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颗糖 昨夜下了一场雨，把九月初燥热的气息冲洗透彻，清早的空气湿润清凉，叽喳叫嚷的鸟儿唤醒了城市的大街小巷。 闹钟刚响了第一声，鹿小艾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甩甩乱蓬蓬的头发，一瞬间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小艾，起床了，快点！小艾——”鹿妈妈边喊，边从厨房快步走向她的卧室。 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鹿小艾刚换下睡衣，“嘿咻”跳下床，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妈妈早上好呀！” “哎呦，今天真是反常了。”鹿妈妈手还停在门锁上，颇为惊讶地说，“竟然没赖床。” 鹿小艾嘿嘿一笑，蹬上拖鞋：“今天开学第一天嘛，我已经是个高中生啦。” “快去吃饭，有八宝粥和生煎包。” “好嘞！”鹿小艾清清脆脆地应了一声，“嗒嗒嗒”跑去洗漱。 伴着哗哗的水声，有些走调的歌儿从半掩的门中飘出来，和早餐的香气混成一束，缠绕着勾勒出清晨美好的图景。 餐桌上放着盘盘碗碗，细碎的葱和芝麻洒在生煎包上，香气扑鼻，咬一口外脆里嫩，配上香甜可口的八宝粥，着实勾人食欲。 “多吃点，今天起得早，不急。”鹿妈妈把盘子向她面前推了推，又问，“小艾啊，等会儿和时川一起去学校吧？” “当然啦。”鹿小艾边吃边说，声音有点含混不清，“我昨天就和他说好了的。” 不一会儿，她填饱了肚子，跑去卧室拿了书包：“妈妈我走啦！拜拜！” “哎好，路上慢点啊。”鹿妈妈提醒道。 “嗯，知道啦！” 关上自家的门，鹿小艾几步走到对面的门前，伸长胳膊去按门铃。 “叮咚——叮咚——” 她乖乖巧巧地站好，几声过后，屋里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有规律地踏在地板上，不紧不慢。 片刻，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啪嗒”一声，门开了。 “时时！早上好呀！”鹿小艾声音软软的，仰着头笑眯眯地说。 陆时川单肩斜背着书包，神情慵懒地靠在门框上，些微的困倦留在脸上，闻声先是“嗯”了一下，而后微剔眉梢，声线清冷：“没大没小的，你叫谁呢？” “诶？” 哦，对，陆时川比她大几个月，早一年上学，按理说她该叫他一声“哥哥”。 “我叫你呀。”鹿小艾眼珠一转，大着胆子说，“贪睡鬼。” 她眼神悄悄地往楼梯瞥，随时准备逃跑。 陆时川却没出声，抬起手伸向她白皙的脖颈，手指修长，如玉般温润，却把鹿小艾吓了一大跳。 “哎——我错了我错了，不带动手的啊！” 她慌忙后退，连溜走的路线都忘了，后背贴在自家门上，睁大眼睛警惕地看着陆时川。 她肯定打不过他。 然而，楼道狭窄，陆时川两步便跨过去，在鹿小艾面前站定，把她的衣领翻折出来，又顺着纹路按了按：“领子没整好。” 鹿小艾：“……” 她刚抚着胸口出了一口气，陆时川已经先一步下楼了。 因为昨夜那场雨，地上处处是小水洼，鹿小艾为了避免把鞋弄湿，一跳一跳地在空隙之间穿行，陆时川比她高太多，长腿轻而易举地迈过水坑。 “时时，你今天是不是要演讲呀？”鹿小艾扯扯他的袖子。 “嗯。”陆时川简单地应着，然后抬起下巴指指围起花坛的石阶，“走上边。” “诶？”鹿小艾看过去，“哦”了一声，踏上去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像只小企鹅。 陆时川伸手拉着她，免得她一个不稳掉下来。 “你演讲的时候会紧张吗？”鹿小艾仰着头问，而后接着自言自语，“你肯定不紧张，你这么厉害。” 鹿小艾紧紧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慢慢走。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陆时川留神着她的脚下。 鹿小艾被他问到了开心之处，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今天开学第一天呀，我也要去六中读书了。” 平时，鹿小艾打着哈欠从床上困难地爬起来时，陆时川早已去晨跑了。 在站牌下等了几分钟，公交车从远处慢悠悠地驶来，刚停下，鹿小艾急急忙忙拉着陆时川的手想要往前跑，却没拉动。 “哎？你怎么不走呀？”鹿小艾疑惑地问。 “……不是这辆。” 陆时川启唇，轻叹一声，随后忍不住低垂眼眸，勾了勾嘴角。 鹿小艾拖长音调“啊”了一声，规规矩矩地退后，站在他身旁，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 不一会儿，往六中方向的公交车到站了，陆时川说：“五十三路，记住了？” “嗯嗯！”鹿小艾连连点头，“记住了。” 由于他们出门早，公交车上人不多，还有好多空座位。 陆时川上车后，坐在靠外的一边，特意把靠窗的位置留给鹿小艾——她似乎很喜欢往窗外看。 果然，鹿小艾刚坐下便扭过头去，兴致勃勃地观察着沿路的景色，从窗玻璃的倒影中，能够看到她小巧的脸庞，和溢满新奇和喜悦的双眸。 然而，鹿小艾没兴奋多久，路途行至一半，公交车上单调的“嗡嗡”声又将她的瞌睡虫勾出来了。 “时时，我想睡一会儿，到学校你叫我好不好啊？”鹿小艾拉拉陆时川的胳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下方，大眼睛一眨一眨，看着他问道。 “嗯。”陆时川答应。 早上空气有些凉，他随手将鹿小艾的衣服拉链往上拉了拉。 鹿小艾立刻低下头，趴在陆时川肩膀上闭上眼睛。 公交车摇晃了一下，女孩子的长发从背后滑落，羽毛似的扫过他裸露的手臂，痒痒的，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儿萦绕鼻尖。 陆时川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姑娘，目光落在她纤长的眼睫上，停顿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伸手把她的长发向后拂起，重新拢到背后。 未久，公交车播报的声音响起：“第六高级中学到了，请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 “该下车了。”陆时川轻轻晃了晃鹿小艾，俯在她耳畔说道。 “……嗯？” 鹿小艾迷迷糊糊地揉揉眼，意识到已经到了六中，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这么快就到啦！” 陆时川起身，长腿迈下车门的台阶，鹿小艾跟在他身后，一下两下蹦到地上。 “哇这么多人啊！”鹿小艾远远地看到校门附近聚集的同学，大多没穿校服，应该都是新生。 “我们去看看你在几班。”陆时川说，“那里是公示牌。” “好啊！”鹿小艾弯了弯嘴角，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了掏，找到一瓶茉莉蜜茶递给陆时川：“时时，你演讲前要记得喝水哦，不然嗓子会干。” 陆时川接过来，眼神微敛，然后将茉莉蜜茶放进书包里：“谢了。” 瓶子和书本碰撞，发出声响。 鹿小艾跑到公示牌前，在人群的后面踮着脚，左看看右看看，只能看清最上面几排名字。 “时时——”她回头，向陆时川求助。 “高一五班。”陆时川刚在牌子前站定，一眼就看到鹿小艾的名字。 “高一……五班？”鹿小艾歪着头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和高二七班离的很近啊？” 陆时川在高二七班。 “都在致学楼，你在第三层，我在第六层。”陆时川回答说。 鹿小艾“啊”了一下子，满意地点点头：“算是很近了。” “致学楼在哪儿啊？”鹿小艾环顾四周，教学楼林立，不知道是哪栋。 “先去领校服和军训服，等会儿带你去。”陆时川说着，向报到处走去。 “嗯，好啊。”鹿小艾小跑着跟上去。 报到处人山人海，门外边搭着一长串帐篷，帐篷下早已排起了长队。 “好挤啊，得等很久吧。”鹿小艾站在队伍的末尾，探着脑袋喃喃自语，“都是新生吗？这一届同学这么多的吗？” “不只是新生。”陆时川在她身后说，然后轻咳一声，“还有陪同的家长。” 鹿小艾先是了然地“哦”了一声，然而往前看，没看到几个大人的影子，突然明白了陆时川的意思——他这是说自己是她家长呢。 鹿小艾握了握拳，转回头去，伸手“啪”一下拍在他的胳膊上，然而陆时川还没说什么，响声先把鹿小艾自己吓了一跳。 “疼、疼不疼啊？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用这么大力气的啊。”鹿小艾结结巴巴地说。 “嗯，疼。” 陆时川瞥了一眼胳膊，微微有点红印子。 其实没多少感觉，姑娘的身材娇小，手掌也小，白白嫩嫩的，他只是起了逗她的心思。 鹿小艾苦恼地皱起眉，拽了拽长发，而后灵光一闪：“哎，要不然我给你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 说完，她鼓着腮帮子，拉着他的胳膊使劲儿吹起来。 温热的风拂过，像细细的小刷子一样摩擦过皮肤，微痒。 女孩子低着头，发顶乌黑，眼睛像被水浸过一般清亮，神情认真，陆时川看着她，眼底不易察觉地闪过轻微的光。 2.第二颗糖 未久，陆时川收敛目光，看向前方：“不疼了，站好吧。” 鹿小艾听见后抬头一笑，一眨眼：“我就说有用的吧。” 然后她转身，继续排在前面的人身后，时不时踮着脚仰着头，观察还有多久到目的地。 虽然长队排的弯弯绕绕，但报道花的时间不多，不一会儿就到了鹿小艾。 她刚走到报到处的桌子前方，还没把证件递过去，就听到旁边有人喊：“时哥？你怎么也来了？” 鹿小艾感觉他应该是叫的陆时川，于是转头去看，一位学长正分发军训服，满头大汗。 袁宇卓手上不停，按新生报的尺码递过衣服，侧着头投去询问的目光——陆时川总不会是来报道的，怎么站在新生的队伍旁边。 “我来陪高一的同学报道。”陆时川向他微微颔首，答道。 “我天，哪个高一的小朋友这么幸福，开学第一天就和咱们六中的名人近距离接触？” 袁宇卓暂停喘了口气，用手背擦擦汗，一边直起身好奇地搜寻“幸运儿”，一边将最后一件衣服递给新生。 “学长好！” 鹿小艾有礼貌地打招呼，虽然她心里并不认同这位学长的说法——她认识陆时川的时间比他多了足足十几年呢。 两家人住在对门，他俩算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 “我去，什么玩意儿？” 袁宇卓一眼见到陆时川身旁小巧可爱的女生，惊得差点下巴掉下来，手中的军训服几乎一下子拍在新生身上—— 居然是个妹子？他居然能在陆时川身边看到妹子？ 这妹子不简单啊。 鹿小艾皱皱鼻子，心想这学长好奇怪，怎么这样说话呢。 “那个，不是……”袁宇卓自知反应太过激烈，简直太丢人了，尴尬地挠挠头，“学妹好啊，我叫袁宇卓，高二七班的。” 诶？和陆时川是一个班的哎。 “我叫鹿小艾，高一五班的。” 袁宇卓盯着她，又用余光瞥了眼陆时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欢迎来到六中啊，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嗯，多谢学长。”鹿小艾笑了笑。 报道的程序很快走完了，鹿小艾把领到的校服和军训服叠了叠，塞进书包里，空荡荡的书包一下子变得鼓鼓囊囊，她使劲儿捏着拉链，却怎么也拉不上。 “我帮你拿一件。”陆时川说着，从她书包里把军训服抽出来，修长的手指将衣服一折，放进自己的包里。 “谢啦！”鹿小艾跳了跳，背上书包，又仰起头来说：“哎，对了，刚才那位学长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见到她像见到鬼一样…… “别管他。”陆时川微微挑眉，“他太闲了。” 鹿小艾“哦”了一声，歪歪头思考了一下——看起来他也不闲啊，分发军训服的工作好像很繁重。 陆时川率先往致学楼走去，鹿小艾赶紧甩甩脑袋，把那些想法赶走，像小尾巴一样跟上去。 — 开学第一天，教室里外都乱糟糟的，鹿小艾差点被走廊里搬桌子的同学撞到，慌忙向陆时川身边靠了靠。 高一五班在三楼靠近楼梯的拐角处，很快便到了。 “诶，时时，就是这儿了。”鹿小艾抬头看清门牌，睁大眼睛往教室里看，眼眸中溢满喜悦。 “嗯。”陆时川点头，“我走了，去准备演讲。” “好啊，我待会儿去给你加油啊。”鹿小艾握起手做了个加油的动作，而后又小声说，“虽然隔这么远，你也听不见……” 陆时川启唇，刚欲说什么，鹿小艾就颇有自信地拍拍胸口：“没事儿，咱俩的心灵感应还是信得过的，对吧？” “对。”陆时川勾了勾嘴角，和她告别。 鹿小艾从教室前门进去，没有老师安排座位，她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同桌是个短发干练的女生，正在和周围的人攀谈，见她过来，热情地搭话：“同学你好，我叫周萱萱，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好呀，我叫鹿小艾。”她把书包放在椅子后面，坐下来。 “啊，很好听的名字嘛。”周萱萱转转手指间的中性笔，在纸上写了三字，“是这样写吗？” “嗯嗯，是啊。”鹿小艾笑着说。 “我的名字这么写。”周萱萱另起一行，写了自己的名字，又说，“笔画挺多，我总是嫌它麻烦。” “萱萱，你的字很好看的啊。”鹿小艾侧着头夸道。 “我练过几天啦。”周萱萱习惯性地把笔转了一圈，开朗地笑着说。 “诶，你在画什么啊？”鹿小艾发现她流水行云般的字旁，有类似于简笔画的歪歪扭扭的线条。 “哈哈哈哈～萱姐是给我们介绍学校的各个地点呢。”前一排扎马尾的女生一听她说，立马笑得前仰后合，“萱姐真是灵魂画手了，这画画风格笑死我了。” “哎呀，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唐梓悦。”她好不容易忍住笑，捂着肚子说。 “我叫杜韵然。”前排另一个挺文静的女生，声音细细地说。 周萱萱瞪了一眼憋笑的唐梓悦：“能看清不就行了嘛，等我练练画技，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唐梓悦一下子笑喷出来：“没有没有，没有爱答不理，萱姐你画的已经很好了，我们还得靠你继续介绍呢。” “那是当然，哎，你们这些宅女啊！”周萱萱摇摇头，她早在暑假就把六中各处都逛遍了。 女孩子的友谊总是来得特别快，看得出来她们已经很熟了。 鹿小艾也往中间蹭了蹭：“萱萱，我也来听一听。” “好啊。”周萱萱接着提笔涂画，用笔尖指着说，“这里是图书馆，据说有特别多书，不过我暑假来的时候正闭馆呢，再往这边走是超市和食堂……哎，我忘了，刚才那里是会堂，我们等会儿好像要去开会。” “开会？刚开学就开会啊，这么无聊。”唐梓悦托着下巴，手指在脸颊上点了点。 “没办法嘛，开学典礼。”周萱萱说，“不过估计很快的吧，什么校长啊书记啊主任啊优秀学长啊，轮流讲几句，打个盹儿就过去了。” “学长？”唐梓悦一下抓到关键词，两眼放光，“学长哎，帅不帅啊？” “哎呦喂！”周萱萱戳了戳唐梓悦的脑袋，“傻不傻，肯定是成绩很好的书呆子来讲啊，眼镜没准儿比啤酒瓶底还厚呢。” “他不戴眼镜的。”鹿小艾插了一句，抿了抿嘴角又说，“长得很好看的。” 说实话，从小到大，每天都能见到陆时川，她还没看腻过。 不过这话她没跟陆时川说过。 “哎？你怎么知道的啊？”唐梓悦和周萱萱齐齐看过来，连杜韵然也抬起头。 “……我报道的时候看到他了。”鹿小艾被她们看得有点儿紧张，脱口而出。 “哇哦，好激动！”唐梓悦捧着脸笑，“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周萱萱拍了拍她的头：“醒醒，别做梦了！” “人总要有点理想嘛。”唐梓悦伸了个懒腰，继续把桌上的“地图”拿起来端详。 过了一会儿，全班人来齐了，班主任随后也到了，果然吩咐大家下节课去参加开学典礼。 整个级部的人按班级站好了队，暂时在会堂门前等待。 鹿小艾踮起脚尖，伸着脑袋，试图找到陆时川的身影，然而很失望地没有看到――他应该早已经进去了。 会堂里，袁宇卓和其他志愿工作的学生调试好话筒，摆好名牌，终于能歇一会儿了，于是从旁边拿了瓶矿泉水喝，正想问问陆时川要不要，就看到他手中已经拿了一瓶……茉莉蜜茶？？ “时哥，你确定要喝这个？”袁宇卓坐过去，面带惊讶，“不是你的风格啊。” 陆时川旋开瓶盖，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掀起眼帘：“味道不错。” “哈？奇了怪了，这饮料那么甜，哪儿好喝了？”袁宇航疑惑不解。 “啊――我有个不成熟的猜测！” 袁宇航突然眼神一亮，指指茉莉蜜茶的瓶子，贼兮兮地悄声说，“这个，是不是今天和你一块儿来的，那个高一的小朋友送你的？” “是。”陆时川又低垂眼眉，抬头喝了几口，喉结滚动，随后骨节分明的长指旋上盖子。 袁宇卓被惊到了：“我去，她和你什么关系啊？” “我妹妹。”陆时川道。 “我靠，亲妹妹啊？”他可从来没听说过，陆时川居然有个妹妹。 这女孩儿还和他一点儿不像――娇小可爱的，又软又甜。 “不是。”陆时川随意翻了一下放在膝上的演讲稿，“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妹妹。” 3.第三颗糖 “从小带到大的妹妹……”袁宇卓小声嘀咕着，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咀嚼了好几遍。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女孩儿的名字，原来两人都姓“陆”，怪不得是一家人。 害得他白白惊讶了一场。 不过—— “哥！”袁宇卓突然诚心诚意地叫了一声，话题一转，说道，“你缺不缺妹夫啊？” 每年迎新时刻，都是学长学姐们勾搭懵懂无知的学弟学妹的最好时机。 他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妹夫？”陆时川眉梢微微一挑，慢条斯理地把瓶子放回书包中，声音沉而清冷，“不可能。” 袁宇卓：“？？？” 他也算是一表人才了好吧，怎么能这么坚决的否定呢。 — 高一新生按班级站好后，有序地进入会堂。 “小艾，悦悦，韵然，我们四个坐在一起吧！”周萱萱边向后面寻找她们几个，边提议说。 “好啊！” 周萱萱靠边，让身后的几个同学先过去，然后悄声说：“慢点走慢点走，我们等会儿再进去。” “为什么啊？”唐梓悦问道。 “是从前往后坐的啊，我们停一会儿，就能坐在最后一排了。” 周萱萱解释说，“你不是也感觉开会挺无聊吗？咱们在后面多自由。” 鹿小艾歪了歪头，心中有些不情愿，毕竟陆时川要上台演讲，她心心念念想清楚地看一看。 但是，她自己单独坐在前面，不和大家一起，似乎不太好。 “不行萱萱，我不要坐在后面。”还好，唐梓悦开口了，她拉着周萱萱的手，眼睛忽闪忽闪的，“我好想近距离看看学长啊，说不定我的终身大事在此刻就决定了呢。” 周萱萱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来：“服了你了，行吧，那咱们还是去前排坐。” 鹿小艾松了口气，杜韵然没什么意见，于是四个人迈着小碎步，弓着身一溜小跑，悄咪咪地再次跟上队伍。 刚坐下，唐梓悦就凑过去问鹿小艾：“长得特别帅的那个学长，现在有没有来啊？” 鹿小艾抬头找寻了片刻，没看到陆时川，摇摇头说，“没呢。” 唐梓悦遗憾地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几包零食，挨个递给大家：“防困绝招，我们得坚持到学长演讲。” “谢谢啦。”周萱萱边撕开包装边笑道：“不过我们可没你这么花痴。” 唐梓悦吐吐舌头，又转向鹿小艾，兴高采烈地问：“对了，你知道学长叫什么名字吗？” “陆时川。”鹿小艾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时间的时，名山大川的川。” 其实她常喊的名字是“时时”。 “陆时川”三字，从唇舌之间说出，反倒有些陌生的意味了。 略显清冷，惯常被人称赞仰视。 “啊——”唐梓悦捂住心口，用饱含感情的语气说，“听这名字，一定是个大美人。” 周萱萱满脸“此人已疯”的表情，无奈地塞了满口的零食。 — 开学典礼前，周萱萱的话说对了一半——校长书记主任，果然一个不落挨个讲话，但时间一点也不短。 鹿小艾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儿，醒来竟还是刚才那个主任在台上侃侃而谈。 “唉，他啥时候讲完啊。”唐梓悦打了个哈欠，一脸痛苦地抱着周萱萱蹭了蹭，“你说他的演讲稿是不是有二百页啊？” “哈哈哈，不止不止。”周萱萱伸出一个手指晃了晃，神神秘秘地说，“我早就打探到了，只告诉你一个人，他的演讲稿其实有两千页。” “我靠！”唐梓悦惊恐地踹了她一脚，“姐姐啊，你可别乌鸦嘴，我还能活着见到大美人学长吗？” 鹿小艾揉揉眼，琢磨着主任的演讲差不多该结束了，于是拿出手机，找到陆时川，发去消息：【时时，是不是要到你了呀？】 陆时川马上回过来：【嗯，下一个。】 鹿小艾的眼底升起小小的雀跃：【加油哦！】 她想了想，又闲聊：【哎，有人说你是大美人。】 【有人？你吗？】 陆时川神色仍淡然，唯有眼神闪烁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敲下几个字。 鹿小艾吓了一跳，她就算心里觉得陆时川好看，也不至于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而且还有点色迷迷的…… 【不关我的事啊，是一个新同学。】 陆时川立刻简洁地发过来几个字： 【那关我什么事。】 鹿小艾歪歪头，诶，听他的语气，好像如果是她说的，就和他有关系了一样。 ― “嘶――来了来了！” 如果不是在会堂里，有老师盯着，唐梓悦几乎要站起来手舞足蹈了。 周围响起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和几个女生没压住的拖长音调的“哇”。 “小艾！我的天，果然帅到了极点啊！”唐梓悦一手捂住嘴，免得尖叫出来，一手扳着鹿小艾的肩膀摇了摇，语无伦次，“我的天哪我的天哪，我我我……” 陆时川从容自若地在话筒前站定，灯光下，身形格外挺拔修长，面容清隽，五官深邃。 他将演讲稿打开，但并未低头看，而是直接脱稿，清冷而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堂：“尊敬的各位老师……” “哇哦！学长的声音好好听啊！”唐梓悦捧着脸，看起来恨不得坐到第一排听去。 鹿小艾眼睛一错不错地凝视着陆时川，攥紧了手指，有点儿替他紧张。 她牢牢记着和他的约定，正在心中默念“加油”时，陆时川的目光扫过下方，落到她这边。 鹿小艾弯起嘴角，眉眼间晕染了笑意，直直地向他看过去。 陆时川的眼底不着痕迹地拂过一抹温和，而后似是漫不经心地将目光重新移向别处。 “你们有没有发现，学长刚才看咱们这里了哎！”唐梓悦刚从激动中恢复了一些理智。 “你以为他还能在看你啊？”周萱萱毫不留情地说，“这位同学，请你清醒一点。” 唐梓悦撇了撇嘴：“太狠心了你，万一我中彩票了呢。” “哎，你们说——刚才学长在看谁啊？”唐梓悦伸着脖子前后左右地找，“哇，咱们右后方那个女生好漂亮啊，会不会是她？” “我觉得——”鹿小艾犹豫了一下，戳戳唐梓悦的胳膊，“他可能是在看我。” 陆时川知道她来参加开学典礼，应该会留意到她坐哪儿吧。 唐梓悦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盯着鹿小艾，倒抽了口气：“万万没想到啊，小艾，原来你这么深藏不露，我真是甘拜下风。” 鹿小艾刚想解释，周萱萱突然压抑不住大笑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我的天啊，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花痴，哈哈哈哈哈～” 连杜韵然也抿着唇笑起来，虽然她安安静静的不言语，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前排的好几位同学都转过身，投来疑惑的目光：“同学，请问……” 周萱萱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声音太大了……” 说完，她把手中的零食给塞给鹿小艾和唐梓悦，万分诚恳地小声说：“快点，你俩多吃点，补补脑子，别老是胡思乱想了。” 鹿小艾：“……” 唐梓悦：“……” “我其实觉得他谁也没看。”过了一会儿，唐梓悦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你们看他那么高冷，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怎么可能像我们一样啊。” “对嘛。”周萱萱摸摸唐梓悦的头，“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唐梓悦瞪了周萱萱一眼，然后暗暗地踩了她一脚。 — 开学典礼结束后，还有小半节课才放学，纵使大部分人都饿得要命，也得遵循规定，回到教室。 还没打下课铃，淅淅沥沥的小雨又下起来，慢慢越下越大，鹿小艾把书包找了个遍，连伞的影子也没发现。 于是她赶快问陆时川：【时时，你有没有带伞啊？】 【带了，下课我在楼下等你。】 【嗯好啊，时时你真棒！】 鹿小艾放下心来，收拾了一下刚发的课本，挨个写上名字分类放好。 “萱萱——” 刚放学，唐梓悦从前排扭过头来问，“你带伞没有？我忘了。” “带了啊。”周萱萱从书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把白底黄花的伞，“没事儿，我这伞够大，咱俩一起去食堂。” “爱你！”唐梓悦笑嘻嘻地比了个心。 “小艾，你有伞吧？”周萱萱关心地问道。 如果她没有，三个人挤一挤也是可以的。 “嗯……”鹿小艾想了想，陆时川下课会来接她，于是点点头，“有的。” “那就好。”周萱萱笑笑，“那我们一起下楼？” “好啊。” 刚出教室门，唐梓悦突然睁大眼睛，从窗台探出身子，向背后的两人疯狂招手：“快看快看，快过来！” “怎么了？不会是陆学长吧？”周萱萱心中闪现一个猜测。 “对对，哇快看哪！”唐梓悦回身把她们拉过去。 薄薄雨幕中，撑伞的少年身形修长，立在屋檐外侧，像是在等人。 半晌，他微微抬头，视线一凝，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上输了几字，按下发送键。 “学长在等谁啊？”唐梓悦满脸笑，手肘撑在窗台上看得起劲儿，“哇还发消息了哎。” 与此同时，鹿小艾的手机“嗡”地振动了一声。 【别看了，下来。】 4.第四颗糖 唐梓悦耳朵尖，猛地转过头去，直直盯着鹿小艾的眼睛，周萱萱也疑惑地看向她。 鹿小艾被她们齐刷刷地目光看得不自在，侧过头去，悄悄地瞥了一眼消息的内容，瞬间像做坏事被抓住一般，脸颊蓦地一热。 “那个……”鹿小艾有些尴尬，边悄悄往后退边说，“是其他班的同学叫我，那我先走了。” “哦，这样啊。”唐梓悦这才收回目光，“可以啊，拜拜，下午见咯。” 而后她继续趴在窗台上，扯住周萱萱的衣角：“萱姐你陪我一会儿呗，我还没看够呢。” “我才不呢！”周萱萱坏心思地说，“学长和伞，你选一个吧！” “啊——”唐梓悦一脸生无可恋，“不行，我两个都要。” “没这个选项。”周萱萱又拉拉她的手说，“哎梓悦，我们还是快点走吧，食堂里饭都要被抢光了。” “好吧，太悲伤了。”唐梓悦做了个流泪的表情，摸摸口袋，突然发现空空的，“萱萱你等我一会儿啊，我饭卡落教室里了。” “快点去拿！”周萱萱推了她一把，然后转向鹿小艾说，“小艾你先走吧，我等等梓悦，下午见，路滑注意安全啊。” “嗯嗯，你们也注意安全。”鹿小艾点点头，挥挥手说了声“拜拜”，然后随着从教室中陆续走出的同学们下楼。 — “时时，我来啦！” 鹿小艾飞快地跑到致学楼大门旁，踮着脚笑眯眯地向陆时川招手。 陆时川闻声微微侧头，踏着浅浅的积水走来，些许的细小水花溅起。 因为下雨，教学楼门口堵了撑伞的穿雨衣的同学，他大概是为了清净，才撑起伞在外面等待。 鹿小艾挤到门外的台阶上，陆时川握着伞柄，雨伞向她倾斜，修长的伞骨承下嘀嗒雨声。 鹿小艾“嘿咻”一下跳了两级台阶，钻到伞下面，抱住陆时川另一只胳膊，笑着说：“时时，多亏了你，不然我肯定要被淋透了。” 陆时川轻笑了一声，无奈地摸摸她的头，“你想吃什么？” 六中的饭菜可以说是很好了，鹿小艾经常听陆妈妈满面笑容地说起，早就期待着来尝一尝了。 “……我想吃的可多了。” 鹿小艾仰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费劲儿地排除了好多菜，但仍剩了很多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陆时川看出了她的苦恼，笑着说道：“不急，我们去了再看。” “好啊！”鹿小艾又扬起笑意，跟着他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 鹿小艾在食堂的各个窗口千挑万选，最后打了一份粉蒸肉，一份土豆丝。 正对着她打饭窗口的桌子上，陆时川已经占好了位置，替她拿了筷子。 “好饿啊！”鹿小艾接过筷子，和陆时川挨着坐，问道，“时时你饿不饿？” “嗯，快吃吧。”陆时川夹了几块糖醋里脊放在她的餐盘里。 他本不太习惯糖醋里脊略有些腻的酸甜味儿，但上次鹿小艾去他家吃饭时，几乎把整盘里脊吃了个大半。 她大约是很喜欢的。 “哇——这个味道好棒！”果然，鹿小艾刚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起来。 然后她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嘴里，不停抽了几口气，又把手放到唇边扇了几下风。 没想到这道菜那么辣。 陆时川拿出水杯，拧开盖子，端到她嘴边，鹿小艾赶快凑上去“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丝丝的凉意冲淡了火辣辣的感觉。 她继续小口小口吃着，眼神往陆时川那边飘，瞅到他餐盘里的芹菜，看起来好像不错哎，还没放很多辣椒…… 于是鹿小艾悄咪咪地伸过手去，夹了一根芹菜吃掉，诶，味道真的挺好。 就在鹿小艾眼巴巴盯着芹菜，思考怎么多吃到一点的时候，陆时川端起餐盘，把芹菜倒进她盘子空出的格子里，然后把她不怎么爱吃的土豆丝倒给自己。 “时时你真好！”鹿小艾马上眉开眼笑，然后看看餐盘里的菜，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明明是一起来吃饭，结果她吃的大部分都是陆时川的。 所以她挑了几块看起来特别好的粉蒸肉夹给陆时川：“时时，这个特别香。” 陆时川淡淡的“嗯”了一声：“长大了，知道关心你哥了。” 鹿小艾睁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立马斜着膝盖，在桌底撞了他一下。 陆时川忍不住微勾嘴角，但没有收回这句话——小时候，小姑娘吃饭挑挑拣拣的，遇到什么不爱吃的，总是直接悄悄地丢到他碗里。 他就这么宠了她好多年。 待他们吃完饭走出食堂时，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去，些许日光穿过薄薄的云层洒下。 “晚上还一起吃？”陆时川边走边问。 “嗯……”鹿小艾歪着头想了想：“我和同学一起吧，我还不太认得他们呢。” “好。”陆时川点头，又嘱咐她，“下晚自习后一起回家，你一个人不安全。” “嗯嗯！”鹿小艾说，“那我们还是在楼下见面。” ― “雨过天晴了――”唐梓悦拖着长音，摇头晃脑，“悲伤的一天将要来临。” “为什么啊？”周萱萱疑惑地问，“晴天不好吗？阳光灿烂心情才好啊。” “心情好？？”唐梓悦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萱萱啊，你知不知道我们明天军训？顶着大太阳军训，你告诉我心情好？” 周萱萱：“呃……” 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随后，周萱萱一摆手：“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特别喜欢军训。” 唐梓悦撇撇嘴，明显不信：“不过军训也有那么一丢丢好处――咱们不用上课了嘛。” 说完，她反手从自己桌子上把刚才正做的资料扯过来。 上面乱七八糟的狂躁的字迹，完美地体现了她写字时想把出题人打一顿的心情。 “哇，狂草哎，你在哪练的这么奔放的书法？”周萱萱把她的资料举到眼前端详，“在下佩服，佩服。” “佩服你个大头鬼！”唐梓悦踹了她一脚，“我觉得我要完，一个也不会，赶紧给我讲讲。” “不会是正常的嘛，又没开始上课。”周萱萱瞄了一眼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我也不会啊，暑假没怎么预习。” “小妖精，没良心！”唐梓悦瞪了她一眼，尖着嗓子说，“我这么爱你，你连题都不给我讲。” 周萱萱抖了三抖，差点把水喷在她资料上。 “梓悦，我看看我会不会。”鹿小艾从周萱萱手中把资料接过来。 “太好了太好了！”唐梓悦笑嘻嘻地说，“小艾，我决定抛弃萱萱了，专心爱你一个人。” 说完，她捧着脸，趴在鹿小艾的桌子上看她。 鹿小艾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不由得往后退了退，然后认真地看题，仔细地拿着笔演算。 她之所以提出帮唐梓悦看这道题，是因为暑假的时候，陆时川拿了高一的旧课本，帮她预习了几章。 高中和初中的难度差距太大了，还好陆时川有耐心，由基础到难点，一点点给她讲明白了。 “我做出来了。”过了一会儿，鹿小艾戳戳唐梓悦的胳膊，把资料转向她那边，用笔尖指着自己写的过程，“是这样做的……” 鹿小艾的笔迹很工整，但一笔一划中都带点儿孩子气的可爱。 唐梓悦在她讲题的间隙里，小声插了句话：“真是字如其人哎。” 她的意思是，鹿小艾也萌萌的挺可爱。 谁料周萱萱突然来了句：“哦，你是说，你像你的字一样，特别暴躁疯狂咯。” 唐梓悦：“……” 这人有毒吧。 “好啦，差不多就是这样啦。”鹿小艾讲完后，像完成一项大任务似的，颇有成就感地拍拍手。 陆时川曾经给鹿小艾讲过一道类似的，她当时愁眉苦脸地想了好久，不过她记性好，陆时川讲过后她就没忘过。 “哇小艾你好厉害的啊！”唐梓悦赞扬道，又好奇地问，“你以前是不是特别用功，学习特别好啊？” “也没有啊，不过算是中上吧。”鹿小艾回忆了一下初中的成绩。 还要多谢陆时川，不然她肯定考不到这么高。 “不过我暑假预习过一点啦。”鹿小艾笑笑说，“所以能做出来。” “哇小艾，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是那么的高大！”唐梓悦夸张地拉起鹿小艾的手，饱含感情地说，“简直和陆学长有一比了！” “呃，那个，梓悦……” “不，不要说了！”唐梓悦双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女神。” 鹿小艾：“？？？” 不就是给她讲了个题，至于吗。 “当然，男神还是我的陆学长。”唐梓悦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听完她的话，鹿小艾再一次往后退了退，后背紧紧贴着椅子背—— 她现在正在特别认真地考虑，如果告诉唐梓悦，她和陆时川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会不会被她打死…… 5.第五颗糖 唐梓悦捧着脸，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反正肯定在想陆时川。 鹿小艾张了张口，忽然觉得这时候说，好像有点“炫耀”的意思，于是叹了口气，打算下一次再告诉她。 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周萱萱拿过唐梓悦的资料，然后“啪”一声拍了一下她的头。 “哎呦喂，你干嘛呀！”唐梓悦捂住头，表情扭曲，“疼死我了，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是在帮你清醒一点。”周萱萱说，“你知道你为啥流泪吗？这位同学，你流下的是不学无术的眼泪啊！” “什么？？”唐梓悦愣了愣，回过神后踢了她一脚，“你说谁不学无术呢！你不也做不出来吗！” “喂，你有礼貌一点好不好！”周萱萱踢回过去，“我可是帮你认清自己的大恩人啊！” 鹿小艾看她俩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连许久都不说话的杜韵然也抿着唇笑了笑，温声道：“你们可真有趣。” 唐梓悦闻声，吐吐舌头，对周萱萱说：“呵，不和你计较。” 周萱萱正想说话时，班主任从教室前门进来了。 鹿小艾从上午第一次见到班主任，就觉得他凶神恶煞的，特别可怕。 于是她赶快把手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周萱萱和唐梓悦立刻闭上嘴，老老实实地端坐在椅子上。 班主任先走到讲台边，用黑板擦一拍桌子道“安静”，然后一条一条地交代了军训的注意事项。 周萱萱听到一半，趁班主任转头的时候，和鹿小艾交头接耳：“太恐怖了，为什么军训还要写日记啊？我们又不是小学生。” “嗯……没事儿，只有五百字，很快就能写完的。” 鹿小艾安慰道，虽然她自己心里也挺不情愿的。 “好吧，反正大家都要写。”周萱萱叹了口气，把笔一转，开始趴在桌子上打盹儿。 — 今年九月的天气仿佛与他们作对一般，开学前下了一场雨，一开始军训，又恢复了烈日炎炎。 一个个方队的新生都被晒得蔫巴巴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失水枯萎了似的。 学校里发的军训服又宽松又长，倒是能完美地挡住阳光，可也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透气。 衣服的袖子太长了，软趴趴地垂下来，覆盖过鹿小艾的手掌。 她悄咪咪地瞄了一眼教官，然后偷偷地活动了一下手指，用指尖在手心按了按，由于站军姿而绷直的手指终于不那么僵硬了。 因为鹿小艾个子小，被安排在第一排，所以她做这点小动作都有些心惊胆战，生怕被教官看到了。 “嘶——” 斜后方有人倒抽了口气。 鹿小艾吓了一大跳，被……被发现了？不至于这么惨吧？ 而后她反应过来，那是个女生的声音，终于松了口气。 “丧心病狂——”女生小声说道，听着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居然吃西瓜。” 诶？好像是唐梓悦在说话。 鹿小艾好奇她在说谁，但直视前方不敢转动头，只能用余光瞥了瞥周围。 她还真的找到了，就在侧前方不远处的树荫下，有几个男生坐在台阶上，一人捧着一大块西瓜吃得起劲儿，边吃边说笑着往军训场地这里看。 鹿小艾突然特别理解唐梓悦咬牙切齿说出那句话的心情。 她盯着他们看了好久，暗暗地咽了咽口水，哎，简直是……太过分了。 忽然，鹿小艾在那一群男生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报道的时候遇到的，和陆时川同班的学长吗。 她一瞬间精神起来，久站的疲惫一扫而空，说不定陆时川也在附近呢。 然而鹿小艾眼巴巴看了一圈，并没找到他，心又失落落的沉了下去。 “休息十分钟，解散！” 站了半个多小时的军姿后，教官终于下命令休息。 “哎呦，可算是能歇一会儿了。” “……” 一大片学生立马就地坐下，东倒西歪的，互相依着靠着，一动也不想动。 “小艾，去不去喝水啊？”周萱萱坐在鹿小艾的右边，问道。 教官要求他们把随身携带的水杯放在操场边缘。 被太阳晒了好久，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好啊。”鹿小艾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粘的土和叶子。 “哎呀，喝什么水啊！”唐梓悦一下子拉住她们两个，向后面指指，“那边有个超市哎，我们去买雪糕吃吧。” 她刚才就在盘算这件事了，雪糕肯定比西瓜解暑。 “来得及吗？”周萱萱问，“只有十分钟啊。” “来得及来得及！”唐梓悦很笃定地说道，“我们快去快回！” “好吧，一起去。” 鹿小艾听唐梓悦一说，又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但突然一走路，感觉整条腿都有点儿抖，于是低着头，慢慢腾腾地跟在她俩后面。 ……诶？ 她走着走着，突然注意到操场的大门边有一个人向这边走来，好像是……陆时川？ 鹿小艾眼神立刻亮了起来，踮起脚尖抬头看，还真的是他哎。 于是她马上向大门跑过去，跑到一多半路程，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忘记告诉周萱萱和唐梓悦了。 鹿小艾拍了下脑门儿，在原地稍微犹豫了一会儿，陆时川已经走到眼前，修长的身形在阳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低垂着眼帘，眸光落在她身上。 “时时，你怎么来了啊？”鹿小艾拉拉他的衣角，仰头问。 说来也奇怪，一见到陆时川，她立刻就不那么疲惫了。 “这节体育课。”陆时川答道，又轻笑了一声，“我在这儿看你好久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也见到了他的同班同学。 不过她竟然没发现他…… “别去吃雪糕了，太凉。”陆时川说着，递给她一杯水。 鹿小艾愣了愣，睁大眼睛：“诶？你怎么知道我去干嘛的？” 陆时川眉梢微微一剔，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样子。 鹿小艾“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拽拽头发，顺便把帽子往下压了压，低头喝了几口水。 水里泡了金银花，温度刚刚好，蜂蜜的甜味儿冲淡了茶的清苦。 她不知道陆时川怎么会在上课的时候找到金银花和蜂蜜泡水，但她知道，他总是那么体贴，体贴到时时刻刻能带来惊喜。 陆时川总能记得鹿小艾细细碎碎的习惯和爱好，比如大热天吃雪糕也可能肚子痛，比如喜欢甜甜的味道，有的连她自己都不怎么在乎。 在鹿小艾喝水的时候，陆时川注意到她鼻翼上细小的汗珠，以及从她额头缓缓流下来的汗水。 于是他掀掀鹿小艾的帽子，把一张纸巾轻轻地垫在里面。 “……诶？” 鹿小艾仰了仰头，纸巾一下子被她蹭歪了。 “别动。”陆时川按住她不安分的小脑袋，又仔细地把纸巾露出的边角塞在帽子的边缘下，而后拍了下她的头，“好了。” 鹿小艾用手指摸摸额头，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谢啦谢啦！” 下一刻，刺耳的集合哨声响起来，鹿小艾一下子慌了神，边迈开腿跑边回头挥手：“时时我要走啦，拜拜！” “嗯。” 女孩儿慌慌张张地跑开，松散扎起的长发随脚步扬起来，陆时川望着她，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你干啥去了？我还以为把你丢了呢。”站队的时候，周萱萱压低声音问鹿小艾。 “我……去喝了水。”鹿小艾小声说。 “哎，这位同学，你居然在喝水和吃雪糕中选了喝水，真是令人吃惊。”周萱萱说完，赶紧听教官的命令站好。 鹿小艾歪了歪头，觉得自己的选择挺对的啊，毕竟是陆时川给她送来的水啊。 ― 一天军训过后，鹿小艾感觉自己身体像散架了似的，累得要命，洗完澡就体会到柔软的床的巨大吸引力。 然而…… 今天军训的日记还没写，真让人崩溃。 她磨磨蹭蹭拿了本子，腿似有千斤重一般，挪到陆时川家门前，趴在门上有气无力地敲了敲。 陆时川稍稍打开门，鹿小艾又从门上挪下来，脑袋“咚”一声抵在他身上，打了个哈欠，小猫似的蹭了蹭，声音软软糯糯的：“时时，做作业。” 女孩儿身上的沐浴露清香蓦地撞了满怀，她只不经意间，不轻不重地挠了下他的心，霎时间，陆时川的左胸腔“咯噔”一声，轰然作响。 陆时川恍了恍神，喉咙有些发紧，随即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侧身让她进来，问道：“军训怎么还有作业？” 鹿小艾喜欢来他家写作业，因为有不会的题能马上问到解法，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她先乖巧地向陆时川爸妈问好，然后一下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开始控诉班主任的行为：“哇时时，你不知道我们老师多奇葩，他让我们每天写一篇日记哎，像教小孩子一样。” 陆时川轻笑了一声，摸摸她的头，“你不就是小孩子？” “什么啊……我已经是高中生了！”鹿小艾对他抓重点的能力深有怀疑，又仰起头，坐在椅子上踢荡着腿，笑眯眯地补充一句，“和你一模一样的哦。” 陆时川不置可否地微微挑起眉梢，而后温声说道：“你慢慢写，我陪你。” “嗯嗯！”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日记也没那么讨厌了。 鹿小艾刚写了几行字，眼皮有点儿打架，特别想趴下眯一会儿。 这时，陆时川端了个盘子，放在她侧前方。 “……嗯？” 盘子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声响，鹿小艾猛然惊醒，眼神忽的亮了起来――是一盘西瓜，被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剔干净籽，用竹签插了摆好。 “哇时时你真好！”鹿小艾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倾着身伸手去捉他的衣角，又拉住他的手臂使劲儿摇晃。 “今天军训看你想吃。” 陆时川另一只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低沉的声音温柔：“怕你馋了。” 6.第六颗糖 “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鹿小艾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双眸清亮亮的像被水浸过一样，而后她又拽着陆时川的衣角晃荡着小声说，“不过我也没那么贪吃啦……” 陆时川闻声，唇角含了一丝笑，抬手重新将盘子拿起，而后轻而易举地把衣角从鹿小艾手中抽出来，转身向房间门走去。 鹿小艾：“？？？” 太……太坏了吧，刚刚还说“怕她馋了”，这分明是故意馋她的吧。 “时时——” 鹿小艾只愣了不到一秒，马上从椅子上跳下来，扑到陆时川身上，抓住他的手臂不放，嘿嘿笑着说，“你最好啦。” 小姑娘几乎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伸着脑袋眼巴巴地瞧着盘里的西瓜，然后又仰着头看了一眼陆时川，见他没反应，小脑袋便撒娇似的在他身上胡乱蹭来蹭去。 刚洗过的长发散下来，被她蹭得乱蓬蓬的，像个小疯子一样。 陆时川忽然隔着衬衫感到了一点湿湿的凉意，心里猛然一紧——不会是闹得太过了，把她弄哭了吧？ 他挺怕她哭的。 “给你。”陆时川放低了声音，摸摸鹿小艾的头顶，“乖。” 鹿小艾马上眉开眼笑地扬起头，哪有一点要哭的意思。 她开心地“嘿嘿”笑了几声，接过盘子“嗒嗒”跑回书桌前坐下，随便将长发往后一甩，踢荡着腿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陆时川低头，才发现原来是鹿小艾的头发只吹了个半干，湿润润的，刚才把残余的水全蹭他身上了。 “……” 白白担心了一场。 他注意到鹿小艾乱七八糟的发丝，叹了口气，无奈地拿梳子给她梳。 鹿小艾稍稍晃动了一下头，随后用手捏着一根竹签，举到陆时川唇边，弯起眉眼，声音温温软软：“时时你也吃呀！” 陆时川微微低头，垂下眼帘，凑到她白白嫩嫩的手边，咬下竹签上的小块西瓜，清甜微凉的西瓜汁溢在唇齿之间。 “可甜了吧！”鹿小艾使劲儿仰着头，倒着看站在椅子后面的陆时川，眸子含着笑。 陆时川随她的心思，淡淡地“嗯”了一声，抬眼看到女孩儿灌了蜜似的笑容，着实没感到西瓜的甜度有多高。 半晌，他终于将鹿小艾的长发梳理顺了，放下梳子随口问道：“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当然是因为热啦。”鹿小艾晃着脑袋回答道，又被自己的话提醒了一下，倾身踮起脚伸长胳膊去拿搁在窗台上的空调遥控器。 按下开关，“滴”一声，冷风吹出来，她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用手背擦擦嘴角，开始继续写日记。 鹿小艾不在意，陆时川却不能不放在心上——湿着头发开空调，说不定会头痛感冒。 “现在不热了，吹干头发好不好？”陆时川柔声哄道。 “嗯……好啊。” 鹿小艾刚欲起身，陆时川轻按下她的肩膀：“快点写吧，我帮你吹。” 吹风机“嗡嗡”声响起，鹿小艾打了个哈欠，舒服地眯了眯眼，接着刚才的句子往下写。 未久，陆时川收起吹风机，见鹿小艾的头发蓬蓬松松的，无论怎么拢都一直往下滑，于是拉开抽屉，找到一个发箍给她戴上。 “……诶？” 鹿小艾疑惑地伸手摸摸头上，大约摸出了一个蝴蝶结的形状，她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发现这好像不是自己某次马马虎虎落在陆时川家的。 那这少女心满满的发箍是怎么来的？ 难不成…… 鹿小艾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张口说道：“天、天哪！” “怎么了？”陆时川刚翻开一本书，闻声掀起眼帘望向她，侧脸的轮廓在台灯的光影下线条迷人。 “时时，你、你不会这么快就有小学妹了吧？”鹿小艾结结巴巴地问道。 “嗯？”陆时川放下书，屈起手臂撑着额角，仔细打量眼前的姑娘，眼神不太分明。 “还、还是高二的学姐啊？”鹿小艾琢磨不出他想的什么，咽了咽口水，又试探着问道，“高三的学姐啊？” 虽然鹿小艾在六中还没读了几天书，但已经大概知道有很多女生喜欢陆时川了。 不过她以前几乎没什么感觉，哪怕唐梓悦整天在耳边“陆学长”来“陆学长”去的，她也从没放在心上。 然而此时心中却莫名其妙有点儿别扭。 陆时川轻叹一声，勾了勾嘴角，连眼角也染上些微的笑意。 鹿小艾觉得他要说话了，心一下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儿，并起脚尖规规矩矩地坐好，像等待关键答案的学生。 “有天恰好看到了，感觉你会喜欢才买的，还没来得及给你。”陆时川看透了她的思虑，缓缓地说道，声音如清溪潺潺流过青石。 而后他将手握成拳，凑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和别人没有一点关系。” 鹿小艾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刚才沉下去的心情又变好起来，笑眯眯地重新拿起笔，学着周萱萱的样子，开心地将笔杆在指间转了一圈。 哪想到她没拿紧，中性笔竟然“嗖”一下子飞了出去，在陆时川裸露的手臂上画了长长的一道黑线。 陆时川：“……” 鹿小艾：“……”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 军训过一天，第二天早上起来时，鹿小艾觉得腿上每一小块肌肉都在喊疼，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床上爬起来。 这样的生活居然要持续一个星期，想想都难受。 吃过早饭，下楼梯的时候，鹿小艾跟在陆时川身后，始终走在在比他所站处高的台阶上，攀住他的肩膀，脑袋有气无力地搁在上面。 “好困哦。”鹿小艾小声嘀咕，“时时你好厉害，怎么能每天起这么早。” 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温热的气息拂过陆时川的耳后和脖颈，正正好好地一路扰动到他的心弦。 鹿小艾懒得走路，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坠在陆时川身上，用脚尖点着地，一级一级往下蹭。 她边下楼边碎碎地小声说话，从“我同桌可好笑了”到“班主任和教官一样凶，吓死人了”，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给陆时川讲。 突然，鹿小艾感觉脚下蓦地一空，吓了一跳，一瞬间清醒了不少，忽的反应过来——竟是陆时川直接把她背起来了。 他的步子稳而均匀，手臂有力。 鹿小艾把脑袋缩在他的颈窝里，莫名地感到温暖和安心。 “时时，我要下来啦。” 快到楼梯口的时候，鹿小艾在他耳边说道，声音柔柔的，如同三月春风。 “嗯。”陆时川俯身，把鹿小艾放在阶梯之上，而后伸手提了提她背上歪歪扭扭的书包，“给我。” “诶？” 鹿小艾褪下书包带，将书包递给他。 陆时川拉开书包拉链，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把巧克力放进去，然后并未递回给她，而是替她拎着。 他听说第一天军训就有身体不好的同学晕倒了，鹿小艾又娇娇小小的，一看就没怎么锻炼过，所以有点儿担心。 “哇时时，你什么时候买的巧克力啊？”鹿小艾眼中闪过惊喜。 “昨天。”陆时川说。 “好棒啊！”鹿小艾眼角眉梢带着笑，然后悄咪咪地伸手，去捉书包拉链，喃喃说：“我看看你买的哪种。” “你最喜欢的那种。” 陆时川听得清清楚楚，言简意赅地说道。 鹿小艾“啊”了一声，挺开心地放弃寻找书包拉链，转而晃晃悠悠地拉住陆时川的衣角，边哼歌儿边走路。 ― 一天过去了，鹿小艾只在休息的空隙中吃了两块巧克力，还剩下不少。 由于她实在喜欢这种巧克力的味道，所以打算问问陆时川吃不吃。 她想起自开学以来，还没去过陆时川班级，好奇的想去看看，所以直接拿了巧克力，从三楼跑到六楼。 鹿小艾顺着门牌，找到高二七班，站在后门踮脚张望了一下，里面人很多，她一眼看过去没找到他的身影。 “哇不会又是来找陆时川的吧？” “估计是哎，这几天来找他的女生真多啊！” “我感觉咱们班都快被全校新生围观了。” “真的是这样，有好多妹子一趟趟来，我都眼熟了。” “……” 有几个学姐从一旁路过，纷纷的议论声传入鹿小艾的耳朵中，她忽的有些窘迫，脸颊红了红，站在教室门口，犹豫要不要回去。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拜托七班的同学叫陆时川出来。 然而袁宇卓坐在靠近教室后门的位置，就在这时，他推开椅子，回身正好看到鹿小艾，在她连连摆手，慌张的注视中，特别好心地大着嗓门朝陆时川喊：“时哥！你家妹妹来找你了！” 7.第七颗糖 陆时川还没找到，反倒是全班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向她投来，夹杂着惊讶、探究和好奇。 鹿小艾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学长，也太乐于助人了吧？ 她立刻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试图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悄咪咪地一点点往后退。 众人的注视仿佛激起了一片喧嚣的声浪，一阵一阵袭来，直到陆时川从椅子上起身走向她，鹿小艾才渐渐定了心神。 他的脚步依旧不疾不徐，身形挺拔颀长，周身淡然，唯有双眸闪过掩藏不住的关切。 “什么事？” 陆时川在她面前站定，角度恰好帮她遮挡住从身后投来的视线。 “想来看看你，顺便――”鹿小艾揉揉带着些微汗水的鼻子，把巧克力递过去，“我觉得这个很好吃啊，你要不要尝一尝？” “嗯。”陆时川抬手接过包装精巧的糖块，无意间指尖碰到她的手背，温度微凉。 他隔着锡箔纸微微用力，顺着巧克力上笔直的凹痕，将它掰成规整的小块，然后将一块喂到鹿小艾嘴里，而后又垂眼，自己含了一块。 浓郁的甜香盈了满口，陆时川曾经很不喜欢这种味道，但因为鹿小艾，他也就慢慢试着习惯。 “剩下的我拿走了。”陆时川掀起眼帘，俯身在鹿小艾面前摇摇手心轻握的糖块儿。 许是因为唇角沾了碎屑，他倏地轻轻一舔。 鹿小艾一阵脸红心跳，慌忙连连点头：“嗯嗯，本来就是给你尝的啊。” “快上课了，别迟到。”陆时川直起身来，摸摸她的发顶，温声说道。 他知晓虽然高一在军训时期，但最后一节课的自习仍是照常上。 鹿小艾“啊”了一声，拉过陆时川的手臂，凑到眼前看看手表，还有三分钟时间。 “那时时，我回教室啦，拜拜！” 女孩儿的声音软而甜。 “嗯。”陆时川和她告别，然后从教室后面进去。 方才，几乎整个教室里同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陆时川妹妹”身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得正欢。 这时突然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大家立马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天――等等等等！” 就在陆时川路过袁宇卓的位置附近时，袁宇卓一把拉住他，瞪大眼睛观察了一下，问道，“时哥，你这是拿的啥？” “巧克力。”陆时川轻飘飘地回答了一句。 不用想也知道是高一的小妹妹给他的。 袁宇卓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开学典礼的时候，陆时川还曾喝了她送的“味道不错”的茉莉蜜茶，不由得由衷赞叹：“你家妹妹本事真大！” 从开学，数不清的女生来找陆时川，他连瞥都没瞥一眼。 而这位小朋友稍微一开口，陆时川还没违过她的意思。 袁宇卓说完，又肯定地点点头――兄妹两人感情真好。 ― “哎呀，还有两天天军训就结束了。” 解散休息的时候，周萱萱和鹿小艾坐在地上，捡着地上的石子玩。 周萱萱看起来对现在军训的进度十分满意，说话的时候扬起嘴角。 她又拾起一根短短的树枝，无聊地在地上划来划去，然后像拿笔似的，习惯性地把树枝在手指间一转。 “诶？”鹿小艾往前伸了伸脑袋，语气疑惑，“这样也行？” “你说转树枝吗？”周萱萱笑着说，“哎，因为我熟练嘛，我转笔已经是老习惯了。” “萱萱，你能教教我吗？”鹿小艾也拾了根树枝，试了好几次，没一次能成功。 “为什么要学这个啊？”周萱萱似乎很惊奇。 “……好像很有趣啊。”鹿小艾说道。 其实是因为想起了那天，她不小心把中性笔画在陆时川胳膊上的事。 “哇小艾，你不知道我因为转笔，被初中老师骂过多少次！”周萱萱回忆起以前的经历，觉得太悲惨了，于是说道，“你可别学了。” 鹿小艾转念一想，说不定养成习惯以后，老师还没说，陆时川先因为看不顺眼，代替老师了老师的责任…… 她怂怂的不敢惹他…… “好吧，那我就不学了。”鹿小艾说道，又继续与周萱萱对坐着，边聊天边玩石子。 “重大新闻！重大新闻！” 唐梓悦边喊着边从篮球架附近跑过来，手中还提着“叮叮当当”碰撞作响的三个杯子。 别人军训都是一天比一天累，唐梓悦倒不一样――她适应了这种模式似的，越来越有活力了。 还在解散休息的时候把杯子帮两人拿来了。 “谢谢了，快说，什么新闻啊？” 周萱萱接过杯子，看到唐梓悦一脸兴奋的样子，于是也有了兴趣。 毕竟刚开学没多久，对六中的了解只局限于周围几个人的小圈子里，自然很好奇。 “你猜是关于谁的？”唐梓悦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还没等到答案，自己先忍不住了，把瓶盖一盖，说道，“是关于陆学长的。” 鹿小艾一听，立刻把眼睛睁得溜溜圆，往前凑了凑。 关于陆时川的？她怎么不知道啊。 周萱萱拖长音调“哦”了一声，一副什么都懂了的样子，一看唐梓悦迫不及待的目光，故意坏心思地说，“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听。” “有毛病，谁求你！”唐梓悦踹了她一脚，笑嘻嘻地对鹿小艾说，“小艾，我相信你肯定想听，你不会像她那么无情的吧？” 鹿小艾赶快连连点头，双手乖巧地捧着杯子，认真地听她讲话。 “我听说啊，陆学长有个妹妹，就在咱们年级里。” 唐梓悦终于说出来了，满脸兴奋。 鹿小艾：“……” 卧了个…… 还以为是什么…… 消息传的也太快了吧，袁宇卓学长的大嗓门简直惊天动地，一句话喊的全校都快要知道了。 “哎呀！你怎么没反应啊！”唐梓悦一拍鹿小艾的脑袋，“不会被吓到了吧？” “这有什么好被吓到的？”周萱萱疑惑地说，“有个妹妹不是很正常吗？” “唉，一看你就不懂我们的心思。”唐梓悦叹了口气，又忽闪忽闪眼睛说，“他有妹妹哎，如果我们和她关系好，说不定能偷偷接近学长哎。” 周萱萱这才想起，她们可“都是花痴”，于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两人真是无药可救了。 “哎呀，小艾，你有没有听到啊？”唐梓悦见她还是没有说话，又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使劲儿摇晃了几下。 “听……到了。”鹿小艾的表情仍然一片空白。 早知道，前几天她就告诉唐梓悦她和陆时川的关系了。 这下可好，似乎越来越难开口了。 “那个，悦悦。”鹿小艾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唐梓悦说，“其实我很久以前就认识陆时川了。” “啊？”唐梓悦愣了愣，然后边笑边用一条胳膊勾住鹿小艾的肩膀作支撑，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也早就认得他了，我十年前就在梦里见过学长。” 鹿小艾：“……” 她还没见过脑回路这么神奇的人。 “神奇的”唐梓悦又对周萱萱说：“哎，萱萱，你说小艾是不是被大美人的美色迷惑，想太多了？” “我看你俩都想太多！”周萱萱扶额。 鹿小艾深呼吸一下，感觉自己暂时不是很想说话。 “他妹妹是几班的啊？”周萱萱问。 “不知道啊。”唐梓悦耸耸肩，“我听说的嘛，而且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性格应该和学长差不多吧。”周萱萱故意逗她说，“特别高冷那种，肯定不会轻易和你说话的。” “哎呀不止是你，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她一定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 唐梓悦好像并不在意，满脸都是笑，“啊我决定了，她从今以后就是我女神！” 一秒过后，唐梓悦突然反应过来，顿了顿，问鹿小艾：“小艾，我是不是有一天说过，你是我女神来着？” 鹿小艾张了张口：“……是吧。” “哎，没事儿！你们都是我女神！”唐梓悦大手一挥，好像自己给自己开了个后宫似的，“一个可爱，一个高冷，真是美滋滋。” 鹿小艾抬手“啪”一下拍在脑门儿上，然后苦恼地往下捂住眼睛。 “哎？你怎么了？”唐梓悦关心地问。 “没什么……我在想怎么让自己变成高冷的仙女儿。”鹿小艾表情有点儿纠结，心不在焉地回答说。 唐梓悦：“？？？” 她不会是疯了吧。 “高”是不可能了，鹿小艾觉得自己再喝一吨牛奶也长不了几厘米。 于是她悄悄拿出手机，给陆时川发消息：【时时，你说我怎么才能冷一点呢？】 陆时川以为她军训热得难受，眉心微微拧起：【中暑了？我去给你请假。】 鹿小艾连忙说：【不是不是，我没事儿，我是说性格方面的。】 而后她又发过去：【时时你教教我呗，她们都说你高冷。】 【你说几句显得特别高冷的话，我学学就会了嘛。】 陆时川生来性子清冷，不爱热闹，气质本心使然，着实没有什么“显得特别高冷”的话能教她。 但“她们”……不知是哪些女生和她没心没肺地说了什么。 他微微垂眸，骨节分明的长指在键盘上敲下一句话：【不会说，对你冷不起来。】 语气很是一本正经。 8.第八颗糖 鹿小艾歪歪头，好像真的是这样诶…… 那算了。 她胡乱甩甩长发，还是先不想这件事了。 “干什么呢！说的你！”教官的声音突然响起，把鹿小艾吓了一大跳，手机差点一下没拿稳掉在地上。 “就是你！”教官凶神恶煞地指指鹿小艾，“强调了多少次手机不准放身上，为什么怎么不长记性！” “我……” 鹿小艾紧张地一动不动地站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今天来得有点儿晚，因为着急集合，忘记把手机放在书包里了。 军训服的口袋特别大，她装了这么久都平安无事，没想到刚一拿出来就被发现了。 这样太惨了吧。 最终，鹿小艾被教官“发配边疆”，到操场边缘的栏杆处罚站。 要被孤独地晒成咸鱼干了。 鹿小艾站在当空的烈日下，看着不远处自己班的方队，这么想着。 诶？咸鱼干…… 咸鱼干的味道真好，特别是陆时川妈妈做的。 好想吃哎。 还有可乐鸡翅、酱烧排骨、烤鱼、皮蛋瘦肉粥…… 哇好棒哦。 鹿小艾的思维一下子偏离了正常方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好像真的吃到了似的，不由自主开心地“嘿嘿”笑了一声。 她在走神中听到自己笑声，连忙抿紧了嘴，绷着脸立正站好，慌张地睁大眼睛抬头看。 害怕又被教官抓住。 还好还好，教官正在方队的另一边，又离栏杆处远，看不到她。 但是站在队尾的男生好像看到了，吊儿郎当地咧开嘴冲她一笑。 “你！笑什么！” 他就没那么幸运了，今天不听话的学生有些多，教官两眼冒火，吼了他一通，让他麻溜地罚站去。 男生满不在乎地迈开腿，站到鹿小艾身边，歪歪斜斜地倚着栏杆，一只脚蹬着旁边的石头，和她离得很近。 “小同学，你好啊。”男生抱着臂，痞里痞气地一笑，外加夸张地一挑眉。 鹿小艾感觉他特别奇怪――额头上刘海长的快遮住眼睛，还锲而不舍地坚持不剪，头发染成一种说不清是黄是蓝还是绿的颜色，大概想让大家怀疑自己是色盲，一身五花八门的饰品，搭配军训服格外诡异，仿佛在说“我有几个钱但对不起我品味很土”。 总之，他的形象和很多年前盛行的非主流特别神似。 “你好。”鹿小艾皱皱鼻子，悄悄地往另一边移了一小步。 “小同学，你热不热啊？” 男生的语气轻佻，“等会儿请你吃雪糕怎么样？” 他仍然故意加了个“小”字，因为她模样像个初中生似的。 “不用了，谢谢你。”鹿小艾礼貌地回绝。 她不知道这人哪来的这么大勇气，敢在教官的眼皮子底下不停说话。 而且陆时川前几天刚提醒她，雪糕太凉，还是少吃为好。 “那请你喝冰镇饮料，你要喝什么？”男生冲她抬抬下巴。 “我不热，谢谢你。”鹿小艾摇摇头，欲言又止了片刻，终于问出口，“……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她还没记住全班同学都叫什么。 男生大概认为自己帅裂苍穹，不应该有人不认得他，眼睛瞪得似铜铃大，指指自己：“你不知道？” “啊？” 她其实也觉得自己突然这样问，有点不太好。 但是刚开学就军训，连自我介绍都没有过，她不可能认得全班人啊。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 鹿小艾看着他的表情，感觉有点儿可怕，连忙道歉，想了片刻，又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罗远瑞。” 男生睨着她，颤了颤腿。 鹿小艾“啊”了一声，把“罗远瑞”重复了一遍：“记住了。” 而后她又说道：“我叫鹿小艾。” “我知道！”罗远瑞仍旧睨着她，语气很是暴躁，声音挺大。 “你知道什么！” 教官浑厚的声音响起，把鹿小艾吓得抖了一下。 “我让你说话了吗！”教官“刷”地一下指向罗远瑞，“罚跑五圈！” 罗远瑞吊儿郎当地活动了活动四肢，在跑向跑道时，还扭头冲鹿小艾挑着眉头笑：“小同学，你长得蛮可爱的。” 鹿小艾“哦”了一声，往后缩了缩，贴近栏杆，悄咪咪地瞅了他一眼。 她觉得罗远瑞有点儿莫名其妙。 ― “小艾，你刚才是不是在和罗远瑞说话啊？” 解散后，唐梓悦席地而坐，问鹿小艾。 “是啊。”鹿小艾点点头，“还好没被罚跑。” “罗远瑞……”周萱萱感觉这个名字耳熟，回忆了一会儿，忽的一拍地面，些许尘土飞扬，大声道，“我去！他在咱们班啊！” “他怎么了？”鹿小艾伸伸脑袋，睁大眼睛问道。 “初中他在我隔壁中学，听说挺横行霸道的。”周萱萱看了看周围，躲着罗远瑞轻声说，“特别喜欢打架欺负人，有次还带着一帮人，和学校的保安打起来了。” “啥？？”唐梓悦惊了，“他有病吧！” “可不是嘛。”周萱萱耸肩，“他初中同学都躲得他远远的。” “你没事吧？”唐梓悦赶紧把鹿小艾拉着站起来，上下观察，“来来，转个圈我看看。” 鹿小艾听话地转了个圈。 “举起手我看看。”唐梓悦又偷笑着说，“然后跳两下我看看。” 鹿小艾正想照做，周萱萱踹了唐梓悦一脚：“她逗你玩儿呢，别听她的。” “和他说句话又不会怎样。”周萱萱说，“不过小艾，还是少和他接触好一点。” “嗯嗯。”鹿小艾连忙点头，听起来罗远瑞确实很不好惹。 ― 上午的军训一结束，鹿小艾瞬间把罗远瑞忘在了脑后，肚子“咕噜”一叫，小脑袋里只剩下各种美食盘旋。 她咽了咽口水，满心期待地给陆时川发消息：【时时，我们出去吃吧。】 此时下课铃的尾音刚刚散去，陆时川放下笔：【可以，你想去哪？】 鹿小艾激动地打了好几遍字：【去吃肉去吃肉去吃肉去吃肉。】 【我在校门口等你。】 修长的手指按下发送键，陆时川推开椅子往教室外走。 “时哥，你这么急干啥去啊？” 他走到教室后门，袁宇卓也刚欲起身。 “去吃肉。”陆时川脚步未停，匆匆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 袁宇卓：“？？？” 是他耳朵出了问题吗？ 他怎么觉得最近陆时川的言语行为越来越离奇了…… 大门处的学生很多，鹿小艾却一眼就看到了陆时川。 “时时！看这儿看这儿！我来啦！” 离得不远，鹿小艾挥着手引起他的注意。 陆时川侧头，嘴角微微上扬。 鹿小艾“嗒嗒嗒”跑过去，猛地往前一扑，恰好扑在陆时川怀里，然后笑眯眯地扬起头来，指着马路对面一家店：“时时，我们去吃烤肉吧，我早就想去啦。” “好。”陆时川摸摸她的发顶，拉起她的手往那边走去，细心地替她留意着道路中间来回的车辆。 店里人挺多，但冷气开的足，又有缓缓的音乐声流淌，所以并不显得喧闹，而是舒适惬意。 鹿小艾晃荡着小腿，笑嘻嘻地翻看菜单。 陆时川注意到她长得盖住手指的袖子在桌上扫来扫去，微微蹙起眉，抬手帮她翻折起来，边缘整齐。 而后他在纸巾盒中抽出一张，擦了一遍看起来很干净得桌面。 鹿小艾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纠结着不知道点什么，于是扯住陆时川的衣角摇晃：“好多好多道菜啊，时时你吃什么呀？” “随你。”陆时川侧头瞥了一眼菜单，他向来顺着她的心思。 鹿小艾又继续低头，费劲儿地来来回回看，每看中一道，就指着问陆时川：“这个行吗？” 陆时川并不挑，总是微微点头。 邻桌是几个女生，小声叽叽喳喳地议论，悄悄地伸着头往这边看。 隐隐约约能听到“陆时川”三个字。 半晌，鹿小艾差不多吃饱了，隔着衣服摸了摸肚子，然后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果汁，跟着店里的纯音乐哼着调子，连上ｗｉｆｉ，悠闲地划着手机。 诶？她记得刚刚看过班群的消息啊，怎么这一会儿又９９＋了。 大家都热衷聊天，连饭都忘了吃吗？ 鹿小艾点开，首先看到最下面的几句对话。 【我以为军训已经够残酷了，没想到还有两天的摸底考试。唉……】 【同，本来以为幸福的生活将要来临，还是我太天真啊哭。】 【考什么试啊，范围还这么大，烦死了。】 鹿小艾刚看了三条，顿时感觉不太好，连忙往上划，看到班长发的考试通知。 考试范围……别的还好，数学恰好比暑假陆时川帮她预习的多一章。 其实陆时川原本打算多讲一些的，但鹿小艾一见数学就头痛，闹着出去玩，反抗了几天终于如愿以偿。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没听说过要考试啊。 鹿小艾板板正正地坐好，小心翼翼地戳了下陆时川的肩膀，尽力表现得诚恳而悲痛，说道：“时时，我完蛋了。” 9.第九颗糖 “吃撑了？”陆时川眉梢微微一剔。 鹿小艾老老实实地并起脚尖：“不是……嗝。” 没想到吃得太多，十分不巧地打了个嗝。 陆时川：“……” 鹿小艾慌忙用双手捂住嘴巴，从指缝中闷闷笑了几声，大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很是天真无害。 “说吧。”陆时川揉揉太阳穴，轻叹一声，“犯什么错了？” “嘿嘿嘿。”鹿小艾被识破了，连忙又讨好地笑起来，说道，“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啦。” 陆时川了解她，知道她这样说大约是“有求于人”。 “既然这样，那原谅你了。”陆时川用纸巾一擦嘴角，起身，故意逆着她的心思，“不用告诉我了。” “哎——别走别走！”鹿小艾从座位上跳下来，抱住他的胳膊，“时时，其实有那么一点点严重啦。” “嗯？” “就是那个数学吧。”鹿小艾揉揉鼻子，“军训完要考试，暑假少预习了一章。” “时时，你看——我还有救吗？”鹿小艾又可怜巴巴地说，“还是真的完了？” 她说完，满心希望地看着陆时川，他应该会有办法。 然而…… “可能救不回来了。”陆时川温和地勾起唇角，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真完了。” 鹿小艾：“……” 早知道就不问他了。 “唉，好吧。”鹿小艾叹了口气，磨磨蹭蹭跟上陆时川的脚步回学校，准备“听天由命”。 说起来摸底考试也没那么重要，顶多就帮老师了解一下学生的水平，可鹿小艾挺心虚的。 “诶？” 鹿小艾走了一会儿，发现不对，顿了下脚步，“时时，不是这个方向吧？” “去书店，买这学期的资料。”陆时川说道，“顺便晚上给你预习。” “真的啊？”鹿小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小跑着到他身边，蹦蹦跳跳地说，“时时，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陆时川笑着摸摸她的发顶。 — 中午，书店里的人挺多，大多都是六中来买资料的学生。 鹿小艾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看，陆时川目光微敛，说道：“难度太大了。” 鹿小艾“啊”了一声，连忙放回远处，又抽了另一本出来，看看封面，举到他眼前，声音柔柔软软的：“这个呢？” “这本难度太小。”陆时川瞥了一眼，帮她放回书架。 然后他挑了几本，询问鹿小艾：“行吗？” “没问题啊没问题啊。”鹿小艾弯着嘴角一本本看，忽然发现一本资料的封面很熟悉，问道，“时时，是不是暑假用过这本书啊？” “我以为你记得――”陆时川轻咳了一声，“你暑假为了多玩一会儿，把它藏到沙发底下了。” 而后他又补充一句：“沾了满满的灰尘。” 鹿小艾：“……” 她好像真的这么干过。 “沾一点灰也可以用嘛。”鹿小艾又说，“再买一本多浪费啊。” “上一本题目上都写了答案。”陆时川说道，“你还是重新做一遍好。” “这样啊，好啊好啊。”鹿小艾抱着书地去付钱。 陆时川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目光凝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即使上了高中，她还是小孩子心性的贪玩，但真的想做一件事时又格外认真，毫不推辞。 “时时，我们走吧！”鹿小艾付好了钱，拎着装了书的大袋子往外走。 书店里的光线暗，中午的太阳很毒，刺眼的光芒猛然照来，鹿小艾低下头去眯了眯眼，陆时川下意识地抬手覆在她眼前，帮她遮挡了一下阳光，然后接过她手中沉重的袋子。 沿着原路返回校园，炎炎烈日炙烤着大地，唯有一旁石板小路两边的浓密树荫剪了细碎的光芒，斑斑驳驳地洒下来。 树叶纹丝不动，连微风也不曾来过。 鹿小艾用手掌扇了几下风，一步一跳地挨个走过石板。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在顿住站定，转回身来，仰头看着陆时川：“时时你知道吗，我今天上午遇到了一个特别奇怪的同学。” 女孩儿白皙的脸颊上映了明明暗暗的零碎光影，长发垂下，如同瀑布一般。 陆时川心中微微一动，随即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奇怪了？” “嗯……”鹿小艾歪着头想了几秒钟，好像说起来，罗远瑞除了最后“你长得蛮可爱的”那句话，都可以算是同学间正常的交流，她又不好意思直接把这句话直接告诉陆时川，于是模模糊糊地带过去：“差不多就是长得奇怪，说话也奇怪。” “哎呀其实还好啦。”鹿小艾转回身，继续沿着石板走，低头观察着一队来来回回的蚂蚁，“他可能今天被教官罚，心情不太好。” “男生还是女生？”陆时川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男生啊。”鹿小艾说，“哎听说他经常欺负人，我还觉得挺可怕的。” 陆时川清冷的双眸微闪，沉吟了片刻：“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告诉我。” “嗯嗯，当然啦。”鹿小艾边走边连连点头，如果有什么危险，陆时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身前。 她为了让他放心，又颇为自信地拍拍胸口，眨眨眼睛：“放心啦，我很机灵的呀，一般人欺负不了我。” 陆时川轻轻勾起唇角，轻叹一声。 小姑娘的社交圈子，他不想过多干涉，但她一向心大，“奇怪”并不是她形容同学的常用字眼。 他不得不多留意些。 — “时时，教室里没有人啊。” 两人走到三楼，鹿小艾伸着脑袋往里面瞧了瞧。 住校生大多回宿舍午休了，跑校生有的回家，有的仍在校外。 “时时，要不然现在就开始预习吧。”鹿小艾仰着头说，然后拉着陆时川的衣角来来回回摇晃了几下，“我们去图书馆好不好啊，我还没去过图书馆呢。” “可以。”陆时川答应。 “等我一下哦，我去把笔袋拿来。”鹿小艾弯起眉眼笑了一笑，一阵风似的跑进教室，片刻又忽的跑了出来，伸手把一个粉粉的笔袋和一本草稿纸放进装书的袋子里。 “出发啦！” 鹿小艾很开心地在原地蹦跳了两下，而后和陆时川一前一后走下三楼，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图书馆里人也不多，阅览室不允许交谈，大厅里零散分布着供学生讨论的桌椅。 鹿小艾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光线很明亮，而且空调开着，不用担心坐在这儿热。 旁边传来书页翻开的轻微声响，陆时川把一本资料推到她眼前，淡淡的油墨味弥散开来，在午后晕染出慵懒而舒适的意味。 “先前讲过的还记得吗？做一下第五题。”陆时川拿出一支笔，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拔出笔帽，在题号上做了个标记。 “嗯嗯！”鹿小艾往椅子上方蹭了蹭，往前倾身，接过陆时川递来的中性笔，稍稍抿着嘴唇，神情很是认真。 陆时川单手撑着头，微微侧身端详着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动作很轻，并不发出声音。 “时时——” 过了几分钟，鹿小艾把资料倾斜向陆时川那边，仰起头来望着他，“这样做对吗？” “嗯。”陆时川垂下眼帘，目光扫过书页，又补充了一句，“做的不错。” 鹿小艾听到夸奖，眼中闪过雀跃，把书拿回来，开心地踢荡着小腿，“再做哪一道题啊？” “十二。”陆时川简洁地回答道。 这道题的难度略大，凭鹿小艾暑假里浅浅的预习，恐怕并不能做出来。 他的目的在于给她讲明白题目里含的知识点，而后引出将要预习的下一章内容。 果然，鹿小艾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过了一会儿便蹙起眉头盯着题干看，下笔稀稀落落地写了几道式子，忽又一个不落地胡乱划去。 陆时川掀开草稿本，慢条斯理地写了详细的解题步骤，在她恰想求助的前一刻，把本子递过去。 因为她以前经常抱怨，资料后面附的参考答案太过简练，总是看不懂。 “诶？” 鹿小艾眼神亮起来，自顾自地低低说了句“时时最好啦”，然后睁大眼睛一行行看下去。 午休的时间不长，讲不了太多，主要也就满足一下鹿小艾参观图书馆的愿望。 快到上课的时间了，陆时川收起笔，对她说：“该回去了。” “好啊。”鹿小艾笑眯眯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刚才小姑娘嫌热，把长袖的军训服脱下来搭在椅子上，只穿了一件短袖，薄而宽大的衣服垂下，勾勒出纤细的腰。 陆时川的目光在其上凝了几秒，随即不动声色地敛回，将方才稍稍抬起的手放下。 算了，还是不要吓她。 “我教了你这么多——” 陆时川的心神微微一动，说道，“学费还没交呢。” 10.第十颗糖 “啊？” 鹿小艾刚把资料从桌子上拿起来，又“啪嗒”一声掉了回去，一双大眼睛愣愣地看着陆时川，脑袋里各种想法盘旋。 还需要交学费的吗？ 怎么会是这样呀？ 交不起会发生什么啊…… 她从椅子上拿起军训服，把口袋翻开看――虽然不是空的，但和空的也差不多了。 鹿小艾委屈巴巴地把口袋扯了扯，问道：“要多少钱呀？” “你有多少钱？” 陆时川不答反问。 鹿小艾又拖长音调“啊”了一声，数了数买书后所剩无几的纸币，十分认真地答道：“二十一块零五毛。” “太少了。” 陆时川的声音响起，是熟悉的低沉悦耳。 鹿小艾苦恼地拽拽头发，小脸皱了皱，小声嘀咕：“是太少了啊。” “可是我没钱了啊。”鹿小艾又拉拉陆时川的衣袖说，“要不然你说多少，我过几天再给你吧。” 她突然想为自己的贫穷流泪。 “其实――”陆时川轻咳一声，突然让步，“也可以不收钱。” “诶？真的啊！” 鹿小艾上一刻还蔫巴巴的，这一刻接着恢复了精神，眼睛亮亮的，仰头看着他。 “不过，要看你的表现怎么样了。”陆时川补加了一句。 “什么……表现？”鹿小艾疑惑地看着他。 “这就看你的理解了。”陆时川不紧不慢地说，“总之，我不可能白白教你。” 这算是什么意思？鹿小艾歪头想了好一会儿。 既然没有钱，那肯定要用别的东西作为报酬。 别的……不知道为什么，鹿小艾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以身相许”四个大字，吓了一大跳，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又直直地跌坐了下去，下意识地瞪大眼睛，话语结结巴巴的：“不、不不行，我还未……” 我还未成年。 “嗯？”陆时川掀起眼帘，没料想她反应这么大。 “呃——没什么没什么。”鹿小艾意识到自己想偏了，弯起眼眉“嘿嘿”笑了几声，站起来给陆时川捏了捏肩膀，笑眯眯地问道，“这可以算一点点学费吧？” “勉勉强强，可以算。”陆时川说道。 姑娘的手很小，也没多大力气，并不擅长捏肩膀，倒是她细细的十指，在衣服上按下凹痕，将些许的温热透过布料，一路传到他的心底。 鹿小艾倏地笑了起来，而后意识到时间，趴在陆时川肩膀上去拉他的手腕，然后把手表举到他眼前摇晃了几下：“时时，真的要上课了。” 女孩子的松松散散的长发垂下，铺了他满肩，随着她的动作，小刷子似的来回扫过。 陆时川简单地“嗯”了一声，起身，将她刚才没有收起来的资料装好，离开图书馆。 鹿小艾在操场处和他分别，陆时川又在身后注视了她一会儿，才稍稍加快步伐，向教学楼走去。 — 班级的同学几乎已经来全了，各自找到在方队中的位置，大致站好，只零零碎碎地空出几个地方。 “小艾，你到的又有点儿晚了啊。”周萱萱说道，“你小心被教官抓到。” “对了，你有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她又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我可再也不敢忘记了。”鹿小艾把手伸进军训服的口袋，检查了一下。 没想到恰好摸到二十一块零五毛，心中悲伤地一颤，再次为自己的贫穷默哀了几秒。 “你干嘛去了？”周萱萱询问，“午休时间足够吃完饭早点到啊。” 这一句话又在鹿小艾心上扎了一刀，她原本可以吃饱喝足，预习一会儿数学，然后直接来操场的，只是因为—— “我欠了别人的钱。”鹿小艾抽了抽鼻子，“我得还钱。” “啊？？”周萱萱吃惊地说，“你欠了钱？欠了多少啊？” “不知道。”鹿小艾摇摇头。 “什么？”周萱萱更加惊讶了，“你不知道多少钱？那怎么还？” “对啊，我也很想知道。”鹿小艾叹了口气。 周萱萱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可能要去讨好他吧，直到他满意为止。” 半晌，鹿小艾说。 “我没听错吧！讨好？？”周萱萱瞪大了眼睛，“你不会遇到骗子了吧？” 而后她又想起来，以前听说过的罗远瑞在初中欺负同学的劣迹，不由得心生怀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 “没有啊。”鹿小艾连忙说，“真的没有。” “哦——”周萱萱又上下端详了她片刻，放下心来，说道，“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和梓悦绝对会帮你的。” 鹿小艾突然特别感动。 “虽然我肯定打不过他，但我们俩跑得快啊，可以把唐梓悦丢出去。”周萱萱为自己的计谋鼓了鼓掌，“她比较抗打，打不死的。” 鹿小艾：“……” 不知道唐梓悦听见这句话后，会有什么感想。 总之不会感动就是了。 “对了，小艾，你看到摸底考试的通知了吧？”周萱萱一说起这句话，马上换了一副愁苦万分的表情。 “看到了呀。”鹿小艾回答。 哎，这个考试就是她现在处境的罪魁祸首。 “也太过分了吧。”周萱萱开始抱怨，“我还没体会军训后的轻松生活，为什么就要考试呢。” “对哦，为什么就要考试呢。”鹿小艾有气无力地跟着她重复了一遍。 其他人只需要担心成绩而已，但她还要想方设法还钱。 真是太不容易了。 — 军训结束的那天恰好是星期五。 “周末周末周末！”唐梓悦万分欣喜地收拾书包回家，什么书啊练习册啊连看也不看，随便往里面装了几本，“快落快落快落！” “考试考试考试！”周萱萱坏心思地回她，“不及格不及格不及格！” 唐梓悦：“……” 所谓友谊都是假的。 “等会儿我们去看场电影吧。”周萱萱用肩膀撞了鹿小艾一下。 鹿小艾点点头，慌忙又摇摇头：“我不能去了。” “为什么啊？” “整个周末，我都要勤工俭学。”鹿小艾认真地回答。 周萱萱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这孩子简直太惨了。 于是，放学后，鹿小艾连自家的门都没进，直接敲了敲陆时川的家门。 等了好久，没有人来开门。 鹿小艾疑惑地趴在门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听，没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诶？她今天还做了值日啊，陆时川怎么比她回来的还晚？ 鹿小艾发消息问他：【时时，你在哪儿啊？】 【楼下。你到家了？】 鹿小艾眼神一亮，“嗒嗒嗒”跑下一层楼梯，从窗口探出头去，恰好捕捉到陆时川走进楼道的背影。 她立刻转身下飞奔下楼，在陆时川上来之前“嘿呀”一声扑到他身上，小脑袋埋在他胸口蹭了蹭。 陆时川一只手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另一只手拎着袋子。 “诶你拿的什么啊？”鹿小艾低头，把袋子打开一个小小的口往里面瞅，“哇时时你买了鱼哎！” “嗯。”陆时川应道。 “哇我也要……”鹿小艾刚想说“我也要吃”，忽然意识到，她现在还欠着陆时川的学费，连忙乖乖巧巧地站好，用两根手指捏捏，比划了很小的一块，“时时，我可不可以吃一点点啊，就这么多。” “本来就是买来给你做的。”陆时川低垂下眉睫，目光不轻不重地扫过眼前娇小的姑娘，“叔叔阿姨今晚不在家吃饭。” “诶？我怎么不知道……”鹿小艾连忙找出手机看，这才发现两个小时前，妈妈就发消息说今天他们有应酬，要她去陆时川家吃晚饭。 班群里消息太多，她居然没发现。 妈妈特意也告诉了陆时川，看来还是很了解他们两个的…… 陆时川的父母加班很频繁，他便时常自己在家做了饭吃，厨艺自然不用多说，鹿小艾感觉简直是人间美味。 但是—— “时时！” 刚走到家门前，鹿小艾把装鱼的袋子从陆时川手中抢过来，“今天你休息，我来做饭。” “是不是能算一点学费啊？”鹿小艾笑眯眯地捉住他的衣角。 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陆时川打开门，从鞋柜里拿出拖鞋，弯腰放在鹿小艾脚边，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哇太好啦！”鹿小艾眉开眼笑地换上拖鞋，“啪嗒啪嗒”跑去厨房。 然而，当她与锅碗瓢盆面面相觑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大概什么鱼也不会做。 啊……这就尴尬了。 鹿小艾眼珠一转，下了个做菜的ａｐｐ。 没关系，现学嘛。 “小心点，别把厨房炸了。”在下载进度刚刚达到百分之百时，陆时川在客厅轻飘飘说了一句，“不然加上学费，你这辈子都还不完钱了。” “还不起，可能一辈子都要和我在一起。” 11.第十一颗糖 鹿小艾听到“把厨房炸了”那一句，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准备卸载ａｐｐ。 然而待到下一句“可能一辈子都要和我在一起，”，她脸颊莫名有些发热，然后忽然放下心来――反正不炸，炸一次，和炸很多很多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肯定一辈子不会和陆时川分开的，就像她不想和爸爸妈妈哥哥姐姐这些亲人分开一样。 所以区别只在于“要不要还钱”。 不过就算她一分钱还不上，陆时川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想到这里，鹿小艾突然开心起来，津津有味地翻看着ａｐｐ上图文详细的操作步骤，扬声道：“可以呀，那我能不能一直赊账啊，反正也还不清了。” “不能。”陆时川言简意赅地否定了她。 半晌，拖鞋走过地面的窸窸窣窣声响起，陆时川走到厨房，在一旁抱着臂，微垂眼帘，打量着鹿小艾。 “哎你别在这儿看嘛。”鹿小艾放下手机，伸出双手往门外推他，“我一紧张就什么都不会做了。” “难道你现在会做？”陆时川的的唇角弧度一弯。 “这你就别管啦。”鹿小艾推不动他，于是跨出厨房门，扯住他的衣角往外拉，“我做出来就行了呗，保证让你吃完还想再吃。” “就靠这个？”陆时川用目光示意了下她的手机。 鹿小艾“昂”了一声。 “上次的八宝粥也是靠这个？”陆时川的眉梢微微一挑。 说起那次的八宝粥，他实在不知道鹿小艾放了多少糖。 “不是啦，那是个意外啊。”鹿小艾小声嘟囔着，“那次用的是另一个ａｐｐ，它没说清楚，我估计着放那些糖差不多啊，谁知道……” 鹿小艾还没说完，正沉浸在回忆中时，陆时川把衣角从她手中抽出来，抬手关上厨房门。 “啊？” 鹿小艾突然有点懵。 明明刚才她还在厨房里面啊，怎么这就出来了？还被关在门外？ 鹿小艾伸手“啪”一声拍了下脑门——哦，是她为了把陆时川拉出门，自己走出来的。 她愣了一小会儿，手刚放到厨房门上，陆时川就又把门从里面打开了。 “诶时时，我可以——” 说了几个字，陆时川突然把她抱了起来，往客厅方向走。 鹿小艾被吓了一跳，连忙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头往他怀里缩了缩：“你干嘛呀？” 陆时川没说话，把鹿小艾抱到沙发上放下，拿起遥控器把电视调到动画片，才摸摸她的发顶，说道：“乖，这个比较适合你。” 鹿小艾：“……” 说白了还是把她当小孩子呗。 她当然对动画片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所以于是从沙发上跳下来，小尾巴似的跟陆时川走到厨房：“时时，我可以帮你啊。” “嗯？” 语调上扬，明显有疑问。 鹿小艾在厨房内看了一圈，突然跑去外面，回来时手中拿着围裙，笑眯眯地举着对陆时川说：“看吧，你都忘了系围裙了。” 小姑娘踮了踮脚，说道：“你低一低头嘛，我够不到呀。” 陆时川俯身，鹿小艾把带子套在他的脖子上，然后走到他背后，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系完后她远远近近端详了一下，拍拍手，很是开心地说：“我系的还是很漂亮的嘛，时时你这样很帅的！” 陆时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粉白色的围裙，轻叹了一声——三条围裙中她偏偏选了这个。 是她喜欢的颜色。 可他着实没发现这样哪里帅了。 总之，无论什么时候，鹿小艾总是习惯性地使劲儿夸他。 “我再帮什么忙呢……”鹿小艾手指在下巴上点了几下，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有些茫然地仰头望着陆时川。 “你洗菜吧。”陆时川淡声道，然后打开冰箱门，侧头问鹿小艾，“想吃什么？” 陆时川的手搭在门上，鹿小艾偏不绕到另一边看，而是一低头，从他胳膊下钻过去，从冰箱里拿出长豆角：“这个行吗？” 陆时川“嗯”了一声，然后去外面拿了个凳子，放在厨房，对鹿小艾说：“腿疼就坐下。” 她刚军训结束，疲惫是难免的。 “谢谢时时啦！” 小姑娘的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 处理好豆角后，鹿小艾把它放在案板上，拿起刀准备切。 陆时川担心她不小心伤到手，回过头注视着她。 鹿小艾发现了，笑眯眯地蹦起来，用湿漉漉的指尖在他脸上一抹。 陆时川失笑，用手背一轻轻一蹭脸颊，然后对鹿小艾说：“你去复习下上次讲的内容吧，做好了饭叫你。” “啊？”鹿小艾愣了愣。 本来应该是她做饭的，但一点一点，做饭的人又变成了陆时川。 这不太好吧…… “学费按小时记，吃完饭我陪你一起复习也可以，但是——”陆时川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 “不、不不不用！”鹿小艾连忙摆手，“我自己复习可以的。” 小姑娘一溜小跑，用最快的速度坐到书桌前。 鹿小艾突然发现书包还被她随手扔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拍脑门，麻利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去拎起书包，然后想起什么，又跑到厨房，把门打开一条小缝，探头探脑的，把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往里看。 陆时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偏头勾了勾唇角：“怎么了？” “辛苦你了时时。”鹿小艾拉开门，站直身子，郑重其事地说，“以后我一定做一万条鱼请你吃。” 陆时川：“……” 这要几辈子才能吃完。 “哎我就是表达一下诚意嘛。”鹿小艾又换上了笑眯眯的表情，“反正肯定不会拖欠学费啦。” “我记住了。” 她话音刚落，陆时川便说道。 “啊？记什么？”　鹿小艾一头雾水。 “一万条鱼。”陆时川慢条斯理地说，“我记住了。” “加油，你可以的。”陆时川又补充了一句，眼底的笑意渐深。 鹿小艾：“……” 怎么能这样啊。 其实她真的并不可以。 “我那个，什么也没听见，拜拜啦！”鹿小艾十分乖巧地挥挥手，眨眨眼睛重新关上厨房门。 她立刻飞快地跑回书桌前，脚底像生了风。 陆时川听着女孩儿轻快的步子，轻笑着微微摇头。 — 鹿小艾坐在椅子上踢荡着小腿，双手撑在身子两侧，桌面上一本习题摊开。 片刻，她又抬起一只手，拿起笔涂涂画画，嘴里小声念着什么。 厨房里的声音暂息，陆时川信步走到鹿小艾身旁，低垂下眼睫端详她。 “诶，时时？” 女孩儿抬起头。 房间里的窗户开着，一阵风吹过，“哗啦”掀起两三张书页，她头上一缕呆毛也跟着左右摇晃了几下。 陆时川蓦地轻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啊？”鹿小艾疑惑地问道，睁大眼睛的模样很是可爱。 “没什么。”陆时川敛了敛目光，把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一声，然后把被风吹乱的书页整好，稍用力压了压书脊，问道，“有不会的吗？” “没有呀。”鹿小艾笑着摇摇头。 头顶上的发丝也顺着晃了晃。 陆时川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替她抚平，说道：“那你自己再看会儿，有不明白的记下来问我。” “嗯嗯！”鹿小艾连连点头，然后捉住陆时川的衣角，扯了扯，仰起头问，“时时，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 “饿了？”陆时川微微一挑眉梢。 “……昂。”鹿小艾自以为很隐秘地咽了咽口水。 “马上就好了。”陆时川说道。 “太好啦！”鹿小艾倏地弯起了眉眼。 陆时川笑了笑，转身往厨房走去。 — 饭菜的香气溢了满鼻。 鹿小艾跑到厨房去拿碗筷，瞅了一眼锅里，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哇时时，你还做了皮蛋瘦肉粥啊！” “嗯。”陆时川应了声。 “时时你怎么这么好啊！”鹿小艾一下扑到他身上，脑袋使劲儿蹭了蹭，头发又乱蓬蓬地扬起来，一抬头像个小疯子似的。 陆时川：“……” 他总算知道小姑娘的头发为什么这么乱了。 大概都是在他身上蹭的。 她是属猫的吧。 鹿小艾坐在餐桌前，往前倾着身子，特别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哇好香哦！” “你怎么这么厉害呢。”鹿小艾边吃饭，边含混不清地小声说。 陆时川却听得很清晰，似是漫不经心地说：“可能是为了一直陪着你吧。” 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一回头就能看到我在身旁。 然后他用心地把鱼刺剔出来，把鱼肉放进她的碗里，以防万一，还温声叮嘱了句：“仔细点，小心刺。” 12.第十二颗糖 吃过饭后，鹿小艾抱着一个抱枕，倚在沙发上看电视。 陆时川坐到她身旁，侧头打量了她一会儿，问道，“你不去预习了？” “周末再预习嘛。”鹿小艾见他过来，习惯性地放弃沙发背，转而倚在他身上，“我刚才把以前预习过的都看得差不多了，晚上回家也可以再学会儿嘛，考试有把握的。” “嗯。”陆时川用手指一卷落在身前的长发，然后漫不经心地复原。 “我看看有什么电影吗……”鹿小艾想起周萱萱约她去看电影的事，不由得有点儿遗憾，按着遥控器找电影看。 “哎这个看起来很棒啊！”鹿小艾很开心地点进去。 陆时川的目光方才一直停留在她身上，闻声掀了掀眼皮，大致看到了什么“鬼”什么“尸”，心中讶异，问道：“你看恐怖片？” “嗯是啊。”鹿小艾把抱枕抱得紧了一点，又往他身边缩了缩，“恐怖片可以减肥嘛。” 陆时川捏了捏她的肚子，说道：“吃的是有点儿多。” 鹿小艾睨了他一眼：“还不都怪你，谁让你做的饭那么好吃。” 陆时川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然后说：“减肥是次要的，别吓哭了。” “哎呀我胆子很大的！”鹿小艾说着，倾身揪住另一个抱枕的一角，把它从沙发那一边拉过来，塞到陆时川怀里，“时时你不要怕哦。” “好像不行。”陆时川垂下眼帘，略略看了下抱枕。 这时恐怖片的音乐已经响起来了，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屏幕上黑漆漆一片，一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在深山老林里跑。 鹿小艾突然慌了——她还指望着陆时川给她壮壮胆呢，却没想到他也害怕。 “那怎么办啊……要不我们换个电影吧。”鹿小艾拿起遥控器，突然被电影里的尖叫声吓得肩膀一抖，差点拿不稳。 “你保护我啊。”陆时川轻轻把她手中的遥控器托住，在沉而暗的光影交错和紧张而压抑的声音中，嗓音颇为沉稳，重复了一遍，“你可以保护我，这样我就不会怕了。” “……啊？” 鹿小艾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反过来了呢，不应该是陆时川保护她的吗？ “不行吗？”陆时川稍稍侧头，注视着靠在他身上的小姑娘。 “……行！”鹿小艾只犹豫了不到半秒钟，马上答应下来，然后改变了刚才黏在陆时川身上，歪歪斜斜的坐姿，端端正正地坐好，表情颇为严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 小姑娘想起什么，突然又跳下去，把另一个沙发上两个抱枕也拿过来，全都堆在陆时川怀里。 “太多了。”陆时川摇摇头，把其中一个递还给她。 “哎不多啦！”鹿小艾把拖鞋踢掉，爬到沙发上，推着他的胳膊，不让他递过来，“你就抱着嘛，你抱一抱肯定不会害怕了，我试过的很有用的。” “对我大概用处不大。”陆时川说道，“可能要换一种方法。” “诶？”鹿小艾松了手，大眼睛些许茫然，“什么啊？” 陆时川不动声色地指指鹿小艾，鹿小艾歪歪头，也跟着指了指自己。 随后她倏地明白过来，试探着说：“时时，你要把抱枕……换成我啊？” 陆时川微微点头。 “啊？”鹿小艾拽了拽头发，“这样也行啊？” 虽然她每天都在陆时川身上蹭来蹭去，抱也没少抱过，但这次……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突然，电影里不知道谁“嗷”地大声惨叫了一嗓子，鹿小艾被吓了一大跳，差点跟着她喊起来，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屏幕。 不看还好，一看原来是一具尸体，脸上身上都是暗沉沉的血沫子，阴恻恻地冲女主角笑。 “我我我……这什么东西啊！”鹿小艾一脸慌乱地别过头去，忽的想到陆时川，赶忙伸出双手捂住他的眼睛，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尾音都有些颤了，“时时你不要怕哦，一点也……不可怕，恐怖片肯定都是骗人的。” 姑娘的手温热，手心湿湿润润的，头靠在他的胸口，从指缝中模模糊糊看得到她小巧的侧脸。 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陆时川捂住她的耳朵，待那阵诡异的配乐渐渐淡去，才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诶？”鹿小艾的双手仍然覆在他眼上，鼓起勇气悄咪咪地转头，往电视屏幕瞅了一眼，场景已经切换到正常的生活，于是她“呼”地长舒了一口气，松手对陆时川说，“好啦好啦，没事儿了，时时你没被吓到吧？” “嗯。”陆时川淡声应着，目光聚集在她身上，继而问道，“你呢？” “我也……没有啊。”鹿小艾使劲儿摇摇头，从沙发上坐起来，晃晃悠悠地去找遥控器，腿一软差点儿又趴在陆时川身上。 陆时川抬手扶了她一下，然后伸长胳膊，拿到遥控器，递给她。 下一秒，鹿小艾接着一按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充斥着奇怪配乐和此起彼伏尖叫的客厅里终于安静了。 “不看了？”陆时川微微挑眉。 “……我担心你害怕啦。”鹿小艾说完，磨磨蹭蹭地从沙发上下来，拿了两个杯子去倒水喝，走了几步，开始喃喃自语，“吓死我了，还以为不可怕的，以后再也不看了再也不看了……” 陆时川的视线凝在她娇小的背影上，勾了勾唇角。 “时时，你喝水吗？”鹿小艾回来，把其中一个杯子递给他。 “嗯，谢了。”陆时川接过来。 鹿小艾刚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莫名其妙开始打嗝，大概是刚才看恐怖片吓到了。 陆时川见她停不下来，伸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没想到鹿小艾“哇”的叫了一声，一下跑出去老远，然后转过身，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满脸警惕地四处看。 刚刚的电影里，恰好有一幕，是在鬼气森森的古老房子里，有人被一只枯手拍了拍肩膀。 陆时川猜出了她在想什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抿了一口温水，然后指指天花板。 鹿小艾霎时间僵住了，害怕地望着陆时川：“什、什么啊？” “不会是——”鹿小艾一瞬间脑补了好多，什么一张人脸一个手印一滩血迹之类的，在恐怖片的影响下格外真实。 陆时川“嗯”了一声，她满脸惊恐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又“哇”地跑回来，扑到陆时川身上，半晌才敢抬起头，往天花板上偷偷看了一眼。 什么也没有。 “好啊你敢吓我！”鹿小艾瞪着他。 “对啊。”陆时川勾起唇角。 鹿小艾握了握拳，然后抬起手准备打他的肩膀一下，门锁转动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下一秒。 “小艾——你干什么呢？” 她妈妈的声音响起时，鹿小艾的手还悬在半空中。 沙发上两人同时看向门边，陆妈妈正收起钥匙，鹿妈妈站在她旁边。 “啊那个，那个……”鹿小艾“那个”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来。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喜欢打架呢？”鹿妈妈扫了一眼客厅内的情形，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责备道，“时川哥哥这么照顾你，你不但不说声谢谢，怎么还打起来了？” “我没有啊……”鹿小艾小声辩解着，悄悄抬起眼瞅了瞅陆时川。 “小艾，快点说声对不起，给时川哥哥道歉。”鹿妈妈催促道。 “阿姨，是我先欺负的小艾，应该我对她说对不起。”陆时川望向鹿小艾，看起来很有诚意的眼神里，明明透出了眼底的笑意，“对不起。” 不像是在道歉，倒像是幸灾乐祸。 “是这样吗？”鹿妈妈狐疑地看着女儿，因为陆时川着实不像会欺负她的样子。 “孩子们也都大了，有点什么矛盾都正常，这点小事，我们就不要管太多了。”陆妈妈在一旁说，又转向鹿小艾，“小艾啊，你妈妈来喊你回去的。” “你这几天军训也累了吧？回家好好休息啊。”陆妈妈又嘱咐她。 “嗯，知道啦，谢谢阿姨。”鹿小艾乖乖巧巧地说，“阿姨再见啦。” 而后她仰头看着陆时川，张了张口，几秒钟后才说道：“时时，再见。” 陆时川微微一挑眉梢：“再见。” 鹿小艾跟在妈妈身后出门，关门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对上陆时川的目光，没发出声音，用口型说了句很短的话。 陆时川辨认了出来—— “时时你个大坏蛋。” 原来这才是刚才“再见”时，她犹犹豫豫没说出口的那句。 还挺有趣的。 13.第十三颗糖 鹿小艾回到家，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她看了看时间，还早，但瞌睡虫似乎并不在意时间问题，已经来找她会面了。 于是她洗漱完后，准备上床睡觉。 刚关上灯，卧室里黑漆漆的，鹿小艾一瞬间打了个哆嗦。 天哪。 真是作死。 她为什么要看恐怖片。 被子很薄，就算全身缩在里面，也没有增加多少安全感，反而不透风的环境让她出了一头的汗。 鹿小艾仿佛忘记了是她自己要求看恐怖片似的，小声嘟囔了一句“时时你个大坏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眼睛从被子下面露出来，四处观察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危险，随后放心地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深呼吸了几下。 突然，枕边一道光亮起，直直照向天花板。 鹿小艾吓得直接把被子掀起来，蒙到光上面。 卧室内又暗了下去。 正在她准备跳下床逃跑时，忽然想起，自己睡觉前把手机随手放在枕边了。 原来是有人发消息给她。 鹿小艾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拿过手机看。 【萱萱：致我最最亲爱的同桌，当你看到这条消息时，我已经……】 鹿小艾被她这种语气弄的快要起鸡皮疙瘩了，连忙问道：【萱萱，你已经怎么了？】 【萱萱：我已经……啊……我……】 特别像那种电视剧里临死之前的人的语气。 周萱萱偏偏要在这时候奇奇怪怪地和她聊天。 字里行间弥漫着“你害怕点，我不正常”的气息。 而鹿小艾是真的害怕。 【萱萱，你好好说话，不然我要睡不着觉了。】 周萱萱的消息几乎在她按下发送键的同时发来了。 【我已经看完电影回家啦。小艾，其实我是想问你，班主任说要我们周一几点到校来着？】 鹿小艾：“……” 这人真厉害，只记得看电影了，连几点到校都忘在了脑后。 因为他们一开始军训，不需要上早自习，所以规定的七点半前到校。 从现在开始时间提前了。 【六点五十之前。】 鹿小艾答道。 【萱萱：知道了，多谢多谢！】 周萱萱道完谢，又想起鹿小艾前一句话，于是问她：【你为什么睡不着觉啊？失眠吗？】 鹿小艾如实回答：【不是，我刚看了一会儿恐怖片。】 【萱萱：！！！怪不得我放学约你看电影你不去，原来是早有打算啊。】 周萱萱叹了口气――自己居然真信了她“勤工俭学”的说法。 鹿小艾一拍脑门儿，她都忘了这件事了，皱了皱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于是说：【我一开始没想看电影嘛，是后来忙完了才看的。】 【萱萱：哦——】 【萱萱：我知道了，小艾，你是不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啊？】 鹿小艾呛了一下。 隔着屏幕似乎都能看到她八卦时“嘿嘿嘿”的笑容。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看恐怖片不都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吗？】 鹿小艾：“？？？” 还有这种说法？ 【你就说呗，别不好意思啊。】 【萱萱，真的没有呀。】 【啊……好失望啊。】 周萱萱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胆子真大，敢在晚上看恐怖片。】 鹿小艾直到现在都害怕，肯定不会同意她的说法： 【我只看了一小半呀，然后吓得不敢看了。】 周萱萱又得意的转回上一个话题： 【所以啊，你还得找一个男朋友陪你，每天和唐梓悦一起犯花痴，是没有结果的】 【至少看恐怖片不会害怕了。】 鹿小艾歪歪头，想了想陆时川，她觉得陆时川已经很厉害了，可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你保护我啊”。 啊……难道男朋友会比陆时川还厉害？ 好像不太可能吧？ 周萱萱见她好久没回复，又说：【一看你就太单纯了，来来来，让我给你科普一下。】 鹿小艾虽然挺困了，但心中好奇，打起精神在黑暗中盯着光亮的屏幕看，手指在上面轻敲：【好啊。】 【男朋友呢，会在你害怕的时候保护你，会在你饿的时候做饭给你吃，会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哄你，会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总之就是非常非常好啦。】 周萱萱一口气打下这么多字，写作文似的，还用排比句“增强感染力”，诱惑小孩子一样，把“男朋友”三个字夸出花来。 手机屏幕发出莹莹的光，鹿小艾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划着手机，从头到尾看完周萱萱的话，突然一惊，“啪”一下把手机放在床上—— 这这这不对啊，哪是说的男朋友，这不就说的是陆时川吗？？ 除了“保护你”在刚才是反过来的，其他都特别符合。 而且陆时川在她心中，就是“非常非常好”。 鹿小艾愣了一会儿，直到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突然想起来，周萱萱好像也没男朋友，那么她怎么知道的？ 她发消息一问，周萱萱立刻说：【这位同学，我没谈过恋爱，还没看过电视剧看过小说吗？还不允许单身狗有浪漫幻想了？】 【唉，不过这种男朋友可能只存在于幻想中了，或者别人家。】 鹿小艾半握拳托着脸颊，她也喜欢看电视剧和小说，但几乎没有想过这些。 或者说，陆时川把她应该想象的变成了现实。 还没等她彻底搞清楚，周萱萱就说：【先不聊了先不聊了，我妈叫我有事，拜拜。】 【嗯好，拜拜。】 鹿小艾叹了一口气，然后把手机放下，准备睡觉。 现在倒是不害怕了，周萱萱刚才说的话反而在脑海中萦绕不去。 她往上盯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儿，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困意袭来，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按照约定，她今天要去陆时川家预习数学，应对将要到来的摸底考试。 门铃响过几声，陆时川将门打开。 “早上好呀。”鹿小艾用力一跳，从门外跳进客厅。 “吃过早饭了？刚吃完别蹦蹦跳跳的。”陆时川关上门，又将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不是很好。” “啊？什么不是很好？”鹿小艾回过头去，睁大眼睛仰头看向他。 “有人说我是——”陆时川的语速不紧不慢，凝在她身上的目光却透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大坏蛋。” “哎呀你怎么这么记仇啊！”鹿小艾知道陆时川说的是自己，睨了他一眼，说道，“时时最好啦，总可以了吧？” “嗯。”陆时川仿佛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一般，勾了勾唇角，去拿她昨天落在这儿的书包。 “时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鹿小艾突然问，顿了顿又说，“她们说男朋友才会这么好。” 陆时川刚触到书包带的手指明显一滞，随即恢复如常，漫不经心地问道：“谁这么说的？” “哎说了你也不认得嘛。”鹿小艾忽然觉得自己问的太直接了，有些尴尬，低了低头，长发垂下遮住侧脸，“是我们班的同学。” “算了算了，对不起啦。”鹿小艾想起小时候，陆时川对她和现在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她。 她肯定是被周萱萱影响太深了，刚才那句话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说不定会惹他生气。 “时时。”鹿小艾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戳了他一下，“你没生气吧？” 应该不会的，毕竟昨天叫他“大坏蛋”，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嗯。”陆时川一伸手，将书包递给她，垂下眼帘，视线在女孩儿周身掠过，迅速而不着痕迹。 “谢谢时时啦。”鹿小艾接过书包，抱在身前道谢，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 她找出课本，翻到上次预习到的地方。 陆时川接着给她讲，声音低而缓，将每一个重要的知识点都讲得很详细。 大致讲完一小节，陆时川从旁边拿了一本资料，勾画了几道题给她做。 大多数题目难度都适中，鹿小艾没过多长时间就做出来了，最后只剩下一道，她想了好久也不会。 “时时，这个怎么做啊？”鹿小艾抬起头来问。 往常陆时川总会在她问之前，写好解题步骤，然而这次并没有。 “我对你这么好，总该有些报酬。”陆时川突然说。 虽然他的语气很正常，但鹿小艾心里一紧，仿佛听到前几天那句“学费还没交呢”，问道：“什、什么报酬啊？” “叫声哥哥。”陆时川单手撑着头，突然起了兴趣似的，“叫完马上给你讲。” 14.第十四颗糖 鹿小艾觉得陆时川真是太贪得无厌了，他明明已经收了学费，却还要她给他什么“报酬”。 她已经好久没有叫过他“哥哥”了。 只在很小的时候，大约上幼儿园或者小学一二年级之前，她一口一个“时川哥哥”叫的起劲儿。 后来慢慢变成了“时时”。 鹿小艾感觉“时时”挺好听的，虽然陆时川总说她“没大没小”。 但他只是说说而已，又不能真拿她怎么样。 不……现在真的能了。 如果陆时川继续帮她预习下去，摸底考试肯定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他不肯，鹿小艾谨慎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多半要凉。 啊，难道真的要叫他哥哥啊？ “那个，时时，能不能换一种啊？”鹿小艾倾身往前伸了伸脑袋，凑到他身边，睁着大眼睛很是期待地问道。 “我帮你预习，当然我说了算。”陆时川语调无波无澜，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但眼底分明透出一点笑意，启唇吐出两个字，“不行。” 鹿小艾拖长音调“啊”了一声，又直起身来，而后往后蹭了蹭，靠在椅子背上，远远地看着陆时川。 “我要是不叫会怎么样啊？” 对视了一会儿，鹿小艾试探着问。 陆时川没回答，把那本资料轻轻一推，放到鹿小艾面前，然后敛目起身，不紧不慢地往门外走去。 “哎别走啊，时……”鹿小艾慌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陆时川并没有停留，眼看就要随着步子，把衣角从她手中抽出来了，鹿小艾肩膀一塌，声音软软糯糯，被欺负似的小声说：“好吧，哥哥。” 她感觉陆时川这几天特别坏，总是以逗她为乐，其他人还都以为他是那种寡言高冷的人。 特别是唐梓悦，还把他当做男神，真该让她看看陆时川现在欺负她的样子，保证她一点也不会这么花痴了。 鹿小艾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刚才还问陆时川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这下反过来了。 陆时川闻声，转回身来，勾起唇角摸了摸鹿小艾的发顶：“乖。” 鹿小艾：“……” 她其实并不想这么乖的。 周末的这两天，在一声“哥哥”的作用下，平安顺利地度过了。 陆时川帮鹿小艾讲完了该预习的部分，她总算是能放心地应对摸底考试了。 — “小艾！我想死你了！” 刚一进教室门，周萱萱就大声叫着扑了过来。 “萱萱！”鹿小艾被她差点扑倒，于是赶紧扶住后面的桌子 哎，不就两天没见吗？别人看到还以为他们两个有两年没见了呢 鹿小艾用一只手支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拉了拉她的衣角，说道：“萱萱，你再不放开我，我们就要摔倒了。” 周萱萱低头一看她的小身板，意识到她说的非常有道理，于是赶快直起身子来，顺便拉住鹿小艾的胳膊。 “哎呀！你们两个背着我干什么呢？” 一个惊奇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周萱萱和鹿小艾同时转头，发现唐梓悦正愣在那边，瞪大眼睛看着她们。 “我们没干什么呀？”周萱萱一头雾水，“问好啊，好朋友抱一抱嘛。” “哦――这样啊！”唐梓悦怀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们几遍，“我还以为你背着我壁咚我女神呢！” “噗哈哈哈～”周萱萱捂着肚子大笑了几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位同学，你有病吧，放心，我不和你抢女神。” “被壁咚”的对象鹿小艾叹了口气，她感觉唐梓悦的思维简直是太与众不同了 她不应该待在这个班里。 她应该走向世界，是世界的瑰宝。 “哎，今天是不是要考试了？”唐梓悦把书包咚一下放在桌面上。 “对呀，你有没有预习啊？”周萱萱嘿嘿坏笑着说。 她知道唐梓悦百分之九十九没有预习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以为我什么都没有预习对吧？”唐梓悦说。 周萱萱一耸肩。 “好吧，你的智商真是高的称霸宇宙，姐姐我就是没有预习。” “别担心。”唐梓悦又反过来安慰周萱萱，“我相信班主任知道我们不想学习，肯定会告诉老师们改卷子的时候网开一面的。” 周萱萱：“……”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理论。 “哎逗你玩儿的。”唐梓悦眨巴了几下眼睛，“我有秘密武器。” “什么啊？”周萱萱问道，“不会是小抄吧？你被抓住可就完了！” “当然不是，我才不告诉你！”唐梓悦得意地说，“肯定只对我一个人有用。” “我们才不稀罕呢，对吧小艾。”周萱萱使劲儿拍了下鹿小艾的肩膀。 “嗯嗯！”鹿小艾点头，朝唐梓悦俏皮的一吐舌头。 — 据说监考的老师就是以后叫他们的各科老师。 军训期间全班人几乎只见到过班主任，对其他老师没有什么了解。 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考场上。 在考试时还挺让人紧张的。 鹿小艾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的一刹那，特别感谢自己叫了陆时川一声“哥哥”——有好几个题都和他讲的类似，他不去押题真是可惜了。 鹿小艾边想边笑起来。 一直到放学，她都挺高兴，在去食堂的路上拉着陆时川的衣角，边晃悠边哼着歌，哼一会儿抬头看看陆时川，然后转回头看前方，几秒后再笑眯眯地仰头对着陆时川。 “考得不错？”陆时川偏了下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学费也交了，哥哥也叫了。”鹿小艾扯了下陆时川的衣角，睨着他，“再考不好，绝对要找你算账的。” “可以啊。”陆时川摸摸她的头。 “我还是不要找你算账了。”过了一会儿，鹿小艾又小声自言自语，“我还是考得好一点吧。” “诶？” 鹿小艾听见书包里手机的响声，反过手摸索着拉开拉链找，陆时川一眼看到，抬手帮她拿出来。 “谢谢时时！”鹿小艾弯起眉眼，然而解开锁一看消息，忽然愣了愣，“哇时时，你被当成吉祥物了！” “嗯？”陆时川微微一挑眉。 “吉祥物”这个词，用在陆时川身上一点都不搭，倒是和整天蹦蹦跳跳的鹿小艾有点儿像。 “哎呀你看嘛。”鹿小艾举起手机来，指着上面的一张图片。 “两个爸爸和一个儿子？”陆时川的目光却越过她的手指，徐徐上移，落在屏幕的最顶部，一字字清晰地念出来。 “啊？”鹿小艾慌忙看了看，“……哎你别看群名啊，不是我起的。” 这是三人的小群，名字肯定是周萱萱为了气唐梓悦而改的。 “你同学真有趣。”陆时川勾了勾唇角，打量着鹿小艾，“你是爸爸还是儿子？” “我是……”鹿小艾刚想说，发现又被他带偏了话题，“我是让你看图啦！” 是开学典礼时，陆时川演讲时的照片。 角度找的很好，恰好照出了光影重叠之下少年颀长的身形和清隽的面容。 如果不是下面配的一行大红的“逢考必过”，简直可以当做艺术品挂起来。 肯定不是唐梓悦照的，她整个开学典礼都忙着伸着脖子往前看了，那么就是别人照了发给她的。 【小月儿：哈哈哈这就是我的秘密武器！有木有很厉害？】 【小月儿：＠小艾虽然下面一行字很丑，但陆学长好帅好帅好帅！】 【萱萱：……你们两个够了啊！】 【小月儿：你懂什么啊！小艾，你肯定也特别想要学长的照片对吧？不用谢，快保存哦！】 鹿小艾此时还踮着脚尖，举起手机给陆时川看，完全没有注意到几条新的消息。 而陆时川看得清清楚楚，半晌，对鹿小艾说：“你很想要我的照片吗？” 15.第十五颗糖 鹿小艾听到他这么说，有些懵，她明明是见到有关陆时川的消息，习惯性地告诉他而已，他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然而等她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惊得差点一个没拿稳掉下去。 她她她什么时候说过想要陆时川的照片了？？ “不、不关我的事啊！”鹿小艾下一秒赶快把手机背到身后，说道，“是，那个……” 手机屏幕上，明明白白地显示着这些字，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手机。” 在鹿小艾蹙起眉头努力思考怎么对陆时川说清楚时，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伸到了她的眼前。 “啊？”鹿小艾愣了一愣，接着“喔”了一声，把手机递过去。 陆时川打开相机，迈了一步到她旁边，俯身与她挨紧，屏幕上正好显示出两人。 鹿小艾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快扬起嘴角，十分灿烂地笑起来。 陆时川的手指轻按，“咔嚓”一声，照片定格了这一刻。 鹿小艾又接回了手机，打开相册，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诶时时你拍的好棒哦，你看哪，比开学典礼那张好多啦！” 陆时川垂下眼睫，目光在照片上姑娘盛满笑意的杏眼上停顿了片刻，随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们两个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其实并没有多少合照。 陆时川性子淡漠，不喜欢凑热闹，自然不会主动和其他人照相，而鹿小艾也不会一直缠着他跟他玩什么自拍之类的。 所以大多数合照都是在两人还小的时候，父母一时兴起拍的。 “我是不是陪你太少了？” 在鹿小艾兴致勃勃地摆弄手机时，陆时川突然问。 “没有啊！怎么可能嘛。”鹿小艾仰起头，语气疑惑。 要说陆时川陪她的时间少，那没有人陪她的时间算是多了。 从小到大，她无论什么时候去找陆时川，他都能挤出时间来陪她做想做的事，玩也好，学习也好，闲聊也好，都没有拒绝过。 “那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直接告诉我。”陆时川说道。 “也没有啦……”鹿小艾歪头想了一下，知道他说的是照片的事，“其实不是我想要，哎呀就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事情有点儿复杂。 陆时川随她应了一声，而后微微低头，目光凝在她身上，又转回上一个话题，“有什么都可以直接告诉我，记住了？” “嗯嗯！”鹿小艾连连点头，“记住啦记住啦。” 虽然她感觉，无论自己想要什么，陆时川总能很早就觉察到。 “对啦，时时。”鹿小艾想起什么，弯起眉眼对他说道，“安安给我寄了东西，吃完饭你和我一起去快递室取好不好啊？” “可以。”陆时川答应。 安安曾经也和他们住在一个小区，是鹿小艾很好的朋友，可是读完小学后就去了美国。 临近分别的那段时间，两个女孩子都特别伤心。 纵使她们从早上一起待到晚上，一想到将要分开，心情就变得特别低落。 鹿小艾怕安安伤心，所以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掉过眼泪。 但是回家后一见到陆时川，突然就忍不住了。 那时电视里还放着喜剧片，鹿小艾心不在焉盘腿坐在沙发上，听演员们笑的正开心，突然毫无预兆地“哇”一声哭了出来。 陆时川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拿纸巾给她擦眼泪，问她怎么了。 鹿小艾现在回想起来，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一贯冷静而沉着的陆时川这么慌乱的样子。 但是她那时候并没有注意，哭着地说不出话来，直到陆时川哄了她好久以后，才抱住他，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小声说一句“安安就快要走了”。 鹿小艾抽抽噎噎地把眼泪都蹭在陆时川身上，他也没有躲开，只是一直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地告诉她，“分别”是人生中很平常的事情，教给她怎么去应对，如果心里难过怎么办。 电视的声音还很嘈杂的响着，但陆时川温和耐心的嗓音格外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就好像此时此刻整个世界中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时时。” 听了一会，鹿小艾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声音柔柔软软的，有点儿鼻音。 “嗯？”陆时川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时时那你有一天也会走吗？”鹿小艾稍稍直起身子看着他，刚哭过的眼睛有些红。 “不会。”陆时川不假思索地说，语气非常坚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真的吗？”鹿小艾抽了抽鼻子，用手背很快地抹了下眼睛，“会一直吗？你长大了老了也会吗” “当然。”陆时川抱了抱她，又敛起情绪恢复了往常的沉静，“无论你什么时候问我，我都是这个回答。” 现在鹿小艾和安安并没有断了联系，而且有时会给对方寄一些小礼物什么的，关系仍旧特别好。 果然，“分别”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 鹿小艾想起那时候陆时川的许诺，忽然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以前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现在是“我是不是陪你太少了”，他总是尽力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笑什么？”陆时川注意到她的表情。 “时时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变呢。”鹿小艾转过身，笑容像灌了蜜一样甜，边仰头看着陆时川边倒着走，也不管这样会不会和别人撞上，因为她知道陆时川肯定会提前提醒自己。 陆时川微微挑眉。 “就是说你一直很好很好啦。”鹿小艾眨眨眼睛。 小姑娘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思维很是跳跃，陆时川轻笑了一声，不知她的小脑袋里又忽然冒出了什么想法。 走到了食堂后，因为刚才耽误了些时间，打饭的队已经排得挺长了，鹿小艾赶紧小跑着站到其中一队后面。 陆时川站在她身后，忽然听见有人叫了一声“时哥”，视线投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袁宇卓一挑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他和另一位同学孟松站在另一队，比他们往后几个位置。 陆时川向他们两个微微颔首，他身形颀长，一开始把鹿小艾挡得严严实实的，直到她也闻声回头。 “哟！”孟松看见一个小脑袋从倏地前面冒出来，认出是那天来班里找陆时川的小姑娘，于是惊奇地喊道，“妹妹！” “学长好呀！”鹿小艾很有礼貌地笑问好. “妹妹在哪个班啊？”孟松问道。 “高一五班。”鹿小艾回答说。 “妹妹你们军训完正式开始上课了吧？”孟松接着闲聊。 “对啊。”鹿小艾点点头。 “妹妹既然咱们碰到了，那午饭一起吃？” 鹿小艾抬头看看陆时川，然后说：“好啊。” “妹妹……”孟松很健谈，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谁料，他这句话刚说出两个字，就被陆时川轻咳一声打断：“妹妹也是你叫的？” 16.第十六颗糖 孟松愣了愣，随即换了种叫法：“那个，学妹？” “学长。”鹿小艾弯起嘴角，跟着应了一声。 孟松看了一眼陆时川，见他没有再反对，又放心地继续和鹿小艾交谈起来：“学妹你们是不是刚考完试啊？” “对啊学长。”鹿小艾脆生生地答道，她听孟松一直很亲切地叫她“学妹”，为了礼貌便也加上了称呼。 “学妹这考试特别坑人吧！”孟松说，“啥也没学呢，考什么试啊！” “嗯……”鹿小艾想了一下，她也不算什么都没学，陆时川帮她预习了的，然而还是点点头，“是啊学长，很坑人的。” “学妹考得怎么样啊？” “还好吧。”鹿小艾歪着头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卷子。 “学妹我们去年也考了。”孟松说的起劲儿，“出成绩的时候，我们看到时哥分数都惊呆了。” “哇——”鹿小艾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拉拉陆时川的衣角，仰着头问，“时时你考得特别好啊？” 陆时川捏捏眉心，“嗯”了一声，随后轻叹。 他都快听不清翻来覆去的“学妹”和“学长”了。 鹿小艾兴致很高，神采飞扬地和孟松讲话，把自己班级里的好玩的事都讲了一遍，说到开心处一蹦一跳的。 她讲的这些，陆时川都已经听过一遍了，目光在拥挤的食堂扫了一圈，又落回到小姑娘上下起伏的发梢上。 很让人出神，甚至察觉不到时间流逝。 他们四个打好饭，找了张空桌子坐在一起。 鹿小艾坐在椅子，拿着筷子左看看右看看，直到陆时川敲了下桌子提醒她：“快点吃饭。” “喔！知道啦。”鹿小艾这才集中精神。 陆时川从自己的盘子里夹了几块排骨，放在鹿小艾的餐盘边缘。 “时时我想要土豆块。”鹿小艾盯上了和排骨炖在一起的土豆，伸着小脑袋凑过去说。 陆时川“嗯”了一声，鹿小艾立刻笑眯眯地用筷子去夹。 她刚把土豆块夹起来，隐隐约约注意到两道视线一直投向这边。 “诶？” 鹿小艾一抬头，看到孟松和袁宇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两个。 “学长，你们怎么不吃啊？”鹿小艾疑惑地问，一走神，土豆块又“啪”一下掉回去。 溅起了几滴汤，落在陆时川的手上。 鹿小艾听到声音，低下头一看，慌忙从口袋里书包里翻找纸巾，边找边说：“哎呀！对、对不起啊时时，烫不烫啊？” 鹿小艾找了半天，终于找出来了，拉住陆时川的手，睁着大眼睛很仔细地给他擦干净，又问了一遍：“时时你有没有被烫到啊？” “没有。”陆时川摇头，接着把土豆块夹给她，“你快吃吧。” 鹿小艾“喔”了一声，看了他几秒，说：“时时我还是给你吹一吹吧。” 话音刚落，她就鼓着脸颊给他吹起来。 忽然，鹿小艾感觉刚才的两道视线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了。 “学长？”鹿小艾扭头，发现他们仍旧一动不动，眼神里含着某些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们……怎么了？”鹿小艾坐直，小心翼翼地询问。 “哇。” 先是袁宇卓短促地感叹了一声。 “哇——” 后是孟松十分真情实感地瞪大眼睛，嘴都合不上。 鹿小艾被他们的反应弄得有点懵，也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回看过去。 半晌，陆时川轻咳一声，才打破了一片安静。 “唉。”袁宇卓叹了一口气，“我真想有个妹妹啊。” “不。”孟松说道，“我更想有个哥哥。” 他们觉得对面两个人真是太可恶了，感情好就算了，还在公共场合明目张胆地炫耀。 以后绝对不能和这两人一起吃饭，不然肯定会消化不良。 吃过饭后，鹿小艾先和陆时川一起去趟快递室，然后一同回了教学楼。 鹿小艾走到三楼，拉拉陆时川的衣角：“时时我去教室啦，拜拜哦。” “嗯。”陆时川抬手，把小姑娘头顶的头发压了压，看起来整齐一些，“晚自习后等我一起走。” “知道啦。”鹿小艾跟着摆弄了下自己的头发，然后步子轻快地走向教室。 刚走到后门，一个声音响起，语气有些戏谑：“小同学，下午好啊，拿得动吗？” 鹿小艾吓了一大跳，她没注意到门边还悄无声息地站着个人，整个身子一抖，差点被那人故意伸出的脚绊倒。 罗远瑞笑了一声，抱着臂倚在门框上，换下军训服后的穿搭风格仍然成谜，挑着眉头抬起一条胳膊：“我帮你拿？” “不用了，谢谢你。”鹿小艾揉揉鼻子，正想往里面走的时候，罗远瑞的胳膊把她拦住了。 “小同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罗远瑞一脸“虽然我吊炸天但你也该懂了”的表情，看着鹿小艾。 “啊？”鹿小艾却一头雾水，只好问道：“什么意思啊？” 罗远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表情换成了“妹子你智商没救了”，换了种问法：“我那天给你说的什么？” 鹿小艾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她现在只想看看安安给她寄了什么，那天说了这么多话，她怎么知道罗远瑞指的哪句。 罗远瑞见她许久不出声，低声骂了句什么。 鹿小艾听见了，皱了皱眉头。 “我那次，说小同学，你蛮可爱的。”罗远瑞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意思是，你做我女朋友吧。” 鹿小艾：“？？？” 这是什么鬼转折？有一丁点儿联系吗？ 这算……表白？！哪个女生会想不开答应他。 如果说她一开始只是感觉罗远瑞的举止行为有点儿奇怪，现在都要怀疑他脑子有问题了。 “不好意思——”鹿小艾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就被罗远瑞用“停”的手势打断了。 “有喜欢的人了？”男生扬了扬下巴，语调轻佻：“那别喜欢他了，没结果。” 鹿小艾简直惊呆了，愣愣地看着他。 还有这种操作？ 他怕不是看多了“霸道总裁爱上我”。 罗远瑞却以为自己深谙“表白”和“拒绝”的套路，观察到鹿小艾的反应，更是得意了：“小同学，别发愣了，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干什么呢！还聊天！都考好了是吧！” 班主任的办公室就在他们教室旁边，一打开门，看到这一幕，火气瞬间上来了。 “来来来，你给我过来！”班主任凶神恶煞地冲罗远瑞喊了一句，把他拎到一边训，“你看看你……” 鹿小艾一看就乖乖巧巧的，不会惹麻烦，班主任也就暂时放过了她。 她松了口气，赶紧走进教室坐下。 “哎，外面干嘛呢？”周萱萱听见班主任怒气冲冲的声音，用手肘悄悄撞了下鹿小艾。 “老师批评罗远瑞呢。”鹿小艾把原因省略过去了，只告诉了她结果。 周萱萱“噗”地笑了声——哪个老师摊上罗远瑞这个“大麻烦”，不都得头疼死。 “我来强调一下咱们班的纪律！” 上课铃响了，班主任让罗远瑞回教室，拍了下讲台示意“安静”。 “都认真听，每一条必须遵守，别拿刚开学当借口！” “第一，任何人不准迟到、旷课，有事必须给我请假；第二……” “好无聊啊。”周萱萱小声说，“都怪罗远瑞，害的我们也要听他絮絮叨叨的开班会。” 鹿小艾半握拳托着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见周萱萱偷偷掏出手机打游戏，也小心地把手机拿出来。 【晚上我值日，等我几分钟。】 没想到第一眼就看到陆时川的消息。 她立即回复了：【好啊。】 【时时：你不认真听课。】 啊？他知道上课还偏偏在这时发消息？特意来检查的吗…… 鹿小艾嘟嘟嘴，敲下几个字：【你不也没听。】 【时时：这节自习。】 原来是这样啊，鹿小艾也解释说：【我们班主任开班会呢，很无聊的。】 【时时：讲的什么？】 陆时川知道她每逢这种场合就想睡觉，于是和她闲聊提提神。 鹿小艾左耳朵听见了，又从右耳朵出去了，根本没记住，于是问小声问周萱萱：“老师讲的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周萱萱专注游戏无法自拔，目光没离开手机屏幕半分，连余光都没分给她一点。 鹿小艾只好听班主任继续讲，在他讲到下一条规定的时候，对陆时川重复了一遍：【任何人都不许早恋。】 17.第十七颗糖 鹿小艾把这条消息发出去以后，想到罗远瑞，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个人是有多闲，才会一直盯着她不放。 她还是躲着点罗远瑞比较好，如果下次再遇到他，没有其他人帮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时川看了看她发来的消息，眼眸微闪，而后修长的手指敲了几字：【认真听课。】 然后他漫不经心地重新收起手机。 鹿小艾很是疑惑地“啊”了一声，她明明已经告诉陆时川，他们在开班会了，还特别无聊。 按照往常，他肯定会陪她聊会儿天的啊。 可能是陆时川要学习吧，鹿小艾这样想着，也把手机收起来，从桌洞里抽出一本课本。 她也要用功一点了。 — 晚自习结束后，鹿小艾收拾好书包，走下楼梯，在旁边等着陆时川。 走廊里的灯光渐渐延伸，融进夜色里，温柔地覆盖了周围来往的同学以及花草树木、台阶道路，与前方的路灯灯光隐约衔接。 夜已经深了，附近都安静下来，只有学校还嘈杂着，好不容易撑过晚自习的学生嬉笑打闹着。 鹿小艾没有等陆时川太久，在学校里的吵闹声还未散尽的时候，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身旁。 “诶时时！” 鹿小艾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夜晚的风微凉，拂过女孩儿的碎发，她随手将发丝绕到耳后，然后很开心地拉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讲着什么。 虽然一天中也没有发生什么很新奇的事，但她总是能眉开眼笑地把平常的一天讲得，像掺了蜜一样甜。 陆时川早已习惯了她的方式，很是耐心地听着，隔一会儿，听到有趣的地方，随着轻笑一声。 鹿小艾便说得更起劲儿了，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时时你知道吗，就是我那天告诉过你的那个很奇怪的同学，他今天下午……”鹿小艾顺口将这件事说出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就是他今天下午害我们听了半节课的班级纪律。” 鹿小艾觉得罗远瑞对她说“你做我女朋友吧”，根本就是在开玩笑，或者纯粹就想看她的笑话，她以后躲着他就是了。 “时时，班主任可凶了，比我们初中班主任还可怕，但他有时候也很可爱的……”鹿小艾的话题又转移到班主任身上，张牙舞爪地模仿着他的动作，像只奶凶奶凶的小老虎。 陆时川勾了勾唇角，轻轻“嗯”了一声，敛起眉目注视着她。 “吃夜宵吗？”走出校门，陆时川问道。 “好……”鹿小艾欢欣雀跃地下意识地答应，突然伸手摸了摸腰和肚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惊奇地望向陆时川，“哇时时，你想害我！” “嗯？”陆时川微微挑眉。 “我军训好不容易瘦一点呢。”鹿小艾苦恼地皱皱鼻子，“又胖了怎么办？” “小哥哥，胖了你还会要我吗？”鹿小艾眼珠一转，跳了两下，捏着嗓子笑嘻嘻地拉着陆时川的衣角使劲儿摇晃着，“会不会嘛？” 她最近跟着唐梓悦学会了不少这种话，两个人经常闹来闹去，一张口就说了出来。 “无论你怎样，我都要。”陆时川一抬手按住姑娘不安分的小爪子，嗓音一如往常低沉悦耳，却多出些慵懒的缱绻意味。 分明是鹿小艾先开的头，现在她却突然脸红耳热起来，慌忙把手抽离，垂手在衣服上胡乱蹭了蹭手心的汗湿。 “养了这么多年。”陆时川轻轻叹了口气，视线在姑娘周身凝了片刻，捏捏眉心，“突然把你丢出去，还真舍不得。” 他一半侧脸被路灯洒上了柔和的光晕，另一半侧脸隐没在黑暗中，低垂的眼睫覆下阴影，眼底如同沉静的湖水，唇角倏地划过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下颌的线条流畅，延伸过脖颈领口，起伏到精致的锁骨。 鹿小艾突然就走神了，她的思绪慢慢悠悠飘忽到开学典礼那天，停在了旁听到的一个词上。 ——大美人。 什、什么？！鹿小艾被自己惊呆了，她怎么可以这么想呢？？？ 不不……明明是陆时川的错，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好看，还偏偏对她笑。 他怎么不对别人笑去……不行，他怎么能对别人笑？？？ 鹿小艾愣愣地看着陆时川，过了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装作十分隐秘地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时时，我可以请你吃夜宵的。”鹿小艾突然仰起头说。 “嗯？”陆时川偏头。 “这么……多年？你是不是没钱了？”鹿小艾觉得自己现在脑子有点儿混乱，有一下没一下拍着陆时川的胳膊安慰，也不知道到底说的什么，“没事儿的时时，以后我可以养你。” “你怎么养我？”陆时川眉梢微微一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偷……哎呀！”鹿小艾一拍脑门儿，蹙起眉头，“偷电动车我不敢啊，那我可以问问楼下超市的阿姨缺不缺人手，可以给初中生做家教，可以……” 她费劲儿巴拉地掰着手指数了好久，然后瞪起眼来威胁陆时川：“但有一个条件，你不能——” 鹿小艾本来想说“你不能对别人笑”，但这个要求实在太不合理了，她说到一半突然就卡住了，张着口愣了几秒钟。 “不能什么？”陆时川问。 “那个，呃，你不能吃太多了。”鹿小艾胡乱编了另一句，“你如果变胖了，我就把你丢出去。” 陆时川：“……” 他这是养了个什么白眼狼。 学校附近的店都还开着，现在去吃饭的大多都是下了晚自习的学生。 “馄饨、拉面、米线、盖饭……”鹿小艾边念着边在前面走，突然回头说，“时时我们还是不要吃太多了，不然喝点什么吧？” 陆时川“嗯”了一声，跟在她后面，注视着女孩儿娇小的背影。 鹿小艾最终选择了一家奶茶店，她的理由是虽然喝奶茶也长胖，但看起来比吃一大碗面什么的好一些。 “哇——”鹿小艾刚进门，还没买奶茶，先注意到墙上一大片色彩斑斓的便利贴，眼睛亮亮地跑过去看。 上面写什么的都有，类似于“ｘｘ很喜欢ｘｘｘ”、“ｘｘｘ和ｘｘｘ要白头到老”这种话特别多。 奶茶店的姐姐很和气，见鹿小艾看得入神，问她要不要也写一张。 鹿小艾开心地点头，先走去柜台前点奶茶，准备等会儿再写。 奶茶的种类很多，鹿小艾又是一番纠结，把菜单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好几遍。 鹿小艾垂着小脑袋，两只手拿着菜单的边缘，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然后把一只手伸向旁边：“时——” “诶？” 没有摸到熟悉触感的衣角。 “同学，你男朋友在那边呢。”奶茶店的姐姐笑意盈盈地指了指墙边。 “姐姐，他不是我男朋友。”鹿小艾第一次被人这么说，一下子红了脸，“是我，呃……” 陆时川是她什么呢？ 小姑娘苦恼地叹了口气，瞅了眼陆时川，悄悄地对她说：“是我哥哥。” 又这么叫了他一声，还好他不知道。 奶茶店的姐姐也悄声“喔——”了一下，一脸“我懂了”的表情，凑得近了一些：“那小妹妹，你要加油哦，你哥哥好帅的。” 鹿小艾被她的话绕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加油”了，但对最后三个字颇为认同，于是“昂”了一声点点头。 她记得自己说过要请陆时川吃宵夜，虽然最后也没吃，但奶茶也可以算是嘛。于是她买了两杯一模一样的。 鹿小艾回头时，陆时川还在贴满便利贴的墙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笔。 哇，他居然已经在写了，怪不得不去陪她买奶茶。 鹿小艾好奇他写的什么，偷偷踮着脚尖，从他身后探过脑袋。 “诶你在画画啊！”鹿小艾惊讶地说。 “嗯。”陆时川应着。 “你画的什么呀？”鹿小艾伸着脑袋，趴到他的手臂上睁大眼睛去看。 “啊？？” 他怎么画的一个女生啊？！神情还那么认真。 等等等等……这个女生怎么和她长得这么像啊？ 这不就是她嘛！ 鹿小艾顿了一会儿，小声说：“时时你在画我吗？” 陆时川淡然自若地“嗯”了一声，落下最后一笔，撕下准备贴到墙上。 “那个……”鹿小艾拉住他的衣角，陆时川感觉到，于是回眸望她。 “可不可以不要贴了，送给我啊？”姑娘稍稍犹豫了一下，指着便利贴问。 18.第十八颗糖 “时时你想啊，你把它贴在墙上，过一段时间就会被清理掉，多可惜啊。”鹿小艾伸长胳膊去拉他的手，晃悠着说，“你给我嘛，给我多好啊。” 鹿小艾说完，又抬头看看站在柜台处的奶茶店的姐姐。 姐姐笑着点点头，放在台面上的手悄悄地朝她伸出大拇指。 鹿小艾看到了，疑惑地歪了歪头。 她这是什么意思啊？鹿小艾没弄明白，于是继续睁大眼睛仰头望着陆时川。 “可以。”陆时川答应了，把便利贴递给她。 “谢啦谢啦。”鹿小艾很是开心地接过来，远远近近端详了眉开眼笑地说了句：“时时你画的好棒哦。” “我怎么又觉得不太像我呢。”鹿小艾戳了戳陆时川，小声嘟囔着，“哎，你画的好像比我好看啊。” “没你好看。”陆时川略略瞥了她一眼，言简意赅地回答说。 鹿小艾“啊”了一声，拽拽头发，又高兴地跳起来，“嘿嘿”笑了两声，把书包拉链拉开，抽出一本课本，把便利贴夹进去。 “哪，给你。”鹿小艾把其中一杯奶茶递给陆时川，很是得意的笑眯眯地说，“说好的我养你的哦。” 陆时川垂下眼帘，打量了她一会儿，“嗯”了一声接过奶茶，很有兴趣地观察着眼前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哎我觉得这个可好喝了。”鹿小艾把吸管插进去，“我挑了好久才选中这个的呢，肯定很棒的。” “时时你喝啊。”鹿小艾刚尝了一口，又抬起头，感觉自己既然说了“我养你啊”，就应该认真地做好。 她“唔”了一声，把自己的杯子举起来，伸向陆时川的唇边，催促道：“你快点喝嘛。” 他垂眸望着小姑娘白白嫩嫩的手指，奶茶店里的顾客仍有不少，他们这样着实引人注目，路过的几个女生视线不断往这边飘，聚到一起窃窃私语。 忽而对上她期盼的目光，陆时川低头，用她的吸管喝了一小口。 很甜。 甜到让人的心跳有点快。 “很好喝的吧？”鹿小艾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陆时川一掠而过地舔了舔下唇，声音低沉：“嗯。” 鹿小艾为了把军训过后的身材保持下来，前几天就吵着要和陆时川步行回家，今天军训的疲惫消失地差不多了，她终于如愿以偿。 陆时川走在道路外侧，护着走在里面一蹦一跳的小姑娘。 “时时，以后我们经常一起走回家吧。”鹿小艾喝了一口奶茶，然后仰起头说。 “嗯。”陆时川答应道，然后在鹿小艾蹦起来之前按住她的肩膀，“别跳了，当心呛到。” “喔。”鹿小艾可算安分了一点儿，把手插到口袋里，哼着歌儿沿着路边走，很开心地瞅着橘黄色路灯下拉长又变短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她又把手拿出来，揪住陆时川的衣角往自己这边拉：“时时你过来一点。” “嗯？”陆时川不知鹿小艾又起了什么心思，便顺了她的意思，和她挨在一起。 鹿小艾下一秒便抱住陆时川的胳膊，软趴趴地倚在他身上。 少女松散的长发划过，发间的轻柔的香味似有似无地勾了一下。 陆时川定了定神，才问道：“怎么了？” “当然是累了嘛。”鹿小艾笑眯眯地说，“借你靠一靠。” 陆时川：“……” 如果他没记错，两人才走了十五分钟。 就凭她这身体素质，军训能撑下来实在太不容易了。 鹿小艾见陆时川许久不说话，睨了他一眼，然后把冰凉的奶茶在他脸上一贴。 陆时川的目光下移，落在她身上，而后眉梢微微一挑。 目光中虽然有询问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我看你似乎不累，还能自己走几个小时”。 鹿小艾连忙换上了笑嘻嘻的表情，对陆时川说：“时时我觉得你太热了，所以给你送来一点点清凉啦。” 陆时川敛敛眉目，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然后看向别处。 浸在夜色中的空气微凉，但他也确实感到有些热。 不过却是因为一直缠着他，在他身上蹭过来蹭过去的女孩子。 “哎时时。”鹿小艾突然叫他，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明天早上骑自行车来上学好不好啊？” “可以。”陆时川轻轻点头，然后又提醒她说道，“不过你明天得早起。” 鹿小艾“啊”了一声，苦恼的拽拽头发：“要早起多久呀？我起不来怎么办？” “我去叫你。”陆时川轻柔地把她的手握住，说出的话却一点儿不客气，“别拽了，当心秃。” 鹿小艾：“……” 观察到陆时川唇角的逗弄的笑容，鹿小艾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又悄咪咪地踢了踢他的脚边。 — 第二天早上，鹿小艾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客厅中交谈的声音，渐渐清醒过来。 她眯着眼朝天花板望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和陆时川说好早上骑自行车上学。 他来得好早啊。 鹿小艾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甩甩脑袋愣了一会儿，揉了几下眼睛，磨磨蹭蹭地把腿搭在床沿上，两只脚寻找拖鞋。 好不容易才找到，鹿小艾慢腾腾地打开房门，缓缓扭头，目光更加慢地找到陆时川，嘴角 十分轻微地有气无力地弯了弯，用乌龟似的语速，一字一顿地小声嘟囔：“嗨，时时，早上好啊。” 陆时川：“……” 怎么一晚上没见，她好像变得有点傻呢。 半晌，鹿小艾终于恢复了“正常”，含着一口的牙膏沫子，笑眯眯地从门框旁探出头来，含含混混地对陆时川说着什么。 陆时川听不清，便走过去，垂着眼眸，从上往下打量着她。 “拖鞋穿反了。”陆时川突然勾了勾唇角，视线指向她的脚下。 鹿小艾“啊”了一声，慌忙光着脚踩在地面上，把两只鞋子换过来。 她刚刚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的拖鞋，没想到居然还穿错了。 鹿小艾吐掉牙膏，漱了漱口，趿着拖鞋往客厅走，一抬头看到陆时川的眼底仍然藏着些许笑意，立刻警惕地盯着他：“你笑什么啊？” 不会又有什么地方闹笑话了吧？ 陆时川不说话，只是垂着眼帘，目光似有所指地扫过她的脸颊。 “啊？”鹿小艾赶紧抬手，摸了摸脸上，又用手背来回蹭了蹭嘴边。 不会是牙膏没洗干净吧？ 然而一看手上，什么都没有。 鹿小艾回身，凑近镜子仔细照了照，才发现脸上有一道很浅的压痕，肯定是睡觉时不小心压到的。 这他都能看得见…… 这是整天就注意她哪儿好笑了吧。 不就是一点点印子吗，至于这么开心嘛。 鹿小艾作势要去打他，身上宽松的睡衣晃晃悠悠的，在她倾身的时候贴紧了，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向他这边凑过来。 陆时川没有躲开，喉咙有些发紧，敛起微沉的目光，在她周身掠过，终于启唇说了句：“别闹了。” “你还说我闹呢。”鹿小艾睁着大眼睛，拍了他一下，“明明是你先笑的我嘛。” 她收回手：“我吃饭去了哦。” 陆时川已经吃过早饭，于是在一旁等她，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 “时时我们走吧！” 过了一会儿，鹿小艾用纸巾擦着嘴角，跑着卧室里把睡衣换下来，然后拿了书包。 陆时川“嗯”了一声，而后起身。 “爸爸妈妈再见啦！”鹿小艾跳了跳，把书包背上，眉眼弯弯地喊道。 “叔叔阿姨再见。”陆时川也说道，然后给鹿小艾把拧起来的书包带弄平整。 下楼的时候，鹿小艾突然想起什么，反过手去在书包上一个小兜里掏了掏，找出两个棒棒糖来，递给陆时川一个：“时时给你。” 而后她三两下把自己的那个拆开包装，美滋滋地塞在嘴里。 陆时川捏着棒棒糖的柄，看了一眼，巧克力味的。 “还有别的口味吗？”他垂着眼，问鹿小艾。 “嗯……有葡萄味的。”鹿小艾看了看包装上的小字，她自己吃的就是葡萄味的。 “我想换一个。”陆时川漫不经心地说，“葡萄味的。” 鹿小艾“喔”了一声，又把手伸进书包里找了找：“我只带了这两个啊。” “你怎么不早说啊。”鹿小艾仰头埋怨他，声音却软软糯糯，“你早说一分钟我就可以和你换的。” “现在也可以。”陆时川突然说道。 “啊？”鹿小艾愣了愣。 “现在也可以换。”陆时川指指她的棒棒糖。 19.第十九颗糖 “可以……吗？”鹿小艾有些疑惑地歪歪头。 可是她已经吃了呀。 “嗯。”陆时川看向她的眼睛，笃定地轻声应着。 “那好吧。”鹿小艾想了想，伸手把棒棒糖递给他。 她已经习惯了和陆时川亲密无间的相处，既然他说可以，那这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陆时川把那个巧克力味的棒棒糖给她，鹿小艾接过来，仰着头看他把另一个含进嘴里，突然有些脸颊发热，慌忙把糖纸拆开，别过头去吃了。 下楼后，鹿小艾和陆时川推了自行车，准备向学校出发。 鹿小艾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瞬间被陆时川看到了，他唇角弯起一抹笑意：“困吗？” “嗯……还好吧。”鹿小艾说道。 其实她还是有点困的，因为按照平常的时间起床已经很让她为难了，要不是为了减肥，她才不会早起。 陆时川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脸，小姑娘的脸软软的，团子似的。 鹿小艾瞪大了眼睛，嘴里还鼓鼓的含着棒棒糖，看起来呆呆愣愣的。 “你干嘛？”鹿小艾含混不清地问。 “帮你清醒一点。”陆时川勾了勾唇角，一本正经地说，“免得你等会儿撞到人。” 鹿小艾“唔”了一声，大眼睛眨巴几下，认真琢磨了一会儿，觉得陆时川不像在帮她，反倒像是在欺负她。 这不行呀。 她不能任他欺负啊。 她得反抗啊。 于是下一刻，鹿小艾踮着脚尖，抬起手一下捏住了陆时川的侧脸。 这下轮到陆时川惊讶了。 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他还以为鹿小艾又只会委屈巴巴地瞪他一眼。 果然长大了，越来越凶了。 鹿小艾瞅了陆时川一眼，更为得意了，另一只手也举起来，晃悠着去捏他那边脸颊。 小姑娘仰着头，整个人都趴在陆时川身上，他只好先松开手，护着她以免她摔倒，由着她闹。 “时时，你以后不许欺负我了哦。”鹿小艾扯了一下他的脸，“不然我……” 鹿小艾顿了一下，大大的眼睛里有些茫然。 她想不出“不然”后能怎样了。 “呃，不然我……”鹿小艾灵光一闪，“我先记着，以后再找你算账。” 她认为这是特别好的威胁方法，因为陆时川不知道她哪一天才会想起来“算账”，肯定不敢再做什么了。 “嗯？”陆时川眉睫低垂，淡淡的看了看鹿小艾，不紧不慢地说，“那我可要在你算账之前，多欺负几次了。” 鹿小艾：“？？？” 怎么和她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呢。 陆时川抬手，覆在她的软乎乎的小手上，沉着声音道：“你再不松手，我可要——” “别别别别啊！”鹿小艾赶紧放手，往后跳开一步，远远地躲开他，她怕陆时川又想起什么欺负她的办法。 打是打不过的，只能快点逃走了。 “好吧。”陆时川敛起眉目，收住了眼眸中闪过的一点笑意，慢条斯理地说，“那我暂时记下，等你下次惹到我的时候，一起算账。” “啊？”鹿小艾懵懵地愣了一下。 刚才不还是她要算账的吗？怎么绕来绕去，又成了陆时川了？ 这算是又被他欺负了吗？ 鹿小艾这么想的时候，陆时川已经先一步握住车把，侧过头微微挑眉说：“别担心，不会轻易算的，走吧。” 他还来“贴心”地安慰她了。 真是太坏了。 鹿小艾骑上车子，她总是不太记得去学校的路线，只好忍着想打陆时川的冲动，慢吞吞地蹬着脚踏板，跟在他身后。 她想起刚开学那天，连公交车都差点上错了，可再也不能犯这种好笑的错误了。 “快一点。”陆时川等了鹿小艾半天，没见到她跟上来，还以为小姑娘晕晕乎乎的走丢了，回过头一看，才发现她就跟在不远处。 鹿小艾“喔”了一声，向前去，仰着小脑袋说：“时时你是想跟我道歉吗？” “看路。”陆时川一边提醒她，一边琢磨，鹿小艾到底是怎么冒出这些想法的。 “没关系的，我原谅你了。”鹿小艾悄咪咪地瞅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地小声说，“也就我能这么宽容大度。” 她觉得陆时川特意把她叫过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说。 而重要的事就是道歉。 他肯定是因为不好意思才装作若无其事的。 陆时川瞥了瞥她，轻飘飘地说道：“再不快点要迟到了。” “哎呀不会的。”鹿小艾很有自信地扬起头，“今天很早的。” 而后她又对陆时川说：“你都不夸夸我吗？” “有什么好夸的？”陆时川问。 她大约是想说自己“宽容大度”，但陆时川故意不顺着她回答。 果然，鹿小艾瞬间改变了表面的温顺乖巧，像只想挠他的猫似的呲牙咧嘴一番，只是爪子搭在车把上无法移动。 “你最乖了。”陆时川忽而轻笑着说，像是没看到她的小表情。 低低的声音在清晨微风中响起，虽然两人离得不很近，却如同耳语一般，轻敲鼓膜。 鹿小艾本来听了挺开心，几秒钟后心里突然有那么一点儿别扭，问陆时川：“时时，你有没有对别人这么说过啊？” “没有。”陆时川不假思索地说，“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鹿小艾“喔”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这样问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说道：“我是看好多女生都喜欢你的，她们好多都很漂亮性格也特别好。” 她从前也知道陆时川在女生中受欢迎，但听说和亲眼看到不一样。 看到后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好像是担心的感觉。 话语卡在这里，突然顿住了，按理说下句话该是“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但她就是问不出来。 “你是独一无二的。”陆时川的目光凝在她身上，然后竟把她想问的话说出口，“有没有喜欢的同学？” “啊？”鹿小艾差点一个刹车停在路中央。 “或者有人喜欢你吗？”陆时川徐徐地问。 鹿小艾霎时间想到罗远瑞，和他那句“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刚想点头，她又觉得罗远瑞是在拿她找乐子，肯定不是“喜欢”，所以睁着大眼睛摇了摇头。 “以后这些事情会多起来的。”陆时川的目光落在女孩儿身上，“你知道怎么办吗？” 其实鹿小艾初中的时候也被男生追过，不过也就是送送零食，很热心地帮她搬搬书之类的。 她还以为男生只是单纯地想找她玩，交个朋友，直到闺蜜提醒她才明白。 那时候鹿小艾就对这事儿迷迷糊糊的，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 所以她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陆时川似乎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而后敛眉不说话了。 鹿小艾疑惑地看了看他――她还以为陆时川这么问，是要教给她呢。 结果就这么没有下文了。 鹿小艾欲言又止了片刻，感觉这个话题有点儿尴尬，于是放弃了询问。 到学校后，两人把自行车停在车棚里，一同向致学楼走去。 上楼梯的时候，鹿小艾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颇为熟悉的声音—— “小同学！” 她心里猛地一紧，不不不会这么巧吧？？ 说要躲着罗远瑞，结果就过了一天，又碰到他了。 、 他怎么神出鬼没的啊。 不会又要继续上次的对话吧？她刚对陆时川说了没人喜欢自己，这可好…… 再说，凭罗远瑞脑子抽风的个性，没准儿能做出什么正常人想不到的惊天动地的大事。 鹿小艾下意识地伸手，攥紧了陆时川的衣角，神色有些慌张。 陆时川的眸色立刻沉了下来，握住她的手转回身，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自从鹿小艾两次提到“班里有个奇怪的同学”，他便怀疑小姑娘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只是见她像往常一样乐呵呵的，也就只叮嘱她一句“有事告诉我”。 看来他的怀疑没错。 罗远瑞被陆时川冷然的目光扫过，好不容易维持住现状，撑出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冲鹿小艾挑着眉说：“小同学，上次的事情想好了吗？” “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20.第二十颗糖 陆时川的气质本来就给人冷淡不易亲近的感觉, 眉目之间一旦笼上阴沉之色，更让罗远瑞周身一僵。 他垂眸扫过罗远瑞，心中明了, 即刻言简意赅，语带冷意地说：“不行。” 然后停也不停，握着鹿小艾的手回身往楼上走去。 谁料罗远瑞一下往前, 抓住鹿小艾另一只胳膊：“怎么就不行了？妹子都没说话呢！” 鹿小艾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另一只手心湿润, 被陆时川握着，感到一丝丝的暖意透过皮肤, 突然就不想躲避了, 下一秒对罗远瑞说：“谢谢你，但是我——” 哪想到罗远瑞仍是上一次的反应，打断她的话, 痞里痞气地挑着眉道：“有喜欢的人了？” “他？”罗远瑞目光移向站在她身边的陆时川。 鹿小艾微微愣了一下，睁大眼睛仰起头，她觉得陆时川和往常不太一样, 眉眼间像覆了一层冰霜。 以前他对别人虽然高冷, 但是那种淡淡的疏离, 从容而沉静, 几乎从来没有这样，目光中像有刀剑般锋利。 “小同学, 他有什么好喜欢的。”罗远瑞一见鹿小艾不说话, 立刻有了信心, 吊儿郎当地迈着腿往上跨了一级台阶，“你还是做我女朋友吧。” “你和他肯定没结果的。”罗远瑞挑着眉，重重地咬着字，强调了“肯定”二字，嗤笑一声，“不如早分，早分早高兴。” 鹿小艾一听，顿时有点儿火大，她陆时川认识十几年了，就算不是罗远瑞说的“喜欢”，也有很深的亲情了，他怎么可能理解。 但是他现在嘴巴一张，轻轻松松说出个“没结果”，还诅咒她和陆时川早日分开，真是太过分了。 她怎么可能和陆时川分开。 “有没有结果是你说了算的？”鹿小艾气呼呼地甩开罗远瑞的手，用力瞪着他，“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关你什么事！” “反正不会喜欢你！”她接着又扬起声音，“我也用不着你告诉我该喜欢谁！你脑子有毛病吧！” 罗远瑞霎时间呆住了，他看鹿小艾性格乖乖巧巧的，整天笑眯眯，连个小矛盾都没和同学闹过，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她在楼梯上恶狠狠地骂一顿。 “脑子有毛病”应该是她能说出口的程度最大的话了。 “我们才不分开，你再敢这么说，当心我打你！”鹿小艾握着拳头，气鼓鼓地朝他喊，很有威胁的意思。 罗远瑞懵懵地摸了摸头，好像真担心自己脑子出问题似的。 他觉得鹿小艾实在表里不一，明明平日里那么温顺和气，说话都软软糯糯的，发起火来气势却很足。 关键是还会打人。 “我希望你记住她的话。”陆时川蓦地开口，声音冷得像寒潭中的水，“不然，我会替她动手。” 罗远瑞心中一颤，面色十分不好，掩饰也没能掩饰住，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陆时川原本也没想听他回答，斜睨了罗远瑞一眼，握着鹿小艾的手，转身向楼梯上走去。 鹿小艾一开始还走得特别有力，然而，脚步声一下下回荡在楼道里，她慢慢冷静下来，突然特别心虚，悄悄地仰头看了陆时川一眼。 她从没对别人这么凶过，但是听见“早分早高兴”，瞬间觉得罗远瑞很智障，不知怎么就对他嚷起来。 况且早上陆时川刚问过，有没有人说喜欢她，她还摇头来着，结果一进学校就被人“表白”，这不是骗他了吗？ 也不清楚陆时川会不会因为这件事生她的气。 不……鹿小艾忽然觉得，陆时川大概已经生气了，因为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神情，而且他都没怎么说话。 鹿小艾咽了咽口水，轻轻地拉了陆时川一下，仰起头：“时——” 令她没想到的是，陆时川垂下眸子，方才冷而锋利的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与之截然不同的温柔，长长的眼睫在下方覆盖了一片阴影，遮掩了其他一切情绪。 “我那个……”鹿小艾低了低头，有些紧张地结结巴巴说，“我、我是听见他说‘早分开’，我觉得……太气人了，所以……” 陆时川很轻地“嗯”了一声，眼眸中闪过温和的光，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我知道。” 鹿小艾“啊”了一下子，稍稍放心了些，然后接着说：“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觉得他根本不喜欢我，他肯定是想拿我找乐子的……” 话音越来越小，羽毛似的地落在鼓膜之上，鹿小艾抬头：“而且我也一点都不喜欢他。” “我知道。”陆时川把姑娘微乱的头发绕到耳后，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他眼底透出一点笑意，缓缓重复着她刚才说的话，一字字都很清晰，“我们才不分开。” 分明是一样的字句，鹿小艾却感觉到意思有些不同。 是语气的问题吗？ 她疑惑地仰头，睁大眼睛望向陆时川。 他却不像要解释给她听的样子。 “不过——”陆时川将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敛敛眉目道，“我其实有点儿生气。” “啊？”鹿小艾又紧张起来，手指不安地在衣服上搓了搓，“为什么啊？” “因为你骗我了。”陆时川虽然这么说着，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哎呀不是啦！”鹿小艾还以为因为什么，好一番担心，这才松了口气，“我刚刚不是说了嘛，罗远瑞肯定是拿我找乐子的，他哪儿有一点认真了，这不算喜欢的呀。” “我说的不是这个。”陆时川说。 “……啊？” 鹿小艾愣了愣，她不记得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啊。 “你分明做得很好。”陆时川顿了顿，双眸中不动声色地划过笑意，“刚才却骗我说，你不知道怎么办。” 鹿小艾这才想起，早晨两人骑自行车上学时，陆时川问她“以后这些事情会多起来的，你知道怎么办吗”。 “这些事情”正是“会有人对她表白”。 鹿小艾歪着头思考了半天，很是困惑地问：“这样真的好吗？” 她确实是不知道，并不是所谓的“骗他”。 而且刚才，她都把罗远瑞喊懵了，还威胁说要打他，简直太暴躁了，再来一次她一定会好好冷静冷静，有理有据地说话的。 然而，陆时川似乎很有兴趣地看着她，轻“嗯”了一声。 “……喔。”鹿小艾眼睛里仍有些茫然，但是既然陆时川都这么说了，应该是正确的吧。 那以后，再遇到这种事，都要严肃而暴躁地拒绝？ 她怔愣了一会儿，霎时间睁大了眼睛——这这这要传出去，还有男生敢和她说话？？？ 但是等她仰头，对上陆时川笃定的眼神，又不太相信自己的思虑了。 算了，鹿小艾甩甩头发，他说对就对吧，她也不太知道怎么做。 回到教室后，鹿小艾悄悄地看了一眼罗远瑞，发现他沉着脸色不说话，反而有些放松了，他以后应该不会一直缠着她不放了吧。 — “小艾，你有没有带零食啊？” 下了第二节课，周萱萱对她说，“我早上没吃饭，快饿死了。” “嗯……我找找。”鹿小艾把书包翻了个遍，各个夹层也都找了，什么零食都没有，最后两个的棒棒糖还在早上被她和陆时川吃掉了。 “没有吗？”周萱萱问。 鹿小艾摇摇头：“今天没带，要不然我陪你去超市买点儿吧。” “好啊好啊。”周萱萱立刻拉起她的胳膊要走，“我们快去，再不去我就真要饿晕了。” “哎！你们干啥去？”唐梓悦从前面转身，一伸手拽住周萱萱。 “买零食啊，你去吗？”周萱萱回头说。 “当然去了！”唐梓悦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要悄咪咪地拐走我女神呢。” 周萱萱：“……” 这人整天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啊，除了男神就是女神，也不知道她从出生开始，拥有多少男神女神了。 “看吧，心虚了。”唐梓悦又说，“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萱萱：“……” 她说不出话，肯定是被唐梓悦给气的。 “哎呀磨蹭什么呢！”唐梓悦拉着两人的手，“快走快走，我也有点儿饿了。” 周萱萱叹了口气，现在真的不想理她——要不是她磨蹭，她已经和鹿小艾在去超市的路上了。 正是下课人最多的时候，超市里有点儿挤，鹿小艾早饭吃得多，不是很饿，买了一小包薯片，就先出去等着周萱萱和唐梓悦了。 她们两个还在货架间费劲儿地挤来挤去，挑想吃的零食。 鹿小艾站在树荫下，把包装袋撕开一个小口，低着头慢悠悠地捏起一片薯片，美滋滋地放进嘴里。 阳光被树叶间的缝隙剪得细碎，洒下柔和的光影。 突然，前方暗了下来，一片阴影投下。 鹿小艾疑惑地抬起头，发现是陆时川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垂眸望她。 她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诶时时！你怎么也在这儿？” “路过，看到你就过来了。”陆时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鹿小艾“喔”了一声，举着薯片的袋子问：“你吃不吃啊？” “嗯。”陆时川虽然应着，右手随意插在裤袋里，左手仍垂在身侧，没有一点要抬手拿的意思。 鹿小艾只好自己捏住薯片的边缘，踮起脚尖送到他的唇边。 陆时川微微低头，咬下她用指尖拿的薯片，眉间含笑。 “小艾去哪儿了？” 周萱萱拉着唐梓悦从超市挤出来，四处望了望，没发现鹿小艾的身影。 “那儿！在树底下呢！”唐梓悦说道，然后突然发现她身前还站着一个人，一举一动很是亲近。 身形挺拔颀长，似乎颇为熟悉。 “哎？那个男生是谁啊？”周萱萱有点儿近视，眯着眼仔细看，远远地看不清便抬手晃了晃唐梓悦的肩膀，“你知道吗？” “我的天哪！！！” 唐梓悦看清楚了，顿时大惊失色：“那那那不是陆学长吗？！” 21.第二十一颗糖 “陆……学长？”周萱萱顿时不敢相信, “你是不是整天想他，所以看谁都像他啊？” 唐梓悦踢了她一脚：“说什么呢！明明是你该配眼镜了好不好！” 周萱萱又眯着眼，往前看了半天, 突然瞪着眼睛转头望向唐梓悦，表情万分惊恐：“凭借我并不出众的视力，我发现好像真是他。” “小艾她怎么会和陆学长在一起啊？”周萱萱满脸的不解。 “我猜她在瞒着我们, 偷偷勾搭学长呢。”唐梓悦“呵”了一声, 磨了磨牙, 表情有些“狰狞”，说道：“不行, 我得过去看看。” 周萱萱：“……” 这人快要没救了。 唐梓悦却不搭理周萱萱的反抗, 话音刚落就拽住她的胳膊，气势汹汹地往那棵树下面赶。 路程走到一半时，唐梓悦忽然顿住了。 “哎呦你干啥呢！怎么突然停下了！”周萱萱差点撞上她的背。 “这是假的, 我瞎了。”唐梓悦面无表情地转回身，又拽着周萱萱往回走，“要不就是我做梦呢。” “哎哎哎你等等啊。”周萱萱拉住她, 视线越过她的头顶。 然后, 在她并不清晰地视野里, 出现了难以置信地一幕——鹿小艾居然伸手拉住了陆学长的衣角, 她她她还喂陆学长吃东西？？ 而学长竟然对她笑了？我去！还摸她的头？！ “……我也瞎了，咱们走吧。”周萱萱深吸一口气。 “走个鬼, 我一定得弄明白了。”唐梓悦说着, 又拉着她偷偷靠近了些,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大事。” 周萱萱脑袋有点儿懵，任她拉着悄悄走过去。 “哇他们两个关系一定不一般。”唐梓悦说，“肯定不是刚认识的，相处得像——” “像什么？”周萱萱见她一下停住话语，疑惑地侧过头问道。 “像——”唐梓悦瞪大了眼睛。 周萱萱蓦地反应过来，也瞪着眼睛和她对视，异口同声地说出来：“男女朋友？！” “我的天哪！”唐梓悦惊呆了，又被周萱萱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一下捂住她的嘴，“等等，你别说话，让我先冷静冷静。” “梓悦，你大概冷静不了了。”周萱萱把她的手拿开，“咱俩刚才声音好像太大了。” “啥？”唐梓悦愣了愣，一转头看见鹿小艾也正愣着望她。 沉默了片刻，周萱萱“啊”了一声，看向陆时川：“学长好！” 陆时川微微颔首，鹿小艾忽的回过神来——她这是，被发现了？ 她忽然很恐慌，周萱萱和唐梓悦一直以为她和陆时川不认识的，这样会不会被打啊…… 完了完了。 陆时川垂下眼帘，看到小姑娘从表情茫然，慢慢到眼睛睁得溜溜圆，突然噔地扭过头，“刷”一下把手中那包薯片塞给他：“学学学长再见！” 话音刚落，她一溜烟就跑了，简直比兔子还快。 陆时川：“……” 看起来她的身体素质挺好的啊，简直和前一天时，走几分钟就趴在他身上耍赖的不是一个人。 “哎怎么还跑了呢！”唐梓悦也反应过来，抬腿就要去追鹿小艾。 周萱萱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拉住，对陆时川说：“学长我们先走了，再见！” “嗯。” 唐梓悦急着去质问鹿小艾，连在她眼前的“男神”都给忘了，说了声“陆学长再见”，就朝着鹿小艾逃走的方向去了。 陆时川凝目，望向那边，勾了勾唇角。 — “你、你给我站住！”唐梓悦拖着周萱萱，上气不接下气地追过去，一下扑在鹿小艾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不说清楚别想走了！”唐梓悦拽住她的衣服。 “我……很久以前就和他认识的。”鹿小艾往一边躲，断断续续地跟她解释，“就是……我们两个住的很近，所以……就和他特别熟了。” 唐梓悦很快总结出了关键词：“青梅竹马？” “嗯嗯。”鹿小艾小心翼翼地点头。 “啊我想起来了！”唐梓悦一拍脑袋，瞪大了眼睛，“你不会就是那个，他们说的陆学长的妹妹吧？” 鹿小艾点点头，又“昂”了一声，悄咪咪地往后面躲。 “好啊你！你都不告诉我！”唐梓悦说着，往前跨了一步。 “那个，其实我告诉过你们的。”鹿小艾仰着头，感觉自己现在处境很危险，语速变快，“就是那天军训，我说我和陆时川认识很久了，你说——” “……我说我十年前就和他在梦里见过。”唐梓悦自个儿想起来了。 鹿小艾连忙使劲儿点头：“对对对。” 唐梓悦：“……” 行吧，虽然她感觉自己还是被蒙在鼓里很久。 “刚才你吓我们俩一跳。”周萱萱开口了，“我们还以为你啥时候交了个男朋友呢。” 鹿小艾脸颊蓦地红了红：“怎么会啊。” “不过你们不要随便对别人说这件事啊。”鹿小艾想了想，嘱咐她们，“要不然我被一堆人围观，太尴尬了。” 她回想起那天，去高二七班找陆时川的时候，全班人的目光聚集在她一个人身上，不由得浑身一抖。 “知道了知道了。”唐梓悦“嘿嘿”笑了两声，“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心一向很大，听鹿小艾解释清楚以后，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大概是因为她十几年的人生里，拥有过无数个男神和女神，所以早就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 鹿小艾担心的“会被唐梓悦打死”并没有发生，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 “哇我知道了！” 晚自习最后一节下课后，唐梓悦突然回过头来，对鹿小艾说：“怪不得你每天放学后从来不和我们一块儿走，是不是都和学长一起了？” “哎哪个学长啊？” 鹿小艾还没来得及回答，坐在她身后的一个男生十分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一脸好奇地倾身来问，“哪个班的啊？” 鹿小艾赶紧扯住唐梓悦的袖子，唐梓悦朝她使了个眼色，自然不会正经告诉那个同学，坏笑着随口编道：“和你暗恋的那个学姐在一个班啊。” “你别乱说，我什么时候……” 男生涨红着脸辩解，大概真让唐梓悦说准了心事。 周萱萱“噗”地笑了出来，用手在嘴边挡住，避过男生的视线，悄声说道：“你们真够坏的。” 鹿小艾在他们笑闹的间隙里，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探着脑袋在窗口张望了一下，果然看到路灯附近的阴影处熟悉的身影，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转身跑下楼梯。 说来也很奇怪，分明她的教室在三楼，陆时川教室在六楼，他总会比她先一步到达约定的地方。 鹿小艾也没感觉自己多磨蹭，而且陆时川的脚步总是不紧不慢，怎么会比她又跑又跳地下楼还快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陆时川准确地在喧闹人群中捕捉到了她小麻雀似的身影，平静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时时！” 小姑娘欢欣雀跃地扑过来，杏眼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来得好早哦。” 陆时川“嗯”了一声，故意逗她，语气淡而平稳：“因为上午被某人抛下，想来问问为什么。” “哎呀不是啦。”鹿小艾心想他怎么还埋怨上自己了呢，说道，“我是为生命安全着想嘛。” “生命安全？”陆时川很有兴趣地问。 “就是我同学，她们知道我和你的关系，说不定要打我的。”鹿小艾又笑嘻嘻地说，“不过我也没有被打啦，解释清楚就好了。” “嗯？”陆时川偏了偏头，“为什么？” 为什么呢……鹿小艾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因为很多女生都喜欢陆时川，而自己从小就整天和他待在一起，可能会引起她们的“嫉妒”。 “……也没什么啦。”鹿小艾拽拽头发，“哎呀反正都是些小事。” 言下之意，小事儿嘛，你就别问了呗，换个别的话题。 然而，陆时川仿佛没懂她的心思，又问了另一个问题，散漫而不经心：“你怎么对同学解释的？我们的关系。” 这个倒没什么难说出口的。 “我就说我们从小就认识了。”鹿小艾回答说，又顿了一下，“嗯……就是那种，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这个词，她还真没怎么对其他人提过。 因为总感觉有些刻意。 鹿小艾又突然想起陆时川对他同学的说法——他居然对大家说，她是他妹妹，好像还不如青梅竹马呢。 想到这里，她嘟了嘟嘴，仰头瞪了陆时川一眼：“你干嘛和别人说我是你妹妹啊？” “不是吗？”陆时川眼底划过笑意，侧过头反问她。 “是什么是啊！”鹿小艾作势要打他，“才不是！” 鹿小艾觉得自己本来就没比他小多少，每天小尾巴一样叫他“哥哥　”，显得像个小孩儿似的。 “那好，不是妹妹，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陆时川敛起了笑意，垂下眼帘，目光在姑娘周身扫过，轻轻叹了一声，语调缓而低沉，“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也就是很多年后，我们会是什么关系？” 22.第二十二颗糖 鹿小艾听了他这句话, 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叫“很多年后”是什么关系。 难道她能够预知到很久以后的事情？她还没这么大本事吧…… 鹿小艾又仔细思考了一下，以后和现在的区别，嗯……好像还是有一点儿的, 诶不对啊，听他这么严肃地问，好像会有什么重大变故似的 她霎时间瞪大了眼睛, 倒抽了一口冷气。 “时时,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鹿小艾忽的攥住他的衣角, 表情有点儿着急，“哎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啊？” “大事？”陆时川目光中闪现过疑惑。 他知道她思维很跳跃, 但也不至于联想到这里吧。 “哎你快点说嘛！”鹿小艾又拉着他的手摇晃。 陆时川垂眸, 将目光敛起，落在眼前娇小的女孩儿身上——倒确实是有件大事，但看她现在的反应, 说出来恐怕会吓到她。 还是太早了。 于是陆时川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啊？”鹿小艾愣愣地眨巴了两下眼，“没事儿？” “嗯, 没事。”陆时川答复。 “时时你真是越来越坏了。”鹿小艾松了一口气, 自顾自地小声嘟囔着, “你突然这么问, 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害得我被吓了一大跳。” “你还问我们什么关系, 我们关系当然很好啦, 就算真的发生什么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鹿小艾又接着说, 悄悄踢了踢陆时川的脚边，“哎呀放心啦。” 陆时川“嗯”了一声，敛目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你想过吗？很多年后的生活会是怎样？” “时时，你今天怎么这么深刻呢？”鹿小艾满脸不解，忽而睁大眼睛，“你们今天语文考试了？作文题目是这个啊？” 陆时川：“……” 他就这么变成了作文命题人。 “高二作文肯定比我们难啊，你问我我也不会啊。”鹿小艾说着，拍拍陆时川的胳膊，语带安慰地说，“时时，你还是自己想吧，我相信你可以想出来的。” 陆时川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行吧，他自己再慢慢想想。 只是更想知道她的答案。 — 回到家后，鹿小艾照例去陆时川家写作业。 这些天天气有些转凉了，特别是早晨和晚上，略带凉意的风吹过，秋天的气息布满了每一个角落。 鹿小艾在回家的路上，走着走着听到擦肩而过的一位阿姨说“今天怎么这么冷啊”，一开始还惊讶了一下，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早就已经到了秋天了。 “时时你冷吗？”鹿小艾刚坐下，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她回过头，陆时川正侧身着她，手中拿着一杯水，低敛眉目，仰起头喝了一口，喉结倏而滚动。 “不冷。”陆时川还以为她从学校走回家，被夜晚的凉风吹到才这么说，于是顺手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反手递给她：“别感冒了。” “我也不冷啦，我就问问你嘛。”鹿小艾笑眯眯往椅子上蹭了蹭，踢荡着小腿，又伸长了胳膊，揪住他手中衣服的一角，孩子气地往自己这边扯。 陆时川闻声刚想把衣服放回去，觉察到她的小动作，视线投来：“怎么了？” 鹿小艾弯起眉眼，“嘿嘿”笑了笑，说道：“我记得这件衣服还是我们两个一起挑的呢。” “嗯。”陆时川敛敛眉目，眼底的神色温柔。 那天两人本来没有打算去买衣服，只是鹿小艾第一眼看到它，就缠着陆时川说“时时这件你穿上肯定特别帅”“时时你试一试嘛试一试”，一直到“诶我说的对吧，真的很好看吧”，最后不知道怎么就买了下来。 “时时你喜欢吗？”鹿小艾又笑眯眯地托着腮问。 “嗯。”陆时川坐下，神色倦懒地打量着她，柔和的灯光下眉眼深邃，“喜欢。” 鹿小艾瞬间眉开眼笑，刚想从椅子上一蹦三尺高，然而刚起身就突然张大了嘴：“啊啊阿嚏！” 陆时川：“……” “时时我可能还得用一用你的衣服。”鹿小艾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用手背蹭了蹭鼻子，“我怎么现在有点儿瑟瑟发抖呢。” 陆时川揉揉太阳穴，轻叹一声，抬手把衣服递给鹿小艾，又垂下眼帘注视了她片刻，说道：“明天多穿点，没事儿。” 鹿小艾笑眯眯地“喔”了一声，三下两下把外衣穿上。 既然陆时川说“没事儿”，那她应该就不会感冒了。 以前她也很疑惑，为什么自己会不会感冒，陆时川能这么清楚地知道，她自己都拿不准。 后来陆时川说，她要生病的时候脸色会变得不好，稍稍注意就能发现。 有次鹿小艾盯着镜子看了半天，愣是没找出一点儿不同之处，难道她还会变脸不成。 她总觉得陆时川的“稍稍”和自己的“稍稍”不是一个概念。 鹿小艾穿着他的衣服，袖子长了一大截，她突然很是开心地垂着袖子摇晃起来。 “你玩什么呢？”陆时川把手肘屈起放在桌上，撑着头打量她。 “我没玩呀。”小姑娘“咿呀”一声，“我在唱戏呢。” 鹿小艾跳下椅子，甩了甩袖子，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时时你想听什么啊？” “你会唱什么？”陆时川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会唱……嗯……”鹿小艾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小声嘟囔着坐回椅子上，“你想听的我都不会唱。” “你怎么知道我想听什么？”陆时川接着问，语调轻而缓。 “哎呀就是知道嘛。”鹿小艾嘟嘟嘴，坐回椅子上。 陆时川轻笑了一声，小姑娘整天唱歌都走调，歌词几乎没记住过几首，能唱出戏来才奇怪了。 “笑什么啊？”鹿小艾小声说着，从书包里翻今天的作业。 陆时川看她的袖子实在太长，整只手遮了个严严实实，费劲儿巴拉地伸进书包里，于是微微叹了口气，把长出来的一截替她翻折起来，边缘整齐。 鹿小艾很是开心地晃了晃，然后接着开始找书，好不容易找出来了，一不留神，把放在角落里的笔袋也带了出来。 谁料笔袋的拉链没拉上，中性笔“哗啦啦”掉了一地。 “……啊？”鹿小艾愣了愣，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蹲在地上去拾。 姑娘的身材本来就娇小，这下更是几乎缩成小小的一团，过了一会儿又伸长了胳膊，几乎趴在地板上，使劲儿去捡桌子底下的笔。 陆时川俯身，从另一边替她拾起来，然后轻放在桌子上。 “诶？”鹿小艾眼睛亮了亮，从地上站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打开书写今天的作业。 陆时川看到她一桌子的五颜六色、各式各样、卡通文艺风格均有的中性笔，简直像把文具店搬过来一样，不由得轻轻勾了勾唇角。 “你怎么又笑呀？”鹿小艾马上发现了，她觉得陆时川今天笑的次数特别多。 不会是她哪里又闹了什么笑话吧？ 鹿小艾满脸疑惑地看着陆时川。 “嗯？”陆时川投来询问的目光，“怎么了？” 鹿小艾依旧那样望着他，仿佛在说：是我在问你啊。 陆时川心中了然，垂眸扫了一眼桌上的笔，然后故意抬头，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鹿小艾脸颊上。 鹿小艾“啊”了一声，慌慌张张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睛一点点瞪大，眼神在问：不会我脸上被中性笔画上什么了吧？ 陆时川也没出声，只是轻微地一点头，敛起双眸中的笑意。 鹿小艾的猜想得到了肯定，手忙脚乱地开始找镜子，一瞬间想了好多好多。 什么时候画的啊？ 就这样从学校一路走回家？？ ……那可丢死人了啊！ 镜子没找到，鹿小艾又赶紧翻书包，把手机掏出来，打开相机一照。 诶？没有什么啊？ 她顿时有点儿懵，左左右右看了好几次，又仰起脑袋：“哪有啊？” “这儿呢。”陆时川一抬手，捏住她的侧脸。 鹿小艾：“！”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陆时川这是故意骗她呢。 太坏了。 鹿小艾“啪”一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昂着头，努力让自己有气势一点，站起来瞪着陆时川。 “时时，我决定要和你算账了。”鹿小艾凶巴巴地说，只是声音听起来，仍是一如既往的软软糯糯，一下透露了本质，并不能起到威胁的作用。 “怎么算？”陆时川问道，语调很是平淡悠然。 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并不是能够“算账”的人，然而胆子却很大。 鹿小艾活动了一下手腕，撑住气势，正想去拍他的肩膀，忽然记起来上次在客厅里看电影时想打他，不巧被妈妈撞到批评的事。 陆时川那时候还幸灾乐祸来着。 不行，万一发生第二遍就惨了，吃一堑就得长一智。 下一秒，鹿小艾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下软趴趴地坐到椅子上，双手撑在身侧，探着脑袋，很是委屈地朝门外喊：“阿姨！时时他要和我打架！” 她想了想，很快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惹他！他非要和我打的！” 23.第二十三颗糖 陆时川发现他真是太小看鹿小艾了。 原来她说的“算账”就是委屈巴巴地坐在椅子上, 求助别人，连带着诬陷他。 变聪明了。 陆时川掀了掀眼帘，很是意味深长地扫了鹿小艾一眼。 鹿小艾往后缩了缩, 紧紧靠在椅子背上，她总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危险。 好像还不如刚才直接打他一下呢。 一紧张，小姑娘又哆哆嗦嗦地喊起来：“阿……阿姨, 时时, 他每每每天都欺负我。” 陆时川：“……” 他虽然坐的离鹿小艾很近, 但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动。 怎么还成了“每天”都欺负她了。 这么说来，他只有连话都不和她说, 才能算作是“和平相处”了。 陆时川屈起手肘支着头, 无奈地轻叹了一声，然而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很有兴趣地打量她。 “我妈刚才出去了。” 半晌, 陆时川慢条斯理地说，顺便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垂眸抿了一口, 放下时杯底与桌面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 鹿小艾蓦地瞪大了眼睛：“什……什么？！” 怪不得这么长时间都没人过来！ 那岂不是……真的要完了？ 她还不如什么都不喊呢。 鹿小艾十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戳了一下陆时川：“时时, 你什么都没有听见，对吧？” “我听见了。”陆时川敛敛眉目, 拿起一本书翻开看, 毫不在意她期盼的眼神。 鹿小艾愣了片刻, 苦恼地皱了皱鼻子，突然灵光一闪，拉着陆时川的胳膊晃了晃：“时时，可是我失忆了。” “嗯？”陆时川终于抬眼。 “我不记得你以前欺负过我了。”鹿小艾说着，嘿嘿笑了笑，“所以你也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了，对吧？” 陆时川微微一挑眉梢——哦，她这是要和他“等价交换”呢。 “我的记忆力很好，恐怕不会轻易失忆。”陆时川说道。 “……啊？” 鹿小艾又软趴趴地坐回椅子上，蔫巴巴地垂着头。 她就应该谨慎一点，这下好了，本来想找陆时川“算账”，又让他抓住自己的一个把柄。 “那时时，你怎么才能失忆啊？” 过了一会儿，鹿小艾又抬起头来，小脑袋直往他那边凑。 “我想想——”陆时川神情很是认真，微微侧头，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 鹿小艾视线从他的侧脸，一直往下移到骨节分明的手指。 她忽然觉得陆时川的手真的好看，手指修长，手背隐隐有些青筋，于是有些走神，盯着看了好久。 空气十分安静，只有钟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时时，你怎么还没想出来啊？”鹿小艾小声嘟囔着，打了个哈欠抬起头来，正正对上陆时川的视线，“诶？” “你看我干嘛啊？”鹿小艾很疑惑地说，“你快点想啊。” 她思考了一下，觉得陆时川的眼神……和自己有那么一点儿像。 难道说，当自己走神儿看他的手的时候，陆时川也在怀着同样的心思看自己？ 她哪儿有什么好看的啊？ 鹿小艾歪歪头，又大着胆子踢了一下他的脚尖。 “嗯？”陆时川垂下眼帘，看了看小姑娘。 她似乎已经把刚才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又眉开眼笑地晃荡着小腿，很是开心。 “你到底还想不想啊？”鹿小艾问。 “不想了。”陆时川言简意赅，继续翻开书，从桌面上拿起一支笔。 没想到落笔标画了一下，才发现写出来的字是亮闪闪的粉色。 “想让你做的太多。”他漫不经心地扣上笔帽，从旁边换了一支，说道：“算了吧，我直接失忆。” 重新打开笔帽，在纸上画下一条线，竟又是亮闪闪的橙色。 再来一支，亮闪闪的蓝色。 再来，亮闪闪的紫色。 陆时川：“……” 看来鹿小艾恐怕没有一支正常的中性笔了。 “哎呀你用这个吧。”鹿小艾递给陆时川一支，又睨了他一眼说，“你这什么表情啊，一点少女心都没有。” 陆时川轻叹了一声，揉揉太阳穴，行吧，是他没有少女心。 可是他要少女心干什么？ 专门为了哄她开心吗？ ……只有这一个用处，似乎也可以。 “哎呀不聊天了，做作业做作业。”鹿小艾一看时间，吓了一跳，“再不开始写，我就不用睡觉了。” “嗯。”陆时川答应。 小姑娘抿着嘴唇，“刷刷刷”开始写起来。 陆时川侧着头，在台灯的光影下，看了她几分钟，而后也拿起书，翻到刚才读到的一页。 —— 做完作业回家后，鹿小艾兴冲冲地拿出手机，趴在床上在班群里聊了一会儿，又把前几天心心念念的小说看完了，最后刷了刷微博，准备睡觉时，才发现自己居然把陆时川的衣服穿回来了。 她抬手一拍脑门儿，又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发现已经挺晚了。 现在还回去，不知道陆时川有没有睡，会不会打扰到他。 关键是让他发现自己玩手机到这么晚不睡觉，没准儿要沉下脸来教训她。 鹿小艾浑身一抖，然后果断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连消息都没给陆时川发一条，换下睡衣就钻进被子里睡觉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吵醒时，鹿小艾闭着眼伸手，从床头上胡乱摸手机。 “小艾！醒没醒啊！快起床了！” 鹿妈妈在外面都听见闹钟响了，对自己贪睡的女儿十分无奈，顺便在心里想了下“别人家的”陆时川，长长地叹了口气。 “醒啦醒啦，这就起床！”鹿小艾慌忙睁眼，把闹钟关上，忽然间看到消息的提醒。 诶？昨天晚上睡得很晚，没看见啊，谁这么早就给她发消息？ 鹿小艾脑海中浮现了一个猜测，一看果然是陆时川。 【今天我有时早走，你自己去学校。】 鹿小艾抓了抓蓬松的头发，自顾自地“喔”了一声，然后回他：【知道啦。】 刷牙洗脸的时候，鹿小艾还脑袋懵懵地想，他怎么大早上就有事要去学校，有没有吃过早饭之类的，想得迷迷糊糊的，一抬头看到镜子里自己满嘴白色泡沫的样子，还给吓了一跳，差点撞到门上。 她赶紧先放下牙刷，把头发松松散散地扎起来，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不是披头散发的那么可怕。 上学之前，鹿小艾发现陆时川的衣服还在家里放着，想了想，还是选择帮他带到学校去。 毕竟今天天气又冷了一些，不清楚他需不需要穿。 她书包里的东西不多，衣服又很薄，叠一叠正好可以放进去。 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鹿小艾仍然决定骑自行车去学校。 她昨天睡觉前特意把闹钟往前调了一点呢，不好好利用来之不易的早起，简直太可惜了。 在学校的车棚里锁车子的时候，鹿小艾听见有人在身后叫她，于是回头。 唐梓悦也推着自行车走过来，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还“叮铃”晃了一下铃铛。 “诶，梓悦？”鹿小艾很开心地跳起来挥了下手，长发也跟着跃起，等唐梓悦走过来时说，“你也骑车来上学啊？” 唐梓悦“哼”了一声：“我天天都这么来，你看你就不对我用心，到现在才发现。” “用心啦，对你特别用心。”鹿小艾笑眯眯地安慰她，“我最近才骑车的嘛，所以不知道。” 唐梓悦很喜欢用这种方式说话，大概是她拥有一大堆男神和女神，所以希望男神女神的心里也时时刻刻装着她。 ……虽然这不太可能，唐梓悦也只是自己偷偷美滋滋地想想。 待她也锁好车子，两人说说笑笑地往教室走去。 走到三楼后，鹿小艾想起书包里还放着陆时川的衣服，再回一趟教室又太麻烦，于是打算直接去给他。 “哎我和你一起去。”唐梓悦一听，两眼放光，激动地来回搓搓手，“哇我好想近距离见见陆学长啊。” “我保证！闭嘴！不说话！”唐梓悦又举起手发誓，“安安静静看一眼就走，你就稍稍满足一下追星少女的心愿吧！” 鹿小艾：“？？？” 她好像听错了什么？追……什么？ 鹿小艾满脸疑惑地瞅着唐梓悦，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想起唐梓悦平时也是整天“胡言乱语”，所以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两人一同往六楼走，唐梓悦戳了下鹿小艾的肩膀：“哎，为什么学长的衣服在你这儿啊？” 鹿小艾“喔”了一声，说：“昨天晚上我穿来着，忘了还了。” “昨天晚上？”唐梓悦嗅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气息，“你们在一起？” “对啊。”鹿小艾歪头想了想，觉得告诉唐梓悦也没什么，“我在他家嘛。” 唐梓悦渐渐睁大了眼睛，慢慢扭过头来盯着她，神色十分认真地询问：“你在陆学长家？还穿了他的衣服？早上才还他？” “……昂。” 鹿小艾感觉唐梓悦的反应有点儿反常，就接着解释说，“我晚上经常去他家——” “写作业”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唐梓悦忽然转过身来，双手搭在鹿小艾肩膀上使劲儿晃。 “小艾啊！虽然我很敬佩陆学长！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啊！你太单纯了不能被骗了啊！今天你晚上去学长家，呃，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干了什么，但是保不准明天晚上你再去他家……” 鹿小艾不知道唐梓悦怎么突然又“抽风”了，被她晃得头昏脑涨的，也没听清她到底说的什么意思：“等等等等！梓悦你说什么？你先停一停……” 突然之间，唐梓悦真的停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诶？” 鹿小艾有点儿疑惑，她从来没遇到过唐梓悦这么听话的时候，直到她顺着唐梓悦的视线，慢慢抬头，入眼的是陆时川修长挺拔的身形。 他神色淡漠如常，垂着眼帘将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24.第二十四颗糖 “诶时时？” 鹿小艾愣了一会儿, 终于想起自己上楼来是干什么的，赶快从书包里把衣服翻出来，递给陆时川。 陆时川接过来, 面色平静无波澜，稍稍看了唐梓悦一眼，眉目之间有探究的意味。 “哈哈哈陆学长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啊哈哈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骗谁谁上当……啊不对。”唐梓悦被他一看, 顿时紧张得要命, 她一紧张用笑掩饰, 不由自主稀里糊涂说了一大堆，“不不不你不骗, 学长你品行端正, 绝对不会……那啥，啊！对的吧！” 陆时川：“……” 鹿小艾：“……” 这人还好吧？ “唉我的天哪！”唐梓悦似乎对自己的表达能力彻底失望了，她是怎么把一个正常的话题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带的呢…… 她抬头看了看, 体会到周围尴尬的气氛，“哈哈哈”笑了几声，悄咪咪地往后退：“小艾啊,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儿事, 那那那你们先聊着, 我走了啊哈哈, 学长再见……啊不我恐怕 也不好意思再见你了……” 话音刚落，她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跑了。 鹿小艾很是疑惑地朝唐梓悦离开的方向望了望, 刚才她不是还兴冲冲地说要来见一见陆时川的吗, 怎么说了几句话就跑了呢。 哦——难道是因为说话说的太多了？她来之前发誓安安静静闭嘴的。 那也不至于这样吧, 本来也没人不让她说话啊。 鹿小艾伸手捉住陆时川的衣角，小声嘟囔着：“这怎么回事儿啊。” 陆时川敛起目光落在她身上，随即轻咳一声，重新把视线移向别处，淡声道：“你同学说话方式挺有趣的。” 鹿小艾仰头，“昂”了一声：“不过她今天和以前比有点儿……不太一样。” “可能是你吓着她了。” 过了一会儿，鹿小艾戳了下陆时川，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说不定就是陆时川的眼神偏冷，让她慌慌张张地说了些不知所云的话。 “可能是吧。”陆时川垂眸，打量皱着眉思考的小姑娘。 她应该什么也没听明白。 “那时时，我也回教室啦。”鹿小艾弯起眉眼说道。 “嗯。”陆时川应着。 — 回到教室，鹿小艾刚坐下，就看到唐梓悦一脸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 “梓悦，你刚才怎么了？”鹿小艾伸着脑袋过去问，“你太激动了？” “激动啊，太激动了。”唐梓悦长长叹了一口气，做出个流泪的表情，“我就应该好好闭嘴，安安静静站在旁边，唉——” “我哪知道和你说话的时候，陆学长就在旁边啊。”唐梓悦又拉住鹿小艾的手，放在脸上“擦眼泪”，哭唧唧地说，“小朋友，在你哥哥心中，我的形象肯定已经碎成渣渣了。” “……啊？”鹿小艾安慰她，“没事儿的，他虽然看起来高冷，但其实很好相处的，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怪你的。” “不不不，你不知道我都说了些什么，他肯定都听到了。”唐梓悦依旧没被安慰到，欲哭无泪。 “……你说了些什么？”鹿小艾方才被她晃得头昏脑涨，还真没听清。 “我说了——”唐梓悦顿了顿，犹豫了几秒钟，又趴回桌子上，“唉你还是不要知道了，不然你会和学长一起打死我的。” 鹿小艾：“……” 有这么严重吗？ “还有还有！”唐梓悦又猛地直起身子来，万分认真地叮嘱她，“你千万不要问陆学长啊！我说了什么一点儿都不重要！真的！一丁点意思都没有！” “……喔。”鹿小艾看她紧张成这样了，只好收起好奇心，“没问题的。” “这就好这就好。”唐梓悦稍稍放下心来，再次趴回桌面上，“我先静一静，让我接受一下这个可怕的事实。” 鹿小艾点点头，忽然觉得唐梓悦有点儿惨，看起来她的“形象”的确要危险了。 一直到放学，周萱萱把瘫了半天的唐梓悦从椅子上拉起来，她才终于蔫蔫地打起精神，去食堂吃饭。 “你怎么了今天？”周萱萱拖着她，“你不知道，今天化学老师都往你这边看了好多眼了，那眼神，太恐怖了，你真该感谢他没把你赶出去。” “唉，我已经不在乎他赶不赶我了。”唐梓悦叹气说，“从现在开始，我要做一个安静的女子，我算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了。” 周萱萱惊讶地张大了嘴，附在鹿小艾耳边悄声说：“她受什么刺激了？” 要让唐梓悦变安静一点，简直是白日做梦。 这事儿有点复杂，鹿小艾一时也对她说不清楚，周萱萱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便试探着问唐梓悦：“哎，是不是有关于陆学长啊？” 唐梓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偷听到了？” 周萱萱：“……” 这还用偷听吗？她整天不都在想这些事？ “哎，你怎么突然就要安静了？”周萱萱又说，笑着问她，“因为陆学长喜欢安静的人啊？” “你去表白，因为不安静，所以失败了？”周萱萱提出了更大胆的猜测。 唐梓悦踹了她一脚：“你想太多了吧！我哪儿至于去表白啊？” 也是，她“喜欢”的人三天两头就多一个，要挨个去表白还不得累死。 “唉，大概就是，我偷着说他坏话来着，被他抓住了。”唐梓悦垂头丧气了一番，又严肃地指指周萱萱，“不许再问了，让我保留一下最后的秘密。” “哦，行，不问了。” 但她这么一解释，倒让周萱萱更疑惑了——她还会说陆学长的坏话？？不应该使劲儿夸他吗？ “哎对啦。”唐梓悦突然之间又恢复了精神，两眼放光地看看旁边两人，“你们说，陆学长会喜欢什么性格的女生啊？” 周萱萱都快被她前后的反差惊呆了，这人一谈起这种话题，什么不开心的事都能忘到脑后，于是坏笑着说：“谁知道呢，反正不会喜欢你，你太不安静了。” 唐梓悦：“……” 虽然她也没期望心目中的某个男神会喜欢她。 “谁说高冷男神就一定要配文静理智的妹子啊？”唐梓悦又碰了下鹿小艾，“是不是啊？” “我……我不知道啊。”鹿小艾愣了下，断断续续地说。 她只知道有很多人喜欢陆时川，但他喜欢什么性格的女生……陆时川没告诉过她，她也猜不出来。 “你幸亏没告诉别人，你和陆学长是青梅竹马。”周萱萱对她说，“不然你麻烦可就太大了。” “……啊？” 被人围观的尴尬她是体会到了，但是切实麻烦还没有。 “哎，就是肯定有很多女生让你帮忙捎礼物给他。”周萱萱解释了一下，又偷笑着说，“说不定，还有人让你把情书递给他呢。” “啊？？”鹿小艾顿时有点儿脸红，睁大眼睛说，“我、我不敢做这种事。” “所以才说辛亏没让其他人知道嘛。”周萱萱笑着说，“要不然一下课就有特别多女生来找你，那可真是，哎呀一言难尽。” 鹿小艾十分认同地点点头，到时候帮她们也不对，不帮她们也不太好意思。 三个人到了食堂，排在队尾等着打饭，鹿小艾早早找出饭卡，捏在手里。 “小艾，你吃什么？”周萱萱回过头问她。 “我吃……”鹿小艾歪着头想了想，“我吃山药和鸡块吧。” “那我也吃这些。”周萱萱说，又转回头去，掏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鹿小艾歪了歪头，觉得周萱萱有点儿选择恐惧症，因为她每次一起出来吃饭，都要问其他人吃什么再做决定。 等待打饭的时间有些长，鹿小艾在教室里看书看的时间久了，眼睛有些痛，便也不玩手机了，听着食堂里的喧闹声，慢慢走起神来。 她想起刚才的谈话，觉得周萱萱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就算喜欢陆时川的女生不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还是照样喜欢他啊。 那她们应该也会给陆时川送东西的啊，她怎么什么都没见到过？！ 鹿小艾眼睛倏地睁大了，倒抽了一口气，她突然感到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下一秒把手机掏出来，在手心中敲了几下，快要抑制不住问问他了。 “小艾你发什么呆呢！” 周萱萱忽然拍了她的头一下，转而向前说道：“阿姨，麻烦再要一份和我一样的饭。” “喔！”鹿小艾这才回过神来，接过餐盘，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萱萱。” 三个人找到空位置坐下，鹿小艾用筷子尖夹起一点米饭，咬着愣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给陆时川发消息： 【时时，是不是有很多女生给你送过东西啊？】 刚发出去，鹿小艾就觉得自己好奇心实在太重了。 但是这种感觉很奇怪，她看到别的女生在陆时川身边就会不太开心。 兴许是自己太小气了，因为从小到大，陆时川总是在她身边，在她一抬头一转身就能看到的地方，没有其他人和他这么亲近过。 哎，就是太小气了，如果她没记错，从开学到现在，这种问题她已经问过好多遍了。 而且干嘛问得这么直接啊，陆时川会不会觉得她整天想太多了，而且不停缠着他说话，太麻烦了啊。 算了算了，还是别问了，鹿小艾叹了一口气，又重新把手机摸过来，然而按下撤回，下一秒弹出： 【发送时间超过两分钟的消息，不能被撤回。】 鹿小艾“啪”地拍了一下脑门儿，有些苦恼地思考怎么对陆时川解释，小脑袋里瞬间充满了平时常用的各种借口理由。 她盯着手机屏幕，果然陆时川很快就回了她的消息，一贯的言简意赅： 【有，没收过，学校家里你随意检查。】 鹿小艾刚刚想好的对策全都被打乱了，蓦地有些慌乱地把手机收起来。 她她她检查什么啊？！ 有什么好检查的？？ 25.第二十五颗糖 “哎？小艾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地啊？”周萱萱看到鹿小艾一会儿发呆, 一会儿把手机掏出来，一会儿又慌里慌张地收起来，不由得问道,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啦。”鹿小艾赶快连连摆手，“我和别人聊天呢。” 她想了想陆时川刚才的话，好像她“检查”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他肯定知道她在想什么。 哎, 每天都要陆时川哄着自己, 小时候还好，现在不知道他会不会烦啊。 他从来都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 鹿小艾夹了一小片山药, 一点一点咬着, 盯着侧前方发愣。 “小艾你到底怎么了啊！”周萱萱倾身，又抬手拍了她的头顶一下，“又在发什么呆呢！” 鹿小艾“啊”了一声, 回过神来，含含糊糊说了句“没什么”，慌忙把视线重新移向餐盘。 唐梓悦满面疑惑地回头, 往鹿小艾刚才发呆的方向看了半天, 说道：“也没帅气的小哥哥啊, 你是怎么做到看这么久的？” “哎呦喂, 我的傻儿子！”周萱萱把她的头扭过来，往下按了按,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花痴啊, 快吃快吃, 快点补补脑子！” “要我说，你就想得太多。”唐梓悦边对鹿小艾说着，边偷偷踢了周萱萱一下，“你多幸福啊，要是我能天天起床就见到学长，我还不开心死。” “起……啥？”周萱萱仿佛抓到了什么关键的词汇。 “……我宣布你聋了。”唐梓悦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我以后一定要少说话，再少说话。” 鹿小艾听她们说着，忽然就决定，以后不能再只让陆时川照顾自己了，她也要对陆时川用心一点。 食堂的另一层，几分钟前的一刻，陆时川在手机上敲下几个字，按下发送键，嘴角勾起笑意。 “哟！时哥！”袁宇卓瞅到了，“和哪个美女聊天呢！笑这么开心！” 陆时川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含着冷意。 “哦哦知道了。”袁宇卓连忙坐的远了些，“是和妹妹吧！” 没有比这更好猜的事了。 如果和其他人聊天，陆时川能有这个表情，肯定是见了鬼了，他其实只想作死问一句。 陆时川懒得搭理他明知故问的行为，收回目光，等了半晌都没见到鹿小艾回消息，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机。 不知道她小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 她是从来不缺奇奇怪怪的想法。 “怎么着？妹妹不理你了？”袁宇卓观察到他的反应，一脸幸灾乐祸，“哈哈哈，你怎么惹她生气了？” 妹子看起来脾气特别好，声音都软软糯糯的，这得多么过分，才能气得她连消息都不回了啊！ 袁宇卓竟突然有些隐隐的期待，他还没见过陆时川怎么哄妹子呢！ 哈哈哈哈肯定特别有趣。 陆时川淡淡地扫了袁宇卓一眼，无视了他兴奋的表情，声音一如既往的不紧不慢：“她吃醋了。” 袁宇卓：“？？？” 这是什么解释？ 有这么说妹妹的？他怎么听着像……不不不，肯定是他的理解力出了问题，他得好好学语文了。 “哎我说，你到底和妹妹说啥了？”袁宇卓还是忍不住好奇心。 “妹妹真生气了？这一般，得怎么哄啊？” “妹妹多久才能再理你啊？” 袁宇卓问了一大堆，没等到陆时川回答，反而感到他眼神一点点冷下来，瞬间想起那天孟松的“惨案”，顿时明白了，改口道：“行行行，学妹，哎，你准备怎么哄哄小学妹啊？” 陆时川轻咳了一声，眉目淡漠，丝毫不准备回答他的问题。 袁宇卓：“……” “我靠！学妹也不让叫了？！”袁宇卓简直震惊了，他这哥哥也管的太宽了吧。 怪不得妹妹不理他了，一点自由都没有…… “我看不是她吃醋了，是你才对吧……”袁宇卓小声说了句。 陆时川听见了，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一声。 吃醋。 你出息呢？ —— “小艾，你要不要去参加运动会啊？” 教室前面，班长拿着秋季运动会的报名表，正在统计人数和项目，周萱萱犹犹豫豫地用手肘碰了一下鹿小艾。 “我……我就不去了吧。”鹿小艾仰头看了看，摇摇头。 她实在是不太擅长运动，以前陆时川带她去晨跑，前半段还好，后半段直接变成“晨走”了。 真要让她去参赛，要拖全班人后腿了。 “萱萱你要去吗？”鹿小艾反过来问她。 “我正想着呢。”周萱萱用把中性笔倒过来，戳了戳下巴，“要不然，我去报个一千米吧。” 鹿小艾敬佩地睁大了眼睛，赞美道：“哇萱萱你好——” “不行不行，还是八百米吧……算了五百米……呃一百米……要不五十米……小艾，你说我五十米能不垫底吗？”周萱萱眨巴了下眼睛，期盼地看向她。 鹿小艾：“……” 她现在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好蠢哦。”唐梓悦回过头来，敲了下周萱萱的脑袋，把鹿小艾没说完的半句话接上了，“五十米，说不定你还没反应过来，第一名已经跑到终点了。” 周萱萱：“……” 那她得是乌龟的速度了。 “哎，你报名吗？”周萱萱“哐”踢了唐梓悦的椅子一下，“我还是不报了。” “我也不报。”唐梓悦干脆利落地回答，眼睫毛忽闪了几下，“我要去当志愿者，能见到好多擅长运动的小哥哥呢。” “……” 行吧，只要她开心就好。 “还有想报名的同学吗？”快打上课铃了，班长把报名表举起来问，“还有的话，尽快来填报名表，明天之前我就得交给老师了。” 教室里又是一阵讨论，而后零零星星又有几个同学起身去填表。 鹿小艾记起去年秋季运动会，陆时川是一千米的第一名，她还高兴了好一阵，蹦蹦跳跳地缠着他说要出去庆祝。 而最后，庆祝方式是他带她去了附近一家新开的店吃午饭。 至于理由，陆时川说，前几次经过这家店的时候，总能看到隐形的口水从她嘴边流下来…… 鹿小艾本来挺激动的，一听见这句话，差点气得转身回家去。 她想到这里，“嘿嘿”笑了两声，她肯定没有真的生气。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宽宏大量了，陆时川整天欺负她，她都没有生气过…… 这次的运动会，陆时川应该也会参加的吧，鹿小艾听着讲台上生物老师絮絮叨叨强调重点，不由自主地走了会儿神。 放学的时候两人一起走，鹿小艾一问陆时川，他果然报名了秋季运动会，项目仍旧是一千米。 “时时，那我可以去给你加油了。”鹿小艾拉住他的衣角笑。 她上次没在比赛的现场，这次终于可以和他一起了，虽然只是在旁边看着，但她觉得这样也算是给他精神上的支持嘛。 陆时川“嗯”了一声，转而垂眸问道：“怎么加油？” “这次不能和上次相同了。”陆时川见小姑娘一脸茫然地仰头看着他，开口提示道。 鹿小艾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开学典礼那次，那次她在台下，离得他太远，于是说用“心灵感应”给他加油来着。 他的意思肯定是，这次离得近了，不能再这么做了。 她肯定不会这么敷衍的啊，于是拍拍陆时川的胳膊，笑眯眯地说：“时时你放心啦，我肯定不会在观众席上给你加油的嘛，一定会去赛道旁边的。” 虽然运动会过程中，会经常有人来检查观众席上各个班级人数齐不齐，而且每个人都有一定篇数的加油稿要写，但是她为了给运动员加油而离开一会儿老师肯定会同意的。 ……虽然不是自己班的运动员。 “去赛道旁边，怎么加油？”陆时川垂下眼帘，不紧不慢地问道，似乎很感兴趣她的答案。 “……啊？” 这下鹿小艾有点儿懵了，就是喊“加油”啊，难道还能怎么样？ 拉着其他同学一起来喊？？这不太好吧。 而且鹿小艾觉得就算自己不拉她们来，很多人肯定也都会早早打探到消息，争先恐后地来给他加油的。 喔，那他就是感觉自己加油的方式太普通了，在这么多人中她使劲儿喊，陆时川也不一定能听得清。 “你想怎么加油？”陆时川又问了一遍，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缠了一下她飘到他身上的长发。 “你等等啊，我再思考一下……”鹿小艾颇为苦恼地蹙起眉来。 她今天刚决定了要对陆时川多多关心，当然不能随随便便放弃了这个机会。 “我倒有一个建议。”陆时川侧头，嘴角微微上扬。 “……好啊好啊。”鹿小艾犹豫着点点头，但她总觉得陆时川这样笑，又像是要坑她。 “不如——”陆时川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果真语出惊人，“你来陪跑吧，从起点到终点。” 鹿小艾倏地睁大了眼睛，满脸惊呆地看着陆时川，这种要求他也说得出口？ 她怎么也不可能跟得上他的吧？？ 这也太无耻了吧？？ 26.第二十六颗糖 鹿小艾觉得自己真是太了解陆时川了, 她就知道，陆时川这样笑肯定是想出了什么坑她的好办法。 可她已经答应要给他加油了。 怎么才能劝他换一种方式呢。 她当然不敢直接对他说“陆时川你太无耻了”，万一他听了记仇就不好了, 没准儿会想出别的方法欺负她。 “呃，时时，我觉得……”鹿小艾努力想着解决的方案, 秀气的眉蹙起来, “要不然别这样加油了……” “嗯？”陆时川低垂眼眉。 “你想想啊, 我肯定跟不上你啊。”鹿小艾仰着头说，尽量让自己的话听着有理有据一点, “我说不定还会拖你后腿呢, 你一看我跑的这么慢，你也不想跑了嘛。” “不会的。”陆时川勾了勾嘴角。 鹿小艾还以为他的意思是说，不会不想跑, 于是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小脑袋凑过去：“时时，你要相信我, 你一定要相信……” “我相信你。”陆时川言简意赅地说。 “这就对了嘛。”鹿小艾很是开心地跳了跳, “所以——” “所以, 你可以跟得上的。”陆时川说道, 眉目间藏着笑意。 鹿小艾：“……” 行吧，他刚才的意思就是认为她不会拖后腿。 “哎呀肯定不行啦。”鹿小艾悄咪咪地踢了他一下, “换一种换一种。” 她决定直接一点, 不能让陆时川一直逗着她玩。 对的, 照往常的经验，陆时川就是在逗着她玩，不然不可能绕来绕去说这一件事。 “要不我在终点等你吧。”鹿小艾提议说，顺便晃了晃他的胳膊。 “哎，在终点等你的好处可多了。”鹿小艾仰头望着他，费劲儿巴拉地数，像在哄着他似的，“比如我可以给你送水，你想想我们一起跑完连水都没有喝的多可怕，还比如我可以给你喊加油，还比如……” 陆时川静静地等她说，他也不知自己究竟什么心思，每当听小姑娘叽叽喳喳说话时，其他情绪都会一扫而空。 眼前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所以总是忍不住逗她，抓住她的把柄不放或者故意为难她，哪怕心里早已一片温柔，不论她说什么最终他都会妥协。 陆时川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揉揉眉心——自己什么时候多出这些幼稚的想法的，这样下去，如果让别人知道，只怕要嘲笑他了。 “好不好啊？”鹿小艾看他的表情，以为他不肯同意，慌里慌张地又去拉他的衣角。 难不成他不是说着玩的？真要她陪跑？？ 她她她可不要去啊，她自己都从来没报过一千米，一定不行的，陆时川不至于这么过分吧？？ “时时，好不好啊？” 小姑娘捉住他的衣角晃荡了几下，一双眸子清亮。 “嗯。” 陆时川垂下眼帘，回应道。 鹿小艾“呼”地松了一口气，转而笑眯眯地说：“我就说嘛，你肯定不会真让我去的。” “而且要是我去陪跑，拖了你后腿，你们班同学还不打死我。”小姑娘又小声嘟囔着说，浑身哆哆嗦嗦地一抖。 “嗯？” 陆时川像是没听清，微微挑起眉梢，视线投向她。 “啊……没什么没什么。”鹿小艾慌忙使劲儿摇了摇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她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 “别担心，他们不敢打你。”陆时川淡淡地说，抬手摸摸她的发顶。 鹿小艾听清了，“嘿嘿”笑了笑，跳了跳说道：“那太好了太好了。” “那你去不去？”陆时川再次问道。 “不不不不去！”鹿小艾慌忙退后，她只不过下意识高兴了一下，怎么可能真的答应呢，“时时，我就在终点等你吧。” “嗯。”陆时川应道，侧头看向另一边喧闹拥挤的车来人往，声音淡而悠远，“你在终点，我很快就会到，为了去找你。” 无论你在哪里，最终我都会尽力与你寸步不离。 “哎对啦，运动会前你们是不是都要训练啊？”鹿小艾突然想起来。 她记得上届运动会前，听陆时川说过最后一节课运动员都要去训练，那今年应该也是这样。 陆时川轻“嗯”了一声：“你来陪我吗？” “好啊好啊！”鹿小艾刚兴冲冲地答应下来，突然想起什么顿了顿，苦恼地拽了拽长发，“可是我还要上课啊，时时，我下了最后一节课就去好不好？” 虽然下了课后，训练也持续不了太长时间了，大家都还要吃饭的。 “可以。”陆时川微微点头。 鹿小艾总觉得，陆时川说这么多，最后的目的就是让自己下课去陪他…… 因为“可以”二字过后，气氛又安静下来，就像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似的，没坚持要她陪跑，也没坚持要她上课去陪他。 诶……鹿小艾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合理哎，但她仰起头，看了看陆时川的表情，与平日里并无二致的毫无波澜，于是又甩甩头发，一下子把这种无聊的猜测忘在了脑后。 —— “哇这位同学你要干什么去啊？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 下课铃一响，周萱萱看到唐梓悦“刷”一下站起来，下一秒急急忙忙就要冲出教室，赶紧拉住她的胳膊。 “吃什么饭啊大哥！”唐梓悦十分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从今天开始运动员就要训练了好不好……” “吃饭哪有看小哥哥重要，对吧？”周萱萱瞬间猜出了她想说什么。 “……对呀。”唐梓悦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不仅有小哥哥还有小姐姐呢。” “唉好吧，你快点儿去吧，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周萱萱很是无奈地把手朝她一摆，转回头对鹿小艾说，“走吧走吧，咱们两个去食堂。” “呃萱萱，我可能……”鹿小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可能也要去。” 周萱萱：“？？？” 行吧，无情无义的朋友们都要抛弃她了。 唐梓悦和鹿小艾一起走到操场后，就跑去各个地方“搜寻”小哥哥去了，据她所说，这几天她下课时都注意到一个在操场打乒乓球的男生，手特别好看，偶然听说他也报名了运动会， 迫不及待想来找一找。 鹿小艾感觉唐梓悦的想法特别神奇，她都不知道那个男生是几班的叫什么名字报的什么项目，只因为“手好看”，居然就决定来找他了。 如果那个男生知道，估计也得震惊一会儿。 鹿小艾从来没像唐梓悦这么“三心二意”过，她从小到大都固执地跟在陆时川旁边，而且理所当然地认为任何人都比不上他好。 虽然大部分运动员在训练，但毕竟刚下最后一节课，其他同学都往食堂去了，操场显得很空旷。 鹿小艾在路上买了一瓶水，拿在手里，她觉得陆时川也许会需要。 没过一会儿，鹿小艾就看到了陆时川的身影，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踮起脚刚想兴奋地喊他一声，张了张口，怕打扰了他，肩膀一塌，乖乖巧巧地往附近走了走站在树荫下等待。 其实鹿小艾感觉陆时川不用来训练的，因为他习惯了晨跑，只跑个一千米肯定不在话下。 诶……对了，说好了是来陪陆时川的，自己站在这儿看似乎不太好，万一他没发现自己，岂不是等于没来啊。 不远处的另一边，陆时川掀起眼帘，目光淡淡地落在某处，而后一言不发地向那里走去，踏下的脚步沉稳而缓和。 “哎时哥，你干啥去？” 一个男生疑惑他怎么突然走了，于是开口问道。 袁宇卓瞅到树下站的那个娇小身影，顿时明白了：“哦——有家属来了。” “哈？” “哎你也别好奇了，反正就是家属，至于什么家属，保密。” 自从上一次之后，袁宇卓可不敢再当着陆时川的面叫鹿小艾“妹妹”了，为了好心地“保护”这位同学不要受到陆时川冷冷的注视，他干脆不告诉他了。 这也要保……密？ 男生一脸懵逼地听完这句话，居然把“家属”二字品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诶时时！”鹿小艾正想过去一点，一抬头，却看到陆时川往这边走来，瞬间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加快了步子，最后小跑着过去，十分开心地仰着头把水递过去，“你累不累啊？” “不累。”陆时川垂下眼睫淡声道，抬手将姑娘细碎的发丝绕到耳后。 “哇你好厉害的啊！”鹿小艾笑眯眯地发自内心地赞美道，“要是我肯定早就累得要死了。” 说完，她还夸张地喘了几口气。 陆时川观察到她孩子气的举动，轻笑了一声，和她闲聊起来。 唐梓悦和十班的女生赵琦琦从篮球架附近走过来，她性格活泼，经常去其他班找以前的朋友玩，慢慢也就认识了一些新同学。 赵琦琦就是她刚认识不久的。 “梓悦，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鹿小艾的女生啊？”赵琦琦问道。 “啊对呀，怎么了？”唐梓悦疑惑地说。 “喔，我听别人说她好像和高二的陆时川挺熟的。”赵琦琦说，“似乎还有人看到他俩一起走，还一起吃饭呢。” 唐梓悦一愣，想起鹿小艾嘱咐她的事，马上摆摆手说道：“我和小艾前后桌，从来没见过，肯定是他们胡说的啦。” “是吗？”赵琦琦有些不太相信，“好几个人都看见了呢，不可能都是谣传吧。” “嗨，你不也说是似乎、好像嘛，我向你保证，绝对都是假的！”唐梓悦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她为了增加可信度：“要是真的，我直播吃报纸。” “这样啊，我听说的时候还很惊讶呢。”赵琦琦一听唐梓悦都这样说了，便也不再想这件事，转头远望。 唐梓悦正得意于自己的对策时，发现赵琦琦瞪大了眼睛，缓缓地扭过头来，仿佛在说“你这大骗子”。 “……啊？呃，哈哈哈哈哈！”唐梓悦顺着她刚才的方向一看，顿时切换了表情，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决定让鹿小艾替她吃报纸…… 27.第二十七颗糖 “唐梓悦你说, 我看到的是什么！”赵琦琦由难以置信转化为一脸愤怒，“唐梓悦你个大猪蹄子，你就会骗人！” 唐梓悦觉得自己平白无故被她骂了句“大猪蹄子”, 心里十分委屈，更加坚定了让鹿小艾直播吃报纸的决心。 而且自己为她做出这样伟大的牺牲，应该让她吃一百张…… 但在这之前, 唐梓悦决定还是先挽救一下鹿小艾, 让赵琦琦安定下来, 让她相信自己看到的都是假的。 哦哦对了，反正赵琦琦也不认得鹿小艾, 这就好办多了。 下一秒, 唐梓悦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不知道啊，那边也没什么啊。” “……啊？”可能是她的表情太具有欺骗性，赵琦琦也愣了愣。 “哦你说的是不是陆时川啊。”唐梓悦接着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肯定也是来训练的了。” “不是啊我是说他旁边的女生，他怎么这么亲近地和女生说话啊。”赵琦琦说，又问道“她是不是你们班的鹿小艾啊？” 唐梓悦眯了下眼, 装作认真地往那边一看：“哎呀不是, 你也想得太复杂了, 肯定是他们班的班长团支书体育委员什么的, 下课来看看运动员。” “真的不是她啊？” “真的真的，我还能看错吗？”唐梓悦拉住赵琦琦的胳膊就往另一边走, “我们不是说好去学校外面吃饭的？快走快走, 要不然上课我们都吃不完。” “噢好, 这就走。”赵琦琦说着，又很疑惑地向陆时川那里看了一眼。 现在高二的学姐，都这么……娇小可爱会撒娇了吗？！ “哎呀别看了，肯定是他们班的班委啦，我们又不认得，还是吃的比较重要。”唐梓悦为了避免赵琦琦看个没完，直接使劲儿拽着她走远了。 晚自习之前，唐梓悦刚见鹿小艾走进教室，一双眼睛就闪出了“凶狠的光”。 “小孩儿，晚饭吃的饱不饱啊？嗯？”等鹿小艾坐下，她便很霸气地把手拍在她的桌子上。 “饱……啊。”鹿小艾不清楚唐梓悦又怎么了，呆呆愣愣地低头盯了一下她的手。 这么用力，也不知道她痛不痛啊…… 她平常也总是一阵阵地“抽风”，其他人只要顺着她或者别理她，没过几分钟她自个儿就好了。 至于晚饭，鹿小艾是和陆时川去食堂吃的，学校食堂的饭菜一向味道很好，她一想起来，笑嘻嘻地抬头看了唐梓悦一眼，舔舔嘴唇，而后打了个略响的嗝。 唐梓悦：“……” 她不应该被吓得不知所措吗？？这难道是——吓傻了？？ 小姑娘也没料到会这样，慌慌张张地抬手捂住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含混不清地说话，好像是说的“梓悦你什么也没听见”。 唐梓悦：“……” 听不见，这是当她聋呢。 但是……她刚才的气势呢？！鹿小艾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让她说不下去话！ 她突然有点儿同情起陆时川来，每天面对着挺可爱的小妹妹，不能打不能骂，大概只能哄着了。 陆学长大约真的拥有常人不能及的耐心。 唐梓悦深吸一口气，微笑着缓缓说：“小孩儿，还想不想吃点什么呀？” “谢谢梓悦，我不……”鹿小艾摇摇头，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如果不顺着唐梓悦的心思说话，她可能更加“抽风”了，于是赶紧点点头：“好啊，你带了零食吗？” “对呀。”唐梓悦说，然而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微笑地看着她。 鹿小艾“啊”了一声，又问道：“梓悦你带的什么零食啊？” “报、纸。”唐梓悦一字一顿地说，脸上的笑容一点儿也没有变。 鹿小艾：“？？？” 是她听错了？唐梓悦不会真的想说“吃报纸”吧？ “对，相信你自己。”唐梓悦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摸摸她的头，语调十分平缓，像是在耐心教她的老师似的，“就是这样的，你的听力没有出问题。” “梓悦你别开玩笑了。”鹿小艾了解她的性格，没有继续听她乱说，笑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唐梓悦一听她这么说，干脆把伪装了好久的“和蔼可亲”扔掉了，又“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刚在在操场发生的事给她讲了一遍。 “小孩儿，你说你该不该帮姐姐完成这个任务呢？”唐梓悦说道，顺便往鹿小艾面前凑了凑，颇有诱惑力地邪魅一笑。 她话中的任务指的正是“直播吃报纸”。 “呃，梓悦，我真的很感谢你，但是……”鹿小艾努力把她暴躁的情绪安抚下来。 “但是你就是不吃。”唐梓悦说道，然后朝着鹿小艾重重地“哼”了一声。 “……昂。”鹿小艾顿了一会儿，点了下头，她得鼓起勇气反抗，不能因为唐梓悦“救了她一命”，就什么都听她的。 吃是不可能吃的，万一吃出病来就不好了…… “呵，不爱你了，你个大、猪、蹄、子。”唐梓悦终于把鹿小艾“应得的”评价还给她了，心满意足地转回身去。 鹿小艾：“……” 行吧，只要不吃报纸，她想怎么说都可以。 —— 晚自习过后，鹿小艾和以前一样，去教学楼下面和陆时川一起回家。 她记得他今天晚上要做值日，于是在约定好的地方站好，一会儿抬头张望四周一下，一会儿觉得看来来往往不认识的同学打闹，挺无聊的，又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来低头划着。 直到一声熟悉的轻咳从上方传来，路灯的光影被覆了一片倾斜的阴影。 “诶，时时？”鹿小艾仰头，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然后抬起手来去拉他的衣角，眉眼弯弯地笑出来，很是开心的样子。 陆时川轻“嗯”了一声，转身往校门走着，微微侧头，目光落在专心于手机的小姑娘身上。 正在此时，鹿小艾原本抓着他衣角的手也上移，抱住他的胳膊，而后整个人软趴趴地倚在上面，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放。 她大概是怕看手机时，一个不小心绊一跤摔在地上。 而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安心地玩手机了。 鹿小艾的手机没有设置成静音，消息的提示音一个接一个响起，看起来她正和某人聊得开心，又一直往陆时川这边倾身，陆时川垂眸稍稍看了一眼，隐约看到她手机满屏的“小宝贝儿”“小甜甜”之类的词语。 “你在和谁聊天？”他似是漫不经心地问起。 鹿小艾忙着打字，随口说道：“我的小宝贝儿啊。” “小宝贝儿是谁？”陆时川接着问道，垂下眼帘，注意到小姑娘的嘴角微微扬起。 “就是小甜甜啊。”鹿小艾边打字边说。 “小甜甜是谁？”他再次耐心地问了一句。 “小宝宝啊。” 陆时川：“……” 绕来绕去这算什么回答，他还不如不问。 “……啊。”鹿小艾这才反应过来，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嘿嘿笑了两声，“哎呀就是我们班一个同学嘛。” “男生还是女生？” 下一秒，陆时川问道。 “女生啊，你上次还见过呢。”鹿小艾想了想说，“就是在超市外面那次，不是有两个女生嘛，其中一个是我同桌，另一个就是她了。” 唐梓悦没能成功让她“吃报纸”，便一直哼哼唧唧地说什么自己太悲惨了，女神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过，自己就这样被抛弃了，鹿小艾只好绞尽脑汁地安慰她。 陆时川随着鹿小艾的解释“嗯”了一声，但当时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慌里慌张跑远的小姑娘身上，旁边的两个女生……还真不太记得长什么样子了。 “哦对，我给你送衣服那次你也见过她的。”鹿小艾突然回忆起来，一拍脑门儿，说道，“不过她说了几句话突然就跑了。” 陆时川：“……” 好吧，想起来了，对着鹿小艾说他坏话的那个。 与此同时，唐梓悦无端地打了个哆嗦，以为是晚上风太凉了，赶紧加快了步子，然后在手机上敲下几个字：【我要回家了，不聊了么么哒。】 鹿小艾自顾自“喔”了一声，而后也和她说了再见，然后又打开显示着“９９＋”的班群翻着看。 刚开学，新鲜感还没过去，水群的大有人在，各种消息啊表情包啊发了一大长串，鹿小艾就继续倚在陆时川身上，把＠自己的几条挨个回复。 “她是你的小宝贝儿？” 半晌，陆时川突然饶有兴趣地重复了一遍。 “……昂。”鹿小艾愣了愣应道，其实她就是随手打上的称呼，让自己安慰唐梓悦的话显得有诚意一些，这些词语还大多是平常跟唐梓悦学的，现学现用。 “我呢？”陆时川微微侧头，看着忙着打字的小姑娘。 鹿小艾正看手机看的出神，手指一划，正好停在一张表情包上，下意识地便说道：“你是我的狗，这事儿就……就……” 她猛然惊醒，一抬头，恰好也正对上陆时川的眼睛，“就就就”了半天，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完、完了。 她以后再也不敢在群里聊天了。 28.第二十八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鹿小艾很是疑惑地“啊”了一声, 她明明已经告诉陆时川, 他们在开班会了，还特别无聊。 按照往常, 他肯定会陪她聊会儿天的啊。 可能是陆时川要学习吧，鹿小艾这样想着，也把手机收起来，从桌洞里抽出一本课本。 她也要用功一点了。 — 晚自习结束后，鹿小艾收拾好书包，走下楼梯, 在旁边等着陆时川。 走廊里的灯光渐渐延伸, 融进夜色里，温柔地覆盖了周围来往的同学以及花草树木、台阶道路, 与前方的路灯灯光隐约衔接。 夜已经深了，附近都安静下来，只有学校还嘈杂着，好不容易撑过晚自习的学生嬉笑打闹着。 鹿小艾没有等陆时川太久, 在学校里的吵闹声还未散尽的时候，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身旁。 “诶时时！” 鹿小艾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夜晚的风微凉, 拂过女孩儿的碎发，她随手将发丝绕到耳后, 然后很开心地拉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讲着什么。 虽然一天中也没有发生什么很新奇的事, 但她总是能眉开眼笑地把平常的一天讲得, 像掺了蜜一样甜。 陆时川早已习惯了她的方式, 很是耐心地听着，隔一会儿，听到有趣的地方，随着轻笑一声。 鹿小艾便说得更起劲儿了，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时时你知道吗，就是我那天告诉过你的那个很奇怪的同学，他今天下午……”鹿小艾顺口将这件事说出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就是他今天下午害我们听了半节课的班级纪律。” 鹿小艾觉得罗远瑞对她说“你做我女朋友吧”，根本就是在开玩笑，或者纯粹就想看她的笑话，她以后躲着他就是了。 “时时，班主任可凶了，比我们初中班主任还可怕，但他有时候也很可爱的……”鹿小艾的话题又转移到班主任身上，张牙舞爪地模仿着他的动作，像只奶凶奶凶的小老虎。 陆时川勾了勾唇角，轻轻“嗯”了一声，敛起眉目注视着她。 “吃夜宵吗？”走出校门，陆时川问道。 “好……”鹿小艾欢欣雀跃地下意识地答应，突然伸手摸了摸腰和肚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惊奇地望向陆时川，“哇时时，你想害我！” “嗯？”陆时川微微挑眉。 “我军训好不容易瘦一点呢。”鹿小艾苦恼地皱皱鼻子，“又胖了怎么办？” “小哥哥，胖了你还会要我吗？”鹿小艾眼珠一转，跳了两下，捏着嗓子笑嘻嘻地拉着陆时川的衣角使劲儿摇晃着，“会不会嘛？” 她最近跟着唐梓悦学会了不少这种话，两个人经常闹来闹去，一张口就说了出来。 “无论你怎样，我都要。”陆时川一抬手按住姑娘不安分的小爪子，嗓音一如往常低沉悦耳，却多出些慵懒的缱绻意味。 分明是鹿小艾先开的头，现在她却突然脸红耳热起来，慌忙把手抽离，垂手在衣服上胡乱蹭了蹭手心的汗湿。 “养了这么多年。”陆时川轻轻叹了口气，视线在姑娘周身凝了片刻，捏捏眉心，“突然把你丢出去，还真舍不得。” 他一半侧脸被路灯洒上了柔和的光晕，另一半侧脸隐没在黑暗中，低垂的眼睫覆下阴影，眼底如同沉静的湖水，唇角倏地划过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下颌的线条流畅，延伸过脖颈领口，起伏到精致的锁骨。 鹿小艾突然就走神了，她的思绪慢慢悠悠飘忽到开学典礼那天，停在了旁听到的一个词上。 ——大美人。 什、什么？！鹿小艾被自己惊呆了，她怎么可以这么想呢？？？ 不不……明明是陆时川的错，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好看，还偏偏对她笑。 他怎么不对别人笑去……不行，他怎么能对别人笑？？？ 鹿小艾愣愣地看着陆时川，过了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装作十分隐秘地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时时，我可以请你吃夜宵的。”鹿小艾突然仰起头说。 “嗯？”陆时川偏头。 “这么……多年？你是不是没钱了？”鹿小艾觉得自己现在脑子有点儿混乱，有一下没一下拍着陆时川的胳膊安慰，也不知道到底说的什么，“没事儿的时时，以后我可以养你。” “你怎么养我？”陆时川眉梢微微一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偷……哎呀！”鹿小艾一拍脑门儿，蹙起眉头，“偷电动车我不敢啊，那我可以问问楼下超市的阿姨缺不缺人手，可以给初中生做家教，可以……” 她费劲儿巴拉地掰着手指数了好久，然后瞪起眼来威胁陆时川：“但有一个条件，你不能——” 鹿小艾本来想说“你不能对别人笑”，但这个要求实在太不合理了，她说到一半突然就卡住了，张着口愣了几秒钟。 “不能什么？”陆时川问。 “那个，呃，你不能吃太多了。”鹿小艾胡乱编了另一句，“你如果变胖了，我就把你丢出去。” 陆时川：“……” 他这是养了个什么白眼狼。 学校附近的店都还开着，现在去吃饭的大多都是下了晚自习的学生。 “馄饨、拉面、米线、盖饭……”鹿小艾边念着边在前面走，突然回头说，“时时我们还是不要吃太多了，不然喝点什么吧？” 陆时川“嗯”了一声，跟在她后面，注视着女孩儿娇小的背影。 鹿小艾最终选择了一家奶茶店，她的理由是虽然喝奶茶也长胖，但看起来比吃一大碗面什么的好一些。 “哇——”鹿小艾刚进门，还没买奶茶，先注意到墙上一大片色彩斑斓的便利贴，眼睛亮亮地跑过去看。 上面写什么的都有，类似于“ｘｘ很喜欢ｘｘｘ”、“ｘｘｘ和ｘｘｘ要白头到老”这种话特别多。 奶茶店的姐姐很和气，见鹿小艾看得入神，问她要不要也写一张。 鹿小艾开心地点头，先走去柜台前点奶茶，准备等会儿再写。 奶茶的种类很多，鹿小艾又是一番纠结，把菜单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好几遍。 鹿小艾垂着小脑袋，两只手拿着菜单的边缘，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然后把一只手伸向旁边：“时——” “诶？” 没有摸到熟悉触感的衣角。 “同学，你男朋友在那边呢。”奶茶店的姐姐笑意盈盈地指了指墙边。 “姐姐，他不是我男朋友。”鹿小艾第一次被人这么说，一下子红了脸，“是我，呃……” 陆时川是她什么呢？ 小姑娘苦恼地叹了口气，瞅了眼陆时川，悄悄地对她说：“是我哥哥。” 又这么叫了他一声，还好他不知道。 奶茶店的姐姐也悄声“喔——”了一下，一脸“我懂了”的表情，凑得近了一些：“那小妹妹，你要加油哦，你哥哥好帅的。” 鹿小艾被她的话绕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加油”了，但对最后三个字颇为认同，于是“昂”了一声点点头。 她记得自己说过要请陆时川吃宵夜，虽然最后也没吃，但奶茶也可以算是嘛。于是她买了两杯一模一样的。 鹿小艾回头时，陆时川还在贴满便利贴的墙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笔。 哇，他居然已经在写了，怪不得不去陪她买奶茶。 鹿小艾好奇他写的什么，偷偷踮着脚尖，从他身后探过脑袋。 “诶你在画画啊！”鹿小艾惊讶地说。 “嗯。”陆时川应着。 “你画的什么呀？”鹿小艾伸着脑袋，趴到他的手臂上睁大眼睛去看。 “啊？？” 他怎么画的一个女生啊？！神情还那么认真。 等等等等……这个女生怎么和她长得这么像啊？ 这不就是她嘛！ 鹿小艾顿了一会儿，小声说：“时时你在画我吗？” 陆时川淡然自若地“嗯”了一声，落下最后一笔，撕下准备贴到墙上。 “那个……”鹿小艾拉住他的衣角，陆时川感觉到，于是回眸望她。 “可不可以不要贴了，送给我啊？”姑娘稍稍犹豫了一下，指着便利贴问。 手机屏幕上，明明白白地显示着这些字，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手机。” 在鹿小艾蹙起眉头努力思考怎么对陆时川说清楚时，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伸到了她的眼前。 “啊？”鹿小艾愣了一愣，接着“喔”了一声，把手机递过去。 陆时川打开相机，迈了一步到她旁边，俯身与她挨紧，屏幕上正好显示出两人。 鹿小艾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快扬起嘴角，十分灿烂地笑起来。 陆时川的手指轻按，“咔嚓”一声，照片定格了这一刻。 鹿小艾又接回了手机，打开相册，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诶时时你拍的好棒哦，你看哪，比开学典礼那张好多啦！” 陆时川垂下眼睫，目光在照片上姑娘盛满笑意的杏眼上停顿了片刻，随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们两个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其实并没有多少合照。 陆时川性子淡漠，不喜欢凑热闹，自然不会主动和其他人照相，而鹿小艾也不会一直缠着他跟他玩什么自拍之类的。 所以大多数合照都是在两人还小的时候，父母一时兴起拍的。 “我是不是陪你太少了？” 在鹿小艾兴致勃勃地摆弄手机时，陆时川突然问。 29.第二十九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鹿小艾看到了, 疑惑地歪了歪头。 她这是什么意思啊？鹿小艾没弄明白，于是继续睁大眼睛仰头望着陆时川。 “可以。”陆时川答应了，把便利贴递给她。 “谢啦谢啦。”鹿小艾很是开心地接过来, 远远近近端详了眉开眼笑地说了句：“时时你画的好棒哦。” “我怎么又觉得不太像我呢。”鹿小艾戳了戳陆时川, 小声嘟囔着, “哎, 你画的好像比我好看啊。” “没你好看。”陆时川略略瞥了她一眼, 言简意赅地回答说。 鹿小艾“啊”了一声, 拽拽头发, 又高兴地跳起来，“嘿嘿”笑了两声，把书包拉链拉开，抽出一本课本，把便利贴夹进去。 “哪，给你。”鹿小艾把其中一杯奶茶递给陆时川，很是得意的笑眯眯地说, “说好的我养你的哦。” 陆时川垂下眼帘, 打量了她一会儿，“嗯”了一声接过奶茶，很有兴趣地观察着眼前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哎我觉得这个可好喝了。”鹿小艾把吸管插进去, “我挑了好久才选中这个的呢, 肯定很棒的。” “时时你喝啊。”鹿小艾刚尝了一口, 又抬起头, 感觉自己既然说了“我养你啊”, 就应该认真地做好。 她“唔”了一声，把自己的杯子举起来，伸向陆时川的唇边，催促道：“你快点喝嘛。” 他垂眸望着小姑娘白白嫩嫩的手指，奶茶店里的顾客仍有不少，他们这样着实引人注目，路过的几个女生视线不断往这边飘，聚到一起窃窃私语。 忽而对上她期盼的目光，陆时川低头，用她的吸管喝了一小口。 很甜。 甜到让人的心跳有点快。 “很好喝的吧？”鹿小艾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陆时川一掠而过地舔了舔下唇，声音低沉：“嗯。” 鹿小艾为了把军训过后的身材保持下来，前几天就吵着要和陆时川步行回家，今天军训的疲惫消失地差不多了，她终于如愿以偿。 陆时川走在道路外侧，护着走在里面一蹦一跳的小姑娘。 “时时，以后我们经常一起走回家吧。”鹿小艾喝了一口奶茶，然后仰起头说。 “嗯。”陆时川答应道，然后在鹿小艾蹦起来之前按住她的肩膀，“别跳了，当心呛到。” “喔。”鹿小艾可算安分了一点儿，把手插到口袋里，哼着歌儿沿着路边走，很开心地瞅着橘黄色路灯下拉长又变短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她又把手拿出来，揪住陆时川的衣角往自己这边拉：“时时你过来一点。” “嗯？”陆时川不知鹿小艾又起了什么心思，便顺了她的意思，和她挨在一起。 鹿小艾下一秒便抱住陆时川的胳膊，软趴趴地倚在他身上。 少女松散的长发划过，发间的轻柔的香味似有似无地勾了一下。 陆时川定了定神，才问道：“怎么了？” “当然是累了嘛。”鹿小艾笑眯眯地说，“借你靠一靠。” 陆时川：“……” 如果他没记错，两人才走了十五分钟。 就凭她这身体素质，军训能撑下来实在太不容易了。 鹿小艾见陆时川许久不说话，睨了他一眼，然后把冰凉的奶茶在他脸上一贴。 陆时川的目光下移，落在她身上，而后眉梢微微一挑。 目光中虽然有询问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我看你似乎不累，还能自己走几个小时”。 鹿小艾连忙换上了笑嘻嘻的表情，对陆时川说：“时时我觉得你太热了，所以给你送来一点点清凉啦。” 陆时川敛敛眉目，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然后看向别处。 浸在夜色中的空气微凉，但他也确实感到有些热。 不过却是因为一直缠着他，在他身上蹭过来蹭过去的女孩子。 “哎时时。”鹿小艾突然叫他，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明天早上骑自行车来上学好不好啊？” “可以。”陆时川轻轻点头，然后又提醒她说道，“不过你明天得早起。” 鹿小艾“啊”了一声，苦恼的拽拽头发：“要早起多久呀？我起不来怎么办？” “我去叫你。”陆时川轻柔地把她的手握住，说出的话却一点儿不客气，“别拽了，当心秃。” 鹿小艾：“……” 观察到陆时川唇角的逗弄的笑容，鹿小艾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又悄咪咪地踢了踢他的脚边。 — 第二天早上，鹿小艾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客厅中交谈的声音，渐渐清醒过来。 她眯着眼朝天花板望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和陆时川说好早上骑自行车上学。 他来得好早啊。 鹿小艾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甩甩脑袋愣了一会儿，揉了几下眼睛，磨磨蹭蹭地把腿搭在床沿上，两只脚寻找拖鞋。 好不容易才找到，鹿小艾慢腾腾地打开房门，缓缓扭头，目光更加慢地找到陆时川，嘴角 十分轻微地有气无力地弯了弯，用乌龟似的语速，一字一顿地小声嘟囔：“嗨，时时，早上好啊。” 陆时川：“……” 怎么一晚上没见，她好像变得有点傻呢。 半晌，鹿小艾终于恢复了“正常”，含着一口的牙膏沫子，笑眯眯地从门框旁探出头来，含含混混地对陆时川说着什么。 陆时川听不清，便走过去，垂着眼眸，从上往下打量着她。 “拖鞋穿反了。”陆时川突然勾了勾唇角，视线指向她的脚下。 鹿小艾“啊”了一声，慌忙光着脚踩在地面上，把两只鞋子换过来。 她刚刚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的拖鞋，没想到居然还穿错了。 鹿小艾吐掉牙膏，漱了漱口，趿着拖鞋往客厅走，一抬头看到陆时川的眼底仍然藏着些许笑意，立刻警惕地盯着他：“你笑什么啊？” 不会又有什么地方闹笑话了吧？ 陆时川不说话，只是垂着眼帘，目光似有所指地扫过她的脸颊。 “啊？”鹿小艾赶紧抬手，摸了摸脸上，又用手背来回蹭了蹭嘴边。 不会是牙膏没洗干净吧？ 然而一看手上，什么都没有。 鹿小艾回身，凑近镜子仔细照了照，才发现脸上有一道很浅的压痕，肯定是睡觉时不小心压到的。 这他都能看得见…… 这是整天就注意她哪儿好笑了吧。 不就是一点点印子吗，至于这么开心嘛。 鹿小艾作势要去打他，身上宽松的睡衣晃晃悠悠的，在她倾身的时候贴紧了，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向他这边凑过来。 陆时川没有躲开，喉咙有些发紧，敛起微沉的目光，在她周身掠过，终于启唇说了句：“别闹了。” “你还说我闹呢。”鹿小艾睁着大眼睛，拍了他一下，“明明是你先笑的我嘛。” 她收回手：“我吃饭去了哦。” 陆时川已经吃过早饭，于是在一旁等她，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 “时时我们走吧！” 过了一会儿，鹿小艾用纸巾擦着嘴角，跑着卧室里把睡衣换下来，然后拿了书包。 陆时川“嗯”了一声，而后起身。 “爸爸妈妈再见啦！”鹿小艾跳了跳，把书包背上，眉眼弯弯地喊道。 “叔叔阿姨再见。”陆时川也说道，然后给鹿小艾把拧起来的书包带弄平整。 下楼的时候，鹿小艾突然想起什么，反过手去在书包上一个小兜里掏了掏，找出两个棒棒糖来，递给陆时川一个：“时时给你。” 而后她三两下把自己的那个拆开包装，美滋滋地塞在嘴里。 陆时川捏着棒棒糖的柄，看了一眼，巧克力味的。 “还有别的口味吗？”他垂着眼，问鹿小艾。 “嗯……有葡萄味的。”鹿小艾看了看包装上的小字，她自己吃的就是葡萄味的。 “我想换一个。”陆时川漫不经心地说，“葡萄味的。” 鹿小艾“喔”了一声，又把手伸进书包里找了找：“我只带了这两个啊。” “你怎么不早说啊。”鹿小艾仰头埋怨他，声音却软软糯糯，“你早说一分钟我就可以和你换的。” “现在也可以。”陆时川突然说道。 “啊？”鹿小艾愣了愣。 “现在也可以换。”陆时川指指她的棒棒糖。 陆时川把那个巧克力味的棒棒糖给她，鹿小艾接过来，仰着头看他把另一个含进嘴里，突然有些脸颊发热，慌忙把糖纸拆开，别过头去吃了。 下楼后，鹿小艾和陆时川推了自行车，准备向学校出发。 鹿小艾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瞬间被陆时川看到了，他唇角弯起一抹笑意：“困吗？” “嗯……还好吧。”鹿小艾说道。 其实她还是有点困的，因为按照平常的时间起床已经很让她为难了，要不是为了减肥，她才不会早起。 陆时川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脸，小姑娘的脸软软的，团子似的。 鹿小艾瞪大了眼睛，嘴里还鼓鼓的含着棒棒糖，看起来呆呆愣愣的。 “你干嘛？”鹿小艾含混不清地问。 “帮你清醒一点。”陆时川勾了勾唇角，一本正经地说，“免得你等会儿撞到人。” 鹿小艾“唔”了一声，大眼睛眨巴几下，认真琢磨了一会儿，觉得陆时川不像在帮她，反倒像是在欺负她。 这不行呀。 她不能任他欺负啊。 她得反抗啊。 于是下一刻，鹿小艾踮着脚尖，抬起手一下捏住了陆时川的侧脸。 这下轮到陆时川惊讶了。 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他还以为鹿小艾又只会委屈巴巴地瞪他一眼。 果然长大了，越来越凶了。 30.第三十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女孩儿的名字, 原来两人都姓“陆”, 怪不得是一家人。 害得他白白惊讶了一场。 不过—— “哥！”袁宇卓突然诚心诚意地叫了一声，话题一转, 说道, “你缺不缺妹夫啊？” 每年迎新时刻, 都是学长学姐们勾搭懵懂无知的学弟学妹的最好时机。 他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妹夫？”陆时川眉梢微微一挑, 慢条斯理地把瓶子放回书包中，声音沉而清冷，“不可能。” 袁宇卓：“？？？” 他也算是一表人才了好吧, 怎么能这么坚决的否定呢。 — 高一新生按班级站好后，有序地进入会堂。 “小艾, 悦悦, 韵然, 我们四个坐在一起吧！”周萱萱边向后面寻找她们几个, 边提议说。 “好啊！” 周萱萱靠边，让身后的几个同学先过去, 然后悄声说：“慢点走慢点走, 我们等会儿再进去。” “为什么啊？”唐梓悦问道。 “是从前往后坐的啊, 我们停一会儿，就能坐在最后一排了。” 周萱萱解释说，“你不是也感觉开会挺无聊吗？咱们在后面多自由。” 鹿小艾歪了歪头，心中有些不情愿, 毕竟陆时川要上台演讲, 她心心念念想清楚地看一看。 但是, 她自己单独坐在前面，不和大家一起，似乎不太好。 “不行萱萱，我不要坐在后面。”还好，唐梓悦开口了，她拉着周萱萱的手，眼睛忽闪忽闪的，“我好想近距离看看学长啊，说不定我的终身大事在此刻就决定了呢。” 周萱萱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来：“服了你了，行吧，那咱们还是去前排坐。” 鹿小艾松了口气，杜韵然没什么意见，于是四个人迈着小碎步，弓着身一溜小跑，悄咪咪地再次跟上队伍。 刚坐下，唐梓悦就凑过去问鹿小艾：“长得特别帅的那个学长，现在有没有来啊？” 鹿小艾抬头找寻了片刻，没看到陆时川，摇摇头说，“没呢。” 唐梓悦遗憾地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几包零食，挨个递给大家：“防困绝招，我们得坚持到学长演讲。” “谢谢啦。”周萱萱边撕开包装边笑道：“不过我们可没你这么花痴。” 唐梓悦吐吐舌头，又转向鹿小艾，兴高采烈地问：“对了，你知道学长叫什么名字吗？” “陆时川。”鹿小艾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时间的时，名山大川的川。” 其实她常喊的名字是“时时”。 “陆时川”三字，从唇舌之间说出，反倒有些陌生的意味了。 略显清冷，惯常被人称赞仰视。 “啊——”唐梓悦捂住心口，用饱含感情的语气说，“听这名字，一定是个大美人。” 周萱萱满脸“此人已疯”的表情，无奈地塞了满口的零食。 — 开学典礼前，周萱萱的话说对了一半——校长书记主任，果然一个不落挨个讲话，但时间一点也不短。 鹿小艾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儿，醒来竟还是刚才那个主任在台上侃侃而谈。 “唉，他啥时候讲完啊。”唐梓悦打了个哈欠，一脸痛苦地抱着周萱萱蹭了蹭，“你说他的演讲稿是不是有二百页啊？” “哈哈哈，不止不止。”周萱萱伸出一个手指晃了晃，神神秘秘地说，“我早就打探到了，只告诉你一个人，他的演讲稿其实有两千页。” “我靠！”唐梓悦惊恐地踹了她一脚，“姐姐啊，你可别乌鸦嘴，我还能活着见到大美人学长吗？” 鹿小艾揉揉眼，琢磨着主任的演讲差不多该结束了，于是拿出手机，找到陆时川，发去消息：【时时，是不是要到你了呀？】 陆时川马上回过来：【嗯，下一个。】 鹿小艾的眼底升起小小的雀跃：【加油哦！】 她想了想，又闲聊：【哎，有人说你是大美人。】 【有人？你吗？】 陆时川神色仍淡然，唯有眼神闪烁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敲下几个字。 鹿小艾吓了一跳，她就算心里觉得陆时川好看，也不至于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而且还有点色迷迷的…… 【不关我的事啊，是一个新同学。】 陆时川立刻简洁地发过来几个字： 【那关我什么事。】 鹿小艾歪歪头，诶，听他的语气，好像如果是她说的，就和他有关系了一样。 ― “嘶――来了来了！” 如果不是在会堂里，有老师盯着，唐梓悦几乎要站起来手舞足蹈了。 周围响起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和几个女生没压住的拖长音调的“哇”。 “小艾！我的天，果然帅到了极点啊！”唐梓悦一手捂住嘴，免得尖叫出来，一手扳着鹿小艾的肩膀摇了摇，语无伦次，“我的天哪我的天哪，我我我……” 陆时川从容自若地在话筒前站定，灯光下，身形格外挺拔修长，面容清隽，五官深邃。 他将演讲稿打开，但并未低头看，而是直接脱稿，清冷而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堂：“尊敬的各位老师……” “哇哦！学长的声音好好听啊！”唐梓悦捧着脸，看起来恨不得坐到第一排听去。 鹿小艾眼睛一错不错地凝视着陆时川，攥紧了手指，有点儿替他紧张。 她牢牢记着和他的约定，正在心中默念“加油”时，陆时川的目光扫过下方，落到她这边。 鹿小艾弯起嘴角，眉眼间晕染了笑意，直直地向他看过去。 陆时川的眼底不着痕迹地拂过一抹温和，而后似是漫不经心地将目光重新移向别处。 “你们有没有发现，学长刚才看咱们这里了哎！”唐梓悦刚从激动中恢复了一些理智。 “你以为他还能在看你啊？”周萱萱毫不留情地说，“这位同学，请你清醒一点。” 唐梓悦撇了撇嘴：“太狠心了你，万一我中彩票了呢。” “哎，你们说——刚才学长在看谁啊？”唐梓悦伸着脖子前后左右地找，“哇，咱们右后方那个女生好漂亮啊，会不会是她？” “我觉得——”鹿小艾犹豫了一下，戳戳唐梓悦的胳膊，“他可能是在看我。” 陆时川知道她来参加开学典礼，应该会留意到她坐哪儿吧。 唐梓悦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盯着鹿小艾，倒抽了口气：“万万没想到啊，小艾，原来你这么深藏不露，我真是甘拜下风。” 鹿小艾刚想解释，周萱萱突然压抑不住大笑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我的天啊，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花痴，哈哈哈哈哈～” 连杜韵然也抿着唇笑起来，虽然她安安静静的不言语，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前排的好几位同学都转过身，投来疑惑的目光：“同学，请问……” 周萱萱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声音太大了……” 说完，她把手中的零食给塞给鹿小艾和唐梓悦，万分诚恳地小声说：“快点，你俩多吃点，补补脑子，别老是胡思乱想了。” 鹿小艾：“……” 唐梓悦：“……” “我其实觉得他谁也没看。”过了一会儿，唐梓悦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你们看他那么高冷，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怎么可能像我们一样啊。” “对嘛。”周萱萱摸摸唐梓悦的头，“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唐梓悦瞪了周萱萱一眼，然后暗暗地踩了她一脚。 — 开学典礼结束后，还有小半节课才放学，纵使大部分人都饿得要命，也得遵循规定，回到教室。 还没打下课铃，淅淅沥沥的小雨又下起来，慢慢越下越大，鹿小艾把书包找了个遍，连伞的影子也没发现。 于是她赶快问陆时川：【时时，你有没有带伞啊？】 【带了，下课我在楼下等你。】 【嗯好啊，时时你真棒！】 鹿小艾放下心来，收拾了一下刚发的课本，挨个写上名字分类放好。 “萱萱——” 刚放学，唐梓悦从前排扭过头来问，“你带伞没有？我忘了。” “带了啊。”周萱萱从书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把白底黄花的伞，“没事儿，我这伞够大，咱俩一起去食堂。” “爱你！”唐梓悦笑嘻嘻地比了个心。 “小艾，你有伞吧？”周萱萱关心地问道。 如果她没有，三个人挤一挤也是可以的。 “嗯……”鹿小艾想了想，陆时川下课会来接她，于是点点头，“有的。” “那就好。”周萱萱笑笑，“那我们一起下楼？” “好啊。” 刚出教室门，唐梓悦突然睁大眼睛，从窗台探出身子，向背后的两人疯狂招手：“快看快看，快过来！” “怎么了？不会是陆学长吧？”周萱萱心中闪现一个猜测。 “对对，哇快看哪！”唐梓悦回身把她们拉过去。 薄薄雨幕中，撑伞的少年身形修长，立在屋檐外侧，像是在等人。 半晌，他微微抬头，视线一凝，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上输了几字，按下发送键。 “学长在等谁啊？”唐梓悦满脸笑，手肘撑在窗台上看得起劲儿，“哇还发消息了哎。” 与此同时，鹿小艾的手机“嗡”地振动了一声。 【别看了，下来。】 “我是在帮你清醒一点。”周萱萱说，“你知道你为啥流泪吗？这位同学，你流下的是不学无术的眼泪啊！” 31.第三十一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怎么会是这样呀？ 交不起会发生什么啊…… 她从椅子上拿起军训服, 把口袋翻开看――虽然不是空的，但和空的也差不多了。 鹿小艾委屈巴巴地把口袋扯了扯，问道：“要多少钱呀？” “你有多少钱？” 陆时川不答反问。 鹿小艾又拖长音调“啊”了一声, 数了数买书后所剩无几的纸币, 十分认真地答道：“二十一块零五毛。” “太少了。” 陆时川的声音响起，是熟悉的低沉悦耳。 鹿小艾苦恼地拽拽头发，小脸皱了皱, 小声嘀咕：“是太少了啊。” “可是我没钱了啊。”鹿小艾又拉拉陆时川的衣袖说，“要不然你说多少, 我过几天再给你吧。” 她突然想为自己的贫穷流泪。 “其实――”陆时川轻咳一声，突然让步, “也可以不收钱。” “诶？真的啊！” 鹿小艾上一刻还蔫巴巴的, 这一刻接着恢复了精神, 眼睛亮亮的, 仰头看着他。 “不过，要看你的表现怎么样了。”陆时川补加了一句。 “什么……表现？”鹿小艾疑惑地看着他。 “这就看你的理解了。”陆时川不紧不慢地说，“总之, 我不可能白白教你。” 这算是什么意思？鹿小艾歪头想了好一会儿。 既然没有钱, 那肯定要用别的东西作为报酬。 别的……不知道为什么，鹿小艾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以身相许”四个大字, 吓了一大跳, 刚从椅子上站起来, 又直直地跌坐了下去, 下意识地瞪大眼睛, 话语结结巴巴的：“不、不不行，我还未……” 我还未成年。 “嗯？”陆时川掀起眼帘，没料想她反应这么大。 “呃——没什么没什么。”鹿小艾意识到自己想偏了，弯起眼眉“嘿嘿”笑了几声，站起来给陆时川捏了捏肩膀，笑眯眯地问道，“这可以算一点点学费吧？” “勉勉强强，可以算。”陆时川说道。 姑娘的手很小，也没多大力气，并不擅长捏肩膀，倒是她细细的十指，在衣服上按下凹痕，将些许的温热透过布料，一路传到他的心底。 鹿小艾倏地笑了起来，而后意识到时间，趴在陆时川肩膀上去拉他的手腕，然后把手表举到他眼前摇晃了几下：“时时，真的要上课了。” 女孩子的松松散散的长发垂下，铺了他满肩，随着她的动作，小刷子似的来回扫过。 陆时川简单地“嗯”了一声，起身，将她刚才没有收起来的资料装好，离开图书馆。 鹿小艾在操场处和他分别，陆时川又在身后注视了她一会儿，才稍稍加快步伐，向教学楼走去。 — 班级的同学几乎已经来全了，各自找到在方队中的位置，大致站好，只零零碎碎地空出几个地方。 “小艾，你到的又有点儿晚了啊。”周萱萱说道，“你小心被教官抓到。” “对了，你有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她又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我可再也不敢忘记了。”鹿小艾把手伸进军训服的口袋，检查了一下。 没想到恰好摸到二十一块零五毛，心中悲伤地一颤，再次为自己的贫穷默哀了几秒。 “你干嘛去了？”周萱萱询问，“午休时间足够吃完饭早点到啊。” 这一句话又在鹿小艾心上扎了一刀，她原本可以吃饱喝足，预习一会儿数学，然后直接来操场的，只是因为—— “我欠了别人的钱。”鹿小艾抽了抽鼻子，“我得还钱。” “啊？？”周萱萱吃惊地说，“你欠了钱？欠了多少啊？” “不知道。”鹿小艾摇摇头。 “什么？”周萱萱更加惊讶了，“你不知道多少钱？那怎么还？” “对啊，我也很想知道。”鹿小艾叹了口气。 周萱萱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可能要去讨好他吧，直到他满意为止。” 半晌，鹿小艾说。 “我没听错吧！讨好？？”周萱萱瞪大了眼睛，“你不会遇到骗子了吧？” 而后她又想起来，以前听说过的罗远瑞在初中欺负同学的劣迹，不由得心生怀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 “没有啊。”鹿小艾连忙说，“真的没有。” “哦——”周萱萱又上下端详了她片刻，放下心来，说道，“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和梓悦绝对会帮你的。” 鹿小艾突然特别感动。 “虽然我肯定打不过他，但我们俩跑得快啊，可以把唐梓悦丢出去。”周萱萱为自己的计谋鼓了鼓掌，“她比较抗打，打不死的。” 鹿小艾：“……” 不知道唐梓悦听见这句话后，会有什么感想。 总之不会感动就是了。 “对了，小艾，你看到摸底考试的通知了吧？”周萱萱一说起这句话，马上换了一副愁苦万分的表情。 “看到了呀。”鹿小艾回答。 哎，这个考试就是她现在处境的罪魁祸首。 “也太过分了吧。”周萱萱开始抱怨，“我还没体会军训后的轻松生活，为什么就要考试呢。” “对哦，为什么就要考试呢。”鹿小艾有气无力地跟着她重复了一遍。 其他人只需要担心成绩而已，但她还要想方设法还钱。 真是太不容易了。 — 军训结束的那天恰好是星期五。 “周末周末周末！”唐梓悦万分欣喜地收拾书包回家，什么书啊练习册啊连看也不看，随便往里面装了几本，“快落快落快落！” “考试考试考试！”周萱萱坏心思地回她，“不及格不及格不及格！” 唐梓悦：“……” 所谓友谊都是假的。 “等会儿我们去看场电影吧。”周萱萱用肩膀撞了鹿小艾一下。 鹿小艾点点头，慌忙又摇摇头：“我不能去了。” “为什么啊？” “整个周末，我都要勤工俭学。”鹿小艾认真地回答。 周萱萱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这孩子简直太惨了。 于是，放学后，鹿小艾连自家的门都没进，直接敲了敲陆时川的家门。 等了好久，没有人来开门。 鹿小艾疑惑地趴在门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听，没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诶？她今天还做了值日啊，陆时川怎么比她回来的还晚？ 鹿小艾发消息问他：【时时，你在哪儿啊？】 【楼下。你到家了？】 鹿小艾眼神一亮，“嗒嗒嗒”跑下一层楼梯，从窗口探出头去，恰好捕捉到陆时川走进楼道的背影。 她立刻转身下飞奔下楼，在陆时川上来之前“嘿呀”一声扑到他身上，小脑袋埋在他胸口蹭了蹭。 陆时川一只手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另一只手拎着袋子。 “诶你拿的什么啊？”鹿小艾低头，把袋子打开一个小小的口往里面瞅，“哇时时你买了鱼哎！” “嗯。”陆时川应道。 “哇我也要……”鹿小艾刚想说“我也要吃”，忽然意识到，她现在还欠着陆时川的学费，连忙乖乖巧巧地站好，用两根手指捏捏，比划了很小的一块，“时时，我可不可以吃一点点啊，就这么多。” “本来就是买来给你做的。”陆时川低垂下眉睫，目光不轻不重地扫过眼前娇小的姑娘，“叔叔阿姨今晚不在家吃饭。” “诶？我怎么不知道……”鹿小艾连忙找出手机看，这才发现两个小时前，妈妈就发消息说今天他们有应酬，要她去陆时川家吃晚饭。 班群里消息太多，她居然没发现。 妈妈特意也告诉了陆时川，看来还是很了解他们两个的…… 陆时川的父母加班很频繁，他便时常自己在家做了饭吃，厨艺自然不用多说，鹿小艾感觉简直是人间美味。 但是—— “时时！” 刚走到家门前，鹿小艾把装鱼的袋子从陆时川手中抢过来，“今天你休息，我来做饭。” “是不是能算一点学费啊？”鹿小艾笑眯眯地捉住他的衣角。 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陆时川打开门，从鞋柜里拿出拖鞋，弯腰放在鹿小艾脚边，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哇太好啦！”鹿小艾眉开眼笑地换上拖鞋，“啪嗒啪嗒”跑去厨房。 然而，当她与锅碗瓢盆面面相觑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大概什么鱼也不会做。 啊……这就尴尬了。 鹿小艾眼珠一转，下了个做菜的ａｐｐ。 没关系，现学嘛。 “小心点，别把厨房炸了。”在下载进度刚刚达到百分之百时，陆时川在客厅轻飘飘说了一句，“不然加上学费，你这辈子都还不完钱了。” “还不起，可能一辈子都要和我在一起。” 鹿小艾很是疑惑地“啊”了一声，她明明已经告诉陆时川，他们在开班会了，还特别无聊。 按照往常，他肯定会陪她聊会儿天的啊。 可能是陆时川要学习吧，鹿小艾这样想着，也把手机收起来，从桌洞里抽出一本课本。 她也要用功一点了。 — 晚自习结束后，鹿小艾收拾好书包，走下楼梯，在旁边等着陆时川。 走廊里的灯光渐渐延伸，融进夜色里，温柔地覆盖了周围来往的同学以及花草树木、台阶道路，与前方的路灯灯光隐约衔接。 夜已经深了，附近都安静下来，只有学校还嘈杂着，好不容易撑过晚自习的学生嬉笑打闹着。 鹿小艾没有等陆时川太久，在学校里的吵闹声还未散尽的时候，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身旁。 “诶时时！” 鹿小艾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夜晚的风微凉，拂过女孩儿的碎发，她随手将发丝绕到耳后，然后很开心地拉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讲着什么。 32.第三十二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想到这里, 鹿小艾突然开心起来，津津有味地翻看着ａｐｐ上图文详细的操作步骤, 扬声道：“可以呀，那我能不能一直赊账啊, 反正也还不清了。” “不能。”陆时川言简意赅地否定了她。 半晌, 拖鞋走过地面的窸窸窣窣声响起，陆时川走到厨房, 在一旁抱着臂，微垂眼帘, 打量着鹿小艾。 “哎你别在这儿看嘛。”鹿小艾放下手机, 伸出双手往门外推他, “我一紧张就什么都不会做了。” “难道你现在会做？”陆时川的的唇角弧度一弯。 “这你就别管啦。”鹿小艾推不动他, 于是跨出厨房门，扯住他的衣角往外拉, “我做出来就行了呗, 保证让你吃完还想再吃。” “就靠这个？”陆时川用目光示意了下她的手机。 鹿小艾“昂”了一声。 “上次的八宝粥也是靠这个？”陆时川的眉梢微微一挑。 说起那次的八宝粥, 他实在不知道鹿小艾放了多少糖。 “不是啦，那是个意外啊。”鹿小艾小声嘟囔着, “那次用的是另一个ａｐｐ，它没说清楚，我估计着放那些糖差不多啊, 谁知道……” 鹿小艾还没说完, 正沉浸在回忆中时, 陆时川把衣角从她手中抽出来, 抬手关上厨房门。 “啊？” 鹿小艾突然有点懵。 明明刚才她还在厨房里面啊，怎么这就出来了？还被关在门外？ 鹿小艾伸手“啪”一声拍了下脑门——哦，是她为了把陆时川拉出门，自己走出来的。 她愣了一小会儿，手刚放到厨房门上，陆时川就又把门从里面打开了。 “诶时时，我可以——” 说了几个字，陆时川突然把她抱了起来，往客厅方向走。 鹿小艾被吓了一跳，连忙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头往他怀里缩了缩：“你干嘛呀？” 陆时川没说话，把鹿小艾抱到沙发上放下，拿起遥控器把电视调到动画片，才摸摸她的发顶，说道：“乖，这个比较适合你。” 鹿小艾：“……” 说白了还是把她当小孩子呗。 她当然对动画片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所以于是从沙发上跳下来，小尾巴似的跟陆时川走到厨房：“时时，我可以帮你啊。” “嗯？” 语调上扬，明显有疑问。 鹿小艾在厨房内看了一圈，突然跑去外面，回来时手中拿着围裙，笑眯眯地举着对陆时川说：“看吧，你都忘了系围裙了。” 小姑娘踮了踮脚，说道：“你低一低头嘛，我够不到呀。” 陆时川俯身，鹿小艾把带子套在他的脖子上，然后走到他背后，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系完后她远远近近端详了一下，拍拍手，很是开心地说：“我系的还是很漂亮的嘛，时时你这样很帅的！” 陆时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粉白色的围裙，轻叹了一声——三条围裙中她偏偏选了这个。 是她喜欢的颜色。 可他着实没发现这样哪里帅了。 总之，无论什么时候，鹿小艾总是习惯性地使劲儿夸他。 “我再帮什么忙呢……”鹿小艾手指在下巴上点了几下，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有些茫然地仰头望着陆时川。 “你洗菜吧。”陆时川淡声道，然后打开冰箱门，侧头问鹿小艾，“想吃什么？” 陆时川的手搭在门上，鹿小艾偏不绕到另一边看，而是一低头，从他胳膊下钻过去，从冰箱里拿出长豆角：“这个行吗？” 陆时川“嗯”了一声，然后去外面拿了个凳子，放在厨房，对鹿小艾说：“腿疼就坐下。” 她刚军训结束，疲惫是难免的。 “谢谢时时啦！” 小姑娘的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 处理好豆角后，鹿小艾把它放在案板上，拿起刀准备切。 陆时川担心她不小心伤到手，回过头注视着她。 鹿小艾发现了，笑眯眯地蹦起来，用湿漉漉的指尖在他脸上一抹。 陆时川失笑，用手背一轻轻一蹭脸颊，然后对鹿小艾说：“你去复习下上次讲的内容吧，做好了饭叫你。” “啊？”鹿小艾愣了愣。 本来应该是她做饭的，但一点一点，做饭的人又变成了陆时川。 这不太好吧…… “学费按小时记，吃完饭我陪你一起复习也可以，但是——”陆时川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 “不、不不不用！”鹿小艾连忙摆手，“我自己复习可以的。” 小姑娘一溜小跑，用最快的速度坐到书桌前。 鹿小艾突然发现书包还被她随手扔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拍脑门，麻利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去拎起书包，然后想起什么，又跑到厨房，把门打开一条小缝，探头探脑的，把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往里看。 陆时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偏头勾了勾唇角：“怎么了？” “辛苦你了时时。”鹿小艾拉开门，站直身子，郑重其事地说，“以后我一定做一万条鱼请你吃。” 陆时川：“……” 这要几辈子才能吃完。 “哎我就是表达一下诚意嘛。”鹿小艾又换上了笑眯眯的表情，“反正肯定不会拖欠学费啦。” “我记住了。” 她话音刚落，陆时川便说道。 “啊？记什么？”　鹿小艾一头雾水。 “一万条鱼。”陆时川慢条斯理地说，“我记住了。” “加油，你可以的。”陆时川又补充了一句，眼底的笑意渐深。 鹿小艾：“……” 怎么能这样啊。 其实她真的并不可以。 “我那个，什么也没听见，拜拜啦！”鹿小艾十分乖巧地挥挥手，眨眨眼睛重新关上厨房门。 她立刻飞快地跑回书桌前，脚底像生了风。 陆时川听着女孩儿轻快的步子，轻笑着微微摇头。 — 鹿小艾坐在椅子上踢荡着小腿，双手撑在身子两侧，桌面上一本习题摊开。 片刻，她又抬起一只手，拿起笔涂涂画画，嘴里小声念着什么。 厨房里的声音暂息，陆时川信步走到鹿小艾身旁，低垂下眼睫端详她。 “诶，时时？” 女孩儿抬起头。 房间里的窗户开着，一阵风吹过，“哗啦”掀起两三张书页，她头上一缕呆毛也跟着左右摇晃了几下。 陆时川蓦地轻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啊？”鹿小艾疑惑地问道，睁大眼睛的模样很是可爱。 “没什么。”陆时川敛了敛目光，把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一声，然后把被风吹乱的书页整好，稍用力压了压书脊，问道，“有不会的吗？” “没有呀。”鹿小艾笑着摇摇头。 头顶上的发丝也顺着晃了晃。 陆时川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替她抚平，说道：“那你自己再看会儿，有不明白的记下来问我。” “嗯嗯！”鹿小艾连连点头，然后捉住陆时川的衣角，扯了扯，仰起头问，“时时，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 “饿了？”陆时川微微一挑眉梢。 “……昂。”鹿小艾自以为很隐秘地咽了咽口水。 “马上就好了。”陆时川说道。 “太好啦！”鹿小艾倏地弯起了眉眼。 陆时川笑了笑，转身往厨房走去。 — 饭菜的香气溢了满鼻。 鹿小艾跑到厨房去拿碗筷，瞅了一眼锅里，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哇时时，你还做了皮蛋瘦肉粥啊！” “嗯。”陆时川应了声。 “时时你怎么这么好啊！”鹿小艾一下扑到他身上，脑袋使劲儿蹭了蹭，头发又乱蓬蓬地扬起来，一抬头像个小疯子似的。 陆时川：“……” 他总算知道小姑娘的头发为什么这么乱了。 大概都是在他身上蹭的。 她是属猫的吧。 鹿小艾坐在餐桌前，往前倾着身子，特别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哇好香哦！” “你怎么这么厉害呢。”鹿小艾边吃饭，边含混不清地小声说。 陆时川却听得很清晰，似是漫不经心地说：“可能是为了一直陪着你吧。” 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一回头就能看到我在身旁。 然后他用心地把鱼刺剔出来，把鱼肉放进她的碗里，以防万一，还温声叮嘱了句：“仔细点，小心刺。” 鹿小艾只愣了不到一秒，马上从椅子上跳下来，扑到陆时川身上，抓住他的手臂不放，嘿嘿笑着说，“你最好啦。” 小姑娘几乎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伸着脑袋眼巴巴地瞧着盘里的西瓜，然后又仰着头看了一眼陆时川，见他没反应，小脑袋便撒娇似的在他身上胡乱蹭来蹭去。 33.第三十三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天哪。 真是作死。 她为什么要看恐怖片。 被子很薄, 就算全身缩在里面, 也没有增加多少安全感，反而不透风的环境让她出了一头的汗。 鹿小艾仿佛忘记了是她自己要求看恐怖片似的，小声嘟囔了一句“时时你个大坏蛋”,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眼睛从被子下面露出来，四处观察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危险，随后放心地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深呼吸了几下。 突然，枕边一道光亮起，直直照向天花板。 鹿小艾吓得直接把被子掀起来，蒙到光上面。 卧室内又暗了下去。 正在她准备跳下床逃跑时，忽然想起，自己睡觉前把手机随手放在枕边了。 原来是有人发消息给她。 鹿小艾长舒了一口气, 伸手拿过手机看。 【萱萱：致我最最亲爱的同桌, 当你看到这条消息时，我已经……】 鹿小艾被她这种语气弄的快要起鸡皮疙瘩了，连忙问道：【萱萱，你已经怎么了？】 【萱萱：我已经……啊……我……】 特别像那种电视剧里临死之前的人的语气。 周萱萱偏偏要在这时候奇奇怪怪地和她聊天。 字里行间弥漫着“你害怕点，我不正常”的气息。 而鹿小艾是真的害怕。 【萱萱, 你好好说话, 不然我要睡不着觉了。】 周萱萱的消息几乎在她按下发送键的同时发来了。 【我已经看完电影回家啦。小艾, 其实我是想问你, 班主任说要我们周一几点到校来着？】 鹿小艾：“……” 这人真厉害, 只记得看电影了，连几点到校都忘在了脑后。 因为他们一开始军训，不需要上早自习，所以规定的七点半前到校。 从现在开始时间提前了。 【六点五十之前。】 鹿小艾答道。 【萱萱：知道了，多谢多谢！】 周萱萱道完谢，又想起鹿小艾前一句话，于是问她：【你为什么睡不着觉啊？失眠吗？】 鹿小艾如实回答：【不是，我刚看了一会儿恐怖片。】 【萱萱：！！！怪不得我放学约你看电影你不去，原来是早有打算啊。】 周萱萱叹了口气――自己居然真信了她“勤工俭学”的说法。 鹿小艾一拍脑门儿，她都忘了这件事了，皱了皱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于是说：【我一开始没想看电影嘛，是后来忙完了才看的。】 【萱萱：哦——】 【萱萱：我知道了，小艾，你是不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啊？】 鹿小艾呛了一下。 隔着屏幕似乎都能看到她八卦时“嘿嘿嘿”的笑容。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看恐怖片不都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吗？】 鹿小艾：“？？？” 还有这种说法？ 【你就说呗，别不好意思啊。】 【萱萱，真的没有呀。】 【啊……好失望啊。】 周萱萱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胆子真大，敢在晚上看恐怖片。】 鹿小艾直到现在都害怕，肯定不会同意她的说法： 【我只看了一小半呀，然后吓得不敢看了。】 周萱萱又得意的转回上一个话题： 【所以啊，你还得找一个男朋友陪你，每天和唐梓悦一起犯花痴，是没有结果的】 【至少看恐怖片不会害怕了。】 鹿小艾歪歪头，想了想陆时川，她觉得陆时川已经很厉害了，可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你保护我啊”。 啊……难道男朋友会比陆时川还厉害？ 好像不太可能吧？ 周萱萱见她好久没回复，又说：【一看你就太单纯了，来来来，让我给你科普一下。】 鹿小艾虽然挺困了，但心中好奇，打起精神在黑暗中盯着光亮的屏幕看，手指在上面轻敲：【好啊。】 【男朋友呢，会在你害怕的时候保护你，会在你饿的时候做饭给你吃，会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哄你，会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总之就是非常非常好啦。】 周萱萱一口气打下这么多字，写作文似的，还用排比句“增强感染力”，诱惑小孩子一样，把“男朋友”三个字夸出花来。 手机屏幕发出莹莹的光，鹿小艾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划着手机，从头到尾看完周萱萱的话，突然一惊，“啪”一下把手机放在床上—— 这这这不对啊，哪是说的男朋友，这不就说的是陆时川吗？？ 除了“保护你”在刚才是反过来的，其他都特别符合。 而且陆时川在她心中，就是“非常非常好”。 鹿小艾愣了一会儿，直到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突然想起来，周萱萱好像也没男朋友，那么她怎么知道的？ 她发消息一问，周萱萱立刻说：【这位同学，我没谈过恋爱，还没看过电视剧看过小说吗？还不允许单身狗有浪漫幻想了？】 【唉，不过这种男朋友可能只存在于幻想中了，或者别人家。】 鹿小艾半握拳托着脸颊，她也喜欢看电视剧和小说，但几乎没有想过这些。 或者说，陆时川把她应该想象的变成了现实。 还没等她彻底搞清楚，周萱萱就说：【先不聊了先不聊了，我妈叫我有事，拜拜。】 【嗯好，拜拜。】 鹿小艾叹了一口气，然后把手机放下，准备睡觉。 现在倒是不害怕了，周萱萱刚才说的话反而在脑海中萦绕不去。 她往上盯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儿，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困意袭来，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按照约定，她今天要去陆时川家预习数学，应对将要到来的摸底考试。 门铃响过几声，陆时川将门打开。 “早上好呀。”鹿小艾用力一跳，从门外跳进客厅。 “吃过早饭了？刚吃完别蹦蹦跳跳的。”陆时川关上门，又将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不是很好。” “啊？什么不是很好？”鹿小艾回过头去，睁大眼睛仰头看向他。 “有人说我是——”陆时川的语速不紧不慢，凝在她身上的目光却透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大坏蛋。” “哎呀你怎么这么记仇啊！”鹿小艾知道陆时川说的是自己，睨了他一眼，说道，“时时最好啦，总可以了吧？” “嗯。”陆时川仿佛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一般，勾了勾唇角，去拿她昨天落在这儿的书包。 “时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鹿小艾突然问，顿了顿又说，“她们说男朋友才会这么好。” 陆时川刚触到书包带的手指明显一滞，随即恢复如常，漫不经心地问道：“谁这么说的？” “哎说了你也不认得嘛。”鹿小艾忽然觉得自己问的太直接了，有些尴尬，低了低头，长发垂下遮住侧脸，“是我们班的同学。” “算了算了，对不起啦。”鹿小艾想起小时候，陆时川对她和现在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她。 她肯定是被周萱萱影响太深了，刚才那句话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说不定会惹他生气。 “时时。”鹿小艾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戳了他一下，“你没生气吧？” 应该不会的，毕竟昨天叫他“大坏蛋”，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嗯。”陆时川一伸手，将书包递给她，垂下眼帘，视线在女孩儿周身掠过，迅速而不着痕迹。 “谢谢时时啦。”鹿小艾接过书包，抱在身前道谢，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 她找出课本，翻到上次预习到的地方。 陆时川接着给她讲，声音低而缓，将每一个重要的知识点都讲得很详细。 大致讲完一小节，陆时川从旁边拿了一本资料，勾画了几道题给她做。 大多数题目难度都适中，鹿小艾没过多长时间就做出来了，最后只剩下一道，她想了好久也不会。 “时时，这个怎么做啊？”鹿小艾抬起头来问。 往常陆时川总会在她问之前，写好解题步骤，然而这次并没有。 “我对你这么好，总该有些报酬。”陆时川突然说。 虽然他的语气很正常，但鹿小艾心里一紧，仿佛听到前几天那句“学费还没交呢”，问道：“什、什么报酬啊？” “叫声哥哥。”陆时川单手撑着头，突然起了兴趣似的，“叫完马上给你讲。” “手机。” 在鹿小艾蹙起眉头努力思考怎么对陆时川说清楚时，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伸到了她的眼前。 “啊？”鹿小艾愣了一愣，接着“喔”了一声，把手机递过去。 34.第三十四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害得他白白惊讶了一场。 不过—— “哥！”袁宇卓突然诚心诚意地叫了一声, 话题一转，说道，“你缺不缺妹夫啊？” 每年迎新时刻，都是学长学姐们勾搭懵懂无知的学弟学妹的最好时机。 他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妹夫？”陆时川眉梢微微一挑，慢条斯理地把瓶子放回书包中, 声音沉而清冷, “不可能。” 袁宇卓：“？？？” 他也算是一表人才了好吧，怎么能这么坚决的否定呢。 — 高一新生按班级站好后，有序地进入会堂。 “小艾, 悦悦，韵然，我们四个坐在一起吧！”周萱萱边向后面寻找她们几个，边提议说。 “好啊！” 周萱萱靠边, 让身后的几个同学先过去, 然后悄声说：“慢点走慢点走，我们等会儿再进去。” “为什么啊？”唐梓悦问道。 “是从前往后坐的啊，我们停一会儿，就能坐在最后一排了。” 周萱萱解释说, “你不是也感觉开会挺无聊吗？咱们在后面多自由。” 鹿小艾歪了歪头，心中有些不情愿，毕竟陆时川要上台演讲, 她心心念念想清楚地看一看。 但是, 她自己单独坐在前面, 不和大家一起, 似乎不太好。 “不行萱萱，我不要坐在后面。”还好，唐梓悦开口了，她拉着周萱萱的手，眼睛忽闪忽闪的，“我好想近距离看看学长啊，说不定我的终身大事在此刻就决定了呢。” 周萱萱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来：“服了你了，行吧，那咱们还是去前排坐。” 鹿小艾松了口气，杜韵然没什么意见，于是四个人迈着小碎步，弓着身一溜小跑，悄咪咪地再次跟上队伍。 刚坐下，唐梓悦就凑过去问鹿小艾：“长得特别帅的那个学长，现在有没有来啊？” 鹿小艾抬头找寻了片刻，没看到陆时川，摇摇头说，“没呢。” 唐梓悦遗憾地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几包零食，挨个递给大家：“防困绝招，我们得坚持到学长演讲。” “谢谢啦。”周萱萱边撕开包装边笑道：“不过我们可没你这么花痴。” 唐梓悦吐吐舌头，又转向鹿小艾，兴高采烈地问：“对了，你知道学长叫什么名字吗？” “陆时川。”鹿小艾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时间的时，名山大川的川。” 其实她常喊的名字是“时时”。 “陆时川”三字，从唇舌之间说出，反倒有些陌生的意味了。 略显清冷，惯常被人称赞仰视。 “啊——”唐梓悦捂住心口，用饱含感情的语气说，“听这名字，一定是个大美人。” 周萱萱满脸“此人已疯”的表情，无奈地塞了满口的零食。 — 开学典礼前，周萱萱的话说对了一半——校长书记主任，果然一个不落挨个讲话，但时间一点也不短。 鹿小艾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儿，醒来竟还是刚才那个主任在台上侃侃而谈。 “唉，他啥时候讲完啊。”唐梓悦打了个哈欠，一脸痛苦地抱着周萱萱蹭了蹭，“你说他的演讲稿是不是有二百页啊？” “哈哈哈，不止不止。”周萱萱伸出一个手指晃了晃，神神秘秘地说，“我早就打探到了，只告诉你一个人，他的演讲稿其实有两千页。” “我靠！”唐梓悦惊恐地踹了她一脚，“姐姐啊，你可别乌鸦嘴，我还能活着见到大美人学长吗？” 鹿小艾揉揉眼，琢磨着主任的演讲差不多该结束了，于是拿出手机，找到陆时川，发去消息：【时时，是不是要到你了呀？】 陆时川马上回过来：【嗯，下一个。】 鹿小艾的眼底升起小小的雀跃：【加油哦！】 她想了想，又闲聊：【哎，有人说你是大美人。】 【有人？你吗？】 陆时川神色仍淡然，唯有眼神闪烁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敲下几个字。 鹿小艾吓了一跳，她就算心里觉得陆时川好看，也不至于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而且还有点色迷迷的…… 【不关我的事啊，是一个新同学。】 陆时川立刻简洁地发过来几个字： 【那关我什么事。】 鹿小艾歪歪头，诶，听他的语气，好像如果是她说的，就和他有关系了一样。 ― “嘶――来了来了！” 如果不是在会堂里，有老师盯着，唐梓悦几乎要站起来手舞足蹈了。 周围响起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和几个女生没压住的拖长音调的“哇”。 “小艾！我的天，果然帅到了极点啊！”唐梓悦一手捂住嘴，免得尖叫出来，一手扳着鹿小艾的肩膀摇了摇，语无伦次，“我的天哪我的天哪，我我我……” 陆时川从容自若地在话筒前站定，灯光下，身形格外挺拔修长，面容清隽，五官深邃。 他将演讲稿打开，但并未低头看，而是直接脱稿，清冷而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堂：“尊敬的各位老师……” “哇哦！学长的声音好好听啊！”唐梓悦捧着脸，看起来恨不得坐到第一排听去。 鹿小艾眼睛一错不错地凝视着陆时川，攥紧了手指，有点儿替他紧张。 她牢牢记着和他的约定，正在心中默念“加油”时，陆时川的目光扫过下方，落到她这边。 鹿小艾弯起嘴角，眉眼间晕染了笑意，直直地向他看过去。 陆时川的眼底不着痕迹地拂过一抹温和，而后似是漫不经心地将目光重新移向别处。 “你们有没有发现，学长刚才看咱们这里了哎！”唐梓悦刚从激动中恢复了一些理智。 “你以为他还能在看你啊？”周萱萱毫不留情地说，“这位同学，请你清醒一点。” 唐梓悦撇了撇嘴：“太狠心了你，万一我中彩票了呢。” “哎，你们说——刚才学长在看谁啊？”唐梓悦伸着脖子前后左右地找，“哇，咱们右后方那个女生好漂亮啊，会不会是她？” “我觉得——”鹿小艾犹豫了一下，戳戳唐梓悦的胳膊，“他可能是在看我。” 陆时川知道她来参加开学典礼，应该会留意到她坐哪儿吧。 唐梓悦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盯着鹿小艾，倒抽了口气：“万万没想到啊，小艾，原来你这么深藏不露，我真是甘拜下风。” 鹿小艾刚想解释，周萱萱突然压抑不住大笑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我的天啊，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花痴，哈哈哈哈哈～” 连杜韵然也抿着唇笑起来，虽然她安安静静的不言语，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前排的好几位同学都转过身，投来疑惑的目光：“同学，请问……” 周萱萱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声音太大了……” 说完，她把手中的零食给塞给鹿小艾和唐梓悦，万分诚恳地小声说：“快点，你俩多吃点，补补脑子，别老是胡思乱想了。” 鹿小艾：“……” 唐梓悦：“……” “我其实觉得他谁也没看。”过了一会儿，唐梓悦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你们看他那么高冷，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怎么可能像我们一样啊。” “对嘛。”周萱萱摸摸唐梓悦的头，“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唐梓悦瞪了周萱萱一眼，然后暗暗地踩了她一脚。 — 开学典礼结束后，还有小半节课才放学，纵使大部分人都饿得要命，也得遵循规定，回到教室。 还没打下课铃，淅淅沥沥的小雨又下起来，慢慢越下越大，鹿小艾把书包找了个遍，连伞的影子也没发现。 于是她赶快问陆时川：【时时，你有没有带伞啊？】 【带了，下课我在楼下等你。】 【嗯好啊，时时你真棒！】 鹿小艾放下心来，收拾了一下刚发的课本，挨个写上名字分类放好。 “萱萱——” 刚放学，唐梓悦从前排扭过头来问，“你带伞没有？我忘了。” “带了啊。”周萱萱从书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把白底黄花的伞，“没事儿，我这伞够大，咱俩一起去食堂。” 35.第三十五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鹿小艾听见后抬头一笑, 一眨眼：“我就说有用的吧。” 然后她转身，继续排在前面的人身后, 时不时踮着脚仰着头, 观察还有多久到目的地。 虽然长队排的弯弯绕绕, 但报道花的时间不多，不一会儿就到了鹿小艾。 她刚走到报到处的桌子前方, 还没把证件递过去，就听到旁边有人喊：“时哥？你怎么也来了？” 鹿小艾感觉他应该是叫的陆时川, 于是转头去看, 一位学长正分发军训服, 满头大汗。 袁宇卓手上不停, 按新生报的尺码递过衣服, 侧着头投去询问的目光——陆时川总不会是来报道的, 怎么站在新生的队伍旁边。 “我来陪高一的同学报道。”陆时川向他微微颔首，答道。 “我天, 哪个高一的小朋友这么幸福，开学第一天就和咱们六中的名人近距离接触？” 袁宇卓暂停喘了口气, 用手背擦擦汗, 一边直起身好奇地搜寻“幸运儿”, 一边将最后一件衣服递给新生。 “学长好！” 鹿小艾有礼貌地打招呼，虽然她心里并不认同这位学长的说法——她认识陆时川的时间比他多了足足十几年呢。 两家人住在对门, 他俩算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 “我去, 什么玩意儿？” 袁宇卓一眼见到陆时川身旁小巧可爱的女生, 惊得差点下巴掉下来, 手中的军训服几乎一下子拍在新生身上—— 居然是个妹子？他居然能在陆时川身边看到妹子？ 这妹子不简单啊。 鹿小艾皱皱鼻子，心想这学长好奇怪，怎么这样说话呢。 “那个，不是……”袁宇卓自知反应太过激烈，简直太丢人了，尴尬地挠挠头，“学妹好啊，我叫袁宇卓，高二七班的。” 诶？和陆时川是一个班的哎。 “我叫鹿小艾，高一五班的。” 袁宇卓盯着她，又用余光瞥了眼陆时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欢迎来到六中啊，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嗯，多谢学长。”鹿小艾笑了笑。 报道的程序很快走完了，鹿小艾把领到的校服和军训服叠了叠，塞进书包里，空荡荡的书包一下子变得鼓鼓囊囊，她使劲儿捏着拉链，却怎么也拉不上。 “我帮你拿一件。”陆时川说着，从她书包里把军训服抽出来，修长的手指将衣服一折，放进自己的包里。 “谢啦！”鹿小艾跳了跳，背上书包，又仰起头来说：“哎，对了，刚才那位学长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见到她像见到鬼一样…… “别管他。”陆时川微微挑眉，“他太闲了。” 鹿小艾“哦”了一声，歪歪头思考了一下——看起来他也不闲啊，分发军训服的工作好像很繁重。 陆时川率先往致学楼走去，鹿小艾赶紧甩甩脑袋，把那些想法赶走，像小尾巴一样跟上去。 — 开学第一天，教室里外都乱糟糟的，鹿小艾差点被走廊里搬桌子的同学撞到，慌忙向陆时川身边靠了靠。 高一五班在三楼靠近楼梯的拐角处，很快便到了。 “诶，时时，就是这儿了。”鹿小艾抬头看清门牌，睁大眼睛往教室里看，眼眸中溢满喜悦。 “嗯。”陆时川点头，“我走了，去准备演讲。” “好啊，我待会儿去给你加油啊。”鹿小艾握起手做了个加油的动作，而后又小声说，“虽然隔这么远，你也听不见……” 陆时川启唇，刚欲说什么，鹿小艾就颇有自信地拍拍胸口：“没事儿，咱俩的心灵感应还是信得过的，对吧？” “对。”陆时川勾了勾嘴角，和她告别。 鹿小艾从教室前门进去，没有老师安排座位，她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同桌是个短发干练的女生，正在和周围的人攀谈，见她过来，热情地搭话：“同学你好，我叫周萱萱，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好呀，我叫鹿小艾。”她把书包放在椅子后面，坐下来。 “啊，很好听的名字嘛。”周萱萱转转手指间的中性笔，在纸上写了三字，“是这样写吗？” “嗯嗯，是啊。”鹿小艾笑着说。 “我的名字这么写。”周萱萱另起一行，写了自己的名字，又说，“笔画挺多，我总是嫌它麻烦。” “萱萱，你的字很好看的啊。”鹿小艾侧着头夸道。 “我练过几天啦。”周萱萱习惯性地把笔转了一圈，开朗地笑着说。 “诶，你在画什么啊？”鹿小艾发现她流水行云般的字旁，有类似于简笔画的歪歪扭扭的线条。 “哈哈哈哈～萱姐是给我们介绍学校的各个地点呢。”前一排扎马尾的女生一听她说，立马笑得前仰后合，“萱姐真是灵魂画手了，这画画风格笑死我了。” “哎呀，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唐梓悦。”她好不容易忍住笑，捂着肚子说。 “我叫杜韵然。”前排另一个挺文静的女生，声音细细地说。 周萱萱瞪了一眼憋笑的唐梓悦：“能看清不就行了嘛，等我练练画技，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唐梓悦一下子笑喷出来：“没有没有，没有爱答不理，萱姐你画的已经很好了，我们还得靠你继续介绍呢。” “那是当然，哎，你们这些宅女啊！”周萱萱摇摇头，她早在暑假就把六中各处都逛遍了。 女孩子的友谊总是来得特别快，看得出来她们已经很熟了。 鹿小艾也往中间蹭了蹭：“萱萱，我也来听一听。” “好啊。”周萱萱接着提笔涂画，用笔尖指着说，“这里是图书馆，据说有特别多书，不过我暑假来的时候正闭馆呢，再往这边走是超市和食堂……哎，我忘了，刚才那里是会堂，我们等会儿好像要去开会。” “开会？刚开学就开会啊，这么无聊。”唐梓悦托着下巴，手指在脸颊上点了点。 “没办法嘛，开学典礼。”周萱萱说，“不过估计很快的吧，什么校长啊书记啊主任啊优秀学长啊，轮流讲几句，打个盹儿就过去了。” “学长？”唐梓悦一下抓到关键词，两眼放光，“学长哎，帅不帅啊？” “哎呦喂！”周萱萱戳了戳唐梓悦的脑袋，“傻不傻，肯定是成绩很好的书呆子来讲啊，眼镜没准儿比啤酒瓶底还厚呢。” “他不戴眼镜的。”鹿小艾插了一句，抿了抿嘴角又说，“长得很好看的。” 36.第三十七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鹿小艾刚换下睡衣, “嘿咻”跳下床, 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妈妈早上好呀！” “哎呦, 今天真是反常了。”鹿妈妈手还停在门锁上, 颇为惊讶地说, “竟然没赖床。” 鹿小艾嘿嘿一笑, 蹬上拖鞋：“今天开学第一天嘛，我已经是个高中生啦。” “快去吃饭，有八宝粥和生煎包。” “好嘞！”鹿小艾清清脆脆地应了一声，“嗒嗒嗒”跑去洗漱。 伴着哗哗的水声, 有些走调的歌儿从半掩的门中飘出来, 和早餐的香气混成一束，缠绕着勾勒出清晨美好的图景。 餐桌上放着盘盘碗碗，细碎的葱和芝麻洒在生煎包上, 香气扑鼻，咬一口外脆里嫩，配上香甜可口的八宝粥，着实勾人食欲。 “多吃点, 今天起得早，不急。”鹿妈妈把盘子向她面前推了推, 又问, “小艾啊, 等会儿和时川一起去学校吧？” “当然啦。”鹿小艾边吃边说, 声音有点含混不清, “我昨天就和他说好了的。” 不一会儿，她填饱了肚子，跑去卧室拿了书包：“妈妈我走啦！拜拜！” “哎好，路上慢点啊。”鹿妈妈提醒道。 “嗯，知道啦！” 关上自家的门，鹿小艾几步走到对面的门前，伸长胳膊去按门铃。 “叮咚——叮咚——” 她乖乖巧巧地站好，几声过后，屋里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有规律地踏在地板上，不紧不慢。 片刻，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啪嗒”一声，门开了。 “时时！早上好呀！”鹿小艾声音软软的，仰着头笑眯眯地说。 陆时川单肩斜背着书包，神情慵懒地靠在门框上，些微的困倦留在脸上，闻声先是“嗯”了一下，而后微剔眉梢，声线清冷：“没大没小的，你叫谁呢？” “诶？” 哦，对，陆时川比她大几个月，早一年上学，按理说她该叫他一声“哥哥”。 “我叫你呀。”鹿小艾眼珠一转，大着胆子说，“贪睡鬼。” 她眼神悄悄地往楼梯瞥，随时准备逃跑。 陆时川却没出声，抬起手伸向她白皙的脖颈，手指修长，如玉般温润，却把鹿小艾吓了一大跳。 “哎——我错了我错了，不带动手的啊！” 她慌忙后退，连溜走的路线都忘了，后背贴在自家门上，睁大眼睛警惕地看着陆时川。 她肯定打不过他。 然而，楼道狭窄，陆时川两步便跨过去，在鹿小艾面前站定，把她的衣领翻折出来，又顺着纹路按了按：“领子没整好。” 鹿小艾：“……” 她刚抚着胸口出了一口气，陆时川已经先一步下楼了。 因为昨夜那场雨，地上处处是小水洼，鹿小艾为了避免把鞋弄湿，一跳一跳地在空隙之间穿行，陆时川比她高太多，长腿轻而易举地迈过水坑。 “时时，你今天是不是要演讲呀？”鹿小艾扯扯他的袖子。 “嗯。”陆时川简单地应着，然后抬起下巴指指围起花坛的石阶，“走上边。” “诶？”鹿小艾看过去，“哦”了一声，踏上去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像只小企鹅。 陆时川伸手拉着她，免得她一个不稳掉下来。 “你演讲的时候会紧张吗？”鹿小艾仰着头问，而后接着自言自语，“你肯定不紧张，你这么厉害。” 鹿小艾紧紧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慢慢走。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陆时川留神着她的脚下。 鹿小艾被他问到了开心之处，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今天开学第一天呀，我也要去六中读书了。” 平时，鹿小艾打着哈欠从床上困难地爬起来时，陆时川早已去晨跑了。 在站牌下等了几分钟，公交车从远处慢悠悠地驶来，刚停下，鹿小艾急急忙忙拉着陆时川的手想要往前跑，却没拉动。 “哎？你怎么不走呀？”鹿小艾疑惑地问。 “……不是这辆。” 陆时川启唇，轻叹一声，随后忍不住低垂眼眸，勾了勾嘴角。 鹿小艾拖长音调“啊”了一声，规规矩矩地退后，站在他身旁，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 不一会儿，往六中方向的公交车到站了，陆时川说：“五十三路，记住了？” “嗯嗯！”鹿小艾连连点头，“记住了。” 由于他们出门早，公交车上人不多，还有好多空座位。 陆时川上车后，坐在靠外的一边，特意把靠窗的位置留给鹿小艾——她似乎很喜欢往窗外看。 果然，鹿小艾刚坐下便扭过头去，兴致勃勃地观察着沿路的景色，从窗玻璃的倒影中，能够看到她小巧的脸庞，和溢满新奇和喜悦的双眸。 然而，鹿小艾没兴奋多久，路途行至一半，公交车上单调的“嗡嗡”声又将她的瞌睡虫勾出来了。 “时时，我想睡一会儿，到学校你叫我好不好啊？”鹿小艾拉拉陆时川的胳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下方，大眼睛一眨一眨，看着他问道。 “嗯。”陆时川答应。 早上空气有些凉，他随手将鹿小艾的衣服拉链往上拉了拉。 鹿小艾立刻低下头，趴在陆时川肩膀上闭上眼睛。 公交车摇晃了一下，女孩子的长发从背后滑落，羽毛似的扫过他裸露的手臂，痒痒的，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儿萦绕鼻尖。 陆时川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姑娘，目光落在她纤长的眼睫上，停顿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伸手把她的长发向后拂起，重新拢到背后。 未久，公交车播报的声音响起：“第六高级中学到了，请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 “该下车了。”陆时川轻轻晃了晃鹿小艾，俯在她耳畔说道。 “……嗯？” 鹿小艾迷迷糊糊地揉揉眼，意识到已经到了六中，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这么快就到啦！” 陆时川起身，长腿迈下车门的台阶，鹿小艾跟在他身后，一下两下蹦到地上。 “哇这么多人啊！”鹿小艾远远地看到校门附近聚集的同学，大多没穿校服，应该都是新生。 “我们去看看你在几班。”陆时川说，“那里是公示牌。” “好啊！”鹿小艾弯了弯嘴角，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了掏，找到一瓶茉莉蜜茶递给陆时川：“时时，你演讲前要记得喝水哦，不然嗓子会干。” 陆时川接过来，眼神微敛，然后将茉莉蜜茶放进书包里：“谢了。” 瓶子和书本碰撞，发出声响。 鹿小艾跑到公示牌前，在人群的后面踮着脚，左看看右看看，只能看清最上面几排名字。 “时时——”她回头，向陆时川求助。 “高一五班。”陆时川刚在牌子前站定，一眼就看到鹿小艾的名字。 “高一……五班？”鹿小艾歪着头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和高二七班离的很近啊？” 陆时川在高二七班。 “都在致学楼，你在第三层，我在第六层。”陆时川回答说。 鹿小艾“啊”了一下子，满意地点点头：“算是很近了。” “致学楼在哪儿啊？”鹿小艾环顾四周，教学楼林立，不知道是哪栋。 “先去领校服和军训服，等会儿带你去。”陆时川说着，向报到处走去。 “嗯，好啊。”鹿小艾小跑着跟上去。 报到处人山人海，门外边搭着一长串帐篷，帐篷下早已排起了长队。 “好挤啊，得等很久吧。”鹿小艾站在队伍的末尾，探着脑袋喃喃自语，“都是新生吗？这一届同学这么多的吗？” “不只是新生。”陆时川在她身后说，然后轻咳一声，“还有陪同的家长。” 鹿小艾先是了然地“哦”了一声，然而往前看，没看到几个大人的影子，突然明白了陆时川的意思——他这是说自己是她家长呢。 鹿小艾握了握拳，转回头去，伸手“啪”一下拍在他的胳膊上，然而陆时川还没说什么，响声先把鹿小艾自己吓了一跳。 “疼、疼不疼啊？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用这么大力气的啊。”鹿小艾结结巴巴地说。 “嗯，疼。” 陆时川瞥了一眼胳膊，微微有点红印子。 其实没多少感觉，姑娘的身材娇小，手掌也小，白白嫩嫩的，他只是起了逗她的心思。 鹿小艾苦恼地皱起眉，拽了拽长发，而后灵光一闪：“哎，要不然我给你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 说完，她鼓着腮帮子，拉着他的胳膊使劲儿吹起来。 温热的风拂过，像细细的小刷子一样摩擦过皮肤，微痒。 女孩子低着头，发顶乌黑，眼睛像被水浸过一般清亮，神情认真，陆时川看着她，眼底不易察觉地闪过轻微的光。 后来慢慢变成了“时时”。 鹿小艾感觉“时时”挺好听的，虽然陆时川总说她“没大没小”。 但他只是说说而已，又不能真拿她怎么样。 不……现在真的能了。 如果陆时川继续帮她预习下去，摸底考试肯定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他不肯，鹿小艾谨慎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多半要凉。 啊，难道真的要叫他哥哥啊？ “那个，时时，能不能换一种啊？”鹿小艾倾身往前伸了伸脑袋，凑到他身边，睁着大眼睛很是期待地问道。 “我帮你预习，当然我说了算。”陆时川语调无波无澜，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但眼底分明透出一点笑意，启唇吐出两个字，“不行。” 鹿小艾拖长音调“啊”了一声，又直起身来，而后往后蹭了蹭，靠在椅子背上，远远地看着陆时川。 37.第三十七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可以。”陆时川答应了, 把便利贴递给她。 “谢啦谢啦。”鹿小艾很是开心地接过来，远远近近端详了眉开眼笑地说了句：“时时你画的好棒哦。” “我怎么又觉得不太像我呢。”鹿小艾戳了戳陆时川, 小声嘟囔着，“哎, 你画的好像比我好看啊。” “没你好看。”陆时川略略瞥了她一眼，言简意赅地回答说。 鹿小艾“啊”了一声，拽拽头发，又高兴地跳起来，“嘿嘿”笑了两声, 把书包拉链拉开，抽出一本课本, 把便利贴夹进去。 “哪, 给你。”鹿小艾把其中一杯奶茶递给陆时川，很是得意的笑眯眯地说，“说好的我养你的哦。” 陆时川垂下眼帘, 打量了她一会儿, “嗯”了一声接过奶茶，很有兴趣地观察着眼前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哎我觉得这个可好喝了。”鹿小艾把吸管插进去，“我挑了好久才选中这个的呢, 肯定很棒的。” “时时你喝啊。”鹿小艾刚尝了一口，又抬起头, 感觉自己既然说了“我养你啊”, 就应该认真地做好。 她“唔”了一声, 把自己的杯子举起来, 伸向陆时川的唇边，催促道：“你快点喝嘛。” 他垂眸望着小姑娘白白嫩嫩的手指，奶茶店里的顾客仍有不少，他们这样着实引人注目，路过的几个女生视线不断往这边飘，聚到一起窃窃私语。 忽而对上她期盼的目光，陆时川低头，用她的吸管喝了一小口。 很甜。 甜到让人的心跳有点快。 “很好喝的吧？”鹿小艾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陆时川一掠而过地舔了舔下唇，声音低沉：“嗯。” 鹿小艾为了把军训过后的身材保持下来，前几天就吵着要和陆时川步行回家，今天军训的疲惫消失地差不多了，她终于如愿以偿。 陆时川走在道路外侧，护着走在里面一蹦一跳的小姑娘。 “时时，以后我们经常一起走回家吧。”鹿小艾喝了一口奶茶，然后仰起头说。 “嗯。”陆时川答应道，然后在鹿小艾蹦起来之前按住她的肩膀，“别跳了，当心呛到。” “喔。”鹿小艾可算安分了一点儿，把手插到口袋里，哼着歌儿沿着路边走，很开心地瞅着橘黄色路灯下拉长又变短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她又把手拿出来，揪住陆时川的衣角往自己这边拉：“时时你过来一点。” “嗯？”陆时川不知鹿小艾又起了什么心思，便顺了她的意思，和她挨在一起。 鹿小艾下一秒便抱住陆时川的胳膊，软趴趴地倚在他身上。 少女松散的长发划过，发间的轻柔的香味似有似无地勾了一下。 陆时川定了定神，才问道：“怎么了？” “当然是累了嘛。”鹿小艾笑眯眯地说，“借你靠一靠。” 陆时川：“……” 如果他没记错，两人才走了十五分钟。 就凭她这身体素质，军训能撑下来实在太不容易了。 鹿小艾见陆时川许久不说话，睨了他一眼，然后把冰凉的奶茶在他脸上一贴。 陆时川的目光下移，落在她身上，而后眉梢微微一挑。 目光中虽然有询问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我看你似乎不累，还能自己走几个小时”。 鹿小艾连忙换上了笑嘻嘻的表情，对陆时川说：“时时我觉得你太热了，所以给你送来一点点清凉啦。” 陆时川敛敛眉目，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然后看向别处。 浸在夜色中的空气微凉，但他也确实感到有些热。 不过却是因为一直缠着他，在他身上蹭过来蹭过去的女孩子。 “哎时时。”鹿小艾突然叫他，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明天早上骑自行车来上学好不好啊？” “可以。”陆时川轻轻点头，然后又提醒她说道，“不过你明天得早起。” 鹿小艾“啊”了一声，苦恼的拽拽头发：“要早起多久呀？我起不来怎么办？” “我去叫你。”陆时川轻柔地把她的手握住，说出的话却一点儿不客气，“别拽了，当心秃。” 鹿小艾：“……” 观察到陆时川唇角的逗弄的笑容，鹿小艾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又悄咪咪地踢了踢他的脚边。 — 第二天早上，鹿小艾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客厅中交谈的声音，渐渐清醒过来。 她眯着眼朝天花板望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和陆时川说好早上骑自行车上学。 他来得好早啊。 鹿小艾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甩甩脑袋愣了一会儿，揉了几下眼睛，磨磨蹭蹭地把腿搭在床沿上，两只脚寻找拖鞋。 好不容易才找到，鹿小艾慢腾腾地打开房门，缓缓扭头，目光更加慢地找到陆时川，嘴角 十分轻微地有气无力地弯了弯，用乌龟似的语速，一字一顿地小声嘟囔：“嗨，时时，早上好啊。” 陆时川：“……” 怎么一晚上没见，她好像变得有点傻呢。 半晌，鹿小艾终于恢复了“正常”，含着一口的牙膏沫子，笑眯眯地从门框旁探出头来，含含混混地对陆时川说着什么。 陆时川听不清，便走过去，垂着眼眸，从上往下打量着她。 “拖鞋穿反了。”陆时川突然勾了勾唇角，视线指向她的脚下。 鹿小艾“啊”了一声，慌忙光着脚踩在地面上，把两只鞋子换过来。 她刚刚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的拖鞋，没想到居然还穿错了。 鹿小艾吐掉牙膏，漱了漱口，趿着拖鞋往客厅走，一抬头看到陆时川的眼底仍然藏着些许笑意，立刻警惕地盯着他：“你笑什么啊？” 不会又有什么地方闹笑话了吧？ 陆时川不说话，只是垂着眼帘，目光似有所指地扫过她的脸颊。 “啊？”鹿小艾赶紧抬手，摸了摸脸上，又用手背来回蹭了蹭嘴边。 不会是牙膏没洗干净吧？ 然而一看手上，什么都没有。 鹿小艾回身，凑近镜子仔细照了照，才发现脸上有一道很浅的压痕，肯定是睡觉时不小心压到的。 这他都能看得见…… 这是整天就注意她哪儿好笑了吧。 不就是一点点印子吗，至于这么开心嘛。 鹿小艾作势要去打他，身上宽松的睡衣晃晃悠悠的，在她倾身的时候贴紧了，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向他这边凑过来。 陆时川没有躲开，喉咙有些发紧，敛起微沉的目光，在她周身掠过，终于启唇说了句：“别闹了。” “你还说我闹呢。”鹿小艾睁着大眼睛，拍了他一下，“明明是你先笑的我嘛。” 她收回手：“我吃饭去了哦。” 陆时川已经吃过早饭，于是在一旁等她，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 “时时我们走吧！” 过了一会儿，鹿小艾用纸巾擦着嘴角，跑着卧室里把睡衣换下来，然后拿了书包。 陆时川“嗯”了一声，而后起身。 “爸爸妈妈再见啦！”鹿小艾跳了跳，把书包背上，眉眼弯弯地喊道。 “叔叔阿姨再见。”陆时川也说道，然后给鹿小艾把拧起来的书包带弄平整。 下楼的时候，鹿小艾突然想起什么，反过手去在书包上一个小兜里掏了掏，找出两个棒棒糖来，递给陆时川一个：“时时给你。” 而后她三两下把自己的那个拆开包装，美滋滋地塞在嘴里。 陆时川捏着棒棒糖的柄，看了一眼，巧克力味的。 “还有别的口味吗？”他垂着眼，问鹿小艾。 “嗯……有葡萄味的。”鹿小艾看了看包装上的小字，她自己吃的就是葡萄味的。 “我想换一个。”陆时川漫不经心地说，“葡萄味的。” 鹿小艾“喔”了一声，又把手伸进书包里找了找：“我只带了这两个啊。” “你怎么不早说啊。”鹿小艾仰头埋怨他，声音却软软糯糯，“你早说一分钟我就可以和你换的。” “现在也可以。”陆时川突然说道。 “啊？”鹿小艾愣了愣。 “现在也可以换。”陆时川指指她的棒棒糖。 鹿小艾很是疑惑地“啊”了一声，她明明已经告诉陆时川，他们在开班会了，还特别无聊。 38.第三十八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嗯……”鹿小艾想了一下, 她也不算什么都没学，陆时川帮她预习了的, 然而还是点点头, “是啊学长, 很坑人的。” “学妹考得怎么样啊？” “还好吧。”鹿小艾歪着头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卷子。 “学妹我们去年也考了。”孟松说的起劲儿，“出成绩的时候, 我们看到时哥分数都惊呆了。” “哇——”鹿小艾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拉拉陆时川的衣角，仰着头问，“时时你考得特别好啊？” 陆时川捏捏眉心, “嗯”了一声, 随后轻叹。 他都快听不清翻来覆去的“学妹”和“学长”了。 鹿小艾兴致很高, 神采飞扬地和孟松讲话，把自己班级里的好玩的事都讲了一遍, 说到开心处一蹦一跳的。 她讲的这些, 陆时川都已经听过一遍了, 目光在拥挤的食堂扫了一圈，又落回到小姑娘上下起伏的发梢上。 很让人出神，甚至察觉不到时间流逝。 他们四个打好饭, 找了张空桌子坐在一起。 鹿小艾坐在椅子，拿着筷子左看看右看看，直到陆时川敲了下桌子提醒她：“快点吃饭。” “喔！知道啦。”鹿小艾这才集中精神。 陆时川从自己的盘子里夹了几块排骨, 放在鹿小艾的餐盘边缘。 “时时我想要土豆块。”鹿小艾盯上了和排骨炖在一起的土豆, 伸着小脑袋凑过去说。 陆时川“嗯”了一声, 鹿小艾立刻笑眯眯地用筷子去夹。 她刚把土豆块夹起来，隐隐约约注意到两道视线一直投向这边。 “诶？” 鹿小艾一抬头，看到孟松和袁宇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两个。 “学长，你们怎么不吃啊？”鹿小艾疑惑地问，一走神，土豆块又“啪”一下掉回去。 溅起了几滴汤，落在陆时川的手上。 鹿小艾听到声音，低下头一看，慌忙从口袋里书包里翻找纸巾，边找边说：“哎呀！对、对不起啊时时，烫不烫啊？” 鹿小艾找了半天，终于找出来了，拉住陆时川的手，睁着大眼睛很仔细地给他擦干净，又问了一遍：“时时你有没有被烫到啊？” “没有。”陆时川摇头，接着把土豆块夹给她，“你快吃吧。” 鹿小艾“喔”了一声，看了他几秒，说：“时时我还是给你吹一吹吧。” 话音刚落，她就鼓着脸颊给他吹起来。 忽然，鹿小艾感觉刚才的两道视线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了。 “学长？”鹿小艾扭头，发现他们仍旧一动不动，眼神里含着某些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们……怎么了？”鹿小艾坐直，小心翼翼地询问。 “哇。” 先是袁宇卓短促地感叹了一声。 “哇——” 后是孟松十分真情实感地瞪大眼睛，嘴都合不上。 鹿小艾被他们的反应弄得有点懵，也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回看过去。 半晌，陆时川轻咳一声，才打破了一片安静。 “唉。”袁宇卓叹了一口气，“我真想有个妹妹啊。” “不。”孟松说道，“我更想有个哥哥。” 他们觉得对面两个人真是太可恶了，感情好就算了，还在公共场合明目张胆地炫耀。 以后绝对不能和这两人一起吃饭，不然肯定会消化不良。 吃过饭后，鹿小艾先和陆时川一起去趟快递室，然后一同回了教学楼。 鹿小艾走到三楼，拉拉陆时川的衣角：“时时我去教室啦，拜拜哦。” “嗯。”陆时川抬手，把小姑娘头顶的头发压了压，看起来整齐一些，“晚自习后等我一起走。” “知道啦。”鹿小艾跟着摆弄了下自己的头发，然后步子轻快地走向教室。 刚走到后门，一个声音响起，语气有些戏谑：“小同学，下午好啊，拿得动吗？” 鹿小艾吓了一大跳，她没注意到门边还悄无声息地站着个人，整个身子一抖，差点被那人故意伸出的脚绊倒。 罗远瑞笑了一声，抱着臂倚在门框上，换下军训服后的穿搭风格仍然成谜，挑着眉头抬起一条胳膊：“我帮你拿？” “不用了，谢谢你。”鹿小艾揉揉鼻子，正想往里面走的时候，罗远瑞的胳膊把她拦住了。 “小同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罗远瑞一脸“虽然我吊炸天但你也该懂了”的表情，看着鹿小艾。 “啊？”鹿小艾却一头雾水，只好问道：“什么意思啊？” 罗远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表情换成了“妹子你智商没救了”，换了种问法：“我那天给你说的什么？” 鹿小艾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她现在只想看看安安给她寄了什么，那天说了这么多话，她怎么知道罗远瑞指的哪句。 罗远瑞见她许久不出声，低声骂了句什么。 鹿小艾听见了，皱了皱眉头。 “我那次，说小同学，你蛮可爱的。”罗远瑞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意思是，你做我女朋友吧。” 鹿小艾：“？？？” 这是什么鬼转折？有一丁点儿联系吗？ 这算……表白？！哪个女生会想不开答应他。 如果说她一开始只是感觉罗远瑞的举止行为有点儿奇怪，现在都要怀疑他脑子有问题了。 “不好意思——”鹿小艾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就被罗远瑞用“停”的手势打断了。 “有喜欢的人了？”男生扬了扬下巴，语调轻佻：“那别喜欢他了，没结果。” 鹿小艾简直惊呆了，愣愣地看着他。 还有这种操作？ 他怕不是看多了“霸道总裁爱上我”。 罗远瑞却以为自己深谙“表白”和“拒绝”的套路，观察到鹿小艾的反应，更是得意了：“小同学，别发愣了，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干什么呢！还聊天！都考好了是吧！” 班主任的办公室就在他们教室旁边，一打开门，看到这一幕，火气瞬间上来了。 “来来来，你给我过来！”班主任凶神恶煞地冲罗远瑞喊了一句，把他拎到一边训，“你看看你……” 鹿小艾一看就乖乖巧巧的，不会惹麻烦，班主任也就暂时放过了她。 她松了口气，赶紧走进教室坐下。 “哎，外面干嘛呢？”周萱萱听见班主任怒气冲冲的声音，用手肘悄悄撞了下鹿小艾。 “老师批评罗远瑞呢。”鹿小艾把原因省略过去了，只告诉了她结果。 周萱萱“噗”地笑了声——哪个老师摊上罗远瑞这个“大麻烦”，不都得头疼死。 “我来强调一下咱们班的纪律！” 上课铃响了，班主任让罗远瑞回教室，拍了下讲台示意“安静”。 “都认真听，每一条必须遵守，别拿刚开学当借口！” “第一，任何人不准迟到、旷课，有事必须给我请假；第二……” “好无聊啊。”周萱萱小声说，“都怪罗远瑞，害的我们也要听他絮絮叨叨的开班会。” 鹿小艾半握拳托着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见周萱萱偷偷掏出手机打游戏，也小心地把手机拿出来。 【晚上我值日，等我几分钟。】 没想到第一眼就看到陆时川的消息。 她立即回复了：【好啊。】 【时时：你不认真听课。】 啊？他知道上课还偏偏在这时发消息？特意来检查的吗…… 鹿小艾嘟嘟嘴，敲下几个字：【你不也没听。】 【时时：这节自习。】 原来是这样啊，鹿小艾也解释说：【我们班主任开班会呢，很无聊的。】 【时时：讲的什么？】 陆时川知道她每逢这种场合就想睡觉，于是和她闲聊提提神。 鹿小艾左耳朵听见了，又从右耳朵出去了，根本没记住，于是问小声问周萱萱：“老师讲的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周萱萱专注游戏无法自拔，目光没离开手机屏幕半分，连余光都没分给她一点。 鹿小艾只好听班主任继续讲，在他讲到下一条规定的时候，对陆时川重复了一遍：【任何人都不许早恋。】 “哦，这样啊。”唐梓悦这才收回目光，“可以啊，拜拜，下午见咯。” 而后她继续趴在窗台上，扯住周萱萱的衣角：“萱姐你陪我一会儿呗，我还没看够呢。” “我才不呢！”周萱萱坏心思地说，“学长和伞，你选一个吧！” “啊——”唐梓悦一脸生无可恋，“不行，我两个都要。” “没这个选项。”周萱萱又拉拉她的手说，“哎梓悦，我们还是快点走吧，食堂里饭都要被抢光了。” 39.第三十九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然后她转身, 继续排在前面的人身后, 时不时踮着脚仰着头, 观察还有多久到目的地。 虽然长队排的弯弯绕绕, 但报道花的时间不多，不一会儿就到了鹿小艾。 她刚走到报到处的桌子前方，还没把证件递过去，就听到旁边有人喊：“时哥？你怎么也来了？” 鹿小艾感觉他应该是叫的陆时川，于是转头去看, 一位学长正分发军训服, 满头大汗。 袁宇卓手上不停, 按新生报的尺码递过衣服, 侧着头投去询问的目光——陆时川总不会是来报道的，怎么站在新生的队伍旁边。 “我来陪高一的同学报道。”陆时川向他微微颔首, 答道。 “我天，哪个高一的小朋友这么幸福，开学第一天就和咱们六中的名人近距离接触？” 袁宇卓暂停喘了口气, 用手背擦擦汗，一边直起身好奇地搜寻“幸运儿”, 一边将最后一件衣服递给新生。 “学长好！” 鹿小艾有礼貌地打招呼, 虽然她心里并不认同这位学长的说法——她认识陆时川的时间比他多了足足十几年呢。 两家人住在对门，他俩算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 “我去，什么玩意儿？” 袁宇卓一眼见到陆时川身旁小巧可爱的女生, 惊得差点下巴掉下来, 手中的军训服几乎一下子拍在新生身上—— 居然是个妹子？他居然能在陆时川身边看到妹子？ 这妹子不简单啊。 鹿小艾皱皱鼻子, 心想这学长好奇怪，怎么这样说话呢。 “那个，不是……”袁宇卓自知反应太过激烈，简直太丢人了，尴尬地挠挠头，“学妹好啊，我叫袁宇卓，高二七班的。” 诶？和陆时川是一个班的哎。 “我叫鹿小艾，高一五班的。” 袁宇卓盯着她，又用余光瞥了眼陆时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欢迎来到六中啊，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嗯，多谢学长。”鹿小艾笑了笑。 报道的程序很快走完了，鹿小艾把领到的校服和军训服叠了叠，塞进书包里，空荡荡的书包一下子变得鼓鼓囊囊，她使劲儿捏着拉链，却怎么也拉不上。 “我帮你拿一件。”陆时川说着，从她书包里把军训服抽出来，修长的手指将衣服一折，放进自己的包里。 “谢啦！”鹿小艾跳了跳，背上书包，又仰起头来说：“哎，对了，刚才那位学长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见到她像见到鬼一样…… “别管他。”陆时川微微挑眉，“他太闲了。” 鹿小艾“哦”了一声，歪歪头思考了一下——看起来他也不闲啊，分发军训服的工作好像很繁重。 陆时川率先往致学楼走去，鹿小艾赶紧甩甩脑袋，把那些想法赶走，像小尾巴一样跟上去。 — 开学第一天，教室里外都乱糟糟的，鹿小艾差点被走廊里搬桌子的同学撞到，慌忙向陆时川身边靠了靠。 高一五班在三楼靠近楼梯的拐角处，很快便到了。 “诶，时时，就是这儿了。”鹿小艾抬头看清门牌，睁大眼睛往教室里看，眼眸中溢满喜悦。 “嗯。”陆时川点头，“我走了，去准备演讲。” “好啊，我待会儿去给你加油啊。”鹿小艾握起手做了个加油的动作，而后又小声说，“虽然隔这么远，你也听不见……” 陆时川启唇，刚欲说什么，鹿小艾就颇有自信地拍拍胸口：“没事儿，咱俩的心灵感应还是信得过的，对吧？” “对。”陆时川勾了勾嘴角，和她告别。 鹿小艾从教室前门进去，没有老师安排座位，她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同桌是个短发干练的女生，正在和周围的人攀谈，见她过来，热情地搭话：“同学你好，我叫周萱萱，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好呀，我叫鹿小艾。”她把书包放在椅子后面，坐下来。 “啊，很好听的名字嘛。”周萱萱转转手指间的中性笔，在纸上写了三字，“是这样写吗？” “嗯嗯，是啊。”鹿小艾笑着说。 “我的名字这么写。”周萱萱另起一行，写了自己的名字，又说，“笔画挺多，我总是嫌它麻烦。” “萱萱，你的字很好看的啊。”鹿小艾侧着头夸道。 “我练过几天啦。”周萱萱习惯性地把笔转了一圈，开朗地笑着说。 “诶，你在画什么啊？”鹿小艾发现她流水行云般的字旁，有类似于简笔画的歪歪扭扭的线条。 “哈哈哈哈～萱姐是给我们介绍学校的各个地点呢。”前一排扎马尾的女生一听她说，立马笑得前仰后合，“萱姐真是灵魂画手了，这画画风格笑死我了。” “哎呀，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唐梓悦。”她好不容易忍住笑，捂着肚子说。 “我叫杜韵然。”前排另一个挺文静的女生，声音细细地说。 周萱萱瞪了一眼憋笑的唐梓悦：“能看清不就行了嘛，等我练练画技，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唐梓悦一下子笑喷出来：“没有没有，没有爱答不理，萱姐你画的已经很好了，我们还得靠你继续介绍呢。” “那是当然，哎，你们这些宅女啊！”周萱萱摇摇头，她早在暑假就把六中各处都逛遍了。 女孩子的友谊总是来得特别快，看得出来她们已经很熟了。 鹿小艾也往中间蹭了蹭：“萱萱，我也来听一听。” “好啊。”周萱萱接着提笔涂画，用笔尖指着说，“这里是图书馆，据说有特别多书，不过我暑假来的时候正闭馆呢，再往这边走是超市和食堂……哎，我忘了，刚才那里是会堂，我们等会儿好像要去开会。” “开会？刚开学就开会啊，这么无聊。”唐梓悦托着下巴，手指在脸颊上点了点。 “没办法嘛，开学典礼。”周萱萱说，“不过估计很快的吧，什么校长啊书记啊主任啊优秀学长啊，轮流讲几句，打个盹儿就过去了。” “学长？”唐梓悦一下抓到关键词，两眼放光，“学长哎，帅不帅啊？” “哎呦喂！”周萱萱戳了戳唐梓悦的脑袋，“傻不傻，肯定是成绩很好的书呆子来讲啊，眼镜没准儿比啤酒瓶底还厚呢。” “他不戴眼镜的。”鹿小艾插了一句，抿了抿嘴角又说，“长得很好看的。” 说实话，从小到大，每天都能见到陆时川，她还没看腻过。 不过这话她没跟陆时川说过。 “哎？你怎么知道的啊？”唐梓悦和周萱萱齐齐看过来，连杜韵然也抬起头。 “……我报道的时候看到他了。”鹿小艾被她们看得有点儿紧张，脱口而出。 “哇哦，好激动！”唐梓悦捧着脸笑，“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周萱萱拍了拍她的头：“醒醒，别做梦了！” “人总要有点理想嘛。”唐梓悦伸了个懒腰，继续把桌上的“地图”拿起来端详。 过了一会儿，全班人来齐了，班主任随后也到了，果然吩咐大家下节课去参加开学典礼。 整个级部的人按班级站好了队，暂时在会堂门前等待。 鹿小艾踮起脚尖，伸着脑袋，试图找到陆时川的身影，然而很失望地没有看到――他应该早已经进去了。 会堂里，袁宇卓和其他志愿工作的学生调试好话筒，摆好名牌，终于能歇一会儿了，于是从旁边拿了瓶矿泉水喝，正想问问陆时川要不要，就看到他手中已经拿了一瓶……茉莉蜜茶？？ “时哥，你确定要喝这个？”袁宇卓坐过去，面带惊讶，“不是你的风格啊。” 陆时川旋开瓶盖，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掀起眼帘：“味道不错。” “哈？奇了怪了，这饮料那么甜，哪儿好喝了？”袁宇航疑惑不解。 “啊――我有个不成熟的猜测！” 袁宇航突然眼神一亮，指指茉莉蜜茶的瓶子，贼兮兮地悄声说，“这个，是不是今天和你一块儿来的，那个高一的小朋友送你的？” “是。”陆时川又低垂眼眉，抬头喝了几口，喉结滚动，随后骨节分明的长指旋上盖子。 袁宇卓被惊到了：“我去，她和你什么关系啊？” “我妹妹。”陆时川道。 “我靠，亲妹妹啊？”他可从来没听说过，陆时川居然有个妹妹。 这女孩儿还和他一点儿不像――娇小可爱的，又软又甜。 “不是。”陆时川随意翻了一下放在膝上的演讲稿，“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妹妹。” 孟松看了一眼陆时川，见他没有再反对，又放心地继续和鹿小艾交谈起来：“学妹你们是不是刚考完试啊？” “对啊学长。”鹿小艾脆生生地答道，她听孟松一直很亲切地叫她“学妹”，为了礼貌便也加上了称呼。 40.第四十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鹿小艾：“？？？” 太……太坏了吧, 刚刚还说“怕她馋了”, 这分明是故意馋她的吧。 “时时——” 鹿小艾只愣了不到一秒, 马上从椅子上跳下来, 扑到陆时川身上, 抓住他的手臂不放，嘿嘿笑着说, “你最好啦。” 小姑娘几乎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伸着脑袋眼巴巴地瞧着盘里的西瓜, 然后又仰着头看了一眼陆时川，见他没反应，小脑袋便撒娇似的在他身上胡乱蹭来蹭去。 刚洗过的长发散下来，被她蹭得乱蓬蓬的, 像个小疯子一样。 陆时川忽然隔着衬衫感到了一点湿湿的凉意，心里猛然一紧——不会是闹得太过了, 把她弄哭了吧？ 他挺怕她哭的。 “给你。”陆时川放低了声音，摸摸鹿小艾的头顶，“乖。” 鹿小艾马上眉开眼笑地扬起头，哪有一点要哭的意思。 她开心地“嘿嘿”笑了几声, 接过盘子“嗒嗒”跑回书桌前坐下, 随便将长发往后一甩，踢荡着腿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陆时川低头, 才发现原来是鹿小艾的头发只吹了个半干, 湿润润的, 刚才把残余的水全蹭他身上了。 “……” 白白担心了一场。 他注意到鹿小艾乱七八糟的发丝, 叹了口气，无奈地拿梳子给她梳。 鹿小艾稍稍晃动了一下头，随后用手捏着一根竹签，举到陆时川唇边，弯起眉眼，声音温温软软：“时时你也吃呀！” 陆时川微微低头，垂下眼帘，凑到她白白嫩嫩的手边，咬下竹签上的小块西瓜，清甜微凉的西瓜汁溢在唇齿之间。 “可甜了吧！”鹿小艾使劲儿仰着头，倒着看站在椅子后面的陆时川，眸子含着笑。 陆时川随她的心思，淡淡地“嗯”了一声，抬眼看到女孩儿灌了蜜似的笑容，着实没感到西瓜的甜度有多高。 半晌，他终于将鹿小艾的长发梳理顺了，放下梳子随口问道：“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当然是因为热啦。”鹿小艾晃着脑袋回答道，又被自己的话提醒了一下，倾身踮起脚伸长胳膊去拿搁在窗台上的空调遥控器。 按下开关，“滴”一声，冷风吹出来，她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用手背擦擦嘴角，开始继续写日记。 鹿小艾不在意，陆时川却不能不放在心上——湿着头发开空调，说不定会头痛感冒。 “现在不热了，吹干头发好不好？”陆时川柔声哄道。 “嗯……好啊。” 鹿小艾刚欲起身，陆时川轻按下她的肩膀：“快点写吧，我帮你吹。” 吹风机“嗡嗡”声响起，鹿小艾打了个哈欠，舒服地眯了眯眼，接着刚才的句子往下写。 未久，陆时川收起吹风机，见鹿小艾的头发蓬蓬松松的，无论怎么拢都一直往下滑，于是拉开抽屉，找到一个发箍给她戴上。 “……诶？” 鹿小艾疑惑地伸手摸摸头上，大约摸出了一个蝴蝶结的形状，她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发现这好像不是自己某次马马虎虎落在陆时川家的。 那这少女心满满的发箍是怎么来的？ 难不成…… 鹿小艾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张口说道：“天、天哪！” “怎么了？”陆时川刚翻开一本书，闻声掀起眼帘望向她，侧脸的轮廓在台灯的光影下线条迷人。 “时时，你、你不会这么快就有小学妹了吧？”鹿小艾结结巴巴地问道。 “嗯？”陆时川放下书，屈起手臂撑着额角，仔细打量眼前的姑娘，眼神不太分明。 “还、还是高二的学姐啊？”鹿小艾琢磨不出他想的什么，咽了咽口水，又试探着问道，“高三的学姐啊？” 虽然鹿小艾在六中还没读了几天书，但已经大概知道有很多女生喜欢陆时川了。 不过她以前几乎没什么感觉，哪怕唐梓悦整天在耳边“陆学长”来“陆学长”去的，她也从没放在心上。 然而此时心中却莫名其妙有点儿别扭。 陆时川轻叹一声，勾了勾嘴角，连眼角也染上些微的笑意。 鹿小艾觉得他要说话了，心一下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儿，并起脚尖规规矩矩地坐好，像等待关键答案的学生。 “有天恰好看到了，感觉你会喜欢才买的，还没来得及给你。”陆时川看透了她的思虑，缓缓地说道，声音如清溪潺潺流过青石。 而后他将手握成拳，凑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和别人没有一点关系。” 鹿小艾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刚才沉下去的心情又变好起来，笑眯眯地重新拿起笔，学着周萱萱的样子，开心地将笔杆在指间转了一圈。 哪想到她没拿紧，中性笔竟然“嗖”一下子飞了出去，在陆时川裸露的手臂上画了长长的一道黑线。 陆时川：“……” 鹿小艾：“……”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 军训过一天，第二天早上起来时，鹿小艾觉得腿上每一小块肌肉都在喊疼，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床上爬起来。 这样的生活居然要持续一个星期，想想都难受。 吃过早饭，下楼梯的时候，鹿小艾跟在陆时川身后，始终走在在比他所站处高的台阶上，攀住他的肩膀，脑袋有气无力地搁在上面。 “好困哦。”鹿小艾小声嘀咕，“时时你好厉害，怎么能每天起这么早。” 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温热的气息拂过陆时川的耳后和脖颈，正正好好地一路扰动到他的心弦。 鹿小艾懒得走路，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坠在陆时川身上，用脚尖点着地，一级一级往下蹭。 她边下楼边碎碎地小声说话，从“我同桌可好笑了”到“班主任和教官一样凶，吓死人了”，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给陆时川讲。 突然，鹿小艾感觉脚下蓦地一空，吓了一跳，一瞬间清醒了不少，忽的反应过来——竟是陆时川直接把她背起来了。 他的步子稳而均匀，手臂有力。 鹿小艾把脑袋缩在他的颈窝里，莫名地感到温暖和安心。 “时时，我要下来啦。” 快到楼梯口的时候，鹿小艾在他耳边说道，声音柔柔的，如同三月春风。 41.第四十一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鹿小艾嘿嘿一笑, 蹬上拖鞋：“今天开学第一天嘛, 我已经是个高中生啦。” “快去吃饭，有八宝粥和生煎包。” “好嘞！”鹿小艾清清脆脆地应了一声, “嗒嗒嗒”跑去洗漱。 伴着哗哗的水声, 有些走调的歌儿从半掩的门中飘出来，和早餐的香气混成一束，缠绕着勾勒出清晨美好的图景。 餐桌上放着盘盘碗碗, 细碎的葱和芝麻洒在生煎包上, 香气扑鼻, 咬一口外脆里嫩, 配上香甜可口的八宝粥，着实勾人食欲。 “多吃点, 今天起得早, 不急。”鹿妈妈把盘子向她面前推了推, 又问，“小艾啊, 等会儿和时川一起去学校吧？” “当然啦。”鹿小艾边吃边说, 声音有点含混不清, “我昨天就和他说好了的。” 不一会儿, 她填饱了肚子，跑去卧室拿了书包：“妈妈我走啦！拜拜！” “哎好，路上慢点啊。”鹿妈妈提醒道。 “嗯, 知道啦！” 关上自家的门, 鹿小艾几步走到对面的门前, 伸长胳膊去按门铃。 “叮咚——叮咚——” 她乖乖巧巧地站好，几声过后，屋里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有规律地踏在地板上，不紧不慢。 片刻，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啪嗒”一声，门开了。 “时时！早上好呀！”鹿小艾声音软软的，仰着头笑眯眯地说。 陆时川单肩斜背着书包，神情慵懒地靠在门框上，些微的困倦留在脸上，闻声先是“嗯”了一下，而后微剔眉梢，声线清冷：“没大没小的，你叫谁呢？” “诶？” 哦，对，陆时川比她大几个月，早一年上学，按理说她该叫他一声“哥哥”。 “我叫你呀。”鹿小艾眼珠一转，大着胆子说，“贪睡鬼。” 她眼神悄悄地往楼梯瞥，随时准备逃跑。 陆时川却没出声，抬起手伸向她白皙的脖颈，手指修长，如玉般温润，却把鹿小艾吓了一大跳。 “哎——我错了我错了，不带动手的啊！” 她慌忙后退，连溜走的路线都忘了，后背贴在自家门上，睁大眼睛警惕地看着陆时川。 她肯定打不过他。 然而，楼道狭窄，陆时川两步便跨过去，在鹿小艾面前站定，把她的衣领翻折出来，又顺着纹路按了按：“领子没整好。” 鹿小艾：“……” 她刚抚着胸口出了一口气，陆时川已经先一步下楼了。 因为昨夜那场雨，地上处处是小水洼，鹿小艾为了避免把鞋弄湿，一跳一跳地在空隙之间穿行，陆时川比她高太多，长腿轻而易举地迈过水坑。 “时时，你今天是不是要演讲呀？”鹿小艾扯扯他的袖子。 “嗯。”陆时川简单地应着，然后抬起下巴指指围起花坛的石阶，“走上边。” “诶？”鹿小艾看过去，“哦”了一声，踏上去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像只小企鹅。 陆时川伸手拉着她，免得她一个不稳掉下来。 “你演讲的时候会紧张吗？”鹿小艾仰着头问，而后接着自言自语，“你肯定不紧张，你这么厉害。” 鹿小艾紧紧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慢慢走。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陆时川留神着她的脚下。 鹿小艾被他问到了开心之处，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今天开学第一天呀，我也要去六中读书了。” 平时，鹿小艾打着哈欠从床上困难地爬起来时，陆时川早已去晨跑了。 在站牌下等了几分钟，公交车从远处慢悠悠地驶来，刚停下，鹿小艾急急忙忙拉着陆时川的手想要往前跑，却没拉动。 “哎？你怎么不走呀？”鹿小艾疑惑地问。 “……不是这辆。” 陆时川启唇，轻叹一声，随后忍不住低垂眼眸，勾了勾嘴角。 鹿小艾拖长音调“啊”了一声，规规矩矩地退后，站在他身旁，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 不一会儿，往六中方向的公交车到站了，陆时川说：“五十三路，记住了？” “嗯嗯！”鹿小艾连连点头，“记住了。” 由于他们出门早，公交车上人不多，还有好多空座位。 陆时川上车后，坐在靠外的一边，特意把靠窗的位置留给鹿小艾——她似乎很喜欢往窗外看。 果然，鹿小艾刚坐下便扭过头去，兴致勃勃地观察着沿路的景色，从窗玻璃的倒影中，能够看到她小巧的脸庞，和溢满新奇和喜悦的双眸。 然而，鹿小艾没兴奋多久，路途行至一半，公交车上单调的“嗡嗡”声又将她的瞌睡虫勾出来了。 “时时，我想睡一会儿，到学校你叫我好不好啊？”鹿小艾拉拉陆时川的胳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下方，大眼睛一眨一眨，看着他问道。 “嗯。”陆时川答应。 早上空气有些凉，他随手将鹿小艾的衣服拉链往上拉了拉。 鹿小艾立刻低下头，趴在陆时川肩膀上闭上眼睛。 公交车摇晃了一下，女孩子的长发从背后滑落，羽毛似的扫过他裸露的手臂，痒痒的，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儿萦绕鼻尖。 陆时川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姑娘，目光落在她纤长的眼睫上，停顿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伸手把她的长发向后拂起，重新拢到背后。 未久，公交车播报的声音响起：“第六高级中学到了，请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 “该下车了。”陆时川轻轻晃了晃鹿小艾，俯在她耳畔说道。 “……嗯？” 鹿小艾迷迷糊糊地揉揉眼，意识到已经到了六中，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这么快就到啦！” 陆时川起身，长腿迈下车门的台阶，鹿小艾跟在他身后，一下两下蹦到地上。 “哇这么多人啊！”鹿小艾远远地看到校门附近聚集的同学，大多没穿校服，应该都是新生。 “我们去看看你在几班。”陆时川说，“那里是公示牌。” “好啊！”鹿小艾弯了弯嘴角，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了掏，找到一瓶茉莉蜜茶递给陆时川：“时时，你演讲前要记得喝水哦，不然嗓子会干。” 陆时川接过来，眼神微敛，然后将茉莉蜜茶放进书包里：“谢了。” 瓶子和书本碰撞，发出声响。 鹿小艾跑到公示牌前，在人群的后面踮着脚，左看看右看看，只能看清最上面几排名字。 “时时——”她回头，向陆时川求助。 “高一五班。”陆时川刚在牌子前站定，一眼就看到鹿小艾的名字。 “高一……五班？”鹿小艾歪着头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和高二七班离的很近啊？” 陆时川在高二七班。 “都在致学楼，你在第三层，我在第六层。”陆时川回答说。 鹿小艾“啊”了一下子，满意地点点头：“算是很近了。” “致学楼在哪儿啊？”鹿小艾环顾四周，教学楼林立，不知道是哪栋。 42.第四十二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就是你！”教官凶神恶煞地指指鹿小艾, “强调了多少次手机不准放身上, 为什么怎么不长记性！” “我……” 鹿小艾紧张地一动不动地站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今天来得有点儿晚，因为着急集合，忘记把手机放在书包里了。 军训服的口袋特别大，她装了这么久都平安无事, 没想到刚一拿出来就被发现了。 这样太惨了吧。 最终, 鹿小艾被教官“发配边疆”，到操场边缘的栏杆处罚站。 要被孤独地晒成咸鱼干了。 鹿小艾站在当空的烈日下，看着不远处自己班的方队, 这么想着。 诶？咸鱼干…… 咸鱼干的味道真好，特别是陆时川妈妈做的。 好想吃哎。 还有可乐鸡翅、酱烧排骨、烤鱼、皮蛋瘦肉粥…… 哇好棒哦。 鹿小艾的思维一下子偏离了正常方向,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好像真的吃到了似的, 不由自主开心地“嘿嘿”笑了一声。 她在走神中听到自己笑声，连忙抿紧了嘴, 绷着脸立正站好，慌张地睁大眼睛抬头看。 害怕又被教官抓住。 还好还好, 教官正在方队的另一边, 又离栏杆处远, 看不到她。 但是站在队尾的男生好像看到了，吊儿郎当地咧开嘴冲她一笑。 “你！笑什么！” 他就没那么幸运了, 今天不听话的学生有些多, 教官两眼冒火, 吼了他一通，让他麻溜地罚站去。 男生满不在乎地迈开腿，站到鹿小艾身边，歪歪斜斜地倚着栏杆，一只脚蹬着旁边的石头，和她离得很近。 “小同学，你好啊。”男生抱着臂，痞里痞气地一笑，外加夸张地一挑眉。 鹿小艾感觉他特别奇怪――额头上刘海长的快遮住眼睛，还锲而不舍地坚持不剪，头发染成一种说不清是黄是蓝还是绿的颜色，大概想让大家怀疑自己是色盲，一身五花八门的饰品，搭配军训服格外诡异，仿佛在说“我有几个钱但对不起我品味很土”。 总之，他的形象和很多年前盛行的非主流特别神似。 “你好。”鹿小艾皱皱鼻子，悄悄地往另一边移了一小步。 “小同学，你热不热啊？” 男生的语气轻佻，“等会儿请你吃雪糕怎么样？” 他仍然故意加了个“小”字，因为她模样像个初中生似的。 “不用了，谢谢你。”鹿小艾礼貌地回绝。 她不知道这人哪来的这么大勇气，敢在教官的眼皮子底下不停说话。 而且陆时川前几天刚提醒她，雪糕太凉，还是少吃为好。 “那请你喝冰镇饮料，你要喝什么？”男生冲她抬抬下巴。 “我不热，谢谢你。”鹿小艾摇摇头，欲言又止了片刻，终于问出口，“……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她还没记住全班同学都叫什么。 男生大概认为自己帅裂苍穹，不应该有人不认得他，眼睛瞪得似铜铃大，指指自己：“你不知道？” “啊？” 她其实也觉得自己突然这样问，有点不太好。 但是刚开学就军训，连自我介绍都没有过，她不可能认得全班人啊。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 鹿小艾看着他的表情，感觉有点儿可怕，连忙道歉，想了片刻，又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罗远瑞。” 男生睨着她，颤了颤腿。 鹿小艾“啊”了一声，把“罗远瑞”重复了一遍：“记住了。” 而后她又说道：“我叫鹿小艾。” “我知道！”罗远瑞仍旧睨着她，语气很是暴躁，声音挺大。 “你知道什么！” 教官浑厚的声音响起，把鹿小艾吓得抖了一下。 “我让你说话了吗！”教官“刷”地一下指向罗远瑞，“罚跑五圈！” 罗远瑞吊儿郎当地活动了活动四肢，在跑向跑道时，还扭头冲鹿小艾挑着眉头笑：“小同学，你长得蛮可爱的。” 鹿小艾“哦”了一声，往后缩了缩，贴近栏杆，悄咪咪地瞅了他一眼。 她觉得罗远瑞有点儿莫名其妙。 ― “小艾，你刚才是不是在和罗远瑞说话啊？” 解散后，唐梓悦席地而坐，问鹿小艾。 “是啊。”鹿小艾点点头，“还好没被罚跑。” “罗远瑞……”周萱萱感觉这个名字耳熟，回忆了一会儿，忽的一拍地面，些许尘土飞扬，大声道，“我去！他在咱们班啊！” “他怎么了？”鹿小艾伸伸脑袋，睁大眼睛问道。 “初中他在我隔壁中学，听说挺横行霸道的。”周萱萱看了看周围，躲着罗远瑞轻声说，“特别喜欢打架欺负人，有次还带着一帮人，和学校的保安打起来了。” “啥？？”唐梓悦惊了，“他有病吧！” “可不是嘛。”周萱萱耸肩，“他初中同学都躲得他远远的。” “你没事吧？”唐梓悦赶紧把鹿小艾拉着站起来，上下观察，“来来，转个圈我看看。” 鹿小艾听话地转了个圈。 “举起手我看看。”唐梓悦又偷笑着说，“然后跳两下我看看。” 鹿小艾正想照做，周萱萱踹了唐梓悦一脚：“她逗你玩儿呢，别听她的。” “和他说句话又不会怎样。”周萱萱说，“不过小艾，还是少和他接触好一点。” “嗯嗯。”鹿小艾连忙点头，听起来罗远瑞确实很不好惹。 ― 上午的军训一结束，鹿小艾瞬间把罗远瑞忘在了脑后，肚子“咕噜”一叫，小脑袋里只剩下各种美食盘旋。 她咽了咽口水，满心期待地给陆时川发消息：【时时，我们出去吃吧。】 此时下课铃的尾音刚刚散去，陆时川放下笔：【可以，你想去哪？】 鹿小艾激动地打了好几遍字：【去吃肉去吃肉去吃肉去吃肉。】 【我在校门口等你。】 修长的手指按下发送键，陆时川推开椅子往教室外走。 “时哥，你这么急干啥去啊？” 他走到教室后门，袁宇卓也刚欲起身。 “去吃肉。”陆时川脚步未停，匆匆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 袁宇卓：“？？？” 是他耳朵出了问题吗？ 他怎么觉得最近陆时川的言语行为越来越离奇了…… 大门处的学生很多，鹿小艾却一眼就看到了陆时川。 “时时！看这儿看这儿！我来啦！” 离得不远，鹿小艾挥着手引起他的注意。 陆时川侧头，嘴角微微上扬。 鹿小艾“嗒嗒嗒”跑过去，猛地往前一扑，恰好扑在陆时川怀里，然后笑眯眯地扬起头来，指着马路对面一家店：“时时，我们去吃烤肉吧，我早就想去啦。” “好。”陆时川摸摸她的发顶，拉起她的手往那边走去，细心地替她留意着道路中间来回的车辆。 店里人挺多，但冷气开的足，又有缓缓的音乐声流淌，所以并不显得喧闹，而是舒适惬意。 鹿小艾晃荡着小腿，笑嘻嘻地翻看菜单。 陆时川注意到她长得盖住手指的袖子在桌上扫来扫去，微微蹙起眉，抬手帮她翻折起来，边缘整齐。 而后他在纸巾盒中抽出一张，擦了一遍看起来很干净得桌面。 鹿小艾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纠结着不知道点什么，于是扯住陆时川的衣角摇晃：“好多好多道菜啊，时时你吃什么呀？” “随你。”陆时川侧头瞥了一眼菜单，他向来顺着她的心思。 鹿小艾又继续低头，费劲儿地来来回回看，每看中一道，就指着问陆时川：“这个行吗？” 陆时川并不挑，总是微微点头。 邻桌是几个女生，小声叽叽喳喳地议论，悄悄地伸着头往这边看。 隐隐约约能听到“陆时川”三个字。 半晌，鹿小艾差不多吃饱了，隔着衣服摸了摸肚子，然后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果汁，跟着店里的纯音乐哼着调子，连上ｗｉｆｉ，悠闲地划着手机。 诶？她记得刚刚看过班群的消息啊，怎么这一会儿又９９＋了。 大家都热衷聊天，连饭都忘了吃吗？ 鹿小艾点开，首先看到最下面的几句对话。 【我以为军训已经够残酷了，没想到还有两天的摸底考试。唉……】 【同，本来以为幸福的生活将要来临，还是我太天真啊哭。】 【考什么试啊，范围还这么大，烦死了。】 鹿小艾刚看了三条，顿时感觉不太好，连忙往上划，看到班长发的考试通知。 考试范围……别的还好，数学恰好比暑假陆时川帮她预习的多一章。 其实陆时川原本打算多讲一些的，但鹿小艾一见数学就头痛，闹着出去玩，反抗了几天终于如愿以偿。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没听说过要考试啊。 鹿小艾板板正正地坐好，小心翼翼地戳了下陆时川的肩膀，尽力表现得诚恳而悲痛，说道：“时时，我完蛋了。” 虽然长队排的弯弯绕绕，但报道花的时间不多，不一会儿就到了鹿小艾。 她刚走到报到处的桌子前方，还没把证件递过去，就听到旁边有人喊：“时哥？你怎么也来了？” 鹿小艾感觉他应该是叫的陆时川，于是转头去看，一位学长正分发军训服，满头大汗。 袁宇卓手上不停，按新生报的尺码递过衣服，侧着头投去询问的目光——陆时川总不会是来报道的，怎么站在新生的队伍旁边。 “我来陪高一的同学报道。”陆时川向他微微颔首，答道。 “我天，哪个高一的小朋友这么幸福，开学第一天就和咱们六中的名人近距离接触？” 袁宇卓暂停喘了口气，用手背擦擦汗，一边直起身好奇地搜寻“幸运儿”，一边将最后一件衣服递给新生。 “学长好！” 鹿小艾有礼貌地打招呼，虽然她心里并不认同这位学长的说法——她认识陆时川的时间比他多了足足十几年呢。 两家人住在对门，他俩算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 “我去，什么玩意儿？” 袁宇卓一眼见到陆时川身旁小巧可爱的女生，惊得差点下巴掉下来，手中的军训服几乎一下子拍在新生身上—— 居然是个妹子？他居然能在陆时川身边看到妹子？ 这妹子不简单啊。 鹿小艾皱皱鼻子，心想这学长好奇怪，怎么这样说话呢。 “那个，不是……”袁宇卓自知反应太过激烈，简直太丢人了，尴尬地挠挠头，“学妹好啊，我叫袁宇卓，高二七班的。” 诶？和陆时川是一个班的哎。 “我叫鹿小艾，高一五班的。” 袁宇卓盯着她，又用余光瞥了眼陆时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欢迎来到六中啊，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嗯，多谢学长。”鹿小艾笑了笑。 报道的程序很快走完了，鹿小艾把领到的校服和军训服叠了叠，塞进书包里，空荡荡的书包一下子变得鼓鼓囊囊，她使劲儿捏着拉链，却怎么也拉不上。 “我帮你拿一件。”陆时川说着，从她书包里把军训服抽出来，修长的手指将衣服一折，放进自己的包里。 “谢啦！”鹿小艾跳了跳，背上书包，又仰起头来说：“哎，对了，刚才那位学长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见到她像见到鬼一样…… “别管他。”陆时川微微挑眉，“他太闲了。” 鹿小艾“哦”了一声，歪歪头思考了一下——看起来他也不闲啊，分发军训服的工作好像很繁重。 陆时川率先往致学楼走去，鹿小艾赶紧甩甩脑袋，把那些想法赶走，像小尾巴一样跟上去。 — 开学第一天，教室里外都乱糟糟的，鹿小艾差点被走廊里搬桌子的同学撞到，慌忙向陆时川身边靠了靠。 高一五班在三楼靠近楼梯的拐角处，很快便到了。 “诶，时时，就是这儿了。”鹿小艾抬头看清门牌，睁大眼睛往教室里看，眼眸中溢满喜悦。 “嗯。”陆时川点头，“我走了，去准备演讲。” “好啊，我待会儿去给你加油啊。”鹿小艾握起手做了个加油的动作，而后又小声说，“虽然隔这么远，你也听不见……” 陆时川启唇，刚欲说什么，鹿小艾就颇有自信地拍拍胸口：“没事儿，咱俩的心灵感应还是信得过的，对吧？” “对。”陆时川勾了勾嘴角，和她告别。 鹿小艾从教室前门进去，没有老师安排座位，她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同桌是个短发干练的女生，正在和周围的人攀谈，见她过来，热情地搭话：“同学你好，我叫周萱萱，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好呀，我叫鹿小艾。”她把书包放在椅子后面，坐下来。 “啊，很好听的名字嘛。”周萱萱转转手指间的中性笔，在纸上写了三字，“是这样写吗？” “嗯嗯，是啊。”鹿小艾笑着说。 “我的名字这么写。”周萱萱另起一行，写了自己的名字，又说，“笔画挺多，我总是嫌它麻烦。” “萱萱，你的字很好看的啊。”鹿小艾侧着头夸道。 “我练过几天啦。”周萱萱习惯性地把笔转了一圈，开朗地笑着说。 “诶，你在画什么啊？”鹿小艾发现她流水行云般的字旁，有类似于简笔画的歪歪扭扭的线条。 “哈哈哈哈～萱姐是给我们介绍学校的各个地点呢。”前一排扎马尾的女生一听她说，立马笑得前仰后合，“萱姐真是灵魂画手了，这画画风格笑死我了。” “哎呀，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唐梓悦。”她好不容易忍住笑，捂着肚子说。 “我叫杜韵然。”前排另一个挺文静的女生，声音细细地说。 周萱萱瞪了一眼憋笑的唐梓悦：“能看清不就行了嘛，等我练练画技，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唐梓悦一下子笑喷出来：“没有没有，没有爱答不理，萱姐你画的已经很好了，我们还得靠你继续介绍呢。” 43.第四十三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哦, 这样啊。”唐梓悦这才收回目光, “可以啊，拜拜，下午见咯。” 而后她继续趴在窗台上, 扯住周萱萱的衣角：“萱姐你陪我一会儿呗，我还没看够呢。” “我才不呢！”周萱萱坏心思地说，“学长和伞，你选一个吧！” “啊——”唐梓悦一脸生无可恋，“不行, 我两个都要。” “没这个选项。”周萱萱又拉拉她的手说, “哎梓悦, 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食堂里饭都要被抢光了。” “好吧, 太悲伤了。”唐梓悦做了个流泪的表情, 摸摸口袋, 突然发现空空的, “萱萱你等我一会儿啊，我饭卡落教室里了。” “快点去拿！”周萱萱推了她一把, 然后转向鹿小艾说，“小艾你先走吧, 我等等梓悦，下午见, 路滑注意安全啊。” “嗯嗯, 你们也注意安全。”鹿小艾点点头, 挥挥手说了声“拜拜”，然后随着从教室中陆续走出的同学们下楼。 — “时时，我来啦！” 鹿小艾飞快地跑到致学楼大门旁，踮着脚笑眯眯地向陆时川招手。 陆时川闻声微微侧头，踏着浅浅的积水走来，些许的细小水花溅起。 因为下雨，教学楼门口堵了撑伞的穿雨衣的同学，他大概是为了清净，才撑起伞在外面等待。 鹿小艾挤到门外的台阶上，陆时川握着伞柄，雨伞向她倾斜，修长的伞骨承下嘀嗒雨声。 鹿小艾“嘿咻”一下跳了两级台阶，钻到伞下面，抱住陆时川另一只胳膊，笑着说：“时时，多亏了你，不然我肯定要被淋透了。” 陆时川轻笑了一声，无奈地摸摸她的头，“你想吃什么？” 六中的饭菜可以说是很好了，鹿小艾经常听陆妈妈满面笑容地说起，早就期待着来尝一尝了。 “……我想吃的可多了。” 鹿小艾仰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费劲儿地排除了好多菜，但仍剩了很多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陆时川看出了她的苦恼，笑着说道：“不急，我们去了再看。” “好啊！”鹿小艾又扬起笑意，跟着他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 鹿小艾在食堂的各个窗口千挑万选，最后打了一份粉蒸肉，一份土豆丝。 正对着她打饭窗口的桌子上，陆时川已经占好了位置，替她拿了筷子。 “好饿啊！”鹿小艾接过筷子，和陆时川挨着坐，问道，“时时你饿不饿？” “嗯，快吃吧。”陆时川夹了几块糖醋里脊放在她的餐盘里。 他本不太习惯糖醋里脊略有些腻的酸甜味儿，但上次鹿小艾去他家吃饭时，几乎把整盘里脊吃了个大半。 她大约是很喜欢的。 “哇——这个味道好棒！”果然，鹿小艾刚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起来。 然后她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嘴里，不停抽了几口气，又把手放到唇边扇了几下风。 没想到这道菜那么辣。 陆时川拿出水杯，拧开盖子，端到她嘴边，鹿小艾赶快凑上去“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丝丝的凉意冲淡了火辣辣的感觉。 她继续小口小口吃着，眼神往陆时川那边飘，瞅到他餐盘里的芹菜，看起来好像不错哎，还没放很多辣椒…… 于是鹿小艾悄咪咪地伸过手去，夹了一根芹菜吃掉，诶，味道真的挺好。 就在鹿小艾眼巴巴盯着芹菜，思考怎么多吃到一点的时候，陆时川端起餐盘，把芹菜倒进她盘子空出的格子里，然后把她不怎么爱吃的土豆丝倒给自己。 “时时你真好！”鹿小艾马上眉开眼笑，然后看看餐盘里的菜，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明明是一起来吃饭，结果她吃的大部分都是陆时川的。 所以她挑了几块看起来特别好的粉蒸肉夹给陆时川：“时时，这个特别香。” 陆时川淡淡的“嗯”了一声：“长大了，知道关心你哥了。” 鹿小艾睁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立马斜着膝盖，在桌底撞了他一下。 陆时川忍不住微勾嘴角，但没有收回这句话——小时候，小姑娘吃饭挑挑拣拣的，遇到什么不爱吃的，总是直接悄悄地丢到他碗里。 他就这么宠了她好多年。 待他们吃完饭走出食堂时，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去，些许日光穿过薄薄的云层洒下。 “晚上还一起吃？”陆时川边走边问。 “嗯……”鹿小艾歪着头想了想：“我和同学一起吧，我还不太认得他们呢。” “好。”陆时川点头，又嘱咐她，“下晚自习后一起回家，你一个人不安全。” “嗯嗯！”鹿小艾说，“那我们还是在楼下见面。” ― “雨过天晴了――”唐梓悦拖着长音，摇头晃脑，“悲伤的一天将要来临。” “为什么啊？”周萱萱疑惑地问，“晴天不好吗？阳光灿烂心情才好啊。” “心情好？？”唐梓悦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萱萱啊，你知不知道我们明天军训？顶着大太阳军训，你告诉我心情好？” 周萱萱：“呃……” 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随后，周萱萱一摆手：“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特别喜欢军训。” 唐梓悦撇撇嘴，明显不信：“不过军训也有那么一丢丢好处――咱们不用上课了嘛。” 说完，她反手从自己桌子上把刚才正做的资料扯过来。 上面乱七八糟的狂躁的字迹，完美地体现了她写字时想把出题人打一顿的心情。 “哇，狂草哎，你在哪练的这么奔放的书法？”周萱萱把她的资料举到眼前端详，“在下佩服，佩服。” “佩服你个大头鬼！”唐梓悦踹了她一脚，“我觉得我要完，一个也不会，赶紧给我讲讲。” “不会是正常的嘛，又没开始上课。”周萱萱瞄了一眼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我也不会啊，暑假没怎么预习。” “小妖精，没良心！”唐梓悦瞪了她一眼，尖着嗓子说，“我这么爱你，你连题都不给我讲。” 周萱萱抖了三抖，差点把水喷在她资料上。 “梓悦，我看看我会不会。”鹿小艾从周萱萱手中把资料接过来。 “太好了太好了！”唐梓悦笑嘻嘻地说，“小艾，我决定抛弃萱萱了，专心爱你一个人。” 说完，她捧着脸，趴在鹿小艾的桌子上看她。 鹿小艾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不由得往后退了退，然后认真地看题，仔细地拿着笔演算。 她之所以提出帮唐梓悦看这道题，是因为暑假的时候，陆时川拿了高一的旧课本，帮她预习了几章。 高中和初中的难度差距太大了，还好陆时川有耐心，由基础到难点，一点点给她讲明白了。 “我做出来了。”过了一会儿，鹿小艾戳戳唐梓悦的胳膊，把资料转向她那边，用笔尖指着自己写的过程，“是这样做的……” 鹿小艾的笔迹很工整，但一笔一划中都带点儿孩子气的可爱。 唐梓悦在她讲题的间隙里，小声插了句话：“真是字如其人哎。” 她的意思是，鹿小艾也萌萌的挺可爱。 谁料周萱萱突然来了句：“哦，你是说，你像你的字一样，特别暴躁疯狂咯。” 唐梓悦：“……” 这人有毒吧。 “好啦，差不多就是这样啦。”鹿小艾讲完后，像完成一项大任务似的，颇有成就感地拍拍手。 陆时川曾经给鹿小艾讲过一道类似的，她当时愁眉苦脸地想了好久，不过她记性好，陆时川讲过后她就没忘过。 “哇小艾你好厉害的啊！”唐梓悦赞扬道，又好奇地问，“你以前是不是特别用功，学习特别好啊？” “也没有啊，不过算是中上吧。”鹿小艾回忆了一下初中的成绩。 还要多谢陆时川，不然她肯定考不到这么高。 “不过我暑假预习过一点啦。”鹿小艾笑笑说，“所以能做出来。” “哇小艾，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是那么的高大！”唐梓悦夸张地拉起鹿小艾的手，饱含感情地说，“简直和陆学长有一比了！” “呃，那个，梓悦……” “不，不要说了！”唐梓悦双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女神。” 鹿小艾：“？？？” 不就是给她讲了个题，至于吗。 “当然，男神还是我的陆学长。”唐梓悦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听完她的话，鹿小艾再一次往后退了退，后背紧紧贴着椅子背—— 她现在正在特别认真地考虑，如果告诉唐梓悦，她和陆时川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会不会被她打死…… 但他只是说说而已，又不能真拿她怎么样。 不……现在真的能了。 如果陆时川继续帮她预习下去，摸底考试肯定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他不肯，鹿小艾谨慎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多半要凉。 啊，难道真的要叫他哥哥啊？ “那个，时时，能不能换一种啊？”鹿小艾倾身往前伸了伸脑袋，凑到他身边，睁着大眼睛很是期待地问道。 “我帮你预习，当然我说了算。”陆时川语调无波无澜，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但眼底分明透出一点笑意，启唇吐出两个字，“不行。” 鹿小艾拖长音调“啊”了一声，又直起身来，而后往后蹭了蹭，靠在椅子背上，远远地看着陆时川。 “我要是不叫会怎么样啊？” 对视了一会儿，鹿小艾试探着问。 陆时川没回答，把那本资料轻轻一推，放到鹿小艾面前，然后敛目起身，不紧不慢地往门外走去。 “哎别走啊，时……”鹿小艾慌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陆时川并没有停留，眼看就要随着步子，把衣角从她手中抽出来了，鹿小艾肩膀一塌，声音软软糯糯，被欺负似的小声说：“好吧，哥哥。” 她感觉陆时川这几天特别坏，总是以逗她为乐，其他人还都以为他是那种寡言高冷的人。 特别是唐梓悦，还把他当做男神，真该让她看看陆时川现在欺负她的样子，保证她一点也不会这么花痴了。 鹿小艾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刚才还问陆时川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这下反过来了。 陆时川闻声，转回身来，勾起唇角摸了摸鹿小艾的发顶：“乖。” 鹿小艾：“……” 她其实并不想这么乖的。 周末的这两天，在一声“哥哥”的作用下，平安顺利地度过了。 陆时川帮鹿小艾讲完了该预习的部分，她总算是能放心地应对摸底考试了。 — “小艾！我想死你了！” 刚一进教室门，周萱萱就大声叫着扑了过来。 “萱萱！”鹿小艾被她差点扑倒，于是赶紧扶住后面的桌子 哎，不就两天没见吗？别人看到还以为他们两个有两年没见了呢 鹿小艾用一只手支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拉了拉她的衣角，说道：“萱萱，你再不放开我，我们就要摔倒了。” 周萱萱低头一看她的小身板，意识到她说的非常有道理，于是赶快直起身子来，顺便拉住鹿小艾的胳膊。 “哎呀！你们两个背着我干什么呢？” 一个惊奇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周萱萱和鹿小艾同时转头，发现唐梓悦正愣在那边，瞪大眼睛看着她们。 “我们没干什么呀？”周萱萱一头雾水，“问好啊，好朋友抱一抱嘛。” “哦――这样啊！”唐梓悦怀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们几遍，“我还以为你背着我壁咚我女神呢！” “噗哈哈哈～”周萱萱捂着肚子大笑了几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位同学，你有病吧，放心，我不和你抢女神。” “被壁咚”的对象鹿小艾叹了口气，她感觉唐梓悦的思维简直是太与众不同了 她不应该待在这个班里。 她应该走向世界，是世界的瑰宝。 “哎，今天是不是要考试了？”唐梓悦把书包咚一下放在桌面上。 “对呀，你有没有预习啊？”周萱萱嘿嘿坏笑着说。 她知道唐梓悦百分之九十九没有预习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以为我什么都没有预习对吧？”唐梓悦说。 周萱萱一耸肩。 “好吧，你的智商真是高的称霸宇宙，姐姐我就是没有预习。” “别担心。”唐梓悦又反过来安慰周萱萱，“我相信班主任知道我们不想学习，肯定会告诉老师们改卷子的时候网开一面的。” 周萱萱：“……”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理论。 “哎逗你玩儿的。”唐梓悦眨巴了几下眼睛，“我有秘密武器。” “什么啊？”周萱萱问道，“不会是小抄吧？你被抓住可就完了！” “当然不是，我才不告诉你！”唐梓悦得意地说，“肯定只对我一个人有用。” “我们才不稀罕呢，对吧小艾。”周萱萱使劲儿拍了下鹿小艾的肩膀。 “嗯嗯！”鹿小艾点头，朝唐梓悦俏皮的一吐舌头。 — 据说监考的老师就是以后叫他们的各科老师。 军训期间全班人几乎只见到过班主任，对其他老师没有什么了解。 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考场上。 在考试时还挺让人紧张的。 鹿小艾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的一刹那，特别感谢自己叫了陆时川一声“哥哥”——有好几个题都和他讲的类似，他不去押题真是可惜了。 鹿小艾边想边笑起来。 一直到放学，她都挺高兴，在去食堂的路上拉着陆时川的衣角，边晃悠边哼着歌，哼一会儿抬头看看陆时川，然后转回头看前方，几秒后再笑眯眯地仰头对着陆时川。 “考得不错？”陆时川偏了下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学费也交了，哥哥也叫了。”鹿小艾扯了下陆时川的衣角，睨着他，“再考不好，绝对要找你算账的。” “可以啊。”陆时川摸摸她的头。 “我还是不要找你算账了。”过了一会儿，鹿小艾又小声自言自语，“我还是考得好一点吧。” “诶？” 鹿小艾听见书包里手机的响声，反过手摸索着拉开拉链找，陆时川一眼看到，抬手帮她拿出来。 44.第四十四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她这是什么意思啊？鹿小艾没弄明白, 于是继续睁大眼睛仰头望着陆时川。 “可以。”陆时川答应了, 把便利贴递给她。 “谢啦谢啦。”鹿小艾很是开心地接过来，远远近近端详了眉开眼笑地说了句：“时时你画的好棒哦。” “我怎么又觉得不太像我呢。”鹿小艾戳了戳陆时川，小声嘟囔着，“哎, 你画的好像比我好看啊。” “没你好看。”陆时川略略瞥了她一眼, 言简意赅地回答说。 鹿小艾“啊”了一声, 拽拽头发, 又高兴地跳起来, “嘿嘿”笑了两声，把书包拉链拉开, 抽出一本课本, 把便利贴夹进去。 “哪，给你。”鹿小艾把其中一杯奶茶递给陆时川, 很是得意的笑眯眯地说，“说好的我养你的哦。” 陆时川垂下眼帘，打量了她一会儿，“嗯”了一声接过奶茶，很有兴趣地观察着眼前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哎我觉得这个可好喝了。”鹿小艾把吸管插进去，“我挑了好久才选中这个的呢, 肯定很棒的。” “时时你喝啊。”鹿小艾刚尝了一口，又抬起头, 感觉自己既然说了“我养你啊”, 就应该认真地做好。 她“唔”了一声, 把自己的杯子举起来，伸向陆时川的唇边，催促道：“你快点喝嘛。” 他垂眸望着小姑娘白白嫩嫩的手指，奶茶店里的顾客仍有不少，他们这样着实引人注目，路过的几个女生视线不断往这边飘，聚到一起窃窃私语。 忽而对上她期盼的目光，陆时川低头，用她的吸管喝了一小口。 很甜。 甜到让人的心跳有点快。 “很好喝的吧？”鹿小艾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陆时川一掠而过地舔了舔下唇，声音低沉：“嗯。” 鹿小艾为了把军训过后的身材保持下来，前几天就吵着要和陆时川步行回家，今天军训的疲惫消失地差不多了，她终于如愿以偿。 陆时川走在道路外侧，护着走在里面一蹦一跳的小姑娘。 “时时，以后我们经常一起走回家吧。”鹿小艾喝了一口奶茶，然后仰起头说。 “嗯。”陆时川答应道，然后在鹿小艾蹦起来之前按住她的肩膀，“别跳了，当心呛到。” “喔。”鹿小艾可算安分了一点儿，把手插到口袋里，哼着歌儿沿着路边走，很开心地瞅着橘黄色路灯下拉长又变短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她又把手拿出来，揪住陆时川的衣角往自己这边拉：“时时你过来一点。” “嗯？”陆时川不知鹿小艾又起了什么心思，便顺了她的意思，和她挨在一起。 鹿小艾下一秒便抱住陆时川的胳膊，软趴趴地倚在他身上。 少女松散的长发划过，发间的轻柔的香味似有似无地勾了一下。 陆时川定了定神，才问道：“怎么了？” “当然是累了嘛。”鹿小艾笑眯眯地说，“借你靠一靠。” 陆时川：“……” 如果他没记错，两人才走了十五分钟。 就凭她这身体素质，军训能撑下来实在太不容易了。 鹿小艾见陆时川许久不说话，睨了他一眼，然后把冰凉的奶茶在他脸上一贴。 陆时川的目光下移，落在她身上，而后眉梢微微一挑。 目光中虽然有询问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我看你似乎不累，还能自己走几个小时”。 鹿小艾连忙换上了笑嘻嘻的表情，对陆时川说：“时时我觉得你太热了，所以给你送来一点点清凉啦。” 陆时川敛敛眉目，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然后看向别处。 浸在夜色中的空气微凉，但他也确实感到有些热。 不过却是因为一直缠着他，在他身上蹭过来蹭过去的女孩子。 “哎时时。”鹿小艾突然叫他，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明天早上骑自行车来上学好不好啊？” “可以。”陆时川轻轻点头，然后又提醒她说道，“不过你明天得早起。” 鹿小艾“啊”了一声，苦恼的拽拽头发：“要早起多久呀？我起不来怎么办？” “我去叫你。”陆时川轻柔地把她的手握住，说出的话却一点儿不客气，“别拽了，当心秃。” 鹿小艾：“……” 观察到陆时川唇角的逗弄的笑容，鹿小艾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又悄咪咪地踢了踢他的脚边。 — 第二天早上，鹿小艾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客厅中交谈的声音，渐渐清醒过来。 她眯着眼朝天花板望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和陆时川说好早上骑自行车上学。 他来得好早啊。 鹿小艾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甩甩脑袋愣了一会儿，揉了几下眼睛，磨磨蹭蹭地把腿搭在床沿上，两只脚寻找拖鞋。 好不容易才找到，鹿小艾慢腾腾地打开房门，缓缓扭头，目光更加慢地找到陆时川，嘴角 十分轻微地有气无力地弯了弯，用乌龟似的语速，一字一顿地小声嘟囔：“嗨，时时，早上好啊。” 陆时川：“……” 怎么一晚上没见，她好像变得有点傻呢。 半晌，鹿小艾终于恢复了“正常”，含着一口的牙膏沫子，笑眯眯地从门框旁探出头来，含含混混地对陆时川说着什么。 陆时川听不清，便走过去，垂着眼眸，从上往下打量着她。 “拖鞋穿反了。”陆时川突然勾了勾唇角，视线指向她的脚下。 鹿小艾“啊”了一声，慌忙光着脚踩在地面上，把两只鞋子换过来。 她刚刚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的拖鞋，没想到居然还穿错了。 鹿小艾吐掉牙膏，漱了漱口，趿着拖鞋往客厅走，一抬头看到陆时川的眼底仍然藏着些许笑意，立刻警惕地盯着他：“你笑什么啊？” 不会又有什么地方闹笑话了吧？ 陆时川不说话，只是垂着眼帘，目光似有所指地扫过她的脸颊。 “啊？”鹿小艾赶紧抬手，摸了摸脸上，又用手背来回蹭了蹭嘴边。 不会是牙膏没洗干净吧？ 然而一看手上，什么都没有。 鹿小艾回身，凑近镜子仔细照了照，才发现脸上有一道很浅的压痕，肯定是睡觉时不小心压到的。 这他都能看得见…… 这是整天就注意她哪儿好笑了吧。 不就是一点点印子吗，至于这么开心嘛。 鹿小艾作势要去打他，身上宽松的睡衣晃晃悠悠的，在她倾身的时候贴紧了，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向他这边凑过来。 陆时川没有躲开，喉咙有些发紧，敛起微沉的目光，在她周身掠过，终于启唇说了句：“别闹了。” “你还说我闹呢。”鹿小艾睁着大眼睛，拍了他一下，“明明是你先笑的我嘛。” 她收回手：“我吃饭去了哦。” 陆时川已经吃过早饭，于是在一旁等她，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 “时时我们走吧！” 过了一会儿，鹿小艾用纸巾擦着嘴角，跑着卧室里把睡衣换下来，然后拿了书包。 陆时川“嗯”了一声，而后起身。 “爸爸妈妈再见啦！”鹿小艾跳了跳，把书包背上，眉眼弯弯地喊道。 “叔叔阿姨再见。”陆时川也说道，然后给鹿小艾把拧起来的书包带弄平整。 下楼的时候，鹿小艾突然想起什么，反过手去在书包上一个小兜里掏了掏，找出两个棒棒糖来，递给陆时川一个：“时时给你。” 而后她三两下把自己的那个拆开包装，美滋滋地塞在嘴里。 陆时川捏着棒棒糖的柄，看了一眼，巧克力味的。 “还有别的口味吗？”他垂着眼，问鹿小艾。 “嗯……有葡萄味的。”鹿小艾看了看包装上的小字，她自己吃的就是葡萄味的。 “我想换一个。”陆时川漫不经心地说，“葡萄味的。” 鹿小艾“喔”了一声，又把手伸进书包里找了找：“我只带了这两个啊。” “你怎么不早说啊。”鹿小艾仰头埋怨他，声音却软软糯糯，“你早说一分钟我就可以和你换的。” “现在也可以。”陆时川突然说道。 “啊？”鹿小艾愣了愣。 “现在也可以换。”陆时川指指她的棒棒糖。 鹿小艾听到他这么说，有些懵，她明明是见到有关陆时川的消息，习惯性地告诉他而已，他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然而等她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惊得差点一个没拿稳掉下去。 她她她什么时候说过想要陆时川的照片了？？ “不、不关我的事啊！”鹿小艾下一秒赶快把手机背到身后，说道，“是，那个……” 45.第四十五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那算了。 她胡乱甩甩长发, 还是先不想这件事了。 “干什么呢！说的你！”教官的声音突然响起, 把鹿小艾吓了一大跳, 手机差点一下没拿稳掉在地上。 “就是你！”教官凶神恶煞地指指鹿小艾，“强调了多少次手机不准放身上, 为什么怎么不长记性！” “我……” 鹿小艾紧张地一动不动地站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今天来得有点儿晚，因为着急集合, 忘记把手机放在书包里了。 军训服的口袋特别大, 她装了这么久都平安无事，没想到刚一拿出来就被发现了。 这样太惨了吧。 最终，鹿小艾被教官“发配边疆”, 到操场边缘的栏杆处罚站。 要被孤独地晒成咸鱼干了。 鹿小艾站在当空的烈日下, 看着不远处自己班的方队, 这么想着。 诶？咸鱼干…… 咸鱼干的味道真好, 特别是陆时川妈妈做的。 好想吃哎。 还有可乐鸡翅、酱烧排骨、烤鱼、皮蛋瘦肉粥…… 哇好棒哦。 鹿小艾的思维一下子偏离了正常方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好像真的吃到了似的，不由自主开心地“嘿嘿”笑了一声。 她在走神中听到自己笑声, 连忙抿紧了嘴，绷着脸立正站好, 慌张地睁大眼睛抬头看。 害怕又被教官抓住。 还好还好, 教官正在方队的另一边, 又离栏杆处远, 看不到她。 但是站在队尾的男生好像看到了, 吊儿郎当地咧开嘴冲她一笑。 “你！笑什么！” 他就没那么幸运了，今天不听话的学生有些多，教官两眼冒火，吼了他一通，让他麻溜地罚站去。 男生满不在乎地迈开腿，站到鹿小艾身边，歪歪斜斜地倚着栏杆，一只脚蹬着旁边的石头，和她离得很近。 “小同学，你好啊。”男生抱着臂，痞里痞气地一笑，外加夸张地一挑眉。 鹿小艾感觉他特别奇怪――额头上刘海长的快遮住眼睛，还锲而不舍地坚持不剪，头发染成一种说不清是黄是蓝还是绿的颜色，大概想让大家怀疑自己是色盲，一身五花八门的饰品，搭配军训服格外诡异，仿佛在说“我有几个钱但对不起我品味很土”。 总之，他的形象和很多年前盛行的非主流特别神似。 “你好。”鹿小艾皱皱鼻子，悄悄地往另一边移了一小步。 “小同学，你热不热啊？” 男生的语气轻佻，“等会儿请你吃雪糕怎么样？” 他仍然故意加了个“小”字，因为她模样像个初中生似的。 “不用了，谢谢你。”鹿小艾礼貌地回绝。 她不知道这人哪来的这么大勇气，敢在教官的眼皮子底下不停说话。 而且陆时川前几天刚提醒她，雪糕太凉，还是少吃为好。 “那请你喝冰镇饮料，你要喝什么？”男生冲她抬抬下巴。 “我不热，谢谢你。”鹿小艾摇摇头，欲言又止了片刻，终于问出口，“……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她还没记住全班同学都叫什么。 男生大概认为自己帅裂苍穹，不应该有人不认得他，眼睛瞪得似铜铃大，指指自己：“你不知道？” “啊？” 她其实也觉得自己突然这样问，有点不太好。 但是刚开学就军训，连自我介绍都没有过，她不可能认得全班人啊。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 鹿小艾看着他的表情，感觉有点儿可怕，连忙道歉，想了片刻，又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罗远瑞。” 男生睨着她，颤了颤腿。 鹿小艾“啊”了一声，把“罗远瑞”重复了一遍：“记住了。” 而后她又说道：“我叫鹿小艾。” “我知道！”罗远瑞仍旧睨着她，语气很是暴躁，声音挺大。 “你知道什么！” 教官浑厚的声音响起，把鹿小艾吓得抖了一下。 “我让你说话了吗！”教官“刷”地一下指向罗远瑞，“罚跑五圈！” 罗远瑞吊儿郎当地活动了活动四肢，在跑向跑道时，还扭头冲鹿小艾挑着眉头笑：“小同学，你长得蛮可爱的。” 鹿小艾“哦”了一声，往后缩了缩，贴近栏杆，悄咪咪地瞅了他一眼。 她觉得罗远瑞有点儿莫名其妙。 ― “小艾，你刚才是不是在和罗远瑞说话啊？” 解散后，唐梓悦席地而坐，问鹿小艾。 “是啊。”鹿小艾点点头，“还好没被罚跑。” “罗远瑞……”周萱萱感觉这个名字耳熟，回忆了一会儿，忽的一拍地面，些许尘土飞扬，大声道，“我去！他在咱们班啊！” “他怎么了？”鹿小艾伸伸脑袋，睁大眼睛问道。 “初中他在我隔壁中学，听说挺横行霸道的。”周萱萱看了看周围，躲着罗远瑞轻声说，“特别喜欢打架欺负人，有次还带着一帮人，和学校的保安打起来了。” “啥？？”唐梓悦惊了，“他有病吧！” “可不是嘛。”周萱萱耸肩，“他初中同学都躲得他远远的。” “你没事吧？”唐梓悦赶紧把鹿小艾拉着站起来，上下观察，“来来，转个圈我看看。” 鹿小艾听话地转了个圈。 “举起手我看看。”唐梓悦又偷笑着说，“然后跳两下我看看。” 鹿小艾正想照做，周萱萱踹了唐梓悦一脚：“她逗你玩儿呢，别听她的。” “和他说句话又不会怎样。”周萱萱说，“不过小艾，还是少和他接触好一点。” “嗯嗯。”鹿小艾连忙点头，听起来罗远瑞确实很不好惹。 ― 上午的军训一结束，鹿小艾瞬间把罗远瑞忘在了脑后，肚子“咕噜”一叫，小脑袋里只剩下各种美食盘旋。 她咽了咽口水，满心期待地给陆时川发消息：【时时，我们出去吃吧。】 此时下课铃的尾音刚刚散去，陆时川放下笔：【可以，你想去哪？】 鹿小艾激动地打了好几遍字：【去吃肉去吃肉去吃肉去吃肉。】 【我在校门口等你。】 修长的手指按下发送键，陆时川推开椅子往教室外走。 “时哥，你这么急干啥去啊？” 他走到教室后门，袁宇卓也刚欲起身。 “去吃肉。”陆时川脚步未停，匆匆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 袁宇卓：“？？？” 是他耳朵出了问题吗？ 他怎么觉得最近陆时川的言语行为越来越离奇了…… 大门处的学生很多，鹿小艾却一眼就看到了陆时川。 “时时！看这儿看这儿！我来啦！” 离得不远，鹿小艾挥着手引起他的注意。 陆时川侧头，嘴角微微上扬。 鹿小艾“嗒嗒嗒”跑过去，猛地往前一扑，恰好扑在陆时川怀里，然后笑眯眯地扬起头来，指着马路对面一家店：“时时，我们去吃烤肉吧，我早就想去啦。” “好。”陆时川摸摸她的发顶，拉起她的手往那边走去，细心地替她留意着道路中间来回的车辆。 店里人挺多，但冷气开的足，又有缓缓的音乐声流淌，所以并不显得喧闹，而是舒适惬意。 鹿小艾晃荡着小腿，笑嘻嘻地翻看菜单。 陆时川注意到她长得盖住手指的袖子在桌上扫来扫去，微微蹙起眉，抬手帮她翻折起来，边缘整齐。 而后他在纸巾盒中抽出一张，擦了一遍看起来很干净得桌面。 鹿小艾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纠结着不知道点什么，于是扯住陆时川的衣角摇晃：“好多好多道菜啊，时时你吃什么呀？” “随你。”陆时川侧头瞥了一眼菜单，他向来顺着她的心思。 鹿小艾又继续低头，费劲儿地来来回回看，每看中一道，就指着问陆时川：“这个行吗？” 陆时川并不挑，总是微微点头。 邻桌是几个女生，小声叽叽喳喳地议论，悄悄地伸着头往这边看。 隐隐约约能听到“陆时川”三个字。 半晌，鹿小艾差不多吃饱了，隔着衣服摸了摸肚子，然后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果汁，跟着店里的纯音乐哼着调子，连上ｗｉｆｉ，悠闲地划着手机。 诶？她记得刚刚看过班群的消息啊，怎么这一会儿又９９＋了。 大家都热衷聊天，连饭都忘了吃吗？ 鹿小艾点开，首先看到最下面的几句对话。 【我以为军训已经够残酷了，没想到还有两天的摸底考试。唉……】 【同，本来以为幸福的生活将要来临，还是我太天真啊哭。】 【考什么试啊，范围还这么大，烦死了。】 鹿小艾刚看了三条，顿时感觉不太好，连忙往上划，看到班长发的考试通知。 考试范围……别的还好，数学恰好比暑假陆时川帮她预习的多一章。 其实陆时川原本打算多讲一些的，但鹿小艾一见数学就头痛，闹着出去玩，反抗了几天终于如愿以偿。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没听说过要考试啊。 46.第四十六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唐梓悦耳朵尖, 猛地转过头去, 直直盯着鹿小艾的眼睛，周萱萱也疑惑地看向她。 鹿小艾被她们齐刷刷地目光看得不自在，侧过头去，悄悄地瞥了一眼消息的内容，瞬间像做坏事被抓住一般, 脸颊蓦地一热。 “那个……”鹿小艾有些尴尬，边悄悄往后退边说, “是其他班的同学叫我，那我先走了。” “哦, 这样啊。”唐梓悦这才收回目光, “可以啊，拜拜, 下午见咯。” 而后她继续趴在窗台上，扯住周萱萱的衣角：“萱姐你陪我一会儿呗，我还没看够呢。” “我才不呢！”周萱萱坏心思地说，“学长和伞, 你选一个吧！” “啊——”唐梓悦一脸生无可恋, “不行, 我两个都要。” “没这个选项。”周萱萱又拉拉她的手说，“哎梓悦, 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食堂里饭都要被抢光了。” “好吧, 太悲伤了。”唐梓悦做了个流泪的表情, 摸摸口袋，突然发现空空的，“萱萱你等我一会儿啊，我饭卡落教室里了。” “快点去拿！”周萱萱推了她一把，然后转向鹿小艾说，“小艾你先走吧，我等等梓悦，下午见，路滑注意安全啊。” “嗯嗯，你们也注意安全。”鹿小艾点点头，挥挥手说了声“拜拜”，然后随着从教室中陆续走出的同学们下楼。 — “时时，我来啦！” 鹿小艾飞快地跑到致学楼大门旁，踮着脚笑眯眯地向陆时川招手。 陆时川闻声微微侧头，踏着浅浅的积水走来，些许的细小水花溅起。 因为下雨，教学楼门口堵了撑伞的穿雨衣的同学，他大概是为了清净，才撑起伞在外面等待。 鹿小艾挤到门外的台阶上，陆时川握着伞柄，雨伞向她倾斜，修长的伞骨承下嘀嗒雨声。 鹿小艾“嘿咻”一下跳了两级台阶，钻到伞下面，抱住陆时川另一只胳膊，笑着说：“时时，多亏了你，不然我肯定要被淋透了。” 陆时川轻笑了一声，无奈地摸摸她的头，“你想吃什么？” 六中的饭菜可以说是很好了，鹿小艾经常听陆妈妈满面笑容地说起，早就期待着来尝一尝了。 “……我想吃的可多了。” 鹿小艾仰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费劲儿地排除了好多菜，但仍剩了很多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陆时川看出了她的苦恼，笑着说道：“不急，我们去了再看。” “好啊！”鹿小艾又扬起笑意，跟着他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 鹿小艾在食堂的各个窗口千挑万选，最后打了一份粉蒸肉，一份土豆丝。 正对着她打饭窗口的桌子上，陆时川已经占好了位置，替她拿了筷子。 “好饿啊！”鹿小艾接过筷子，和陆时川挨着坐，问道，“时时你饿不饿？” “嗯，快吃吧。”陆时川夹了几块糖醋里脊放在她的餐盘里。 他本不太习惯糖醋里脊略有些腻的酸甜味儿，但上次鹿小艾去他家吃饭时，几乎把整盘里脊吃了个大半。 她大约是很喜欢的。 “哇——这个味道好棒！”果然，鹿小艾刚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起来。 然后她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嘴里，不停抽了几口气，又把手放到唇边扇了几下风。 没想到这道菜那么辣。 陆时川拿出水杯，拧开盖子，端到她嘴边，鹿小艾赶快凑上去“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丝丝的凉意冲淡了火辣辣的感觉。 她继续小口小口吃着，眼神往陆时川那边飘，瞅到他餐盘里的芹菜，看起来好像不错哎，还没放很多辣椒…… 于是鹿小艾悄咪咪地伸过手去，夹了一根芹菜吃掉，诶，味道真的挺好。 就在鹿小艾眼巴巴盯着芹菜，思考怎么多吃到一点的时候，陆时川端起餐盘，把芹菜倒进她盘子空出的格子里，然后把她不怎么爱吃的土豆丝倒给自己。 “时时你真好！”鹿小艾马上眉开眼笑，然后看看餐盘里的菜，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明明是一起来吃饭，结果她吃的大部分都是陆时川的。 所以她挑了几块看起来特别好的粉蒸肉夹给陆时川：“时时，这个特别香。” 陆时川淡淡的“嗯”了一声：“长大了，知道关心你哥了。” 鹿小艾睁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立马斜着膝盖，在桌底撞了他一下。 陆时川忍不住微勾嘴角，但没有收回这句话——小时候，小姑娘吃饭挑挑拣拣的，遇到什么不爱吃的，总是直接悄悄地丢到他碗里。 他就这么宠了她好多年。 待他们吃完饭走出食堂时，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去，些许日光穿过薄薄的云层洒下。 “晚上还一起吃？”陆时川边走边问。 “嗯……”鹿小艾歪着头想了想：“我和同学一起吧，我还不太认得他们呢。” “好。”陆时川点头，又嘱咐她，“下晚自习后一起回家，你一个人不安全。” “嗯嗯！”鹿小艾说，“那我们还是在楼下见面。” ― “雨过天晴了――”唐梓悦拖着长音，摇头晃脑，“悲伤的一天将要来临。” “为什么啊？”周萱萱疑惑地问，“晴天不好吗？阳光灿烂心情才好啊。” “心情好？？”唐梓悦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萱萱啊，你知不知道我们明天军训？顶着大太阳军训，你告诉我心情好？” 周萱萱：“呃……” 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随后，周萱萱一摆手：“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特别喜欢军训。” 唐梓悦撇撇嘴，明显不信：“不过军训也有那么一丢丢好处――咱们不用上课了嘛。” 说完，她反手从自己桌子上把刚才正做的资料扯过来。 上面乱七八糟的狂躁的字迹，完美地体现了她写字时想把出题人打一顿的心情。 “哇，狂草哎，你在哪练的这么奔放的书法？”周萱萱把她的资料举到眼前端详，“在下佩服，佩服。” “佩服你个大头鬼！”唐梓悦踹了她一脚，“我觉得我要完，一个也不会，赶紧给我讲讲。” “不会是正常的嘛，又没开始上课。”周萱萱瞄了一眼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我也不会啊，暑假没怎么预习。” “小妖精，没良心！”唐梓悦瞪了她一眼，尖着嗓子说，“我这么爱你，你连题都不给我讲。” 周萱萱抖了三抖，差点把水喷在她资料上。 “梓悦，我看看我会不会。”鹿小艾从周萱萱手中把资料接过来。 “太好了太好了！”唐梓悦笑嘻嘻地说，“小艾，我决定抛弃萱萱了，专心爱你一个人。” 说完，她捧着脸，趴在鹿小艾的桌子上看她。 鹿小艾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不由得往后退了退，然后认真地看题，仔细地拿着笔演算。 她之所以提出帮唐梓悦看这道题，是因为暑假的时候，陆时川拿了高一的旧课本，帮她预习了几章。 高中和初中的难度差距太大了，还好陆时川有耐心，由基础到难点，一点点给她讲明白了。 “我做出来了。”过了一会儿，鹿小艾戳戳唐梓悦的胳膊，把资料转向她那边，用笔尖指着自己写的过程，“是这样做的……” 鹿小艾的笔迹很工整，但一笔一划中都带点儿孩子气的可爱。 唐梓悦在她讲题的间隙里，小声插了句话：“真是字如其人哎。” 她的意思是，鹿小艾也萌萌的挺可爱。 谁料周萱萱突然来了句：“哦，你是说，你像你的字一样，特别暴躁疯狂咯。” 唐梓悦：“……” 这人有毒吧。 “好啦，差不多就是这样啦。”鹿小艾讲完后，像完成一项大任务似的，颇有成就感地拍拍手。 陆时川曾经给鹿小艾讲过一道类似的，她当时愁眉苦脸地想了好久，不过她记性好，陆时川讲过后她就没忘过。 “哇小艾你好厉害的啊！”唐梓悦赞扬道，又好奇地问，“你以前是不是特别用功，学习特别好啊？” “也没有啊，不过算是中上吧。”鹿小艾回忆了一下初中的成绩。 还要多谢陆时川，不然她肯定考不到这么高。 “不过我暑假预习过一点啦。”鹿小艾笑笑说，“所以能做出来。” “哇小艾，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是那么的高大！”唐梓悦夸张地拉起鹿小艾的手，饱含感情地说，“简直和陆学长有一比了！” “呃，那个，梓悦……” “不，不要说了！”唐梓悦双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女神。” 鹿小艾：“？？？” 不就是给她讲了个题，至于吗。 “当然，男神还是我的陆学长。”唐梓悦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听完她的话，鹿小艾再一次往后退了退，后背紧紧贴着椅子背—— 她现在正在特别认真地考虑，如果告诉唐梓悦，她和陆时川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会不会被她打死…… “时时你想啊，你把它贴在墙上，过一段时间就会被清理掉，多可惜啊。”鹿小艾伸长胳膊去拉他的手，晃悠着说，“你给我嘛，给我多好啊。” 47.第四十七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 周萱萱拿过唐梓悦的资料, 然后“啪”一声拍了一下她的头。 “哎呦喂，你干嘛呀！”唐梓悦捂住头，表情扭曲，“疼死我了，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是在帮你清醒一点。”周萱萱说, “你知道你为啥流泪吗？这位同学，你流下的是不学无术的眼泪啊！” “什么？？”唐梓悦愣了愣, 回过神后踢了她一脚，“你说谁不学无术呢！你不也做不出来吗！” “喂, 你有礼貌一点好不好！”周萱萱踢回过去, “我可是帮你认清自己的大恩人啊！” 鹿小艾看她俩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连许久都不说话的杜韵然也抿着唇笑了笑, 温声道：“你们可真有趣。” 唐梓悦闻声，吐吐舌头，对周萱萱说：“呵，不和你计较。” 周萱萱正想说话时, 班主任从教室前门进来了。 鹿小艾从上午第一次见到班主任, 就觉得他凶神恶煞的, 特别可怕。 于是她赶快把手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周萱萱和唐梓悦立刻闭上嘴, 老老实实地端坐在椅子上。 班主任先走到讲台边, 用黑板擦一拍桌子道“安静”, 然后一条一条地交代了军训的注意事项。 周萱萱听到一半, 趁班主任转头的时候，和鹿小艾交头接耳：“太恐怖了，为什么军训还要写日记啊？我们又不是小学生。” “嗯……没事儿，只有五百字，很快就能写完的。” 鹿小艾安慰道，虽然她自己心里也挺不情愿的。 “好吧，反正大家都要写。”周萱萱叹了口气，把笔一转，开始趴在桌子上打盹儿。 — 今年九月的天气仿佛与他们作对一般，开学前下了一场雨，一开始军训，又恢复了烈日炎炎。 一个个方队的新生都被晒得蔫巴巴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失水枯萎了似的。 学校里发的军训服又宽松又长，倒是能完美地挡住阳光，可也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透气。 衣服的袖子太长了，软趴趴地垂下来，覆盖过鹿小艾的手掌。 她悄咪咪地瞄了一眼教官，然后偷偷地活动了一下手指，用指尖在手心按了按，由于站军姿而绷直的手指终于不那么僵硬了。 因为鹿小艾个子小，被安排在第一排，所以她做这点小动作都有些心惊胆战，生怕被教官看到了。 “嘶——” 斜后方有人倒抽了口气。 鹿小艾吓了一大跳，被……被发现了？不至于这么惨吧？ 而后她反应过来，那是个女生的声音，终于松了口气。 “丧心病狂——”女生小声说道，听着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居然吃西瓜。” 诶？好像是唐梓悦在说话。 鹿小艾好奇她在说谁，但直视前方不敢转动头，只能用余光瞥了瞥周围。 她还真的找到了，就在侧前方不远处的树荫下，有几个男生坐在台阶上，一人捧着一大块西瓜吃得起劲儿，边吃边说笑着往军训场地这里看。 鹿小艾突然特别理解唐梓悦咬牙切齿说出那句话的心情。 她盯着他们看了好久，暗暗地咽了咽口水，哎，简直是……太过分了。 忽然，鹿小艾在那一群男生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报道的时候遇到的，和陆时川同班的学长吗。 她一瞬间精神起来，久站的疲惫一扫而空，说不定陆时川也在附近呢。 然而鹿小艾眼巴巴看了一圈，并没找到他，心又失落落的沉了下去。 “休息十分钟，解散！” 站了半个多小时的军姿后，教官终于下命令休息。 “哎呦，可算是能歇一会儿了。” “……” 一大片学生立马就地坐下，东倒西歪的，互相依着靠着，一动也不想动。 “小艾，去不去喝水啊？”周萱萱坐在鹿小艾的右边，问道。 教官要求他们把随身携带的水杯放在操场边缘。 被太阳晒了好久，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好啊。”鹿小艾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粘的土和叶子。 “哎呀，喝什么水啊！”唐梓悦一下子拉住她们两个，向后面指指，“那边有个超市哎，我们去买雪糕吃吧。” 她刚才就在盘算这件事了，雪糕肯定比西瓜解暑。 “来得及吗？”周萱萱问，“只有十分钟啊。” “来得及来得及！”唐梓悦很笃定地说道，“我们快去快回！” “好吧，一起去。” 鹿小艾听唐梓悦一说，又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但突然一走路，感觉整条腿都有点儿抖，于是低着头，慢慢腾腾地跟在她俩后面。 ……诶？ 她走着走着，突然注意到操场的大门边有一个人向这边走来，好像是……陆时川？ 鹿小艾眼神立刻亮了起来，踮起脚尖抬头看，还真的是他哎。 于是她马上向大门跑过去，跑到一多半路程，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忘记告诉周萱萱和唐梓悦了。 鹿小艾拍了下脑门儿，在原地稍微犹豫了一会儿，陆时川已经走到眼前，修长的身形在阳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低垂着眼帘，眸光落在她身上。 “时时，你怎么来了啊？”鹿小艾拉拉他的衣角，仰头问。 说来也奇怪，一见到陆时川，她立刻就不那么疲惫了。 “这节体育课。”陆时川答道，又轻笑了一声，“我在这儿看你好久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也见到了他的同班同学。 不过她竟然没发现他…… “别去吃雪糕了，太凉。”陆时川说着，递给她一杯水。 鹿小艾愣了愣，睁大眼睛：“诶？你怎么知道我去干嘛的？” 陆时川眉梢微微一剔，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样子。 鹿小艾“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拽拽头发，顺便把帽子往下压了压，低头喝了几口水。 水里泡了金银花，温度刚刚好，蜂蜜的甜味儿冲淡了茶的清苦。 她不知道陆时川怎么会在上课的时候找到金银花和蜂蜜泡水，但她知道，他总是那么体贴，体贴到时时刻刻能带来惊喜。 陆时川总能记得鹿小艾细细碎碎的习惯和爱好，比如大热天吃雪糕也可能肚子痛，比如喜欢甜甜的味道，有的连她自己都不怎么在乎。 在鹿小艾喝水的时候，陆时川注意到她鼻翼上细小的汗珠，以及从她额头缓缓流下来的汗水。 于是他掀掀鹿小艾的帽子，把一张纸巾轻轻地垫在里面。 “……诶？” 鹿小艾仰了仰头，纸巾一下子被她蹭歪了。 “别动。”陆时川按住她不安分的小脑袋，又仔细地把纸巾露出的边角塞在帽子的边缘下，而后拍了下她的头，“好了。” 鹿小艾用手指摸摸额头，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谢啦谢啦！” 下一刻，刺耳的集合哨声响起来，鹿小艾一下子慌了神，边迈开腿跑边回头挥手：“时时我要走啦，拜拜！” “嗯。” 女孩儿慌慌张张地跑开，松散扎起的长发随脚步扬起来，陆时川望着她，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你干啥去了？我还以为把你丢了呢。”站队的时候，周萱萱压低声音问鹿小艾。 “我……去喝了水。”鹿小艾小声说。 “哎，这位同学，你居然在喝水和吃雪糕中选了喝水，真是令人吃惊。”周萱萱说完，赶紧听教官的命令站好。 鹿小艾歪了歪头，觉得自己的选择挺对的啊，毕竟是陆时川给她送来的水啊。 ― 一天军训过后，鹿小艾感觉自己身体像散架了似的，累得要命，洗完澡就体会到柔软的床的巨大吸引力。 然而…… 今天军训的日记还没写，真让人崩溃。 她磨磨蹭蹭拿了本子，腿似有千斤重一般，挪到陆时川家门前，趴在门上有气无力地敲了敲。 陆时川稍稍打开门，鹿小艾又从门上挪下来，脑袋“咚”一声抵在他身上，打了个哈欠，小猫似的蹭了蹭，声音软软糯糯的：“时时，做作业。” 女孩儿身上的沐浴露清香蓦地撞了满怀，她只不经意间，不轻不重地挠了下他的心，霎时间，陆时川的左胸腔“咯噔”一声，轰然作响。 陆时川恍了恍神，喉咙有些发紧，随即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侧身让她进来，问道：“军训怎么还有作业？” 鹿小艾喜欢来他家写作业，因为有不会的题能马上问到解法，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她先乖巧地向陆时川爸妈问好，然后一下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开始控诉班主任的行为：“哇时时，你不知道我们老师多奇葩，他让我们每天写一篇日记哎，像教小孩子一样。” 陆时川轻笑了一声，摸摸她的头，“你不就是小孩子？” “什么啊……我已经是高中生了！”鹿小艾对他抓重点的能力深有怀疑，又仰起头，坐在椅子上踢荡着腿，笑眯眯地补充一句，“和你一模一样的哦。” 陆时川不置可否地微微挑起眉梢，而后温声说道：“你慢慢写，我陪你。” “嗯嗯！”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日记也没那么讨厌了。 鹿小艾刚写了几行字，眼皮有点儿打架，特别想趴下眯一会儿。 这时，陆时川端了个盘子，放在她侧前方。 “……嗯？” 盘子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声响，鹿小艾猛然惊醒，眼神忽的亮了起来――是一盘西瓜，被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剔干净籽，用竹签插了摆好。 “哇时时你真好！”鹿小艾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倾着身伸手去捉他的衣角，又拉住他的手臂使劲儿摇晃。 48.第四十八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陆时川闻声, 唇角含了一丝笑, 抬手重新将盘子拿起，而后轻而易举地把衣角从鹿小艾手中抽出来，转身向房间门走去。 鹿小艾：“？？？” 太……太坏了吧，刚刚还说“怕她馋了”，这分明是故意馋她的吧。 “时时——” 鹿小艾只愣了不到一秒, 马上从椅子上跳下来，扑到陆时川身上, 抓住他的手臂不放，嘿嘿笑着说, “你最好啦。” 小姑娘几乎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 伸着脑袋眼巴巴地瞧着盘里的西瓜，然后又仰着头看了一眼陆时川, 见他没反应，小脑袋便撒娇似的在他身上胡乱蹭来蹭去。 刚洗过的长发散下来，被她蹭得乱蓬蓬的，像个小疯子一样。 陆时川忽然隔着衬衫感到了一点湿湿的凉意, 心里猛然一紧——不会是闹得太过了, 把她弄哭了吧？ 他挺怕她哭的。 “给你。”陆时川放低了声音, 摸摸鹿小艾的头顶，“乖。” 鹿小艾马上眉开眼笑地扬起头, 哪有一点要哭的意思。 她开心地“嘿嘿”笑了几声, 接过盘子“嗒嗒”跑回书桌前坐下, 随便将长发往后一甩, 踢荡着腿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陆时川低头，才发现原来是鹿小艾的头发只吹了个半干，湿润润的，刚才把残余的水全蹭他身上了。 “……” 白白担心了一场。 他注意到鹿小艾乱七八糟的发丝，叹了口气，无奈地拿梳子给她梳。 鹿小艾稍稍晃动了一下头，随后用手捏着一根竹签，举到陆时川唇边，弯起眉眼，声音温温软软：“时时你也吃呀！” 陆时川微微低头，垂下眼帘，凑到她白白嫩嫩的手边，咬下竹签上的小块西瓜，清甜微凉的西瓜汁溢在唇齿之间。 “可甜了吧！”鹿小艾使劲儿仰着头，倒着看站在椅子后面的陆时川，眸子含着笑。 陆时川随她的心思，淡淡地“嗯”了一声，抬眼看到女孩儿灌了蜜似的笑容，着实没感到西瓜的甜度有多高。 半晌，他终于将鹿小艾的长发梳理顺了，放下梳子随口问道：“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当然是因为热啦。”鹿小艾晃着脑袋回答道，又被自己的话提醒了一下，倾身踮起脚伸长胳膊去拿搁在窗台上的空调遥控器。 按下开关，“滴”一声，冷风吹出来，她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用手背擦擦嘴角，开始继续写日记。 鹿小艾不在意，陆时川却不能不放在心上——湿着头发开空调，说不定会头痛感冒。 “现在不热了，吹干头发好不好？”陆时川柔声哄道。 “嗯……好啊。” 鹿小艾刚欲起身，陆时川轻按下她的肩膀：“快点写吧，我帮你吹。” 吹风机“嗡嗡”声响起，鹿小艾打了个哈欠，舒服地眯了眯眼，接着刚才的句子往下写。 未久，陆时川收起吹风机，见鹿小艾的头发蓬蓬松松的，无论怎么拢都一直往下滑，于是拉开抽屉，找到一个发箍给她戴上。 “……诶？” 鹿小艾疑惑地伸手摸摸头上，大约摸出了一个蝴蝶结的形状，她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发现这好像不是自己某次马马虎虎落在陆时川家的。 那这少女心满满的发箍是怎么来的？ 难不成…… 鹿小艾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张口说道：“天、天哪！” “怎么了？”陆时川刚翻开一本书，闻声掀起眼帘望向她，侧脸的轮廓在台灯的光影下线条迷人。 “时时，你、你不会这么快就有小学妹了吧？”鹿小艾结结巴巴地问道。 “嗯？”陆时川放下书，屈起手臂撑着额角，仔细打量眼前的姑娘，眼神不太分明。 “还、还是高二的学姐啊？”鹿小艾琢磨不出他想的什么，咽了咽口水，又试探着问道，“高三的学姐啊？” 虽然鹿小艾在六中还没读了几天书，但已经大概知道有很多女生喜欢陆时川了。 不过她以前几乎没什么感觉，哪怕唐梓悦整天在耳边“陆学长”来“陆学长”去的，她也从没放在心上。 然而此时心中却莫名其妙有点儿别扭。 陆时川轻叹一声，勾了勾嘴角，连眼角也染上些微的笑意。 鹿小艾觉得他要说话了，心一下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儿，并起脚尖规规矩矩地坐好，像等待关键答案的学生。 “有天恰好看到了，感觉你会喜欢才买的，还没来得及给你。”陆时川看透了她的思虑，缓缓地说道，声音如清溪潺潺流过青石。 而后他将手握成拳，凑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和别人没有一点关系。” 鹿小艾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刚才沉下去的心情又变好起来，笑眯眯地重新拿起笔，学着周萱萱的样子，开心地将笔杆在指间转了一圈。 哪想到她没拿紧，中性笔竟然“嗖”一下子飞了出去，在陆时川裸露的手臂上画了长长的一道黑线。 陆时川：“……” 鹿小艾：“……”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 军训过一天，第二天早上起来时，鹿小艾觉得腿上每一小块肌肉都在喊疼，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床上爬起来。 这样的生活居然要持续一个星期，想想都难受。 吃过早饭，下楼梯的时候，鹿小艾跟在陆时川身后，始终走在在比他所站处高的台阶上，攀住他的肩膀，脑袋有气无力地搁在上面。 “好困哦。”鹿小艾小声嘀咕，“时时你好厉害，怎么能每天起这么早。” 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温热的气息拂过陆时川的耳后和脖颈，正正好好地一路扰动到他的心弦。 鹿小艾懒得走路，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坠在陆时川身上，用脚尖点着地，一级一级往下蹭。 她边下楼边碎碎地小声说话，从“我同桌可好笑了”到“班主任和教官一样凶，吓死人了”，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给陆时川讲。 突然，鹿小艾感觉脚下蓦地一空，吓了一跳，一瞬间清醒了不少，忽的反应过来——竟是陆时川直接把她背起来了。 他的步子稳而均匀，手臂有力。 鹿小艾把脑袋缩在他的颈窝里，莫名地感到温暖和安心。 “时时，我要下来啦。” 快到楼梯口的时候，鹿小艾在他耳边说道，声音柔柔的，如同三月春风。 “嗯。”陆时川俯身，把鹿小艾放在阶梯之上，而后伸手提了提她背上歪歪扭扭的书包，“给我。” “诶？” 鹿小艾褪下书包带，将书包递给他。 陆时川拉开书包拉链，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把巧克力放进去，然后并未递回给她，而是替她拎着。 他听说第一天军训就有身体不好的同学晕倒了，鹿小艾又娇娇小小的，一看就没怎么锻炼过，所以有点儿担心。 “哇时时，你什么时候买的巧克力啊？”鹿小艾眼中闪过惊喜。 “昨天。”陆时川说。 “好棒啊！”鹿小艾眼角眉梢带着笑，然后悄咪咪地伸手，去捉书包拉链，喃喃说：“我看看你买的哪种。” “你最喜欢的那种。” 陆时川听得清清楚楚，言简意赅地说道。 鹿小艾“啊”了一声，挺开心地放弃寻找书包拉链，转而晃晃悠悠地拉住陆时川的衣角，边哼歌儿边走路。 ― 一天过去了，鹿小艾只在休息的空隙中吃了两块巧克力，还剩下不少。 由于她实在喜欢这种巧克力的味道，所以打算问问陆时川吃不吃。 她想起自开学以来，还没去过陆时川班级，好奇的想去看看，所以直接拿了巧克力，从三楼跑到六楼。 鹿小艾顺着门牌，找到高二七班，站在后门踮脚张望了一下，里面人很多，她一眼看过去没找到他的身影。 “哇不会又是来找陆时川的吧？” “估计是哎，这几天来找他的女生真多啊！” “我感觉咱们班都快被全校新生围观了。” “真的是这样，有好多妹子一趟趟来，我都眼熟了。” “……” 有几个学姐从一旁路过，纷纷的议论声传入鹿小艾的耳朵中，她忽的有些窘迫，脸颊红了红，站在教室门口，犹豫要不要回去。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拜托七班的同学叫陆时川出来。 然而袁宇卓坐在靠近教室后门的位置，就在这时，他推开椅子，回身正好看到鹿小艾，在她连连摆手，慌张的注视中，特别好心地大着嗓门朝陆时川喊：“时哥！你家妹妹来找你了！” 交不起会发生什么啊…… 她从椅子上拿起军训服，把口袋翻开看――虽然不是空的，但和空的也差不多了。 鹿小艾委屈巴巴地把口袋扯了扯，问道：“要多少钱呀？” “你有多少钱？” 陆时川不答反问。 鹿小艾又拖长音调“啊”了一声，数了数买书后所剩无几的纸币，十分认真地答道：“二十一块零五毛。” “太少了。” 陆时川的声音响起，是熟悉的低沉悦耳。 鹿小艾苦恼地拽拽头发，小脸皱了皱，小声嘀咕：“是太少了啊。” “可是我没钱了啊。”鹿小艾又拉拉陆时川的衣袖说，“要不然你说多少，我过几天再给你吧。” 她突然想为自己的贫穷流泪。 “其实――”陆时川轻咳一声，突然让步，“也可以不收钱。” “诶？真的啊！” 鹿小艾上一刻还蔫巴巴的，这一刻接着恢复了精神，眼睛亮亮的，仰头看着他。 “不过，要看你的表现怎么样了。”陆时川补加了一句。 “什么……表现？”鹿小艾疑惑地看着他。 “这就看你的理解了。”陆时川不紧不慢地说，“总之，我不可能白白教你。” 这算是什么意思？鹿小艾歪头想了好一会儿。 既然没有钱，那肯定要用别的东西作为报酬。 别的……不知道为什么，鹿小艾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以身相许”四个大字，吓了一大跳，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又直直地跌坐了下去，下意识地瞪大眼睛，话语结结巴巴的：“不、不不行，我还未……” 我还未成年。 “嗯？”陆时川掀起眼帘，没料想她反应这么大。 “呃——没什么没什么。”鹿小艾意识到自己想偏了，弯起眼眉“嘿嘿”笑了几声，站起来给陆时川捏了捏肩膀，笑眯眯地问道，“这可以算一点点学费吧？” “勉勉强强，可以算。”陆时川说道。 姑娘的手很小，也没多大力气，并不擅长捏肩膀，倒是她细细的十指，在衣服上按下凹痕，将些许的温热透过布料，一路传到他的心底。 鹿小艾倏地笑了起来，而后意识到时间，趴在陆时川肩膀上去拉他的手腕，然后把手表举到他眼前摇晃了几下：“时时，真的要上课了。” 女孩子的松松散散的长发垂下，铺了他满肩，随着她的动作，小刷子似的来回扫过。 陆时川简单地“嗯”了一声，起身，将她刚才没有收起来的资料装好，离开图书馆。 鹿小艾在操场处和他分别，陆时川又在身后注视了她一会儿，才稍稍加快步伐，向教学楼走去。 — 班级的同学几乎已经来全了，各自找到在方队中的位置，大致站好，只零零碎碎地空出几个地方。 49.第四十九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怎么会是这样呀？ 交不起会发生什么啊…… 她从椅子上拿起军训服, 把口袋翻开看――虽然不是空的，但和空的也差不多了。 鹿小艾委屈巴巴地把口袋扯了扯, 问道：“要多少钱呀？” “你有多少钱？” 陆时川不答反问。 鹿小艾又拖长音调“啊”了一声, 数了数买书后所剩无几的纸币, 十分认真地答道：“二十一块零五毛。” “太少了。” 陆时川的声音响起, 是熟悉的低沉悦耳。 鹿小艾苦恼地拽拽头发，小脸皱了皱，小声嘀咕：“是太少了啊。” “可是我没钱了啊。”鹿小艾又拉拉陆时川的衣袖说, “要不然你说多少, 我过几天再给你吧。” 她突然想为自己的贫穷流泪。 “其实――”陆时川轻咳一声, 突然让步, “也可以不收钱。” “诶？真的啊！” 鹿小艾上一刻还蔫巴巴的, 这一刻接着恢复了精神，眼睛亮亮的, 仰头看着他。 “不过，要看你的表现怎么样了。”陆时川补加了一句。 “什么……表现？”鹿小艾疑惑地看着他。 “这就看你的理解了。”陆时川不紧不慢地说，“总之，我不可能白白教你。” 这算是什么意思？鹿小艾歪头想了好一会儿。 既然没有钱，那肯定要用别的东西作为报酬。 别的……不知道为什么，鹿小艾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以身相许”四个大字, 吓了一大跳, 刚从椅子上站起来, 又直直地跌坐了下去, 下意识地瞪大眼睛, 话语结结巴巴的：“不、不不行，我还未……” 我还未成年。 “嗯？”陆时川掀起眼帘，没料想她反应这么大。 “呃——没什么没什么。”鹿小艾意识到自己想偏了，弯起眼眉“嘿嘿”笑了几声，站起来给陆时川捏了捏肩膀，笑眯眯地问道，“这可以算一点点学费吧？” “勉勉强强，可以算。”陆时川说道。 姑娘的手很小，也没多大力气，并不擅长捏肩膀，倒是她细细的十指，在衣服上按下凹痕，将些许的温热透过布料，一路传到他的心底。 鹿小艾倏地笑了起来，而后意识到时间，趴在陆时川肩膀上去拉他的手腕，然后把手表举到他眼前摇晃了几下：“时时，真的要上课了。” 女孩子的松松散散的长发垂下，铺了他满肩，随着她的动作，小刷子似的来回扫过。 陆时川简单地“嗯”了一声，起身，将她刚才没有收起来的资料装好，离开图书馆。 鹿小艾在操场处和他分别，陆时川又在身后注视了她一会儿，才稍稍加快步伐，向教学楼走去。 — 班级的同学几乎已经来全了，各自找到在方队中的位置，大致站好，只零零碎碎地空出几个地方。 “小艾，你到的又有点儿晚了啊。”周萱萱说道，“你小心被教官抓到。” “对了，你有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她又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我可再也不敢忘记了。”鹿小艾把手伸进军训服的口袋，检查了一下。 没想到恰好摸到二十一块零五毛，心中悲伤地一颤，再次为自己的贫穷默哀了几秒。 “你干嘛去了？”周萱萱询问，“午休时间足够吃完饭早点到啊。” 这一句话又在鹿小艾心上扎了一刀，她原本可以吃饱喝足，预习一会儿数学，然后直接来操场的，只是因为—— “我欠了别人的钱。”鹿小艾抽了抽鼻子，“我得还钱。” “啊？？”周萱萱吃惊地说，“你欠了钱？欠了多少啊？” “不知道。”鹿小艾摇摇头。 “什么？”周萱萱更加惊讶了，“你不知道多少钱？那怎么还？” “对啊，我也很想知道。”鹿小艾叹了口气。 周萱萱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可能要去讨好他吧，直到他满意为止。” 半晌，鹿小艾说。 “我没听错吧！讨好？？”周萱萱瞪大了眼睛，“你不会遇到骗子了吧？” 而后她又想起来，以前听说过的罗远瑞在初中欺负同学的劣迹，不由得心生怀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 “没有啊。”鹿小艾连忙说，“真的没有。” “哦——”周萱萱又上下端详了她片刻，放下心来，说道，“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和梓悦绝对会帮你的。” 鹿小艾突然特别感动。 “虽然我肯定打不过他，但我们俩跑得快啊，可以把唐梓悦丢出去。”周萱萱为自己的计谋鼓了鼓掌，“她比较抗打，打不死的。” 鹿小艾：“……” 不知道唐梓悦听见这句话后，会有什么感想。 总之不会感动就是了。 “对了，小艾，你看到摸底考试的通知了吧？”周萱萱一说起这句话，马上换了一副愁苦万分的表情。 “看到了呀。”鹿小艾回答。 哎，这个考试就是她现在处境的罪魁祸首。 “也太过分了吧。”周萱萱开始抱怨，“我还没体会军训后的轻松生活，为什么就要考试呢。” “对哦，为什么就要考试呢。”鹿小艾有气无力地跟着她重复了一遍。 其他人只需要担心成绩而已，但她还要想方设法还钱。 真是太不容易了。 — 军训结束的那天恰好是星期五。 “周末周末周末！”唐梓悦万分欣喜地收拾书包回家，什么书啊练习册啊连看也不看，随便往里面装了几本，“快落快落快落！” “考试考试考试！”周萱萱坏心思地回她，“不及格不及格不及格！” 唐梓悦：“……” 所谓友谊都是假的。 “等会儿我们去看场电影吧。”周萱萱用肩膀撞了鹿小艾一下。 鹿小艾点点头，慌忙又摇摇头：“我不能去了。” “为什么啊？” “整个周末，我都要勤工俭学。”鹿小艾认真地回答。 周萱萱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这孩子简直太惨了。 于是，放学后，鹿小艾连自家的门都没进，直接敲了敲陆时川的家门。 等了好久，没有人来开门。 鹿小艾疑惑地趴在门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听，没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诶？她今天还做了值日啊，陆时川怎么比她回来的还晚？ 鹿小艾发消息问他：【时时，你在哪儿啊？】 【楼下。你到家了？】 鹿小艾眼神一亮，“嗒嗒嗒”跑下一层楼梯，从窗口探出头去，恰好捕捉到陆时川走进楼道的背影。 她立刻转身下飞奔下楼，在陆时川上来之前“嘿呀”一声扑到他身上，小脑袋埋在他胸口蹭了蹭。 陆时川一只手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另一只手拎着袋子。 “诶你拿的什么啊？”鹿小艾低头，把袋子打开一个小小的口往里面瞅，“哇时时你买了鱼哎！” “嗯。”陆时川应道。 “哇我也要……”鹿小艾刚想说“我也要吃”，忽然意识到，她现在还欠着陆时川的学费，连忙乖乖巧巧地站好，用两根手指捏捏，比划了很小的一块，“时时，我可不可以吃一点点啊，就这么多。” “本来就是买来给你做的。”陆时川低垂下眉睫，目光不轻不重地扫过眼前娇小的姑娘，“叔叔阿姨今晚不在家吃饭。” “诶？我怎么不知道……”鹿小艾连忙找出手机看，这才发现两个小时前，妈妈就发消息说今天他们有应酬，要她去陆时川家吃晚饭。 班群里消息太多，她居然没发现。 妈妈特意也告诉了陆时川，看来还是很了解他们两个的…… 陆时川的父母加班很频繁，他便时常自己在家做了饭吃，厨艺自然不用多说，鹿小艾感觉简直是人间美味。 但是—— “时时！” 刚走到家门前，鹿小艾把装鱼的袋子从陆时川手中抢过来，“今天你休息，我来做饭。” “是不是能算一点学费啊？”鹿小艾笑眯眯地捉住他的衣角。 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陆时川打开门，从鞋柜里拿出拖鞋，弯腰放在鹿小艾脚边，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哇太好啦！”鹿小艾眉开眼笑地换上拖鞋，“啪嗒啪嗒”跑去厨房。 然而，当她与锅碗瓢盆面面相觑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大概什么鱼也不会做。 啊……这就尴尬了。 鹿小艾眼珠一转，下了个做菜的ａｐｐ。 没关系，现学嘛。 “小心点，别把厨房炸了。”在下载进度刚刚达到百分之百时，陆时川在客厅轻飘飘说了一句，“不然加上学费，你这辈子都还不完钱了。” “还不起，可能一辈子都要和我在一起。” 她胡乱甩甩长发，还是先不想这件事了。 “干什么呢！说的你！”教官的声音突然响起，把鹿小艾吓了一大跳，手机差点一下没拿稳掉在地上。 “就是你！”教官凶神恶煞地指指鹿小艾，“强调了多少次手机不准放身上，为什么怎么不长记性！” 50.第五十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鹿小艾老老实实地并起脚尖：“不是……嗝。” 没想到吃得太多, 十分不巧地打了个嗝。 陆时川：“……” 鹿小艾慌忙用双手捂住嘴巴, 从指缝中闷闷笑了几声，大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 很是天真无害。 “说吧。”陆时川揉揉太阳穴, 轻叹一声, “犯什么错了？” “嘿嘿嘿。”鹿小艾被识破了, 连忙又讨好地笑起来，说道, “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啦。” 陆时川了解她，知道她这样说大约是“有求于人”。 “既然这样, 那原谅你了。”陆时川用纸巾一擦嘴角，起身，故意逆着她的心思，“不用告诉我了。” “哎——别走别走！”鹿小艾从座位上跳下来, 抱住他的胳膊，“时时，其实有那么一点点严重啦。” “嗯？” “就是那个数学吧。”鹿小艾揉揉鼻子，“军训完要考试，暑假少预习了一章。” “时时, 你看——我还有救吗？”鹿小艾又可怜巴巴地说，“还是真的完了？” 她说完，满心希望地看着陆时川, 他应该会有办法。 然而…… “可能救不回来了。”陆时川温和地勾起唇角, 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真完了。” 鹿小艾：“……” 早知道就不问他了。 “唉，好吧。”鹿小艾叹了口气，磨磨蹭蹭跟上陆时川的脚步回学校，准备“听天由命”。 说起来摸底考试也没那么重要，顶多就帮老师了解一下学生的水平，可鹿小艾挺心虚的。 “诶？” 鹿小艾走了一会儿，发现不对，顿了下脚步，“时时，不是这个方向吧？” “去书店，买这学期的资料。”陆时川说道，“顺便晚上给你预习。” “真的啊？”鹿小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小跑着到他身边，蹦蹦跳跳地说，“时时，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陆时川笑着摸摸她的发顶。 — 中午，书店里的人挺多，大多都是六中来买资料的学生。 鹿小艾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看，陆时川目光微敛，说道：“难度太大了。” 鹿小艾“啊”了一声，连忙放回远处，又抽了另一本出来，看看封面，举到他眼前，声音柔柔软软的：“这个呢？” “这本难度太小。”陆时川瞥了一眼，帮她放回书架。 然后他挑了几本，询问鹿小艾：“行吗？” “没问题啊没问题啊。”鹿小艾弯着嘴角一本本看，忽然发现一本资料的封面很熟悉，问道，“时时，是不是暑假用过这本书啊？” “我以为你记得――”陆时川轻咳了一声，“你暑假为了多玩一会儿，把它藏到沙发底下了。” 而后他又补充一句：“沾了满满的灰尘。” 鹿小艾：“……” 她好像真的这么干过。 “沾一点灰也可以用嘛。”鹿小艾又说，“再买一本多浪费啊。” “上一本题目上都写了答案。”陆时川说道，“你还是重新做一遍好。” “这样啊，好啊好啊。”鹿小艾抱着书地去付钱。 陆时川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目光凝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即使上了高中，她还是小孩子心性的贪玩，但真的想做一件事时又格外认真，毫不推辞。 “时时，我们走吧！”鹿小艾付好了钱，拎着装了书的大袋子往外走。 书店里的光线暗，中午的太阳很毒，刺眼的光芒猛然照来，鹿小艾低下头去眯了眯眼，陆时川下意识地抬手覆在她眼前，帮她遮挡了一下阳光，然后接过她手中沉重的袋子。 沿着原路返回校园，炎炎烈日炙烤着大地，唯有一旁石板小路两边的浓密树荫剪了细碎的光芒，斑斑驳驳地洒下来。 树叶纹丝不动，连微风也不曾来过。 鹿小艾用手掌扇了几下风，一步一跳地挨个走过石板。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在顿住站定，转回身来，仰头看着陆时川：“时时你知道吗，我今天上午遇到了一个特别奇怪的同学。” 女孩儿白皙的脸颊上映了明明暗暗的零碎光影，长发垂下，如同瀑布一般。 陆时川心中微微一动，随即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奇怪了？” “嗯……”鹿小艾歪着头想了几秒钟，好像说起来，罗远瑞除了最后“你长得蛮可爱的”那句话，都可以算是同学间正常的交流，她又不好意思直接把这句话直接告诉陆时川，于是模模糊糊地带过去：“差不多就是长得奇怪，说话也奇怪。” “哎呀其实还好啦。”鹿小艾转回身，继续沿着石板走，低头观察着一队来来回回的蚂蚁，“他可能今天被教官罚，心情不太好。” “男生还是女生？”陆时川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男生啊。”鹿小艾说，“哎听说他经常欺负人，我还觉得挺可怕的。” 陆时川清冷的双眸微闪，沉吟了片刻：“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告诉我。” “嗯嗯，当然啦。”鹿小艾边走边连连点头，如果有什么危险，陆时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身前。 她为了让他放心，又颇为自信地拍拍胸口，眨眨眼睛：“放心啦，我很机灵的呀，一般人欺负不了我。” 陆时川轻轻勾起唇角，轻叹一声。 小姑娘的社交圈子，他不想过多干涉，但她一向心大，“奇怪”并不是她形容同学的常用字眼。 他不得不多留意些。 — “时时，教室里没有人啊。” 两人走到三楼，鹿小艾伸着脑袋往里面瞧了瞧。 住校生大多回宿舍午休了，跑校生有的回家，有的仍在校外。 “时时，要不然现在就开始预习吧。”鹿小艾仰着头说，然后拉着陆时川的衣角来来回回摇晃了几下，“我们去图书馆好不好啊，我还没去过图书馆呢。” “可以。”陆时川答应。 “等我一下哦，我去把笔袋拿来。”鹿小艾弯起眉眼笑了一笑，一阵风似的跑进教室，片刻又忽的跑了出来，伸手把一个粉粉的笔袋和一本草稿纸放进装书的袋子里。 “出发啦！” 鹿小艾很开心地在原地蹦跳了两下，而后和陆时川一前一后走下三楼，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图书馆里人也不多，阅览室不允许交谈，大厅里零散分布着供学生讨论的桌椅。 鹿小艾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光线很明亮，而且空调开着，不用担心坐在这儿热。 旁边传来书页翻开的轻微声响，陆时川把一本资料推到她眼前，淡淡的油墨味弥散开来，在午后晕染出慵懒而舒适的意味。 “先前讲过的还记得吗？做一下第五题。”陆时川拿出一支笔，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拔出笔帽，在题号上做了个标记。 “嗯嗯！”鹿小艾往椅子上方蹭了蹭，往前倾身，接过陆时川递来的中性笔，稍稍抿着嘴唇，神情很是认真。 陆时川单手撑着头，微微侧身端详着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动作很轻，并不发出声音。 “时时——” 过了几分钟，鹿小艾把资料倾斜向陆时川那边，仰起头来望着他，“这样做对吗？” “嗯。”陆时川垂下眼帘，目光扫过书页，又补充了一句，“做的不错。” 鹿小艾听到夸奖，眼中闪过雀跃，把书拿回来，开心地踢荡着小腿，“再做哪一道题啊？” “十二。”陆时川简洁地回答道。 这道题的难度略大，凭鹿小艾暑假里浅浅的预习，恐怕并不能做出来。 他的目的在于给她讲明白题目里含的知识点，而后引出将要预习的下一章内容。 果然，鹿小艾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过了一会儿便蹙起眉头盯着题干看，下笔稀稀落落地写了几道式子，忽又一个不落地胡乱划去。 陆时川掀开草稿本，慢条斯理地写了详细的解题步骤，在她恰想求助的前一刻，把本子递过去。 因为她以前经常抱怨，资料后面附的参考答案太过简练，总是看不懂。 “诶？” 鹿小艾眼神亮起来，自顾自地低低说了句“时时最好啦”，然后睁大眼睛一行行看下去。 午休的时间不长，讲不了太多，主要也就满足一下鹿小艾参观图书馆的愿望。 快到上课的时间了，陆时川收起笔，对她说：“该回去了。” “好啊。”鹿小艾笑眯眯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刚才小姑娘嫌热，把长袖的军训服脱下来搭在椅子上，只穿了一件短袖，薄而宽大的衣服垂下，勾勒出纤细的腰。 陆时川的目光在其上凝了几秒，随即不动声色地敛回，将方才稍稍抬起的手放下。 算了，还是不要吓她。 “我教了你这么多——” 陆时川的心神微微一动，说道，“学费还没交呢。” “学妹这考试特别坑人吧！”孟松说，“啥也没学呢，考什么试啊！” “嗯……”鹿小艾想了一下，她也不算什么都没学，陆时川帮她预习了的，然而还是点点头，“是啊学长，很坑人的。” “学妹考得怎么样啊？” “还好吧。”鹿小艾歪着头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卷子。 “学妹我们去年也考了。”孟松说的起劲儿，“出成绩的时候，我们看到时哥分数都惊呆了。” “哇——”鹿小艾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拉拉陆时川的衣角，仰着头问，“时时你考得特别好啊？” 陆时川捏捏眉心，“嗯”了一声，随后轻叹。 他都快听不清翻来覆去的“学妹”和“学长”了。 鹿小艾兴致很高，神采飞扬地和孟松讲话，把自己班级里的好玩的事都讲了一遍，说到开心处一蹦一跳的。 51.第五十一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所以区别只在于“要不要还钱”。 不过就算她一分钱还不上, 陆时川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想到这里，鹿小艾突然开心起来，津津有味地翻看着ａｐｐ上图文详细的操作步骤, 扬声道：“可以呀，那我能不能一直赊账啊，反正也还不清了。” “不能。”陆时川言简意赅地否定了她。 半晌, 拖鞋走过地面的窸窸窣窣声响起, 陆时川走到厨房，在一旁抱着臂, 微垂眼帘，打量着鹿小艾。 “哎你别在这儿看嘛。”鹿小艾放下手机，伸出双手往门外推他，“我一紧张就什么都不会做了。” “难道你现在会做？”陆时川的的唇角弧度一弯。 “这你就别管啦。”鹿小艾推不动他, 于是跨出厨房门，扯住他的衣角往外拉, “我做出来就行了呗，保证让你吃完还想再吃。” “就靠这个？”陆时川用目光示意了下她的手机。 鹿小艾“昂”了一声。 “上次的八宝粥也是靠这个？”陆时川的眉梢微微一挑。 说起那次的八宝粥, 他实在不知道鹿小艾放了多少糖。 “不是啦, 那是个意外啊。”鹿小艾小声嘟囔着, “那次用的是另一个ａｐｐ, 它没说清楚, 我估计着放那些糖差不多啊, 谁知道……” 鹿小艾还没说完, 正沉浸在回忆中时, 陆时川把衣角从她手中抽出来，抬手关上厨房门。 “啊？” 鹿小艾突然有点懵。 明明刚才她还在厨房里面啊，怎么这就出来了？还被关在门外？ 鹿小艾伸手“啪”一声拍了下脑门——哦，是她为了把陆时川拉出门，自己走出来的。 她愣了一小会儿，手刚放到厨房门上，陆时川就又把门从里面打开了。 “诶时时，我可以——” 说了几个字，陆时川突然把她抱了起来，往客厅方向走。 鹿小艾被吓了一跳，连忙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头往他怀里缩了缩：“你干嘛呀？” 陆时川没说话，把鹿小艾抱到沙发上放下，拿起遥控器把电视调到动画片，才摸摸她的发顶，说道：“乖，这个比较适合你。” 鹿小艾：“……” 说白了还是把她当小孩子呗。 她当然对动画片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所以于是从沙发上跳下来，小尾巴似的跟陆时川走到厨房：“时时，我可以帮你啊。” “嗯？” 语调上扬，明显有疑问。 鹿小艾在厨房内看了一圈，突然跑去外面，回来时手中拿着围裙，笑眯眯地举着对陆时川说：“看吧，你都忘了系围裙了。” 小姑娘踮了踮脚，说道：“你低一低头嘛，我够不到呀。” 陆时川俯身，鹿小艾把带子套在他的脖子上，然后走到他背后，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系完后她远远近近端详了一下，拍拍手，很是开心地说：“我系的还是很漂亮的嘛，时时你这样很帅的！” 陆时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粉白色的围裙，轻叹了一声——三条围裙中她偏偏选了这个。 是她喜欢的颜色。 可他着实没发现这样哪里帅了。 总之，无论什么时候，鹿小艾总是习惯性地使劲儿夸他。 “我再帮什么忙呢……”鹿小艾手指在下巴上点了几下，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有些茫然地仰头望着陆时川。 “你洗菜吧。”陆时川淡声道，然后打开冰箱门，侧头问鹿小艾，“想吃什么？” 陆时川的手搭在门上，鹿小艾偏不绕到另一边看，而是一低头，从他胳膊下钻过去，从冰箱里拿出长豆角：“这个行吗？” 陆时川“嗯”了一声，然后去外面拿了个凳子，放在厨房，对鹿小艾说：“腿疼就坐下。” 她刚军训结束，疲惫是难免的。 “谢谢时时啦！” 小姑娘的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 处理好豆角后，鹿小艾把它放在案板上，拿起刀准备切。 陆时川担心她不小心伤到手，回过头注视着她。 鹿小艾发现了，笑眯眯地蹦起来，用湿漉漉的指尖在他脸上一抹。 陆时川失笑，用手背一轻轻一蹭脸颊，然后对鹿小艾说：“你去复习下上次讲的内容吧，做好了饭叫你。” “啊？”鹿小艾愣了愣。 本来应该是她做饭的，但一点一点，做饭的人又变成了陆时川。 这不太好吧…… “学费按小时记，吃完饭我陪你一起复习也可以，但是——”陆时川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 “不、不不不用！”鹿小艾连忙摆手，“我自己复习可以的。” 小姑娘一溜小跑，用最快的速度坐到书桌前。 鹿小艾突然发现书包还被她随手扔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拍脑门，麻利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去拎起书包，然后想起什么，又跑到厨房，把门打开一条小缝，探头探脑的，把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往里看。 陆时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偏头勾了勾唇角：“怎么了？” “辛苦你了时时。”鹿小艾拉开门，站直身子，郑重其事地说，“以后我一定做一万条鱼请你吃。” 陆时川：“……” 这要几辈子才能吃完。 “哎我就是表达一下诚意嘛。”鹿小艾又换上了笑眯眯的表情，“反正肯定不会拖欠学费啦。” “我记住了。” 她话音刚落，陆时川便说道。 “啊？记什么？”　鹿小艾一头雾水。 “一万条鱼。”陆时川慢条斯理地说，“我记住了。” “加油，你可以的。”陆时川又补充了一句，眼底的笑意渐深。 鹿小艾：“……” 怎么能这样啊。 其实她真的并不可以。 “我那个，什么也没听见，拜拜啦！”鹿小艾十分乖巧地挥挥手，眨眨眼睛重新关上厨房门。 她立刻飞快地跑回书桌前，脚底像生了风。 陆时川听着女孩儿轻快的步子，轻笑着微微摇头。 — 鹿小艾坐在椅子上踢荡着小腿，双手撑在身子两侧，桌面上一本习题摊开。 片刻，她又抬起一只手，拿起笔涂涂画画，嘴里小声念着什么。 厨房里的声音暂息，陆时川信步走到鹿小艾身旁，低垂下眼睫端详她。 “诶，时时？” 女孩儿抬起头。 房间里的窗户开着，一阵风吹过，“哗啦”掀起两三张书页，她头上一缕呆毛也跟着左右摇晃了几下。 陆时川蓦地轻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啊？”鹿小艾疑惑地问道，睁大眼睛的模样很是可爱。 “没什么。”陆时川敛了敛目光，把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一声，然后把被风吹乱的书页整好，稍用力压了压书脊，问道，“有不会的吗？” “没有呀。”鹿小艾笑着摇摇头。 头顶上的发丝也顺着晃了晃。 陆时川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替她抚平，说道：“那你自己再看会儿，有不明白的记下来问我。” “嗯嗯！”鹿小艾连连点头，然后捉住陆时川的衣角，扯了扯，仰起头问，“时时，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 “饿了？”陆时川微微一挑眉梢。 “……昂。”鹿小艾自以为很隐秘地咽了咽口水。 “马上就好了。”陆时川说道。 “太好啦！”鹿小艾倏地弯起了眉眼。 陆时川笑了笑，转身往厨房走去。 — 饭菜的香气溢了满鼻。 鹿小艾跑到厨房去拿碗筷，瞅了一眼锅里，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哇时时，你还做了皮蛋瘦肉粥啊！” “嗯。”陆时川应了声。 “时时你怎么这么好啊！”鹿小艾一下扑到他身上，脑袋使劲儿蹭了蹭，头发又乱蓬蓬地扬起来，一抬头像个小疯子似的。 陆时川：“……” 他总算知道小姑娘的头发为什么这么乱了。 大概都是在他身上蹭的。 她是属猫的吧。 鹿小艾坐在餐桌前，往前倾着身子，特别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哇好香哦！” “你怎么这么厉害呢。”鹿小艾边吃饭，边含混不清地小声说。 陆时川却听得很清晰，似是漫不经心地说：“可能是为了一直陪着你吧。” 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一回头就能看到我在身旁。 然后他用心地把鱼刺剔出来，把鱼肉放进她的碗里，以防万一，还温声叮嘱了句：“仔细点，小心刺。” 刚关上灯，卧室里黑漆漆的，鹿小艾一瞬间打了个哆嗦。 天哪。 真是作死。 她为什么要看恐怖片。 被子很薄，就算全身缩在里面，也没有增加多少安全感，反而不透风的环境让她出了一头的汗。 鹿小艾仿佛忘记了是她自己要求看恐怖片似的，小声嘟囔了一句“时时你个大坏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眼睛从被子下面露出来，四处观察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危险，随后放心地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深呼吸了几下。 突然，枕边一道光亮起，直直照向天花板。 鹿小艾吓得直接把被子掀起来，蒙到光上面。 卧室内又暗了下去。 正在她准备跳下床逃跑时，忽然想起，自己睡觉前把手机随手放在枕边了。 原来是有人发消息给她。 鹿小艾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拿过手机看。 【萱萱：致我最最亲爱的同桌，当你看到这条消息时，我已经……】 鹿小艾被她这种语气弄的快要起鸡皮疙瘩了，连忙问道：【萱萱，你已经怎么了？】 【萱萱：我已经……啊……我……】 特别像那种电视剧里临死之前的人的语气。 52.第五十二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鹿小艾张了张口, 忽然觉得这时候说，好像有点“炫耀”的意思, 于是叹了口气, 打算下一次再告诉她。 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 周萱萱拿过唐梓悦的资料, 然后“啪”一声拍了一下她的头。 “哎呦喂，你干嘛呀！”唐梓悦捂住头，表情扭曲，“疼死我了, 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是在帮你清醒一点。”周萱萱说，“你知道你为啥流泪吗？这位同学, 你流下的是不学无术的眼泪啊！” “什么？？”唐梓悦愣了愣, 回过神后踢了她一脚, “你说谁不学无术呢！你不也做不出来吗！” “喂, 你有礼貌一点好不好！”周萱萱踢回过去, “我可是帮你认清自己的大恩人啊！” 鹿小艾看她俩闹, 忍不住笑出声来。 连许久都不说话的杜韵然也抿着唇笑了笑, 温声道：“你们可真有趣。” 唐梓悦闻声，吐吐舌头，对周萱萱说：“呵，不和你计较。” 周萱萱正想说话时，班主任从教室前门进来了。 鹿小艾从上午第一次见到班主任, 就觉得他凶神恶煞的, 特别可怕。 于是她赶快把手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 周萱萱和唐梓悦立刻闭上嘴，老老实实地端坐在椅子上。 班主任先走到讲台边，用黑板擦一拍桌子道“安静”，然后一条一条地交代了军训的注意事项。 周萱萱听到一半，趁班主任转头的时候，和鹿小艾交头接耳：“太恐怖了，为什么军训还要写日记啊？我们又不是小学生。” “嗯……没事儿，只有五百字，很快就能写完的。” 鹿小艾安慰道，虽然她自己心里也挺不情愿的。 “好吧，反正大家都要写。”周萱萱叹了口气，把笔一转，开始趴在桌子上打盹儿。 — 今年九月的天气仿佛与他们作对一般，开学前下了一场雨，一开始军训，又恢复了烈日炎炎。 一个个方队的新生都被晒得蔫巴巴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失水枯萎了似的。 学校里发的军训服又宽松又长，倒是能完美地挡住阳光，可也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透气。 衣服的袖子太长了，软趴趴地垂下来，覆盖过鹿小艾的手掌。 她悄咪咪地瞄了一眼教官，然后偷偷地活动了一下手指，用指尖在手心按了按，由于站军姿而绷直的手指终于不那么僵硬了。 因为鹿小艾个子小，被安排在第一排，所以她做这点小动作都有些心惊胆战，生怕被教官看到了。 “嘶——” 斜后方有人倒抽了口气。 鹿小艾吓了一大跳，被……被发现了？不至于这么惨吧？ 而后她反应过来，那是个女生的声音，终于松了口气。 “丧心病狂——”女生小声说道，听着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居然吃西瓜。” 诶？好像是唐梓悦在说话。 鹿小艾好奇她在说谁，但直视前方不敢转动头，只能用余光瞥了瞥周围。 她还真的找到了，就在侧前方不远处的树荫下，有几个男生坐在台阶上，一人捧着一大块西瓜吃得起劲儿，边吃边说笑着往军训场地这里看。 鹿小艾突然特别理解唐梓悦咬牙切齿说出那句话的心情。 她盯着他们看了好久，暗暗地咽了咽口水，哎，简直是……太过分了。 忽然，鹿小艾在那一群男生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报道的时候遇到的，和陆时川同班的学长吗。 她一瞬间精神起来，久站的疲惫一扫而空，说不定陆时川也在附近呢。 然而鹿小艾眼巴巴看了一圈，并没找到他，心又失落落的沉了下去。 “休息十分钟，解散！” 站了半个多小时的军姿后，教官终于下命令休息。 “哎呦，可算是能歇一会儿了。” “……” 一大片学生立马就地坐下，东倒西歪的，互相依着靠着，一动也不想动。 “小艾，去不去喝水啊？”周萱萱坐在鹿小艾的右边，问道。 教官要求他们把随身携带的水杯放在操场边缘。 被太阳晒了好久，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好啊。”鹿小艾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粘的土和叶子。 “哎呀，喝什么水啊！”唐梓悦一下子拉住她们两个，向后面指指，“那边有个超市哎，我们去买雪糕吃吧。” 她刚才就在盘算这件事了，雪糕肯定比西瓜解暑。 “来得及吗？”周萱萱问，“只有十分钟啊。” “来得及来得及！”唐梓悦很笃定地说道，“我们快去快回！” “好吧，一起去。” 鹿小艾听唐梓悦一说，又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但突然一走路，感觉整条腿都有点儿抖，于是低着头，慢慢腾腾地跟在她俩后面。 ……诶？ 她走着走着，突然注意到操场的大门边有一个人向这边走来，好像是……陆时川？ 鹿小艾眼神立刻亮了起来，踮起脚尖抬头看，还真的是他哎。 于是她马上向大门跑过去，跑到一多半路程，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忘记告诉周萱萱和唐梓悦了。 鹿小艾拍了下脑门儿，在原地稍微犹豫了一会儿，陆时川已经走到眼前，修长的身形在阳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低垂着眼帘，眸光落在她身上。 “时时，你怎么来了啊？”鹿小艾拉拉他的衣角，仰头问。 说来也奇怪，一见到陆时川，她立刻就不那么疲惫了。 “这节体育课。”陆时川答道，又轻笑了一声，“我在这儿看你好久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也见到了他的同班同学。 不过她竟然没发现他…… “别去吃雪糕了，太凉。”陆时川说着，递给她一杯水。 鹿小艾愣了愣，睁大眼睛：“诶？你怎么知道我去干嘛的？” 陆时川眉梢微微一剔，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样子。 鹿小艾“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拽拽头发，顺便把帽子往下压了压，低头喝了几口水。 水里泡了金银花，温度刚刚好，蜂蜜的甜味儿冲淡了茶的清苦。 她不知道陆时川怎么会在上课的时候找到金银花和蜂蜜泡水，但她知道，他总是那么体贴，体贴到时时刻刻能带来惊喜。 陆时川总能记得鹿小艾细细碎碎的习惯和爱好，比如大热天吃雪糕也可能肚子痛，比如喜欢甜甜的味道，有的连她自己都不怎么在乎。 在鹿小艾喝水的时候，陆时川注意到她鼻翼上细小的汗珠，以及从她额头缓缓流下来的汗水。 于是他掀掀鹿小艾的帽子，把一张纸巾轻轻地垫在里面。 “……诶？” 鹿小艾仰了仰头，纸巾一下子被她蹭歪了。 “别动。”陆时川按住她不安分的小脑袋，又仔细地把纸巾露出的边角塞在帽子的边缘下，而后拍了下她的头，“好了。” 鹿小艾用手指摸摸额头，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谢啦谢啦！” 下一刻，刺耳的集合哨声响起来，鹿小艾一下子慌了神，边迈开腿跑边回头挥手：“时时我要走啦，拜拜！” “嗯。” 女孩儿慌慌张张地跑开，松散扎起的长发随脚步扬起来，陆时川望着她，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你干啥去了？我还以为把你丢了呢。”站队的时候，周萱萱压低声音问鹿小艾。 “我……去喝了水。”鹿小艾小声说。 “哎，这位同学，你居然在喝水和吃雪糕中选了喝水，真是令人吃惊。”周萱萱说完，赶紧听教官的命令站好。 鹿小艾歪了歪头，觉得自己的选择挺对的啊，毕竟是陆时川给她送来的水啊。 ― 一天军训过后，鹿小艾感觉自己身体像散架了似的，累得要命，洗完澡就体会到柔软的床的巨大吸引力。 然而…… 今天军训的日记还没写，真让人崩溃。 她磨磨蹭蹭拿了本子，腿似有千斤重一般，挪到陆时川家门前，趴在门上有气无力地敲了敲。 陆时川稍稍打开门，鹿小艾又从门上挪下来，脑袋“咚”一声抵在他身上，打了个哈欠，小猫似的蹭了蹭，声音软软糯糯的：“时时，做作业。” 女孩儿身上的沐浴露清香蓦地撞了满怀，她只不经意间，不轻不重地挠了下他的心，霎时间，陆时川的左胸腔“咯噔”一声，轰然作响。 陆时川恍了恍神，喉咙有些发紧，随即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侧身让她进来，问道：“军训怎么还有作业？” 鹿小艾喜欢来他家写作业，因为有不会的题能马上问到解法，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她先乖巧地向陆时川爸妈问好，然后一下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开始控诉班主任的行为：“哇时时，你不知道我们老师多奇葩，他让我们每天写一篇日记哎，像教小孩子一样。” 陆时川轻笑了一声，摸摸她的头，“你不就是小孩子？” “什么啊……我已经是高中生了！”鹿小艾对他抓重点的能力深有怀疑，又仰起头，坐在椅子上踢荡着腿，笑眯眯地补充一句，“和你一模一样的哦。” 陆时川不置可否地微微挑起眉梢，而后温声说道：“你慢慢写，我陪你。” “嗯嗯！”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日记也没那么讨厌了。 鹿小艾刚写了几行字，眼皮有点儿打架，特别想趴下眯一会儿。 这时，陆时川端了个盘子，放在她侧前方。 “……嗯？” 盘子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声响，鹿小艾猛然惊醒，眼神忽的亮了起来――是一盘西瓜，被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剔干净籽，用竹签插了摆好。 53.第五十三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太……太坏了吧, 刚刚还说“怕她馋了”, 这分明是故意馋她的吧。 “时时——” 鹿小艾只愣了不到一秒, 马上从椅子上跳下来，扑到陆时川身上，抓住他的手臂不放，嘿嘿笑着说, “你最好啦。” 小姑娘几乎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 伸着脑袋眼巴巴地瞧着盘里的西瓜，然后又仰着头看了一眼陆时川，见他没反应, 小脑袋便撒娇似的在他身上胡乱蹭来蹭去。 刚洗过的长发散下来，被她蹭得乱蓬蓬的, 像个小疯子一样。 陆时川忽然隔着衬衫感到了一点湿湿的凉意，心里猛然一紧——不会是闹得太过了, 把她弄哭了吧？ 他挺怕她哭的。 “给你。”陆时川放低了声音, 摸摸鹿小艾的头顶, “乖。” 鹿小艾马上眉开眼笑地扬起头, 哪有一点要哭的意思。 她开心地“嘿嘿”笑了几声，接过盘子“嗒嗒”跑回书桌前坐下，随便将长发往后一甩, 踢荡着腿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陆时川低头，才发现原来是鹿小艾的头发只吹了个半干, 湿润润的, 刚才把残余的水全蹭他身上了。 “……” 白白担心了一场。 他注意到鹿小艾乱七八糟的发丝, 叹了口气，无奈地拿梳子给她梳。 鹿小艾稍稍晃动了一下头，随后用手捏着一根竹签，举到陆时川唇边，弯起眉眼，声音温温软软：“时时你也吃呀！” 陆时川微微低头，垂下眼帘，凑到她白白嫩嫩的手边，咬下竹签上的小块西瓜，清甜微凉的西瓜汁溢在唇齿之间。 “可甜了吧！”鹿小艾使劲儿仰着头，倒着看站在椅子后面的陆时川，眸子含着笑。 陆时川随她的心思，淡淡地“嗯”了一声，抬眼看到女孩儿灌了蜜似的笑容，着实没感到西瓜的甜度有多高。 半晌，他终于将鹿小艾的长发梳理顺了，放下梳子随口问道：“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当然是因为热啦。”鹿小艾晃着脑袋回答道，又被自己的话提醒了一下，倾身踮起脚伸长胳膊去拿搁在窗台上的空调遥控器。 按下开关，“滴”一声，冷风吹出来，她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用手背擦擦嘴角，开始继续写日记。 鹿小艾不在意，陆时川却不能不放在心上——湿着头发开空调，说不定会头痛感冒。 “现在不热了，吹干头发好不好？”陆时川柔声哄道。 “嗯……好啊。” 鹿小艾刚欲起身，陆时川轻按下她的肩膀：“快点写吧，我帮你吹。” 吹风机“嗡嗡”声响起，鹿小艾打了个哈欠，舒服地眯了眯眼，接着刚才的句子往下写。 未久，陆时川收起吹风机，见鹿小艾的头发蓬蓬松松的，无论怎么拢都一直往下滑，于是拉开抽屉，找到一个发箍给她戴上。 “……诶？” 鹿小艾疑惑地伸手摸摸头上，大约摸出了一个蝴蝶结的形状，她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发现这好像不是自己某次马马虎虎落在陆时川家的。 那这少女心满满的发箍是怎么来的？ 难不成…… 鹿小艾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张口说道：“天、天哪！” “怎么了？”陆时川刚翻开一本书，闻声掀起眼帘望向她，侧脸的轮廓在台灯的光影下线条迷人。 “时时，你、你不会这么快就有小学妹了吧？”鹿小艾结结巴巴地问道。 “嗯？”陆时川放下书，屈起手臂撑着额角，仔细打量眼前的姑娘，眼神不太分明。 “还、还是高二的学姐啊？”鹿小艾琢磨不出他想的什么，咽了咽口水，又试探着问道，“高三的学姐啊？” 虽然鹿小艾在六中还没读了几天书，但已经大概知道有很多女生喜欢陆时川了。 不过她以前几乎没什么感觉，哪怕唐梓悦整天在耳边“陆学长”来“陆学长”去的，她也从没放在心上。 然而此时心中却莫名其妙有点儿别扭。 陆时川轻叹一声，勾了勾嘴角，连眼角也染上些微的笑意。 鹿小艾觉得他要说话了，心一下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儿，并起脚尖规规矩矩地坐好，像等待关键答案的学生。 “有天恰好看到了，感觉你会喜欢才买的，还没来得及给你。”陆时川看透了她的思虑，缓缓地说道，声音如清溪潺潺流过青石。 而后他将手握成拳，凑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和别人没有一点关系。” 鹿小艾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刚才沉下去的心情又变好起来，笑眯眯地重新拿起笔，学着周萱萱的样子，开心地将笔杆在指间转了一圈。 哪想到她没拿紧，中性笔竟然“嗖”一下子飞了出去，在陆时川裸露的手臂上画了长长的一道黑线。 陆时川：“……” 鹿小艾：“……”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 军训过一天，第二天早上起来时，鹿小艾觉得腿上每一小块肌肉都在喊疼，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床上爬起来。 这样的生活居然要持续一个星期，想想都难受。 吃过早饭，下楼梯的时候，鹿小艾跟在陆时川身后，始终走在在比他所站处高的台阶上，攀住他的肩膀，脑袋有气无力地搁在上面。 “好困哦。”鹿小艾小声嘀咕，“时时你好厉害，怎么能每天起这么早。” 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温热的气息拂过陆时川的耳后和脖颈，正正好好地一路扰动到他的心弦。 鹿小艾懒得走路，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坠在陆时川身上，用脚尖点着地，一级一级往下蹭。 她边下楼边碎碎地小声说话，从“我同桌可好笑了”到“班主任和教官一样凶，吓死人了”，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给陆时川讲。 突然，鹿小艾感觉脚下蓦地一空，吓了一跳，一瞬间清醒了不少，忽的反应过来——竟是陆时川直接把她背起来了。 他的步子稳而均匀，手臂有力。 鹿小艾把脑袋缩在他的颈窝里，莫名地感到温暖和安心。 “时时，我要下来啦。” 快到楼梯口的时候，鹿小艾在他耳边说道，声音柔柔的，如同三月春风。 “嗯。”陆时川俯身，把鹿小艾放在阶梯之上，而后伸手提了提她背上歪歪扭扭的书包，“给我。” “诶？” 鹿小艾褪下书包带，将书包递给他。 陆时川拉开书包拉链，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把巧克力放进去，然后并未递回给她，而是替她拎着。 他听说第一天军训就有身体不好的同学晕倒了，鹿小艾又娇娇小小的，一看就没怎么锻炼过，所以有点儿担心。 “哇时时，你什么时候买的巧克力啊？”鹿小艾眼中闪过惊喜。 “昨天。”陆时川说。 “好棒啊！”鹿小艾眼角眉梢带着笑，然后悄咪咪地伸手，去捉书包拉链，喃喃说：“我看看你买的哪种。” “你最喜欢的那种。” 陆时川听得清清楚楚，言简意赅地说道。 鹿小艾“啊”了一声，挺开心地放弃寻找书包拉链，转而晃晃悠悠地拉住陆时川的衣角，边哼歌儿边走路。 ― 一天过去了，鹿小艾只在休息的空隙中吃了两块巧克力，还剩下不少。 由于她实在喜欢这种巧克力的味道，所以打算问问陆时川吃不吃。 她想起自开学以来，还没去过陆时川班级，好奇的想去看看，所以直接拿了巧克力，从三楼跑到六楼。 鹿小艾顺着门牌，找到高二七班，站在后门踮脚张望了一下，里面人很多，她一眼看过去没找到他的身影。 “哇不会又是来找陆时川的吧？” “估计是哎，这几天来找他的女生真多啊！” “我感觉咱们班都快被全校新生围观了。” “真的是这样，有好多妹子一趟趟来，我都眼熟了。” “……” 有几个学姐从一旁路过，纷纷的议论声传入鹿小艾的耳朵中，她忽的有些窘迫，脸颊红了红，站在教室门口，犹豫要不要回去。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拜托七班的同学叫陆时川出来。 然而袁宇卓坐在靠近教室后门的位置，就在这时，他推开椅子，回身正好看到鹿小艾，在她连连摆手，慌张的注视中，特别好心地大着嗓门朝陆时川喊：“时哥！你家妹妹来找你了！” 鹿小艾感觉“时时”挺好听的，虽然陆时川总说她“没大没小”。 但他只是说说而已，又不能真拿她怎么样。 不……现在真的能了。 如果陆时川继续帮她预习下去，摸底考试肯定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他不肯，鹿小艾谨慎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多半要凉。 54.第五十四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干什么呢！说的你！”教官的声音突然响起, 把鹿小艾吓了一大跳, 手机差点一下没拿稳掉在地上。 “就是你！”教官凶神恶煞地指指鹿小艾，“强调了多少次手机不准放身上，为什么怎么不长记性！” “我……” 鹿小艾紧张地一动不动地站好,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今天来得有点儿晚，因为着急集合, 忘记把手机放在书包里了。 军训服的口袋特别大，她装了这么久都平安无事，没想到刚一拿出来就被发现了。 这样太惨了吧。 最终，鹿小艾被教官“发配边疆”, 到操场边缘的栏杆处罚站。 要被孤独地晒成咸鱼干了。 鹿小艾站在当空的烈日下, 看着不远处自己班的方队，这么想着。 诶？咸鱼干…… 咸鱼干的味道真好, 特别是陆时川妈妈做的。 好想吃哎。 还有可乐鸡翅、酱烧排骨、烤鱼、皮蛋瘦肉粥…… 哇好棒哦。 鹿小艾的思维一下子偏离了正常方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好像真的吃到了似的，不由自主开心地“嘿嘿”笑了一声。 她在走神中听到自己笑声，连忙抿紧了嘴, 绷着脸立正站好，慌张地睁大眼睛抬头看。 害怕又被教官抓住。 还好还好, 教官正在方队的另一边，又离栏杆处远, 看不到她。 但是站在队尾的男生好像看到了, 吊儿郎当地咧开嘴冲她一笑。 “你！笑什么！” 他就没那么幸运了, 今天不听话的学生有些多，教官两眼冒火，吼了他一通，让他麻溜地罚站去。 男生满不在乎地迈开腿，站到鹿小艾身边，歪歪斜斜地倚着栏杆，一只脚蹬着旁边的石头，和她离得很近。 “小同学，你好啊。”男生抱着臂，痞里痞气地一笑，外加夸张地一挑眉。 鹿小艾感觉他特别奇怪――额头上刘海长的快遮住眼睛，还锲而不舍地坚持不剪，头发染成一种说不清是黄是蓝还是绿的颜色，大概想让大家怀疑自己是色盲，一身五花八门的饰品，搭配军训服格外诡异，仿佛在说“我有几个钱但对不起我品味很土”。 总之，他的形象和很多年前盛行的非主流特别神似。 “你好。”鹿小艾皱皱鼻子，悄悄地往另一边移了一小步。 “小同学，你热不热啊？” 男生的语气轻佻，“等会儿请你吃雪糕怎么样？” 他仍然故意加了个“小”字，因为她模样像个初中生似的。 “不用了，谢谢你。”鹿小艾礼貌地回绝。 她不知道这人哪来的这么大勇气，敢在教官的眼皮子底下不停说话。 而且陆时川前几天刚提醒她，雪糕太凉，还是少吃为好。 “那请你喝冰镇饮料，你要喝什么？”男生冲她抬抬下巴。 “我不热，谢谢你。”鹿小艾摇摇头，欲言又止了片刻，终于问出口，“……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她还没记住全班同学都叫什么。 男生大概认为自己帅裂苍穹，不应该有人不认得他，眼睛瞪得似铜铃大，指指自己：“你不知道？” “啊？” 她其实也觉得自己突然这样问，有点不太好。 但是刚开学就军训，连自我介绍都没有过，她不可能认得全班人啊。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 鹿小艾看着他的表情，感觉有点儿可怕，连忙道歉，想了片刻，又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罗远瑞。” 男生睨着她，颤了颤腿。 鹿小艾“啊”了一声，把“罗远瑞”重复了一遍：“记住了。” 而后她又说道：“我叫鹿小艾。” “我知道！”罗远瑞仍旧睨着她，语气很是暴躁，声音挺大。 “你知道什么！” 教官浑厚的声音响起，把鹿小艾吓得抖了一下。 “我让你说话了吗！”教官“刷”地一下指向罗远瑞，“罚跑五圈！” 罗远瑞吊儿郎当地活动了活动四肢，在跑向跑道时，还扭头冲鹿小艾挑着眉头笑：“小同学，你长得蛮可爱的。” 鹿小艾“哦”了一声，往后缩了缩，贴近栏杆，悄咪咪地瞅了他一眼。 她觉得罗远瑞有点儿莫名其妙。 ― “小艾，你刚才是不是在和罗远瑞说话啊？” 解散后，唐梓悦席地而坐，问鹿小艾。 “是啊。”鹿小艾点点头，“还好没被罚跑。” “罗远瑞……”周萱萱感觉这个名字耳熟，回忆了一会儿，忽的一拍地面，些许尘土飞扬，大声道，“我去！他在咱们班啊！” “他怎么了？”鹿小艾伸伸脑袋，睁大眼睛问道。 “初中他在我隔壁中学，听说挺横行霸道的。”周萱萱看了看周围，躲着罗远瑞轻声说，“特别喜欢打架欺负人，有次还带着一帮人，和学校的保安打起来了。” “啥？？”唐梓悦惊了，“他有病吧！” “可不是嘛。”周萱萱耸肩，“他初中同学都躲得他远远的。” “你没事吧？”唐梓悦赶紧把鹿小艾拉着站起来，上下观察，“来来，转个圈我看看。” 鹿小艾听话地转了个圈。 “举起手我看看。”唐梓悦又偷笑着说，“然后跳两下我看看。” 鹿小艾正想照做，周萱萱踹了唐梓悦一脚：“她逗你玩儿呢，别听她的。” “和他说句话又不会怎样。”周萱萱说，“不过小艾，还是少和他接触好一点。” “嗯嗯。”鹿小艾连忙点头，听起来罗远瑞确实很不好惹。 ― 上午的军训一结束，鹿小艾瞬间把罗远瑞忘在了脑后，肚子“咕噜”一叫，小脑袋里只剩下各种美食盘旋。 她咽了咽口水，满心期待地给陆时川发消息：【时时，我们出去吃吧。】 此时下课铃的尾音刚刚散去，陆时川放下笔：【可以，你想去哪？】 鹿小艾激动地打了好几遍字：【去吃肉去吃肉去吃肉去吃肉。】 【我在校门口等你。】 修长的手指按下发送键，陆时川推开椅子往教室外走。 “时哥，你这么急干啥去啊？” 他走到教室后门，袁宇卓也刚欲起身。 “去吃肉。”陆时川脚步未停，匆匆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 袁宇卓：“？？？” 是他耳朵出了问题吗？ 他怎么觉得最近陆时川的言语行为越来越离奇了…… 大门处的学生很多，鹿小艾却一眼就看到了陆时川。 “时时！看这儿看这儿！我来啦！” 离得不远，鹿小艾挥着手引起他的注意。 陆时川侧头，嘴角微微上扬。 鹿小艾“嗒嗒嗒”跑过去，猛地往前一扑，恰好扑在陆时川怀里，然后笑眯眯地扬起头来，指着马路对面一家店：“时时，我们去吃烤肉吧，我早就想去啦。” 55.第五十五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她还是躲着点罗远瑞比较好，如果下次再遇到他, 没有其他人帮忙, 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时川看了看她发来的消息，眼眸微闪, 而后修长的手指敲了几字：【认真听课。】 然后他漫不经心地重新收起手机。 鹿小艾很是疑惑地“啊”了一声，她明明已经告诉陆时川，他们在开班会了, 还特别无聊。 按照往常，他肯定会陪她聊会儿天的啊。 可能是陆时川要学习吧，鹿小艾这样想着, 也把手机收起来，从桌洞里抽出一本课本。 她也要用功一点了。 — 晚自习结束后, 鹿小艾收拾好书包，走下楼梯, 在旁边等着陆时川。 走廊里的灯光渐渐延伸，融进夜色里, 温柔地覆盖了周围来往的同学以及花草树木、台阶道路，与前方的路灯灯光隐约衔接。 夜已经深了，附近都安静下来, 只有学校还嘈杂着，好不容易撑过晚自习的学生嬉笑打闹着。 鹿小艾没有等陆时川太久, 在学校里的吵闹声还未散尽的时候,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身旁。 “诶时时！” 鹿小艾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夜晚的风微凉, 拂过女孩儿的碎发, 她随手将发丝绕到耳后，然后很开心地拉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讲着什么。 虽然一天中也没有发生什么很新奇的事，但她总是能眉开眼笑地把平常的一天讲得，像掺了蜜一样甜。 陆时川早已习惯了她的方式，很是耐心地听着，隔一会儿，听到有趣的地方，随着轻笑一声。 鹿小艾便说得更起劲儿了，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时时你知道吗，就是我那天告诉过你的那个很奇怪的同学，他今天下午……”鹿小艾顺口将这件事说出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就是他今天下午害我们听了半节课的班级纪律。” 鹿小艾觉得罗远瑞对她说“你做我女朋友吧”，根本就是在开玩笑，或者纯粹就想看她的笑话，她以后躲着他就是了。 “时时，班主任可凶了，比我们初中班主任还可怕，但他有时候也很可爱的……”鹿小艾的话题又转移到班主任身上，张牙舞爪地模仿着他的动作，像只奶凶奶凶的小老虎。 陆时川勾了勾唇角，轻轻“嗯”了一声，敛起眉目注视着她。 “吃夜宵吗？”走出校门，陆时川问道。 “好……”鹿小艾欢欣雀跃地下意识地答应，突然伸手摸了摸腰和肚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惊奇地望向陆时川，“哇时时，你想害我！” “嗯？”陆时川微微挑眉。 “我军训好不容易瘦一点呢。”鹿小艾苦恼地皱皱鼻子，“又胖了怎么办？” “小哥哥，胖了你还会要我吗？”鹿小艾眼珠一转，跳了两下，捏着嗓子笑嘻嘻地拉着陆时川的衣角使劲儿摇晃着，“会不会嘛？” 她最近跟着唐梓悦学会了不少这种话，两个人经常闹来闹去，一张口就说了出来。 “无论你怎样，我都要。”陆时川一抬手按住姑娘不安分的小爪子，嗓音一如往常低沉悦耳，却多出些慵懒的缱绻意味。 分明是鹿小艾先开的头，现在她却突然脸红耳热起来，慌忙把手抽离，垂手在衣服上胡乱蹭了蹭手心的汗湿。 “养了这么多年。”陆时川轻轻叹了口气，视线在姑娘周身凝了片刻，捏捏眉心，“突然把你丢出去，还真舍不得。” 他一半侧脸被路灯洒上了柔和的光晕，另一半侧脸隐没在黑暗中，低垂的眼睫覆下阴影，眼底如同沉静的湖水，唇角倏地划过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下颌的线条流畅，延伸过脖颈领口，起伏到精致的锁骨。 鹿小艾突然就走神了，她的思绪慢慢悠悠飘忽到开学典礼那天，停在了旁听到的一个词上。 ——大美人。 什、什么？！鹿小艾被自己惊呆了，她怎么可以这么想呢？？？ 不不……明明是陆时川的错，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好看，还偏偏对她笑。 他怎么不对别人笑去……不行，他怎么能对别人笑？？？ 鹿小艾愣愣地看着陆时川，过了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装作十分隐秘地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时时，我可以请你吃夜宵的。”鹿小艾突然仰起头说。 “嗯？”陆时川偏头。 “这么……多年？你是不是没钱了？”鹿小艾觉得自己现在脑子有点儿混乱，有一下没一下拍着陆时川的胳膊安慰，也不知道到底说的什么，“没事儿的时时，以后我可以养你。” “你怎么养我？”陆时川眉梢微微一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偷……哎呀！”鹿小艾一拍脑门儿，蹙起眉头，“偷电动车我不敢啊，那我可以问问楼下超市的阿姨缺不缺人手，可以给初中生做家教，可以……” 她费劲儿巴拉地掰着手指数了好久，然后瞪起眼来威胁陆时川：“但有一个条件，你不能——” 鹿小艾本来想说“你不能对别人笑”，但这个要求实在太不合理了，她说到一半突然就卡住了，张着口愣了几秒钟。 “不能什么？”陆时川问。 “那个，呃，你不能吃太多了。”鹿小艾胡乱编了另一句，“你如果变胖了，我就把你丢出去。” 陆时川：“……” 他这是养了个什么白眼狼。 学校附近的店都还开着，现在去吃饭的大多都是下了晚自习的学生。 “馄饨、拉面、米线、盖饭……”鹿小艾边念着边在前面走，突然回头说，“时时我们还是不要吃太多了，不然喝点什么吧？” 陆时川“嗯”了一声，跟在她后面，注视着女孩儿娇小的背影。 鹿小艾最终选择了一家奶茶店，她的理由是虽然喝奶茶也长胖，但看起来比吃一大碗面什么的好一些。 “哇——”鹿小艾刚进门，还没买奶茶，先注意到墙上一大片色彩斑斓的便利贴，眼睛亮亮地跑过去看。 上面写什么的都有，类似于“ｘｘ很喜欢ｘｘｘ”、“ｘｘｘ和ｘｘｘ要白头到老”这种话特别多。 奶茶店的姐姐很和气，见鹿小艾看得入神，问她要不要也写一张。 鹿小艾开心地点头，先走去柜台前点奶茶，准备等会儿再写。 奶茶的种类很多，鹿小艾又是一番纠结，把菜单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好几遍。 鹿小艾垂着小脑袋，两只手拿着菜单的边缘，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然后把一只手伸向旁边：“时——” “诶？” 没有摸到熟悉触感的衣角。 “同学，你男朋友在那边呢。”奶茶店的姐姐笑意盈盈地指了指墙边。 “姐姐，他不是我男朋友。”鹿小艾第一次被人这么说，一下子红了脸，“是我，呃……” 陆时川是她什么呢？ 小姑娘苦恼地叹了口气，瞅了眼陆时川，悄悄地对她说：“是我哥哥。” 又这么叫了他一声，还好他不知道。 奶茶店的姐姐也悄声“喔——”了一下，一脸“我懂了”的表情，凑得近了一些：“那小妹妹，你要加油哦，你哥哥好帅的。” 鹿小艾被她的话绕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加油”了，但对最后三个字颇为认同，于是“昂”了一声点点头。 她记得自己说过要请陆时川吃宵夜，虽然最后也没吃，但奶茶也可以算是嘛。于是她买了两杯一模一样的。 鹿小艾回头时，陆时川还在贴满便利贴的墙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笔。 哇，他居然已经在写了，怪不得不去陪她买奶茶。 鹿小艾好奇他写的什么，偷偷踮着脚尖，从他身后探过脑袋。 “诶你在画画啊！”鹿小艾惊讶地说。 “嗯。”陆时川应着。 “你画的什么呀？”鹿小艾伸着脑袋，趴到他的手臂上睁大眼睛去看。 “啊？？” 他怎么画的一个女生啊？！神情还那么认真。 等等等等……这个女生怎么和她长得这么像啊？ 这不就是她嘛！ 鹿小艾顿了一会儿，小声说：“时时你在画我吗？” 陆时川淡然自若地“嗯”了一声，落下最后一笔，撕下准备贴到墙上。 “那个……”鹿小艾拉住他的衣角，陆时川感觉到，于是回眸望她。 “可不可以不要贴了，送给我啊？”姑娘稍稍犹豫了一下，指着便利贴问。 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鹿小艾刚换下睡衣，“嘿咻”跳下床，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妈妈早上好呀！” “哎呦，今天真是反常了。”鹿妈妈手还停在门锁上，颇为惊讶地说，“竟然没赖床。” 鹿小艾嘿嘿一笑，蹬上拖鞋：“今天开学第一天嘛，我已经是个高中生啦。” “快去吃饭，有八宝粥和生煎包。” “好嘞！”鹿小艾清清脆脆地应了一声，“嗒嗒嗒”跑去洗漱。 56.第五十六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她还是躲着点罗远瑞比较好, 如果下次再遇到他, 没有其他人帮忙, 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时川看了看她发来的消息, 眼眸微闪, 而后修长的手指敲了几字：【认真听课。】 然后他漫不经心地重新收起手机。 鹿小艾很是疑惑地“啊”了一声, 她明明已经告诉陆时川，他们在开班会了, 还特别无聊。 按照往常，他肯定会陪她聊会儿天的啊。 可能是陆时川要学习吧，鹿小艾这样想着，也把手机收起来, 从桌洞里抽出一本课本。 她也要用功一点了。 — 晚自习结束后, 鹿小艾收拾好书包，走下楼梯, 在旁边等着陆时川。 走廊里的灯光渐渐延伸，融进夜色里，温柔地覆盖了周围来往的同学以及花草树木、台阶道路, 与前方的路灯灯光隐约衔接。 夜已经深了, 附近都安静下来, 只有学校还嘈杂着，好不容易撑过晚自习的学生嬉笑打闹着。 鹿小艾没有等陆时川太久, 在学校里的吵闹声还未散尽的时候,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身旁。 “诶时时！” 鹿小艾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夜晚的风微凉, 拂过女孩儿的碎发, 她随手将发丝绕到耳后，然后很开心地拉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讲着什么。 虽然一天中也没有发生什么很新奇的事，但她总是能眉开眼笑地把平常的一天讲得，像掺了蜜一样甜。 陆时川早已习惯了她的方式，很是耐心地听着，隔一会儿，听到有趣的地方，随着轻笑一声。 鹿小艾便说得更起劲儿了，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时时你知道吗，就是我那天告诉过你的那个很奇怪的同学，他今天下午……”鹿小艾顺口将这件事说出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就是他今天下午害我们听了半节课的班级纪律。” 鹿小艾觉得罗远瑞对她说“你做我女朋友吧”，根本就是在开玩笑，或者纯粹就想看她的笑话，她以后躲着他就是了。 “时时，班主任可凶了，比我们初中班主任还可怕，但他有时候也很可爱的……”鹿小艾的话题又转移到班主任身上，张牙舞爪地模仿着他的动作，像只奶凶奶凶的小老虎。 陆时川勾了勾唇角，轻轻“嗯”了一声，敛起眉目注视着她。 “吃夜宵吗？”走出校门，陆时川问道。 “好……”鹿小艾欢欣雀跃地下意识地答应，突然伸手摸了摸腰和肚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惊奇地望向陆时川，“哇时时，你想害我！” “嗯？”陆时川微微挑眉。 “我军训好不容易瘦一点呢。”鹿小艾苦恼地皱皱鼻子，“又胖了怎么办？” “小哥哥，胖了你还会要我吗？”鹿小艾眼珠一转，跳了两下，捏着嗓子笑嘻嘻地拉着陆时川的衣角使劲儿摇晃着，“会不会嘛？” 她最近跟着唐梓悦学会了不少这种话，两个人经常闹来闹去，一张口就说了出来。 “无论你怎样，我都要。”陆时川一抬手按住姑娘不安分的小爪子，嗓音一如往常低沉悦耳，却多出些慵懒的缱绻意味。 分明是鹿小艾先开的头，现在她却突然脸红耳热起来，慌忙把手抽离，垂手在衣服上胡乱蹭了蹭手心的汗湿。 “养了这么多年。”陆时川轻轻叹了口气，视线在姑娘周身凝了片刻，捏捏眉心，“突然把你丢出去，还真舍不得。” 他一半侧脸被路灯洒上了柔和的光晕，另一半侧脸隐没在黑暗中，低垂的眼睫覆下阴影，眼底如同沉静的湖水，唇角倏地划过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下颌的线条流畅，延伸过脖颈领口，起伏到精致的锁骨。 鹿小艾突然就走神了，她的思绪慢慢悠悠飘忽到开学典礼那天，停在了旁听到的一个词上。 ——大美人。 什、什么？！鹿小艾被自己惊呆了，她怎么可以这么想呢？？？ 不不……明明是陆时川的错，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好看，还偏偏对她笑。 他怎么不对别人笑去……不行，他怎么能对别人笑？？？ 鹿小艾愣愣地看着陆时川，过了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装作十分隐秘地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时时，我可以请你吃夜宵的。”鹿小艾突然仰起头说。 “嗯？”陆时川偏头。 “这么……多年？你是不是没钱了？”鹿小艾觉得自己现在脑子有点儿混乱，有一下没一下拍着陆时川的胳膊安慰，也不知道到底说的什么，“没事儿的时时，以后我可以养你。” “你怎么养我？”陆时川眉梢微微一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偷……哎呀！”鹿小艾一拍脑门儿，蹙起眉头，“偷电动车我不敢啊，那我可以问问楼下超市的阿姨缺不缺人手，可以给初中生做家教，可以……” 她费劲儿巴拉地掰着手指数了好久，然后瞪起眼来威胁陆时川：“但有一个条件，你不能——” 鹿小艾本来想说“你不能对别人笑”，但这个要求实在太不合理了，她说到一半突然就卡住了，张着口愣了几秒钟。 “不能什么？”陆时川问。 “那个，呃，你不能吃太多了。”鹿小艾胡乱编了另一句，“你如果变胖了，我就把你丢出去。” 陆时川：“……” 他这是养了个什么白眼狼。 学校附近的店都还开着，现在去吃饭的大多都是下了晚自习的学生。 “馄饨、拉面、米线、盖饭……”鹿小艾边念着边在前面走，突然回头说，“时时我们还是不要吃太多了，不然喝点什么吧？” 陆时川“嗯”了一声，跟在她后面，注视着女孩儿娇小的背影。 鹿小艾最终选择了一家奶茶店，她的理由是虽然喝奶茶也长胖，但看起来比吃一大碗面什么的好一些。 “哇——”鹿小艾刚进门，还没买奶茶，先注意到墙上一大片色彩斑斓的便利贴，眼睛亮亮地跑过去看。 上面写什么的都有，类似于“ｘｘ很喜欢ｘｘｘ”、“ｘｘｘ和ｘｘｘ要白头到老”这种话特别多。 奶茶店的姐姐很和气，见鹿小艾看得入神，问她要不要也写一张。 鹿小艾开心地点头，先走去柜台前点奶茶，准备等会儿再写。 奶茶的种类很多，鹿小艾又是一番纠结，把菜单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好几遍。 鹿小艾垂着小脑袋，两只手拿着菜单的边缘，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然后把一只手伸向旁边：“时——” “诶？” 没有摸到熟悉触感的衣角。 “同学，你男朋友在那边呢。”奶茶店的姐姐笑意盈盈地指了指墙边。 “姐姐，他不是我男朋友。”鹿小艾第一次被人这么说，一下子红了脸，“是我，呃……” 陆时川是她什么呢？ 小姑娘苦恼地叹了口气，瞅了眼陆时川，悄悄地对她说：“是我哥哥。” 又这么叫了他一声，还好他不知道。 57.第五十七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刚关上灯，卧室里黑漆漆的, 鹿小艾一瞬间打了个哆嗦。 天哪。 真是作死。 她为什么要看恐怖片。 被子很薄, 就算全身缩在里面, 也没有增加多少安全感，反而不透风的环境让她出了一头的汗。 鹿小艾仿佛忘记了是她自己要求看恐怖片似的, 小声嘟囔了一句“时时你个大坏蛋”,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眼睛从被子下面露出来，四处观察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危险, 随后放心地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 深呼吸了几下。 突然, 枕边一道光亮起, 直直照向天花板。 鹿小艾吓得直接把被子掀起来，蒙到光上面。 卧室内又暗了下去。 正在她准备跳下床逃跑时, 忽然想起, 自己睡觉前把手机随手放在枕边了。 原来是有人发消息给她。 鹿小艾长舒了一口气, 伸手拿过手机看。 【萱萱：致我最最亲爱的同桌, 当你看到这条消息时, 我已经……】 鹿小艾被她这种语气弄的快要起鸡皮疙瘩了, 连忙问道：【萱萱，你已经怎么了？】 【萱萱：我已经……啊……我……】 特别像那种电视剧里临死之前的人的语气。 周萱萱偏偏要在这时候奇奇怪怪地和她聊天。 字里行间弥漫着“你害怕点, 我不正常”的气息。 而鹿小艾是真的害怕。 【萱萱, 你好好说话, 不然我要睡不着觉了。】 周萱萱的消息几乎在她按下发送键的同时发来了。 【我已经看完电影回家啦。小艾, 其实我是想问你，班主任说要我们周一几点到校来着？】 鹿小艾：“……” 这人真厉害，只记得看电影了，连几点到校都忘在了脑后。 因为他们一开始军训，不需要上早自习，所以规定的七点半前到校。 从现在开始时间提前了。 【六点五十之前。】 鹿小艾答道。 【萱萱：知道了，多谢多谢！】 周萱萱道完谢，又想起鹿小艾前一句话，于是问她：【你为什么睡不着觉啊？失眠吗？】 鹿小艾如实回答：【不是，我刚看了一会儿恐怖片。】 【萱萱：！！！怪不得我放学约你看电影你不去，原来是早有打算啊。】 周萱萱叹了口气――自己居然真信了她“勤工俭学”的说法。 鹿小艾一拍脑门儿，她都忘了这件事了，皱了皱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于是说：【我一开始没想看电影嘛，是后来忙完了才看的。】 【萱萱：哦——】 【萱萱：我知道了，小艾，你是不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啊？】 鹿小艾呛了一下。 隔着屏幕似乎都能看到她八卦时“嘿嘿嘿”的笑容。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看恐怖片不都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吗？】 鹿小艾：“？？？” 还有这种说法？ 【你就说呗，别不好意思啊。】 【萱萱，真的没有呀。】 【啊……好失望啊。】 周萱萱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胆子真大，敢在晚上看恐怖片。】 鹿小艾直到现在都害怕，肯定不会同意她的说法： 【我只看了一小半呀，然后吓得不敢看了。】 周萱萱又得意的转回上一个话题： 【所以啊，你还得找一个男朋友陪你，每天和唐梓悦一起犯花痴，是没有结果的】 【至少看恐怖片不会害怕了。】 鹿小艾歪歪头，想了想陆时川，她觉得陆时川已经很厉害了，可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你保护我啊”。 啊……难道男朋友会比陆时川还厉害？ 好像不太可能吧？ 周萱萱见她好久没回复，又说：【一看你就太单纯了，来来来，让我给你科普一下。】 鹿小艾虽然挺困了，但心中好奇，打起精神在黑暗中盯着光亮的屏幕看，手指在上面轻敲：【好啊。】 【男朋友呢，会在你害怕的时候保护你，会在你饿的时候做饭给你吃，会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哄你，会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总之就是非常非常好啦。】 周萱萱一口气打下这么多字，写作文似的，还用排比句“增强感染力”，诱惑小孩子一样，把“男朋友”三个字夸出花来。 手机屏幕发出莹莹的光，鹿小艾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划着手机，从头到尾看完周萱萱的话，突然一惊，“啪”一下把手机放在床上—— 这这这不对啊，哪是说的男朋友，这不就说的是陆时川吗？？ 除了“保护你”在刚才是反过来的，其他都特别符合。 而且陆时川在她心中，就是“非常非常好”。 鹿小艾愣了一会儿，直到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突然想起来，周萱萱好像也没男朋友，那么她怎么知道的？ 她发消息一问，周萱萱立刻说：【这位同学，我没谈过恋爱，还没看过电视剧看过小说吗？还不允许单身狗有浪漫幻想了？】 【唉，不过这种男朋友可能只存在于幻想中了，或者别人家。】 鹿小艾半握拳托着脸颊，她也喜欢看电视剧和小说，但几乎没有想过这些。 或者说，陆时川把她应该想象的变成了现实。 还没等她彻底搞清楚，周萱萱就说：【先不聊了先不聊了，我妈叫我有事，拜拜。】 【嗯好，拜拜。】 鹿小艾叹了一口气，然后把手机放下，准备睡觉。 现在倒是不害怕了，周萱萱刚才说的话反而在脑海中萦绕不去。 她往上盯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儿，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困意袭来，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按照约定，她今天要去陆时川家预习数学，应对将要到来的摸底考试。 门铃响过几声，陆时川将门打开。 “早上好呀。”鹿小艾用力一跳，从门外跳进客厅。 “吃过早饭了？刚吃完别蹦蹦跳跳的。”陆时川关上门，又将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不是很好。” “啊？什么不是很好？”鹿小艾回过头去，睁大眼睛仰头看向他。 “有人说我是——”陆时川的语速不紧不慢，凝在她身上的目光却透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大坏蛋。” “哎呀你怎么这么记仇啊！”鹿小艾知道陆时川说的是自己，睨了他一眼，说道，“时时最好啦，总可以了吧？” “嗯。”陆时川仿佛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一般，勾了勾唇角，去拿她昨天落在这儿的书包。 “时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鹿小艾突然问，顿了顿又说，“她们说男朋友才会这么好。” 陆时川刚触到书包带的手指明显一滞，随即恢复如常，漫不经心地问道：“谁这么说的？” “哎说了你也不认得嘛。”鹿小艾忽然觉得自己问的太直接了，有些尴尬，低了低头，长发垂下遮住侧脸，“是我们班的同学。” “算了算了，对不起啦。”鹿小艾想起小时候，陆时川对她和现在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她。 她肯定是被周萱萱影响太深了，刚才那句话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说不定会惹他生气。 “时时。”鹿小艾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戳了他一下，“你没生气吧？” 应该不会的，毕竟昨天叫他“大坏蛋”，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嗯。”陆时川一伸手，将书包递给她，垂下眼帘，视线在女孩儿周身掠过，迅速而不着痕迹。 “谢谢时时啦。”鹿小艾接过书包，抱在身前道谢，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 她找出课本，翻到上次预习到的地方。 陆时川接着给她讲，声音低而缓，将每一个重要的知识点都讲得很详细。 大致讲完一小节，陆时川从旁边拿了一本资料，勾画了几道题给她做。 大多数题目难度都适中，鹿小艾没过多长时间就做出来了，最后只剩下一道，她想了好久也不会。 “时时，这个怎么做啊？”鹿小艾抬起头来问。 往常陆时川总会在她问之前，写好解题步骤，然而这次并没有。 “我对你这么好，总该有些报酬。”陆时川突然说。 虽然他的语气很正常，但鹿小艾心里一紧，仿佛听到前几天那句“学费还没交呢”，问道：“什、什么报酬啊？” “叫声哥哥。”陆时川单手撑着头，突然起了兴趣似的，“叫完马上给你讲。” 她已经好久没有叫过他“哥哥”了。 只在很小的时候，大约上幼儿园或者小学一二年级之前，她一口一个“时川哥哥”叫的起劲儿。 后来慢慢变成了“时时”。 鹿小艾感觉“时时”挺好听的，虽然陆时川总说她“没大没小”。 但他只是说说而已，又不能真拿她怎么样。 不……现在真的能了。 如果陆时川继续帮她预习下去，摸底考试肯定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他不肯，鹿小艾谨慎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多半要凉。 啊，难道真的要叫他哥哥啊？ “那个，时时，能不能换一种啊？”鹿小艾倾身往前伸了伸脑袋，凑到他身边，睁着大眼睛很是期待地问道。 “我帮你预习，当然我说了算。”陆时川语调无波无澜，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但眼底分明透出一点笑意，启唇吐出两个字，“不行。” 鹿小艾拖长音调“啊”了一声，又直起身来，而后往后蹭了蹭，靠在椅子背上，远远地看着陆时川。 “我要是不叫会怎么样啊？” 对视了一会儿，鹿小艾试探着问。 陆时川没回答，把那本资料轻轻一推，放到鹿小艾面前，然后敛目起身，不紧不慢地往门外走去。 “哎别走啊，时……”鹿小艾慌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陆时川并没有停留，眼看就要随着步子，把衣角从她手中抽出来了，鹿小艾肩膀一塌，声音软软糯糯，被欺负似的小声说：“好吧，哥哥。” 她感觉陆时川这几天特别坏，总是以逗她为乐，其他人还都以为他是那种寡言高冷的人。 特别是唐梓悦，还把他当做男神，真该让她看看陆时川现在欺负她的样子，保证她一点也不会这么花痴了。 鹿小艾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刚才还问陆时川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这下反过来了。 陆时川闻声，转回身来，勾起唇角摸了摸鹿小艾的发顶：“乖。” 鹿小艾：“……” 她其实并不想这么乖的。 周末的这两天，在一声“哥哥”的作用下，平安顺利地度过了。 陆时川帮鹿小艾讲完了该预习的部分，她总算是能放心地应对摸底考试了。 — “小艾！我想死你了！” 刚一进教室门，周萱萱就大声叫着扑了过来。 “萱萱！”鹿小艾被她差点扑倒，于是赶紧扶住后面的桌子 哎，不就两天没见吗？别人看到还以为他们两个有两年没见了呢 鹿小艾用一只手支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拉了拉她的衣角，说道：“萱萱，你再不放开我，我们就要摔倒了。” 周萱萱低头一看她的小身板，意识到她说的非常有道理，于是赶快直起身子来，顺便拉住鹿小艾的胳膊。 “哎呀！你们两个背着我干什么呢？” 58.第五十八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昨夜下了一场雨，把九月初燥热的气息冲洗透彻, 清早的空气湿润清凉, 叽喳叫嚷的鸟儿唤醒了城市的大街小巷。 闹钟刚响了第一声，鹿小艾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甩甩乱蓬蓬的头发，一瞬间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小艾, 起床了，快点！小艾——”鹿妈妈边喊，边从厨房快步走向她的卧室。 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鹿小艾刚换下睡衣，“嘿咻”跳下床，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妈妈早上好呀！” “哎呦，今天真是反常了。”鹿妈妈手还停在门锁上, 颇为惊讶地说，“竟然没赖床。” 鹿小艾嘿嘿一笑, 蹬上拖鞋：“今天开学第一天嘛，我已经是个高中生啦。” “快去吃饭, 有八宝粥和生煎包。” “好嘞！”鹿小艾清清脆脆地应了一声，“嗒嗒嗒”跑去洗漱。 伴着哗哗的水声, 有些走调的歌儿从半掩的门中飘出来，和早餐的香气混成一束, 缠绕着勾勒出清晨美好的图景。 餐桌上放着盘盘碗碗, 细碎的葱和芝麻洒在生煎包上, 香气扑鼻, 咬一口外脆里嫩，配上香甜可口的八宝粥，着实勾人食欲。 “多吃点，今天起得早，不急。”鹿妈妈把盘子向她面前推了推，又问，“小艾啊，等会儿和时川一起去学校吧？” “当然啦。”鹿小艾边吃边说，声音有点含混不清，“我昨天就和他说好了的。” 不一会儿，她填饱了肚子，跑去卧室拿了书包：“妈妈我走啦！拜拜！” “哎好，路上慢点啊。”鹿妈妈提醒道。 “嗯，知道啦！” 关上自家的门，鹿小艾几步走到对面的门前，伸长胳膊去按门铃。 “叮咚——叮咚——” 她乖乖巧巧地站好，几声过后，屋里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有规律地踏在地板上，不紧不慢。 片刻，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啪嗒”一声，门开了。 “时时！早上好呀！”鹿小艾声音软软的，仰着头笑眯眯地说。 陆时川单肩斜背着书包，神情慵懒地靠在门框上，些微的困倦留在脸上，闻声先是“嗯”了一下，而后微剔眉梢，声线清冷：“没大没小的，你叫谁呢？” “诶？” 哦，对，陆时川比她大几个月，早一年上学，按理说她该叫他一声“哥哥”。 “我叫你呀。”鹿小艾眼珠一转，大着胆子说，“贪睡鬼。” 她眼神悄悄地往楼梯瞥，随时准备逃跑。 陆时川却没出声，抬起手伸向她白皙的脖颈，手指修长，如玉般温润，却把鹿小艾吓了一大跳。 “哎——我错了我错了，不带动手的啊！” 她慌忙后退，连溜走的路线都忘了，后背贴在自家门上，睁大眼睛警惕地看着陆时川。 她肯定打不过他。 然而，楼道狭窄，陆时川两步便跨过去，在鹿小艾面前站定，把她的衣领翻折出来，又顺着纹路按了按：“领子没整好。” 鹿小艾：“……” 她刚抚着胸口出了一口气，陆时川已经先一步下楼了。 因为昨夜那场雨，地上处处是小水洼，鹿小艾为了避免把鞋弄湿，一跳一跳地在空隙之间穿行，陆时川比她高太多，长腿轻而易举地迈过水坑。 “时时，你今天是不是要演讲呀？”鹿小艾扯扯他的袖子。 “嗯。”陆时川简单地应着，然后抬起下巴指指围起花坛的石阶，“走上边。” “诶？”鹿小艾看过去，“哦”了一声，踏上去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像只小企鹅。 陆时川伸手拉着她，免得她一个不稳掉下来。 “你演讲的时候会紧张吗？”鹿小艾仰着头问，而后接着自言自语，“你肯定不紧张，你这么厉害。” 鹿小艾紧紧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慢慢走。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陆时川留神着她的脚下。 鹿小艾被他问到了开心之处，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今天开学第一天呀，我也要去六中读书了。” 平时，鹿小艾打着哈欠从床上困难地爬起来时，陆时川早已去晨跑了。 在站牌下等了几分钟，公交车从远处慢悠悠地驶来，刚停下，鹿小艾急急忙忙拉着陆时川的手想要往前跑，却没拉动。 “哎？你怎么不走呀？”鹿小艾疑惑地问。 “……不是这辆。” 陆时川启唇，轻叹一声，随后忍不住低垂眼眸，勾了勾嘴角。 鹿小艾拖长音调“啊”了一声，规规矩矩地退后，站在他身旁，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 不一会儿，往六中方向的公交车到站了，陆时川说：“五十三路，记住了？” “嗯嗯！”鹿小艾连连点头，“记住了。” 由于他们出门早，公交车上人不多，还有好多空座位。 陆时川上车后，坐在靠外的一边，特意把靠窗的位置留给鹿小艾——她似乎很喜欢往窗外看。 果然，鹿小艾刚坐下便扭过头去，兴致勃勃地观察着沿路的景色，从窗玻璃的倒影中，能够看到她小巧的脸庞，和溢满新奇和喜悦的双眸。 然而，鹿小艾没兴奋多久，路途行至一半，公交车上单调的“嗡嗡”声又将她的瞌睡虫勾出来了。 “时时，我想睡一会儿，到学校你叫我好不好啊？”鹿小艾拉拉陆时川的胳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下方，大眼睛一眨一眨，看着他问道。 “嗯。”陆时川答应。 早上空气有些凉，他随手将鹿小艾的衣服拉链往上拉了拉。 鹿小艾立刻低下头，趴在陆时川肩膀上闭上眼睛。 公交车摇晃了一下，女孩子的长发从背后滑落，羽毛似的扫过他裸露的手臂，痒痒的，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儿萦绕鼻尖。 陆时川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姑娘，目光落在她纤长的眼睫上，停顿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伸手把她的长发向后拂起，重新拢到背后。 未久，公交车播报的声音响起：“第六高级中学到了，请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 “该下车了。”陆时川轻轻晃了晃鹿小艾，俯在她耳畔说道。 “……嗯？” 鹿小艾迷迷糊糊地揉揉眼，意识到已经到了六中，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这么快就到啦！” 陆时川起身，长腿迈下车门的台阶，鹿小艾跟在他身后，一下两下蹦到地上。 “哇这么多人啊！”鹿小艾远远地看到校门附近聚集的同学，大多没穿校服，应该都是新生。 “我们去看看你在几班。”陆时川说，“那里是公示牌。” “好啊！”鹿小艾弯了弯嘴角，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了掏，找到一瓶茉莉蜜茶递给陆时川：“时时，你演讲前要记得喝水哦，不然嗓子会干。” 陆时川接过来，眼神微敛，然后将茉莉蜜茶放进书包里：“谢了。” 瓶子和书本碰撞，发出声响。 鹿小艾跑到公示牌前，在人群的后面踮着脚，左看看右看看，只能看清最上面几排名字。 “时时——”她回头，向陆时川求助。 “高一五班。”陆时川刚在牌子前站定，一眼就看到鹿小艾的名字。 “高一……五班？”鹿小艾歪着头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和高二七班离的很近啊？” 陆时川在高二七班。 “都在致学楼，你在第三层，我在第六层。”陆时川回答说。 鹿小艾“啊”了一下子，满意地点点头：“算是很近了。” “致学楼在哪儿啊？”鹿小艾环顾四周，教学楼林立，不知道是哪栋。 “先去领校服和军训服，等会儿带你去。”陆时川说着，向报到处走去。 “嗯，好啊。”鹿小艾小跑着跟上去。 报到处人山人海，门外边搭着一长串帐篷，帐篷下早已排起了长队。 “好挤啊，得等很久吧。”鹿小艾站在队伍的末尾，探着脑袋喃喃自语，“都是新生吗？这一届同学这么多的吗？” “不只是新生。”陆时川在她身后说，然后轻咳一声，“还有陪同的家长。” 鹿小艾先是了然地“哦”了一声，然而往前看，没看到几个大人的影子，突然明白了陆时川的意思——他这是说自己是她家长呢。 鹿小艾握了握拳，转回头去，伸手“啪”一下拍在他的胳膊上，然而陆时川还没说什么，响声先把鹿小艾自己吓了一跳。 “疼、疼不疼啊？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用这么大力气的啊。”鹿小艾结结巴巴地说。 “嗯，疼。” 陆时川瞥了一眼胳膊，微微有点红印子。 其实没多少感觉，姑娘的身材娇小，手掌也小，白白嫩嫩的，他只是起了逗她的心思。 59.第五十九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鹿小艾看到了, 疑惑地歪了歪头。 她这是什么意思啊？鹿小艾没弄明白, 于是继续睁大眼睛仰头望着陆时川。 “可以。”陆时川答应了, 把便利贴递给她。 “谢啦谢啦。”鹿小艾很是开心地接过来，远远近近端详了眉开眼笑地说了句：“时时你画的好棒哦。” “我怎么又觉得不太像我呢。”鹿小艾戳了戳陆时川，小声嘟囔着, “哎, 你画的好像比我好看啊。” “没你好看。”陆时川略略瞥了她一眼，言简意赅地回答说。 鹿小艾“啊”了一声, 拽拽头发，又高兴地跳起来，“嘿嘿”笑了两声，把书包拉链拉开，抽出一本课本, 把便利贴夹进去。 “哪, 给你。”鹿小艾把其中一杯奶茶递给陆时川, 很是得意的笑眯眯地说, “说好的我养你的哦。” 陆时川垂下眼帘, 打量了她一会儿, “嗯”了一声接过奶茶, 很有兴趣地观察着眼前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哎我觉得这个可好喝了。”鹿小艾把吸管插进去，“我挑了好久才选中这个的呢，肯定很棒的。” “时时你喝啊。”鹿小艾刚尝了一口, 又抬起头, 感觉自己既然说了“我养你啊”, 就应该认真地做好。 她“唔”了一声，把自己的杯子举起来，伸向陆时川的唇边，催促道：“你快点喝嘛。” 他垂眸望着小姑娘白白嫩嫩的手指，奶茶店里的顾客仍有不少，他们这样着实引人注目，路过的几个女生视线不断往这边飘，聚到一起窃窃私语。 忽而对上她期盼的目光，陆时川低头，用她的吸管喝了一小口。 很甜。 甜到让人的心跳有点快。 “很好喝的吧？”鹿小艾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陆时川一掠而过地舔了舔下唇，声音低沉：“嗯。” 鹿小艾为了把军训过后的身材保持下来，前几天就吵着要和陆时川步行回家，今天军训的疲惫消失地差不多了，她终于如愿以偿。 陆时川走在道路外侧，护着走在里面一蹦一跳的小姑娘。 “时时，以后我们经常一起走回家吧。”鹿小艾喝了一口奶茶，然后仰起头说。 “嗯。”陆时川答应道，然后在鹿小艾蹦起来之前按住她的肩膀，“别跳了，当心呛到。” “喔。”鹿小艾可算安分了一点儿，把手插到口袋里，哼着歌儿沿着路边走，很开心地瞅着橘黄色路灯下拉长又变短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她又把手拿出来，揪住陆时川的衣角往自己这边拉：“时时你过来一点。” “嗯？”陆时川不知鹿小艾又起了什么心思，便顺了她的意思，和她挨在一起。 鹿小艾下一秒便抱住陆时川的胳膊，软趴趴地倚在他身上。 少女松散的长发划过，发间的轻柔的香味似有似无地勾了一下。 陆时川定了定神，才问道：“怎么了？” “当然是累了嘛。”鹿小艾笑眯眯地说，“借你靠一靠。” 陆时川：“……” 如果他没记错，两人才走了十五分钟。 就凭她这身体素质，军训能撑下来实在太不容易了。 鹿小艾见陆时川许久不说话，睨了他一眼，然后把冰凉的奶茶在他脸上一贴。 陆时川的目光下移，落在她身上，而后眉梢微微一挑。 目光中虽然有询问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我看你似乎不累，还能自己走几个小时”。 鹿小艾连忙换上了笑嘻嘻的表情，对陆时川说：“时时我觉得你太热了，所以给你送来一点点清凉啦。” 陆时川敛敛眉目，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然后看向别处。 浸在夜色中的空气微凉，但他也确实感到有些热。 不过却是因为一直缠着他，在他身上蹭过来蹭过去的女孩子。 “哎时时。”鹿小艾突然叫他，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明天早上骑自行车来上学好不好啊？” “可以。”陆时川轻轻点头，然后又提醒她说道，“不过你明天得早起。” 鹿小艾“啊”了一声，苦恼的拽拽头发：“要早起多久呀？我起不来怎么办？” “我去叫你。”陆时川轻柔地把她的手握住，说出的话却一点儿不客气，“别拽了，当心秃。” 鹿小艾：“……” 观察到陆时川唇角的逗弄的笑容，鹿小艾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又悄咪咪地踢了踢他的脚边。 — 第二天早上，鹿小艾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客厅中交谈的声音，渐渐清醒过来。 她眯着眼朝天花板望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和陆时川说好早上骑自行车上学。 他来得好早啊。 鹿小艾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甩甩脑袋愣了一会儿，揉了几下眼睛，磨磨蹭蹭地把腿搭在床沿上，两只脚寻找拖鞋。 好不容易才找到，鹿小艾慢腾腾地打开房门，缓缓扭头，目光更加慢地找到陆时川，嘴角 十分轻微地有气无力地弯了弯，用乌龟似的语速，一字一顿地小声嘟囔：“嗨，时时，早上好啊。” 陆时川：“……” 怎么一晚上没见，她好像变得有点傻呢。 半晌，鹿小艾终于恢复了“正常”，含着一口的牙膏沫子，笑眯眯地从门框旁探出头来，含含混混地对陆时川说着什么。 陆时川听不清，便走过去，垂着眼眸，从上往下打量着她。 “拖鞋穿反了。”陆时川突然勾了勾唇角，视线指向她的脚下。 鹿小艾“啊”了一声，慌忙光着脚踩在地面上，把两只鞋子换过来。 她刚刚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的拖鞋，没想到居然还穿错了。 鹿小艾吐掉牙膏，漱了漱口，趿着拖鞋往客厅走，一抬头看到陆时川的眼底仍然藏着些许笑意，立刻警惕地盯着他：“你笑什么啊？” 不会又有什么地方闹笑话了吧？ 陆时川不说话，只是垂着眼帘，目光似有所指地扫过她的脸颊。 “啊？”鹿小艾赶紧抬手，摸了摸脸上，又用手背来回蹭了蹭嘴边。 不会是牙膏没洗干净吧？ 然而一看手上，什么都没有。 鹿小艾回身，凑近镜子仔细照了照，才发现脸上有一道很浅的压痕，肯定是睡觉时不小心压到的。 这他都能看得见…… 这是整天就注意她哪儿好笑了吧。 不就是一点点印子吗，至于这么开心嘛。 鹿小艾作势要去打他，身上宽松的睡衣晃晃悠悠的，在她倾身的时候贴紧了，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向他这边凑过来。 陆时川没有躲开，喉咙有些发紧，敛起微沉的目光，在她周身掠过，终于启唇说了句：“别闹了。” “你还说我闹呢。”鹿小艾睁着大眼睛，拍了他一下，“明明是你先笑的我嘛。” 她收回手：“我吃饭去了哦。” 陆时川已经吃过早饭，于是在一旁等她，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 “时时我们走吧！” 过了一会儿，鹿小艾用纸巾擦着嘴角，跑着卧室里把睡衣换下来，然后拿了书包。 陆时川“嗯”了一声，而后起身。 “爸爸妈妈再见啦！”鹿小艾跳了跳，把书包背上，眉眼弯弯地喊道。 “叔叔阿姨再见。”陆时川也说道，然后给鹿小艾把拧起来的书包带弄平整。 下楼的时候，鹿小艾突然想起什么，反过手去在书包上一个小兜里掏了掏，找出两个棒棒糖来，递给陆时川一个：“时时给你。” 而后她三两下把自己的那个拆开包装，美滋滋地塞在嘴里。 陆时川捏着棒棒糖的柄，看了一眼，巧克力味的。 “还有别的口味吗？”他垂着眼，问鹿小艾。 “嗯……有葡萄味的。”鹿小艾看了看包装上的小字，她自己吃的就是葡萄味的。 “我想换一个。”陆时川漫不经心地说，“葡萄味的。” 鹿小艾“喔”了一声，又把手伸进书包里找了找：“我只带了这两个啊。” “你怎么不早说啊。”鹿小艾仰头埋怨他，声音却软软糯糯，“你早说一分钟我就可以和你换的。” “现在也可以。”陆时川突然说道。 “啊？”鹿小艾愣了愣。 “现在也可以换。”陆时川指指她的棒棒糖。 鹿小艾感觉他应该是叫的陆时川，于是转头去看，一位学长正分发军训服，满头大汗。 袁宇卓手上不停，按新生报的尺码递过衣服，侧着头投去询问的目光——陆时川总不会是来报道的，怎么站在新生的队伍旁边。 “我来陪高一的同学报道。”陆时川向他微微颔首，答道。 “我天，哪个高一的小朋友这么幸福，开学第一天就和咱们六中的名人近距离接触？” 袁宇卓暂停喘了口气，用手背擦擦汗，一边直起身好奇地搜寻“幸运儿”，一边将最后一件衣服递给新生。 “学长好！” 鹿小艾有礼貌地打招呼，虽然她心里并不认同这位学长的说法——她认识陆时川的时间比他多了足足十几年呢。 两家人住在对门，他俩算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 “我去，什么玩意儿？” 袁宇卓一眼见到陆时川身旁小巧可爱的女生，惊得差点下巴掉下来，手中的军训服几乎一下子拍在新生身上—— 居然是个妹子？他居然能在陆时川身边看到妹子？ 这妹子不简单啊。 鹿小艾皱皱鼻子，心想这学长好奇怪，怎么这样说话呢。 “那个，不是……”袁宇卓自知反应太过激烈，简直太丢人了，尴尬地挠挠头，“学妹好啊，我叫袁宇卓，高二七班的。” 诶？和陆时川是一个班的哎。 “我叫鹿小艾，高一五班的。” 袁宇卓盯着她，又用余光瞥了眼陆时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欢迎来到六中啊，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嗯，多谢学长。”鹿小艾笑了笑。 报道的程序很快走完了，鹿小艾把领到的校服和军训服叠了叠，塞进书包里，空荡荡的书包一下子变得鼓鼓囊囊，她使劲儿捏着拉链，却怎么也拉不上。 “我帮你拿一件。”陆时川说着，从她书包里把军训服抽出来，修长的手指将衣服一折，放进自己的包里。 “谢啦！”鹿小艾跳了跳，背上书包，又仰起头来说：“哎，对了，刚才那位学长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见到她像见到鬼一样…… “别管他。”陆时川微微挑眉，“他太闲了。” 鹿小艾“哦”了一声，歪歪头思考了一下——看起来他也不闲啊，分发军训服的工作好像很繁重。 陆时川率先往致学楼走去，鹿小艾赶紧甩甩脑袋，把那些想法赶走，像小尾巴一样跟上去。 — 开学第一天，教室里外都乱糟糟的，鹿小艾差点被走廊里搬桌子的同学撞到，慌忙向陆时川身边靠了靠。 高一五班在三楼靠近楼梯的拐角处，很快便到了。 “诶，时时，就是这儿了。”鹿小艾抬头看清门牌，睁大眼睛往教室里看，眼眸中溢满喜悦。 “嗯。”陆时川点头，“我走了，去准备演讲。” “好啊，我待会儿去给你加油啊。”鹿小艾握起手做了个加油的动作，而后又小声说，“虽然隔这么远，你也听不见……” 陆时川启唇，刚欲说什么，鹿小艾就颇有自信地拍拍胸口：“没事儿，咱俩的心灵感应还是信得过的，对吧？” 60.第六十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陆时川：“……” 鹿小艾慌忙用双手捂住嘴巴, 从指缝中闷闷笑了几声, 大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很是天真无害。 “说吧。”陆时川揉揉太阳穴, 轻叹一声, “犯什么错了？” “嘿嘿嘿。”鹿小艾被识破了, 连忙又讨好地笑起来, 说道，“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啦。” 陆时川了解她，知道她这样说大约是“有求于人”。 “既然这样，那原谅你了。”陆时川用纸巾一擦嘴角，起身, 故意逆着她的心思, “不用告诉我了。” “哎——别走别走！”鹿小艾从座位上跳下来, 抱住他的胳膊，“时时, 其实有那么一点点严重啦。” “嗯？” “就是那个数学吧。”鹿小艾揉揉鼻子, “军训完要考试，暑假少预习了一章。” “时时, 你看——我还有救吗？”鹿小艾又可怜巴巴地说，“还是真的完了？” 她说完，满心希望地看着陆时川, 他应该会有办法。 然而…… “可能救不回来了。”陆时川温和地勾起唇角, 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真完了。” 鹿小艾：“……” 早知道就不问他了。 “唉, 好吧。”鹿小艾叹了口气，磨磨蹭蹭跟上陆时川的脚步回学校，准备“听天由命”。 说起来摸底考试也没那么重要，顶多就帮老师了解一下学生的水平，可鹿小艾挺心虚的。 “诶？” 鹿小艾走了一会儿，发现不对，顿了下脚步，“时时，不是这个方向吧？” “去书店，买这学期的资料。”陆时川说道，“顺便晚上给你预习。” “真的啊？”鹿小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小跑着到他身边，蹦蹦跳跳地说，“时时，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陆时川笑着摸摸她的发顶。 — 中午，书店里的人挺多，大多都是六中来买资料的学生。 鹿小艾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看，陆时川目光微敛，说道：“难度太大了。” 鹿小艾“啊”了一声，连忙放回远处，又抽了另一本出来，看看封面，举到他眼前，声音柔柔软软的：“这个呢？” “这本难度太小。”陆时川瞥了一眼，帮她放回书架。 然后他挑了几本，询问鹿小艾：“行吗？” “没问题啊没问题啊。”鹿小艾弯着嘴角一本本看，忽然发现一本资料的封面很熟悉，问道，“时时，是不是暑假用过这本书啊？” “我以为你记得――”陆时川轻咳了一声，“你暑假为了多玩一会儿，把它藏到沙发底下了。” 而后他又补充一句：“沾了满满的灰尘。” 鹿小艾：“……” 她好像真的这么干过。 “沾一点灰也可以用嘛。”鹿小艾又说，“再买一本多浪费啊。” “上一本题目上都写了答案。”陆时川说道，“你还是重新做一遍好。” “这样啊，好啊好啊。”鹿小艾抱着书地去付钱。 陆时川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目光凝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即使上了高中，她还是小孩子心性的贪玩，但真的想做一件事时又格外认真，毫不推辞。 “时时，我们走吧！”鹿小艾付好了钱，拎着装了书的大袋子往外走。 书店里的光线暗，中午的太阳很毒，刺眼的光芒猛然照来，鹿小艾低下头去眯了眯眼，陆时川下意识地抬手覆在她眼前，帮她遮挡了一下阳光，然后接过她手中沉重的袋子。 沿着原路返回校园，炎炎烈日炙烤着大地，唯有一旁石板小路两边的浓密树荫剪了细碎的光芒，斑斑驳驳地洒下来。 树叶纹丝不动，连微风也不曾来过。 鹿小艾用手掌扇了几下风，一步一跳地挨个走过石板。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在顿住站定，转回身来，仰头看着陆时川：“时时你知道吗，我今天上午遇到了一个特别奇怪的同学。” 女孩儿白皙的脸颊上映了明明暗暗的零碎光影，长发垂下，如同瀑布一般。 陆时川心中微微一动，随即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奇怪了？” “嗯……”鹿小艾歪着头想了几秒钟，好像说起来，罗远瑞除了最后“你长得蛮可爱的”那句话，都可以算是同学间正常的交流，她又不好意思直接把这句话直接告诉陆时川，于是模模糊糊地带过去：“差不多就是长得奇怪，说话也奇怪。” “哎呀其实还好啦。”鹿小艾转回身，继续沿着石板走，低头观察着一队来来回回的蚂蚁，“他可能今天被教官罚，心情不太好。” “男生还是女生？”陆时川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男生啊。”鹿小艾说，“哎听说他经常欺负人，我还觉得挺可怕的。” 陆时川清冷的双眸微闪，沉吟了片刻：“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告诉我。” “嗯嗯，当然啦。”鹿小艾边走边连连点头，如果有什么危险，陆时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身前。 她为了让他放心，又颇为自信地拍拍胸口，眨眨眼睛：“放心啦，我很机灵的呀，一般人欺负不了我。” 陆时川轻轻勾起唇角，轻叹一声。 小姑娘的社交圈子，他不想过多干涉，但她一向心大，“奇怪”并不是她形容同学的常用字眼。 他不得不多留意些。 — “时时，教室里没有人啊。” 两人走到三楼，鹿小艾伸着脑袋往里面瞧了瞧。 住校生大多回宿舍午休了，跑校生有的回家，有的仍在校外。 “时时，要不然现在就开始预习吧。”鹿小艾仰着头说，然后拉着陆时川的衣角来来回回摇晃了几下，“我们去图书馆好不好啊，我还没去过图书馆呢。” “可以。”陆时川答应。 “等我一下哦，我去把笔袋拿来。”鹿小艾弯起眉眼笑了一笑，一阵风似的跑进教室，片刻又忽的跑了出来，伸手把一个粉粉的笔袋和一本草稿纸放进装书的袋子里。 “出发啦！” 鹿小艾很开心地在原地蹦跳了两下，而后和陆时川一前一后走下三楼，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图书馆里人也不多，阅览室不允许交谈，大厅里零散分布着供学生讨论的桌椅。 鹿小艾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光线很明亮，而且空调开着，不用担心坐在这儿热。 旁边传来书页翻开的轻微声响，陆时川把一本资料推到她眼前，淡淡的油墨味弥散开来，在午后晕染出慵懒而舒适的意味。 “先前讲过的还记得吗？做一下第五题。”陆时川拿出一支笔，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拔出笔帽，在题号上做了个标记。 “嗯嗯！”鹿小艾往椅子上方蹭了蹭，往前倾身，接过陆时川递来的中性笔，稍稍抿着嘴唇，神情很是认真。 陆时川单手撑着头，微微侧身端详着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动作很轻，并不发出声音。 61.第六十一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孟松看了一眼陆时川, 见他没有再反对, 又放心地继续和鹿小艾交谈起来：“学妹你们是不是刚考完试啊？” “对啊学长。”鹿小艾脆生生地答道, 她听孟松一直很亲切地叫她“学妹”, 为了礼貌便也加上了称呼。 “学妹这考试特别坑人吧！”孟松说, “啥也没学呢，考什么试啊！” “嗯……”鹿小艾想了一下, 她也不算什么都没学, 陆时川帮她预习了的，然而还是点点头，“是啊学长, 很坑人的。” “学妹考得怎么样啊？” “还好吧。”鹿小艾歪着头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卷子。 “学妹我们去年也考了。”孟松说的起劲儿，“出成绩的时候，我们看到时哥分数都惊呆了。” “哇——”鹿小艾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拉拉陆时川的衣角, 仰着头问，“时时你考得特别好啊？” 陆时川捏捏眉心，“嗯”了一声, 随后轻叹。 他都快听不清翻来覆去的“学妹”和“学长”了。 鹿小艾兴致很高, 神采飞扬地和孟松讲话, 把自己班级里的好玩的事都讲了一遍，说到开心处一蹦一跳的。 她讲的这些, 陆时川都已经听过一遍了, 目光在拥挤的食堂扫了一圈, 又落回到小姑娘上下起伏的发梢上。 很让人出神, 甚至察觉不到时间流逝。 他们四个打好饭，找了张空桌子坐在一起。 鹿小艾坐在椅子，拿着筷子左看看右看看，直到陆时川敲了下桌子提醒她：“快点吃饭。” “喔！知道啦。”鹿小艾这才集中精神。 陆时川从自己的盘子里夹了几块排骨，放在鹿小艾的餐盘边缘。 “时时我想要土豆块。”鹿小艾盯上了和排骨炖在一起的土豆，伸着小脑袋凑过去说。 陆时川“嗯”了一声，鹿小艾立刻笑眯眯地用筷子去夹。 她刚把土豆块夹起来，隐隐约约注意到两道视线一直投向这边。 “诶？” 鹿小艾一抬头，看到孟松和袁宇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两个。 “学长，你们怎么不吃啊？”鹿小艾疑惑地问，一走神，土豆块又“啪”一下掉回去。 溅起了几滴汤，落在陆时川的手上。 鹿小艾听到声音，低下头一看，慌忙从口袋里书包里翻找纸巾，边找边说：“哎呀！对、对不起啊时时，烫不烫啊？” 鹿小艾找了半天，终于找出来了，拉住陆时川的手，睁着大眼睛很仔细地给他擦干净，又问了一遍：“时时你有没有被烫到啊？” “没有。”陆时川摇头，接着把土豆块夹给她，“你快吃吧。” 鹿小艾“喔”了一声，看了他几秒，说：“时时我还是给你吹一吹吧。” 话音刚落，她就鼓着脸颊给他吹起来。 忽然，鹿小艾感觉刚才的两道视线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了。 “学长？”鹿小艾扭头，发现他们仍旧一动不动，眼神里含着某些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们……怎么了？”鹿小艾坐直，小心翼翼地询问。 “哇。” 先是袁宇卓短促地感叹了一声。 “哇——” 后是孟松十分真情实感地瞪大眼睛，嘴都合不上。 鹿小艾被他们的反应弄得有点懵，也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回看过去。 半晌，陆时川轻咳一声，才打破了一片安静。 “唉。”袁宇卓叹了一口气，“我真想有个妹妹啊。” “不。”孟松说道，“我更想有个哥哥。” 他们觉得对面两个人真是太可恶了，感情好就算了，还在公共场合明目张胆地炫耀。 以后绝对不能和这两人一起吃饭，不然肯定会消化不良。 吃过饭后，鹿小艾先和陆时川一起去趟快递室，然后一同回了教学楼。 鹿小艾走到三楼，拉拉陆时川的衣角：“时时我去教室啦，拜拜哦。” “嗯。”陆时川抬手，把小姑娘头顶的头发压了压，看起来整齐一些，“晚自习后等我一起走。” “知道啦。”鹿小艾跟着摆弄了下自己的头发，然后步子轻快地走向教室。 刚走到后门，一个声音响起，语气有些戏谑：“小同学，下午好啊，拿得动吗？” 鹿小艾吓了一大跳，她没注意到门边还悄无声息地站着个人，整个身子一抖，差点被那人故意伸出的脚绊倒。 罗远瑞笑了一声，抱着臂倚在门框上，换下军训服后的穿搭风格仍然成谜，挑着眉头抬起一条胳膊：“我帮你拿？” “不用了，谢谢你。”鹿小艾揉揉鼻子，正想往里面走的时候，罗远瑞的胳膊把她拦住了。 “小同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罗远瑞一脸“虽然我吊炸天但你也该懂了”的表情，看着鹿小艾。 “啊？”鹿小艾却一头雾水，只好问道：“什么意思啊？” 罗远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表情换成了“妹子你智商没救了”，换了种问法：“我那天给你说的什么？” 鹿小艾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她现在只想看看安安给她寄了什么，那天说了这么多话，她怎么知道罗远瑞指的哪句。 罗远瑞见她许久不出声，低声骂了句什么。 鹿小艾听见了，皱了皱眉头。 “我那次，说小同学，你蛮可爱的。”罗远瑞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意思是，你做我女朋友吧。” 鹿小艾：“？？？” 这是什么鬼转折？有一丁点儿联系吗？ 这算……表白？！哪个女生会想不开答应他。 如果说她一开始只是感觉罗远瑞的举止行为有点儿奇怪，现在都要怀疑他脑子有问题了。 “不好意思——”鹿小艾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就被罗远瑞用“停”的手势打断了。 “有喜欢的人了？”男生扬了扬下巴，语调轻佻：“那别喜欢他了，没结果。” 鹿小艾简直惊呆了，愣愣地看着他。 还有这种操作？ 他怕不是看多了“霸道总裁爱上我”。 罗远瑞却以为自己深谙“表白”和“拒绝”的套路，观察到鹿小艾的反应，更是得意了：“小同学，别发愣了，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干什么呢！还聊天！都考好了是吧！” 班主任的办公室就在他们教室旁边，一打开门，看到这一幕，火气瞬间上来了。 “来来来，你给我过来！”班主任凶神恶煞地冲罗远瑞喊了一句，把他拎到一边训，“你看看你……” 鹿小艾一看就乖乖巧巧的，不会惹麻烦，班主任也就暂时放过了她。 她松了口气，赶紧走进教室坐下。 “哎，外面干嘛呢？”周萱萱听见班主任怒气冲冲的声音，用手肘悄悄撞了下鹿小艾。 “老师批评罗远瑞呢。”鹿小艾把原因省略过去了，只告诉了她结果。 周萱萱“噗”地笑了声——哪个老师摊上罗远瑞这个“大麻烦”，不都得头疼死。 “我来强调一下咱们班的纪律！” 上课铃响了，班主任让罗远瑞回教室，拍了下讲台示意“安静”。 “都认真听，每一条必须遵守，别拿刚开学当借口！” “第一，任何人不准迟到、旷课，有事必须给我请假；第二……” “好无聊啊。”周萱萱小声说，“都怪罗远瑞，害的我们也要听他絮絮叨叨的开班会。” 鹿小艾半握拳托着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见周萱萱偷偷掏出手机打游戏，也小心地把手机拿出来。 【晚上我值日，等我几分钟。】 没想到第一眼就看到陆时川的消息。 她立即回复了：【好啊。】 【时时：你不认真听课。】 啊？他知道上课还偏偏在这时发消息？特意来检查的吗…… 鹿小艾嘟嘟嘴，敲下几个字：【你不也没听。】 【时时：这节自习。】 原来是这样啊，鹿小艾也解释说：【我们班主任开班会呢，很无聊的。】 【时时：讲的什么？】 陆时川知道她每逢这种场合就想睡觉，于是和她闲聊提提神。 鹿小艾左耳朵听见了，又从右耳朵出去了，根本没记住，于是问小声问周萱萱：“老师讲的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周萱萱专注游戏无法自拔，目光没离开手机屏幕半分，连余光都没分给她一点。 鹿小艾只好听班主任继续讲，在他讲到下一条规定的时候，对陆时川重复了一遍：【任何人都不许早恋。】 “学长。”鹿小艾弯起嘴角，跟着应了一声。 孟松看了一眼陆时川，见他没有再反对，又放心地继续和鹿小艾交谈起来：“学妹你们是不是刚考完试啊？” “对啊学长。”鹿小艾脆生生地答道，她听孟松一直很亲切地叫她“学妹”，为了礼貌便也加上了称呼。 “学妹这考试特别坑人吧！”孟松说，“啥也没学呢，考什么试啊！” “嗯……”鹿小艾想了一下，她也不算什么都没学，陆时川帮她预习了的，然而还是点点头，“是啊学长，很坑人的。” “学妹考得怎么样啊？” “还好吧。”鹿小艾歪着头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卷子。 “学妹我们去年也考了。”孟松说的起劲儿，“出成绩的时候，我们看到时哥分数都惊呆了。” “哇——”鹿小艾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拉拉陆时川的衣角，仰着头问，“时时你考得特别好啊？” 陆时川捏捏眉心，“嗯”了一声，随后轻叹。 他都快听不清翻来覆去的“学妹”和“学长”了。 鹿小艾兴致很高，神采飞扬地和孟松讲话，把自己班级里的好玩的事都讲了一遍，说到开心处一蹦一跳的。 她讲的这些，陆时川都已经听过一遍了，目光在拥挤的食堂扫了一圈，又落回到小姑娘上下起伏的发梢上。 很让人出神，甚至察觉不到时间流逝。 他们四个打好饭，找了张空桌子坐在一起。 鹿小艾坐在椅子，拿着筷子左看看右看看，直到陆时川敲了下桌子提醒她：“快点吃饭。” “喔！知道啦。”鹿小艾这才集中精神。 陆时川从自己的盘子里夹了几块排骨，放在鹿小艾的餐盘边缘。 “时时我想要土豆块。”鹿小艾盯上了和排骨炖在一起的土豆，伸着小脑袋凑过去说。 陆时川“嗯”了一声，鹿小艾立刻笑眯眯地用筷子去夹。 62.第六十二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太……太坏了吧，刚刚还说“怕她馋了”, 这分明是故意馋她的吧。 “时时——” 鹿小艾只愣了不到一秒, 马上从椅子上跳下来, 扑到陆时川身上, 抓住他的手臂不放, 嘿嘿笑着说, “你最好啦。” 小姑娘几乎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 伸着脑袋眼巴巴地瞧着盘里的西瓜，然后又仰着头看了一眼陆时川，见他没反应，小脑袋便撒娇似的在他身上胡乱蹭来蹭去。 刚洗过的长发散下来, 被她蹭得乱蓬蓬的，像个小疯子一样。 陆时川忽然隔着衬衫感到了一点湿湿的凉意, 心里猛然一紧——不会是闹得太过了，把她弄哭了吧？ 他挺怕她哭的。 “给你。”陆时川放低了声音, 摸摸鹿小艾的头顶, “乖。” 鹿小艾马上眉开眼笑地扬起头, 哪有一点要哭的意思。 她开心地“嘿嘿”笑了几声, 接过盘子“嗒嗒”跑回书桌前坐下，随便将长发往后一甩, 踢荡着腿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陆时川低头，才发现原来是鹿小艾的头发只吹了个半干, 湿润润的, 刚才把残余的水全蹭他身上了。 “……” 白白担心了一场。 他注意到鹿小艾乱七八糟的发丝, 叹了口气，无奈地拿梳子给她梳。 鹿小艾稍稍晃动了一下头，随后用手捏着一根竹签，举到陆时川唇边，弯起眉眼，声音温温软软：“时时你也吃呀！” 陆时川微微低头，垂下眼帘，凑到她白白嫩嫩的手边，咬下竹签上的小块西瓜，清甜微凉的西瓜汁溢在唇齿之间。 “可甜了吧！”鹿小艾使劲儿仰着头，倒着看站在椅子后面的陆时川，眸子含着笑。 陆时川随她的心思，淡淡地“嗯”了一声，抬眼看到女孩儿灌了蜜似的笑容，着实没感到西瓜的甜度有多高。 半晌，他终于将鹿小艾的长发梳理顺了，放下梳子随口问道：“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当然是因为热啦。”鹿小艾晃着脑袋回答道，又被自己的话提醒了一下，倾身踮起脚伸长胳膊去拿搁在窗台上的空调遥控器。 按下开关，“滴”一声，冷风吹出来，她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用手背擦擦嘴角，开始继续写日记。 鹿小艾不在意，陆时川却不能不放在心上——湿着头发开空调，说不定会头痛感冒。 “现在不热了，吹干头发好不好？”陆时川柔声哄道。 “嗯……好啊。” 鹿小艾刚欲起身，陆时川轻按下她的肩膀：“快点写吧，我帮你吹。” 吹风机“嗡嗡”声响起，鹿小艾打了个哈欠，舒服地眯了眯眼，接着刚才的句子往下写。 未久，陆时川收起吹风机，见鹿小艾的头发蓬蓬松松的，无论怎么拢都一直往下滑，于是拉开抽屉，找到一个发箍给她戴上。 “……诶？” 鹿小艾疑惑地伸手摸摸头上，大约摸出了一个蝴蝶结的形状，她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发现这好像不是自己某次马马虎虎落在陆时川家的。 那这少女心满满的发箍是怎么来的？ 难不成…… 鹿小艾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张口说道：“天、天哪！” “怎么了？”陆时川刚翻开一本书，闻声掀起眼帘望向她，侧脸的轮廓在台灯的光影下线条迷人。 “时时，你、你不会这么快就有小学妹了吧？”鹿小艾结结巴巴地问道。 “嗯？”陆时川放下书，屈起手臂撑着额角，仔细打量眼前的姑娘，眼神不太分明。 “还、还是高二的学姐啊？”鹿小艾琢磨不出他想的什么，咽了咽口水，又试探着问道，“高三的学姐啊？” 虽然鹿小艾在六中还没读了几天书，但已经大概知道有很多女生喜欢陆时川了。 不过她以前几乎没什么感觉，哪怕唐梓悦整天在耳边“陆学长”来“陆学长”去的，她也从没放在心上。 然而此时心中却莫名其妙有点儿别扭。 陆时川轻叹一声，勾了勾嘴角，连眼角也染上些微的笑意。 鹿小艾觉得他要说话了，心一下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儿，并起脚尖规规矩矩地坐好，像等待关键答案的学生。 “有天恰好看到了，感觉你会喜欢才买的，还没来得及给你。”陆时川看透了她的思虑，缓缓地说道，声音如清溪潺潺流过青石。 而后他将手握成拳，凑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和别人没有一点关系。” 鹿小艾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刚才沉下去的心情又变好起来，笑眯眯地重新拿起笔，学着周萱萱的样子，开心地将笔杆在指间转了一圈。 哪想到她没拿紧，中性笔竟然“嗖”一下子飞了出去，在陆时川裸露的手臂上画了长长的一道黑线。 陆时川：“……” 鹿小艾：“……”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 军训过一天，第二天早上起来时，鹿小艾觉得腿上每一小块肌肉都在喊疼，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床上爬起来。 这样的生活居然要持续一个星期，想想都难受。 吃过早饭，下楼梯的时候，鹿小艾跟在陆时川身后，始终走在在比他所站处高的台阶上，攀住他的肩膀，脑袋有气无力地搁在上面。 “好困哦。”鹿小艾小声嘀咕，“时时你好厉害，怎么能每天起这么早。” 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温热的气息拂过陆时川的耳后和脖颈，正正好好地一路扰动到他的心弦。 鹿小艾懒得走路，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坠在陆时川身上，用脚尖点着地，一级一级往下蹭。 她边下楼边碎碎地小声说话，从“我同桌可好笑了”到“班主任和教官一样凶，吓死人了”，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给陆时川讲。 突然，鹿小艾感觉脚下蓦地一空，吓了一跳，一瞬间清醒了不少，忽的反应过来——竟是陆时川直接把她背起来了。 他的步子稳而均匀，手臂有力。 鹿小艾把脑袋缩在他的颈窝里，莫名地感到温暖和安心。 “时时，我要下来啦。” 快到楼梯口的时候，鹿小艾在他耳边说道，声音柔柔的，如同三月春风。 “嗯。”陆时川俯身，把鹿小艾放在阶梯之上，而后伸手提了提她背上歪歪扭扭的书包，“给我。” “诶？” 鹿小艾褪下书包带，将书包递给他。 陆时川拉开书包拉链，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把巧克力放进去，然后并未递回给她，而是替她拎着。 他听说第一天军训就有身体不好的同学晕倒了，鹿小艾又娇娇小小的，一看就没怎么锻炼过，所以有点儿担心。 “哇时时，你什么时候买的巧克力啊？”鹿小艾眼中闪过惊喜。 “昨天。”陆时川说。 “好棒啊！”鹿小艾眼角眉梢带着笑，然后悄咪咪地伸手，去捉书包拉链，喃喃说：“我看看你买的哪种。” “你最喜欢的那种。” 陆时川听得清清楚楚，言简意赅地说道。 63.第六十三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鹿小艾歪歪头, 好像真的是这样诶…… 那算了。 她胡乱甩甩长发, 还是先不想这件事了。 “干什么呢！说的你！”教官的声音突然响起，把鹿小艾吓了一大跳，手机差点一下没拿稳掉在地上。 “就是你！”教官凶神恶煞地指指鹿小艾，“强调了多少次手机不准放身上，为什么怎么不长记性！” “我……” 鹿小艾紧张地一动不动地站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今天来得有点儿晚，因为着急集合，忘记把手机放在书包里了。 军训服的口袋特别大, 她装了这么久都平安无事, 没想到刚一拿出来就被发现了。 这样太惨了吧。 最终, 鹿小艾被教官“发配边疆”, 到操场边缘的栏杆处罚站。 要被孤独地晒成咸鱼干了。 鹿小艾站在当空的烈日下, 看着不远处自己班的方队，这么想着。 诶？咸鱼干…… 咸鱼干的味道真好, 特别是陆时川妈妈做的。 好想吃哎。 还有可乐鸡翅、酱烧排骨、烤鱼、皮蛋瘦肉粥…… 哇好棒哦。 鹿小艾的思维一下子偏离了正常方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好像真的吃到了似的，不由自主开心地“嘿嘿”笑了一声。 她在走神中听到自己笑声，连忙抿紧了嘴，绷着脸立正站好, 慌张地睁大眼睛抬头看。 害怕又被教官抓住。 还好还好, 教官正在方队的另一边, 又离栏杆处远, 看不到她。 但是站在队尾的男生好像看到了，吊儿郎当地咧开嘴冲她一笑。 “你！笑什么！” 他就没那么幸运了，今天不听话的学生有些多，教官两眼冒火，吼了他一通，让他麻溜地罚站去。 男生满不在乎地迈开腿，站到鹿小艾身边，歪歪斜斜地倚着栏杆，一只脚蹬着旁边的石头，和她离得很近。 “小同学，你好啊。”男生抱着臂，痞里痞气地一笑，外加夸张地一挑眉。 鹿小艾感觉他特别奇怪――额头上刘海长的快遮住眼睛，还锲而不舍地坚持不剪，头发染成一种说不清是黄是蓝还是绿的颜色，大概想让大家怀疑自己是色盲，一身五花八门的饰品，搭配军训服格外诡异，仿佛在说“我有几个钱但对不起我品味很土”。 总之，他的形象和很多年前盛行的非主流特别神似。 “你好。”鹿小艾皱皱鼻子，悄悄地往另一边移了一小步。 “小同学，你热不热啊？” 男生的语气轻佻，“等会儿请你吃雪糕怎么样？” 他仍然故意加了个“小”字，因为她模样像个初中生似的。 “不用了，谢谢你。”鹿小艾礼貌地回绝。 她不知道这人哪来的这么大勇气，敢在教官的眼皮子底下不停说话。 而且陆时川前几天刚提醒她，雪糕太凉，还是少吃为好。 “那请你喝冰镇饮料，你要喝什么？”男生冲她抬抬下巴。 “我不热，谢谢你。”鹿小艾摇摇头，欲言又止了片刻，终于问出口，“……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她还没记住全班同学都叫什么。 男生大概认为自己帅裂苍穹，不应该有人不认得他，眼睛瞪得似铜铃大，指指自己：“你不知道？” “啊？” 她其实也觉得自己突然这样问，有点不太好。 但是刚开学就军训，连自我介绍都没有过，她不可能认得全班人啊。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 鹿小艾看着他的表情，感觉有点儿可怕，连忙道歉，想了片刻，又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罗远瑞。” 男生睨着她，颤了颤腿。 鹿小艾“啊”了一声，把“罗远瑞”重复了一遍：“记住了。” 而后她又说道：“我叫鹿小艾。” “我知道！”罗远瑞仍旧睨着她，语气很是暴躁，声音挺大。 “你知道什么！” 教官浑厚的声音响起，把鹿小艾吓得抖了一下。 “我让你说话了吗！”教官“刷”地一下指向罗远瑞，“罚跑五圈！” 罗远瑞吊儿郎当地活动了活动四肢，在跑向跑道时，还扭头冲鹿小艾挑着眉头笑：“小同学，你长得蛮可爱的。” 鹿小艾“哦”了一声，往后缩了缩，贴近栏杆，悄咪咪地瞅了他一眼。 她觉得罗远瑞有点儿莫名其妙。 ― “小艾，你刚才是不是在和罗远瑞说话啊？” 解散后，唐梓悦席地而坐，问鹿小艾。 “是啊。”鹿小艾点点头，“还好没被罚跑。” “罗远瑞……”周萱萱感觉这个名字耳熟，回忆了一会儿，忽的一拍地面，些许尘土飞扬，大声道，“我去！他在咱们班啊！” “他怎么了？”鹿小艾伸伸脑袋，睁大眼睛问道。 “初中他在我隔壁中学，听说挺横行霸道的。”周萱萱看了看周围，躲着罗远瑞轻声说，“特别喜欢打架欺负人，有次还带着一帮人，和学校的保安打起来了。” “啥？？”唐梓悦惊了，“他有病吧！” “可不是嘛。”周萱萱耸肩，“他初中同学都躲得他远远的。” “你没事吧？”唐梓悦赶紧把鹿小艾拉着站起来，上下观察，“来来，转个圈我看看。” 鹿小艾听话地转了个圈。 “举起手我看看。”唐梓悦又偷笑着说，“然后跳两下我看看。” 鹿小艾正想照做，周萱萱踹了唐梓悦一脚：“她逗你玩儿呢，别听她的。” “和他说句话又不会怎样。”周萱萱说，“不过小艾，还是少和他接触好一点。” “嗯嗯。”鹿小艾连忙点头，听起来罗远瑞确实很不好惹。 ― 上午的军训一结束，鹿小艾瞬间把罗远瑞忘在了脑后，肚子“咕噜”一叫，小脑袋里只剩下各种美食盘旋。 她咽了咽口水，满心期待地给陆时川发消息：【时时，我们出去吃吧。】 此时下课铃的尾音刚刚散去，陆时川放下笔：【可以，你想去哪？】 鹿小艾激动地打了好几遍字：【去吃肉去吃肉去吃肉去吃肉。】 【我在校门口等你。】 修长的手指按下发送键，陆时川推开椅子往教室外走。 “时哥，你这么急干啥去啊？” 他走到教室后门，袁宇卓也刚欲起身。 “去吃肉。”陆时川脚步未停，匆匆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 袁宇卓：“？？？” 是他耳朵出了问题吗？ 他怎么觉得最近陆时川的言语行为越来越离奇了…… 大门处的学生很多，鹿小艾却一眼就看到了陆时川。 “时时！看这儿看这儿！我来啦！” 离得不远，鹿小艾挥着手引起他的注意。 陆时川侧头，嘴角微微上扬。 鹿小艾“嗒嗒嗒”跑过去，猛地往前一扑，恰好扑在陆时川怀里，然后笑眯眯地扬起头来，指着马路对面一家店：“时时，我们去吃烤肉吧，我早就想去啦。” “好。”陆时川摸摸她的发顶，拉起她的手往那边走去，细心地替她留意着道路中间来回的车辆。 店里人挺多，但冷气开的足，又有缓缓的音乐声流淌，所以并不显得喧闹，而是舒适惬意。 鹿小艾晃荡着小腿，笑嘻嘻地翻看菜单。 陆时川注意到她长得盖住手指的袖子在桌上扫来扫去，微微蹙起眉，抬手帮她翻折起来，边缘整齐。 而后他在纸巾盒中抽出一张，擦了一遍看起来很干净得桌面。 鹿小艾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纠结着不知道点什么，于是扯住陆时川的衣角摇晃：“好多好多道菜啊，时时你吃什么呀？” “随你。”陆时川侧头瞥了一眼菜单，他向来顺着她的心思。 鹿小艾又继续低头，费劲儿地来来回回看，每看中一道，就指着问陆时川：“这个行吗？” 陆时川并不挑，总是微微点头。 邻桌是几个女生，小声叽叽喳喳地议论，悄悄地伸着头往这边看。 隐隐约约能听到“陆时川”三个字。 半晌，鹿小艾差不多吃饱了，隔着衣服摸了摸肚子，然后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果汁，跟着店里的纯音乐哼着调子，连上ｗｉｆｉ，悠闲地划着手机。 诶？她记得刚刚看过班群的消息啊，怎么这一会儿又９９＋了。 大家都热衷聊天，连饭都忘了吃吗？ 鹿小艾点开，首先看到最下面的几句对话。 【我以为军训已经够残酷了，没想到还有两天的摸底考试。唉……】 【同，本来以为幸福的生活将要来临，还是我太天真啊哭。】 【考什么试啊，范围还这么大，烦死了。】 鹿小艾刚看了三条，顿时感觉不太好，连忙往上划，看到班长发的考试通知。 考试范围……别的还好，数学恰好比暑假陆时川帮她预习的多一章。 其实陆时川原本打算多讲一些的，但鹿小艾一见数学就头痛，闹着出去玩，反抗了几天终于如愿以偿。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没听说过要考试啊。 鹿小艾板板正正地坐好，小心翼翼地戳了下陆时川的肩膀，尽力表现得诚恳而悲痛，说道：“时时，我完蛋了。” 鹿小艾老老实实地并起脚尖：“不是……嗝。” 没想到吃得太多，十分不巧地打了个嗝。 陆时川：“……” 鹿小艾慌忙用双手捂住嘴巴，从指缝中闷闷笑了几声，大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很是天真无害。 “说吧。”陆时川揉揉太阳穴，轻叹一声，“犯什么错了？” “嘿嘿嘿。”鹿小艾被识破了，连忙又讨好地笑起来，说道，“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啦。” 陆时川了解她，知道她这样说大约是“有求于人”。 “既然这样，那原谅你了。”陆时川用纸巾一擦嘴角，起身，故意逆着她的心思，“不用告诉我了。” “哎——别走别走！”鹿小艾从座位上跳下来，抱住他的胳膊，“时时，其实有那么一点点严重啦。” “嗯？” “就是那个数学吧。”鹿小艾揉揉鼻子，“军训完要考试，暑假少预习了一章。” “时时，你看——我还有救吗？”鹿小艾又可怜巴巴地说，“还是真的完了？” 她说完，满心希望地看着陆时川，他应该会有办法。 然而…… “可能救不回来了。”陆时川温和地勾起唇角，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真完了。” 鹿小艾：“……” 早知道就不问他了。 “唉，好吧。”鹿小艾叹了口气，磨磨蹭蹭跟上陆时川的脚步回学校，准备“听天由命”。 说起来摸底考试也没那么重要，顶多就帮老师了解一下学生的水平，可鹿小艾挺心虚的。 “诶？” 鹿小艾走了一会儿，发现不对，顿了下脚步，“时时，不是这个方向吧？” “去书店，买这学期的资料。”陆时川说道，“顺便晚上给你预习。” “真的啊？”鹿小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小跑着到他身边，蹦蹦跳跳地说，“时时，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陆时川笑着摸摸她的发顶。 — 64.第六十四颗糖（正文完）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他的脚步依旧不疾不徐, 身形挺拔颀长, 周身淡然, 唯有双眸闪过掩藏不住的关切。 “什么事？” 陆时川在她面前站定，角度恰好帮她遮挡住从身后投来的视线。 “想来看看你，顺便――”鹿小艾揉揉带着些微汗水的鼻子，把巧克力递过去, “我觉得这个很好吃啊，你要不要尝一尝？” “嗯。”陆时川抬手接过包装精巧的糖块，无意间指尖碰到她的手背, 温度微凉。 他隔着锡箔纸微微用力, 顺着巧克力上笔直的凹痕, 将它掰成规整的小块，然后将一块喂到鹿小艾嘴里，而后又垂眼，自己含了一块。 浓郁的甜香盈了满口, 陆时川曾经很不喜欢这种味道，但因为鹿小艾，他也就慢慢试着习惯。 “剩下的我拿走了。”陆时川掀起眼帘，俯身在鹿小艾面前摇摇手心轻握的糖块儿。 许是因为唇角沾了碎屑, 他倏地轻轻一舔。 鹿小艾一阵脸红心跳，慌忙连连点头：“嗯嗯，本来就是给你尝的啊。” “快上课了, 别迟到。”陆时川直起身来, 摸摸她的发顶, 温声说道。 他知晓虽然高一在军训时期，但最后一节课的自习仍是照常上。 鹿小艾“啊”了一声，拉过陆时川的手臂，凑到眼前看看手表，还有三分钟时间。 “那时时，我回教室啦，拜拜！” 女孩儿的声音软而甜。 “嗯。”陆时川和她告别，然后从教室后面进去。 方才，几乎整个教室里同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陆时川妹妹”身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得正欢。 这时突然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大家立马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天――等等等等！” 就在陆时川路过袁宇卓的位置附近时，袁宇卓一把拉住他，瞪大眼睛观察了一下，问道，“时哥，你这是拿的啥？” “巧克力。”陆时川轻飘飘地回答了一句。 不用想也知道是高一的小妹妹给他的。 袁宇卓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开学典礼的时候，陆时川还曾喝了她送的“味道不错”的茉莉蜜茶，不由得由衷赞叹：“你家妹妹本事真大！” 从开学，数不清的女生来找陆时川，他连瞥都没瞥一眼。 而这位小朋友稍微一开口，陆时川还没违过她的意思。 袁宇卓说完，又肯定地点点头――兄妹两人感情真好。 ― “哎呀，还有两天天军训就结束了。” 解散休息的时候，周萱萱和鹿小艾坐在地上，捡着地上的石子玩。 周萱萱看起来对现在军训的进度十分满意，说话的时候扬起嘴角。 她又拾起一根短短的树枝，无聊地在地上划来划去，然后像拿笔似的，习惯性地把树枝在手指间一转。 “诶？”鹿小艾往前伸了伸脑袋，语气疑惑，“这样也行？” “你说转树枝吗？”周萱萱笑着说，“哎，因为我熟练嘛，我转笔已经是老习惯了。” “萱萱，你能教教我吗？”鹿小艾也拾了根树枝，试了好几次，没一次能成功。 “为什么要学这个啊？”周萱萱似乎很惊奇。 “……好像很有趣啊。”鹿小艾说道。 其实是因为想起了那天，她不小心把中性笔画在陆时川胳膊上的事。 “哇小艾，你不知道我因为转笔，被初中老师骂过多少次！”周萱萱回忆起以前的经历，觉得太悲惨了，于是说道，“你可别学了。” 鹿小艾转念一想，说不定养成习惯以后，老师还没说，陆时川先因为看不顺眼，代替老师了老师的责任…… 她怂怂的不敢惹他…… “好吧，那我就不学了。”鹿小艾说道，又继续与周萱萱对坐着，边聊天边玩石子。 “重大新闻！重大新闻！” 唐梓悦边喊着边从篮球架附近跑过来，手中还提着“叮叮当当”碰撞作响的三个杯子。 别人军训都是一天比一天累，唐梓悦倒不一样――她适应了这种模式似的，越来越有活力了。 还在解散休息的时候把杯子帮两人拿来了。 “谢谢了，快说，什么新闻啊？” 周萱萱接过杯子，看到唐梓悦一脸兴奋的样子，于是也有了兴趣。 毕竟刚开学没多久，对六中的了解只局限于周围几个人的小圈子里，自然很好奇。 “你猜是关于谁的？”唐梓悦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还没等到答案，自己先忍不住了，把瓶盖一盖，说道，“是关于陆学长的。” 鹿小艾一听，立刻把眼睛睁得溜溜圆，往前凑了凑。 关于陆时川的？她怎么不知道啊。 周萱萱拖长音调“哦”了一声，一副什么都懂了的样子，一看唐梓悦迫不及待的目光，故意坏心思地说，“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听。” “有毛病，谁求你！”唐梓悦踹了她一脚，笑嘻嘻地对鹿小艾说，“小艾，我相信你肯定想听，你不会像她那么无情的吧？” 鹿小艾赶快连连点头，双手乖巧地捧着杯子，认真地听她讲话。 “我听说啊，陆学长有个妹妹，就在咱们年级里。” 唐梓悦终于说出来了，满脸兴奋。 鹿小艾：“……” 卧了个…… 还以为是什么…… 消息传的也太快了吧，袁宇卓学长的大嗓门简直惊天动地，一句话喊的全校都快要知道了。 “哎呀！你怎么没反应啊！”唐梓悦一拍鹿小艾的脑袋，“不会被吓到了吧？” “这有什么好被吓到的？”周萱萱疑惑地说，“有个妹妹不是很正常吗？” “唉，一看你就不懂我们的心思。”唐梓悦叹了口气，又忽闪忽闪眼睛说，“他有妹妹哎，如果我们和她关系好，说不定能偷偷接近学长哎。” 周萱萱这才想起，她们可“都是花痴”，于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两人真是无药可救了。 “哎呀，小艾，你有没有听到啊？”唐梓悦见她还是没有说话，又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使劲儿摇晃了几下。 “听……到了。”鹿小艾的表情仍然一片空白。 早知道，前几天她就告诉唐梓悦她和陆时川的关系了。 这下可好，似乎越来越难开口了。 “那个，悦悦。”鹿小艾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唐梓悦说，“其实我很久以前就认识陆时川了。” “啊？”唐梓悦愣了愣，然后边笑边用一条胳膊勾住鹿小艾的肩膀作支撑，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也早就认得他了，我十年前就在梦里见过学长。” 鹿小艾：“……” 她还没见过脑回路这么神奇的人。 “神奇的”唐梓悦又对周萱萱说：“哎，萱萱，你说小艾是不是被大美人的美色迷惑，想太多了？” “我看你俩都想太多！”周萱萱扶额。 鹿小艾深呼吸一下，感觉自己暂时不是很想说话。 “他妹妹是几班的啊？”周萱萱问。 “不知道啊。”唐梓悦耸耸肩，“我听说的嘛，而且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性格应该和学长差不多吧。”周萱萱故意逗她说，“特别高冷那种，肯定不会轻易和你说话的。” “哎呀不止是你，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她一定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 唐梓悦好像并不在意，满脸都是笑，“啊我决定了，她从今以后就是我女神！” 一秒过后，唐梓悦突然反应过来，顿了顿，问鹿小艾：“小艾，我是不是有一天说过，你是我女神来着？” 鹿小艾张了张口：“……是吧。” “哎，没事儿！你们都是我女神！”唐梓悦大手一挥，好像自己给自己开了个后宫似的，“一个可爱，一个高冷，真是美滋滋。” 鹿小艾抬手“啪”一下拍在脑门儿上，然后苦恼地往下捂住眼睛。 “哎？你怎么了？”唐梓悦关心地问。 “没什么……我在想怎么让自己变成高冷的仙女儿。”鹿小艾表情有点儿纠结，心不在焉地回答说。 唐梓悦：“？？？” 她不会是疯了吧。 “高”是不可能了，鹿小艾觉得自己再喝一吨牛奶也长不了几厘米。 65.六十五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然后她转身, 继续排在前面的人身后, 时不时踮着脚仰着头, 观察还有多久到目的地。 虽然长队排的弯弯绕绕，但报道花的时间不多, 不一会儿就到了鹿小艾。 她刚走到报到处的桌子前方，还没把证件递过去, 就听到旁边有人喊：“时哥？你怎么也来了？” 鹿小艾感觉他应该是叫的陆时川，于是转头去看, 一位学长正分发军训服，满头大汗。 袁宇卓手上不停，按新生报的尺码递过衣服, 侧着头投去询问的目光——陆时川总不会是来报道的，怎么站在新生的队伍旁边。 “我来陪高一的同学报道。”陆时川向他微微颔首，答道。 “我天，哪个高一的小朋友这么幸福, 开学第一天就和咱们六中的名人近距离接触？” 袁宇卓暂停喘了口气，用手背擦擦汗，一边直起身好奇地搜寻“幸运儿”, 一边将最后一件衣服递给新生。 “学长好！” 鹿小艾有礼貌地打招呼，虽然她心里并不认同这位学长的说法——她认识陆时川的时间比他多了足足十几年呢。 两家人住在对门，他俩算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 “我去, 什么玩意儿？” 袁宇卓一眼见到陆时川身旁小巧可爱的女生, 惊得差点下巴掉下来, 手中的军训服几乎一下子拍在新生身上—— 居然是个妹子？他居然能在陆时川身边看到妹子？ 这妹子不简单啊。 鹿小艾皱皱鼻子, 心想这学长好奇怪，怎么这样说话呢。 “那个，不是……”袁宇卓自知反应太过激烈，简直太丢人了，尴尬地挠挠头，“学妹好啊，我叫袁宇卓，高二七班的。” 诶？和陆时川是一个班的哎。 “我叫鹿小艾，高一五班的。” 袁宇卓盯着她，又用余光瞥了眼陆时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欢迎来到六中啊，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嗯，多谢学长。”鹿小艾笑了笑。 报道的程序很快走完了，鹿小艾把领到的校服和军训服叠了叠，塞进书包里，空荡荡的书包一下子变得鼓鼓囊囊，她使劲儿捏着拉链，却怎么也拉不上。 “我帮你拿一件。”陆时川说着，从她书包里把军训服抽出来，修长的手指将衣服一折，放进自己的包里。 “谢啦！”鹿小艾跳了跳，背上书包，又仰起头来说：“哎，对了，刚才那位学长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见到她像见到鬼一样…… “别管他。”陆时川微微挑眉，“他太闲了。” 鹿小艾“哦”了一声，歪歪头思考了一下——看起来他也不闲啊，分发军训服的工作好像很繁重。 陆时川率先往致学楼走去，鹿小艾赶紧甩甩脑袋，把那些想法赶走，像小尾巴一样跟上去。 — 开学第一天，教室里外都乱糟糟的，鹿小艾差点被走廊里搬桌子的同学撞到，慌忙向陆时川身边靠了靠。 高一五班在三楼靠近楼梯的拐角处，很快便到了。 “诶，时时，就是这儿了。”鹿小艾抬头看清门牌，睁大眼睛往教室里看，眼眸中溢满喜悦。 “嗯。”陆时川点头，“我走了，去准备演讲。” “好啊，我待会儿去给你加油啊。”鹿小艾握起手做了个加油的动作，而后又小声说，“虽然隔这么远，你也听不见……” 陆时川启唇，刚欲说什么，鹿小艾就颇有自信地拍拍胸口：“没事儿，咱俩的心灵感应还是信得过的，对吧？” “对。”陆时川勾了勾嘴角，和她告别。 鹿小艾从教室前门进去，没有老师安排座位，她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同桌是个短发干练的女生，正在和周围的人攀谈，见她过来，热情地搭话：“同学你好，我叫周萱萱，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好呀，我叫鹿小艾。”她把书包放在椅子后面，坐下来。 “啊，很好听的名字嘛。”周萱萱转转手指间的中性笔，在纸上写了三字，“是这样写吗？” “嗯嗯，是啊。”鹿小艾笑着说。 “我的名字这么写。”周萱萱另起一行，写了自己的名字，又说，“笔画挺多，我总是嫌它麻烦。” “萱萱，你的字很好看的啊。”鹿小艾侧着头夸道。 “我练过几天啦。”周萱萱习惯性地把笔转了一圈，开朗地笑着说。 “诶，你在画什么啊？”鹿小艾发现她流水行云般的字旁，有类似于简笔画的歪歪扭扭的线条。 “哈哈哈哈～萱姐是给我们介绍学校的各个地点呢。”前一排扎马尾的女生一听她说，立马笑得前仰后合，“萱姐真是灵魂画手了，这画画风格笑死我了。” “哎呀，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唐梓悦。”她好不容易忍住笑，捂着肚子说。 “我叫杜韵然。”前排另一个挺文静的女生，声音细细地说。 周萱萱瞪了一眼憋笑的唐梓悦：“能看清不就行了嘛，等我练练画技，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唐梓悦一下子笑喷出来：“没有没有，没有爱答不理，萱姐你画的已经很好了，我们还得靠你继续介绍呢。” “那是当然，哎，你们这些宅女啊！”周萱萱摇摇头，她早在暑假就把六中各处都逛遍了。 女孩子的友谊总是来得特别快，看得出来她们已经很熟了。 鹿小艾也往中间蹭了蹭：“萱萱，我也来听一听。” “好啊。”周萱萱接着提笔涂画，用笔尖指着说，“这里是图书馆，据说有特别多书，不过我暑假来的时候正闭馆呢，再往这边走是超市和食堂……哎，我忘了，刚才那里是会堂，我们等会儿好像要去开会。” “开会？刚开学就开会啊，这么无聊。”唐梓悦托着下巴，手指在脸颊上点了点。 “没办法嘛，开学典礼。”周萱萱说，“不过估计很快的吧，什么校长啊书记啊主任啊优秀学长啊，轮流讲几句，打个盹儿就过去了。” “学长？”唐梓悦一下抓到关键词，两眼放光，“学长哎，帅不帅啊？” “哎呦喂！”周萱萱戳了戳唐梓悦的脑袋，“傻不傻，肯定是成绩很好的书呆子来讲啊，眼镜没准儿比啤酒瓶底还厚呢。” “他不戴眼镜的。”鹿小艾插了一句，抿了抿嘴角又说，“长得很好看的。” 说实话，从小到大，每天都能见到陆时川，她还没看腻过。 不过这话她没跟陆时川说过。 “哎？你怎么知道的啊？”唐梓悦和周萱萱齐齐看过来，连杜韵然也抬起头。 “……我报道的时候看到他了。”鹿小艾被她们看得有点儿紧张，脱口而出。 “哇哦，好激动！”唐梓悦捧着脸笑，“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周萱萱拍了拍她的头：“醒醒，别做梦了！” “人总要有点理想嘛。”唐梓悦伸了个懒腰，继续把桌上的“地图”拿起来端详。 过了一会儿，全班人来齐了，班主任随后也到了，果然吩咐大家下节课去参加开学典礼。 整个级部的人按班级站好了队，暂时在会堂门前等待。 鹿小艾踮起脚尖，伸着脑袋，试图找到陆时川的身影，然而很失望地没有看到――他应该早已经进去了。 会堂里，袁宇卓和其他志愿工作的学生调试好话筒，摆好名牌，终于能歇一会儿了，于是从旁边拿了瓶矿泉水喝，正想问问陆时川要不要，就看到他手中已经拿了一瓶……茉莉蜜茶？？ “时哥，你确定要喝这个？”袁宇卓坐过去，面带惊讶，“不是你的风格啊。” 陆时川旋开瓶盖，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掀起眼帘：“味道不错。” “哈？奇了怪了，这饮料那么甜，哪儿好喝了？”袁宇航疑惑不解。 “啊――我有个不成熟的猜测！” 袁宇航突然眼神一亮，指指茉莉蜜茶的瓶子，贼兮兮地悄声说，“这个，是不是今天和你一块儿来的，那个高一的小朋友送你的？” “是。”陆时川又低垂眼眉，抬头喝了几口，喉结滚动，随后骨节分明的长指旋上盖子。 袁宇卓被惊到了：“我去，她和你什么关系啊？” “我妹妹。”陆时川道。 “我靠，亲妹妹啊？”他可从来没听说过，陆时川居然有个妹妹。 这女孩儿还和他一点儿不像――娇小可爱的，又软又甜。 “不是。”陆时川随意翻了一下放在膝上的演讲稿，“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妹妹。” 孟松愣了愣，随即换了种叫法：“那个，学妹？” “学长。”鹿小艾弯起嘴角，跟着应了一声。 孟松看了一眼陆时川，见他没有再反对，又放心地继续和鹿小艾交谈起来：“学妹你们是不是刚考完试啊？” “对啊学长。”鹿小艾脆生生地答道，她听孟松一直很亲切地叫她“学妹”，为了礼貌便也加上了称呼。 “学妹这考试特别坑人吧！”孟松说，“啥也没学呢，考什么试啊！” “嗯……”鹿小艾想了一下，她也不算什么都没学，陆时川帮她预习了的，然而还是点点头，“是啊学长，很坑人的。” “学妹考得怎么样啊？” “还好吧。”鹿小艾歪着头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卷子。 “学妹我们去年也考了。”孟松说的起劲儿，“出成绩的时候，我们看到时哥分数都惊呆了。” “哇——”鹿小艾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拉拉陆时川的衣角，仰着头问，“时时你考得特别好啊？” 陆时川捏捏眉心，“嗯”了一声，随后轻叹。 他都快听不清翻来覆去的“学妹”和“学长”了。 鹿小艾兴致很高，神采飞扬地和孟松讲话，把自己班级里的好玩的事都讲了一遍，说到开心处一蹦一跳的。 66.六十六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太……太坏了吧, 刚刚还说“怕她馋了”，这分明是故意馋她的吧。 “时时——” 鹿小艾只愣了不到一秒，马上从椅子上跳下来, 扑到陆时川身上, 抓住他的手臂不放, 嘿嘿笑着说，“你最好啦。” 小姑娘几乎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 伸着脑袋眼巴巴地瞧着盘里的西瓜，然后又仰着头看了一眼陆时川，见他没反应，小脑袋便撒娇似的在他身上胡乱蹭来蹭去。 刚洗过的长发散下来, 被她蹭得乱蓬蓬的，像个小疯子一样。 陆时川忽然隔着衬衫感到了一点湿湿的凉意，心里猛然一紧——不会是闹得太过了, 把她弄哭了吧？ 他挺怕她哭的。 “给你。”陆时川放低了声音，摸摸鹿小艾的头顶, “乖。” 鹿小艾马上眉开眼笑地扬起头, 哪有一点要哭的意思。 她开心地“嘿嘿”笑了几声，接过盘子“嗒嗒”跑回书桌前坐下, 随便将长发往后一甩, 踢荡着腿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陆时川低头, 才发现原来是鹿小艾的头发只吹了个半干, 湿润润的, 刚才把残余的水全蹭他身上了。 “……” 白白担心了一场。 他注意到鹿小艾乱七八糟的发丝, 叹了口气，无奈地拿梳子给她梳。 鹿小艾稍稍晃动了一下头，随后用手捏着一根竹签，举到陆时川唇边，弯起眉眼，声音温温软软：“时时你也吃呀！” 陆时川微微低头，垂下眼帘，凑到她白白嫩嫩的手边，咬下竹签上的小块西瓜，清甜微凉的西瓜汁溢在唇齿之间。 “可甜了吧！”鹿小艾使劲儿仰着头，倒着看站在椅子后面的陆时川，眸子含着笑。 陆时川随她的心思，淡淡地“嗯”了一声，抬眼看到女孩儿灌了蜜似的笑容，着实没感到西瓜的甜度有多高。 半晌，他终于将鹿小艾的长发梳理顺了，放下梳子随口问道：“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当然是因为热啦。”鹿小艾晃着脑袋回答道，又被自己的话提醒了一下，倾身踮起脚伸长胳膊去拿搁在窗台上的空调遥控器。 按下开关，“滴”一声，冷风吹出来，她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用手背擦擦嘴角，开始继续写日记。 鹿小艾不在意，陆时川却不能不放在心上——湿着头发开空调，说不定会头痛感冒。 “现在不热了，吹干头发好不好？”陆时川柔声哄道。 “嗯……好啊。” 鹿小艾刚欲起身，陆时川轻按下她的肩膀：“快点写吧，我帮你吹。” 吹风机“嗡嗡”声响起，鹿小艾打了个哈欠，舒服地眯了眯眼，接着刚才的句子往下写。 未久，陆时川收起吹风机，见鹿小艾的头发蓬蓬松松的，无论怎么拢都一直往下滑，于是拉开抽屉，找到一个发箍给她戴上。 “……诶？” 鹿小艾疑惑地伸手摸摸头上，大约摸出了一个蝴蝶结的形状，她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发现这好像不是自己某次马马虎虎落在陆时川家的。 那这少女心满满的发箍是怎么来的？ 难不成…… 鹿小艾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张口说道：“天、天哪！” “怎么了？”陆时川刚翻开一本书，闻声掀起眼帘望向她，侧脸的轮廓在台灯的光影下线条迷人。 “时时，你、你不会这么快就有小学妹了吧？”鹿小艾结结巴巴地问道。 “嗯？”陆时川放下书，屈起手臂撑着额角，仔细打量眼前的姑娘，眼神不太分明。 “还、还是高二的学姐啊？”鹿小艾琢磨不出他想的什么，咽了咽口水，又试探着问道，“高三的学姐啊？” 虽然鹿小艾在六中还没读了几天书，但已经大概知道有很多女生喜欢陆时川了。 不过她以前几乎没什么感觉，哪怕唐梓悦整天在耳边“陆学长”来“陆学长”去的，她也从没放在心上。 然而此时心中却莫名其妙有点儿别扭。 陆时川轻叹一声，勾了勾嘴角，连眼角也染上些微的笑意。 鹿小艾觉得他要说话了，心一下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儿，并起脚尖规规矩矩地坐好，像等待关键答案的学生。 “有天恰好看到了，感觉你会喜欢才买的，还没来得及给你。”陆时川看透了她的思虑，缓缓地说道，声音如清溪潺潺流过青石。 而后他将手握成拳，凑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和别人没有一点关系。” 鹿小艾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刚才沉下去的心情又变好起来，笑眯眯地重新拿起笔，学着周萱萱的样子，开心地将笔杆在指间转了一圈。 哪想到她没拿紧，中性笔竟然“嗖”一下子飞了出去，在陆时川裸露的手臂上画了长长的一道黑线。 陆时川：“……” 鹿小艾：“……”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 军训过一天，第二天早上起来时，鹿小艾觉得腿上每一小块肌肉都在喊疼，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床上爬起来。 这样的生活居然要持续一个星期，想想都难受。 吃过早饭，下楼梯的时候，鹿小艾跟在陆时川身后，始终走在在比他所站处高的台阶上，攀住他的肩膀，脑袋有气无力地搁在上面。 “好困哦。”鹿小艾小声嘀咕，“时时你好厉害，怎么能每天起这么早。” 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温热的气息拂过陆时川的耳后和脖颈，正正好好地一路扰动到他的心弦。 鹿小艾懒得走路，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坠在陆时川身上，用脚尖点着地，一级一级往下蹭。 她边下楼边碎碎地小声说话，从“我同桌可好笑了”到“班主任和教官一样凶，吓死人了”，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给陆时川讲。 突然，鹿小艾感觉脚下蓦地一空，吓了一跳，一瞬间清醒了不少，忽的反应过来——竟是陆时川直接把她背起来了。 他的步子稳而均匀，手臂有力。 鹿小艾把脑袋缩在他的颈窝里，莫名地感到温暖和安心。 “时时，我要下来啦。” 快到楼梯口的时候，鹿小艾在他耳边说道，声音柔柔的，如同三月春风。 “嗯。”陆时川俯身，把鹿小艾放在阶梯之上，而后伸手提了提她背上歪歪扭扭的书包，“给我。” “诶？” 鹿小艾褪下书包带，将书包递给他。 陆时川拉开书包拉链，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把巧克力放进去，然后并未递回给她，而是替她拎着。 他听说第一天军训就有身体不好的同学晕倒了，鹿小艾又娇娇小小的，一看就没怎么锻炼过，所以有点儿担心。 “哇时时，你什么时候买的巧克力啊？”鹿小艾眼中闪过惊喜。 “昨天。”陆时川说。 “好棒啊！”鹿小艾眼角眉梢带着笑，然后悄咪咪地伸手，去捉书包拉链，喃喃说：“我看看你买的哪种。” “你最喜欢的那种。” 陆时川听得清清楚楚，言简意赅地说道。 鹿小艾“啊”了一声，挺开心地放弃寻找书包拉链，转而晃晃悠悠地拉住陆时川的衣角，边哼歌儿边走路。 ― 一天过去了，鹿小艾只在休息的空隙中吃了两块巧克力，还剩下不少。 由于她实在喜欢这种巧克力的味道，所以打算问问陆时川吃不吃。 她想起自开学以来，还没去过陆时川班级，好奇的想去看看，所以直接拿了巧克力，从三楼跑到六楼。 鹿小艾顺着门牌，找到高二七班，站在后门踮脚张望了一下，里面人很多，她一眼看过去没找到他的身影。 “哇不会又是来找陆时川的吧？” “估计是哎，这几天来找他的女生真多啊！” “我感觉咱们班都快被全校新生围观了。” “真的是这样，有好多妹子一趟趟来，我都眼熟了。” “……” 有几个学姐从一旁路过，纷纷的议论声传入鹿小艾的耳朵中，她忽的有些窘迫，脸颊红了红，站在教室门口，犹豫要不要回去。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拜托七班的同学叫陆时川出来。 然而袁宇卓坐在靠近教室后门的位置，就在这时，他推开椅子，回身正好看到鹿小艾，在她连连摆手，慌张的注视中，特别好心地大着嗓门朝陆时川喊：“时哥！你家妹妹来找你了！” 虽然长队排的弯弯绕绕，但报道花的时间不多，不一会儿就到了鹿小艾。 她刚走到报到处的桌子前方，还没把证件递过去，就听到旁边有人喊：“时哥？你怎么也来了？” 鹿小艾感觉他应该是叫的陆时川，于是转头去看，一位学长正分发军训服，满头大汗。 袁宇卓手上不停，按新生报的尺码递过衣服，侧着头投去询问的目光——陆时川总不会是来报道的，怎么站在新生的队伍旁边。 67.六十七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众人的注视仿佛激起了一片喧嚣的声浪, 一阵一阵袭来, 直到陆时川从椅子上起身走向她，鹿小艾才渐渐定了心神。 他的脚步依旧不疾不徐，身形挺拔颀长，周身淡然，唯有双眸闪过掩藏不住的关切。 “什么事？” 陆时川在她面前站定, 角度恰好帮她遮挡住从身后投来的视线。 “想来看看你，顺便――”鹿小艾揉揉带着些微汗水的鼻子，把巧克力递过去, “我觉得这个很好吃啊，你要不要尝一尝？” “嗯。”陆时川抬手接过包装精巧的糖块，无意间指尖碰到她的手背, 温度微凉。 他隔着锡箔纸微微用力，顺着巧克力上笔直的凹痕, 将它掰成规整的小块，然后将一块喂到鹿小艾嘴里, 而后又垂眼, 自己含了一块。 浓郁的甜香盈了满口, 陆时川曾经很不喜欢这种味道, 但因为鹿小艾, 他也就慢慢试着习惯。 “剩下的我拿走了。”陆时川掀起眼帘, 俯身在鹿小艾面前摇摇手心轻握的糖块儿。 许是因为唇角沾了碎屑, 他倏地轻轻一舔。 鹿小艾一阵脸红心跳, 慌忙连连点头：“嗯嗯, 本来就是给你尝的啊。” “快上课了，别迟到。”陆时川直起身来，摸摸她的发顶，温声说道。 他知晓虽然高一在军训时期，但最后一节课的自习仍是照常上。 鹿小艾“啊”了一声，拉过陆时川的手臂，凑到眼前看看手表，还有三分钟时间。 “那时时，我回教室啦，拜拜！” 女孩儿的声音软而甜。 “嗯。”陆时川和她告别，然后从教室后面进去。 方才，几乎整个教室里同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陆时川妹妹”身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得正欢。 这时突然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大家立马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天――等等等等！” 就在陆时川路过袁宇卓的位置附近时，袁宇卓一把拉住他，瞪大眼睛观察了一下，问道，“时哥，你这是拿的啥？” “巧克力。”陆时川轻飘飘地回答了一句。 不用想也知道是高一的小妹妹给他的。 袁宇卓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开学典礼的时候，陆时川还曾喝了她送的“味道不错”的茉莉蜜茶，不由得由衷赞叹：“你家妹妹本事真大！” 从开学，数不清的女生来找陆时川，他连瞥都没瞥一眼。 而这位小朋友稍微一开口，陆时川还没违过她的意思。 袁宇卓说完，又肯定地点点头――兄妹两人感情真好。 ― “哎呀，还有两天天军训就结束了。” 解散休息的时候，周萱萱和鹿小艾坐在地上，捡着地上的石子玩。 周萱萱看起来对现在军训的进度十分满意，说话的时候扬起嘴角。 她又拾起一根短短的树枝，无聊地在地上划来划去，然后像拿笔似的，习惯性地把树枝在手指间一转。 “诶？”鹿小艾往前伸了伸脑袋，语气疑惑，“这样也行？” “你说转树枝吗？”周萱萱笑着说，“哎，因为我熟练嘛，我转笔已经是老习惯了。” “萱萱，你能教教我吗？”鹿小艾也拾了根树枝，试了好几次，没一次能成功。 “为什么要学这个啊？”周萱萱似乎很惊奇。 “……好像很有趣啊。”鹿小艾说道。 其实是因为想起了那天，她不小心把中性笔画在陆时川胳膊上的事。 “哇小艾，你不知道我因为转笔，被初中老师骂过多少次！”周萱萱回忆起以前的经历，觉得太悲惨了，于是说道，“你可别学了。” 鹿小艾转念一想，说不定养成习惯以后，老师还没说，陆时川先因为看不顺眼，代替老师了老师的责任…… 她怂怂的不敢惹他…… “好吧，那我就不学了。”鹿小艾说道，又继续与周萱萱对坐着，边聊天边玩石子。 “重大新闻！重大新闻！” 唐梓悦边喊着边从篮球架附近跑过来，手中还提着“叮叮当当”碰撞作响的三个杯子。 别人军训都是一天比一天累，唐梓悦倒不一样――她适应了这种模式似的，越来越有活力了。 还在解散休息的时候把杯子帮两人拿来了。 “谢谢了，快说，什么新闻啊？” 周萱萱接过杯子，看到唐梓悦一脸兴奋的样子，于是也有了兴趣。 毕竟刚开学没多久，对六中的了解只局限于周围几个人的小圈子里，自然很好奇。 “你猜是关于谁的？”唐梓悦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还没等到答案，自己先忍不住了，把瓶盖一盖，说道，“是关于陆学长的。” 鹿小艾一听，立刻把眼睛睁得溜溜圆，往前凑了凑。 关于陆时川的？她怎么不知道啊。 周萱萱拖长音调“哦”了一声，一副什么都懂了的样子，一看唐梓悦迫不及待的目光，故意坏心思地说，“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听。” “有毛病，谁求你！”唐梓悦踹了她一脚，笑嘻嘻地对鹿小艾说，“小艾，我相信你肯定想听，你不会像她那么无情的吧？” 鹿小艾赶快连连点头，双手乖巧地捧着杯子，认真地听她讲话。 “我听说啊，陆学长有个妹妹，就在咱们年级里。” 唐梓悦终于说出来了，满脸兴奋。 鹿小艾：“……” 卧了个…… 还以为是什么…… 消息传的也太快了吧，袁宇卓学长的大嗓门简直惊天动地，一句话喊的全校都快要知道了。 “哎呀！你怎么没反应啊！”唐梓悦一拍鹿小艾的脑袋，“不会被吓到了吧？” “这有什么好被吓到的？”周萱萱疑惑地说，“有个妹妹不是很正常吗？” “唉，一看你就不懂我们的心思。”唐梓悦叹了口气，又忽闪忽闪眼睛说，“他有妹妹哎，如果我们和她关系好，说不定能偷偷接近学长哎。” 周萱萱这才想起，她们可“都是花痴”，于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两人真是无药可救了。 “哎呀，小艾，你有没有听到啊？”唐梓悦见她还是没有说话，又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使劲儿摇晃了几下。 “听……到了。”鹿小艾的表情仍然一片空白。 早知道，前几天她就告诉唐梓悦她和陆时川的关系了。 这下可好，似乎越来越难开口了。 “那个，悦悦。”鹿小艾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唐梓悦说，“其实我很久以前就认识陆时川了。” “啊？”唐梓悦愣了愣，然后边笑边用一条胳膊勾住鹿小艾的肩膀作支撑，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也早就认得他了，我十年前就在梦里见过学长。” 鹿小艾：“……” 她还没见过脑回路这么神奇的人。 “神奇的”唐梓悦又对周萱萱说：“哎，萱萱，你说小艾是不是被大美人的美色迷惑，想太多了？” “我看你俩都想太多！”周萱萱扶额。 鹿小艾深呼吸一下，感觉自己暂时不是很想说话。 “他妹妹是几班的啊？”周萱萱问。 “不知道啊。”唐梓悦耸耸肩，“我听说的嘛，而且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性格应该和学长差不多吧。”周萱萱故意逗她说，“特别高冷那种，肯定不会轻易和你说话的。” “哎呀不止是你，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她一定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 唐梓悦好像并不在意，满脸都是笑，“啊我决定了，她从今以后就是我女神！” 一秒过后，唐梓悦突然反应过来，顿了顿，问鹿小艾：“小艾，我是不是有一天说过，你是我女神来着？” 鹿小艾张了张口：“……是吧。” “哎，没事儿！你们都是我女神！”唐梓悦大手一挥，好像自己给自己开了个后宫似的，“一个可爱，一个高冷，真是美滋滋。” 鹿小艾抬手“啪”一下拍在脑门儿上，然后苦恼地往下捂住眼睛。 “哎？你怎么了？”唐梓悦关心地问。 “没什么……我在想怎么让自己变成高冷的仙女儿。”鹿小艾表情有点儿纠结，心不在焉地回答说。 唐梓悦：“？？？” 她不会是疯了吧。 “高”是不可能了，鹿小艾觉得自己再喝一吨牛奶也长不了几厘米。 于是她悄悄拿出手机，给陆时川发消息：【时时，你说我怎么才能冷一点呢？】 陆时川以为她军训热得难受，眉心微微拧起：【中暑了？我去给你请假。】 鹿小艾连忙说：【不是不是，我没事儿，我是说性格方面的。】 68.六十八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嗯……”鹿小艾想了一下, 她也不算什么都没学, 陆时川帮她预习了的，然而还是点点头, “是啊学长, 很坑人的。” “学妹考得怎么样啊？” “还好吧。”鹿小艾歪着头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卷子。 “学妹我们去年也考了。”孟松说的起劲儿, “出成绩的时候, 我们看到时哥分数都惊呆了。” “哇——”鹿小艾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拉拉陆时川的衣角，仰着头问, “时时你考得特别好啊？” 陆时川捏捏眉心, “嗯”了一声, 随后轻叹。 他都快听不清翻来覆去的“学妹”和“学长”了。 鹿小艾兴致很高, 神采飞扬地和孟松讲话, 把自己班级里的好玩的事都讲了一遍, 说到开心处一蹦一跳的。 她讲的这些, 陆时川都已经听过一遍了，目光在拥挤的食堂扫了一圈，又落回到小姑娘上下起伏的发梢上。 很让人出神, 甚至察觉不到时间流逝。 他们四个打好饭，找了张空桌子坐在一起。 鹿小艾坐在椅子, 拿着筷子左看看右看看，直到陆时川敲了下桌子提醒她：“快点吃饭。” “喔！知道啦。”鹿小艾这才集中精神。 陆时川从自己的盘子里夹了几块排骨, 放在鹿小艾的餐盘边缘。 “时时我想要土豆块。”鹿小艾盯上了和排骨炖在一起的土豆, 伸着小脑袋凑过去说。 陆时川“嗯”了一声, 鹿小艾立刻笑眯眯地用筷子去夹。 她刚把土豆块夹起来，隐隐约约注意到两道视线一直投向这边。 “诶？” 鹿小艾一抬头，看到孟松和袁宇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两个。 “学长，你们怎么不吃啊？”鹿小艾疑惑地问，一走神，土豆块又“啪”一下掉回去。 溅起了几滴汤，落在陆时川的手上。 鹿小艾听到声音，低下头一看，慌忙从口袋里书包里翻找纸巾，边找边说：“哎呀！对、对不起啊时时，烫不烫啊？” 鹿小艾找了半天，终于找出来了，拉住陆时川的手，睁着大眼睛很仔细地给他擦干净，又问了一遍：“时时你有没有被烫到啊？” “没有。”陆时川摇头，接着把土豆块夹给她，“你快吃吧。” 鹿小艾“喔”了一声，看了他几秒，说：“时时我还是给你吹一吹吧。” 话音刚落，她就鼓着脸颊给他吹起来。 忽然，鹿小艾感觉刚才的两道视线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了。 “学长？”鹿小艾扭头，发现他们仍旧一动不动，眼神里含着某些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们……怎么了？”鹿小艾坐直，小心翼翼地询问。 “哇。” 先是袁宇卓短促地感叹了一声。 “哇——” 后是孟松十分真情实感地瞪大眼睛，嘴都合不上。 鹿小艾被他们的反应弄得有点懵，也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回看过去。 半晌，陆时川轻咳一声，才打破了一片安静。 “唉。”袁宇卓叹了一口气，“我真想有个妹妹啊。” “不。”孟松说道，“我更想有个哥哥。” 他们觉得对面两个人真是太可恶了，感情好就算了，还在公共场合明目张胆地炫耀。 以后绝对不能和这两人一起吃饭，不然肯定会消化不良。 吃过饭后，鹿小艾先和陆时川一起去趟快递室，然后一同回了教学楼。 鹿小艾走到三楼，拉拉陆时川的衣角：“时时我去教室啦，拜拜哦。” “嗯。”陆时川抬手，把小姑娘头顶的头发压了压，看起来整齐一些，“晚自习后等我一起走。” “知道啦。”鹿小艾跟着摆弄了下自己的头发，然后步子轻快地走向教室。 刚走到后门，一个声音响起，语气有些戏谑：“小同学，下午好啊，拿得动吗？” 鹿小艾吓了一大跳，她没注意到门边还悄无声息地站着个人，整个身子一抖，差点被那人故意伸出的脚绊倒。 罗远瑞笑了一声，抱着臂倚在门框上，换下军训服后的穿搭风格仍然成谜，挑着眉头抬起一条胳膊：“我帮你拿？” “不用了，谢谢你。”鹿小艾揉揉鼻子，正想往里面走的时候，罗远瑞的胳膊把她拦住了。 “小同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罗远瑞一脸“虽然我吊炸天但你也该懂了”的表情，看着鹿小艾。 “啊？”鹿小艾却一头雾水，只好问道：“什么意思啊？” 罗远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表情换成了“妹子你智商没救了”，换了种问法：“我那天给你说的什么？” 鹿小艾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她现在只想看看安安给她寄了什么，那天说了这么多话，她怎么知道罗远瑞指的哪句。 罗远瑞见她许久不出声，低声骂了句什么。 鹿小艾听见了，皱了皱眉头。 “我那次，说小同学，你蛮可爱的。”罗远瑞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意思是，你做我女朋友吧。” 鹿小艾：“？？？” 这是什么鬼转折？有一丁点儿联系吗？ 这算……表白？！哪个女生会想不开答应他。 如果说她一开始只是感觉罗远瑞的举止行为有点儿奇怪，现在都要怀疑他脑子有问题了。 “不好意思——”鹿小艾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就被罗远瑞用“停”的手势打断了。 “有喜欢的人了？”男生扬了扬下巴，语调轻佻：“那别喜欢他了，没结果。” 鹿小艾简直惊呆了，愣愣地看着他。 还有这种操作？ 他怕不是看多了“霸道总裁爱上我”。 罗远瑞却以为自己深谙“表白”和“拒绝”的套路，观察到鹿小艾的反应，更是得意了：“小同学，别发愣了，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干什么呢！还聊天！都考好了是吧！” 班主任的办公室就在他们教室旁边，一打开门，看到这一幕，火气瞬间上来了。 “来来来，你给我过来！”班主任凶神恶煞地冲罗远瑞喊了一句，把他拎到一边训，“你看看你……” 鹿小艾一看就乖乖巧巧的，不会惹麻烦，班主任也就暂时放过了她。 她松了口气，赶紧走进教室坐下。 “哎，外面干嘛呢？”周萱萱听见班主任怒气冲冲的声音，用手肘悄悄撞了下鹿小艾。 “老师批评罗远瑞呢。”鹿小艾把原因省略过去了，只告诉了她结果。 周萱萱“噗”地笑了声——哪个老师摊上罗远瑞这个“大麻烦”，不都得头疼死。 “我来强调一下咱们班的纪律！” 上课铃响了，班主任让罗远瑞回教室，拍了下讲台示意“安静”。 “都认真听，每一条必须遵守，别拿刚开学当借口！” “第一，任何人不准迟到、旷课，有事必须给我请假；第二……” “好无聊啊。”周萱萱小声说，“都怪罗远瑞，害的我们也要听他絮絮叨叨的开班会。” 鹿小艾半握拳托着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见周萱萱偷偷掏出手机打游戏，也小心地把手机拿出来。 【晚上我值日，等我几分钟。】 没想到第一眼就看到陆时川的消息。 她立即回复了：【好啊。】 【时时：你不认真听课。】 啊？他知道上课还偏偏在这时发消息？特意来检查的吗…… 鹿小艾嘟嘟嘴，敲下几个字：【你不也没听。】 【时时：这节自习。】 原来是这样啊，鹿小艾也解释说：【我们班主任开班会呢，很无聊的。】 【时时：讲的什么？】 陆时川知道她每逢这种场合就想睡觉，于是和她闲聊提提神。 鹿小艾左耳朵听见了，又从右耳朵出去了，根本没记住，于是问小声问周萱萱：“老师讲的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周萱萱专注游戏无法自拔，目光没离开手机屏幕半分，连余光都没分给她一点。 鹿小艾只好听班主任继续讲，在他讲到下一条规定的时候，对陆时川重复了一遍：【任何人都不许早恋。】 “手机。” 在鹿小艾蹙起眉头努力思考怎么对陆时川说清楚时，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伸到了她的眼前。 “啊？”鹿小艾愣了一愣，接着“喔”了一声，把手机递过去。 陆时川打开相机，迈了一步到她旁边，俯身与她挨紧，屏幕上正好显示出两人。 鹿小艾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快扬起嘴角，十分灿烂地笑起来。 陆时川的手指轻按，“咔嚓”一声，照片定格了这一刻。 鹿小艾又接回了手机，打开相册，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诶时时你拍的好棒哦，你看哪，比开学典礼那张好多啦！” 69.六十九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 周萱萱拿过唐梓悦的资料，然后“啪”一声拍了一下她的头。 “哎呦喂, 你干嘛呀！”唐梓悦捂住头, 表情扭曲, “疼死我了，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是在帮你清醒一点。”周萱萱说，“你知道你为啥流泪吗？这位同学，你流下的是不学无术的眼泪啊！” “什么？？”唐梓悦愣了愣, 回过神后踢了她一脚, “你说谁不学无术呢！你不也做不出来吗！” “喂，你有礼貌一点好不好！”周萱萱踢回过去，“我可是帮你认清自己的大恩人啊！” 鹿小艾看她俩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连许久都不说话的杜韵然也抿着唇笑了笑，温声道：“你们可真有趣。” 唐梓悦闻声，吐吐舌头, 对周萱萱说：“呵, 不和你计较。” 周萱萱正想说话时，班主任从教室前门进来了。 鹿小艾从上午第一次见到班主任，就觉得他凶神恶煞的, 特别可怕。 于是她赶快把手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周萱萱和唐梓悦立刻闭上嘴, 老老实实地端坐在椅子上。 班主任先走到讲台边, 用黑板擦一拍桌子道“安静”, 然后一条一条地交代了军训的注意事项。 周萱萱听到一半, 趁班主任转头的时候，和鹿小艾交头接耳：“太恐怖了，为什么军训还要写日记啊？我们又不是小学生。” “嗯……没事儿，只有五百字，很快就能写完的。” 鹿小艾安慰道，虽然她自己心里也挺不情愿的。 “好吧，反正大家都要写。”周萱萱叹了口气，把笔一转，开始趴在桌子上打盹儿。 — 今年九月的天气仿佛与他们作对一般，开学前下了一场雨，一开始军训，又恢复了烈日炎炎。 一个个方队的新生都被晒得蔫巴巴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失水枯萎了似的。 学校里发的军训服又宽松又长，倒是能完美地挡住阳光，可也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透气。 衣服的袖子太长了，软趴趴地垂下来，覆盖过鹿小艾的手掌。 她悄咪咪地瞄了一眼教官，然后偷偷地活动了一下手指，用指尖在手心按了按，由于站军姿而绷直的手指终于不那么僵硬了。 因为鹿小艾个子小，被安排在第一排，所以她做这点小动作都有些心惊胆战，生怕被教官看到了。 “嘶——” 斜后方有人倒抽了口气。 鹿小艾吓了一大跳，被……被发现了？不至于这么惨吧？ 而后她反应过来，那是个女生的声音，终于松了口气。 “丧心病狂——”女生小声说道，听着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居然吃西瓜。” 诶？好像是唐梓悦在说话。 鹿小艾好奇她在说谁，但直视前方不敢转动头，只能用余光瞥了瞥周围。 她还真的找到了，就在侧前方不远处的树荫下，有几个男生坐在台阶上，一人捧着一大块西瓜吃得起劲儿，边吃边说笑着往军训场地这里看。 鹿小艾突然特别理解唐梓悦咬牙切齿说出那句话的心情。 她盯着他们看了好久，暗暗地咽了咽口水，哎，简直是……太过分了。 忽然，鹿小艾在那一群男生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报道的时候遇到的，和陆时川同班的学长吗。 她一瞬间精神起来，久站的疲惫一扫而空，说不定陆时川也在附近呢。 然而鹿小艾眼巴巴看了一圈，并没找到他，心又失落落的沉了下去。 “休息十分钟，解散！” 站了半个多小时的军姿后，教官终于下命令休息。 “哎呦，可算是能歇一会儿了。” “……” 一大片学生立马就地坐下，东倒西歪的，互相依着靠着，一动也不想动。 “小艾，去不去喝水啊？”周萱萱坐在鹿小艾的右边，问道。 教官要求他们把随身携带的水杯放在操场边缘。 被太阳晒了好久，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好啊。”鹿小艾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粘的土和叶子。 “哎呀，喝什么水啊！”唐梓悦一下子拉住她们两个，向后面指指，“那边有个超市哎，我们去买雪糕吃吧。” 她刚才就在盘算这件事了，雪糕肯定比西瓜解暑。 “来得及吗？”周萱萱问，“只有十分钟啊。” “来得及来得及！”唐梓悦很笃定地说道，“我们快去快回！” “好吧，一起去。” 鹿小艾听唐梓悦一说，又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但突然一走路，感觉整条腿都有点儿抖，于是低着头，慢慢腾腾地跟在她俩后面。 ……诶？ 她走着走着，突然注意到操场的大门边有一个人向这边走来，好像是……陆时川？ 鹿小艾眼神立刻亮了起来，踮起脚尖抬头看，还真的是他哎。 于是她马上向大门跑过去，跑到一多半路程，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忘记告诉周萱萱和唐梓悦了。 鹿小艾拍了下脑门儿，在原地稍微犹豫了一会儿，陆时川已经走到眼前，修长的身形在阳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低垂着眼帘，眸光落在她身上。 “时时，你怎么来了啊？”鹿小艾拉拉他的衣角，仰头问。 说来也奇怪，一见到陆时川，她立刻就不那么疲惫了。 “这节体育课。”陆时川答道，又轻笑了一声，“我在这儿看你好久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也见到了他的同班同学。 不过她竟然没发现他…… “别去吃雪糕了，太凉。”陆时川说着，递给她一杯水。 鹿小艾愣了愣，睁大眼睛：“诶？你怎么知道我去干嘛的？” 陆时川眉梢微微一剔，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样子。 鹿小艾“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拽拽头发，顺便把帽子往下压了压，低头喝了几口水。 水里泡了金银花，温度刚刚好，蜂蜜的甜味儿冲淡了茶的清苦。 她不知道陆时川怎么会在上课的时候找到金银花和蜂蜜泡水，但她知道，他总是那么体贴，体贴到时时刻刻能带来惊喜。 陆时川总能记得鹿小艾细细碎碎的习惯和爱好，比如大热天吃雪糕也可能肚子痛，比如喜欢甜甜的味道，有的连她自己都不怎么在乎。 在鹿小艾喝水的时候，陆时川注意到她鼻翼上细小的汗珠，以及从她额头缓缓流下来的汗水。 于是他掀掀鹿小艾的帽子，把一张纸巾轻轻地垫在里面。 “……诶？” 鹿小艾仰了仰头，纸巾一下子被她蹭歪了。 “别动。”陆时川按住她不安分的小脑袋，又仔细地把纸巾露出的边角塞在帽子的边缘下，而后拍了下她的头，“好了。” 鹿小艾用手指摸摸额头，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谢啦谢啦！” 下一刻，刺耳的集合哨声响起来，鹿小艾一下子慌了神，边迈开腿跑边回头挥手：“时时我要走啦，拜拜！” “嗯。” 女孩儿慌慌张张地跑开，松散扎起的长发随脚步扬起来，陆时川望着她，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你干啥去了？我还以为把你丢了呢。”站队的时候，周萱萱压低声音问鹿小艾。 “我……去喝了水。”鹿小艾小声说。 “哎，这位同学，你居然在喝水和吃雪糕中选了喝水，真是令人吃惊。”周萱萱说完，赶紧听教官的命令站好。 鹿小艾歪了歪头，觉得自己的选择挺对的啊，毕竟是陆时川给她送来的水啊。 ― 一天军训过后，鹿小艾感觉自己身体像散架了似的，累得要命，洗完澡就体会到柔软的床的巨大吸引力。 然而…… 今天军训的日记还没写，真让人崩溃。 她磨磨蹭蹭拿了本子，腿似有千斤重一般，挪到陆时川家门前，趴在门上有气无力地敲了敲。 陆时川稍稍打开门，鹿小艾又从门上挪下来，脑袋“咚”一声抵在他身上，打了个哈欠，小猫似的蹭了蹭，声音软软糯糯的：“时时，做作业。” 女孩儿身上的沐浴露清香蓦地撞了满怀，她只不经意间，不轻不重地挠了下他的心，霎时间，陆时川的左胸腔“咯噔”一声，轰然作响。 陆时川恍了恍神，喉咙有些发紧，随即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侧身让她进来，问道：“军训怎么还有作业？” 鹿小艾喜欢来他家写作业，因为有不会的题能马上问到解法，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她先乖巧地向陆时川爸妈问好，然后一下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开始控诉班主任的行为：“哇时时，你不知道我们老师多奇葩，他让我们每天写一篇日记哎，像教小孩子一样。” 陆时川轻笑了一声，摸摸她的头，“你不就是小孩子？” “什么啊……我已经是高中生了！”鹿小艾对他抓重点的能力深有怀疑，又仰起头，坐在椅子上踢荡着腿，笑眯眯地补充一句，“和你一模一样的哦。” 陆时川不置可否地微微挑起眉梢，而后温声说道：“你慢慢写，我陪你。” “嗯嗯！”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日记也没那么讨厌了。 鹿小艾刚写了几行字，眼皮有点儿打架，特别想趴下眯一会儿。 这时，陆时川端了个盘子，放在她侧前方。 “……嗯？” 盘子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声响，鹿小艾猛然惊醒，眼神忽的亮了起来――是一盘西瓜，被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剔干净籽，用竹签插了摆好。 “哇时时你真好！”鹿小艾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倾着身伸手去捉他的衣角，又拉住他的手臂使劲儿摇晃。 “今天军训看你想吃。” 陆时川另一只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低沉的声音温柔：“怕你馋了。” 然而等她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惊得差点一个没拿稳掉下去。 她她她什么时候说过想要陆时川的照片了？？ 70.七十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她还是躲着点罗远瑞比较好, 如果下次再遇到他，没有其他人帮忙, 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时川看了看她发来的消息, 眼眸微闪, 而后修长的手指敲了几字：【认真听课。】 然后他漫不经心地重新收起手机。 鹿小艾很是疑惑地“啊”了一声，她明明已经告诉陆时川，他们在开班会了，还特别无聊。 按照往常, 他肯定会陪她聊会儿天的啊。 可能是陆时川要学习吧, 鹿小艾这样想着，也把手机收起来，从桌洞里抽出一本课本。 她也要用功一点了。 — 晚自习结束后，鹿小艾收拾好书包，走下楼梯，在旁边等着陆时川。 走廊里的灯光渐渐延伸, 融进夜色里, 温柔地覆盖了周围来往的同学以及花草树木、台阶道路，与前方的路灯灯光隐约衔接。 夜已经深了，附近都安静下来, 只有学校还嘈杂着，好不容易撑过晚自习的学生嬉笑打闹着。 鹿小艾没有等陆时川太久, 在学校里的吵闹声还未散尽的时候,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身旁。 “诶时时！” 鹿小艾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夜晚的风微凉, 拂过女孩儿的碎发, 她随手将发丝绕到耳后，然后很开心地拉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讲着什么。 虽然一天中也没有发生什么很新奇的事，但她总是能眉开眼笑地把平常的一天讲得，像掺了蜜一样甜。 陆时川早已习惯了她的方式，很是耐心地听着，隔一会儿，听到有趣的地方，随着轻笑一声。 鹿小艾便说得更起劲儿了，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时时你知道吗，就是我那天告诉过你的那个很奇怪的同学，他今天下午……”鹿小艾顺口将这件事说出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就是他今天下午害我们听了半节课的班级纪律。” 鹿小艾觉得罗远瑞对她说“你做我女朋友吧”，根本就是在开玩笑，或者纯粹就想看她的笑话，她以后躲着他就是了。 “时时，班主任可凶了，比我们初中班主任还可怕，但他有时候也很可爱的……”鹿小艾的话题又转移到班主任身上，张牙舞爪地模仿着他的动作，像只奶凶奶凶的小老虎。 陆时川勾了勾唇角，轻轻“嗯”了一声，敛起眉目注视着她。 “吃夜宵吗？”走出校门，陆时川问道。 “好……”鹿小艾欢欣雀跃地下意识地答应，突然伸手摸了摸腰和肚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惊奇地望向陆时川，“哇时时，你想害我！” “嗯？”陆时川微微挑眉。 “我军训好不容易瘦一点呢。”鹿小艾苦恼地皱皱鼻子，“又胖了怎么办？” “小哥哥，胖了你还会要我吗？”鹿小艾眼珠一转，跳了两下，捏着嗓子笑嘻嘻地拉着陆时川的衣角使劲儿摇晃着，“会不会嘛？” 她最近跟着唐梓悦学会了不少这种话，两个人经常闹来闹去，一张口就说了出来。 “无论你怎样，我都要。”陆时川一抬手按住姑娘不安分的小爪子，嗓音一如往常低沉悦耳，却多出些慵懒的缱绻意味。 分明是鹿小艾先开的头，现在她却突然脸红耳热起来，慌忙把手抽离，垂手在衣服上胡乱蹭了蹭手心的汗湿。 “养了这么多年。”陆时川轻轻叹了口气，视线在姑娘周身凝了片刻，捏捏眉心，“突然把你丢出去，还真舍不得。” 他一半侧脸被路灯洒上了柔和的光晕，另一半侧脸隐没在黑暗中，低垂的眼睫覆下阴影，眼底如同沉静的湖水，唇角倏地划过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下颌的线条流畅，延伸过脖颈领口，起伏到精致的锁骨。 鹿小艾突然就走神了，她的思绪慢慢悠悠飘忽到开学典礼那天，停在了旁听到的一个词上。 ——大美人。 什、什么？！鹿小艾被自己惊呆了，她怎么可以这么想呢？？？ 不不……明明是陆时川的错，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好看，还偏偏对她笑。 他怎么不对别人笑去……不行，他怎么能对别人笑？？？ 鹿小艾愣愣地看着陆时川，过了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装作十分隐秘地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时时，我可以请你吃夜宵的。”鹿小艾突然仰起头说。 “嗯？”陆时川偏头。 “这么……多年？你是不是没钱了？”鹿小艾觉得自己现在脑子有点儿混乱，有一下没一下拍着陆时川的胳膊安慰，也不知道到底说的什么，“没事儿的时时，以后我可以养你。” “你怎么养我？”陆时川眉梢微微一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偷……哎呀！”鹿小艾一拍脑门儿，蹙起眉头，“偷电动车我不敢啊，那我可以问问楼下超市的阿姨缺不缺人手，可以给初中生做家教，可以……” 她费劲儿巴拉地掰着手指数了好久，然后瞪起眼来威胁陆时川：“但有一个条件，你不能——” 鹿小艾本来想说“你不能对别人笑”，但这个要求实在太不合理了，她说到一半突然就卡住了，张着口愣了几秒钟。 “不能什么？”陆时川问。 “那个，呃，你不能吃太多了。”鹿小艾胡乱编了另一句，“你如果变胖了，我就把你丢出去。” 陆时川：“……” 他这是养了个什么白眼狼。 学校附近的店都还开着，现在去吃饭的大多都是下了晚自习的学生。 “馄饨、拉面、米线、盖饭……”鹿小艾边念着边在前面走，突然回头说，“时时我们还是不要吃太多了，不然喝点什么吧？” 陆时川“嗯”了一声，跟在她后面，注视着女孩儿娇小的背影。 鹿小艾最终选择了一家奶茶店，她的理由是虽然喝奶茶也长胖，但看起来比吃一大碗面什么的好一些。 “哇——”鹿小艾刚进门，还没买奶茶，先注意到墙上一大片色彩斑斓的便利贴，眼睛亮亮地跑过去看。 上面写什么的都有，类似于“ｘｘ很喜欢ｘｘｘ”、“ｘｘｘ和ｘｘｘ要白头到老”这种话特别多。 奶茶店的姐姐很和气，见鹿小艾看得入神，问她要不要也写一张。 鹿小艾开心地点头，先走去柜台前点奶茶，准备等会儿再写。 奶茶的种类很多，鹿小艾又是一番纠结，把菜单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好几遍。 鹿小艾垂着小脑袋，两只手拿着菜单的边缘，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然后把一只手伸向旁边：“时——” “诶？” 没有摸到熟悉触感的衣角。 “同学，你男朋友在那边呢。”奶茶店的姐姐笑意盈盈地指了指墙边。 “姐姐，他不是我男朋友。”鹿小艾第一次被人这么说，一下子红了脸，“是我，呃……” 陆时川是她什么呢？ 小姑娘苦恼地叹了口气，瞅了眼陆时川，悄悄地对她说：“是我哥哥。” 又这么叫了他一声，还好他不知道。 奶茶店的姐姐也悄声“喔——”了一下，一脸“我懂了”的表情，凑得近了一些：“那小妹妹，你要加油哦，你哥哥好帅的。” 鹿小艾被她的话绕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加油”了，但对最后三个字颇为认同，于是“昂”了一声点点头。 她记得自己说过要请陆时川吃宵夜，虽然最后也没吃，但奶茶也可以算是嘛。于是她买了两杯一模一样的。 鹿小艾回头时，陆时川还在贴满便利贴的墙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笔。 哇，他居然已经在写了，怪不得不去陪她买奶茶。 鹿小艾好奇他写的什么，偷偷踮着脚尖，从他身后探过脑袋。 “诶你在画画啊！”鹿小艾惊讶地说。 “嗯。”陆时川应着。 “你画的什么呀？”鹿小艾伸着脑袋，趴到他的手臂上睁大眼睛去看。 “啊？？” 他怎么画的一个女生啊？！神情还那么认真。 等等等等……这个女生怎么和她长得这么像啊？ 这不就是她嘛！ 鹿小艾顿了一会儿，小声说：“时时你在画我吗？” 陆时川淡然自若地“嗯”了一声，落下最后一笔，撕下准备贴到墙上。 “那个……”鹿小艾拉住他的衣角，陆时川感觉到，于是回眸望她。 “可不可以不要贴了，送给我啊？”姑娘稍稍犹豫了一下，指着便利贴问。 “什么？？”唐梓悦愣了愣，回过神后踢了她一脚，“你说谁不学无术呢！你不也做不出来吗！” “喂，你有礼貌一点好不好！”周萱萱踢回过去，“我可是帮你认清自己的大恩人啊！” 鹿小艾看她俩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连许久都不说话的杜韵然也抿着唇笑了笑，温声道：“你们可真有趣。” 唐梓悦闻声，吐吐舌头，对周萱萱说：“呵，不和你计较。” 周萱萱正想说话时，班主任从教室前门进来了。 鹿小艾从上午第一次见到班主任，就觉得他凶神恶煞的，特别可怕。 于是她赶快把手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周萱萱和唐梓悦立刻闭上嘴，老老实实地端坐在椅子上。 班主任先走到讲台边，用黑板擦一拍桌子道“安静”，然后一条一条地交代了军训的注意事项。 周萱萱听到一半，趁班主任转头的时候，和鹿小艾交头接耳：“太恐怖了，为什么军训还要写日记啊？我们又不是小学生。” “嗯……没事儿，只有五百字，很快就能写完的。” 鹿小艾安慰道，虽然她自己心里也挺不情愿的。 “好吧，反正大家都要写。”周萱萱叹了口气，把笔一转，开始趴在桌子上打盹儿。 — 今年九月的天气仿佛与他们作对一般，开学前下了一场雨，一开始军训，又恢复了烈日炎炎。 一个个方队的新生都被晒得蔫巴巴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失水枯萎了似的。 学校里发的军训服又宽松又长，倒是能完美地挡住阳光，可也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透气。 衣服的袖子太长了，软趴趴地垂下来，覆盖过鹿小艾的手掌。 她悄咪咪地瞄了一眼教官，然后偷偷地活动了一下手指，用指尖在手心按了按，由于站军姿而绷直的手指终于不那么僵硬了。 因为鹿小艾个子小，被安排在第一排，所以她做这点小动作都有些心惊胆战，生怕被教官看到了。 “嘶——” 斜后方有人倒抽了口气。 鹿小艾吓了一大跳，被……被发现了？不至于这么惨吧？ 而后她反应过来，那是个女生的声音，终于松了口气。 “丧心病狂——”女生小声说道，听着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居然吃西瓜。” 诶？好像是唐梓悦在说话。 鹿小艾好奇她在说谁，但直视前方不敢转动头，只能用余光瞥了瞥周围。 她还真的找到了，就在侧前方不远处的树荫下，有几个男生坐在台阶上，一人捧着一大块西瓜吃得起劲儿，边吃边说笑着往军训场地这里看。 鹿小艾突然特别理解唐梓悦咬牙切齿说出那句话的心情。 她盯着他们看了好久，暗暗地咽了咽口水，哎，简直是……太过分了。 忽然，鹿小艾在那一群男生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报道的时候遇到的，和陆时川同班的学长吗。 她一瞬间精神起来，久站的疲惫一扫而空，说不定陆时川也在附近呢。 然而鹿小艾眼巴巴看了一圈，并没找到他，心又失落落的沉了下去。 71.七十一颗糖 你的文被抓走了~请等待~　　鹿小艾听到他这么说, 有些懵, 她明明是见到有关陆时川的消息，习惯性地告诉他而已，他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然而等她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惊得差点一个没拿稳掉下去。 她她她什么时候说过想要陆时川的照片了？？ “不、不关我的事啊！”鹿小艾下一秒赶快把手机背到身后，说道, “是, 那个……” 手机屏幕上，明明白白地显示着这些字, 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手机。” 在鹿小艾蹙起眉头努力思考怎么对陆时川说清楚时, 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伸到了她的眼前。 “啊？”鹿小艾愣了一愣, 接着“喔”了一声，把手机递过去。 陆时川打开相机，迈了一步到她旁边, 俯身与她挨紧, 屏幕上正好显示出两人。 鹿小艾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快扬起嘴角, 十分灿烂地笑起来。 陆时川的手指轻按, “咔嚓”一声, 照片定格了这一刻。 鹿小艾又接回了手机, 打开相册，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诶时时你拍的好棒哦, 你看哪, 比开学典礼那张好多啦！” 陆时川垂下眼睫, 目光在照片上姑娘盛满笑意的杏眼上停顿了片刻，随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们两个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其实并没有多少合照。 陆时川性子淡漠，不喜欢凑热闹，自然不会主动和其他人照相，而鹿小艾也不会一直缠着他跟他玩什么自拍之类的。 所以大多数合照都是在两人还小的时候，父母一时兴起拍的。 “我是不是陪你太少了？” 在鹿小艾兴致勃勃地摆弄手机时，陆时川突然问。 “没有啊！怎么可能嘛。”鹿小艾仰起头，语气疑惑。 要说陆时川陪她的时间少，那没有人陪她的时间算是多了。 从小到大，她无论什么时候去找陆时川，他都能挤出时间来陪她做想做的事，玩也好，学习也好，闲聊也好，都没有拒绝过。 “那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直接告诉我。”陆时川说道。 “也没有啦……”鹿小艾歪头想了一下，知道他说的是照片的事，“其实不是我想要，哎呀就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事情有点儿复杂。 陆时川随她应了一声，而后微微低头，目光凝在她身上，又转回上一个话题，“有什么都可以直接告诉我，记住了？” “嗯嗯！”鹿小艾连连点头，“记住啦记住啦。” 虽然她感觉，无论自己想要什么，陆时川总能很早就觉察到。 “对啦，时时。”鹿小艾想起什么，弯起眉眼对他说道，“安安给我寄了东西，吃完饭你和我一起去快递室取好不好啊？” “可以。”陆时川答应。 安安曾经也和他们住在一个小区，是鹿小艾很好的朋友，可是读完小学后就去了美国。 临近分别的那段时间，两个女孩子都特别伤心。 纵使她们从早上一起待到晚上，一想到将要分开，心情就变得特别低落。 鹿小艾怕安安伤心，所以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掉过眼泪。 但是回家后一见到陆时川，突然就忍不住了。 那时电视里还放着喜剧片，鹿小艾心不在焉盘腿坐在沙发上，听演员们笑的正开心，突然毫无预兆地“哇”一声哭了出来。 陆时川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拿纸巾给她擦眼泪，问她怎么了。 鹿小艾现在回想起来，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一贯冷静而沉着的陆时川这么慌乱的样子。 但是她那时候并没有注意，哭着地说不出话来，直到陆时川哄了她好久以后，才抱住他，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小声说一句“安安就快要走了”。 鹿小艾抽抽噎噎地把眼泪都蹭在陆时川身上，他也没有躲开，只是一直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地告诉她，“分别”是人生中很平常的事情，教给她怎么去应对，如果心里难过怎么办。 电视的声音还很嘈杂的响着，但陆时川温和耐心的嗓音格外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就好像此时此刻整个世界中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时时。” 听了一会，鹿小艾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声音柔柔软软的，有点儿鼻音。 “嗯？”陆时川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时时那你有一天也会走吗？”鹿小艾稍稍直起身子看着他，刚哭过的眼睛有些红。 “不会。”陆时川不假思索地说，语气非常坚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真的吗？”鹿小艾抽了抽鼻子，用手背很快地抹了下眼睛，“会一直吗？你长大了老了也会吗” “当然。”陆时川抱了抱她，又敛起情绪恢复了往常的沉静，“无论你什么时候问我，我都是这个回答。” 现在鹿小艾和安安并没有断了联系，而且有时会给对方寄一些小礼物什么的，关系仍旧特别好。 果然，“分别”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 鹿小艾想起那时候陆时川的许诺，忽然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以前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现在是“我是不是陪你太少了”，他总是尽力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笑什么？”陆时川注意到她的表情。 “时时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变呢。”鹿小艾转过身，笑容像灌了蜜一样甜，边仰头看着陆时川边倒着走，也不管这样会不会和别人撞上，因为她知道陆时川肯定会提前提醒自己。 陆时川微微挑眉。 “就是说你一直很好很好啦。”鹿小艾眨眨眼睛。 小姑娘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思维很是跳跃，陆时川轻笑了一声，不知她的小脑袋里又忽然冒出了什么想法。 走到了食堂后，因为刚才耽误了些时间，打饭的队已经排得挺长了，鹿小艾赶紧小跑着站到其中一队后面。 陆时川站在她身后，忽然听见有人叫了一声“时哥”，视线投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袁宇卓一挑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他和另一位同学孟松站在另一队，比他们往后几个位置。 陆时川向他们两个微微颔首，他身形颀长，一开始把鹿小艾挡得严严实实的，直到她也闻声回头。 “哟！”孟松看见一个小脑袋从倏地前面冒出来，认出是那天来班里找陆时川的小姑娘，于是惊奇地喊道，“妹妹！” “学长好呀！”鹿小艾很有礼貌地笑问好. “妹妹在哪个班啊？”孟松问道。 “高一五班。”鹿小艾回答说。 “妹妹你们军训完正式开始上课了吧？”孟松接着闲聊。 “对啊。”鹿小艾点点头。 “妹妹既然咱们碰到了，那午饭一起吃？” 鹿小艾抬头看看陆时川，然后说：“好啊。” “妹妹……”孟松很健谈，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谁料，他这句话刚说出两个字，就被陆时川轻咳一声打断：“妹妹也是你叫的？” “学长。”鹿小艾弯起嘴角，跟着应了一声。 孟松看了一眼陆时川，见他没有再反对，又放心地继续和鹿小艾交谈起来：“学妹你们是不是刚考完试啊？” “对啊学长。”鹿小艾脆生生地答道，她听孟松一直很亲切地叫她“学妹”，为了礼貌便也加上了称呼。 “学妹这考试特别坑人吧！”孟松说，“啥也没学呢，考什么试啊！” “嗯……”鹿小艾想了一下，她也不算什么都没学，陆时川帮她预习了的，然而还是点点头，“是啊学长，很坑人的。” “学妹考得怎么样啊？” “还好吧。”鹿小艾歪着头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卷子。 “学妹我们去年也考了。”孟松说的起劲儿，“出成绩的时候，我们看到时哥分数都惊呆了。” “哇——”鹿小艾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拉拉陆时川的衣角，仰着头问，“时时你考得特别好啊？” 陆时川捏捏眉心，“嗯”了一声，随后轻叹。 他都快听不清翻来覆去的“学妹”和“学长”了。 鹿小艾兴致很高，神采飞扬地和孟松讲话，把自己班级里的好玩的事都讲了一遍，说到开心处一蹦一跳的。 她讲的这些，陆时川都已经听过一遍了，目光在拥挤的食堂扫了一圈，又落回到小姑娘上下起伏的发梢上。 很让人出神，甚至察觉不到时间流逝。 他们四个打好饭，找了张空桌子坐在一起。 鹿小艾坐在椅子，拿着筷子左看看右看看，直到陆时川敲了下桌子提醒她：“快点吃饭。” “喔！知道啦。”鹿小艾这才集中精神。 陆时川从自己的盘子里夹了几块排骨，放在鹿小艾的餐盘边缘。 “时时我想要土豆块。”鹿小艾盯上了和排骨炖在一起的土豆，伸着小脑袋凑过去说。 陆时川“嗯”了一声，鹿小艾立刻笑眯眯地用筷子去夹。 她刚把土豆块夹起来，隐隐约约注意到两道视线一直投向这边。 “诶？” 鹿小艾一抬头，看到孟松和袁宇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两个。 “学长，你们怎么不吃啊？”鹿小艾疑惑地问，一走神，土豆块又“啪”一下掉回去。 溅起了几滴汤，落在陆时川的手上。 鹿小艾听到声音，低下头一看，慌忙从口袋里书包里翻找纸巾，边找边说：“哎呀！对、对不起啊时时，烫不烫啊？” 鹿小艾找了半天，终于找出来了，拉住陆时川的手，睁着大眼睛很仔细地给他擦干净，又问了一遍：“时时你有没有被烫到啊？” “没有。”陆时川摇头，接着把土豆块夹给她，“你快吃吧。” 72.七十二颗糖 鹿小艾发现情况不太对, 是因为她的生理期已经推迟了足足一个多月了, 直到要好的同事提醒, 她有些迟钝的神经才猛然警醒，……她不会是已经怀孕了吧？ 正好此时也到了下班的时间, 鹿小艾在回家的一路上都懵懵的, 钥匙打开门锁，在饭香的“指引”下, 慢吞吞走到厨房，视野中出现了熟悉的修长身影。 陆时川早已注意到她的到来, 扬起唇角笑了笑, 用筷子夹了块排骨送到她嘴边，拍了一下她的头：“张嘴。” 鹿小艾却仍仰头望着他，看起来愣愣的, 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一般, 拽了拽头发, 说道：“时时，我觉得我们明天, 可能不用去上班了。” “嗯？”陆时川微微一怔。 她“喔”了一声，说：“我可能……要去医院一趟。” “就是……我发现, 好像……”到了说出口的这一刻，她竟有点儿紧张，话语断断续续没到重点, 手指无意识地攥住了衣角, 昂起脑袋。 “你怀孕了。”而陆时川直截了当地说, 接上了她隔断的语句，说出了最可能的猜测。 而观察着她的反应，他的眼神也从刚听到“医院”的担心紧张，转变为了现在的期待，毫不掩饰地自眼底蔓延开来。 “……对啊，就是你说的这样。”鹿小艾松了一口气，弯起眉眼笑了出来。 ——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将变为“我们三个”了。 拿着在医院检查的单子，鹿小艾脑袋懵懵地冒出这句话，然后一点一点上扬了嘴角，仿佛有一束光直直地照进了心里，将每一个角落映得通亮。 惊喜的消息被确认，却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时时。”鹿小艾仰头，张口叫了陆时川一声，纤细的手指伸出去捉他的衣角。 直到现在，她下意识的小动作还是从学生时候带来的那种。 陆时川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摩挲着，垂下的眼眸中蕴含着与她同样的喜悦，温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都还好吧。”鹿小艾睁大眼睛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的说，指尖在他手心挠了一下。 其实具体地说，她也感受不到什么明显的差别，反倒是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可是，我总是觉得自己还小，什么经验都没有，……我害怕，我会照顾不好她。”鹿小艾开口说出了自己最大的担忧，“你都整天把我当成个小孩子，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陆时川紧紧地抱住她，揉了揉她的发顶，垂头低笑着说：“那生下来，你们两个一起宠。” “什么啊……”她长长的眼睫颤动了几下。 终于，陆时川轻叹一声，亲了亲她的额头，眼眸中透露着期许：“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 又过了片刻，鹿小艾打破了安静下来的空气，声音软糯地上扬，眉眼弯弯：“我也相信，我会努力的。” 从她高三时为了和陆时川解决异地恋的问题，而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到毕业后，找到一份令人满意的工作，再到她的厨艺从所谓炸厨房的水平到现在的非常精致。事实证明，只要她执着而认真地做一件事，便可以做得很好。 这个消息虽然来得突然，但她和陆时川也早已做好了这一天到来的准备，她终将勇敢地踏出这一步。 “什么都不需要害怕，我会在你身边。”陆时川柔声安慰着，抬手将她眉边的细碎的头发拨开，“嗯？” “好的啊，有时时陪着我，我会很勇敢的。”鹿小艾眼睛亮起来，拉住他修长的手指，慢慢十指相扣。 而后，陆时川清了清嗓子，去一旁给两家的父母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同时将他们一一叮嘱的注意事项全部仔细地记下来，眉眼中的神情十分专注。 鹿小艾望着他，信心一点一点变得更大，她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美好的。 过后，鹿小艾和陆时川一起，去超市买了很多需要用的东西，用大号的购物袋装着。 鹿小艾看了看身旁提着购物袋的人，又低头望了一眼腹部，眉眼倏地就变得柔缓起来。 “哎，时时。”她戳了戳陆时川的胳膊，眼神清亮闪烁光芒，待他垂下眼帘后说道：“你觉得会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话音刚落下，陆时川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先捧了捧脸说起来：“我希望是个女孩儿，女孩儿好可爱的，而且特别贴心。还可以给她扎漂亮的小辫子，买小裙子穿，简直想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 她想着想着，心里展现出未来的情景，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我也是。”陆时川搂了搂她的肩膀，轻勾唇角。 “诶？真的啊？”鹿小艾眨着眼睛。 她没想到在这个问题上和陆时川的观点也这么相同。 “嗯。”陆时川应着，向她微垂眼眸，“习惯了，当女孩儿的家长有经验。” “啊？？你还当过……”她瞬间惊奇起来，而后忽的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又是拿自己开玩笑了，于是毫不犹豫地伸手掐了他的腰一下，瞪了瞪眼，“你又胡说八道。” 有孩子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孕期小心而幸福的期待，出生后的欢喜，给予她爱和关心，在时光划过中陪她一起长大，迎来一个热闹而光明的、属于他们三个人的未来。 自从鹿小艾怀孕以后，陆时川对她的照顾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 他本来就记性很好，将她从小到大的生活习惯、身体状况记得清清楚楚，连同她自己都不怎么注意的事情都毫不含糊地记在心里，现在自然更加仔细了。 鹿小艾从小就非常喜欢冰激凌这类食物，甜甜的凉凉的，口感很好，可是以前她吃了就会经常肚子痛，怀孕以后陆时川自然是更不允许她碰了。 “时时！”某一天，鹿小艾走到陆时川旁边，踢掉脱下坐在沙发上，抓着他的衣角往他那边蹭了蹭，笑眯眯地说，“我想吃东西。” “想吃什么？”陆时川侧头问道。这段时间他一向按照她的口味，做一些很有营养的饭菜，几乎把她的胃口养叼了，学会了挑挑拣拣地提要求。 鹿小艾嘿嘿笑了笑：“想吃冰激凌。” “不行。”他想也不想。 “时时——”她眼珠骨碌碌一转，而后塌下肩膀，做出了委屈的神色。 “不行。”他仿佛没看见一般，仍旧如此。 “哥哥——”她又撒娇。 “不行。” “老公——”她接着撒娇。 “不行。”陆时川揉了揉她的发顶。 被拒绝好多次的鹿小艾灵机一动，“啊”了一声，晃晃陆时川的胳膊：“时时，我感到孩子在动了，而且我听到她说话了哎。” “说的什么？”陆时川微微挑眉。 “她说，爸爸，你看妈妈多可怜，你就让她吃吧，而且妈妈吃了我也能吃呢。”鹿小艾笑嘻嘻地说。 “是吗？”而陆时川倾身，从桌面上拿了一块糖，剥开塞在她嘴里，“我听到她还说，让妈妈吃这个，这个更甜。” 鹿小艾：“…………” “可是吧，时时。”她凑过去，用脚踢了踢陆时川的腿，还是试图和他抗争一下，“我觉得它并不如冰激凌甜一些……” 下一秒，陆时川将手放在她的脑袋后面，低头吻了下去，将她剩余的话语一概堵住，片刻才分开，掀了掀眼帘：“这样呢？” “…………” “好吧，我不吃了。” 后来她也慢慢听话了起来，收起了小孩子一样的脾气，关注着自己和孩子的健康，对陆时川所做的一切特别感动并藏在心里，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都无比期待着家庭中新成员的到来。 时间由此而过得很快，如同梦境一般。 终于快到了生产的日子，鹿小艾住进了医院，而陆时川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她。 有一会儿，鹿小艾倚在床上感觉有点儿无聊，将旁边陆时川的手拉过来，将他的手指一个一个展开，又一个个按下去，反复了好多次，然后眨眨眼睛望向他。 陆时川知道她的心思，笑了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啊？讲故事？”鹿小艾扑哧笑了出来，“时时，你是想给我讲还是给宝宝讲啊？” “你们一起听吧。”陆时川眉眼中蕴藏着笑意，温声对她说道。 “嗯……那你快点讲吧。”鹿小艾昂着头想了想，然后看着他，“讲不好我可是会打人的哦。” 陆时川看着她龇牙咧嘴的小表情，轻笑了一声，包裹住她的手指：“可以。” 而鹿小艾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望着他深邃的眉眼，忽然塌了塌肩膀说：“辛苦你了啊时时，我真的很幸运能遇到你，拥有我们的孩子。”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承担下并紧张她的一切，还要安慰照顾她的情绪，为了尽力让她事事顺心而身影忙碌。 陆时川听到她突然而来的表白，微微一怔，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目光落在她小巧的脸庞：“最辛苦的是你。” 他牵起她的手吻了一下：“愿你永远浪漫而快乐。” 生孩子的痛苦只有她才知道，他无法替代她去体会，只能用平常的关心一点一点去弥补。 她以前分明是一个既怕痛又爱撒娇的小姑娘，却因为“母亲”这个角色变得坚强而勇敢。 他们相视而笑，在不远的时间后，热闹幸福的家庭将包括“我们三个”。 73.七十三颗糖 当孩子出生的那一刻, 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而且, 是他们共同希望的女儿。 他们给女儿取名陆夏，不仅因为她是夏天出生的, 还因为希望她像初夏一样, 永远热烈而欢欣。 至于小名，因为鹿小艾怀孕的时候十分喜欢吃奶糖, 尤其是在陆时川不允许她吃冰激凌的时候她便用奶糖代替，所以小名就取作小奶糖了。 小丫头白白嫩嫩古灵精怪的样子, 倒真的和这个名字非常符合。 鹿小艾在怀孕的时候就想, 如果出生的是个女孩儿，一定要好好宠着她，简直想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 现在看到女儿可爱的模样, 自然是更加喜欢了, 两只眼睛都要笑的眯成一条缝。 随着小奶糖渐渐长大，全家人对她的宠爱一点都没有减少, 只有偶尔陆时川会冷着脸教训她几句。 只是下一秒，她大眼睛骨碌碌一转, 立刻就软软糯糯地说出道歉的话，调皮捣乱的小丫头瞬间变得乖乖巧巧，甜言蜜语说的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清冷的眉目不由自主变得温和。 鹿小艾在一旁他们两个, 扑哧一声笑出来。 陆时川望向她, 轻叹一声，摇摇头说：“她和你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的确如此，调皮又温暖，像是上天洒在人间的一缕阳光，却也喜欢捣乱，拥有小孩子的脾气。 “你还记得我这么小的时候啊？这都多少年了呀。”鹿小艾弯起眉眼笑着说，有些怀疑他说法的真实性。 “当然，无论多少年都记得。”陆时川温声说着，低头在她嘴角轻轻亲了一下，“还会记一辈子。” 鹿小艾赶紧推了他一下，脸颊红了红：“你干嘛啊，小奶糖还看着呢。” “没关系，她还小。”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谁知小丫头立刻扬起声音，仰起头，伸出胳膊跳了跳，朝着鹿小艾声音甜软地说：“妈妈我也要亲亲！我也要嘛！” “…………” 鹿小艾瞪了陆时川一眼，随即低头笑出声来：“小奶糖也想要亲亲呀？” “嗯嗯嗯！”她连连点头，大眼睛眨巴眨巴。 “好啊！”鹿小艾抱起陆夏，吧唧在她额头亲了一口，而后询问着说，“我们去做会儿作业行不行？在幼儿园老师布置作业了吧？” “嗯，好呀。”她的要求得到满足，开心地答应下来，妈妈陪她一同学习，通常也是非常让她愉快的。 而且陆夏虽然顽皮爱玩，但非常聪明机灵，学东西比其他小朋友快很多。幼儿园布置的作业本来就不多，加上她做作业的速度很快，通常没过一会就可以休息了。 今天也是如此，她做完作业，和妈妈玩闹了一会儿，又跑去了客厅。 或许是受鹿小艾的影响，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小名，陆夏特别喜欢吃糖，但为了她的健康，陆时川从不让她多吃，只在家里适当地放一点糖，很容易也就吃完了。 而等她去外面找了找，最终从桌面上发现了仅剩的一颗奶糖，拿起来，大眼睛眨巴了几下，然后飞快地转身跑到鹿小艾面前，高高地举起来：“妈妈，给你吃呀。” 而后她声音软软糯糯地昂头：“妈妈，只剩下最后一块了哦。” “最后一块？”鹿小艾惊讶了一下，蹲下来望着她，对着她的面庞眼神温柔，“最后一块了，小奶糖不吃吗？” “我不吃的，我留要给妈妈吃呀。”陆夏摇摇头说，“妈妈也喜欢吃奶糖，爸爸说要宠着妈妈。” 鹿小艾闻声一愣，眉眼万分柔缓，摸摸她的头笑着说：“小奶糖真乖，那妈妈把这块糖奖励给你，好不好？” “诶？谢谢妈妈！”陆夏蹦蹦跳跳，嘴角的笑容像灌了蜜一样甜。 鹿小艾望着她，心中一点一点暖了起来。 他们两个啊…… 自始至终让她的世界充满温柔。 平时哪怕陆夏不小心犯了什么错，也会很快意识到，然后认真乖巧地给她认错，理由是爸爸说过，不能惹妈妈生气，妈妈平时照顾她很辛苦的。 她一个顽皮的小孩子，在她面前却总是非常懂事。 鹿小艾想了想，然后牵起陆夏的小手，温柔地对她说：“家里没有糖了，我们再去超市买点好吗？还可以一起买些其他零食。” “好啊好啊，妈妈我们快去吧！”小奶糖在听到“零食”的一刹那，眼睛都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要出门去。 随即她们两个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向超市的方向去。超市离家的距离不远，所以她们直接选择了步行，正好还可以散步锻炼身体。 路途过去一小半，陆夏一眼就看到路边卖冰激凌的地方，瞬间把零食的事忘了，连步伐都挪不动了，眼巴巴地仰头望着鹿小艾：“妈妈妈妈！我可以吃冰激凌吗？” 鹿小艾咽了咽口水，她其实也挺想念这种味道的，不由得有些犹豫。 “妈妈！我们就买一个，这样我们两个人都能吃到了，对不对呀？”小奶糖仿佛能猜透她的心思，抓住她的衣角甜甜地说。 “…………” 鹿小艾在怀孕的时候常想，如果生的是个女孩儿就好了，女孩儿说话举动都很贴心，让人忍不住疼爱。 ……但她没想到女儿会这么贴心，连同她的心思都能一句话说准，让她想反驳也没办法反驳。 “好吧。”鹿小艾答应下来，然后弯腰对小奶糖说：“但不可以吃太多哦，吃太多会肚子痛。” 毕竟小孩子嘴馋，吃一点甜食是常事，只要控制好合理的量，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嗯嗯，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陆夏毫不犹豫地点头，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显得十分可爱，“我一定会听妈妈的话的。” 鹿小艾更加欣慰了，表面上活泼顽皮的女儿，在自己面前乖巧极了，一点不淘气，比同龄孩子懂事得多。 “我不听话爸爸肯定会批评我的。”陆夏接着认真地说。 “…………” 嗯，好，找到真正的原因了。 鹿小艾牵着小奶糖的手，两人边吃冰激凌边在路边走着，暖和而并不炎热的阳光洒下，令人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享受时光。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鹿小艾接起来，小奶糖也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踮了踮脚。 “要去超市？”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陆时川。 “对啊，你一起吗？”鹿小艾下意识地问道，随后歪了歪头，有些疑问地说，“诶？这你怎么知道的？” “妈妈！是爸爸打的电话吗？”陆夏等不及地问道，抓着她的衣角摇晃了几下。 “嗯是啊，你来对爸爸说话吧。”鹿小艾将手机递过去，陆夏立即把手机凑在耳边，笑容甜甜地出现在小巧的面庞上。 “爸爸你在哪里啊？我好像快点见到你呀，我今天乖乖地写了作业，乖乖的照顾妈妈，我是不是好棒的啊？”小奶糖的声音软软的。 “嗯，你最棒了。”陆时川一边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表扬她，唇角渐渐上扬起来，“今天有没有出去玩？” “嗯……还没有呀。”陆夏想了想又补充说，“现在和妈妈出来玩了。” “那明天我和妈妈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陆时川轻勾唇角，问道。听到电话那端甜软的声音，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 陆夏的眼神一下子就惊喜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哇太好啦！爸爸你这么温柔，一点也不像批评我时那么高冷，你可不可以每天都这样呀？” 陆时川：“…………” 他还没说话，旁边的鹿小艾一下子笑了出来，笑声捂着肚子止不住，终于捏了捏小奶糖的鼻子：“你从哪儿知道的高冷这个词的啊？” “嗯……”陆夏挠挠头发，表情有点儿懵，“我听妈妈和周阿姨打电话时说的呀。” 原来是这样……周萱萱后来也定居在Ａ市，鹿小艾和她的联系由此更加密切起来，经常有闺蜜之间的电话。 免不了一些“你老公高中时那么高冷，现在也没变嘛，疏疏淡淡的”“他哪里高冷了，一直很会关心人好不好”这种对话。 没想到不经意间被陆夏听去了，小丫头记性好，一遍就忘不了了。 “喔，爸爸你要一起来超市吗？”陆夏古灵精怪的，眼睛骨碌碌一转转移话题，“我和妈妈都在路上呢，我好想好想你啊，你快点来好不好呀？” “我已经快到了，等爸爸一会儿。”陆时川轻轻笑了一声，而后捕捉到附近两人的身影，说道，“你抬头，往前看。” “诶？”陆夏拿着手机，眼睛亮了亮，踮着脚仰起头，“妈妈！我看到爸爸啦！” 鹿小艾也注意到熟悉的身影，牵着她的手快步迎上去，笑眯眯地说：“时时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记得在陆夏写作业的时候，他便已经出门了，家门关上的声音很清晰。 “我在回家路上，注意到你们两个在路边走。”陆时川说着，目光扫过她们手中拿的冰激凌。 一人一个，都吃了大半。 陆夏正兴奋着，蹦蹦跳跳地想过去抱着爸爸，却忽然发现了手中的冰激凌，动作一下子停在半空中，鹿小艾也随之注意到了这一点。 下一秒，她们两个都嘿嘿笑了一声，然后笑嘻嘻地抬头望着他，眼神完全略过冰激凌，往后退了一步，一副什么都不承认的警惕的样子。 “…………” 她们的动作真是同步。 陆时川有时候真的感觉自己养了两个女儿。 74.七十四颗糖 鹿小艾牵着陆夏, 吃完冰激凌, 恰好也快到了超市, 在看到超市大门的那一刻起，陆夏大大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小手一边拉着鹿小艾, 一边拉着陆时川，企图快一点到达。 渐渐走到了卖零食的区域, 陆夏偏爱几乎一切甜食，正好和鹿小艾的口味一样, 所以一看到架子上放的一排排果冻, 就移不动步子了，抬手指指，扬起声音说：“妈妈！有果冻哎！” “妈妈, 小奶糖想吃果冻。”陆夏舔舔嘴唇, 眨巴着眼睛期待地说。 鹿小艾被她这句话逗得笑出来, “小奶糖”吃“果冻”，怎么听怎么都有点儿可爱, 但随即她低下头说：“可是你刚才已经吃过冰激凌了呀，所以, 我们只能买一点点果冻回家。” “啊？”陆夏眼神有点儿失望，瘪了瘪嘴，“可是我想要好多果冻嘛, 每天都能吃。” “妈妈——”她声音软软地拉住鹿小艾的手指, 左右晃荡了几下。 “…………” 鹿小艾一听见陆夏可怜巴巴地撒娇, 就忍不住有些心疼，不太知道怎么办了，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陆时川。 陆时川垂眸，摸摸小奶糖的头，耐心地轻声对她解释：“”妈妈说的是对的，小孩子不能吃太多冰激凌和果冻，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均衡饮食，才能保持身体健康，知道吗？ “可是……”陆夏昂着小脑袋，绞了绞手指，似懂非懂地想了好久，终于勉强答应，“那好吧，只买一点点。” 她踮着脚睁大眼睛，把架子上的果冻仔细地看了一遍，一共五种口味，小声说着：“那每种口味买三个吧，妈妈一个，爸爸一个，我一个。” 陆夏虽然和其他小孩子一样嘴馋，但却非常懂事，有什么吃的都会想到爸爸妈妈。 “爸爸不吃，把我的那份让给你吧。”陆时川微微俯身，温声对她说道，“原来你一天一个，能吃五天，这样你就能吃十天了。” “哇——真的呀！”陆夏刚才失落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惊喜地昂起头来。 “嗯。”陆时川应了声，然后低头说，“不过，你要答应爸爸一件事情。” 鹿小艾在旁边看着，一下子笑了出来，她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因为以前陆时川就经常对自己“提条件”，答应后才肯满足某些要求。 现在到了陆夏，小孩子总会有些不情愿做的事情，他在讲清楚道理后，有时会提出一些奖励，她当然变得很乐意做。 果然，陆夏立刻答应了，眨巴着大眼睛：“好啊好啊，什么事情呀？” “你要答应爸爸，每天都乖乖吃菜，好不好？”陆时川牵着小奶糖的手，微微俯身，很认真地问。 陆夏从小就不喜欢吃菜，倒是很喜欢吃肉，每次要吃青菜时，都要大人哄着她，才好不容易肯往嘴里塞一点。挑挑拣拣不是个好习惯。 “嗯……那就这样！”陆夏歪了歪小脑袋，终于决定出一个结果，然后跳了跳伸出小手指，声音软软地说，“爸爸我们说定了哦，拉钩钩。” “好。”陆时川笑了笑，而后伸手与她拉了手指，补充道，“多吃菜皮肤会变好，到时候，小奶糖会越来越漂亮。” “诶？太好了哇！”陆夏一听到“漂亮”这个词，整个人都精神起来，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扬起声音，“那要妈妈和我一起吃菜吧！” “嗯？”陆时川侧头望向鹿小艾，微微挑眉。 鹿小艾对上他的目光，笑了几声，忽然有点儿不太好的预感。 “啊？”小丫头见这副情形，有点儿懵，“妈妈平时也不太吃菜的呀……我、我想让妈妈也变得更漂亮……” “…………” 被彻底出卖的鹿小艾…… “妈妈以后会陪你一起吃的。”她赶快说道，和小奶糖商量道，“妈妈吃一口，你吃一口，行不行？” “嗯嗯嗯！”陆夏满意地点点头，乖巧的看着陆时川将果冻放进购物车里，然后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而后陆时川瞥了一眼鹿小艾，沉下声音：“又没吃菜？” “就偶尔啦！” 鹿小艾辩解了一下，然后惊奇得睁大眼睛，观察着他的面庞，“哇时时，是不是有了宝宝，你就不喜欢我啦？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 “…………” “我是看你啊，还不如小宝宝听话。”陆时川无奈地轻笑，而后揉揉她的发顶，搂住她的肩膀，微微低下头来，“大宝宝和小宝宝都要乖乖吃菜，嗯？” “知道啦知道啦！”鹿小艾这才弯起眉眼。 无论多少年过去，她在他面前，总是可以像个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的撒娇，讨要专属于自己的温柔。 回家以后，小丫头贪玩，想要家长的手机玩一会儿游戏。由于她的作业已经写完了，陆时川便规定了合适的时间，允许她休息一下。 没过一会，陆夏却迈着小腿，蹬蹬蹬跑到鹿小艾身旁，指着手机里的一张照片：“妈妈，这是你小时候吗？” 她好奇地来来回回看看妈妈和照片里的女生，怎么着都很像。 “诶？是啊。”鹿小艾将手机还给旁边的陆时川，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照的啊？” 看起来是她高中的时候，偏过头看向教室的窗外，唇角轻轻地扬起，眉眼仿佛工笔勾勒的图画，其中的俏皮和现在的小奶糖一模一样。 “记不清了，应该是某天等你放学时。” 陆时川笑了笑说，声音淡淡的，修长的手指往前一划，随即展现了她更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为数不多的他们的合照，仿佛悄悄记录下的时光的痕迹。 照片总共不多，却很仔细地存放在单独的相册里。 鹿小艾忽的有些感动，许多她自己都不曾记得的事情，都以各种方式存在于他的记忆里。 所谓早已流逝过的时光，对没心没肺的她来说是如此，对他来说却是深深烙印进心底的。 “咦？为什么这些照片里没有我呀？是因为我还太小了吗？”小奶糖软软的声音打破了回忆的气氛，却带来了令人愉悦的欢欣，“我也好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呀！” “当然有你。”陆时川将一张全家的合照翻出来，递过去给她看，“这是不是你？” “嗯嗯，是小奶糖！”她十分高兴地确认。 或许是因为晚上看了这些照片，陆夏第二天去游乐场时，特别热衷于照相。 她还邀请了自己幼儿园的小朋友笑笑一起去，两个小不点儿手牵着手，一会儿软糯地说“爸爸给我们照张相好吗”，一会儿蹦蹦跳跳地喊“阿姨你和我们一起吧”，别提多可爱了。 鹿小艾看得出神，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恰好被陆时川捕捉到，猜透了她在想什么，低声笑着说：“再生一个？” “啊？”鹿小艾一愣，脸红了红，推了他一下，“你突然说这干嘛……” 不过听起来，……如果儿女双全，也挺好的呀。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妈妈！妈妈！”小奶糖拉着笑笑的手，跑到鹿小艾面前，仰头指向另一边比她们大些的男孩子，“你看那个哥哥长得高不高？” “嗯——挺高的。”鹿小艾望过去，点点头。 “妈妈，你看他在喝饮料哎，我猜他长这么高就是因为这个。”陆夏睁大眼睛，很严肃地说。 “阿姨，我觉得也是这样。”笑笑紧接着说。 “所以我们可以喝饮料吗？”两个小丫头齐声说道，以几乎相同的角度仰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古灵精怪了吗…… 还好鹿小艾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两盒牛奶，分别插上吸管，递给两个孩子：“喝牛奶才会长高哦，喝太多饮料不会长高，反而会长胖的呀。” “长胖？？”她们两个又异口同声地说，立刻放弃了刚才的想法，赶快将牛奶捧在手里，“那我们不喝了不喝了。” 鹿小艾又被她们逗得笑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随机应变也挺厉害的，当然，很有可能是自己小时候当“熊孩子”当惯了，对她们的“套路”了如指掌。 两个小孩子就算喝着牛奶，也不□□分，不但左看看右看看，还一会儿往这边跑跑，一会儿往另一边跑跑，鹿小艾和陆时川不得不时刻注意着她们。 没过一会儿，笑笑眼睛一亮，拉着小奶糖的手往一边的抓娃娃机跑去，站在前面朝他们招手。 “想抓娃娃呀？”鹿小艾弯下腰，笑着问她们。 “嗯嗯！” 买好了游戏币，两个小朋友兴冲冲地开始了，却试了好多次都抓不上一个来，不由得有点儿失望。 “叔叔，你能帮帮我们吗？”笑笑抬起头，朝着陆时川求助，与她相邻的小奶糖也塌了塌肩膀。 “好。”陆时川笑着答应，在小丫头们眼巴巴的注视下，很快帮她们一人抓了个喜欢的娃娃。 小奶糖将娃娃拿在手里：“爸爸你好厉害呀！” “谢谢叔叔啦！”笑笑也接着说。 她们俩又手拉着手，嬉笑打闹着去寻找新的好玩的地点。 鹿小艾望了望陆时川，扑哧一下笑出来，要说抓娃娃，还是她上学的时候，一次次总抓不出来，然后催着他帮自己的忙，后来他便越来越顺手了。 陆时川轻笑了一声，拍了下她的头。 “多希望她能够永远这样啊。”鹿小艾将视线远离，落在附近的小小身影上，手向上拉住陆时川的。 “一定会的。”陆时川将她的手握得更紧，眼眸中有笑意蕴着，侧头看向她，“还有我们家的大宝宝。” “还有我们家的最好的时时。”鹿小艾弯起眉眼，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未来还有长长的道路在等待着我们，一家人或许还将经历很多，但一切会越来越好。只愿我在你的眼睛里，永远能够看到阳光的模样。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