里面倒是有两层的小楼,藏在草木间。 “进了城,比这好看的多了!”夏元杰第一个打击哥哥起来,其实他也是听说,也没来过。 “爷爷,这是何处人家?”夏元初指着刚才那处宅子问道,丝毫没有因为弟弟的打击而减少兴趣。 “这处人家姓张,刚才路过看见的大片田地都是他们家的,我年轻时他们家还只是小门小户,没想到些许年竟置办起了如此大的家业!”夏继祖有些唏嘘的说道。 “好像住进这样的大宅子里!”这是夏元初心里的想法,他不敢说出口,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奢望,有些遥远的不可实现。 这县城到底还有多远啊,夏元鼎看着太阳,估计得有十多点了,怎么连个城墙都没有看到,太阳晒多了也不好。 唯一能引起他兴趣的就是偶尔从他们旁边疾驰而过的马车了,与他们的牛车想必,速度可是快上不止一个档次。 第二次牛车停下来,他们到了一处茶铺,听茶铺的主人说到了这里就离县城不远了。他们也在茶铺凑合一顿午饭,吃起自己带的干粮来。 继续赶路,在夏元鼎望眼欲穿的时候,终于他第一次看到了城墙,就是这城墙略显破旧,竟然连个护城河都没有,这能防得住攻城吗? 这就要进城了,夏元鼎怀着别样的心情,想着自己进城后的情景。 城门会有人盘查克扣吗,街边会有卖东西的小铺吗,楼上的姑娘们白天会不会接待客人,这些问题谁来解答。 “我们先去祖陵,不直接进城了,等一切忙完了再进城寻找住处!” 夏元鼎听到这话,眼神盯着爷爷的背影,想想弄明白,爷爷的这个决定到底是临时决定还是早有打算,寥寥几句话就浇灭了他好不容易才酝酿的情绪。 第二十九章 矛盾 夏继祖的算计是避免与他那个无情无义的兄弟相遇,至于最小的那个兄弟前几年因病倒是先行去世了,要是两个人都在世,夏继祖铁定斗不过他们。 哪知道,中午在茶铺落脚的时候,他们的行踪就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发现了,这下人年轻体壮,对于老爷让他盯着什么人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就连做梦的时候都能遇见夏继祖的身影。 一老二壮三小童,他反复的确认无误,这才赶紧跑回去报信,他是喜出望外,相信这次又能得到不少赏钱,希望老爷能大方一点。 三合县城喜鹊街可不仅是名字吉利,居住在这里的都是大门大户,高墙连着高墙,配房接着配房,青石板从街头铺到街尾。 夏府,就在这喜鹊街,早些年夏府的宅子是最高大的,现在却被新起的宅院比了下去,但气派仍在,贵气依稀可见。元初要是早见过了这夏府,就不会在路途中为所看到的宅子而感到惊叹了。东西就怕比,比较来比较去的,好的也变差了。 “老爷,您让我盯的人,我看到了,城东的五里茶铺,我看见的时候他们正在那里歇息,正准备吃午饭!” 夏继宗一听,也不再是一副安坐的模样,起身在客厅里来回徘徊着,绫罗绸缎的袍子裹在他臃肿的身材上,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人很烦躁。 “你接着说,带了谁一起来的,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两个壮年汉子,还有三个孩子,别的就没有了,不过我听他们说不打算先进城了,而是要直接去祭祖,我再回去盯着吧!” “慢着,你不用去了!”夏继宗拦住还要回去打探消息的下人,不放心的又多问了一句:“他们没有认出你来吧?” “老爷放心,就算他们看见我也不会认得我的,小的之前从未与他们见过!” “很好,胡安,下去找管家领赏去吧!” “诶,那小的就先下去了,有事您再吩咐!” 胡安得了赏,别提多高兴了,他是高兴了,夏继宗可高兴不起来,当年做过的事,他自知是理亏的,做坏事就要承受带来的负担。但是表面上,他要表现出他是对的、他没有错的姿态来。 “春兰,备车,我们去祭祖!” 夏继宗突兀的决定让丫鬟春兰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都安排好了明天才去的,这老爷怎么临时改主意了,这人都不在府里,能召集完吗! “老爷,少爷去西市,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多嘴,还不赶紧通知去!”夏继宗不管这些,赶不回来的自然有家法等着发落。 “是,我这就去!”说完,春兰赶紧跑去通知人了。 春兰自己可指挥不动其他下人,虽然是老爷身边的,但是别的下人照样不执行她的命令。下人心里想的是,老爷年纪大了,到时候家里谁当家,都是一清二楚的。 这种时候,春兰来到后院住房,找到了老妇人,向她禀告了老爷要去祭祖的决定。老妇人朱氏没有感到诧异,说道既然老爷吩咐,就都去准备吧。 这样,真个府院才开始动起来! “通儿呢?”忙活的是下人,朱氏看着院子里人来人往,怎么孙儿不见了踪影。 夏元通,夏继宗的嫡长孙,很奇怪的人不见了。说到这,要不是其他几个孙辈出现,朱氏还想不起来长孙不见了呢。 可是这话问出来,身边的下人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有的人是根本不知道少爷去了哪里,有的是知道却不愿意说出来。 春兰显然是知道的,之前还在老爷面前说起少爷去了西市。喜鹊街在三合县城的北面,这里靠近县衙,属于富人区。西市,显而易见是在城西,这里商铺林立,酒楼茶肆旅店应有尽有。 可是别人不知道的是,春兰撒了谎,夏元通根本没有去西市,而是去了紧挨着西市的南门街鬼混,靠近西市,这里到处是青楼楚馆,白日里谁回来这种地方,也怪不得春兰跟老爷说少爷去了西市,夏继宗不曾怀疑。 为什么春兰极力隐瞒,到底夏元通许了她什么好处,此种内情不得而知。 “春兰,通儿呢!”怕什么什么来,老妇人还是问到了她。 “少爷说是去西市买些笔墨纸砚,还说要会一会同窗,可能晚回来一些时候!”春兰小心谨慎地说道。 “这孩子,买东西还得亲自去,不过会一会同窗倒是应该的,以后也好有个照应!”老妇人说了几句,也没有怀疑,又看着人准备东西了,春兰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切准备妥当以后,几驾马车缓缓地往城北驶去,这里却是没有夏元通,春兰一直在老妇人旁边听使唤,倒是没有机会去通风报信。 夏继祖此时丝毫没有察觉,他的打算已经暴漏在别人的视线下,午饭吃完,招呼着儿子孙子不紧不慢地往城北灵泉山赶去。 越是接近山脚,路越不好走,上坡的时候就连夏继祖也不得不下了牛车,徒步前行。 到了山脚以后,把牛车拴在树上,此时必须分出一人守着,这活轮到了夏守智身上,剩下的几人就是开始沿着登山的台阶晚上爬了,看了看坡度,至少有四十五度以上了,还好夏元鼎没有恐高症,不然爬到一半不敢走了多丢人。 只是他们没注意的是,山脚下早就停下来的几辆马车,夏继祖注定要冤家路窄了。 他并未注意这些,还是因为这山上埋着的可不止他们夏家的祖辈,县城里有能耐的谁都可以在这建祖陵。 山上多松柏,尤其是在陵园里,合抱之木比比皆是,苍翠墨绿遮挡下,山上的白石也只是若隐若现。 “爹,不好!”三伯并没有被一山的美景所吸引,他注视前方首先发现了不对。 此时,他们也发现了夏继宗一行人,队伍很壮观,不发现也难。其实,夏元鼎也早就注意到,可是他还以为是别家在祭祖呢,故不曾多心。 “瞎说什么,好好走路!”夏继祖低声斥喝儿子,他当然看到了他那个二弟,肥肥胖胖的,像个柱子。 陵园周围,都是整齐的方石砌的墙,高不过一米,跨过几级台阶,就算是到了夏家祖陵了。 “一年不见,大哥别来无恙啊!”看到夏继祖,夏继宗也是强颜欢笑,但表面功夫做的很好。 “好得很,多活几年不成问题!”夏继祖冷面风霜,哪还有好脸色。 “那就好,有空大哥也常往家里坐坐!”夏继宗说道。 夏元鼎看着眼前高大的墓碑前,正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祭品,水果几种,还有整鸡、整鱼……,这些东西祖宗们是吃不到的! 夏继宗一家祭祀完了,却还不走,是想等夏继祖一起下山吗,还是说他们想看什么? 夏元鼎心想,他们一家可没带什么像样的祭品,在他看来简单就行,也没往多处想,这还能成了笑话不成。 他不这么想,不代表这里的人不这么想,非得说你几句对祖宗不敬,你也得甘受着,可能夏继宗正想以此为乐。 “守礼,摆祭品,祭祖!” 上山背着的包裹里,只有一些器具,祭品带着的只有一些干果,以及一些杂食,看上去确实有些寒酸。 上香,跪拜,这是不可少的步骤,等到起身后,夏继宗没发话,旁边的小辈首先开始挑拨了。 “老祖宗吃贯了鱼肉,能吃得下这杂粮果子吗?” 这话出口,夏继祖再也忍不住一脸怒气,但是他有不能立刻训斥小辈,不仅他不能,他儿子夏守礼也不能,只要开口,又落了个欺辱后辈的罪名,夏继祖此刻着实不好受啊! 夏元鼎想,这是不是他开始解围的时候了。 第三十章 冲突未果 夏元鼎上前一步,出现在众人眼前,朗声说道:“你是什么人,大人都在你嚷嚷什么,哪有你个小辈说话的份,小心太爷爷听到了出来找你!” “你,你你你……” 那人气得直接说不出来话来,这孩子的太损了,居然说要一个死人出来找他,怎么听都有诅咒的味道。 “大哥,孙子倒是牙尖嘴利,你们可真会教,怎么见了长辈也不知道叫人,这可不行,太失礼数那丢的可是夏家的人!”夏继宗听到夏元鼎说话,首先一愣,多看了这个小孩子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 “我孙子还由不到你教训,倒是你好好教导后辈,别干出败坏门风的事!”夏继祖开始反击,想着还要恶心对方几句。 这时一个下人却是急匆匆的跑回来,离着老远就开始高呼,引得众人都侧目望过去。 “何事如此匆忙!”夏继宗有些不满,他现在正在斗法呢,自己家下人却过来添乱。 “老爷,不好了,少爷出事了!”这人正是夏元通的贴身下人高适。 高适也是被少爷出事吓得乱了方寸,也是不管不顾的倒葫芦的想往外说。 “少爷在听香楼里……” “行了,休得胡说!”夏继宗一听大恼,让高适闭嘴,这种事一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怎么能大声说出来。这话出口,可想而知以后高适的命运了,至少不能陪伴在少爷身边了。 高适刚才头脑不冷静,一被斥喝才冷静下来,接下来心境可想而知,心如死灰了。 “走,赶紧下山!”此刻夏继宗也没办法在山上纠结了,匆匆下山而去,回去路上,耳畔还在回响着夏继祖最后说的话,心里骂道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嫡孙可是都已经说好了人家,也是门当户对,别因为一些事把婚事给搅黄了,看来为了这些他又要增添几根白发了,从来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爷爷,你可真准,说什么来什么!”夏元鼎忍不住夸到。 听到孙子这样说,夏继祖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确实是应该高兴吧! 一切都妥当以后,夏继祖就让守礼收拾好带过来的祭品,让他没想到的是,元初匆匆的跑上前去,手里从旁边的果盘里拿了三个苹果,这时候可是个稀罕玩意,苹果在这个季节可是没有,应该是从远处运过来。 只是偷吃祭品,这可不太好,还是偷吃别人家的,可是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夏元初已经在苹果上咬了一口。 夏元鼎没想到堂兄平时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没想到也有主动出击的。 “爷爷,这么多东西,太爷爷肯定早就吃饱了吧,不如剩下的我们就带回去吧,不然喂了山里的野兽多可惜!”夏元鼎试探性的说道。 夏元杰拿着哥递过来的苹果,也学着咬了一大口,说道:“对,不能便宜了野兽!” 这回,夏继祖还是第一次见到三个孙子的节操如此高尚,他都不忍拒绝! 爷爷不反对,夏元鼎还客气什么,连盘端吧,这次晚饭有了着落,万一夏继宗找过来,他愿意为这次的行为负责到底。 从这件事夏元鼎也看得出来,爷爷到底不是迂腐的读书人,如果当年他就有这等觉悟,也不至于被坑得那么惨。 “爹,我们今天进城住哪儿?”夏守礼问道。 “白云客栈!”夏继祖随口吐出几个字,每次进城他都会住进这白云客栈,这可是他当年的同窗开的客栈,交情还在。 下山后,就见夏守智正在乐呵呵的守着牛车,可能他对山上的事还不清楚。 “守智,进城去之前的客栈!” “好嘞,你们都做好了!”夏守智扶着爹上了牛车,待人都上了车,他一边赶路一边说道:“爹,刚才我看见二叔,下山的时候,一不小心栽了跟头,可摔得不轻!” 别人都摔倒了你还乐,那可是你二叔啊,夏元鼎偷偷看了看爷爷,发现爷爷嘴角诡异出现了笑容,这种笑是忍不住才漏出来的。 在山上的时候,就能看见城池的全貌,比夏元鼎预计的县城应该有的大小小多了,但几横几竖街道便把整个县城的布局规划的整整齐齐,再如何也跳不出这棋盘。 约莫一刻钟,就来到了县城北门,夏元鼎抬头望去,城墙高是挺高,上面还有士兵把守,就是看上去有些旧。而且没有夏元鼎了解中的城池应该有的护城河、吊桥、闸楼、箭楼这些防御设施,不知道现在的京城里有没有月城、瓮城这些加强防御的小城。 城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可惜的是夏元鼎除了看到来往的行人外,并没有看到沿街的叫卖,看样子这里还没有繁华到那种程度。 道路边稀稀疏疏的长着各种树,也没有统一的规划,房子也很多是一层,只有靠近路边的有许多是两层木楼,但是规划的很是整齐,每家的院子里都种着树。 穿过牌楼,他们的牛车终于在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下了牛车,看着这‘白云客栈’的大门敞开着,但是似乎门可罗雀,不能说人家生意冷清,毕竟现在不是饭点。 “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刚进门店小二倒是客气,也不管来人有没有钱,吃不吃得起饭,赖账的事还是很难发生的。 还不等夏继祖他们回答,里面一个洪亮的声音就传来了,“夏叔,您来了,福田你去忙活吧,这里我来安排!” 夏元鼎也不管牛车的事,跟着爷爷在这位掌柜的引导下就进了客栈。 进门,一楼大厅就是吃饭的地方,雅间是没有的,二楼都是客房,账房的柜台在靠里面。 “济堂,你爹可是外出了?”夏继祖边走边问。 “夏叔,不巧了,我爹出去了,不过晚上就能回来,您请稍等片刻!”说话间这王济堂已经安排人把行李送去二楼客房,并让小二准备三间客房,又请他们在桌边落座,亲手奉茶。 “行了,你不用麻烦了,我是来祭祖的,过了明天就回去了,晚上再与茂弘兄一聚吧!”夏继祖说道。 “行,那有事您就招呼我,我就在柜台上。”说完,王济堂又去柜台忙去了。 “爹,现在时候还早,要不我们就出去逛逛如何?”夏守礼提议道。 也是啊,难得来这县城一趟,总不能在客栈里窝着,不去见识一下说不过去吧。 “你们带着孩子去吧,我先回客房休息了,人老了精力不行了!” 夏继祖不拦着,几个人听了都是喜出望外,虽然身上没钱,只能买点简单的东西,逛窑子都不现实,可到处看看心情就会开心。 那还等什么,夏元鼎赶紧跑出门,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事。 “哎呀!” 刚出门,夏元鼎就意识到撞到了什么,听到这‘哎呀’一声,低头一看,已经有一个人倒在了地上,这里可没有碰瓷的,倒地的是一个比他还小的小丫头。 夏元鼎看见她正挣扎着起来,赶紧很热心的伸手去来,没想到人家还不领情,不要人扶。没关系,不是还掉了东西吗,我替你捡好了,夏元鼎又去捡她掉落的东西。 “你不准碰!” 夏元鼎刚弯下腰,又被制止了,倒地的小丫头又制止了他的行为,夏元鼎有些尴尬,心想这东西还要不要捡。 地上只是书本,一个小盒子,还有些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怎么还不让捡了。 “是你撞到我了?”小丫头开口说道。 夏元鼎点点头,这个无法否认,光天化日之下,撞了不能说没撞,可你好像没有受伤吧。 “没关系,你要向我道歉我才能原谅你!”小丫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个,我觉得,这个事其实我们是可以商量的……”看着年纪比现在的自己还小的丫头,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五官精致,现在就是个美人胚子,夏元鼎想逗逗她。 “商量什么,你不道歉我就不原谅你!”小丫头有些硬气。 “行了,元鼎,赶紧给瑾萱道歉!”爷爷看到对着夏元鼎说道,夏元鼎没办法只能道歉了,没想到爷爷都能叫出她的名字来,还是熟人。 “夏爷爷!”王瑾萱甜甜的叫道,这个爷爷她认识。 第三十一章 逛西市 “瑾萱怎么跑店里来了!”夏继祖和蔼地问道。 “我来给爹送东西的。”王瑾萱轻声说道。 “怎么样,没有摔伤吧!”夏继祖继续问道。 “没有,况且小哥哥已经道歉了,我就原谅他了!”王瑾萱有些郑重其事地说道。 “没事就好,你赶紧进去吧!”夏继祖就让小丫头进去。 进门前,王瑾萱还不忘回头看了看撞到他的夏元鼎,大眼睛眨了又眨,想要记住某人罪恶的嘴脸。 夏元鼎挠挠头,假装不在意地说道:“爹,三伯,我们赶紧走吧,不然天黑了!” “对对对,赶紧去逛逛,那爹我们走了!”夏守礼一边想夏继祖告别,一边拉着两个儿子走了出去。 刚出客栈不远,夏元初和夏元杰就赶紧挣开爹的大手,要追上夏元鼎的步伐,但这时候夏元鼎可不适合做带路党,城里的一切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他是走马观花,哪有兴趣往哪走,最终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这城里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边走夏元鼎边思考这个问题,但是随后他就悲剧了,貌似这时候文娱生活都是相当落后的。 管仲曾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如果是只能看不能动的话,看见了美食却是别人在吃那得多悲催,此刻夏元鼎正是身无分无的地步。 “元鼎,别乱跑了,跟在爹旁边!”夏守智怕儿子跑丢了,赶紧呼唤到身边。 “知道了!”夏元鼎知道自己不能乱跑了,他并不知道应该往哪里逛才好。其实他是很想去县衙参观一下的,看看长什么样,但他也知道这个不现实,现在毕竟没有风景区。 “先去西市看看吧,我打算买点东西!”三伯开口说道。 “我也看看有什么要买的。” 从路上的行人的衣着打扮,还是能很清楚的分辨出各类人的身份。偶尔夏元鼎也能看到打扮的很好看的妇人,忍不住的就多看了几眼。 夏元鼎可以发誓,他绝没有觊觎人家美貌的意思,他只是对她们身上华丽的衣服感兴趣而已,这是他在乡下不曾看到的。 她们的衣领有的是交领、有的是对襟直领,袖口宽而且长,袂口裁成圆口。而衣服上的图纹也是十分有趣,印着“五谷丰登”、“锦上添花”等图案。成年女子头发皆绾成发髻盘在头上,以笄固定。有的女子还佩戴香囊,上面绣着绿荷托着红莲,下面是色彩斑斓的鱼。 这里不提,几人来到西市,终于看到了林立的商铺,路边也有摆起的小摊,讨价还价声渐渐入耳。 “爹,有杂耍!”人群围着的地方,不巧有杂耍的艺人在表演,夏元初死活都要去看。 “元鼎,你不去看看吗?”夏守智看着儿子居然对这杂耍无动于衷,显然不想去看,可是他还是要问一问,因为他倒是对这个很喜欢,想去凑凑热闹。 “我不想去看了!”夏元鼎回道。 对此,夏守智有些不解地说道:“那么精彩的表演,你怎么不想看呢!” “爹,你要是想看就去自己看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我不会跑丢的!” “那可不行,你想去那儿,爹带你去吧!” 夏元鼎想了想,用手一指,慢慢说道:“那儿行吗?” 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夏守智看到了一栋醒目的建筑,随即脸色就是一变,这个地方他以前也只是路过,他也是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敢进去看一看。 没错,四层的可是整个西市最高的建筑了,一看望去,雕栏画栋,给人一种高端大气上档次感觉。 “元鼎,你是饿了吗,那地方我们可吃不去,还是回去客栈再吃吧,聚贤楼的饭菜很贵的!”虽然说得委婉,但夏守智抱定主意,就是儿子哭爹喊娘的,他也绝不会带儿子去这种地方。 吃吃吃,难道我是吃货吗,明明已经吃得很饱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饿了。 “这楼那么高,我想去看看!”夏元鼎很有情怀地说道。 “只是去看看吗?”夏守智看着聚贤楼,有些自言自语的味道。 不等夏守智反应,夏元鼎已经大步地朝聚贤楼走去,搞得夏守智总是很被动,他一下子仿佛失去了一家之主的权威,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三哥,我们先去聚贤楼,你要买东西就先去吧,不要等我们了!”夏守智匆匆对着三哥说了几句就急着追儿子去了。 “哎,等等,元初,你听清楚你四叔刚才说去哪儿了吗?”夏守礼很怀疑自己的耳朵,问起元初来。 “爹,去聚贤楼呗,我听得清清楚楚,聚贤楼在哪儿,是酒楼吗?” “这,应该是吧!”听完是去聚贤楼了,夏守礼懵逼了,他可是听说那里一顿饭消费个一二两银子都不在话下,怎么四弟跑去那里了。 不可能是吃饭吧,夏守礼首先排除了这个可能,他们几个兄弟,用过同一个尿壶,是什么样的人都彼此清楚,老四有时候比他还抠,不可能大吃大喝还不带上自己。 其实,夏元鼎虽然不至于才富五车,但是学倒是没白上,以前倒也看过一些对联,像什么“色香味形多雅趣;烹调蒸煮俱清奇”、“美酒佳肴迎挚友;名楼雅座待高朋”的,可是一看人家的联也不差,足以应付客人的品味了,没有机会施展啊! 当然,夏元鼎从不打算拿文字的东西来卖弄,说到底不是自己,有什么可得意的。自己装逼是可以图一时爽快,但境界就落了下乘,哪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别人装逼,而自己什么都知道却一句也不说的样子来得自在潇洒。 可是进了聚贤楼一楼大厅静静站着,小二完全把他当空气的时候,夏元鼎觉得自己被人轻视了。 一个人活生生的站在这里,那小二就不能说一句“小童,你是渴了还是饿了”,结果却是对他的闯入视而不见。 看来个子矮还是没有存在感啊,夏元鼎看了看通向二楼的楼梯,默默地走去,没有任何人阻拦。 二楼的客人相对的就少了很多,但是依然很热闹,在这里专门有说书的先生,在这里讲着演义、传奇、神话、鬼怪、草莽、江湖,叫好声是此起彼伏。 “话说真主登了龙位,却是改了年号龙兴。真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方宁静,百姓沾恩,君民安享三载。忽一日,天子临朝,文武百官分班站立,有黄门官启奏道‘奏闻陛下,今有北番使臣官要见陛下,现在午门外候旨。’上说‘既有外邦使臣,快宣上殿来见寡人。’……” 夏元鼎一听,这说书先生可是在公然议论国事,大宁朝的言论当真自由,就是不知道这说的是哪一位皇帝,想必应该不是当今的圣上,皇家还是应该避讳的。 这二楼也没人搭理他,夏元鼎有些失望,看着一个个饭桌上摆满了酒肉,夏元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兜里,空空入了,算了,上三楼看看风景也好,四楼就不去了,省的下楼的时候还要多走一层的楼梯。 “站住!”在夏元鼎打算往上爬的时候,有人冲着他喊停,一听这声音,夏元鼎大喜,被发现了,这种感觉,挺不错的。 “我猜,一定会说楼上有贵客,不让人上楼对吧!”夏元鼎抢先说道。 对面的停了这话,就在那儿静静地站着,有几分惊讶,随即又恢复冷酷的表情,心想话都被你说完了,知道还上来。 夏元鼎也意识到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开始调整说词,好把对方忽悠晕了。 奇怪的是,一直跟在后面的夏守智,怎么走得这么慢,到现在都还没有追上来,莫不是守在门口干脆就不进来了。若真是这样,他爹为了不付饭钱,也是使了这么下流的招数。 第三十二章 饭桌 “三楼可都是雅间,上来的都是尊贵的客人,你个小童还是别处玩去吧!” “你又不是店家,我就想上去看看,你不要拦着我!” 一听夏元鼎这话,对面那人皱皱眉,双手抱在胸前,立在那里当了挡路的石头,这人身材魁梧,夏元鼎只好硬着头皮试图从旁边穿过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能成功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的提起他的衣领,紧接着夏元鼎就发现自己整个身体已经腾空,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揪起来被那人裹挟着下了楼。 “快放我下来,大人欺负小孩子了!” 随着喊声,渐渐有人看过来,但是纷纷都笑出声来,并无一人出手相救。看此情景,夏元鼎感慨世风日下,见义勇为的都去哪儿了。 “元鼎,怎么样,爹都在这里等你一会了,看也看了,跟我走吧!”没想到被放下来的夏元鼎又受到了爹的打击。 回头看了‘聚贤楼’三个鎏金大字,夏元鼎摇了摇头,心想一个破酒楼还不让人上了,这是你们的损失啊,本打算在最高层题一手诗的,这个机会都不给,活该你们名气小。 老老实实陪着爹去逛店吧,对要买什么东西夏元鼎提不起兴趣来,唯独在夏守智买了个簪子的时候夏元鼎多看了几眼,一个普通的木簪子,爹这偷偷买了,是要送给娘的。 本以为爹只会买些一些生活必须品,但是夏守智总是让人意外。 “店家,给我拿一个竹蜻蜓吧!”夏守智看着货架上的竹蜻蜓说道。 “您拿好,小童最喜欢这东西了!” 夏元鼎最终得了个竹蜻蜓,拿到手后他就打算回到家后直接送给姐姐了,这玩意太过简单了,估计转几次就腻了。 看着没走多少地方,可回到白云客栈也已是日落之时,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些,这里主打的都是一些家常菜,自然比不过那些动不动就几层的高档酒楼。 “两位兄弟回来了,我爹正在与夏叔在书房谈话,我已让人备下饭菜,不如晚上我们就喝几杯你们看如何?”王济堂看到夏家的人都回来,招呼着说道。 “如此甚好,王兄海量啊!”夏守智想起上一次在一起喝酒时的情景,有些感慨。 “不敢当,不敢当,守智谦虚了!”王济堂连连摆手。 互相吹捧有意思吗,夏元鼎无聊的看着,只好找了空位坐下,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品味着‘世俗’二字。 “你在想什么?”这时候,王瑾萱走过来好奇的问道。 夏元鼎有些诧异,因为这时候正常的问话应该是你在看什么,不知道王瑾萱为什么会问他在想什么,难道她这么小就能洞悉人心。 “你为什么这么问呢!”夏元鼎说道。 “因为有时候我也会这样看着想事情!”王瑾萱说道。 听到这回答,夏元鼎觉得好笑,就你小不点一个还会想事情,但是还好他表现的不明显。 整理了思绪,夏元鼎问道:“那你能告诉你那时候都在想什么吗?” 还好,王瑾萱不是那种问什么就会告诉别人的,她停顿了几秒便摇了摇头,不肯说出来。 别以为夏元鼎对什么都感兴趣,他也是随口一问,万一人家有什么想不开的,他也好去开解,别人要是想保持隐私不被人知道,不肯说出来,他也不会强求,何况是一个本就藏不住什么秘密的五岁丫头。 两个人的交流就到此为止了,夏元鼎想到该吃饭了,一起身,赶紧去看看爷爷是不是跟老友叙旧谈完了,可不要耽误了饭点。 白云客栈的后面就是王济堂的家了,宽敞的院子里种着一些花卉和能观赏的树种,只是现在只有几种开黄花和红花的品种,朝南的一排是主房,东西两侧是两排偏房,有走廊把各个房间连在一起。 一边看着院子里的情形,却发现穿着粉红衣边纯白交领襦裙的王瑾萱双手拎着衣服跑到了夏元鼎的前头,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这时候,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中午的时候,夏元鼎都热得出汗了,可是傍晚的时候天又渐凉起来,晚风吹拂时,还是会感觉到冷。 “元鼎,饭菜都准备好了,你快去喊爷爷过来吃饭!” 夏守智突然的话让他从靠着走廊边的柱子上站了起来,现在他也只能讨到跑腿的活了,没有想别的,夏元鼎就向这院子里的书房走去,到时候别是大人吃饭小孩子不上桌,这个不能像,想什么可能就会来什么。 离着书房还有十步之远,夏元鼎就听到了书房里传来的笑声,其中一个不用说肯定是爷爷夏继祖,另一个肯定就是叫王瑾萱的那个小丫头的爷爷,至于名讳,夏元鼎一概不知。 夏元鼎迈着稳健的步伐朝书房走去,这时候王瑾萱一直在看着他,那眼神是在劝退吧,她不喜欢有人跑到爷爷的书房来,那里是她才能去玩耍的地方,但是夏元鼎自觉地学得拾得修行的几分境界,不管别人怎么对我,我视而不见不搭理就是了。 终于在眼神的对攻中,夏元鼎完胜,吓得小丫头匆匆的跑进了书房。 其实本来可以一嗓子解决的事,为了礼节和教养,夏元鼎还得亲自过去,一副好好受训的模样,然后才能说请爷爷去吃饭。这么转念一想,这么艰巨的任务,教给元初和元杰确实不妥。 自我安慰中,夏元鼎终于进门了,他看到站在老人身后的王瑾萱。 “奉先兄,这是你哪个孙儿?”王瑾萱的爷爷看到进来一个小童首先开口问道。 夏元鼎心想,这奉先肯定就是爷爷的字了,看样子读书人都是要有字的,他以后取个什么字好呢! “茂弘见笑了,这正是我那四子守智的小儿。”夏继祖接着又对夏元鼎说道:“元鼎,还不见过你王爷爷。” “王爷爷安康,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爷爷发话了,夏元鼎也不含糊,赶紧一个马屁拍上去。 果然,这位王爷爷听了,脸上笑意更浓,连夸夏元鼎懂事,可见这两句话效果出奇的好。 “满招损谦受益,元鼎才刚进学,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奉先兄这话可不对,当年你我同在私学,最后那有怎么样……” …… 你们谈是谈,可别把咱给忽略了,夏元鼎找到机会,赶紧把话说完:“爷爷,爹让我来通知一声,说是饭菜都好了,再晚了就都凉了!” 夏元鼎这么一说,他们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到了饭点了,虽然有点意犹未尽的味道,但是只好到饭桌上聊了。 四个人起身,夏元鼎最先出了门,先行离去。 “爹,爷爷马上就过来了。”夏元鼎回去就报道了。 “嗯,好了,我们也准备吃饭吧!”对酒香,夏守智贴别敏感,这时候肚子里的酒虫早已按耐不住了,多少天没沾酒了,于他来说,最大的痛苦就是爱好不能坚守得住。 等到坐上桌的那一刻,夏元鼎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啦,看着满桌子的饭菜,这是他他这辈子以来见到过的最丰富的一顿了,这一顿饭要花不少钱吧,但是偷偷看看爷爷三伯他们,怎么他们脸上一点担心或愧疚的表情都没有,人家请客就能问心无愧了。以后,夏元鼎会明白的,只怪现在他还小,什么事都不清楚。 唯一不满意的一点就是,这里的饭菜都偏清淡了,他是一个喜欢吃辣的人,要有辣椒才好呢,他猜测这时候辣椒应该还没有传过来才对。 看看饭桌上的众人,几个大人主要在喝酒聊天,两个堂兄一直埋头消耗食物,瑾萱倒是不紧不慢的,而他比埋头只会吃的堂兄要好上很多。 疑惑的是,连王瑾萱都上桌了,她母亲怎么却一直没有踪影,夏元鼎有些怀疑。 第三十三章 神童 “听闻奉先兄在教导孙辈读书,刚才一见,元鼎如此年纪便能看出有文人气度,以后后辈成材,奉先兄功不可没啊!” 王老先生倒是知趣,夏元鼎才夸了他两句,他立马就投桃报李来了。 “哪里,我能有什么功劳,只是闲来无事,恰好识得几个字,心想总不能辜负了圣人的教诲,虽不能教化万民,也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瞎折腾!”夏继祖谦虚了一手。 “一说到这里,我差点忘了提一件事了,奉先兄不告与我知道,莫不是还不知情,你家长孙元志县试可是已经过了,可喜可贺!” “什么?!”对于这是夏继祖还真是不知道,虽然对于县试他自己觉得很简单,但毕竟元志才十五岁,这才是他第二次参加县试,第一次不过是在意料之中,但第二次过了却在意料之外。 “来来来,咱们喝一个!”说着,就要和夏继祖碰杯。 夏元鼎听到堂兄夏元志居然过了县试,也是不明觉厉,但是因为没怎么见过,怎么也树立不起来这个人的印象,只能打上读书人的标签。 几杯薄酒下肚,饭桌上的气氛很快热烈起来了,老一辈的谈的都是年轻时求学的事,偶尔也谈谈诗词文章,中年一辈谈的生活琐事,讲讲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夏元鼎作为最年轻一辈的杰出代表,可是居然找不出一个能跟他说话的人。 “什么?奉先兄打算明年春就让元杰和元鼎参加县试,可有把握!” “茂弘难道觉得太仓促了!”夏继祖反问道。 “今年刚进学,明年就参加县试确实太仓促了,奉先兄太心急了!” 听到爷爷的决定,夏元鼎也是一阵心惊,他也觉得自己明年就参加县试有点赶鸭子上架,主要就是考的东西他招架不住。 “茂弘有所不知,别人不行,我对元鼎和元杰是有信心的,按照我的进度,到了明年春,所学东西足以应付县试了!”夏继祖亲自教导元杰和元鼎,对他俩人的学习能力还是非常满意的。 “这……,莫非他们聪慧过人?”王导王茂弘看着元鼎和元杰,惊讶的问道。 听了此话,就连和王济堂交谈的两人也停了下来,因为他们爹好像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他。 夏元鼎看着爷爷的状态,知道今天可能是刹不住车了,只好默默地低下头去。 “茂弘猜的不错,当然元杰可能只是每次能记得字多一些,可是元鼎就不一样了,元鼎真的是过目不忘,我教的字,他看过一遍就能记住,没想到有生之年真的能见到这样之人!”说到这个,夏继祖有些激动。 夏元鼎一听,心情沉重,爷爷当初还要他保密,不要把这样惊世骇俗的事说出去,最后关头自己却出卖了自己。 这事也怪夏元鼎他自己,为了让夏继祖不再循规蹈矩的按照教学进度给他授课,找个机会他就透漏了自己过目不忘的事。 不过,这倒不是凭着前世知识充教授,他是真的发现自己记忆力变强了,上天倒也没真的亏欠他,总算是给了他点东西,既看不见也摸不着,有总比没有强吧! 夏元鼎再也不能若无其事的吃下去了,因为所有人的眼光都看着他呢! “爷爷!”夏元鼎故意喊了喊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夏继祖丝毫没有一点愧疚之色,既然都说了,干脆就坐实孙儿的神童之名好了,于是夸口说道:“茂弘若是不信,大可一试便知!” 好嘛,这甩手掌柜当的,您怎么一点就不担心呢,万一我要是翻船了,您也不跟着丢脸,夏元鼎心里诽谤着。 “奉先兄,我还真的想试他一试,且容我想想!”一时间紧张的气氛蔓延开来。 首先,问的是一道算数题,今有圆材,埋在壁中,不知大小以锯锯之,深一寸,锯道长一尺,间径几何? 听到这个问题,其他所有人都有些皱眉,几个大人都表示摇头,一时间难以回答。 夏元鼎一听是算数题,他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就把整个宁朝的数学家找来,他也可以完爆,甚至北燕、西凉、南越的加在一起也不够,毕竟他研究过微积分。 “二什六寸!”夏元鼎张嘴就来,丝毫不给活路。 难道他看过这个题,这是不明真相的人所怀疑的地方,只有夏继祖清楚,元鼎应该是即时作答的。 为了再次确认,王导又出了一道题,这可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有几人同买一物,若每人所出八文钱,则余三文钱,若每人所出七文钱,则少四文,问人多寡,物价值几何?” 其他人都感觉这个问题更难了,因为它包含了两个问题。 “共七人,物五什三文!”别人在掰手指头算的时候,夏元鼎已经给出了答案。 “这个算数还是不用考了吧,九九乘法歌,元鼎早就能倒背如流了!” “速速背来!”王导急迫地说道。 又背这个,说实话,对于这个一一得一,一二得二的九九乘法歌,夏元鼎始终不理解这些古人的思维,为什么要从大到小开始。 倒背是吧,夏元鼎一口气开始背起来,背到六六三十六才停下,看得别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夏元鼎心想,自己其实不想过早暴露的。 当然这都说明不了夏元鼎过目不忘,为此,王导特意往自己书房跑了一趟,回来时就看到他手中拿着的几章纸。 “这是我闲暇之时的涂鸦之作,元鼎可以试试看能背下多少,不要勉强,能背多少背多少,不需要勉强!”这时候王导看向夏元鼎的目光越发的和善。 “崇德七年十二月,余住东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挐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夏元鼎看了一遍文章后,就开始背诵起来这篇小品文,停顿一下又接着背道:“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王导自己写的文章只看了一遍就完全背下来,这下子所有人都信了。 而王济堂更是吃惊地说:“这文中的字,元鼎都识得了,这如何了得!” 光顾着背文章了,倒是忘了还有很多字都没学过。 听了此话,夏继祖倒是主动解围,说道:“元鼎早就能自己读文章认字了,只是碰到生僻的才过来询问我!” “得此佳孙,当浮一大白!” 这杯酒夏继祖倒是喝的爽快,而夏元鼎奉献了那么多,就只是得到了几句夸奖,付出与收获显然不成正比。 不过,看到两个堂兄和王瑾萱看向自己崇拜的目光,也就知足了吧。 很快他们几个小的就吃饱了,纷纷告辞离去。从傍晚就开始刮起了北风,让这个夜晚有些寒冷。不过谚语说道,清明北风十天寒,春霜结束在眼前。 残月当空,只是不知人是否依旧! 跟着两个堂兄睡一屋,临睡前元初和元杰还在问他很神勇的事,夏元鼎一直在应付,知道迷迷糊糊的睡着,也不知道最后说了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夏元鼎就起来了,不早起也不行啊,睡得太久了,不自觉的就想起来。 吃过早饭,夏继祖又和老友约定下次碰面的时候,就准备回去了。 王导看着他们的马车消失在路口,这才收回目光,这时候旁边的儿子王济堂按耐不住了。 他说道:“爹,您怎么这么草率的就把瑾萱许给了他们夏家,现在瑾萱还小,再等几年也不迟!” “鼠目寸光,元鼎你也看到了,爹想不出意外,必能成材,就算再不济,他们家现在跟我们家也是很般配的,你还怕瑾萱吃亏了不成!” 王济堂心想,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什么事您都定下了,我反对还有效吗! 与此同时,夏继祖那边对这件事却是丝毫不提,昨晚最后他又跟王导跑去书房商议什么,两个儿子毫不知情,他打算等几年再把此事说出来,但也仅限夏守智知道,绝对不能告诉夏元鼎,以免他学业分心。 此时,正在牛车上乐呵呵的夏元鼎,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实际上已经被爷爷私自定下了娃娃亲,他还在幻想着什么大家闺秀,公主倾心的,这些梦总有破碎的时候。 第三十四章 六艺 欣赏了一路的风景,也是吃了一路的尘土飞扬,这个时代到处都是土路。 就连三合县城,除了主要的大道或是用石板,或是用写不易起尘的东西铺上,一些次要的道路仍是泥土裸露着,平日人多倒是压的平整,一遇到下雨天可就难以出门。 此时正是清明时节,有诗云,清明时节雨纷纷,可见这时候雨水比较常见,这次他们一行没碰到下雨,可以说是很走运的了。 又看到了映柳河畔,两岸的柳枝倒影水面,又过了桥,阔别一日的杜山村就到了眼前。 高大挺拔的杨树一棵棵静静地守护着小村落,牛车往西拐,向着夕阳朝着村子走去。 一时间,夏元鼎突然感觉自己对这村子有了几分感情,可能这就是萌芽的乡情吧! “夏伯可是祭祖回来了?”熟悉的村民一见面就开始问候。 “呵呵,回来了,我们不在时,村中没有什么事发生吧!”夏继祖回道。 “哪有什么事发生,不过杜员外家倒是来了好多亲戚,听说是做过官的,怎么之前就没听说过呢!”这村民对杜员外家的亲戚有些好奇。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我当时都还年幼,你又怎么会清楚!”夏继祖说道。 其实夏继祖也只是知道一点点,那还是杜远山无意中透漏的,想想当年,他也只是城中读书郎,又怎么会关注到这些呢! 最终还是要各回各家的,下了牛车的夏元鼎飞奔在前,无拘无束的,他们家的新房子倒是显眼,看看烟筒还没有冒烟。 “娘,姐姐,我们回来了!”这次他的声音比较大,力图让两人听见。 “鼎儿回来了!”听到儿子的声音,夏李氏的声音从屋里发了出来。 辛苦的跑了一趟县城,居然没有赢了,姐姐跑哪去了,难道不知道关心一下弟弟是否平安归来吗。 进了屋之后,夏元鼎才发现,姐姐夏莹雪居然不在,那她能去哪儿了呢? “娘,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姐姐去哪儿了?”夏元鼎眼珠转了右转,四处看看也没有发现那个让他一直很被动的人。 “娘也不清楚,可能是跟着哪家的大娘学东西去了,你爹呢?” 刚问完,夏守智就姗姗来迟了,回来就急着吩咐道:“别织了,先去做饭吧,我和元鼎都饿了!” 听了这话,夏元鼎想说其实他不饿的,估计是你自己饿了吧,自己饿了就直说嘛,难道一个人的分量还不够吗,非得说两个人都饿了。 算了,子不谈父过,他还是想想姐姐跑哪去了。 之所以这么着急,他还不是想把木蜻蜓送给姐姐当礼物,没想到来了居然见不到人,惊喜肯定要少很多了。 这一次,烧火的火终于让他抢了下来,靠山吃山,家里的木柴是足够了,一小捆已经放在了身后,夏元鼎就坐在一个大木墩子上烧火,一副娴熟的样子,倒是让担心把饭烧糊了的夏李氏放下心来。 靠近火焰,夏元鼎感觉身子被烤的暖烘烘的,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会头发比较长,一不小心可能就烧了。 “爹,你们回来啦!” 夏莹雪回来后酒看到了在院子里的父亲,看上去她挺开心的,难道这两天她就找到新玩伴了? “回来了,你也准备洗洗手,我们要开饭了!”夏守智说道。 “呀,这么早,我去帮忙!”说着赶紧往厨房跑,一进去却看到弟弟在认真的烧火,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他赶走,最后还是夏李氏给她派了任务。 “莹雪来了,把碗端过去吧,我们开饭了!” 看着晚饭,夏元鼎知道,忆苦思甜的时候到了。 吃完晚饭,把木蜻蜓送给了姐姐以后,夏元鼎就回去准备睡觉了,累了一天,确实有些乏了。 月朗星稀,夏守智却未睡眠,他有些话要跟自己的婆娘说。 “曼儿!”夏守智轻呼妻子的小名,在孩子们面前,他一般都不会这么喊了。 “还不睡,什么事啊!”夏李氏回答的也有些不自然,这么长时间没见丈夫这么喊,这次一听,脸色难得的有些微红。 “昨天你不知道,晚上我跟爹在白云客栈的时候,你猜我看见的什么?”夏守智这么问,显然自己会忍不住说出来,你让人家怎么回答。 “行了,别藏着掖着了,不说我可睡了!” “说,当然说,你可要听清楚了,昨天晚上元鼎可是过目不忘,只看了一边就能完全背下一整篇文章,你说咱们儿子是不是神童啊!”夏守智有时候也在怀疑一切是不是真实的,只因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又说胡话,元鼎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身上有几根毛我都知道,我怎么知道他过目不忘!”夏李氏以为丈夫说胡话呢。 “你还别不信,这个可是爹说,再说了,他这个能力不是读书人能发现吗?”夏守智说话开始硬气起来,不容妻子的反驳。 “爹真这么说?”夏李氏开始半信半疑。 “我还能骗你不成,当时你是没见,反正周围的人都是目瞪口呆的,你说我怎么生出这么聪明的儿子?”夏守智有些得意。 …… 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第二天生活又归于平静。 “去了好好读书!” 爹和娘同时这样叮嘱,夏元鼎感觉有些异样,到底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到底父母在期待些什么! 这时候,杜员外开始忙碌起来了,照理说春季不是一个忙碌的季节,但是今年为了盖房铺路,钱粮、人力、关系,哪一样不需要打点。好在那边已经把所需银两早已准备好,他干的只剩下一些琐碎的活。 去了学堂之后,夏元鼎才发现,他的神童之名还没有传播开来,原来是爷爷下了封口令,此事坚决不准外传,他不想自己孙子为名声所累,一切还是厚积薄发的好。 对于这夏元鼎倒是无所谓,名声这个东西,还没几个白馒头来的实在。 “君子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驱,五曰六书,六曰九数。”夏继祖单独对着夏元鼎说道。 对这个夏元鼎是不明白的,他一直以为六艺指的是六经,即《易》、《诗》、《书》、《礼》、《乐》、《春秋》,在这里显然不可能了,怎么爷爷又说起了六艺。 “这段时间教了你书、数这两小艺的内容,爷爷看你掌握的不错,打算教你大艺的内容!”夏继祖乐观的说道。 原来是要教别的课程了,夏元鼎还以为爷爷是有别的吩咐呢。说到这书和数这两小艺的内容,不说你可能不知道,一说就很简单了。 书,指的是识字,也是夏继祖开始教的,肯定是六艺里最基础的课程了。六书,说的是造字的六种方法,即“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 数,九九乘法歌就是九数,夏元鼎倒背如流的东西,可以理解为数学教材。 这么说,夏元鼎是不是就可以学习接下来的大艺的课程了,但是大艺的课程具体是什么他还不清楚,但接下来爷爷的话却让他有些崩溃。 夏继祖慢悠悠地说道:“大艺的内容,有些我却是教不得,你想学只能请教别人了,不过这些都不是科举的内容,但是作为文人却又不得不学!”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深奥呢,夏元鼎决定好好琢磨透爷爷话里的意思,看看这大艺既然多与科举无关可为什么还要去学呢。 待他研究明白才知道,这些东西确实必不可少啊! 第三十五章 为将来谋 “爷爷,大艺是什么?”夏元鼎好奇问道。 “这一是五礼:‘吉礼’,用于祭祀;‘凶’礼,用于丧葬;‘军’礼,用于田猎和军事;‘宾’礼,用于朝见或诸侯之间的往来;‘嘉’礼,用于宴会和庆贺。”夏继祖详细的说着五礼,又说着礼节的重要性。 夏元鼎一听,这倒是挺重要的,无论在哪里这些东西都会遇到的,这个好好学习,礼不可废。 “这二是六乐,说的是‘云门’、‘大咸’、‘大韶’等乐曲,不懂音律则无教化,乐由中出,礼自外作,乐从内,礼从外,乐胜则流,礼胜则离,你不仅要知礼,还要通晓乐理!” 听着爷爷娓娓道来,夏元鼎自然不能很深入的了解其中含义,但是他觉得这音乐还是要刻苦学习的,想想一下,他弹奏一曲震惊四座的时候,那是不是很有范。 “那爷爷就教我乐理吧!”为了以后能有个惊奇的出场方式,夏元鼎也是拼了。 “呵呵!”夏继祖有些稳不住了,喝了口水说道:“这个爷爷教不了你,爷爷不懂乐理!” 说到这里,夏继祖有些尴尬了,不懂你还讲的一套一套的,这不是唬人吗,夏元鼎也不好意思直接问人家怎么没学呢,现在他还没这么大胆子。 “那五射和五御呢!”夏元鼎赶紧问接下来的东西,也算是转移了爷爷的尴尬。 “现在读书人对这个也没什么要求了,你可以不用考虑这些,以后有机会你再自己去了解吧!”夏继祖说道。 这么说来,这大艺要学的也就是礼乐了,看上去也没有多少呢。 两个人的谈话到此为止,他们的谈话有些神秘的没有让第三个人知道。 对于爷爷让他明年就参加童子试的第一阶段县试的决定,说实话,他是一点没低,照理说应该是考做文章方面的东西才对,这些他都只是知道皮毛,不知道这时候应试的文章应该怎么写。 自由发挥他倒不怕,就怕是遇到那种固定格式的应试文,这是最难的,掐着日子算算,感觉时间很是急迫,颇有些时不我待! “唉,想那么些干嘛,爷爷吹的牛逼,凭什么让我来扛!” 不知道夏继祖听到这话会不会气炸,他可是一世英名啊,怎么到了夏元鼎嘴里变得这么糟呢! 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事情,突然抬眼一看,不得了,怎么见到了几位翩翩有礼的贵公子,穿着雍容华贵,就连鞋子看上去也是干干净净的。 夏元鼎停下脚步,猜测他们应该就是杜员外家从远方迁居而来的亲戚了,很难想象从从文教昌盛的地方来到他们这乡野落后之地会是怎样的心理落差。 不怪他多想,这种甘愿落后的情形还是很少见的,一般看来,没有几个人懂得急流勇退的道理,往往都是出事了才知道后悔。 莫不是在京里得罪了大人物,躲到乡下躲避灾祸来了,也许只是他想多了,看对面说说笑笑的,不像是遇到困境的人,当然也可能他们只是晚辈,不清楚事情内情。 不过貌似他们是去杜园的,正好能跟夏元鼎碰上,到底该不该打个招呼,夏元鼎想想还是算了吧,又不熟,装什么装,就当做没看见好了,双方擦肩而过。 “哥,你看,乡下的小儿衣着打扮土里土气的,真不想在这里呆了!” “二弟,这是大人们的决定,记住爹的话,来到这里不要惹事!” “怕什么,这些乡下人能奈何,再说,这里可是大爷爷的地盘,出了事也不怕!” 刚刚擦肩而过,穿华服的哥俩就开始抱怨,那个小的一定是故意,为什么不走远一点再抱怨这些,刚走过几个身位就大声的说,夏元鼎可不是聋子,这些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如今夏元鼎的打扮与他们对比,确实可以说是土包子了,但是夏元鼎心里很生气。 诚然,夏元鼎是奈何不了他们的,他们口中大爷爷,就是这山村的首富杜远山杜员外了,与他相比,夏元鼎是胳膊,人家是大腿。 但是,自古横是没有好下场的,是人总有翻船的时候,友谊的小船都能说翻就翻,祝你们好运吧! 回家后,夏元鼎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点爹娘和姐姐居然毫不在意,没有一人过来关心一下,这让他更伤心了。 “今天路过河边,发现水芹菜都已经长起来,你带着莹雪去摘些回来!”夏守智说道。 “行,我明天带着莹雪去,你怎么又去河边逛了?” 夏守智只是乐乐,不再回答,只顾吃饭。 听到这个好消息,夏元鼎是高兴的,终于能吃上美味的菜了,夏元鼎抑郁的情绪一扫而空,又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 可惜的是,他还得去学堂上课,没有时间去河边一起去摘菜,爷爷的课堂没有请假这回事,也找不出不去的理由。 如果他敢说出“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看,结果肯定要悲剧收尾了。 自从去了学堂之后,姐姐夏莹雪不再像以前那么严厉的监视他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一个人到底在干什么打发时间。 夏元鼎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他还是很关心姐姐认字的事的,为此他是打算不辞劳苦的把拼音这门绝学传授给姐姐,希望有个这个大杀器以后,姐姐以后达到自学的能力。 虽是这么想,可是问题还是很多,毕竟这么没有新华词典,更可况同样的字因为地域差异,音也可能不一样,反正不想了,越想问题越多,能做到这一步,夏元鼎已经尽力了。 很快的,第二天上午,夏元鼎就见到了这有着“菜中上品”之称的水芹菜,茎很直,叶片的轮廓是三角形,青青翠翠的,应该很好吃吧。 其实,这些都无所谓了,对于夏元鼎来说,能有的吃就行了,现在的他一点也不挑,基本上看到什么都是美味。 要是知道儿子这么好吃,等到薄荷生长起来了,夏守智肯定割草的时候这些都给儿子留着。 春天了,不止是万物复苏了,就连夏元鼎一家的生活状况也跟着改善了,这是他连续吃了两天水芹菜之后的感受,虽然还没吃够,但是东西生长都是有周期的,不可能隔天就长起来,也只有香椿树梢的香椿芽长得比较快。 夏元鼎以为自己的生活就是在这种平淡祥和中度过的时候,很突发的事件却是降临在了这个小山村。 正在杜园学习的他们,却被村民突然闯入了,他们并不是闹事的,从面色上看显得很着急,应该是有棘手的发生。可是找到杜园干什么,难道又是爷爷出马的时候了,夏元鼎想到。 可是夏元鼎听到村民讲述事情原委以后,面容变得严肃起来,因为这事听起来确实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还真出大事了,今天的课恐怕要泡汤了! 第三十六章 人命 原来是有人失踪了,还是个七八岁大的少年,这突然不见了踪影,人家爹娘开始着急起来。 杜园里,四处也都寻遍了,还是找不到人,这人能去了哪里? “我的磊儿,他到底去哪儿了?”夏元鼎看到一个农妇哭成了泪人,显然是为失踪的孩子牵肠挂肚起来。 “他二婶,你先别急,我们大伙这都全帮着去找,一定把孩子找回来!”旁边有人劝慰着。 很罕见的,夏元鼎第一次听到了召集全村的铜锣,本来沉寂的山村立刻沸腾起来,手脚灵活的青壮劳力,有组织向四处寻去。 课也是上不成了,夏元鼎也跟着小伙伴们在村子里寻找,那些捉迷藏的地点都寻遍了,始终是没有找到人,直到夕阳西下,太阳渐渐落山,还没有消息传来。 这时候,夏元鼎他们这些小孩子只能回家了,夏元鼎的脸上也不见了往日高兴的表情,他在想会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夏守智匆忙回家,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又急匆匆的又出去了,接着帮忙寻找这个失踪的少年徐磊。 “娘,你说他是不是被人给拐跑了?”夏莹雪问道。 “瞎说,怎么会被拐跑呢,可能是自己一个人走丢了吧!”夏李氏说道。 “不会的,我都认识路,怎么会走丢呢!”说的也是,这七八岁的孩子,应该认识路的,只要不是走的太远,应该不会不记得回家的路,事情到底出在哪里。 夏元鼎对这事心里却是已经有了判断,但是他又不能说出来,被听到会以为是诅咒人家。他认为,要不是真的迷路了,那就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南边的山里,往深处的总是危险的,不过一般小孩子都不会去那里,因为山上有各家的祖坟,小孩子很怕去那种地方。另一种可能就是北边的映柳河了,贪玩的话,落水的可能性很高。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漆黑的天空只有一轮明月和寥寥星辰,在母亲的催促下,夏元鼎也只能回屋休息,躺在床上,一直等父亲能回来,可是直到迷迷糊糊睡过去,也没有听见父亲的敲门声。 第二天一早,夏元鼎再次见到父亲的时候,看到夏守智脸色凝重的表情,夏元鼎咯噔一下,心想还是出事了。 姐姐夏莹雪多嘴问了一句“人找到了吗”,却是被母亲斥责不该多问,让他们姐弟俩好好吃饭。 不说遭到母亲训斥的姐姐心里难受,夏守智吃完早饭,说了一句要忙着处理事情,扭头先出了门。 夏元鼎平静地跟母亲说了要出门,便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学堂走去,没想到打算以嬉戏的态度看待生活的他却遭遇这样的事,他在反思,对于生命,他是不是少了思考。 飞蛾的生命是短暂,却也有扑火的刹那芳华,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他还做不到去留无意,荣辱不惊,可叹人生一世草生一秋! 抱着低落的心情来到学堂,果然来到的人都开始讨论起来了。 “徐磊可是在映柳河的下游被找到了,说是在一片蒲草丛中发现的!” “找到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他不是会水吗,怎么还能淹死了?”这话问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旱鸭子自然不会时长往水边跑。但是现在又是春天,人自然不是因为想游泳而出事的,那么就可能是不小心落水的了。 “他之前还说要来学堂跟先生读书呢,以后可没机会了!”这话一说,周围一片肃静,可都被这个说法吓坏了。 “元鼎,你怎么不说话,你没什么想说的吗?”夏元鸣靠过来问道。 夏元鼎不想回答这些,便胡乱说道:“人固有一死……” 刚冒出半句,又觉得不妥,赶紧把话收回去,恰好这时候爷爷来了,还是刨除一切杂念,专心学业才是大计。 不过老爷子看上去还真是波澜不惊,对孩童落水之事只字不提,当然也可能是不会跟他的一群学生提这件事。 他的教学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丝毫不为外界所打扰,管它窗外风吹雨打,室内只闻郎朗读书声,坑坑巴巴的读书声。 这边相对无事,那边却是在忙着处理这件意外人命事件,既然死了人,那肯定是要报官的,等人来处理,只有坚定了是意外落水死亡,这事才好定性。 当然,参与这件事的目击村民肯定要被传唤了,还要录下口供,事情有些繁琐但又都必不可少。 好不容易上完一堂课,爷爷夏继祖却是唯独不给他和夏元杰玩耍的时间,扔给他们一人一本书籍让他们背,翻开全是些有典故的古文,这可愁死个人,霸道爷爷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这算是开了小灶了,夏元鼎想,爷爷这样做对那些正在玩耍的学生不公平啊,他强烈的在心里为他们鸣不平,希望他们能觉悟,都站起来反抗这种行为。 他倒不是对自己的处境而担忧,背个古文而已,他可是过目不忘的人,背几篇文章又有何难,他是心疼不具备这种天赋的元杰堂兄,你看他背的多吃力。 听说有县里的官员要来,夏元鼎就动了要去看看的心思,因为他还没见过这里的官员到底是什么样,是不是穿着衣冠禽兽的官服,这让他很是好奇。 但他也知道,今天上报上去,县里也没这么快就来人,考虑到路程,最快也得是傍晚接近天黑了。 事实上的结果,夏元鼎压根没见到什么像样的官员过来,只是来了个验尸官和一个仵作,仵作是干什么的,说白了就是既给活人验伤也给死人验尸的。 常有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仔细寻思,这话不完全对。仵作行,也是属于三十六行之一,但是这是一个低贱的行业,因为仵作属于“吏”,吏的后代是不允许参加科举的。 想想罢了,那种地方夏元鼎是没有机会接触的,他还是盼望着什么时候家里的盐又没了,这样他又能出去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平淡的日子还得一天天的过,转眼旬日过后,村里又要发生大事了,杜员外的善举终于要落实了,难过的是,此路并没有修到夏元鼎家。 夏元鼎发誓,等挣到钱了,自己就把路修起来,还要盖座五进五出的大宅子。 一想到这些,睡觉的时候他都能笑醒,只有那时候他才是呆萌的,可梦醒以后看看四周,他还是一无所有,岁月这把杀猪刀,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许多人就这样蹉跎了年华。 他想静静,奈何红杏枝头春意闹,乡间此刻欢愉少! 第三十七章 年轮 故作轩窗掩苍翠,要将弦诵答潺湲。 自从村里出了人命之后,夏元鼎也渐渐的把自己那颗躁动的心静下来,他明白此时他的力量是微小的,这自然的凶险尚不能抵挡,何况是纷繁复杂的人世呢! 经过夏日酷暑,也看过秋日落叶纷纷,见识了冬日银装素裹,再看到一年的春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夏元鼎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一年的光景。 他依然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有时欢快,有时惆怅,有时神神秘秘的写写画画,都是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身高在增长,只有知识的增长是不成正比的,元德和元鸣、元初被甩的越来越远了! 收税的那段时间,是家里最难熬的一段光景了,对于此事,夏元鼎一直耿耿于怀,赋税之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弟弟,你跑慢点,等等我!”一同外出的姐弟两人,夏元鼎却是远远的把姐姐抛在了后面,自己一个人就着一个缓坡冲了下去,气得夏莹雪一直在后面喊。 夏元鼎一边跑,一边回头笑嘻嘻地说道:“你不快些追上来,一会可就看不到我的身影!” 夏莹雪一听弟弟这话,就知道这个坏弟弟不想等她一起走,不自觉的脚下的步子就快了许多。谁知这不加快还好,跑得快了,在这不平坦的路上,她还是出了状况。 “哎呀……” 声音过后,夏莹雪整个人就坐在了地上,不小心踩到了洼处,身子一晃就把脚崴了。 这一切发生的突然,在前面的夏元鼎自不会察觉,加上夏莹雪的喊声太小,跑出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发觉不对,回头一瞧,挣扎着起了身的姐姐正一瘸一拐的试图往前走。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多委屈了,这次眼泪是真的下来了,两种作用下,既是脚疼,也是心疼,但又倔强的试图自己走回去。 看这情景,夏元鼎当然知道自己不能一个人跑了,回家免不了还得挨批评,这又怪得了谁,都是自找了,就不能好好走路吗? “怎么了?” “脚崴了!”夏莹雪早就把眼角的眼泪擦干,不能让弟弟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好了,别撑着了,我背你!”夏元鼎知道自己的姐姐在他面前一直都想表现出长姐风范,可是在他成年人的眼光中,这些也太幼稚了。 “我自己能走!”夏莹雪还是嘴硬,连一点别人的关心都不愿意接受吗。 “我说了,我背你!”这次夏元鼎的语气有些坚决,而且已经在她身前俯下身子。 “你还弱下,能背得动我吗?”夏莹雪原来是担心这个,虽然她只比弟弟大上几岁,可是元鼎毕竟只有七岁。 “你上来吧,我背不动了再把你放下来好了!”不就是背一个人吗,这点他还是有信心的。 可背上夏莹雪走了一段路之后,夏元鼎知道自己托大,之前以自己的眼光看,觉得没什么,可是他忘了现在他并没有多少力气,所以走了一段路之后便感到累了。 “你还是把我放下吧,这里离家又不远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走回去!”夏莹雪说道。 “我不累,没关系的!”夏元鼎坚持着说道。 困难只是暂时的,到了村里,见了认识的人,肯定会把他们送回家的。 回到家中,夏李氏看着儿女居然是被人送回来的,人前不好发怒,只等把送人的谢大叔送走了,才开始发问道。 “怎么回事,雪儿这是把脚崴了?” “嗯!”夏莹雪低头回答,声音小的如同蚊子。 “让娘看看,还好不算严重,等你们爹回来,让他找人给你看看,元鼎去拿个凳子给姐姐坐下!” “噢!” 夏元鼎有些纳闷,姐姐倒是没让他受到牵连,直说是自己不小心才崴到的,看来那一路背她还真是背对了。 今天难得的没有跟着爷爷去上课,这才玩了半天,事情到此为止吧! 夏守智回来,又是风尘仆仆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光景能有什么可忙的,可是这人哪,要是忙惯了,总是闲不下来的,所以常有忙碌命的话挂在嘴边。 “今年,爹说让元鼎去参加县试,这童子试的三关,也不知道这第一关,不管怎么样,到时候元鼎一定要好好考,别给爹丢脸知道吗?”对于儿子考试的事,夏守智别提多关系了,这日子近了,他絮叨的便更加频繁了。 上年,老大跟元志还是折在了院试关。见过一门三进士的,可他们倒好,出了三个童生,谈论起来,别人那是美谈,他们成了笑谈。 夏守智想,上次是大哥,这次可能就是他了,到时候肯定别人会问起,你儿子元鼎考得怎么样啊,希望到时候他不至于太过尴尬。 “吃你的饭吧,雪儿的脚崴了,你吃过饭就赶紧去请人给看看,可别肿了!” “知道了,我一会就去,我捉的那只野山鸡正好炖了给莹雪补补!” 这么些时日,夏元鼎也是看到了,这河里的水产是十分丰富的,南边山里的野味也不少,怎么村民的生活却是不太富裕呢。 这也难怪,夏元鼎对这些是不太了解,大宁是一个农耕国家,虽然没有明文禁止砍伐山林,但是却把人的精力限制在了田地里。 偶尔打打猎、下下河还是可以,但时日久了,田地不就荒废了,河里山里也没有那么多的产出。 “爹,娘,我吃饱了,回屋看书去了!”夏元鼎很快的吃完饭,这就要回去看书去了。 “行,那你去吧,好好看书,不准偷懒!”在声声的鞭策之下,他还哪敢偷懒。 现在,夏元鼎主要学习经义,明白句子的微言大义。当看书成了最大的消遣的时候,你迟早会发现书中的乐趣的,至于寂寞从何而来,应该怪不得书本吧。 只是听说,今年县里来了新知县,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好坏。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是不清楚这个新来的县令要烧哪三把火。 但是坏消息是,听说已经在杜山村定居的那姓杜的人家,家里的后辈也是要今年赴考。就怕到时候差异对比之下,有的人会更突出,有了会更破落,希望他们是后一个。夏元鼎可是冲着光大门楣的目标去的,谁挡了他的路,小心喽,他可是很记仇的。 遗憾的是,文人雅士才能掌握的琴棋书画,夏继祖说了要找人好好教他的,可是苦等无果,夏元鼎知道,爷爷恐怕是食言了! 因为不会琴,没有一曲觅红颜、瑶琴盼知音的机会了! 因为不会作画,佳人的倩影、大好的河山也只能埋在心中了! 这里的文人可真是凶残,聚会的时候什么都比,比文、比诗、比曲、比赋、策论、诗书、对联,乃至骑马射箭,只要能想到,没有做不到的,想到这些,他的一点才学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只是静悄悄的来,也愿静悄悄的去,只愿岁月安好,但是能如愿吗? 第三十八章 二赴县城 临考渐近,本来夏元鼎觉得没有什么,因为他经历过的大考小考不计其数,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还是有些紧张。 看来,他还是做不到波澜不惊,对于得失,嘴上说不在乎,其实心里还是在乎的。 一月份的时候,县署已公告了县试的考期,定在了二月初七,当然这之前还有许多准备的工作。 考试要报名的,这点想必都是懂的,要参加考试的童生需提前向县署礼房报名,报考人填写亲供、互结、具结。 亲供主要是写自己的身份信息,如姓名、年岁等,还要写上祖上三代的存殁履历。互结指的是考生要五人互相写下互结保单,作弊者五人连坐。具结又称认保,由禀生具保,保证作保的考生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不是倡优皂隶的后代,自己又没犯过事。 他们夏家可是考试专业户了,这些东西自然门清,如今已经二月,早在一月前这些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不需要担心。 本来还觉得自己年龄这么小,就去参加县试是不是太早了,可是听说有人在十七岁的时候就考中了状元,夏元鼎的脸也不由得抽了抽,这可太逆天了,就算一次不落榜,那也得六七年的时间。 大体想了想,爷爷教的东西,他是大体都掌握了,水平就在那摆着,不再多想,赶紧闭眼睡觉。 二月初五,一大早,夏元鼎就见到了爷爷和元杰,今天就是他们进城的日子了,今年的春天来得晚了一点,有时还有些寒意。 “爹,您就不用去了吧,我和三哥把他们送过去就行了!”夏守智对着夏继祖说道。 “是啊,爹,这路途颠簸,您还是在家歇着的要紧!”三伯夏守礼也在搭腔说道。 “不碍事的,我还是去把把关的好,顺便去拜访一下老友,整个寒冬未见,是应该见一见了!”见老爷子这样说,夏守智两兄弟对望了一眼,均表示无可奈何。 “鼎儿,去了好好考,别有负担,你还年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夏李氏看着儿子,鼓励地说道。 “你要是能过了,等你回来我让娘给你做好吃的!”夏莹雪也在一旁说道。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们这就出发!” “出发!” 相比上次他们一起进城,这次的意义是大不相同,这是去奔前程的。 “之前让你们背的经文可都背熟了,我现在就来考考你们!”一上车,夏继祖就迫不及待为两个孙儿温习功课。 现在他们县试要靠的就是类似四书五经的那些经典著作,也就是这里的先贤们,大抵都是这个某子那个某子的。 “杜子《齐物》第三篇,元鼎你来背!”夏继祖发话说。 “……,夫自是而非彼,美己而恶人,物莫不皆然,故是非虽异而彼我均也……” 一片文章,夏元鼎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抑扬顿挫,让旁听之人找不到丝毫瑕疵。 “很好,元鼎背的很熟,元杰,你来背《百问》!” “是,爷爷!”说着,夏元杰又开始背圣贤文章了。这《齐物》、《百问》都是这个世界的鸿儒写的经典著作,是县试必考的内容。 一路颠簸,一老二少三人在牛车上一问一答,知道问的满意了,夏继祖才停止下来,说道:“你们过这县试是没有问题的,过府试都绰绰有余了!” 真的假的,夏元鼎也不敢下结论,不是他对自己没信心,实在是不知道这府试的水有多深。再说爷爷说过的话,有时候也不兑现,或许是为了让他们自信而故意说的鼓励的话吧。 “看着今年这光景,怕又是个丰收之年!”一边赶着路,夏守智看着路边绿油油的麦苗说道。 “是啊,冬天下了雪,庄稼长势比较好,只要不旱,今年能过个好年了。”夏守礼跟四弟谈论的永远是农事。 “只是我大宁边境自立国以来从未真正安稳过,三面皆有强敌,和亲策啊!” 夏继祖突然的有感而发,这让他想起了多年以前,那时他还年轻,正赶上北燕派骑兵骚扰边境,满腔热血无处发泄,就因为发了几句牢骚,批评了朝廷的和亲政策,以至于上了某个黑名单。 连续落榜三次,便绝了他的仕途之心,传言是说得罪了什么人,全是人云亦云罢了。当年他也是屡有才名,帝都也是去过,过去种种不足为外人道。 一直都是很平静的生活,夏元鼎还以为大宁是很强大的呢,没想到竟然有北燕、南越、西凉三个强敌在周围,几十年未起兵戈,只是为了休养生息吗? 听到和亲策,夏元鼎能想到只有耻辱二字,即使如今他对这个国家的感情并不深重,但是在生长的国土上,想到他的安宁居然是用女子换来的,再平静的内心也会被触动。 “爷爷,现在我们打得过他们吗?”夏元鼎问道。 听到这问话,夏继祖侧目一看,好好看了看元鼎一眼,斟酌着说道:“立朝之初,确实是打不过的,人口相比前朝锐减到不足四成,田野荒芜,百废待兴,战马奇缺,兵器不足,粮草供应困难。经过高祖、太宗、高宗三朝,国力日盛,可打仗并不是诗文作赋,北燕、西凉的骑兵战力奇高,南越的水师又号称天下第一,腹背受敌,刀兵一起,受苦的还是百姓啊!” 听爷爷这语气,他好像又不赞成打仗,果然是人老了,看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了。 “可是老是被欺负,难道不应该把所受的委屈还回去吗?”夏元鼎问道。 “这哪是你能明白的,爷爷年轻时都没弄懂,等你长大了自己去寻找答案吧!”夏继祖拍了拍元鼎的肩膀,说道。 夏元鼎不再说话,只是远远看了看北方,心想仗若真的打起来了,会不会打到他们家乡来,他可不希望这里的宁静被打破。 车轴吱吱地发出声响,回身望去,一座孤山在东方静静地看着他们西去,可叹今夕是何年! —————— 天地人和,看到“三合”二字挂在城头,他们就知道这是要进城了,城外人烟便已渐多了起来,进城出城的人群搅和在了一起,当有快的车马过时,便会有些骚乱。 “白云客栈!” 夏元鼎一看,又到了老地方,爷爷倒是会照顾老友的生意,城里那么多店都不住,就喜欢住在这里。 “夏爷爷!”一进客栈,别人没看到,首先就看到了王瑾萱这个小姑娘。 “瑾萱啊,你怎么跑到柜台上了,你爹呢!”夏继祖问道。 “爹有事出去,说让我帮着看一会店!”王瑾萱甜笑着说道。 “真是胡闹,怎么能你在这看着呢,你来,跟我去后院,你爷爷可在家!”夏继祖拉着王瑾萱就要走,临走还不忘吩咐,“守智,你们在这里替着看一会!” 夏元鼎记得,爷爷好像还给这小姑娘带礼物了,这可让人羡慕,这其中内情他是了解不到了。 “店有什么好看着的,招呼客人有伙计就行了,在柜台上又能干什么,还帮着算账吗?”夏元鼎这么想是想,他是觉得不可能,王瑾萱可能只是在柜台上做做样子。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呆着这里呢,便赶紧说自己尿急,让他们在这呆着吧。 这这他第二次来到这里,对这里也很熟悉,并不需要别人带路,自己一个人想去哪就去哪。 第三十九章 王瑾萱 “数月未见,奉先兄在信中说要来,我可是打扫门庭,早就盼着你过来了!”王瑾萱身边,爷爷王导大笑着说道。 “这次多有叨扰,茂弘兄万勿见怪啊!”夏继祖放下茶杯,回应着说道。 “这说的是哪里话,奉先兄是不把我当一家人了!” “咱们就不说见外的话了,这次元杰和元鼎初次参见县试,说实话我也觉得有些仓促,应该晚上几年才好啊!” “奉先兄难道不知道,现在的提学官可是那李九龄,这个李提学,奉先兄可还有印象?”王茂弘意味深长的看了夏继祖一眼又端起桌上的茶杯,缓缓抿了一口茶水。 “你是说,当初我二人同游入京,正赶上曲池诗会,虽我二人无缘赴会,却是听得以一首五言折桂的头名,诗中一个‘醉’字最是让人称赞!”难得,这都是许多年前的旧事了,当时他们还是默默无闻的读书人,现在想去当年事,不免有些唏嘘。 “萱儿,你自个出去玩吧,不用在这里陪着爷爷了!”王导把孙女支开,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下,紧接着说道:“奉先兄不会不知道他李九龄当年是谁的学生吧?” “这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当年青城先生可是学问大家,清江学派当时的风头可是比得上关西学派与濂溪学派了,李九龄作为青城先生的弟子,自然为人所关注,可是太宗皇帝不喜欢,一直不重用,高宗皇帝也不喜欢,直接被贬去了苦寒之地,不知为何现在却起复了?” “奉先兄认为这是起复吗?”王茂弘反问道。 “咱们的理解有差异,就不要在这里争了!”夏继祖不愿意谈这个话题。 “你我二人久居乡野,消息闭塞,每日除了做些文章,恐怕对这朝堂是缺少了解了,竟然不能早早知道这提学官换了人!”王茂弘感慨说道。 夏继祖点头同意,随后有些遗憾的说:“咱们都老了,许多东西都已经烟消云散,我觉得含饴弄孙也挺好的,人老喽,经不起折腾了!” 王茂弘一听也明白老友的意思,两人开始品起茶来,早春的茶香气宜人、味道甘甜、口感鲜爽,喝起来倒真的是享受。 两人的友谊也像这杯茶水,慢慢体会才明白情谊深重。 不得不提的是他们那段往事,当年的夏继祖还是三合县城的公子哥,当时还是太宗在位,新朝初立,正是万象更新,一切都是欣欣向荣。 童子试在院试那一关,夏继祖不幸没过,有些丧气的他就相约好友要一起去散散心。可是这附近的山河湖泊早就逛遍了,王茂弘说是向往京都繁华,很想见识一下那里的人文鼎盛,这也激起了夏继祖的好奇之下。 两人相约,就去那繁华的京里走一遭,游学之路从此开始了。那一年半载,到底在京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二人从未提起,以至于后来院试不中,谣言纷说他们是荒废了学业…… 这边聊得热切,得了爷爷命令后的王瑾萱自然撒娇般跑了出去。以前的时候,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找着无聊的看有什么能打发时间的,要不就是拿着那些玩具自己一个人玩。 今天她是高兴的,因为能找到人陪她玩了,这可是很难得的,所以她不会放过。 托起襦裙,脚上穿着红色的翘头履,一路小跑,穿过廊道,又来到前面客栈,搭眼一看,夏元杰老实的待在大人身边,只有夏元鼎懒散的一个人坐着。 他怎么可以坐在爹爹常坐的地方,王瑾萱赶紧跑到柜台前,气鼓鼓的瞪着夏元鼎。 要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记恨,夏元鼎肯定觉得冤枉,这地方他才不乐意坐呢,你看坐上去,脚都不能着地了! 直接把这个家伙赶下来,王瑾萱做不到,她很纠结怎么开口呢,只好用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夏元鼎。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实在是被看的不好意思,夏元鼎看了看自己上下的穿着有没有什么不妥。 看了又看之后,夏元鼎发现自己穿上这身新打扮除了有些英俊外,貌似也没啥不对劲。 要是以前说自己是读书人,夏元鼎是底气不足,可是自从换了新衣以后,他就有底气多了,一袭青衣,没什么不对。 “那个,瑾萱妹妹,你别老看着我了,其实我承认,我虽然有那么一点吸引人,但是你这样一直看着,我还是会害羞的!”夏元鼎很不要脸的对着一个六岁的女孩子说着这些云里雾里的话,自然瑾萱姑娘一句也听不懂。 “这是爹的位子,旁人不许坐!”瑾萱用手一指,示意夏元鼎起身。 夏元鼎看了看屁股底下刚捂热的凳子,很无奈的起身离去,原来在她眼中凳子比人重要。 不过没关系,看你这白云客栈暂时生意也不好,夏元鼎很轻松的找了个临街靠窗的位子坐下。 “你能陪我玩吗?”刚坐下,王瑾萱便又追了上来,对他说了句很有跳跃的。 夏元鼎转过头来,看着她洁白如玉的面庞,不知道她精致的五官下究竟情商有多高啊! 我可是被你从柜台那边的高凳赶过来的,咱们之间应该是对立的才对啊,你怎么不矜持一下便又跑过来了,还说的理直气壮,夏元鼎心里想着,此刻他就是陪玩的书童吗,不行,不能随她意。 心里喊着不着急,夏元鼎一抬屁股,掏出了一本书。动作是潇洒,可是这一幕要是被夏继祖看见了,你说会有什么结局。作为读书人,不爱惜书本,那是有损名声的。书籍,尤其是很多手抄本,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就这么不爱惜,太不像话。 夏元鼎翻开书本,装模作样的念了一句,这才对着瑾萱说道:“没看我正在看书吗,没有空陪你玩,你……” 王瑾萱听到夏元鼎没空,立刻转身离去,也不拖泥带水,她想的是,那边还有一个呢! 而夏元鼎举着一本书,愣在那里,从夏元杰的方向看,夏元鼎的是被挡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你能陪我玩吗?” 同样的问话,在夏元杰那里确实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接着二人就去了后院。 “四弟,你看元鼎,比元杰要聪明,可是却如此好学,空暇时间仍不忘温书,应该是元杰学习的榜样!”三伯的夸赞来的不早不晚。 “三哥,我觉得也不能总是这样,还是要休息的,不能累坏了身子,该学的时候学,该玩的时候玩!”夏守智笑着说道。 听了这话,夏元鼎心想,爹还算是开明的,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他们玩一会吧,放下书本,就要起身出去。 谁知道刚一起身,夏守智不合时宜的问道:“元鼎,干什么去!” “爹,我想……” “想什么想,老老实实的坐下,书都没看完,就知道玩,回去看书!” “我……”话到嘴边,还是忍了,现在夏元鼎才知道,原来刚才爹说的那话,真的只是在逗你玩。 夏元鼎只好回到原处看起书来,这时候夏守智和夏守礼互相看了看,都发出笑声来。 经年以后,每每想起今日的情景,夏元鼎总是会抱怨地问瑾萱,为什么轻易的就选择了元杰而放弃了他。那时,已经身为人妇的瑾萱也开始头疼起来,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为什么她却没有一点记忆呢? 所以,有些会令自己烦闷的东西要学会忘记,因为给自己造成烦恼的人可能早已忘记,那我们又何苦为难自己! 第四十章 青梅竹马 傍晚时分,王济堂才赶回客栈,比他走之前说要回来的时间晚多了。 “济堂,你这风尘仆仆的,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能让瑾萱在这看着店呢?”一回来夏守智就开口问道。 “夏三哥、夏四哥,确实是有事回来晚了,至于瑾萱这事,你们不必要担心,有客人的话还是有小二招呼的,真有事的话,我爹也不会不问的,你们无须担心!”王济堂回答道。 “那你这到底是去忙什么去了?”夏守礼接着开口问道。 “哎,你们有所不知,开春以后,生意就会渐好,我得采购一批酒备用着,可惜今天是不行了,他们的货都卖完了,说是只能等下一批了!”王济堂今天白跑一趟,心情有些低落。 “宋记酒坊怎么会少了你的货呢?” “谁知道呢,说是被人买完了,还不愿意透漏姓名,你说我们也是宋记酒坊的老主顾了,这说断了我们的货就断了,一时之间让我们去何处弄一批酒过来!”说到此处,王济堂有些义愤。 “三合县就宋记酒坊一家酒坊吗?” “倒是还有两三家,但是规模都要小的多,而且品质要差得多……”还没说完,王济堂才反应过来问话的是他的未来女婿夏元鼎。 夏元鼎也知道自己唐突了,一个七岁小童,怎么关心起了这个问题。但是他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因为就像王济堂所说的,这些酒坊可都是私人经营的,他明白就这种东西,在很长一段时间历史中都是垄断经营的,这其中有着暴利,怎能不让他兴奋呢! “济堂勿怪,元鼎只是好奇罢了!”夏守智也知道儿子这没大没小的样子,说着就要教训一番。 王济堂赶紧说道:“说的哪里话,元鼎有疑问是好事,难不成成个闷葫芦就招人喜欢了!” “哈哈哈,济堂这话说的是,我们家的小辈就没一个安分的!”夏守礼笑着把这里揭过。 “既然元鼎关心,我就说说,这宋记酒坊的要比别处的香味更加纯正,来的客人都喜欢喝他家的酒,所以每次都要去宋记酒坊进酒。”王济堂慢慢解释道。 “说的是,别家的酒确实没有宋记酒坊的好,每次我一想起,可是肚里的酒虫都出来了!”夏守智好酒,对好酒总是念念不忘。 “来到这里,还能少得了酒吗,到时候尽管痛饮!”王济堂又开始高兴起来。 “这个不可,这次来是为了小儿县试之事,我不能喝酒而忘了正事,喝酒就免了吧!” “正事要紧,等结束了我们再好好喝!”王济堂说道。 夏元鼎实在是看不下去几个人谈着谈着就跑题了,只好去看看元杰在后院玩什么,也好嘲讽一下。 “元鼎,快过来,你也来一起钓吧!”夏元杰热情的邀请夏元鼎过去。 刚进后院,夏元鼎就看到两人蹲在地上,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在干什么,那处还有些杂草,难道是在数蚂蚁吗? “你们这是做什么?”夏元鼎走过去问道。 “瑾萱说这里的小洞里有小虫子,我们用这个就能把它们钓上来!”说着,夏元杰挥舞着手中的嫩草芯。 “那你们钓上来虫子没有?” “暂时还没有,可能是它们还不饿吧,等它们饿了就会吃的,到时候就能把它们钓上来了!”夏元杰傻傻说道。 “都不要说话,不然小虫子都被瞎跑了!”王瑾萱小声的嘱咐两人别说话,她声音大了会吵到地下的虫子。 “切,不就是罗锅虫吗,这个东西可不是随便就能钓上来的。 “原来它还有名字啊!”王瑾萱欣喜说道。 “别说话,不然都跑了!”夏元鼎赶紧泼冷水,可是瑾萱却不在意,就真的闭口不言了。 夏元鼎也决定在他们面前露一手,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厉害,精挑细选了一个小洞,找了嫩草芯插到洞中,便在一旁慢慢等待。 “动了,元鼎,你看它动了!”过了些许时间,被夏元鼎插在洞里的草芯就动了。 夏元鼎嘴角一笑,不急不缓的,从洞里把上钩的虫子提了上来。 把虫子放在手心,在二人眼前浏览了一边,这才心满意足的把手收回。 夏元杰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元鼎,快告诉我,你这怎么钓上来的。” 这玩意不是看运气吗,哪还有什么口诀。不过看元杰这样急迫,夏元鼎也不好直接打击的说没有,于是夏元鼎转动脑筋,说道:“这个钓虫子是要口诀的,一会你换个洞,心里念着‘罗锅罗锅吃青草,吃完青草往外跑’,到时候他们就会出来了!” “真的吗?” “那还有假,爱信不信!” 在夏元鼎的注视下,元杰真的按照他说的去做了,夏元鼎看了看洞口,没准这个底下真有。 看着瑾萱还在傻乎乎的死守着原来的那个洞口,夏元鼎对着她说道:“瑾萱,你过来!” 听到呼唤,瑾萱抬起头来,看着夏元鼎,愣了两秒钟才起身过去。 “把手伸出来!” 王瑾萱此时眼睛一直注视着他,把手在背后搓了一下,才把双手都伸了出来,活像一个待宰的羔羊。此时她白嫩的双手沾了点泥土,手指很是纤细。 夏元鼎没有犹豫,把刚钓到的小虫子放在她的手心,说道:“这只小猴子就送给你了,希望你喜欢!” 一听这话,王瑾萱明显的脸上有了喜意,赶紧把手心的虫子收的好好的。 夏元鼎当然也是高兴的,不知露了一手,打算扔掉的虫子也送人了,不禁为自己的智慧感到欣喜。 但是他这一走,就显得有些孤单了,这是始料未及。爷爷在跟人聊天,爹也在和人聊天,自己能去哪儿呢! 去看看爷爷吧,夏元鼎边想边走,但走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觉得不应该去打扰。 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发现,后院才是最适合的地方,哪儿才应该是此时的归宿吗! 回头往回走,复又看到那两个身影,他脑海中突然蹦出了青梅竹马一次。 这么看,元杰跟瑾萱倒是挺般配的一对,只要元杰堂兄以后不长残的话,倒是跟瑾萱挺般配的。 至于瑾萱,以他的眼光,绝对会越长越美的,模子就在那儿,肯定不会差的。 但是他却是从没有想过,自己跟瑾萱配对不是更合适的吗。因为此刻在他心中,爱情还应该是一场轰轰烈烈的追求,他从来没有想过跟瑾萱会发生什么。 这可能会是他长大后的一大烦恼吧,但是没有那一个人的一生是一潭静水,总有风起吹皱的时候。 “瑾萱快看,我钓上来了!”老远就听到元杰兴奋的说道。 孺子可教也,听到元杰钓到虫子了,夏元鼎会心的笑着。 “那真好,这样我们就一人有一只,你的那只就能陪着我的这只玩了,我们让它们在一起吧!”王瑾萱跟着说道。 听到此话,夏元鼎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去,人家玩得那么好,自己又何必去打扰呢!何况小虫子已经送出了,正好给人家凑成了一顿,自己倒真是有成人之美! 第四十一章 欣赏 夏继祖一家安心的在白云客栈住了下来,这里客房充足,一人分了一间客房也还宽裕。 第二天夏守礼和夏守智兄弟俩就赶着牛车回去了,只留下夏继祖一人在这看着。趁着离考试还有几天,夏继祖也能给孙儿们传授些考试经验。 夏元鼎始料未及的是,这父亲和三伯刚一走,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接受祖父的狂轰滥炸了的,谁知道这王家的王老先生倒是热心,主动请缨要教导些东西,夏继祖欣然同意。 这恐怕不是临时起意吧,夏元鼎猜测,他们可能早就商量好了的,自己也只有被动接受的结局。 不过这也没什么,还不都是一样的,应付县试的那几本书他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该解释的也都解释的差不多了,按理说过县试的话应该十拿九稳的,再考不好那纯粹就是心理因素了。 而元志堂兄,上年虽然过了府试,院试那关却栽了跟头。夏元鼎也向祖父了解过,只要过了府试这关,以后再考试,就不必从县试再从头考了,报备之后,直接去参加院试就行了,这样也省去了许多繁琐。 所以,今年他并没有看到过元志堂兄的身影,他还是在县城附近的学院里就读。像他们这样的家族,虽然也供得起一名学子在学院就读的开资,但是明显夏继祖不愿意这样花费,因为他自信,自信他自己教出来的学生不比学院里教出来的差。 夏元志能在学院就读,还是得了一番机遇的,说是有一次被学院的教习先生发现,觉得他机敏聪慧,是块璞玉,不忍他在乡下埋没了,就问他愿不愿意去学院就读,夏元志自然是同意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他本来是跟着爷爷读书的,却没有经过爷爷同意就私自拜了别人为师,这改换门庭的做法是大大的不妥,所以老爷子很生气,也说过一些气话,但是他又不能阻止这种行为,你说憋屈不憋屈! 王茂弘的书房里,此时正有五人,多了个王瑾萱小姑娘,虽然她是不能考试的,可是也是书香门第,王老爷子平日没事,也就教着孙女读书识字,也是颇有成效。 此时,下首坐着的三人,夏元鼎、夏元杰、王瑾萱,一人拿着一杆毛笔,案上铺着白纸,是要准备写字了。 看这书房摆设,就知道王茂弘是文雅之人,书架上的藏书可比夏继祖家丰富多了。藏书最能看出一个书香门第的底蕴了,这点也难怪当初元志堂兄入了书院就读,在世的许多大学问家最新的著作,他们家没有,可人家书院就有,这点怎么跟人家比呢! 再说这墙上挂着的几幅山水画,以夏元鼎的鉴赏水平呢,他鉴赏不出来,就不提了。反正他就看出了这书房的位置挺好,窗明几净,很适合读书。 无意中,他是知道王老先生会作画的,作的好不好就不敢说了,但“琴棋书画”作为读书人四项基本功,想来就不会差太多。 一想到这个,夏元鼎就怎么也想不明白,爷爷怎么就说他不会呢,是真的不会,还是不肯教呢,这得打个疑问,但爷爷家书房的墙壁上确实挂着一把七弦琴,这是骗不了人的。 一年苦练,夏元鼎的字可以说是三人中最好,写好之后便拿给夏继祖和王茂弘看。 “奉先兄,没想到元鼎的字已经有了筋骨,假以时日必成一家啊!” 拿起夏元鼎写的字,王茂弘就不愿意放下了,从字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行,夏元鼎练字,一直以“颜筋柳骨”为追求目标,虽然自己也知道想要达到先贤的高度是很遥远的,但是他却一直努力着。 都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没有目标是悲哀的,有了目标。即使最后达不到,但是过程却是幸福的。 “自教导他以来,他却是每日勤学苦练,能有此成就也是不易,元鼎这点我倒是满意!”夏继祖同意说道。 王茂弘又看了看,连连点头这才不舍的把夏元鼎写的放下,又从夏继祖手中接过夏元杰的看了起来。 这时夏元鼎和夏元杰还好,王瑾萱却是紧张起来,两只小手不自觉的握在了一起,眼睛紧盯着爷爷手中的白纸。 点评了几句后,王茂弘把元杰写的那张纸放下,却不去拿王瑾萱所写的那张。 此情景落在王瑾萱的眼中,她的失落一闪而逝,以为是爷爷不在意她了呢! “奉先兄,贤孙女的字,还请你点评一番啊!”王茂弘带着一些趣味地说道。 “正好,我也看看,你教导出来的孙女能不能让我满意!”夏继祖也不拒绝,笑着就拿起了瑾萱所写的那张纸。 “嗯,清丽娟秀,看来是下了功夫的!”只是夸了两句,夏继祖已经很满意了。 “能得你一句夸奖也是不容易了,早年我就说我的字比你写得好,你还不服气!”王茂弘顺势说道。 “茂弘兄,我这夸的是瑾萱,你可不要得意,我的字当年可是得了宗师夸过的!”夏继祖悠悠说道。 “对对,宗师是夸过,当时奉先兄真是有心了!”王茂弘调侃说道。 “哼,你有能耐当时倒是现写出一幅字来,我也没拦着你们!”对于这事,夏继祖是有些得意的。 这一幕,看的是下面的三人无所适从,怎么教得好好的,突然开始斗起嘴来。 还好,这只是短暂的插曲而已,他们还是没忘了正事的,又开始认真的教导起来。 学习的时光就是这么过去的,偶尔有些情趣,但是远谈不上摆脱了枯燥。 空闲下来,夏元鼎可不去瞎跑了,他就在客房休息,街上的熙熙攘攘也打扰不到他。 只是这天午睡的时候,王瑾萱带着一只小黄狗闯了进来,这可下了一条,不单单是硬闯这种行为,而是这条小黄狗什么时候出现的,之前都没见过的。 “我说你怎么每天中午都躲在客房里,原来你在偷懒睡觉,你这样还怎么去县试呢?” 对于硬闯客房的行为,王瑾萱丝毫不觉得为难,对她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真正客人的客房她不敢去,但这是爷爷让她来的,她还特意牵了条小黄狗跟着。 夏元鼎就想问,牵着条狗就过来,这样合适吗! “那个,瑾萱妹妹,你来有什么事,没有的话,我还要午休呢,你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没事的话,还是不要这样的好!” 说到这里瑾萱有些微微脸红,她倒是听说过男女之防的一些事,但是她可是没娘教的孩子,总是不那么清楚。 “爷爷让我问你,他们下午要去游湖,问你去不去?”瑾萱也不愿意多待,赶紧把话问了出来。 一听游湖,夏元鼎是想去的,但又想到自己是个旱鸭子,万一掉河里了,可就不好了,现在是春季,河水一定很冷对吧。 “不去!”他的回答短促有力。 “福迪,我们走!”有了答案,王瑾萱呼唤了小黄狗转身就走。 “汪汪……”最后,夏元鼎是听到了这样的回到。 回到爷爷处,王瑾萱说道:“爷爷,元鼎哥哥说了,他不想去!” “好了,爷爷知道了,你去吧!”王茂弘没想到却是得到了这样的答案,有些诧异,不是说元鼎好新鲜吗,怎么不愿意去游湖呢。 这游湖原是不该带上夏元鼎的,他正忙着要参加县试呢,不可为别的事分了心,只是那里常有文人聚首,就想着带着他开开眼界,没想到好意却是被拒绝了。 对此,王茂弘倒也不怪,总是临时起意的,不去就不去吧,也少些事端。 本书对考试的时间设定与现实历史中有些出入,是为了剧情需要。xh:.254.198.194 第四十二章 游湖? 春日游湖是文人的一大爱好,似夏继祖这种闲散的文人也不能免俗。 本来游湖应是上午最佳,可惜他们错过了时辰,但傍晚也不差,那时也常有文人相聚。要是再晚些时日,气温渐升,那时候再来反而不好了。 “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游湖吗?”夏元杰是打算跟着的,临走还不忘再来问一问他。 夏元鼎笑着说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那好吧,我们走了!” 夏元鼎看着他的背景离去,摇了摇头,无聊的进了客房练字去了。 王家的马车就在院外角门口守着,这可是夏元杰第一次坐马车,所以他显得有些兴奋。从这点上看,王家的生活水平要比夏家高出一截。 这跟当年的情景有些翻转,本来的富家少爷如今窝在了乡下。本来穷苦出身的王茂弘经过不懈的努力,不仅开了客栈,而且还在县城经营一家铺子。 所以你要详细探究王茂弘的身份就有些复杂了,他既是读书人又是拥有田地的地主,也兼有商人的身份。还好宁朝立国得了许多巨商的资质,所以对商人一向比较宽容,商人也可以科举为官,但是中小商人忍要忍受社会歧视性的眼光。 第一次去镇上赶集的时候,夏元鼎见到有商人穿着绫罗绸缎招摇过市,以及听说有人可以经营酒坊自行酿酒,都是朝廷法令对商人宽容的表现。 “奉先兄,先请把!” 夏继祖也不客气,一抬脚一跨步先一步上了马车。等到王茂弘也进了车厢以后,赶车的伙计把车凳放在车厢前面,赶着马车就往净湖方向而去。 净湖边载种的桃花也不知道现在盛开了没有,成排的柳树是否吐出了嫩芽,夏元鼎才不去凑那个热闹呢! 等马车走远了,夏元鼎“蹬蹬蹬”的走下了楼,这一幕敲好被王济堂看到。 “元鼎,马车都走远了,你再去怕是迟了!”看到他下楼,王济堂还以为他是要想去游湖了呢,便忍不住问道。 “王叔误会了,我并不是要去游湖的!”夏元鼎解释说。 “那这就怪了,不是游湖,你有何事如此匆忙,你对这县城可是不熟,要不要我派伙计跟着你?” 好意心领了,夏元鼎想到,看看这白云客栈,王叔叔本人就承担掌柜的责任,一个伙计、一个杂役、一个酒保、一个厨师,已经临时派出去了一个,哪还有闲着的人手。虽说忙碌的时间都是集中在午时和晚上,夏元鼎可不愿意就麻烦人家。 “不用不用,我就在客栈附近逛逛,不会走太远的,不用人相随,王叔不用担心!”夏元鼎拒绝了王济堂的好意。 看着夏元鼎独自一人出了客堂,王济堂眼带疑惑,搞不懂这个侄儿到底目的何在。 如果此时夏元鼎身上哪怕有点碎银子,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潇洒一回。那么请问,他身上现在有钱吗,不好意思,一文钱都没有,他是最穷的穿越者了! 虽然如此,夏元鼎却正按着自己的规划努力前行者,年龄这个问题只能一天天熬了,为了能获得一个特权者的身份,只能靠自己了。 在久远的未来,书读的好未必就是鲤鱼跃龙门的一步,在这古代,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恰当比喻。 这次急着出门,也是事出突然,便想要探个究竟。 瑾萱去问他的时候,他是真的不打算出门,就安静的在客房里看书的。 夏元杰问他的时候,他的态度依然没有改变,还是不打算与他们一起去游湖。 有时候,夏元鼎感兴趣的东西,他便积极起来,对不喜欢的东西,他又懒得看。 他现在正在看的一本书,是一本杂书,从王茂弘的书房里找到的。 夏元鼎进过爷爷的书房,对王老先生的书房也大致了解。比较下来,就可以发现两人读书趣味的不同。爷爷是只看那些正统的书,都是先贤的警世之言。而王老先生不同,喜欢看一些杂书,虽然具体的内容夏元鼎不清楚,但匆匆浏览就能发现,这些书名可不是什么经、论、策的,其中一些游记、演义可都是用来消遣的。 一直为钱发愁的夏元鼎是突然间开了窍,他怎么就不能也搞搞这方面的事,是不是能够推出一些合口味的书来销售? 卖书应该能挣点零花钱吧,夏元鼎已经开始想着搬上那部大作了,之后就是他出门的一幕和王济堂的对话了。 先去考察考察行情,到书肆看看这书价钱如何,销量怎么样。 这时候的书肆都是既刻书又卖书的,分工没那么细,至于印刷出来的书的质量,更是远谈不上精美。印刷书籍的纸张,有时候会选择劣质的发黄的纸,不只是难看,纸张也不光滑。 夏元鼎看到的书肆可不是高大上的,也没有门面,就是一书摊子,摆了许多书。 到了跟前,旁边也没有看书的人,夏元鼎蹲下伸来,就要翻看起来。 “咦,你这小童,难道也能识文断字!”主人能这么问,也不稀奇。 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别的家的孩子连字都认不全,更不要说看书这事了。 这里又没有标点符号,一个句子断错了这意义就南辕北辙了。 举例来说,杜牧的《清明》诗,就曾有大才子因为少写一个字而差点被皇帝定罪,幸好自己机灵,立刻把诗改成了词,居然有了另一番意思。 “这本书怎么卖呢!”夏元鼎开始问道。 这书肆主人看了看夏元鼎手里的传奇,说道:“两百文!” 一听这个数字,夏元鼎还是有些惊讶的,这书卖的不便宜啊。 “那这本呢!”放下原来的书后,夏元鼎又拿起了另一本书。 “三百文!”此时书肆主人虽然也保持风度,但是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不想多说什么。 这样问,自然问不出什么有效信息,夏元鼎还是换了别处。 兜兜转转,看了解的差不多了,天色也不算玩,他便慢慢回去。 “元鼎,你可回来了!”这时候,怎么元杰回来这么早,没多逛一会吗。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夏元鼎问道。 夏元杰早就想说了,便赶紧把事情一五一十全讲清楚。 听了之后,夏元鼎才是真正吃惊起来,因为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原来他们一行人去游湖之后,不小心看到了一幕,也在此时游湖的县太爷,不知为何翻船落水了! 第四十三章 谁在操心 听到这个消息,夏元鼎也感到突然,这好端端的,县太爷怎么就能落水了,难道县太爷的船也说翻就翻了? 马上就是县试的时间了,县太爷不在县衙里好好待着,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去游湖,难道士大夫的生活总是这么舒坦吗!净湖可是有许多准备参加的县试的学子的,就不知道避讳一下吗? 夏元鼎要是知道,县太爷正是知道这里有这些学子的存在,才正要去的。新来的县太爷,不寻找机会与这些读书人多接触,那才是失败的。 要明白,读书人正是社会的上层阶级,笼络好了他们,一切的问题都好解决了。你的政绩需要他们传颂,你的政策需要他们传达,你的困难也需要他们协助。 夏元鼎想的避讳之事,难道县太爷傻吗,他不会单独的去见哪个学子,也不会只对谁另眼相待,这会面的地点肯定是在公共场合,越多人看到越好,到时候人们会说,新来知县心系莘莘学子。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的,夏元鼎不去想,所以他失去了一个看到县太爷落水的机会。 “怎么就落水了呢?”夏元鼎问道。 “当时我们都上了小舟,在水面飘着,爷爷说文人学子都在湖心小岛上,我们也打算赶往那里!”夏元杰对那郁郁葱葱的小岛印象颇深,从远处看,不时的有群鸟栖息,一会散落枝头,一会成群腾空,他很想说说小岛的好,但看着夏元鼎,还是先把落水的事说完,整理了一下所听所闻,又说道:“距离我们甚远处,便有一个有着乌篷的大船,这船也是驶向湖心小岛,很突然的船就翻了,离得近的人说,翻船处还有漩涡产生!” 这么倒霉,被漩涡给弄翻了,不是撞船或者漏水什么的,夏元鼎都有些哭笑不得了,这县太爷也够倒霉的,漩涡可不是经常产生的,怎么就那么巧呢,说翻就翻! 夏元鼎接着问道:“那没有人受伤什么的吧?” 夏元杰摇头说道:“这倒没有,不过可能怕是受到风寒,后来县太爷就回去了。要不是有人高喊县太爷落水了,我们都还不清楚呢,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夏元鼎又问道:“那你们后来有没有去湖心小岛上,看了没有?” 夏元杰有些扫兴地说道:“看是看了,可是岛上的人也知道县太爷落水了,都急匆匆的走了,那里甚是冷清,我们也就逛了一圈就回来了!” 也是,为了看望他们这些岛上的读书人,县太爷却不幸落水,想必在岛上的这些人也没有心情玩耍下去了。 当时情形还真是如夏元鼎所料的,岛上石桌棋盘上,还留着他们当时下的残局。所请助兴的歌姬也未曾唱完曲子,便匆匆收场了。 回到的书房的夏继祖和王茂弘也觉得遗憾,好好的游湖,却是看了看了一出落水的戏,还因为离得太远,没有看得清楚。 “茂弘兄,这落水县令,我可是头一次见,你在县城待的时日久,快给我说说,这县令可有什么背景!”一回去,夏继祖就迫不及待的询问。 王茂弘看了,招呼夏继祖坐下先喝口茶润润喉咙,也是笑着说道:“莫急,莫急,你不问迟早是要告诉你的!” “那你快说,就先说说他的仕途经历吧,说不定对元鼎和元杰的这次考试有裨益。” 王茂弘望了望门外,看附近无人,才大胆起来,压声说道:“新县令刚上任,我便托人打听了。这谢县令,你可知他什么来历,陈州谢家的旁支庶子!” “原来是谢家子弟,我二人年轻时入京,谢灵还是当朝的尚书令,那时的谢家可是最鼎盛之时,谢家是名门望族,只是如今在朝的谢升只是官居工部尚书,品秩虽说也不低,是正三品的实职,比之先祖还是有差距的!” “我们就少说风凉话吧,正三品我们还巴结不上呢,我告诉你,这谢植算是谢升的子侄辈,曾在象山书院求学,师从倒是不知道哪位,此人行事作风还待细查!”王茂弘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夏继祖本打算好好算计的,这一听,得了,还有啥可想的,开口说道:“闹了半天,茂弘兄就打听到了人家姓甚名谁,来自何处了。最重要的师门,个人所长皆一概不知,那还怎么研究!” “我说你急什么,接着听我跟你分析,我且问你,好端端的,这谢家大家族的子弟,不在自己族学读书,怎么跑到象山书院去了?” 夏继祖慢慢想着,迟疑说道:“莫非是在自家族学不受待见,所以才迫不得已的跑去象山书院求学!” “这个我可不清楚,奉先兄不如去问谢知县本人!” “茂弘兄就不要开玩笑了,你别忘了,元鼎可是你未来孙女婿,你怎么还不上点心?”看样子王茂弘再不好好说话,夏继祖就要拂袖离去。 “好好,为了我那未来孙女婿,我就好好给你讲讲吧!”一看这样,王茂弘也不啰嗦,开始正经分析起来。 门外刚要进去寻找爷爷的王瑾萱,恰好听到爷爷和夏爷爷讲什么孙女婿的事,她从小机敏伶俐,自然知道爷爷谈的是自己的事,便没有进去打扰,随后就一个人偷偷溜走了,这一切屋内的两人倒是毫无知觉。 “这么说,你觉得谢植很有可能在《庸书》中出题?” “就是不知道你那两个孙儿对几本经书掌握的如何了,经义、诗赋、时务策,你真的有信心吗?” 此问过后,书房内开始沉闷起来,夏继祖只顾着举起茶杯喝茶了,对于老友的问题他也不好回答,两个孙儿对几本经书的掌握他是知道的,考经义的话该没问题,难就难在这诗赋和时务策,不是说他教的不好,而这这东西确实需要一点点的天赋的,不像经义那样掌握的快。 “三合的文风一向不盛,我那孙儿虽然学习时日段,却也掌握不少的东西,茂弘兄尽管放宽心!”夏继祖倒学会安慰起人来。 “你这么说,赶明我就考考元鼎的诗赋如何,可别跟你一样,那样我就真担心了!”王茂弘大笑起来。 夏继祖也不生气,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取笑诗赋作的差了,比他作的差的大有人在,虽然他比上不足,但是比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夏元鼎不知道,为了他的考试,两位老人家可没少下功夫。这考试是看考生本身没错,可也不能对主考无动于衷,人家喜欢出什么题,你细细琢磨,摸准了,那考试就事半功倍了。你可以不去占什么小便宜,但是你绝对不能吃亏,吃亏了就不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也不知道为了县试,会有多少人惦记着这事,打听的、送礼的,有些东西总是不可避免,谢县令还得保重啊! 第四十四章 县试(一) 学习的空隙,夏元杰偷偷小声问:“元鼎,你说爷爷怎么老是问《庸书》中的内容,县试的时候真的能考到吗?” 夏元鼎想翻白眼,五哥怎么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是穿越的也不能未卜先知啊,这个问题还是留待考完试后再回答吧。 “好了,回去后,务必对这些内容多多温习,明日就是考试之期了,也不可睡得太晚,以免耽误了明天的考试!” 二月初六晚上,用过晚膳,夏继祖又对两个孙儿督导了一番,这才放过。 说也气,夏继祖兴致勃勃地跟王茂弘在研究谢县令谢植这个人的时候,突然惊醒过来,貌似明天就是二月初七了,那不正是考试日期。明白过来,他还在书房讨论个什么劲呢,还是先给两个孙儿传授一番再说吧。 觉得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怎么样就看两个孙儿的表现了。二月初五进城确实有些晚了,现在看来是有些仓促的,中间只隔一天,许多想办的事都没办成。 县令傍晚的时候落水了,不知道受到惊吓没有,明天还能不能主持考试! 这些问题自有人操心,夏元鼎自个回了客房,爷爷好像特别钟情《庸书》,这书他都背的滚瓜烂熟了,没什么可担心的,临考了他的心确实静了下来,睡了个安稳觉。 不巧,夜里下雨了,稀稀淋淋的,不知温度又要降到多少。 县试总共考四到五场,这是由县官决定,一场就是一天,每场考试间会有间期,并非连考五天。 三合县的考场就在城南,童子试的考棚都是比较简陋的,考棚一般都设有公堂和公堂外的青石甬道两侧设考案。 虽然简陋,但是这里倒也古朴、规整,考场建筑皆为单层,南面的门屋与北面的公堂相对而立,它们之间是东西相向的两排号舍,号舍南段各有一茅房。门屋与号舍并非紧挨着,中间有一庭院相隔,甬道南端立有一座石门楼。考场按例已经封闭,正静静等待着考生的入场。 星星还在夜空的时候,夏元鼎就被喊了起来,与他有同样命运的还有堂兄夏元杰。因为是黎明前就要点名入场了,所以不得不提起起来准备。 第一次,夏元鼎坐上了王家的马车,和爷爷以及元杰一起赶赴考场,他们身上所携带的东西不多不少,一个装有笔墨食物等的考篮。 “这县试颇为简单,只需通过第一场便可获得参加府试的资格,但还是要尽力多通过几场,也好锻炼一下你们的应试能力!” 现在夏元鼎是无心听这些的,说真的,起得太早他真的有些困了,打不起精神听这些鼓励之语,还好元杰堂兄倒是听话,好像醒的快些。 马车一路颠簸,夏元鼎觉得自己是被颠醒的,马车停下,他们一下车就看到很多人已经到了,还有不少,这都是前来应试的学子。 大门是五开间的三启门,门屋的中间被隔开,变成了前后廊式。夏元鼎和夏元杰依次被点名,后被搜身,由禀生唱保后,方可进场。 夏元鼎接了试卷纸,照着卷面钤印的座位号入座,然后考棚大门就会关闭,公堂击云板,整个考场肃静下来。 夏元鼎只知道自己是云字三号,在这狭小的考间,倒不觉得拥挤,内里也够简陋,长条桌、长条凳,加上桌案。他不敢四处张望,因为已被告诫一经发现便会被查究,有兵丁随时在甬道上来回走动,严密监视这些考生。 考试以击云板作为信号开始,等到再次击云板的时候,就是考试结束了。 收敛心神,还是仔细作答吧! 对于经义,夏元鼎十分有把握,只要经文背的熟练,理解的透彻,这都不难,而这恰恰是他的长项。 第一场正试,考试的内容是:经义两道,五言六韵试贴诗两首。 第二场初复,考试的内容是:经义两道,策问一道。 第三场再复,考试的内容是:杂文,论、判、诏、表、诰等为体裁,律赋一篇,五言八韵试贴诗一首。 第四场和第五场连复,考试的内容:经史、时务策、时文、诗赋等。 一看内容,夏元鼎乐了,这怎么都是《庸书》中的,都是爷爷或多或少讲过的,这就更轻松了。 巳时,夏元鼎听到,三声击鼓,知道这是能活动的时间了,这时候允许考生饮茶水,上茅房一次,夏元鼎依例上了趟茅房。 回来后就开始想这五言六韵诗,哪怕他胸中有一万首能流传千古的名诗,到了这儿也得给跪了!人家有要求,夏元鼎得照做,好在谢县令出的题目没有故意刁难的,都是比较简单的,夏元鼎还能应付。 做好诗赋,夏元鼎觉得中规中矩,觉得应该是能过了,这才放下心来。 再次听到击鼓声,已经是下午申时了,离再次击云板的时间不远了。 之后就是静静地等待,夏元鼎很有耐心,最终不紧不慢地把试卷交给受卷官,领了出门牌,在出门时又复还了去,这才被放行出了考场。 出来后,夏元鼎才知道,元杰还没有出来,心里想到,这些应该难不倒他才对嘛,何况爷爷都那么努力了,没道理还答不出来啊! “爷爷,元鼎,你们都等着呢!”听到这呼声,夏元鼎就知道,这位堂兄的心情不错,考试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元杰也出来了,我们先回去吧,回去再说!”说着就催促人赶紧走。 刚出来的时候,夏继祖就小声问起夏元鼎考的情况如何,夏元鼎当时就是点头说没问题,夏继祖高兴的同时也知道在这里不便细问,所以心里一直在忍着。 夏继祖说这正试没难度可真不是胡吹的,这通过率还是挺高的,可是接下来的几场比赛肯定不会那么轻松了,真没本事肯定会被刷下来。 到底能走多远,还是看个人学识掌握的如何,毕竟不是每一次都能投机取消的。 对于考试详情,夏继祖也想彻底的了解清楚,那位三十多岁的县太爷,还是出现在了考场上,看样子并没有被昨天的事情所影响。 这场考试过后,紧接着就要公布成绩呢,看看谁能参加下一场的考试。 第四十五章 县试(二) 王家的客厅里,此时围坐着许多人,不管是老一辈的王茂弘,还是年纪最小的王瑾萱,都来了! 被众人围观的场景,夏元鼎还是第一次看到,还有点享受呢! “笑什么呢,还不快说!”本来就等的不耐烦的夏继祖看到元鼎此刻的表情,嘴角的微笑,真的有点贱贱的感觉。 夏元鼎立马变的委屈起来,说道:“爷爷,不是都讲过了吗,我觉得发挥的很好啊!” 夏继祖追问道:“细节呢,把自己写的文章再背一遍给我听听,让我们给你评价一下!” “当时光顾着作答了,现在写的什么已经记不清楚了!” “……” “元鼎哥哥骗人!”不合时宜的,王瑾萱揭穿了夏元鼎虚伪地应答。 夏继祖胜利般说道:“元鼎,还不从实招来!” “爷爷真是的,就不能问五哥吗,您可是有点偏心了!” “你小子,少挑拨离间,元杰跟你能一样吗,我不追着问,你会主动说?”夏继祖早就看出来了,夏元鼎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躁动的心。 夏元鼎无奈说道:“第一道题是: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 这是说,君子的为人处世啊,要恪守中正而不偏不倚,这才是真正的坚强啊! 王茂弘关系问道:“你是如何作答的?” 夏元鼎还能怎么作答,这不都是你们教的吗,君子和而不留,不论逆境困境都要坚持自己的气节,最后就真的变得坚强了。 “自古帝王之治、圣贤之道、不外一中。中者,举天下万事所宜视为标准者也。……而要其本源,在能取物欲之私而胜之也。故曰自胜之谓强。” 既然都想听,夏元鼎就把整篇文章背下来好了。文章背完,夏继祖和王茂弘皆陶醉文章中,就是不能完全品出其中味道的夏元杰和王瑾萱也是有些出神。 王茂弘反应过来后,着实让人吓一跳,手拍着椅子的扶手作响,说道:“好啊~~~,自胜谓之强,元鼎这篇文章写得好,这文采要胜过我们一筹不止,看来我们再也不能班门弄斧了!” 夏继祖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夏元鼎,长叹一口气,像是解脱了,口中念到青出于蓝。 “爷爷,那这第二道题,你们还听不听啊?”夏元鼎倒是打算就此结束,因为这像拷问一样,至少让人吃口饭再背。 “既然你愿意,那你就说说这第二道吧!”一转口,又成了夏元鼎自愿的了。 “第二道题是:上律天时,下袭水土。” 王茂弘说道:“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顺乎天道,遵守四时,五行有相生相克,君子厚德载物,上和天道,下和地道!” 虽然看上去是见到朴素的句子,这里面却有很深的哲学道理,谢县令绝不是因为落水才想到考这个的。 明白了什么意思,夏元鼎有了中心立意,自然是洋洋洒洒的一片文章写了出来,结尾再次画龙点睛,这都难不倒他。 等夏元鼎说完,夏继祖就不要求他再把试贴诗念出来了,因为夏继祖觉得就这两篇文章,把握已经很大了。 “元杰,那你来说说这试贴诗作的如何?” “是,爷爷,王爷爷,第一首诗给的题目是:挂席拾海月?” 一听这个,王茂弘莞尔一笑,对着夏继祖说道:“奉先兄,这谢县令有意思啊,自己家祖上的诗能拿出来考问学子!” 孤舟杨帆,飘在如镜的海面上,月亮倒映在海水之下,孤舟缓慢前行,就好像要去拾取海里的月亮,意境优美。 但元杰的诗作的就有些平淡了,跟他写的水平差不多,看来他们兄弟都没有当诗人的天赋。这些平平仄仄平的东西确实不好糊弄,还得用典什么的,一个小小的试贴诗,尽是门门框框了,难怪科举难出佳作。 事实上,科举里能被人记住的试贴诗真的不多,唯有印象的只有“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二句了。 “既然正式已经结束了,我们也无须挂念,后日便可见分晓了,看法案的结果吧!” 看王茂弘这么说,夏继祖便把这一茬放下,看时辰是到了饭点了,在考场辛苦一天考试之人可不能饿着。 这第一场正式要是能过了最好,这样初复、再复等就不要考了,直接就能取得参加复试的资格了,干嘛还要接着考呢。 夏继祖倒是说过要让孙儿多考几场,当然他心里还是希望一次就能过的。这样等着县令的面试就行了,也省了许多麻烦。 当然,最让人肉疼的还是钱啊,考试的试卷其实是考生自己出钱的,还包括衙役伙食钱等,都是算他们的。 说到底,童子试只是小考,不像乡试县试那样正规,考题都是县令随意出的,这里面水分还是很大的。 照往年情形,每次录取的名额都是在五十名左右,一般不会轻易变动。几百个人就为了这五十个名额,争得头破血流,弄不好还有可能出意外事故,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晚饭居然有夏元鼎最喜欢的鱼,不用多说他又能大饱口福了,这次可得把没吃的补回来,夏元鼎见他人动筷子后也赶紧把筷子伸出去。 就要够到了,这时候这盘红烧鲤鱼正在王瑾萱的面前,她看到夏元鼎想吃,笑了笑,抢在他的前头先夹了一筷子。 夏元鼎没有多想什么,以为瑾萱妹妹也爱吃鱼,但是以她的饭量也吃不了多少,剩下的都是他的,应该没人跟他抢了。 但是刚吃着自己夹的第一块鱼肉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王瑾萱又动起了他的鱼。 虽说这条鱼足够大,但是嫩肉啊,都被她给抢光了,这简直是夏元鼎的克星啊! 夏元鼎在心里呐喊,你就不能慢点,小心鱼刺卡住你喉咙。 “咳咳~~~” “元鼎怎么了?” “怕是被鱼刺卡住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就不能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急什么!” 此时,夏元鼎的眼中含着泪水,有些痛苦难以言表。看来人呢,还是不能动坏心思,有时候这报应也是说来就来。 这时候,被卡住了喉咙的他只盼望着解救的东西,给他一瓶醋吧,这也许管用。 夜里,夏元鼎辗转反侧,总结这么些日子,他到底在这世上干了什么,距离轰轰烈烈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不小心竟然在一条小路上越走越远了。 这条道路,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他呢,现在他是不知疲倦的羔羊,希望有一天他倦了累了,也能有一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家园。 第四十六章 不相识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县试正试次日,夏元鼎终于空闲下来,既不需要考试,也不需要跟着爷爷学习。 “小六,你说我们是不是去看书呢!” 吃过早饭,夏元鼎和夏元杰就在后院的廊道边坐着,可不是在一起欣赏风景,而是为了消化肚中食物。 身边跟一个脑子中时刻都是想着念书,夏元鼎也是压力山大,他想请问五哥,在你眼中,就发现不了童年的美好、生活的其他乐趣吗? “五哥,圣人曾说过,欲速则不达,此刻都考过了,我们还是要冷静一下为好!” “欲速则不达吗,这是哪个圣人说的,快些告诉我是何本书中看到的?”夏元杰问道。 “这个~,只是偶尔碰巧看到的,你就不要在意了!” 看到王瑾萱在不近不远来回走动,夏元杰也是忍不住问道:“原来如此,小六,你说瑾萱妹妹已经在那里走动两趟了,她难道是在找东西吗?” 此刻,王瑾萱穿着很宽松的齐腰襦裙,下半身是淡蓝色,两个长袖白色,看她双手负在身后,来回晃悠,那样子甚是特别,夏元鼎早就忍不住想笑了。 此前一直忍着,这次元杰一问,他就再也忍不住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夏元杰转过头看着他,那边听到小声的瑾萱姑娘也是不晃悠了,眼神也在看着他,夏元鼎有些尴尬,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原形毕露的。 “元鼎为何发笑?” “好笑呗!”夏元鼎虽然没说话,但是心里是这样回到的,这时候,王瑾萱走了过来。 夏元鼎把头别过去,故意不看,以为这样麻烦就没有了。 “瑾萱妹妹,元鼎绝对不是故意笑你的!” 如果眼神能XX,夏元鼎真想处决了这个猪队友,就会乱带节奏,明明是会心一笑,怎么就被你说的这么不堪。 王瑾萱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夏元鼎挠了挠头,哈哈笑了两声,突然变得冷酷起来,慢慢地走向王瑾萱。 “你想干嘛!”被夏元鼎紧逼着后退,王瑾萱脑海里还在想着刚才的笑声,发觉有些恐怖。 看着最后靠在楠木柱子上的瑾萱,夏元鼎嘴角勾起一丝邪笑,心里回到道,跟我斗,分分钟把你壁咚了! 可是他陶醉的太早了,眼看着夏元鼎就要压迫上来,王瑾萱做了一个比较缺德的动作,紧接着夏元鼎就一声惨叫,身子也蹲了下去,趁着这个机会,王瑾萱溜之大吉。 夏元杰摇着头,落井下石说道:“活该!” 画风转变太快了,本来是跟自己同一战壕的兄弟,因何甩袖离开。 想用自己春风化雨般的眼神感化她,为什么她还下那么狠心的一脚,这说踩就踩,毫不留情,现在就如此,长大了还得了,谁娶了谁倒霉。 一瘸一拐的,夏元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今天一整天,他都不想在与某人见面了。 回了客房,背起书包,胡乱装上,夏元鼎气冲冲的出门了,也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的火,根本没有必要跟一个小丫头较劲,你一贯的行为都是要吐出你的稳重,是个小大人了。 要是能耐,夏元鼎最好是背上包就离家出走了,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何必还总是跟夏家放不下呢,就这样任性一回不好吗? 如果有人这样劝他,他肯定嗤之以鼻,大宁朝是你想去就去的吗,那些风景名胜是不要门票,可是他绝对出不了三合县的地界。 独自来到这售卖东西的街上,看着很多小东西,夏元鼎感到很新奇,有桃胡做的小篮子,有珠子串起来的手环,难得的是,路边还有脂粉店,可见商业还是繁华的。 今天不巧,就是没有杂耍的,他很想看一看喷火、胸口碎石等表演。 “夏公子,你可算是来,总算是把你盼来了!” “昨天忙,你不会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吧?” “这哪能呢,县令大人为国选材,这可是我们三合的大事,这哪能不知道,夏公子可听说了吗,银钩赌坊可是为这次县试开了盘,您知道排在第一位的是谁吗?” “还跟我面前卖关子,快说!” “是是是,夏公子勿恼,这排在第一位的是叫迟子建的学子!” “迟子建!” …… 夏元鼎自然不是那人口中的夏公子,只是还有他不知道的,这位夏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跟他爷爷有过节的夏继宗的孙子,本名叫夏元通,县城的人给他起了个雅号——及时雨,不是说他行侠仗义,而是指他好散钱财,尤其是对姑娘豪爽。 夏元鼎倒是不知道这位同族在这县城有如此大的名声,不然的话倒要讨教一番。两人虽然是相遇了,也可能只是夏元鼎注意到了他,没发生仇人相见分外眼睁的事,就这么平淡的错过了,真是可惜。 他不知道的事情还不止这些呢,恐怕这事过不了多久便会传遍了。昨日考试的可不止他们夏家两兄弟,还有这个夏元通,他也是参加了县试的。 其实他本身是不愿意参加这个县试的,一来他学业不精,而来他是觉得没有必要,他们家那么富有,还能饿死他不成,何必把人生的大好时光浪费在这无望的科考仕途。 说到这点,还得怪夏元通的爷爷夏继宗,他常拿夏继祖作为反面教材教导后辈,却有逼着孙儿去考仕途,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怪不得怎么说夏元通都听不进去。 一不小心,夏元通就在考场上睡着了,还好这事夏元通没告诉他爷爷,不然很难想象老人家会是什么表情。 在考场安然酣睡,这出丑的一幕却是被有心人记住了,加上可以的传播,已经在小范围成为了笑谈。 仍然未有觉察的夏元通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落选的说辞他早就想好了,不是他文采不行、学艺不精,而是三合县的学子实在是太强了,孙儿真的已经尽力了! 夏元鼎也是听了这银钩赌坊为了这次县试开盘的做法,他是穷光蛋,自然不可能去押一把,即使有钱,他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也无法预知别人的实力。 显然,夏元通不存在这样的问题,看他的样子,是要去银钩赌坊去一趟的。人家倒是可以任性了,大不了就是输了去青楼的钱,万一赢了,打赏的钱就是别人替他出的。 只是不知他们提到的迟子建是哪位学子,夏元鼎也没有印象,能排在第一位,看样子是有一定名气的,对明天的“发案”不由得有些期待。 到时候能不能出圈,这一切都会揭晓,就怕落得个有人欢喜有人忧。 只是明日公布的只是考生的座号,并不会直接给出学子的姓名,倒像是个猜谜游戏,有些互动的性质了。 感叹了一声,夏元鼎闻到了臭豆腐的味道,没想到还有这种东西,他受不了,赶紧掉转回头。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四十七章 二月初九 二月初九,这是个春光明媚的日子。 得空在街头浪荡的夏元鼎,没坚持到中午便回去了,而且是空手而归。他回头的时候,正赶到了吃食集中的铺段。他也不是忍受不了臭豆腐的味道,只是肚子有些不争气,别想歪了,跟怀不怀上没啥关系,就是在向他抗议。 囊中羞涩,插进去的手都不好意思掏出啦,他也明白,吃白食不被打死就算是幸运了,放眼望去,哪一个的胳膊都比他粗,一看就知道都是惹不起的人。 还好,今天第一场考试的结果就出来了,夏元鼎自然不能错过了,吃了早饭就和元杰跟着爷爷去看放榜的情况。 三个人没有借用王家的马车,而是步行走向放榜地点,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自在。 这第一次考试只是录取前二十名而已,这被录取者,可以不参加接下来的两场考试,把这几百名考生都比作落水者的话,这二十人就是上岸了,可以直接参加接下来的府试了。 “都肃静,发案了!” 本来有些嘈杂的人群顿时变得安静起来,眼睛都盯着放案处。 这第一场被录取的学子就在这正案中,二十人围成内圈,成绩很好但没有通过的三十人围成外圈。成绩再差一些的五十人围成大圈的是副案,正案是一张纸,副案就不止一张了。 除却在内圈的二十名人,其他还在圈内的学子,就是有资格参加接下来的几场考试的人了,他们虽然还没有上岸,但好歹抓住了一条绳子,还有上岸的机会。 不在圈中的人就是“出圈”了,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参见县试接下来的几场考试了,就好比连绳子都没得抓,只能在水里待着了。 “哎,都别挤,让我看看!” “不在内圈,回去温书去了!” “难道我的座号在副案中?” 相比其他人身强体壮,一时间夏继祖祖孙三人就有些无力了,第一时间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围干着急。 等两张副案贴出来,人流的大头都往副案那里去,夏继祖这才有机会靠近正案。 “元鼎、元杰,告诉爷爷你们的座号?” “爷爷,我是云字三号!” “爷爷,我是风字一号!” 这可不是大内密探,云字三号是夏元鼎的座号,风字一号是夏元杰的座号,大宁是以云雾风霜等这些来命名座号的。 “云字三号,诶,有了,没想到一场就过了!等我再找找,风字一号,却是出了内圈,不过在正案中,接下来通过是没什么问题的。” 得知自己没有第一次通过,夏元杰还是有些小沮丧的,好在夏继祖及时鼓励他不要灰心,能排在正案,说明他的文章做的不错,接下来好好努力,是很有机会的。 “行了,五哥也不要气馁,回去好好准备,明天好好考就是了!” 本来是应该好好激动一下的,可是却遭遇了这样的情况,一个过了,一个暂时没过,夏元鼎也不好欢呼庆祝了。 这第一场只是刚开始而已,最终要的排名出来还要等一场重要的考试,这点夏元鼎也不敢马虎,回去就得好好准备。 “元杰回去就好好看书,切不可再大意了!” “知道了爷爷!” “元鼎也是,回去也好好看书,过两天还要考试,这两天就别出去了,在客房好好看书!” “是,爷爷!” 本来一遍嘱咐就可以说清的,夏继祖偏偏要说两遍。 今天发案的结果在夏继祖的眼中自然不是圆满的,要是两个孙儿都在“内圈”的二十名内那该多好呢,一个暂且没过,他悬着的心暂时不能放下来。 与此同时,夏府的下人,也是夏元通的贴身跟班高适被夏府的老爷夏继宗派过来踢自己家小主子看发案的结果。 靠着身体灵活,正案一下来,高适就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脑袋左歪又歪,一个不落的把这内圈外圈看了三遍,也没找到少爷的座号,直到被人撵了下去。 没关系,可能是在副案中吧,再等等。 直到最后,高适把所有的座号都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自己主子那个有些缥缈的座号,直看得双眼都是那些圈圈。 高适犯起难来,这回去怎么交差呢,老爷的怒火会不会殃及到他,从来都是主子做错,奴才受罚的,这时候他才明白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怪不得有的下人不愿意来。 跟了夏元通这么长时间,高适怎么就对他没有多一些了解呢,县考前不是还陪着溜达,你能指望着他什么? 结果呢,少爷让他失望了!好歹也过了正试,这连正试都没过,接下来的考试肯定没他什么事,又可以遛狗斗鸡、逍遥自在了…… 回去时,高适的步履有些沉重,看到“夏府”那两个字,闪闪的有些刺眼呢! 从侧门进去,硬着头皮,高适就前去汇报,这都在等着呢,想逃避是不可能的。 跨过客厅的门槛进去,堂下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夏继宗。 “老爷!” “哦,怎么样,结果如何!”夏继宗和颜悦色地问道。 “发案后,小的看了,正案、副案,再三仔细确认,案上并无…并无少爷座号!” 磕磕巴巴回答完后,高适赶紧把头低下,不敢看老爷是什么眼神。 客厅变得诡异的寂静,过了三秒…… “混账!” 这声混账,吓得高适赶紧跪在地上,连忙认错着说道:“老爷骂的是,小的混账!” “你混账!” “小的却是混账!” 高适主动认错,反而把夏继宗气得不行。他哪知道,夏继宗第一声“混账”骂的是那不学无术的孙子夏元通。他接的倒好,一句“老爷骂的是”不是承认了夏元通确实混账吗。这后来却是真的骂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下人的了,老爷再发脾气,也没有你一个下人接话的份。 “你去,把元通给我叫来!” “老爷,少爷正陪着老妇人呢,小的这就去喊?”说话,高适作势就要去喊人。 “算了,不要再添乱了,你下去吧!” “是!” 夏继宗,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茶水这时喝着也是无味。 费了多少精力,花了多少银钱,既请了名师,又经常结交本县的年轻有学识之人,结果呢! 上年,原以为是很差的,但起码在正试第一关没有被刷下去。今年,按照进度,应该是越来越好了才是,这可倒好,直接“出圈”了,让他作何感想。 “老爷,管家说西市那边的铺子出了点状况,让您去看看呢!”烦躁之时,丫鬟又来添乱。 回来传话的下人正在外头等着呢,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老爷今天心情不好,还让丫鬟给捎话。 “知道了,说没说发生什么事!” “说是新进的一批货有些瑕疵,让您过去把把关!”丫鬟哪知道那么多,只能按照厅外的人给她透漏的消息传达。 听到是货物的事,夏继宗皱起眉头,这可一直是他大儿子夏守文一直在外地负责的,怎么会出这种披露,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备车,去西市!” 这边孙儿的事还没了结,那边儿子又开始来添乱了,家门不宁。 第四十八章 灵泉寺 知道夏元鼎过了正试,有了能参加府试的资格,王家倒是不介意恭喜一番。 两位老人家在那边聊着的正欢,这一切倒像是把他忽略了,要是他才是主角啊,怎么就没有主角的待遇,连个发表感言的机会都没有。 “爹,我看我们不如去灵泉寺请香祈愿吧!” 王济堂突然有了一个很好的提议,没想到他一说出来,竟然连夏继祖也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 要说夏元鼎是不信这些的,考上了是自己的本事,不读书,就是天天的烧香祈福也没有用。 不过呢,这灵泉寺,他倒是有印象,上年清明时分,夏家的祖坟就在灵泉山旁边的那座山上,远远望去,灵泉寺的庙宇就在山顶,很是醒目。 “爷爷,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这……” “就让元鼎跟着去吧,既然都过了,便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元鼎可以去,元杰下午留在客房好好看书,不可分心!”王茂弘的话还是起了作用的,夏继祖松了个口子。 看吧,考得好的可以自由的浪荡,考得不好的只能苦逼的继续努力。至于考得更不好的夏元通,为什么他此刻却能逍遥着,只能说贫穷不要拿来和富贵比较。 安排好了人以后,下午他们就出发了。 赶车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济堂本人,小鞭子空中一响,马车就驶动了。 在马车中,夏元鼎正与王瑾萱对坐着,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跟着,早知如此,他又何必自找麻烦,非得要去。 这时候,一幅诡异的画面出现了,夏继祖和王茂弘谈笑风生,而夏元鼎和王瑾萱却诡异的都不说话。 两人都是正襟危坐,相互注视对方,像是在较劲一般。最终,夏元鼎投降认输,倒不是怕了,而是她的眼神中像是有星辰,会让人不知觉沦陷,这真是可怕的问题。 “能有幸读到赵公明的文章,便也知足了!” “是啊,其文汪洋,洋洋洒洒,如瀑布倾泻而下,人未至能先闻其声,当真精彩!” 夏元鼎不知道,爷爷此刻又是在吹捧哪家,那眉飞色舞的,难道那人文章真写的那么好。 还好吹捧总有个时限,等到车到山前,就不必这样听着了。 “爹,夏叔,到山脚了,接下我们要步行了!”听到王济堂的话,车里的几个人都下了车。 “奉先兄,走吧,再老可就爬不动山了。” “那说的是你自己,我还早着呢!”夏继祖还是个不服老的人。 到了爬山的时候,王瑾萱明显老实了,手紧紧地被王济堂牵着,一刻也不敢松开。 对了,马车,就那样放在山脚,也不怕被偷了吗?上次,他们来祭祖的时候,牛车可都是被人看着的,马车就这么放着,安全吗? 去灵泉寺的路全部是由青石铺成的一阶阶台阶,上山的行人走右边,台阶的宽度足以容得下四五人并排。 此刻,既有上山的行人,也有还了愿下山回家的。行人中,男男女女,老少妇孺,青壮汉子,有贫有富,这就是寺庙一直宣扬的众生平等。 走了一段,台阶遇到了平缓处,漫长曲折的山道,这样的设计不少,目的还是让行人在走了一段之后,能在此休息一下,驻足看一看风景,回头也看看自己走过的路,当然更好的地方会在旁边修一座亭子。 停下来后,一直是安静的女孩子的瑾萱,指着树枝上说道:“爹,你看,有只小猴子!” 夏元鼎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发现一个小猴子在树枝上玩耍,很危险的动作,猴子做来却是异常灵巧,不愧是灵长类动物中比较聪明的。 没想到这里居然有猴子出没,见了人也不害怕,该玩耍的还在玩耍,该吃东西的自顾自的吃东西。 “这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看过会杂耍的猴子吗,这些都是野猴子,不听话! 王瑾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还得继续赶路,她也只是能回头多看几眼。 灵泉山,灵泉寺,都是因为山上有一口灵泉而得名,说是喝上一口灵泉水,来年科举中状元! 但是根据已知的资料查看,自大宁立国以来,三合县就从来没有出过一个状元,也不知道这话是怎么传开的,难道是前朝的时候有人考中过,一切不得而知。 既然来了灵泉山,不喝一口灵泉水怎么也说不过去,还好现在的泉眼处,已经被弄成了一口八卦井。这口井的上面,还盖了座四角亭,亭子旁边还竖了碑文,上面除了“灵泉”二字,还有人赋诗一首。 至于诗的内容,很一般,但是能得到这样的待遇,看样子写诗的人身份不一般,至少也是做过官的,不然读书人首先不服,凭什么你就能瞎糟蹋。 夏元鼎也饮了口清凉的泉水,有些甜意,挺好喝的,至于其他感受,真的没有。 他们当然也没忘记是来干嘛的,去大殿上香。 功德箱就在显眼的地方,夏继祖和王茂弘也不吝啬,施舍了香油钱。读书人对道有种天然的追求,不管是进去还是退隐,都合乎道的轨迹。 塑像前放着几个蒲团,想求什么在这里跪求就行了,然后上完香,一切的程序就结束了。 首先,夏元鼎看着爷爷很是虔诚的上完香,一个接一个,本来还以为没他什么事的,谁知道不是这样。 爷爷的要求下,夏元鼎也是很不情愿的去上香。 “瑾萱也去吧!”在王济堂的轻声呼唤下,王瑾萱倒是毫不扭捏的跪在了蒲团上。 夏元鼎看着旁边跪着的人,已经开始拜了,他也抓紧时间,对着塑像拜了三拜。 “心愿已了,我们是稍作休息,还是就此下山了?”夏继祖问道。 “何必着急,我可是听说了,灵泉寺的道长学问精湛,我们为何不去会上一会?” “时日尚早,倒不急在一时,只是就怕道长很忙,贸然打扰,怕是不好!” “这点奉先兄不用担心,我与这齐道长是旧相识了,他不会介意的!” “原来如此,怎么未曾听你提起过?” “这个齐道长是个怪人,曾嘱咐我不要再人前多提起他,奉先兄莫要见怪!” “哪里,方外之人,自是清静无为的好。” 还以为能走了,怎么又冒出个齐道长,夏元鼎不认识的人是越来越多了。看看身边人,夏元鼎又想起了刚才两人一起跪拜的一幕,好像有什么阴谋得逞了似的,他的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有些细枝末节他就不在意了。 “你们道长此刻可在寺里?”王茂弘想一个年轻道士问道。 道士问道:“几位是有事要见道长吗?” 王茂弘回答道:“我是你们道长旧友,今日到此,特来拜会!” 道士说道:“既是如此,几位请跟我到后院,道长正有空闲!” 于是,夏元鼎有跟着去了后院。 来了寺里许久,夏元鼎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几棵起码有几百年树龄的松柏。 被引到了一处专门候客的房间,这名道士就离开了,说是去请道长过来,让几位稍等片刻。 这一处室环境清雅,窗外就是山上的风景,草帘半卷着,还有翻开一般的经书在小几上放着,檀香冉冉升起,白烟漂浮而散,一副祖师画像挂在主坐后的墙壁上。 过一会,夏元鼎也听到了有脚步声,看样子是那位齐道长要来了! 第四十九章 闲谈 一位须发渐白的长者身着一身道袍大步的走了,刚一进来就抱拳说道:“茂弘兄前来怎么不及早通知我,怠慢之处,失礼了!” 听这齐道长的声音厚重、清晰,谈吐自然,毫不做作,让人心生亲近。 “这次前来也是临时起意,生怕打扰了道长的清修,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曾与你提起,姓夏,字奉先!” “久有耳闻,能得一见,正好畅谈一番!” “正要与道长切磋一番!” 三人互相客气了一番,就分次落座,着人上了茶,齐道长好奇问道:“知道济堂有一女儿,莫非就是堂上的这个!” 齐道长指着王瑾萱问道同时,王济堂已经已经把女儿带到前面,跟道长行李了。 “拜见道长爷爷!”王瑾萱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女儿家的礼。 齐道长笑着说道:“免礼免礼,嗯,天资灵秀,今日才得一见,一时疏忽,倒是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回头给你补上!” 接下来齐道长就把目光放在了夏元鼎身上,这时候不需要爷爷多说,夏元鼎早已有了觉悟。 “见过道长!”夏元鼎上前行了一个礼,又缓步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夏居士,想必这就是你家的孙儿了!” 夏继祖解释说:“正是,这是我四子的独子,今年七岁,我带他来参加县试。” 齐道长不由得有些惊讶道:“这倒不常见,一般学子进学,最早也是在十一二岁才开始县试,七岁的尤为罕见呢!” 夏继祖也知道听过自己话的人都会感到惊讶,但他却颇为自豪,笑道:“只是我这孙儿跟一般的学童不一般,教的东西掌握的快,正考已过,元鼎已经确定能参加府试了。能过得县试一关,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不在奢求他之后能考得多好,回去历练几年再来那也不迟!” 齐道长聚精会神的听着,眼神中有了异彩,今天能看到个神通,倒是出乎意料了。 “说到底,不还是奉先兄教导有方吗!” 王茂弘这句话说得好,画龙点睛,单单是孙儿过了考试他还不至于这么高兴,但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孙儿过来的话,那意义是大不一样的。 都说名师出高徒,他还是在意名师这个称呼的,只是今天却被老友当面给点破了。 “你这个人啊……”齐道长指着王茂弘,有些乐不可支。 难道我们只是风景吗,说实话,站在一边听别人讲话是煎熬的。至于说谈话中的乐趣,夏元鼎还没有感受的到。 不多时,外面却是进来一道士,手中托起了托盘,盘中放了许多这山上的特产,据绕还有保存的很好的红枣,只是用特殊的手段把水分出去,剩下的褶皱的果肉。 齐道长对着他和瑾萱说道:“不用拘束,都坐下吃吧!” 既然这么说了,我就真不客气了,一直站着有些累的夏元鼎,很灵活的爬上了对他来说很高的椅子上。伸手就抓了一个核桃,发觉这个有些硬,不好掰开,有放了回去,换其它吃的。 看着孙儿猴急的模样,本来还是很高兴的夏继祖,感觉自己内心的天空好像出现一丝阴霾。看来回去,有必要加强一下对晚辈礼教方面的教导了。 君子处事,那得堂堂正正,日常的行为,也好知分寸,不逾矩,你看看夏元鼎什么样子,整个坐在椅子上,两腿伸着,隔着那么远,都能看清脚底了。 “来,萱儿,爹抱你上去!”王济堂伸手就把王瑾萱安稳地放在了椅子上。 看着面前就一个人盛放干果等物的托盘,夏元鼎想到了正是昨晚,就是她害自己喉咙被鱼刺卡住了。 没什么每次,遇到吃食,总是有人跟他抢呢,这些人是有多贪吃。 “自上年入冬,你可是一次都没来我山上,缺了你的香油钱,我们的日子可不好过啊!”齐道长明显是开了个玩笑。 “我最近钻研棋局,棋艺可是大有长进,得空不如我们手谈几局,也好切磋一番!” 齐道长摇了摇头,说道:“过段时间我就要去一趟京都,恐怕没时间陪你,不知道夏居士棋艺如何,你们难道不曾一起对弈过?” “不怕道长见笑,我在茂弘兄面前走不了几招,下棋这一点我承认,我是不如他的!”不等王茂弘嘲讽,夏继祖便自降身位。 王茂弘问道:“这刚如春不就,道长为何要这么急着入京呢?” “是啊,就怕这时候汴京的路不好走!” 汴京,皇帝待的地方,那地方太复杂了,本事差一点都是要吃亏的。 “唉,你们有所不知啊,我那师兄,就是汴京附近云台观的观主,托我替他寻一个弟子,要把毕生的医道传下去,我可是寻了整整三年,至今一无所获,我正打算回去告诉他结果!” 夏继祖问道:“只是寻找一个弟子罢了,怎么会这么难找呢!” “要只是找个弟子倒也简单,可是我师兄就说了,要生辰八字合他的要求,五行中还要属木,最重要的还是要聪慧!” 说着,齐道长又把具体生辰八字的要求细细讲来。 “道长这有何难,你找一个生辰八字合要求,五行属木的人不就行了,至于说聪慧,这个只要不笨便是聪慧罢了,还不是看你怎么决定!”王茂弘开始出主意。 “此言差矣啊,茂弘兄要能找到这样的人,我把我那珍藏的贡茶送与你!” “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 “奉先兄做个见证,我可是跟道长打赌了,到时候可不能赖账。” “赌就赌,可是茂弘兄,若是你找不出这样的人,又当如何?” “我珍藏有前朝方仲景所画的一副精品《独孤垂钓图》,输了的话,那画便是你的了!” 一看有好戏,夏元鼎也是注意到,没想到居然把自己珍藏之物都敢拿出来。 “茂弘兄你输定了,忘了跟你说,我那师兄可是说了,这弟子聪慧呢,首先要能左手画圆、右手画方!” 左手画圆,右手画方,这不是小龙女才会的东西吗,难道说这齐道长的师兄也是跟他一样的同道中人,夏元鼎心里有些吃惊。 也难怪夏元鼎吃惊,还是他学识浅薄的缘故。在他本来的世界里,这句话是有出处的。在《韩非子·功名》中有记载:“右手画圆,左手画方,不能两成。” 此刻面临这样的附加条件,王茂弘丝毫没有畏惧,反而畅快的说道:“道长,你是输定了!” 王济堂得了父亲演什么的示意,对着齐道长一拱手说道:“道长,很不巧,小女瑾萱,正符合你说的生辰八字和五行属木的要求!” “好啊,茂弘兄,你们父子合伙来蒙骗我,不行不行,即使瑾萱前两条符合要求,这最后一条还是不行?” “道长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孙女瑾萱不算是聪慧吗,刚来时你可是亲自夸过的!” “这个……,什么时候,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齐道长装作很无辜的样子。 “道长,你就不要抵赖了!” “不行,瑾萱,你过来,我来考考你!” 对于齐道长这突然无赖的个性,众人是始料未及的,夏元鼎就心说看瞎了眼,道长也只是表面高人。 “爹!” 无缘无故的被牵扯,王瑾萱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听道长的话。 “既然道长有要求,那你就试试吧!”本来王济堂也不爱掺和的,可看上去爹却认真了,把珍藏的话都搬出来了。 齐道长赶紧让人去准备工具,看样子是真的要为难一下瑾萱了,到底她能不能画的出来呢,夏元鼎也很持疑。 第五十章 事情的反转 工具备好,一时间王瑾萱成了主角。 在众人目光鼓励之下,瑾萱聚精会神,手握着两个小毛笔,在白纸上做起来画来。 右手的方形画的规整,可是这左手的圆,起笔时还能保持形态,可渐渐地竟然向右手的圆靠拢。 放下毛笔,瑾萱的努力宣告失败,她自己有些失落。 王茂弘还是不死心,鼓励说道:“可能是第一次生疏,瑾萱你再试一次,说不定这次就成功了!” “好吧,那就再试一次!”在这点,齐道长倒是放得开,因为无论瑾萱成功与否,他都不觉得自己吃亏。 还是在众人的注视下,这第二次王瑾萱的努力还是失败了。 “爷爷!”王瑾萱显得有些委屈,好像画不出来是犯了大错。 “瑾萱别伤心,爷爷不怪你!” 火上浇油啊,这话说出后,本来眼泪只是在眼眶里打转,这下子一股脑全出来了,王茂弘心想,瞧我这张破嘴。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夏元鼎,也觉得让一个小姑娘两次做这样的失败性的表演是有些残酷了,这世上能真正做到一心二用的人真没有。 “好了好了,我们就不用争什么输赢了,这次就算是茂弘兄赢了,我那贡茶统统与你!” 这时候,齐道长变的大方起来,真的就把贡茶送出去了,看样子心情是不错的。 本以为王茂弘会客气,毕竟这最后不是没画出来,可想想这条件也不是齐道长一开始就说的,这茶就接的心安理得,还不忘说道:“这可是你自己送的,不是我赖你的!” “你这个人,每一次见你,都是这样,遇人不淑啊!” 经过一点点的风波,气氛又变得和谐起来,室内又要开始谈笑风生的时候,王瑾萱一句话,又把整个气氛给搅了。 “爹爹,我要跟着道长爷爷去学医术!” 堂上一片寂静。夏元鼎还放在嘴边的不敢咬下去了,他怕发出声音后,堂上的目光会伤到他。 王茂弘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丰富起来,最主要的是,孙女瑾萱是在向王济堂在征求意见,而是向他征求意见,这确实有点小小的打击到他。 王济堂有些为难的劝慰道:“这~~~,瑾萱啊,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去学医了呢,况且道长也不会医术,我看就算了吧,女儿家的,学那些干什么!” “唉,济堂,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虽然不会,可是我师兄会啊,只要瑾萱愿意,我觉得让我师兄收瑾萱为徒,我可以以灵泉寺发誓,绝对不会亏待瑾萱的!” 齐道长一说话,王济堂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眼神看着齐道长也不友善起来,你添什么乱呢,还嫌不够吗! 王茂弘还是要说话把场面压下来的,斟酌着说道:“瑾萱啊,你是真的想去学医吗?” 王瑾萱的回答毫不迟疑:“是,爷爷,我想去学医?” 夏继祖也有些坐不住了,问道:“这是为什么啊?” 这问话没有人回到,几个当事人都保持沉默,夏继祖问的有些尴尬。不过他也是着急,这瑾萱可是他内定的未来的孙媳妇,这一去学医,不知道猴年马月的,离得又远,这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能不着急吗。 “茂弘兄,既然瑾萱有此心,你为何还要拦着!”齐道长这时可是十分热心。 只是,王茂弘开始头疼起来,这该如何是好,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便决定缓一缓,说道:“学医不是小事,不能这么仓促的就做了决定,我们还是回去好好考虑仔细后再做决定吧!” “这还有什么考虑的,学医对瑾萱来说可是好事,茂弘兄为何还瞻前顾后!” “这可是大事,茂弘兄还是要好好想想再说,不能这么快就下决定。” “此事,还得爹拿出个章程来!” …… 堂上开始变得乱糟糟的,就连爷爷也参与进去,夏元鼎实在搞不明白爷爷跟着瞎掺和什么,那有不是你的孙女。 而事件的主角瑾萱,此时又化为安静的小姑娘,这堂上的争吵仿佛跟她无关了,竟然有闲心望向窗外。 窗外能有什么,夏元鼎也向窗外看去,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一直梅花鹿,看样子还是驯化过的,这山上到底都有着什么! 争吵总有结束时,只是这结束的方式有些特别。 齐道长看一人实在是难敌四手,迫不得已之下,从怀中掏出一物件,大声说道:“先皇赏赐金令一枚,凡我大宁臣民皆可驱使,王导王茂弘听令,令孙女有意学医,你不可阻拦,违者有违皇命!” 这一下可是震的众人说不出话来,本来该跪下听令的,也是没反应过来都在椅子上安坐着。 夏继祖一开始也是下了一跳,后一冷静一想,这偏僻地方,哪有什么皇命,遂也不怕,大胆说道:“齐道长,你以为拿个东西就能糊弄我们吗,真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 居然是这样,齐道长也是无奈,说道:“夏居士不信,茂弘兄,你也不信吗?” 王济堂吃惊的看着他爹王茂弘,心想难道这金令是真的,那他们岂不是犯下了大不敬罪过。 “道长还是把东西收起来吧,金令是真的,可是它是你能使得动的吗?” “这金令是我师兄当年受皇上赏赐的,我虽然使不动,可我师兄想必会愿意的!” 王茂弘说道:“金令就能使用三次,上一次道长借金令,助百姓消灾,没想到竟一直没还回去,难道真的为了这样的小事劳师动众的?” 齐道长把金令一收,说道:“再不掏出啦压压场子,我师兄可真要平白失了一个好徒儿!” “算了,不管了,奉先兄以为呢!”王茂弘开始撂挑子。 夏继祖为难起来,这道长连金令都敢掏出啦,他现在毕竟还是外人,纵使心里反对,可老友都同意了,他又怎么能说出口呢,沉吟说道:“如果对瑾萱好的话,我自然是赞同的!” 王茂弘一噘嘴,心想老友还能撑上一撑,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最后又问了堂上最后一人。 “元鼎啊,你觉得瑾萱是学医好呢,还是不学医好呢?” “问我吗?”夏元鼎心里疑惑,看向爷爷,没想到爷爷也正看着他,好像还在给他暗示什么。 爷爷的意思是让他赞同还是不赞同呢,夏元鼎细细琢磨起来。 刚开始爷爷肯定是不赞同的,不然不可能跟齐道长有那么大的分歧。不过后来出了个金令,爷爷语气却突然变了,夏元鼎一直是心不在焉的,也没有细听,不过他隐约听的爷爷好像最后是说什么“对瑾萱好,我是赞同的”,爷爷的意思,他最后是赞同的。 这么一想,夏元鼎明白了,给爷爷作了个“你放心,我都懂”的暗示,便开口说道:“瑾萱学医自然是好的,我也是赞同的!” 说完,夏元鼎又看了看爷爷的反应,怎么,怎么不对啊,爷爷好像不高兴了,难道我猜错了。 此时,王茂弘放松了,齐道长笑容满面。 时候也不早了,双方该作别了,得了贡茶,王茂弘赶紧下山离去,哪还有心思走走看看。 晚饭也不表,就只说饭后夏继祖单把夏元鼎叫去谈心。 夏继祖问道:“元鼎,你真的觉得瑾萱学医是好的吗?” 夏元鼎回答:“爷爷,这我哪知道,不过这都是人家家里事,自然有人家自己做决定,我们就不要跟着瞎掺和了!” …… 真的只是瞎掺和吗,元鼎啊,你是不知道,你有可能弄丢一个媳妇啊,真是,真想却又难以启齿,夏元鼎走后,夏继祖望着屋外想到。 第五十一章 看不见的线 县试第二场考试如约降临了,因为没有考试的压力,夏元鼎要轻松的多,可以睡个懒觉了。 不过,因为元杰的缘故,夏元鼎还是早早起来,对即将要考试的人鼓励一番。 夏元杰看上去情绪还不错,并没有受到第一场考试的影响,在爷爷的护送下,夏元鼎看着马车缓缓走远。 考试的具体情况,夏元鼎自然不清楚,只能自己在王老爷子的书房里看书。 经史子集,看上去这书房不大,但是各类的书都有,说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夏元鼎偏爱一些介绍风土人情的书籍,以及在老人家看来是不务正业的东西,不过夏元鼎还是觉得,格物致知的过程就是一个人不断进步的体现。 傍晚,看着夏元杰和爷爷是笑着归来的,夏元鼎也知道这场考试堂兄应该是拿下了,他也就放心了。 其实对于这个科举,他的热情明显没有堂兄高,可能是因为爷爷一贯的灌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种思想,对堂兄产生的巨大的影响,他没有抗住爷爷的思维攻势。恰恰,夏元鼎的观念早就成型,自然能扛得住爷爷的喋喋不休,任你百般说词,我心不改。 初复结果出来,不出意料的,夏元杰还是通过了,排名依然靠前。 第三场再覆,夏元杰依然表现优秀,得以有机会参加四五场的连覆。 夏继祖大喜过望,两个孙儿这次考试都是首站获捷,纷纷进入五十人的名单,全部取得了参加府试的资格。至于府试的事,他现在还没有考虑那么多,因为府试还有两个月才能举行,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当然,县试并未到此结束,后面还有说重要又不重要的考试,夏继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夏元鼎或者夏元杰能考个县前十就好了。 在县试的末场考完以后,会把所取得五十名生,全数拆开弥封。以姓名来发案,这称之为长案,第一名称为“县案首”,前十名称为“县前十”,这只是一项荣誉称号。 好处就是,在府试的时候,这十人需要提坐堂号,就跟好学生都坐前排是一个道理,更容易得到主考的喜爱。 目前为止,这届的县试还算正常,但也出了不少笑话,有时候听了会让人忍俊不禁。 但相比起来,还是苦泪居多,落榜者自然难免心酸。 春宵苦短,夏元鼎一直忙着考试的事情,也是心无旁骛,加上消息的闭塞,大宁的朝堂上却发生了许多令人感到震荡的东西。 一直明面上支持太子的一位六部尚书,因为很大的过错被革职下狱了,东宫的势力得到了极大的削弱。本来就有心争夺皇位的几位皇子按耐不住了,开始暗中活动起来。 一时间,朝堂上的水开始浑了起来,奏议废立太子的折子可能早就捏在某位大人的手中,只要时机成熟,就会对太子造成致命的一击。 只有军方的八卫按兵不动,他们的首领大多效忠当今皇上,对于朝堂乱局持观望态度。 朝廷的风吹草动,还不至于影响到远在中州的夏元鼎,如果他平平静静的,或许可以包一生安慰,即使遇到灾年,凭他的聪明才智,也不至于没有饭吃。 可历史就是巨大的轮子,越是不愿意的时候,越是拉着你走。就拿考试来说,本来他也是不愿意的,最终还是来了。 —————— “殿下,前面就是中州地界了!” “中州?宁国十个州,这中州排第几?”一位儒生打扮的二十余岁男子问道。 旁边才说过话随从回答道:“这个就不好回答了,从所辖地域看,中州不过中游。可是在人口赋税上,中州又排前几,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得了中州,兵员口粮便不用愁了!” “嗯,照你所说,中州确实尤为重要!” “殿下,我们是不是加快赶路,不然天黑前很难进城了!” “无妨,进不了城就在野外扎营!” 这位殿下不是别人,正是北燕的七王子,带着十余人就敢大张旗鼓的来到大宁的腹地,自然不是暗中刺探情报的。 这位殿下前来大宁,自然是有着自己的重要的使命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过了青州、幽州,再穿过中州,汴京便是他的目的地了,只是这位殿下比较特别,并没有选择大宁的官员一路护送,而是带着一些属下,骑着骏马便飞奔南下了,这可不是大宁的风气。 上马后,身后卷起一阵狼烟滚滚,这位七殿下看上去心情不错,一边走还一边问道:“宁国一向自诩文理昌盛,可是我看不见得,一路上,我们不也是遇到饿了就饥不择食,甚至去偷去抢的人。见过的一些读书人,也是头脑迟钝的很,几句话就被问的哑口无言!” “殿下所言极是,宁国向来自大情况,说起来我燕国才是文化正统,我们儒林的学问可比宁国强的多了,只是那些宁国的读书人不知道吧了!” “既然如此,这一次到了汴京,可一定要好好挫挫这些宁国读书人的锐气,也张张我国士子的名气。” “殿下请放心,这些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到时候邀请了各国的使节,接着宴会的机会,务必会把消息散播出去!” 没想到,一直被宁国人讥讽为野蛮人的燕国人,早就布好了一个局,就等着这些嘲笑他们的人出丑,如此险恶用心,可惜他们却未察觉,到时候要栽大跟头了。 名义上,七殿下带着使团是给宁国皇帝祝寿的,却未必是真心实意的。这一点双方都很清楚,宁国也会做些提防,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七殿下还真是跟一般人不一样,不停宁国官员舒服的安排,竟甘愿吃起哭来。生活在南地的人,自然不了解北地人的行事作风,最后也是随他们去吧! 如果此时,夏元鼎不是在准备考试的话,或许有机会见一见这位燕国的七殿下也说不定。 双方的擦肩而过改变不了夏元鼎依旧要考试的命运,第一场没注意到县令的模样,这一次终于能仔仔细细地看清楚了。 “元鼎、元杰,夏家的希望就看你们的了,一定要拿出真本事来!” 在这一天,最终考试结果如何,就要看他们有没有真本事了,任谁都不能疏忽大意了! 第五十二章 县试(三) 二月十二号,是县试最后考试日子的前一天。 谢县令已经决定只考一场了,因为对本县学子的学识水平他已经有了把握了,没必要再耗费心神的多考一场,这样对大家都好。 这最后的一场可是县令亲自主持的,临走前夏元鼎特意的对着铜盆中的清水找了找,看到自己玉树临风的样子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这臭美的样子还好没有人看见。 “到了儒学署,进去后尽量离谢县令近一些,知道了吗?” 路上,夏继祖还在不停地吩咐着,看着爷爷一副经验老到的样子,夏元鼎只觉得,爷爷伟岸的形象彻底的在自己的心里崩塌了,这些日子确实传授了他一些弯弯绕绕的。 夏元鼎很难想象,这么精明的爷爷,怎么会在当年被他的两个兄弟耍了,以爷爷现在的人生阅历,显然没有什么能逃脱他的火眼金睛。 儒学署,就是谢县令接见学子的地点了。 他们的马车再快,但也快不过人的名利之心,等他们到的时候,早就有人开始从儒学署的门口进去了。 “你们快点进去吧,前排的位子别人抢光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夏继祖一手推着一个孙儿往儒学署门口的方向。 想必这都是那些被录取的人了,夏元鼎看了看这些普遍年纪别他们大的学子,心里想到。只是有必要吗,只是跟县太爷和几位官员见见面,怎么都这么猴急,考试还要明天啊! 随后,他便和堂兄一起携手而入,这时他们二人成了众人侧目的焦点,他们对能有这么年轻的读书人被录取很是诧异。 众人来到正堂,可惜匾额下靠前的地方已经被人占领了,他们只能选靠后的角落。不过没关系,夏元鼎想,以他们堂兄弟二人的年龄,无论坐在哪里都是被关注的。 众学子到齐后,开始交谈起来,纷纷攀交情,这可都是同年、同乡,以后出去都好有个照应。 只是却没有人上来跟夏元鼎他们交谈,可能也是觉得年龄有差距,怕谈不到一起。 谢县令和主簿、书办、教谕等人到来之后,本来还是氛围热情的正堂内变得肃静。 见了县官,众学子纷纷行礼,还好不是跪拜礼,不然夏元鼎宁愿放弃考试的机会,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皇帝老儿来了,夏元鼎也有骨气照样不跪。 见礼之后,谢县令照例要讲几句,拿些无关痛痒的话勉励诸位考生、希望他们一心以学业为重,戒骄戒躁。 县试终极考,第四场谢县令主持的考试,因为第一场就通过了的缘故,夏元鼎坐到了前排。 昨天在儒学署的时候,谢植就发现在一片高大的杨木中,突然出现了两名幼苗。他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哪家的孩子瞎跑来玩耍,他是知道有两名年龄超低的学童的。 只是七岁的年龄就能过了县试,这不说在三合县少见,就是中州,整个大宁,他至今都没有听说过,他录取这两名学子,算是开了先河了。 他是看了夏元鼎写的文章的,确实写得好,第一眼看那字,就让人赏心悦目,不录取真的说不过去。就是夏元杰,他觉得还是差一些火候的,但其他学子实在是不争气,他也只好把夏元杰也一并录取了。 看了这次考试的试卷,夏元鼎心里松了一口气,一看内容,还是之前考得那些,并没有多大的出入。 五十名学子拿到试卷,都在奋笔疾书,夏元鼎也是如此,出了作答,他便心无旁骛。 只是有一道题目出的比较奇葩,要不是还知道是在考试,夏元鼎都要忍不住笑了出来,那是什么题目呢? “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没错就是这个题目,要不是夏元鼎饱读诗书,还真的被迷惑了。当然,除了他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觉得这道题目出的很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解释来说就是,君子会尽一切的努力,来达到至善的最高境界,何为君子,道德高尚、光明磊落的人是君子! 怎么去达到至善至美的途径呢,夏元鼎明白题意,便好发挥了,旁征博引,费了不少的功夫写完。 遇到这种考题,他能很顺畅的写下来,反而是在诗赋这一项上卡住了。 这次谢植给出了个题,让写七言诗,不是说他给的限定条件太多,而是他根本没给,这反而让人不好写了。 只是让写春日游湖相关的,一看到这个,夏元鼎一下子就想到了县令落水的事,思维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 夏元鼎在心里问候着县令不按牌理出牌,可是他一个没有春游游湖的人,还得给他编出来。 没错啊,不行就得编啊,不然就是愚笨之才了,连文思机敏都做不到吗! 双飞燕子几时回? 夹岸桃花蘸水开。 春雨断桥人不度, 小舟撑出柳荫来。 夏元鼎心里想到,不就是首七言吗,他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惜这诗不是他本人写的,夏元鼎自认为这么短时间,他写不出这么好的诗,真是为难他了。 又思考了许久,夏元鼎还是动起笔来,在白纸上,一笔一划,开始写诗,他也不要求什么了,难道还真的如爷爷所说的,挣个“县前十”来。 在夏元鼎的眼中,功名这东西就是浮云啊,浮云自然漂的高,一般人哪能够得着,不能强求。 交卷走人后,夏元杰迫不及待问道:“元鼎,你考得如何?” 夏元鼎,望着天空,仰头叹道:“唉……” 一个字说尽心中百般情绪,这倒让人着急了,这到底哀叹个什么劲? “元鼎,你是不是发挥的不好啊,没关系的,我答得也不好,估计这次爷爷交代要考前十的事是没希望了!” 说完,他也丧气起来,夏元鼎这才说道:“五哥啊,我是担心自己考得太好了,你说万一我真的考了县前十,是不是整个三合县全知道我的大名了!” 这句话说完,夏元鼎走了,留着夏元杰愣住原地,这是他看着夏元鼎的背影,心思是复杂的,眼神是吃惊的,这种感觉怪怪的难以形容,后来他才知道,夏元鼎不是一个“贱”字能概括的了的。 “走了,爷爷又不来接,我可不等你了!” 夏元鼎冲着身后的堂兄摆了摆手手,让他跟上自己的脚步。 夏元鼎很惭愧,还是没能挡住名利的诱惑,本来说好的做一个低调的人,每天看看书作作画,一时没把持的住,稍微答的好了点。 还是赶紧回客栈吧,这会夏继祖可能都在等他们回去呢。为了不让爷爷跑来跑去的,夏元鼎拒绝了爷爷来接他们的提议,所以他们就只能自己走回去。 还好距离并不是很远,半柱香的时间也足够他们赶回去了。这最后的考试并不是设在城南的考棚,而是设在了城内,有能容纳五十人的地方。 被录取学子的排名,就只能等到明天了,长案一出,到时候谁是县案首就真相大白了,这真是令人期待呢! 第五十三章 长案出炉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虽然在堂兄面前吹了牛逼,但是到了爷爷面前还是要表现的谦虚的,毕竟连他自己都说不好。 这名次啊,还是跟阅卷人的喜好有关系的,就跟送礼是一个道理。人家喜欢字画,你送玉器就差了些。每个人的癖好都有些许的差异,真正能投其所好的都是能人。 “明日一早,看了长案的结果我们就回去了!” 为了这县试,夏继祖已经耽误的时间够长了,不能再耽误了。毕竟他还有教授其他学童的任务,虽然这些天有大儿子夏守仁撑着,但是他还是不放心。 王茂弘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快,一眨眼县试都要结束了,有些意犹未尽地说道:“没想到这转眼,县试都要结束了!” 夏继祖问道:“是啊,就是不知道茂弘兄关于瑾萱的事想的如何了,可有决断了!” 一听这话,王茂弘的脸上露出为难色来,他踌躇着说道:“奉先兄也知道,我就瑾萱一个孙女,实在是舍不得她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夏继祖点头说道:“这个我能理解,只是济堂他,你怎么不劝他续弦再娶呢,这样你们王家的香火也好有个传承啊?” “劝了,怎么没劝,只是济堂跟瑾萱母亲的感情甚笃,我就想等过了三年他就能忘了,谁知道就托着了!” 说到此,王茂弘有些无奈,他何尝不希望王家香火有继,只是这个儿子性格太拧,劝不动。 “到了汴京那边别忘了托人给我捎信,老东西了,可别学着年轻时候那样,说起来,济堂还是跟你有些像的!” 王茂弘苦笑道:“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又不是马上就走,到时候……” 夏继祖马上打断说道:“到时候我可没空来送你,你就不要通知我了!” 当然,这些话王茂弘不会当真的,送别朋友可是一件大事,无论如何都是要抽出时间来的。 王茂弘不再说这个,转移话题说道:“你看,瑾萱和元鼎还是真配啊!” 此时,考试结束,夏元鼎又放松下来,闲着无事,缺乏娱乐项目的他只好拉着堂兄和瑾萱来听他瞎侃,至于不小心说道了什么不明不白的东西他倒是不在意,他也没指望别人能理解讲的东西是什么,只要知道很厉害就行了。 “是啊,是挺般配的!”夏继祖附和了一句。 尴尬了一会,王茂弘继续说道:“刚才还看到守智,不知道是去哪儿了?” “大抵是走不远的!” 早就得了消息,一大早上,夏守智就一个人赶着牛车往县城来,夏守礼本来也要来的,却因为临时有事没有赶过来,确实来这么多人也没有必要。 为了讲故事,夏元鼎是口干舌燥,看着听故事的人,就没有一个有觉悟的,这时候难道不应该递上来一杯茶吗! 一夜相安无事,夜晚的三合县城里,还做不到夏元鼎印象中的繁华,在漆黑的夜里,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处亮光。 县衙门前的红灯笼倒是敞亮,一个墨黑的“衙”字看的清清楚楚。 照例,一到晚上是要宵禁的,不准在晚上随意的在外行走,抓到很可有就会被认为是形迹可疑之人。 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没有升起的时候,家住在县城附近的菜农们便开始忙着往县城赶了。 仅仅靠着卖菜,就可能养活他们全家,但是越是这样他们要更加勤劳,这样生活才能安稳。 持续了一段时间的县试就要落下帷幕,不只是那些考生和他们的亲族关心。与考试没有多大关系的赌徒们也是翘首以盼,希望自己下的注能赢。 关注县试的还有特殊的一位,那就是三合县城夏府的夏老爷了,虽然孙儿第一场考试就被刷掉了,这虽然影响了他的心情,可是从一个纯粹文人的角度,他还是对此事蛮关心的,毕竟这之后要是与人见了,人家谈起今年县试比较优秀的学子的时候,他要是不知道,肯定是会吃瘪的。 长案要发下来的时候,夏继祖还在白云客栈里悠闲地坐着,他不打算去看了,反倒是夏守智带着儿子和侄儿一块去了。 我们知道,县前十的话,府试的时候,会被关注一点。可是要是县案首的话,正常情况下,是直接可以获得秀才的名额的,除非上级的官员真的做对,一般县案首都默认的成为秀才了。 这可是个大杀器啊,说实话,夏元鼎要是觉得自己可以的话,那是一定要去争一争这县案首的名头的。 “发案了!” 不知是谁一声惊呼,所有人的脑袋都看向发案处,这时候再有谁呼吁静一静都是没用的,学子们的热情很难租到啊! “元鼎,你的名字呢,在哪儿!” 夏守智一个字一个字的寻找,可惜他认识的字都不多,一时间也找不到儿子的名字在哪。 夏元鼎指着说道:“爹,那儿呢,第十名!” 这个名次,正好排到县前十里面去了,但是离头名的差距还很大。这也是正常的,才苦读一年的孩子,如果真的拿了个县案首,那些读了七八年书的人知道了还不得吐血而亡。 夏守智又问道:“元杰呢,元杰在哪?” 夏元鼎没说,夏元杰自己倒是亲自回答了:“四叔,我没有靠近前十,是三十七名!” “元杰也考得不错,能参加府试就很好了,回去好好读书就行了!” 这时候,有人惊呼道:“你们别挡着,都让开,都让开,我们的县案首到了!” 夏元鼎放眼望去,同样是书生打扮的一个年轻人,缓缓走来,看样子也是来看结果的。 下意识的,夏元鼎的脑海中蹦出这个人的名字——赵慎行。 看长案的时候,夏元鼎首先看了看排名第一的是谁,就是这个叫赵慎行的,当然,夏元鼎不会陌生,之前考试的时候他也见过的,只是有几面之缘,不熟罢了。 “恭喜恭喜啊,兄台不愧是我们这些人中的翘楚!” “诸位,同喜!” …… 对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夏元鼎就不感兴趣了,很快就扭头回去,不在留恋这人多嘴杂之地。 “老爷,怎么看你这些天心情不好,到底是谁惹了你啊!” 夏府中,夏继宗的妻子朱氏在一旁说道,对于是谁惹自家老爷生气了,她自然是清楚的。 “县试结束了,长案已发,你知道吧!” “这又怎么了?” 夏继宗叹气说道:“我没想到,元通他今年居然如此发挥,是在是辱没门庭!” “老爷你消消气,元通只是一次发挥失常而已,不必着急的,今年不行,不是还有明年吗!” “你懂什么,他今年没考好就算了,你知道我刚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难道还跟元通有关!”朱氏问道。 “跟元通倒是没多大关系,可是你知道吗,我那个庶出的大哥?” “老爷,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可能参加科举不成!” “不是这个啊,是他的两个孙儿,今年第一次县试,居然全部过了,就等着两个月后,参加府试了!”说到此处,夏继宗有些惋惜、悔恨、不甘。 “老爷竟为这个担心,你不知道那个叫元志的,还在书院里读书了,不还是卡在了院试那一关,真因为生员资格是那么容易取得的,老爷你就放宽心吧!” “你,果然是妇人之心,虽然是他家的几个孩子,我还能诅咒他们考不上不成,再怎么说,也都是我们夏家的后辈,你这话传出去,让别人怎么想!” 没想到朱氏一席安慰的话,竟然没安慰对人,这夏继祖不一直是自己丈夫的心病吗,怎么今日倒反常起来,作为枕边人,朱氏都有些拿捏不准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五十四章 波澜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他二婶,你听说了吗,夏家的那两个小子过了县试,马上就要去考府试了?” “县试是个什么,府试又是个什么?” “你怎么糊涂了,你家小子不是也跟着夏老爷读书识字吗,以后都是要去考试的,这县试、府试都是要考的,对了,后面还有院试呢,过了院试你知道是什么了吗,那就是秀才了!” 对于夏元鼎两兄弟通过县试这件事,杜山村可是热闹的议论着,多是羡慕之情。 从县城回到家后,进村后,夏元鼎就发现乡亲们看自己的目光都变了。 要是平时都是很随意的喊着他的名字,更甚至还会有亲昵的动作,但是这次县试回来,即使上来打招呼的村民都有些谨慎了,夏元鼎不知道这是好还不是不好。 不想这些,回到家,看到许多天都没有看到的娘,夏元鼎有些激动,这么多天离家,真的有些想家里的亲人了。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算是经历了第一次远游,夏元鼎再次回到自己的村子,自己的家,觉得一切东西都看不够。 “赶了一天的路,饿了吧,娘做了吃的,你先坐着,娘这就去给你拿!” 看完发案,他们一行四人就急着往家赶,可是回到家已经是日暮时分。 听着娘这么说,夏元鼎便不客气的坐下了,可是他没看见,在夏李氏转身的时候,她的眼角有泪水溢出,这是因为喜悦而情不自禁地流泪了! 夏莹雪凑上来问道:“元鼎,县试很简单吗?” “县试很难得好不好!” 县试很简单吗,夏元鼎怎么会承认呢,县试很困难的好不好,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没通过呢! 大宁在历经几位君主之后,这文教水平自然是上去了,相对的太祖时期,那是战乱刚刚结束,人口都减了几成,更不要说能读书识字的人了。 那时候,一个县最基础的县试的时候,朝廷的要求是至少要录取三人,可是就有偏僻的县,一年县试的时候,就只有三人参加考试,这其中一人水平实在太差,作不得诗赋,写不了文章,于是在答卷的时候干脆写了“且去”二字,没想到就通过了县试,可见当时的教育水平差的可以。 见弟弟如此回答,夏莹雪只好找个凳子坐在了他的旁边,双手托着腮帮,两个大眼珠在打转。 母亲把食物端上来,便想听儿子这些天在县城是怎么过的,夏元鼎只好把所经历的一些事情详细的一一道来。 平淡的故事讲出来,没想到一家三人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夏元鼎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口才。 不过谈到王瑾萱决定远去汴京学医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同时叹气一声,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可惜的! “好了,既然县试都过了,接下来的时间就好好准备府试吧!” “知道了!” 每一天都是短暂的,夏元鼎知道随着自己一天天长大,父母会慢慢变老,现在是他享受亲情的时刻。 因为县试通过的缘故,夏继祖特意让他休息两天,利用这两天的时间,夏元鼎也有空隙好好调整一下。 虽然整体来说,县试正式考试的时间并不多,可是那时候他的精神绷得很紧,这一放松下来,倒是有些感觉疲惫了。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兴趣所致,夏元鼎诵诗一首,心情大好。 “不好了,不好了!” 不会吧,自己正心情好的时候,怎么就有人这么败兴的,夏元鼎决定好好爱去看看,倒是是谁这么扫兴。 此时,夏元鼎这在屋后自家的竹林旁边,陡然听到这有人高喊不好,心想难道有大事要发生,便想去看个究竟。 可是没走几步,便与姐姐夏莹雪撞见了。 夏莹雪也是惊呼着说道:“不好了,元鼎,娘呢!” “大惊小怪,娘在……” “娘,不好了!” 又被耍了,刚要回答的夏元鼎又把自己的话咽了回去,挠了挠头,也跟着跑回屋里。 “毛毛躁躁的,慌什么,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娘,今天进城的人回来说,城中贴了告示,说是皇家要选妃了,就要从我们这儿选!” 夏李氏脸色陡变,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这,这不可能吧!” “娘,是李大伯亲口说的,进城好几日了,今早刚从县城回来,您赶紧跟着我去看看吧!”夏莹雪拽着母亲的衣角说道。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离夏元鼎他们从县城回来也不过一日,这告示难道是昨天下午贴出来的,事情真的有些突然,这还是第一次夏元鼎突然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 “莹雪别急,你跟着娘去问问究竟,当年皇上早已不在壮年,选妃也停了几年了,这怎么突然有提起了!” 关于选妃的制度,夏元鼎无意中倒是看过这方面的书,那还是宁太祖规定的:凡天子,亲王之后,妃,宫嫔,慎选良家女为之,进者拂受。 意思就是,皇帝以及亲王选的老婆,无论是妃子也好,嫔也好,都要通过严格的选拔程序,从平民百姓家的子女中挑选,主动进献的,一律不准接纳。 看姐姐和娘都急着出门而去,夏元鼎自然是紧跟着,不然他还能干啥。 一处院门朝东的院落,就是夏莹雪口中传达此事的李大伯的家了。 “李大哥,这事,告示上到底是怎么说的!”来到人群边,夏李氏也开始急着问道。 “石头娘,你不必着急,这可没你们家什么事啊,再怎么着,也轮不到莹雪啊!” “对啊!”夏李氏这才反应过来,同时为自己这么着急而感到有些懊恼,拉着莹雪就往后撤。 原来是虚惊一场,听李大伯说的话,是选十三到十六岁的少女,姐姐还不到年纪呢,他们着急真是毫无道理。 有人又问道:“李大哥,果真是贴了告示吗?” “这还有假,我也只是听宣讲的人说是选妃,具体的详情我想很快就会传达到乡里的,你们还是赶紧准备准备吧!” 来到此的,基本上都是家里有适龄未嫁的少女的,孩子长得丑的自然就不需要担心,可是模样俊俏,五官端正,身材合适的就得多忧虑了。 听了几句,夏李氏放下心来,拉着孩子就要回去,家里的布还没织好呢,怎么有闲工夫听这些。 “娘,李大伯还没讲完呢!”夏莹雪还不想走呢,她还想听听。 “欠打了是吧,还不回家!” 看到此处,夏元鼎却是幸灾乐祸的偷笑起来,难怪姐姐这时候没给他好脸色。 走到半途,夏元鼎一愣神,突然想到什么,笑意收敛起来,朝着娘问道:“娘,大伯家的堂姐是不是该到年龄了!” 也难怪夏元鼎想不起来,实在是这位堂姐很少与他们接触,是个爱静不爱动的人。 “你说晴雪,她该是十五了,你大伯正打算给她说个婆家,这可坏事了!”说完,夏李氏也不想着回去织布了,她还是赶紧去通知一下比较好。 怨就怨夏家的闺女一个长得比一个水灵,这无端的竟招来了祸害,也不知道这一难关该如何度过。 看着娘已经先一步走远,夏元鼎也迈着步子继续前进。 “元鼎,我们去哪?”夏莹雪问道。 “回家!”夏元鼎没有回头,也不管姐姐是不是与他同样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到处乱跑是没用的,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待着。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五十五章 枝节 村正家就在半山坡上,此时他正靠着竹制躺椅上哼着曲子,很难得最近遇到的都是好事,这也让他的心情不错。 在这乡下,能遇到的大事就是那么几件,赋税徭役、农事天灾,小事就比较繁琐了,像丧喜事、邻里纠纷等等。 要说遇到大事是愁的话,小事就是一个烦字,小事最是繁琐。 自从数月之前发生了本村的两个村民私奔潜逃事件,很长一段时间,周通都感到烦躁不安,本村发生了这样有损伦理的事,他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 想起那个秀儿,周通就一肚子气,你说好端端的一个寡妇,按照习俗,守了丈夫的三年孝期,之后再改嫁谁会说什么,可偏偏就不安分,居然跟人私通还怀上了,如此败坏风气的事居然发生在了他们村里! 不能想这事,一想到这事周通就头疼,不能想它,要尽快忘记这件事,希望他们跑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 “村正,村正在家吗?” 院外的高声呼喊周通自然听得到,只是这又是谁来找自己,闭目一会都有人打扰。 “谁啊!”周通应道。 “村正您在呢!” 周通定睛一瞧,这来的还不是一人两人,而是有好些个,村东头的王五,村西的赵六,靠近大槐树的张柱都来了! 周通问道:“你们结伴而来,可是有重要的事!” 王五在最前头,他先说话道:“您老英明,正是有事询问?” 周通说道:“都别在外面了,都到院子里坐吧!” “好嘞!” 跟着进了院中,便随意的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众人围着周通。 “你们此来,所谓何事?” 周通这么问,来的一些人互相望了望,心想可能村正也不清楚这事啊! 张柱性情耿直,也藏不住话,见村正问了,别人还在犹豫怎么开口,他扯着嗓门先说了,“村正大人,进城的李光回来说,县城里都贴了告示了,上面说皇家要选妃,我们就是过来想问问您对这事可有了解,这要是真的,我们可怎么处理!” 张柱大致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周通听了,刚想喝口茶差点没呛到。 这个消息,他压根不知道啊。照理说,真是这样的事,县里应该提前派人通知他们这些村正、里正的,然后由他们再传递给村民。 很多时候,他们都是扮演这种角色,这贸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周通觉得不太对啊,怎么村民比他还提前知道了。 “你们说,消息是李光说给你们的,他亲眼看到告示上写着了?” “那不可是,李光亲口说的,他总不至于跟我们开玩笑吧!”村民们回答道。 周通看了看,问道:“那李光呢,他为什么没跟你们一起过来,我也好当面问问他事情经过。” “对啊,怎么忘了把他一起带过来了!”有村民懊恼起来。 “你们去个人把李光喊过来,我要当面问问清楚!” “你们等着,我这就去!”不需要吩咐,就有人跑着去李光家找人去了。 还好就是一个村子,各家各户离得都不远。等了一些时候,李光就赶了过了,见了村正后,赶紧行了礼。 “村正您有问题尽管问,我有啥说啥!” “好,我再问你一遍,那告示真是确实官家告示吗?” 李光想都不想,肯定的说:“这可是千真万确,这告示确是官家告示。” 周通信了,接着又问道:“那是何人在那念告示?” 李光这时摇头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那人是书生打扮,应该是读书人了,村正大人,您不是怀疑这告示是假的吧,这怎么可能,谁会冒着杀头的风险这样做,何况那是在县城,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只是不是杀了,我相信谁都不会这样做!” “告示内容,你可记得一二?” “就记得大概,具体已经记不清楚,加上人声吵杂,可能影响了我。” “周围人有什么表情和动作,你看清了吗?” 问话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之后的谈话基本上就是废话了,先让李光回去,周通又安慰了这些焦急的村民,让他们先回去等消息,他一有了准信就立刻通知他们。 想忙里偷闲,周通的算盘要落空了,看来生活即使静的像一潭池水,也有起涟漪的时候。 ————— 夏元鼎坐在自家高高的门槛上,看着近处院中的景象,看着远处的大山,翱翔在天空的飞鸟,颇有些无聊。 夏莹雪坐在长条凳上,双脚凌空,来回的摆动,看似活泼安逸,实则内心有很多想法,只是夏元鼎不理她,她便也不理他。 夏守智和妻子一道去商量事情了,一时间也顾不上家里这头了,好在是两个孩子不用操心,所以很放心。 夏继祖家,难得的聚齐了一次,这是准备要开家族会议啊,这样的场面还是第一次。 “好了,怎么这时候都哑巴了,守信,你不是话最多吗,现在你来想个办法吧!” 夏守信苦笑着说道:“爹,你别老拿话挤兑我行不行,儿子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我再开口,您又嫌我话多了,我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了!” “还敢顶嘴!”夏继祖一句话又怼了回去。 “爹,要我说,咱先把晴雪找个人家定下来得了!” “这个不行了,时间不够了,你以为定下个亲事就是你嘴上说说就行了!”夏守义提了个不靠谱的想法,不过没有一点参考价值,那可是欺君之罪,被发现了全家就统统没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还能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晴雪就入宫了。” “哪这么准,也可能直接就被刷下啦了!” “能刷下来当然是好的,我们担心的是万一没被刷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晴雪跳进火坑!” 最后,还是夏守仁说话了,他说道:“爹,诸位兄弟,这事还是怪我,一心只惦记着读书了,没能为晴雪的婚事早操心,真是……” “大哥,我们兄弟,你还客气什么,再说就见外了!” “是啊,大哥,办法我们再接着想,总能有办法的,咱们坐下来好好想就是了!” “无论如何,晴雪都不能进了宫,都抓紧想些靠谱的注意,三月初就是选妃的日子,现在二月已是中旬,只有半月不到,事件紧迫啊!” 夏继祖这话看样子是入了众人的耳中,此时众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头脑风暴。 他们没想到的事,这把解决问题的钥匙此刻已经在夏元鼎手中拿着了,虽然他什么都没做,但感觉就是很强大的样子,这把开启困难锁的钥匙是什么,也只有夏元鼎自己心里清楚了。 第五十六章 训练作文 夏元鼎家中,回家的父母并没有跟他们姐弟谈论这些事,他们只是看上去有些忧虑。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对这些事情,夏元鼎看的比较淡,难道这选妃被选中,不是应该高兴的去才对的吗,怎么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原谅他主动忽略当今圣上年事已高这茬吧,夏元鼎可能是没有注意这些,不然他会更加上心的。 夏继祖不在这些天,学堂一直是大伯替着教的,现在夏守仁恐怕没时间关心这些事情了。 不过休息过后,夏元鼎还是一如既往的要去杜园的学堂去看书。现在的他主要是做些文章,以应付以后的考试。之所以还去学堂,主要是需要爷爷对他所作的文章进行评点,优劣都被夏继祖说出来,夏元鼎也好改正。 “元鼎,你回来了!” 数日不见,这元德堂兄怎么还长胖了,肯定没少去奶奶那要吃的,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贪吃。 夏元鼎笑着说道:“几位兄长,好久不见,近日一向可好?” 夏元鸣顿时说道:“怎么你还文邹邹的,跟我们说话不要这么装了,听着别扭!” 算了,读书人居然镇不住他们,果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夏元鼎心想不行啊,看样子这过县试对他们还是没有震撼作用。 不是说他都被誉为天才少年了吗,在三合县还从来没有这么小的年纪就过县试的,难道不是应该被崇拜的吗,夏元鼎摇头表示搞不明白。 他当然不知道,没了爷爷这些天的约束,夏元德他们别提多高兴了,大伯的威严还是不够,管不住人。 夏元鼎换了种语调,有些调皮的说道:“说吧,喊我什么事?” 一听夏元鼎变得乖巧了,夏元德脸上现出了神采,咧着嘴笑道:“我听说,你和元杰去考县试通过了,没错吧?” 夏元鼎回复道:“这还有假吗,过了就是过了,长案不都发了,怎么你们还不相信?” 夏元德连连摆手,说道:“这那还能不信,考试作不得假的。” 夏元鼎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夏元德说道:“我们寻思着,是不是你帮我们跟爷爷说说,就让我们兄弟三个明年也去参加县试,我想到时候我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看着夏元鼎已经陶醉在考试过了的喜悦场景中,夏元鼎的心抽出了一下,看着在自己身前的夏元德、夏元鸣、夏元初三人,突然觉得这几位堂兄的脑洞真大,怎么就有勇气敢明年就去参加县试呢。 可能他们的逻辑也很简答,两位年纪小于他们的,今年都过了,而他们就算再差,到了明年,时间也算挺长了,去考个县试总不至于还考不上吧。 夏元鼎不知道他们这种朴素的观点还能维持多久,如果他们现在就认真学习的话,明年没准还真有可能,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话,可能明年真的去参加县试,那时候就是他们希望破灭的时候。 好像这么说也不对,他们的希望应该是征战沙场的英雄才对啊,怎么就突然一下子脑热,要去考试了呢。记得爷爷每次要求他们写字背书都是他们罪头疼的时候,这时候突然这么积极,不太正常。 “既然你们如此好学,我等会就去告诉爷爷,不过你们要想好了,到时候可别后悔了,你们做好了天天背诵文章的打算了吗?” 夏元德开始有些为难道:“元鼎,你可别吓唬我们,考个县试,还有那么难吗,到底要背诵多少文章才行啊!” 夏元鼎眼珠一转,说道:“至少百八十篇吧!” “什么?” “怎么会这么多?” “我的天呢!” 夏元鼎觉得好笑,才百八十篇的文章,他们就觉得难了,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们认为容易的。【ㄨ】 “你们想好了再来决定是不是要我跟爷爷说吧!” 撂下一句话,夏元鼎就进了学堂,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安静地坐在位子上。 比他早到的,已经有几个学生了,都是同村的学童,爷爷新收的学生, 看到夏元鼎进来,几个年轻的学生纷纷看向他,眼神是在打量他。 夏元鼎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看的,以前不都是见过的吗,难道自己又变帅了,不行,夏元鼎决定回家好好照照镜子。这么想也不对,同性应该是相斥的才对,自己应该没有那么大魅力才对,他们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学识修养而羡慕,这么解释,夏元鼎觉得比较合理。 外头,夏元德的两根眉毛都快挤到一起了,本来以他这个年纪,应该是为了朦胧的爱情而忧愁的,可是现在他完全不在乎那些,反正到了娶老婆的年纪家里会帮着操办的,觉得合适就娶了。 “元杰这小子也跟着元鼎学坏了,现在也开始不听我们的话了!”夏元鸣这样说,身为元杰亲哥哥的夏元初倒不能说什么。 夏元德思考时被打扰,自然不爽,生气说道:“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让你们多看书,你们还不听,看看,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不得都是我想,你们别烦了,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学堂里,此刻是座无虚席,就等着名师来教。 本来旷了那么久的课,再次回来,夏继祖是应该高兴的,可是又被这上头选妃的事烦了,所以今天来看,他是一副严肃表情。 这副表情被夏元德看到,他的脑海里顿时蹦出“不好”二字,爷爷这是又因何心情不好,恐怕城门失火,要殃及池鱼了! 但是结果他却想错了,整堂课夏继祖还是像是没注意到他似得,一心扑在书本上。 而夏元鼎和夏元杰可不会这么清闲,他们得到了爷爷出的一道题目,要他们作文章一篇。 至于这个题目吗,在夏元鼎看来是很常见的了,只有短短两个字,“子曰”。拿到题目的那一刻,夏元鼎看了看夏元杰一副懵逼的样子,也不知爷爷为什么不想个好点的问题。 这“子曰”二字看上去挺简单,但也不是你可以随便来联想的,要言之有物才行。 看到这个题目,夏元鼎稍微感到轻松起来,对这个他有些印象,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却能把印象深刻的写下来。 “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夏元鼎不知道爷爷看到这样的开篇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既然爷爷敢这样出题,他就敢这样写,而且他觉得这两句极好的,决定不该了,就这样写了。 随后,夏元鼎下笔如飞,开始炮制起这篇文章来。本来还在苦思冥想的元杰,看到堂弟已经动笔,他哪还能再犹豫,也开始写了起来。 还好这是爷爷单独开的小灶,不怕被别人打扰。夏继祖给他们出了题目,便又去教其他人了,等到他教完其他人赶回来,就能看他们二人所作的文章了。 夏元鼎所写的这两句话,一句话扣着一个字,不禁对仗工整,而且读起来铿锵有力,你一看这两句,难道就没有看下去的想法吗? 夏元鼎只希望爷爷看到这两句的时候,不会拿着戒尺打他,毕竟他这两句虽然合格了,却感觉稍有不妥。 夏元鼎先把文章写好,赶紧活动一下手腕,写这么多的字,真是有些酸了。 等到夏元杰也放下笔,开始检查起自己的文章来,夏元鼎主动问道:“五哥,要不要我们都相互检查一下如何?” “不了,我们还是各自检查各自的!”夏元杰断然拒绝。 夏元鼎没想到这堂兄还是如此,不就是上一次帮他检查的时候无意中在每段停顿处给帮忙加了个点,却被误以为是故意破坏纸张的洁净,这么长时间过去,还为这事耿耿于怀,这心胸怎么能做大事。 夏元鼎只好自己又把所写文章看了一遍,看到尾句,点头表示满意才把纸张压好,不再看它。 夏继祖教得很慢,他是为两个孙儿留了充足的写作时间,等他教完这一批缓慢地赶往夏元鼎作文处,此时他们已经等了一些时间。 看到夏元鼎和夏元杰身前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工整字迹,夏继祖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他走到元杰的身边,先拿起桌子上所写的文章,做到自己的座椅处,慢慢地看了起来,看到关节处,还不忘细心的指点一下,夏元杰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就是让人等的有些着急。 终于点评完了,夏元鼎主动的把自己的文章递给爷爷,反正刀山火海他也不怕,要批评尽管来批评好了。 可是,夏继祖拿到文章后,反应似乎比夏元鼎预想的还要强烈。 只见夏继祖一下子身子从座椅上腾起,那个动作保持至少三秒,复有一下坐了下去,拿着卷子的手在巍巍颤抖。 再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夏元鼎没见到雷霆之怒,也没见到雨露夸奖,这种不说话还真是不是好气氛。 看爷爷是看完了,夏元鼎还是壮着胆子问道:“爷爷,您觉得孙儿写得可有什么不妥?” 夏继祖确是欣慰的看着他,说道:“好,好啊!” 原来是觉得好,夏元鼎不用担心了。 第五十七章 被拒绝 得了夏继祖的夸奖,夏元鼎心想爷爷的品味确实非常的高。 相对的,夏元杰虽然不会因此而就嫉妒于他,但是心里对夏元鼎所写的文章很是好奇,凭什么就得了爷爷的夸奖。 “好了,回头我去取几篇文章来,都是依着很常见的考题而作的文章,你们一人拿回去几篇,也好好看看,希望你们也能从中学出些东西来!” 除了做文章以外,夏继祖还为他们准备了以前一些文人所写的文章,不是说这些文章一定是最好的,但是每一篇都作的四平八稳,非常切题。 夏继祖认为只有这些文章,对初学者来说才是有利的,拿出非常好的文章来最后的结果可能是造成学习者的眼高手低,学习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什么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一步步来才能到达想要的终点。 拿着一卷前人写的文章的时候,夏元鼎忍不住苦笑起来,没想到什么时候,应付考试的方法总有少不了押题这一项。 接下了的府试,乃至后来的院试、乡试,出题人的出题自然是在划定的几本经书中,不会出了范围,不然就属于超纲了。 针对这几本在考试范围内的书出题,经过大量的训练,这考试便十拿九稳。从这一点看,夏继祖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至少他知道怎么让考试容易过,培养大儒可不是他的心愿。 放学后,把从爷爷那里得来的文章装进了书包,夏元鼎便一个人走回家去,走到路上的时候,有时候他会出神的思考一些奇怪的东西,以前的时候,村民还会觉得奇怪的指指点点,觉得这孩子是不是精神有些问题,可是这趟从县试回来后,再见到这种情景,村民便觉得很正常了。 回到家中,看到母亲还在织布机前辛苦的劳作着,夏元鼎会默默记在心底,每当自己想放弃这条艰难的科举之路的时候,总是没有勇气面对母亲那种渴望的目光。 这时候他也不是一个人啊,当别人为你牵挂的时候,你的心怎么会没有一点点的触动呢! 与母亲通禀一声,夏元鼎便回到自己的小屋,把从爷爷那里得到的文章从书包里拿出来,抽出一张放在自己的书桌上认真的读起来。 “……。若曰,君子之道,时行则行,时止则止。” “元鼎,出来吃饭吧,天黑了就不要念书了!” “知道了,娘!”把文章放下,夏元鼎便出去了。 今天的晚餐,萝卜白菜,看到这两样,夏元鼎的食欲一下子就长上来了,这顿饭挺丰富的。 “唉~~~”夏守智不知何故的突然唉声叹气把原本应该是高高兴兴的一顿晚饭气氛给弄没了。 “当家的!”夏李氏埋怨地看着丈夫,怪他不该在孩子们面前作此姿态。 “好了,都别愣着,赶紧吃吧!”也知道自己失态,赶紧招呼人吃饭,想把他刚才的叹气掩盖掉。 到底父亲是在因何而叹气呢,夏元鼎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想着。 原来还是选妃那事给闹的,正是今天下午的时候,村正周通正式得到了消息,三月初一是上面定的选妃日。 不行,夏元鼎想,一定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发生,自己堂姐还是妙龄的年华,怎么能给老皇帝糟蹋呢,若是真的选上了,进了宫,然后不就老皇帝就嗝屁了,那才是人间悲剧呢! 要想个办法阻止这一切,夏元鼎的大脑飞速的转动着,怎么样才能落选呢! 看看选妃的标准,第一条就是五官端正,人要美。夏元鼎脑海里浮现着堂姐夏晴雪的音容面貌,不由自主的感叹一声,堂姐好美啊!可是接下来就是心灰意冷,这么说这一条并不能让堂姐落选了。 第二条就是要知礼数,有学识。可是这一条大多数初选的人都是符合的,难就难在不能在这一条上故意弄虚作假。因为你故意的表现出不知礼数,很有可能给你安上个冒犯的罪名,最后难免牵扯到家人。 看样子,只有用蠢办法了,煞费苦心的,夏元鼎整理了自己的思维,对着夏守智说道:“爹,我有个办法能让堂姐在选妃时落选,您要不要听?” 夏守智脸色有些不自然,疑惑地问道:“你说你有办法让晴雪在这次选妃中落选?” 夏元鼎一看成功的勾起了父亲的兴趣,便信心满满的高兴说道:“是啊,保证一定落选,我说给您听?” “咳!”夏守智一声打断夏元鼎的话,说道:“元鼎啊,这些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回去再看会书吧,天黑的话就把灯点上,别看坏了眼睛!” 夏元鼎听了后,刚才的热情顿时冷却下来,没想到父亲竟然连一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难道是认为他的注意根本就不管用吗,夏元鼎有些丧气,人微言轻啊,说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既然都不愿意听自己的话,那就算了,谁能救堂姐脱离火坑,就让谁去救吧,夏元鼎不再想这个了。 回到自己房间,夏元鼎此刻也没有心情看文章了,于是把已经拿出来的文章都收好,独自坐在凳子上发呆。 “失败的人生啊!” 夏元鼎感觉这两年真跟虚度了一样,什么大事都没办成,与其他前辈比,他简直一无是处。 说锄强扶弱,咱们山村民风淳朴,基本上一片和谐,就没什么大事发生。 说挣钱发家,他一来不擅长此道,连个造纸术的配方都记不住,想抄本名著卖点钱吧,临了才发现她只对电视上的情节比较熟悉,真正书中内容怕是一章都背不出来。 说泡妞逍遥,可惜了,年龄太小,给他机会都没办法,只能干等着,掐指一算还得十来年才行,有些漫长。 那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扬名立万上了,可是别人的诗他又不屑去抄,属于典型的自费手脚。当看到科举一道时,以为抓住了一根稻草,弄了两年才刚过县试,等到乡试、会试,也至少得有十来年吧,况且又有那么多的竞争者,他又不比别人占多少优势。 仰天长啸,敢问路在何方? “元鼎,坐着发什么呆呢!” 在他思考的时候,夏李氏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了。 “娘,你怎么随意就进来了,我正在思考呢!”夏元鼎有些抱怨的说道。 “娘怎么就不能进来了,你都是娘生的!” 夏元鼎投降认输道:“好了好了,您想什么时候进来都行!” “这才听话,娘烧了水,你也赶紧把脚洗了,一会水都凉了!” 每天喊儿子洗脚,这都成了夏李氏固定要做的事情了,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还是洗洗睡吧,夏元鼎决定放弃想一些糟糕的事情,希望能一觉解千愁。 第七十八章 原来是这样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现在还不是桑叶茂密的季节,只有狗吠声比较常见。按照“前不种桑,后不载柳”的传统,每家每户的院门外,你是绝不会看到桑树的。 村正周通家的院门前,立着两个石狮子,虽然比较小,但是在整个村子来看,能立石狮子的都比较小,不知道这对石狮子给周村正增加了多少威严。 昨个接到县里派人下达的消息,本来还为选妃只是焦虑一晚上的他立刻变得平静下来,今天上午他还是早早的躺在自己那张光滑的竹椅上,仿佛猜测到了今天村民们会陆续的到来一样。 “村正大人,您在家吧!” 有时候日常的问话看起来真是多余,就比如此刻,明知道在家还要多问一句。又比如,吃了吗,在忙啊,等等。 等村民都进来后,周通看了看,来的人更多了。与上一次比,这次村民可是恭敬多了,此刻他们虽然也急切,却没有之前那种急躁的感觉。 “村正大人,我们可都等您仔细跟我们说说呢,您就别藏着掖着了!” “是啊,我们可都听说了,昨天就有人来了,当时我们就想见您,可惜您不在家!” 昨天得了消息后,周通就跑去杜家清净去了。 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被叨扰的日子终究会到来的。 夏继祖也几乎是同时得到了消息,他收到了,从县城捎来的信,对事情也很清楚了。 “好了,好了,你们的心情我都理解,那个哪家女儿不想报名参见选妃的我都知道了,不会为难你们的!” “您这说的什么话,皇上下旨为齐王殿下选妃,你说我们怎么会不高兴的,这我们来都是想报名的!” 周通看了看说话之人,嘴上没说话,可是心里却在想,就你女儿还是算了吧,除了年龄符合,其余的那一点都不合适啊! 刚听到消息说是皇家要选妃,一时间就连周通也以为是老皇帝耐不住寂寞,又想充实后宫了呢。等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后才知道,是为最喜欢的儿子九皇子齐王殿下选妃。 深层次的问题周通不了解,为什么什么汴京之地,多少王公贵族、文臣武将,哪家还没一两个适龄的女儿,怎么还兴师动众的在民间选妃,当然这是大宁的传统,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太祖时有令,可到后来执行的也不那么严格了,所以这一突然给成年的齐王选妃,而且还是在民间挑选,很多人试图从皇上的这个举动中看出些,以此来分析朝堂的走向。 “每个村只有几个上报的名额,你们就不要瞎凑热闹了,都回去忙自家的农事去,免得到时候还得刷下来!”周通也觉得,有些人家的女儿这长相确实有些惨不忍睹,要说是去比丑那还差不多,选妃这种事注定是无缘的。 “村正大人,就不能通融一下吗,没准齐王就喜欢小女那样的!” “忍住,忍住!”周通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没有因为这样不靠谱的话而影响情绪。 “村正大人,小女的八字甚好,应该去选妃的!” “大家都听我,不识字的都回去吧,不要在这耽误时间了!” 好吧,这话是个大杀器,因为满足这个条件的真是寥寥无几,院子都显得空荡荡的,剩下的几家里,女儿能认识的字看样子也不多啊。 这次选妃可是非同小可,是选的齐王妃,是正妃之选,所以相对的更加严格,几乎每一个条件都能刷掉大批的人。 “怎么没看到守仁呢,他家的大丫头晴雪到底想不想报名呢!”当然,报名的权力是掌握在村正的手中的,只要他想,就算是夏晴雪不愿意,还是得去参加考核的。 所以村正头疼的是之前遇到的那种情况,村民们不愿意自己家女儿去参加选妃,而他又必须报上几个名额,万一选中,可能就会得罪人。眼下的这种比较受欢迎的选妃,他是乐意的,至少村民是主动的。 关于这件事,夏继祖还得跟长子商量,考量一下参加又选不上的情况发生时,会对晴雪造成什么影响。 暂时来看,事件还是充足的,慢慢想,想好了再做决定。 杜园学堂里,夏元德是个忧愁的人。 “二哥这是怎么了?”不明真相的夏元初在一旁偷偷的问元鸣。 “嗨,别管了,过会就好了,就是闷的!”这还真让人有些不可思议,才来学堂多大会,就给闷的忧愁起来了。 “我在家听我爹说,齐王要娶老婆了,正到处选呢!”说完,这学堂的学子一脸的羡慕。不出以外,以后他们到了娶妻的年龄,也只是靠着媒人说亲,取得也是附近十里八乡的农家女。虽然这齐王同样也是娶的寻常人家的女儿,可是条件是摆的一条一条的,到最后挑出来的,要么是大家闺秀,要么是小家碧玉,与之相比简直是天壤地别。 “我姐姐要是能被选上就好了,以后我就是皇亲国戚了!”这种异想天开当然要遭到唾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很正常,王子也会爱上灰姑娘,前提是灰姑娘也是美丽出众才行。 这么一听,夏元鼎感觉不对啊,不是之前他明明得到的消息是皇帝要选妃啊,老皇帝又要吃嫩草了。这怎么又成了齐王选妃了,齐王是谁,是皇帝的兄弟还是皇帝的儿子,这点夏元鼎可不清楚。但是从这些学童的谈话中,他可以感受道,好像他们都听乐意看到这些事的,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好像是坏事便好事了。 乱了,乱了,夏元鼎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书本哪还有时间看呢,为什么反差会这么大。如果是好事,那他昨天在夏守智面前不就是出糗了,而且是很大的糗,现在想想太没面子了,他的智商! 此事就当做没发生好了,他可从来没给父亲出国注意。至于那个靠暴饮暴食来改变体型的方法,根本就没有经过科学验证好不好,他也从没说出来,不对,从没有想过这种馊主意。 …… “今天跟你们出的题目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们仔细思考!” 夏继祖出题的时候,夏元鼎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他是被自己的智商打击到了,心理问题,无药可救。 不出意料的,今天的文章,夏元鼎写的比较差,夏继祖看的时候,只是夸了元杰几句,对他反而没有什么表示,夏元鼎知道自己有些分心了,所以文章作的不是很好。 “我好想不需要做什么的!”夏元鼎望着天空问自己。 第五十九章 纷杂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夏继祖家中,夏守信实在按耐不住,说道:“爹,您倒是说句话啊!” 大晚上的,他可没时间在这干耗着,这么一说,夏守仁有些惭愧,因为这次都是因为他女儿晴雪的事。 “就你猴急,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你们说说,咱们能保证晴雪一定能选上吗?” 这初选的名额一共就是五千,过了初选是比较容易,可是接下来呢,就是淘汰了,选个王妃就是五千分之一的概率,去选还真是机会渺茫。但是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种贪念,只要有一丝的机会都不愿意放过。 现在就是这种状况,为要做出的艰难决定而乱了心神。 看次情景,夏守智虽有犹豫,还是说道:“既然事关晴雪,何不问问她本人的意见呢!” “对,这是我看就让晴雪自己做决定的好!”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夏守信首先站起来赞同,这好像让人觉得他们兄弟两个在演双簧。 “守仁,晴雪是你女儿,你觉得呢?” “爹,我看四弟说的也在理,还是看看晴雪自己的意见吧!”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散了吧,我有些乏了!” “那爹还是早些休息吧!”说完,兄弟几个就鱼贯而出了。 没什么事的夏元鼎自然乐得逍遥,在家里拉着姐姐玩起了对联游戏,他是明知道这样是欺负人的举动,但还是乐此不疲。 夏元鼎说道:“听好了,我出个简单的,上联是,客上天然居,我数十个数,你对不出来就算输一分!” 夏莹雪缓缓沉吟道:“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擦,这么强,果然这题目是太简单了,夏元鼎立刻反悔道:“这个不算,这么简单的不能算分,你容我再重新想一个,不然太对不起你的才智了!” 夏莹雪也没有想到,自己想好的下联居然被认为不算数,于是很生气的说:“怎么能不算呢,明明是人家想出来的,你可不能耍赖皮!” “好,我不耍赖,算你赢了行了吧!”有没有赌什么,输赢又如何,夏元鼎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就是赢了,我答出来了!”夏莹雪不服气的说。 看了看房间的桌子上,夏元鼎突然有了灵感,说道:“我再出一联你来答,上联是,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简单吧,慢慢想!” “你去哪儿?”看着夏元鼎出了题就要跑了,夏莹雪急着问道。 “去睡觉,想出答案明天再告诉我!”就这么不负责任的,他就走了。 其实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真要拿出一些经典的对联来,姐姐未必能招架的住,他有些于心不忍了又。 不曾想,过些年后,姐姐夏莹雪竟然拿着那些她也对不出的对联来难为娶她的夫婿,这是夏元鼎没有料到的,原来有些东西真的是可以转移的。什么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想来夏莹雪是懂得的。 眼睛一闭一睁,又是明天。夏元鼎也听说了,他那个堂姐晴雪,选择了参加选妃,祝福她吧。 一天天,夏元鼎都是在枯燥的学习中度过的,看文章、写文章,有时候他自己都感觉大脑要麻木了。 知道夏继祖宣布,他们要启程去府城参加府试,夏元鼎才开始清醒过来,原来已经要四月了。 夏元鼎不知道的,父母已经为他的出行在准备着了。 “他爹,你去给孩子弄点好吃的吧,元鼎还没出过远门呢,我怕他在外面吃苦!”女人呐,就是心软,尤其是当了妈以后的女人,她的心就不在丈夫身上了。 夏守智说道:“知道了,我下河看看!” 这一切,夏元鼎是不知道的,因为他还在学堂里念书,以至于回家的时候还没见到夏守智的身影,他还不知道父母的用心良苦。 “娘,我回来了!” “快过来,娘给你赶制了一件衣服,你过来看看合不合身!” 这个夏元鼎是觉得没有什么必要的,因为每当做好一点点,夏李氏都会拉着儿子试一试,这天天比划,哪还能出错。 “娘,爹怎么还没回来?”一边试着衣服,夏元鼎随口问道。 “这是秘密,一会你就知道了,转一圈给娘看看!”夏元鼎只好穿了新衣后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就是大了一点,也好,总是要长个的,就先穿着吧!”以夏李氏挑剔的眼光,她还是觉得有一点点的大了,但是还是决定不改了。 把夏元鼎打发走了以后,夏李氏便开始去照看她养的蚕了。桑叶发芽的时候,就可以孵蚕了,最早可以在二三月份,这是属于春蚕,还记得“春蚕到死丝方尽”这句诗吗。除了春蚕,当然还有夏蚕和秋蚕了,有桑叶的季节,蚕都可以生存下来,因为桑叶是蚕的主要失误来源,除此之外,它还吃少量的蓖麻叶。 夏元鼎看了看蚕架上安放着一个个团匾,养蚕的活他现在不是很懂,也很知趣的不上去凑热闹了。 关于蚕,除了知道它能借鉴以外,夏元鼎还听说这玩意有人还吃,就是蚕蛹子,他两辈子都没尝过,也不能说是不是美味。想想,他还是不愿意进行这种尝试的,心里还是有抵触。 夏守智也在不久后回来,夏元鼎凑上去一看才知道,竟然是田螺。这才是真正的美味啊,不过想吃这个可以要弄干净,不然这些东西身上携带的东西很容易传染给人。 先让把肚子里的泥浆什么的吐出来,然后才好下菜。不过夏元鼎愿意等,这怎么也算是荤菜了,肉味鲜美,口齿留香,语言贫乏的他只能这样形容了。 累却感到幸福,是此刻夏元鼎内心真实的写照,终于父子俩忙完了,接下来做菜的事情就不归他们了。 夏元鼎也了解到,夏守智为了儿子,是特意的下了河的。现在虽然是春夏之交的季节,可是在水里时间长了也不好,万一被水蛇咬了那可就不好了。正因为现在下河的危险性比较大,又加上医学并不发达,所以村民们都不愿意下河,有便宜也不占,太危险是很大的原因。 “好香啊!”隔着那么远,夏元鼎已经闻到了香味,口水一直往下咽,眼神巴巴地望着。 再不上菜,真的憋不住了,原谅他的意志力比较薄弱。 “看你们急的,马上就好了!”夏李氏适时的说道,这倒让夏元鼎坐住了,小小的美食他还抗拒不了,那以后遇见了美色他得倒下多少回。 有人开心,就有人不开心了,这一家四口,想想也知道不开心的是谁了。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六十章 水路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终于,到了出发去府城的这天,本来还觉得弟弟太过得宠的夏莹雪突然觉得有些失落落的。 夏元鼎也突然觉得有些伤感,但还是露出微笑,说道:“爹,娘,姐姐,我走了,你们自己在家里保重,我不在的时候,姐姐替我照顾好爹娘!” 本来一向以坚强示人的夏莹雪这时候再也忍不住,偷偷地靠在娘的身上落了泪,小声的啜泣着。 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诗句就是此时所处的风景,最终远行的牛车在坚硬的地上留下了浅浅的车辙印。 这一次,夏继祖成了送客之人,站在村口,看着两个儿子和两两个孙子坐在牛车上,他的眼神是复杂的,是在期待,也是担忧! 按照定下的行程,他们先去县城,然后转水路直达府城,这次夏守智是想把送儿子半程的机会攥在手里,可是以前不上心的老三,这一次说什么都要去送。没办法,最后只好是老三夏守礼和老大夏守仁同行了。 路上是不会寂寞了,因为除了带行李以外,夏守仁还带了很多书,惊奇的是,中间居然居然有一本金石考,这可让夏元鼎欣喜不已,他就对这些小道感兴趣。 夏守仁语重心长的说道:“元鼎,这本书,你还是还给大伯吧,看这些杂书容易分心,你看大伯就是误了!” 夏元鼎好奇的问道:“大伯家还有其他别的杂书吗?” 夏守仁不好拒绝,只能说道:“只是无意中捡到了几本,都是些没用的书!” 捡到的,难道现在大人说话就可以这么随便了,捡到一本书,那比捡到铜钱还难呢,不过看上去大伯脸不红心不跳的,不会是真捡到的吧! 打死夏元鼎也不信,比守株待兔概率还低的事有那么容易发生。说到杂书,不知大伯有没有收藏什么图啊的。 想歪了,夏元鼎只是好奇大伯的收藏中是不是有他感兴趣的东西,你像例如人文、历史、山川,但好像他们这种偏僻地方还是少了这些方面的东西的。 这时候,夏守礼问道:“大哥,你要不要去看看元志?” 夏守仁思虑了一下,还是说道:“还是不了,元志正在书院里求学,我还是不要去打扰了,以免他分心!” 他对元志的爱还是内敛的,作为一个父亲,只要默默地注视着就好了,孩子倒了不要轻易去扶。 “可是大哥,我也好久没见元志那孩子了!” 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引起了共鸣,夏守仁这次没有反驳。他的心里还是有些苦衷,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读书的天分不高,可是他还是一直强撑着,知道儿子与自己站在了统一起跑线上,本来是该放松了,可为什么心里的压力有增无减。 为了营造快乐的气氛,夏元鼎说道:“听说府城是很有趣的地方,大伯能给我们讲讲吗?” “这还是我头一次要去府城呢,不知道要被县城大多少倍!”夏元杰也说话,就知道没见识的又多了一人。 “你们想听,大伯就给你们讲讲,你们从上面往下看呢,这府城四四方方的,有东南西北四城门,我们从东门入,沿着东大街往西走……” 大伯的介绍倒也别致,人家是介绍哪处名声,哪出热闹,他倒好,真是一路走马观花,还说道了要考试的地方,真是活着的目的地导航地图。 闲话少叙,这次他们再入三合县城后,便没有去一直常住的白云客栈了,因为那里,此时已经人去楼空了! 说起来,这还是个忧伤的故事,县试不久的一天,夏继祖一个人去与老友送别,再回到家后,精气神便有些不好。 路过县城,夏元鼎偶尔的就想起了那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怎么也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要去学医了,还是跟一个老道士。 既然决定做了老道士的徒弟,这么说来,王瑾萱岂不是成了小道童了! 选了一个离水运码头近的客栈住下,夏元鼎和夏元杰被吩咐呆在客栈里,而夏守礼则去忙着打听去府城的行船。 整个三合县的物流集散,人员往来,很大一部分都要靠着水路,行船的数量很多,不用担心没有船位,怕就怕,船位被提前预定完了。 等到夏守礼回来,夏元鼎看到三伯一脸抱歉的样子,就知道可能是怕什么来什么了,还真的没有船位了。 夏守仁问道:“三弟,情况如何?” 夏守礼回道:“大哥,明天有三条大船,四条中等的船一早就会离了码头,可是我都一一问过了,他们实在是腾不出地方,所以……” 夏守仁打断说道:“好了,我知道,三弟也辛苦了,没有船位也是很常有的,大不了等一天好了,我们就是多花谢时间罢了!” 这里距离府城走水路的话,不多不少,需要三天,所以船只都是一大早出发,晚上的时候停泊靠岸,时间刚刚好。 夏守礼接着说道:“不如我明天在这里再陪你们一天吧!” 但是这个提议立马被夏守仁拒绝,他说道:“胡闹,你在这停留算什么话,家里该担心了,这里一切有我,你还不放心!” 好吧,咱不和读书人争吵,一切就让它随风去吧。 夏元杰说道:“爹,您不用担心孩儿,孩儿会自己照顾自己,更不会给大伯添麻烦!” 夏守礼看着儿子说道:“记住一路上有什么事都听你大伯的话。” “嗯,孩儿记住了!” 没想都是男人啊,怎么这时候都婆婆妈妈的,现在都说了,明天告别的时候还说不说,说什么? 当然,现在夏元鼎只是个旁观者,也不好插嘴,反正时间也是无聊,就这样也挺好。 第二日,夏守礼依依不舍的先回家了,夏元鼎他们就有了闲暇的一天,是在客栈里窝着看书呢,还是出去溜达,这没什么好纠结的。 夏守仁的选择是看书,而夏元鼎想去溜达,反正这县城也没有恶霸,现在他还怕了谁? “元鼎,我们就看一会就回去吧,不然大伯该生气了!”夏元杰还没忘在他爹面前说过的要听大伯的话。 “好吧,咱们就先回去吧!”显然,夏元鼎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本来夏守仁是想拦着的,可是一想,自己的两个侄儿都是过了县试的,不能拿对待孩童的那一套应付他们,所以便提前约定,不准超了时限。 夏元鼎正走在前头,却突地被夏元杰拉住,就听他说:“元鼎你闻,好香啊!” 夏元鼎望了望四周,没发现有女眷,这哪来的脂粉香啊。再说,这附近,哪来的青楼楚馆。 “你再闻闻,闻到了吗?” 夏元鼎又尝试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哪有什么香味,附近又没有脂粉店。” “哎呀,不是脂粉啊,是饭菜的香味!” 有吗,夏元鼎表示自己不知道,他只知道,确实该回去了。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六十一章 行船上 “听说了吗,西市新开了一家醉仙楼,那酒菜是真不错啊,就是太贵了,去了一趟便再也不敢去了!” 这时候夏元鼎真的信了,他相信元杰以后肯定会是福星,因为路人都会为他助攻。 “那个,你有钱吗?”夏元鼎问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夏元杰摇了摇头,向往的说道:“等我以后考中了,有了钱我把整座醉仙楼包起来,你觉得呢!” 夏元鼎心想,觉得什么啊,你光说包起来了,可是你没说请客的事,他能感觉出什么呢!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拽了一段文之后,夏元鼎把饭香抛在脑后,走了! 夏元杰又用鼻子努力的嗅了嗅,一跺脚,把留恋留在此处,人却也跟着走了。 县城的短暂停留,他们也能确定了日程。 这天一早,河面上还有些雾气,夏元鼎和大伯、五哥便一起去码头登船。 “大伯,我们是坐那条大船吗?”夏元杰指着一条大船说道。 夏守仁苦笑这摇了摇头,用手一指,说道:“那,看到了,大船旁边的那条!” 其实,这条穿虽然不能称为大船,但也是一条中等规模的船了,可是就靠在大船边上,两条船一比较,就显得它比较小了。 踩在码头的木板上会发出声响,看样子码头是老码头了,日晒雨淋的,经历了不少摧残。 “上船了,上船了!” 随着召唤声,夏元鼎也紧随着上了船,他们三人只定了船上的一个房间,看样子又得挤着睡了。 来到狭小的房间,他们把行李放好,这时候还是不要随意出去的好,因为来来回回的人很多,很容易碰撞到。 “开船了!” “开船了!” 夏元鼎就感觉本来还在左右晃荡的船,开始向前行进,这时候晃荡感有些减轻,这种地方就别指望还能练字了。 “大伯,我晕船!”夏元杰说道。 怎么可能呢,夏元鼎记得上次游湖的时候,爷爷可是带着元杰一起去的,那时候怎么没听他说晕船,怎么这出了远门了,他就开始晕船了。 “这可坏事了,怎么不提前说你有晕船的毛病呢!” “我,我也不知怎么会这样……” “这样吧,你靠着窗边坐着,稍微吹吹风,看能不能好一些,但是注意别染了风寒!” 可能是吃得太饱了,夏元鼎突然想到这种可能,因为早上夏元杰吃的确实挺多的,这会不会是造成他晕船的原因。 当然这也只是夏元鼎无聊时打发时间的瞎想,并不是他真的要在心里诽谤什么。 看到大伯上船安顿好了之后便开始努力的看书了,在这种氛围的感染下,夏元鼎也讨要了本书看了起来。 大伯带的书里面,除了他喜欢的书之外,能让夏元鼎提起兴趣的书就只有史书了。 作为读书人,自然要博学,不然最后到了殿试的时候,皇帝出这样一个题目“安国全军之道”,你该如何应答。 所以夏元鼎现在也是在努力的准备着,虽说那是十分艰巨的任务,能不能过乡试都是大问题,但是既然来到了大宁,他又能干什么呢! 看着看着,夏元鼎就开始犯困起来,上眼皮和下眼皮在打架,再也不能集中精力看书。 这是犯了春困了吗,这病发作的有点早啊,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夏元鼎毫不犹豫的把书本一丢,整个人靠着小憩一会,只是小憩罢了,不是睡懒觉。 船工的号子声来了,水面的水鸟开始和伴偶在上面私缠,响亮的鸣叫是求爱的表现,是谁闲得蛋疼在船上吹起了萧…… 外部条件如此恶劣,夏元鼎感到自己处境艰难,再不动手就真的没法淡定下去,还是那东西把耳朵赌上好了! 夏守仁却觉得侄子这个样子挺好笑的,不想他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能安之若素,管它外面如何,只要内心安定,外接便不能迷惑他的心智。 夏元杰也不好形容夏元鼎堵耳朵这个行为如何,也许他不知道鸵鸟这种东西,以为把自己埋起来就万事大吉了,如果心静真的自然凉,酷暑还会怕吗? 有没有效果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夏元鼎是一个践行者,所以他要把耳朵赌上,至于放不下心中那份矜持的,就让他们硬抗好了! “果然清净不少!”夏元鼎心里感到大为欣慰,他很难想想就这样大伯都能读得下去。 这次夏元鼎能入睡了! 夏守仁确实是在硬撑,外面的声音确实是使他操心的,一阵有一阵停的,自己刚缓过劲来,下一又要来了,文中多少高妙的句子都品不出味道来。 可是他以为这就是他忍耐的极限了,可惜他错了,困难远非如此,因为他闻到了药味。在这船上,居然有人在煎药,到底是什么病人,还要如此折腾! 夏元鼎闻到药味的时候觉得自己被骗了,传说中的药香哪里去了,这谁在煎药,怎么味道怪怪的,反正不好闻就是了。 “大伯,这是到哪儿了?”看着河岸景象与他们初登船时不同,夏元鼎闻到。 夏守仁也不看书了,说道:“你可知道我们登船时那条河叫什么名字?” 夏元鼎摇摇头,表示不知,实际他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得摇摇头,不然他一句“知道”岂不是扫了大伯的兴致,做人夏元鼎懂得不多,但还是懂一点的。知道假装不知那是谦逊,不懂却要装懂那是那个啥! “呵呵,县城的那条河,叫三生河,据说……”夏守仁开始普及当地的典故来,本来枯燥的东西便显得有乐趣,一个名字的背后居然是一段曲折的故事,所以说劳动人民是最具有创造性的。 “对着三生河许愿真的灵吗?”夏元杰的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灵不灵的一回事,主要还是心理安慰的作用更大一些,他们觉得这样做吉利的话,便不会真的纠结于结果。 “大伯只知道,不读书是考不中秀才的,许愿真的灵验,大伯我都许愿多少回了,现在还不是没考上!”夏守仁开始自嘲起来。 这种时候,安慰的话夏元鼎是怎么也想不出来,再说小孩子安慰大人,那场景真的太喜感了。 “那这条河呢?”夏元鼎指着外面清澈无比的河水问道。 “这条河啊,它叫……” 刚要给两个侄子再普及一下地理之时,外面的突然的争吵声迫使他听了下来! 因为夏守仁隐约听到,好像是说什么“漕帮”、“封水路”之类的话,这可不好玩了,这热闹必须得看! 第六十二章 看不惯的 夏元鼎尾随着大伯出了船舱,来到船头,远眺江面,就见不下百余条船在水面对峙着。 此时太阳已经升上来,水气早已散去,荡漾的水面反射着光线。 这种浩大的场景夏元鼎还是第一次见,虽不会感到吃惊,但是毕竟好奇。 百余条船都可以进行一场小规模的战争了,但是现在的百余条,说起来威风,实际上大船毕竟还是占少数的,规模不够小船来凑。 来到船家身旁,夏守仁请教道:“船家,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船家一身行船的打扮,欠了欠身,抱歉说道:“没想到赶上了漕帮和排帮在争斗,近年排帮的势力是越来越大,渐渐侵犯到漕帮的地界上了,这种规模的已经不是一回两回,我看你们还是回去舱内吧!” “那他们到底要僵持到什么时候,到底还打不打,什么时候能分出输赢啊!”这个夏元鼎是比较关心的,便开口问道。 船家看了看夏元鼎,复又对着夏守仁说道:“恐怕要耽误半日的日程了!” 什么,居然要浪费自己半日的时间,也不知道半日能在这船上干什么,本来已经很无聊了,没想到还要经受如此打击。 打小夏元鼎就听过什么闻鸡起舞、废寝忘食、牛角挂书、韦编三绝的成语,这些人怎么因为打架就阻断他们的去路呢! 看到船家也是满脸的歉意,似乎对这种事也是比较反感的,不过两帮争斗的输赢对他们这些水上吃饭的人来说意义不大,因为不论哪家,该掏钱的时候是一分也不能上。 这些帮派想要在一方称霸,肯定没少干黑活的,养活帮众之外,还得有银子孝敬上边。 看大伯的意思,没必要在此事上纠结了,说着就要挥挥手让他们回去。 “这怎么能行呢,耽误了半日,误了拙荆的病怎么办,船家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等到夏元鼎他们都要回去了,这船客才姗姗出来,夏元鼎终于找到那熬药的罪魁祸首了。 夏守仁也停下了步子,看到出来之人也是文人打扮,天下读书人都是一家,偶有相轻的时候,毕竟不是主流,还是要打个招呼的! “三合县,夏守仁,兄台有礼了!” “是愚生失礼了,在下董礼,亦是三合人士!” “看样子兄台是急着给令阃瞧病,可是现在再着急也没有办法,漕帮和排帮已经堵了水路!” 不听还好,听了,董礼更是气愤,眼中冒着怒光说道:“江湖帮派如此猖獗,有机会定要告他们一状!” 也许是冲昏了头脑,他竟然说出这种话,吓得其他人赶紧劝他慎言,让他顿时觉得无趣,一甩长袖,独自钻回船舱去了。 这倒好,后来的倒先走了,在场的其他人纷纷摇头! 刚才大伯与这董礼的交谈倒没有把夏元鼎弄迷糊了,耳濡目染的,别的不行,这人物之间称呼,倒是十分讲究。 梓童是不是美女不知道,可是这是皇帝对妻子的称呼,听上去要比老婆什么的文雅多了。官员称呼妻子为夫人,秀才呢则称呼妻子为娘子,还有贤内、贤助、细君等。称呼别人的妻子的时候便会用到令阃、令妻、令正等称呼,不一而足! “元鼎,不跟大伯回去吗?”夏守仁已经决定回去,这都争斗的事他没兴趣,但是看到夏元鼎似乎没有迈步的意思,故此问道。 夏元鼎回道:“大伯,房间太闷了,我想在这甲板上透透气!” “那也好,注意安全,大伯和元杰就先回去了!” 独自一个在这甲板上,夏元鼎也没有与他人交流的意思,恐怕别人也没兴趣与他谈心。 此时他们所在的行船距离那百余船的风暴中心只有一里远,不知道这个距离会不会被波及到,这是夏元鼎担心的一点,别的倒没什么可怕的。 夏元鼎真的希望他们快点打起来,一来他能看一场好戏,二来就不必多等待了。只是他不知道,搞不好这是会弄出人命的,万一打急了,有人掏家伙怎么办。 他只是关注僵持不下的两方人马,在他注意不到的后方,一叶轻舟悄然出发,这舟无帆无桨确实缓慢的行动。 直到这舟和舟上白衣长衫之人出现在夏元鼎眼前,他才瞪大了眼睛看着,夏元鼎承认,这两年他是偶尔有些装了,可是与眼前这人比起来,他简直是捞的不行。如果给他们的表演打分,这轻舟上的人得打满分,而夏元鼎他自己只能打个勉强及格。 关键是那一支玉箫,看得夏元鼎是好生羡慕,这时候他才醒悟爷爷当年说过的话,不能光读书,还得弹琴,懂音律。再听这吹的曲子,可不就是那扰人的曲子吗,现在听了怎么好似好听一些了。 不知这白衣之人要做什么,他的背后是如夏元鼎这样的赶路之人,他的身前就是即将摊牌的两帮派。 也是这水流助他,夏元鼎去府城,走这条水路是上游往下游赶路,否则的话,那页扁舟吹一百首曲子恐怕它也不搭理人! “你是何人,活腻歪了,还不停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帮派在看到有一白衣青年靠近便出声威胁,声音听大,夏元鼎都听得清楚,轻舟上的不会听不到的! 但看样子,他还真是不要命的,不把那船帮莽汉的威胁放在心上,依然淡然的吹着曲子,依然徐徐的前行着。 “你们说他是谁啊,不要命了!” 夏元鼎看到,旁边的行船上,已经有人议论纷纷了。 只有借舟之人也知道,这人的生命会安然无恙的,因为他本就是跟他们一伙的,只是恰好上了他的船而已。沈少爷,是他一直对这驾轻舟之人的称呼,沈少爷想干什么都不需要经得别人同意。 说话间,轻舟已来到两方争执的缓冲区,远远看上去,两边庞大的船队间夹着一条小船,这种场景还是难得一见。 轻舟怎么到了那就不受水流的控制,静静地停住了,这一点夏元鼎始终想不明白,这么违反规律的事,他是做不出来。从这一点看,这个沈少爷引起了夏元鼎的兴趣。 照理说,这么简单的出场方式,却能瞬间吸引人的眼球,比这还好的方案,夏元鼎的肚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可是他为什么做不出了,夏元鼎陷入深思之中,想找出答案。 至于,这个沈少爷是去干什么,夏元鼎肯定能猜得到,一定是去调节的,让两方人不要再此争执了,就此罢手对谁都好。 夏元鼎是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理由,否则就是这个人脑子抽了,才会做出这么无聊,如果不是夏元鼎愿意一辈子……,什么好呢,他也不敢打保证,因为在遥远的男男才是真爱的社会,太多的事情没法预料了。 那么这一次,是不是如夏元鼎所料的那样,这个沈少爷是去调和的呢! 第六十三章 玉泉山庄 “漕帮的刘大掌舵,排帮的余帮主,今日就给沈某人一个面子如何?” 说话的正是在这轻舟上的沈少爷,沈腾,年二十岁,却是沈家上下都看中的人物,不出意外将来肯定出任沈家家主一职。 “这……”排帮的帮主知道沈家的面子不能不给,天泉山庄虽然跟他们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那时人家不屑于这些利益。 在别人眼中他们都是一样的江湖人士,可是江湖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大多数情况下还都是谁也看不上谁的。 玉泉山庄势力庞大,一般谁也不愿意招惹,但这点也不是漕帮刘大掌舵和排帮余帮主所担心的。考虑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玉泉山庄的势力在这河上肯定是跟他们地头蛇没法比的。 他们又不是供玉泉山庄驱使的下人,既然立帮了,肯定有帮派的规矩,不是他沈腾一个外人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动摇他们的形式作风的。 现在之所以忌惮,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为难之色,自然是有隐情。 主要还是这沈家不止是江湖的门派,他们怕的是这沈家的背景。 宫里的沈贵妃,那可是沈腾的亲姑姑,当今秦王的亲生母亲。 从他们沈家的江湖背景就知道,沈贵妃能进宫肯定跟别人不一样,若是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也是不会被封为贵妃了。 按照礼制,一字王受封亲王,非皇帝嫡亲不可封,继任者不出意外只可能从嫡子中出。那些受封郡王的,都是皇帝的表亲,如江夏王等二字王。异姓封王者,历朝历代都是屈指可数,除非有了开疆拓土、匡扶社稷、拥立圣主等天大的功劳,一般是没有机会的。 刘大掌舵为难说道:“沈少主,玉泉山庄的面子我们给,可是余平川要保证以后在磐河上,不可在与我们漕帮争利,不然下一次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刘天鹰,磐河什么时候成了你漕帮的一家之地,水面这么宽,只准你们漕帮的人走,就让我们排帮的人喝西北风,我答应,我排帮上上下下万余的帮众还不答应呢!”说完,余平川生气的扭过头去。 听到两人又刚上了,沈腾也不着急,淡淡的一笑,说道:“是不是没了这条河,你们就不争了!” 一听这话,余平川和刘天鹰都僵持不下去了,纷纷出声问道:“沈少主这是何意,这磐河小利玉泉山庄看不上吧!” 沈腾不知何否,看向二人身后的船队,那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独自陷入了思考。 这种状况尤其让两位帮主不舒服,他们是彻底对这位沈家的少主没辙,摸不清人家的脾气,又被这不按牌理出牌的手段镇住了,没有这条河的话也说得出口,他们知道这不是狂傲,而是他们真的有此实力。 经过短暂的寂静,沈腾好像又醒过来了,问道:“二位,可想清楚了,是不是愿意就此罢手,我可没这么时间在这闲等,误了去府城的时辰,奶奶责怪起来,我只好如实禀告了!” 这话说出来,余平川和刘天鹰的脸色更难看了,沈腾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要回去向家长告状,恰好这句话也斩断了他们心里最后一丝犹豫。 刘天鹰抱拳说道:“漕帮今日就此罢手!” 余平川同样抱拳说道:“排帮也暂时放过!” 说完两人就要走,这时沈腾又把他们拦下了,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说道:“两位帮主误会了,我并不是要你们暂时罢手,而是保证今后都不会在发生此等事!” 刘天鹰和余平川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机这么快就被识破,本想随便的敷衍过去,可是这沈腾不上当啊。话说回来,他也管得太宽了,要他们保证今后都不会发生此事,怎么可能,这才真的是说大话了。 “沈少主,别说是你,就是沈庄主亲自来都不会说出这样的!”显然刘天鹰有话还没讲完,但是笑声说明了他的意思。 余平川也是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别耽误了沈少主的行程,我们就此别过吧,哦对了,替我给沈庄主带声问好,烟雨楼后,不知沈庄主是否依旧!” 他的这句话,两条船很有默契的同时掉头,都要驶回自己的阵营,原来的河面,就剩下沈腾一人立于轻舟之上。 看似沈腾是成功的劝退了两方人马,可是此时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的成就感,因为从那二人的话中,他们只是卖了玉泉山庄的面子,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开口的那一句威胁误让二人以为是他要靠家里的势力压制他们,从结尾他们的笑,沈腾感觉的出,在余平川和刘天鹰的心里,他沈腾本人是没有多大分量的。 没想到他独闯江湖,居然就是这种结局,今后再行走的话,还是隐姓埋名的好,接下来他就要去蜀州了,相比那里没有几个人认识他。 不过,眼下被轻视却是如何也不能容忍的,离着他们玉泉山庄这么近,事情经过传出去,肯定要被家里人抓住笑柄的。 刘天鹰乘舟就要回到自己的大船了,他心里还在谋划着选个什么日子在与排帮的人大战的好,一个黑影从他头上潇洒的飘过去了…… 这一幕正好被在船头的夏元鼎心里看到,看到这一幕,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他的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踏过,怎么会出现这种情景,这特么不是轻功吗,就这么轻易的被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使了出来。 不是夏元鼎接受不了,而是既然有这种保命的东西,为什么不早告诉他,要知道成为一个侠客可是他一直的梦想,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让他见鬼去吧,夏元鼎心里的火焰炽热的燃烧起来。 “他要干什么?”漕帮的帮众看着这个到了他们头顶的人,都在心里问了同样的问题。 沈腾用行动给了他们答案,巨大的船帆,高高的桅杆上,沈腾一掌拍在了桅杆上,吱吱声声响起,桅杆应声倒下! 所有人咽了口唾沫,他们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强悍,故意穿着书生的打扮是故意的吧。 刘天鹰也没法阻止这一切,看样子沈腾是因为他们的话而生气,拿这种手段来撒气。看着倒入水中的桅杆,刘天鹰心里估算着这沈腾的修为到底到了何种地步,一掌断了桅杆,这种事他是做不大的。 众人还在吃惊的同时,沈腾还没完,紧接着就飞向了余平川所在的大船。 “帮主!”排帮的属下眼看着对面漕帮大船上的桅杆被人一掌拍断,心里正要高兴,没想到这人紧接着就冲他们而来,哪个还顾得上冒犯,赶紧询问起来。 “他爱拍,就让他拍好了!”余平川说道。 “什么?”在余平川身边的手下都在心里吃惊,印象中帮主可不是这样的,怎么这马上要吃亏了,竟没有一点反应,就连脸上也没见生气。 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看着自家大船的桅杆倒下,说不心疼是不可能,虽然沈腾有意的没让倒下的桅杆伤人,但是其它的一些损失是少不了的。 有些不明就里的都在心里猜测,这无法无天的胆大之徒到底是何人,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人敢砸他们的场子,以前敢冒犯他们的人也不是没有,最后还不是被丢在了乱葬岗,只是这一次,两方的首领都无动于衷! 做完这一切,沈腾也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利索的飘到自己的轻舟之上,乘着逆水的小舟从哪里来便要回到那里去! 逆水行舟,这个夏元鼎怎么也没法解释了,他只能说今天遇到妖孽了! “少侠,请留步!”夏元鼎知道自己这么喊有些突兀,或许根本得不到对方的应答,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喊出来,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再不把握住,那他就真是傻了。 本来觉得科举是唯一的一条出路,就连他自己都给自己规划好了,能取了功名就好好的娶妻生子,过诗人所说的《归园田居》生活。 但是世界就在这半天之内颠转了,原来大宁还是这么有趣的,有很多值得他探索的东西,人生的独木桥留给别人吧,他游泳就好了! 第六十四章 幺蛾子 听到有人呼喊,沈腾依然保持那副姿势,余光看到一条船上有个小孩在大喊大叫。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夏元鼎的呼喊直接就被忽视了,看样子人家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功夫梦连一刻钟都不到就破碎了。 “大侠……”夏元鼎最后象征性的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句,这一句在他心里埋下了深深的伤痕。 这两年顺风顺水的,没想到今天被人伤了心,还是个男人,想诉苦都没法说! 经此一事,为二十年后埋下了伏笔,夏元鼎不是个爱斤斤计较的人,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夏元鼎心里想着,有机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从这一点上看,夏元鼎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他心里肯定有一块阴暗面,他自己也没指望所有人都喜欢。 外面不好再待了,夏元鼎有些失望的回去,夏守仁忍不住问道:“元鼎,为何大喊大叫的,读书人今后可不能这样,传出去回事别人讥笑的把柄!” “知道了,大伯,我会注意的!” 世界如此艰难,亲人们却在添乱,夏元鼎不想活了…… 夏元鼎因为人家不理他就心里生气是不对的,他是光看到了别人对他的伤害,却忽略了沈腾所做的贡献,你看现在漕帮和排帮不是罢手了吗,水路畅通了,他们又可以按时抵达府城了,这难道不应该值得庆贺吗? “吶,吃点东西吧!” 自从去了甲板上看了场表演之后,夏元鼎回来后就在在那静静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夏元杰都看了许多遍,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递给他一个大饼。 咬了一口,咀嚼再三,夏元鼎咽了下去,补了句“大饼咸了!” 听到这个,夏元杰没有反驳,反而很快的把自己手里的饼吃完,这才放心的说:“我娘说,烙饼的时候有一个盐放多了,可能不小心被你吃了!” 听了这句话,夏元鼎这的是不知该说什么,连元杰你也这样对我,这个世界还怎么玩? 不行,不能忍了,夏元鼎把咬了一个缺口的饼就要还回去,别人的饼我不要,宁愿饿着也不吃,咱自己又不是没有饼,干嘛要吃别人给的咸饼。 “吃饱了就在这里好好温习功课,尤其是元鼎,没事不要往外跑了!”夏守仁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让夏元鼎措手不及,难道大伯要限制自己的人身自由吗。 船又开了,夏元鼎果然还是要听从安排的,看书吧,圣人的话都是博大精深的,不可不细读,不可不细…… “大伯,我想出恭!” 夏元鼎不用想就知道是谁这么坏了,破坏他读书,元杰堂兄,你有罪你知道吗? “元鼎,你陪元杰去吧!”夏守仁头都没抬就这样决定了。 这个,为什么是我,上厕所还让人陪,夏元鼎听到这里其实是不愿意陪着去的,想想也知道了。 这就牵扯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在船上怎么出恭啊? 如果是小船的话,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空间,自然没有条件搞个厕所。无论大船还是小船,最直接了当但不是很为什么的方法就是倾泻到河里。 所以呢,妇女出行一直都是一个麻烦的问题,尤其是长途出行,各种不方便,这也是为什么妇女一般都待在家里不出远门了。 还好这条船上有木桶改装的类似马桶一样的设置,他们可以很方便的解决问题,给船家点个赞。 好吧,就陪你去吧,夏元鼎起身伸展了筋骨,便于夏元杰一起出去。 “带草纸了吗,我要拉大了!” 夏元鼎听了,感觉这话好恶心,于是故意不说话,那意思就是你自己看着办。可是似乎元杰并没有领会这沉默的精髓,心里只想着早点完事,也就不管不顾的走了。 等到夏元杰进入到一件小屋之后,夏元鼎可会在旁边闻着臭气,便自己偷偷的返回了。 等了不知道有多久,夏元杰回来,委屈的看着夏元鼎,这次倒没有如同之前理直气壮的要草纸了,夏元鼎也是拿起一本书,整个人像是被书中内容深深吸引了,竟然连有人回来了也视若罔闻。 “船家,船家,快靠岸,我内人病发了,要找郎中,你快靠岸吧!” 夏元鼎一听,又是那个董礼,一个书生大喊大叫的,真是有失礼数,就不该取名叫董礼。 夏守仁感慨道:“没想到董兄台对夫人如此关心,这是我辈学习的楷模啊!” 夏元鼎心想,大伯是不是搞错了,为什么他大呼小叫的时候时不懂礼数,到了董礼这里反而成了佳话,不要说道德之类,反正他觉得大伯这是差别对待。 “董相公,你也知道我们这船不到码头是靠不了岸的,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船家解释说。 董礼还不放弃,拉着船家说道:“不行,必须靠岸,不然出了人命,就是你们的责任!” “这这这……” 船家很后悔啊,这么这趟拉了这么个人,一路上全是他在找麻烦,如果有下次说什么也不拉这样的人了。 “还在犹豫什么?找地方靠岸啊!” “董相公别急,你看这样如何,我们用一条小船,把你和贵夫人一起放到小船上,这样也不耽误夫人的病情!”这可能是船家临时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看董礼同不同意了。 董礼问道:“这能行吗?我不会划船,而且拙荆的病需要我照顾,我不能离开她太远。” 船东想了想他们穿上的小船,上三个人还是没问题的,这时候就看拍谁把他们送过去了。 “董相公请放心,我派人把你们送上岸你看如何?” 董礼答道:“既是如此,还麻烦船东了,就请速速送我和夫人到河岸边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董礼也就只能接受这个办法了,便点头同意。 “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啊,还这么火急火燎的要上岸,既然夫人病的如此之重,就不应该连续的再这样颠簸,这个不是救夫人,实则是害夫人!” 夏元鼎这么精辟的话人家听不到了。现在船上少了两个人,是不是赶紧出发,你看这一路闹得,就没个平静。 “董兄保重!”一转眼,大伯跟人家已经称兄称第,他们也没交流几句,怎么关系拉近的这么快,难道大伯还能神交不成。 第六十五章 今夜无题 直到晚上停船休息,这都是风评浪静的,再也没有遇到波折,也总算能安下心来睡个好觉。 夏元杰看着满天星辰,像是发现了乐趣一样,开始数其星星来。 这么幼稚的事情,夏元鼎当然不会数,要不是地方不大,他连陪着的心情都没有。 想想也是,一起与心爱的人看着美丽的夜空,本来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可陪你的是一位……的时候,不想这个了,想点别的吧。 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劳动人民都是天文学家,夏守智丰富的天文知识,夏元鼎都自愧不如。 以前的时候,夏元鼎只知道北斗七星是指路用的,甚至连它们的名字天璇、天枢、摇光等都不知道。在村里晚上闲暇的时候,夏守智就会在院子里拉着他一个一个的教他,所以夏元鼎学到了很多的东西。 原来北斗不止是辨别方向的,它们还能确定季节。辨别方向夏元鼎知道,你把天璇、天枢两颗星连成直线以后延长约五倍的距离,就能找到北极星了,而北极星所在的位置正是北方的标志。 那是怎么决定季节的呢,这要看在初昏时斗柄所指的方向了,这个时候斗柄指的是东,是春天,斗柄指南,是夏天,斗柄指西,是秋天,斗柄指北,是冬天。 虽然一般不会用这么笨的方法辨识季节,夏元鼎却能从中看到一些星辰运行的原理,两相对比之下,越发觉得生活中的积累蕴含着智慧,生活中处处有学问! 第一次在船上睡,夏元鼎很像体验一下这种感觉,是不是跟陆地上不一样,第二天被喊醒才发觉这晚上睡得挺死,连个梦都没做,这是辜负了这磐河之水。 第二天,夏元鼎拿了本书,躺在船头甲板上,享受着和煦的风和温暖的太阳,书没看完,整个人倒是舒坦了! 没有麻烦,没有打扰真好啊,如果可以他真想这条船就这样一直这样行进下去,饮下寂寞酒,放声慷慨歌。 梦醒的时候,船已到岸,这段路途暂告结束,就着夕阳黄昏下,托着长长的身影,夏元鼎登上了陌生的码头。 “我们走吧!” 来到伤心地,夏守仁是最有感慨的,只是以前伤心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次却是带着两个侄儿一起来。 除了安顿之外,夏守仁首先还要去拜访自己的好友才是,到时候不免一番切磋。 只是他现在还拿不定是,要不要带着两个侄子一起去呢,带着吧不好,不带着也不好。好在这事也不急于一两天,还是先安顿下来再说。 这次可不能跟他爹夏继祖那样时一直住在客栈了,这次夏守仁还是决定找个府城人家有空闲的院子住下来比较好,这样更加方便一些,而且花费也能便宜些。 进了城后,穿过一条条巷子,夏守仁带着夏元鼎他们一家家的打听,看谁有空房愿意出租。 看着连打听了几家都被拒绝了,夏元鼎不得不感慨此时信息的闭塞,这得要多走多少路。 但是只要有心,还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空房腾出来,夏守仁立刻搬了进去,还算比较顺利。 在船上的时候,夏元鼎就一直听大伯说要带他们去望海楼上看看,夏元鼎对此还是很期待的。 只是把他们安顿在屋里后,夏守仁却要说出去一趟,急匆匆的就走了! 夏元鼎和夏元杰面面相觑,大伯走了他们该干什么呢! “元鼎,不如我们一起练字吧!” 夏元鼎看着有些兴奋的五哥,心想他怎么会有这么落后的想法,这时候干点什么也比他们练字强。可问题是,他们现在真是人生地不熟的,又能干什么呢!好吧,还是去练字吧。 这一练就是天昏地暗,饥肠辘辘,要不是带了的食物还够吃,夏元鼎就要真的去讨食物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夏元鼎就要起身离去,吓得夏元杰赶紧说:“小六,你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睡觉去,不然这么晚了,还敢出去吗,虽然现在没有宵禁,但是外面的纸醉金迷是与他无缘了。 “睡觉啊!” 夏元杰觉得有些难以接受,问道:“可是现在还早,你不陪我了!” 嗨,你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胆小呢,不就是自己一个人待会吗,等到大伯来了不就好了。 对了,大伯一向稳重,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这不正常啊,一个大人了,还让晚辈挂念着,这可不是好的表现。 夏元鼎想,大伯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真没法用一个特定的词汇去描述他,当你觉得他稳重的时候,他就会做出一些显得比较随意的事来打破你的看法。 这么看来,也只有夏元鼎他们一家是比较正常的了,夏守智总是那么兢兢业业的还很听娘的话,而娘呢,手艺好,对他和姐姐十分疼爱,善良就是为她准备的,至于姐姐,还是那个偶尔爱吃醋的人,不过倒没有做出什么对他不好的事。 “大伯到底去哪儿了,你知道吗?”夏元鼎问道。 夏元杰摇了摇头,说道:“大伯没说,应该是去会友去了!” 虽然元杰没有具体回到,夏元鼎觉得这个解释很靠谱,除了这个他也是在是想不出大伯还有什么癖好。 还想着是不是去街上看看,一个身影进来了,细细一看,正是回来的大伯。 “大伯,你回来了!”看到牵挂的大伯回来,夏元杰首先高兴的喊起来。 “你们怎么还没睡啊,这么晚了,不用等大伯的,大伯不会有事的!” 是没事,只是喝了不少酒,夏元鼎老远就闻到了酒味,这怎么喝成这样,大伯,你太让侄儿伤心了。 心里有些想法,但是面上还是不说什么好,不管怎么样批评长辈都是不恰当的,看样子大伯还没喝糊涂这就好。 夏元鼎估计,就现在这个度数的酒要喝醉的话至少得一大缸才行,不过酒度数太高的话可能伤身,饮酒还是适量为好。 “大伯既然回来了,那么侄儿就先回去休息了,大伯和五哥也早些休息吧!” “对,元杰也去休息了,刚下船实在不适合熬夜太晚,你们都去休息吧!” 就这样三人告辞后,各自回去休息了,夏元杰和夏元鼎原本就在一间房这便先后回去了。 不知道这一来府城,到底能留下什么,又能带走什么,梦醒后自见分晓! 第六十六章 崩坏了 早上醒来,夏元鼎便觉得神清气爽,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看着园中的植物表现出的绿色生命力,看样子昨晚那场不知不觉的雨下的充足,可把这些东西喂饱了! 只是不知道,大伯怎么会这么忙呢,看这打算,还是要出门去了,不知又是去会什么人。这个夏元鼎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反正什么人都有三两个狐朋狗友,大伯应该也不例外,理解理解! 就撂下一句不准乱跑的话,难道他们还真的在这院子里困守一整天,夏守仁还真对这两个侄儿有信心。可是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别看夏元鼎平时挺听话的,他可不是个受控制的住。 好不容易来了府城,这可是府城啊,不去看看对得起自己吗?就好比一个美女站在你面前,你敢说自己能忍住不瞧一眼,如果你说你能忍得住,好吧我服,禽兽不如的正人君子。 这次,夏元鼎还是先摆脱五哥比较好,他可不想干什么都带着个拖油瓶,。 夏元鼎用的手段也比较简单,找个小小的理由就说服了夏元杰,还吩咐他不要乱跑,好好看家,守好行李! “老丈,这府城有什么有趣的地方没有?”夏元鼎出门后找到了上年纪的老丈问道。这府城夏元鼎是头一次来,真要自己瞎闯肯定要黑了,还是找个人打听一下比较方便。 “小郎,你想去什么有趣的地方啊,这府城有趣的地方可多得很呢!”这白胡子老丈热情说道。 “当然是热闹的地方,要是能免费的管吃管喝管玩就好了!”夏元鼎随口一说。 “这热闹的地方不少,酒楼、茶肆、赌坊,可是这管吃管喝又管玩的还真难找。”老丈摸着长须,想要找一个能满足夏元鼎三个条件的地方。 看着老丈犯难,夏元鼎就想说算了,只要告诉他一个好地方就行了。 老丈很是不服气说道:“要说这样的地方也不是没有,我就是我怕你不敢去啊!” 看着老丈一副可惜的目光打量着他,夏元鼎觉得好笑,还跟他打哑谜,这样的老头可不可爱。 算了,你想陪我玩,我还不奉陪了,我找别人问去,可别怪我不尊老。 “少年,回来,老丈说与你听,这是一个好地方!” 这时候,夏元鼎才把刚迈出去的步子收回,说道:“还请老丈赐教!” “说什么赐教的,小郎听好了,沿着前面那条街道往北,右拐直走,到头,就是兰心坊,那是座四层的木楼,到时候就看你的文采了,我的意思你懂吗?” 这么简单,夏元鼎岂能不懂,估计又是什么酒楼找人写诗对对联宣扬的,这有何难,夏元鼎一点也不怕。 真有这种活动就太好了,夏元鼎有些后悔没带上元杰,希望到时候他不会怪自己。应该不会怪他的,夏元鼎不告诉他有这等好事的。 对联的话,夏元鼎早已有了很多的准备,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用出来,相信这一次能用上了! 想想就激动,夏元鼎欢快的跑了起来,路人一看不知道又是哪家的野孩子上街乱跑没人管。 一路上看着道路两边基本上没有什么树,对此夏元鼎曾在一个夕阳落山的时候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这个在书本中都很少找到的答案,竟然让他扯出了一个答案。 想想那些飞檐走壁,想想那些奔赴刑场的囚车,想想知府大人出行时乘坐的轿子,这时候没有树应该安全的多了,至少放冷箭就很容易被发现。 等到真到了地方,夏元鼎被交了冷水,傻眼了,他发现自己被老丈调戏了! 因为他说的地方,也太不正经了,虽然没有莺莺绿绿的姑娘向他招手,可是窑子他还是知道的。老丈得有多缺德啊,居然给他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少年推荐了这样的一个地方,还信誓旦旦的说这地方能免费的吃喝玩乐,真当他是傻子啊,多少人败家就是在这种地方,他还能不清楚。 遇人不淑啊,白跑一趟还是回去吧,夏元鼎心里想着,就打算回去找那坑他的老丈算账。 “夏兄,月瑶姑娘的曲子,我是百听不厌啊,这次你可要好好听听!” “赵兄,好兴致啊,你推荐的还能差了,请!” “请!” 大伯!夏元鼎就看到大伯夏守仁和一个姓赵的文人携手走进了这刚被他吐槽一番的地方,幸好没看见他在这里,不然多糟糕。 夏元鼎找个角落的台阶坐下,笑话着刚才看到的一幕,有些时候别看夏元鼎阅历很深,可是固定的印象瞬间崩塌还是让人很难接受的了。 想起第一次被父亲夏守仁带着去大伯家的时候,夏元鼎对大伯的印象是温文尔雅的文人,那时候好像还送了他一本书,告诫了他几句进学的事。一直到昨天,大伯的表现都不差,全是恪守读书人的本分,不自满,不逾矩,待人也真诚。 怎么一进府城一切就变坏了,说是陪着两个侄儿去府城赶考,顺便会会朋友,切削学问,怎么切磋着,竟然切磋到这种地方了? 这种问题很难回答,夏元鼎觉得自己的知识有些不够用,这时啥也别想,也别找着老丈的麻烦了。万一回去的时候,把大伯给带坏了怎么办,怎么这些大人竟会添乱呢! “求姻缘、求功名、求富贵……” 走到一个算命摊前,夏元鼎停下了脚步,看着冷清的摊子,夏元鼎就知道这位算命先生忽悠的本事不行。 “先生能帮我算一卦吗?” 听夏元鼎这么说,算命先生招呼夏元鼎坐下,波澜不惊的问夏元鼎想算什么,夏元鼎看得出来他是很兴奋的,毕竟来生意了。 夏元鼎想了想说道:“那就算算富贵吧!” 整得挺专业的,问了把字,又看手相,又测字的,算命先生便要说结果了,夏元鼎却拦住他了。 “少年还担心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没钱,你还会为我算吗?” 听了这话,算命先生比吃了什么还难受,他感觉这少年就是来戏弄他的,简直让人不可接受。 “你速速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先生请听我把话说完再赶我不迟!” “你有何话要说?”算命先生很诧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怪异的少年。 “我常听说,饮酒的最高境界是你还知道他是谁,他却不知道你是谁了。交友的最高境界是,久不联系,却常在心中。生命的最高境界是哭着来,活着走。我追求的最高境界就是,你已远在江湖,江湖还在传说你!先生以为如何?” “我不在江湖,江湖还在传说我!”算命先生很吃惊这些话是从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口中说出的。 “对,先生帮我一个忙,我来教先生怎么去做一个传说!” 这笔交易,夏元鼎从未与别人说过,他也不了解这位先生的身份背景,总之他点化了他,没想到他们再次见面已是几十年之后…… 回到租住的小院,夏元杰果然在自己刻苦的看书,这种毅力夏元鼎确实没法比。今天所看到的一切,他也没法说出来。心情自然是低落的,夏元鼎便去一个人静一静。 到底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吗,有些东西他是被蒙在鼓里,这种感觉真是不好,夏元鼎有些抓狂,这时候他有一种想抓住一切的欲望! 第六十七章 懂曲 “大伯,你回来了!”这一次看到大伯回来,夏元鼎很主动的去问候。 看着满脸灿烂的侄儿给自己打招呼,夏守仁大为不解,怎么今天不正常的事那么多,就连他逛个……咳咳,回来都遭到了莫名的磨难,不说也罢。 “元鼎可是有学问上不明白,你尽可以请教大伯!” “大伯,侄儿暂时没有学问上的问题!” “哦,没有问题就好,大伯有些乏了,就先去睡了,你们自便吧!” 看着大伯回房时歪歪扭扭的样子,夏元鼎忍不住嘴角露出笑意。 夜色微凉,夏元鼎丝毫没有睡意,他坐在院中望着漫天的星辰,心里在想着什么…… 离着府试还有些日子,这期间不能松懈了学业,只是突然这天,很多学子心思不放在学业上了,霞元鼎好像也是无意中卷了进去。 夏守仁也只是头两天自己快活了一下,他当然没忘自己肩负重任。 所以这天,他便带着元杰和元鼎去参见学子们的聚会,也好让他们两人长长见识,或许能学到什么也未可知。 小湖边,绿荫下,夏元鼎无聊的听着这些人谈论着,考试内情相对较少,倒是他们时不时的掏出一首烂诗让人品评。 很好笑的事,有人念了首打油诗也有跟着叫好的,要说他们一点也分不出好坏吗,这怎么可能,可碍于情面,又怎么能真正品出高低呢! 也罢,这召集聚会的人别的不说,茶水点心倒是不少,趁着他们交谈的功夫,夏元鼎也顾不得别的,有好的就多吃点吧,以后只能念想了! 一个人倒还好,夏元杰怎么还跟他学呢,就不能让他一个人偷偷吃吗,两个人动作这么大,不就暴露了! 见此情景,夏守仁心里那个气氛可想而知,给他丢人啊,早知道就不该带着这两个吃货来。 再看其他人看到此幕,虽然没有一个上来阻止的,但是他们露出的笑意却说明了,其实对于这样的事他们是很不齿的。 夏元鼎也是看到了大伯的脸色不好,觉得还是收敛一点的好,不然下一次大伯不带他们玩就糟糕了。 腾出一只手,夏元鼎在案子底下偷偷的拉了拉元杰的衣角。 “怎么了!”夏元杰转过头,看着旁边的元鼎,他正吃得好好的,干嘛拉他。 夏元鼎不说话,只是用眼神告诉,低调一点,咱们都是文明人啊,吃相要雅。 看着未尽的失误,夏元杰有些不舍的放下,心里颇为遗憾,这些人也真是小气的很。 好了,不吃了总行了,大不了走的时候带上一点,这总没问题吧! 如果夏元鼎知道五哥竟然是这么没出息的一个人,肯定要不顾着大小之别,也要教导他几句,做人不能这么贪。 好在,这些学子们只是偶尔关系一下这边,对于两个小童,他们还不放在心上。 没过多久,他们就迎来了举行这次聚会的主人,府城的萧家大公子。 “诸位,诸位,真是对不住,萧某有事耽搁了,未尽到地主之谊,还望诸位不要见怪啊!” “萧公子切莫自责,贵府招待甚是周到,我们都感到进行!” “是啊,甚是尽兴!” “诸位这么说,真是……,不说了,萧某自罚三杯!” 说着,有侍女上来,托盘里有着一个白玉小酒杯,和一壶酒。 当然,这是夏元鼎的角度看的,在他看来罚酒不都是大碗大碗的吗,所以看着侍女拿着的是个一丁点的小酒杯,他对这姓萧的便有些看不起,自罚酒都没有诚意,至少不能让他信服。 但谁让人家是主他们是客呢,你们演你们的,我静静地看着就好了,夏元鼎眼光看向其余的侍女,发现他们身材和脸蛋都不错,真是可惜了,没钱为她们赎身啊,上天到底造的什么罪孽! “萧某不胜酒力,就不在这多陪各位了,我命人准备了歌舞曲子,各位还务必赏光!” 喝了几杯,没想到这人竟然要走,夏元鼎有些想不明白。怎么说都是费了力气才把人聚集起来的,不是应该趁机拉拢一下的吗,怎么说不上两三句就走了。 夏元鼎自然不知道,人家有的是耐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人家也不是什么人都拉拢的,因为没准读书人里面就有几个人渣,真要是拉拢这样的人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召集这样的聚会还是形式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主要就是为了结个善缘,别把人家的目的想的多么复杂,到最后是自己钻了牛角尖。 “小女子雨蝶,见过各位!”一位粉衣的姑娘,抱着一把琵琶就上来了。 “雨蝶姑娘,很久并没有听你弹奏曲子了,这次可能尽兴?”这些人当中,自然有认识雨蝶的,忍不住问道。 雨蝶答道:“小女子被萧公子所请,自当让各位尽兴!”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让开地方,让雨蝶姑娘有施展的空间。 看着这一群高雅之人围着那个连说话都好听的雨蝶,夏元鼎说不妒忌是不可能的,音律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夏元鼎居然不懂,听是听得,可是他不满足于此,他也想有个机会,跟一位最好是懂琴的姑娘深入的交流音律之道。 忘记食物吧,夏元鼎也尝试着听听雨蝶姑娘这琵琶弹得如何,在他旁边,大伯也是陶醉在音律里不能自拔。这么看,他们夏家人音乐细胞慢慢的一点不假,就连大伯这个对音律一窍不通的人也表现的这么棒。 还在吃!夏元杰,你这个夏家的叛徒,给家族抹黑的人,就不能等人家弹完。 “好!” 一曲弹吧,有人贺一声好字,千言万语,只能浓缩成这一个字了。 “一群土鳖!”夏元鼎不得不在心里鄙视。 这些人啊,就会说一些恭维之词,好像也说不到点上,哪怕你说如马鸣在野,如雉登木以鸣这些话,夏元鼎都不会在心里瞧不起他们。 不过看样子,他们中的大部分,恐怕心思都不在这曲子上,自然也不会仔细去听。 五音生克,宫生徵、徵生商、商生羽、羽生角、角生宫,徵克羽、羽克宫、宫克商、商克角、角克徵。 国家的兴旺,跟音乐有着无形的联系。有书中说,宫乱则荒,其君骄;商乱则陂,其官坏;角乱则忧,其民怨;徵乱则衰,其事勤;羽乱则危,其财匮。五者皆乱,迭相陵,谓之慢,如此,则国之灭亡无日矣。 照这种说法,不知道现在大宁的曲风如何,如果靠着曲子能扭转一国的气势,夏元鼎还是乐意而为的。一直以来,空城计里那个凭栏而坐、焚香操琴的智者形象,夏元鼎一直挂在心间。 聚会终有结束时,夏家二兄弟早已心满意足。 回去的街道上,夏元鼎忍不住唱道:“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唱的如此投入,可惜大伯和元杰都听不太懂,只猜测大概是北地之音,为何元鼎就会的? 第七十章 府试(一) 没有逍遥的日子,过得也挺快! 明天就是府试了,夏元鼎决定不看书,让自己脑子清净下来。 听说主持府试的是许知府,这个不难打听到。但是也仅限于此,毕竟身边没有高人指点,所以这一次他们要多充实自己的知识,以免考试时遇到盲点。 考试的内容,倒是跟县试没有多少出入,还是那些东西,不同的可能就是难度会有所加深。 大伯提前给他们加油说道:“元杰、元鼎,你们明天就要参加府试了,尽量放松的去考,过不过都没关系,你们看大伯我,那也是考了好几次才过得,比你们大许多的考生都有没过的,何况你们的年纪这么小,咱们有的是时间!” 夏守仁的话虽然不错,但是浪费一年家里的花费就要多上许多,他们又不是富裕人家,能过的话还是要尽力争取。 夏元鼎说道:“大伯放心好了,我们不会给家里丢人的!” 一听这话,夏守仁很是满意,看来他的话还是很有作用的,如果两个侄儿都过了府试,那他的功劳可真是不小,不行了,不能想,不能想,想到回去时带回两个考过了府试的侄儿,怕是做梦都会醒。 提早入睡,府试日,凌晨时分,外面还是一片漆黑,这时候夏元鼎便醒过来了。 “大伯!” “元鼎醒了啊,元杰也醒了吧,都赶紧起来,吃了东西,别耽误考试了!” 看到大伯准备的早饭,这时候夏元鼎才觉得,大伯其实也是有可爱的一面的,对于一个人的了解始终不能停留在片面,是人都有好的和坏的。 出门后,看着路上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大概都在睡梦中,而他们却要抹黑的去追逐梦想了! 当夏元鼎逐渐的融入这个社会,越能明白阶级这种东西对人的束缚和帮助,也许他也可以向他爹夏守智那样扛起出头摆弄庄稼,可美好的家园在这个时代太脆弱的,战争、自然灾害、各种势力的破坏,这给他敲响了警钟。 要想真正的兴旺,就要摆脱寒门的束缚,只有世家望族才能长久的兴盛下去,而他们看什么,靠的是家教、家规、家藏。底蕴深厚的望族,必然是家里藏书丰富的,这是最宝贵的财富。 夏元鼎兄弟两个跟着大伯来到了府试的考场外,这时候与县试的状况又不一样了。 府试的人数众多,一般的话,并不是所有人一起考试的,而是一个县或者几个县的一起考,出的试卷会有所不同。 这个夏元鼎不管,因为不管是是考那张试卷,难度大体都是相同的,不然出卷人就要遭殃了。 “你们去吧,大伯等你们的好消息!” 进去考棚前,照例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大体跟县试时没什么区别,搜身、唱名等。 主考的知府大人可不像县试的知县那么年轻,胡子有些花白了,年纪应该不小了。 领了试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夏元鼎先不急,反正时间是充裕的,他努力调整最佳的状态。 府试跟县试不同的地方就是这考试的试卷需要糊名,光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府试已经开始注重防止徇私舞弊了。 很多人可能没有想到的是,为什么除了殿试外,其余的考试,无论是最初的县试,还是后面的乡试、会试,都不是只考一场。不是一考定胜负,虽然增加的工作量,但对考生来说也许是好事,更重要的是,这样可以有效的防止有人替考。 第一题是:“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看到这样的题目,夏元鼎一点也不觉得这题有什么奇怪的,多么正常的出题啊,只是越是简单的题目越是难写的精彩。 怎样尽一切努力,来达到至善的境界呢,这是出题人的意思,也是题目的本意。 也可以这样理解,品德高尚的人无时无刻无处不在追求完善,只有随时反省自己,懂得改过自新,注重刻苦磨练的人才能成就君子。做诚实的道德实践者,不欺心,不苟安,最终做到“千江水有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了解句子的意思容易,难的是去感悟它并去践行它,人无完人,人都会犯错,道德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大的学问。 想清楚后,夏元鼎便知道该怎么写了,毛笔沾了墨,下笔如有神,毫不停顿的写了下去,基本上整篇文章是一气呵成的。 看着还未干的墨迹,夏元鼎是比较满意的,整篇文章直抒胸臆,文章少了点老练却多了许多朝气。 再看第二题是:“君子远庖厨!” 怎么两题都与君子有关,而这第二题,要不是夏元鼎一直以来功力深厚,还真容易被迷惑了。 夏元鼎记得,在另一个世界,这句话常被人歪解,它的意思可不是句子要远离厨房了,说这句话可不能成为你偷懒不干活的借口,不然老祖宗会出来找你说道说道的。 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人有恻隐之心,这样的行为称得上君子吗? 从这种不忍杀生的心态,夏元鼎要去分析,然后才好写出一篇文章来。不过他倒不怕,因为他已经被训练过了,胸中早已有丘壑,拿下此题不在话下。 可能有人觉得这种不忍杀生的善是一种伪善,因为你不忍杀生,却能够坐下来心安理得的吃肉,这恐怕不是现代人能理解的。 儒家的哲学是种差等的哲学,有尊卑、高下、远近之分。现代常有女朋友和丈母娘落水的问题,问你先要救谁,儒家的观点认为,亲人和路人同时落水的时候,应该先救亲人,然后去救路人。君子远庖厨,是要保全其恻隐之心。 ————————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大半,等所有的题目都答完,夏元鼎便开始认真的誊抄答案,所有的一切都做完,便是准备交卷。 等啊等的,知道不少考生交卷了,夏元鼎才起身离开。对于他这么小的年纪就参加府试的,被别人关注总是难免的,这点夏元鼎自己也不知道是好处还是坏处。 据他所知,有的人可能就比较喜欢提拔年轻的学子,也有的人出于某种原因不愿意拔苗助长,例如有个叫张居中的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晚发迹了几年,但府试阶段相比也没有人与他为难。 出了考场,夏元鼎就看到大伯一直在外面等着了,开始像大伯走去。 “怎么元杰还没出来啊?”夏守仁问道。 “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这次的考题应该不难吧?” “还好,都答得比较轻松!”夏元鼎笑着说道。 “那就好,咱们夏家以后就靠你们了,大伯看样子是不行了!”夏守仁有些感慨地说道。 听到这话,夏元鼎一时便笑不出来了,看来科举这条路还是失意者要多。 等到夏元杰出来,还不等问,就见他哭丧着跑过来说道:“大伯!” 夏守仁连忙拉着夏元杰问道:“元杰,别急,跟大伯说,可是遇到不会的了,跟大伯说说!” 夏元杰眼含泪光,啜泣着说道:“大伯,我遇到臭号了!” “臭号!”夏守仁和夏元杰脑海中同时蹦出这个词,夏元杰还好,夏守仁却是对这个词刻骨铭心。 在考场上,卫生条件简陋,在号舍巷道的最后面,会放置一只粪桶,供考生大小便。如果高温之下,臊臭难闻,蚊蝇乱飞,这时候别说考试,就是臭味考生也受不了。 现在是农历四月多,虽不至于仲夏那样酷暑,可是温度也是渐渐升高。 想到此,夏守仁有些同情这个侄儿,没想到遇到了跟自己当年遇到的同样遭遇。 靠近粪桶的号舍叫“臭号”,靠近做饭地方的号舍叫“火号”,均不受考生欢迎。 不过也别怪,这个可是要抢的,没抢到怪谁呢! 拍了拍夏元杰的后背,还是回去再说吧,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本来以为是皆大欢喜,没想到第一场考试就在心间埋下阴霾。 果然读书人还是要多锻炼身体啊,不然别说考试了,这抢号都抢不过别人,还没开考首先输在了起跑线上怎么行,如实这般,夏元鼎更坚定了自己强身健体的心愿。 第六十九章 悲喜 第一场结果出来,对夏家来说可是冰火两重天。 都怪夏元杰这张乌鸦嘴,被他不幸言中,第一场考试因为臭号的缘故他跟县试一样,第一场没过。 考试时没有完全发力的夏元鼎居然很顺利的通过了,这倒让夏守仁刮目相看,得知结果的那一刻,夏元鼎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大增,料想回去后也是一桩美谈,一门四童生了,这样辉煌的成就在整个三合县城也是不多见的。 “好了,元杰也不要沮丧,你已经做的好多了,接下来不要影响了心情!” “知道了,大伯!” 看着堂兄红肿的眼眶,流下的泪水,夏元鼎好像也被这种气氛感染了,当自己通过而自己并肩的兄弟没过的时候,他的心里也同样的难过。 能不能想个法子使元杰在接下来的考试中顺顺利利呢,夏元鼎可没这种本事,一路走来虽然他本人看上去是顺风顺水的,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是磕磕碰碰走过来的。 几天煎熬下来,不得不面对的一个艰难消息是,最终元杰没有通过府试。本来打算两兄弟一同过试的,可是最终却是一喜一忧。 此事一了,夏守仁按照习惯,带着人去府城附近的竹林寺去还愿,求平安,求好运! 连续绷着那么长时间,是应该放松一下了。 这竹林寺,应该是佛家寺院吧,夏元鼎心里猜测到。到了地方,看着许多光头,夏元鼎才知道他果然没有猜错,让他不禁有些怀疑,难道这个世界他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有机会,夏元鼎一定要好好跟这些和尚讨论一下佛学,再不济也要好好看看基本佛经,是不是也有割肉喂鹰。 “大伯,你看什么呢?” “那有个算命的先生,好像前些天还在府城见过,大伯过去看看是不是此人!” “大伯,读书人怎么能相信算命说的话呢?”夏元鼎一看马上又要遇到故人了,大声的说道,这个声音足以让很远的人听到。 “元鼎啊,你不知道,大伯几次都过不了院试,原以为只是自己学问不足,可是经过算命先生的指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命数一直被压着,今年我就去了这命中劫数!” 说话间,大伯口中的奇人早就走远了。 “大伯,世外高人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他不想见你,你还是不要勉强了。” 听了这话,夏守仁最终放弃了寻找,既然是来游山玩水的,就要心无旁骛,不要想那些功力的东西了。 这三人,也只有夏元鼎能始终如一,不改初心的抱着最初的目的。 “竹林寺求山门对联一副,悬赏白银十两!” 没走几步,便听到有人在前面说到,看着不远处聚集着一群人,有人窃窃私语的恐怕正是在讨论这些事。 “大伯,有人出白银十两求一副对联?”夏元杰把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但是还是有些怀疑。 正常来讲,十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尤其是在他们这些小户人家看来,这是一笔巨款了。 “十两!” 夏元鼎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个数字,心想果然寺庙什么的最是大方,不说它们都有私产,就是看看那功德碑就一清二楚了。有的是李大善人捐了百两银子,有的是张大善人捐了万两银子的,你就不要说有些强盗喜欢打劫寺庙了,人家也不傻,没有油水的买卖谁干。 “真是庸俗,文人的雅事怎么可以拿钱财来衡量,走,我们去别处看看!”这样的事,大伯根本不屑于参与。 夏元鼎心想,什么是雅,什么是俗,在府城这些天,他可是有所耳闻,文人狎妓成风,哪还有半点风骨,居然还以此为美谈。 “大伯,侄儿想去学习学习,先去看看了!” “元鼎你~~~” 夏守仁想拦,可愣是没拦住,只好带着元杰跟着了,不是一切行动听他安排吗,怎么又让这个侄儿牵着鼻子走了。 “快看,小和尚出来了,我们赶紧问问是不是真的!” 一个出家人打扮的年轻和尚从竹林寺中走了出来,来到山门外。夏元鼎看着他一副小眼睛,怎么都觉得这样的人有些不靠谱。当然他自己必须得承认,他是有些以貌取人了,这点夏元鼎并不否认。 “喂,你这白纸黑字上写的,十两求一副对联是不是真的,可别到时候我们对出来了,你们又赖账了?” “这位施主说的什么话,区区十两银子,我们还不至于失了信用!” 一听这话,夏元鼎心里就有气,区区十两银子,难道十两银子的巨款在他们眼中只是毛毛雨吗! 一想到这些,夏元鼎就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了,不行,这毛毛雨他得接住,丢了一滴都是浪费。 “别磨蹭了,赶紧写对联吧!” 躲在人群后,夏元鼎怪声叫道。 “对对对,赶紧想想,怎么写出个对子要紧!” “书案呢,笔墨呢,不会这都没准备吧?” “各位施主请随我到院里来!” 小和尚领着众人到了一僻静院落,院子和宽广,院子中间有一棵百年老树,批枝散叶的,至于叫什么名字,夏元鼎还真不知道。 “各位都请入座,想好对联了就可以写在案上白纸上,最后附上自己的名字即可!” 院中两排整齐的长案,白纸整齐的铺就,这里的读书人家当可比夏元鼎的好,只是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不是他来用,真是可惜了! 看着文人们,一一入座了,夏元鼎也不耽误,也就近选了个位置坐下。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这屁股刚放在凳子上就惹了麻烦,旁边有人看不顺眼了。 “你这娃娃凑什么热闹,你家大人呢,谁家的还在,还不领走!” “呦呵!”夏元鼎心想,长这么大,终于碰到个瞧不起自己的了,居然被人轻蔑的称呼为娃娃,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你坐得,我为何坐不得?”夏元鼎这是反问,却也是诘问。 他另外的意思是,难道就只有你会写对联吗? “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了一副牙尖嘴利,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读书人的厉害!” 厉不厉害的夏元鼎不知道,夏元鼎心想,你厉不厉害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你,就算你厉害又如何,你有脸跟一个孩子比高下吗? 夏元鼎深知自己早已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她才能保持的云淡风轻。 正在夏元鼎努力想着该怎么奉献出一副好对联的时候,旁边那轻蔑他的文人已经把对联写好了,还故意的吹了吹墨迹。 显摆,越是看到对方那么跳,夏元鼎的心情反而更加好了,因为所有的示威都是可笑的表演。 这一次,夏元鼎也决定暂时放下自己的节操,以后就算再有机会,他也不会这样欺负这些老大不小的读书人,因为他是站在巨人的肩上看着整个时代的人。 “梅影韬光、竹林化现,试问何处求踪;” 洁白的纸上,夏元鼎把上联一挥而就,随后对自己的字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下联也要出来。 “显迹灵地、梵宇重开,皆赖国振家兴。” 写完后,署上自己的大名,夏元鼎心想,如果这还能被人夺去了头名,夏元鼎无话可说,只能说他们这府的文人果然不是吹的。 第七十章 身外之物 “主持,所有的对联都在这儿了!” “嗯!”方丈点头表示满意,然后对着众人行了佛礼,提声念道:“阿弥陀佛!” 在众目睽睽之下,方丈一副对联一副对联的看了起来,有时皱眉、有时点头、有时沉思、有时摇头,表情之丰富,颠覆了夏元鼎对出家人的认识。 在他看来,一个出家人,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现出来。 方丈没看的那叠纸是越来越薄,看过的纸是越来越厚,知道再次捡起了一张纸看了以后,方丈居然停止了看剩下的那些对联,看样子在他心里面,她已经有了答案。 虽然方丈已经有了中意的对联,可是有些读书人不乐意了,因为也许他们写的对联就在那还没看过得一叠纸中呢,他们对自己可是自信满满的,不希望就这样被遗漏了,钱财是小,但名气更重要啊。 竹林寺可是这府城附近出了名的寺庙,善男信女、达官贵人,谁还不来竹林寺上一炷香。 这山门,原本也是有一副不错的对联的,可是这写对联的人吧!总之,原本的那副对联是不合适了,方丈可不是个只知道诵经的,所以就寻思着换一副对联,这不正让夏元鼎赶上了。 “方丈,你不把这剩下的看完吗,这对其他人似乎不公啊?”有文人开口质疑方丈的举动,只是委婉的说对其他人不公。 方丈点了点头,好像是同意这人的说法,但还是坚持说:“既然对联已经找到了,就不需要浪费各位的时间了,对联贴出来后,各位要是觉得自己写的比此人写得好,大可以来寺里理论,也好让老衲知道自己眼拙!” 方丈的意思很直白啊,有谁觉得自己写的比他选出的对联好,就拿自己的比比好了,让人评论评论,欢迎诸位大才打老和尚的脸。 “既是如此,方丈还是快快把是何人写的是什么对联公布吧!” 看到众人那么想知道结果,方丈也不绕,直接把选中的对联交给了之前主持的小和尚,示意他公布结果。 小和尚上前一步,朗声说道:“三合县夏元鼎,夏施主,他的对联被选中!” “夏元鼎?” “三合县的!” “从那冒出来的!” …… 夏元鼎就站在旁边,他可是听着众人的议论,也听到了小和尚的话,这次他可是比考试通过还要高兴啊! “夏施主在何处?”小和尚在眼光扫过人群,又问了一遍。 “在,我在这呢!”夏元鼎自己都没觉察到,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俏皮。 这样的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夏元鼎不在乎这些人的想法,他只想着报酬能否兑现。 看到夏元鼎的那一刻,这个院中的读书人眼神是吃惊,动作是沉默。 他们,居然败在一个小孩子的手下,本来还打算回到城中的酒楼,与认识的好友谈谈在山上的趣事,可是这次回去了,此事不好开口啊,是个同龄人也就罢了,可以吹嘘一下别人顺便捧高一下自己,当面对一个小孩子都输了的时候,所有的牛皮都会黯淡无光。 “快点把这小童的对联说出来听听吧,也好让我们学习学习!”听着语调,透漏出一个酸字,夏元鼎也感觉有些压力。 自古文人相轻,你们这些大人可不能这样啊,最怕的还是,夏元鼎觉得拿了这些银子会烫手。 “小和尚,别墨迹,赶紧念!” “戒色,快念给诸位施主听吧!”方丈吩咐道。 听了方丈这话,夏元鼎赶紧把目光放在这个白白胖胖的河上身上,戒色,怎么是这么个名字,好吧,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个名字其实挺好的! “是,主持。梅影韬光、竹林化现,试问何处求踪;显迹灵地、梵宇重开,皆赖国振家兴。” “好!” 听了戒色念出夏元鼎所写对联,众人又是一阵沉默,正要好好品一品这副对联,谁知道这就有人叫好了。 这是什么行为,你想一下,刚端上来一杯泡好的茶,还没喝呢,就有人说是好茶了,谁这么没出息,有人回头找这出声之人。 夏元鼎在这声音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是大伯了,可是他跟众人看向后方的时候,大伯居然很一致的也是回头望去,这个举动让夏守仁身边的觉得是吃了什么一样腻歪。 明明就是你,还不敢承认,开头很勇敢,后来却不行了,真是丢脸。 夏守仁这么做也是想与侄儿脱离干系,少些麻烦,他只是一个旁观者,那一声喊确实是情不自禁,之后才想到自己要矜持,故此不留痕迹的回头一望,如果别人真的说他脸皮厚,那可真是冤枉他的,一直以来,他都是温厚待人,严于律己的。 “怎么样,诸位施主,可是觉得此联不好,又或者觉得自己写的比此联好,现在就可以当面站出来,老衲不会有失偏薄的!” 方丈此时的话,这是让一部分开始惭愧起来,拿不出干货来,凭什么说比人家强呢。 “我突然想起来,家中还有事,不能在此耽搁了,有机会在来吧!” “文海兄,等等我,我还有事要请教,正好一同下山!” …… 各种奇葩的理由,走的快的都脱身了,落在后面的爱找理由的找理由,不爱找理由的就直接走了。 “这位夏小施主,还请你重新把这副对联写一下,之后我们也好找人做好!” 听了老和尚的话,夏元鼎自然是答应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虽说现在还没有吃到口,但是工作还是要做滴。 夏元鼎也觉得自己的字跟这竹林寺是绝配,他的风格就是走的大气刚正那一路,正好跟这佛家庄严之地相匹配。 方丈本来还想跟对联被选中的施主聊聊苍生,谈谈佛理,这一件夏元鼎便就放弃了此事。 又重新写好了对联,拿了润笔费,夏元鼎忍住内心的激动,只向赶集找个僻静的地方,数数沉甸甸的到底够不够分量。 …… “元鼎啊,不是说有十两银子吗,你拿出来给大伯看看!” 夏元鼎怎么肯,说道:“大伯,这可是辛苦得来的!” “大伯只是看看,有什么关系,再说银子放在你的身上能安全吗,要我说还是我替你保管比较好……” 说这话,夏元鼎已经加快脚步,自己梦想的开始,就靠着这十两银子了,给别人,不,他死都不会给的! 进了府城,夏元鼎的坚定意志着实让夏守仁见识到了,他倒真不是觊觎侄儿身上怀揣的银子,是真的担心这么一大笔钱,放在他身上不安全。 “快去看看,前面有人卖身葬父了!”经过的路人,一边走一边说着前面人群围的水泄不通所发生的事。 “元鼎,听大伯的话,前面人太多了,我们还是绕路吧!”夏守仁一听有事发生,立刻说道。 “大伯?”夏元鼎有些疑惑,听到卖身葬父这种惨事,大伯居然想到绕路而行。 “这事跟我们没关系,不是我们能管的,府城的大户多的是!” 既然大伯都这样说了,夏元鼎也是比较赞同的,当然如果可以,夏元鼎也想当个能拯救别人的英雄。 可是卖身葬父,再想想兜里好不容易得来的银子,估计这会还没揣热呢,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散出去,他现在可不能当善人。 三人走向了另一条回家的路,还好有这条路,给了夏元鼎选择的余地,不然的话,真看到那卖身葬父的惨相,夏元鼎说不定真的忍不住出手。 “元鼎,前面又聚集了一群人,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不应该啊,耍杂技也不应该在这里耍啊,难道又是一个卖身葬父的,夏元鼎觉得不可思议。 “快去看看吧,卖身葬母的!” 不听还好,一听夏元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天在开玩笑吗,一天遇到一出这样的惨剧还不够,居然碰到了两起,就是要打破夏元鼎对这个时代的美好印象吗? 荒唐的事谁没有经历的,夏元鼎遇到的事远不是简单的荒唐二字能形容的了! “走吧,去看看吧!”大伯知道,总是要让孩子们了解一下民生疾苦的。 第七十一章 安家兄妹 一个十来岁大的少年跪在坚硬的石板路上,面黄肌瘦的,披麻戴孝的样子,让人看了确实有些同情。 但是围观的路人都只是指指点点的,却没有一个人上前买了此人,看他们穿的都挺不错的,怎么就不肯出手呢!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说道:“安家小郎可真是命苦啊,你们就伸把手吧!” “唉,除了大门大户的,谁能收下他呢,我们也没办法的,他们兄妹二人也是孤苦无依!” 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他们,最主要的还是这安家小郎父母双双遭遇不幸还是得了怪病,大户人家一时之间也不敢收留,万一忘家里引入了祸端,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宁肯忍痛放弃。 一听这么回事,夏元鼎心想难怪,但是他却不担心这病的问题,在他看来,这病应该是不会传染的,不然这安家的小郎也不会好端端的跪在这儿。 这些人的恐惧完全是源于他们的无知,他们的无知可能是一个别人捡漏的机会。 夏元鼎仔细看着这跪着的小郎,在考虑自己是不是有投资他的价值。在此时看来,他的投资是超前的,对人的投资很可能血本无归。 “元鼎,跟大伯回去吧,咱们看也看了,就别瞎掺和了好吗?”没想到,夏守仁竟然先生了退意。 “大伯,爷爷教我读书,平常常告诫我们,读书人要胸怀天下,有仁爱之心,见此情景怎么能见死不救,况且,我们有钱!” 被侄子教育了一番,夏守仁像是吃了蟑螂,却又没话反驳,侄子都说了,这都是夏继祖教的,尤其是最后那句有钱,不知道夏元鼎的底气是谁给的。 “你叫什么名字,可愿意跟我们走?”走到安家小郎面前,夏元鼎朗声问道。 安家小郎抬起头,用红肿的双眼看着夏元鼎,打量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人,牙齿咬着嘴唇,确实没有直接回答面前之人的问话。 夏元鼎心想,我既然站到你面前,你还犹豫什么,自己的人格魅力就这么差吗。想着,确实随手掏出刚凭本事挣来的银子,算好五两,扔到面前。 五两,正是此时他开出的价,价格是低了不少,不然夏元鼎想凑热闹也没机会。 看到银子,安家小郎终于开头说道:“我叫安定山!” 夏元鼎对着夏守仁说道:“大伯,人就先交给你了,你先帮忙处理下!” “元鼎,你要干嘛去,这不是坑大伯吗?”夏守仁不满地道。 安定山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本人在这里卖身葬父葬母,他还有个妹妹也在另一条街偷偷的摆摊呢! 匆匆赶到,夏元鼎看到人群还没有散去,心里念道还好。同样的,夏元鼎以同样的方式要买下这个小姑娘,对了她叫安妙依。 这事,夏元鼎做的有点不地道,安定山可没打算把妹妹也向他那人卖身与人的。 但是就当着一个六七岁的丫头在外,她又能干什么的,最终还不是落个被人欺辱的下场,夏元鼎这是善举啊,再说以他家的状况,多养活一个人口都够呛,何况是两个呢,夏元鼎这是主动给自己加担子。 “元鼎,她是何人?” “兄长!” 不等夏元鼎开口,安妙依已经与哥哥抱在一起,终于他们兄妹又重逢,夏元鼎觉得自己的决定很对啊! 这可不是简单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要到官府备案,并且要有人见证,还要签订卖身契的。 这个东西,夏元鼎是不太懂的,只好麻烦大伯了。 其中的过程不再累述,夏元鼎在想象自己带着两个拖油瓶回去后,父母和姐姐会有什么反应,出门甚久,夏元鼎颇为想念他们,希望他们一切安好! 处理了后事以后,他们的小院里,就多了两个人,看到此情景,夏守仁总是在没人的角落唉声叹气的。 归期已定,就要暂别此地,他们夏家就要有三个人准备着就下来的院试了,也许夏守仁是在担心这些吧。 趁着行船前的空余时间,他们倒是买些了府城特有的东西,带回去给家里人长长见识。 虽然买了两个人,但是这么大胆的行为,夏元鼎还是头一回做。一开始他跟安定山和安妙依不太熟,等他们知道自己的行事作风后再说吧。 不过一开始夏元鼎就跟二人说了,让他们不要拘束,自由自在的就好,不要有心理负担,不知道这话他们听进去了没有。 乘船回程,还是走的磐河,这次水面很是平静,再也没有来的时候热闹了,排帮和漕帮的人都收敛了许多。 立在船头,看着掠过水面的水鸟,还有盘旋的燕子,;两岸的数目在水中的倒映,对于这个夏天,夏元鼎还没有用心去体会。 “少爷,喝水!”安定山怯生生地说道。 突然,夏元鼎感觉到好凉爽,难道是起风了! 结果安定山递过来的白水,夏元鼎就大口痛饮,觉得自己终于开始有点发迹的样子了。 他相信千金散尽还复来,只需人生得意须尽欢便好,他心中的蓝图还没有展开,现在要好好打好基础才行。 他曾经做过一个一个梦,那是一个五光十色的庄园,而他就是这园子的主人,他有藏书万卷,他有锦衣玉食,他有娇妻美眷…… 这个梦没做完,他被鸟叫鸡鸣吵醒了,所以想到那个梦的时候,他会感到非常遗憾,因为没看清自己自己最后到底娶了谁,只记得那嫣然一笑了。 “元鼎,饼有些硬了,泡着水吃吧,等上了岸,再好好的吃一顿!” 在你得意忘形的时候,是谁提醒了你,夏元鼎真的想对河里悠然自得的鱼儿下手,饿了的人是不会关心是鱼之乐还是己之乐的。 杜山村,东边村口,夏李氏这些天每天傍晚都要眺望一番。 “娘,弟弟可能今天不会回来了,我们回去吧!”夏莹雪等得不耐烦了。 这次,他们家的牛车已经去了县城,可是因为时间把握的不准,所以可能去的早了。 要是想过家里有人在焦急的等着,恐怕夏元鼎是不会那么耽误的,肯定是要早点回来的。 在县城,夏守智一边在为儿子过了府试而狂喜,一边又因为儿子不着调的捎带两个人而忧愁,这次家里刚盖的新房又不够住的了,他们一个穷苦人家还样下人的话,传到村里还不让人笑话。 可是他的怒气此时能对儿子发作吗,不能了,现在儿子都是童生了,那还等当普通人对待,当爹的烦恼,这一次才体会的这么深。 别想了,先把人带回去再说吧,赶着牛车,偶尔还能听见有人在田野放歌。大地一片绿意盎然,是否预示着他们家要崛起了? 第七十二章 昔我往矣 昔我往矣,杨柳正茂盛,现在回来了,好像更加茂盛了! 只是这杨絮有些讨厌,漫天纷飞的,给这生机勃发的季节增添伤感。 灌了一大口水后,夏元鼎也开始无力阻挡炎热,显得有些萎靡。 “再忍忍,马上就到家了!” 这些话,不清楚的人听了也许会有望梅止渴的效果,夏元鼎对这条路也是清楚的很,一点也没感受到这种效果,他要是个路痴就好了! 直到…… “娘,你看,是爹他们!” 夏李氏本来以为今天丈夫和儿子是不会回来了,正要回去呢,这刚转身走了几步,就被女儿的话吸引了,赶紧回过头去,果然是要等的人。 牛车驶进村子,鬼使神差的,夏元鼎跳下车,跑进了母亲的怀抱里,这是亲人团聚时的画面。 事后想想,夏元鼎心里还有些臊的慌,都心理年龄那么大的人了,竟然做出那么幼稚的举动。 可是他不知道到的是,一旁的元杰却很羡慕,四叔一家人团团圆圆,很是欢乐,他的内心,却是要哭了,爹娘呢,哥哥呢! “元杰,哥在这里呢!”直到这个声音的出现,夏元杰的情绪才稳住,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洋槐树后面,夏元初蹦了出来。 “弟弟,听说你通过了府试,是真的吗?”还没到家,姐姐夏莹雪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她是不懂,可是听别人说,这个府试是很厉害的,能通过的人都很了不起。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有机会在姐姐面前显摆了,这个机会夏元鼎不会放过的。 “那这个府试很难吗,你知道吗,杜员外家的亲戚,年纪比你还大呢,他们都没有通过!” 杜员外家的亲戚,等等,夏元鼎想想是谁,记得有一次放学后从杜园出来,碰到两个衣着华丽的人,莫非是他们? 考上考不上跟他没什么关系,夏元鼎是不会在意这些的,接着说道:“对于一般人,这个府试是很难的,可对于我呢,还是很简单的,只是可惜了,五哥他被分到了臭号,后来都影响了发挥,不然我们都能考上了!” “哦~~~”夏莹雪也有些遗憾的应了声。 “对了,我在府城碰到两个很可怜的人,就把他们带回来了,一个就当我的书童,另一个就陪着姐姐了!” 夏莹雪一开始就看到他们队伍里有个小丫头了,已经好奇的看了很多回,早就忍不住要开口了。 夏莹雪凑到弟弟耳边小声说道:“可是我们家养不起他们啊!” “……” 夏元鼎郁闷了,还从没听说过这种情况的,有钱买人,最终却养不起,难道要把他们送人吗? 也不应该的,他们家那么多地,之前听夏守智说过,至少几十亩,就算单位换算后,也应该不少,扣了税之后,怎么还这么穷。难道这个地方的耕种技术太落后,非得逼着他去改良种植技术吗。对这些,夏元鼎可没有什么兴趣,这方面他也没什么知识储备。 愁人啊,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在他想,家里面应该是开心的才对。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夏元鼎可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添堵了。 过了府试,就是童生,怎么说,他也算是小小的衣锦还乡了,这个喜讯应该会让家里高兴一阵子了。 回到家夏李氏就开始准备起晚饭了,这次看样子要多准备一些才是了。 在院中摆好桌子后,夏守智很高兴的拿出他平时不舍得喝的散酒,看那架势就是要开怀畅饮了。 夏李氏忙乎完了之后,就要招呼着安家兄妹入座,没想到这时候却生了事端。 夏莹雪可能是安妙依在母亲做饭时在旁帮忙得了夏李氏不少夸奖,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便在此时开始挤兑说:“他们是买回来的下人,怎么可以跟我们同桌吃饭呢!” 这话出口,夏李氏神色有些尴尬,因为是她招呼人入座的,对刚来的两个孩子她挺喜欢,又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她也没有做主子的经历,虽然是被女儿顶撞了,却没有立马生气,反而看着丈夫和儿子,心想是不是招呼人坐下就错了。 夏守智被女儿突然这一出扫了好心情,便忍不住训斥几句莹雪的不对。被娘冷落了,又遭了爹的训斥,这下子,夏莹雪遭不住了,抹着眼泪就跑回自己屋了。 这剧情变化太快,夏元鼎都没反应及时,自己刚回家,开开心心的,怎么就还哭上了,姐姐的心灵也太脆弱了吧。 姐姐说的话,夏元鼎也是反感的,首先她的话也有些伤人自尊了,平等一向是夏元鼎所坚持的价值之一,虽然安家兄妹他花了不少钱,但他的初衷却是救苦救难,没想着真把人家当下人使唤。 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时代,夏莹雪说的话又是现实,最后该指责说呢你说。 人既然是他的,夏元鼎还是开口说道:“爹娘,他们都是穷人家,我们也不是大户人家,还是少些规矩吧,都一起坐下来吃饭,这不更好!” 现在夏元鼎的话比以前那是有分量的,他说话,父母也能接受,随着夏守智的点头,夏李氏便拉着安妙依的手让她坐下,最终他们兄妹二人和夏家人一起吃了这头一顿饭。 剩下的一个闷闷不乐的人,无奈之下,夏元鼎还是要想法子让姐姐高兴,早知道带回来的礼物就晚点拿出来更好了。 哄人,这可不是他擅长的,不像有些人三言两语就能把女孩子哄开心了。夏元鼎的结果呢,可能是礼物送出去了,好话也说了,最后还得付出一些条件才能把事情解决了。 这次倒不会有那么大难度,夏元鼎清楚,姐姐虽然有时候看上去比较霸道,但她还是有女孩子的通病,那就是同情心,抓住了这点,夏元鼎相信自己不会失败的。 这是劝说很顺利,夏元鼎说了安家兄妹的遭遇,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兄妹相依为命,最终卖身的凄惨遭遇。 听到最后,夏莹雪已经泣不成声了,夏元鼎心里说罪过,可是他这不是成功的说服姐姐放下偏见了吗。 突然间,家里闯入两个陌生人,夏莹雪有抵触情绪是很正常的,很多东西要和人分享真的很难,你要让她理解,消除她的偏见,最终并理解支持,这才是做工作。 看到园子里的杏树早已经结果了,也不要怪夏元鼎打它们的注意了,这回夏元鼎绝对不是贪吃,因为他把这些杏都看成了改善生活的东西,这一次说什么也得把它们卖个好价钱。 物依稀为贵,看着家家户户的杏树上都挂满了杏,恐怕到时候都卖不出去,夏元鼎又不是个坏人,他没办法偷偷的去破坏别人家的杏,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他不捣蛋,可是村子里从不缺乏这些人物。他一些读书求考的这些日子,无所事事的堂哥可了不得了,不但聚集了村子西头的一批人,整天跟村东头的另一批人干架。夏元德还觉得这不过瘾,居然跟隔着老远的冯村的人斗了起来。 大人们是不会在意这些小孩子的打打闹闹的,因为他们小时候也好玩,但都没出什么乱子。 夏元德他们也是沿着父辈的脚步一步步的走来的,刚来时跟人比什么,打水漂、射弹弓、摔跤都有,不雅的就是比谁尿的远,这些东西都上不了台面。 偶尔有一次,夏元德又带着人去冯村耍,也不知道是一见钟情怎么的,他突然就看上了一个姑娘。 那之后就是一段煎熬了,一向大大咧咧的夏元德在感情上居然遇到困惑,有时候一个人傻傻的,就会不经意的想到那个在映柳河边浣洗的姑娘。 情窦初开时,最是缠人! 第七十三章 烦恼 跟安定山挤了挤凑乎一晚上,夏元鼎还是有些不习惯,因为他睡觉的时候有个坏习惯,喜欢瞎动,所以有个宽敞的大床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梦想。 “娘,我去上课了!” 其实夏元鼎也不清楚这第二天能不能不去,能休息是最好的了,但是经过县试、府试之后,夏元鼎也是觉得考试的难度是一点点的增大了,他要不努力的话还真有可能掉队了。 “好,那你快去吧!”儿子如此长进,夏李氏自然是满意的。 “少爷,我也去吗?”一直没离开视线的安定山急着问道,看他的样子,是想跟着一去了。 夏元鼎想了想,却没有同意,心想他还不熟悉,还是留在家里陪着他妹妹好了,免得一个小丫头独自一个人。 被拒绝后,安定山怎么想,他没时间去分析了,只是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喊他少爷了,就是不听,不是夏元鼎不喜欢少爷这么高大上的称呼,只是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多少有些名不副实。 实际就是,他现在有些心虚,配不上少爷的称谓。 走在石板路上,不得不感慨杜员外的善举果然是福泽乡里,做个有钱人真好啊,总是那么任性。 即便是在这不那么浮华的大宁朝,即使是遇到了视钱财如粪土的他,有些坎要趟的时候也总觉得为难。 “你们看,谁来的,那不是元鼎吗?” “他都过了府试了,都说他一定能过院试呢!” 没想到,一进了杜园就成了众人的焦点,夏元鼎也能猜得到这些学子心里在想着什么。 不就是羡慕吗,那眼神的意思他懂,崇拜不崇拜的无关紧要了,夏元鼎希望见了爷爷后,不会是一番拷问就好。 结果就是你想什么,偏偏就会遇到什么,这一次夏继祖再次看到夏元鼎的时候,他的眼神无比的炽热,在他看来,这个孙子就是他们夏家的珍宝。 没来得及跟几个熟悉的人闲聊,夏元鼎就被爷爷喊去了,害得他连跟人叙旧吹比的机会都没有。 “爷爷,您唤我何事?”夏元鼎明知故问道。 “没大没小的,怎么跟爷爷说话呢,不要以为过了府试你就能耐了,别忘了你是谁教的,就算你考上状元又能怎样,不还是我孙子?” 这话听着有些骂人,夏元鼎却不怎么生气,反而唤作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拱卫道:“爷爷别生气,孙儿只是跟您开玩笑,我这考得好,至少有您一半的功劳,以后有人问我师承何处,我不还得把您抬出来?” “行了,少贫嘴,我还没老的走不动,不用人抬,说说吧,府试都考了什么?”夏继祖关心起府试来了。 夏元鼎今天来,没见着堂兄的身影,难道还没走出府试失败的阴影,不敢出来见人,只能躲起来****自己的伤口。 无奈之下,夏元鼎只好把自己考试的具体内容好好跟爷爷娓娓道来,听到尽兴出,夏继祖忍不住拍手称快。 又常常为夏元鼎试卷中出现的瑕疵而感到遗憾,说道改了某处就更完美了! 也会因为夏元鼎文中的一下观点而争论,夏继祖有些方面思想比较保守,但夏元鼎恰恰相反,他见识广,眼界高,观点新颖,独辟蹊径。 最后,谈到末尾,爷孙两个相视而笑,夏继祖很是欣慰地说道:“爷爷现在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吧!” 这…… 夏元鼎当然很希望自己能够不受束缚的想干嘛就干嘛,可在两人聊兴正酣的节骨眼上,爷爷抛出这样的话,还是稍微有些诧异的。 他院试都还没考呢,爷爷怎么就这么急着抽身了! 那这段时间他干嘛,在家自学吗? 夏继祖没让他等,紧接着就说道:“你在家待几天后,就准备出远门吧,我写了一封信,你带着,到了地方去找一个人,他是我当年的同窗,你去了后安心学业,心无旁骛就好!” “爷爷,去哪儿啊!?” 说话就一块说完,怎么老是吊人胃口呢,夏元鼎可不喜欢说话故意说一半的。 这可是真的冤枉了夏继祖,在孙子面前他是真没必要装,不说还是因为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夏继祖把手放在膝盖上,小幅度的打着几个拍,语气无奈地说道:“好长时间了,爷爷也不清楚人搬到哪儿了,到时候进了城,你托人打听吧!” 听了这话,夏元鼎懵逼的表情写在脸上,直视夏继祖的眼睛,说道:“万一我找不到怎么办?” “放心好了,只要人活着,总能找到的!” 夏元鼎听了,心里诽谤道,谁知道你那同窗是不是真活着,万一死了呢! 爷爷说话是越来越缥缈,这么急着把人往外推也不考虑安危了? 许是有什么话不便这么早就说,事实上在得知夏元鼎过了府试后,夏继祖就立刻写了一封信,打算托人送到余州城,这一来一回的,哪有这么快。 故刚才有此说法,那也是搪塞之词,对夏继祖来说,夏元鼎可宝贵的紧,怎么舍得就把他一个人扔到异地不管不顾了。 早先与夏元鼎讨论“六艺”的时候,夏继祖就默默打算过了,想给孙子找个名师,虽然他也自认为自己学问不差,可想要把夏元鼎培养成鸿儒一类的,他还差的远。 “爷爷,爷爷!”看着夏继祖突然失神发愣,夏元鼎忍不住提醒道。 “嗯,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那我就先回去了!”夏元鼎说了声后,就退后两步转身离去。 “元鼎,你回来了!”看到夏元鼎回到学堂,夏元德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可是那眉角的愁容怎么也掩饰不掉。 “二哥这是怎么了,有心事?”从容坐下后,夏元鼎随口一问。 “嗯!” 夏元鼎心想,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一大家子人都遇到了心事,就他一个人正常的。 考试失利夏元杰的能理解,闹脾气的姐姐夏莹雪能理解,想着光大夏家的爷爷也能理解,可是二哥啊,你闹的哪一出啊! 一直以来,在夏元鼎心中,二哥夏元德此人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一直都是乐呵呵的,没见他有什么为难的事啊! “二哥,怎么了?” 夏元鼎其实是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嗜好的,只是现在装作不关心的不去询问,在旁人看来那就太没有人情味了。 所以,夏元鼎还是得客气的问一句,人家不说他就不再追问,人家要是肯说,他就得费点心力替他参谋参谋。 “这,唉,还是不说了吧,都是我自个的事!”难得的一次,夏元德害羞了起来,夏元鼎看到心里想笑,表面却忍的吃力。 “哥,这有什么不可说,你不愿说,我替你……”夏元鸣却是没什么好顾虑的,一五一十的就全捣鼓出来了。 听完,夏元鼎才知道原来他走了后还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也是第一次知道夏元德居然看上了隔壁村的姑娘。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倒没什么不对的,大不了找人上门提亲,难就难在人家姑娘急早的许了人家了,就等过几年过门了。 现在讲究的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夏元德爱错了人,若还强行想与人家成就鸳鸯好合,这是遭忌讳的。 夏元鼎知道前因后果,心说,这个事可没办法,他还小,就不瞎参合了。 “要我说,冯秀才的孙女有什么好的,二哥何必整天闷闷不乐的!”夏元初不屑的说道。 等等,说什么呢,还是秀才的孙女,这个刚才怎么不说,夏元鼎听到这个,本打算回过头去不管不问了,这一听说冒出个秀才的孙女,他忍不住了,还是在旁边八卦一会吧! “都别瞎说,你们可不许外传,被别人听了,可不是我自个丢人,咱们夏家都被人笑话的!” “二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夏家谁配不上,你怎么还觉得丢脸呢!”夏元鼎说这话,那是真的觉得作为夏家人都应该高傲的活着,怎么能有低人一等的思维呢。 “小六,你少拿我开涮,都听说你考的不错,下次一定要努力一把,二哥出去对人说,也有面子!” 实际上,就是现在,他们已经到处吹嘘了,在村里也是牛气的很,也只有碰到外村的才不敢张狂。 “放心好了,我一定是你们的骄傲!”在心里,夏元鼎已经答应了他们。 在一个阶级的社会里,夏元鼎无法践行平等,那他就张开羽翼,庇护一家子人不受强权的侵袭,不受压迫的作祟! 第七十四章 还伺候她 经过爷爷的许可,夏元鼎可以摆脱学堂的束缚了,为了准备考试,他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着,现在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夏元鼎决定给自己一个放空的机会,好好冷静地思考着。 在带着安定山和安妙依出去逛了一圈之后,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了状况。 本来身体就不好的安妙依被外面的风吹了一阵之后,回来居然夜里生病了! 这个消息夏元鼎是过了夜才知道的,看着烧的脸颊通红的安妙依,第一时间夏元鼎自然是不会认为她生病跟自己有关,也许是她自己不小心,在夜里蹬了被子才这样的。 原本以为是捡来一个能服侍人的宝,没想到却捡来了一个药罐子,这不是雪上加霜吗,对他们家庭造成了眼中的负担。 看病的许郎中原本是没必要来的,乡下生病脑热的,自己照着土方子煎药,很快就能治好了,可是正好赶上了许郎中来巡诊,索性就请过来看一眼。 许郎中一身标准郎中打扮,胡须很长,说明从医经验丰富,巴掌脸,一开口就知道是有水平的人。 “只是偶然吹了风,加上身子弱,不注意才会这样的,照着土方子找些草药泡茶给她喝了,很快就能好了!”说完,也没收诊金,人就背着药箱走了。 “都说了,不要瞎跑,怎么就不听话呢?” 夏李氏这话,自然是不会对着生着病的安妙依说的,那责备的眼神一直锁定在夏元鼎的身上,夏元鼎也听了郎中的话,感到比较尴尬,没想到这生病还跟他有关呢! 为了将功补过,夏元鼎开口说道:“那我去找些草药吧!” “胡闹什么,你识得需要服用什么草药吗,还是爹去吧!” 夏元鼎心有不甘,难道这样表现的机会,夏守智都不肯给吗? 对于需要找什么草药夏元鼎还没研究过,也真是不清楚。他以为是要找某种草药煎熬过后给病人服用呢,可是许郎中说,是要用中草药泡茶给病人喝,不知道这是不是这里的土方法。 “那我跟爹一起去上山找草药吧!”不能亲自去寻,退而求其次,好歹夏元鼎要跟着。 “上山,上什么山,那还用上山,去邻里去寻些就是了!”夏守智以为儿子的呆萌症又犯了,语气轻松说道。 “啊……” 真让人无语啊,夏元鼎知道自己突然犯傻了。这东西他们家可能没有,但是邻居们肯定有备着的。真要自己上山去采,一来一回,花费了时间,也把病人的病情给耽误了。百密一疏,夏元鼎刚才倒没有想的那么仔细,居然犯了这么个错误。 “你们爷俩别愣着了,赶紧去找吧!”在旁边,一边拿着沾了水的布给安妙依擦拭着额头,夏李氏已经不耐烦丈夫和儿子的磨蹭了。 “这就去,这就去!”说着夏守智拉着夏元鼎的手赶紧出去找草药。 “娘,您歇着吧,我来给妙依妹妹擦好了!”夏莹雪在一旁乖巧的说道。 “娘不碍事的,你看着就好了!”对于女儿的懂事,夏李氏还是感到很欣慰,当娘的总能体会到女儿的疼人,要不怎么说,女儿都是贴心的小棉袄。 再想想惹祸精是谁,无形之中,夏元鼎就落后了。还好现在他是过了县试、府试的读书人了,都可以跟爷爷和大伯叫板。不然的话,还跟几个在家待着的堂兄一样,恐怕他早就挨揍了。 “哥哥,哥哥!” 等待之时,就听到安妙依发出微弱的呼叫声。 “妙依,你别怕,哥哥在这儿呢,哥哥在!” 妹妹的生病,再一次的触动到了安定山心中柔软的神经,此前一直装作很坚强,现在也变得六神无主了。 还好,夏家是良善之家,不像那些无良的财主剥削下人,病了还知道为他们寻医问药。 打听了几家,终于草药到手了,夏元鼎却一脸郁闷,好像欠了人情一样。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花钱买人不说,最后还是伺候着,他也算是落魄到了新的境界。 但又能如何呢,回到当初,看到那样的状况,即使夏元鼎狠心,哥哥安定山不要,妹妹安妙依总是要留下的。 听说这草药,泡成茶喝下去,人很快就会好的。一开始夏元鼎不信,心想怎么也得相互纠缠一番才能痊愈,没想到过了中午,人就好多了,也有些清醒了。 “元鼎,你带着定山去北边河沟捉些龙虾给妙依补补!” 夏李氏的话有些让夏元鼎猝不及防,不是因为他很久没干这些事了,而是身份啊,现在他是什么身份,去干那些事不太合适啊。 “娘,我不想去!”夏元鼎委婉拒绝道。 “怎么,你还不肯了,娘的话都不管用了!” “不是的,您听我……,还是算了,我去就是了!”夏元鼎本来还想把道理摆出来的,又一想可能没效果,看了安妙依一眼,心说就再干一回吧。 夏李氏所说的河沟,围着很大的菜园子,河沟里水不深,跟一条通向映柳河的南北走向的河相同。 现在水沟里芦苇生长茂密,覆盖了水面和岸边,水沟里除了芦苇就是一种叶面很宽阔的绿色植物。 大龙虾就喜欢附着在水声植物的根茎部分,透过清澈的水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它们红彤彤的身影,一个个体型很大,两个大钳子尤其醒目。 “少爷,怎么抓,要下水吗?”安定山居然这么问,连这都不知道。 一般来说,水面的阻挡物少的话,可以截取一段河道,用泥土围出一个封闭的区域,再把其中的水弄干,剩下的鱼虾尽可以取完。 现在看来不行了,不好弄,人下去去摸也不好,剩下的芦苇茬子很可能把人弄伤。 不过还好他的工具都还在,可以钓龙虾,虽然有点慢,但这个沟里面龙虾的数量惊人,一段时间夏元鼎收获颇丰。 把方法传授给安定山之后,夏元鼎终于落得轻松,只需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安定山很是认真负责,一丝不苟的执行夏元鼎的交代,一条两条不断的有收获。 等到夏元鼎觉得,这个数量足够一家人食用的时候,夏元鼎决定打道回府了。 这一路上,他都是乐呵呵的,不只是收获了食材,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的理想中一定不能少了食物,至少要拥有一家大酒楼才行。 想想看,说出“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人,最后发明了东坡肉,看样子伟大跟好吃是有一定关联的,夏元鼎的要求不多,能有人家一半的潇洒就行了。 这就太天真了,谁不知道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呢,真相总是残酷的,他的将来谁也说不准。 第七十五章 受辱 就这样独自的潇洒了两天,安妙依的病全好了,又成了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整天的跟在夏元鼎的屁股后面一声声“少爷少爷”的叫着,夏元鼎是不胜其烦啊! 有句话怎么说,痛并快乐着,用在夏元鼎身上是不太恰当,可是他矛盾的心情是很容易让人理解的。 终于,家里杏树上的杏熟透了,看着一个个色泽艳丽、黄里透红,真想都留给自己吃,可是夏元鼎要克制这种欲望啊! 尝了两个之后,夏元鼎便一直对这种果皮很厚,果肉深橙红色,肉质硬、纤维少、叶汁多的品种念念不忘,过了很久他的嘴中还留着酸甜味。 “好了,你们都是回去吧,我们到镇上把杏卖完就回来!” 这次他们父子终于要去做买卖的,夏元鼎还是在死磨硬泡之后,家人才答应的。 在夏元鼎看来,去镇上真不是个好去处,这么好的杏要是去县城准能卖上高价的。 从这也能看出来,夏守智不是个心贪的人,卖的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他可没指望能挣多少钱回来。 “别忘了回来要买的东西!”走出老远又听到夏李氏在后面大声的提醒。 夏守智头也不回,只是扬了扬手中的鞭子,绕了个圈,示意知道了! 等到太阳出来后,夏元鼎就后悔跟来了,夏天的烈日真的让人难挨,简直要把人烤焦了,带的水也让两人喝光。 这一段路上,并不是一路都有树荫的,夏天出行真是一个考验。 实在受不了了,牛车停在一片树荫处,夏元鼎抹去额头的汗滴。他无比诅咒现在的服饰,这是要把人闷死才算,他的后背都湿了。 “爹,那不是有个湖吗,咱们干脆去洗个澡怎么样?”夏元鼎指着一个波光粼粼的大湖说道。 想了想,夏守智说道:“爹在湖边洗把脸就好了,你下水去洗吧,记住别忘水深处去!” 夏元鼎满口答应后,两人拉着牛车来到湖边,这时候夏元鼎能明显的感受到清凉之意。 忍不了了,夏元鼎脱个精光就下水了,他不敢往深处去,只敢在水边,抓住湖边老树生长的根茎,倒也安全。 夏元鼎很想化身为湖中的鱼儿,自由自在的徜徉在清澈的湖水中,躲过酷夏的炎热。 这里并不是就他们两人,湖边有人搭建的草棚,湖中还有一条渔船。 怎么还有女眷,虽然没有看到人,但是夏元鼎却是听到了欢笑声,听着年纪也是十五六岁。 幸好中间隔着一片高出水面许多的水生植物,夏元鼎可能还没有暴露。 不能再呆着了,夏元鼎赶紧收拾收拾上岸,不然真被看到了,会不会被认作耍流氓。 继续赶路,夏元鼎感觉好受多了,一边看着四周的风景,一边讲着自己记忆里的故事,夏守智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放肆欢笑。 镇子上,在他们父子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热闹了,毕竟这天气,不像春天的时候宜人,但是他们这些东西也是卖于店铺的。 来到收购杂货的铺子,夏守智让儿子在牛车上等着自己一个人进去问问再说。 以前没有注意过,没想到这家杂货铺还挺高雅的,不同于别的店铺的是,这家难得的写了副对联挂在店铺外。 “休闲生计小,聊备不时需!” 这副对联再普通不过了,看样子这店铺的主人虽是读书人,却对着店铺不太上心,不然怎么会不自己想个好的对联呢。 不一会,一个头戴方巾山羊胡子的中年人跟着夏守智走了出来。 到了牛车前,夏守智指着箩筐里杏说道:“罗掌柜,你看,就这些!” 到了跟前,罗掌柜也不客气,挑了个个大卖相好的杏用衣服擦了擦,直接就尝了起来。 夏元鼎看着这罗掌柜吃着他家的杏,还吃地津津有味,心里感到别扭,这可是他都舍不得吃的,就为了能多卖点,他倒不客气。 唱完后,罗掌柜说道:“不错,不错,这杏确实很好!” 夏守智迫不及待说道:“那罗掌柜你给个价吧!” “这样吧,我给你三百文,你看如何?” 一听是三百文,夏守智心想不少了,就要马上同意,这时候夏元鼎可不干了,他们辛辛苦苦的来一趟,怎么才给三百文呢,这也太少了吧! “爹,我觉得还可以再商议商议!” 要知道,他在府城,可是随随便便的就能得到十两银子,一副对联都值十两,这怎么这么多杏才值这点钱。 对于钱,夏元鼎可能是没什么概念,十两银子是一笔巨款,具体到这笔买卖,人家已经给的不少了,何况这个季节,杏的价格本来就不高。 “怎么,这桩买卖我还得跟令郎谈了?” “元鼎,你老老实实的,别瞎掺和!” 对于儿子的插话,夏守智有些不满,他觉得儿子虽然读书行,可是对于买卖哪有他在行。 “五百文,少了不卖!”夏元鼎直接冲着罗掌柜说道。 这一开口,不仅是夏守智被动了,罗掌柜也被夏元鼎的狮子大开口逗乐了。 哪有这样做买卖的,他姓罗的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真要同意了这要求,那可真是坏了规矩。你怎么算,那些杏也不值五百文的,这分明是无理取闹。 “既然你觉得卖给我是亏了,那你们还是找下家吧,不过你们这么狮子大开口,相比别的铺子也不愿意收!”说完之后,罗掌柜就转身离去。 吃瘪了…… 夏元鼎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愿意跟他谈,这让夏元鼎羞得脸红,心里生出一股不顺的气来,真的是被当众打脸了! “我就说吧,你不要瞎胡闹,你看看,人家不买了,我们去找下家吧!”夏守智摇着头遗憾的说道,此话无异于在夏元鼎心口上补刀。 本来夏元鼎想凭着他超越多少代的知识,说动买家,也只是为了能卖个好价钱,这一下自信心受挫了,夏元鼎变的丧气起来。 “那我们去哪儿?” “这镇上有几个大户人家,我们到那儿去看看吧!”夏守智说道。 董家、林家、杨家,光这三家的府第就差不多有这镇上一半的面积大了,说他们是地方豪强那是一点也不过分,人家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因为这几家本来就有大量田产、店铺、府宅。 “你们干什么的?” 来到林府门前,大门紧闭,在侧门看守的林家家丁看着一个拉牛车的靠近,出声阻止。 “这位小哥,我们是乡下人,家里产的杏,你先尝尝如何?”说着,夏守智从箩筐里拿出杏来,要递与这林府的家丁。 “去去去,想卖杏居然想卖到我们林府了,你不知道我们林府有百亩果园吗,还会缺了你的这些,赶紧去别处卖吧!”家丁不接夏守智递过去的杏,连忙挥手赶人,显得不耐烦。 看着这态度恶劣的家丁,夏元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就要出口反击,却被夏守智拉走,他觉得在别人门前还是不要闹事的好。 去下家看看,绕了一个巷子,两人又来到了董家门前,这一次跟前一次一样,还是被拒绝了,夏元鼎的怒气在一点点的积累! 若是赶在逢集人流多的时候,当街叫卖都可能把他们带来的杏处理掉,现在要是还这样做,那耽误的时间可不少了,今天他们可能就赶不回去了。 最后一家大户杨家就跟董家隔了一条巷子,笼统地说,他们两家是对门。 “这位小哥,你先尝尝我这杏?” 这位杨家的家丁比较年轻,看样子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事实上,他也真的吃了夏守智递过去的杏,吃完后还说了句不错,然后呢! “大哥,不是我不帮你啊,实际上这些天已经有好多人来过了,我家老爷早就下了命令,再有这些,就不要往家里带了,实在是帮不了你,对不住了!” 夏元鼎一听,有些遗憾,也在心里想到,你这人这是滑头,吃了我们的杏,最后却不办事了,懂不懂人情世故。 “爹,我……” 夏元鼎想勇敢一次,承认自己的鲁莽,这就是无知的代价。 “好了,元鼎,买卖的东西你不懂,爹怎么会怪你的,慢慢找我们总能卖掉的!” 此时,夏元鼎已经能想象到,他们爷俩走街串巷叫卖的情景了! 只是这种意境并不那么美好,季节也不对,人家是“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他们是汗滴挥洒成雨,牛车咚咚显苍凉。 “你们快离去吧,我们家老爷要出来了,到时候我被斥责了可都要怨你们!” 夏守智已经打算掉头离去了,这是却听到了由远及近的畅怀大笑。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杨家家丁赶人的空档,杨家老爷已经是走了出来。 杨老爷并排的还有一人,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做客,杨老爷亲自送到门口了! “世衡兄请留步,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叨扰!” “鸣远说得哪里话,你不来我跟谁谈论去!” 夏元鼎一看,真是巧了,居然碰到认识的。这来杨府做客的不是别人,正是跟他有一面之缘的费鸣远,夏元鼎想不到的是,这人看上去年纪二三十岁,没想到早就是秀才之身了。 这次见面的场景就有些尴尬了,费鸣远注意到他们的时候,夏元鼎正和他爹被杨府的家丁赶着离去。 “世衡兄稍等,我来跟你介绍一下故人!”看此情景,费鸣远一个故人就把人喊住了。 杨世衡很诧异,怎么一个农夫和一个小童还跟鸣远认识了,莫非是他的近邻。看着这牛车上的箩筐,杨世衡明白,可能是好友想帮一下这对父子,既如此也就是搭把手的事,他也好做得这个人情。 在夏元鼎考试的那段日子里,费鸣远是有去杜山村拜访夏继祖的,也算是跟他们夏家有些交情的。 “两位,可否容我介绍!” 一上来听着这么样的话,夏守智有些不适,夏元鼎反应快,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世衡兄,他们是离此不远的杜山村的人,夏家可是诗书人家,这位小童,已经是过了府试的了?” 听着费鸣远这么介绍,杨世衡心里一惊,不敢再轻视。说到底,这乡里的事,还不是他们这些人说的算,结交有声望、有势力的人家,正是他们日常的工作。 夏元鼎一向很低调,可这次是别人在揭他的低,不过分吧,没想到一听说是读书人,就连杨老爷的态度都不一样了,再看看那赶人的家丁,你是心虚了吗,把头给我抬起来。 今天,夏元鼎可是不好过,被拒三家,出师不利,若不是遇到熟人,可能这就成了一生的污点了! 第七十六章 不顺 “既如此,两位何不到府中坐坐,有机会杨某还想去拜访夏老先生!” “这怎么好,我们还要……”夏守智有些难为情,不好开口了。 “我们还要卖杏呢!”夏元鼎把话立刻补上。 费秀才听了夏元鼎的话,眉头一皱,抬眼看了看牛车上的杏,心里不爽是肯定的。 杨家这是看在熟人的面子上才对夏守智父子以礼相待,若是别人把牛车停在别家宅门在这么长时间,早就赶走了! “你这些,我都买下了,读书人怎么能为俗事所扰!” 这话说的太对了,说到夏元鼎心坎里去了,这是再看费秀才,夏元鼎怎么看都觉得他是正直读书人的表率。 夏守智有些为难,一方面他想收人家的钱,另一方面又不想随他们进去喝喝茶坐坐闲聊,他觉得他除了会谈些农事外,跟他们没有共同话题。 夏元鼎当然知道人家也是好意,但也明白他们父子是要赶着回家的,只好又解释说:“出来时跟娘亲说要早点回去,这再晚了怕赶不回去了!” “那可是太可惜了,不知改日杨某去拜访夏老先生可好?”杨老爷有些遗憾的说道。 “这个,家父最爱结交友人,自然是没问题的!”夏守智说道。 一听如此,杨世衡立刻让下人取了笔墨,当场写下拜访的帖子,交到夏守智手上。 费鸣远一看杨世衡要去夏家拜访,自己也忍不住开口道:“到时候我与世衡兄同去吧!” “这样甚好!”杨世衡开口笑道,有人结伴同行是最好不过的了。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夏元鼎就把东西卖掉了,说好的成就感呢,一点没捞着。 但得到的银两倒是丰厚,也不知到底沾了谁的光,可是肯定的是,夏继祖苦心经营的书香门第,今日算是毁在夏守智父子手上了! 读书人家,当街卖杏,这么掉份的事也只有夏元鼎才以此为乐。 如果他大伯也跟他一样,能以吃苦为乐,想必他们一大家子的生活要比现在要好。 每每想起大伯曾在城里逍遥,夏元鼎的心里就有根刺。他也没有设身处地的想过,其实那只是一种很普通的应付,尤其是在读书人之间。 两三好友,多日不见,难得有机会相聚,要找一尽兴的地方,这有错吗? 是否他的内心有种渴望却得不到的情绪作祟,主观的给别人身上打上污点? “元鼎,杨家的拜帖回去后就交给你爷爷,他问的话,你就照实说!” 夏元鼎嘴上答应的快,心里却不答应,什么照实说,这句话太玄奥了,他年纪小,听不懂。 夏元鼎想着事情,不知不觉牛车已经离开镇上挺远。 这时候四周倒是安静,除了车轱辘转动声,就只剩下天空飞鸟的鸣叫了。 这种安静的气氛没维持多久,行至来时夏元鼎曾下湖洗澡的地方不远,他突然听到了远处隐隐约约的呼叫声。 貌似夏守智也是听到了,拉住要赶路的牛,四处张望着,犹豫着问道:“元鼎,你仔细听听,是不是有人呼叫?” “爹,哪有什么呼叫声,我们还是赶路吧!” 夏元鼎之所以这么回答,还是因为这么空旷的地带让他内心产生的恐惧。不要因为这样就觉得他是个怂包,恐惧是每个人内心都存在的,这个不分年龄。 在这种时候,夏元鼎恐惧是因为他的脑海中蹦出了一些不好的画面,所以求助声越听越觉得是白骨精在勾引人。 至于怜悯之心这些东西,一时间倒退在了一旁。要不怎么说,人容易头脑发热,容易犯糊涂呢! “不对,是有人在求救,你在这守着,我去寻声看看!” 这次,求救声大了许多,夏守智很明确是有人求救,还是个女声。 不像夏元鼎,夏守智可没想那么多,抓起防卫用的工具,上人就朝声音方向奔去。 还坐在牛车上的夏元鼎有些两难了,这时候他应该跟过去,可又离不开牛车,夏守智走的也不是正路,牛车也没法走,他只能干着急。 夏元鼎起身,站在牛车上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张望,试图能看的远一些。 可他是徒劳的,这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又在漫漫田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夏守智的身影就不见了! 到底是谁在喊救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夏元鼎盘坐起来,开始绞尽脑汁的思考,当然想不出个结果来。 夏守智却是不需要想,寻着声音找去,却是看到一年轻女子正在求救,这女子乌黑的秀发此时有些散乱的垂着,娇好的容貌让谁看了都我见犹怜。 求救的就是她,此时落难的也是她,夏元鼎对这样的场景肯定早就烂熟于心,可惜的事,这种好事是轮不到他了,因为英雄救美的人变成了夏守智。 夏守智只是一心救人,也没想太多,他只是伸出援手,绝不是觊觎人家姑娘的美色。 即使是姑娘露出感激之情,夏守智也丝毫没有趁机索取什么的打算。 要是夏元鼎在的话,不知道他是什么选择,不过作为他们家的长子,肯定继承了他们家的优良品德! 焦急等待过后,夏元鼎再次看到他爹的时候,旁边就跟着一个被救的女子了。 一眼,夏元鼎就判断出这个衣着有些凌乱的女子是个“祸国殃民”的角色,因为她靠近时,夏元鼎的心也扑通的跳了一下! 咽了口口水后,夏元鼎的心情才平复下来,心里陡然升起不安来,谁能想到这人烟稀少的野外,会出现这样美貌的女子,要说巧合,夏元鼎是怎么都不肯相信的。 可是他要仔细盘问这个女子的时候,夏守智却是粗暴的打断他的问话,振振有词的说“姑娘受到惊吓,需要安静的休息”。 这么短的时间,夏守智就相信人家了,照这架势,还要把人带着同行,这么短的时间,他就相信这个女子说的话,怕是被灌了迷魂汤了! 一时间,夏元鼎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如此杂乱的事情了,只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这一天,夏元鼎感觉比他参加考试还要累,他的生活本来是规划的好好的,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却让他招架不住,当事情脱离你的掌控,就是你烦恼的开始! 第七十七章 一台戏 这个女子不一般,夏元鼎心里笃定的认为。 夏元鼎不知道他不在场的时候,这个女人用什么话迷惑了夏守智,可是这个社会,不管你隐藏的多深,狐狸的尾巴始终是要露出来的。 不管你暂时是用什么谎言来遮挡,可你一个陌生人,等到遇到盘查身份的时候,你想躲是躲不过的,那时候再把你揪出来。 夏元鼎一直盯着她看,这让她有些感到害羞,若是一个成年男子这样盯着她看,她肯定要把这样的男子当作轻薄之徒。 可看她的是夏元鼎,她便轻轻的饶过了,只因她在夏元鼎的眼神中,不曾看到过轻薄之意。 相对来说,夏守智更是一副泾渭分明的样子,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是看着前面的道路。 “玲珑姑娘,你要是渴了的话,我们水袋中有水,只怕你嫌弃!” “夏大哥说的哪里话,你可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嫌弃呢!”这位玲珑姑娘说话软绵绵的,像是棉花糖一样,怪不得谁见了都想去保护一番。 “元鼎,你把水袋给玲珑姑娘饮用!” 水袋一直是夏元鼎看着的,听了夏守智的话,夏元鼎把水袋攥在手里,一看,只剩下半袋子的水了。 要知道,这大夏天的,水可是救命的东西,少一口都能渴死人,夏守智倒是大方,自己都舍不得的东西,就能轻易的给了别人。 命令他当然是不敢违抗的,不过呢,夏元鼎是不会轻易的便宜别人的,递给玲珑之前,他先拧开喝了一口,然后才地给人她。 你自己的说的,不嫌弃的,先接触一下我的口水吧,夏元鼎无耻腹黑的想到。 在他热切目光的注视下,玲珑居然笑着毫不做作的喝了两口,这可不简单。 “多谢!” 接过她递回来的水袋,夏元鼎望着袋口发呆,貌似从这个角度是看不出袋中水的深浅的。 “玲珑姑娘切莫担心,到了我们村子,包你平安无事!” 夏元鼎眉头一皱,听这个意思,难道这个玲珑还是个不祥之人,她不会招来官兵土匪强盗吧! 夏元鼎记得在湖中洗澡的时候,那时候湖面上好像有渔船,他也听到有女子的声音。但那个女声跟这个玲珑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照理说,玲珑呼救的话,第一时间也不应该是他们去救啊,湖上难道没人吗,岸边的房子是无人居住的? 想的太多,所以就疑心很重,为了弄个明白,夏元鼎决定用推理的手法来解决心中的疑惑。 渐渐的,直到到了村口,他还是一头雾水之中,神探狄仁杰,那是那么好当的,他身边差一个李元芳,这个不能怪他。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麻烦上门,赶是赶不走的。这时候,有功名在身是多么的重要啊,功名是什么,财富和美人吗,这都不重要,功名是护身符啊! “爹,晚上玲珑姑娘住哪儿啊?”夏元鼎问出了一个不应该是小孩子关心的问题。 “你瞎操什么心!” 能不操心吗,要知道他们家现在就是六个人了,可不能再增加了。 不过对比他们父子两个的能力,夏元鼎说实话是别夏守智差的许多,因为夏元鼎的两个人是花大把银子买的,而夏守智好像直接就是买的。 这样分析好像也不对,因为安家兄妹,夏元鼎是有卖身契约的,而这个玲珑姑娘顶多算是个客人,性质还是大大不同的。 这样大摇大摆的就拉来一个姑娘,自然是逃不掉村民的眼睛的,好奇之下,村民们纷纷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弄得是夏守智感觉麻烦不断。 这时候,夏元鼎反而成了很好的挡箭牌,就是因为他读书人的身份,很多村民们虽然很是好奇这美貌女子是谁,但也不好问的太多。 “娘,我回来了!” 一到家门,夏元鼎赶紧跑回家去把发生的事情给说清楚,寄希望娘亲能把这个麻烦赶走。 倘若夏元鼎能大上那么几岁,他都不会那么绝情的,可惜遇见的不是时候,红颜祸水的教训,这个自古就不少,现在他们的家庭挺好的,不希望出现变故。 要说他怎么能不相信夏守智的品性呢,一个那么淳朴的人,不可能被美色迷惑的吧。这点,一路上,夏元鼎就听出夏守智对待这女子时说话的语气就与平时不太一样,句句字字,都透着温柔! “少爷,你回来了!” 夏元鼎的热情,没想到却首先看到安定山和安妙依兄妹,一时间,他好像是闯入别人家一样,笑也止住,安静的走进屋里吧! 说了多少次,不要少爷少爷的喊,就他们家这破地方,喊少爷不是寒碜人嘛! “我娘呢?”夏元鼎问道。 “夫人正在织布!” 好吧,这是个老套却很正常的回答,似乎整天除了织布就是织布,也没别的事干了。 “那我姐姐呢?”夏元鼎又接着问道。 “大小姐在学着织布!” “……” 夏元鼎不再多问了,也许这本就是多此一举。看妙依小姑娘的打扮,夏莹雪穿小的衣服总算能有人捡了,一副农家小女儿的打扮倒是可爱。 “娘,姐姐,你们可要有心理准备,接下来不要吃惊才好!” 马不停蹄的跑到夏李氏跟前,夏元鼎迫不及待的低声说道。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快给娘说说!”夏李氏放下手上的织布活,问道。 这个,这时候,夏元鼎倒是很想说,但是想到马上人就进来了,这事还是稍后再说吧! “你就知道瞎跑,小心院试的时候考不过去!” 好吧,这么恶毒的话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人说的了,夏元鼎打算找个时间好好跟姐姐谈谈,他考不上对她有什么好处,你有什么好嫉妒的。 暂时就先放过你,还是先顾眼前的比较好。刚说这,夏守智就带着人进来。 “她是谁?” “好美啊!” 夏李氏一脸的震惊加不解,不知道她此刻的心里是怎样的,这时候反倒是没心眼的姐姐把注意力放错了地方。 “守智,这位姑娘是?” “这位玲珑姑娘落难至此,我路上遇见了,所以就把人救了,你别废话了,赶紧招呼客人吧!” 夏元鼎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种画面,爹三言两语就把娘给打发了,还得好言好语的招呼这个客人。 不过夏元鼎也在等着看好戏,心想爹把人招进来,你总得晚上给人找地方住吧,反正他们家就这么点地方,住人肯定是住不下,到时候看他到哪儿去寻地方去。 看样子,只能是借宿在别人家了,下乡地方可没有住宿的旅店,求人的事,还是这种事,谁能好意思开口呢! 村里来个陌生人,村正大人是不是知道了呢,也不知他老人家能不能上点心啊,尽快弄清这个女人的底细吧! 夏元鼎站起身,看着天还没黑,就要出门。 “你要去哪儿?”夏莹雪问道。 “有人给爷爷的帖子,我得亲自给送去,你要是想跟来你就跟着吧!”这一次,夏元鼎出门可是理直气壮,还把拜帖拿出来扬了扬。 到了爷爷家,夏元鼎可得好好说道说道,这个夏家的定海神针不用不知道会不会是生锈了! 第七十八掌 堂中问 “奶奶,快开门,孙儿来看您了!” 站在夏继祖家院门外,一边敲着门,夏元鼎一边喊着让人开门。 “别喊了,来了来了!” 院门缓缓打开,夏元鼎就看到和蔼的奶奶慈祥的目光一直打量着他。 “奶奶,您看我是不是又长高了?” “让我仔细瞧瞧,是长高了,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赶上我了!” 拉着奶奶的手,两个人就走进了屋里,从奶奶的话中,夏元鼎已经知道爷爷现在不在家,这种时候,能去哪儿。 “你先自个玩会,这儿有吃的,老头子等等就回来了!” 听到奶奶称呼爷爷老头子的时候,夏元鼎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头子好啊! 趁着爷爷跟奶奶都不在的功夫,夏元鼎尝试了爷爷在会客时坐着的那把靠背椅。 一坐上去,居然感觉屁股下有凉凉的感觉,这椅子宽大舒服,除了对现在的夏元鼎有些高以外,绝对没有别的缺点了。 他也只是尝试一下,待听到院门再一次被敲响,夏元鼎赶紧麻利的从椅子上下来,跑着去开门。 “爷爷,您回来了!”把门打开,夏元鼎露出一个笑脸,说道。 “你个小东西,不好好看书,怎么跑爷爷这里来了!”看到开门的是自己孙子,夏继祖笑骂道,看样子心情不错。 “爷爷,我跟爹今天去镇上,遇到了杨家的员外和费家村的费秀才,杨员外就写了封拜帖,我们就跟带回来了!”边走边说,进了主屋,夏元鼎才不急不慢的把拜帖掏出来。 这拜帖可不是原来的样子了,许是一路上夏元鼎没注意保护好,光是信封上已经是有许多褶皱。幸好夏继祖不在意这些,一边走向座位,一边把信封拆开,把帖子的内容细细看来。 拜帖的内容不是很长,也就是一搭眼的功夫,夏继祖就把信的内容看完的,他把信放在一旁桌子上,问道:“这杨家的门第,是不是大门前有两个石狮子,庭院中有三棵槐树?” 门前有两个石狮子,夏元鼎倒是清楚,至于槐树,也有,到底几棵呢,夏元鼎也没注意。 “爷爷,这镇上还有几个杨家,费秀才也在,总不会假了吧!” 听了夏元鼎的话,夏继祖苦笑着摇摇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夏元鼎想着爷爷再不说话他就要告辞了,可是夏继祖哪能让他如愿,开口说道:“我来问你,费家村的费秀才上次曾来拜访于我,当时你正在考试,我也不好问你,现在正好,你来说说,费秀才曾从你口中听到一首诗,你是怎么回答的?” “爷爷,你在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明白,您就别在戏弄孙儿,赶了一天路,孙儿肚子饿得很,您要是没什么事,就让我回去吧!” “你呀,最是狡猾,晚上就别回去了,在这儿吃吧,爷爷也不问你别的了,今天就来考考你!” 一听这话,夏元鼎有些为难,心说爷爷怎么一见面就这么热衷考察他,这才过去多久,就算他每时每刻的念书,这么短时间又能学到多少呢! “爷爷,您不是刚考察过孙儿的学问吗,要不您再等些天?”夏元鼎尝试着问道。 夏继祖看着他,说道:“这次啊,不考察你别的,就考察你的所见所闻,可好?” 考察所见所闻,这算是什么考察,夏元鼎纳闷,心里想说不好,嘴上却只能说好。这感觉就像是,别人打了你一巴掌,问你舒服吗,你却只能说舒服的那种。谁又是天生受虐的呢,还不都是被逼的。 “那孙儿就洗耳恭听了!”夏元鼎正了正衣襟,一副躬身受教的样子。 “那好,我先来问你,在读书人眼中,什么树是最崇高的?”夏继祖笑盈盈的问道。 看到夏继祖的样子,夏元鼎觉得这个问题不会是有坑吧!什么树最崇高,他怎么知道呢,这个问题,夏继祖是不会教的,除了你在生活中去感悟了。 柳树,第一时间夏元鼎想到的就是柳树,无它,柳树太普遍了,关于它的典故也多,谁家不会种上几株柳树。还有可能是松柏了,象征读书人的品格,不是常感慨“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吗。 突然,夏元鼎联想到爷爷之前所问的话,心里开始打起转来。爷爷问杨家的时候,突然说到槐树,这显然不是随便问的吧,夏元鼎心里如此盘算。 抬头望着爷爷,夏元鼎小声说道:“我猜是槐树?” 说完后,夏元鼎就忐忑的等着爷爷的答案了,这个结果不管是如何,对他都是没好的,猜错了就不用说了,猜对了也是投机取巧了,没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夏继祖平静说道:“不错,确是槐树,那你接着来猜,为什么这槐树就是最崇高的?” 听到爷爷这么问,夏元鼎塌下脸来,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原来坑在这里等着呢,他刚才就是那样跳下去了,早知道还不如蒙个别的来的解脱,现在可好了,又得接着猜下去。 “这个,槐树,常听人说,门前一棵槐,财源滚滚来,它有吉祥的象征。还有,槐树全身都是宝,槐叶能入药,槐枝能入药,槐根能入药,槐角能入药……” 夏元鼎虽然不是乱扯一通,但好像都跟所问问题有很大出入,所以他的回答都是跑题的。虽然私底下,他也常拿玉树临风形容自己,但玉树可能就是槐树他却是不清楚的。 槐树呢,之所以在读书人看来崇高,那还是因为槐树象征着“三公”,象征着官员的最高职位。“槐”与“怀”同音,“怀民”之意,“怀来人于此,欲与之某”。 “槐鼎”比喻“三公”之位;“槐望”形容公卿良好的声誉;“槐绶”指代“三公”印绶;“槐掖”指的是宫廷,与槐相关的词汇多不胜数。 打断夏元鼎的话,夏继祖开始了一番长篇大论,不得不说,夏元鼎又是增长了一番知识,虽然不知道明白这些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懂了总比没懂要强。 这次的交谈有些天马行空,祖孙两个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知不觉,等到奶奶喊他吃饭,夏元鼎才觉得是有些饿了,心想奶奶做饭的时候应该去帮忙的。想到平时,应该都是奶奶一个人在忙活,像爷爷这样的,肯定是远离厨房的,真应该有个人过来帮忙的。 一直想说说那个玲珑姑娘的事,可是夏元鼎一只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看看吃饭的时候有没有机会说了,也不知道爷爷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你可有福了,快看看,你二伯在河里补了条鱼,自己没舍得吃,就给我们送过来了,你先尝尝吧!” 听了奶奶这话,夏元鼎可高兴的很,看到盘子中的那条还冒着热气的鱼,真想立刻用筷子吃一块。这条黑鱼,不算大,看样子还没长成,但黑鱼的肉质好,煮出来的汤都很鲜美。 规矩还是要守的,不能因为贪吃就废了规矩,还是等长者先动筷子,他才能动。 “别忙乎了,都开始吃吧!”夏继祖也是饿了,被这饭菜香吸引,也是有了食欲。 夏守智那里也不担心,知道夏元鼎去了那里那么久不回来,许是猜到他可能是留下来吃饭不走了,所以夏元鼎才能很畅快的跟爷爷交谈。 鱼是很好啊,夏元鼎却听到是二伯家送过来的,内心却是有些过意不去,几位堂兄都没有尝过鲜的,他却是先吃上了。加上他一直在用功读书,好像跟几位堂兄似乎有些疏远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整天在忙碌些什么! 第七十九章 桑葚熟 夏元鼎不知道向爷爷举报他爹救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这种事是不是很无耻,可是他绝没有半点羞愧,因为从来他就没打算做一个圣人,做一个金无足赤的完人,他有缺点,有自己的小心思,这是不因时空,不因出身而改变的。 所以趁着吃饭的功夫,得空他赶紧把这事抖出来,因为直觉告诉他,因为这个女人家里可能会产生一些变化。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仅仅听了一遍,夏继祖神情就变得不对劲了,就连用筷子夹起的鱼肉也放下了。 “老头子!” 夏元鼎可不会被爷爷这突然增高的音调吓到,听到爷爷要听,巴不得再说一遍。 “回来时路上,四周杳无人迹,突闻呼救女声,料是在芦苇丛后,蒲叶之间,……,那女的生的美丽,一颦一笑,如冬之温火,夏之凉冰,爷爷,她身上可香了,不知道用了多少脂粉,肯定不是好女人!” 夏元鼎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最后竟得夏继祖点头认可,以老人家的阅历来看,这个女人不正常啊,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被救了。 如果不考虑别的话,这个玲珑姑娘谁娶回家都是令人羡慕的,那模样,村里年轻的女子一个也比不上,哪怕是那个去参加选妃的堂姐,只是不知道晴雪堂姐现在怎么样了! 强行把玲珑从自己脑海里排除掉,夏元鼎发现现在一想此人自己再也不能保持那份童真了。说来也气,夏元鼎总觉得故事的所有剧本不是为他准备的,否则的,为什么他想的一事无成,就连这救美的事都被便宜老爹抢去了,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太不积极了,还是说他的需求都是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 “明日我亲自去看个究竟,这下你满意了吧!”夏继祖说道。 这话说的,夏元鼎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意图就这样被拆穿了,老爷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这样,夏元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因为他突然发现,在这里他又发现了家的感觉,说出来还不笑掉大牙。 回家后,夏元鼎却没发现这个玲珑的身影,有些疑惑,于是跑到夏莹雪处询问。 “爹暂时把她安置在张大娘处了,娘正在生气呢!” 一听姐姐这么说,夏元鼎眉头一挑,嘴角露出神秘的微笑,此时他心里在想,娘生气了最好,这样就能尽早的把这个女人赶走。 “对了,我看到桑葚都熟透了,要不我们明天一起去摘桑葚吧?” 看到红得发紫的桑葚,夏元鼎打它们的注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趁着这个机会提出来,他也不怕姐姐不同意。 果然,夏莹雪说道:“那好吧,我们明天就去摘!” 如果能尝一口桑葚酒就更好了,对于这个,夏元鼎暂时是不敢奢望了,有机会得跟父母提提建议,这个工艺又不复杂。 此时也正是洋槐花盛开的时候,夏元鼎曾偷偷尝过洋槐花的味道,鲜食的话有些香甜,口感以花瓣尚未绽放时的口感最佳。 但是看上去,这里的村民对洋槐花并没有多少兴趣,都是任由它们凋零,在他们的食谱里,并没有这些东西。 话可以乱说,东西是不可以乱吃的,这些谨慎都是亦必须的。 第二天,夏元鼎拉着姐姐和安定山、安妙依一起去采摘桑葚了,至于家里会发生什么,他已经放手不管了,颇有些任他雨打风吹去的味道,等着爷爷来收拾吧! 这时候,夏元鼎觉得老话说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你们能不能走快点!” 夏莹雪走的快,不耐烦的催促着落在后面的弟弟,夏元鼎笑着,口头上说好,可是步子还是不紧不慢的,这个样子可不像是去采摘,倒像是去散步。 这个夏元鼎不急,要怪就怪他们家桑田太多了,要是整个村子就只有一棵桑树,那还不得争着抢着的去,现在吗,看看一片桑林,夏元鼎哪有动力去争。 漫步在田间小道,两旁树荫遮挡,也不觉得太阳有多毒,偶尔吹来一阵清风,便觉得整个人的毛孔都睁开了! 在这样的地方,就是有几辈子的烦恼都能抛在脑后,前世的不甘,今生的追求,又哪能比得上这田园的洒脱。如果可以的话,夏元鼎愿意一辈子就生活在这里。 然而他觉得好的东西,对于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这都是稀疏平常的东西,甚至看不上眼,这也许就是境界的差异。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夏元鼎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哪一个阶段,就算弄清楚了,可能到头来还是个糊涂虫,为什么你的烦恼比别人多,那是因为你知道的多,想得多。 一条条排水的小水沟,还有那树下的落叶,在一处桑林间停下,抬眼望去的这一片桑树,这里就是他们家的了! 勤劳人家的桑树下,土地总是松软的,上面杂草无生。 他们家就是属于勤劳人家的行列,虽然夏元鼎没出多大的力,但是这种情景总是让人看了舒心。 “你就再下面看着好了,等我摘了给你吃!” 到了目的地,夏莹雪的话直接让他吃瘪,夏元鼎听了,心想姐姐怎么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难道一辈子都不让他爬树了! 不过这样也好,夏元鼎不用动手就能吃得到鲜红欲滴的美味桑葚,他又何乐不为呢! 费了好大的功夫,夏元鼎才找到一块不大的石头,就那样安静的坐在了树下,旁边只有小丫头安妙依陪着他,不过这个丫头一双大眼睛全在看着树上人,不时的伸出手指指指点点,告诉哪里有。 夏元鼎便也不管不问,反正这些桑树也不高,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们再不来,可能这些桑葚都被鸟给偷吃了,这些可恶的鸟,虽然叫声好听,可没想到一个个都是馋嘴的。 看着采摘的成果,夏元鼎简单的用衣服擦了擦便迫不及待的吃了下去。至于洗一洗,这个虽然是有必要的,但是夏元鼎很可耻的向现实低头了,这不不是没有水吗,况且他现在只是尝尝而已,只是吃了两三个而已! “你也吃一个吧!” 看着也有些嘴馋的安妙依,夏元鼎拿了一个桑葚用衣服擦了擦,然后伸手放到她的嘴边。安妙依无邪的眼神打量着夏元鼎递到嘴边的桑葚,犹豫了只有一秒钟,便张嘴把桑葚含在嘴里,贝齿轻咬,唇齿留香。 “呀!有蚂蚁!” 也许是在树上待得久了,夏莹雪没注意,身上爬了不少蚂蚁,伸开皓腕,一个鲜红的包鼓气。 看到此情景,夏元鼎颇为同情,毕竟姐姐虽然逞强,但是也是好心,而且自己确实吃到她采摘的桑葚了! “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蚂蚁好多,回去后,问问娘有什么办法!” 被蚂蚁叮咬,夏元鼎虽然知道处理方法,难的是他所知道几种东西,这里没有啊,肥皂去哪里找,创可贴更是别提了!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除了有点痛有些痒,忍一忍就过去了,想想姐姐也没那么娇贵,总不会因为这个就哭鼻子了。 回去路上,夏元鼎特意讲了几个笑话逗乐,转移姐姐的注意力。 “一太守好文,但是其子甚愚。一日太守出对子考校儿子,说:‘门前绿水将流去’,他儿子想了很久,对曰:‘屋里青山跳出来’,太守气得追着要打他。” “真是个笨儿子,这么简单都不会对。” “几日后,太守和师爷出游,到了一个道观,不巧道长姓徐名青山,跛脚,听到太守到了,从屋里跳着出来相迎。师爷笑着说:‘令郎所对,信其有之’,太守听了也是哈哈大笑。” “……” 这个笑话,可不是夏元鼎自己编的,他也是听别人说的。 第八十章 我送你离开 本以为一场因为女人的家庭大戏就要上演的时候,夏元鼎接到了一个噩耗! 爷爷寄到州城的信终于有了回音,信的内容多是叙旧,而提到夏元鼎去求学的事,至多不过三句,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过去了,饶是夏元鼎听到信的内容感情真切,但也觉得爷爷是不是所托非人,怎么他占的篇幅这么少。 “行了,你回去准备准备,去书院读书可不能向现在这样闲云野鹤了!”夏继祖潇洒的吩咐道。 “可是,爷爷,您不再仔细考虑考虑,孙儿舍不得你们!”夏元鼎努力装作一副沉痛的样子。 一听此话,夏继祖脸色一沉,含有怒气的说道:“少不读书,你长大后想去种地去吗?” 千言万语,总归是一句什么,夏元鼎知道自己就是蚂蚁,而爷爷就是大树,蚂蚁撼动不了大树,现在他最主要的是听话。况且爷爷也没把他困在这个有山有水的小山村,还给了他长见识的机会,他要是再不领情,是不是有些傲娇了! 玲珑姑娘,看你能在村里呆多久,夏元鼎只能不好意思先走一步了。 回去后,把这个消息,好消息,告诉父母以后,家里又是陷入了离合悲欢,痛并快乐着,对对亲人即将分别的心痛,又是为儿子的际遇而感到惊喜,夏守智夫妇的内心自然是丰富的。 “怎么就走的这么急呢,娘还准备好多的吃的还没来得及做给你吃呢,你怎么又要离开娘的怀抱了!” 虽是目不识丁的妇人,夏李氏说话也有些直白,不过她质朴的话还是让夏元鼎感动。不过他是可劲的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留下,因为还没到真正分别的日子,现在哭了真的是没出息了。 “既然是要出远门了,你赶紧去准备吧,这次元鼎是真的出了远门,可别落下什么东西,否则可没人送过去!” 夏守智发话,夏李氏点着头转身进了里屋,似是不愿意再听到伤心的话了。 “弟弟怎么老是出远门?”这段时间,夏莹雪对弟弟总是出门变得不解起来,在她看来,能出门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有的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离开方圆百里。 作为人子,一般是不会离开父母太远了,这是孝道的一部分。常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有双亲在的话,一般是不能走远的,即便是有事要出远门,也要有个确切的地点,也好万一家里出了点什么事,能确保找到你。 “少爷要走了,那我呢?”听了夏元鼎出远门的消息,一时间安定山有些迷茫了,他可是少爷买回来的,难道就要抛下他自己一个人出远门了,那他以后去照顾谁呢! 一时间,因为夏元鼎要去求学的消息,一家子人都起了心思,此时夏元鼎也没有想去安慰谁,因为他首先还是安慰一下自己吧,毕竟是要到一个陌生的地点了,总不能无脑的什么也不想吧! 不管怎么样,对于夏元鼎目前的人生轨迹,总体上夏继祖是满意的,因为目前为止,夏元鼎的每一步都符合他的安排,这让夏继祖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这种感觉总让他觉得,他的期许会一步步的得意实现的。 而就在夏继祖把所有的宠爱都放在夏元鼎身上,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夏元杰无形中成了那个牺牲品,这次去书院读书,虽然只是一次入院的考试资格,但是他却没有。 夏继祖肯定不是刻意冷落这个孙子,因为就他来说,借用人情已是不妥,他还怎么敢脸大的把两个孙子都推出去,送一个过去让人帮忙便是不错了。不管如何,谁也不能责怪他的不是,对于这点夏继祖也无需解释。 不过,夏元鼎三伯家还是因此有了些争执,夏元杰他娘因为老爷子的这个举动心里有些为自己儿子感到不公。 “守礼,你说爹怎么什么都偏向老四家的孩子,我们家元杰就不是他孙子了,怎么偏偏就送元鼎一个去书院读书,这分明是……” “你给我住口,你个长舌妇,男人家的事,务须你插嘴,好好做饭去!”听了自家婆娘这样说话,夏守礼感觉有些气愤。 到底是单单因为女人多嘴,还是因为夏守礼被自家婆娘的话触动了,不管怎么说,这两种情绪应该都有。 站在夏继祖的角度考虑问题,他确实有自己的难处。现在夏家是家大业大了,可偏偏底蕴不深厚,支撑不了整个家族的所有需求。想要不偏心,各个儿子都平均,这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刨除个人的私心也很难办到。 之前夏继祖把很大精力放在家族的长子长孙身上,他其它的几个儿子就算有抱怨,可是在心里也不会感到不痛快。因为习俗就是如此,一个“长”字能占住所有的理。可当夏继祖把资源转移到其他儿子身上的时候,如果不公的话,其他几个儿子便有话说了。 就是不知道,夏守义听到老爷子的打算心里会不会有不痛快,还好他那两个儿子夏元德和夏元鸣读书不上心,可能反对的心思就少了。 有时候,一些大的矛盾,往往都是因为一些小的摩擦引起的,还希望夏家的几个兄弟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生了间隙,如果那样,在这乡里确实是不好的。 而夏元鼎的这次远行,可不能让他一个人就去了,还必须得有一个人陪伴。夏继祖年纪大,自然是不能去的。剩下的也只有夏元鼎的大伯夏守仁最为可靠。 大伯有空吗? 大伯一直都很闲,因为他只读书不干活。况且,他不也得参加院试吗! 但夏守仁却很不情愿这时候陪夏元鼎去州城,因为他想等着陪他儿子夏元志一起去,夏元志不是刚好过了府试,能参加县试了吗,如果陪了夏元鼎去的话,他就不能陪元志去了! 所以在夏继祖问时,夏守仁有些疑虑,迟疑了一番才答应下来。 这些东西,夏元鼎自然是不知道了,这时候他正在忙着准备自己的东西。 “少爷,你带着我跟你一起去吧!” 还嫌事情不够多,安定山却是向夏元鼎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对于夏元鼎来说,这还是第一个追随者,看着安定山,虽然他离夏元鼎心目中勇士的标准相差甚远,但对安定山的态度却是很满意。 “这次你还是在家里好好待着吧,等我的好消息,下次一定带着你!” 不知道夏元鼎对安定山许下了什么承诺,最后安定山的心算是定下来了,夏元鼎感到有些心疲,他发现劝一个男的有时候比女的要复杂。因为女的有时候哄哄就可以的,但男的倔起来还真不好弄。 他是远远想不到,因为一次远行,家族内部很多人都有想法,夏家本来一团和气的氛围可能因此而打破,人心,不是你学问深就可以掌握的。 第八十一章 不靠谱的堂兄 “元鼎!” 本来走之前应该是忙碌的夏元鼎反而清闲下来,因为有别人为他操心。这一声突兀的呼喊,夏元鼎寻声望去,不是别人,是那几个不经事的堂哥。 “几位哥哥,终于想起来看我来啦!”看着几人,夏元鼎很是舒心的笑着说道。 几位听说夏元鼎这样开口,纷纷挠挠头皮,不好意的呵呵着。还是元徳最先反应过来,问道:“我们几个听说你又要出什么劳什子远门,就想过来为你送行,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 看到夏元鼎的时候,他正在家旁边的小河沟上,没干什么,就是只在打发时间,顺便数数捡起的树叶到底有多少须茎。 听到几位堂兄来为他送行,他本应该是高兴的,额,除了时间点有些不对外,夏元鼎是应该感动才对啊,奈何还没到离开那个点,无论怎么酝酿,他总是找不到离别的思绪! 一想到此,他看向几位堂兄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下次不要轻易把送别的话说出口好吗? “元鼎,你可是不知道,我们几个可是无聊的很,不像你整天的东奔西跑,能见识到别处的风土人情!” 这点,夏元初说得很对,夏元鼎是见识过不少的风土人情,大多是底层民众的生活常态,富贵人家的生活情景怎样,夏元鼎倒是很想去见识一番。 但是想这些干什么,洒脱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夏元鼎整了整情绪,打起精神问道:“既然你们来为我送行,都准备了什么礼物没有?” 本来夏元德是高高兴兴的来为他们口中的小六子送行,却突然遭遇索要礼物,这还得了,他们可都是空手而来,纷纷脸色一转,看向远处挂在竹枝的鸟儿,都是假装听不懂的样子。 来这套?夏元鼎觉得有些好笑,在他面前耍小聪明,真以为能过得了这关。 “二哥!” 就只是那样直望着夏元德,但那种眼神实在让他受不了,感觉被针扎了一样。 “元鼎,你可不要为难几位哥哥,我们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你喜欢什么,说出来,我们几位尽力去给你弄到就是了!”最终迫于无奈,夏元德这个当哥哥的还是许下了海口。 夏元鸣却说道:“你可不地道,开口就要东西,爷爷是怎么教你的,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能来看你还不感激,我们可是带来了情意!” 这一番话,夏元鼎不得不对夏元鸣刮目相看,能谈到情意这种深度,说明最近确实是认真读书了。 “我听说你最近得了只……” 还没说完,夏元鸣就急得赶紧摆手说道:“我早就把它放了,对,放飞了,不信你问我哥!” “对,早就放飞了!”夏元德不假思索的开口了。 夏元鼎咧嘴,心想你们兄弟俩,当哥哥的还不护着弟弟才怪。 “行了,我马上就要走了,你们就准备着送我一根笛子吧!” “笛子?” “那不是用来吹的吗?” “元鼎你又不会吹笛子,你要笛子干嘛?” “就这两天,去哪儿弄笛子去,不知道镇上有卖吗?” 镇上当然有了,听到关键处,夏元鼎真想提醒元初,你说的对,就去镇上买! 一根笛子,夏元鼎想以几个哥哥的能力,应该能凑够买笛子的钱的,这玩意贵不到哪里去! 不过他们说的对,笛子夏元鼎确实是不会吹,不是他不上心,主要是没人教。这种感觉就像是,我喜欢你,可是没人告诉我该怎样去爱你! 夏元鼎索要笛子来干嘛,还是感觉有根笛子比较像是读书人。这种情景你想象一下,早晨烟雨朦胧的江面,夏元鼎一身白衣长衫的读书人打扮立在船头,横笛吹奏着,是不是特别有意境! 再想想,好像还少一个在旁边撑伞的美人,每当想到这样美好的场景的时候,夏元鼎别提心情多么舒畅了! “元鼎,要不我们给你捉几个刚出土的蝭蟧吃算了!” 什么,就想拿几只蝭蟧就把他打发了,这玩意不就是俗称知了猴的东西吗,它的吃法还是夏元鼎无意中透漏的,如今他们却想拿这种东西打发他,夏元鼎怎么会同意呢! 之前,夏元鼎分析了本地的村民不吃这种东西的原因了,主要还是捉它要在晚上,不但费时费力,还有危险。而照农家的传统都是日落而息的,晚上了谁还敢出门。 所以,即使是告诉了他们这个东西是美味,夏元德他们也只是趁机抓了一些出土早的知了猴,太晚也不敢去抓。 “我把它们能吃的方法告诉你们,你们还没有好好谢谢我呢,现在既然你们有心,那就去捉一些蝭蟧当谢礼好了!” “那笛子呢!”夏元鸣鬼使神差的问道,气的夏元德早动手。 “笛子还是要想办法的,我听说镇上就有……”夏元鼎善意提醒道。 “别说了,你走之前,我们一定想办法给你弄就是了,不过哥哥拜托你一件事,你可一定得答应!”夏元德说道。 答应?不答应?看着夏元德,夏元鼎在猜又是什么事! “二哥,你先说来听听?” “你不答应,我们立马就回去了,不过答应你的礼物,我们一定给你准备!” 好吧,最后还是夏元鼎的失败,只有点头答应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带几本书,就是《卫将军传》一类的最好!” 一听是带书,夏元鼎心里舒了一口气,原来就是这事。自家兄弟勤奋好学,这点夏元鼎怎么会不满足呢,当下就答应了。 夏元鼎答应后,众人都是嬉笑妍妍的,讨论着近来趣事。 现在是夏季,天气炎热,下河洗澡的自然就有不少,当然这都是男人的专利,女眷自然是万万不敢的。 在村里,夏元鼎见识到了不少四五岁还光着屁股的男童,这可倒是颠覆他的三观了! 回想到村里人都说他们夏家是大户人家,以前以前夏元鼎心里面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名不副实,但看到这些光屁股的男童的时候,夏元鼎才认为,他们夏家果然是大户人家了,至少没有人光着屁股! 真是搞不明白,难道那些人家,家里织布,就供应不了孩子的几件衣服吗? 这个问题,夏元鼎不可能跑去人家里面去问,只能自己琢磨! 思考明白的一点就是,绝大多数人是没有商业思维的,他们不去想,也不去做,只是因循守旧的过日子! 所以很多在夏元鼎看来大有作为的事,村民们不会去做。这也是很多他看来很正常的事,放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就有些格格不入了! 比如说,南山有很多树木,他们不会去砍伐,抛去禁令的缘故,还是因着习俗的困扰! 此时,是可以随意开矿的,但也没人动手,也是因为怕破坏本地风水,有损德行! 好处就是,当地的水土保持的很好,山脉都没有被破坏! 第八十二章 打脸穷书生 篱笆上的山药正枝繁叶茂,夏元鼎对家依依不舍,却又不得不离去! 你要问他此刻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说真的他还真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来到这里总得做点什么吧! 看到每天爹娘都在忙忙碌碌的,就连姐姐也是跟着学针线活,夏元鼎是有羞耻之心的,他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方能不负这青春韶华。 就是这种心态,这两年一步步的走到了如今,问今夕何夕,他是在享受一个时代! “到了那边,好好读书!”夏继祖言简意赅,其实他是准备了很多话的,此刻却突然变得不会说话了。 “爹,你们就都放宽心吧,一切有我呢!”夏守仁看着一家子大大小小,能来的基本都来了,说话宽慰着众人。 这就是离别的场景,夏元鼎在心里唱着“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挥一挥衣袖,带着整个家族的期望,踏上了征程。 看着手中握着的竹笛,突然夏元鼎觉得有些幸福的味道在里面!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诗不应景,可是他就只想到这两句,惭愧啊! “元鼎走了,我们也回去吧!”大人们其实早就走了,只有夏元鼎他们还很羡慕的看着那远去的牛车! 路过池塘的时候,看着满塘荷叶,夏元鼎想,下次回家的时候,不知道池塘中的莲子是否成熟,很想看到满塘荷花盛开的景象。 “元鼎,你看这年景,看样子又是个丰年!” 这话本没什么问题,可是夏元鼎却有一丝厌烦,原因无它,因为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见了。不过现在,虽然,路两侧,玉米苗长势可喜,但是庄稼是要看天的,不是你说两句好话它就能丰收的。 “读书人就是矫情!”此刻,夏元鼎也只能这样定义大伯的感慨之语了。 枯燥的行路之旅就不谈了,告别了夏守智之后,又是水路去府城,然后旱路去州城,一路艰辛,夏元鼎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要开花了! 目前看来,这次吃的苦赶得上以前的所有了,相比起来还是坐船好受些。但总算是有惊无险,没遇到强盗劫匪什么,反倒是夜晚借宿的时候,山林里的一声声野兽的怒吼让人害怕,比如狼这种生物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只要不是动物园里的猛兽,夏元鼎一概不喜欢,自然不会想到与它们亲近亲近,所以自始至终夏元鼎也没见过这里的狼长得什么样子。 兜兜转转,绕过一座大青山后,视野顿时变得宽广起来,阡陌纵横间,一条河流奔涌东去,一座大城就坐落在山水之间。 “大伯,这就是州城了?” 站在地势高处,夏元鼎可以把整个州城的全貌尽收眼底,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可偶一观看州城,那高整的城墙,耸立的瞭望台,棋盘样的街道、坊市,起起伏伏的屋顶瓦片,让整个州城看上去既整齐又不失灵性。 “是啊,我们到地方了!”夏守仁也是感慨万千,一路上吃了不少苦,能来看一眼这样的地方也值了。 不知道为什么,赶了一路的夏元鼎本已是疲惫不开,但是看到州城近在眼前,他竟然又有了力气,这只能是心理在作祟! 熙熙攘攘的人群聚集在城门口等着进城,夏元鼎跟随大伯进城后便被街道两侧店铺挂出的写有不同字样的旗子吸引,它们随风摆动,可看出这里商业的发达。 “大爷,进来坐坐!”光天化日,一个个红衣招展的姑娘在春香楼上大胆而热烈的对着过往的旅客抛着媚眼,不时有意志不坚定的男同胞们三下两下在姑娘们的簇拥下进了这春香楼,什么时候,青楼的生意不分白天黑夜了,夏元鼎虽有好奇,但也没人去问。 “大伯,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我们先找个酒楼接风,你觉得大伯这个提议如何?”夏守仁询问道。 大吃大喝这种行为夏元鼎是不赞同的,要知道所带的银两都是家里很多人节衣缩食省下来的,如果不知节俭就这样随意挥霍,不出半月他们肯定囊中羞涩了。 虽不知道这州城的消费水平如何,可是看一看这车水马龙、酒肆林立的样子也能猜得出,肯定比他们家乡那地方不知道高出多少。 可是毕竟是第一次来,如果不品尝一下这里的美食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尤其夏元鼎还是个吃货,只能点头对大伯的提议表示赞同。 确定了之后,两个人便沿着街道一边走,一边抬头观望,在选择去哪家吃是最好的。 “兄台,这城里哪家酒楼的菜品上佳?” 拦下一个过路的中年男子,夏守仁开始打听酒楼的好坏。之所以拦下这个人,还是因为他的穿着打扮不像是穷人,如果夏守仁真的拦下一个粗衣粗布的老伯去询问,那才真是傻了,只有真正去过各家酒楼才能说出哪个的好坏,而没去过的只能道听途说。 为什么说看人先看衣,这是有道理的,穿衣是一个人身份地位的体现,能看出一个人的涵养。 “最好的,除了黄鹤楼就没有别的了,就怕你们吃不起,看你的样子,也是个穷书生,装什么装,告诉你也吃不起,还是去街边吃大饼吧!” “……” 询问的结果却让大伯难堪,他自恃是读书人强忍着没有发作,但是已经气的发抖了。没想到,找了个看上去靠谱的人询问,没想到却被讥讽为穷书生,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啊! 夏元鼎看着侮辱了大伯之后离去的中年男子,久久没有说话,他没想到第一次来州城,城里人就给他留下了恶劣的印象,虽然被讥讽的不是他,但是也等同是打他的脸,在这一点上,他和大伯是一体的。 “元鼎,我们走吧!”平缓了一下情绪,夏守仁说道。 “去哪?”夏元鼎抬头问道。 “去找个客栈先住下吧!”夏守仁回道。 夏元鼎看出了大伯眼神中的落寞,为什么被别人讥讽了之后,大伯会有落寞,夏元鼎猜得到,无非是人家说的对,对的让被讥讽的人无法反驳,他们确实就是穷书生,确实是吃不起黄鹤楼。 黄鹤楼是整个中州最为繁华的酒楼,最便宜的一顿饭也要花上百两银子,普通人哪能吃得起,夏守仁根本就没打算去这种地方,他只是想找一个稍微好点的酒楼而已! “大伯,黄鹤楼真的是最好的酒楼吗?”夏元鼎装作很无知的问道。 “这个,你知道这个作甚,你只要考取了功名,什么样的酒楼也能去。” “可是我想去看看黄鹤楼长得什么样子!”夏元鼎有些向往的说道。 “元鼎,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只是一座酒楼,也没什么好看的!” “大伯见过黄鹤楼什么样子吗?”夏元鼎问。 “我也只是耳闻,并未见过!”夏守仁回道。 “那就是了,那我们就去见识一下,看看那人是不是在吹嘘!” 夏守仁被说服了,心想只是看看也行,看一看又不会少一根汗毛,没有嘴福,饱饱眼福也行! 到底夏元鼎只是打算看看还是有着其他目的,这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自己也可能只是看心情而定,如果觉得无味也只是看一眼就走,如果黄鹤楼真的有说的那么好,那么他也不介意卖弄一回,走上一遭,所以到底是什么结局不是取决于他,而是要看这黄鹤楼到底有几分实力! 第八十三章 刁蛮难缠 费了好些功夫,夏元鼎才和大伯来到黄鹤楼前,映在眼前的是一座四角方形木结构古色古香的五层塔楼。 黄鹤楼选的位置极巧不在人流稠密处,却选在了能观山望江的风景绝佳处,想也知道,黄鹤楼的主人想必是要故意弄得有文人气息,这个时代读书人等同于有钱人,是要弄得高大上啊! 不过细眼一看,夏元鼎就知道这个黄鹤楼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根本不能跟他心目中的黄鹤楼相提并论,但也不能怪,因为这个时代也没有那些大才为黄鹤楼背书。 “不过如此!”看过后,夏元鼎心里有了定论,也不打算多做停留了,摇了摇头表示不满意。 “怎么,元鼎不是想着要来看看,怎么不多看一眼就要走呢!”夏守仁还在黄鹤楼前慢慢观赏,尤其是那几幅对联,他要好好品味一番,没想到侄儿这么快就要走,于是问道。 夏元鼎笑着说道:“大伯,我看还是别看了,这里实没什么可看了,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浪费时间!夏守仁没想到侄儿的评价倒是另类,对此他持保留意见。 “哼!” 没想到夏元鼎中肯的评价却遭来了别人的不满,夏元鼎一看,还是为约末十六七岁的富家小姐。 夏元鼎知道,看样子自己的话正好被路过的人听到了,他是不会计较这些的,更何况还是位小姐,那就更不能生气。 冲着这位对他发脾气的小姐笑了笑,夏元鼎又对大伯说道:“我们还是赶紧找个客栈住下吧,我也有些饿了!” “原来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怪不得说话没大没小的!” “小姐!”她身边的丫鬟却是在提醒自家小姐不要惹事。 “这位姑娘有理了,我跟侄儿二人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竟惹得姑娘这般嘲讽!” 没等夏元鼎开口,夏守仁再也忍不住了,刚进城就被嘲讽为穷酸,才刚过多久,有给挂了个土包子的名,一天之内遭遇了两回这样的事情,即使再好的脾气也给弄出了火气。 他们伯侄二人也搞不懂,不就是评论了两句黄鹤楼,跟你有何关系。 想到这,夏元鼎问道:“你是什么人,这黄鹤楼跟你有半点关系,难道它是你家开的?” 夏元鼎这么问也是想确认,难道这黄鹤楼是这位富家小姐家族的产业,不然怎么他只是差评了一下就被穷追烂打。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正说话的时候遇到了,霉运这么胜的人不可能是他才对啊! “要你管,黄鹤楼虽然不是我开的,但是就不允许你这样说!”没想到夏元鼎的问话却得到了这样霸气的回答,一下子夏元鼎也感到有些无语,这样刁蛮的人,真应该把堂兄带过来,给这位姑娘上上课,横是要付出代价的。 事实是,这位姑娘姓柳,单名一个蕊,跟这黄鹤楼黄家大小姐黄芸是闺中好友,听到有人说好友家的黄鹤楼的不是,她自然不高兴,所以就上来理论,只是说话的方式有些不对,引起了夏元鼎的反感。 要不是面对一个姑娘家家的,夏元鼎可能早就蹦出一句“关你屁事”反击了,可是现在他不能这样,要保持一个君子的气度。 “大伯,我们走吧,没必要在此争执!” 夏守仁很赞同侄儿的话,初来乍到的,还是不要与别人发生冲突的好,不然吃亏的还是他们,强龙都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们还不是强龙,只是两只小虾米。 “不行,不说清楚,你们别想走!” 说实话,夏元鼎最讨厌这种纠缠不放的人了,这时旁边已经有人在指指点点,夏元鼎听不清他们窃窃私语在说着什么,不过看他们看自己的眼光,夏元鼎都觉得自己是坏人了,好像自己真的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不轨的事。 夏元鼎的设想中,他被万众瞩目的情景,也是因为被崇拜、被尊敬,发自内心的佩服。而此时,却是被鄙夷、被轻视、被指点、被议论、被怀疑…… 深呼一口气,夏元鼎放弃了走的打算,想想那么久以来,他弱小的身体一直在别人的呵护下,未曾遭到风吹雨打,这一次不发威,他感觉对不起前赴后继的穿越前辈们。 “小姐,人我找来了!” 听了丫鬟这话,柳蕊喜上眉梢,夏元鼎眼皮一跳,就看到十余个大汉扑面而来。 后面一个女子赶上来,拉着柳蕊的手说道:“诗画说,你在街上遇到恶人了,怎么样伤到没有,恶人在哪里?” 问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柳蕊的好闺蜜黄芸,今天他是相约跟好友在自家黄鹤楼小聚,没想到先等来了丫鬟的传报,听到诗画说自家小姐在外面被欺负了,赶紧叫了人来。 柳蕊咬了下嘴唇说道:“我没事,就是他们,在这里诋毁黄鹤楼,我怕他们跑了,就让诗画去寻你,你说现在怎么办?” 看着事情闹大,柳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还好好友过来了,赶紧撂挑子。 “诋毁我们黄鹤楼!”黄芸听了一皱眉,面上不悦,对着夏守仁说道:“不知道我们黄鹤楼有何得罪地方,竟然当众诋毁,不说个清楚,我们只好府衙见了!” 听到问话,夏守仁心里苦笑,他哪里觉得不好了,他可是觉得黄鹤楼很好,也就是侄儿多说了一句,这怎么就能说是诋毁呢,心里这么想着,夏守仁低头看着夏元鼎。 夏元鼎也有些诧异,只是随便说了一句,最后成了诋毁,这个后来的女子居然还威胁说要到府衙告状,这是暗示有后台吗? “话是我说的,跟我大伯无关,你想怎么样,直接冲着我好了!”这时候,夏元鼎没什么好怕的,他一个小孩子,就算说错话也是童言无忌,你们能拿他怎么样。 “小蕊,真是这个小童说的?”黄芸问道。 柳蕊微微点头,细声说道:“是小的说黄鹤楼没什么,到这里浪费时间,不过他身边的大人没有反对,肯定也是赞同的,所以话虽是小童说的,可是大人也脱不了关系!” 夏守仁要是听到这话,还不气的吐血,这姑娘的逻辑也太奇葩的,不反对就是赞同,这是什么鬼道理。 不过黄芸听了后,倒是觉得柳蕊说的很有道理,要不说她们能成为闺蜜呢,原来她们的思维逻辑也是高度一致。 “既然你们说了黄鹤楼的不是,那么当着众人的面,我倒要听听,我黄鹤楼到底哪里不好了,如果你们说的有道理,倒还罢了,说不出来,自会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完,黄芸一副凶狠的模样,可是再怎么装,只会让人看了更加可爱罢了,没有恶人像。 “这位姑娘,小侄刚才实在无理,我在这里替他道歉还不行吗,姑娘这就放手吧!”夏守仁不想节外生枝,想要求个饶就这样结束这场风波。 “不行!” “不行!” 夏元鼎和柳蕊同时说道,说完后他们便互相看着对方,没想到这时候他们说了同样的话。 作为夏元鼎,他说不行是不赞同大伯的道歉举动,他们不欠别人什么,道歉怎么可以轻易说出口。 而作为柳蕊,在她看来事情怎么可以轻易结束呢,这不浪费了她的苦心,这是她说不行的原因。 气氛在他们同时说出不行那一刻,空气仿佛有短暂的凝结,不知道事情接下来会怎样发展。 “既然你们双方都不赞同,我来替你们决定好了!” 这时候,人群中挤出一个人来,这人倒是自作主张,擅自替他人做起决定了。 黄芸一看,这开口说话的不是别人,真是在黄鹤楼饮酒的从三品的刺史家的公子,他怎么过来了! 夏元鼎看到只是一个穿华服的年轻人,未着官服又如此年轻,看样子不是官员,对此夏元鼎不在意,看他说什么,只要不是偏向女方的,一切都好说,夏元鼎还未怕过谁! 第八十四章 白吃白喝 “你可有意见?” 听到询问后,黄芸表示没有意见。刘秀作为刺史的公子,黄芸知道这个人最是不怕事多的主,人家开口询问了,她也不好驳了人家面子,那样岂不是失去了大主顾。 黄芸同意,刘秀又接着问夏元鼎他们,“你们呢,可同意由我为你们做一个公平的裁判?” 夏元鼎心想,还真有愿意没事找事的,不清不楚的就敢掺和进来,不是后台硬就是没脑子,一看就知道他属于哪一种。 “我们怎么能信你,你怎么证明你跟她们不是一伙的?”这时候夏元鼎等不及伯父出面了,他只能自己出马。 夏元鼎说话,引得刘秀的目光在他身上不停地打量,此时刘秀的内心是啧啧称奇的,他没想到一个小童说起话来竟是如此条理清晰,倒像是一个大人说出的话来。 “我不需要证明自己,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倒是你让我好奇,难道你真能做主,不需要跟大人商量一下?”刘秀问道。 “这种小事,我自然能做主,她们愿意谈也罢,因为一点小事要去报官我们也不拦着,我们杜山夏氏不是担当不起!” 一段话末尾,夏元鼎学着戏文里的桥段自报了家门。本来他只是为自己壮壮气势,谁知道他这种方式却把刘秀一惊,连忙把自己玩世不恭的心态收敛起来。 他爹可是曾经说过,别看他是刺史,有些大家族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尤其是某些加了地域的姓氏,例如谢家、王家、崔家什么的,家族的历史源远流长,比他们这个朝廷存在的时间多得多! 当然,对于杜山夏家,暂时刘秀是一无所知,可是大家族都是盘踞在一地,数量又不少,刘秀没听说过是很正常的。一些家族虽然不想那些谢家、王家、崔家这样的望族在整个朝廷有影响力,但是具体到地方,那里又是他们的天下。 夏元鼎自然不知道刘秀的想法,他也只随口一说,没想把牛吹这么大,倒是让人误会了。 “那以你们看,这件事该如何结束?”这一次问话,刘秀倒有些商量的语气。 “我看就此别过最好了,虽然我没进去过,可说的也是事实,这地方确实不怎么样!” 黄芸听了这话,显然已经是被气到了,更是坚定了不罢休。刘秀却有不一样的看法,在他心里没觉得夏元鼎是在说胡话,反而觉得应该是大家族的教养出众,连一个这么年轻的小辈都有非凡的见识,所以对夏元鼎另眼相看了! 要知道居然是这样被人看重,夏元鼎不知道作何感想,说真的,每一次说话,夏元鼎都不是故意要装作豪门望族子弟的样子。要说非凡见识,这点他自己倒是也这么认为,他确实见得多,三山五岳,五湖四海,上天入海,摘星揽月…… “这,我看不如就算了吧,就当是一场误会!”刘秀对黄芸说道。 还没等黄芸回答,柳蕊首先不答应了,“不行,除非他们道歉,不然他们别想走!” 这真是让人头疼的主,要是只是黄芸,刘秀还很好解决,可是遇到了个柳蕊,就是他刺史公子的身份也不好办。 这也怪不到别人,之前掺和进来,刘秀也存了在女眷面前表现的心思,看来此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圆满解决了,是真要见真章了。 想明白了,刘秀说道:“既然双方都有意见,不妨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把矛盾解决了,各位以为如何?” 这一次,双方却都没有反对意见,随后刘秀又提议不要在街道上谈论此事,自个做主的在黄鹤楼安排了房间坐下来谈谈。 就这样,夏元鼎堂而皇之的就进了黄鹤楼的雅间,这种情况,就连他自己也觉得稀里糊涂的,他其实真的没打算来这种地方的。 坐下后,小二过来上茶,夏元鼎喝了一口,眉头一皱,不满的说:“这种茶是给人喝的吗?” 这一声石破天惊,正觉得这茶上品要慢慢品味的夏守仁也被夏元鼎吓到,刚入嘴的一口茶一下喷出,正印证了夏元鼎的话。他是在用实际行动证明这茶确实不咋滴,连带别人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幽怨! “去,换茶,换最好的来!”刘秀的话吓得小二赶紧去准备,第二次的才勉强让夏元鼎满意。 “茶是好茶,可惜了煮茶之人却非最佳。用火以炭最好,山水为上,尤以乳泉、石第地慢慢流动的水最好,用江水却次了……” 夏元鼎叨叨的一些话,却让在座的各位长了见识,在他面前,刘秀都有些惭愧了,仿佛自己就是个熟人,没想到饮茶还有这么多的学问,怎么以前这些都没人教他,恐怕也只有底蕴深远的大家族才有这些东西。 交谈还没开始呢,黄芸已经有些感到不安了,这些在夏元鼎看来很平常的东西,怎么她们都不懂呢!再看柳蕊,也失了傲气,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件错事,有些不知所措。 夏元鼎深知谈判首先在气势上就不能输,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无法再力量上战胜对手,就用知识把他们轰成傻瓜,看样子第一步夏元鼎算是成功了,不只是对手,就连大伯也傻眼了。夏守仁对自己家族什么样子是最清楚不过了,哪有夏元鼎说的喝个茶也那么繁琐,还好自始至终都是刘秀在恭维,他们可从没有承认过。 “不知道夏小兄台可能指出黄鹤楼有哪些不足指出,如有也好改正!”刘秀问道。 看了看刘秀,又看看两位姑娘,夏元鼎知道自己掌握了主动,说道:“不论是这布置,还是你们的菜品,我觉得可改进的地方很多!” “可是你都没尝过,怎么就断定我们的菜品不好呢!”在这点上,黄芸的立场很坚定。 “呵呵,不信的话,你可以让人上几道菜,我来品评一番如何?” “小安子,吩咐后厨上菜!”黄芸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立马吩咐小二去后厨让人做菜。 一看这样,夏守仁不免有些担心,因为这个侄儿是越玩越大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弄成这样了,他们确实是只想看一看就走的,可看眼下情景,有可能成了骗吃骗喝的,这事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他可吃不了兜着走,这事他可以发誓,绝对跟他无关,都是被这个侄儿带坏了! 自家小姐的吩咐,菜上的很快,第一道菜上来,光闻到那香味,已经让人的口水流了下来! 香菇炒菜,夏元鼎吃了两口就结束了。 这可看的夏守仁心里别提多委屈了,好像黑锅都是他来背,好处却让这个侄儿得去了! 这样想着,第二道菜却已经上来了,是道清蒸鲈鱼,看样子不是特意做出来给夏元鼎品尝的,否则时间上没这么快。 夏元鼎依然照吃不误,别看他矜持,其实他早已经很饿了,为了不露馅,才还是浅尝辄止,并没有展露出他凶残的本性。 第三道 第四道 …… 夏元鼎换着花样连吃了八道菜,直到觉得自己饱了,这才作罢。他可没有吃独食,他也招呼了其他人都尝尝,包括大伯,理由倒也在理,毕竟一个人吃了不算,都吃了,他才好说出个好坏来。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大伯默默地一句话都没说,只作为一个吃货,他的心里很矛盾,也只有食物能聊以慰藉。 看差不多,夏元鼎便把准备的一大串说辞说了出来,菜品稍有瑕疵,他都不放过。 “颜色不鲜艳!” “火候没掌握好!” “味道有些淡了!” “若是加一些味精会更好!” “食材还是选用……” 至于,夏元鼎所说的味精是什么,他们也不清楚,夏元鼎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夏元鼎总算是展示一个吃货的经验,让人说不出他话中的失误。 既是如此,那就很尴尬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黄鹤楼真如夏元鼎所说的,确实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还好,夏元鼎毕竟不是要追究,况且吃了人家那么多的菜肴,他还没有可耻到那种程度。 “难道黄鹤楼真的那么差吗?”黄芸喃喃自语。 看此情景,夏元鼎觉得自己这件事做的很不地道,骗吃骗喝不算,连带着还打击了人家,他感到有些愧疚,心想还是补救一下吧,大不了起几个好听的菜名告诉她,算是弥补几道菜的损失了。 第八十五章 大伯啊 “现在我们可以离去了吗?” 这时候再开口,别人自然是没有理由拦下的。 “这个,我想邀请两位参加的宴会,不知道二位有没有空!”刘秀对夏元鼎已经是深信不疑,这才起了邀请他们赴宴的心思。 夏元鼎知道,什么诗会、宴会啊,都是扬名的好地方,但他还是婉拒了! 至于原因,只是因为夏元鼎觉得刚来就有了一场风波,还是静下来比较好,一个好好想想自己过往的行为,总结得失,总能避免下次犯同样的错误。 “那好吧,这是我的请帖,你们方便的时候,随时可以到我的府上做客!” 看着刘秀递给夏元鼎的请帖,黄芸的眼神便一直没有移开,不是刘秀的请帖多么精美,这张请帖材质只是普通,问题是,还未曾见过刘秀主动把请帖送给别人的,刘府门第高,这是众所周知的。 人家直接的邀请给回绝了,这次便也不好请帖也不收了!夏元鼎收下了请帖,算是接受了刘秀的好意,这一善意举动让他欣喜,毕竟虽然他整天鬼混,可也记住了老爹的话,在外面要广交朋友,即使他们是弱小的,但是多了一个朋友不就等于少了一个敌人。 黄芸也觉得过意不去,让人取来纹银五十两聊表歉意。 一贯以来,夏元鼎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怎么会把钱放在心上,收了人家的银子,那等于是灭了自己的气势。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不过他可没伸手跟人家要,是人家硬送的,自己请帖都收了,银子不收是不是对人家不好。 不管什么时候,夏元鼎都不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总是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这点是难能可贵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夏元鼎有些羞的看了看大伯,仿佛在征询夏守仁的意见。 只见夏守仁轻微的摇了摇头,表示这个钱不能要,哪有随便就拿人家钱的,他们杜山夏家,怎么可以这么没有骨气,不知不觉的,夏守仁也觉得他们家族应该有自己的风骨。 夏元鼎表示抱歉,说道:“姑娘还是把钱拿回去吧,拿钱就有些俗了!” “也是,我这里有一副前朝大家的字画,虽然不能与那些名字画相比,但也颇有情趣!” 本已经拒绝了人家,可是夏元鼎没想到还是阻挡别人的心意,他说拿钱俗了,那是真的准备拒绝了,可是别人的理解跟他明显南辕北辙,他又不能跑到人家姑娘的脑海里去看看到底藏着什么。 于是,夏元鼎再次向夏守仁看去。此时,夏守仁也是有些着急,心想这些东西侄儿自己不就能拿主意了,刚才装了有模有样的,这会倒知道询问他了。 他点头,以后被人说起,指责的也只有他,他不同意,得罪了黄家的还是他,怎么老是这样!不行,我绝对不能被侄儿牵着鼻子走,夏守仁越来越发现侄儿的腹黑了! “元鼎,这些小事不是一向都是你自己定的,现在怎么还来问我,人家是赠予你的,你自己决定,大伯先出去了!”说完,夏守仁做了甩手掌柜,夏元鼎知道,大伯以后再也靠不住了。 “是啊,只是一幅闻大家的山水罢了,你再不收以后我们黄鹤楼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听黄芸这么一说,夏元鼎才知道,黄鹤楼可不只是吃饭的地方这么简单,它还是个文人附庸风雅的最佳地点。 看样子,还是得收才是!勉为其难的,夏元鼎接受了人家礼物的馈赠,不是主动的,这还是头一回,既然英雄都难过美人关,看到黄芸如此美貌的份上,今天的事就一笔带过了! “小姐,不好了,夏先生在外面被一群书生拦住了,他们硬是拦着不让走!” 听了下人的话,夏元鼎哪还不清楚,夏先生除了大伯以外还能有谁,夏元鼎赶紧走出去,看看什么情况。书生发起火来,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就是你敢说黄鹤楼的不是!” “说,你是哪来的,跑到这里撒野来了?” “你师从何人,就敢再次猖狂,看我们不教训教训你!” …… 夏元鼎就看到大伯被几个白衣书生围着,他心里不解怎么消息传得这么快,不可能是黄鹤楼方面,那到底是谁呢? “待我下去跟他们解释!”黄芸看到这种情景,就要提起裙子下楼去跟不明真相的人说清楚,消除误会。 “你们有完没完,话都是我侄儿说的,他说的也不错,黄鹤楼又不是你们家的,你们操的哪门子心,作为读书人真是有辱斯文,就你们还想跟我比试,你们也配,先赢了我侄儿再说吧!” 如果不是亲耳所听,夏元鼎都很难相信这话是从大伯口中说出来的,大伯难道是被这群书生的什么话刺激了,竟然说出如此偏激的话。 这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他的话不但把锅甩给了夏元鼎,而且他坐实了夏元鼎确实说了黄鹤楼不好的话。 这点夏元鼎自己都不承认,大伯怎么就替他认了呢,这话出口后,黄芸本打算下楼,此刻还怎么去解释呢,替他解围等同于当众打黄鹤楼的脸,这样的事她做不出来。 被冲昏头脑,夏元鼎看了大伯一眼,低头想到,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让他这么说呢! 本来已经跟人家和解了,而且人家的赠予现在就拿在他的手上,现在夏元鼎觉得字画有些烫手了,心里有些惭愧。 “唉!” 心里长叹一声,夏元鼎一步步走下楼梯,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风暴的中心,这件事起于他,还是要他来亲手终结,只是最后的意外是始料未及的,生活果然不是按照剧本发展的,随时都可能有差错。 “如果你们要找茬,找我就对了!” 对着一群书生的第一句话就让人不敢相信,他们那么生气,难道真的要对一个小孩子撒吗?一些人开始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他们也许被怂恿了! 既然人已经来了,已经开了弓的箭还能回头吗? “他一个小娃娃一定是被人教的,被怂恿了才说的坏话!”一瞬间,他们就为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对,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说完,他们的眼神又集中到了夏守仁身上。 夏守仁往回走了几步,来到夏元鼎身旁,小声说道:“元鼎,这可都是因你而起,实在不行,老爷子怎么说的,不要惹事,你看出事了吧,你赶紧上楼去,相信他们不敢胡闹!” 夏元鼎看着大伯,心想,大伯,难道您真的不知道您刚刚说了什么话了吗? 没有听夏守仁的建议躲在楼上,夏元鼎对着诗画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依然坚定不移走到人群中去! 夏元鼎可不是打算发动他们,只是片刻后诗画带着人把笔墨摆好之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你们都觉得一个小孩子是受人指使,那么就看我再受人指使一回好了!” 泼墨挥毫,在摊开的白纸上,夏元鼎用令人惊叹的字体,每写下一个字都让人惊呼不可能,这些字,打消了所有人的疑惑,为整件事画上了句号。 “栏杆外滚滚波涛,任千古英雄,挽不住大江东去;窗户间堂堂日月,尽四时凭眺,几曾见黄鹤西来。” 看到此联,原本挂在这楼上的都是些什么,一比便黯然无光了! 众人都觉得,凭着这幅对联,可以对他放行了。 夏元鼎本来是不打算拿这些东西出来的,一直低调着多好,可是也许是压抑的旧了,今日提笔写来,心里竟觉得畅快无比,看样子,有时候是得放浪形骸一些,所以夏元鼎的笔停不下来了! 第八十六章 安稳 本来夏元鼎不打算多写,可是一联既出,突然间感到整个人很舒坦的样子,脑海中又迸发出什么,再也不管多想,无论是什么都得写下来,不然灵感突然没了,想起来的东西也忘了岂不后悔! 于是夏元鼎像是买一送一的样子,又多写了一联,这可倒好,一联已经让人吃惊,众书生都觉得自己写不出这种好联,却又接着看到夏元鼎又写出了让他们羡慕又伤心的句子。 “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恨;大江东去,波涛洗尽古今愁。” 除了对自己的笔力有些不满意,夏元鼎觉得其它的都还好,放下笔后,心里松了一口气,朝着大伯说道:“大伯,我们走吧!” 夏元鼎挥毫泼墨的这段时间,夏守仁一直都在左右,侄儿写下的每一个字他都是看过的,对于夏元鼎写的两幅对联,夏守仁无话可说,只是在心里感到惭愧,一直听老爷子说元鼎如何如何,只有这次亲眼所见,他才明白自己确实不如侄儿! 难道真的有妖孽吗,怎么元鼎就只是学习了一两年而已,才情却是远高于他,夏家宝树,用在元鼎身上是错不了! 在众书生眼睛的目送下,夏元鼎带着大伯安然的走出了黄鹤楼,今天的事还是挺刺激的,稍一回味,夏元鼎就觉得有些爽,如果经常都能碾压别人还是很不错的,不过夏元鼎的心性还是平和的,斗来斗去只会平添事端,使人不能集中精力做自己的事,人生会失去很多意义。 有了这两幅对联,黄鹤楼再也不能说什么了,夏元鼎内心也会感到问心无愧。 “小姐,人已经走了!” “啊……,走了啊,那这对联?” 原来,夏元鼎强大的气场确实是镇住了黄芸,她只顾着跟自己闺蜜欣赏夏元鼎留下的对联了! 这两幅对联,称得上大气工整,以景抒情,写出了历史的厚重,又有文化的沉淀,最后又让人遐想万千,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联,所以黄芸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少年之手。 可是那么多双眼睛,又没法作假,何况联中所写,正是应情应景的,天生就是为此楼而作的,是他所写毫无疑问! “小姐,小姐!”旁边的丫鬟却是急着唤醒她,局面还要收拾呢。 “你快去找人把两幅对联装裱好,把原来的对联都撤下来吧!”黄芸吩咐道。 “可是就只有两幅,为什么要都撤下来呢?” “照我说的做,别多嘴!” “是。” 这次夏元鼎不再挑地方了,就选了一家“同福客栈”住下,要了两间上方,这是夏元鼎要求的! 走进自己的客房,夏元鼎取来自己的行李放下,先观察了一下环境,一张木床,对着客房门摆着一张八仙桌,凳子暂时都放在了桌下,八仙桌上盖着桌布,上面摆着茶具,饮水的杯子都倒扣着,光线足的地方摆着一座长方形办公用的长条桌,整体上整个房间布局简单干净,对此夏元鼎没什么不满的。 “总算是安顿下来了!”坐在桌前,夏元鼎饮了一杯水,大伯正在隔壁收拾,他也能把神经放松下来。 一路颠簸,风雨兼程,刚进城又出了幺蛾子,反过来想想也是,长途旅行,如果不出点状况哪还真是不正常,只是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问题却出在了重点处,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元鼎,一路赶路,咱们就先休息吧,等到吃饭时我在喊你!”夏守仁也是心神俱疲,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出去看看,得了,还是先养精蓄锐吧。 听到此话,夏元鼎心里赞同,心想大伯总还是善解人意,知道一张一弛的道理,现在他们就是人困马乏的样子,正是该休息的时候。 关上客房的门,夏元鼎也没那么讲究了,简单的把外衣脱去便倒在床上,那倒下的姿势真像是中弹的勇士,直挺挺的整个身子就从垂直状态变成平躺,他确实有些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夏元鼎觉得自己睡的很香甜,被大伯喊醒的那一刻,他是不情愿的,睁开浑浊的双眼,迈着重若千钧的步子,打开客房门,迎进来大伯。 “怎么样,睡一觉可解乏了?”夏守仁问话很轻松,他的气色很好。 舒展了一下身子,夏元鼎说道:“现在好多了,已经不觉得乏了!” “这就好,饭菜我已经让人送到我的客房了,你洗漱一下就过来吧!”说完,夏守仁就离去了。 听到大伯这么说,夏元鼎没想到大伯居然饭菜都叫好了,也不再耽搁,免得饭菜凉了就不好了,立刻收拾一番向隔壁房间走去! 大伯客房的摆设跟夏元鼎所住的房间差不多,夏元鼎进门一看,一张桌子已经摆上了几样菜品,夏守仁正襟危坐,正等着他这个侄儿来吃饭。 让夏元鼎注意的不是菜品多么丰富,而是一个白瓷酒壶就在夏守仁跟起,有酒,自然就有饮酒的人了,不用说这个人就是大伯了! “快坐下,赶紧吃,别让饭菜凉了!”夏元鼎一进门夏守仁就招手让他坐下,对此夏元鼎也不客气,都是一家子,何况他们相处那么长时间了。 夏元鼎坐下后就是吃饭,而夏守仁只是一个人喝着酒也不说话,气氛变得诡异。夏元鼎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话题,今日在黄鹤楼的事倒可以说道说道,可是夏守仁不问,夏元鼎自然不会没事找事的自己提起。 知道酒壶的壶嘴朝下,酒不在流出的时候,夏守仁才结束他借酒那什么的举动。 “元鼎,大伯是不是醉了?”夏守仁醉眼迷蒙地问道。 到底醉没醉呢,夏元鼎想,应该是醉了,便对着一本正经问道的夏守仁说道,“大伯,你想必是困了,该歇着了!” “嗯,那正好,我先歇着了,你自己吃饱了也去吧!” 有那么厉害吗,对这里的酒,夏元鼎觉得应该没那么烈才对,怎么大伯如此不胜酒力。 怀着对未知的好奇,看着酒杯的一点残酒,夏元鼎决定品尝一下。 入口之后,夏元鼎眉头一皱,这酒什么味道,兼职大失所望,也远远称不上是烈酒,顿时夏元鼎失去了兴趣。 自己吃饱以后,夏元鼎让人把东西收拾干净,带上大伯所住客房的房门,回到自己的客房。 由于睡了一觉的缘故,夜黑月高的时候,夏元鼎还是睡不着,这可真是有些苦恼啊! 罢了,就着客房的灯光,夏元鼎打算还是看书练字打发时间吧! 虽然一路上多有不便,但是这两件事夏元鼎一直没有放下,看书是为了增长知识,为了科举考虑看书是不能放下的。更难的是练字了,只有在停下来的时候,他才能抽出时间来,但练字贵在坚持,进步都是靠日积月累的。 先是就着昏暗的灯光在白纸上默写经书,等到几张白纸都用光了,夏元鼎才结束这项活动。 进来他看书的进度很快,不仅仅是家里所带的书看完了,他都能倒背如流了,所以夏元鼎很想能有新的书籍供他看。 可是现实问题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书要么是科举要考的经义,要么就是些世俗的小说。而很多的孤本都在一些底蕴深厚的大家族里才有,想要弄到很难,这些大族为什么要强于别人,还不是因为藏书多,这样就能培养更优秀的家族子弟。 夏元鼎是爱书之人,他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有座藏书楼,藏尽天下书籍,他不是要寻那书中的黄金屋,也不是爱那书中的颜如玉,只是单纯想要给书籍一个藏身之所,因为风雨可能摧残它们,战乱可能摧毁它们。 什么是大成就呢,立德、立言、立功,这是所有读书人的追求,就是不知道夏元鼎能做到几分! 第八十七章 周老先生 虽说一晚上的休整不可能把一路上的疲惫都赶走,但是夏守仁却不敢耽搁,安顿下来之后便早早的带着夏元鼎去拜访周家,也就是夏继祖有书信往来的老友周宁。 偌大的城里,经过多方的打听,夏元鼎总算是看到了写有“周府”二字的精致府第,不过在在这府院林立的地方,周府确实不是太显眼。 大门紧闭,夏守仁上前,敲了敲侧门。 “你们是什么人,数小的眼拙,不知你们跟我家老爷有旧?” 开门的下人衣着朴素,但是衣服彬彬有礼的样子,可见主家的教养非同一般,对于待人处事,肯定对下人多有交代。 夏守仁说道:“打扰了,家父跟贵府老爷死多年旧友,前段时间还有书信往来,今次我与侄儿正要参加接下来的院试,特意来拜访周伯父,这里有家父的书信一封,还请前去通报一声,就说是三合县夏家晚生后辈前来前来看望!” 听夏守仁这么一说,对面的下人恍然大悟,高兴说道:“老爷早有吩咐了,说是有晚辈前来让我不得怠慢,既是客人还请快快进来,稍待片刻,我去通报!” 说着,就引着两人进了府院。夏元鼎只是提着不重的礼物,与人交谈的事全是大伯在处理。至于所送的礼物,都不算贵重,这点夏继祖早有吩咐,他们也都是照着夏继祖的吩咐赶早上买的,加上从家携带的一些,也能体现他们的心意了! 为他们奉上两杯茶水之后,下人离去通报他们家老爷了,客厅内只剩下两人,夏元鼎坐在大伯的下首,不便与大伯交头接耳,只能沉默地看着这里的布置,对陌生的环境渐渐有了熟悉。这里倒是淡雅,除了主位后面的墙壁挂着的梅花图和两侧的对联,没有多余的装饰。 “贤侄来了,快让老朽看看,多年不见,不知道你……”不多时,脚步声和人几乎是同时到了客厅,一个老者一见面就开始寒暄。 “伯父放心,家父身体安康,勿要挂念!”夏守仁拉着爹向他提到的周宁伯父的手动情的说道,他记得清楚,小时候他是见过周伯父的,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就是他之前参加院试时也无缘相见。 “好好好,这个就是在信中提及的元鼎,我可是期盼已久,很想见见你!” “周爷爷好!”夏元鼎一向十分乖巧,把弘扬尊老作为美德。 “果然如老友在信中所说,人小鬼大,在老朽面前就别装了,你是什么样的,你爷爷在信中可说的一清二楚,既然到了此地,我就要好好的约束于你!” 听了这话,夏元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心想爷爷也真是的,早早的就做了叛徒,这个不给他这个孙子活路啊,也罢,表演到此为止,人还是要做回真我的好! “都坐坐,我们仔细详谈,也好谈谈元鼎入学院的事!” 就这样夏元鼎和大伯回到了刚才的位子上,周老先生也坐到了主位。 “从家乡来时,家父写了封信命我到了这里亲自交于伯父!”说完,夏守仁从胸前掏出一封书信,写有“亲启”的字样。 周宁也不避讳,当堂把书信拆开,一行行地看着,话却是不同,“老友的意思我已知晓了,元鼎的事我会上心的,夏家总算是出了好苗子了,老夫活这么久,以元鼎这个年纪参加院试的前所未有,夏家这株宝树定不能出了差池,你们初来乍到,定是没有依靠,何不搬到我府上暂住?” “多谢伯父关心,我们已经有了打算,就不劳伯父操心了!” 这么听后,周宁没说什么,到他这个年纪,就算是心里不高兴,因为养气的功夫在,也能很快的平复,并不会表现在脸上。 “既如此,那便罢了,元鼎既然来了,我可得好好考考你,不然进了书院可不只是丢了夏家的脸面,老朽脸上也无光!” 听周宁老先生这么说,本不热衷于这些的夏元鼎也不能开口拒绝了,不仅不能拒绝,在周老先生考较于他的时候,他还得表现出色,因为这样才能让人家放心。 “请周爷爷出题!” 周老先生听出夏元鼎很自信的接下他考较,心里也为老友的这个孙儿不同一般人的表现感到不同一般。 比较同龄的孩子,夏元鼎的那份镇定是其他所有的孩子都不具备的,而且他有勇气接受位置的挑战,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就这样,只是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夏元鼎就能让人刮目相看了,如果知道是这样,夏元鼎只能在心里喟叹,这是没办法的,谁叫他就是与众不同的,有的人天生就很帅,你能有什么办法? “只缘身高忽觉冷?” “学到精处才知深!” 夏元鼎张嘴就来让周老先生知道,考较对联不行的,这有点浅了! “楹联不过小道尔,如今荷花盛开,你就以荷花为题,赋诗一首,不用急,给你半个时辰考虑!” 这让夏元鼎想到某些情节,作诗都是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的,约摸着一炷香大概也就是半个时辰了,要知道很多人可是在一炷香的时辰内做不出什么好诗的! 荷花,绿色的荷叶,或白或红的荷叶,莲子品尝起来,味道是极好的,夏元鼎转动脑筋,他还能想到什么呢! 看这个状态,诗性大发是怎么召唤也不来了,难道在老人家面前输了,让人看了笑话,这不能啊!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样的句子,他是万万不敢拿出来的。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样的诗句可不能被他拿来应付老先生,岂不糟蹋了。 “相到熏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好是好,可是他这个年纪,开口就是美人的,还不成色狼了。 踱了几步,夏元鼎清口吟唱道:“金红开似镜,半绿卷如杯;谁为回风立,清香满面来。” “好!” 周老先生击节鼓掌,起身称赞夏元鼎吟的好诗,周宁这才相信老友所言非虚,果然是才思敏捷,非比常人,细加栽培必成栋梁。 “可还要再考较考较?”夏守仁在旁问道。 “不考了,还是等他进了书院让真正的大儒去考吧!”周宁笑着说道。 夏守仁一喜,说道:“伯父觉得元鼎进书院应无大碍了?” “那还用说,就是没我的推荐,他凭自个的本事进去也没什么问题的!” 考较过后,几人都开始轻松起来,周老先生不停地打听夏继祖的情况,也谈论一些陈年往事,有时候一些事情让夏元鼎也大开眼界,他这才明白,爷爷年轻时时候也干过不少蠢事,看来每个人都有深挖的一面。 中午时,夏元鼎和大伯就留在周府吃了午饭,这时也见到了不少周家的人,当然都是第一次见面,也说不上什么,只是留个印象罢了! 本以为推荐进书院这件事还要等等,至少要到明天才能成型,可是周老先生却是一刻也等不及,下午就拉着他们二人坐上马车往书院去了! 虽说夏元鼎一点准备也没有,但是他没什么怕的,就是不知道这个什么书院真的值得他去吗? 第八十八章 钱先生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坐着的就是夏元鼎和大伯以及周老先生,他们真是要赶去远在城外幽静处的书院,书院坐落在山脚,风景清幽,最是做学问的好地方。 马车内,几人说说笑笑,夏元鼎有些分神,他并不是是留恋马车外的风景,而是坐的马车有些颠簸,这也不是他头一次有这样的感受了。 即使不是对这方面很精通,夏元鼎看几眼也就了然,现在的马车哪有什么减震,靠车厢内的软垫真的不太顶用,遇到路况不好的时候,该颠簸还是颠簸,他在车内真是身不由己,何况他年小身轻,重心只好上下往复了! 依着周老先生的建议,在周府的时候,夏元鼎便提前写了许多他自己曾经做过的诗篇,加上自己早就写好的文章,打算去了书院后边直接交给那里的先生看看,博个好感。 像这种学院收徒,方式自然有多种,别人引荐可以、考核也行、捐资更是常见。 夏元鼎既有人引荐,又拿了自己的文章作为参考,那就能保证万无一失了,所以这一趟自然是信心满满的,早在周府,周老先生就保证绝无问题,他自不怕打脸。 原因是,像夏元鼎这么大的别的孩子都在地里玩泥呢,夏元鼎却是已经在童子试中三关过了两关,别说是他们那落后地方,就是在州城,这样的神通也是不多见的。 “老爷,到山脚了!” 赶车的仆人,把马车缓缓地停下来,呼了声老爷到地方了。 “我们下车吧!” 在周老先生的吩咐下,夏元鼎一马当先,首先下了车,而仆人和马车等候在山脚。 竹林、松柏、溪流、山花…… 看着这一切,夏元鼎知道这是一个读书治学的好地方,鸟语花香,还有那阵阵的读书声,看不到学院的牌子,倒有些隐者的意味。 捋一捋被风吹乱的胡须,周老先生笑意满面,显然他对这种地方也是十分喜爱,城里喧嚣,哪有这里清净,少了许多世俗味道。 “如何?此处精致在州城难找,老朽到此也愿意在此多停留片刻!” 大伯点头应道:“形胜之地,真是治学的好地方,元鼎在此,定能修得好学问!” 然而风景再美,还是不能长久停留,他们可没忘了正事。 走了不久,快要看到学院的全貌的时候,已经有人下来询问。 “老先生,诸位有礼了,学生钱钧,在此处跟随先生学习,平时也做些接待事宜,有需要我可以效劳!” 夏元鼎看着这个书生着装的年轻人,看样子接待的事情不是做了一两回了,驾轻就熟的样子。 他不清楚的是,像钱钧这样的年轻的学子,能蒙学院收为弟子着实不易,对待寒门弟子,学院对他们的束脩大部分减免甚至不收,所以他们在学院里常做些事情作为对学院的报答。 周宁说道:“我来找教授你们五经的程先生,他现在可有空闲!” 钱钧听了后回道:“老先生随我来吧,程先生有空,我带你们去先生的处所!” 周宁摆摆手道:“不用你带路了,我与他有旧,你去忙你的吗?” “那先生慢走!”说完,钱钧不再跟随。 周宁要带他们去见的程先生,名叫程谨,字随流,乃是他的好友。 “随流,随流……” 渐近一座独立院落的时候,周宁便开始呼唤起来,从呼唤声伴着喜悦来看,他也是许久不见程谨的样子。 待到院落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迎了出来,也是位老先生,只是人长得比较清瘦,想必就是周老先生带他们要见的程谨了。 “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随我一道进去吧!” 本来,程谨是在屋内读书的,可是老远就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字,在辨其声,不是别人,就是在城中的老友了! 下午的时候他可是不常来的,按照他们以前见面的状况,一般都是上午相见,因为下午相见的话,时间就比较紧了,而这次之前也没有提前约好,属于突然间的碰面了。 “哈哈,这次可是有事前来,还得麻烦你啊!”周宁与程谨并行就进了屋子,一边走一边说。 “哦,那可得说说,到底所谓何事,麻烦我的恐怕不是好事吧!”程谨招呼人坐下就问道。 “非也,这次可是好事?” 周宁故意打哑谜,连所带的两人也忘了介绍,还好程谨没忘了问。 他指着夏守仁、夏元鼎伯侄二人问道:“你带来的这二位还不为我介绍,这可不是程某故意怠慢啊!” “哎!”周宁一拍手,显然恍然大悟,一高兴,忘了为人介绍了,“随流提醒的是,你看,若不是你说,我一高兴差点忘了,待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守仁,旁边的是他的侄儿元鼎,守仁是我的老友的长子,都是夏家的读书人!” 程谨反复打量夏元鼎和夏守仁,他已经猜得七七八八,心里已经知道老友所来何事,恐怕是跟这二位有关了。 “既然带人来了,就不要卖关子了,到底所为何事,还不一五一十的详细说来!” “随流,你啊,真是,什么都猜得那么透彻,在你面前真是少了许多乐趣!”周老先生有些无奈,相交许多年,老友的性格是一点都没变,读书人的臭脾气是不少,只好直入主题,冲夏元鼎说道:“元鼎,把你的诗文给这位程爷爷看看,看他有没有福缘收你!” 一听这话,夏元鼎刚走出来,还没拜见,程谨有些急了,说道:“文远兄,我你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不收徒了,这次我可不逼着你,只是让你看看他的诗文,作为长辈提点一下总可以吧,你就是肯收他,我还不放心你教不好呢!” 被周宁一阵抢白,程谨的倔脾气立马上来了,说道:“稿子拿上来,我治学几十年,还教不好一个小童,我们这里可不是蒙学的地方!” 对教一个小孩子,程谨有些不在意,也有些不屑,说是个秀才,他都得考虑考虑要不要收呢,有些轻视是在所难免的。 夏元鼎拜了礼后,把稿子递上去,又回到原位置静静地站好。 “文远兄,这一笔字,不是别人代写的吧,这笔力不像是童子所为!” 摊开文稿,程谨首先被那工整有力的文字所惊叹,怀疑可能文字是别人代录上去的。 “随流,一笔一字,都是我看着元鼎亲自所写,这点无需疑问!” 听了这个解释,程谨不在多说什么,底下头来细细看来,情不自禁的念了起来。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读完之后,程谨沉默了片刻,说了声“好”,急着说道:“文远兄,元鼎这孩子就跟着我学习,不出两年,就能过了童子试,若能苦学,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听到此处,周宁不禁大笑,摇头说道:“随流,不瞒你说,元鼎是已经童子试过了县试和府试的了,相比你那个两年有些长啊,你不把稿子看完再决定吗?” “我这一身的学问,正想找个聪慧的传下去呢,元鼎这孩子看着就聪慧,从此就跟在我处学习吧!” “随流,我看你还是心急了点,这还得元鼎同意了才行,元鼎,你可同意?”周宁问道。 “爷爷来的时候说,让我一切都听周爷爷的,周爷爷为我做决定吧!” 听了夏元鼎的回答,周宁点了点头,思索道:“这位程先生,在这里治学最是严谨,选他是没有错的,他的亲传弟子,不过当学生,挣个功名是不难的!” 听罢,夏元鼎心里也就放心了,说道:“学生愿意拜程老先生为师,承蒙不弃!” 说着就要跪下去磕头,先把名分定了,免得之后生了波折。 “元鼎快起来,现在可太早了,想拜师得正式些,这样可不行!” 听人这么一说,夏元鼎明显是不懂,肯定是被某些武侠小说中的拜师情节给害了,拜文师磕个头显得太草率了。 之前,夏元鼎还以为能有些困难的呢,可是这一切太过顺利还是有些让人不能接受,说他贱也罢,反正他心里总以为是要写几首,回答几个刁难的问题才行,谁知道这些都没有,这该如何解答呢! 听两位老先生的交谈,已经开始安排夏元鼎住处了,还要安排他在学院里学习,夏元鼎对自己在学院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定位有些迷糊,他现在被程谨收为入室弟子,看样子还得去听别的先生的课。 住处很好安排,就住在了程谨的这处院子,还好空房还有许多间,倒是不缺住处,以后吃饭就跟着这位新拜的先生吃了! 至于他大伯,恐怕之后只能说拜拜了,这里没他的容身之地,学院规定所限,没有办法的事。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嘴上,最终他们还是要一起去拜见山长的,只有他同意了,夏元鼎才算是这个书院的正式一员。 别人没有注意的,夏守仁对这一切露出羡慕的目光,想想也是,他的儿子,元志,也只是跟着县里的先生读书,虽然也不错,但是什么都是要比的,与州城的先生自然是没法比的。 但是可惜的是,这种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只能说他和他儿子没有这个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