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我可是不会负责的 这天的桃坞村分外的热闹,闲置了半年的农家小院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村里来了好多陌生的面孔,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热热闹闹的帮着这户人家安置新家,言谈间提的最多的就是“师父”这个字眼。 一直从大清早忙到日当午才拾掇好,小伙子们精神头十足,呼啦啦的来呼啦啦的走,好似是主人家因他们帮忙所以特意在城里的大酒楼里请客,热闹了一上午的村子终于安静下来,只留这家小院门前散落这鞭炮的碎纸屑,衬得空无一人的庭院有些冷清。 村民们好奇的向里正打听之后,才知道搬来是个独身的女子,也是方圆十里之内唯一的一家女户。 不过无论村子里是热闹还是冷清,新院子隔壁的那户却永远是毫无生机的死沉,七尺高的石墙完全遮挡住了村人的视线,谁也不知道每日石墙之内到底发生着什么,村民了解的,也只有这户人家惹人厌的仆妇和从来不露面的年轻公子,再然后就是常常会躲在门后看着村里小孩儿玩耍的幼童。 …… 江诚已经缠绵病榻五六日,那恶妇想起来就煮碗稀粥扔给他,想不起来他和楼儿饿上两三顿也是稀疏平常的,只怪他沉不住气,那日醒来发觉时光倒转,自己和楼儿还好端端的活着,想起日后楼儿的惨死,他所遭受的巨大□和非人的折磨,大悲大喜之下,又和他们派来折磨自己的恶妇大吵一通,身子受不住,竟然病倒了。 前世,他所谓的“家人”听从他是“男炉鼎”用之可修仙的谣言,不但将他囚禁肆意玩弄折磨,还把他的年仅六岁的幼子活活练成了丹药! 此仇不报枉为人,他打定主意,在他们把自己“接回”江家之前,一定要想办法把楼儿托付给可靠之人,这一世必须要保全楼儿,他的身子骨已经毁了,若他再提早重生一年半载,为了楼儿他也能暂时放下这滔天的仇恨,远走高飞,待楼儿平平安安的长大后再图报仇,可现在太晚了。 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斗不过那些禽兽,既然斗不过,拼他个粉身碎骨,也要拉上他们同归于尽,一起葬身火海! 偏偏在这时他生了病。 他甚至放低了姿态乞求那名恶妇,求她为自己找个大夫来看一看,但那些人打定主意要自己的命,好独占了江家,现在那些人还尚未听从他是可修习长生不老术的炉鼎体质,自然希望自己病死了最好。 江诚恨极,他想过让楼儿偷偷溜出门去求助,可那恶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从前天天出去赌钱吃酒,现在却寸步不离家门,冷眼等着自己病死! 幼童恐惧的哭叫声忽然从外面传了进来,一声声“爹爹”叫的好不可怜,定是那恶妇又在责打楼儿,江诚拼劲全力也没能从床榻上起身,儿子的哭喊声像钝刀一般一下下的割在他的心上,江诚气苦,急的眼泪都下来了。 老天叫他重生,难道是让他再体会一次上一世的痛苦吗? 这时铁环敲打门扉的声音“咚咚咚”的响了起来,江诚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竟然有人来了! 不论是谁,楼儿那么机灵,一定会趁机求救,听闻村民最是淳朴善良,他们或许有很大的生机。 楼儿的哭闹声变成了唔唔唔的闷叫声,门被粗鲁的推开,健壮凶恶的仆妇竟然堵住了楼儿的嘴,用裤腰带绑住了楼儿的手臂。 恶妇斜睨了眼江诚:“主子们可吩咐了,万万不能叫这些乡野村民扰了大少爷清净。”她退出门外,咔哒一声落了锁。 江诚犹如坠入冰窟,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心绝望起来,他望着被扔在地上的小小孩童,看着那双本该天真无忧的眼睛充盈着委屈无助的泪水,小脸上染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阴霾与伤心,心中哀恸,嘶声喃语:“楼儿……” “谁啊?”恶妇不耐烦的问着,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上身着藕色底子淡粉碎花的半臂,下面是裙摆宽大荷叶边的墨绿半长裙,踏着一双尖角的小短靴,缠的紧紧的腰带显出她苗条婀娜的高挑身段,发髻头饰简单精致,生的唇红齿白,一身打扮干净利落,明亮的眼睛里透着灵气,是个很讨喜的女孩儿。 这名仆妇只是吃了一惊,立刻又恢复之前的不耐与厌烦。 女子似乎没料到自己会如此不受欢迎,惊讶了一下,随即笑道:“奴奴是隔壁小院新搬来的,这是自家做的糕点,特意分给左邻右舍的,婆婆……”(奴奴/奴一律为女子的礼貌滴自称,也可以用某←比较正规) 女子话还没说完,恶妇随手接过她装着糕点的碗,态度傲慢的说道:“在这里等着,老身放了糕点再把碗还给你。” 女子嘴角抽搐着看着她粗壮的背影,慢吞吞的跟着挪到了庭院里,耳朵动了动,她若有所思的望着被锁住的那扇门,踱着步子走了过去,刚把耳朵贴在上面,拿着空碗从厨房出来的恶妇瞧见立 时勃然大怒:“谁叫你进来的!滚出去!” 女子眨了下眼睛,分外无辜的指着门:“可是,奴奴听到有人在叫救命啊。” 恶妇傲慢至极,即使被发现了,也丝毫不把眼前的小娘子放在眼里,指着院门叉腰骂道:“小贱蹄子,别多管闲事,快给老娘滚出去!否则别怪我动粗!” 女子被骂了也不生气,纤纤素手摩挲着“铁将军”,斜睨了眼恶妇,声音温婉:“你大爷的‘小贱蹄子’,本姑娘尊老爱幼的三好学生也被你个丑婆子闹的爆了粗。”咔哒一声响,铁将军稀里哗啦的掉在地上,女子轻轻一推,门缓缓打开,门内立时传出一股腥臭的气味,女子脸色不但没有丝毫的不适应,反而露出极为怀念的神情,“如此恶劣的空气,真是久违了。” 那恶妇大惊失色,锁是铁匠新打造的,才用了不到一个月,如何就坏了? 眼看女子要进入房里,恶妇顾不得其它,一边骂一边气势汹汹的朝着女子走过去,伸出枯树一样的爪子抓向女子的头发,谁知对方脑后像长了眼睛,微微一偏头就躲了过去,还回头冲她嫣然一笑,纤纤素手不知何时捏了一粒土块,冲着恶妇弹指一挥,只见那恶妇还保持着凶恶的表情,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震惊,“噗通”一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女子嘟囔:“养了一年才养好的头发,哪能让你碰?” 她走进房间,被绑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的小男孩儿正瞪大了水汪汪红彤彤的兔子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女子看到他眼睛骤然间亮了起来,急忙走过去扶起他,解开他手脚上的绳子取下他口中的一团布,笑眯眯的捏了捏他的脸蛋,又使劲儿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起身走到床边。 这里才是整个房间环境最差的地方,床尾放着恭桶,恭桶周围的地面是湿的,散发着一股极为难闻的腥臭味。 它至少有一星期都没洗过了。 床褥又脏又潮,简直像直接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一样。 她低头看着床榻上狼狈至极的男子,他看上去一副快要死掉的虚弱模样,却有一双亮如晨星的眸子,里面流露的东西,她不止一次在另外一些人的眼睛里看到过。 那是强烈的活着的*。 “先说好了,这位邻居,我可是不会负责任的。”她微笑着,掀开潮湿腐烂散发着难闻味道的被子,俯身把他抱了起来,在他惊骇莫名的注视下绽放出一个有点恶劣的得意笑容,歪歪脑袋瞧了 眼抓着自己裙子的小正太,挑了挑下巴,“瞧,就是这个意思,我绝对不会负责的。” “还有啊,奴奴姓纪,是隔壁新搬来的,以后和公子就是邻居了,多多照顾。”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有存稿,以后每晚八点整更新,大王,求花花~*v*~ PS:据说第一印象很重要,但同学们都知道第一印象很坑爹,所以上面的那个软妹子……八卦结束 = = #favorite_2{color:red;font-weight:bold;} 31.2麻烦姑娘挖坑埋了她 纪瑄当然不能抱着一个大男人招摇过市,春天的太阳很暖和,她把江诚从房间里搬到院子里晒太阳,顺便消毒杀菌,然后十分不负责任的打发江小楼挪动他的小短腿儿跑到村东头请大夫。 江诚躺在柔软干净的床铺上,望着仿佛一辈子都没见过的蓝天白云,眼角忽然有些湿润。 他们何其不幸,又何其幸运,上天毕竟没有让他走到绝路上。 他看着纪瑄忙里忙外,把屋子里发霉的床铺家具全部扔到院子里,打开所有的门窗,然后走到他跟前问道:“这位‘老奶奶’怎么处置?” 江诚感觉比在房间里好了很多,不知道是心情开朗了还是晒了太阳的缘故,他哑声道:“劳烦纪娘子绑了她关在柴房……堵住她的嘴。” “成。”纪瑄道,“不过能别叫奴奴‘娘子’吗?姑娘也行。” 江诚缓缓的点了点头,充满感激的望着她:“多谢纪姑娘。” 纪瑄把动弹不得的恶妇绑了堵住嘴巴扔到柴房锁着,拍了怕手,笑道:“不客气,都是邻居。” 都是邻居?纪瑄你摸着自个儿的心问问这话说出来你自个儿信不? 江小楼翻过高山(小山坡)越过大海(小水洼),历经各种艰难险阻之后,终于把大夫领进了门,一进门撒腿跑到爹爹跟前,泪眼汪汪的抽鼻子:“爹爹。” 赤脚大夫是村东头的田大爷,纪瑄刚刚才派发过糕点,田大爷看着院子里爷俩的惨状,又看了看满院子发霉的用具,想想某个让人厌恶的仆妇,了然,先叹了声:“造孽啊,奴大欺主,太不是东西了。”然后才唠唠叨叨的给江诚看病。 “得慢慢养着,老头先给公子开两副药,到两里外镇上的药铺去抓,这……”田大爷一看这家的情况,为难了,谁来照顾病人?“公子的家人呢?” 江诚垂眸:“劳烦大夫了,我自会想办法。” “农忙刚过,就在村里请个人也不难,公子若是有意,老头可以帮公子问一问,不麻烦的。” 江诚眼睛一亮,紧跟着又暗淡下来,面上带出几分窘迫和凄苦,他身无分文,银钱都被那恶妇赌钱吃酒用了,酬劳再少他也付不起,江诚勉强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不用了。” 乡下人没那么多心思,有什么说什么,田大爷还没有心思细腻到发觉江诚藏在背后的为难和困窘,只道他是城里的少爷,有自己的门道,于是没再勉强,留下了方子就告辞了。 纪瑄看着愁眉苦脸可怜兮兮的爷俩心里一阵好笑:“江公子,你都落魄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脸面放不下的?村民淳朴善良,你把困难说出来,难道老大夫还不能帮你通融通融,没银子可以用别的东西当酬劳,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江诚呆愣愣的望着她,嗫嚅道:“我、我不知道还可以这样。” 纪瑄提醒他:“求人总会吧?该放低身段的时候就要放低身段,好歹为你家小孩儿想想吧?奴奴都听到他的小肚子叫了几次了。” “求人” 纪瑄一脸为邻居着想的热心,内心却满满的都是八卦,话说她非常想看这位宅门少爷养好身体之后大战恶毒亲戚,刚才田大爷提到“家人”的时候这位身上溢出的强烈怨恨她可没错过。 打好关系好看八卦,看在小正太够可爱的份上,纪瑄赌落魄公子单身爸爸赢! 所以,别让我失望啊!纪瑄认真的点头,循循善诱,“没错,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江诚疑惑的看着她,似有所悟,他联想到眼前的女子一招解决恶妇轻轻松松抱起他一个成年男人的彪悍,眼里浮出一抹期待的神色,迟疑的问道:“那么,我能求纪姑娘吗?” 纪瑄= =:“……” 纪瑄一边烙着香喷喷的葱花饼,一边满是兴味的嘟囔:“真有意思啊,他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不过不得不承认,能选中我,你老爸的眼神不是一般的好,全世界没几个人能比的上他。”纪瑄把切成小三角葱花饼递给眼巴巴看着她的江小楼,沾着面粉的手在他左后两边脸上各画了三道印子,看着小花猫一样满脸无辜的傻小孩儿,纪瑄嘻嘻笑。 她取下围裙,把用鸡汤煮好的粥先给江小楼盛了一小碗,把围裙系到江小楼脖子上,让他坐在小板凳上就着椅子吃,然后才端着属于江诚的那一碗的到了隔壁,江小楼见她走掉了,慌忙把葱花饼叼在嘴巴里,小手颤巍巍的捧着小碗颠颠的追在纪瑄屁股后面跑。 纪瑄回头瞄了他一眼,看了看周围,坏笑一下,刷的拔地而起,竟从七尺多高的石墙上直接翻到了庭院里,江小楼呆立当场,张大嘴巴惊骇的瞪圆了眼睛,葱花饼吧嗒一下掉在了热乎乎的鸡汤粥里。 纪瑄脑袋从门口探出来,看到江小楼的表情哈哈大笑,说了句“熊孩子”,开开心心的端着碗到了重新整理过的房间里:“江公子,吃饭了。” 江诚难为情道:“劳烦纪姑娘扶在下坐起来。” 纪瑄照办,再次提醒他:“江公子,你欠我的银子可越来越多了,那什么一箱子的金银珠宝可不是诓我的吧?” 江诚垂眸:“明允不敢,答应纪姑娘的,一定会给的。” 纪瑄看着他浓密的长睫毛高深莫测一笑,把碗递给他:“诺。” 江小楼迈过门槛,端着饭碗跑到床前,充满惊奇的看了眼纪瑄,然后才冲江诚喊:“爹爹。” 江诚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楼儿乖。”他两条手臂绵软无力,勉强端了一会儿碗就没力气的放在被子上,更何谈自己动手吃饭了。 纪瑄脚尖在江小楼屁股上轻轻蹭了蹭:“去,乖孩子,自己就着凳子吃。”然后把碗接过来,舀了一勺子送到江诚嘴边,“江公子,别打奴奴的主意,奴奴端茶送水喂饭都是为了江公子承诺的一箱子金银珠宝,来,张嘴。” 逼不得已,他别无选择,只能满心尴尬的张开嘴,不是滋味的吞下这一口饭,心里却不服气的想,什么叫别打你的主意,说得好像本公子会因为你的照顾动心一样。 还有最初见面的那句“我可是不会负责任的”,纪姑娘未免太自恋了些。 等饿了好几顿的爷俩吃饱喝足,汤药也下了江诚的肚子,天已经黑了,纪瑄搬家第一天竟然就是在照顾病人中度过的。 唯一的感叹就是,久病床前无孝子是有道理的。 但为了那一箱子的金银珠宝,纪瑄还是十分敬业的把一个铃铛放在江诚的床头,叮嘱他:“有事就摇铃铛,奴奴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她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千万别忍着。” 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后,江诚霎时红了脸,强硬道:“不敢劳烦纪姑娘,把、把恭桶放在床尾,明允会自己解决。”最后一句低不可闻,老实人快要冒了烟。 纪瑄耸耸肩,临走时又问了句:“柴房的那位怎么办?” 江诚垂下眼皮掩饰住不受控制流露出的杀心,淡淡道:“不必理会。” 真够狠的,不给吃不给喝,要不了几天一定死翘翘,从伤害他们的爪牙开始,单身爸爸的复仇决 心很强烈嘛。 江诚能单独下地走动的时候,纪瑄又到柴房看了眼,身体还是热的,刚死没多久,纪瑄避开江小楼把这件事告诉江诚,江诚回答:“只是个低贱的家生子而已,麻烦纪姑娘在屋后挖个坑掩埋了吧。” 纪瑄嘴角直抽,为了一大箱子的金银财宝,她忍了,不过挖坑埋尸体这种事情她绝对不会做的,邻居家的屋后面和她自己家的屋后面难道差很远吗?每次到后面上厕所都想到附近有个尸体正在化肥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她用了自己的法子处理了尸体,天然无污染,不留痕迹,保证废物完全利用。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曰:主人腰疼休息中,所以今晚依旧是奴家招待各位=v= #favorite_2{color:red;font-weight:bold;} 41.3公子以身饲虎去 虽说江诚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纪瑄仍然在像个老妈子一样照顾父子俩的生活起居,江诚口头承诺的好处是,除了一箱子的金银珠宝外,还有一套价值连城的夜光杯。 “明允是要用自己的性命复仇的人,待到明允和仇人都死绝了,这些宝物还不是全归纪姑娘所有?即便明允复仇失败,那一箱的金银珠宝和夜光杯定然能送到纪姑娘手上。” “你老爸绝对是个奸商啊。”纪瑄一身猎装,背着一只特制的竹篓,江小楼就坐在里面,抱着纪瑄的脖子看她开弓射箭打兔子。 “我现在大概明白他想干什么了。”纪瑄一箭射穿灰毛肥兔子的短尾巴,把它牢牢地钉在树干上不得动弹,慢悠悠的过去拎着兔子耳朵扔到背篓里,“抱紧了,别弄丢了。” 江小楼慌忙一屁股坐在兔子上,纪瑄回头看了一眼,忍俊不禁:“熊孩子,你把它压扁了!” 江小楼憋红了脸,声音嫩嫩的反驳:“还在动。”他觉得自己屁股一离开,大兔子肯定会嗖的从背篓里窜出去逃掉。 纪瑄微笑:“江小楼,你爹这是想白帝城托孤啊。”她得意洋洋,“所以说,你爹眼神真不错,脑子也够聪明,知道我是个有本事的,你得感谢你娘把你生的漂漂亮亮的,要是你爹敢试图把一个丑小孩儿塞给我,我一定揍的他满地找牙,看什么看,我就是喜欢漂亮孩子怎么着?” 句子太长,表达的意思太多,江小楼脑子就不够使了,能明白并且记住的只有纪瑄夸江诚的话,他湿漉漉的小眼神儿一派天真乖巧的望着纪瑄,胳膊搭在竹篓边缘,软软的说道:“楼儿最喜欢爹爹了。” 纪瑄上山的主要目的就是打兔子,目的达到了自然往山下走,她把背篓从背后放在身前挂着,方便和江小楼说话:“哦,那我呢?喜欢我吗?”纪瑄很认真的问他。 她想,答案肯定是喜欢。 江小楼不给力了,咬着手指头想了好一会儿,小屁孩儿摇摇头,也十分认真的回答她:“小楼只喜欢爹爹。” 纪瑄沉了脸:“行啊!”她生气的把竹篓放在地上,转身就走,大声道,“找你爹去吧!” 江小楼吸了吸鼻子,看着纪瑄越走越远的背影,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纪瑄嘁了一声,依然往前走:“我还不稀罕你呢。” 同村的猎户老张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惊讶道:“纪姑娘也会打猎?怎么带着孩子出来了?这是……江公子家的小少爷?” 纪瑄倏然折身往回走,笑容灿烂的和他打招呼:“老张叔啊,我们家祖祖辈辈不分男女都是猎户,这是江公子家的小少爷,奴奴闲着没事儿,带他上山玩儿,刚刚捉了一只兔子正要下山呢。” 她走到背篓跟前把小孩儿连人带篓子提起来,当然,还有里面被压的死死的肥兔子,然后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下山:“老张叔,奴奴先下山了。” 老张道:“那你慢些,上回送来的糕点真好吃,你婶子直夸你心灵手巧。” “那算什么。”纪瑄笑道,“下次再做些给婶子送去。” 老张高兴:“成啊!” 等看不到老张了,纪瑄眯着眼睛看着满脸泪痕的江小楼:“喜欢我吗?”江小楼委委屈屈的看着她,纪瑄面无表情的拿着竹篓往山道旁一伸,做出要把他扔掉的姿势,“喜欢不喜欢?” 江小楼害怕的呜呜哭起来,拼命的点头:“喜欢……呜呜……” 纪瑄高兴了,温温柔柔的把竹篓抱在胸前,撅着嘴巴在江小楼脸颊上亲了亲蹭了蹭,柔柔的说道:“乖孩子,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这货怎么可能不是变态!!经历了末世的还有正常人么?!) “来,我们应该更亲密一点。” 所谓更亲密,就是把纪瑄从竹篓里拿出来抱住,很害怕很害怕的江小楼没看见,在他离开背篓的瞬间,背篓和背篓里的兔子以及纪瑄的弓箭都凭空消失了。 被纪瑄温柔小心的抱在怀里非礼了N多次的江小楼,小小年纪初次尝到了“复杂”的滋味,这种又害怕、又委屈、又舒服又让他依恋喜欢的感觉,真是前所未有。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老爸不中用,没保护好熊孩子,所以这么香香软软甜甜的(好像很好吃)的小孩儿最后才会被做成丹药进了别人的肚子。 不过已经被贴上“纪瑄私有(储备粮)”的熊孩子现在可不是谁都能动的。 让纪瑄来说:你爹真的很有先见之明,是个聪明的家伙,给你找了我这么个大靠山。 到了山脚下的时候,纪瑄发间唯一的一支黑色晶石材质的簪子发出了一种只有纪瑄才能听得到的独特铃声,铃声十分急促,可以想象得到对方的焦急心态,纪瑄把江小楼的脑袋按到怀抱里,向前飞奔起来,她的速度之快是人类根本就不可能达到的,快的只在空气里留下一道稍纵即逝的残影。 她穿过田野,穿过村巷,看到江诚门前停驻的大马车时也没有停下来,径直跃入了庭院里,穿过站满了庭院的家丁,甚至还抽空瞥了眼众星拱月一般坐在庭院里喝茶的女人,只留下眨眼就不见的邪风,用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的速度打开窗户跳进去然后关上窗户,无声无息的停在正在拼命摇铃却怎么也听不到响声的江诚背后。 “喂。” 即使收紧了折磨死过一次,心理素质够硬,江诚还是吓了一跳,见了鬼一样看着身后的纪瑄和她怀里趴着的江小楼,不可思议的看着依然紧闭的门窗:“你怎么做到的?” “你想听吗?”纪瑄配合的压低声音问。 江诚收起惊讶的表情,只当她是话本小说里来无影去无踪的武林高手:“楼儿怎么了?” “晕……光速吧。”纪瑄想了想,挑了一个她认为合适的词语,“休息一下就好了,没事的,外面的是你亲戚?” 江诚的神情愈发的平静,眼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她是我的仇人之一,最棘手的那个,她比我预计到来的时日提早了很多,纪姑娘,若我回不来,许诺给你的你会得到的,但明允还有一个请求。”他视线落在江小楼的小脑袋瓜上,“那些财宝足够纪姑娘用几辈子,明允希望纪姑娘能把楼儿当做弟子留在身边教导,直到他能独自一个人生活。” “你放心吧,好歹邻居一场,奴奴会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 江诚纠结了一下,能不能别说的好像养猪一样?我会以为你要把我儿子养胖了吃掉的。“纪姑娘的大恩大德,明允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姑娘。”既然有重生,在江诚的心里必然是有来世的,那么他许下这个诺言就绝非是空话,他望着纪瑄怀中的孩子,眼里充满了不舍和悲伤。 纪瑄很是通情达理的把软成一滩水的江小楼塞他怀里:“抱抱他吧,说声你很爱他什么的,等他清醒了奴奴还能代为转达。” 江诚眼里露出了笑意:“纪姑娘,这辈子能和你相识一场,明允真的很开心。” “哦,真可惜,我对你没意思。”纪瑄严肃的批评他,“都快死了能不能别说这种让无知小女孩儿误会的不负责任的话?把江小楼还给我,你安心的去吧。” 江诚= =:“……” 作者有话要说:  江爸要把自己贡献出去当炉鼎去了~~ #favorite_2{color:red;font-weight:bold;} 51.4纪姑娘犯病很严重 醒来的江小楼找不到爹爹,不吃不喝并且拒绝和纪瑄说话,搬了一只小板凳坐在自家门前倔强的等爹爹回来。 纪瑄还得带着笑脸和问起的村民解释:“江公子有事进城一趟,托奴奴照看这孩子。” 桃坞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江诚家里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有耳闻,听说那为恶的仆妇逃了大家还直呼便宜那恶妇了,江公子一表人才温文尔雅,又不会看不起他们这些乡野村夫,说起话来和气的很,小少爷也可爱乖巧,村民对父子俩的好感蹭蹭蹭的往上涨,自然比较关心他们父子的事情。 纪姑娘也是个不凡的人物,村里最好看的姑娘都给轻轻松松的比了下去,况且这年头有本事自成一家的女子极为少见,性格也不像他们之前想象的那般彪悍,与人为善,一样的和和气气。 两人刚好是邻居,都是刚刚搬来桃花坞的,一个妻亡,一个未嫁,走的也近,闲着无聊的村民就忍不住八卦起来,话里话外都极喜欢把这两人凑做一对。 江小楼被托付给纪瑄不就是一个强有力的证明吗? 可纪姑娘是个女户,多半是要招赘夫婿的,就是不知道大户人家出身的江公子肯不肯,他的家人肯不肯,这么一想,这俩人的事情又有些玄了。 热情似火的村民们甚至已经为江诚和纪瑄想好了各式各样或喜或悲的结局。 纪瑄对此浑然不知,不配合工作的江小楼让她分外恼火却又没法子,左手扶着腰胯,右手端着热气越来越少的盖浇饭,脚尖有频率的拍打着地面,自上而下盯着小东西不断耸动的红鼻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她往远处看了一眼,一匹黑色的骏马疾驰而来,纪瑄没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在骏马到了家门前的时候用袖子挡住饭碗,以免灰尘落到里面去。 马上跳下来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身姿矫健面上带笑,大步走到纪瑄跟前,瞄到她端着的饭碗眼睛一亮:“给我准备的?肚子饿死了。” 纪瑄躲开:“给江小楼准备的,事情怎么样?” “办妥了,师父,很明显这位小朋友不领你的情,不吃也浪费了,给我吧,肚子真的要饿死了。”青年伸手去抢。 纪瑄顿住,饭碗竟给他抢了去,正当青年拿着筷子高高兴兴的准备开吃的时候,纪瑄不紧不慢的问道:“三郎,你说什么?” 她说话斯文、亲切,被叫做三郎的青年却在瞬间满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满脑子只有一句话:糟糕了,又犯病了! 三郎把饭碗还给纪瑄,做出一副十足好奇的模样:“这么可爱的小孩儿是谁呀?” 纪瑄回答他:“江小楼,等他爹死了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江小楼幼小的心灵立刻被残忍的伤害了,忍了好半天的孩子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呜呜的哭道:“你胡说,爹爹才没死。” “快死了。”纪瑄实话实说。 青年苦着脸想:坏了。 果然下一刻,江小楼哇的一声哭出来,抱着纪瑄的大腿恐慌无助的小模样可怜死了:“不要爹爹死,纪姑姑,不要爹爹死呜呜……” 他总听爹爹和其他人叫纪瑄“纪姑娘”,本来也想跟着喊“纪姑娘”的,但口齿不清加上小脑袋已经被爹爹要死的巨大噩耗(= =)给搅成了一团浆糊,“姑娘”变“姑姑”,便宜了纪瑄。 纪瑄心情舒畅,全然不在意她面料上等的裙子被江小楼的眼泪鼻涕抹的到处都是,笑眯眯的对青年说道:“看到没,这孩子和他爹一样聪明,这么小就学会抱强者的大腿了,前途无量啊。” 青年:果然还在犯病中。 纪瑄单手把江小楼抱起来,温柔的在他脸上亲了亲:“吃了饭姑姑带你看爹爹去,不过要听话,不听话……”纪瑄语气一沉,“就让你爹死快点。” 江小楼今天被这种给小孩子增加心理阴影的恐怖话语威胁了很多遍,害怕着恐惧着就习惯了,打着哭嗝点点头,擦了擦眼泪,软绵绵的保证道:“我乖乖的,楼儿最听话了。” “楼儿最听姑姑的话。”纪瑄纠正。 小孩儿不灵光的小脑袋像是突然开了窍,从抱纪瑄大腿开始就机灵的不像话,抽抽鼻子从善如流的说道:“嗯,最听姑姑的话。” 青年内牛满面,你个死正太控!大变态!“师父,没事我就走了,能顺便问一句,你让我想办法把你安排到江府是为了这孩子吗?” “当然不是。”恢复正常的纪瑄依然是个好脾气的箭术老师,满脸兴奋的说道,“江家有热闹看。” 青年蹙眉道:“只是看热闹?师父你不知道,江家一家人都不是正常人,他府上乌烟瘴气的,不是太要紧的事情还是别进去了。” 纪瑄看了眼乖乖搂着碗吃饭的江小楼,轻描淡写道:“我也不是正常人。” 青年噎了一下,道:“那一家子的人都极为恶心下作,干的都是龌蹉肮脏至极耸人听闻的事情, 后台又硬,惹了他们就没安稳日子过了。”青年语重心长,“师父,你难道忘了自己是为什么遣散我们的吗?” 纪瑄:“钱挣够了啊。” 青年:“……”实话真是太伤感情了,他握拳忍住,语气深沉的说道,“师父,你说你要努力忘 记过去(虽然不知道师父有啥过去),做一个安稳幸福的普通人,在鸡鸣桑树颠狗吠深巷中乡村里,以质朴善良的村民为邻,找一个看顺眼的男人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不对啊,我说的明明是找一个疼我宠我的看顺眼的男人。” 青年擦汗:“没错,师父后悔了?” 纪瑄有些沮丧:“当然没后悔,你一提醒我又想起来了,可谁能受得了我啊?你吗?” 青年:“师父你别开玩笑!您永远是三郎最尊敬的师父!” “看吧。”纪瑄忧郁,“大郎二郎四郎五六七□十都和你一样拒绝了我,十一十二十三娘也不愿和我搭伙过日子。” 青年汗涔涔道:“呃,师父你还喜欢女子?” “我只喜欢正太。”纪瑄望着远方,平静的说道,“无论男女,只要愿意爱我,一辈子忠于我……能接受我的古怪。” 青年也惆怅起来,难过的望着纪瑄,别说夫君了,就连亲人、朋友师父也找不到一个,虽然有他们这些弟子,但无一例外都无法长久的忍受和纪瑄在一起生活,师父很强,却很孤独,而寂寞让人发疯,所以她才会对小孩子情有独钟,只有什么也不懂的幼童才能忍受她的时间更多一点。 “还有……长得要顺眼,个子要比我高,至少有一项特长。”纪瑄仰着脸认真思考,“不要肌肉男,可力气必须得大,有文化才行,暂时就这些要求了。” 青年= =:“……” “姑姑,吃饱了。”江小楼扯了扯纪瑄的裙子,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纪瑄纤纤玉指拿下他脸上的米粒,弹指丢掉:“回家换身衣服,我们出发。” 青年不赞同道:“你自己蹚浑水也罢了,何必带着这孩子去?惹了江家你能跑路,这孩子怎么办?” 纪瑄生气:“我自己心里有数,你烦不烦啊啰嗦老太婆!” 青年气了个仰倒,恶口不择言道:“行,我啰嗦老太婆!你这辈子都别指望嫁出去了!就连这孩子也肯定和前几个一样,用不了几天就再也受不了你这个大妖怪了!”说完他飞快的骑上马一溜烟的跑了。 纪瑄脸阴沉的可怕,弯腰将傻愣愣的江小楼抱起来,瞪大眼睛问:“江小楼,你不怕我的对吧?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会一直喜欢姑姑的,是不是?” 她身上不知不觉的释放出一种令人战栗的威压和暗黑气场,江小楼回答她的,是瑟瑟发抖的小身体和充满惊惧的眼睛,就好像,盯着自己看的真的是一个会吃掉他的大妖怪一样。 江小楼就连违心的“喜欢”也说不出口了。 “你怎么能害怕我?”纪瑄一字一句的低声质问,江小楼抖的更厉害了,竟然连哭都不敢哭了, 纪瑄看着倒映在小孩儿黑漆漆猫眼儿里的自己,就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撕破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狰狞恐怖的青面獠牙。 纪瑄悚然惊醒,顿时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泄了气,把江小楼抱在怀里搂着,不让他看自己的 脸。 纪瑄,你真他妈的是个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怪物不可怕,可怕的是怪物是变态 =v= #favorite_2{color:red;font-weight:bold;} 61.5淫乱诡异的江家 虽然提前了许多,但他被带回江家大宅的过程却和记忆中的没差多少,只除了楼儿不在自己身边。 花厅里,主位上坐着的是江家二房的男主人,他的二叔江文渊。 江家的男子俱有一副好皮相,江文渊也不例外,但他脸色略显苍白,一双阴鹫浑浊的眼睛下有着浓重的青黑眼袋,轻浮萎靡,明显是酒色过度的模样。 花厅里还立着两名年轻男子,锦衣华服,风流倜傥,各自拿着把折扇悠悠的摇着,除了最开始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之外,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黏在领他进门的女子身上。 这两男一女,是他的两名堂弟,江词,江谋,而亲自到桃坞村“请”他,被他视为最棘手的头号仇人的女子,却是他二叔大费周章从青楼里用不输于正妻的八抬大轿娶进家门的姨娘,水如云。 江家两房,大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水如云亲自为他斟酒,身段婀娜,行走如若水蛇,眼睛里含着赤|裸|裸的挑逗和勾引,柔若无骨的附上来:“明允,喝了这杯酒,我们冰释前嫌,还是一家人。”她声音娇柔动人,像让人着迷沉醉的罂粟,魅惑入骨,尤其是当那一双妖精一样勾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你,几乎没有哪一个男人不把它当成让他们心痒难耐的暗示和邀请。 他的二叔江文渊已经被这个女人变成了□熏心的蠢货,良知廉耻被踩在脚下的泥泞里,只剩下满脑子的男盗女娼,当着他的子侄和满屋子下人的面,竟因这女人的一个身影一句话胯、下之物勃然而起。 江诚恶心的要吐出来,厌恶痛恨的避开女人依附上来的身体,转眼却看到他两名堂弟眼中赤|裸|裸的欲念和越发放荡轻浮的表情。 “不了,我累了,要下去休息了,二叔有何事待明日再说吧。”江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抑住内心几欲喷薄而出的怨恨,苦苦的压抑听在旁人耳中却是久病之后的虚弱。 水如云眯了眯眼睛,耳中捕捉到男人们越发粗重的呼吸,可惜的看了眼精致的杯子里的液体。 江诚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他上辈子一切的苦痛和屈辱就是从这杯酒开始的,这一世反倒是江文渊 父子不分时间场合的发情暂救了他一次。 他刚离开花厅,便听到水如云一声浪、荡的□,江诚满目骇然的捏紧了拳头,加快了脚步离开这个地方。 他以为,至少也要等他走远了,至少也要遣散了下人,至少也要回到卧房关上门窗,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所有的羞耻已荡然无存,淫|乱无度已至荒唐不堪骇人听闻的地步。 江诚目中露出凄凉悲怆之色,若父亲还在,若祖父还在,若活着的不是自己这个病弱无用的长房子孙,江家断不至此……今夜,就让这一切的肮脏和污秽葬于大火之中吧! 那几只畜生夜夜寻欢作乐,不到三更兴致不歇,江诚耐心的等到了四更天,才悄悄的把从厨房偷来的火油拿出来,从自己住的西院开始,各处都浇上一些。 他头一次做这种事情,笨手笨脚险些把火油全部弄洒了,离江文渊的主院越近,心跳便越快,满手心湿滑的汗水几乎拿不住油壶,他抖着手绕着江文渊的院子把剩下的火油全部浇在了墙下。 江诚没有半分经验,做事只是凭着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印象来,他以为自己既然浇了火油,只要再放一把火,大火定然能够熊熊燃烧起来,成片成片的连起来,不消半刻整个江家大宅就能如他所想的那样全部变成火海。 可惜江公子常识匮乏,火油大都浇在了砖石垒成的院墙之外,而前一天刚下了整夜的小雨,淅淅沥沥绵绵不断,春雨过后的天空也阴沉沉的,因此到处都弥漫着湿气,火是点了起来,却没有像他想的那样练成片,而是很快被下人们发现扑灭,妄想和江家同归于尽的江公子理所当然的没死成,还被作为纵火者五花大绑给关了起来。 纪瑄刚进江府听的最多的就是这事儿,非常失望的对江小楼道:“你爹脑子没问题吧?没见过他这么宅斗的,放火都不会。” 江诚没机会为自己辩解:老子不是来宅斗的!老子是来和他们同归于尽的! 江小楼很忧心他傻爹,在纪瑄怀里搂着她脖子用小脸轻轻的蹭她,讨好之意显而易见,虽然拙劣生疏,小小的狗腿之意一眼就能被看破,不过一切的技巧都是他在短短两天之内无师自通摸索领悟到的,小孩子生性里就有属于小动物那惊人准确的直觉和天生的狡猾,在第一次通过无意识的讨好纪瑄得到想要的结果之后,他隐隐约约明白,如果自己乖乖的、抱抱蹭蹭她,就会有求必应。 对于某些可爱的正太萝莉来说,只要掌握了某些技巧,其实大妖怪纪瑄还是很好搞定的。 纪瑄十分受用他的讨好,她揉了揉江小楼的脑袋:“那就问一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回桃坞村好了,这里臭的连我都呆不下去了。”纪瑄望着某个方向低喃,“尸臭。” “秋香!过来,把它送去酒池肉林。” 江家的下人每一个人脸上都没有笑脸,所有的人,要么是签了死契的,要么就是家生子,任主人宰割生死的奴才,纪瑄是“新人”(买一赠一),她被分配到了厨房帮忙,所有人看着她和江小楼的眼神都充满了阴沉沉的恶意和期盼。 希望厄运降临在她头上的期盼,希望她和江家所有下人一样变成行尸走肉的期盼。 这种自己不好也希望别人和自己一样堕入深渊的恶意眼神,纪瑄在一年前的末世常常看到,习以为常。 但江小楼被吓坏了,他寸步不离纪瑄,在她的怀抱里会露出安心和信任的神色,这是纪瑄对江家唯一的满意的一个地方。 和化名“秋香”的纪瑄一起去“酒池肉林”的还有另外一个叫梅香的丫鬟,她们两人用一根棍子抬着装满了香喷喷红烧肉的大木桶,在死沉安静的甬道里行走,牵着纪瑄手的江小楼有些好奇的往桶里看了一眼,却被纪瑄用手臂挡开:“乖,别看。” 她声音轻柔动听,让人心安,江小楼果然不再看,甚至连好奇的神色都没有了,抓紧了纪瑄的 手,模样乖巧。 梅香阴森森的笑了一声:“你这个丑八怪,声音倒是好听。” 纪瑄看着她,嫣然一笑,梅香惊讶的发现,那张毫不起眼的甚至给人平凡愚昧的感觉的无知妇人的脸,因为这一个笑容似乎绽放出让人无法直视的奇异光彩,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眼前这名身材臃肿不堪的胖妇人变成了一个绝世大美人。 “是吗?谢谢。”纪瑄和善的道谢。 梅香心头浮上一丝妖异的感觉,随后她的视线落在被一起卖进来的女童身上,虽然黑了一些,可这毕竟是个嫩生生的小娃娃,梅仙唇边泄露出一抹诡异兴奋的笑容,她望着身边胖妇人和善甚至有些怯懦的侧脸,几乎能够想象得到几个时辰或许只要一会儿后,这张脸上让人快慰的悲痛欲绝。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标题的“淫|乱”被河蟹了么?(⊙_⊙) 71.6酒池肉林的“肉” “这里就是了。”梅香指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大房子,这里是整个江家大宅最奢侈华丽的享乐之地。 纪瑄仰头打量着它,这座房子风格很有秦汉之风,却是清宫普遍可见的琉璃瓦,三人合抱粗的朱红大柱,白玉栏杆,大理石材质的台阶,还有就是至少两丈(约七米)高的夸张大门,门上悬着一块蓝底金字的牌匾,上书“椒房殿”三字。 纪瑄嗤笑,还真把自己当皇后了,这么个违规建筑若是给外人看到了,后台再大也得满门抄斩。 据说还有纣王妲己的那一套“酒池肉林”,真够不伦不类的,江家果然财大气粗,大大的巨富呐,她倒是真的有些想进里面见识见识了。 “把肉送进去吧。” 咦……真的让她进去啊? 梅香眼里闪着阴森恶毒的光芒,诡秘的笑容让她整张脸显得扭曲可怖,她故意放低了声音,特意营造出让人发毛的恐怖气氛:“进去吧,这是天大的荣耀,水姨娘令人建造出的酒池肉林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的,兴许主子们还会赏你口肉吃。”她淡淡的扫了眼江小楼,呵呵怪笑,十分敬业的把一个反派炮灰的形象刻画的惟妙惟肖。 纪瑄眨了眨眼睛:“那,奴进去了?” 梅香低下头,表情藏在一片阴影中,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转过身踱着轻飘飘的步子离开了。 纪瑄左右看了看,拉着江小楼躲到台阶下视线死角中:“宝贝,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江小楼很不配合的说道:“楼儿要爹爹。”他见纪瑄一双温柔的眼睛冷下来,急忙踮起脚尖抱住她的脖子,“楼儿乖乖,纪姑姑别生气。” 暖意回到了纪瑄的眼睛里,她抱着江小楼使劲儿蹂躏了一番,捏捏他肉呼呼的小脸蛋:“纪姑姑保证,玩了这个游戏之后,马上就能见到爹爹。” “真的?” “当然了。”纪瑄笑容灿烂,她说会见到就会见到,不过是死是活可就不能保证了,嘿嘿嘿……正太是我一个人的,“你闭上眼睛,数到十,不许偷看哦!偷看的话……”纪瑄阴森森道,“我就割了你的小*。”原谅她吧,能忍耐到现在才暴露恐怖本性已经是她的极限了orz。 诡异的有种“真是久违了”的感觉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的江小楼:-- “一、二……”江小楼的“三”还没数出来,便凭空消失在了原地,纪瑄装模作样的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提着装了满满一桶红烧肉的木桶进了“椒房殿”。 椒房殿纯黑的地板光滑可照人影,前殿空无一人,隐隐有音乐笑闹声从后面传过来,纪瑄的鼻子动了动,眸色不由的变暗了一些,她唇边溢出一抹冷笑,原以为末世中见过的各种人类就足够丧心病狂泯灭人性了,没想到还有更不是东西的。 绕过一道屏风,嬉闹音乐声骤然变高,纷纷扰扰的涌入纪瑄的耳朵,她看着眼前的场景,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面对密密麻麻的丧尸都没有变过脸色的大妖怪(纪瑄:你够了!)震惊的把嘴巴撑出了一个“O”字。 这场面,何等……壮观呐。 成片成片挂在莹白剔透玉树上的肉片,装满了两个大池子的琼浆玉液,再然后就是,不着寸缕、白条条闪瞎狗眼的侍女们。 正在烤肉的,从池子里舀酒的,互相打闹嬉戏的,还有的在伺候身着龙袍和凤袍的一对男女。 除了这两人是有一点点遮羞布之外,还有另外两名年轻男子身上也覆着袍子,各自压着一个果体侍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和龙袍男人黏在一起行那事的凤袍女子,更让纪瑄想自戳双目的是,那女人竟然还有空和在不远处盯着她的两个男人眉来眼去。 纪瑄瞅了一圈没发现江诚的影子,正想趁着群P正H的男女们还没注意到自己先离开,冷不防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而她十分熟悉的铃声在这时响起,纪瑄眼珠子转了转,不动声色,装作被吓傻的无知妇人继续张着“O”字型的嘴巴看着眼前的一切。 回去一定要洗洗眼睛。 被人推了一把,纪瑄顺势“跌倒”在地上,木桶里的红烧肉满地都是,她惊叫一声回过头,对上一双淡漠厌恶的眼睛,对方是个道士打扮的男人,面白无须,人模狗样。 而正在作乱的那些人听到声音,纷纷往这边看了过来。 “神算子,你来了。”女人开口,娇媚慵懒的声音就连纪瑄听了也要酥了骨头,就是一股子的骚狐狸味道,比起*国妖姬妲己可差远了,纪瑄暗自腹诽。 另外三个男人却发出不爽的冷哼声。 神算子嫌弃的看了眼地上的纪瑄,绕开满地的红烧肉,笑吟吟道:“听说你们已经把炉鼎捉了回来,我自然要过来看一看的。” “你说使了他真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还能变丑为美吗?”水如云在果体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拍了拍手,道,“把人带过来,这时候下的药也该起作用了。”她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 “这人出言不逊惹恼了奴家,若非神算子你特意嘱咐暂时不能伤他,奴家一定割了他的舌头,看他还如何逞强。” “那简单,父债子偿,不是还有个小的吗?我给云儿你炼化了他,做成丹药于身体也大有裨益,如何?”神算子轻描淡写,一双蛇蝎一样闪着冷光的眼睛讨好的望着水如云。 江文渊冷哼一声,霸道的把水如云揽在怀里,语气不善的对神算子道:“小东西跑了,哪里来的丑女人,还不处理了她。” 江谋启动机关,肉林之旁的地面上出现一个一丈见方的大坑,嘶嘶的响声不绝于耳,里面层层叠叠都是游走的毒蛇,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森白的骸骨,纪瑄扫了一眼,发现蛇窟里的骷髅头都是小号的,很显然,它们活着的时候恐怕只是不足十岁的幼童。 水如云的斜了眼“瑟瑟发抖”的纪瑄,娇哼一声:“便宜了她,又肥又老,别把奴家的宝贝撑坏了。” 这时两名壮硕的女子抬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水如云看了眼即将被扔下蛇窟的纪瑄,忽然道:“等一等。”众人都望着她,之间水如云唇边露出一抹诡笑,勾魂夺魄的眼睛望着被五花大绑的江诚,“你不是骂奴家贱人吗?你不是骂奴家不要脸吗?奴家倒要看一看,你是不是如神算子所言,能让丑女变成美人,给他松绑,还有……你。”水如云留着长指甲的手指很不礼貌的指着纪瑄的鼻尖,“若你和这个男人做那事给我们看,本夫人可饶你一命。” “好主意!”江氏父子抚掌赞同,恶狠狠的盯着目眦尽裂的江诚,“竟敢放火杀了我们!便让你和这世间最低贱丑陋的奴婢当众媾和,看我们高傲的江大公子还有没有脸骂旁人贱!” “这个游戏倒是好玩。”神算子好整以暇,催促纪瑄,“还不快去。” 纪瑄:“我去去去去!”然后用和她臃肿的身材严重不符的轻盈步子跑到江诚身边,严肃道,“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好了,奴奴是绝对不会负责的!” 江诚:“你!”他眼若秋水面含桃花喘息不断,纪瑄忽然发觉他颇有姿色看着蛮可口来着。 旁人还不觉得什么,水如云脸色微变,这女人的说话方式太过熟悉,带着那个世界的痕迹,尤其 是最后一句“不会负责”,当然,她不会有任何认亲的念头,这个世界只需要她一个与众不同的就够了。 水如云改变主意只是一秒不到的时间,她冷声道:“把这个女人推下蛇窟,立刻!” 作者有话要说:  码到“祸国妖姬”的时候,回头瞄了眼,发现码成“火锅妖姬”了灭哈哈哈,红烧肉是人肉,酒池肉林的肉是小孩肉,所以梅香才会……暗黑肉文的作者是谁下章揭秘……也许= = PS:有想吐的没(⊙3⊙) 81.7缸中人彘紀瑄 纪瑄把江诚打横抱起,她身上凉凉的很舒服,挣扎、矛盾抗拒不过被药物激发的本能,对纪瑄莫名其妙的信任让他苦苦保持的清醒土崩瓦解,瞬间陷于似梦似幻的迷乱里。 无视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纪瑄淡定的好似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庄严肃穆,那一双似寒冰、似刀锋的黑眸足以让所有人忽略她平凡的外貌和臃肿的身材,她身上似有寒气四溢,原本躁动不安不住抚摸她的江诚慢慢的平静下来,闭着眼睛本能的抱住纪瑄的脖子,紧紧的贴着她,低声喃喃:“好冰,好舒服……” 这当然不是他因为药物的原因产生的幻觉,因为纪瑄的睫毛上真的结了一层的冰霜,如果没有外面的那一层伪装的话,这些人就会震惊的发现,纪瑄裸|露在外的皮肤从健康的红润变成了冰雪一样的白。 暖烘烘的大殿在一瞬间冷了下来,游走的蛇静止不动,酒池表面结了冰,肉片覆盖着一层雪白的双华。 所有人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从里冷到了外,动弹不得。 神算子一双阴鹫的眼睛里却猛然绽放出狂热的光芒,他挣扎着开口,死死地盯着纪瑄:“你……是妖是仙?”他哆哆嗦嗦,声音里却带着兴奋,“我果然没算错,这人是炉鼎……有神仙,定然有炉鼎,哈……” “不、不可能!”水如云声音尖利,“就算是修仙文!也该是我成仙的!你这么丑,怎么可能是主角!” 纪瑄冷冷的望着她,仿佛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相似的话,也有一个女人对我说过,一个得到了一点上天的眷顾便自命不凡的女人,以为自己是主角其他人都是配角和炮灰的女人。” 她每说一句话,口中呼出的冷气就使得整个大殿的寒意多上一层,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刚刚还能勉强开口的众人却连嘴巴都张不开了。 “那个人。”纪瑄居高临下的望着水如云,残忍而冷酷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是创造你的主人。”她勾勾唇,“也叫水如云。” 她不再多说,抱着江诚离开了“椒房殿”,当她迈出大殿的门槛时,覆盖着一切的冰霜忽然冒出了冰蓝的火焰,火焰安安静静的燃烧着,无法被扑灭,直到把整个“椒房殿”都烧成灰烬,什么都不剩。 她到了僻静的地方才放下江诚,江诚睡熟了,他的身体上同样覆盖着一层冰霜,纪瑄握着他的手让冰蓝的火焰燃烧起来,江诚的面上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但他却毫发无损,面色渐渐的恢复了正常的红润。 纪瑄单手卸下身上的伪装,看着江诚身上快要熄灭的蓝火,绽开一个笑容:“便宜你了,江公子。” 同样的火,能把水如云烧的连灰烬都不剩,却能烧出一个健健康康的江公子,还不是占了大便宜吗?江诚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算是因祸得福了,他想复仇,殊不知纪瑄也有没办法报的深仇大恨,和末日里的水如云一辈子没机会再见,纪瑄又岂能放过这里的水如云。 “纪姑娘?”睁开眼睛的江诚愣了愣,发觉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舒爽,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记忆回笼,他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急忙往四周看了看,认出这里还是江家大宅后有些着 急的问道,“纪姑娘,楼儿呢?”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纪瑄眨眨眼睛,温温柔柔好似没了主意的问道,“现在怎么办呀,江公子,坏人都给你烧死了,你要收回江家吗?” 江诚愕然,他只记得认出纪瑄之前的事情,之后他完全没印象,刚刚他以为是纪瑄救了自己,难道不是吗?为何纪姑娘会说是自己烧死了坏人?那些人都死了吗? “不。”他站了起来,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往“椒房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本立着金碧辉煌的高大建筑的地方此时空空如也,地面只剩下一片焦黑的痕迹,就好似那里本来什么都没有一样。 不是我做的,江诚呆呆的想,一定是纪姑娘,只是不知她为何不承认……罢了,杀人的罪名就由我独自承担吧。 江诚握紧了拳头,仇人如此轻易的就被解决,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境,他怅然若失,心里有快意,更多的是没有着落的茫然与空虚:“纪姑娘,你回桃坞村吧,我要烧了这里,江家被这些*害的从里到外都烂透了,它已经没了存在的意义。” 纪瑄困惑道:“可是……江公子,奴奴听说公子是因放火不成才被抓的吧?” 江诚:= =|| “而且,不会误杀无辜吗?”纪瑄认真的问道,“江家的主人死了,还有好多仆人,他们都该死吗?” 江诚毫不犹豫道:“该死,江家的人没有一个干净的。”他猛然转过头望着纪瑄,眼中含着让人心悸的森然和凌厉,“有逼不得已的,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是事实,不然为何他们虐杀幼童以人肉为食的兽行不被外人所知?因为他们同流合污,无论是主动还是被逼的,他们不允许有任何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存活在江家大宅,若出现在酒池肉林的妇人不是纪姑娘假扮,那么‘她’今日要么死,要么被逼着做那等龌蹉之事,再吃下人肉,便永无回头之路。” 纪瑄似乎是被吓呆了,她嗫嚅道:“那行……我陪你烧吧。” “对不住,吓到纪姑娘了。”江诚没有拒绝她,“从西北院落开始吧,那里是江家最偏远的院子,能拖延一些时间。” 西北院最偏远,却有些不同寻常的声音传出来,纪瑄侧耳听了一会儿,竟然听不出到底是什么。 “纪姑娘,你在这里等着,在下进去看一看。” 纪瑄预感那不会是太美好的场面,以她认识的那个水如云和现在的水如云扭曲变态的尿性,里面还指不定有什么呢。 “一起吧,江公子若是晕倒了,奴奴还能搭把手。” 江诚:= = 纪姑娘麻烦你严肃点好吗? 不过有纪瑄在身边江诚的确觉得安心了很多…… 打开门后顿时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浓浓的腐臭味让江诚差点没恶心的吐出来,反观纪瑄则面色如常,江诚自愧不如,心里不由再次感叹纪姑娘的彪悍,等略微适应了房间里的昏暗光线后江诚才小心的迈开步子朝里走去,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唯有里侧摆着三口大缸分外惹人注目。 而这三口大缸就是恶臭的来源,他们听到的怪声正是从中间的那口缸里传出来的。 三口大缸分别装着三个人,从外型上根本分辨不出他们是男是女,他们的脑袋上已经没了头发,头皮血红,有凸起的血块,有些地方已经没了皮肉,血肉模糊十分可怖,可见他们的头发是生生被人拔光的 他们的耳朵和鼻子都被割了下来,眼睛的地方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两个洞,嘴巴被线缝上,四肢全部被砍了下来,两边的已经死绝了,尸体上到处都是乱爬的虫子,缸里还有老鼠出没,唯有中间的那个还从原来口鼻的地方不断的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中间的那个嘴巴似乎是刚刚被缝上的,还在流着血,溃烂的伤口上同样爬满了虫子。 江诚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跑了出去呕吐起来,纪瑄后退一步,在缸子上发现了他们的名字,左右分别是“许晴”和“刘兰儿”,中间的那个…… 写着“紀瑄”。 作者有话要说:  江公子貌似弱爆了,吐啊吐啊就习惯了 91.8第一纲目结束 愣了好一会儿,纪瑄发出一声嗤笑,慢悠悠的自言自语:“水如云你有多恨我,脑补过头了吧?”她从怀里掏出一只帕子垫在手上,扶着“纪瑄”的脑袋轻轻一扭,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顿时消失不见了。 她唯独把“纪瑄”的尸体用冰霜冻住,看着蓝火燃烧起来,然后才在另外两具尸体上浇上火油点燃了,才转身离开。 …… 连州城的百姓都知道,江家大宅的这场大火烧的十分奇怪。 它是从最里面烧起来的,朱红的大门关的严严实实,从外面看起来江家大宅还是和以往一样,死气沉沉,听不到任何声音从宅子里传出来,进去的人有很多,却从没见到有人出来的,安静的诡异而恐怖,邻近的百姓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大火已经烧到了大门外,青天白日,火很快就被扑灭,邻近的铺子和百姓都没有受到波及,可江家大宅却诡异的只剩下外围的残破大门和高高的围墙,内部却被夷为平地,土地焦黑一片,所有人尸骨无存。 或许……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江家大宅里根本就没有人? 毕竟谁也没有听到惨叫声,而且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火势大的能房子和人全都烧成灰烬,大门和围墙却能被抢救下来的。 见鬼了? 于是,江家大宅的覆灭,就这么成了连州城百年难解之谜,论诡谲恐怖,还没有哪一桩事情能够比得上它。 此时纪瑄和江诚正在城外的小路上往桃坞村走,还有两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但江公子的步伐却越来越慢,纪瑄不得不停下来等他休息好了再走,就这种速度大半夜也难回村子。 江诚羞愧不已,无颜面对比自己强上百倍的纪瑄,叹道:“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纪瑄好脾气的安慰他:“江公子妄自菲薄啦,奴奴最佩服的就是江公子这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读书人,像奴奴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只能干辛辛苦苦的力气活养活自己了。” 江诚赧然道:“琴棋书画又不能当饭吃,江家大宅覆灭,在下现在可真是一贫如洗了,怎么养活自己和楼儿都是问题,倒不如纪姑娘凭着真本事吃穿不愁还桃李满天下。”他还记得以前聊天的时候纪瑄说自己做过箭术老师的事情,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喜道,“是了,在下也可以在桃坞村办个私塾呀!” 纪瑄不吝啬的夸奖他:“聪明,不过江小楼就不劳烦江公子了,奴奴会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虽说江公子还没死,可临走前江公子的确是把江小楼给了奴奴,江公子千万别和奴奴抢哦,那一箱的金银珠宝江公子还没给呢。” 江诚只当她替自己养儿子的话是开玩笑,认真道:“还要再请纪姑娘耐心等几日,那一箱子的金银珠宝被在下埋在江家大宅,等风平浪静了,在下亲自给姑娘取出来。” 一直都装贤惠温柔的纪瑄猛然间露出极为恐怖的神情,凌厉的眼神射向江诚,沉声道:“江家大宅地下几尺?!” 江诚被她凶悍的表情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道:“一、一尺。” 纪瑄瞬间抓狂了,尼玛一尺!!!老娘的冰蓝火焰能把地下三尺以内的东西烧的干干净净!纪瑄 抓住头发蹲在地上痛哭:“我整整一箱子的金银财宝啊啊啊啊啊!全都没了!烧干净了!为神马为神马为神马为神马啊啊啊啊啊!”纪瑄骤然安静下来,充满希望的望着江诚,“还有一整套的夜光杯呢?你既然早想好了要放火,一定早早的把它们安置妥当了吧?” 江诚露出一个安抚意味的笑容:“纪姑娘请放心,夜光杯在下也早早的把它们和箱子埋在一处了,不会被大火……” 纪瑄泪奔,她现在全身中箭全身都疼,肉疼心疼五脏六腑都疼,她蹲在地上抓紧江诚的袖子,眼睛红红的撑着眼皮盯着他,脸上挂着一种令人全身发毛混合着强烈怨气的恐怖表情,压低了声音,像索命的冤魂一样幽幽的说道:“赔我……陪我……陪我……” 虽然很恐怖,江诚却莫名的想笑,总觉得若自己说个“不”字的话她会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大腿放声痛哭。 江诚忘了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放在了纪瑄的头顶,就像安抚受了委屈的江小楼一样,很温柔很纵容的说道:“嗯,赔你。” 假如江公子知道啥是变态精神病的话,一定不会对纪瑄做这么危险的动作,可惜他不知道,也不是心理学专家,做了就是做了,后悔也没用是吧。 纪瑄的心脏仿佛被电击了一下,一些被她忘的差不多的东西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回到了她的身体里,那么的陌生,隐隐的熟悉,令她怀念,也让她恐慌。 三郎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你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 那一瞬间纪瑄做了一个让她一辈子回忆起来都觉得自己简直太英明了的决定,就这个男人吧,如 果他愿意爱我,那么就和他过一辈子,如果不愿意……纪瑄露出一个黑化的恐怖表情,那就背着江小楼干掉他! ——这货又犯病了。 纪瑄站起来,表情慎重严肃,她认真的询问江诚:“江公子,你愿不愿意和我搭伙过日子,对我奉献一生不变的忠诚。” 江公子他呆了几秒钟,在脑子里把这些话过了几遍,迟钝的弄明白了它们的意思,然后公子他脸色瞬间爆红:“纪纪纪……纪姑姑,这这、你……我那个……”太突然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好?! 然后他暂时不用考虑说什么了,因为郑重认真的纪姑娘凭空变出一把弓箭,动作潇洒的拉满了弓,尖锐明亮的箭头正指着他的眉心,纪姑娘脸上杀意弥漫:“不同意,我就杀了你,江小楼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江诚:(⊙v⊙)b他现在才发觉,纪姑娘貌似有点……不正常。 “嗷——”江诚惨叫一声,摸了下额头,惊恐的发现居然被锐利的箭头划出血了!啊啊啊啊啊纪姑娘她原来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等等等等……在下同同同同意!” 纪瑄不信任的盯着他的眼睛:“真的?你自愿的吗?” 江诚瞪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有说服力一些,重重的点点头:“嗯,在下……自愿的, 真的。”T﹏T 纪瑄的神色似乎柔和了一些,她眨了下眼睛,轻声问道:“答应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除非我死了,否则你绝对不可以喜欢上别的女人,你也愿意?” 江诚的脸有些发热,他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直白的话,轻咳一声:“嗯,愿意。” 纪瑄收起了弓箭,侧过身子,抬手把额前的一缕头发顺到了耳后,她侧脸看了眼纪瑄,眼神有些闪躲,江诚奇异的感觉她也许是不好意思了,这可真是稀奇了,江诚心里惊讶,脸上不敢表露出分毫,其实真心发愁。 “对不起,我脾气有点古怪,你多多包涵,以后我会注意一点的。”纪瑄又往耳后捋了下头发,她安安静静的模样还真有那么点贤妻良母的味道。 不过,江诚腹诽,你那叫脾气有点古怪?本公子这辈子就没见过您这么奇葩的姑娘好不好? “虽然我们以后是一家人了。”纪瑄仍然斯斯文文的,“但是江小楼是我一个人的,我跟江小楼 最亲……”纪瑄声音一寒,“懂么?” 江诚:= =||神马贤妻良母都是错觉好伐? “对不起。”纪瑄立刻回过神来,内疚的道歉,“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以后我再这样,你可以提醒我的。” 江诚:“……嗯。”提醒了你会听吗?本公子虽说不……怕死,可也不能不明不白憋憋屈屈的死在纪姑娘急的手上对吧? 纪瑄轻声道:“那么,我们回家吧。”她抬眼偷瞄了江诚一眼,当江诚看她的时候,立刻堆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 苦逼已经不足以形容江公子的复杂心情了。 ——————以下是彩蛋(*^__^*) ———————— 夜深人静,月光皎洁,当圆盘似的月亮躲入了云层之后,江家大宅的废墟上,一块焦黑的泥土开始微微地颤动起来,一只手臂猛然破土而出,全身干瘦的仿佛只剩骨头的黑影从下面钻了出 来,TA看着自己只剩下骨头的手掌,口中发出粗哑难听的“嗬嗬”声,神经质的一遍遍重复着: “没死,没死……我还没死……” 月光穿破云层,照在TA血肉模糊的半张脸上,TA却像被烫到了一样,迅速的躲入墙角的阴影中,恨恨的望着云层中穿梭的月亮,用一种混合着厌恶和惧怕的粗粝声音说道,“满月——” TA双手动起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挖着土,黑漆漆的地洞很快没了动静,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声渐弱的…… 纪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喜欢彩蛋了(^o^)/ 第一纲目结束……完结撒花!! 102.1江公子流鼻血了 两人到家门口的时候天都黑了,柔弱的江公子满面红霞神态羞惭的由纪姑娘搀扶着,没好意思再辩解:在下这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纪瑄亲自把他送回家里,摸着黑把他扶到凳子上坐着,自己点了灯然后忙着做饭。 江诚望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惦记着江小楼,急忙问她:“纪姑娘,楼儿呢?” 纪瑄淡定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给江诚倒了杯冷茶,道:“你润润喉咙,我把他给你领过来。”然后跑到隔壁自家的院子里把江小楼从空间里弄出来。 江小楼:“……三、四、五……九、十!”小孩儿立刻睁开眼睛,“忽然变黑”的天色和熟悉的场景让他呆了呆,他满脸的困惑和费解,“咦?” “江小楼,走了,你爹要见你。” 江小楼的脑袋里暂时只能装下一件事情,显然能够见到爹爹比“为什么天黑了”“为什么在村里”更重要,他拉着纪瑄伸过来的手,努力的迈着小短腿儿以跟上纪瑄一点也不体贴的大步子,很快就把刚刚思考的问题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爹爹!”江小楼扑到江诚的怀里,江诚抱着小小软软的孩童,嗅着小孩儿身上淡淡的奶香,心 软的一塌糊涂。 真好,他的楼儿还好端端的活着,上辈子的悲剧再也不会发生在他们父子身上了。 纪瑄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父子微笑,心间暖意弥漫,想到以后他们三个会生活在一起,一种淡淡的满足和幸福感油然而生。 “我会好好对你们的。”父子间温馨的气氛感染了她,这句发自内心的话语脱口而出,江诚的表情顿时僵硬了,纠结苦逼的看着纪瑄,缓缓的点了点头,“多谢纪姑娘。” “不客气。”纪瑄貌似很开心,“我们是一家人嘛。” 江诚干笑。 等纪瑄离开了房间,继续到厨房做饭,江诚让江小楼站在自己面前,因为他略显郑重的表情,江小楼也不由的被感染,神态异常的乖巧认真。 “楼儿,爹爹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江诚的声音低沉、柔缓,开始的时候带着一丝迟疑和为难,但很快坚定了下来,不疾不徐道,“爹爹要给你娶新妈妈了[注],是纪姑娘。” 小孩儿瞬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江诚一囧,纪姑娘你对楼儿做了什么?他为难道:“楼儿不愿意?爹爹以后还会和现在一样疼楼儿的。” 江小楼没担心这个,男孩儿泪目抱爹爹大腿,小小声道:“爹爹,纪姑姑好吓人。” 本公子也这么认为。 江诚眼角抽搐,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楼儿,爹爹教过你,君子知恩图报,纪姑娘于咱们有救命的大恩情,爹爹身无长物,一贫如洗,她对爹爹唯一的要求便是娶她,爹爹已经答应了。” 他顿了一下,猛然发觉自己和纪瑄的情况怎么都有“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意思。 “其实,除了脾性有些……与众不同,纪姑娘还是个好姑娘。”江诚绞尽脑汁的替纪瑄说好话,不奢求儿子能够接受纪瑄,但至少别那么害怕和抵触,“你看,纪姑娘很喜欢楼儿,也一定会和爹爹一样对楼儿好,不会打楼儿也不会骂楼儿……呃。”这是什么表情?江诚脸一黑,眼神陡然严厉凶狠起来,正想说话忽然想到纪瑄就在厨房里,硬生生把快要吼出嗓子的声音给憋了回去,沉声问道,“纪姑娘欺负你了?” 江小楼想了一下,表情纠结的看着他爹,对手指:“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江诚问:“打你了?” 江小楼摇头。 江诚松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又问:“难道是骂了你?” 江小楼皱着一张脸,他理解的“打骂”全都源自那个消失了好久的凶婆婆,纪姑姑说喜欢他,要疼他,对他好,这些话爹爹也说过的,但纪姑姑就是好吓人! “没有。”他沮丧的看着他爹。 江诚郁闷,他觉得纪姑娘挺宝贝楼儿的啊:“楼儿不喜欢纪姑娘?” 江小楼没有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他不自觉的咬着手指头,拧着两撇淡淡的眉毛,神情严肃纠结的仿佛是在思考天下第一大难题一样,可他根本想不出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感觉,只好放弃,委屈的撅着嘴巴,慢吞吞的摇了摇头。 江诚无奈了,他叹口气,抚摸着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楼儿。”江公子此刻的心情正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加“说了你也不懂”,那叫一个复杂曲折不寻常。 问题还是在……奇葩的纪姑娘身上。 纪姑娘笑眯眯的探头进来:“江公子,江小楼,吃饭了。” 这点她还挺贤惠的,而且做的饭也很好吃。江诚自我安慰着。 三人吃完了饭,纪瑄照旧叮嘱江诚有事摇铃唤自己,帮他们关好门窗就回家睡觉了,把江小楼哄睡了,才皱着眉把鞋袜脱了下来,晕黄的烛光里,有轻微弱视的江诚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细皮嫩肉的左右脚上各磨出一个豆大的水泡……难怪走路的时候疼的要命。 江诚轻叹一口气,面对这种情况蜜罐子里长大的江公子着实却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要挑破它们? 他看了眼儿子稚嫩的睡颜,心中尚未凝聚的那点愁绪荡然无存,只剩下充盈的满足和安心,经历了不同寻常的两世,他再也不是那个让人欣羡万众瞩目的贵公子,然而江家覆灭大仇得报,雨停风息,云开月明,他迎来的,是来之不易的自由与安宁。 拿起床头纪瑄赠送的铃铛,沉浸文艺思绪中不可自拔的青年公子无意识的摇了摇,轻笑一声: “不管怎么说,纪姑娘都是个好人。” 他放下铃铛,左手抱脚右手拿着簪子,深吸一口气:“长痛不如短痛!” 好人纪姑娘站在他的面前,声音阴沉:“我以为你叫我至少该是家里遭贼的紧急事件。” “嗷——”江诚惊悚之下手里的簪子瞬间刺破了水泡,而簪子尖余势未歇,这就导致被刺破的水泡不止冒了水,还冒了血。 江小楼被他爹的鬼嚎吓的在梦里抖了一下,哼哼两声小猪一样又香香的睡熟了。 “纪……纪姑娘?!”江诚心有余悸,忽然想到自己是只穿了亵衣的,急忙拉过被子挡着,结结巴巴的说道,“抱、抱歉,在下失礼了……不对!纪姑娘你这……这个不合适……” “你摇铃铛了。”纪瑄的脸大片都被阴影笼罩着,她抓着江诚的领口把人提起来,鼻子贴着他的鼻子,“我洗澡洗了一半,泡沫没冲,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你在玩狼来了的游戏吗?” 她身上凉凉的湿气混着薄荷的清香扑面而来,让江诚一阵恍惚,很快他的注意力被两人紧贴的鼻子、还有她说话是落在自己嘴唇上的热气吸引。 当然……还有被提起来时他下意识双手推出去触摸到的柔软上。 纪瑄的声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江公子心脏剧烈的鼓动着,全身的血液似乎都燃烧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艰难,紧接着他感觉到鼻子热热的、痒痒的,两条红红的黏黏的烫烫的东西在纪瑄的注视下缓缓流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架空仿宋背景,宋时有爹爹妈妈这个称呼,神雕里公孙绿萼也这么称呼过小龙女……用新娘后娘继母?开玩笑咩,吓坏了江小楼肿么破 112.2还我还我全部还我 江诚被扔到了床上,后脑勺“咚”的一声撞在床柱上,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傻子似的睁大眼睛,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双手看。 “铃铛还我,约定作废,限你三天内还清债务。”纪瑄恶狠狠道,“你最好还是想想用什么抵债吧!” 说完,纪瑄愤然摔门而去。 江小楼哼哼咛咛,眼睛迷迷糊糊的睁开一条缝:“爹爹?” 江诚失落的垂下肩膀,一脸的羞惭和自责:“江明允,看你都做了什么。”若在开始就好言好语的给纪姑娘解释,或许就不会惹她生气了,现在纪姑娘心里一定认为他江明允就是个登徒子、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乖,睡吧。”江诚安慰儿子,没精打采的想,你新妈妈成泡影了,明明该松口气的,可他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欠下了努力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债务的原因吗? 江诚一夜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和江小楼饿了半天的肚子后,鼓足勇气,决定去向纪瑄赔罪,然后再讨教如何……烹饪。 意外的是,铁将军把门,纪瑄竟然没在家。 好在昨天夜里纪瑄做的饭菜还剩了一些,江诚生了半天的火连个火苗子都没见到后,终于放弃,直接冷饭冷菜的将就着吃了,洗碗的时候还把碗给打破了两个,收拾碎片的时候还划破了手。 江诚穿着*的衣衫,看着脚下的碎片,和闻声而来的江小楼面面相觑,无助凄凉之感油然而 生。 江诚第N次悲凉的感叹: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就在此时院门上的铁扣环被叩响,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在外面喊道:“有人在家吗?” 江诚急忙放下袖子,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才大步过去开门,门外是个有些面善的中年妇人,江诚想了一会儿才不确定的问道:“张婶?” 张婶原本一脸惊讶的打量江诚,显然对方的狼狈形象超出了张婶的想象,她往院子里瞥了一眼就大致明白发生什么了,看江诚的眼神不由带上了同情,但她没多说什么,只是解释道:“老张进山的时候碰到了纪姑娘,纪姑娘和老张说好了,江公子和小少爷这两日就在我们家吃饭吧,或者奴让狗儿给江公子送过来。” 江诚不好意思道:“怎么好劳烦张婶。” 张婶温和的笑了笑:“江公子不必挂在心上,街坊邻居平日里相互帮衬着也是应该的,再说了好不容易能帮得上纪姑娘的忙,我们又怎么会推辞?等江公子和纪姑娘成亲记得请我们吃杯酒就行 了。” 江诚面皮薄禁不起开玩笑,难为情的干笑了下,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的问道:“张婶听纪姑娘说的?” 张婶惊讶道:“原来江公子真要和纪姑娘办喜事啊!” 江诚:“……”所以张婶你刚才真的只是开玩笑对吧?江诚硬着头皮道,“晚辈是打算向纪姑娘提亲。”人家却未必会答应他,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他承诺过的就一定会实现,还债是个漫长的过程,他答应了纪瑄的另外一件事却可以在当下完成。 江诚腹诽,用箭逼着我和你在一起的是你纪姑娘,说口头合约作废的也是你纪姑娘,是与不是都是你纪姑娘,这反复无常的性子本公子可算领教了。 念及此,江诚表情一整,诚恳而有礼的对张婶道:“晚辈想问一问张婶,在哪里能找到有可靠的媒人?” 张婶眼睛一亮:“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纪瑄把放在空间里猎来预备给江小楼做宠物的肥兔子给了偶然间碰到的老张,拜托他这两天管一管江诚父子的饭后,背着弓箭便往深山里头去了。 她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猎到一只狼崽子或者小老虎什么的给自己当宠物养,趁着神智还够正常,她告诉自己别再想那什么江公子了,反正也不合适。 纪瑄用力捏碎了手边一棵大树的树皮,想到已经被蓝火烧的连灰烬都不剩的金银珠宝,不可抑制的肉疼起来。 她平生有两大爱好,一是正太萝莉,二是金子。 从末日来到这个时代没多久,她就意外的成为一些有钱家小孩儿的弓箭师父,她不干的真正理由不是对三郎说的“钱挣够了”,事实上,工钱太少了好不好啊! 她的箭术再怎么出神入化,人家也不会拿整块整块的金子作为束脩给她,而她勤勤恳恳干了一年挣来的钱换成金子才那么几小块! 江诚承诺的一整箱金银珠宝是纪瑄这辈子加上下辈子都不能见到的巨额财富,江家是巨富,早知道她就在放火之前先到处搜刮一下了嘤嘤嘤嘤。 纪瑄又在身边的树干上捶了一拳,顿了一下,她忽然抬起头望着幽暗的密林深处,抬起右手在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了一支羽箭搭上弓弦,开弓松手,羽箭如疾风,“嗖”的没入了丛林里,纪瑄拨开草丛走过去。 猎物是一只全身都是漂亮的火红色皮毛没有一丝杂色的狐狸,它的左耳被羽箭射穿,钉在树根上动弹不得,稀奇的是这只狐狸不声不响见纪瑄过来了也没有露出丝毫惧怕的神色,细长的眼睛微微阖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纪瑄。 纪瑄本来很高兴,没有狼和老虎,猎到一只没杂毛的红狐狸剥了皮经营得当的话至少能卖几十两银子,但她和狐狸脸对了个正着后登时不乐意了,这家伙个头这么大,毛色如此纯,耳朵明明被羽箭钉在树根上,却依然不冷不淡没半分狼狈的模样,活了到底有多少年?该不会是个狐王吧? 这种聪慧近妖的动物纪瑄不喜欢招惹,十分不痛快的拔了羽箭,狐狸因为她的粗鲁疼的抽搐了一下,竟然没叫出声,只是略显疑惑的扫了眼纪瑄,卧在原地没动。 “你走吧,我不捉你。”纪瑄擦干净箭头上的血迹,将羽箭插回箭筒。 狐狸这才不慌不忙的站起来,轻轻抖了抖蓬松漂亮的尾巴,看也没看纪瑄,迈着闲适从容的步子,没入幽暗的林间,身影优雅的就好像是动物世界里生而高贵的皇族一般。 纪瑄更觉得自己混的很惨了,面对大树,诚心诚意的乞求道:“拜托来只能让我一夜暴富的野兽 吧!” 她在森林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中午依然没有碰到一只体型大于等于狼的野兽之后,纪瑄决定打道回府,下次再来碰运气吧,两天不见,她有点想念香香软软的江小楼了。 正在纪瑄往回走的时候,一匹快马来到了桃坞村,在纪瑄门前停了下来,没进门先大声喊:“师父!师父!你在家没有?!” 隔壁的江诚嘀咕了句:“真是废话。”他从家里出来,好心提醒来人,“纪姑娘已经进山两日了。” 这人正是上次来的三郎,他正一脸焦急的对着铁将军发愁,看到从隔壁走出来的江诚后,神色微微变了变:“阁下可是连州城江家……” 几个字让好奇无害的江公子瞬间沉下脸来,粗鲁的打断他:“公子认错了,在下不知道什么江家何家的。” 他甩袖子便走,三郎大步追上去:“江公子留步!” 江诚只做听不见,三郎一把捉住他的手腕,迅速说道:“纪瑄师父和令郎是一手安排进江家的, 江公子的家事我没兴趣知道,我只想知道师父她是否平安!” 江诚甩开他:“拉拉扯扯作甚,纪姑娘好得很,公子可以放心了。”那样的江家这年轻公子竟能往里面随便安排人,可见也不是个简单的,江诚好不容易等来了平静安宁的生活,对这些背景复杂的麻烦人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三郎跟在他后面:“江公子,师父她什么时候回来?” “在下不知,楼儿,回屋里去。”江诚转过身,“这位公子,这是我家,纪姑娘住在隔壁。”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师父,在江兄这里等一等没什么吧?”三郎灵敏的绕开下逐客令的江诚,对好奇的看着他的江小楼展开一个灿烂过分的笑容,“小师弟,还认识我吗?我是你三师兄,来,我们师兄弟叙叙旧。” 江诚:“岂有此理!你这是私闯民宅……喂!”江诚气的鼻子都歪了,果然什么师父什么徒弟,一样不讲道理!可恶! 作者有话要说:  狐王有妙用……大概 哈哈……依旧是可爱的存稿箱~~主人刚下火车到了学校,一定在想念她母上大人=v=酱紫的→“嘤嘤嘤嘤,妈我已经开始想你了QAQ学校的菜好难吃。” 122.3妖孽作祟 纪瑄看到拴在家门外大树上的黑骏马,倒退着回到江诚家门口,脑袋探进门内往里张望,疑惑的喊:“三郎?” “师父!你终于回来啦!”青年一脸高兴的从房间里跑出来,紧跟着他走出来的是黑着脸的江诚,视线一接触到纪瑄的眼睛神情立刻变得不自在起来,别别扭扭的和她打招呼,“纪姑娘,回来了。” 纪瑄“嗯”了一声,没进门,招手叫三郎出来:“有话回家里说。” 三郎的神情转为凝重:“好,有件事情师父你一定要听一听。” 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纪瑄呆怔半晌,因为看到纪瑄而怀着一丝淡淡的期待和喜悦 的心倏然拔凉拔凉的,十分不是滋味的想,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又托付张叔张婶照顾他和楼儿,现在见了面反而只有一个颇为冷淡的“嗯”,几天前不知道哪个人欢欢喜喜威逼利诱(= =)的想和他搭伙过日子呢。 女人真是反复无常,越是漂亮越是厉害的女人越不能相信,哼。 江诚甩甩袖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淡定神情:“楼儿,走,跟爹到村里走一走。”他想在村里开一个学堂,书生虽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满肚子的墨水却足够做一个私塾先生了。 …… “师父,江家的事是你干的吧?”三郎直奔主题。 纪瑄拉下脸:“我问你,你知不知江家发生的那些事情?” 三郎承认的大方:“知道!师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江家上上下下同流合污,皆是一丘之貉,我安排进去的厉害人物个个有去无回,要么也变成和他们一样的凶徒,根本就无法收集证据,况且江文渊的长女在宫中为妃,宠冠六宫,皇上越发昏庸荒唐,即便铁证如山也未必能扳倒江家。” “哦,那一把火烧了岂不是干净,你该感谢师父我的。” “干净?”三郎哼了一声,“不是还有江诚父子在么,迟早是个祸害,这么大的案子知州已经用八百里加急公文送往京城,一个月之内定然会有朝廷命官被派往连州彻查此案,江诚父子留在桃坞村必死无疑!” 纪瑄顺手把墙上挂的装饰团扇取下,躺在藤椅上吱呀吱呀的晃着,小扇子扇着风,闭上眼睛懒洋洋的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三郎撇嘴:“知道你本事大,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觉得自己能和皇上对着干,和朝廷对着干吗?” 纪瑄猫头鹰似的睁开一只眼睛瞥了三郎一眼:“我有那么傻么?我的目标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颠沛流离的日子我已经厌烦了,他来便来,怎么也查不到我身上,江诚的问题我会想法子的,若是朝廷来人了还请你帮忙盯着些。” “你跟我客气什么。”三郎不满道,“放心吧,有消息我会让人来通知你,其实我今日来找你主要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听出他语气的严肃,纪瑄不由的睁开双眼疑惑的看着他。 “师父,从前天,不,应该是江家被大火烧尽的当天晚上,连州城里陆续发生了小孩儿失踪事件,一共三起,两男一女,都是六岁以下的幼童,今天上午有人在乱葬岗发现了三具尸体,已经确认了是失踪的孩子。”三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发白,“三个孩子的眼睛被挖走,上半身的皮被剥了下来,眼睛和人皮都没有找到。” 纪瑄神色凝重起来:“你觉得和江家有关?” 三郎点头:“可能很大,连州的百姓人心惶惶,人们认为是妖孽作祟,衙门甚至请了道士做法……师父,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纪瑄凝眉,“孩子是同时失踪的吗?” “每天晚上失踪一个。” “就是说,也许今天晚上还会有孩子失踪。”纪瑄站起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牵马。” “师父,不会真的有妖怪吧?” 纪瑄回头看着他,笑容显得有些奇怪,她的思绪藏在眼睛里,让人看不透:“有没有妖怪我不知 道,但连州城的那个……一定不是。” 她假装到后院的马棚里牵马,把放在空间里的枣红马牵出来,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不动的,把马儿放在空间里又省饲料又节约马儿的寿命还能防止马儿丢失,对于一个没银子养马的“穷人”来说这种方式最划算不过了。 江诚不在家,江小楼也不在家,喊了两嗓子也不见附近有声音回应,这让赶时间的纪瑄有些暴躁,把三郎打发到村外等之后,光速把村子跑了个遍,才在村东头田大爷家里看到正在和赤脚大夫喝小酒的江诚。 纪瑄慢吞吞的走到田大爷的篱笆门外,扬起令人如沐春风的亲和笑脸:“田大夫,喝酒呐?奴奴找江公子有些事情,您让他过来一下好吗?” “是纪姑娘啊!进来坐。”田大爷很热情的招呼她。 纪瑄笑道:“不了,我待会儿还要赶着进城。” 田大爷惊讶:“都这会儿了还进城,回来天都黑了。” 纪瑄笑眯眯道:“不妨事,在城里住一夜,明天下午再回来。” 两人一人一句,完全把江诚给忽略了,江诚站在篱笆墙里等着纪瑄和田大爷寒暄完,才带着他莫名其妙就开心起来的好心情问纪瑄:“纪姑娘有什么事情?” “把江小楼给奴奴抱过来,好久没抱他了。”纪瑄冲躲在江诚身后偷眼瞧她的江小楼招手, “乖,来纪姑姑这里。” 江小楼仗着他爹在,很有骨气的摇摇头:“不!” 纪瑄沉了脸,拳头捏着嘎吱嘎吱响,阴测测道:“过、来!” 江诚= =:“……” 江小楼哆嗦一下,小胖手紧紧的拽着江诚的长衫,怕怕的望着他爹,江诚连忙安慰儿子:“别、别怕。” 江小楼:“……” 江诚:“……” 纪瑄的黑气几乎实质化,用来做篱笆的竹子被她咔吧一声掰断,捏成了渣渣,江小楼忽然认识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爹爹和他一样害怕纪姑姑。 心碎的小孩儿抽抽鼻子,主动乖乖上前给抱抱,纪瑄的脸顿时雨过天晴云开月明,温柔亲切的把江小楼抱在怀里揉了揉,亲亲小孩儿的脸蛋,鼻子嗅了嗅:“嗯,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江诚惊悚了:“纪姑娘!” 江小楼撅着嘴巴,软绵绵的安慰他爹:“别怕,爹爹,纪姑姑才不会吃楼儿。”他已经习惯想吃掉自己的纪姑姑了。= = “可是我真的很想吃啊~”纪瑄磨牙流口水,蹭了江小楼一脸,江小楼十分淡定的抬起小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趴在纪瑄肩膀上抱着她的脖子,忧郁的望着远方碧波荡漾的田野。 纪瑄笑眯眯的揉揉他脑袋,把铃铛给江诚递过去:“你拿着,有事摇铃。”她严肃的叮嘱,“只 要是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就摇铃,入了夜就别出去,记得把门插好,一定要看好江小楼。” 江诚才想起纪瑄是要进城的,江家的事情才刚刚过去没几天,江诚控制不住的多想,低声问道:“是江家?出了什么事?” 连州城里发生的事情太过骇人听闻,纪瑄原本不想让江诚担惊受怕,不过转念一想,吓唬吓唬这家伙让他自己警惕些也好,于是压低了声音,凑过去道:“死了好几个孩子,皆被剜目剥皮,也许和江家有些关系,所以才让你看好江小楼。” 江诚骇然,脸上浮出一抹焦虑和担忧:“纪姑娘,你要小心。” 纪瑄一愣,倒没料到他会首先关心自己,狐疑的看着江诚,心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犯贱吗?稀罕你的时候你不稀罕我,不稀罕你了你反倒紧张起我来,嘁! “铃铛别离身,也别让江小楼离开你的视线,记住我说的话。”纪瑄把江小楼还给他,眼睛望着别处哼哼,“谢谢你啦,江公子。” 然后飞快的跑掉了。 江诚眨了眨眼睛,望着纪瑄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其实也并非毫无可能。” 田大爷抿了口小酒,笑呵呵道:“桃坞村好久都没办喜事了啊!小纪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村里的小伙子中意她的可不少呐,江公子不抓紧些,小心被人捷足先登了……啧,乡下的酒就是不够 味儿。” 江诚被村里人打趣惯了,厚脸皮也练出了一点点,漫不经心的说道:“晚辈忽然想起家中还藏着几坛子十多年的梨花酿。” 田大爷以为江诚下一句就是我回家提一坛子出来给你喝,江诚却没下文了,丢下一句:“不打扰田大夫了,晚辈告辞。”牵着儿子的小手直接走人,徒留田大爷挠心挠肺的念叨着那十多年的梨花酿,间或骂几句“臭小子”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哼哼,娶妻神马的别做梦了,如何安排,嘿嘿,山人自有妙计 PS:看到蛋疼的“嘿嘿”你们就该知道作者又要坑爹了灭哈哈哈 132.4和嫖|妓有啥区别 三名被害的幼童都是夜深人静之时在自己的家里丢失的,纪瑄一边听三郎说明情况,一边研究着连州城的平面图。 整个连州城的布局如同四四方方的豆腐块一样整齐,普通民居与瓦子市集分区明确,古往今来的住宅区布局都是相似的,连州城的民坊也按贫富阶层划分,孩子遇害的三户人家分散在不同的三座平民坊内,分别在江宅废墟周围的东、南、北三个方向。 “这三家的家境如何?”纪瑄在图纸上标出被害者的住址,目光落在江宅废墟西面的民坊上。 三郎回忆了一下,道:“应该都是中等水平,条件不错的小门小户。” “遇害者的画像有吗?” “没有。”三郎疑惑,“师父,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不知道。”纪瑄面沉如水,“我想到他们家里看一看,方便吗?” “可以,不过要换身打扮。” 所谓换身打扮,就是让晏冰伪装成衙差,而三郎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假胡子贴在了嘴皮子和下巴上,眼角下还黏了个带毛的大黑痣,戴上帽子,换上儒衫,手里再拿把羽毛扇,倒是有几分县衙狗腿师爷的模样。 三郎呵呵笑着解释:“谨防给熟人认出来。” 纪瑄表示理解。 “先去哪一家?”三郎问她。 “被害的小孩儿……”纪瑄眯了眯眼,“有兄弟姐妹的。” 两人首先去的是东边的一家,这家户主姓牛,男人是做茶叶生意的商人,爹娘已经亡故,家中原本只有五口人,妻子、十三岁的长子、一对六岁的龙凤胎,被害的是六岁的儿子。 男人出门做生意,没有十天半月回不来,儿子出事的消失他恐怕回来才能知道,牛氏整日以泪洗面,不见外人,守着剩下的女儿不肯撒手,接待两人的是她的长子。 尽管才十三岁,但这孩子却显得分外成熟稳重,彬彬有礼,举止得当,看着男孩儿瘦削但挺拔的背影,纪瑄悄声在三郎耳边道:“挺好看的,是吧?” 三郎= =:现在是□熏心的时候吗? 挺好看的少年郎把两人带到弟弟出事的屋子,转过身来:“二位,就是这里了,差爷们已经检查了很多遍,什么都没发现。”他眼眶微红,“二位若有吩咐就唤小的,小的告退。” 三郎矜持的点点头:“嗯,你下去吧。” 纪瑄扫了眼屋子,屋子不大,摆设简单,房间里一共有两张大床,一张床上放着七巧板、九连环之类的玩具,被褥颜色比较鲜艳,另外一张床就朴素的多了。 门窗完整,屋顶也没有破洞,据说家里三个小孩儿在一个屋子里睡,哥哥照顾弟弟和妹妹,晚上睡觉的时候门窗都是关死的,第二天发现孩子少了一个的时候门窗并没有被破坏,也没有被动 过。 三户人家都是类似的情况,所有才有人相信是妖孽作祟。 纪瑄走到两个小孩儿睡的床边,长长的“嗯”了一声,三郎急忙问她:“师父,你发现什么 了?” “三郎。”纪瑄道,“你去偷偷看一眼,那个小女孩儿长的怎么样。” 三郎-_-#:“……”纪姑娘,麻烦看看你徒弟的表情。 纪瑄打了个响指,平平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快点。” 她没开玩笑。 三郎只能照做,纪瑄认真的时候,无论她的想法多么的异想天开,无论她的命令多么的不着调, 身为徒弟只有照做的份,除非你有本事躲着她一辈子。 等三郎走了,纪瑄又在床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后退一步,慢慢的蹲了下去,掀开几乎落到了地上 的床单,爬了进去。 三郎回来看到床单下露出的两只一动不动的脚惊悚不已,差点以为他那无人能敌的师父出了什么事情,慌忙跑过去用扇子戳了戳她的脚,颤抖的叫道:“师父,你还活着吗?” 纪瑄顶着满脑袋的蜘蛛网从床底下退了出来,被灰尘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才停下来,她接过三郎 的帕子擦了擦脸,把帽子整理好了重新戴上去。 “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纪瑄答非所问:“小孩儿好看吗?” 三郎黑着脸道:“好看!白白胖胖的可爱死了,你到底看出来什么了!”你个死正太萝莉控! “走,我们去第二家。、” 三郎简直要抓狂了,泥煤这绝壁是故意吊着小爷的胃口!!! 等三家一一拜访完了,纪瑄才拿出连州城的图纸,在西区民坊画了个圈,道:“三郎,你着人去查一查,这一片哪家有五到七岁、白白胖胖大眼睛的可爱小孩儿,天完全黑之前我要知道结果。” 三郎挠心挠肺抓耳挠腮,暴躁的问:“你到底知道神马了???” 纪瑄拿刀柄挑着他的下巴,温柔的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死期,想听吗?” 等三郎回来,纪瑄已经换下了衙差的一身行头,穿着黑底描金的女式猎装,踏着那双他以前常常见到的小短靴,背着他十分熟悉的弓箭,如瀑的长发编成了一条麻花辫子,稳稳当当的盘起来用 黑晶簪子固定在头上。 他眼睛放光:“师父,你今晚要抓凶手了吗?我要准备什么?带弓箭还是带刀?” 纪瑄想了想,很认真的建议道:“带上冥币吧,留着黄泉路上用。” “我靠!”三郎竖中指,吼,“师父你够了啊,别逼小爷欺师灭祖!” 纪瑄压根儿就不搭理他,只要别戳她痛脚踩她尾巴(这玩意儿在哪儿= =),她的脾气还是很好的,轻易不会动怒,所以三郎才敢明目张胆的“不敬尊师”“以下犯上”。 她一个接着一个的擦拭着无坚不摧的箭头,耐心的劝道:“真不能带你去,对方是个厉害角色。”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有几分困惑,“和我的一个死对头很像,不过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啊。” 三郎一拳打在棉花上,被针扎破的皮球一样泄了气,神色却凝重起来,被纪瑄称为“厉害角色”的人物,也许还是“死对头”,该是怎样的强大?纪瑄从来没有说过她的来历,众多弟子只有他有幸见过纪瑄的一部分实力,对强者的崇拜和救命之恩让三郎没有和其他弟子一样在彼此解除师徒关系之后和她越走越远,几乎不相往来,而是一直保持着联系。 那天帮忙搬家的?都是从小和他混在一起或者后来认识关系不错的朋友,一厢情愿的跟着他问纪瑄叫师父,嘁,趁机占便宜乱攀关系的家伙们。 “师父,你那个死对头是怎么回事?以前怎么没听你讲过。” 纪瑄撇撇嘴,不屑道:“反正见不着面,提她干嘛,那女人真是神烦,脑子有病,全天下都欠她的一样,你千万别给她看到你了,否则她一定想尽办法把你收入她后宫的一员。” 三郎大概听懂了她的意思,不由满头黑线,其实你也没多正常。 纪瑄忽然皱眉道:“也不能给她看到江公子,一定会被糟蹋的。” 三郎擦了把汗:“这种事情占便宜的是男子才对吧?”和嫖|妓有什么区别。鉴于纪瑄毕竟是女子,三郎默默地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纪瑄一脸“你真是太天真了少年”的复杂的表情:“她会让所有男人脱光了站成一排,挑个满意的留下侍寝,剩下的全部舔她的脚趾头,你如果想占便宜的话我不拦着你。”看到青年一脸“受不了”的膈应表情,纪瑄不厚道的笑起来,心想,还有更恶心的没说出来,真让你见到那女人的真面目你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把所有羽箭插回箭筒,纪瑄淡淡的说道,“如果是她最好,我倒是很想试一试千里追杀的滋味。” 三郎:很想八卦肿么破。 纪瑄:就是不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想知道吗? 142.5男人不能让老婆养 江诚翻箱倒柜,本来想找找看家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意外的在以前那恶妇住的房间里发现了整整一匣子的银子和几颗金子,江诚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加起来大概有三百两银子那么多。 对于以前的江家和江大公子来说,三百两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小数目,他曾经用的一方砚台都不止这个数目,可对于此时的江公子而言,三百两却是一笔巨款,普通人一辈子也未必能够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银子。 江诚喜出望外,他原来还发愁自己一贫如洗给不起聘礼,就是穷光蛋娶媳妇儿也断然没有让媳妇儿养着的道理,他的私塾一时半会儿也办不起来,从决心向纪瑄提亲后江诚一直为这事儿发愁,头发都白了几根。 冷静下来,江诚切下一小块银子打算给张叔张婶送去,承蒙照顾,付这些报酬是应该的,况且以后在娶亲一事上还有许多地方要麻烦张婶,他手脚健全却落魄到每日只能到别人家中讨饭吃,即使是纪瑄拜托人家,还送了一只肥兔子,可江诚还是羞愧不已,每当狗儿把饭菜送来的时候,他都十分的无地自容。 走在路上的时候江小楼忽然开口问他:“爹爹,你真的要娶纪姑姑吗?” 江诚心道,他想是想,人家未必会答应啊。尤其是这几天,他深刻的体会到家里没个女人真的不行,可像他这种带着隐患的身世背景,众多女子中唯有对象是纪瑄的情况下他才敢娶。 最大的问题是…… 江诚一脸尴尬,颇不自信的小声对自家儿子说道:“纪姑娘大概是看不上爹爹的。” “看不上是什么呀?” “就是不嫁给爹爹的意思。”江诚望天,小声嘀咕道,“这种可能还十分大。” 江小楼困惑:“那爹爹要娶谁呀?” “纪姑娘啊。” 江小楼脑筋打结,忽然忘了自己为什么问他爹娶纪瑄的事情,小脸上的表情困惑极了,晕乎乎的说道:“可纪姑姑不嫁啊!” 江诚耐心的解释:“是可能不嫁,不是一定不嫁,爹爹也许还有机会所以要试一试,纪姑娘是个好姑娘……嗯,也会是个好娘亲的。” 江小楼:“啊?”蚊香眼。。。。 “到了,楼儿,进去记得叫人。”江诚叮嘱。 “嗯。”江小楼点头,乖乖道,“叫婆婆和翁翁,是吗,爹爹?” “没错。”江诚微笑,“楼儿真机灵。” 银子老张当然不肯收的,张婶嗔怪:“江公子太见外了,伙食费小纪都送了一只兔子过来了,不过是几顿饭而已,大家邻里邻居的,相互照看一下也是应该的,你这样以后我们若是有事都不好意思去找江公子帮忙了。” 江诚好笑道:“张叔张婶不收下这银子,晚辈才不好再来麻烦您,张婶这是逼着晚辈到别处找媒人吗?” 张婶都忘了还有这茬。 江诚赶紧道:“就当是请张婶办事的礼金,其它的以后再补上,纪姑娘那边劳张婶多费心了。” 江公子嘴上对儿子说你纪姑姑人家未必看得上爹爹,这会儿却已经开始收买人心了,先把和纪瑄关系处的好的张叔张婶笼络到自己这边,好帮自己说话。 可惜自己没有纪姑娘那让人食指大动的手艺,又没纪姑娘会做人,更比不上纪姑娘待村民的热情和熟悉,短时间内也只能拉拢……咳,张叔和张婶了。 江诚原本挺真诚的上门道谢,老张夫妻的推辞反而勾起了他的小心思,很不君子的想到,正好趁着纪姑娘不在,抓紧时间和张叔张婶联络感情,对了,还有田大夫,明日一早就把梨花酿送过去! 老张两口推辞不过,索性大大方方收下,张婶更是笑呵呵的保证一定会好好替他在纪瑄跟前说道。 可惜江诚到底坏的不够彻底,临走之前又犹犹豫豫的补充:“若纪姑娘不愿意,张婶也莫要勉强,男婚女嫁毕竟要讲究缘分,强求不来。” 张婶无语,心道你可真够矛盾的,嘴上保证道:“这个奴自然清楚,江公子放心就是。”回头却一脸八卦的问老张,“你当初寻媒人向老娘提亲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德行,生怕老娘不答应?” 老张笑道:“你不答应才好,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的抢了。” 张婶白了他一眼:“有毛病!” 且不提因为打算向纪瑄提婚所有各种脑补YY患得患失紧张矛盾的江公子,纪瑄那边让三郎查的事情也有了眉目,西边民坊最符合纪瑄条件的有三家,纪瑄分析之后排除了另外两家,三家里只有剩下的一家地面上没有铺砖,而且周围环境稀疏容易逃逸。 未免有意外发生,三郎私自派了人守在隐秘安全的地方,一有异动就发信号通知纪瑄,纪瑄都已经在屋顶上隐蔽好了却发现藏在远处树上的三郎,跑过去把人揪下来十分暴躁的低斥道:“太胡来了!你以为这是什么?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吗?让他们都走,你也走,乖乖回家睡觉去!” 三郎道:“我们什么都不会做的,只是帮你看着还不行吗?万一师父你推测失误,凶手没在这儿出现怎么办?” “关你屁事!”纪瑄骂,“老娘找的是仇家,谁找凶手了,你是警察还是捕快啊,多管闲事!” “警察是什么?!”三郎也生气了,“你每次都这样,别人一片好心你当驴肝肺,谁受得了你。” 纪瑄闻言变脸比翻书还快,立刻收了张牙舞爪的暴躁,诚恳道:“对不起,我这人嘴巴坏,三郎莫怪,哎,这时候让你们走也不安全,呆这儿就呆这儿吧,有危险就发信号,师父先救你。” 三郎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脸别扭道:“其实我也是好奇,生活太平淡了你知道的师父,能在刺激中死去也挺不错的。” “靠!有病!”纪瑄愤怒的回屋顶去。 三郎:“……”向师父看齐,没病才不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152.6仇人见面 夜深人静,万籁俱静,纪瑄伏在屋顶上,黑衣黑发融入了如墨的夜色,就连心跳也慢到了极致。 她半闭着眼睛,耳朵贴着瓦片静静地听着屋里的动静,慢慢的,她听到了绵长缓慢的呼吸声,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个特别的轻,一定是那孩子。 很长时间她都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直到耳中多了一种极其细微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然后,那种声音停了下来,相反的,房中多了一个呼吸声,低低的喘息,像极了破烂的风箱里传出的声响,干燥、粗粝,你仿佛能从其中听出一种迫切的渴望,血的渴望。 纪瑄的眸子里划过一道冷光,她踩着屋顶跳了下去,当她以接近光的速度开始运动,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下来,因为太快了,所以熟睡中的人们甚至没有被窗户被强行破开又关上的声音。 当正在缓缓接近熟睡中孩童的黑影听到从屋顶传来的声响,破空的羽箭已经穿透了TA的头颅,砰 的一声巨响,把TA钉在了身后几尺远的墙壁上。 黑影发出一声充满了怨气与恨意的痛苦嚎叫,咬牙切齿的喊出一个名字:“纪——瑄——” 在纪瑄第二箭到达之前,TA果断的往前走让脑袋直直的穿过整支箭然后迅速的闪到了床下,紧跟而至的哀嚎表明了纪瑄的第二箭并没有射空。 当被惊醒的夫妻的尖叫和小孩子的哭叫声响起来,墙上的羽箭已经被纪瑄的蓝火烧的连灰烬都不剩,除了被打开的窗户和床下不知通向何处的地洞外,他们什么都不会看到。 纪瑄追到了城外失去了TA的踪影,她站在原地,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缓慢的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箭上,并把蓝色的火焰附在箭尖上。 她的羽箭杀不死那个东西,沾上了那东西的血肉之后羽箭也无法再回收,所以纪瑄才会忍痛烧毁它。 要知道纪瑄的弓箭都不是凡品,它们是在末世中伴随着她的异能同时出现的,普通的丧尸病毒污染不了它,而纪瑄根本无需亲自动手过一段时间羽箭就会自动回收,干净如初。 然而进化的丧尸携带的病毒却会腐蚀羽箭使得它无法回收,一般情况下纪瑄不用她的原装弓箭对付进化丧尸,毕竟少了一个就再也没有了,普通的羽箭哪里能替代它。 纪瑄已经能够肯定那个TA就是她曾经的“老朋友”——末世里的水如云,一个为了追求所谓的永生自甘堕落变成高阶丧尸的异能者,纪瑄就是在最后一次追杀她的时候穿到这里的。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呐。 她暂时还没有找到杀死水如云的法子,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从某种程度上还真达到了永生,但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水如云携带的丧尸病毒不像真正的丧尸那么恐怖,可也是个不小的威胁,无论如何纪瑄都不可能放过她,哪怕杀不死也得给她关空间里。 纪瑄一动不动,凝眸静听,谁也不能从她的表情和眼神里预测她的行动,末日的异能者中间流传 着这样一句话:什么也快不过纪瑄手中的箭。能让人们意识到这个年轻的异能者弦上之箭已发的通常是接连不断倒下的丧尸和敌人。 水如云比前两次都要痛苦的嚎叫撕裂了夜晚的宁静,黑影从地底破土而出,燃烧的蓝火照亮了她的面容,脱框的眼睛,张大的嘴巴里瞬间冒出尖锐獠牙,她的皮肤像是干裂的泥土一般纷纷脱落,露出底下模糊、蠕动的血肉。 她趴在地上大叫着捡起一块块的皮,难以接受的大叫:“不!我的皮——”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被蓝火烧没了。 纪瑄冷冷道:“你没皮。”纪瑄从空间里拿出隔离手套,蓝火能带给水如云无尽的痛苦,让她暂时没力气逃跑,但坚持不了多久,纪瑄这就打算把她关起来,“顺便说一句,你文笔真是太烂了,还好多错别字。” 水如云被烧光了头发和皮肤,跪在地上缩成极小的一团,这正是她异变后本来面目,如同一块活 动的黑色肉块,她的爪子握着插在肩膀上的羽箭,因为被蓝火灼烧的疼痛喉咙里不断发出野兽般的哀嚎:“纪瑄,纪泽还活着!” 五个字,像一只巨大的铁锤重重的在纪瑄头上敲了一下,她脑袋里“哄”的一下有什么炸开了,骤然收缩的心脏让她的四肢有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弓也拿不住,站也站不稳。 水如云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在喊出这句话之后便立刻拔出了羽箭钻到了地底下。 她了解纪瑄,没有人不了解自己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死对头,“纪泽”这个名字能让纪瑄疯狂的追杀她,也能在危机时刻为自己赢来一线生机。 可惜只能用一次。 又要逃了,纪瑄,我还会回来的,但在离开之前,老朋友也要送你一个小小的礼物。 呵呵,我闻到了哦,人类小孩儿的气味,那样的……香甜。 纪瑄的失神只有很短的一瞬,但足够水如云逃的不见踪影,回过神的纪瑄望着被扔在地上的羽箭,想到水如云逃走之前丢下的话,顿时火冒三丈,她从没像现在一样焦躁愤怒过,暴跳如雷的破口大骂:“TMDxx!xx!我x你xx!去死死死死死死——”(X=河蟹词汇) 她跑到灌木里一边反反复复的骂着一边大肆搞破坏,蛇虫鼠蚁各方野兽无不避让,整片林子被她闹的鸡犬不宁,直到一棵碗口粗的大树的树干生生的被她折断,哗啦一声巨响,参天大树轰然倒塌。 一瞬间周围安静到了极点。 纪瑄的脸上、脖子上还有手上被自己搞出来的伤口被霜雪覆盖,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发出一声轻轻的抽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忽然抱着剩下半人高的树干放声大哭起来。 一缕阳光穿破了密林的幽暗,落在纪瑄满是鼻涕眼泪的侧脸上,纪瑄抽噎着抬起头,露出印满了树皮纹路的右半边脸。 天亮了。 她在附近找到了一条小溪,把自己清理干净,城门已经开了,她没有回城,而是托人转告三郎事情已经解决,然后回村子去了。 她一点都提不起精神,没走多远有个赶牛车的老伯经过,问她到哪里,听她要去桃坞村,笑着招呼她:“上来吧小娘子,老伯载你一程。” 代步的工具她空间里有很多,纪瑄只是想慢慢的走回去让心绪平静一下而已,没拒绝老伯的好意,纪瑄坐在装满稻草的牛车后面,听着老伯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心情诡异的平静了很多。 这世界上毕竟大多数人都愿意与人为善的。 半道老伯要换路,纪瑄下了车,再次冲老伯道了谢才离开。 老伯呵呵笑着赶着牛车往另外一条路上走,抬眼看了下天色,嘀嘀咕咕道:“这是要下雨了 呐。” “可不是嘛,每年惊蛰过后大都会有场雷雨,你看,起风了。” 江诚随着老张的视线往外看,刚才还算明媚的天空上这会儿渐渐的布满了乌云,远方的云层里闪电翻滚,噼里啪啦一声爆响,惊雷似乎就在耳边响起,江诚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江小楼更是吓的一下抱住了他爹的大腿。 “对了,纪姑娘是什么时候回来?”张婶忽然问了句。 江诚忧心忡忡,是早上还是下午,他记不得了,但如果纪姑娘正在半路上,岂不是要淋雨了? “张婶,你帮我照看一下楼儿,我、我想去给纪姑娘送把伞。” 作者有话要说:  纪泽是谁还有纪瑄和水如云之间的恩怨,后文会提到,应该不难猜吧 162.7背背背背媳妇儿 江诚的担忧变成了现实,纪瑄的确走到了半道上就下起了雨,乌黑的云层把天空遮的密不漏缝,明明是上午光线暗的却像是傍晚,四下的狂野中除了纪瑄一个人也没有。 这会儿什么交通工具都不能用了,狂风大作,还伴随着轰鸣的雷电,这种天气撑伞和没撑伞效果是一样的,路面泥泞一脚一个泥坑,没走一会儿鞋底就沾满了沉甸甸的湿泥。 本事再大的人在大自然的狂风暴雨面前还是一样束手无策。 纪瑄索性脱了鞋子挽起裤腿,如此糟糕的路况打赤脚反而更轻松一些,纪瑄把靴子系在腰带上挂着,迎面顶着狂风暴雨,听着噼里啪啦的雷响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气,脑子里浮现出苏东坡的几句词,张嘴便道:“竹……啊呸!” 尼玛雨好大!赶紧回家为上策,念诗神马的又不是神经病! 纪瑄一脸苦逼,耳朵里隐隐约约听到有谁在叫她的名字,远远看到一个从地平线下冒出来的小黑点才知道不是幻听,仔细分辨了一下…… “纪姑娘——” 纪瑄瞪大眼睛,望着跌跌撞撞的走过来的身影,张口结舌:“江公子?!” “纪姑娘!”江诚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他头上戴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一只手扶着斗笠,另外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把伞,他还没走到纪瑄跟前,先松了扶着斗笠的那只手把伞打开,“纪姑娘,伞……”他话没说完,声音卡在喉咙里,傻乎乎的一张脸从伞面上的大窟窿里露出来,正对着纪瑄一脑袋问号的纪瑄。 “啊!一定是我路上摔了一跤给弄坏了!”江诚满脸懊恼,恰巧此时又是一阵狂风夹带着雨水席卷而来,江诚的斗笠和手中的雨伞嗖的被风雨卷走,高高的飞上了天空,滚了好远。 江诚着急去捡,不出意料的滑到了,彻底变成了个泥人。 纪瑄连忙过去把他扶起来,隔着哗啦啦的大雨声大声问他:“江公子,你干嘛去?” 江诚眼睁睁看着斗笠和雨伞被风刮的没影,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伤心还是什么,转过头眼神悲切的望着纪瑄,纪瑄仿佛听到一个清润但沉痛愤懑的声音在她耳边叹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江诚一咬牙,愤愤的解开蓑衣罩在纪瑄头顶,大声道:“纪姑娘,我们回去!” 听到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却仍然坚持举着蓑衣帮自己遮挡着风雨,纪瑄的心里流过一道暖流。 江诚平日虽然总是一副弱书生的模样,是那种被气急了也只会愤愤的说一句“岂有此理”的古君子,哪怕是被逼的也会认真郑重的把要娶亲的消息告诉儿子,整个人都冒着一股傻气。 但为了向江家复仇能把自己舍进去,却没有被仇恨的黑焰吞噬,陷入黑暗里不可自拔,足以证明 他的内心够强大神经够坚韧。 他是个一言九鼎的正人君子,言出必行,纪瑄会生出和他一起搭伙过日子的想法不全然是脑抽犯 病(……)所以突发奇想。 真正被江诚护在羽翼之下,半边身子与他的胸膛紧紧的靠在一起,纪瑄才惊讶的发现江诚的身材其实很高大,被他这样圈着的纪瑄仰起头也只能看到对方滴着雨水的下巴,还有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坚毅,性感。 大雨天光顾着美人不看脚下的路显然是非常愚蠢的,不摔跤才奇怪,继江诚之后纪瑄也成了个大泥人。 在别人面前出丑不是第一次的纪瑄头一次感到了不好意思,她没深究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急急忙忙爬起来故作淡定的说道:“嗯,走吧。” 江诚松了口气,关切的提醒道:“路滑,纪姑娘注意脚下……没受伤吧?” 纪瑄摇头。 江诚原想一只手扶着她,但一松开蓑衣大雨便兜头淋下,打的人面颊生疼,眼睛难以睁开,也正是低头擦眼睛的时候江诚才瞥到身后两人走过的泥坑里染着血的泥水,江诚脸色一变,急忙把蓑衣递给纪瑄:“纪姑娘,你先拿着!” 纪瑄还没捉稳当,江诚匆忙道了声“得罪”,人已经蹲下了身子脸凑过去看了一下,随即肯定道:“脚后跟划了一道口子。” “啊,是吗?”纪瑄纳闷儿的踮着脚点低头瞧了眼,雨水减缓了她伤口愈合的速度,难怪刚才老是感觉脚后跟有些刺痛呢。 江诚把自己的鞋袜也脱了,学着纪瑄栓在腰带上,然后背对着纪瑄微微蹲下|身子回头大声道:“上来,我背你!” “我能走!”纪瑄同样大声回道,顿了一下,还特意补充一句,“不是逞强!” “上来!”江诚却仿佛没听到一样,大声催促她,“快点!” 纪瑄不敢墨迹,急忙爬到他背上,反正都成泥人了,摔了也不怕,有江公子垫底呢。两只手都用来举着蓑衣给两人遮雨了,纪瑄身体前倾,下巴搭着江诚的肩膀,撇过头眼神奇怪的瞄了这个男人一眼,江诚一定对她的视线有感觉,不然不会忽然红了脸。 江诚比纪瑄想象当中的更有力气,固然有被纪瑄的蓝火改变体质的原因,但也没夸张到让弱鸡变成大力气的地步,说明江诚本来的身体素质还是蛮好的。 纪瑄家境不错,但少年丧父,母亲是个温柔似水的传统中国女性,性格好,却没有什么主见,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纪瑄拿主意的居多,再后来就是末世,她是最早进化的一批人类,异能强大适 应能力强,所以无论末日前后她都是照顾和庇佑的一方,像江诚这种只因为她的脚破了点皮(= =)就大惊小怪非要背着她在瓢泼大雨以及泥泞不堪的路上背着她走的,从来没有过。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反正纪瑄心里挺高兴的,哪怕伤口已经愈合了,她也十分乐意让江诚继续背着她走。 “江公子,你真是好人。”纪瑄倍儿真诚的给他发了张好人卡。 江诚不自在的歪了下脑袋,纪瑄说话的热气呼到他脖子以及耳朵上,有些痒,但这句真心实意的“你真是好人”让江诚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暖意,他全身各处仿佛在一瞬间充满了无穷的力量,顿时热血沸腾起来,他眼眸晶亮,胸腔鼓动,忽然觉得有些话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江诚不由自主的下脚步,微微垂下眼眸,余光里是纪瑄模糊的脸部轮廓,他唇边牵起一抹微笑,声音低沉的说道:“《诗》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纪姑娘如何看?” 纪姑娘沉默半晌,曰:“说人话。” 江公子:“……”表情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 172.8江公子择日入赘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面给爱慕的姑娘表白情意(我们暂时忽略有没有“爱慕”和“情意”一说= =),对于含蓄内敛的谦谦君子而言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好不容易福至心灵多多少少怀着些浪漫的情怀说了出来,结果对方的反应却像个不解风情的石头,满腔热情的江 公子犹如被当头浇了好大一盆冷水,萎靡不振了。 江诚没好气的想,等过几日一切准备周全,张婶上门说亲了本公子看你还怎么装傻!哼…… 气呼呼的江诚背着一脸若有所思的纪瑄还没往前走两步,浇他冷水的那位姑娘一脸石头开窍的恍然大悟,歪着脑袋对着江诚的脸,盯着抿直了嘴唇腮帮子微鼓的男人,语气笃定的说道:“江公子是在向奴奴求婚啊!” 江诚脚下一软,慌慌张张的稳住了身体,感受着落在脸颊上的温热气息,方才被打击的躲在了阴暗角落的心脏雀顿时跃起来,被冷风夹带着打在面颊上阻碍视线的雨水也不那么讨厌了,他仗着有昏暗的光线和风雨来掩饰脸上的热度,故作镇定从容的大方承认:“正是,君子一言,明允承诺给纪姑娘的从不敢忘。” 如果江诚能看到纪瑄瞬间拉长的脸就知道跟这位纪姑娘说话含蓄啊、死鸭子嘴硬口是心非什么的是要不得的。 纪瑄大大的哼了一声:“你还欠我一箱子金银珠宝和一套夜光杯呢!” 连装模作样的“江公子”和“奴奴”都给省了,江诚虽然暂时没弄明白哪里出错了,但这不妨碍 他敏锐的如同雷达似的直觉发现纪瑄的不爽,脑子转不动的时候跟着感觉走准没错,好运气在今天是眷顾江诚的,他眼睛一亮,面露喜色:“在下忘记告诉纪姑娘,其实在下还有一块一千年前始皇命巧匠雕刻的暖玉,它的价值绝对超过在下许诺的那箱子财宝和夜光杯!” 江诚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纪姑娘蛮好搞定的,但一定要足够的财富以及……江小楼,而他除了江小楼和暖玉之外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下了血本的江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抓紧纪姑娘的心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 说完这句话,他视线转过去观察纪瑄的脸色,又悲又喜的发现这位姑娘果然被他的话打动,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神采奕奕的盯着他。 江诚心道:一定要稳住! 然后他毫不动摇的微笑着说道:“除了还清欠纪姑娘的那部分,剩下的是聘礼。” 纪瑄的嘴角又拉了下来。 江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边忍着从牙根泛起的阵阵酸意以及不停抽搐的心脏,一边用温柔真诚听起来像是盛满了款款深情的语气缓缓的说道:“纪姑娘是在下见过最特殊的女子。” 纪瑄眨了下眼睛,好一会儿才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平平的“哦”了一声,可嘴巴却一下子咧开来,咬了下嘴唇,一脸忍都忍不住的得意和高兴,脑袋不着痕迹的往后仰了仰,以保证江诚看不到她现在的表情。 江诚被纪瑄平平淡淡的一声“哦”给弄的心情忐忑,不知道自己有心的恭维到底有没有起到那么一点点的作用,他背着纪瑄一步步的在雨中前行着,安全、踏实的脚步和他此时的心情恰恰相反。 如果他的脑袋能够向后扭转一百八十度看一看纪瑄的表情,一定会明白他自认为摸透了纪瑄脾气的想法并没有错,至少他已经懂得朝着哪个方向给背上的这位姑娘顺毛才是正确的。 一只手放在了江诚的脖子上,轻轻的掐住了他的喉咙,纪瑄温温柔柔的对着他后脑勺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 江诚= =:你就掐死本公子。 “拧断你的脖子!”纪瑄认真的说道。 看吧,他就知道是这样。 奇异的,江诚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或者惧怕厌恶之类的反面情绪,他像个受虐狂一样在纪瑄恐怖的威胁下高兴的翘起了嘴角,一本正经的承诺:“在下言出必行。” “到死都对我忠诚。” “自然。”江诚郑重道,“纪姑娘也不能背叛在下。” “当然。” 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不离不弃永不背叛,无论他是活着还是已经身故,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取代他的位置,无关风月爱情,这只是她给予一个发誓将永生的忠诚全奉献给她的同伴应有的回报。 她给的是永恒,得到的也要是永恒,一方毁约,另一方依言取走对方的性命作为惩罚,很公平。 ——非人类的处世法则。 纪瑄的手从他的脖子上松开,懒洋洋的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回村子之后请里正帮忙做个见证吧,江公子择日正式入赘,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暖玉是奴奴的,江小楼也是奴奴的……我要把 暖玉卖了换成金子,全部,嗯,能装满两箱子吗?” “……能。”江诚满头黑线的回答,然后才急急忙忙、不确定的问道,“纪姑娘刚才说的是……入赘?” “没错!”纪瑄理直气壮,“我才是一家之主!”这点绝对没商量!“我们纪家不能绝后!”纪瑄说完心里一痛,竟是被自己无意当中的一句话勾起了伤心事,阴霾浮上心头,她难受的伏在江诚肩膀上,“不用里正做见证了,俗礼免了,等雨停了出一趟门。” 早就见识过纪瑄反复无常的江诚没大惊小怪,他费解的问道:“出远门?做什么?” “你有仇,我也有仇。”水如云脱逃之前的那句“纪泽还活着”反反复复的在她耳边回响,一股焦灼感撩上心头,纪瑄不知不觉的蹙起了眉头,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说道,“一个追到天涯海角也非杀了她不可的仇人。” 能问吗?现在有资格了吧?江公子吞了口唾沫,试探着询问:“什么仇人?” 纪瑄捏他的脸,闷闷的说道:“奴奴现在烦的很,以后再告诉江公子。”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可江诚高兴的很,他小心掩饰着以免在郁闷的纪瑄的面前露出不该有的开心引 起这位姑娘的不快,咳嗽一声,他故作淡定成熟的“嗯”了一声,随即有忍不住问她:“纪姑娘何时回来?”追杀到天涯海角,看样子还是个难缠的仇家,江诚有点舍不得,这才刚刚得到回应,婚礼都没办呢,偏偏纪姑娘又说“俗礼”都免了,名不正言不顺连入赘……呃,都算不上,纪姑娘真是太任性了。 纪瑄扬眉:“你要和奴奴一起去,江公子。” 江诚:“!” “还有江小楼……以及暖玉。” 江诚=v=:“都听你。”听瑄瑄的——江公子很闷骚的在心里补充一句。 ****************** 江小楼两只小手托着肉呼呼的腮帮子,坐在门槛上盯着哗啦啦下个不停的大雨发呆,爹爹出去好久了,还没有回来,爹爹有接到纪姑姑吗? 老张夫妇的儿子,才十三岁的狗儿已经是个健壮的少年了,奉张婶之命,特地跑过来问一问门边玉雪可爱的小娃娃冷不冷,劝他到屋里头等着。 江小楼回过头小面瘫似的看了眼羞涩的大哥哥狗儿,慢吞吞的摇摇头,小手手心里攥着脖子上挂着的玉石,正是他亲爹许给他未来后娘的“聘礼”。 狗儿拿他没办法,憨憨的摸了摸后脑勺就走了。 这孩子根本就没看见原本好端端坐在门槛上的小孩儿呼啦一下沉到了地底下,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而原地只剩下一个不知道通往哪里的黑窟窿。 作者有话要说:  俩人总算确定下来了,对于坑爹的小尾巴,我有权保持沉默,咩哈哈! 嗯,别担心水如云,她不成气候,戏份不多,偶尔打打酱油的炮灰而已←作者如此保证乃们可以放心了咩?我也不是那么坑爹哈 182.9纪姑娘的酷刑 “砰”的一声脆响,纪瑄固定在头发里的簪子四分五裂,碎片溅的到处都是,正趴在江诚肩膀上打盹儿的纪瑄猛然惊醒: “铃铛呢!我给你的铃铛呢?!在哪里!” 雨水已经小了很多,淅淅沥沥的下着,尽管有蓑衣挡着,可两人还是全身都湿透了,隔着雾蒙蒙的雨雾已经能够看到桃坞村似真似幻的灰色轮廓。 随着纪瑄从江诚的背上跳下来,由于两人紧密相贴温暖起来的部位迅速的失去了它们原有的温度,江诚狠狠的打了个冷颤,不知是因为冷还是被面前疾声厉色的纪瑄给吓到了,无意识的睁大了眼睛,脸上带着些无措,声音结结巴巴哆哆嗦嗦的回答: “我我给、给楼儿了。” 刷的一下,身前卷起一阵强烈的冷风,江诚只是眨了下眼睛,刚刚还和他面对面说话的纪瑄已经不见了踪影,忽然涌起的不祥预感让他心脏紧缩了一下,他没有心思探究消失的纪瑄去了哪里或者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而是忽然朝着桃坞村拔足狂奔起来。 他脸色苍白而惊慌,眸子里的恐惧和他前世在得知独子要被投入丹炉里的时候别无二致。 劲风迎面扑来,哗啦一声水响,一大片泥水随着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的纪瑄泼到了江诚本来就*的裤子和衣服下摆上,他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理所当然的和纪瑄抱了个满怀,但这个比他矮了正正一头的姑娘却拥有谁也想象不到的巨大力气,她稳稳当当的抱住了江诚,仰起脸冷静的对着他一侧的耳朵说道: “和我一起去!” 江诚第二次被纪瑄给公主抱了,有点小伤自尊的江公子张嘴想说“其实你可以背着在下”却被风雨灌了满嘴,耳朵里呜呜的风声,眼睛里留下的是各种颜色的残影,他什么都看不清楚,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是夜空里转瞬即逝的流星也未必有他们此时的速度,纪姑娘不会是兔子精吧? 进山之后纪瑄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她在一棵杨树旁边把江诚放了下来,神情冷峻的凝视着幽暗的密林深处,鼻翼动了动,轻轻的在空气里嗅了嗅。 江诚指着一个方向:“是山神庙!”那里冒着一股黑色的浓烟,除此之外他还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个野兽般尖锐恐怖的嚎叫,江诚脸白了白,纪瑄的反应很容易让他联想到江小楼出了事,山神庙着了火,还有那让人心惊的嘶叫,他的孩子会在那里吗? 无意识的朝着哪里走过去,脚底板传来一阵刺痛感,他倒抽一口冷气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低头看着满地的枯枝落叶才发觉自己还光着脚……对了,纪姑娘也没穿鞋子,她之前还受了伤。 “我们过去。”纪瑄正要去抱他,江诚急忙道,“别管我了,你自己过去。”他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拖累她而已。 纪瑄坚持道:“我不放心,一起。”想了下,改抱为背,态度强硬的背着江诚往山神庙的方向跑。 山神庙的确在着火,火焰却是冰冷的蓝色,在远处听着就让人感到恐怖的叫声此时更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撕心裂肺的惨叫,参杂着巨大的愤怒和恨意,砰砰砰砰的撞击接连不断的从山神庙里传出来,而伴随着鬼哭狼嚎一般惨叫的还有一个仿佛要被声音的主人撕成碎片的名字: 纪瑄。 “哼。”从簪子断裂开始一直沉着脸的纪瑄反倒展开了眉头,鼻子里发出一声极为不屑的、充满了讽意的冷哼,她勾着嘴唇,眼里闪着光,似乎有几分得意和解气,下颔高高抬起,两片嘴唇上下碰撞极为刻薄的吐出一句话,“愚蠢的女人,同样的错误我怎么会再犯。江小楼应该就在附近,他可能受了一点点的小伤和惊吓,你去找他,我有点事情要做。” “好。”江诚心有余悸的瞥了眼山神庙,诚恳的叮嘱道,“纪姑娘也要小心。”他胡乱套上鞋子,急匆匆的走几步又急匆匆的折回来,欲言又止,“那个……纪姑娘别忘了……” “有问必答!”纪瑄大步走进熊熊蓝火燃烧的山神庙,失控的火势在她没入蓝色火焰的瞬间像张牙舞爪的野兽收起了利爪一般,变得温顺听话起来。 江诚摸摸脑袋,望着纪瑄的背影眼神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些他自个儿都没意识到的崇拜:纪姑娘真乃神人也。 他诡异的有种吃到天鹅肉的荣幸和窃喜,谁也没他媳妇儿厉害!= =b “水如云,真好啊,又见面了。”纪瑄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她一点也没客气努力的挖苦着在一大片蓝色的火焰里挣扎翻滚的“肉疙瘩”水姑娘,痛痛快快的嘲讽她,“您这是想干嘛呢,啊?临别礼物?真是比狗狗还灵敏的鼻子,你一定是在我身上闻到了江小楼的气味吧纯真美丽的万人迷水小姐,哈!哈!哈!” 她夸张的“笑”了三声,叉着腰一脚踩在被烧的咯吱咯吱响还冒油的肉疙瘩中间(也许是水姑娘的小蛮腰),卸下了一脸虚伪的假笑,无比狰狞的恶狠狠的盯着惨叫声高了八个分贝的水如云,“纪泽是怎么回事?!你TMD最好给老娘说实话!我杀不死但一定会把你外焦里嫩香喷喷流油的高级丧尸肉一片片的割下来用罐子腌着!你能长生你能再生可你TMD还会疼的是吧!!” 话音落下,纪瑄左右手各出现一个空的玻璃罐子和短刀,暂时收起了水如云身体上的蓝色火焰,只让她光秃秃血肉模糊的脑袋继续烧着,想了想,她又把罐子短刀收起来,拿出弓箭,用五支普通的羽箭把水如云的四肢和脖子牢牢的钉在了地上,然后干脆利落的两刀切下水如云挖地用的爪子装在了玻璃瓶子里。 “高中毕业了吗,水大小姐?现在叫什么,你为鱼肉我为刀俎,出自《鸿门宴》,瞧,我还记得。” 因为喉咙被羽箭钉住,水如云发不出声音,没有了眼皮的浑浊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张开嘴露出她满口尖利的牙齿,摇晃着脑袋,哀求一般望着纪瑄,似乎在乞求她不要这样残忍的对待她。 纪瑄怜悯的望着她,一脸不忍,她抽了下鼻子,用夸张的哀伤语气叹道:“哦,可怜的姑娘。”下一秒她又恶毒的笑起来,“你那可怜的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整座山动物们的智商水平都被你拉低了,乞求一个世界末日了仇恨也不会消弭的仇人的怜悯你是有多白痴啊,下次装可怜的时候记得隐藏好你那要把钢铁腐蚀成渣渣的恶毒,还有恭喜你的智商离可爱的草履虫家族更进一步了,现在……” 她左手拿着瓶子,右手拿着短刀,蔑视的望着示弱不成龇牙咧嘴妄图挣脱禁制攻击她的水如云,用世界上最残忍最冷酷的语调慢吞吞的说道, “酷刑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炮灰水苏苏,不让她蹦跶了……黑化的纪姑娘大伙儿还能接受么? 192.10第二纲目结束 纪瑄的酷刑持续了两刻钟,水如云显然不是不畏生死痛苦的烈士,最后纪瑄还是从她口中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我的确让人把纪泽喂了丧尸,但他消失了。”水如云脖子上被羽箭戳出来的洞正在缓缓的愈合,说话不成问题,至少能听明白,而其它地方的伤口因为有纪瑄蓝火的阻拦迟迟不能愈合,被一刀刀片下来的肉也因为装在玻璃瓶子里无论如何努力蠕动也回不到她的身体上。 她只能一直疼着,切肤之痛如何能习惯?她痛恨纪瑄的铁石心肠,但如何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尊严、原则、道德、羞耻算什么?只要能保住性命结束痛苦,让她舔纪瑄的鞋子都毫无压力。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故意骗你他死了,就是想让你痛苦,真的,我没骗你,他一定还活着,我调查了实验室的监控录像,亲眼看到他在丧尸扑上来的前一秒消失在一片白光里……或许是别的异能者。”水如云难以忍受的说道,“别烧了,把肉还给我吧……你看,除了这件事我们其实没什么深仇大恨,顶多互相看不顺眼,没必要闹的你死我活,反正你也杀不死我,让你的情人看到你这么残忍的一面,就不怕他接受不了吗?” “情人?” 水如云嗬嗬怪笑,一边忍受着时时刻刻都在折磨她的痛楚,一边刻意熟稔讨好的打趣她:“和你一起的男人啊,他长的挺好看的,你眼光一如既往的好。” 纪瑄表情古怪,不过她没打算告诉水如云江诚就是她那本狗血暗黑恶心的肉文小说里悲催的男配,而这里就是她小说当中的世界——一小部分而已。 “你弄伤了江小楼。”纪瑄冷漠的指出这个事实,“还敢说和我没仇。” 水如云没有皮肉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出表情,只能从她咧开的“嘴巴”和脱出眼眶的眼球的变化看得出她现在一点也不好受,她极力掩饰,还是流露出怨毒和恼恨的情绪,忍无可忍的反驳:“只是蹭破了一点皮,我什么都没做他就着了火。”不然我能被你逮住?! “哼。”纪瑄刻薄的说道,“那也是你活该,他越是害怕身上的火就烧的越厉害,就算我不在也别想有人伤害他!小蕊呢?!”纪瑄在水如云身上加了把大火,水如云凄厉的惨叫起来,“别折磨我了,你想问什么我都说,求你了!求你了!饶了我吧,我都听你的!” “闭嘴!别废话!” “她没死,和他纪泽一样都消失了,纪瑄你放了我吧,我们没仇的——”她大叫。 没有眼皮的遮掩,那双ET一样的恐怖大眼球有什么变化都别想瞒过纪瑄锐利的双眼,提到纪小蕊的时候它们不老实的闪烁、转动,显然这位水姑娘说的不是实话,纪瑄毫不犹豫的拿起刀子继续“片烤肉”。 但水如云出乎意料的咬紧牙关不松口,一次次的回答全都是同样的“纪小蕊没死”,她不能说实话,纪小蕊为她亲手所杀,就在把纪泽丢给丧尸的同一天,她那个时候根本就没认识到纪瑄的恐怖,如果知道她惹到的女人是个怎样恐怖的存在,那么她一定不会不知死活的用纪小蕊和纪泽的惨死来挑衅对方,以至从“末日公主”落到如斯境地。 无论水如云怎么求饶纪瑄都不为所动,她拿刀的手很稳,真真正正的把曾是“末日公主”的高阶丧尸千刀万剐。 纪瑄是末日里的好人,她不嗜杀,不暴虐,对付丧尸或者敌人都是干脆利落一招毙命,她是个战士,而不是刑讯师,对折磨人没有兴趣,但她折磨水如云的手段残酷血腥,冷静熟练的好像常常干这种事情一样。 水如云看着她的表情,猛然间就明白过来了,纪瑄一直抱有怀疑的只有江泽的死而已,之所以不给自己任何喘息机会的到处追杀她,一直都是在为纪小蕊报仇! 她想不通,为什么纪瑄那么肯定她妹妹已死,却不能肯定纪泽是否还活着,明明她是同一时间告诉纪瑄她弟妹的“死讯”。 仿佛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她的疑惑,纪瑄握紧刀柄,一刀斩下了水如云的手臂,她咬牙切齿,血红的眼睛里凝着水光:“你TMD的是个什么东西,水如云,你真是这世上最恶心的存在,你这个婊|子,人尽可夫的妓|女,为了你的爱美之心和肮脏的肉|欲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我TMD全看到了!你自拍的视频!” 她一巴掌掴在水如云的左脸上,打脸怎么能比得上割肉剔骨的疼痛,纪瑄要给的她高高在上、把水如云仅剩的一点骄傲和自尊(如果她有这玩意儿)踩在脚底下的侮辱和蔑视。 “我要感谢你得到了长生,不然此时如何亲眼看着你在‘地狱’受刑?”纪瑄宛若魔鬼,漠然的对眼前恐惧绝望的高阶丧尸宣判,“我的空间没有时间的变化,你可以永不停歇的享受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所有酷刑——即使我会因此罪孽加身。” ****** 当江诚回来的时候原本矗立着山神庙的地方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焦黑的土地。 雨过天晴但没有阳光,冷风一阵阵吹,江诚怀里抱着一个光溜溜脏兮兮的男孩子,脖子上缠着毛绒蓬松的一圈——那是他头顶上蹲着的一只红狐狸的尾巴,纪瑄一眼认出那只懒洋洋眯着眼睛的狐狸正是她前些日子放走的狐王。 彼时她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焦黑的空地发呆,听到江诚连续好几声的喷嚏声才迟钝的转着仿佛生了锈嘎吱响的脖子看过去,半晌,她脸上露出一个被逗乐的笑容,空洞洞的眼睛里也渐渐有了神采,迎着鼻子红彤彤的江公子走过去,伸胳膊从身上*的江公子怀里把泪眼汪汪还不停抽泣的江小楼抱过来。 她身上是干燥温暖的,光溜溜的男孩子到了未来后娘的怀抱立刻忘了以前对她小白兔遇上大老虎一样的害怕瑟缩,嘟着比被他爹爹从狐狸洞里抱出来时更委屈可怜的小嘴巴,抽噎着拼命往让他感到十分安心安全的怀抱里躲,软软的、轻轻的,小奶猫一样可怜兮兮的喊:“纪姑姑,呜——” 对小孩儿前所未有的主动亲近与信赖高兴的嘴巴咧到耳后根得意的尾巴都要翘起来的纪姑娘眼眸晶亮,阴霾消散,心中又软又暖,装模作样的学着体贴温柔全身散发慈爱光辉的“妈妈”一下下摸着江小楼的脑袋瓜权作安慰:“乖~有纪姑姑在不怕了哦~” 江诚:本公子寒毛都竖起来了。 ——你那是太冷了。 江诚还想闷骚的腹诽几句,眼尖的发现纪瑄的眼角是湿润的,眼睛里似乎还含着水光,他不由怔在了当场。 他的神情有疑惑、有惊异,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的担忧和心疼,这姑娘到底怎么啦?他简直匪夷所思,这是难过的表情吧?他从没想过强大的似乎无所不能的纪姑娘还会露出这种可以用“脆弱”来形容的表情。 但显然,现在时候不对,他只能压下疑惑和担心,体贴的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他敢打赌,如果现在问一句“纪姑娘你哭什么”对方一定死也不会承认,要是他的表情有一点点的狐疑和探究,她一定会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的毛都炸起来,阴沉的一张能轻易的吓哭除江小楼之外的所有小孩儿的脸,吃人一样盯着他直到他承认自个儿“眼神儿不好看错了”才罢休。 真是太让他操心了,有时候简直比楼儿还孩子气。 江公子摇头晃脑,大大的打了个喷嚏,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鼻音:“纪姑娘,下山吧,楼儿消失这么久,张婶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在下得过去看一看,想想怎么和张婶解释清楚。” “嗯。”纪瑄抽了下鼻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自言自语,“我也有点受凉,得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煮些姜汤喝。”说完她也感觉自己有些傻,瞥了下嘴,瞪了眼江诚。 江诚腹诽,看吧,本公子就知道是这个样子! 下山的时候江诚问纪瑄怎么知道江小楼出事了,纪瑄告诉他是因为江小楼被绑架时受了伤(蹭破 一点点皮),再加上恐惧,于是纪瑄留在他身体里的能量爆发,蓝色火焰燃烧,烧毁了铃铛,而与铃铛相伴而生的簪子自然而然随着铃铛的毁坏四分五裂,那一瞬间她感应到了江小楼的位置,才能及时追踪过去。 江诚听的云里雾里,只当纪瑄在自家儿子身上施了保护的法术。 回家后江诚先带着受了惊吓的儿子回去,纪瑄往老张家里走了一趟,告诉找不到江小楼正着急的老张夫妇“不听话的江小楼偷偷跑出村接他爹”,现在已经安全回家了,让他们别担心,至于堂屋门口那个让老张夫妇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洞,纪瑄像模像样的表现出了一定的好奇和惊异,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一脸无辜的辞别老张夫妇回去了。 至于夫妻俩在她说到江诚和江小楼时暧昧了然的笑容,纪瑄假装神马也没听懂倍真诚纯洁的表示“大家都是相邻互相照顾是应该的”云云,等离开老张家,确定不会有人看到自己后才拔足狂奔嗖的一下窜进邻居江公子的院子嗖的一下破门而入,理直气壮的大声说道: “江公子,你必须告诉张婶你是要入赘我们家!” 然后她看清楚了房间里的情形,应该是完全赤|裸的长发男子背对着她微微弯着腰,对方只用一条薄薄的床单堪堪裹住下|身,但她依然能看到那挺翘的臂部没有完全被遮挡住、若隐若现的股沟,而男子正一只手随意的抓着床单,另一只手要去拿床上男孩儿递过来的里衣,听到声音他保持着动作不变,睁圆了眼睛回过了头,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脸上带着一片无辜的茫然之色。 半|裸和全|裸的父子两个看着纪瑄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两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纪瑄就像是被点了穴道消了音,彻底的傻眼了。 ---------彩蛋---------- 雨后的森林泛着浓重的湿气,天气并不明朗,只是停止了下雨而已,但交错的枝干树叶之间还时不时的会有大滴大滴的水珠掉下来,砸在厚厚的、散发着*之气的枯枝落叶上。 砰——砰——砰—— 静谧幽暗的丛林里,不知是什么正在以一种缓慢、平稳的速度,不紧不慢的发出类似鼓膜震动的声响。 一只枯瘦的、带毛的爪子翻开了层层的枯叶,这是一只猴子,一只离群的、饥饿的猴子,它路过这里,循着声响翻动脚下的叶子,很快,它发现了响声的来源。 从饿极了头晕眼花的猴子的角度,它的形状真的越看越像一只熟透了腐烂的大桃子,但摸起来有些奇怪,冰冷、黏腻,软的,而且还在动。 猴子嗅了嗅,嫌恶的把它扔开,但它并没有离开,才过了一会儿,猴子发出一声明显不正常的狂躁嘶吼声,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肉食动物,目露凶光龇牙咧嘴的朝着它刚刚丢掉的“桃子”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对BBC的卷福念念不忘,尤其是他在白金汉宫被麦哥踩掉床单的瞬间,画面香艳可口没的说,控制不住的犯花痴了……于是也给纪姑娘点福利咩哈哈,半|裸的江爹也很香艳滴!!!! 203★1应验的诅咒 纪瑄又做梦了。 相同的画面,一样的背影:身材匀称线条健美的赤|裸上身,还有只堪堪围住臂部露出了半寸不到股沟的白色床单。 身材好的就像世界顶级男模。 醒来的纪瑄却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自己那天惊鸿一瞥之后的完美脑补,他是读书人,又不是特种 兵,哪来的肌肉和身材,是吧? 但从来不为男色所惑(她自认为)的纪瑄不得不承认就是那仓促的根本来不及回味的一眼,“模特”江公子那半|裸的身体就被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每次想起来,她的感觉都是:可口! 继金子和娃娃之后,江公子的背影成功的成为让纪姑娘在意的第三种事物。 那种身材,就应该穿量身定做裁剪合体的修身衣服,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宽松的广袖长袍。 把饭菜摆放上桌后,纪瑄看向了正在院子里井台边洗漱的父子,视线在江诚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摸了摸下巴,等吃早饭的时候她微笑着说道: “江公子,待会儿吃了饭奴奴给你和江小楼量一量尺寸,奴奴刚刚和莫娘学了怎么做针线活,想试一试自己的手艺。” 江诚不如纪瑄对桃坞村的村民那么熟悉,莫娘这个名字他听也没听过,他的注意力都在从纪瑄话 里得到的信息上,自动忽略了对方用他们父子“试手艺”的事实,欣喜而忐忑的问道:“纪姑娘是要给在下做新衣裳吗?” 江小楼:是我们,爹爹。╭(╯^╰)╮ “嗯。”纪瑄苦恼道,“可我没银子买布。”她眨了下眼睛,期待的望着江诚,“我们成亲要花好多银子,江公子打算何时卖了那块暖玉?” 江诚入赘事宜已经开始筹备,因为双方都没有长辈,于是江诚请了里正和张婶做见证,两人婚约已签,婚期定在半年之后。 这个国家的婚俗还是比较丰富开放的,入赘婚姻中经过长辈见证应允之后,男方可以提前住进女方家中,一是提早替女方顶立门户,二来则是在婚前和女方熟悉培养感情,其它的婚嫁过程大概也是按着六礼来的,但在迎亲上入赘婚姻还可以由女家备轿迎新郎,俗称“抬郎头”。 江诚入赘已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毕竟入赘后无论是他还是江小楼事实上都得跟着纪瑄姓,按照古人的观念,他们江家其实算是绝后了,在迎亲上纪瑄没再难为江诚,她蛮想感受一下乘坐花轿的滋味的。 婚书写下之后,除了没办婚礼没有同房江诚和纪瑄两人的相处模式和夫妻也没太大的区别了,筹备婚礼全部交给江诚,纪瑄负责做饭洗衣打扫偶尔上山打猎,因为嫁衣必须由新娘自己动手做,纪瑄只能临时跟着村中最好的绣娘莫娘学习针线活。 村里的大娘大婶们原本打算的是帮纪瑄做,最后只要她能在嫁衣鞋子被褥上添上几针就可以了。 大概是因为纪瑄是进化人,她的眼力、头脑、精准度、动手能力以及判断能力早已到达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尽管之前从未接触过针线女红,却能在莫娘只示范一遍的情况下完整的复制出相同的绣品,掌握各种技巧诀窍熟练运用对她而言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作品本身蕴含的灵气灵魂之类的就别想了。 大家为纪瑄的“天分”吃惊,纪瑄却还一脸噎死人的理所当然和“真的很难吗可我觉得特别简单”的纳闷儿不解。 幸好她没太跟人较真儿,默许了“有天分”这个说法,适时的表现出一些“这个好难”“我不会”“再教一遍”之类的,才没让大家太惊悚。 纪瑄提出给江诚做衣服,和贤惠体贴善良温柔压根儿搭不上边,其实她居心不良的想把江公子所有的衣服都变成收腰修身显身材的紧身衣……二来嘛,她惦记那块“千年前始皇帝”“珍爱”的暖玉很久了。 能换好多好多的金子~ 她的梦想除了农夫山泉有点田之外,就是收集很多很多的金子,不止是金块,还有金子做成的各 种漂亮的工艺品,至少得堆满一个山洞! 她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看着对面一个表情看着她的父子俩,露出一口白牙笑的 分外灿烂,弯弯的眼睛里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害羞,掩饰性的说道,“反正我就是喜欢金子,呵呵。” 江诚吞了一口唾沫:“纪姑娘,有个不好的消息在下要告诉你,你一定要冷静。” 纪瑄:“嗯?” 江诚认真道:“纪姑娘,在下是真心想和你一起好好的过日子。”他不确定的问道,“你能保证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伤害我和楼儿吗?” 纪瑄正色道:“当然,我永远都不会伤害江小楼,以及忠诚于我的江公子。”说完,她笑眯眯的冲江小楼歪歪脑袋。 江诚= =:何必非得加上那个前缀。 区别对待的太明显了。 江小楼捧着比他脸盘还大的碗,抬起头冲纪瑄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嫩嫩的喊:“纪姑姑。” 纪瑄被这一声心甘情愿亲近依赖的“纪姑姑”叫的通体舒畅,捧着江小楼的脑袋在小孩儿鼓囊囊的腮帮子上mua的亲了一口,乐呵呵的傻笑。 江小楼满脸通红的擦了擦口水,害羞的眨着密密的睫毛,桌子下悬空的两条小短腿儿欢快的来回荡着。 江诚的眼睛顿时疼了起来,酸溜溜的腹诽,不管纪姑娘你怎么样讨好(?)楼儿,楼儿还是最喜欢我这个爹爹的,哼…… “说吧。”纪瑄做侧耳聆听状。 江诚的表情又紧张起来,联系对纪瑄性情的部分认识,他脑补了一下纪瑄在得知真相后可能会出现的反应,眼皮子跳了跳,不着痕迹的在膝盖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摸了摸荷包里的硬物,他稍稍有了些底气。 “纪姑娘可还记得在下说的话,暖玉一直都在楼儿身上带着,不曾离身。”他语气委婉,声音平缓温和,带着男性特有的低沉和磁性,听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心情舒畅,有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正常人少有能长时间忍受纪瑄的,反之亦然,时间短些还好,像江诚这样几乎天天和纪瑄呆在一起、甚至让纪瑄甘愿给他做饭洗衣保姆一样照顾他生活的人从来没有过。 当然,纪瑄的弟弟妹妹和母亲除外。 总之江诚给纪瑄的感觉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她把这个叫做看对眼,气场相合,所以才能搭伙过日子,是不? 纪瑄的这种念头保持到江诚说完“所以暖玉和铃铛一样,都被纪姑娘您的火给烧没了”的前一刻。 江诚说完,甚至已经做好了纪瑄和上次一样泪奔大哭抱大腿甚至用箭尖抵着自己脑袋威胁恐吓的准备,谁知道纪瑄只是愣了一下,挠了挠耳后,呆呆的说道:“哦,没了就没了吧。”然后又关心的问道,“那你还有余钱吧?” 江诚赶紧点头:“有的,够花好一阵子。” 纪瑄拿帕子擦擦嘴,微笑:“我上山猎只兔子,中午吃烤兔子。”她甚至十分温柔的亲了亲江小 楼的脸蛋,然后才施施然的起身离开了江诚的视线,江诚紧跟着追出去都没看到她的影子,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他家院门仿佛被看不到的巨大力量撞了一下,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路人甲乙丙丁皆“发生神马”的惊惧表情瞅着江公子。 江公子急中生智,淡定曰:“是野猪。”接着从容一笑,下摆在空气里划了一道流畅的弧度,潇 洒的转身回屋。 看江小楼“好可怕”小模样就知道,纪姑娘那貌似温柔的亲吻下隐藏的是何等冰冷恐怖的暗黑情 绪。 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变化超级敏感的。 江诚安慰儿子去了。 至于纪瑄,她一口气奔到山里,把空间里和装在玻璃瓶子里的那部分“水如云”一起拿出来,对于水如云而言,她只是眼睛花了一下就从被施以酷刑的山神庙里跑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那对可怖的大眼球包含的恐惧绝望还和被放入空间的瞬间一模一样。 “不!别那么对我,求你了——” “为什么要伤害江小楼!为什么要害他受伤!为什么要吓得他着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纪瑄抓狂,甚至连水如云身上那黏糊糊脏兮兮的分泌物都顾不得,抓着她的双脚在地上来回一顿猛砸。 水如云莫名其妙欲哭无泪,刚刚不是还在和她算纪泽和纪小蕊的帐,开始还不是为她伤害不了江小楼反而被火烧得意洋洋吗? 纪瑄砸砸砸,用石头把水如云的脑袋砸扁,然后看着她自愈,接着又砸。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她暴怒,“金子金子我的金子!!!” 水如云:“我他妈求你干脆点杀了我吧太TMD疼了受不了了卧槽啊啊啊啊啊——” 纪瑄深吸一口气,努力不去想再一次被烧毁的“金子”,努力忽略阵阵肉痛的苦逼感觉,脸一拉,语气冷酷而残忍的说道:“别做梦了,我会和你一起下地狱的!” 言外之意,咱俩还有好多年磨,乖乖当沙包吧。 纪瑄收好水如云,把这块地方处理干净,吸吸鼻子,一脸悲伤的拿出弓箭猎兔子去了。 ******* 纪妈妈带着小纪瑄上街,碰到学生时代以乌鸦嘴闻名全校的老同学。 老同学:哎哟,你家宝贝长的真好看,跟那年画上的散财童子一样。 于是小纪瑄过了第一个没有压岁钱的年——自己丢了、捐出去了、被偷被骗被抢了、亲戚死了出 远门了给不了或者干脆把她给忘了等等等…… 更惨的是,这只是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散财童子~~~ 第二纲目末尾不是水菇凉死灰复燃……作者给大家开个玩笑故意吓唬乃们结果吓过头了哈哈~水如云已经完全被炮灰了,木她啥事嗯,给被坑爹作者坑爹了的读者分发小鞭子,可以像 213★2媳妇儿难养 纪瑄这几日心情低落,做饭也不好吃了,洗衣服也不干净了,想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的江诚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半年的时间筹备婚礼虽然很忙,但把挣钱养家提上章程开始准备同样重要,谁让他有个喜欢金子胜过西方恶龙(博学的江公子)的未婚妻呢。 为了养家,为了讨媳妇儿开心。 这日一大早江诚就出了门,先到里正家中向里正表明了自己想在村里开私塾的意愿,学堂的地点不是问题,他和纪瑄的院子已经打通,两家什么都却就是不缺房屋空间,束脩对桃坞村村民从优。 他有功名在身,教授学问完全不成问题。 里正考虑片刻,认为江诚的出发点是好的,十里八乡只有几十里外的青岩镇有一个教书先生,农家孩子绝大部分从不上学堂,家里孩子多的是没条件,孩子少的或许相对宽裕一些,秉承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想法把孩子送到学堂念书识字的也有,可一旦到了农忙家中缺乏劳动力的境况让读书的孩子不得不放下学业回家帮忙,根本难以安心念书。 如果桃坞村有私塾,不说在家门口的各种便利,一天到头也不是时时都在念书是不,闲暇之时还能帮家里做些事情,两厢不耽误,光把江公子的名头拿出来村里就没谁不愿意把孩子送过来念书的,唯一的顾虑就是束脩的多少了。 麓山书院的学子三年束脩三百两,就算青岩镇的小小私塾每个月也至少两吊钱或者五斗米粮,孩子读两年书所花的银子都能买一头上好的耕牛了。 里正摸了摸胡子,问江诚:“那江公子打算把束脩定为多少?” 江诚早就想好了:“连州城最便宜的私塾每人每月一两白银,在下认真对比过村民和城中百姓的生活水平,认为每月五吊钱最合适,而桃坞村只需一吊。”这是他想到的最廉价的价钱,他江大公子若在城里教书,哪怕落魄了,以他的身价每个月少说也得五两白银,就算如此所收学生也必定要经过严格的考校。 正是明白今日不同以往,所以他才把定价一连降了十倍。 可里正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他显然不是那么想的,他咳嗽一声:“江公子,这个价位在城中也许尚 可,但在乡下却绝不会有任何人愿意把孩子送过来的。” 江诚不解,这还嫌贵? 里正心里叹气,心道果然是不知柴米油盐贵生活不易的公子哥,桃坞村也就三十来户人家,现在留在村里的加起来不过百来口人,江诚和纪瑄没来之前他里正这两间泥胚房外加一间青瓦房都算是邻近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好房子了,能指望其他村民有多有钱?一年到头吃饱穿暖实属不易,还敢奢求供出个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呐? 他们倒是想。 里正分析的头头是道,刚刚才从贵公子变成草根□丝(……)的江诚半信半疑,不信邪的挨家挨户走,但大家的反应却都大同小异,听到江诚办私塾先是高兴,一听他所谓的“最低优惠价”望而止步,客客气气的送他出门,打哈哈表示会考虑神马的,但他们的言不由衷和退缩江诚焉能看不出来? 东奔西走跑了一整天,黄昏的时候口干舌燥的江诚又到了里正那儿,虚心求教束脩定为几何才算合适。 里正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斗粮。” 还不算完,里正摸了摸胡子,呵呵道,“半年。” 没二十个学生他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 江诚大受打击,回家的路上又算了算置办婚礼后还能剩下的银子,得出了一辈子做教书先生的话他们一家得清贫一辈子啊! 那他媳妇儿怎么办?他媳妇儿喜欢的金子怎么办? 江诚隔着篱笆墙看着院子里正用一根小棍子在地上写字的江小楼,听着灶房传来的切菜声,不由悲从中来,口头禅脱口而出:“百无一用、是——书生呐!” 纪瑄的脑袋忽然从灶房探出来,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露出白嫩嫩的小手臂,好看修长的手还握着把菜刀,笑眯眯道:“砍柴呗,反正你力气不小,种田也成,要不要跟我上山打猎?” 江小楼:“要!” 江诚嘀咕:“耳朵真灵。”脸上却不由露出了笑容,纪姑娘真是善解人意。 纪姑娘才不是善解人意,她只是想寻个光明正大的由头让江诚穿上她早就做好的猎装,黑色、修身、紧身,能把江诚健美颀长的身材显露无遗,上衣的下摆只到臂部之上,长裤、长靴,干脆利落全部束起的长发,再加上手中的漆黑的鞭子,直挺挺的往那儿一立,不苟言笑锐利矫健的好似杀戮果决的军爷。 “军爷”讷讷的询问:“纪姑娘,非得穿这身吗?”他不自在的动了又动,扯扯这里拉拉那里,总觉得这身让他越显腰细腿长的衣服直白别扭的很……衣服,也太短了吧? 他把后摆往下扯,试图盖住屁股。 “还有,不是打猎吗?”他疑惑的看着忙来忙去的纪瑄,“要鞭子做什么?” 纪瑄把自制的画板摆好,拿着炭笔坐下来刷刷的在打磨光滑的木板上画了起来,一边画一边看江诚,江小楼自发的抱着纪瑄大腿趴着,瞅瞅画板再瞅瞅傻站着那儿的江诚,不知想到了什么,猫眼儿半弯,咧开小嘴儿呵呵的笑了两声。 纪瑄嘻嘻笑,边看边画,运笔神速:“谁说要去打猎了,连着几日进山都没收获,今日不去啦, 江公子不是办私塾吗?” 江诚想问不去你让我换这身衣服干什么?纪瑄转移话题他只能紧跟着回答:“一言难尽。”然后把那天奔走的结果叙述了一遍,一脸思量的表情,“所以在下正在考虑要不要做点别的什么。” 江小楼目不转睛的盯着画板看,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伸手想要去摸,纪瑄连忙拦住他,看江诚并没有注意这里,便眨眨眼睛竖起食指嘻嘻笑着对江小楼道:“嘘——” 江小楼被逗乐了,脸埋在纪瑄腿上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尖叫的笑声。 江诚迷茫的看过来,纪瑄一脸严肃的作画,声音四平八稳的说道:“办私塾是好事,福泽乡里,想要挣钱还有别的法子,嗯,对了,奴奴听说城里的书局还有花钱请人抄书的是吧?” 江诚不疑有他,以为纪瑄真的很认真的在帮他想办法,心里充满了感激,看到没,这就叫贤内助,纪姑娘的优点数都数不过来,惋惜他入赘觉得纪姑娘配不上他的那些人才真正没眼光! “有是有,但抄写一本字数少的也得好几日,字写得好每一本能得五十到一百文……若抄书,恐怕别的事情就做不了了。”江诚有几分沮丧的摇头,“行不通。” “好了!”纪瑄满意的收笔,指着木板上的画像认真的对江小楼道,“这是你爹爹。” “唔?”江小楼迷惑了好一会儿,看了看江诚,又看了看纪瑄笔下的“爹爹”,“哇”的一声扑到纪瑄身上咯咯咯咯的可劲儿笑起来。 江诚眼角一抽:“给我看看。” 纪瑄一手搂着江小楼,一只手把画板架在胳膊下往屋里头走,拙略的转移话题试图和刚才一样引开江诚的注意力:“其实奴奴知道一个快速‘抄书’的好法子,保管挣钱。” 江诚表情一凝,眼神锐利大步追上来,语气果断不容置疑的温言说道:“纪姑娘,此时容后在意,先给在下看一看纪姑娘所做画像。” 纪瑄撒腿就跑,江诚眼疾手快抓住她的小辫子,一边抱歉诚恳的说:“得罪了。”一边干脆利落的把纪瑄胳膊下夹着的木板给抽了过来。 趁着江诚的注意力放在画板上,纪瑄机灵的把鞭子从江诚手中夺回来,抱着嘎嘎笑的江小楼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乖小楼,纪姑姑带你找小狐狸玩儿!” 江诚:“!”这这这这……这是神马!!(⊙v⊙)#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变成了:每天20:20:20……昨天八百米过后,我忽然悟了,于是约了基友每天下午都去操场跑一圈四分钟的八百。。。。*痛苦,不过心里诡异的很爽,咔咔咔。。。 另外“奴奴”这个称呼我开始用的时候就觉得好奇怪,本来打算背景仿宋,特意查了资料,结果查到的资料也木用到多少哈~以后慢慢就不用它了,就酱紫。。。 223★3娘子好本事! 纪瑄的办法其实就是活字版印刷术。 此时书籍的传播还全靠手抄,古老原始的连雕版印刷术都还没被发明出来,或许已经有人在用,但并不普及。 她提抄书挣钱原本只是单纯的想转移江诚的注意力好继续画他,但看到被她当做画板的木板时忽然动了心思。 什么最挣钱?不是具体的哪个行业,而是垄断!在连雕版印刷都没有的今天,如果她和江诚合作开了这个国家独一无二的印刷局,那么那些豪门世家书香门第王公贵族里有谁想发表著作、出书都来他们的印刷局,哇!好赚钱哦! 她也想当富婆好嘛,虽然空间里有她在末日里各处搜刮的各种好吃好玩儿的,具体有什么她其实也不清楚,但这些东西她却从没想过动用,没理由,她喜欢,她的私有财产,独一无二的,给自家人分享就好了,还没穷到拿这些玩意换钱的地步。 再者她虽然有强大的武力值,可真心不会赚钱,进林子里打猎?猎物大老远嗅到她的气场通通退避三舍了,抓只小小的兔子一点都不容易,长此以往,坐吃山空,难道还要她抛头露面收徒传授技艺?哼哼,没兴趣。徒弟什么的看三郎就知道了,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还一点都不尊师重道! 所以印刷局她开定了! 而江诚,无奈之下,半年一斗米的教书先生也做好了,如纪姑娘所言,福泽乡里,功德一件,老天让他重活一世,需好好珍惜,多多行善才是,挣钱的营生以后再想法子,他正年轻,会读书有力气,总不至于把家人饿死。 当他和里正商量好,请乡亲们帮忙改造学堂的时候,纪瑄也带着江小楼整日不见人影,神神秘秘的筹备着什么,江诚无瑕看顾两人,只要纪姑娘别忘了给他做饭就行了。= = 小院最大的堂屋摆上了木匠特意做好的长桌长椅,地面重新平整了一边,破旧之处也都修缮完毕,原本显得有些阴暗潮湿的堂屋焕然一新,打开门窗屋子里看起来更是宽敞干净,只待过几日江诚把书本一应用具准备好,孩子们报了名,挑一个黄道吉日,就可以正式开学了。 视察完新教室,从屋里头走出来的江诚一眼就看到纪瑄和江小楼蹲在篱笆小院里的玩泥巴,他好奇的走过去:“纪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小楼的确是在玩泥巴,但纪瑄显然要更认真一些,她脚边的碟子里已经摆放了好几个做成印章模样的泥胚。 完成了手里的那个纪瑄才有空搭理他,端着盘子站起来,抻了抻腰,神秘兮兮的笑道:“跟我来就知道了。” 江小楼也大功告成,欢呼一声,兴奋的用他沾满了泥巴的小手拽了下江诚素净的青衣,无视他爹一下子黑掉的脸色,邀功似的举起胳膊,嫩生生的唤:“爹爹爹爹,你快看,这是楼儿捏的。” 江诚是个疼爱儿子的好爹爹,在跟着纪瑄走和先应付儿子之间犹豫了一秒钟,停下脚步认认真真 的端看被江小楼捧在手心里的……泥塑。 “楼儿真能干。”他面色不改的夸奖,奖励似的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笑问,“这叫什么?” 江小楼登时眉开眼笑,宝贝似的捧着两团泥组成的不明物体,一派天真的说道:“猫爹爹。” 江诚:一定是这样断句的——猫,爹爹。 江小楼:“爹爹,给纪姑姑烧嘛!走哇!爹爹,给你拿。” 纪瑄控制着蓝火,把泥胚印章烧硬,听到江小楼的要求,从一脸无奈的江诚手里拿过名为“猫爹爹”的泥团子,坏兮兮的瞅着江诚笑了一下,着手在泥团子上捏了几下,一只栩栩如生的小泥猫便出现在她手心里。 江小楼崇拜道:“纪姑姑好棒哦!” 纪瑄得意洋洋的把小猫给江诚看,讲解道:“这是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前爪在和你打招呼,嗯……还少了一点。”她用指甲在小猫的肚皮上刻下一个简体的“诚”,江诚满头黑线,想到那天从纪瑄手里夺来的“画像”,板着红红的脸咳嗽一声,嘀咕道,“成何体统。” 为啥红脸,因为纪姑娘画了一个Q版的江公子,黑发黑眸黑肚兜……露屁股露*的,还有小猫 耳朵和尾巴,很萌很萌,哈哈。 纪瑄手心里的小猫被烧硬,江小楼挑着要:“我要!我要!” “等下!”这还没完呢,纪瑄手掌慢慢的结了层冰霜,青色的小猫身上也慢慢的结了一层紧实的冰,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比刚开始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但看着眼睫毛上结了层白霜而不自知的纪瑄,江诚不由好笑,他都忘记了纪姑娘还会法术,可这种天气不是白搭么,冰很快就会化掉的。 “只要不用火烧,就不会化。”纪瑄瞥他一眼,一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通透表情,捏着小猫的身子放在一脸期待的江小楼手里,“诺,给你玩儿。” “哇,好冰哦。”江小楼惊奇的看了眼纪瑄,十分不可思议,“爹爹。”他踮着脚尖使劲儿的把小猫往江诚跟前送,迫不及待的想和他分享,江诚叹口气,认命的弯下腰让江小楼把弄脏的小猫往他脸上贴——以证明“真的好冰楼儿没骗爹爹”。 小猫果真冷的像冰块,江诚打了个哆嗦,忽然高兴道:“这样一来,夏天弄它十个八个的放在寝室里不久不怕惹了吗?”他竖起大拇指,脱口而出,“娘子好本事!”然后暗叫一声糟糕,不小心把背地里的称呼给叫了出来。 等看到纪瑄的表情后江诚囧了,纪姑娘您一副害羞脸红的表情是闹哪样? 纪瑄(*^__^*):“没什么啦,呵呵呵呵呵呵呵……” 她把“印章”一一摆好,然后在上面的反字上刷了一层墨,将白纸贴上去施加一定的压力,片刻后竖起纸张给江诚看。 看着纸上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江诚念道:“太、正、和……” “从左往右。” “哦。”江诚摸摸后脑勺,“金子……银子和正太,嗯?有个别字,银写错了……正太何解?” 江诚灵光一闪,抚掌道:“在下明白了!纪姑娘采取的是拓印之法,但每个字皆是可以活动重复使用的,用时只需将这些活字排版好,涂上墨汁以白纸拓印便可!纪姑娘你好聪明!” 第二次被人夸,纪瑄脸色微红的眨了下眼睛,安静而羞涩,老老实实的说道:“不是我想出来的。” 江诚毫不吝啬的自己的赞美之词,真心实意的说道:“那也好聪明。”就是这一手字有些欠缺美观哈~ 作者有话要说: 233★4贼汉子臭婆娘 纪瑄和江诚开始着手做模子。 两人从各类书籍里挑选了将近一千个的常用字,再由江诚写在纸上,泥胚上的反字用的就是江诚的字迹,最后印刷出来的效果自然是好的没话说。 活字模子的材料由胶泥制成,每一个泥胚的规格都要一致,字划凸起的高度不超过铜钱边缘的厚度,这就十分考校制作泥胚的收工了,这个工作还非纪瑄不可。 总之,江诚只需要写写字就行了,和泥啊、制作模子还有刻字、烧烤这些苦力以及细活纪瑄一手承包。 慢工出细活,一千个字不多,但为了印刷出来的效果好,也考虑到有的字在排版时用到的频率较高,必须多做几个相同的模子,两人均是精益求精,全面考虑,用了十来日才完工。 而那些不常用的生僻字,在用到的时候现做也是可以的。 于此同时,江诚的学堂也正式开课,他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些事情,认真备课教学。 来上学堂的孩子年龄不一,小的和江小楼同岁,大的有□岁,但无一例外大字不识一个,没有任何学习基础。 江诚从未当过教书先生,他正式到族学里去之前父亲对他进行过一些启蒙教育,族学的其他子弟 大多和他的情况差不多的,所以江诚是按照自己的亲身经验来对待这些小菜鸟,结果第一天就遇到困难了。 等学了一个早上依然是满头雾水蚊香眼不断的小菜鸟们回家后,一直表现的温和耐心笑若春风的江公子肩膀垮了下来,满脸的沮丧和羞愧。 纪瑄端着一托盘东倒西歪的模子过来找他,看见长手长脚可怜的缩着和江小楼并排坐在学生长凳上的江诚,扑哧一声笑了,江诚露出个苦笑:“纪姑娘。” 江小楼胳膊肘支在书桌上,做祖国的花朵状捧着小脸,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纪姑姑。” 纪瑄把托盘往书桌上一方,捞了只长凳过来坐在他俩对面:“一个一个说,先从江小楼开始,怎么啦?” 江小楼撅着嘴巴:“爹爹不开心。” 纪瑄笑容登时没了,声音大大的:“哼!” 江诚讪讪的,悄悄的腹诽:又吃醋……何时才能为在下吃一次醋呀。 而江小楼居然十分老成的叹口气,望着纪瑄的猫眼儿里充满了孩童式的苦恼:“纪姑姑也不开 心。”他撅着嘴巴,责备一样的说道,“大家都不开心。”真是太不应该了! 纪瑄被他逗乐了,问江诚:“江公子,你又为什么不开心啊?” 江诚满脸苦逼道:“本公子不会教书。” 呃……纪瑄摸摸后脑勺:“你今天教他们什么了?” 江诚道:“《论语》。” “写字吗?” “释义。” “启蒙的话,难度大了。”本姑娘初中才开始学文言文好伐,小学顶多背一背唐诗三百首,连释义都是老师忙帮给翻译好再背下来的,纪瑄默默地鄙视了一下江诚,直言道,“人家都是从《千字文》《三字经》开始启蒙的。” 江诚扬眉,得意的一指江小楼:“楼儿可以完整的背下《三字经》《弟子规》和《增广贤文》, 还有《论语》名篇,他才六岁!……半!” 纪瑄指责:“揠苗助长!虐待儿童!太令人发指了!你枉为师表!” 江诚起红了脸:“胡说八道!” 纪瑄:“这样吧江公子,我来给你做教学策划,先从拼音字母开始学。” 江诚愣了一下才呆呆的跟上她的话题,木然的问道:“何为拼、拼音……字母?” “abcdefg……” 江诚满脸茫然,一脸傻样:“啊波……” “这个不急,你下午还要授课吗?” “自然。”提起这个江诚又没了精神,“只怕经过这个早上各位家长会认为在下是虚有其表而无真才实学的草包。”顿了一下,他迟疑着说道,“或许纪姑娘说的对,在下不应该以楼儿的水平来要求那些孩子,背书从《三字经》开始,识字便从《千字文》开始。” “轮到我了。”纪瑄把竹筐里东倒西歪的活字往江诚跟前一推,烦恼道,“我就说一定忘了哪个步骤,排好顺序的活字必须得由什么固定着,不然印刷出来的文章不成行列,我记得似乎是要做一个底托,在上面刷一层胶……不,应该是一种药剂。”纪瑄拿了一只活字模子,手指抚着模子的底部继续说道,“有粘性,能把模子和铁板粘牢,但取下模子的时候却不会有残留物粘在上 面。” “药剂?”江诚想了想,回忆着以前看过的杂记,忽而笑道,“想到了,纪姑娘说的是否是用松脂、蜡和纸灰混合而成,以火烤之可融化,冷却则凝固的那种药剂?” 纪瑄:“不记得了。”小学活动课老师教的东西能指望她记得多少?正因为她亲自和同学动手制作过才能把主要步骤记清楚,至于人毕升用的药剂他们几个直接用胶水儿代替了。“试试就知道了。” “这个……纪姑娘!”江诚急忙叫住说了就要去做的纪瑄,正要说什么,肚子里传来一声咕噜噜 的巨响,他在纪瑄了然和儿子好奇的目光中羞的满面通红,内牛满面的抱怨,你真是太不争气了五脏庙!!!本公子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但真的好饿…… 心里想着,面上不由带出了几分可怜的哀怨之意,窘迫之极的偷眼瞄纪瑄,随即掩饰性的咳嗽一声,假装幽默的淡然一笑:“五脏庙起兵造反了。” 言外之意:本公子饿了纪姑娘你快点做饭啊啊啊啊啊! “天越来越热了。”纪瑄开始怀念末日前每天都由妈妈做饭的日子,而且她一直都不喜欢这里落后的厨具,虽然觉得麻烦,但她答应过妈妈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照顾自己,所以一日三餐回回都老老实实的生活做饭,她一个人好对付,加上江诚和江小楼父子就有些花心思了。 说实在的,纪瑄早就不耐烦了。 她眯了眯眼睛:“你做。” 江诚张大嘴,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做?”咳嗽一声,他正言道,“纪姑娘想岔了,自古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从未听过妻子要丈……呃,女子要男子下厨烹饪况的例子,君子当远庖厨也。” 怎么听都有些耍赖皮的感觉。 “男主外女主内?”纪瑄脑袋一歪,笑眯眯的说道,“江公子难道忘了以后你我谁才是一家之 主?君子远庖厨啊,在我这儿不管用,婚后家务平摊,洗衣做饭打扫种地你江公子也要做,不会啊?我手把手教你好不好?” 从来没有听过这些道理!他男子汉大丈夫为何要学女人家做的事情? 在江诚看来,除了偶尔下下厨之外,其它事情也不该给纪瑄来做。虽说他早已不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公子,但一时落魄不代表永远穷困,他愿意努力,相信今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等家中条件宽裕了些,自然要请一名仆妇来打理各种家务,他无法许给纪瑄大家少奶奶的优渥生活,可至少不能让她永远如同普通的村妇一般日日与油盐酱醋打交道,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美好的青春年华都消磨在平凡庸碌的世俗生活里。 这不该是纪姑娘的未来,也不该是他们未来的生活写照。 可他都从纪姑娘口中听到了什么?纪姑娘竟然试图把他江诚也改造成一个家庭煮夫!家务平摊?洗衣做饭打扫种地?还手把手的教他? 一对皮肤黝黑粗糙的标准农村夫妻的想象出现在江诚脑海中,有着纪瑄眉眼影子的村妇大嗓门喊道:“贼汉子,今儿轮到你洗碗了!”和自己相貌还有些相似的村夫朝地上吐了口痰,懒洋洋的坐在太阳底下扣着脚趾甲里的泥土,一边嘀嘀咕咕的说道,“臭婆娘,昨个明明是老子洗的碗。” …… …… …… 江公子脸色青了又白,狠狠的打了个哆嗦,一阵恶寒之感嗖的窜遍了全身,他猛然扬手拍案,充满了抗拒和惊恐的大喝一声:“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脑补真的好么 243★5江爹你这是闹哪样 江诚为了避免想象中的恐怖画面真的发生在未来,思来想去,态度坚决的为纪瑄安排了一件有意义不会让她迷失在油盐酱醋鸡毛蒜皮的世俗生活里的工作。 做学生们的武师傅,以及他的教学助理——实际上根本就是学堂里年纪最大的学生,在练字读书上也受江先生的严厉管教的。 江诚根据纪瑄传授的法子,先让她教学生们拼音字母,然后根据拼音认读写汉字,检查方式是看拼音填汉字。 但笔墨纸砚价贵,只有极个别抱着送孩子考科举的心态才能狠下心来花钱买来一整套的笔墨,其他学生根本连书都没有,纸笔都是江诚提供的。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年纪小却比大户人家的小郎君小娘子们更懂事早熟,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这些孩子无论年纪大小学的都十分用心,江诚被这些孩子感动,教的也更加用心,刚开始的那点埋怨也烟消云散了。 小孩子们对待先生免费提供的纸笔珍惜的不得了,每学会一个新字无一不是先用小树枝沙盘上练习好多遍,熟悉了比划和和运笔才敢在白纸上落墨,江小楼有样学样,央求江诚也给他做了个沙盘,认认真真的学着小同窗们用沙盘练字。 如此艰苦,江诚心疼了,但存银都用来置办婚礼了,除去必须的家用,所剩无几,而粮食还没收获,学生的学费更是一个都没教,这样一来江诚开班学堂不但一个子儿都没挣到反而一直在倒贴银子,存银只出不进,他们一家三口日子能好起来才怪。 等到活字印刷的小作坊准备好了,江诚决定进城一趟,准备迎接他人生当中的第一笔生意。 “孩子们就拜托纪姑娘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江诚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纪瑄,第一次进城跟人谈 生意,江诚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和期待,他十分看好自己和纪瑄共同努力建造的小作坊,只要操作得当在短时间内印刷出几十本甚至几百本的书籍完全没有问题,在以手抄书传播书籍为主的当下,活字印刷带来的利润相信会相当可观。 “明日在下不在家,纪姑娘莫忘了写大字。”江诚笑着叮嘱,“还有古诗集。” 这就是纪瑄的每日的必修课:一张大字和一首古诗。 不费太多时间,学习又是好事,纪瑄表示不在意,她自己做不到活到老学到老,但挺乐意有人引领督促自己的。 纪瑄憧憬道:“有江先生您在,有一天我一定会和江小楼一样成为满腹诗书的大才女的!” 江小楼忙里抽空抬了下头,一脸的困惑,好像在奇怪自己一个男孩子为什么会变成“才女”。 江诚瞥了眼兀自做梦的纪瑄,眼中划过一抹促狭的神色,忍着笑低声道:“没想到纪姑娘这么大的人还会做才女梦。”真是……可爱。 听在纪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哼了一声,不高兴的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心里笑话我,想教训我‘女子无才就是德’什么的吧哼,和‘君子远庖厨’一样讨厌!”顿了她不甘心的强调,“讨厌!”过了会儿又愤愤的补充,“烦死了!欧巴桑老古董。” 江诚被讨厌了一点都不伤心,反而很高兴,你瞧纪姑娘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撒娇啊有没有!他心里甜着呢,如果是后世的汉子们看到自家女朋友撒娇卖萌逮着机会必须得凑上去啃一口,不过江公子自诩君子,奉行发乎于情止乎于理,虽然已经定了亲,两人相处如同家人,但该有的尊重不能少……孟浪轻浮的言辞举止是被禁止的! ——根本就是有贼心没贼胆! 他放软了声音哄道:“纪姑娘莫生气,在下没那么想过,女子无才便是德是世俗的看法,在下认为女孩子多读些书也是很好的,虽然纪姑娘和现下世俗定义的才女并不一样,可在明允心中,纪姑娘眼界开阔,所学虽杂但胜在广博,是明允心目中当之无愧的才女。” 江公子语气真挚,笑容温暖亲近,他模样生的本就俊美,出身世家满腹才华,一直以来都是众多 女子倾慕的对象,纵使从高处跌落到了尘埃里,纵使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折辱和磨难,但依然本心不改,如水澄澈,如玉温润。 当他为一个女子奉上了一颗真心,那双苦难过后越发明净的眸子里也仿佛染上了叫人无法不深陷其中的温柔多情,赤诚有如稚子。 纪瑄猝不及防的接到了这颗沉甸甸的红心,顿时诚惶诚恐,手足无措起来,她肃容,色厉内荏的指责:“江公子,你这样不对,这是违规的!” 搭伙过日子而已,把心都赔上了,尤其对象还是她这个随时会犯病的怪胎,江公子你这样真的好吗?她还不起啊,真的不值得。 纪瑄骤然感到身上有了卸不下的责任和负担,承诺带来的责任一直都有,可不该有负担的,这让她觉得不自在,不自由。 “你洗碗。”她心烦意乱,放下碗筷打算走人。 “纪姑娘!”江诚慌乱道,“是明允哪里说错话了吗?” 察觉到大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氛,江小楼悄悄的把脸缩到桌子以下,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猫眼,困惑担忧的望着自家爹爹和纪姑姑。 “不关你的事!” 话出口,看到江诚面上一闪而过的受伤,纪瑄瞬间觉得自己渣了,强烈的内疚懊悔之感油然而生,道歉的话就在嘴边,但看到江诚即使被她出言所伤依然带着担忧和关切的眸子,那种压得她呼吸不畅的沉重感再次浮现。 纪瑄冷下脸来,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我出去一下,明天回来。”一只脚踏出门槛,身影顿住,“记得把门锁好。” 接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江诚的视线里,来去如风,像风一样的女子,江诚此刻才意识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抓不住的风,多么的叫人沮丧。 江诚深深的叹口气,眼睛里的光彩一点点的黯淡下来,他闭上眼睛,肩膀塌了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无边的阴影笼罩着,气息灰暗颓丧。 江小楼尖叫:“爹爹!” 江诚被儿子的小喇叭似的嗓门刺激的抖了下,无奈的抬起头:“楼儿,你……”他的声音堵在了喉咙里,无意识的睁大了眼睛,傻傻的望着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就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不敢置信 的唤道,“纪纪纪纪……” 江诚抓狂,怎么又来了掀桌!关键时刻就结巴江诚你到底是闹哪样啊啊啊啊! 他一个激动,抓住了纪瑄的手,一脸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的囧样。 纪瑄不忍心挣开他,另外一只手递给他一支羽箭,别扭的说道:“有事就折断它,我会回来 的。” 眼前一花,呼的一声大风刮过,江公子手中温软的触感消失了,房间里又只剩下了父子两个,但江诚的心情却在短短时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乐呵呵的望着手中的羽箭,认得这是对纪瑄来说非常重要的武器,少了一支就再也找不到替代品的,但她却毫不犹豫的给了自己,允许他通过折断羽箭的方式唤她过来。 当局者迷,他方才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以为自己哪里惹纪瑄厌烦了,实则纪瑄的这种反应对他而言该是好事才对。 落花有意,流水并非无情。 江诚继续傻笑,小心翼翼的把箭摆放在桌子上,琢磨着……若是现在就把它给折断了,纪姑娘回来会不会发飙?呵呵呵呵呵……还是不要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剧情进展慢了哈……再忍耐两章,正在码3★8,窝会努力让剧情跑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