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秘实验 就像没有人知道地下埋有多少古墓一样,也没有人知道地下建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基地。 在一处不知名的荒山野岭之下,距离地底足有五十米的地方,就有一处神秘的基地,庞大的金属空间,上下左右都是一色亮银的高强度合金,还有那一个唯一的金色法杖标志,都昭示着它的神秘。 李丹穿着简单的白色背心,短裤,只在胸口的位置绣了一个23的数字,他赤脚披发地走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这么平静地走过了一道道厚重的金属门。 来到一间大厅,这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却不像想象中那样阴暗逼仄,这里宽敞明亮,洁净,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眼镜男来来往往,没有言语,没有欢乐,就像一串数据在破解另一串数据。 大厅中央有一座臆想中游戏舱模样的仪器,透明的舱盖开启着,仿佛一张巨口,等待送上门来的猎物。 而李丹就是这只扑入蛛网的小虫子。 轻轻躺进实验舱,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科学家站在旁边,轻抚着他的头顶,低声说道,“可怜的孩子,我更希望让那些死刑犯来实验,而不是你这样祖国的花朵。” “教授,实验需要志愿者,而且你知道我家里发生了什么,需要面对的是比死亡还残酷的压力,这样也许是最好的选择,至少我还有一个弟弟。” “唉,你放心吧,我向你保证,他们会得到妥善的安排的。” “谢谢!” 老教授又叹了口气,走到主屏幕前,对着话筒宣布:“23号开始实验,关闭实验舱,增幅离子压,开启脑波增幅器。” “仪器启动正常,实验体生命特征正常,脑电波起伏正常。” “开始链接!” “是,链接开启,进度百分之五,各项指数正常。” “百分之十,一切正常。” “百分之二十,实验体脑电波振幅开始增长。” “继续增压。” “是,进度百分之三十五,实验体身体激素分泌异常,器官有轻微衰竭迹象。” 一群穿着洁白实验服的眼镜男,错落有序地安排着各项工作,红绿两色的指示灯不时的闪动。 忽然,异变陡生, 所有的红色警示灯闪烁起来,正在监测的人,朗声喊道,“链接进度百分之五十八,实验体脑电波异常,增幅扩大一千倍,身体指数下降到警戒线水平。” 实验舱里的李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被加热了一样,开始还温温的,很舒服,但是很快就炙热难耐,最后整个脑子感觉快要撕裂了一样,他只能痛苦地嘶吼着,被固定着的四肢做着无用的挣扎。 “链接快速增进,已经达到了九十二,实验体的身体降到濒死状态,是否继续实验。” “继续。” “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丹已经感觉不到了任何痛楚,全身都失去了知觉。 “果然还是失败了,我的生命也要终结了,虽然不甘心,不过也没有什么可遗憾了。” 李丹躺在科幻般的玻璃舱里,瞳孔开始涣散,眼前出现了种种幻像,往日的一幕幕重现在脑海深处,转瞬间消失无踪,他的嘴角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嘀!一声机械长鸣,周围仪器上的曲线,骤然截止,只留下一条瘆人的血色横线。 “链接百分之百,实验体意识进入高维空间,本体已经死亡,实验失败。” “唉,至少验证了高维通道理论的成立,记录数据,完善脑波运算矩阵,实验体送入冷冻仓。”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丝喜悦,和抹不去的疲倦,眼神深处还有一丝对李丹就这样死去的同情,微不可见,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吧。 “这就是死了的感受吗?”李丹感觉自己灼热的灵魂,渐渐冷却,周围一片空寂,没有声音,没有影像,冰冷却感觉不到一丝寒风。僵硬的灵魂越来越沉重,开始不停地下坠,但这里好似无底的深渊,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却没有一点着陆的迹象。 他的意识变得模糊,急速的坠落让他觉得有一把钢刀正在一片片地削下他的记忆,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经历过什么,忘记了那些熟知的人。 最后化作一点灵光,消失在无边的黑暗。 …… 关于多重平行宇宙的设想,很多科学家认为它是真实存在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李丹的灵魂在高维空间的夹层里不停地飘荡,不知过了多久,最终在强劲地粒子流的推送下,穿过了了宇宙间的壁垒,盘旋在一个蔚蓝色的星球上空,最终朝着一个方向义无反顾地俯冲了下去。 蒲地鹿里。 有鹿氏的一个分支居住在这里,两条交叉的山脉很好地围起来一个安全地带,数千只棕黄色带着斑点的角鹿在山谷中低头觅食。 百余个穿着兽皮的汉子骑在鹿上,挥舞着手上的鞭子,将试图离开鹿群的先锋赶回它该在的地方。 这些人面带喜悦,似乎这里发生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 鹿群再往山谷深处,数间不算小的草屋耸立,其中一间最为特别,这是一间土木结合的屋子,比起旁边的屋子有些低矮,却更加的结实,能更好地遮风避雨。 此刻一群人正围在木屋的外面,最显眼的一个身穿灰色细麻长袍,头上裹着丝巾的高大男子,在周围穿着兽皮,草绳系发的人群里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 他双手紧握,一双八采眉皱在眉心,显示着他内心的焦灼。 木屋里不时传来惨烈的尖叫,每一声都让他的手掌不经意地抖动。 那道从空中盘旋的灵光,俯冲而下,在阳光的遮掩下,没有任何人发觉。 就在那一抹灵光冲入木屋的时候,屋里的尖叫终于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一声声清脆嘹亮的哭声。 那男子脸上长出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大步流星走进了木屋。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手里托着一个狼皮褥团,满脸堆笑地说道,“恭喜共主,是位公子。” 那男人脸上一喜,接着轻声问道:“仙儿怎么样了。” “共主放心,仙儿身体强健,只是疲累,睡一觉就好了。” “好,好。” 他伸手接过了褥团,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角,看到了一张泛着红色,皱挤在一起的小脸。 脸上的笑容更盛,眼睛里带着思索的神色。 很快,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盖上了狼皮褥子,缓步走出了木屋,脸色肃穆,带着一股强大到令人折服的气势,双手举起手中的孩子,朗声喊道:“吾子,帝朱!” “朱,朱,朱!” 周围的人也纷纷举起自己的双臂,高声呼喊这个幼儿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和喜悦。 只有那个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婴孩,又传出一串串嘹亮的哭声…… 第二章 憨儿和老妪 三年后。 还是那座木屋,一个皮肤发红的小孩子抱膝坐在木墩上,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 金色的夕阳漫过山谷,照着他漆黑的眸子上,那里似乎多了一抹灵动,很快,冰山崩解一样,眼中再没有了呆滞,反而带着一抹难以言明的沧桑。 “没想到接受个记忆,就花了三年的时间。” 这个孩子就是李丹,或者说现在叫做帝朱,他看着不远处族人投来的鄙夷和厌恶的眼神,满是无奈。 前世的记忆说起来也不算多,但是不知为何,那二十年间所有的记忆,其中大半他都已经忘却了的画面,全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脑子里,一个没有长成的大脑接受这么多繁杂的记忆,就像一台电脑的cpu无法处理信息一样,这三年他的脑子一直处于当机状态,以致与他的亲生父母和周围的人都把他当成了憨儿。 虽然一直大脑当机,但是这三年看到的和听到的都清楚地印在他的脑子里。 从最初父母对自己的宠溺,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馨,直到一年前,他的父亲对他还是憨痴的样子深深地失望,之后就回到了他的领地,据说那个在这个世界里最繁华的地方,没有再来看过他,也不再赏赐族里任何的东西。 而他的母亲本该带着他一起回到那个繁华的地方享受更好的生活,却是无法实现,她性子耿直爽朗,受不了族人异样的眼神,就经常外出打猎,住在山林中,经常带回一些食物和毛皮,仔细照顾李丹一段时间,随后就又离开了。 同甘易,共苦难,所以族里的人对他由尊敬和感激,变成了厌恶和鄙夷。 “小朱儿,该吃饭了。”一名老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李丹身后,和蔼地说道,一双历经沧桑的手抚在他的头上。 李丹没有拒绝,因为这个老妪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之一,即使和这里他的亲生父母相比,也相差无几。 老妪整了整身上破旧的兽皮衣物,牵着他的手回到了木屋里。 从陶罐里盛出粟米粥,放在一个陶碗里,然后又从一旁的陶制案板上,用青铜小刀切了几片薄薄的腌制鹿肉,覆在热气腾腾的粥上。 把碗递给了李丹,老妪自己走到一旁的角落,端起一碗粟米粟壳混杂的晚餐,往里面加了几片野菜,吃了起来。 李丹看着手里的晚餐,又望了望老妪那在现代估计没人吃的下去的粟壳饭,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胸口有些堵得慌,以前只顾得接收脑海里的记忆,忘记了关心一下身边的人。 他端起陶碗,小步走到老妪面前,开口说道,“阿嬷,你吃我的吧,还是热的呢。” 三年没有说话,再加上这里的发音和现代差别很大,所以老妪只听到了一句沙哑的语音,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即使这样,老妪也是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陶碗掉到了地上,饭菜撒了一地也没有发觉。 “小朱儿,你,你……” “阿嬷,你的饭掉了,吃我的吧。”第一句不适应,这句话就顺畅多了,发音也达到了能让人听懂的水平。 “你不憨了。”老妪竟然忍不住流出眼泪来,她年轻时因为受伤,导致无法生育,族里的人都看不起她,让她做一些又脏又累的活计,直到她开始照顾李丹之后,生活好了一些,承受的欺辱和辱骂却是更多了。 然而这一切,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李丹也有些承受不住这感伤的画面,眼眶有些发红,哽咽着说,“阿嬷,我本来就不憨。”然后有些调皮地侃道,“我是天神指定的传人,这三年是在接受天神的智慧呢。” 如果是现代,这只是句俏皮话,可是老妪却是信了,喜极而泣地抱着李丹,不住地哭泣。 李丹手足无措地端着陶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这一刻任何的语言都是多余的,真挚的感情流露会驱散心中所有的郁结和阴霾。 缓过神来的老妪就要出去宣扬李丹是天神选定的继承人,要让嘲笑他们的人羞愧,要让李丹不只名义上是一位共主的血裔,更是真正的天帝后人。 李丹赶忙劝住了她,“阿嬷,和他们说什么呀,我们吃饭吧,一会儿就凉了。” 老妪在李丹那坚定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她总归只算是一个仆人,就算对主上有再大的恩情,也不能放肆。 她端着粟米饭,大快朵颐地享用,似乎这是是她吃过的最好的食物。 李丹微微一笑,又盛了一碗粟米粥,热气腾腾的,看起来味道应该还不错,再往里添了三俩片鹿肉,几叶野菜,顿时色香俱全。 握着玉匙,尝了两口,感觉还不错,虽然寡淡,但是煮得很透,粟米里的糖分完全开发了出来。 又吃了一片鹿肉,李丹忽然皱起了眉头,以前记忆不全,对这些不是很了解,但是现在很轻易地分辨出腌制鹿肉里的盐分,不是精盐,连粗盐都算不上。 里面应该含有大量的矿物质元素,甚至有可能含有重金属元素,食用后是会中毒的。 味道除了浓烈的咸味,还夹杂着苦涩和锈蚀味,都快把鹿肉的鲜香完全遮盖了,而且这肉应该放了很长时间了,已经有些变质了,味道上又添了一份酸腐。 “融入一个世界,果然还是要从美食做起啊。”李丹摇摇头,莫名其妙地说道。 “小朱儿,你说什么?” 他没有回答,反而询问老妪道,“阿嬷,屋里还有多少食物。” 老妪脸上一黯,“次妃已经三个月没有回来了,屋里只剩下一陶罐的粟米,和一条鹿腿了。” “啊!”李丹感到一阵头疼,“还打算等几个月再融入这个世界,这下可好了,能不能等到冬天都是个问题,谁知道他那母亲什么时候能记得送些食物过来。” 想想办法去弄些粮食。 去换?那也得有换的东西啊,手里的玉匙还有一些玉佩等玉制品倒是价值不菲,但是那些是他父亲的东西,不能拿出去换,在这里也没人敢要。 或许效仿一下那些穿越的人,去打猎?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阿嬷,我明天出去打猎,打些猎物回来,再去换些粟米。” “不行,你这么小,什么也不会做,太危险了,山林里的豺狼会吃人的。” “可是屋里没有食物了。” 李丹无奈地耸耸肩膀,他也不想去冒险,但饭还是要吃的,他又不是神仙,做不来无米之炊。 “那你也不能去打猎,这里还有一些麻布,是我做的,明天去换一些食物,过些日子次妃应该就送食物过来了。” 老妪坚持不让步,李丹只好偃旗息鼓,心里却不以为然,那些麻布根本换不来多少东西,而且族里的人又不待见她,就是被人抢去,都不觉得稀奇。 看来只能自己偷偷去了,不过也要好好计划计划,真出了意外就不值得了。 匆匆吃完晚餐,李丹躺在木榻上,思考着怎样才能猎到足够的猎物,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第三章 呦呦鹿鸣 第二天一早,李丹穿好了细麻外衣,其实就和一张被单差不多,裹在身上,腰间系一条麻布条充当腰带。 又套了一件虎皮袄衣在身上,可以增加不少的威慑力和温暖度,这里山林中的野兽大多是伤过人的,所以能增加一点防御力也是有备无患。 武器也挂在了身上,一张小桑木弓,这还是李丹的母亲亲手给他做的,希望他以后能成为一个好猎手,配套的箭矢也有,而且是他父亲送来的青铜铸造的失簇,弓弦的力度不大,对李丹来说勉强可以拉动半月,不过也足够了,他又不是真刀真枪和野兽掐架。 除了弓,还有一把短剑,不过李丹觉得这充其量就相当于一把水果刀,而且还是塑料制的,他刚才试了试这把青铜短剑,剑刃有些钝,应该是现在的技术还没有办法给它开刃,硬度也差得多,只是朝石头砍了一下,还是以一个四岁孩子的臂力,就已经卷了刃,蹦开了一个米粒大的缺口。 “有总比没有好。” 全副武装的李丹,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门槛,走出草屋。 夜里未散的凉风扑面吹来,寒气从脚底板蔓延而上,穿过膝盖,睡着大腿,直到了小雀雀…… 李丹打了个寒颤,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道,“该死的,这时候的人居然不穿裤子。” 他昨天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条裤子,内裤就更不用说了,最后还是他自己找了一块兜裆布扣在胯下,其实也只不过是心里安慰,那玩意又薄又松,一点不保暖,而且随时可能会掉下来。 呼出一口白雾,李丹以深沉的目光看向了远方的鱼肚白,一挥手里的短剑,轻喝一声,“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出发!” 潮湿的土地上,兽皮靴子踩出一个个小巧的脚印。 鹿里的族地不大,方圆不过四五百米,处在一片山谷的出口,背后依着十米高的峭壁,基本不可能有野兽下来,而且一条山溪从幽谷深处流出来,穿过这片族地,一直蜿蜒曲折到视野之外的山丘之后。 他的目的地就是远处的那片山林,绵延数十里,苍林茂密,此刻还有晨雾在树梢萦绕,仿佛沉睡巨人身上的凉被,随着呼吸起伏不定。 因为担心老妪发现,他走的很急,不一会儿就穿过了族人住宿的地方,到了外围圈养鹿群的围栏。 野生鹿群多在晨昏活动,被人类驯服之后,还保留着这一习惯。 李丹那微弱的脚步,敲打着地面,卧在地上的鹿群纷纷耳朵一动,濒临清醒的雌鹿瞬间惊醒,站立起来。 多米诺骨牌似的,一只接着一只的角鹿清醒过来,眼睛还泛着微微的绿光,齐刷刷地盯向了李丹。 把他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把脚步放轻,嘴里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 天不遂人愿,醒来的鹿群拉开嗓子开始欢呼新的一天,叫声好像绵羊一样,此起彼伏,别有一番韵味,怪不得春秋战国之时,贵族之人把鹿呦作为迎宾之曲。 “不好,鹿鸣肯定会惊醒其他人。”顾不得赏析这现代可以说绝迹的小雅之音,李丹急速摆动起两条小短腿。 鹿里的最外围还有一道一米高的栅栏,用来防范夜间的野兽,但是这些木材不规整,以李丹的娇小身材,能够钻出去的洞不在少数。 呼,呼! 大口喘着粗气,本就发红的小脸涨得和关公一样,完全没怎么走动过的他,才跑了一小段,就已经气喘吁吁。 眼看栅栏就在眼前,李丹心里一喜,拼尽力气开始最后的冲刺。 “呔!什么东西!” 一声怒吼从草屋聚集地传出来。 “不好,被发现了。”李丹暗道一声,也不停留,身子一矮就要从缺口钻出去。 这时草屋里又窜出十几个穿着兽皮的大汉,一边呼呵追赶,一边拿出柳木软弓,搭箭便射。 李丹哪见过这种阵势,就地一滚,躲在栅栏后面,生怕不明所以就被人给干掉了。 那些人都是族里的猎人,其中一个足有一米七五的大汉更是猎首,一张桑木弓拉成满月,石簇箭矢流星坠地一般刺破空间,极其精准的穿过栅栏的空隙,射中了他的兽皮衣物,石簇完全没入了土壤,李丹的身体被强劲的力道一带,也趴在了地上。 看着还在激烈的颤抖的箭杆。 “我去,这,这……”李丹颤抖着趴在地上,欲哭无泪,只不过不想让人发现,至于闹出这么大动静吗,这家伙再射偏一点就出人命了。 “住手,是我,是我!” 顾不得什么尊严了,他趴在地上,双手高举作投降状,大喊起来。 失簇穿空停了下来,那些猎人们听到了声音,箭矢朝下,但是还没有放松警惕,随时可以举弓再射。 “禾,好像是个童子的声音。” “确实,我们过去看看,是不是其他里过来盗鹿的。”猎首,也就是那个叫禾的汉子,点头说道。 十几个猎人快步走到栅栏前,看到了趴在地上的李丹,都也放松了警惕。 禾上前一步捏住李丹的脖子,就像捏起一只小鸡崽子,粗大的嗓门,朝着他吼道,“小东西,哪里的族人,敢来我们鹿里盗鹿。” 李丹只觉得自己倏地被提了起来,速度快得让他感觉到眩晕,接着雷鸣般的声音在耳畔炸响,眼前冒起一圈圈的金星。 “禾,我怎么看他像是那个憨子帝朱。” “噫,好像是有点像。” “不会吧,那憨子不会说话啊,整天待在门口,如果他不是共主的公子,早就饿死了。” “我也觉得不是,你们看这小子张弓握刃,倒像是个猎手。” …… 围观的猎人们议论纷纷,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小家伙。 这可是苦了李丹了,为了保暖,他把袍子的领口扎得紧紧的,现在又被一只大手捏住,勒得他脖子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脸涨得通红,双手双脚胡乱的摆动,踢打,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禾挠了挠头发,觉得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于是一把将李丹扔在地上,也不管把他那小身板摔了个七荤八素,扯开大嗓门就喊,“豹,你去看看那帝朱还在不在屋子里,再去找那老东西来问问这个是不是他。” 旁边一个脸上有着一道深深爪痕的汉子,狞笑一声,转身提着弓去往草屋旁边的草棚,找老妪来认人。 李丹一听也急了,连忙大喊,“我就是帝朱,不要惊扰阿嬷,我只是想去猎些食物回来。” 周围的人一愣,互相看了一眼,齐声哈哈大笑起来,语气充满了鄙夷和蔑视。 “就你个憨货还去狩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丹听着胸中气愤异常,他从小到大,都是成绩优良的三好学生,从来走到哪都是受到表扬和赞许,哪被人鄙视过,怒目瞪着说话的鹿禾,胸膛一起一伏,就像发怒的猫儿。 “还瞪我,我打死你!”那鹿禾大呵一声,声音洪亮好似野兽一般,一股说不出的煞气弥漫而出。 李丹脸色一白,感觉就像一只野兽盯上了自己,遍体生寒,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周围的人见此笑声更盛,笑得肆无忌惮。 第四章 嘲讽 天际的那抹鱼肚白已经变得光亮,金黄色的朝阳从山背缓缓升起,暖暖的阳光照在地上,族人们都从睡梦中醒来,朝着太阳的方向跪拜,感恩它如往常一样驱散了黑暗,赐予每个人,每样物勃勃的生机。 但是李丹此时只感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从迷茫,到理解,从感动到决然,然后就被人打成狗了,幼时打架的时候还可以接受被人撂倒在地上,随着成长,他内心开始把干倒这个概念和尊严挂在一起。 可以被打败,决不能被打倒。 族人都围观了过来,对着他指指点点,没有一个同情,只有冷漠和戏谑。 满腔的愤懑,却又无法控制自己对禾的武力的恐惧。 就在这时,一个小女孩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她梳着两条顺溜的马尾,随着步伐一跃一跃地跳动。 在李丹看来,她此刻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像天使一样,心想,果然这世界上还有爱心,松开紧握的拳头,脸上也对这个女孩露出了微笑。 女孩微笑着弯下了腰,对着李丹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前面未曾梳理的发丝遮住了她狡黠的目光。 李丹也伸起自己的手,准备接受一个小女孩的馈赠。 谢谢两个字已经酝酿在了喉咙。 手掌相触,温暖的甜蜜从掌心流上心头,他顺着力道往上一拉,屁股离开了地面。 就在这时,小女孩忽然松开了手,失去力量的李丹啪得一声又跌回了地面,荡起一片灰尘。 小女孩哈哈笑了起来,似乎是笑的太激烈,以至于岔了气,笑得弯了腰,捂着肚子,眼泪都快渗了出来。 周围的大人孩子们轰然大笑。 只有跌在地上的李丹,脸上还保持着微笑,眼神却是充满了难以置信。 “哈哈,果然还是一个憨子啊。” …… “你们都在干什么,他可是共主的共主。”老妪气急败坏地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扑倒在地,紧紧抱住李丹的脑袋,依偎在自己的肩膀上。 “什么共主的公子,共主早就弃了他了,就连仙儿都羞有这么一憨子,一直不曾回鹿里,整日在山中与野兽为伴,” “就是,这憨子在族里无用,还一人占着最好的木屋。” “他什么都不会,就有那么好的弓箭和铜剑,还不如给我去打猎呢。”一个半大的小子傲然说道,他腰间挎着一把柳木软弓,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是他亲手杀死一条狼后,取了狼牙做成的,他也是小辈里箭术最好的人。 周围几个小孩子也附和,“木是我们中射术最好的,都只有一把柳弓,还不如把那憨呆的弓箭给了木。” “是啊,木得了好弓,打了猎物,给他们一些杂碎也不至于饿死他们。” …… 一群小孩子都在围着他嘲讽,没有一句同情和可怜。 一群连饭都吃到不饱的人,又怎么能去要求他们知晓道德和廉耻。 以前经常看到电视里播放非洲草原森林中的一些原始部落之人,不知廉耻礼仪,不穿衣物,用族人血祭,食人肉,连小孩子都可以面不改色地杀掉一个人,就像杀一只鸡那么简单。 或许只是觉得这群人不开化,和野兽无异,但是当人类还处于部落时代的时候,没有理由非洲的原始部落就血腥残忍,亚洲的部落就是所谓的大同社会, 这里尽管孕育出了文明的曙光,但还同样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优胜劣汰,真正的优者生,劣者死。 一个父母不待见的痴憨小孩子,一个不能生育的妇人,在这里得不到任何的同情,反而因为他有独自的木屋受到了周围人的嫉妒,只不过木屋和屋里的东西是更强大的共主所有,他们还有顾忌。 如果李丹那个便宜父亲把他逐出家门,第二天他就死得渣都不剩了。 “哼,再不堪帝朱也是共主的儿子,他出了意外,你们都会被贬为黔首的。”老妪色历内茬地喊道,只是她那颤抖的身体,表明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共主还会不会在乎这个公子。 忽然老妪似乎有了底气,声音也洪亮起来,“而且,帝朱不是憨子,他是天神指定的传人,这些日子他是在接受天神的教导。” 周围的人听了她的话,看她一幅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是啊,终究是天帝后裔,不应该是这样的憨傻,而且如果他是憨子,也不会要去打猎了。 顿时,所有的嘲笑都消弥无声,就算是最强的猎首禾也不敢对天神有丝毫的不敬。 “我们去找巫吧,她应该知晓吧。”一个族人提议道。 “对啊,我们去找巫吧。” 于是几个人返回草屋的方向,在李丹住的草屋不远处,就是巫的屋子,也是除他以外唯一一个有自己房屋的人。 等到他们走到草屋门前的时候,却发现屋里有人在说话,都感到诧异,巫的年纪大了,这个时间一般都是在休息,而且听声音似乎巫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一个人上前,轻轻拍了拍门旁的木板。 不一会儿,巫苍老的声音传来,“谁,发生了什么事?” “巫,我们刚刚发现帝朱偷偷跑出族地,想要去打猎,而且,而且那个娥说他得了天神的指点,不是一个憨子。” “嗯?怎么回事,我去看看。”巫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惊讶,把自己刚刚的想法压下心头,对屋子里另外一个人说道,“奎,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是。”原来鹿里的族长,或者说里长也在这里。 两人走出屋子,巫还是拄着桑木杖,头上系着一根彩绳,是共主次赐给她的礼物,她一直戴在头上,雪白的长发飘在脑后,脸上的褶皱更加深刻,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更多的痕迹,也让她的眼神多了更多智慧的光芒。 李丹瘫坐在地上,眼神迷茫,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痴呆,他完全无法接受,除了老妪,居然真的没有一个人来帮助他。 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完整的人性,在他内心深处,还是相信,倒地的老人会有人扶起,盲眼的老人,会有人扶过马路,新闻里揭露的丑恶离他还是太远了,即便是人生最后的打击也只是天灾,而不是人祸。 此刻他的信念,在周围人的鄙夷和嘲讽中粉碎,脑子里乱糟糟的,并没有发现人群已经安静了下来。(被一群人围着嘲讽的感觉作者没有经历过,只是臆想中这种情况下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泰然处之的。) 巫缓步走过人群,站在李丹和老妪的面前。 “帝朱。”她轻唤了一声李丹,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略显浑浊的眼睛扫过他迷茫的面容,心里的那个念头再次升起,思索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心,缓缓开口,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第五章 惊闻死讯 “仙儿在七个日头前,和黑虎搏斗之时,受了重伤,足足流了一罐血,三天前回归天神的怀抱了。” 巫苍老的声音在鹿圈不远处回荡,除了偶尔的鹿鸣,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瞪着眼睛,嘴巴微张,无法接受这样令人震撼的消息。 不论他们怎样看待仙儿和李丹,都改变不了正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才能让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族里获得更多的生产工具,养活了更多的族人,也在周围的地域提升了自己的声望。 但是现在,仙儿忽然死了,虽然和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但是也间接促进了她在山林中和黑虎搏斗。 共主对仙儿的喜爱是毋庸置疑的,在唐都局势未稳的情况下,都多次离开平阳,来蒲地看望她,木屋和屋里那一堆玉器,青铜器,他自己都舍不得用,却都赐予了她们母子。 “这,怎么可能。”老妪嘴唇发白,全身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李丹回过神来,看见老妪一幅失神的模样,急忙问道,“阿嬷,怎么了。” “你阿母她,她死了。” “不可能。”李丹直接站了起来,朝着老妪大声吼道,“不可能,阿母比武松都厉害,一个人能干掉一只老虎,怎么可能会死了,绝对不可能!” 声音尖锐,最后都破了音。 仙儿是他这世的母亲,虽然最后一年经常流浪在外,很少回家,但是李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宠爱,不比前世母亲的少。 前世他能为报答父母养育之恩,选择参加几乎必死的活体实验,不难知道他是一个很重恩情的人。 但是老天似乎看他过得太顺利了,先是他前世父母双双被检查出尿毒症,虽然他人缘不错,亲戚朋友也都尽力解囊相助,还是不得不参加了秘密实验。 好不容易躲过了死劫,再次遇到了互相恩爱,对他又宠溺的父母却又因为自己大脑当机造成了两人的争吵和隔阂。 就在自己恢复正常,准备大展手脚,报答她和老妪的时候,他的生母又这样不明所以地死去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 李丹的眼角划过两道泪痕,瘫坐在地上,抽泣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的突然爆发把周围的人可吓了一跳,这下白痴都能看出来李丹不是憨傻,至少直到三个月前,他和仙儿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没有表现出一点的异常。 联想起老妪说的话,周围人群里胆子小的都开始默默地向后移动。 天神的继承人,这个名头在这里的威力不亚于说耶稣是上帝的独子,人们相信他将会有通天彻地地伟能,不是他们这些凡人可以抵抗的,想起刚刚对他的嘲讽,心里阵阵不安。 这里唯一面不改色的只有那位巫了。 她拄着那根已经摸出浆子的桑木权杖,缓步走到李丹的面前,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帝朱,你阿母希望成为一个像你阿父一样顶天立地的人,万分庆幸,你不是憨人,但不要辜负你阿母的心愿啊。” 李丹抿着嘴唇,忍着悲伤对巫点了点头。 巫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环视了周围的族人一眼,冷冷开口,“谁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人赶紧低下头一言不发。 “娥,你说发生了什么事。” 老妪抹了抹眼角,声音沙哑地开始解释,她从昨天晚上吃饭时候讲起,很详细地说了每一个细节,也说了李丹今天偷偷跑出来是为了打猎。 之后就是等他来的时候发现李丹狼狈地倒在地上,周围的人都在嘲讽他,有人还想要拿走他的桑木弓和虎皮袄。 越说越气愤,似乎想把这些年积攒的怨气一股脑地迸发出来。 巫的眼神也越来越冷,这一年间族人的变化她也多少知道一些,只是年纪大了,风风雨雨见得多了,再者也没有发生什么出格的事情,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不一样,李丹不仅不傻,而且眼目清明,口齿清晰(营养不足,会导致牙口暗黄,参差不齐,是以古人买卖奴隶时会掰开嘴看牙口如何),小小年纪却能控制情绪,很是不凡。 即便是继承不了共主,日后分封一地,治人数万却是很有可能,这对鹿里一个不足千人的有鹿氏分支来说,就是一大靠山。 族人出言不逊,难保李丹不记恨于心,再者仙儿已死,共主也不会对这里多加照顾,鹿里一个不小心就真的可能是全族贬为黔首的下场。 巫气得挥起拐杖狠狠抽了鹿禾一棍,那健壮汉子也不敢躲,低眉顺眼地挨了这一下。 “你真是,哼。”她觉得不解气,又连着抽了两三下,可是她那点力气对于健壮的鹿禾来说完全没有杀伤力。 巫也发现这样完全不算惩罚,放下拐杖,愤声道,“罚你两天不许吃东西,知道了吗?” “啊?为……”鹿禾刚想反驳,看见巫的眼神,瞬间把话噎了回去。 李丹看见鹿禾受罚,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刚刚他不只是辱骂自己,而且把他摔在地上好几次,手上已经破了皮,身上估计也好不到哪。 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正如荀子提出的性恶论,人的本性中有恶的野兽,正是后天的学习和教养把它束缚起来,外在就成了仁义和温润,能够遏制住它的人才可以称之为君子。 李丹还算不上君子,刚刚的事情已经激发了他心中的怒火,不是轻易可以熄灭的。 巫明显是在维护鹿禾,毕竟他是族里最好的猎人,对保护鹿群和猎取食物有很大的作用,不轻不重的惩罚了一下,就算是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只是巫的威望很高,而且李丹也是她接生的,在这个年代出生就是需要面临的第一道鬼门关,夭折率居高不下,说巫对他有大恩一点儿都不为过,他也不好发作,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但是埋下了种子,总会有发芽的那一天。 巫牵着他的手,温声说道,“孩子,跟我过来,你阿母还有一些事情需要鹿月转述给你,她受了伤,正在我哪里躺着。”顿了顿,继续说道,“娥也过来吧,其他人都散了,做事情去。” “好。”李丹莫不经心地扫了鹿禾一眼,然后就低下了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寒光,记恩的人同样记仇,差点射死自己这件事,他是不会轻易放下的。 周围的族人一哄而散,忙碌起该做的事情,那几个孩子也得到了警告,以后要对帝朱恭恭敬敬,言听计从,几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完全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好好地一个可以鄙夷的憨子就变成了尊贵的上等人,孩子们都答应了下来,只有那个鹿木心中不忿,那把桑木弓他觊觎已久,这转眼的功夫就没了,恨恨地看了李丹一眼,提着弓,跟着猎人们,到山林里打猎去了。 李丹也跟着巫来到草屋里,见到了自己阿母最好的姐妹,鹿月。 第六章 离开鹿里 经过了三天的深思熟虑,或者说是拒绝了巫的苦苦挽留,李丹一定要按照仙儿的遗愿,前往平阳见自己的父亲。 其实他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等鹿月的伤势好转,就带着老妪和鹿月一起出发。 这中间时间就用来收拾行李,把那些青铜器,玉器打包带走,还要准备充足的粮食。 这里他一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本来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办,就是去找回他母亲的遗骸。 仙儿的遗骸放在山林中的一座天然山洞中,洞口被鹿月落了石块挡住去路,短时间也不惧被野兽发现,只是那座山洞在黑虎的领地内,所以鹿里的人没有一个敢去寻找,就算是结队而去,也害怕损失不少人,就耽搁了下来。 族人不敢去,李丹更是恼火,恨不得一脚踹死那几个只敢在自己面前耍威风的猎人。 他已经从鹿月口中得知了,仙儿为什么非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找那黑虎麻烦。 其实还是为了他,仙儿不知从哪里听说,黑虎已经成妖,若得了它的脑浆,熬煮成粥,就能开灵通窍,增长智慧,才花了三个月时间观察黑虎习性,布置陷阱,但还是低估了黑虎的力量,被打成了重伤,失血过多,在这个几乎没有医疗手段的年代,撑了三天,最终还是没撑过去。 无论如何是不能让仙儿曝尸荒野的,只是那黑虎当真是个麻烦事情,一个不小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按照鹿月的描述,那黑虎足有一人高,全身呈黑色,皮毛油亮,血盆大口足够轻松吞下一个人的脑袋,爪牙锋利,长尾比铁鞭更加坚韧灵活。 李丹确认自己没见过这种品种的老虎,听说也是神话故事封神榜里赵公明的坐骑,话说那赵公明可是截教中天皇得道的大罗神仙,座下骑黑虎,掌中擎金鞭,更有二十四颗定海神珠奇宝在身,为人极重义气,出手如电,武功精熟,格斗能力非常高;个性优良,先下手意识超级棒,基本没有仙人和其对阵时…… 咳咳,跑偏了。 倒也是,这里还不知道是宇宙中哪个犄角旮旯的原始星球,既然不是地球,有黑虎存在也不稀奇。 李丹一拍脑袋,自以为想通了其中关节,他觉得是自己先入为主,看到这里的人也是黑发黑瞳,黄皮肤,言语音调怪异,但也有后来的一点影子在里面,所以觉得这里是地球。 却又想起自己应该死去了,这里肯定不会是地球了。 想着想着又想起前世的父母弟弟,还有那些亲朋好友,脑子里一团乱麻。 狠狠一拳砸在了木屋的门檐上,顿时一下片灰尘飘扬而下,也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小朱儿,不,不是,帝朱,你怎么了,受伤没?”老妪闻声走过来,自从那天起,她就不再叫李丹的呢称了。 李丹也乐的如此,任谁天天被叫做“小猪儿,小猪儿”的也不舒服,而且帝朱这名字多霸气,读起来多带劲,他对自己父亲起名字这点的水平表示高度赞赏。 “没事,娥,我在想一些事情,你去收拾吧。” “嗯,那你注意点。” 同样的,李丹也不能对老妪用尊称了,因为这尊称只能对他的祖母称呼,所以就只能直呼名字了。 “黑虎,也是老虎,可是该怎么对付老虎呢?” 李丹开始一遍遍察看自己的记忆,回想任何可能让一个普通人杀死老虎的方法,任何细节都不放过。 首先,老虎害怕什么? 熊罴,豺群,这个不行,又不是真的玄幻世界,哪有天材地宝引诱它们两败俱伤。 山雀的粪便,这个好像是谣传,说是老虎的毛皮只要沾到山雀粪便,就会开始腐烂溃败,最后就会染上恶疾而死。 如果说黑虎身上有裂开的伤口,擦上粪便,说不定还有可能细菌感染,这个也不行,放弃。 火?这个也不行,仙儿已经试过了,黑虎虽然也不喜欢火,但是却不害怕火,木柴做的火把,稳定性太差,一点点时间,对它造不成伤害,除非用油,可是去哪弄油,动物的脂肪常温下又是固体的,总不能让他提着一陶罐子,一点一点往黑虎身上抹吧,那还不如往自己身上抹,说不定黑虎觉得香甜可口,让他挂得没有痛苦。 挖陷阱?立竹刺? 李丹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腿,忽然冒出了一身冷汗。 那天偷偷出去打猎,幸亏被人发现了,要不然自己这点力气,根本做不了陷阱机关。 先不说别的,就是挖个足够狼掉下去的深坑,对他来说可能都要花一周的时间。 真是,唉,看来重生以后,记忆力变好了,脑子却不够用了,只想着做各种陷阱,也不想想有没有能力去做。 又平添了几分苦恼。 时间缓缓而过,鹿里还是老样子,各自为生存而忙碌着,李丹也没能想出个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鹿月的伤势基本痊愈了,不会影响到行动,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这个他母亲最好的伙伴,也是一个好猎手,身材矫健,擅长弓箭,能够虎口逃生,还带着受了重伤的仙儿,可见她的身手。 老妪也把一些贵重的东西打包好了,巫送来了一大堆食物,足够他们三人二十天食用,虽然很有可能半路上就变质了。 这一天天刚刚亮,三人就要出发了。 代步工具是六头鹿,一只雄鹿,鹿角坚硬,色泽光亮,作为鹿月的坐骑,还有两只温驯的老雌鹿,载着老妪和李丹,剩下的三头驼着行李和粮食。 三人缓步走出了鹿里的栅栏。 鹿月和娥都有些失落,眼眶红红的,她们从小到大都是在这里生活的,这一去很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要说没有反应是不可能的。 除了李丹,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自觉这一去才是蛟龙入海,飞鸟归林。 巫带着族长还有一些老人出来送别,给他们祝福,希望他们能够一路平安。 “帝朱,你去黑虎领地太过危险,族里的猎人都不愿去,我也不能强求,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先去平阳,等你阿父带着善战的族人再来杀了那黑虎。” “巫,你放心吧,我会避开那黑虎的。”李丹还是拒绝了这一建议,部落时代的人对亲情并不是十分看重,对于父母也不怎么孝顺。 所以对李丹的执拗万般不解。 “唉,愿天神保佑吧。” 见李丹不听劝,巫也没办法,只能目送三人骑着鹿,缓缓朝着远处的山峰走去。 待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山丘之后,巫才挥了挥权杖,七八名猎手忽然从鹿群中跑了出来,刚刚天色黯淡,竟是没人发现。 “你们几人跟在他们后面,不要让他们发觉,有了危险,尽力把帝朱救出来。” “是。”七八个猎手点头答应,然后就各自牵着一头雄壮的角鹿,远远缒在三人后面,很快也不见了身影。 第七章 初入深山老林 李丹骑在鹿上,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没有鹿粪的臭味,也没有族人处理牲畜留下的血腥味和腐烂味,浓度略高的氧气让人只觉心胸开阔,神清气爽。 胳膊腿太小,他也不敢浪,规规矩矩地打量着路边的美景。 既然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那世上的路,走的人少了,自然就消逝了。 基本就是一个中等村子人数的鹿里没有闲情来修整道路,每年外出也不过三四次,以至于广天阔地,没有路途,爱往哪走往哪走。 到处都是杂草,长得已有一人高下,还有一些短的是被人割走后留下的草根,割走的草晒干后储存起来让鹿群冬天食用。 四周看了看,李丹觉得除了空气好了点,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美景,千篇一律的杂草和低矮灌木丛,没有四处乱跑的傻孢子,没有争奇斗艳的花朵,也没有翩翩飞舞的蝴蝶。 让心中对自然风光敬仰已久的李丹大失所望。 “鹿月,这里附近怎么没有兔子之类的动物啊。” “被杀了,或者逃了。”她简短地回应了一句。 鹿月年纪不大,也就十四五岁,已经算是成年了,最多一两年内就会在巫的安排下和外族的适龄男子相亲,订下婚配。 她身长一米五六,在族里算是较高的女子了,长相中山,一头秀发梳成诸多小辫绑在脑后,也有一些鸟雀尾羽的装饰物,只是她性情冷峻,对人接物永远是一幅扑克脸,对李丹也没有任何的特殊。 李丹一撇嘴,“怪不得。”随即一拉缰绳,专心赶起路来。 望山跑死马。 看似不肖几步就触手可及的山脉,三人走了整整一天,不但没能摸到山脚,反倒是被一座土丘挡住了视线,只有那几乎插入云中的山顶还依稀可见。 天色已经黯淡,三人找了一处背风的内凹地,临时宿营。 鹿月常年在外,对这些熟练无比,脚力系在一簇坚韧的灌木丛上,周围有草,也不用专门饲喂。 外围洒了一些黑虎的粪便,这李丹在电视里和小说里见得多了,知晓是什么个原理。 然后就要开始生火了,李丹很是好奇应该怎样取火,族里有一堆火是永远不灭的,其他族人需要用火就到该处去取,所以李丹完全没见过传说中的钻木取火。 他盘坐在皮毯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忙碌,本来想去帮忙捡一些木柴,但是鹿月不让,她说现在这个时候野兽最活跃,很危险,李丹就乖乖地待在原地。 野外生火也有很多讲究,别的不说,这里漫山遍野都是易燃的野草,一旦引起大面积火灾,想逃都逃不了。 所以要清理出一圈空地,然后把耐烧的木柴堆积起来,中间夹一层易燃的枯草枯叶,最上层再搭上一些木柴。 “把那些木柴井状架起来,可以烧的更好。”李丹看了看觉得有必要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作为一个四有大学生,要是什么忙也帮不上,会有点小郁闷的。 鹿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什么也没有问,直接按照他的吩咐去办了,让准备装一波的李丹大失所望。 一堆柴火堆在清理出来的空地上,鹿月从怀里掏出两块半个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块来,看起来质地很坚硬,有人凿的痕迹,边缘很尖锐。 “这是燧石?” “你怎么知道?”鹿月终于有些惊讶了,族里的人除了猎人在外,从未用过燧石,她不明白李丹问什么会知道这是燧石。 “哈哈,天神告诉我的啊。”李丹打了个哈哈,想要糊弄过去。 没想到鹿月竟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锐利的目光好似要把他看穿了一样,然后开口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果然和那位大人,预料到的一样。” “啥?”李丹惊讶问道,“什么大人,什么预料到的一样。” 但是鹿月不再搭理他,拿着两块燧石狠狠相击,碰撞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同时升起一缕青烟,伴随着烧猪毛一样的刺激味道飘散到空中。 几朵蒲公英一样大小的绒毛球被这火星烧的黑乎乎的,但还没能燃烧起来。 老妪在一旁不急不缓地,用三根木棍搭了一个架子,从行李里面拿出一个陶盆,有三只互成角度的耳,耳上有孔,三根粗麻绳从空中穿过,系在了一起,然后烧了一个硬挺的黑结。 再用一根麻绳系在中间,另一端连在支架接口的地方。 忙完这一番,一朵小小的火苗终于出现,绒毛迅速燃烧,然后又点燃了枯枝枯叶,终于一堆篝火冉冉亮起,和天边半落的夕阳相应成趣。 李丹没心情欣赏,托着腮帮子思考鹿月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惜完全没有头绪,但是给了他很不好的感觉,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正在看着他一样。 离他们三里远的地方,那些猎手同样停了下来,一个个卧在地上,只有两人地警戒,同时观察鹿月三人的行踪。 “巫为什么要让我们偷偷保护帝朱,直接跟着不就好了,这样有了野兽也能帮衬一把。” “管那些做甚,反正听巫的就是了。” “帝朱既是天神之人,我们拼了性命保护他也是应该,巫却让我们做出胆怯怕死的模样,反倒是让他看不上我们了。” 这时,一直闭着眼睛小寐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抿了抿嘴唇,说道,“巫和我说,帝朱年纪太小,又得了天神传授,心中桀骜,我们就算跟着他也必定会起了争执,待他到了平阳唐都,受共主教诲,自然能够懂得巫的苦心。” 周围几人听了,不再说什么,他们其实还是不甚明白,但是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那人又是巫的传人,很受族人尊敬,说的话自然有智慧在里面。 一时无话,只余淡淡的凉风吹拂。 日月斗转,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篝火早已燃尽,烧焦的黑炭散落在一旁。 李丹从鹿皮毯子上蓦然坐了起来,揉了揉迷蒙的睡眼,看到鹿月和老妪已经醒来,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新的行程,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一日也就在黄昏时刻才会停下来,烧火取暖,吃些温热的食物。 起身抖了抖有些酸麻的大腿,骑了一天鹿的后遗症也开始发作了。 鹿月见他醒来,收了皮毯,招呼他继续上路。 三人就这样骑着鹿,穿过了两条山涧小溪,翻过了两座山丘,终于抵达了黑虎所在山林的边缘。 这里草地骤然拔起,数人环抱粗的大树悠然舒展着枝条,互相缠绕在一起,遮住了阳光,明明是正午当空,林中却有薄雾弥漫,地上落着厚厚的积叶,有些早已腐烂了不知几载,发散着腐朽的气息。 李丹眯着眼看了一眼眼前的山林,心里默想,“这一幅有妖气的模样,难道说这地方还真有妖兽不成。” 已经到了地方,自然不能怂了,他只好全副武装,跟在鹿月的后面,进了这座对他来说意义深远的高山。 第八章 目的地 古话说得好,逢林莫入,逢水莫渡。 哪怕是老猎手,老艄公,都不敢说自己一定知晓在山林之中,江水之下,会有些什么际遇。 鹿月本不打算带着李丹,出了危险唯恐照顾不了他。 但是耐不住他苦苦哀求,而且她心里觉得李丹必有神异之处,或许能够有意想不到的帮助,就应了下来。 这一幕可把后面的几个人给急坏了,进了山里,猎人和猎物的关系随时会对调,他们这些人极为担心护不了李丹的周全。 几人不用商量,全数跟进山林,为确保安全,跟在了百步之内,就算是有事,弓箭也能照应得到。 到了林子里,动物都热闹了起来,不时有小动物窜来窜去,惹得李丹一阵新奇,眼睛不住地打量,握着桑木小弓跃跃欲试,想要打一只猎物来看看。 好在他心里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没有轻举妄动,悄悄跟在鹿月的身后。 七拐八拐走了有一个多小时,李丹已经转的晕晕乎乎,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抬头只能看见茂密的枝叶,斑斑点点透下来的阳光都是耀眼至极,多看几眼就觉得双眼昏,一闭眼眼前都是闪闪金星。 更糟糕的是他的小腿疼痛难忍,先前说过这里的人是不穿裤子了,基本就只一件兽皮大衣裹在身上,就算有麻布衣物也只有重要场合才拿出来穿一穿。 不论是皮衣还是麻布衣服,都是裸露着小腿的,此刻那些薄薄的草叶子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走得快了,割得小腿锥心得疼痛,一道道红印子显现在皮肤上,有深的印子甚至会渗出血来。 走得慢了,也不见得就好,那叶子上沾着水滴还有一些偏酸性的物质,如果快了,下一片叶子划过,把那些没来得及渗透的液滴都带了出去,如果慢了,身上的汗液混着汁液一点点渗进皮肤,刺激得皮下神经更是酸爽无比。 要说这也是怪李丹这两年没有出来活动,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早就在草地里趟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一双小腿已经练了出来,寻常的草叶子已经难伤分毫。 终于他还是撑不住了,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喘着粗气,不时还倒吸两口冷气,缓解神经末梢传来的刺激。 连续赶了几天路,又匆匆在山林里穿行,亏得李丹前世参加过军训,忍受能力还是有一点,不至于这么快就崩溃了。 “不,不行了,歇一歇。” 鹿月闻声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他,脸上还是进山时那副谨慎的模样,丝毫不变,没有一点汗水滑落,好像这半个小时的行进对她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不行,这一段太危险,离黑虎巢穴最近,随时会有危险。” “可,可是我真的撑不住了。” “那我把你放在树上,等我带回你阿母遗骸再来带你走。”说着就要提着他往树上攀爬。 李丹赶紧往后退,想要躲开,结果腿上酸软无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是算了,我跟你一起走吧。”看看四周几乎一样的景色,万一鹿月记不得这里的路,他肯定是走不出去了。 咬牙提了一口气,终于是站了起来。 鹿月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能吃的了苦就是不错,她得了那位大人教导,曾经去过唐都三个月时间,见过很多大族后人已经没有先祖的气概,整日在城中游荡,手挽不得弓,肩扛不得物,只知道带着祖辈的追随者在城中横行。 “好,快跟上,尽快在日落之前走到那处洞穴。” 她转身就走,不过还是照顾了李丹,脚下的步伐放慢了几分。 跟在身后的猎人们暂时停了下来,脸上俱是疑惑地表情。 “我们已经这么久,怎么一只野兽都没有遇到,就算是黑虎的领地,也不可能整座山中没有一只豺狼。” 一个皮肤黝黑的猎人脸色凝重地说道。 他们都是在山林中混迹了十几年的人,都明白这种现象太不正常了,除非有两种可能。 一是黑虎就在附近,或者刚刚这附近转悠了一圈,吓走了那些贪婪的豺狼。 二是鹿月选的这条路线恰好避开了,这些捕食者。 这两种可能他们更倾向于第一种。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更加凝重,他们小时候就听过黑虎的传说,这座高山脚下有一片肥沃的平原,非常适合耕种,就是因为这黑虎,所以周围的部落几乎不会靠近这片山林。 一些人口上万,已经建立邑城的部落也尝试剿杀过黑虎,但是一队百人的猎手只逃出来十几个,还个个带伤,从此以后,黑虎的威慑力越来越大,久而久之就传唱成了妖兽之流,有了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几人都握紧了手上的武器,半弯着腰,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一旦发现任何动静,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事实并不出他们所料。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苍木后闪现出来,硕大狰狞的头颅轻轻伏在地面上,和丑恶面目完全不相称的粉红小鼻头轻轻耸了耸。 一丝微不足道的红色血迹,正在一片锯齿状草叶子的边缘,散发着生命的气味。 黑影那杏黄色的竖瞳闪过一道凶光,但是不知为何又低下了头颅,呜咽了一声,急匆匆地离开了。 也让这两波人躲过了一劫。 太阳的光芒渐渐暗了下来,丛林里的薄雾悄然间又增厚了许多。 猎人们迫不得已又跟近了些许,这样的距离很容易被经验丰富的猎人发现,但是也没有办法,不跟进就会把人跟丢的。 就在李丹感觉全身和用汗水洗了个澡差不多的时候,鹿月终于停了下来,脑子有点迷糊的他一头就撞了上去。 这一下李丹瞬间清醒过来,急忙一把抓住了鹿月的小腿,入手却没有少女该有的滑腻,反而粗糙异常,就像摸到了杨树皮一样,感觉很坚韧。 小脑袋毫不顾忌地在上面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才松开手,喘着气问道,“怎么停了,这是到了吗?” 鹿月没有说话,眯着眼睛看向了身后的山林,乍看完全没有异常,但是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那里隐藏了至少五六个人。 李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仔细了观察了好几遍,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什么也没有啊,还是赶紧赶路吧,天就要黑了。” “好。”鹿月点了点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朝着身后的方向了打了一个手势,就朝着一处隐蔽的山洞走去。 绕过了几颗参天大树,在李丹惊讶的目光中,鹿月挪开了一片看起来就像是在那里生长了好些年的藤蔓,一个被几块巨石掩住的洞穴突兀地显现出来。 那堆石头只留下了足够一个人钻进去的孔洞,两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爬了进去,洞里昏暗一片,看不到有多大,而且这里很是阴冷,比外面温度低了有十度左右。 正是浑身臭汗的李丹不禁打了冷颤。 “这里很安全,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动,我去捡一些烧的木柴回来。”鹿月说着钻身又出了洞穴。 “终于到了,可累死我了。”李丹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丝毫没有在意地上的冰凉。 第九章 被困 “你们怎么跟过来了。”鹿月淡淡地问道。 那巫的弟子开口回答,“我们是听从巫的安排,来保护帝朱的。” “那为什么不一起赶路。” “这是巫的安排。”不知什么原因,巫的弟子没有把巫的交代和鹿月说明,亦或者这也是巫的交代之一。 鹿月看了他一眼,不再发问,“这里很危险,你们跟我来,这里有一个洞穴,和帝朱在的洞穴是相连的,很安全。” “好。” 几个人跟在鹿月身后,很快回到了那处洞穴附近,然后翻过一个小坡,在一颗大树突起的树根下,有一个两尺方圆的小洞,盖着一堆枯枝,很是隐蔽。 几人也不嫌洞里黑暗幽静,都依次跳了进去。 离得不远的李丹也听到咚咚咚落地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这里的氛围让他有点看鬼片进入古墓的感觉,也不敢生出好奇心,各种鬼片告诉他,随便离开原地的人,除了主角以外都死了。 等了好一段时间。 日落月升。 洞口渗进里的金色阳光,已经变成了皎洁的月光,带着几分惨白和阴冷,照亮了一小块洞穴。 苦等良久的李丹已经有些受不了这里的寒冷,站起来活动着身体。 鹿月也终于回到了洞穴,从洞口把捡回来的一堆树枝扔了进来,堆在月光刚好可以照射到的地方,再次用燧石碰撞的火星,点亮了这个异常寒冷的洞穴。 摇曳的火光照应下,首先展现在李丹面前的是一个奇异的洞穴,不是地下溶洞,也不知道是怎样生成的,而且有一些不太明显的焦黑痕迹,倒是很有可能是百万年前原始人类居住过的地方。 洞穴不小,足有三十多平米,成一个梭子状,洞口和内部一个狭口很小,中间很大,高也有两到三米,足够人类在里面自由活动。 再之后,显现出来的就是仙儿的遗骸了。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看起来,年纪不大,在后世或许只是一个初入象牙塔的纯真少女,现在却会永远地沉睡下去。 李丹轻轻走到了遗骸旁边,看着仙儿那张和记忆里的爽朗笑靥渐渐重合的惨白脸庞,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他心里,这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为了他,仙儿怎么会默默无闻地陨落在这样的地方。 因为温度很低,尸体没有腐败,而是发着淡青色的僵硬。 她穿着一身的兽皮衣,身上已经被简单清洗过,腹部有着三道深深地抓痕,附近的兽皮上沾染着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头枕着一块凸起的石头,闭着的眼睛,朝着鹿里的方向,或许在她人生的弥留之际,心里还在担心,如果没有了她,苦命的李丹该怎样生活下去。 李丹握着她冰冷的手,靠在自己的额头上,这是她生前最喜欢做的动作,就像是祈祷一样,希望天神能够赐予他智慧,而不是那样憨憨傻傻的样子。 “阿母,我一定会杀了黑虎给你报仇的,等到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出去,安葬在鹿里外你喜欢的山坡上。 那里阳光永远照耀,春天的百花会在那里开放,屹立的山石上会刻着你的名字。” 鹿月站在一旁,冷酷的眼神中多了柔和,仙儿对她有大恩,其实她也也看不上原本憨傻的李丹,和人品无关,就算是会为了报恩,尽力不让他忍受饥寒,也不会多看他几眼。 李丹能够对仙儿这般孝顺,让她感到很欣慰,不是对他的赞赏,而是对仙儿的付出感到值得。 洞穴狭口连着一段细长的通道,曲折幽深,互相联通,甚至可以勉强通过一个消瘦的人。 另一端又是一个喇叭状的洞穴,可以看到很明显的人工开凿的痕迹,那里其实才是仙儿受伤以后暂时居住的地方,同在一个洞穴,两边的温度却是相差甚远。 那七八个猎人正盘坐在这里,听到李丹的低语,都有些沉默,因为没有点火,他们都看不到彼此,但是想来表情都差不多。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渴望,期盼,他们心里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在自己死后,也能有自己的后代把自己葬在阳光永远照耀的山岗,也能在温暖的季节鲜花开满自己的墓园。 他们不希望和前人一样,老到走不到路以后,就要走进不可见底的深渊,尸骨无存。 巫的传人也是如此,不过他更有见识一点,知道一些强盛部落的大人们已经这样做了,他们死后,把生前的珍藏和换来的黔首一起埋入地下,希望在天神的世界里同样过得富足。 用毯子把仙儿的遗骸包裹起来,李丹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靠着火堆传来的温暖,疲惫不堪的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李丹还是被冻醒了,火堆已经熄灭了,只有袅袅的白烟还不时的冒出一小朵。 伸了一个懒腰,全身的骨骼发出嘎嘣蹦的脆响,就像长时间没有用过的自行车一样。 “啊,嘶,这洞穴也不是背阴面,怎么就这么冷呢。”李丹发出几声痛苦呻吟,因为全身的肌肉被冻僵了,所以刚刚只不过起身猛了一点,小腿肚子就抽筋,摸着小腿就像一块拧起来的铁疙瘩一样。 “赶紧离开这里吧,真是难受了。” 正在他哀嚎不已的时候。 微弱的嘶吼声,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而且似乎持续了有一段时间,就在李丹准备仔细聆听的时候,又戛然而止,让他还以为出现了幻听,更加坚定了尽快离开这里的决心。 鹿月又不知道去了那里,小胳膊小腿的他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做,这让他有些烦躁,希望自己能够尽快长大,至少有力气做一些事情,现在他是真正的有心无力。 他爬出洞穴,朝着周围轻身呼唤鹿月的名字。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林子发生了剧烈的抖动,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下面横行。 鹿月慌慌张张地从灌木从里窜了出来,脸色苍白,看到李丹在洞穴外面,焦急地喊道,“快进去,那黑虎追来了。” 李丹不敢耽搁,一转身,又从狭小的洞口爬了进去,鹿月也很快爬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未曾消散的恐慌。 “怎么了。” “黑,黑虎,有两只,我们上次打伤的那只是母的,它刚刚产崽了,外面那只是公的,它更加强壮,也更危险。” 话音未落,含着无尽威严和愤怒的咆哮在洞口炸响,一张完全遮住洞口的圆形狰狞面孔突兀地出现,吓得李丹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惶恐不已,就连鹿月也是脸色惨白,完全没有了平日的镇定。 “怎么办,那些石头能不能挡住它。”李丹在死亡的压迫下脑袋急速的运转,希望可以找到逃生的办法,但是这似乎是一条绝路。 他们已经被困在洞穴里,只能坐以待毙。 第十章 狭缝惊魂 吼! 黑虎在洞外不停地咆哮,它似乎是认定了要杀死里面的生物,两条虬劲的前腿不停地扒拉着堆在洞口的石块,对于人类来说拼尽全力也只能靠着木棍撬动的巨石,在它的利爪下慌不择路地逃窜。 每一声巨响就像拍在李丹脆弱的心脏上,他缓步地往后挪动着脚步,冷汗从脑门上冒出来。 不肖几步就靠到了那处狭缝,似乎已经没有了退路。 “怎么办,怎么办。”被咬的发白的嘴唇颤抖着说道,似乎是在询问鹿月,又似乎在询问自己。 身上的桑木小弓没能带给他一丝安全感,那把青铜玩具刀更是已经被他丢在了地上,都没有发觉。 慌乱中鹿月还能保持一丝理智,她把包裹着仙儿遗骸的皮毯滚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然后也快步走到了狭缝的地方。 狭缝里看不到光,那一边的洞穴也遮住了洞口,空气流通很缓慢,站在狭缝前的李丹也没能感受到空气的流动。 “快,往里退,那狭缝能过去。”鹿月朝着李丹喊道,抢先走了进去,然后牵着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往后挪动。 这时候黑虎已经刨开了一个一米方圆的大口,零散的光线洒了进来。 李丹也清晰地看到了黑虎的模样。 它与鹿月描述的和周围部落中传说的样子都有些区别,并不是通体黑色,黯淡的光线下,可以看到,从它磨盘大小的面庞到前腿上都散布着暗红色和黑色相间的条纹。 圆盘型的脑袋,远远看上去就像被人拿平底锅拍过一样。 杏黄色的竖瞳充满了怒火,似乎是认出鹿月就是伤害它配偶的凶手,篷起的毛发根根炸立,暗红色的条纹在额头绘成的王字,让它就像一尊发怒的王者,任何违背它的都将被毁灭。 顺滑的皮毛被它打理得一丝不苟,干净利落地贴在壮硕有力的肌肉上,在这个不缺少猎物的时代,它可不像后世的老虎那饿得肚皮瘪瘪的模样。 超强地力量使得洞口的石堆泥巴一样地散开,洞开越来越大,眼看就能破开一个足够它窜进来的口子。 刚刚侧身挤进狭缝里的李丹,使劲力气往后挪动,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就是走不动,好像卡住了一样。 “你怎么不走了。”前面带路的鹿月拽着他的手焦急地问道。 “我的弓好像被卡住了。”李丹有使劲往里抻了几下,随即又被拉了回来,他用手一摸,忽然发现自己背后桑木弓的弓弦挂在了一个凸起后面的凹槽里。 “把它拉断。” “咿,呀!”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还是没能拉断这根仙儿为他精心制作的弓弦,虎筋作骨,丝线辅之,同时俱备了极好的韧性和弹性。 但是在这个时候,原本计划用来保命的东西反而成了致命的累赘。 “啊!”李丹心急如焚,可是那弓箭卡在凹槽里没有一点要断的意思,鹿月正在第一个拐角的地方,也提供不了多少帮助。 “出去把弓摘了,快!”经验丰富的鹿月立马提出了最快的解决办法。 看着越来越大的洞口,李丹一咬牙,就要重新挤出狭缝。 那黑虎看着猎物就要逃跑,也加快了速度。 逼仄的狭缝在李丹脸上擦出一道血印子,他顾不得疼痛,三步并作两步,又挤了出来。 吼!怒火中烧的黑虎怒吼一声,猛地冲了进来,但是洞口还是有些小,以至于中途卡顿了一下。 让来不及摘下弓的李丹有了一线生机,闪身又进了狭缝。 嘭! 四肢同时发力的黑虎一个前扑,突破了重重阻碍,落在洞穴的中央,庞大的身躯几乎快要塞满了整个空间。 哈吼!骤然下降的温度,让它不自觉打了个响鼻。 李丹一边发出尖利的叫声,一边用力往后挪动,丝毫顾不得被尖锐的地方硌得身体生疼。 咚!咚! 两只蒲扇大的虎爪按在狭缝两边,整面灰黑色岩石构成的石壁都狠狠一颤,碎小的颗粒抖落了下来。 就在这要命的时刻,李丹发现自己的弓弦又卡在另一边的石头上。 “啊!,我靠&#£$@~~”焦急地快要哭出来的李丹破口大骂,怒目圆瞪,脸憋的通红,右手抓着鹿月拼命地拉扯,左手也扣着一块突起往前拽着自己的身体。 黑虎缓缓低下自己的头颅,一只杏黄色的眼睛,一个小巧的粉红色鼻子,还有半张咧起的嘴巴和露出的巴掌长的虎牙,慢慢贴在狭缝前。 刚好和李丹的脑袋持平。 猩红的舌头从交错的利齿间弹出,眨眼间就到了正在破口大骂的李丹的脑袋瓜子前,粗如砂纸的舌尖在他的耳朵上轻轻一舔,留下了一滴黏糊糊的哈喇子。 李丹的身体一怔,张着嘴巴,机械人一样咔咔地扭过脑袋来。 正好对视上那只充满了暴瘧,不屑和狂傲的眼睛,砸吧了两下嘴巴,就像脱了水的鱼儿,临死前的无声低语。 一团腥臭的和气扑到了他的面前。 他知道自己应该转身快跑,可是那双腿好像已经不是他的了,软软的钉在原地,就连脑袋不听指挥,瞪着前方发癔症。 黑虎似乎看得厌烦了,或者是看眼前脆弱的小猎物居然一直看着自己,而不是逃跑,触怒了它。 血盆大口撑开,两排牙齿完全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一道几乎肉眼可见的波纹从那里发出,整个洞穴都在这波纹中颤抖起来,距离最近的李丹只感觉耳朵一阵轰鸣,转瞬间又消逝无踪。 他忽然感到有人再拉动自己的手,终于扭动了头,看着鹿月正嘴巴一张一合的,但是没有一点声音。 “这是怎么了?怎么没声音了。” 他惶恐茫然地转动着脑袋,不知道该干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 微弱的声音从他脑海深处响起,“帝朱,快跑,不要傻站着。” 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恢复到了一个正常人的声音。 从临时失聪恢复过来的李丹,大吼一声,继续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拉,想要扯断坚韧的弓弦。 黑虎看猎物要跑,抬起厚重的爪子,对着狭缝狠狠一抓,一大片岩石被撕扯了下来,同时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痕迹。 啪啪啪。 虎爪翻飞,一块块岩石向后飞去,那锋利的爪尖离李丹越来越近,他的脸色时而通红,时而惨白,脸上的汗滴汇成了娟娟细流,从下巴一滴滴地洒落,也不知道是累出来热汗还是吓出来冷汗。 就在那虎爪堪堪碰到他的虎皮袄衣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已经涌上了一股绝望,就连山石都阻挡不了它,还有什么能够保住他的性命。 嗤,蹦~。 银瓶乍破水浆迸,这时绷得紧紧的弓弦忽然发出急促短暂的颤音,终于,坚韧的弓弦在黑虎不经意间挥出地的利爪下,被轻而易举地割断。 使差了力的李丹往前一栽,脑袋磕在狭缝壁上,黏糊糊的血液都流了出来。 他却反而大声一笑,“天不亡我啊。”拉着鹿月的手开始缓慢地窜过黑暗的拐角,消失在了黑虎的视线里。 第十一章 另一道咆哮 风戏云,云戏林; 林戏鸟,鸟戏人。 李丹觉得自己现在很像一个原始人了,刚刚虎口逃生,从另一边洞穴里爬了出来,就被树上不知名的鸟儿来了一泡幸运翔。 而他居然没有理会,还憨憨地傻笑着。 “现在怎么办?”鹿月和那群猎手围在一起,焦急地商量。 “不能让它从洞里跑出来,我们跑不过它。” “是啊,要不我们绕过去,把洞口堵上,把它闷死在里面。”一个人提议道。 “不行,我们一有动静,黑虎反身一扑,破开的洞开挡不住它的利爪。”巫的弟子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否决了这一办法。 李丹一把抹去头上的鸟屎,在地上搓了搓手,走了过来。 他没有询问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就算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能猜出来,这肯定是巫的安排,只是为什么这样做,他也不清楚。 听了巫的弟子的分析,他很是赞同地点点头,“没错,那畜牲一爪子就能打碎山石,现在就算去堵,仓促也只能挡住它几秒钟。” “帝朱,你是天神的传人,你说我们怎么才能逃离黑虎的利齿。” 几个人瞬间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必须有人在前面引诱它,然后声东击西,趁机堵上洞口。”这种简单的计策,李丹还是可以想出来的。 “这还不够,我们堵洞口的时候,黑虎就能把堵上的再扒开。 所以你们要露出一个小口,把火把扔进去,熏死它。” 众人稍稍一想,就点头同意了,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们要快,等它反应过来就迟了,我去狭缝那里继续骚扰,你们和帝朱去洞口堵它。” 说动就动,时间不等人,鹿月说着就要跳下洞口。 “等等,你进去以后,拿麻布湿了水,等我们开始扔火把,你用麻布遮住口鼻,最好眼睛也一起遮住。” 鹿月一点头,原路返回狭缝,朝着因为找不到猎物而愤怒异常的黑虎,扔了一块石子,挑起它的注意力。 李丹则带着其他的猎人绕过山坡,返回了被破开的洞口外面。 “嘘,,小声一点,你们八个人,五个悄悄去把石块垒起来,两个去找更多的石头,最后一个去找木柴,我来点火。” 危机是逼迫一个人成长的关键,面对困境,不去拼命思考的人,永远是一个失败者,每一个成功的背后,都是危机下的机遇和决断。 他从未组织过任何活动,但是现在无师自通,等到众人开始行动,他心里也没有松懈,而是开始设定更加完善的计划。 黑虎有两只。 这是鹿月给他带来的最重要的信息,还有一只真正的母老虎在山林中隐匿,尽管它很有可能刚刚生产,比较虚弱,也不是这几个猎人可以抗衡的。 毫不夸张地说,就算现在有十几个猎人拿着步枪,在这茂密的丛林里,和刚刚生产完的黑虎来一场对决,谁生谁死都是一个难以肯定的问题。 燧石不停地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李丹眯着眼睛,思考着怎么样才能把这两只虎夫妻一网打尽。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一颗颗被扒开的石块,在五人合力下,渐渐垒了回去,破开的足有一米三四的口子,一点一点地缩小。 猎人们身上有常备的助燃的动物脂,可以更长时间的燃烧。 找来的木柴堆成一圈,一头被抹上了动物脂,李丹又把身上的麻布衣服撕成了布条,在每个火把上裹着一条,然后再抹一层脂。 燧石还是比较可靠的,十几次的尝试就点燃了引燃枯草, 把每个火把缠着布条的一端点燃,黑色的烟雾在动辄数十米高的苍林巨木间很不起眼,也不惧那母老虎发现。 就在点到第十个火把的时候,意外终究还是出现了。 虎类的爆发力很强,但是耐力很差,所以它的耐心也很差,一段时间内抓不到猎物,就会果断放弃。 黑虎虽然有仇怨在身,耐力也比寻常老虎绵长。 但是燃烧火把的刺激气味,蔓延进了这个冰冷的洞穴,就显得极不平常,很快就引起了它的注意。 而且仇人虽在眼前,但是久攻不下,就算它的智商比不上狼和狐狸,也能发觉自己中了圈套。 黑虎巨大的头颅一转,果然,那些可恶的猎物居然是还有同伙,趁着自己不注意把洞口堵上了,只留下一个半米不到的小口子。 吼! 这次它是真的愤怒了,洞穴顶上本就有些松散的石粉簌簌地落了下来。 “快,扔火把。” 正堆着石头的猎人赶忙喊道。 其他人不敢耽搁,一个火把打着旋扔了进去。 和正面扑来的黑虎相撞,浑圆的脸盘子上被砸了一下,黑虎猛地想要刹车,但是这么短的剧距离是不可能了,它闭着眼睛,一头撞上了堆好的石块。 嘭! 整堆石头都是一颤,吓了李丹一跳,这洞穴在一个较缓的山坡上,往外推要省力的多,他还生怕黑虎几下就能撞开,要是那样的话,他们可就危险了。 好在石堆还算可靠,动静不小,效果不大,反倒是把一些碎小的石块抖进了缝隙,整体上又坚固了几分。 “三个人继续堆石头,剩下的都去找木柴。” 李丹大声命令,从容若定的指挥倒是颇具风范。 黑虎摇了摇头,就站了起来,这点撞击没有对他造成什么损伤,只让它更加不爽,发出了一声怪异地嚎叫,和刚刚愤怒的咆哮有一点区别,但是这一点只有李丹注意到了,其他人还是很兴奋地继续着手上的任务,如果猎杀成功,他们就是在方圆百里内都能享誉盛名,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会受到礼遇和优待。 黑虎故技重施,把石头往身后扒拉,不过这次是逆着坡的方向,更加费力,扒石块的速度已经和填补的速度持平。 一个个点燃的火把被丢在洞穴里,呛人的烟雾在洞穴里弥漫,黑虎也愈加焦躁起来,因为加了易燃的脂,那些火把比较难以扑灭。 它拍了好一会儿才熄灭了一只火把,但是这个时间里更多的火把就被扔了进来,而且还有一些枯草枯枝也被扔了进来。 火势开始蔓延,黑虎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再理会愈加炽热壮大的火苗,专心应付面前的阻碍。 填补石块的人压力大增,而且附近的石块已经都搜寻了过来,短时间很难得到补充,必须在石块用尽之前,让黑虎丧失战斗力。 按照李丹的吩咐,鹿月用湿麻布捂着口鼻从另一端出了洞穴,而且把洞口掩得严严实实,保证烟雾都会集中在洞穴里。 做完这些,她来到了帝朱的身边,也发现正在僵持的状况,如果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 “你去想拿弓射它,争取时间。” 鹿月应了下来,提着弓箭朝着洞口一顿乱射,黑虎顾忌可能会被射到眼睛,动作就慢了下来。 形势一片大好。 李丹的脸色却愈加难看,因为他隐隐约约地听到,另外一道虚弱的咆哮从远处的山林里传了过来…… 第十二章 一网打尽 “哈哈哈!” “呜嗷嗷!” 李丹看着正围在一起欢呼雀跃的猎人,鄙夷不已,不就是两只老虎,哥想拿下来还不是松松的。 他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嘴巴也一直合不拢,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 两只巨大的黑虎尸体躺在地上,四蹄蜷缩的姿势昭示着它们死的很痛苦,黑色的皮毛上有了一些烧焦的痕迹,全身还冒着淡淡的烟气。 狰狞的面孔上有些惊恐和不甘,眼皮耷拉着,露出一丝杏黄色竖瞳的余光,眼角还有深深的泪痕,一直延伸到嘴角,锋利的牙齿被熏得焦黄,粉红色的小鼻头肿也成了一个大包。 这些都表明,它们是被呛死的。 旁边一个一米多宽的洞口,还冒着白色的烟雾,两根儿臂粗的麻绳绕在旁边巨木的枝干上。 李丹躺在母虎的身上,因为刚刚生产,她身上的皮毛更加的柔和,躺在上面很舒服,斑斑点点的阳光照耀,温暖的感觉让人舒服至极,完全放下了警惕。 蜷起胳膊,放在头下枕着。 他回忆着刚才的惊险和惊喜。 …… 公虎在缺氧的状况下,速度大大降低,每隔几秒钟才有攒够消耗用的氧气,朝着石堆刨一爪子。 大量的枯草枯叶被扔了进去,火光不大,烟雾却已经占据了整个洞穴,甚至从另外一个出口都能看到稀薄的烟雾。 李丹站在一块突起的大山岩上,两只手捏着拳头,大拇指不停地搓动。 母虎的啸声越来越近,正在热火朝天干活的猎人也都听到了,没有了刚刚的喜悦和兴奋,只剩下了担忧,眼睛不时飘过正在思考的李丹,期望他能想出办法来。 “怎么办,怎么办,时间不多了,真是疯了,我又不是真的天神下凡,哪有能力干死这两头妖孽。” 心里焦躁地想着,脑子却还是快速的运转。 忽然,他灵机一动,一个念头涌了上来,“这么做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它,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 一咬牙,对着期待命令已经的猎人们喊道,“三个人,把洞口全堵上,不要有缝隙,用藤蔓掩饰好,一定要快。 其他人带上所有的火把和木柴枯草,跟我走。” 跳下巨石,就开始跑动起来。 这里的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民智不开,很容易信服比他们勇武的人和有智慧的人,他们对命令不会有一丝怀疑。 就算是巫的弟子也被帝朱表现出来的能力所折服,直接跟在了他的身后,很机智地带上了一根还燃烧着的火把。 鹿月也从报恩保护的心态转变过来,从主导变成了服从。 这段距离不长,一行人很快跑到了还没有来得及遮掩的洞口旁,这里的烟雾也弥漫开来,一靠近就被呛得眼睛火辣辣的疼。 “把点燃的火把扔进去,洞口尽量扩大,再找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快!” 往后退几步躲开了烟雾,李丹指挥着他们劳动,然后自己寻了一颗看起来比较歪斜的巨木攀爬起来。 爬了好几次,他尴尬地发现,自己的攀爬技能还没点开,手上的皮都擦伤了,还在原地踏步。 不过这点小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用绳子拴了一块石头,让一个猎人学着他的样子样子往树干上一甩,石头由于惯性带着绳子绕了树干好几圈。 用力一拉,很是稳当。 借着工具,他慢慢爬到距地面有七八米高的枝干上。 站的高,看的远,母虎穿梭带起的动静也被他轻而易举地收入眼底,按照那个速度估算,大概过个两三分钟就能到达这里。 底下的准备工作完成的很快,另外一头的洞口已经被完全堵上,至少视线里那里已经没有白烟缭绕的景象,如果不是提前知晓,也很难发现端疑。 这边的洞口已经被强行拓宽了不少,浓郁的烟雾充斥着洞口,里面的场景已经不见分毫。 “好了,你们都爬到树上来,拿着弓箭,搬上那几块石头。” 几个猎人抱着石头,一手拉着绳子,很快就到了比李丹还要高一点的枝干上面。 对面的一颗大树上同样坐了几个人,手里都拿着弓箭和坚石。 母虎焦急中带着虚弱的咆哮终于穿透层层壁垒,传到已经有些神识不清的公虎耳朵里,它拼尽胸中一口气,大吼了出来。 这一声吼出去,它脑袋就变得昏昏沉沉,喝醉了酒似的,四肢踉跄了几下,还是没能撑住,软软地趴在了地上,低下了高傲的头颅,鼻子凑在蓬松的皮毛下,苟延残喘。 声波从洞穴穿过狭缝,通过喇叭状洞穴的增幅,最后从故意拓宽的洞口发散出去。 这一不同寻常的吼声传递出很多信息,母虎一听,速度又提了一个档位。 “都隐蔽好,不要发出声音,听我的指挥。” 担心有一个环节出错,导致满盘皆输的后果,他再次强调了一遍。 母虎果然被吸引到了烟雾缭绕的洞口,和公虎确实有些不同,它体型更小一点,身上其实也有暗红色条纹,但是很不明显,匆匆看起来就和通体黑色一样。 它的肚子比鹿月上次见的时候时候瘪了很多,后腿间还有没有干涸的羊水和血迹,确实是一幅刚刚生产不久的样子。 母虎没有仓促行动,毕竟洞口里面的场景什么都看不到,就算是气味也都被遮盖了。 它不傻,明白自己的配偶遭遇了圈套。 在洞口徘徊了一阵,又朝着里面吼了几声,似乎在询问什么,但是只隐隐约约有几声呜咽反馈回来。 刨了几下地面,它还是没能下了决心。 正在李丹暗自焦急的时候,它动了,伸出爪子推了一块石头从洞口掉了下去,很快就听到了清脆的碰撞声。 “好聪明的妖孽。”他暗赞了一声。 听到声音它似乎是判断出了洞穴的高度,终于下定决心,从洞口轻轻一跃,跳了进去。 这一边洞穴确实不高,离洞口只有两米三四的样子,以母虎的体型,只要身体往上一趴,就足够把肩部和头都露出来。 母虎一进入洞穴,就知道自己上当了,这里没有它的配偶,后腿一瞪,前身就从洞口探了出来。 “快,扔石头砸它。” 几个猎人感觉把手里的石头扔了下去,他们的准头都算不错,起码都砸在了洞口范围内。 七八米高的俯冲加速,让本就沉重的石头带上了强劲的动能,把母虎两只爪子砸的鲜血淋漓,它也被迫落回了洞穴里。 就这样,笼罩在烟雾里的母虎很快也缺氧导致身体无力,软软倒在地上,不再往外蹦窜。 为了保险起见,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烟雾渐渐消散了大半,他们才从洞穴里拉出了黑虎的尸体…… 第十三章 安葬 一处不知名的小山岗,它坐北朝南,静静地沐浴着橘黄的阳光。 遍布碎石的山坡上杂草旺盛,一簇簇各色的野花也相拥开放,嗡嗡的蜜蜂勤劳得采着花蜜。 除了它们,这里几乎看不见什么动物的踪迹,也很少有人来。 但是此刻有七八个身穿兽皮衣物的猎人和一个老妪,正簇拥着一个小孩子,跪倒在一块山石面前。 石头上放着一颗巨大狰狞的野兽头颅,猩红的血液浸湿了大半个表面。 平整的石壁上,刻着一列简体大字,“慈母鹿仙儿之墓”右下角也刻了三个小字,“帝朱立。” 这些人就是打虎归来的李丹等人。 那天侥幸干掉了黑虎之后,他们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去他们的巢穴里逛了一圈,就离开了。 两具巨大的虎尸八个人搬了两趟才送下了山,然后仓促搭了个架子,让驮鹿拖着尸体,来到了这个仙儿生前曾经带着李丹来过一次的山岗。 这里的风景很不错,入眼间全是茂密的绿色,由于黑虎的震慑,附近没有什么部落,刀耕火种的厄运没有降临到这片可怜的山野上。 李丹不懂风水,不过这地方有山有水,还有风,想来差不到哪里去。 他担心发生尸体腐烂前还没能下葬,这样不吉利的事情,也就没有做什么棺材,只是匆匆刨了一个坑,用鹿皮毯子裹起来,直接安葬下墓了。 打造石碑是不可能了,李丹就找到了这块山石,在墓坑右边三十米远的地方,山石前面有一面相对平整的石壁,可以刻上碑文。 打算刻字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他不认识这个世界的字啊,只会说不会写。 询问了一圈,也只有巫的弟子识过字。 李丹把自己要写的字告诉他,结果他有些惭愧地说:“帝朱,我只会写‘母’,‘鹿’,还有“立”,其他的几个字都不会写。” 这下他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难道写简体字?”心中暗想,“这样的话还要找个理由解释一下,又要装一次神棍了。” 众人只见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你们都不识字,那我只能刻上从天神那里传来的文字了。” “天神的文字。”巫的弟子眼睛一亮,作为未来族里最有智慧的人,他对任何知识都保持着敬畏和汲取的心态,听到传说中天神的语言,更是激动不已,直接就同意了。 其他人甚至不知道在石头上刻个字有什么深远涵义,没有理由反对,都兴致勃勃地期待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掏出那把匕首,在石壁上刻画起来,用的力量也不大,只要刻一个痕迹,让人帮忙沿着界限凿开就好了。 用一把匕首完全报废的代价,这几个字总算是刻好了。 但是事情又发生了转折,鹿月坚持要用黑虎的头颅祭祀,而且还要求他必须亲手来,可是你能指望一个连鸡都没有杀过的人去面对血淋淋的头颅吗。 李丹自然是坚决不从。 “不行,把头割了皮毛就不完整了。” “哼!在你的衡(天平)里,你阿母还没有一张皮子重要吗?” “我,你……哼!”被问的哑口无言的李丹只好从她手里接过一把看起来更加坚韧的青铜短剑,愤然走到母虎的尸体前,握着剑柄,左右绕着虎头绕了两三圈,还是下不了手。 鹿月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还是一个憨子,天神的传人就是这么一个怂包。”嘴里恶毒地呢喃着。 听得李丹青筋暴起,额头上磕出来的伤疤又隐隐渗出了血迹。 “啊,老子不是懦夫。”他又想起被人围起来嘲讽的场景,胸中怒火冲天,大喝一声,双手握剑柄,强逼着自己睁开眼睛,直愣愣地朝着黑虎的脖子插了下去。 尽管血液已经冷却,但是没有遭到破坏的血管大动脉被割破的瞬间,一束妖艳的血花还是溅了李丹一脸,甚至有几滴溅到了眼睛里,把他的瞳孔映得血红。 受到血液的刺激。 他状若疯魔,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一剑一剑,不停地插在黑虎的脖子上,知道把半个脖子都插得千疮百孔,才被鹿月一把夺过手里的短剑。 此时的他全身都是猩红的血液,眼眸血红地看着鹿月,就像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一样。 鹿月从来不会对他客气,这也是李丹最无奈的地方,现在就是这样,她毫不顾忌地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手印。 “啊,怎么了。”李丹眼中的血色退去,茫然地看着周围血腥的场面。 黑虎的半个脖子被刺烂,猩红的血管,雪白的颈椎都显露出来,李丹只看了一眼,就有些忍不住腹中的翻滚,连忙捂住了嘴巴。 结果手上的鲜血带起一股腥臭直冲他的鼻腔,刺激地脑门一阵发晕,松开手,趴在地上干呕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这段时间鹿月已经把剩下的半个脖子砍断,黑虎的脑袋已经被摆放在山石上,血液顺着石壁流进了凿出来的碑文里,就像涂上了红色的染料,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暂时压下胸中的怒气,乖乖地跪坐在石壁前,磕了三个响头,“阿母,黑虎我已经杀了,祭奠在您的坟前,我也要离开了,以后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其他人也都对着石壁磕了三个头,发誓一定把帝朱安安全全地送到平阳的唐都。 老妪只是哭哭啼啼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悲伤。 最后鹿月才跪坐在山石前,红着眼睛说了一堆她们之前经历过的种种,周围的人听得无聊,都一起去处理那黑虎了。 只有李丹还是愤愤不平地看着鹿月。 “……,仙儿,你最后告诉我不要让帝朱给你报仇,我没有阻止他,是我对不起你。 不过你的孩子不是憨人,他很聪慧,是天神的传人,他天生不平凡,我们还是借助他的智慧才杀死了两头黑虎。 我一定会保护他去见他阿父,你让我交给共主的东西,我一定会亲手给他……” 听了这一段,李丹眼中的愤懑小了不少,她这么做也是为了报答阿母对她的恩情,懂得报恩的人他都是比较认可的,再者他虽然干呕地很痛苦,但是也没有少一块肉,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不过好面子的他,还是哼了一声,才施施然跑到一旁去准备晚上的黑虎篝火晚会。 夕阳下,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依偎在山石的旁边,不停的低语,一阵阵清风拂过,不知道是在感慨,还是在赞赏…… 第十四章 虎肉烧烤晚宴 终于到了庆功的环节。 打生打死的也就是为了享受生的喜悦,吃喝玩乐,就是这么简单。 有了猎人们光明正大的加入,这一堆篝火点得更加明亮,汹汹的火焰直窜而起,照亮了一大片草地。 黑虎已经被剥皮抽筋,连骨带肉,即便是在少了头颅之后,也有约莫五百公斤以上的重量,大大小小加起来十一个人,也吃不了一百斤。 要知道虎肉可是大补,他们最多吃个半饱,就能感觉到身上火气上涨,再吃,就会虚不受补,反倒不好。 “公子啊,这么多肉怎么处理,我们带的盐只够腌制半只,剩下的如果不处理,几天时间就不能食用了。” 现在这些猎人已经对李丹心服口服,也纷纷表示愿意追随李丹,来偿还以前嘲讽他带来的心理伤害。 追随和护送不一样,如果是护送,完事以后他们就会鹿里了,但是追随就代表把命交给了追随者。 人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他们可以对一个弱者欺辱鄙夷,也可以对一个强者死命相报。 不过很多人不喜欢这样,因为这样有欺软怕硬的嫌疑。 有人追随自然是好事,自己一个孩子终究不便,到了平阳,又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那便宜父亲对自己不喜欢,有人帮衬,也不至于过得太落魄。 李丹看了一眼问话的那个人,反问道,“部落里的盐是从那里来的。” “这,公子你问靈吧,他应该知道。” 靈就是巫的弟子,他也只有一个名字,等到巫死后,他也会被人尊称为巫,没有名字,姓氏。 “部落里的盐都是和最近的潞邑交换的,那里是潞水氏的族地,人口有两万,附近的部落都在那里交换。 但是那里也没有盐,盐是从唐都平阳附近的有盐氏族地换来的,那里有一座盐池,据说那里有取之不竭的盐。” 李丹听完,心想,“这想必也是一种控制手段吧,这里离海有很远的距离,而且不归属这里统治,所以没有海盐的进补,控制了盐井,很大程度上就控制了周围的经济。” 盐这种东西,说它是无处不在的,也不算夸张,毕竟生命不仅离不开水,想要活下去,也同样离不开盐。 好歹是经过信息时代冲洗的人,一些简单的制盐办法和保存肉类的办法,还是有的。 其中,土法制盐:收集含盐量高的土壤表层,放置于一个较大的容器或挖制的坑内(大小深度适当),底部铺上塑料薄膜制品之类的不透水层,将收集的含盐土壤放于其中,加入适量的净水,慢慢滴淋至一容器中,将此水放置于广阔不透水池面,放在阳光下慢慢晒制即可制得。 这一方法简单实用,是古代制盐的主要产业之一,对古代人民身体素质的提高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以至于到了李丹前世,人们即使不再使用这一办法,也把它供奉了起来。 李丹思考了一下要求,又对比了一下附近的植物地貌,心里有了底,于是自信满满地开口说道,“盐好得,虽然费些功夫,但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不可能。”靈摇了摇头,打死他也不信,每次用一只活鹿才能换取一包的盐,能够要多少有多少。 “等到明天你就知道了,这肉烤了以后,到明天还坏不了,不用着急。” 看到李丹智珠在握的样子,靈也泛起了嘀咕,莫非还真有什么天神传下来的方法。 一张几乎完美的黑色的虎皮被剥了下来,那油光水嫩的皮毛,看着李丹欣喜不已,要知道男人对虎皮的喜爱不亚于女人对貂皮的着迷。 去脏剔骨这样的活计,自然是有人干的,李丹实在受不了那场面,担心一会儿影响了自己的胃口,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但是后世的人类本就是这样,可以白天为了一只脏兮兮的狗大骂其主人没有人性,晚上就安然地吃了一顿狗肉,庆祝又在保护动物的工作上取得了一大进步。 火焰升腾,猎人们把拆好的一条虎腿穿在一根木枝上,按照李丹的吩咐,先在上面均匀地洒了一层盐,然后又均匀割开了几条口子,放了一些平时吃的野菜,被切得细碎,自有一股清香掩盖了上面的腥味。 没有香料,也只好这样将就一下。 之后就开始烘烤了,这个过程很漫长,可能要几个小时才行。 闲下来的人围成一圈。 靈这个时候作为巫的职能就显现出来了,人从野兽脱离出来,懂得了表达自己的情感,比如通过歌舞展示自己的喜悦,通过角斗发泄自己的愤怒,还有通过祭祀表达自己的渴望,这些都是巫的工作。 他站起来,张开手臂,一派庄严肃穆的样子,在摇曳的火光之后更显神秘,忽然,他开始蹦蹦跳跳起来,嘴里哼哼呀呀发着诡异的声音,差点让李丹以为他发羊角疯了。 胳膊肘蹭了一下旁边的猎人,准备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结果才发现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跪伏在地上,鹿月和娥也不例外。 “这,这算什么?远古时期的宗教活动,饭前祷告,以前没见过啊。” 他可不会随随便便对人下跪,端坐在那里,和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这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这一诡异场景持续了好几分钟,靈才停了下来,又开口哇里哇啦说了一堆不知道什么的语言,周围跪伏的人也都应和,同样是怪异的音调和停顿。 听得李丹有些坐立不安,有一种想要赶紧逃离这里的冲动。 刷! 所有人的目光忽然都聚集到他的身上,眼神里充满了热切和崇敬。 靈又开始诡异地歌唱,音调比刚才好了很多,有着一种奇妙的韵律,而且一边唱,一边走了过来,拉起有些惶恐的李丹的小手,左右蹦跳。 其他人也都站起来,把两人围在中间,跟着靈的韵脚,手拉着手,左右蹦跳着绕圈,嘴里也跟着哼唱诡异的歌调。 他这时候是真的有点害怕了,这神神鬼鬼的氛围让他很不解,刚刚还正常的人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他们一直绕着李丹绕了十二圈,左三圈,右三圈,再重复一遍。 最后靈忽然把他举了起来,其他哗啦一下子围了过来,嘴里高声地欢呼。 “呜!” 所有人一起把他高高地抛起来,吓得他不停地喊,“快放我下来。”但是没有人搭理他。 因为他体重很轻,所以被拋得很高,而且在空中不断地打着圈,晕头转向地直想吐。 一直到李丹已经头昏眼花地喊不出来的时候,众人才停了下来,把他放在地上,安安稳稳地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靈从烤的半生不熟,但是油光发亮,几乎要滴下来的虎肉上,用青铜小刀片了一块巴掌大的肉片,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怎么回事?” 李丹有气无力地问道。 “帝朱你是我们的英雄,我们是在歌颂你的智慧和勇敢。” “歌颂我,你确定不是想玩死我吗?连个招呼也不打。”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咬牙切齿地说道。 “当然是歌颂,这第一块肉让你来吃。” 靈理所当然地回答。 “好,好,我吃。”李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似乎把肉当成了靈,恨不得了吃了他的肉,丝毫没有在意嘴里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呜!” 周围的人一声欢呼,开始享用这一份大餐。 欢笑声在黑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第十五章 幼崽 黑虎确实不凡,随说不如玄幻小说里妖兽那样,修成了妖丹,但是它的血肉确实是大补的良药,里面蕴含着很好的能量,对人体机能改善有很大的帮助,可以起到延年益寿的目的。 李丹吃得不多,除了靈递给他的那一片,后来又吃了三片,就再也吃不下了。 每当他吃下一片肉,就能感觉到一股暖流在肚腹中弥漫,滋润着自己的五脏六腑。 三片下肚,这股暖流已经变得燥热,让他有一种嘴里想要冒火的冲动,迫不得已停了下来。 虎肉的味道很好,即使烧烤得不合格,也能体会到完全不同于曾经在烧烤店吃过的各种牛排羊排的味道,很劲道,但是又嫩滑,而且丝毫没有一般动物因为居住地肮脏带来的腥味,它们总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 李丹艳羡地看着还能再吃的猎人们,很有强撑着继续吃下去的冲动,但是直想喷火的喉咙理智地压下了他的欲望。 “哼,咒你们吃了上火,三天拉不下翔。” 心里恶狠狠地骂道。 可是那肉香总是不经意间飘进他的鼻子,勾引着他肚子里的馋虫。 咽了几口唾沫,他选择了眼不见为净,走到一个离火堆比较远的地方,合衣躺在了地上。 凉风习习,逐渐吹散了他身上的燥热,周围也渐渐安静下来,吃饱了的猎人都各自找了地方休息,当然轮班放哨是必不可少的。 夜里的虫子开始爬出洞穴,发出各种各样的叫声,编织成世界上最早的交响乐。 …… 咯~克~咯! 尖锐嘹亮的鸣叫声刺破了黑暗,一缕缕阳光从山后发散出来,洒在沉睡中的李丹的脸上。 听着远处的鸡鸣,半睡半醒地李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农村爷爷的家里,那里是一处偏远的山区。 那里风景秀丽,条条状状的耕田和松林巧妙地构成一幅线条画作,比任何大师的作品都有韵味。 村里蓝砖青瓦,黄土绿槐,犬吠鸡鸣。 到了早上,鸡鸣割破黑暗,人们从自己的院子里走出来,扛着锄锹镂钯,迎着朝阳,结伴走在路上,相互扯着大山外的趣闻。 而他却是在家里睡着懒觉。 “蛋,该起床了。”爷爷那慈祥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我再睡会儿,再睡会儿。”嘴里嘟哝着翻了个身。 结果从土炕上掉了下来,吓得他赶紧坐了起来。 李丹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唉,做梦了,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周围的猎人早已醒来,他梦里的鸡鸣声和脚步声同样在周围传荡。 “那,那是野鸡。”他看到远处正在鸣叫的鸟类,有着绚丽的羽毛,长长的尾羽拖在地上,很像他在爷爷家见过的野鸡。 “那是锦鸟,传说会带来好运。”靈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旁边,开口说道。 “哦,那味道很不错啊。”李丹想起了吃过的小野鸡炖蘑菇,那可是他前世吃过的最正经的野味了。 “不能吃,吃了锦鸟会带来厄运的,我们只能拔掉它的尾羽插在头上,那样可以带来好运。”靈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吧,你说了算,我们也赶路去潞邑吧,先在那里换些东西。” 李丹起身做了两个拉伸肌肉的动作,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大了一点,而且在地上睡了一晚,居然没有感觉到关节僵硬,让他很不可思议。 “不急,不急。”靈挥挥手说道,他蹲在地上,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帝朱,你还没说怎么造盐呢?” 李丹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打得什么注意,肯定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制盐的方法,然后再会族里自己制盐,那样掌握了战略资源的鹿里很快就能发展成为邑,甚至发展CD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他也露出一丝笑意,“不急,不急,我先去看看那两只小可爱怎么样了。” 拍拍屁股,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老妪娥的身边,轻声问道,“娥,这两只小东西怎么样了。” “它们还很小,真想不到以后能长成那么可怕的凶兽。” 老妪说着打开了一张皮毯,里面出现了两只褐色的只有人类婴孩大小的小动物,毛绒绒的,眼睛还没有睁开。 这两只就是虎中异种黑虎的后代,其实那天李丹在它们的巢穴发现了三只幼崽,但是有一只已经死了,那时候它们被饿地有气无力的呜咽。 张着嘴巴想要喝奶,可是母虎已经死了。 李丹狠不下心对两只幼崽下手,就让猎人们去抓了一只怀孕的兔子,挤了一些奶混着一丁点母虎的血液,喂养了它们。 尽管靈对这件事情很反对,但是拗不过李丹,也只好任由他胡闹。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那只兔子的奶水肯定是不够老虎吃的,不过幸运的是周围的食草动物很多,毕竟附近只有一只捕食者。 熟门熟路的猎人很快按照他的要求,抓来了一只怀孕的母鹿,还有两只怀孕的山羊。 这样短时间内是足够了,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喂它们一些肉汤什么的。 李丹伸出手指戳了戳它们的粉色小鼻子,它们伸出小爪子把他的手指扒拉开,他又伸过去,还高兴地哈哈大笑,感觉很有趣。 这个时候,两只小家伙的眼皮抖了抖,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对杏黄色,带着稚嫩威严的眸子,看到了正在戏弄它们的李丹,嘴里发出欢快地叫声,亲昵地蹭着他的手指,似乎把他当成了亲人。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是因为他身上的虎血没有清理干净,身上散发着母虎的气味,才会被两只小家伙误认成了母亲。 逗弄了好一会儿,看不下去的靈拉着他的手,非要让他造盐,不奈其烦地李丹,只好在小老虎依依不舍地目光下离开了。 “帝朱,你快说怎么造盐,不然虎肉都不能食用了。” “好,我告诉你,看到那片长了荆棘的地没,你过去把那里的土挖一盆过来,然后再去烧一堆火,再去把一个陶盆的底面钻几个孔。 把这些做完了,再告诉你剩下的。” 靈将信将疑地开始准备,其他暂时没事的猎人们都去帮忙。 无所事事的李丹打算到处游荡一下,顺便去偷偷抓只野鸡,他是真心想回味一下那种味道。 但是这一愿望很快落空了,因为鹿月给他制定了一个目标:在去平阳之前,掌握猎人的基本技能,最好能亲手杀死一只野兽。 在李丹那不可思议地目光中,鹿月坚定地点了点头,坚称这是他阿母的遗愿,于是李丹开始了自己的痛苦岁月。 第十六章 神话传说 为了制盐,他们在原地停留了两天。 土法制盐就是利用盐碱地土壤里的盐分,把土壤放在有孔的陶盆里压实,然后浇水,再用一只陶盆盛放流下来的泥水。 泥水里含有盐分,李丹用一张共主赐下的丝帛反复过滤,然后叠成三层再反复过滤,这样水基本就清了。 然后把盛盐水的陶盆放在火上烘烤,很快就能发现陶盆底部凝结了淡黄色的结晶体。 虽然产量很低,但是原材料就是土壤,完全可以说取之不尽,靈激动地亲吻那些不符合国家食品检验标准的土盐,大声赞叹着帝朱的智慧和天神的赐予。 他对李丹捏造的身份已经毫不怀疑,又组织了一次对他的歌颂活动。 有了准备的李丹在最后的环节,很机智地提起逃跑了,这种大不敬的行为,也没有谁去指责他。 这两天的时间,李丹还被鹿月赶鸭子上架地教了基本的射箭,挖陷阱,爬树等技巧,还有听声辨位,常见凶兽的气味分辨这些高级的技能。 每天排地满满地课程,虽然还没有开始实际行动,但是李丹已经可以预见他那痛苦生涯的开始。 果不其然,两天后,正式踏上旅途的时候,他就接受了第一次考验,耐力。 鹿月不让他骑鹿,而是跟在鹿后面奔跑,说是为了锻炼他的逃跑能力,就算是杀不了野兽,也能从它们的爪牙下逃脱。 苍天可鉴,他才四岁。 那些足有人腰高的野草几乎可以打到他的脸,这下子,他全身上下跑了一会儿就全是细细的伤痕,尽管这种伤不会留下伤疤,但是痛苦可是一点儿都不会少。 第一次,跑了一里地就受不了了,全身的汗水流进伤口,把他蛰得又痒又疼,瘫在地上破口大骂了好一会儿,鹿月才悠悠地端过一盆水,让他清理一下汗水,然后继续上路。 行程拖的很慢,经常停下来等待李丹恢复体力,这些时间,靈就带着人用土法造盐。 李丹观察过这片相对荒凉的盐碱地,盐化算不上严重,土壤表层的盐含量不超过千分之三,采用这种简单的方法,每一千斤土壤里才能体取出不到一斤的盐,费时费力。 因为没有大型的工具,整整三天的时间,甚至晚上也不停工,靈他们才算是提取出了一斤的盐,而且只能腌肉,不能直接食用,否则会拉肚子。 这些忙碌的人对李丹遭受的折磨视而不见,甚至有时候会像模像样地过来指导他两句,在猎人们丰富经验地指导下,他的进步很快。 一周后,李丹虽然全身酸痛,但是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跑出三里地不停歇,而且可以熟练地躲避草叶子锋利的边缘,身上伤痕增长的速度显著慢了下来。 剧烈的运动带来巨大的消耗,他的胃口变得奇好,每天要吃四到五顿饭,都是吃一块腌好的虎肉加上几只野果,晚上睡觉以前会有娥给他熬的虎骨汤。 这些营养充斥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力气变得更大,速度更快,耐力更加绵长,白嫩的皮肤变成了符合时代的小麦色。 靈又用虎骨做原料熬制了一种奇特的油膏,把它抹在李丹的身上,显得更加坚韧和顺滑。 这一天李丹面不改色地跟在鹿群的身后奔跑,他的速度不快,也就和一个成人慢跑差不多,这时候他甚至可以和周围的人交流。 为了照顾主上的情绪,追随他的六名猎人都跟在他的身后,陪着他一起跑步。 沾了李丹的光,他们原本在族里的地位不足以享受更多的肉食,以至于身形瘦弱,力量也不足,在虎肉的滋补下,他们身上的肌肉线条也一天天地鼓胀起来。 “你们在野外是怎么分辨方向的?” 李丹好奇地询问旁边的一个猎人,他的名字叫鹿石,因为他的母亲在一块大石头上生了他。 鹿石有一米六的个头,是追随他的猎人里最年轻的,只有十四岁,也是脑子最灵活的,他恭敬地回答道,“公子,就和鸟儿能够在密林里找到回家的路一样,我们自然而然地就可以分辨方向。” “天生的?”李丹一脸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的表情。 “是啊,每个猎人都能做到。” 旁边的族人们也都点了点头,李丹不得不接受了这一现实,后来的人类已经逐渐退化了这些从动物界继承过来的本能。 像这样的问题,李丹这两天已经问了不少,也从他们嘴里更加细致地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历史,或者说神话故事。 其中就包括创世史诗。 相传天体之初只是一团气体,一片混沌,弥漫在黑暗之中,开始没有水,经过不知多少代的神人的努力,后来出现了一个叫“江沽”的神人,才把水造出来,那时,天萌芽了,长出了一颗露水珠。露水珠却又被一个名叫“浪荡子”的神吞掉了。“浪荡子”一口吞掉露水珠后就死了。他的尸体分成五块,此后,才有了五形。地上才有了实体,有了海洋,出现了昆仑山。昆仑山吐血水,诞生了盘古。盘古请来日月,开天辟地,最后盘古垂死化身,躯干化成大地的一切:五岳山脉、日月星辰、江河湖海、草木森林等。 再后来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神人大战,每个猎人说的都不一样,但也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说是伏羲和女娲创造了人类。 这些传说和李丹前世很相似,但是他不确定前世的创世传说里提到过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这两个神话人物。 生活有些安稳下来的李丹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自己生活的世界,但是这里最有见识的鹿月也只是去过唐都三个月,对周围了解有限,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 所以李丹只好从传说入手来旁敲侧击地来得知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到了晚上,李丹坐在篝火边,询问了靈这个问题,“靈,我听鹿石他们说的传说,你对这些了解吗?” “你怎么会问这些,你是天神的传人,还会天神的文字,应该更了解他们才对啊,而且我们知道的只是口口相传的故事,很多都不是真实的。” 靈狠诧异李丹会有心情来了解这些不想干的东西,也没有和他详细解说,就去忙着自己的造盐大业了。 “这里似乎像是一个平行宇宙。”李丹默默的思考,或许是娥偷偷在虎骨汤里加的黑虎脑浆滋润了李丹的脑子,他感觉自己这几天精力很旺盛,思考的速度很快。 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一个担忧,就是他生前参加的那项实验,那处基地的科技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们甚至能够读取人的记忆,实验的手段也是把人的意识传送到难以想象的高维空间之中。 “难道我被重生到这里是他们设定好的。”李丹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想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没有什么效果,他只好通过绕着火堆跑步,做仰卧起坐和俯卧撑等等剧烈运动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鹿月则对他自己加练的行为表示赞赏。 第十七章 在路上 接下来的几天,所有人都发现了李丹的异常,他每天都在疯狂地训练,压榨完每一分体力之后就死死地睡过去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原本非常抗拒的他为什么会这么积极,而且这些天他变得很沉默,不再拉着自己的几个追随者问东问西。 就算是休息的时候,除了大口大口地吃着虎肉,就是皱着眉头看着远边的天空发呆,几乎回到了他还是一个憨子时的模样。 “哎,公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知道,前几天他问了咱们流传下来的创世传说之后就成这样了。” “那些传说怎么了,那些又不是真的,我们只祭拜过天神啊。” “是啊,公子是天神传人,可能他知道的和传说的不一样,所以才在思考吧。” “嗯,以前公子发憨的时候,不就是接受天神的传承吗,现在应该就是在和天神沟通吧。” …… 猎人们的交流李丹并不知道。 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吓得不知所措,或许是担忧有一天他们把自己从这里带走吧。 这里很危险,到处都是能够危及生命的野兽,但是李丹在这里感受到了自由的气息,那种真正地从大自然中来,到大自然中去的自由,不是什么能够随便扯皮的言论自由,更不是所谓的人格自由。 科技的发展让他感觉自己住进了一个无形的牢笼,说起来自己的未来有无限可能,其实再怎么也脱离不了掌控。 而现在到了这里,居然还不能脱离,那种命运不握在自己手上的感觉让他很惶恐。 “帝朱。”老妪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再次把那双沧桑的手抚在了他的头上。 李丹像猫咪一样眯着眼睛蹭了蹭,很享受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那些烦恼仿佛统统都被挡在了外面。 “你是在思考吗?”老妪轻声询问道。 “嗯,我在害怕,自己来到世界上,还是不能脱离天神的掌控,就像天神手下的木偶一样。” “木偶,木偶是什么?” “就是用绳子牵着我的身体,我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是被绳子的主人掌握着。” 老妪目瞪口呆地看着李丹,虽然每个小孩子都有过奇妙的幻想,但是这种她还是第一次听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丹看了看老妪,有些失望,随后就释然了,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原始人,又不是心理辅导师,可以吧啦吧啦一大堆来开导别人。 “这木偶很有意思,帝朱你要不自己造一个木偶,给人们看看天神的世界。” 老妪想了好一会儿,竟然说了一句他怎么也没想到的话。 “这,娥,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们都没有见过天神,只有你见过啊。” 李丹摇了摇头,再说下去,他就要去唱皮影戏了。 “帝朱啊,天神赐予你智慧,肯定会拿走一些东西的,就像天神赐予我们食物,我们也需要自己去打猎,去饲养鹿群,还要把最好的食物祭祀给天神。” 老妪摸了摸他的头,好像一位看透世事的智者,慈祥地看了他一眼,“我去给你煮汤,你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她就离开了。 只留下陷入深思的李丹。 “是我魔怔了啊,要不是那个实验,我还来不了这里,就算是神秘基地能够找到我,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至少现在我还是自由的。” 心结这种事,想通了就好了。 李丹一个翻身跳了起来,感觉自己精神饱满,全身都充满了力气,迫不及待地想要发泄一下。 于是在夕阳下的荒野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七八个人围着一堆篝火,手里提土端水,不知道在干什么,一个老妪则在往一个陶罐里放着带着血茬子的森森白骨,还有一点点乳白色的脑浆,嘴里还带着慈祥的笑容。 另一边是一个年轻的女猎人,正在把一根捻好的丝线挂在桑木上,不时地持弓欲射。 最外面是一个小孩子,发神经一样的不停奔跑,时不时越过突起的山石,泥泞的坑洼,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胡乱挥舞,对着野草发威,嘴里哼唱着诡异的调子。 就这样奇特的组合,在这个百里无人烟的野地里各自忙碌着。 …… 夜幕降临,一轮圆月挂在天空,幽蓝深邃地天上点缀着难以计数的星星,最让人难忘地是挂在天空中央的一道光幕,就像是一条星辰组成的飘带,薄如青纱的雾蔼把无数的明暗不一的光点串联起来,一如女神的裙摆。 筋疲力尽地李丹躺在一块突起的大石上,嘴里咬着一根草茎。 虽然满天是汗,但是他的眼睛却像天上的星辰一样明亮。 劳累了一天的猎人们围绕在火堆旁取暖,同时垂涎欲滴地看着烤架上的肉,实在想不明白他们吃了这么久,就不感到腻味吗? 鹿月把修好的桑木弓放在一旁,对着老妪低声问道,“你和帝朱说了那些话了吗?” “说了,按你说的一字不拉。”老妪点了点头,语气肯定。 “那就好,那位大人真是厉害,居然能够预料到,帝朱会有一段时间再次发憨,而且只要把这段话说给他听,就能解决。” “是啊,帝朱听完以后精神多了,那位大人真是神人啊。” 鹿月点了点头,又拿起那把弓,拉了一下弓弦,对着李丹喊道,“帝朱,过来。” “哎,来了。”李丹一个翻身从石头上蹦了下来,吐出了嘴里的草茎,要是在现代,就刚才那动作,他肯定会被当成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鹿月,怎么了,是弓修好了吗?” “是,我们明天就要进山了,接下来还要穿过三座山峰,你要在山里学会射箭,爬树,分辨可以食用的果实。” “好,没问题。”李丹拍了拍胸脯,大声说道,这些都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领,就算以后那基地派了特种兵来抓他,在这山林里还指不定谁抓谁呢。 “你来试试弓,还有你的铜剑坏了,只能到了潞邑再重造,在山里你就用石矛吧。” “我还以为你要把你那把给我呢。”李丹撇撇嘴说道。 伸手接过了弓,试了试手,感觉力度小了一些,也许是他的力量大了,竟然能拉了个半月。 “很好用,趁手。” “好了,喝汤吧,煮好了。”老妪端着一碗热汤走过来,笑眯眯地说道。 “哈哈,娥煮的汤最好了。”李丹端过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里面煮的青菜很好地去除了他连续几天吃肉带来的腥腻味。 吃完饭的人又围着篝火载歌载舞,靈这货趁机熟练着组织活动的流程,以及应对李丹带来了各种蓄意破坏。 就要进山了,他的造盐大业就要告一段落,因此组织了这一活动,并把做好的工具统统摔破,言明绝对不能让技术外泄。 “这也太自私了。”李丹摇了摇头,颇有些看不上他的做法,但是也没有说什么,这项技术他算是教给靈了,算是报答巫对他的照顾,再说这点小事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第十八章 第一只猎物 “鹿石,给我把护腿系上。” 李丹分腿跨立,趾高气昂地对着鹿石说道。 “好的,公子。”鹿石屁颠屁颠地弯下腰,把做好的虎皮护腿,套在了他的小腿上,再把上面的细麻绳系进,然后再换另一只。 其他猎人居然羡慕地看着鹿石,因为今天他又可以吃到虎肉了。 那只公虎也早已经被宰了,头颅也被晒干了,当成李丹的第一个收藏品。 剩下的肉因为担心变质,才让这些猎人们每天都能吃一顿,但是现在肉已经用制得的土盐腌制完毕。 鹿月坚称不能再让他们每天吃了,必须留给李丹补充营养。 独占鳌头的李丹有些不自然,于是每天会指定一个人帮自己做事,然后奖励他和自己一起吃肉,鹿月感觉这样比较合理,就没有制止。 “又是鹿石,他已经吃了三次了。”一个年长的猎人愤愤不平地说道,“我才是我们中间除了鹿月最好的猎人,凭什么每次都是他吃肉。” “公子重用他啊,说不定以后还会给他赐姓呢。”一个长着三角眼的猎人开口道,继续攒动着众人心中的不平。 “唉,你们就不用说了,鹿石是最年幼的,等公子到了那般年纪,他正是最强健的时候,我们都就老弱了。” …… 众人一阵无语,只好接受了这个现实。 但是那个三角眼,叫做鹿豺的猎人,还是有些不满,他原本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才答应追随李丹的,但是看样子很难受到重视,心里就有了不平衡。 “进山,你们都跟在帝朱左右百步,不要随意帮他,知道了吗?” 鹿月清冷地声音打断了猎人们的思考。 “是!”猎人们一个个熟练地跑进了山林,眨眼间不见了踪影,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李丹穿着新做的虎皮夹克,前后相连,肋侧用麻线连着,裤子不好做,只弄了一条皮裙,能够遮到膝盖。 除此以外,他还在胳膊上戴着护臂,小腿上戴着护腿,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 。 这是他们将要穿过的第三个山头,也是鹿月要求他亲手猎杀一只野兽的最后期限。 这时候的李丹已经模样大变,头发随意地扎成了一个马尾,黏糊糊的聚在一起,看得出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清洗了。 脑门上围着一圈圈麻线,上面插着一根白色的鸟羽。 脸上还涂着最廉价的迷彩。 只见他熟练地弯腰在丛林间疾跑,小巧的身体给了他最好的掩护,在低矮的灌木从里,如鱼得水。 眯起的小眼睛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痕迹,脚印,血迹,粪便都能给他提供大量有用的信息。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身子压得更低,完全没入了灌木丛。 过了一小会儿,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从不远处传了出来,一只獾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嗅了嗅鼻子,又缩了回去。 但是过了不久,它那尖尖的嘴巴又探了出来,棕色白色相间的条纹在丛林里算不上显眼,但也不是很好的保护色。 这只狗獾个头不大,两只黝黑的有些弯曲地爪子在地上刨了几下,两只老鼠的尸体被扒拉出来,显然这是它偷偷藏起来的,想要在今天开个小灶。 李丹的目标当然不是这只獾。 此刻,在獾没有注意到的巨木背后,一只全身赤红,毛发尖端却是黑色的豺已经盯上了它。 豺的体型和狗差不多,脑袋长得有些像狐狸,通常都是群体活动,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就像都说人类是群居动物,但是吃独食的也不见少。 豺趁着猎物正在享用食物的时候,从巨木后伏着身体爬到了草丛里。 这片草丛不高,它必须要完全把肚子贴到地面上,才能保证不被猎物察觉。 轻轻地挪动着四肢,它一步一步地向猎物靠近,每次獾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前腿四处张望地时候,就停下来完全伏在地面上。 等它放松警惕,才继续前进。 李丹单膝跪地,身体平直,从背后抽出一支青铜箭头的箭矢,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箭尾,箭尾刻出的凹槽恰好扣在弓弦上,左手推弓,缓缓拉开了一个半圆。 注意力都在眼前的獾和豺都没能发现他的存在。 终于,在獾享用完第一只老鼠之后,感觉到了不对劲,生存的本能告诉它,是时候离开了。 它果断把没来得及享用的老鼠重新埋进坑里,用爪子扒拉着土块重新遮盖。 发现猎物要跑,豺也等不及了,趁着獾一个低头的瞬间,四肢蹬地,灵巧的身躯犹如离了弦的箭矢,李丹只见一道红色光晕闪过,豺就已经离开了原地,扑向了稍稍放松警惕的獾。 这些动物早就磨炼出了一身逃跑的本领,獾也抬头,就地打了个滚,四爪翻飞,逃过了这一击。 獾自知不是豺的对手,立马想要逃进灌木丛,利用自己灵活的身材摆脱敌人。 但是它还是小瞧了豺的速度,还没来得及动作,豺已经一个轻跃跑到了它前方,蓬松的巨大尾巴甩到了它的脸上。 眼前一乱,獾立马失了方寸,大声尖叫起来,想要呼唤自己的同伴来解救自己。 但是豺没有给它这个机会,一只有力的前爪按在它的长嘴巴上,止住了它的叫声,然后张开锋利的牙齿刺进了獾的脖子。 同样在此刻,李丹立直了身体,臂膀用尽力气,手肘内旋,左手外推,桑木弓发出了清脆的嘎吱声。 箭头微抬,瞄准,松手。 吱! 箭矢尖利地呼啸,划过一个不起眼的弧线,分毫不差地钉进了豺的脖子里。 豺甚至来不及发出求救的叫声,就呜咽着抽搐起来,那是血液倒灌进气管导致的痉挛。 逃的一命的獾也已经奄奄一息,软软地趴在地上。 “哈哈哈。”李丹大笑着站起身来,对着周围喊道,“鹿月,怎么样,我一箭就打了两只猎物。” 回应他的不是鹿月清冷的声音,而是一只急速射来的箭矢,速度比他射出的那支快了不只一筹。 李丹眼睛一瞪,全身汗毛乍起,扭动着身体想要闪开这一箭,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支箭矢转眼间就到了他面前。 他不禁闭上了眼睛,心里暗道,“大意了。” 咚!嗡! 箭矢擦过他的鬓角,钉在了背后的巨木上,箭羽不断地颤抖,嗡嗡作响。 鹿月这才从远处的一颗巨木上跳了下来,对着李丹喊道,“你看看后面。” 李丹闻声睁开了眼睛,转身一看,一条两指粗的枝条软软地耷拉着,一端被箭矢钉在了树上。 他有些疑惑,走近几步,才发现那哪是什么枝条,分明是一条和树干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长虫(蛇)。 额头冒出了冷汗,离得这么近都没有发现,而且看那三角形的蛇头,很可能是一条毒蛇,要是真的被咬了一口,那可就危险了。 但是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在山里遇到危险了,这一次还算不上什么。 捏着毒蛇软软的尾巴,大笑了一声,“鹿月,晚上可以吃蛇肉了。” “哼!”鹿月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捡起快要咽气的獾和豺,对着周围喊道,“出来,把这只豺拿去剥了皮,处理好,等到了唐都献给共主。” 第十九章 溺水 猎人们在李丹不可思议的目光里纷纷走了出来,他虽然猜到鹿月会在一旁照应他,但是也没有想到所有的猎人居然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最关键的是他一个都没有发现。 这让他刚刚升起的骄傲之心瞬间熄灭,不过一个小部落的中等水平的猎人就有这样的水平,很难想象那些大部落的猎首有多么厉害。 别的不说,至少像李丹的生母仙儿那样,单枪匹马干掉一只老虎是轻而易举的。 任何时代,对于人类来说,最危险的都是人类本身,经受过暗黑类小说洗礼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至于能够在现实中能够领略到多少,就因人而异了。 就好比刚刚那一箭,如果是敌对部落的猎人,他有可能已经魂归大地了。 提着毒蛇的尸体,李丹跟着猎人们来到了暂时居住的营地,这里离山脚已经不远,可以看见一条蜿蜒而过的溪流,说是溪其实有点小了,但是水势很平缓,确实没有河水湍急的气势。 老妪和靈已经在这里生火做饭,以及看守物资,一般的野兽还是非常怕火的,倒也不担心有野兽觊觎这些食物。 “这只豺就是帝朱猎到的吗?”靈诧异地问了一句。 “还有那只獾,帝朱趁豺捕猎獾的时候,射了一箭,得了两只猎物。” “帝朱果然不凡,第一次就猎到了两只猎物。”靈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不过是占了便宜,而且差点就被长虫叮了一口。” 鹿月的话把还想得瑟一下的李丹打回了原形,乖乖地跑到老妪身边帮忙去了。 “靈,明天下了山,顺着河流就到了潞邑了,你是要和我们一起去唐都,还是在从潞邑往回走?” 鹿月往火堆里添了根木柴,轻声问道,脸上居然有了一丝红晕,也不知道是被火焰熏得,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到唐都吧,阿母说见识一下那些拥有大智慧的大人们对我有好处。” 靈原来是巫的孩子,他是所有孩子里年纪最小,却最聪慧的那个,所以被选定成为继承人,这次护送帝朱远行,不乏历练他的意思。 巫的年纪大了,再过几年就需要靈来接位,但是他显然还不够成熟。 “嗯,那你以后还会来唐都吗?”鹿月低着头,轻声说道。 “嗯?你说什么。”靈抹了一把汗水,不好意思地说,“我没听清楚。” “没,没什么。”鹿月脸色一白,摇了摇头,又抱着膝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恢复了平日里冷清的模样。 “好了,喷香的蛇肉羹出锅了,一人一口,不许多吃啊。” 李丹高兴地招呼着众人吃饭,没有娱乐设施,他除了训练,也只能用这种半古半今的调子活跃着气氛,让自己逃避开与时代不符的深深落寞。 他首先端了一碗蛇肉羹吃了起来,蛇肉一大半都进了他的嘴里,吃了这么些天虎肉,终于能换换口味了。 其他的小动物也能打到,但是鹿月不让他吃,很明显她知道虎肉里的营养要大的多,这碗蛇羹虽然差了些,但也比那些普通的肉好多了。 享用完毕,他还要学着道家吐纳的姿势,盘坐在地上,闭目塞听,呼吸连绵。 虎肉吃多了,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那一股奇特的暖流更加明显,不停地滋润着他的身体,这才半个月的时间,身高居然长了一厘米,而且还有更多的能量储存在身体里,等待他去发掘。 每天剧烈运动,那些能量就开始消耗,吃完饭就开始补充,闲着无事的他,有一次无聊打坐的时候,发现按照道家的逆腹式呼吸,可以帮助他的身体消耗这股能量。 这也是他一个小孩子在短短时间内就能射出这样有力精准的箭矢的原因。 靈对他打坐的情况很好奇,虽然想要询问,但是在鹿月那饱含威胁的目光里退却了,这也是他不知进退的表现,如果巫在这里,免不得要教训他一顿,告诉他有些东西不是他能够碰触的,即使那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物件。 在月光下,他们都能看见李丹对着月亮盘坐在地,鼻子里缓慢有力地喷射出很淡薄的白色雾气,然后又被吸了进去,同时伴随着肚腹也是一鼓一落,对他的敬畏又上了一个档次,就算是心里有些不平衡的鹿豺也不敢生出对李丹的不敬之心。 第二天一早,李丹一行人熄了火堆,牵着驮鹿,循着动物迁徙留下来的痕迹,缓缓朝山下走去。 离着河流越近,哗啦啦的流水声越来越清晰。 让人不自禁觉得身上有些脏,比如李丹现在恨不得马上跳进河里洗个澡。 山里不缺山泉山涧,但是他一直没有好好清理过自己,整天锻炼,全身都是脏兮兮的,而且还要涂抹靈熬制的油膏,也能轻易地洗掉。 这就导致他身上混杂着各种气味,平时还不觉得,现在听到河水哗啦啦的响声,再也忍受不了,快步迈开小腿就跑了起来。 鹿石紧紧跟在他身后,防止出了什么意外。 盘旋了好几圈的山路,也磨灭不了他心里的迫切,仍然快速的奔跑着,也亏了他锻炼过几天,在下坡路上跑这么快也是一种考验。 终于,河水,越来越近。 绕过最后一颗巨木,一条数米宽阔的溪流出现在眼前,清澈的河水没有一丝杂质,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在这里并不成立,各色的鱼儿在水里肆意地游动,时不时跃出水面,漂亮地一个打挺又落了下去,溅起朵朵水花。 “啊,我来了。” 李丹大叫着腾空而起,跳进了河里,一股清凉之意瞬间冲上他的脑门。 “我靠,完蛋了,我不会游泳。” 这里的水不深,也就一米四五左右,但是他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小孩子,而且前世是一个从北方长大的旱鸭子,连狗刨都不会。 “救命啊,救命啊!”他挣扎着大喊了两声,又落了下去,嘴里呛了一口微微有点甜的河水。 他拼力折腾着,但是不会使劲,在不着力的河水里是完全没有用的。 身子一起一伏,总得还是开始往下沉。 跟在身后的鹿石看见情况不对,感觉也跳了下去,游到了李丹的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就像一个正常的溺水者一样,使劲抓住可以抓到的东西,然后一不小心,就扣住了鹿石的脖子,紧紧地不松开。 鹿石憋着气,赶紧一口气游到了河边,把李丹的胳膊掰开,脸已经憋的通红,连连咳嗽起来。 李丹也趴在一旁,不时吐出几口清水,咳了好一会儿才瘫软地躺在地上,一幅劫后余生的样子,那种溺水的感觉,让他感到比实验时离死亡更近,更加恐惧。 其他人焦急的脚步声也从身后传来,他们也听见了李丹喊救命的声音。 第二十章 学游泳 “你又发什么憨,不会泅水,你还跳到潞水里,溺在水里怎么办,啊!” 鹿月板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看着站立一旁的李丹,手里折下一根枝条,二话不说就抽在他身上,这次她真是担心出了意外。 在山林里他一直在鹿月视线范围内,能够照顾地来,现在他忽然狂奔下山跳到水里,要不是她让鹿石跟在身后,真让李丹溺死在水里,她可就对不起仙儿了。 “我再也不敢了。”李丹就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乖乖接受老师的‘惇惇’教导。 “哼,不会泅水就去学,不敢干什么,你还再也不下水了吗?”鹿月眉毛一挑,厉声呵道,“三天,学会泅水,然后顺着潞水,一直游到潞邑。” 刚刚脱离溺水阴影的李丹打了个哆嗦,一双明亮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鹿月,无声地渴求着饶恕。 和他的眼神一接触,鹿月几乎就要心软了,但是一咬牙,狠下心来,“现在就开始,给我下水去学。” 一脚把还在卖萌的李丹踹进了河里。 “啊!” 李丹立马发出了杀猪般的凄惨叫声,然后就是噗通地落水声,溅起巨大的浪花。 周围的几个猎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尤其是靈,看着鹿月的眼神都有些畏惧,看得鹿月更加气愤,“今天学不会,不许吃饭。” “啊!鹿石,快把我捞出去,啊呜……” 鹿石赶紧跳进河里,把李丹抱起来,头颅露出了河面。 “咳~咳,我靠你个疯女人,要淹死老子啊。” “公子,还是学泅水吧,不然吃不到食物了。”鹿石开口劝道。 “好吧,不管那个大姨妈来了的神经质女人。”他吐了一口河水,开口说道,“你教我怎么游,额,泅水。” 鹿石不知道什么是大姨妈,但是他很聪明,知道李丹心情不好,鹿月心情更不好,也不去触两个人的眉头,而是尽力把自己的事做好,这也是李丹欣赏他的亮点之一。 “公子,泅水很简单,把自己当做一只蛤蟆,双足拢回,再用力蹬水而行。” 李丹在鹿石的指导下,逐渐克服了对水的恐惧,事实上游泳第一难的就是心理障碍,第二难才是技巧的精进。 经过了一上午的熟悉,他已经能够勉强在水里打几个滚,再回到岸边换口气了。 他也想学狗刨,但是效果不大,而且特别累,不肖几分钟就感到肌肉发酸。 嗷呜 两只毛发已经泛着黑褐色和暗红色条纹的小老虎,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脚步还有些踉跄,看起来也就是刚刚学会跑步不久。 “嗯,幽冥,邪神,过来。”看见两只小东西跑了过来,李丹趴在岸边的一根枯木上,笑着打招呼。 这两只小老虎被他起了霸气侧漏的名字,他觉得那种小白,小灰的名字实在是那些穿越者太脑残了才会叫的出来,却没有察觉到自己取得名字更显中二本质。 伸出湿漉漉的手掌,在两个毛绒绒的脑袋上蹂躏一番,直到他们发出不满的吼叫才松开手。 “好像老虎也会游泳,要不要抓下来试试。”他忽然自言自语地说道,眼睛飘向了还不明所以的小家伙。 猫咪一样的两个小家伙忽然菊花一紧,似乎感受到了不详的气息,呜咽着就要逃跑。 李丹手出入龙,幽冥和邪神还是落入了恶魔之手,被拉进了无底河。 “嗷呜。” 小家伙们扑腾腾地拍打着水面,发出猫咪一样的尖叫。 鹿石很有眼色地跳进河里,随时准备把两只小家伙救出苦海,以李丹对它们的喜爱,出了意外肯定会不高兴的。 但是没想到两只小老虎的天份非常之高。 只是扑腾了一小会儿,就掌握了技巧,把小巧的粉色鼻子露在水面上,四肢有节奏地摆动,就这样畅游在河面上。 从一边游到另一边,再游回来,就在李丹幽怨的眼神前,得意地来来返返。 最后,它们玩够了,自己上岸了。 蓬松的皮毛贴在身上,水滴顺着毛尖落在地上,最后表面上几乎不剩下几滴顽固的水渍。 它们的皮毛很特殊,这李丹是知道的,自己做的虎皮马甲和护腿护臂都是不湿水的,几乎赶得上他生前之听说没见过的不沾水纳米布料了。 不是研究狂人,对它的皮毛结构不感兴趣,只要有用就好了。 小家伙们去吃午餐奶了,只剩李丹在水里泡着。 “我就不信了,还学不会个游泳。” 拼着呛水的危险,他逼着自己在河两岸之间游了个来回。 第一次直接呛了一鼻子水,趴在枯木上咳了半天才缓过劲来,然后就继续第二遍,第三遍…… 人都是逼出来的。 到了傍晚,李丹筋疲力尽地趴在枯木上,在水里泡了一整天,而且又没吃东西,全身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候鹿月才施施然从上游的一个地方走了过来,看起来是刚刚洗过澡,披散开的头发披在肩膀上,小麦色坚韧细腻的皮肤还泛着水光。 穿着一件粗麻长衣,哦,是靈带着准备到唐都再穿的衣服。 这时候才能看出来她只是一个少女,红扑扑的脸蛋上带着兴奋,看着死狗一般趴在河里的李丹,居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小步,讶声说道,“帝朱,你怎么还在水里啊。” “我,我靠,不,不是你说学不会,不许吃饭嘛。” 李丹一脸黑线,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说着。 “我,我给忘了,快出来吧,去吃点东西,明天再学,三天学会泅水就好了。” “你不早说,我,我没力气了,鹿石,鹿石!”他已经无力辩驳什么了,“快把我捞出去,我现在能吃掉一整头牛。” 在一边同样一天没吃东西的鹿石,无奈地从躺着的石头上爬起来,“公子,我也一天没吃东西了,没力气了,”说完又躺了下去,他今天一直在旁边照顾李丹,比他还有累。 “鹿~月。” “好,我拉你上来,”她似乎怕把衣服给弄脏了,小心翼翼地抓着河边一颗垂柳的枝条,侧身弯腰揪着李丹的脖子,像拎猫一样给提了起来。 然后离着自己的身体远远地扔在了地上。 “哎呦,你,你,唉……” 李丹翻身呈大字型瘫在地上,无力地叹息着,明明他才是这个小团队的核心,但反而是过得最凄惨的那个。 “我去给你们拿腌肉,吃了再自己去营地喝汤。” 鹿月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只留下两个没力气的人大眼瞪小眼。 第二十一章 木筏 啊嚏! 李丹不爽地捏捏鼻子,不出意外地他感冒了,或者叫风寒更贴切一点。 全身裹在一张虎皮披风里,小口小口地啃着肉干,老妪盘坐在一边不时地喂他一勺热汤。 “嘿嘿,感冒了,这下不用游到潞邑了,鬼知道那要游几天才能过去。啊,啊嚏! ” “帝朱,来,喝药,这可是鹿里祖上流传下来的药汤,包你一晚过后就活蹦乱跳。” 靈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熬成的药汁走了过来,碗里黑乎乎的一片,还能看到一些植物根茎的残渣。 “这是什么东西啊,能喝吗?”李丹苦着脸问道,他心里却在痛骂,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有中药了,默默想起了曾经在农村老家被中药所支配的恐惧。 靈一板脸,“帝朱,熬药可是一门大智慧,巫说这可能是百多年前神农传给我们有鹿氏的。” “切,百多年前。”他忽然一愣,“你,你说谁,神农?” “是啊,神农可是一个拥有大智慧的人。”靈的脸上露出崇敬地神色。 “神农,他是不是也叫炎帝。” 李丹急切的问道,眼睛瞪着面前的靈,期待着一个是字。 “炎帝?,炎帝是谁?”,结果靈报以迷茫的眼神,“神农是列山氏的首领,曾做过天下的共主,我们有鹿氏那时就是神农的国人。” “不是?那靈你和我说说那段时期的事情吧。” “这是巫和我说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那些都是曾经执掌天下的人,而且已经过去了百多年,连神农也只是我们的尊称,他的名字和你阿父一样我们都不知晓。” “唉,我知道了。” 李丹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的处境。 “喝药吧,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靈又把碗端了过来。 “可以不喝吗?” 靈没有接话,只是用眼睛瞟了瞟火堆另一边的鹿月,她穿着粗麻布衣,静静地坐在月光下,就像一个无害的邻家小妹。 递给靈一个,你厉害的眼神,不甘心地端过陶碗,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呸! 故意对着看过来的鹿月吐掉了嘴里的残渣,挑衅地看着她。 鹿月则报以微微一笑,很清丽,很冰凉。 …… 专家说过,药物是用来抑制并发症的发生和减轻身体痛苦的,而不是治愈感冒的,如果不出意外,一般会早5~7天痊愈。 但是现在意外发生了,研究表明,治疗感冒最好的手段是中医,通过温补人体内脏,促进自身免疫系统运转,不但可以加速感冒痊愈,还能有效减少感冒次数。 巫的药汤是中药,这毋庸置疑。 但是李丹没想到药效能有这么好,他还没来得及回味鼻塞导致的后鼻音,就恢复了正常。 那碗药进入他的胃里,起到的作用是引动他体内储存地未被利用的能量,让那些能量自行消耗,修补被病菌损坏的呼吸道。 于是,今天日上三竿之后,他就又被鹿月一脚踹到了河里。 冰凉的河水很干净,没有一丁点的污垢,里面的鱼儿也很多,或许是这里比较偏僻,无人捕捞的原因,它们并不怕人类,围绕着李丹的脚底板下,不时地唆一下,让他感觉痒痒的。 又是一整天的折磨,李丹全身疲软地躺在地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多动。 幽冥和邪神亲昵地蹭在他的脑袋旁,伸出猩红的小舌头舔着他的耳朵。 “鹿石,你们以前也是这么锻炼的吗,简直要人老命啊。” 今天鹿石的工作轻松了很多,站在一旁把腌肉切成一小片一小片喂给李丹。 “公子,我们在三年(岁)到十年(岁)学会这些,十年后就要自己去打猎,或者去找草药,巫会在我们回到部落的时候给我们取名字,如果做的好,得到了巫的赞赏,就会得鹿姓。” “那有七年的时间啊,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快学会。” “鹿月为了公子好,共主很爱慕主母,公子能去唐都前成了猎人,共主会很高兴的。” 李丹听了眉毛一挑,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鹿月希望他的便宜父亲能在自己身上看到仙儿的影子,进而更加宠爱他一些。 奋斗是为了明天更好的生活,这样激励着自己,李丹感觉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一部分,一如当年高考前给自己的鼓舞。 啃着肉干恢复着体力,然后又跳到水里磨炼用力的技巧。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三天,一切准备妥的时候,他也基本学会了游泳,至少在这平稳的河水里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这三天其他人也没有闲着,砍伐树木做了两个木筏子。 偷得空闲,李丹抱着幽冥和邪神坐在河边,看着他们把找来的木头绑成木筏子。 没有合适的工具,找到的这些木头良莠不齐,放在一起露的洞都能让一个人轻松穿过去,麻绳也用完了,只能用藤蔓代替,导致木筏的间隙进一步扩大。 为了弥补这些问题,原始人们还是动用了自己的智慧,首先是木筏子绑两层,第二层上又铺了平平的一层茅草,这些草湿水以后韧性不错,可以把茅草分片固定在木筏上。 还要解决漏水的危机,他们就在四围围了了一圈一尺高的木栏,最后再把平时用的鹿皮毯子铺在了上面。 就这样一个温馨防水,平稳结实的木筏子就做好了。 “原来木筏子还能这么做,这都快做成船了,而且肯定比船还舒服的多。” 李丹在一旁感慨着古人的智慧,他还以为木筏就是扎个木排就可以了。 这样加工过的木筏,重了很多,几人合力抬到了河边,然后慢慢推进了水里。 噗通,溅起一片水花之后,河面荡起了涟漪,木筏稳稳地停在水面上,等了片刻,发现没有漏水的迹象。 才把带着的行李和食物堆在了一角,至于那些驮鹿,已经各自贡献了一张皮子和一堆烤肉,前往极乐世界去了。 那些猎人已经不打算回去了,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些坐骑了,至于靈回鹿里的时候,也打算到了唐都用皮子换一匹马,然后再回去。 很快,两只木筏安全下水,一个简短的祭祀仪式之后,众人都上了木筏,分成两波,一前一后,用一根长木棍充当撑杆,开始了漂流之旅。 鹿月没有再为难李丹,非要让他游到潞邑,只需要每天靠岸休息的时候,到河里游一会儿就好了。 但是他的生活依旧单调,除了学习游泳,就是在船上学习一些生活常识,包括周围部落的习俗,还有一些货物的交换比例,等等这些生活中经常用到的东西,他都要学。 而学习过程中,也让他明白自己的生活技能有多么的匮乏,如果把他一个人丢到原始社会,很可能都活不下去,毕竟就算是贝尔,也有一个团队,在他可能出现生命危险的时候,也会去用现代科技的手段把他的小命捞回来。 小木筏晃悠悠地撞开波浪,李丹也即将真正走进这个他还不曾熟悉过的上古时代。 第二十二章 验明正身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随着三天不紧不慢地水上行程,周围的人气渐渐旺盛起来,眼前一片不算小的草地上,牛羊随意地啃着青草。 这是他们遇到的第四个部落了,其中三个规模都比鹿里大一些,人口都有一千五六百以上,两个以放牧为主,一个以耕种粟米为主。 还有一个小部落住在湖泊边,渔猎为生,人口也不过三四百。 路上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互报了身份,就继续顺水而下。 现在这个部落是潞水氏的分支,也是一个比较强盛的部落,去潞邑之前,还要在这里修整一下。 因为潞邑里有共主选派的官员,得到帝朱的消息后,肯定会让人骑马前往唐都报信。 和官员第一次见面,还是需要留下一点好印象,毕竟这一年帝朱憨子的名声在外,最好先有个缓冲,而且这些官员都是共主信任的人,能够处好关系也是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下了筏子,留下两个人看守,其他人一起朝着羊群走了过去。 放羊的人不少,约有三四十个,领头的一人穿着粗麻布衣,看起来干净不少,这个部落明显比鹿里富足得多,一个负责牧羊的小首领都能穿得起麻布。 他看见李丹一行人,就驱马走了过来,看着众人穿着有些破旧,以为是哪个小部落的人,也就不放在心上,连马都不下,居高临下地问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来潞水氏干什么?” 鹿月大步上前,朗声道,“有鹿氏鹿月,”说完又指了指李丹,“这是共主的公子帝朱。” “帝朱,那憨子。”骑在马背上的汉子扯开了嗓门就说,“不可能,这小娃娃一看就聪慧健壮,那里有一点憨人的样子,冒充共主的公子可是大不敬。” “我们当然不敢冒犯共主,这确实是共主公子帝朱。” “有鹿氏的人我也见过,但是你们我一个都不认识,你们到底是哪个部落的。” “我们是有鹿氏的一支,确实是有鹿氏人,这也确实是公子帝朱,他不是憨子,只是……” “行了,帝朱是憨子,大部族的人谁不知晓,快离开我们部落的地方。”那汉子不耐烦地打断了鹿月的话,扭身就要离开。 “站住!”李丹是看不下去了,这到哪都被人当成傻子可不行。 “呦呵,小娃娃,帝朱要真是你这个样子,早就送到唐都了,莫要纠缠,离开吧。” “我就是帝朱,带我见你们族长,我会给他证明。” 啪! 手中的鞭子一下子抽在空中,发发出清脆的炸响。 “小子,见了族长,你要不是帝朱,可是会被祭天神的。” “少废话,带我见你们族长,你还没有资格判断我身份的真伪。” 李丹一甩背上的披风,霸气侧漏地说道。 骑在马上的櫰(huai),虽然很不爽李丹的语气,但是他注意到。 李丹虽然狼狈,但是穿着的都是不知名的兽皮所制,他也经常和其他人做交换皮子的生意,对皮子很了解,看得出来这种不知名的皮子很珍贵,虽然没有直接联想到凶名远扬的黑虎身上,但是也觉得这孩子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你,哼,小娃娃,到时候被祭了天神不要怪我。”櫰冷哼一声,再次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一点紧张之色都没有,心里也不禁泛起了嘀咕,“还真是帝朱不成,真是奇怪了。” “跟我走。” 鹿月看着霸气的李丹,眼中异彩涟涟,没想到在她面前乖巧地不行不行的李丹还有这样霸气的一面,其他几个猎人也很震惊,之后就是更加地服气,这个年代敢装逼的基本都混的不错。 “走!” 一挥手,带着一行人跟在櫰的身后,绕过一个山丘,看到了潞水氏分支的族地,这里数十间高大的木屋依次排列,地面平整,有了一条贯穿族地的排水沟,档次瞬间上升。 看到猎人们震惊的眼神,櫰充满了自豪感,马背上的腰板又直了一些,但是看到李丹眼中的平静甚至还有一点不屑之后,又泄了气。 一挥马鞭,快速跑到了最中央的一间木屋前,大喊道,“大兄,有外族人来了,要见你。” 屋里缓缓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留了一把大胡子,只是头发和胡子都已经有些花白了。 “櫰,是哪族人?” 他慢条斯理地问道。 櫰已经翻身下了马,走到族长身边,耳语道,“大兄,是有鹿氏人,有一个小娃娃自说是帝朱,要见大兄来证明身份。” “哦,帝朱,那个憨子?”族长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是,我看那小娃子很不寻常,就带他们过来了,现在正在外面的山坡上。” “你跟我走一趟,不用骑马。”族人轻抚了一把胡子,对旁边的人说道,“把我的权杖拿来。” 两人就这样步行出了族地,走到了李丹一行人面前。 首先就看见了站在前面的李丹,穿着一身带着暗红色条纹的黑皮兽衣,半长的短发梳成了一个小马尾,露出来的胳膊腿上不似一般孩童那样柔软,有了明显的肌肉线条。 最关键地站姿挺拔,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 旁边还跟着两只小动物,亲昵地蹭着他的小腿。 族长暗暗称奇,快步上前,率先开口,“你这小娃就是帝朱?” 正在站军姿的李丹刻意双目凝神,如电般直视眼前的潞水氏分支族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是!” “好亮的眼神。”族长暗赞一声,“你可有证明。” “鹿石,把我的包裹拿来。” 站在一边的鹿石赶忙递过一个布包,打开了系着的边角,显露出了里面的物件。 櫰伸长脖子往里一看,只有两件东西。 一枚圆形玉璧,中间有孔,周围阳刻着一圈火型纹路,中间则是一条奇异的异兽形象。 他回想了片刻,这异兽正是共主立国时亲手画下的祥瑞之兽,传说其母就是梦里感应此兽才诞下了共主。 另外一件是一块青铜质的金属板,上面刻着六个大字,但是櫰不识字。 即便如此他也知晓这孩子肯定是帝朱了,先不说铜板和玉璧的珍贵,就算是这等工艺也只有华夏,东夷和三苗的都城才能做得到。 果不其然,他兄长对着铜板轻声念道,“陶(yao)唐氏子帝朱。” “原来真是公子,传言不可信啊,都说公子是憨子,哪曾想公子竟是这等风采。”族长哈哈大笑着说道,把包裹遮盖起来,伸手在李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走,公子跟我来,櫰,去蒸一只羊羔来。” “是,大兄!” “多谢族长了,族长先走。”李丹还是很有礼貌地请族长先行,倒不是他修养有多好,只是前世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谦让。 “哈哈,好,我先走。” 第二十三章 交易 族里的人看见族长亲自接待李丹一行人,都暗暗猜测是哪个大部落的族人。 潞水氏在附近虽然有些名气,但是越往唐都靠近,数万人的部落并不少见,更何况这里也只是一个分支。 鹿月,鹿石和靈跟在李丹的身后进了屋子,其他的人都待在屋外,充当警卫。 落座之后,族长潞季先开口问道,“公子怎么会来潞邑,从有鹿氏直往唐都可比绕路潞邑要方便得多。 而且,次妃怎么没有随公子一起。” 提及仙儿,李丹眼中一黯,“阿母已经仙逝了。” “什么?”潞季露出震惊的神色,“我曾听闻次妃善于山林之猎,曾博杀虎豹,怎么会仙逝,莫非出了意外。” “都是我的错,阿母为了我去猎异兽黑虎,最后,唉……” 李丹眼眶有些发红,声音哽咽,显然是说不下去了。 “公子节哀,我们潞水氏迁移之时,就曾围剿过那黑虎,死伤了七八十人,也奈何不了它。” “那黑虎我已经杀了。”李丹恨恨地说道。 “嗯,必须杀,到时我潞水氏也能助你……”潞季忽然抬头看着李丹,“你说,你已经杀了黑虎。” “正是,我身上穿的就是它的毛皮。” “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野兽终究是野兽,但是人类有智慧。”李丹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敲了敲太阳穴。 身后站着的鹿石腰杆更加挺直,脸上带着自信和骄傲。 “可是,我们也曾设置陷阱,也只能让那畜牲重伤,杀不了它。” “那虎头还在,族长一看就知道了,鹿石你去木筏上把它拿来。” “等等,去把包裹都拿来吧,今日就在我们族里休息。”潞季开口道,不论真假,今天晚上李丹一行,肯定是要在这里住宿的。 “去吧。”李丹摆了摆手,鹿石小步跑了出去。 “公子来潞邑要停留几日。” 等鹿石出去,潞季已经收回了脸上震惊的表情。 “我明日就去潞邑,拜见邑主,还希望族长代为传信,免得再遇到刚才之事。” “也好,刚才之事是传言所致,并非櫰的本意,还希望公子不要惩戒于他。” 李丹轻声一笑,“族长说笑了,那人,哦,櫰,不信我是帝朱是对的,如果任意一个小孩子说自己是帝朱他就信了,那族长当真应该责罚他了。” 潞季也跟着笑起来,“公子好气度,和共主很相像啊。” 他心中一动,说不定这个族长知道自己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族长,见过阿父?” “是啊,当初沫水氏叛乱,共主讨伐时我也参加了那一战,当然,只是远远见过共主一面。” “那族长可知道我阿父的名字。”李丹追问道。 “我不知晓。”在他期盼的目光中,潞季摇了摇头,“但是我兄长应该知晓。” “族长兄长是?”李丹眼中一亮,赶忙问道。 “我兄长就是潞邑的邑主,他是阿伯的长子,当初一战之后,他立了功劳,被共主封为邑主。” 潞季沉声说道,眼中闪烁着不明所以的色彩,似乎是在缅怀,似乎又有些不甘心。 …… 两人又交谈了好久,大多数是关于周围的环境,局势,越听李丹越是感到肯定,这里是地球的一个平行空间,而且时代应该就是新石器时代末期,至于距离夏商周还有多远的距离就不得而知了。 之所以这样肯定,首先,是因为这里有着江,河,淮,济四水直通大海,而且河水每到汛期就会泛黄。 其次潞水氏在河水以北,如果往东就会遇到连贯的山脉横亘在大地之上,而且和河水正好交界,不难猜到,有这样地形的地方就是晋省了。 两人相谈甚欢,李丹也说了自己从有鹿氏出发到这里经历的种种,潞季大肆赞叹他的智慧,也惊讶黑虎居然是两只。 对于幽冥和邪神两个小家伙,潞季也不敢小觑它们毛绒绒的可爱模样,因为只要几年时间它们就能像父辈一样傲啸山林。 “公子,我回来了。”鹿石在门外喊道。 “进来吧。” 鹿石闻声提着一个大包裹走了进来,放在两人之间的木板上。 “打开!” 布包一解开,一股凶煞之气瞬间弥漫而出,一颗磨盘大小的虎头显现出来,面孔狰狞,如果不是眼睛闭着,定然会凶威更盛。 潞季吓得身子往后一闪,脸色有些发白。 足足过了一分钟,才缓过来,把麻布盖了回去。 “这凶兽果然可怕,公子杀了它不知能解救多少山村野民。” “我杀了也是侥幸,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李丹也是心有余悸地说道,在狭缝里那一幕差点就把他给吓尿了。 “公子,你身上的皮毛取自黑虎,应该还有剩余吧。”潞季话题一转,眼神艳羡地看着那件黑色的皮大氅。 “族长想要?” “是啊,这么好的皮毛,错过了可不会再有了。” “那公虎的皮毛我是要献给阿父的,不能交换,母虎身上的除去我做的一些物件,还剩下不少。” 潞季听了脸上一喜。 “但是,这些我打算给给我大母。” 李丹语气一转,没有答应下来。 “太可惜了,看来我潞季无福享用这样的奇物啊。” “不过,族长,我们可以交换一些其他的东西,黑虎的虎骨,虎尾,虎爪,这些都可以。” 潞季的心好像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没好气地看了李丹一眼,“当然要,这些都是好东西,族里留下来的一些药膏,药汤都需要虎骨,而且虎尾做成皮鞭也是不错。” “好,那我们商量一下怎么交换。” 李丹微微一笑,他虽然不是很擅长交际,但是这些东西也从电视里学了个七七八八,在真有手腕的人眼里只是班门弄斧,但是一个大字只识一箩筐的族长前耍耍还是可以的。 …… “大兄,羊羔蒸好了。” 櫰的大嗓门在门外炸响,端着一张木板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只完整的蒸好的小羊羔,鲜气四溢,让人一看就口水直流。 “好香啊,族长,要不然我们边吃边说吧。”李丹咽了声口水。 “哈哈,好,先和公子用饭。” 櫰又端了一罐野菜熬煮的汤,虽然寡淡,但是配上香腻的羊肉就是极品。 虽然现在礼仪的规定不严格,不过一般人也是不能落座,同餐而食的。 鹿月这一刻似乎变了一个人,一举一动,很得礼体,给两人分别切了一盘肉片,又舀了一碗清汤,然后就跪坐在一边,不再动作。 潞季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应该是共主派给次妃的侍女,也就不再关注。 至于櫰,本来也是有资格一同用饭的,但是他正在兴高采烈地观摩那颗黑虎的头颅。 “公子,来尝尝我们潞水氏的蒸羊,一般可是吃不到的。” “好,我来尝尝。”李丹迫不及待地拿起木箸,夹了一片嫩肉放到嘴里,眼睛一亮,“啊,好吃,香嫩爽口,不腻不淡。” 一时之间,宾主皆欢。 第二十四章 热情的族长 李丹满意地打了个饱嗝,从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洗油腻的手指和嘴巴,再用麻布擦了擦嘴。 “谁说古代人做饭就差了,真是瞎扯,上等的食材,上等的水源,虽然调料差了点,但是味道真心没的说。” 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那些一穿到古代就嫌弃饭菜难吃的穿越者。 “怎么样,公子,这蒸羊羔味道不错吧。” “好,非常好,而且这汤也很合胃口,族长,追随我的猎人们还没吃东西,剩下的就让他们尝尝鲜,怎么样。” 潞季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小要求。 拍了拍手,一旁的櫰走过来把剩下的半只羊羔端到了门外,几个猎人都围在桌前享用这一顿美餐。 “族长,那虎骨我自己用了一部分,我可以和族长交换四根腿骨以及十根肋骨,不论是入药汤还是做武器都是好东西。” 一谈到虎骨,潞季就精神了很多,酒足饭饱之后的困倦一扫而空。 青铜是战略资源,冶炼技术基本掌握在几个大族手中,潞水氏只有赏赐下来的一些兵器和交换来的生活用具,简单来说就是潞水里的青铜兵器数量是被控制在大族手里的。 不单单是他们,其他的部落同样如此。 而除了青铜,最好的武器就是兽骨了,尤其是虎骨,象牙,野猪牙等等,基本都会做成武器。 “嗯,公子想要交换什么,要知道我们也不会打造青铜,玉器也不会雕琢,族里有的也都是共主赏赐下来的,想必公子也看不上这些。” “不会打造,可是鹿月和我说潞邑能重铸青铜短剑。”李丹疑惑地问道,然后拿出了身上那把被蹦断的短剑。 “潞邑确实可以重造青铜短剑,但是不敢打造。” 潞季说道,脸上还带着几分古怪的神色。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没有铜料?” 这下子,他就更疑惑了,能打为什么不打,害怕被其他人发现,不会啊,既然鹿月也知道这里能重铸青铜短剑,其他人应该也知道啊。 “公子不知,潞邑确实不会打造青铜,但是那里有几个黔首会。” “黔首?” 潞季神秘兮兮地小声对他说道,“对,公子也知道,我当初参与过讨伐沫水氏。 当时沫水氏的一个首领被我和兄长一同擒获了。 他受了重伤,共主仁慈,不喜杀垂死之人,就贬为黔首,留在了潞邑。 但是那个人居然没死,而且活的好好的。 他还很擅长打造青铜兵器,但是共主也不缺这样一个人,而且已经赏赐给了潞邑,也没有再要回去。 但是,我那个兄长,他想自己打造青铜兵器,把赏赐下来的青铜器物,都重铸成了兵器。 ” 潞季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继续说道,“但是后来被来巡视的官员发现了,共主一气之下收走了潞邑所有的兵器。 铸炉倒是保存了下来,但是不再属于潞邑,共主单独派了一个族人来这里管理,所以公子的青铜短剑重铸是没有问题的。 其他人就不敢来潞邑打造青铜器了。” “哦,这故事可真是曲折啊。”李丹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他对这个故事并不感兴趣,倒是感觉这个族长似乎对自己的兄长很不满。 “族长,言归正传,你打算用什么来换。” “这,不知公子想要什么?” “麻布。”李丹脱口而出,他在吃饭的时候已经想过了自己想要什么东西,兽皮虽然看起来光线亮丽,但是处理的太粗糙,穿在身上硌得慌。 “麻布,族里倒是还有不少剩余,不知道公子要多少。” “他们一人一身长衣,我要三身。” 潞季打量了一下李丹和门口的猎人们,点头道,“公子的随从穿鹿皮确实有些不好,但是族里剩余的麻布也只够三人的长衣,剩下的还要去潞邑才能拿到。 麻布虽然价值不低,但是还比不上十柄利刃,公子还需要什么。” 李丹诧异地看向潞季,麻布的价值不高,不应该啊,鹿里那地方近千人一共也才几身麻布长衣,按理说价值应该不低啊。 但是既然他都开口了,便宜不占白不沾,“有几个陶盆陶罐,来的路上都磕破了,所以还需要几个陶器。” “正好,我们潞水氏的陶土细腻,做出来的陶器也只比唐都差了点,附近的城邑都来这里交换陶器,一会儿公子去陶库自己挑选,还有一些小玩意,要是喜欢,公子也可以随便挑选几件。”潞季似乎打算把这单赔本的生意做到底了,询问李丹还想要些什么。 这下子李丹感觉不对劲了,哪有人这样做生意的,连忙说道,“族长太客气了,这些已经比那些虎骨的价值还高了,再要就太贪婪了。” “公子果然室信人,好,既然这样我们明天去陶库挑选,现在天也晚了,我让櫰给公子腾一间木屋出来。” 櫰听声从门外走进来,邀请李丹去准备好的屋子。 李丹也不打算和这位热情过度的族长再聊下去了,起身告辞。 腾出来的木屋确实很不错,看样子在这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整齐的原木树立,缝隙也都被填补过,屋顶的茅草看看起来颜色鲜黄,应该是去年刚刚换了新的。 没有大门,只有一个羊皮帘子。 屋子很大,就算分割成三室一厅也不嫌小,一行人带着大包小包进了屋子。 除了李丹和鹿月,其他人都和刘姥姥进大观园差不多,小心摩挲着墙壁,心想这密不透风的墙壁是怎么做到的。 屋里有两张木榻,上面也已经铺好了羊皮褥子,白净的羊毛,好似一团团白云浮在地上。 地面都被夯地硬实,不用担心随便趟两步就荡起一片灰尘。 看着这屋子,李丹也感觉到颇为豪华,暗骂自己一声,才不过在野外过了一个多月,就变成这德性了。 心里骂着自己没出息,但是动作却很麻溜,把东西一甩,跑过去一个背摔躺在木榻上,厚实柔软的羊毛直接陷了下去。 “好舒服,比大学里的硬板床还舒服。” 李丹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享受着身下的柔软带来了舒适。 其他人看了一会儿也都收起了好奇心,把行李收拾好,就在屋子里打个地铺,准备休息了。 李丹本来还打算和鹿月商量一下,明天见到潞邑邑主之后,需要说些什么,但是此刻,他把这些都抛出脑外,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櫰回了族长的木屋,大大咧咧地坐在木墩上,“大兄,你和潞伯向来不和,还真要帮他引见帝朱吗,要是明天他不知道真相,把帝朱给赶出来,那共主对他肯定更加不喜,说不得就撤了他的邑主官员位置。” “哼,我要不说,帝朱肯定还以为我是故意的,连我一起嫉恨上了怎么办。” “哦,还是大兄想得多。”櫰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过,那潞伯当初抢我功劳,也不能让他好过,到时候……嘿嘿。”潞季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那里还有刚刚憨厚热情的模样。 第二十五章 占便宜 “帝朱,帝朱,起来了。” 李丹梦中的世界一阵摇晃,模糊的空间瞬间崩塌。 勉强睁开被眼屎黏着的眼皮,微微眯起,适应着涌入瞳孔的亮光。 “娥,怎么了,我这是在哪啊?” 这货脑子还没清醒,这一觉的睡眠质量估计是他两辈子加起来最好的一次了。 轻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穿越,杀虎,赶路,游泳的记忆慢慢恢复过来。 “帝朱,潞水氏的族长让你去陶库挑选陶器。”鹿月站在一旁,出声提醒道,要是在前几天,她已经一脚踢上去了,但是现在要顾及李丹的面子,完全敛起了自己的性子。 “哈~欠。” 站起来申了个懒腰,嘴里嘟哝着,“好,我知道了。” “啊,真舒服,一个字,爽!” 活动活动身体,从一旁的陶盆里洗了洗脸,冰凉的水滴拍醒了养精蓄锐的细胞,整个人顿时精神百倍。 潞季是族长,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带路的还是櫰这个大嗓门。 陶库是一间特殊的建筑,它是半地穴式的构造,圆柱状的墙体,有一半处在地面以下。 从外表上看,它几乎是全封闭的,看不到入口,在櫰引路下,才知道入口居然在(旁边一间草棚的地道里。 看守草棚的是櫰的黔首,身上脏兮兮的,看不清容貌,如果不是胸口围了一圈破旧的皮子,都分辨不出来是男是女。 櫰一脚把黔首踹开,没有一点要掩饰的意思,看样子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李丹看着皱了皱眉头,这种污辱人尊严的行为让他很不习惯,或者说很厌恶。 鹿里的黔首不多,而且都是公共财产,这种事情发生的也不多,他也没有在意。 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口问一下,“櫰,你打她干嘛。” “嘿嘿,公子,这腌(a)臜(za)的东西没长眼,看见咱们过来了还不让开,踹她都是觉得公子仁慈,不会和她计较。” “鹿石,你去给她一块鹿肉,算是我赔罪了。” “公子,你管她干嘛。”櫰一脸不屑地看着那个黔首。 鹿石也有点犹豫,毕竟在他的人生观里,黔首是没有资格吃肉的。 “去啊,怎么还不去。”李丹看着鹿石还在犹豫,厉声呵道。 “櫰,我们进去吧。” “呃,好,公子跟我来。” 从头到尾,那个黔首都是死气沉沉地蹲在一边,一言不发,甚至眼睛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就算是听到李丹要给自己一块鹿肉,也没有一点反应。 看得李丹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也不再把她放在心上。 櫰走到草棚里的一角,那里放着一块木板,上面压着一块石头,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还不如直接告诉别人这里藏着东西。 挪开木板,露出一个一米多高的深坑,光线黯淡,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仓库,还以为是一个地下宝藏甚至千年古墓呢。 櫰先跳了下去,然后把李丹接了下去。 通道不长,一共也就三四米,但是也算是一个大工程了,摸索到周围坑洼不平的土块,都让人担心会不会塌下来。 再之后就是三四阶狭隘的土阶梯,走上去就到了仓库的内部。 走到仓库里,李丹才发现这里不单单放着陶器,还有一些布袋和皮袋装着的粮食,以及两三摞厚厚的羊皮。 这些东西都放在木架子上,地面上铺着干燥的枯草,防水措施做得还不错,这里虽然阴凉,但是很干燥,适合储存一些东西。 “公子等一下,这里看不清楚。”櫰说着攀着一根木柱爬到了仓库顶部。 仓库有五六米高,东西也分了好几层,中间立得柱子上带着枝干可以当成简易地梯子用。 “公子闭一下眼睛,可能有灰尘,不要迷了眼睛。”说着掀开了一张一米多宽的皮子,光线照亮了阴暗的仓库,同时掉下来的还有一团团灰土和几根枯草。 虽然有了防备,但是李丹没想到灰尘有这么大,结果还是被迷到了。 眨巴着酸涩的眼睛,“櫰,这个天窗已经很久没用过了吧,灰这么大。” “这个原来叫做天窗,嘿嘿,确实已经有两年没有用过了,以前都是拿出去以后,拉到潞邑直接换了。” 櫰熟练地从柱子上爬了下来,说道,“公子随便挑,这是我们潞水氏最好的陶器。” 还最好,陶器再好还能用瓷器漂亮。 又眨巴了几下眼睛,勉强恢复了视线,向着周围一看,数以千记的陶器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有着很常见的盆,罐,碗,碟,也有釜、甑(zeng)、盂、灶这些实用的物件,最后居然还有一些精美的细口陶瓶,上面有着黑色或者红色的花纹,有的是人物,有的是牲畜。 李丹被震惊到了,不是因为陶器的数量,也不是因为陶瓶的精美,而是下意识认为这些都是古董,他看到这些的第一感觉是应该把这些东西统统打包起来送到拍卖行,肯定有喜欢收藏这些与众不同的艺术品的土豪,而且愿意出个大价钱。 櫰很满意这个挑剔的公子的震惊,豪气云天地说道,“公子,你看看想要什么,随便拿。” 唉,可惜,在古代最不值钱的就是古董了,和自己家里的瓷碗没多大差距。 “好,给我拿那两个上面画着野兽的小陶盆,我要给幽冥和邪神当饭盆,画着人的碗给我拿十个,细口水瓶两个,碟子拿五个……” 抱着有便宜不占是傻蛋的原则,他把要用的,好看的,好玩的要了一大堆。 櫰的脸色从骄傲变成了郁闷,又变成了后悔,最后一幅心里滴血的可怜模样,暗暗咒骂着李丹的贪婪和族长大兄净做些赔钱的买卖。 拍了拍手,觉得再说下去旁边的人就要吐血了,感怀于仁慈之心,决定放他一马。 “好了,差不多就这些了,其他的要是还需要我再和你说。” “完了就好,完了就好,公子赶紧出去透透风,这里污浊不堪,待久了不好,而且大兄一会儿就带着公子去潞邑,先去准备准备也好。” “对了,你不说我就忘了,族长还承诺给我十身麻布长衣,我看那个角上放了一叠麻布,也都给我拿出来吧。” 啪! 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一个红印子浮现出来,可见他内心的懊悔。 忍住笑意,李丹一脸“关切”地问,“櫰,你怎么了。” “没,没事,有虫子。” 櫰四处拍手,装作周围有蚊子的模样。 不想再逗这个老实汉子,笑着咳嗽了几声,就让鹿石带着他出去了,当然没有忘记提醒他把自己占到的便宜都拿上来。 第二十六章 沫蝥 在櫰那里占了一大通便宜,也算是发泄一下看他随意打骂黔首的不爽心情。 在潞季的示意下,他要的东西没有缺斤少两,全都拿了出来堆在两张木筏子上。 这下子李丹对这位族长的感官愈加和善,心里对古人质朴的传闻也多了几分信服,还为讹诈了这么多东西心里有点小愧疚,终究还是从象牙塔里走出来没见过世面的白嫩新人,脸皮薄,心计短。 处理完族里的事物,潞季和李丹坐在一张木筏子上,中间摆了一张小桌子,嗯,确实是小,只有脸盆那么大,而且是陶制的,桌面上画着规则的纹饰。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件奢侈品,这种复杂的大型陶器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能完成的佳作,完成后就被珍藏起来,很少拿出来使用。 两人盘膝而坐,谈笑风生,面前摆放着一些水果,身后两人撑杆划舟,清风徐拂,碧波荡漾,还真有点煮酒论英雄的意味。 潞水氏到潞邑很短,走河道只需要半天的路程,朝发夕至。 两只木筏上,李丹和潞季乘坐一支,另一只用来放货物,除了李丹自己的东西,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潞季要拉到潞邑去交换的。 “潞邑邑主既然是族长兄长,那族长可知道他有何喜好,我登门拜访也应该准备一点儿礼物。” 李丹觉得既然要去拜访别人,而且还想让人家在共主面前美言几句,不带点礼品是说不过去的。 “公子客气了,哪能公子准备,应该是邑主准备好饭食接待您。 而且我昨天派人去潞邑找过邑主,他不在城里,去散宜氏族邑交换麻布了,他要今天黄昏才能回来。 所以我们先去重铸短剑,怎么样?” “也好。”李丹想了想,也不再说话,这个热情过头的族长总是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 时间缓缓流逝,一片粟田出现在视线之中,绵延数里的青黄色粟苗随风起浪,此起彼伏,零散的木屋分散在田地之间,点缀在这面活着的画布上。 数以百计的人在田地里劳作,李丹从来没有见识过真正的麦浪滔滔,看到这一幕,心里莫名的感慨,或许这才是古人重农轻商的根本原因,因为田地才是人类生存的根基。 人类的文明不是起源于利用火,也不是利用工具,而是学会了耕种,哪怕是刀耕火种,也让人类真正脱离野兽的行列。 “真漂亮。” 还在划舟的猎人都不禁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粟田。 “这里一共也就八千田,一年能产粟米六千斛,看起来漫山遍野,但也只能供五千人一年之食。”潞季眼光火热地看着这片粟田,话里却有点不屑的意味。 “五千人一年不担心饥饿,已经很好了,对了,潞邑一共有多少人口。”李丹感慨了一句,至于一田是几亩,一斛是几斤他一点都不知道,但是五千人一年的粮食还是有一个大概的印象,嗯,就是很多很多的样子。 “潞邑族人有七千余,黔首有九百余,还有其他城邑的人加起来共有八千五百余人。” “八千人,快赶上我大学里的总人数了,确实是不少了。” …… 又过了十几分钟,一道土黄色的粗线在粟苗的背后渐渐清晰起来。 随着木筏越漂越近,李丹也终于看清楚了这道黄线就是一条城墙,虽然早有猜测,但是看到的时候,那平均一米五高度的土墙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土墙厚度也有一米左右,四五名穿着皮甲,麻布束发,手里握着兽骨长矛的士兵站在城墙上打量着周围,充当警哨。 “潞季族长,您来了!”领头的一个看上去更健壮的士兵开口招呼道,看起来潞季在这里的人缘也很不错。 潞水直接横穿了这座长度不过五百米的城邑,土墙在这里割断,上面搭了一座木桥,还吊了一面削尖的木排充当城门。 “对,是我,快把木闸拉起来,我要进去。” 潞季站起来大声的喊道。 “好勒!” 几人合力,嘎吱嘎吱地把木排拉了上去。 小木筏晃晃悠悠地荡进了城邑,里面的景象和外面截然不同,就像被城墙隔绝了世界。 里面人声鼎沸,人来人往,虽然地方不大,但是五脏俱全,河道里停留了七八只各种各样的木筏子,上面摆着货物,岸边也是这样,货物的主人们正激烈地探讨着交换的比例。 河道两边错落有致地修建了土屋,没错,就是现代农村还能见到的土坯房,当然工艺上还有一些差距。 土屋里住着人家,门前摆放着木架上晾着湿漉漉的麻布和兽皮,十几个三四岁大的孩童光着屁屁在门前玩耍,还有一些妇人坐在门前缝缝补补,一脸慈爱地看着玩耍的孩子们。 这一切让李丹感觉到自己穿越的时代瞬间向后推进了几百年。 下了木筏,潞季交代自己的族人在这里交换一些粮食和盐巴,自己领着李丹往城池的一角走去。 边走边说道,“城里有一座铜炉,就在那座土墙围起来的小院子里,这两天没有开炉,外面也看不到火光。” “里面有四个黔首,还有一个唐都来的大人。” 几人很快就到了那座小院子前,从外面看起来,小院子也不大,但是装了木门,让人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潞季上前拍了拍木门,有些灰尘飘荡,看起来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而且这木门也有些腐朽,很长时间没有修理过。 “等等,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而且还带着一点上位者的威严和杀伐之气。 难道唐随便派个人过来就有这样的气势。 李丹有些不解。 木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破烂麻布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身高一米八左右,在这里算得上一个小巨人了,但是身形很消瘦,面容枯槁,身上脏兮兮的,只有那双眼睛发着刺眼的目光。 “潞季,你来这里干什么,也不多带点人,也不怕我打死你。” 那汉子一看到潞季,就咬牙切齿地说道。 “沫蝥(wu),这么久了,你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吗,一个黔首,你敢打死我吗?除非你想整个部落的黔首都跟着你去死。” 潞季大声说道,但是李丹还是听出来他有些恐惧了。 这让他很惊讶,潞季的身手并不弱,不然也不会在大战里生擒了眼前的人,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个沫蝥比潞季厉害得多。 “你是沫水氏的首领?” 就在沫蝥捏着拳头想要发作的时候,听到了李丹稚嫩的声音。 “小娃娃,你是谁?” 他低下头看着面色红润得过分的李丹,诧异地问道。 “帝,朱。” “帝,你居然是他的儿子。”沫蝥目光一凝,幽幽地说道。 第二十七章 冲突 “你认识阿父?”李丹同样一惊,而后释然地说道,“也对,你肯定认识他,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你不知道,难道你不是他的儿子。”沫蝥皱了皱眉头。 “是,但是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了。” 李丹无奈地摆了摆手。 “你阿父是陶唐氏帝尧。”沫蝥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想那些刻意尘封的记忆,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显然是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帝尧?” 难道是尧舜禹的尧,可惜,我对这段历史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个三皇五帝,还只是个名字甚至是代号。 “是啊,帝尧,黄帝血脉,天下共主。” 沫蝥自顾自地呢喃道。 “黄帝!我靠,真的是黄帝。”李丹惊呼道。 “你不知道,也是,你连你阿父都不知道,看你的样子应该连唐都都没有回过,猪龙玉坠都没有佩戴。” 沫蝥似乎对李丹的家世很了解,每一句都透露着重要的信息。 李丹还想再问,但是被沫蝥打断,“你是不是他的儿子和我无关,说吧,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沫蝥,公子他要重铸一把青铜短剑。”潞季接过了话头。 “嗯,虽然他有身份在,但是也必须要那位大人同意才行。” “那位大人呢?” “他不在这里,你们还是等着吧。”沫蝥转身就走,很不想看到眼前的两个人。 一个是正面干败了自己的敌人的儿子,一个是阴险偷袭自己的小人。 “站住,沫蝥,你不要放肆,你还以为你是四万人的首领吗?” 潞季大声呵道。 这片小城不大,这一句大嗓门几乎半个城市的人都能听到,吵吵闹闹的河道一条街顿时落针可闻,齐刷刷地把目光投了过来,但是看到冲突发生在禁区之内,只好把好奇心压了回去,各忙各事。 但是跟随潞季前来的护卫还有七个李丹的追随者都围了过来。 只有靈和娥还在看守着木筏。 眼看自己的人越来越多,潞季的胆子更大了几分,“哼,几年前我和潞伯加起来也只能和你持平,现在你皮包在骨头上,没有一点力量,还敢这么狂妄。” 和慷慨激昂的言辞相反的是,他的身体一直在悄悄后退,虽然很好的掩饰在激动的神情之下。 但是这个小动作还是被沫蝥发现了,他不屑地看着潞季,“过得再久,你还那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臭虫。” “你,找死,今日定要给你一个教训,让你明白黔首应该对一个族长的尊敬。” 被发现了小心思的潞季恼羞成怒,抓狂地让周围的人让前攻击。 四个护卫听从命令持着兽骨短刺就冲了上去,四把雪白的骨刺围成半圆,这样的攻势,就算是豺狼都要退让,不敢硬抗。 李丹也在早已鹿月的要求下退到了十步(一步八尺,一尺17.6cm)以外。 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战斗,让他有一种看武打表演的感觉,如果坐着板凳,能磕点儿瓜子就更好了。 让他意外的是沫蝥居然没有躲,两条枯瘦的迅如闪电地缠在中间的两根骨刺上,不知道他瘦弱的身体里怎么会有那样强劲的力量,只是轻轻一拉,俩把骨刺就从护卫的手里脱离。 然后他身子一侧,两边的骨刺贴着他的破烂衣物,刺了个空,沫蝥则向前一踏步,用手里骨刺相对粗大的尾部戳在两个护卫的软肋上,两人惨叫着倒在地上,失去了行动力。 另外两个人见势想要收回骨刺,但是沫蝥已经到了两人的正中,处在一条水平线上,双臂伸展,甩在护卫的脖子上,结果不用多说,两个护卫依次昏倒在地。 捏了捏手腕,沫蝥轻蔑地说道,“一群绵羊。” “好,好厉害。” 啪啪啪地鼓掌声在这一刻显得很是刺耳,直接李丹高兴地欢呼,其实每一个中国人见识到传说中的功夫时都是这种表现,也不能怪他的赞赏现在有些不合事宜。 潞季的脸色已经黑得和锅底一样。 倒是沫蝥惊诧地打量着李丹,自己打了他的人,但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那高兴的表情也不似作伪,要是一个四岁的孩子都看不穿,那他就要怀疑自己的眼力了。 “我打了你的人,你不生气?” “他不是我的人,我很想知道你怎么这么厉害,看起啦那么瘦,但是一下子就干倒了四个人。” 李丹一脸随意地说道,要是沫蝥把四个人打死了,他或许会恐惧,但是只是打晕过去,那就只剩下好奇了。 “你是在嘲弄我吗?” 让他没想到的是,沫蝥居然脸色发青,但是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神情舒缓,轻声说道,“你没见过你阿父,他比我厉害的多,就算我最有力的时候,也在你阿父手下撑不过三息。” “啥米,那么厉害。” 难道我穿越其实是一个玄幻类的高武世界,只是孤陋寡闻还没资格接触到更加神秘的东西。 这下怎么办? 我有没有帝王血脉,能不能学会战技,能不能大开水晶宫……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沫蝥已经摇摇头,翻身走到了门前,不打算再说些什么,只是神情有些落寞。 潞季恨得咬牙切齿,忽然大发狠心地从一名猎人的手上夺过一把柳木弓,搭着箭矢就朝着沫蝥的背后射了过去。 短短几步的距离,箭矢的速度超级快,眼看就要撞上沫蝥的后心。 潞季的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心想就算是当初你也只是勉强躲过要害,现在衰弱了这么多,肯定死定了。 到时候就算到时候唐都派来的大人不喜,也可以推脱,说他看到公子后言辞污辱共主,而且还出手伤人,想来大人也不会因为一个黔首让他难堪。 就在潞季拉弓的时候,李丹已经反应过来,他不明白这个一直憨厚热情的族长怎么会有这样狠辣的一面,但是他可不想沫蝥这样一个高手死在暗箭之下。 大声提醒道,“小心!” 听到李丹的提醒,沫蝥心神一紧,全身汗毛乍起,低呵一声,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侧身伸手,一把抓住了飞驶中的箭矢。 “潞季,你找死!” 沫蝥怒发冲冠,一头杂乱的长发飘扬,好像一头发怒地饿了一冬天的狗熊,凶悍地气息喷薄而出,连远在十步之外的李丹也感觉到胸口发闷,就算是比起那次狭缝里的经历也不遑多让了。 潞季则是脸色苍白,几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的身体素质比以前大大不如,意志更是消磨地不剩多少,双腿都开始发软,但还是硬咬着牙,搭起弓箭射了出去。 沫蝥有了防备,好像预测到了箭矢的方向,握着箭杆直接打在箭矢的中央,将其打落在地。 但是这两个动作看起来也不轻松,他的脸色苍白了很多,就算是脸色的污垢也无法掩饰,脑门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啊!死来。”他怒呵一声,手中的箭杆一甩而出,竟然比软弓射出来的还要快上一分,转眼间就到了潞季的身前…… 第二十八章 伊獞 噗! 一朵小血花绽放在潞季的身上,骨质的箭头完全没进了皮肤。 潞季痛呼一声,手里的软弓掉在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的沫蝥长长出了口气,在这大白天居然也能看到一道模糊的白影。 这就是传说中的吐气成剑? 李丹心里暗道。 “多谢你提醒了,小娃娃,要不就第二次着了这个小人的暗箭了。” “不用谢,你刚刚用的是不是武功,是不是还有内力功法,难道是炼体?”李丹热切地看着沫蝥。 这样强大的武力,李丹也是第一次见到,或许那些精英拳击手和特种兵也能轻松撂倒这四个人,但是肯定会挨上一两下,这样快速强力的爆发,精准的直觉,不正是传说中内功的特点吗。 “武功?内力?小娃娃,你说什么胡话,” 但是回应他的是沫蝥一脸的懵逼,完全不知所云。 “那你可以教我吗,我也想变得很厉害,我要一个打十个。” 完全陷入武术狂热的他,完全没有顾忌到旁边哀嚎的潞季。 而且刚刚这位族长的所作所为,也让向来喜欢光明磊落,以徳报恩,以直报怨的李丹心里很不舒服,先前表现出来的热情爽朗,现在在他心里就成了虚伪和利用。 怎么看都觉得他带自己来是为了挑起自己和沫蝥的矛盾,好趁机报复以前的恩怨。 “你要我教你打战?你阿父不会同意的。”沫蝥摇了摇头,惋惜地说道。 帝尧肯定不会同意一个敌对的人教导自己的孩子,即使他的仁爱名传四方也不可能。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些药膏和药汤的做法,算是你刚刚提醒我的报酬。” “真的?” 药膏他已经尝试过,靈熬制的药膏涂抹在身上可以防蚊防虫,而且还可以刺激皮肤发育,变得更加坚韧和细腻。 最重要的是那些药膏配合吃下去的虎肉,可以缓解他高强度训练带来的疲劳,变相加强他的力量。 “太好了,那我们……”看了看周围,这里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进来吧,说起来这里还算是你家的院子。”沫蝥自嘲地笑着说道。 “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帝朱,你等等。”鹿月一把抓住了兴奋地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李丹,“他可是你阿父的敌人,你不能靠近他,一旦他要伤你,我肯定打不过他。” “没事鹿月,你看刚才潞季用族人的生命做威胁,他就忍受了,他不可能让我受到伤害,那样他的族人肯定会付出代价。” 看起来他还是有点清醒,没有完全被冲动占据了脑子。 而且随着李丹和真正的大人物开始接触,鹿月的身份就会越来越低微,她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随意干涉李丹的想法。 “我和你一起进去吧。”但是她还是坚持仙儿的遗愿,保护李丹,嗯,用生命去保护。 “好!”鹿月坚持,李丹当然不会拒绝,现在他还没有发觉鹿月的心理变化,对她还保持着一份敬畏的心里。 两人跟着沫蝥进了院子。 最显眼的就是那座铸炉,也是用黄土堆砌而成,高度约有一米五,算是很小型的熔炉。 窑里的火焰一般是不会熄灭的,现在也有几块红色的木炭在里面燃烧,冒出袅袅青烟,但是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所以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李丹发现了不对劲,炉窑太干净了,甚至一点炉渣都没有,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经常清理,肯定还会有一些顽固的杂物凝结在炉壁上。 即便是黔首们很勤奋,把炉渣一点点扣了下来,但是那干干净净的流出口也太不符合实际了,除非用一次换一次。 沫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苦笑着说道,“唐都派来的大人很久没有来了,这个炉窑就是让我们煮饭食用的。” “哈,好奢侈,用这么大的火煮饭。” 对于这个还没谋面的官员,李丹已经没了好感,纯粹和后世的官员没有分别,只拿钱,不办事。 院里有两间屋子,一间土屋,也装了木门,上面还插了木拴,但是看那灰腾腾的样子,打消了李丹进去一观的欲望。 另一件是木棚,四个同样衣衫褴褛的人躺卧在地上,看见沫蝥带人走了进来,瞟了一眼就不再关心。 这几个人眼神呆滞,和李丹见过的黔首几乎没了分别。 沫蝥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几个本来是他族里善战的族人,贬为黔首之后,原本还想在铸铜上立些功劳,能够挣到几田土地,可惜摊上了一个不管事的大人,几年下来已经耗尽了精气神,成了现在这混吃等死的样子。 “你跟我来。” 沫蝥走到了草棚一角,扒拉开堆放着的枯草,从土里刨出来一卷皮子,递给了李丹。 “这是我自己记下的熬制之法,有一些字我不会写,也画了图,我不想祖上流传的东西断绝,现在就给你了。” 话音越来越低,最后已经充满了昏沉的死气,他已经年近四十,受过伤,身体撑不了几年了。 老骥伏枥,英雄迟暮。 李丹这才发现沫蝥脏乱的头发其实已经花白,坚韧有力的臂膀上也开始松软褶皱。 岁月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 不知是不是沫蝥的气场太强,李丹内心的急切也平静下来,手中的皮卷也变得沉甸甸的,这是一个部落数十年乃至数百年的智慧结晶,它的价值比他对沫蝥的恩情贵重千百倍。 可能沫蝥也只是忽然想到,让他把自己部族的智慧传承下去,而不是没落在这样一个才十几年的小城邑里。 “放心吧,就算我不用,也会把它传下去,传给一个沫水氏的族人。” 李丹字字铿锵地应到。 “唉,他有一个好儿子啊,好了,你先离开吧,等那位大人回来了,我再给你重铸兵器,但愿我的手艺还没有生疏。” 沫蝥欣慰地笑道。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噫,潞季,你来大兄这里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哦,是潞伯的二弟,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这些人干的。” “这位大人,我们是……” “我管你们是什么东西,潞伯你先看看他的伤,我去里面看看谁居然在我伊獞的地方放肆。” 咚咚咚。 来人的分量似乎不小,一脚踹开了那扇饱经沧桑的木门,门扇碎成了两半,砸落在地上。 一个身高五尺,腰围五尺,但是却长了一个小脑袋的胖子走了进来,一双陷在**里的小眼睛望了过来。 “噫,一个小娃娃。” “他就是唐都来的大人?”李丹厌恶地看了一眼这个皮肤发黑,牙齿发黄,快肉成一个球的人,询问旁边的沫蝥。 “是。” 看到这个小娃娃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伊獞怒气冲天,咚咚咚走了过来,一把就要把李丹抓起来。 但是李丹好歹锻炼了一个月,身形一缩就躲开了,熟练地掏出手里断裂一半的铜剑。 伊獞正要再次扑身来抓,忽然看到了李丹手里的断剑,停了下来,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第二十九章 莫名激战 “我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李丹先入为主认为伊獞不是好鸟,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小娃,你手上的短剑是自己的吗?” “你管的着吗?” “哼,小东西,再不说我可就动手了。” “动手就动手,谁怕谁。” 李丹似乎是被激起了心中的怨气,完全不怕事情闹大。 但是他那小胳膊小腿,肯定挨不了几下。 沫蝥在一旁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弯下了笔直的脊梁,躬身对着伊獞说道,“大人,他是共主的次子,帝朱,来这里要重铸手上的铜剑。” 说完他就立刻起身,一刻也不想对这个好吃懒做的伊獞多礼。 “帝朱,放勋在有鹿氏的野种。”伊獞脱口而出,大声喊道。 气得李丹怒发冲冠,“你他妈说什么!找死。”丝毫容不得别人辱骂自己的亲人,他丝毫不顾体型上的差距,捏着短剑就冲了上去。 伊獞还是有些顾忌李丹的身份,没有真正出手,只是一直在躲闪。 他虽然是一个胖子,但是动作却异常的灵活,不论李丹忽然加速,还是假动作诱敌,都没有一点效果,打了好一会儿,连人家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呼,呼!” 小声喘着热气,李丹的动作慢了下来,伊獞还是猫戏耗子一样不断挑逗着他进攻,然后轻松躲开。 “你,你有种不要躲,鹿月,和我一起上。” 听到伊獞辱骂李丹,鹿月早已满腔怒火,一听李丹的命令,二话不说拔出短剑也冲了过去。 “就凭你们两个!”伊獞一脸贱笑,肚子上的赘肉颤抖了几下,他脸色一冷,像一座巨大的肉山压了过来,完全遮住了李丹的视线,肉乎乎的胖手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手上一疼,松开了短剑,伊獞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脖子,提了起来,又甩到了墙根,看都不看他一眼。 李丹感到自己的后背好像被撞碎了一样,五脏六腑都有些移位,顿时气血攻心,脸上一红,竟然昏了过去, “呀!”鹿月眼睛一缩,低呵一声挥剑便刺。 灵活的胖子轻松躲开了这一刺,冷笑地看着鹿月,虽然他这几年懈怠了,但是收拾一个普通的猎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人胖,但是力气不小,两条胳膊挥动起来虎虎生风,鹿月也只尽力闪避,这种状况僵持不了多久,很快鹿月也会落败。 就在鹿月快要失败的时候,她忽然后退几步,挽了个剑花,直握剑柄换成了反手,弯膝沉腰,更像一个熟练的刺客。 伊獞目光一凝,低声道,“你是共主身边的人吗?” 鹿月没有答话,矫健的身躯换了一种格斗方式,把她身材上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青铜短剑划过道道寒光,险之又险地蹭过伊獞肥硕的肚子。 沫蝥和四个黔首默默地躲在一边,他们不想掺和上麻烦,双方不论谁杀了他们几个,都不会受到惩罚。 外面的人也听到动静,都冲了进来。 看到正在激战的两人,还有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丹,猎人们都围攻了上来,作为追随者,荣辱与共,李丹要是死了,他们也要殉葬。 七八个猎人的围攻,或许沫蝥能顶住,但是这个胖子肯定是不行,心神一乱就被鹿月在肚子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猩红的血液伴随着激剧烈的疼痛迸发出来。 啊! 伊獞惨叫一声,对着已经围进来的潞水氏军队(不脱产的民兵)命令道,“这几个人都是东夷人,想来偷铸铜之法,抓起来。” “是!” 十几杆骨刺长矛连成一排,把七八个猎人困在中间,猎人们张弓持矛,双方对峙着,也不敢轻举妄动。 鹿月两人的战斗还在继续,受伤之后,伊獞的速度受到影响,而且他的体力消耗很严重。 又是你来我往打了十几招,他已经陷入完全下风,很有可能会被打败甚至杀死,心里愈加慌乱,忽然看见墙角的沫蝥等人。 心里涌起希望,“你们几个,快来帮忙,再去一个人抓住那个娃娃。” 鹿月脸色一变,加快了攻势,沫蝥却是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以前也只是负责打战和制作兵器的,对谋略什么的一窍不通,不然也不会随便就把祖传的东西交给一个见面不超过五分钟的陌生人。 其他几个黔首看向了沫蝥,不论怎么说,他曾是首领,听他的命令总比听奴隶主的命令好。 想了好一会儿,一直没有动作。 伊獞可耗不起,破口大骂,“你个腌臜东西,还不快去。” 沫蝥紧紧握着拳头,骨节摩擦发出嘎吧嘎吧的脆响,眼神里蕴含着怒火。 但是想到自己在潞邑还是数百名族人,万一真的被屠杀殆尽,那样得罪过他承担不起,咬着一口钢牙,慢慢地走到了昏迷的李丹身边。 “站住。”鹿月焦急地喊道。 伊獞反而不着急了,晃动着手臂阻拦着鹿月,一张肥脸上充满了狰狞的笑意。 形势瞬间逆转,如果不能及时拿下眼前这个恶心的胖子,情况可能会更糟糕。 就在这时,李丹悠悠醒转过来,看到院子里的情形,脑子急速运转,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极力思考着对策。 虽然不知道这个唐都来的人为什么胆敢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后还攻击自己,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落进他的手里。 沫蝥站在他的身前,满含歉意,“为了我的族人,你要留在这里,你放心,你是共主的儿子,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放心个屁,他刚刚就差点摔死我。” “你和他费什么话,快点。”因为鹿月拼命身上又添了几道伤痕,伊獞焦急暴躁地喊道。 “你要知道,你现在敢抓我,我不死,你的族人都要死,就算是你交给我的东西也会被毁掉。” 逼得完全没有办法。 李丹只能开口威胁,其实就算是沫蝥抓了他,他也不会有灭他一族的想法,只是想抓住他的软肋来求生罢了。 沫蝥一愣,然后就是惶恐和纠结。 事实就是小人物的悲哀,被夹在两方大势力之间,不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过被碾压的毁灭。 看到沫蝥愣神,李丹知道自己成功了,至少能够拖延时间,等到鹿月拿下那个肥猪,自己就能逼着他离开这里。 看到李丹成功拖延了时间,鹿月晃了一个虚招,硬抗了伊獞的一拳,短剑按在了他短粗厚壮的脖子上。 但是这一下她也不好受,嘴角流出了一缕鲜血。 “啊,你快抓住他来换我。” “别动。”剑刃下压,一缕血液沿着剑脊流了下来。 “好,我不动,我不动。” 沫蝥也放弃了挣扎,他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了,因为李丹敢杀掉那个官员,但是他不敢动李丹一根汗毛。 现在该怎么办? 局面陷入了僵持…… 第三十章 一家人 潞邑城中的一家小院子,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紧紧包围。 李丹一只手扶在墙壁上,强撑着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伊獞面前,抬头看着那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肥脸。 “你是谁,知道我是共主的儿子,还敢出手伤我。” “哼,一个野种,也敢说是共主的儿子。” 鹿月手上的短剑又压低了几分。 “我不管你是谁,但是你死定了。” 李丹面色阴沉,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或许在这个残酷的时代,带来的不一定是荣耀和富足,也许伴随而来的是灾祸和危机。 这时候潞伯也扶着包扎过的潞季走了进来,看着对峙的双方,也是一脸苦闷,怎么就摊上这种事情了。 潞季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有了一点报复的小心思,就引起了这么大的波澜。 两人的到来也引起了院里人的注意,那些民兵都看着邑主,等待着命令,这个唐都来的虽然是大人物,但是天高皇帝远,就算是共主的命令在这里也不如邑主的管用。 伊獞寒声说道,“潞伯,你知道我是谁,我要是出了事,你等着散宜氏的报复吧。” 听到这威胁之语,潞伯和潞季脸上一阵苦涩,两人再有什么恩怨,也是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 要是以前的散宜氏,潞水氏还敢拼一下,但是现在,两者的差距已经太大了。 “大人,散宜氏我们不敢得罪,可是公子可是真正的天帝(黄帝)后人,共主亲子,我们更不敢得罪啊。”潞伯苦笑着说道。 “你。”伊獞狰狞的表情一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也就在唐都以外,胆敢横行无忌,但是唐都里身份比他高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一些是什么共主都不敢得罪的元老。 那些人对天帝的血脉尤其看重,就算是叛乱造反,也最多判个流放。 “潞族长,潞邑我也不待了,这个人我肯定是要带走的,你们要阻拦吗?”发生了这样的变故,李丹也不想在这里耽搁下去,反正他恢复正常以及要前往唐都的消息已经发散出去了,潞伯肯定会让人去禀报的。 “不敢,不敢。”潞季连声说道。 潞水氏的民兵也把手中的长矛收了起来,猎人们也收好兵刃,站在了李丹的身后。 门外的人也放开了老妪和靈,两人明显是受到了一些惊吓,脸色还有些苍白。 “好,那请邑主给我们准备马匹和粮食,我们这就离开。” “好,没问题。”说完,潞伯就急匆匆出去准备了。 李丹一巴掌扇在伊獞肚子的伤口上,疼得他眼睛一瞪,似乎有从小眼睛进化的趋势,冷汗津津地从额头冒了出来。 也闭上了不饶人的嘴巴。 他对自己的身份太高看了,或者说在潞伯的刻意抱大腿的追捧中迷失了自己,不自觉地把潞伯当成了自己的手下,甚至心腹。 但是当更高身份的人出现时,趋利避害之下,他自然会做出自己的选择,就像沫蝥一样,在纠结中让他失去了最后翻盘的机会。 李丹这时候才看向了欲言又止的沫蝥,轻笑着说,“沫蝥,你是个有才能的人,留在这里也没有用,跟我一起走吧。” “这,我……”沫蝥一脸地纠结。 他肯定是一个不甘心现状的人,在一开始答应帮潞伯铸造兵器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几年就算吃不饱饭身体素质下降了,但是底子还在,要是跟着李丹,吃些肉食补补,很快就能练回来,身体好了,再洗涮干净,再活个二三十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的族人你清楚,他们几个算是活得不错的,都在这几年失去了骨气,其他的也不用说,就算是我把他们放了,你沫水氏也已经亡了。 但是只要你还在,跟着我,以后立下功劳,分封一地,沫水氏才有重建的可能。” 这一刻李丹希特勒附体,演讲技能满级,晓之以情,动之以礼,诱之以利,沫蝥的眼神中明显出现了意动,只是还有些对族人的不放心。 “你还待在这里的话,他的部族可不一定会放过你。”当然,任何时候的说服力都是以威胁作为最强音,有了一层外衣,强权之下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好,我跟你走。” “你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的。”李丹欣然一笑,他当然不会说自己费这些口舌其实只是想在接下来的路程里带个保镖。 只看这个胖子就这么厉害,相对自己不利的人肯定会有更生猛的。 这个时候一个武艺高强的保镖就显得尤为重要,鹿月终究是个女人,而且年纪还小,实力和经验都不够。 潞伯现在也不想挽留李丹,如果两人没有起冲突,他肯定不介意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但是现在不死不休的状况,就是一个炸药包,小小的潞邑是肯定承受不起的。 匆匆把族里仅有的二十匹马都牵了过来,蒸熟的粮食也包了一大包,还有几个羊皮的水袋,这么短的时间拿到这么多东西,也是很不容易的。 “公子,都准备好了,那两张木筏您还要用吗?” “木筏,不要了,鹿石,你和他们去把上面的东西包起来,鹿皮要是拿不了就不要了,快去吧。” 猎人们听令都走了出去。 “沫蝥,你还有什么东西要带吗?” “没有了。” “那好,我们现在就走,鹿月带上他。” 潞水氏的民兵让开了一条道路,几人缓步走了出去,路过受伤的潞季时,李丹想了想还是对他说,“潞族长,咱们交换东西,你吃了亏,但是你也算计我一次,两相抵消,我们互不相欠。” 潞季苦笑着点了点头。 至于伊獞则是面色阴狠地瞪了潞伯一眼,但是潞伯神色平淡,似乎没有把他的记恨放在心上。 马匹就在门外,二十匹马占了很大的空间,河道周围的繁荣景象此刻已经消散殆尽,还有一些被遗弃的零碎,飓风过后一般的宁静。 还在玩耍的孩子们都被大人们带回了屋子,栅栏一样的门板堵在了门口,惶恐地看着外面,担心这次忽如其来的混乱波及到自己的家人。 李丹轻轻扫了周围一眼,皱了一下眉头,让沫蝥帮忙把伊獞简单捆绑了一下,扔到了马背上,然后几人也都快速上了马,他和沫蝥共乘一骑,他还太小而且也没有骑过马。 “邑主,以后有机会唐都再见了。”潞伯的选择可以说帮了他大忙,李丹想了想还是对着他拱手告辞。 一个小孩子做出这样的动作倒有几分可爱,但是潞伯可不敢托大,恭恭敬敬地回礼。 出发! 驾! 十几匹温和的驮马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这座不大的城邑。 此时已经是黄昏,橘黄色的光芒照在众人的身上,就像匆匆奔忙的江湖侠客。 不一会儿,潞邑低矮的土墙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伊獞趴在马背上,因为伤口流了不少血,脸色发白,精神也有些恍惚,死亡的危险悄然靠近了他。 不行,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帝朱,帝朱,你快给我治伤,你不能杀了我,我们是一家人!” …… 第三十一章 杀 吁! 沫蝥一拉缰绳,马蹄轻扬,踏在稀疏的草地上,荡起片片灰尘。 “你说什么?” “我们是一家人,你还应该叫我一声阿舅呢。”伊獞忍着有些恍惚的精神,挤出一个笑脸,低声下气地说道。 李丹却没管他的态度,忽然想起来,鹿月曾经和他说过,帝尧的大老婆,是散宜氏族长的长女。 而且今天潞伯和这个肥猪一早去了散宜氏的族地换麻布,也就不难猜到,他和自己的大母是兄妹或者姐弟的关系。 李丹不说话,伊獞可等不及了,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真是你阿舅,我阿姊是你阿父的正妃,他派我来这里学铸铜的手艺。 这都是真的啊,你快给我止血,我快要死了。” “给他处理一下吧。”李丹还是下不了狠心,虽然说他辱骂了自己,但是罪不致死,路上有的是时间炮制他,但是真要弄死了,那就和素未谋面的散宜氏结成了死仇,对自己肯定不利。 不是每一个人都敢和大人物对着干,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那是莽夫才会做的事情,妥协和退让才是人之常情。 噗通! 鹿月可没有那么多顾忌,一脚把他从马背上踹了下去,恰好一颗拇指肚大的石子卡到了裂开的伤口上。 伊獞惨哼了一声,居然就这样晕了过去。 鹿月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李丹一眼,但是他一点没有生气,只要没死了就成。 靈用草药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其实受伤之后,伤口感染率没有想象中那么高,致死率也更低,只有在战争中被生锈的兵器砍中,又没有及时清理伤口,死亡的几率才会大大增加。 一行人就这么晃悠悠地前进着,因为他们迷路了。 别看他装完逼就跑,是件很爽的事情,但是这人生地不熟的,没人走过这条路,鹿月去唐都走得不是这条道,唯一一个可能知道路线的已经晕过去了。 原本被他寄予厚望的沫蝥‘羞涩’地说,他从沫水氏打到潞邑就被擒了,后面的路也没有走过。 气得李丹破口,就这也敢扯旗造反,连敌人的大本营都不知道怎么走,这简直是要逆天啊。 万般无奈,他们只能等沫蝥醒过来指路了。 闲的无聊,李丹开始缠着沫蝥教他练拳,沫蝥说他年纪太小,他会的要到十岁以后才能教,十岁以前就是多锻炼,用族里特制的药膏外敷,增强身体素质。 沫蝥看过靈熬制的药膏,什么评价也没说,只是往里吐了一口唾沫,不屑的意味溢于言表。 受到污辱的靈要和他拼命,但是觉得自己不是对手,就想让猎人们帮忙, 见识过厉害的猎人们,可没有那么不长眼地和他去挑衅沫蝥,他们不想知道知道沫蝥到底有多厉害。 只有鹿月红着脸同意了,两人就合力向沫蝥提出挑战,不用说,一面倒的虐菜,完全是沫蝥借机指点了两人几招。 一来二去,配合地越来越熟练的鹿月和靈,终于摩擦出了火花。 于是一场设定好的荣誉之争,就成了两个人的花前月下,李丹对此只能翻了个白眼,鹿月喜欢靈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在鹿里适龄的人里面,也就他还优秀一点,见过世面的鹿月当然不想和那些睡着大同铺的人结合。 训练李丹的人就从鹿月变成了沫蝥,他只是一个手下,连追随者都算不上,不像鹿月那样身份特殊,手段自然温柔了很多,当然要求还是很严格的。 训练的科目很简单,就是跑,各种跑。 长跑,短跑,障碍跑…… 简单来说就是全地形,全天候随时随地都要能跑起来,而且要跑得快,跑得灵活。 猎人们吃蒸好的粟米,虽然没脱壳,但是也比快要馊了的腌肉好吃。 而他就只能吃腌肉,沫蝥却很羡慕他能够在小小年纪吃到这样的大补之物,对长大以后的练习有很大的好处。 沫蝥尽心尽力地每天熬制药膏,训练后帮他用祖传的活血化瘀的手法给他外敷药膏,帮助他缓解疲劳,吸收能量。 每天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三天之后,脸色苍白的伊獞终于悠悠醒转过来。 老妪喂了他几口温热的粟米粥,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熬过了这场不大不小的危机。 他很明白自己处境,知道众人迷路之后,积极表示会带路去唐都,而且他说自己还知道一条小路,大队人马行走不便,但是他们几个人的话可以把行程压缩到一个半月。 虽然他说得信誓旦旦,但是李丹还是不放心,他在小说里见过太多被主角坑过一次以后就用生命去陷害主角的反派人物。 可是没人引路的话,他们自己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只能将信将疑地跟在伊獞身后,不紧不慢地前进着。 枯燥的赶路过程中,李丹就不停地训练着自己,他这么拼命只是不想让自己无聊,他深知无聊是一个人最大的敌人。 一旦无所事事,甚至连手机,电脑都不能碰,也不想去参加体育运动的时候,那人就会开始思考人生,能参悟多少不知道,但是在无聊中走上歧途的不知几何。 就像鲁迅说的那样,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整天的训练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可以让他的精神更加集中,又能强身健体,实现幼时心里的武侠梦,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或许是伊獞真的变老实,连续五天之内,他们又经过了几个小部落,他们的族长虽然没去过唐都,但是大体方向还是知晓的,和他们的路线没有出入。 渐渐地也就放松了警惕,只要保持在视线范围之内,就不再理会他干什么。 携带的贵重品比较多,在山路上走得更慢。 翻山越岭十天之后,一片广阔的看不到边界的平原地带出现在眼前,三座比潞邑稍大一些的城池呈三角状坐落在这片平原上,最前的一座就在山脚下,另外的两座只能依稀看到模糊的影子。 伊獞说确实有三个部落居住在此地,伊祈氏,彤鱼氏和山伊氏。 众人也不疑有它,就跟着伊獞第二天一早下了山,朝着最近的那座城邑缓行而去。 这里的人较潞邑就多了去了,少说这片平原上也住了有三万人,繁华程度更是不用说,大片的田野上种植着粟苗,还有的居然已经种植起了果树,一群群圈养的牲畜,还在窝棚里打着盹。 在城墙上守卫的士兵们,手里拿着青铜做的长戈来回巡视,看到一支马队缓缓走了过来,瞬间进入戒备状态,墙后的架子上跃下城墙。 招呼着附近的巡逻队伍排成简略的队形走了过来。 等到靠近一看,领头的士兵忽然露出了笑容,近乎卑躬屈膝地对着带路的伊獞行礼喊道,“首领,您不是刚从部落离开吗,怎么又回来了。” 听到领头士兵的喊话,李丹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详的念头。 果不其然,伊獞忽然一拍马臀,坐骑嘶鸣一声,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同时大叫道,“快抓住他们,他们都是东夷人。” 李丹心头暗叫一声不好,对着身前的沫蝥急切喊道,“沫蝥,快杀了他!” 第三十二章 奔逃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迟了,十几个手持长戈的士兵拦在了沫蝥的前面,而伊獞为了安全丝毫没有停留,急匆匆地想回到城邑里召集更多的人。 “沫蝥你们拦住这些人,鹿月拿箭射死他,千万不能让他回去!” 沫蝥翻身下马,快步上前,趁着士兵手中的长矛还没有合围成型,抢先几步夺下了一根长矛。 一寸长,一寸强。 长矛在沫蝥的手中肆意挥舞,招式大开大合,力道千钧,没几下一握粗的木杆就断裂开来,然后再夺矛而战。 就这样,一个人竟然和十数名士兵打了个不相上下,甚至气势上略占上风。 这些士兵已经有了一丝正规化的迹象,兽皮不再是衣服的造型,已经用麻布相结合,做出了皮甲的雏形,可以提供更好的防御力,别的不说,至少靠石簇已经难以射穿。 所以猎人们只放了两箭,就开始了近战。 随着七名猎人加入战团,局面竟然陷入了一面倒的状态。 战力全开的沫蝥,丢掉手里的长矛,赤手上阵,完全就是一头野兽,每一次扑击就像一只真的老虎一样,双臂轻扬,双手成爪,拍在士兵的身上就是个骨折的下场。 只是三两下,两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骨头茬子露出好几截,就算不死,这辈子也废了。 近在眼前的战斗李丹只看了一眼,就不再担心,这几个人他们还能应付的来,但是如果伊獞逃了回去,就不只是十几个人这么简单了。 李丹这才明白过来,什么狗屁山伊氏,明明就是散宜氏,而他居然没有怀疑,以至于造成现在的困境。 鹿月聚精会神地张开弓箭,青铜箭头瞄在了伊獞的后心。 咻! 箭矢的声音很响,但是速度却突破不了音速,只要被发觉,躲开箭矢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伊獞往马背上一伏,逃过了这一箭。 鹿月一咬牙,张弓再射,但是这时他已经跑出了有效射程,命中率大大降低。 可惜沫蝥不精通射箭,否则以他的臂力就算伊獞逃到了城门处,也能一箭毙命。 李丹已经招呼着老妪和靈把马头调转,不论这一箭的结果如何,他们都要逃跑了。 城门处开始有人影晃动,早起的散宜氏族人察觉到了这里的打斗,只是不明白状况,也没有随便冲出来的意思。 伊獞咬牙夹着马腹,身上的伤口再次崩裂,剧烈的疼痛,马匹的狂奔,身侧的箭矢,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初跟着帝尧讨伐沫水氏时的战场,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真正的勇士,身形肥胖但是天生神力,身负重创都能和敌人继续拼命,如果不是后来犯了错,现在至少也应该在唐都任官了。 勾起了回忆,精神恍惚之下,他胸中莫名地升起一股豪情,觉得自己堂堂一个战场上搏杀的勇士,怎么能临阵脱逃,一拉缰绳,马头调转,大喝着就要冲过来和几个猎人大战三百回合。 就是这时,鹿月眼中一亮,好机会。 趁着马匹转身时的停滞,瞄准了他的脖子,这个距离上,能够一击毙命的就只有脖子和眼睛了。 那一身厚厚的肥肉,比士兵们身上简易的盔甲还要有用。 杀! 一抖身上的肥肉,伊獞怒声大呵,气势如虹。 噗! 不合时宜的是,一只还泛着水光的柳木箭矢轻飘飘地射过来,穿破了他脖子上的大动脉。 怒呵声噎进里喉咙,血液喷涌着洒在空中。 一名想要重现辉煌的勇士,出师未捷身先死,鹿月兴奋的高声嚎叫,散宜氏的士兵也发现了落下马匹的伊獞。 斗志不高的他们连忙开始向后撤退。 “收手,快走!” 上过战场的沫蝥知道不能再耗下去,招呼着猎人们不再追击,翻身上了马,朝着山林逃窜而去。 李丹也没有预料到伊獞真的是不要命,也要坑死他,现在真的危险了,这片山林他们一点都不熟悉,返回山里的话,想要躲开追击几乎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能后退,就只能往前走。 “不要回山,我们往往西边跑!” 一行人赶紧调转方向,开始向西疾驰,马蹄踩踏在青绿色的粟苗上,残忍地摧毁了可能带来丰收的田地。 这个时间,返回城邑的士兵,开始召集族人。 族里的大人物也都从睡梦中醒来,看见倒在地上的伊獞,他们也不知道该愤怒,还是庆幸。 伊獞早些年虽然纨绔,但是也靠着力量做了很多事情,族人们对他态度只能算是平常。 直到从战场上立了功,虽然给散宜氏带了荣誉,但是他本人开始变得狂傲骄纵,肆意打骂虐待自己的族人,以至于他们都很厌恶这个给他们带来了荣誉的人。 最后因为名声扫地,又言语上得罪了帝尧,就把他扔到潞邑去了。 现在散宜氏的族长,也就是伊獞的阿父,拨开混乱的人群,走到那几个逃回来的士兵面前,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死了。” “族长,首领他一遇到我们就大喊后面的人是东夷来的,让我们把他抓起来,里面还有一个孩子,一个老妇。 有一个人神勇,杀了我们五六个族人,一个女猎人射死了首领,我们就跑回来了。” 那士兵显然表达能力还有点欠缺,语句有点不连贯,但是散宜氏族长也听懂了意思。 “东夷人,不可能是东夷人,哪有东夷人带着孩子老妇过来的,难道是这诨货又得罪了什么人。” 心里默默思量,他很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子,但是族人被杀了,报仇是必须的,他随口让召集起来的两百名猎人为主的民兵出去追击,没有再继续召集兵力,能追上就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追不上的话,反正伊獞已经死了,得罪的人气也应该消了。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蠢儿子是打算干掉共主的儿子的话,他一定会举族之力先干掉李丹。 不是因为帮亲不帮理,而是既然得罪了共主的儿子,最好先杀了,到时候还能找理由糊弄过去,否则这件事就不会被压下来,不要说他散宜氏长女是共主的正妃,就算是共主的生母也不行。 到时候散宜氏面临的可就是灭族之灾了。 李丹一行人当然不知道散宜氏族长的想法,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赶到下一个大部落,表明自己的身份,至少让他们派一些人马护送一下自己。 马队疾驰,穿过耕田和一条小溪,几人闯进了一条狭隘山谷,完全消失在了这片平原上。 散宜氏追击过来的士兵一看他们竟然闯进了这条山谷,脸色都变得很有趣,各不相同,但是相同的是他们都停了下了,不敢再往前一步。 似乎有着可怕的东西,震慑着他们。 第三十三章 帝尧 平阳。 一座边长足有五里的城池矗立在平原之上,围墙足有三米之高,每隔一里更有一座高达八米的瞭望塔,身负长弓的甲士立在其中,不论城里城外,都能收入眼底。 这里就是唐都。 当今天下最强大势力的中心,随着百余年的发展,农耕种植的大力推广,限制人口的最大因素已经得到了缓解。 当初河水一带近万的大小部落经过碰撞合并,城邑迁徙,如今只剩下不足一千的部族,近百的人口六千以上的城邑。 而唐都,城里城外之民加起来已经达到五万之巨,方圆百里,漫山遍野都是开垦出来的耕地,麻、黍、稷、麦、菽五谷皆有种植。 零零散散的木屋和水井井然有序,井田制的雏形已经出现,每家人一般都会买几个黔首负责种植公田,而自己耕种私田,最后收获之时再上交十分之一的赋税。 城池之内也有一些田庄,但是规划上很不整齐,错乱无序。 城中央最显眼的建筑就是议事堂,那是一座巨大的木式结构宫殿。 虽然细节上有所欠缺,但是已经雕粱画栋,黄色的丝带悬挂在门前两侧,随风轻扬。 数十名身穿皮甲的健硕甲士手持青铜干戚,站立两旁,任何一个到了这里的人都不禁被这庄严的气势折服,垂下高昂的头颅。 宫殿外还有一座木质高台,中央供奉着一只巨鼎,高台之下,左侧设立了一根直木,上面绑着一圈圈各色丝帛,右侧则放着一面兽皮大鼓。 清晨这里还有一丝宁静,议事堂中已经点起了油脂青铜灯,一名身穿细麻衣物的青年盘膝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片兽骨,一枚小刀,正在刻写着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呵。 “来者何人!” “我,我是潞邑的差使,来面见共主。”来人似乎赶了很久的路,气喘吁吁地说着,身上的麻布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不过守卫不会因为这个而轻视他,每个部落的差使来到这里后基本都是这样狼狈。 “可有证明?”声音明显柔和了很多。 即便守卫压低了声音,但是屋内青年的思路似乎还是被打断了,皱着眉头看向了屋外,有些不满地对着旁边的一名女侍说道,“你去让他进来,看看有什么事?” 潞伯派来的差使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两指宽的玉珏,上面阴刻了一个潞字,守卫也是识字的,这些守卫大多是黄帝的后人。 没办法,黄帝后人太多了,单是黄帝就生了二十五子,每个儿子少说生了五六个,多的就生了三四十个,至今开枝散叶下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其中成器的都分封出去做邑主,不成器的就在都城种地,剩下的武艺不错的就留在唐都做守卫。 他们都接受过基本的教育,识字还是没问题的。 “共主有言,让他进殿。”女侍带着一张狰狞的面具,声音很是清冷。 是! 那名差使喘着气说道,“给我一碗,水,还有我要洗漱一下,不能冒犯了共主。” “让他进来。” 青年沉闷有力的声音不知怎么就传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刚刚好能被几人听见。 差使连忙弯身伏拜,跟在女侍的身后,脱了草鞋,踩在准备好的木屐上。 屋内铺设着整齐的木板,散发着原木的清香。 他小心翼翼地低头走到木案前,木屐在木板上踩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颤抖着跪伏在地,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 “潞邑发生什么事了?” 青年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股威严,却又让人不自觉的心安。 差使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共主,邑主让我传言,公子帝朱到了潞邑,和伊獞大人发生了冲突,最后带走了伊獞大人和那个黔首沫蝥。” “你说谁?帝朱,小朱儿,怎么可能。” 青年语气不再平和,把手里的刻刀和兽骨放下,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直射跪伏在地的差使。 “共主,确实是这样,潞季族长说,说……” “说什么。”青年的心口忽然一痛,捂着心口轻声呢喃道,“心血来潮,有人出事了。” “次妃,次妃仙逝了。” “不可能!”温和青年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只噬人的猛兽,一股暴瘧的气息弥漫开来,一掌砸在身前的木案上,坚硬厚实的木板炸裂,从中分成两半倒在地上。 不见青年如何动作就已经起身跨步走到差使面前,一把捏住他的领口,把这个体重不逊色于他的人单手举了起来。 那差使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身体里没什么水分,这一下恐怕就被吓尿了。 “共主。” 女侍忽然上前一步,素手轻挽在青年的胳膊上,温柔地劝说道,“你这样他也说不了话,先让他说完吧。” 呼! 青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暴瘧。 “说吧,把潞季和潞伯知道的都告诉我。” 差使平复了一下快死过去的心脏,知道自己要说不明白就真的要死过去了,好在潞水氏兄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字不拉的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他。 “潞季族长说那日,忽然有一个孩子带着一队人到了潞水氏,说自己是公子帝朱,而且拿出了信物。 之后公子说次妃为了找黑虎的脑髓给他治憨疾,在深山里被黑虎重伤逝世了。 而且公子并不是憨人,他说自己在接受天神的传承,那日刚刚醒来就听到次妃仙逝的消息,悲痛不已。 然后就带着几个猎人去找黑虎报仇了。” “什么?小朱儿他就自己去找黑虎了,这个憨子,怎么,唉……” 青年再次打断了差使的话,焦急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说吧,后来怎样了。” “公子确实有大智慧,杀了那只黑虎,而且连它的配偶也一起杀,然后公子砍下了母虎的头颅祭典在次妃的墓前……” 听到这里,青年心里的暴瘧已经消散一空,眼眶红红的,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了下来,他这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就是仙儿,当初看到李丹憨傻,他想要再生一个孩子,但是仙儿怕日后兄弟不合,就不同意。 这样他们两人才吵了一架,他赌气一年不再去蒲地看过仙儿,没想到那一次拌嘴竟成了他们最后的诀别。 差使一点点把李丹从到潞水氏分支族地,到潞邑,一直到最后离开的细节都讲了出来,也亏得这个差使是潞水氏记忆力最好的,才能过了半个多月还记得这么清楚。 说完他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等着青年的处置,说实话他都做好了受死的准备,潞伯已经给他的孩子备下了十田私田,作为他‘殉职’的补偿。 “你下去吧。”青年似乎恢复了平静,挥了挥手让差使退下。 捡回一条命的差使连滚带爬地出了议事堂,但是他也不敢就这样离开,在守卫的带领下暂时去休息一下。 “共主,您……” “放心吧,我没事,你去找女皇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