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暴君 金色的乌斯宾斯基大教堂的圆顶和高耸的塔尖在晨曦的阳光之中闪烁着光辉,莫斯科河在斯拉夫人的视线范围之内蜿蜒着流向了远方。 克里姆林宫广场西侧的大公寝宫,正面镶嵌着削成四面体的白石在阳光下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大公寝宫的卧室,他坐在床沿,望着低垂的金黄色帷幕,眼神平静的望着镜子之中的自己。 十三四岁的少年面孔,灰褐色的头发,稚嫩的脸庞上稍显憔悴,却带着不合时宜的成熟,还有一丝的深沉和冷漠。仿佛一具幼稚的躯壳中,承载着苍老的灵魂。 他揉了揉头发,最终叹了一口气。已经快过去了一个月,终于接受自己成为了伊凡·瓦里西诺维奇的事实。 历史上被人称之为恐怖的伊凡和邪恶的沙皇的男人。 虽然是鸩占鹊巢,但是依旧能感受到,年幼沙皇在目睹宫廷斗争中逐渐扭曲的性格,正在影响着自己的情绪和心境。 暴虐,冷酷和猜疑。 这不是某个三流小说里的蹩脚剧情,而是切切实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荒诞穿越。 而且为了活下去,必须尽快适应新的身份。 之前的一切都必须抛诸脑后。 一个担任摄政王的母亲叶莲娜死于大臣毒杀,权势被架空,与自己弱智的弟弟相依为命的幼年沙皇。 他是伊凡四世。 史学家和后人眼中的雷帝和暴君。 1543年,是沙俄宫廷最混乱和血腥的时刻。 五年前伊凡的母亲被大臣毒死,年幼的伊凡成为孤儿。王党势力趁机控制了朝廷,在叶琳娜去世后六天,就逮捕了太后的宠臣奥伯连斯基,将其投入监狱处死。从此,太后摄政王的势力被推翻。 大权旁落到以舒伊斯基兄弟为首的王党执掌摄政会议,操纵伊凡处理国政。舒伊斯基虽累世名门,但是对伊凡四世毫无敬意,欺负伊凡年幼,在宫廷上下为所欲为,甚至公开侮辱伊凡和他弱智的弟弟尤里。在瓦西里舒伊斯基死后,伊万舒伊斯基成为名副其实的摄政王。 三年前,大贵族杜马曾经试图驱逐舒伊斯基摄政王,以为人正直的别利斯基大公取而代之。只不过过了两年,舒伊斯基再次暗中活动,推翻了别利斯基,再次成为摄政王。舒伊斯基一上台,就对反对他的朝臣们大肆迫害,逮捕杀掉了不少支持伊凡和别利斯基的大臣。 他把控着朝政,权势滔天,没有一位大臣敢提出异议。 为了更好的控制住伊凡,舒伊斯基不断的将自己的亲信派遣到伊凡的身边担任侍从,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舒伊斯基将目光聚焦在自己房间里的那副大公国扩张的疆域版图之上。 经祖辈、父辈两代的大力扩张,此时的实际有效控制的领土面积已经和现代德法两国面积总和相当。莫斯科大公国的领土北起卡累利阿半岛,西至普斯科夫-斯摩棱斯克-戈梅利-切尔尼科夫一线,与波兰立陶宛王国接壤;在西南方和克里木汗国接壤,边境线从库尔斯克、叶列茨一线直至伏尔加河和苏拉河汇合处。 此时的俄罗斯外部暂时稳定,伊凡能够将目光集中在宫廷之内,解决把控朝政的摄政王。 寝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负责侍寝的女仆伊莲娜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将伊凡的早餐粗暴的放在了桌面上。 橡木桌子和餐具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打破了寝室的安静。 她也同样是舒伊斯基指派到自己身边,监控伊凡四世的一枚棋子。 权势被架空的年幼沙皇没有选择,现在摄政王舒伊斯基只手遮天,所以连女仆都不把伊凡四世放在眼中。 女仆冷漠的回答说道,“陛下,您的早餐。我放在桌面上了。” “稍等一下。” 原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然而这次伊凡四世却直接从背后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女仆,平静的看着对方,“等一下,娜塔莎。” 年轻的女仆回过了头,望向身后的伊凡四世,眼神中的鄙夷神色转瞬即逝,他恭敬地问道,“陛下有何事?” “从两年前开始,你就负责我的生活起居,我只是想知道……” 伊凡稍稍停顿了一下,说出一个可怕的内幕。 “从那时候开始,你向舒伊斯基汇报我的身体情况,有多长时间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娜塔莎脸色骤变,她连忙摇着头说道,“我跟舒伊斯基没有任何关系。” 伊凡站起了身,他慢慢的走到娜塔莎的面前。 此时的年幼沙皇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怯懦,取而代之的却是让娜塔莎感到恐惧的阴冷。 舒伊斯基摄政王操控朝政太久,以至于所有人都忽略了那个躲在幕帘后面的身影。 “看在这么健忘的份上,我来提醒你一下。” “舒伊斯基昨天在宫廷之上公开的表态,我的弟弟尤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弱智,伊凡四世居然还害怕一个弱智被人暗算,简直可笑。如果没猜错的话,我说担心自己的弟弟被暗算这句话时,只有你一个人在场。” 原本还在强装镇定的娜塔莎瞬间脸色骤变,没想到十三岁的伊凡居然会设局让她败露自己的身份。 娜塔莎还想着垂死挣扎。试图摆出了一副强硬的态度。在她看来,伊凡四世就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即便冠上了沙皇的称号,又能如何? 不过其他人并不知道的是,藏在那张稚嫩面孔之下的灵魂,远比任何人想象中更加的成熟和稳重。 “但是现在整个朝廷都是舒伊斯基大公的,你又能怎样?” 娜塔莎不屑的说道,“尊称你一声陛下是舒伊斯基大公的意思,整个宫廷之中,你真的以为会有人重视你么?伊凡陛下?” 伊凡四世轻蔑的笑了一声,果然如同历史上描述的一样,整个克里姆林宫都在肆意妄为,欺负沙皇的年幼无知,只是他们不知道,将来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复出血腥的代价。 他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在我三岁那一年,我的父亲瓦西里三世在病重之际,为了保障日后的王位稳定,特意下诏建立了一个由七位大贵族组成的摄政会议,这七位贵族将辅佐年幼的我,直至到十五岁亲政时为止。这七个人都是我父亲时代当时权倾一时的重臣,其中以我的舅舅格林斯基大公为首,其次还有我的叔叔安德烈;门庭显赫的瓦西里和伊万舒伊斯基兄弟,还有三位是扎哈林,图奇科夫和沃伦佐夫三位大公。按照他的想法,这种安排足以保证国家的长治久安,可以保证年幼的我有足够的能力对抗反对派云集的大贵族杜马。” “然而,现在情势不一样了,你的主人舒伊斯基现在一人专政独大,你以为其他的人不会有意见吗?加上前任大公别利斯基的死,王党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舒伊斯基大公为非作歹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伊凡全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望着逐渐升起的朝阳,此时的克里姆林宫正沐浴在朝阳之下。 娜塔莎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她结结巴巴的说道,“难道你想……” “安插在我身边的叛徒啊。” 伊凡四世神情阴冷的反问道,“我说过让你活着走出这扇门了吗?” 话音刚落,伊凡的寝室的走廊外响起了匆忙而密集的脚步声,正在向门口逐渐的逼近。 第二章 铁处女 安德烈大公步履匆匆的向伊凡四世的寝室走去,身后跟随着一队的侍卫,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严峻和紧张的神情。 守护伊凡四世的侍卫队长想制止安德烈大公的前进,却被对方粗暴的推开。侍卫长踉踉跄跄的后退一步,险些摔倒在地面上。 “让开。” 安德烈大公没有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嘴里骂骂咧咧,他没有时间跟侍卫解释自己的一举一动。 周围的侍卫见状,瞬间将使节斧横亘在安德烈大公的面前,做出了备战的姿态。气氛一瞬间拔剑张弓起来,所有人都神情紧张的打量着彼此。跟随在安德烈大公身后的侍从显然不是吃素的,同样从腰间拔出了长剑,锋芒指向了沙皇侍从的咽喉。 侍卫长义正言辞的说道,“安德烈大公,你是准备擅闯寝宫刺杀沙皇吗?” 安德烈大公没说话,就在冲突一触即发时,紧闭的寝室门缓缓地打开。年幼的沙皇伊凡四世站在门口,打量着面前对峙的紧张局面。 “侍卫长,安德烈大公是我让他过来的。” 伊凡四世示意对方冷静点,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原本一触即发的斗争瞬间被终止,侍卫长眼神狐疑的望了安德烈大公一眼,收起了武器。 安德烈大公快步的走到伊凡四世面前,眼神瞥了一眼屋子里失魂落魄瘫坐在地上的娜塔莎,小声的说道,“陛下……我们现在……” 伊凡四世神色平常,挥了挥手示意安德烈大公先别说话。他直截了当的说道,“把娜塔莎带到莫斯科的监牢里,我要亲自的审讯她。” 年幼的沙皇并没有避讳一旁的侍卫,反而还强调了一遍。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又小声的对安德烈大公说道,“穿过走廊之后,给她戴上头套,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娜塔莎的身份。” 此时的沙皇全然没有一个十三四岁孩子的稚嫩,缜密的心思仿佛在谋划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作为伊凡四世的长辈,此时的安德烈大公却反而表现的非常谦恭。整个家族的命运都系在了幼年沙皇的计划之中。 他点点头,嘱咐护卫架起失魂落魄的娜塔莎,将她直接带出去。 五天前小沙皇伊凡带着密谋计划亲自找上门时,一直在政治上不得志的安德烈大公冒险的将所有一切都赌在自己的侄子身上。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伊凡四世跟随着安德烈大公离开了克里姆林宫,踏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辗转来到了莫斯科的列福尔托夫的秘密监牢。 列福尔托夫秘密监牢。 这里一直被用来关押和审讯政治犯和重罪犯人的地方。日后会有一个叫叶卡捷琳娜的女人,将这里打造成沙俄帝国专政和恐怖统治的代名词。 厚实的城墙隔绝了所有囚徒逃生的希望。 灰褐色的墙壁和血迹斑驳的刑具,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不为人知的血腥秘密。 双手被捆绑的娜塔莎被摘下了头套,等到眼睛慢慢的适应了阴暗的监牢,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而是被关在了狭**兀的囚牢之中。 她发现站在面前的除了伊凡与安德烈大公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铁盒子。 一个外形上铸造着类似圣母玛利亚的形状的铁铸人形棺材。 雕刻在厚重铁盒上的那张脸,却带给娜塔莎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需要名单。” 伊凡开口了,他看着神色惊慌的娜塔莎,一字一句的说道,“舒伊斯基大公部署在我身边眼线的名单,肯定不止你一个人,把你的同党告诉我。” 娜塔莎咬着牙,不开口。 片刻的等待之后,伊凡四世终于失去了耐心,他指向了身边的刑具,对娜塔莎说道,“在把你塞进去之前,请允许我先介绍一下。这是模仿纽伦堡打造的刑具,铁处女。内部有人型的空洞。前面可以从左右打开,内部的空洞可以容纳人。门上有向内刺的钉子,主体的内部也有钉子。” 说完,伊凡让侍从打开了铁处女,锋利而尖锐的长钉展现在娜塔莎的面前。 就连安德烈大公在看到这副刑具之后,也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伊凡轻抚着铁处女的边缘,冰冷的铁器传递着死亡的讯号。他不紧不慢的继续向娜塔莎解释说道,“使用这种刑具的最早记载是公元前205年至194年,统治斯巴达的暴君那比斯。他经常会说如果我无法说服你,或许我美丽的爱琵加可以。然后,这个倒霉的家伙就会被领到一个以暴君美丽妻子为外型的雕像面前,雕像的双臂上有尖利的刀刃,受刑者就会在这致命的拥抱中被杀死。当然,这个刑具不会让你死的太轻松。你会被关在里面,然后铁处女会慢慢的关上,尖锐的铁钉一点一点的刺穿你的身体,一直流血直到受尽折磨,然后再慢慢的死去。” 听完伊凡四世的讲述,娜塔莎整个人吓得瘫坐在地上,理智处于崩溃的边缘。 此时微笑的伊凡四世在她眼中,没有了先前的懦弱和胆怯,更像是一只可怕的恶魔。 仿佛一夜之间褪下怯懦的茧,蜕变成一只暴戾的怪物。 伊凡的眼神变得锋利,如同寒芒毕露的锋利铁钉敲打在她的心口。 伊凡四世失去了耐心,对着嘴唇一直哆嗦的娜塔莎说道,“现在告诉我名字。否则我会用铁处女撬开你的嘴巴。并且你的家人也会因为你而被流放和处决!”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的压垮了理智,娜塔莎心里防线彻底崩溃,她抓着伊凡的手,语无伦次的说道,“我不知道还有谁是舒伊斯基大公安插在陛下身边的棋子,我们都没有见过彼此。我只负责把陛下的一举一动告诉大公,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请陛下不要杀我!” 老狐狸。 伊凡四世嘴里暗骂一句,他不知道舒伊斯基大公的势力渗透到了哪一步,现在看来身边服侍过沙皇的侍从,都是值得怀疑的对象。 谨慎和猜疑的性格,让他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此时娜塔莎以为自己侥幸活下来,摸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她心有余悸的望着铁盒中锋利的长钉,脸色苍白。 然而,劫后余生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如释重负的笑容凝固在勒令脸上。 曾经宫廷侍从和仆人都背地里轻视和嘲笑的幼年沙皇,此时却语气冷漠的叮嘱旁边的侍卫。 “把她给我塞进铁处女。” 第三章 悲惨的童年 (之前的章节出了一个错误,作者去查俄罗斯编年史全集时才注意到,伊凡四世的叔叔安德烈其实在叶莲娜皇后摄政时期就已经被剥夺了权力之后处死了,所以第二章的安德烈王公改成了之前被舒伊斯基放逐又重回宫廷的前任摄政王图奇科夫。) 求收藏,求推荐票! 圣母玛利亚的雕像缓缓的张开了双臂,尖锐的刺准备迎接受尽苦难的羔羊。 娜塔莎一脸的绝望的被侍从推进了铁处女。 身后的铁处女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娜塔莎被侍卫强行的塞进黑暗的,长满尖锐长钉的棺材之中,动弹不得。 锋利的尖刺划破了她的皮肤,慢慢深入骨髓之中,她痛苦的哀嚎着,绝望凄厉的叫声响彻了整个地下囚牢之中。其他关押室的囚犯在听到这种恐怖的叫喊声之后,都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这恐怕是他们听过的,最凄厉悲惨的哀嚎。 比起伊凡四世的残忍,叶莲娜皇后将犯人砍掉双手往嘴里灌锡水简直就是仁慈的对待。 “陛下,陛下饶命啊!” “一切都是舒伊斯基大公的指使,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陛下,陛下不要杀我!” 娜塔莎带着哭腔向伊凡四世祈求饶恕,肺泡被刺穿了之后,她满嘴都是血沫,连说话都慢慢的变得含糊。鲜血顺着缝隙不停的流出,在地上形成了一滩刺眼的腥红。 铁钉的设计避开了致命的要害,里面的犯人不会很快死去,他们会受尽折磨,最终慢慢的流血而死。 图奇科夫把脸转向了一边,他担任莫斯科王公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用这种刑具折磨可怜的犯人。 伊凡…… 图奇科夫感觉自己正在与魔鬼合作。 然而伊凡四世只留给娜塔莎一个残忍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转角的之中。留下他在铁处女的刑具之中饱受折磨。 圣母玛利亚的脸庞缓缓地关上,将娜塔莎隔绝在了密封的,充满了尖锐长钉的狭小空间之中。 原本凄厉的呼喊变成了沉闷的嘶哑声。 随着鲜血的不断流失,铁盒棺椁里的叫喊声也越来越虚弱,最终归于平静。 她死了。 踏出了阴暗的监牢,他深吸了一口气,缓解血腥一幕带来的视觉冲击。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杀人的经过。只手遮天的权势让他第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众生在你眼中,也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 权力如同深渊,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同样在凝视着你。 图奇科夫站在阳光之上,驱散列福尔托夫监牢带来的阴冷和恐惧。 “陛下。” 原本被放逐到农村图奇科夫,也是因为伊凡四世的关系,才重新的站在这里。对于伊凡四世将仆人塞进铁处女的做法,他并不认同。 “仆人似乎对于监视你的同党并不知情,想要通过这一点撬开舒伊斯基大公的纰漏,似乎不太现实。舒伊斯基虽然跋扈和只手遮天,但还没有愚蠢到犯下最基本的错误。” 伊凡对于图奇科夫的仁慈嗤之以鼻,目光短浅的大公们总是将自己局限于政治对手的身上,所以才频繁的在阴沟里翻船。当年王下七国柱之一的格林斯基王公,就是被自己的仆人活活的勒死。 伊凡四世致力于消灭任何可能的危险因素,哪怕只有万分之一。 “她知不知情并不重要,谁是叛徒,难道我心中还没有数吗?到时候莫斯科宫廷中的侍从,护卫,仆人包括厨师,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图奇科夫神情犹豫,他原本就是七位王佐之中性格软弱的那位,对于伊凡四世直接残暴的做法,提出异议。 “但是这样做,会引起整个克里姆林宫的恐慌。我担心那些侍从会对沙皇做出不利的举动。” 听到这句话,伊凡四世回过了头,他一本正经的对身边落魄的摄政王说道,“你恨舒伊斯基吗?” “嗯?” 图尔科夫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诚实的回答,“当然,我的陛下。” 伊凡四世对他说道,“舒伊斯基杀死了你的表侄尤里耶夫,你在杜马中最亲密的盟友别尔斯基也遭到了逮捕,身陷囹圄。还贬黜了你的好友达尼尔主教。我之所以选择你,正是因为看中了图奇科夫与舒伊斯基之间的不共戴天之仇。” 伊凡毫不顾忌形象的坐在了台阶上,他像是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之中。 “他们在我三岁的时候,杀死了忠实于王室的安德烈王公,我的叔叔本来可以逃到立陶宛,然而他却宁可选择被逮捕,也不想背叛王室,临死前还被带上了刑具铁帽。从莫斯科到诺夫哥罗德的大高上绞架林立,凡是支持过安德烈王公的贵族,都被一一的绞死。” “天刚亮时,舒伊斯基兄弟飞扬跋扈的冲进了我的寝宫,将我唤醒并且恫吓我。当着我的面逮捕他们的政敌,逮捕了总主教约·阿萨弗。强迫我在圣十字架旁边唱赞美歌。” “他们狡诈的,有预谋的多次盗窃我父母的国库,充实自己的家产。有预谋的教唆我,去铲除他们的仇人和对手,图奇科夫大公,你现在是否还认为,这些人并非死不足惜呢?” 诉说昔日遭受奸臣摆弄的屈辱史,伊凡没有表现出愤怒和失礼,似乎只是在安静的诉苦不堪的陈年往事。被遗弃和孤独感早已经深深的铭刻在这位孤儿沙皇的心灵,在领主们的专横暴戾之中长大成人,他们的胡作非为使得他由胆怯便成为不可遏制的憎恶。 当沙皇品尝到了权力的甜头之后,对于大公们的憎恨,便与日俱增。 就算瓦西里·舒伊斯基是自己的姐夫,他也要将舒伊斯基整个家族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自己的父亲瓦西里三世在临死之前为他设立了涉政议会,由他临终时于病榻旁边的共商国是领主组成。而当时的重臣齐明却不同意,主张将国家大事尾托领主杜马,并且由指定的两个大公辅佐伊凡三世。 整个宫廷就没有一个是好人,虽然伊凡四世手握权力,但是出现在他面前的,全是奸诈的小人。 要杀的人很多,要走的路很长。 图奇科夫陷入了沉默,他惊讶于十三岁的沙皇心中的成熟稳重和洞若观火,所有的权势斗争和众生百态,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伊凡·舒伊斯基死后,他的兄弟安德烈·舒伊斯基成为了舒伊斯基家族最后的首脑人物。他现在失去了所有的领主支持。看似荣耀的显赫,只不过是日薄西山的悲凉。” 伊凡四世从怀中掏出了一份书信,递交给了图奇科夫。 “陛下,这是?” “遗诏。” 伊凡简截了当的说道,“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不排除舒伊斯基最终会撕破脸皮兵戎相见,将我赐死并且把弱智的弟弟辅佐上王位。如果我死了,而你要做的是公布遗诏,并且替代舒伊斯基,成为尤里的监护者。”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站在台阶上,伊凡四世看着远处高耸的塔楼式宫殿尖顶,沉思了片刻,最终向图奇科夫发布了第一道正式的命令。 “逮捕我周围所有的侍从,包括宫廷的侍卫。” “凡是跟舒伊斯基有牵连的,都给我塞进铁处女之中。” 而伊凡四世的最后一句话,让图奇科夫第一次从幼小的沙皇身上,看到了他的父辈,莫斯科枭雄瓦西里三世的影子。 “杀人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手段,但绝对是最直截了当的手段。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第四章 邪恶的君主 求收藏,求推荐 猜疑,暴虐,冷酷,残忍。 几乎所有小说和故事中反派人物的性格特征,都能在伊凡四世的身上找到倪端。年幼时的宫廷阴谋,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与恐惧,也让他的性格往一个极端的方向发展。他这一生几乎都是将自己的对手,宫臣和敌人,狠狠的踩在脚下之后,再对方的咒骂中送上绞刑架。 对手愤怒与不甘的眼神,在他看来是最美的一幅画。 在伊凡四世未曾让领主顺从之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曾是宫臣们手中排除异己的工具。他们教唆着年幼的伊凡谋杀自己的政治对手。领主们不将国事禀报伊凡,却警惕的注视着他所信赖和依恋的人,并且随时把潜在的宠臣逐出宫廷。 随着监护人的相继死去,对年幼伊凡的纵容放任替代了严格死板的家规。十二岁时曾爬上克里姆林宫的宫殿的顶尖,从“高耸的悬崖峭壁”把不会说话的小猫推下深渊,与最显赫的领主同龄孩子成群结队的在莫斯科市内大街和广场骑马逛荡,用马蹄践踏百姓,殴打和抢劫平民。飞扬跋扈的更像野蛮的哥萨克人。 悲惨的童年即将结束之时,一个鸩占鹊巢的穿越者,附身在了他的身上,并且取代了一切。 然而,今天他要让贵族杜马和伊凡大公都知晓,自己才是沙俄的真正掌权人。 舒伊斯基刚刚从杜马议会中走了出来,神情疲惫的走向了马车。他越来越感觉到杜马会议上给自己传递的敌对信息,警告着安德烈·舒伊斯基不要试图再利用伊凡四世陛下进行排除异己的行动。 舒伊斯基总有一种时日无多的惴惴不安感,现在他们家族权势滔天,把控着整个克里姆里宫,伊凡四世的周围都是他的眼线,但他却总感觉到,有一双阴沉的眼睛在背后打量着自己。 他原本将一切都归结为心理作用,然而在杜马议会之外等候已久的家臣,却给他带来了一个噩耗。 舒伊斯基安插在沙皇身边,负责陛下起居的仆人娜塔莎被逮捕了。 “被逮捕了?” 安德烈·舒伊斯基不可置信的反问,“怎么可能被逮捕?她只是负责监视沙皇的起居而已。根本不牵涉到政治斗争中。” 家臣也非常奇怪,但事关重大,他只好讲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舒伊斯基大公。 “听在场侍从的说法,是娜塔莎准备刺杀伊凡四世未遂,现在图奇科夫已经逮捕了那个女人,丢进了列福尔托夫审讯。据说陛下正准备让图奇科夫的亲卫队替代宫廷侍卫,准备进行一场大清洗。” 舒伊斯基不安的咬着嘴唇,嗅到了危险的信号,现在的事态有些严重了。眼线被丢进了列福尔托夫,而且还有被贬谪前任摄政王的参与,总感觉到背后有政治阴谋的策划。 “这是在准备削弱我的势力,并且让图奇科夫替代我么?该死的伊凡。” 现在的局势严重,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进一趟大公寝宫了。 “转头。” 舒伊斯基对马车夫说道,“去一趟克里姆林宫。我要觐见陛下。” 离开了列福尔托夫秘密监牢之后,伊凡和图奇科夫分道扬镳。对方负责调动军事力量,进驻克里姆林宫替代宫廷侍卫,保障伊凡四世的安全。 他又重新回来了金碧辉煌的寝宫,侍寝官告知伊凡四世,安德烈·舒伊斯基大公已经在他的寝宫客厅中等待已久。 该来的还是会来。 伊凡没有感到意外,拍了拍衣服,冷静向大公寝宫的客厅的方向走过去。 舒伊斯基已经等候已久,当他刚刚得知自己安插在伊凡四世身边的棋子被带走时,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现在贵族杜马议会方面对舒伊斯基在朝廷中的权势滔天的做法感到非常不满意,舒伊斯基大公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四面楚歌的舒伊斯基大公不敢再利用沙皇做出排除异己的打算。 他只是确认,现在自己还能够掌控年幼的陛下。 然而,沙皇已经不再是被权臣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了。 看到沙皇出现在自己面前,来回踱步的舒伊斯基停下了脚步。他表现出一副虚假的关切,对沙皇说道,“我刚刚听说,伊凡陛下身边的侍从仆人试图刺杀陛下。所以特地的赶来看望一下陛下,不知道陛下有没有……” “谢谢舒伊斯基大公的关心,我没有什么事。” 伊凡四世回答的滴水不漏。 “没事就好。” 舒伊斯基假装松了一口气,心中高悬的石头却依旧没有放下,他再也无法从年幼的沙皇身上感到。他试探性的说道,“那刺客娜塔莎现在……怎样了?我想这其中可能存在着误会,沙皇陛下。我建议应该经过严格的审讯,再处理刺客。” 听到舒伊斯基说到这里。伊凡抬起头,用一种意味不明的表情看着对方。 舒伊斯基被他的神情盯得毛骨悚然,那个眼神充满了嘲讽和轻蔑的意味,不知道伊凡四世想干什么。 “陛下,怎么了?” 伊凡没有做出什么举动,他只是一字一句的问道,“没什么,只不过我有一个问题非常好奇。刺杀的侍从被架出克里姆林宫时是被人用麻布袋蒙住的头,我们自始至终也没有向外界宣称过刺杀者的身份,舒伊斯基大公凭什么判定,是娜塔莎刺杀了我的?” 舒伊斯基的笑容慢慢的收敛,盯着神情严肃的伊凡四世,眯起了眼睛。 他终于理解,伊凡四世的眼神中为何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这……” “陛下,这个问题不是重点……” 舒伊斯基感觉自己落入了伊凡四世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 “不,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就是重点,而且非常重要的一点。” 伊凡蛮横的打断了舒伊斯基试图的转移话题,把自己的话又重新强调了一遍。 “我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有说过刺杀者是娜塔莎,请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舒伊斯基大公?” “难道说刺客是你指使的?” 第五章 铁腕独裁 求收藏,求推荐票,让作者冲上新书榜前三吧 俄国宫廷的套路深似海,每一位披着浮华外衣权势滔天的王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狐狸。一边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蛛丝马迹,一边为对手设下了陷阱。将猜疑链的法则运用和发挥到了极致。 然而安德烈·舒伊斯基大公面对年幼的沙皇毫无戒备,直接被他反套路了一次。伊凡四世抛出了对舒伊斯基的怀疑之后,舒伊斯基大公要么老老实实的承认他在伊凡的队伍之中安插了内线,要么坐实了谋逆沙皇的罪名。 全都是沙皇的套路。 全军覆没还是忍痛弃车保帅,舒伊斯基必须做出选择。 鼻尖已经渗出了冷汗,舒伊斯基握着湿润的手心,局促不安。然而他不像自己两个当断则断的哥哥,舒伊斯基在面对利益得失面前,难以做到当断则断的抉择。 十三岁的沙皇和四十岁的舒伊斯基大公,两人展开了一场争锋相对的试探。 伊凡四世小心翼翼的摆弄着西洋棋盘上的国王棋子,他回想起历史上的自己,伊凡四世临死前还没有跟棋手比尔金下完最后一场棋,留里克王朝就随着他突如其来的闭眼而灰飞烟灭,之后的彼得大帝开启罗曼诺夫王朝两百多年的盛况。 读过历史的他清楚的记得伊凡大帝身边,每一位奸臣和叛徒心中的弱点。 “舒伊斯基大公,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少年老成的伊凡四世挥了挥手,进一步的逼问面前的中年男子,语气严肃的说道,“为什么你会知道刺杀者的身份?是你在我周围安插的眼线,还是你准备了这一场刺杀?” 舒伊斯基目光瞥向了客厅的门口,在璀璨水晶灯散发的光芒照耀不到的阴影中,舒伊斯基大公瞳孔骤然紧缩。 他隐约看见了刀斧手印刻在墙上的阴影。 使节斧的影子在客厅外随着烛光在晃动。 冷汗已经渗出了额头,舒伊斯基开始坐立不安,他不知道一旦自己承认,最终会不会当场被埋伏的侍卫砍死。 他看着伊凡攥握着棋盘上的国王,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后路可退了。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想法,终于做出了最终的抉择。 口舌干燥的舒伊斯基张了张口,已经紧张到不知如何去组织语言。面对着伊凡四世的逼问目光,最终他心一横,决定作出弃车保帅的举动。 “陛下……” “是的,是的,恰好宫廷侍卫中恰好有我认识的人,所以我才知道陛下的举动。” 然而伊凡四世却咄咄逼人的继续问道,“你就只知道这些吗?” 舒伊斯基将惊慌的举着手,哭丧着脸说道,“真的,我只知道这些,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请伊凡陛下看在服侍你多年的份上,放过我。” 舒伊斯基暴露了自己的怯弱,在疑神疑鬼的时候,享尽荣华富贵的人,终究更怕死。 趁着大公伊凡四世点到即止,没有继续深究,而是反问道,“名字。” “我需要他们的名字。” 整个客厅的氛围变得沉重起来,伊凡四世的步步紧逼让舒伊斯基感到无形的压力,正在向自己靠近。 他面前的,再也不是被几个王公玩弄在鼓掌之间的年幼沙皇了。 在伊凡四世的胁迫下,舒伊斯基吞吞吐吐的说出了四个名字,其中一个是伊凡四世的近卫队长图哈伊索夫。 “果然不出所料啊。” 伊凡四世阴沉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在舒伊斯基看来,这个笑容就像恶魔朝着他挥手。 站起了身,看着面前的舒伊斯基大公,风轻云淡的说道,“舒伊斯基大公,今天劳烦你了,没有什么事的话,早点回去就休息吧。我就是想找你谈谈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刚才说的话,别放在心上。” 伊凡朝着客厅的门口走去,将失魂落魄的舒伊斯基抛诸脑后。 权势显赫的大公在站起身时,两只脚都忍不住的颤抖。他转过头望向了消失在门口的伊凡四世,情绪复杂。 然后那一扇门缓缓地关上,隔绝了他与沙皇之间的距离。 宫殿的走廊上占满了图奇科夫派遣的近卫队,只要舒伊斯基敢做出任何忤逆的举动,他们就立刻冲进来将他剁成碎片。 图奇科夫一直在等待着复仇的时刻,然而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听到掷棋的信号。 “陛下。” 图奇科夫心情郁闷,但又不敢反驳,他有些不解的说道,“为什么不让我们直接动手?” 伊凡摆了摆手,否决了图奇科夫的要求,他说道,“不把一条狗逼到墙角,它怎么会跳墙呢?” “抛去趋炎附势的贵族,舒伊斯基家族的势力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强大,现在敲打了一次安德烈,他暂时不敢做出过分的举动。剪除他们家族的臂膀,等到他真正想要造反时,已经无路可退,只能走向最后一步,等死。” 图奇科夫突然意识到,狡诈的舒伊斯基在伊凡四世面前,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年幼的沙皇,已经开始展现出他的铁腕的独裁手段。曾经把他踩在脚下,胡作非为的大公,他要一个一个的讨伐回去。 “图奇科夫大公,舒伊斯基部署在身边的眼线肯定不止四个人。” 伊凡四世思忖片刻,转过头望向了图奇科夫,他做出了一个抹杀的动作,对大公说道,“把克里姆林宫所有的侍卫,都给我‘清洗’掉,再重新选拔出一批人之前,用你的侍从替代。” 经历了这两天的密谋和相处,图奇科夫已经很明白小陛下的毒辣心思和铁腕手段。他不像狡诈的老贵族,手不沾血的清洗自己的政敌。伊凡四世更喜欢亲自动手,解决阻拦在他面前的敌人。 简单粗暴的杀掉拦在政治道路上的对手。 “下一步?” 图奇科夫小声的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对付舒伊斯基大公?” 伊凡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切,正式的为飞扬跋扈的大公送上一步关键的棋。 他假装若无其事的说道,“舒伊斯基的儿子不是很喜欢在广场上骑马晃荡,践踏,殴打,抢劫百姓么?整个莫斯科的城的居民,都对这帮飞扬跋扈的贵族青年恨之入骨。以前出来做过的孽,迟早要还的,既然他们家在五年前参与清洗掉我叔叔斯塔里茨基全家的政变。” 伊凡四世阴沉说道,“我就要让他绝嗣。” 第六章 闭嘴,老东西 第二更求收藏,求推荐!书友祝我一臂之力上前三吧! 伊凡对于莫斯科公国内部的无休止的倾轧已经感到非常的厌烦。甚至当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宫臣时,眼神之中也是带着鄙夷和藐视。这里到处都是鼠目寸光的蠢货,伊凡四世从内心深处咒骂着这群无能的,愚蠢的灰色牲口。在寒冷的冻土之中长大的野蛮人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遥远千里之外的西班牙和葡萄牙发现了好望角,欧洲人已经开始了黑奴贸易的时代,西班牙的皇帝,哈布斯堡争霸时代的主角,查理五世开启了无敌舰队的日不落时代,然而莫斯科此时在做什么? 还在为谁能控制年幼的沙皇沾沾自喜?还在忙着党同伐异,争夺权力? 不。对待灰色牲口们,仁慈和宽恕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每一任伟大的沙皇,从伊凡大帝,到彼得大帝,再到叶卡捷琳娜,每一任被记载在史诗之中沙皇,都是踩着对手的尸体往上爬。 伊凡四世是时候应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铁血的暴君。 蜡烛的火苗摇晃了一下,寝宫的门被推开。侍官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经历了白天的血腥洗礼之后,谁都不敢在背地里嘲笑年幼的伊凡四世了。他们对坐在金色座椅上的少年感到由衷的恐惧。 仿佛从一夜之间,他褪去了胆怯的外衣,披上了残暴的长袍。 成为一个合格的莫斯科君主。 “御马监切利亚德宁请求觐见。” 侍官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伊凡的神情,见他没有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才松了一口气。 “允见。” 伊凡四世挥了挥手,让侍官出去。 如释重负的侍官连忙走出了伊凡的寝室,他不想在里面继续待过片刻钟。在伊凡四世的四周围仿佛是一片抽离了空气的真空区,没有人敢靠近。 正当伊凡四世心烦意乱之时,御马监,也是伊凡四世的最后一位监护人伊凡诺维奇·切利亚德宁请求觐见沙皇。他是沙皇伊凡四世的老师,也是瓦西里三世临死之前安排最后一道保险。 切利亚德宁走进了房间,他刚知晓了白天发生的一切。 伊凡四世将一个女仆丢进了列福尔托夫,并且在克里姆林宫大肆的逮捕侍卫,这让他感到震惊。 切利亚德宁一直教育伊凡四世要以仁慈和宽恕来成为道德考量的标准,引导陛下积极向善。他不希望莫斯科出现一位草菅人命的暴君。 同样作为长者,他拿出了作为长者的威严,试图以多年的人生经验准备将伊凡四世批判一番,刚进门时脑海里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说辞。 然而当他与伊凡四世四目相对时却惊讶的发现,年幼的沙皇没有了之前对于权威的胆怯。 记忆里那个对自己严厉手段怯懦的孩子,如今却成熟稳重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他的前来。 切利亚德宁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然而他却从伊凡四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仿佛将自己层层伪装起来,只留下一张面具应对自己的老师。 那一瞬间,切利亚德宁发现自己准备好的说辞已经没有用了。 “您来了,老师。” 伊凡平静的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 “你绝对会没有什么事情吗?伊凡陛下。” 站在面前的长者坚定的打断了他的话,切利亚德宁神情严肃的看着他,反问道,“陛下,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肯松手?” “我不明白老师的意思?” 伊凡四世故意装聋作哑,他反问道,“难道切利亚德宁老师认为在闹腾什么吗?” “当然。” 切利亚德宁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他指着伊凡陛下说道,“未经过审讯就将仆人投入列福尔托夫监牢,还让图奇科夫大公派人大肆的搜捕克里姆林宫中的侍从。你这是在乱来!是不是图奇科夫跟你说了什么话?我说过多少次了,一个国君……” “闭嘴吧,老东西!” “你叫我什么?” 身为伊凡的老师,切利亚德宁愤怒的做出了一个监护人应有的姿态,对着出言不逊的伊凡说道,“你叫我老东西?我可是你父亲临终前钦点的监护人!” “那又怎样,老东西。” 忍无可忍的伊凡四世站起身,神色不耐烦的说道,“半只脚踏入棺材的家伙,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想想吧,这片苦寒的冻土,正是拜你们这群人所赐,整个莫斯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完全没有远大的战略宏图,就你们这群人也好意思自称是罗马的继承者?” 切利亚德宁被伊凡的话震慑住了。 年幼的沙皇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 面对这帮蠢货,忍无可忍的伊凡四世在沉默中爆发了。他指着版图,一字一句的说道,“看看西方,看看人家,看看那个一点也不神圣,一点也不罗马,一点也不帝国的神圣罗马帝国!正在查理五世的领导下迅速的崛起,人家已经开始寻找新的大陆,建立了强大的舰队,并且进行殖民扩张和黑奴贸易!而你们呢,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在日复一日的内耗之中温水煮青蛙。完全没有意识到整个世界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动。” “以为奥斯曼帝国,金帐汗国和波兰立陶宛王国就是你们的全部了?愚昧的灰色牲口什么时候才能睁大你们的眼睛,真正的望向世界!” 伊凡四世的这些话,对于在东正教神学洗礼中洗礼长大的大公无异于是异端的言论,然而这些异端言论居然还是出自一位沙皇之口。 他狠狠的嘲讽说道,“比起神圣罗马帝国,莫斯科的臣民还真是没有资格自称罗马帝国的继承人。” “陛下。” 切利亚德宁急切的想站起身,却被伊凡四世一把摁回去。沙皇发育的很早,十三岁的少年已经有着远超于同龄人的体格和高壮。 也有着远胜于同龄人的成熟和冷漠。 “听好了,切利亚德宁老师。我现在尊称你一声老师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如果,如果你要制止我去做什么,我不会看在往日师徒情面上放过你。” “莫斯科已经在黑暗之中沉沦太久,它急需要一名引灯的指路人。” 当他接受了自己成为俄罗斯第一任沙皇的现实时,也同样接受了所要承担的命运。 伊凡四世站起了身,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希望自己的老师能够体面的离开。 “所以,我请求莫斯科在座的各位灰色牲口,别再扯我的后腿了!” “这个帝国正准备崛起!” 第七章 请君入瓮 第一更,求收藏,求推荐票! 上帝要让一个人灭亡,必先让他疯狂。 舒伊斯基大公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克里姆林宫,他坐上了马车,叮嘱车夫快点离开此处。他们从未见过舒伊斯基大公如此失态的形象,即便是之前被摄政王叶莲娜一直打压着,舒伊斯基也没有如此惴惴不安过。 仿佛今晚跟他下棋博弈的人,并不是年幼的沙皇,而是曾经那个让他小心翼翼服侍的瓦里西三世,喜怒无常的残忍皇帝。 虎父无犬子。 舒伊斯基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棋盘上神情阴沉的少年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被七位王公联合捉弄的孩子了。他默不作声布下局解决掉身边隐患的手段,远胜于他的父亲。 回到家中之后,安德烈·舒伊斯基已经精疲力竭,他甚至不愿意去思考今天白天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脑海之中不停的回响印刻在墙上的刀斧手影子。如果当时他一声令下,结局会如何? 舒伊斯基不敢想象。 恐惧驱使着大脑衍生出一些危险的想法,年幼的伊凡四世已经逐渐脱离控制,他将目光投向了伊凡四世的弟弟,弱智的尤里·瓦西里诺维奇。 只不过这些想法在脑海之中稍纵即逝,更迭皇帝可不是一个玩笑,搞不好舒伊斯基全家都人头落地,而且安插在伊凡四世身边的棋子被全部的清洗掉了。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机会毒杀或者制造一场意外。 坐在长椅上的舒伊斯基大公叹了一口气,伊凡四世的眼线正在打量着他,自己的一举一动可能都会传到对方的耳朵里。 正当他闭目养神的时候,舒伊斯基的次子小季米特里没有任何汇报就跑进了他的房间。 这位比伊凡四世只大了两岁的小儿子是舒伊斯基最溺爱和纵容的一个,所以对小儿子的无礼也并不在意。 舒伊斯基笑了笑,他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一脸温柔。此时的他只是一个仁慈的父亲,而不是宫廷上毒辣的谋臣。 季米特里扑倒舒伊斯基的怀中,对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图奇科夫大公找你。” “图奇科夫大公?” 听到这个名字,舒伊斯基之前的困倦全部被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神情。虽然他打从内心深处厌恶着这个人,但是面对自己儿子时,他却尽量的不表现出任何的糟糕的情绪。 “他在这个时候求见?” “是的。” 季米特里眨了眨眼睛,说道,“听说是有礼物要送给父亲。” “礼物?” 舒伊斯基预感到事情不妙,脸上站起身准备去会见这个不速之客。踏出房门之前,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对了,季米特里。这些天没有什么事你最好给我乖乖待在家里,少跟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闹事。” “凭什么?” 季米特里显然对自己父亲的要求感到非常的不满意。 心烦意乱的舒伊斯基大公不想做出过多的解释,粗暴的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话。 “没有为什么,叫你别出去就别出去!少废话!” 舒伊斯基摔门而出,把季米特里丢在了身后。 他现在的情绪糟糕透了,如果不是心理素质过人,恐怕会当场吓死在克里姆林宫中。 尤其是当他看到一脸微笑的图奇科夫时,心中咯噔了一下。 被废黜的王公重新成为年幼陛下的狗,比自己的处境好多了。 “舒伊斯基,好久不见了。” 面对图奇科夫的虚假的寒暄,舒伊斯基面前挤出了一个笑容。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都过去了多久了?叶莲娜刚死半年,我就逮捕了御前司书费奥多尔,然后将你流放到农村。再杀了你的表侄和盟友。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就是没有杀了你。” 面对舒伊斯基的指责,图奇科夫不为所动。他甚至只是报以一个平淡的微笑,仿佛昔日的仇恨都不值得一提。 对方越是这样的态度,就越让舒伊斯基感到害怕。 “今天伊凡陛下还跟我提起一件事情。” 图奇科夫没有生气,他站在原地,平静的说道,“陛下说他对舒伊斯基大公的蛮横记忆深刻,他对杜马中发生的一场斗殴记忆犹新。当时安德烈·舒伊斯基以及追随者挥舞着拳头,向领主沃龙佐夫猛扑过去,动手扇他耳光,撕毁他的衣裳,把他拖到宫殿外,用木棍撞他的脊梁,企图加以杀害。” “陛下一直念念不忘当时的场景,还说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地阴影。” 舒伊斯基原本平复下来的心又再一次的不安起来,伊凡四世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不是对方的身后没有跟随着军队,他会毫不怀疑图奇科夫是冲过来逮捕自己的。 王公已经猜不出,年幼的陛下到底在想什么了。他就像一个谜团横梗在每一位宫臣的心里。 “所以伊凡陛下让我把这东西给你。还说下一次如果舒伊斯基大公要处决的话,不要再如此失礼的动手了,因为他不喜欢看见血腥的场景。这是他为舒伊斯基大公量身定制的刑具,希望你会喜欢。” 图奇科夫往旁边让开了一步,冰冷的铁处女展现在了舒伊斯基的面前。铁盒上的圣母玛利亚雕像在昏暗的灯火下格外的渗人。 “这是什么……” 舒伊斯基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刑具。 而图奇科夫按照伊凡四世的叮嘱,为他缓缓的打开了铁处女的铁门。 在开门的那瞬间,舒伊斯基的心顿时绷紧。 鲜血沾染在锋利的长钉上,已经变成了一滩暗红的血渍。到处都挂着零零散散的碎肉。血腥味朝着舒伊斯基扑鼻而来,此时悲悯的圣母玛利亚形象仿佛也变得狰狞了起来。他连忙后退了几步,神情不安的望向站在旁边的图奇科夫。 图奇科夫耸耸肩,解释说道,“上一个死在里面的人,是服侍陛下起居的仆人,娜塔莎。” 第八章 “刺杀沙皇” 第二更,求收藏,求推荐! 赠送的铁处女意味着沙皇和舒伊斯基之间的正式决裂。也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伊凡四世不再是任何人手中的工具。他摆脱了七位王公把控朝政的过去,并且开始亲自主持朝政。 在这之前,他还要将舒伊斯基一党全部剔除干净,那些掏空了国库,并且中饱私囊的家伙,他会一个一个的将他们嘴里吞进去的财富全部吐出来。 晨曦刚刚弥漫在莫斯科城的墙头,披着斗篷兜帽的身影带领着一队的随从,悄然无声的离开了克里姆林宫。伊凡四世没有大张旗鼓,一切都在悄然无声之中进行着。 这是他铲除舒伊斯基家族的计划最关键的一步。 在晨曦的阳光照耀下,莫斯科城的街头开始逐渐的热闹起来,此时的城市日益繁荣,人口不断增长。尤其是莫斯科的发展最为迅速,外国人甚至将莫斯科与西欧最大的城市相提并论。 人口的迅速增长带来的是卫生环境的迅速恶化,大街上到处都是牛马的粪便,生活的污水,厕所肮脏的排污都顺着大街两边的沟渠往城外流出去。 伊凡四世厌恶的捂着鼻子,他曾预想过莫斯科城里的环境恶劣,但从未想过这帮斯拉夫牲口肮脏到这样的地步。 糟糕的卫生条件也是莫斯科城内瘟疫频发的缘故,铲除了舒伊斯基的势力之后,接下来重点要改善的就是莫斯科城的卫生环境状况。 伊凡四世没有骑马,侍卫都分散在了四周围,他孑然一身的走到了广场的附近,记忆之中年幼的沙皇非常喜欢成群结队的带领领主的孩子,纵马奔过广场,然而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就在前几天,季米特里骑马在广场上逛荡时,撞死了一个躲避不及的老人。此事在莫斯科城内引起了不小的动静,最终还是被舒伊斯基花钱压下去。 毕竟他们才是权贵,莫斯科的贱民只能敢怒不敢言的顺从。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远处响起了马蹄踢踏的声响,带着灰褐色兜帽的伊凡四世坐在原地,望着大街上纷纷躲避的行人,还有耀武扬威的大贵族少年,鲜衣怒马的朝着他的方向跑过来。 为首的季米特里丝毫没有将把他父亲的话放在耳边,反而偷偷跟随着几个大公的儿子跑出来在大街上晃荡。在季米特里的眼中,他的父亲是权倾朝野的大公,根本没有人敢对他怎么样。权势带来的跋扈让这位大公的儿子成为了莫斯科人民最厌恶的人。 从未关心过朝政的 伊凡四世自言自语的说道,“马基雅维利认为,一个君主不能对人民过于仁慈,因为只要稍微残酷一点,人民就会记住仇恨而忘记之前所有的慈悲。所以要平常残忍,只要做一件仁慈的好事,人民依旧会忘记以前的暴虐,相信他是一位明君。我会让你们明白,这世道,站出来主持公道的不是你们期盼的仁慈的君主,而是克里姆林宫的暴君。” “蒙受了冤情,就该有所回响。” “如果这莫斯科城的官邸都不愿意出声。” 伊凡四世缓缓站起了身,迎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平静的说道,“那我,就来替他们主持公道。” 几个大公的孩子成群结队在广场上踢踏人群,挥舞的马鞭驱赶民众。所有人都往反方向奔逃躲避,眼神之中充斥着怨毒。 这场放纵的胡作非为闹剧,最开始是由伊凡四世开头。现在却成为了他铲除贵族们的借口。 伊凡四世走了上去。他拦住了为首的季米特里。飞扬跋扈的少年显然没有认出面前带着兜帽的人,他不耐烦的挥舞着鞭子,朝着伊凡四世袭来。 “滚开,贱民!否则我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季米特里眼神之中的厌恶展露无疑,挥舞着鞭子扬言要驱赶对方。 “你说要砍下我的脑袋?” 然而对方却毫不畏惧的站在原地,甚至还反问了对方一句。 “混蛋,你还敢顶嘴?” 大公的次子只是楞了一下,恶从心生,想都没想便毫不留情的试图将鞭子抽打在他的身上。 一群贱民,谁会管他们的死活。 就算今天踩死,明天自己也不会送上绞刑架。 伊凡四世向后稍稍挪动了一下步伐,闪开了长鞭。而且就在长鞭落空的瞬间,枪声四起,打破了广场上的平静。 砰! 尖锐刺耳的枪声划破了安静的氛围,让马匹受到了惊吓,马蹄不停的踢踏,坐在马背上的季米特里拉扯着缰绳,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受惊的马。 而当他转过头时,惊恐的发现自己身后的玩伴在枪声响起之后,纷纷从马上跌落下来,摔倒在血泊之中。 刚才响起的枪声,显然冲着他们而来。 广场的人在枪声响起之后吓得四散奔逃,只留下了带着兜帽的神秘人,还有不知躲藏在哪里的射手。 之后,隐藏在阴暗角落之中的火绳枪队伍,慢慢的从阴影之中现身,出现在了季米特里的面前。经历了刚才的一轮齐射之后,枪口还在冒着硝烟。 他们旁若无人的丢下了火绳枪,从背后抽出了长刀,走到还没咽气的几个贵族青年面前,手起刀落,没有任何的犹豫。 短短的片刻钟,广场上只剩下了季米特里一个活人。 季米特里惊慌失色的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父亲可是舒伊斯基大公!你敢杀我,我会让你全家陪葬!” “我知道,但是你的父亲救不了你。” 兜帽阴影下的脸说话了,他平静的说道,“季米特里,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罪行吗?” “你是……?” 季米特里惊恐的转过头,望向了面前戴着兜帽的男人。 他抬起双手,缓缓地摘下了兜帽,露出了那张冷峻的脸庞,望向了舒伊斯基大公的儿子。 那张让人本能感到恐惧的脸,不带一丝的感情。 “我是伊凡四世。” “季米特里,你因为涉嫌刺杀沙皇,被逮捕了。” 第九章 谋逆 求推荐票! 谣言流传的速度比瘟疫扩散的更快。现在整个莫斯科都在流传着今天早上发生在广场上的流血事件。而且版本出奇的一致。 跋扈的贵族惹恼了沙皇,并且惨遭击毙。 中午时候,陆陆续续有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广场上,然后莫斯科的居民看见衣着光鲜的贵妇跳下车,扑到在尸体面前失声痛哭,然而他们的孩子早就流干了最后一滴血,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此时刚从床上起来的图奇科夫大公也收到了消息,他顾不得仪态,连忙起床。然后步履匆匆的赶往沙皇寝宫,他没有想到年幼的沙皇行动之前,居然没有跟他做出任何商量。他也从未想到,伊凡四世一大清早就送给他一个“惊喜”。当他听到沙皇逮捕了舒伊斯基的次子之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进入克里姆林宫,请求觐见伊凡四世。 “陛下在吗?” “陛下刚刚跟尤里王公离开了去库里亚特宫门了。” 侍官却告诉图奇科夫,伊凡四世刚刚离开了寝宫,前往库里亚特。于是王公只好又急忙的往库里亚特宫门的方向赶。心中忐忑不安。 他越来越看不懂沙皇的路数了,每次以为这已经是伊凡的残忍极限时,对方总能刷新自己的三观。 当他抵达时,正看见沙皇的御犬官正在拿着棍棒狠狠的殴打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被踢打的人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动静,然而御犬官的棍棒却没有停止,如同雨点一般,狠狠的砸在他的身上,毫不停歇。 鲜血溅撒在宫门上,凝固成一滩腥红的姿态。 伊凡四世就冷漠的站在边上,牵着他弟弟尤里的手,冷眼打量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命。要么臣服,要么灭亡。 即便是弱智的尤里,也对血腥的一幕感到本能的害怕,紧紧的抓着自己哥哥的衣袖,躲藏在伊凡四世的身后。 “陛下……” 图奇科夫停在了原地,他经历过无数的宫廷政变,却从没有看过如此直接的处决政敌。简直就是直击所有贵族的灵魂深处。 “你来了,图奇科夫大公。” 伊凡四世转过头,对图奇科夫说道,“舒伊斯基次子季米特里涉嫌在莫斯科广场刺杀我,现在已经处决了。本来是准备犬决的,但想想还是算了。或许留给舒伊斯基会更好。” 伊凡四世轻描淡写的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尤其是听到犬决这个词,图奇科夫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沙皇的残酷和暴戾,再一次的刷新了图奇科夫的下限。也从内心深处的警告自己,千万不要惹恼了伊凡四世,他一点都不想知道犬决到底是什么感受。 历史上的沙皇伊凡四世就是假借某个“阿谀奉承之徒”的教唆,在库里亚特宫门活活的将舒伊斯基大公殴打致死。原本发生在安德烈·舒伊斯基身上的惨剧,此时却发生在他的儿子身上。 图奇科夫沉默了一会儿,对伊凡四世说道,“这是准备打算跟舒伊斯基大公正式公开决裂了吗?” “不决裂,我怎么能朝那几位手握重兵的大公下手?舒伊斯基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莫斯科的政权已经腐败无能到了极点,铲除掉尸位素餐的蛀虫,我们才有机会。” 伊凡四世嘲讽说道,“现在都已经逼迫到这一步了,舒伊斯基下一步行动,应该就是想着如何废黜我吧。他的目标是我的弟弟尤里,如果唯一的沙皇死了他就能理所当然的扶持我弱智的弟弟上位。如果不行的话,他们也会强行的利用手中的军队发起政变。” 图奇科夫看了一眼站在伊凡四世身后的尤里,朝着他摆出一副傻笑的模样。智力水平低下的他也的确是王公更好的操控对象。 克里姆林宫的权势争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舒伊斯基下台之后,年幼的沙皇算是正式的稳固了之前被大公把持的旁落政权。 小沙皇冷静的说道,“季米特里被打死的消息很快会传到舒伊斯基的耳朵里,准备好近卫军,当舒伊斯基大公意图谋反的时候直接逮捕对方。对了,我听说舒伊斯基的表亲,尤索罗夫手中掌握了一支武装民团的力量,先把他说服了,毁掉舒伊斯基最后的希望。在效忠沙皇还是背叛莫斯科的问题上,尤索罗夫一定会做出慎重的抉择。” “如果对方不合作?” 伊凡四世不耐烦的做出一个砍头的动作,对图奇科夫说道,“说服不了就让他全家人头落地。” 此时的舒伊斯基失魂落魄的坐在了自己家里,尤其当他知道次子季米特里被逮捕了,并且罪名是刺杀沙皇时,整个人差点崩溃了。 这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刻,伊凡四世步步紧逼,准备把他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然而接下来从克里姆林宫传出来的消息,却让这位父亲气的险些晕厥了过去。 他最疼爱的儿子季米特里已经在库里亚特宫门被陛下的御犬官活活的打死了,尸体悬挂在宫门口示众。 这已经不是敲打或者警告了,而是明目张胆的朝他下手! “陛下,你这是准备逼死我啊。” 舒伊斯基忍下了心中的悲痛和仇恨,他现在必须冷静下来。趁克里姆林宫还没有其他的动作,必须尽快的扭转局势。 而舒伊斯基手上最后一张牌,就是自己的表哥,掌管着莫斯科附近的一部分城镇武装民团的尤索罗夫。他必须尽快的找到并且说服他发动政变。 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此时的舒伊斯基不顾一切夺门而出,克里姆林宫已经不敢再踏入半步了,唯一的容身之所是莫斯科城外驻扎的武装民团。说不定现在克里姆林宫就在反思着如何拿下他。 他踏上了已经准备好的马车,催促车夫向莫斯科城外驶去。同时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谋逆。 “伊凡四世,你给我等着。” 他愤怒的咆哮道,“这笔账,到时候我要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第十章 大清洗(1) 求收藏,求推荐票!!!! 或许连尤索罗夫本人都不知道,此时他成为了克里姆林宫两派势力争夺的对象。以伊凡四世和图奇科夫为首的保皇派和以舒伊斯基为首的王公党展开了一场追逐。 伊凡四世并不害怕舒伊斯基会捷足先登,他只是为了控制所有的不安定因素。在图奇科夫动身前往尤索罗夫的民兵团时,他和图奇科夫各自行动。 此时的尤索罗夫正在帐篷之中喝的酩酊大醉,酒瓶倒在了一遍,晶莹而醇香的液体正顺着壶口一滴一滴的流下来,好梦正酣。 。民兵团的团长原本就是一个闲职,只是为了辅佐和弥补沙皇的正规近卫军人数不足而存在的非正式编制组织。 此时的伏特加还不叫伏特加,而是被斯拉夫牲口们称之为烧酒。刚开始是作为消毒和麻醉的医药,但是从伊凡三世开始便正式的确定了对这种酒的国家垄断权。 整个无所事事的民兵团,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图奇科夫大公掀开了帐篷,看见尤索罗夫正坐在椅子上酣睡不醒。他阴沉着脸走到对方面前,将地上的酒瓶子捡了起来。然而高举过头,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清脆的声响,尤索罗夫从睡梦之中猛然惊醒,他迷迷糊糊的抬起了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图奇科夫。 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显然还没有从昨晚的宿醉之中苏醒过来。 “该死的,你是谁?” 图奇科夫转过头,看着身边醉醺醺的男人,平静的说道,“图奇科夫大公。” 图奇科夫? 尤索罗夫在脑海之中过滤了一遍这个名字,最终像是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酒鬼,现在想起我的名字了吧?不过我今天来不是找你的茬,而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能不能抓住这次的机会,就看你接下来说的话了。” “什么机会?” 尤索罗夫端正的坐着,对于图奇科夫说的话,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过片刻钟,你的表亲舒伊斯基大公会坐着马车冲进民兵团,点名道姓的要求找你。他会告诉你他儿子季米特里因为涉嫌刺杀沙皇而被杀掉的噩耗,并且强调现在舒伊斯基家族已经四面楚歌。他可能会推翻伊凡四世的统治,拥戴沙皇弱智的弟弟尤里成为新克林姆林宫的主人。而你要做的就是率领这支民兵团进攻克里姆林宫,协助他抓捕年幼的沙皇。” 听到这里,尤索罗夫紧张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此时的酒已经完全清醒了,听完了图奇科夫的讲述,他终于意识到这场谈话的严重性。 这就是让尤索罗夫作出选择,因为他是舒伊斯基大公手中最后一张牌。而且图奇科夫还有可能在帐篷外埋伏了军队。 尤索罗夫下意识的往帐篷外探头,目光一瞥,隐约看到似乎有些人在帐篷之外来回的走动。他不清楚到底是沙皇的禁卫军还是自己人,惜命如金的尤索罗夫爬到这个位置时,他不敢拿自己的生命来打赌。 “我答应你的要求,你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只要你不伤害我和我的家人。就算你要我配合解决掉舒伊斯基大公,我也答应。无论什么!” 尤索罗夫不安的搓着双手,他时不时抬起头望向面前的图奇科夫。只见对方慢斯条理的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的说道,“恭喜你,尤索罗夫。” 他松了一口气,弥漫在心中的阴霾还没散去,他就看到了沙皇的近卫军冲了进来,他们穿着钉甲罩衫,胸前一整块的圆盘甲在阳光下散发着淡白色的光芒。 “你刚才从地狱里捡回了一条命。” 此时沙皇的近卫军正朝着舒伊斯基大公宅邸的方向赶过去,伊凡四世骑着马,神情严肃的望着大街上往两边逃避的人群。他越来越能感觉到作为一国君主的权威。 人们对于他那双阴鸷的眼眸,带着与生俱来的恐惧。 谁能想象的到,在几个月之前,伊凡四世和大主教卡玛里甚至低声下气的向安德烈·舒伊斯基大公求饶放过自己,大主教的僧袍被撕毁,伊凡脸色苍白却又无能无力。十三岁的少年第一次意识到,懦弱的性格会造成任人宰割的局面,权臣依旧在操控着原本属于他的权力。 历史上的伊凡四世在铲除了安德烈·舒伊斯基大公之后,格林斯基家族又趁机把持了朝政,将他们的对手或处决,或流放,甚至以出言不逊为理由,戒掉了贵族布杜尔林的舌头。安德烈的死只不过是引发下一场连锁效应的开始,几个野心勃勃的家族互相取代,此起彼伏,一个家族之主倒下后,他的哥哥,弟弟,叔父,儿子,侄子或者表弟取而代之,谁也不能同时将所有人干掉。他甚至在斯托格拉夫宗教会议开幕时抱怨“我们的贵族随心所欲的统治着国家,因为没有人反对他们的统治。他的身边,全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家伙。 一群野狗疯狂的撕扯着旁落的权力,却没有看到一头狼在旁边虎视眈眈。 而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 彻底摧毁一个莫斯科王公的权势,只能用最坚决和残酷的方式,流很多的血,死很多的人。 他想起了某个来自格鲁吉亚的领导人,还有他掌控莫斯科时的铁血手段。以最残忍的方式铲除掉所有的异见分子,把他们拉到西伯利亚冻成一尊冰雕。 “只流一个人的血是不够的,你必须要让所有人都清楚知道,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政治小丑纵横捭阖的阴谋,抵不过行刑队的一颗子弹。” 那个名词已经牢牢印刻的脑海之中,面对着腐败无能的莫斯科宫廷,伊凡四世终于要做出一场惊天动地的改变。 被印刻在历史上的政治恐怖代名词。 从今往后,会成为所有俄国铁腕统治者效仿和崇拜的象征。 大清洗。 第十一章 大清洗(2) 第二更求收藏,求推荐! 与穿越者相比,历史上的伊凡四世算是仁慈多了。虽然他也参加过贵族们殴打村民强征妇女的野蛮出征,但是在却从来没有在宫廷政治斗争中清算了一家人的命。 然而带着历史眼光打量伊凡四世的穿越者,却不这么看待这段历史。 所有大贵族都是阻拦沙俄崛起的腐败因素,他们挥霍克里姆林宫的国库充实自己的腰包,剥削沙俄统治下的农奴,甚至还要向他们的奴隶主献上女儿的初夜权。 伊凡四世所要做的,远不止历史上的改革这么少。 仁慈的君主只会滋生一群无能愚蠢的奸臣,经过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教育熏陶的穿越者充分的意识到,残暴的帝王远比贤明仁慈的君主更能稳定统治。尤其是在管理一群灰色牲口的问题上,暴虐才是推动历史进程的润滑剂。 当伊凡四世到达了舒伊斯基官邸门口时,此时的舒伊斯基王公也刚好到达了民兵团。他火急火燎的跳下了马车,不顾脚下的泥泞,向 出来迎接舒伊斯基大公的是尤索罗夫,此时心神不安的舒伊斯基大公没有注意到尤索罗夫的脸色苍白的比他更加难看。他脸色阴沉的走到舒伊斯基面前,周围的民兵团也陆陆续续的围了上来。 “我的兄弟,现在我需要帮助。” 舒伊斯基急急忙忙的跟尤索罗夫解释说道,“沙皇伊凡四世杀了我的儿子,如果现在我们不动手的话,整个家族都会惨遭灭门的命运。沙皇现在不单单想对付我一个人,他还想叫我们整个家族都抹杀掉。如果我死了,你也避免不了被灭门的命运。看在舒伊斯基家族的份上,更看在你自己的份上帮我一把!” “你我要怎么帮你?” 尤索罗夫态度非常冷淡,而舒伊斯基却误以为对方不相信自己。他连忙解释,“这件事情非常紧急,我要你立刻调动民兵团进入克里姆林宫包围沙皇的寝宫。我会用毒药杀死伊凡四世,然后再向外宣布沙皇突然暴毙,扶持他弱智的弟弟尤里上台。这样一来,舒伊斯基家族变得牢牢的把控住整个国家。” 听完舒伊斯基胆大妄为的解释之后,尤索罗夫只是非常遗憾的摇了摇头,他叹息着说道,“我的兄长,你知道我跟你有什么不同吗?” “沙皇答应不会追究我们家族与这场阴谋的关系。” 安德烈·舒伊斯基不太清楚对方在说什么,然而他身后的帐篷却被掀开,自己的政敌图奇科夫正一边鼓掌,一边向他走来。 “非常诚实的坦白,舒伊斯基大公,你知道刚才的话就已经坐实了你谋反的罪名。伊凡是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背叛我!你背叛了整个舒伊斯基家族。” 舒伊斯基咆哮着说道,他想冲上前扑倒尤索罗夫,却被他身边的近卫给拦了下来。他们死死的钳住大公的肩膀,并且把他摁在了地上。 舒伊斯基大半张脸陷在了泥泞之中,而他的眼睛依旧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图奇科夫。 “我永远忠于伟大的沙皇陛下。” 尤索罗夫为图奇科夫献上了一个小小的马屁,也在向沙皇示好。 然而图奇科夫却没有理会对方,尤索罗夫已经没有价值了,现在他逮捕了伊凡四世最恨之入骨的一个王公。 “看来我们的大公到死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会落网。对了,伊凡四世让我转告你一些事情,好让你搞清楚为什么他一直想将你置于死地。” “舒伊斯基家族与瓦里西三世,也是现在的伊凡陛下,同样是显赫的诺夫哥罗德大公的后裔,你们觊觎的不是当国君的近臣,而是准备取而代之。为了扫清道路,将捷列普涅夫丢进监狱,将伊凡的奶妈阿格拉菲娜流放到修道院,带走了沙皇唯一的亲人。你们将年幼的沙皇视若路人和乞丐,享受不到任何的自由,伊万·舒伊斯基亲王甚至敢把两条腿搭在先王的床上,懒散的躺下。你们在宫廷大典上摘下他的皇冠,剥掉了皇袍和缀满珠玉的皮袍,粗暴无礼的把他赶回后宫,你们抢走了属于伊凡四世的财宝,然后将金银熔化,制成餐具,还刻上各自家族的徽号。你们当着沙皇的面,将贵族主米舒林活剥了皮,然后砍下了他的脑袋。” 图奇科夫痛数着这些年来几大贵族主当着年幼沙皇的面犯下的罪行,并且毫不留情的揭露道,“你们做过的事情他都记得,是你们教会了幼主上帝与毒药,绞刑架和刀剑为伍。这一切都是你们自作孽的下场,怪不得陛下。” 舒伊斯基的罪行换在先王瓦里西三世身上,现在已经剥了好几层皮了。然而他却依旧死不悔改。 不甘心的舒伊斯基对面前的图奇科夫狠毒的诅咒说道,“算我倒霉,折在了一个孩子的手中,但是你给我记住了,舒伊斯基家族不会放过你的,只要我们的血脉还在,复仇就不会停止。你们给我等着!” 图奇科夫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他恶狠狠的羞辱面前的阶下囚。 “刚才忘了告诉你一个噩耗,就在你离开府邸的时候,伊凡四世已经带着近卫军前往你家了。他要做什么,我想不用我多做解释了吧?你真的以为,满怀仇恨的沙皇,会给你的家族留下血脉吗?” 听到这句话,舒伊斯基大公顿时脸色苍白,他愤怒的嚎叫着,试图挣脱束缚。而站在一旁的尤索罗夫却心有余悸,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放开我!”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我诅咒你们所有的人。” “我在地狱里等着!” 原本转身离开的图奇科夫听到这句话,停下了脚步。他侧过头半眯着眼睛,朝咒骂不停的舒伊斯基,说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愚蠢的舒伊斯基,你还没有搞清楚事实吗?” “地狱?他就是但丁笔下的地狱啊!” 第十二章 犬决 舒伊斯基的家人一个接着一个被伊凡四世的侍卫,从府邸之中抓了出来,并且强迫着跪在沙皇面前。有些人还在睡梦之中就被直接被揪着头发拖下床,一直拖到大街上。 他们神色阴沉,惊恐不安的看着面前神色冷漠的伊凡四世,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舒伊斯基家族的男人头戴波斯式的尖顶圆帽,外衬翻毛黑狐皮,身上套穿着彩绣内衣,最长的哪一件直到膝盖,外面在披着一件紧身金丝锦缎袍,一直吹到脚面上。腰带扎在脐下,最外层还套着一件比锦袍更长一些的皮边丝绸大氅,跪在地上的时候,还能看到那双珠绣山羊皮的长靴。 而贵妇们的衣裙更是丝绸套锦缎,小袍套大袍,袍面上点缀满玉石。头戴细麻圆帽,耳挂耳环,腕带手镯,靴子色彩艳丽,镶嵌宝石。身材臃肿的女人勉强的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与光鲜亮丽的舒伊斯基家族对比,伊凡四世则显得寒酸多了。他只披着一件灰褐色的袍子,没有任何的光鲜的点缀。如果不是前呼后拥的侍卫,没有人会想到这个神情冷淡的少年,会是克里姆林宫的主人。 安德烈·舒伊斯基经过几年的掠夺,将克里姆林宫内一切财产都据为己有,几乎搬空了整个国库,只给他留下一座华丽外壳的克里姆林宫。 这一刻,伊凡四世总算感受到了大明崇祯国库空虚的悲痛,一群蛀虫在肆意的啃食着国库并且中饱私囊,再加上俄罗斯最大的财富掌握在教会的手中,僧侣拥有广袤的领土和享受免税权,伊凡四世除了牢牢抓住君权天赋的权柄,一无所有。 失去了权势的浮华外衣,他与普通人无异。 大街上的莫斯科市民渐渐的聚拢在四周围,沙皇的侍卫分散开来维持着秩序。伊凡四世在舒伊斯基家族的人面前来回的踱步,最终目光集中在舒伊斯基的妻子瓦里安娜身上。 刚刚知晓自己的儿子被沙皇的御犬官打死,整个人都神情恍惚。 “是我杀了你的儿子。” 原本面无表情的瓦里安娜抬起了头,眼神之中的迷茫变成了愤怒。 而伊凡四世毫不掩饰的说道,“是我让御犬官用棍棒打死了你的儿子,并且把尸体悬挂在宫门上。就是为了让其他的王公知道和沙皇作对的下场,跟过去不一样了。” “所以你就杀了我的儿子?” “以前是我太仁慈,你们压榨我的时候,我不敢法抗。你们羞辱我的时候,我不敢反抗,你们把我唯一的亲人驱逐到修道院的时候,我也不敢反抗。你们为所欲为,我只能忍气吞声。” 瓦里安娜愤怒的谴责他,“这就是你朝政敌家人下手的借口吗?即便是先王也没有如此赶尽杀绝!你这个暴君!” 沙皇一巴掌扇在了瓦里安娜的脸上,全然不顾阴沉的说道,“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别忘了是你们先朝我的家人下手,所有的罪孽都需要用血来偿还。你们的财产一个卢布都不会留下,也不会有人继承。” 伊凡四世打了一个响指,御犬官牵着一群狩猎梗出现在舒伊斯基家人的面前,狩猎梗发出低吼的嘶叫声,并且目光凶恶的冲着舒伊斯基家族的咆哮。 狩猎梗 瓦里西·沃罗佐夫是伊凡四世历史记载上唯一一次用狩猎犬处决的宫臣,罪名是冒犯沙皇。 他挥了挥手,对身后的御犬官说道,“把舒伊斯基家族的男丁,全部当街处决。” “一个不留。” 所有的男丁被拖了出来,集中在了一起。御犬官松开了绳子,按耐不住的猎犬朝着他们扑了过去。 血腥四溅。 痛苦的哀嚎声响彻了整条街道,锋利的犬牙咀嚼着莫斯科的市民都不忍直视的将头瞥到了一边,不再去看这血腥和恐怖的一幕,只有伊凡四世目不转睛的欣赏着他们的惨状。 鲜红的血渍渗入了土地之中,凝固成一片黑色污渍。而舒伊斯基家族的女人吓得魂不附舍,抖如筛糠,慌乱的抱团在了一起。 瓦里安娜看着面前冷漠的伊凡四世,眼神中全是怨毒和不甘的情绪。然而她面对的是整个国家最权势滔天的皇帝,与自己的丈夫描述的完全不一致。 那个怯懦的,躲在皇位上哭泣祈求大公不要带走自己亲人的伊凡四世已经长大了,他开始懂得如何抓住手中的权力,并且处决曾经欺辱自己的仇人。 瓦里安娜能做的,只能用仇恨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仇家。 狩猎梗还在拼命的撕扯着血肉,御犬官也不忍直视回过头,不再去看那血腥的一幕。 沙皇转过身,准备离开舒伊斯基家族的府邸门口。他的目光打量着周围围观的莫斯科市民,他们都下意识的躲避伊凡四世的目光,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深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以前他们以为对方只不过是一个胡作非为的小孩子,现在看来,他们猜错了。 国君在向他们展现自己的权威,好让其他人都清楚的认识到,他远远凌驾于任何人之上。 现在图奇科夫应该已经拿下了舒伊斯基和尤索罗夫,估计其他的大贵族们也听到了动静,正在跃跃欲试的取代舒伊斯基,他也是时候该回去准备一下了,接下来宫中还有一场更加精彩的演奏,伊凡四世和其他贵族之间的争锋相对。 沙皇摆脱了舒伊斯基,并不意味着他要落入其他的王公手中,成为任人操控的棋子。 毕竟伊凡四世的对手不仅仅只有一个舒伊斯基家族,还有其他人盯着他们的位置。在舒伊斯基家族覆灭之后,他们会将对方取而代之。 伊凡四世不开口,侍卫也感到为难,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女人,他跟随沙皇的背后,小声的问道,“陛下,剩下的女人怎么办?” 伊凡四世停顿了一下脚步,简单明了的回答,断绝了她们最后活下来的希望。 “绞刑。” 第十三章 大清洗(4) 求收藏,求推荐票! 在莫斯科城内,任何政治上的风吹草动都躲不过大家族的眼睛,尤其是重大的政治事件。沙皇当街处决掉了舒伊斯基家族所有男丁,此时的安德烈·舒伊斯基大公也下落不明,所有大贵族认为这是一个机会,重新把控朝政的机会。 格林斯基嗅到政治的味道,准备急不可耐的进宫觐见圣上,并且操控住年幼的沙皇。格林斯基一直被舒伊斯基家族打压着,没有抬头的机会,而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备马车,我现在要进入克里姆林宫。” 入夜之后,通往克里姆林宫的条条街道上都摆着拒马,宫墙上的火炮周围,由沙皇的近卫负责看守。 拱顶低矮的皇宫内,金红色调充斥着人的视野,显赫的旧时封邑王公之后穿着显赫的金色服侍,在宫廷之上各有代表,不受沙皇的辖制。 经历了一天的波折之后,伊凡四世疲倦的返回到寝宫,之前他会见了图奇科夫和被拿下的舒伊斯基大公,望着被五花八绑捆住的舒伊斯基,沙皇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大公怨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伊凡四世,被塞住的嘴巴却说不出话。 “去准备一下,图奇科夫大公,接下来那些闻到味道的苍蝇会一拥而上,向我宣誓忠诚,并且落井下石。到时候我希望有一个能够控场的人。” 提到了控场,图奇科夫脸色变得不自然,沙皇一天之内给他的惊喜足够多了。不希望最后再来一个措手不及的大惊喜。 沙皇也看出了图奇科夫的顾虑,解释说道,“我不会乱来,只是旁敲侧击一下,毕竟一部分的大公还掌握着兵权。” 听到伊凡四世的保证之后,图奇科夫暂时松了一口气。并且按照伊凡四世的指示,压到其中一个房间里看管起来。 当一切都处理完毕之后,伊凡却意外的看见大主教玛卡里,自己的神学和史学老师站在走廊的尽头,神色阴沉的看着年幼沙皇。 “老师。” 对于自己的启蒙者,伊凡非常的敬重,语气虔诚的说道,“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卡玛里却没有这样的脾气,他极力的控制着情绪,平静的问道,“听说你将舒伊斯基家族的男丁当街处决了?” “是的,老师。” 伊凡四世回答的风轻云淡,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沙皇,不是刽子手,也不是屠夫!陛下,你杀死了大贵族,将来打仗谁会出兵替你卖命?” 卡玛里主教一直都在教导着年幼的伊凡四世一心向善,以培养仁慈贤明的君主为目标,显然他的打算失败了。 多年爱的教育,到头来只是培养出一头恶魔,邪恶的暴君。 伊凡没有直接反驳自己的老师,他走进了房间,走到版图面前,轻声问道,“老师,你知道现在的西欧正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伊凡四世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然而他只是东正教的一名主教,根本不了解遥远的西欧发生了什么。 伊凡四世也没有指望他能说出答案,于是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从头开始说起,从西方通往东方的商路主要有三条。一条是陆路,即传统的丝绸之路,从君士坦丁堡登陆,经小亚细亚、黑海和里海南岸至中亚,再翻越帕米尔高原到中国。另两条是海路一条从叙利亚和地中海东岸,经两河流域到波斯湾,另一条从埃及经红海至亚丁湾,再换船到印度和中国。这几条商路本来就经过意大利、阿拉伯、拜占庭和波斯等地的商人多次转手,才能将货物运抵西欧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兴起,先后占领小亚细亚和巴尔干半岛,控制传统商路,对过往商品征收重税,使运抵西欧的货物不仅量少,而且比原价高了将近八倍。于是,西欧的商人、贵族,迫切希望另辟一条绕过地中海东岸直达中国和印度的新航路。” “陛下,这跟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伊凡还没说完长篇大论,主教卡玛里就突然插话了。他对这些话题没有一点兴趣。 但是伊凡四世没有介意,而是继续说下去。 “因为这个缘故,接下来便是西欧的大航海时代,哥伦布在1492年发现了大陆,1519年到1522年麦哲伦进行了寰球大航海,证明了地球是圆的。” “陛下,你在胡说什么?” 卡玛里主教神情慌乱,他是坚持着圣经之中上帝创造一切的说法,然而作为天赋神权的沙皇居然说出如此“异端”的言论,让他整个人脸色骤变。他甚至不清楚,沙皇从什么时候开始,脑海之中多了这么多的异端思维。 沙皇挥了挥手,示意大主教别打断他的思路。 “整个西欧都在忙着占领世界,建立殖民地,而我们的莫斯科大公国呢?神秘的西伯利亚草原,尚未归顺的伏尔加河流域,阿斯特拉罕和克里米亚,西乌克兰,立陶宛大公国和波罗的海沿岸都还不再俄罗斯版图内。我的任务是压下贵族跋扈的气焰,并且开疆扩土,将莫斯科从一个大公国变成真正的帝国。整个过程任重而道远。” “我想问一下,贵族们连年的盗窃国库,让莫斯科大公国发不出军饷,在纵情神色中腐败,让大公国的领域内遭到越来越多的叛乱和起义。如果我再不动手,他们会日益的得寸进尺,踩在头上耀武扬威。” 伊凡四世振振有词的发言,让卡玛里愣在了原地。他从未仔细想过,沙皇所说的这些话。 “他们应该清楚,所有的权力都是沙皇赐予的,谁都没有资格站在我的头上指手画脚。” 这个问题留给愣在原地的主教慢慢思考,现在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几位大公应该急不可耐的往克里姆林宫的方向赶来了,对于伊凡四世而言,又是一场权力的较量。 “我的老师,现在你觉得那些拦在我面前的贵族大公,应不应该绞死?” 第十四章 大清洗(4) 求收藏,求推荐!一周推荐票现在都还没过破两千,怀疑人生。 克里姆林宫的四周围有许多木质结构的低矮房子,葱郁的花园和宽敞的街道。在下雨之后变成了一滩肮脏的泥泞。 马车从泥泞的土地上碾压而过,留下了明显的辄折痕,马车夫牵着缰绳,摇摇晃晃的驶过了这一段路,嘴里含糊不清的抱怨着路况的糟糕。 此时格林斯基与别利斯基,两个大家族领主的马车正在并列的行驶,安德烈·舒伊斯基家族的灭门对于他们冲击力太大了,双方虽然都在极力的压制着内心的波澜,但是依旧掩饰不了喜悦的情绪,与此同时,内心深处也同样的滋生出一丝的不安。 十三岁的沙皇轻而易举的铲除了舒伊斯基大公,将整个家族连根拔起,小沙皇正在逐渐的觉醒,品尝到了权力的甜头之后,怕是不再受到大贵族主们的联合掌控了。 别利斯基看到离克里姆林宫还很远的地方已经设立了拒马,一众侍从在此建立了关卡,逼停了两位大公的马车。 “抱歉,两位大公。” 侍卫语带歉意的说道,“今晚你们只能在此下车,步行入宫。而且任何的侍从都不准跟随,最近发生的众多事情,沙皇加强了克里姆林宫的戒备,希望大公们能够多多的包含。” 虽然两位大公有些神情不悦,但是侍卫已经把话说到这一步,无奈之下,格林斯基和别利斯基只要遵循对方的叮嘱,踩着毛皮和锦缎点缀的长靴,进入克里姆林宫内。 别利斯基走在了格林斯基的左侧,他小声的说道,“今晚,克里姆林宫的守卫和人手好像比平时要夸张了许多,连拒马都一直摆放到宫殿门口之外,瓦里西三世临终之前,也没有如此大的阵势。幼主这是要干什么?” “不准侍卫跟随,大公必须步行进入,沙皇怕也是被自己的大胆举动吓到了吧,毕竟舒伊斯基在莫斯科还有不少的党羽。如果追究下来,年幼的沙皇也怕这些人鱼死网破,会做出大胆的举动。” “嘿嘿。” 格林斯基窃笑了一声,低沉的说道,“我倒是希望他的党羽有些骨气,能做出什么成功的惊人举动,到时候莫斯科另换沙皇,痴呆的尤里上台之后,整个国家都由我们说了算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他们私底下背着沙皇说过许多次,但这一次别利斯基心中却有一种不安的情绪,他小声说道,“其实我还是有些担心。” 格林斯基不耐烦的说道,“担心什么,沙皇现在才多少岁,怎么可能想得出这么周密的计划。估计这些举动都是图奇科夫在背后教唆沙皇,把舒伊斯基搞得措手不及。只要把图奇科夫搞下台,年幼的沙皇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他要是敢反抗,随时可以搞定。” 两人走过了空无一人的广场,却没有注意到大公寝宫的某一扇窗户背后,一双冷漠的眼睛正在打量着有说有笑的两个人。 圣乔治厅正在准备着晚宴,接待大公们的到来。这是一场苍蝇们的狂欢盛宴,在以权力腐败的味道,吸引着它们的到来。 身后的门被打开,图奇科夫走了进来,他看着站在窗前的伊凡四世,谨慎而又小心的回答说道,“陛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晚宴的开始。” “等到晚宴开始之后,将克里姆林宫的警戒设置成最高的级别。晚宴的嘉宾们已经登场了。” 拿破仑转过身,对图奇科夫说道,“今晚绝对是有惊无喜的一夜,我会让他们清楚的知道沙皇的权力神圣不可冒犯。” 说完,伊凡四世转身下楼。 别利斯基和格林斯基刚抵达圣乔治厅,就被侍官告知沙皇已经准备好了晚宴,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两位大公相视一眼,虽然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心中还是有一些疑问。不过最后双方也跟随着侍官的脚步,一同前往沙皇接待大公们的餐厅。 穿过那扇鎏金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金碧辉煌的客厅,在璀璨的水晶灯照耀之下,整个餐厅都散发出柔和的色调。 格林斯基注意到仆人到现在才有条不紊的摆好了餐具,然后匆忙的离场,说明沙皇的这场晚宴举办的非常仓促。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已经有了芥蒂。 餐桌上的每一位权势显赫的大公都心照不宣的注视着彼此,他们都意识到这是一场权力重新角逐的游戏,而种子选手——也是在座的格林斯基和别利斯基,是这场角逐比赛的佼佼者。 他们凝视两位大公时,甚至有些嫉妒。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了舒伊斯基家族的权力,而沙皇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他们两个家族的未来权势做铺垫而已。 没有了最大的阻碍,他们的权力终于能够重新分配。 格林斯基拿起了酒杯,斟满了匈牙利葡萄酒,他不等沙皇的到来,就打算向别利斯基敬酒。 反正沙皇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已。 就在别利斯基也准备端起酒杯时,紧闭的鎏金大门被打开。有说有笑的大公们全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格林斯基和别利斯基也同时转过了头。 伊凡四世迎着权势显赫的大公们灼热的目光,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客厅。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怯懦,害怕和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冷峻的神情。 如同冬日被刻刀雕刻的冰雕。 别利斯基瞪大了眼睛,伊凡四世的身后紧跟着一脸愤恨的舒伊斯基,他的双手被铁链拷住,两名侍卫押送着他走到诸位大公的面前。 璀璨的水晶灯映照之下,腰间的铁片也在散发出冰冷的寒光。 在座的其他贵族脸色微变,他们不知道年幼的沙皇到底要做什么。 “陛下。” 格林斯基大公站起身,他迟疑的问道,“陛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伊凡四世望了一眼格林斯基,他平静的回答道,“格林斯基大公,我让你说话了吗?” 第十五章 最后的晚餐 求收藏,求推荐 沙皇的一句话震慑住了格林斯基还有一众蠢蠢欲动的家伙们,突如其来的威严让他们意识到面前的人才是莫斯科合法管理人,任何僭越的行为,都可以视为向君权的宣战。 格林斯基的表情像刚才喝酒时吞了一只苍蝇一样,话被堵在了嘴里说不出来。 当他看到伊凡四世身后的侍卫还有腰间的刀时,乖乖的坐了下去。 伊凡四世也没有计较,他给舒伊斯基预留了一个位置,让他坐下。接着沙皇示意开始上菜。 外焦里嫩的烤肉,油光闪烁的柠檬肥鸡,俄式卷心菜汤,芳香四溢,香脆可口的烤鲟鱼和鲑鱼,一道一道食欲大振的菜摆在了桌面上,在烛光之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然而众人却没有了胃口,政变失败的舒伊斯基和趾高气昂的伊凡四世坐在同一张餐桌上,怎么看都有一种黑色幽默的讽刺意味。 沙皇旁若无人的拿起了刀叉,开始准备切割烤肉,其他的贵族大公都没有动手。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伊凡四世的身上。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 伊凡四世回顾了一下四周围,小声的说道,“不吃菜就凉了。” 然而所有的大公都没有勇气直视坐在面前的舒伊斯基大公,有人象征性的拿起了刀叉,假装在切割着。只有别利斯基坐不住了,他不禁问道,“陛下,舒伊斯基大公……” “罪无可赦。” 伊凡四世简短明了的回复说道,“舒伊斯基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满门处死。不过念在昔日的情分上,这是你最后的晚餐。” 最后的晚餐。 听到伊凡四世这句话,舒伊斯基忍住了所有的愤怒。他被镣铐锁住了,只能任凭对方处置,所谓的昔日情分,只不过是拿来羞辱他的话罢了。 “陛下,你已经处决了我们舒伊斯基家族所有的男丁,你还想如何?我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 舒伊斯基突然开口,他转过头,面对着那些坐在餐桌上的大公,一字一句的说道,“还有你们,一群肥猪,记住了我的下场就是你们将来的下场!” 沙皇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其他人。当他们看到舒伊斯基如此气焰嚣张时,别利斯基立刻向沙皇示好。 “舒伊斯基敢出言不逊辱骂陛下,而且昔日跋扈骄纵,我认为罪该万死。即便是满门处决也是理所当然。” 接下来别利斯基话锋一转,跳到了权利分配的问题上去。 “但是陛下年幼尚不能处理所有的事务,舒伊斯基大公死后,大权旁落,克里姆林宫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主持大局。我认为格林斯基大公是主持朝政最佳的人选,他有多年的执政经验,对于外交事务也同样得心应手。所以群臣……” 别利斯基滔滔不绝的演讲,让伊凡四世想起前世遇见的国会或者杜马的议员,抛出空泛到,没有任何实际作用的口号反而能获得选民的支持和关注。 “说完了吗?” “你们一个个的,当我是透明的吗?” 伊凡四世将银制的餐具往桌上一丢,神色冷峻的看着众人。茶颜悦色的老狐狸们看到沙皇神情不悦之后,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别利斯基神情一愣,他没想到伊凡四世居然胆敢打断他的演讲,而且还将锋芒指向了在座的所有大臣。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莫斯科是先王瓦里西三世留给我的遗产,还是留给在座各位的遗产?” 没有人敢出声,沙皇虽然年幼,但是却展露出了帝王的气质。昔日还在争权夺势的大公们此时突然发觉,沙皇已经不是当年任人摆布的家伙了。 话音刚落,图奇科夫率领的近卫军冲了进来,刀斧手把持住所有的出口。数倍于在场大公的侍卫将房间围堵的水泄不通。他们手持锋利的礼节斧和长刀,眼神阴沉的看着所有的大贵族。 在场的大公顿时脸色骤变,慌乱的站起了身。匆忙之中打翻了餐具,罗宋汤浇灌在他们华贵的裤子上,然而大公们却顾不得失态,警惕的望着侍卫,深怕下一刻就被砍下了脑袋。 他们以为伊凡四世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不过图奇科夫没有动手,刀斧手也没有砍下谁的脑袋。 伊凡四世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舒伊斯基大公意图谋反,证据确凿,理应当处死。但是今天本王奉劝在座的各位大公,不要以为舒伊斯基大公死了,你们就有机会坐在我的头上为所欲为,我很清楚谁偷盗过我的国库,拿走属于莫斯科人民的财产,谁把持朝政,排除异己,党同伐异。今天邀请你们共享最后的晚餐,是为了让你们长记性。从今天开始,我要亲自执政。我想这个建议,你们不会拒绝。” 十三岁的幼主亲自执政,格林斯基却笑不出来了。沙皇的一举一动远远超越了同龄人。其他人还在飞扬跋扈无恶不作时,他已经着手收拾残局了。 “陛下……” “给我闭嘴。” 大公被堵得鸦雀无声。 格林斯基和别利斯基交换了一下眼神,现在沙皇掌控着局面,如果他们不乖乖就范的话,恐怕自己的下场会和舒伊斯基一样悲惨。 这哪里是晚宴,分明是沙皇为了夺权下好的全套。身后的侍卫就是为了逼迫他们同意伊凡四世亲自执政而安排的筹码。 一帮四五十岁的大贵族领主被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耍的团团转,格林斯基感觉自己终究小觑了沙皇的成熟。 其他人都没有开口,伊凡四世朝着身边的图奇科夫点了点头。 对方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刀,走到舒伊斯基的面前,抵住了他肥硕的脖子。养尊处优从未见识过血腥场景的人,下意识的想把头扭转到一边,却被侍卫强行的将脑袋转过来,强迫他们正对着临死挣扎的舒伊斯基大公。 沙皇语气冷漠的说道,“你们都给我好好看着,胆敢从我手中抢夺权力是什么下场。” 关于今天的更新 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看最快更新 《一念永恒》请上 http:// 第十六章 只是开始 补29号遗下的章节 恐惧带给人的冲击,远远的胜过任何威胁。 短刀的锋芒毫无阻碍的刺入了脖颈的颈动脉,一瞬间染红了面前白色的餐桌布,鲜血争先恐后的往外喷洒,顺着舒伊斯基大公的身体往下流淌,浸湿了他华贵的袍子,染红了圣乔治厅脚下的金色地板。 舒伊斯基大公还在拼命的挣扎,试图让刀尖脱离自己的身体,然而图奇科夫的刀锋却还在进一步的深入,并且将撕破的伤口继续扩大,汹涌不断的鲜血持续不断的喷洒着,把坐在舒伊斯基大公正对面的大贵族领主的脸染成了红色。 这一幕割喉的场景,比任何一切都来的更加血腥和震撼,某些胆小的贵族领主直接吓得双腿发抖,无奈头被侍卫牢牢地固定住,只能全程欣赏完这次的血腥表演。 只有格林斯基和别利斯基还算镇定的看着沙皇的处刑。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伊凡四世居然会用这种手段,来向他们宣告主权。也在旁敲侧击的敲打着其他人,他可以向杀死舒伊斯基一样的将在场所有人都割喉。 格林斯基握着餐叉的手变得苍白,他突然想起之前伊凡四世在宫殿门口部署了众多的侍卫,再加上图奇科夫突如其来的搅局,让格林斯基越来越感觉对方在操控年幼的沙皇扫除政治对手。 该死的。 火光微微的摇晃,此时餐叉被格林斯基掰得稍稍变形,此时银制的餐叉上倒映出他苍白而阴沉的脸,他从未感到如此糟糕,沙皇在扫清他们登上权力宝座的同时,也变成了最大的阻碍。 格林斯基脑海之中一片混乱,此时图奇科夫已经完成了杀戮——舒伊斯基大公激烈的挣扎变成了双手无力的下垂,失血已经让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感到越来越疲倦,黑暗正在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而面对唯一的救世主伊凡四世时,眼神中却只有恐惧和绝望。 他们已经无法控制住十三岁的沙皇了。 舒伊斯基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在失去意识之前只看到一片混乱的晚宴大厅,在血腥的处决之下,一些大贵族领主直接崩溃了,他们摆脱了侍卫的束缚,试图从魔鬼的房间之中逃出去, 而伊凡四世还饶有兴趣的看着混乱的客厅,双手沾满鲜血的图奇科夫护在了年幼沙皇的面前。 在舒伊斯基大公倒下去的那一刻,相当一部分的大公都以为伊凡四世已经疯了。他接下来就要对大公们下手。然而此时所有的出口都已经被堵上,只有伊凡四世冷眼旁观着这群人失魂落魄的神情。 然后他站起了身,拳头猛然砸在了桌子上。 “都给我安静下来!” 伊凡四世一开口,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再加上侍卫已经出鞘的刀,其他人只能压下求生的意识,被侍卫逼迫着走向了晚宴的餐桌。 格林斯基和别利斯基混乱之中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在这件事上他们三缄其口。现在反对伊凡四世,无异于以卵击石。整座克里姆林宫变成了牢笼,囚禁住了所有的大公。 伊凡四世神色阴沉的打量着诸位大公,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离开这间餐厅。我的话只说一次,如果谁还敢走。” 他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神情冷漠挽着死在座位上的舒伊斯基,说道,“你们可以试试?” 这是诸位大公在克里姆林宫中吃过的最提心吊胆的一次晚餐。他们时不时的抬起头望向神情冷淡的沙皇,随即迅速的低下了头,心不在焉的咀嚼口中的食物。 大公们也同样不敢抬头去看那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他就这样直击人心的展列在所有人的面前,成为沙皇耀武扬威炫耀权力的象征。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晚宴的时间结束之后,大公们纷纷起身向沙皇告别。 伊凡四世非常意外的没有阻拦,而是点点头,示意他们离开。 得到沙皇慷慨的允许之后,他们迫不及待的往外走,试图呼吸新鲜的空气,而不是让肺泡充斥着鲜血的腥甜。刚刚走到门口,就有人抑制不住的蹲下来呕吐,将刚才被压抑的反胃,一下子全部吐了出来。 格林斯基和别利斯基加快了脚步,将他们甩在了后面。虽然他们心中也同样惴惴不安,但是不会像那些没经历过风浪的领主,在沙皇面前丑态百出。 格林斯基走到了克里姆林宫的门口,然而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却让他停下了脚步,顿时瞪大了眼睛。 悬挂在绞刑架上随风摇摆的尸体,冲击着他的视野。 那些都是舒伊斯基家族的女人,此时并列成一排,被吊死在了十字架上。她们的脸上保持着临死之前的恐惧,恐怕可怜的女人到死都不会相信,自己会被效忠的君主吊死在绞刑架上。 她们应该是在晚宴期间被杀死在这里,目的只有一个,以儆效尤。 告诉其他大公,与伊凡四世作对的下场,死路一条。 格林斯基身后的别利斯基也同样脸色苍白,他看着那些随风摇摆的尸体,握紧了拳头。伊凡四世的意图在明显不过了,谁敢阻拦在他面前,谁就是下一具尸体。 “陛下……这是在以儆效尤。我们如果还敢轻举妄动的话,就是下一个被收拾的对方吗?” 别利斯基想不通为什么才短短几天,沙皇伊凡四世完全变了一个人。完全摆脱了懦弱和胆怯的影子,成为了嗜杀成性的暴君。 “真是可怕的人……希望舒伊斯基死后,别再出现……” “怎么可能,别利斯基,你太天真了。如果你还想活下去,我们必须组建一个宫廷的联盟,来抵御沙皇的步步紧逼。” 格林斯基看着摇晃的肥胖尸体,如同一头头被悬挂在铁钩上的死猪,在冷风之中摇摆不定。 他不寒而栗的说道,“因为这只是一个开始,我的朋友。” 第十七章 谋杀开局 求推荐票! 据说伊凡四世的宴会结束之后,许多位领主回到家里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或者病倒卧床不起,血腥的晚宴不停的回荡在他们的脑海之中,渗入了骨髓和灵魂的深处。宴会之中的沙皇脸色也变得阴沉恐怖,仿佛拿着绞刑的套子,在他们附近徘徊和晃悠。 匕首,毒药和绞刑架的绳套,几乎成为了伊凡四世的象征。 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的等待了一个星期之后,克里姆林宫依旧没有其他的动作,害怕被吊死的领主们才安心下来。他们认为沙皇并非要自己的命,只是通过舒伊斯基的死,来敲打各位领主,让他们有所收敛。 就在所有的领主都松一口气时,唯独格林斯基并不这么看待,在经历了十天的身心煎熬之后,忍耐不住的他终于向别利斯基大公发出了邀请。 他有要事要跟对方商讨。 对于格林斯基的邀请,别利斯基思忖片刻之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毕竟现在他们有了一位共同的政治敌人。 华贵的马车停在了格林斯基府邸的门口,在别利斯基下车之后,却没有看到格林斯基出来迎接自己的身影。 出来迎接他的仆人跟别利斯基说道,“格林斯基大公病了,所以还请请别利斯基阁下移步到大公病房。” 他在门口迟疑了片刻,而仆人支支吾吾不肯明说原因, 别利斯基担心格林斯基得了传染病。沙俄时期的卫生状况和医疗环境非常的恶劣,除了沙皇身边的御用医生和贵族大公周围的医学晓通医术外,其他的民间医生几乎都是半医术半巫术的存在。如果普通的平民得了重病只有一个下场,等死。 然而传染病就更加可怕,1386年在斯摩棱斯克爆发的黑死病只有2人存活了下来,莫斯科糟糕的卫生状况只要有一个契机,就能爆发一场惨绝人寰的大流行瘟疫。 仆人似乎猜到了别利斯基的想法,连忙小声的说道,“并不是传染病,无须担心,等别利斯基大公到了病床前自然会知晓了。” 但依旧跟随着仆人步入了大门。仆人神色别扭的带着他走到了一间极其隐蔽的房间门口,阴暗的室内只有微弱的光芒。 他看到了卧病在床的格林斯基大公正躺在床上,房间的窗户被密封起来,几盏摆放在桌面上的油灯正在燃烧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阴暗房间的一个角落。 格林斯基转过头,没有丝毫病态的面孔呈现在自己面前。别利斯基甚至下意识倒退了两步,有些迟疑的问道,“格林斯基大公?” 格林斯基大公咳嗽了几声,他点了点头,说道,“你来了,我的朋友。最近情况特殊,我不能出去亲自迎接你。” 大公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神情自若,根本就没有任何病症。看来所谓的生病只不过是对方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别利斯基感到非常不解,他问道,“这是为什么……” “为了自身的安全。” 格林斯基小声的说道,“沙皇陛下,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监视着所有大公的一举一动,其他愚蠢的大公们以为沙皇已经放过了他们。但是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那些悬挂在克里姆林宫的尸体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别利斯基想起那一幕,就感到不寒而栗。其他的大公几乎是互相搀扶着走过那条路,他们对于沙皇处死对手的手段,有着烙印一般的恐惧感。 格林斯基一个眼神,身后的仆人便非常识趣的关上了门。将秘密牢牢的锁在了这一扇门之内。 紧闭的房门之中,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在此起彼伏。 “之前我们都以为沙皇除掉舒伊斯基,只是因为他的儿子在广场上骑马冲撞到了伊凡四世,但是这一切真有这么简单吗?在舒伊斯基出事的前一晚,沙皇的仆人便以刺杀的罪名被逮捕,之后整个克里姆林宫都遭到了一切大清洗,怕是这一切都是针对舒伊斯基的阴谋,拔出掉舒伊斯基部署在他身边的眼线。只不过他认为沙皇不会朝着自己下手而已。可惜舒伊斯基大公赌错了,沙皇早就对他的不忠诚感到不满和愤恨。杀掉他也是为了巩固政权。”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找到机会之后要亲自动手。” 格林斯基提出了一个更加恐怖的想法,“我们要做好另立沙皇的打算,因为伊凡四世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了,一旦等到他能亲政的那一天,我们就是他执政的牺牲品,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我们。” “如果是他的弟弟痴傻的尤里·瓦里西耶维奇执政,我们就能够牢牢的把控朝政。据说舒伊斯基最终是在民兵团中被逮捕的,看来他也想仓促起事,只不过沙皇的速度比他更快而已。” 仓促起事的舒伊斯基被杀,给格林斯基一个警醒。也让他知道如果想保住自己一家人的命,就必须做出抉择。 “那么我们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废黜掉君主?杜马不会答应,那些觊觎权力的大公也不会答应。更何况还有掌握兵权的图奇科夫像一条忠诚的狗,效忠伊凡四世。” 格林斯基走到了桌子旁,他面朝对方了下来,对身边的别利斯基说道,“先牢牢的把控住莫斯科附近的民团力量,然后再等待机会,从长计议。伊凡四世还小,他不可能不会犯错。而且身边有一群虎视眈眈的眼睛,所以我们有的是机会。” 伴君如伴虎。 从今往后,他们的每一步都要提醒吊胆,深怕被伊凡四世找到了机会。 沉默了片刻之后,别利斯基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只有一个好奇的问题,沙皇为什么要急不可耐的逼迫所有大公?他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哪里来的勇气做出这种决定?” 沉思了片刻,格林斯基最终也摇了摇头,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答案,恐怕只能去问他本人了。” “恐怕,比他的父亲瓦里西三世,伊凡四世还要更加心狠手辣。” 第十八章 敲碎他们的脑袋 求推荐票! 瓦里西三世的狠毒是在他对待自己亲人的身上,比如他的侄子德米特里,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斩草除根。而伊凡四世却对自己的大臣们不留余力的斩草除根,悲惨的童年给穿越者的心中印刻下了烙印。也在心中定下了一个信条,绝对不能让贵族崛起。 疯狂和恶毒的想法就像在春季蔓延的青草,很快遮盖了伊凡四世的内心。以至于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伊凡四世对所有的声色犬马都无动于衷,牢牢的握紧了权杖和皇冠,他的心中只有两件大事:效忠上帝和杀死敌人。 显然他的敌人也在思考着同一件事,如何让一位更加忠诚可靠的傀儡,来取代现在的伊凡四世。 格林斯基和别利斯基秘密商议,准备集合其他几位权势大公的力量,组成一个共同的联盟,就像贵族杜马制衡沙皇一样,在舒伊斯基死后的宫廷权力真空之中形成一股新的实力。 “那么,我们可以拉拢谁来作为目标?现在朝中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我们两个家族身上。排除掉以伊莲娜皇亲贵戚为首的势力,能挑出来的大公已经所剩无几了。最重要的是那些人选必须掌握兵权。” 格林斯基给出了两个名字,作为参考。 “伊万·库尔博斯基和沃龙佐夫。” “伊万·库尔博斯我可以理解,毕竟他是杜马的人,但是沃龙佐夫?他不是伊凡四世之前的宠臣么?” 别利斯基感到奇怪,他反问道,“之前舒伊斯基可是当着沙皇的面,把他当做一条狗来痛打。” “加害于他的是舒伊斯基,并不是我们。现在舒伊斯基死了,我们可以将他拉拢到我们这边,沃龙佐夫是一枚不错的棋子,我们不应该错过了。” 格林斯基和别利斯基达成了一致的协议,虽然现在他们不得不服从沙皇的命令,但是也开始准备密谋推翻伊凡四世统治的计划。反正权势显赫的大公和幼主之间,只能留下一位。 于此同时,克里姆林宫内一片风平浪静。 伊凡四世召集了图奇科夫,重新得到沙皇的重视之后,他又开始频繁的出入宫廷。甚至隐约有成为伊凡四世宠臣的趋势,然而图奇科夫却感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伊凡四世。 这一次沙皇召集图奇科夫进入克里姆林宫时,他就隐约嗅到了一丝其他的味道。 自从伊凡四世重新任用图奇科夫之后,他就发现沙皇已经不是三年前怯懦的王室继承人,俨然成为了一位冷漠和残忍的君主。 每一次会面,对于图奇科夫而言,都是如临大敌。 当他在王公的寝宫看见伊凡四世正在摆弄着一根棍棒的时候,图奇科夫感到惊讶。他放缓了脚步,走到伊凡四世的面前,深怕打搅了对方的雅兴。 他小声的说道,“陛下。” 伊凡四世抬起了头,看到图奇科夫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将手中的棍棒递到了图奇科夫的面前,神情平静的说道,“图奇科夫大公,给你看看这个。” 他从沙皇的手中接过了棍棒,才发现沙皇手中的权柄更像是一柄狼牙棒,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 “陛下这是……” 图奇科夫吃不准伊凡四世此时心中在想什么,他迟疑的问道,“如果陛下想要趁手武器的话,直接吩咐一声就行了。” 沙皇摇了摇头,他对武器之类的东西没有丝毫兴趣。 历史上的沙皇在皇后阿纳丝塔夏去世之后,便喜欢不离手的拿着一柄权杖,顶端镶嵌着无数锋利的钉子,更像是狼牙棒,杖柄上还雕刻着无数的花纹,与人说话时,伊凡四世喜欢深情的用指尖抚摸杖柄,同时目不转睛的凝视对方。一旦发怒,他就用权杖的尖端朝着对方刺过去,通常先将对方刺伤,然后兴致盎然的看着对方倒在地上流血挣扎,直到失血过多而死去。 显然他是效仿着历史上那位喜好杀人又装模作样在耶稣圣像面前忏悔的疯子。 “图奇科夫大公,最近我一直有一个想法,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是时候应该去巡视疆土了。如果我不出行,俄罗斯的民众怎么能感受到他们皇帝的存在呢。” “嗯?” 听到伊凡四世要走出克里姆林宫,巡视国家。图奇科夫感到有些意外,之前幼主从来没有在意过朝政,现在却主动提出要这么做,再联想到铲除舒伊斯基大公的手段,感到有些不安。 “但是陛下,现在出去巡视疆土的话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我们和鞑靼人的冲边境突还没有结束,伏尔加河沿岸,依旧会受到侵扰。再说克里姆林宫里……也会有不少的反对声音。” 野蛮的鞑靼人此时依旧会时不时的侵扰伏尔加河流域,劫掠当地的居民。图奇科夫担心沙皇的迅游会导致莫斯科内部的权力真空。而且刀剑无眼,在战场上谁也不能确保年幼的伊凡四世生命安全。 图奇科夫已经将自己的一切都赌在了伊凡四世的身上,沙皇有三长两短,他就仕途无望。 “那就带上我们的军队,图奇科夫大公。” 伊凡四世已经考虑到了一切,他准备在这次的巡游解决莫斯科大公国内部的几大问题,权势的腐败,国库的空虚,还有一群腐朽的剥削阶级。 他随意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对图奇科夫说出一句让旁人毛骨悚然的话。 “现在大公们现在越来越嚣张了,我需要一个机会,让他们露出马脚。只有我犯了错,他们蠢蠢欲动的心才会开始实施颠覆的计划。” “然后……” 他拿起了权杖朝着图奇科夫的到脑袋做出了一个挥舞的动作。 图奇科夫不敢动弹,他可以感受到锋利的铁钉在面前晃动的恐惧感,沙皇刚才的话不是随便说说,他能从伊凡四世的言语之间,感受到身为铁血君主的压迫感。 一个暴君的雏形,正在慢慢的现形。 伊凡四世轻声说道,“用权杖一个不留的敲碎他们的脑袋。” 第十九章 沙皇的魔爪 求推荐票! 沙皇在宫廷上向大公宣布了自己即将出巡俄罗斯的举动,莫斯科的大公们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集体松了一口气,他们庆幸自己终于不用再面对克里姆林宫的噩梦,因为伊凡四世绞死舒伊斯基家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们尽力不去想那些摇晃的尸体,还有沙皇狰狞的面孔。 不过作为沙皇的宫臣,别利斯基和格林斯基必须跟随着伊凡四世巡游,这也让他们意识到这是行动的机会。所以表面上格林斯基极力的赞同着伊凡四世的举动,宣称一位合格的君主应该对他的人民施以恩惠和威严,背地里却开始思考,如何让年幼的沙皇在这一次的巡游之中发生意外。 沙皇目光深沉的凝视着格林斯基,最终微微点头,但却没有过多的说些什么。站在一旁的图奇科夫神情严肃,他是唯一一个知晓伊凡四世到底在想什么的人,对于年幼伊凡心中那些阴暗的想法,他不寒而栗。 看着宫廷内踌躇满志的大公们,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伊凡四世心里的算盘是在这次的出游之中算清所有的威胁。 不过直到出巡的前一天,伊凡四世才颁布了出巡的第一站,是诺夫哥罗德。 对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此时诺夫哥罗德虽然臣服莫斯科大公,但是在政治地位上依旧保持着共和国的独立状态。他们虽然设有王公,其地位却只是一个卫戍队的领袖,诺夫哥罗德由大主教管区和选举出来的市长共同执政。 诺夫哥罗德只是名义上的臣服于莫斯科,然而实际上却拥有着极大地自治权,沙皇迫不及待的将巡游定在了基辅罗斯,稍微有点政治常识的人都嗅到了背后的意味。 为此,沙皇还带上了波耶骑兵和射击军,预防意外的情况发生。鞑靼人还游荡在奥卡河流域,在稳定诺夫哥罗德政局的同时,预防异族入侵才是重中之重。 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离开了莫斯科,前往诺夫哥罗德。驻足观望的莫斯科市民意外的发现,沙皇虽然没有携带武器,但是马匹的身上却挎着一根类似于狼牙棒的武器。 木制的有镀金的纹饰有锦缎装饰马鞍衬托着沙皇的高贵,在波耶骑兵的拥护之下向诺夫哥罗德的方向前进。 骑马的格林斯基大公身后跟随着沃龙佐夫和他的兄弟瓦西里,三人与沙皇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观望着伊凡四世向群众挥手的背影。 “信已经寄过去了吗?” “诺夫哥罗德大公已经收到了信,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沃龙佐夫轻声说道,“诺夫哥罗德共和国对于莫斯科的苛捐杂税一向不满,现在有里应外合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格林斯基点了点头,开弓没有回头箭,诸位大公一致的认为,扶持尤里上台要比心思难以捉摸的伊凡四世更容易控制。 行军的队伍速度很快抵达了诺夫哥罗德的附近,负责护卫伊凡四世安全的波耶骑兵则姗姗来迟。 此时城内大公,主教和市长已经准备着迎接伊凡四世的到来。沙皇的出行也让那些饱受贵族和领主压迫的人民看到了希望。他们希望伊凡四世能够为这些被压迫的人主持正义。 泥泞的道路被踏出了无数的印痕,远处已经能够看到诺夫哥罗德教堂的影子,突然侍官骑马跑了过来,告诉沙皇有一伙农民拦住了去路,说要向沙皇告御状。 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的伊凡四世点点头,平静的说道,“叫他们过来吧。” 几个衣衫褴褛的农民被带到伊凡四世的身边,他们怯懦的看着面前的沙皇。眼神之中充斥着恐惧和敬畏。 “尊敬的陛下。” 其中一个农民跪在伊凡四世的马匹前,语带哭腔的说道,“求你救救我们吧。诺夫哥罗德大公以防务为理由,不但向像我苛捐杂税,还要逼迫农民不计报酬的给他们修葺工事。很多人都被活活的累死。现在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恳请陛下救救我们!” 伊凡四世问道,“你们不怕死吗?” 跪在最面前的农民摇了摇头,他恨恨的说道,“只要给诺夫哥罗德的人民一个交代,我们不怕死。” 周围几个人声泪俱下,希望伊凡四世能够为他们主持公道。不过伊凡四世只是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 瘦弱的农民小声的说道,“我叫库里索夫。” “你跟我来,其他人可以走了。” 库里索夫愣了一下,显然没听明白伊凡四世在说什么。 看着对方无动于衷,他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跟我来。” “你不是要讨回公道吗?我给你一个伸张正义的机会。” 伊凡四世没有多说一句话,示意骑兵队伍继续前进。 此时的诺夫哥罗德大公已经在城门口等候已久,所有人都忐忑不安,不知道沙皇为何突然之间拜访诺夫哥罗德。大公率领着卫戍队等待着沙皇的到来,礼数必须做足——此时波耶骑兵和射击军已经部署在了附近,谁都不想让整个共和国生灵涂炭。 诺夫哥罗德大公远远地看到伊凡四世的身影,在波耶骑兵的前簇后拥之下缓缓的来到他身边。不过让诺夫哥罗德大公感到奇怪的是跟随在伊凡四世身边的农民,与周围鲜衣怒马的人群格格不入。 “诺夫哥罗德大公。” 伊凡四世骑着马走到诺夫哥罗德大公的身边,朝着他微笑点头致意。 诺夫哥罗德大公连忙回以尊称,“陛下,我们等候您已久。领主已经为陛下准备好了宴会,替陛下接风洗尘。” 伊凡四世走到他面前,微笑着说道,“这个还不急,大公,我现在想去参观一下尤里耶夫修道院,你能陪同我一起前往么?” 面对伊凡四世提出的奇怪要求,诺夫哥罗德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大祸将至,只是单纯的以为作为东正教徒的伊凡四世想要去参观圣像,他点点头,说道,“当然乐意为您效劳,陛下。” 第二十章 我说是就是 求推荐票!!! 娇生惯养的大公忍受不了风吹日晒,远远落后于沙皇侍卫队前进的速度。等到他们抵达城门时,沙皇和侍卫队已经早早的进去了。 “陛下现在在哪里?” 格林斯基连忙追问身边的侍从,得到的答案却是诺夫哥罗德大公已经跟随着伊凡四世进入了城区,不过他们没有前往宴厅,而是先去拜访了尤里耶夫修道院。 沙皇是众所周知的虔诚教徒,所以对于这样的提议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异议,但是格林斯基却总感觉心里有些不对劲,他连忙向尤里耶夫修道院的方向赶过去,诺夫哥罗德可是他手中一张重要的牌。 但愿事情不会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尤里耶夫修道院,沙皇像一个虔诚的信徒,走进了这座四周墙壁都画满了格奥尔吉教堂的壁画。从墙壁到天花板,布满了精美的画像,经历了几百多年的风雨依旧光泽鲜艳。浮雕上的天使和圣母玛利亚悲悯的神情,刻画的栩栩如生。 伊凡四世步履轻缓的走到了耶稣受难的雕像面前,他的左手拄着那根特别的权杖,双目凝视着十字架。 图奇科夫站在伊凡四世的身后,他的目光没有集中在圣像上,而是聚集在伊凡四世左手的权杖上,他手中拿着的“沙皇的爪牙”不是用来装饰的,图奇科夫牢牢的记住了伊凡四世说的那句话。。 敲碎他们的脑袋。 不明就里的诺夫哥罗德大公跟随着伊凡四世,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跟随在沙皇身边的农民此时也被特例的允许步入教堂。 “库里索夫。” 伊凡突然开口说道,“你之前说诺夫哥罗德大公强迫你们苛捐杂税,甚至还逼迫你们修筑防御工事,却没有支付任何的报酬,还逼得一众人劳累而死,是吗?” “是的。整个诺夫哥罗德的市民都对他恨之入骨。我们翘首以盼陛下的到来,就是……” 伊凡四世挥了挥手,打断了库里索夫的话,简单的回复了一句,“知道了。” 诺夫哥罗德大公听到这句话,顿时脸色苍白,他看着面前的沙皇,隐约猜到了什么。随着身后关门声的响起,修道院的大门已经被侍从关上,把他隔绝在了这里面。 此时整个教堂之中只剩下了四人。 伊凡四世说道,“我问你一句,你怕死吗?” “我不怕死。” 库里索夫坚定的摇了摇头,他去找沙皇告御状时就已经做好了诀别的准备,哪怕被震怒的沙皇责罚,也要为诺夫哥罗德的农民讨回公道。 “好。” 沙皇转过身,对身后的诺夫哥罗德大公说道,“你还有什么解释的吗?” 诺夫哥罗德大公连忙辩解说道,“胡说,陛下,你千万不能相信这个诡诈小人所说的话,他没有一句话是实话!” “谁在说谎,我心中会没有底吗?” 诺夫哥罗德大公后退了两步,他神情惊恐的看着向他步步逼近的沙皇,慌忙之中跪了下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跪在一个少年的面前,也就只有年幼的沙皇能做到。 他已经唤醒了内心沉睡的恶魔。 “抱歉,现在已经晚了。” 伊凡四世抬起了手中的棍棒,一声不响的朝着诺夫哥罗德大公的脑袋狠狠的砸了下去。顿时鲜血四溅。 喷洒的血腥场景把站在一边的农民库里索夫和图奇科夫吓了一跳,他们都没想到伊凡四世居然会将权杖的尖端敲在大公的脑袋上,钉子扎入了他的脑壳,鲜血顺着脸颊不停的留下来。 诺夫哥罗德大公跪了下去,他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面前的伊凡四世。几乎没有任何征兆,钉锤就砸在了他的头上。 大公倒在地上,四肢还在痛苦的抽搐着,鲜血染红了教堂的地板。 他感到越来越冷,不停流失的鲜血让他意识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口中却依旧念念有词。 “陛下……” 图奇科夫正想开口,却被伊凡四世粗暴的打断。 “闭嘴,图奇科夫。” 他非常欣赏的看着诺夫哥罗德大公倒在血泊之中,猩红黏稠的鲜血粘住了他的右眼,无法睁开眼睛。诺夫哥罗德大公试图站起身,却被沙皇踩在了脚下。 伊凡四世平静的说道,“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别后跟格林斯基大公的勾当么?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站会选择在诺夫哥罗德吗?就是为了揪出那些不忠于克里姆林宫的叛徒。诺夫哥罗德大公,你今天的下场是咎由自取。在你临死之前,我顺便多嘴一句,那些与你合作的人,我会一个不留的把他们全部揪出来,然后吊死在路灯上。” “陛下,不要杀我!” 诺夫哥罗德大公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然而伊凡四世却直接摇头,掐灭了最后一丝的希望。 “我刚才说过了,晚了。” 伊凡四世举起了权杖,尖端朝着诺夫哥罗德大公的脑袋敲了下去,直接砸出了一个凹坑。他再次抬起了权杖,继续朝着脑袋敲下去。 整个教堂里回荡着沙皇杀人的声音,洁白的圣母玛利亚雕像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阴影。库里索夫已经被吓得瘫倒在地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沙皇——神色狰狞如同魔鬼,手中权杖的尖端高举落下毫不犹豫。 地上的人已经不省人事,而伊凡四世还在继续。直到躺在地上的人不会再动弹。 此时伊凡四世的脸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他走到库里索夫的身边,将权杖交给了对方。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此时库里索夫已经吓傻,他从未见过年幼的沙皇嗜杀成性,而他身边的图奇科夫只是不忍直视的将头扭转到了另外一边。 沙皇没有说话,转身往门口走去,他推开了教堂紧闭的门。面对一群目瞪口呆的侍从和修道院的牧师,用手抹了一下满脸的鲜血。 他指了指身后已经被吓傻的农民,平静的说道,“库里索夫刺杀诺夫哥罗德大公,证据确凿,把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