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娃娃 夏日炎炎,蝉鸣不断。 轻风吹过路旁的树梢,叶片微微晃动,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现在是2017年5月20日,正值初夏时节,午后的阳光虽然有些刺眼,但气温还不算高。 华国南州市的中城区里,一如既往的车水马龙、热闹喧哗。 不过,再繁华的地方,也有僻静之处。沿着中心大街往西走,行人逐渐稀少,商铺半开半闭,零零落落。大街的尽头,耸立着一座大厦,墨绿色的玻璃墙上,不知积了多少层灰,钢铁支架锈迹斑斑,让人不禁怀疑,到底还能支撑多久。 大厦的门庭上,竖着三个大字“斗人厂”。第一和第二个字的中间有个空缺,应该是个汉字,只是不知去向。如果仔细观察,并用心思考,不难看出,这原本是“科技大厦”四个字。 站在街上朝内望去,一个满面皱纹,老得掉光了牙齿的保安,正张大着嘴巴,靠在藤椅上打盹,睡得十分香甜。 从表面上看起来,这老头非常不敬业。但实际上,没有人比他更敬业,因为他就是这栋大楼的业主。像条老狗一样,看着自己的产业,为租户们提供最直接的服务。只是这里实在太破落,以至于贼都没有兴趣。 片警们是这样说的:“一个贼,如果来偷这里,那得有多穷啊。” 送外卖的小弟,偶尔也叹息道:“我每次来这里送餐,都感到了阔别已久的优越感。” 而讨债公司的人,一听这个地方,立刻掉头就走。他们能从牙缝里扣出肉丝,却没有办法从这里挤出一滴油水。 总之,这栋楼里聚集着全南州市最穷的老板,就像一艘烂船,眼看就要沉了,却又老沉不下去…… 此刻,大楼的十二层,一间狭小的办公室里,一个中年人正和一个年轻人说着话。 “鹏哥,下午有空不,想请你帮个忙。”中年人态度诚恳地说道。他身材干瘦矮小,半秃着头,戴着厚厚的眼镜,一脸老实相。公司里的人都叫他“老王”。 “怎么了?”年轻人问道。他叫张鹏,今年十九岁,身材普通,相貌还行。虽然说不上帅,但也眉清目秀,就是没什么特点,属于那种丢在人群里,不太能找得着的类型。 老王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家里出了点事,想请你过去看看……”不等张鹏回答,他又补充道,“不是白去,事成了,给你一百块辛苦费。” “什么事?”张鹏敏感地问道。老王是个单身汉,家住郊区农村,天天挤公交车上班。平时抠门得紧,一毛钱也要斤斤计较,就因为这个坏毛病,至今还没讨到老婆。今天居然破天荒,拿一百块钱出来,肯定没好事。 “该不会,跟人吵架了?”张鹏试探性地问道。万一让他去帮忙打架,他可不擅长。 “不不不……”老王连忙摆手,说道,“就是一点儿小事,没危险的。” “那到底是什么事?”张鹏追问道。 “这个……”老王左右看了眼,显得有些犹豫。 “你不说,我就不去了。”张鹏威胁道。 老王咬了咬呀,伸出两根手指。 张鹏顿时一惊,随即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犹豫。一年多前,他没考上大学,又不愿重读,也不愿随父母移居国外,成天在家无所事事。他父母眼看不是办法,只好介绍他到朋友的日用品公司历练。 可他没心思干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结果半年下来,除了拿基础工资八百块外,一单业务也没做成。张鹏父母气坏了,从此一分钱生活费也不给他寄。所以他现在混得很惨,这两百块对他来说,诱惑力不小。 不过他是聪明人,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这老王的钱,可不好赚。 “到底是什么事,你要不说,我就不去了。”张鹏干脆地说道。 “鹏哥,看在我天天给你带早餐的份上……”老王开始打感情牌。 “我说老王,如果是个修电脑的事,我二话不说,马上跟你过去,但你现在什么都不说,要我怎么帮你?”张鹏认真地说道。 “这……”老王额头上冒着汗,目光闪烁地说道,“确实是电脑坏了。” “窝草!”张鹏跳了起来,“你当我傻子啊!” “没……没有……”老王慌忙摆手。 “行了,别浪费我时间了。”张鹏不耐烦地说道,直起身体,作势要走。 “好好好,我说我说。”老王连忙拉住他,“但……”老王左右看了眼,然后靠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回去的路上告诉你,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 “嗯……”张鹏沉吟了片刻,伸出了三根手指。 老王一脸呆滞,最后一咬牙,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两人收拾完东西,离开办公室,走下十一层楼梯,出了大楼,在街上招来出租车,朝城郊去了。 “老王,到底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在车上,张鹏问道。 “要不……”老王看了眼出租车司机,迟疑道,“等下车再说?” “行啊,我们现在就下车说。”张鹏淡淡地说道。 “你……”老王垂下头,像只斗败的老狗,“好了好了,我说给你听……” 事情发生在几天前。那天晚上,老王下了班,从城里回家。当时天色已晚,到处黑漆漆的。 路过村口时,他看见野地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一时好奇,就打着手电筒过去看。结果扒开杂草,原来是个玩具娃娃。全塑料做的,有半米高,通体浅绿色,看起来很新,像个进口货,眼睛会不时闪一下,放出红光。 老王估计是哪家孩子不小心弄丢的,就带回家,想到时候送去村委,找人认领。 听到这里,张鹏心里不禁暗笑,以他对老王的了解,肯定是觉得值钱,才会带回家。或许是拿了人家的玩具,被人找上门了。不过他也没说破,继续当他的听众。 可这个娃娃拿回家后,就发生了一系列古怪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起来,老王/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娃娃摆在床头柜上,顿时吓了一跳。那娃娃的眼睛圆鼓鼓的,向外凸出,有点渗人。老王看着不舒服,就把它拿到客厅,放在冰箱上。 刚开始的时候,老王还没觉察到问题,但等出了门,坐在公交车上,仔细一想,当场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清晰地记得,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他在客厅里端详了一会儿,然后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难道这玩具娃娃,会自己走路? 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记错了。可到了晚上,他回家的时候,那娃娃竟然不见了! 他心脏蹦蹦地跳,跑遍了所有房间,最后打着手电筒,在卧室的床底下找到了。他当时吓得要命,这娃娃太邪乎了,连忙弄了个装地瓜的麻袋,套着娃娃,跑到村口,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哈哈哈……”张鹏笑了起来,称赞道,“老王,故事讲得不错。” 见张鹏不信,老王马上急了,信誓旦旦地说道,“鹏哥,我说都是真的,如果有半句假话,就让我一辈子讨不到媳妇。” “这也太狠了吧。”张鹏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 “唉……”老王叹了口气,说道,“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呢……” “它回去了?”张鹏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老王顿时脸色惨白,连声音都结巴了,就像一只惊弓之鸟。 “猜的啊。”张鹏翻了下白眼,说道。 老王立即长出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继续说后面的。 他丢完娃娃,回家洗了个澡,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在卧室里,他反复检查了好几遍,再关上门,插上门闩,还不敢关灯。他家里就他一个人,这么多年来,没怕过什么。可那一夜,他怎么也睡不着,眼睁睁地看着电灯泡,就到了下半夜。 他憋着尿,想出去撒,又不敢。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只好硬着头皮,拿着手电筒出去。 客厅里静悄悄的,他神使鬼差地,用手电筒照了下电冰箱,上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又照了一圈别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他松了口气,从客厅走到厕所,放开了撒。可撒到一半,脑后忽然刮起一股凉风,他吓得一哆嗦,连忙回过头。 就看见几米外的地上,有个模糊的小黑影。他颤抖手,用手电筒照过去,果然是那个娃娃!张着嘴巴,仿佛正朝他笑。那样子,说不出的诡异,就像刚死不久的尸体。他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出家门,至今都没敢回去。 “吱!” 刚说到这里,出租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张鹏和老王一个不留神,撞在前座的靠背上。 “师傅,搞什么!”张鹏摸着撞疼的脑袋,很不爽地叫道。 “你们说什么鬼故事,吓得我踩错了刹车!”司机埋怨道。 “都是假的,你怕个啥。”张鹏说道。 “是啊是啊,都是假的。”老王也附和道。 安慰完司机,张鹏转头看着老王,伸出了五只手指。 “鹏哥,你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啊。”老王哭丧着脸说道。 “我看你就是骗我的,没准有什么坏事。”张鹏脸色一冷,沉声说道,他根本不相信老王说的。 “说真的,我这个人,是抠门了点,又爱贪小便宜,也没什么大本事,这些我都认,但我老王从来不骗人,更不骗朋友。”老王低垂着头,叹息道,“不管你信不信,等会到了家,陪我喝会茶,五百块拿走。”接着又说道,“要你觉得不合适,现在就下车走人,我给你一百块当车费。” “王叔,别啊……”张鹏咧开嘴,笑了起来,“不就是个玩具娃娃嘛,看哥一脚踹死它。”他心里估摸着,老王是一个人住久了,疑心生暗鬼。这五百块钱,简直就像白送的。 PS1: 新书发布,求收藏,求推荐,求奔走相告。 PS2: 这是后宫文,妥妥的后宫文。喜欢推妹子的朋友,千万不要被恐怖的氛围吓跑了。 若是诸位觉得太过于渗人,那肯定是我无心栽柳,柳却成荫了…… 无心之失,见谅见谅(抱拳)。 第二节 幻觉 大约两个小时后,下午四点过十分,出租车抵达王家村。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农田,青青翠翠,郁郁葱葱。每当有大风吹过,稻杆成片成片地起伏,如同海浪般。 张鹏在老王的带领下,从村口进入,先走了一段水泥路,又走了一段田埂,终于来到一座老旧的宅子前。 宅子的外面是竹篱笆,不过竹片都发黑了,腐化得很厉害,轻易就能掰断。竹篱笆上挂着枯萎的瓜藤,透过间隙,可以看见房屋的土墙坑坑洼洼,屋顶的瓦片横七竖八,还有用石棉瓦盖住的地方,显得十分破落。老王一个人过日子,又在城里打工,院子没怎么收拾,房屋也是凑合着住。 刚才在远处的时候,张鹏就看见,这宅子由一间主房和两间偏房构成。主房坐北朝南,偏房东西各一间,中间是天井,形成“冂”字形。 老王缩着头,在外面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院子的篱笆门,招呼张鹏一起进去。院子里杂草丛生,丢着各种生锈的农具,角落里还有几口破水缸。 宅子的木门虚掩着,老旧笨重,上面的红漆掉了大半,贴着发白褪色的门神。 进入院子后,老王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木门,仿佛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门缝中黑漆漆的,格外渗人。张鹏的胆子其实不大,他之所以敢来,一方面是因为缺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接受了唯物主义思想的熏陶,不信这些牛鬼蛇神。 而当他看到老王神色紧张、惶恐不安的样子,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感染。他本能地,拿起靠在墙边的扁担,却感觉有点沉,于是换了旁边的锄头,可还是沉…… 挑来挑去,最后拿了根烧火棍,跟在老王身后。 老王转头看见他拿着武器,忽然醒悟过来,自己是被吓破胆了。那玩具娃娃才半米高,一丁点儿大,一脚就踩烂了。想到这里,他勇气恢复了不少,拿起扁担,轻轻地捅向木门。 “嘎吱!”锈蚀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声音,木门缓缓朝内开启。 里面静悄悄的,麻石地板,水井,两盆辣椒树,一棵弯弯曲曲的龙眼,一目了然。 “干嘛干嘛,这么紧张,进去喝茶了。”张鹏忽然大声说道,吓了老王一跳。 “什么牛鬼蛇神,都是封建迷信,就算有,也是一棍子打死。”说着,张鹏还挥了下手中的烧火棍,气势十足。嘴巴上这么说,可从头到尾,他都落后老王半个身位。他这是给自己壮胆,也给老王壮胆。 老王点了下头,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看到的,是不是幻觉了。 “对了,我们是不是该喝点酒。”张鹏提议道。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他就是怂人,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屋里有……”老王说完就冷场了,两人面面相窥,气氛有些诡异。既然都进屋了,还喝个啥酒。 “王叔啊,你看,工厂每年生产几十万个娃娃,要真有问题,工人们不都跑光了。”张鹏说道。虽然这个逻辑毫无道理,但老王智商不高,一时没听出问题来,豪情顿生,双手握着扁担,大步走进天井。 张鹏观望了几秒,也跟了进去。 而这时,老王的目光扫到那天晚上,发现娃娃的位置,整个人都楞一下,那刚升起来的胆气,即刻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的表情,就像个迅速萎焉的茄子。 张鹏发现老王状况不对,马上咳了咳,大声说道,“老王,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讨不到老婆吗!” “为啥?”这是老王多年以来的心病,马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太怂了,连个玩具娃娃都怕,哪个女人敢跟你?”张鹏顿了顿,进一步刺激道,“活该你一辈子打光棍!” 老王再次豪情汹涌,猛地一顿扁担,豁出去了,迈开大步,走进主房。 房内光线昏暗,家具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色。张鹏在门外左看看,右看看,始终没进去。 “酒呢?”张鹏提醒道。 “在厨房。”老王退了出来,缓缓推开西侧的房屋,张望了片刻,走了进去。 厨房不大,摆设也很简单,砖砌的炉灶,上面一口大锅,然后就是瓶瓶罐罐,和一个小橱柜,角落里有些小坛子。 老王拿起一坛自己酿的黄酒,又从橱柜里拿出大碗,一人倒了一碗。 “喝!”“干!”“再来。”“干!”“爽!”“来。” 三碗酒下肚,一股热流从胸口涌起,恐惧感一扫而空。张鹏放下碗,正想说两句豪言壮语,却发现老王拿着碗,表情僵住了。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是挂在墙上的菜刀。 “怎么了?”张鹏推了推老王。 “啊!”老王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吓得张鹏后退了几步。 “搞什么!”张鹏大叫起来。 “刀……”老王的指着墙上的菜刀,表情有些呆滞。 “什么刀?”张鹏皱了皱眉头。 “切肉的那把,不见了……”老王声音颤抖地说道。 张鹏一下从头凉到脚,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说道,“是不是你自己拿了,然后又忘了。” “这……”老王一脸茫然,似乎在努力回忆。 “算了,别想了,喝茶去。”张鹏一招手,走出厨房,到了天井。 还是有阳光的地方好啊…… 不过,现在快五点了,马上就要天黑了。一想到这点,张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头对还在纠结的老王说,“走走走,喝茶去。”然后挥了几下烧火棍,骂骂咧咧地说道,“什么狗屁娃娃,一棍打死。” 随后,两人查探了下东面的卧室,又看了看厨房旁边的厕所,最后进了作为大厅的主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张鹏松了口气,心想是老王自己吓自己,出现幻觉了。正所谓魔由心生,吓人的东西,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两人在客厅的木沙发坐下,老王正准备煮水泡茶,却发现壶里没水了,于是提着水壶出去打水。张鹏本想跟出去,但转念一想,会显得自己很胆小,就独自留在客厅里。 老王出去后,他的目光在客厅里扫来扫去,一点儿也没放松警惕。 “一棍打死,一棍打死,一棍打死……”他喃喃自语地念着,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烧火棍。 “啊!” “哐当!” 突然之间,外面响起老王的惊叫,然后是水壶落地的声音。张鹏一个抖机灵,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 只见老王脸色煞白,瘫倒地上,指着水井,声音颤抖,“它……它……” “什么?”张鹏问道。 “它……它在下面……”老王瞪大眼睛,断断续续地说着。阳光照在他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毫无血色。 张鹏盯着水井,缓缓挪过去。他既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那个所谓的娃娃,到底是什么样的。 两米,一米,半米…… “小……小心……”老王在后面提醒道。 张鹏握了握烧火棍,一点点地探出头,望向井内。 井壁上湿漉漉的,攀附着青苔,下方水波荡漾。尽管有些昏暗,但明显什么都没有。 “你是不是眼花了?”张鹏面朝老王,问道。 “不……不可能……”老王用力地摇着头,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你自己看看。”说着,张鹏面朝井口,大声喊道,“来啊,胁逼,看哥不弄死你。” 老王将信将疑,爬到井口,小心翼翼地朝内望去。晃晃悠悠的井水,倒映着两个人的面孔。 “王叔,你这就是书上说的,错把杯弓当蛇影,你心里老想着有个什么娃娃,把自己给吓着了,所以就出现幻觉了。”张鹏分析道。 “嗯……”老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些牛鬼蛇神,全是别有用心的坏分子编出来骗小孩的。”张鹏说道。 随后,两人打了壶水,回到客厅,开始煮水泡茶。 “王叔,你要再看到啊,就冷静点,那是你心里想出来的幻觉,其实它并不存在。”张鹏喋喋不休地说道,“我们要相信科学,相信哲学,相信唯物主义……” “你看啊,如果这世上真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早就被科学家们切片研究了吗?” “你要真有这个发现啊,说不定就得那个什么……”张鹏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诺贝尔奖。” “到时候啊,钱花得你手软,那都是外国钱,一张能顶好几张来用。”张鹏吹嘘道。 老王叹了口气,说道,“说得也是啊……”他看了眼角落里的冰箱,伸出大拇指说道,“还是你们读过书的有见识,我老王服气!”他这次之所以舍近求远,找张鹏来解决问题,一方面是因为他是单身汉,村里人总瞧不起他,他怕被笑话;另一方面,张鹏读过书,不信这些鬼鬼怪怪,反而敢来。村里人迷信,若是听了他的事,估计连靠近都不敢。 张鹏哈哈一笑,说道,“我就学了点毛皮,也算不得什么。” “这次多亏你提醒,不然我就一直糊涂下去了。”老王感叹道。 “那也不至于,以你王叔做业务的精明,用不了几天就看透了。”张鹏吹捧道。把老王哄高兴了,拿钱走人。 “经你点拨,我才知道那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幻觉。”老王低头着摆弄茶叶罐,说道,“就说刚才吧,我看见它在电冰箱上,但我知道那是幻觉,也就没理它了。” “嗯……”张鹏一边点着头,一边下意识地看向冰箱,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三节 红票 一个浅绿色的玩具娃娃,脸上反射着塑料的光泽,眼睛就像两颗白色的玻璃珠,向外凸起,直看得人头皮发麻。只见它上肢异常短小,拿着一把尖刀,正朝张鹏咧开嘴,那表情诡异至极,既像哭,又像笑,说不出的渗人。 一瞬间,张鹏的心脏差点跳出胸口。 “你……你是说,在冰箱上?”张鹏颤声问道。 “是啊,在冰箱上,难道你也……”说到这里,老王的瞳孔逐渐放大,“看到了?” 霎时间,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客厅里静得出奇。 “呜呜呜……”忽然之间,水开了,水壶喷出大团蒸汽,发出刺耳的鸣响。 “哇!” 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张鹏大叫一声,向外冲去。出门时,他被门槛绊了一下,连滚带爬地穿过天井,跑出大门,在田埂上狂奔了一段。 “呼呼呼……” 直到快要跑不动的时候,他才停下来,喘着粗气,向后望去。 后面空荡荡的,老王没有跟出来…… “老王!”他大声喊道,回应他的,却只有空旷的回音。此刻,太阳快要下山了,四处灰蒙蒙的,光线越来越暗。 算了,不管了。 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朝村外走去。可走到半路,他忽然停了下来。折腾了半天,钱还没到手。现在兜里就只剩下几十块,还要挤公交车回去,实在亏大了。 正所谓狗急跳墙,穷疯的人什么都敢做。于是他一咬牙,掉头往回走。没过多久,就回到院子外。他伸长脖子,朝门内观望了一会儿,然后捡起地上的石块,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进院子里。 站在大门口,朝内望去,天井里光线暗淡,没有一丝动静。 “老王。”他小声地叫着,侧身进了门。五百块啊,够做两回大保健了。 四处静悄悄的,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声。 他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到主房外,缓缓探出头,望了进去。 客厅里一片昏黑,只能勉强视物。老王坐在藤椅上,低垂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再看冰箱,上面空无一物。 “老王。”他试探性地叫道,老王却像睡着了,没有丝毫反应。 “老王……你怎么了……老王……老王……”他一连叫了好几声,对方还是没有反应,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他抓紧石块,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入眼之处,是布满划痕的木沙发、摆着茶杯水壶的茶几、掉了大片漆皮的电视柜、老旧的冰箱、盖着布的五斗柜、布满灰尘的落地扇…… 他伸手推了一下,对方依然没反应。 “老王!”他皱了皱眉头,提高音量,同时加大手上的力度。 却在这时,老王忽然一动,歪着脖子,“哗啦”的一下,摔倒在地上,撞得茶杯茶壶叮当作响。 张鹏吓了一跳,连忙退开。老王倒地后,依然没有动静。张鹏手心里冒出热汗,紧了紧石头,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 就着昏暗的光线,可以看见老王面部朝下,趴在地上,似乎晕过去了。 “老王?”张鹏鼓起勇气,俯下身子,用力扳过老王的肩膀。 老王闭着眼睛,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显得十分惊恐。张鹏神使鬼差地,探了下对方的鼻息,顿时吓得浑身僵直、面无血色。 没气了! 他跌坐在地上,随即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刚出门,他又想起钱的事。反正人也死了,又不是他杀的,不拿白不拿。一时间,恶向胆边生,他胸口血气翻涌,一鼓作气回到客厅内,在老王身上翻出钱包。红票子拿走,零钱留下,钱包塞回去,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出了村口,招来出租车,直奔城郊的电厂大院。 老王估计是被吓破胆了,或是什么别的。他曾经想过打电话叫救护车。但这样一来,他就脱不干系了。这么诡异的事情,能和谁说去?难道要告诉警察叔叔,老王是被鬼娃娃吓死的,他不被对方当做杀人嫌疑犯才怪。 直到坐上车,张鹏才回过神来,开始数钱。一共七张红票子,还多赚了两百。不过,老王平日里对他还不错,经常帮他买早餐。想到这点,他回到市区后,就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拨打了120,但又说不清老王家的具体位置,只好作罢。 回到电厂大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抬眼望去,门楼上竖着几个铁皮大字:“红星火电职工宿舍区” 橙红的灯光下,看着传达室里熟悉的身影,还有铁门旁,背着步枪站岗的武警,张鹏终于松了口气,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这里是国家级的电厂宿舍,配有军队把守。即便是战争时期,也有一定自保能力,非常安全。 “小鹏,回来了啊。”传达室的李叔从窗口探出头,朝张鹏喊道。 “回来了。”张鹏回答道。他父亲原本是电厂的厂长,为人谦和,对厂里的职工都很好,所以大伙都挺爱护张鹏的。后来他父亲在外公的强烈要求下,辞掉职务,出国去帮忙了。他外公是个跨国企业家,据说产业遍布全球,非常有钱,但张鹏只在照片上见过。 “吃饭了没?”李叔又问道。 “吃了。”张鹏随口应道。若是说没吃,又要多啰嗦几句,没准还会被对方拉进传达室,找人给他打饭。 “好好休息,好好赚钱。”李叔说道。 张鹏的脸立即拉了下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熟人都知道他父母不给他寄钱,又赚不到钱,穷得叮当响。李叔觉察到他的不快,尴尬地笑了笑,拿起报纸,装着在看。 走进大门,两侧都是参天大树,数人合抱,足有五六十米高。 沿着大路走了近百米,开始上坡,左侧有个篮球场。篮球场再往上,是片小空地,种着几棵白玉兰。每当有清风吹过,就能闻到淡淡的甜香。 树下摆着一张圆形的石桌,围着六个圆柱形的石凳。 石桌的对面,是一栋四层高、两单元的职工楼,黄皮外墙,上面爬满了藤蔓。朝路的那面墙上,漆涂着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5”。墙皮脱落得十分严重,很多地方都露出了红砖。整栋楼看起来,又老又旧,起码有三十年的楼龄。 张鹏的家就在这里,电厂宿舍区的五号楼。 一楼有个小卖部,正开着门,透出温暖的灯光。 张鹏走进去,店里很小,左边是通道,右边是橱柜和冰箱,墙上贴着发黄的海报。橱柜的后方,坐着一名三十出头,相貌姣好的女人。她衣着朴素,气质娴静,此刻正低垂着眼帘,似乎在发呆。 看到张鹏进来,她立即起身迎上来。 “小鹏,回家了啊。”她露出温温的笑容,说道。 站起来后,可以看见的她的身材相当饱满,丰腴可人。胸部沉甸甸的,就像两颗结在树上的大木瓜,随着起身的动作微微颤动,令人遐想翩翩。正是风吹木瓜香,口水流满地。那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成熟的味道。 她叫马静蕾,是张鹏从小到大的邻居,和张鹏父母又是世交,关系十分密切。张鹏父母能放心张鹏一个人在这里,安心出国,也是因为有她的照看。 “嗯。”张鹏应了声,打开冰箱,拿了瓶汽水,用连着绳子开瓶器撬开瓶盖,自顾自地喝起来。 “吃饭了没?”马静蕾关心地问道。 “没。”张鹏不客气地说道。 “那我给你热饭去。”马静蕾面露微笑,起身进侧面的厨房,不一会儿,就端了个热气腾腾的饭盒出来。不难看出,她是一直热着,等张鹏回来吃。 马阿姨丈夫早逝,独自带着两个女儿生活,家境颇为贫寒。幸得张鹏父母时常关照,日子过得还算殷实。马阿姨的丈夫是个军人,和张鹏的父亲是同袍,也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只可惜,救灾抢险的时候牺牲了。当年张鹏的父亲从部队转业,把她也调了过来。在厂里开了间小卖部,再加上丈夫的抚恤金,一个月有几千块,足够她们三母女穿衣度日。至少比目前的张鹏,舒服多了。 饭盒里有菜有肉,菜是青瓜和圆辣椒,肉是过水炸了油的三层肉,香喷喷的,让人食指大动。 “快吃,别凉了。”马静蕾一边拿着芭蕉扇,给张鹏扇风,一边催促道。 张鹏敲了敲筷子,就着汽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慢点,别噎着了。”马静蕾怜爱地说道。在她眼中,张鹏就像她的儿子一样,只是按她的年龄,生不出来…… 平日里,她的两个女儿在城里上学住校,周末才回来,就她一个人。张鹏下班回来,经常在她这里蹭饭吃。她每天都备着饭菜,无论张鹏回不回来吃。若是回来了,自然是好,若是没回来,就丢冰箱里,第二天自己吃。 吃饱喝足,张鹏结果马阿姨递来的纸巾,抹了抹嘴,拿出钱包,丢下两张红票子,转身就走。 “诶诶诶……”马静蕾拿钱追了出来,不肯收。 “这不是给你的,是给你俩女儿买糖吃的。”张鹏一边加快脚步,朝楼上走去,一边说起了千年不变的理由。 每次给钱,马阿姨都要推迟,张鹏都要说上这么一句。虽然说辞陈旧,但关键是有用。每当他这么一说,马阿姨就默默地收下钱,不再推迟。 第四节 求援 上到三楼,张鹏掏出钥匙,开了门。家里黑漆漆的,他摸索到门边的开关,“啪”的一下,打开了日光灯。 这是一套六十平方米的二居室,厨房位于入口处,在门对面,很小。客厅约二十平方米左右,连着小阳台,中间有条过道,依次连着厕所和两个房间和。 大房间在厕所的对面,以前是张鹏父母的卧室,现在张鹏住着。最里面是小房间,只有几平方米,狭长型,一张床、一个书柜、一张书桌,就占据了全部空间。原本这是张鹏的房间,但现在很少用了。 客厅里摆着“L”字型的沙发,放着云石面的茶几,墙边依次放着五斗柜、橱柜和鞋架。沙发的斜对面,则是电视柜和冰箱。 这就是张鹏家的全貌了,父母的房子,不用交租,一个人住,舒舒服服。 茶几上摆着玻璃水壶,里面装着早上煮好的开水,旁边的小塑料篮里放着洗干净的玻璃杯,盖了块白布。 他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喝着喝着,他忽然觉得脑后生风,像是有什么东西晃过。他猛地回过头,就看见冰箱上,多了个浅绿色的玩具娃娃,神情诡异,眼珠外凸,正是在老王家见到的那个。 他不禁揉了揉眼睛,或许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过于离奇,至于他心神不宁,出现了幻觉。 当再次看去的时候,他浑身一哆嗦,鸡皮疙瘩由头冒到脚。虽然心里恐惧到极点,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见他做了个深呼吸,缓缓放下玻璃杯,目不斜视地朝门口走去。快碰到门把的时候,他突然“哇”的一声,拉开门,直冲出去。 三楼到一楼,只有两层楼梯。他一步三阶,几秒就冲到楼下。抬头看去,家里的灯还亮着。那惨白的日光灯,愈发地吓人。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急速收缩,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直到看见小卖店里,透出的暖色灯光,还有马阿姨的半个身影,他这才镇定下来。走到石桌旁,坐了下去。 什么鬼东西,居然跟到家里了。 好,既然敢跟哥玩尾行,哥就让你有去无回! 想到这里,他摸出手机,点亮屏幕。在这大院里,他就是活生生的地头蛇,几个铁兄弟还是有的。 他迅速调出丁大辉的电话,拨打过去。响了几声,那边接了。 “喂?”那边传来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跟牛的叫声特别像。 “老牛,在干嘛呢?”张鹏问道。 “加班啰。”“什么时候下班?”“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张鹏叫道。 “上面大领导要来检查,正检修锅炉呢,吃住都在厂里。”丁大辉解释道。 “不能请假吗?”张鹏耷拉着脸,郁闷无比。 “现在是非常时期,请假要厂长批条子。”丁大辉粗声粗气地说道,“你爸又不干了,我去找谁批条子?” “找老邹啊。”张鹏说道。每次提到跟厂长相关的事情,老牛就要来一句“你爸又不干了”,跟条件反射似的。 “你有啥事,不能等几天吗?”丁大辉问道。 “这……”张鹏想了想,还是算了。老牛是一根筋的人,跟他说鬼故事,怕是不信,于是说道,“算了,我去找春子。” “也行,我正忙着呢,回头说。”说完,老牛就挂断了电话。 接着,张鹏调出李春生的号码,打了过去。李春生和丁大辉一样,都是他自小的玩伴,有一米八高,长得又肥又壮,外号“肥猫”。 “小春子,在哪呢?”接通后,张鹏问道。 “在乡下。”那边传来一个温厚的声音。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张鹏整个人都不好了。 “家里有个表哥要结婚,在帮忙呢,下周就回来了。”李春生先说明了原因,接着又问道,“怎么了,有事吗?”相较于老牛,李春生的心思比较活络,马上就从张鹏的口气中,感觉到了问题。不等张鹏回答,又补充道,“真有事,我连夜坐车回来就是了。” “其实也没啥事,你先忙吧。”张鹏说道。春子的老家在五千公里外的大山里,下了飞机要坐火车,下了火车要坐大巴,下了大巴还要坐牛车。就算连夜赶回来,也得三天时间。 “真的?”李春生不太相信。 “我还能有什么事,你安心在家帮忙吧。”张鹏说道。 “也对,你有常山赵子龙、燕人张翼德,比我这个蔡瑁厉害多了。”李春生打趣道。 “窝靠,你要是蔡瑁,我岂不是吕布。”张鹏来了精神,他们这群人从小就爱看三国,一说起来没完没了。他们还喜欢把大院里的小伙伴,按照各自的特点,以三国武将来称呼。比如丁大辉就是“黄盖”,这是大伙公认的,身体硬朗、为人厚实、肯吃亏、憨劲十足,如果真要用苦肉计,他肯是不二人选。 “得了吧,你充其量就是个刘备,拿着双股剑,做做表演。”李春生不屑地说道。 “我看你就是个王允。”张鹏说道。 “我要是王允,你就是董卓。”“哈哈哈,董卓好啊,我最喜欢做董卓了。”“行了行了,长途电话贵,回头再聊。”李春生说道。 “好,回头聊。”张鹏挂断了电话。 连打两个电话都没找到人,剩下的小伙伴比还他胆小,得另想办法了。眼看快八点了,张鹏看向小卖部,稍微犹豫了下,就走了进去。马静蕾是个妥妥的女汉子,据说年轻的时候,纵马草原,猎狼射鹰,还跟父亲学过几年散打,很是厉害。 厂里保卫科的科长,是个退役的“潜龙”特种兵,他说马静蕾能跟他打个平手。当然,这里面肯定有谦让的部分,但比起一般人,马静蕾肯定厉害得多。至少这么多年来,张鹏没见马静蕾吃过什么亏。 进店的时候,马静蕾正托着腮帮,望着窗外发呆。马静蕾就是这个样子,有时候像个傻大姐,成天发呆,也不看看电视。 “马阿姨……”张鹏低声轻唤道。 马静蕾转过头,看见是张鹏,就起身问道,“小鹏,怎么了?” “那个……”张鹏抓了抓头发,显得有些迟疑。一时半会,他想不到什么理由让马静蕾陪他上去。 “嗯?”马静蕾双手握着,放在小腹前,一脸关切的样子。 靠近的时候,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闻着很舒服。 “唔……”张鹏艰难地说着,“我家里……有个……有个小东西……小东西……” 看着张鹏满脸局促,欲言又止的样子,马静蕾的嘴角勾起弧度,露出一丝笑意,大有“我明白了”的意思。 张鹏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真相,就听见她温温地说道,“是不是有蟑螂,要阿姨帮你打。” “呃……”张鹏被噎了一下,随即顺水推舟,点头应道,“嗯。”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那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却没想到马静蕾还记得。 “真是的,都这么大了,还害怕蟑螂。”马静蕾笑着骂道,三分佯怒,七分怜爱。可看在张鹏眼里,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现在形势危急,被逼上梁山了,实在没办法。 随后,马静蕾关上店门,和张鹏上了楼。 “哗啦啦……”张鹏拿出钥匙开门,可手有点抖,几次都没对准锁孔。 马静蕾看在眼里,上前拿过钥匙,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呵呵~”马静蕾忍俊不禁,抿着嘴,发出一声轻笑。 张鹏听在耳朵里,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但心里又很害怕,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十分蛋疼。 马静蕾开了灯,站在客厅里,环视了一眼,没看见蟑螂,就招呼张鹏进来。 “冰……冰箱上面……”张鹏站在门口,隔着墙的斜角,指着电冰箱的方向说道。 马静蕾按他的要求,走到电冰箱旁边,悉悉索索地摆弄起来。 “没蟑螂啊~”过了一会儿,传来马静蕾的声音。 “那冰箱上面,是不是有个玩具娃娃,浅绿色的?”张鹏问道。 “没有啊~”马静蕾说道。 “没有?”张鹏皱了皱眉头,走进客厅。朝冰箱望去,上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再找找,肯定是藏在别的地方了。”张鹏说道。 “那我们就来个大搜索。”马静蕾卷起衣袖,说道。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张鹏跟在马静蕾身后,看着她一边翻找,一边收拾,从客厅到厨房,再到洗手间、大房间、小房间、阳台。张鹏的房子就只有六十平方米,两小时下来,找了不止三遍,却一无所获,那娃娃如同凭空消失了。 张鹏可以确定,搜索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因为他的房子就这么点大,东西也没多少。 “好了,肯定没蟑螂了。”马静蕾拿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张鹏皱着眉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马静蕾看了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多了,就朝张鹏说道,“小鹏,我下去了。”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可不想给人嚼烂舌头。 “嗯。”张鹏呆滞地点了点头,等到他回过神来,马静蕾已经出去,顺道带上了门。 “咔嚓。” 随着门锁的轻响,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能清晰地听到马静蕾在楼道里,向下走的脚步声。 那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了。 “咚咚咚……”张鹏的心脏,不争气地猛跳起来。 然后下意识地,望向冰箱…… 那里空无一物,他闭了闭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走进厨房,洗了个冷水脸。 离开厨房的时候,他正想关灯,却又犹豫了一下,没关。而这时,他忽然记起,今天下午的时候,老王说切肉刀不见了,于是下意识地望向了挂厨具的地方。 咯噔! 刹那间,他的心脏差点跳出了喉咙。 他的水果刀,不见了! 第五节 爆发 张鹏一口气喘不上来,只感到胸口沉闷无比,快要窒息了。他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浑身哆嗦着,缓缓退出厨房, 可刚一转头,他就看见那个令人惊惧的玩具娃娃,出现在冰箱上,正裂开着嘴,朝他露出诡异的笑容,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水果刀。 “哇!” 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失控地大叫起来,冲出楼道,连滚带爬地跑下去。 楼下,马静蕾正准备关门,就看见张鹏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怎么了?”她走出来问道。 看到马静蕾,张鹏脚下一软,差点摔倒。马静蕾连忙迎上去,双手扶着他。 闻着她身上的淡香,手臂上又传来酥软的感觉,张鹏终于从恐惧中恢复过来。 “呀~”马静蕾责怪道,“都这么大,还冒冒失失的,摔坏了可怎么办?”她捏了捏张鹏的鼻子,“到时候你爸妈问起,还以为是阿姨亏待了你。” “不会的,阿姨对我很好……”张鹏喘过气来,又补充道,“猪都能看得出来。” 马静蕾抿嘴一笑,问道,“怎么了,又遇到蟑螂了?” “不……不是……”张鹏急忙否认道。 “那是怎么了?”马静蕾奇怪道。 “没……没什么……就是……”张鹏脑筋急速运转,说道,“天气太热了,想喝汽水,怕你关门了。” “哦~”马静蕾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接着,两人回到店里。张鹏从冰箱里拿出汽水,又从橱柜上的散装瓶里抓出一把瓜子。然后一边嗑瓜子,一边喝汽水,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马静蕾聊着。 从刚才的事情上可以看出,玩具娃娃害怕马静蕾。马静蕾在的时候,它不敢冒头,可马静蕾一走,它又蹦了出来。为了安全起见,他只能先赖在这里了,反正马静蕾也拿他没办法。 他们三者之间的关系,可以用斗兽棋来比喻。张鹏是老鼠,玩具娃娃是狼,马静蕾则是大象。狼能咬死老鼠,大象能踩死狼,老鼠能钻进大象肚子里闹腾,一物降一物。 张鹏思考的时候,马静蕾也在思考。 小鹏今天的表现,有点儿古怪,一会儿说有蟑螂,一会儿说要喝汽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该不会是…… 想到这里,她脸上有些发烧,赶紧甩了甩脑袋,将那些不可能发生的、奇奇怪怪的念头甩出脑海。 他还是个孩子,她这样对自己说道。 张鹏慢悠悠地吃着瓜子,盘算着今晚的着落。小卖部的上面是个阁楼,有两张床,一张是马静蕾的,另一张是她两个女儿的。 他是不是能,在这里凑合一晚,睡她女儿的床。反正两家人这么熟,关系应该不大,大不了明天帮她们洗被单。就这样,他做出了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马静蕾打了个呵欠,朝张鹏说道,“小鹏,你明天还要上班吧。” “不用。”张鹏干脆地回答。那公司他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马静蕾咬了咬嘴唇,说道,“虽然明天不用上班,但太晚睡觉了,可对身体不好。” “我上面空调坏了,蚊子多,睡不着。”张鹏说道。 “那你钥匙给阿姨,阿姨上去睡,你在这里帮阿姨看店,好不好?”马静蕾问道。 “这……”张鹏呆了一下,那玩具娃娃怕是缠上他了,万一等会跑到店里来,他可怎么办,于是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说道,“阿姨,我怕蟑螂,今晚一起睡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以前又不是没试过。” “都这么大了,还想吃奶啊。”马静蕾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说错话了,红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上来,耳根通红剔透,仿佛有火在烧。 张鹏也是一愣,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尴尬。 沉默了一会儿,马静蕾率先打破寂静,注视着张鹏,认真地说道,“小鹏,在阿姨的眼中,你就是我的孩子……” “你小的时候,阿姨替你洗澡,帮你穿衣服,唱歌给你听,抱着你入睡。” “可你现在已经长大了……” “七尺男儿,顶天立地。” “阿姨是个寡妇,若是现在还不知道分寸,别人肯定会在背后嚼你舌根,指指点点。” “阿姨是没关系,阿姨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你不同,你还有幸福美满的人生,不能让人污了名声。”说着说着,马静蕾的眼中透出了泪光。 面对如此深情的话语,张鹏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赖着不走了。当即转身离开,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妈/个/比,今晚怎么办? 有家不能回,还有比这更惨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张鹏心里烧起一把火,胆气横生。 “咚咚咚……” 马静蕾刚插好门闩,又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只好放下门闩,开了条缝隙。心想这孩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阿姨,有没有米袋?”张鹏问道。 “米袋?”马静蕾疑惑道。 “对,就是装米的,别的布袋也行,结实点儿就好。”张鹏比划道。 “你等等……”马静蕾关上门,没过多久,就去而复返,塞出一个白色的米袋来。 “谢谢。”张鹏接过米袋,直接上了楼。 家里的门还开着,刚才太害怕了,没来得及关门。 “不就是个玩具娃娃嘛,有什么可怕的。” “哥从小就上山掏鸟蛋,下河捞大鱼,什么事情不敢做?” “我人称红星小吕布,打遍天下无敌手。” “又有人叫我火电小董卓,手下强将如云,干天干地干世界。” 他一鼓作气,冲进客厅,双手拿着布袋口,正准备套冰箱上的玩具娃娃,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嘶……” 他吸了口凉气,刚起来的胆气就散了一半,并持续下降…… 为了保持勇气,他小声地唱起了歌。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 没错,这就是老版少先队进行曲,他最熟悉的歌谣。 “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 唱到这里,他冲进了主房,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玩具娃娃,瞪着苍白的眼珠,望着他。 “不怕困难,不怕敌人,顽强学习,坚决斗争,向着胜利,勇敢前进,向着胜利,勇敢前进,前进!” 他高唱凯歌,猛扑过去,一把套住玩具娃娃,迅速绑好,冲到楼下,大步流星,向院外奔去。 十五分钟后,他出现在大院外的河堤上,望着漆黑的江水,抡圆了手臂,正要将布袋扔进河中。 却在这时,他忽然想起,这个玩具娃娃十分诡异,说不定还会回来。他四处张望,很快就找到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将布袋丢在地上,用尽全力,砸了下去。 “啪!” 随着一声裂响,布袋里传出凄厉的哭声,既像婴童,又像老者,听得人毛骨悚然,与此同时,鲜红的血液从布袋中渗出来。 张鹏这个人,平时性格温和,甚至还有点懦弱,但若是逼急了,发起狠来,就像饿狼争食,猛虎下山,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 他一下接一下地砸着,表情狰狞可怖。 “叫你吓哥,叫你害死老王!”他一边砸,一边叫骂,直到整个袋子都瘪下去,哭声也消失了。 “去死吧!”他咆哮着,将布袋甩向河中,只听见“扑通”的一声,就沉了下去。 “哼,跟哥斗,你还嫩着呢。”张鹏骂骂咧咧地,回了大院。 走着走着,他忽然感到小腿有些疼。低头看去,裤管一片殷红。他迅速卷起裤子,发现自己的小腿在流血。 他顿时一惊,迅速走到路灯下。就着昏暗的灯光,他看见右边的小腿上有一条十多厘米长的口子,正冒着血。 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而更惊人的是,他发现自己左手的手背,也有一条几厘米长口子。不难看出,是利器造成的。 他大惊失色,快步走到大院里的小门诊,拼命地敲窗户。 值班的医生很快就开了门,张鹏立即上前,急促地说道,“波哥,快救我,我流了很多血。”这名值班医生叫杨波,是张鹏的玩伴之一,不过比他年长五岁,今年刚从医学院毕业。 杨波立即把张鹏带进医疗室,白炽的灯光下,张鹏腿上、手上,血迹斑斑,十分吓人。 “来,坐着别动,我给你处理伤口。”杨波卷起他的裤管,用稀释的酒精清洗。 “咦……”杨波忽然面露疑惑。 “怎么了?”张鹏紧张地问道。 “伤口很浅。”杨波说道,然后抓起张鹏的手腕,将酒精倒向手背。 在酒精的冲洗下,伤口逐渐露出来,只是一条划痕,没有多深,甚至还没到真皮层。 “怎么回事,伤口为什么会这么浅,血又流得这么多?”张鹏惊慌失措地问道。 杨波皱着眉头,仔细思考了片刻,取出一个血压计,说道,“我给你量血压。”数据很快出来了,张鹏的血压是一百六十到两百,心跳是每分钟一百五十下。 “你血压很高,所以表皮的毛细血管大量出血。”杨波解释完,又问道,“你是不是进行了剧烈运动,或是遇到什么兴奋的事情,或是受到了惊吓?” “好像都有……”张鹏不太确定地回答。 “回去好好休息,血压降下来就没事了。”杨波说道。 张鹏点了点头,处理完伤口,出了小诊所。 杨波追出来,说道,“我送你回去。” “那谢谢了。”张鹏虚弱地笑了笑。 “谢什么谢,都是兄弟。”杨波板起脸,说道。 第六节 救星 回到家,张鹏喝了杯凉开水,然后躺上床。杨波给他量了下血压,虽然降了点,但还是偏高。 “能睡得着吗?”杨波收起血压计,问道。 “感觉很累,但睡不着。”张鹏回答。折腾了一天,他感觉快要累趴下来了,可就是睡意全无。 “我给你打针镇定剂吧。”杨波打开医药箱,说道。 张鹏点了下头,如果靠自己,可能半夜都睡不着。杨波取出针筒和注射剂,弹了弹玻璃瓶头,用小砂轮划了圈,“啵”的一声,打开了。然后吸入药液,推出空气,在张鹏手臂上扎了针。 药剂很快就发挥了作用,张鹏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眼皮越来越重。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杨波的手机响了。 “嘟嘟嘟……” “我就在附近,好,马上回去。” “张鹏,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事给我电话。” “咔嚓。” 杨波走后,房间迅速安静下来。张鹏拉了拉被单,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梦中,张鹏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朦胧,景物只要大致的轮廓,像是在家里。 划痕遍布的木沙发、又黑又旧的藤椅、摆着凌乱茶具的茶几、沾满灰尘的电视柜、盖着绿布的五斗柜…… 朝外望去,是个天井,地上掉着个水壶,盖子落在一旁。 不对,这不是他家,是老王家! 转头看去,家中有些不协调,似乎缺了什么? 他绞尽脑汁的想啊想,就是想不起来。 他用力地揪了揪头发,脑袋有点发疼。无意间,他看向了角落,终于想起来了。 冰箱! 冰箱不见了,他顿时一惊,想起那个鬼娃娃,转头冲进旁边的卧室。 眼前一晃,他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前。 朝门内望去,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人,身上盖着被单,眼睛闭着,似乎正在睡觉。 仔细看去,他心脏突然一紧,那正是他自己。而此时此刻的他,仿佛站在衣柜上的镜子里,看向外面的世界。 目光缓缓平移,落在了床头柜上。 刹那间,他从头凉到脚,差点喊出声来。只见那床头柜上,有个浅绿色的玩具娃娃,手里拿着水果刀,正缓缓转过头,朝他裂开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灰白色的眼珠向外凸出,仿佛有血流出来。 “咯咯咯……” 诡异的笑声自耳边响起,他浑身汗毛竖立。而这时,那玩具娃娃动了,像个瘸子般,摇晃着身体,一点点地,挪向床上的自己。 “哇!” 他一声大叫,惊醒过来,然后就看见枕边的玩具娃娃,正举着水果刀,挥向他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张鹏侧身一滚,摔到了床下。 “咯咯咯……” 阴森可怖的笑声从上方传来,张鹏吓得浑身冷汗直冒,却提不起一点儿气力。那镇静剂的药效还没有过去,无法正常行动。 “咯咯咯……” 笑声越来越近,他咬着牙,拼命地挪动身体,绕过床,向外爬去。 “咯咯咯……” 身后的笑声步步近逼,生死存亡的一刻,他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本能,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扑向大门,拧开门锁,手脚并用,沿着楼梯滚爬下去。摔得脸青鼻肿,终于跑到楼下。挣扎之下,镇静剂的作用迅速消散。他拔足狂奔,一口气跑到大门的传达室。 “小鹏,怎么了。”传达室的李叔听到动静,开门走了出来。 “没,没事。”张鹏扶着墙,喘了几口气,摆了摆手,朝大院外走去。 没过多久,他坐上出租车,来到中城区的“水上人间”。 “先生,晚上好,请问需要什么样的服务?”一名年轻的女服务生迎上来,躬身问候道。 惊魂未定的张鹏先是愣了愣,随即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全套。”反正兜里还有五张红票子,得好好给自己压压惊。 洗完澡,又蒸了会桑拿,张鹏原地满血复活。这里人多热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换上浴袍,他在睡眠大厅找了张沙发,美美地睡了起来。接下来的两天里,他都在水上人间混,直到钱包空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由于心里有鬼,他回了趟公司,想打听老王的消息。 刚进门,他就听见徐娘半老的会计周婶和业务员小唐在嚼舌根。 “听说老王死了,是心肌梗塞,警察上午才来调查过。”“唉,单身汉真惨,死了都没人知道。”“这不是嘛,小唐,要不要大姐给你介绍个闺女。”“啊,还是不要了。”办公卡座里传出小唐惶恐的声音。 “年轻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周婶的笑声传了出来。 “你上次介绍那个……我怕做恶梦。”小唐忐忑不安地说道。 随后,周婶的口气变得严肃起来,“我说小唐,要求不要太高,你当美女都是大白菜啊,凑合就好了,你看那张鹏,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哪个姑娘敢嫁,说不准以后,就像老王……” “咳咳。” 张鹏咳了两声,走进办公室,免得尴尬。 周婶缩了缩头,过了一会儿,堆着笑脸朝张鹏打招呼,“小鹏,来上班了啊。” “嗯。”张鹏敷衍地应道。 “老板有事找你,让你回来就进去。”周婶又说道。 “好。”张鹏点头说道。 绕过周婶的办公卡座,推开一扇玻璃门,张鹏走了进去。 办公室很小,只有两三平米,书桌后坐着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只见他生得浓眉大眼,目光如炬,身上西装笔挺,品相端正,不怒自威,浑身都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只是,他脚下的拖鞋,以及这狭小的空间,破旧的桌椅,漆皮掉落的书柜,都和他那顶级成功人士的气质,格格不入。他叫张大钟,是张鹏父亲的同村好友,小学同学。 “小鹏,回来了啊。”张大钟抬了下手,招呼道。他的声音浑厚低沉,气势饱满。 “大钟叔好。”面对老板,张鹏还是比较老实的,毕竟人家是发工资的。虽然只有八百块,但他也没做什么事,几乎是白拿的。 “我这电脑好像坏了,从昨天开始,就开不了机。”张大钟说道。 张鹏检查了一遍,发生是插头松了,于是重新插稳,然后就可以开机了。 “嗯,不错,还是咱们小鹏有本事。”张大钟竖起大拇指,由衷地称赞道,“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过奖过奖……”张鹏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只是插个插头而已。 张大钟拿出一张纸条,拧开钢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行字,然后递给张鹏,“这是奖励。” “谢谢张叔。”张鹏双手接过纸条,眼角的余光扫过,上面写着——工作表现优良,特此奖励二十块。落款是张大钟。 “对了……”张鹏正要退出去,张大钟又叫住他,“老王去世了,你作为他生前的好友,下周的葬礼,就由你代公司去参加。” “好的。”张鹏点头说道。 “还有……”张大钟补充道,“刚才给你的二十块中,十块钱是奖励,八块钱是参加老王葬礼的来回车费,剩下的两块给你买支水,作为夏天的清饮费。” “谢谢。”张鹏再次感谢道。若不是钱包见底了,他真想把条子砸在张大钟脸上,然后大骂一句,“二十块还这么多幺蛾子,你怎么不去死!” 片刻之后,张鹏拿着条子,在周婶的反复检查,并打电话给里面的张大钟确认之下,终于拿到了二十块钱。 中午一点,张鹏乘坐公交车,回到了电厂大院。 在车上,他拨通了丁大辉和李春生的电话,前者还在加班,后者还在乡下。一时间,张鹏有点走投无路了。 曾经有位诗人说过,世上最痛苦的不是没有家,而是有家不能回。 “早知道,就不赚那几百块了。”患得患失间,张鹏穿过大门,朝五号楼走去。 他失魂落魄地垂着脑袋,硬着头皮往家里走,走到篮球场时,前方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叫声。 “耶~” 抬眼望去,只见那白玉兰树下,晃动着两条身影。白衬衣,百褶裙,飞扬的马尾辫。 清风吹过,细碎的阳光从叶缝间透出,洒落在她们的肩上,悠然惬意,清新怡人。 张鹏眼睛一亮,仿佛见到救星般,加快脚步走过去。他差点忘了,今天是周末,马静蕾的双胞胎女儿回来了。 远远看去,妹妹在石凳石桌上又蹿又跳,左右对称的双股马尾辫正上下翻腾,活力十足。姐姐则宁静悠然,扎着单马尾,双手置于背后,站在旁边,凝望着闹腾的妹妹,眉眼微弯,透着淡淡的笑意。 两姐妹今年高二,正直二八年华,身姿窈窕,体态动人。皮肤白嫩如水,眼眸亮如星月,嘴唇晶莹剔透,牙齿洁白整齐。在午后的阳光中,全身上下,白得晃眼,美得冒泡。 她们年龄虽然不大,但发育得却相当好。一米六多的身高,只比张鹏矮了小半个头。即便穿着较为宽松的校服,胸前的规模依然清晰可见。那相对保守的深色百褶裙,怎么也遮不住屁股的翘挺。清纯中透着诱惑,诱惑中带着青涩,仿佛从梦幻世界里蹦出来的美少女,青春无敌,娇俏可爱,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张鹏快步走到楼下,冲她们喊道,“小云,小飞。” 小云是姐姐的小名,小飞是妹妹的小名。 “小鹏哥哥,你回来啦!”见到张鹏,双马尾的少女立即面露兴奋,一蹦一跳地跑过来,直接抱住张鹏的手臂,娇嗔到,“好无聊啊,我要上去打游戏~” “小鹏哥哥。”单马尾的女孩跟在后面,面朝张鹏,温温地叫道。 马静蕾的两个女儿,大女儿叫萧雨诺,小女儿叫萧天晴。她们的名字,都是取自于她们的父亲萧天诺。寓意是“雨中的承诺”和“放晴的天空”。 “走,上去玩吧。”张鹏干脆地说道。 “耶~”萧天晴举起小拳头,欢快地叫道,“我要打街霸五,用桑吉尔夫,旋风坐!” 就这样,三人两前一后,上了楼。 家中明明还有危险,却带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上去,这倒不是张鹏不怜香惜玉,而是实在没有必要。 她们的小名都是张鹏起的,含义深远。 云是赵云的云,飞是张飞的飞。 这两姐妹,从小天赋异禀,异于常人。妹妹天生神力,四岁就能举起煤气罐,十岁就能掀翻小汽车,现在估计能掀卡车了。性格上又有些急躁,所以张鹏说她是小张飞,简称小飞。 而姐姐更厉害,天生十项全能,不仅力气大,动作又敏捷,跑起步来,就像一阵风,百米不到三秒,连猎豹都没她快。再加上天资聪颖,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性格又沉稳淡定,被张鹏称作小赵云,简称小云。 在她们七岁的时候,有一次马静蕾带她们到山上的尼姑庵上香。主持师太看到两姐妹,说她们有天纵之姿,想要收为亲传弟子。刚开始马静蕾还以为遇到骗子了,而且她女儿也不可能去做尼姑,于是赶紧走。结果师太一路追到部队大院,执意要收她们为弟子,不然就赖在门口不走。 后来经张鹏父亲调查,那尼姑庵有千年历史,主持师太德高望重、远近闻名,应该不是骗子。再者,弟子也分俗家和出家,不用做尼姑。 在师太的反复劝说下,马静蕾只好答应,让她寒暑假过来教导两个女儿。师太欣然应允,九年以来,从部队到电厂,风雨不改,从不间断。 平日里,萧雨诺严格按照师太的要求,每天勤学苦练,现在已经能出师了。萧天晴则有些贪玩,师太不在的时候,就偷懒怠慢,没有学到多少本事。不过她有天生神力,也够用了。 据师太说,两姐妹拥有“紫金先天真气”,总之就是很牛的东西,比一般先天真气厉害很多倍。 “潜龙”特种兵出身的保卫科科长秦勇,在萧雨诺面向就像只无助的小鸡。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提,是被对方“单手秒杀”的。他作为红星火电“最强的男人”,二三十个流氓都近不了身。这萧雨诺有多厉害,可想而知。 那个玩具娃娃什么的,连马静蕾都怕,见到萧雨诺,还不快快自尽。 第七节 双玉 进家的时候,身边是小飞,身后是小云,张鹏倍感安全。 冰箱上空空的,朝房间内望去,床头柜上也是空空的。如他所料般,玩具娃娃的消失了。 “来,喝水。”张鹏指着茶几上的凉开水和杯子,说道。 萧雨诺上前拿起玻璃水壶,打开盖子嗅了嗅,嫌弃道,“前天煮的。” “这有什么的。”张鹏伸手想去拿水壶,萧雨诺却闪到一边。 “干嘛?”张鹏问道。 “不准喝隔夜水。”说着,萧雨诺走进洗手间,哗的一下,全倒了。 “好脏啊~”萧天晴用一根手指,划过五斗柜的台面,看着指尖上的灰尘,皱起小鼻子说道。 “我这几天在忙业务,没回来。”张鹏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两姐妹对视了一眼,同时卷起衣袖。 “好吧,我们来大扫除。”“嗯。” 她们对张鹏的家很熟悉,先从五斗柜里取出口罩和橡胶手套,戴起来,然后在阳台取来抹布、拖把和水桶,开始忙乎起来。 张鹏坐在沙发上,看着两姐妹走来走去,心里特别踏实。有她们在,那娃娃不敢出来,今晚就能睡个好觉了。这两天在水上人间,四周都有人打呼噜,睡得很不香。 最重要的是,连同上午老板给的二十块,兜里就只剩五十七块了。距离发工资还有六天时间,他哪都不能去。 不行,一定要趁着哼哈二将在,把玩具娃娃的问题彻底解决。不然后天她们回去上学,又得过上心惊胆跳的日子。 思绪之间,萧雨诺过来端走茶几上的水杯水壶,到厨房清洗。萧天晴则拿着抹布,俯身擦拭茶几。那饱满的胸部在他眼前晃晃悠悠,既像水袋,又像蜜桃,直看得人牙齿发痒,恨不得凑上去咬一口。 “让让……”萧天晴从他身边挤过,接着小腰一扭,用屁股顶开他,然后回过头,朝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张鹏马上被刺激到了,一把搂住她的小腰,拉到沙发上,双手穿过她腋下,抓住那两团饱满,用力地揉捏起来。入手的感觉,又大又圆,弹性十足,一只手只能掌控半个。那指尖传来的触感,脆生生的,仿佛皮薄多汁的瓜果,不禁让人怜惜,又想要大力掐下去。 “啊……”萧天晴神色慌乱,想要掰开他的手,却使不上力气,“别……姐姐在……” 张鹏望向厨房,又揉多了两下,这才放开她。 “色狼。”萧天晴羞红着脸,嗔骂道。眼中波光荡漾,仿佛快要滴出水来。 张鹏坏坏一笑,做了个抓捏的手势。 “真坏。”萧天晴咬了咬嘴唇,转身去擦五斗柜了。 没过多久,萧雨诺端着洗好水杯水壶,从厨房里出来。正想放下,却发现茶几没擦干净,微微皱了下眉头,将东西放回厨房,拿来抹布擦好,再端了回来。 放下水杯水壶,她看了张鹏一眼,眼中意味难明。张鹏板起脸,问道,“看什么看?” 萧雨诺没有回答,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身体前倾,缓缓逼近。 “你想干嘛?”张鹏不由得紧张起来,面无表情的萧雨诺,无口无心的萧雨诺,无敌的萧雨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让让……”萧雨诺檀口轻开,说道。 “哦。”张鹏点了下头,迅速让开。 萧雨诺俯身拭擦沙发,动作轻缓仔细,速度却一点儿也不慢,很快就把沙发擦得干干净净。 二十来分钟后,两姐妹拭擦完家具,又换了两个房间的床单被套,丢进洗衣机里,然后开始拖地。 张鹏看着家里忙碌的两姐妹,陷入了过往的回忆。 十七年前,张鹏刚满两岁半的时候,新婚不久的萧天诺在一次抢险救灾的行动中,被山上滚落的巨石撞中胸口,当场牺牲。 已有三个月身孕的马静蕾听到噩耗,几近晕厥。而接下来的问题,就是生下来,还是打掉。丈夫虽然是烈士,但马静蕾的家人却极力反对她生下来。 新婚的第二天,萧天诺就走了,从此一去不复返。那时候的马静蕾才十八岁,人生还很长。如果她打掉孩子,再嫁也不难。她和萧天诺没有很深的感情,两人从相亲到结婚,也不过半个月时间。他们真正相处的日子,还不到二十天。 然而,她还是很犹豫、很迷茫,于是她来到张鹏家,寻求张鹏父母的意见。 张鹏的父亲和萧天诺是生死之交,内心深处,自然是希望马静蕾能延续战友的血脉。可这样的事情,涉及到一个女人的一生一世。 生下孩子,并不只是一句话那么简单。这将意味着,马静蕾的命运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她必须独自抚养孩子,独自面对这个社会,即便再嫁,且不说的对方条件如何,带着个拖油瓶,肯定麻烦多多、矛盾多多。 她的人生,注定坎坷。所以张鹏的父母,都保持了缄默。这是出于尊重,也是出于人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要求别人牺牲。 那时候的张鹏,半懂半不懂,听到马静蕾说要杀死自己的孩子,立即抱着她大腿,哭喊起来,“我要弟弟妹妹,我要弟弟妹妹……” 听着他的哭喊,马静蕾的心都碎了。想起那正直善良的丈夫,终于下定决心,要把孩子生下来。哪怕此生孤苦伶仃、穷困潦倒,亦然不悔。 马静蕾从小就教育两个女儿,说没有张鹏,就没有你们,是张鹏救了你们的命。对此,张鹏觉得很不好意思,受之有愧,毕竟他那时候过于年幼,没有留下相关的记忆…… 看着萧雨诺俯身拖地,从身边经过,胸前波澜起伏,晃晃悠悠,仿佛两颗成熟的瓜果,张鹏就感到由衷的自豪。 哥当年的决定,真是有大智慧啊! 别人两岁半的时候,还在穿开裆裤。哥两岁半的时候,已经救了两条生命,造了两座七级浮屠,现在已到了享受善报的时候。 他这样想着,脸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萧雨诺和萧天晴正好见到,前者柳眉轻蹙,后者薄唇轻咬,心想着坏家伙,又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半小时后,张鹏的家焕然一新,窗明几净,家具一尘不染,地面光洁如镜,连阳光都好像亮了几分。 两姐妹收拾好清洁用具,从小房间的橱柜里取出她们放在这里的衣物,双双进了洗手间。不一会儿,就传来哗哗的水声。这套二居室没有独立的浴室,与洗手间是合用的。 张鹏煮好开水,倒进凉水壶里,盛放着,然后坐在沙发上发呆。 这时,他忽然想起,两姐妹离开了他的视线。这就意味着,他处于危险状态,鬼娃娃随时都会出现。不知为什么,他感到背脊凉飕飕的…… 于是他起身走到洗手间旁,敲门催促道,“快点,我要上厕所。” “你进来啊~”里面传出萧天晴的声音。 “要死啊~”话音刚落,里面就响起“啪”的一声,清脆透亮,绕耳不绝。 “啊!”萧天晴大叫起来,看来是挨打了。 “快点,我很急。”张鹏再次催促道。 “憋着。”里面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与此同时,张鹏下意识地望向了对面的大房间。在恐惧和好奇的驱使下,一点点地挪过去。 衣柜……床位……床头柜…… 直到看清整个房间,他的心终于尘埃落定。 而这时,他无意间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表情诡异,目光闪烁,仿佛那不是他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渐渐地,镜中的自己瞪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慢慢地张开嘴巴,像是要大喊出来。 他感到浑身发冷,鸡皮疙瘩像波浪般,层层叠叠地浮现。他想到了那个梦,梦中的他,正是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危险,然后惊醒过来。 仔细回想,从他看见玩具娃娃,到醒过来,画面完全契合。 “咔嚓。” 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他稍微走了下神,当再次看向镜子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转头看去,洗手间的门开了,一股清新的水汽扑面而来。 两姐妹穿着白色的套头衫,米黄色的短裤,肩上披着毛巾,头发滴着水珠,一前一后地从里面出来。她们刚洗完澡,身上带着肥皂的淡香,皮肤沾染着水汽,愈发地白嫩光滑、晶莹透亮。仿佛能看见,真皮层中细小的血管。 她们的胸前各吊着一块锁形的玉佩,约半截拇指大小,翠意盎然,通透如水。上面雕龙画凤,仙山渺渺,水榭亭台,蟠桃仙枝,做工极为精细。 一块龙游雾海,一块凤飞九天,龙盘“因缘”二字,凤栖“际会”二字。稍微懂点翡翠的人,都能看得出这是冰种祖母绿,又称之为帝王翡翠绿,且不说做工,光是胚石,就已经价值连城了。在它之上的,就只有“玻璃种祖母绿”,即便是华国的国家博物馆里,也没收藏几件。 看到张鹏盯着玉佩,两姐妹会心一笑,同时收进衣服里。 这两块玉,一直是张鹏的心病。两姐妹三周岁的时候,张鹏父母见她们可怜又可爱,竟然把他们张家祖传的龙凤玉佩送给了她们。 因为张家先祖曾留下祖训,若是遇到有缘人,此玉应当赠予,正合“因缘际会”之意。张鹏父亲觉得,她们双胞胎姐妹正是这双玉佩的最佳有缘人,于是送了出去。 当年张鹏六岁,已然懂事,看到自己的东西被送出去,哭闹不已。平日里,他父母连给他摸一下都不肯,锁在柜子里,宝贝得不得了,然后就这样送出去了。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而且这个打击,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减少,反而成倍成倍地增加。 六岁时,这双玉佩在他眼中是漂亮的玩具;十岁时,是可以换进口模型的东西;十五岁时,是可以住大房子,开小汽车的东西;十七岁时,是可以改变命运的东西;而现在,那是可以买下全南州市洗浴中心,包下上万小妹,实现所有梦想的终极宝物。 几年前,有次参观博物馆的时候,张鹏指着陈列柜里的玉器,告诉他父亲,这东西价值过亿,还远不如那双玉佩。 “哪双玉佩?”张鹏父亲一脸茫然,问道。 “就是你送小云和小飞的。”张鹏提醒道。 “哦……”张鹏父亲恍然大悟般抬起头,然后吃惊道,“那岂不是……”他眉头紧锁,“值好几个亿?” “你不知道吗?”张鹏一脸懵逼。 “我还以为,只是块好看的石头而已,不然我们张家的先祖,为什么说要送出去?”张鹏父亲疑惑道,接着又叹息道,“可惜啊,已经送人了……” “我们可以要回来。”张鹏提议道。 “行啊,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张鹏父亲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然而,这个任务对张鹏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别看她们平时对张鹏言听计从,一到了玉佩的问题上,那就是楚河汉界,阶级斗争。 试想一下,刘玄德对上反叛的赵子龙和张翼德,也就只有跪的份了。 第八节 悠闲 两姐妹洗完后,又逼着张鹏去洗了个澡,因为张鹏是“家里唯一没有清洗过的东西”。 张鹏三下五除二,就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接着取出PS4,连上电视机,招呼萧天晴过来玩。 玩之前,张鹏和她约法三章:第一,不准激动;第二,不准大呼小叫;第三,不准弄坏他的游戏手柄。 “嗯嗯~”萧天晴连番点头,满口答应,可眼睛里却闪烁着狡黠,让张鹏很不舒服。 这萧天晴,打游戏很容易激动。她一激动,就会用力过猛,一用力过猛,就会掰断他的限量版手柄…… 打开电源,电视机里传出“Street Fighter five”的声音。 “Ready Go!”萧天晴举起小拳头,兴奋地叫喊起来。声音清脆嘹亮,沁人心脾。 按下开始键,游戏进入选人画面,萧天晴选了最喜欢的桑吉尔夫。她之所以选这个浑身肌肉的苏联壮汉,原因无他,桑吉尔夫和她一样,都是大力士。 萧天晴曾经对张鹏说,她要拜桑吉尔夫为师,学旋风坐。张鹏就问她为什么,她说,“哪天你使坏的时候,就用这个对付你。”张鹏当场整个人都呆掉了,稍微想象一下,就不寒而栗。好像听到“咔嚓”的一声,自己的脖子就断了。 游戏开始了,萧天晴的第一个对手是春丽,“咿呀咿呀”的叫,跳来跳去。“旋风坐”本来就难出,手柄要摇动一个圈,春丽又过于灵活,萧天晴半天都抓不住,气得哇哇直叫。张鹏眼看宝贝手柄要遭殃,连忙拿起副手柄,切入挑战。 张鹏选了隆,假惺惺地逼近,当然是没有按攻击键的。 只见萧天晴的桑吉尔夫向前一扑,一把抱住隆,“嗖”的一下,飞上空中,然后用双腿夹着隆的脑袋,高速旋转着,直坠地面。 “咈咈咈……” “咚!” “KO!” “哈哈哈……”萧天晴开心地笑起来,末了,还弱弱地补充了一句,“我会不会太残忍了?” “从客观的角度来说,你夹着别人的脑袋,从三楼的高度坐下去,应该还是有点残忍的。”张鹏循循善诱,分析道。 “哈哈哈,那我们再来一次吧~”萧天晴逻辑崩坏地叫道。 两人打游戏的时候,萧雨诺跪坐在他们身后,双手抱着茶杯,不时吹下热气,一副泰然自若、悠闲宁定的样子。她给张鹏带来了巨大的安全感,这几天来的压抑一扫而空。 玩了会儿街霸,萧天晴喊无聊,张鹏又换了张模拟器碟,和她玩起了一个很古老的横版动作游戏——吞食天地二之赤壁之战。 萧天晴自然选的是张飞,张鹏则选了赵云。游戏开始后,萧天晴自觉地躲在角落里,转职捡东西,偶尔欺负下落单的小兵,张鹏则负责冲锋陷阵,过五关斩六将。 原本这个游戏不难,张鹏和李春生合作,随便都能打通关、但由于萧天晴实在太菜,还要吃掉各种包子、鸡腿、蒸鱼、烧全猪,张鹏等于在进行地狱难度的游戏。 不过,萧天晴比起丁大辉,还是好了很多。她至少听话,张鹏让干什么,她就干什么。而丁大辉不同,他不仅菜,偶尔还会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属于阵发性的,防不胜防。而且人一多就紧张,胡乱打拳,敌我不分,经常误伤自己人。李春生曾私下说过,和老牛打赤壁,简直就是地狱级难度加神级隐藏Boss,谁能打通关,他就他给写个服字。 有了两姐妹的陪伴,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下午五点半,马静蕾在下面喊他们吃饭。 三人收拾好游戏机,下到楼下。萧雨诺进去厨房帮忙,萧天晴拿来抹布,把石桌石凳擦干净。每逢周末,他们就会在树下吃晚饭,一方面是家里太狭小,四个人坐起来拥挤,另一方面是外面凉快,反正这里的人也不多。 五号楼虽然有两个单元,四层,一梯两户,共十六套房,但实际上,住户很少,很多人都搬出去了。张鹏所在的A单元,连同他和马静蕾一家,只住了五户人。101房是马静蕾的小卖部,102房是传达室的李叔老两口;201的门从张鹏记事起,就没开过,据说主人出了国;202是老园丁一家,301是张鹏家,302是财务科李姐一家,401和402的主人都搬出去了,偶尔回来看看。 再者,电厂职工大多是三班倒,也就意味着,白天只有一半住户会出现。别看他们这里陈旧,其实和住别墅没两样。 接着,萧天晴又从小卖部里取来小凉棚,和张鹏一起搭在树下,免得等会吃饭有东西落下来。 没过多久,马静蕾和萧雨诺陆续将饭菜端上石桌。有菜有汤,有肉有饭,菜是酱油煎闷虎皮尖椒、蒜蓉炒大白菜,汤是玉米排骨马蹄汤,肉是枸杞红枣蒸土鸡、红烧草鱼块、香菜抄卤牛肉,饭是杂粮饭,由大米、黑米、粉豆、糙米、小米、高粱米、紫薯混合而成。 马静蕾的手艺,可以说是闻名电厂大院,连饭堂的老师傅,也会偶尔来讨教一二。就说杂粮饭,张鹏原本是一口也不愿吃的,口感粗糙,难以下咽。但马静蕾做的,却别有一番风味,软硬适中,口感还算凑合。而这个凑合,已然不简单,若是别人做的,张鹏看一眼就饱了。 一个大号的电饭煲,足足装了两斤米饭,减去张鹏的二两,三母女一扫而空。张鹏从小就笑她们,这么能吃,以后谁养得起啊…… 马静蕾骨架偏大,是真正的草原女汉子,能骑蒙古烈马,拉开一百二十磅的大弓,射下天上飞雕,所以很能吃。而潇家姐妹,天赋异禀,也很能吃。 在她们面前,保卫科科长,号称红星火电最强男人,有“大吕布”之称的秦勇,自惭形秽,因为他一顿只能吃半斤。 莲花山尼姑庵的那位师太,饭量更位惊人,一顿能吃两斤大米饭,直看得张鹏口瞪目呆。书上说修道之人能辟谷,不食人间烟火,却没想到,越修越能吃…… 不过,按照能量守恒定律和生物学理论,自然是越能吃的生物力量越大,比如狮子老虎,一顿能吃掉三四十公斤肉。正常人也是这样,彪形大汉,气力大点,自然吃得多点。 三母女吃饭时,细嚼慢咽,不紧不慢,可桌上的饭菜,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张鹏稍微吃慢点,就夹不着菜。 “别老顾着吃肉,给小鹏留点。”马静蕾对萧天晴说道。 萧雨诺见状,抿嘴而笑,马静蕾立即脸色一板,教训道,“你也少吃点。” “哦~”萧雨诺乖乖地应道。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啊?”萧天晴皱起眉头,嘟嚷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马静蕾摁了下她的额头,嗔骂道。 “就知道护着你干儿子,亲闺女都不要了。”萧天晴将碗摔在桌上,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张鹏见状,连忙打起了圆场,“阿姨,小飞还在长身体,应该多吃点。” “看菜吃饭,是我们老马家……不……老潇家最基本的礼貌。”马静蕾板着脸,教训萧天晴。 “妈……”萧雨诺忍不住开口劝道。 泪水在萧天晴的眼眶里打着转,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不是我妈,我讨厌你……” “当年要不是小鹏……”说到这里,马静蕾眼睛一红,哽咽了。 “其实我当年……”眼看场面快要失控了,张鹏连忙劝道,“不是有意的,那时候还小,不懂事,说错了话……” “嗯?”萧雨诺眉毛一竖,瞪着张鹏。 张鹏马上意识到说错话了,急忙改口,“蒙对了。”接着又解释道,“这就跟中彩票一样,全凭运气,蒙的。” 萧天晴被逗乐了,脸上还挂着泪珠,就“咯咯咯”地笑起来。 天空放晴,四人其乐融融,继续吃饭。 “小鹏哥哥,吃点牛肉吧~”萧天晴亲昵地说着,替张鹏夹了一小块卤牛肉。 张鹏为此感动不已,虽然肉块很小,只有尾指指头那么大,但也是萧天晴的一番心意。要知道,这可是虎口夺食的事情,哪怕是一点儿肉丝,都不简单。 更别说,这是老虎亲自送过来的。刚才夹的时候,他分明看见萧天晴眼中的犹豫和不舍,最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松开筷子,让肉块滑落张鹏碗中。其中的天人交战,必定激烈异常,如千军对垒,喊杀震天。 刚才的正常情况应该是,“小鹏哥哥,吃点肉吧~”,然后肉块就到了萧天晴的肚子里,若是放下来的,十有八九是青菜…… 吃完晚饭,张鹏只觉得吃了个半饱,不过也差不多了,毕竟晚餐吃得少,是健康秘诀。两姐妹帮着母亲收拾碗筷。等她们弄好后,张鹏提议,先散散步,然后到他家看电影。 整个宿舍大院,可以分为五大部分,分别是职工宿舍东区、职工宿舍西区、工人活动区、星火湖和后山。 五号楼位于工人活动区,四周没什么住宅。一般晚饭过后,张鹏就会到湖边和后山走走。 星火湖是人造的,湖水引至大院外的“碧水河”,属于活水。而后山则是大院北面的一座矮山,上面有个水库,供整个大院使用。 另外还有些小地方,比如说小竹林、蟋蟀坡、果木林、大龙眼、云杉王、空心蒲桃岭、饭堂菜园、香蕉园等。 第九节 闲话 傍晚时分,湖中水天一色,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波光嶙峋,金灿灿的,仿佛一张美丽的画卷。 一艘小船,飘于湖上,竹篙轻摆,悠悠前行。船上戴草帽的老人,正是楼下的老园丁,在清理着湖面上的细碎垃圾。 美景怡人,双姝在侧,张鹏走起路来,腰板格外的直。曾经有个大叔打趣道,“人家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咱们是只羡张鹏不羡鸳鸯。”大院里的职工,大都淳朴善良,但嚼起舌根来,完全不亚于农村地区。 三人没走几步,就遇到黄大婶和她老伴。 “哟,这不是张大少爷嘛,又带媳妇出来散步呀,”黄大婶远远地叫道,嗓门不小,引得四周散步的人纷纷注目。 张鹏翻了下白眼,走近后,换上笑脸,朝两人打招呼,“婶子好,大爷好。”身后的两姐妹,也脆生生地叫人。 “潇家的俩丫头,真是越长越俊了。”黄大婶笑着说道。 寒碜了几句,双方错开,黄大婶就开始和老伴嚼舌根了。 “老头子,你看潇家那俩丫头,都跟着张鹏跑,长大了可怎么办啊?”黄大婶一脸担忧地说道。 “老疯婆子,人家年轻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黄大爷说道。 “那怎么行,哦,我知道了……”黄大婶脸色一黑,“敢情你是也想娶两个啊,还惦记着小姨子啊?” “没……没有……”黄大爷连忙否认道。 “死老头子,我看你敢,老娘非撕了你不可。”黄大婶说道。 “不敢不敢……”黄大爷摆了摆手。 “你说雨诺那丫头,配咱家儿子怎么样?”黄大婶问道,神色变得兴奋起来,然后又补充道,“天晴也行,胸大屁股圆,好生养。” “你得了吧你,这俩丫头,从小跟张鹏混在一起,同吃同住,没准还睡一起了,咱全厂谁不知道?就算咱们儿子再没皮没脸,也不敢要啊,你就不怕别人戳烂他的背吗?”黄大爷说道。 “说得也是……”黄大婶望向渐渐行远的三条背影,帐然若失地叹息道,“可惜啊,那么俊的丫头,鲜花插在牛粪上,还两朵……” “这有什么可惜的,先不说她们看不看得上咱儿子,就算看上了,你以为咱儿子能制得住她们?”黄大爷哼了一声,指着湖边的一块大花岗岩,问道,“还记得那块石头吗?” “呃……”黄大婶被噎了一下。 “小飞从后山搬来的。”黄大爷提醒道,接着又问,“石头上‘鹏程万里,天下无双’八个字,知道是谁写的吗?”不等黄大婶回答,他就自问自答道,“小云用手写的,我亲眼所见。那花岗岩,连钻机都打不动,她却像在豆腐上写字,石粉巴拉巴拉地掉,你说吓人不?” 黄大婶脸色一白,说道,“哎呀,你看我都老糊涂了,万一小两口吵架,一巴掌下去,咱家儿子岂不是没命了。” “行了行,人家是天上的金龙飞凤,可瞧不上咱家儿子。”黄大爷说道。 “诶诶诶,你怎么说话的。”黄大婶不高兴了,一下揪住老伴的耳朵,“咱家儿子哪点比不上张鹏了,咱家儿子好歹还是个大学生,张鹏大学都没考上。” “是是是,您说得是,疼……疼……”黄大爷求饶道。 黄大婶哼了一声,放开手。 “哎哟,老婆子,你这是要我的命啊。”黄大爷说道。 “谁要你乱说话的。”黄大婶叉着腰,粗声粗气地说道。 “老婆子,我跟你说个事……”黄大爷忽然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事,神秘兮兮的。”黄大婶皱着眉头说道。 “你别跟人说。”黄大爷左右看了眼,叮嘱道。 “行行行,你快说。”黄大婶不耐烦地说道。 “咱厂里有个会看相的,说这潇家两姐妹啊,一人命宫中七煞星临,一人命宫中破军星临。” “一般男人承受不起,除非福大命大之辈。我听和张厂长同个部队转业过来的人说……”说到这里,黄大爷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她们才刚怀上,爹就死了。” “嘶……”黄大婶吸了口凉气。 “他们还说,张鹏以前在部队大院的时候,还有个女的,后来出国了。”黄大爷的声音细如蚊蝇。 “还有个……”黄大婶叹息道,“真是祸害啊。” “他们说那个女的,双手断掌,命宫贪狼,六亲俱损,就只剩个小姑姑,要命啊。”黄大爷说道,“听说张厂长转业,就是为了避开她,不让张鹏和她接触。” “至于吗?”黄大婶一脸不相信。 “他们说,张鹏对这女人就像着了魔,刚来厂里的时候,魂都丢了。”黄大爷煞有其事地说道。 “反正啊,这张鹏碰上的女人都不简单,不是寻常人家能担待的。”黄大爷总结道。 黄大婶沉默了一会儿,眉头一皱,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说道,“你这老封建迷信,胡说八道!我看潇家俩丫头就挺好的,又俊又懂事,比这厂里的姑娘甩了好几十条大马路。我告你啊,你以后敢在背后说她们坏话,我撕了你的嘴。” “行行行,我只是道听途说,胡言乱语。”黄大爷陪笑道。其实,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消老伴对俩丫头的心思。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就别寒碜自己儿子了,免得丢脸。在这附近,想打这两姐妹主意的人,没一万也有八千。别说什么命格了,只要能得到她们,就是朝生暮死,估计也有大把人愿意,只是他们有机会吗? 半小时后,张鹏和两姐妹绕着湖走了三圈,回到了五号楼的家。 张鹏拿出U盘,插进播放器,放了《疯狂动物城》,看得萧天晴咯咯直笑。 看完已是晚上九点,张鹏又开始播放《冰与火之歌第六季》。他的计划很简单,看得太晚了,她们就会留在这里睡觉。那个小房间,只有她们在用。 可十点刚过,萧雨诺就站起来,说要回家睡觉,张鹏连忙挽留。 “再看看嘛,多好看。”张鹏劝道。 “是啊是啊,我要看后面,雪诺要复活了。”萧天晴附和道。 “不行!”萧雨诺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不要,我睡在这里。”萧天晴紧紧地抱住张鹏的手臂,叫嚷道。 “妈说了,我们现在都长大了,男女有别,晚上待在一起,会惹别人说闲话的。”萧雨诺耐心地劝解道。 “就睡一晚嘛,又不会少块肉。”张鹏笑嘻嘻地,伸手去掐萧雨诺的腰肉。后者不动神色地向侧面一闪,避开了。 “嗯嗯,就一晚嘛~”萧天晴说道。 “不行,妈说……”萧雨诺刚开口,就被张鹏打断了。 只见他脸色一冷,沉声问道,“小云,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啊……”萧雨诺顿时一怔,没反应过来。 “人家要嚼我们舌头,早就嚼烂了。”张鹏盯着萧雨诺的眼睛,逼问道,“你说,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同学了,要跟鹏哥划清界限了?” “没……”萧雨诺一脸错愕,正要开口否认,却又被张鹏打断了。 “行,咱们以后河水不犯井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各干各的事,各回各的家,天涯海角,永不相见,你就当没认识过鹏哥这个人,就当鹏哥已经死了……”张鹏的口气咄咄逼人,竟然有了一种丈夫痛斥妻子红杏出墙的气势。接着,张鹏跨前一步,抓起萧雨诺的手,紧紧握住,带着难言的心痛,却又万分真诚地说道,“小云,我祝你们幸福,发自内心的……” 萧雨诺侧过脸,叹了口气,痛苦地说道,“我们今晚留下,还不行吗?” “耶~”萧天晴举高双手,跳了起来。 张鹏趁机抱住萧雨诺,摸捏了两下。 “我下去和妈说声。”萧雨诺涨红了脸,慌乱地推开张鹏,说道。 不一会儿,她回到小卖部,对正在发呆的马静蕾说道,“妈,我们今晚在上面睡。” “不是昨晚才跟你说的,让你和你妹别在张鹏家睡觉吗?”马静蕾奇怪道,大女儿向来听话,怎么一转头就忘了。 “张鹏说我们嫌弃他了……”萧雨诺无奈地说道。 “好吧。”马静蕾扶额轻叹。 萧雨诺正要离开,马静蕾又叫住她,“看好你妹妹,她不懂事,别吃了亏。” “什么亏?”萧雨诺没听明白。 “就是……那个……”马静蕾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焦急之下,她脸色有些发红。 “嗯?”萧雨诺疑惑道。 这时,马静蕾忽然灵光一闪,问道,“你们学过生理卫生没有?” “妈……”一瞬间,萧雨诺耳根都红了。 “就是那个吃亏。”马静蕾暗示道。 “知道了。”萧雨诺点了点头,声音细若游丝,连她自己都未必能听清楚。 “你们还小,不能随随便便坏了身子,知道吗?”马静蕾严肃地说道。 “嗯。”“就算是张鹏也不行。”“嗯……”“就算是我亲儿子也不行。”“啊?”萧雨诺一脸惊讶。 “我说错什么了?”马静蕾愕然道。 “没。”萧雨诺面无表情地回答。 “真的没?”马静蕾想了想,威胁道,“别骗我啊,不然打你屁股。” “真的没。”萧雨诺平静地说道,脸上看不出一丝波动。 第十节 检查 数分钟前…… 萧雨诺刚离开,张鹏就朝萧天晴咧开嘴,坏坏一笑。 萧天晴顿时慌了,一边朝“L”字形沙发的角落里缩去,一边叫嚷着,“你……你别过来……” 张鹏双手做出抓捏的动作,眼中泛起狼性的光芒,朝惊慌失措的小萌妹缓缓逼近。 “你……你敢欺负我……我就告诉姐姐……”萧天晴急得快要哭了。 “来嘛,让哥哥检查检查,看我们小飞长大了没有。”张鹏坐到萧天晴身边,柔声劝说道。她双手护着胸部,不太好下手。 “不要~”萧天晴背对着张鹏,卷缩在沙发上,双手像护崽那样,护着两只大白兔。 “明天请你吃西餐,果木牛排哦。”张鹏诱惑道。 “真的?”萧天晴的眼睛亮了起来,娇嗔道,“我还要吃德国猪手。” “行,没问题。”张鹏大方地说道。 萧天晴正要解除防御,忽然反应过来,用力抱紧胸部,要求道,“先给我看钱。” 张鹏的手停在半空,又缩了回去,说道,“在卡里呢。” 萧天晴薄唇轻咬,骂道,“你骗我,你还有六天才发工资。” 张鹏老脸一红,说道,“先欠着吧。” “那我也欠着。”萧天晴眨了眨眼睛,说道。 “小飞,你这样很不乖啊。”“我干嘛要乖,又没有好处。”“刚才吃饭的时候,我是替你说了话的。”“刚才你要我们留下,我也是支持了你的。” “哦……”张鹏眯了眯眼睛,“这么说来,我们是两不相欠了?” “是啊~”萧天晴扬起精致小下巴,说道。她是那种宽脸尖下巴的脸型,做这个表情和动作的时候,神采飞扬,混合着嚣张、得意、挑衅,看得张鹏心里想被猫挠似的。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网上有句很著名的话,“喜欢就去强奸啊,表白有什么用,还是会被拒绝的,追不到就操,操不到就下药,翻脸就发祼照,大不了蹲监狱,出来还强奸,你连蹲监狱的勇气都没有,还说什么爱她!” 张鹏挪过去,萧天晴立即缩成团,像个小虾米。原本这样的姿势,挠痒是最有效的,但张鹏不敢。若是萧天晴挣扎起来,出手不知分寸,以她的天生神力,一肘子打过来,张鹏当场得一命呜呼。 因此,他选择了相对温和的方式,趴在她肩膀上,凑到她耳朵旁,朝里面徐徐吹气。 “呼……” 萧天晴只感到一股暖暖的气流钻进耳朵,朝内探寻,又酥又痒,弄得她全身颤抖起来。 “呜……”她发出绝望的咽呜,仿佛快要奔溃了。 “松手,快。”张鹏命令道。 “不……我不……”虽然嘴上还在坚持,可手却无力地垂了下来。 张鹏的十根手指,终于如愿以偿地,享受到了温软如玉的触感。正想进一步品尝瓜果的甜蜜,外面却传来平稳的脚步声。张鹏立即收回手,拿起水杯,装着在喝水。萧天晴则气鼓鼓地拉了拉衬衣,坐到一旁。 “咔嚓。” 萧雨诺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来,随后看了张鹏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水了。” “呃……”张鹏这才发现,他拿的是空杯,于是尴尬地笑了笑,放下杯子。 接下来,三人继续看美剧《冰与火之歌第六季》。 当故事进行到守夜人的领袖,英雄雪诺复活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萧雨诺看了眼挂钟,起身叫妹妹进去睡觉。张鹏马上提议,再看一会儿。萧雨诺不同意,说她们平时十点就要睡觉,今天是周末,已经晚了一个多小时了。 张鹏又提出,要和她们一起睡,像小时候那样,给她们讲故事。两姐妹同时涨红了脸,齐声叫道,“不行!” “你们小时候老缠着要跟我睡,我还不肯呢。”张鹏理直气壮地说道,“现在我肯了,你们倒是不愿意了,这是什么道理?” “反正不行。”“嗯。”两女警惕地看着张鹏。 “这个……”张鹏抓了抓头发,眼看没办法了,只好将玩具娃娃的事情全盘托出。从一开始到老王那里,再到老王惊吓过度,心肌梗塞死了,再到回了家,被鬼娃娃缠住,半夜受伤等等,中间只隐去了水上人间的部分。 “你手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萧雨诺眉头轻蹙,问道。她心明眼亮,之前就发现张鹏的手上有伤,只是他没主动说,她就没问。 “脚上还有呢。”张鹏献宝似的,卷起裤管给萧雨诺看。 “好可怜哦~”萧天晴同情地说道。 “是啊,流了好多血,差点死了。”张鹏颓然说道,半真半假。真的是,他确实被折腾惨了;假的是,他就算再可怜,也是装出来的。 “老王的钱呢?”萧天晴冷不丁地问道。 “呃……”张鹏摸了摸鼻子。 “给我两百。”萧天晴朝他伸出白生生的小手。 “一共就五百,两百给你妈了,这两天在外面过夜,旅馆一晚上一百,再加上吃饭,只剩五十了。”张鹏说道,自动忽略了多拿老王两百的事情。 “好浪费啊,你干嘛不住我们家?”萧天晴肉痛地说道。 “你妈不给……”“那你来学校找我们啊。”“我又进不去。”“好吧,算你过关。”萧天晴说道。 “你是说,那玩具娃娃会凭空出现?”萧雨诺略有所思皱着眉头,问道。 “应该是。”张鹏不太确定地说道。 “我们下午搞卫生的时候没有见到,房间就这么大,有什么东西我们也知道,它应该藏不起来。”萧雨诺推断到。 “嗯。”张鹏点了点头,说道,“我让你妈上来找,也没找到。” “师傅说,天下邪物,大部分都害怕我们,所以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萧雨诺说道。 “那怎么办?”张鹏可怜巴巴地说道,“再给它缠下去,我肯定活不成了。” “现在晚了,先休息,明天再说。”萧雨诺神态自若地说道。 “可是……”张鹏欲言又止。 “今晚你和小飞一起睡,我在客厅守着。”萧雨诺安排道。 张鹏马上露出笑脸,萧天晴则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接着,萧雨诺将萧天晴拉到阳台,关上门,小声说道,“妈说了,我们还小,不能坏了身子,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知道吗?” “知道,可是……”萧天晴揪着衣角,憋红了脸,说道,“他……他使坏……” “他敢使坏,你就叫我。”萧雨诺看了妹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关键还是你……” “我……我怎么了?”萧天晴慌张地说道。 萧雨诺嘴角微微翘起,骂道,“太笨。” “你才笨。”萧天晴做了个鬼脸。 回到客厅后,萧天晴从小房间抱来被子枕头,和张鹏进了大房间。萧雨诺则关了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大房间里,张鹏拿着遥控器,开了空调,转眼见萧天晴抱着被子,缩在床头,就笑了笑,说道,“放心,今晚不欺负你。” “骗子。”萧天晴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真的不骗你,今晚你是来保护我的,我又怎么能恩将仇报、乘人之危呢?”张鹏诚恳地说道。 “当然……”他又补充道,“除非你是自愿的。” “我才不会自愿呢。”萧天晴带着敌意地说道。 “不会就好。”接着,张鹏关了大灯,只留下一盏暖色调的床头灯。虽然他很想全关,以便于浑水摸鱼,但他实在不敢。玩具娃娃的威胁,还没彻底解除。 “别过来~”萧天晴划了条中线,说道。 “嗯。”张鹏点头应道,然后脱剩短裤和背心,钻进被窝里。 两人睡在一起,都有点忐忑。这是萧天晴自初中以来,第一次和张鹏睡一张床上。 “等我发工资,就带你们去吃自助餐。”张鹏睡不着,转过身说道。 “你想干嘛?”萧天晴紧了紧被子,警惕地盯着他。 “没,就想请我可爱的妹妹们,吃一顿大餐。”张鹏说道。 “哦~”萧天晴应了声,接着又问道,“我可爱吗?”那倒映着灯光的大眼睛里,满是期盼。 “那当然了,咱们小飞最可爱了。”张鹏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说道。 “那你……”萧天晴迟疑了片刻,鼓起勇气,问道,“还想她吗?”可她刚问完就后悔了,那是一片她无法进入的森林。那里有血、有泪、有他不愿提及的过去。 张鹏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她”,指得是谁。 看着眼前流光涌动的大眼睛,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 张鹏眼中的一丝落寞,并没有逃过萧天晴的眼睛。她没由来地心中一痛,只感到浑身无力。 “刚才我的手对我说……”耳边忽然响起张鹏的声音。 “说什么?”她下意识地问道。 “它想帮你检查身体。”张鹏注视着她,认真地说道。 萧天晴小鼻子一皱,哼了一声,翻过身去。 “它对你的发育情况,非常关心。”张鹏轻声劝导,“这完全是出于好意,请你不要拒绝。” “我不听,我不听……”萧天晴捂住耳朵。 “它说它喜欢你,想和你的大白兔做游戏,你说好不好?”“我不听,我不听……”“好不好嘛?”“我不听,我不听……” 第十一节 邪灵 “小飞……”张鹏忽然安静下来,轻轻地推了推萧天晴的肩膀,语气中带着难言的失意,“你勾起了我的伤心往事,难道不打算负责吗?” 沉默了几秒,萧天晴转过身,扑乎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那你想怎么样?”那天真又羞恼的样子,简直可爱到爆炸。 “最起码……”张鹏故意拉长声音,目光在她月匈部上扫来扫去,然后侧过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亲一下吧。” 萧天晴咬着嘴唇,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就双手抱着被子,挪过来,蜻蜓点水般,在他脸上啄了下。然后快速缩回去,抬起小下巴,带着几分鄙夷,问道,“满意了没?” “不算。”张鹏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你赖皮。”萧天晴叫道。 “你看电视上,有这样亲的吗?”张鹏问道。 “有啊~”萧天晴呆呆地说道,样子很天然。 “那是亲猫和狗,宠物,不是人。”张鹏语气中肯地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萧天晴撅起嘴。 “要不,还是我亲你吧。”张鹏提议道。 萧天晴想了想,小脸一板,认真地说道,“可以是可以,但不准亲嘴,我的初吻要留给男朋友。” “得了吧你。”张鹏坏坏一笑,说道,“你的初吻早在和我争糖吃的时候就弄丢了。” 萧天晴哼了一声,却没反驳。她小时候经常在张鹏嘴里抢糖吃,口水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了。 接着,两人坐了起来,四目相对。萧天晴目光闪烁,显得有点儿紧张。 “只准亲一下,手不能乱动。”她红着脸说道,全身绷得紧紧的。 “行啊。”张鹏笑嘻嘻地说道,然后一把搂住她的腰,拉了过来。近距离看去,她的小嘴晶莹剔透,泛着一层诱人的光泽,眼睛则紧闭着,一副任人摆弄的样子。他再也忍不住,一口印了上去。 一时间,唇齿芬芳,舌尖传来柔软细腻的感觉。一丝丝少女的幽香,钻进鼻子,沁人心脾。 他的手顺势攀上去,细细地揉捏起来。指尖回馈着暖水袋般的触感和惊人的弹性,舒适无比。她发出小声的嘤咛,全身酥软无力,仿佛随时都会瘫倒下去。 他一边把玩着饱涨的大白兔,一边缓缓睁开眼睛,想要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可骤然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惨白的,如同死人般的脸。冰冷、僵硬、麻木,骇人至极。 只见那床头柜上,多了个手持尖刀的玩具娃娃,眼珠子突出来,嘴巴上下裂开,朝张鹏露出诡异的笑容。 一瞬间,张鹏仿佛从温水中落入冰窟,从天堂掉下地狱,一冷一热,冰火二重天,恐惧到了极点。只见他浑身汗毛竖起,长大着嘴巴,想喊又喊不出声音来。如同溺水的人,绝望而无助。有那么一瞬间,他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像老王那样,活生生被吓死! 萧天晴觉察到异状,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张鹏惊惧的表情,茫然地问道,“怎么了?” “后……后面……”张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似乎被张鹏感染到,萧天晴也跟着害怕起来。她缓缓转过头,看到玩具娃娃的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哇”一声,扑进张鹏怀里。 客厅里,听到动静的萧雨诺猛地睁开眼睛,三两步冲进卧室,迅速环视了一圈。 张鹏颤抖着手,指向床头柜,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你们在做什么?”看着紧抱在一起的两人,萧雨诺淡淡地问道。 “啊!”萧天晴回过神来,赶紧和张鹏分开。 “娃娃……那个娃娃又出现了。”张鹏喘着气,惊魂未定地说道。 萧雨诺见他惊吓过度,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道,“没事了,它跑了。” 张鹏暗自捏了把汗,若是让萧雨诺发现她妹妹衣冠不整,那还得了。 “小飞,你也看见了吗?”萧雨诺转头问道。 萧天晴点了点头。萧雨诺歪过脑袋,斜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学艺不精。”萧天晴朝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怎么办?”张鹏眼巴巴地望着萧雨诺,问道。 “我不要睡这个房间了,好吓人。”萧天晴说道。 萧雨诺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三人来到小房间,开了空调,挤在小床上。这张小床是一米二的的,靠着墙角。萧天晴在最内,张鹏在中间,萧雨诺在最外。 两姐妹一左一右,张鹏彻底安了心,又没了念想,一阵倦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滴答滴答……” 客厅的老挂钟,发出细微的声音,时间静静地流淌着。 半夜一点,张鹏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仿佛处于虚空中,身体轻飘飘的。 前方忽然出现一束光,然后他就看见了小房间中的景象。他和两姐妹睡在床上,胸口均匀起伏,睡得很沉。 这次的视点很奇怪,像是从圆形的窗户里望出去。他很快就意识到,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小床侧面的书柜上。 “镜子?” “对,镜子!” 他忽然醒悟归来,书柜中有一面小铜镜,他正是从镜子里望出去。而上次的视点,则是在大房间的衣柜镜里。 思绪之中,他目光一转,看见了桌面上的玩具娃娃,顿时一惊,差点喊出声来。 转头看去,萧雨诺的眼皮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张鹏马上安下心来,萧雨诺已经发现异常了。 “咯咯咯……” 玩具娃娃苍白的眼球中,闪烁着红光,仿佛行走于空气中的透明丝线,向床上的张鹏缓缓移去。 镜中的张鹏不由得紧张起来,而就在这时,萧雨诺突然睁开眼睛,目光如惊雷闪电,盯住了半空中的玩具娃娃。 只见那玩具娃娃身形一滞,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哇哇哇哇哇哇哇!” 那声音凄厉无比,如同书中所说的鬼哭狼嚎。与此同时,它身上冒出一丝丝黑气,就像急速消融于空气中的干冰,一点点地缩小,最后化作虚无。 玩具娃娃消失后,萧雨诺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望向了书柜上的铜镜。 张鹏只感到一束白光照过来,眼前一片花白,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小鹏哥哥,小鹏哥哥……” 不知过了久,他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叫他,渐渐苏醒过来。睁开眼睛,是两张极为相似的面孔,正一左一右地看着他。 “嗯?”一时间,他有点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我看到了,那是个恐惧邪灵,我们去找它的真身。”萧雨诺说道。 “什么?”张鹏还没转过弯来。 “想要彻底解决,就要找到它的真身。”萧雨诺说道。 “在哪?”张鹏坐起来,问道。 “最初发现它的地方。”萧雨诺说道。 “现在?”张鹏看了眼书桌上的闹钟,现在是晚上一点半。 萧雨诺点了下头。接着,三人穿好衣服,出了门。 现在出去,肯定不能靠他们自己了,还得找几个帮手。按照萧雨诺的说法,恐惧邪灵的真身,很可能藏在地下。她们两个大姑娘可不愿意挖土,弄得身上脏兮兮的。至于张鹏,肯定不能指望他干活。 于是,三人跑到保卫科,向正在值班的秦勇借人借车。 “你们想干嘛?”秦勇问道。 “有点急事。”张鹏说道。 “好,你们等等。”秦勇一口答应下来,接着拿起对讲机,说道,“小邱,你叫上小北,开辆捷达,陪张鹏他们出去一趟。” “好咧。”那边传来小邱的声音。 没过多久,小邱和小北开着捷达车来了。三人上了车,直奔郊区的王家村。 在车上,萧雨诺向张鹏解释。据古籍记载,恐惧邪灵没多少力量,靠的是惊吓,把人活活吓死。之前的老王,就是被它吓到心肌梗塞,当场猝死的。 恐惧邪灵的特点是行动范围大,能离开真身很远。刚才萧雨诺直接将它的灵体吓散了,但如果不把真身挖出来,彻底解决掉,以后再凝聚出灵体,还会害人。 张鹏一听,就打起了退堂鼓,“既然都被你解决了,还去找它干嘛?” “对啊,大半夜的,还不如睡觉。”萧天晴打了个呵欠。 “万一它哪天回来,我和小飞又不在你身边……”萧雨诺意味深长地说道。 “弄死它,敢吓哥,就得死。”张鹏态度一变,恶狠狠地说道。 凌晨三点过十分,五人来到王家村村口,老王曾经指给张鹏看的那片野地。下车后,张鹏简单地向小邱和小北说明了情况。 “鹏哥要干啥,直接吩咐就行了。”“秦队说了,听鹏哥的。”小邱和小北说道。他们都是部队出身,有着军人的天性,做事干脆利落,不需要太多解释。 萧雨诺站在田埂上,望着野地,眼中泛起一层淡蓝色的微光。不一会儿,她就伸出白生生的手指,指着一处地方说道,“挖那里,一米半。” 小邱和小北从车尾箱取出军用铲,二话不说,开始向下挖。张鹏蹲在旁边,用手提灯替他们照明。 半小时后,两人挖到了足够的深度,露出一个物体的一角。是木质的,外面有些剥落的红漆,看起来是个木箱。 第十二节 除灵 “鹏哥,这是什么东西?”小邱禁不住问道。 “该不会是犯法的吧?”小北也跟着问道。 “没事,挖,出了事我担着。”张鹏拍着胸口说道。 小邱和小北对视了一眼,都显得有些犹豫。萧雨诺走过来,说道,“小邱哥,小北哥,我们做的事情是替天行道,不犯法。” “警察叔叔若是知道了,说不定还会给你们发小红花。”萧天晴脆生生地说道。 小邱和小北终于放下心来,埋头继续挖。他们倒不是不相信张鹏,而是这件事情实在太诡异。不过,大院里不少人见过莲花山来的那位师太,超凡脱俗、出尘不染,很是不一般。也知道潇家姐妹师从高人,远非凡夫俗子能比,所以不再犹豫。 片刻之后,木箱被起了出来,约一米长,半米宽,七十厘米高。说不上很重,大概五六十公斤左右。是那种很老式的木箱,上顶呈弧线形。闭合处包了一圈铁,打了很多柳钉,上面锈迹斑斑。 “里面是什么东西?”张鹏拿着手提灯观察了一会儿,朝萧雨诺问道。 “恐惧邪灵的真身,不过灵体已经消散,暂时没有威胁。”萧雨诺转头看向捷达车,说道,“弄点汽油和柴火,烧掉就行了。” 小邱从土坑里爬出来,正准备回车上抽点汽油,张鹏却忽然叫住他,说要打开来看看。 “可能有古董什么的。”张鹏说道。这箱子表面的大部分都红漆掉落了,从露出的木纹上看,应该是大块的樟木做成的。也就是说,这个箱子挺值钱的,一般穷人家用不起。 “古董?”小邱和小北同时侧过脸,望向木箱子。说起钱,没有人不喜欢,就连萧天晴都是眼睛一亮。 既然要烧掉,为什么不先打开来看看。张鹏向萧雨诺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闭了闭眼睛,望向别处,意思就是“没眼看”。张鹏立即喜出望外,朝小邱小北催促到,“快拿工具,开箱。” 不一会儿,小邱从车尾箱拿来撬棍,先和小北将木箱抬出坑,然后戴上口罩,开始撬箱盖。 “咯吱……咯吱……” 张鹏离得远远的,伸长脖子看过去,萧天晴则抱着他的手臂,紧张不已。 这木箱很硬,小邱撬了好几分钟,只开了一条缝隙,换成小北继续撬。 “咯吱……咔……咔咔……” “咔嚓!” 随着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木箱盖猛地向上翻起,一股恶臭冲了出来。小邱和小北连忙捂着鼻子,向后退开。张鹏离得十多米远,都臭得想吐,那味道就像腐烂了很久的肉类,既刺鼻,又恶心。 几分钟后,臭味小了很多,但依然令人作呕。小北拿着手电筒照进去,看清后,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哇”的一声,干呕起来。 “什么东西?”张鹏问道。 小北还有些呆滞,小邱胆子大些,上前看了看,朝张鹏说道,“一具尸体。”然后又观察了一会儿,补充道,“看起来十多岁,抱着个东西……好像是个……”他拿撬棍翻弄了一下,说道,“玩具娃娃。” 张鹏走近过去,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呕吐感,稍稍看了几眼,就蹲到一旁干呕。 小邱将箱子掀翻,东西全倒出来。萧天晴躲到萧雨诺身后,又想看又不敢看。 只见那发黄的尸体,全身腐烂不堪,处处露出白骨,卷缩成一团,怀里抱着个浅绿色的玩具娃娃。 “咦?”小邱找到个小包裹,用撬棍挑起来,腐朽的布一下就裂了,“哗啦”的一声,一堆银光闪闪的东西倾泻出来。 张鹏和小北马上来了精神,凑过去一看,结果大失所望,都是一块钱的钱币。不过数量很多,看起来有上千块。 小邱又翻弄了一会儿,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回到车上,弄了半箱油。小北到处找了些枯枝树叶,堆在尸体上,浇上汽油,点着了火。 火烧了将近半个小时,眼看差不多了,小邱和小北就用铲子,将灰渣铲回坑内,再重新填上土。 弄好的时候,已经快早上五点了。四处传来鸡鸣声,眼看村民们要出来了,五人坐上车,直奔电厂大院。 小北在车上数了下,那堆钱币有一千八百多块。张鹏大方地说道,给他们当辛苦费了。小邱却说不行,见者有份,回头换成红票子,给张鹏五百。 六点半的时候,张鹏和两姐妹回到家中。三人重新洗了个澡,萧雨诺又做了些煎鸡蛋、火腿肠。张鹏还有些反胃,吃了点鸡蛋就吃不下去了。 吃完早餐,三人回房睡觉。张鹏这些天担惊受怕,一直没睡好,刚躺下去,就发出轻微的鼻鼾声,睡得又香又沉。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 张鹏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还在酣睡中的潇家姐妹,忽然有了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他感到特别的安心,决定睡个回笼觉。 直到五点半,马静蕾的在下面叫吃饭,他们才醒过来。刷完牙洗完脸,下去的时候,马静蕾已经搭好小凉棚,摆好饭菜,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们。两姐妹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阿姨,都是我不好,昨晚硬拉着她们陪我看电影,结果一时没注意,弄得太晚了。”张鹏连忙走上前,主动承认错误。 马静蕾朝张鹏微微一笑,说道,“还是我们小鹏最懂事。”然后拉着张鹏坐下,接着一板脸,冲两个女儿喊道,“还不快来,饭菜都凉了。” “哦~”两姐妹异口同声,乖乖地走过来,自动自觉地打好饭,然后呆坐着,没敢动筷子。 直到马静蕾开口,说了句,“还不快吃”,她们才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马阿姨,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每个菜做得这么好吃,比外面那些五星级大酒店的厨师强多了。和您相比,他们简直就是在做猪食。” “我忽然发现,你们不像三母女,像三姐妹。” “阿姨长得真漂亮,我妈要是有你一半,我肯定帅得惊动全世界。” 席间,张鹏的嘴巴像抹了蜜似的,说得马静蕾心花怒放,一个劲地给他夹菜。 两姐妹见张鹏为了讨好马静蕾,连老妈都卖了,不时转过头,窃笑不已。 一顿饭下来,马静蕾不仅气消了,心情还特别好,竟然破天荒地,同意两个女儿喝瓶汽水。马静蕾对她们的要求极为严格,从小就不允许她们乱吃零食、乱喝冷饮,说会影响女孩子的发育,所以除了正餐以外,她们很少吃东西。 而她对张鹏,则是另一个极端,宠着、哄着、护着,几乎毫无原则。这么多年来,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即便再调皮捣蛋,也是温温一笑,“小鹏还小,不懂事。” 至于她自己的女儿,四岁就用小藤条打得啪啪响,一点儿错都不能犯。 当天晚上,两姐妹还在张鹏家过夜。不过像往常那样,分了房间,张鹏睡大房,她们睡小房。 第二天一早,两姐妹坐厂车进市区,回学校读书了。 张鹏睡到十点多才起来,又磨蹭了半小时,在马静蕾那里吃碗面,就坐上中午的厂车,回市区上班了。 说是上班,其实是打发时间,要他顶着烈日,穿街走巷,到处推销日用品,不太现实。他其实想过,要把马静蕾发展成客户。但马静蕾看了下他们的产品,就说质量太差,不能坑了厂里的老邻居,张鹏只好作罢。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是中午一点,和会计周婶打了声招呼,和业务员小唐吹了会牛,又和老板张大钟喝了半天茶,张鹏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坐上公交车,回到大院,在马静蕾那吃了晚饭,回家看会儿电视,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星期三的时候,他按照张大钟的要求,代表“大钟日用品有限公司”公司来到王家村的祠堂,参加老王的葬礼。 上香的时候,他嘴里念念有词。 “王叔,仇我给你报了,烧成飞灰,埋了。” “其实,那天是想给你叫救护车的,就是不知道你家地址,没法说。” “你那五百块,我自己拿了,这是我们说好的,见怪莫怪啊。” “至于那两百,反正你也用不上了,就当……” “资助困难人士了。” “做慈善,积福积德,你在下面,也过得舒服点。” “祝你将来投胎做个富二代,不再愁老婆。” “王叔,您要是觉得小鹏说得还行,就烛火不灭,我就知道了。” 张鹏话音刚落,忽然一阵阴风吹来,蜡烛灭了一根。 “咦,蜡烛怎么灭了?”“对啊,怎么灭了?”“哪来的风啊?”村里人奇怪道,又重新点上。 “窝草……”张鹏心里骂了句,然后朝老王的黑白照片说道,“老王,至于吗?” 阴风再起,蜡烛又灭了。 “嘶……”村里人同时吸了口凉气。 张鹏气急败坏,发了狠,低声说道,“老王,你不是哥的对手,劝你早早放弃,不然哥让你灰飞烟灭,就像那个破娃娃。” 第十三节 肥猫 参加完老王葬礼的当天晚上,张鹏做了个奇怪的梦。 和上两个梦很相似,他站在某个房间的镜子里,看向外面。 光线很暗,勉强能看清楚四周的景物。地板是红砖砌的,勾着水泥缝,很典型的农村风格。墙角摆着一张大床,离地一米多高,床的对面是张老旧的书桌,再过来是两张单人木沙发。 这个地方,张鹏似乎来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正寻思着,光线忽然一亮,门开了,一道人影挤了进来。定眼看去,来人身材矮小、干瘦,大约三四十岁,戴着眼镜,相貌有些熟悉。张鹏仔细回想,顿时大吃一惊,那人竟然是老王,只是年轻了十多岁。 或许是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他心脏的承受力强了不少,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再者,根据上两次的经验,镜中的他没有危险。 再次看去,老王的动作有点鬼鬼祟祟的。进屋后,他朝门外张望了几眼,然后关上门,插上门闩。房间里马上暗下来,只剩天窗照下来的一束阳光。 老王的脸上浮现出窃喜,从怀里摸出一块红布包裹的东西,打开来,看了又看。 由于光线很暗,距离又有点儿远,张鹏看不清是什么,只知道那是个圆形的,银灰色的东西。端详了片刻,老王重新用红布包好,然后爬进床底,捣鼓了好一会儿,才爬出来,然后梦就结束了。 张鹏醒过来后,反复回忆梦境,发现记忆非常清晰,甚至可以说,那不是梦,而是他所经历的一次事件。 结合上两次的梦境,张鹏隐约感觉到,他拥有某种神秘的能力,和梦境有关,和镜子有关。正所谓有疑惑,问度娘。他迅速打开电脑,上网查找资料。 可经过两小时的搜索,他没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只在一个风水论坛上,看到有人提了句。 “梦中藏镜,窥天机,知过去,晓未来。” 这句话玄之又玄,回帖的人的ID叫“莫古道人”,除了名字之外,其它资料都没填。 张鹏键入问题,“梦中藏镜的具体细节是什么,世上真有这样的能力吗?”刚想发出去,他忽然手一抖,意识到如果这项能力是真的,他岂不是暴露了身份,于是马上删掉,并惊出了一身冷汗。 眼看快中午十二点,张鹏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到马静蕾的小卖部吃午饭。 刚进门,张鹏就看见一个又高又大,又肥又壮的身影,正堵在通道上,喝着汽水。对方见到他,立即面露喜色,说道,“张鹏,正想上去找你呢。” 这人正是李春生的,张鹏在电厂的玩伴之一,外号“肥猫”,自称“蔡瑁”。他家里也是开小卖部的,和马静蕾算是竞争对手,不过位置是在厂区门口。 尽管不在同一个地方,并且相隔了好几公里,但两家人的竞争依然激烈。要知道,电厂的生活比较封闭,工人们上班下班,基本就是在厂区和生活区之间往返,不是在李春生家买东西,就是在马静蕾这买东西。 张鹏经常被马静蕾派去侦查,“小鹏,帮阿姨去看看,李春生家最近在卖些什么。”以至于张鹏不时要担负“卖友求荣”的心理压力。 其实,他们做小卖部的,只要多和工人们交流打听,也不难知道对手的情况。只是马静蕾脸皮薄,话又不多,才要靠小间谍。 张鹏刚想和李春生聊两句,就看见坐在橱柜后的马静蕾朝他使眼色,于是说道,“走,到外面聊去。”马静蕾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他尽快拉竞争对手的儿子离开,免得泄露商业机密。 于是,张鹏又一次不动声色地,出卖了朋友…… 昨天晚上,保卫科的小邱送来了五百块,张鹏的钱包鼓了点。但回想起昨晚的梦,老王似乎藏了什么宝贝在床底,必须去看看,或许就发财了。 既然李春生回来了,有个伴,就更不能错过机会了。他跟李春生说,他们公司的老王去世了,托梦给他,说床底下埋了宝贝,要送给他。关于梦中藏镜的那部分,则只字未提。 李春生听完,就笑了起来,说张鹏你怎么也相信封建迷信的那一套了。张鹏一板脸,说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李春生只好说,舍命陪君子。等李春生喝完汽水,打了饱嗝,两人就出到大院外,在马路旁召来出租车,直奔王家村。 下车的时候,打表一百多块,李春生忍不住叫道,“干嘛不坐公交车,这么贵,留着晚上吃烧烤喝啤酒不好。” “等会就发财了,还计较这一百块干嘛。”张鹏说道。 “你说得太玄乎了,而且你也不知道老王那东西到底值不值钱。”李春生分析道。 “不管值不值钱,反正晚上都有烧烤吃啤酒喝,这总行了吧。”张鹏说道。 “我这不是替你省钱嘛。”李春生嘿嘿一笑。 两人边走边说,二十分钟后,来到老王家的院子前。这里很偏僻,四周没别的房屋,安静得吓人。透过篱笆墙望进去,大门上贴了生产社的封条。 一般来说,宅基地的房屋,如果没有直系亲属继承的话,按照惯例,是要回归生产社,进行重新分配的。不过村里人迷信,老王刚死不久,没有人敢过来。 两人蹲在地上,观察了一会儿,李春生迟疑道,“大白天的进去,怕不怕别人看见了?” “要是有人看见了,我们就说是老王的远方亲戚。”张鹏分析道,“老王是单身汉,村里又没啥亲戚,再加上这些年在外面打工,早出晚归,和村里人接触不多。我们说是他远房亲戚,别人多半没法确定。” “那还犹豫什么,动手啊。”李春生说道。 张鹏点了下头,和李春生进了院子,顺手捡起了那天掉在门口的烧火棍。李春生见他拿武器,也拿起了靠在墙边的锄头。 轻轻划开封条,李春生打头阵,推开门走了进去。 天井里静悄悄的,只有开门的声音在回荡。张鹏跟在后面,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在哪?”李春生回头问道。张鹏指了指东面的偏房。那门上也贴了封条,还锁着一把崭新的大锁头。 李春生投来征询的目光,想要砸开,势必会造成很大的动静。 张鹏在天井里踱步而行,先看了看上方的窗户,那铁条锈迹斑斑的,看起来没多坚硬,又看了看水井边上的木桶和井绳,最后做出了决定。 他把井绳解下来,然后让李春生在下面托着,绑到铁条上。接着,两人一前一后,拼命地拉井绳。 李春生将近一米八的个头,体重两百多斤,平日里帮家里搬搬抬抬,气力非常大。只见他背着井绳,身体前倾,一声大喝,骤然发力。 铁条一点点地变形,最后“嘭”的一声,被拉了出来。两人身体一轻,同时向前扑倒。 发出的声响没多大,两人继续拆窗户。大约半小时后,所有铁条都被拉出来。李春生从院子里搬来一口大水缸,两人站在缸沿上,依次从窗户爬了进去。 房间里光线昏暗,两支手电筒照过去,衣柜、木沙发、书桌、大床,正是张鹏在梦里见到的,不过陈旧了许多。由此可见,他在梦中所见到的景象,是十多年前的。 衣柜上装着一面大镜子,镜面腐化斑驳,只能依稀看见人影。 房间很小,一眼就看完了。两人蹲下来,照向床底。里面沾着灰尘,挂着蜘蛛丝,空荡荡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张鹏咧开嘴笑了笑,李春生随即翻了下白眼,趴下来,一边用手指敲打着地砖,一边爬进去。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咚咚……噔噔……噔噔……” 没过多久,李春生敲到一块空心的地砖,摸索到缝隙,掀了起来。里面有个铁盒子,约两个巴掌大小。李春生拿了出来,又将地砖盖上。 “到手了。”“走!” 两人立即从窗户爬出去,出了门,迅速朝村外走去。 二十多分钟后,两人离开王家村,找了个僻静处,打开铁盒查看。 面上放着几张老旧发黄的明星照片,都是那种波涛汹涌,穿泳衣的。看来是老王用来撸的,拈起来扔掉。然后是十几张红票子,张鹏数了下,有十五张。这老王也是可怜人,够穷的了。 最后下面的,就是那块红布包裹的东西。打开来看,是个直径十厘米的大银元,入手沉甸甸的。定眼看去,上面印着一艘帆船,底下是海水和阳光,上空飞过三只小鸟,背面是个半秃的老头。 “帆船三鸟,值几万块啊!”李春生叫道。 “嘘,小声点。”张鹏也看出来了,左右张望,提醒道。 “赶紧到市里卖了,晚上大/宝/剑。”李春生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 “行。”张鹏干脆地点了下头。 随后,两人等到路过的出租车,朝南市的古玩街去了。 第十四节 出货 南州市的古玩街位于中城区,和张鹏上班的地方相隔几条街区。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下了车。沿街的商店古色古香,里面挂着字画,摆着古玩。门前通常都放着几个小橱柜,展示一些便宜货。 两人转了一圈,走进一家店面中等,橱柜里摆着各种古钱币的店子。老板是中年人,大约四五十岁,看见有人进来,立即笑脸相迎。 “两位小哥,想看点什么?” “有帆船三鸟的大银元吗?”张鹏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个……”老板沉吟了一下,说道,“不好弄,这可是稀缺货。” “哦,那就算了。”张鹏转身就走。这些做古玩生意的,一个比一个狡猾。明明很想做成生意,却装得风轻云淡,特别会抻。 老板连忙追出来,说道,“我可以帮你问问,我有个朋友可能想出手。” “多少钱?”张鹏干脆地问道。 “小哥,我看你是懂行的,就不跟你啰嗦了,至少得这个数……”说着,老板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万?”张鹏问道。 老板点了点头,张鹏又问能不能便宜点儿。老板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你可以上网查查,或是到处问问,保准我这里是最便宜的。”接着又补充道,“如果你今天要,我争取给你谈下来五百。” “我再看看吧。”“您慢走。” 接下来,两人又问了几家,价格都差不多,然后回到这家店,拿出银元给老板看。 “敢情是卖啊。”老板笑呵呵地说道。 “多少钱收?”张鹏直截了当问道。 “一万五。”老板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 “什么,你卖三万,收才一万五,有这么黑的吗?”张鹏眉头一皱,气冲冲地说道。 “小哥,别生气,都是这个价。”老板语气诚恳地说道,“收这东西,要压货,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卖出去,而且我们这店面也要租金,您说是吧?” “那也没这么低啊。”张鹏说道。 “不信你到处问问,这里不止我一家收。”老板说道。 “我看网上不少人收,都卖两万四。”张鹏说道。来的时候,他已经用手机上网查过了。 老板嘿嘿一笑,说道,“我们古玩这行,人在这,店在这,信誉在这,别人敢信……”他顿了顿,“你自个拿网上卖,几个信的?” “这样吧,我干脆点,两万,行就行,不行拉倒。”张鹏说道。 “要不,您再到处问问。”老板笑着说道,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张鹏和李春生离开店子,一连问了七八家,价格都很黑,甚至还有人开价一万二的。 “要不一万五算了,反正是白捡的。”李春生说道。 “沉住气,多卖几百块也好啊。”张鹏说道。 转了一圈,两人又回到最初的那间店子。老板来了客人,是个穿着西装的中年胖子,正着喝茶。 “怎么样,我的开价还算公道吧?”老板起身相迎,笑着问道,就像个弥勒佛。 张鹏没回答,径直走到树墩形状的茶几旁坐下,一边自来熟地弄着茶具,一边说道,“一万八。” 老板坐下,用热水烫了杯子,给他倒上茶,才说道,“贵了。” “我觉得不贵。”张鹏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与此同时,李春生走到他身后,也没坐下,双手抱胸地站着。他生得高高大大,有肥又壮,俨然一副打手的样子。 老板一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他是老江湖了,对方摆出这个姿态,就是要强买强卖了。当然,对方肯定不会闹事,但会赖在这里,影响他的生意。 “两位小哥,看你们这么有诚意,转头又来关照我,这样吧……”老板伸出五根手指,说道,“给多五百。” “交个朋友嘛,一万八也不算贵,你还能卖三万呢,转手就赚一万二,多好的生意。”张鹏说道。 “这……”老板面露难色。这时,那个穿西装的中年胖子插嘴问道,“两位小哥,有啥货要出呢,也让我见识见识。” “帆船三鸟。”张鹏直接拿出银元,给中年胖子看。 中年胖子只看了一眼,就说道,“是真货。”接着从皮包里取出两捆红票子,朝张鹏面前一放,说道,“小哥若是想出手,我老周收了。” “周董,你这是……”老板欲言又止。 “没事,我看这两位小哥器宇轩昂,想交个朋友。”中年胖子说道。 “行,成交。”张鹏放下银元,拿起红票子,交给身后的李春生。 “小姓周,名福源,在城北开家小公司。”说着,他起身向张鹏伸出手。 两人握了下手,周福源又拿出烫金的名片,递给张鹏,说道,“有空来我办公室喝喝茶。” “好。”张鹏看了眼名片,收进钱包,又问老板要来纸笔,写下名字和电话号码,递给周福源。再喝了会儿茶,随便聊了几句,就和李春生出了门。 片刻之后,两人从银行里出来,卡上各多了一万块。 “你说那胖老板,结交我们干嘛?”李春生奇怪地问道。 “谁知道呢,反正卖了个好价钱。”张鹏无所谓地说道。 有了钱,两人直奔水上人间,逍遥了一晚。第二天,李春生跑去买了部荣耀V9,把老掉牙的诺基亚换了。 这时候苹果七刚出,销售员小姐缠着张鹏介绍,说这个多好多好。张鹏想起今天是星期五,潇家姐妹放学,又看见新出的苹果七相当漂亮,一时冲动,刷卡买了两部,一部天蓝色,一部粉红色。 张鹏拿着两个白盒子,刚出店门就后悔了,真是一夜回到贫民窟。 “换什么手机,诺基亚不是挺好的吗!”张鹏一脸肉疼,把气出在了李春生头上。 “这也能赖上……”李春生郁闷地说道,随后拿出一千块,算是帮补他。这样一来,加上之前的五百,和老王铁盒里一千五,减去两台苹果七的一万一和昨晚两人消费的八百,出租车的两百,张鹏还剩一千块。接着,张鹏又办了两张电话卡,花了两百,还剩八百。 从营业厅里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张鹏要去学校接两姐妹,李春生则要回家帮忙卸货,两人就分开了。 二十分钟后,张鹏出现在南大附中门口,蹲在路边,等两姐妹出来。 南大附中的全称是南方大学附属中学,是南州市第一重点中学,教学质量过硬。考上这所中学,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重点大学的门槛。 “铃铃铃……” 五点过十分,下课铃响起,大批学生涌出教学楼,朝外走来。 其中有不少清纯漂亮的女生,看着相当养眼。 没过多久,两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学生潮中。她们一出现,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黯然失色。那些原本漂亮的女生,瞬间变成了衬托红花的绿叶。 看到张鹏,萧天晴面露惊喜,冲出人群,抱住他的手臂,丝毫不在意同学们的目光。萧雨诺则带着微笑,快步走到张鹏身边。 霎时间,张鹏成了全场的焦点。男生们的眼中,全是羡慕嫉妒恨,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张鹏已然万箭穿心。而女生们的目光,则复杂多了,有困惑,有释怀,还有鄙夷…… 张鹏被人看得浑身不舒服,截停出租车后,立即拉着两姐妹坐进后座。哪知道他这个行为,拉来了更多的仇恨。 一个就算了,还左拥右抱,简直不能忍! 如果说刚才是万箭齐发,那么现在就是万炮齐鸣,就算张鹏是战列舰,也得被轰沉下去。 出租车里,张鹏拿出装在袋子里的手机盒子。萧天晴立即双眼放光,搂着张鹏的脖子,“吧嗒”的一下,用力地亲了口,然后哥哥前哥哥后地叫个不停。 萧雨诺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但也抱着张鹏的手臂,乖巧地说了声,“谢谢哥哥。”过了一会儿,她逐渐从收到礼物的欣喜中平复下来,脸色一凝,朝张鹏问道,“小鹏哥哥,你这钱……”星眸中满是关切,因为她知道,张鹏过得比较拮据,担心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对啊,我听同学说,苹果七要五千多块呢,你的钱哪里来的?”萧天晴也跟着问道。 “我和春子捡了个老钱币,帆船三鸟,卖了两万块。”张鹏实话实说。 萧雨诺放下心来,没再问什么。 回到电厂大院,马静蕾已经做好饭菜,站在小卖部门口,翘首以盼。那殷殷切切、望穿秋水的样子,不禁让人心生暖意,有了归家的感觉。 两姐妹放下书包,快手快脚地布置好饭桌凉棚,招呼张鹏和母亲坐下。 “你们哪来的手机?”马静蕾很快就发现了两姐妹的苹果手机,脸色一沉,放下筷子问道。 “小鹏哥哥买的。”“嗯。”萧天晴脆生生地回答,萧雨诺则点头应和。 “真不乖,又让小鹏破费。”马静蕾的脸色缓和下来,但还是责怪了一句。 “玩具手机,不值几个钱。”张鹏说道。反正马静蕾不懂这些,随便忽悠。 “还是咱们小鹏最懂事。”马静蕾一边替张鹏夹菜,一边夸奖道。 两姐妹木着脸,同时望向别处,嘴角禁不住地,勾起了弧度。 PS: 诚邀读者朋友加**流,船长亲自开船迎接。 银城世界,千人主群,群主船长,378761009; 远东友人群,分流1群,群主30章脑残粉,569452217; 银城世界议会,高级群,群主船长,541209159,需提供5000粉丝值证明。 第十五节 赔本 吃完晚饭,等两姐妹收拾好碗筷,张鹏就带着她们到湖边散步。不时有老头老太太和他们打招呼,由于父亲的缘故,张鹏在厂里算得上半个名人,大部分人都认识。而潇家姐妹,更是远近闻名的双胞胎美女,厂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散了半小时步,回到店里陪马静蕾说了会话,三人照例到楼上打游戏看电影,顺便洗澡过夜。 晚上的时候,张鹏又做了个梦。不过这个梦迷迷糊糊的,自主意识很弱,就和普通梦境差不多。他梦到老王向他哭诉,说下面冷,日子不好过。 第二天早上醒来,张鹏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决定替老王做点什么。于是独自出了门,找到李春生,一同前往殡葬品店,买了几大叠纸钱元宝,一栋纸别墅,一辆纸大奔,外加各种家具家电。老板见两人豪气,就问他们,准备给那位长辈买的,是男还是女,平日里都有些什么爱好。 “老头,单身汉。”张鹏简单明了地回答道。 “那一定要给他捎点儿干货了……”老板拉着张鹏进店内,指着一排纸女人向他介绍,有什么爽、什么桐、什么冰、什么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你看这个,清纯……你看那个,性感……再这个,知性……还看这个,甜美……” 最后,张鹏一样要了一个,保证老王幸福美满。买完东西,两人租了辆小货车,开到王家村的祠堂,借来笔墨,写上“老王收”的字样,以“大钟日用品有限公司的名义”,烧给了老王。 看着冲天的火光,张鹏拍了拍手,虽然多花了几百块,但也是心安理得。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感到有些悲伤。老王是个老实人,生前对他还不错,时常帮他买早餐。念到对方的好,不禁眼眶一热,说道,“王叔,一路走好。” 村里人见老王公司的人给他烧了这么多东西,纷纷竖起大拇指,说老王人缘好,在外面混得不错。 回到大院的时候,已是中午两点。张鹏的钱包里只剩五百,不过工资到账了,连同原本卡里的两百,共有一千五。 远远看去,两姐妹在白玉兰树下写作业,马静蕾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女儿发呆,一副悠然惬意的景象。张鹏一回来,气氛马上变得活跃起来。 “今晚别做饭了,出去吃。”张鹏宣布道。 “耶~”萧天晴跳了起来。 “小鹏,还是在家里吃吧,阿姨给你做炸鸡翅。”马静蕾柔声劝道。 “不嘛,我要出去吃~”萧天晴娇嗔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马静蕾板起脸,教训道。 傍晚时分,马静蕾关好店门,带着两女儿,和张鹏坐上厂车,进了市中心。 走在大街上,三母女就像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得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回头率是满满的。 下车后不久,张鹏带着她们来到南州市最大的购物中心——百乐汇。这是一个跨国百货公司开的,集购物、娱乐、饮食于一体,包罗万有。 穿过百乐广场,走进人潮涌涌的大门,冷气扑面而来。高档的装饰、洁净的地板、精致的商品,闪闪发光,仿佛进入了一个星辉闪烁的宫殿 马静蕾有点怯场,拉了拉张鹏的手臂,小声问道,“小鹏,这里会不会太贵了?” “不贵啊,上个月不是才带你们来吃过吗?”张鹏奇怪道。 “啊……”马静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阿姨记性不好,忘了……” “阿姨天天为我们做饭,又要忙小卖部的事,还要操心小云小飞的学习,一时忘记了,也是应该的。”张鹏说道。 马静蕾抿嘴一笑,“小鹏真会说话。” 不一会儿,三母女跟着张鹏,从三楼的手扶电梯上到四楼。 “快到了。”张鹏说道,同时看向萧天晴,眨了眨眼睛。 后者心领神会,加快脚步上前,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马静蕾右侧的视线。 前方有间围着白色木栅栏,竖着大块茶色玻璃,内里装饰精美、灯光柔和的西餐厅。 店名是“巴喜阳光”,门口的右侧竖着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BBQ自助餐,内有皮皮虾、樱桃、山竹供应,每位216元。” “欢迎惠顾。”刚走到门口,就有两名女服务生迎上来,彻底挡住了价格牌。 在张鹏和萧天晴的有意隐瞒下,马静蕾虽然来吃过好几次,却依然蒙在鼓来,不知道具体的收费标准。这家自助西餐厅的出品很好,货真价实,所以价格很贵,四个人下来,就要吃掉八百多块。 不过,带她们来吃,是不会亏的。 餐厅老板看到有人进来,正想从吧台里迎出来,却在看清四人的瞬间,僵了一下,然后又缩了回去。 按理说,有客人上门,还是三个大美女,广告效果极好,老板应该高兴才对。可当他看见她们的时候,却像打了霜的茄子,精神萎靡,目光呆滞。 如果说来的是三个桑吉尔夫那样的苏联壮汉,两米多高的个头,肌肉扎实,老板只会感到呼吸困难。他们也就是普通人的三倍食量。而这三个,每个都是桑吉尔夫乘三,差不多相当于三十个人的食量。而且在张鹏的指导下,她们只吃最好的、最贵的东西,那些量大管饱的,连碰都不碰。 一顿饭下来,老板是血本无归,亏得只想喊救命。但他开自助餐厅的,说被人吃怕了,传去还怎么做生意?而且别人姑娘家家的,长得又俊又俏,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只好打落牙齿,含着眼泪往肚子里吞。 其实有几次,他是有冲动拿八百块钱出来,对她们说,“几位姑奶奶,你们还是去祸害别人家吧……” “出门转左,有家日式寿司自助餐,每人只要一百八十,还得找您二十。” 坐下后,张鹏为了避免结账时被马静蕾看见,先到吧台付了账。收钱的时候,老板脸部肌肉抽搐,笑得比哭还难看。张鹏见到,还以为他不舒服,不由得感叹道,“老板真是敬业啊……” “以后一定多来帮衬。” 听到后半句,老板胸口一闷,几欲昏厥。 这家西餐厅采用自助和推送两种形式,普通餐点是自己去拿,烧烤类则是由服务生推着小车,沿途询问。当张鹏回到餐桌时,一名服务生正好被萧天晴叫住。一块烤得油光发亮,长宽接近三十厘米,高十多厘米的烤牛腩,被她直接端到了桌上。 服务生当场就呆掉了,这可是整个餐厅的供应量啊…… 不过他也乐得轻松,刚出来就送完了,连切都不用。 “真的随便吃,不用另外给钱?”马静蕾每次都会向张鹏提这个问题,而张鹏每次都会给予肯定的回答。 “那他们会不会亏了?”“不会,人家店大气粗,怎么会亏呢,要是怕被人吃穷了,还开什么自助餐厅,趁早关门得了。”“还是咱们小鹏聪明……” 老板远远听到他们说话,只感到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 “慢慢吃,别着急,时间还长着呢,他们营业到晚上十点。”张鹏说道。 听到这里,老板再也坚持不住,白眼一翻,晕倒吧台里。 接下来,有二三十厘米长的烤皮皮虾,碗口大的膏蟹,新鲜的进口樱桃,水嫩丝滑的山竹,全都是量少不管饱的贵东西。 按照张鹏的说法,吃自助餐,鸡肉不能碰,猪肉不能吃,牛肉只吃胸腹,羊肉只吃里脊,海鲜要吃皮皮虾、海鳗鱼,不吃苹果不吃梨,香蕉蜜瓜放一边,樱桃山竹猕猴桃…… 三母女胃口大,嘴又刁,难怪老板会晕过去。 四人吃到九点半,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老板终于长出一口气,亲自送他们出门。 下到商场,马静蕾说难得出来趟,想去买点东西,让张鹏自己去逛逛。 “买什么?”张鹏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 马静蕾脸色一红,说道,“小孩子,别问太多。” 张鹏明白了,她们是要去买内衣,可脸上却装得很傻很天真,“阿姨,我今年十九,不小了。” “还是小啊。”马静蕾说道。 “都成年了,还小啊?”张鹏争辩道。 “那也不能问。”马静蕾涨红着脸说道,显得有些窘迫。 张鹏眼看差不多了,就装出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说道,“那你们去吧,我到楼上看人打游戏了。” 三母女逛到十点半,商场快关门的时候,才出来和张鹏汇合。 “买什么了,是不是零食?”张鹏看着她们手里的纸袋,明知故问道。 三母女同时退后了一步,并将纸袋藏在身后。 “又不抢你们的,这么神秘。”张鹏一本正经,又略显不屑地说道,仿佛那袋子里装的都是零食。接着,四人来到马路旁,坐上出租车,返回大院。 回到五号楼,两姐妹和张鹏上了楼,马静蕾回小卖部。 几分钟后,张鹏又下来了。因为家里的凉开水喝完了,他又口渴,想下来拿支冰冻的纯净水喝。 用萧天晴的钥匙打开小卖部的门,里屋中传来哗哗的水声。张鹏拿了瓶水,拧开来喝了口,刚转过头,就看见放在玻璃橱上的纸袋。 马静蕾的…… 第十六节 师太 水声哗哗哗地响。 张鹏望着纸袋,正犹豫着要不要满足一下好奇心。却在这时,马静蕾出来了。她放着水,不是在洗澡,而是在洗女儿的布鞋。听到外面的动静,就出来看看。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张鹏心里那个尴尬啊,不是用语言能形容的。如果他什么都不说,马静蕾肯定会认为他心思不纯洁,甚至已经动了她的东西。毕竟她出来的时候,他确实是看着那纸袋的。可他要解释,又会变成此地无银三百两。而最不愉快的,是他什么都没干,却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实在太憋屈了。 所有的思考都发生在几秒钟内,如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阿姨,上面没纸巾了,我下来拿一卷。”张鹏反应迅速地说道。纸袋和纸巾在同个方向,所以马静蕾很难辨别出,他是在看纸袋,还是在看纸巾。 马静蕾楞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从橱柜里拿出两卷纸巾,递给张鹏。拿了纸,张鹏转身就走,态度轻松随意。 张鹏走后,马静蕾开始自责起来。 “我的心思怎么这么不干净,老往歪处想。”刚才那一瞬间,她确实以为,张鹏动了她的东西。 “人家小鹏是好孩子,心地善良,思想纯洁,我却成天猜忌人家。”想到这里,她心中隐隐作痛。 “小鹏,对不起,是阿姨错怪了你……”她喃喃自语地说着,攥起拳头,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阿姨不该怀疑你,不该把你想得太坏,是阿姨不好,自己胡思乱想,是阿姨对不起你……” 只见那白生生的拳头,一下接一下地打在她胸前的饱满上,顿时乳浪翻涌,惊心动魄,发出“噗噗噗”的闷响。这样的画面,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棍子击打在成熟的木瓜上,汁液横飞的景象。 “小鹏,阿姨发誓,以后再也不怀疑你了。” 打着打着,一个奇怪的念头,忽然划过她的脑海。 “难道我……” “心理出问题了?” “别人总说,寡妇单身久了,脑子会坏掉,会发疯,会变成神经病。” “不行,明天要到莲花山上香,听师太念念经,驱除心魔。”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与此同时,张鹏一边喝着纯净水,一边庆幸自己的机智。还好反应快,不然就掉进黄河洗不清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马静蕾就来敲门,说要去莲花山上香,顺便看望师太。 张鹏只好爬起来,刷牙洗脸,吃过马静蕾做的早餐,就到保卫科借车。 车虽然是公家的,但职工们如果有需要,也能偶尔借上一天两天,只要自己出钱加油就行了。张鹏人缘好,平时也大方,跟秦勇说了声,小邱就开着捷达车来了。 马静蕾带两个女儿坐后座,张鹏坐副驾驶位。小邱油门一踩,开出大门,驶过一段公路,上了高速,朝莲花山方向开去。 “鹏哥,以后有什么好活儿,记得带上兄弟啊。”小邱说道。上次一晚上就赚了几百块,他现在还心里喜滋滋的。厂里虽然稳定,但工资低,一个月就三千来块,没有横财肥不起来。 “这还用说,都是兄弟,有钱一起赚,有财一起发。”张鹏说道。 小邱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这张鹏的性子,随了他的父亲,对身边的人比较实在。张厂长在位只有三年,却为工人们做了不少实事,比如改进制度、引进新技术、修缮房屋、集资建房,所以在厂里的威望极高。即便现任的邹厂长,也对他念念不忘。 张鹏虽然有些小毛病,但分赃肯定是均的,所以他有什么事,随便都能拉到人。 一个多小时后,捷达车驶出高速,走在绿荫片片的公路上。 打开车窗,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令人身心舒爽。萧天晴对着窗外一望无际的田野,大叫了起来。 “哟呵~” 脆亮的声音远远传去,引得田间的农夫纷纷抬起头。这里已经离开南州市的地界,进入莲花市的郊区。莲花山是华国的三线旅游景点,游客以周边城市的香客为主。路上车辆不多,每隔数分钟才能见到一辆。 半小时后,根据路标的提示,捷达车驶入莲花山大道,开始上坡。 “呜呜呜……” 经过一段陡坡时,无论小邱怎么加油,捷达车也只是慢吞吞地向上爬。 “奇怪了,怎么不够力。”小邱疑惑道。 张鹏没说话,朝后看了一眼。萧雨诺脸色微红,说道,“我们下去走走,你们先上去。” 小邱靠边停车,三母女下车,车身骤然一轻,轻松爬上陡坡。 “天啊,她们三个到底有多重……”小邱忍不住问道,随即觉得有些失礼,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没再说话。 其实超重的主要是萧雨诺。修行之人,肌肉和骨骼密实度远超常人。她看起来身板子不大,重量却不小。在平地上行驶感觉不出来,可一上坡就显露出来了。师太曾说,修行有锻骨、淬肉、练筋、聚灵四项,大成之人,铜皮铁骨,重逾千斤。 张鹏曾厚着脸皮,说也想学。可师太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断了他的念想。没有先天真气,无法感知天地灵能,也就无法修行。 过了陡坡,三母女重新上车,速度又慢了下来。 数分钟后,上午十一点,众人终于抵达莲花庵。 莲花庵位于莲花山北面,南面则是莲花寺,一庵一寺,很容易引起不好的遐想。曾有现代诗人写下打油诗,“莲花山里莲花寺,莲花寺后莲花庵,和尚尼姑是一家,吹箫打炮打野战。” 抬眼望去,莲花庵依山而建,有山门、前殿、后殿,两侧有耳房,其上雕梁画栋、飞阁流丹,十分宏伟。 殿堂前后,青烟缭绕,云雾渺渺,宛若仙境。不少香客流连其中,手执佛香,虔诚跪拜。 萧雨诺和萧天晴作为主持师太的关门弟子,地位崇高,一路走上去,尼姑们纷纷颔首行佛礼。 穿过前殿,来到后殿大门,守门的尼姑将张鹏拦了下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请留步,殿内乃清净之地,请在外面稍稍等候。”一名三十出头的尼姑行佛礼说道。 每次跟来,张鹏都是不能进后殿的,所以也没什么意见。可这次,对方竟然没有拦小邱,单单拦了他。仔细回想,每次来都是他一个男的,他还误以为,男的都不给进。 “为什么他能进去,我却不能?”张鹏问道。 “这……”那尼姑面露难色,回头看向其余三名守门尼姑,短暂的交流过后,朝张鹏行了一礼,说道,“施主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张鹏叫了起来,“难道我缺了根筋!” 进了殿的三母女听到张鹏的叫声,都抿嘴笑了起来。 “凭什么别人能进,我就不能进,今天不说明白了,哥就硬闯了!”张鹏叫嚣起来。 守门的尼姑支支吾吾,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怎么回答。 萧雨诺见状,转身回来,对张鹏说道,“是师傅特别吩咐的,具体的原因,我们也不知道。” “我不管,反正我今天要进去!”张鹏气急败坏,“谁敢拦我,我就跟他拼了!” 四名守门尼姑立即围过来,摆出格斗的架势,防止他硬闯。 萧雨诺身形一晃,挡在张鹏身前。 “小师妹,你……”守门尼姑面露错愕,纷纷收起架势。 “张鹏施主,请不要为难她们。” 僵持之中,殿内忽然传出一个清亮的声音。守门尼姑立即左右退开,一名身着浅灰色僧衣,戴着僧帽的老尼姑飘然而至。她脸部消瘦,线条分明,眼眸透亮,剑眉如锋,神情淡漠,气质脱俗,手执拂尘,肩背长剑,一副道骨仙风、世外高人的模样。 “师傅……”萧雨诺低声叫道。 “雨诺,你先进去吧。”老尼姑注视着萧雨诺说道,目光里满是慈爱。 “嗯。”萧雨诺微微颔首,进去了。 “静音师太,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张鹏质问道,直呼其法号,态度很不客气,“我还请你到家里喝过茶呢,你家就不给进了。” “张鹏施主,稍安勿躁,请随贫尼到偏厅,贫尼自会给您慢慢解释。”静音师太说道。 没过多久,张鹏随师太来到侧面的一间耳房中。 这房间三四十平方米,空空的,什么家具都没有,就两张圆垫子,中间放着个香炉,正有青烟缓缓升腾。 “请坐。”静音师太跪坐下来,张鹏则在她的对面盘坐下。 “现在可以说了吧。”张鹏说道。 “不让施主进内殿,贫尼实在是有苦衷。”静音师太说道,声音淡然出尘,无喜无忧。 “什么苦衷?”张鹏问道。 “施主天庭之中,有黄光笼罩。”静音师太说道。 “那不挺好吗,黄光就是帝王之相。”张鹏说道。玄幻小说看多了,他也能说上两句。黄光,明显就是大好特好。 “帝王之光,乃是金色,而施主的,浓厚一些,偏土黄。”静音师太说道。 不知为什么,张鹏觉得静音师太在说话的时候,好像向后挪了一点儿…… 窝草,至于嘛! “然后呢?”张鹏问道。 “这个……”静音师太迟疑了一下,似乎又向后挪了点儿,“此光,乃是淫邪之相,不得入我佛门清修之地。” 张鹏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颓丧着脸,问道,“我到底干了什么?” “唔……”静音师太沉吟道,“现在没,不代表将来没……” “你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张鹏激动地叫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请见谅。”静音师太行佛礼说道。 “难道不能……”张鹏问道,“逆天改命吗?” 静音师太想了想,说道,“有是有,但只怕……”她略显踌躇,“施主不愿意。” “说说看。”张鹏做了个请的手势。 静音师太竖起两根手指,在空气中横划了一下。 切! 张鹏只感到下面一凉,说道,“行了,我不进去总可以了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感谢施主体谅。”静音师太再行佛礼。 “回去我就劝劝马阿姨,让她两个女儿别练了,都是封建迷信、黑五类、歪门邪道……”张鹏意味深长地说道。 “啊……”静音师太被呛了一下,随即说道,“贫尼看施主天庭中沾染了一丝黑气,最近应该跟什么不干净的人接触过……”说着,她从贴身衣袋中取出一张符纸,缓缓推了过来,“此乃贫尼亲手所制,内有一丝灵气,可化作一名金甲铁卫,贴在厅堂处,可保邪灵不侵。” 张鹏小心翼翼地拿起符纸,一边收进钱包,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该不会是贴在蚊帐里的驱蚊符吧。” “施主若是不信,可归还给贫尼。”静音师太淡淡地说道。 “跑了这么远路,总不能空手回去吧。”张鹏收好钱包,说道。 静音师太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径自走了出去。 第十七节 迷糊 片刻之后,于后殿偏房,马静蕾和静音师太面对着面,盘膝坐下。 “马施主,近来可安好?”静音师太微微颔首,问候道。 “师太,我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爱胡思乱想,晚上老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想听您念念佛经,说说佛理,去除烦恼。”马静蕾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道。 “做的都是些什么梦?”静音师太眼观鼻,鼻观心,淡淡地问道。 “啊……这个……”马静蕾顿时脸色一红,支支吾吾,半晌没说个明白。 静音师太见状,叹了口气,说道,“马施主,想要忘却烦恼,光是听贫尼念念佛经,说说佛理,还是不够的……” “那……那应该怎么做?”马静蕾急切地追问道。 “想要心清神静,需先斩除烦恼根。”静音师太意味深长地说道。 “啊……”马静蕾迟疑了一下,问道,“师太,您的意思是,让我遁入空门?” “呃……”静音师太似乎被噎到了,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贫尼不是这个意思,施主尘缘未了,又俗务繁多,不适合遁入空门。” “那您的意思是?”马静蕾疑惑道。 “马施主,以贫尼所见,您面色红润,如若蟠桃,正是内火旺盛之兆。”静音师太缓缓说道。 “哦,我明白了……”马静蕾恍然大悟道,“师太是让我回去多喝凉茶。” “咳咳……”静音师太岔了口气,一连咳了好几下。 “师太,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马静蕾关心地问道。 静音师太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只是略感风寒,已经没事了。”接着脸色一凝,正色道,“马施主,您如今才三十出头,正是花样年华,小云和小飞都长大了,您也该考虑下自己了。” “啊?”马静蕾一脸木然,显然没听明白。 “贫尼的意思是,您也该找个伴了。”静音师太认真地说道,那清澈的目光,不染一丝烟尘。 “啊!”马静蕾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急忙摇头说道,“不不,不行,小云和小飞还小,还没上大学呢,而且……而且这样做,怎么对得起潇大哥啊?” “人有七情六欲,非你之过。寡妇改嫁,天经地义。何况你还这么年轻,人生的道路还很长,不应该拘泥于陈规陋俗。你潇大哥若是真心对你,应该感到欣慰。”静音师太劝道,然后一扬拂尘,说道,“马施主,贫尼乃是出家人,不方便过多谈论俗世纲常,言尽于此,还请见谅。” “谢师太指点迷津。”虽然马静蕾更迷糊了,但人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再问下去了。 中午在外殿吃完斋饭,五人启程返回电厂大院。在车上,马静蕾呆呆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她平时也是这个状态,成天发呆,所以张鹏和两姐妹都没在意。 张鹏和萧天晴玩起了猜拳,输的要被赢的引的掐一下。由于车上人多,张鹏赢了也是掐她的腰,引得她咯咯直笑。一路上欢声笑语,不知不觉中,已回到电厂大院。高大的古树撒下片片树荫,淡淡的玉兰花香随风而至,令人心旷神怡。 下车后,两姐妹和马静蕾去买晚饭的菜了。 张鹏回到家中,从钱包里取出静音师太给的符纸,小心翼翼地张开来。那符纸黄橙橙的,中间用朱砂勾勒着线条极为复杂的符文,千丝万缕,相互缠绕。在光线较暗的地方,符文散发出淡淡的微光。打开后不久,微光渐渐内敛,消失不见。 “好东西啊。”张鹏叹息道,随后拿来胶水,在家里转了一圈,最后决定,贴在客厅到房间和厕所的过道上。 没过多久,张鹏拿着胶水,从椅子上下来。看着沾染着湿气,贴在混凝土梁柱上的符纸,拍了拍手,心情大好,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牛鬼蛇神,金甲卫士一出,统统干掉。” 第二天早上,两姐妹照常坐厂车回学校读书。张鹏睡到十点多,起床刷牙洗脸,穿衣穿鞋,到马静蕾店里吃了相当于早餐的午餐,然后坐上中午的厂车,回公司上班。 在老板张大钟的办公室里,张鹏详细汇报了参加老王葬礼的情况,还反复强调了五六次,他给老王烧了不少纸人纸屋,香车美人,别墅泳池,一应俱全。 “好,做得好!”张大钟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小鹏,你这次的举动,为我们公司创造了良好的业界形象,值得表扬。”说完,他拧开山寨狄宝龙的钢笔,用狂草写了个二十块钱的批条,然后推了过去。 张鹏心中腹诽,二十块钱就打发他几百块的付出,真心抠门。但脸上却笑容灿烂,收起批条,到会计周婶那领了二十块钱。他买了两台苹果,又请三母女海吃了一顿,现在只剩下五百块钱不到。俗话说,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对了,老王以前的业务,你去跟进一下。”没过多久,张大钟又把张鹏叫进去,吩咐道。 “好。”张鹏满口答应下来,转头出了办公室,就找业务员小唐,说道,“兄弟,介绍点业务给你,老王以前的客户,你去跟进一下。” “好咧。”小唐今年二十六,家境一般,正愁钱娶媳妇。一听有业务,立即双眼放光,答应下来。老王的业务,虽然琐碎些,全是些卷纸洗衣粉之类,但也有不少业绩。张大钟让张鹏去跟进,是看在老战友的份上,照顾他,可张鹏却一点也不领情,转头扔给了小唐。 不过话说回来,老王的业务,就是全部拿下,一个月也才两三千块,还得顶着烈日,大街小巷的跑,十分辛苦。张鹏哪里受得了这种罪,一心一意想赚快钱。特别是这几天,弄了那个帆船三鸟的银元,一下赚了两万块,更不愿赚辛苦钱了。 尽管业务推了出去,但他毕竟答应了张大钟,不好窝在公司里上网,只好出了门,找地方闲逛。 “嘟嘟……嘟嘟……嘟嘟……” 下楼没多久,张鹏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是上次买他银元的胖老板周福源。接通后,两人寒碜了几句,然后周福源邀请张鹏和春子到他城北的公司坐坐。 张鹏正好没地方去,于是打电话给春子,等他过来后,一同坐上出租车,往城北去了。 大约半小时后,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出租车停在了城北大川街一栋破落的小楼前。这个地方竟然比张鹏公司的科技大楼还破旧,看来这胖老板也是挺拮据的。 不过,大门前摆着两座石狮子,敦朴厚重,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却不是凡品。或许人家玩的是低调奢华有内涵,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破旧,但内里金玉其中。 下了车,走进小楼正门,一名年轻的小保安正趴在漆皮掉光的办公桌上瞌睡。 张鹏和春子一前一后,径直走了进去。 拐了个弯,是个老旧的屏风,上面布满灰尘,看不出是什么木头做的。绕过屏风,眼前豁然开朗,是个几百平方米的大厅,摆着乱七八糟的旧办公桌。十多个衣着随意,头发花里胡哨,混混模样的年轻人或站或坐,或是在闲聊,或是在打牌,一副地下社团的景象。 转头看去,周福源正坐在大厅一角的木椅上,独自喝着茶。看到张鹏和春子,周福源立即堆满笑脸,起身相迎。 坐下后,周福源煮上水,捣鼓茶叶罐,清洗茶具,弄了半天,给两人沏了茶,推过来。张鹏看茶杯是多人共用的,没去动,春子倒是不在意,一连喝了好几杯。 周福源心思细致,看见后也没说什么,从角落里的橱柜取出一次性纸杯,用热水洗了遍,重新倒上茶。 “谢了。”对方如此用心,张鹏也不好再推迟,拿起纸杯呷了口。 “两位小兄弟,我虚长你们几岁,自称一声老周,不介意吧?”周福源客气地说道。 “不介意,我们就是小人物,叫啥都行。”张鹏说道。 “不,不能这么说……”周福源摆手说道,“我看两位器宇轩昂,将来肯定是大人物,不能怠慢了。”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张鹏和春子一听,心里十分舒坦。后者更是面露喜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哪里哪里,周老板言重了……” 张鹏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即反应过来,收起笑容,做出严肃的样子。老大还没说话,哪有手下说话的道理,这是要丢气场的。 “老周最近接了个活儿,抽不开身去做,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周福源笑着说道,像个弥勒佛。 张鹏脸色一凝,把玩着手中的纸杯,看似随意地说道,“除了犯法的,都有兴趣。” “哪能啊,我老周是生意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犯法的事情绝对不会碰,不过嘛……”周福源拉长声音,说道,“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恶向胆边生,想要赚大钱,赚快钱,还是不能太老实,灰色地带的生意,还是要碰碰的……” “那就说说看吧。”张鹏放下纸杯,说道。 第十八节 骨灰 “事情是这样的……”周福源喝了口茶,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数天前,有个老板找上门来,说他女朋友在家中的洗手间里自缢身亡,临终前留下遗书,希望老板能将她的骨灰带回城南郊区苏家村的黄牛山,安葬在父母身边。 这女孩儿叫苏依依,二十出头,自小父母双亡,在叔叔家长大。高中时,被婶婶赶出家门,为了继续学业,只好委身于狂热追求她的老板,做了小三。原本只是一场交易,可这女孩儿却是个情种,自尊心又强,在被老板妻子发现后,在家中洗手间上吊自杀,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说到这里,周福源取来一个黑色的木盒,放在茶几上,说道,“按照苏依依的遗愿,于夜晚子时,将她葬在父母的坟墓旁边,此事就算了结。”接着又解释道,“我这些兄弟,都怕神鬼之说,不敢去,而我年纪大了,身体又胖,不太便利,没法自己上山。”他看向张鹏和李春生,“两位如果有空,帮老周把这事做了。”说完,他拿出两大沓红票子,往张鹏面前一放。 “这样太简单了吧。”张鹏狐疑道,天上掉馅饼的事,他从来不相信。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周福源拍了拍骨灰盒,叹息道,“我也不瞒你说,这事你去简单,别人去就不简单了……” “什么意思?”张鹏皱了皱眉头,问道。 “我观你身上,有一丝灵气萦绕,应该和某位大能修者有过近距离接触……”周福源压低声音说道,“我老周虽然没啥本事,但一点入门的毛皮还是懂的。”他那天就是觉察到张鹏身上的灵气,才亏本买下帆船三鸟,以结识对方。 张鹏想了想,点头应承下来。反正就是埋个骨灰,又不违法乱纪。说起来,还是在做好事,帮助命运凄楚的女子落叶归根,功德无量。李春生见张鹏同意,立即拿起两大沓红票子,满脸的喜色怎么也藏不住。 随后,两人又和周福源闲聊了几句,拿上骨灰盒,离开了。 他们走后,一个戴着耳环的小黄毛凑到周福源身边,说道,“老大,有油水你让兄弟们捞啊,干嘛便宜别人家。” “你懂个屁!”周福源沉声骂道,“那黄牛山,以前是个乱葬岗,邪乎得紧,我都不敢去,你还敢去,找死啊。” “不就是个乱葬岗嘛,还能飞不成。”小黄毛一脸不相信。 “说你也不懂,一边玩去。”周福源甩了甩手,不耐烦说道。他的心情也不好,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到手的钱让别人赚去。 两小时后,下午四点过半,张鹏和李春生来到市郊的黄牛山。 他们把两万块分了,存进银行,然后趁着天还早,赶过来把事情做了。 环眼望去,四周都是微黄的水稻田。现在是五月时分,水稻快成熟了,没什么农活,所以田间的农民很少。 他们的后面是稀稀落落的农民房。这个时节,农户大都不在家,有些出去打工了,有些到祠堂玩去了。四处静谧无声,偶尔传来一两声鸡鸣狗叫,远远传去。 远处是一座土山,植被相当茂密,大量墓碑藏于其中,隐约可见。 说起来,光凭名字,要在这么多坟墓中找到苏依依父母的,还真不容易。还好那老板陪苏依依拜祭过她父母,提供了大致方位。 两人沿着田埂,走了大半小时,跨过几条小溪,终于来到黄牛山脚下。 不远处有个戴草帽的老农,正在田里劳作。张鹏走过去,指着黄牛山,朝老农喊道:“老人家,这里是不是黄牛山?”多问问是好事,免得走错地方,白忙活。 “是啊,这里就是黄牛山。”老农踩着田里的烂泥,一步步走过来,说道。 “那谢谢了。”张鹏说道,正要和李春生离开,老农却叫住他。 “娃子,你们这是要上山?”老农问道。 “是啊。”张鹏停下脚步,回答道。 “要拜祭先祖啊?”不等张鹏回答,老农又说道,“还是等清明,人多的时候再上去吧。” “为啥?”张鹏不解地问道。 “你不知道啊……”或许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老农眼中闪过一丝惶恐,劝道,“这地方以前是乱葬岗,大坑里埋人,乱七八糟的事情多,没事别上去。” “那都是牛鬼蛇神,吓唬小孩的。”张鹏笑着说道。 见张鹏不以为然,老农急忙道,“娃子,这可不是吓唬人的,这几十年来,走丢了不少人,上去就没影了,听老叔一句话,等清明人多的时候再来。” “老叔,谢谢了,我们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去去就回来。”说完,张鹏也不管老农再说什么,和李春生朝山上走去。 “娃子,老叔就在这,等会儿才走,遇到什么事,就叫老叔。”老农追上来,一脸担忧地说道。 “诶,好。”张鹏和李春生连声应道。面对这位热心肠的老农,他们心里都有些感动。却不知,老农是担心他们出了事,引得大队人马来搜山,踩坏他的稻田。 向上走了一段,山路逐渐被杂草掩盖,愈发地难走。四周静悄悄的,不时传来一两声虫鸣。每隔数米,就能看见杂草丛中,若隐若现的坟墓,老旧残破,格外渗人。 不知为什么,越往山上走,就感到越冷。 一开始,张鹏让李春生走前面,自己跟在后面,却感到背后凉飕飕的,像是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于是改成他走前面,李春生走后面。可这样一来,映入眼帘的都是杂草,一不留神,就踩在坟头上。开路的活不好干,又换回来。没过多久,张鹏感到不舒服,又再换。 结果换来换去,李春生不爽了,叫道,“你到底要走前面还是后面,给个准信。” 张鹏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行了行了,你是蔡瑁,你开路,我断后。” 越往山上走,坟墓越多,有些堆在一起,相隔不到半米。多数墓碑残破不堪,字迹模糊不清,甚至有些就是一截石头。 现在是夏天,可山风一吹来,凉到彻骨,鸡皮疙瘩起的一层又一层。夕阳照在茂密的杂树上,泛起一层淡金色,预示着马上就要天黑了。 张鹏本就是怂人,蔡瑁的武力值又不高,真要出点什么事情,只有落荒而逃的份。看着四周凌乱的坟头,张鹏越想越怕,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且不说要找到苏依依父母的坟,还要等到半夜子时,不吓死才怪。 “怎么了?”李春生发现张鹏没跟上来,回头问道。 “我看……”张鹏沉吟了一下,说道,“要不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他像是在说服自己,“反正他们都在一个小区里,几步路就到了,八九不离十,不碍事。” “啊?”李春生张大了嘴巴。 “行了,都送到这里来了,算是仁至义尽了,找个地方埋了。”张鹏脸色一板,说道。 “哦。”李春生应道。他平时都是听张鹏的,张鹏说随便埋,那就随便埋。至于节操什么的,张鹏才是头儿,与他无关。 说干就干,李春生取下背后的行军铲,在泥路边上挖了起来。 “嘎吱!” 挖着挖着,铲子触碰到硬物,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张鹏伸头看去,只见浅坑里有截白色的东西。定眼再看,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那不是别的,是一只骷髅手,扒拉在土里,看得人头皮发麻。 “换……换个地方埋……”张鹏说道。 李春生也吓了一跳,连忙将土掩上,换了个地方挖。大约二十分钟后,挖了个半米深的小坑。眼看天马上就要黑了,张鹏催促道,“差不多了,埋。” “哦。”李春生将骨灰盒放进土坑,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盖上土,压实,再找了几块石头,堆在上面,做成个小坟的形状。 最后,张鹏点了六根香,分给李春生三根,然后朝坟头拜了拜,说道,“妹子,哥送你来和父母团聚了,下辈子别做小三,就是要做,也做哥的……” 插完香,转头看去,李春生正跪在地上,嘴中念念有词,“苏依依小姐,你一世孤苦伶仃,落得如此下场,春生倍感心痛。你那坏婶婶实在可恨,小小年纪就把你赶出家门,那坏老板也不是好东西。希望你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一世平安幸福。” 看着李春生虔诚的样子,张鹏恨不得一脚踹过去,骂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跪父母,你跪个小靓妹,这算什么,求婚啊!”末了还补充一句,“求婚也是单膝的……” “人死为大,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跪跪也没什么。”李春生憨厚地说道。 “差不多就行了,走了走了。”张鹏拍拍手,朝山下走去。 李春生毕恭毕敬插上香,起身又摆了摆,追上张鹏,一同下山。 “来来来,今晚水上人间。”张鹏边走边说,拿着个小枝条打树叶。 “弄支二锅头怎么样?”李春生眼睛发光,透出兴奋,提议道。 “喝什么二锅头,没品位,咱们今晚喝茅台。”张鹏感到浑身有些发冷,小声嘀咕道,“洗洗晦气……” “好啊好啊,茅台好香。”李春生没听见他的嘀咕,兴致勃勃地说道。 第十九节 劝说 第二天中午,张鹏和李春生打着呵欠,离开水上人间。两人随后分开,前者回公司上班,后者回家帮忙。 在张大钟办公室里喝了一个下午的茶,快下班的时候,张大钟的手机响了。张大钟看了眼屏幕,对张鹏说了句“你爸”,然后接通了。 “老大哥,下午好。”张大钟声音沉稳地说道。他和张鹏父亲是同村,又是战友,只是当年没提干,复员回家了。 “大钟,近来可好。”那边传来一个温厚而严肃的声音。 “还行,公司业务稳步上升。”张大钟说道。 两人寒碜了几句,张鹏父亲话锋一转,问起了张鹏的近况,“我家那小崽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张大钟看了张鹏一眼,语气平和地说道,“表现非常好,上班准时,工作认真,最近还为公司立下了两件大功。” “啊?还立了功啊,不错啊,都立了些什么功,说说看。”张鹏父亲似乎不相信,要刨根问到底。 “第一,热心帮助有困难的同志,像春天的阳光般温暖,为公司的内部团结做出了重大贡献;” “第二,不辞劳苦,奔波千里,为公司创造了良好的业界形象。”张大钟一板一眼地说道,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 “看起来真有长进啊……”“小鹏是个人才,现在是我的右膀左臂,你可别想从我这里挖尖兵啊。”“哈哈,还是你领导有方,强将手下无弱兵。” 两人又互相吹嘘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呼……”张大钟长出一口气,用纸巾擦了擦额头,然后朝张鹏感叹道,“和首长说话,压力真大。” “嗯。”张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你也要加把劲,再接再厉,把业务做上去。”张大钟鼓励道。 “嗯。”张鹏继续点头,只是左耳进,右耳出…… 下班后,张鹏招来出租车,返回电厂大院。 现在他兜里又有钱了,自然不能委屈自己,舒舒服服地叹着空调,看着沿途的风景,回到了大院门口。下了车,和传达室的李叔打完招呼,走过两侧古树林立的大道,又上了段坡,灯火依稀的小卖部,出现在眼前。每当看见那橙红的灯光,张鹏就有了归家的感觉。 走进小卖部,马静蕾一如既往地坐在玻璃橱柜的后方,望着窗外发呆。张鹏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想吓吓她。可还没走出两步,她就回过头来,眼中秋波盈盈,倒映着橙红的灯光,粼粼闪闪。正是眉黛青山,双瞳剪水。那美丽的脸庞,透着成熟和典雅,七分沉静,三分幽怨,就像书中所描述的深闺美人,玉锁红楼,孤单落寞。 “小鹏,回家了啊。”马静蕾温温一笑,说道。 “嗯。”张鹏阴谋败露,自讨没趣地应了声,去拿冰箱里的汽水喝。 马静蕾起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拿出饭和菜来,然后一边看着张鹏吃,一边给他扇风。 今晚的菜是辣椒炒炸排骨,萝卜炖牛腩,吃得张鹏满头冒汗。 吃着吃着,马静蕾忽然问道,“小鹏,你说……”她目光闪烁,显得有些犹豫,“阿姨给小云和小飞,找个叔叔好不好?” “呃……咳咳咳……”张鹏刚好在汽水,结果被呛到了。 “都这么大,吃东西还这么着急。”马静蕾连忙放下芭蕉扇,帮他顺胸口。 “马阿姨,你刚才说什么?”张鹏缓过气来,问道。 马静蕾红了红脸,说道,“我是说,帮你找个叔叔,好不好?” “什么叔叔,哪里人,干什么的,今年多大了?”张鹏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显得十分紧张。马静蕾要嫁人,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祸从天降。以后她都去关心她男人了,他怎么办? “这……这不是还没找嘛。”马静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原来是初步想法,还没实施…… 张鹏顿时松了口气,接着神色一凝,说道,“马阿姨,现在的人都很坏,强女干犯到处都是,可不能乱找啊。”张鹏说得煞有其事,没办法,为了自己的福利,他必须打消马静蕾的念头。 “没乱找啊……”“小云和小飞还小,你给她们弄个叔叔来,万一对她们使坏,那该怎么办?”“没事啊,一般人不敢欺负她们。” “这……”张鹏想了想,改变思路,说道,“她们明年就高三了,要考大学,要冲刺,你这时候给她们找个叔叔,她们要是心里不高兴,肯定会影响学习。” “嗯……”马静蕾面露迟疑,显然被说动了。 张鹏见状,立即加了把火,“你想啊,她们考不上大学,小小年纪就出来混,现在社会这么复杂,很容易学坏的。” “唔……”马静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们还小,不懂事,很容易上坏人的当,到时候被拐到深山老林里,你还去哪找女儿?”张鹏脸色肃然,一本正经。 “啊!”马静蕾下意识地捂着嘴巴,眼睛里透出慌乱,似乎被张鹏的危言耸听吓着了。 “马阿姨,你为什么忽然有这样的想法?”张鹏冷不丁地问道,他要弄清楚事情的源头,斩草除根。 “那个……”马静蕾垂下眼帘,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是……是师太说的……” “师太,静音师太?”张鹏追问道。 “嗯。”马静蕾涨红着脸,点了点头。 霎时间,张鹏只觉得一群***从头顶飞过,忍不住骂道,“她个老尼姑,懂个屁啊!”随即意识到自己说话过重,不利于劝说,于是改口道,“我的意思是,静音师太德高望重,乃是世外高人,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疾苦。她的建议,有点儿脱离现实……” “你想啊,师太要上学吗,要找工作吗,要看老板脸色吗,要和犯罪分子作斗争吗?”张鹏发动洗脑攻势,问题就像连珠炮似的。 马静蕾被问得哑口无言,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小鹏,你说得对,是阿姨考虑不周,差点误了大事。”她摸了摸张鹏的头,“还是我们小鹏厉害,上过学,读过书,水平就是不一样。” “马阿姨,您以后真要找啊,先和我说声,我来给你参谋参谋。”张鹏又筑起一道防线,全面封堵,预防针打个不停,“阿姨这么年轻漂亮,哪个男人不是抢着要啊?就是要找,也得慢慢找,找个才高八斗、家财万贯、貌似潘安的。” “快吃快吃,菜都凉了。”马静蕾被哄得心花怒放,一边拿起芭蕉扇给张鹏扇风,一边催促道。 “这个排骨真好吃。”张鹏吃了几口,赞叹道。 吃完晚饭,马静蕾收拾碗筷,张鹏跟在她屁股后面,陪她说了会儿话,然后上楼看电视了。 看完一出《蝙蝠侠大战超人》,已是晚上十一点,张鹏洗了澡,上床睡觉。自从家里贴了静音师太的符纸,他感到特别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张鹏醒过来,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仿佛身处虚无之中。 一束清冷的光束出现在前方,张鹏马上意识到,他正处于“梦中藏镜”的状态。根据前几次的经验,是因为某个契机的出现,才会激发这项能力。 他走过去,望向光源中。 墙上贴在白瓷片,装着一根不锈钢圆管,上面搭着三条毛巾,一条天蓝色,一条橙黄色,一条浅灰色…… 是他家的洗手间! 张鹏皱起眉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地上湿漉漉的,不时溅起水花。他下意识地,望向了侧面。骤然间,他胸口一紧,差点喘不过气来。 入眼之处一片殷红,一个穿着红袍的女尸,正吊在洗手间里,披头散发,看不清容貌。一根绳索,从楼板中伸出,吊着它的脖子。定眼看去,它脚上穿着棉鞋,脚尖朝下,正滴着水珠。 忽然之间,它脑袋微微一动,似乎要转过来。一时间,张鹏的心仿佛冒到嗓眼上,随时都会蹦出来。 却在这时,洗手间门口光华一闪,金灿灿的光芒从门缝里透出来。 与此同时,吊着女尸脖子的绳索缓缓向上收缩,尸体徐徐上升,仿佛沉入水中,消失在楼板上。 几秒钟后,洗手间中金光大盛,出现一个两米多高,头盔快要顶到天花板的金甲傀儡。只见它两肩宽阔,腰身粗如水桶,腿似大树桩,看起来没有实体,更像一套悬浮的古代盔甲,缝隙间溢出金光,头部是张面具,眼中燃烧着紫火,腰间别着铁杵,背上插着四根令旗,威武不凡。 “师太万岁。”张鹏差点喊出声音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具女尸是苏依依的,由于没送到位,所以过来纠缠他。而这个金甲傀儡,应该是师太的符纸里出来的。小鬼见大鬼,搞不赢,跑了。他心中大喜,有了这个东西,以后什么都不怕了,就算做了亏心事,也不怕半夜有东西敲门了。 片刻之后,随着他心神宁定,四周渐渐变暗,最后归于虚无…… 第二十节 道士 早上九点,张鹏悠悠醒来。昨晚睡得比较早,又睡得比较安稳,所以比平时起得早。 进洗手间时,他发现地上有滩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回想昨晚的梦境,应该是那具女尸留下的。他当即拧开花洒,反复冲洗了几遍,以免沾染晦气。 刷牙洗脸,穿衣穿鞋,张鹏下了楼,走进小卖部。马静蕾正好端着一小盆汤面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张鹏,怔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没想到张鹏这么早起来,还没准备好早餐。随即将汤面放在张鹏面前,说道,“小鹏,你先吃。” 张鹏哪好意思,推迟道,“我不饿。” “那怎么行……”马静蕾叉着腰,佯怒道,“老是不吃早餐,会得肾病的。” “我出去吃。”张鹏像逃一般,跑了出去。 “诶诶诶……”马静蕾追出来,看着张鹏远去的身影,叹息道,“这孩子……” 片刻之后,张鹏出了大院,来到河边。河堤上停着一排三轮车,上面放着煤炉和蒸锅,热气腾腾。摊贩们吆喝着,有卖包子馒头的,有卖汤面水饺,有炸油条,卖豆浆的,还有炒面炒粉,卖稀饭的,总之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张鹏买了根油条,又要了杯豆浆,蹲在河堤上,望着江上来来往往的渔船,吃得心满意足。 回去的时候,张鹏在路边看到一个算命的地摊。或许是因为最近遇到的怪事太多,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摊主大约四五十多岁,身材干瘦,穿着脏兮兮的道袍,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头发梳理得还算整齐。不过人长得有点猥琐,尖嘴猴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鼻子嘴巴挤在一起,显得又老又丑。 看到张鹏好奇,老道士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张鹏,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说道,“这位小哥……”他顿了顿,“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嗯?”张鹏面露疑惑。 “吾乃师承于茅山正统,行走江湖,斩妖除魔,悬壶济世……”吹了一通后,老道士话锋一转,说道,“贫道刚才观你……”他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印堂有些发黑,近日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沉静了片刻,老道士没有等到预想中的顶礼膜拜,却等来了一顿好打。只见张鹏飞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他顿时摔了狗啃泥。 “我去你的印堂发黑,你全家都印堂发黑,我去你的血光之灾,你全家都有血光之灾。”张鹏一边踹一边骂,“也不到处问问,讹到哥头上来了,这里谁不知道哥是小董卓,惹不起。” “大哥,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老道士在草地上滚爬,求饶道。 “你再重新看看。”张鹏收回脚,说道。 “大哥印堂明亮,气色饱满,正是吉星高照之象。”老道士点头哈腰,陪笑着说道。 “还有呢?”张鹏问道。 “头顶紫气云集,周身金光灿灿,必是帝王君星降世,假以时日,必将成就大业,君临天下。”老道士表情肃穆,声音铿锵有力。 “下回讹人,得看清楚了。”张鹏说道。 “是是是,大哥所言极是。”老道士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张鹏拿出一张红票子,扔在摊上,说道,“这个,就当给你的跌打费。”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老道士拿起钱,一边揣衣兜里,一边笑着说道。他也只是被踹了两脚屁股,根本没受什么伤。 “行了,给你就拿着。”说完,张鹏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过多久,张鹏回到马静蕾的小卖店。刚进门,他就看见一条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门边喝汽水。那人生得高高大大,皮肤黝黑,身材偏瘦,但肌肉却鼓鼓的,很结实,属于那种大骨架又精壮的类型。朝上看去,他下巴宽大,向外凸出,鼻孔朝天,长得特别像只人猿。这人正是张鹏的好友,素有“红星黄盖”之称的丁大辉。 “哎哟,牛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张鹏高兴地说道。 “刚下班。”丁大辉叹息道,“加了两个多星期的班,终于能歇会了。” “走走走,上你家打游戏去。”张鹏兴奋地说道。 “中午回来吃不?”出门前,马静蕾拉着张鹏袖子问道。 “不吃了,我们自己随便弄点。”说完,张鹏就和老牛走了。 丁大辉住在职工宿舍东区,父母在外面买了新房子,搬出去住了。就他一个人在这里,三房一厅,被张鹏怂恿着买了台街机,又买了台放映机,三台电脑,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兼职网吧、街机厅、放映厅,大伙都爱去他家玩。 丁大辉家唯一的缺点,就是在十楼,要爬九层楼梯,很是要命。张鹏气喘吁吁地进了门,打开电脑,招呼丁大辉玩英雄三国。丁大辉虽然技术不行,反应偏慢,但胜在老实诚恳,肯做辅助,不抢功不抢钱,加血加蓝又很专心,妥妥的最佳队友。 不一会儿,两人就开杀了,玩得兴高采烈。 “老牛,揍他!”“好。”“牛哥,快加血!”“来了。”“挡住挡住,别让他过来。”“怎么挡?” 不知不觉中,两人打了好几盘,中场休息的时候,张鹏到洗手间解手。 “先别进游戏……”张鹏一边朝房间里面的丁大辉说话,一边推门而入。 刚转头,眼前一片殷红,红色的纱裙,离他鼻尖不到半公分,朝上看去,是黑漆漆的头发,正滴着水。 “哇!” 张鹏吓得浑身一抖,大叫着,向后跌倒。 “老……老牛……”张鹏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冲进房间,指着外面的洗手间,说话结结巴巴。 “怎么了?”丁大辉呆呆地问道。 “洗……洗手间,有东西。”张鹏颤声说道。 “什么东西?”丁大辉一脸茫然。 “不干净的东西,吊死鬼。”张鹏说道。 “世上怎么可能有鬼,都是骗人的。”丁大辉说道。 “真有,就……就在那里。”张鹏惶恐不安地说道,不时朝洗手间方向望去。 “你电影看多了。”丁大辉鼻孔朝天,喷着气说道,然后站起来,朝洗手间走去。 “小心点。”张鹏叮嘱道。 他看着老牛走进洗手间,心里七上八下。可是,预想中的惊叫并没有出现。过了几秒,丁大辉走了出来,粗声粗气地朝他说道,“里面哪有什么东西?” “没有吗?”张鹏问道。 “你自己看。”说着,丁大辉转身进了洗手间。 张鹏走上前,站在门边,朝内望去。 映入眼中的,是个极为恐怖的画面。只见丁大辉站在红衣女尸的身边,完全没有反应。 “你看不见吗?”张鹏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什么看不见,就这么大点地方,还能有什么东西。”说着,丁大辉还朝另一侧走去,手臂触碰到女尸,晃动起来。 “我看你是电影看多了,出现幻觉了。”丁大辉说道。 “看下面,下面有水。”张鹏指着地上,女尸滴下来的水渍,说道。 丁大辉这回看到了,一边说着,“还不是你弄的”,一边拿起手边的拖把,将地上的水渍拖了。整个过程中,丁大辉就算挨着女尸,也毫无觉察。 这下张鹏可吓得不轻,退了几步。转眼间,他注意到女尸的水滴湿了丁大辉的衣服,连忙指出来,“老牛,你身上有水。” 丁大辉低头看了看衣服上的水渍,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会有水?” “你看,有问题了吧。”张鹏紧盯着洗手间里的女尸,说道。 丁大辉想了一会儿,说道,“就是水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有个特点,就是想不明白的东西,就用已知的知识去解释,“肯定是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洒到的。” “你从进门开始,就没喝过水啊。”张鹏试图用逻辑说服丁大辉,“就是在外面弄到的,现在也蒸发了。” “什么蒸发不蒸发,没有就是没有。”丁大辉鼻子朝天,下了最终结论,然后又说道,“对了,我还要去我妈那一下,你先玩,我等会回来。”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张鹏连忙跟出去,他可不敢一个人留在屋里。到了楼下,丁大辉径直走了。张鹏坐在花圃边上,陷入了沉思。 这个鬼东西,不敢去他家,因为他家里有师太给的金甲符,就跟着他,来缠他朋友。但丁大辉完全看不见,脾气又倔,肯定劝不动。他如果把金甲符拿来,先不说撕下来还有没有效力,就算有,难道他不用回家了? 看来,这个事情还是要解决掉。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李春生的电话,李春生却说,在外面帮家里进货,要傍晚才能回来。 没办法,他只好打萧雨诺的电话。 “嘟……嘟……嘟……” 响了半天,没人接,再打过去,终于有人接了。 “喂?”那边传来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却不是萧雨诺的。 “阿姨,小云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张鹏一脸懵逼。 “是小鹏呀,阿姨怕影响她们学习,没同意她们带回学校。”马静蕾了一番,然后又问道,“怎么了,找小云有事吗?” “没,没事,就是问问她的学习状况。” 一时间,张鹏走投无路了。挂断电话,思考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灵机一动。 对啊,有困难,找专业人士啊! 那个道士,不是说自己是茅山正统的吗? 第二十一节 中邪 没过多久,张鹏来到河边。老道士还在那摆摊,见到他,马上站了起来。 “大哥,又来了啊?”老道士一脸赔笑,招呼道。 “嗯。”张鹏点了点头,问道,“刚才你说……”他稍微迟疑了一下,“你是茅山道士?” “这个……”老道士也迟疑了一下,回答道,“跟师傅学了几年。” “这么说来……”张鹏左右看了眼,问道,“你是会降妖捉鬼了?” “那当然。”老道士面露笑容,挺起腰板,背着手,说道,“吾师承茅山正宗,降妖除魔,乃是本职。” “道长,怎么称呼?”张鹏拱手问道,态度十分客气。 “吾乃茅山掌门落云子座下首徒,道号青林子。”老道士昂首说道,气势徒然攀升。 “身份证。”张鹏伸出手,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老道士弯下腰,陪笑着说道,“小姓黄,单字皮,叫我老黄皮就行了。” “没带?”张鹏皱了皱眉头,问道。 见张鹏脸色不善,老黄皮连忙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张身份证,双手递上。 黄皮,男,华国天湖省莫古镇大山乡黄家村人,一九七二年五月八日生。 张鹏看了看,还给老黄皮,然后说道,“我刚才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他大概说了下事情,接着问道,“你有办法解决吗?” “有是有,只不过……”老黄皮一边沉吟着,一边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搓了搓。 “事成之后,给你五百。”张鹏干脆地说道。 “那敢情好啊。”老黄皮面露喜色,小鸡啄米般点着头。三两下收拾好摊档,装进大背包,往身上一背,跟着张鹏回了电厂大院。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丁大辉家楼下,打了防盗门,爬楼梯上去。 这老黄皮虽然年龄不小,快五十了,体力却还不错。张鹏爬到八楼,气喘吁吁,老黄皮背着大大的背包,竟然像没事人一样。 四周静悄悄的,这个时间点,大伙都去上班了,只有少数上夜班的在家,但也是在睡觉。 “走前面。”张鹏要求道。 “好咧。”老黄皮二话不说,直往上冲。 到了丁大辉家门前,张鹏掏出钥匙,缓缓插入钥匙孔,轻轻一拧,咔哒的一声,门开了。 推开门,大厅里空荡荡的,丁大辉还没回来。向洗手间看去,门半掩着,地上有一小滩水,是从里面流出来的。张鹏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他记得,刚才和丁大辉离开的时候,没有这滩水。 “在那。”张鹏指着洗手间,低声说道。 “好,看道爷的。”老黄皮满口应下,接着放下大背包,取出一个碗大的铜铃铛和一把短小的桃木剑,然后摇着铃铛,口中念念有词,一步步走向洗手间。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太上老君,急急如赦令,神魔鬼怪,统统回避……” 看着老黄皮的样子,张鹏心里不禁感叹,“还是专业人士厉害啊。” 只见老黄皮走到洗手间门口,推开门,大步直入。 张鹏还在感叹老黄皮艺高人胆大,却在这时,铃声戛然而止。 一时间,房间里静得出奇,仿佛连针掉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张鹏呆了呆,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询问,洗手间里忽然响起一声惊叫。 “哇,鬼啊!” 老黄皮满面惊恐,跌跌撞地爬出来,手脚并用,冲向门口。那铜铃和桃木剑掉在身后,都不敢回去捡。 张鹏见状,立即转过身,直奔楼下。老黄皮拖着背包,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 数十秒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坐在楼下的花圃边上。 “你……你不是茅山道士吗,怎么……怎么吓成这样?”张鹏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我……我哪里知道……是……是这么猛的……”老黄皮浑身哆嗦,说话结结巴巴。 “你什么意思?”张鹏逐渐缓过气来,面露狠色,问道。 “这个……”老黄皮目光闪烁,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还以为是假的……” “什么!”张鹏站了起来,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大哥,有话好好说,我这不是还没拿钱吗?”老黄皮神色慌乱地解释道,“陪你走了这么远的路,连口水都没喝上,没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张鹏重新坐了下来,想了想,又问道,“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懂?” “这个……这个……”老黄皮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说实话!”张鹏大声喝道。 “懂是懂一点儿,但都是毛皮,这种东西,还没遇到过。”老黄皮实话实说。 “那到底是什么?”张鹏问道。 “应该是邪灵,至于什么种类的,有什么能耐……”老黄皮面露苦涩,“全然不知。”、 “那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茅山道士,还是什么……什么林子……”张鹏半晌没想出来。 “青林子。”老黄皮提示道。 “什么青林子,我看你是青屁子吧。”张鹏很不爽地骂道。 “张鹏,在干嘛呢?”两人正说着,一个憨厚的声音传了过来。转头看去,是一身电厂工人服的丁大辉。 “聊点事情……”接着,张鹏指着老黄皮,向丁大辉介绍道,“这是我新交的朋友,老黄皮。”然后又向老黄皮介绍了丁大辉。 两人互相打过招呼,就算认识了。 聊了几句,丁大辉说道,“没什么事情,我就先上去了。” “等等……”“使不得!”张鹏和老黄皮同声阻止道。 “怎么了?”丁大辉一脸茫然。 老黄皮看了张鹏一眼,张鹏点了点头,老黄皮随即说道,“你那洗手间里,有脏东西。” “什么脏东西?”丁大辉皱起眉头,问道。 “就是……邪灵……鬼怪……总之就是,不好的东西。”老黄皮说大气。 “什么封建迷信,乱七八糟的!”丁大辉鼻孔里喷着气,一副快要发火的样子。 老黄皮缩了缩脖子,似乎被丁大辉的牛脾气吓着了。 “别再提这事了。”丁大辉气呼呼地说道,转身上了楼。张鹏和老黄皮相视一眼,连忙跟上。 在门口,丁大辉见两人踌躇不前,直接走进洗手间,在里面叫道:“过来看啊,什么都没有。” “你去看看。”张鹏推了下老黄皮。后者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朝内望去,先是一愣,然后回头说道,“真的没了。” “什么?”张鹏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走过去一看,那女尸确实不见了。 “怎么样,什么都没有吧,什么神魔鬼怪的,都是假的,电视里才有的。”丁大辉总结道。 张鹏和老黄皮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事有跷蹊。 “你们先坐,我去倒水……”丁大辉朝两人招呼道,然后走进了厨房。 张鹏和老黄皮在客厅的木沙发坐下,都是警惕的样子。 却见丁大辉在厨房里捣鼓了一会儿,出来时,手里竟多了把明晃晃的菜刀。 两人大吃一惊,滕地一下,站了起来。 “牛哥……你这是……”张鹏蠕动着嘴唇,说道。 丁大辉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向了手中的菜刀。他愣了愣,随即憨憨一笑,摸着脑袋说道,“哦,拿错东西了。”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张鹏和老黄皮面面相窥,可刚松了口气,丁大辉又出来了,手里还是拿着菜刀。只见他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一步步走过来。 “牛哥,牛哥!”张鹏叫着,对方却像中了邪似的,完全没有反应。 两人顿时慌了,隔着茶几,绕开丁大辉,夺门而出。 “咚!” 刚拉上门,头顶就响起一个铁器砍在木头上的声音。抬眼看去,门板上透出了菜刀的前端,寒光烁烁。 “哇!”两人连滚带爬,直奔楼下。 在楼梯的入口处,两人观望了好一会儿,确定丁大辉没追下来,这才松了口气,来到花圃旁边,颓然坐下。 “这是怎么回事?”张鹏问道。 “大概是……”老黄皮不太确定地说道,“中邪了,被那东西上了身,制住了……” “那我们为什么没事?”张鹏皱起眉头,寻思道。 “这个,大概是……”老黄皮想了想,猜测道,“按你之前说的,你兄弟看不见那东西,就代表他思想坚定、心灵纯净,无视六道妖魔、牛鬼蛇神……” “然后呢?”张鹏继续问道。 “但这种人,头脑通常比较简单,最容易被脏东西附身。”老黄皮又说道,“往往那些心思活络之人,不容易被控制。” “你的意思是,我们俩比较狡猾……不……比较聪明,所以没事?”张鹏疑惑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老黄皮干干一笑,眼睛鼻子嘴巴挤在一起,猥琐无比。 “依道长所见,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张鹏又问道。 “贫道学艺不精,只恐难当大任。”老黄皮一边说着,一边背起背包,转身要走。 “一千。”身后传来一个淡淡声音,老黄皮身体一僵,有点挪不动脚步了。但他还是犹豫不已,既没有继续前行,也没有回过头。 “两千!” 老黄皮立即反身回来,弯着腰,拱手抱拳,陪笑道,“老板,刀里来火里去,只管吩咐。” 第二十二节 失踪 张鹏思考了一番,首先,丁大辉是要救的,但问题是怎么救?其次,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可能要回黄牛山一趟,把苏依依的骨灰挖出来,按照她的遗愿,埋到她父母身边。 但要去黄牛山,总不能放着丁大辉不管,万一他拿着菜刀到处跑,还伤了人,那可就完了。退一步说,丁大辉若是从楼上摔下来,也是牛命呜呼。 丁大辉是大院一宝,和“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那个“宝”相当,既可借钱,又可干活,和耕地的老水牛一样,全是都是宝,不能有了闪失。张鹏把自己的想法和老黄皮商量了一下,得到了后者的认可。等到下午五点半,李春生来了。张鹏向他介绍了老黄皮,又简单地说明了情况,然后到保卫科借了捆绳子,三人就一起上楼。 “等会看情况有什么不对,就把老牛放倒,捆起来。”在楼道里,张鹏吩咐道。 “嗯。”“好。”两人同声点头。 上到丁大辉家,贴着门,仔细倾听。 “我要替天行道,代替月亮惩罚你……”里面传来动画片的声音,还不时响起丁大辉憨憨的笑声。 “在看电视,应该没问题吧?”李春生小声问道。 “也对,那是女鬼,不可能看美少女战士。”张鹏推断道。 “咚咚咚……” 于是,李春生敲了门,不一会儿,丁大辉来开门了。开门的瞬间,三人同时后退。 “你们来了啊。”丁大辉显得很正常,开完门就回去接着看动画。 在客厅里,三人观察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状。丁大辉没理会他们,自顾自地看着动画片。 不知过了多久,丁大辉忽然起身说道,“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这是要去厨房拿菜刀啊,三人顿时一惊,李春生一马当先,老黄皮紧随其后,将丁大辉扑倒在地。 “你们干嘛!”丁大辉被两百多斤的肥猫压在地上,一边挣扎,一边咆哮道。 老黄皮却不管不顾,迅速用绳子将前者捆手捆脚,绑成了粽子。接着,两人将丁大辉搬到木沙发上,绳子穿过数件家具,将他固定住,免得到处跑。 “信不信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扔到楼下去。”丁大辉瞪着铜铃般的眼睛,鼻孔里喷着粗气,大声吼道。 张鹏拿来几支矿泉水,堆在丁大辉身边,劝道,“牛哥,喝水,看电视,休息一下。”然后关上门,带着两人直奔黄牛山。 到达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多,天已经全黑了。好在他们事先有准备,在路上的军用品店买了几个强光手电筒和备用电池。 “要不……”在山脚下,张鹏望着黑漆漆的坟山,打起了退堂鼓,“你们上去就行了,两人有照应。” “老板,你这是……”老黄皮皱巴巴的脸上写满了郁闷。 “算了算了,我们上去就行了,他跟着还碍手碍脚的。”李春生翻了下白眼,说道。身为多年好友,他对张鹏的品性十分了解,能怂则怂。 “把事情办好,回头请你们吃烧烤。”张鹏拍了拍李春生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我在村口的小卖店等你们。” “老板……”老黄皮面露苦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事成之后,三千。”张鹏干脆地说道。 “好咧!”老黄皮精神一振,扫却颓然,紧了紧身后的大背包,昂首阔步地朝山上走去。李春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张鹏回到村口,坐在小卖部外,喝汽水吃花生。 小卖部里是个老头,正看着十多寸的老旧彩电,里面播放着抗瀛神剧,不是传出口号声和枪声。 “咦?”张鹏无意中发现,这个老头,正是那天在黄牛山脚下遇到的老农。刚才买东西的时候,由于光线比较暗,没认出来。 “老叔,在看电视啊?”张鹏一个人无聊,又对抗瀛神剧没兴趣,就和老农打招呼,随意攀谈几句。 “哟,是你啊。”老农认出了张鹏,接着脸色一凝,问道,“娃子,上次上山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张鹏笑着说道,“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娃子,你有福气之人啊。”老农叹息道,“从我记事开始,这座黄牛山,吃了不少人啊……” “吃人?”张鹏皱了皱眉头,疑惑道。 “是啊,上山的人莫名其妙就失踪了,第二天全村去找,有的睡在坟旁,有的疯了,有的傻了,有的从此没再回来过……”老农说道,小眼睛里透出了异样的哀伤。 只见他拿出烟杆,从烟袋里摸出点烟丝,塞进去,然后左右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张鹏眼明手快地拿起橱柜上的火柴盒,嗤的一声,替老农点上火。 橙红的火光映着老农爬满皱纹的脸,愈发地显得苍老。他深深地吸了口,吐出烟圈,缓缓说道,“我那大娃子,当过兵,不信鬼神不信邪。” “复员回家后,处了个对象。那姑娘是隔壁村的,长得俊,但姑娘家里要二十万的礼金。” “我们家世代都是庄稼人,哪能凑得出这么多钱。大娃从姑娘家回来,就成天愁眉苦脸的,在家里抽闷烟。” “后来,他听人说黄牛山上有几座大坟,里面有宝贝,而且都是无主孤坟,没人管。就和苏二家的小子,跑到山上去,怎么劝也劝不听。” “头两次,真让他们摸出了宝,送到城里去卖,得了好几万。” “再到后来,他们上了山,就没再回来了。” “我们村里组织人,上去找了三四天,找遍了全山,也没找着大娃和苏二家小子。”老农的目光黯淡下来,眼眶里晃动着泪水,“人就这么没了……” “大活人的,怎么能说没就没啊。”张鹏安慰道,“是不是挖了什么重宝,跑外面去卖了,一时还没回来。” “唉,怎么可能啊……”老农摆了摆手,“这都快十五年了,那姑娘家的孩子都上中学了。” “嘶……”张鹏不由得吸了口凉气,李春生和老黄皮,该不会出事吧。 但他回头一想,又放下心来。农村人封建迷信,奇离古怪的传闻到。说不定,是他大儿子和朋友挖到重宝,在外面交易的时候,被抓了,坐着大牢,或是拿着巨款,跑到国外逍遥去了。 张鹏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一边喝着汽水,剥着花生,一边和老牛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偶尔还看两眼抗瀛神剧。 时间就这样悄悄地流逝着,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晚上十一点,李春生和老黄皮还没有回来。 或许是天黑路难走,一时没找到苏依依父母的坟。但是,上山半小时,下山半小时,再找三小时,四个小时过去了,怎么也应该弄好了才对。这么想着,张鹏的心悬了起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老农打起了呵欠,朝张鹏说道,“娃子,都快十二点了,你还不会去啊。” “等两个朋友。”张鹏说道。 老农顿时脸色一变,问道,“他们该不是,上山去了吧?” “没没没……”张鹏连忙否认道,又随口撒了个谎,“就是去朋友家帮点儿忙。” “那就好,那就好……”老农仿佛松了口气,接着又说道,“老叔年纪大了,熬不得夜,先去睡了,我给你留着灯啊。” “谢了。”张鹏说道。 “嘎吱!”随着一声轻响,老农关上门,外面的光线立即暗了许多。 张鹏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等啊等,再看表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他有点坐不住了,这都六个小时过去了,两人该不会出事了吧。 再等了一会儿,他拿起手电筒,沿着村道,朝黄牛山走去。 离开村道,走在田埂上,四周一片漆黑。手电筒的光凝成一速,在前方扫来扫去,视线很窄。 走到山下,一阵冷风吹来,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望着上方草木茂密的坟山,若隐若现的石碑,张鹏感到浑身发毛。 他鼓起勇气,朝山上大声叫喊:“春子,老黄皮!” “春子,子子子……” “老黄皮,皮皮皮……” 声音远远传去,伴随着空旷的回声,格外渗人。张鹏一连叫了十几声,喉咙都有些发疼了,可山上丝毫没有动静。 “呜呜呜……” “哗啦啦……” 突然之间,一阵强风刮来,田里稻秆疯狂地摇摆起来,仿佛群魔乱舞,鬼影叠叠。虽然知道那是稻子,但张鹏还是吓得双脚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沉默了片刻,张鹏哇的一声,在田埂上拔足狂奔,期间还被东西绊了下,摔得眼冒金星。 一口气跑回小卖店,直到看见窗户里透出的灯光,他才从惊惧中恢复过来,气喘吁吁。随后拉过凳子,坐了下来,继续等待。要他一个人上山,那是绝不可能的,所以只能等。 “喔喔喔……”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鸡鸣。张鹏抬起头,天空出现一抹鱼白,一夜过去了。 不行,必须找多几个人,一同上山去找。 他摸出手机,刚想打保卫科科长秦勇的电话,随即想起了周福源。 “坑老子。”他咬着牙,恨恨地骂道。自己在外面吃了亏,回去找人帮忙,岂不是让人笑话。老爷子总说,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想到这里,他起身出了苏家村,在路边拦了辆刚上早班的出租车,往城北大川街去了。 第二十三节 灵能 早上七点左右,张鹏来到周福源公司。门还没开,他只好蹲在门口等。日上三竿,一辆桑塔纳开来,停在公司门口,周福源带着三名小弟下了车。 看到张鹏,周福源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前者却有些不冷不热。 在公司里,张鹏向周福源质问道,“那山上是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了!” “怎么了?”周福源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别给老子装傻!”张鹏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两个兄弟现在还在山上,生死不明,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了,咱们没完!” “不说又怎么样了?”一个轻佻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转头看去,一个染着金发,戴着耳环,穿得流里流气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歪着脑袋对张鹏说道,“知道你在对谁说话吗?”他面露狠色,“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小六,不得无礼。”周福源板起脸,装模作样地教训道。 张鹏眯了眯眼睛,问道,“想来硬的是吧?”他冷笑道,“别忘了,你说我身上有一丝灵气的……”说完,他就朝门外走去。 “等……等等!”周福源连忙叫住他。 张鹏反身回来,只是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那山上阴气重,容易发生怪事。”周福源老实地说道。他不是怕张鹏,而是怕张鹏背后的高人。 “什么怪事?”张鹏问道。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邪门,能不去就不去。”周福源摇着头说道。 “我两个兄弟还在山上,要不……”张鹏环视了一圈,目光从黄毛及其他两个小混混脸上扫过,说道,“你带几个人,跟我上山找人,反正现在大白天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周福源面露难色,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拿了我的钱,还让我跟着去,这不道义啊。” “你一开始也没把事情说清楚,而且别人肯定不止给你两万块。”张鹏说道。 “你不是认识高人嘛,请他出手啊,要我们几个有什么用?”周福源试探性地问道。 “你也知道是高人啊……”张鹏皱起眉头,反问道,“人家能轻易出手吗?”没错,高人正在上学,忙着听课写作业呢。接着,他掏出手机,安慰道,“实在不行,一个电话就来了。”他恳切地说道,“总不能一点小事,就去麻烦人家吧?” “唔……”周福源被说动了,心里想着,说不定还能趁机认识那位高人,结下机缘。 听说要去黄牛山,除黄毛外的两名小混混脸色发白,颤声说道,“老大,我肚子疼。”“我有点头晕,可能感冒了。” 最后,只有黄毛和周福源上了车,和张鹏一同前往。走之前,周福源准备了不少东西,登山杖、手电筒、干粮、纯净水等等。然后还在胸口挂了块八卦镜,手上戴了几串佛珠,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张鹏想起自己梦中藏镜的能力,在街边地摊上,买了个化妆用的小镜子,带在身上。 十一点过半,三人来到黄家村,在村口的小饭店吃了顿即炒快餐,就开始上山。 吃饭的时候,张鹏发了条短信给萧雨诺:“小云,我到苏家村的黄牛山玩去了。”他是这样想的,今天周四,明天两姐妹就回家了。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没回去,萧雨诺看到短信,就知道他在哪了。 夏天中午的太阳很大,晒得人头昏脑涨。可上了山,不知为什么,气温骤然下降。四周杂草丛生,坟包东藏一个西藏一个,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黄毛拿着砍柴刀在前面开路,他原本还趾高气昂的,仰着头走路,可上来后,腰弯了不少,小眼睛四处张望,似乎有点儿害怕。 没过多久,三人来到上次埋苏依依的位置。地面上有个浅坑,有挖过的痕迹,小坟头也平掉了。看来李春生和老黄皮,已经把骨灰盒挖走了。 三人继续向上走,前往苏依依父母的坟地。越往山顶走,温度越低。抬眼望去,阳光炫目无比,却感觉不到热。而更奇怪的是,三个人都汗流浃背,手臂上、额头上挂满了汗珠。 “夏天来这里乘凉,空调费都省了不少。”黄毛装着大胆,开起了玩笑,可脸上却没有多少轻松。 “这里阴气重,所以我们感觉到冷,但这是错觉,不是真的。”周福源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解释道。 环眼看去,草木稀疏了不少,坟却越来越多,简直可以用密集来形容。一个挨着一个,有大有小,有的立了碑,有的只有半截石头,有的什么都没,就是一个杂草堆。 “哇!”走着走着,黄毛忽然惊叫一声,跳了起来。 张鹏和周福源同时停下脚步,看着数米外的黄毛。 “靠,原来是只蜈蚣。”却见黄毛自言自语地说着,在地上踩了几脚,继续开路。 路过的时候,张鹏低头看了眼,那是条通体红色,一尺多长的蜈蚣,被黄毛踩成了几截,卷缩在地上。密密麻麻的节足,黄绿色的浆液,看着十分恶心。张鹏连忙大步跨过,不再去看。 大约半小时后,三人终于在半山腰处,找到了苏依依父母的坟。、 只见坟头的旁边,插着六根燃尽的佛香,后面是个小坟包,上面还插了根小木板,歪歪扭扭地刻着“苏依依之墓”,一看就知道是李春生的手笔。 张鹏上前查探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状。从目前的情况,可以初步判断出,两人来过这里,并安葬了苏依依。在离开的时候,迷路了。 但放眼望去,黄牛山没有多大,不可能走错路。抱着这样的疑惑,三人四周搜索,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经过的痕迹。按理说,这里杂草丛生,开路肯定是要砍掉一些过高的杂草和灌木。 三人走了一圈,回到了苏依依父母的坟地。 张鹏看了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于是继续找。 走着走着,前面的黄毛像是碰到了什么,只听见“嗡”的一声,数道黑影从杂树上涌出,绕着黄毛上下飞窜。 “啊啊啊!”黄毛拼命地甩着头,手中的砍菜刀胡乱挥舞。 “是野山蜂,快趴下,别动!”周福源大叫着,迅速抱着脑袋,趴在地上。 张鹏见状,也趴了下来。可刚俯身,就看见地上有半截断裂的墓碑,差点吓得叫出声音。随即爬起来,换个地方趴下。 “嗡嗡嗡……” 头顶传来膜翅鼓动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不知过了多久,嗡声远去,两人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向前面的黄毛。 “小六,小六……”周福源叫了几声,黄毛身体动了动,转过头来。 两人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黄毛的脸肿得像个猪头,不似人形。 “没事没事,涂点药膏就好了。”周福源安慰道,带着两人走出一段路,然后拿出药膏,涂抹在黄毛脸上。 “嘶……轻……轻点……”黄毛疼得浑身颤抖,叫嚷不已。 淡淡的药香逐渐散开,黄毛脸上的浮肿消了不少。 “你……你去开路。”黄毛把砍柴刀扔在地上,要求张鹏开路。 “我?”张鹏自然是不愿意的,捡起砍柴刀,推给周福源。 “我年纪这么大,你也好意思。”周福源依赖卖老,不肯接砍柴刀。 “我身体不好,力气不够。”“我高血压高血糖。”两人推来推去,半晌没动。 “等等……”黄毛忽然面露惊恐,指着一个方向,说道,“你们看那……” 两人顺着黄毛的目光看去,只见两个并排的坟头,旁边还有个小的,正是苏依依和她父母的坟。 霎时间,两人都呆住了,只感到头皮发凉。不知不觉中,他们又绕了回来。 “怎么回事?”张鹏颤声问道。 “我看,我们还是先下山吧。”看着逐渐西沉的太阳,周福源建议道,“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报警,说有人失踪了。” “也好。”张鹏迅速表示了赞同。 事不宜迟,三人起身,沿原路下山。 片刻之后,前方出现了两个并排的坟头。 半小时后,前方又出现了那两个坟头。 一小时后,还是那两个坟头。 这下三人可慌了,地方就这么点儿大,怎么可能一直在绕圈。 “我看……”周福源面色苍白,欲言又止。 “怎么了?”张鹏和黄毛同声问道。 “我们是遇到鬼打墙了。”周福源颓然说道。 “什……什么是……是鬼打墙?”黄毛颤声问道,脸上的浮肿抽搐着,嘴唇像两根香肠,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额头上鼓起一个个包,就像死了很多天的浮尸。 “阴气特别重的地方,就会出现这种现象,人在里面走来走去,就是出不来。”周福源低声说道。 “真有阴气这种东西啊?”黄毛不太确定地说道,“我看八成是骗人的吧?” “我看也是,人死了就死了,黄土一杯,还能剩下什么东西。”张鹏附和道。 周福源摇了摇头,说道,“鬼这种东西,未必有,但阴气,却是存在的……”他顿了顿,朝两人问道,“灵魂的重量,你们听说过没有?” 黄毛茫然地摇了摇头,张鹏想了想,问道:“你说的……”他皱起眉头,“是二十一克?” “对,就是那个……”周福源点头说道。 曾经有个花旗国的科学家,名叫邓肯·麦克杜格尔,于1907年4月,在花旗国著名的医学杂志上发表过一篇论文。邓肯说,人死之后,体重会突然下降二十一克。他认为,这就是灵魂的重量。 之后,又有科学家联合“圣堂”的修者,进行反复试验,最终得出结论,消失的重量不是灵魂,而是一种特殊的生物能。就像电能,热能一样的能量。他们将这种生物能称之为“四维生物能”或“超空间生物能”。 对于这种神秘生物能,世界各地的修者都有不同的读解和命名。 华国这边的修者称之为“灵气”,东瀛的修者称之为“查克拉”,花旗国和女皇国的修者称之为“宇宙能”,圣堂的修者称之为“神力”,白象国的修者称之为“魂力”。 但本质上,都是一回事,科学家们将其称之为“灵能”。 灵能是一种超空间形态的能量,人类至今无法完全解析,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握。灵能孕育于生命,在凋零的瞬间释放,游离于空气中。 无论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细菌病毒,都会产生灵能。 灵能和生命有着紧密联系,最初释放的时候,灵能会呈现出紧密的结构,如同棉絮般,互相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随着时间的推移,灵能会逐渐散发到空气中,最终消逝。 这种紧密结构的灵能,科学家们称之为“灵体”。 任何灵体的存在,都是因为生命印记。生命印记如同丝线般,将纯净的灵能串联在一起。 花草树木的灵体,具备的生命印记通常很浅,哪怕千年老树,灵体也会在短时间内解离,变成纯净的灵能,逸散到空气中。细菌和病毒的灵体,生命印记则几乎没有。 而飞禽走兽,越是接近于高级形态的哺乳动物,其生命印记越深。据科学家们的研究,生命印记的深浅,取决于物种的智慧。 这么看来,灵体和灵魂,十分相似。但实际上,两者之间的区别非常大。科学家们认为,灵魂只存在于神话中,因为灵魂具备了智慧。而灵体,只能依照留在生命印记中的本能行事,更像低等动物,或是一段编写好的程序。 智慧生物的灵体,其生命印记往往十分复杂,所以消散的速度十分缓慢,短则数十年,长则数百年。 总的来说,生命存活的时间越长,灵体所蕴含的灵能越浓厚。比如存活千年的老树,其灵体中蕴含的灵能,可能是人类的数十倍,真菌的千亿倍。生命存活的时间越短,所蕴含的灵能越稀薄。而生物的智慧越低,灵体的结构越松散,消散的速度越快。智慧越高,则越凝实,难以消散。 所谓的阴气,就是“智慧生物的灵体”,也可以理解为“杂驳不纯的灵能聚合体”。 世界各地的修者,就是通过吸收空气中的纯净灵能,以强化自身的各项素质,其中包括强化肌肉的力量,骨骼和肌腱的强度,皮肤和血管的韧性,神经反应速度,生命长度等等。 其中一部分修者,由于自身天赋不足,或是急于求成,直接吸收智慧生物的灵体,也就是阴气,能快速壮大自身。但由于智慧生物的灵体中,蕴含着大量纷繁杂乱的生命印记。久而久之,会渗透到修者自身的生命印记当中,产生记忆混乱,神经失常等现象。 而生命印记,源自于物种的本能,或是带着死者生前的强烈欲望,多为负面影响。轻则迷失心智、疯疯癫癫,重则嗜血嗜杀、疯狂暴虐。这种现象,华国修者称之为“入魔”。但凡直接吸收阴气修行的,华国修者称之为“邪修”,东瀛修者称之为“鬼道阴阳师”或“鬼武士”,白象国称之为“冥河修者”,花旗国、女皇国和圣堂(又名西方诸国修者联盟)则称之为“堕落修者”。 极个别的智慧生物灵体,其生命印记的强度超乎寻常,它们会主动吸收生命印记相似的灵体,最终变成“邪灵”。比如张鹏前段时间遇到的玩具娃娃,就是邪灵。 邪灵和传统意义上的鬼,十分相近,但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科学家们认为,鬼只存在于神话中,因为鬼是具备自主意识和沟通能力的,而邪灵只会依照生命印记中的本能行事。严格意义上说,就像设定了程序的自动机器人,没有丝毫变通的能力。 由于黄牛山中埋葬了大量人类尸体,海量的智慧生物灵体汇聚在一隅之地,大大降低了灵能的发散速度。这个道理就像大量冰块堆积在一起,溶解的速度远低于分散状态一样。 因此,这里的阴气浓郁无比,常年不散。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形成了一个自我封闭的空间,导致了“鬼打墙”的现象。 而清明时节,人多的时候,外来的灵能与本地的灵能互相碰撞,从而抵消了空间的封闭性。 但张鹏等人,由于体内的灵能并不强悍,数量上也处于绝对的劣势。因此无法抵消空间的自我封闭性,于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周福源说得口水都干了,终于将目前的处境,向张鹏解释清楚了。而这时候,天也开始黑了。 “老大,你看现在这种状况,我们是出不去了,呼叫高人吧。”周福源说道,黄毛也跟着点头附和。 “好吧。”张鹏拿出手机,调出萧雨诺的电话,正准备让马静蕾带人过来,却发现,这里没信号…… 一时间,张鹏整个人都懵逼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大叫起来,“卧槽!” “怎么了?”周福源一脸呆滞,显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张鹏把手机屏幕给他看,他顿时傻了眼。 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 “你们什么意思?”黄毛最先慌了,那浮肿的脸上,表情扭曲,惊恐万状。 “这个……”张鹏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办法总是有的……”他安慰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你坑我们!”黄毛失控地大叫起来,握着拳头,扑向张鹏。 “别别别……”周福源连忙拦住他,劝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团结才有活路。” “对,团结就是力量。”张鹏说道。 第二十四节 恐惧 经过一番劝说,黄毛终于冷静下来。三人继续找路下山,可转来转去,最后还是回到了苏依依父母的坟前。 夕阳斜下,余晖如火,渐渐由红转暗,四周的景物,变得灰蒙蒙的。 黄毛走在前面,神色越来越慌张。周福源年纪最大,身体又胖,落在最后,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算……算了,天黑了,再……再找下去,也找不到路了,不如找地方……扎营……休息一下……”周福源断断续续地喊道。 此时,张鹏也疲倦不已,他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又困又倦,快要走不动了,于是放慢脚步,喊前面的黄毛停下。 “再找找,说不定就找到了……”黄毛头也不回地说着,仿佛在自言自语,“天快黑了,到处都是坟,我……我不能留在这里,晚上还要回去看球赛……火箭对庞克……火箭一定能赢……我要下五十块……” “等等,我们快跟不上了!”张鹏气喘吁吁地喊道,可黄毛却越走越快,转眼就消失在视线中。 “快点,别走散了。”张鹏朝身后的周福海喊道,快步跟上去。 穿过一片杂树,眼前豁然开朗,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坟头,碎石嶙峋,石碑东倒西歪,一眼望不到头。 这里地形开阔,却不见黄毛的踪影。张鹏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只感到一股凉气由头吹到脚,起了身鸡皮疙瘩。按理说,才过去一两分钟时间,对方不可能走远。 “怎么了?”周福源跟上来,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喘着气问道。 “小……小六不……不见了……”张鹏说道,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什么?”周福源大惊失色,急忙四处张望。渐渐地,他的脸色愈发地苍白僵硬,嘴角抽搐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这就走丢了……” 两人面面相窥,一时间,四周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气氛变得压抑无比,让人喘不过气来。 悄然无声中,最后一抹残阳沉入了地平线,黑夜终于降临。 “你……你怕不怕?”周福源蠕动着嘴唇,艰难地问道。 “怕……怕什么呢,哥是小董卓,见人杀人,见鬼杀鬼,有……有什么好怕的。”张鹏说道。 “喝……喝点水吧。”周福源从背包里取出两支纯净水,一支递给张鹏。 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陷入黑暗中的乱坟,颤抖着手,费了好大的劲,才拧开瓶盖,喝起了水。 或许是刚才过于紧张,以至于他们忘了饥渴。几口水下去,腹中就像火烧一样,饥饿无比。 两人在附近找了块小空地,坐在石头上,一人一块压缩饼干,吃了起来。 “休息一晚,天亮再走吧。”周福源说道。 “嗯。”张鹏表示了赞同。 吃完东西,他们就七手八脚地,把周福源带来的帐篷搭起来。这是个很小的单人帐篷,只能勉强挤下两个人。 在帐篷里,两人各自缩成一团,开着手电筒。 “呜呜呜……” 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疯狂摇动树枝和杂草,映在帐篷布上,鬼影曈曈。 一层帐篷布,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安全感,反而因为视线的狭窄,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半小时后,张鹏终于承受不住,从帐篷里出来了。虽然外面会看到坟头,但心里总有点儿底,反而还没那么害怕。 据那老农说,这里曾经是乱葬岗,埋了几十万人。四十多年前,大开荒的时候,那一届的村长想将黄牛山开垦为果林。却没想到,刚开挖就吓坏人了。一个大坑,就埋了近千具尸体,它们互相纠缠在一起,还保留着生前挣扎的动作,竟然全都是活埋的!而这样的坑,一个接一个,不计其数。村长吓得落荒而逃,开垦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为了分散注意力,张鹏拿出手机,玩起了游戏。可他出来已经两天一夜了,手机的电量很低,没玩多久,就嘟的一声,自动关机了。 “呼呼呼……” 鼾声从帐篷里传出来,周福源似乎睡着了。 张鹏感到很困,不断地打着呵欠,却怎么也睡不着。无意间,他摸到了裤袋里的圆形硬物,拿出来一看,是上午在街边买的化妆镜。 他顿时灵光一闪,将镜子打开,放在帐篷后面的土坡上。这样一来,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他也能在镜中看见外面的景象,及时作出反应。 布置好后,他感到安心了不少,钻进帐篷,一阵倦意袭来,眼皮越来越沉。 “叽叽叽……” “咕咕咕……” 外面不时传来蛙鸣虫叫,渐渐地,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去了…… 深夜,子时。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醒了过来。 不远处有一束清冷的光,惨白而黯淡。他走过去,望向了光源的深处。 那巴掌大的孔洞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帐篷。左边是茂密的杂树从,右边是一望无际的坟地,残缺破裂的石碑错落其中、东倒西歪。 张鹏皱着眉头,正寻思着触发梦中藏镜的原因。却在这时,帐篷动了动。紧接着,一条肥胖的人影钻了出来。只见他拿着手电筒,四处照射。过了一会儿,他走向杂树从,解开裤腰带,看来是解手。 张鹏在镜中,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画面。 没过多久,黑暗中的周福源抖了抖身体,低下头,似乎在系裤带。忽然之间,他的动作僵住了,仿佛看见了什么东西,举起手电筒,照射过去。只见他伸长脖子,观望了几秒,似乎发现了什么,走进树丛,消失在张鹏的视线中。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看见枝叶晃动,过了一会儿,就再没有动静了。 张鹏心里有些发毛,周福源若是走丢了,那就只剩他一个了…… 正想着,树丛里忽然动了动,钻出一条人影。 张鹏顿时松了口气,可再看第二眼时,屏住了呼吸。 那身影偏瘦,不是周福源! 他身体摇摇晃晃,步履瞒珊,就像电影电视中的行尸走肉。等靠近了,是张浮肿的脸,眼睛眯成一条线,头发枯黄,夹杂着干草和树叶。 这人,正是之前走散的黄毛。他似乎没有看见张鹏的帐篷,表情扭曲而木纳,拖着脚步,朝坟堆中走去…… 张鹏大叫一声,惊醒过来,迅速钻出帐篷,却见四周一片漆黑,哪里还有黄毛的踪影。他打着手电筒追过去,坟地中空荡荡的,只有坟包和墓碑。黄毛和周福源,就像凭空消失了。 他心脏砰砰地跳,情绪紧张无比,沿着原路返回。 可转过一个坟包,眼前的景象让他崩溃了。 他原本休息的帐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座并排的坟头,竟然是苏依依父母的坟地! 张鹏瞪大着眼睛,连退几步,转身狂奔,可还没跑出几步,脚下就被什么东西拌到了,一下扑倒在地上。 转头看去,手电筒的光线中,一截白色的东西勾住了他的裤管。 拉起裤管,他吓得手电筒都掉了,那是一截手骨,白森森的。 “哇哇哇!”张鹏大叫着,连滚带爬,向前跑了一段,又摔了一跤,手电筒沿着山坡,滚进下方的草丛,周围彻底暗了下来。 真是人倒霉了,喝水也磕牙。此刻的境地,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要多倒霉有多倒霉。 张鹏想喊救命,可声音却像卡在喉咙里,怎么喊都喊不出来。心脏砰砰地跳,仿佛快要窒息了。 不行,要冷静! 张鹏这样告诉自己,这里不过是坟地而已,又没什么妖魔鬼怪,最多就是黑点,坟头多点。他是红星小董卓,见神杀神,见鬼杀鬼的乱世魔王。 他这样想着,渐渐平静下来,接着幽暗的月光,一点点地向前爬,想去寻找草丛中的手电筒。 四周变得更加安静,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耳中,像是有人在身后低声细语,又像空谷回声…… 张鹏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手又不敢乱放,生怕摸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朋朋朋……” 等等,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张鹏停下动作,侧耳倾听。 “小鹏……小鹏……小鹏……” 仔细一听,竟然是马静蕾的声音。 “我在这!”张鹏大叫起来。 没过多久,前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上下晃动的光束。 抬眼看去,一道矫健身影分开树丛,朝他跑来。 那人穿着一身迷彩服,头发盘起,脚踏长筒靴,腰束武装带,背着一把大弓,胸前的饱满被弓弦勒出一道深痕。 刚柔并济,英姿勃发。 “小鹏!”马静蕾上下打量着他,然后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她的力气很大,仿佛要将他的脑袋揉进自己丰腴硕大的胸部里。 张鹏舒舒服服地蹭了蹭,那温软的感觉,就像从冰窟里跳进温水池,从地狱直飞天堂。 “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玩,吓坏阿姨了。”马静蕾柔声责怪道,但更多的是关切。 “阿姨,你怎么来了?”张鹏问道。 “我看你这么晚还没回来,手机又打不通,后来看到你发给小云的信息,怕你在山上迷路,就找秦勇他们一起过来了。”马静蕾说道。 “秦勇他们也来了?”张鹏抓了抓头发,显得有些尴尬,接着又问道,“怎么没看见人?” “他们去苏家村村委找人帮忙了,我担心你出事,就一个人先上来了。”马静蕾说道。 “谢谢阿姨。”张鹏多蹭了几下,说道。 马静蕾红了红脸,推开张鹏,拉着他的手,朝山下走去。 “饿坏了吧,阿姨给你带了干豆角焖红烧肉,快下去吃。” 第二十五节 须弥 有了马静蕾在,下山的路出奇的顺利。半小时不到,两人就来到山脚下。正好碰见杨勇带着一大群村民,提着灯,上山搜寻。 “还有四个人在山上。”张鹏说道。 “好,你先回村委休息,我们上去找人。”说完,杨勇回过头,让小邱和小北护送张鹏和马静蕾。 片刻之后,张鹏等人来到苏家村村委,村里安排了间会议室给他们休息。 细心的马静蕾给张鹏带了衣服和洗漱用品,张鹏就在村里的公用澡堂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在会议室里吃起了香喷喷的干豆角焖红烧肉。马静蕾坐在他身边,拿了个本子,替他扇风。 “鹏哥,有好事也不找我们。”“对啊,我们是侦察兵,保证不会迷路。”小邱和小北笑着说道。 “行行行,下次一定叫上你们。”张鹏没好气地说道。这回算是栽了大跟头,给人看笑话了。 “天黑路远,一时没找到路,很奇怪吗?”马静蕾板着脸,朝两人问道。 “那是那是……”“马大姐说得对。”两人收起笑容,不敢再拿张鹏开玩笑。马静蕾穿军装的时候,英气逼人,颇有军官的味道。而他们都是军人出身,面对长官,下意识地产生了敬畏。 大约半小时后,李春生、老黄皮、周福源、黄毛等四人陆续被找到,狼狈地回到村委。村里的厨师为他们弄了锅肉粉条,四人在会议室里吃得狼吞虎咽。 吃到一半,马静蕾拿饭盒出去洗。张鹏拍了拍黄毛的肩膀,说道,“昨天早上,你好像威胁过我?” “啊?”黄毛抬起头,嘴里塞着粉条,表情有些茫然。 “知道你在对谁说话吗?”张鹏学着黄毛的语调,说道,“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黄毛脸色一冷,放下筷子,没有说话。 “刚才在山上,你还想打我,是不是?”张鹏又问道。 “那又怎么样?”黄毛仰起头,语气轻佻地说道。 下一秒,他就被李春生连人带椅,踹翻在地上,钵大的拳头,拼命朝他脸上、身上招呼。老黄皮也冲过去,狂踹不止。 黄毛被打得哇哇大叫,周福源想过去帮忙,却被小邱和小北一左一右地抓住。 “老板,吃。”“快吃,不然凉了。”两人坏笑着说道。 打了一会儿,张鹏走过去,蹲下来,朝鼻青脸肿的黄毛问道:“服了没有?” “服了,服了……”黄毛点着头,可怜巴巴地说道,眼泪都流出来了。 “真的服了?”“服了,真的服了。”“我看不一定吧。”“服了,大哥,小六服了。” “但我为什么觉得……”张鹏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还是没服。” “那一定是错觉。”黄毛痛苦地说道。 这时,马静蕾洗完饭盒,回来了。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张鹏坐了回去,装着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过了这个小插曲,四人继续吃粉条。 “糟了!”吃着吃着,李春生忽然大叫一声,吓得黄毛筷子都掉地上了。 张鹏看看李春生,又看看老黄皮,猛地一哆嗦,终于想起来了。丁大辉还被绑在家里,快两天了! “快,回去救老牛!”众人风风火火,分了两辆车,直奔电厂大院。 赶到丁大辉家时,丁大辉正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一股浓烈尿骚味,弥漫于空气中。 李春生和老黄皮七手八脚地替他松了绑。丁大辉醒来,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冲进洗手间,对着水龙头喝了一大通水,然后鼓着腮帮,红着眼睛,一步步地朝李春生走去。 “牛哥,别冲动,听我解释。”李春生额头冒汗,向后退缩。按照光荣游戏《三国志四》的设定,黄盖的武力值比蔡瑁高多了。前天之所以能放倒丁大辉,全靠的是偷袭。如果正面硬杠,他万万不是对手。 “解释个屁!”丁大辉一声大吼,扑了过去,栟栟梆梆,揍得李春生哀嚎不止。老黄皮趁乱溜走,却被丁大辉一把揪住衣领,扔在地上,然后一顿老拳。 老黄皮的武力值,充其量就是个庞统,黄盖vs蔡瑁+庞统,那叫双杀。 反倒张鹏这个主谋,在旁边看着,一点事也没有。 “牛哥,是……是他……他……”李春生指着张鹏,丁大辉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揍。 过了好一会儿,丁大辉终于出够气,没再打了。李春生脸青鼻肿地爬起来,捂着腮帮,指着张鹏问道,“为……为什么不打他?”老黄皮也是一脸委屈,叫道,“是他指使我们干的。” “动手的是你们两个,绑我的也是你们两个,张鹏还给我弄水喝,开电视给我看。”丁大辉说道。 李春生和老黄皮同时呆住了,那脸上的表情,既痛苦,又无奈。 丁大辉的外号之所以是“老牛”,是因为他牛脾气,又一根筋。在他的认知里,动手的就是坏人,至于幕后黑手,太复杂了,他从来都不去想。 释放完丁大辉,张鹏将两人带到小诊所,让杨波给他们处理伤口。 “你……你太无耻了……”李春生摸着脸上的淤青,朝张鹏骂道。 “哎呀,打三个是打,打两个也是打,你们就多担待下嘛。”张鹏笑着说道, “你就不能分担点儿吗,嘶……”说话的时候,李春生疼得龇牙咧嘴。 “回头请你们吃烧烤,喝啤酒。”张鹏说道。 “起码三顿。”“三顿就三顿。” “我……我呢……”老黄皮在一边问道。 “一起啊。”张鹏豪气地说道。 “你说的三千……”老黄皮话还没说完,张鹏就啪的一下,拍了三十张红票子过去。前者乐呵呵地收起来,一口一个谢谢。 “对了,你们这段时间,一直被困在山上?”张鹏问道。 李春生想了想,回忆道,“那天挖出苏依依的骨灰,我和老黄皮很快就找到她父母的坟,把她葬了下去,还削了块木板,给她刻上名字……” “后来下山的时候,就一直在原地打转,走不出去。” 老黄皮接过话,继续说道,“我当时就明白过来了,我们是遇到鬼打墙了,就原地坐下,等天亮再走。” 李春生接着说道,“半夜的时候,我被一阵冷风吹醒,看到一些人影,模模糊糊的,还以为有人上来找我们,就叫醒老黄皮过去看。” “那些人影好像越走越远,无论我们怎么喊,他们也听不见。” “我们跟过去,忽然一股黑雾卷来,劈头盖脸的,躲都躲不及。” “等到雾散了,山坡上出现一个青铜大门,就和西游记里面,那些妖怪的洞门差不多,钉了很多柳钉。” “老黄皮说这是大墓,里面有宝贝……”说到这里,他就被老黄皮打断了。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是大墓了,我说这是须弥墓,了不得的东西,你听一半不听一半,别瞎说。”老黄皮更正道。 “什么是须弥墓?”张鹏问道。 “就是一个很小地方,却装了很大的东西。”老黄皮比划道。 “里面真有宝贝?”张鹏问道。 “那肯定有,这黄牛山上的阴气,说不定就是这墓的主人故意整出来的。”老黄皮猜测道。 李春生接着说道,“那门关得严严实实的,我们试了半天,连条缝都没打开。后来太阳一出来,就不见了。” “你说这墓,到底是什么来头?”张鹏朝老黄皮问道。 老黄皮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一知半解,说不出个啥来。” “管他呢,反正我是不会再去了。”李春生说道。 “也是……”张鹏点了点头,这鬼地方,就是求他去,他也不会再去了。刚才马静蕾要是再晚点出现,说不定他就吓疯了。 出了小诊所,李春生和老黄皮说还没吃饱,要去吃宵夜。张鹏吃了马静蕾给他带的饭,不饿,就让他们自己去。 回到五号楼,在小卖部里,张鹏陪着马静蕾聊天,直到关门的时候,才在马静蕾的催促下,上楼休息。 第二天,张鹏睡到下午两点半才起来。到小卖部喝了瓶汽水,吃了点东西,又看了会儿电视,就到五点了。 厂车轰鸣声由远至近地传来,张鹏走出店门,就看见两个窈窕身影从车上下来。 “小鹏哥哥~”萧天晴像只出笼的小鸟,飞快地跑过来,抱住了张鹏的手臂,甜甜地叫道。 “小鹏哥哥。”萧雨诺双手放在背后,朝他微微一笑。 “今天出去吃饭。”张鹏宣布道。 “改天吧,菜都买了,多浪费啊。”马静蕾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阻止道。 “那就明天吧。”张鹏说道。 “耶!”萧天晴举起白生生的小手。 晚上六点,夕阳的余晖中,五号楼的白兰树下,搭起了小凉棚。 石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猪骨菜干汤,香喷喷的辣椒炒鸡肉、蒜子炒排骨,油光发亮的肉末炒鲜笋,还有蟹子蒸清水豆腐、红焖大头鱼、生炒菜心。 张鹏和潇家三母女,其乐融融。一阵清风吹来,花香弥漫,悠闲惬意。欢声笑语,回荡于摇摆的枝叶间,老旧的楼道中,水泥开裂的篮球场里…… 第二十六节 贞子 吃过晚饭,张鹏和平常一样,带着两姐妹到湖边散步。 每逢这个时间,楼下的老园丁都撑着小船,清理湖面上漂浮物。大院里的工人,卫生习惯都比较好,很少乱丢垃圾,漂浮物主要是些枯枝败叶。晚上的时候,有些人会偷偷解开岸边的小船,到湖中心玩。即便淹死过几个人,大伙还是乐此不疲,张鹏就是其中之一。无奈之下,老园丁只好在船沿挂上救生圈,以备不时之需。 “小鹏,潇家丫头。”在湖边凉亭里,老园丁从旁边划过,朝三人打招呼。 “杨爷爷好~”两姐妹脆生生地叫道。 “诶,你们好。”老园丁乐呵呵地说道,把张鹏的问候自动忽略了。没办法,两个丫头长得水灵剔透,太抢眼了。 不一会儿,老园丁撑着小船,渐渐远处。张鹏装模作样地,问起了两姐妹的学习。 “再过一个月就要期末考了,准备好没有?” 萧雨诺看着张鹏,没有回答,因为学霸不需要回答。 “数学和物理好难啊~”萧天晴嘟嚷道。当然,这个所谓的难,是A+以上的层次,张鹏这个万年C,从来不需要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但有意思的是,张鹏这个学渣,偶尔还能给两位三好学生补补课。有些刁钻的题目,需要异想天开的大脑,而张鹏最不缺的,就是发散性的思维模式,恰好能攻克难题。 曾经有个这样的题目:有十二个大小和形状都相同的小球,其中一个的重量和其它十一个不同,不知道是重了还是轻了,要求用没有砝码和刻度的天秤称三次,找出那个异常球。 两位学霸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张鹏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拿着写上编号的十二个乒乓球弄来弄去,终于解开了,引得两姐妹钦佩不已,哥哥前哥哥后地叫。 “好好加油,暑假带你们回塔山玩。”张鹏鼓励道。塔山是他家乡的地名,距离南州市有五百多公里,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耶,我要去抓泥鳅!”萧天晴兴奋地叫道。 “我要吃龙眼。”萧雨诺少有地表达了自己的愿望。 她们五岁的时候,到张鹏的家乡玩。张鹏奶奶拿出后院里,百年老龙眼树结出的果子招待她们。那是她们第一次见到龙眼,吃得美滋滋的,小脸上满是幸福。萧天晴还说,她长大后的愿望,就是有好多好多的龙眼,吃好多好多天都吃不完。 张鹏奶奶见她们生得伶俐,心里欢喜,就在祖宅的前院里给她们种了两棵小龙眼树。张鹏爷爷还亲自提笔,为它们起了名字,一棵名为“雨润”,一棵名为“朝阳”。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两棵小龙眼树长得有碗口粗,能开花结果了。每到七、八月,枝头上就挂满了一串串清甜可口的果实。虽然比不上后院那颗老树的,但两姐妹更喜欢张鹏奶奶专门为她们种的。 几年前,第一次结果的时候,果子又酸又涩,她们还吃得一脸幸福,事后还双双拉了肚子。 至于抓泥鳅,更是每年必做的活动。张鹏家的责任田靠近小河,能抓到指头粗的小泥鳅。拿回去让张鹏奶奶洗干净,剪开肚子,剔除内脏,放进油锅里炸,再熬上酱料,熬到水干,吃起来简直是人间美味。 最初的时候,萧天晴还对这些小生命充满怜惜,说要养大它们。可当吃过以后,立即化身无情食肉兽,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油腻。 散完步,三人回到小卖部,和马静蕾聊了会天,就到楼上看电影。萧天晴说要看恐怖片,刺激一下,张鹏就下载了个《午夜凶铃》。 反正有无敌的萧雨诺在,又贴了师太的金甲符,张鹏没了后顾之忧,决定试试这个多年以来,从不敢点开的惊悚片。据说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吓死了好几个人,无数女生在电影院吓晕过去,或是出来的时候脚步不稳,嘤嘤嗯嗯,裙裤湿了一大片。 影片的一开始,就充满了惊悚的感觉,配乐幽幽暗暗,还不时拉高音量,令人毛骨悚然,吓得张鹏手心发汗,紧紧地搂着萧天晴的腰。 可能是受了他的影响,原本没多害怕的萧天晴,愈发地紧张起来。惊惧之中,张鹏看了眼萧雨诺。淡然,无以伦比的淡然!她那个表情,就和平时看他们打游戏差不多。 二十多分钟后,影片进行到男主爬下深井,探寻贞子的死因。 张鹏紧张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他记得李春生和他说过,看到这里时,他觉得男主怎么能这么大胆,竟然这种情况下,还敢往井里爬。要知道,里面可能有贞子的尸骨,或是本体…… “拿块大石头砸下去啊~”萧天晴自言自语地说道。在这里,她用到了“拿”字,但这并不是语病。对一般人来说,大石头是“搬”的,但对她来说,的的确确是“拿”的。 “他搬不动。”张鹏提醒道。 “哦~”萧天晴应了声,又嫌弃道,“真没用。” 张鹏一听,心里就不高兴了,因为他也搬不动。 “小飞啊。”“嗯?”“一般男人,是搬不动这么大的石头的,但并不代表他没用。”张鹏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就是没用啊~”“小飞,我们要学会多角度看待问题,将心比心,你看诸葛亮,他就搬不动这么大的石头,但你能说他没用吗?” 萧天晴终于听出话中的味道,歪过脑袋,瞧了他一眼。那流光涌动的眼中,全是满满的轻视。 “你知道什么是智取吗?”张鹏问道。 “不知道……啊!”趁着她说话分神之际,张鹏捏住她肋骨和腰之间的软肉,轻轻一掐。 萧天晴疼得弓起了腰,浑身颤抖,眼角噙着泪花,咬牙切齿地骂道,“坏蛋!” “这就是智取。”张鹏吹了吹手指,得意地说道。 “不跟你玩了。”萧天晴挪到萧雨诺的身边,不理张鹏。 再过了一会儿,影片发展到男主找到贞子的尸体。张鹏看着有点害怕,萧天晴又不愿意挨着他,他只好去挨萧雨诺。可手还没碰到她的腰,就被轻巧地拨开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朝萧天晴小声地说道:“一百块。” 萧天晴立即坐了过来,抱着他的手臂,强调说道,“不许骗我。”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幕,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不得不说,《午夜凶铃》这部电影的设定极为恐怖,往往人们感到害怕的时候,会通过打电话,或是打开电视来缓解情绪。可它直接用这两项东西来引发恐惧,在观看完影片后,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实在要命。 不过,张鹏看到这里,没感觉到多少凉意。因为这个场景被人说了千百次,知道她会钻出来,所以就没那么可怕了。 “没什么好看的,都是假的。”看完之后,张鹏关了电视,自言自语地说着,像是在说服自己。毕竟一个星期里,他有四天要自己睡。 “不……”萧雨诺转过头,看着他说道,“这是真的。” “什么?”张鹏吓了一跳。 “那盘录像带,我在邪灵的资料中看到过。”萧雨诺平静地说道,“普通人若是看了,第七天就会离奇死亡。” “真的假的?”张鹏一脸不相信。 “师傅说,那是中高级邪灵所化,它们触摸到了一定的空间之力,能看到一段时间内,万物运行的轨迹,从而在冥冥中操纵他人的生死。”萧雨诺拿起一个抱枕,抛飞沙发上,然后解释道,“就好比这个抱枕,你能预见到它的落点,所以你能在一开始,通过较小的力量,去改变它的最终落点。” “这个东瀛邪灵,拥有类似的能力。在二十多年前,杀死了数十万东瀛人,轰动一时,造成了极大的恐慌,后来被高野寺的武僧封印了。”萧雨诺说道,“三年前,有人将录像带的副本带回国内,想用来害人。不过那时候,已经很少人使用录像机了,所以没传播开来。后来被天宫的人发现,联合雷音寺和三清观,把能找到的副本都销毁了。” “嘶……”张鹏不禁吸了口凉气。 “那我看了,会不会有事?”萧天晴弱弱地问道。 “学艺不精。”萧雨诺点了下妹妹的额头,然后笑着说道,“它若是看到你,跑还来不及呢。” “那我呢?”张鹏指了指自己。 “七天之内找到我。”萧雨诺说道。 “这样就行了?”张鹏吃惊道。 “嗯。”萧雨诺点了下头,“说穿了,它是用一丝灵能,去引导你的未来,只要遇到更强大的力量,自然会瓦解。” “小云。”“嗯?”“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 萧雨诺别过脸去。 “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 萧雨诺没回头,只是朝他伸出白生生的手掌。 张鹏叹了口气,拿出钱包,拍了张一百上去。刚才他说要给萧天晴一百,别看萧雨诺不声不响,其实都记在心里了。 第二十七节 人情 在外人的眼中,萧雨诺礼貌得体、懂事大方,但张鹏是看着她长大的,深知她的里层性格,在某些问题上,心眼特别小。 假设张鹏给她们一人买了一条裙子,萧天晴的两百,萧雨诺的一百五。如果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了,萧雨诺肯定会不高兴,因为她被冷落了。 由于张鹏有大招——向马静蕾告状,所以她生气的时候,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该笑还是笑,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但是,张鹏早上起来,很可能发现漱口杯里有只蟑螂,或是喝水的时候感觉到很咸…… 而换一种情况,萧天晴的一百五,萧雨诺的两百,后者还是会不高兴,因为她妹妹被冷落了。萧雨诺很可能将自己的让给妹妹,然后和张鹏生闷气。 由此可见,无论任何情况下,张鹏都不能偏心,否则就会遭至萧雨诺的打击报复。 当然,他对付两姐妹的手段很多,毕竟她们年纪小,不如他老奸巨猾。比如贿赂妹妹对付姐姐,又比如挑起两姐妹之间的矛盾。总而言之,三十六计,总有一计能破敌制胜。 看完电影,三人先后洗了澡,各自回房睡觉。 第二天早上,张鹏起得很早,八点就出了门,找上小邱和小北,还有李春生和老黄皮,坐着捷达车,朝城的北大川街去了。昨晚睡觉前,他回想起黄牛山的事情,觉得亏大了,心有不甘,于是一早起来,就叫上人,准备去找周福源的麻烦。 大约四十分钟后,他们在周福源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他本人。 黄毛带着十多名小兄弟围过来,脸色不善。不过他没敢动手,上次张鹏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还没消散。 “你们这是……”周福源皱了皱眉头,问道。 “老周,我张鹏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这次在黄牛山栽了跟头,厂里出了一大群兄弟上山搜救,我们才能平安回来。”张鹏敲了敲茶几,问道,“这个事,你说该怎么算?” “一开始不就说好了吗?”周福源摊开双手,摆出一副“不关我事”的态度。 “今天你不赔偿我的损失,这事就没完。”张鹏冷着脸,威胁道。 “兄弟,你这可不厚道啊。”周福源语重心长地说道。 张鹏却不吃那一套,说道,“反正我就蹲这了,从今天开始,和你同吃同住。”张鹏说完,李春生和老黄皮就坐了下来,自顾自地沏茶,一副打持久战的样子。 “好吧好吧,算我怕你了……”周福源见状,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就跟你明说吧,这事我收了人家五万,我再给你一万,剩下的两万,一万算我的业务费,另外一万算小六的医药费,这样总行了吧?” “小六的医药费,我看八千够了。”张鹏说道。 “好吧,一万二就一万二。”周福源垂头丧气地说道。没过多久,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一沓红票子,又数了两千,一并推到张鹏面前。 看着李春生收下钱,张鹏等人笑了起来,压抑的气氛也迅速消散。不一会儿,张鹏就和周福源有说有笑,刚才的冲突,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闲聊之中,张鹏将李春生和老黄皮看到青铜大门的事情,告诉了周福源,问他有什么看法。 “嘶……”周福源听说后,吸了口凉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个可能不是墓,而是须弥洞天,某个邪修的藏身之所。” “我看肯定是墓,根本没有人走动的痕迹。”老黄皮的猜测被否定,自然有些不高兴。 “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久以来,这个青铜门没被上山拜祭先祖的村民发现?”张鹏没有纠缠墓地还是洞天的问题,问起了更为关键的信息。 “我估计……”周福源揉了揉眉头,说道,“这个青铜门连接着芥子空间,它的存在,是由山上浓郁的阴气所形成的力场维持的。人多,或是强大的修者出现时,力场被中,门就消失了,除非有通晓须弥道法,或是相关阵法的修者进行干涉,否则无法发现这道门。”他转头看向老黄皮,说道,“其实道长认为是墓,也没错,因为古时候的大邪修很少能活过五十年的。估计那里的主人,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听说里面有宝贝。”张鹏说道。 “那肯定有,能做出这样布局的邪修,修为只高不低,各种金银财宝、字画古玩、道法真经,肯定少不了。”周福源说道。 “一起去看看?”张鹏来了兴趣,那天的恐惧,已经在金子的面前,如烟云般消散。 “我在山下守望接应,倒是可以。”周福源说道。 “有财一起发啊。”张鹏豪气地说道,那边的黄毛也双眼放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兄弟要自寻短见,老周也不好说啥。但要老周跟着去送死,可就不合适了。老周儿子小、老婆嫩,还没到想不开的时候。”周福源笑着说道。 “至于嘛。”张鹏皱着眉头说道。 “能弄出这种布局的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随便一个陷阱,都能弄死我们,除非……”周福源顿了顿,说道,“有高人出马。” “你刚才不是说,高人一到,力场就被破坏了,门就不出现了。”张鹏疑惑道。 “我说的高人,是那种道法深厚、修为擎天的真人,比如莲花山上那位静音师太,要是她肯过来的话,应该没问题,但是……”说到这里,周福源没有再说下去。 “但是什么?”张鹏追问道,别人可能不行,但他倒是有机会把静音师太忽悠过来的。 “这还用说吗?”周福源看着张鹏,像是在看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人家是名门正派,要是发现这种地方,直接就摧毁了,还寻什么宝啊。” 张鹏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他有个优点,就是真不懂的时候,虚心请教,即便被鄙夷了,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接着,两人又客套了几句,然后张鹏就带着人离开了。 听着捷达车离开的声音,黄毛凑过来,压低声音,对周福源说道,“老大,你怕他们干嘛,这样就被讹了一万二,不像你平时的作风啊。”他拍着胸口,声音却很小,“大不了,兄弟们就和他拼了。” “这人你敢得罪?”周福源问道。 “有什么不敢的……”黄毛强撑着面子,不屑说道,“不就是个小瘪三吗?” “你看见没有,他身后的那两个,脸若刀削,双眼如炬,站姿端正,四平八稳,双手骨节上更是结着一层厚厚的老茧,一看就知道是侦察兵出身。不是我长他人志气,就凭你们几个,能打得过?”周福源问道。 “那也要打了才知道。”黄毛尴尬地笑了笑,可嘴上却依然硬气。 “其实嘛,咱们也没吃亏……”周福源露出神秘的笑容。 “啊?”黄毛一脸呆傻。 “这活啊,我收了人家八万,给出去三万二,就是算上帆船三鸟多给的八千,还赚了四万呢。”周福源得意地说道。 “老大,高!”黄毛露出猥琐的笑容,朝周福源竖起大拇指。 另一方面,张鹏在车上,让李春生给了小邱和小北一人一千。 “啊哟,鹏哥,怎么好意思呢。”“是啊是啊。”两人推迟道。 “拿去喝酒,别啰嗦。”张鹏干脆地说道。 回到大院,张鹏去了趟保卫科,将一万块用信封装着,放在秦勇的面前。 “小鹏,你这是……”秦勇看着砖头状的信封,迟疑道。 “那天麻烦大伙了,我请吃个饭,喝点儿小酒,在饭堂就好了。”张鹏笑着说道。 “这怎么行!”秦勇眉毛一竖,拒绝道。 “那天你求村里人搜山,应该给了不少红包吧。”张鹏说道。 “那不一样。”秦勇摆了摆手,说道。那天他去村委求助,确实给了每位来帮忙的村民一百块钱红包,作为半夜上山的酬劳。当然,村民们的出发点还是为了救人,不然谁会为了一百块钱半夜打着手电筒上坟山。 “秦队,你要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张鹏板着脸说道。 “那就谢谢了。”秦勇笑了笑,拿起装着钱的信封,说道,“我就不安排吃饭了,那天去帮忙的,一人发两百,再拿五百块当油费,六千块去填那天发的红包钱,剩下的……” “怎么处理,您就看着办吧。”张鹏说完,转身溜走了。秦勇为人仗义,又古板,肯定会把多余的钱还给他,自己分文不取。 不得不说,在这样的时代,这种人越来越少了。秦勇一身真本事,到哪都能活,所以对钱不太看重。从另一个角度说,他就是要钱,也不会要这种小钱,还不如用来买名声。 而张鹏的想法,更接近第二种情况。只要别人帮了忙,他就会给钱,或是其它方面的好处,不会让人白白帮忙。尽管看起来,有点儿市侩,但不这么做,最终的结果就是没朋友。 人始终是利益生物,谈感情、谈交情,是长线投资,没问题。但是,人情还得越快,下回别人帮忙就越爽快。这个道理,就和借钱差不多,可以拖着,但始终不如尽快结清。 正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借钱如是,人情如是,交朋友亦如是。 第二十八节 空房 从杨勇那回来,张鹏看见两姐妹在五号楼下方的小篮球打球。只见她们一个攻一个守,玩得十分欢腾。由于她们天赋异禀,又是修者,所以在学校里是不会参加任何体育活动的,否则就会对普通同学造成伤害。 在华国,修者的管理组织名为“天宫”,总部在华国的首都天都市,各个地级市也有设立办事处。他们的职责是管理、约束和帮助修者,并处理各种特殊事件,在常人看不见的领域守护国家和民众。 不过,真正的修者数量很稀少,甚至比华国的市长还少,伪修者倒是一抓一大把。 伪修者,通常是指那些拥有一定能力,但比起常人没有多大区别的修者。本质上,他们还是普通人。而真修者,则已经远超常人,不能以普通人的目光去看待,比如静音师太、潇家两姐妹,都属于真修者。 而两者之间的共同之处,就是都要在天宫注册身份。哪怕只有一丝灵能波动,也得去注册,否则就是违法,要接受法律的制裁。天宫有个下属机构,名为“深寒监狱”,就是专门关押修者的。 在学校里,两姐妹都尽可能地低调,只有校长和教务主任,以及个别老师知道她们的修者身份。而具体是真修者还是伪修者,则属于国家机密,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在国家层面上,真修者可以视为战略武器。但他们的作用,并不是在于打仗,而是处理灵能方面的事务。 还有就是,华国的大多数修者组织都有自己的传统和地盘,未必接受天宫的统一管理。比如莲花山上的莲花寺和莲花庵,自古以来就肩负着守护附近三座城市及周边地区的责任。这些修者组织,被天宫统称为“散修组织”,或是“编外散修组织”和“地区性散修组织”。 华国最大的两个散修组织是“雷音寺”和“三清观”,分别代表佛教体系和道教体系。莲花寺、莲花庵和雷音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彼此之间,既像同门师兄弟,又像总公司和分公司。有相对独立的一面,也有纵横联合的一面。 比如两姐妹的身份,就是莲花庵第二十一代俗家弟子,雷音寺第三十五代俗家弟子。两者使用同一传承谱系,为“恒”字辈。 华国之外的其他国家,也有自己的修者组织,其中最为强大的是“圣堂”。 平日里,两姐妹上学、吃饭、休息,三点成一线,基本不和其他同学接触,而且住的又是双人宿舍,连女同学都不多见。只是架不住两人长得实在太水灵,再低调也是夜空中的萤火虫,鸡群里的仙鹤。在班主任有意无意的暗示下,打消了大部分男同学念头,只有极少数对自己相貌家世信心十足,发起攻势,但唯一的结果就是铩羽而归。 特别是萧雨诺,南大附中有名的“三无少女”,除了到饭堂打饭菜的时候,很少开口说话。至于骚扰她们的男生,基本都在高一开学的两周后,集体销声匿迹。起因是一位官二代加富二代,外加高又帅的男生,被倒挂在学校操场的旗杆上,并且在事后,他的高官父亲和巨商母亲一声不吭,马上给他办了转学。 “那对双胞胎,不能泡。”这句话,几乎是南大附中全体男生的共识。 “小鹏哥哥,下来玩啊~”看到张鹏,萧天晴挥着小手,欢快地叫道。 “你们先玩,我喝汽水。”张鹏转头就溜了,和她们玩篮球,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一命呜呼。萧雨诺还好,萧天晴一旦玩疯了,根本不知轻重。 小卖部里,张鹏正要打开冰箱,却被马静蕾叫住了。 “小鹏,你这个月喝了七瓶汽水,三瓶豆奶,不能再喝冷的了。”她柔声说道。 “夏天啊,有什么关系。”张鹏郁闷地说道。 “我给你煮了绿豆汤。”说着,马静蕾走进厨房,给张鹏端了一碗。 “好吧……”张鹏无奈地放弃了冰冰爽爽的汽水。 没过多久,两姐妹额头上挂满汗珠,回到店内。 “妈,我要喝汽水。”萧天晴叫道。 “不行!”马静蕾板起脸,教训说道,“女孩之家家的,怎么能喝冷饮,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不健康。” “妈啊……”萧天晴小脸一红,摔着手出去了。 “越大越不听话了。”马静蕾朝萧雨诺说道,“去,把你妹妹叫回来,妈煮了绿豆汤。” 不一会儿,萧雨诺把萧天晴叫回来了。 “你看,绿豆汤多好,我们小鹏喝得多开心。汽水有什么好的,都是防腐剂。”马静蕾说道。 “好喝,好喝……”张鹏抬起头,违心地附和道。不是说马静蕾煮的绿豆汤不好,而是天气这么热,没有冰过的哪有冰过的爽。 “呜哇~”萧天晴朝走进厨房的马静蕾做了个鬼脸。萧雨诺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让她别和母亲置气。 片刻之后,三人喝完绿豆汤。两姐妹浑身是汗,提出要上去洗澡,张鹏就和她们一起上了楼。 走上二楼,在经过201房的时候,萧天晴忽然停住脚步,看着漆皮快掉光的木门,问道,“小鹏哥哥,你说这家人到底去哪了,我们搬来这里都三年了,也没见有人来过。” “没听说过呢。”张鹏回答。从他们搬来这里开始,就没见过这家人。 “感觉怪怪的。”萧天晴说道。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们家一直没房子,楼下的小卖部都是租厂里的。虽然租金很便宜,只是象征性地收两百块,但始终不是自己家的。别人家有房子,不仅不住,连回来看看都没有,在她看来,十分奇怪。 可实际上,在电厂大院里,这样的人家还不少。他们嫌这里的房子太旧,又是郊区,在城里买了新房,搬出去了。由于厂里都是熟人,一方面是怕租客骚扰到邻居,另一方面是租不起价,所以这些房子都空置了。并且,有些人还在厂里上班,弄成临时休息的地方,也不在少数。但像这种情况,三年都没回来一趟的,全大院就这家了。 “嗯,是有点奇怪……”张鹏沉吟道,“明天去保卫科问问,到底是谁家的房子。”他脑内忽然灵光一闪,既然这家人不住,可以借来用用啊,顺便帮他们看管修缮,朋友们又多了个落脚点,多好啊! 自从和老黄皮认识后,老黄皮就搬到了大院里住。所谓的“搬”,就是将帐篷搭在丁大辉家楼下,花圃后面的小空地上。若是在以前,保卫科的人肯定赶他走。但因为张鹏的关系,保卫科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黄皮就落户了。 厂里的环境好,鸟语花香,又安全,不仅住户都是厂里的工人,而且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巡逻,一般贼是不敢进来的。当然,老黄皮的全副身家就一个背包,并且都是锅碗瓢盆,根本没东西可偷的。 张鹏提议,把丁大辉家楼下的,作为杂物房用的小单车间给老黄皮使用。丁大辉为人憨厚热肠,自然是同意的。这样一来,老黄皮就不用住帐篷了,再加上大院里有公用澡堂和厕所,从此过上了安居乐业的小日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经历,张鹏觉得仅靠张大钟那点儿工资,根本不够花。还不如叫上李春生、老黄皮两人,弄个小事务所,再找周福源承接业务,做些来钱快的灰色业务。就算有点儿危险,关系也不大,可以依托保卫科,带他们赚外快。实在不行,他还有大招——放姐妹花,再不行,放静音师太。管他神魔鬼怪,必杀之! 虽然丁大辉家可以用来做据点,但在大院北区,要走上一段路,还得爬十楼,实在要命。如果能借来这套房子,作为他们的办事处,那真是完美。 上班只要两步路,吃饭也是两步路,回家还是两步路。不过,张大钟那里的工作不能辞掉,八百块工资是白送的,隔几天回一趟市区,喝喝茶就有了。更何况,他经常回市区,需要有个落脚点。 回到家,两姐妹进去洗澡,张鹏半躺在沙发上,幻想着赚钱的美梦。 周福源是个生意人,只要有利可图,自然会找他合作,怕那上次有点儿小小的不愉快。最重要的是,他吃得住周福源。如果对象是碧水河对岸,电厂二厂大院里的那个“小孙权”,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尽管他有无敌的常山赵子龙、力大无穷的燕人张翼德,但他不可能带着两名三好学生去打架,且不说他身为男人的颜面,就是马静蕾的那一关,他也过不去。大事小事,他张鹏还是分得清楚的。 这一带的年轻人,都喜欢用三国、西游记、水浒传的名号。 红星一厂大院是他的地盘,他在外面的称号是“红星小刘备”。对此,他是很反感的,刘备的江山哭来的,所以他一直自称“红星小董卓”,但大伙都不买账。 红星二厂大院是陈铁星的地盘,人称“红星小孙权”,底下几员大将,都是打架的好手。其中有“红星小周瑜”之称的赵小可,更是文武双全,坏点子多,下手狠,脸皮还白净,一副斯文眼镜男的模样。 张鹏经常羡慕地对李春生说,“你要是有他的一半,咱就称霸世界了。”对此,李春生还没什么意见,可见这红星小周瑜有多厉害。 除了两间电厂外,就是两条自然村。 一条名为河西村,位于碧水河西面,紧挨着红星一厂大院。另一条名为黄沙村,位于河东面,包裹着红星二厂大院。 两条村各有恶霸,一个是“河西唐僧”曹子财,另一个是“黄沙鲁智深”李大壮。人如其名,曹子财为人奸滑,又比较贪财,李大壮为人粗鲁,脾气暴躁。 这四伙人,经常为各自的利益和面子,打来打去。可是,由于大伙都知道小云和小飞的厉害,所以打起群架来,是没有人动张鹏的。而张鹏也从不下场,都是躲在旁边煽风点火,叫骂叫嚣,耍嘴皮子功夫。 大伙管他叫刘备,其实也不冤。 第二十九节 打听 第二天,张鹏睡得比较晚,十一点半才起来。昨晚老在幻想赚钱的事,半夜都没睡着。一起床,他就听到了炒菜的声音,还闻到五香卤肉的味道。 穿好衣服,出了卧室,两姐妹都在客厅搞卫生,厨房里炒菜的应该是马静蕾。她有时候会上来做饭,说长期不开伙,厨具会坏。见他出来,萧天晴推着拖把从他身边钻过,小腰一扭,故意撞开他。转头看去,她嘴角正挂着狡黠的笑容。因为她知道,现在家里人多,张鹏拿她没办法。 张鹏比划着抓捏的手势,用口型说了句“你等着”。 “色狼~”萧天晴用口型骂道,然后小屁股一甩,自顾自地拖着地,不再理会他。 萧雨诺在阳台晾衣服,张鹏先到厨房找马静蕾,拍了几句马屁,然后回到洗手间,刷牙洗脸。没过多久,饭菜做好了。四个人围着茶几,吃了顿丰盛的午餐。 吃完东西,张鹏帮忙收了碗碟,就出门了。 不一会儿,他来到保卫科,找秦勇问201房的事情。 “我转业来的时候,那里就没住人了。我记得当时还做了登记,汇报给厂里的领导。大概是……”秦勇想了想,说道,“七年前吧。” “这么久!”张鹏吃惊道。 “是啊……”秦勇点了点头,又说道,“对了,你楼下202房的老园丁,在厂里的时间最久,你怎么不去问问他?” “也对……”张鹏醒悟道,问邻居才是最直接的啊,随即打道回府,敲开了老园丁的房门。 “老叔,你对门这家,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没见他们回来过?”张鹏指着201的房门,问道。 “你是说郑凯他们家啊?”老园丁想了想,说道,“好多年前就没回来了。” “去干嘛了?”张鹏追问道。 “听说是郑凯得了个怪病,他老婆带着他四处求医。说起来……”老园丁沉吟道,“十多年没回来过了。” “什么,十多年!”张鹏又被惊到了。 “我算算啊……”老园丁捏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最后说道,“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没回来了。”老园丁面露凝重,似乎连他自己,都被这个结果吓着了。这个问题,细思极恐,自己的对门十五年没回来了。那房子里,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会不会藏着几窝的老鼠,或是被白蚁蛀了,又或是藏着什么毒虫毒蛇,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作为201房的邻居,他们一个在对门,一个在楼上,自然会有这种担忧。对张鹏而言,更是不舒服,301是他家,101是马静蕾的小卖部,这201,正好夹在中间,上下都是影响。 不行,要想办法把门开了,看看里面的情况。 沉静之中,老园丁忽然记起,302房的小李和郑凯的老婆都是财务科的,当年是一起分的房子,两人关系不错,于是告诉了张鹏。 张鹏立即上了楼,敲开了李姐家的门。 李姐今年四十多岁,是厂里的会计,由于平时爱打扮,所以大伙都喜欢叫她大姐,而不是婶子。当然,叫婶子也可以,只是在报销的时候,要严格按照规范,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写歪。 今天是星期天,财务科不上班,李姐正在家里看电视,看到张鹏来敲门,就笑着问道,“小鹏,吃饭了没?” “刚吃了。”张鹏回答完,又说道,“想向你打听个事。” “你说。”“楼下郑凯家的人,你还有联系吗?”“怎么了,有事吗?”李姐疑惑道。 “听说他们十几年没回来了,我们又是楼上楼下的,所以问问。”张鹏解释道。 “唔……”李姐沉思了许久,似乎陷入了过往的回忆,大约五六分钟后,才说道,“确实很久了,头几年的时候,还有联系,逢年过节打个电话,后来就没了。” “是出了国吗?”张鹏问道。 “应该不可能……”李姐摇了摇头,“以他们家的条件,除非中了彩票,否则根本出不去。” “那你说,他们是去哪了?”张鹏又问道。 “谁知道啊,大概是在乡下吧,或是去了天都,那边的医疗条件好嘛。”李姐说道。 “郑凯得了什么病?”张鹏奇怪道。 “好像……”李姐不太确定地说道,“是精神方面的吧。” “精神病?”张鹏问道。 “大概是吧……”李姐回忆道,“他们搬走之前,半夜经常传出哭声,或是笑声,疯疯癫癫的……” 或许是过往的记忆有些渗人,李姐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张鹏开口说道,“李姐,你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怎么了?”李姐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一直没人住,没人管,万一藏了些蛇虫鼠蚁,爬来爬去的……”张鹏还没说完,李姐的脸色就白了。她爱干净,最怕的就是这些。 张鹏之所以这么说,目的是为了争取邻居们的支持。让他们知道,他不是藏着私心的。毕竟占用别人家的房子,是犯法的…… 不过,对方既然十五年没回来,就有可能再过十五年也没回来。或许人已经不在了,房子成了无主之物。没有主人,也就没法追究了。 “是啊……”李姐点了点头,略有所思地说道,“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 接下来,两人“是啊是啊”地感叹了半天。说来说去,都是些没营养的话。 过了一会儿,李姐忽然笑了笑,开始八卦起张鹏的私事。 “小鹏啊,你老实告诉李姐,潇家的两个丫头,你喜欢哪个?” “都喜欢。”张鹏给出了最官方答复。 “这怎么行啊,一脚踏两船。”李姐眉头轻皱,说道。 “我说的喜欢,是兄妹之间的那种喜欢,不是男人和女人的那种。”张鹏给出了更官方的答复,“我就当她们是自己的亲妹妹,去关心爱护她们,从来都没有别的想法。” “我看啊……”李姐瞧了张鹏一眼,鄙夷道,“是情妹妹吧。” “怎么可能……”张鹏恬不知耻地说道,“我连她们的手都没碰过。”接着话锋一转,“哎呀,我家里烧了水,先回去了。”然后转身开门,溜了进去。以张鹏的经验,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越解释就越被动,还是避开的好。 回到家中,萧天晴正在电视机前打游戏,萧雨诺则坐在沙发上看书。 “快来帮我玩,这个boss老欺负我。”萧天晴伸着懒腰,娇嗔道。她在玩一个叫《黑暗之魂》的游戏,难度特别高,经常还没看清BOSS的攻击,就GAMEOVER了。 “等会儿……”张鹏越过她,坐到萧雨诺身边。或许是靠得太近,后者向旁边挪了挪。 “小云,你这是什么意思?”张鹏马上不高兴了,拉耸着脸。萧雨诺只好挪了回来。 “你那个手机啊,要带在身边。”张鹏嘱咐道。不能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了,连救兵都叫不到。 “我妈不让。”萧雨诺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求她啊。”“怎么求?”“你就说……”张鹏寻思了一会儿,说道,“学英语要用,听课文,练发音。” “你去说。”萧雨诺直接推了回来。。 “我说不太好。”张鹏面露难色。这三个人里,马静蕾最相信萧雨诺,最不相信萧天晴,最宠张鹏。虽然在马静蕾面前,张鹏拥有最大优势,但宠和相信,完全是两码事。 对付马静蕾,张鹏只能靠忽悠,可要忽悠到她能让两个女儿带手机回学校,只怕难度很高。 “小云,你是不知道,上次在黄牛山,我差点就死了。”反正都是难,还不如直接忽悠萧雨诺,张鹏装起了可怜。 萧雨诺放下书,上下打量了张鹏一番,说道,“没缺零件啊~”她的口气,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不带一丝烟火。 “要是缺了,还能回得来吗?”张鹏很不爽地说道。 “那……”萧雨诺稍微犹豫了一下,答应道,“我和妈说说。” “真乖。”张鹏兴奋地打了下她的屁股。一道寒光顿时扫了过来,他只觉得从头凉到脚,连忙走开。 “来来来,哥帮你打boss。”张鹏抢过萧天晴的游戏手柄,玩了起来。 “快帮我打死它。”萧天晴指着屏幕上的大怪物说道。她嘟着嘴,一脸恨恨的样子。 “吼!”屏幕上的大怪物提着大棒子冲过来。 张鹏快速拉下摇杆,并按下攻击键,只见屏幕中的骑士立即向前翻滚,躲开砸下的大棒,然后一剑刺出! “噗嗤!”一声细响从扬声器里传出,大量血花喷在屏幕上,BOSS的血量急速下降。 “耶!”萧天晴开心地叫了起来。 却在这时,张鹏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凑过去,在她耳边小声问道,“打赢了怎么办?” “打赢就打赢了呗~”“那你自己打。”张鹏将手柄塞还给萧天晴。 “那你想怎么样?”萧天晴没好气地问道。 “至少……”他张开五指,做出狠狠抓捏的动作。 “色狼。”“自力更生。”“我要告诉我姐,你欺负我。”“靠自己,加油。”“呜哇~”“行还是不行,爽快点。” 最后,萧天晴终于屈服在游戏高手的淫威下,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只准摸一下。”然后还强调道,“不准用掐。” “行。”张鹏满口答应。 只不过,除了掐,还有捏、揉、夹、弹、拉、扯…… 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绝对能让小萌妹悔青肠子。 “这个BOSS,很难打的,我也是打了很多回才打过去的。”为了让萧天晴心服口服,张鹏吹嘘不已,“打得手指都肿了,后面还疼了好几天,真的不容易。一般人都会卡在这里,过不去的,还好有我在……” 第三十节 钓鱼 “嗷!”随着一声残嚎,大怪物轰然倒地,木棒滚落一旁。 “怎么样?”张鹏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切~”萧天晴甩着双尾辫,不屑地说道,“这么简单,真没用。” “朋友,说话要算数啊。”张鹏警觉道,却见萧天晴向后一缩,起身跑到沙发上,躲在萧雨诺身后。 “喂喂喂,你这样不对啊。说谎的小孩,鼻子会变长的。”张鹏说道。 萧天晴伸出粉粉的小舌头,朝他吐了吐。 “过来,我跟你商量一下。”张鹏诱惑道,“有好处……” 萧天晴离开沙发,三两步跑了回来。 “什么好处?”她天真地问道。 “教你做人的道理。”张鹏一本正经地说道。 “切~”“做人要有诚信,才能立足社会。”“哼~”萧天晴小鼻子一皱,争辩道,“我又没说不让你摸。”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张鹏看着她的胸部。 萧天晴双手抱着,眼中透出狡黠的光芒,“我又没说什么时候。” “这……”张鹏愣了愣,用时间差耍赖,是他用到烂的理由,没想到让她学了去,于是无奈地说道,“那你说个时间吧。” “半夜三点。”萧天晴伸出三根手指,说道。 夜袭! 这个词虽然听起来很刺激,但实际上,一点儿用都没有。要知道,她晚上是跟萧雨诺睡的,就算张鹏调了闹钟,能醒过来,也不敢轻易进入她们的房间,萧雨诺可是相当敏锐的。 “算了算了……”张鹏摆了摆手,退而求其次,“哥打得这么辛苦,亲一下总可以吧?” “吧嗒~”萧天晴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口,露出欢快的笑容。对她来说,能让坏哥哥吃吃瘪,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去钓鱼怎么样?”张鹏忽然提议道。 “好啊好啊~”萧天晴举高双手,表示赞同,那胸前的瓜果一震一颤,看得张鹏浑身难受,连忙望向别处,免得能看不能吃,气血攻心。 接着,两人从阳台的防盗网上拿来自制的钓鱼竿,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鱼钩和鱼线,然后叫上萧雨诺,下了楼。 现在是下午三点,日头还很猛。两姐妹从家里拿了两把遮阳伞,又装了些凉开水,这才出发。到了星火湖,凉亭里十分闷热,汗一下就出来了。 张鹏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翻开石头,抓了几条小蚯蚓,用剪开的塑料瓶装着,作为钓鱼用的鱼饵。 由于两姐妹嫌脏,套钩子的事情一般都由张鹏做。这小蚯蚓油光发亮,鱼是最喜欢吃的,而且很细,韧性也很好,能套在钩子上,有一定的隐蔽作用。另外,钩子也是自制的,用钳子掰弯大头钉,只是没有倒刺,很容易脱钩。 弄好鱼饵,张鹏用湖水洗了洗手,然后抓起鱼竿,将鱼钩和泡沫做成的浮标甩了出去。只见鱼钩划着弧线,落入了湖中,荡起微微涟漪。另一边,萧雨诺悠闲地看着书本,手腕轻轻一甩,鱼钩立即像离弦的箭般,射出七八米外,这才落入水中。 三人只有两支鱼竿。萧天晴紧挨着张鹏,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从侧面看去,眼睛里水汪汪,反射着午后的阳光,愈发地灵动活泼、晶莹美丽。那剔透的眸子,仿佛水中的黑珍珠,又黑又亮,耀眼夺目。就是比起钻石,也不逞多让。 “动了动了。”思绪之间,萧天晴轻轻地拉了拉他的手臂,兴奋而小声地提醒道。 抬眼看去,浮标微微颤动,向四面荡出一圈圈小水波。那是水底下的鱼在试探鱼饵。 大约十多秒后,浮标剧烈地晃动起来,并伴随着上下起伏。张鹏知道鱼上钩了,立即向上一抬。只见湖面白光一闪,一条鲫鱼跃出水面,在半空中挣扎着。 “耶,上钩了!”萧天晴叫了起来。 却在这时,半空中的鲫鱼挣脱鱼钩,朝水面落去。 张鹏和萧天晴兴奋的表情顿时僵住了。而就在鲫鱼即将落入水中的瞬间,萧雨诺忽然手一抖,水下的鱼钩立即破出水面,化作一道水箭,凌空射穿了鱼头。 再一甩,鱼儿脱钩而出,飞了回来,精准无比地落在亭子中间的塑料水桶里,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干嘛抢我们的鱼?”张鹏装模作样地问道。 “嗯嗯。”萧天晴点着头,附和道。 萧雨诺看着手中的书,仿佛没听见两人说的话。 张鹏见状,把鱼竿递给萧天晴,背着手走到萧雨诺身边,凑过去看她的书。 “鬼丈夫说,我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真的真的不能失去你,真的真的不能离开你……”张鹏念起了书中的句子,语调阴阳顿挫,大有诗歌朗诵的味道,“我……我不能忍受没有你的世界,你不要死,不要啊……” 萧雨诺终于受不了了,放下书本,朝张鹏怒目而视,脸红得就像熟透的苹果。那书的封面,是个幽怨而美丽的女人,上面写着《青梅三弄》。不难看出,这是本言情小说。 “怎么了?”张鹏明知故问道,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 萧雨诺瞪了他一会儿,红潮逐渐褪去,恢复了平静,再次拿起小说,自顾自地看。但张鹏知道,她已经没心思看了。 成功骚扰了萧雨诺,张鹏得意洋洋地回到萧天晴身边,接过鱼竿,继续钓鱼。 大约一刻钟后,张鹏的泡沫浮标又动了。等鱼咬实了,他用力一扯,一条通体青绿、又肥又大的草鱼即刻跃出了水面。只见它咬得严严实实的,鱼钩穿透了鱼唇。尽管它拼命地挣扎着,却徒然无功。 张鹏乐呵呵地等着它精疲力竭,再拖回来。却在这时,一道水箭忽然射来,在撞开他鱼钩的同时,重新勾住草鱼,甩了回来,落在桶中。 回头看去,萧雨诺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小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很明显,她是在报复。 两人围了过去,萧雨诺装着没看见。萧天晴忽然从背后抱住她,张鹏伸出食指,在嘴里哈了口热气,目光在她身上瞄来瞄去,不怀好意。 向来镇定的萧雨诺终于有点儿慌了,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妹妹的擒抱。 “道歉,说对不起。”张鹏板着脸说道。 萧雨诺抬着小下巴,一脸倔强。 张鹏再次朝手指上哈热气,坏坏地笑着。 “你敢!”萧雨诺咬着牙,横眉冷目。可话音刚落,她胸腹间的敏感地带就遭到了袭击。 “啊……哈哈……别……哈哈……快……快停下……”她扭动着身体,身上又酸又痒,想要避开那坏透了的手指。 “小鹏哥哥,对不起。”她就被弄得又哭又笑,不一会儿就投降了。 “以后还敢不敢?”张鹏问道。 萧雨诺咬着嘴唇,拼命地摇头。 一般情况下,张鹏是不敢欺负萧雨诺的,除非能得到萧天晴的支持。所幸鱼竿只有两支,他和碧天晴成了天然的联盟。 钓了两条鱼,也够吃了。三人收拾东西,往回走。湖里的鱼是放养的,工人们都很自觉,偶尔钓钓,也留些给别人。晚上的时候,马静蕾把鲫鱼清蒸,把草鱼做成红烧,四个人吃得开心愉快。 第二天一早,两姐妹坐厂车回市区上学,张鹏吃过早餐,把老黄皮和李春生叫了过来。 在楼下的石桌旁,张鹏拍了拍老黄皮的肩膀,说道,“朋友,我现在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红星火电的组织。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的红星小庞统。” “啪啪啪……”李春生鼓起了掌。 “谢谢,谢谢。”老黄皮猥琐地笑着,朝两人连番拱手,表示感谢。 “但是……”老黄皮迟疑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不是诸葛亮。” “诸葛孔明身长八尺,玉树临风,你觉得你像吗?”张鹏问道。 老黄皮张开双手,低下看了看脏兮兮的道袍,说道,“其实,也没多少差别啊。” “凤雏比卧龙好听多了,你是天上飞的,他是地上躺的。”李春生劝道。 “嗯。”老黄皮摸着不存在的胡子,点了点头,认了。 “接下来,我们有个行动。老黄皮刚加入,就让他打头阵,算是下投名状了。”张鹏宣布道。 “有钱吗?”老黄皮眼巴巴地问道。 “都是自家兄弟了,还谈什么钱!”张鹏眼睛一瞪,教训道。 “是是是……”老黄皮连忙点头附和。 接着,张鹏就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他先描绘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在业务行业中,一般称之为“画大饼”。在他画的大饼里,他们天天吃香喝辣,做着大生意,出入奔驰宝马,手机响个不停。 但问题落到实处,就是回家拿工具,撬开201房的门。 “这……这可是犯法啊!”老黄皮惊叫道。 张鹏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并看向小卖部。万一给马静蕾听到了,这个行动十有八九是要泡汤的。 “严格来说,确实是犯法的,但……”张鹏话锋一转,说道,“这家人十五年没回来了,我们可以说里面传出怪味,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了。” “那也得先报警啊,擅自撬门,不是偷就是抢,较真来说,是要判十年刑的。”李春生说道。 “有事我担着,总行了吧。”张鹏说道。 “从犯也得三年。”老黄皮提醒道。 “那你们干还是不干。”张鹏不耐烦地说道。 李春生和老黄皮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干!” 第三十一节 查探 三人达成共识,张鹏回家拿来工具箱,在201门口摆弄起来。门锁是那种内嵌式的,铜芯,由于时间久远,已经氧化成黑色了。 撬门大致上有两种,一种是损坏门的,一种是不损坏门的。张鹏想争取第二种,但他和老黄皮摆弄了半天,门锁纹丝不动,最后还是由李春生出马。只见他退后几步,然后向前一冲,“哐”的一声,踹开了门。 一阵烟尘过后,映入眼帘的是空荡荡的厨房。墙上的瓷砖有些发黄,朝下看,水龙头和水管上锈迹斑斑,到处都落着铁锈。地面上的灰尘很厚,遮掩了原本的颜色。 201的户型和张鹏家是一样的,两房一厅,门口直对着厨房,进门向右拐是客厅,客厅中间是过道,过道左边连着洗手间,右边连着大房间,最里面是小房间。 三人站在门口,都没有进去。 “庞统,是时候看你的表现了。”张鹏说道。 “我?”老黄皮指着自己。 “当然是你了,还有谁。”李春生附和道。 老黄皮也没继续推托,当即从身上的布挎包里取出几样法器,一手铜铃,一手铜钱剑,身上贴着几张符纸,朝房内走去。这种地方,十多年没人来过,或许有什么脏东西在,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太上老君,急急如赦令,神魔鬼怪,统统回避……” 张鹏和李春生从门口看进去,老黄皮摇着铃铛,比划着铜钱剑,口中念念有词,走进客厅内。一眼望去,地上的灰尘很厚,厅里没什么家具,就一个陈旧的五斗柜,还有几张木沙发和一张茶几堆在角落里。 阳台的铁门关上了,漆皮起了泡,地上掉着不少铁锈。 看起来没什么异状,就是很多年没人来过。老黄皮在厅里转了一圈,朝张鹏和李春生招手,让他们进来。 “柜子,打开看看。”张鹏指着五斗柜说道。 老黄皮来到柜前,左右上下地摇着铃铛,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蛇虫鼠蚁,统统散去。” “快点。”张鹏催促道,老黄皮摇铃铛只是为自己壮胆,和道术完全没关系。 老黄皮两根指头指着眉心,大喝一声,“急急如赦令,开!” 然后放下铃铛,缓缓抓住抽屉的把手,猛地一拉。只听见“咯啦”的一声,老黄皮向后摔去,手里拿着半截抽屉把,摔得房间内尘土弥漫。 “哎哟,我腰……”老黄皮面露痛苦,过了一会儿才爬起来。深黄色的道袍本来就脏兮兮的,现在更成了灰土色。 “没事吧。”张鹏问道,没敢进去。 “没……”老黄皮摆了摆手,回到五斗柜前,摸索了一会儿,抓住抽屉的边缘,用力拉开。 “哗啦!” 柜子里传来一阵细密的碰撞声,张鹏没由来地向后一缩。里面很快就传来了老黄皮的声音。 “都是瓷碗瓷碟,还有茶杯茶壶。” 张鹏重新望进去,老黄皮关上第一层抽屉,又去开第二层。 “咔咔……”抽屉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老黄皮拉不开。 李春生过去帮忙,两人一起发力,“嘎吱”的一声,抽屉开了,冒出一大团灰尘。 老黄皮凑上去看了看,说道,“是锅碗瓢盆,很多都锈坏了。” 再开第三个抽屉,棉絮纷飞,是些旧衣服。再往上,是一堆发黄的书籍。老黄皮翻了翻,还拿出一本古龙的《萧十三郎》,还有几本世界名著,有《红与黑》《三个火枪手》《安娜卡列尼娜》等等。 最顶层的抽屉,一拉就开了。里面是些病历,厚厚的几大沓。 张鹏走了进来,抽出几本病历看,都是附近医院的,并且是同一个人的,上面写着:郑凯,男,三十一岁,红星火力发电厂一厂职工。 打开病历,医生的钢笔字十分潦草,不过能看得出其中几样:渐变性痴呆症,并伴有轻度精神分裂,认知障碍,情感障碍。看来这家的男主人,病的不轻。 “看看里面。”张鹏指着过道。 “诶。”老黄皮点了下头,摇着铃铛,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吱!”开门的瞬间,一道黑影猛窜出来。老黄皮眼明手快地一脚踢过去,“噗”的一声,黑影撞在墙角,喷出一些红色的液体。 定眼看去,原来是只黑老鼠。 “原来藏在这里。”张鹏说道。前几天在楼道里看见,一溜烟就不见了。 朝洗手间内望去,里面满是玻璃和塑料碎片,结合墙上锈得发黑的钉子,可以判断出,碎掉的是一般人家用的梳妆镜,塑料外壳的那种。估计时间太长,塑料脆化了,挂不住钉子,摔碎在地上。 看完洗手间,老黄皮又推开了对面大房间的门。 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柜,一台缝纫机。大床就是普通的样式,底下是空的,床板上布满灰尘。书柜是空的,里面没放东西。缝纫机用布盖着,但那布已经腐化,裂了很多处,露出里面黑漆漆的机件。衣柜很大,是三门的那种,带有衣柜镜。镜子里面的水银涂层可能腐化了,像有污水从上至下地流过,只能勉强看见人影。 当张鹏看向镜子里的时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镜子中的他,表情很奇怪,像是看见了什么的东西,混合着兴奋和恐惧。转眼之间,又恢复如常。 过了一会儿,老黄皮从大房间里退出来,又打开了过道尽头的小房间。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好了,都看完了,什么特别的。”老黄皮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 房子里没脏东西,三人明显松了口气,出到客厅,张鹏忽然记起,衣柜还没检查,于是叫老黄皮去看看。老黄皮二话不说,进了大房间。 “这还不错啊,主要的家具都有,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张鹏说道。刚开门的时候,他还担心里面的东西太多,或是有什么值钱的宝贝,不好处理。现在看来,简简单单的,就算主人回来,也不好说他偷东西,大不了再补对方几个月的房租。 “是啊,等会儿搞搞卫生,今晚就能喝茶嗑瓜子了。”李春生说道。 “明天再拉条电视天线,然后去二手市场淘个旧电视……” “啊!” 两人正说着,里面突然传出老黄皮的惊叫声。那嗓子仿佛破锣敲烂铁,又尖又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李春生快步冲进大房间,张鹏紧跟其后。却见老黄皮仰躺在地上,翻着白眼,脸上带着难言的惊恐,已经晕了过去。 朝上看,衣柜的门还关着,但其中一扇的把手露出了底色,显然是刚被老黄皮抓过。 由于事发突然,两人都有些惊慌。李春生抓着老黄皮的肩膀,将他拖出房间,然后背在背上,跟着张鹏夺门而出。 他们三两步跑到楼下,摸了摸老黄皮的鼻息,还有气。 “走,去诊所。”张鹏说道。 片刻之后,两人赶到大院的诊所,值班医生替老黄皮量了血压和心跳。 “应该是情绪过于激动,或是受到惊吓,导致脑部充血而晕厥。”值班医生说道。 两人终于松了口气。在临时病房里,李春生替老黄皮盖上被子,然后两人走到外面,小声交流。 “你说,老黄皮看到了什么,吓成这样。”张鹏说道。 李春生摇了摇头,说道,“上次和他去黄牛山,胆子还挺大的,至少不那么容易吓晕过去。” 说到这里,两人都感到背脊发凉。那次漫山遍野都是坟,还碰上了鬼打墙,也没见老黄皮吓晕过去。那衣柜里,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能让一个自称茅山正统的中年道士,只看了一眼,就不省人事了。稍微想想,都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接着,两人用排除法分析。 尸体? 不太可能,就算衣柜里有具腐烂的尸体,也不见得老黄皮会晕过去。更何况,他们没闻到尸臭味。 邪灵? 这个倒是有可能,上次苏依依的灵体,就吓得老黄皮屁滚尿流。 但是…… 也没晕过去啊。 外星人? 似乎有点扯淡。 两人讨论了半天,没理出什么头绪来,索性就不想了。反正等老黄皮醒来,自然就清楚了。 晚上七点,张鹏和李春生各自吃完晚饭,回到小诊所。老黄皮已经醒来,被赶出了病房,坐在花圃旁吃饭盒。前些天,张鹏让小邱给他办了张饭卡,能在大院的食堂里打饭吃。老黄皮吃得津津有味,身边放着支啤酒,很是滋润。 “你看见什么了?”张鹏问道。 “什么?”老黄皮一脸茫然。 “那个……衣柜啊。”张鹏提醒道。 “衣柜……”老黄皮想了想,问道,“什么衣柜?” “你不记得了?”张鹏吃惊道,和李春生对视了一眼。 “记得什么?”老黄皮奇怪道。看他的样子,像是失忆了。 “今天下午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李春生插嘴问道。 “我……”老黄皮终于觉察到问题,放下饭盒,皱着眉头,仔细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只记得,鹏哥叫我过去……” “然后呢?”张鹏追问道。 “然后醒过来,就在这里了。”老黄皮说道。 第三十二节 谜团 张鹏和李春生都吸了口凉气,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什么对策,只好暂且先放下,等明天白天再做打算。 晚上十一点,张鹏和李春生、老黄皮在外面吃完烧烤,各自回家。张鹏喝了两支啤酒,带着几分醉意。经过楼下时,朦朦胧胧地看见小卖部已经关门,就直接上了楼。 “昨日一去不复回。哦也,开心比什么都贵,覆水不能再收回。哦也,桃花谢了有玫瑰。人生几十年,总会有风雨来陪……”灯火昏暗的楼道中,张鹏哼着小调,扒拉着水泥扶手,向上挪动。 “潇潇洒洒赴会,今不醉不归……” 走过二楼时,张鹏无意间瞄到了201房。依稀的灯光中,那木门紧闭着,门缝里一片幽暗。他当即一惊,因为他记得他们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关上门。而且门上干干净净的,李春生踹门时留下的脚印,竟然消失了。脚下顿时升起一股凉气,酒也醒了不少。 或许,是邻居看见,顺手关上了。 可为什么,连脚印也抹去了? 他站在门前,寻思了一会儿,心中的寒意越来越深。想起家中有金甲符保护,他立即快步走上楼梯,回家再细想。 “嘎吱!” 可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他瞪大眼睛,向后望去。只见门后的黑暗中,浮现出一道惨白的身影。它穿着睡裙,披头散发,吓得张鹏一个抖机灵,连滚带爬地冲向自己家。 “哗啦啦……” 他颤抖着手,取出钥匙,连续试了几次,才插入锁孔,用力一拧,推门而入,然后开灯,关门,一气呵成。 反复确认了数次,贴在通道房梁上的金甲符完好无损,他这才松了口气,瘫倒在沙发上。 刚才楼道里的那一幕,实在太过于骇人,以致于他不敢仔细回想。在脑海中,回溯那个画面的瞬间,他浑身鸡皮乍起,仿佛被冰水从头淋到脚。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想大声惊叫。 再看了看上方的金甲符,又喝了口水,他终于从过度惊悚中恢复过来。 “哥是王,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小小东西,不足为惧。”他很快就说服自己,洗了个澡,上床休息。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咚咚咚……” 半夜时分,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张鹏浑身一抖,爬了起来,警觉地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有些深远,不像是在敲他们家的门。 张鹏光着脚丫,轻手轻脚地挪到门后,从门上的猫眼看出去。他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跌坐在地上。 一道惨白的身影,站在李姐家的门前,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它的头发很长,湿漉漉的,披散在肩上,正滴着水。 根据上次的经验,他家里有金甲符,脏东西不敢靠近,就去纠缠他身边的人了。此刻的他,只能祈祷李姐不要开门了。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轻巧而均匀。当他鼓起勇气,再次从猫眼中望出去,那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地上的一滩水渍。张鹏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要打开门了。等天亮后,在阳台叫马静蕾上来,再跟着下去。 回到床上,张鹏又困又累,终于睡着了。 黑暗之中,一道清冷的光束,照在他的脸上。 他缓缓醒来,朝光源中望去。 大床、梳妆台、书柜、缝纫机…… 他的心脏骤然一紧,眼前缝纫机,正是201房中的那台,只是崭新了不少。机械飞轮的旁边,放着一把裁衣的剪刀,没有用布遮盖。 思绪之间,卧室的门被撞开了。一对男女激烈地拥吻着,闯进房中。他们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动作十分急促,撞得书柜摇摇晃晃,又向张鹏撞来。张鹏本能地向后避开,却发现迎面而来的女人,仿佛撞在透明的墙上,臀波翻涌。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撞在了衣柜的玻璃镜上。他们互相撕扯着对方的衣物,最后一同倒在床上,彼此索求,激烈无比。 张鹏还没来得及欣赏这场赤膊大战,一条身影就出现在门前,手里拿着菜刀,呆望着床上的男女。他看来大约四十来岁,鬓角有些斑白,脸上的表情有些木纳,可眼中,却像燃烧着熊熊烈火。 他举着菜刀,朝两人走去,脚步有些虚浮,似乎有行走障碍。 床上的男女面露惊恐,朝呆滞的男人大喊大叫,似乎在解释什么。后者挪腾过去,举着菜刀,砍向床上的男人。他的动作十分迟缓,像是比常人慢了半拍。 从眼前的景象,不能猜出,这个拿着菜刀、有似乎患有精神病的男人是201房的男主人郑凯。而那女人,很可能是郑凯的妻子。至于床上的男人,应该是她的姘夫。 转眼间,姘夫抓住了郑凯的手腕,夺过菜刀,从窗户扔了出去,并推开郑凯,夺门而出。 郑凯摔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指着女人,似乎在骂着什么。接着,两人在房子里扭打起来。郑凯虽然迟缓,但始终是男人,力气大些,将女人压在书柜上。 挣扎之中,女人忽然抓起缝纫机上的剪刀,猛地一下,扎进郑凯的胸口。后者踉跄退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女人。女人却抽出剪刀,疯狂地刺进他的胸腹部,鲜血瞬间弥漫了衣衫。 当郑凯倒在地上,不再抽搐时,女人抱着头,缩在角落里痛哭起来。 画面一闪,所有的人都消失了。房间里,似乎多了一层灰,地上有干枯的血迹,似乎是数天之后的景象。 原本紧闭的门,被人推开了,一条身影挤了进来,身后拖着个大口袋。定眼看去,正是那天的姘夫。 直到这时,张鹏终于看清了这人的长相,三角眼,四六分头,梳的油光发亮,下巴处有个痣。张鹏粗粗一看,觉得有些眼熟,再仔细看,终于认出来了。这人正是厂里技术部的电杂工邵才俊。 正想着,邵才俊打开衣柜的门,将大口袋塞了进去,然后离开了。没过多久,疑似郑凯妻子的女人,出现在房中,用抹布拭擦地面。又过了一会儿,邵才俊拎着工地用的那种黑色小塑料桶和铁铲走了进来。 画面至此,逐渐黯淡,渐渐归于黑暗。最后的一幕,是女人站在门前,拖着行李箱,呆望着缝纫机…… 第二天早上,张鹏悠悠醒来。随着神智的恢复,昨晚的梦境逐渐清晰起来。但新的疑问,又出现了。 从梦境中的景象看来,死的人应该是郑凯。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是郑凯,也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而昨晚那道身影,明显是个女人。 还有就是,老黄皮在衣柜里看到的,很可能是郑凯的尸体。但区区一具尸体,怎么能将自称茅山正统老黄皮吓晕过去? 接着,他想起邵才俊。这个人是厂里技术部的电杂工,算半个白领,偶尔会来小篮球场打球,然后和工友们在小卖部买汽水喝。邵才俊人长得还算不错,结婚好些年了,但夫妻俩没要孩子。至于他老婆长什么样子,张鹏有点记不清了。 这件事情,疑点重重,想要弄清,恐怕得从邵才俊那里下手才行。 洗漱完毕,张鹏刚出门,就想起忘记叫马静蕾上来。不过三楼到一楼,只有两层楼梯,忘了就忘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飞奔下楼。经过二楼时,他下意识地望向201,房门紧闭着。 他一鼓作气,跑出楼梯口,冲进小卖部。 可就在入门的瞬间,一道人影迎面出来。张鹏急刹住脚步,差点一头撞了上去。定眼一看,白色睡衣,披头散发。张鹏只感到头皮发麻,急忙向后退让。 那身影与他擦身而过,并在他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走进了单元的楼梯口。张鹏吓得冷汗直冒,这东西怎么这么猛,大白天的还能出来。 等等,马静蕾! 想到这里,他快步走进店内,却看见马静蕾好端端地坐在玻璃橱柜的后面,像平常那样发着呆。 “小鹏,起来了啊。”马静蕾抬起头,朝他打招呼。 “刚才……刚才……”由于紧张过度,张鹏的舌头打结了。 “刚才什么?”马静蕾面露疑惑,问道。 “刚才有没有奇怪的人,进来买东西?”张鹏问道。 马静蕾想了想,茫然道,“没有啊。” “没有!”张鹏吃惊道。这东西实在太猛了,连马静蕾都不怕!要知道,黄牛山上的鬼打墙,马静蕾一来就破了。 “怎么了?”马静蕾一脸关切。 “没,没事。”张鹏转头就出了门。现在失态紧急,必须搬救兵了。 他走到石桌处,拿出手机,也不管现在还是上课时间,直接拨打了萧雨诺的手机。 “嘟……嘟……嘟……” “Hélène,Je m'appelle Hélène,Je suis une fille,Comme les autres(鸢尾语:伊莲,我的名字叫伊莲,我是个女孩,就像其他的女孩一样)……” 小卖部里传出的优美的乐声,正是鸢尾国的名曲《我的名字叫伊莲》,萧天诺设的手机铃音。 一时间,张鹏整个人都懵逼了。 “马阿姨,小云的手机怎么在你这?”张鹏挂断电话,冲进小卖部,朝正看着苹果手机的马静蕾问道。 “哦,我怕影响她们学习,没让带走。”马静蕾回答。 “这个……那个……”张鹏快要抓狂了,“昨天,小云让我下载了个英语软件,说学习要用。” “哦,她跟我说了,我让她带复读机回去就行了。”马静蕾解释道,“就是你去年给她们买的那个,说是加强英语听力的。” “有……有吗……”张鹏心中那个悔恨啊,当时怎么就抽风了,买个复读机回来。 见张鹏一脸郁闷,马静蕾担心地问道,“小鹏,怎么了,是不是阿姨说错了什么?” “没……没有。”张鹏一边否认,一边腹诽着,这马静蕾到底是真迷糊啊,还是大智若愚。 第三十三节 善恶 事已至此,张鹏也没别的办法了,立即摸出手机,把李春生和老黄皮叫了过来。这东西已经杀到家门口,还威胁到马静蕾,必须马上解决,不然他寝食难安。 张鹏把情况告诉了两人,说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不想上也得上了!群情激涌之下,李春生抱着一截粗木头,老黄皮举着铜钱剑,张鹏拎着半块砖头,杀上二楼。只见李春生一马当先,踹门而入。 “啊!”“啊!” 屋内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叫,然后李春生也跟着大叫起来。 张鹏最后一个冲进去,随即愣住了。 只见一个半裸着身体的年轻女人,正抱着白色的睡衣,披散着头发,卷缩在木沙发上。藏在头发和膝盖间的眼睛里,透出巨大的惶恐。李春生一脸慌乱,额头冒出了冷汗。 一时间,大伙都僵住了。 “怎么了,怎么了?”沉静了数秒,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转头看去,是正从楼上赶下的李姐。 “小鹏,怎么了?”她神色匆忙,一边问着,一边挤进门。看见卷缩在沙发上女人,立即上前抱住她,大叫着,“哎哟,张鹏你这个天杀的小流氓,连自家的邻居都不放过!” “什么?”张鹏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朝李姐问道,“她是谁?” “你这个坏东西……”李姐指着张鹏,恨恨地说道,“祸害潇家俩丫头就算了,还想祸害我外甥女。” “什么,你外甥女?”张鹏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那年轻女人正躲在李姐怀里颤抖着,哪里是什么邪灵鬼怪,就是个活生生的女人。张鹏转念一想,问道,“李姐你说清楚点,你什么时候有个外甥女住在这里了?” “这……”被问道点子上,李姐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顿时面露尴尬,笑了笑,说道,“上次你不是说,这房子一直没人住吗。昨天下午我见门开了,里面又没人住,正好我外甥女在家住,我就让她搬下来了……”她拍了拍怀中的年轻女人,说道,“小章,这是张鹏,不是坏人。” “我……我正在换衣服,他……他们突然就……就闯进来了……”被称作“小章”的年轻女人说道。 “误会,都是误会……”张鹏连忙说道。环眼看去,房间被打扫干净了,地板一尘不染,沙发和茶几都重新摆好了。 “衣……衣柜。”李春生忽然提醒道。 张鹏脸色一变,箭步冲进大房间。一眼看去,家具都被拭擦干净,焕然一新。床上铺了床单,放着整齐的被子和枕头。大衣柜的门,却依然紧闭着。张鹏回过头,看了李春生一眼,后者立即大步上前,一把打开了衣柜门。 衬衫、裤子、裙子、睡衣、袜子、内裤、胸罩…… 没有预想中的尸体,只有整整齐齐的,散发着肥皂清香的女人衣物。 “啊!”刚进来的小章见到衣柜被打开,惊叫着冲上前,关上柜门,用身体挡着。脸颊就像刚蒸熟的包子,红得发烫。 “咳咳……”李姐轻咳两声,说道,“小鹏啊,你对女孩子好奇,我们可以理解。但你这样做,对得起张厂长平日里的教育吗?张厂长为人正派,是厂里的楷模和榜样,你却……”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算是给张鹏留了几分面子。 “这……这个……”张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随即一招手,脸色发白地带着李春生和老黄皮出去了。 白玉兰树下,张鹏双手交叉在胸前,皱着眉头,苦思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过多久,他想明白了,面朝老黄皮,冷冷地说道,“说吧,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啊……”老黄皮蠕动着嘴唇,唯唯诺诺地说道。 “揍,揍到他说为止!”张鹏一声令下,李春生立即扑上去,狂揍老黄皮。 “别……别打我,我说,我说……”老黄皮求饶道。 揍了几拳,老黄皮就交代了。昨天他是假装的。他当时的想法是,这件事情太轻易了,作为投名状有点儿单薄,于是装着吓晕过去,回头再来打头阵,立大功。 神秘女人的问题解决了,老黄皮晕倒的问题也解决了,可新的问题又来了。 梦境中,藏于衣柜中的尸体去哪了? 他不禁怀疑,他在梦见的一切,到底是真还是假。这时,他忽然想起梦中的一幕,立即跑到楼梯口和小卖部之间的花圃中。 花圃的上方,是大房间的窗户。张鹏扒开花草,仔细搜寻。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一个木柄状的东西,拔了出来。泥土掉落,显露出一把快要锈透的菜刀。 他不禁吸了口凉气,这把菜刀正是在梦境中,邵才俊从郑凯手中夺过,扔到楼下的。由此可见,他梦中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是在过去的某个时间节点,所发生的事情。 现在要解决的首要问题,是把李姐的外甥女赶走,不然他办事处的计划就泡汤了。 要赶走李姐外甥女的办法有两个。第一,找到房屋目前唯一的主人,也就是郑凯的老婆,利用她杀夫的事实,威胁她将房子免费给张鹏使用;第二,则是报警,让警察介入凶杀案。这样一来,这里就会成为犯罪现场,李姐的外甥女必须搬走。等风头过去,按照厂里的惯例,涉案的房屋会交给保卫科暂管。接下来,他就能通过杨勇,合法使用房子。 但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他都得先理清案件,找到郑凯的尸体。 那么,郑凯的尸体去哪了? 很明显,必须从邵才俊那里寻找线索。 三人风风火火地赶到后勤科,找水电工查到了邵才俊的住址,来到了职工宿舍西区。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快到吃饭时间了。非三班倒的职工,中午很可能回家休息。邵才俊就属于这个范畴,一般会在饭堂打午饭,然后回家吃。 楼下有些户外健身器材,张鹏蹲在跷跷板上,看着正在玩太极轮的两人。 “天地之初,本是混沌。混沌化无极,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老黄皮念念有词地说着,一旁的李春生认认真真地听着,似乎很受教。 “这位兄弟,你可有兴趣,拜入我茅山正宗门下?”老黄皮忽然问道。 “你看这……”李春生抬起钵大的拳头,说道,“只要你能打赢它,我就拜入你门下。” “兄弟,一身蛮力,并不代表一切。”“但可以让你屈服。”“是吗?”“不是吗?”“呃……你说得似乎有点儿道理。” 两人正闲聊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从旁边经过。她穿得很时髦,脚踩高跟鞋,手撑太阳伞。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小,眼角的鱼尾纹很长,至少有四十多岁。可举手投足间,风韵犹存,走路来一扭一扭的,如同三十出头的美妇人。当然,和马静蕾比起来还是很大差距的。马静蕾看起来就像二十五、六岁的未婚女青年,岁月和生育,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那女人拎着小皮包,从张鹏面前经过。后者随意看了眼,顿时楞了一下。那背影,似乎有点儿熟悉的感觉。他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瞪大眼睛,快步追上去,看多了一眼。 没错,她的背影,以及走路的姿势,竟然和梦境中郑凯的老婆有几分相似。片刻之后,女人拐进五十一号楼的A单位。巧合再次出现,这里正是邵才俊家的住址。 难道,她就是郑凯的老婆? 一个大胆的假设在张鹏脑海中逐渐成形,郑凯的老婆改变了容貌,嫁给了邵才俊。想到这点,他有些不寒而栗。一个人的心机要有多深,才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这事情是真的,通过威胁郑凯老婆获得房屋使用权的方案就不能用了。试想一下,一个杀过自己的丈夫,并改变容貌,生活在熟人圈子里的人,该有多么可怕。如果给她抓住机会,必定会反咬一口。与虎谋皮的事情,不能干。所以目前最好的做法,就是通过揭发凶案来解决。 为了确认邵才俊老婆的身份,张鹏带着李春生和老黄皮出了大院,直奔红星电厂的办公大楼。 大约五十分钟后,张鹏在职工档案室见到了档案室主任李大全。李大全是张鹏父亲从部队带过来的几名干部之一,为人忠厚严肃,做事一板一眼,十分认真。 “李叔,我想查查邵才俊的档案。”张鹏开门见山地要求道。 李大全马上拒绝了,“职工档案涉及个人隐私,必须出示司法单位的证明。” “李叔,帮帮忙啦……”张鹏塞了包刚才在李春生家拿的大华烟,说道。 “小鹏,到底有什么事,给叔说说,叔肯定帮你。”李大全拆开烟,抖出一根,抽了起来。 “档案啊……”张鹏提醒道。 “档案肯定不行,涉及相关规定,我不能徇私枉法。”李大全说道。 “那……”张鹏欲言又止,显得非常失望。 “但……”李大全呼出一口烟,慢悠悠地说道,“你可以向我打听,厂里的事,大大小小,叔都知道点儿。” “哈哈。”张鹏失声一笑,随即问道,“邵才俊的老婆,是什么情况?” “邵才俊的老婆啊……”李大全皱起眉头,沉思了许久,不太确定地问道,“是不是四十来岁,长得不错,很时髦的样子?” “对对对。”张鹏连番点头。李大全在部队就是管人事的,就算只见过一两面的人,也能记忆很长一段时间。张鹏的父亲曾经说过,李大全若不是负过伤,腿脚不便利,完全是刑侦的一把好手。 “一年半前,邵才俊住院那段时间,有过一次接触。她拿着医院的单据过来报销,是我签发的加急办理。”李大全说道,“她显得有点拘束,说话很小声,和她的衣着风格,以及精神气貌完全不符。”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她似乎整过容,只是幅度太大,反而很难看出来。”似乎为了避嫌,李大全又说道,“我当时觉得她有点儿奇怪,所以记下了。” 从李大全的叙述中,张鹏几乎可以确定,邵才俊的老婆就是当年那个杀害丈夫的女人。 张鹏不是什么正义人士,对和自己没关系的人和事,哪怕罪恶滔天,也没有半分感觉。说起来,这个女人还蛮可怜的,丈夫是个精神病,自己又年轻漂亮,有点追求很正常。可是,以华国的规则,无论在法理上还是道德上,想摆脱患有精神疾病的丈夫,都只有谋杀一途。 人世间的是是非非、对对错错、善恶丑美,又岂能一言毙之。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有义务为谁牺牲一辈子。 但是,为了201房的使用权,他必须做次隔世追凶的“侠义之士”。这和道德无关,只和利益有关。要怪,就只能怪她命不好了。 第三十四节 揭秘 现在问题的关键点,在于找到郑凯的尸体。然而,十五年过去了,且不说不知道被他们藏在哪里,就算随便埋,也早烂成泥了。离开办公楼,张鹏等人来到李春生家的小卖部,拿了汽水和瓜子,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分析案情。 由于不能暴露自己“梦中藏镜”的能力,张鹏谎称,在病历中夹着本日记,通过上面记录的点点滴滴,他推测出,郑凯被他老婆杀了,而他老婆很可能整容后,嫁给了姘夫邵才俊。 李春生对于张鹏,一贯是信任的,至于老黄皮,就算觉得有疑点也不敢当面质问,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三人讨论了一会儿,当年杀人抛尸,不外乎三种处理方式,原地藏匿、沉入大院外的碧水河、埋到后山。当然,也可以送到更远的地方,但可能性不大。一来他们没有车,也不可能去保卫科借,这样太多人知道了;二来大院里都是熟人,有些反常行为,肯定会被议论。因此,就近藏匿的可能性最大。 还有就是,郑凯的老婆如此胆大心细,能整容过后继续留在大院生活,还没在熟人面前露出马脚。并且在事后,还以出外就医的名义,逢年过节联系老熟人,比如李姐。以上几点,已经充分证明了他们不会舍近求远。 按照排除法,他们首先要排除最容易查探的因素,原地藏匿。 张鹏在梦中看到的景象,是邵才俊将尸体藏进了衣柜,但后来肯定转移了。因为他不可能一直藏在衣柜里,尸体会发臭,会引起周围邻居的警觉。 李春生认为,按照已知的状况,应该可以排除原地藏匿了,去后山找找。老黄皮却不这么认为,他说往往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如果他是邵才俊,肯定想办法原地藏尸。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房子一直空置着,以郑凯老婆的名义卖掉不更好,一了百了。在他看来,原地藏匿的可能性非常大。 为了彻底排除第一个藏尸点,三人回到五号楼,敲开了201的房门。 “你……你们想做什么,我会叫的。”小章开了门,露出一条门缝,怯生生地说道。 直到现在,张鹏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她长得很清秀,如果漂亮的满分是十分的话,她有个七分左右,普通、顺眼、耐看。 虽然不像潇家两姐妹那种近乎于满分的靓丽,能让人眼前一亮,但也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动人之处。如果说萧雨诺和萧天晴是两朵并蒂而生的莲花,那她就是一株默默无闻的小草,翠绿娇柔,伴随着清风吹过,悠然而动。 “我叫张鹏,就住在你楼上,不是坏人。”张鹏露齿一笑,温和地说道。他对自己的相貌,还是有几分自信的,至少看起来人畜无害,遵纪守法。靠着这张脸,他已然忽悠过不少人。老黄皮第一次见他,就以为遇到了肥羊,一脸淳朴呆板相,却不知,原来是个片区恶霸级的。 “那……那你们刚才……为什么闯进我家?”小章问道,表情很纯很天真。 可张鹏一听,胸口就堵上了,差点破口大骂,“这是你家?昨天哥才撬的门好不好,你这是夺取他人的胜利果实!”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毕竟对方的女生,又有李姐这种泼妇级的吵架高手护着,不好来硬的。 “我们在调查原房主的事情,希望你能配合下。”张鹏解释道,怕小章不相信,又把秦勇搬了出来,“这是保卫科那边委托的。”他是算准了,这事大伙都理亏,李姐不可能带着小章去找秦勇确认。 “这样啊,那你们进来吧。”小章还算懂礼,开门放三人进来。 进屋后,三人分头查看。房子就这么大,六十来平方米,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地方能用来藏尸的。 “不可能在这吧,又挖不了地下室。”李春生说道。这里是楼房,又在二楼,不可能挖深地下,也不可能凭空造出个隐蔽空间出来。当然,如果邵才俊和郑凯老婆是世外高人,也不是弄不出来。但如果真是这样,他们还蹲在厂里干什么,出去逍遥世界不好。 “嗯……”老黄皮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张鹏走进大房间里,反复观察,并仔细回忆梦中的景象。 渐渐地,他感觉到了一丝怪异,却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 大床,书柜,衣柜,缝纫机,梳妆台…… 对,梳妆台不见了! 可是,为什么单单梳妆台不见了。 张鹏再次环视房间,把脑海中的梳妆台,放进了房间里。 他瞳孔骤然一缩,捕捉到了问题的所在,没有足够的空间放下梳妆台。 可是,梦中的梳妆台为什么好好地放着,而现在,却放不进来了? 因为,房子变小了! 他在房间里踱步而行,有脚步丈量长度,并假设将自己房间的家具移到这里。终于发现,靠着小房间的那面外墙,朝内缩了一米。定眼看去,那面墙的粉刷似乎比别的地方新一些。虽然十多年过去了,但只要细心观察,就能看出不同。接着,他想起了邵才俊拎着工地用的那种黑色小塑料桶和铁铲走进来的那一幕。霎时间,所有的线索交汇在一起,谜团终于解开了。 郑凯的尸体,就藏在墙内! 想通所有的环节后,张鹏拿出手机,拨通保卫科的电话,让秦勇马上带人过来。 不到一刻钟,秦勇就带着小邱和小北赶到现场。张鹏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他们。当然,他为梦中看到的景象找了很多理由,隐去这项奇异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说,这堵墙后面藏着这间房屋的主人,郑凯的尸体?”秦勇指着床边的那堵墙问道。 “是的。”张鹏斩钉截铁地说道。 “拆!”秦勇一声令下,小邱和小北立即跑回保卫科,取来大铁锤,开始拆墙。 秦勇是华国三大特种部队“潜龙”的特种兵,做事雷厉风行,不带一丝犹豫。 “咚咚咚咚咚咚咚!” 只见小邱和小北抡起大锤,轮番地砸在墙上。顷刻间,墙面、铁窗、家具颤动不已,灰尘、铁锈和漆皮纷纷掉落。 接连七八锤下去,墙上的砖石“哗啦”的一声,向内倒去,露出一个脸盆大的洞。 一阵恶臭顿时弥漫而出,仿佛放了不知多少年的臭鸡蛋,或是发霉流水的烂肉,总之臭到昏天暗地。张鹏和小章第一时间冲出楼道,下了楼,跑到下方的小篮球场上,远远避开。李春生、老黄皮则跑到阳台,大口呼吸。 就连楼下的马静蕾,也捂着鼻子跑出来,奇怪地看向楼上。与此同时,张鹏家通道房梁上的符纸金光一闪,将臭气挡在了屋外。 紧接着,整栋五号楼都像炸了锅似的,邻居纷纷跑出来,可见有多臭。 秦勇站在屋内,纹丝不动,仿佛没有闻到任何气味。小邱脸色发白,却还能忍受。小北虽然没离开房间,但已经忍受不住,扶着墙干呕起来。 尸体的情况,张鹏没看见,反正大约半小时后,在秦勇的通知下,大批警车驶入了大院,迅速将201房拉上警戒条。没过多久,邵才俊和他老婆在警察的包围下,双手戴着手铐,被推进警车,驶出了大院。 二十四小时后,秦勇告诉张鹏,夫妻俩对十五年前的罪行供认不讳,已经关押在看守所,准备开庭审理。 为了避免让大院里的人嚼舌根,说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又为了避免招致邵才俊夫妻的恨意,张鹏做了个顺水人情,将全部功劳让给秦勇。这样一来,秦勇就成了整起案件的侦破者,为了保护职工生命安全,隔世追凶的保卫科长,荣获“华国二等功”。 这就是正牌猎犬和看门土狗的区别,张鹏去领功,就是破坏别人的幸福家庭,秦勇去领功,就是替天行道、宣扬正义。 再过了两天,周四的时候,秦勇派了一队泥水工过来,以“去除房间异味”为由,将全屋重新装修。期间又派了电工过来,重新拉线。到了下周一的时候,房屋焕然一新。秦勇又以“协助管理”为由,将房间钥匙交给了张鹏。 张鹏买了些办公家具,由李春生和老黄皮用三轮车运回来。刚搬上楼,还没摆好,门外就传来一阵钥匙声。接着,小章开门而入,身后跟着李姐。 “你……你们怎么会有钥匙?”张鹏登时傻了眼。 “就许你张大少爷有,不许我们有了啊?”李姐笑着反问道。 经过一番交流,原来秦勇经受不住李姐的软硬兼施,把备用钥匙给她了。原因很简单,这事有点儿脏,经不起长舌妇到处宣传,只好妥协。 “这样吧,我也不欺负人,大房间就让给小章住。”张鹏干脆地说道。 “谢谢鹏哥。”小章颔首说道,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还是小鹏懂事,有当年张厂长的风骨。”李姐夸奖道。 “但是……我还没说但是……”张鹏提醒道。 两女脸色一变。 “平时,小章要负责这里的卫生,每天都要打扫,一周起码拖两次地,不然……”张鹏语带威胁,但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的。”小章乖巧地点了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小章是女孩子,帮忙打扫卫生是应该的。”这件事情上,李姐有些理亏。她的行为,就和打麻将中途截胡差不多,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多做纠缠。但以她会计的本能,还是会斤斤计较的,“电费水费方面……” “行了,我们出。”张鹏大手一挥,说道。 “哎哟哟,张老板豪气啊,小章快谢谢人家。”李姐喜上眉梢,说道。她原本想着,减免一部分就行了,没想到张鹏这么大方,一下全免了。却不知张鹏对女人,特别是长得不错的女人,都是大方的。 两天后,办事处正式开张,取名为“红星灵异事务所”,承办一切疑难杂事。 周福源受邀前来参观,还给了个八百块钱的大红包。 第三十五节 恶霸 小章听说张鹏开公司,就问他要不要请文员,就是接接电话、端茶递水那种。她晚上在大院里做家庭老师,白天很有空。 张鹏说可以有,但工资很低,小章说没关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张鹏直接开出了两百块。一开始,小章还以为是日薪,结果高兴了半天,原来是按月算的。 “我怎么说也是大学生,给别人家小孩补习,一个小时也有三十块,你一个月才给两百。”小章鼓着腮帮说道,显得很不服气。 “你这里住,又用我的电脑上网,偶尔帮帮,还想要多少?”张鹏反问道。其实他觉得两百块都亏了,因为他们才刚开业,根本没什么事情可做。而且,经过他这几天的观察,小章很宅,成天待在家里,连下楼都少。这个钱等于白拿,就和他在张大钟那里一样。 最后,小章本着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的原则,同意了这个无良老板开出的工资,月薪两百。 事务所开张后的一天早上,老黄皮打着呵欠,从狭小的单车房里滚爬起来。关上铁门,肩上披着毛巾,手里拿着牙刷牙膏,哼着小曲,来到大院的公共澡堂,洗漱了一番。再到饭堂打了二两稀饭,两个大白肉馒头,一边啃着,一边回到单车房,在门前的小圆桌上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早餐,他拿毛巾擦了擦嘴,挂起来,然后换上一身洗得还算干净的老旧道袍,穿过职工宿舍东区的小径,来到五号楼的办事处。 “黄叔,早上好。”刚进门,小章就抬起头,问候道。 “诶,好好好……”老黄皮点头哈腰地应道。 现在是早上八点过十分,大老板张总还在楼上睡觉。一般不过十点,他是不会起来的。 老黄皮用散装茶叶泡了杯茶,在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等到八点过半,就起身对小章说道,“小章啊,我出去一下,张总有事,就让他打我手机,我就在附近。” “好的。”小章乖巧地应道,然后继续看她的网页。张鹏把家里的旧电脑搬了下来,供大伙使用。不过从一开始,就被小章霸占了。而且她又是女生,其他人不好和她争。因此,除了张鹏外,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不一会儿,老黄皮出了大院门,又过了碧水河桥,来到河东面的早餐摊聚集地。他在路边找了块空地,从挎包里取出写满经纶的黄布,铺在地上,再摆上卦签、罗盘、八卦镜、铜钱剑、铃铛等道家法器,摆摊做生意。 事务所没业务,他只能自力更生。由于加入了河西的阵营,他不好留在那边忽悠自己人,只好到河对岸忽悠外人。 两小时后,老黄皮被打了一顿。打他的是个寸板头的小青年,原因和上次张鹏的差不多。他一上来,就说别人印堂发黑,似有血光之灾,然后对方就把他揍了。 相较于张鹏,寸板头下手狠多了,净往他脸上、身上招呼,没几下就把他打得脸青鼻肿、哭爹喊娘。 打完老黄皮,对方丢下一句话就走了,“我是陈铁星,人称红星小孙权,以再看见你在这里坑蒙拐骗,见一次打一次。” 老黄皮灰头土脸地回到办事处,张鹏已经起来了。他刚从马静蕾那里吃完早餐,正玩着电脑,小章站在一旁看着。 一听说老黄皮挨打,对方还是红星二厂的人,张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卧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张鹏立即摸出手机,把李春生叫过来,带着两人,气势汹汹地杀过碧水河桥。 红星火力发电厂二厂位于碧水河东面,和红星一厂既是兄弟姐妹关系,又是竞争关系。不过,二厂始终要比一厂矮个头。二厂只有厂长,没有书记。而一厂的厂长通常兼任整个红星火电的书记。无形之中,二厂有了点“附属”的味道。但话又说回来,一厂建得早,是烧煤的,二厂建得晚,是烧油的。二厂的人总会觉得自己更先进,为此而看不起一厂的人,说他们是煤炭工。 片刻之后,三人来到二厂大院的篮球场。一群年轻人正在场内打篮球,其中有个特别显眼,留着寸板头,身材匀称,动作敏捷,裸露在外的肌肉十分扎实,正是红星小孙权陈铁星。 看到张鹏等人,打球年轻人纷纷停下动作,跟着陈铁星围过去。 “我看是谁啊,原来刘备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陈铁星歪着脑袋,朝张鹏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年轻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因为这一带的人都知道,张鹏对“刘备”这个称号,充满了怨念。就好比西游记,给孙悟空面子的,都叫他“齐天大圣”,不给面子的,就叫他“弼马温”。一般来说,给面子的都叫他鹏哥,不给面子的自然叫他刘备。 “废话少说,你打伤我的人,是什么意思?”张鹏面无表情地问道,然后指着老黄皮,“你看,人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得脑震荡什么的。”他说起话来,就像机关枪似的,“万一脑子坏了,变成神经病,生活不能自理,就赖你们家吃喝拉撒了。” 老黄皮是聪明人,一听到张鹏的话,就马上配合地捂着头,装出一脸呆滞相。 “他在我们这招摇撞骗……”陈铁星刚开口,就被张鹏打断了。 “你看你看,他口水都流出来了,怕是被你打坏了。”张鹏咄咄逼人地说道,“你说他骗人,那你说说他到底骗了谁?哪家人,住哪里,叫什么名字?叫他过来当面对质。还有,证据呢,监控录像、人证物证、口供记录呢?你要替天行道,就得规范点儿,不然就是当街打人,危害社会治安,要坐牢的。” “这……”陈铁星面露尴尬,被说得哑口无言。这事情他确实有点理亏,赵小可又不在,光靠磨嘴皮子,这里没人是张鹏的对手。至于硬来,他就更不敢了。张鹏家养的那两只母老虎,可从来都不是吃素的。既然没办法对付,就只有退让了。陈铁星扭了扭脖子,说道,“行了,别啰嗦了,人是我打的,你就说该怎么办吧。” “爽快!”张鹏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得了吧你。”陈铁星没好脸色地说道。 “你看啊,医药费要吧,误工费要吧,营养费要吧……”张鹏伸出手指,一个个地数。 陈铁星越听脸越黑,毕竟他是二厂的头,被这样揶揄,以后还怎么混。 “鹏哥,你也太不不够意思了吧。”“星哥都给足你面子了,你还想怎么样?”“这里是二厂,不是你家,别以为我们不敢拿你怎么样。”陈铁星身边的年轻人起了哄,矛头直指张鹏。 “有理走遍全天下,我们老大说错了吗?”李春生上前一步,说道。 眼看冲突就要爆发,张鹏话锋一转,笑着说道,“不过呢,谁敢要星哥的钱啊。正所谓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己人,请顿饭就算了。” “行。”陈铁星干脆地应道。他是聪明人,张鹏给他台阶下,他自然顺坡下驴,不会再纠缠这点小问题。 中午时分,陈铁星带着一同打球的年轻人,在河边的大排档请张鹏等三人吃午饭。 倒上啤酒后,陈铁星双手举杯,对老黄皮说道,“黄哥,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我为今天早上的鲁莽,向你道歉。”说完,他仰头一饮而尽。 “哪里哪里……”老黄皮连忙举杯回敬。陈铁星下手虽然狠,但都没往要害去。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很狼狈,可实际上只是皮肉之伤。 “不过……”陈铁星顿了顿,又说道,“今天张鹏也在这,我就把话说明白了,你要是还敢在这边坑蒙拐骗,我照样打。” “坑什么蒙什么拐什么骗什么?”张鹏一听就不高兴了,插嘴说道,“我们老黄是实诚人,童叟无欺。” “那为什么不在你们河西做生意,要跑我们河东来?”陈铁星一针见血地问道。 “这个……”张鹏迟疑了一下,说道,“咱们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骗,也才几十块,还不够买一顿菜吃呢。”他反问道,“让老头老太太们买个安心,高兴一下,有什么不好的?” “如果真是几十块,我就不管了。”陈铁星说道。 “就是几十块的事。”张鹏强调道。 “呃……”老黄皮半抬着手,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就这样,他的价格被定在了一百以内,以后就算遇到肥羊,也发不了多少财。 接着,陈铁星又和张鹏碰了下杯,说道,“我正想今晚过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什么事?”张鹏放下酒杯,认真地问道。陈铁星是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旦来找他,肯定有重要的事情。 “是这样的,前几天,李大壮来找我,说他们黄沙村失踪了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让我帮忙四处问问,最近有没有看到些行为古怪、值得关注的人。今天早上,又有派出所的警察来厂里找我,也是打听这个事情。”陈铁星喝了口啤酒,呼出一口气,说道,“我们住在这一带,得讲究个互相照应。你回去和保卫科的人说说,让他们也留意一下。” “没问题。”张鹏说道。 一方恶霸,也得保一方平安。虽然主要靠片警,但也得出出力。 第三十六节 黑影 中午回到大院,张鹏直接去了保卫科,把陈铁星说的事情告诉了秦勇。后者立即让小邱写了张告示,贴在饭堂门口。 晚上七过半,张鹏正在小卖部里和马静蕾闲聊,就接到秦勇的电话,说有人提供了线索。赶到保卫科,秦勇将情况告诉了他。厂里有个职工,前两天在河边遇到了个兜售手机的外地人。那人听起来是北方口音,衣服上带着泥灰,像是刚从山里出来。他兜售的手机,一个是荣威的,一个是小米的,看起来都挺新的,而且上面贴了些粉色的水晶贴纸,很像女孩子用过的手机。 得到这个线索,张鹏立即拨通了陈铁星的电话,让他去问李大壮,失踪女孩用的是什么牌子手机。没过多久,张鹏的手机响了。 接通后,听筒那边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刘备,听说你这有消息?” “刘什么备什么。”张鹏很不爽地说道。 “鹏哥,鹏哥,说说呗。”那边憨憨一笑,说道。 “问你她们是用什么牌子的手机,你都还没告诉我呢。”张鹏皱着眉头说道。 “一个是荣威v6,另一个是小米三代。”那边回答。 张鹏顿时吸了口凉气,随即让秦勇把刚才的职工叫回来,又让对方赶紧过来,直接了解情况。 半小时后,一名身高接近两米,膀大腰圆,光着头的壮汉,开着一辆老旧的摩托车,来到大院门口。传达室的李叔通报了保卫科,得到同意后,又要求对方将摩托车停在的大院门口,免得铿铿锵锵的破烂发动机声吵到职工休息,随后放了进来。 没过多久,在保卫科的办公室里,张鹏忽然觉得光线一暗,转头看去,一名光头壮汉正低着头,横着身体挤进来。这名壮汉正是黄沙鲁智深,李大壮。 “刘……鹏哥,别来无恙啊。”李大壮摸着光头,笑呵呵地说道。 两人寒碜了几句,就到会议室,听那位职工口述情况。除了之前的线索,他还回想起,那个外地人挎着个大布包,里面鼓鼓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但其中的一角,露出了花生油的塑料瓶盖。 根据这些线索,可以确定这个外地人有重大嫌疑。 碧水河的西北面,是延绵数百公里的玉龙群山,以及大片的原始森林。进入现代后,很少人再进山打猎,除了护林队外,基本没有人烟。那人很可能绑架了两名女孩儿,藏在在大山里,而他装着花生油,很可能是为了做东西吃。 从会议室里出来,李大壮面色铁青,朝张鹏抱拳说道,“鹏哥,这次谢谢你了。” “你们打算怎么办?”张鹏问道。 “再打听听,如果能确定下来,就组织人进山搜寻。”李大壮说道。 “不通知警察?”张鹏嗅到了一丝异味。 “俩丫头,十有八九是被害了。”李大壮捏了捏拳头,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让我们逮住,直接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李大壮的意思,张鹏自然听明白了。找了警察,还得留活口。自己带人干,又在大山里,是杀是剐,想怎么弄都行。 “好吧,注意安全。”张鹏说了句客套话。 “回头请你喝酒。”说完,李大壮抱了下拳,转身离开。只见他大步流星,走得极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张鹏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和他无关了。可没过两天,老园丁就在星火湖捞枯叶的时候,捞到了一件米黄色的女人胸衣。想到之前的告示,老园丁立即将胸衣送到了保卫科。 电厂大院属于军事管理区,没有保卫科的同意,警察是无法介入的。所以很多时候,保卫科都承担了片区派出所的职责。还有就是,保卫科配置了重型火力,以便于特殊时期的保卫工作,装备比特警还好。人员更是从各地调拨的尖兵,比如小邱和小北,就是侦察兵出身,而科长秦勇,更是“潜龙”特种兵,现实版的兰博。 通常只有警察求助于他们,他们根本不需要求助于警察。当然,警察是民事机构,他们是军事机构,大部分事务还是要由警察出面。否则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接到胸衣后,秦勇把张鹏和档案室的主任李大全叫了过来,让他们分析。他毕竟是特种兵,不是侦探,刑侦方面并不擅长。 张鹏看了半天,只得出一个结论,“B杯,刚好够用。” 李大全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皱着眉头,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道,“这个胸衣是我们华国生产的,却贴着西文的牌子,但又不是外国名牌,厂里的女职工,多少懂点儿货,一般不会买这种。河西村和黄沙村的附近,有几间这样的内衣店,你们可以去问问。” 他喝口茶,又继续分析道,“然后,这个胸衣的颜色偏淡,又是加了棉垫的款式,很符合年轻女性审美观和需求。” “两侧带子的磨损度较高,显然当事人穿得不怎么舒服。很可能是为了漂亮,牺牲舒适度。” “从整体上看去,布料较新,应该只穿了一年左右。”他顿了顿,总结道,“初步断定,胸衣的主人是名十五至二十岁的女性。” 张鹏和秦勇听得口瞪目呆,一个胸罩就能推测出这么多信息,李大全果然是刑侦的一把好手。 两人还在感叹中,李大全又继续说道,“东西是在星火湖发现的,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当事人被沉尸在湖底,要么是通过地下河道,从碧水河飘进来的。” “地下河道!”秦勇捶了下手,说道,“我马上带人去看看。” 碧水河蜿蜒曲折,由南至北,汇聚百川,流经大半个华国。星火湖的水,由南面引入,穿过后山开凿的地下水道,由北面出去,重新汇入碧水河。 而后山的这段地下水道,将近三公里。以前是船匪用的,沿途开凿了许多七弯八拐的地下通道,以便于随时躲入山中。但现在天下太平,已经没有船匪了。通道各处都焊上了铁栅栏,禁止闲杂人等入内。 这条水道,是由电厂大院管辖的,头尾都设有哨站,二十四小时有卫兵看守。但不排除,有人从大山里利用地下通道进入。 虽然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但秦勇还是马上带着小邱和小北出发了。若是在他的地盘里出了命案,他的面子上会非常难看的。 整个保卫科有一个加强营的人数,共五百多人,但他只带了两人。因为在地下水道中,人越多就越容易打草惊蛇。张鹏自然是没去的,就算他要去,秦勇也不会同意。而李大全受过伤,腿脚不灵便,也没跟过去。 可当晚,张鹏却做了个梦,梦见秦勇死了! 他大概是从一个落在地上的化妆镜里望出去。这是个黑漆漆的地洞,墙壁是不规则的形状,由凌乱的石头砌成。 洞里点着一支蜡烛,借助微弱的火光,可以看见墙上嵌着粗大的柳丁,缠着两条铁链。顺着铁链往下看,是两具白花花的躯体,披头散发,看不清容貌。但背部有些起伏,身体不时抽搐震颤,似乎遭到了难以想象的对待。 张鹏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角落的阴暗处,还有个模糊的人影。仿佛和黑暗融为了一体,让人难以觉察。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小时。梦中的时间很模糊,几乎感觉不到它的流逝。角落里的人影动了动,然后蜡烛就灭了,只剩下一片漆黑。 这是真正黑暗,哪怕一丝光线都没有。即便睁着眼睛,也看不到一毫米外的东西。 或许,如果能听见声音的话,应该会有呼吸声,或是别的。 突然之间,角落里火光一闪。是喷射状的,如同一道火舌。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秦勇的脸,惊愕、茫然、呆滞。他似乎还看见了,喷溅而出的血花。 “秦队!”他大吼一声,惊醒过来,浑身冷汗浃背。 凌晨五点,他冲到保卫科,得知秦勇还没回来。李大全还没走,正坐在办公桌后,抽着烟,眉头紧皱。看到张鹏,他立即起身说道,“小鹏,秦队可能遇到危险了。” “为什么?”张鹏问道。 “时间上,他去的太久。地形上,他处于绝对的劣势。因为甬道中,声音的传播比光线广,对方可以抢占到先机。还有,对方手里可能有人质,他难以先发制人。至少要看清楚情况,才能动手。我刚才应该劝他带多点人去的。”李大全捶了下桌子,一脸懊悔。 “现在怎么办?”张鹏又问道。 “我刚才打电话给邹文仁,让他授权我带人进去找,结果他怕担责任,竟然让我打电话报警。”李大全忿忿地骂道,“真是迂腐!”接着又埋怨道,“当年你爸让我来帮忙,我就来了。结果他自己却跑了,你说这是什么事?” 邹文仁是红星火电的现任厂长,处事温和、待人宽厚,可生性胆小怕事,人又迂腐,有点儿像古时候的酸秀才。李大全是部队出身,跟着这样的领导,自然感到憋气。每当遇到这种情况,他就要埋怨老领导一两句。 “没事没事,我有办法。”张鹏安慰道,接着摸出手机,拨通了邹文仁儿子周斌彬的电话。 “干嘛干嘛,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几声铃响后,那边接通了电话,传来一个公鸭嗓子。 “秦勇出事了,你快去做做你爸的思想工作,让他通知保卫科的人配合我们。”张鹏急促地说道。 “哇靠,现在才几点,要我去烦我爸,我是嫌皮痒了还是嫌命长了。”周斌彬拒绝道。 “别啰嗦,快去。”张鹏压低声音,威胁道:“你要不去,以后被外面的人欺负了,就别来找我。”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真的很急?” “很急很急。”张鹏强调道,“十万火急!” “好吧,我豁出去了。”说完,那边就挂断了电话,应该是去烦他老爹了。 第三十七节 残酷 大约一刻钟后,保卫科的副科长接到邹文仁的电话,随即赶到办公室,召集了两百来人,在李大全的带领下,直扑地下水道。 张鹏到丁大辉楼下的叫上老黄皮,蹲在水道外面等着。这里是星火湖的南面,地上有些湿漉漉的。前方的不远处,有个黑漆漆的洞口,呈拱形,大约三米多高,两米多宽,外面是生锈的铁栅栏,像个普通的防空洞。 洞口的左侧,建了个很小的岗哨亭。里面亮着一盏灯,空空的,哨兵跟着李大全等人进去了。张鹏虽然关心秦勇的安危,但还没傻到自己跟进去。他一没军事素养,二没胆子,最好就是留在后方,搞搞后勤,磨磨嘴皮子。 “这事不好办啊。”昏暗的光线中,老黄皮忽然叹息道。张鹏问为什么,后者指着洞口,回答道,“这里面暗无天日,没有一点阳光。这个嫌疑犯选这样的地方来躲藏,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老黄皮举例道,“比如能暗中视物,或是嗅觉特别灵敏,总之就是能在黑暗中生存的能力。” “不会吧……”张鹏皱了皱眉头,问道,“难道是邪修?” “有可能。”老黄皮点了点头。 早上六点,天边出现一抹鱼白,晨曦穿过大院的高墙,洒在了两人身上。 “踢里踏拉……踢里踏拉……” 洞内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十多个身着迷彩服的士兵冲了出来。 “快,快快快……”他们向后招着手,几个抬着担架的人跑了出来。后面还有两个赤着脚丫,披着军衣的女孩。 张鹏快步跟了上去。担架上的人是秦勇,肩膀处一片殷红,但人还清醒着。见到他还活着,张鹏终于松了口气。半小时后,在医疗所里,值班医生杨波替秦勇取出弹头,消了毒,夹上木板,然后包扎好。 接着,张鹏了解到了当时的情况。遭遇嫌犯的瞬间,秦勇的肩膀中了一枪。但他反应极快地投出了匕首,正中对方的手臂。嫌犯的手枪被击落,立即遁入黑暗,逃走了。由于他身上中弹,行动有些不便,在解救完两个女孩后,就留在原地等待救援,以免在回来的路上被对方偷袭。 几个小时后,士兵们一无所获地退出了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那嫌犯就像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他们不可能一直在地下搜索,耗费精力不说,还毫无进展。这时,张鹏出了个主意,让李大全把当年地下通道的地图找出来,然后通知李大壮带人进山,守住所有的出入口。再组织些人手,二十四小时在星火湖巡逻,防止嫌犯借水路逃窜。至于入水口那边,不需要管,因为水流很急,根本游不出去。 这样一来,嫌犯就会被困在这地下迷宫中,活活饿死。 “毒啊。”老黄皮竖起大拇指,感叹道。 “可行!”李大全点头表示了赞同。张鹏的提议很快就得到大伙的认可,分头去办了。 马静蕾听到这个消息,自告奋勇地参与了巡逻。夜晚时分,她背着那把从家乡带来的大弓,腰间挂着箭筒,跟着几名士兵在湖边巡逻。由于管饭的人在,张鹏自然也跟了过来,替她放放哨。 第七天的晚上,月色正浓,银辉洒满湖面。 “看那!” 眼尖的张鹏发现湖中荡起一阵较大的水波,立即提醒了马静蕾。只见后者抽出一米多长的灰羽箭,搭弓拉弦,“嗖”的一箭射出! 那箭如同一道黑影,贴着水面疾飞而去。下一秒,湖面上掀起更大的水花,一条人影冲出水面,又潜回下去。 马静蕾轻哼一声,抽出第二支箭,搭上弓弦,来回扫视着水面。闻声赶来的卫兵端着步枪,但没有射击。不到万不得已时,他们不愿意惊扰到院里的职工。 大约半分钟后,水面上荡起轻微涟漪。马静蕾目光一凝,拉紧弓弦。 “嗡!” 随着一声轻响,灰羽箭应声而出,射入涟漪的中心。 月光之下,水花再次掀起,然后归于平静。湖中的人连中两箭,估计快沉下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不远处的湖边窜出一条人影,拔足狂奔。 “咻!” 可他还没跑出两步,一支灰羽箭就从斜后方射来。“噗”的一声,贯穿了他的肩膀。那箭镞带血沾肉,透出身体一大截。巨大的冲力带着他向前扑倒,再也爬不起来。 “哇哇哇!”那人在地上滚爬惨叫着,士兵们立即围上去,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 “我投降,我投降。”那人举起双手,哀求着。定眼看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湿漉漉的脸上满是土灰,眼窝深深地凹陷进去,似乎饿了好些天。 经过初步问话,可以断定这个人就是嫌犯。押送回保卫科后,张鹏和老黄皮开始了审讯。他们先象征性地问了些姓名、年龄、籍贯等无关重要的问题,再问了问案件的经过,最后话锋一转,问起来对方是如何在黑暗中自由行动的。 “手……手电筒……”嫌犯刚开口,老黄皮就一巴掌抽过去,然后一脚踹在对方肚子上,大骂道,“手电筒,我叫你手电筒!” 三两下过后,嫌犯招了。几年前,他犯了事,流窜于全国各地。一次在野外,下着大雨,他躲进一个破道观避雨。在拆木头点火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元始天尊的木像中,藏着一本小册子。 他闲来无事,就按小册子里说的方法打坐冥想,却没想到,竟让他学会了一点儿本领,能在黑暗中视物。 “东西呢?”老黄皮搜了嫌犯的身,没找到对方所说的小册子。 “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们。”嫌犯说道。 “行!”张鹏拍着台面说道。 “那你先放了我。”嫌犯要求道。 “当我傻子啊。张鹏脸色一冷,说道,“我红星小吕布在这一带,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不会说话不算数的。”嫌犯显得有些犹豫,张鹏又加了把劲,说道,“你犯了大事,交你出去,你就是个死。我们拿了东西,自然不想别人知道。”张鹏露出温和的笑容,“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嫌犯想了想,脸色一白,颤声说道,“你……你想杀人灭口!” “杀人是犯法的,我才没那么傻呢,再说了……”张鹏故意拉长声音,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祸害的又不是我的女人,和我近日无怨,往日无仇,我又何必呢。” “我的东西都放在洞里了,要不……”嫌犯迟疑了一下,“我带你们回去取?” “不用,你要是再进去,就等于自投罗网了。”张鹏推心置腹地说道,“万一你让人抓住了,我们也不好交代。” 或许是过于年轻,又或许是过于惶恐,嫌犯在张鹏的哄骗下,终于将藏东西的地点说了出来。 “我睡觉的地方,墙边有块松动的石头……” 听完嫌犯的叙述,张鹏和老黄皮对视了一眼。老黄皮立即冲上前,又一巴掌招呼过去! “骗谁呢!”“我说的都是真的,没骗你们。”争辩的时候,嫌犯眼中露出一丝凶光。 “我让你横!”张鹏抓桌上的半截板砖,猛地一下,砸在嫌犯嘴巴上,顿时蹦飞出几颗牙齿。 “你打死我啊!”嫌犯吐出血沫,恶狠狠地叫道。 张鹏忽然笑了笑,和老黄皮一左一右,将他夹起来,推出门外,宣布道,“你可以走了。” 嫌犯一时没明白过来,先是愣了愣,随即拔腿就跑。可他身上还绑着麻绳,双手不能动,就像个只有两条腿的木桩,根本跑不快。 他没命地跑着,刚出大路,眼前骤然一黑,摔倒在地上。抬头看去,只见一名彪形大汉,双手抱胸地站在他面前,身后跟着一大群人。 壮汉上前一步,像拎小鸡那样,抓着嫌犯的衣领,提了起来。然后带着人,朝大院外走去。 “救……救命……”嫌犯惊恐万状地挣扎着,身下弥漫起一股臭气。 出了大院门口,壮汉将他放了下来,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前方说道:“跑啊,继续跑。” “饶……饶命……”嫌犯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哭着求饶。 “我们村两闺女求你的时候,你饶了没?”壮汉龇着牙,问道。 “啊!”嫌犯吓得的眼睛都凸了出来,拼命地爬起来,朝前方逃去。 没跑出多少米,他就被踹倒在地上。刚爬起来跑出几步,又被踹倒。就这样,李大壮一群人,像踢皮球那样,将嫌犯从河西赶到河东。在黄沙村的祠堂前,李大壮抽出白晃晃的杀猪刀,把嫌犯当场阉了,再用香灰止住血,拖到村里的派出所。 片警接手的时候,嫌犯就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群情激涌之下,片警也不好说什么,直接叫来救护车,先保住嫌犯的命。 三天后,警方传出消息。经证实,这名嫌犯流窜于碧水河沿岸,犯了两起命案,十多起强奸案,杀害了两名十多岁的少女,侮辱了十多名女性,可谓是罪恶滔天,人人得以诛之。 为了照顾黄沙村村民的情绪,警方没有追究李大壮等人的责任。只是发布新闻说,在黄沙村村民的配合下,抓住了嫌犯,择日审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人死定了。 而就在新闻发布的同时,张鹏带着李春生和老黄皮,从星火湖南面进入地下水道。那哨兵和张鹏相熟,一根烟就打发了。 第三十八节 天眼 “哗哗哗……” 黑暗之中,三道手电筒的光束来回扫动。左侧是湍急的水流,右侧是阴冷石壁。脚下的石头路有些微湿,但并不滑。李春生走在最前,张鹏在中间,老黄皮落在最后。 每走出一段路,就能看见一两个焊着铁栅栏的洞口。由于潮湿,铁条上锈迹斑斑。洞内黑漆漆的,光束照进去,看不到头。 “到底在哪啊,这么多洞,怎么能分得清?”李春生问道。 “应该就在前面了。”张鹏不太确定地说道。他没叫上保卫科的人,因为多个人就多张嘴,不利于保密,还会多个分钱的人。反正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不存在什么危险。所以他只旁敲侧击地问了问杨勇,入口处的铁栅栏被锯开了,应该不难找。 十多分钟后,他们找到了。由于警察可能来现场取证,厂里暂时没派人来焊上缺口。手电筒照进去,是个一米多宽,两米高的石洞,地上有很多凌乱的脚印,应该是那天的搜救队员留下的。 李春生弯着腰,先钻了进去,张鹏和老黄皮跟在后面。洞中不时吹来阴风,夹杂着些许霉味。 他们顺着搜救队的脚印探索,可没过多久,就出现了一个分岔路口。三人停下观察了一会儿,选择脚印多的一边走。可走着走着,脚印越来越淡。外面的石道潮湿,加上有灰尘,形成了脚印。越往里面越干燥,自然没了脚印。 “怎么办?”李春生问道。 “前几天才有人走过,肯定会留下些什么痕迹,仔细观察就行。”张鹏说道。 三人继续朝前走,前方豁然开朗,再次来到一处分岔口。不同之前的是,这次有五个。三人只好停下来,分头观察。 “快来看看,那是什么?”不一会儿,老黄皮朝两人招呼道。 顺着他的手电筒看去,洞中有块白白的东西。走进一看,是块撕裂的白布。老黄皮捡起来搓了搓,又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说道,“是女娃子的衣服。” “窝草,这么急。”张鹏骂道。估计嫌犯刚走到这里,就忍不住开奸了。再往前走,他们见到了更多的碎布,还有落在地上的衣扣…… “畜生啊,真是畜生。”看着眼前的景象,李春生骂了起来。不难想象出当时的情形,嫌犯能在黑暗中视物,女孩却不能。于是他像猎人那样,和蒙上眼睛的猎物玩起了捉迷藏。 又前进了几百米,地上出现了一条花格布裙子。惊慌失措的猎物逃到这里,已是精疲力尽,终于放弃了抵抗…… 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没说什么,埋头继续朝前走。没过多久,他们找到了嫌犯的藏身处。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松动之处,取出石块,里面藏着个包裹。 打开来看,是几千块钱和一本用塑料袋包着的小册子,还有些女人的小饰品,不过都是地摊货,不值什么钱。得手后,三人立即恢复现场,然后沿原路离开。 回到办事处,三人数了下钱,一共有三千八百多快,当场每人分了一千二,剩下的两百块和零钱给了小章,毕竟见者有份。小章拿了钱,兴高采烈地出去购物了。李春生接过她的电脑,自顾自地玩着。 张鹏和老黄皮研究起了小册子。这册子只有巴掌大小,封面是黄色的,没有写字。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段古文,大意是,书中所记载的是净天眼门的道法,能窥视天地玄机,看穿虚无幻境。接着介绍了净天眼门的由来,跟神话传说差不多,就说祖师爷广目天王下凡,传授门人道法。 然后是目录: 一、黑天暗地日月无光小天眼 二、越门透墙穿花过树十里眼 三、无喜无悲不嗔不怒心天眼 …… 张鹏数了下,共有九种道法,最后一种是“千山万水三界九天千里眼”。 “古籍珍本,好东西啊!”老黄皮激动地叫道。 “我能学吗?”张鹏问道。 “看机缘。”老黄皮模棱两可地说道。 “说清楚点。”张鹏歪过脑袋,盯着他。 “就是……”老黄皮向后缩了缩,回答道,“要感应到天地灵气……” “那还有个屁用。”张鹏失望地说道,随手将小册子丢在茶几上,接着又问道,“值钱吗?” “无价之宝!”老黄皮又激动了。 张鹏先兴奋了一下,然后想了想,又问道,“能进行公开拍卖吗?” “这个……恐怕不行……”老黄皮迟疑道。 “嗯?”张鹏疑惑道。 “我看不懂这个,但如果是邪修的门法,自然不能公开拍卖。”老黄皮回答。 “若是名门正派的呢?”张鹏追问道。 “那就更不能了,都是有主的,人家肯定会找上门来。”老黄皮说道。 “算了,回头去找周福源,看看他有没有门路。”张鹏收起小册子,叹息道。 “也好,不过……”老黄皮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迟疑,“这种道法流传出去,会不会害人?” “又不是害我。”张鹏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也对!”老黄皮露出猥琐的笑容,竖起大拇指,赞同道。 第二天,张鹏还没来得及找周福源,就被南州市刑警支队的便衣警探找上门了。昨天张鹏前脚刚走,刑警队的人后脚就到。他们在保卫科的卫兵的帮助下,很快就找到了嫌犯的藏身处。经过一番搜寻,没有找到嫌犯藏匿的赃物。 据嫌犯供述,之前还有个自称“红星小吕布”的人审问过他。刑警队的人一问片警,就知道是张鹏了。 在楼下的石桌旁,这名自称江平的中年警探将工作证递给张鹏,说希望他能配合警队的工作。由于这里是军事管理区,又没有足够的证据,江平无法正式传唤张鹏,只能以私人的身份拜访。再者,他也要给红星火电面子,毕竟是部队相关的系统,想要较真,只能去找宪兵。但为了这点小事找宪兵,他这个探员也做到头了。 “有什么事,我一定配合。”张鹏一脸老实相。 江平顿时心中一凛,知道事情麻烦了,这个刺头远比他想象中的难缠。来之前,片警就提醒过他,张鹏是这一带有名的小恶霸,外号“刘备”,父亲是红星火电的前任厂长,又有两个厉害的跟班,这附近几乎没人敢得罪。 江平原以为,也就是个黑白通吃的前官二代,纨绔子弟,借着父辈的威名狐假虎威,吃喝嫖赌,嚣张跋扈,难办是难办点,但也不是没有对付的办法。但现在看来,还要加上“圆滑”“狡诈”“机警”等一系列标签。俗话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以他多年从事警探工作的经验,对付这种人,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接着,他简单扼要地说明了来意,想要拿回嫌犯的赃物。 “我会帮忙留意的,不过……”张鹏顿了顿,说道,“那天参与行动的有两百多人,乱糟糟的,很难说谁拿了。而且,也有可能是嫌犯在说谎。” “小伙子,听警察叔叔一句话,君子求财,取之有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该拿着。”江平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位警察叔叔,我们抓坏人的时候,你们去哪了?秦队负伤,你们又去哪了?还有,我们厂里出动了几百人,事后你们出了一毛钱经费没有?你们都在干什么,吃白饭吗?”张鹏咄咄逼人地问道。 “小伙子,别得理不饶人。”江平摇了摇头,说道,“立功是立功,赃物是赃物,两码事。” “行行行,我一定配合你们的工作。想怎么查就这么查,只要有证据,随便你们怎么办。”张鹏笑着说道,随即转身进了小卖部,喝汽水去了。 “你……”江平气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件事情的正确解决方式,是马上回到市警队,为见义勇为、协助抓捕罪犯的红星电厂保卫科申请奖金,并申请专门的办案经费,拍两沓红票子在张鹏面前,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然而,行事古板、作风正派的江平,并没往那个方向想。一回到局里,他就气呼呼地向领导汇报,得到了请求天宫协助的许可。这个案件涉及到修者和神秘道法古籍,天宫将会十分重视。 不出所料般,半小时后,天宫驻南州市办事处派来了专员。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衣着干练,精神抖擞。 下午时分,江平带着专员,再次来到张鹏家楼下。 “我是天宫特派员薛白。”年轻人面朝张鹏,一脸倨傲地说道。在他眼中,张鹏不过是个普通人,就算在附近有点地位,也不过是小孩子玩泥沙的东西。而他,是天宫的修者,华国体制内的干部,无论哪个身份,都是处处高人一等。 “哦。”张鹏面无表情地应了声。 “这是我的工作证。”薛白拿出一个蓝色漆皮的小本子,在张鹏面前晃了眼,就收了起来。按照华国的办事规程,他应该向当事人双手递上证件,等待对方查阅过后,才能收回。 虽然只是一眼,但张鹏还是看清了封皮上金灿灿的几个字:“天宫特派员证。” “张鹏,这次的事件,可能涉及国家安全,甚至国家的最高级机密,请你妥善配合,否则……”薛白目光一凝,冷冷地说道,“国法无情。” 张鹏皱了皱眉头,很明显,对方是来者不善。看来这次的收获,算是打水漂了。即便他不是真修界的人,也知道天宫是华国最强势的组织之一。被他们盯上了,可不好受,于是说道,“你等等……” 说完就上了楼,取出小册子。正要出门,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气,对方凭什么让他交出来,还是免费的! 秦勇现在还躺在医院呢,这事就这么完了,他张鹏赔了夫人又折兵,找谁说理去。他越想越气,回过头,拿出剪刀,把目录后的,记载着“黑天暗地日月无光小天眼”的那页,剪了下来,夹在字典里,放进书柜。 他平日里处事谦和,但真要吃了大亏,受了大委屈,恶向胆边生,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管他天宫还是地宫,神经宫还是变态宫,统统一边去。 第三十九节 误会 回到楼下,张鹏一脸老实相地交出了小册子。 薛白顿时双眼放光,一把抢过古籍,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在此之前,他就听说过,有些能窥视天地玄机的道法,只是他级别不够,接触不到。当他听说嫌犯有黑暗视物的能力,就马上联想到这点。 翻开第一页,他更加兴奋了。净天眼门,他在宫内的大图书馆里看到过相关资料。据说有九种道法,不过后六种都是骗人的。每个门派的祖师爷,或是后来的掌门,都有“凑数”和“夸大”的习惯,往往前面的是真的,后面的都是吹的。只是,这净天眼门的道法,就算只有前三种,也十分有用。书上记载,小天眼是黑暗视物,十里眼是远距离透视,心天眼是心灵透视,能看到人类浅层的意识活动。 可当他翻到第二页,整张脸都拉耸下来。 “怎么少了一页?”薛白皱着眉头问道。每个门派的道法,都有自己独特的灵气运行方式,通常会放在开篇。没有这页纸,整本古籍就等于废了。 “啊?”张鹏茫然道。 “我问你,第一页呢!”薛白目露凶光,厉声问道。 “窝草,你有病啊!”张鹏跳了起来。 “你!”薛白没想到张鹏会突然发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别以为你是天宫特派员就可以胡言乱语,含血喷人!这本东西我根本看不懂什么是玩意,连动都没动过。我配合你工作,你还这么嚣张,是不是不把群众当一回事。纳税人的饭菜,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是非不分的东西出来!”张鹏骂起来人,完全不逊色于农村泼妇。 “小伙子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江平打起了圆场,他对薛白傲慢的态度,也有些反感。他们是人民警察,是为人民服务的,哪能这样对老百姓说话,呼呼喝喝的。 只见薛白紧握着拳头,一时松开,一时又握紧,一副要发作的样子。张鹏却知道,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对方越是声色俱厉,就越不会动手,因为他就是这样的…… 过了一会儿,薛白似乎想通了什么,面朝张鹏,恶狠狠地说道,“既然你不主动拿出来,我就自己搜!”说完,他箭步向前。张鹏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本能地侧身避开。 刹那间,薛白像一阵风般,从张鹏身边掠过,冲到楼下,向上一跳,竟然跳出了两米多的高度。一把扣住二楼的阳台,像只灵猴般,扭身攀了上去。接着,他在二楼的阳台上,向侧面一跳,蹬在大房间窗户的雨檐上,借助反弹力,直接窜上了张鹏家的阳台。 没想到短短十几秒,对方就上了他家,张鹏顿时脸色大变,朝身边的江平叫道,“警察叔叔,有贼进我家!” “这个……”江平看看上面,又看看张鹏,显得有些为难。 “傻/逼。”薛白朝楼下骂了句,转身走进门内。 却在这时,骤变突生! 他刚踏入客厅,一道金色的剑芒就迎面刺来。霎时间,他瞳孔中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金光。 眼看剑芒就要破脑而出,他猛地一咬舌尖,一口血喷过去,同时向后疾退。可剑芒却丝毫不受影响,仿佛山岳般,巍然而至。并伴随着巨大的风压,挤得玻璃窗纷纷炸裂。 剑芒及身的瞬间,薛白的胸口突然爆发出一团青光,闪现出一个蛋壳形的护罩。 可是,那护罩只是稍稍抵挡了一下,就轰然破碎。剑芒余威不止,化作千万碎光,轰在薛白身上,透体而出。 “噗!” 薛白浑身冒着白烟,重重地摔在地上,原本飘逸的头发全部炸起,仿佛被雷劈过,身上的衣衫碎成了布条,露出些许发黑的皮肉。 “哇!”张鹏惊呆了,师太的金甲符这么牛,下次得多要几张。 “莲……莲花……花山……的……那……那位……师太……和……和你是什么关系?”薛白狼狈不堪地仰躺在地上,颤声问道。 “也不是很熟,就是……”张鹏想了想,说道,“每逢寒暑假,她就会来我家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他说的是实话,静音师太寒暑假就住他家,并且出家人,不沾荤食,都是自己在厨房做饭,至于打扫卫生,她自己打扫自己的房间,很正常。 “啊!”薛白挣扎着爬起来,双手抱拳,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有眼不识泰山……得……得罪了……” “小本子呢?”张鹏看着衣衫褴褛的薛白,忽然问道。 “在……在这……”薛白摸了摸身上,在衣袋中,抓出了一把纸灰,随风飞散。 “我的小本本!”张鹏大叫起来。 “小鹏,怎么了?”这时,听到外面争吵的马静蕾出来了。 看到马静蕾,薛白更吃惊了,瞪大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你是马施主?” “你认识我?”马静蕾奇怪道,同时绕过薛白,挡在张鹏身前。 “我……我是小白啊,去年莲花山的庙会,我们见过的。”薛白说道。 “哦,原来是小白啊,你怎么弄成这样了?”马静蕾反复地看了看,似乎认出了对方。 “误会,都是误会……”薛白摆着手,痛苦地说道,“我……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登门拜访,以表歉意。”说完,薛白一瘸一拐地走了。那露出来的半片白屁股,说不出的萧瑟落寞。 没过多久,江平追上去,搀扶着薛白,问道,“怎么了?” “哎哟……”薛白一边痛呼着,一边反问道,“你在来之前,说当事人有两个跟班,真的是两个男的吗?” “是啊,我都查过了。”江平认真地说道,“一个叫李春生,生得高高大大、小眉小眼,家里是开杂货店的。还有个叫黄皮,生得干干瘦瘦、贼眉鼠眼,是个流浪神棍,喜欢给人算命,但没什么真本事。” “哎哟哟,你搞错了……”薛白的脸上,混合着沮丧、痛苦和惶恐,“他那两个跟班,是潇家姐妹,大能啊!就是南州市市长来了,也得罪不起啊……” “有这么厉害吗?”江平有些不相信。 “你就当她们核弹那个级别的吧。”薛白说道。 “不是吧!”江平满脸震惊,整个人都呆住了。 “信不信由你了,反正……”薛白摇着头,叹息道,“这回真给你害惨了,主任给的护身宝器都弄坏了。”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金光闪闪的。”江平好奇地问道。 “那是莲花山静音师太的金甲符,里面有她的一丝灵气,能化做金甲傀儡,如果不是主任的护身宝器,只怕你要给我收尸了。”薛白说道。 “家里还放着能杀人的陷阱,这不是违法吗?”正直的便衣警探说道,“不行,我要报告局长!” “这道金甲符,只对修者和邪灵有反应,一般人没事。”薛白摇着头说道,“行了,你们别参合了,我会回去和主任说的,让他和你们局长沟通,这事就这么算了。” “这合适吗?”江平还想坚持。 “那你就去找国防部吧,他们会告诉你该怎么处理的。”薛白没好气地说道。 与此同时,在五号楼的楼下,马静蕾问张鹏,“小鹏,你怎么招惹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你不是认识其中一个吗?”张鹏指着薛白离开的方向,提醒道,“那个叫小白的。” “我不认识他啊,只是看见你们吵架,顺着他的话说的。”马静蕾回答道。 “这样啊……”张鹏呆了呆,没想到马静蕾也会说谎。 她摸了摸张鹏的头发,柔声说道,“现在的社会很复杂,坏人很多,别乱交朋友。” “嗯。”张鹏点头应道。随后上了楼,回到家中,他发现阳台的玻璃窗全碎了,只好打电话给水电处的工人,让他们过来修一下。 当他再次看向过道梁上的金甲符时,发现上面的符文变淡了。原本是朱砂的深红色,现在变成淡红了。 难道快要失效了! 想到这点,张鹏着急了起来,这个可是保命的好东西,干了亏心事也不怕半夜有人敲门的依仗。看来还是要跑趟莲花山,和师太再讨几道符。 这样想着,隔天他就向保卫科借了车,和小邱直奔过去。 在莲花庵里,静音师太见到张鹏,只想转身就走。因为后者的笑容,实在太鄙陋了。无奈两个徒儿与他孽缘太深,想避都比不了。 “师太,师太……”张鹏小跑着过来。 “张鹏施主,有何贵干?”静音师太手持佛尘,站于铜香炉旁,淡淡地问道。 “你上次给我的符很好使,想再求些。”张鹏毕恭毕敬地说道。 “一个月不到,就把灵光用尽了。”静音师太轻蹙着眉头,问道,“是不是做了太多坏事?” “哪能啊,都是别人欺负我。”张鹏说道。 静音师太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三张包成三角形的符纸,递给了张鹏。 “才三张啊,能不能多给点儿。”张鹏贪得无厌地要求道。 “多给也没用,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灵光就会自行耗尽,到时你再来要就是。”静音师太拂尘一摆,说道,“再者,这也不过是些小玩闹罢了,灭灭虫蚁还行,挡不得真灵。倒是我这大徒儿,已得我宗真传,若是纯以真元灵力,已远在我之上。以后遇到麻烦,找她便是。” “比你还厉害!”张鹏吃惊道,“那我找她画符不就好了。” “她只有御灵之力,却无塑灵之能。”见张鹏听不懂,静音师太又解释道,“按照俗世的说法,就是散打冠军和科学家的区别,不是一回事。” “只是……”她看着张鹏,声音骤然低沉了几分,仿佛周遭的空气,也跟着降温了。 刹那间,张鹏感到了难以形容的压力,仿佛风雨欲来、大厦将倾,又如山峦压顶、江海倒翻。他甚至产生了错觉,觉得自己就像只渺小的蚂蚁,抬着小小的头,正面对着排山倒海、翻天覆地的灾难。 “你不要胡乱惹是生非,祸害了她。”说完,她缁衣一甩,朝内殿走去,不再理会张鹏。 “吓我?”张鹏一边嘟嚷着,一边走下石阶,“我是吓大的。” 话音刚落,正跨过殿内门槛的静音师太忽然肩膀一斜,似乎被什么东西磕绊到了。 第四十节 母校 从莲花回来,张鹏就在自己家的大房间里和办事处过道的横梁上贴了金甲符。而剩下的一张,则留在钱包里,以备不时之需。再过了一天,就是星期五了。额头上印着“无敌”二字的萧雨诺回来了,他又可以浪荡两天了。 星期六中午,张鹏和两姐妹吃完午饭,萧雨诺提出想回母校看看。所谓的母校,就是他们以前在部队大院时就读的小学。这所学校名为“红卫小学”,是个典型的郊区学校。校区的范围很大,房屋却十分老旧,以平房为主,但也有一两栋以前外国人建造的楼房。 他们以前读书的时候,还能看见漆涂在白灰外墙上的红色标语。只是稀稀落落,勉强能看出是什么字。这个地方,给他们留下了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萧雨诺是个念旧的人,每逢快要期末考试的时候,都会回来看看,心情就会变得更加平静。 出了大院门,张鹏在路边截下出租车,朝南州市的另一端开去。 片刻之后,出租车上了环城高速,行驶了四五十分钟,下了匝道,驶入一条左右种着杨树,沿途都是旧工厂的市郊道路。从车窗望出去,厂区的设备锈迹斑斑,人丁稀少。这些都是华国在生产过剩时期留下的产物,现在大多数都荒废了。从零落的招牌,或是大件的设备上,不难看出是些机械加工厂、炼铁厂、五金零件厂等等。 在他们小的时候,这条路相当热闹。公交车来来往往,三三两两的工人走在路边,嬉笑喧哗,追追打打,小摊小贩推着三轮车,卖点儿零食杂物。而今,却空荡荡的,难见人影。 “好久没回来了。”或许是触景生情,萧天晴忽然感叹道。一改往日的活泼欢快,那声音里,竟然有了一丝伤感。 “每次回来,都觉得过了好久好久……”萧雨诺低声说道。似乎是在对妹妹说,又似乎是在对自己说。 张鹏却没她们这么多愁善感,指着远处的一片旧厂区,说道,“还记得你们用的铅笔、钢笔、墨水、笔盒、橡皮擦吗?” “记得啊~”萧天晴茫然道,不明白张鹏为什么指着那边。 “我就是在那里捡的。”张鹏笑着说道。那片厂区是生产文具的,扔掉的次品中,不乏有能用的。 “还记得我送你们的发卡、发夹、头箍吗?”张鹏指着另一处厂区,朝萧雨诺问道。 当事人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我只记得,你说你是省吃俭用,到处捡垃圾卖废品换来的。”萧天晴叉着腰,气鼓鼓地说道。 “哈哈哈……”张鹏大笑起来,“那怎么可能。” “坏死了~”萧天晴推了他一下,然后数着手指,说道,“我算算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哇,那时候你才九岁,就已经这么坏了!”她放下手,鄙夷地瞧了他一眼,“怪不得你妈总说,怀你的时候吃了太多过期水果,芯都是坏的。” “有吗?”张鹏一脸不相信。 “她悄悄和我们说的。”萧天晴得意地说道。 “不可能,我妈从来不说我坏话的。”张鹏自信满满地说道。当然,这是表面上的。他比谁都清楚,他妈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数落他,可以从早数到晚,从洗鞋子数到做作业,跟十几只蚊子绕着飞有一拼。 萧雨诺抿嘴轻笑,没说话。 “对了……”觉察到两姐妹联合在一起,张鹏连忙改变话题,分散她们的注意力,“这个时间,学校的那颗大空心蒲桃,果子应该成熟了。” “嗯,去年的好甜啊~”萧天晴的关注点马上被引开了。 空心蒲桃是华国南方的一种特产水果,果肉和的果核中间是空的,摇晃起来,能听到果核果肉的撞击声。由于空心蒲桃树粗生粗养,不怎么需要施肥,所以公共地方种的,也能结出果实来。不过,这些缺乏照看和管理的空心蒲桃,通常在成熟前,青绿色的时候,就被人抢着摘下吃了。只有少数位于高处的,能得以幸存,生长到成熟的淡黄色。 张鹏所说的这颗空心蒲桃树,位于红卫小学大操场的西南角落,树龄超过六十年,树大根深,枝繁叶茂,足有四十多米高,一般人是摘不到树冠上的果子的。 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在张鹏的指示下,驶入一条两侧都是农田的小路。不远处,是一排花岗岩基础的红砖围墙,隔开了农田与树林,以及树林中若隐若现的五层小楼。那是张鹏长大的地方,一七七炮兵部队的驻地。 再过了一会儿,出租车拐进一条小路,前行了大约五十米,停在路旁。抬眼望去,前方有道山坡,坡上有条蜿蜒曲折的小径。张鹏付了钱,和两姐妹下车步行。 现在是六月底,正直盛夏时节,午后的阳光十分猛烈,灌木和杂草在暴晒下,显得绿油油的。碎的光斑透过枝叶,洒在林间的小路上。头顶传来阵阵蝉鸣,又响又亮,绕耳不绝。野菊花的清香随风而来,夹杂着草叶和泥土的味道,炎热却不乏惬意。 爬上一段矮坡,拐了弯,前面出现一道锈得发黑的铁栅栏门,上面支着几个漆皮掉光的字——红卫小学。这是学校的后门,从部队大院过来的近路。现在是周末,所以四周静悄悄的,但在平时,上学的孩子成群结队,喧闹不已。 小学后门的边上,开着半扇窗户,里面光线昏暗,勉强可以看见些散装零食,或是小玩具、作业本、铅笔等。张鹏走上前,敲了敲窗户。 “嘎吱……” 另半边的窗户,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露出了坐在窗前的一位老人。 看到张鹏,老人先是愣了愣,随即张开只剩几颗牙齿的嘴,高兴地说道,“哎呀,小鹏回来了。” “老头,来三支矿泉水。”张鹏在窗沿拍出一张大红票子。 “好咧。”老人扶着桌子站起来,颤颤巍巍地从冰箱中取出三支冰冻水,交给张鹏。可是,当他收起红票子,从抽屉里找出零钱,却发现窗前的年轻人已不见踪影了。 “唉,这孩子。”老人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慈祥的笑容。 与此同时,张鹏带着两姐妹,走在学校中间的坡路上,两边是参天古树,树后是一排排高大的平房。屋顶呈黑灰色,布满了青苔的,木制的窗户上,红漆掉得七七八八,显得十分老旧。 四周寂静异常,没有一个人影,仿佛无人区般。 萧雨诺安静地走在最后,目光流连于砖瓦树木间,悠然宁定。 片刻之后,三人来到学校大操场一脚,那棵大空心蒲桃树下。只见萧雨诺轻轻一踮脚,凌空而起,仿佛雀鸟般,飞上了枝丫。 “等等我嘛~”萧天晴娇气地叫着,猛地一跺脚,冲天而起,然后踩踏着树干,急速向上窜去。她的脚步沉重无比,仿佛大象踩踏着地面,发出“嘭嘭嘭”的闷响。整棵树都在颤动着,叶子纷纷落下。 一眨眼的功夫,两姐妹都到了树顶,坐在碗口粗的枝丫上,荡着脚。 “喂喂喂……”树下的张鹏叫道,两姐妹却像没看见似的。 “神气什么!”张鹏骂了一句,接着扭了扭脖子,脱下鞋子,喝了口矿泉水,吐在手心和脚心上,互相搓了搓,“嘿”地向上一窜,扒住数人环抱的树干,没爬几下,就缓缓滑了下来。 “哈哈哈~”树上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正是萧天晴那小妖精。 “我三声就走了。”张鹏威胁道,“一……二……” 还没数到三,张鹏就眼前一晃,一条身影落在了身边。他只感觉到,一只纤手缠住了他的腰,接着身体一轻,耳边掠过疾风。再一晃眼,就到了树丫上。 不用猜,弄他上来的是萧雨诺。朝下看去,地面上的鞋子变成了小黑点。他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抱住了身边的小蛮腰。 “哼~”萧天晴小鼻子一皱,朝他轻哼一声,以示鄙夷。 “小云,摘个桃来吃吃。”张鹏故作镇定地朝萧雨诺说道。只见后者脚尖轻踮,飞掠而起。仿佛一道流光般,穿枝过叶,瞬间窜上树梢,摘了个通体圆润、色泽饱满的空心蒲桃下来。 张鹏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仔细看去,那橙黄的果肉晶莹剔透,似乎还没咬下去,就能闻到阵阵甜香。 “你不是我姐。”萧天晴看着自己手中,个头小了大半的蒲桃,幽怨地说道。 “想吃自己摘,又不是没手没脚的。”萧雨诺板着脸说道。 萧天晴朝她做了个鬼脸,然后抱着张鹏的手臂,央求道,“小鹏哥哥,我们换嘛~”说话的同时,她胸前的饱满在上面磋来磨去。通过裸露在外的皮肤,将那惊人的弹性,和饱涨的充实感传递过去。仿佛在暗示着他,小妹的这个,可比那蒲桃好吃多了。 张鹏虽然不是色鬼,但也受不了这般诱惑。能坐怀不乱的,通常不是太监就是性无能,要不就是同志。 “给。”他飞快地咬了一口,然后递给萧天晴。 看着咬开的果肉,以及沾在上面,半透明的口水,萧天晴咬了咬牙,稍微犹豫了一下,就一口咬了上去,然后三两下把张鹏手中的蒲桃吃个精光。 “好恶心啊。”吃完后,萧天晴吐了吐舌头,装出要作呕的样子。 张鹏看着她,笑而不语。在这里,他可不敢动手动脚,一方面是萧雨诺在;另一方面,这里离地三十余米,万一萧天晴一个留神,将他踹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随后,张鹏一边吃着蒲桃,一边望向校区。 悄然之中,他的目光穿过硬土地的操场,高耸的旗杆,越过一排排老旧的平房教室,落在了最后方的洋楼上。 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近代楼房,用的是花旗国和女皇国的建筑风格。它的主体建筑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坡上,只有两层,一部分在坡下,有四层,各有一条楼梯。一楼和二楼在坡下,三楼和四楼并在一起,过道互通。 这座楼,名为“凯旋楼”,连接着后面上山的主干道,是三四年级的教室。 不知不觉中,张鹏的目光移到了坡下的楼梯旁,一个门窗钉满木条的小房间上。 渐渐地,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 第四十一节 酱油 张鹏小学的时候,有个叫杨家酱的同学。他家里是村里卖酱料的,所以他父亲就起了这个名字。因为和著名的“杨家将”谐音,碰巧又有个女老师姓穆,同学们见到他,总喜欢叫,“你老婆穆桂英来了,快跑啊,不然要被抓回去打屁股了。” 杨家酱为人老实憨厚,又腼腆,被这么一喊,就红着脸跑开。从某种角度来说,杨家酱和丁大辉很像,但后者像牛,脾气一来,火爆得很。相对于老牛,杨家酱更像驴,脾气上来了,就特别倔,只是不具备攻击性。属于那种憋着气,一声不吭的类型。 杨家酱家里兄弟姐妹多,经济条件不是很好,衣服上打了不少补丁。不过读这所学校的,基本都不怎么富裕,衣服上有补丁,并不少见。可要命的是,杨家酱的补丁打在屁股上,一圈圈的,就像个射击靶子。 早操或体育课的时候,张鹏就排在杨家酱后面,看见靶子,就忍不住要比划手枪射击。试想一下,被人拿着枪,指着屁股射击,即便是假的,也十分难受。杨家酱的抗议方式,就是捏着拳头,憋红着脸,和张鹏讲道理,“你这样做不对,不尊重朋友。”要不就语重心长地说,“别打了,再打屁股就烂了。” 张鹏的性子比较活,自然喜欢和老实人交往。说好听点,叫互补,说难听点,就是好欺负,容易相处。而农村出身的杨家酱,也挺喜欢和张鹏这个部队子女的。因为张鹏比较大方,有好东西吃,一定不会忘了他,而且张鹏就算开玩笑,也会有分寸,不会伤及别人的自尊。 杨家酱也经常邀请张鹏去他们村里玩,下河抓鱼,到池塘里捞河蚌,在田里烤地瓜,跑他家的果园里摘橘子。 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杨家酱和隔壁村的同学吵架。那个同学取笑他家里穷、学习差、胆子小。杨家酱涨红着脸,说他家里是穷,学习也差,但胆子不小。 当时张鹏就在旁边,尽管心里很不爽,但也不敢说什么。他从小是怂人,又不像现在这样,身边没什么可以依仗的人。只不过,他是部队军官的子女,也没什么人敢欺负他。但欺负他身边的朋友,倒是随便的。毕竟杨家酱,也是个怂人…… 可那天,杨家酱一点儿也不怂,面对着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坏同学,紧握着拳头,憋红着脸,据理力争。 “你就是胆小。”“我不胆小。”“你就是胆小!”“我不胆小!”“你是胆小鬼!”“你才是胆小鬼!”“你们全家都是胆小鬼!”“你们全家才是胆小鬼!” 小学生吵架,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但战火的升级速度,却丝毫不逊色于成年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骂着骂着,就打起来了。那次,大概是张鹏第一次看见杨家酱打架吧。张鹏一如既往的怂,在旁边呐喊助威。结果自然是杨家酱落败,被骑在身上,打了好几拳,脸也抓破了。那个坏同学,外号叫“大霸”,如同他的外号一般,生得又大又胖,为人又霸道,很是厉害。 但到后来,杨家酱发威了,有了故事中“杨家将”的拼命精神,用牙齿咬! 不知怎么地,可能是被杨家酱咬怕了,大霸没再和他打下去,转而指着楼下,说道,“卖酱油的,你要真有胆子,这个周六回学校来,咱们一起去撬开楼下杂物房的窗子,看看里面有什么,我就认你有胆。” “来就来,怕你啊!”杨家酱应战了。 他们所说的那个杂物房,就是张鹏现在看着的地方。每年开学典礼的时候,校长都会反复强调,那个杂物房是放置危险品的,同学们不要靠近。 后来据大霸说,他当时只是想吓吓杨家酱,让他认怂就行了,没想过真的要去。却不料,一贯怂到无可救药的杨家酱,竟然答应下来了。他一时间骑虎难下,只好假戏真做了…… “小鹏哥哥,你在看什么呢?”觉察张鹏的异状,萧天晴轻轻地摇了摇他的手臂,问道。 张鹏回过神来,指着大概的方向,问道,“那个杂物房,你们听说过没有?” “唔……”两姐妹同时轻蹙着眉头,似乎陷入了回忆。过了好一会儿,萧天晴说道,“我想起来了,老师让我们别靠近的,说里面有危险品,”萧雨诺则不太确定地说道,“听说死个学生?” “不……”张鹏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死,只是……” 星期六的中午,大霸和杨家酱如约而至。作为见证人,张鹏也来了。虽然他很怂,但好奇心却比一般人强。他也很想知道,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甚至还猜想,里面是不是放了些值钱的东西,可以拿去卖废品,弄点买汽水冰棒的钱。反正他也是只是远远地看着,不会有什么危险。 以他的军事知识,除非里面是一整房间的手榴弹,并且还被他们引爆了。远在七八十米外,拿着望远镜观察的他才有可能受伤。而且,那天他还穿了防弹背心,那是偷他老爸的警卫员的。尽管天青很热、很闷,可他还坚持下来了。 星期六的校区里,寂静无比。这个时候,通常不会有学生老师回来。因为学校位于山上,路途比较远,又很空旷。人少的时候,四处阴森森的,还有各种诡异的传说,所以没有人会回来。 据说这里曾经是动乱时期的内部审查场所,冤死的人堆满了教室和礼堂。光凭这点,节假日就没几个人敢回来了。并且,这还不是空穴来风,墙上那些依稀的标语,真实地记录着那个年代的疯狂和残酷。 张鹏站在高坡上,看着下面的两人。大霸拿着砍柴刀和铁钳,杨家酱拿着撬棍和铁锤,缓缓走近楼梯口的杂货房。 坡下,由于地势较低,楼上的厕所又常年漏水,所以下面的墙上湿漉漉了,长满了深绿色的青苔。地上常年积着污水,有些脏兮兮的。 杂货房旁边左边是体育仓库,从木制玻璃窗望进去,都是些稻草垫子。右边,则是一个紧闭着门,玻璃窗上布满灰尘,堆满破烂桌椅的教室。 由此可见,这一层基本不会有人来。就算有,也只是快步经过,没有人长时间驻留在这里。至于体育用品,张鹏后来回想起来,体育老师都是让听话的男同学进去拿,用完又送回去,自己根本没去过几次。 再往上的二层,有三间教室,分别是少先队用品仓库、临时教室和幻灯片放映室,又是个长期没人驻留的地方。不难看出,学校的老师都很忌讳这个地方。 那个杂物房,有一扇门,两扇窗,一扇在门旁边,是大窗户,一扇在门上边,是两个小窗户。他们要撬的,自然是大窗户。那个时候,人们的安全意识都很差,再加上这里是郊区,又在山上,设计房屋的时候,没怎么考虑防贼。 “唉……” 就在两人拿着工具,开始撬窗户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忽然传来一声叹息。那声音幽幽的,不是很大声,甚至可以说是小声,但三个人同时一愣,竟然都听见了。 那一瞬间,张鹏直到今天,还清晰的记得,似乎有冷风从背后吹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下面的两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东西落在地上,拔足狂奔回来。 “你们都听见了?”大霸颤声问道,脸上的横肉抽搐不已。 张鹏和杨家酱都点了点头,脸色发白,嘴唇发青。 三人跑开了一段,逐渐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哎呀,我家的砍菜刀和钳子还在那。”直到这时,大霸才想起工具没拿回来。 “要不……”张鹏出了个主意,“等周一的时候,早点回来,在快上课的时候,人多,就冲过去拿。”他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因为他不想回去,又不想一个人离校。 “都是怂货,你们走吧,我自己回去拿。”大霸豪气地说道。但张鹏知道,他是不敢的,只是不好说破他。 杨家酱显得有些犹豫,他的撬棍也没拿回来。 “我先说明啊,我一个人回去,到时候你们的东西找不着了,也别怪我,反正谁捡到就是谁的。”大霸暗示杨家酱,他要拿走撬棍和铁锤。那都是工具,值点儿钱。 往往那些狡猾的人,哪怕才小学四年级,也已经初露锋芒了。 杨家酱还在犹豫,纵然他家很穷,不能丢了那些工具,但他始终是个怂人。而且他的朋友张鹏,也明显不愿意回去了。 “怂货,活该一辈子卖酱油,以后再讨个买酱油的媳妇,一家人都卖酱油。”说完,大霸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家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很快就追了上去。张鹏不愿意一个人走,自然也得跟上去。 没过多久,三个人又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张鹏在高坡上,远远地看着,其余两人在坡下,慢吞吞地靠近杂物房。 第四十二节 黑房 这次没有出现异常,两人顺利捡起工具,跑了回来。 “你们说,会不会是哪个老师的声音?”大霸左右看了眼,问道。 张鹏沉思着,没回答。刚才的声音,非常古怪,他在七八十米外都听见了。而且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就像有人站在背后发出来的。 “哪里有老师?”杨家酱反问道。 “可能是……”大霸猜测道,“三四楼的吧。” “上面的门都关着,哪来的人?”张鹏提醒道。 “也可能在二楼吧……”大霸略有所思地说道。 他们很快就发现,放映室的门开着。 “管他有人没人,走吧。”张鹏说道,他实在不愿意再待下去了。 “你要走自己走,我们又不顺路。”大霸说道。 “我又没叫你。”张鹏冷冷地说道。他虽然怂,却不怕事。如果不是刚才那声叹息,他也用不着拉着别人一起回去。从学校后门出去,有段路特别安静。受到惊吓后,他一个人走有点儿怕。 “我们去看看放映室就走。”大霸见张鹏不好说话,转而去说服杨家酱。 “那就去看看。”可能是刚长被大霸的话刺激到了,杨家酱竟然想也不想,一口就答应了。 无奈之下,张鹏只好跟着去。 放映室里拉着遮光布,看不见里面。门大开着,大霸一马当先,掀开厚厚的布帘,钻了进去。 “快进来,没人。”两人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大霸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咔嚓……咔嚓……咔嚓……” 放映室里黑漆漆的,一道光束从放映机中射出,投在墙上。伴随着轻微的机械声,画面一张张地切换着。都是黑白的,定眼看去,似乎是些古老的记录照片。 “咔嚓……咔嚓……咔嚓……” “我说吧,肯定是老师。”大霸笑着说道。没有老师,谁开的机器?现在没人,估计是一时走开了。 这时,张鹏忽然留意到,幻灯片上的场景,十分熟悉。再仔细看,原来是学校的建筑,怪不得这么眼熟。但他很快又发现,虽然很像,却又不完全一样。或许这个幻灯片,记录的是很多年前的场景。 他这么想着,就看到了一张令人头皮发麻的照片。 诺大的操场上,跪着一排排的人,密密麻麻的,起码有上千人。他们的身后,都站着一名手持步枪的士兵。枪口顶着后脑勺,似乎正在执行枪决。 “咔嚓……” 伴随着一声轻响,幻灯片切换了。这次是个巨大的土坑,里面堆填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横七竖八。这些画面让他感到浑身不舒服,于是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大霸和杨家酱也出来了。 “你还敢不敢去,不敢去就回家吧。”大霸对杨家酱说道。不得不说,大霸虽然是聪明人,但作起死来,比蠢人还厉害。直到现在,他还想让杨家酱先认怂。 “走。”杨家酱干脆地回答道。 “还去啊?”张鹏一脸木然。 “小当兵的,你要不要一起去啊?”大霸开始怂恿张鹏。 “要去你们去,我肯定不去。”张鹏说道。 “真胆小。”大霸鄙夷道。 “我就是胆小,怎么了?”张鹏理直气壮地说道。 “等会有了好东西,别想分。”大霸又说道。 “有了好东西再说。”张鹏满不在乎地说道。既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如果有好东西不分给他,他是会报告老师的,所以他无论去不去,都是“见者有份”。 “哼!”大霸自然能猜出他的心思,冷哼一声,朝杨家酱招了下手,“走。” 数分钟后,张鹏站在高处,拿着望远镜,看着杂物房前的两人。只见杨家酱双手握着撬棍,插进木板封条和窗户的缝隙,朝外撬起来。大霸则站在旁边,用铁钳拔木板上的钉子。 “嘎吱……嘎吱……”刺耳的木裂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过道和教室中,愈发地渗人。 每当动静过大,两人就会停下来,四处张望,生怕被值班的老师发现。 大约二十来分钟后,在望远镜中,两人气喘吁吁地拆下了最后一块木板。杨家酱推了推窗子,只开了条隙缝,里面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接着,大霸和说了他几句话。由于张鹏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随后就看见杨家酱弓着腰,贴在窗上,朝缝内望去。 “唉……” 就在这时,叹息声再次响起,背后仿佛刮过一阵阴风,让人从头凉到脚。张鹏这次听清了,那声音很小,仿佛就在耳边。他吓得一哆嗦,望远镜差点掉在地上。 大霸顿时面露惊恐,东西也不要了,一边跑一边喊着:“鬼啊,有鬼!” 看着大霸从下方跑过,张鹏正想跟着跑,却忽然发现,杨家酱还站在窗前,拼命地推着窗户,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杨家酱,快跑啊!”张鹏大声喊道。可杨家酱却像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继续推着窗户。 转头看去,大霸越跑越远,快要离开视线了。大霸这个人,正好与张鹏相反,平常不怂,关键时刻却非常怂。 作为军人的后代,张鹏从小就被教育,人可以胆小怕事,可以懦弱无能,但绝对不能抛弃同伴,这是最后的底线。 “杨将军……杨将军啊……”张鹏一边喊,一边下坡。当时,他以为杨家酱的驴脾气又犯了,要和那窗户死磕到底。 可是,他刚走到一半,距离还是三十来米的时候,前方就响起“哐”的一声。抬眼看去,那扇窗户竟然被杨家酱推开了。 张鹏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从这里看去,房间内黑乎乎的。张鹏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杨家酱已经抓着窗框,翻了进去。整个过程,是说不出的诡异,原本胆小的杨家酱,竟然像着了魔似的,仿佛屋内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张鹏停在原地,双脚就像灌了铅,沉重无比,虽然心里想着向前,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窗内幽暗漆黑,看不见人影。杨家酱进去后,四周迅速安静下来,一片死寂。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突然响起恐怖至极的叫声,高亢尖锐,震得人耳膜发疼。只见窗前人影一晃,出现了一张惨白的脸,表情扭曲无比,正撕心力竭地叫喊着,正是杨家酱! 张鹏被吓坏了,扭头就跑。身后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让他跑得更快了。 就在这时,前方跑来一个老头,身上穿着老旧的军装,脚下是洗得发白的军用布鞋。 “校长!”张鹏大叫起来。 “人在哪?”老校长脸色凝重,急促地问道。 “那边,杂物房。”张鹏指着后面,迅速回答。 “快回家。”老校长只留下一句话,就从张鹏身边跑过。 看着老校长消失的背影,张鹏犹豫了好一会儿,转头继续朝前走,最后从学校的前门出去,兜了四个公交站的大圈,傍晚才回到家里。 “后来呢,那个杨将军怎么样了?”萧天晴追问道。 “从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来上学了,据他同村的同学说,他疯了,成天呆呆地坐在门前,见人就傻笑。”张鹏说道。 “好可怜啊~”萧天晴同情地说道。 “是啊……”张鹏叹息道。 沉默了许久,萧雨诺忽然朝他招了下手,说道,“走吧,去看看。” “啊?”张鹏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摇着头说道,“不行,太危险了。” “就在外面看看,没事的。”萧雨诺说道。 “我也很好奇。”萧天晴附和道。她那时候还小,听老师说有危险,就不敢靠近了。 张鹏还想坚持,却想记起前天静音师太说的话,萧雨诺比她还厉害,那还有什么好怕的。于是他和两姐妹商量好,只准远远地看着,不准靠近。 不一会儿,三人从树上下来,走到凯旋楼的高坡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间钉满木板的杂物房。不同于当年,现在还焊上了角铁,十分坚固。 萧雨诺缓缓闭上眼睛,当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泛起了一层湛蓝的光芒。即便在这阳光普照的下午,也依然耀眼夺目,璀璨如星,就像两颗会发光的蓝宝石。 “啊……” 而就在她看过去的瞬间,杂物房里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凄厉无比。紧接着,大量的黑气从缝隙中涌出,仿佛有透明的火焰正灼烧着它们,转眼间就消散在空气中。 “唔……”萧雨诺轻吟道,“是有点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东西?”张鹏问道。 “一只恐惧邪灵,拥有规则性的能力。当目标受到的惊吓度越高,它所能施与的物理性伤害越大。你同学惊吓过度,被它破坏了神经系统,所以痴呆了。不过现在已经被我消灭了……” “咦?”正说着,萧雨诺忽然皱了皱眉头,微微朝下望去。 “还有东西……是入口吗……唔……”萧雨诺自言自语地说着,目光离开杂物房,向外侧的地面移动。那目光仿佛看穿了土层,直达下方的地基。 “原来是这样啊……”萧雨诺的目光沿着楼前的空地,扫上了高坡。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目光所及之处,响起了密密麻麻的尖叫声,仿佛从地底的深处传来,犹如鬼哭神嚎,听得人头皮发麻。地面微微震动起来,教室的门窗摇晃不止。 张鹏下意识地,向萧天晴的身上挤了挤。 数秒之后,萧雨诺收回目光,瞧见神色紧张的张鹏,不禁抿嘴一笑,说道,“好了,没事了。” “刚才……刚才是什么来的?”张鹏结巴地问道。 “下面有三层地下空间,入口就在杂物房那里。”萧雨诺背着手,说道,“里面堆积了很多尸体,似乎生前的怨念不小,产生了不少邪灵。” “嘶……”张鹏回想起幻灯片中的画面,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别担心,它们都被小云消灭了。”萧雨诺柔声说道。 “这么快……”张鹏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明明萧雨诺才看了一眼,怎么就说解决了。 “那当然了,姐姐的破魔之眼,可是很厉害的。”萧天晴插嘴说道。 “有多厉害?”张鹏追问道。 “师傅说,有如天神凝视,道行低微者,触之即死,神魂湮灭。”萧天晴回答道,那样子很是得意,仿佛厉害的人是她。 第四十三节 调查 三人离开学校,回到大院的时候,已是下午六点过半,马静蕾早已做好晚饭,搭上小凉亭,摆好饭菜,面色不善地盯着晚了半小时回家的两姐妹。 两姐妹都不敢说话,直接进小卖部洗手去了。而这时,张鹏拉着马静蕾,解释了下午的去向,又拍了一通马屁,哄得她高高兴兴的。两姐妹在里面看到局势稳定,这才走出来吃饭。 马静蕾对她们的要求很严格,稍有逾规就给脸色看。两姐妹虽然身怀绝技,但在母亲面前,温顺得就像只羊羔,受了委屈也只会掉眼泪。 多年以来,张鹏在三母女中一直扮演着润滑剂的角色,只要他和马静蕾撒撒娇,马上就会雨过天晴,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小时候,两姐妹犯了错,就躲来张鹏这里。而他也会问明原因,错了就教育,然后再找马静蕾劝说。 比如,有次萧天晴偷了马静蕾的钱,去买雪糕吃。马静蕾发现后,气得脸色发青,拿着鸡毛杆子追打萧天晴,一路追到张鹏家。结果张鹏开口就是一句,“是我让她拿的,我想吃雪糕了。” 马静蕾的气立刻消了大半。张鹏随即抢过鸡毛杆子,照萧天晴屁股上抽两下,教训道,“下次还敢不敢偷吃雪糕了?”问题的性质瞬间就从“偷钱”变成了“给哥哥买雪糕的半路上偷吃了”。 萧天晴再流出几滴委屈的眼泪,马静蕾的气也就全消了。事后,张鹏也会教育萧天晴,偷钱是不对的,是犯法的,小时候偷鸡,长大了就会偷牛,是要坐牢的,要枪毙的…… 由于张鹏的教育,两姐妹的认知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误差。比如很长一段时间内,萧天晴听说哪家孩子偷东西了,就会挥着小拳头,叫嚣着:“枪毙他……” 吃完晚饭,两姐妹帮母亲收拾了碗筷,照例和张鹏到星火湖边散步。 “哟,这不是张大少爷嘛,又带媳妇出来散步呀。”三人又遇到了黄大婶和她老伴。 尽管张鹏很不情愿遇到他们,但还是带着笑脸打招呼,“婶子好,大爷好。”身后的两姐妹,也跟着叫人,声音清脆响亮。 “小鹏,听说你破了大案,给咱们厂里立了大功。”黄大婶笑着说道。 “啊?”张鹏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哪件事情。 “郑凯的婆娘真不是东西,不但偷人,还谋杀亲夫,要是放在以前啊,得用猪笼子装着,沉到碧水河里去。”黄大婶愤愤不平地说道,“你看我家老头子,比那郑凯还磕碜,我都没嫌弃他……” “你……”黄大爷半抬着手,欲言又止,那脸上的表情,郁闷无比。 黄大婶说得兴奋,忽略了老伴的反应,看着两姐妹说道,“你们长大了,可不能学她那样,太坏了。” “不会~”萧天晴脆生生地答道,“要是小鹏哥哥得了神经病,我就天天喂他,像养小狗那样。” “呃……”张鹏一口气还没缓过来,黄大婶那边已经开始回答了,“小飞真乖。” 和两老错开后,三人继续沿着湖边散步。 “你那一眼扫过去,就把地下的邪灵都杀光了?”张鹏忽然问道。 “可能吧。”萧雨诺回答道。 “会不会有些漏掉的?”张鹏又问道。 “不知道。”萧雨诺轻轻地摇了摇头。 “会有危险吗?”张鹏接着问道。 “很危险,别单独去。”萧雨诺板着脸说道。 张鹏顿时心中暗笑,她的第二句话,已经充分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她之所以回答得模棱两可看,是怕他打那里的主意。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下面已经没有多少危险了。至少那天,他亲耳听见了许多邪灵的惨叫。 以他对萧雨诺的了解,那天说灭了,就肯定灭了。萧雨诺说话,向来是经过深思熟虑,有九成以上把握才会说出来的。 “你在想什么?”见他脸色有异,萧雨诺警觉地问道。 “没啊,我在想着等会儿看什么电影。”张鹏岔开话题。 萧雨诺似乎还想再说什么,萧天晴却抢先插了进来,“我要看《摔跤爸爸》,很多同学在议论呢,说很感人。” “行,等下回去就下载。”张鹏答应道。 第二天,由于临近期末考,两姐妹都在家里认真温习,没有跟着张鹏到处跑。 张鹏先去找了老黄皮和李春生,将红卫小学的地下室说了。 “你的意思是说,下面可能有宝贝?”李春生问道。 “那肯定啊,这么大个地方,肯定有值钱的东西,不说别的,就是能弄到点儿那个时代的东西,比如胸章、硬币、钢笔什么的,都能卖钱。” “这种地方,肯定有不少邪灵吧。”老黄皮担心地说道。 “没事,刚被破魔之眼扫过,干干净净了。”张鹏说道。 “破魔之眼!”老黄皮吃惊道。 “怎么,你也听说过?”张鹏问道。 “当然听说过,那可是神话里的东西,相传二郎神的竖眼,就有破魔之能。”老黄皮一脸不相信地说道,“你该不会是吹牛的吧?” “反正就这么回事,爱信不信,去不去由你。”张鹏不耐烦地说道。 “信,信总行了吧。”老黄皮露出猥琐的笑容。赚钱的事情,怎么能少了他呢? “你们看,我们要不要叫多几个人,比如周福源,或是小邱小北?”张鹏问道。 “小邱小北就算了,他们有正式工作,稍微有点儿问题的,都不愿意干。周福源倒是可以,这方面的经验比较丰富,也有出货的门路。还有就是,我们吃得住他。”李春生分析道。 “那周福源还行,懂点门道,也会做人,找他合作是可以。” 三人商量好,就出去截了辆出租车,往城北大川街去了。 大半个小时后,三人来到周福源的公司。后者正和黄毛喝着茶,见到张鹏,立即笑脸相迎。张鹏开门见山,直接把来意说了。 “这种地方……”听完学校地下室的事,周福源沉思了好一会儿,说道,“最好准备周全点儿,咱们先分头收集资料,再弄些装备,比如防毒面罩、氧气瓶,最好还能弄几件武器,壮壮胆。” “枪?”张鹏问道。他忽然想起,那天嫌犯用手枪打伤了秦勇,之后就没听说枪去哪了。 “枪就别想了,犯法的,弄些砍刀、军刺,倒是问题不大。”周福源说道。 “搜集资料,哪方面的?”张鹏又问道。 “到市图书馆查查,那里以前发生过什么,最好能找到相关的老人,打听下情况。”周福源说道。 “后面那点,应该很难吧。”李春生插嘴说道。 “至少弄清楚,以前是什么地方,有些什么人,大概是干什么的。”周福源说道。 “那个时代的东西,未必有记录的。”张鹏想了想,说道。 “尽量找吧,没坏处。”周福源说道。 “没事的,里面的邪灵,已经被高人灭光了,不用太小题大做。”张鹏说道。 “这个……”周福源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有多少成把握?” “九成以上。”张鹏说道。 “那就试试吧,不过图书馆那边,你们最好还是去一趟。”周福源劝道,“老周这里有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好吧,我们下去看看。”张鹏点头应道。 中午在市区里吃了份快餐,三人赶到南州市图书馆,查找红卫小学的相关资料。 查找的范围,大概是市教育局的学校资料、市改造办的城市改造记录,以及市宣传办的人文历史资料三方面去找。 花费了一整个下午,三人找到的资料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不过,也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测出部分信息。 市教育局有份申请报告,说新建小学的用地不足,申请拿这块地作学校。从报告的具体内容中,可以推断出,红卫小学在开办之前,那地方有长达十一年的时间是空置的,只有一个街道办编制的老头负责看守。 然后还有另一份报告,说是找不到人愿意去新学校主持工作,看门的老头自告奋勇,愿意承担改建工作。 市改造办则有份文件,说旧城区改造时,上头没同意将那里划为厂区,批示的原话是这样的:“凯旋楼为女皇国一名伯爵所建,设计古朴,格局典雅,蕴含大量历史印记,是我市二等文物保护单位,应予以保留。” 市宣传部没有相关的文件,只有在历史遗留文化产物里面,稍微提到过一句,“凯旋楼见证了华国建国以来最黑暗的一段历史。” 下午五点,图书馆关门,三人复印了相关的资料,回到大院,各自回家吃饭。 吃完晚饭,趁着马静蕾和萧天晴收拾碗筷的时候,萧雨诺将张鹏拉到一边,问他,“今天去哪了?” 张鹏早料到她会问,已经预先想好了说辞,“去逛电脑城了,想装多台电脑。”平日里,只要两姐妹在家,哪怕是写作业,他也很少离开的。而今他单独出门,冰雪聪明的萧雨诺自然会起疑心。 “不准做危险的事情。”萧雨诺认认真真地说道。 “哪能啊。”张鹏笑着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小子着呢。” 萧雨诺没说话,白了他一眼。 第四十四节 修行 晚上十点过半,张鹏洗完澡,独自在房间里,从书架中取出夹在书本里的那页净天眼门的道法,仔细端详。 “引灵百汇,周转风池、太阳、人中、耳门、睛明,三周之后,聚灵晴明,而后化水,以瞳为心,天眼得开……” 对于修行之道,张鹏从小看师太教两姐妹,耳染目睹,还是懂点儿的。一切的真修道法,都是对天地灵气的吸纳和运用。 将灵气吸纳并储存于体内,为之“聚灵”;将灵气融入骨骼,强化其硬度和韧性,为之“锻骨”;将灵气融入肌肉,排除杂质、活化细胞、增强收缩力,为之“淬肉”;将灵气融入筋脉肌腱,强化其韧性、拉伸力,为之“练筋”。 由于修者吸纳灵气的速度,以及储存的总量有限,所以大部分人,都只能选择强化其中一项。不过,四项强化的差距不能太大,否则就会导致自身的伤残。比如主修的淬肉的,如果骨骼和筋脉肌腱强度达不到要求,那么过大的肌肉力量,会导致骨头断裂,筋脉和肌腱拉伤。又比如,主修聚灵的,如果筋脉强度不够,过度膨胀的灵气,将会撑破毛细血管,甚至动脉,导致大面积的内出血。 现代修者们将四项修行的程度进行了数据化处理,聚灵划分为十一个阶段,锻骨、淬肉、练筋则划分为九个阶段。分别是:入门、基础一、基础二、基础三、专业、资深、大师、宗师、天师。聚灵多了两个阶段,超凡入圣和伪神。 净天眼门的“小天眼”道法中,引灵百汇相当于入门级的灵气运用,而之后的“而后化水”,却相当于专业级的灵气运用。简单来说,需要的灵气总量很低,但运用技巧却很高。 灵气汇聚于体内,先是“雾”,后是“水”,再是“沙”,最后是“星”。其四重境界,分别是:聚气成雾、雾化灵海、真元结晶、灵化星辰。整个过程就是,吸入体内的灵气,形成一团来越清晰的雾,随着灵气浓度的增加,逐渐化成水状,然后开始结晶,呈现沙状,最后聚沙成星。 由此可见,要把灵气化成水,浸泡于瞳孔中,难度非常高。 “笃笃笃……” 思绪之间,门外响起敲门声。不等张鹏回应,就“咔嚓”的一声,开了进来。 一张美丽的,带着些许湿气的面孔引入了眼帘,双瞳如水,清澈见底,面容沉静,古井无波,正是无敌冰山美少女——萧雨诺。 早在她敲门的时候,张鹏就将书页夹回书中,并翻过数页。 “怎么了?”张鹏问道。深夜时分,萧雨诺单独来找他,这可不多见。 萧雨诺走到床前,坐了下来,然后指着身边的空位,要求他过来。 “等等……”不知为什么,张鹏有了非常幸福的预感,三并作两步,冲出大房间,到洗手间用肥皂洗了个手,然后才回来,在萧雨诺身边坐下。他刚摸了小天眼术的纸张,不知道干不干净,所以要洗洗手。 至于洗手的目的,不言而喻…… “你……”萧雨诺看着他刚洗完的手,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闭上眼睛。” 张鹏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可等了好一会儿,没有预想中的事情。他睁开眼睛,一张俏脸近在咫尺,小嘴晶莹红润,眼中水波盈盈,瞳孔中倒影着自己的面孔,仿佛沉于水中,随着涟漪轻轻晃动着。她的脸,红扑扑的,就像个熟透的苹果。 几年前,张鹏还小的时候,在那个中二的岁月里,曾经看过不少青春偶像剧。眼前的这一幕,不正是清纯美丽的少女,向心爱的人献出自己的初吻的剧情吗? 身为男人,还需要犹豫吗! 只见他二话不说,一手搂住蛮腰,抱过来,然后一口印了上去,另一只手顺势攀上雪峰,轻揉慢捏。 “嗯……” 霎时间,口舌生津,如饮甘泉,身轻似羽,飘飘然然,落入梦幻之乡,绵柔之海。 一股冰清玉洁的凉气,由舌尖传入咽喉,再入心肺,化作片片冰雨,洒落心田肺腑。一时间,张鹏只感到说不出的清爽舒适。如梦似幻间,那搂腰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缓缓下滑,五指曲张,陷入谷地…… 却在这时,他被用力地推开了。萧雨诺狠狠地剐了他一眼,起身出去了。 “干嘛!”美梦被无情地打断,张鹏浑身不爽,快步追了出去。在过道里,他抓住萧雨诺的手腕,不让她走。 “你要娶我?”萧雨诺回过头,冷冷地注视着他。 “这……”张鹏略显犹豫。 “明天去领证,今晚就陪你。”萧雨诺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还小……”张鹏话还没说完,萧雨诺已经进了小房间,回头朝他浅浅一笑,“咔嚓”的一声,关门反锁。 “咚咚咚!” “萧雨诺,你给我出来!”“从今往后,哥跟你势不两立!”“你给我记住……”张鹏捶着门,叫嚣了几句,最后垂头丧气地回了房间。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像看在东瀛动作片,看到一半突然断电了,或是尿拉到一半,被什么东西塞住这了,感觉令人抓狂,不爽到极点。 无奈之下,张鹏只好回到房间,继续研究小天眼道法。 “引灵百汇,周转风池、太阳……” 他神神叨叨地念着,突然之间,感到一股气流从胸腔上升到头顶,然后灌入风池穴,带来一丝丝发胀的感觉,接着去到太阳穴。他下意识地看向镜子,发现自己的太阳穴竟然微微鼓起。 莫非,我也能感应到天地灵气了! 张鹏顿时喜出望外。想当年,他看见静音师太教两姐妹,嚷嚷着也要学,不然就哭。师太却说:“她们有紫金先天真气,自然能得本宗真传。莫说这个,就是普通先天真气……哦……不……就是最普通的灵气感应,小施主也没有,让贫尼怎么教?” “她们为什么有,我为什么没有!”小时候的张鹏很不服气地叫道。 “她们,是她们的母亲的生的,而小施主,是小施主的母亲生的,不一样。”当年的静音师太,试图用最简单的,小学生能听懂的遗传学知识解释问题。 小张鹏听完,就哭着跑去找马静蕾。 “小宝贝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阿姨,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别说一件了,就是一百件一千件,阿姨也答应。”“阿姨,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钻进你肚子里?” “啊……你要钻进阿姨肚子里,那阿姨岂不是疼坏了。”“我钻进去,你再生我出来,我就能跟老太婆学武功了。”说着说着,小张鹏又哭了起来。 “好吧好吧,回头我们去找医生,问问能不能把小宝贝放进阿姨的肚子里,好不好?”“好啊,我要学武功。”“嗯嗯嗯……” 想起当年的傻事,张鹏不禁自嘲了下,随即专心按纸上的周天之法运行。 “聚灵晴明,而后化水,以瞳为心,天眼得开……” “碧落晴明,如花过眼,聚气凝神,华光初现……” 运行到这里,张鹏感到眼球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裂开了,但他要紧牙根,坚持了下来。 “灵放微光,始于双瞳,天眼既开,暗黑退散!” 随着最后的步骤,张鹏的瞳孔中散发淡淡的微光。他迅速关掉日光灯,又拉上窗帘。屋内先是一暗,然后渐渐地,出现了家具的轮廓。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晰,但也能勉强视物。 “哈哈哈!”张鹏兴奋地大叫起来,“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嘭!”下一刻,门被踹开了,两姐妹一前一后地冲进来,脸上都带着担忧之色。看到张鹏没事,都松了口气,半夜三更失声大笑,怕是出了什么坏事。 “小鹏哥哥,你的眼睛……”萧天晴很快就发现了异状,迟疑道。 “我也会道法了!”张鹏得意地说道,然后将那页纸塞给萧天晴看。 “看见没,净天眼门的大天眼术,暗黑退散。”张鹏哈哈大笑,“哥厉害不,一学就会。” 萧天晴看了看,转手递给萧雨诺。后者看完,又和前者对视了几眼,似乎正在进行无声的交流。 “干嘛干嘛。”张鹏有些不爽地叫道。每逢两姐妹这个态度,就是有事情瞒着他。 萧天晴随即面露微笑,跑过来,抱着他的手叫道,“小鹏哥哥好厉害啊!” 张鹏见状,一颗心跌到了谷底,叹息道,“说实话……” “我刚才渡了口灵气给你,怕你不听劝,去那里冒险。”萧雨诺解释道。 “啊……”张鹏差点崩溃了,原来那股灵气不是自己的,怪不得直接就能化水成形,碧落晴明。 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别的主意,迅速从失落中恢复过来,兴奋地说道,“来来来,再给我渡多几口。” “你没有修行过,筋脉承受力有限,怕是渡多些,血管就会爆裂。”萧雨诺说道,然后扬了扬手中的小天眼术,说道,“还好我只是渡了一口,否则你刚才运行三周天,等于增幅了三倍强度,马上就要瞎了” “啊!”张鹏吃了一惊。 “这是低级道法,给道行粗浅的人用的,所以要运转三周天,以达到使用的灵力强度。其实说穿了,就是个通过瞳孔释放灵能微光,进行黑暗视物的小法术,很常见。”萧雨诺将纸张还给张鹏,叮嘱道,“以后要学,先和我们商量一下,不然会有危险。”然后又补充道,“师傅总说,大道艰险,修途漫漫,不要图一时之快,落个身消神陨。” “我又不修道,说那么多干嘛。”张鹏笑着说道,“我们还是来研究研究,渡气的问题吧。”说着,他的手伸向了萧雨诺的屁股。刚才的触感,还没有忘记呢。 萧雨诺不动声色地打开他的手,然后拉着萧天晴回房了。 第四十五节 手枪 第二天早上,两姐妹坐厂车回市区上学。张鹏有些兴奋,一早就醒了过来,等到她们起床,洗漱,出了门,再从窗子里看她们上了厂车,立即爬起来,穿衣洗脸,跑到秦勇家里。 上次的行动中,秦勇肩膀中枪,在家里养伤。看到张鹏,立即让了进来。 “好点了没有?”在客厅的沙发上,张鹏关心地问道。 “得了吧你。”秦勇一边沏茶,一边笑着说道,“别假惺惺的,什么事,说吧。” “还是秦队厉害,慧眼如炬。”张鹏奉承了两句,话锋一转,说道,“上次那个嫌犯,听说带了把手枪……” “没错,是有把黑星,想要?”秦勇直接说破了张鹏的目的。华国对枪械是严格管制的,保卫科虽然有不少枪,甚至还有重火力的机枪,但每支枪、每发子弹都记录在案,不能轻易使用。 警察虽然知道嫌犯有枪,但抓捕的时候,枪已经丢了。他们在地下通道没找到,只能不了了之。毕竟秦勇立了功,又受了伤,再去找他问话,有点不妥当。关键是,没有证据表明是他拿走了。而张鹏通过梦中藏镜,看到现场的情况,不难猜出,枪已经被杨勇收走了。 “这个……最近忙点事,想弄把枪防防身。”张鹏坦白地说道。 “反正是捡的,给你也不是不行,但……”杨勇顿了顿,说道,“你可想清楚了,在我们华国,刀子杀人,还能争取个无期,枪杀人,可必死无疑。” “秦队,你言重了,我就拿来吓吓人,自保而已。”张鹏说道。 “枪就是用来杀人的,这点没什么好争辩的。”秦勇干脆地说道。 “那杀坏人呢?”张鹏问道。 “至少也是十年。”秦勇说道。 “十年也好啊,我不杀坏人,坏人就要杀我啊。”张鹏简单直接地说道。 秦勇哈哈大笑,接着拍了下张鹏的肩膀,说道,“既然你明白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时候不该用,那就给你防身吧。”说完,他到房间里捣鼓了一会儿,拿出一个油布包裹,在茶几上打开。 里面是把黑色的手枪,还有五发子弹和弹匣。整把枪油光发亮,散发着轻微的硝石味。枪柄上有颗大五角星,正是黑星之名的由来。 这是华国生产的,普及量最大的自动手枪,枪口初速四百二十米每秒,使用七发弹匣供弹,有效射程五十米。它的威力巨大,穿透力很强,达五百米还有杀伤力,而且生产成本很低,是一款非常实用的武器。 “原本只剩一颗子弹了,但我又去仓库弄了四颗没记录的,再重新上了油,调校了一下,性能完好。”秦勇拿起来,“咔咔咔”的几声,飞快地拆成了十几个零件,然后对张鹏说道,“三十秒内装好,东西拿走。”他神色凛然,“要是装不好就算了,代表你不会用,别伤了自己。” 张鹏咧嘴笑了笑,秦勇顿时一惊,知道坏事了。只见张鹏拿起来枪架,“夸夸夸”的几下,就把枪装好了,同时“咔嚓”的一声,推入弹匣。 “我初中就会玩了,五十米随便十环。”张鹏举着枪,得意地说道。 秦勇脸色灰败,垂头丧气地说道,“给你可以,但出了事别供我出来就行了。” “那就谢谢秦队了。”张鹏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枪插入后腰的武装皮带上。来之前,他就做好准备,连帆布枪套都带上了。 离开秦勇家,张鹏叫上李春生和老黄皮,去了周福源的办公室。 看完从市图书馆复印回来的资料,周福源还在犹豫,“这种地方……”他显得有些为难,“好东西可能有,但实在太危险了,不说邪灵,就是里面的尸气,也会要人命……” “哐!”张鹏把黑星手枪拍在茶几上。 在场的五个人顿时傻了眼,直勾勾地看着。 “你……你的胆真够肥啊。”沉默了许久,周福源叹息道。 “哪来的,那天那个嫌犯的?”李春生很快就反应过来,问道。 “你管哪来的,反正现在是我的就行了。”张鹏说道。 “唉哟,厉害啊……”李春生伸手想去拿,却被张鹏抢先一步拿回手中,卸下弹夹,检查了一番,确定是空膛后,才递给他。 “你不会用,摸摸就好了,等以后有机会再教你。”张鹏说道。 “我还是喜欢AK。”李春生说道,以前打反恐精英的时候,他最喜欢的武器就是ak47。 “还想要AK,你们是想打劫银行啊。”黄毛看着李春生手中的黑星,插嘴说道,脸上的表情兴奋无比。 张鹏没理会黄毛,而是面朝周福源,问道,“怎么样,干不干,爽快点!” “这个……你看这里……”周福源拿出一张复印件,指给张鹏看。 上面写着:“据闻该场地空置了十一年,期间只有一位街道办的退伍老兵负责看守。” 接着,周福源又指出另一份文件上的记录:“原看守人员提出,愿意承担改建工作。” “你看,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古怪?”周福源问道。 张鹏仔细一想,这个退伍老兵,会不会就是老校长?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是有点古怪。” “如果他还在的话,去问问情况怎么样?”周福源问道。 “不合适吧,我们是去偷东西的。”张鹏说道。 “你不是那个学校的学生吗?”周福源提示道。 “唔……”张鹏想了想,确实可以用“校友”的身份,找校长叙旧,顺便说要写篇赞扬母校的文章,从而旁敲侧击,了解点情况。 想好后,下午两点半,张鹏带着李春生、老黄皮到了红卫小学的教科楼,在校长办公室里,见到了常年穿着旧军装的老校长。 他看起来,至少有六七十岁了,可能是找不到替代的人,所以一直没有退休。红卫小学是乡村学校,很少老师愿意来这种地方。或许背后还有些不好的传闻,但凡有关系的人,是不会来这里做老师的。 “你是张鹏?”老校长的第一句话,就让张鹏震惊不已,甚至手心发汗。 “您还记得我?”张鹏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调皮捣蛋的学生,当然能记得了。”老校长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 李春生和老黄皮摸着脸,估计是在偷笑。 “我还是比较老实的吧。”张鹏说道。 “成绩好,懂礼貌,尊重老师,这些是值得肯定的。”老校长说道。 “谢谢,谢谢……”张鹏一边说着,一边从李春生手里拿过水果篮子,放在老校长的办公桌上。 “哎哟,不用客气,你们有空能回来看看,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安慰了。”老校长推迟道。 “就几个破水果,不值什么钱的。”张鹏说道。 老校长乐呵呵的,没再说什么。 “对了,您还记得那个杨家酱吗?”张鹏神使鬼差地问道。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直接问这个事情,会显得很唐突。 “他啊……”老校长迟疑了一下,说道,“去年还有学生提起他,是他们同村的,说有个傻哥哥在村里晃来晃去,唉……好好的一个孩子……”说着说着,老校长似乎陷入了沉思,没有再说话。 不知不觉中,场面变得有些压抑。 “那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沉默了许久,张鹏开口问道。 “怎么说呢……”老校长寻思了一会儿,回答道,“应该算是个陵墓的入口吧。” “那为啥……”张鹏奇怪道,“不封掉?” “不,不行……”老校长摆了摆手,将当年建校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时候,他还是个看守。上头派人下来接手,改建学校。可工程进行到一半,发现了凯旋楼下面的情况。一个工人被当场吓晕过去,而负责改建工作的领导,连夜就跑了。 教育局一时找不到人来接管,学校的事情就搁浅了。老校长见没办法,就站出来承担了这个责任。他十多年在这里守着,不怕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是问题来了,建造学校的经费就这么多,想要将地下的尸体搬出来烧掉,根本不可能。因为数量实在太多了,从过往的资料看,至少好几万。 于是他就下令,原地填土掩埋,封住入口。可封住后,工地里接二连三地出现怪事,要不有人说半夜听见哭声,要不有人说看见了浑身是血的人。没几天,工人就跑了大半。 “你们不找人来处理吗?比如说莲花山那些和尚、尼姑,都很在行的。”张鹏插嘴说道。 “找了啊,那个圆明大师,还有静音师太。”老校长回答。 “那不就成了。”张鹏说道。 “他们说,非到万不得已,出家人不可轻易出山,否则有违天和,说到底……”老校长叹了口气,说道,“就是要钱呗。”接着又说道,“后来,那圆明和尚告诉我,不可封死,要留个气口,让里面的冤魂自行消散。” 从莲花山回来,老校长自己挖开了入口,怪事就消失了。之后又怕吓到学生,于是做成了小杂物房的样子,钉上木板,防止学生靠近。 这么多年来,都是相安无事的,却没想到,有个叫杨家酱的学生,偷偷撬开窗子爬进去,最终酿成悲剧。 “就他一个?”张鹏有点不相信,好奇的人肯定不少。 “还有两个贼,都当场吓死了。”老校长回忆道。 “嘶……”张鹏吸了口凉气。 第四十六节 山寨 从老校长那里出来,张鹏神使鬼差地,去了趟新田村。 新田村位于红卫小学的南面,隔着一条国家公路,正是杨家酱所在的村子。正如之前打听到的情况,张鹏很快就在村子祠堂前的大榕树下,找到了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杨家酱。 十年未见,老同学的脸上依然带着小时候的影子,张鹏一眼就认出来了。 “杨将军?”张鹏试探性地叫道,声音尽可能地温和。 杨家酱没有反应,依然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眼珠子一动不动,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他这边耳朵似乎受伤了,听不见,要到另一边去叫。”老黄皮靠过来,在张鹏耳边小声提醒道。 张鹏定了定神,很快就发现杨家酱的左耳耳洞外布满疤痕,似乎裂开过,于是绕到另一边,叫道:“杨将军。” 杨家酱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来,一脸茫然地望着张鹏,眼睛里没有任何焦距。 “嘿嘿嘿……”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傻傻地笑了起来,“小鹏……嘿嘿……是小鹏……嘿嘿嘿……” “是,是我。”见到儿是的玩伴变成这般模样,张鹏只感到胸口闷堵,难受不已。 “小鹏……来……我带你去挖河蚌……来……到我家园子里摘果子……有好多橘子……”杨家酱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朝田野间走去。 张鹏没有跟过去,只是站在树下,目送着老同学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毕竟他不是新田村的人,跟着个傻子,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随后,张鹏沿着记忆中的村道,来到了杨家酱家。门前的地上架着一口铝锅,表面坑坑洼洼,烧得漆黑。站在门外,朝天井望进去,一名老女人正佝偻着腰,收拾着柴火。她的动作缓慢而艰难,似乎快要被岁月的磨难给压垮了。 张鹏敲了敲门,老女人转过头,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很深。 “你们是……”老女人一脸茫然地看着张鹏等人。 “我们是街道办的。”张鹏开口说道。 “啊!”老女人显得有些惊慌。或许,是怕傻儿子又在外面闯祸了吧。 “是这样的,我们代表组织,向有困难的家庭表示慰问。”说着,张鹏从李春生那里拿过三十张大红票子,递给老女人。 “这……这……”一时间,老女人说不出话来,呆呆地望着张鹏手中的钱,却没伸手接。 “大娘,辛苦了。”张鹏颔首说道,然后抓起老女人的手,将钱塞进去,然后转身离开。 离开杨家酱家,老黄皮竖起大拇指,称赞道,“鹏哥,仗义啊。” “仗义个屁,哥要仗义,当年就应该揍那蠢人一顿,就不会出现这事了。”张鹏眼睛红红地说道。 接着,他掏出手机,翻来覆去,找到以前小学班长的电话,向对方打听了大霸的电话,接着拨打过去。 “嘟……嘟……” 响了两声,那边接通了,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喂……” “大霸啊,我是张鹏,最近在哪发财呢?”张鹏笑着问道。 “鹏哥啊,久违久违,听说你在碧水河那边混得不错啊,红星小刘……小吕布……厉害啊,怎么了,有什么好事情关照关照兄弟啊?我最近在学开卡车,准备搞货运呢。” “没啊,回来学校玩,顺便找老同学叙叙旧,拜拜山头。听说你在这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了。”张鹏说道。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番,然后约在附近的小食店吃晚饭。 傍晚时分,穿着背心,一身横肉的大霸前来赴约。只见他大马金刀地往张鹏身边一坐,双手抱拳,满脸笑容地说道,“鹏哥,久仰久仰。” “都是老同学了,客气个啥。”张鹏乐呵呵地说道。 接着上了几个菜,有炒的有炸的,都是下酒的。然后又叫了几支冰冻啤酒,四人互相干杯,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张鹏摸着玻璃啤酒瓶,忽然说道:“听说杨家酱傻了。” “啊?”大霸楞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大霸哥,来来来,喝!”这时,李春生端着酒杯,拉扯着大霸,要再干一杯。 大霸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却在这时,张鹏忽然抡起啤酒瓶,“乓啷”的一声,砸在大霸额头上。顿时血花四溅,玻璃碎了一地。 “哇!”大霸捂着头,向后倒去,李春生和老黄皮同时起身,抡起椅子,朝大霸身上猛砸。 “乒呤乓啷……乒呤乓啷……” 小食店里的客人纷纷跑了出去,老板满脸惊恐地站在一旁,不敢上去劝架。不一会儿,大霸就被打得浑身是血,瘫软在地上。 “这时替杨将军打的。”张鹏蹲在大霸的脑袋旁,沉声说道。接着拿出一千块丢在桌上,算是补偿店老板的损失,然后带着李春生两人扬长而去。 第二天中午,张鹏等三人又来到周福源的办公室,将了解到的情况告诉对方。 这次周福源没有再推迟,只是说,“既然鹏哥有兴趣,老周怎么也不能坏了大伙的兴致。这次,算是舍命陪君子了!”说完,他就从沙发后面拖出一个纸箱。打开,里面装着大量防毒面具、压缩饼干、军用水壶、武装背心、撬棍铲子、军刺砍刀,警用手电筒等等。 夜晚九过十分点,张鹏、周福源等五人,将捷达车停在路边。趁着夜色的掩护,从后门的围墙爬进红卫小学,贴着墙角,朝凯旋楼移动。 红卫小学没有路灯,晚上的时候黑漆漆的,只有少数屋檐下的几个钨丝灯泡,散发着昏暗的橙光。 十分多分钟后,五道黑影翻进凯旋楼的走廊,猫着腰,顺着罗马瓶柱形的矮墙快步前行,再下了两层楼梯,很快就来到小杂物房边上。 黄毛捂着手电筒,漏出点儿光。只见杂物房外面焊着铁栅栏,里面钉着密密麻麻的木板。 “怎么弄?”黄毛小声问道。 如果硬撬,肯定会发出很大的动静,引来值班老师。 “我试试能不能开。”周福源看着铁栅栏的一道小门上,一把碗口大的锁头说道。 接着,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套开锁工具,先在锁孔处喷了防锈油,然后取出几根细长的铁条,摆弄了起来。 “咯啦啦……咯啦啦……咯啦啦……” “咔嚓!” 伴随着一声轻响,锁头开了。周福源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息道,“还好没老。” “可以啊。”张鹏笑着说道,没想到周福源还有开锁的本领。 “雕虫小技,算不得数。”周福源说道。 开了铁栅栏门,李春生和黄毛开始撬上面的木板。 “嘎吱……嘎吱……嘎吱……” 四周一片寂静,木裂声格外刺耳。 “嘘……轻点……诶……轻点……”老黄皮在旁边小声提醒道。 “轻轻轻,轻个屁,你来啊!”“闭嘴!”李春生和黄毛被叫得不耐烦了,同时回过头骂道。 “两位兄弟,别着急……”周福源语重心长地劝道,“老黄说得对,万一引来人,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张鹏蹲在一旁,没说话。 今晚这个五人小团伙,如果按照山贼的组织架构来看,张鹏无疑是大当家,周福源是二当家,而老黄皮是狗头军师,李春生和黄毛则是金牌打手。 打手负责干活,狗头军师做黑脸,提醒不当之处。组织成员有矛盾后,二当家做和事老,大当家不表态,浑然天成,活脱脱的现代版山寨组织。 “咯啦!” 李春生用力一撬,卸下了最后一块木板。黄毛随即向前一推,打开了窗户。 手电筒照进去,左边是条向下的楼道,看不到底,右边依次放着衣柜、大木箱和一张小床。地面和物件上都蒙了一层灰,手电筒的光束中,大量灰尘飞舞着。 黄毛率先爬了进去,不等张鹏开口,就窜到墙边的木箱旁,上下摸索了一番,双手抓住盖子,用力扳起。 “咯咯咯……咔……” 一阵细微的卡壳声后,木箱的盖子被掀开了。黄毛拿手电筒照了照,又低头翻了翻,回头说道,“都是些旧衣服。”说着还拿出一件,展示给窗外的人看。 自从上次被揍了一顿,黄毛就不敢再小瞧张鹏了。虽然他事后很气愤,也想过要报复,但周福源对他说,张鹏这种人,就像古时候的刘邦,处事又黑又厚,做他的朋友舒服,做他的敌人痛苦。黄毛能做周福源的头马,自然不是傻子,能听出话中的味道,也能想得明白,合则两利,斗则俱伤的道理。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边的拳头,远不如张鹏的硬。就凭人家能弄二三十个士兵过来搜山,已经不是他能对付的了。 既然认怂了,就要怂到底,这是黄毛的聪明之处。那种被打趴下了还嘴硬的,始终是小混混,成不得大器。能屈能伸,才是真英雄、大丈夫。 他这次之所以抢先进去,就是要争取好的表现,让张鹏能对他另眼相看,以后的合作也会顺畅很多。 这时,李春生也翻进了房间,过去开衣柜的门。 “嘎吱……” 柜门缓缓开启,然后“咯哒”的一声,一条黑影倒了出来。 李春生眼明手快地向后一退,只听见“哗啦”的一声,黑影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散成数块。手电筒照上去,黑漆漆的骨头散落一地。定眼看去,骨头仿佛被火焰灼烧过,表面都碳化了。 周福源扒拉着窗台,艰难地爬了进去,随后从地上捡起骨头,端详了一会儿,又闻了闻,朝张鹏说道,“像是刚烧过的,还有糊味。”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张鹏口中的高人所为。想到这点,他不由得暗自心惊,要多强大的道法,才能隔着墙壁和衣柜,将里面的东西烧成这样,还没引发火灾。 “嗯。”张鹏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眼前的情况,估计和上次差不多,萧雨诺只看了一眼,就将鬼娃娃烧得灰飞烟灭。这里通风透气,氧气充足,假设破魔之眼会产生高温,这些焦黑的骨头就不难解释了。而之前去挖鬼娃娃的本体,估计是被埋在地下,没有氧气,所以只能挖出来烧掉。 第四十七节 机关 看到这些烧焦的骨头,众人士气大增。既然有高人来过,什么神魔鬼怪,自然统统消散。 房间内的东西就这么点儿,很快就被李春生和黄毛翻了个底朝天,就连小床都拆了床板,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 接着,黄毛一马当先,背着军用背包,提着手电筒,朝楼梯下走去。李春生跟在他身后,相隔几个米,然后是周福源、张鹏和老黄皮。 在几支手电筒的光束,将狭小的楼道照得通亮。阶梯是水泥砌的,边缘有些破损,扶手是泥灰批荡的,表层剥落了不少,露出下面的红砖。墙上则坑坑洼洼的,沾着各种污渍,挂着蛛网,有些灰黑灰黑的。 冷风不时从下方吹上来,刮在皮肤上,冷飕飕的。里面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焦糊味,除此之外,没有闻到其它异味。这里常年通风,就算下方曾经堆满尸体,也该风干了。 向下走了三层楼梯,出现了一道双扇的木门。似乎没有上锁,虚掩着,“呜呜呜”的风声从门缝里传出来,门板微微晃动。 黄毛回过头,周福源做了个“轻推”的手势。 “帮我照着。”黄毛将手电筒给了李春生,手掌贴着右边的门板,缓缓朝内推。 “嘎嘎嘎……” 上下两处的门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这个狭小黑暗的楼梯间里,格外的清晰,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咔!”里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这时,门已经推开了巴掌宽的缝隙。李春生举起手电筒,照了进去。 白炽的光线中,出现了一条两米多宽的过道,两边是紧闭的房门,一望不到尽头。 接着,李春生又去推左边的门,随着一阵摩擦声,也推开了巴掌大的缝隙。这样一来,中间的缝隙就能勉强挤进一个身材较瘦的人了。 大伙没有急着进去,先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 “地上好像有些东西。”李春生照着过道的地面说道。顺着手电筒的光束看去,地上散落着一些小黑点。 “好像是甲虫,咦,这里也有……”黄毛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的撬棍向门内捞了捞,钩出一个半圆形的小东西。 周福源戴着手套,将那东西捡起来。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众人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只三指来宽的大甲虫,通体焦黑,像被火烧过,六根节足全没了,只剩下腹部上方的一小截。 “这是什么来的?”张鹏问道。 “食尸甲虫。”周福源做了一番简单的讲解。食尸甲虫,又名“黑暗圣甲虫”,常年居于地下深处,以人类和动物的尸体为生。它性情凶残,喜好血***有一定的攻击性。没想到在小学的地下,竟然寄居着这样危险的生物。而且,食尸甲虫来自于西方诸国,华国本地是没有的。很可能是堆放尸体的那人,故意将虫卵洒在上面,想逐渐分解尸体。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甲虫都应该被烧死了…… “叽!” 周福源正说着,手中的甲虫突然动了起来,鼓动着鞘翅,发出刺耳的鸣叫声。他顿时一惊,手没拿稳,掉在了地上。站在旁边黄毛,反应迅速地一脚踩了上去。 只听见“啪嚓”的一声,绿色的粘液从他的登山靴下喷溅而出。再次抬起脚,只剩下一堆粘稠的碎壳烂肉。 “这……”周福源面露迟疑,看向张鹏。而后者也面露踌躇。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窥,原本高涨的士气,跌落了不少。 在高人的道法下,竟然没有死透,这就意味着,里面很可能有危险…… “怎么样,还弄不能?”黄毛茫然地问道。 “都到这里了,或许是一两只漏网之鱼呢,应该没多大危险。”张鹏说道。 其余三人都点了点头,都到门前了,不试试怎么能甘心。 “老黄皮,进去开门。”张鹏说道。 “好咧。”老黄皮理了理道袍,侧过身体,挤进缝隙里。 不一会儿,老黄皮进去了,左右看了眼,将顶着门的木条搬开,放了五人进来。前方是一条很长的过道,抬起手电筒照过去,大约两三百米外,有扇双开的铁门。 “哇,这么大!”黄毛惊叹道。从外面看起来,凯旋楼不过一百多米长,也就是说,地下室的占地面积远比地上的要大。 这个位置处于矮山的半山腰,以通道的长度来看,应该贯穿了整个山体,只是另一端的入口,不知道在哪里。 五人在原地观察了片刻,确定没有异状后,陆续走进过道中,开始查看两侧的房间。一眼看去,过道上的都是铁门,锈迹斑斑的,大部分漆皮都掉落了。 这些门,都是从外面用铁栓锁着的,上面的锁头锈蚀非常严重,已经看不见锁孔了。在第一道门前,黄毛摸索了一会儿,又贴着门缝嗅了嗅,随后拿起撬棍,卡进焊接在门上的铁栓,用力向外掰。 “咯啦啦……” 随着一阵裂响,铁栓被撬弯了。黄毛抽出撬棍,抬起脚,猛踹过去。只听见“哐”的一声,铁门朝内撞去。 张鹏站在后面,看着李春生用手电筒照进去。 “呕……” 只看了一眼,门前的黄毛和李春生同时向后退开,脸色有些泛白,并发出作呕的声音。 周福源从两人身边挤上去,朝房间内看了看,然后伸手拉上了铁门。 “风干的尸体而已,就是多了点,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周福源故作轻松地说道,其实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咯咯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齿轮的摩擦声。 紧接着,脑后刮起一股强风。五道光束同时朝后照去,却见一堵石墙轰然落下。 “咚!” 沉闷的撞击声中,灰尘四起,众人连忙捂着鼻子,咳嗽不止。场面变得有些混乱,好在都是聪明胆大之人,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待到烟尘散去,原本的入口已被封的严严实实,只剩下冰冷的石壁。众人顿时面面相窥,多多少少都露出了点惶恐不安,随即上前摸索探查。石壁的上方是混凝土板,左右是墙体,契合得十分严密。张鹏和周福源先后摸出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 片刻之后,五人都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靠在石壁上。 “怎么回事?”黄毛最先耐不住性子,神色慌张地问道。 “唔……”其余四人都在思考,没有人回答。 “怎么回事啊!”黄毛提高了音量,声音有些颤抖。 “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周福源抬了抬手,安慰道。 “这石墙有点古怪。”李春生说道,“它是等我们全都进来了,才落下的。” “难道……”老黄皮皱了皱眉头,猜测道,“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也有可能是撬门触发的。”周福源说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关键是,对方为什么要设这个机关?”张鹏问道。 “唉……” 话音刚落,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叹息,幽幽的,十分渗人。 五人同时直起身体,警觉地四处张望。可这里只有十多平方米,一目了然,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东西。 “你们都听见了?”周福源左右看了眼,问道。 四人表情木纳地点着头,似乎对刚才的那声叹息,都心有余悸。 “你……你不是说高人来过吗?”黄毛质问道。不仅是他,其余三人也觉得被坑了。 “想挨揍?”张鹏淡淡地问道。 “不……鹏哥,我不是这意思……”黄毛连忙否认道。 “高人肯定用大道法清扫过,不然怎么会遍地都是烧焦的甲虫?就是有点儿漏网之鱼,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周福源劝解道,“小六啊,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不想冒点儿险,就想赚大钱,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啊?” “是是是,周哥说的是,鹏哥说的也是。”黄毛连声附和道。 “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有风吹过。这就说明,这里是通透的,另一端肯定还有通风口。”周福源又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张鹏抬起手电筒,照向通道尽头的铁门,“直接过去那边看看?” “嗯。”周福源点了点头。 “那就去看看。”五人说走就走,立即朝通道另一端走去。 “嚓嚓嚓……” 五双鞋子摩擦着地面,带着阵阵回音,说不出的骇人。 “等等!”老黄皮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张鹏问道。 “万一有人在背后害我们,会不会把另一头的通风口也堵上了。”老黄皮说道。 “嘶……”想到这种可能性,众人同时吸了口凉气。老黄皮分析得很在理,对方能堵住这头,肯定也能堵住那头。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死亡的可能性。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没有东西来害他们,他们也会缺氧而死。 “别怕,万一真被困住了,最多坚持三天,就会有人来救我们。”张鹏见大伙情绪低落,信心十足地说道。明天晚上,马静蕾见他没回家,一般不会过问,因为他偶尔也会在外面玩通宵。而后天晚上,如果他还没回家,马静蕾肯定会打他手机,发现他不在信号区,就会找人问他的去向。若是问到两个女儿,肯定能猜到他来地下室探险了。如此一来,最迟大后天早上,就有人来救他们了。 第四十八节 幻想 过了这个小插曲,众人继续朝前走。 一道道铁门,从眼前晃过,仿佛行走于监狱中,两侧都是紧闭的牢房。阴森的感觉油然而生,老黄皮走在最后,手电筒一直照着后面,目光不敢离开。 脚步的回声凌乱而深远,似乎有更多的人行走于过道中。一条条人影在墙上飞掠而过,那是五个光源交叉形成的人影,看起来张牙舞爪,在这片寂静而黑暗的环境中,愈发地可怖。 在这五个人中,李春生的胆子最大,走到最前头。黄毛是愣头青,虽然也有怂的时候,但思想简单,胆气也足,走在第二位。老黄皮和张鹏、周福源胆子差不多,可地位较低,不得不担起断后的责任。 “对了,手电筒关掉三支,我们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要留点儿电。”周福源提议道,然后把自己的手电筒关了。接着,张鹏也关掉了,光线立即暗了不少。 “老黄,你也关了吧。”周福源回头说道。 “这……”老黄皮犹豫了一下,也关了。身后即刻陷入一片漆黑,能见度不到两米。 可走没几步,老黄皮忽然觉得脑后生风,似乎有什么东西窜过,又把手电筒打开了。通道里空无一物,但老黄皮不敢再关手电筒。 周福源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免得引起矛盾。一支充满电的强光手电筒,能维持八个小时的照明。他们这次准备了五支警用的强光手电筒和五块备用电池,以及两个高电量的野外手提灯,只要省点用,还是能坚持七十二小时照明的。 不一会儿,五人来到通道尽头的铁门前。门上缠着铁链,锁着一把老旧的铜锁。李春生和黄毛合力推了推,铁门微微晃动,被铁链拉扯着,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我来吧。”周福源卸下军用背包,取出开锁工具,摆弄起来。 可能是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周福源一边开锁,一边说道,“哎哟,这可是把清代官方银库铜锁,弄去古玩街卖,起码值三万块。” “真的!”张鹏等人马上来了兴趣,纷纷凑过来看。只见那铜锁呈长方形,大约三十厘米长,十厘米宽,下面刻印着“斩处律一锁库官损盗”几个古体字。 “若是有原配的钥匙,价格还能再翻了一番。”周福源说道。 霎时间,众人头顶的阴霾一扫而空,都做起了发财的梦。老黄皮幻想着换了一身金丝道袍,头戴金冠,头发上插着玉钗,拂尘上镶着五彩石,一派飘然出世,道骨仙风的样子。黄毛幻想着,开着路虎越野车,搂着小媳妇回村。李春生则幻想着,给老妈买了个大大的金镯子。至于张鹏,胃口稍大点,幻想开着游艇,带着马静蕾和两姐妹在海上航行,前往西方诸国…… “咔嚓!” 所有人的幻想,都随着开锁的轻响,烟消云散。 现实就是,他们身处漆黑幽暗的地下室,四周的房间里堆满了风干的尸体,或许在哪个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正藏着危险可怕的东西,随时向他们发出致命一击。 周福源一层层地解开锁链,然后轻轻地,推开了门。 “嘎吱……” 一声轻响过后,眼前出现了一个狭小的楼梯间,左侧是张办公桌,右侧是楼梯,手电筒照过去,下面黑漆漆的。 五人鱼贯而入,李春生和黄毛走下楼梯查探,张鹏和周福源、老黄皮来到书桌旁。三人观察了一小会儿,老黄皮伸手摸了摸台面,说道,“有人。” 台面上没有灰尘,似乎近期有人使用过。打开抽屉,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紫檀木办公桌,这个值钱。”周福源仔细端详了一番,又叹息道,“可惜保养得不太好,很多地方都开裂了,不然能值十几万。” “下面被封住了。”这时,李春生和黄毛从下面上来,对三人说道。 “被封住了?”张鹏重复道。 “水泥墙,封死了。”李春生回答。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 “对了,通风口呢?”张鹏自言自语地说着,拿手电筒到处照。四周都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见通风口。 “有没有可能在房间里?”黄毛指着通道中的一扇扇铁门,说道。 “唔……”张鹏和周福源对视一眼,说道,“有可能,再查查。” 随后,他们接连打开了七、八个铁门,里面无一例外地,堆满了风干的尸体。张鹏看几眼,浑身起鸡皮疙瘩。那些尸体就像腊肉似的,收缩在一起,表面有些焦糊。在强光手电筒的照射下,透着油腻的光泽,十分恶心。它们脸部就更不用说了,眼窝里空洞洞,鼻子凹陷,嘴巴半张着,可以看见里面发黄的牙齿。 “算了,休息一会儿吧。”“嗯。”连续撬门,李春生和黄毛都有些累了。 众人返回楼梯间,喝水休息。 “手电筒都关了。”周福源从黄毛的背包里取出一盏野外手提灯,打开后,放在紫檀木办公桌上。LED灯管散发出柔和的白光,虽然不及强光手电筒的亮度,但也能看清四周。 众人取出背包中的纯净水,默默地喝着。过了一会儿,周福源忽然开口说道,“我看,还是别找了。” “为什么?”张鹏问道。 “万一惹出什么脏东西来,我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周福源望着前方深邃漆黑过道,“如果你对救援有把握的话,我们就在这里等。” 张鹏看了下表,现在是深夜两点了,大伙都有些困了,于是同意了周福源的提议。 从那只通体焦黑,节足都被烧光的甲虫,还能挣扎,还能发出叫声,就能判断出,很可能存在着漏网之鱼。现在没有退路,万一遇到什么麻烦,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别在后腰上的黑星手枪,终于有了点安全感。 经过一番商量,五人决定先睡觉,养足精力再说。守夜分成两班,李春生和周福源负责上半夜,黄毛和老黄皮负责下半夜。 安排好后,张鹏垫着背包,靠在墙角上,渐渐睡着了。 梦中…… 张鹏的眼前,是“桃李满天下”五个大字。他所处的位置,正是校长室悬挂于墙上的大镜子,视野十分开阔。 下方有四个人,老校长、他、李春生和老黄皮。办公桌上摆着水果篮子,这一幕,正是前天在校长办公室了解情况的情景。 镜外的自己,正和老校长说着话。不一会儿,“他”带着人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老校长一个人。 没过多久,一个高瘦的,戴着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张鹏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是他以前的思想品德老师。表情有些阴沉,不怎么爱说话,对犯错的学生很严厉,大家都不喜欢这个老师,背地里叫他“四眼怪”。 四眼怪左右张望,来到校长身边,点头哈腰地说着话。具体说了什么,张鹏不得而知,但校长指了指外面,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估计是四眼怪奉承了什么话。 接着,画面一闪,办公室里的人消失了。 四处摆放的东西,似乎也变了。定眼看去,校长桌子上的台历,变成了2007年。由此可见,他现在所看到的画面,是十年前的。 过了一会儿,门忽然开了。老校长牵着一名目光呆滞的学生,走了进来。张鹏顿时一惊,因为那名学生,正是杨家酱。 进来后,老校长搬了张椅子给杨家酱坐,然后对他说了几句话,似乎是在安慰。接着,老校长拿起热水壶和杯子,似乎是想倒水给杨家酱喝,却发现水壶是空的,于是拎着水壶,走了出去。 一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杨家酱。他的目光有些闪烁,似乎惊魂未定,害怕独处。 再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几分钟的样子,外面人影一晃,走进来一个人。张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个人,正是思想品德老师四眼怪。 四眼怪背着双手,走向坐在椅子上的杨家酱。后者似乎有些紧张,站了起来,向老师问好。四眼怪对他话说了几句话,他又重新坐了下来。 而这时,镜中的张鹏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见,四眼怪放在背后的手,正拈着一条扭动的虫子。那虫子形似蜈蚣,头上的两条触须很长,虫躯的后半截逐渐变窄,长着一条尖尖的,像刺一样的尾巴。 只见四眼怪绕道杨家酱的身后,突然一下箍住杨家酱的脖子,将手中的虫子塞进他的左耳,然后迅速离开。 杨家酱捂着耳朵,在地上挣扎打滚,似乎极度痛苦。鲜血从他的耳中溢出,大约半分钟后,他停止了挣扎,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再过了一会儿,打完水的老校长回来,看到地上的杨家酱。惊得水壶掉在地上,摔烂了,热水流出来,冒着蒸汽。他快步上前,将杨家酱抱起来,大喊大叫地冲了出去。 四周逐渐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张鹏浑身一颤,醒了过来。 四周静悄悄的,桌上的野外手提灯,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细微的鼾声从旁边传来,转头看去,是靠在墙上,熟睡中的李春生。 看见好友,他稍微安心了点。可当他看向通道时,立即大吃一惊,因为负责守下半夜的老黄皮和黄毛不见了! 再看向对面,正靠着墙角睡觉的周福源。霎时间,他的瞳孔急速收缩,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只见一条碗口粗的黑色蜈蚣,正攀附在周福源的身上,舞动着千百只节足,缓缓爬动。 张鹏只觉得头皮上有电流窜过,头发猛地一下,全竖了起来! 第四十九节 绝境 “春子,春子……”他推了推身边的李春生。后者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顺着他的提示看去,逐渐瞪大了眼睛。 那蜈蚣窸窸窣窣地爬动着,密集的节足直看得人头皮发麻。李春生抽出身后的铁撬棍,握在手里,轻手轻脚爬起来,朝周福源挪过去。 “吱吱吱……” 随着李春生的靠近,那黑蜈蚣突然抬起头,深红色的触须左右摆动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李春生见状,立即停住了动作,举起的撬棍悬在半空。 过了一会儿,黑蜈蚣重新爬动起来,它左试右探,似乎在寻找下口的位置。李春生又向前挪了两步。黑蜈蚣再次抬起头,而这时,李春生已经达到预定位置,蓄势待发,突然一声暴喝:“去死吧!”同时抡圆撬棍,横扫了过去。 “啪嚓!” 碗口粗的蜈蚣顿时喷洒着黄绿色的汁液,横飞出去,然后落在地上,翻滚跳动,带起阵阵灰尘。 李春生马上追过去,一边用撬棍抽打,一边用脚猛踩。周福源惊醒过来,看到地上狂蹦乱跳的大蜈蚣,立即吓得浑身哆嗦,上下摸索,确认没有被咬后,才松了口气,瘫软地靠在墙上。 “叽……叽叽……叽……” 在李春生的踩踏下,蜈蚣断成了几节,最后没了动静。 “呼呼呼……”李春生的手上、脚上,沾满了黄绿色的粘液,只见他喘着粗气,在墙边坐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周福源左右张望,很快就发现负责守夜的黄毛和老黄皮不见了,忍不住骂了起来。 “这两个混球!” 可骂归骂,问题还是要解决。三人先后爬了起来,走到门口,开启手电筒照向通道。 “嘶……”白炽的光束扫过,三人同时抽了口凉气。地上出现了不少挪动的黑点,外壳油光发亮,反射着光泽。仔细看去,正是食尸甲虫,而且都是活的。 这时,通道的对面照来光束,一闪一闪的。 短光……短光……短光……长光……长光……长光……短光……短光……短光…… “SOS。”李春生很快就认出来了,那边在打摩尔斯信号。 “这两个兔崽子,肯定是他们惹出来的。”周福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不难猜出,黄毛和老黄皮趁着值夜的空档,跑出去寻宝。结果惹出活甲虫,后路被截断,逃到对面去了。 “不要发出声音,食尸甲虫是靠声波感应方向。”周福源低声说道。 三人随即关上门,用铁链缠上,避免甲虫爬进来。至于那边的两人,纯粹是自作自受,由得他们自生自灭了。再者,他们也没办法过去和他们会合。 “老周,你见过一种有点像蜈蚣,又有点像树叶,两条触须很长的虫子没有?”重新坐下后,张鹏向周福源比划道。 后者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有十二条腿,屁股上长着一根很长的针?” “腿很多,看不清,不过尾部是有根长针。”张鹏回答道。 “我知道了,那是食脑虫。”周福源说道。 “什么来的?”张鹏追问道。 “是一种专门饲养的邪虫,具体怎么来的,我也不清楚。它们会钻进动物的耳朵,寄居在脑子里,但不会杀死宿主,只会让宿主变成白痴。”周福源说道。 “啊……”张鹏恍然大悟般抬起头,杨家酱不是吓疯的,而是被四眼怪放的食脑虫变傻了。结合之前的情况,他很快就得出结论,他们被困在这里,很可能是四眼怪在暗中操纵的。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了。 “那虫子能不能取出来?”张鹏问道。 “除非短时间内,否则取出来也没用了。”周福源摇着头说道,“不仅宿主会有生命危险,智力也没法恢复过来。” “这虫这么恐怖,防不胜防啊。”张鹏叹息道。万一睡着的时候,被它钻进耳朵里……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寒而栗。 “不用担心,这食脑虫也是看对象的。有些人的脑部比较发达,它进去了也活不了。只有那些憨傻淳厚的人,才容易被寄生。”周福源安慰道。 “这么说来,我们都没事了?”张鹏得意地说道。若论脑子灵活,他自认为还是不错的,然后他想到了丁大辉,估计是十有八九抵抗不了的…… “必须啊。”周福源笑着说道。 接着,张鹏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两人。大概就是,根据查探的情况,再结合当年的传闻,他认为学校里有个外号叫“四眼怪”的老师有问题,很可能是对方放下了机关石门,将他们困在这里。 “他的目的是什么?”张鹏提出了疑问。 “有可能是个邪修。”周福源指着紫檀木办公桌,分析道,“桌上没有灰尘,肯定是近期有人使用过,抽屉里没有东西,也可能是被那人临时收走了。” “嗯。”张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里尸体多、阴气重,又有不少虫子,由此可以推断出……”周福源总结道,“这个人,有可能是个养殖邪虫的邪修。” “对了,那只蜈蚣是从哪里来的?”李春生忽然问道。 “应该是外面吧?”张鹏不太确定地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那里?”李春生望向了黑漆漆的楼梯口。 “去看看吧。”周福源提议道。 于是,三人拎着手电筒,顺着楼梯走下去。右侧的扶手是铁管做的,已经锈透了,呈现棕红色,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孔,一碰就散。 张鹏贴着楼梯,走在最后。下了一层,前面的李春生忽然停下来,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随着脚步的停歇,下方似乎有些细微的轻响。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三人猫着腰,放缓脚步,一点点地挪下去,尽可能地不发出脚步声。 越往下走,声音变得越清晰,就像无数只节足在爬动,听得人毛骨悚然。 转过两个楼梯间,前方的李春生挪过手电筒,照向下方。然后就看见他手一抖,脸色煞白,浑身微颤。他是五人中胆子最大的,竟然吓成这个样子。 张鹏一咬牙,上前几步,照向下方。 然后他就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景象,恐怖到无法形容。 一整楼道的蜈蚣,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彼此交错纠缠,仿佛一堆堆会蠕动的黑色管道,触目惊心。霎时间,鸡皮疙瘩从头冒到脚,他差点就喊出声来。 “哇!”周福源跟着上前看了一眼,即刻失声大叫。 下方的蜈蚣“唰啦”的一下,全部停了下来,摆动着密密麻麻的触须。 “走……”张鹏一边后退,一边低声说道。 三人缓缓退后,生怕惊动了蜈蚣群。却在这时,几条成年水蛇般粗细的蜈蚣,游走了上来。 “快……”转过第一个楼梯间,张鹏拉了下李春生和周福源的衣服,加快脚步向上跑。 刚冲回楼上,就有两条蜈蚣追了上来。李春生猛地一脚,将其踢飞下去。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爬上来的蜈蚣越来越多。它们在楼梯上、墙面上、天花板上,蜿蜒游走,恐怖至极。 “这里不能呆了,走!”张鹏迅速背起自己的军用背包,招呼两人解开门上的铁链。 手电筒照过去,看着楼道内的缓缓爬行的食尸甲虫,张鹏吸了口气,说道,“一口气冲过去。” 接着,李春生一马当先,直冲出去,张鹏和周福源紧随其后。 “踢里踏拉……踢里踏拉……踢里踏拉……” 一时间,清脆的脚步声响彻了楼道,三条人影大步狂奔。 “嗡嗡嗡……”食尸甲虫受到了惊扰,纷纷张开鞘翅,飞了起来,向声音的方向追去。而它们的身后,还跟着大批蜿蜒前行的蜈蚣。 过道有两三百米长,跑到一半,体型肥胖的周福源上气不接下气,速度越来越慢,眼看就要掉队了。 “等等……我跑不动了……等等……”他脸色发白,颤抖着声音叫道。 李春生见状,立即反身回来,扶着周福源跑。前方的黄毛和老黄皮看到,也马上跑过来接应。 “啊啊啊,腿,我的腿!”跑着跑着,周福源突然惨叫起来。低头看去,他的小腿上攀附着几只黑甲虫,锋利的虫颚扎进了肉里,鲜血淋漓。 张鹏立即拔出刀子,将甲虫削掉。 “啊!”周福源发出痛苦的惨叫。在李春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向前挪动。 而他们的身后,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甲虫蜈蚣,仿佛黑色的潮水般,急速涌来。 “怎么办,怎么办!”黄毛面露绝望,六神无主地问着。 “房……房间……进房间。”老黄皮指着旁边的铁门,急促地说道。 “什么!”张鹏惊叫道,里面可都是尸体。 “没办法了,快进!”老黄皮率先推开门,冲了进去。 张鹏看了眼后方的虫群,一咬牙,跟了进去。剩下的三人鱼贯而入,然后关上铁门,紧紧地压着。 “嗡嗡嗡……”“唰唰唰……”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密集的膜翅鼓动声、节足敲击地板的爬动声。 黄毛打开了手电筒,身后是堆积在一起的干尸,层层叠叠的,不计其数。 张鹏看了眼,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此刻的他,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看,害怕。不看,更害怕! “叽……” 或许是被外面的虫子惊动了,白炽的光线中,一具干尸动了动,从嘴巴里钻出一只黑黝黝的甲虫,朝张鹏等人发出刺耳的鸣叫。 “不是吧……”五人登时傻了眼。 “叽叽叽!” 有了第一只,就会有第二只。接下来的数秒钟里,越来越多的甲虫钻出尸体,鼓动膜翅,发出鸣叫。 “妈啊……”黄毛哭着叫道。 “死了死了。”老黄皮念念有词。 “完了,全完了。”周福源瘫坐在地上,望着天花板。 “唉……”堵着门的李春生发出叹息声,眼中全是绝望。 “怎么办,怎么办……”张鹏拼命地抓着头发,绞尽脑汁地想着。 生死存亡之际,他脑内突然灵光一闪,想起钱包里的金甲符,立即拿出来,摊开在手上,然后对着尸体上的甲虫。 “退开!死!滚!”张鹏连喝几声,符纸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嗡嗡嗡……”听到张鹏的呼喝,甲虫纷纷鼓动翅膀,飞了起来。 “这……这是领域符,要贴在墙上才有用!”周福源认出了张鹏手中的符纸,大声叫道。 张鹏立即吐了口口水,抹在符纸上,啪的一声,贴在旁边的墙壁上。 “轰隆隆……” 就在符纸接触墙面的瞬间,整个地下室都好像晃动起来,发出闷雷般的声音。 符纸上用朱砂书写的符文迅速亮起了起来。金光流淌,一道道光波向外扩散。每一下,都仿佛有巨风吹过,将五人的头发吹得东倒西歪。 转眼间,符纸光华大盛,仿佛在墙上开启了一道虚空之门。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光门中走了出来。 “哐哐哐……”只见它身着金甲,手持巨剑,背后令旗冲天,威武绝伦。 “吼!” 金甲傀儡发出一声咆哮,大步冲前,抡圆了手中的巨剑,朝尸体堆横扫过去。 尸体堆立即向后倾塌,空中的黑甲虫被剑气削得支离破碎,化作粉末。 “卧槽,给力啊!”黄毛兴奋地叫了起来。 一击完成,金甲傀儡重新举起巨剑,缓缓转过身,踏着沉重的步伐,朝铁门走来。 “快,快给它让路。”老黄皮叫道。 李春生和黄毛连忙左右闪开。下一秒,金甲傀儡破门而出,横扫四方。什么食尸甲虫、黑皮蜈蚣,全在金色的剑光下,灰飞烟灭。 五人追出门外,看着金甲傀儡一步步走向通道尽头,像台推土机般,将潮水般的虫子踏成碎片、碾成齑粉。 第五十节 胆气 片刻之后,金甲傀儡一路轰杀,走到尽头。跟在后面的众人以为它会转身回来,纷纷停下脚步,准备后退。却在这时,金甲傀儡猛地一顿地,“咚”的一声巨响,踏得地面四分五裂,上顶的灰尘纷纷滑落,所有的铁门震颤不已。 然后“哗啦”的一声,混凝土的地板大面积地塌方,巨大的身形陷落下去。 “吼!” 一声仿佛远古巨兽的嘶吼,从地下传来,震得人耳朵发麻,似乎整座建筑物都在颤抖。 “叽叽叽!”“哇哇哇!”“嗷嗷嗷!” 紧接着,无数尖叫声在脚下响起,纷繁杂乱、刺耳难听。五人迅速后退到石墙的位置,远远地看着。 那巨大的金色傀儡,似乎在下面遭遇了什么,打得地动山摇。五个人挤在一起,如同巨轮下的一窝老鼠,惶惶不可终日。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不是十分钟就是二十分钟,地下逐渐没了动静。整个楼道恢复了寂静,令人发慌。五人面面相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就结束了?”老黄皮试探性地问道。 “快去看看符纸!”周福源最先反应过来,叫道。 五人争先恐后地冲到刚才的房间,手电筒照上去,那符纸还在,用朱砂书写的符文却消失了,中间一片空白。不难猜出,符纸上的灵力耗尽了 没了护身符,众人的脸上再次露出惶恐,轻手轻脚地退出来,关上门,回到石墙的位置。 “怎么办?”黄毛无助地问道。 “等呗。”张鹏说道,然后坐了下来,喝水吃压缩饼干。 接下来,五人又恢复了两班倒,睡觉的睡觉,值夜的值夜。 临睡前,张鹏对老黄皮和黄毛说道,“如果再发现你们擅离职守,我就把你们丢到下面去。” “是是是。”“不敢不敢。”两人点头赔笑,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睡了几个小时,张鹏实在睡不着了,就和周福源聊了起来。 “老周啊,你又会开锁,又懂这么多,以前是做什么的?”张鹏好奇地问道。 “我啊……”周福源笑了笑,说道,“三十六行,行行干过。” “可以啊。”张鹏竖起了大拇指。 接着,周福源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他出身于华国西部的一个小镇,叫“岩峰镇”。那里是山区,戈壁地带,穷得要命。他的父母死于一场瘟疫,九岁就成了孤儿,出来外面闯荡。 他讨过饭,吃过垃圾,住过桥底,后来被个老贼收留了,教会他摸包、开锁。就这样,他混到了十四岁。他脑子比较灵活,知道十四岁就能判刑了,也知道小偷小摸始终不长久,就脱离老贼,坐上北海市的火车,到码头求生。 这些年来,他送过报纸外卖,做过擦鞋匠,也做过船工,出过海,做过盗版碟贩子,小区保安,五花八门,什么都不精,什么都会一点儿。再到后来,他有次帮人抬棺材进深山,一路上发生了不少事情,回来后发现这行还不错,于是做到了现在。 “你的公司主要经营什么业务?”张鹏问道。 “什么业务都接,只要能赚钱,又不犯法,也不危险。”周福源回答。 “这个怎么说?”张鹏问道。 “说好听点儿呢,叫顾问公司,说难听点儿呢,叫万金油,基本上就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做点儿别人不愿意做的脏活儿。”周福源说道。 “以后多多合作,有什么好项目,别忘了兄弟啊。”张鹏朝周福源伸出手。 “哎呀呀,怎么好意思呢。”周福源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道,“像张鹏兄弟这种为人直爽,讲义气,又福运通天的高人,老周巴结还来不及呢。” “真的?”张鹏似乎不太相信。 “那当然了,老周虽然懂得不多,但也能看得出来,张鹏兄弟的头顶有金光呈现,乃是帝王之象,将来必成大器。”周福源奉承道。 “但有人说,那颜色偏土黄,乃是淫邪之气。”张鹏有些郁闷地说道。 “哎呀,那是学道不精者,或是精神分裂,满口胡言乱语。你就当他是三岁小儿,信口雌黄,说屁话。”周福源说道。 “那个……”张鹏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尴尬。 “那个啥?”周福源问道。 “说这个的,是莲花山的静音师太。”张鹏说道。 “这……”周福源皱着眉头,略显迟疑。静音师太是得道高人,肯定不会乱说话,当即改口道,“历代君王,有哪个是不淫邪的?纣王,荒淫无道,董卓,酒池肉林,刘婵,乐不思蜀,隋炀帝,穷奢极欲……” “等等,你说的这些,不都是坏人吗?”张鹏打断他,问道。 “自古以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老实人就是绿茶婊成了黑木耳的归宿,老好人就是救蛇反被蛇咬死的农夫,有意思吗?”周福源反问道。 “唔……”张鹏面露斟酌。 “管他好人还是坏人,千古流芳还是遗臭万年,活着的时候牛逼就行了。”周福源说道。 “太坏了也不好吧……”张鹏迟疑道。 “古人云,正中自有三分邪,不迂腐,真性情,那才是最好的。”周福源说道。 “你这么一说,好像我真是这样的。”张鹏笑了起来。 “那是那是……”周福源也跟着笑了起来。 “老周啊,我觉得你有宰相之才。”张鹏忽然说道。 “差远了,差远了,兄弟谬赞,谬赞。”周福源谦虚地说道。 “你为人沉稳,处事大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深研哲学……”张鹏一口气,说了十多个成语出来。 听着两人互相吹捧,一旁的李春生忍不住翻了下白眼,随后从背包里取出几块医用棉纱,搓成团,塞住耳朵。 两人惺惺相惜,吹得口水都干了。后来张鹏有些累了,就扭了扭脖子,靠在墙边上,继续睡觉。 四周依然静悄悄的,负责值夜的李春生不时打开手电筒,照向通道尽头的大坑。野外手提灯的光线很弱,能见度也只有二十来米。他总担心,大坑里会爬出什么东西来。 可是,手电筒的光束越来越弱,快没电了。他再用了一会儿,彻底没光了,只好换上备用电池。按照周福源的方案,只能同时使用两支手电筒。现在还剩四个备用电池,等会再换一个,就只有三个了。 在这种地方,一旦失去照明,后果将不堪设想,估计吓都吓死了。 数小时后…… 睡着睡着,张鹏忽然被摇醒过来。 “快看……”李春生压低声音说道,然后打开手电筒照向通道。 白炽的光束中,出现了一具干尸,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张鹏问道。 “我每次关手电筒,它都会向前移动一段。”李春生说道。 “什么!”张鹏吃了一惊。 李春生抬了抬手,朝远处照去,后面还有十几具干尸,同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知道是什么吗?”张鹏问身边的周福源。 后者摇了摇头,精神有些颓然。 李春生照着五十多米外的干尸,脸色发白,冷汗布满了额头,显然心里也很害怕。 张鹏禁不住地想到,万一手电筒没电了…… 他只觉得一股凉气,由头吹到脚,起了身鸡皮疙瘩。 小云,小飞,快来啊,哥要死了。 他在心里召唤着,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唯一能召唤的媒介——手机,信号为零。 可是,祸不单行。他渐渐地感觉到,空气变得有些闷热。发现这点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这种感觉,不是空气升温了,而是缺氧! 真是陋屋又逢连绵雨,破船又遇顶头风,脑门上写满了黑字。 不行,决不能坐以待毙,临死也要搏一把。 绝境之中,张鹏的狠劲被激发出来了。他摸了摸身后的黑星,下定决心,迅速叫醒了还在睡觉的黄毛和老黄皮。 “起来起来,都给我起来!” 两人醒来后,他简单地说了下对策,就是走过去,打! 活人怎么能怕死人,没天理了。 接着,张鹏拔出手枪,双手持着,缓缓靠近。李春生跟在侧后方,用手电筒照着,手里握着铁撬棍。再后面是拿着砍刀的黄毛和短棍的老黄皮,然后是提着手提灯的周福源。 距离三十米左右的时候,尸体突然动了动。众人立即停下脚步,原地观望。 张鹏手心里全是汗,不时松开一只手,在身上拭擦。 他眼角的余光,看见李春生和黄毛都面露惶恐,紧张得不得了。这两个可是主力,不能让他们没了胆气。 想到这里,张鹏低声说道,“我要开枪了。”然后瞄准尸体的头部。枪械的好处,就是距离远,试探一下,也就一发子弹。 三点成一线的瞬间,张鹏用力扣下扳机。 “嘭!” 枪口喷出耀眼的火舌,照亮了整条通道。尸体的头部应声而爆,头盖骨被掀飞了大半,黑色的液体向后喷溅,呈现出漏斗状。 火药的味道弥漫于四周,令人精神一振。 “爽!”黄毛兴奋地大叫起来。 “弄死它!”李春生大喝一声,士气急速回升。 “我看也没什么,比游戏里的丧尸弱多了。”张鹏说道。 “有道理。”“干!”“砍死它们!”李春生、黄毛、老黄皮三人迅速戴上手套、口罩和遮阳帽,冲过去砸尸体的脑袋。 “死都死了,还敢跟爷爷玩。”“滚回地下去!”“胁逼!”不一会儿,三人就将通道内的尸体全部爆了头,腥臭的黑色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第五十一节 骤变 “这里氧气逐渐变少了,我们得想想办法,找出路。”等三人清除完干尸,张鹏说道。 “啊!”黄毛吓了一跳。李春生马上深呼吸了一口,终于觉察到异状,脸刷的一下,全白了。 “走,去看看那个大坑。”张鹏双手持枪,缓缓走过去,并招了下手,催促身后的人跟上。 这五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一旦被逼急了,胆气就上来了。走近后,可以看到那坑直径有五、六米,两侧的房间都坍塌了不少,露出了堆积在里面的干尸。 手电筒照下去,大约有四五米深,到处都是散落的混凝土碎块和砖头,还有几根锈迹斑斑的钢筋。朝远点的地方望去,是黑白两色的地板砖,上面有些巨大的黑色脚印,应该是金甲傀儡留下的。 “你们看那!”周福源忽然叫道,手电筒照着一个角落。 那是个木制的盒子,白色油漆,外层是镂空的木雕,中间镶嵌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玻璃。尽管漆皮掉落了不少,而且看起来十分老旧,但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个女皇国的首饰盒子。 古物的出现,使他们暂时忘记了恐惧。 “弄上来看看。”张鹏说道。 可是,身后没有人相应。这里有四五米高,跳下去不仅容易受伤,还上不来,一个人留在下面,实在太可怕了。 “绳子,有没有带绳子?”张鹏问道。 “我带了。”李春生立即解下军用背包,取出一捆登山绳。 “老黄,靠你了。”张鹏拍了下老黄皮的肩膀,说道。 “唉……”老黄皮哭丧着脸,点了点头。这里他最瘦,自然是他下去。 不一会儿,李春生将绳子打了个活套,套在老黄皮的腋下,然后和黄毛、周福源拉着,将老黄皮慢慢放了下去。 老黄皮迅速捡了东西,又拿着手电筒照了一圈,突然瞪大眼睛,急促地叫道,“快拉我上去,快啊!”三人听到叫声,立即向后拉扯,将老黄皮拉了上来。 “你看见什么了?”张鹏问道。 “黑乎乎的,看不清,像是一些人影,怪渗人的。”老黄皮说道。 “来来来,先看盒子。”周福源一边说着,一边拿过老黄皮怀里的女皇国首饰盒。 “你看这做工,这材料,光盒子就不少钱了。”周福源端详了一会儿,说道。 盒上锁着个小锁头,银色的,十分精致,周福源拿出两根回形针,在锁孔里撩拨了一会儿,咔的一下,打开了。 众人兴奋地围在一起,看着盒子打开,却再次迎来失望,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卧槽!”张鹏郁闷无比地骂了句。 “没事,光这盒子也能卖几万块,总算是有点收获。”周福源安慰道,“再加上银库的铜锁,紫檀木办公桌,这趟至少有十万块进账。” 搞定盒子,大伙又记起快没氧气了,满脸灰败。 “老黄,再下去看看。”张鹏咧嘴一笑,朝老黄皮说道。 “让我一个人下去,打死也不干!”老黄皮面露惶恐,尖叫道。 “真的?”张鹏问道。 “是!”老黄皮坚决地说道。 “那就死吧。”张鹏一脸邪笑,还没招手,李春生和黄毛就捏着拳头围上来。 “别……别打,我去。”老黄皮痛苦地叫道。 “到时候多分你两千。”张鹏又说道。 老黄皮认命地点了点头,然后像刚才那样,用绳子套在腋下,再由三人拉扯,缓缓落到坑底。 张鹏趴在坑上,伸长脑袋,拿着手电筒四处照射。只见老黄皮战战兢兢地解开绳子,打着手电筒,朝里面走去。 可没过几秒,老黄皮就连滚带爬地跑回来,惊慌地叫道,“有东西追来了,快拉我上去!”三人闻言,立即将老黄皮拉了上来。 老黄皮上来后,下面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他所说的东西,根本没有出现。张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我……我记不清了……”老黄皮畏畏缩缩地回答道。 “你!”张鹏气不打一处来。 “老大,我怕啊。”老黄皮哭丧着脸说道。 “算了算了,都下去吧。”张鹏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再拖下去,没了氧气,也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下去搏一搏。 接着,李春生把登山绳拴在后方的铁门上,顺着绳索爬下去,然后是其余四人。 下去后,张鹏双手持枪,走在中间,李春生和黄毛举着手电筒,护住两侧,老黄皮和周福源跟在后面,形成一个“四保一”的阵型。 前方一片漆黑,依稀能看见些堆积物,呈小山包的形状,一个接一个。 走近看去,竟然是一堆堆的尸体,形状极为可怖。当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必定是成批次的杀人,然后堆积在这里。 他不由得想到了,多年前在放映室看到的黑白画面。广阔的操场上,跪着一大片人。他们的脑后,都顶着黑洞洞的枪口。所谓的尸山血海,也就是这样了。地面上有着明显的血迹,由于年代久远,都变得干硬了,黑黑的一层。 尸体堆的中间有个缺口,大量的尸体被巨力推到两侧,空出一条大道。仔细看去,地上有些巨大的脚印,应该是刚才金甲傀儡走过的地方。 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异味,像腐败的叶子,或是过了期的肉罐头。并非单纯的腐臭,而是积压了很久的,无法散发出去的怪味。 忽然之间,张鹏感到背脊一阵发凉,像是有双眼睛从他背后扫过,“唰”的一下,全身寒毛竖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高空之中,有对眼睛俯视着自己,造成了极大的威压。 “你们……”张鹏停下脚步,望向其他人。而他们都是一脸诧异,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停下来。 “没感觉到吗?”张鹏试探性地问道。 “感觉到什么?”李春生奇怪道。 “有人正在看着我们。”张鹏说道。 “不会吧,这也能感觉得出来。”黄毛说道。 “是不是心理作用?”老黄皮问道。 周福源默不作声,没发表意见。 “算了,不管了,走。”张鹏招呼继续前行。 在尸体堆中走了一段,金甲傀儡开出的路到了尽头。中间有块圆形的空地,它似乎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五人同时停下脚步,不敢继续朝前走。地面上有不少碎裂的瓷砖和又深又长的划痕,结合之前听到的动静,金甲傀儡应该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发生激烈的战斗。 不难看出,那碎裂的瓷砖是脚步踏出来的,划痕则是剑气造成的。 “呼噜噜……” 一个浑浊的声响,忽然传入耳朵。两道光束同时照过去,是一具正在匍匐爬动的尸体。它的眼窝深陷,没有眼珠,鼻孔是个圆洞,嘴巴里露出黑黄的牙齿。 张鹏下意识地瞄准它的头部,扣动了扳机。 “嘭!” 火舌喷吐而出,那尸体向后一仰,整个头部都飞了出去,撞在后方的尸体堆上,然后滚落下来。 由于张鹏没提醒,其余四人都吓了一跳。 可他们还没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前方的尸体堆中,就响起一声沉闷无比的咆哮。 “吼!” 晃动的光束中,大量的尸体被抛飞,撞在水泥板上,又落下来。尸体堆中,缓缓站起一个巨大的身影。 它目测有四米多高,那光秃秃的头部,就快碰到上顶的水泥板。身上挂满破布,裸露在外的皮肤呈惨白色,身上皮开肉绽,有无数伤口,一些白花花的虫子正在里面蠕动着。 “尸……尸王!”周福源脸色煞白,发出惊惧的叫声。 “嘭!”慌乱之中,张鹏一枪打在尸王头上,却见火花一闪,子弹在它脑袋上划开了,毫发无损。 “快跑啊!”老黄皮大叫着,丢下手里的短棍,落荒而逃 张鹏惊吓过度,愣在原地,李春生一把拉住他,用力向后拖拽。 与此同时,四周的尸体堆里,爬出一只只活尸,场面如同世界末日般。 “吼!”尸王发出巨大的咆哮,朝正在退后的五人走去。 好在它们的速度都很慢,老黄皮最先跑到坑洞下,顺着绳子拼命往上爬。 “快快快!”黄毛扶着周福源,不停地叫着。 老黄皮像只猴子般窜了上去,李春生一把举起张鹏,朝上推。张鹏抓住绳索,爬了两下,上面的老黄皮就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拖了上去。 再然后,李春生用肩膀给黄毛借力,黄毛也窜了上来。上面的三个人合力,底下的李春生托着,把最胖的周福源弄了上去。最后四个合力,把最重的李春生拖了上来。 五人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可下方的尸王很快就追了过来,伸出双手,扒拉着边缘,朝上攀爬。 “哇哇哇!”五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石墙方向跑。 不一会儿,尸王爬进通道,身后跟着一大群四肢伏地的活尸,朝张鹏等人爬来。 五十米…… 三十米…… 十五米…… “吼!”尸王张大开脸盆大的嘴,发出巨大的嘶吼,强大的气流吹得五人毛发乱舞。 “妈呀!”“完了完了。”“救命啊!”“我不想死!”“我还是处男!”五人彻底崩溃了,缩在石墙边,抱头哭喊。 却在这时,异变突生! “嗷!” 近在咫尺的尸王,忽然爆发出极为痛苦的哀嚎,皮肤仿佛被高温灼烧着,冒出大量黑烟。它似乎被一股无形力量阻挡着,距离张鹏等人不到五米,却无法再寸进一步。而它身后的活尸,却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发出十分凄厉的尖叫,挤成一团,向后退缩。 “嗷!” 尸王双手抱着头部,发出惨烈无比的嚎叫,声音震耳欲聋。身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蒸腾,变成一缕缕的黑气。 “轰!” 众人还愣在原地,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上顶的水泥板突然炸开,碎石崩裂而出。 烟尘之中,一道巨大的虹光由上至下,斜插进尸王的肩膀,贯体而出,穿透地板,将它死死地钉在地上。 那虹光呈梭状,巨大无比,似乎贯穿尸王的,仅仅是前端的一小截。那景象,就像一支长矛的矛尖将蚂蚁钉在地上,壮观无比,凌虐至极。 只是一瞬间,虹光就缩了回去,尸王仿佛被抽离了灵魂,瘫倒在地上,再无动静。 和煦的阳光照了进来,张鹏连忙从扒拉着石块,从虹光开出的缺口爬了出去。 一阵凉风吹来,空气清新无比,他竟然有了如获新生的感觉。转头看去,萧家两姐妹正站在不远处,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从她们轻松惬意的表情,以及手上麦当当的饮料杯看来,应该是来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第五十二节 虫术 “刺激不?”萧雨诺背着双手,眉眼微弯,笑着问道。 “妈呀~”萧天晴装模作样地叫道,然后笑嘻嘻地问道,“叫谁呢,我妈还是你妈呀?” “回去再收拾你们。”张鹏黑着脸,威胁道。 “活着真是太好了!”“终于重见天日了……”“万岁!”“哈哈哈……”身后传来李春生等人的笑声,张鹏回过头,用力一招手,喊道,“走,去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敢在背后阴爷爷。”“弄死他!”“我要把他的屎都打出来!”“干!”众人叫嚣着,在张鹏的带领下,直奔红卫小学教职工宿舍。 片刻之后,张鹏在楼下的传达室问到四眼怪的门号,立即冲上去,踹开门。 “哐!” 门板向内撞去。一个高瘦阴桀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旁,见到有人踹门,立即站起来,厉声喝道:“什么人!” 话音未落,李春生等人挤了进来。 “什么人?”张鹏眯了眯眼睛,大喝道,“你看清楚点!” 四眼怪终于看清了五人的样子,顿时面露惶恐,一边后退,一边喊道,“这里是教职工宿舍,你们敢乱来!” “给我打!”张鹏一声大吼,李春生和黄毛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将四眼怪摁倒在地,一顿狂殴,然后拖到走廊,继续拳打脚踢。老黄皮拿着小木棍,见缝插针,又捅又砸。 四眼怪被打得满地翻滚,一发狠,从内袋里取出几个装邪虫的小瓶子,拧开瓶塞,朝李春生等人扔过去。 “叽叽叽!” 半空中,瓶口飞出几道黑影,带着尖利的嘶鸣,直扑李春生和黄毛。 “咬死他们!”四眼怪面**狠,疯狂地叫道。 李春生和黄毛闪避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黑影扑过来。那锋利的虫镰越来越近,就要及身的瞬间,站在后方的萧雨诺一眼扫了过来,邪虫立即发出凄厉的惨叫,凌空燃烧,化作飞灰。 四眼怪见状,先是一惊,随即爬起来,双手结印,向前一指。 “去!” 两条通体赤红的蜈蚣从他手腕静脉中飞窜而出,扑向众人。这是他用自身精血驯养十余年的碧血天虫,速度快如闪电,并且奇毒无比,能致人死地于无形。只是碧血天虫生性暴虐,每次出手,都要损耗他大量精血来安抚。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轻易使用。 然而,他信心满满的杀手锏,却在下一个瞬间,飞灰湮灭。 而这时,萧雨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凄厉的虫鸣再次响起。他浑身抽搐起来,脸上的皮肤变得扭曲无比,似乎有东西在皮层下钻来钻去。一缕缕的黑烟从他身上冒出来。紧接着,大量失控的虫子咬破他的皮肤,钻出体表,在萧雨诺的注视下燃烧殆尽。 “你……你是……是……”法身被破,四眼怪的脸色变得灰败无比。只见他颤抖着手,指着萧雨诺,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潜伏学校十余载,利用地下尸体库苦修虫术,却在瞬间落败,对方甚至连动动手指头都没有。只看了他一眼,他就完了。 “打!”张鹏一声大喝,李春生和黄毛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卷起袖子,将四眼怪往楼下拖。 “救命,救命啊!”四眼怪挣扎惨叫着,双手抓着空气,却徒劳无功。 拖到楼下后,李春生、黄毛、老黄皮三人,围着他狂殴不止,打得他哭爹喊娘。传达室的老头见到,当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爬起来后,慌忙朝学校跑去,想通知校长救人。 张鹏摸出手机,慢悠悠地拨打了便衣警探江平的电话。 “警察叔叔,我要报案。”张鹏说道。 “呃……请说。”张平被噎了一下,随即礼貌地说道。 “我在旧工厂区的红卫小学,帮忙把天宫的薛白也叫过来,这案子和邪修有关。”张鹏说道。 “好,我们马上就来。”江平沉声应道。 接着,张鹏又拨通了大霸的电话。 “你小子,还敢打电话来,以为老子好欺负是吧!”那头传出愤怒的吼声。 “我在红卫小学,你敢来不?”张鹏挑衅道。 “你给我等着!”大霸吼道。 过了一会儿,老校长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张鹏,你这是……”老校长一脸震怒。 “他是坏人,我在替天行道。”怕对方不信,张鹏又补充道,“我已经报警了,刑警队的江队长正赶过来。” “那你也不能打人啊。”老校长拉开李春生和黄毛,将四眼怪挡在身后。 此时,四眼怪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眼镜也不知哪里去了。 “老领导,为我做主啊,这群流氓恶棍,闯进来就打我啊。”四眼怪哭嚎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没事没事,有我在,他们不敢乱来。”老校长安慰道,“警察马上就过来了,放心吧。” 由于老校长护着,李春生等人没法再打,退到一旁,盯着四眼怪,以防他逃跑。 二十分钟后,离学校较近的大霸,带着十多个人,气势汹汹地赶过来。 他头上还包着绷带,远远地就指着张鹏破口大骂:“兔崽子,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等等,容我说两句。”张鹏抬起手,阻止道。 “说个屁!”大霸喷着唾沫星子,作势就要扑上来。 却在这时,他眼睛的余光看见,一个长得水灵剔透,扎着双马尾辫,青春靓丽的妹子,正单手叉着腰,举着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瞧着他。与此同时,身后的小弟面露惧色,纷纷后退。 “咕……”他禁不住地,咽了口口水。那扑杀的姿势,很快就收了起来,而愤怒的表情,也变成了赔笑。 “鹏哥,怎么了?”大霸温和地问道。 接下来,张鹏简单地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大霸。 “窝草,原来是你这个狗东西,害了我们的杨大将军!”大霸指着老校长身后的四眼怪,大吼道。这些年来,他对于杨家酱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十分歉疚,也偷偷给杨家酱的母亲塞过钱,只是他没啥收入,帮不了多少。 “大霸,你想干什么!”老校长张开双臂,挡住了大霸。 一时间,大霸进退不得,突然“哇”的一声,跪在地上,抱住校长的双脚,嚎啕大哭起来,“老校长啊,是我害了杨家酱啊!” “孩子,你这是……”老校长有些懵了。 大霸一边哭喊着,一边将手伸到背后,做出“干”的手势。他带来的十多个兄弟自然会意,绕到后方,把四眼怪拖到宿舍楼的后面,狂殴不止。 “哇哇哇!”大霸的哭声响亮无比,完全遮住了四眼怪的叫喊声。毕竟老校长年纪大了,有些耳背,听不清。等到发现时,四眼怪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呜……” 大约半小时后,警笛由远至近,两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开了过来。 江平和薛白双双下车,向张鹏询问了情况,又检查了四眼怪一番,确认是邪修身份后,立即拖上救护车,带走。 临走前,薛白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看戏的两姐妹,顿时脸色大变,手里的记事本“啪嗒”的一声,掉在地上。随即走上前,抱拳说道,“见过两位……两位……”他想了半天,挤出两个字来,“师祖。”他一时拿捏不准,觉得还是这样称呼比较稳妥。 萧雨诺指了指张鹏,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确:那个才是主事的。 “鹏哥,你这次帮忙破了大案,下回我和江队一起请你吃饭。”薛白走过去,朝张鹏抱拳说道。 “行。”张鹏干脆地回答。 没过多久,警车和救护车绝尘而去。 “唉,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就看不出来……”目送远去的警车,老校长叹一声,捶胸顿足,“我失职啊……” “邪灵古怪的东西,谁看得出来啊。”“老校长爱护学生,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而且十年如一日,天天守着学校,大伙有目共睹,是天底下最好的校长。”张鹏和大霸一左一右,连声安慰道。 “只可惜了杨家酱这孩子啊。”老校长老泪纵横地说道。 当天晚上,张鹏和大霸在学校旁边的大排档,摆了五桌酒菜,请老校长吃饭。还让大霸把杨家酱和他的母亲、兄弟姐妹都叫了过来,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 趁着众人喝酒吃饭的空档,张鹏安排李春生和黄毛跑回去,把紫檀木办公桌搬回了周福源的办公室。 人情要,赚钱,自然也要…… 第二天,张鹏打电话问江平,四眼怪的赃物中有没有一把铜钥匙,说是他遗漏的。江平沉默了一会儿,说晚点派人给他送回去。张鹏顿时连声道谢。 第四天,周福源就把货出手了。一个银库铜锁套,一张紫檀木办公桌,一个女皇国的橡木彩色琉璃首饰盒子,一共卖了十五万六千。 具体怎么分钱,张鹏一如既往地简单粗暴,他拿五万六,其余的四人平分,每人两万五。老黄皮向他讨要那额外的两千,张鹏却只给了五百,说他擅离职守,要扣一千五。老黄皮自知理亏,讪讪一笑,也没再说啥。 拿到钱,张鹏给了马静蕾一千,说是伙食费。这个钱不能多给,不然马静蕾会担心他做什么坏事,甚至会和他父母反映情况。 两姐妹知道张鹏赚了钱,双双朝他摊开白生生的小手。张鹏一人给了两百,打发掉了。 其实,她们那天很早就来了,在上面看着张鹏战战兢兢的样子,窃笑不已。萧雨诺迟迟不肯出手,主要是想给张鹏留个教训,让他以后别擅自出来冒险。免得哪天救驾不及,一命呜呼,没法和他父母交代。 第五十三节 危机 之后又过了几天,时至七月上旬,两姐妹进入了考试周。张鹏无所事事,带着李春生和老黄皮到周福源的公司喝茶。 闲聊之间,张鹏忽然提起,那天尸王冲过来的时候,他好想听见有人在叫,“我还是处男!” “到底是谁啊,叫得那么惨。”张鹏笑着问道。 周福源也跟着笑了,并将自己排除在外,“我都一把年纪了,自然不会说这些。” “我和老周都是老同志了。”老黄皮摸着几缕胡须,笑呵呵地说道,“是或者不是,对我们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们并不在意。” “我经常去水上人间,就算我自认,估计都没人相信。”李春生跟着说道。 说完,四人有意无意地,望向了黄毛。 “我……”黄毛急了,指着张鹏,朝其余三人质问道,“为什么不是他!” 张鹏笑了,其他人也投来同情的目光。 “不是我说的,绝对不是我!”黄毛涨红着脸,急促地喊道。 “我们没有说是你啊。”“对啊。”“谁说的?”“没说啊。”四人异口同声。 “一共就五个人,不是你们,那就是我啰!”黄毛叫道。 “真是你啊。”“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我们都没说。”“没关系,处男而已,到处都有。”四人笑着说道。 “你们……你们……”黄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随即强辩道,“追求纯洁美丽的爱情,有错吗?”他的气势逐渐攀升,宣布道,“我的第一次,要留给最爱的人!” 四人先是愣了愣,然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严肃认真的表情。 “嗯。”“说得好。”“现在的社会,就缺小六这样的好青年。”“加油。”四人都表示了肯定。 “啊……”黄毛没想到他们转变这么快,傻傻地瞪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然而,当他走开去上厕所的时候,外面立即响起了哄堂大笑。他顿时像只斗败的公鸡般,低垂着头,心中痛苦万分。他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把内心深处的秘密喊了出来。可是,在那生死存亡的一刻,他真的感到了巨大的遗憾,控制不住自己…… 喝完茶,五人一起吃了午饭。随后,张鹏让李春生和老黄皮先回去,自己去了日用品公司。 考虑到自己多天没来上班,张鹏在街上买了两斤茶叶,提在手里,上了公司。在张大钟还没开口前,张鹏就将茶叶放上了办公桌,“张叔,天气热,喝点茶降降暑。” “嗯。”张大钟点了点头,原本想说的话,已然烟消云散。 张鹏现在的卡里,有六万多块,已经看不上张大钟这里的八百块工资了。但是,张大钟和他的关系,并非单纯的老板和员工。从更深层次的角度来说,张大钟是张鹏父母的眼线。张鹏没有好好上班,弄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张大钟就会告诉他的父母,免得承担责任。 张鹏父母的战略布局,大概就是,张大钟负责张鹏的上班时间,马静蕾负责张鹏的下班时间,全天候监察。所以,张鹏即使无所谓那八百块工资,也得让张大钟安心,偶尔能见到他,知道他的基本情况。 和张大钟喝了半小时茶,张鹏以“出去找业务”为由,开溜了。 下午三点,他回到电厂大院。在五号楼前,他正想进小卖部喝汽水,却听见里面传来黄大婶的声音。 “哎哟,以你的人才啊,天底下的男人还不抢着要啊。” “婶子,哪有您说得这么好啊,我就是个带着俩拖油瓶的老寡妇。”马静蕾叹息道。 “哪里老了,你实岁还不到三十五,皮肤又白又嫩的,根本看不出生了两个娃,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脆蹦蹦的。”黄大婶笑着说道。 “婶子,您……您再这样说,我……我就不去了……”马静蕾似乎有点儿害羞。 “别啊……”黄大婶劝道,“再怎么说,也先看看人嘛,人家是海归老板,长得又高又帅,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 “好……好吧……”马静蕾显得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你先去准备下,打扮打扮,等会到西市场旁边那个咖啡厅找我,记得啊……”黄大婶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张鹏连忙躲到一旁,看着她逐渐走远,才走进小卖部。 此时,马静蕾正站在玻璃柜台后发呆,张鹏进来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张鹏一边拿汽水,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 “没……没事……”马静蕾摇着头,神色有些紧张,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女孩,正试图在大人面前掩藏错误。 “哦。”张鹏开了汽水,自顾自地喝起来。 “小鹏,等会儿……等会儿阿姨要出去一下,你帮忙……帮忙看着店里。”马静蕾双手握在一起,略显局促地说道。 “啊……”张鹏装着吃惊的样子,“我刚约了丁大辉……” “没关系,你去玩吧,阿姨去一下就回来了,也没多久。”马静蕾说道。 张鹏喝完汽水,径直出了门,先一步赶到西市场,买了顶遮阳帽和对墨镜,然后走进旁边的咖啡厅,坐在最里面的卡座,又点了杯咖啡和几样小吃,装成普通的客人。 这是个乡下地方的咖啡厅,装修很简陋,上面挂着塑料藤蔓,叶片上沾满灰尘,灰黑灰黑的。说是咖啡厅,却还提供瓜子。一边喝咖啡,一边啃瓜子的人不在少数。他们通常光着膀子,或是穿着背心,翘着腿,大呼小叫,场面十分迥异。毕竟这里是女皇国格调的咖啡厅,瓜子配咖啡,凉茶配牛排,有种说不出的山寨味。 大约十多分钟后,黄大婶领着一个身材高大、西装革履、相貌端正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位置光线好,等会能看得清楚。”黄大婶来到张鹏侧前方的小圆桌旁,拉开椅子,招呼对方坐下。 “黄婶,让您费心了。”那男人说道,声音低沉,充满磁性。稍稍一看,俨然是个成功人士。 “哪里哪里,像江先这样的人才,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黄大婶奉承道。 “您过奖了。”被称作“江先生”的男人谦逊地说道。对此,张鹏的评价只有两个字:虚伪! “我跟你说啊,我们院里的小马,可是这一带出了名的俏寡妇……不……俏妹子……”黄大婶说道,“她虽然生了两个娃,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皮肤水嫩水嫩的,就像个二十出头的黄花闺女,而且啊……”黄大婶靠近江先生,用手半捂着嘴巴,小声说道,“她的**又大又圆,像个大木瓜,奶水可好了,屁股又大又白,身体又好,生多少娃都行。” 听到黄大婶的话,张鹏暗骂不已。在他的潜意识中,马静蕾是属于他的。说这些话,简直就是亵渎。并且,他还捕捉到,那江先生脸上的表情,虽然看起来很正经,但眼睛里却透出了异样的光彩。 正所谓同行遇同行,心里知八分。他是什么人,自然能看出对方是什么人。 “呵呵……”只听见那江先生轻轻一笑,说道,“黄婶啊,其实我不太看重女方的样子,最重要的还是心灵美。”他顿了顿,“心灵美,才是真的美。” “哎呀,我们小马啊,心灵最美了。整个大院里,谁说起来都是竖大拇指的。她特别有爱心,特别温柔体贴,做饭做菜,更是把整个饭堂的老师傅都比下去了……” 黄大婶正说着,马静蕾来了。只见她穿着深色的连衣裙,踏着皮靴,唇上涂了淡淡的口红,长发盘起,百分之百的都市熟女形象。 不用说,第一眼,江先生就被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丰硕异常的胸部、饱满动人的腰臀、温婉柔美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住了,以至于呆滞了好一会儿,还没回过神来。 “江先生,江先生……”黄大婶连叫了他两声,并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从痴迷中恢复过来,连忙朝马静蕾伸出手,说道,“初见马小姐,惊为天人,不免有些失礼,让您见笑了。” 马静蕾温温一笑,伸出白皙的手,和他握了握。 卧槽! 这一瞬间,张鹏差点将手中的咖啡杯捏碎了,如果他有那个力量的话。 接着,江先生替马静蕾拉开椅子,三人坐了下来。 “小马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江涛先生,今年四十二岁,在花旗国留过学,现在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年轻有为,很厉害的。”黄大婶说道。 “你好,江先生。”马静蕾微微颔首,礼貌地问候道。 随后,江涛叫来服务员,三人各自点了菜。 还好这里是西餐,分开吃。不然马静蕾和别人同吃一盘菜,张鹏怕是要恶心得当场吐血。 没过多久,服务生送来了餐食。马静蕾点的是意大利肉酱粉,江涛是牛排,黄大婶则是培根刀削面…… 三人一边吃一边聊,但主要是黄大婶和江涛在说话,马静蕾只是静静地听,偶尔礼貌地回一句。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吃着吃着,江涛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打开看了眼,起身说道,“不好意思,公司来电话,先失陪一下。” 江涛拐进洗手间时,一道身影跟了进去,正是戴着帽子和墨镜张鹏。 “喂,老何啊,我在南州市呢。”“哎呀,暂时回不去了,改天吧。”“哈哈哈,实在不行啊。我老实跟你说吧,我这下半生的幸福,就靠现在了。” “既是下半生,也是下半身……”江涛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洗手间就这么大,张鹏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我跟你说啊,那寡妇长得那个标致啊,一边**要双手才能抓得住,屁股也特别大,还紧紧的,走路都不怎么颤。” “我还听说啊,她有两个双胞胎女儿,今年才十六,长得水灵剔透,一等一的美少女。” “等老子得手了,一杆三洞,全收了。” 江涛说着说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通话结束后,他提了提裤子,出去了。 而在他的身后,一个脸色阴沉的年轻人,缓缓拿起了手机。 “李大壮,我记得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第五十四节 私心 “几个花旗国的友人来公司参观,想和我们建立合作关系。”江涛一边椅子,一边向马静蕾解释道。 “那……那您先回去忙,我们没关系的,还是工作重要。”马静蕾说道。 “那怎么行啊。”江涛露齿一笑,说道,“在我看来,能和马小姐、黄婶共进晚餐,比什么大生意都重要。” “您太客气了。”马静蕾微红着脸,说道。 随后,江涛坐了下来,继续吃饭聊天。 “江涛,谁是江涛!” 大约二十分钟后,几名粗壮的村妇突然冲了进来。只见她们环视了一圈,数道目光同时锁定了江涛,然后气势汹汹地指着一脸懵逼的当事人破口大骂。 “你这个畜生啊!”“江涛,你不是人!”“隔壁老王家的闺女让你弄大了肚子,七个月要去打掉啊!”“她才十五岁啊!”“天杀的啊!”“禽兽啊!” 村妇们激动无比,围着江涛,指着他的鼻子,唾沫星子不断往他脸上喷,甚至还有一个脱下鞋子,往江涛头上招呼。 马静蕾和黄大婶有些茫然地对望了一眼,虽然她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早早躲到了一边,免得被殃及池鱼。 “干嘛干嘛,我不认识你们!”江涛叫道,可声音却被村妇的大嗓门盖过了。这几个女人,可是黄沙村有名的泼妇,战斗力超强,能站在村头,隔着一条大马路和别人对骂几个小时不停歇。 “以后老王家的闺女还怎么嫁人!”“年纪轻轻地就被你这个畜生祸害了。”“这才高一啊,你都下得了手,简直是人面兽心。”“你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不怕生儿子没**吗!”村妇们一个比一个大声,犹如数只河东狮,隔着碧水河嘶吼,场面壮观无比。 “你……你们……”江涛脸色紫里透红,红利发白,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当然,他想说话也没人听见,更没人理会。最后,他终于崩溃了,大喊大叫着,向前推了一把。那名又胖又状的村妇,竟然像纸片人似的,一推就倒,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哇,杀人啦,救命啊,杀人啦!”“江涛,你这畜生,祸害人家闺女,还要打人。”“欺负我们黄沙村的老弱妇孺啊!”“我们和你拼了!” 就在这时,门外从冲进来十几名彪形大汉。带头的,赫然是黄沙鲁智深李大壮。 “揍死他!”“敢欺负我黄沙村无人,给我往死里打!” “别……别过来……”江涛惊恐万状,不停地向后退缩。 李大壮一马当先,冲过来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撂倒在地,然后一群人围上来,栟栟梆梆,拳打脚踢,狂殴不止。 “好汉……好汉……我是好人啊……冤枉啊,我是好人啊,我什么都没做啊……”江涛被打得鬼哭狼嚎,满地滚爬。曾经笔挺干净的西服,在地上擦得一片乌黑,头发蓬乱如鸡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得就像如过街老鼠。 “哎呀,小马,婶子对不起你啊,这江涛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却是这样的人,差点祸害了你啊。”黄大婶歉疚地说道。 “婶子,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不怪你……”马静蕾拉了拉黄婶的袖子,“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对对对,免得沾了晦气。”黄大婶嫌弃地看了眼江涛,在地上呸了一口,拉着马静蕾快步离开。 等马静蕾走后,李大壮偷偷地,朝角落里的张鹏比了下大拇指。这么损的主意,自然是张鹏出的。先用泼妇抹黑他,再揍他个昏天地暗、日月无光,保准他下次靠近这里十公里远就得绕道走。 可毕竟江涛不是真的犯了事,又是有钱人,李大壮等人不敢太过火,打了一会儿,就把他架出去,扔在垃圾堆里,丢下一句,“以后再敢来天水桥,见一次打一次!”然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片刻之后,张鹏出了咖啡厅,在路上扔掉帽子和墨镜,回了大院。 “马阿姨,你怎么涂口红了?”张鹏走进小卖部,看见马静蕾后,立即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问道。 “啊……”马静蕾惊呼一声,随即辩解道,“前段时间买了支口红,想试试。” “哦,这样啊……”张鹏半开玩笑似地说道,“该不会是去相亲了吧?” 马静蕾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只见她咬着嘴唇,佯怒道,“小……小孩子,别乱说。” “哈哈……”张鹏笑着说道,“我是开玩笑的,阿姨别在意。” “你这孩子。”马静蕾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嗔骂道。 “没办法啊,现在社会复杂,坏人到处都是,我得未雨绸缪,替你们防着。”张鹏拿了支纯净水,一边喝着,一边打开隔板,走进柜台的后面,拉过一张四角凳,坐了下来。 马静蕾见他额头有汗,拿出手绢给他擦了擦,然后拿着芭蕉扇给他扇风。 近距离看去,她那硕大的木瓜随着手臂的动作,轻轻晃动,如灌满水的暖水袋般,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阿姨……”凉快了一会儿,张鹏忽然低声叫道。 “嗯?”马静蕾看着他,目光里透出疑惑。 “我听说……”张鹏靠了过去,伸长脖子,在她耳边说道,“现在有些坏人啊,老少通吃,喜欢什么……”他顿了顿,加强语气说道,“一杆三洞,母女全收。” “啊……”马静蕾红了下脸,啐道,“你这小毛孩,怎么老学这种不正经的东西。” “我没有学啊。”张鹏冤屈地说道,“是这个社会太复杂了,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人,时间一长,耳染目睹,自然就知道了。” “你可不能学这个。”马静蕾板起脸,认真地说道。 “那当然。”张鹏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个社会上啊,变态的人确实有,但始终是极少数、极个别的坏分子,大部分人都还是好的。”马静蕾说道。 “嗯。”张鹏点着头,表示了认同。 “下次别再说……再说……”马静蕾的脸又红了,“那个什么了……” “一杆三洞,母女全收?”张鹏问道,一副天真的样子。 “还说。”马静蕾瞪着他,抬起手,作势要打。 “以后不说了。”张鹏乖巧地说道。 “嗯,这才是好孩子。”马静蕾放下手,露出微笑,说道。 “阿姨……”张鹏再次叫道,这次的声音里,充满了难言的忧伤。 “嗯?”“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张鹏委屈地问道。 “怎么会呢,阿姨就是不要自己了,也不会不要小鹏的。”马静蕾柔声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跟黄大婶去相亲。”张鹏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事情说破了,决不能留下隐患,“我之前在外面,可都听见了。” “啊……”马静蕾捂着嘴,吃惊道,“你都听见了!” “我又不是聋子,当然听见了。”张鹏不高兴地说道,“阿姨,你这是要故意隐瞒我和小云小飞,我要告诉她们。” “别……别说……”马静蕾登时慌了,央求道,“好小鹏,好孩子,别难为阿姨了,好不好?” 张鹏哼了一声,转过头,不说话。 “阿姨错了,以后再也不去相亲了,好不好?”马静蕾柔声劝道。 张鹏继续不理她。 “中午黄婶子过来,和我说了一大通话,我一时糊涂了,才答应去见见的……”马静蕾解释道,“我也只是好奇,想去看看,根本没想过后面的。小云和小飞还小,阿姨哪敢找人啊,万一惹得她们心里不高兴,影响了学习,考不上大学,那可就坏事了。如果连这点道理都不懂,阿姨这辈子就算白活了。” “那你发誓。”张鹏回过头,说道。 “发誓什么?”马静蕾疑惑道。 “你就发誓,说一辈子都不给找小云和小飞找后爸,不然就咒我出去,被大卡车撞死。”张鹏说道。连毒誓都搬出来了,还把自己放到车轮下,可见他为了锁死马静蕾的后路,已经豁出去了。末了,他还补充道,“脑袋被压扁,死无全尸。” “呸呸呸,你怎么能说这个。”马静蕾生气地说道,“你是玉做的身子金做的皮,张家的命根子,怎么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呢,快收回去,不然阿姨要生气了。” “我不管,你不发誓,我就要告诉小云小飞她们。”张鹏耍起了赖。别的事情还能让步,这个可是关系到他后半生的幸福的,绝对寸土不让、寸步不移。 “唉……”马静蕾叹息道,“小鹏,你这是要阿姨一辈子孤孤单单,一个人终老吗?”不等张鹏回答,她又继续说道,“你叔叔和我结婚,就做了一夜夫妻。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走了,永远没有再回来。如果不是看着照片,我都记不清他的样子。”微颤的嗓音里,充满了难言的幽怨和落寞。 一时间,张鹏竟然无言以对。他也感觉到,这个要求似乎自私过分了。 “阿姨也是个女人,你就忍心让阿姨,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走完这一生吗?”马静蕾问道。 忍心! 当然,这是张鹏在心里回答的。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是马静蕾,他的御用奶妈、御用厨娘、御用清洁工、御用肉盾、御用电风扇…… 放她自由,放她飞,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纵使马静蕾一生孤单寂寞、苦闷幽怨,最后变成烂柿子,躺进棺材里,腐化成泥,那也是他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寸肉,每一滴血,每一根发丝,都是他的! 龙有逆鳞,狼生暗刺,触之即死。在他的心理,马静蕾早已是他的所有物,哪容得他人指染。他曾经想过,万一他老爹…… 呃,似乎斗不过,还是算了,反正区别也不大。只要不是外人,还是能接受的。然而,这样的想法,却让他对老妈产生了一丝愧疚。 妈,不是孩儿不孝…… 是那马静蕾太难对付。 第五十五节 按摩 “阿姨,你还有我啊。”张鹏说道。 “你往后要是成家了,就该嫌阿姨碍事了。”马静蕾幽幽地说道。 “我就是要成家,是吧……”张鹏笑着说道,“也出不了你们老潇家。”他搭着马静蕾的肩膀,“大不了,阿姨变丈母娘。” “你要是能跟她们姐妹中的一个,修成正果,阿姨也就放心了。”即便在这样的氛围中,马静蕾还是没忘记强调“她们姐妹中的一个”,可见警惕心有多强。 老一辈的封建思想,哦,不……老一辈的现代思想,还是根深蒂固的,想要享齐人之福,换过国籍吧。 “你永远是我的好阿姨,等您老了……”张鹏特别用上了敬语,“我就给您端洗脚水,给您揉揉肩……”说着,张鹏站了起来,双手攀上马静蕾的肩膀,轻揉慢捏。 他常年流连水上人间,深谙推拿按摩之法,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马静蕾的肩膀很宽、很厚,虽然比不上壮硕的男性,但也比一般女人宽得多。她骨架大,肌肉也挺扎实的,手指按下去,还需要不小的力气。 萧天晴遗传她多些,骨架偏大,小小年纪,胸部的规模就相当惊人了。他曾经偷偷看过她们的胸罩尺码,毕竟就晒在阳台,随时可以看到,萧天晴的,足足有36D。而萧雨诺则遗传父亲多些,骨架十分匀称,但也不算纤细,比起一般女生只大不小,那尺码,也有34C。 潇家两姐妹,算是综合了父亲和母亲的优势,没有马静蕾那么高大。不过她们现在年龄还小,还在发育,去年的一年,就长高了四厘米,估计上一米七,问题应该不大。 张鹏的手指颇为修长,按在肉上,十分着力。 “嗯~”马静蕾半闭着眼睛,发出轻微的哼声,似乎很舒服。 “马阿姨平时帮我们做饭,又要出货进货,实在辛苦。”张鹏低声说道。别看马静蕾只是经营个小卖部,搬搬抬抬的事情可不少,一箱瓶装啤酒,少说也得五六十斤,还有散装油罐,更是奇重无比。马静蕾又当妈又当爸的,什么事情都得一手包。积年累月的,肌肉自然有些暗伤。 “啊……” 张鹏顺着经络按下去,又酸又麻,舒服到她魂都快丢了,竟然忍不住地,发出一声低吟。或许是太舒坦了,她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睛已经全闭上了,身体变得又酥又软,沉浸在愉悦之中。 饱含雄性荷尔蒙的汗味,一丝丝地钻进她的鼻中。渐渐地,她的精神完全放松下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酸软和舒畅的感觉。 “啊……嗯……啊……” 她禁不住地发出哼声,低沉、幽闷。从上方望下去,那硕大的胸部,正缓缓起伏着。张鹏知道她的尺码,那是惊人的36F。不得不说,马静蕾的胸部异于常人。她身体好,奶水充足,一直奶孩子奶到六岁,张鹏也跟着偶尔吃吃。小学三年级了,还抱着大大的奶球吸,偶尔咬疼了马静蕾,也只是被她揉揉头发,拍两下屁股。 虽然还是有些轻微下垂,不如潇家姐妹的脆绷坚挺,但一是保养得好,二是体质好,三是个头大,远比普通女人哺乳后的情况要好。 自从九岁过后,马静蕾给两姐妹断了奶,他就没什么机会了。偶尔碰撞一下,蹭一蹭,倒是有,但真真实实的去品尝它的温软和饱涨,却是多年没有了。 这个念头一经起来,就变得难以克制。这是他曾经玩到腻味的东西,凭什么现在不能碰? 这样想着,张鹏的手,顺着锁骨打圈圈,然后向下分开…… “嗯……”马静蕾哼着鼻音,似乎沉浸在享受中,没有觉察到异状。 张鹏的胆子更大了,逐渐向下,但隔着厚布,无法触摸到核心部分。 “啊……嗯嗯……”马静蕾皱起了眉头,发出闷声,似乎有些不适。 张鹏逐渐加强力度。渐渐地,隔着棉布已经无法满足他了。于是,他的手绕到了后面,从下方深入衣服,想解开。可是,马静蕾的带子实在蹦得太紧了,他弄了好一会儿,还没解开扣子。结果一下用力过猛,惊动了马静蕾。 “小鹏,你……”马静蕾站起来,回忆起刚才的事情,涨红了脸,双手下意识地抱住胸部。 “怎么了?”张鹏关心地问道,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不舒服吗?” “不……不是,你……你不能……不能摸阿姨的……阿姨的……”马静蕾的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这是我在外面,跟老师傅学来的按摩手法,能排毒养颜、活化淤血、修复暗伤,对阿姨的身体有许多好处。”张鹏目不斜视,正正经经地说道。 “那你也不能……”马静蕾面露迟疑,那句排毒养颜,对她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有很多有钱的少妇,都去美容院做这个的,阿姨平时节省,不舍得花钱,我看着心疼。”张鹏说道。 “有……有效果吗?”马静蕾嚅嚅喏喏地问道,声音小得像蚊子。 “当然有了,那些有钱人又不傻,没用她们去做什么。马阿姨要比他们漂亮一百倍、一千倍,若是不做做保养,以后可就吃大亏了。”张鹏劝说道。在情在理,诱惑力十足。 “可是……”马静蕾还在犹豫。 “哎呀,我知道阿姨的意思,小时候,我不是经常抱着吃奶嘛,有什么好稀奇的。”张鹏不以为然地说道。仿佛这件事情,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就像吃饭睡觉一样随意简单。 他的诱敌策略,不外乎两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先以科学的态度,进行分析和解释,让马静蕾明白,“这是一钟很正经、很严肃的医疗保健服务,很正规,并且随处可见,没有旖旎,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无关男女,无关道德。”再以目标的需求,使其心动,“排毒养颜,青春常驻。” 最后再以多年的感情,一击必杀! “那……那……”马静蕾指了指外面。张鹏立即关上门,反锁,再扯上窗帘,开了灯泡。 看着张鹏干脆利落的动作,马静蕾忽然有了一种,落入圈套的感觉。但那只是一瞬间而已,因为她已经被绕晕了,脑子里全是浆糊,没法思考太复杂的问题。 她主动到洗手间解开,从里面拉出来,塞进洗衣机里,然后回到柜台后,坐在四角凳上。 为了降低马静蕾的警惕,张鹏还是先从肩膀开始,然后到手臂、手指,再回到锁骨,然后再往下。 很快,他就如愿以偿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手部的触感已经满足不了他了。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的手,开始往下游走…… “啊!”马静蕾突然清醒过来,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体一斜,撞得货架上的零食和日用品纷纷掉落。 只见她扶着货架,艰难挪到厨房门前,双手抱着胸部,靠在墙上,喘息不止。 张鹏已经红了眼,追过去,一边上下其手。 “小……小鹏……我……我们……不能……不能啊……”她拼命的摇着头,泪水涌了出来。 看到马静蕾落泪,张鹏骤然清醒过来,整个人都傻掉了。他这是在干什么,那可是马阿姨,他未来的丈母娘,这下完全乱套了。 “我……”张鹏用力地抓了抓头发,解释道,“我一时鬼迷心窍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片刻之后,两人逐渐恢复冷静,拉开窗帘,打开门,隔着玻璃柜台坐了下来。 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地坐着,似乎各怀心事。 直到有职工进来买东西,指着灯泡问道,“怎么大白天还开着灯?” 两人同时一惊,对视了一眼,不过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接着,张鹏看似随意地回答道,“刚才停了会儿电,忘记关了。” “技术部那群大学生真是吃白饭的,电厂还停电,有没有天理了。”那职工抱怨道。 “是啊,回头得向邹厂长反应反应,太不像话了。”张鹏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马静蕾看着他的样子,又气又好笑,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 等职工买完东西走了,张鹏左右看了眼,靠近她,提醒道,“阿姨,你还没穿那个……” “啊!”马静蕾一声惊呼,双手抱着胸,低头跑进洗手间。再次出来的时候,马静蕾板着脸,向他投来嗔怒的目光。 看着她羞恼的样子,张鹏只觉得浑身舒畅,如沐春风,想笑却又不敢笑。 PS: 加群有惊喜,378761009 第五十六节 器皿 吃晚饭的时候,张鹏的手机响了。接通后,是薛白的电话。他说红卫小学邪修案的案情有新的进展,希望张鹏能到市局来,协助调查。吃完饭,张鹏和马静蕾说了声,就搭上厂车,出了市区。 晚上七点半,他在市局的会议室见到了天宫特派员薛白、便衣警探江平,以及薛白的主任。薛白的主任姓戴,生得白白胖胖,戴着一副圆圆的小眼镜,眼睛也很小,眯成一条线,是天宫驻南州市办事处的一把手。经薛白介绍,张鹏和戴主任互相握了下手。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年纪轻轻的,就破了大案。”戴主任刚见到张鹏,就说起了好话,“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他看向旁边的江平,“再过几年啊,咱们就该退休了,把舞台让给年轻人。” “都是些三脚猫功夫,哪比得上主任沉稳睿智、经验老道。”张鹏也跟着吹捧起来。 “哪里哪里……”说着说着,戴主任忽然话锋一转,带着一种谄媚讨好的腔调,问道,“师太近来,身体可安好?” 张鹏愣了愣,很快就明白过来,对方说的是“静音师太”,随即答道,“还好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戴主任点头叹息道,“师太是国之栋梁,南方的两大顶天神柱之一,身体健朗,就是我华国万民之福啊。” “嗯嗯嗯。”张鹏点头附和道。 “这次请你来啊……”戴主任拍了拍张鹏的肩膀,说道,“是因为我们三个水平有限,遇到问道,还得请你这个专家一起来研究研究。” “是啊是啊。”薛白附和道。 “什么事?”张鹏问道。说真的,他心里有些打鼓,毕竟他连三脚猫的功夫也没有。别人请他来,自然是指望着他身后的大能。 “你看这个,是从嫌犯住所搜出来……”顺着戴主任的指示,张鹏在会议桌上看到一个古老的幻灯机。纯铁制,表面的油漆掉落得十分严重,但刻印的女皇国字母却清晰无比。 “made in 1935(1935年制造)” 看起来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张鹏皱起眉头,思考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了。这台幻灯机,正是杨家酱出事的那天在放映室里见到的那台。虽然时隔多年,但他的记忆还是很清晰。因为学校没多少值钱的设备,所以给他的印象很深刻。 “有什么问题?”张鹏问道。 “经过我们的初步调查,这个幻灯机,很可能是女皇国制造的空间魔法器皿。”薛白一边说着,一边把文件夹递给张鹏,“这是那名驱虫邪修的审讯记录。” 按照文件夹里的标签,张鹏很快就找到了那段记录。 审讯员:“你的意思是,你得到的特殊虫类驯养技术,是在一台幻灯机里找到的。” 嫌犯:“嗯,看看着看着,就进去了。” 审讯员:“进去哪里了?” 嫌犯:“幻灯机里,一个地方,就在过去。” 审讯员:“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能否再详细的叙述一遍。” 嫌犯:“还能怎么说,就这样了。”(嫌犯摊开双手,有些不合作。) 审讯员:“我必须提醒你,你的配合程度,决定了刑罚的轻重,深寒监狱,可不是那么舒服的。” 嫌犯:“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嫌犯显得十分惊慌。) 审讯员:“请你配合。” 嫌犯:“我不知道怎么描述那个地方,应该是在过去,很多年前的过去。我看到了很多过去的人。我一开始不知道,到处躲那些人,后来在一间小房子里,找到了养虫术的小册子,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出来了。再到后来,我又进去了几次,一切的事情都好像是在重复,有些东西能拿出来,有些不能……” 审讯员:“除了你说的那本养虫术的册子,还拿过什么东西出来?” 嫌犯:“一个大铜锁,一个首饰盒子,不过里面是空的,还有一张办公桌。” 审讯员:“有没有忘记的,或者遗漏没说的,你的态度,决定了你的未来。” 嫌犯:“没有,真的没有,知道的我都说的,绝对没有隐瞒的。不要送我去深寒监狱,求求你们了……” 看到这里,他不禁想到,如果那邪修说的是真的,他们就有机会到里面弄些东西出来卖。但对方说的地方,到底是怎么进入的,没怎么提到,只是说“看看着看着,就进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和警察合作,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上缴,没啥意思。 “你们有什么发现?”张鹏合上文件夹,问道。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这个闲事了。 薛白和戴主任、江平对视了一眼,戴主任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们都还没看呢。” 张鹏差点当场翻白眼,敢情天宫的派驻主任都是吃白饭的,居然不敢看,还得等他这只三脚猫一起来。 “这样啊……”张鹏想了想,问道,“现在看?” 三人同时点了点头。 “现在都快八点了。”张鹏看了下表,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回去起码九点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误工费,一天五百。”江平伸出五根手指,说道。 “不是钱的问题……”张鹏为难道。为五百块钱卖命,开玩笑啊。 “你上次的铜钥匙……”江平提醒道。 “行,一起来看看吧。”张鹏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接着,薛白关上会议室的门,将幻灯机插上电源,再将幻灯片依照号码插进卡槽,推进去。然后关了灯,将幻灯机的光束照在幕墙上。 一幅黑白画面出现在四人眼前。 这是一张集体照,大约有几百人,都穿着老式的军服。他们的头顶挂着横幅,写着“五五零特别行动部队合影留念”。 “老江,你听说过五五零特别行动部队吗?”戴主任忽然转过头,朝江平问道。 “特别行动科就听说过,部队什么的,没印象。”江平摇头说道。 “咔哒……” 十多秒后,画面切换到下一张。 诺大的操场上,跪着一排排穿着工作服的人,身后是持枪的士兵,枪口顶着他们的脑袋。 张鹏记起来,这是当时在放映室地见到的画面,印象特别深刻。 再下一幅,正如他记忆中的一样,大批的士兵,正往一个巨大的土坑里填埋尸体。 第五十七节 入境 接下来的画面,主要都是些近距离的特写,也有室内审讯、开会、训练等等。所在的地方,都是红卫小学。幻灯片共有两百多张,一轮看下来,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看出什么没有?”戴主任问道。 三人都是摇头,于是重头再看了一遍。 “你们看那。”看着看着,江平忽然指着画面的中间叫道。 那是一张室内图,两个穿着西服的人面对面地坐着,似乎正在交谈。仔细看去,两人相隔着两米,给人的感觉很不和谐,像是缺了点儿什么。 “办公桌,他们中间没有办公桌!”薛白叫了起来。 张鹏尝试着,将脑海中的紫檀木办公桌放进去,画面马上变得和谐起来。 “没错,那张办公桌被四眼怪搬走了。”张鹏说道。 “可办公桌呢……”江平略沉吟道,很快就醒悟过来,望向张鹏。后者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 过了这个小插曲,众人继续看。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看完第二遍,没有发现任何异状。接着又看了第三遍,还是老样子。戴主任看了下表,提议先去吃宵夜,吃完再说。 四人出了市局,走了半条街,找到个烧烤档,点了些烧鸡翅、牛羊肉串、烤韭菜等,再要了几支冰冻啤酒,一边喝一边吃。 “感谢小鹏同志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戴主任拿起啤酒杯,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张鹏拿起杯子,和戴主任碰了下,两人一饮而尽。 “上次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小薛自罚三杯。”薛白双手拿着杯子,朝张鹏说道,然后连灌三大杯。 “没事,不打不相识。”张鹏陪喝了一杯。 “感谢小鹏同志协助市局的工作,连破两个大案。”江平又和张鹏碰了杯。 其实张鹏觉得,要感谢他,给钱更实在。 四人一边喝一边聊,戴主任很健谈,说起了刚到南州市时处理的一个案子。 “这个邪修的门法啊,千奇百怪。十五年前,我刚到这里上任,还是个副科长,手下就一个兵,办公条件也没有,就一间两房一厅,又做办公室又做宿舍的……” 戴主任名叫戴乐,和某国首相只差了一个字。 当时戴乐三十多岁,刚从天宫的“凌霄学院”进修回来,就被派到这里来。 天宫的修者,基本都是社会上招募的,一般都是些门派的外家弟子,或是些从小就进入凌霄学院修行学习的。戴乐属于半路出家,十多岁的时候,跟了个“青山派”的老道学法。后来老道去世了,衣钵传给他。他天赋有限,也就学了点毛皮,算是低阶灵修。眼看壮大门派无望,他干脆加入了天宫。做了七八年跑腿,终于被组织提拔,安排去凌霄学院进修了三年。 刚到这里,他就接了市局发来的案子,说抓了个邪修。以前市局都是找莲花寺或莲花庵的,有了他们在,自然找他们。 这个邪修是个“练尸”的,因为抢劫被抓。但有意思的是,他练的铜尸跑了,自己却被抓了。这铜尸没有智商,只有类似于动物的本能,懂得趋利避害,但不懂人情世故,就跟野人差不多。 市局很头疼,怕失控的铜尸害人,连夜派人四处找。但找了两天,还没找到。第三天有人报案说,看见一个高大魁梧,身披铜片,不似活人的东西跑进大山里去了。市局就派直升机去搜,也没搜到。只好跟这个邪修谈判,让他用“招魂术”把铜尸招回来。 戴乐当时一想,就明白过来了。这个邪修体力不好,逃不掉,就让铜尸先跑,等回过头来,再利用它谈条件。 那邪修提了两个要求,要一枚“遁地符”和两公斤黄金,不然死都不干。 这遁地符是茅山道教三大镇教道术,只有得道高人,辅以各种材料,才能在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的失败率下绘制出来,极为珍贵。号称能钻地行千里,但实际上,用过的人都说三十里不到。 但三十里,也足够这邪修溜得不见踪影了。市局的办事人员就找他请教,要怎么才能解决铜尸的威胁,又不放跑犯人。 “你猜我怎么办?”戴主任卖了个关子。 “去天宫请来神兵卫,并配合当地的部队,在方圆三十里内部下天罗地网。”薛白说道。 张鹏心中暗笑,戴主任初来乍到,若是回去搬救兵,就等于自认能力不足,别说升官了,能不能保住副科长的位置都难说。再者了,招尸的地点随对方说,想事先安排好包围圈,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非常大,难度也非常高。 “难……”他只说了一个字,就没再开口了。 戴主任朝张鹏投来赞许的目光,然后得意地说起了后续的事情。 戴乐思前想后,终于想了个妥善的主意。他提出要单独见那邪修,局长的同意了。 在看守所里,他对那邪修说,“老哥,你的胃口太小了,现在两公斤黄金,又是脏货,能卖几个钱?要是我有这样的机会啊,起码要个三十公斤,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包俩小妹,过神仙日子。” “你这是……”那邪修有些迟疑。 “反正又不是我的钱,事成之后,关照下呗。”他说完,给那邪修写了张银行号码的纸条,然后说好了,他会在从中斡旋,促成此事。 局长为了完成任务,最终一咬牙,答应了邪修的条件。 当天,那邪修在警察的押送下,来到大山边缘,设下法坛,把铜尸招了回来。他也知道,若是犯下命案,追捕的力度会增加十倍。万一招来天宫大能介入,命不久矣。 铜尸出现,自然是火力全开,打成筛子。邪修则先一步,激发符箓,遁地逃窜。 然而,他身上背了太多黄金,遁地的距离大打折扣,再加上背着重物逃跑,速度实在慢,又舍不得丢下,结果显而易见…… 说到这里,四人都笑了起来。 “主任真是机智。”薛白趁机拍了下马屁。 看着薛白一脸真挚的样子,张鹏忽然明白过来,这小子刚才是在装傻。原因很简单,过分精明的下属,容易让领导产生戒心。年纪轻轻就能做上天宫特派员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吃完宵夜,四人回到市局的会议室,继续研究幻灯片。 看了一遍又一遍,喝了些酒的张鹏,感到眼皮越来越重,渐渐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鹏醒了过来。光线有些刺眼,过了好一会,他才看清四周。 红土地、平房、古树、大马路。 这里竟然是红卫小学,但校舍显得很新,红砖墙上的白灰一尘不染,白得亮眼,墙上写着一些红色的大字:“坚决保卫祖国,与一切反动势力作斗争。” “嘭嘭嘭嘭嘭嘭嘭!” 一阵沉闷的声音传来,转头看去,是操场的方向。 张鹏现在的位置,是在教职工办公室的侧面,往北的低洼地是大操场,往南的高处是学生教室。 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穿着浅蓝色的军服,一列镌刻着五角星的铜扣子十分抢眼。 “嘭嘭嘭嘭嘭嘭嘭!” 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他听清楚了,是枪声。他下意识地走向操场,朝下望去。 只见一排排士兵站在囚犯的身后,枪口对准他们的脑袋,依次开枪射击。不远处,是一个巨型的坑洞,一些士兵正拖着板车,往洞里塞填尸体。 难道我进来了! 张鹏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梦境,而是在幻灯机的画面里。 他迅速蹲下来,免得被太多人看见。 首先,他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危险;其次,他不知道这里的人是幻象还是实质的;其三,他不知道怎么出去。总之,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要慎些。 “喂,那边那个同志,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叫喊声,他还是被“原住民”发现了。 来人是个穿着军服的中年男人,背着双手,气度不凡,应该是个军官。 “老大,有点不舒服。”张鹏随口掐了个慌。 “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别到处乱跑。”中年军官教训道。 “是是是……”张鹏点头应道,往低年级教室方向溜去。 跑了三十多米,来到一年级的教室前,朝内望去,里面不是熟悉的桌椅,而是一排排架子床。里面站着几名士兵,正在说话。 “这些倭人真是魔鬼,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畜生!”“不,畜生都不如!”“要不是中了暑,我真想多枪毙几个。”“要我看啊,还是拿大刀砍头的好,真不知道上峰是怎么想的,简直是浪费子弹啊。”“你可别乱说,倭人是畜生,难道我们也是?”“对,我们是国际榜样,那个叫什么来的……人道主义,对,就是人道主义!”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张鹏走向了坡顶的凯旋楼。 这里的凯旋楼,新了不少,但墙上坑坑洼洼的,全是弹孔。彩色的碎花玻璃窗布满孔洞和裂纹。看起来,不久前才经过激烈的战斗。 “啪嗒。”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张鹏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却是一个伙夫打扮的中年胖子。 “唉,戴主任,你可吓死我了。”待到看清来人样子,张鹏松了口气。 “哪有你这么大大咧咧到处跑的,快找地方躲起来。”说着,戴主任拉着张鹏,躲进了凯旋楼后方的杂草丛里。 第五十八节 照片 “我们进到幻灯机里面吗?”张鹏问道。 “应该不是,我们是睡着了才进来的,所以很明显,是神念进来了。”戴主任说道。 “神念,什么来的?”张鹏问道。 “你可以理解为基于物质的灵魂,也可以理解为大脑意识在四维空间的映射。”戴主任说道。 “那就灵魂吧。”张鹏挑简单的来理解。 “不……不是灵魂,灵魂只处于传说中,灵魂的假定是独立于物质的精神体,但是映射则必须基于物理存在,假设你的大脑死亡,神念就消失了。” “神念就是大脑不能死亡的灵魂,可以这样理解吗?”张鹏问道。 “唔……”戴主任沉吟了一会儿,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差不多吧……” “就我们两个?”张鹏又问道。 “应该是吧。”戴主任说道。 “为什么只有我们进来了?”张鹏又提出了第三个问题,这次戴主任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没回答。张鹏想了想,很快就明白过来。 为什么是他和戴主任先进来? 原因很简单,他没有工作,自然没有心理负担,所以很容易就瞌睡了。戴主任是领导,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也睡着了。而江平工作态度认真,应该没睡。至于薛白,是个小兵,领导在这里,自然不敢瞌睡。 “我们再等等,薛白可能会进来。”戴主任说道。 “嗯。”张鹏表示了认同。 薛白看见领导睡着了,心理就会放松,自然就会打瞌睡了。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戴主任说起了他的推测。 他认为,我们现在说处的,应该不是幻灯机里面。而是通过幻灯机,进入了幻灯片。 根据之前,照片中消失的办公桌,可以推断出,幻灯片是存放东西的芥子空间。有些修者为了隐藏自己的东西,会制作一个类似这样的空间,然后把东西放在里面。 真真假假的物件,类似于保险柜的密码。只有知道哪一件是“真实存在”的,才方便拿出来。 “这些不重要……”张鹏说道,“关键是,我们在这里有没有危险?那些军人,看起来不想假人啊。万一他们开枪打我们,我们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个难说,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吧,但……”戴主任迟疑了一下,说道,“理论上,神念死亡,大脑也会跟着死亡。因为神念死了,就会对大脑形成一个‘已经死亡’的错觉。” “那也是错觉啊。”张鹏说道。 “不……”戴主任摇了摇头,“本能层面的错觉,是会造成真实的后果的。假设,你的大脑认为你已经死亡,为了避免过多的痛苦,就会叫停心脏。因为人类是物理性的,无论情绪还是身体控制,都是靠脑垂体分泌物质刺激器官运动形成的。比如你感到害怕,脑垂体就会分泌出转氨酶,让你的心跳加快,从而血压升高。简单来说,你的脑垂体分泌出身体已死亡的信号,肯定会造成器官的运作变化。重则呼吸衰竭,轻则变成植物人。” “这么说来,我是被你们坑了。”张鹏很不爽地说道。他们有义务解决问题,他可没有。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灵器有用,你也能得到相关的好处,我又不迂腐……”戴主任暗示道,“我们南州市办事处,向来自给自足,上头又没有给多少经费,都得靠自己啊。” “那江平呢?”张鹏问道。江平可是很正直的,现在他那里拿好处,实在有些困难。 “江平是警察,又不是修者,灵器的事情,轮不到他们管。”戴主任说道。接着,他继续说起了自己的推测。 关于幻灯片中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对此,戴乐有一套自己的看法。首先是照片,在照相机刚问世的时候,有不少国人认为,“黑匣子一闪,魂都被吸走了。”民间也有传说,说照过相的人,没过多久就死亡了。 摄魂这种说法,肯定是没有依据的,要不这些人本来就有暗疾,要不就是自己吓死自己。但也有人说,被黑匣子的闪光灯一照,感觉好像丢了什么东西,这个倒是有可能的。 相机的作用,是将真实的光线映射到底片上。这里有肉眼能看见的部分,自然也有肉眼看不见的部分。在微观物理中,人类的肉眼所能看见,十分有限。比如空间科学家就认为,人类处于四维空间,但只能观察到三维世界。 当年戴乐在凌霄学院的时候,曾经在图书馆里看过一份关于“魔幻相机”的资料。 魔幻相机,是一名花旗国修者做出来的,曾经闻名一时。 它的作用,是真实的记录某一时间节点,某一空间所发生的事情。在微观世界中,就像记录了一个点的运行。打个比方,胶片记录了一个铁球在半空中的画面。 当重现这个照片中的记录时,球会随着既定的规律,往下掉,然后砸到地面上,滚了一段,最后才静止下来。由于记录的只是一个状态,后续的动作将不会出现。比如后面有人踢了球一脚,这个是不会出现的。 可是,在拍摄的过程中,必须加大底片上的材料的吸力,吸收更多的光线,或物质,才能让记录更加细致。 因此,每当魔幻相机进行拍摄的时候,原物质都会被取走一点儿。这个量很少,所以不会对人体和物件产生太大的影响。 这个魔幻相机,为什么后来被封存于博物馆中,没再使用过。其原因就在这里,如果它对一件物体连续拍摄一万张照片,这个物体就会破碎。这也是为什么到处的博物馆,都会挂上“禁止拍照”的原因。 魔幻相机底片所用的材料的质量,是一般相机的五千倍。 “我拿这种相机拍一个美女,那我是不是能进去摸她?”张鹏忽然提问道。 “如果有类似于这种幻灯机的媒介,应该是可以的。”戴主任回答,然后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嘛,神念摸她,就和做春梦没什么区别,就跟你自己想象差不多,还有就是,由于相片是对真实的映射,你贸然摸人家,她肯定会反手给你一巴掌。” 经过较为贴近生活的距离,张鹏终于听明白了。 目前他们所处的幻灯片中,也是记录了当年的真实场景和人物。在微观世界中,人物按照记录时刻的路线行动,直到终点。 他们开头看的幻灯片,就是从操场处决犯人开始,后续的一切都是那个时刻点的延续性运动。 “利用宝器,可以对照片的微观世界进行反复激活、重置。当附加的能量耗尽时,这个世界就消失了。”戴主任推测道。 张鹏在心里,把戴主任的话做了简单的总结。 第一,处于这个世界中的,是自己的神念; 第二、这个世界有危险,神念死亡,自身很可能也跟着死亡; 第三、这个世界是单线程运作的,依靠宝器赋予的势能进行单线程运动,运动方向可以被他改变,但最终的结果还是消失; 第四、这个世界中的人物、动物,有可能会攻击自己的神念; 第五、这个世界可以反复激活,每次都是重置场景人物和时间,然后重新开始; 第六、有人利用这个小空间,隐藏自己的物件,以达到藏匿效果。 “这么说来,只要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结束,我们就能出去了?”张鹏举一反三地问道。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前提是,有人吧幻灯机关了,不然它一直会对幻灯片输送势能,世界就不会结束。”戴主任说道。 “世界消失,我们会不会跟着消息?”张鹏不禁想到。 “这……真还说不准啊……”戴主任叹息道,忽然感觉自己也没准备充足。 “既然是人做的东西,肯定不会是为了害自己,或许找到什么方法,或是地方,就能出去了。”张鹏推测道,“比如暗语啊,类似于芝麻开门的,要不就是什么地方,好像电影黑客帝国里面的维修通道之类的。” “唔……”戴主任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如果是暗语的话,制作者也会怕自己忘记了,肯定会在某些隐蔽的地方,设下暗示,以备不时之需。”张鹏说道。 “哎哟,小鹏同志,可以啊……”戴主任伸出大拇指,然后又问道,“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天宫?” “工资高吗?”张鹏问道。 “几千块还是有的。”可能是怕他觉得太低,戴主任立即补充道,“每周双休,节日有补贴,过年有奖金。” “听起来还不错啊。”张鹏点着头说道,然后又问,“有没有危险。” “危险嘛……”戴主任笑了笑,“见仁见智。” “可以是可以,但现在暂时还在朋友公司,忽然说走就走,有些不太好,还以后再说吧……”张鹏推迟道。因为他忽然想起薛白的表现,觉得还是自由自在的好,不然也得拍上头的马屁。 虽然他的功夫也是一流,但是拍马静蕾的马屁,和外人的不是一回事。 “反正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你。”戴主任笑眯眯地说道,“国家编制,吃公家饭,有保障。” 两人正说着,前方的空地上出现了一条人影,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不用说,正是薛白。 两人正想走出草丛去叫他,却见一队士兵小跑着过来,带头的士兵拔出手枪,指着薛白大声喝道:“站住,不许动!” 两人定眼看去,薛白穿的衣服和他们不一样,竟然是犯人的衣服…… 第五十九节 倭人 在这里,张鹏是军人,戴主任是伙夫,薛白是犯人。要想救薛白,自然得靠张鹏。 “几位同志,我正带他去给领导问话呢。”张鹏走上前,陪笑着说道。 “也不看好点儿。”带头的士兵说道,收起手枪,带着队员走了。 “呼……”看着远去的士兵,薛白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接着,三人躲回了草丛。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脱离的办法,然后再考虑进一步的探索。”戴主任说道。 “嗯。”张鹏表示了认同。虽然这很形式,但也算明确了方向。 “刚才小鹏的意见,我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能性很大。”戴主任分析道,“幻灯机的制作者,肯定会考虑到通用性。也就是说,任何达到标准的幻灯片都可以被激活。那么,他在设计的时候,肯定要考虑到脱离的问题。而这个问题,肯定是具备通用性的。在不干扰幻灯片中世界片段的前提下,设计逃生通道。可能是一句暗语,也可能是某个看起来不和谐的物件。因为逃生通道具备通用性,就不可能顾及到在每个世界中的和谐。比如说,你在沙漠中看见一间雪糕店,肯定不和谐。” “说起不和谐,我刚才倒是看到一件东西。”薛白说道。 “什么东西?”张鹏和戴主任同声追问道。 “一个红色的电话亭,女皇国电影里经常见到的那种。”薛白比划道,“就在前面平房的另一端。” “走,去瞧瞧。”戴主任一拍大腿,说道。 没过多久,犯人薛白就在军人张鹏以及伙夫戴乐的“押送”下,来到他所说的位置。 果然,一个崭新的、红色漆皮的电话亭出现在眼前。大约两米多高,呈正方形,靠在墙边,方格形的栅栏,嵌着透明的玻璃,上顶写着一行字“TELEPHONE”。朝内看去,有个铜制的老式拨盘电话机。 张鹏打开门进去,拿起听筒,能听到一阵代表闲时的长音。他随便拨了几下号码盘,马上响起忙音。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拨打正确的号码就能出去了。三人搜索了好一会儿,将电话亭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也没发现有什么电话号码的痕迹。 “或许还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会记录着号码。”戴主任说道。 眼看在这里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三人决定前往凯旋楼查探。原因很简单,这个幻灯机和凯旋楼都是女皇国的产物,其中或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楼道里很安静,原本作为教室的房间,都打着封条。打开木头窗户的一角,里面光线很暗的,似乎都是些很大的石台,上面堆着些玻璃器皿,看起来是间化学实验室。 墙上似乎有人影,张鹏把窗户开得更大些,终于看清了,是些人体解剖图。应该不是化学实验室,而是医学实验室。 “我想起来了……”戴主任忽然沉吟道,“很多年前,东瀛和我们打过一场仗,曾经秘密地抓捕一些控制区内的华国民众,进行过惨无人道的试验。” “那个我听说过,东瀛七号秘密部队,什么活体解剖、细菌感染试验等等。”薛白说道,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这么说来,正在处决的就是那个部队的人?”张鹏推测道。 “可能性很大。”戴主任说道。 三人继续往楼上找,四层的教室,也是各种实验室,其中有间是存放人体器官的,一排排的铁架子,摆着半人高的大玻璃瓶,用微黄的液体浸泡着各种器官。刺鼻的气味从里面散发出来,不难分辨出,是浓度较高的福尔马林。 再往上的顶楼,都是办公室,里面摆着桌子和文件柜,柜门上全贴着封条。右侧通道的尽头,则是两间单人的办公室。 门上缠着铁链,没锁。张鹏顿时来了兴致,用指甲切开封条,然后解开铁链,推门走了进去。 反正也是要到处翻找的,其余两人并没有反对。 这是一个五十来平方米的办公室,很宽敞,中间摆着一张很大的办公桌,两侧是陈列柜。办公桌的后方,摆着个狭长的矮柜,柜上有两把精美的东瀛倭刀,一长一短,横架在刀架上。 张鹏不由自主地拿起了其中一把,只见刀的做工十分精美,刀柄上缠着黑红相间、扎成梅花状的布条,刀鞘是木制的,很轻,外面包着一层锦缎,中间的部分绑着两个大绳结。 “锵!” 抽刀而出,雪亮的刀光顿时满屋乱晃。张鹏的第一意识就是,“值钱!”,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带出去。这样想着,他把两把刀都拿起来,放在办公桌上,开始四处找东西包裹。 “嘶……”这时,在查看陈列柜的戴主任抽了口凉气。 张鹏凑过去看,柜子里放着数个标本瓶子,里面浸泡着各种器官,有心脏、脾肺、大肠小肠等等。但这并不是最关键的,那玻璃瓶的中间,摆着一个相架,里面是张少女的照片。 她穿着东瀛和服,约莫二八年华,长得很白,很好看,给人一种清爽干净的感觉。她正望着镜头,露出甜甜的笑容。不禁让人联想到,她就是这些零碎的主人。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一股淡淡的酒香钻入鼻中,令人发寒。浸泡这些东西的,竟然不是常规的福尔马林,而是高度酒! “倭人真变态。”戴主任忍不住叹息道,关上了柜门。 接着,张鹏继续翻找可以用来包裹倭刀的东西。他很快就在办公桌的抽屉里,翻到一面叠起来的倭旗。 “这个好。”张鹏自言自语地说道,用倭旗把两把倭刀包好,再撕出一些布条,揉成绳子扎上,背在背后。 “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出去呢。”薛白说道。 “管他呢,不行再说。”张鹏说道。 “说的也是……”薛白说着,拿起桌上的钢笔,插进了上衣口袋里。那动作自然无比,就像在拿自己的东西。 “嗯。”戴主任点着头,将陈列架上的倭军勋章一扫而空,收进口袋里。 都是人精,自然不会拿些不值钱的东西。 接着,三人又进入另一间办公室。 “卧槽,王八盒子!”张鹏一进门,就看见陈列架上的手枪,快步走过去,旁边还有两个子弹匣和装着铜色子弹的盒子。 王八盒子,指的是倭军七十年前的制式手枪,正规的名称是“南部十四年式手枪”,由于皮枪套有个圆形的盖子,因此得名王八盒子。 这种手枪,长得丑,威力差,不过是半自动的,稳定性也不错。张鹏在部队的老军人家里见过,还玩过,对其结构和性能还算熟悉,只是缺少弹药,从来没试过。 张鹏二话不说,就把手枪往腰上别,然后子弹和弹匣往裤兜里塞。 “兄弟,这可是犯法的。”薛白提醒道。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你们是管修者的,又不是警察。”张鹏说道。 薛白还想说什么,却见戴主任抬了下手,就没再说话了。 接下来,三个人很有默契地,往自己兜里装喜欢的东西。没过多久,值钱的东西被他们搜刮一空,脸上都带着笑容,出了办公室。 “去地下室瞧瞧。”张鹏提议道。他也很想知道,当年地下室是做什么用的。 三人顺着楼梯,来到原本小杂物房的位置。现在这里只是个向下的楼梯口,并没有房间。走下去,门也没有锁。 通道里的布局和张鹏多年以后看到的一样,两侧都铁门,门上开了个用铁条焊接的小床,应该是作为牢房使用的。 走到尽头,再往下走,地下二层是个开阔的大厅。灯光很暗,到处都是发黑的血迹,许多带轮子的病床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不时能看见一些散落在地上的手术器具,有生锈的钳子、弯曲的手术刀、破碎的针筒等等。 墙上能看见弹痕,地板有不少开裂处和爆炸的痕迹。不难看出,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再往前走,张鹏看到一具非常大的尸体。正是那天追杀他们,最后被萧雨诺秒杀的尸王。此刻,尸体看起来很新,皮肤上到处都是缝合的线头。 “缝合尸!”戴主任瞪圆着眼睛说道。 “什么来的?”张鹏疑惑道。 戴主任随即解释道,缝合尸,就是利用大量新鲜的尸体,缝合而成的巨大怪物。施与黑魔法后,再通过高压电刺激,使其身体机能复苏,细胞恢复活性,从而制造出强壮无比、智商低下的仆役。缝合尸的制作方式极为血腥,曾经盛行十九世纪的西方诸国,后来被禁止。 “倭人真变态。”戴主任再次感叹道。 三人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就按原路返回。 “嚓嚓嚓……” 拐过地下二层到一层的楼梯间,前方的通道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鹏下意识地,落后了几米。 “站住,不许动!” 一个相貌威严的军人,带着一群士兵,指着最前方的薛白喝道。 张鹏连忙拔出手枪,从侧面指着薛白脑袋,大声喊道:“报告首长,已抓到逃犯!” 伙夫戴主任一把扭过犯人薛白的手臂,喝道,“走!” “做得好,他是一名重要的倭人医生,我们正要对他进行审讯。”相貌威严的军人手一挥,两名士兵立即小跑过来,一左一右地押着薛白。 “炊事员,今晚有重要的庆功宴,还不快回去准备!”那军人又指着戴主任喝道。 就这样,薛白和戴主任都被军人带走了。张鹏一个人在通道里,忽然有了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第六十节 逃离 张鹏左思右想,一路走来,根本没发现有什么“不和谐”的东西,还是先回到电话亭那里,再试试看吧。 这样想着,他出了地下室,不一会儿,来到红色电话亭,开门进去,顺手关上。 他端详着老式的电话机,上上下下地摸索好几遍,也没找到哪怕一组数字。他看着拨号盘,忽然想起“通用密码”。有些人在设定密码的时候,嫌麻烦,所以会弄些简单的数字,比如六位密码,就有著名的“123456”“666666”“111111”。 想到这里,他立即拿起听筒,拨动号码盘。用食指拨了几下,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再试,还是忙音,继续试,还是忙音…… 他一连试了十几个通用号码,六位、八位的都试过了,依然是忙音。可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他似乎抓住了某种感觉,发现了什么线索,却又想不明白了。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望着圆形的号码盘,陷入了长久沉思…… 突然之间,他身后掠过一片阴影,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当即发出一声惊呼。 “啊!” 不知什么时候,一队士兵从电话亭外经过,被他这么一叫,齐齐停下脚步,朝他望过来。 被十几双眼睛近距离地盯着,张鹏额头冷汗直冒,正盘算着要怎么解释,却见士兵们面面相窥。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好像有人在叫。”“是哪里传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墙里面?” 渐渐地,士兵们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应该是听错了吧。”“嗯。”“听错了。” 听到士兵们的议论,张鹏冷静了下来,难道对方看不见他? 于是,他做了个鬼脸。士兵们没有丝毫反应,过了一会儿,继续排着队,朝前走。 张鹏很快就得出了结论,他们看不见电话亭! 这很合理,电话亭是设计者设计的出口,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万一让原住民看见,拆了去,岂不是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张鹏安心了不少,至少在这里,他是安全的。然后他继续思考,刚才在拨号的时候,到底出现了什么异常。 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感,萦绕于脑海,却迟迟不肯浮出水面。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想起了某位名人说过的话,于是拿起话筒,重新开始拨号。 “一”“二”他一边念着,一边慢慢地拨号。 “嘟嘟嘟……”刚拨完第二个数字,忙音一如既往的出现了。 “六”“嘟嘟嘟……” “一”“一”“嘟嘟嘟……” “五”“嘟嘟嘟……” 霎时间,他仿佛抓住了某种异状。 “一” 对,第一个数字拨“一”,没有出现忙音! 他猛地醒悟过来,老式的电话,只要拨到不存在的号码,就会立即出现忙音。 那么,这就意味着,第一个号码“一”,是正确的。 发现这个,让他兴奋无比,开水逐一尝试,“一二”“嘟嘟嘟……”“一三”“嘟嘟嘟……”“一四”“嘟嘟嘟……” 试到“一九”的时候,终于没有出现忙音了。他兴奋无比,差点大喊出来。 等等,一九?似乎最近见过什么数字是一九开头的。 下一个瞬间,一行字母划过他的脑海。 “made in 1935” 难道是这个? 他立即旋动了后面两个数字“三五”。 “嘟……嘟……嘟……” 接通了! “咔嚓。”响到第七声的时候,那边接通了,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吐着晦涩难懂的音节,仿佛西方电影中的咒语。 他听着听着,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数秒,也可能是数分钟,张鹏睡眼朦胧地醒了过来。 “咔哒……” 四周的光线忽明忽暗,轻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前方的布制幕墙上,正播放着黑白的静态画面。 向右看去,戴主任靠在椅子上,仰着头,发出轻微的鼾声,而他的不远处,薛白正趴在会议桌上瞌睡。向左看去,江平坐在侧前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看。 张鹏挪了挪身体,哗啦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声响惊动了江平,回过头来,看着他,问道,“醒了?” “嗯。”张鹏呆呆地点了点头,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在做梦。 可是,当他下意识地望向地面的时候,突然屏住了呼吸。 一件长条形的、用白布包裹的东西出现在他眼前,正是那两把倭刀。他猛地惊醒过来,朝后腰一摸,空荡荡的,王八盒子没带出来。再往裤兜里摸,坚硬冰冷,颗粒状,是子弹! 倭刀、子弹拿出来了。 “怎么了?”江平看到张鹏脸色变幻,关心地问道。 “没事,刚做了个梦。”张鹏起身说道,“你先看,我去上个洗手间。” 说话的同时,他用脚勾着地上的白布条,趁江平回头看幻灯片的时候,将倭刀捞到手中,出了会议室。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男洗手间。 在隔间里,他摊开白布,正是东瀛的倭旗,还有一长一短的倭刀。再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沉甸甸、黄橙橙的子弹。 哇,这回发财了。 他在心里叫道。首先,这两把倭刀做工十分精细,用料也十分高档。缠绕刀柄的布条,入手凉冰冰,正是著名的“冰蚕丝”制成的,起码是当年倭军中佐或大佐级士官的佩刀。 其次是子弹,虽然王八盒子没拿出来,但他认识的几个老红军,都有收藏当年缴获的东西。他可以想办法,或是借,或是骗过来。 他粗略地数了下,起码有七八十发子弹。王八盒子用的是八毫米口径的铜制子弹,个头不大,还比较轻,便于携带。至于家里那把黑星,威力大是大,但只剩两发子弹了,而且没编号的很难弄,等于废了。 从兴奋中恢复过来,他这才想起戴主任和薛白还在里面呢,赶紧包好东西,背在身后,回到会议室中。 “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东西来,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等明天再说吧。”江平看见张鹏回来,起身提议道。一边说着,一边要去拔幻灯机的插头。 “别,千万别!”张鹏连忙阻止他。 “啊?”江平茫然道。 “他们两个,还在里面。”张鹏指着睡着的两人。 江平面露疑惑,显然没听明白。 “他们的神念还在里面……”接着,张鹏一五一十地,将关于神念的理论,以及里面的情况告诉了江平。当然,拿倭刀和子弹的事情,直接略过。 当事人听完,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被困在里面,而且有生命危险?” “大概是这样了。”张鹏回答。 “那怎么办?”江平问道。 “你在这里守着,别关幻灯机,我回去搬救兵。”张鹏说道。今天是考试周的最后一天,两姐妹上午考完最后一科,就能放学了。 “好。”江平点头应道。张鹏转身离开,前者又追出来叫道,“等等……” 张鹏顿时一惊,以为江平发现了什么倪端。这个正直古板的警探,肯定不会让他带走管制武器。 “万一停电了怎么办?”江平略显紧张地问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有什么办法。”张鹏耸了耸肩,在江平愕然的目光中,快步离开了。 这时候,江平如果细心点,就会发现张鹏匆匆忙忙的,没坐电梯,而是直接走的楼梯。 离开市局,张鹏看了下表,现在是凌晨四点。他搭上出租车,回到家中,放下东西,洗了个澡。然后打开空调,设好闹钟,上床睡觉。 不是他无情无义,而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养好精神,等明天再说。 正所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啊……” 他打了个呵欠,枕着柔软的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梦中藏镜…… 张鹏从陈列架上的一面小镜子里望出去。 倭旗、刀架、菊花。 办公桌、钢笔、铜花勋章。 眼前的场景,正是在幻灯片世界里看到的,位于凯旋楼五层的军官办公室。 房间的门关着,但窗户敞开着,光线很充足。 一名面容姣美的少女,正跪坐在地上,身下铺着白色的布条,腰间别着两把倭刀,一长一短,黑色梅花丝绸刀柄,正是他拿走的那两把。而这名少女,则是相架里的那位。不同于照片中的是,她没有穿东瀛和服,而是一身干净利落的倭军军服。 在这里看去,她的皮肤比照片中的还要白,如初冬的雪一般,柔和、细腻。 她的身前,摆着一个白色的信封,用毛笔字写着:“谢罪书”三个大字,旁边的小字落款是“织田雅子”。笔法十分圆润,很有东瀛特色。朝上看去,她胸前微微鼓起,挂着数枚勋章。 只见她双手反握那把较短的倭刀,衣服下摆的扣子向上解开,刀尖对着自己的腹部。 一般来说,倭刀长的那把叫“打刀”,短的那把“胁差”,前者是用来打架的,后者是备用武器,或是用来自杀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切腹…… 张鹏不禁吃了一惊,向来很怂的他,有点不敢看。 可他还来不及多想,就见那少女朝腹部一刺,然后向上一拉,鲜血顿时喷了出来。只见她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倭人真变态。”张鹏禁不住想到。 数分钟后,数名穿着白大褂的倭军医生破门而入,七手八脚地将少女抱走了。 接着画面一转,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地上的血迹消失了。数名倭军医生抱着大大的玻璃瓶进来,放进柜子里。最后放上相架,关上柜门,一切重归于黑暗…… 第六十一节 遮天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早上九点,张鹏被闹钟吵醒,睡眼朦胧地爬起来。回想起昨晚的梦境,虽然十分跷蹊,但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两条人命还等着他去救呢。 洗漱完毕,他出了门,到河边吃早餐,然后回厂里坐上十点的厂车,出了市区。 十一点过五分,张鹏出现在南大附中门口,蹲在路边,等两姐妹出来。大约二十分钟后,一阵清脆的下课铃响起,学生们纷纷涌出教学楼,走向大门。 “小鹏哥哥~”片刻之后,两姐妹从教学楼里出来。萧天晴远远看见张鹏,一边欢快地叫着,一边跑过来,抱着他的手臂。萧雨诺则像往常那样,朝他微微一笑,然后安静地跟在他后面。 于是,张鹏再一次地,成为了南州市第一重点中学全体男生恨不得挖坑填埋、人道毁灭的对象。 “天啊,我这么高、这么帅、这么有钱,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一名长得高高帅帅、全身穿满名牌的学生,欲哭无泪地说道,“那丑人却一拖二,朗朗乾坤,天理何在啊!” “我品德这么好,成绩又这么优秀……”一名戴着厚厚的眼镜片、穿着白衬衣、长相斯文的男生,紧握着拳头,仰望苍天,流流满面地喊道,“凭什么,凭什么啊!” “我是篮球飞人,足球小将,铁人三项全能……”一位体格强健,肌肉扎实的男生,鼓起弘二头肌,做出健美的动作,痛苦万分地叫道,“她们却连一眼都不看!” “我的钛合金眼已经被亮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的三观被刷新了,从此没有下限了。”“容我喝一壶农药,解解渴。”“人生已经没有希望了,不要阻止我,我要上吊!” 凄厉的叫喊声不断响起,但也有积极的声音,“快快快,拍多几张照片,我们要学习他的衣着、神态,每一个细节的动作。”“你们看,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也有一股沧桑的味道。”“成熟,就是这个的味道,女神最怕这个。”“学习,一定要认真学习,掌握攻略女神的秘籍。”“他叫什么,住哪里,我要拜他为师。”“蝼蚁看不见高山的巍峨,自以为将其踩在了脚下,却不知,人家根本看不见它……” 看着男生们的表现,女生们纷纷露出鄙夷、无奈、嫉恨等复杂的神情。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中二病晚期。”“饿死鬼,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吗?”“两只小妖精,尽会勾引男人。”“贱人!”“装纯!”“绿茶婊!” 在众学生仿佛要杀人的目光下,张鹏拉着两姐妹坐上出租车,直奔市局。 在车上,张鹏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们。 “小鹏哥哥,你怎么又做危险的事情了。”萧雨诺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这……”张鹏委屈地说道,“谁知道警察局里也能出问题啊。” 萧雨诺咬着牙,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云……”张鹏抓起萧雨诺的手,真诚地说道,“下次一定注意。” 萧雨诺还是没说话,望着车窗外,一副生气的样子。 张鹏趁机一把捏住她的腰肉,轻轻一拧。 “啊!”萧雨诺转过脸来,死死地盯着他。张鹏嬉皮笑脸,正是美人薄怒,颠倒众生。 “姐姐,小鹏哥哥只是想帮警察叔叔抓坏人,没有做错什么啊。”萧天晴抱着张鹏的手臂,维护道,“师傅总说,我们修佛问道之人,要兼济天下。” “小飞真乖。”张鹏伸手搂住萧天晴的腰,表扬道。 火力马上就被转移了,只见萧雨诺身体微微前倾,那冰冷凌厉的目光越过张鹏,直逼萧天晴,恨恨地说道,“吃里扒外。” “什么!”张鹏马上不高兴了,“谁是里,谁是外!” “对啊,谁是里,谁是外?”萧天晴也跟着起哄。 萧雨诺自知说错话,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般,低着头,不敢再接话。 “说啊,要不然我回去问马阿姨。”张鹏威胁道。 “别……”萧雨诺口气一软,央求道,“小云……小云知错了……” “抬头,挺胸!”张鹏突然命令道。 慌乱中的萧雨诺,下意识地照办了。结果自然是惨遭毒手,胸、腹、腰皆受攻击,一时间浑身无力、求饶不止。 萧雨诺的肉结实又有弹性,摸捏起来,又脆又爽,手感极好。 “以后还敢不敢?”由于在出租车上,张鹏也不好太过分,弄了几下,就放过她了。 “不敢了。”“谁不敢了?”“小云不敢了。”“这还差不多。”张鹏得意地说道,然后在她屁股上掐了下。 当事人也不敢反抗,终归是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吃点亏图个清净吧。不然母亲就要流着眼泪,责骂她忘恩负义了。从小到大,他们老张家对他们老萧家可谓是情深义重、照顾有加。只要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绝对少不了她们母女仨的一份。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早已胜似至亲。如果还分什么“里外”,可就伤透双方父母的心了。 这句话,是万万不能传入母亲耳中的,不然她就是老萧家的千古罪人了。 毕竟等会儿有求于人,张鹏也不好得寸进尺,转而哄道,“再过几天,等你们放假了,就带你们回老家玩。”若不是有事求她,又在家里,只怕是剥光了往床上一丢,就地正法了。虽然只有十六,稍微青涩了点,但也能吃了。倘若放在平时,他是不敢的,但现在乘势追击,倒是机会很大。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到那一刻,他未必敢干什么,因为他心里的最深处,还藏着一个魂牵梦绕的人,一道深不见底的伤…… 曾经的他,没有这么好色,做人做事,总是正正经经的。妹妹就是妹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三千弱水,只取一瓢。他愿意放弃整座森林,独爱一枝花。可是,她的离去,让他的世界变得昏暗无光,只能依靠别的事情来麻醉自己,忘却过去。于是,他渐渐地堕落了,流连于灯红酒绿、水上人间,和夜总会、洗浴城的妹子们打情骂俏。长此以往,终于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我要吃龙眼。”“我要抓泥鳅。”气氛马上变得热烈起来。 潇家姐妹从小就跟着他,他对她们了如指掌,对付起来,简直是信手拈来,不带思考的。 半小时后,出租车穿过熙熙攘攘的中心街,来到市局门口。三人下了车,走进大门,径直去到了会议室。 “师傅,小心点儿,人命关天呢。”刚进门,就听见江平的声音。 一个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老电工,正摆弄着地上的蓄电池。 “我怕忽然停电了,让师傅来装个应急电源。”江平解释道,然后看向张鹏身后的两姐妹,迟疑道,“这两位是……” “她们是小云和小飞,我请过来帮忙的。”张鹏介绍道。 “啊……”江平打量着两个娇滴滴的大女孩,也就和他女儿差不多岁数,不禁怀疑道,“行不行啊,人命关天的。” “试试吧,没有十足把握。”萧雨诺说道。 “这个……”江平犹豫了起来,天宫两位特派员若是在局里出了事,心里愧疚是一回事,丢了饭碗又是另一回事。转头看去,戴主任和薛白还睡在会议桌上,打着点滴。张鹏走后,他尝试过唤醒他们,却都失败了,就像陷入了深度昏迷。他找来局里的法医,给他们看了看,瞳孔扩散,有变成植物人的迹象。 于是弄来被褥,将他们挪到桌上平躺,再打上点滴。如果再拖久点,恐怕要找医生来插尿管了。 这时,他忽然想起那天薛白说过的话,再次看向两姐妹。 难道,这就是对方所说的人形核弹,不像啊…… 算了,也没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了。事不宜迟,江平赶快邀请两姐妹坐下,观看幻灯片。 “小鹏哥哥,你先进去。”萧雨诺说道。 “啊,为什么?”张鹏警觉地问道。他们刚闹了小矛盾,怕萧雨诺像上次那样,故意捉弄他。 “你要给我们带路啊。”萧雨诺说道。 “万一里面有危险……”张鹏有些迟疑。她们来了,还需要他做什么,做观众就好了。 “不用担心,我和小飞不需要睡着,就能自主释放神念,进入芥子空间。”萧雨诺解释道。 “好吧……”无奈之下,张鹏只好看向墙上黑白画面。从昨晚到现在,他才睡了几个小时,实际上还很困倦。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 许久过后,张鹏睁开眼睛。光线有些阴暗,似乎快要下雨了。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立正,向前看齐,向右转……” 操场的方向,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口令声。 一阵阴风吹来,凉飕飕的。张鹏缩在墙角,像只小老鼠般,左右张望,并小声呼唤:“小云,小飞……” “呵呵,小鹏哥哥,我在这呢。”不知从哪里,传来了萧雨诺的声音。张鹏到处找,却人影都没一个。准确的说,她的声音像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根本没有方向。 “我在上面呢。”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鹏下意识地抬起头,屋檐、树枝、树叶,什么都没有。 等等! 他的目光透过枝叶,投向天空,竟然是张遮天盖日的脸,正弯着月牙形的眼睛,朝他笑呢。 “你怎么这么大!”张鹏禁不住地叫道。萧雨诺的脸,可比千里乌云,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阴天。 “这里太小了,我的神念一进来,整个世界就会破碎。”萧雨诺眨着眼睛,说道。 “那怎么办?”张鹏朝天问道。 “我让小飞进来帮你。”说完,天上的面孔渐渐淡去,大片的阳光洒落地面。 第六十二节 巨人 “咚!”“咚!”“咚!”“咚!”“咚!”“咚!”“咚!” 数秒钟后,地面剧烈地震动起来。头顶的树叶和瓦片,纷纷掉落。抬眼望去,一条巨大的身影正从远处爬过来,沿途的树木东倒西歪,围墙和房屋像积木般,大片大片地倒塌。 “这里好窄啊~” 声音伴随着飓风,将张鹏吹飞了起来。 “哇哇哇!”张鹏在半空中大叫着,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将他接住。 在巨大的手掌中,他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转头看去,是一双水波荡漾的眼睛,仿佛倒挂于天空中的湖泊。 “小鹏哥哥,对不起,我忘记用神识传音了。”萧天晴的声音在脑中浮现。 “老天爷啊,那是什么!”“有怪物!”“牛鬼神蛇下凡了。”操场中的士兵看见,吓得六神无主,乱成一团。 “嘭!”“嘭!”“嘭!”“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咻咻咻……”混乱之中,有人开了枪,一梭梭子弹飞过来。 却见萧天晴一口气吹了回去,操场上顿时人仰马翻,随即四处逃散。 “哈哈哈~真好玩~”萧天晴笑了起来,另一只手伸过去,弹了下地面,顿时飞沙走石,仿若沙尘风暴。 “救人要紧。”张鹏叫道。 “哦~”萧天晴应了声。 “先去那边,礼拜堂后面的饭堂。”张鹏指挥道。 “咚!”“咚!”萧天晴爬了两下,手一伸,就将手掌放到饭堂的门前。 张鹏跳下来,进去厨房,炊事员们正忙忙碌碌,做着饭食。一眼扫去,戴主任正坐在角落里的小板凳上,一边叹着气,一边削着土豆。从四周慢慢的几箩筐来看,应该是从昨晚削了现在。 “戴主任,我来接你了。”张鹏叫道。 看到张鹏,戴主任顿时面露喜色,刚想跑过来,却被炊事班的班长喊住了:“你的土豆还没削完,不能走!”戴主任楞在原地,没敢走。 张鹏见状,大喊一声:“小飞!” 然后轰的一声,头顶一亮,整个屋顶都被掀开了。 “这么回事!”“地震了吗?”“哇哇哇!”炊事班的人面面相觑,等到看清楚情况,当场吓得锅碗瓢盆掉了一地,四散逃离。 “薛白在哪?”张鹏问道。 “好像被带到第二排平房去了。”戴主任指着礼拜堂东面说道。 此时的薛白,被关在小房间里,绑在椅子上,几名审讯官正对他进行严刑拷问。 “大哥,我什么都招了,我真是从未来过来的。”薛白痛苦地说道。 “你当我们傻子吗!”为首的审讯官气急败坏地骂道,“原本我们倡导文明,不想对你用刑的,但你说得都是些什么胡话,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欺负我们没文化,没看过科幻小说吗!” “说,你是哪里派来的特务,不要与人民为敌!”另一名审讯官喝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第三名审讯官严肃地说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是假的,我天宫特派员,人民的公仆。”薛白绝望地喊道。 “就你这样还公仆,给我打!”“小特务,看我不弄死你。”“啪啪啪!” 忽然之间,他们头顶一亮,大风灌了进来,吹得文件漫天飞舞。 抬头看去,一张巨大的面孔,出现在他们眼前。 “我的天啊……”“这是科幻小说吗?”“我的唯物主义啊。”三名审讯官愣在当场,呆若木鸡。 “咯啦!” 就在这时,门开了,走进来两个人,解开椅子上的薛白,然后出去了。整个过程中,他们一动不动,似乎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张鹏和戴主任,搀扶着死鱼一样的薛白,来到红色电话亭。 “进去拨一九三五,就能出去了。”张鹏说道。 “啊啊啊!”薛白忽然抬起头,大叫着冲进去,颤抖着手,拨打了电话。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领导先走。”张鹏朝戴主任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谢。”戴主任大步上前,淡定地拨打了电话,然后消失了。 张鹏看看电话亭,又看看半趴在地上,巨大无比的萧天晴,问道,“你怎么回去?” “我想走就走。”说完,萧天晴将手伸过去,捞起张鹏,然后站了起来。 “轰!” 只听见一声巨响,天空竟然像玻璃般,四分五裂,碎片如同雨点般哗哗直下。萧天晴一抬脚,跨了出去。 数分钟后,张鹏被一个急促的声音吵醒。 “厕所,我要上厕所!”转头看去,薛白正跌跌撞撞地冲出会议室。 片刻之后,众人重新做好,开起了总结会。 “今天的任务,在小鹏的全力支持下,胜利完成。”戴主任掷地有声地说道。 “啪啪啪!”江平带头,与张鹏、薛白鼓起了掌。 “薛白,你负责做会议纪要。”戴主任转头说道,薛白从衣兜里,拿出一支看起来十分华贵的东瀛钢笔,在笔记本上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张鹏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没留意到。此时,两姐妹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后。萧天晴偷偷地拉他的衣服,示意要走。 “等等,很快好了。”张鹏转头低声说道。萧天晴朝他吐了下舌头。 “通过这次冒险,我们得出了几个结论。”戴主任总结道,“第一,这台幻灯机,是不可多得的女皇国宝物,拥有进入特制底片的能力。我们应该送回天宫,交与相关人士研究;” “第二,这些幻灯片,记录了一段真实存在的历史,可以作为证据,存入华国的最高档案室;” “第三,不要擅自进入类似空间,会发生极大的危险。这次若不是静音师太的两位高徒出手相助,我可能要在里面削一辈子的土豆了。”戴主任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几枚倭军勋章,在手里把玩着。 “是啊……”薛白叹息道,眼中似乎有泪光。他的语气中,带着难言的沧桑,仿佛经历了巨大的磨难,整个人一下就成熟了。 “我提个意见啊。”张鹏说道,“这台幻灯机,我们还没研究透,能不能……”他顿了顿,“让我带回去研究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说话的时候,他感到如芒在背,仿佛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 “唔……”戴主任沉吟着,似乎有些犹豫。 “或许有什么重大发现,能申请更多的办案经费。”张鹏提示道。通过这两天的观察,他看出这个天宫驻南城办事处穷得叮当响。没看见他们开车来,吃的又是大排档烧烤,工资也才几千块,肯定是不受上头重视的地方。 “这个……”戴主任还有些犹豫。张鹏确实说中了他的痛处,由于南州市,乃至大半个南方,都是莲花寺和莲花庵的地盘,天宫在这里捞不着好处,根本不重视这里。办事处里就三杆枪,一杆是他这个老枪,再来是薛白,还有个女文员,然后就没了。至于办案经费,全靠自己化缘。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还不如街边算命的道士。 就算现在把这个女皇国的宝物送上去,最多也只是拨个二三十万的奖励款下来,买辆车就完事了。这次如果不是张鹏,估计他已经折在里面了。以后要仰仗的地方,还多着呢。想到这里,他一拍板,说道,“行!” 江平听到这里,嗅到了其中的腻味,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你们天宫的事情,我管不着,但这个幻灯机是属于国家的。三个月后,不论结果如何,都要送上去。” “那当然了。”戴主任附和道。 随后,张鹏等人用纸箱打包了幻灯机,离开了市局。 “小鹏,到我们单位坐坐,怎么样?”在大门外,戴主任邀请道。 “这……”张鹏迟疑了一下。萧天晴扒着他的肩膀,小声说道,“我们要回家,不然我妈要骂了。” “不方便的话……就下次吧……”戴主任把玩着倭军勋章,略有所指地说道。 张鹏想了想,用两百块钱把两姐妹打发走了。 “哇,两百就够了,真有一手啊。”看着两姐妹拿了钱,开心愉快地走了,薛白忍不住叹息道。若是有高富帅看到,肯定会觉得那两百块镶满了黄金钻石,要不就是极为稀有的号码。不然怎么两百块,就能把两个极品双胞胎美女打发了,简直不科学。 却不知,两姐妹和张鹏的关系,就像刘备和关羽张飞,曹操给多少钱、多高的官,都是枉然。 两姐妹走后,薛白召来出租车,坐在前面,张鹏和戴主任坐后面。 “小鹏,这次真的非常感谢。”戴主任客气地说道。 “您言重了,朋友之间,讲究的是互相帮忙。”张鹏说道。 “这个,请你务必收下……”说着,戴主任将一枚倭军勋章,塞到了张鹏手里。 半小时后,张鹏站在一座墨绿色的玻璃外墙,门口的藤椅上睡着个老保安,破旧不堪的大厦前,只感到一阵凉风从背后吹过。他不禁想到了一首古诗,正是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旧是旧了点,但还算过得去,有电梯。”戴主任见张鹏呆滞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里正是张鹏上班的地方,招牌上缺了很多笔画的“科技大楼”,大钟日用品有限公司的所在。全南州市,他最熟悉的几个地方之一。当他再次看向戴主任的时候,忽然觉得眼熟了很多,或许他们在电梯里遇到过很多次,只是当时互相不认识。 “这里挺好的,像模像样的。”张鹏说道。 第六十三节 买卖 接着,三人进了大门,坐上电梯,来到顶楼。然后走上一条楼梯,来到天台。 “稍微热了点,不过吹吹风扇,还是很舒服的。”戴主任领着张鹏,走进一间很大的铁皮板房。 刚进门,就能感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张鹏忽然觉得,张大钟那里的工作,其实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上班的地方,有空调不是…… 一眼看去,地方还是挺大的,足足有一百多平方米,一侧摆着木制的沙发和茶几,后面是会议桌,另一侧是办公桌和文件柜。角落里,坐着一名戴眼镜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衬衣,身材颇为丰满。 见到戴主任和张鹏进来,立即起身迎接。 近距离看去,还是个大波妹,梳着两条大大的麻花辫。只是看起来有点儿呆呆傻傻的,好像没睡醒似的,见到客人也不打招呼,双手拧在一起,似乎有些怕生。 张鹏很快就记起,前段时间听公司的小唐说,最近偶尔会在电梯里,会遇到一位戴眼镜的女孩,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说话很小声,身材却十分惊人,胸部就像顶着两个大篮球,目测有G杯,乃是人间凶器。缺点是略微偏胖,虽然屁股大,但腰却不怎么细。 不过,小唐可是稀罕得紧,说能娶到她,愿意折寿二十年,频频向他请教泡妞神技,所以他才知道这个大波眼镜妹的存在。 “这是我侄女,戴雪。”向张鹏介绍完,戴主任板起脸,朝戴雪说道,“这位小哥是张鹏,我们的贵客,还不快叫人。” “小……小哥,你……你好……”戴雪有些结巴地说道。 “小雪刚大学毕业,没见过什么世面。”戴主任干干一笑,说道。看向戴雪的目光,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她也是修者吗?”张鹏禁不住地问道。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戴雪的衬衣很紧,小腹微微隆起,腰上也有些赘肉。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也能看得出来,她是个不爱运动的宅女,成天坐在那里养肉的类型。 并且,戴雪的鼻尖上全是汗,衬衣也有些微湿。一个锻骨淬肉、聚灵练筋的修者,怎么可能坐着就出虚汗呢? “她是临时工,没有编制的……”戴主任很快就解答了张鹏的疑惑。戴雪刚大学毕业,由于性子软、怕生,出去外面工作容易被人欺负,戴主任就找了上面的关系,安排她来这里做个小文员,他自己照看着。 “哦。”张鹏点了点头,总算顺了口气。连个弱弱的小胖妞都能修行,那他岂不是要找个地方上吊。 “这位小哥年轻有为,小小年纪就出来社会打拼,你要多向他学习学习。”戴主任朝戴雪教训道。 “嗯。”戴雪乖巧地点头应道。 接着,戴主任邀请张鹏在木沙发坐下,薛白去搬风扇过来,戴雪则去倒水。 “你看这些……”戴主任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七八个倭军的勋章,放在茶几上,“值钱不?” “这个我不太懂,不过我有个朋友比较在行,可以让他来看看。”张鹏说道。 “那敢情好啊。”戴主任面露笑容,说道。 “你等等……”说完,张鹏拿起手机,拨打了周福源的电话,让他过来看看。 一听说有生意,周福源立即赶了过来。大约半小时后,就浑身冒着大汗,出现在办公室里。 “唔……”周福源拿起来一件件地看,嘴里不时念叨几句。 “旭日章……可以啊……宝冠章……厉害啊……二等功金鵄章……三等功金鵄章……五等功金鵄章……六等功……哇,都快凑成套了……” 听着周福源的念叨,戴主任脸上的喜色浓得化不开。 “怎么样,价格如何?”等周福源看完,戴主任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个,不好说啊……”周福源面露迟疑,说道。 “有话直说,都是生死之交的好朋友。”张鹏说道。他这句话倒是没错,他和周福源、戴乐,都有共同面对过死亡的经历。 “这东西啊,说贵,价值连城,说便宜,一毛不值。”周福源说道。脸上的失望,却有些藏不住。 “这是什么意思?”戴主任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 接下来,经过周福源的一番解释,众人终于明白过来。 七十六年前,倭国与华国,曾经有过一场惨烈的战争。 战后,作为侵略者和战败者的倭国,其主要领导层被处决,只保留了象征性的皇室,之后改名为“东瀛”。 在感情上,华国人是很讨厌倭军的,爱屋及乌,恨人及物,自然也就包括他们的物件。 从倭军身上收缴的战利品,主要是用于炫耀功勋的,可以让当事人吹嘘杀了多少倭军。但在古玩市场上,收回来的东西,如果是老头子还能吹两下,但如果是年轻人,就只剩下作为收藏品的价值了。如果年轻人吹嘘,别人就要说,“那时候别说你了,你爸都还没出生。” 可是,作为收藏品,倭军的东西就不值钱了。大伙看了生厌,不可能花大价钱购买。 “那你为什么又说价值连城?”张鹏奇怪道。 “那就要看卖给谁了,如果卖给东瀛人,他们愿意出很大的价钱,买回先祖的东西。”周福源拿起一枚三色花型勋章,说道,“这是一枚授予女性的宝冠章,顶级军功之一,目前只能授予东瀛皇族,他们至少愿意出三十亿东瀛币来买。” “当然,他们买回去,肯定会放到庙里供奉参拜。”周福源最后补充道。 张鹏立即明白过来,为什么周福源表现得这么失望了。 因为有些东西能卖,有些东西却不能。代表着侵略与罪恶的倭军勋章,只能踩在脚下,永世碾压。让它们回到庙中接受供奉,那简直是开玩笑。为了取得胜利,华国的先祖马革裹尸、埋骨青山,敌国的却进了庙堂,那算什么? 不是钱的问题,是血的问题。别说三十个亿,就是三百个亿,也不能卖给他们。 “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戴主任叹了口气,收起勋章,随手丢进了文件柜里。 “那我这个呢。”薛白凑上来,双手捧着钢笔给周福源看。 “嘶……”周福源只看了一眼,就抽了口凉气,露出凝重的神色,双手拿起钢笔,缓缓打开。 “呼……”端详了好一会儿,他长出一口气,说道,“德国百利金莳绘限量版钢笔,幻想曲系列的小纹樱,全球限量八百八十八支,价值超过百万。” “卧槽!”张鹏叫了起来,“见者有份,见者有份。” “先别急着高兴,这个东西要拍卖才行的。”周福源说道。 “这个怎么说?”薛白追问道。 “拍卖要说清楚来路,提供有效证明,不然就是脏货。”见多识广的戴主任替周福源回答了。 “祖传不行吗?”薛白问道。 “你祖上有什么人,当年怎么买到的?”戴主任问道。 “这个……”薛白摸着脑袋,笑道,“三代贫农,都是耕地的。” “可以找个有家底的人干这个。”张鹏提议到。 “真有身份的家族,是不愿意造假的,这东西也就百来万,全给他们都未必看得上。”周福源说道。 “说得也是……”戴主任点了点头。不是说这些人不能造假,而是得有足够的代价,不然等于拿着百年信誉换小钱,得不偿失。 “地下市场呢?”张鹏问道。 周福源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万,多了没办法。” 这时,薛白朝张鹏偷偷使了个眼色,朝外面走去。张鹏起身跟了出去。 “你这个朋友,靠谱不?”薛白问道。 “还行吧,我的东西都是找他出手的。”张鹏说道。 “我看他样子,很狡猾啊。”薛白说道。 “商人哪有不狡猾的,呆呆傻傻的你敢合作?”张鹏反问道。 “那个……”薛白显得有些犹豫。 “以后发现价格不对,揍到他吐出来就是了。”张鹏说道,“你是天宫特派员,他是小老板,搞不过你的。” “有道理。”薛白笑了笑。 接着,两人回到屋里,薛白爽快地朝周福源说道,“卖了,换台桑塔纳回来开开。” “我觉得捷达比较好,质量有保障。”张鹏提议道。他坐过的最多的车就是捷达,感觉还不错。 “还是小鬼子的车好,买个花冠,舒适耐用,小毛病少。”戴主任说道。东西还没出手,他们已经开始讨论买什么车了。 “我建议红旗轿车,高端大气上档次,出入比奥迪A8还有面子。”周福源加进来说道。 “那个好像要三十万吧。”戴主任说道。 “今个我亏点,两位也是鹏哥介绍的,我老周算交个朋友,三十万,加下地的两万块税,我全出了!”周福源豪气地说道。 “那……那敢情好啊。”戴主任笑得脸上开出了花。 “走,现在就去订车。”周福源收好钢笔,说道。 四人说走就走,风风火火点赶到红旗汽车4s店,定了款红旗H7。由于他们不挑颜色,半小时后就直接提了车。 “你们谁有驾驶证?”周福源和售车小姐开着新车出来,问道。 薛白和戴主任面面相觑。 “你们……没证还来买车……”周福源无语了。 “小白,马上去考一个!”戴主任指示道。 “保证完成任务。”薛白立正说道。 无奈之下,周福源只好找了个会开车的小弟,帮他们开两个月。不过他还是赚大了,这支笔至少能卖个四十万。 第六十四节 拉钩 从4s店出来,已是下午五点,张鹏告别众人,招来出租车,直接回电厂大院了。 在半路上,萧天晴就打了他的电话,催促他快点回来吃饭。六点差十分,他回到了五号楼,两姐妹正在白玉兰树下搭小凉亭。张鹏自然是袖手旁观,蹲在一旁等着坐享其成。不过两姐妹习惯了,也不会他说什么。 不一会儿,小凉亭搭好了,萧天晴抹干净石桌石凳,拿着抹布进小卖部洗。萧雨诺拉着张鹏坐下,问道,“你把那幻灯机要回来,想做什么?” “研究研究。”张鹏不敢撒谎。不过撒谎也没用,她什么都知道。 “你的神念太弱,进去会有危险的。”萧雨诺说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加强一下?”张鹏问道。 “师傅说,神念半是天生,半是修行……”萧雨诺没说完后面的,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木有办法”。 “来来来,渡口仙气。”张鹏凑了过去,厚着脸皮说道。 “上次的那一口,你还没用完呢。”萧雨诺推开他,说道。 “对了,你还没说怎么用呢。”张鹏想起在地下室的时候,那灵气根本没发挥作用,该跑还得跑。 “这口灵气呀,主要是护住哥哥的心脉,免得哥哥惊吓过度,一口气提不上来……”萧雨诺神色自若地说道。 “唉……”张鹏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真是越大越嚣张了……” 萧雨诺朝他微微一笑,一副“我就是嚣张”的样子,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萧天晴端着菜出来,故意板起小脸,朝两人问道。 “在说小孩子听不懂的话。”张鹏笑着说道。 萧雨诺脸色微红,拍了他一下,嗔怒道,“不准乱说话。”然后起身和萧天晴进去端菜了。 没过多久,菜上齐了。今晚的菜式十分丰盛,有清蒸白切鸡、土豆蘑菇蒸排骨、虎皮尖椒炒卤牛肉、红葱头焖大草鱼、西红柿炒蛋、蒜蓉炒地瓜叶,还有玉米红萝卜大骨汤,以及参了少量枸杞的大米饭,既健康又美味。 “还是妈做的菜好吃。”萧天晴甜甜地说道。 “嗯。”萧雨诺附和道。 “两位宝贝考试辛苦了,妈给你们补补身子。”马静蕾一边给两女儿夹菜,一边说道,然后特别同意她们开一瓶汽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张鹏感觉到自己被冷落了。 没错! 自从那天给马静蕾按摩后,马静蕾对他似乎有些不咸不淡的。霎时间,巨大的危机感弥天盖地。张鹏连忙给马静蕾夹了块白切鸡,讨好地说道,“马阿姨也辛苦了。” “嗯。”马静蕾点了下头。 张鹏的心里咯噔的一下,有点慌了。若是平时,马静蕾一定会笑着说,“小鹏乖~”“小鹏真懂事~”之类的,今天竟然只是点了下头。 看来问题十分严重,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很明显,马静蕾是在故意疏远他,估计是那天被他吓到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要再进一步,马静蕾可能已经被他就地正法了。虽然她力气不小,但当时连站都站不稳了,估计没力气反抗。 “妈,是不是小鹏哥哥做了什么坏事?”萧天晴觉察到异状,心直口快地问了出来。若在平时,她虽然不及姐姐心思细密,但也懂察言观色,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这里都是家人,所以她也没想太多,直接就说破了。 “没啊。”马静蕾连忙否认道。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和往常不一样,又或许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她立即给张鹏夹了块卤牛肉,柔声说道,“小鹏天天上班赚钱,最辛苦了。” 张鹏哪肯就此放过机会,立即打蛇随棍上,“阿姨,小鹏平日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只管批评指正。”他给马静蕾夹了块鱼腹肉,说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是吧?” “咱们小鹏从小就乖,做什么事情都有分寸。”马静蕾摸着张鹏的头,说道,“就算有错,也是阿姨的错,不怪小鹏。” 张鹏一听,就知道这坎过去了。马静蕾是个妥妥的女汉子,草原上骑马射大雕的存在,为人十分直爽,只要她说不计较,就肯定计较了。不出所料般,接下来的时间里,马静蕾恢复到比往常更热情的状态,对他关怀备至,像是要补偿这几天的冷落似的。 其实,如果不是两姐妹回来,他还真感觉不出来了。 “真偏心~”萧天晴嘟嚷道,眼中却透着狡黠的光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吃完饭,趁着萧雨诺帮马静蕾收拾碗筷的空档,她的狼子野心就露出来了。 萧天晴用肩膀撞了张鹏一下,笑嘻嘻地向他挑了挑下巴,得意之色流于言表。 “干嘛?”张鹏明知故问道。十有八九,这小妞是来邀功了。 “我们班上有个女同学……”萧天晴说起了别的事情,“买了件叫什么north的衣服,就是‘北方’的意思,那衣服弹性好、韧性好,又透气,还很快干……”她抱着张鹏的手臂,央求道,“小鹏哥哥,我也想要嘛~” Norch,北方,这个品牌的衣服张鹏知道,是个花旗国的牌子,专门生产顶级的户外运动衣,用料十分先进,但价格却十分昂贵。随便一件,就要几千块钱。 手臂上传来充实的感觉,又被拿捏着软肋,张鹏自然点头答应,不过附加了一个条件,“等会要找机会给我检查检查……”他双手抓捏着空气,“不然不好确定尺码。”当然,这都是说辞,真要买衣服,他们肯定是一起去的。 不过,就算是再蹩脚的理由,只要双方都过得去,那就是真理。 “晚上洗完澡,我就去阳台晾衣服,然后叫你过来帮忙。”萧天晴说道。 “你姐不会觉得奇怪吗?”张鹏问道。 “到时候我说要喝牛奶,让去她帮忙冲。”萧天晴说道。 “时间会不会太短了。”张鹏有点不满意。 “这还短啊……”萧天晴白了他一眼,“都快给你玩坏了。” “这还能玩坏?”张鹏愕然道,“我是在帮你长个头啊,不识好人心。” “每次被你抓过,都要疼好久。”萧天晴咬着牙说道。这家伙忒坏,虽然力气不大,但手指细长,不仅十分着力,又拿捏得精准,每次都能找到她最脆弱的部位,施与魔爪,真是坏死了。 “疼得睡不着吗?”张鹏坏笑道。 萧天晴小鼻子一皱,“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想一想,又回过头来,提醒道,“north的衣服,说话要算数。” “来来来,拉钩拉钩。”张鹏伸出小拇指,萧天晴立即勾了上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对了,买一件还是两件?”张鹏忽然问道,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随你啊~”萧天晴的回答潇洒无比,丝毫在意对方加砝码的意图。 “那就只买一件。”张鹏威胁道。 “随你喜欢啊~”萧天晴笑着说道。 张鹏拨了下头发,“哼”的一声,到店里拿汽水喝去了。只买一件,他绝对不敢,得罪萧雨诺,可比花多几千块钱痛苦多了。 等萧雨诺帮完忙出来,三人就像往常那样,到星火湖散步。走了一段,就看见湖边的亭子里,痴缠着两道人影。 一男一女,男的生得白净高瘦,长脸,约莫二十几岁,女的和男的差不多年纪,也生得十分白净。远远地,就能听见两人的说话声。 “亲爱的,你热不热,我给你吹吹风。”男的柔声说道。 “扬子,我不热,还是我给你吹吹吧。”女的柔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张鹏一听见两人的声音,就起了一身鸡屁疙瘩。这对情侣是厂里的名人,男的叫杨志切,女的叫小美。他们经常在不同的地方秀恩爱,羡煞旁人,狂虐单身狗,人称“模范夫妻兽”。 “说起来,好久都没有看见你笑了。”杨志切说道。 “你要走了,我怎么可能会笑。”刹那间,两行清泪从小美眼中翻滚而出。 “我很快就回来了,你不要担心。”杨志切安慰道。 “我怎么能不担心。”小美心痛欲绝地说道。 “请放心,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杨志切说道。 “在你走之前,小美有个很自私的请求。小美希望,你不论走到哪儿,都能想着小美。你高兴的时候,小美陪你一起高兴。你难过的时候小美替你驱散阴霾。你迷茫的时候,小美替你指引道路。”小美互握着双手,泪光盈盈地说道。 “我答应你。”凝望之间,杨志切用力地抱紧了小美。 看着两人生离死别的样子,再听着肉麻到发酸的话语,张鹏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紧拉着两姐妹,快步离开。要知道,这对情侣的生离死别,仅仅是一个晚上的夜班而已…… 散完步,三人回到家中,又看了会儿电影,就分批洗澡。 睡觉前,张鹏背对着萧雨诺,朝萧天晴使眼色。后者会意,对萧雨诺说道,“姐,我去晾衣服。” “嗯。”萧雨诺应了声。 “我想喝杯牛奶,帮我冲冲嘛~”萧天晴娇气地说道。 “奶粉吃光了,明天要去买。”“那……那我要喝茶。”“快睡觉了,喝什么茶,会睡不着的。”“哦……” 听着两姐妹的对话,张鹏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六十五节 分析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中午,张鹏把李春生和老黄皮叫到二楼的办事处,并将幻灯机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原本这件事情,也算是过去了。但他又在梦中看见名为“织田雅子”的倭军女军官剖腹自杀,按照以往的经验,每次触发“梦中藏镜”,都意味着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可以挖掘。 “我们现在要弄清楚几件事情。”张鹏总结道,“第一,这些特殊幻灯片的拍摄者是谁,为什么在里面放置了东西,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储物还是记录历史,亦或是有别的想法;第二,凯旋楼还有没有其它秘辛?” 他之所以提出第二个问题,是因为凯旋楼的历史太过于复杂。它是由女皇国一名伯爵所建,之后落入倭军的秘密部队手中,之后又是华国的特别行动部队的驻扎地,再之后又荒废了很多年,然后变成了现在的红卫小学。 这个女皇国制造的幻灯机,很可能是伯爵留下的,而幻灯片又是后来的人拍摄的,这些都必须弄情绪,才能抽丝剥茧,找到暗藏其中的真相。 “女皇国伯爵的后人肯定还在,但他们在国外,我们没法去拜访啊。还有就是,他们未必保留了当年的资料,也未必愿意给我们看。”李春生一连提出了几个问题。 “这个可以先放一放。”老黄皮说道,“依鹏哥刚才说的,幻灯片空间中的人,是可以进行交流的。” “嗯。”张鹏点了下头。 “如果说魔幻相机的作用,是记录时间与空间的片段,那么,只要不是偷拍,里面的人就肯定是认识拍摄者,只是没有出现在他们当中而已。”老黄皮推测道。 “高!”张鹏竖起了大拇指。 “怎么说,我也鹏哥钦定的红星小庞统。”老黄皮摸着几根胡须,说道。 事不宜迟,三人在小房间里搭起幻灯机,拉上窗帘,开始播放幻灯片。 “小章,三个小时后,如果我们没醒过来,你就叫小云和小飞下来。”张鹏朝李姐的外甥女说道。 “好的。”小章乖巧地应道。 数分钟后,阳光普照,树影婆娑。 “嘭!”“嘭!”“嘭!”“嘭!”“嘭!”“嘭!”“嘭!” 操场的方向,不时响起一阵枪声。张鹏四处观察了一会儿,房屋、道路、围墙都十分完好,不是萧天晴破坏后的景象。由此可见,随着幻灯机的重启,世界也重置了。 “咦,进来了。”身后响起李春生的声音,转头看去,他穿着伙夫的衣服。紧接着,一个高瘦的中年人凭空出现。定眼看去,正是老黄皮,不过他穿着倭军犯人的衣服。 张鹏立即拔出手枪,李春生则上前扭住老黄皮的胳膊,做出押送的样子。 “喂喂喂,轻点儿,我又不是真的犯人。”老黄皮叫道。 接着,在张鹏的带领下,三人很快来到红色电话亭的旁边。 “这里是逃生口,拨打一九三五就能出去,而且在电话亭里,外面的人看不见。”张鹏说道。就在这时,他脑内突然灵光一闪,“对了,为什么我们三个,一个是华军战士,一个是伙夫,还有一个是倭军犯人?” “唔……”听张鹏这么一说,李春生和老黄皮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有没有可能……”李春生推测道,“这三个人就是拍摄者?”接着又解释道,“以前的照相机,都是长方形的木盒子,连着脚架,很大,需要一两个人搬。以前的华军战士,大多数是农民,没什么文化,不会使用照相机,于是让倭军犯人进行拍摄,伙夫身体强壮,力气大,则是帮忙扛照相机的。” “有道理。”张鹏点头说道。 李春生的推测是,华军战士是监督者,倭军犯人是拍摄者,伙夫是协助者。这么看来,关系十分清晰。 然后,在整个操作过程中,包括洗底片等一系列工作,华军战士都是不懂的。于是,倭军犯人趁这个机会,把自己的东西,或是什么秘密,藏进了胶片中。因为在那种情况下,他是犯人,不可能带走任何东西。 这样想来,从动机、过程,到目的,整条线索都清晰了。 回放整个事件,就是华军攻打进来,然后逐步处决疑是“七号秘密部队”的倭军。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抓捕了一名倭军摄影师,要求他对整个事件进行拍摄,作为历史证据。 而这名摄影师恰好是个东瀛修者,在拍摄过程中,利用自己的能力,将东西藏进了幻灯片中。 那么,新问题来了。 第一,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幻灯机和幻灯片最后留在了凯旋楼; 第二,这名倭军摄影师,最后何去何从,结局如何; 第三,倭军摄影师所隐藏的东西,到底是私人物件,还是有其它更深远的意味; 第四,从镜中藏身看到的景象来说,这里面还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个剖腹的倭军女军官织田雅子,以及那些用烈酒浸泡的器官,到底有什么关联和意味? 想要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只能先从织田雅子的办公室查起。 想通关系后,三人立即行动,没过多久,就来到织田雅子的办公室中。办公桌后方的矮柜上,只剩下空荡荡的刀架,两把倭刀,已经被张鹏取走了。而桌面上的钢笔,陈列架上的勋章,全部没了。 “找找看,有什么文件。”张鹏说完,就去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四处翻找。却都是些写满东瀛文字的报告,从唯一认识的几个繁体汉字看来,有医学的,有军事的。但似乎,都没有特别的价值。 这样想着,张鹏神使鬼差地,打开了放置器官的柜子,看了眼上面又红又紫的心脏,以及粉色的大肠小肠,拿起放在玻璃罐中间的相片。 翻到背面去,有个铁扣,打开来,掉出了一封信件,上面赫然写着:“谢罪书”落款是“织田雅子”,正是镜中看到的那封信。 张鹏把信塞进裤兜,顺手把织田雅子的相框也拿上了。 “你们有什么发现没有?”张鹏问道。 “还没呢。”老黄皮摆弄着陈列架上的小工艺品,说道。 “都是东瀛文,看不懂啊。”李春生翻着书柜里的书,“不过……”他拿起一本书,翻到一处指给张鹏看,上面用繁体字和阿拉伯数字写着:“地下3阶。”这是书中的标注,不是特别明显。 “这……”张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难道地下室还有第三层! “咚……咚……咚……咚……咚……” 正想着,整栋楼房突然震动起来,像是地震一般。 “哗啦啦……” 几秒钟后,头顶突然一亮,大风灌了进来,吹得房间里的柜子东倒西歪,各种物件,以及盛放脏器的玻璃罐,噼里啪啦地纷纷砸在地上。 一只巨大的手朝张鹏伸了过来,像抓只小蚂蚁般,将他拈了起来。然后天空破碎,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哇!”张鹏大叫着醒了过来,萧天晴正笑嘻嘻地看着他,萧雨诺则背着手,站在她后面。 “啊啊啊!”“救命啊!”大约五分钟后,李春生和老黄皮手舞足蹈地醒了过来,似乎做了一场噩梦。 “怎么天都破了。”“太可怕了。”两人自言自语地说着。刚才萧天晴只带走了张鹏,他们两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滚带爬地跑到红色电话亭,通过拨号跑回出来。 “买衣服,买衣服。”萧天晴拉着张鹏的手叫道。 眼看没法继续下去,张鹏只好朝其他两人说道,“你们先研究,我出去一下。” “去吧去吧。”“不碍事,你先陪两位小嫂子。”两人说道。 随后,张鹏和两姐妹出了门,又在楼下等到两点半的厂车,出了市区。 红星火电的厂车是空调大巴,坐着十分舒服。一天有四班车,分别是早上、上午、下午、傍晚,十分方便,而且是免费的。 下车后不久,三人走进了南州市最大的购物中心“百乐汇”。刚靠近自动玻璃门,冷气就迎面扑来,让人浑身舒畅。 萧天晴对旁边闪闪发光的金银首饰、名牌包包视而不见,拉着张鹏直奔四层的户外服装区域。萧雨诺跟在两人后面,亦步亦趋,悠然自得,始终落后半个身位的距离。既让外人插不进来,又有相对独立的空间。 “你答应的事情……”张鹏搂着萧天晴的腰,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 “哎呀,我又跑不掉,你担心什么。”萧天晴说道。 “上次帮你打boss,你就赖皮了。”张鹏翻起了旧账。 “上次没拉钩,不算数。。”萧天晴狡辩道,“而且我让你半夜三点来的,是你自己不来。” “不买了不买了,回来了。”张鹏装模作样说道。 “好啦好啦,这次一定不骗你。”萧天晴举起小手,信誓旦旦地说道,“有违此誓,就让小飞一辈子嫁不出去。” “那没用啊……”张鹏淡淡地说道,“你嫁不出去,对我没有好处啊,除非……”他坏笑道,“你发誓一辈子做我的小奴隶。” “哼!”萧天晴扬起小下巴,不理他。 这时,前方出现了“North”字样的红色大招牌。她顿时眼睛一亮,“耶”的一声,拉着萧雨诺跑了过去。 第六十六节 吸血 “先生,我们店里的衣服啊,用料非常好,是花旗国最新研制的合成纤维,透气、耐用、弹性好,穿个十年八年,就和新的一样……” 张鹏刚进店里,售货员小姐就迎上来,介绍了一大通,丝毫没有理会正站在塑料模特旁,看着它们身上的衣服的两姐妹。原因很简单,这些售货员小姐都是人精,一眼就能看出,张鹏才是掏腰包的正主。 两位女生青春靓丽,其后的男生气质淡然,虽然衣着普通,但看起来比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成熟些,不正是备胎暖男VS绿茶婊的节奏嘛~ 张鹏若是知道眼前这位热情的售货员小姐的真实想法,估计得喷出一口老血来。 “嗯……”他一边听着售货员小姐的叙述,一边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小鹏哥哥,这件好不好看?”萧天晴拿着一件灰色的套头衫跑过来,在身上比划着,朝张鹏问道。 “颜色不好。”张鹏摇着头说道,然后指着侧面一个穿着橙色套头衫的塑料模特,说道,“你试试这件。” “嗯。”萧天晴乖巧地应道。女孩子买衣服,就是要穿给男孩子看的,自然要听取对方的意见了。 “呀,先生,你真会挑。”销售员小姐称赞道,“这可是去年秋季的全地形特别款,由大师设计,跋山涉水,丛林野地,户外神器。” 听到这个说法,张鹏只觉得肉痛不已。一分钱一分货,特别好,就是特别贵。他怎么随手,就挑了这件。不过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淡淡的。 萧天晴抱着衣服,兴奋地钻进试衣间,不一会儿,就穿了出来。 那橙色的布料,衬托着她白皙透亮的皮肤,两条马尾辫调皮地甩动着,显得更加青春靓丽、活泼动人。铜制的拉链带着些许古朴的味道,两侧的衣袋口绣着金丝条纹,翻起的头套垂于肩后,既有街头舞者的的派头,又有休闲旅人的味道。 从整体上看去,衣服显得有些宽松,36D的浑圆饱满,被藏于无形之中,并不显眼。张鹏倒是喜欢这种风格的衣服,正所谓财不露眼,好东西肯定要收着藏着,以免引人窥觊。 “怎么样?”萧天晴看着落地镜中的自己,左扭扭,右扭扭,似乎很满意。 “就要这件吧。”张鹏说道。 “耶~”萧天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时,萧雨诺也挑了一件相同颜色的过来,问张鹏的意见。张鹏摇了摇头,说她不合适橙色,另给她挑了件水蓝色,带扣子的款式。萧雨诺的气质偏冷,清淡素雅的色调更合适于她。 “哇,先生,你的眼光真是不同凡响,这可是全球限量版的,天海竹风,我们店里,就这么一件。” “不是吧……”张鹏有点傻眼了。 不一会儿,萧雨诺穿了出来。这件衣服十分修身,她的身材又比较匀称,再加上一排铜制的纽扣,显得修长笔挺,有点儿中山装的味道。而水蓝的底色,又增添了一份柔美。穿在身上,英姿勃发、刚柔并济。再看衣服的左侧,以深蓝色印染着几根竹子,意境更是直线飙升。 “啧啧啧~”售货员小姐禁不住地出发惊叹的声音。萧雨诺原本就天生丽质,再加上这套衣装,更是出尘绝世,仿佛从梦幻仙境里走出来的人儿。 即便惊艳异常,售货员小姐也没忘记本职工作,“还有成套的裤子,要不要也试试?” 萧雨诺看向张鹏,后者抬了抬手,表示同意。 “这套橙色的也有。”售货员小姐再给张大老板一记重锤。 “试吧试吧,哥有的是钱。”说这话的时候,张鹏只觉得心在滴血。 片刻之后,两姐妹焕然一新地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红澄澄,一个蓝盈盈,一个端得是青春无敌、骄阳似火,一个端得是安稳恬静,似水年华。 萧天晴戴着顶橙红色的鸭舌帽,脚下多了双棕红色的登山靴,萧雨诺则戴着浅色的小草帽,脚下多了双浅灰色登山靴,都是一副登山远足的架势。 “给您打了八点五折,一共五万七千八百五十块……” 刷卡的时候,张鹏的心微颤了一下,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但最后还是按下了密码。 “谢谢惠顾,这是您的小票,请收好。” “哎呀,会不会太贵了点儿?”萧天晴看着单据,假惺惺地问道。 “不贵,哥钱多得是。”张鹏痛苦地说道。 “谢谢小鹏哥哥。”萧天晴抱着他的手臂,甜甜地叫道。 “谢谢哥哥。”萧雨诺也跟着叫道。 “不用谢,应该的……”张鹏目光呆滞,失魂落魄地说道。 而之后,在商场盥洗室的时候,两姐妹有了这番对话。 “小飞,我们是不是过分了点儿?”萧雨诺担心地问道。 “他最近是赚了些钱的……””萧天晴小声说道,“那天我趁他拿钱的时候,偷偷看了,有六万多。你没看电视上说吗,男人有了钱就会变坏。我们把他的钱花光,他就做不了坏事了。 “他能做什么坏事啊?”萧雨诺茫然道。 “他就是个大色狼,我们不花掉,他也会花在别的女人身上的。”萧天晴恨恨地说道。 “嗯……”萧雨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与此同时,张鹏正靠在通道里,念叨着:“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如果是几千块,他现在或许正拿着小票,和萧天晴讨价还价。可变成几万块后,他已经没心情了。所谓的精神顿萎,可能说得就是这种情况。 万念俱灰之际,他忽然想起了那两把倭刀。连个钢笔都能卖三十多万,那倭刀做工这么精致,少说也得一两百万,甚至两三百万、三四百万、几千万、上亿…… 想到这里,他精神一振,原地满血复活。 等等…… 他摸了摸裤兜,掏出一封信来,上面赫然写着:“谢罪书。” “哈哈……”他不禁哑然失笑。 “小鹏哥哥,笑什么呢?” 身后忽然传来萧天晴的声音,他连忙将信收了起来。 “没啊,刚才看见个穿得很奇怪的脑残妹。”张鹏朝外面随便一指,说道。 萧天晴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傻傻地说道,“没啊……” “可能走了。”张鹏随意敷衍道。 上完洗手间,三人直接离开商场,招来出租车,回大院去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马静蕾是不允许两姐妹在外面吃饭的。 回到五号楼时,才下午四点半,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两姐妹到三楼试新衣服,张鹏则去二楼的办事处找李春生和老黄皮。 在楼下,路过小卖部的时候,马静蕾看见两姐妹拎着购物袋,立即追了出来。 “怎么又乱买东西。”马静蕾板着脸,不高兴地说道。 “老鼠街买的,一件才几十块,很便宜的。”萧天晴撒谎道。 萧雨诺没说话。 一听说便宜,马静蕾的脸色马上缓和了不少,接着又教训道,“几十块也不能乱花啊,这样长大了,谁还敢要你啊?” “没人要,我就找小鹏哥哥。”萧天晴用肩膀撞了下张鹏,挑了挑下巴,笑嘻嘻地问道,“是吧?” 后者被撞得一个踉跄,赶紧应道,“是是是……” “虽然刚考完试,但也别玩得太疯了。”马静蕾教训了一句,然后回去了。 “喂……”上楼的时候,张鹏贴着萧天晴的耳朵,小声说道,“记得还债啊。” “嗯嗯嗯。”萧天晴连番点头, 回到办事处,他直接进了小房间。 里面暗暗的,墙上放着黑白画面,李春生和老黄皮正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看来,应该在里面没出来。 张鹏退了出去,让小章给他倒杯茶,然后拿出织田雅子的谢罪书,仔细看了起来。 东瀛文字,就像一串串蝌蚪,根本看不懂。唯有几个繁体华文,能猜出一丁点儿意思。 “自分……迷惑……苦情……反省……个人责任……谢罪……腹切……献出……脏……酒弁……自分……时……” 张鹏越看越糊涂,终于放弃了。 “小章啊,你是大学生,懂不懂东瀛文?”张鹏朝正在玩电脑的小章问道。 “我不是学这个专业的,不懂呢。”小章说道。 “有没有认识懂的人?”张鹏问道。 “没……”小章弱弱地回答。 “那我再想想办法。”张鹏说道。直到这时,他才想起小章是个宅女。这段时间,除了帮小孩补习时出去一下,基本都在办事处。这种性格,人际圈子肯定很窄。 “哦,对了……”小章像是想起了什么,“南州市北边有所外语大学,叫‘南城国际外语外贸大学’,你可以去那边看看,随便拉个学生,应该有不少懂东瀛语的。” “这主意不错!”张鹏点头说道,正想像张大钟那样,掏钱包打赏二十块,却想起现在是穷人了,又将手缩了回来。 可是,小章已经看到了,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裤兜。 一时间,他骑虎难下,最后一咬牙,掏出钱包,却又发现没散钱,最小的只有五块,拿不出手,而剩下的都是大红票子…… 卧槽! 张鹏忍痛拍出一张大红票子,小章高高兴兴地收起来,还不忘甜甜地叫一声,“谢谢老板。” 这声音听在张鹏耳朵里,感觉像催债似的。 第六十七节 请教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两人还没醒过来。张鹏只好先下去吃饭,吃完让两姐妹自己散步,上到办事处继续等。 大约七点半的时候,两人终于醒过来。在饭堂吃饭的时候,把下午的发现告诉了张鹏。由于只有他们两人进去,所以没有倭军犯人,一个是战士,一个是伙夫。他们分开和士兵们攀谈,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大约两周前,九九八师攻陷了这里,发现是个倭军秘密医疗部队的据点,于是将俘虏控制起来,然后移交给一零七特别行动部队进行审查。 幻灯片世界中的时间节点,是一零七特别行动部队接管后的第二周。由于俘虏人数太多,加上可以确定他们做了很多人神共愤的事情,经过简单的审判后,对他们实施了枪决。随后一零七部队在操场挖了个大坑,对尸体进行填埋。 但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倭军俘虏已经处决得七七八八了。也就是说,堆放在地下室里的尸体,并非倭军的,而是另外一批人。 还有就是,那个倭军摄影师的情况,他们也旁敲侧击地了解到了。那人叫“田中一郎”,约莫三十出头,自称是倭国的摄影师。至于地下三层,似乎没有人听说过。 吃完晚饭,三人各自回家。张鹏在电脑查找一零七特别行动部队,却没有任何记录,估计这种特殊机关,在国家层面是绝密的。接着,他又搜索倭刀的相关资料。 “小鹏哥哥,来帮下忙。”萧天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在忙呢……”张鹏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朝门外叫道,“小云,去帮下你妹妹。” 可他刚叫完,就回过味来,立即冲出房间,叫道,“我来了,我来了。” 萧雨诺正好从小房间里出来,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我去帮忙行了。”张鹏说道。 “还是我去吧。”萧雨诺和他擦身而过,走向阳台。 张鹏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晃神,到手的福利就没了…… 不过算了,还有下次,反正马上就暑假了,机会多得是。这样想着,他回到电脑前,继续查资料。可看了半天,倭刀的价格天差地别,有贵有便宜,也有拍卖的。一把名为“菊一文字侧宗伪”的倭刀名刀仿制品,卖出了二十六点九亿东瀛币,差不多两亿多的华国币。 也有便宜的,几百块一把,估计是华国民间的山寨货。看来还是要找行家来问问。晚上十一点,张鹏无所事事,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张鹏被两姐妹叫醒,原因是马静蕾说要包粽子吃,让她们去买粽叶、五花肉等东西。两姐妹不会讲价,所以就把张鹏给拉上了。 到了菜市场,在张鹏堪比村妇的口舌下,买了六斤粽叶、两斤三层肉、花生、绿豆各两斤、糯米十斤、五香粉两包。由两姐妹拎着,送回小卖部后,她们又留在厨房帮马静蕾。 早上十点,他把周福源叫了过来,拿出两把倭刀给他看。 后者端详了许久,沉吟道,“好东西是好东西,但具体什么价,真还不好说……” “别卖关子。”张鹏说道。 “不不不,不是卖关子……”周福源摆着手说道,“倭刀是管制品,除非没开过刃的,否则没法拍卖,而且我看,这把两把刀有点门道,一般收藏家,买不起。” “这个怎么说?”听到这话,张鹏兴奋了起来。周福源的意思,不就是很值钱吗。 “你看着……”周福源拿起其中一把,指着刀柄上,用冰蚕丝结成的梅花形状,说道,“这个叫三相梅花结,只有少将级的军官才有资格配备的,你再看这……”周福源指着刀柄末端,上面刻着两个小字“大红”,然后说道,“刻有刀匠名字的刀,可都不是凡品,至少不是量产型的。” “这么说来,我要发财了。”张鹏说道。 “我觉得,还是找个专业点的东瀛历史学教授,先鉴定一下再说。”周福源建议道。 “有道理。”张鹏点头说道。 周福源回去后,张鹏中午吃完饭,就叫上李春生和老黄皮,在路边招来出租车,前往南城国际外语外贸大学。 现在是七月初,刚考完期末考,大学生还没开始回家,校园里的学生不少。 张鹏三人走进校园,远离保安的视线后,开始在路边蹲点,物色能咨询的对象。 “哎呀,没考上大学,真遗憾。”看着过往的莘莘学子,李春生感叹道。 “想上大学还不容易,交点钱,弄个成人教育的就行了。”张鹏说道。 “算了,我就不是读书的料,省得浪费钱。”李春生说道。 “要不,你跟我学茅山道法,等回去了,我让师祖给你发个毕业证,杠杠的本科学历。”老黄皮笑着说道。 “你那是野鸡大学,没用。”李春生说道。 “我茅山正宗,可是国家承认的学历,比这些狗屁大学好多了。”老黄皮仰着脖子说道。 “那你给我搞一个啊。”张鹏说道。弄个证忽悠一下他家老子,也是挺好的。 “那你得学我茅山道法才行啊。”老黄皮说道,“我们可是很讲究的。” “得了吧,你。”张鹏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 这时,李春生忽然推了他一下,“你看你看……” 顺着前者的目光看去,远处走来一个相貌姣好的女生,手里正拿着一本东瀛语书,一边走一边默念着,“空你七哇……我打西瓦……” “你去问问。”李春生说道。 “等下一个吧。”张鹏说道。 “这不挺好的吗,挺漂亮的。”李春生说道。 “长得漂亮的,通常不好说话。”张鹏懒洋洋地说道。 “不一定吧。”李春生不以为然。 “那你去试试啊。”张鹏笑着说道。 “这……”李春生显得有些犹豫,对于漂亮女生,他是有一定畏惧感的。而且以他的经验来说,张鹏比较精明。他说不行,十有八九是不行的。 “我出一百。”张鹏诱惑道。 “算了。”李春生不上当。 “两百。”张鹏继续加价。 “我来。”老黄皮自告奋勇地走了上去。 “这位同学。”老黄皮觍着脸说道。 “哈吉买嘛西台……”却见那女生仰着头,一边念叨着,一边朝前走,似乎没有看见老黄皮。 “这位同学。”“到早……”“诶诶诶,这位同学。”“要老西裤奥内噶以西马斯……”那女生,完全把老黄皮当成了空气。 “唉……”老黄皮垂头丧气地回到两人身边,叹息道,“日风渐下啊。”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念叨着东瀛语的。这是个小胖妞,皮肤挺白的,背着个红色的小挎包。 “到早……要捞西哭……哦内嘎一……西嘛斯……” “这个,这个怎么样?”李春生问道。 “你去试试?”张鹏直接说道。 “还是算了。”李春生拒绝道。 “两百。”张鹏伸出两根手指。 “我去!”老黄皮再战江湖。 “这……这位同学……”老黄皮脸上堆满笑容,伸长脖子,一副讨好的样子。 “纳尼?”小胖妞停下脚步,警觉地看着眼前的老男人,下意识地用书本捂住了胸部。 “小姑娘,帮帮忙呗。”说着,老黄皮笑眯眯地抽出一张大红票子。 “啊,雅蠛蝶!”小胖妞一看老黄皮的样子,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跑了。 “唉……”老黄皮一脸懵逼,摇着头叹息道,“好人难做啊。” 又过了一会儿,来了个相貌普通的女生,手里拎着小文件袋,上面用用黑笔写着一串东瀛语。不等李春生提醒,张鹏已经走上前去。 “这位师姐,打扰一下。”张鹏直接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啊!”那女生吓了一跳。 “你好,我是高卢语一年级的学生,想请教点问题。”张鹏礼貌地说道。 女生打量了一下张鹏,或许是长得比较清秀,又自称是同校同学,脸色渐渐缓和。 “什么事?”女生问道。 “是这样的……”张鹏取出织田雅子的谢罪书,一边递给女生,一边说道,“我无意间发现这封信,想请你看看,里面说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是学东瀛语的?”女生看了眼信封,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据我这一年的观察,学东瀛语的,多数都是美女。”张鹏露齿一笑,说道,“师姐也一样,所以我就试着问问了。” “我看看吧,但我还没过八级,不能保证准确性。”女生说道。 果然,牙白还是有好处的。 “谢谢师姐。”张鹏说道。 女生打开信纸,看了一会儿,眉头逐渐皱了起来,问道,“这……这是哪里来的?” “不知道啊,我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发现的,就夹在书页里,或许是某个国际友人的遗物还是什么的。”张鹏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 “这是一个女孩在自杀前,写下的遗书。”女生说道。 “是说什么的?”张鹏追问道。 “她的措辞方式很古老,我看不太懂。”女生说道,“你可能要找个东瀛语八级以上的研究生。” “你认识这样的人吗?”张鹏问道。 女生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教授可能懂,但我跟他不太熟。” “这样啊,那谢谢了。”张鹏颔首说道。 “不谢。”说完,女生就走了。 看来,找人翻译这封信还不容易。张鹏想了想,决定去找戴主任问问。对方是天宫办事处的人,社会关系应该会广一些。 第六十八节 翻脸 中午两点过半,张鹏带着李春生和老黄皮来到科技大楼,搭乘电梯,上到天台的办事处。 太阳很晒,刚进铁皮屋,就能感觉到热气迎面扑来,像个蒸炉似的。戴雪像上次那样,坐在办公区的角落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受的,这么热的天气,还能待在这里。 “小鹏哥,你好。”见张鹏带着人进来,戴雪连忙起身迎接,怯生生地问候道。她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职裙,定眼看去,她鼻尖上冒着汗珠,胸前的衬衫汗湿了大片,贴在皮肤上,透着些许杏色。 “薛白和戴主任呢?”张鹏问道。 “薛哥去学车,戴主任去省里开会了。”戴雪回答道。 “唉……”没想到白跑一趟,张鹏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了?”戴雪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打听打听情况。”张鹏说道。 “哦。”戴雪乖巧地应了声。对方没说原因,她自然也不会多问。 “对了,你是大学生吧?”张鹏忽然记起,戴主任和他说过,戴雪刚大学毕业不久,或许认识什么老师教授,只要能互相介绍一下,应该能找到相关专业的。 “啊……”戴雪怔了一下,然后点头应道,“是……” “哪毕业的,学什么的?”张鹏问道。 “就这边的大学,学的是语言。”戴雪回答。 “什么语言,具体点儿啊。”张鹏说道。 “南城国际外语外贸大学,东瀛语专业。”戴雪认真地回答。 霎时间,张鹏的眼睛放出了光芒,就像野狼看见了猎物。那目光炽热无比,在戴雪身上扫来扫去,直看得后者浑身发麻。 “怎么……怎么了……”戴雪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想到这里只有她一个女生,顿时心里七上八下,害怕不已。她那弱弱的样子,再配合天生天养的超级G杯,就像一只卷缩在尖牙利爪下的大白兔,弱小而肥美。 “老黄皮、春子,快快快,下去买点儿冰冻西瓜,还有纯净水、汽水。”兴奋之余,张鹏转头吩咐道。 “好咧。”两人立即出去了,只留下张鹏和戴雪两人。这下子,戴雪更慌了。 “小雪,来来来,有件事情……”张鹏一边说着,一边掏裤兜里的信。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何让他不高兴。 戴雪看见张鹏掏裤子,吓得脸色发白,慌忙向后退却,可脚下一软,崴了一下,“啊”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痛!”她原本就有些偏胖,再加上缺少锻炼,这一下摔得结结实实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始作俑者连忙跑过来,想将她扶起来。 “啊……”戴雪本来就紧张过度,现在又有身体接触,顿时浑身发软,更使不上力气了。 戴雪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偏胖,体重少说也有个一百二三十斤。张鹏力气不大,扶她不起来,于是绕到她身后,双手穿过腋下,环抱着,像拖尸体那样,将她拖到沙发上。期间,各种触碰自然是少不了的,毕竟个头那么大的东西,想不碰到都不行。戴雪急得都快要哭了,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被这么对待,连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张鹏却完全没有留意到这点,还沉浸在发现新大陆的激动中。接着,他搬来电风扇,对着她吹。 “估计是太热了,有点儿中暑,等会吃点儿冰西瓜,就好了。”张鹏说道,然后又开始掏裤兜。 戴雪自知劫难难逃,一咬牙,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可是等了半天,预想中的狂风骤雨并没有袭来。她微微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个白色的信封,上面用繁体字写着:谢罪书。 “等会儿好点儿了,就帮我看看这封信,到底写了些什么。”张鹏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 戴雪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有了一丝空荡荡的感觉。 没过多久,李春生抱着一个沾满水露的大西瓜,老黄皮拎着一大袋冰冻汽水和一大袋零食,回到了办公室里。 李春生找来水果刀,捅进西瓜,然后向下用力,随着“咯啦”的一声,一股薄薄的水雾喷了出来,清爽香甜的气息顿时弥漫而出。 “来来来,大学生,吃西瓜。”张鹏用刀子给戴雪切了一块,放到她嘴边。后者吃了口,冰凉舒爽的感觉透彻心肺,逐渐恢复了过来。 “谢谢。”戴雪坐了起来,朝张鹏点头致谢。 片刻之后,众人吃完西瓜,收拾干净茶几。戴雪回到办公桌,开始帮张鹏翻译信件。 谢罪书—— 战争已失败,吾辈犯下弥天之大罪,已无颜归国。 故此,吾将以樱花之礼,向吾皇谢罪。 吾之身躯,可用于究极之实验。吾辈历时九载,屠人数万,皆为此举,诸君可放心处置。 吾之脏器,乃吾之私物,浸于酒弁,待吾归来,手执红丸,豪饮之。 织田雅子,一九四四年春,樱舞之月,水曜日。 张鹏看完,又给李春生、老黄皮两人看。文中提到了“究极之实验”,又提到了“归来”,难道这个倭军女人还能复活不成? “你们有什么看法?”张鹏问道。 “恐怕,这和之前文件中提到的‘地下三阶’有关。”李春生推测道,“他们很可能进行了一些秘密实验,而后来堆在地下室中的尸体,以及一零七部队的后续情况,很可能有关联。” “嗯……”张鹏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这织田雅子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接着,他又想起信中提到了“手执红丸”,其中的“红丸”,估计就是那两把倭刀的名字。 “对了……”张鹏转头望向戴雪,“你认识研究东瀛历史的教授吗?”一般来说,漂亮女生,人面总是广些的。 “嗯。”戴雪点了下头,“之前我想考研究生的,所以联系了一名这方面的教授。” “后来怎么没考了?”张鹏随口问了一句。 “我……”戴雪低下头,似乎不愿意回答。 张鹏是人精,自然知道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天天读书,太闷了,还是早点出来工作好。” “嗯。”戴雪轻轻地点了点头。 “能帮忙联系一下吗?”张鹏问道,“我们想向他请教一些问题。” “好。”说完,戴雪就拿出手机,对照着里面的电话号码,用办公室的固定电话拨打过去。 “你好,范教授……嗯,我是戴雪……我有个朋友,有些东瀛历史方面的问题,想请教您……嗯,好的……谢谢范教授……”美女出马,自然轻而易举。 她约好了,晚上七点,到范教授家拜访。 张鹏立即回了趟大院,把倭刀带了出来,然后请戴雪吃了个晚饭。中间,萧天晴打了个电话过来,要张鹏回去吃粽子。张鹏说在外面有事,给他留着晚上吃。萧天晴“哦”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六点过半,他们来到外语大学附近,走进一家水果店。华国是礼仪之邦,去别人家拜访,自然要带些礼物。 “买个大西瓜怎么样?”李春生拍着一个浑圆的大瓜,问道。似乎今天下午那个,还没吃够。 “送礼不要买西瓜。”张鹏摇头说道,“你买了西瓜去,人家不好意思,自然要开出来一起吃,又麻烦,又弄得到处都是,不好。” “橘子呢?”老黄皮问道。 “橘子太便宜了,而且有些寒气,又不好放,除非过节,或是一些特殊情况,否则没人送。”张鹏说道。 “那你说买什么?”李春生有些不爽地问道。 “苹果是最好的,价格适中,存放时间又长,香蕉、葡萄、火龙果,这些都不错。”张鹏列举道。 “小鹏哥,你懂得真多。”戴雪羡慕地说道。 “那是当然。”张鹏哈哈一笑。他从小就是人精,很懂察言观色,对于社会上的人情世故十分娴熟。 接着,四人又进了个小超市。 “弄箱牛奶,再来一大包麦片,怎么样?”“燕窝、保健品,这些怎么样?”老黄皮和李春生争先建议道。 “nonono……”张鹏摇了摇手指,故作高深地说道,“这些太土。”然后朝售货员小弟说道,“来点儿干货,蘑菇、腊肠、野山参,再来两罐高钙奶粉,一瓶茅台。” “会……会不会太贵重了?”戴雪问道。 “知识就是力量,或许以后还要请教的。”张鹏说道。 数分钟后,四人来到范教授楼下。李春生和老黄皮提出要在下面等,张鹏也没反对,毕竟一堆人上去拜访,嘈嘈杂杂的,不太好。 不一会儿,张鹏和戴雪来到门前,敲了门。范教授来开了门,将两人迎进屋内。这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半秃着头,戴着小眼镜,身上穿着朴素的中山服,很有老一辈学者的风骨。 “请进请进……”老教授招呼道,态度谦虚,语调温和。张鹏一看,就知道是个真才实学的老教授,不是那些不学无术,成天搞生意的伪学者。 “哎呀……”老教授看了眼张鹏手里的东西,板起脸,朝戴雪说道,“小雪,你也才刚工作,怎么能乱花钱呢。” “就是点儿水果,不值几个钱。”看戴雪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张鹏只好替她回答了。 “你们能来看我这老头子,我就很高兴了,以后再敢买东西,我就把你们赶出去。”老教授佯怒道。 接着,三人在客厅坐了下来,老教授给他们倒了水。聊了几句家常,就进入正题。张鹏拿出用布包好的两把倭刀,打开来给老教授看。 “您看这个,有什么来路。”张鹏问道。 老教授抬了抬眼镜,拿起刀,端详了一会儿,禁不住地叹息道,“好刀啊……”说着,老教授“锵”的一声,拔出了长的那把打刀,屋内顿时一片雪亮。刀影映在墙上,层层叠叠。 “唔……”只见老教授缓缓转动着刀柄,仔细地看着。可张鹏却发现,老教授脸色,越来越凝重。 “怎么了,这刀不好吗?”张鹏紧张地问道。 “不是不好……”老教授摇着头说道。 “那是……”张鹏疑惑道。 “唉……”老教授发出一声长叹,张鹏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是不是叫张鹏?”老教授忽然问道。 “啊?”张鹏吃了一惊,从进门到现在,他并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戴雪也没有。 “你看这……”教授指着刀身和刀柄的连接处。 顺着他的指示看去,张鹏胸口骤然一紧。因为那上面,赫然刻着繁写体的“张鹏”二字。 “这……这……”一时间,张鹏惊得说话都结巴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两把刀不是普通的刀,而是妖刀。打刀叫大红丸,胁差叫半红丸,东瀛七大妖刀中的两把。谁要是拿了,并且和它相性契合,刀身就会浮现出主人的名字。除非主人死亡,否则不会易主。”老教授解释着,看向张鹏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那就是……”张鹏迟疑道。 老教授放下刀后,没再去碰。沉默了一会儿,他淡淡地看了张鹏一眼,起身说道,“你们走吧。”说完,他就离开客厅,不再招待两人。 老教授突然翻脸,两人都有些始料不及,愣在当场,面面相觑。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离开了。 刚走到楼下,就听见“嘭”的一声。定眼看去,竟然是他们带来的礼物,被老教授从楼上扔了下来。 第六十九节 妖刀 “卧槽,至于吗!” 张鹏骂了句,跑去捡回来,不少水果都摔坏了,干货和茅台倒还好好的。 “走,上去揍他一顿。”“敢丢咱们鹏哥的东西,找死啊!”李春生和老黄皮卷起袖子,义愤填膺地叫道。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的。”戴雪眼中泛着泪光,连连道歉。 “不关你事。”张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安慰戴雪,然后把收拾好的东西交给李春生,叹息道,“算了,就当省钱了。” “就这么算了?”老黄皮问道。在他的印象中,张鹏可是个吃不得亏的主。 却见张鹏摆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难道还要跟个老头子计较?” 随后,四人离开了学校。先送戴雪回去,然后返回大院。 在出租车上,张鹏兴致不高,皱着眉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 这两把倭刀,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于妖刀,他只听说过村正。这把刀在东瀛游戏中经常出现。相传,村正会逐渐侵蚀使用者的心智,使其变得嗜血狂暴。在东瀛历史上,村正的使用者都是嗜血好杀之徒,一生斩人无数。 刚才,老教授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其中的原因,他心里也能猜出七八分来。 一切的问题,都出在“谁要是拿了,并且和它相性契合,刀身就会浮现出主人的名字”那句话上。如果这两把刀真是妖刀,那么它选择的主人,必然契合它的负面影响,比如嗜血好杀。 老教授之所以翻脸,估计是认为他是穷凶极恶之徒,不愿与他再有瓜葛。 回到家中,两姐妹正在看电视,张鹏只和她们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地进了房间,打开电脑,在度娘上查找“东瀛七大妖刀”。没想到一输入,就搜索出十多万个结果出来。 看到这妖刀,还是很有名的。经过一番对比,他选出一组资料来源最多、最可靠的说法。 东瀛国七大妖刀—— 锦唐春,又名“萝卜剑”,华国刀,刃长51点35厘米,唐代落雁镇酒馆老板,兼铁匠“萝卜叔”所制,据说威力超绝,一剑斩一城,为东瀛武士刀之鼻祖,其外形与“唐刀”差不多,目前下落不明。 正宗,全称为“名物观世正宗”,打刀,刃长64点4厘米,相州名刀工正宗作于镰仓末期,战国时为石田三成所有,关原合战后被敬献给德川家康,目前藏于东瀛博物馆。 菊一文字侧宗,太刀,刃长78点48厘米,后鸟羽院时期备前国刀工则宗所作,一文字派的代表作品。传说后来为新撰组剑士冲田总司所有,目前藏于东瀛皇室。 村正,打刀,刃长73点32厘米,室町末期刀工势州村正所作,斩切能力出类拔萃,被德川家视为“不吉”的象征,斥之为“妖刀村正”,目前下落不明。 虎彻,全称为“长曾弥虎彻”,胁差,刃长45点75厘米,越前国刀工虎彻于宽文三年所作。为新撰组剑士近藤勇的爱刀,目前下落不明。 大红丸,又名“柳生拵壹式”,打刀,刃长67点3厘米,江户刀工大川半红所作,后为柳生十兵卫所有,目前下落不明。 半红丸,又名“柳生拵贰式”,胁差,刃长43点8厘米,江户刀工大川半红所作,后为柳生十兵卫所有,目前下落不明。 看着这个资料,张鹏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这东西价值连城,悲的是,真是妖刀。也不知道拿出去卖,能卖多少钱,又会引来多少窥觊和追杀,华国肯定将其视为国家战利品,而东瀛国肯定会视为国宝。这样一来,他是啥好处都没了。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这把刀认了主,窥觊者有没有可能为了易主而杀了他,这才是最可怕的。 神使鬼差地,他想起还没看胁差半红丸上的名字,于是解开包着刀的白布,取出半红丸来。翻过来,刀柄底下,果真镌刻着“半红”二字。 他握住刀柄,缓缓拔出一小截。只看了一眼,他就象见了鬼似的,浑身一哆嗦,把刀丢在了地上。 按理说,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就是看到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吓成这样。可他所看到的,却是比自己的名字还可怕的存在——织田雅子。 刀上存在这个名字,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半红丸没有认他为主; 二、织田雅子没死。 结合谢罪书的内容,以及扑朔迷离的“地下三阶”,他有理由相信,第二种的可能性最大。 “小鹏哥哥,你在干嘛呢?”正发呆的时候,萧天晴进来了。 一时间,张鹏还没回过神来。 “粽子给你热好了,快出来吃吧。”她说道,然后看见地上的半红丸,“咦”了一声,俯身想去拿。 张鹏见状,立即反应过来,在萧天晴快要碰到刀柄的瞬间,将她用力一推。 “哇!”萧天晴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上。 萧天晴坐在地上,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别碰它!”张鹏急促地叫道,表情有些狰狞。 “你……你……”萧天晴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倭刀,没想到她视为最亲密的人,竟然为了把破刀凶她,心里又气又委屈,眼睛都红了,“我恨你!” “呜哇……”她哭着爬起来,跑了出去。张鹏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先把地上的刀收好,用布包上,然后追了出去。 刚出客厅,一道冰冷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他一个抖机灵,只感到浑身上下的寒毛刷刷地竖起来。不用看,这道深寒凝视,自然是无敌美少女发出来的。 “呜呜呜,人家给他热了粽子,他还凶人家。”只见萧天晴趴在萧雨诺的身上抽泣,而后者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既有不解,又有温怒。 低头看去,茶几上摆着个大碗和杯子,碗里装着两个剥好的粽子,杯里装着茶,正冒着热气,旁边还放了双筷子。 “嘿嘿……”张鹏干干地笑了笑,说道,“我不是有意的……” “你的东西就这么宝贝吗,连碰都不给碰,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你却为了把破刀凶我。”萧天晴委屈地嚷道。 “听我解释……”“我不听不听。”“我都是为了你好。”“我不听不听。”“我跟你说,那把刀是邪物,有问题,我是怕伤到你了。”张鹏诚恳地说道。 “什么邪物?”两姐妹异口同声地问道。 接下来,张鹏就一五一十地,将两把刀的来历,还有今天下午去见老教授的情况,告诉了两姐妹。萧天晴睁大着眼睛,听得十分专注。仔细看去,脸上根本没有泪痕…… “给我看看。”萧雨诺伸出白生生的手。 “是妖刀啊,害人的,不太好吧。”张鹏犹豫道。 “没关系,拿来。”萧雨诺的口气淡淡的,却不容置疑。 张鹏忽然记起,静音师太曾经说过,若是单论真元灵力,萧雨诺已经远超于她。比师太还牛的人,没道理怕这种死物。想到这里,他进去拿了出来,在地上摊开包裹着的白布。 萧雨诺俯身拿起大红丸,触碰的瞬间,刀身散发出一层血红的光芒,仿佛开启了地狱之门,万千亡灵的嚎叫冲了出来,震耳欲聋。张鹏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可那声音却像直接灌进脑袋似的,没有半分减轻,让人心魂俱裂,痛苦万分。 他只感到天旋地转,一头栽向地面。坐在旁边的萧天晴瞧见,连忙起身抱住了他。而就在这时,萧雨诺朱唇轻启,吐出了一个字。 “镇。” 刺耳的嚎叫声瞬间寂灭,仿佛吹熄了蜡烛,一切归于黑暗,又像巨山压顶,将它们统统压回了幽冥地狱。 刀身的红光也随之敛去。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这是一把噬灵武器,吞噬了不少邪灵,已经生出了灵性,不过没什么可稀奇的。”萧雨诺随手丢了回去,说道。 “能毁掉吗?”张鹏问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它里面禁锢了不少邪灵,一旦摧毁,会对周围的普通人造成困扰。”萧雨诺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看着萧雨诺轻描淡写的态度,又听说能摧毁,张鹏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如果你不想要,就拿去给师傅,丢山河鼎里炼化。”萧雨诺说道,“不出三十年,就会烟消云散。” 她所说的山河鼎,就是华国的远古领袖,炎黄部落的首领,夏禹所铸的九个鼎之一。这九个鼎,分别代表着华国古代的九个州,分别是冀、兖、青、荆、扬、梁、雍、徐、豫。 而莲花山上的,就是九鼎中的荆鼎。这九个山河鼎,都有镇守一方的威能,是国之根本,再多的邪灵,也能逐渐消融,归于天地。 “那……那安全不?”张鹏指着地上的两把刀,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类武器属于邪门歪道,我们都是不用的。”萧雨诺回答。 “那我也不用了。”张鹏仰起头,正气凛然地说道,“再怎么说,我也是正道。” “快去洗手,粽子要凉了。”萧天晴一边催促着,一边推着他进洗手间。 洗完手,张鹏回到沙发,用筷子将粽子从中间分开,一股五香肉的味道立即钻进鼻子,香得让人流口水。饱满的花生呈现出半透明状,绿豆也被闷成了粉状。 张鹏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顿时如沐春风。 “好吃吗?”萧天晴半趴在他腿上,抬头看着他,问道。 “好吃。”张鹏说道。 “给我也吃一口嘛~”萧天晴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嘻嘻地央求道。 小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第七十节 镇封 不得不说,马静蕾包的粽子实在好吃。做了一大锅,结果一顿就被她们母女仨吃剩两个了。可即便这样,萧天晴还吃不够,还要来蹭几口。 分吃完粽子,萧天晴拿着碗筷去洗了。张鹏一边喝着茶,一边把萧雨诺拉过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云,我们来好好谈谈。” “谈什么?”萧雨诺白了他一眼。每当张鹏装正经,就肯定没什么好事。 “凯旋楼的地下,有没有第三层?”张鹏问道。 “不知道。”萧雨诺态度生冷地说道。张鹏三翻四次的涉险,让她有点儿不高兴了。 “这件事情,有可能关系到红卫小学的学生的安全,甚至国家的安全。我刚才也和你说了情况,那个倭军的秘密部队,很可能在地下藏了些不好的东西。你师傅也说,你们修佛问道之人,要兼济天下,是吧?”张鹏问道。 “要兼济天下,是没有错,但不是小飞理解的那样。”萧雨诺坐直身体,认真地说道,“师傅说的兼济天下,是以民族之存亡,世界之存亡为己任的,并不是什么大事小事,都要一并包揽的。我们修佛问道之人,重在修身立命,强化自身,才能在关键时刻,担负起天地重责。”她看着张鹏,“如果成天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东奔西跑,还修什么佛,问什么道?” “我的事,难道是小事吗?”张鹏很不爽地问道。 “小鹏哥哥的事,对小云来说,自然是天底下最大的事。”萧雨诺微微颔首,顺从地说道,嗓音柔和温润,听得当事人像吃了颗蜜枣似的。 “这还差不多,小时候没白疼你。”张鹏乐呵呵地说道。 “那你还去冒险不?”萧雨诺问道。 “这个……”张鹏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还是应该弄清楚情况。毕竟那里是我们的母校,又和这两把刀有些关系。” 见说不服他,萧雨诺只好叹了口气,说道,“下面是有东西,但我看不清。” “什么意思?”张鹏追问道。 “嗯……”萧雨诺想了想,说道,“下面应该是个中空的山体,地方很大,但由于太深,我看不清具体的景象。” “你能陪我下去吗?”张鹏问道。 萧雨诺眉头轻蹙,带着几分厌恶说道,“下面都是些尸体,脏兮兮的,除非你把地方弄干净了,不然我不会下去的。” “好吧,这个从长计议。”张鹏叹息道。这点他最清楚,她们母女仨都非常爱干净,不然也不会每次到他家来,都要先搞卫生。稍微看见一点儿灰尘,就浑身不自在。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她绝不会踏足半步。 “如果你担心的是那两把刀,我们明天就去莲花山,听听师傅的看法,你说好不好?”萧雨诺低声软语地央求道,姿态放得很低。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鹏自然无法拒绝。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连英雄都过不去,何况他这个怂人。还有就是,无敌美少女的姿态放得越低,就代表着拒绝她的代价越大。于是一拍板,决定明天去莲花山。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九点,张鹏和两姐妹洗漱完毕,下楼吃了马静蕾做的肉末荠菜面条,然后到保卫科向秦勇借了车,由小邱开着,往莲花山去了。 数小时后,捷达车开上半山,驶入莲花庵山门前的停车场。张鹏刚下车,就远远看见静音师太站在门口。 “师傅~”萧天晴欢快跑上去,脆生生地叫道。 “师傅,徒儿来了。”萧雨诺双手合十,行礼说道。 “你们先去庵里上香,我和张鹏施主在这说说话。”静音师太说道。 “喂喂喂,现在连山门都不给进了,你是什么意思?”张鹏极度不爽地叫道。 “张鹏施主,稍安勿躁,待会儿贫尼自然会一一解释。”静音师太说道。 “师傅,那我们先上去了。”萧雨诺说道。 “去吧。”静音师太轻轻地甩了下拂尘。 随后,两姐妹拉着手,上山去了。小邱则留在车旁抽烟,等他们下来。 “张鹏施主,这边请。”说完,静音师太就自顾自地走向山门侧面的一处平台。 张鹏跟了上去,师太看了会儿山景,才开口说道:“我今早掐指一算,有贵人来访,所以到门前等着,没想到却是你。” “哈哈,我是贵人吗?”张鹏一听,马上就乐了,“那还不快请我上山喝茶,斋饭伺候。” “你身怀污秽阴损之物,今天就别上去了。”静音师太说道。 “你说这个?”张鹏拿出两把刀,摊开上面的白布给师太看。 “嗯。”静音师太应了声,然后竖起手掌,朝两把刀诵念佛经。 “唵嘛呢叭咪吽……” 随着她的诵念,刀身浮现出一层红光,然后逐渐敛去。接着,师太分别拿起来两把刀,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 “这是妖刀,不祥之物,要不要毁了?”张鹏问道。 静音师太却摇了摇头,说道,“此物乃东瀛修界之重宝,我若没有合适的理由,就此毁去,只怕会引得他们心生不满。” “那有什么关系,东瀛人和我们的关系又不怎么样。”张鹏说道。 “非也非也……”师太说道,“那是凡界的恩怨,东瀛修界的佛门,承的是雷音寺的香火,是由唐代僧人鉴真渡海传过去的。因此,两地修界,素来交好。” “这……”张鹏有点儿不高兴了,他是部队大院出身,自然对东瀛人没多少好感,说道,“国仇家恨,怎么能分修界凡界。” 被个他这个小鬼头教训,静音师太也没在意,微微一笑,说道,“张鹏施主,你有所不知……” “这凡界修界,当真是不一样。” “混沌之初,大地苍茫,猛兽游荡,毒虫遍地。” “各族各部落的先人,莫不是斩杀洪荒异兽,镇封炼狱之门的大能修者。” “如华夏炎帝神农氏、黄帝有熊氏,斩九兽,夏禹又铸九鼎,镇封九门。” “又如东瀛须佐之男,斩八岐大蛇,持三神器,镇封三门。” “修界之责,乃是镇守各地的空间裂缝,以防幽冥邪物、火狱炎魔,再度肆虐人间。” “山中荆鼎,镇封荆门,一庵一寺,镇守千年。” “凡界之争斗,修界素来不参合,若非吾族将灭,修者不得干预。” “八十年前,倭军侵我华夏,生灵涂炭。贫尼虽不忍,却也无奈。” “倭军行至山下,亦自行退却。” “贫尼若是出手,定会引得东瀛修界参与其中,届时两门皆碎,天地将亡。” “镇守之责,乃世界之根本,我辈修者,不问俗事,皆为此缘由。” “张鹏施主,你可理解?”静音师太微微颔首,问道。 “这个……”张鹏想了想,说道,“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但大概意思我明白,就是你搞不定。” “呃……”静音师太被噎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世外高人的模样,拂尘一摆,淡淡地说道,“此物与你有缘,它既认你为主,你用便是。” “这是妖刀啊,你说的污秽阴损之物,我用行不行啊?”张鹏不太确定地问道。 “相由心生,境由心转,心系诸佛,珠可助道。”静音师太悠悠念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等等……”张鹏打断师太,说道,“别说太多了,我头晕。什么意思,您就直说吧。” 静音师太满意地笑了笑,说道,“就是说,用它做好事还是做坏事,都是由你决定的。” “我听说,妖刀会影响人的心性,让使用者变得嗜血好杀。”张鹏担心地说道。 “你黄气重,不怕。”静音师太说道。 “什么意思。”“就是你不怕。”“别人怕吗?”“怕。”“为什么?”“不为什么。”“你……”张鹏气得说不出话来。 “张鹏施主,您若是想上山,就把这秽物放车上,贫尼请你吃顿斋饭。若是嫌清淡了,就请便吧。”说完,静音师太就头也不回地朝山门走去。 等师太走远后,张鹏回到停车场,朝小邱招呼道,“走,下山吃农家菜去。” “敢情好啊。”小邱丢下烟头,踩灭,上车发动。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山下最大的一间农家饭庄“莲花农庄”。 外墙由竹篱笆筑成,上顶是草棚,农家味十足。走进去,大厅里全都是四条铁管腿的大圆桌和塑料椅子。 两人坐下,服务员小姐过来,张鹏随意地看了看菜单,说道,“来只柴火烧尼姑鸡。” “啊?”服务员小姐愣了愣,说道,“先生,没这东西啊。” “就是一般的走地鸡。”张鹏解释道。 “哦。”服务员小姐点了点头,写在小本子上。 “再来份红烧尼姑肉。”“啊?”“就是一般的农家猪。”“哦。”“再要个菜心炒尼姑杂。”“啊?”“就是一般的鸡杂。”“哦。”“好了,就这些了,我们才两个人,吃得不多。” “师太说了什么,让我们鹏哥这么生气?”服务员小姐走后,小邱笑着问道。 “她老给我小鞋穿,一会儿说我黄气重,一会儿说我身带秽物,实在气人。”张鹏叹息道。 “黄气,好啊,这可是帝王星象。”小邱愕然道。 “她说我的浓厚一些,偏土黄,不是什么好事。”张鹏无奈地说道。 第七十一节 证件(20170828修) 吃完午饭,张鹏和小邱坐上车,回到半山腰的停车场,一边开着空调,一边打盹。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两姐妹上完香,吃完斋饭,又和静音师太说了会儿话,就从山上下来。四人启程,返回了大院。 既然师太说了没关系,张鹏也放心了,回到家后,就把妖刀挂在客厅的墙上,当做装饰品用。毕竟这是管制品,不好带出门,而且他也不会剑术,挥舞起来,别说攻击力,不弄伤自己就已经很好了。 第二天,张鹏睡到十点多才起来,两姐妹已经出了门,家里空荡荡的。 他懒洋洋地刷牙洗脸,正准备出门,忽然扫到冰箱上的纸盒,里面装着从幻灯片里带出来子弹。随即想起,应该回救援队宿舍区一趟,弄把王八盒子来用。 他回到客厅里,拿出上次送给老教授,又被扔下来的一支茅台、两罐高钙奶粉和蘑菇、腊肠、野山参等干货,用塑料袋装好。接着又想到,要拿手枪,必须有个由头,于是回到卧室,把上次戴主任塞给他的倭军勋章带上。到时候用勋章换手枪,合情合理,单论战利品的级别上,前者要比后者高了几个档次。 提着礼物出了门,张鹏来到小卖部。两姐妹正在看店,马静蕾出去买菜了。看到张鹏来,萧雨诺起身到厨房盛了碗稀饭,又装了三碟小菜,端了出来。 小菜有花生、榨菜和咸猪肉,稀饭温温的,看着就胃口大开,张鹏一连吃了三碗。中间萧雨诺还进去帮他添了几块咸猪肉。不得不说,马静蕾做菜是很讲究的,这个咸猪肉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工序不少。 首先是用料,马静蕾六点多就会出门,到菜市场买第一批的新鲜猪肉。如果去晚了,肉质就会下降很多,并且买不到好的部位。咸猪肉是用三层肉做的,马静蕾会挑靠前端的,因为那里的瘦肉多,肥肉少。 然后是第一道工序,买回来后,煮上一锅水,把洗干净的三层肉放进去煮熟,然后捞起来,抹上盐,放在那里晾干。 接着是第二道工序,几个小时后,等肉充分吸收了盐分,就下少量的油,将整块的肉放下去,用慢火炸。等到整块肉都呈现金黄色,就捞起来,放着。 最后是第三道工序,将放凉的肉切片,放下去炸一小会儿,然后下酱油炒到干为止。 这样的做法,很是麻烦,但能在保持肉的鲜味的同时,让肉片变得更有嚼劲。平时,马静蕾除了守着小卖部,偶尔锻炼下身体外,基本没事可做,又不爱看电视,也不爱看书,自然是天天耗在厨房里。 “等会儿吃完午饭,跟我一起去看望罗爷爷。”张鹏拍了拍塑料袋里的东西,说道。他所说的罗爷爷,是救援队宿舍区里的老战士,住在后山的小别墅区,今年有九十多岁了,是为数不多的,上个时代遗留下来的老人。 “好啊好啊,我们有半年没见罗爷爷了。”萧天晴开心地说道。她们小时候经常跟着张鹏,到罗爷爷家的院子里偷摘葡萄。 “要不要再买些水果?”萧雨诺看了看张鹏准备的礼物,问道。 “水果就不用了,要的话,就带些土鸡蛋过去。”张鹏说道。他们和罗爷爷很熟,带些实在点的东西就行了。 “我妈昨天刚买了些,就带着去吧。”说着,萧雨诺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拎着一大袋鸡蛋出来。 没过多久,马静蕾回来了,开始做午饭。 等到做好的时候,张鹏才刚吃过早餐不到一个半小时,自然没什么胃口。马静蕾却还一个劲地给他夹菜,弄得他吃又不是,不吃又不是。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等两姐妹般马静蕾收拾了碗筷,三人就出了大院,在路边坐上出租车,朝救援队宿舍区去了。 下午两点多,出租车来到一个数米高、上面挂着红色五角星的门楼前。门前放着个木制的圆台,上面站着一名手持步枪的卫兵。张鹏结了账,带着两姐妹下车,朝门楼走去。 “请出示通行证。”卫兵敬礼说道。 “我们是来找罗首长的。”张鹏说道。 “请出示首长批示。”卫兵说道。 “这……”张鹏侧过头,望向门楼内的传达室,发现里面的老头是生面孔。正要拿起手机,找个熟人出来接,却在这时,萧雨诺从后面上来,向卫兵出示了一本深蓝色的证件。 卫兵只看了一眼,就脸色骤变,敬礼放行。 “什么来的?”进了救援队宿舍区,张鹏一边问着,一边伸手去拿萧雨诺衣兜里的证件。 萧雨诺穿的是衬衫,衣兜贴在左胸,虽然位置有些敏感,但她也没躲开,直接让他拿了去。 只见那封皮上印着几个金灿灿的大字:“天宫特级顾问证。” 仔细看去,那金字和薛白的“天宫特派员证”有着天渊之别。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七色斑斓,而封皮的材质,触手冰凉,柔软细腻,绝不是普通的皮质。 打开来看,上面是萧雨诺的一寸照,下面写着: 萧雨诺,女,2011年3月15日 真修者,华南省南州市莲花庵外门弟子,天宫特级顾问 另一侧则写着适用范围: 一级军事禁区及以下 一级机密档案及以下 一级行政机构及以下 “哇,这是除了华府,去哪都行啊。”张鹏惊叹道。 “不知道,反正师傅说,去哪有人阻拦,就给他看。”萧雨诺回答道。 “你有没有?”张鹏朝萧天晴问道。 “有啊~”后者一边回答,一边取出来给张鹏看。 萧天晴的证和萧雨诺的差不多,但低了一个级别,上面写着: 萧天晴,女,2011年3月15日 真修者,华南省南州市莲花庵外门弟子,天宫一级顾问 另一侧的适用范围是: 二级军事禁区及以下 二级机密档案及以下 一级行政机构及以下 “你平时都和你姐在一起,用不上。”张鹏自顾自地说着,把萧天晴的证收进了裤兜里。 “哇,你欺负我!”萧天晴叫了起来。 “这是抵押物,什么时候还债,什么时候还给你。”张鹏一边把萧雨诺的证塞回去,一边朝萧天晴挑眉头,暗示上次买衣服的“债务”。 “哼!”萧天晴小鼻子一皱,甩过两条辫子,不再理会张鹏。 三人走在宽大的道路上,两侧绿树成荫,细碎的阳光洒在地上,远处不时传来训练的口号声,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每隔一段路,就能看见一两块石砌的黑板报,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画着各种内容和图案。 “庆祝劳动节!”然后是一副彩旗飘飘,气球飞天的图案。 “刻苦训练,救援抢险。”大字的四周画着鲜花和藤蔓、步枪和钢盔。 “向伟大的英雄致敬……”“碧水河保卫战三两事……”“做一名好队员……” “好久没回来了。”看着熟悉的环境,张鹏不禁感叹道。 “嗯。”“是啊~”两姐妹同时点了点头。 他们都在这里长大,对这里有着深厚的感情。自从张鹏父亲转业后,他们该上学的上学,该工作的工作,回来的机会也就不多了。 沿着熟悉的道路走了十多分钟,三人来到后山的一栋小别墅前。透过微微生锈的铁门,能看见里面有位穿着旧军服、带着草帽的老人,正弯着腰,在地上除草。 “罗爷爷。”张鹏轻轻地推了推铁门,朝老人叫道。 老人回过头来,眯着眼睛,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终于认出张鹏,顿时面露惊喜,丢下手中的杂草,走过来开门。 “罗爷爷好!”进到院子,两姐妹从张鹏身后钻出来,脆生生地叫道。 “哎哟哟,你们也来了,好好好,你们好。”老人高兴地说道,然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两姐妹,露出慈祥的微笑,“萧家俩丫头,半年不见,又长高了。” “天诺若是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说着说着,老人眼中泛起了泪光。萧天诺因抢险救灾而牺牲,是华国的英雄。看到他的孩子长大成人,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罗爷爷……”两姐妹也有些触景生情,眼中水雾朦胧。虽然这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她们只在相册中见过,但血浓于水,自然会有些伤感。 “行了行了,今天开心,不说这个。”张鹏打破了低沉气氛,说道。 “好好好,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老人重新露出笑容,然后在张鹏的搀扶下,朝屋内走去。 在客厅里,一位中年保姆给他们倒上了茶。张鹏和老人拉了会家常,又在两姐妹的公证下,陪老人下了两盘军棋。然后趁着后者向两姐妹询问学习状况的时候,跑到了客厅的陈列柜旁,找他想要的东西。 果然,在陈列柜的中下层,他看到了四把手枪。一把毛瑟C96手枪,俗称“驳壳枪”,一把托卡列夫手枪,还有两把南部14式手枪,俗称“王八盒子”。 那把托卡列夫手枪是老人以前的配枪,其余三把都是战利品。他此行的目的,除了看望老人外,更多的是为了那王八盒子。 他打开玻璃柜门,拿起其中一把,试了试各处机关,然后换了把,又试了试。老人爱枪,时常保养,所以两把枪的状态都不错。但有点很明显,左边的那把枪口很新,右边的那把有些磨损。 PS: 昨天,老书完结,颇有感慨,写了217万字,历时两年多,也算画上了一个不那么完美的句号,或是分号。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瞧瞧。 如果能静下心来,看进去,我保证,是个热血激昂的故事。 然后,从今天开始,可以一心一意写恐怖手札了,希望这本书,能给我带来更多的人气,结识更多的朋友。 诸位朋友,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第七十二节 交换 确定目标后,张鹏回到了老战士身边,从兜里掏出那枚倭军勋章,说道,“罗爷爷,你看这个。” “哎哟……”老人先是看了看,然后从茶几上拿起老花镜,戴上后再看了一会儿,略微激动地问道,“小鹏,这可是个三等功的金鵄章,哪来的?” “一个朋友给的。”张鹏说道。 “这样啊……”老人拿着勋章,抬头望着天花板,叹息道,“我当年杀过不少倭军,可真还没见过三等功的呢……” “您喜欢就留着呗。”张鹏笑着说道。 “这怎么行,又不是我缴获的。”老人板起面孔,严肃地说道。 “您当年应该是有的,只是弄丢了。”张鹏说道。 “呃……”老人显得有些迟疑,“这个……不太好吧……”一方面,这枚勋章不是他缴获的,算不得他的荣耀。他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弄虚作假。另一方面,张鹏这小子他是知道的,哪有白送的道理,肯定谋着他的什么东西。但话又说回来,他是很喜欢收集倭军勋章的,想等入土后,捐给国家做展览,当然是越齐全越好了。 “罗爷爷,这是小鹏哥哥送给您的,您就收下吧。”萧雨诺不知其中的猫腻,劝说道。 “对啊对啊~”萧天晴附和道。 “这……”老人还是有些犹豫。 “罗爷爷,您就收下吧~”两姐妹异口同声。 老人朝她们点头笑了笑,然后看了眼张鹏。后者立即会意,指着陈列柜说道,“罗爷爷,您这战利品也不少啊。” “都是以前胡乱捡的……”老人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向陈列柜。 随后,一老一少,看着柜子,低声交流。 “说吧,想换什么?”老战士摸着胡子,神态自若。 “王八盒子。”张鹏指了指下面的手枪。 “这……”“不换就算了。”“张家小子,这可是违禁品。”“这东西的子弹还哪里去找,我就是图个摆设。”张鹏不以为然地说道。 “村田式刺刀,这个怎么样,我经常保养,还很锋利的。”老人指着最下层的一把皮套刺刀,说道。 “这种大路货你也拿得出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仓库里有一整箱。”张鹏说道,这是村田式步枪上的刺刀,倭军士兵用的。 “呵呵……”计谋被戳穿,老人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行行行,你挑一把吧。” 张鹏立即伸手,把左边那把拿了出来。 “你……你怎么……”老人一脸着急,欲言又止。右边那把是坏的,左边那把是好的。 “是你让我挑的啊。”张鹏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枪插进后腰的皮带里。 “呃……呃……”老人抬着手,说不出话来,最后摇头叹气,算是认了。 “别拿去乱来啊。”老人认真地叮嘱道,“这可是枪,杀人的武器。” “知道知道。”张鹏笑着说道。 接着,四人喝茶叙旧,聊了一个下午。直到快五点的时候,张鹏和两姐妹才起身告辞、婉拒了老人留下晚饭的邀请后,三人出了救援队宿舍区,坐上出租车,回家吃晚饭了。 隔天,张鹏跑到保卫处的射击训练场,试射了三枪,一枪九环,两枪八环,准度有点差。于是他跑到办公室,找秦勇帮忙调校。 “哇,王八盒子,老古董啊,哪来的?”秦勇兴奋地说着,嗅了嗅枪口,随即吃惊道,“你还有子弹!” 张鹏嘿嘿一笑,说道,“一个老红军送的。” “你小子,行啊。”秦勇笑着说道。 “帮忙调调,打不准。”张鹏说道。 “我看看……”秦勇研究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一套工具,拆卸起来。他是“潜龙”特种兵出身,要在最极端恶劣的环境中保证战斗力,所以个个都是修枪的好手。 “唔……保养得不错啊……经常上油……弹簧也可以……都还行……这里好像松了点儿……哦……原来是这样……”秦勇自言自语地说着,张鹏静静地在旁边看。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秦勇把枪重新装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成了,去试试吧。” 张鹏回到射击场,又试了三枪,这次一枪十环,两枪九环,基本没问题了。 接着,他拿出手机,把李春生叫了过来。 “要教我打枪?”在射击场,李春生看见张鹏的手枪,兴奋地问道。 “嗯。”张鹏装模作样地点了下头,颇有上级领导的味道。 “好啊好啊。”李春生满脸期待地朝他伸出手。 张鹏把手枪递过去,在碰到李春生手指的瞬间,又缩了回来。 “嗯?”李春生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在这等我……”张鹏说完,掉头出去,在向管理射击场的徐老头要了把练习拆卸用的老枪。 “先学会拆装,了解枪的构造。”回到场内的张鹏把枪放在桌上,对李春生说道。学枪的第一个步骤,就是先熟悉枪的结构,学会拆装,这样才能在射击的时候,理解反馈力的原理,尽快掌握射击技巧,同时也能减少子弹的消耗。李春生是新手,给他把新枪练习,容易被弄坏。而这种老枪,基本是已经报废了,专门给新手学习用的。 “我还是喜欢AK多点儿。”李春生说道。 “卧槽,你以为是玩游戏啊。”张鹏教训道,“手枪都不会用,还AK,没摸到敌人,先把自己人给突突了。” “说得也是。”李春生摸着后脑勺,笑着说道。 “看着啊。”张鹏拿起手枪,飞快地拆装了一遍。 “太快了,看不清。”李春生憨憨地说道。 “这是你的终极目标。”张鹏说道,然后放慢速度,重新拆装了一遍,接着把枪放在桌上,让李春生慢慢研究。 大约一个小时后,李春生终于弄懂了手枪各个零件,能顺利地拆装一遍了,就朝张鹏说道,“好了,可以打枪了。” “不行,你还得先学会持枪瞄准。”张鹏拒绝道,然后让李春生双手握枪,瞄准射击靶子。 “双脚分开,一前一后,膝盖微弯,腰放低点儿……一点儿就行了,手抬高点,眼睛和准星平齐,三点成一线……” 经过张鹏的一番指导,李春生有模有样地持枪站着,瞄准前方的靶心。 “照着这个姿势,每隔五分钟休息一分钟。”张鹏说道。 “不会吧,打一枪这么费劲。”李春生愁眉苦脸地说道。 “那是当然……”张鹏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朝外走,一边说道,“你在这里练着,我去卖汽水喝。” 随后,张鹏回到五号楼,在小卖部里喝汽水,和马静蕾聊了会天,又上楼和萧雨诺下了两盘跳棋,和萧天晴玩了会儿游戏。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才拎着支汽水,慢悠悠地回到射击场。 “你去喝个汽水,怎么喝了这么久。”李春生满头大汗地接过汽水,抱怨道。 “哈哈……””张鹏笑了笑,问道,“练得怎么样? “手都快抽筋了。”李春生郁闷地说道。 “来瞧瞧。”张鹏指着射击靶,要求道。 李春生一口气喝完汽水,“啊”的一声,把玻璃瓶往桌上一放,回到射击台前,双手持枪,摆出射击的姿势。经过几个小时的训练,已经有模有样了。 “可以。”张鹏满意地点了下头,李春生的性格比较实诚,一旦答应了,就不会偷懒。接着,张鹏拿出王八盒子,像李春生讲解了几个射击要点。 “第一,无论任何下,枪口都不能对准自己人;第二,准备开枪前才打开保险锁;第三……” 李春生一一应下,然后双手持枪,瞄准靶心,深深地吸了口气,扣动扳机。 “嘭!” 子弹应声而出,打在靶子上,不过在圆环之外。 “唉……”李春生叹息道。 张鹏一边收回手枪,一边说道,“第一次开枪能命中靶子,很不错了,我第一次也才三四环而已。” “就一枪?”李春生意犹未尽地说道。 “我以前看女医护兵训练,端一整天枪才打一发,你才半天时间,够意思了。”张鹏说道。 “好吧。”虽然有些失望,但李春生也没再说什么。他习惯于听从张鹏的安排,很少提出反对意见。也正因为是如此,深得张鹏器重。比如这次学枪,老黄皮就没机会。 “明天继续,练个三四天,基本就熟悉了。”张鹏说道。 从射击场出来,两人各自回家。张鹏吃过晚饭,又和两姐妹会儿步,就回到卧室里,数他的子弹。 他把一颗颗子弹,整齐摆在床头柜上。一眼看去,黄橙橙的,十分舒服。 这里一共有六十一发南部式8mm子弹,弹匣是八发,能装七个半匣。张鹏正心满意足地端详着,萧天晴忽然进来了。 “啊,你哪来的这么多子弹?”看到床头柜上的子弹,萧天晴吃惊地问道。 “捡的。”张鹏敷衍道,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个垫着棉絮的硬纸盒,将子弹地一颗颗地放进去。 “好哇,我要告诉叔叔。”萧天晴笑嘻嘻地说道,眉眼弯成了月牙形。 “有事好好商量嘛。”张鹏收好盒子,过来搂着她的小腰,劝道。 “那你还我。”萧天晴朝他伸出白生生的小手。她所说的,自然是她的天宫顾问证。 “你天天和你姐在一起,又用不上。”张鹏说道。 “用不上也是我的啊。”萧天晴嘟嚷道。 “就用几天,让我出去神气神气。”张鹏诱惑道,“回头给你买好东西。” “你说的,不准骗我。”“哥哥什么时候骗你了。”“拉钩。”“行。”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人拉完钩,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第七十三节 成绩 第二天是返校日,两姐妹一早坐厂车回了市区。 上午十点多,张鹏在河边吃完早餐,把李春生和老黄皮叫出了大院,坐上出租车,前往市区的殉葬用品街。他想了解一下,清理凯旋楼地下的尸体,需要花多少钱。 “感觉没啥意义啊。”在车上,李春生提出了不同意见,“清理费用肯定不低,而且学校也不可能出这个钱,就算清理干净了,地下室又不能当教室用,最多当仓库。但我想,学校应该没多少东西需要放仓库的吧。” “我就是问问价格,说不定,里面还有什么更值钱的东西,未必会亏的。”张鹏说道。 四十多分钟后,三人在一条沿街摆满黑白花圈、纸人纸钱的商店街下了车。 不一会儿,张鹏走进一间较大的店子,店主从柜台后迎了出来。张鹏先询问了对方是否接“红白事”,对方说什么活都接,红白喜事、念佛哭丧、扛尸下葬,全都接。接着,张鹏就将清理尸体的事情说了。 “这个……花费可不少啊……”店主迟疑道。 “给个准数。”张鹏说道。 “首先,搬出来,要一笔钱;其次,你没地方埋,就得焚化,送去火葬场,又是一笔钱;焚化费用,还是一笔钱;最后租柜子放骨灰,也要一笔钱。”店主伸出四根手指说道,“一共四笔钱。” “不用租柜子,无主的尸体,骨灰洒河里就行了。”张鹏说道。 “那就是三笔,怎么说……”老板迟疑了一下,说道,“处理一具尸体,也得一万块钱。” “这么贵!”张鹏吃惊道,地下起码几千具干尸,岂不是要几千万。 “这本来就是脏活,没几个人肯干的,我就问你一句,你能用普通车运尸吗,运过尸体的车还有几个人敢开?”老板问道,不等张鹏回答,又继续说道,“当然,按你说的,量这么大,肯定不能一具具的算,但五六百万,肯定是少不了的。” 从店里出来,张鹏又问了几家,价钱八九不离十,至少五百万。 “你看吧,我都说没用了。”李春生说道。 “要行的话,建学校的时候早清理了。”老黄皮附和道。 “要不这样吧,我和老黄皮先下去看看,你在上面守着,我们太久没上来,你再去搬救兵。”李春生建议道,“反正那缝合尸已经被灭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这……”张鹏有些犹豫。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手枪给我带下去。”李春生说道。 “行吧,等过几天,你再练练。”张鹏说道。 随后,三人回了大院,李春生到射击场练枪,老黄皮去河对岸摆摊,张鹏回办事处喝茶。 小章从早到晚都坐在电脑前,张鹏站在她身后看了会儿,见她一会儿聊qq,一会儿种种菜,又听听音乐,再看看八卦新闻,充实无比,怪不得能一天到晚坐着。 “老板,要用电脑吗?”过了好一会儿,小章终于注意到身后的张鹏,转头问道。 “没事,你玩你的,我就看看。”张鹏说道。 “哦。”小章回过头,想继续刚才的事情,可由于他站在身后,浑身不自在,有点儿玩不下去了。 “老板,要不要过去坐坐?”小章指着沙发,问道。 “不用,我就看看。”张鹏背着手,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小章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终于忍不住,起身离开了办公桌。 “怎么了,继续玩啊。”“我休息一会儿。”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到了下午四点多,两姐妹回来了,张鹏听到她们的声音,就下了楼。刚靠近小卖部,他就听见马静蕾怒气冲冲的声音。 “天天就知道玩,成绩这么差,还有脸回来!” 走进去,萧天晴正低着头,眼睛里噙着泪水,萧雨诺则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张鹏走过去,随手拿起玻璃橱柜上的成绩单,看了看。 萧天晴,高二(理科一)班 语文143,数学139,英语147,理科综合286 这成绩,也就只有马静蕾骂了,如果是张鹏的,估计她妈得去庙里烧香还愿才行。 “今晚不许吃饭!” “哇,你不是我妈!”萧天晴哭着跑了出去,萧雨诺连忙追了出去。 “马阿姨,是我不对,老拉着她们出去玩。”张鹏上前轻摇着马静蕾的手,歉意满满地说道。从小到大,马静蕾对两女儿的标准是“九十五分以上”。这次考试,萧天晴的数学没达到标准,所以被骂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她自己不专心。小云不也跟着玩吗,成绩都是好好的,就是她马马虎虎,不专心。”马静蕾生气地说道。 张鹏瞄了眼萧雨诺的成绩单,语文146,数学149,英语150,理科综合297。 “每个人的天赋不一样,你不能要求那么高,你看我……”张鹏拿自己举例,“能考小飞一半的成绩,我妈已经很开心了。” “那怎么能一样,你是男孩子,她是女孩子,这么马虎的性格,长大了谁要?”“我要啊。”“那也不行,你妈会看不上的。”“我妈稀罕着呢,她说我这辈子能讨到老婆,她已经很开心了。”“瞎说,我们小鹏这么优秀,怎么会没人要呢?”“我读书不行嘛……”“男孩子聪明懂事就行了,阿姨看着就喜欢。” 经过一番劝说,又往自己脸上不知道抹了多少黑,马静蕾的气终于消了,转头又心疼起女儿来。 “我这个做妈的,真是没用,自己没读过什么书,没法辅导她们。你叔叔又去得早,她们从小就得靠自己,实在不容易……”马静蕾捶着饱满的胸部,语气说不出的幽怨苦楚。 “没事没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日子越来越好了。”张鹏安慰道。 “嗯……”马静蕾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萧雨诺把萧天晴劝了回来。马静蕾绷着脸,说道,“这学期就算了,明年考大学,要加把劲。” “嗯……”萧天晴像她妈刚才那样,乖巧温顺地点了点头。 “我的女儿是最棒的,加油!”马静蕾温温一笑,拍着萧天晴的肩膀,鼓励道。 “嗯。”萧天晴用力地点了下头。 “今晚给你们做烧鸡吃。”马静蕾宣布道。 “耶~”萧天晴兴奋地举高双手。 过了这个小插曲,小卖部里其乐融融,恢复了以往的温馨和睦。 两天后,张鹏和李春生准备好东西,叫上老黄皮,前往红卫小学查探地下三层。临走的时候,张鹏叫上了小章,想着多个人通风报信也好。在许诺了一百块钱的加班费后,小章打着太阳伞,跟在张鹏后面。 上午十点,四人来到凯旋楼前。上次造成的破洞已经填上,而入口处的石门也被敲碎,大致上恢复了以前的状态。 李春生背着大登山包,手持多功能军用铲,腰上别着王八盒子,颇有几分威势。老黄皮则背着挎包,肩上挂着一捆绳索。这是他们专门买来的绳梯,准备由地下一层下二层用的。 “我们下去了。”李春生说道。 “小心点。”张鹏看了下表,“六个小时后,也就是下午四点,如果你们还没上来,我就打电话找人来。” 接着,李春生和老黄皮下去了。张鹏推开虚掩着的教室门,走了进去。一眼望去,都是老旧的桌椅,摆得不是很整齐。黑板上写着“暑假快乐”四个大字,讲台上积满了粉笔灰。 四周静悄悄的,张鹏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小章跟在身后进来,也像他一样,找了个位置,安静地坐了下来。 小章的性格很安静,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个上午。不过还算勤快,天天有搞卫生,而且每次张鹏回来,都会起身倒水。 看着呆呆傻傻的小章,张鹏想起刚认识的时候,她一个人住在长年无人居住的201,晚上睡觉的时候,和郑凯的尸体仅有一墙之隔。而知道真相后,似乎也不怎么害怕。 她到底是天然呆,还是胆子大? 为了验证这一点,张鹏说起了小学时候听到的一件传闻。 “我三年级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教室上课的。”张鹏说道。 “哦。”小章应了声,似乎正魂游天外,想着什么事情。 “有一次,隔壁班有个同学辍学了,大伙都在议论原因……” “下课的时候,一个跟我比较要好的同学来找我,小声问我,你听说了没有。” “我说听说什么,他就说,那个谁谁谁,你知道为啥不来上课吗?” “我说我怎么知道,他接着说,我听人说,他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现在天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我就问怎么回事,他说那天放学,那个同学值日,弄得比较晚。当时天已经蒙蒙黑了,他从厕所回来,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却发现教室的最后排,坐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头发长长的,脸色偏白,看起来像是生病了。他当时以为是哪位教师的家属,或是零工,就没去理会,收拾完书包就离开了。” “可走到一半,他记起作业本忘拿了,还在书桌里,掉头回了教室。” “这时候,那女人已经走了,教室里空荡荡的。” “他看见刚才女人坐过的位置,地上有滩水,神使鬼差地走了过去,只见那椅子上,沾满了泥水,正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书桌里,有个花布钱包,湿漉漉的。他下意识地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腐烂的纸钱!” “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丢下钱包,朝教室外冲去。” “跑出一段路后,他回过头,就看见刚才那个女人,正站在教室的走廊外,远远地看着他。” “他回到家后,就病了,不肯见生人,也不肯出门。”说道这里,张鹏露出阴森森的表情。 “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捉弄别人啊?”小章呆呆地问道。 “这……”看着她的反应,张鹏差点傻掉了。说了半天,原来她没听懂啊。或者说,她的逻辑思维中,没有“鬼怪”这种东西。 第七十四节 逃命 中午十二点半,张鹏有些饿了,带着小章从学校正门出去,到附近的一家名为“四姐靓汤”老饭店吃饭。 这家饭店在张鹏读小学的时候就开了,专门卖各类炖汤和南州人喜欢吃的“煲仔饭”。这个煲仔饭,是用小砂锅煮饭,快熟的时候加入各种食材,一般是腊肉咸鱼等,或是排骨牛肉,煮出来的饭带有肉类的香气,还有轻微的焦糊味,十分可口。 饭店的桌子都很小,到处摆着塑料椅子。来吃饭的人很多,男女老少,装着各异,有花里胡哨的男女,也有戴草帽穿背心的老农民,不过大部分都是本地村民。张鹏随便找了个树下的位置,带着小章坐了下来。 “来个核桃牛骨髓汤,再加个腊肉排骨饭,还有个生鸡蛋。”张鹏朝老板娘说道,接着问小章,“你呢?” “你帮我点吧,我不知道吃什么。”小章说道。 “给她来个椰子炖鸡,再来个咸鱼排骨饭,同样要个生鸡蛋。”张鹏说道。 “好咧。”老板娘爽快地应道。 没过多久,一位胖大婶就把东西端了过来。 掀开砂锅盖,里面热气腾腾,张鹏连忙打了个鸡蛋下去,搅拌了一下,然后把盖子重新盖上。 闷鸡蛋的时候,两人一边喝汤,一边等。由于天气热,汤也热,不一会儿,张鹏就喝得满头大汗。小章见状,从包里取出纸巾递给他。不得不说,小章做事还是挺仔细的。 等到喝完汤,生鸡蛋也闷熟了,两人扯开一次性筷子,美美地吃了起来。吃完午饭,张鹏又点了两支冰冻豆奶,然后躺在塑料椅上,吹着和风,睡了一觉。 下午三点,两人回到凯旋楼,张鹏到处看了看,发现李春生和老黄皮还没上来,顿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按理说,他们下去了近五个小时,也该上来了。这种忐忑不安,持续到了一个小时后。眼看约定的时间到了,张鹏皱了皱眉头,拿起手机,想打给萧雨诺。 可脑海中却浮现出两天前,马静蕾责骂她们的样子。 唉…… 张鹏内心叹了口气,老是依靠她们,肯定不是长久之计。算了,还是靠自己吧。 这样想着,他摸了摸腰间的黑星手枪,又检查了下手电筒,带着小章来到作为楼梯间的杂货房前,说道,“我要下去找人,你在外面等着。” “好。”小章点头应道。 张鹏打开手电筒,走了下去。楼道里散发着土灰的味道,应该是上次的破坏造成的。走到地下一层的楼梯间,地上都是碎石块,踩在脚下嘎吱作响。 张鹏右手拔出手枪,左手握着手电筒,朝内走去。双扇的铁门已经被卸下,放在一旁,那天的石墙也被砸开,到处都是大块的花岗岩。走过石墙,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堆满砂石和泥土的通道,大量干尸混在泥石中,仿佛被活埋的人,那空洞洞的眼窝看得人心里发毛。 原本的通道,只剩下很窄的地方,只能容下一人通过。不过他估计,也就是前面的这一小段,后面的应该和以前一样。那天,不知是萧雨诺还是萧天晴,用不知名的天外飞梭,一下贯穿地面,直接将巨型缝合尸秒杀了。 那绝强的冲击力,造成了好几个房间的塌方。朝右侧看去,坍塌的地方已成了泥石堆,数以百计的尸体被掩埋在了下面。 张鹏犹豫了一会儿,退了出去。要他一个人进去,真还不敢…… “小章,跟我一起下去吧,多个人多分照应。”张鹏轻描淡写地说道。 “有加班费吗?”小章怯生生地问道。 “有。”张鹏点头说道。 接着,两人一前一后地,朝楼梯下走去。张鹏刻意放慢脚步,想让小章走前面,可他慢她也慢,磨磨蹭蹭的,几层楼梯走了将近十分钟。眼看没法将小章弄到前面去,张鹏也不好意思开口,只好作罢,端着枪和手电筒,朝通道内走去。 “怎么还有死人啊?”看到泥石堆中的尸体,小章似乎有些害怕,下意识地贴紧了张鹏的后背。 “你不是不怕吗?”张鹏郁闷地说道。明明上午说鬼故事的时候,她还是一副天然呆的样子,怎么现在就怕起来了。 “怪恶心的啊。”小章说道。 “都干了,就当做腊肉吧。”话刚说完,张鹏就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因为他中午吃的就是腊肉…… 接着,两人爬上土堆,尽可能地避开尸体,弯着腰,从上方的狭窄处通过。 大约走了五六米,泥石逐渐减少,恢复了通道的状态。手电筒的光束照过去,一路上趴着不少尸体,但都支离破碎,应该不能活动了。 “我……我想回去了……”小章拉着张鹏的衣角,说道。 “两倍加班费。”张鹏头也不回地说道。 “可我怕啊。”小章说道。 “怕什么,跟着我就行了。”说着,张鹏缓缓朝前走去,小章只好跟在他身后。 “嚓嚓嚓……” 轻微的脚步声在耳边中回荡着,仿佛有人行走于身后,让漆黑的环境变得更加渗人。 “啊!”走着走着,小章突然惊叫一声,张鹏连忙调转手电筒。 映入眼帘的,是小章略显慌张的脸。他侧过身体,目光越过小章的肩膀,望向后方。却见漆黑的通道中,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张鹏皱着眉头问道。 “我感觉……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小章的脸色微微发白,声音颤抖地说道。 “那你走前面。”张鹏说道。 “我不要加班费了,我要回去。”小章拼命地摇着头,说道。 “嘭!” 张鹏正想劝说,下方忽然传来一声枪响,正是王八盒子的声音。他立即转过身,加快脚步朝通道尽头走去。 “等等我啊~”小章不敢独自离开,追了上去。 在地下一层到二层的裂口处,张鹏看见了一条垂下去的绳梯,绳子的两端绑在左右两扇铁门上,看起来十分牢靠。 两人在上面观察了一会儿,底下静悄悄的,枪声没有再次响起。 “我下去看看,帮我照明。”张鹏把手电筒塞给小章,踩着绳梯往下爬。 小章虽然心里害怕,但她也知道,下去的李春生和老黄皮可能遭遇了危险,战战兢兢地拿着手电筒,替张鹏照明。 “咯啦啦……” 随着一阵绳索拉紧的轻响,张鹏爬了下去。 四周黑漆漆的,能见度很低。张鹏朝上方招了招手,示意小章将手电筒丢下来。 “我……我也下去……”将手电筒抛给张鹏后,通道里立即陷入了黑暗。小章不敢独自留在上面,连忙顺着绳梯向下爬。可她平时缺少运动,有些笨手笨脚的,加上慌张,爬到一半,突然手一滑,没抓住绳子,“啊”的一声尖叫,摔了下去。 张鹏在下面替她照明,看见她向后摔倒,连忙张开双手去接。 “噗!” 张鹏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被压倒在地上。 “好痛。”小章慢悠悠地爬起来,只感觉身下软软的。 “快起来,我要被你压死了。”下面传来张鹏痛苦的叫声。 小章一个抖机灵,站了起来,转头看去,只见张鹏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连忙过去扶他起来。 “哎哟,我的腰……”张鹏疼得龇牙咧嘴,连声音都颤抖了,只感觉腰骨快被小章坐断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章扶着他,连声道歉。 可他还没缓过气来,前方忽然闪现出晃动的光束。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地传来,似乎有人正朝这边奔跑。 他顾不得疼痛,一把抢过小章的手电筒,朝声音的方向照过去。只见两条人影拔足狂奔,正是李春生和老黄皮。他们一边跑,一边还不时回过头,望向后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追赶他们。 “快,快上去,上去!”看见张鹏和小章,李春生立即大声吼道。 张鹏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将小章推向绳梯,“快,爬上去!”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电筒塞给小章,然后撑起她的腰,辅助她向上爬。 “啊……嗯……”小章用力地朝上攀爬,可是由于太紧张,爬没两下就滑了下来。 “冷静,深呼吸,别着急。”张鹏连忙安慰她,然后让她继续爬。 这时,老黄皮和李春生已经冲到跟前。转头看去,远处的黑暗中蠕动着不计其数的身影,正朝这边爬来。 “卧槽!”张鹏骂了一声,托起小章的臀部,用力地向上推。 “呃啊!”小章拼命地抓着绳子,笨拙地向上爬。老黄皮也跑过来,托着她的小腿。 “咕噜……咕噜……咕噜……” “糊糊……糊糊……糊糊……”吞咽声,沉重的呼吸声,不断从黑影中传来。 李春生注视着前方,焦急万分地喊道:“快点啊!” “咿……呀!”终于,小章踩着张鹏和老黄皮的脑袋,挣扎着爬了上去。 “你先,快。”张鹏朝老黄皮叫道。这里除小章外,就他最轻了。 老黄皮立即弓着腰,快速向上攀爬。而这时,黑影已经爬到他们附近。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面孔,出现在手电筒的光束中。它们脸上融融烂烂,眼窝里流着浓水,牙齿又黄又黑,仿佛发现猎物的狼群,朝他们发出疯狂的吼叫。 “哇……哇……哇……”那声音低沉含混,仿佛喉咙里充满了脓液。 “快快快。”李春生一边催促着,一边抬起手,朝最近的爬尸扣动扳机。 “嘭!” 火光一闪,那爬尸的头部向后一仰,喷出一股浓稠的液体,黑乎乎的,不知是脑浆还是污血。 老黄皮爬上去后,张鹏立即向上攀爬,李春生后脚跟着上。 “嘎吱……” 却在这时,绳梯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啪”的一声,断裂开来。两人同时摔在地上。张鹏刚爬来,就看见爬尸围了过来,近在咫尺。 “哇!”李春生见状,将手枪扔给张鹏,抡起军用铲,朝爬尸群冲去。 只见他一声暴喝,手中铲子横削过去,一个头颅就飞了起来。接着他一脚踹开了爬至身边的活尸,然后一铲子拍在右侧活尸头上,顿时黑水四溅,腥臭的气味弥漫而出。 张鹏接过手枪,迅速打开保险锁,朝最近的几只爬尸接连射击。 “嘭嘭!” 两只爬尸应声歪倒,在地上抽搐。张鹏随即抓起绳梯,向上抛去。 老黄皮连忙接住,和小章重新绑在门上,然后两人拉着断裂的那一头。 张鹏抓紧绳梯,三两下爬上去,然后朝刚爬到李春生身边的两只活尸射击。 “嘭嘭!” 两只爬尸翻倒在地,张鹏大吼道:“春子,快上来,我掩护你!” 李春生一铲子拍开身前的爬尸,冲向绳梯。身后的爬尸跟在身后,蜂拥而上。 “嘭嘭……咔……咔咔……”开了两枪,王八盒子的八发子弹用光了。李春生刚爬上绳梯,一只爬尸就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脚。 李春生用力一踹,将它的脑袋踹得凹陷下去。与此同时,另一只爬尸又缠了上来,张开满是黄牙的大嘴,咬向李春生的腰部。 千钧一发之际,张鹏拔出腰后的黑星手枪,拉开保险栓,一枪轰在那爬尸的头上。 “嘭!” 爬尸的脑袋开了瓢,腥臭的液体溅得李春生满身都是。 “拉,用力拉!”老黄皮和小章憋红了脸,拼命地拉着绳子。 张鹏单手拉着绳梯,又开了第二枪,将一只飞窜起来的爬尸轰趴了下去。 终于,在三人合力之下,李春生挣扎着爬了上来,瘫在地上,喘吁吁地。 朝下看去,爬尸密密麻麻,相互堆叠在一起,仿佛掀开的蚂蚁穴,令人头皮发麻。 “快走!”张鹏迅速拉起李春生,招呼众人撤离。 第七十五节 天宫 没过多久,四人跑出通道,冲上楼梯,看到阳光后,终于松了口气,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上次不是已经灭了吗,怎么还有?”张鹏心有余悸地问道。他记得上次萧雨诺一眼扫过,爬尸们纷纷冒烟,向后逃窜。她或许不会刻意追杀,但顺手的情况下,肯定会处理掉。 “不是二层的……”李春生喘顺了气,说道,“我们找到了第三层的入口,往下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是……”他回想了一下,说道,“二十多层楼的样子,我们进入了一个很大的地下空间。” 他比划道,“椭圆形的,像个地下广场。好像还有电梯,三四十年代的那种,用铁闸门的。我们四处寻找了一会儿,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机关,像开闸放水似的,一下爬出很多只活尸,我们就赶紧往上跑……” “啪嗒……啪嗒……啪嗒……” 李春生说话的时候,张鹏似乎听见楼梯下面传来微弱声音。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就看见一只活尸趴在楼梯上,朝上面爬来。他顿时吓得一哆嗦,大叫起来:“它们上来了!” 李春生立即爬起来,上下摸索,这才记起,军用铲丢在下面了。他左右张望,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武器,眼看活尸就要爬来了,立即冲上前,用身体堵着楼道。 “糊糊……”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爬尸,正准备一脚把它踹下去,身侧骤然响起了枪声。 “嘭!” 那爬尸向后一仰,倒了下去。转头看去,张鹏正拿着王八盒子,枪口冒着烟。 “还好没忘记装子弹。”张鹏自言自语地说道。刚上来那会儿,还在喘气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装子弹了。不得不说,怂人的优点就是足够小心。若是换成李春生,只怕手枪还是空膛的状态。 “怎么办?”李春生皱着眉头,看着下面问道,“等会儿肯定还有爬上来的。” “尽量堵住,我去搬救兵。”张鹏一边朝外走,一边朝外面喊道,“老黄皮,去帮春子找件武器。”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戴主任的电话,“戴主任,有灵异事件,快来红卫小学……”张鹏短短几句话,就把重点告诉了对方。 “你先报警,我们马上就来。”戴主任说道。 “报警?”张鹏迟疑道,“那东西不都要上交了?” “这……”戴主任犹豫了片刻,说道,“你们先坚持住,等我们到了再说。” 接着,张鹏又拨打了周福源的电话,让他马上带人赶过来。 通话期间,老黄皮找来一把消防斧头和两只扫帚。用斧头砍掉扫帚的前端,再削尖,做成了两根简易长矛。 这里是窄口,又是楼梯,对爬尸有地形优势。若是放它们出来,他们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但万一有一两只藏在哪个角落里,没有清除干净,以后小朋友们回来上学,可就危险了。 张鹏虽然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希望别人因为自己而遭遇不幸,特别是这些无辜的小校友。 “我还带了八发子弹,连同枪里的七发,一共有十五发。”张鹏说道。 “咕噜……糊糊……糊糊……” 过了一会儿,下面又传来爬尸的呼吸声。 “怎么不弄东西堵住它们啊?”身后传来小章怯懦的声音。 顿时一语惊醒梦中人。 “快,去搬衣柜、床!”张鹏大叫道。 李春生力气最大,立即将斧头丢到外面去,和老黄皮搬起小杂物房里的衣柜,朝下砸去。 “哐!” 一只活尸正好从下面探出脑袋,被衣柜砸个正着,污血喷溅在墙上。接着,两人又把床抬过来,砸了下去。 “课桌、椅子!”眼看没东西扔了,张鹏提醒道。 接下来,张鹏守着楼梯口,用枪射击爬上来的。李春生、老黄皮、小章则跑到楼上,把科室里的桌椅扔下来,再扔进楼梯口。 大约半小时后,整条楼梯上堆满了课桌椅子,爬尸上不来,在下面吼叫着,不时推动桌椅,却徒劳无功。 “呼……” 四人见状,满头大汗地坐了下来,终于可以休息会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在干什么?”期间,一名值班老师听到动静,跑过来,远远地喊道。 等到近前,张鹏直接亮出萧天晴的“天宫一级顾问证”。一开始,值班老师还看不懂,不知道是什么证,请示了教导主任才明白过来,随即点头哈腰地说道,“你们忙……你们忙……没事……”说完就逃跑一样地走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戴主任、薛白、周福源、黄毛等人陆续赶到。 听张鹏说完情况,戴主任摇着头说道,“这种情况,我们解决不了啊。” “你不是天宫的人吗?”张鹏奇怪道,一个有国家编制的修者组织,竟然应付不了这种状况。 “这里不是天宫的地盘……”戴主任为难地说道,然后做了一番详尽的解释。 自古以来,华国的修界分成了五大区域,分别是东、南、西、北、中。 南部是佛门旁支莲花寺和莲花庵的镇守区,中部是佛门正宗雷音寺和正一派三清观的镇守区,北部是天宫的镇守区,东部是全真派道德观的镇守区,西部则是些小教派的镇守区。 其中,天宫的历史最短,是华国在遭遇倭国的入侵后组建的,目的是借助修者的力量救国救民。在华国赶跑侵略者后,又作为处理灵异事件的组织延续了下来。 但实际上,天宫可以说是最弱的,也是最不受华国修界待见的。因为千年以来,修界都秉持与凡界划清界线的宗旨,决不互相干涉。 不过,这也仅仅是华国的传统,女皇国、花旗国、西方诸国的修界,都与凡界紧密相连。而白象国、孔雀国那些,更是采用****的体系。 简单来说,他们虽然天宫特派员,但在这南州市,就是个处理小事的机构,真正遇到麻烦,还得找莲花山上的修者。 “那你找啊。”张鹏说道。 “你不是……”戴主任指着张鹏,一副愕然的表情。 “这是正事,我不能老用自己的私人关系。”张鹏面无表情地说道。 “说得也是……”戴主任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要不这样,我以天宫的名义,向莲花寺请求援助。”对方的意思很明确,不想求助于莲花庵,他久居官场,自然能听懂其中的含义。 “好啊。”张鹏赞同道。反正又不是他的人情,求谁都可以。当然,如果求助莲花庵的话,万一静音师太把萧家姐妹派过来了,那就好笑了。 随后,戴主任拿起手机,拨打了莲花寺办事处的电话。 “喂……你好啊,我是天宫驻南州市的办公室主任戴乐……诶……你好你好……有件事情想麻烦你们一下……这个啊……哦……哦哦……我会向上面申请经费的……放心……事情有点着急……你们先派人过来……处理完了,一定上报……行行行……”戴主任一个劲地点头哈腰,赔笑不止,终于说服了对方。 “好,他们说会尽快赶过来。”等对方挂断电话,戴主任收起手机,朝张鹏说道。 “咯啦啦……哗啦啦……” 两人正说着,楼梯下面忽然传来东西倒塌的声音。朝下望去,拥挤的爬尸掀翻了大量桌椅,向上爬来。 “快,再去搬东西来堆!”张鹏朝小杂物房外的李春生等人喊道。 “不用。”戴主任上前一步,一手放在背后,一手阻止道。 “你有办法?”张鹏问道,他可从来没见戴主任出过手。 “嗯。”戴主任点了下头,从衣兜里取出一沓符纸,向下一撒。 “太上老君,急急如赦令,去!”随着他一声低喝,纷纷洒洒的符纸绽放淡金色的光芒,爬尸们纷纷退却。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只见戴主任胖胖圆圆的手,接连结出九个法印,符纸仿佛落地生根般,牢牢地贴在地上、墙上。一道道光束随即绽放出来,相互交织,封住了楼梯。 “小封魔咒,高啊!”周福源在旁边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主任这一手,可真绝了。”薛白及时拍马道。 戴主任泰然自若地背着手,满意地笑了笑,说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暂时没了危险,众人搬来几张桌椅,拼成大桌,又让老黄皮和小章去买些汽水饮料回来,坐着休息。李春生身上沾了不少粘稠的污血,到学校的公共厕所处理去了。 现在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晚,周福源让黄毛开着车,到外面买了些盒饭回来。 “今晚就在这赏月了。”张鹏望着天空说道。按照戴主任刚才的说法,莲花寺的人要明天上午才能赶到。这群秃子,也真够怠工的。 “只可惜任务在身,没法喝点小酒。”戴主任有些遗憾地说道。 “等这事办妥了,大伙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周福源笑着说道。 这时,小章拉了拉张鹏的衣服,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们要通宵,先送我回去啊。” “行。”张鹏转头对老黄皮说道,“你先送小章回去,然后再过来。” “我……我送吧,我会开车。”黄毛自告奋勇地说道,脸色还有些微红。 “那你送吧。”张鹏抬了抬手,表示同意。 “啊……”小章连忙拉了拉张鹏的衣服,小声说道,“他头发染得黄黄的,像个小流氓,我才不要他送呢。” “放心吧,你别看他那样,其实挺单纯的,现在还是个处男。”张鹏笑着说道。 尽管他声音不大,但黄毛还是听见了,脸色涨得通红,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乱……乱说,谁……谁是……” 随后,黄毛开着车送小章回去,众人继续吃饭盒赏月…… PS: 由于对敏感点的不熟悉,前面做了大量修正,男主的家庭背景、倭国的组织等等,都进行了全面的修改。 主要情节上,大致相同,不影响后续的观看。 第七十六节 增援 “隆……” 晚上十点多,张鹏昏昏欲睡,楼梯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与此同时,戴主任浑身一抖,猛地惊醒过来,喊了声“糟!”,就向楼梯口跑去。 张鹏见状,立即招呼众人拿上武器,冲过去帮忙。只见下方黑潮涌动,密密麻麻的爬尸相互堆叠,朝上方爬来。戴主任设下的封魔阵,已荡然无存。 “嘭嘭嘭!” 张鹏一连三枪,将爬上桌椅堆的活尸轰了下去。 “快,搬桌椅!”张鹏叫道。 众人立即飞窜上楼,将教室里的桌椅稀里哗啦地丢下来,然后扔进楼梯里。不到一刻钟,几个教室的桌椅就被砸了下去,堪堪堵住了爬尸的来势。 “抽车里的汽油,烧了!”半小时前刚赶回来的黄毛提议道。 “不行,会把楼房烧坏的。”张鹏立即否定了。这些老房子是混合结构的,耐火性较差,万一把楼房烧塌了,学校开学就没地方上课了。 “小鹏说得对,不能胡乱点火。”戴主任赞同道。 “那就弄多点桌椅来。”周福源喘着气说道。他刚从楼上下来,满头大汗。 接着,众人将半座凯旋楼的教室搬空了,将楼梯堵得严严实实。下面的爬尸推不动桌椅,不时发出含糊的嚎叫。所有人气喘吁吁,席地而坐。 “分批休息。”张鹏很快就提出意见,众人分成三组,一组看着楼梯,另外两组睡觉,保证明天的体力。 李春生和老黄皮都很累了,直接拼了几张桌椅,躺上去就睡了。戴主任和周福源、黄毛负责第一轮的看守。张鹏和薛白跑到周福源的捷达车上,放下座椅,打开车窗,凉风一吹,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三点多,张鹏被叫喊声吵醒。 “它们在下面拖走了桌椅,就要冲上来了!”他刚爬起来,就听见周福源在喊,“快去弄些来,快!” 众人连忙跑到楼上,新一轮的堆填又开始了。 混乱之中,他们熬到了天边出现第一抹鱼白。只见那薄薄的晨曦中,并肩走来四条高大壮硕的身影。他们都剃着光头,穿着黑色皮甲,腰间缠着麻绳,手持两米多长的铁棍,大步流星,气势凌然。众人顿时松了口气,莲花寺的增援终于到了。 “莲花寺铁轮武僧,前来降妖除魔。”为首的僧人朝众人抱拳说道,声音洪亮无比。但他们只是抱拳,并没有颔首,态度有些倨傲。不过这没关系,只要能解决问题就行了。 “四位大师,请过来看看。”戴主任将四名武僧带到楼梯口。 为首的武僧朝下看了一眼,就指着下方的桌椅说道,“把它们搬开,让我们下去。” “这……下面的活尸很多……”戴主任迟疑道。 “嗯?”为首的武僧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悦。近距离看去,他的头上有六个香疤。以他三四十岁的年龄来说,在莲花寺的地位应该不低。 “我是担心,数量有点多。”戴主任诚恳地说道。 “既然不信,那还请我们来做什么!”那武僧抬起铁棍,猛地一顿地,“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地板微微颤动。 “没没没,绝对没,我们非常信任四位大师。”戴主任急忙否认道,然后朝外面招了招手,示意大伙过来搬桌椅。 “哗啦啦……” 众人立即卷起袖子,李春生在前,黄毛在后,接着是薛白、老黄皮、周福源、张鹏等人,采用传递的方式,将桌椅一点点地搬走。 期间,四名武僧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搬,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众人心里虽然有意见,但考虑到他们要保存战力,也就没说什么了。 “糊糊……糊糊……糊糊……” 随着桌椅的搬动,下面渐渐传来了爬尸含混的声音。 大约半小时后,只听见“哗啦”的一声,堆满楼梯的桌椅开了个豁口,一只活尸立即挣扎着爬了出来,张开着满是黄牙的大嘴,朝李春生发出怪叫。 “快走!”后者一脚将它踹了回去,然后招呼大伙后退。 “哇哇哇!”爬尸发出难听的叫声,接连爬出豁口,向上面冲来。 “让开让开!”为首的武僧大声吼道。 李春生等人迅速散开,让出位置。只见那四名武僧同时将手中的铁棍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齐响,棍头绽放出淡金色的光芒。 “杀!”为首的武僧一声大吼,一棍砸下去,就将一只刚爬上来的活尸砸得四分五裂,黑色的浆液溅得到处都出。 “咈咈咈……” 只见他双手挥舞着铁棍,发出巨大的风声,但凡触碰到的爬尸,瞬间就被扫开。 “喝!” 由于楼梯太窄,他一跃而起,跳到桌椅堆上,然后一棍砸向下方的尸群。紧接着,其余三名武僧持棍而上,陆续跳了下去。 众人看得口瞪目呆,惊叹连连,还是专业人士厉害啊。 “年轻人,加把劲,争取将来也有这样的实力,为我们天宫争光。”戴主任拍了拍薛白的肩膀,鼓励道。 “我一定不会辜负领导的期望!”薛白信誓旦旦地说道。 “糊糊……呜哇!”“喝!”“噗!”“啪!”“碰!” 下面乒呤乓啷地打了好一会儿,爬尸的叫声逐渐变小。 “可以啊……”虽然武僧的态度令张鹏有些不爽,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还是很给力的。 众人挤在楼梯口,朝下望去,到处都是破碎的尸体,黑色的浆液泼得到处都是,一股刺鼻的腐臭味直冲上来。 武僧的喝声逐渐远去,应该是进入了通道中。 “怎么样,下去瞧瞧?”张鹏提议道。 “我来!”薛白自告奋勇地冲下去,李春生和黄毛也不甘示弱,跟了上去。 众人鱼贯而下,可没走几步,就见四名武僧跑了回来,喘着粗气,浑身挂满污血和烂***头的金光变得暗淡无比。 “上去上去,数量太多了,顶不住!”为首的武僧大叫道。 众人顿时傻了眼,原来都是纸皮老虎,中看不中用。眼看下方的尸群蜂拥而来,众人急急忙忙地掉头逃离,手脚并用地向上爬,狼狈无比。 “快,桌椅!”冲上来后,众人立即搬回桌椅,重新扔下去。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桌子椅子不停地砸下去,经过一番紧急堆填,终于将尸群堵了回去。 “还……还是报警吧……”为首的武僧气喘吁吁地说道。 “什么!”张鹏楞住了,似乎没听懂对方的话。 “报警啊,拨幺幺零,不会吗?”为首的武僧叫道。 “报警还找你们干什么?”张鹏顶了回去,说道,“人家莲花庵随便来个外门弟子,随便看两眼就完事了。你们来了四个内门弟子,还解决不了,是不是太没用了?” “你……你……”张鹏把“随便”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气得为首的武僧眼睛发红,指着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就会欺负普通人是不是?”张鹏一边退后,一边说道。 “大师兄,是我们学艺不精,给山门丢面子了。”一名武僧面露愧色,说道。 “没事,是他们没说明情况,谁知道下面这么多。”说完,为首的武僧从怀里摸出手机,摁了号码,拨打过去。 “师傅,徒儿学艺不精,恳请您老人家出手济世。”打完电话,众武僧立即恢复了气势。为首的那名面朝张鹏,沉声说道,“小子,等会儿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莲花寺的大威能。”然后又朝戴主任说道,“天宫的,记得给我们多申请点儿经费。” “没问题,没问题。”戴主任陪笑着说道,心里却肉痛不已。莲花寺出动的僧人级别越高,所需的经费就越多。 “行,我等着瞧。”张鹏仰起头,挑衅道。 数小时后,中午时分,众人吃完饭盒,突然一阵大风刮来。 只见那纷飞的落叶中,走来一道矍铄硬朗的身影。一手持佛礼,一手持佛珠,闭目前行,步履沉稳,气度非凡。那土黄色的僧袍随风而动,一派佛门大师的气度。 “师傅!”四名武僧立即迎了上去,朝老僧双手合十,颔首行佛礼。 老僧一一还礼,然后朝张鹏、戴主任等人行礼,说道,“吾乃莲花寺金轮僧圆光,见过诸位施主。”他嘴上说得很谦虚,礼仪也不缺,但口气却有些倨傲,大有“我是高人,快来膜拜”的意味。 “见过圆光大师。”戴主任上前行拱手礼。他是道门弟子,自然不行佛礼。 “见过圆光大师。”张鹏等人也纷纷上前,朝老僧行佛礼。 “何处有妖邪,待老僧前往。”说完,老僧径直走向楼梯口。 “这些封堵俗物,挡不得多时,要想净除秽物,还是搬走为好。”老僧指着桌椅说道。 众人只好再一次地,轮番传递,将桌椅搬出来。 放出爬尸后,圆光老僧诵念佛经,手中佛珠绽放金光。 “去!” 随着一声低喝,众人眼前光华一闪,老僧手中的佛珠接连射出。 “咻咻咻……” 九颗佛珠化作金色流光,带着细密的破空之声,急速飞入黑暗之中。紧接着,下方响起连绵不绝的哀号惨叫。 “嘶……”张鹏等人不由自主地吸了口凉气。而此时,武僧们看向他们的目光也充满了得意。 惨叫声渐渐远去,老僧念了声“收!”,漆黑的楼道中就传来“嗖嗖嗖……”的轻响。然后老僧朝前一伸手,流光飞窜而上,落入了他的手中。 “秽物已清,下去看看吧。”说完,老僧单手持佛礼,朝下走去。 众人连忙跟上,地上的尸体积了厚厚的一层,到处都是碎骨烂肉,腥臭无比,仿佛绞肉机内的场景。 “糊糊……” 尸体堆中,忽然传出活尸的声音,老僧伸手一弹,一道金光飞出,那叫声戛然而止。 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众人都是唏嘘不已。可走到通道尽头的时候,却都大吃一惊。 “糊糊……糊糊……糊糊……”“咕噜……咕噜……咕噜……” 只见下方黑压压的一片,挤满了爬尸。它们相互攀爬着,仿佛尸体上的蠕虫般,数量多得难以形容。 “这……这……”老僧额头冷汗直冒,连声音都颤抖了,“怎么这么多……” “飞珠子啊。”张鹏提醒道。 “阿啊夏沙嘛哈……”老僧下意识地念起了“六道金刚咒”,手中九颗佛珠激射而出。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九道金光接连打入尸群,即刻黑血四处飞溅,残肢断臂上下抛飞,哀嚎之声绕耳不绝。 可没过多久,就彻底没了动静。尸群恢复如常,拥挤在下面,仿佛潮水般,朝上面的人发出含混的叫声。 “收!”老僧一声低喝,却不见佛珠飞回,随即面如白纸,浑身颤抖不已。 “收……收……收……”老僧喊了好几声,就像在对空气喊话。 这时,开始有爬尸窜上来,扒拉着裂口的边缘。张鹏抬手一枪,把它轰了下去。 “快走!”张鹏最先回过神来,叫道。 “收……”老僧依然呆呆的,对着空气痴痴地喊着。两名武僧见状,连忙架着他的双手,朝外面拖拽。 “收……收……收……”老僧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抬着手,气若游丝地喊着,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众人再度逃上来,用桌椅封堵楼梯。 “快报警……”说完这句话,老僧就晕了过去。 第七十七节 法器 “难道……”张鹏拿出手机,朝为首的武僧问道,“真的要报警?” “不用!”那武僧俨然拒绝,然后摸出手机,拨打了某个号码。 “师祖,我……我们给寺里丢人了……圆光师傅不省人事,还请师祖出山降妖除魔。”那武僧带着些许哭腔,痛苦万分地说道。 下午三点过十分,众人正喝着周福源带来的功夫茶,突然一阵大风刮来。 那漫天的尘土中,一道巍峨的身影踱步而来,红袈裟,铜禅杖,白须眉,金宝冠,昂首阔步,天地无我,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样。 不知什么时候,圆光老僧醒了过来,连忙带着众弟子上前迎接。 “恭迎师祖。”众僧双手合十,低头参拜。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诸弟子请起。”高僧回礼说道。 张鹏、戴主任等人也迎了上来,朝高僧行礼。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吾乃莲花山如意金轮僧铁心蝉,见过诸位施主。”高僧颔首回礼,语气温厚,神态谦和,睿智从容,四平八稳。 与此同时,在千米之外,操场的角落里,一颗高耸入云的空心蒲桃树上,茂密的枝叶中,传来一声轻叹。 “唉……”那嗓音清冷淡漠,仿佛空谷灵音,缥缈出尘,“总算来了个靠谱点的。” “但愿能在回去吃饭前解决。”另一个声音说道。 “但愿吧……”那声音似乎不抱多少希望。 凯旋楼前,高僧禅杖轻摆,铜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铃音。 “诸位施主,烦请搬开这些俗物,好让老衲下去降妖伏魔。”高僧单手行佛礼,请求道。 众人只好再一次地,搬开堵路的桌椅。 “我怎么感觉……”黄毛愁眉苦脸地说道,“我们像是来搬家的。” “行了,别抱怨,快点搬。”李春生说道。 “糊糊……呜……哇……” 片刻之后,搬开桌椅,一群爬尸钻了出来。 “孽畜!” 高僧禅杖向前一指,一股无形巨力骤然爆发,将楼梯上的爬尸和桌椅轰得四散纷飞,强劲的气流卷席而来,吹得人毛发飞舞。站在前排的李春生和黄毛更是被污血碎肉沾得满头满脸,狂吐口水。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高僧朝碎尸颔首行礼,然后朝下走去。 “轰!”“极乐净土,往生轮回。”“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轰!”“六根清净,四大皆空。”“轰!” 脚下的地板震荡不已,上顶的灰尘纷纷滑落。 听着爆炸声和佛号逐渐远去,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跟下去看看。 不一会儿,众人在地下一层到二层的裂口处,见到了高僧。 “诸位施主,且看老衲降妖伏魔。”说完,高僧诵念佛门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霎时间,禅杖上的铜环高频率地震动起来,发出密集的金属碰撞声。 “沙沙沙……” 那密集的响声,如同九天梵音,下方的尸群纷纷停止了动作,似乎被镇住了。 “喝!” 只听见高僧一声爆喝,纵身而起,跳到尸群的中间,举起手中禅杖,猛然顿地。 “咚!” 随着一声撼地巨响,地上爆发出一轮耀眼的金光。紧接着,一圈气浪急速向外扩散,所到之处,碎石分崩,尸首横飞。那巨大的威能,摧枯拉朽,荡涤一切。 “哇……”众人都是口瞪目呆,震撼不已。 如果按照游戏里的说法,就是圆形区域的群体伤害。 “唵嘛呢叭咪吽!”“咚!”“唵嘛呢叭咪吽!”“咚!”“唵嘛呢叭咪吽!”“咚!” 那禅杖每次顿地,都会有一轮金光向外扩散,四周的爬尸就像没有重量的稻草人似的,被轰得四散飞落。那景象,就像在蚂蚁窝里点鞭炮,凶残无比。 “高人啊。”“是啊是啊。”“厉害啊。”“给力啊。”众人赞叹不已。 大约轰了七八下,高僧踱步而来,走到裂口下方,用力一顿地,跳回了上来。并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从袈裟里取出一个铁罐,拉开环扣,仰头喝了起来。 定眼看去,正是能量饮料——红牛。 “咕咚咕咚……”高僧一饮而尽,“啊”了一声,然后将饮料罐放在边上,朝众人单手行佛礼,说道,“老衲要歇会儿,如果哪位施主有空,劳请买几罐回来,给老衲补补元气。” “六子,去买两箱回来。”周福源抽出两张红票子,黄毛拿过手,立即上去了。 大约十五分钟后,高僧精神饱满地站起来,高举禅杖,跳下去轰了七八下,又上来休息。这次,他的额头上冒出了不少细汗,用僧袍擦了擦。 “数量有点多,待老衲慢慢清除。”高僧解释道。 “好好好。”“理解理解。”“您老辛苦了。”“春子,去上面搬张椅子来,老黄皮,来给高僧捶捶背、松松筋。”“好咧。” 半小时后,时至下午四点半。 眼看天色渐晚,坐在空心蒲桃树上,晃着腿的两位大能终于看不下去了。 “姐,去看一眼吧,不然不够时间回家吃饭了,到时候妈又要骂人了。”萧天晴嘟嚷道。 “好吧。”萧雨诺叹息道。这次张鹏很有出息,没来求援,她也不想坏了他的雄心壮志。只是马上就要回家吃饭了,再拖下去,她们就要挨骂了。 不一会儿,两女来到凯旋楼前的空地上。只见萧雨诺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泛起了一层蓝盈盈的水光。 刹那间,地下的尸群爆发出凄厉无比的哀嚎,声音震耳欲聋。它们的身上纷纷冒出白烟,粘稠的污血仿佛煮沸的水,在皮肤上冒起一个个鼓包,变得通红无比,然后炸裂,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碳化。 看着下方壮观的景象,别说戴主任、周福源等人,就连高僧铁心蝉、老僧圆光都呆若木鸡。空气中充满了焦糊的味道,温度正急速飙升。 “小晴,下面快没氧气了,给他们开个风口。”萧雨诺说道。 “嗯。”萧天晴点头应道,随即一抬手,手心浮现一点红光,徐徐升起。在上升的过程中,红光不断放大。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道两头尖锐,粗如七八人合抱的石柱,近百米长的梭状虹光。她站在地上,虹光的一端悬于手心,一端直指苍穹,仿佛凌空虚影,却又有形有质。 这是她的本命法器“飞虹流萤”,以纯粹的灵能具现而出。她上次就是用它,秒杀了巨型缝合尸。 “嗨!” 只见她旋身扭腰,随着身体的转动,手掌向前一削。 “汹!” 那巨大虹光直刺地面,贯土而入,开出一条长长的通道。然后缩了回去,逐渐变淡,消失于无形中。大量的空气立即灌了进去,让里面的人缓过气来。 这道虹光是本命法器,介于虚实之间,与刚才圆光老僧所用的佛珠,高僧铁心蝉用的铜禅杖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前者是以灵能构成的,纯粹的能量体,而后者则是以实物祭炼,将带有自身印记的灵能注入其中,达到放大灵能输出、增强灵力控制,以及灵能转化的效果,更倾向于“媒介”和“催化”的作用。因为中低阶修者无法直接将灵能凝聚成型,或是转变能量形态,比如将灵能变成电能、热能等等,必须依靠外物,所以这类法器又被称之为“身外法器”或是“媒介法器”。 简单来说,圆光用的佛珠,就是放大他自身的灵能输出,并将灵能转化为动能,用佛珠杀敌。而铁心蝉的铜禅杖,则是将灵能转化为空间压缩力,产生空气爆炸。 “师祖,这是您做的吗?”为首的武僧震惊不已转过头,看着高僧地问道。 “这……”高僧有些呆滞,半晌才回过神过来,摆着手说,“非也非也,此等神威,并非老衲之能。” “收!”圆光老僧朝前一伸手,九道黑影飞了回来。 “哎哟,坏了……”他看着光泽黯淡,有些细小裂痕的佛珠,心痛地念叨着。 “圆光,此乃身外之物,修禅者,四大皆空,不要心疼外物。”高僧劝慰道。 “弟子愚笨。”老僧双手合十,低头说道。 “并蒂双莲已到,我们出去见见她们吧。”高僧说道。 张鹏看到尸群的反应,就知道两姐妹来叫他回家吃饭了。随后跟着铁心蝉等人,从虹光开出的通道上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铁心蝉诵念佛号,朝两姐妹躬身行礼,“贫僧见过两位师祖。”虽然两姐妹年龄远比他小,但静音师太辈分极高,与莲花寺的方丈同辈,她的入室弟子,辈分自然水涨船高。再者,修界历来以强者为尊,强就是“老祖”,弱就是“弟子”,是不可能让个大能称呼菜鸟为前辈的,就算前者愿意,后者也经受不起。 “见过大师。”两姐妹双手合十,颔首回礼。虽然她们辈分高,但毕竟对方是长者,又是同座山上的邻居,礼貌上还是要周全些。 众僧也上前拜见,彼此说了声“阿弥陀佛。” “回家吃饭了,不然我妈要骂了。”萧天晴过去拉着张鹏的手,小声说道。 一时间,张鹏成了全场的焦点。 “呃……”张鹏干干一笑,说道,“老周,你带大伙先去吃饭,等会儿我就回来。”然后让黄毛开着捷达车,送他们回电厂大院吃晚饭。 第七十八节 活尸 回到五号楼,饭菜还没做好,张鹏上楼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虽然刚才他没怎么靠近,但或多或少的,沾了些秽物。 洗完澡下到楼下,小凉亭已搭好,饭菜也上桌了,三母女都呆坐着,等他下来。从侧面看去,三母女发呆的样子特别像,只是马静蕾多了分幽怨,萧雨诺多了分清冷,萧天晴多了分安静。 张鹏一来,气氛马上变得活跃起来,仿佛往平静的湖里扔了颗小石头,涟漪轻起,水波荡漾。 “快点快点,饿死我了。”“把鱼鳔留给小鹏,你们不准吃。”“呜哇……”“小飞喜欢吃就给她吧。”“不行!” 晚上七点,吃完晚饭的张鹏没像往常那样陪两姐妹到星火湖散步,直接出了大院,让一直在外面等候的黄毛载他回红卫小学。临走前,萧雨诺叮嘱他,“晚上回来过夜,不然我就去拆了那里。” 那口气,就像妻子在威胁丈夫,不准在外面偷人,否则就要“咔嚓”。 “好好好。”张鹏连番保证,这才逃了出去。 回到凯旋楼时,周福源、戴主任、铁心蝉等人刚吃完晚饭,回来不久,正围坐在楼下喝功夫茶。 为了等会儿的探索,张鹏在路上买了箱一次性雨衣和橡胶水靴,还有二十几支强光手电筒,又向学校借了张大竹梯。之前楼道太窄,没法将梯子搬下去,现在萧天晴开了条通道,直接就能搬下去。 人到齐后,开始行动。不一会儿,众人下来到地下二层。十多个手电筒,将四周照得通亮。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焦糊味,地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焦黑的尸体,密密麻麻的,铺了好几层。 众人穿着水靴,踩着尸体前行。脚下的爬尸都只是表面焦糊,踩下去,内里的液体就会挤出来,黄黄绿绿的,相当恶心。绕过七八个干尸堆后,众人来到一个楼梯的入口处。朝下照去,是条石砌的大旋梯,颇为宽敞,可供四五人并肩行走。据李春生和老黄皮说,从这里下去,就能达到神秘的“地下三阶”。其实说穿了,就是个山体内的溶洞,经过人工改造后,成为了秘密基地。 四名武僧走在前后,然后是圆光和铁心蝉,毕竟他们是专业人士。然后是李春生、黄毛,再然后是张鹏、周福源、戴主任,薛白、老黄皮殿后。 “嚓嚓嚓……” 数条光束上下晃动,脚步声杂乱细密。没有人说话,都静静地听着声音。走了大约十分钟,下方忽然窜出几条黑影。 “糊糊……” “小心,有活尸!”为首的武僧铁棍顿地,棍头绽放出金光,然后由下至上,一棍挑飞了扑来的爬尸。 “碰碰碰……” 几名武僧相续出手,将爬尸击杀。接着,众人继续往下走。一路上,又遇到了几次袭击,不过都只是零星的几只,估计是些漏网之鱼。 对此,众人倒是不担心,有高僧铁心蝉在,通道又这么窄,即便有危险,也能及时堵住。别的不说,堵路口总是没问题的。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楼梯终于到头,出了楼梯间,前方豁然开朗,是个巨大的地底广场。 手电筒的光束中,广场的边缘停放着几辆老式叉车,就是那种像个铁支架,链条裸露在外面的类型。另外,还堆放着大量钢瓶,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物资。 地上刻着些细细的沟槽,有笔直的,也有弧形的,宽度和深度就和单车从泥地上压过差不多,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或许是排水,但这里是地下,上顶是山石,不可能被雨淋到。不过,留意到的人也没去多想,只当做是防滑作用或是装饰作用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铁心蝉诵念佛号,走向广场中心。 环眼看去,四个方向上都有拱形的通道,里面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往哪里。李春生说,他们之前刚下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这些通道,不是知触碰了什么机关,通道的门就开了,涌出大量爬尸。 “先看看左边的吧。”就在众人斟酌不前的时候,张鹏提出了建议。其实先搜索哪边都可以,但大伙都是聪明人,不会随便提意见,以免承担不必要的责任。张鹏则不同,他是这起事件的发起人,由他来提议最合适。 他的提议得到了一致认可,于是大伙朝背对着楼梯口左边的通道走去。 这条通道十分宽敞,大约有十来米,车辆通行都没问题。 “糊糊……糊糊……糊糊……” 刚进通道,就有数道黑影爬过来,但它们的行动相当迟缓。手电筒照过去,都是些肢体不全的爬尸,在地上挣扎挪动着,怪不得没爬上去,原来是瘸的。 四名武僧三下五除二,全部解决了。 再朝内一点,就看见两侧都是铁栅栏。里面分成了一个个百来平方米的大房间,摆着些架子床,看来是牢房。 众人继续朝前走,不一会就走到了尽头。这通道有四五百米长,两侧全是牢房,至少能关押上万人。回到大厅,众人朝中间的通道探索,深入一百多米,还是牢房,于是先退了出来,朝右侧的通道探索。 “关押这么多人,吃喝拉撒怎么解决?”周福源不禁问道。 “我们在停放叉车的位置,发现了几个大型电梯,应该是用电梯运送食物的。而且这里通风不错,现在还有空气,应该有换气口和排水渠。”李春生推测道。 “凯旋楼本来就建在山上,这里是山体的中部,地势较高,应该还在地表。”张鹏说道。 由于前两条通道的探索,简单明了,没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大伙的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第三条通道中,都是开放式的房间,有宿舍区,有就餐区、休息区,再往后面,是办公区。开放式的房间里摆着许多年代久远的桌椅,地上散落着发黄的纸张和一些小物件。 张鹏随意看了看,有折断的毛笔、碎裂墨水瓶、生锈铁皮杯、外面编织着藤条的热水瓶等等,一派紧急撤离的景象。 通道的尽头,有道拱形的铁闸门。众人停下了脚步,四处查看。大伙都隐隐地感觉到,地下空间中最大的秘密,就藏在这里面。 “你们看这……”胆大心细的李春生很快就发现一处异状,一边用手拭擦干净门上的铝牌,一边朝众人说道。 几束手电筒的光束照过去,只见牌子上刻印着一行小字。由于铝不会生锈,只会略微发黑,即便年代久远,也十分清晰。 [平野财团,东部分社,樱花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铁心蝉指着铝牌说道,“此财团涉足东瀛修界,已有两百余年的历史,被东瀛佛门正统视为心病,却无法根除。” “这么说来,这些活尸都是他们搞出来的?”张鹏问道。 “嗯。”铁心蝉点头说道,“他们自称鬼武者、黑阴阳师,相当于我们国内的邪修,干得都是些见不得光的禁忌之事。接下来的查探,诸位要多加小心,恐防他们还留有后手。” “师傅,我观那广场处的地上,有些沟槽,形似于西方诸国的六芒星法阵,不知是否有关联?”圆光说道。 “此等活死人,定是那黑魔法所为。我华国驭尸邪道,只在茅山、湘西一带,以祭炼人尸为法器。此等大规模的尸体活化,阴损致极,有违六道,为整个东方修界所不齿。” 张鹏自动自觉地,把两位佛门大师所说的话,翻译成了简单易懂的游戏语言,“死灵魔法之群体死尸复生。” “那到底开不开门?”黄毛伸长脖子,凑过来问道。 “我佛慈悲,舍身济世,降妖伏魔,乃吾辈之责,开!”铁心蝉须眉一抖,掷地有声地说道。 接着,李春生等人用撬棍撬开一条缝隙,然后和众武僧一同用力,将笨重的铁门缓缓抬起。 “嘎吱嘎吱……哐……咯啦啦……” 刺耳的摩擦声回荡在寂静的通道中,铁锈纷纷落下,铁门一点点地向上挪移。 一阵阴风从里面吹来,带着腐朽的味道,让人微微皱眉。不过有风,就意味着有氧气,不用担心窒息的问题。 在们开启的第一时间,张鹏和周福源就趴到地上,用手电筒朝内照去。 石台、圆凳、玻璃造物、铁皮箱、管线。随着铁门的上升,里面的情况越来越清晰,应该是个研究场所。 “嘎吱嘎吱……哐……咯啦……咯啦……” 门抬到一米左右的高度,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众人憋红了脸,却依然纹丝不动。 “搬点东西来顶住。”李春生喊道。老黄皮和薛白立即跑进后方的办公区,搬来两张桌子,塞到门下。 顶住铁门后,四名武僧弯腰挪进了去。 “没东西。” 片刻之后,里面传来武僧的声音。众人弯着腰,鱼贯而入。 环眼看去,是个上千平方米的空间,靠近门的位置有很多石砌的试验台,上面放着各种玻璃器皿,还有些老旧的仪器,显微镜、加热炉等等。 中间是几个巨大的玻璃容器,呈瓶胆状。铁皮制成的基座下面布满管线。仔细看去,都是铜制的管道,包裹在外面的橡胶已经腐化脱落,露出里面的铜色。 抬起看去,那装满浅绿色液体的玻璃瓶胆内,似乎有条模糊的人影。 第七十九节 恶魔 白炽的光束照在玻璃上,有些反光。里面的液体浑浊不清,像米糊般。再靠近点,一张苍白浮肿的脸骤然浮现眼前,吓得张鹏浑身发冷,一连倒退了好几步。 “里面有尸体!”这时,薛白也看到了。 “这……这里有个破的!”老黄皮大叫道。张鹏迅速绕到后面,就看见半个玻璃容器。手电筒向下一扫,地上到处都是玻璃碎片。 “有……有东西从里面出来了。”老黄皮颤声说道。 “下面有标识牌。”李春生指着另一个玻璃容器的下方,提醒道。张鹏走过去看,只见上面写着:山田大智,实验体A。 “快去看看那个。”张鹏一边说着,一边冲到破碎的玻璃容器下方,迅速擦亮标识牌。 看清信息的瞬间,张鹏只感到一股凉气由脊椎冲上头顶,因为上面赫然写着:织田雅子,实验体E。 就在张鹏陷入恐慌之际,不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东西动了一下。 附近的一名武僧,正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铁棍,四处查探,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滴答……滴答……滴答……” 他似乎听见了水滴的声音,循声望去,却是一堵布满泥灰的墙壁。白炽的光束中,墙面呈现出淡红色,似乎正在缓缓收缩。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 “咻!” 下一秒,头顶骤然刮起阴风。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道雪亮的光就从由斜上方划来。 “噗!” 黑暗中,鲜血喷溅而出,却又静谧无声。 “铛!” 铁棍落地的声音,格外响亮。 “三师弟,三师弟?”另一名武僧听到动静,抬手电筒照过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三师弟的身体离地三尺,悬在半空,铁棍滚落在一旁,大量的鲜血正顺着脚流到地上。一把细长无比的镰刀,刺入他的太阳穴,穿出脑壳,将他钩在空中。 朝上看去,黑暗中亮起两点红光。等到手电筒的光束挪上来,一张似牛非牛,鼻子上穿着个铜环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它的头颅很大,是牛的好几倍。头顶长着两根水平的长角,末端穿了孔,一条铁链从中穿过,挂着个布满尖刺的铁球。 “魔,是魔!”武僧先是一惊,有些惶恐,可一想到死去师弟,立即瞳孔收缩,面露决然,大吼一声,铁棍猛地一顿地,棍头绽放出耀眼的金光。 “哇啊!” 几乎同一时间里,那巨大的头颅朝前一伸,发出沉闷的而含混的叫声。然后一抹寒光划过黑暗,武僧双手持棍,朝上一挡。 “铛!” 飞溅的火花中,武僧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向后倒飞出去,砸翻了石台上大量玻璃器皿。 “嘭嘭嘭嘭嘭嘭!”张鹏迅速反应过来,拔出手枪,连续射击。 火舌喷吐而出,转瞬的火光中,众人终于看清了袭击者的全貌。 那是个四米多高,皮肤浅红色,身体像个圆球,脑袋像牛的怪物。相较于庞大的身体,它的两只上肢十分细长,拿着两把细长的镰刀,下肢却像没有似的。 “哇啊……哇啊……哇啊……” 子弹打在它身上,爆出明红色的液体。那液体也不知是什么成分构成,像掺了荧光剂似的,在黑暗中散发出淡红色的光芒。那“大胖”似乎并不耐打,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快走,是深渊食腐魔!”铁心蝉大声吼道,手中禅杖往地上一顿,铜环纷纷颤动起来。 “沙沙沙……” 随着高频率的金属撞击声,禅杖顶端的金光越来越盛。 “唵嘛呢叭咪吽!” 一声佛号,禅杖朝前一指,食腐魔庞大的身体向后翻倒,发出震耳欲聋的哀鸣。 趁着这会儿空档,张鹏等人先一步逃出研究室,等铁心蝉爬出来后,迅速抽离桌子,将铁门放了下来。 “三师弟,三师弟还在里面。”最先发现食腐魔那名武僧哭喊着,想要冲回去,却被其他两位师兄弟架着双手,向后拖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铁心蝉神情黯淡,低头诵念佛号。 “哐哐哐!” 安静不到半分钟,里面就传出沉闷的响声,铁门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力,不断地扭曲变形。 “快走,这门拦不住它!”张鹏大叫着,众人立即向外跑去。 “轰隆!” 跑出十多米外,铁门就轰然倒下。烟尘之中,一条巨大的身影挪了出来。体表仿佛有细小的熔岩在流淌,忽明忽暗。只见它用双手撑着地面,像个没有腿的残疾人,双手用力一撑,身体就向前挪了数米。 “跑啊,快跑!”李春生抓着张鹏的手腕,怕他跑太慢了。 “别急,它动作很慢。”张鹏很快就看出来了,这食腐魔的速度不咋地。 众人原本正拔足狂奔,听到张鹏的说法,纷纷放慢脚步,朝后方看去。 “哈哈哈,原来是只没脚鸡。”黄毛大笑了起来。不得不说,脑残的思维模式和普通人不同,稍脱离危险就开始嘚瑟了。 “六子,别笑!”周福源黑着脸,教训道。这边才刚死了人,僧人们悲痛欲绝,这兔崽子还在笑,让别人情何以堪。 “不笑不笑。”黄毛似乎也觉察到不妥,收起笑容,摆出正经严肃的样子。 不一会儿,众人逃到入口的广场,回头看去,食腐魔距离这里还有很长一段通道。 “蠕虫,死……” 忽然之间,一个低沉而深远声音涌入所有人的脑海。那不是他们所熟知的语言,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音,每个音节都像刀子割在玻璃上,发出的尖锐摩擦声,让人听着难受无比,头晕目眩,几欲作呕。 可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听懂了。 而就在大伙面露惶恐、极度不安的时候,它竟然掉转身躯,回去了…… “这……”众人见状,面面相觑。 “食腐魔生性懒惰,在恶魔中属中上阶层,皮糙肉厚,力量奇大无比,但由于行动不便,觅食都是靠低等劣魔。这里到处都是活尸,估计它就是靠吃这些活下来的。”铁心蝉看着地面,在广场上走了一圈,又说道,“这是个大六芒星召唤阵,能通过献祭活人血肉,从深渊中召唤恶魔。” “现在怎么办?”张鹏问道。 “活尸都被灭了,这里又没吃的,它也挤不进楼梯,久而久之,就饿死了。”铁心蝉说道。 “这……”张鹏迟疑了一下,说道,“恐怕不太好吧,这里可是学校啊。” “如果要灭它,起码得请个大日金轮僧过来……”铁心蝉转头看向戴主任,问道,“这位天宫施主,你可准备好了香油钱?” 莲花寺僧人的级别,分铁轮、银轮、金轮、如意金轮、大明金轮、大日金轮六个级别,越往高级,需要的香油钱自然越多。毕竟这降妖伏魔的活,分分钟会出人命的。 其实,金轮僧的实力已然超凡出世,只是相较于萧家姐妹这种天赋异禀、百年难遇的奇才,显得有些单薄了。彷如明月之下的萤虫,再亮也被遮掩了。 通常情况下,邪灵鬼物、妖魅恶魔,大致上可以分成两大类,一类是物理层面的,一类是精神层面的。当然,还有混合类的,这种最厉害。 像食腐魔,活尸这种,都是物理类的,简单来说,就是靠躯体杀人。而张鹏之前遇到的娃娃,也就是恐惧邪灵,则是主精神辅物理的混合类,它的害人手段,主要是以跨越空间的行动能力,产生惊吓,或是偷袭,躯体的攻击能力很有限。至于苏依依的灵体,除了吓吓人,没别的能耐。 修者,也分修身和修心,修身是锻骨淬肉、练筋聚气四项,修心则是通过学习,坚定意志,消除杂念,参悟大道等等。 萧雨诺无论修身和修心,都已是大成,身如百炼钢,心似止水湖。萧天晴虽然天赋极高,可耐不住慵懒怠慢,修身靠着天赋,极具威能,但修心一途,却是不入流。之前恐惧邪灵敢现身吓她,估计是觉察到她心灵脆弱。事实也证明,她当时是被吓着了。 莲花寺中,但凡金轮以上级别的僧人,无论修身和修心,都达到了一定高度。只是这活尸海、食腐魔,纯粹的无脑硬怼,当真是盲拳打死老师傅的那种。修心之能,毫无作用。 “解决,肯定是要解决的……”张鹏沉吟道。 “这……”戴主任面露难色,说道,“小鹏啊,不是老哥不帮忙,是我这九品芝麻官,权限实在不够啊,要不……”他话锋一转,说道,“让你朋友来一趟,随便瞧一眼,挥挥手……” “不,我是说……”张鹏抬起手,示意戴主任让他先说,“它走得这么慢,这里又透气,我们是不是可以弄些汽油,把它烧了。” 一时间,大伙都安静了下来。 “这主意好!”想了一会儿,黄毛兴奋地叫道,“我们还能弄个消防水枪,把油直接喷过去,烧死它!” 说办就办,黄毛、李春生、薛白等体力好的,先跑上去,弄些汽油和便携式消防水枪回来,其余人则在下面监视着。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几人气喘吁吁地跑下来。李春生、黄毛,还有其中一名武僧背着便携式喷水枪和油桶。 “把它引到中间来,这里上顶高、地方大、空气多,不容易发生爆炸,燃烧也充分。”张鹏说道。 他的战术,很快就得到了大伙的认可。引怪的任务,自然落到了铁心蝉等僧人的头上。万一出现什么意外,铁心蝉还能击退它。 “哇啊!” 片刻之后,一声沉闷的吼叫响彻了幽暗的广场。 “蠕虫,死……” 恐怖的魔音,再一次地,在众人心头响起。转头望去,食腐魔正拖着肥胖的身体,挪出通道。 第八十节 炎魔(中元节加更) PS: 祝朋友们节日快乐。 感谢dengken、无敌大眼睛、柴垛、书友20170827091244880、书友20170819161926639、书友20170212191658756、双精度浮点型500、萌哒哒哒萌哒哒500 、Aby猛哥500 、荒沙与海等朋友的支持与打赏。 今天迎来了手札的第一位舵主dengken,感谢感谢! 话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又是中元节,真的巧了,碰上我今年开书写灵异,希望能火上一把,哈哈。 以下正文。 李春生等背着便携式喷水枪的三人,立即冲上前,站在三个不同的方向,正准备喷射汽油,却被张鹏叫住。 “等它到中间来!” 三人马上后退,而就在这时,食腐魔抡起手臂,朝李春生用力一甩,镰刀脱手而出,化作飞旋的流光,直削过去。 眼看后者就要被切成两段,千钧一发之际,一声佛号骤然响起。 “唵嘛呢叭咪吽!” “铛!” 半空中爆发出大团火花,镰刀倒飞了出去。 “呜哇!”食腐魔朝红袍僧人发出愤怒的咆哮,双手撑着地面,朝前一挺,前进了五六米。 转眼间,它就被引到了广场中间,张鹏见时机成熟,一声大吼:“喷死它!” 随着他一声令下,李春生等人同时扭开阀门,三道水箭从不同角度喷向食腐魔,浓烈的汽油味弥漫而出。 一桶油很快就喷完了,食腐魔浑身湿漉漉的,在地上留下大片油渍。 “撤!”李春生一边朝其他两人招呼道,一边解下油罐,朝食腐魔扔过去。黄毛和武僧见状,也跟着效仿。 等众人都冲进楼梯后,张鹏抬起手枪,瞄准食腐魔胸口,扣动扳机。 “嘭!” 子弹飞旋而出,那弹头与空气不断摩擦,温度急速攀升,变得通红剔透。射进庞大躯体的瞬间,“轰”的一声,火光冲顶而起。 “嗷!” 食腐魔发出痛苦而疯狂的嚎叫,扭动着巨大的身躯,朝楼梯口挪来。 “唵嘛呢叭咪吽!” 铁心蝉单手持佛礼,诵念佛号,手中禅杖顿地而起,朝前一指。 “嘭!”一股无形巨力激荡而出,伴随着强劲的气爆声,将食腐魔撞得前翻后仰。 “唵嘛呢叭咪吽!”“嘭!”“唵嘛呢叭咪吽!”“嘭!”“唵嘛呢叭咪吽!”“嘭!” 只见那烧成了巨大火球的食腐魔,起身又被击倒,起身又被击倒,完全无法移动,黄毛又作死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大肥猪,玩死你!” “蠕虫,死!” 似乎听懂了黄毛的话,食腐魔发出愤怒至极的咆哮,排山倒海的心灵风暴卷席而来,众人的脑海仿佛被瞬间撕裂,双手抱着头惨叫不止。 “血肉献祭,吾主降临……” 如同岩石摩擦的低语在众人心中响起,有如实质般,回荡于广场的穹顶。紧接着,位于广场中间的巨大食腐魔,骤然炸开。彷如岩浆般的血液,顺着沟槽流向四面八方。 众人愣愣的,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糟糕!”圆光老僧面如白纸,颤声喊道,“他……他在召唤炼狱炎魔!” 流淌的岩浆速度极快,短短几秒内,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阵。滚烫的气浪扑面而来,带着刺鼻的硫磺味,广场内地动山摇,细碎的沙石纷纷滑落,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看着末日般的景象,铁心蝉诵念佛号,然后面朝众人,缓缓说道,“诸位施主,请速速离开,老衲在此,挡上片刻。”他的声音平静缓和,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那周遭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那你……”张鹏面露迟疑。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从不抛弃伙伴。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完,铁心蝉盘膝坐下,禅杖置于身前,双手合十,闭目念经。 “南磨喝那达那,多拉耶耶,南磨殴力耶,婆卢街帝,说波拉耶,菩提萨多坡耶,摩河萨多坡耶……” 圆光和三名武僧见状,也盘膝坐下,闭目念经。 “走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别辜负了大师的好意。”周福源一边朝张鹏喊着,一边朝上跑去。 “走啊!”张鹏瞪大眼睛,想去拉铁心蝉,却被李春生和老黄皮抓住手臂,拼命地往上扯。 “轰隆!” 突然之间,旋梯剧烈地晃动起来,众人站立不稳,纷纷摔倒在地。 眼前一晃,火光映红了整个世界。朝广场内望去,那里已变成了熔岩火海,一道道火焰向上喷发。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巨大无比的头颅,正从岩浆中缓缓升起。 它的眼睛就有卡车轮胎那么大,只让人感觉到,自身渺小得像只蚂蚁,仰头望着大厦,瑟瑟发抖。众人吓得心胆俱裂,加上剧烈的地震,滚成一团,无法挪动半步。 “摩河加卢尼加耶,唵萨坡拉罚义,数达那达写,拿磨西杰利多,衣蒙殴力婆卢吉帝……” 面对毁天灭地的景象,僧人们巍然不动,闭目诵念经文。渐渐地,一道道金色的锁链,浮现于岩浆之中,彷如蛛网般,缠住了缓缓升起的头颅。 “吼!” 那头颅扭动挣扎着,发出愤怒的咆哮。而这时,地震也缓和下来。 “快走!”众人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手脚并用地向上逃窜。 张鹏最后看了五位僧人一眼,一咬牙,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陀婆南磨,那拉井次,西利磨河巴多沙密沙婆殴他豆,萨婆萨多,南磨婆萨多,南磨婆却……” 诵念经文的声音,逐渐远去。楼道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声和脚步声。众人默默地爬着楼梯,心中五味繁杂。下方不时传来巨大的咆哮声,震荡一波接一波,让他们不得不咬紧牙根,向上攀爬。 “呼呼呼……” 不知过了多久,张鹏体力渐感不支,脚下像灌了铅,渐渐爬不动了。他停了下来,喘气不止。 李春生看见,立即走到他面前弯下腰,示意要背他。 “你……你先上去吧,我……我马上就来……”张鹏摆着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快啊,别啰嗦!”李春生焦急地吼道。张鹏只好趴了上去,前者立即背着他,向上攀爬。 与此同时,在下方的法阵中,炎魔的一只手伸了出来,拉扯着上方的金色锁链。细细的锁链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不断地崩裂、湮灭。 僧人们面色灰败,口鼻溢血,却诵念不止。 “吼!”炎魔咆哮着,肩膀和另一只手,也浮出了岩浆池。 “汹……” 生死存亡之际,一道虹光穿山裂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击碎穹顶,当头落下。炎魔那流淌着熔岩铁水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惧意。只见它双臂交叉,挡在额前。 “噗!” 那虹光锐不可挡,贯穿交叠的双臂,钉在炎魔的额头上,这才堪堪止住了去势。 “嗷!”炎魔发出痛苦无比的嚎叫,双臂用力错开,虹光顿时碎成片片光华,仿佛落英纷飞。 那穹顶之上,月光之下,站着两个窈窕的身影。 “学艺不精。”双手抱胸的那个说道。 “哼~”另一个扬起下巴,表示不屑。 “小飞,配合我。”萧雨诺放下双手,认真地说道。 “嗯。”萧天晴翻转手心,一粒虹光徐徐升起,仿佛初阳东升,急速放大,化作横跨天际的巨型飞梭。 紧接着,萧雨诺一声叱咤,腾空而起。同时背后金光乍现,四条非金非玉,却又灿烂如金、通透似玉的手臂从肩胛处窜出。其上金光流淌,萦绕着一圈圈细小的梵文,若隐若现,庄严而神秘,令人心生敬畏。这是萧雨诺的本命法宝,世间最为强大的存在之一——修罗法相。 六臂擎天,近身无敌。 只见她右上方的金臂,急速变大,然后一把抓住飞梭的中部,旋身扭腰,朝地面投去。 “汹!” 天空骤然一暗,无以伦比的威能充斥着天地,飞沙走石,狂风四起。 只见那虹光分毫不差地从刚才的豁口中贯入,势如破竹,“噗”的一声闷响,直接击穿了炎魔的头颅。然后去势不减,整条从脑后穿出,直没地底,不知去了多深。 炎魔连叫都叫不出来,额头上就开了个直径一米多的大洞,明红的浆液喷涌而出,身体无力地滑入岩浆池中,然后火光迅速黯淡,最后只剩下一堆灰烬。 当李春生背着张鹏从地下出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好一会儿了。 “过去看看。”发现不远处的两姐妹,张鹏拍了拍李春生的肩膀,说道。 后者翻了下白眼,把他往地上一放,“自己去。” “哈哈。”张鹏这才记起,已经到地表了。 “快回家睡觉。”萧雨诺上来就是一句,小脸气得红扑扑的。 “好好好,马上就走。”张鹏笑着说道,然后又问,“那几位大师呢?” “那群秃驴都没事。”萧天晴没好气地说道。 等了半小时,莲花寺的几名僧人相互搀扶着,从下面上来。看到他们没事,众人都松了口气。 “感谢师祖救命之恩。”铁心蝉上前行礼,说道。其余僧人也跟上来,行礼致谢。 之后,虽然五位僧人都疲惫不堪,但还是盘膝坐下,为逝去的同伴,以及那些爬尸念经超度。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利哆,毗迦兰帝,阿弥利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其他人也跟着盘膝坐下,超度亡者。 两姐妹想走,但却拉不动张鹏,只好坐下陪着。 第八十一节 间隙 超度仪式结束,已是凌晨五点,张鹏和两姐妹先行告辞,回家里休息了。李春生和老黄皮则留下来处理后事,一方面要找人堆填通道,另一方面,要下去把武僧的遗体抬上来,送回莲花山火化。 张鹏回到家中,下意识地望向挂在客厅墙上的两把妖刀,想起织田雅子可能还活着,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现在线索中断,他也没办法继续查下去,只好作罢。 等两姐妹洗完澡,张鹏也进去洗。他的外衣黑乎乎的,沾满了灰尘和污秽。在进家前,就被萧雨诺要求脱下,用塑料袋装着,扔进垃圾桶。 洗完澡,淡淡的尸臭终于被肥皂的清香取代。此时,两姐妹已回小房间休息,关着门。他在客厅坐下,喝了点水,理清思路。 多年前,东瀛平野财团下属的东部分社在华国进行了某些禁忌实验。最后事情败露,樱花组的织田雅子切腹谢罪,并且自愿成为了实验品。目前看来,织田雅子很可能复活了,但也可能尸体被藏在暗处的食腐魔吃了。不过,从妖刀半红丸上的名字看,复活的可能性更大。 看来,必须尽快把它处理掉,免得被惦记上了。毕竟这妖刀是有自主意识的,说是活物也不为过。天知道对方有什么特殊门法,万一找上门来,两姐妹又不在家,后果不堪设想。 理顺思路后,张鹏感到有些困倦了,回到房中,开了空调,盖上薄薄的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而就在张鹏进入梦乡的时候,天宫驻南州市办事处的戴乐主任正坐在宿舍的床沿,皱着眉头,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莲花寺方面死了个人,又损失了件法器,至少要申请两百万的香油钱。一想到这个巨大的数额,他就愁得睡不着觉,嘴边都起了不少燎泡。 如果这件事情放在古代,简单明了,可放在现代,就有些棘手了。在古代,凡界和修界的武力差距极大。若是遇到什么灾难,还是要请高人出山。因此,无论朝廷还是民间,都对修界视若神明。自古以来,一方水土养一方宗门,月月有香油,年年有供奉。 可到了现代,火器的威力大幅度上升,纯粹的武力上,凡界已经完全超越修界了。比如今天遇到的炎魔,两发巡航导弹,也是能干掉的。如果不行,那就再来两发,反正导弹是量产型的,不像并蒂双莲这种不世出的奇才,凤毛麟角,百年难遇。退一步说,就算她们的威能堪比核弹,那也是没法比的,因为核弹也是量产型的。制造二十枚核弹,肯定比发掘和培养并蒂双莲难上许多倍。 武力上的失衡,导致修界的地位大不如从前。以前的朝廷和修界是平等互利的,可现在,修界已成了国家的附庸。天宫就是在这种时局下催生的产物,半修半凡,半政府半宗门。而这个四不像的组织,正是双方的沟通桥梁。 而今,戴乐正夹在这隙缝中,香油钱申请得少了,得罪莲花寺,申请得多了,得罪上级,当真头痛。 首先,一百五十万的抚恤金,是一分钱都不能少的。现代社会,死名搬运工人都得陪个百八十万,更何况是栽培数年之久的铁轮武僧。然后是五十万,作为莲花寺本次出山降妖伏魔的费用,其中二十万是辛苦费,三十万是“九耀佛珠”的损失费。 据说这法器,要祭炼十年,才有小成,圆光的这九颗珠子,足足祭炼了四十余年。别说三十万了,就是要个百来万,也不足为过。只是这次解决炎魔的不是他们,内心有些羞愧,不怎么好意思开口。 那圆光大师只说了句,“你们看着办吧。” 可是,别人不计较,不代表他能不计较,而且他还要更自觉,不然以后还怎么面对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还好意思去找吗?但话又说回来,他自觉,不代表上面的人自觉。他经历的这些,不代表上面的人亲眼看见。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华国官场的那一套,在天宫一样适用。不过,再怎么样,也得解决问题。 等到上午十点,戴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拨通了上级的电话。 “李处长,你好你好,我是小戴啊……感谢领导,在百忙之中,接听我的电话……哈哈……都好都好,工作还算顺利,就是……” 接着,戴乐一五一十地,将情况和上级领导作了汇报。 “唔……”那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个事情要重视,抚恤金不能少,香油钱也不能少,我看啊,至少要五百万,不……一千万!” “谢谢处长关心,谢谢。”戴乐连声道谢,预算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反正也不是他的钱。 末了,对方忽然问了句,“对了,你刚才说的莲花山,是莲花寺还是莲花庵?” “莲花寺。”戴乐下意识地回答道。 “啊?”那边的语气骤然变冷,而且有些意味深长,“小戴啊,你可要给国家把好关啊。” “这……”戴乐头上冒出冷汗,迅速用手帕擦了擦,点头应道,“一定一定……” “我看啊,这莲花寺什么的,一百万就够了。”那边随意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些许不耐烦。 “啊?”戴乐吃了一惊,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小戴啊,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明说吧。”听到他的反应,那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去年莲花寺在真修全运会上,连前五十都没进,别说大宗门了,就是小门小派都把他们压下去了。要不是他们有个千年承传的虚名,这一百万我都不想给了。”那边顿了顿,又问道,“你知道上面是怎么说他们的吗?” “怎么说?”戴乐疑惑道。 “一群骗吃骗喝的秃驴。”那边冷笑着说道。 “这……”戴乐显得十分为难,想了想,又说道,“那莲花寺的净海方丈,可是顶天神柱啊。” “以前确实是,不过嘛,现在老了,都快三百岁了。我上次开会听钟书记评价他,说他‘圆寂只在十年间’,都是过去的人了。如果你真有心思,我建议你……”那边口气一转,说道,“莲花庵的静音师太,可要好好拉拢。她年富力强、修为顶天,又教出两个好徒弟。这数百间,必定是南方巨擘。” “可是,这莲花寺再怎么说,也是出了力的,抚恤金都给不全,总有点儿……不太好吧……”戴乐略显怯懦地说道。 “那群秃驴,没本事不说,还不识时务,孤陋寡闻、呆板守旧,不肯配合我们天宫的工作。让他们上报门人的资料,他们上报了没有?让他们派人参加会议,他们参加了没有?给脸不要脸,要钱的时候就会来了!”那边的音量突然拔高,显得极为不悦。 “这……”戴乐额头再次冒出冷汗,用手帕擦个不停。 “行了,我还有事,一百万,就这么定了!”说完,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不容戴乐再说分毫。 “唉……”戴乐呆呆地望着窗外,陷入了苦思。 之前他是听说过莲花寺和天宫有些不合,但地区性散修组织和天宫之间,本来就存在着天然的矛盾,所以他也没往心里去。却没想到,彼此的间隙大到这种程度。 按理说,莲花寺是南方的大宗门,传承近一千五百余年,都快赶得上佛门祖师了。要知道,释迦牟尼创立佛教,距今也才两千五百多年。这莲花寺,是雷音寺最早分出去的第一批香火。千百年来,地位举足轻重。 可近两百年间,莲花寺人才凋零,没出什么高人,加上墨守成规,建国后又不与天宫往来,以至于在凡界修界,地位都垂直下跌。只不过,莲花山的一寺一庵,守望相助,镇守荆门千载。内在的联系,早已密不可分。天宫此举,不外乎分化之策。天宫的大道,就是统一华国修界。但凡修之间,始终有道深不见底的天堑, 别说华国,就是全世界的修界,也是以强者为尊。而天宫的大道,注定无法培养真正的强者。俗务过多之人,何来大顿悟、大威能? 天宫的修者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是口号和方向,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反正有钱拿,又有社会地位,干嘛和自己过不去。 下午三点,戴乐还在犯愁的时候,张鹏悠悠转醒。先是睡了个美美的回笼觉,这才爬起来,刷牙洗脸。 小房间的门还关着,两姐妹还没睡醒。他看书上说,修道之人,打坐练气,不用睡觉,还能辟谷。这两姐妹,不仅比猪能吃,还比猪能睡。他曾经在静音师太弄白灼菜心的时候问过这个问题。结果师太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张鹏施主,你定是小说看多了。我等修道之人,也是人,自然食得人间烟火。家里没酱油了,劳烦施主下去买一瓶回来。” 据说睡觉是美容的秘诀,张鹏自然不会打扰两位睡美人。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来到二楼的办事处。 小章正在玩电脑,轻微的鼻鼾声起起落落。转头看去,老黄皮正仰着头,张着嘴巴,躺在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来来来,帮我查点儿资料。”张鹏小声说道,免得吵醒了老黄皮。 “什么资料?”小章关掉种白菜的网页,问道。 “看看拍卖东西有什么规矩。”张鹏说道。他想通过拍卖行把半红丸卖了,但必须弄清楚规则,隐藏好身份。 第八十二节 守旧 查了好一会儿,网上众说纷纭,有明规则,还有潜规则,一时半会儿弄不明白。张鹏只好打电话给周福源,让他找时间过来聊聊。此时,周福源正在莲花寺,帮助铁心蝉等人把遇难的武僧送回去,说好了明天下午过来谈。 傍晚时分,张鹏吃完晚饭,和两姐妹到星火湖散步。 “小鹏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塔山玩啊?”走着走着,萧天晴忽然抱着他的手臂问道。那水波荡漾的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塔山是张鹏家乡的地名,位于小城市“两山市”的边缘,距离大都市南州市有五百多公里。碧水蓝天,竹海涛声,在南方以盛产竹子而闻名。 刚才张鹏在二楼的时候,两姐妹一醒来,就商量着把他弄走,免得他在这里惹是生非。之前还好,老老实实地上班,虽然穷点儿,但也省心。现在弄了个办事处,天天和些不三不四的人凑在一起,到处瞎闹腾,几次遭遇险境,让她们头痛不已。正如马静蕾所说,张鹏是老张家的命根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还不得闹翻天了。 多年以来,他们老张家上上下下,对老萧家是视如己出,让她们在充满亲情的环境中长大。马静蕾的家乡在大草原,离南州市山长水远,而且马静蕾当年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也弄得家里人很不高兴,骂她是“赔钱货”,加上生活条件艰苦,几乎没有往来。 反观老张家,对三母女可谓是关怀备至。冬天里打棉被,肯定有她们的一床,新年做新衣服了,肯定有她们的三件。张鹏小叔叔来探亲,咸鱼腊肉肯定有她们的一份,张鹏舅舅来做客,进口零食肯定有她们家的。更别说,张鹏父母连祖传玉佩都送出去了。 所以,赶紧把他弄回老家,远离那些猪朋狗友,这样就安生了。 对于萧天晴的要求,张鹏只能点头说好,过几天就去。谁要他事先就答应了呢? “明天就走吧,刚才洗碗的时候,我已经跟我妈说了。”见他答应,萧天晴立即补充道,眼睛里满是狡黠。 “订车票,起码也得两天吧。”张鹏意图拖延。 “身份证给我,我去订,一天就好了。”萧雨诺伸出手,面无表情地说道。 赵云张飞前后围堵,刘备只好乖乖交出帅印。 “订后天下午的。”张鹏还想争取半天时间。 “订中午的,不然回去赶不上吃晚饭。”萧雨诺说道,有理有据,不容置疑。他们做动车回去,路上三小时,正好能吃上张鹏奶奶准备的晚饭。 “行吧。”张鹏无奈地说道。 “耶~”阴谋得逞,萧天晴开心愉快地叫了起来。 第二天,张鹏一大早就起了床,不断打电话,催促周福源过来。可怜后者才睡了几个小时,就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兄弟,至于吗,我们昨天才守了一个通宵的灵。”“大哥,给条活路啦。”周福源和黄毛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说道。 “我有急事,明天就走了,这把刀,你给我想办法卖了。”张鹏顿了顿,加重语气说道,“记住,千万别泄露我们的身份,这把刀的主人可能还在世上。”说完,他把半红丸推给了周福源。 “哇,好家伙。”看到这把做工精湛的东瀛刀,黄毛双眼放光,从周福源的手里拿过来,正要拔出来,却被张鹏喝止。 “这是妖刀,戾气很重,别说我没提醒你!”张鹏沉声说道。 黄毛吓得一个抖机灵,连忙把刀放回周福源手中。 “这……”周福源看着肋差半红丸,眉头紧锁了片刻,说道,“恐怕要拍卖才行,而且……”他的神色愈发地凝重,“还要把消息放到东瀛,因为只有东瀛人,才肯出大价钱买。” “俗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干!”张鹏面露狠色,说道。 “好,干!”周福源豪情顿起,拍着大腿答应,接着又分析道,“我看,底价至少能放个五百万,我找间大公司,给他们一半的利益,签好保密条约,你看怎么样?” “行,你看着办,有钱一起赚,有财一起发。”张鹏大方地说道。其实不是他不爱钱,是他没得选择。万事都要靠别人办,不许以厚利,只怕连汤水都喝不着。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三人正商量着后续的安排,张鹏的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戴主任的电话。 “小鹏啊,你在哪?”接通后,那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在办事处呢。”张鹏答道。 “哦……”那边犹豫了一小会儿,问道,“我和薛白,想过去参观一下,你看方便不?” “没问题,戴主任大驾光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张鹏笑着说道。同时心里一凛,戴主任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时候来找他,肯定是有事情。不过,大伙是共同战斗的同志,有事自然不能推托。 “估计是香油钱的事。”周福源猜测道。他对华国修界的明争暗斗,还是略有听闻的。知道莲花寺和天宫不对付,所以不难猜出问题。 不出所料,戴主任和薛白来后,客套了几句,“这地方亮堂堂的,通风透气,风水好。”“人杰地灵,生意兴隆。”“章助理年轻漂亮……” 然后马上切入主题,长叹声一声,换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大师们鞠躬尽瘁,而我这个小小芝麻官,却连最基本的小事都做不好,惭愧啊……”戴主任的眼中,似有泪花。 “戴主任,你可是南城天宫的顶梁柱,千万不能妄自菲薄,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大伙商量商量。”张鹏朝周福源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顺着戴主任的话,语气深沉地劝慰道。那样子,就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恳切真挚,推心置腹。 “唉……”戴主任乃是个中高手,自然能把握住机会,诉说心事。 不一会儿,他就清晰明了地,将天宫和莲花寺的矛盾,以及其中的弯弯绕绕、利害关系,说得简单易懂、明明白白。 听完戴主任的话,张鹏和周福源都没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一百万啊,缺口是一百万! 首先张鹏肯定是没有的,其次周福源就算有,平白拿出来,也是一脖子血。 “我在想,要不把那辆新买的红旗车卖了,也能凑个二十来万。”戴主任无奈地说道。新车还没坐上几天,就要卖了,实在有些惋惜。 沉默了许久,周福源叹了口气,说道,“昨天,在最危险的时候,几位大师舍生取义,为我们争取时间。光凭这点,我老周就不能亏了他们。”他一咬牙,沉声说道,“我出一百万,填了这个窟窿。” “谢……谢谢……”戴主任激动不已,拉着薛白站起来,朝周福源躬身行礼。 “那东西如果卖了,我也出五十万。”张鹏表态道。 “谢谢。”戴主任见状,也朝张鹏行了一礼。 “给个账号,等会儿我就去银行划款。这香油钱带着血,不能让人家等久了。”周福源说道。 “那是那是。”戴主任连番点头,喜形于色。若是不能把这钱填上,恐怕他这辈子都要愧疚难受。人在官场,有时候真是身不由己。 要说天宫不厚道,确实是,但要说莲花寺没问题,也说不过去。天宫代表华国,对修者进行注册,也是为了方便人员管理。别的不说,单单是降低修界犯罪率这点,效果十分显著。要知道,修者和普通人不同,犯起罪来,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刑警就是跑断腿,忙得心肌梗塞,也未必查得到。 所以自古以来,涉及邪修的案子,多数是无头公案。除非那邪修实在恶贯满盈,大宗门才会派人追捕,否则杀个百八十人,也未必得到重视。其原因,追根到底,就是修界普遍认为,修者高人一等。蝼蚁性命,挥之即取,只要别祸害一方,都不是什么大事。 在古代,修者屠戮一村,如闲庭漫步。逍遥法外的,大有人在。可现代社会,人命关天,管你修者凡人,一律平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修者。当然,情况也有特殊的,毕竟各国各地的修者,都是珍惜资源。一些暗地里、台面下的特权还是有的,但是明面上,必须尊重法律法规。 只可惜,莲花寺的方丈天海大师,却是个临近三百岁的老古董。说好听点,叫尊重传统,说难听点,叫食古不化。天海大师认为,修界就应该遵照千百年来的规矩,却不知人类科技日新月异,时代交替变迁,修凡两界必须重新寻找自己的定位。 来这里的路上,戴乐还向几位老同事请教,却听到了一个笑话。 说是天宫的二把手专程跑到莲花寺,想当面说服老方丈。座谈之间,他和老方丈说起人类已经登月的消息。 却不知道,那老方丈从不看电视,沉吟片刻后,说道,“定是那大能修者,借助通天法器,踏碎虚空,登月成仙。那位前辈是僧是道,又是否留有遗宝?若是有,可否让老衲观摩一二。” 那副部长一听,岔了口气,眼瞪瞪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一节 回乡 2017年7月10日。 南州市高铁站的十五号月台上,人来人往,热闹不凡。人们或是拖着行李箱,或是拎着编织袋、旅行包,亦或是挑着扁担和箩筐,站在月台上翘首以盼,等候着列车的到来。 楼梯上,下来一男两女。男的约莫二十出头,身材匀称,穿着白衬衫和西裤,扎着铜扣皮带,眉目清秀,带着几分书卷气,像个刚上大学的学生。虽然不说上有多帅,但两只眼睛却十分有神,黑色的眸子里透着世俗的干练,让人不敢轻易小瞧。 两个女的则年龄不大,约莫十六七岁,正是花季雨季的少女,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浓郁的青春气息,朝气蓬勃,活力四射。 相较于她们年龄和气质,身材却泾渭分明,窈窈窕窕。该大的够大,该小的够小,唇似樱桃,眉眼如星,胸若浩海,臀似半月。穿着米黄色的衬衫和花格布裙子,以及白色的运动袜,脚下踏着小跑鞋,钟灵毓秀,盼顾生辉,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们的出现,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大片大片的目光。 可奇怪的是,男的两手空空,闲庭漫步。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却背着大包小包,背后是半人高的登山包,肩上挂着挎包,手里拎着旅行袋。虽说她们看起来很轻松,额头上连一点儿汗珠都没有,但人们还是不由自主地,向那男生投去鄙夷的目光。 在他们的眼中,一个大男人不仅不拿行李,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很容易就人联想到,古时候梳着中分头、油头粉面的小地主,奴役着勤劳勇敢的劳动人民,像牛马般驱使着两名可怜的小奴婢,实在可耻可恨。 然而,脸皮厚得像城墙那样的当事人,如果能听到他们的心声,肯定会轻描淡写地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说我像贾公子?这世上除了白毛女,还有红楼梦。” 实际上,若不是担心过于引人注目,萧天晴会背一个超大型的背包,一股脑装下所有的东西,免得大包小包,麻烦多多。对于能单手举着后八轮大卡车散步的人来说,百来斤的东西,就和一根鸿毛差不多。 她们的包里除了三人换洗的衣服,还有马静蕾一早准备好的礼物,有秘制的卤牛肉、卤猪脚,有老人吃的奶粉、营养品,还有各种进口零食等等。由于两山市位于南州市北面,晚上会比较凉,她们还把张鹏上次给她们买的North户外运动衣带上了。两姐妹虽然平日里穿着朴素,但爱美之心也和普通女孩无异。 “叭……”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响亮的鸣笛,一列动车沿着轨道,由远至近地驶来。 “哐哐哐……” 紧接着,列车带着万军不挡之势,呼啸而过,车轮摩擦着轨道,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缓缓停了下来。 “嗤……” 绵长的泄气声中,车门左右开启,人们一拥而上。张鹏和两姐妹站在一旁,看着旅客们上了车,找到座位,大部分都坐下后,才走进车厢。两姐妹都是大能修者,要主动避免和人群发生拥挤推搡,否则很容易出问题,轻则断骨裂筋,重则一命呜呼。 车票是左侧的三人连座,两姐妹将行李放上支架,然后在张鹏的身边,一左一右地坐下,萧天晴靠着车窗,萧雨诺靠着过道。 “尊敬的旅客们,请系好安全带,并远离车门,以免发生意外。列车即将出发,开往中州市南站,途经北桥市、南陵镇、白云镇、两山市……” 不一会儿,列车开动了,徐徐向前进发。 张鹏的对面坐着三个人,隔着长桌,相向而坐。靠窗的是个中年妇女,正在闭目休息;中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生,长相一般;靠通道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戴着眼镜,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不过,他的眼睛有些狭长,呈倒三角形状,天然地有些阴狠之色。 三角眼的眼睛不时扫过萧雨诺的脸部、胸部,一会儿又转动着眼珠子,去看萧天晴。尽管他的目光很隐秘,一闪即逝,但还是落入了张鹏的眼中。 后者半眯着眼睛假寐,一切了然于心。不过他也没做出什么反应,毕竟,初见两姐妹的男人,很少有不惊艳的。连偷看都不给,就有点儿霸道了。 此刻,萧天晴正支着小下巴,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萧雨诺则低垂着眼帘,出神地看着过道。她们出门在外,一向很低调,可耐不住过于闪亮,引来窥觊,几乎不可避免。三角眼的眼珠微微转动着,似乎正在打着什么主意。如果张鹏没猜错的话,他是在思考着,找什么切入点和萧雨诺攀谈。 三角眼穿着深蓝色西裤和粉色衬衣,还打着一截领带,一副大都市白领的样子。刚才在月台上,张鹏没看见他,估计是从上个车站上车的。他们上车的地点是南州市北站,发车站则在南州市南站。 大约十多分钟后,三角眼开口了,目标却是身边的那位,始终没有多看一眼的年轻女生。 “这位美女,准备去哪呢,看你的样子,还是学生吧?”三角眼露齿一笑,问道。 张鹏见状,不由得暗叹一声:“行家。”三角眼没有直接和萧雨诺或萧天晴攀谈,是因为两姐妹的表情十分冰冷,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直接开口,十有八九怕是要吃瘪的,所以他找容易攀谈的对象,打开局面。 还有就是,三角眼问问题的方式很聪明。他一连问了两个问题,“准备去哪”涉及私隐,别人未必愿意回答,“还是学生吧”,属于随意性很大的问题,不愿意回答第一个的,可以直接回答第二个,不会因此而产生尴尬。 “嗯,放暑假了,准备回家呢。”相貌普通的女生也没什么戒心,直接就说了。 “哦,我准备去中州市,坐全程。”三角眼随意地说道。不得不说,他这句话也很聪明。首先,说出自己的目的地,能让对方降低一点儿戒心;其次,中州市是华国最大的内陆城市,古代的帝都,自然会引起下一个话题。 不出所料般,那女生随即问道,“去出差吗?” “是的,去开个会。”三角眼点头说道。 “开会啊,开什么会?”女生追问道。 “医疗方面的。”“哇,你是医生啊,好厉害!”“算是个郎中吧。”“中医吗?”“是的。”“那您能不能帮我瞧瞧,看我有病没有?”女生兴奋地问道。 “有,病得很重……”张鹏在心里嘀咕着,敢情这妹子是花痴啊。 “好,那我就献丑了。”三角眼颔首说道,然后伸出戴着金表的手,替女生把脉。 “唔……”三角眼半闭着眼睛,沉吟道,“脉搏沉稳、平顺,身体健康,但气血过旺,湿气稍重,需要调和一二。” “啊,怪不得这些天我老便秘。”“我给你开个药方子,调理调理就好了。”“需要纸和笔吗?”女生说着,起身要去拿架子上的背包。 “不用不用,你加我微信,回头发给你。”三角眼摆手说道。 “哟,小伙子,你是医生啊,也帮我瞧瞧。”不知是什么时候,靠窗的妇女醒了,朝三角眼笑着问道。 “行,同坐一列车,都是缘分。”接着,三角眼又给妇女把了脉,说她气血不调,要补补血什么的,然后又加了微信。 搞定两个邻座,终于到主菜了。三角眼清了清嗓音,面朝萧雨诺,身体前倾,开口说道,“这位妹子,我看你面色微白,可能有些气血不足,要补上一补。” 萧雨诺望着通道的地面,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三角眼的话。三角眼顿时面露尴尬,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给面子,不过他也是老江湖了,随即微微一笑,收回身体,靠在座椅上,不再说话。 张鹏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或许是两姐妹的魅力实在太大,大约二十分钟后,死心不息的三角眼又开始和两位邻座聊天。这次是说笑话,弄得中年妇女和女生咯咯直笑。 “有只鸭子叫小黄。” “有一天他,被车撞到了,他就大叫一声:‘呱!’” “从此就变成小黄瓜了!” 张鹏听在耳里,表情木然,甚至起了层鸡皮疙瘩。这么冷的笑话,真难为她们能笑得出来的,这笑点该有多低啊。 亦或许是笑话实在太冷了,萧天晴转过头,扫了一眼。三角眼反应极快地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朝她说道,“这位妹子,知不知道西瓜为什么会长在树上?” 萧天晴望向窗外,仿佛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霎时间,三角眼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似乎气得不轻。 “美女,我在跟你说话呢。”三角眼脸色一冷,沉声说道。可对方却默不作声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完全无视了他的问话。他正要说下一句,坐在那女孩身边,一直在打瞌睡的年轻人忽然开口了。 “朋友,她们有些不舒服,你们说你们的吧。”张鹏语气诚恳地劝说道。 三角眼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妒忌、憎恨,又没法对女孩子发火,张鹏一出声,就撞上枪口了。 “关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话音未落,两女同时转过头,两道冰冷的目光齐齐落在三角眼的脸上。刹那间,他只感到全身如坠冰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看着他的,不是两个娇滴滴的大女孩,而是两头远古凶兽。 那目光,就像出鞘的利剑,寒光凛冽的刀锋,让他不禁产生了,下一秒就会剑芒穿心、人头落地的错觉。 而就在三角眼浑身僵硬,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的时候,那年轻人笑了,朝他问道:“你说什么?” “没……没……”三角眼只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被压榨光了,说话变得艰难无比。 “请再说一遍。”那年轻人笑着说道,可眼睛里却一片冰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叮咚……尊敬的旅客,前方站是,南岭镇,请下车的旅客,拿好行李……”就在这时,列车的广播响起,车速也逐渐降低。 “没……没……”三角眼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手脚颤抖不止,显然怕到了极点。 当列车停下之时,两姐妹同时收回目光。这一瞬间,三角眼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浑身大汗淋漓,挣扎着从座位上爬起来,连行李都忘了拿,就直接冲出车外,在月台上狂奔而去。 第二节 不安 “叮咚……尊敬的旅客们,列车即将开动……” 没过多久,列车离开南岭镇站,继续朝中州市进发。 “有饭盒卖,咸蛋烧鸡腿,一个二十五。”一位穿着红色小马夹大婶,推着餐车从通道中走过。 萧天晴见到,立即抱着张鹏的手臂,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要吃。” “不行,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声音虽小,但萧雨诺还是听到了,当即柳眉一竖,教训道。 “不嘛,我要吃~”萧天晴摇晃着张鹏的手臂,还不忘朝萧雨诺做个鬼脸。 “小云说得有道理,等回家再吃吧。”张鹏说道。一方面,列车上的饭盒确实有些干硬生冷,吃下去对肠胃不好;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报复前天晚上,萧天晴帮助姐姐向他逼宫。 “呜哇~”两票对一票,而且她那一票还是最弱势的,萧天晴只能败退。 “鱼皮花生、口香糖、冰糖杨梅、九制陈皮、姜片、卤鸭舌……”又一名大婶推着小车,从远处走来。 “我要吃~”萧天晴娇滴滴地说道。 “不准随便吃零食,来之前妈已经交代了,要我看着你。”“小云说得有道理,等回家再吃吧。” 两大票vs一小票,ko! “小鹏哥哥,对不起,小飞以后再也不敢了。”萧天晴用力地抱住张鹏的手臂,两团弹性爆炸的球体压得他三魂升天,耳边又传来娇柔脆嫩的声音,听得人七魄出窍。 “美女,来罐冰糖杨梅。”张鹏招手说道。 “你!”萧雨诺凤眼圆睁,柳眉倒竖。 “你什么你?”“我们吃我们的,关你什么事。”萧天晴露出小虎牙,张鹏板起脸。 一大票vs一大票加一小票,ko! “来罗,二十块钱。”大婶拉着小车退回来,拿出塑料罐子封装的冰糖杨梅,递给张鹏,并接过二十块钱。 “嗯,好吃~”萧天晴笑嘻嘻地拉开罐子,用里面配的塑料叉子叉起一颗,放进嘴里,一脸幸福的样子。 萧雨诺的表情愈发地冰冷起来。张鹏见状,连忙叉了一颗,送到她嘴边。萧雨诺赌气,转过头去。张鹏坏坏一笑,伸手去捏她的腰肉。萧雨诺立即甩过辫子,朝他怒目而视。趁这个机会,他把杨梅塞进了她嘴里。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喂了两颗冰糖杨梅后,无敌美少女的气终于消了,继续望着通道发呆。 “叮咚……尊敬的旅客,前方站是,白云镇,请下车的旅客,拿好行李……” 不知过了多久,车上的广播再次响起,列车缓缓停住。 一批旅客下了车,另一批旅客上车。通道里,走来一个三十多岁,穿着工作服的青年人。他的头发有些蓬乱,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 转眼间,他见到坐在通道边上的绝色少女,不由得停顿了一下。皮肤白得像雪,吹弹可破,胸前的弧度很大,一手难握。此刻,她目光正穿过通道,望着侧前方的窗外发呆。 好机会! 他搓了搓右手食指和拇指,拖着脚步走过去。在靠近少女的瞬间,身体突然歪斜,像是被绊了一下,向前扑去,同时右手抓向那丰硕饱满。 他经常干这事,已经熟门熟路了,即便吃了豆腐,对方也抓不住什么破绽。就算闹腾起来,女孩子脸皮薄,再加上没证据,列车巡警也拿他没办法。一下没站稳,难道不行吗,朗朗乾坤,不小心摔倒也犯法吗? 他想好了,抓住的时候,要狠狠地捏一把,捏坏了也不关他事,反正又不是他养的。 可就在那粗壮有力、长满茧子的咸猪手即将触碰到那饱满的瞬间,他的瞳孔中出现一抹蓝光,时间仿佛放慢了数倍。那蓝光急速放大,变得深邃无边,然后他脑洞“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嘭!” 下一秒,猛烈的气爆声骤然响起,距离萧雨诺还有半米远的青年人,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向后直射过去。落地后,又在通道中翻滚了数米,摔进车厢与车厢之间的过道,这才停了下来。 巨大的风压卷席着整个车厢,旅客们都不明所以,以为列车出了什么事,纷纷站起来观望,胆小的已经发出刺耳的尖叫。 没过多久,数名乘警和列车员赶了过来。他们很快就发现那名躺在过道里,鼻青脸肿,满头是血的青年人。 “她,是她!”青年人面露惊惧,瞪大眼睛,指着萧雨诺失声大叫。 其中一名乘警走过来,打量了萧雨诺几眼,朝她敬了个礼,然后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公事公办地说道,“小姐,请出示你的车票。” 只见萧雨诺两指并拢,夹着某个物件,轻轻一抬手。出现在乘警面前的,不是车票,而是一个金灿灿的、散发着七彩琉璃光华的小本子。 乘警先是一愣,再仔细看了眼,然后站直身体,行了个礼,一言不发地朝青年人走去,和同伴低声说了句,“把他抓起来!”然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大约五分钟后,就在旅客们交头接耳,议论不休的时候,头发微白的列车长带着几名服务生,急匆匆地赶过来。 “顾问同志,请到这边来。”列车长朝萧雨诺躬身行礼,请求道。 “我买了车票的。”萧雨诺拿出了她的车票。 “顾问同志,请借一步说话。”列车长坚持道。 三人只好起身,跟着列车长走过几节车厢,来到前列车厢单独的软卧房间。 “顾问同志,我们安排不周,给您造成了困扰,非常抱歉。剩下的旅程,就请在这里休息吧。”列车长说道,他已年近六十,语气真诚恳切,让人难以拒绝。 “列车长,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师傅总说,不可自持身份,不尊法理人情,给别人添麻烦。”萧雨诺说道。 “顾问同志……”列车长面露难色,说道,“您若是不待在这里,才是真正的麻烦。” “嗯?”萧雨诺目光一凝,脸上浮起一层寒霜。 “自古以来,修凡有别。您这尊大神,跑来坐二等车厢,又不事先说明,还不是给我们添麻烦啊?”列车长额头上冒着冷汗,说道。 萧雨诺还想再说什么,张鹏抢先一步,说道,“行行行,我看这里挺好的,就待这了,省得和人挤。”说着,张鹏一手一个,拉着两姐妹在沙发上坐下。 列车长见状,终于松了口气,露出微笑,说道,“你们想吃什么,就和门外的乘务人员说一声。为了表示歉意,这里的消费,全部报销。” “来三杯咖啡,三杯热水,再来三份培根火腿煎双蛋。”张鹏也不客气,直接就点了。 “马上就来。”列车长刚出门,就看见萧天晴跟了出来。 “怎么?”列车长问道。 “我们的行李还在那边。”萧天晴说道。 “不用不用,我们去拿就行了,您坐着就好。”列车长连忙阻止道,再让天宫顾问进二等车厢,随便弄出个什么法术来,打死打伤是小事,车毁人亡才是大事。刚才那一声气爆,响彻全车,连钢化玻璃的窗户都出现细小的裂纹。他这小小的列车,容不下这尊大神。他已经查到了对方的目的地,并上报了列车指挥中心,抵达两山市后,立即停车检修。 乘警们很快就把他们的行李搬了过来,一件件地清点,然后放进临时衣柜里。 “天啊,怎么这么重,一包起码百来斤吧。”“天宫五级修者,力能扛鼎。这点重量算什么,那可是天宫的顾问。”“顾问怎么了?”“顾问就是超级修者,没法鉴定级别了。”“嘶……”那几名乘警刚出门,就小声嘀咕起来,然后纷纷抽了口凉气。 等人都走远后,萧雨诺的神情变得黯淡起来。 “姐,怎么了?”双子连心,萧天晴第一时间觉察到萧雨诺的变化,关心地问道。 “小飞,我……”萧雨诺面露不安,声音有些微颤,“我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了。” “没事啊,是那个流氓太可恶了。”萧天晴安慰道。刚才的那一幕,她也看见了。 “什么,流氓!”张鹏叫了起来,“摸到哪里了,快让我看看!”他铁青着脸,声色俱厉,仿佛吃亏的是他。不过也没错,萧雨诺真要被摸了,最吃亏的肯定是他。 “没……没有……”萧雨诺涨红了脸,用力地摇着头。 “姐有护身气劲,别说摸到了,就靠近半米都不可能。”萧天晴连忙说道。这事不解释清楚,等会就没完没了了。 “他刚才想摸哪里,我要检查一下。”张鹏绷紧着脸说道。那表情,说不出的严肃认真。 “还能是哪里。”萧天晴提示道。 “过来,坐好。”张鹏命令道,脸色阴沉如墨,口气不容置疑,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看着他快要吃人的样子,萧雨诺只好照办,坐过来,挺起胸,接受检查。张鹏低着头,仔细端详。 嗯,白衬衣,没有手印,很好。 “好……好了没有?”萧雨诺耳根都红透了,萧天晴却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等等,还没看清……”张鹏说道,然后伸手摸捏了几下。既然没有手印,那就印几个上去。 “你……”萧雨诺被欺负得浑身无力,脸红得快要滴出水。 “笃笃笃……” 这时,包厢外有人敲门,张鹏只好放过了萧雨诺,重新坐好,说道,“进来吧。” 推拉门“哗啦”的一下,被推开了。两名服务员走进来,放下他们点的咖啡、温水和餐点,转身出去了。 接下来,张鹏和两姐妹悠然自得地吃了起来。 窗外出现了一望无际的农田,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水稻的腰。每当有大风吹过,稻子如同般海浪,起起伏伏。远处群山叠叠,草木青翠。不时能看见一两户农房,正升起徐徐炊烟。 一副悠然惬意的山村画卷,逐渐展开在他们面前。 第三节 乡情 傍晚时分,列车到站,两姐妹背着大包小包,跟在张鹏身后。 “老乡,坐车不?”“小哥,去哪啊?”“是去大东门,还是水坝?”刚出车站,就一堆三轮车、人力车围上来。 “大东门竹下村。”张鹏说道。 “十块钱。”一名带着草帽,穿着背心,皮肤黑黝黝的老农上前说道。 转头看去,是辆很大的三轮车,三个人加行李,勉强够坐。张鹏看了看,问道,“我们很重的,你拉得动吗?” 老农马上笑了,说道,“小哥,你这就放心吧,老叔啥都没有,就是有力气。” 既然老农这么说,张鹏也没再说什么,让两姐妹把包裹放上车,然后坐了上去。 “嘎吱……” 两姐妹上车的时候,三轮车微微下沉,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老农看见,也没往心里去,以为是车子那里松动了。可哪知道,一踩脚踏板,竟然踩不动! “呃!”老农使尽全力,三轮车终于缓缓动起来。周围的车夫看见,纷纷笑了起来。 “老张,行不行啊?”“中午没吃饱饭啊?”“不行别勉强啊。” 老农前进了十来米,实在蹬不动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三个人加行李这么沉,比拉两头牛还沉。 “大侄子,你过来下。”老农指着不远处,一名又高又大的壮汉,喊道。 “老叔,不至于吧。”那壮汉下了车,小跑过来,笑着说道。 “这趟生意我是做不成了,就看你了。”老农无奈地说道。 “至于吗?”壮汉面露疑惑,上了车,用力一踩,才知道深浅。 “不行,十块太少了,要加五块。”那壮汉转过头,伸出五根手指,朝张鹏说道。 “加十块。”张鹏豪气地说道。 “那你还不如要两辆车。”壮汉说道。塔山地区虽然民风彪悍,但也淳朴敦厚,不会贪家乡人的便宜。 “我们喜欢坐一起。”张鹏说道。 “那好吧。”壮汉说完,就卖力地蹬着车,朝大东门方向去了。 大东门位于塔山地区的东面,是一座古代的石砌门楼,据说有上千年的历史了。门楼的附近有三条自然村,分别是白河村、苗家村和竹下村。白河村位于最西面,离门楼最近,竹下村位于最东面,最靠近塔山。 塔山是两山市的两座大山之一,同时也是市名的由来。两山市的市中心,位于两座大山的正中间,自古以来就是制造和销售竹产品的地方。 三轮车走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公路上,不时趟过一两滩积水,溅起小小的水花。沿途很多刷着广告的残墙,里面是大片的平地,搭着遮阳棚,是专门用来风干竹子的。 看着破落小镇的风景,十多分钟后,三轮车从一座古旧斑驳,到处贴满“老军医包治百病”“专治不孕不育”“出售生仔丸”医疗广告的石砌门楼下经过。 看到大东门,就到家乡了。这是张鹏小时候留下的印象,每当看到这历经百年风雨的门楼,他就有了回家的感觉。此时此刻,奶奶肯定煮好粥,煎好鸡蛋,弄好半碗腌咸菜,拿着小板凳,坐在门口等他回来。 两姐妹都安安静静地,看着沿途的景色,没有说话。对她们来说,这里也是她们的故乡。张鹏的奶奶从小把她们当做自家的小孙女,慈祥爱护,还为她们种了两颗龙眼树。不仅如此,还为她们留了个小房间,平时关着门,不给任何人住,只有她们回来的时候才能开门。她们带不走的东西,全都留在屋子里。 她们小的时候,张鹏奶奶常搂着她们,跟她们说,“大草原风大,住的是蒙古包,今天在这明天在那。这里的房子是石头砌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房子都在那里。从今往后啊,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乡。” 她们的父亲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亲戚。至于母亲那边,山长水远,她们也只回去过一次。而且来去匆匆,也不太招人待见。所以,她们对于家乡的概念,就只有竹下村,张家祖屋,张奶奶、张爷爷、小叔叔、小婶婶…… “嘎吱……嘎吱……嘎吱……” 壮汉卖力地蹬着车,满头大汗,不时用毛巾擦脸。 “我说老兄,你们是装了几大袋的砖头回来吧,这么沉。”壮汉回头说道。再怎么看,一个身材匀称的年轻人,加两个小姑娘,也就三百多斤,没多重。重的应该是他们的行李,一眼看去,大包小包的,还真不少。但他有所不知,真正沉的就是这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修者的身体密度远超常人,她们的体重,就和两头大水牛差不多。 又过了十来分钟,远处的路边站着三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他们一看到张鹏,就兴奋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 “大哥回来了!”“大姐回来了!”“二姐回来了!” 充满童稚的声音由远至近地传来,张鹏和两姐妹顿时面露惊喜,让壮汉停车。小叔叔的三个儿子来接他们了,一高一胖一小,高瘦的小名“阿狗”,又胖又结实的是“阿猪”,瘦瘦小小的是“阿鼠”。 “大哥,大姐,二姐。”三人乐呵呵地叫道。 “嗯。”张鹏拍了下阿猪的肩膀。 “乖~”萧天晴立即从包里掏出大把花国旗女皇国的零食,塞给他们。 接着,三个小男生帮忙提东西,两姐妹背着登山包,张鹏则一马当先,走进了村子的水泥路。 路边的大石头上,刻着“竹下村”三个大字,用金漆描色,大气蓬勃。据说这是张家五百年前迁移过来时,不知是哪一代的老太爷写下的。含义还十分文雅,出自诗词“悠悠溪水过,竹下有人家”。 但实际上,张鹏并没有遗传他们张家先祖的儒雅之风,就是个活脱脱的贪财好色之徒,奸猾狡诈之辈。 村道的两侧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农田。这些都不是大田,只是种些葱姜蒜、青瓜西红柿、白菜菜心等等,自家天天吃的东西。农田之后,则是一片片农村老宅。 其建筑结构和北方的四合院很像,被当地人称之为“四点金”。 四点金的格局,通常外面是围墙,中间是麻石铺成的天井,一般会在西南角打上一口水井。宅子坐北朝南,从大门进去是天井,左右两边是两间耳房,西侧的是厨房和柴火房,东侧的是洗手间和农具房。 天井过去就是大厅,位于北面,大厅的左右各有一间大卧室,如果家里人口多,则是左右各两间。 张鹏的家族很大,有四个叔叔和一个姑姑,全都成家立业了。由于家里人多,老宅子的建筑格局是四点金的升级版,俗称“四点金二喷水”。 其结构,就在是四点金的建筑格局上,左右各加一个独立院落。由偏门出去,然后是个小天井,北面是三间大房,西面或东面是三间小房,南面是小门。这两个院落左右对称,被称为东院和西院。 张家的老宅,光茅厕和洗浴室就有四套,过年的时候,可供二三十人居住。 在村道上走了五六分钟,又走过一小段田埂,走入小巷中。 巷子在宅子与宅子之间,非常狭小,只有一米多宽,左右是排水渠,只能并排走两个人。抬头望去,墙头高耸,只能看见一线天空。 走过两座大宅子,拐了个弯,一副久违的画卷映入了眼帘。 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人,正坐在古老的大门前,瓦片上长满黑色青苔的屋檐之下,坐在小板凳上,目光平静地望着巷子的方向。这位老妇人,正是张鹏的奶奶,今年七十有一,依然身体健康,精神饱满。 看到张鹏的瞬间,那原本无神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我的孙儿啊。”张鹏奶奶激动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然后对着张鹏这捏捏,那摸摸。 “我回来了。”直到这时,张鹏才有机会说上一句。 “奶奶~”两姐妹从张鹏身后探出头,脆生生地叫道。 “哎哟哟,我的小宝贝儿,我的小孙女,快来快来,吃稀饭了。”张鹏奶奶顿时喜上眉梢,一手抓着一个,也不理张鹏,径直朝屋内走去。 霎时间,张鹏只感到一阵凉风吹过,他就这么被忽略了…… 跨过大门的门槛,一位三四十岁的年轻妇人迎了上来。皮肤白皙,身体厚实,正是张鹏的小婶婶。 “小鹏回来了。”她笑着说道,热情大方。 “嗯,回来了。”张鹏点头说道。 “快去喝点稀饭,路上肯定饿坏了吧。”小婶婶招呼道。 洗完手,进了厨房,两姐妹已经在张鹏奶奶的招呼下,开吃了。桌上摆着一大盘子的荷包蛋,都是小小个的,煎得金黄香脆,让人食欲大增。另外还有咸菜、花生、煎鱼、闷猪蹄、炒青菜等等几样,看得人口水直流。 转头看去,灶台上放着一口大锅。掀开盖子,里面是满满的白稀饭,足够二三十人吃的分量。塔山的传统,就是早上煮一大锅粥,一直吃到晚上。反正一天到晚,只要想吃东西,随时能吃上。这点和北方的馍馍类似,想吃的时候,稍微整一下,合着大葱大蒜就吃了。 张鹏盛了碗,刚坐下来吃,就看见奶奶正拿着大芭蕉扇,给两姐妹扇风。 “慢点吃,别噎着了。” 一时间,张鹏只觉得风水轮流转,他终于感受到平日里两姐妹的郁闷了。他奶奶,到底是不是亲的啊…… ps: 感谢月未央QD同学积极回帖,积极追更。 然后,杨志切同学,要努力啊,不然切切切。 第四节 巨棺 吃完晚饭,张鹏和两姐妹来到西侧院落的书房。 一名七旬老人正戴着眼镜,看着身前刚写好的一幅字。他是张鹏的爷爷,村里的乡土书法家,能用拖把那么大的毛笔写大字,逢年过节不少人来求对联,婚庆喜事来求大字。 “爷爷~”两姐妹齐声叫道。 “好好好,回来就好。”张鹏爷爷慈祥地说道,然后指着墨迹还没干的字,说道,“你们来看看,这几个字写得怎么样。” 那是“合家安康”四个字,写得浑圆饱满,笔意浓厚。可对于毛笔字,张鹏是丝毫没有遗传父辈,一窍不通,萧天晴也不大感兴趣,倒是萧雨诺,仅凭张鹏爷爷偶尔教几天,就写得一手好字。 张鹏爷爷拉他们来看,说穿了,还是指望萧雨诺这个识货的。 “爷爷功力越来越深了……”萧雨诺认真地说道,“这四个字,笔画饱满,字形圆润,半是小楷,半是狂草,无棱无角,颇有“圆”的意境。” “呵呵……”张鹏爷爷摸着胡子,笑了起来,“丫头过奖了,过奖了,我也就是瞎写罢了……”正所谓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只有识货懂行的人,才能说到老人心里去。 接着,三人从西院出来,回到大厅里,先将马静蕾准备好的各种卤味送进厨房,在把送老人的奶粉、营养品拿给张鹏奶奶,最后把进口零食等礼物交给小婶婶。 做完这些,小婶婶就催促到,“你们快去那边吧,坐了一天的车,都累坏了,早点洗澡休息。” 小婶婶口中的“那边”,指的就是东院。张鹏的父亲是长子,地位特殊,所以整个东院都归他们家住。平日里,除了小婶婶偶尔过来打扫下卫生,开窗透透气,大部分时间都是锁着的。 三人从偏门进入,首先入眼的是两颗结满果实的龙眼树。这是张鹏奶奶在两姐妹五岁时,为她们种下的,再由张鹏爷爷起名,一棵名为“雨润”,一棵名为“朝阳”。 雨润,自然是萧雨诺的,意为“雨润心田,芳泽大地”;朝阳,则是萧天晴的,意为“朝阳似火,晴空如我”。 两姐妹围着自己的龙眼树看了好一会儿,才到最东面的一间大房前,推开厚重的双扇木门。 光线有些昏暗,开了灯,一张离地一米高、近三米宽的农村大床,一张书桌,两张木沙发,一张木茶几,一个大衣柜,然后就这些了。所有的家具都感觉比城市里的大了一号,但还是显得非常空旷。这个大房间足足有三十多平方米,可家具就这么几件。 床上铺着刚洗好的床单,放着两床整整齐齐的被子,还有大大个的绣花枕头。前天晚上,勤劳细心的小婶婶,得知张鹏他们要回来,马上把被单被套全洗了,今天中午才收进来弄好,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日晒香味。 萧天晴打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她们留下的衣物,其中还有她们七八岁时候的。拉开下面的抽屉,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玩具,有拉线小人、双面鼓、水枪、小镜子,还有不少扎辫子用的小饰品。 “原来在这啊,怪不得找不着了。”萧天晴拿起一个精致的小发卡,自言自语地说道。 “别愣着,赶快收拾东西。”萧雨诺一边从登山包里取出衣物,牙膏毛巾,一边教训妹妹。 “知道了……”萧天晴发出慵懒的声音,然后一头扑倒在床上。 “起来,一身脏兮兮的,洗了澡才能上床!”萧雨诺立即把她从床上揪起来,脸色带着薄怒。 “我不要嘛~”萧天晴撒娇道。 “坐了一天车,碰这碰那的,你还不嫌脏啊。”萧雨诺生气地说道。 “哼~”萧天晴爬了起来,双手插着腰,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去,把张鹏的衣服拿过去。”萧雨诺将整理好的男性衣物塞给萧天晴,张鹏是个不愁事的主,衣服都是她给收拾的。 “遵命,女王。”萧天晴翻了下白眼,懒洋洋地说道。 可当她捧着一大摞衣服,来到西边大房的时候,却发现张鹏不在。放下衣服,四处找了找,才从路过东院门前的阿猪口里得知,小叔叔回来了,正和张鹏在大厅里喝茶。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给小叔叔一个惊喜。刚靠近大厅,就听见两人的说话声,或许内容过于诡异,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我听人说啊,白河村里有个人,在田里挖出一个超大的棺材。村里请吊机吊出来,有两层楼那么高,二十多米长,整个都是深红色的。刚才回来的时候,我看见白河村的村口停了一路的卡车,到处都是守备队的人。听说已经戒严了,外面的人不准进,里面的人不准出。还说按人头,一天赔一百块,白河村就像过节似的,不用干活,一个人一天就有一百块,不论大人小孩。” 小叔叔的口气十分羡慕,他在镇里替领导开车,一个月也才一千五百块。 “我来的时候没看见啊。”张鹏回忆道。 “应该是刚来不久的。”小叔叔推测道,“几天前才发现的,然后上报了,我看他们还在卸东西,肯定是刚刚到的。” “你见过没有?”张鹏问道,似乎怕对方听不明白,又解释道,“我是说,你在现场见过没有?” “这种事,哪能去啊,棺材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晦气。”小叔叔说道。 “说得也是……”张鹏沉吟道,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萧天晴悄声无息地退了回去,把事情告诉了萧雨诺。 “盯紧点,别让他到处跑。”萧雨诺叮嘱道。 “嗯。”萧天晴用力地点了点头。 “真不让人省心。”萧雨诺扶额轻叹。这里没那些猪朋狗友,却有不少年纪相仿的堂弟,其中二堂弟张旋还是大东门有名的地头蛇,认识的都得喊一声“旋哥”。张鹏的性子她知道,一人是虫,三人成虎,一个人啥都不敢,人一多就疯。 只不过,张鹏这个做大哥的,应该不好意思缩在弟弟后面,所以去冒险的可能性很低。但话又说回来,张鹏是个好奇心极为旺盛的家伙,这会肯定在盘算着怎么去白河村了。 萧雨诺想了想,拿出苹果手机,打电话回莲花庵。 “我是小云,想找师傅。”接通后,她对传达室的老尼姑说道。 “是小云啊,你等等。”老尼姑放下电话离开了。山上是清修之地,所以不用手机,也没装电话,如果有急事,统一到传达室打电话,主持师太也不例外。 不一会儿,静音师太来了,萧雨诺把巨大棺材的传闻告诉了她。 “我昨日已接到通知,天宫想让我们派人过去,我已经让明心、妙月、清莲、如风四人负责此事,你安心过你的暑假便是。明年就要高考了,可没那么轻松了。” “嗯。”等那边挂断,萧雨诺收起了手机。这四位师姐,是静玄师姑的内门弟子,合称“明月清风”,与另外“秋高气爽”合称青莲八子。她们八人,和她们师傅一样,本事不大,却眼高于顶。估计张鹏去了,没什么好果子吃。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算暂时分开,也不能让他离了视线。”萧雨诺说道。 “那……那他使坏怎么办?”萧天晴担心地问道。 “吃点小亏,又不会少了块肉。”萧雨诺露齿一笑,调侃道。 “姐!”萧天晴嘟着嘴,娇嗔道。 “好了好了~”萧雨诺哄了句,然后收起笑容,说道,“别坏了身子就好。” “他那坏人,可管不了这么多。”萧天晴说道。 “你一根指头就能制服他了,还怕什么?”萧雨诺问道。 “他……他会弄……弄得我使不出力气来。”萧天晴涨红着脸说道。 “心无杂念,静若止水,天地无我,心魔自退。”萧雨诺一字一句地说道,暗含禅机。 “说得你好像能抵抗似的,今天是谁在火车上,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萧天晴反唇相讥,嘲弄道。 “找打啊!”被妹妹揭了老底,萧雨诺脸色一寒,目光如冰,威胁道。 “哼~”萧天晴退后两步,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弓身曲臂,摆开架势,“别以为我怕你。” “三脚猫。”萧雨诺眯了眯眼睛,气势徒然拔高,一阵无形的气旋自脚下升起。 与此同时,萧天晴的衣裙无风自起,气势扶摇直上。 两女对峙了一会儿,收拾衣服,洗澡。若是掀了张鹏家的祖屋,估计马静蕾要冲过来咬人了。 不一会儿,她们来到东侧靠北的小房,拉开来,是个十多平方米的大浴室。最里面是淋浴间,用塑料布帘隔着,左边是烧火的炉灶,用于冬天取暖和烧热水洗澡的。 炉灶旁边放着一口非常大的水缸,有一米多高,直径接近两米,用木盖子盖着。由于农村的供水不稳定,用来储蓄井水的。打开盖子,里面装得满的。昨天小叔叔花了两个小时,把两口井都打空了,这才装了满满的一缸。 水缸过去,是大圆木桶,用来泡澡的。冬天的时候,一边烧水,一边泡澡,冷了就加水,十分舒服。 两姐妹关上门,点上小小的煤油灯,然后将衣服放进灶台上方用钩子挂着的篮子。萧雨诺先清洗了一下木桶,接着,萧天晴搬起至少两吨重的大水缸,“哗”的一下,倒了些水进去。然后两姐妹扑通的一声,双双跳进木桶里,美美地泡起了澡。 第五节 食量 第二天上午十点,张鹏还在睡觉,两姐妹就拎着水桶,拿着小铲子闯进来,掀开他的蚊帐。 “抓泥鳅,抓泥鳅~”萧天晴兴奋地叫着,还唱起了儿歌。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那歌声又甜又脆,听得人心都荡漾了。可到了张鹏的耳朵里,却像炸雷似的。 “不是还没有下雨吗?”张鹏抱着空调被往角落里缩,痛苦地说道。 “抓泥鳅,抓泥鳅~”萧天晴叫个不停,像只小麻雀似的。最后张鹏终于受不了了,精神颓萎地滚爬起来,然后在两姐妹的“伺候”下,穿好衣服,刷牙洗脸。 在厨房里吃完早餐,见过爷爷和奶奶,三人就出了门。穿过一线天的小巷,走过一段田埂,沿着村道走了七八分钟,又走了段田埂,三人终于来到小叔叔家的责任田。 大约两亩地的样子,种的都是水稻。稻穗沉甸甸的,差不多成熟了。田的四周都是水沟,由于现在接近成熟期,没有再放新的水进来,水沟里的水很浅。 通常水草多的地方才有泥鳅,张鹏挑了段水沟,走到前面,脱掉鞋子,直接跳了下去。想抓泥鳅就不能怕脏,这是最基本的。而且是自己家的责任田,小叔叔做事又很细心,会把暗处的瓦片和玻璃渣清除感觉,所以不会刮到脚。 “下来帮忙啊。”张鹏朝拎着水桶,拿着小铲子的两姐妹叫道。 “诶~”萧天晴脱了鞋,放在田埂上,伸出白白的小腿,小心翼翼地下了水沟。 “挖点土,把这边堵上……”张鹏指着水沟的拐角位说道。抓泥鳅要先排水,就是堵住水沟的两端,用水桶把水打光,露出下面的淤泥,泥鳅就在里面了。 萧天晴铲泥,张鹏用脚踩实,很快就把一端堵上了。两人弄得满身是泥,转头却看见萧雨诺还站在田埂上,背着手,一副出尘不染的样子。 萧雨诺爱干净,自然不愿意下去。张鹏朝萧天晴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左一右地走过去。 “姐,把桶给我。”萧天晴一脸天真无邪、人畜无害。 “去堵那边了。”张鹏看着水沟的另一端,自言自语地说道。 就在萧天晴弯腰去拿萧雨诺脚边的水桶时,忽然张开双手,抱住姐姐。张鹏露出坏坏的笑容,伸出两只沾满泥巴的手,上下摸索。 “啊……别……” 萧雨诺很快就被抹得浑身泥巴,乖乖地下田帮忙。堵住两端后,两姐妹开始舀水。她们都是体育万能手,不一会儿,就把沟里的水舀得干干净净。 沟底的稀泥巴露了出来,脚踩下去,能感觉到有滑溜溜的东西在脚边蠕动,正是小泥鳅。 两姐妹戴上医用的那种橡胶手套,张鹏却没那么讲究,直接用手抓。 “咻咻咻……” 只见萧雨诺双眼泛光,两指快如闪电,插入泥中,一触既起,将食指大小的泥鳅夹进水桶里。她的破魔之眼有透视之能,小泥鳅无所遁形,劫难难逃。 “你赖皮啊。”张鹏没好气地说道。这样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几分钟就抓完了。 “抓完这边还有那边。”萧雨诺说道。小泥鳅才一点点大,数量少了根本不够吃。 “对了……”张鹏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吃烧烤的时候,戴主任说过的一件往事,朝萧雨诺问道,“听说有道术能像泥鳅一样,遁地穿行,是真是假啊?” 萧雨诺想了想,点头说道,“师傅说过,茅山道术有遁地之法。” “这么厉害。”张鹏惊叹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就是他们能以某种方式,利用体内的灵能打开土壤中的虫洞,进行短距离的跃迁。但具体是用土壤中的什么元素作为媒介,目前还没有定论,只知道不能在太过于干硬的地面使用,比如硬土地,水泥地,岩石地等等。”萧雨诺讲解道,一板一眼,就像个小老师。 “还有……”她补充道,“遁地术很可能会出现各种突发状况。每年都有传闻,哪里哪里活埋了个茅山道士。但凡大能修者,即便有失误,也能破土而出。若是低阶修者,不慎误入土中。若是无人施救,必定身死魂消、一命呜呼。” 她看了张鹏一眼,阴森森地问道,“你怕不怕?” “我又不是修者,有什么好怕的?”张鹏不以为然地说道,然后坏坏一笑,伸出手,作势要掐萧雨诺的腰肉。后者连忙跳开,带起的污泥弄了萧天晴一身。 “姐!”萧天晴露出两只小虎牙,气鼓鼓地叫道。 “小屁孩,一边玩去。”萧雨诺板着脸说道。 “好哇,你欺负我。”萧天晴抓起泥巴,扔向萧雨诺。 后者闪身避开,抓起泥巴丢回去。就这样,一场泥巴大战开始了。 “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回荡于田野,引得过路的村妇们纷纷侧目,不时感叹两句。 “小鹏真有服气。”“城市的闺女就和乡里不一样。”“赶明儿我也要搬到城里住住。”“那里的大楼房,可贵着呢,听说要存好多年的钱才能买得起。”“哎呀,那就算了,有钱还不如买两只老母鸡回家炖着呢。” 中午吃饭前,三人把两亩地的水田全扫空了,抓了大半桶的泥鳅。回到家中,小婶婶接过水桶,就赶三个小泥人去洗澡。 张鹏拿了衣服,在中庭的浴室洗,两姐妹则回东院洗。没过多久,三人换上干净的衣服,在厨房里喝粥吃饭。小婶婶特意买了只大白鹅回来,足有二十多斤重,斩成大块,再用土豆,加上八角、麻叶、甘蔗等十多样调味料,煮了一大锅。 两姐妹闻着香味,胃口大开,直接吃了大半只下去。小婶婶知道她们能吃,怕她们不好意思,在旁边一个劲地说,“吃多点儿,别浪费了,以前我生阿猪阿狗和小老鼠的时候,一天能吃两只鸡,再加个大猪蹄。” “她们要是生小孩啊,得天天杀猪杀牛,不然怎么够吃啊。”张鹏笑着说道。 两姐妹一听,脸就红了,吃东西的速度放慢了下来。小婶婶见状,呵呵一笑,打起了圆场,“你们在城市里赚大钱,就要吃大餐,一天一头牛又怎么了。”然后话头一改,说道,“你们今年也该十七了吧,都大姑娘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若是放在以前啊,都嫁人好几年啦,娃娃都会爬了。” “听见没有。”张鹏故意板起脸,对萧天晴说道。 “哼~”萧天晴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吃东西。 午饭吃完,张鹏回房补睡去了。两姐妹留在厨房,帮着小婶婶用剪刀给小泥鳅开肚。内脏是要清除掉的,否则吃起来会苦苦的,也不干净。而泥鳅的数量很多,三个人都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弄完。 傍晚时分,三人终于将泥鳅杀好,用清水洗干净,再下酱油和香料腌了半个小时,最后放入油锅中炸。做好的小泥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吃起来鲜甜无比。 晚饭还有马静蕾做的卤猪脚、卤牛肉,还有炒青菜、闷南瓜灯,两姐妹吃得油光满面,不知道添了多少次饭。农村不同于城市,城市里有部分人喜欢骨感美女,崇尚纤腰细腿、平胸小臀。可在这里,不能吃的女人,通常很难嫁出去。她们会被视为身子骨弱、做不得事、生不来娃的代名词。相反,能吃女人的大受欢迎,是身体棒、力气大、能干活、好生养的代名词。 张鹏奶奶每次看见两姐妹添饭,都会露出赞许的笑容,然后起身帮忙。有一年,张鹏奶奶到大儿子家住,初见马静蕾,一个人吃了半锅饭,赞口不绝,逢人便夸。 惹得张鹏妈妈脸黑黑的,在张鹏面前小声嘀咕,“咱家又不是养猪的。” 张鹏妈妈是个十分要强的人,对于马静蕾,一直是有优越感的。马静蕾只有小学文化,又是寡妇,只能经营小卖部,生的又是女儿。她是大学生,老公建在,自己又是公司领导,生的又是儿子。却没想到,在吃饭上矮了大半截,婆家还这么在意,心里自然有些忿忿不平。 张鹏奶奶也是精明人,发现大儿媳妇不高兴,就说道,“牛吃得多,靠力气,猴子吃得少,靠脑子。” 话糙理不糙,虽说“猴子”一词可能带有些许贬义,但张鹏妈妈还是满意了,赶紧给婆婆夹菜。但实际上,张鹏妈妈对于马静蕾,还是十分认同的。因为只有优等生和优等生之间,才会存在攀比。真要拿个不行的人来说事,张鹏妈妈只会一笑了之。 马静蕾是另一个方向上的优秀。张鹏妈妈是女强人的路线,学历高、能力强,能顶家里半边天。马静蕾则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勤俭持家、相夫教子,做得一手好饭菜,养得一身好体格。若不是萧天诺英年早逝,生个五六胎,早就儿女绕膝了。 对此,张鹏早有定论。男人穷的时候,像他老爸这样,从穷乡僻壤到大城市里发展,当然要找他老妈这种。夫妻俩齐头并进,打下一片天空。 男人安逸的时候,像他这种,胸无大志,又不愁吃喝的,就应该找马静蕾这种。多生些儿女,反正也不用他自己带,然后等他们去打天下…… 第六节 软禁 吃完晚饭,张鹏和两姐妹在大厅里喝茶。没过多久,张鹏的二堂弟张旋过来了。 “大哥,大妹,二妹。” 张旋今年十九,比张鹏小了大半岁,是四叔叔的儿子。长相上,由于血缘关系,张旋和张鹏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是相反的。张鹏长得比较清秀,虽然学历不行,却有些书卷气。张旋则生得剑眉星目,英气十足,和红星火电二厂的陈铁星有得一比。他在大东门,颇有名气。和张鹏不同的是,他是靠自己打出来的,张鹏是靠各种狐假虎威的。不过最终的结果都差不多,别人见了都得喊一声“哥”。 如果把张旋放在红星火电,应该会得到个“小张辽”“小甘宁”之类的称号。至于蜀国的五虎将,由于两姐妹得了小赵云和小张飞,是不会人傻乎乎地说自己是小关羽、小马超、小黄忠的,那得实力相当,不然就是用来嘲笑的。 “嗯。”张鹏点了下头,示意张旋坐下。 “二哥。”两姐妹齐声叫道。由于张鹏家没有堂妹,而姑姑家的表妹都比她们小,所以比她们大的,都叫大妹二妹,比她们小的都叫大姐二姐。这是张鹏奶奶定下的规矩,大伙都照着叫。 “嗯。”张旋先朝两姐妹点了下头,然后坐了下来。他的动作十分干练,坐姿也相当端正,符合老人们常说的,“坐有坐相,站有站相。” “最近忙啥?”张鹏随意地问道。 “弄了台大钩机,在外面帮人挖泥呢。”张旋回答。他听说张鹏回来了,就从一百多公里外的工地赶回来,见上一面。 “要注意安全。”张鹏一边冲茶,一边说道。 “嗯。”张旋老老实实地点头称是。老张家规矩很严,长幼有序,尽管这个大哥一看就知道是战五渣,但做弟弟的,还是得毕恭毕敬。 “白河村那事你听说了没有?”张鹏将沏好的茶推过去,问道。 “大前天就听说了,我还回来看了一眼。”张旋说道。 “那是怎么样的?”张鹏又问道。 “我去的时候,才刚挖了个角,看起来红红的,大概有四五米宽的样子。”张旋回忆道。 “那边有熟人不,等会儿带我过去看看。”张鹏说道。 “有啊……”张旋刚开口,就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 “不准去。”萧雨诺面无表情地说道。 “呃……”张旋迟疑了一下,说道,“大妹说得有道理,棺材有什么好看的,晦气。” “嗯?”话音刚落,张鹏皱了皱眉头。 “大哥说得也有道理,看看又没什么关系。”张旋马上改口道。 却见萧雨诺双手抱胸,背后金光一闪,伸出一条如梦似幻、琉璃翡翠般的手臂,轻轻拿起桌上的小茶杯,呷了一口。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四周无风无影。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悄然而至,似有大山缓缓压下,让人透不过气来。 两兄弟的额头上迅速冒出汗珠,完全说不出话来,就像胸腔里的空气被瞬间压榨光了。 修罗法相,非天之神。 神恩如海,神威如狱。光凭这威压,已经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了。 喝完茶,萧雨诺缓缓收回法相,庞大的压力顿时一扫而空。 “不去了不去了,看棺材,晦气。”张鹏说道。 “嗯嗯嗯。”张旋连番点头。 “看电视吧。”张鹏拿起茶几下的遥控器,随意打开了电视机。不得不说,当萧雨诺站在他的对立面的时候,他感到了无法形容的恐惧。尽管有一万个声音在告诉他,她是绝对不会伤害他的。可那种来自地狱深处的,死亡的威胁,却有如实质般,恐怖到极点,仿佛随时都会丧命。 “两山市某村发生瘟疫,传染力较强,目前已全面封闭。据记者悉知,今天下午,村民已全部入住医院,得到妥善的治疗……”电视里传出新闻播报,萧雨诺看了眼,张鹏马上换台。 晚上九点半,张旋起身告辞,开车回工地了。张鹏回到房中,关上门,开始思索怎么偷偷溜出去。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好奇心又旺盛,两姐妹天天监视着,一点儿自由都没了。 他开始怀念两姐妹上课的时候了,至少周一到周五,他是自由的。他一直坐到夜晚十一点半,心想两姐妹已经睡下了,于是偷偷开了门,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朝院外走去。 “嘎吱……” 镂空的木门发出轻微的声响,张鹏侧身钻了出去。刚转过头,就看见身前站着个人,顿时吓了一跳。 “去哪呢?”萧雨诺背着手,问道。口气清冷淡漠、古井无波。 “有点饿了,想找碗稀饭吃。”张鹏撒了个谎。 “好啊,我也想吃点。”萧雨诺浅浅一笑,说道。 “你还吃啊,再吃就变小胖猪了。”张鹏说道。 “没关系啊,吃成小胖猪,不还有你吗?”萧雨诺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中多了几分**黏稠,“小鹏哥哥,你该不会不要小云吧?” 她嗓音轻柔,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装的。 “小云,你不能不讲道理,我只是想去看一眼,又没有什么危险。”眼看装不下去了,张鹏直截了当地说道。 “不准去。”萧雨诺脸色一凝,沉声说道。 “现在翅膀硬了是吧,不听话了是吧……”张鹏开始数落起来。 “说什么都没用。”萧雨诺打断他,说道。 张鹏气得叫了两声,没趣地回房了。过了半小时,睡不着的他,拿了副扑克,跑去敲东侧的房门。 “来来来,打牌打牌。”萧雨诺开门,张鹏进门招呼道。 “好啊好啊~”萧雨诺正想拒绝,萧天晴却抢先叫道。 “事先说好,那件事,没得商量。”萧雨诺双手抱胸地说道。 “什么事?”张鹏装傻。 “你自己知道。”萧雨诺没好气地说道。张鹏十有八九,是想拿去白水村凑热闹的事情来做赌注。 “你多心了,我就是想跟你们打打牌而已。”张鹏说道,心里却腹诽不已。这萧雨诺,都快成精了。 接着,三人围着茶几,两女坐木沙发,张鹏坐小板凳。 “老规矩,斗地主,双后对小王。”张鹏说道。双后对小王,是他们三人约定俗成的规则,就是两姐妹固定做农民,张鹏固定做地主,但小王专门挑出来,放在牌堆的最后。也就是说,张鹏每局都能拿到小王。 只见萧雨诺单手拿起牌堆,那玉葱般的手指灵活无比,仿佛五只跳跃的精灵,唰唰唰地洗好了牌,然后一张张地弹射而出,精准地落在每个人的面前。那动作轻快而灵巧、赏心悦目。 张鹏拿了双王、三个二,两个A,还有个J炸,小牌有两个碎花,开局就把两姐妹打懵了。 “哈哈哈。”张鹏得意地笑了起来。 两姐妹相视一眼,一言不发。萧雨诺发牌,第二局。张鹏的运气出奇的好,又抓了一手好牌,啪啪啪就打完了。接着是第三局,张鹏一开始没出牌,一个劲地喊“过”。两姐妹见状,你一张我一张,恨不得马上打光手里的牌,扳回一局。可就在快要胜利的时候,张鹏突然啪啪两下,打出两个炸来,然后在她们惊异的目光中,砸下了所有的牌,十连对! “哈哈哈,两只小笨猪,真笨。”张鹏阴谋得逞,再次大笑起来,对她们造成了成吨的伤害。 这下可把两姐妹气得不轻,只见萧天晴把手里的牌一丢,嚷嚷道,“不玩了不玩了,一点儿也不好玩。” “要不这样,我不要小王,还是固定做地主。”张鹏诱惑道。 “好啊~”萧天晴刚回答,萧雨诺就起身说道,“我不玩了,你们玩吧。”说完,她自顾自地拿起小说,坐在旁边看了起来。 “姐,玩嘛,我要报仇。”萧天晴央求道,萧雨诺却不理不睬。 “算了算了,回去睡觉了。”张鹏爽快地收拾好扑克,出去了。他来打牌的目的,自然是要找机会和萧雨诺对赌,但若是失败,就挑拨她们姐妹俩的关系。她们现在同气连枝,他肯定不是对手,所以要利用各种小矛盾,把萧天晴争取过来。 不出所料般,他刚回到房间,就听见东侧房,隐隐传来吵架的声音。两姐妹都是好强之人,萧天晴肯定咽不下这口气,转而向萧雨诺发脾气。而萧雨诺更是个外冷内火的性子,肯定会冷言冷语、说些气话。这样一来一往,她们就会吵起来。 蚌鹤相争,得利的肯定是他这个渔翁。等明天两姐妹赌气的时候,就能趁机把萧天晴争取过来。到时候二对一,萧雨诺只能让步。 不过,他的反间计很快就被识破了。两姐妹吵了一会儿,就冷静下来。若是放在以前,她们还小的时候,自然有些稀里糊涂,可现在她们都十七了,还想用这老掉牙的反间计,未免太小瞧两位学霸了。 “这坏家伙,又想挑拨离间,差点儿就被他骗了。”萧天晴忿忿地说道。 “盯紧点儿,别让他跑了。”萧雨诺说道。 “嗯。”萧天晴用力地点了下头,然后补充道,“上洗手间也得盯着。” “别贪小便宜,让他给骗了。”萧雨诺提醒道,“那天订车票的时候,我看见他卡里只剩一千多块了。” “哈哈~”萧天晴禁不住地笑了起来,萧雨诺也跟着抿嘴轻笑。 霎时间,一种阴谋得逞的感觉油然而生,抵消了张鹏刚才对她们造成的精神伤害。 第八十九节 独处 睡觉前,张鹏想到了个鬼点子。第二天早上,他早早就醒来,找他奶奶说,小云和小飞明年就要考大学了,应该带她们到村里的寺庙拜祭,祈求菩萨的保佑。 张鹏奶奶觉得有道理,就去准备了佛香、油饼等拜祭的东西,再包了三个香油钱的小红包,在两姐妹吃完早饭后,提出要带她们去上香。 萧雨诺转过头,就看见张鹏在不远处冲她们笑,随即对张鹏奶奶微微颔首,说道,“奶奶,也叫上小鹏哥哥吧,求菩萨保佑他工作顺利,早点混出名堂,也好成家立业。” 她最后四个字咬得特别重,直接说到了张鹏奶奶的心坎里。多子多孙是老一辈最大的期盼,于是张鹏奶奶拉着张鹏说道,“孙啊,陪奶奶去上香吧。” “奶奶,我……我肚子有点儿不舒服,明天吧。”张鹏早就料到萧雨诺会拉上他,马上甩出事先准备好的借口。 “吃点行军散,然后回房休息。”张鹏奶奶心痛孙儿,自然不会难为他。 “要不,我留下来照顾他吧,小飞和您去,代我上香就行了。”萧雨诺目光一转,说道。 “你是大姐,你必须去。”张鹏说道。 “小鹏说得有道理,你是大姐,应该由你去。”张鹏奶奶不明所以,就按照老一辈的传统说道。在农村地区,向来长幼有序,求神拜佛的事,能让大的去就让大的去。 萧雨诺难以拒绝,只好让萧天晴留下,自己跟张鹏奶奶出去了。两人前脚刚出门,张鹏后脚就要走,萧天晴急忙张开双手,拦住他。 “不许去。”萧天晴焦急地嚷道。 “你敢。”张鹏脸色一沉,说道。对付萧雨诺他是不行,但欺负萧天晴,简直是信手拈来。 “不许去!”萧天晴提高了音量,可那怯生生的样子,没有多少底气。 “一起去嘛,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好了。”张鹏口气一缓,哄道。 “不行,姐姐知道了,非要骂死我不可。”萧天晴说道。 “她去上香了,起码要中午才能回来,我们去一下就回来,她根本不知道。”张鹏劝说道。 “不行。”萧天晴坚持道。 “来嘛,有你好处。”张鹏诱惑道。 “不行就是不行。”萧天晴出奇的倔强。 张鹏左右看了眼,小婶婶还在厨房里忙活,几个小堂弟在厅里看动画片。人多眼杂,于是回到了东院。 萧天晴跟着张鹏回到房间,却见后者露出坏坏的笑容,顿时心生怯意,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上次的事情,怎么办?”张鹏十指屈张,呈钩爪状,一边抓捏着空气,一边略有所指地问道。 “什么事情?”萧天晴装傻,继续向后退。 “说话要算话,我们可是拉了钩的。”张鹏步步近逼,说道。 萧天晴脸色微红,说不出话来,很快就被逼到房间门口,“哐”的一声,背后结结实实地撞在厚重的木门上。 “陪我去白水村看看,这事就一笔勾销。”张鹏盯着她饱满的胸部,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萧天晴倔强地摇着头。 “那就还债。”张鹏舔了下嘴唇,一副饿狼扑兔的样子。 “呜……”萧天晴靠在门上,侧着脸,不敢和他对视,身体紧张得微微颤抖。 “这可是你自找的。”张鹏恶狠狠地说道,然后双爪齐下。 “啊……别……”萧天晴扭动着身体,求饶道。 “去不去?”张鹏再次问道。 萧天晴半闭着眼睛,靠在门上,却依然倔强,硬撑着说道:“不……不去……” “好,等会儿别说哥哥欺负你。”张鹏威胁道。 然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一吻过后,张鹏已经将什么白水村、大棺材,好奇心之类的抛之脑后,只想更进一步了。 “小飞,和哥哥那个好不好?”张鹏商量道。 “不行~”萧天晴笑嘻嘻地说道。 “为什么啊?”张鹏问道。 “我妈说,我还小,不能让你坏了身子。”萧天晴说道。 “昨天我小婶婶都说了,若是放在以前,你们都嫁人好几年了。而且,你妈妈十八岁就怀了你们,你也十七岁了,有什么不行的。”张鹏劝说道。 “反正不行。”萧天晴扬起头,说道。 “哎呀,我都快难受死了。”张鹏装出可怜的样子,说道,“你就这么忍心吗?” “忍心啊~”萧天晴咯咯直笑,然后露出狡黠的笑容。那娇俏的样子,萌得让人牙齿发痒。 张鹏抬起头,注视着萧天晴的眼睛,问道:“天晴,哥哥对你好不好?” “不好,老欺负人家~”萧天晴娇嗔道。 “你是不是不喜欢哥哥了。”张鹏脸色一冷,说道,“如果不喜欢,那就算了。” “喜欢啊~”眼看他就要生气了,萧天晴吃吃地说道。 “那为什么不肯,是不是想留给别的男人?”张鹏追问道,口气咄咄逼人。 “不啊,小飞……小飞只给哥哥。”萧天晴红着脸,小声说道。 “反正迟早都是要给哥哥的,为什么不能现在给,是不是想骗哥哥?”张鹏板着脸问道。 “我……”萧天晴想解释,却被打断了。 “你要是爱哥哥,就证明给哥哥看,要不然就是骗哥哥。”张鹏绕来绕去,不断偷换概念,也不给萧天晴解释的机会,终于把她给绕了进去。 “我……”萧天晴憋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什么我,不行就算了,也别管我死活了,我爱去哪就去哪,不关你事。”张鹏理直气壮地说道。其实他也没想着现在就把萧天晴吃了,换成其他条件也好。 却见萧天晴低着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蠕动着嘴唇,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好……好吧……” “什么?”这下轮到张鹏吃惊了。 “先去洗个澡。”萧天晴的脸色殷红如血,娇艳欲滴,仿佛有火在烧。 张鹏的脑子里“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已经没法思考了。美色当前,又耳鬓厮磨了这么久,有如干柴遇到烈火,火苗直蹿,烧得人神志不清。 两人走到洗澡间门口,萧天晴忽然停住脚步,目光闪烁地问道,“那……那你还想她不?” “想谁啊?”张鹏疑惑道。此时此刻,他的思维已经变得非常迟钝,所有的问题都不经大脑了。 面对这样的答案,萧天晴似乎非常愉悦,红着脸推了他一下,然后“嘎吱”的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牵手…… 与此同时,在竹下村市集旁边的寺庙外,正在拎着竹篮,挽着张鹏奶奶,排队上香的萧雨诺,腹中骤然升起一股剧痛,仅仅是一瞬间,她就疼得冷汗直冒,差点站立不稳。 “小云,怎么了,不舒服吗?”张鹏奶奶觉察到异状,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萧雨诺取出手帕,擦了擦额头,拍了拍张鹏奶奶的手,安慰道,“可能是太热了,有点头晕。” “那你快找个凉快地方坐下。”张鹏奶奶紧张地说道。 “不用,已经好了。”萧雨诺微微一笑,说道。那疼痛只是一瞬间,仿佛错觉般。 不知过了多久…… 两人呼吸渐渐平稳,互相依偎在水缸里。 安静了许久,张鹏突然想起刚才没有做措施,顿时一慌,直起身体说道,“糟了,怀了怎么办?” “是啊,我怀了,怎么办?”萧天晴笑着问道,目光里带着些许挑衅。 “大不了就生呗。”张鹏重新靠着水缸壁躺下,说道,“反正有你妈带,不怕。” “那你呢?”萧天晴嘟着嘴问道。 “赚钱养家啊,不然你们娘俩吃啥。”张鹏理所当然地说道。 “好啦,不用担心,师傅几年前就传了我们守宫术,不会轻易有事的。”萧天晴笑盈盈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张鹏顿时松了口气。这么年轻就当爹,真还没做好思想准备。一张一弛之下,他又来了精神,还想再来一次。但萧天晴连忙推开他,说道:“姐马上就要回来了,让她发现就完了。” 张鹏只好作罢,一方面,萧雨诺随时都可能回来,如头悬利剑,很影响心情;另一方面,萧天晴初经人事,虽然身体强健,但也需要休息一段时间,缓和疼痛。 接着,张鹏在萧天晴的强烈要求下,动员三个堂弟帮忙打井水,赶在萧雨诺回来之前,把水缸里的水换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萧雨诺和张鹏奶奶回来了。虽然萧雨诺心里有些奇怪,但从张鹏和妹妹的表情中没看出什么来,于是试探性地问妹妹,“你今天肚子疼吗?” “嗯……”萧天晴小声回答,“来那个了。” “你会痛经吗?”萧雨诺皱了皱眉头,似乎不相信。她们两姐妹向来健康,从来不会有痛经什么的。 “不知道啊,就是忽然痛了一下,然后就不痛了。”萧天晴若无其事地说道。 “肯定是吃撑了,贪吃猫。”萧雨诺小声骂道。 “哼~”萧天晴傲娇地转过头,不理她。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样蒙混过去了…… PS: 加群有惊喜,378761009 新人新书,生存不易,求收藏,求打赏,求票票。 诸位朋友,若是有什么想法、意见,请不要吝啬一点儿小小的时间,都来发发帖子。好的,我们发扬光大,差的,我们尽量避免。我们写书的,都是为了服务大伙的。所以,大伙的声音很重要。 无限感谢,发帖必回。 上架感言 弹指两年间,又逢上架时。 这是船长第二次上架,记得第一次上架的时候,连带着几位作者朋友的支持,首订二三十左右。尽管人气不咋地,但我还是坚持写到了217万字,故事也算有了个完整的结局。 原本还有很长的大纲,但由于均订较低,也只能告一段落。 所以,别的不说,人品还是可以保证的,哪怕首订低点,写个两三百万字,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说,船长的写作道路到底有多长,还得仰仗诸位读者朋友的支持。订阅是一个作者的写作生命,也是对他所付出的努力的最大肯定,否则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到头来一场空…… 上本书的立意,是写一本“能让人感觉到幸福的书”。 这一本,也一样。 手札最初的创意,大概是回想起上个年代的港产鬼片,香艳刺激、幽默有趣、打斗爽快,还有好莱坞大片《木乃伊》,带着妹子环游世界,四处冒险,端着散弹打僵尸,揣着手雷砸棺材…… 现在很多小说都爱玩独孤一剑,要么单纯的打怪升级,要么单纯的恐怖,要么单纯的暧昧。 复合型的小说,现在是越来越不讨喜了。 为什么呢? 因为单一型的小说,不容易得罪读者。由于书太多,看到一点儿不爽的,就直接弃书了。 比如爱看恐怖的,未必爱看香艳,未必爱看打斗,那么老老实实的营造恐怖感,或者会更好。 然而,人类本就是复杂的生物,看那么单一的东西,会有多少意思? 又能看多久? 社会本来就是复杂的,单一的东西,必然单薄如纸。 这本书在类型上,是个混合体。 灵异+探险+都市+玄幻=恐怖手札 对此,我只能向大伙保证。 该恐怖的时候恐怖,该冒险的时候冒险,该暧昧的时候暧昧,该战斗的时候战斗。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忍受一点儿不爽,或许会看见世界的另一面,发现不曾留意到的美丽。 新人新书,生存不易,求粉求订阅! 第九十节 斗虫 接下来的几天,食髓知味的张鹏一直想找机会欺负萧天晴,可两姐妹形影不离,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支开萧雨诺,而且萧天晴也有意回避他,弄得他浑身不舒服。 这东西一旦开了头,就很难止住念想,就像上瘾了似的。虽然他见识过的女人不少,但萧天晴这种级别的美女,却还是第二个。而且那第一个,也只有三次体验,根本没爽够。 眼下萧天晴也是这个样子,让他心如火焚,痛苦不已。他已经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把萧雨诺也办了,这样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还能享齐人之福。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件事情是马静蕾的心头病,万一让她知道了,他把她两个宝贝女儿都祸害了,只怕会背着刀子来杀他。 马静蕾的性子看起来软,但内里却硬得要命,属于那种外柔内刚,杀人也不会眨眼的类型。远的不说,就说前段时间,在星火湖抓逃犯。她三箭射过去,毫不留情,箭箭夺命,根本不管对方的生死。 虽然这些年来,马静蕾对张鹏是爱护有加,有求必应,宠得没边了,但真要动了她的心头肉,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真不好说。所以,一切的一切,都要谨慎为上。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千万别在马静蕾的鸿沟里翻了。 焦躁的情绪,让张鹏感到更无聊了。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恨、求不得、五阴炽盛。现在张鹏就中了其中三项:“爱离别”、“求不得”和“五阴炽盛”。可谓内火虚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回到竹下村的第六个傍晚,却来了个年轻人,让张鹏十分高兴。这个年轻人叫张胜,是张鹏的五堂弟,四叔叔的小儿子。他身材偏瘦,目光机敏,一看就知道是头脑灵活之人。 “大哥。”张胜先叫了张鹏,然后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讨好地朝两姐妹叫道,“大妹,二妹。” “五哥。”两姐妹齐声叫道,声音虽然不小,却没几分敬意,与她们对张旋的态度,截然不同。张胜今年十七岁,只比两姐妹大了几个月,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堂兄弟中间,他的性格和张鹏最为相似,都是惹事的主,可以说是臭味相投。 可是,为什么性格相似的两人中,张鹏得到了礼遇,张胜却遭受白眼呢?原因很简单,按照萧雨诺的说法就是——上辈子欠他的。 张胜知道两位妹妹对他没好感,打完招呼就和张鹏说道,“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几天了。”张鹏说道。 “有没有出去玩玩?”张胜关心地问道。 “有啊。”张鹏一边沏茶,一边说道。 “去哪玩了?”“上香,买菜。”“这么无聊。”“是啊,没地方去啊。”张鹏无精打采地说道。 “晚上要不要去苗家村玩玩,那边有人斗蟋蟀,可带劲了。”说着,张胜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玻璃瓶,递了过去,“我今天刚抓了只青头大将军,准备去弄两把。” “我看看……”张鹏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瓶子,仔细端详起来。只见瓶中的蟋蟀青头长须,眼黑如墨,长着一对大红牙,看起来十分精神。 “这不错啊,多少钱一把?”张鹏问道。一般斗蟋蟀,都要下点彩头。 “随便下,几十块到几百块都行。”张胜回答。 “那敢情好啊。”张鹏兴奋地说道。 可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萧雨诺淡淡的声音:“不准去。” “喂喂喂,隔壁村都不给去,你这就不厚道了吧。”张鹏朝萧雨诺叫道。 “不准赌钱。”萧雨诺说道。 “几块几十块的,又不多。”张鹏说道。 “那也不行。”萧雨诺说道。 “不赌总行了吧,就看看而已。”张鹏痛苦地说道。 萧雨诺正想开口反对,萧天晴却拉了拉她的衣角,劝说道,“姐,就去看看嘛……”她瞧了张鹏一眼,笑嘻嘻说道,“怕是再关下去,他就要憋坏了。” 张鹏见状,顿时心里一喜,看来那天的云雨,终于生效了。女生向外,总是要帮着自家男人的。 “好吧……”两票对一票,萧雨诺只能让步,随即强调道,“不准赌钱。” “不赌不赌。”张胜帮着说道,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接着,四人就出了门。现在是晚上七点,天还没全黑,张胜和张鹏走在前面,两姐妹跟在后面。 走出小巷,过了段田埂,又上了村道。大约七八分钟后,四人出了竹下村,沿着大马路朝西走去。又走了七八分钟,终于来到苗家村村口的市集。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竹棚,四处拉着电线,开着老式的电灯泡。 市集里很热闹,人来人往,有卖瓜果零食的,有吃饭喝汤的,还有各种小吃摊档,炸豆腐、炸油条、煎饼子、烧鸡翅,香气四溢,豆浆豆腐花、凉粉西米露,应有尽有。 乡下地方,晚上七八点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特别是在夏天,劳作了一天的村民,纷纷出来散步闲聊、凑凑热闹。 “买买买,青面兽对阵白眉鹰王,生死决斗,千万不要错过。” 张胜带着三人穿过数个摊档,终于来到一个大竹棚前,一名壮汉正拿着扩音器,朝周围的人吆喝。竹棚里不时传出激动的叫喊声,或是嘘声,一阵阵的,热闹无比。 看到这般景象,萧雨诺不由得皱了下眉头,不过没说什么,拉着萧天晴在附近一家卖水果的摊档坐下。 张鹏马上识趣地跑过去,掏钱买了个大哈密瓜,还有几个橙子雪梨,让老板娘洗好切好,然后搬来桌椅,给她们端上。 “你们在这慢慢吃,我们去去就来。”张鹏朝萧雨诺讨好地说道。 后者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快去吧,注意安全。”萧天晴说道。 “嗯嗯。”张鹏立即小鸡啄米般点着头,然后拉着张胜,一溜烟地钻进斗蟋蟀的棚子里。 看着张鹏如临大赦的样子,萧雨诺“噗”的一声,抿着嘴笑了起来。 这棚子很大,足足有几百平方米,中间是个木板搭建的高台,上面摆着一张八仙桌,周围用绳子拉了一圈,作为护栏。四个角都站着壮汉,似乎为了防止观众冲上来。 八仙桌旁站着一位高瘦的老者,穿着古时候的长袍,手里拿着根芡草杆,应该是斗蟋蟀的裁判。有意思的是,八仙桌的上方还装了摄像头,高台外围都挂着液晶电视,供人们观看。 棚子里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三五成群,对着液晶屏评头论足。 两人挤到前面,只见那老化严重,有些变色的液晶屏中,两只蟋蟀正缠斗着。头上有两块白色斑点的,应该就是“白眉鹰王”,至于那只头泛青光的,应该就是“青面兽”。 缠斗之间,白眉鹰王突然震动膜翅,发出尖锐的鸣叫。那声音穿透性极强,即便有上百人在场,吵吵闹闹,也清晰地落入了人们的耳朵里。紧接着,白眉鹰王后腿一蹬,扑咬过去,姿势凌厉无比。 “好,弄死它!”“哈哈哈,兄弟,靠你了!”“躲啊,胁逼!”与此同时,人们大叫了起来,声浪叠叠。 只见青面兽向侧面一跳,避开了扑咬,然后飞窜上罐壁,猛地一蹬腿,扑倒白眉鹰王的背上。 “哇哈哈哈,大反杀,好!”“咬啊,咬下去!”“快甩它下来!”人们再次大叫起来。 眼看胜负已定,白眉鹰王却一个神龙摆尾,把背上的青面兽甩了出去,然后向前一扑,咬在它大腿上。 “叽!” 一声凄厉的鸣叫响起,青面兽的大腿掉了下来。白眉鹰王退后一点,又扑上去,咬住青面兽的脑袋,将其翻倒,发出胜利的鸣叫,。 “白眉鹰王,胜!” “哈哈,爽!”“我就知道它行。”“我下五十块呢。”“唉……”“垃圾……”“赔钱了。”裁判宣布后,有人欢喜有人忧。 一名穿着黑色衬衫的年轻人跳上高台,将白眉鹰王装进陶罐里,然后拿着罐子,走到台前,看着下方一名脸色灰败的汉子,神色嚣张地骂道,“一只青头也敢和我的白头打,真几巴蠢!” 他虽然个子不高,但面相凶狠,眉宇间带着不屑,骂起人来丝毫不留情面。不难看出,是个嚣张跋扈的狠人。定眼看去,他后腰上还插着一把自制的火药枪,俗称“喷子”。 被他骂的汉子脸色阴沉,却也不敢说什么,转头走了。 “那个是苗三,苗家村老大的头马,外号疯狗。”张胜小声说道。 “很厉害吗?”张鹏问道。他一年也才回来二十多天,对于家乡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算不上厉害,但不要命。”张胜评价道。 这时,台上的裁判高声喊道,“下一场,黑将军,有谁来试试?” “我,我!”张胜举起手,大声叫道。 “上来看虫。”裁判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胜立即窜上高台,将玻璃小瓶交给裁判检验。 “又是你啊,虫罐都没有,学什么人玩虫。”苗三站在一旁嘲讽道。 张胜没理他,直勾勾地望着裁判。不一会儿,后者举起小瓶,宣布道,“青头长须,一点墨,红牙,品相中。” “好!”张胜举起拳头喊道。 “它叫什么名号?”裁判侧过脸,问道。 “青……墨……红……红……”张胜支支吾吾半天,想不出个名号来,转头望向张鹏,目光里带着求助,后者当即大声喊道,“洪七公!” “对,就是洪七公!”张胜兴奋地叫道。 “上场三百,生死不论。”裁判数了三张红票子,放在八仙桌上。张胜没去拿,拍出两张红票子,叠在上面,说道,“我下五百,买我自己的洪七公。” “好!”裁判收起五百块,递给下面的助手,然后宣布道,“来了来了,下注了。” PS: 昨天,杨志切同学(三十章脑残粉)在群里和我说道,“你写的八十九节(独处),很吓人,只适合那些半老不老、略带猥琐的抠脚大汉观看。” 面对如此热情的意见,船长竟然无言以对,所以只能写个番外小故事,以资鼓励。 那些年的那些事儿—— 叽! 寂静的厂房中,传来一声惨叫。 充满了痛苦、悲愤、不甘和崩溃。只见一名马脸男子,正捂着下身,泪流满面。 他叫杨志切,有一女朋友,但从今天开始,他的女朋友将形同虚设。 因为他,蛋碎了…… 第九十一节 嚣张 没过多久,该下注的都下注了。两只蟋蟀放入斗盆中,抽开隔板,芡草撩拨,头对头,很快就杠上了。这两只蟋蟀没刚才的生猛,就是头对头,张开斗牙,相互角力。 “掀翻它!”“弄……弄死它!”“咬啊,给我咬!”观众们激动地叫起来。 只见两虫前足抓来抓去,斗牙咬在一起。打着打着,那洪七公猛地一发力,将黑将军掀翻在地。 “叽叽!” 黑将军迅速翻起来,朝一侧躲开,洪七公竖起翅膀,发出响亮的鸣叫。 芡草撩拨,再打,洪七公再次翻到黑将军,引起一阵喝彩和哀怨。这次之后,黑将军破了胆,不敢再打,无论怎么撩拨,都不肯再上。 “洪七公,胜!” 裁判大声宣布道,张胜连本带利赢了一千块,赶紧抽出两张红票子孝敬张鹏。 “下一场,铁犀牛,有谁上来玩玩。”裁判说完,看向台下的张胜,问道,“还来不?” “来啊。”张胜跳台上,又下了八百块,买自己赢。加上场费三百,总共一千一。 “小哥,玩得这么大啊。”裁判说道。 “没事,哥玩得起。”张胜得意的说道。 “叽叽叽!” 不一会儿,铁犀牛和洪七公对上了。却见洪七公名叫一声,铁犀牛掉头就跑,连打都不敢打。芡草撩拨了两下,再众人的嘘声中,败下阵来。 张胜赢了两千二,笑得合不拢嘴。 “傻叉,赢两把这么高兴。”苗三歪着脑袋,在一旁嘀咕道。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张鹏皱了皱眉头,不过没说什么。张胜有些年少气盛,又连胜两把,马上盯着苗三,沉声问道,“怎么,想上来玩玩?” “你还不够格。”苗三冷着脸,说道。 “不敢就算了。”张胜冷笑一声,说道。苗三虽然是出了名的狠人,但他们家有张旋,和苗家村的老大旗鼓相当。 “你以为我的白眉鹰王是你那种垃圾啊,下场至少要五千,等你有钱再来玩吧,穷逼!”苗三嚣张地说道。 张胜眯了眯眼睛,摸了摸裤兜,啪嗒的一声,拍出一沓红牌子,“八千!” 苗三脸色一变,随即笑了起来,说道,“行啊,有人送钱,哥能不收吗?”说着,拿出了虫罐。 张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种意气之争,最容易生出事端。但转念一想,这苗三也太嚣张了,如果不给点教训,还以为他们老张家的人好欺负。输赢不是问题,敢不敢斗才是问题。想明白过来,张鹏也就沉下心来,静观事变。反正两姐妹就在外面,还有谁能翻天不成? 片刻之后,两虫入盆,刚抽开隔板,就发出尖锐的虫鸣。芡草还没撩拨,就气势汹汹地对上了。 “好!”“猛!”“这场有看头。”观众们纷纷喝彩,这种上来就掐的对阵,可不常见。只有虫王对决,才有这等气势。 “叽叽叽!” 两虫相撞,张牙舞爪,咬得难分难解。几秒钟后,只见洪七公猛地一扭头,将白眉鹰王掀翻在地,白花花的肚子翻起来,节足不断挥舞。洪七公扑上去继续咬,白眉鹰王拼命抵抗。 “咬死它!”“起来啊!”“咬啊!”“翻身,快翻身啊!” 苗三脸色双眼通红,脸色铁青地盯着屏幕,“碰”的一声,拳头砸在上面,大吼道:“傻叉,快起来,不然捏死你!” 仿佛听到主人威胁,白眉鹰王拼命地挣扎着,扭动身躯,猛地一下,竟然在起身的同时,将洪七公掀翻在地。形势瞬间逆转,好在没过两秒,洪七公就爬了起来。战斗随即陷入僵局,两虫互相对峙着,谁都没有率先进攻。 “上啊!”“别怂!”“就是干!”观众们激动不已。 对峙了片刻,洪七公终于沉不住气,向前一扑。白眉鹰王直接迎了上去,双方开始第二轮的角力。 “叽叽叽!”“啾啾啾!” 洪七公显然力气大些,但白眉鹰王战斗经验更丰富。经过一番角力,洪七公再次掀翻白眉鹰王。却在这时,躺在地上的白眉鹰王竟然歪过脑袋,死死地咬住洪七公的大腿。 洪七公挣脱不开,用力一蹬,大腿掉了下来。 “完了完了,变单腿了。”“输一半了。”“希望能打平。”压了洪七公的纷纷叹息。 “叽!”白眉鹰王竖起翅膀,发出胜利的鸣叫。 洪七公一瘸一拐地蹬着,转过身体,再次发起冲锋。 “好!”“加油!”“猛!”人们欢呼起来。 白眉鹰王双腿一蹦,又撞在一起,没了一只大腿的洪七公平衡力不行,接连被掀翻。但它死战不退,哪怕一瘸一拐,也要继续战斗。转眼之间,白眉鹰王趁机一口咬断了洪七公另一侧的小腿。 洪七公彻底没了平衡力,但依然仰着头,殊死搏斗。 “好样的。”“有血性,是条汉子。”“加油!”观众们看得都感动了。 张胜眼看没机会了,和张鹏对视了一眼,脸色灰败地叹了口,上台说道,“我输了,钱拿去,虫还我。” “一只残废的要来干嘛?”苗三露冷笑着说道。 “我喜欢,我要给他养老,不行吗?”张胜冷着脸说道。 “傻叉……”苗三小声嘀咕道。 “傻你妈!”张胜瞪圆着眼睛,吼道。 “哦?”苗三面**沉,笑着说道,“输了想耍赖啊?” “苗三,我劝你嘴巴干净点儿。”张胜面露狠色,说道,“我张胜玩得起,也输得起!” “那下次再来啊。”苗三挑衅道。 “放心,我还会再来的。”张胜说道。 “呵呵……”苗三冷笑一声,拿起虫罐和钱,跳下台,张扬地叫着,“去爽咯,有些人啊,钱多人傻,钱多人傻……” “算了,十赌九输,就当买个教训了。”出了棚子,张鹏拍着张胜的肩膀,安慰道。 “我就是看苗三不顺眼,才过来赌的。”张胜低着头说道,“之前村里有几个过来玩,那苗三赢了钱就算了,还满口骂骂咧咧的,好像天底下就他最牛似的。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以为咱竹下村没人。”说完,他拿起瓶子看了一会儿,说道,“这只洪七公够猛,断手断脚了还不退,真是条汉子。我要给他养老送终,回头再抓只三尾的给它做媳妇。” “有空办点正事,赚钱,别弄这些不着边的。”张鹏教训道。 “是是是,大哥说得是。”张胜陪笑着说道。他是个乐天派的人,虽然输了钱,又丢了场子,但很快就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 回到水果摊档,两姐妹已经吃完了张鹏买的水果,又买了些烤板栗回来吃。 “怎么了?”心细如丝的萧雨诺,很快就发现张鹏的脸色有些阴沉,于是开口问道。 “没,就是输了钱。”张鹏说道。在他的潜意识中,自家兄弟输了钱,就等于他输了。 萧雨诺的眉毛缓缓竖起。张胜看见,连忙解释道,“是我输的,不是大哥。”然后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始末说给她听。 这斗蟋蟀的风头,也是前段时间才开始的。竹下村不少年轻人跑去凑热闹,输了不少钱。原本赌这个东西,都是带有欺骗性质的。大伙就图个乐,输点儿小钱也没什么。但这苗三实在过分,不断出言相讥,又不断提高价码。有些人气不过,回去抓蟋蟀,又来赌。一来二往,少的输几千,多的输几万。 张胜平时都是跟着张旋混的,现在张旋出去做事了,他就得扛起大旗,替村里出头。刚才那八千块,三千是他自己的,五千是几个小伙伴凑的。 “唉……”张胜叹息道,“也不知道他那只白眉鹰王为什么这么厉害,连这么勇的洪七公都打不过。” “你是山里抓的吧?”张鹏忽然问道。 “是啊,山里抓的。”张胜不明所以,但还是马上回答了。在他看来,蟋蟀当然是山里抓的了,不然还能去哪? “他们是有备而来的,那些蟋蟀,怕是有专人在养。你这个野的,肯定没有他们调养得好。”张鹏说道。以前城里也能玩这个,只是后来被禁了。他听大院里的老头说过,要用什么土、什么水来养,交战之前还要弄只三尾回来。更讲究的,还会用米粥熬药材,晒干之后做饲料,喝的水要泡人参,讲究得很。 “说起来,还真有这个可能,我在网上听说过,天都有个什么老教授,专门养这个的。”张胜说道。 “回去研究研究,我们也养几只来试试。”张鹏来了兴趣,说道。 “脏兮兮的,不准养。”萧雨诺绷着脸说道。 “都给人欺负到家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张鹏文绉绉地说道,理直气壮。 “瓶子给我。”萧雨诺面无表情地朝张胜伸出手。张胜看了眼张鹏,才把瓶子交出去,“大妹,可别扔了,五哥要给它养老的。” 萧雨诺拧开瓶塞,轻轻地吹了口气进去,然后拧上瓶塞,扔回给张胜,说道,“去,把咱家的钱赢回来。” “这……”张胜看看萧雨诺,又看看张鹏,显得有些犹豫不决。他知道大妹跟莲花山的大师学艺,有常人所不及的威能,但却没真正见识过。 “看啥,小云说行就肯定行。”张鹏拉着张胜,就往大棚里走。 “大哥,行不行的啊,就吹了口气,这么神?”张胜还是有些疑惑。 “那是可仙气。”张鹏拍着张胜的肩膀,自信满满地说道,“别怂,就干他!” “好,干他!”张胜没由来地腾起信心,走进大棚,朝还在高台旁边的苗三喊道,“疯狗,可敢跟哥一战!” 第九十二节 冲突 “哦,又来送钱了?”苗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废话少说,上虫。”张胜拿出玻璃瓶,说道。 “哈哈哈……”苗三笑了起来,“你该不会脑子被门缝夹了吧,用这只残废和我的白眉鹰王打?” “对,刚才它和我说了,要把你这只疯狗干掉。”张胜语带双关地说道。 “钱呢?”苗三脸色变了变,说道。 “一万块。”张胜伸出一根手指,说道。 “在哪啊?”苗三装着左看右看,说道。 “我张胜的名头,难道还不值这个钱?”张胜仰着头说道。 “我看不值。”苗三冷笑着说道。 “那也轮不到你来说。”张胜眯起眼睛,说道,“去问问你们苗老大,我张胜的名头,值不值这一万块!” “好,我就问问。”苗三转过头,对个小弟耳语了两句,小弟立即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在大棚附近的市集管理室内,小弟将情况告诉了苗老大和曹师爷。 “那是张旋的堂弟,他身边的……”曹师爷指着监控屏幕上的张鹏,说道,“应该是张旋的大堂哥,听说是在南州市的。我看啊,还是别把梁子结太大了,见好就收。” “唔……”苗老大沉吟着,没有表态。曹师爷是他年轻的时候,在外面闯荡时结识的朋友,后来随他回塔山发展,是个足智多谋、处事稳重的人。这次斗蟋蟀的点子,就是曹师爷出的。他们花重金从天都请回来一位养蟋蟀的高人,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输赢的概率。 “这样吧……”苗老大想了一会儿,拍板道,“让他再赌一局,回头只用他还五千,算是给张旋面子。然后跟他说,以后别再来了,没钱还玩什么?” 小弟很快就回到大棚里,把苗老大的决定告诉了苗三。 “行啊,算你哥有点儿面子”苗三说完,让小弟拿来纸笔和印泥,扔在八仙桌上,“立个字据。” 张胜二话不说,写下欠条,摁上手印。接着,两虫入盆,开打。 “叽!” 隔板一抽开,洪七公就竖起翅膀,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仿佛战吼一般。那白眉鹰王听到,竟然开始后退,不敢与其对峙。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一直残废的蟋蟀,竟然吓退了曾经打赢它的对手。按理说,以蟋蟀的习性,输过一场的,通常就破了胆子,没那么好斗了。不过这只“洪七公”,刚才即便是残了,也没有认输。 苗三惊愕不已,对着屏幕大叫,“上啊,傻叉!” 这次的白眉鹰王,却像见了鬼似的,洪七公前进一步,它就退后好几步。按照平常的规矩,白眉鹰王已经输了。但裁判也觉得奇怪,所以此次没宣布结果。 就在这时,洪七公单腿用力一蹬,气势凶猛地扑过去,白眉鹰王退缩不及,当场被咬断了一条大腿。现场再次一片哗然,眼前的景象,太不可思议了。洪七公王者归来,一下就把白眉鹰王咬残了。 “叽!” 只见那洪七公仰起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穿金裂石,震得人耳膜发疼。反观另一边,白眉鹰王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洪七公,胜!” 裁判叹了口气,大声宣布道。 苗三一脸震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张胜收了钱,哈哈大笑起来,朝苗三说道,“我就说,它要弄死你!”苗三咬了咬牙,面露凶光,说了句“你等着”,然后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苗三拿着个虫罐回来,朝张胜喊道:“再来!” “两万!”张胜仰头说道。 “你……”苗三别噎了一下,随即说道,“你哪来的两万,那一万先还了。” “不敢吗?”张胜摊开双手,说道,“不敢就算了,哥也不玩了。” “好,两万就两万!”苗三被他一激,一口应了下来。 第二局开打,苗三拿来的这只叫“铁头僧”,个头很大,头壳漆黑发亮,两颗斗牙白森森的,一看就知道战斗力强于刚才的白眉鹰王很多。 可刚取走挡板,洪七公就飞扑过去,直接把铁头僧扭翻在地,然后一口咬碎了它的斗牙,秒杀! 不仅是观众,连裁判都呆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巨大的喝彩声。 苗三脸色发白,一下就输了两万块,还损失一只极难培养的虫王,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样,还玩不玩,不玩哥走了。”张胜一边收钱,一边得意地问道。 苗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放下一句狠话:“你等着!”急匆匆地出去了。 “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张鹏将张胜拉过来,小声说道。 “再赢一把,兄弟们的钱就都赢回来了。”张胜说道。现在洪七公这么威猛,不怕赢不了。 过了一会儿,苗三回来,苗老大和曹师爷也过来了。 “四万!”张胜毫不客气地压下所有的钱。 曹师爷见状,凑到苗老大耳边,小声说道:“我看他这只虫,有点邪门,能避就避。” “张旋他弟,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苗老大沉声说道。作为开场子的,他不可能当着大伙的面退缩,不然以后就别混了。他这句话有两层意思,第一是提醒张胜,他不算什么,只是看在张旋的面子上;第二是威胁他,别砸了他们的饭碗,不然对大伙都没好处。 “早先为啥不这么说呢?”张胜不依不饶地问道。 苗老大没再理会张胜,转头看向张鹏,问道,“这位兄弟,你就是张旋他哥?” “没错,我就张鹏。”张鹏直视着对方,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是做大哥的,这事你怎么看?”苗老大问道。 “还能怎么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张鹏说道,“你打开门做生意,要赢得起,也输得起……”说着,张鹏环视一眼,朝着四周的人,拉长声音问道,“大伙说,是不是啊?” “是啊,开场子就别怕踢馆的。”“苗老大,别怂啊。”“干!”四周人的纷纷起哄,正所谓十赌九输,他们在苗老大的暗箱操作下,大多数都输了钱。 “上虫!”苗老大眯了眯眼睛,大声喝道。苗三反复地咬着牙,下意识地摸了摸身后的喷子。 “来!”张胜跳上高台。 曹师爷放下一只浑身青色,头上带着一点猩红,牙齿呈乌金色,名为“金刚虎”虫王。这是他们高价买回来,用来镇场子的。天天参汤白药地伺候着,就看这一场了。 “叽!”“叽!” 抽开隔板,两虫同时发出尖锐的鸣叫,头顶着头,撞在一起,拼命咬。 战斗的一开始就惨烈无比,双方互相掀翻,很快就咬掉了对方一只前足,连带着触须也断了半截。大约二十多秒后,洪七公抓住一个机会,咬断了金刚虎一条大腿。 此时,洪七公只剩三条腿,金刚虎则四条。蟋蟀打架,如果没腿了,也就打不成了。没过多久,洪七公为了挣脱金刚虎的钳咬,断开了大腿,结果一翻身,再起不来了。 “好!”苗三大叫起来,张胜脸色铁青。 原本胜负已分,但金刚虎生性凶猛,继续扑上去,想咬死洪七公。扭打之中,洪七公扭身一口,咬住了金刚虎唯一的大腿,借力翻过身,将大腿扯了下来。 这样一来,又成了平局。两只蟋蟀都没了后腿,在地上匍匐着,彼此靠近,生死相搏。观众们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场精彩而惨烈的战斗。 “上啊,傻叉!”苗三控制不住情绪,狂吼起来。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大了,吓得金刚虎愣了愣,洪七公趁机一口下去,“咔嚓”的一声轻响,咬蹦了金刚虎的斗牙。没了牙就等于没了武器,洪七公靠着仅剩的两条腿,挪腾过去,追着金刚虎狂咬。 “好!” 眼看胜利在望,张鹏张胜两兄弟握着拳头,吼了起来。却在这时,骤变突生,只见双眼发红的苗三冲上高台,双手抓起斗盆,“啪”的一声,猛砸在地上,然后一脚踩死了两只蟋蟀。 “窝草!” 张鹏忍不住骂了起来,观众们也跟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你们使诈!”苗三恶人先告状,指着张鹏和张胜吼道。 “使诈你妈!”张胜情绪激动,破口大骂。 苗老大招了下手,几条壮汉立即朝两人围了过去。 “竹下村的耍诈,拆我们的场子,兄弟们,别让他们跑了!”苗三叫了起来。农村地区,帮亲不帮理,在场的人半数都是苗家村的,纷纷转过头,围住张鹏两人。 顷刻间,场面变得混乱无比,大批不是苗家村的人往外挤,免得被殃及池鱼。张鹏和张胜则被围在中间,动弹不得。 “抽他!”“打断他们的腿!”“敢来我们村搞事!” 苗家村的人情绪激动,推搡着两人,场面有失控的征兆。张鹏吓得脸色发青,但还是硬咬着牙,没出声求饶。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时候就算跪下认错,也不为过之。不然真出了什么事,法不责众,吃亏的还是他们。 “狗屎啊,我让你狗屎!”苗三一边叫嚣着,一边挤到两人跟前,扬起手掌,抽向张胜的脸。 却在这时,一个冰冷而凌厉的嗓音在众人耳中炸响。那声音不大,却如金石敲击、大鼓嗡鸣,震得人心头一颤。苗三顿时浑身发冷,连带着动作都僵住了。 “妄动者,死!” 转头看去,两姐妹正踱步而来,四周的人不由自主地向两侧退开,让出了通道。 张鹏当即脸色一凝,恢复如常。他是大师级的狐假虎威,类似的场景,以前发生过很多次,都熟能生巧了。 第九十三节 愤恨(上架加更) PS: 尽管上架成绩不是很理想,但还是有不少朋友鼎力支持。 为了表示感谢,特此加更。 以下正文。 棚子里鸦雀无声,庞大的威压弥漫于心间,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仿佛鬣狗遇见了狮群,连一丁点儿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嚣张啊,怎么不嚣张了?”张鹏面露狠色,大声质问道,一副飞扬跋扈的样子。 没有人敢回答他,只是互相拥挤着,一点点地向后退缩。 苗三站在原地,止不住地周身颤抖,却一步也没退。他没有多大本事,身材也是中等,没学过武,力气也不大,就是靠个“狠”字。就因为他够疯、够不要命,才得到苗老大的赏识。如果他现在退缩了、怕死了,就等于狗没了牙,没有人再看得起他。 十多岁的时候,他老爹吸毒死了,班上的同学欺负他。有天,他藏了把刀子,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那同学捅了。为此,他蹲了三年的少管所。放出来后,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凶狠狭隘,睚眦必报,并且成天无所事事,在社会上流窜。村里人都很怕他,能避则避。 从旁人畏惧的目光中,他得到了难言的满足感,从一开始的受害者,逐渐变成了加害者。虽然他不喜欢别人当面叫他“疯狗”,但在内心的深处,却十分受用,因为这代表着疯狂和畏惧。 为了保住这点儿可怜的自尊,面对着洪荒猛兽般的威压,他颤抖着手,握住了身后的枪柄。 “老苗,钱呢,想耍赖吗!”张胜也是个给点儿阳光,就灿烂无比的人。眼看形势逆转,立即仰起头,指着苗老大,厉声喝问道。 “没……没有……”苗老大艰难地蠕动着嘴唇,用手臂碰了碰曹师爷,颤声说道,“老曹,快,快去拿钱来。” “你……你们……你们耍诈!”苗三突然一声咆哮,拔出喷子,颤抖着手,指向张胜。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本能地发出低呼,向后退却。张胜怎么也没想到,苗三竟然敢动枪,当场吓得嘴唇发白,僵在那里。 而站在旁边的张鹏,一下子从头凉到脚,但很快就镇静下来,口气平和地说道:“兄弟,别冲动,有事好好商量。” 紧张过度的苗三立即调转枪口,指向张鹏,激动地叫道,“你不是很厉害吗,叫啊,喊啊,嚣张啊!” “三子,别冲动,都是乡里人。几个小钱而已,不至于……”苗老大面如白纸,但也渐渐恢复了冷静,声音温和地劝说道。苗三就是条疯狗,做事不经大脑、不计后果。之前曹师爷就让他慢慢疏远,他没听进去,现在真是悔青了肠子。他有一种预感,只要苗三动了枪,那两个不知从哪来的女娃子,就会把他们杀光。 “他算个鸟毛,就是个傻叉而已!”苗三失控地喊道,然后咬着牙,盯着张鹏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跪下,哥就饶你不死。” 张鹏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张胜则全身绷紧着,脸色阴晴不定,想扑上去,却又不敢。 “傻叉,我叫你跪下,你聋了吗!”苗三歪着脖子,叫嚣道。他的心智早已扭曲,以欺负和侮辱别人为乐。 “三子,三子,听哥一句话,算了,他知道错了……”苗老大颤声说道,冷汗冒个不停。 此时,张鹏的背后也是一片冰凉,冷汗浸透了衬衣,但要他当众跪下,那他宁可死!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跪父母。虽然他是怂人,但有些事,他没法怂。 “苗三,你有事就冲我来,别为难我哥……”说着,张胜缓缓跪了下去。 “哈哈哈,我让你嚣张,我让你狗屎!”苗三大笑着,面目狰狞无比,然后用枪指着张鹏,狂叫道,“跪啊,听见没有!” 张鹏盯着苗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站着,眼中一片冰冷。 “想死啊!”苗三像条疯狗般,狂叫着,“是不是想死,想死老子就成全你!” 张鹏还是没动。僵持之间,苗老大突然发难,双手抓向苗三的喷子,想要夺下来。苗三一惊,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张鹏的瞳孔急速收缩,只见那黑漆漆的铁管中,火舌喷出而出。刹那间,火光映红了他的双眼。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扑了过来。 “嘭!” 他只感到胸口传来一股巨力,就向后摔去。待到恢复知觉,看清眼前的人,顿时全身的血液直冲脑门,让他差点儿失去了理智! 只见那穿着浅蓝色衬衣的背部,棉絮稀烂,一片焦黑。在最后的关头,萧雨诺飞扑过来,用背部挡住了爆射而出的铁砂。 “小云!”张鹏大吼着,太阳穴上青筋爆起。霎时间,愤怒、愧疚、心痛、憎恨,一并爆发出来。看向苗三的目光,充满了浓烈的杀意。 却见萧雨诺爬了起来,转头望向苗三,眼中爆发出璀璨的蓝光。只是一瞬间,苗三就七窍流血,手里抓着还在冒烟的喷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萧雨诺呆了呆,随即捂着胸口,柳眉轻蹙,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杀人啦,杀人啦!”沉静了数秒,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惊呼。顷刻间,大棚里乱作一团,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外涌出去,一眨眼就跑了个精光。 “小云,小云。”张鹏搂着萧雨诺,紧张地叫着她的名字。 “快走。”萧雨诺低声说道,显得十分虚弱。 萧天晴绷着脸,上前抱住萧雨诺的腋下,将她扶起来,然后和张鹏一左一右地支着,朝外面走去。 “医院,去医院。”张鹏转头对紧跟在身后的张胜说道,“快去叫车。” 张胜点了下头,立即往前跑。可还没跑出几步,就被萧雨诺叫住了,“不……不用去医院,回家就行了……” “快点走。”萧天晴催促道,没有丝毫犹豫。 张鹏没再说什么,和萧天晴扶着萧雨诺,出了市集,朝竹下村方向快步走去。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大妹啊,是五哥害了你,是五哥该死,你千万别出事啊,祖先保佑,菩萨保佑……”一路上,张胜一边打自己,一边念叨着,悔恨无比。 可没过多久,四人刚走进竹下村的村口,萧雨诺忽然站直身体,萧天晴也松开了手。 感觉身上一轻,张鹏怔了怔,愕然道,“怎么了?”张胜也是呆呆的,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大妹刚才明明是受伤了,显得十分虚弱,怎么突然就好了,像个没事人似的。 萧雨诺朝两人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傻瓜,你没看出来吗?”萧天晴嗔骂道,“姐是装的。” “什么?”张鹏皱起眉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不信你自己摸摸。”萧天晴说道。 张鹏看了看萧雨诺的背后,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皮肤的触感光滑细腻,别说伤口了,连蹭破点儿皮都没有。或许是因为太吃惊,亦或许是手感太好了,张鹏半晌都没把手收回来。 “摸够了没有?”直到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连忙缩回手。 “姐有护身气劲,别说这点儿铁砂了,就是炮弹打过来,也伤不了。” “那怎么吐血了?”张鹏指着萧雨诺嘴角的血迹。 萧雨诺用衣袖擦了擦,说道,“是我自己咬破舌头的。” “那你为什么……”张鹏楞了一下,但很快就想明白了。萧雨诺出手过重,杀了人,为了掩人耳目,装着受了重伤。这样一来,双方都有责任,并且是对方先动手的。 但如果萧雨诺毫发无损,对方却死了,性质就会变成——修者持强凌弱,很不好处理。 接着,萧雨诺拿出张鹏给她买的苹果手机,拨通了莲花庵的电话。片刻之后,在传达室老尼姑的通知下,静音师太来了。 “师傅,徒儿杀了人。”萧雨诺平静地说道。 “我辈修者,杀几个人算什么?”静音师太淡然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后面该怎么办?”萧雨诺问道。 “在家等着,我明天就到。”说完,静音师太就挂断了电话。 回到家后,四人都安安静静的,各自洗澡休息。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雄鸡刚叫第一遍的时候,静音师太就来了。 她先和张鹏奶奶聊了一会儿,叙了叙旧,又喝了些粥水,接着来到东院,关起门来和两姐妹说了十多分钟的话。随后带着她们出来,对张鹏说道,“张鹏施主,贫尼要带两位徒儿回山门静修。小云伤人的事情,我已经通知天宫,让他们派人来处理。至于剩下的琐碎事,就要劳烦施主了。” “这……”张鹏欲言又止,现在带两姐妹走,跟釜底抽薪有什么区别。 “小云的本命法宝煞气太重,加上昨晚又开了杀戒,我担心她杀意过盛,难以自控,要带她回去消除心魔。而小飞要从旁协助,分身无术。”静音师太拂尘一摆,朝张鹏颔首说道,“张鹏施主,请见谅。” “那……那好吧……”张鹏蠕动着嘴唇,纵然心中百般不愿,但还是点了头。 “如果有什么需求,就去白水村找明心、妙月、清莲、如风四人,我已经通知她们,要尽量关照你。”说完,静音师太双手合十,朝张鹏行了个佛礼,然后带着两姐妹走了。 目送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张鹏开始着急了,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最大的倚仗又没了,简直是屋漏又逢连夜雨,倒霉透顶了。他思考了一会儿,对张胜说道,“你快去找几个人,打听打听那边的情况。” “苗三的事?”张胜问道。 “嗯,他死了还是活着,家里是什么情况,都有些什么人,正在做什么,还有那个苗老大,是什么来头,哪个探员负责这件事情……”张鹏一口气,说了一大通。 “基本情况大伙都知道,苗三爸死得早,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没往来,就他妈一个,是苗家村有名的泼妇。苗老大没啥好说的,就是苗家村的地头蛇,身边有个姓曹的师爷,坏点子不少。不过他们都是聪明人,能避就避,不会凑这趟浑水,巴不得大伙相安无事,尽快平息下去,好继续赚钱发财。” “嗯……”张鹏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打电话跟张旋说一下,让他和苗老大沟通沟通。小心驶得万年船,越保险越好。” “好。”张胜干脆地应道。 第九十四节 泼妇(上架加更) 张胜打完电话没过多久,张旋就回话了,说苗老大和曹师爷被抓进去了,警察正在调查这件事情。 挂完电话,张鹏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去派出所交流,毕竟他也在场,脱不了干系。警察就找上门来了,让他和张胜回去协助调查。张鹏奶奶一看穿制服的人来,就急了,追出来询问。那警察的态度非常好,和张鹏奶奶解释说,只是让两人过去作证人,了解当时的情况,中午就能回来了。 反复安慰保证之后,张鹏奶奶回去了。上到警车,警察的态度也出奇的好,就像在对待贵宾似的,真没有半点涉案人员的味道。 “这位是鹏哥吧?”坐在副驾驶位的年轻警察回过头,朝张鹏问道,语气相当真诚。 “是。”张鹏点了点头。 “就是帮帮忙,说说当时的情况。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这事上头过问了,不会难为你们的。”那警察又补充道,“你叫我小李就行了。” “李哥,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理?”张鹏试探性地问道。 “对方是个二流子,又有案底,还带着土制的火药武器伤人。再怎么看,都是死有余辜。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些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小李略有所指地说道,“毕竟,还要安抚对方的家人,也要让大伙服气,你说是不是?” “嗯。”张鹏点了下头,对方肯说这么多,已经是非常帮忙了。 “这是我的手机,您记一下……”小李报出一组号码,张鹏和张胜都记了下来。 不一会儿,警车来到派出所,给张鹏和张胜做了详细的笔录。 “你的意思是说,苗三开枪打伤了当事人。由于当事人生命受到威胁,所以进行了自卫反击,是这个意思吗?”差不多完成的时候,小李再次向张鹏询问道。 “是这个意思。”张鹏回答。 “好了,谢谢合作。”小李起身说道,和张鹏张胜握了握手,然后又让同事开着车,把他们送回了竹下村。 临走前,小李把张鹏拉到一边,低声说道,“苗三只有个娘,苗家村里出了名的泼妇,三天两头和人吵架闹事,几乎每个月都要进一次派出所,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就这么个儿子,现在没了指望,怕是要大闹一场。您就多担待点儿,能忍就忍,不然我们很难做工作。毕竟她是个女人,又是个寡妇,处理起来很棘手。” 回到家里,二叔叔、三叔叔,四叔叔、小叔叔和姑姑都来了,聚在客厅里商量。看到张鹏张胜两兄弟回来,都松了口气。张鹏前脚刚走,后脚奶奶就到处打电话,叫人回来帮忙。 既然张鹏没事,他们吃完午饭就散了,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 可好景不长,第二天一大早,门外就传来女人的哭喊声。 “呜呜呜,我的儿啊,死得好惨啊,你们看看,就是这家人给害的啊……” 张鹏昨晚没睡好,很早就起来了。循声出去,就看见一个四十多岁胖大婶,坐在巷子里,指着他们家骂。她眼睛很小,满脸横肉,看起来很凶。此刻却拿着手绢,哭声响亮无比,生怕周围的邻居听不见。 看见张鹏,胖大婶立即指着他,大声喊道,“大伙快来看看啊,就是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叫张鹏的,把我儿给害死了!” 张鹏立即躲了回去,这种事情最恶心,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说白了,人家就是来拼命的,不可能讲什么道理,闹得他们张家鸡犬不宁、家破人亡就成了。 说起来,这种人最是讨厌,儿子不管教好,带着土制的火铳耀武扬威,祸害一方,根本不把别人的生命当一回事。现在被人反杀了,不检讨自身的问题,也不管法律法规,一味的胡搅蛮缠,仗着女人的身份耍泼耍赖。 而那天小李也十分隐晦地说了,对于这种事情,他们管不了。张鹏也知道,这事情非常棘手。其一,不管她儿子的死因是什么,苗家村的人肯定帮亲不帮理,会对她表示同情。她来竹下村闹事,若是派出所以滋事寻衅的理由把她抓进去,苗家村的人肯定会集体闹事,所以小李他们不会轻易介入。其二,若是竹下村的其他人帮忙,她肯定会跑回苗家村,说自己被隔壁村欺负了,很容易引起两村之间的矛盾。再被有心人鼓动一下,新仇旧恨一起来,随时酿成大事件。 张鹏奶奶知道后,回到屋里,关上门,拨着佛珠念经,只当做没听见。这种事情,不能出去争,越争只会越抹黑自己。一般来说,只能等她闹够了,才算了事。 张胜忍不住,跑出去理论道:“你儿子一个大男人,用枪打伤我大妹,她现在还在躺在医院里急救,生死不知。没人碰过你儿子,他是作恶多端,被老天收了!”张胜骂起来一发不可收拾,“一个多月前,他跑去学校受保护费,把一个小孩腿都打断了。还有,今年四月份的时候,他想和个姑娘谈,人家不愿意,他就抽了人家几巴掌,还把人家男朋友扔到河里去。还好那人会水性,不然就被你儿子弄死了!做那么多坏事,老天自有报应!” “你大妹就是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想和我儿子好,我儿子不愿意,你们就害他!”苗寡妇一边哭一边骂,完全是在胡编乱造,“你们就是眼红我儿子挣了钱,骗不成就害他。你们会遭报应的,天打雷劈,劈死你们这些恶人!” 张胜一听,脸都涨红了。村里人讲个名声,也不会深究真假对错,传得多了就是真的。众口铄金,不论青红皂白。他捏了几次拳头,最终还是放下了。难道真冲上去打个村妇,不说会不会引起两村械斗,也只会让事情越抹越黑。 张鹏出来,把张胜拉了回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农村人喜欢热闹,听闲言碎语、家长里短,只当趣事。苗寡妇越骂越难听,凭空捏造了不知多少事。 一会说张家男盗女娼,一会说做黑心生意,一会说挖人祖坟,总之下流卑鄙,无恶不作,骂得要多脏有多脏,编得要多无耻有多无耻。 再给她骂下去,张家的脸都丢光了。张胜又忍不住,出去理论。那苗寡妇耍泼是老练纯熟,一边哭喊着,一边去抽张胜的脸。张胜不好还手,只能躲来躲去,狼狈不堪。 张鹏头疼不已,忽然想起周福源主意多,立即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周福源听完,说让张鹏关门闭户,别和苗寡妇接触,避免被她抓住痛脚,导致矛盾升级,等他过来解决。 张鹏随即让张胜回来,关上大门,任由苗寡妇在外面哭天抢地,胡乱编排。中午时分,苗寡妇回去吃了饭,睡了一觉,养足精神,下午又来闹。 晚上七点半,周福源就赶到了,但坐在车上,没下来。随后和黄毛到镇上吃了个晚饭,等到十点过半,村里没什么人的时候,才摸着夜色进入张家。 周福源一进门,就把张鹏拉到房间里密谈。 “用这个,你看怎么样?”周福源摸出一个小瓶子,就着灯光看去,是里面有一条张牙舞爪,尾部有根长针的虫子。 “你哪来的?”张鹏眉头紧锁,问道。这虫子不是别的,正是当年害了杨家酱的食脑虫。 “还不就是上次那里。”周福源说道,“我在那邪修的房间里发现的,顺手就捎上了。” “你会用吗?”张鹏又问道。 周福源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还记得那个紫檀木办公桌不,我在抽屉的夹层里发现了个笔记本,是那个邪修做的一些笔记,里面有提到部分邪虫的驯养方法。”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灰色封皮的小本子,交给张鹏,“正想找机会跟你说呢。” 张鹏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周福源私吞东西,这个不用说,但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吧。 “只要把她弄傻了,这事就结束了。”周福源说道,“只要你点下头,我和六子就去办了。我们是生面孔,没人认识。趁她睡觉的时候,从窗子放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嘶……”想象到食脑虫悄悄爬进苗寡妇耳朵的一幕,张鹏不由得抽了口凉气,看向周福源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警惕,随后说道,“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未免也太狠了吧?” “没别的办法了,她就这么个儿子,已经没了念想,就憋着这口怨气,拉上你们一起死。她这样闹下去,别的不说,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哪受得了?”周福源说道。 “这……”张鹏犹豫了起来,周福源说得在情在理,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苗寡妇只要活着一天,就会闹一天的事。这种仇怨,几乎是无解的。但他内心的深处,又很抗拒杀人。万一事情败露,他可是要坐牢的。萧雨诺是大能修者,又是自卫反击,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天宫高层的保护。而这事,连他自己都觉得脏,更别说司法机构了。 “我们也算过命的交情了,若不是你,换个人来,我老周保准不会出这个主意,更不会帮这个忙。”周福源压低声音,多了份恳切,“说真的,通过这些天的相处,我看出你是个人物,前途无可限量。这是我和六子的投名状,你点个头,我们就办了。就算出了事,也是我和六子担着,你看成不?” “这……”张鹏抓了抓头发,说道,“让我再想想……”接着又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第九十五节 专家 “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周福源说道。 “好吧,我再想想,等明天再说。”张鹏叹息道。 “我和六子到镇上住旅馆,随时联系。”周福源说道。为了办事,他要保持生面孔的优势。 “嗯。”张鹏点了下头,周福源刚转身出去,他又叫住他,“老周啊,你那笔记本和虫子留给我,我晚上研究研究。” “好。”周福源干脆地交出了装着食脑虫的玻璃瓶和虫修的笔记。 “还有别的吗?”张鹏问道。其实他不是想研究虫子,而是怕周福源背着他把事情办了。 “没了。”周福源摊开双手说道。大伙都是聪明人,他自然能猜到张鹏的用意。 “随时等我电话。”“好。” 周福源走后,张鹏坐在木沙发上,就着灯光观察玻璃瓶中的虫子。柳叶形状,多节足,尾部有根长针,一想到它会爬进人的耳朵,吃掉脑子,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吱!” 突然之间,食脑虫发出一声低鸣,吓得张鹏差点把瓶子摔在地上了。反复检查了瓶口的塞子,确认足够密实后,他把笔记本和瓶子放在了五斗柜上。然后重新坐下,思考眼下的问题。 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一晚没睡的张鹏顶着黑眼圈,把张胜叫过来,吩咐道,“把可靠的,又能干活的人全部叫过来。” 张胜马上出去了,张鹏又打了周福源的电话,“老周,我要捞个人出来,可能需要钱,你先帮忙垫付,回头卖了刀子再给你。” “行。”周福源干脆地答应了。 接着,他又打了张旋的电话,“旋子,想办法把苗老大捞出来。然后,我给你个电话号码,他叫周福源,你和他沟通,上下打点的钱都由他出。” “我出就行了啊。”张旋说道。他在外面做钩机生意,还是赚了点儿钱的。 “不用,就由他出。还有,他社会经验丰富,你带他一起去,也好给你出出主意。”张鹏说道。 “好。”张旋答应下来。 早上八点过半,苗寡妇的叫骂声又响了起来。张鹏奶奶叹了口气,回房关门,拨着佛珠念经。 没过多久,张胜带着一大群年轻人回来,其中有些是自家的堂弟,有些是小伙伴。 “你们去找各村的吵架最厉害的泼妇,就说有活干,一天五百块……”张鹏吩咐道。 三堂弟和四堂弟一声不吭,马上带着伙伴们出去了。张胜正要跟着去,却被张鹏拉进屋里,说道,“你还有别的事,就在这写东西,苗三都做了些什么坏事,真的写,假的也写,半真半假就好了。” 接着,张胜就留在屋里写苗三的罪状。苗寡妇在门外骂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八点多才消停。正如周福源所分析的,她是准备打持久战了,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然后像上班那样每天来闹。 第二天上午,三堂弟四堂弟和小伙们找来了七位大婶,个个生得腰粗腿壮,小眼睛,满脸横肉,凶相十足。张鹏让张胜把苗三的罪状书复印了,给她们一人发一份,说道,“你们先学习,然后一个个上,一人一天五百,包三顿饭,如果有什么肢体冲突,医药费全包,外加三千块辛苦费。”反正那天斗蟋蟀赢了三万块,该花就花。 这些都是十里八乡最凶的河东狮,别的不行,吵架闹事是一把手,听说有架吵还给钱,个个都兴奋不已。只是她们文化不高,有些不识字,还得张胜念给她们听。 下午两点,张旋那边给电话来,说苗老大弄出来了。张鹏赶过去,在一间偏僻的小茶馆见到了神情颓萎的苗老大。 “弄你出来是做什么的,不用我多说吧?”张鹏意味深长地问道。 “这还不知道,那我这些年都算白混了。”苗老大苦笑着说道。他虽然出来了,但场子没了,曹师爷也落在里面顶罪,可以说是血本无归。 “苗老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用不了多久,又起来了。”周福源笑着说道,替苗老大倒上茶。 “不行跟我去搞钩机,分点儿业务给你。”张旋拍了下苗老大的肩膀,说道。 “我现在只想把老曹弄出来。”苗老大说道。曹师爷是他最重要的心腹,没了他,可比断了双手。但出了人命,总要有人负责任,这是俗成的规矩。 “这个得从长计议。”张旋说道。 “好了,废话不多说,你帮了这个忙,以后曹师爷那边,我们也想想办法。”张鹏说道。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苗老大叹息道。 第三天早上,苗寡妇刚到张家宅子门口,就看见一个同等分量的胖村妇拿着小板凳,坐在巷子里。看到的她的瞬间,眸子亮了起来。 两狮目光碰撞,仿佛有电光火花飞出。行家遇行家,自然一眼能看出对方的实力。苗寡妇心下一惊,眉头紧锁。就在这时,对方抢先站了起来,双手叉腰,上前几步,食指朝她指指点点,喷了起来:“你这不要脸的臭女人,儿子伤天害理,被老天收了,还有脸到处埋怨。这十里八乡,两山二湖,谁不知你家苗三是个神憎鬼厌、欺凌弱小、鱼肉乡里的大恶人。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拿着枪打人家的女大学生,还是不是男人,还有没有廉耻……” “他们张家大畜生小畜生一窝,你凑什么热闹来。难道你也是那张家恶人的亲戚,怪不得一脸死爹相!”苗寡妇凶狠地骂了回去。 “你……你你……你含血喷人,不得好死。你克死了男人又克死儿子,就是赔钱货……”胖村妇骂了回去,唾沫星子狂喷不已。 张鹏和张胜在厅里喝着茶,听到外面的叫骂声,不禁相视一笑。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恶人自有恶人磨。术业有专攻,行业有翘楚,专家还得专家挡。 外面的两人吵了大半小时,喝水润喉,继续喷。再过了半小时,胖村妇有点累了,回了屋里。苗寡妇心中冷笑,对方也不过如此,反正她也不想活了,非得把张家闹个家破人亡,以泄丧子之痛。 可没过多久,屋里又出来一个龙精虎猛的胖村妇,也是小眉小眼,凶气十足,上来就开喷。 随后,张鹏请来的泼妇一个个的上,车轮大战。那苗寡妇连恨带怨,战斗力极强,即便七人轮流上,也是累得要命。接连吵了三天,苗寡妇声音都嘶哑了,但还是拼了命地叫喊。 说实在的,这苗寡妇也是可怜人,老公不是人,儿子不成器。是生活的苦难,硬生生地把她磨成这个样子的。再者,他们一群大男人,处心积虑地对付一个女人,着实有些难看。 但事已至此,只有利益,没有对错。再让她闹下去,张鹏爷爷奶奶也得一命呜呼。同等的灾难,也将笼罩着他们老张家。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错,也没有绝对的公平,也并非一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更多的时候,只是阵营和实力的问题。正如这世上,生存空间就这么多,生存资源就这么多,都是固定有数的。有些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双方都没得选择。 善良和残忍,永远都是相对的。很多时候,只是对象不同罢了。 所以,手下留情是不可能的。如同战争一般,只有把对手打垮了,或是被对手打垮了,才有和谈的可能性。不过这件事情,恐怕是不死不休了。 第七天的时候,苗寡妇没来了。派人去问,得知苗寡妇昨晚回去后,气血攻心,疯了…… 听到消息,张鹏的第一反应就是松了口气。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这种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不可能指望她顿悟,不再找他们的麻烦。 有意思的是,派去的人还说,苗家村里有不少人放鞭炮。这可就耐人寻味了,苗三和他妈,可真是恶名昭彰,连邻里乡亲都恨不得他们死。 张鹏已经很多天没睡好了,眼圈黑得像只大熊猫。他回到房中,打个了呵欠,正要爬上床,却忽然想起,苗寡妇怎么说疯就疯了。他下意识地,拿起五斗柜上的小玻璃瓶,顿时大吃一惊。 瓶塞好好的,瓶子里却空了,那食脑虫不见了! 他不由得背脊发凉,拿出手机,想要拨打周福源的电话。但转念一想,这些天来,周福源根本没来过家里,更别说进房了。想到这里,他头皮发麻,冲出屋外,把三个小堂弟叫了过来。 “阿猪阿狗,小老鼠,你们三个,有没有碰过这个瓶子。”张鹏拿着小玻璃瓶,严肃地问道。 “没……”“什么来的?”“里面有什么?”三人摇着头,否认道。 “说真话,这是毒虫,会要人命的!”张鹏铁青着脸,沉声说道。 “啊!”阿狗惊叫一声,脸色白了白,说道,“我……我看着好奇,就……就打开了……它……它一下就跑出来了……不知去哪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张鹏紧张地问道。 “今天早上,你和三哥、五哥他们在外面喝茶的时候……”阿狗老实地说道,一副害怕的样子。 “快找棉花,把耳朵堵上,家里所有人都要堵上,爷爷奶奶,小婶婶,快去!”张鹏冷静下来,说道。 接着,张鹏拨通了周福源手机,说道,“快过来,那食脑虫跑了,就在我家里。” 第九十六节 驱虫 挂完电话,在三个小堂弟的通知下,张胜拿着棉花球过来了。 张鹏塞住耳朵,接着吩咐张胜守着东院到中庭之间的偏门,若是看见柳叶形状的虫子,马上打死。他的想法是这样的,先从东院开始搜索,然后中庭,最后西院。找的时候,一道道门把关,避免虫子到处溜,白费功夫。 半小时后,周福源和黄毛来了。周福源说,按照笔记的记载,食脑虫厌光,喜欢躲在阴暗处。还有就是,食脑虫的听觉很敏锐,并且动作也很敏捷,能弹跳两米多高,非常危险。不过它只能从耳道钻进脑子里,只要塞好棉花,问题一般不大。 张鹏随即分配任务,他检查东侧两姐妹的房间,周福源检查中间张鹏父母的房间,黄毛检查西侧张鹏的房间,三个小堂弟分别检查东面的厕所、洗澡间和杂物房,张胜守在东院门口。 六人同时检查,让虫子无处可躲。周福源从捷达车后取出七把强光手电筒,一人分了一把,然后开始查探。 “嘎吱……” 张鹏推开两姐妹的房间,几样简单的家具出现在眼前。房内光线有些昏暗,张鹏站在门口扫视了一会儿,然后进去,“嗒”的一声,打开了日光灯。 门后,没有动静,屋顶,没有动静,木沙发、茶几,没有动静。观察了显眼的地方,张鹏趴下来,用手电筒照向床下,没有动静。接着是衣柜,张鹏一手反抓着手电筒,一手缓缓握住衣柜的柜门,猛地一下,拉来,并向后退了一步。 一股淡淡的樟脑味传出来,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两姐妹从小到大的衣服,还有几件最近穿的,用来换洗的内衣。她们很爱惜小时候穿过的衣服,放了不少樟脑丸在里面,虫子一般没法在里面生存。 张鹏观察了一会儿,把两姐妹的衣服整理了出来,没发现什么异状。拉开衣柜下方的两个抽屉,左边装着各种小玩具和小饰品,半数以上是张鹏送的,右边是一沓奖状,几本老旧的相册,还有两姐妹的小学毕业证等。 由于三母女没有房子,都是租的,所以重要的、有纪念价值的东西都放在这里。 他轻手轻脚地拉出整个抽屉,手电筒照来照去,没发现异状,又检查了衣柜的背面,基本上可以排除了。把东西都装回去,关上柜门,他开始搜索床上。 蚊帐、被单、枕头、床垫…… 全屋子都搜了一遍,没有发现食脑虫的踪影。他关了灯,退到门口,正要关门,门铰处突然窜出一道黑影,往床底下逃去。他立即追进去,往地上一趴,手电筒照向床底。 入眼处空无一物,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他的错觉。但他可以肯定,他没有眼花。于是,他缓缓拿起萧雨诺还是萧天晴的脱鞋,小心翼翼地靠近大床。 床底下没有,是不是有可能攀附在床板上? 张鹏这样想着,膝盖着地,歪着脑袋,同时将手电筒照向床底的上方。 突然之间,他感到头皮一凉,一道黑影直扑面门。还好他早有心理准备,眼明手快地一拖鞋拍过去。 “啪!” 黑影应声而落,张鹏立即追进去,挥舞着脱鞋一顿猛拍。待到看清地上的扁扁的尸体,却是一只蟑螂…… “啊,救命!” 外面突然响起惊叫声,张鹏被惊到了,猛地一抬头,后脑勺撞在床板上,当即眼前一黑,疼得差点晕过去。 “呃啊!”他抱着头在地上惨叫,过了好几秒才缓过劲来。 “救命啊,它钻进我耳朵了,钻进去了!” 外面传来黄毛的惨叫声,他捂着脑袋,迅速爬出床底,朝外面冲去。 只见黄毛在捂着耳朵,在地上翻滚挣扎,不停地嚎叫。周福源和三个小堂弟站在几米外,脸色煞白,不敢靠近。 “救我,快救我!”黄毛绝望地叫着,鲜血正从耳朵里流出来,渗人无比。 “冷静点,别乱动。”周福源劝道。 “救我……”黄毛突然白眼一翻,仰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晕死过去。 “怎么办?”周福源转过头,朝张鹏颤声问道,“有……有高人不……” “唔……”张鹏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想起静音师太临走前,说他有事可以去找在白水村协助的四个人,于是招呼道,“快,把他搬上车,去白水村。” 张胜和周福源随即一前一后地把黄毛抬起来,出了大门,过了小巷,搬到停在村道的捷达车上,然后周福源开车,直奔白水村。虫修的笔记上有说,食脑虫啃食宿主脑组织的速度很慢,只要尽快把它逼出来,宿主不会变成白痴。 没过多久,四人就赶到白水村。村口站着七八名荷枪实弹的守备队员,并设立了岗哨。张鹏扬了扬天宫顾问证,对方立即敬礼放行。 离开岗哨后,村道上空无一人,四周一片寂静,仿佛进入了无人区。 路边的农田生出了不少杂草,显然有一段时间没人打理了。村道的左侧是条河,大约十多米宽,河水湍急。这条河叫白水河,源头在塔山上,白水村正是因此而得名。 不同于竹下村和苗家村,白水村是塔山脚下自然形成的村落,村民都是原住民,已经有一千七百多年的历史。而前两者,则是数百年前从华国中部地区迁移过来的。 因此,白水村占据着最充裕的水源和最肥沃的土地。竹下村和苗家村的水都要从白水河引流,可以说是看白水村脸色吃饭的。但白水村的民风比较淳朴,很少和邻村起争执。不像竹下和苗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打上一架。 由于没了人声,也没有鸡鸣狗吠,整条村静得出奇。不时传来一两声虫鸣,格外渗人。 沿着村道走了一段,出现一条石砌的小桥,桥墩上刻着三个古体字,上面沾满了土灰,只能勉强辨认出最后一个是“桥”字。 捷达车开过小桥,眼前豁然开朗,是片巨大晒谷场。上面搭建了不少帐篷,周围停了一圈车,有卡车,也有小汽车。 营地外围有很多工人模样的人,有的聚在一起打牌,有的坐在地上闲聊,有的在抽烟,显得十分悠闲。 远处的农田里,停着几台挖土机,还有一台大型吊机。它们的中间,有个竹子搭建的排山,十多米高,外面拉着绿色的纱网,应该就是那个巨型棺材了。 停好车后,周福源和张胜吧昏迷中的黄毛拖出来,一左一右地架着。张鹏走进营地,一名穿着蓝色衬衣、戴着眼镜,学者模样的男人迎了上来,询问他们的身份。 “我们想找莲花山来的四位师太。”张鹏说明了来意,并出示了天宫顾问证。那学者模样的男人先是吃了一惊,毕竟天宫顾问的地位极高,平时很少能见到,随即自我解释道,“我是南州大学历史系的硕士研究生,过来协助导师工作,你叫我小何就行了。” 张鹏自称“莲花山来的小张”,然后直奔小何所指的帐篷。半路上,他遇到了两位熟人。 “哦,你怎么也来了?”戴主任愕然道,身边的薛白也是一脸惊奇。 “六子中了食脑虫,我来找几位师太帮忙。”由于事态紧急,张鹏没作解释,直接说出目的。 “四位师太在祠堂里喝茶,不在帐篷,我带你去。”戴主任看了眼张鹏身后的黄毛,然后拉着张鹏走向不远处的老房子。 到了祠堂门口,朝内望去。天井里,四名穿着深色缁衣,背着长剑,手持拂尘的中年尼姑正围坐在木制的方桌旁,拿着小白瓷杯,喝着茶。 看到张鹏,其中一名皱了皱眉头,素手一扬,一杯子砸在他身前的麻石地板上,碎成数块,然后淡淡地说道,“清修之地,非请莫入。” 刚见面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但有求于人,张鹏也只能忍气吞声,双手合十,行佛礼说道,“四位师太,我朋友被食脑虫侵入耳中,现在生命垂危,恳求出手救治,感恩不尽。” “嗯?”那名中年尼姑皱了皱眉头,走出祠堂。周福源和张胜连忙把黄毛放在地上,平躺着。中年尼姑蹲下来,翻过黄毛的头,看了看他流血的耳朵,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起身说道,“邪虫入脑,却不是什么大事。我给你写个方子,煮了喝下,邪虫自会钻出来,一棍打死便是。” 不一会儿,中年尼姑就写了张药房,周福源和张胜赶忙出村抓药,张鹏和戴主任、薛白着将黄毛搬到天宫办事处的帐篷里,盖上被子。 大约两小时后,周福源两人抓完药回来,用砖头和石块砌了个炉灶,现场煮药。再过了半小时,将煮好的要给黄毛灌下去,然后把他放在空地上,盯着他的耳朵,以防食脑虫跑出来。 “吱吱吱……” 不知过了多久,黄毛耳朵里传出细小的虫鸣,然后一只浑身带着粘液的虫子,挣扎着,从他耳朵里钻出来。落地后,它虚弱地爬着,想要逃走。一只大鞋从天而降,“咔嚓”的一声,将它踩得支离破碎。 随后,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黄毛搬回办事处帐篷,又找营地里的急救医生给他打了瓶抗生素。直到傍晚时分,黄毛才醒过来,神智还算清醒。大伙见状,终于松了口气。 黄毛的事情刚解决,张鹏又坐不住了,好奇心起,拉着戴主任和周福源去看巨型棺材。 靠近竹排山,才知道那棺材有多大。七八米宽,三十多米长,十多米高,就像一栋长方形的小楼房。 “开棺了没,里面是什么来的?”张鹏问道。 “还没呢,准备明天开。”戴主任回答。 第九十七节 图案 竹排山搭建了四层,三人戴上安全头盔,沿着施工斜坡向上走。近距离看去,棺材的外壳呈暗红色,上面沾了不少泥土,还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划痕。这些划痕很新,不难看出,是在挖掘过程中造成的。 “这棺材的漆皮很特殊,比我们见过的任何一种材料都要坚固。一般铁铲刮到,不会造成划痕。”戴主任说道。 张鹏伸手摸了摸,没有泥土和划痕的部分,感觉很光滑,就像汽车的烤漆,凉凉的,有点金属的感觉。 “上头没有派人来吗?”周福源有些奇怪地问道,从刚来到现在,他没有看见职务很高的人。 “这里是莲花山的地盘,上头不方便派人下来,可静音师太和天海方丈又不重视,所以现在牵头的是南州大学历史学院,当做普通考古项目来做。”戴主任苦笑道,“我和薛白,也只是过来协助的。” 直到现在,张鹏才真正感觉到,在他看不见的世界里,莲花山上的一寺一庵,究竟有多么厉害。他们处世低调,平和淡漠,却又实力雄厚,威震一方。却也没想到,天宫在华南地区如此弱势。戴主任和薛白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就是和他比起来,也没厉害多少。 三人继续向上走,不一会儿,到了第四层。此时的高度,已经高过了棺材的顶盖。朝下望去,那棺材盖又大又宽,头尾翘起。在夕阳下,黑红黑红的,愈发地神秘了。 稍微看了看,张鹏的目光就落在棺材中间的一个图案上。那图案很大,呈圆形,直径至少有两三米。定眼看去,是一朵不知名的花,既有点像梅花,又有点像桔梗,还有点像曼陀罗。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一共有八个花瓣,外面是个圆圈,线条很简单,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第一眼看上去,很容易留下深刻的印象。身边的周福源也愣在那里,仿佛被这看似简单,却又神秘无比的图案吸引住了。 戴主任没说过什么,似乎早已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 “这……这是什么?”张鹏回过神来,问道。目光抽离图案的时候,感觉很艰难,仿佛要下定很大的决心,才能不去看它。 戴主任摇了摇头,说道,“我第一次看也愣住了,有种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在哪见过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让人挪不开目光。”戴主任皱了皱眉头,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反正说不出来,就是很奇怪。” “魔性?”张鹏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词,开口说道。 “对对对,魔性,就是魔性的感觉。”戴主任眉头舒展,赞同道。 “嗯,是有点古怪。”周福源沉吟道,“南州大学那边怎么说?” “来了个教授,姓方,在下面的营地里,去拜访拜访吧。”戴主任做了个“请”的手势。 片刻之后,三人下了竹排山,回到营地中,拜访方教授所在的帐篷。 眼前是一位上了年纪,头发全白的老学者,穿着整齐的中山装,戴着小眼镜,身材干瘦,有些驼背。他的身边,是刚才迎接他们的研究生小何。他们的身后摆着七八张办公桌,十多名学生模样的人正在忙忙碌碌,有的在电脑前查阅资料,有的在摆弄医学仪器,有的在做化学实验。 “方教授你好,这是……”戴主任正犹豫着怎么介绍张鹏,就看见对方掏出一个小本子,在他面前晃了一下,随即说道,“张顾问。” “我刚才已经听小何说了,感谢顾问同志的关心。”方教授上前和张鹏握了握手,笑呵呵地说道。天宫顾问的身份非常高,相当于华国的高层官员。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上面的关心。 “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冒牌顾问问道。 “准备明天开棺,进行更深入的研究。”方教授顿了顿,又说道,“我们发现棺材板的材质非常特殊,透视光线无法穿透。经过初步检验,是一种未知的木材。” 方教授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道,“其一,它的密度很大,是紫檀木的五点七倍;其二,硬度很高,抗变形能力比碳素钢还强;其三,木纹很密,细得就像头发丝,理论上要生长数万年,才有这样的形态。 “还有,棺材所用的外漆,不是现代科技所能制造的,各项参数远高于汽车的烤漆。经过初步化验,里面含有大量的金属和一些未知元素。” “其中有两项已知的稀有金属,曾经在陨石中发现过,分别是精金和秘银。” “精金的分子和黄金一样,属于惰性金属,由六十六个金分子聚合而成,分子式为Au66,常温下为黏土状,其拉伸性远超人类已知的母星材料。” “秘银也是银分子的聚合物,分子式为Ag97,硬度极高,远超人类已知的任何材料。” “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它来自于外太空,或是其他宇宙。”方教授总结道。 “这可是大事啊。”张鹏愕然道。若真是天外来物,只有他们这点人在这里研究,似乎不够啊。 方教授笑了笑,说道,“都是猜测、臆想……”他抬了抬眼镜,又解释道,“精金和秘银虽然稀有,但从母星形成的伊始,就有流星坠落。世界各地都有少量储备,只是大部分都被修界控制了,普通人很难见到。从国际新闻上可以看到,圣堂大教皇的冠冕和权杖就是用秘银制作的。” “所以……”方教授沉吟道,“也有可能是我们华国先祖遗留下来的。”他最后说道,“反正等明天开了棺,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这时,张鹏忽然记起刚才在竹排山上的一幕,随即问道,“对了,方教授,棺材上的那个图案是什么来的,有相关的记载吗?” “经过我们这几天的查找,在已故的考古学者王山河的笔记中,有相关的记载,但只提到了类似的标志,并没有十分明确。”方教授回答道。 王山河是上个时代的著名考古学家,年轻时曾周游世界,去过很多国家,写过很多考古报告。但在上个时代那场黑白颠倒的大风暴中,不幸遇难,享年六十五岁。 接着,方教授让小何拿来一些传真件给张鹏看。那是手写本的扫描件,字迹十分潦草,下面有“国家档案馆”的水印标签。其中有一张,有段文字用红笔划了波浪线。 “其形似花,八瓣,初看如海市蜃楼,亦熟悉,亦陌生,叹为观止。” “1926年秋,白象国大金山寺留笔。” 张鹏看了一会儿,又给周福源看了看,然后还给了方教授。 “谢谢。”张鹏颔首致谢,毕竟他是冒牌的顾问,虽然对方不知道。 “顾问同志能抽空关心,我们十分感谢。”方教授客气地说道。 从方教授那里出来,张鹏和张胜步行回家,周福源则留下来照顾黄毛。这里有医生,睡觉又不用钱,不蹭白不蹭了。 两姐妹走后,张鹏只觉得屋里空荡荡的。虽然张胜就坐在眼前,三个小堂弟在天井里打闹,但还是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喝了几口茶,他终于明白过来,是没有安全感。由于来的时候要坐动车,他的王八盒子留在家里了,没个护身的东西,感觉特别不舒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了,总觉得“有人要害朕”。 坐了会儿,一阵倦意袭来,他回东院洗了个澡,关门开空调,上床休息。 他躺在床上,明明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个八瓣花的图案,一会儿缓缓转动,一会儿花瓣飞散……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可意识却还清醒着,仿佛听见有人在说话。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即便聚精会神,也无法听清内容,只知道有人在说话。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就像飞在半空,或是泡在水里。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台灯、书籍、书桌、书柜…… 一位老人坐在正前方,低着头,拿着钢笔,正在写东西。旁边是一叠叠的书籍,堆得半米高,歪歪扭扭,好像随时都会倒下来。一盏老式的铁皮台灯,近在咫尺。老人的后方,是一排排的书柜,上顶吊着罩子灯。 眼前的场景,像极了黑白记录片中,上个时代的图书馆。 张鹏很快就看见,摆在老人侧前方的一本合上的记事本,封面上写着一行小字:“南州大学,历史系,王山河。” “嘶……”他不由得抽了口凉气。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看到的场景,是许多年前。至少,王山河那时候还在世。 他现在说处的位置,应该是一面圆形的小镜子。可奇怪的是,这面镜子就在王山河的正前方,像是故意摆在那里的一样。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脊椎缓缓爬上来。 就在这时,王山河突然抬起头,看着镜子。 没错,他的样子,就像发现了镜子里的张鹏,盯着他的眼睛看。那微微泛白的眼睛,十分吓人。 刹那间,张鹏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禁不住地往后退。他记起,第二次镜中藏身,看萧雨诺杀玩具娃娃的时候,她也朝镜子望过来,像是发现了异状。 既然萧雨诺能觉察,也意味着其他人也可能觉察。那么,眼前的王山河,是否也“看”到了他? 第九十八节 手札 不对,他或许是在照镜子。 张鹏逐渐冷静下来,可下一刻,王山河拿起手中的笔记本,朝镜子竖起,像是在展示给镜子中的人看。 上面写着一行工整的字:南州大学图书馆,309资料室。 接着,王山河拿起一份老旧泛黄,叠成两折的古代文书,在镜子前打开。上面写的是毛笔字,行书。张鹏只来得及看清最左侧的“山野手札”,以及落款人“元亮”这几个字,王山河就合上文书,夹入一本厚厚的书籍中,然后又拿起一张折好的信纸,夹入另一本书中。 这两本书都很厚,一本是南州府山野纪事,另一本是碧水河引流灌溉图册。夹好东西后,王山河起身走向身后的一排书柜,将两本书放进了不同的角落里。 随着他的离开,眼前一切渐渐黯淡,最后归于黑暗。 第二天上午,张鹏醒了过来,昨晚的梦境清晰无比,仿佛真实的经历。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寻思起来。 首先,他的梦中藏镜,为什么会忽然激发,而激发的条件又是什么?其次,王山河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在刻意向他展示,难道对方有看见未来的能力?其三,他有没有必要跑一趟南州大学,去找找王山河多年前藏起来的东西。 第一个问题,应该跟他看到了棺材上的图案,以及王山河笔记的扫描件有关。综合以前的情况,“梦中藏镜”的触发条件有两种,一种是“相关接触”,另一种是“遭遇险情”。 他第一次激发梦中藏镜,是在卧室里,睡觉的时候,玩具娃娃拿刀子要杀他。之后还有几次,玩具娃娃被萧雨诺消灭,周福源半夜走失,红衣邪灵出现在洗手间。再然后,就是发现老王藏匿的帆船三鸟、杨家酱吓破胆的真相,以及织田雅子自杀的情形。 第一种激发,是保护性质的,可以称之为“戒备”;而第二种激发,则是提示性质的,可以称之为“寻源”。 第二个问题,王山河在五十年前,看到了现在的他。按照现有的科学理论,怎么说都不合理,但对方又确确实实地看到了镜子里的他,并做出了一系列的动作。 第三个问题,王山河和巨型棺材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而这件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答案是没有关系,纯粹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好奇害死猫的行为。但话又说回来,王山河展示的“山野手札”是件古物,可能非常值钱。这样一来,关系就大了。 不过,那边马上就要开棺了,还是先过去看看。这样想着,张鹏起床洗漱,来到中庭的厨房喝了碗粥,叫上在客厅等他张胜,往白水村去了。 路过村口岗哨的时候,张鹏扬了扬天宫顾问证,守备队员立即敬礼放行。 “哥,你这是什么证啊,这么威风。”张胜好奇道。 “你二妹的证,我借过来用用,不要告诉别人。”张鹏说道。 “嗯。”张胜点头应道。 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村道上空无一人,四处静悄悄的。远处的白墙灰瓦,在竹篱笆间若隐若现,像是有人躲在后面,偷偷地窥视着他们。这种感觉让两人很不舒服,加快脚步走去。 过了石桥,终于见到人影了。工人们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朝远处望去,原本伫立在大棺材旁边的吊机降了下来,不少工人围在旁边,似乎正在检修。 “哎呀,今天恐怕不能开棺了,吊机的压力泵坏了,正在抢修呢。”刚进方教授的张鹏,小何就对他说道。 “大概要多久?”张鹏问道。 “维修师傅说,可能要一整天时间。”小何回答。 了解到情况后,张鹏正想回家,忽然想起梦境中见到的手札,碰巧对方又是历史系的研究生,随即问道,“何哥,你听说过元亮这个人没有?” “原谅?”小何重复道。 “元旦的元,光亮的亮。”张鹏补充道。 “叫这个名字的人很多啊……”小何沉吟了下,问道,“他是哪里人,做什么的?” “应该是古代人吧,具体年代不清楚。”张鹏说道。 “是名,还是字?”小何又问道,古人的名字是分“名”和“字”的,比如刘备,名就是备,字就是玄德,还有张飞张翼德、关羽关云长、赵云赵子龙、诸葛亮孔明等等。 “不清楚。”张鹏摇了摇头。要他这个没考上大学的分辨出手札上的是名还是字,可真难为他了。 “唔……”小何想了好一会儿,说道,“如果是字的话,应该就是晋末宋初的陶渊明。” “陶渊明!”张鹏吃了一惊。 “对啊,就是写桃花源记的那个,中学课本有。”小何说道。 “原来是他啊……”张鹏若有所思地说道。 “怎么了?”小何问道。 “没,有个小妹妹问我,没答上,所以就问问。”张鹏随口撒了个谎。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两姐妹他都不说,何况是外人。 陶渊明是古代著名的田园诗人,最著名的作品就是桃花源记。故事说的是一个人,在山里迷路了,去到一个叫“桃花源”的地方,那里的人们过着幸福宁静、与世隔绝的生活。成语“世外桃源”,就是从这个故事里来的。 手札,就是现代人所说的“亲笔信”,也包括诗稿、文稿,或是随笔记录。陶渊明的山野手札,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闻名于世的“桃花源记”。 自古以来,就有不少学者认为,“桃花源”这个地方是真实存在的。 毕竟古代人,特别是古代文人,非常有气节,往往宁肯死,也不愿说半句假话。“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典故,说得就是陶渊明。这样的人,有可能写个通篇假话的故事出来吗? 明显不可能。 那么,陶渊明的山野手札,是否记录着这个地方? 一想到这点,张鹏就激动得浑身颤抖。这样的古物,到底能买下多少个水上人间,他不知道,但他肯定这辈子都不用愁钱了。 张鹏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刚离开白水村,就打电话给张旋,让他开车过来接,然后带着张胜一起,马不停蹄地赶回南州市。 张旋和张胜都会开车,两人轮流开,终于在八个小时后,傍晚时分,抵达电厂大院。 到了五号楼楼下,马静蕾刚做好晚饭,看到张鹏带着两个堂弟回来,连忙出去买菜加餐。张鹏急着要去南州大学,却见马静蕾这么热情,不好让她失望,只好以“反正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不着急一时半会儿”为由,说服了自己,留下来吃晚饭。 张旋平时有帮家里干家务,也会烧菜做饭,就帮着马静蕾一起弄。张鹏之所以回家,目的是为了拿他的王八盒子。当手枪插进武装带的那一瞬间,他感到了久违的轻松。暗自下定决心,以后除非万不得已,否则都要带着枪。 目前,王八盒子还剩三十多发子弹,他全都带上了。他所用的武装带,是他父亲的,那种老式的、硬皮革制成的。手枪可以插在两个可替换的位置,一个是左腰,一个是后腰。张鹏喜欢把枪插在后腰上,弹药皮夹则挂在左侧。 吃完晚饭,已是晚上八点过十分,张鹏三人立即赶往南州大学,终于在九点半抵达了。 现在是暑假时分,校园里学生稀少,路灯间隔着开,光线十分昏暗。张旋直接将车开进学校,很快就在手机导航的帮助下,找到了图书馆。 透过茶色的车窗望出去,这是一栋老式的红砖楼,上个时代的建筑风格,一共有三层。此刻,楼里一片漆黑,只有部分过道开着灯。大门紧锁着,旁边开着一道小门,只有一名保安守着。 张胜留在车上接应,张鹏和张旋下车,朝入口处走去。 “两位同学,现在是暑假期间,图书馆不对外开放。”保安见他们过来,隔着几米外说道。 “大哥,能不能借个厕所用用?”张鹏问道。他之所以没有出示天宫顾问证,一方面是因为基层的保安未必认识,另一方面,是因为出示了顾问证,可能会惊动很多人,这样他的行动就无法保密了。 “去别处吧。”保安说道。 “我……我拉肚子,很急啊,又不知道哪里有。”张鹏略显焦急地说道。 “好吧,进来上吧,前面转右,走过一段通道,楼梯旁边就是了。”保安说道。 “谢谢,谢谢。”张鹏连番点头。 “快点儿,别乱跑。”保安催促道。 两人按照保安说的方向走去,拐过一个弯,张鹏就小声说道,“你留在洗手间,拖住他。” “嗯。”张旋点了下头。 走到楼梯处,张鹏上楼,张旋进了洗手间,站在角落里,通过镜子看向通道。 楼道里灯光昏暗,抬头看去,一只飞蛾正在灯泡边上盘旋。 “嚓嚓嚓……” 四周静悄悄的,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张鹏靠着墙,匀速向上走。根据梦境中看到的,是309资料室。相隔五十多年,不知道换了地方没有。 不一会儿,他来到三楼,楼道里没开灯,黑漆漆的。他犹豫了一下,打开手电筒,光束向下照射,免得楼下看见。这栋楼是中空的建筑风格,呈“回”字形,围着一圈走廊。 朝下望去,是一层的大厅,保安就坐在门口的木椅上。初步判断,三层应该很少人上来,所以走廊没开灯。 前方黑漆漆的,似乎藏着什么,让人心里发凉。张鹏鼓起勇气,朝前走了一小段,来到一个木门前,捂着手电筒向上照。 资料室03 他朝后看去,隐约能看见两个房间的门,相隔着十来米,再过去就要转弯了,还有一排房间,看来是朝前走。 资料室03、资料室04、资料室05、资料室06、资料室07、资料室08、资料室10…… 嗯? 他倒了回去,反复确认,没错,门牌上写着“资料室08”。 也就是说,09室不见了! 第九十九节 反常 或许,是重新修整的时候,挪到了别的地方。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房间没有按照顺序编号,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 这样想着,张鹏沿着“回”字形的走廊,一间间地找下去。 不知不觉中,十多分钟过去了…… 门口的保安见两人长时间没出来,起了疑心,关上小门,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还没上完吗?”保安在洗手间门口看见张旋,开口问道。 “他说这里有些异味,到楼上去上了。”张旋说道。 “楼上,二楼?”保安皱起眉头,疑惑道。但看对方的样子,剑眉星目,相貌堂堂,又不像坏人。 “是。”张旋点头应道,同时将右手挪到身后,拨打了张鹏的手机。 “跟我上去看看。”保安说着,朝楼上走去。 “你好,你所拨打的用户,不在信号区内,请稍后再拨……”手机里传出细微的合成女声,张旋不由得楞了一下。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这里竟然没有信号。 “没人啊?”保安上到二楼,走进楼梯旁的男厕所张望了一下,出来说道。 “会不会去女厕所了?”张旋问道。 保安打着手电筒,进旁边的女厕所看了眼,回头说道,“没有。” “会不会在楼上?”张旋又提出道。为了拖延时间,他只能胡乱猜测。 “三楼?”保安再次问道。 “我哥爱干净,有点味道就受不了,可能想着上面通风点吧。”张旋说道。 “不可能啊。”保安露出十分奇怪表情。 “怎么了?”张旋有些愕然。 保安没有回答,直接上了三楼。张旋跟在后面,刚拐了个弯,就看见一道铁栅栏门,上面拴着铁链,挂着个大锁头。保安看了眼身后的张旋,示范性拉了拉铁门,铁链哗哗作响,只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上面是以前的资料室,前段时间又死了个人,我都没钥匙上去。”保安说道。 “哦,我知道了……”张旋反应极快地说道,“我哥应该是在一楼的女洗手间,刚上来的时候,我还听见冲水的声音,只是没往那边想。” “嗯……”保安想了想,似乎觉得有这种可能性,于是朝楼下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抱怨道,“这上面阴森森的,要不是暑假缺人手,给我双份加班费,我才不来呢。” “双份加班费,不错啊。”张旋没话找话地说道。 “前些天,有个刚毕业的学生,考不上研究生,女朋友又和他分手。一时想不开,从楼上跳下来,头朝下,哎哟啊,红的白的,一地都是……”那保安说道。 到了楼下,在女洗手间里,两人并没有发现张鹏。张旋又猜测道,“我哥可能出来了,没看见我,直接出去了。” 保安没表示怀疑,径直朝外面走去。毕竟这里只是图书馆,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而对方又是开车过来的,不像小偷小摸的人。 “那学生死后,一到晚上,上面就凉飕飕的。没人陪着,我都不敢上去。”保安说道,似乎还沉溺在过往的记忆中。 “都是迷信而已,人死了就是一把泥,有什么可怕的。”张旋说道。 “哎哟,你可别不信啊……”说到这里,保安停了停,下意识地朝上方二层和三层的走廊望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怕是让别人听见了,“要不是前两班的人说晚上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不肯来这里守夜,上头哪肯给双份的加班费啊。”说着,他从上衣里取出一个绑着红线的纸制护身符,说道,“我是专门去庙里求了这个,才敢过来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张旋问道。 “反正就是不好的东西……”保安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叹息道,“要不是前段时间买六合彩,输了不少钱,我才不来呢。”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图书馆。而就在这时,张鹏找到了“资料室09”。 这个位置,是在“回”字形走廊的拐角处。从外面看去,房间似乎不大,与其说是资料室,更像一间杂物房。 张鹏尝试着,拧了下门上的球头锁。他带了钳子和螺丝批,必要的时候可以撬锁。 “咔嚓……” 只听见一声轻响,门开了,竟然没上锁。他心里不由得一紧,反常的事情接连发生,首先是房间的位置,其次是没有上锁,一切都透着古怪。就像有人在安排好了圈套,等着他来钻。 他摸了摸腰上的枪柄,稍微安心了一点儿,然后缓缓推开门,反抓着强关手电筒,朝里面照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高大的书柜,上顶贴着天花板,目测有三米多高。房间的门很小,里面却很宽敞,书柜的前方摆着一列书桌,两边放着椅子。那摆设,就和他在梦境中看到的差不多。 他下意识地,将手电筒向上挪,就看见了几盏上个年代的罩子灯。他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就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眼前的一切,都透着难言的古怪。这分明是五十多年前的东西,就算不去动它,也不可能一成不变。从上楼到现在,他就感觉有人在暗处看着他。刚开始,他以为是错觉,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愈发地强烈起来。 算了,还是早上来吧。大不了编个理由,用萧天晴的顾问证开路。方教授不是南华大学的吗?就说是对方委托他来查资料的。 接着,他按原路返回,准备下楼离开。 “嚓嚓嚓……” 四周的黑漆漆的,脚步声回荡在耳边,仿佛身后有人跟着。 他很快就发现了第四个反常,强光手电筒的光束只能照亮十多米的距离。再往前,就变得模糊起来。在此之前,他担心手电筒的光束会让下方的保安发现,一直都是捂着的。现在全部放开,马上就发现问题了。 霎时间,一股凉气由脊椎蔓延至全身,呼吸跟着絮乱起来。他再次摸了摸腰后的枪柄,逐渐镇定下来。若是遇到什么牛鬼蛇神,一枪轰过去,全都得给他趴下。 哥是红星小吕布…… 他给自己打气,同时加快脚步,像楼梯口走去。 “嚓嚓嚓……” 脚步声越来越密,身后似乎有人在追赶,如影随形。他不敢向后望,一直告诉自己,只不过是错觉而已。前方出现了楼梯间橙红的灯光,他加快脚步,冲了过去。脑海里已经出现,他顺着楼梯飞奔而下,冲出门口的画面。 “啊!” 下一个瞬间,他愣住了。眼前的不是楼梯间,而是洗手间!里面一个钨丝灯泡,正散发着微弱的灯光。 他迷路了? 怎么可能!这里明明就是楼梯,难道是记错了? 张鹏环眼望去,虽然视线有些模糊,但对面的走廊,却还是能看见的。他走到边上,朝下望去,那保安证坐在门口的木椅上,望着外面,就和刚才一样。 看到人影,张鹏的心里安定多了。或许是他记错了,楼梯在另外一边。 这样想着,他继续向前走。这条走廊是“回”字形的,从哪个方向走都行。 “嚓嚓嚓……” 脚步声忽远忽近,渗人到极点,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这层楼大约有三四十间资料室,四个方向的走廊加起来不到两百米。没过多久,来到了另一面,朝着灯光走去。 但他很快就愣住了,还是那个洗手间,朝楼下望去,还是保安的背影。 难道他路过楼梯口的时候没看见,绕了一整圈? 不,他可以百分百的肯定,他没有漏过任何地方。 鬼打墙! 他想到了黄牛山上的遭遇,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有些阴冷。现在是七月下旬,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怎么可能这么冷!就像开了最大的空调,对着吹。 周福源曾经说过,阴气重的地方,容易出现鬼打墙。他不知道这里为什么阴气重,但他能看见下方的保安。于是,他朝下方探出头,朝保安大声喊道:“大哥,大哥!” 保安没动,似乎在打瞌睡,没听见。 张鹏见状,又喊道:“张旋,张旋你在哪,出来!” 这时,下方保安动了,缓缓回过头,朝上看来。 张鹏打开手电筒,晃了晃。却在光束划过地面的瞬间,看见了一张苍白的脸。双眼流着血,目光呆滞地望着他,仿佛一具死了很久的尸体。 他顿时吓得浑身一个抖机灵,手电筒差点摔到楼下去。 “张旋,张旋!”他失控地大叫着,向后退却。 “哥,哥,我在这。”叫声从侧面传来。 张鹏猛地回过头,就看见一道人影朝他跑来。他手电筒一摆,照了过去。对方本能地抬起手臂,挡住强光的照射。来人正是张旋,一脸焦急的样子。 “旋子,你怎么来了?”张鹏问道。 “听见你喊,就跑上来了。”张旋说道。 张鹏点了下头,随即招呼道,“这里有点古怪,快走。” “你的东西找到了吗?”张旋忽然问道。 话音刚落,张鹏身形一凝,迅速从身后拔出手枪,指着张旋,铁青着脸问道,“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是来找东西的?”结合刚才看到的保安,他有理由相信,眼前的张旋有问题。 “哥,你怎么了?”张旋一脸茫然,朝他走来。 “别过来!”张鹏厉声喝道。 张旋顿了顿,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嘴巴向后裂开,露出尖利的牙齿,鲜血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哥……” “嘭!” 火光一闪,邪灵发出尖锐的嚎叫,仿佛吹散的雾气般,逐渐消失了。 第一百节 书信 干掉了? 张鹏有些咂舌,没想到这东西中看不中用,一枪就解决了。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反复确认过后,收起手枪,继续找下去的路。 转了圈,还是没看见楼梯口。难道问题还没有解决?他心里一凉,想起上次把玩具娃娃用布袋蒙着,砸烂之后丢进河里,转头却又回来的一幕。 萧雨诺曾经说过,精神类的邪灵通常具备一定的规则之力,擅长使用幻术,迷惑当事人,以达到自身的目的。 其次,但凡是拥有行动能力的邪灵,都会有“本体”,用以依附自身的“精神印记”。通常是尸体,但也可以是某个特别的物件。如果没有本体,精神印记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缓慢消散,最后变成一团纯洁的灵能。就像融化的干冰,变成了无形之物。 所谓的邪灵,就是带有生物精神印记的灵体,通过吸纳周围的灵能,以固化自身,获得物理干涉的能力。邪灵的前身可以是人类,也可以是动物、植物,或是恶魔、洪荒兽等异界生物。 张鹏现在所遇到的,很可能是一只恐惧邪灵,让他陷入鬼打墙的死循环中,无法脱出。 上次马静蕾一来,迷阵不攻自破。现在没有这么强力的援手,只能靠他自己了。周福源曾经说过,对修者而言,鬼打墙是很低级的东西,抬抬手就驱散了,可对普通人来说,却是个巨大的灾难。 不过,只要能熬到中午,阳气最强的时候,阴气就会自然消散。 思绪之间,他又一次地来到洗手间门前,里面正透出昏暗的灯光,显得诡异无比。他犹豫了一会儿,走了进去。或许这个特殊的地方,能找到什么线索。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所有的隔间都关着门。 “哗啦啦……” 忽然响起一阵冲水声,他循声望去,就看见隔间的下方,站着一双脚,西裤、皮鞋,只露出小半截。 “嘎吱……” 他缓缓后退,却在这时,不知从哪来刮来一股阴风,“嘭”的一声巨响,身后的门关上了。 “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门关上的瞬间,灯灭了,洗手间里漆黑一片。 他立即打开手电筒,朝刚才的地方照过去。随即瞪大了眼睛,那双脚不见了!他迅速转过身,朝门口冲去。 “咯啦啦……” 洗手间的门关得死死的,怎么也拉也拉不动。张鹏面露惊恐,摸向腰后。可是,没有预想中冰凉坚硬的触感。那王八盒子,竟然不见了! 唯一的倚仗没了,他吓得魂飞魄散。可祸不单行,手电筒似乎也快没电了,闪烁起来,忽明忽暗。 光影之中,一个穿着衬衣西裤的男人出现在洗手间的最里面,脸色苍白,双眼溢血,脑袋凹陷了半边,伸着双手,朝他摇摇晃晃地走来。紧接着,手电筒灭了,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嚓……嚓……嚓……” 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只剩下皮鞋鞋跟摩擦地面的声音。 “大哥,我跟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没必要吧。”张鹏说道。 “脚……踏……两……条……船……该……死……该……死……”含糊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张鹏只感觉脖子被一双冰冷的手掐住,无法呼吸。 张鹏拼命地挣扎,双腿拼命往前蹬,却像泥牛入海,没有触碰到任何实物。 “死……”一股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嗷!”却在这时,张鹏身上泛起一层蓝光,邪灵像是碰到烙铁般,松开双手,一边后退,一边发出凄厉的惨叫。 张鹏浑身一松,随即就想起萧雨诺渡给他的一口灵气,当即引灵百汇,运转一周天,化灵为水,开启小天眼术。 眼前的一切,仿佛被敲碎的玻璃般,裂成无数块,稀里哗啦地往下掉。一晃眼,他就出现在一个小房间里。呆呆地站在中间,手里拿着开启的手电筒,光束照则地面。 环眼看去,都是些扫把、拖把、垃圾场、水桶、抹布等清洁用具。他摸了摸后腰,触手冰冷坚硬,正是王八盒子的枪柄。 刚才的一切,就像在做梦。他走出房间,回头看去,门牌上赫然写着:清洁室。 靠近走廊的边缘,朝下望去,离地面只有几米,这里竟然是二楼! 不难猜出,他刚才中了幻术,一切都发生在梦境里。他迅速回到楼下, “你不是出去了吗?”看到他,保安显得很意外。 “找洗手间,迷路了。”张鹏随口说道。 “洗手间不是在楼梯边上吗,你……你到底去哪了!”保安警觉起来,口气变得有些生硬。 “我刚才……”张鹏想了想,决定说实话,“似乎看见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然后描述道,“一个男的,双眼流着血,脑袋瘪了半边。” “啊!”保安发出一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对方所描述的,就和他那天帮着搬上救护车时,看到的情形一模一样。那学生从上面一头栽下来,脑袋摔得半边凹了下去,花白的脑浆流了一地。 接着,保安就一五一十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给张鹏听,末了,还问道,“你说,要不要请个法师回来超度他啊?” “不用。”张鹏摆了摆手,用他那浅薄的灵异知识,装起了高人,“只要能找到他留在这里的遗物,就能消灭他。” “遗物?”保安想了想,反问道,“他一个学生,能有什么遗物留在这里?” “他自杀前,在哪里待过,又为什么来这里?”张鹏问道。 “听说好像是,来这里学习,考研。”“什么专业的。”“这个具体不知道,要问队长他们。” 不一会儿,保安用对讲机,把负责这片区域的保安队长叫了过来。 “他啊,听说是学建筑的。”保安队长说道。 “这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我正好跟一位茅山老道学过点儿毛皮,能帮上你们的忙。”张鹏装模作样地说道。 “那好啊。”保安队长高兴地说道。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们好些天了,一到晚上,没几个人愿意来这里值班。 “叫多点人来,一起上去。”张鹏说道。 片刻之后,保安队长用对讲机召集了七八名保安,连同着张鹏、张旋、张胜三兄弟,打开三楼的铁门,上去搜索。 “大伙分头找,看看有没有遗留的东西,比如说笔、本子、眼睛等随身物品。”张鹏站在309的门口,说道。 然后,队长开了门,他如愿以偿地进到了“资料室09”。摆设和五十多年前大相庭径,罩子灯换成了日光灯,桌椅也换成了新的了,只有书柜没变,位置没挪过。 根据梦中的记忆,张鹏很快就找到了第一本,南州府山野纪事,拿出了里面的信纸,悄悄塞进衬衣口袋。可到了第二本,碧水河引流灌溉图册的时候,却翻遍了所有的书柜,都没见到。 卧槽! 他暗骂了起来,最重要的山野手札,居然没找到。这时,一名保安兴冲冲地跑进来,朝他喊道:“大师,大师,您快看,是不是这个?” 定眼看去,保安的手中躺着一支陈旧的钢笔,不锈钢的笔套磨损很厉害,很多地方已经没了花纹。 “我是在角落里发现的,应该是那个学生,我以前见过他插在上衣的口袋里。”那保安说道。 “那应该就是了。”张鹏点头说道。反正暂时找不到山野手札,先回去了。 随后,众人下了一层,张鹏拿着一块大石头,朝钢笔砸下去。 “啪啪啪!” “叫你吓哥,叫你吓哥!”张鹏恶狠狠地叫嚣着,三两下,把钢笔砸得稀巴烂。砸的时候,似乎能听见凄厉的惨叫声。接着,他让张旋从suv的油箱抽了点儿汽油,把钢笔的残骸烧了。 火光倒影在瞳孔中,逐渐熄灭。张鹏起身拍了拍手,朝保安队长说道,“好了,干掉了。” 当众人再次回到三层,发现温度升高了不少,那种阴冷的感觉消失了。 “谢谢,谢谢大师。”保安队长和张鹏握了握手,说道,“走,去吃宵夜,我请客。” “下次吧。”张鹏推迟道,“我还有点急事,先记个电话吧……”“诶,好咧。”双方互换了号码,张鹏上了车,连夜赶往白水村。 在车上,他打开阅读灯,看王山河的信件。 你好,陌生的朋友: 我是王山河,南州大学的考古学教授,一名愉快的旅行者。 可如今,我再也无法愉快地旅行了。我被我所深爱的人们,视为叛逆者,成为了黑暗的代名词。 在这个令人遗憾的时代,我已经无法坚持下去了。所以我将这些年最重要的发现,封存起来,留与后来人。 希望你是炎黄子孙,也希望你和我一样,热爱着这片土地。 我留下的山野手札,是一次在女皇国的旅行中,用一枚田黄印章,从一位老绅士的手中换来的。经过几年的研究,反复验证,我可以确定,这份手札是陶渊明的真迹。 里面记录了“桃花源”的入口,以及陶渊明的所见所闻。我认为,那里应该是另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异世界,或许还是神祗们居住的地方,各国传说中的世外桃源、极乐净土、诸神山巅、空中花园、仙境、天堂、天国等等。 我相信,她存在于多元宇宙的某个角落里,等待着我们去探索。 根据手札上的记载,八瓣花图案,是进入桃花源的关键。我曾经在白象国的大金寺,见到了类似的图案。他们崇拜的不是神佛,而是一个巨大的棺椁。可惜我无法靠近,也无法从低级僧侣的口中,打听到相关的情况。 另外,在我查阅的典籍中,圣堂也有关于“巨大灵柩”的记载,只是非常隐晦,只有只言片语。 具体的情况,你还是要根据山野手札的内容,重头研究。 在世界各地的传说中,镜子是连接时间与空间的窗口。我在镜前写下书信,寄望有缘人能看见。在将来的某一天,洗却铅华,重现于世。 ——王山河。 PS: 感谢书友“月未央QD”的补完。 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今来曰宙。宇虽有实,而无定处可求。 宙虽有增长,不知其始之所至。 漆黑浩瀚的宇宙中,一个巨大无比的巨棺,向着地球极速而行。那巨棺古朴无华,上面有一些模糊的古老图案,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 巨棺中间是一朵诡异的八瓣花,看似简单而又神秘,也不知道在宇宙中漂浮多少年了。在这漆黑而又冰冷的宇宙中,它的存在,令人极其震撼。 它就这样在宇宙中漂流着,不知过了多少年后,前方蓦然出现一颗蔚蓝色的星球。霎时间,它就像一颗巨大的陨石,向着地球上的一片山脉坠落而去。 在巨棺的撞击下,山脉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半。而后巨棺渐渐缩小,变成了七八米宽、三十多米长、十多米高,然后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只有变成两半的山脉,悄然无声地叙说着曾经发生的事情。 后来,这里有了白河村,又有了苗家村和竹下村。很多很多年以后,这里被命名为两山市。 第一百零一节 开棺 离开南州市前,张鹏先回了一趟电厂大院,想带上李春生和老黄皮。现在没了两姐妹,他得带多点人,才有安全感。可到了李春生家的小卖部,却听他弟弟说,他们母亲住院了,正在医院里陪护。 看来李春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张鹏只好带着老黄皮离开。张旋和张胜轮番开车,终于在第二天上午九点,赶到了白水村。两位堂弟连续开车,都有些疲倦了,张鹏让他们回家休息,然后自己带着老黄皮来到营地。 远远望去,工人们在竹排山上忙忙碌碌。吊机已经修好,上方垂着数条钢丝,应该是用来吊棺材盖的。 张鹏带着老黄皮,爬上竹排山。在第四层,见到了方教授、小何、戴主任、薛白、周福源、黄毛等人。他们都戴着口罩和安全帽,小何看见两人,下去拿了两套,分别递给他们,“等会儿开棺的时候,可能有尸气喷出来,注意回避。” 两人点了点头,戴上了安全帽和口罩。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张鹏刚戴上口罩,就感觉脚下的竹子有节奏地震动起来。转头望去,在棺材的另一面,四名背着剑尼姑正凌空而起,垂直地踩踏着竹排山的外部,从地面直接窜上四层。正是明心、妙月、清莲、如风四位。她们上来后,在对面站成一排,冷冽的目光扫了过来。 看到张鹏后,她们都有些愕然,但没有过来询问。大概是觉得在这里看见他,有些意外吧。 “方教授,这棺材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我们都打坏几台钻孔机了,才弄出这些洞来。”一名包工头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上来,对方教授抱怨道。 “陈师傅,损坏的部分,我们会照价赔偿的。”方教授说道。得到明确的答复,包工头点头哈腰地笑着,下去了。 施工的具体方案,就是在棺材盖上钻孔,再打入爆炸螺丝,然后缠着钢丝,用吊机抬上去。片刻之后,一切就绪,吊机开始发力。 “咯啦啦……咯啦啦……咯啦啦……” 随着钢丝的拉紧,棺材发出清脆的木裂声,微微震动着。 “咯啦啦……咯啦啦……咯啦啦……” 竹排山的第三层,数十名工人拿着撬棍,在缝隙处发力。木屑不断崩裂而出,却见几条钢丝猛地一弹,接连断开。 “嘣!”“嘣!”“嘣!” 第一次开棺失败,工人们重新钻孔,打爆炸螺丝,绑上钢筋。 “再来!”包工头拿着扩音器,大声喊道。 吊机再次发力,工人们也在下方助力。 “咯啦啦……咯啦啦……咯啦啦……” “开了开了,快开了!”包工头大叫着。 飞散的木屑中,棺材盖微微抬起一角。 “嗤……” 一股水雾喷射出来,伴随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众人虽然戴着口罩,但都臭得捂住了嘴巴。下面的工人被臭气熏得作呕不止,乱成一团。 过了好一会儿,臭气逐渐消散。吊机继续发力,棺材盖缓缓升起。可就在升高到一两米的时候,下面的工人突然惊叫了起来。 “那……那是什么!”“死人,是死人!”“盖子下面有死人!” 当棺材盖升过四层的时候,张鹏不由得抽了口凉气。只见那棺材盖的下方,钉着一具具泡得发白的尸体。它们有男有女,手脚都被木锥钉在棺材盖的底部,眼睛和嘴巴都缝着黑线,形状极为可怖。 随着棺材盖的上升,不断有水珠落下。还好离竹排山还有一两米远,水珠没有滴到上面,否则恶心死了。上升到一定高度后,吊臂向一侧横移,将棺材盖吊离了竹排山。 朝下望去,棺材里全是绿油油的水,像极了浑浊的池塘,看不清水下的东西。 “用竹竿探一下,然后取些样本去化验。”方教授朝小何吩咐道。 不一会儿,几名工人拿着七八米长的竹竿,腰上绑着安全绳,站在棺材的边缘,往水里探查。 “下面有东西!”试探了一会儿,一名工人仰起头,朝上面的方教授喊道。 接着,他用力地搅了搅,似乎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 “咕咚……咕咚……咕咚……” 水面上浮出一个个碗口大的气泡,恶臭难闻。然后又有什么东西浮上来。定眼看去,是一具具发白的尸体,并且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覆盖了水面。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看来是个合葬棺。”方教授平静地说道。 “啊!” 就在这时,水底下的竹竿似乎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那名工人正好向下发力,结果失去平衡,扑通的一声,跌入棺材中。 在上方的张鹏看见,胃部一阵翻腾,吐了一大口酸水出来。掉进死人这么多,还浸泡了不知多少年的棺液里,光想想就觉得恶心。 那工人身上绑着安全绳,后方的两名工人立即收紧绳子,想把他拉上来。可下方突然传来一股巨力,拉扯着绳子。那力量巨大无比,瞬间就把两个人的手掌刮得鲜血淋漓。 “咔嚓!” 只听见一声裂响,绳子拉断了固定的粗竹竿,钻入了水中。两名工人顿时大惊失色,慌张地喊道:“下面有东西,把李子拖下去了!” 众人也跟着色变,四名尼姑探出头,朝棺材中望去,却没有动。三层的工人迅速乱作一团,有的大呼小叫,有的往下跑。 “救人,快想办法救人!”方教授喊道,却没有人响应。那工人分明是被不知名的东西拖下去的,谁还敢去救人。 “冷静,别慌!”方教授大声喊道,可工人们愈发地混乱起来,挤在狭小的过道上,争先恐后的逃离。 十多分钟后,棺材没有进一步的变化,混乱逐渐平息下来。没有人敢下水救人,而且大伙也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救上来也活不成了。 方教授蠕动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找两台抽水机过来,把水抽干。”随后众人下了竹排山,回到营地。 气氛变得十分压抑,刚开棺就死了人,大伙的心情都不好。方教授一言不发,研究生们则默默地检验着棺液。 许久过后,小何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方教授,经过初步检验,棺液的年代,可能超过两千年,或者更久。” “天啊!”方教授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超过两千年,就意味着,它是公元前的遗物。 “有没有可能弄错了?”张鹏问道。 “仪器是不会说谎的。”小何摇了摇头,又说道,“发现的那个村民说,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没有什么异常。前些天准备在地里挖鱼塘,才忽然挖到这口棺材的。” “继续检验,看看有什么疏漏没有。”方教授说道。 接下来,经过数次检验,每次的结果都是近似的。 “唔……”方教授正沉思着,一名工人忽然跑进帐篷,有些慌张地说道:“教授,快来看看,这棺材有点儿邪门……” 去到现场,两台抽水机正哗哗哗地抽着水,淹没了后方大片田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让人很不舒服。 “奇怪了,这水怎么抽都不见少。”包工头说道。 “芥子空间?”张鹏和老黄皮同时想到了这点。 “这个棺材,很可能是某个上古大能炼制能的法器。”为首的那个,叫作“明心”的中年尼姑上前说道。 “嗯……”方教授点头说道,“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然后又问道,“明心师太,接下来,您有什么意见?” “无论任何芥子空间,大小总有个限度,先抽水吧。”明心师太淡淡地说道。 “听师太的。”方教授说道,然后又吩咐小何,“把事故的情况反应上去,请求加派人手。” “好。”小何点头。 “还有,找几个工人,捞两具尸体上来解剖。”方教授补充道。 张鹏眼看没什么进展,拉上戴主任、周福源等人出了白水村,在路边找了家大排档,围坐下来。 点了菜,张鹏喝了口茶,看似随意地问道,“你们听说过天堂、天国、极乐净土这种地方吗?” “你是说水疗馆吗?”周福源打趣道。戴主任会心地笑了起来。 “不是,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张鹏说道。 “神话传说,肯定是听说过了,天堂就是西方极乐世界。”黄毛插嘴说道,一副“我很懂”的样子。 话音刚落,大伙都笑了,黄毛一脸茫然,“你们笑什么?” “天堂是天堂,西方极乐世界是西方极乐世界,不同教派的。”薛白解释道。 “我不是说神话传说,我是说,这种地方,有人去过吗,有相关的记载吗?”张鹏问道。 “嗯……”周福源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在学术界,没有人否定,也没有人肯定。” “我也是这个想法。”戴主任附和道。 “说详细点儿,我没听明白。”张鹏说道。 “我觉得吧……”周福源顿了顿,说道,“就算有,我们也不可能知道。” “你说的是仙界吗?”老黄皮忽然问道。 “差不多吧。”张鹏说道。 “我们茅山正宗的祖师爷,就是得道升仙,踏破虚空,登入仙界的。”老黄皮摸着一小缕胡须,说道。 “有正式记载吗?”张鹏问道。 “有啊,我们道观里的墙上写着呢。”老黄皮认真地说道。 张鹏摸了摸额头,没再理会他。跟神棍讲科学,纯粹是浪费时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他会把你拉到同样的高度,然后用丰富的经验说服你。 第一百零二节 水牢 吃完午饭,戴主任和薛白回了白水村营地,张鹏把周福源、黄毛和老黄皮带回张家大宅,在后院摆了张大桌,坐在老龙眼树下,一边喝茶吃龙眼,一边商量事情。 “如果没其他事情,我们也该回去了。”周福源说道。他在南州市还有些生意,而且半红丸的拍卖会也将在下周举行。虽然他全权委托了一间大公司操办,但也要到现场了解情况。世上没有万全之策,只有亲力亲为,才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别急着走。”张鹏取出王山河的信,递给了周福源。 后者仔细看了一会儿,脸色愈发地凝重起来。看完后,周福源将信纸递给老黄皮,没有急着发表意见。老黄皮看完,脸色也凝重起来。 黄毛拿过来,只看了几眼,就递还给张鹏,不以为然地说道:“写的都是些什么啊,看不懂。”纸上的字迹有些潦草,他文化比较低,又没什么耐心,自然看不明白。 张鹏只是笑了笑,接过信纸,重新叠好,然后用个巴掌大的透明防水袋装好,放进上衣口袋里。 “这么说来,我们正面临着一个天大的机会。”周福源说道。 “信中提到的山野手札,我没有得到。但我可以肯定……”张鹏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又呷了口茶,才继续说道,“这个巨型棺材,以及八瓣花,和桃花源有着非常密切的关联。” 周福源和老黄皮都点了点头,黄毛则翘着腿,剥着龙眼,精力都放在吃上了。 “趁着现在,上头还没有开始重视,只派了方教授过来,我们还有浑水摸鱼的机会。若是迟了,等人多了,毛都没了……”张鹏看了眼周福源和老黄皮,缓缓说道,“那棺材里,可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或是关键性的线索。” “我们三个轮流盯着,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周福源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起身说道。 “去吧。”张鹏抬手说道。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们,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一口吃不下一个胖子,一个人做不了什么事情,必须依赖团队。再者,张旋张胜这些堂弟,年纪始终是小了,不如周福源、老黄皮他们阅历丰富、见多识广。 当然,如果有两姐妹在,他肯定选择独吞。但现在,事情已迫在眉睫,没有别的办法了。随着研究的推进,方教授肯定会发现是个重大项目。一旦将情况上报,必然会引来大批考古学家。到了那时候,僧多粥少,汤水都没了。 还有,陶渊明的山野手札,肯定落入了某个人,或是某个组织的手里。但是没有王山河的信,他们无法将桃花源和巨大棺材联系在一起。此外,信中提到白象国大金寺和西方圣堂也有类似的记载。目前这个棺材,只有地方性的报导,国外应该还不知情。 众多机缘巧合之下,他才有了这个空子可钻。真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第二天,周福源来了电话,说两台抽水机日夜抽水,棺材中的水位却丝毫不见降低。目前,施工队用钩机挖了三个水塘,第三个快要满了,第四个还在挖。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将水抽干。 然后,验尸报告出来了。一共检验了七具尸体,和现代人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特殊的是,他们都是修者,身体强度非常高,至少相当于现在的五级水平。加上棺内封闭的环境,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们的尸体没有彻底腐化。 “五级修者!”张鹏吃了一惊。据他所知,那天莲花寺派来的僧人中,只有如意金轮僧铁心蝉,才有五级的实力。 “不止,还有一具是六级的。若是全面检查,可能还有更高级的。”周福源说道。 “这么厉害……”张鹏叹息道,接着又叮嘱了一句,“盯紧点。” “嗯。”周福源应了声,然后又说道,“方教授想请你下午过来,一起开研讨会。” 下午两点,张鹏准时到场。在大帐篷里,众人围坐着一桌。小何将目前的情况作了说明,两台抽水机日夜不停,已经灌满了快第五个水池了,却依然不见水位下降。 “诸位有什么好的建议,请不要吝啬,提出来大伙一起商量。”小何说完后,方教授站起来,朝众人微微颔首,谦虚地说道。 “弄多几台抽水机,再挖些水池。”黄毛最先提议道。 “可以是可以,但……”方教授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水池越挖越远,而且有点臭味……” “我看不行。”戴主任摇了摇头,说道,“再挖下去,这一带就要变沼泽了。” “嗯。”周福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些水有毒吗?”张鹏忽然问道。 “就是普通水,带了些尸臭,有毒物质、病菌,都没有超标。”小何说道。 “那就倒河里啊。”张鹏说道。 “啊?”众人都楞了一下。 “用卡车把棺材拖到河边,直接倒进去。”张鹏指着白水河的方向,说道,“然后派些人在下游打捞尸体,多省事啊。” “这……”方教授和小何面面相觑,都显得有些犹豫。 “白水河是灌溉河,没有人饮用。”张鹏说道。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快的方案。再拖下去,来的人会越来越多,他也就没机会了。 “唔……”方教授还是有些犹豫。 “我觉得,顾问先生的意见可行性很高。我们只要反复检验,明确棺液无毒,没有变异病菌。倒进河里,也没什么大问题。古时候千里浮尸,不也一样吗?”小何分析道。 “我看行。”周福源赞同道,戴主任也点了点头。 “那就按这个方案。”方教授拍板道,“小何,你带多几个人,多处取样,确定棺液的成分。” 会议结束后,小何带人出去取棺液样本。又过了一天,在学生们数次检验下,确认棺液完全符合排放标准。于是,施工队调来十二辆后八轮大卡车,用钢丝拖拽,下面铺垫圆木,将巨型棺材拖到了河边。 “轰轰轰!” “咯啦啦……” 十二台大卡车同时发力,三台钩机在后面推,终于把棺材推翻。棺液顿时喷涌而出,发出震天的水声。 “哗啦啦!”伴随着棺液的,还有的大量的尸体,冲进河道中,向远处漂去。 那尸体的数量非常庞大,浮在水面上,白花花的一大片。它们的皮肤被水泡得发白,全身浮肿,散发着恶臭。 张鹏躲得远远的,蹲在一间农宅的屋顶,用风油精滴在口罩上,掩盖冲天的尸气。 远处的河边,站满了工人。他们用渔网打捞尸体,拖上岸边,在村道上排成一列。守备队员们端着枪,守在附近,避免发生意外。幸运的是,这些尸体都一动不动地躺着,没有尸变的迹象。 “哗啦啦……” 棺材中涌出来的水,如同瀑布般,水声轰鸣。河道的水位上升了数米,距离河堤只剩三十厘米,差点就漫出来了。不过还好,暂时没有决堤的迹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村道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一眼望去,足足有几千具。数量还在增加,河道里的尸体越来越多,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 张鹏看了一会儿,就待不下去了。这里实在太臭了,于是让黄毛开车送他回家,老黄皮和周福源在这里盯着。 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水势才弱下来。张鹏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只见那棺材中,流出涓涓溪水。水质清澈透明,没什么臭味。 “我们刚才进去了。”刚来到现场,穿着橡胶水鞋、披着雨衣的周福源就对他说道。 “进去了?”张鹏疑惑道。 “刚才方教授带着大伙,进到棺材里面了。是个芥子空间,有扇很大的铜门,敞开着,水就是从里面流出来的。”周福源描述道。 “里面,是什么东西?”张鹏追问道。 “初步判断,是个关押犯人的水牢。”周福源说道,“我们只是进去了一点点,大概是狱卒的生活区,明心师太就说里面有古怪,让大伙先退出来。” “那她们呢?”张鹏担心地问道。在他眼中,对方也和他一样,窥觊着里面的宝物。 “她们也出来了,说要上报山门,请静音师太定夺。”周福源说道。 “定夺什么?”张鹏又问道。 “我不敢靠近她们,所以……”周福源摊开双手,表示无能为力。 “几个尼姑有什么好怕的?”张鹏皱着眉头说道。 周福源局促地笑了笑,没有接话。那样子,大有“你以为我是你啊”的意思。张鹏身份特殊,四位师太虽然表现出抗拒的态度,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他出手,并且还会保护他。而对他周福源就不同了,对方可没什么顾忌。要杀要剐,也就一句话的事。贸然靠近,无异于自找不痛快。她们背后的宝剑,可不是摆设。 按理说,出家人是不佩剑的,但莲花庵有些特殊。虽然是从密宗一派的雷音寺分出来的,可修的却是禅宗,信奉“儒释道,三教合一”。因此,她们也用道家的符、道家的剑,而不是修佛者常用的戒刀。 “把东西准备好,今天晚上就动手。”张鹏靠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都弄好了。”周福源小声回答,“我昨天就让六子和老黄皮到市里采购了一批东西。”然后一项项地数道,“军用背包、压缩饼干、油灯、水壶、砍刀、匕首、撬棍、警用手电筒,还有些小工具,基本都齐了。” “有没有弄点儿燃烧棒?”张鹏问道。他们之前就讨论过,由于下面过于潮湿,要弄点照明用的燃烧棒,以备不时之需。 “都弄了,每人五支。”周福源回答道。 “那就好。”张鹏笑着说道。 第一百零三节 位面 晚上九点,张鹏等人整装待发,躲在巨型棺材对面的巷子里,用望远镜观察。 一名背着剑的中年尼姑,正端坐在棺材旁边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数名手持冲锋枪的守备队员,守在她的附近,盯着棺材里面,一副戒备的样子。眼看无法靠近,张鹏拨打了戴乐的电话。 “戴主任,帮忙支开妙月师太,谢谢了。”张鹏说道。 “你们……”戴主任吃了一惊,“你们要进去?” “具体的情况,来不及解释了。有什么发现,不会忘了你的。”张鹏说道。 “别提什么忘不忘的,都是过命的朋友了。我马上就去办。”说完,戴主任挂断了电话。 没过多久,张鹏等人就看见戴主任背着手,像散步般,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然后和秒月师太攀谈起来。再过了一会儿,戴主任比手画脚的,似乎有什么新的发现,随后两人一同离开了。 看着妙月师太远去的背影,四人鱼贯而出,走向棺材。 “顾问同志,晚上好。”站岗的守备队员看见四人,先是愣了愣,待到看清张鹏的脸,立即行礼打招呼。 “晚上好。”张鹏回礼说道,然后带着周福源等三人,直接走进棺材里。 那守备队员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询问。毕竟在这里,地位最高的就是天宫顾问。他虽然有些奇怪,却也不好多问。 棺材内,四道光束来回晃动,脚下不断响起水花飞溅的声音。 四人一言不发地朝前走着,地上淌着水,墙上湿漉漉的。薄薄的水雾,手电筒的光束中四处飞散。这是一条很长的通道,约七八人并行的宽度。地面和墙壁都是麻石砌成的,表面看起来滑滑的,像是长满了青苔。 前行了大约三分钟,眼前出现一道巨大的铜门,有四五米高,上面嵌满了大颗的柳钉。 铜门内,是个方形的大石屋。里面空空的,两侧摆着一排长条形的石凳,一目了然。 “这里可能是牢房的前厅,给人等候,或是整理物件的。”周福源说道。 “为什么会建在这种地方?”张鹏奇怪道。其实这个问题他一早就想问了,就算他不太懂,也知道空间法器的珍贵稀有。要不然,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没见到过?用来当牢房,实在有些浪费了。 “这是用来关押修者的,若是普通牢房,只怕困不住他们,早就被挣脱出去了。”周福源猜测道。 过了前厅,又是一条通道,顶部是拱形的,约三四米高。不过窄了很多,只能供三人并行。两边的墙上,有许多一米多高的小门,全部都敞开着。朝内望去,都是些石桌石凳,还有石床。 “这些应该是狱卒的休息室。”周福源推测道。 “嗯。”张鹏表示了赞同。 “你们有没有感觉,这里凉飕飕的?”走在最后的老黄皮问道。黄毛在最前,周福源很在后面,然后是张鹏和老黄皮。 “到处都是水,当然凉了。”黄毛不以为然地说道。 “对了,气流,气流是哪来的?”张鹏忽然问道。如果这里是芥子空间,又关押着活物,是如何跟外界换气的? 周福源拉了下前面的黄毛,示意对方停下来,然后向张鹏解释了一番。 芥子空间,在科学上又被称之为“半位面”。由于不完整,半位面必须依附于主位面之中。在微观上,可以将它视为一个海绵状的、趋向于完全透明的流体,介于物质和虚幻之间,和空气的特性非常相似。 它的物质性使它客观存在着,而它的虚幻性使它可以被常规物质所穿透。它存在着,却又无法被肉眼观察到。它的每一个点、每一个面,都依附在主位面上。 所以,半位面并不存在着通风透气的问题。因为它本身就是通透的。它的边缘地带,和主位面是无缝连接的,空气可以直接进出。 “那为什么水不会漏出去?”张鹏又问道。 “可能是……”周福源不太确定地说道,“水分子的体积比较大吧。” “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黄毛一副呆愣的样子,然后又催促道,“还是快点儿走吧,不然一会儿外面的人知道,就进来抓我们了。” “走走走。”张鹏招呼道。 四人继续淌着水,朝通道深处走去。张鹏和周福源都自觉地关了手电筒。这里很潮湿,电池的电量下降很快,能省些就省些。 上次被困在地下室,他们就差点用完电量,陷入黑暗的危机中。这次,周福源还特别嘱咐黄毛,给每人买了两支荧光棒。不同于燃烧棒,前者是持续性微光照明,而后者是短时间内的高亮度照明。 在真正的冒险中,荧光棒是比手电筒可靠的。一方面荧光棒比较轻,另一方面荧光棒是发散性的照明,有利于看清周边的环境,并且比手电筒耐摔、防水。 四个人都背着军用背包,准备了不少生存物资。周福源和张鹏都是谨小慎微的人,哪怕是地牢冒险,也准备了不少野外用的生存物资。万一被困住了,还有水喝,有压缩饼干吃。 黄毛一手拿着撬棍,一手举着手电筒,后面背着军用包和一把开山刀,腰侧别着把匕首。老黄皮也背着开山刀,张鹏和周福源却只拿了匕首,一方面是重,另一方面是拿了也没多少用。 周福源胖胖的,年纪又不小了,真要遇到危险,拿着开山刀上去拼,和送肉没什么区别。而张鹏有枪,所以没必要带开山刀。不过,他就算能舞两下,也和周福源相差不了多远。 老黄皮虽然年纪也不小,但估计是经历的问题,成天在外面餐风露宿,到处跑,所以体力要比张鹏好些。在四人中,仅次于黄毛。 黄毛的身材不高,只有一米六多,体格也不壮,但肌肉比较结实,属于那种精瘦的类型。只见他走在最前面,小眼睛四处扫动,显得比较灵敏。但实际上,黄毛的反应不算快,不然上次在黄牛山的时候,也不会被山蜂蜇得哭爹喊娘。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狭小的铁栅栏门,只能容一人通过。拇指粗的铁条锈迹斑斑,腐蚀得十分严重。插销上挂着一把大铁锁,同样锈透了,黄毛一脚就踹开了。 只见他侧身钻了进去,手电筒照了一圈,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哇……” 没有感觉到危险,张鹏跟着周福源进了去。黄毛从背包里抽出一根燃烧棒,扭开盖子,然后拔出匕首,在底部用力一擦。燃烧棒烧了起来,喷出大量的火花和烟雾。黄毛全力掷了出去,那燃烧棒在空中划着弧线,落到了十几米外。 强烈的火光顿时照亮了四周,这是一个是巨大的地下空间,到处都是粗大的石柱。上顶很高,有十多米,都是石壁,湿漉漉的,不时滴落水珠。 由于石柱的存在,地方虽然大,却显得不那么空旷,甚至有些狭小。定眼看去,后面的三人都抽了口凉气。 随着火光的亮起,石柱上显现出一道道人影。他们都低垂着头,身上缠着铁链,被绑在石柱上。 有的尸身高度腐烂,也的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抬眼望去,石柱群由上至下,缠着密密麻麻的尸体,看得人头皮发麻。仔细观察,这些尸体都有个共同特征,就是琵琶骨被铁链穿透。 不难想象出,这里的主人有多么的残酷。将活人绑在柱子上,直到他们死亡。即便年代久远,也能从尸体的身上,看到挣扎的痕迹。 黄毛胆子最大,没犹豫多久,就趁着燃烧棒还没烧完,火光正亮的时候,走到最近的一条石柱前,用手中的撬棍捅了捅尸体。 那尸体一动不动地垂着头,黄毛又抬起撬棍,敲击旁边的骷髅脑袋。 “咄咄咄……” “哈哈哈,快看,和木鱼差不多。”黄毛笑着说道,又去敲旁边的骷髅。 “咄咄咄……”“咄咄咄……”“咄咄咄……” 他一连敲了几具骷髅的后脑勺,都没有反应。初步判断,没有活尸。 “当当当!”黄毛举起撬棍,口中为自己配乐,做出胜利的姿势。 却在这时,他身后的骷髅头,轻轻地动了动。 “你,你后面!”张鹏反应最快,朝他大喊道。 黄毛脸色一变,急忙回头看去,只见一具骷髅缓缓抬起头,那空洞的眼窝里,冒出幽绿的光芒,如同传说中的冥火,冰冷深邃,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黄毛眼疾手快地挥起撬棍,砸在骷髅头上,“啪嚓”的一声,骷髅头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咕咚咕咚地滚动着,带起片片水花。 沉静了片刻,黄毛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可刚一靠近,那骷髅头就动了起来。 “咯咯哒……咯咯哒……咯咯哒……” 它的颚骨高频率地咬动着,仅剩的几颗牙齿相互撞击着,发出渗人的声音。 “卧槽!”黄毛手一抖,挥舞着撬棍,将骷髅头击出数米外。 过了一会儿,那骷髅眼窝中的碧绿幽光,逐渐黯淡下去。而这时,燃烧棒也烧完了,四周恢复了漆黑。 手电筒的光束亮了起来,却只能照亮很小的范围。但没有人提出再用燃烧棒,那东西太珍贵,只能燃烧十五分钟不到。 “怎么样?”黄毛回到三人身边,朝周福源和张鹏问道。周福源则望向后者,眼中带着征询。 “嗯……”张鹏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先四处找找,看看有什么线索。”他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只能边走边看,见机行事。 第一百零四节 探索 “这个……”老黄皮似乎有些犹豫,问道,“会不会有危险?” “外面有狱卒,就代表着,这些尸体也是囚徒的一部分,应该不是用于防御的。”张鹏推测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一个传说。”周福源说道,“我以前看过一本东瀛书,里面有提到将活人绑在柱子上祭祀的习俗。据说是我们华国古代传过去的糟粕,被他们视若至宝,延续了下来。这种东西叫‘人柱’,具体作用不是很清楚。” “这种有伤天和的门法,必定是邪魔外道所为。其作用,不外乎三种。”老黄皮伸出三根手指,说道,“第一,驭尸伤人,第二,抽灵夺力,第三,发泄邪欲。”他顿了顿,说道,“第一种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既然来了,还退出去不成?”周福源反问道。 “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要想发大财,就得不要命。”黄毛文绉绉地说道,难得表现了一回。 “正所谓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老黄皮摇晃着脑袋,阴阳顿挫地说道,“赚钱还得有命花。” “少啰嗦,快走!”张鹏挥了下手,催促道。谋划了这么久,决不能空手而回。虽然他平时有点儿怂,但骨子里,却继承了他们老张家的赌性。只要前面的诱惑足够大,就敢赌命。 有人说,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放在张鹏这里,就是——怂是为了吃更大的蛋糕。为了小事把命丢了,不值得。但为了美好的未来,以后吃香喝辣,搏一把也是可以的。 “走哪边?”黄毛左右照了下,问道。 张鹏环视了一眼,两边都看不到头,于是用最古老的方式,男左女右,决定了探索的方向。 黄毛扭了扭脖子,拿着手电筒,朝左边走去。周福源、张鹏、老黄皮依次跟上。 从石柱边上走过,看着上面扭曲的人脸,张鹏不由得起了层鸡皮疙瘩。眼前的景象,就像传说中的森罗地狱,万千冤魂挣扎其中,既残酷,又恐怖。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脚下不断响起水声,回荡在空旷的穹顶,令人心悸。 “咦?”走着走着,黄毛忽然停了下来,手电筒照着一处。 顺着光束看去,粗大的石柱上锁着一具骷髅。有部分锁链很细,大概就是普通手链的粗细。在强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金光。 上面没有锈迹,应该是纯金做的。但没有人敢上前查看,原因有二。其一,这具骷髅很特殊,别的和普通人的骨架一样,但背后,却有一对翅膀的骨架。其次金链有很多条,除了穿过琵琶骨的,还有穿过肋骨、脊椎、盆骨的。不难想象出,这具骨架的主人,当年承受了怎样的折磨。 整条石柱,只锁了这么一具骷髅,手脚和脖子都锁着碗口粗的铁链。即便经过这么漫长的岁月,表面的锈蚀十分严重,剥落了数层,却还有这样的粗细,实在令人惊叹。 观察了一会儿,四人逐渐靠近。周福源走在最前,拔出匕首,在骨头上刮了几下。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那骨头上泛一阵银光。 “真银骨,七级锻骨。”周福源回头说道。 锻骨五级,为之“铁骨”,硬度和韧性堪比钢筋,刀剑难断;锻骨六级,为之“半银骨”,枪弹难伤;锻骨七级,为之“真银骨”,钢锯难断。 一般来说,将锻骨、淬肉练到五级,练筋不低于三级的修者,被称之为“铜皮铁骨”,和普通人有了本质上的区别。手枪是打不动的,除非大威力的突击步枪,或是狙击枪。而且很难一击必杀,除非命中要害。 一个七级修者都落到如此境地,这地牢的主人该有多强大? 要弄明白这个问题,首先要明白七级修者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一般来说,锻骨淬肉、练筋聚气四项,任何一项练到七级,都可以称为七级修者。莲花寺的如意金轮僧铁心蝉,也就是个五级修者而已。七级修者,能够得上最高级的大日如来金轮僧了。 也就是说,这个地牢的主人,能随意处置七级修者。 “管他什么,有钱拿就好了。”思绪之间,黄毛说了一句,就上前去扯骨架上的金链子。 “我看这么多,至少有半斤重吧。”黄毛一边说着,一边用匕首去割。 “咯咯咯!” 火星都出来了,金链还是纹丝不动。周福源递了个小钳子过去,黄毛废了很大劲,这才钳断了其中一根。 “这东西,别看细细的,又硬又韧。”黄毛说道。不一会儿,他就把金链全弄下来,放进背包里。 过了这个小插曲,众人继续前行。大约七八分钟后,他们走到了尽头,是一堵很大的石墙。为了不迷路,他们沿着石墙朝内走。 又走七八分钟,前方再次出现石墙。可以初步判定,这个地下空间是个不规则的长方体。 “墙上有画!”老黄皮走在最后,却留意到了其他人不曾留意的东西。 几支手电筒同时照过去,只见那石壁上,刻着一副大壁画。一米多高,四米多宽,线条十分简单。 画上有很多石柱,和这里一样,锁着大量活人。不同的是,柱子边上架着几口大锅,有的狱卒在挖心掏肺,有的狱卒在吹火,地上到处都是肠子内脏,场面极为血腥。 画面的中间,有张巨大的石座。石座上坐着一个身材削瘦,穿着长袍的人。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透出了一股冷酷和凶狠。他的旁边跪着很多穿着薄纱的侍女,捧着酒壶酒杯,以及各种水果。 他正面的石柱上,锁着一名背生双翼的人,看不出是男是女。他正伸长着手,指着那翼人,似乎正在说话。 图的左下角,写着:“逍遥尊者煮仙图。” 画面说不出的血腥诡异,四人呆呆地看着,都没有出声。片刻之后,张鹏拿出手机,照了几张,然后一挥手,继续探索。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水声绕耳不绝,由于靠近墙壁,手电筒的余光中,墙上人影叠叠,不断晃动,让四周的环境变得更加阴森可怖。 “你们发现没有……”走着走着,黄毛忽然停下来,用手电筒指着脚下说道,“水越来越深了。” 这时候,张鹏等人才发现,原本只是浅浅一层的水,已经漫过脚背了。也就是说,这里的水位,比进来的时候高了五六厘米。 “按理说,水应该越来越少才对。”老黄皮说道。 “那要看情况。”周福源摆了摆手,“芥子空间的海拔高度和外界是互通的。俗话说,水往低处流。如果棺材所处的高度低于芥子空间的高度,内水就会外流。而当水位下降到水平位置,就会停下来。” “按你的说法,如果要将里面的水全部倒出去,就要把棺材放在海拔低的位置上,是吗?”张鹏问道。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我也只知道一点儿毛皮。具体的,比如芥子空间是如何形成海拔高度的,其中又有什么规律,我是一窍不通的。”周福源说道。 “看来下次要买块探险用的电子表,能测测海拔高度什么的。”张鹏说道。 “嘿嘿,我带了。”黄毛伸出手,展示他手腕上的多功能电子表,得意地说道。 张鹏看了会儿,哪里是什么探险表啊,分明就是个山寨货,地摊上一百块钱三块的那种。乍一看,多功能按键还蛮多的,五花八门,但全都是摆设。按下去,就是夜光灯的作用。 “不错不错……”张鹏违心地称赞道。黄毛装逼成功,愈发地得意了,哼着小曲继续朝前走。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几分钟后,侧面的墙壁上出现一道小门。从位置和朝向上看,这里位于入口的对面。但一路走来,墙壁的形状是不规则的。一时弯,一时斜,虽然大体上是长方形的,可谁也说不准,到底是怎么样的。 如果要回去,肯定要沿原路返还,哪怕距离会远很多。直接从中间穿过去,只怕会迷路。 “进去不?”黄毛回头问道。 “必须啊。”张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小门也是铁栅栏的,手电筒照进去,是条长长的通道,不过两侧也有通道,呈现倒“T”字形。黄毛试了试,没多费多大劲,就把生锈的铁门弄开了。 走进去,是“左、右、中”三条通道,中间的通道两侧都是小门,左右两侧的通道则只有单侧有门。站在路口,能感觉到一丝丝凉风。潮气很重,但没什么臭味。 四人选择了中间的通道,朝前走了数米,看到了第一个房间。 透过铁栅栏,可以看见里面有张石床,墙壁上有些铁环,看起来是固定铁链用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再看第二个房间,也差不多。四人继续朝前走,看了七八个房间,全都一模一样。 初步判断,这里是单人牢房。在第十一个房间,他们看到了一具尸体。它身上的灰布衣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居然没有烂掉。只见它面部朝下,趴在地上。第一眼看上去,腐坏程度不是很高,至少露在外面的双腿的是完整的。那皮肤白白的,有些浮肿,皮下爬满了青色的血管,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黄毛上前用脚踢了踢尸体的小腿,没有反应。他虽然胆子比其他人大,却也不敢贸然给尸体翻身。 仔细看去,尸体的脚踝上戴着镣铐,铁链的另一端固定在墙上。看样子,是因为锁着,才没有被大水冲到外面去。 “走吧,没什么特别的。”张鹏招了下手,说道。 “等等……”站在门边的老黄皮突然抬起手,做出噤声的手势。 众人马上安静了下来,侧过耳朵,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 悄然之间,细微的水声从远处传来,像是有人在趟水而行,而且还不止一个。 “靠墙,关灯。”张鹏做了个“隐藏”的手势。 “哒哒哒……”几声轻响过后,手电筒接连熄灭,牢房里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第一百零五节 惊悚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 水声忽远忽近,让人判断不出位置。张鹏捏着手,十分紧张,手心里满是汗。 仅凭水声,听不出有多少人。妙月如果发现他们进来,很可能会叫上其她姐妹,跟进来找他。从这些天的表现看来,静音师太应该吩咐过她们,要照顾他。不然那天开棺,她们也不会全部到场。臭气熏天的地方,女人一般不愿意来。 但如果让她们逮住了,计划就要泡汤了。这几个中年尼姑,怎么看都不像讲道理的人。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 过了一会儿,水声靠近了,好像就在外面的通道里。张鹏不敢出声,更不敢开手电筒,但在黑暗之中,愈发地恐惧起来。他伸手朝旁边探了探,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搭了下老黄皮的肩膀。 对方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心。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 水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数米之外。这时,张鹏不由得想到,外面的人,也有可能不是明心妙月她们…… 一想到这点,一股冷气由头吹到脚,仿佛被冰水淋过。他再次拍了拍老黄皮,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不过很快,他就安下心来,因为外面传来了几位师太的声音。 “这臭小子,趁我不在,偷溜了进来。这里又脏又臭的,让本尼抓住,非要他好看!”声音里透着怒气,应该是妙月。 “骂两句,再给点脸色看就好了。你要真伤了他,两位师妹就要和我们着急了。”声音较为年轻,应该是四人中最年轻的如风。 “哼,就是揍他一顿又如何。只要不伤了根本,她们也无话可说。”声音有些严厉,应该是大师姐明心。 “好了好了,两位师姐别生气了。师命难违,万事都等找到人再说。”声音比较温厚,应该是脾气最好的清莲。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 接下来,没有再听见四人的交谈。淌水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走远了。张鹏正想开口说话,水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好像发现了什么,朝这边跑来。霎时间,张鹏的心吊到了嗓子眼上。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 四名尼姑似乎急匆匆地从外面经过,很快就走远了。张鹏刚松了口气,水声又靠近了。接着反反复复好几次,不断从门前经过又远去。渐渐地,张鹏感到有点儿不对劲,她们似乎一直在外面的通道里来来回回地走,没有离开过。 按理说,对方如果发现了他,肯定会进来抓他。可如果没发现,又为什么在外面来回走动。如果说要吓他玩,那也没必要赔上自己,几个尼姑肯定不愿意留在这种脏地方。 张鹏越想越心惊,下意识地伸手搭了下老黄皮的肩膀。在黑暗中,对方拍了拍他的手背。得到回应,他总算安心了一点儿。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 淌水的声音,还在忽远忽近地响着,愈发地令人感到疑惑。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却又想不起来。无意间,他搓了搓手指,手上湿湿的。他顿时醒悟过来,刚才搭老黄皮的肩膀,似乎很湿。 不对啊…… 在他记忆中,老黄皮身上的衣服是干的。想到这里,一股寒气直透脑门,毛都炸了。他慌乱地拔出手电筒,朝身后照去。 映入眼中的,是一张苍白浮肿的脸,眼窝深陷,牙齿脱落,身上穿着灰布衣。不知什么时候,刚才还趴在地上的尸体,取代了老黄皮的位置。 张鹏浑身僵硬,机械式的向后退了几步。转头望去,周福源、黄毛、老黄皮,全部不见了。 “哇!”张鹏吓得魂飞魄散,冲出房间,朝四位师太的方向追去。 “师太,明心师太,妙月师太,别走啊,我在这!”他一边跑一边喊,只要能追上四位师太,他就安全了。 跑出一段路,左右出现新的通道,淌水的声音逐渐远去,张鹏拔足狂奔,追了过去。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脚下的水声极大,水花四处飞溅,不断地在耳边响起,干扰着他的听觉。 前方的声音忽远忽近,忽快忽慢,越来越难判断方位了。 “清莲师太,如风师太……”跑着跑着,在拐过不知是第五还是第六个路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声音也随之变小了。因为他忽然想起,那天在图书馆遇到的事情。 幻觉! 刚才他被吓到了,又心存侥幸,以为四位尼姑就在附近。可现在冷静下来,马上觉察到异状。 首先,她们是修者,从房间前经过,相距不过数米,完全可以感应到他的气息。其次,这里是通道,环境又安静,声音可以传播很远,她们的听觉本就异于常人,在这种环境中,连半聋的都能听见了,何况是她们。 其三,周福源、黄毛、老黄皮不可能抛下他不管,偷偷离开。且不说他们的为人、目的,以及事后可能付出的代价,就单单动静一项,就可不能瞒过他的听觉。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中,三个大男人离开房间,怎么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过有可能,他所听到的水声,就是他们陆续离开的声音。 因此,目前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被幻术欺骗了! 想通这点,张鹏的心底更凉了。他这么乱跑一通,已经迷路了…… 脚下淌着水,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脚印。他后头照去,深邃的通道看不见头。朝前照去,似乎五六十米外,有个岔路。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逐渐平复下来。这时候越害怕,情况就越糟糕。心神凝聚,他感觉到了,体内的一股灵气,正沿着经脉缓缓流动。那是萧雨诺渡给他的一口紫金先天真气。上次那邪灵,触碰到他的时候,就像被火烫了。 所以,只要这口真气还在,他就是安全的。 手电筒的光,开始闪烁起来。从进来到现在,还不到一小时,这就没电了。他迅速取出备用电池,装进手电筒中。就这么一晃眼的时间,后方的通道中,忽然多了几条黑影,正伸长双手,摇摇摆摆地朝他走来。 白炽的光束扫过去,显现出几只皮肤泛白的活尸。张鹏想也不想,拔出手枪,双手握着,一枪轰了过去。 “嘭!” 火舌喷吐而出,靠前的那一只活尸头部中弹,向后摔去,连带着把后面的两只都撞倒了。张鹏见子弹有效,顿时安心了不少。来之前,他就有遇到活尸的心理准备了。从凯旋楼的地下室回来后,萧雨诺就和他说过,在这种阴气重,并且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非常容易滋生活死人。 活死人是拥有躯体的邪灵,也可以将它们视为,在人类的尸体上,诞生的另一种生命。纯粹依靠食物热量活动的,是人类;纯粹依靠灵能活动的,是活死人;既可以利用食物热量,也可以利用灵能的,是修者。 活死人的行为,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原身精神印记的影响。但由于它们会吞噬一些弱小的邪灵,以至于它们自身的精神印记杂乱不堪,只有重合最多的“物种本能”会呈现出来,比如进食、杀戮欲等等。 “敢跟哥斗,找死啊!”张鹏嚣张了一句,算是给自己打气。 前后看了眼,张鹏掏出匕首,在墙上刻了个大大的五角星图案,中间写着“1”,然后在下面画了个箭头。做完这些,就朝分岔路方向走去。 包里有压缩饼干,水壶里有水,坚持个几天没问题。这样想着,他心里的恐惧消散了不少。在分岔路,他选择了左边。 向前走了很长一段,再次出现分岔路。这里的岔路都是十字形的,规规整整,宛如迷宫。他刻了个标志,继续朝前走。他相信这里不会太大,只要一直走,就有可能抵达某一处的尽头。 一路走一路留下标志,总能摸清楚道路。不过,从刚才房间里的情况来看,这里有使用幻术的邪灵。相较于有形有实的活尸,他更害怕看不见,摸不着的灵体。 或许它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窥觊着自己。 就这样,他在通道里,连续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自己刻下的标志。五角星的中间刻着阿拉伯数字“31”。这是他刻下的第三十一个标志,时间大概是在一个小时前。 手电筒已经用掉了三组电池,现在是第四组,背包里还剩六组。他走得有些累了,找了间没尸体的牢房,走了进去,在石床上坐下来。 他把手电筒关了,然后拿出一根荧光棒,在石床边缘敲了几下,让里面的化学药剂充分融合。渐渐地,棒身散发出幽幽的光芒,他一甩手,将其扔到了门口的通道上。 如果有什么东西进来,他能第一时间发现。接着,他扭开水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然后取出压缩饼干,撕开铝制的封条,吃了起来。 遭遇险境,要保证足够的体力,不能等饿得两眼发黑才进食,这样就迟了。 吃着吃着,门口突然闪出一道黑影。张鹏一惊,举枪瞄准,却没有开枪。因为对方的动作比较灵活,不像活死人。 “谁?”那人问道。 是黄毛的声音,张鹏松了口气,随即又警觉起来,没敢放下枪。 “你几个,怎么突然都不见了?”黄毛用手挡着手电筒的强光,问道。 “我们是因为什么事情认识的?”张鹏没回答,而是端着枪,冷冷地问道。 “黄牛山啊,你还让人揍了我一顿。”看着黑洞洞的枪口,黄毛有些害怕地说道。 张鹏终于放下心来,收起王八盒子。 “你刚才怎么出去了?”他问道。 “这……不是你叫我走的吗,还让我别开手电筒,摸黑出去。靠着墙走了一段,然后你们都不见了……”黄毛奇怪道。 “唉,看来我们都着了道。”张鹏叹息道。 “对了……”黄毛似乎记起了什么事情,“我刚才看到一个地方,有些奇怪。”然后朝他招了下手,“走,带你过去看看。” “嗯。”张鹏没什么犹豫,收拾好东西,起身跟着黄毛出去了。 第一百零六节 恫吓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 狭长的通道里,张鹏跟在黄毛身后,越走越心惊。 他们已经走了十多分钟了,东弯西拐,不知去了哪里。在他的印象中,黄毛并不聪明,不可能记住这么复杂的路线。还有,黄毛在拐弯的时候,明显没有停顿,好像很熟悉这里似的。 可他的背包,以及触碰时,身上的温度,却又不像假的。 难道像丁大辉上次那样,被邪灵附身了?按照老黄皮的说法,还真有可能。老牛憨,黄皮傻,简直是天生一对。 张鹏现在有七成以上的把握,眼前的“黄毛”有问题。但对方到底是邪灵幻化出来的,还是附身的,他无法确定。 看着黄毛背影,他握了握腰后的枪柄。 一枪打死他? 如果是邪灵幻化的还好,但如果是附身,他就等于杀了人。且不说黄毛对他还算尊重,算得上半个朋友。就是把对方杀了,心里愧疚是一回事,犯法坐牢是另一回事。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大批考古人员进驻,这群高智商、高学历的专业人士,一点儿蛛丝马迹都能研究半天,推个一二三四出来。黄毛的死因,怎么可能瞒得住他们? 可是不杀,他又没有办法解决目前的状况。他可不是什么专业人士,画个符,喷口血,或是祭出个什么法宝,念叨两句经文,就能驱邪避祸、恶灵退散。正所谓死贫道不如死道友,为了活命,下作点儿也是没办法的。 但眼下,要他直接出手杀人,还是有点儿于心不忍。毕竟黄毛人还不错,对家里也挺孝顺的,能争取就争取。 不过,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跟着“黄毛”走下去了。很明显,对方是要引他进圈套。 只是,他如果现在停下,对方必定原形毕露,或许四周还有帮凶。除去枪的因素,他对黄毛完全处于劣势。无论力量还是体力,打架斗殴的经验,他都处于下风,何况对方身上还有把开山刀。 所以,不能打草惊蛇,必须有个合理的理由。 “啊!” 路过一间空置的牢房时,张鹏突然惨叫一声,弯下腰去,摸着脚踝的位置,眉头紧皱,一副痛苦的样子。 “怎么了?”黄毛一脸木然地回过头,问道。 “脚崴到了,找个房间歇会儿。”张鹏说道。 “哦。”黄毛点头应道。那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仿佛行尸走肉般。 张鹏撞开锈蚀的铁栅栏门,一瘸一拐地进了牢房,然后在石床边上坐下。 “六子,帮忙守住门口,我揉一会儿,就能动了。”他放下背包,朝“黄毛”说道。 “好。”黄毛应了声,机械式地走到门边,望着外面。 张鹏看似随意地,将荧光棒丢在牢房的中间。在这个位置上,荧光棒能照亮很大一块地方,以防“黄毛”突然暴起。他装着揉腿,心里快速思考着,怎么解决眼前的危机。 仔细一想,那天在图书馆,他用小天眼术破了邪灵的幻术。于是聚灵百汇,运转一周天,化灵为水。 他眼中泛起黯淡的蓝光,看向黄毛的瞬间,心脏猛地抽了一下。 只见黄毛的背上,趴着一个幽蓝的骷髅。那骷髅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袍子,眼窝里散发着淡淡的蓝光。它的骨手抓着黄毛的肩膀,头部贴着耳朵,仿佛在他耳边低声细语。 张鹏深深地吸了口气,稳住内心的惊惧,强迫自己,继续思考对策。 如何驱除附身邪灵,他不知道。因此,他只能从过往的记忆中,寻找线索。 老黄皮曾经说过,心思活络之人,一般不会被附身,而头脑简单的人,则很容易被附身。 从这点可以推断出,邪灵并非直接取代目标的思想,从而控制目标的身体。否则,和聪不聪明,没有关系。至于意志力是否强大的问题,他可以很负责任地说一句,老牛比他坚定多了。要知道,人称红星小黄盖的丁大辉,可是苦肉计的最佳人选。意志不坚定的人,能承受痛苦吗? 所以,附身的成功率,和意志力无关,和智商有关。 那么,可以初步判断出,邪灵无法直接控制目标。可能是采用类似于催眠、诱导、心理暗示等手段,来达到控制的目的。 还有,老牛上次中招的时候,还有三个细节可以作为佐证。 其一,邪灵的控制是间歇性的,老牛一时正常,一时不正常。这就意味着,邪灵无法一直对目标保持控制状态。 其二,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老牛在屋内看《美少女战士》。也就是说,被邪灵附身的人,还保持着自身的喜好。更进一步的说,当事人还有一定的自主意识。 其三,老牛从头到尾,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被附身,或是被控制了,没有任何不适的记忆。也就是说,附身的过程并不痛苦,邪灵没有违背当事人的意愿。 综合上面几个因素,邪灵的附身控制,和催眠的相似度极高。 假设一下,黄毛被邪灵附身,但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于是,他在邪灵的诱导下,带着同伴走向陷阱。 另外,还有一个细节。黄毛刚才被枪指着的时候,显得很紧张、很害怕。 那么,可以做出三点猜测。 要么,黄毛的自主意识还在,惧怕死亡;要么,黄毛怕死的本能影响了邪灵;还要么,附身的目标死亡,邪灵也会被连累到。 这三点,无论哪一点,都可以说明一个关键问题——它怕枪。 最后,根据他的观察,被邪灵附身的人,反应会变得迟钝,战斗力大幅度下降。要不然,两个李春生都打不过一个老牛,还谈什么生擒活捉。纯粹的武力上,蔡瑁加个司马懿,决不可能是黄盖的对手。 如此看来,他的机会还是蛮大的。 “六子,过来扶我一下。”张鹏朝黄毛叫道。 “哦。”黄毛表情麻木地走了过来。可就在他走进屋内,距离石床还是三四米的时候,张鹏突然目光一凝,拔出手枪,指着他! “鹏……鹏哥,你……你这是……”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黄毛吓得脸色发白,连说话都结巴了。 “六子,你最好别动。我的枪法可是很准的,隔着一百米就能打中飞过的苍蝇。”张鹏认真地说道。但这肯定是吹的,连奥运会的神枪手都做不到。反正黄毛对枪械一窍不通,他想怎么忽悠都行。 黄毛当真是信了,在本能的驱使下,一动不敢动。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张鹏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但我知道,只要附身的对象死了……”他骤然大喝,“你也要死!”然后扣动了扳机。 “嘭!” 黄毛应声而倒。在张鹏的视线中,趴在对方身上的幽蓝骷髅化作一道流光,飞了出去。 张鹏禁不住地露出笑容,骂了句,“跟哥斗,你还嫩着呢。” 刚才他综合多项因素,决定用虚言恫吓之计。开枪的瞬间,他的枪口偏了偏,斜斜地射向门外的通道,避免子弹在封闭的空间内四处弹射,误伤了自己和黄毛。 黄毛不是中弹倒下,而是吓晕了过去。接着,他用水壶里的水,将黄毛淋醒。 “这是哪啊,你怎么会在这?”黄毛一脸茫然地看着张鹏,问道。他还以为自己睡着了,一直在做梦。 “你刚才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我帮你赶走了。”张鹏说道。 黄毛干巴巴地眨着眼睛,似乎记不起来。但他头脑简单,张鹏说什么,自然就信什么。 “我……我刚才真的被附身了?”黄毛摸着自己的脸,眼中露出了恐惧。 “嗯。”张鹏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仔细回忆一下,刚才是怎么睡着的,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唔……”黄毛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说道,“我……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我耳朵旁说悄悄话,但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那种感觉,就像在梦游……”黄毛用力一拍脑袋,说道,“对,就是梦游!” “算了,别想了,找路离开。”张鹏说道。 “诶。”黄毛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湿漉漉的。 有了黄毛开路,张鹏舒服多了。前面有人挡着,不用担心突然冒出什么东西来。 “咕噜噜……” 正想着,前面的牢房里,突然冒出几条人影。手电筒照去,全是活尸。只见黄毛抽出开山刀,踩着水,直接冲上去,一刀砍下第一只的脑袋。 张鹏在后面用手电筒照着,提供照明。有黄毛在,子弹都能省下不少。转眼间,黄毛就把几只活尸解决了。看来平时砍人不少,练出来了。 “可以啊。”张鹏称赞道。 “鹏哥,枪口别对着我,小心走火。”黄毛略显痛苦地说道,张鹏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枪。 “哈哈,我是掩护你……”张鹏尴尬地笑了笑,关上手枪的保险,插进后腰的武装带。 两人继续朝前探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找到了更多之前留下的标记。地图一点点地开,方向越来越趋于正确。 大约半小时后,前方出现了一条特殊的通道。 牢房这边的通道,上顶都是方形的,而这条通道,却是拱形的,就和他们进来的一样。显然,是连接其它区域的。 “找到了!”黄毛兴奋地叫道。 “走!”张鹏晃了下手电筒,示意前进。 两人沿着拱形通道走了一小段,前方豁然开朗,是条十分宽敞的通道,或者说房间。 “嗤……”黄毛拿出燃烧棒,拧开防水盖,用匕首划燃,扔了出去。 明红的火光顿时照亮了四周。 “啊!”黄毛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呼。而张鹏也瞪大了眼睛,一副震惊的表情。 木架、木椅、木马、镣铐、铁链、火盆、铜锅、烙铁…… 以及上百具尸体。它们有男有女,形态各异,但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年轻貌美,保存完好,栩栩如生,彷如进入了一个蜡像馆。 墙上挂着一排排锈蚀的刑具,五花八门,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成百上千,触目惊心…… 第一百零七节 花瓣 尸体的表情,都带着无法言喻的痛苦和绝望。让人难以想象,他们生前究竟承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这个逍遥尊者,是个变态吧。”黄毛张大着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张鹏没说话,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用手电筒晃了晃,示意黄毛继续探索。后者点了下头,朝前走去。 在林立的刑具和尸体中,他们仿佛行走于无间地狱。时间是静止的,所有的尸体都一动不动,保持着生前的表情和动作。张鹏没去过蜡像馆,但看过一部叫《恐怖蜡像馆》的电影。故事发在女皇国,一到晚上,蜡像馆中栩栩如生的蜡像就会活过来,开始杀人…… 四周的尸体,表情实在太真实了,让人不禁怀疑,下一秒会不会活过来。 朝前走了四五十米,出现一个巨大的石台。斑驳老旧,布满划痕,看起来是个祭坛。台面上,到处都是乌黑的血迹,中间放着个铜制的小台,或许是年代久远,表面布满了铜绿。定眼看去,小台上躺着一个半指来长的物件。 一端大,一端小。 看到的瞬间,张鹏瞪大了眼睛。因为它是花瓣形的,整体呈乌黑色,泛着金属的光泽,上面镶嵌着各种颜色的宝石。红黄蓝绿紫青白,在手电筒的照射下,璀璨夺目。 那花瓣的形状,正是棺材盖上“八瓣花”中的一瓣。仔细看去,鬼斧神工,精巧绝伦,不似人间造物。 他正想伸手去拿,却发现小台的下方,有些笔画。他举起手电筒,在台上照了一圈,发现是个脸盆大的“镇”字。外面画着个圆,小台就处于圆心上。 “会不会是什么机关?”黄毛担心地问道。 “唔……”张鹏点了点头,“有可能。”以前小时候看的冒险电影,都是在墓穴中动了什么宝贝,然后就天崩地裂。 张鹏没犹豫多久,就把花瓣拿了起来。俗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东西都在眼前了,哪有不拿的道理。 花瓣触手冰凉,有些沉甸甸的。张鹏还还不及看,石台上的“镇”字就亮了起来,散发出妖异的红光。 “咯啦啦……” 四面八方传来细微的摩擦声,似乎有什么机关被触发了。 “走!”张鹏一招手,朝外面冲去。 “咯啦啦……” 没跑出几步,他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两侧的尸体,缓缓动了起来。仿佛有一阵无形的波动推过,尸体纷纷抬起头,朝两人望来。 “卧槽!”张鹏和黄毛同时骂了起来,加快脚步向外跑去。 脚下水花四溅,两人仰着头,拔足狂奔。四五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至,十来秒后,两人跑出通道。手电筒朝后照去,人影叠叠,朝他们追来。 “呜哇哇!” 低沉的声音由远至近地传来,令人心惊胆战。 “怎么走?”黄毛慌张地问道。 “这边!”张鹏随便挑了个方向,反正不识路,跑哪边都一样。 手电筒的光束剧烈地晃动着,前方的通道静谧幽深,墙上湿漉漉的,有些反光。踏水的声音远远传去,仿佛没有尽头。 “嘎吱……” 几米外的铁栅栏门,突然朝内开启,一只活尸探出了头。张鹏抬手就是一枪,将它脑袋打得一歪,撞在门框上,留下一滩黑血。 “稀里哗啦……”两人头也不回地跑着,水花溅得一米多高。他们丝毫不敢停留。身后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催人心魂,仿佛只要一停下,就会被追上,撕成碎片。 前方的牢房里,慢吞吞地挪出几只活尸,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嘭嘭嘭!”张鹏边跑边开枪,打得它们东倒西歪。 不一会儿,前方出现分岔路。张鹏一眼扫过,其中两条通道的墙上刻了五角星标志,于是朝没走过的地方拐去。 “呜哇哇!” 连续拐过七八个路口,前方突然传来活尸的叫声。两人顿时一惊,吓得脸色发白。若是被前后围堵,他们必死无疑。 “鹏……鹏哥……怎么……怎么办?”黄毛六神无主,颤声问道。 “后面,后面有岔口!”张鹏急忙掉头,往回跑。 两人刚冲到分岔口,就看见两个方向涌来潮水般的黑影,于是朝第三个方向跑去。可跑没出多远,前面又传来活尸的叫声。两人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就在这时,前方的牢房里突然窜出两道人影。 张鹏正要举枪射击,却见白光一闪,就听见老黄皮和周福源的叫声:“别,别开枪!”“小鹏,是我们!” “这,这边,我们知道出去的路。”不等张鹏犹豫,两人就直接朝前面跑去。 虽然他无法确定两人的身份,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后面追赶着大量活尸,根本没得选择。张鹏和黄毛快步跟上,跟着前方的两人的左弯右拐。没过多久,前方就出现了一条拱形的通道。张鹏顿时大喜过望,跟着老黄皮往里面跑。 与此同时,在白水村的村道上,一名持枪巡逻的守备队员,突然发现排列在路上的尸体中,有一具动了动,直挺挺地仰起上半身。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地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去,又有几具尸体坐了起来。 诈尸! 他吓得魂飞魄散,大叫着“有状况”,同时拉栓上弹,瞄准纷纷爬起来的尸体。 “诈尸,诈尸了!”大量守备队员循声而来,发现尸体复活,立即半蹲下来,开枪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顷刻间,流火飞窜,密集的枪声响彻了夜空。 前排的活尸纷纷中弹,血肉横飞,哀嚎不断。它们的身体,比常人坚韧很多。往往身中七八枪,还能拖着肠脏继续向前挪动。场面极其血腥,令不少守备队员当场呕吐酸水。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醒过来的活尸越来越多,守备队员们节节败退,朝石桥靠拢。由于他们是地方守备队,没有配置多少弹药,活尸又耐打,没多久就把子弹打得七七八八了。 眼看阵型马上就要溃散,一声清喝从后方传来。 “让开!” 队员们纷纷让出道路。转头看去,四道身影飞掠如梭,从他们身前一晃而过,杀入尸群之中。所到之处,寒芒暴起,残肢断臂四处抛飞。 就在青莲四子大杀四方的时候,张鹏从拱形通道里出来。 眼前是空荡荡的刑房,尸体都不见了,只剩下东倒西歪的刑具。他先是楞了一下,随即拔出手枪,指着脸色有些茫然的老黄皮和周福源。 “你们是谁!”张鹏厉声问道,铁青的脸上透出一股狰狞。 “别……我……我们不是故意的……”老黄皮举起双手,颤声说道。 “明明就是出去的路啊……”周福源皱着眉头,苦思不已。 “呜哇哇!” 双方还在僵持,身后就传来尸群的嚎叫。 “我们都中计了,别内讧。”周福源面朝张鹏,语气平和地说道。 张鹏犹豫了几秒,收回了手枪。接着,四人朝祭坛方向跑去。 “快找找,有没有出路!”不一会儿,就到尽头了,张鹏大叫道。 四人摸索着墙壁,寄望能找到什么机关暗门。可找了几分钟,一无所获。后方的影子黑压压的一片,朝他们逼近。黄毛眼看无路可逃,吓得瘫坐在地上,手里的开山刀“哐当”的一声,掉落地面。 “嘭嘭嘭嘭嘭!”张鹏拼命地扣动扳机,可那些身体完好的活尸,竟然出奇地耐打。几枪下去,硬是没打倒一只。 “完了完了……”老黄皮念叨着,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看来这次,要折在这了。”看着缓缓逼近的尸群,周福源垂头丧气地说道。 “不要啊,我不要死,我还是处男啊!”黄毛哭喊着,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遗憾。 然而,就在尸群快要扑过来的时候,却忽然定住了。它们手脚僵直,还停留在上一刻的动作,纹丝不动。仿佛一阵冰风刮过,瞬间冻结在原地。 黄毛脸上挂着泪痕,看着前方寂静无声的尸群,整个人都呆滞了。几秒钟前,绝望之中的张鹏忽然心念一转,将花瓣放回了铜制的小台上。霎时间,“镇”字上的红光朝内敛去,尸群立即停止了活动。 过了好一会儿,四人才从惊吓中恢复过来,重新聚在一起。 “你们有什么看法?”张鹏朝老黄皮和周福源问道。 “这里有一只或者多只会制造幻境的邪灵。想要出去,就要先把它们灭了。”周福源说道。 “怎么灭?”张鹏问道。 周福源摊开双手,表示无可奈何。 “东西留这里,出去找路吧。”老黄皮建议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行!”张鹏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要他眼睁睁地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那和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这……”老黄皮迟疑了一下,再次劝道,“鹏哥,就是赚了钱,也得有命花啊。”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肯定会有人进来探索,到时候……”张鹏咬着牙,说道,“我们拿了东西就跑。” 听到这个说法,其余三人都面面相觑,哑口无言。直到这时,他们才算看清张鹏的真面目。别以为他平时很怂,但其实骨子里,就是个要钱不要命的货。 第一百零八节 逃离 既然张鹏不肯走,其余三人也只好留下来。但那些活尸就近在咫尺,不免有些心惊胆跳。 “反正它们不能动,把头全部砍下来。”张鹏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黄毛和老黄皮随即抽出开山刀,上去砍活尸的脑袋。 “铛铛铛!” 刀锋砍在活尸的脖子上,竟然发出铮鸣声。两人轮番砍了十几下,第一只活尸的脑袋终于掉了下来。但身体还保持着原状,站在那里,诡异无比。看来这刑房里的活尸,生前都是高阶修者,骨头硬得像铁似的。 “不行了,不行了。”“实在太硬了,比砍柴还累。”两人砍了几只,体力就消耗得差不多了,甩着发麻的手,气喘吁吁地说道。 眼看没法解决,张鹏很快就做出决定,“不管它们了,分两班休息,每次两小时。老周和老黄头班,我和六子先睡会儿。”说完,他就放下背包,靠在祭坛旁边休息起来。 越是危险的时候,就越要镇定,抓住每个休息的机会,保持体力和注意力。他之所以选择守在这里,一方面是宝物的原因,另一方面,是他们也未必能走出去。 之前的附身邪灵,应该是无法破坏花瓣的镇封效果的。否则它控制了黄毛,就会直接来这里解放尸群了。 想着想着,他眼皮越来越重,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身边传来轻微的鼻鼾声,用眼角的余光看去,黄毛已经低垂着头,睡着了。 张鹏刚要闭眼,却在微弱荧光中,看见周福源和老黄皮面露愕然,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和什么人说着话。 他猛地想起在四人在牢房中走散的一幕,暗中运转灵力,开启小天眼术。 湛蓝的微光中,他看见了两只穿着破布袍,通体蓝莹莹骷髅。它们站在祭坛的五六米外,正面朝周福源和老黄皮,上下张动着颚骨,像似在低声说话。周福源和老黄皮呆呆地望着它们,嘴巴里说着无声的话,目光呆滞,眼珠混浊。 张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朝周福源和老黄皮喝道:“你们在干嘛!” 两人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浑身微微颤抖着,转过头来。与此同时,那两只蓝骷髅发出一声尖叫,化作流光,飞走了。两人稍微愣了愣,浑浊的眼睛,逐渐恢复了清明。 “咦,你不是让我到外头看看吗?”老黄皮看着张鹏,有些茫然地问道。 “我们又产生幻觉了。”周福源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东西,没法防吗?”张鹏问道。 “难……”周福源摇了摇头,说道,“连修者都难以避免,何况是我们了。” 经过这件事情,张鹏都不敢睡了。万一邪灵吧周福源和老黄皮引走了,然后附身黄毛,而他还在睡梦中,后果不堪设想。 大约四五个小时后,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人声。张鹏马上开启小天眼术,望向尸群。果不然,四只蓝骷髅正混在尸群中,朝这边动着颚骨。 “嘭嘭嘭!” 张鹏毫不犹豫地拔出手枪,轰了过去。陷入呆滞的老黄皮和周福源听到枪响,立即恢复了正常。而四只蓝骷髅也化作流光,消失了。 可这时,张鹏体内的那股灵气消失了。眼中的微光逐渐淡去,周遭的一切都暗了下来,仿佛光线被抽离了,视距不断缩短,最后只剩下祭坛上两根荧光棒散发出来的微光。 糟了,萧雨诺给他渡的那口气用光了! 如果邪灵再来,他就无法分辨了。似乎觉察到他的紧张,老黄皮和周福源同时望了过来。 “有绳子不?”张鹏问道。 “有,在六子的背包里。”周福源回答。 张鹏连忙把黄毛叫醒,取出一捆登山绳,绑在腰上,然后将四人串联在一起。这样一来,任何一个人中了幻觉,都会牵扯到其他人。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 不知过了多久,尸群后方传来了踩水的声音,以及断断续续的人声。 “这边有东西……”“快过去看看……”“哥,我们来了,你在哪?” 是张旋和张胜的声音,张鹏不由得皱起眉头。循声望去,四条人影正跑过来。前面两个是张旋和张胜,后面两个是他们同村的小伙伴。 看到张鹏的瞬间,张旋张胜面露惊喜,加快脚步跑来。 却在相距五六米的位置上,张鹏突然举起手枪,大声喝道:“别过来!” 两人顿时一愣,停下脚步。后面的两个同村停步不及,撞在了他们后背上。 “哥,你怎么了?”张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张鹏,问道。 “大哥,是我们啊。”张胜叫道。 “去死吧!”张鹏面露狰狞,大吼着,连续扣动扳机。 “嘭嘭嘭!”子弹打在地面上,溅起大片水花。 四人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化作气雾,逐渐消散于空气中。 “呼……”看着消失的邪灵,张鹏长出一口气。他可不敢朝自己人身上开枪,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只能靠个“吓”字。但如果邪灵觉察到这点,就不会逃了。若它们继续装下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枪声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嗯,过去看看。” 没过多久,尸群的后方响起两个女声。一阵踏水声过后,四条人影出现在他们前方。 “他在那!”“总算找到了……”“臭小子。”“揍他一顿在说。”青莲四子齐刷刷地看着张鹏,说道。 “别……别过来!”张鹏有点慌了,举着枪叫道。 若是假的,自然不能让她们靠近。可若是真的,一旦攻击了,后果不堪设想。 “你想干嘛!”明心竖起眉毛,厉声问道。 “张鹏施主,我们是来救你的。”脾气最好的清莲说道。 “这里有恐惧邪灵,我们分不清谁是自己人。”张鹏一边说着,一边朝旁边的三人使眼色。老黄皮最先反应过来,抽出开山刀,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明心一眼扫过,目光在他们腰间的绳上索停留了一会儿,随即手一抬,“锵”的一声,抽出背后宝剑,寒光顿时映得众人眼中一片雪白。只见她随手一挥,最靠近的两具活尸头颅齐飞。接着收剑回鞘,退后几步,气定神闲地看着张鹏。 邪灵的幻术,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也不排除,刚才看到的也是幻觉。张鹏明白对方的意思,朝老黄皮使了下眼色。后者立即小跑上前,检查的头身分离的尸体。 摸索了好一会儿,老黄皮跑回来,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应该是真的。” “这些东西会活过来的,先把它们杀了!”张鹏叫道,其余三人也跟着点头。 青莲四子没做多少的犹豫,直接抽剑出鞘,杀入尸群。寒光闪烁,头颅纷纷滚落地面。不一会儿,尸群全变成无头木桩了。 张鹏趁机拿起花瓣,塞进衣袋里。妖异的红光再次散发出来,青莲四子同时皱了皱眉头,朝他这边望来。 “这……这怎么回事……”张鹏装出一副慌张的样子,叫道,“我……我好像碰到什么机关了。” “呜哇……”“呜哇……”“呜哇……”“呜哇……” 就在这时,地面上的头颅纷纷滚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叫声。然后就看见那些无头尸体跪趴下来,双手在地上四处摸索,就像是在寻找自己的脑袋。 “快走!”明心脸色一变,朝张鹏喊道。 张鹏四人立即朝前跑,可腰上的绳索互相拉扯着,一下子全摔在地上,滚成一团。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抽出匕首割断绳索,朝外面跑去。 刚跑过尸群旁边,就看见一个腋窝下夹着头颅的活尸,一边发出刺耳的嚎叫,一边朝他们扑来。最靠前的黄毛闪避不及,被扑到在地。可那只活尸却没有理会黄毛,而是伸长手臂,抓向张鹏。 张鹏急忙向侧面躲避,结果撞到老黄皮,又摔了一跤。 “呜哇!”张鹏刚滚爬起来,活尸就扑倒近前,抓向他的脖子。 “唰唰唰!” 千钧一发之际,眼前剑光一闪,那活尸的身体僵直了一下,然后就像倒塌的积木般,被切成数块,稀里哗啦地散落地上。 “你们先走,我们断后。”如风单手负剑,扶起张鹏说道。 “小心点。”始作俑者假惺惺地关心道。 “快走。”说完,如风反身杀回尸群。 不一会儿,四人冲出刑房。在狭长的通道中,拔足狂奔。为了减轻负重,张鹏把背包都扔了。 大约十多分钟后,他们终于找对路,从拱形通道中跑出去。可刚进石柱大厅,就看见四处幽光点点。 黄毛划亮燃烧棒,扔了出去。耀眼的火光中,那些被铁链绑在石柱上的腐尸和骷髅疯狂地挣扎着,空洞的眼窝里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咔嚓……哗啦……” 锈蚀严重的铁链,已经无法困住它们,纷纷断裂。 “跑啊!”张鹏大叫着,朝对面冲去。现在只有冒险穿过大厅,才能冲得出去。其余三人立即跟上。 大量挣脱束缚的腐尸和骷髅,张牙舞爪地朝他们追来。 张鹏跑在最前面,晃动的手电筒光束中,扑来几道黑影。 “嘭嘭嘭!” 两只骷髅的脑袋应声而飞,一只腐尸的脑袋则向后喷出大片黑色粘液。 奔跑之中,前方忽然火光一闪,张鹏顿时一惊,大吼着:“趴下!”然后扑倒在地上。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下一个瞬间,密集的子弹从头顶擦过,吓得他哇哇大叫。只差一点,他们就被打成了马蜂窝。 “别开枪,自己人!”“自己人!” 枪声戛然而止,四人趴在地上,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猫着腰继续前行。 第一百零九节 求助 片刻之后,张鹏等人狼狈不堪地跑出巨型棺材。刚才守在门口的十多名守备队员被吓着了,以为是活尸,险些把他们打成了筛子。看到他们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纷纷低下了头。 四人捡回条命,脸色煞白,余惊未了,都没有追究的意思。更何况,这件事情还是他们惹出来。 “你们没事吧?”方教授就第一时间迎上来,一脸关切地问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出了人命才是大麻烦。更重要的是,当得知张鹏偷跑进去,四位师太急得冒火。二话不说,直接就冲进去救人。如果还看不出这个天宫顾问的身份特殊,他就白活一把年纪了。 “没事没事。”张鹏摆着手说道。 “都还好吧。”这时,戴主任也带着几名医护人员,赶了过来。四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纷纷脱了外衣,卷起裤管,处理伤口。 大约二十分钟后,张鹏远远地看见青莲四子从大棺材里出来,药水还没擦完,就带着人从村后的小道跑了。她们头发蓬乱,看起来十分狼狈,回过神来,肯定要找他麻烦。 再者,宝物已经到手。留在这里被搜了去,那才叫亏。 随后,张鹏回到家中,冒险用的衣服直接扔了,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时,天才刚亮。他睡了一觉,吃完午饭后,就和爷爷奶奶、小叔小婶,以及数位堂弟道别,坐周福源的捷达车回了电厂大院。 在车上,四人都自动忽略了那件花瓣形的宝物,只讨论了黄金链子的处理方式。这东西,张鹏肯定是抓着不放的,而且周福源上次也明确表态了,今后要以他为首,自然不会再纠结这方面的问题。 这花瓣的做工十分精细,材质非金非石,入手冰凉。一面镶嵌着八颗不同种类的宝石,中间最大的一颗是淡青色的玻璃种翡翠做的,边缘处是七色玉石,有红玉、青玉、紫玉、黄玉等等;另一面镌刻着精美繁复的花纹。只有半指长,巧夺天工,精致绝伦。张鹏半天没研究出有什么作用,于是让小婶拿了条红绳,绑起来挂在胸口,当做饰品。 回到电厂大院,已是早上六点。张鹏在河边买了早餐,回到五号楼,在小卖部门口等了会儿。六点半的时候,马静蕾准时开了门。看见张鹏,顿时面露喜色,张开双臂,用力地抱了他一下。 紧贴脸颊的温软,让他有了归家的感觉。家乡虽然好,却不如温柔乡来得实在。 “马阿姨,我买了小笼包、饺子和豆浆,趁热吃吧。”张鹏抬起手中的袋子,说道。 “嗯,小鹏真乖。”马静蕾揉了下他的头发,溺爱地说道。 接着,两人回到店里,坐在玻璃柜台旁,美美地吃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南州市的机场,国际航班的出站口,出现了一名穿着红色风衣,戴着墨镜,穿着白色布靴的女子。她身姿干练,英气逼人,却带着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仿佛她的出现,让周围的气温降低了好几度。 在关卡处,她出示了护照。检查人员接过手,在桌上打开,又指了指她的墨镜。那女子爽利地摘下,顿时露出一张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检察人员为之一呆,眼前的女子,长得清纯美丽,可脸上的表情,却冷得像块冰,仿佛没有丝毫的温度。 大约几秒钟过后,检察人员终于从呆滞中恢复过来,艰难地挪开目光,低头看向摊开的护照。 东瀛国,樱花武士,织田雅子,19才。 对上照片,检查过真伪,检查人员将护照递了回去,然后神使鬼差地,问候了一句,“织田小姐,祝你旅途愉快。” “谢谢。”那女子接过护照,礼貌地朝检查人员颔首行礼,然后重新戴上墨镜,从通道出了机场。 她招了下手,一辆出租车驶来。她开门上车,朝司机说了句,“nanzhou-hotel。”虽然声音十分悦耳,腔调却有些生硬,标准的东瀛英语。 “好咧!”司机油门一踩,出租车驶出机场,朝市区方向去了。 第二天上午,张鹏睡到十点半才起来,洗漱完毕,打电话给李春生,让他带份早餐来,然后下了楼。 几天不见,小章好像胖了些,看来天天宅在办公室里,养了几斤肉。老黄皮正半躺在木沙发上看报纸,见到张鹏来,连忙起身,让出了位置。 小章刚煮完水泡完茶,李春生就带着早餐来了。张鹏就着茶水吃了两个糯米鸡,擦了擦手,把王山河的书信拿给李春生看,然后将那天到南州大学找“山野手札”的经过说了。 “在图书馆借书,应该会有记录吧?”李春生疑惑道。 “有道理!”张鹏捶了下手。 三人随即出发,在一个多小时后,抵达了南州大学的图书馆。张鹏联系了保安队长,以“看看上次的事情处理干净没有”为由,再次来到三层的09号资料室。 经过一番查找,终于在角落的纸皮箱里找到了厚厚的借用记录簿。 老黄皮和李春生一左一右,仔细地翻找。半小时后,终于找到了“碧水河引流灌溉图册”的借用记录。时间为2009年6月11日下午4点,可名字的一栏,却被涂掉了。 三人面面相窥,要继续查下去,就要动用大量人力物力,筛选出借用时间前后,可能借用该图册的人。可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实在太难了,而且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线索就此中断,没法继续查下去了,张鹏只好带着两人返回办事处。 下午三点,张鹏正和李春生、老黄皮喝着茶,一个身材偏瘦,下巴很尖,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衣的年轻人跑了进来。 一看见张鹏,就哭丧着脸喊道:“鹏哥,救我啊!” 来人叫邹斌彬,是现任厂长邹文仁的儿子,和张鹏是高中同学。他也没考上大学,目前正在复读,理想是考进天都的北方大学,学习程序开发,以后做游戏。 “怎么了?”张鹏问道。 “我要死了,真的,就要死了,明天死了,不,后天才死……”邹斌彬语无伦次地说道。 “来来来,喝杯茶,慢慢说,谁敢欺负我们邹大公子,我张鹏第一个不同意。”张鹏笑着说道,给邹斌彬倒了杯茶。上次救秦勇的事情,邹斌彬帮了大忙。有什么事情来求,自然不能推迟。 “是不是想找女朋友了?”张鹏小声问道,然后看了眼正在玩电脑的小章。她虽然算不上顶级美女,和潇家姐妹、马静蕾这些没法比,但也生得眉目清秀、温婉可人,性格又好,身材也不错,要不然黄毛也不会迷恋不已,老是求着张鹏给他介绍。但是人家小章是大学生,文艺女青年,对黄毛不感兴趣。 “不……不是……哦不……是……是……”邹斌彬摇着头,可看见小章的瞬间,又变成了点头。 “喂,你到底是还是不是啊?”张鹏问道。 “不……是……不不不……是……不是……”邹斌彬愈发地语无伦次起来,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着。看得张鹏青筋直冒,差点忍不住一巴掌拍下去。 “喝水,先喝水。”李春生过来拍了拍邹斌彬的肩膀,说道。 邹斌彬看了眼小章,又迅速转过头,紧张地拿着茶杯,喝了一口。 “噗!”可茶水太烫,他直接喷在了李春生的胖脸上。 “你!”李春生被喷得满头茶水,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不好意思……春子……我……我不是故意的……”邹斌彬连忙拿起茶几上的抹布,要帮李春生擦脸。后者连忙避开,进了洗手间。 过了这个小插曲,四人重新坐下,邹斌彬说起了这几天的遭遇。 三天前,邹斌彬的初中同学忽然来找他,说要带他去个好玩的地方。邹斌彬刚复考完,也没事干,就答应下来。 当天下午,他们转了几趟公交车,又走了二十分钟的路,来到城西郊外的一处旧厂房。 那里似乎荒废了很久,茅草差不多有半人高,墙边停着几辆锈得快要散架的大卡车。四处静悄悄的,十分渗人。他当时就有些害怕了,提出要回去。可他初中同学却说,等会儿有个很好玩的聚会,都是熟人,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没事的。于是,邹斌彬就留了下来。 到了傍晚,大约五六点的时候,陆陆续续地,来了八个人…… “等等……”说到这里,张鹏忽然打断他,说道,“就你那怂样,还敢去那种地方,骗谁呢?” “你凭什么说我不敢!”邹斌彬像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猫,叫了起来。 “那就算了……”张鹏站起来,朝李春生和老黄皮招呼道,“走,喝汽水去了。”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邹斌彬垂下头,像只斗败的公鸡,说道,“他是说,有个大胸妹要介绍给我,我才去的。” “哼!”张鹏重新坐了下来,心里暗骂道:小样的,敢骗人,你抬抬屁股,哥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了。 这八个人里,有三个女的,五个男的。其中有个女的长得很好看,白白胖胖的,二十出头样子,戴着一副圆边眼镜,胸部很大,像两个排球似的。 “说重点。”张鹏催促道。 其余两个女的,一个应该是女白领,高高瘦瘦的,大约三十多岁,一看就知道是精明强干那种类型。还有一个满脸雀斑,样子有些怯懦,看不出职业。五个男的里面,有四个拿着公文包或者背着单肩包,都穿着西服和皮鞋,应该是上班族。剩下的那个穿着校服,应该是个高中生。 他当时就有些奇怪,这些人年龄不一,不像是能筹凑到一块的。还有就是,这些人神色不安,来了以后,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第一百一十节 规则 后来,他们一起进了旧厂房。地下有个很大的图案,圆形的,直径大概四五米的样子,外圈上画着一个个六角形。 他初中同学拉着他站到其中一个六角形上。一共有十二个位置,他们有十个人,站好后就是一圈,十一和十二点钟的位置是空的。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玩丢手绢,丢到谁就上去表演的那种。可所有人都不说话,也没坐下,显得十分紧张。 他小声问他初中同学是怎么回事,对方却一个劲地说,“等会儿就知道了。” 沉静了几分钟,他忽然感到周遭的气温下降了。那种感觉,就像突然间被人扔进冰箱里,冷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紧接着,在那个空位上,逐渐浮现出一个虚影。就像三维影像一样,凭空出现在眼前。 他顿时吓了一跳,可其他人,包括他的初中同学在内,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表情有些畏惧,又有些麻木,像是预见到了这种情况,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他当时害怕得不得了,想转身跑出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像是被冻僵了,别说转身走了,就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吓尿了?”张鹏关心地问道。 “尿你个头,哥这么勇敢,哪像你。”邹斌彬不满地说道。 渐渐地,那虚影变成了实体。身上穿着黑袍子,盖着头套,看不见样子。那黑袍人缓缓转过头,朝他看来。他浑身一个抖机灵,那种惊悚的感觉,就像是被马蜂叮了一口。 大概几秒钟过后,黑袍人转过头,看着中间的地面,缓缓说道:“有新人加入,游戏重新洗牌。”那声音沙哑难听,就像一名将行就木的老人。 “参与者,十人,杀手一名,平民九人……” 听到这里,李春生插嘴说道:“原来是杀人游戏啊。” “对,就是杀人游戏,但这个……”邹斌彬面露惶恐,说道,“却是真的……” “什么,你说这游戏是真的?”张鹏问道。 “被杀手选中的那个人,真的会死。”邹斌彬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当天晚上,我就梦见一个男人被卡车撞死了。就在我眼前,被车轮碾成了肉酱,就像真的一样。”他拿起杯子,想喝茶,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茶水洒得到处都是,“我开始还以为是假的,结果一开电视,就听见晨间新闻报导,一名男子突然冲出马路,被超载的卡车压过……” 张鹏和李春生、老黄皮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第二天晚上,邹斌彬又去了那里。连他初中同学在内,只剩九个人了。 他知道自己被坑了,就质问他同学,为什么要害他。他同学低着头,没说话。从昨天黑袍人那句“有新人加入,游戏重新洗牌”可以推断出,只要有新人加入,游戏就会分配身份。做杀手,总比做平民的好。 后来,在公投杀手的时候,邹斌彬投了他同学。结果他同学以一票之差,被判死了。 “他……他就在我面前……”邹斌彬抱着头,浑身颤抖起来,“融化了,就像蜡烛那样,融成了一团血水。” 李春生拍了拍前者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又问道,“你们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吗?” 张鹏笑了笑,没说话。李春生随即拍了下脑袋,醒悟过来,“全都不认识的,说了谁信啊。” 接着,邹斌彬继续说。第二天晚上,他同样做了个梦,梦见那名脸上长着雀斑的女孩,从楼上摔下来。“啪”的一声,浆脑涂地。仰躺在地上,睁大着眼睛,好像在看着他。他吓醒过来,早上看新闻,又听到了死讯。 第三天,也就是今天,他马上就要过去了。 “怎么办,鹏哥,救我啊!”邹斌彬抓着张鹏的手腕,哭喊道。 “唔……”张鹏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目前,他所遭遇的恐惧邪灵,有附身能力的,也制造幻境能力的。而这只,很可能是萧雨诺之前说过的,掌握了一定规则之力的恐惧邪灵。 这种邪灵,通常没有直接攻击的能力,但能在一定规则之下,挑动命运的丝线,有点儿四两拨千斤的味道。所谓的规则之力,与西方古科学家阿基米德提出的杠杆理论有些许相似之处。阿基米德曾经给国王写过一封信,说如果给他一个支点,和一根足够长的杠杆,他就能撬动整个星球。 理论支点和理论杠杆所形成的力矩,为之“规则”,被力矩所放大的力量倍数,为之“规则之力”。 虽然使用条件变多,适用范围变窄,但威力却呈几何级数地提升。例如,电影《贞子》中,需要满足“观看录像带”这个充要条件,才能杀死目标。一般情况下,人们是不会专门去看的。可一旦看了,若是没有高人相助,很快就会被杀死。 还有就是,需求的条件越难,规则之力就越大,反之则越小。这只恐惧邪灵,要依靠“杀人游戏”的规则才能发动攻击,其规则之力恐怕不小。 要想对付这类邪灵,通常有三个办法。 要么,拥有绝对强大的力量,其绝对值,大于规则之力放大后的力量级。就像一只小蚂蚁,哪怕力量放大一百倍,也不是人类的对手。但对于大部分修者来说,都没有如此强横的力量。 要么,通晓规则之力,能直接破坏邪灵所构建的规则。等于直接击碎“支点与杠杆”,令其原形毕露。 要么,参与其中,发现和利用邪灵的规则,以达到规避危险,甚至反过来打击对方的目的。比如对抗贞子,就是直接把录像带烧了。只要不作死去看,肯定没事。 邹斌彬肯定是要救的,且不说上次帮了忙,就是长远来说,也是必要的。厂长邹文仁决断不足,迂腐有余,在厂里混着,总有求到的时候,让邹斌彬去烦他老爹,总好过张鹏自己去。 “我们跟着去,在外面看着。”张鹏说道。 “不成啊,现在只剩七人了,等会儿投票死一个,晚上杀手再杀一个,七分之一和六分之一的概率,很难躲得过啊。”邹斌彬抹着眼泪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个人去参加,然后重新洗牌?”张鹏问道。 “对对对……”邹斌彬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你这不是坑我们吗?”张鹏说道。 “可是,我真的会死啊。”邹斌彬急了。 “我知道……”张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但没道理,让我们陪你死吧。” “这……”一时间,邹斌彬说不出话来。这个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生命就一次,谁也没有权利要求别人为自己牺牲。想通这点后,邹斌彬面带泪光,仰头长叹,“唉……” “有哥在,不用怕。”张鹏搭着他的肩膀,说道。 “有鹏哥在。”李春生搭住邹斌彬另一边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道。不知不觉中,就把责任撇干净了。 游戏开始的时间在六点,张鹏、邹斌彬四人出了大院,招来出租车,朝西郊的旧厂房去了。 一个多小时后,四人下了车,在荒地上走了二十来分钟,终于来到目的地。这里的茅草很高,原本的道路已经被掩盖,只剩下中间一条羊肠小道。 “兵兵啊……”为了舒缓情绪,张鹏搭着邹斌彬的肩膀,开玩笑道,“你要有多饥渴,才答应来这种地方玩游戏的。要是我,打死都不来。” “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今年都二十了,连女生的手都没碰过。”邹斌彬叹息道。 “赶明儿,让春子带你去水上人间,见识见识。”张鹏朝李春生挤了挤眼睛。 “别……我不喜欢那种地方,不干净……”邹斌彬连忙拒绝道。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旧工厂。环眼望去,围墙、空地、杂草、破卡车、旧厂房,一目了然。李春生和老黄皮没有进来,一左一右地沿着外墙查看。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阳光微红,但还很明亮。四周静悄悄地,张鹏下意识地握了握腰后的枪柄,跟着邹斌彬走进厂房。 上顶破了几个大洞,橙红的阳光照在地上。灰尘很厚,四处散落着碎纸、木板、铁皮等东西。墙上的窗户破破烂烂,半开半闭着,透出一缕缕阳光,一派衰败寥落的景象。 他很快就看见邹斌彬说的那个图案,圆形,直径四五米,用某种硬物开出凹槽,然后倒入红漆的样子。外圈是六角形,一共十二个,按照钟表的形状排列。 张鹏绕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倪端来,就像普通的,刻在水泥板上的图案。 “把这个东西毁掉怎么样?”张鹏问道。 “有用吗?”邹斌彬反问道。 “不知道。”张鹏摇了摇头。 “毁掉这个,我们会不会直接死掉?”邹斌彬担心地问道。在他的印象中,黑袍人无所不能,要谁死,谁就死。 “这还真难说……”张鹏迟疑道。 “鹏哥,快想想办法啊,靠你了。”邹斌彬双手合十,求道。 “走,到外面去等。”张鹏说道。不知为什么,这里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只想尽快离开。特别是身边的人,比他还怂。 不一会儿,李春生和老黄皮绕了一圈,和张鹏两人碰头,都表示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快到六点的时候,陆陆续续来了六个人。四男两女,其中有个女的,竟然是认识的。 只见她身材微胖,穿着黑色职裙,脚下踏着一双平底皮鞋。朝上看去,白衬衣下臌胀异常,仿佛藏着两个大香瓜。再往上,皮肤白净,相貌姣好,样子却呆呆的,反应也有些迟钝。张鹏连续叫了两声,才反应过来。 “戴雪!” 当事人先是一愣,随即面露惊喜,快步走来。那胸前的饱满随着脚步震颤不已,让人难以挪开目光。 然而,看着天然呆的眼镜妹颤颤颠颠、仿佛随时会摔倒的样子,张鹏只感到脑壳发疼。现在熟人的死亡率已经上升到七分之二和三分之一了,有点儿无法接受了。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的,一切都是因为大胸…… 第一百一十一节 追求 “你怎么来了?”张鹏问道。 这时,那名三十多的女白领看到,踏着高跟鞋,朝这边走来。张鹏立即朝老黄皮和邹斌彬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迎了上去,和那女白领说话。张鹏则有意无意地拉了下戴雪,站到李春生的身后。李春生一米八多,膀大腰圆,加上刻意地偏了偏,直接挡住了女白领的视线。 “我啊,是跟朋友来的。”戴雪傻乎乎地回答道。 “什么朋友,哪认识的?”张鹏追问道。从刚才的情况看来,她是那个女白领带来的。戴雪刚大学毕业,而对方三十多岁,肯定不是同学。至于朋友,那就要好好问问了。 “就是……就是在楼下吃快餐的时候认识的。对了,她也是科技大楼的,在九层的一家化妆品公司上班。”戴雪没什么心机,直接就回答了。在她眼中,张鹏是叔叔认可的人,没什么可隐瞒的。而天然呆的她,根本没去想,张鹏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不过,性格方面几乎是天生的。要不然,她怎么会被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女人,带到这荒郊野外呢?就算是相对单纯的萧天晴,也不可能在懂事以后,还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 但实际上,张鹏还是高估了戴雪天然呆的程度。一问之下,她竟然对玩了至少四天的真实杀人游戏毫无知觉。 “挺好玩的啊。”戴雪兴奋地说道,“每天都会死一个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谁,或许是别人,又或许是自己,好刺激呀~”然后朝张鹏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我很笨的,你要是做了杀手,可不准先杀我~” “这……这游戏会死人的啊!”张鹏震惊道。 “都是假的啊,怎么可能真的死人?”戴雪天真无邪地说道。 “昨天,你不是亲眼看着一个人,像蜡烛那样融化了吗?”张鹏用力地抓着头发,似乎快要发狂了。这一刻,他不由得产生了错觉,呆傻的那个不是对方,而是他…… “特技好棒啊,好有真实感,我还奇怪呢,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戴雪微微皱起眉头,歪斜着脑袋,看着天空,一副思考的样子。 大姐,别想了,你的情商已经突破天际了。 张鹏腹诽着,正想开口说话,那名女白领看到他们在交谈,已经按耐不住,大喊大叫起来,“你们……你们想干嘛,别欺负我妹妹,再拦着我,我就要报警了!” 戴雪听见女白领的叫声,连忙跑过去,解释道,“范姐,他们是我叔叔的朋友,不是坏人。” “你叔叔怎么会认识这些人啊……”女白领一脸嫌弃地说道,目光里透着戒备,然后靠过来,在戴雪耳边小声嘀咕,“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她长相一般,脸型有些尖长,看起来有点儿刻薄,加上那眼高于顶的样子,活脱脱的职场女强盗。 “范姐,他们都是好人,我叔叔是不会看错人的。”戴雪说道。戴乐曾经和她说过,要多向张鹏学习。又说张鹏社会经验丰富,懂得为人处世,是个年轻有为的好小伙子。以她叔叔的性格,是不会轻易说出这句话的,更不会轻易认同别人。 戴雪虽然心思单纯,却也知道,谁更值得信任。张鹏是“亲叔认证”的,肯定要比“范姐”更亲近些。 “你是戴雪的朋友啊,你好你好。”张鹏露出温和的笑容,上前说道。心里却把那毒妇骂了千百遍,连戴雪这么纯良的丫头都骗,真是没人性。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设身处地,恐怕他也会把戴雪拉来。这么好骗,真是不骗白不骗。事关生死,还有什么道义可言。 对啊,好骗…… 他脑海中划过一个新的念头,看向戴雪胸部的目光,不由得热了起来。 反正,也是会被别人骗的…… 他一闪即逝的表情,落入了职场女强盗的眼中。只见她皱了皱眉头,愈发地警惕起来,伸出手,将戴雪拉到了一边。 张鹏本想阻止,他有信心,戴雪会听从他。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因为他想到,万一这个女的是“杀手”,戴雪的处境将会十分危险。再者,以戴雪天然呆的性格,哪怕对方大灌迷魂汤,也不可能改变戴雪对他的印象。 凡事都有积极的和消极两面,天然呆的坏处是呆,好处也是呆。戴雪因为叔叔的缘故,信任张鹏,就很难劝说她改变观点,因为她听不明白…… 张鹏看了下表,现在是五点四十七分,距离游戏的开始时间,还有十三分钟。要降低死亡率,就得有新人加入,这样就会重新洗牌,免去今天的“公投死亡”。 由谁去呢?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目光在老黄皮和李春生身上扫过。这可是涉及生命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愿意。纵然他有把握,只要他提出,李春生肯定会同意。但正因为是兄弟,才更不可能让对方去送死。 自己? 不是吧,他才刚满二十岁,还有大把精彩的人生等着他。他本来就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有马静蕾伺候,又有两姐妹相伴相随,就这么死了,也太亏了吧。 假设他现在参加游戏,然后马上冲到莲花山求援,很可能在半路上就被杀了。除非他和戴雪、邹文斌获得了杀手身份,才能保证安全。 不救? 看着戴雪胸前惊人的弧度,脑中闪过诸如“排球”“G”“大”“软”“弹”等字眼。要是就这么没了,实在可惜…… 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样想着,他看向女白领的目光,愈发地阴狠起来。 八个人中,有八分之五的概率其他五人获得杀手身份,在这个前提下,又有七分之一的概率,杀手选择他为今晚的目标。经过简单的计算,八分之五乘以七分之一,他的死亡率是百分之九。 这时,他不禁想到一个问题。 男人是为什么而生的? 权、色! 要他眼睁睁地看着,美人在眼前香消玉损,还是有机会吃到的那种,无异于拿钝刀子割他的肉,完全不能忍。 “等会儿我也要参加游戏。”张鹏平静地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啊?”李春生、老黄皮、邹斌彬三人同时大吃一惊,平日里贪生怕死的鹏哥,今天怎么这么豪气了。 “兵兵是自家兄弟,我怎么能……”张鹏拍了拍邹斌彬的肩膀,叹息道,“让他独自面对危险呢?”那口气,沧桑而惆怅,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味道。 “鹏哥……”邹斌彬感动得泪眼汪汪,快要哭出声音了。 李春生却翻了下白眼,做了这么多年兄弟,还不知道张鹏秉性,他可就白活了。十有八九,是为了那个大胸妹,要色不要命。 “唉……”李春生叹了口气,说道,“算上我吧。” “这……”老黄皮愕然,有余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我也上!” “没必要吧,我一个人就行了。”张鹏假惺惺地推迟道。 “兄弟,就是有难一起上的,除非你不当我蔡瑁是兄弟。”李春生配合地说道,虽然内心很不情愿。 不等老黄皮开口,张鹏就感动地说道,“谢谢!” 这样一来,生存率大幅度上升,他们这边有五个人,获得杀手身份的概率提升到百分之五十。 片刻之后,时至下午六点,十一人在法阵上依次站好。随着一股阴寒之气袭来,厂房内渐渐变暗,一道黑袍身影浮现在十二点的位置。 “有新人加入,游戏重新洗牌。”当虚影变实,沙哑难听的声音响来了起来。 “嘭!” 张鹏抬手就是一枪,吓得几名参与者跌坐在地上。 子弹打在黑袍人身上,穿透了过去,射进对面的墙上。黑袍人由实变虚,再由虚变实,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 “参与者,十一人,杀手一名,平民十人。” “夜晚十点过后,杀手可选择一名目标……” “你,你怎么会有枪!”学生模样的少年指着张鹏叫道。 “我事先说好了,我们几个是一伙的,等会谁做了杀手,敢选我们几个……”张鹏面露狠色,扬着手枪,沉声说道,“明天回来,活着人就会把你们几个全杀了,听明白没有!” “嘭!” 火光一闪,这次是朝天开的枪。对面的几个人脸色煞白,原本有个想开口的,自觉地闭上了嘴巴。面对死亡的威胁,他们只能保持沉默。 “如果凌晨三点,杀手还没有选择目标,自身就会死亡……”沙哑的声音毫无感情地诉说着规则,回荡于旧厂房的上空。 接着,张鹏指了下李春生、老黄皮、邹斌彬,最后指了下戴雪,说道,“都看清楚了,我们五个是一伙的。” “谁敢杀我兄弟,我就捏死他!”李春生面露狰狞,猛地一顿地,两百七十多斤的体重,踏得地面尘土飞扬。 “我……我也是……”范姐举手说道。 张鹏看了她一眼,没有表态。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杀手。”他顿时一喜,不过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依然阴沉狠厉。 “记住,我们六个是一伙的。”张鹏用手枪瞄了瞄三名上班族和男学生,恶狠狠地说道。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下,出了旧厂房。 走过一片荒地,到了路边,张鹏朝戴雪和女白领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有状况联系我们。” “谁是杀手?”女白领问道。 “应该在那边。”张鹏回答。 第一百一十二节 虚空 目送两女坐上出租车离开后,张鹏让李春生拨打幺幺零,报警。 他今天用枪威胁了其余四人,他们很可能回去后,寻求第三方的帮助。但他估计,他们已经报过警了。这种事情,太过于诡异,又没有实际证据,恐怕报了也没人管。 不出所料般,李春生刚叙述完,就遭到了对方的警告。 “恶作剧好玩吗!” “这个月已经有二十多起了,我们也派人到现场勘察了三次。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都很闲,能天天陪你们做游戏!” “再报假警,我们将依法追究相关责任,你们好自为之吧!” “啪嚓!”那边的接线员小姐怒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看来已经有人报过警,但警方没有查出问题,被视为恶作剧了。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无法借助官方力量。那三个上班族和学生,应该也没什么社会关系,要不然早就坑人过来了。 等到第二辆出租车,四人坐上去,直奔莲花山。 数小时后,晚上九点,出租车驶上莲花山半山腰,来到莲花庵的山门。付车费的是邹斌彬,一来周大公子的零花钱不少,二来他是这起事件的源头,理应由他出资。 “几位施主,现下天色已晚,请明天再来吧。”守山的几位尼姑拦住他们,为首的那名老尼姑双手合十,朝四人行佛礼说道。 “我有急事要找静音师太。”张鹏着急地说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张大施主,山上乃佛门女弟子清修之地。夜间有男子闯入,只怕会引人非议,请回吧。”老尼姑礼貌地说道。 “让她出来啊,我现在很急啊,要死人的。”张鹏快要抓狂了。就在数分钟前,他听到了选择目标的提示,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杀人啊! “静音师祖乃一介女修,三更半夜私会男子,有些不合适。张大施主,请回吧,莫要老尼难做。”说着,老尼姑眼中泛起淡淡蓝光,宛如星华夜辉,手中的佛珠更是绽放七色异彩,庄严而神秘。警告之意,流于言表。那表情,大概就是:“再不走,老身就要揍你了!” 无奈之下,四人只好退到山下的农家乐,一边吃晚饭,一边商量。 “要不然,杀一个算了。”“我看啊,那四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本就是丛林法则,没有办法的。”为了减轻张鹏的心理压力,三人若无其事地说道。但实际上,大伙都是普通人,对于杀人的事情,都是十分抗拒的。 张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吃东西。可心里却波澜起伏,难道真要他杀人? 吃完晚饭,十点多的时候,四人又回到山门,求见静音师太。 守山的老尼姑终于不耐烦了,沉声说道,“张鹏施主,老尼知道你身份特殊,自不敢伤你分毫。可你若是硬闯,毁了本庵千年清誉。到时候,只怕最为难的不是你我,而是雨诺、天晴二位师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尼姑再次行佛礼。态度虽然谦卑,可眼中透却出一股决然,仿佛张鹏只要雷池一步,就会血溅当场。 四人见状,只好到半山停车场后方的一处平台,坐在石凳上等天亮。 凌晨两点,张鹏咬了咬呀,在脑海中选择了那个叫“范姐”的女白领。这女人心机狠毒,若不是她拖着单纯无知的戴雪下水,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境地。虽说对方十有八九也是被人骗来的,妥妥的受害者,但本着死贫道不如死道友的原则,只能这样了。 睡着之后,他梦见一个单人公寓里,门铃突然响了。 “叮咚……叮咚……叮咚……” “谁啊,大半夜的!” 女人醒了过来,睡眼朦胧地穿着拖鞋,走到门边,朝猫眼内望去。一个保安正站在门口,神色有些焦急。 “小姐,有住户说闻到煤气味,需要逐户检查。”保安说道。 “神经病,滚,别吵老娘休息。”女人骂骂咧咧地进到厨房,用鼻子嗅了嗅。 似乎,真的有煤气味…… 于是,她随手拿起冰箱上的火机。 “嚓……” 只见火光一闪,厨房内轰然炸响。 第二天早上,张鹏被山风吹醒,脸色有些难看。一方面是冷的,另一方面是情绪不高。转头看去,其他三人也醒了,脸色都不太好。大伙都在梦中看见那女人的惨死,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下山吃了早餐,等到上午九点,山门终于对外开放。张鹏跟着第一批香客上了山,在大殿东侧的禅房里,见到了静音师太,随即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和她说了。 “唔……”静音师太沉吟道,“这恶灵,只怕已经杀了不少人,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你都无法解决吗?”这一刻,张鹏是真的怕了,背后冷汗直冒。如果连师太都无法解决,那他这次真是一头撞进鬼门关了。 对方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它就是再厉害,也是上不得台面的米粒小虫,无需担心。” 张鹏顿时松了口气,那种感觉,就像从天堂地狱来回窜。 “张鹏施主,你身上的南部十四年式,请借贫尼一用。”静音师太朝他伸出手,说到。 “你也会用?”张鹏愕然道,取出手枪,递了过去。 “七十前,倭寇侵我华夏之时,贫尼曾用过一段时日。”静音师太接过手枪,说道。 “咔!”只见她熟练地退出弹匣,拇指一推,弹出一发子弹。然后用手指夹着,另一只手两指并拢,以指代笔,隔空在子弹上写写画画。那动作流畅如水,缓急有序,一笔勾画,一气呵成,仿佛书法大师在写毛笔字。 赏心悦目的动作中,透出丝丝灵光,令人如沐春风。 顷刻间,功法既成。那子弹绽放出金色光华,似有佛音萦绕,梵文于铜壳表面若隐若现,随后逐渐敛去。 “贫尼已镌刻佛门秘法‘六字大明咒’,此乃真言破魔弹,能击碎虚空,直达本源。”静音师太将子弹装回弹匣,说道。 “就一发,不够啊,万一打偏了怎么办……”张鹏一边说着,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子弹,哗啦的一声,放在师太面前。 当事人微微一愣,稳住心神,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张鹏施主,莫要贪心。这真言破魔弹,乃是虚空法外之物。若是时常使用,唯恐引起外域邪物的窥觊……” “没听懂。”张鹏摇着头说道。 “贫尼是说,这种干涉虚空的手段,就像在黑暗而危险的地域中点亮火把,会让潜伏在暗处的野兽盯上你。”静音师太耐心地,用通俗易懂的方式向他解释,“佛说,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 “一沙一树海,一叶一菩提。” “宇宙浩如烟海,位面星罗棋布。” “游荡于虚空之中的邪灵鬼物、洪荒恶兽、幽冥神魔,如同恒河沙数,数之不尽。” “若是让它们盯上了,贫尼可真真是救不了的。”静音师太微微颔首,说道。 “说了半天,就是你不行。”张鹏大言不惭地说道。 静音师太看了他一眼,倒也没生气,只是叹息道,“虽在这世人眼中,贫尼乃是一方大能,抬手可呼风唤雨,立足可镇山守河。但我等身处的,只不过是一方小世界。” “如同井底之蛙,观得一隅天地。” “却不知,万千大世界,能者有如星海,乃是无穷之数。” 接着,她话锋一转,说道,“虽说如此,却也不是你这黄口小儿能说得的。”说完,她轻轻一抬脚,将张鹏踹倒在地,然后拂尘一摆,出去了。 张鹏爬起来,收好子弹和枪,一边嘀咕着“老妖婆”,一边出了去。 下午四点,张鹏来到科技大楼,先回公司和张大钟打个招呼,喝了会儿茶,然后叫上戴雪,一同前往西郊的旧厂房。 对于女白领范姐的突然死亡,戴雪的反应和昨天没两样,天真善良,白壁无暇,让张鹏差点惊掉了下巴。 “嗯,我今天打了好几个电话,范姐都没接。我想,可能是昨晚有点冷,着凉了,所以没来上班,又不方便接听电话。”戴雪猜测道。她仿佛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那里与世无争,全都是天使。 过段时间,等她觉察到女白领一直没来上班,就知道真相了。 世界,是残酷的! 张鹏已经放弃了说服她,就让时间证明一切吧。 “也可能,是范姐辞职了。前些天我还听她抱怨,说这里破破烂烂的,工资又低,老板又抠门,她要换份工作。”戴雪自言自语地说着,张鹏整个人都石化了。 在天然呆的世界里,时间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张鹏不禁有些纳闷,她所在的单位,可是“天宫驻南城办事处”,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那在平时,她是怎么处理日常事务的。 “哦,我叔叔都和我说了,那些都是假的,骗小孩子的。”听了张鹏的疑问,戴雪如是说道。 “哦……”张鹏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终于明白过来,问题的关键点,原来是亲叔叔的错…… 但可以看出来,戴主任是为了保护侄女,免得她担惊受怕。反正她也只是个文员,打打字,端端茶,整理整理资料,上上网,一天就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三节 疑点 傍晚六点,夕阳斜下,橙红的阳光透过铁皮屋顶的破洞,照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面上。 十个人围成一圈,站在各自的位置上。昨天的女白领没来,结果不言而喻。张鹏全神贯注地盯着十二点的位置,只要黑袍人出现,他就会送对方一发真言破魔弹。 然而,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黑袍人都没有再出现。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但都没有说话。二十分钟后,一名上班族离开自己的位置,朝厂房外走去。 “先别走。”张鹏叫住他。 那名上班族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张鹏,没有动,也没有继续离开。李春生指了指对方刚才站的位置,然后盯着对方的眼睛。短暂的对峙过后,那名上班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能回答吗?”张鹏的目光从三名上班族和男学生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问道。 “上次也是这样,警察来的时候,它就不出现了。”一名上班族指着黑袍人的位置,说道,然后又自我介绍了一番,“我叫王雨桌,在保险公司上班。” “然后呢,这样就结束了?”张鹏问道。 “没有,它还会再提示,下次来的时间。”王雨桌摇头说道。 “如果不来呢?”张鹏又问道。 王雨桌没有回答,其他三人也默不作声。张鹏仔细一想,马上明白过来。他们都是陌生人,互相不信任,生怕不来,别人会投他的票。性命攸关,怎么敢不来? 张鹏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道:“这个游戏的最开始,是怎么样的,有哪些人参加?” 四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们四个人,谁是最早的?”张鹏换了个问题,继续问道。 话音刚落,三名上班族同时望向男学生。 “我……”被所有人看着,男学生有些胆怯,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是跟同学来的。” “说说以前的情况。”张鹏要求道。现在黑袍人不出现,没法彻底解决问题,只能从根源处着手。 任何灵体,都必须依附在物质上。可能是尸体,也可能是某个联系密切的物件。而且,它们需要某种契机,才能离开本体。比如说,玩具娃娃是老王捡回家的,之后又缠上了前去帮忙的张鹏;又比如苏依依,是因为张鹏接触了骨灰盒,才会被缠上的。它们的移动方式,跟跳棋的规则十分相似,需要“架桥”,才能“跳”过去。 简而言之,要对付这只邪灵,就要找到足够的线索。 “我……我来的时候,已经有七八个人了,他们……他们都死了……”那男学生低着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都是些什么人,还记得吗?”张鹏略显温和地问道。 “记……记不得了……我是叶子带来的……我……我后来问她,她说……是她男朋友带她来的,可她男朋友,已经死了……”男学生断断续续地说道。 “唔……”张鹏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朝男学生说了声“谢谢”,然后朝李春生等人招了下手,离开了旧厂房。 回到市区后,四人先将戴雪送回戴主任租的房子,然后返回了办事处。 看了眼贴在过道上方的金甲符,确认安全后,张鹏才开口说道:“那个学生有问题。” “啊?”其余三人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显得太懦弱了,不正常。”张鹏说道。那男生已经经历过很多轮游戏,目睹了很多人的死亡,就算不麻木,也不可能显得这么害怕。那样子,就像专门装给他们看的。 听他这么一说,三人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从游戏的规则看来,在最初的时候,需要一名“发起人”,召集第一批人过去玩,才会有后续的补充。由此可见,发起人至关重要,或许是被选中了,又或许是遇到什么了契机。总之,不可能无端端地发起这个游戏。 很显然,活到最后的人最可疑。 接着,张鹏拿出手机,拨通了市局警探江平的电话,将事情的始末做了详细的说明。 “你是说,这是一起灵异杀人事件。”那边传来中年警探温厚的声音。 “是的,我估计,至少已经死了十多个人了。”张鹏说道。 “嗯……”那边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接着又解释道,“毕竟这是灵异范畴的,没有直接的刑事证据,应该交由戴主任他们那边处理。” “帮我查个人。”张鹏说道。得到江平的同意后,将偷拍到的照片通过微信发了过去。 大约两小时后,张鹏四人从外面吃完晚饭回来,收到了江平的回复。 张小强,15岁,南州市红棉职业技工学校,沿河西路红棉棉花厂第三厂职工宿舍区39栋A单元502房。 随后,四人离开电厂大院,坐上出租车,前往张小强家。 棉花厂宿舍区和电厂大院的性质差不多,但由于在市区内,用地紧张,建筑格局就和普通小区没两样。 下车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栋五层高的职工宿舍楼,石米外墙,砖混结构,青苔遍布,花草丛生。抬眼望去,老旧的楼房一栋挨着一栋,望不到尽头。 沿路走去,楼下有不少老人和孩子,有的乘凉,有的散步,有的在嬉闹追打。一个棉花厂,有上万的职工,连同家属在内,这里起码住了三四万人。 九点过半,四人来到张小强家的楼下,棉花厂职工宿舍区第39栋。A单元的502房黑漆漆的,没有开灯。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在楼下观察了一小会儿,就到附近的小卖部买水喝。 等到十点,小卖部关门的时候,楼下的人都回家了。宿舍区里逐渐安静下来,四人没有直接上39栋A单元,而是上了对面的40栋A单元的天台。 天台上有些微热,铺着红泥地砖,上面长满了黑绿色的青苔。由于建筑时间超过三十年,不少地砖都损坏了,地面坑坑洼洼的,缝隙里还长着杂草,像块荒地似的。 天台的外圈是一米多高的外墙,上面天线林立,电线横七竖八。楼房之间相距不到二十米,站在边缘处,能清晰地看见对面房子的阳台和厨房的窗户。 张小强家里依然黑漆漆的,似乎没有人。为了更清楚的观察,张鹏带了望远镜来。 放大的景物中,阳台上方的铁丝空荡荡的,没有晾衣物。这时,张鹏突然记起,连续两次见到张小强,都穿着校服,而且校服有些脏,看起来很多天没洗过了。 由阳台望进去,模模糊糊地能看见家具的轮廓,鞋柜、五斗柜、冰箱、电视柜、电视机…… 电视柜旁边有个房门,敞开着,隐约能看见衣柜和床的一角。再往阳台旁边的窗户看去,厨房里空无一物。 人呢,难道张小强没回家? 抱着这样的疑惑,张鹏再次透过阳台上的大窗户,看向客厅。 鞋柜、五斗柜、冰箱、电视柜、电视机…… 沙发呢?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挪到了电视机的对面,也就是阳台的大窗户上。 霎时间,他一个抖机灵,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见那大窗户的下方,有个半圆形的影子,由于太模糊,刚才一直没有留意到。 那东西,正是人类的后脑勺。就在这时,那人僵硬地动了动,缓缓地转过头。 “快蹲下!”张鹏低声喝道,迅速蹲了下来。 “怎么了?”李春生半蹲着,小声问道。 “他在客厅里,没有开灯。”张鹏说道。反常即为妖,这个张小强果然有问题,行为完全不像正常人。 “望远镜给我,我去侧面看看。”李春生伸手拿过望远镜,猫着腰,向楼梯间方向移动。 观察了好一会儿,李春生挪了回来。 “我也看见了,他就在客厅里,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李春生说道。 “继续观察。”张鹏安排道,“老黄皮,你去买些啤酒、纯净水和瓜子,再弄些旧报纸,可以垫在地上坐。” “诶。”老黄皮点头应道,下去了。 就这样,他们一直观察到十二点半。各家的灯火逐渐熄灭,到了这时候,光线已经变得昏暗无比,看不见屋内的情况了。 “要不,我和老黄皮过去看看,总比蹲在这里瞎看的好。”李春生提议道。 “上门?”张鹏问道。 “当然了,就说我们是……是城管,听到有人投诉,说楼上有异味。”李春生说道。 “我看这事有古怪,最好小心点。”张鹏说道。 “就是个小孩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李春生说道。 “那你们去吧。”张鹏点了下头。 他们都是行动派,说干就干,李春生和老黄皮立即下了楼,去了对面。张鹏躲在楼梯间,在墙壁与矮墙之间的夹角位,探出一点点,用望远镜观察。 大窗户的下方,半个人头的黑影还在。看着的时候,心里凉飕飕的,很不舒服。转头看去,身后的楼梯空荡荡的,有些渗人。 “兵兵?”张鹏缩回脑袋,问道。 “在啊。”邹斌彬回答。 “过来看着楼梯下面。”张鹏安排道。 “哦。”邹斌彬走了过来,蹲在地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楼梯下方。 “站好岗,别走神。”张鹏板着脸说道。 “下面……下面有东西吗?”邹斌彬忽然楞了一下,面露惧色,问道。 “没东西,我是怕有住户上来。”张鹏安慰道,心里却十分不爽。这货比他还怂,真不可靠啊。 第一百一十四节 欺凌 望远镜中,李春生和老黄皮一层层地爬楼梯,来到顶层,502的房门前。 在李春生敲门的同时,张鹏望向了客厅,里面依然黑漆漆的,毫无动静。 下一秒,房门竟然被李春生推开了。从他和老黄皮的表情上看,都有些愕然。接着,他们走了进去。那漆黑的客厅里,随即亮起了两道手电筒的光束,扫来扫去。 “谁!”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惊呼,张鹏急忙转过头,却见邹斌彬伸长着脖子,朝楼梯下方张望。 张鹏拔出手枪,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可能是猫,看错了。”观望了一会儿,邹斌彬缩回头,说道。 “怂货。”张鹏骂了一句,回到刚才的位置。再次看去的时候,客厅里的灯已经亮了起来。老黄皮站在阳台上,手里拿着个足球,正朝他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张鹏没做多少犹豫,就直接和邹文斌过去了。进到屋内,是个小两房一厅。家具都蒙上了一层灰,似乎很长时间没人打扫了。老黄皮将足球放回了窗台和木沙发之间。刚才张鹏所看见的,并不是人影,而这个球。 “有什么发现?”张鹏站在客厅中间,朝正从房间里出来的李春生问道。 “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李春生摇了摇头,然后又说道,“应该只有他一个人住。我们来的时候,门没有上锁,他似乎匆匆忙忙出的门,袜子还落在地上。” “他父母呢?”张鹏问道。 李春生耸了耸肩,表示不清楚。张鹏走进卧室,里面一目了然,床、衣柜、书柜、书桌。床上的被子有些凌乱,似乎有人刚用过。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汗馊味,看来很久没清洗了。桌上放着几本厚厚的书,没什么灰尘。张鹏拿起来,看了看封面,是本关于汽车维修的中专课本,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张小强”三个字。 张鹏打开课本,随意地翻了翻。上面做了不少笔记,还画了些卡通小人。他翻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就放了下来,换一本继续翻。 对于一名学生来说,课本是使用率最高的东西。从上一本可以看出,张小强有在课本上写写画画的习惯。或许在不经意间,留下了什么线索。 没过多久,他就在书本的装订线处,发现了一些小字。 “杀杀杀……” “死死死……” 每个位置上,都写着一个或几个名字,下面跟着一长串诅咒。那字写得很小,笔画却十分用力,透出了浓浓的恨意。张鹏继续翻找,差不多每隔二三十页,就会有一处这样的诅咒。 上面的名字有男有女,经常重复,来来去去,就那么七八个人。 与此同时,就在张鹏等人搜索张小强家的时候,在市中心一间酒店式公寓里,一名皮肤白皙、身材微胖的女生,正坐在沙皮发上,一边吃着果冻,一边看着深夜节目。 “观众朋友们,你们好,我是小玲。” “今天晚上,我们将跟随摄影师的脚步,走进无边无际的沙漠,探索神秘的金字塔,寻找传说中木乃伊……” 屏幕上正播放着尼罗河流域的考古纪录片,女生心不在焉地看着。她的主要精力,还是集中在果冻上。忽然之间,屋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叮咚……叮咚……叮咚……” 她稍微楞了一下,随即放下果冻,走到门边,朝猫眼内望去。只见一名十五六岁、穿着校服、身上有些脏兮兮的男生,正站在门口,低垂着头。 短暂的犹豫过后,一只白皙的手,放在了门把上。 “咔嚓……” 没过多久,刚离开39号楼的张鹏,接到了戴雪的电话。 “对……对不起……”那边传来了些许慌乱的声音。 “怎么了?”张鹏问道。 “我……你……这么晚了,还打扰你,真抱歉……”戴雪的声音逐渐恢复正常,但还有些怯懦,“你……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过来一下?” “你家?”张鹏愕然道。凌晨一点多,一个女的要求一个男的去她家,这是什么节奏? “嗯~”过了一小会儿,那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地应了声。 “好,我马上就过去。”张鹏爽快地答应下来,然后朝李春生等人说道,“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夜会佳人,自然不好带电灯泡。 年轻的女大学生,背井离乡,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或许是觉察到杀人游戏的真相,心里有些害怕。而此刻,唯一的亲人又在外地公干,可以依靠的人并不多。于是,就找了他这个——除叔叔以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倾诉柔肠、诉说苦闷。 在出租车上,张鹏越想越靠谱,身体禁不住有了反应。那可是大G,可遇不可求啊。要不要买颗小药丸?不,买一整瓶,弄死她! “叮咚……” 半小时后,喝了两罐红牛的张鹏站在戴雪公寓的门前,按了下门铃。 “嚓嚓嚓……” 里面传来一阵脱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咔嚓……” 然后门开了,露出一张戴着大眼镜,有少许婴儿肥的脸。戴雪似乎有点儿着急,看到他的瞬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快进来~”戴雪连忙让出位置,招呼他进来。 看着眼前成熟饱涨的瓜果,张鹏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吃相难看的,那都是菜鸟。好歹他从小到大,身边从不缺美女。戴雪虽然长得不错,放到哪里都是顶呱呱的,但和潇家三母女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单论胸器,她是无人能及的。萧雨诺是34C,萧天晴是36D,马静蕾是36E,比起她的大G,高下立判。 张鹏走进房间,一转头,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张小强,顿时心下一惊,摸向了腰后的枪柄。 “大……大哥哥,别……我……我只是……只是……”看到张鹏拔枪,张小强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 “他刚才打我手机,说有人要害他,我就让他过来了。”戴雪拉了拉张鹏的手,解释道。 “出来。”张鹏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转身出了门。 片刻之后,三人来到公寓楼下。张鹏若有若无地,和张小强保持着三米以上的距离。 “大哥哥,我……我不是坏人……”在张鹏警惕的目光下,张小强欲言又止。 在楼下找了个人多的大排档,张鹏支开戴雪,让她去买汽水,然后看着张小强,带着警告的意味,说道:“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事情说清楚,否则……”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在桌沿露出了手枪的一角。 “我……我一开始不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伤害别人的……真的……”说着说着,张小强哭了起来。 “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张鹏放缓声音,问道。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张小强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我没有杀他们……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小鹏哥,你怎么……”刚买完水回来的戴雪,看到张小强抽泣的样子,面朝张鹏,有些不解问道。 “他遇到了一些麻烦,我会处理好的,你先回去吧。”张鹏转过头,对戴雪说道,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桌对面的张小强。 “哦……”戴雪点头应道,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照办了。对于这个年少老成的男生,她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只见过几次面,但给她的印象,却是那种能做大事的人。所以张小强来了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张鹏。 看到戴雪要走,张小强正想起身叫她,却迎上了张鹏威胁的目光,只好硬生生地把话缩了回去。 等戴雪走远后,张鹏问道:“你是不是看见我们去找你了?” 张小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所以你就来找戴雪了?”张鹏一边问,一边在桌下给李春生和老黄皮发微信。 “我们交换过手机。我觉得戴姐姐她……她人比较好……所以我……我就来找她了……”张小强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知道,在你们学校里,有些人欺负你。那些人很坏,死了就死了,也是活该,但戴雪,可是无辜的……”张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问道,“你说,是吗?” 张小强抬起头,眼中露出异样的神采,然后点了点头。 “喝口水吧。”张鹏将戴雪买来的汽水推了过去。 张小强拿起一支亚洲汽水,拧开盖子,狠狠地灌了一口,然后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想结束这个噩梦,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说是怎么开始的,我有这方面的能力……”张鹏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说道,“那东西,都不敢出现在我面前了。”他之所以装出这副样子,是为了给张小强增加信心。 “是啊,大哥哥,你比警察还厉害。”张小强说道,眼中透出了一丝兴奋。 “是吗?”张鹏问道。 “它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给我们提示。如果是以前,早就要求我们明天再过去了。”张小强说道。 “那当然。”张鹏满脸得意地说道。 “大哥哥,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放学……”接着,张小强就一五一十地,将前段时间的遭遇说了出来。 两个月前的一天傍晚,他放学回家,经过一条熟悉的小巷时,看到了一间新开的商店。 那天,他在学校里,又受到了两名同班同学的欺负。他们“借”走了他的晚饭钱,还嘲笑他是“连父母都不要的脏东西”。 由于城市改造,棉花厂停工了。作为下岗工人,张小强的父母在亲戚的介绍下,回老家的工厂谋生了,留下张小强一个人在这生活。 张小强是独生子女,不太会照顾自己。父母一走,个人卫生就变差了,身上总有股嗖味。回到班上,就被同学们嘲笑。在回家的路上,他不停地诅咒那两名男同学,希望他们哪天被车撞死。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间商店…… 第一百一十五节 天道 那个商店的门面很小,就和普通的住宅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门的上半部分是玻璃。门框上,歪歪斜斜地挂着块老旧的木牌,上面写着几个红色的毛笔字——天道杂货。 店门位于巷子的最深处,上面是纵横交错的电线,再往上,晾着许多衣服。加上傍晚时分,光线十分昏暗,可他就是看见了,仿佛吸铁石般,牢牢地吸住了他的目光。 于是他走了过去,从门上的玻璃朝内望去,里面很黑,只能勉强看清家具的轮廓。 推门进去,映入眼中的是一间狭小的杂货店。更准确的说,是一间古玩店。 里面有桌子椅子、箱子柜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件,有花瓶,有杯碟,还有西洋棋、火机、油灯、烛台、木碗、铜钱、玻璃珠等等。地上则堆着大量杂物,有各种工艺品,陶瓷花瓶、动物标本、字画砚台,有各种生活用品,木桶木盆,还有许多看不出用途的,显得随意凌乱、不拘一格。 “你好,朋友。”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吓了他一跳。 “啊!”他惊呼一声,转头看去,对方正好划亮火柴,映出一张皱纹很深的脸。随着老人点亮蜡烛,一身黑袍出现在他眼前。 “我姓蒋,名月中,字长晓,你可以叫我蒋伯,或是天道老人。”黑袍人自我介绍道。 “你好,蒋伯伯,这里是卖什么的?”张小强问道,虽然有些害怕,却忍不住好奇心。 “愿望。”黑袍人说道。 “愿望?”张小强疑惑道。 “对,愿望……”老人说道,“你有强烈的何求,才会来到这里。孩子,说出你的心愿吧。” “我……我想我爸妈回来。”那声音仿佛有魔力般,张小强不由自主地回答道。 “不不不……”老人摇着头,说道,“这不是你最强烈的愿望。” “我……我……”忽然之间,脑海中浮现出同学们欺负他的景象。看着那些嘲弄的,可恶到极点的嘴脸,张小强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说吧,孩子,说出你心中最渴望的……”那声音平稳有力,透着无法形容的诱惑力。 “我要欺负我的那些人,全都受到惩罚!”张小强冲口而出,带着浓浓的恨意。 看着他狰狞的表情,黑袍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在桌上拿起一个棋子大小的小雕塑,交给他,并告诉了他使用方法。就是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召集十个人,玩杀人游戏。 “他们……他们真的会死吗,我只是……只是想惩罚他们……”张小强担心的说道。 “放心吧,他们只是受到应有的惩罚,不会死的。”那黑袍人说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抗拒的魔力。 听到这里,张鹏插嘴问道:“他是骗你的?” “嗯。”张小强点头应道。 “那你参加游戏,不怕被杀吗?”张鹏比划道,“比如说,如果别人是杀手,选择你为目标,你不就死了吗?” “不,没有人会选我,杀手也好,平民也好……”张小强摇着头,说道,“就像是,大伙都把我忽略了。” “那个雕像在身上吗,能不能给我看看?”张鹏问道。 “带了。”张小强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黑色的小雕像,放在张鹏面前,然后缩了回去。 只见那雕像五六厘米高,通体漆黑,像是石头做的。仔细看去,雕工十分精细,是个穿着黑袍、手里拿着尖刀的骷髅。 “蒋伯说,它叫骷髅杀手,是魔幻棋的一颗棋子。”张小强补充道。 “魔幻棋?”张鹏重复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蒋伯说是一位花旗国的朋友和他交换的。”张小强说道。 张鹏犹豫了一会儿,伸手将骷髅杀手拿了起来。入手冰凉,很有质感,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不过,就算有危险,他也感觉不到。 “这东西,能交给我吗?”张鹏问道。 张小强没回答,只是看着他。 “我会解决这件事情的。”张鹏说道。 张小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但还是没开口。 “你没得选择。”张鹏阴沉着脸,露出了枪柄。 张小强顿时面露惧色,点头答应了。 “很好。”张鹏咧嘴一笑,收起骷髅杀手,然后说道,“你回家吧,以后好好上学,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真……真的吗?”张小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毕竟他间接害死了很多人。在他心目中,他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欺负你的人,或许是无意的,是吧?”张鹏问道。 张小强脸色变了变,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你也不是故意的,是吧?”张鹏问道。 “我只想惩罚他们一下,让他们以后不敢再欺负我,没有真的想着要杀死他们。”张小强说道。 “那不就对了,你们都不是故意的,都没错。”张鹏一本正经地说道。 “啊?”面对如此强大的逻辑,张小强被震惊到了。 “你们都是无意的,只是代价不同。偷一块钱,还是偷一个金库,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都是偷。既然他们不用理会你的感受,你也不需要理会他们的感受,反正都是无意的,是吧?”张鹏问道。 “嗯。”张小强眼中闪烁着泪光,用力地点了点头。 “行了,好好回去读你的书,有空洗洗衣服,晒晒被子,不然身上脏兮兮的,以后讨不到老婆。”张鹏一边说着,一边塞了五张红票子过去,“去买几件新衣服,爽利一点儿。” “嗯。”张小强再次点头。 “去吧去吧,别太晚了。”“谢谢哥哥。”“没事,应该的。”“那我先走了。”“行。” 目送着张小强远去,张鹏拿出骷髅杀手,在手里磋磨着。大约四十分钟分后,李春生和老黄皮赶到了,张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 “就这个小手办,弄死了那么多人?”李春生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似乎有些不相信。 “怎么处理?”老黄皮问道。 “只能干掉啊,我们还在游戏里呢。”张鹏摊开双手,说道。 “对了……”李春生放下骷髅杀手,朝张鹏问道,“那张小强害死这么多人,难道就这么算了,不告诉江队吗?” “不用……”张鹏摆了摆手,说道,“在我看来,歧视,是这个世界上最恶的恶,比任何一种恶都要令人讨厌。损人利己,那是为了利益,不得已而为之。可损人不利己,又是为了什么?通过践踏他人的尊严来获得快感,还是享受别人的痛苦?欺负张小强的这些同学,本性恶劣,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是好事。” “那还有其他人啊,后续被骗来的,估计也不少。”李春生说道。 “一次天灾,死几百万人,找谁说理去?”张鹏反问道。 “这……”李春生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不一样。” “一回事,就当他们运气不好了,最重要的是……”张鹏顿了顿,看着李春生,问道,“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哎呀……”李春生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道,“说得也是。” 讨论完,张鹏收起小雕塑,和刘春生、老黄皮坐上出租车,回了办事处。 他们准备在这里等到天亮,然后到射击训练场把这骷髅杀手解决了。现在是半夜三点,枪声会影响职工们的休息。 张鹏也不是没想过,把骷髅杀手收为己用。但这东西,来路不明,也不知道有没有反噬作用。再者,他有无敌的潇家姐妹,用不着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由于小章在里面睡觉,三人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烧了水,静静地喝着茶。 “你发现了没有?”老黄皮忽然凑过来问道。 “发现什么?”张鹏皱了皱眉头,反问道。 这时,老黄皮的目光落在了通道上方的金甲符上。张鹏顿时醒悟过来,他把骷髅杀手带进来,金甲符竟然没有反应。于是他从裤兜里掏了出来,在手里磋磨观察。 “这东西,害起来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可真厉害。”老黄皮小声说道,似乎怕被正在打瞌睡的李春生听见。 三人之中,李春生的脾气最直,龌龊的事情最好别让他听见,否则又要多一番口舌。 “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张鹏说道,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但眼角的余光,从小蔡瑁的脸上扫过。 “要不,再琢磨琢磨?”老黄皮意味深长地说道。 “唔……”张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身上有师太给的真言破魔弹,所以它不敢造次,但万一丢了呢……” “呃……有道理……”老黄皮摸着一小撮山羊胡子,沉吟道。他近来伙食不错,脸色愈发地红润起来,胡子也长了不少,竟然有了几分道骨仙风的味道。 “你守夜,我睡一会儿。”张鹏说道。 “行,你睡吧,我看着。”老黄皮点头应道。 张鹏把小雕像放在茶几上,然后靠着木沙发,睡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张鹏悠悠转醒,身处一面巨大的落地镜中。 眼前是间装饰奢华的房子,深红色的地毯,绣着美丽花纹的帷幕,拱形的落地窗,堆着炭火的壁炉。一丝丝阳光,从帷幕的缝隙中透出,零零碎碎地洒落在地毯上,静谧优雅。 房间的中间,摆着一张白橡木雕花的小圆桌,桌旁放着两张樱桃木椅子,椅背是镂空的,一个是红桃,一个是梅花。家具的样式,不是华国的,而是西方诸国的。 桌上放着水晶酒瓶和杯子,还有一个四方形的棋盘。 只是一瞬间,他的目光就落在棋盘上,然后聚焦在一枚棋子上。 骷髅杀手! 第一百一十六节 刺客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名黑袍人走进房间,背对着镜子,坐了下来。从身体的曲线看来,是个女人。 她坐下后,给自己到了杯酒,一边喝着,一边拿起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缓缓端详着。 棋子分了黑白两色,黑色的都是骷髅、亡灵、恶魔,有身披铠甲、手持剑盾的骷髅士兵,有骑着的黑马的骷髅骑士、驾着战车的幽灵,还有头戴王冠的活死人,以及身着皮衣、背生蝙蝠双翼的女妖。 那黑马蹄下踏火,应该是传说中的梦魇。女妖则体态妖娆、妩媚无比,应该是传说中的魅魔。 白色方的都是正常的人类,有八个长枪兵、两名骑士、两架战车、两个女刺客、一个国王和一个王后。 那黑袍女人端详了一会儿,从衣袍内拿出一把很小的刀子,应该是切纸的那种,在指尖上轻轻一划。血很快就渗了出来,在指尖上形成一滴小血珠。只见她肩膀微动,似乎在念着什么,然后将血珠滴在一枚黑棋子上。 “维卡尔……达里斯……耐特……” 张鹏原本是听不见声音的,但这次,却似乎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维卡尔……达里斯……耐特……” 渐渐地,四周黯淡下来,只剩下若有若无的低语。 恍然间,张鹏醒了过来,脑海中的声音,似乎还在回想着。 他迅速拿出手机,在网上查找资料。 他虽然读书不行,但游戏却玩过不少,达里斯耐特,就是女皇国语言“死亡骑士”的意思。而前面的“维卡尔”,他却查了十多分钟也没查到。 最后,他意识到,不是女皇国的语言。反复查找之下,终于弄明白,“维卡尔”的发音,是古拉丁语中的“vocare”,意思为“召唤”,连起来就是“召唤死亡骑士”。 梦中黑袍女人拿着的棋子,正是那枚骑梦魇的骷髅。 转头看去,老黄皮正在瞌睡,张鹏起身到厨房,拿来水果刀,学着女人那样,划破指头,将血滴在骷髅杀手上,念道:“vocare Killer(女皇国语“杀手”)……” 棋子没有反应。 他又试着念道:“vocare Assassin(女皇国语“刺客”)……”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棋子化作就一团黑雾,“呼”的一声,落在地上。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一个身穿黑袍、手持尖刀的骷髅。那样子,竟和棋子一模一样。 “I am here,my master(我在这里,我的主人)……” 骷髅刺客面朝张鹏,单膝跪地,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和主持杀人游戏的时候完全一样,只是语言不同。 张鹏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上方的金甲符。符纸随风而动,没有丝毫反应,看来这东西对自己没有威胁。 “转身。”张鹏说道。 骷髅刺客没反应,似乎没听懂。 “turn around……” 他还没有念出声音,两个单词只是在脑海中浮现,骷髅刺客就站起来,一百八十度地转过身体,背对着张鹏。那动作一丝不苟、分毫不差。 “guard(守卫)……” 张鹏默念道,骷髅杀手立即走到办事处门口,化作一股黑雾,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卧槽,好东西啊! 张鹏兴奋不已,又指挥它回来。那骷髅杀手立即化作黑雾,从门缝钻进来,然后在他身前两米处重新凝聚成形,半跪在地上。 怎么回收? “recover?” 他脑海中刚出现这个单词,骷髅杀手就化作黑雾,飞回他手中,重新变成小棋子。 张鹏反复端详着手中的骷髅刺客,欣喜异常。有了这东西,等于多了个强力助手,就是不知道战斗力如何。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爱不释手。 魔幻旗,还是一整套的,不知道其它棋子怎么样。手中的碗还没捂热,他已经想着锅里的了。 为了试验骷髅刺客的能力,张鹏悄悄地出了门。现在是凌晨四点,除了走道里依稀的灯光,四处黑漆漆的。 张鹏没有再弄伤手指,尝试性地召唤。那棋子马上化形了,看来只有第一次召唤需要用到他的血。 接着,张鹏指挥它削切杂草、木块等东西,无往不利。又指挥它四处侦查,发现它力量不大,和普通成年男性差不多,但神不知鬼不觉,来无影去无踪。无论刺杀还是侦查,都十分有用。 没过多久,张鹏就发现,骷髅刺客化身的黑雾似乎淡了一点点。虽然还是很凝实,但和一开始的比起来,还是淡了些。 从梦中看到的景象推断,这个棋子已经存在很长一段时间了。初步推断,它的行动需要某种能量,就和人要吃饭,车要加油一样。 至于补充的手段,很可能是通过那个杀人游戏,吸收无辜者的生命能量,或是什么别的。 测试完,已是早上六点,张鹏回到办事处,叫醒李春生和老黄皮,让他们回去休息,说骷髅杀手的事情,押后处理。随后,张鹏回到家中,洗了个澡,将棋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回到卧室,上床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两小时。张鹏打开电脑,查找关于“魔幻棋”的资料。 搜索出来的结果有几十万条,张鹏先是吃了一惊,知道和议论魔幻棋的人竟然这么多。但他肯定就弄明白了,是一部同名的花旗国电影,说的是一个小男孩和同伴玩魔幻棋,被吸进了棋盘中的世界里,直到长大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脱出,最后娶了小美女过上幸福生活的故事。 很明显,和他现在所接触的魔幻棋,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换了个搜索条件,输入的是“魔幻棋+骷髅刺客”,居然还是魔幻棋的电影,因为故事中也有骷髅刺客。于是张鹏再换,诸如“魔幻棋+骷髅战车”“魔幻棋+骷髅卫兵”“Magic chess(魔幻棋)+Skeleton Warrior(骷髅战士)”“Magic chess+Death Knight(死亡骑士)”,在最后一组词条那里,终于搜出一个女皇国的拍卖网站。 张鹏用他的蹩脚女皇国语,加上度娘的翻译器,终于勉强弄懂了大概意思。 这是半年前的拍卖信息,女皇国的“卡拉曼拍卖场”卖出了一枚魔幻棋棋子“死亡骑士”。一名神秘的富商,以三百五十万英镑的价格竞得。 卡拉曼拍卖场说明了相关的竞拍信息,大意就是,这枚棋子是三百年前,奈尔孙伯爵命宫廷匠师打造,送给孙女丽塔的成年礼物——丽塔魔幻棋中的一枚。据说拥有神奇的力量,能化作实体供主人驱使。但由于年代久远,使用方法已经失传,无法证实传闻的真伪。 看到这里,张鹏彻底放下心来,伯爵送给孙女的礼物,肯定是安全的,至少对拥有者而言。 害自家孙女?那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接着,张鹏召出骷髅刺客,让它下去看看马静蕾在做什么。经过早上的测试,他对于骷髅刺客的指挥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虽然对方是个听不懂华文的洋货,但随着联系的次数增加,逐渐由意识中的语言,转变为画面和意志的直接传递。 简而言之,张鹏想什么,它就做什么,如臂使指,得心应手。 在他的指使下,骷髅刺客化作一股黑雾,从阳台飞下去。可就在它刚在接近小卖部时,突然向张鹏传来极大的恐惧感,行动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仿佛前方蛰伏着一只蛮荒猛兽,寸步不敢靠近。张鹏感同身受,周身如堕冰窟,连忙把它召了回来。 骷髅刺客给张鹏传递回来的感觉,就是一旦靠近,就会灰飞烟灭。不过张鹏也不奇怪,能生出两姐妹的人,自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骷髅刺客,估计也就是萧雨诺看一眼的事。 回收的时候,张鹏明显感觉到,骷髅刺客虚弱了不少,仿佛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损耗。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难道要组织杀人游戏给它充能。这样是万万不能的,他可不是草菅人命的杀人狂。 于是,他再次百度,诸如“如何给法器充能?”“如何滋养法器?”“自身不具备灵能,如何填充法器的损耗?”等等。 经过长达两小时的查阅筛选、对比,他找到了一个相对可靠的说法:将法器埋在阴气较浓的地方,能达到滋养的效果。但由于阴气的成分杂驳不纯,带有大量的意识印记,会对法器造成不同程度的侵染。长此以往,容易在内部滋生邪灵。 到了那时候,法器拥有自主意识,不仅会侵害使用者的神智,甚至还会造成反噬,使法器的主人死于非命。有更甚者,还能持续壮大,为祸一方。 不过,有些法器拥有一定的净化能力,或是本身的构成就倾向于黑暗混乱,对于阴气的抗性较高。 前者就像一台拥有多重滤网的法拉利发动机,能自主隔离杂质,而后者则像一台粗糙简单的捷达发动机,对于汽油的标号没有很高的要求,就是掺点水,也能跑得很欢。 张鹏还查到,颜色倾向于黑的法器,多由乌金黑曜石制成,或是掺杂了大量的黑玄铁、黑晶粉末,属性偏向于混沌,对于阴气有较强的耐受力。一般来说,很难直接被阴气侵染。 张鹏拿出棋子,放在阳光下观看,其内部呈现出半透明的黑色。仔细看去,表层着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和度娘百科上,对乌金黑曜石的描述十分接近。于是他打定主意,明天去趟黄牛山,试试看有没有作用。 眼看夕阳渐下,快到晚饭时间了,张鹏收起棋子,下楼找马静蕾。 刚进小卖部,他就看见马静蕾伸长脖子,正朝窗户外张望。 “怎么了?”张鹏问道。 “刚才……好像有人在外面偷看。”马静蕾眉头轻蹙,一副疑惑的样子。 “可能是错觉吧。”始作俑者轻描淡写地说道。 “嗯……”马静蕾点头说道,“应该是昨晚没睡好,有些糊涂了。”对于张鹏的判断,她向来是坚信不疑的。 “阿姨是累了,等会儿给您按按经络。”张鹏贴心地说道。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马静蕾脸色一红,瞪了张鹏一眼,转身进厨房做晚饭了。 第一百一十七节 拍卖 第二天上午,张鹏叫上李春生和老黄皮,前往黄牛山。 在去的路上,张鹏忽然想起张小强说过的“天道杂货店”。之前他一心想毁掉骷髅刺客,所以没想过要去一探究竟。可如今意图改变,自然应该先去看看,或许还能得到其它棋子也说不定。 至于危险方面,从张小强的叙述看来,那位天道老人似乎不会直接出手,就算有所图谋,也是劝诱说服。 中午放学,张鹏等人在棉花厂的中专门口见到了张小强。可对方却说,自从第一次见到杂货店后,再次经过那里,门口就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没过多久,张小强带着张鹏三人来到那天看见杂货店的地方。昏暗光线中,巷子里堆满了破破烂烂的木箱。张小强指向的位置空无一物。 “那天就是在这里看见的,门有这么宽,这里是窗户,能看见里面,不过很黑……”张小强比划着,仿佛亲眼所见。 通过前者的描述,众人很快就想象出杂货店的样子。从这点上可以判断出,张小强没有说谎,而且也没有说谎的动机。 张鹏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件事情,只能暂且搁置了。说起来,他最近搁置的事情还蛮多的,山野手札的线索中断,半红丸的拍卖会还没开始,天道杂货店消失…… 临走前,张鹏又给了张小强两张红票子,鼓励对方好好读书,然后在对方感激的目光中,带着人离开了。 下午两点半,日头最猛烈的时候,三人上了黄牛山。由于害怕再次遇到鬼打墙,他们不敢爬得太高。在半山腰上,感觉到空气明显降温后,张鹏就停了下来,将骷髅棋子埋进浅土堆里,然后在四周做了些记号。 “哎哟,没想到鹏哥也懂养器之道。”老黄皮略微吃惊地说道。 “那当然,哥懂的东西多了。”张鹏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正所谓度娘懂的我都懂,就说是博览群书,天下略知一二,也不为过之。 “那是那是。”老黄皮赔笑着附和道。 “我看这东西有点儿邪门,还是丢了的好。”李春生说道。 “邪门是邪门,但只要找对方法,也不是不能利用,有位哲人怎么说来着……”张鹏想了想,捶着掌心说道,“拿来主义!” 李春生随即翻了下白眼,小声嘀咕道,“那位哲人若是听见了,只怕会从棺材里爬出来,举着拐杖和你拼命。” “你说什么?”张鹏没听清楚,转头问道。 “没,我就是说,挺有道理的。”李春生认真地回答。 两天过后,也就是张鹏从黄牛山回来的第三天,在南州市商业街的一栋大楼里,举行了一场小型拍卖会。 到场的人不多,只有十来人,而且大部分都是衣着刻板、神情严肃的东瀛人。周福源和黄毛坐在最后一排,目光游离于竞拍者之间。 为了能掌握第一手的信息,以便于及时应对各种可能性,周福源以竞拍者的身份参加了拍卖会。 刚进会场,他就留意到了前排的一名女子。静若止水,冷若冰霜,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尽管她很低调,从周福源进场到现在,不曾看见她摘下过墨镜,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但依然显眼无比,就像一朵绽放于沙漠的冰花,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自然而然地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她的皮肤很白,晶莹透亮。可奇怪的是,没有那种水分饱满、青葱白嫩的感觉,相反有些生硬,透着瓷器般的光泽。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个白瓷制成的小人,甚至连脖子都没扭一下。周福源下意识地感觉到,她会是半红丸最终的买主。这样的人,不是深度痴呆症的患者,就是身份极高的大人物。至少他这半辈子,没见过几个。 “半截南海沉香,第一次叫价……第二次叫价……第三次叫价……成交!” 拍卖了几样东西后,主持人取出了今天的压轴品,一把做工精湛,线条优美,木鞘上绑着梅花双节,刀柄上缠着黑色天蚕丝的东瀛短刀。 “东瀛古代名刀,半红丸,肋差,起拍价,五百万,每次叫价不低于二十万。” 主持人刚报出价格,下面立即变得鸦雀无声。 “没人出价吗?”主持人有些意外地问道。这些东瀛人,不正是冲着这把刀来的吗? “五百万,第一次……”下面依然雅雀无声。主持人很快就明白过来,这群东瀛人已经有了默契,只要没人叫价,拍卖品就会流拍,然后降价。 等到第三次,也就是最后一次流拍降价,再低价竞得。这样一来,拍卖品的价格就会被压到起拍价的百分之五十。猜到这点后,主持人无奈地报出了第二声。 “五百万,第二次……” “东瀛宝器,巧夺天工,绝非凡品,没人有兴趣吗?”虽然他感到很不爽,因为对方是外国人,而且还是东瀛人,不由得同情起卖方,可拖延了一会儿,还是依照规矩,报出了第三次。 “五百万,第三次……” 下面的周福源心如火焚,如果流拍降价,他和张鹏将血本无归。他拳头紧握,几经犹豫,终于在主持人喊出“流拍”二字之前,一咬牙,冒着被识破的危险,举起了手中的叫价牌。 霎时间,十多道目光齐刷刷地朝他望来,有冰冷、有愕然、还有怨恨…… “五百万,二十号先生以五百万的价格竞拍第一次!”主持人兴奋地叫了起来,同为炎黄子孙,怎么能不高兴。 “名刀半红丸,五百万,第一次……” “名刀半红丸,五百万,第二次……” 第三声之前,坐在前排的那名风衣女子,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叫价牌。 “一号小姐,出价五百二十万……” 周福源眯了眯眼睛,眼中寒芒爆发,大声喊道:“一千万!”为了尽快离开,他直接喊出了心中的最高价。 就在这一刹那,一道宛如刀锋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用眼角的余光瞄去,正是那名风衣女子,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那种感觉,就像触了高压电,毛发顿起,心脏剧烈收缩。 “一千万,第一次……一千万,第二次……” 当主持人叫出一千万的第二声时,周福源的心跳到了嗓眼上。万一对方来个鱼死网破,他可要倾家荡产自己买回去了。别的不说,光是拍卖费、税费和分给代办公司的钱,足够他光着屁股回老家了。 最后一刻,风衣女子举起了手中的牌子,并低声骂了一句,“八嘎……”虽然是骂人,可声音却像出云之雀,不仅悦耳动听,还能让周遭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周福源见目的已达到,立即带着黄毛出去了。 刚出会场,周福源就带着黄毛直奔市区的另一端。在路上,他用备用手机拨通了张鹏的电话。 “拍卖已完成,一千零二十万,但我和六子可能暴露了,要出去躲一阵子,等回来再结算。”周福源匆匆忙忙地说完,得到张鹏同意后,立即关了手机。 两人七弯八拐,穿街过巷,然后用个小弟的身份证租了辆吉普车,驶上高速,朝天都方向开去。 一千万华国币,在张鹏等人的眼中,无疑是一笔巨款,但对于一个国际组织来说,根本就不是钱。但其中牵扯到另一把刀——大红丸的下落,就会变得复杂无比。 周福源委托拍卖的,是个市值数亿的大型上市公司。只要拍卖成功,他们就会依照合同,将钱打到指定账户上,不需要另外操作。只要不动用账户里的钱,对方就查不到他们的位置。 天知道那东瀛跨国公司有多大能量,买通了多少关节窍穴。纵然这里是华国,也不见得有多少安全感。 生死攸关,谨慎为上。 又过了两天,张鹏和李春生、老黄皮回到黄牛山,从土中挖出棋子。用衣袖抹干净土灰,那棋子的色泽深了不少,如同石墨般漆黑。 召唤骷髅刺客时,黑雾凝实了不少,阳光完全无法穿透。 “I am here,my master……” 骷髅刺客的声音沉稳有力,似乎年轻了许多,不再是那种苍老之人的沙哑。那手中的尖刀,更是散发出摄人的光芒。 张鹏心念一动,骷髅刺客立即化作黑雾。眨眼间,出现在数米外的一棵杂树前,手起刀落。只见寒光一闪,树冠歪歪斜斜地倒下。走近看去,树干上的切口平整光滑,仿佛切开的豆腐。 “这东西,有点儿意思啊。”李春生不由自主地叹息道。 试了一会儿,张鹏收回骷髅刺客,三人并肩向山下走去。 “那边卖了一千多万,除去拍卖费和税,一半给对方公司,再一半给老周,我们能分到两百多万。”张鹏说道。 “哇!”老黄皮眼睛放光,几乎流出了口水。 “别高兴得太早,真正能到手的,估计是一百五十万。”张鹏说道。上次答应了老周和戴主任,捐五十万给莲花寺,作为牺牲的武僧的抚恤金。 “那也不少了。”李春生说道。 “到时候买辆车怎么样?”张鹏问道。 “没必要吧……”李春生反对道,“养车多贵啊,而且我们都不会开车,还是借吧。” “不会就学!”张鹏板起脸,说道,“从明天开始,你们两个去学车。总是靠借,太麻烦。” “说真的,一百五十万,说多也不多。你就是要买,也得买辆陆地巡洋舰,要不然路虎,再不济也是天都吉普。没个百八十万,下不来。买市区小车,真不如出租车方便。”李春生分析道。 “我觉得也是。”老黄皮趁机附和道。 “这……”张鹏摸了摸额头,迟疑道,“我再想想吧……” 第一百一十八节 器物 拍卖会结束的一周后…… 八月上旬,华国南方最热的时候,午后的阳光毒辣无比,站在日头底下,只感到耳晕目眩,皮肤都快被晒脱了一层。 站在碧水河桥上望去,河面水波嶙峋,渔船、货船川流不息。河岸上,戴着草帽的村民来来往往,有的拉着三轮车,有的挑着箩筐,有的在岸边摆摊。 暑假已经过去了一半,可悠闲的时光却还没有离去。那忙碌人群中,夹杂不少年轻的身影。他们三三两两,或是嬉笑打闹、大呼小叫,或是蹲在岸边,望着往来的船只发呆。 就在黄沙村的村民集中在岸边活动,或是躲在家里避暑午睡的时候,一辆人力三轮车穿过人丁稀少的集市,停在了祠堂边上。 车上装着五个黑色的大陶罐,大约半人高,一人合抱。这种陶罐在农村很常见,主要是用来腌萝卜腌酸菜,或是存放腊鱼腊肉的。 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下了车,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趁着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将车推进祠堂旁边的小巷。在角落里,他将五个陶罐卸下来,用破旧的布盖好,再撒上一些泥土,伪装成长年无主的堆放物。 做好这些后,男子嘴角勾起一个阴险弧度,然后推着三轮车出了小巷,不紧不慢地朝村外走去。 八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就乌云密布,阴风四起,大雨滂沱。 “哗啦啦……” 屋檐下,挂起一道道水帘。雨水四处流淌,冲刷着整个世界。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天黑。夜空中不时划过一两道闪电,轰鸣的雷声远远传去。 “这天杀的雨,还让不让人活了,俺还没买菜呢。” 黄沙村的一个土房子里,一名粗壮的村妇正抱怨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朝门外望去,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水花四溅。院子里黑漆漆的,借着屋内的灯光,看不了多远。 丈夫和儿子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在哪躲雨。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撑着扶手站了起来。在门后拿了把大伞,撑开,出了屋子,朝侧面的厨房走去。她心里盘算着,篮子里还有几个鸡蛋,早上又割了些葱,坛子里还有酸菜,冰箱里还剩半块昨天买的肉。凑合一顿,还是可以的。 “嘎吱……” 忽然之间,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以为丈夫和儿子回来了。转头看去,院子的大门紧闭着,没有人回来。正当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发现厨房的门开了。 可能是风吹的…… 她这样想着,进了厨房,收起雨伞,放在边上。这里是自己的村子,而她又不是黄花闺女,家里也没几个钱,从来不用担心招人窥觊。 她刚转过身,正想伸手开灯,身后忽然闪过一道霹雳。 “轰!” 震耳欲聋的雷声中,她似乎看见了一道黑影,顿时一惊,喝道:“谁!”同时一手拿起雨伞,一手打开了电灯的开关。 昏暗的灯光逐渐亮起,灶台、冰箱、橱柜,厨房内空无一物。 她呆了呆,那如同大饼般,长满了横肉的脸上带着些许愕然。或许是觉得自己眼花了,她缓缓放下雨伞,然后卷起袖子,淘米做饭。 “谁!” 忽然之间,她感到脑后生风,猛地一回头。入眼之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外面传来稀里哗啦的雨声,雨水正从门外溅进来,汇聚成一条小小的水流。 她皱了皱眉头,拿起砧板板上的菜刀,弓着腰,小心翼翼地朝门口挪去。 院子里漆黑一片,光线透过珠帘般的雨滴,散落在几米外。她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终于松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骂自己的丈夫,“死鬼,还不快回来,现在都几点了。” 她骂骂咧咧地,回到灶台,继续淘米煮饭。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连切个葱花,都回了好几次头。最后,她有些疑神疑鬼地,把厨房的门关上了。 关上门后,她安心了不少,从橱柜里取出三个鸡蛋,一个大碗,将蛋打进碗里,正准备搅拌,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嘎吱……” 她吓得手一抖,筷子“啪嗒”的一声,掉在地上。 “谁!” 她惊叫着转过身,只见那原本已经关闭的木门,此刻正敞开着,蒙蒙的雨雾飘了进来。 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双手抓着围裙,死死地盯着门口。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没有丝毫动静,于是她鼓起勇气,朝前走了两步,却忽然记起,没有拿防身的东西。 她慌忙后退,想去拿砧板上的菜刀,可手放了好几处地方,都没摸到刀柄。低头看去,原本在那个位置上的菜刀,不见了! “啊!”她吓得脸色煞白,失声尖叫。 “啪啪啪……” 就在这时,窗户上传来了拍击声。 “谁!”胖村妇再次惊叫起来。这扇窗户是对着院子的,也就是说,外面有人! “死鬼,是不是你在吓我,信不信老娘一刀劈了你!”胖村妇拿起灶台上的擀面杖,失控地大叫道。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没有人回答她。 她缓缓靠近窗户,朝外望去。黑暗之中,一道闪电骤然划过。刹那间,一张苍白浮肿、爬满蛆虫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近在咫尺,只相隔着一层玻璃。 “哇!”胖村妇吓得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擀面杖脱手而出,朝门口滚去。 眼看就要失去唯一的倚仗,她本能地扑过去,抓住擀面杖,颤抖着手,死命地抓着,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她刚抬起头,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衣衫褴褛、头骨外露、眼眶深陷,舌头吐在外面,伸长着满是脓疮的双手,斜靠着墙壁,朝她一步步地挪来。 “啊!” 霎时间,凄厉的惨叫声透过层层雨幕,远远传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黄沙村接连发生怪事。两名村妇横死在家中,尸体瞪大着眼睛,极其惊恐,似乎是被活生生吓死的。一名侥幸逃脱,躲在祠堂里不敢出来。 之后又过了两天,第七天的时候,张鹏接到了“黄沙鲁智深”李大壮的电话。 “鹏哥,这边出事了,快过来帮帮忙。”那边传来李大壮着急的声音。 “这……”张鹏迟疑了一下,说道,“壮哥,到底是什么事,你先给我说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也知道,我能力有限,未必能帮上什么忙。” “你……”那边似乎被噎了一下,随即说道,“这事就是你惹出来的,你必须帮忙。” “我惹什么事了?”张鹏奇怪道,然后又说道,“大壮,我们熟归熟,但你可别乱扣帽子。我张鹏遵纪守法,从不惹事。” “就上次,你让我找人教训那个海龟的,还记得不?”那边没好气地说道。 “你又没揍死揍残。再说了,揍人的是你们,和我有什么关系?”张鹏痞气上来了,推得一干二净。其实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现在两姐妹不在身边,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都死两个人了!”那边气急败坏地叫道。 “报警啊。”张鹏继续耍太极。 “报警有用还找你做什么?死的人,就是上次帮你去骂人的婶子!”那边气得七窍生烟,听筒里传来“咯咯咯”的声音,不知道是磨牙,还是快要捏爆手机了。 “这样啊,那你说说……”张鹏推脱不过,只好放缓声音,问道。 接着,李大壮就把这些天发生的怪事,原原本本地和他说了。 “你是说,有鬼……不……有灵异事件?”张鹏问道。 “只能这样解释了,那两个婶子都是惊吓过度,心肌梗塞死的。警察根本查不出什么来,就说是正常死亡。”那边说道。 “行,那你等等,我马上就过去。”“我在李氏祠堂等你,快来。” 挂断通讯后,张鹏就和老黄皮赶了过去。李春生下午要帮家里进货,晚点才能过去。 半小时后,张鹏在黄沙村的李氏祠堂见到了李大壮,还有那名帮他骂过江涛的胖婶子。 “我托市里的熟人查了一下,那个叫江涛的海龟,是开房地产公司的,据说养了好几个风水先生……”李大壮说道。 “肯定是他,让那些风水先生,使邪术害我们。”胖婶子惊魂未定地说道,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道,“鹏子,你可得帮忙啊,上次全都是为了你……快……快让你老婆来,给婶子们报仇……” “婶子,别着急,有我在呢。”张鹏安慰道。只是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也不相信。他现在只想开溜,若不是抹不开面子,他真的不想参合。 “现在怎么办?”李大壮问道。 “你派人到处找找,看看最近有什么陌生人来过,或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张鹏说道。 “陌生人……这里到处都是陌生人,怎么查啊?”李大壮为难地说道。作为南州市的城中村,这里居住着大量的外来人口,根本无从查起。 “异常的地方呢?”张鹏问道。 “怎么个异常法?”李大壮反问道。 “这个……”张鹏看了眼老黄皮,后者立即接过话头,解释道,“就是一些不同寻常的、奇怪的,或是原本没有的东西。那些邪修就算要害人,也得有些什么法器、祭坛,或是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之,就是作为媒介的器物。” “行,我让人四处问问。”说完,李大壮就拿起手机,联系村里的治保会。 第一百一十九节 五鬼 等李大壮打完电话,张鹏又说道:“对了,把上次来帮忙的人,全都叫过来祠堂。” “我上午已经通知他们了,吃过晚饭就来这里集中。”李大壮回答。村里人都相信,祠堂有先祖庇佑,邪灵不敢轻易靠近。 张鹏看了下表,现在是中午两点,阳气最盛的时候,于是朝李大壮招呼道,“走,到第一个出事的婶子家看看,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嗯。”李大壮干脆地点了下头,然后叫上几名兄弟,带着张鹏和老黄皮前往出事地点。 众人刚到附近,就听见土房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环眼望去,院子的土墙上挂满了黑白两色的布条,燃烧的纸钱的火星徐徐飞起。 今天是胖婶的头七,她的亲人在里面悼念。从大门望进去,院子中间摆着一口大红漆棺材,十来人跪在地上,一边低声哭泣,一边烧纸钱。 在李大壮的带领下,张鹏和老黄皮进去上了炷香,并各自打了两百块的红包。说起来,胖婶的死和张鹏有莫大的关系。但这种情况下,他和李大壮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要是让胖婶的家人知道了,就算不来拼命,也会到处骂他们。到那时候,他们在这一带的名声可就臭了。所以他们必须掩饰真相,这也是李大壮为什么执意让张鹏过来帮忙的原因。 至于胖婶的家人,只好以后再找机会,从其它方面补偿了。 那江涛,可能是打听清楚了,知道两姐妹的厉害,不敢来找张鹏的麻烦,于是拿这些婆娘泄愤。估计当时也是被骂惨了,恨意居然这么大,一出手就要人命,这得多大的仇啊。 看来这江涛,是留不得了。只能想办法弄死,一劳永逸。被心胸这么狭窄的人恨着,怎么能睡得安稳? 之前想指染三母女,而今又想坏他名声。夺人妻女,断人财路,江涛全齐了,想不杀都不行!张鹏恶狠狠地想到,自从他上次间接杀了那名叫“范姐”的女白领,已经对杀人有一定的免疫力了。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几人不是手上沾满鲜血的。 思绪之间,后方传来老黄皮的声音。 “这,这边……”老黄皮朝张鹏和李大壮招手,然后带着两人来到屋后,指着墙角处的一个红色图案。 经过雨水的冲刷,那图案淡了不少,但可以看得出,是用动物血画的。外面是个圆圈,中间画着道家的符语。 “这个叫‘五鬼勾魂术’,是西边散修常用的阴损邪术。”老黄皮解释道。 “你也懂这个?”张鹏愕然道,没想到老黄皮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天下咒术出茅山,在大西边,我们可是泰山北斗,众教魁首,引领业界潮流的领头羊……”老黄皮不失时机地吹嘘道。 李大壮面露崇敬,张鹏却不问所动,淡淡地问道,“然后呢?” 老黄皮摸着山羊胡子,说道:“这五鬼勾魂术,阴损无比。先要将活人肢解,塞进陶罐中,然后埋在阴气浓郁的地方滋养。每隔七七四十九天,就要挖出来一次,对其诵念五鬼缚魂咒,将形成的灵体囚禁与罐内,九年方可成形。每次用的时候,先把陶罐放在目标附近,然后在目标居住的地方画上鸡血符咒。到了夜晚时分,五只邪灵就会寻咒而来,杀死目标。” “行动距离有多远?”张鹏说道。 “这个要视邪灵的强度,少的几十米,多的几千米。”老黄皮说道。 “把照片群发一下,发动大伙找。”张鹏转头朝李大壮说道。 两小时后,快吃晚饭的时候,李大壮满头大汗地回到祠堂,朝正在和老黄皮喝茶的张鹏说道,“都找了,有七户人家被人画了符,全都毁掉了。” “陶罐呢?”张鹏问道。 李大柱摊开双手,表示没找到。 “有没有可能埋在地下了?”张鹏朝老黄皮问道。 “据说埋地下就没用了,而且五个陶罐不小,在村子里挖坑,肯定有人看见。”老黄皮说道。 “先吃饭吧,天都快黑了,明天再找。”李大壮说道。 “行,那我先回家。”说完,张鹏调头就走。 “别啊,鹏哥既然来做客,今晚怎么说,也得不醉不归。”李大壮拉着张鹏,咧开大嘴,笑着说道。话里话外,就是要留张鹏过夜。 “行啊,要我留下来,起码得找俩妹子伺候。”张鹏胡乱开条件,“小于十六,大于二十六的不要,丑的也不要。” “行啊……”李大壮搭着张鹏的肩膀,说道,“只要你不怕两位小嫂子知道了,不高兴。别说两个了,就是十个、一百个,大壮今晚也给你找来。” 张鹏没说话,眯了眯眼睛,朝李大壮伸出大拇指,意思很明确,“算你狠!” 为了不留在黄沙村过夜,张鹏只好使出杀手锏,和老黄皮来到祠堂后面,召出骷髅刺客,让它搜寻陶罐。 可骷髅刺客出来后,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不理解张鹏的意图。。 “move(移动)!”张鹏催促道,可骷髅刺客还是没动。它的眼窝中,燃烧着两团蓝火,神秘而深邃。 “嗯?”张鹏皱了皱眉头,顺着它面朝的方向,转过头,望向了身后的墙角。 一条破破烂烂的床单,盖在一堆杂物上。张鹏顿时一惊,连退好几步。心随念动,骷髅刺客大步上前,掀开了破布。 眼前赫然出现五个陶罐,整整齐齐地摆在墙角。张鹏很快就从惊愕中恢复过来,跑回祠堂,把李大壮等人叫过来,并暗中收回了骷髅刺客。 “卧槽,居然藏在这里!”李大壮失声骂道,只觉得智商被侮辱了。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伙普遍认为,有先祖庇佑的祠堂是最安全的,所以根本没搜这里…… “什么鬼东西!”李大壮一边骂着,一边走上前,毛茸茸的大手抓向红布盖子,似乎想一探究竟。 张鹏正想开口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李大壮稍微一用力,盖子就掀开了。 骤然间,一直白森森的骨手窜了出来。李大壮当场楞了一下,随即一脚踹开了陶罐。 那陶罐向侧面滚去,张鹏眼疾手快,拔枪就射。 “嘭!” 沉闷的枪声中,陶罐应声而裂,散落了一地零碎,刺鼻的气味顿时弥漫而出,小巷中的人纷纷扶墙作呕。 “找块空地,烧了。”老黄皮提醒道。 李大壮等人逐渐回过神来,弄了辆板车,七手八脚地将陶罐搬上车,正想运到祠堂门口烧掉,却被张鹏阻止了。 “别声张,找个人少的地方烧,然后……”张鹏顿了顿,说道,“弄五个一模一样的陶罐,放回去,然后用原来的破布盖上。” 李大壮稍微想了想,就明白过来,朝张鹏竖起了大拇指。 在村子的深处,烧陶罐的时候,火中仿佛有数条人影在挣扎,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围在旁边的人,无不心惊动魄。 没过多久,李大壮就找来五个大小样式接近的黑陶罐,摆在原地,盖上那条破床单,恢复了原状。然后遣散祠堂里的人,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让他们各自回家。 当天晚上,李大壮又去了几户人的家里。第二天,又有怪事传出,说有人见鬼了,被吓死了…… 之后又过了两天,中午时分,一名戴着草帽的男子,看似随意地走进祠堂旁边的小巷。看到五个陶罐还在原地,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可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巷口被几个手持棍棒的年轻人堵住了。他吓了一跳,转身走没两步,巷子的另一端又被堵着了。 一米两米多高的壮汉越众而出,朝他咧开大嘴,露出残忍的微笑。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啊,一起喝喝酒、聊聊天。”李大壮扭了扭脖子,发出一连串“咯啦啦”的爆响。 “大哥……我……我只是路过……”男子摘下草帽,露出一张尖嘴猴腮的脸,陪笑着说道。 “没关系,我也只是路过。”李大壮步步近逼,笑容愈发地狰狞起来。 “你……你们别乱来……我……我可是会咒术的。谁……谁敢动我……我……我就咒死他全家……”男子脸色白如锡纸,颤声威胁道。 听他这么说,众人都有些害怕,面露犹豫,不约而同地向后退缩。 “没事,我是孤儿,没父没母,吃百家饭长大的。烂命一条,想要就来拿,而且……”李大壮粗声粗气地说道,“我现在就能弄死你,只要我觉得爽。” “是你自己找死的!”男子面露狠色,一边后退,一边伸手进衣袋,像似留了什么后手。 “你再敢动一下,我就一枪打爆你的头!”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断喝,男子吓得一个抖机灵,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脑袋。 眼看大势已去,男主脸色灰败地垂下双手,放弃了抵抗。李大壮一马当先,冲过来,一巴掌将他抽翻在地。然后众人一拥而上,将男子扒个一干二净,只剩条内裤,摁在墙角,往死里抽! “敢来我们村害人,活得不耐烦了!”“打,给我往死里打!”“妈的,踹死他!” “别……别打,啊啊啊!” 顷刻间,男子的哀嚎响彻了村头巷尾。众人打了好一会儿,才在张鹏的阻拦下,将烂泥般的男子拖回祠堂,扔在了天井里。 男子趴在地上,没了动静。张鹏踢了踢他的小腿,居高临下地说道:“说吧,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我说,我说……”男子颤抖着声音,仰起头叫道,“是江涛,江涛指使我做的,那个南生房地产公司的老板,是他让我来害人的。” 第一百二十节 暗杀 晚上十点过半,南州市郊区的一个度假村外,昏暗的路灯下,驶来一辆面包车,缓缓地停在了路边的便利店旁。 车上挤着七八个人,却十分安静。一名身材高大的壮汉坐在第二排,足足占据了两个位置,正回过头,和一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小声交谈。 “鹏哥,到了。”壮汉低声说道,口气中带着询问。 通过审问那名邪修,他们得知江涛今晚会带两个刚上手的女孩来这里过夜。除了被抓住的那名,江涛手下还有两名邪修,一名“练尸”的,一名使“火符”的。 练尸,顾名思义,就是炼化尸体以供驱使。而火符,则不像电视电影中,或是游戏里那样,扔个火球出去。如果是这样,还不如用枪来得实在。 但凡被火符锁定的目标,将随着符纸的燃烧而自燃,化作飞灰。一定范围内,无视障碍物,杀伤力极强。其效果,和萧雨诺的破魔之眼有异曲同工之处。 不过,若是有障碍物隔着,施术者还得学个透视类的法术,否则无法锁定目标,而施术的距离,也和功力深浅有关。 “车牌蒙上泥灰没?”张鹏问道。 “早就弄好了。”李大壮回答。出发前,张鹏就反复叮嘱,这次的行动要隐秘,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无从查起,因为他们不知道江涛还有什么背景。可话又说回来,上面真要用心查,还是会怀疑到他们头上来的。 不过事已至此,不干也得干了,人命关天,没法避了。 “在这等着,有机会就下手,没机会就撤。”张鹏左右看了眼,又说道,“都蒙上脸,拿好灭火器。” “恩”李大壮、李春生、老黄皮等七人点头应道,然后戴上头罩,露出两只眼睛。 根据那名鬼修的口供,使火符的那名邪修有晚上出来散步,顺便买烟的习惯。 大约二十分钟后,接近十一点的时候,众人热得满头大汗,刚想摘下头罩凉快些。却在这时,度假村的大门处走来一条人影。 男性,约一米七高,身材匀称,穿着略微宽松的道袍,年龄在三四十岁之间。 “来了。”黑漆漆的车内,大壮低声说道。 “准备动手。”张鹏低声说道。在度假村的保安亭和便利店之间,有一条旱水沟,里面长满了杂树和茅草,正好遮住了视线。 “弄错了怎么办?”李春生小声提醒道。仅靠那鬼修的一面之词,很难断定眼前的道士就是江涛手下的邪修。毕竟在华国,道士打扮的人虽说不多,却也不少。 “那就算他倒霉。”张鹏不以为然地说道。 李大壮顿时咧嘴一笑,朝张鹏竖起了大拇指。李春生翻了下白眼,没再说话,只是盯着车窗外的道士。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张张嘴,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亲爱的,你跟我飞,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 没过多久,那道士哼着小调,从面包车旁经过,折了个弯,摇头晃脑地朝便利店走去。 车内的张鹏做了个“切”的手势,面包车的推拉门立即“哗啦”的一声,开到最大。七人一拥而出,朝道士飞扑过去。 那道士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当即大惊失色,迅速从道袍里抽出一张黄符,两指夹着,口中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急急如赦令!”然后朝冲在最前的壮汉一指,火光一闪,符纸燃烧了起来。 与此同时,李大壮身上烧起了无名之火,仿佛火人一般。 道士见一击得手,嘴角浮现出一丝得色。却在这时,壮汉身后喷出数道白雾。 “嗤嗤嗤嗤嗤!” 五个灭火筒在道士出手的下一秒,喷出了白色的泡沫。李大壮身上的火光瞬间熄灭,仿佛腾云驾雾般,在道士的惊愕的目光中,一拳将对方抡倒在地,然后拖回了面包车。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下车前,众人就已经淋了不少矿泉水在身上。刚才李大壮只感到浑身一热,估计连毛都没烧到,火就灭了。 “唔唔……”“栟栟梆梆!”“呃……别……”“栟栟梆梆!” 面包车剧烈地晃动着,不断传出沉闷的声音。不一会儿,那火符邪修就被打得脸青鼻肿,奄奄一息。 “说吧,江涛在哪?”张鹏用手机屏幕的微光照着邪修的脸,盯着对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问道。 大部分邪修都是为钱办事,生命受到威胁,自然不会强撑,马上就把主子给卖了。 “在湖边,滨湖六栋……”那邪修赔笑的说道,然后脸上的表情一僵,无力地歪倒下去,被李大壮的手刀击晕了。 接着,老黄皮从他身上搜出了度假村的进出卡,面包车很顺利的驶入了村内。 度假村里的路很简单,没几分钟,他们就找到了门牌号为湖滨六栋的别墅。 那别墅很大,占地几百平方米,有三层高,围着一圈铁栅栏,花园近千平方米。 这里是人工湖的北侧,附近就这一间别墅。左右望去,两边都是树林,静谧幽暗。 此刻,别墅第三层的一个房间,正亮着灯光。打开车窗,仔细聆听,似乎能听见一种压抑的、饱含痛苦的呼吸声,深沉而哀婉。既似莺啼,又似啜泣。以及某种细长柔软之物划破空气的细响,再然后,就是略微清脆的击打声。 不难想象出,此刻房间内上演的戏码。那景象,肯定能让人血脉偾张,亦或是义愤填膺。要不就是取而代之,要不就是代表正义灭了他。总而言之和,就是要把他干掉。怪不得江涛选在这么偏僻的位置,原来是怕其他人听到异响。 “你们缠住练尸的那个,江涛交给我就行了。”张鹏安排道。他不敢贸然派出骷髅刺客,因为他不知道骷髅刺客与练尸邪修之间的实力对比。与其冒险,不如把邪修交给李大壮、李春生他们,趁着双方缠斗,先把江涛解决了,然后再回去帮忙。 来之前,老黄皮就作了一番详尽的讲解。 练尸者的大部分攻击手段,都在炼化的尸体上。说白了,就是平日里练尸,打架的时候躲在暗处操控,十分猥琐。 炼化的尸体按照强度,分铜尸、铁尸、玄尸、玄天尸;按照能力的不同,则分后卿、嬴勾、旱魃、将臣。 后卿,又名“飞尸”,动作灵敏,速度极快,腋下生蝠翼,具有一定的滑翔能力。玄尸以上的,能喷出深绿色的浓酸。 嬴勾,又名“战尸”,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动作迟缓,就像一台推土机。玄尸以上的,能喷出高温的火焰。 旱魃,又名“女魃”,能力较弱,皮肤和五官与常人十分相似,稍作化妆,就可混入人群,不易被觉察。玄尸以上的,浑身带剧毒,杀人于无形之中。 将臣,又名“血尸”,能力平均,能吸食血液,快速恢复。玄尸以上的,拥有强大的再生能力,只要心脏没破碎,哪怕没了半截身体,也能重新恢复过来。 那火符邪修说,另一名邪修所炼制的是后卿铁尸,力量不算大,臂力在三百斤左右。普通成年男子是六十到一百二斤,以李大壮的力量来说,不相上下。就是速度稍微快些、灵活些,不算难对付。 众人说干就干,马上下了车,用大钳子剪断铁栅栏,钻了进去。 花园很大,离别墅有十五六米。他们缓缓逼近,离最近的落地窗还有几米的时候,草坪上的泥土突然松动了一下,然后“哗”的一声,一条黑影破土而出。 几把手电筒的光束同时照过去,显现出一只眼窝凹陷,浮现着两团幽光的活尸。相较于张鹏之前在凯旋楼地下室,或是在巨型棺材中见过的,它的皮肤有些不太一样,反射着金属的光泽,呈灰铁色,正是铁尸的标志。 “呜哇!”刚钻出地面,铁尸就发出沙哑的怪叫,朝众人冲来。它双臂修长,有点像猴子,指甲尖锐乌黑,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闪烁着寒光。 李大壮和李春生两人手持大木棒,一声低喝,迈开大步,直接迎了上去。其余人也拿着长棍围过去。张鹏则躲到一旁,召出骷髅刺客,并在脑海中浮现江涛的样子。 “kill him(杀了他)……” “yes,my lord(是的,我的主人)……” 随着一声低沉的回应,骷髅刺客以极快的速度化作一团黑雾,飞上三层,从窗户的缝隙中钻入房间。 暂时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别墅里有四个活人,两男两女。 目前张鹏只见过江涛,如果要连同练尸的邪修一起杀,可能会造成误伤。 在指挥骷髅刺客的时候,如果他不知道目标的样子,就只能下令“杀光屋内所有的男性”。可万一自己人一个不小心,撞入屋内,就可能被骷髅刺客一刀抹了脖子。 黑雾全部钻进去后,屋内的情况如何,张鹏不知道,但很快就传出一声惨叫,并伴随着两个女人的惊呼。 紧接着,上方的窗户“嘭”的一声,被踹开了。骷髅刺客纵身一跃,跳了下来,落在他身边。低头看去,骨手中的尖刀正滴着血。 江涛只是个普通人,随随便便就杀了。可这时,张鹏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他也是普通人,如果有能耐的人想杀他,也会像现在这般轻松。 “不……”他摇着脑袋,很快就将这念头甩出脑海,“哥有梦中藏镜,知过去,晓未来,窥天机,避灾祸。又有黄气加身,福大命大……” 思绪之间,李春生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他,朝外面跑去。 “快走,这东西有古怪!”李春生胳膊上开了道大口子,鲜血染红了手臂,一边跑一边叫着。 “我有枪!”张鹏挣脱开,叫道。 “没用的,它会凭空消失,根本打不着!”李春生焦急地叫道。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就响起了老黄皮的叫声:“大伙快跑,这是影尸,我们对付不了!” 第一百二十一节 窥觊 在李春生的拖拽下,张鹏很快就上了面包车。转头看去,其他人正朝这边跑来,李大壮殿后,一边挥舞着大木棒,一边后退。 那邪尸如影随形,跟在他身后,一旦遭到攻击,身体就会虚化。木棒从中穿过,分毫无伤。那情形,就和数天前枪击骷髅刺客时一模一样。 “别愣着,快打火!”老黄皮倒数第二个窜上车,朝驾驶位上的人喊道。 “啊!”司机回过神来,扭动车钥匙,把车打着了。 “走!”李大壮一棒子抽过去,趁着邪尸变成虚影的空隙,一头扑进车里。等在侧面的李春生用力一推,“哐”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呜呜呜……” 司机将油门踩到底,面包车发出沉闷的排气声,缓缓提速。 “快啊,开快点儿!”老黄皮催促道。透过车尾窗看去,那邪尸双脚离地,悬在半空,伸长手臂,朝他们追来。 度假村内的小道弯弯曲曲,面包车左弯右拐,加上车又老又破,又载着七八个人,速度根本提不上去。 “咚!” 突然之间,头顶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排尖利的黑指甲穿透了车顶,悬在李春生头顶,隔着头皮不到三厘米。再往深一点儿,他脑袋上就要开几个窟窿了。 “滚开!”心有余悸的李春生一声大吼,双手抓着木棒向上捅。却见那指甲向后一缩,留下一排空洞。 车厢内拥挤混乱,个个都缩着脑袋,惊恐万分地盯着上方。 张鹏连忙将身体向下缩,同时拔出手枪,抽出弹夹,将那枚真言破魔弹塞了进去。 “嘶啦!” 就在这时,众人头顶忽然一凉。那邪尸竟然撕开了车顶,张开满是尖牙的大嘴,朝里面的人发出刺耳的嘶鸣。 张鹏眼疾手快,朝着它的脑袋就是一枪。 “嘭!” 不到半米的距离,火舌喷吐在邪尸铁青色的脸上。它的身体由实转虚,彷如融入空气的水雾。却在下一个瞬间,一发通体金光流淌,萦绕梵文的子弹飞旋而出。弹径上的空间急剧扭曲,向外辐射出一阵阵无形的波纹,然后轰在了它的脑袋上。 子弹出膛的瞬间,张鹏感到全身骤然一冷,仿佛在那深邃无边的黑暗中,突然睁开了成千上万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那种感觉,就像在人多密集的地方出了丑,引得周围的人齐刷刷地望过来。那目光里,充满了审视、疑惑、冰冷,还有难以掩饰的恶意。 邪尸的脑袋直接被轰飞了,无头的尸体向后翻仰,摔了下去,在路边翻滚着。 张鹏浑身僵硬,过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收起手枪。那种被无数危险生物窥觊的感觉,实在令他心惊胆寒。 试想一下,一只蝼蚁,被一群巨人盯着看,会是什么样的感觉?这样的体验,他决不想有第二次了。哪怕下次静音师太求着他,他也不会再用了。 什么真言破魔弹,简直就是无底巨坑!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车上的众人才从深不见底的恐惧中恢复过来。 “鹏哥,你刚才……刚才用的是什么手段……”李大壮颤声问道。仿佛那一枪,比邪尸恐怖得多了。 “开枪,没见过吗?”张鹏随意地敷衍道,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 “哦……”李大壮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刚才不仅是张鹏,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种被无数凶恶之物关注的彻骨冰寒。 影尸,故名思意,就是能在主物质位面和虚空之间来回穿梭的活尸。而真言破魔弹的作用,就是破碎虚空,直击目标本体。 虽然空间障壁从破碎到重新融合、关闭,只有一眨眼的瞬间,但足够引起虚空邪物的关注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张鹏开过枪的地方,都会给路过的行人带来阴寒遍体的感觉。 “停车,停车!”听到枪声,度假村大门的保安跑了出来,想喊停车辆。可对方却毫不理会,朝他直冲过来。保安连忙避让,那破旧的面包车的他身前呼啸而过,直接撞开栏杆,冲上了公路。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众人回到黄沙村。面包车开去维修清洗,火符道士被押送到祠堂看管,其他人则在大排档吃了顿宵夜。能一同去的,都是胆大之人,胃口丝毫没被刚才惊心动魄的遭遇影响。 随后,众人各回各家。张鹏洗了个澡,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 在马静蕾那里吃了碗面条,他就接到李大壮的电话,问他两名邪修该如何处理。交给当地派出所,肯定会暴露他们弄死江涛的情况。 但如果私底下杀了,似乎又不太合适。万一哪天东窗事发,义举反而会变成犯罪。 于是张鹏拨打了戴主任的手机,将情况告诉了对方。 此时,戴乐正在白水村,协助方教授安排来自全国各地的考古队,忙得不可开交。 “这样啊……”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去找小雪,让她开张收押单,然后送去莲花寺关押。” “他们那边,也收押犯人?”张鹏有些不相信,问道,“该不会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种吧?”对于莲花寺,他不太熟悉。担心那些僧人会以慈悲为怀,到时候放虎归山,麻烦的可是他们。 “莲花寺就是南方的邪修监狱,去了你就知道了。”戴主任很肯定地说道。 “那谢谢了。”“没事,我先忙去了。” 挂断电话,张鹏就坐上中午的厂车,来到科技大楼。由于太长时间没回公司,张鹏先到张大钟那里坐了会儿,算是报个平安。 “小鹏啊,你最近,好像很忙啊……”张大钟略有所指地问道。 “最近是有些不舒服,在家里调养了一阵子。”张鹏态度诚恳地说道。他撒谎从不脸红,信手拈来。 “这样啊……”张大钟沉吟一会儿,有些欲言又止。 “您看,要不要扣点儿工资?”张鹏主动说道。 被他这么一问,张大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大手一挥,说道,“你是正常生病,公司怎么能不讲人情。传到你爸那里,我岂不成了黑心老板。” “谢谢,谢谢老板。”张鹏适时说道,脸上堆满笑容。 喝了会儿茶,张鹏就以“出去跑业务”为由,起身告辞。 “对了……”张大钟忽然说道,“老王走后,公司的业务少了很多,小唐的能力又不行,你多带他出去转转,教教他。” “行……”无奈之下,张鹏只好把小唐带出公司,坐上电梯,到顶楼找戴雪。 这小唐二十出头,工作很努力,但能力确实有些弱。对着客户,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清楚,更别说推销东西了。张大钟本着“态度是第一,能力是第二”的用人理念,哪怕能力弱些,也坚持聘用。公司的业务之所以一直上不去,根本原因就在这里。 不过,这不是张鹏要操心的事情,他肯来转转就不错了。 见到戴雪时,小唐的眼睛几乎突出来了,说话语无伦次,“鹏……鹏哥,她……她……你……你认识她?” “她是我朋友的侄女。”张鹏坐在顶楼办事处的沙发上,朝戴雪招了下手。后者立即走了过来。 “小雪,这是我同事,小唐。”张鹏介绍道。 “你好。”戴雪大方地伸出手。小唐连忙握了握,不敢太用力,也不敢太久,生怕给女神留下不好的印象。 对于这栋楼的年轻人,以及部分老板来说,戴雪就是这艘快要沉没的破船上的女神船首像。按小唐的说法就是,“每次看到她,我都充满了工作的动力。” 这就是大G的魅力,能让大伙精神一震,重新找到为之努力和奋斗的理由,就像打了鸡血似的。 片刻之后,戴雪给他们倒完茶,自然而然地,挨着张鹏坐了下来。那排球般、硕大无比的胸部,仅距离张鹏的手臂只有几厘米。随便转下身,或是动动手,就有可能碰到。 坐在张鹏对面的小唐,羡慕得快要晕倒了。不过还好,除了坐得近外,女神没有表现出超友谊的动作和神态,应该只是比较熟而已,不然他就要哭了。 女神陷落,必定哀鸿遍野。戴雪是这栋大楼无数年轻人的梦想,狂撸到天明的对象。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存在。 思绪之间,他看见张鹏朝戴雪吩咐道,“黄沙村那边抓了两个人,你叔叔让你和上面说说,开张收押单,然后陪我去趟莲花寺。”张鹏吩咐道。 “好的。”戴雪乖巧地应道,起身去忙活了。 “鹏哥,你们……你们很熟吗?”小唐忐忑地问道。 “还行吧,怎么了?”张鹏知道小唐对戴雪有心思,但这并不奇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胸妹子,宅男最爱。男未婚女未嫁,合情又合理。 只不过,这栋楼里,乃至更多的地方,喜欢戴雪的人海里去了。 戴雪不同于萧家姐妹,后两者行事低调,基本不和陌生人接触。她们除了熟人以外,都不假颜色,永远是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萧雨诺更是冰寒如雪,冷得让人不敢靠近。还有就是,但凡是熟人,都或多或少的知道她们的情况,所以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想法。 戴雪则阳光温婉,虽然有时候容易紧张,但也有落落大方的一面。对于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她会显得有些怯懦,可对于熟悉的,她的神经又会特别粗大。 简单来说,两姐妹容易让人自惭形愧,感觉立在云端上,遥不可及,所以没什么人敢于追求。而戴雪,则有种“吃得着”的感觉。哪怕很遥远,只要肯努力,就有机会。 “能不能,帮我介绍介绍。”小唐眼睛发亮地说道。 “你们已经认识了啊。”张鹏奇怪道。 “不,我的意思是,像……像相亲那样……”小唐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道。 “呃……”张鹏差点一口茶喷了出去,硬生生地止住了,略显为难地说道,“兄弟,我又不是媒婆……” 第一百二十二节 泡妞 等戴雪上报完情况,从铁皮柜中取出公章,开好收押单后,张鹏带着两人出了科技大楼,坐上出租车,前往黄沙村祠堂和李大壮等人碰头。 “鹏哥,我们这是去哪?”车辆使出街区,坐在副驾驶位上小唐转头问道。刚才上车的时候,他本想和戴雪坐后排的,可对方直接拉着张鹏坐了进去,他只好一个人坐前面了。 “给你介绍大生意。”张鹏微微一笑,说道。 五十分多钟后,出租车过了碧水河桥,开进黄沙村,在李氏祠堂前停下。 “怎么样,安排好了?”看到张鹏来,李大壮立即从祠堂里迎了出来。他们日夜看守两名邪修,提心吊胆的,吃不好睡不好,脸上都起暗疮了。 “找辆车,把他们押送到莲花寺。”张鹏说道。李大壮干脆地点了下头,转身就去安排。 “等等……”张鹏又叫住他,指着小唐说道,“壮哥,给你介绍个朋友,我公司同事,小唐。” “哦,你好。”李大壮回过身,热情地和小唐握手。 “小唐啊,这位是壮哥,村治保会的主任。你们多聊聊,什么文具啊、日用品啊,他最缺了……”张鹏介绍道。 李大壮楞了一下,但还是很快恢复过来,客套地笑了笑,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定。 没过多久,李大壮找来一台中巴,和李春生、老黄皮,还有几名治保队员,将五花大绑的两名邪修抬到车上。 张鹏和戴雪坐在后排,隔着几排座位看着,并美其名曰:“保护天宫办事处的人员。” 车开以后,小唐坐在李大壮身边,喋喋不休地向他推销公司的日用品。 “壮哥,我建议,把你们会议室里的老椅子换成塑料椅,美观大方,经济实惠,还轻便……白妹牙膏怎么样,逢年过节的时候,一人发上一支。清洁口腔,人人有责……我们这什么都有,只有你说不出来的,没有我们不卖的……” “行,我记下你电话了……”李大壮被唠叨得没办法,只好答应如果以后有需要,就打电话给小唐拿货。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老黄皮从车头钻到车位,对正在和戴雪说话的张鹏小声说道:“等会儿要和莲花寺那边好好沟通,千万不能放虎归山。” “嗯。”张鹏点头应道。昨晚吃宵夜的时候,老黄皮就说过,那邪修练的是后卿影尸。但凡能练出“影尸”的人,都不是一般邪修,背后肯定有宗门势力。光靠钱财,是没办法驱使他们的。那江涛背后的势力,恐怕还不小。 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就必须把这件事情做得干干净净。若是让两名邪修逃出去,那可就尴尬了。 其实,按老黄皮的看法,是直接把他们做掉。反正大部分邪修为了不连累家人,都会断绝关系。除了偶尔寄些钱回去,通常不会再有联系。就算死在外面,家人也不敢声张。真要查起来,哪个邪修不是双手沾满鲜血的? 不过张鹏没有采纳这个意见,能以合法的方式处理,就没必要偷偷摸摸的。再者,他张鹏既然敢干掉对方,就不怕被人发现。 那江涛真要有大本事,当时就应该顺藤摸瓜,通过黄婶子查到他,或是直接报复李大壮等人,而不是偷偷摸摸地,派人来玩阴的。 若是两人身份调转,张鹏绝对二话不说,直接带人回来找场子。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只要能不过夜,决不会留到第二天。 很明显,江涛没这个本事。 要知道,当年的李大壮,就是被萧天晴单手拎着村委门口的石狮子,砸塌几堵墙,丢进河涌里的景象彻底折服,一个劲地喊“鹏哥我错了”。 提醒完张鹏,老黄皮钻回了前排座位。张鹏继续刚才的话题,听戴雪说她的大学生活。张鹏没有上过大学,对大学生活还是有些好奇和向往的。 他很早就听人说过,大学可以经常旷课,老师不管,只要考试及格就行了。 “没啊,我就是每天早上起来,吃早饭,上早课,然后吃午饭,回宿舍午休,下午继续上课,吃晚饭,晚自习,回宿舍睡觉……”戴雪如数家珍地说着大学的日常。不过她很宅,又不太与人接触。一天到晚,就是宿舍、教室、饭堂三点一线。学校的社团活动,也只是必要的时候参加一下。至于谈恋爱什么的,更是从来没有试过。 “不会吧,没有人追你吗?”张鹏的目光从戴雪胸前划过,她穿着细小竖纹的白衬衣,半透明的扣子绷得紧紧的,其中的丰腴硕大呼之欲出。且不说相貌,光凭这个,绝对能引得一群大学单身狗垂涎欲滴、前赴后继。 “应该没有吧……”戴雪仰着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没有人在你宿舍楼下弹吉他,唱歌什么的吗?”张鹏愕然道,难道她的同学都是贫乳控…… “刚入学的那年,是有些人在楼下弹琴唱歌,好闹腾的。我室友泼了几盆水下去,他们就跑光了。”戴雪回忆道。 “没有喜欢的人吗?”张鹏又问道。 “应该……没有吧……”戴雪想了想,说道,“我们整个东瀛语系就几个男生,我妈又不许我谈恋爱,说我脑子笨,容易被人骗……” “这么说来,你还是……”说到一半,张鹏骤然惊醒,连忙吧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一个不留神,差点儿说漏嘴了。 “是什么?”戴雪眨着眼睛,很天然地问道。 “好学生。”张鹏回答道。 “嗯,我学习一直很努力的。”戴雪举起手,握着白皙的拳头说道。可她毕竟是大学生,虽然反应迟钝了些,却也不是真的笨。仔细一思考,就听出了话中的另一层意味,当即脸色微红,朝后缩了缩。 “鹏哥,阿雪,你们在聊什么呢?”这时,刚和李大壮谈完的小唐凑了过来,朝两人问道。 “聊好学生。”张鹏一本正经回答。 戴雪抬起睫毛,瞧了他一眼。那水盈盈的眼中,包含充足水分,轻轻晃动着,仿佛快要盈满溢出。 “阿雪一看就知道是好学生。”小唐附和道。在他看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知道该怎么搭话的时候,说好话就对了。 可实际上,对相貌姣好的女生来说,除非已经得到她们的认可,否则贸然称赞,只会引起戒备,甚至反感。被“窥觊者”称赞,还是被“有好感的人”称赞,完全是不同的概念。前者会让她们感到紧张,想要保持距离,后者会让她们感到舒适愉快,如沐春风。 称赞女生确实能获得对方的好感,但对于长得好看的女生,却不能轻易赞美,否则马屁拍在马腿上,还不如一言不发,印象还好些。 只见戴雪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然后下意识地,朝张鹏身后缩了缩。 “你们渴不渴,我下去给你们买水。”小唐殷勤地说道。 戴雪摇了摇头,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就低着头,自顾自地玩手机了。 张鹏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从小就和妹子们玩耍的他,自然懂得其中的微妙之处。但他没有义务提醒小唐。而且这种事情,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等他知难而退。 戴雪虽然不会歧视别人,但感情这种东西,很看相性的。小唐和戴雪的思想不在一个层面上,没有共同语言。硬要没话找话说,会比较尴尬。 要么,小唐拥有与之匹配的金钱和社会地位,以力破巧;要么,能在精神上产生共鸣,以情动人。可目前,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戴雪都不可能接受小唐。 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张鹏,也不可能替小唐说好话。且不说戴雪自身的意愿,一方面,他们非亲非故,又没有紧密的利益关系,充其量只是同事关系;另一方面,张鹏自己也对大G有想法。要不然,上次也不会冒险加入杀人游戏。 退一步说,若是李春生对戴雪动了心,他还有可能忍痛割舍,做个月下老人。毕竟那是自家兄弟,更何况,他还有萧家三母女,以及那个失踪了好些年的大姐姐。至于小唐同志,他不落井下石,已经很厚道了。 此刻,张鹏坐在最后排,戴雪则坐在最里面,靠着车窗,小唐则坐在前一个双人座位上,回过头来。 “对了……”见场面有些尴尬,张鹏微微一笑,错开话题,问道,“小唐,李主任那里,下单没有?” “没啊,他记了我电话,说有需要就联系我。”小唐如实回答。 “这样啊……”张鹏沉吟了一下,朝前面的李大壮扬了扬手,叫道,“李主任,我要下车!” “干嘛?”李大壮回过头,愕然道。 “我要下车,回家。”张鹏说道。 “这里是高速啊……”李大壮有些懵,一脸木然地说道。 “没办法,完不成公司的任务,要回去讨饭了。”张鹏装模作样地说道。 “唉……”李大壮摇头叹气,无奈地说道,“要两箱卷纸盒一箱牙膏吧。” “有牙膏没牙刷也没用啊。”张鹏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那就再来一箱牙刷……”“你见过谁刷牙不洗脸的。”“再来两箱毛巾。”“洗脸要脸盆不?” “你……”李大壮有些气结,但最后还是妥协了,“好好……再来些脸盆……”然后又强调了一句,“要塑料的……”如果他不提,张鹏真有可能给他弄批不锈钢的回来。 “出门的时候,要是下雨怎么办?”张鹏得寸进尺,继续敲竹杠。 “凉拌!”李大壮终于忍受不住,大声吼了回去。 “两箱一次性雨衣,别的不说了,不说了。”直到最后,张鹏还不忘咬上一口。 第一百二十三节 押送 近三个小时后,中巴驶上盘山公路,来到莲花寺的山门。 事先接到消息的铁心蝉,带着一众武僧,在门口迎接。 中巴停下后,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两名邪修押下车。 “哇,好高啊!”戴雪跟着张鹏下来,抬头瞧见山门,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那山门高十余丈,宽四五丈,通体由石柱和木梁构成。雕梁画栋,古朴巍峨。而看到山门的瞬间,原本神情颓萎的两名邪修,骤然面露惊恐,疯狂地挣扎起来。 “不,不要!”“放开我!” 众武僧连忙上前协助。混乱之中,那名鬼修的双臂突然齐肩脱落。绳子顿时一松,挣脱束缚,迈开双腿朝山下狂奔。张鹏见状,心念转动,骷髅刺客凭空出现。只见它化作黑雾,如影随形,一刀刺向鬼修的背后。宁肯杀了,也不能放对方离开。 “阿弥陀佛!” 眼看尖刀就要透体而出,山顶响起一声洪亮如雷的佛号。骷髅刺客身形一凝,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僵在原地。手中的尖刀,无法再寸进分毫。 紧接着,众人头顶金光一闪,一口巨大的古钟从天而降,“哐”的一声巨响,不偏不倚地落在鬼修的身上。那情形,就像用木碗扣住了蚂蚱。 “啊!”戴雪和小唐,吓得大叫一声。与此同时,后者下意识地靠近张鹏,紧紧地抱住他的手臂。两团丰腴,挤压到严重变形。 可张鹏却无心感受着突如其来的艳福。悄然无声间,庞大的威压弥漫于众人心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铁心蝉上前说道,“几位施主,莫要在山门前动了杀戒。刚才出手拦阻的,是本寺的主持,净海方丈,诸位莫要担心。” 言语之间,施加在众人身上的威压逐渐消散。恢复行动能力后,骷髅刺客立即化作黑雾,飞回了张鹏手中。 “烛火英灵?”看到骷髅刺客化作棋子的景象,铁心蝉不太确定地问道。 “什么是烛火英灵?”张鹏反问道。 “西方人特有的秘术,能将灵体融入器物之中,以供驱使。”铁心蝉解释道。 “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张鹏追问道,没想到铁心蝉还懂这个,趁机问个明白。 铁心蝉拿起张鹏递过来的棋子,端详了一会儿,还给他说道,“具体的情况,贫僧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过,制作烛火英灵的灵体,必须拥有强大而纯洁的生命印记。通常情况下,只有英雄死后,才能产生这样的灵体。而枭雄的灵体,虽然生命印记同样强大,但却不纯洁,容易反噬主人。” 听完铁心蝉的说法,张鹏只觉得,手中的骷髅刺客愈发地顺眼起来。 “那为什么叫烛火英灵?”张鹏似乎抓住了某个点。英灵和烛火,到底有什么关系? “不清楚。”铁心蝉摇头说道。 接着,众人和武僧们一起,将两名邪修押送上山。那古钟挪开后,鬼修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似乎被古钟内部的回音震傻了。一路走上去,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阳光透出了一抹淡红。见武僧们押着五花大绑的人,沿途下山的香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法无边,惩恶扬善……”铁心蝉双手合十,闭目诵念。在这个商业化的时代,和尚也避免不了广告和宣传。 “真不愧是千年古寺,玄门正宗啊。”“正气凛然,造福一方。”“大师们辛苦了。”香客们听见,纷纷露出赞许的目光,点着头,小声议论。 上到半山,一座规模宏阔、香火缭绕的大雄宝殿出现在众人眼前。梁柱涂金,大佛盘坐,庄严肃穆,气势恢宏。香客们手持佛香,进进出出,佛前叩首,虔诚有加。 铁心蝉没有带着众人进入大殿,而是绕过去,走上后面一条下山的小路。朝下望去,山谷间郁郁葱葱,一座比刚才更大的佛殿坐落其中。佛殿的前方,是一个石砌的广场,开阔无比。外围则是数百栋楼房,全是五层的,排列整齐,俨然一个现代化的职工宿舍区。 在铁心蝉的带领下,众人上山又下山,二十多分钟后,终于来到山谷中的佛殿前。四周是空旷的广场,青砖砌成的佛塔、麻石雕刻的佛灯随处可见。 “诸位施主,请移步偏殿,我们已经准备好茶水糕点,稍作歇息。”铁心蝉说道。 “你们打算怎么安排?”张鹏问道。 “自然是为两位犯下罪责的施主剃度出家。”铁心蝉说道。 正说着,大殿里出来一行僧人,手里拿着木椅、脸盆、毛巾什么的。看着架势,与铁心蝉所说无异。 “出家?”张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不,我不要出家,我不要当和尚!”火符道士失声大叫,哭了起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佛慈悲,只要两位施主能改过自新,一心向佛,就能洗清罪孽,重获新生。”铁心蝉颔首行佛礼,安慰道。 “这怎么行!”张鹏大叫道,“他们罪恶滔天,必须无期徒刑。”放虎归山,祸害的就是他。 “这狗东西,害了我们村两条性命,罪不可恕。没当场活剐了他们,已经够意思了!”李大壮附和道,一脸悲愤。 “两位施主,稍安勿躁。”铁心蝉行礼说道,“等会儿随贫僧进十重山,你们就知道了。”张鹏刚想开口,铁心蝉又说道,“贫僧以性命担保,他们此生无法再出去害人了。” 张鹏和李大壮对视了一眼,没再说话。 片刻之后,僧人门将两名邪修剃了个大光头,又上了些伤药,换上一身土黄色僧袍。那鬼修也是奇怪,不知用什么法子自断双臂,竟然没有伤口。 “此人本是残缺,用邪术练化了尸臂。眼见无路可逃,自卸双臂,来了个金蝉脱壳。”面对张鹏的疑惑,铁心蝉解释道。 “这都行……”张鹏惊叹道。 “莫说双手,就是只存头身,也能练化四肢,行走如常人。只是此术过于阴损,需摘下活人肢体,方能炼化,实在有违天道。”铁心蝉说道。 随后,铁心蝉面朝两名邪修,说道:“剃度之后,两位就是我佛门弟子。重今往后,戴罪修行,赎却罪孽。” “还修行!”张鹏一听,又不爽了。什么“戴罪修行”,以后要是变强了,岂不是祸害。 “此修行,不是彼修行。张鹏施主,稍安勿躁。”铁心蝉行佛礼说道,然后带着众人,押着两名刚剃度完的邪修,走向佛殿。 殿中罗汉林立,形态各异,中间是一尊十多米高的金身大佛,闭目垂帘,单手持佛礼,庄严而神秘。 众人朝大佛颔首行礼,然后跟着铁心蝉,绕到佛像后方,一扇铜门前。两名武僧上前推门,沉重的铜门发出一阵阵金属摩擦声,缓缓朝内开启,露出一条七八米宽的通道来。 那通道的两侧,各站着九名手持铜棍的武僧。颔首闭目,不言不语。 “这里是铜人巷。”铁心蝉向张鹏介绍道,“镇守此地的,是十八位大日金轮僧。他们实力远超贫僧,哪怕是一只小虫,也休想飞出去……” 看着两侧闭目不语的武僧,两名邪修脸色灰败,低垂着头,似乎认命了。 朝前走了三十来米,有阳光透进来。再走几步,出了通道,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巍峨的大山,映入眼帘,耸立于数千米外。 一条山间小径蜿蜒远去,路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大字——一重山。 “啊,这是什么地方?”戴雪禁不住地问道。刚才从山上看下来,大殿之后是石砌的空地,然后就是楼房了,哪有什么大山小径啊。 “山外有山千重山,海中有海无尽海,天外有天九重天,此乃一重山。”铁心蝉回答。 “那十重山是什么?”张鹏问道。 “千重山,又名须弥山,或是曼陀罗,就是佛祖修行歇息的地方,而这里……”铁心蝉说道,“只有十重山。” 沿着山间小径走进一重山,路边有不少梯田,一些穿着土黄色僧袍的僧人在田中作业。田埂上,站着数名身着黑色皮甲,手持长鞭的武僧,目光来回扫动,似乎正在监视那些黄袍僧人。 “此一重山,乃粮食山,山下种水稻,山上种小麦。”铁心蝉说道,然后指着田中黄袍僧人,“这些都是罪僧,在这里种粮赎罪。” 众人经过时,田中的罪僧纷纷抬起头。见到戴雪的瞬间,双眼大放异彩,失神地呢喃着:“女人,是女人……”“二十多年没见过了……”“女人啊,我要女人……” 罪僧们仿佛见着了最美味的肉食,饥渴难耐,嘴角禁不住地流出了口水,接二连三地丢下农具,伸长双手,朝这边涌来。戴雪顿时花容失色,躲在张鹏身侧,将他的手臂抱得紧紧的,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找死啊!”却听见武僧们一声大吼,鞭出如龙,抽在罪僧的身上,将他们抽得满地爬滚。 “啊啊啊!”“别,别打!”“救命啊!”惨叫声此起彼伏。 “噼啪!”“噼啪!”“噼啪!”破空之声绕耳不绝。不一会儿,就没几个站着的罪僧了。 “色心不改,今晚全都不许吃饭!”一名为首的武僧铁青着脸,大声喝道。 看看一个个饥渴难耐、痛苦不已的罪僧,又看看身边养眼温顺的大胸妹,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柔软和弹性,张鹏忽然觉得,把两名邪修送到这里来,简直是太正确了。 若是换成他,只怕早早伸长脖子,引刀自刎,投胎去了…… 第一百二十四节 烛火 接着,众人依次走进二重山“蔬菜山”,三重山“瓜果山”…… 一路走来,罪僧们看见戴雪,就像狼见到了兔子,猫闻到了鱼腥,流着哈喇子,双眼放光地爬过来,却无一不被武僧们的鞭子抽得要死要活。看来这里,还不如外面的监狱。吃斋念佛,还得干活,简直就是毫无人权的奴隶。 四重山,是抄经文的地方。和尚们不喜欢用印刷的书,全用手写的。五重山,则是居住的地方。山上盖着许多茅草大屋,层层叠叠的,有好几百间。负责管理住宿的僧人带走了两名邪修,众人的此行就算完满结束了。 在回去的路上,张鹏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向铁心蝉问道,“他们在这里修行,以后变强了怎么办?” 后者随即解释道,这里除了一重山,其余九重山都是镜像山,灵气极为稀薄,根本无法修行。 “没有灵气就不能修行吗?”张鹏奇怪道,在他的印象中,潇家姐妹似乎没有这方面的要求,随便什么地方都能修炼。 “绝大部分修者,都需要灵气充裕的环境才能修炼。除非一些天赋极高的大能者,他们能直接从虚空中汲取能量,强化自身。无论在任何地方,都能修行。”铁心蝉回答道。 “这样的人多吗?”张鹏又问道。万一那两名邪修有什么机缘巧合、醍醐顿悟,忽然成了大能,那他岂不是危险了?怂人的特点就是谨慎,目光长远,时刻留好后路。而最保险的方式,就是把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故事中,很多大魔头都是这么干的。 铁心蝉微微一笑,摆着手说道,“张鹏施主,莫要担心……”然后伸出了四根手指,“此等大能,整个莲花山,乃至整个华国南方,也只有四位。净海方丈、静音师太、并蒂双莲。” 听到这个说法,张鹏安心了不少。也对,大能又不是大白菜,哪里是到处都有的? 半小时后,众人出了莲花寺,坐上中巴,返回南州市。临行前,张鹏又拉着小唐介绍给铁心蝉,推销公司的日用品。整个莲花寺,起码上万人。一人一卷手纸,一支牙膏,就已经不少钱了。 “张鹏施主,不用这么客气。”铁心蝉笑着说道。 “客气什么,要花钱的。”张鹏木着脸说道。 “呃……”铁心蝉老脸一红,误以为是捐赠。最后,在张鹏和小唐的软磨硬泡下,勉为其难地要了一车货。 晚上九点,众人回到黄沙村。李大壮请客,吃了顿丰盛的宵夜。五鬼害命的事情,也算了结了。 十点过半,张鹏回到家中。脑海中不断思考着“烛火”和“英灵”。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洗完澡后,他决定试一下,跑到楼下,敲开小卖部的门,问马静蕾要了两支白蜡烛。 然后在冰箱上点着,将黑色的棋子放在中间。烛光之下,棋子的表面仿佛流淌着火焰,如梦似幻。 仔细看去,棋子的材质有点像黑水晶,表面通透,里面却布满黑色的杂质,光线无法穿透。 端详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变化,张鹏又试着召唤出骷髅刺客,也没发现什么倪端。这时,一阵困意袭来,他随手将棋子放在一旁,进卧室睡觉了。 第二天起来,冰箱上的蜡烛燃尽了,剩下一堆白蜡。他拿起旁边的棋子,很快就发现,材质变得通透了。拿到阳光下,仿佛深黑色的玻璃,晶莹剔透。 “Vocare Assassin(刺客召唤)……” 一团浓郁如墨的黑雾从他手中升腾而起,然后落在地上,凝聚成实体。 “I am here,my master(我在这里,我的主人)……” “I feel more powerful (我感觉到了充沛的力量)……”声音浑厚低沉,充满力量。 相较于昨天,刺客的形态变得更加凝实。破旧的黑袍下,反射出皮革的光泽。那裸露在外面的骨手,竟然戴上了一双皮手套,手腕上扎着一圈系皮带,脚下也穿上了长筒皮靴。而脸上,更是多了一张黑色的,布满金色花纹的面具。但这些都是其次的,关键是,骷髅手中的尖刀,刀身竟然流淌着一丝火焰。 看来昨晚的烛火,为它加持了某种效果。冥冥之中,张鹏感觉到,它变得更加强大了,但在能量的总和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或许,烛火的作用,就是净化阴气中的杂质,让能量变得更加纯净。 张鹏心念一动,骷髅刺客立即化作黑雾,飞向楼下。想知道有没有变强,拿马静蕾来试试就行了。虽然这次,骷髅刺客也传回来了“危险”的警戒,但却比上次好多了。至少它敢靠近,并在窗前张望了一小会儿。 当骷髅刺客飞回来时,张鹏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段影像。 光线昏暗的小卖部中,马静蕾正坐在玻璃橱柜后面,剥着花生。看来今天中午,有“花生闷猪脚”吃了。而就在她有所感应,望过来的时候,影像结束了。 “哈哈哈……”张鹏禁不住心中的得意,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个骷髅刺客这么实用,又能打架,又能侦查,还能收放自如,简直是完美。但不知为什么,窥探完马静蕾,骷髅刺客的身形似乎模糊了几分,看来还是不能轻易接近。马静蕾虽然不及两女儿,但比起一般人,还是厉害得多。 收起棋子,张鹏出了门,来到小卖部。进门的时候,马静蕾正一脸警惕地望着窗外。看到他进来,连忙将他拉到身边,小声说道,“刚才有人在外面偷看,我一转头,他就跑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我没看见有人啊,会不会是错觉?”为了让马静蕾放心,张鹏编了个谎,“哦,我想起来了。刚才在阳台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塑料袋飞过,就是黑色的那种,用来装垃圾的……” “啊,那可能是看错了……”在他的忽悠下,马静蕾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继续剥她的花生。 “阿姨,我帮你弄吧。”张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篮子里沾着泥土,有些微湿的花生。 “别把手弄脏了。”马静蕾打开他的手,不让帮忙。看了他一眼,又说道,“厨房里有肉包子和豆浆,去拿了吃。” 张鹏只好绕过玻璃橱柜,走进厨房。一眼看去,厨房有十多平方米,挺大的。左边是窗户,能看见外面的草地和白玉兰树,右边是存放肉食的冰柜,然后是洗菜台,然后是张大方桌,上面摆着电饭锅和一些篮子,篮子里放着洗好的蔬菜和瓜果。门口的对面则是煤气灶和抽油烟机。 厨房里的东西很多,锅碗瓢盆,各种调味料,但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地上也十分干净,别说残渣菜叶,就连油渍都看不见。 厨房的最里面,还有两个推拉门,分别是厕所和洗澡间。这种房屋格局,多见于七八十年代的国企职工宿舍。很老式,但很实用。 住在市中心的人,由于寸土寸金,在有限的居住面积下,往往喜欢缩小厨房和洗手间的面积,甚至封闭阳台,增加室内空间。但实际上,懂生活的人,宁肯住得小一点儿,也不会封闭阳台,或是缩小厨房的空间。 卧室可以小点儿,因为除了睡觉,很少会留在卧室里,还能省空调费。可厨房小了,做起东西来就会碍手碍脚。要知道,家庭主妇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厨房里度过。比如马静蕾,如果张鹏和两姐妹在。那么她的一天当中,起码四五个小时在厨房里弄着弄那。而大的阳台,也有方便于晒衣服。至于客厅,基本够用就行了,太大反而不好收拾。 马静蕾对于客厅、卧室,都没多少要求,唯独对厨房和洗手间的要求非常高,厨房起码十个平方米以上,洗手间起码五个平方米以上。 煤气灶上架着一口大锅,上面盖着不锈钢的盖子,底下烧着小火。掀开锅盖,一股蒸汽冒了出来。里面隔水放着陶瓷盆,还有装豆浆的大陶壶。 张鹏用洗碗布沾水,将东西端出锅。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和豆浆,再配上点儿花生咸菜,吃得他浑身舒坦。马静蕾的好,就在于她的细心,总会把事情做在前头。 不管张鹏来不来吃早餐,只要他在,她就会事先准备好。他随时过来,都能吃到热乎乎的餐食。 “真好吃,谢谢马阿姨。”张鹏一边吃着包子、喝着豆浆,一边讨好起来。 “别吃太多,等会儿阿姨给你弄花生猪手吃。”马静蕾说道。 “嗯。”张鹏点头应道。 “吃完午饭,陪阿姨去进货。”马静蕾又说道。 “啊?”张鹏一脸纳闷。平常马静蕾去进货,是不会叫上他的。他不能搬又不能抬,去了碍手碍脚的。 “今天李记杂货店也去进货,你帮阿姨好好看看,他们家都进了些什么。”马静蕾看着张鹏,认真地说道。 张鹏顿时心里打鼓,原来又是让他做小间谍…… “这……好吧……”尽管他心里很不情愿,但还是满口答应下来。又到了关键时刻,楚河汉界,敌我阵营,卖友求荣,绝不手软。 吃完早餐,张鹏偷偷拿了个小信封,塞了两张大红票子进去。以免被李春生老妈看穿时,找不到台阶下。 接着,他当着马静蕾的面,打电话给李春生,“春子,下午有空不?” “我要帮我妈进货,有啥事,晚点儿再说。”那边说道。 “几点去啊?”张鹏看似随意地问道。 “两点半左右。”那边如实回答。 “那你先忙吧。”张鹏挂断了电话,随即向马静蕾打小报告,“李记两点半出发。”后者微微点头,朝他投来一个赞许的目光。 第一百二十五节 闲事 吃了顿香喷喷的花生猪手,下午三点,张鹏和马静蕾来到位于碧水河西面,河西村大市场内的货物批发站。 两人远远就看见,李春生站在批发站的门口,身边停着一辆小货车。车上装了不少货物,马静蕾用胳臂撞了撞张鹏。后者立即会意,和她分开,朝李春生走去。 “你怎么也来了?”李春生奇怪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过来逛逛嘛。”张鹏随口说道。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货车内。里面有各种饮料、零食、烟、酒和日用品。 “等会儿问问老牛下班没,去他家打游戏。”李春生提议道。 在张鹏身边的人里,李春生算是聪明的,心也比较细。可李春生没往那方面去想,自然觉察不到张鹏的意图。 “我有点儿口渴,有啥喝的没?”张鹏一边问着,一边跳上货车。 “随便拿。”李春生大方地说道。 张鹏摆弄着饮料箱,看似在挑选,其实是趁机记下货物的品种。 “咦,小鹏来了啊?”记着记着,身后忽然响起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转头看去,正是李春生的妈妈,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婶。 “李婶好。”张鹏连忙打招呼,随手拿起一瓶饮料,跳下货车,装着无所事事的样子。 “小鹏啊,你看我们家春子,成天游手好闲的,也不找份正经工作。你们是好朋友,也不帮帮忙,去你爸朋友公司上班也好啊。他可不像你,媳妇一早就找好了……”李婶似乎看出了张鹏的目的,一上来就数落李春生。话中有话,半句不离马静蕾的两个女儿。 张鹏哪能听不出来,连忙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信封,塞了过去。 “最近我和春生弄了点儿小营生,赚了几个钱,正准备分红呢,就看见您了,自然是要交给您的。”张鹏说道。 李婶收了红包,心情大好,拍一下李春生的手臂,笑呵呵地说道,“好好跟人家小鹏学做生意,我先跟车回去了,你们去玩吧。”一车货也才赚个几百块,有了这两百,随便对手怎么侦查,都不会亏了。马静蕾要是知道张鹏这么败家,估计会气得睡不着觉。 “诶诶……”张鹏点头哈腰,送走了李婶。 “不好意思啊,又让你破费了。”李春生有些局促地说道。直到现在,他还没看出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当是母亲又在朋友面前发牢骚了。 “没事没事,你先回去找老牛,我进去看看。”张鹏说道。 李春生走后,张鹏进了批发站。马静蕾正翘首以盼,张鹏马上把查探到的情况告诉了她。 “加多宝好卖吗,怪不得最近汽水老卖不出去……嗯嗯……维达纸巾,挺贵的啊……这次也进一些吧……苏麻油……现在都吃这个吗……哎呀,原来是陈克明的细拉面,我说怎么回事呢,上次进的鸡蛋面卖不出去,弄得我天天吃面……” 根据小间谍的情报,马静蕾进了半车货。她心情愉悦,脸上露出小女孩般的笑容,这个月又能赚多两三百块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看似亏了,但张鹏直接塞两百块钱给她,却远不如现在的开心。 一个真正懂女人的男人,不是给女人多少钱花,而是会哄她开心。因为这个世界上,开心是无价的。无论金钱、权势、地位,还是性、美食、美酒、居住环境,说穿到底,都是为了愉悦的心情。 俗话说,千金难买心头好。想搏美人一笑,光靠钱,靠长得帅,远远是不够的,还得学会技巧。 于是当天晚上,心情像飞翔的鸟儿般的马静蕾,哼着草原上的小曲儿,为张鹏做了一顿精细美味的晚饭。 首先是拆骨肉炒辣椒丝,这道菜需要用大骨骨缝之间,弹性十足的筋肉爆炒,再配以切成丝的青、红辣椒,再配上切碎的蒜头及多种香料。青椒辣,红椒微酸,筋肉脆,吃起来又香又爽口。然后是红枣淮山清蒸去骨河鱼、去皮高脚菜心抄猪油渣。 这些菜,原料不贵,分量不多,做起来却麻烦无比。马静蕾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才弄好,前胸后背汗湿了一大片。深色的花布衬衣贴在饱满的胸部上,勾勒出令人惊叹的弧度。沉而不坠,质感十足。相较于戴雪,在密实度上,尤胜一筹。 “慢点儿吃,别噎着了。”马静蕾一边替张鹏扇凉,一边关切地说道。上个月的鸡蛋面卖不出去,她只好自己吃。虽说她厨艺极好,变着花样来做,生炒、水煮、干捞,鸡蛋萝卜丝西红柿,猪肉牛肉羊肉。可变来变去,都是鸡蛋面,吃得她快要吐了。若是没有小间谍的情报,她可能还要再吃半个月的面…… 第二天清晨,张鹏还在睡梦之中,忽然被手机吵醒了。接通电话,原来是小唐,通知他早上回公司开会。张大钟特别指示,张鹏必须到场。 无奈,张鹏只好睡眼朦胧地爬起来,刷牙洗脸,然后像只病猫般,拖着沉重的身体下了楼。那摇摇晃晃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或是靠在那里睡过去。 现在是早上六点半,薄薄的晨曦洒在下方的篮球场上,却没有带来多少暖意。一阵轻风吹过,有些微凉。路过小卖部时,张鹏看了眼,门窗紧闭着,门上挂着一把大锁。这个时间点,马静蕾应该是出去晨练了。 马静蕾的作息时间非常规律,晚上十点关店睡觉,第二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到星火湖晨练,包括跑步、打拳、射箭什么的。到了八点,她就去菜市场买菜,八点过半,回来做早餐吃,然开店。十年如一日,除非特殊情况,否则风雨不改。 张鹏到碧水河边买了早餐,坐上七点钟的厂车,出了市区。八点二十分,张鹏坐上电梯,回到公司。这是他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准时上班。 老板张大钟和会计周姐早早就到了,张鹏进来以后,业务员小唐、小李、小谢等人陆续回来。 “今天要开个例会。”见人齐了,张大钟宣布道。然后进了小会议室,拿出一块小黑板,用粉笔在上面写了“表彰大会”几个字,旁边还画了两朵小红花。 狭小的空间里,挤着六个人。由于椅子不够,小唐和小李蹲在了地上。 “哆哆哆……” 张大钟敲了敲小黑板,声音洪亮地说道,“就在昨天,我们公司卖出了一整车的货,这个月的业绩直接上浮百分之二十。”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一个腾飞的开始!”张大钟掷地有声地说道,“下面,让我们为两位杰出的工作者,小鹏和小唐,给予热烈的掌声。” “啪啪啪!”“干得好!”“啪啪啪!”“鹏哥好样的。”“啪啪啪!”“小唐加油!” 话音刚落,大伙使劲地鼓掌,包括两名当事人,毕竟公司就这么点人,不鼓掌就不热闹了。 接着,张大钟给张鹏和小唐一人一个信封,大声说道,“特此奖励,两百块!”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开完会,大伙都像打了鸡血似的,斗志昂扬。 “鹏哥,还……还有没有业务跑?”小唐吃了甜头,从会议室里出来,就拉着张鹏问道。 “跟我来!”张鹏似乎也受到了鼓舞,带着小唐坐上电梯,直奔顶楼。 到了上面,天宫办事处的门还关着…… 两人在门口蹲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戴雪。 “你迟到了。”张鹏板着脸说道,一副前辈质问后辈的样子。虽然他们不是一个单位的,但戴主任不是说了吗,让他帮忙教教侄女。 “塞……塞车了。”戴雪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道。毕竟女孩子脸皮薄,被当场抓住迟到,有些不好意思。 “正常正常,市区里太塞车了。”小唐附和道。 “知道会塞车,就不能早点出门吗?”张鹏煞有其事地问道。 “我……我错了……”戴雪低着头,乖乖地认错。那温顺乖巧的样子,我见犹怜,看得小唐恨不得冲上去拥在怀里,好好保护。 可张鹏却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抓住戴雪的痛脚拼命欺负,“再迟到,就告诉你叔叔。” “别……”戴雪咬了咬嘴唇,央求道。 小唐欲言又止,想帮腔,又觉得不合适。却在这时,张鹏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哦,对了……”他话锋一转,“小雪,你们这里缺不缺办公用品。” “啊?”单纯的眼镜大胸妹不明所以。 “就是纸啊,笔啊,文件夹啊,订书机啊,之类的。”张鹏提示道。 “哦……那些我们都是到省上领的。”戴雪说道。 “啊?”这下轮到张鹏懵逼了。 “上面统一采购的啊。”戴雪回答道。 “纸杯呢?”“有啊。”“计算器呢?”“也有啊。” “这……”张鹏郁闷地问道,“那你们还缺什么?” “没啊,什么都不缺。”戴雪天真地说道。 “你好好想想,真的什么都不缺吗,不然……”张鹏语带威胁。 “啊,我想起来了,不干胶用完了。”戴雪连忙说道。 “要一箱?”“呃,一支就够了。” 眼看推销不出东西,张鹏背着双手,像个小老头一样,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然后指着薛白的办公桌,说道,“这里缺个文件盒,还有笔筒,最好再摆瓶墨水,办公就要有办公的样子……” 折腾了戴雪一个下午,终于卖出了一百多块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六节 旅客 从公司回来后,张鹏过上几天平静的日子。暑假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就到了八月中旬,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也就是说,两姐妹还有两周半就回来了。没有小张飞小赵云在身边护法,真是有点不习惯,做什么都畏手畏脚的。 天气还是那么的热,窗外不时传来几声蝉鸣,懒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张鹏瘫在办事处的沙发上,打着呵欠。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轻快的键盘声从办公卡座里传出,回荡在办事处里。那是小章在打字的声音。 “啪啪啪……” 忽然之间,键盘声停了下来,小章从卡座里探出头,朝张鹏叫道,“老板,有个人说他遇到了麻烦。” “嗯……”半睡半醒的张鹏应了声,然后就没下文了。 小章等了一会儿,又说道,“对方似乎很着急。” “他急他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张鹏眼皮也不抬,说道。 “啊,不是你让我找的吗?”小章奇怪道。从前天开始,张鹏就让她留意各大论坛,看看有没有人遇到灵异事件,需要帮助的。只要对方出得起价钱,他们就能为对方排忧解难。 为此,张鹏还为自己的小团队起了个响亮的名字——金鹏灵异事务所。原本他是要起“鹏哥灵异事务所”的,但遭到了李春生、老黄皮,乃至小章的一致反对。只好退而求其次,取了现在这个名字。 “哦,那你问问他,遇到了什么麻烦。”张鹏说道。 “好的。”小章乖巧地应道。那边很快就传来聊天软件的滴滴声。 大约二十分钟后,小章把两人的聊天记录发到了张鹏的手机上。 [系统消息:你们已成为好友] 2017/08/12,13:36 章鱼小丸子:先生您好,我是金鹏灵异事务所的小章。 异乡旅客:你好你好,我就是南城论坛发帖的那个人。 章鱼小丸子:嗯。 异乡旅客:哎呀,能找到你们,实在太好了。我都问了一个早上了,除了些乱七八糟的灌水,连一个有意义的回复都没有。 看到这里,张鹏不禁皱了皱眉头。以前他是不知道,可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也明白了。这个世界上,能人异士不少,邪灵鬼物也不少,只是过去没碰到而已。毕竟他身边有两尊守护神,若不是他自己作死,什么脏东西都不敢靠近。 这个名为“异乡旅客”的人,说自己的问题没有人回答。那么,通常只有两种情况:第一,他没钱;第二,他遇到的麻烦太大了,以至于潜藏在人群中的修者,不敢接单。 抱着这样的疑惑,张鹏继续往下看…… 章鱼小丸子:先生,如果方便的话,请说说您的情况。 异乡旅客:我是北方人,甘州那边的,今年四十六,在一家油脂公司上班,就是食用油脂的那种。 章鱼小丸子:嗯嗯。 异乡旅客: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当时我要到南方出差,谈一笔生意。由于时间比较赶,当天就要出发,根本订不到票。你也知道,我们做业务的,跑慢了生意可能就被对手抢了。所以我就赶到火车站,找黄牛买。 我在车站转了一圈,没找到黄牛。据说这行越来越难做了,到处都在抓人。正当我有些失望的时候,一个干瘦男人忽然靠过来,小声问我,是不是要买票。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非常瘦,就是皮包骨的那种、手指黄黄的,眼睛突出来,像是营养不良,或是得了什么病,也有可能是个瘾君子。 不过我当时有点儿急,只要能买到票,管他什么人呢。他见我点头,就把我拉到一边,那样子鬼鬼祟祟的,让我很不舒服。他伸出四根手指,说要四百块。这个价格,比平常的票价高了百分之五十。 我当然不愿意,就跟他讲起了价。后来说定三百五十块,但他要跟我到检票口,等我验过票后再给钱。他答应得很爽快,似乎有种迫不及待的样子。我当时还以为,遇到了个老实本分的黄牛。 他告诉我,他不是黄牛,只是帮同事买多了张票。那同事临时放他鸽子,他才把票卖了。他又说,他卖的价格其实是低了,因为他这趟车是特快的。VIP专列,中间不停站,托熟人才买到的。 然后他带着我,在车站里七弯八拐。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就跟着他走。反正在火车站里,到处都是铁道警察,他还能坑我不成。走了好一会儿,他带着我来到一个人很少的检票口。 检票的人没有穿车站里常见的铁道制服,而是一件老式的中山装,带着灰色的军帽,看不清样子。检票的时候,他只是看了眼车票,就放我们过去了。没有金属探测器,也没有透视的设备,就这么直接过去了。 我当时真以为是走运了,碰上了传说中的VIP专列,大人物的特权。 候车厅里的人很少,只有七八个人,身边放着一大堆行礼,正靠在长凳上打瞌睡。那瘦子带我到角落坐下,他的行礼也放在这里,就堆在地上,大包小包的,五六件。我看了一眼,袋子都装得很满,露出来的是些瓶装水和面包,还有饼干。 我当时心里就纳闷了,不是VIP专列吗,怎么还要自带干粮,而且还带这么多。 后来我才知道,我被这狗崽子给坑了! 章鱼小丸子:怎么了? 异乡旅客:那车有问题,不是人坐的,而是…… 2017/08/12,13:46 章鱼小丸子:嗯?先生,您还在吗? 异乡旅客:在的在的。我们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有个列车员来通知车到站了。那个列车员也是穿着老式中山装,戴着军帽。不知为什么,明明光线不算暗,就是看不清他的样子。 上到站台,看到火车的时候,我就更奇怪了。在我眼前的,根本不是现代火车,而是黑白纪录片里面的那种,蒸汽火车。 但我赶时间啊,稀里糊涂地上了车。可转头一想,不对啊,我来过这个车站很多次,从没见过这样的候车室,也没见过这样的月台。后撤的长凳不是不锈钢的,而是木制的,就像七八十年代的候车室。月台也是,竟然还挂着老式的挂钟。甚至我回想起来,对刚才走过的地方,完全没有印象。 就像突然之间,进入了时空隧道,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章鱼小丸子:车上还有其他人吗? 异乡旅客:有啊,都是些上了车,永远下不去的人。 章鱼小丸子:什么,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异乡旅客:就是上了这趟车,就不能再下去了。 章鱼小丸子:那么,您现在是在车上吗? 异乡旅客:不,我在南城火车站附近的网吧。这里环境挺好的,有热水有空调,终于能睡个舒服觉了。 章鱼小丸子:那您不是已经下车了吗? 异乡旅客:三天,只能三天,车又会开了。 章鱼小丸子:您不去不就行了吗? 异乡旅客:唉,如果能不去,那我还找你们做什么? 章鱼小丸子:先生,请您说清楚点儿。 异乡旅客:到时到点,还没上车的人,就会突然死亡。我见过这样的人,在中都城停站的时候,有个人晚到了,车已经开了。我就看着他,在月台上炸开。 知道吗,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炸开,就像体内装了炸弹。红红黑黑的肉块、内脏,白花花的肠子,炸得到处都是。 章鱼小丸子:您没有报警吗? 异乡旅客:我都跑去派出所了,他们只当我疯子,差点把我拘留了。 章鱼小丸子:您有求助过别的机构,或是其他人吗? 异乡旅客:我只在中都城停过一次站,前后只有三天时间,来不及了。我听说有个叫天宫的地方,能处理这个事情。但我根本不知道在哪里,怎么联系他们,所以只能跑网上问了。 章鱼小丸子:在车上,您遇到过危险吗? 异乡旅客:那个坑货,就是那个瘦子。他告诉我,在车上别乱跑,就是安全的。 章鱼小丸子:好的,我会将情况告诉老板,稍后再联系您。 异乡旅客:千万要帮忙啊,跟你们老板说,我有钱,我卡里还有十万块货款。如果能救我出去,一分不少,全给你们。 章鱼小丸子:嗯,那我先离开了。 “唔……”张鹏看完信息,沉吟了许久,最后决定,不接单。 原因很简单,警察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从当事人的叙述中,不难看出,这件事情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涉及的人数也不少。 可是,这么明显的事情,天宫竟然没有派人来处理。原因很简单,要不就是代价太大,处理不了;要不就是达成了某种平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退一步说,就算两姐妹在身边,他也不会为了十万块钱以身涉险。更何况他现在是孤家寡人,去就是有去无回。 尽管这个“异乡旅客”看起来还算靠谱,字里行间透着坦诚,没有遮遮掩掩的,算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但话又说回来,再怎么说,这也是一面之词。人心隔肚皮,谁知道真相是不是这样的呢…… 反正,只要不贪财,这件事情就和他没关系。他又不是什么救世主,耕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可以了。 第一百二十七节 委托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小章回绝“异乡旅客”的半小时后,张鹏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起来看,竟然是小强的电话。 “大哥哥,那……那个店子又出现了。他……他让我找你,请你过去做客。”那边传来一个略显怯懦的怯懦的声音。 张鹏顿时睡意全消,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你等等,我马上就过去。”这个神秘的“天道杂货点”,或许还有其它棋子的下落,赶紧过去看看。 接着,张鹏找上李春生和老黄皮,在路边召了辆出租车,风风火火地赶到小强所在的街区。 昏暗的巷角里,四处堆着杂物,一扇店门出现在原本是石墙的位置上。从门上的玻璃看进去,里面昏黑黯淡,只能勉强看见家具和物品的轮廓。 “嘎吱……” “诶,有人吗?” 张鹏有些迫不及待,推门走了进去。随着开门的光线,里面的景物清晰了许多。 小圆桌、木凳、烛台、茶具、花瓶、座钟、木偶、音乐盒、扇子、铜香炉、屏风、木桶、藤篮、雨伞…… 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你好,朋友。”忽然之间,角落里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张鹏吓了一跳,定眼看去,角落的阴暗处,坐着一位黑袍老者。 “你请我来的?”张鹏一边打量着,一边问道。那老者的眼珠子很小,却透着亮光。脸上的皮肤皱巴巴的,尽管语气相对温和,但表情看起来却有些阴沉。 “是的,朋友,请坐。”老者起身说道,同时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鹏的左手边,就是一张靠背木椅。这时,李春生等人也跟了进来。原本就狭小的店子,变得更加拥挤了。张鹏拉开木椅,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你就是天道老人,蒋伯?”张鹏问道。 “正是。”老者微微颔首。 “找我有什么事?”张鹏向后靠了靠,语气轻松地问道。虽然他此行的目的,是查探其它魔幻棋棋子的下落。但这次会面是对方提出的,就应该先弄清楚对方的意图。 “我遗失了一件小玩具……”老者看了眼张鹏,淡淡地说道,“想请那位捡到的朋友,物归原主。” “是这个吗?”张鹏拿出骷髅刺客的棋子,在手里把玩着,轻描淡写地问道。 “正是。”老者神态自如地回答。 “但这并不是我捡到的。”张鹏摊开双手,露出一个放浪不羁的笑容,说道,“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战利品。” 老者看着他,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归还咯?” “正是。”张鹏点头说道,一副“你猜对了”的样子。 “年轻人,不要太贪心了……”老者劝诫道,“你可知,君本无罪,怀璧其罪。有些东西,不是你能拿的。”他口气平缓,语重心长,像个温厚的长者,要不是声音过于沙哑的话。 张鹏却笑了,说道,“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在我手里,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拿走。” “初生牛犊不畏虎,很好,很好!”老者露出阴桀桀的笑容,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道。 随着阴沉的声音响起,老者的身影徒然增大,阴影直盖头顶。张鹏眼前一黑,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骤变之中,张鹏吓得说不出话来,随即心念一动,召唤出骷髅刺客。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咦?”的一声,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房间里渐渐亮了起来,恢复了原本昏暗的光线。 “你居然能把它召出来。”老者看着一米开外的骷髅刺客,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骷髅刺客站在原地,保持着戒备。虽然对方不像马静蕾那样,会给它带来极大的危险感,但却有一种深邃莫测的感觉,让它不敢轻举妄动。 张鹏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老者看。李春生、老黄皮和小强站在门口处,脸色如常。似乎刚才陷入黑暗的,只有张鹏一个人。 “好吧,这也算是缘分了……”老者语气一松,感叹道,“我试了好些年,都没试出什么门道来。反倒是你,没几天就弄懂了。” “你的意思是,不要回去了?”张鹏问道。 老者摆了摆手,叹息道,“罢了罢了,留在我这里,也不过是个功能残缺的小摆设。” 张鹏马上乐了,拱手说道,“那就谢谢了。” “我想,你这次肯过来,应该是想打听其它棋子的下落吧?”老者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问道。 “确实。”张鹏承认道。 “你看看这个……”说着,老者打开旁边的一个小木盒,取出了一枚白色的棋子。 张鹏顿时眼睛一亮,那棋子雪白如玉,是个手持剑盾的人类士兵。 “有兴趣吗?”老者微微一笑,问道。 “这……”张鹏目不转睛地盯着棋子,目光仿佛被磁石吸住,占有之意流于言表。但他始终没有动手去拿,尽管那棋子就在眼前的桌上,触手可及。 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对方这时候拿出来,肯定有什么目的。 “我正巧,有件事情要找人办,如果你方便的话……”老者故意拉长声音。 “请说!”张鹏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局促地笑了笑,脸色恢复如常。 “我要送封信给一位老朋友,如果你能代劳,这枚棋子就是你的了。”老者笑着说道。 “送到哪?不能邮寄吗?”张鹏问道。 “那个地方,一般邮递员去不了。”老者回答。 “那为什么我能去?”张鹏反问道。 “你能不能去,我不知道……”老者摇着头,说道,“我只负责提要求,并支付酬劳。” 张鹏犹豫了一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地方很好找,就在南城火车站。我这里有张火车票,拿着它,你就能搭上一辆特殊的火车。把我的信交给列车长就行了。”老者说道。 “啊!”张鹏吃了一惊,老者所说的火车,不正是中午的时候,“异乡旅客”提到的那辆吗? “看来你也知道啊,那就更好办了。”老者说道。 “唔……”张鹏沉吟了一会儿,将白色的棋子推了回去,说道,“您这个事,我恐怕帮不上忙。” “这只是定金。”老者说着,又从木盒里取出另一枚棋子。 这颗棋子是黑色的,比白士兵和黑刺客都要大些,全身披甲,骑着高头大马,正是梦中所见到的死亡骑士。 张鹏皱了皱眉头,脸色阴晴不定,最后一咬牙,拿起桌上的白士兵,干了! 老者见状,呵呵一笑,收起黑骑士,起身从旁边的五斗柜里,取出一封信和一张老旧泛黄的车票。 张鹏接过手,端详了一会儿。那信是用红蜡印章封的,圆形,中间有个“天”字。车票是老式的油墨打字机打的,全是字母。字迹还算清晰,中间的部分写着:Dead train ,Seat,19,Coach,5 意思应该是第5节车厢的19号座位,不过火车的名字有点吓人,可翻译为“死亡列车”或是“亡灵列车”。 “还有别的票吗?”张鹏问道。 “就剩这一张了。”老者回答。 “不是吧……”张鹏愕然道。连个帮手都不能带,这还怎么玩? “车票是固定的,有人离开,才会有新的票。”老者说道。 “那是什么来的,幽灵列车吗?”张鹏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来的,反正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了,我有幸上过一次车,认识了几位老朋友。”老者回答。 “能下车吗?”张鹏追问道。 “当然能了,只是下车的条件一直在变……”老者顿了顿,看向张鹏,说道,“我观你头顶有黄气升腾,肯定没问题的。” “是吗?”张鹏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 片刻之后,离开杂货店,从巷子里出来,张鹏还有些懵懵的。不知怎么的,就答应了。不过,他的疑虑很快就被收获的喜悦冲淡了。把玩着白玉士兵,爱不释手。 临走前,天道老人告诉他,当年送棋子的人说,不能让白英灵和黑英灵相遇,否则就会无条件厮杀。虽然不会伤及根本,但会将灵光消耗殆尽。 回到电厂大院,张鹏迫不及待地找了片僻静的小树林,将指头咬破,血滴在白士兵上。 鲜红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入棋子中,最后消失不见,棋子依然雪白无暇。 “Vocare Guard (守卫召唤)……” “Vocare Footman (男仆召唤)……” “Vocare Swordsman (剑士召唤)……” “Vocare Infantry (步兵召唤)……” 张鹏试了好几个,都没有反应。只好停下来,重新观察棋子。只见那士兵的身上,穿着严严实实的铠甲,手里举着的大盾。忽然之间,一个名称划过脑海,于是他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Vocare Heavy Infantry (重装步兵召唤)……” 他终于蒙对了,棋子化作大团白雾,弥漫于四周,逐渐凝聚成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 整整十二个头戴圆盔,腰挎短剑和战锤,背负大盾,身着白色罐头盔甲的剑盾兵。它们身材高大,手臂粗壮,超过一米八的个头,跟李春生有得一拼。 凝聚成形后,它们迅速围成一圈,朝张鹏单膝跪下,齐声问候道: “As your service,me lord(愿为您服务,我的主人)……” 张鹏看得口瞪目呆,尝试着指挥了一下。很快就发现,这些剑盾兵行动迟缓,远不及骷髅刺客来得灵活,而且无法化作雾气穿过缝隙。 战斗力也一般,砍棵小树还得两三剑。单体上,应该不如骷髅刺客强。不过胜在数量够多,一次来一打。 第一百二十八节 狼性 两天后…… 张鹏背着个高中时期用的旧书包,拖着个半人高的大行李箱,来到一个老旧的月台上。 他的前方,停着一辆只有在书本上,或是纪录片中才能看见的蒸汽火车。车头敦厚笨重,通体乌黑,粗大的烟囱上,正冒着黑烟。耳边不时传来泄气的声音,并伴随着大量水蒸气的喷出,让四周变得水雾朦胧,仿佛置身于梦境世界。 张鹏的身边,是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胖子叫万腾飞,简称老万,就是之前在南城论坛求助的那个“异乡旅客”。瘦子则是之前坑老万的假黄牛,叫张晓弛,简称阿驰。 张鹏经过反复犹豫,为了那枚黑骑士,还是来了。他本想坑了那枚白士兵就算了,可转念一想,他还需要向对方打听其它棋子的下落。而更重要的是,那杂货店神出鬼没,他没法等到两姐妹回来,再上门硬抢。 很可能被他坑过以后,就再也不出现了。所以,他只能冒险上车。再者,按照老万的说法,车上没有危险。大不了,等到下个地方,再打电话求助就是了。 那天从杂货店回来,他就联系了老万,进步一地了解了情况。随后又准备大量干粮,做好了上车的准备。 有意思的是,阿驰虽然坑了老万,但两人都是弱者,在车上抱团求生,倒是成了朋友。按照阿驰的说法,谁拿到了多余的车票,就必须骗个人上车,否则开车时间一到,就会暴毙而亡。坑老万,实在是情非得已。 至于多余的车票是怎么来的,阿驰说,只要下车后,发现身上多了张车票,就代表着要骗个人上车。 张鹏掏出车票看了看,是五号车厢的,然后朝两人问道,“你们是几号车厢的?” “我七号的。”老万回答道。 “我也是七号的。”阿驰跟着回答。 “我是五号的。”张鹏说道。 “太好了,我们都是前车厢的。”阿驰叫道。 “前车厢?”张鹏似乎听到了一个特别的名词。 “这辆火车的客舱分了前后两部分,中间是货仓,无法通行。”老万解释道。 了解完情况,张鹏又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就拖上行礼,往五号车厢走去。老万和阿驰拎着大包小包,跟在他身后,也在五号车厢上了车。 车厢里,旅客零零落落,没有坐满。一眼看去,精神都有些颓萎,或是半低着头想事情,或是望着窗外发呆,又或是自顾自地吃着东西。仿佛一群经历了漫长旅途的异乡客,脸上写满了疲惫。 张鹏很快就找到自己的座位,然后在老万和阿驰的帮助下,把拉杆箱推上了行李架。接着,老万和阿驰也将自己的行李堆了上去。 “你们?”看见两人的动作,张鹏有些不解地问道,“不用回自己的座位吗?” “凑个热闹嘛。”阿驰笑着说道。 “没事的,你也看见了,这里根本坐不满,没关系的。”老万说道。 三人放好行李,坐下后不久,火车就开动了。 “吭哧……吭哧……吭哧……”老旧的机械声和喷气声绕耳不绝,回荡在耳边。 座位是铁制的,有点硌人。张鹏坐得很不舒服,接连调整了几次姿势。看来这次是要吃苦了,他不由得有些后悔。在办事处打盹喝茶不好,非要来找罪受,真要命。 “哐哐哐……” 思绪之间,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金属敲击声。循声望去,通道里,一名半敞着衣服,样子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正拎着根铁管,一边敲击座位的靠背,一边走过来。 “开车了开车了,都准备好东西,老大待会儿要过来检查。”小青年歪着脖子,三角眼瞄来瞄去,大声叫嚣着。 隔着金属桌,坐在对面的老万和阿驰,都显得有些紧张。 经过张鹏身边的时候,小青年抬起铁棍,正想敲击座位,却对上了张鹏的目光。他似乎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铁棍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接着愣了愣,阴阳怪气地叫道,“哎哟,有新人啊。”然后脸色一沉,转过头,对老万和阿驰说道,“你们两个,好好给他上上课,说说这里的规矩,免得等会儿,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青年继续朝前走,走到通道的尽头,又掉头回来,朝后方走去。 等对方走远了,张鹏双手放在金属桌上,靠过去,朝对面两人问道,“那是什么人?” “他是大东哥的人。”阿驰说道。 “什么是大东哥?”张鹏继续问道。 “说好听点儿,是车上保安队,说难听点儿……”老万左右看了眼,压低声音说道,“就是车匪恶霸。” “老万,你不想活了!”阿驰面露惶恐,紧张地说道。 “不就说说嘛。”老万不以为然地说道。 “万一让他们听到……”阿驰愈发地紧张起来,四处张望着,就像一只惊弓之鸟。 “好好好,不说了。”老万摆了摆手,然后又对张鹏说道,“等会儿他们来的时候,就打开行李箱给他们看。他们收点保护费,就没事了。” 这时候,张鹏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老万在网上说,看见阿驰带着一堆面包和纯净水了。原来是有人抢东西,不敢买好的。他这次来,可是买了不少肉罐头和自加热的军用食品袋的,看来要被抢走不少了。 虽然他有几样自保手段,但现在才刚上车,也不了解对方的实力,又是孤家寡人,身边没个可以信任的人,一切还是小心为上。大不了,就吃压缩饼干好了。再者,等了解完情况,只要实力足够,还怕没好吃的? 只是,不能让对方搜他的身。这是底线,因为他带着王八盒子。若是对方发现他有枪,肯定会抢走。所以,只要对方有搜身的意图,他不介意送对方一颗“花生米”。 不一会儿,老万口中的“大东哥”来了。是个相貌凶恶的中年壮汉,穿着小背心和迷彩短裤,脚下却踩着脱鞋。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飞扬跋扈的小青年。一路走来,旅客们纷纷点头哈腰,叫着“大东哥”。并打开行李箱,让对方挑选。大东哥面带微笑,逢人便点头,就像个老熟人。但眉宇之间的煞气,却怎么也遮掩不住,十足的笑面虎。任谁都能想象到,激怒他的后果。 这种人,既凶狠,又世故。呈上对下,都是一把好手。他有狗一般的嗅觉,对于真正的狠人,能立即分辨得出来,并及时避免冲突。而对于善良懦弱、好欺负的人,则能第一时间发现,然后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以势压人。 向大东哥这样的,张鹏刚来碧水河的时候,见得多了。但只要被萧雨诺扫上一眼,立即跪地求饶,一把鼻涕一把泪,喊爷爷喊得比谁都快、都大声。 不过,现在无敌美少女不在。这类人对张鹏来说,就是boss级的了。当然,前提是张鹏没枪,也没白士兵黑刺客。 “东哥,这边有个新来的。”刚才拿铁棍的小青年指着张鹏说道。 “东哥好。”张鹏连忙站起来,堆着笑容说道。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和老黄皮重合了。 “你是什么东西,东哥是你叫的吗!”那名小青年眼睛一横,指着张鹏骂道。 “诶诶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大东哥抬手阻止到,上下打量了张鹏一番,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小兄弟,上了车,就是缘分。以后有什么困难,只管和大东哥说,啊。” “谢谢大东哥,谢谢。”张鹏点头地说着,主动拖下行李箱,打开来给大东哥看。 “喲,可以啊……”几个小青年看到张鹏行李箱中的罐头、军用口粮,顿时双眼放光,“高级货啊,原来是条肥鱼啊。”说着,几人都挤上来,伸手去拿行李箱中的东西。 “几位大哥喜欢什么,只管拿。”张鹏笑着说道,心里却嘀咕着,“等哥弄清楚你们的底细……” “卧槽,哥几个拿不拿,还轮得到你来说!”最靠前的那么小青年听见了,顿时面露狠色,抬起头,盯着张鹏,恶狠狠地骂道。在他们看来,上缴保护费是理所当然的,就像皇帝征税,天经地义,怎么就变成人情了。 张鹏被呛了一下,说不出话来。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没想到他姿态摆得这么低,还被对方被呵斥。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差点就忍不住,召出剑盾兵,让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傻鸟知道什么叫嚣张,什么叫霸王。 不过心里骂归骂,张鹏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小不忍则乱大谋,书里都是这么说的。 几个小青年,伸长双手,将箱子里的东西揽进怀里。那样子,就像强盗进了金库。因为有保护费的存在,旅客们都不买好吃的,而且普通人居多,所以买的都是些面包、饼干等便宜货。哪像张鹏这种土豪,又是进口罐头,又是军用口粮,还有巧克力、核桃杏仁、口香糖,以及咖啡、果汁、昆仑山矿泉水等。 眼看东西就要被拿光,大东哥忽然开口喝道,“只准拿三成,其余的都给我放回去!”口气凶狠冷厉,如同一头发怒的老虎。 “大哥……”几个小青年面露犹豫,互相对望着。 “我平时都跟你们怎么说的?”大东哥皱着眉头,双手抱胸,大义凛然地说道,“行有行规,盗亦有道,说三成就是三成,多一分也不行!” 虽然有些不服气,但几个小青年还是摇头晃脑地,把多拿的部分放了回去。接着,大东哥又带着人,把前面几个,包括老万和阿驰在内的旅客搜刮了一遍,然后扬长而去。 大东哥走后,阿驰忽然笑嘻嘻地拍了拍张鹏的肩膀,说道,“哎哟,鹏哥,带了这么多好东西,也不分点儿给兄弟尝尝。” 张鹏转过头,看了看肩膀上的手,微微一笑,说道,“行啊。”当他转身去拿行李箱中的食品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个张晓驰,不是什么好东西。见风使舵,吃里扒外。刚上车的时候,不知道他的底细,鹏哥前鹏哥后地叫着,一脸献媚。可是现在,见到他向大东哥服软,就以为他是老实人,好欺负,也想凑上来咬一口。 不用说,张晓驰这种人,肯定是恩将仇报,落井下石的小人。战争时期,就是汉奸,和平时期,就是欺软怕硬的贱骨头。比起那大东哥,甚至比那几个小青年还可恶。因为他们的坏,是写在脸上的,嚣张跋扈、仗势欺人。而张晓驰的坏,则是写在心里,刻在骨头上的。 平时哥前哥后地叫,等到你落难时,冷不丁地,咬你一口。 人至贱则无敌,说的就是这类人。不过没关系,早点看清也好,就怕那种藏得深的,那才可怕。 “谢了啊。”接过张鹏递来的罐头和军用口粮,阿驰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大言不惭地说道,“小鹏,以后在这车上,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哥。”他再次拍了拍张鹏的肩膀,就像大哥对着小弟,“不说别的,哥在这车上,也混了快半年了,什么情况都明白。”他仰起头,像只骄傲的公鸡,“跟着哥,保你安全到站。”然后接过张鹏再次递来的昆仑山矿泉水和巧克力。 钱财乃是身外物。不怕,暂时放在别人那里,也不会不见的。当然,很可能会被他们吃掉一部分。但这没关系,在张鹏眼中,他们会连本带利地吐回出来。只要弄清楚了情况,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只能说,这群人的运气都不太好。如果拿动物世界来比喻,大东哥和小青年是鬣狗,草原上的食腐动物,专挑狮子猎豹吃剩的。而张晓驰是蛆虫,专门捡尸体吃。至于张鹏,则是狼。只吃活食,享受鲜血。被逼急了,哪怕是狮子,也敢一搏。 张鹏的父亲,很小的时候就告诉他,“会叫的狗,不咬人。” 大东哥的狠,全写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恶人。张晓驰的狠,埋藏在心里,遇强则弱,遇弱则强,时刻准备着掐软柿子,跪舔大哥。而张鹏的狠,流淌于血液中。要么就怂,要么就一口咬死人,决不模棱两可,走中间路。 第一百二十九节 沉默 火车窗外,农田片片,山岳连绵。沿途的电线杆,彷如白驹过缝,转瞬即逝。 “哐哐哐……” 下午三点,小青年拎着铁管,挨个座位敲过去。 “你们一个个的,不要到处乱走。安安分分的,不狗逼,不装逼,做个好市民。”他懒洋洋地说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等小青年走远后,张鹏双手放在铁皮桌上,开始打听大东哥一行人的消息。 “这个大东哥,厉害不?”他看似随意地问道。 “当然厉害了!”阿驰竖起脖子,有些夸张地叫道。那献媚样子,就像大东哥是他亲爹似。虽然张鹏也爱狐假虎威,时常带着两姐妹招摇过市,但也得那老虎是他们家的才行啊。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是他们家的,也得是一伙的吧?这个张晓驰倒是不客气,大东哥才刚收完他的保护费,他就俨然成了对方的代言人。 “我告诉你啊,几个月前,有个退役的守备队员上了车。傻傻的,以为自己很牛比,还号召大伙一起反抗大东哥。你猜他最后怎么了?”阿驰装模作样地说道。摇头晃脑,拽的跟个二五八似的。 “怎么了?”张鹏配合着,装出一副又傻又呆的样子。 “被揍得像条死狗一样,趴在过道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不到半天就死透了。后来大伙嫌臭,被大东哥几个抬起来,丢到车窗外,摔个稀巴烂。”阿驰得意地说道,然后又总结了一句,“俗话说得好,没实力就别装逼,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是啊是啊……”张鹏点头应和道,然后又问道,“他们拿什么东西打的,这么厉害?再怎么说,那个人也是守备队员啊。” “双拳难敌四手呗。”阿驰不以为然地说道,“说起来,那个守备队员还是蛮厉害的。一套军体拳打得霍霍生风,大东哥几个都挂了彩。不过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是这么回事。” “是啊是啊……”张鹏继续点头应和。张晓驰一得意,说出了更多的情报。经过一番了解,大东哥几个,也就是普通人,而且还不是特别能打的那种。只是够狠,够无耻。估计李春生在,也能把他们干趴下。 那名退役的守备队员,一方面是年纪大了。俗话说,拳怕少壮,他已经四十多岁了,而且退役多年,疏于锻炼,体力不行了。另一方面,他宅心仁厚,先把大东哥几个都打趴下了,却没下死手,留了对方一条活路。可毕竟他只有一个人,终于有一天,在睡觉的时候,被他们偷袭了。后脑勺中了一铁棍,失去了大半战斗力,最后被活活打死。 说起来,车上这些旅客,也是没个敢帮忙的。当时要是有人叫醒他,也不至于被偷袭。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人都是自私的,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都不愿意做出头鸟。所以大东哥几个,就能欺负得全车人服服帖帖的。 没办法,这些人都是羊,生来就是吃草和挨宰的。别人剃它的毛,尽管它心里很不高兴,想把剃毛的人咬死,幻想着把对方踩在脚下,却不会做出任何行动。只寄望他人的帮忙,他人的公证,乞求天上掉下个救世主。哪怕别人将它绑起来,它也不敢反抗。直到最后一刻,别人拿着刀,要吃它的肉。它眼看不能活命了,退无可退,才痛苦地大叫,剧烈地挣扎起来。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什么都迟了,它已经白白错失了反抗的最佳时机。 它们心中的寄望,永远都是“别人的仁慈”。侠客的仁慈,是来拯救他们,恶人的仁慈,是放过他们。 很多时候,狼和羊的区别,只在于战与不战。 在面对狮子的时候,狼不见得比羊更有战斗力,最终都是成为对方腹中美食的命。 但狼敢杀敢打,大不了就一条命。打不赢狮子,也能抓它一脸花。一头狼死了,十头狼死了,一百头狼死了,每头狼一爪子下去,狮子的脸还能剩多少? 所以,在大草原上,狮群也不会主动招惹狼。因为在狼的眼中,尊严比命贵。活着,就要迎风而立,咆哮荒野。在羊的眼中,命比世间的一切都贵。为了命,可以放弃大部分可以放弃的。活到狮子老死,才是硬道理,才是胜利。或许对很多羊来说,活到很老,活到狮子都掉光了牙,慵懒地躺着,跑过去顶两下,或是踩死几只垂垂老矣,快要死去的狮子,就是百兽之王了。 却不知,狼的活着,和羊的活着,是不同概念的。 虽然狼知道妥协,可以退让,可以逃跑,但身跪了,心没跪。必要的时候,可以拼死一搏。而羊,却是全身心都跪了,彻底放弃了反抗。 张鹏别的不敢说,但只要他当时在场,肯定会叫醒那名守备队员。哪怕他身上为没有黑白棋子,没有手枪。 因为他是狼,哪怕看起来很怂,但狼就是狼,羊就是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放到他这里来,就变成了,怂是为了干更大的事。 尽管从阿驰这里了解到不少情况,但张鹏还是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单凭这个小人的一面之词,还远远不够,天知道对方是不是道听途说的。对小人之言,只可其信一半,哪怕是下意识说出来的。 六点钟左右,夕阳斜下。橙红的阳光照进车厢里,将所有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淡红色。 张鹏拿出压缩饼干,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 “小鹏,吃啥呢,挺香的啊。”正在吃肉罐头的阿驰还不忘再向张鹏要点儿东西。小人的胃口,永远都是填不满的。得寸就要进尺,有风就是使尽帆,根本为别人,也不为自己留条后路。 “阿驰啊,鹏哥带的东西不多,别老向人家要,人家也要吃的。”为人憨厚的老万终于看不过眼了,开口劝道。 “老万,你这是什么意思!”阿驰一听,皱起眉头,不快地说道,“我也有东西给小鹏啊,你当我阿驰是什么人啊,有我吃的,还没有你们的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老万憋红了脸,有些结巴了。 “驰哥,老万不是这个意思,别伤了自家兄弟的和气。”张鹏说着,拿出一块压缩饼干塞了过去。这些饼干是秦勇的私藏,“潜龙”特种兵专用的野战食品,高热量,低杂质,并参入了包括野山人参、何首乌在内的大量珍贵药材,补气养神,吃一块能顶上一整天。 张鹏纠缠了好半天才拿到的,结果现在算是喂狗了。 “我说老万,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阿驰一边接过压缩饼干,一边朝老万说道,“我承认,是我把你骗上车了。这是我不对,但我也不想啊。我在那里卖黄牛票,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又不是我的错。如果你不来,我也能卖给别人,你说是不是?”阿驰绕了一圈,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仿佛全是老万的错,有点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的意思。 面对如此强大的逻辑,连张鹏都不由得在心里拱手抱拳,说一句“失敬失敬”,更别说老实人万腾飞了。 由于有了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三人吃完东西,喝了些水,就靠在座位上,闭目假寐。 “吭哧……吭哧……吭哧……” “轰轰轰……” “呜……” 车轮和铁轨的摩擦声萦绕耳边,机轮声时起时落,不时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并伴随着蒸汽泄出的声音。车速不算快,从倒退的景物来看,大约七八十公里左右。 “对了,入夜的时候……”老万忽然睁开眼睛,身体前倾,伸长着脖子,朝对面的张鹏小声说道,“不要起身走动,或是发出声音,会有东西过来。” “什么东西?”张鹏小声问道。 “乘务人员……”老万的声音更小了,“就是些不干净的东西,尽量不看它们,闭着眼睛。千万不能和它们对视,否则就会惊动它们。” “说具体点儿。”张鹏说道。 “我没法描述,反正就是很吓人。但只要不理它们,闭着眼睛睡自己的,就没事。它们只是从通道经过,由车头到车尾,然后又转回车头,就和巡视检查一样。” “惊动它们会怎么样?”张鹏追问道。 “上次有个新来的女人,吓得大喊大叫。当场被它们抓着双脚,拖进了中间的车厢。具体什么情况,没人知道,因为没人敢进中部的车厢。”老万回答。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张鹏认真地说道。 “谢什么呢,我都觉得很对不起你了。唉,把你拖下水了。如果能活到下个车站,我就把账过给你。”老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语气里透着惆怅和失落。既有连累他人的愧疚,也有对未来的迷茫,和一丝失望。原本想着,请来了高人,能救他脱离苦海,却没想到,也只是个普通人。 在老万眼中,张鹏性子偏软,此刻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别说帮忙了。 第一百三十节 骤变 两人正说着,一转眼,天就黑了。车厢里的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微红黯淡。亮度很有限,只能勉强视物。两人不再交谈,靠在椅背上继续假寐。 半睡半醒之中,时间过得忽快忽慢。不知过了多久,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啊!” 三人同时惊醒过来,睁开眼睛,朝后方望去。只见通道中,一名二十出头女的生,正惊慌失措地朝这边跑来。她上衣被撕开了大半,胸腹间敞开着,露出白花花的皮肤,里面茶色的罩子也被扯歪了。下面的裙子被撕开了数条口子,像烂布条般,半遮半掩。像是遭遇了数只野兽的撕咬,狼狈不堪。 至于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别,别过来!”“救命,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她哭喊着,在通道里跌跌撞撞,不断向旅客们求救。可得到的,却是麻木和沉默。几个小青年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走着,脸上挂满了戏谑,仿佛一群围观猎物的鬣狗。 大东哥跟在后头,脸上没了之前的笑容,只剩下狠厉和凶煞。目光从旅客们的脸上一一扫过,透着无形的威胁。 “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 女生经过张鹏身边的时候,用力地抓着他的手臂,摇晃着,哀求着。可张鹏却没有丝毫反应,就像块木头。 “我恨你们,懦夫,你们都不得好死!”求助无果,女生面露狠毒,近乎失控地诅咒道。 不得不说,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明明伤害她的是大东哥和那几个小青年,可她似乎更恨这些冷漠的、不愿施与援手的人。 其实很简单,她是懦弱的,所以只敢骂同样懦弱的。那些凶神恶煞的,她不敢骂。于是乎,张鹏被恨上了。 这个女孩其实长得不错,是小章那个档次的。虽然不算惊艳,但也十分耐看。皮肤光滑白皙,相貌清秀可人。 除了女孩,张鹏还注意到,坐在对面的老万,咬紧着牙齿,捏着拳头,浑身颤抖着、几次想站起来,却被阿驰压着肩膀,摁了下去。 终于,女孩被逼到了五号车厢到四号车厢的铁门上,可无论她怎么扭动门把,用脚踹,那门依然纹丝不动。 “逃啊,继续逃啊。”“嗓子挺好的啊,等会儿记得叫大声点儿。哥哥耳朵不太好,声音小了听不见。”“哈哈哈!”“来来来,让哥哥好好疼你。” 几名小青年围了上去,上下其手,女生发出绝望的哀嚎。 白色的雾气,悄然散开。 “嗯?”跟在最后的大东哥皱了皱眉头。这雾气,来得太突然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正想开口提醒同伴小心,却在这是,骤变突生。 一群高大壮硕,浑身包裹在钢铁中白色甲士,凭空出现在他们眼前。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举起钵大的拳头,直抽过来。 “栟栟梆梆!” 仅仅三秒钟,大东哥和小青年们全倒在了地上,捂着脸,哀嚎惨叫着。通道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沾血带肉的牙齿。 张鹏选这个时候出手,不是他色心起,要上演一出英雄救美,而是他需要一个正义化身的形象。 虽然车上的绝大部分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小市民,但只要团结起来,加上些许鼓动,也能发挥一点儿作用。比如炮灰,又比如一个良好而愉快的乘车环境。 只有团结羊,才能利用羊。光靠威胁,远远是不够的。敬畏敬畏,又敬又畏。像大东哥这种,光有畏惧,没有尊敬,完全落了下层。 在这个光辉的时刻,张鹏站了起来。甲士们迅速拖着地上的死鱼让开,其中一部分转过身体,面朝着他,单膝下跪。 “As your service,me lord(愿为您服务,我的主人)……” 霎时间,浑厚而整齐的声音,响彻了整截车厢。震得人耳朵发麻,车窗微颤。 张鹏走过去,扶起一脸茫然的女生,然后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说了句很牛逼的话,“妹子,你已经安全了。” 女孩仿佛梦游般,在这位相貌清秀,奇迹般的男生的搀扶下,坐到了男生原本的座位上。眼前的一切,仿佛都那么的不真实,她刚要面临悲惨的命运,却在下一个瞬间,从地狱回到了天堂,比坐跳楼机还快。 老万震惊得无以复加,只觉得脑子生锈了,根本转不动。而张晓驰更是整个人都傻掉了,呆若木鸡,智商直接掉到负数。至于满车厢的旅客,也和他们差不了多少。 “大东哥,重新认识一下。”张鹏看着被剑盾兵摁在地上,揪着头发,强制仰起头的大东哥,面带微笑地说道,“我姓张,名鹏,人称红星小吕布。”然后双手抱拳,“幸会幸会。” 大东哥还没从中骤变恢复过来,脑子有点儿转不过弯来,眼中流露凶狠,吐出一口血沫,咬着牙,恶狠狠说道,“有种你弄死我!” 张鹏脸上笑容更盛了,竖起大拇指,说道:“真有骨气,在下佩服!”说完,便转身打开车窗。冷风顿时灌了进来,吹得众人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 “送他一程。”张鹏挥手说道。 两名剑盾兵立即抬起大东哥,手臂微微弯曲,准备将其抛出窗外。直到这时,当事人终于醒悟过来,拼命挣扎着,发出巨大的嚎叫。 “大哥,别!”“大哥,鹏哥,吕布哥,我的亲哥!”“别杀我,饶命啊!” “这位英雄,怎么了?”张鹏抬了下手,剑盾兵立即停下了动作,但也没有将大东哥放下来的意思。 “我,我不是英雄。”大东哥急忙叫道。 “那你是什么?”张鹏问道,一脸茫然的样子,不过都是装的。 “我是狗熊。”“狗熊也挺厉害的。”“不,我是狗,土狗。”“这样说,会不会不太好?”“不,很好,我就是土狗。”“嗯,很好,先放他下来。”张鹏抬了抬手,心念暗动,剑盾兵将大东哥放了下来,继续摁在地上。 张鹏低下头,目光在地上的小青年脸上一一扫过。他很快就发现,那名拿着铁管的小青年,正一脸怨毒地看着他。 “你好像很不服气,是吧?”张鹏脸色一冷,问道。 那小青年没说话,别过头,望向了别处。 “打。”张鹏一声令下,摁着小青年的剑盾兵立即抡起拳头,猛砸下去。 “嘭!”带着铁手套的拳头,夹带风雷之势,狠狠地砸在小青年的手臂上。 “啊!”后者发出不似人的惨叫,凄厉到极点。这一下,估计砸裂了他的骨头。 “救命,救命啊!”小青年开始求饶。 “打。”张鹏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铁拳再次落下。 “嘭!”对方的小腿微微变形。 “啊!”小青年嘶哑的惨叫,身下流出黄色的液体,臭味顿时弥漫而出。 “服了没有?”张鹏淡淡地问道。 小青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然晕死过去。 “鹏哥,你可真神了!”阿驰走上前,一脸巴结地叫道。 “还行。”张鹏露齿一笑,并没有表现出对阿驰的反感,反而多出了一份亲切。对付小人的最佳方案,就是让对方做自己的狗腿子,需要炮灰的时候,再推出去送死。物尽其用,才是真道理。 “鹏哥,我……”阿驰刚想说句什么“有眼不识泰山”的话,却被张鹏打断了。 “驰哥,帮兄弟一个忙。”张鹏诚恳地说道。 “哎哟,都是自家兄弟,别说一个了,就是十个,一百个,也没问题。”阿驰满脸得意,拍着胸口说道。 张鹏哈哈一笑,指着地上的几个人说道,“你跟他们去一下,将他们搜刮的东西,还给大伙。” “鹏哥仁义!”阿驰大声说道,生怕全车人听不见。 “还有,把我的东西拿回来,我吃不惯面包。”张鹏又嘱咐道。 “那当然。”阿驰信誓旦旦地说道。 小人的好处,就是壮大声势,反正小人最不要的是就是脸。接着,张鹏心念一动,剑盾兵们拖着大东哥等人走了一段,全丢进五节车厢到六节车厢之间的空处。 阿驰小跑着跟上去,踢了踢大东哥的小腿,趾高气扬地喝道,“都给我起来,别像堆烂泥,没吃饭啊!” 大东哥等人敢怒不敢言,点着头,唯唯诺诺。张鹏的狠,他们都看见了。简直是暴君,冷血无情,一言不合就要杀人。随即扶起晕厥的小青年,一瘸一拐地走向第六节车厢。 等这些人走后,张鹏心念一动,十二名剑盾兵化作白雾,回到了他身上。在其他人看来,就像施展了某种法术一般。 虽然现在是末法时代,修者的实力不如现代军队,渐渐淡出了主流的视线,但依然被大众所知。只是听说的多,亲眼所见的少。所以,旅客们也只是震惊了一下,小声议论几句,就没再谈这件事情。 毕竟,张鹏刚才展现出来的实力,以及狠辣果断的作风,让他们都遍体生寒,不敢再多做议论。 “来,喝点水。”张鹏拿出一瓶昆仑山矿泉水,拧开盖子,塞进女生的手里。然后又取出一包军用口粮,推到老万桌前,说道,“帮忙弄一下,给她吃点儿热的,压压惊。”对妹子,张鹏向来温柔,哪怕刚才她诅咒了他。 “好咧!”还在呆滞中的老万回过神来,面露惊喜,“嘿嘿嘿”地笑着,撕开军用口粮,按照说明书摆弄起来。 女生喝了水,逐渐镇定下来,朝张鹏点了点,表示感谢。 没过多久,阿驰带着大东哥等人,将搜刮的东西还给了旅客们。而那位女生,也吃上了热腾腾的糯米饭,加上巧克力饼干,一脸幸福的样子。 一时间,车上兴高采烈,就像过节了一般。如果有鞭炮的话,大伙肯定会点上几串,热闹热闹。 第一百三十一节 入夜 没过多久,红星小吕布的事迹就传遍了前车车厢。 张鹏一般对外宣传,自己是吕布,就算再不济,也会说自己是董卓。至于曹操,历史评价太负面,而孙权则被二厂的陈铁星占去了。 一般人打听事情,都会这样问:“听说你们那边有个叫红星小吕布的,很是厉害。” “吕布,你是说红星火电保卫科的秦勇吗?” “不,他叫张鹏。” “哦,张鹏啊,那是刘备,卖草鞋的。” “那岂不是很弱?” “刘备是弱,但他有张飞赵子龙啊” “厉害吗?” “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 “那是?” “这个刘备嘛,就和史书里的差不多。能力不强,战力不高,躲在一旁叫嚣可以,上阵就不行了,而且还是个流氓版的。但这张飞赵子龙,却不是史书里的……” “是哪的?” “三国无双的,一个大招,能放翻一片人。所以,不管有事没事,都别去招惹他。那不是铁板,是城墙……” 对于大东哥等人,张鹏之所以没下死手,直接消除威胁,原因和那名退役的守备队员截然不同。后者是因为心肠软,张鹏则是想废物利用。再者,张鹏的自保手段很多,身边的老万也有些正义感和胆气,还有梦中藏镜,所以不用担心对方偷袭。 还有就是,如果他贸然杀人,会给旅客们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利于之后的相处。对他来说,大东哥这些人就像脚下的虫子,想踩死,随时都可以,犯不着坏了自己的名声。 但如果他现在的处境,换成退役守备队员当时那样的,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丢下火车,以绝后患。 被救的女孩自称小芸,是中都人。华国有六大城市,北方的天都,东方的海市,南方的南州市,西方的西北城、酆都城,以及位于中部的中都城。其中,海市和南州市是沿海的港口城市,天都为近海城市,其余为内陆城市。 “今晚睡觉的时候,最好能安排一下守夜。”张鹏说道。 “你睡吧,我帮你守着。”老王自告奋勇地说道。他也知道,张鹏刚和大东哥等人起了剧烈冲突。前者心地善良,没有赶尽杀绝,后者却不是什么好东西,必须防着他们偷袭。 “大哥,谢谢你,我也帮你守着。”小芸怯生生地说道,似乎还没完全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暖床还差不多…… 看着对方娇滴滴的样子,张鹏心里嘀咕了一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由于小芸坐在这,阿驰很自觉地坐到了对面的座位。张鹏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车窗到了晚上,就会因为光线的反差,变成镜子。前方五号车厢到六号车厢的铁门边,挂着一块老式的铜镜,旁边还有洗手台,是给旅客们洗漱用的。 为了保险起见,张鹏从书包中取出三个化妆用的小圆镜,一个摆在铁桌上,另外两个放在车厢的两端。他可不敢完全放心老万和小芸,万一他们不靠谱,他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萧雨诺没吃,萧天晴还没吃够,马静蕾…… 所以,他的命很珍贵,不能随随便便就丢了,不然多遗憾啊。 前车车厢中,五六七八节是乘客车厢。也就是说,第四节和第六节,是未知的车厢。他这才来的任务是找列车长。一般情况下,列车长在车头。但根据老万的说法,入夜后,会有“不干净”的东西经过,或许是邪灵,或许是活尸,总之有危险。他必须弄清楚了,才能进行探索。 晚上十点多,张鹏到五节车厢和六节车厢之间的洗手间解手。列车上居然有水,只是水流很小,只够洗洗手。 回到座位上,一阵倦意袭来,张鹏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来,身处车窗之中。车厢内的景象,一览无遗。 老万正睁着眼睛,看着通道,小芸也没睡,看着相反的方向。随着火车的行进,昏暗的灯光微微晃动着。 忽然之间,老万用手指点了点小芸的膝盖,并作出噤声的手势。小芸抬起头,只看了眼,就闭起眼睛,靠在椅背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很害怕。 转头看去,四节车厢到五节车厢的铁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里面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张鹏的心脏紧了一下,随即感应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顿时心中一喜,冷静下来。没想到在梦中,也能召唤烛火英灵,实在太好用了。 老万半闭着眼睛,比小芸镇定了不少。黑暗之中,出现了一辆锈迹斑斑的餐车。一双干枯的手,推着车,从门中出来。 霎时间,张鹏屏住了呼吸。车上放着的,是不知多少年前的酒瓶和零食,上面布满了绿色的霉菌,看着十分恶心。 再然后,是一条身上挂满破布的干尸。从布满铜绿的扣子上,可以分辨出是乘务小姐的服装。她眼窝空洞,张着嘴,牙齿只剩几颗,胸部完全干瘪。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让人忍不住害怕,会不会向两侧倒下,扑在自己身上。 一辆接一辆的餐车,从门中推出来。然后是男性的乘务人员,同样是干尸,手里拿着短木棍,朝前挪动着。很快干尸的队伍就塞满了通道。旅客们都闭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惊动尸体的游行。 这时,张鹏留意到,小芸的脚下积了一滩水,并且越来越多,向四周流去。 居然吓尿了…… 一只干尸经过,脚上踩到“水”,停了下来。伸长着脖子,似乎在嗅空气中的味道。小芸更害怕了,脸上一时红一时白,仿佛快要崩溃了。 而张鹏的本体,就睡在她的身边,距离男性干尸只有半米不到,触目惊心。张鹏几乎忍不住召出剑盾兵,将这群恶心的东西打个稀巴烂。但他不敢,谁知道它们背后还有些什么东西。连天宫都不敢轻易触碰的地方,肯定有什么奇异之处。 过了一会儿,男性干尸没发现什么异状,转头跟上队伍,走了。 干尸的游行持续了近五六分钟,才离开五号车厢。小芸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座位上。片刻之后,她左右张望了一眼,拿出包纸巾拭擦起来。脸色涨得红通通的,仿佛快要滴出血来。 处理完脏东西后,她悄悄地瞄了张鹏一眼,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却不知,张鹏在熟睡的时候,也能观察四周的情况,已然将她的每个都动作尽收眼底。 全方位,无死角。 若是她知道,只怕会羞愤欲死,想要跳车。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干尸的队伍又回来了。最后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四号车厢。当最后一只干尸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在推动着,铁门缓缓地关上了。 门上的转轮自行旋转,两侧钢条向外伸出,锁死了铁门。 “对,列车长!”张鹏忽然想到,但回想起刚才的景象,似乎在干尸的队伍中,并没有特殊的存在。 首先,列车长的服饰一般是白色的,代表着特殊的地位。其次,列车长一般会跟在最后,或是走在最前。他从头看到尾,没有发现倪端。由此可见,列车长不在游行队伍中。 还有就是,天道老人既然让他送信,就代表着,列车长是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因为邪灵已经丧失了灵智,成为动物般的存在,依靠本能行事,没有多少理性。 看着铁门关上,乘客们都松了口气,交头接耳,小声交流。小芸起身离开,回来的时候,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张鹏一直在车窗里看着,没有失去意识。也就意味着,危险依然存在,所以梦中藏镜没有结束。 果不其然,在干尸群离开后不久,一个脸上带着伤的小青年,拖着一根铁管,出现在五号车厢的通道中。就和以前一样,面对着恶犬,旅客们选择了沉默。 他们是羊,永远都只会眼睁睁地看着、观望着,等待食肉动物之间的决斗,然后由胜利者决定他们的归属。 老万看见,连忙起身去推张鹏,嘴里说着什么。在梦中藏镜状态下的张鹏,是听不见声音的,只能从老万表情和动作上,判断出对方正在叫醒他。 张鹏心念一动,一团黑雾悄然钻出口袋,在座位下涌动着。他没有醒过来,继续留在车窗里观望。 镜子外,老万怎么也叫不醒张鹏,看着小青年一步步走来,愈发地焦急起来。 “大哥,大哥,快醒来啊。”小芸推着张鹏,小声叫唤。 “鹏哥,醒醒啊!”老万大声吼道,可高人却睡得死死的,任他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丝毫反应,就像尸体一般。 “滚开!”那小青年见状,面露狰狞,加快脚步,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这个小青年,正是被剑盾兵砸晕过去的那个。 “小兄弟,别冲动。”老万挪出座位,堵在通道上,劝说道,“俗话说,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去你妈的留一线,快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死!”小青年咆哮着,举起了手中的铁管。 “小兄弟,得人饶处且饶人……”老万虽然很害怕,双脚不断颤抖着,但还是硬着头皮,堵着小青年,不让他过来。 “找死!”小青年像条发疯的野狗,一铁管砸向老万的脑袋。 老万又矮又胖,又没什么打架的经验。眼看对方抡起铁管,连躲避都不会,本能地抱着头,却怎么也不肯退后一步。 然而,数秒之后,他并没有等到预想中的重击。睁开眼睛,就看见小青年举着铁管,眼球向外凸出,带着无法形容的惊惧。直挺挺地站着,动作僵硬,仿佛被瞬间冰冻了。 朝下望去,对方的胸口上,透出一截明晃晃的刀尖。鲜血正缓缓浸透着衣物,向四周扩散。 小青年的背后,站着一个身形削瘦的黑袍人。脸上戴着黑色的、布满金色花纹的面具,眼睛的孔洞里透出了淡淡的蓝光,神秘而冰冷,不由得令人心生惧意。 下一个瞬间,黑袍人化作黑雾,消散于空气中。 “当啷!” 铁管滑落地面的同时,小青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他瞪大着眼睛,仿佛不可置信般,鲜血从背后弥漫而出,流淌于通道中。看着眼前血腥的景象,旅客们禁不住地发出惊叫声。 这时,张鹏缓缓醒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二节 权谋 “唉……” 张鹏看着逐渐冰冷的尸体,长长地叹了口气。 “朋友,这又是何苦呢?”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却听得很清楚,因为车厢安静得只剩下铁轨和车轮的摩擦声,“同是天涯沦落人,都被困在这车上,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又何必急着自相残杀呢?” 老万逐渐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叹了口气,用力地抓了抓张鹏的肩膀,安慰道,“兄弟,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你。” “嗯。”张鹏一脸伤感,有七分是假的,却也有三分是真的。 杀人,并不是一件开心愉快的事情。相反,很沉重,仿佛胸口压着巨石。其实,现在的结果,也在他的算计之内。他知道,大东哥几个,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服软。总要杀鸡骇猴,才能真正镇住他们。 有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只有鲜血,才能让他们长记性。 猫哭耗子了一番,张鹏心念一动,召出剑盾兵,拖着小青年的尸体,走向大东哥所在的第八节车厢。 一路走去,旅客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不一会儿,他们来到第八节车厢。大东哥等人站在角落里,脸色白如纸片。 “大哥,我就一句话,是他趁着上厕所偷溜出去的,和我们没有关系。”大东哥低着头,说道。 张鹏看了看大东哥,又看了看几位小青年。冷冽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但凡接触到的,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们吗?”扫视了一圈,张鹏淡淡地问道。 “因为……”大东哥蠕动着嘴唇,艰难地说道,“我们还有点儿用。” “嗯,还算聪明。”张鹏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一笑,说道,“既然知道这点,就别再犯傻了。”他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机会,只有一次。” “谢谢大哥,谢谢。”大东哥连忙点头说道。“对对对,我们都听鹏哥的。”“鹏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几个小青年也跟着附和道。 “别急着高兴。”张鹏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旁边的车窗。一名剑盾兵托起小青年的尸体,扔了出去。 “噗!”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转瞬远去。 “看见没有?”张鹏问道。 大东哥等人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一二三四五……”张鹏数了数大东哥的人数,然后说道,“你们五个,等会儿好好商量,选出一个来……”他转过头,指着车窗,“送他下去。” “啊!”大东哥等人顿时脸色一白,惊恐万状。 “如果早上十点还没选好,我就帮你们选。”说完,张鹏就带着人走了。留下大东哥几人,面面相觑。 他这一手,狠辣无比。意在瓦解大东哥的小团伙,让他们互相猜忌,最后自相残杀。 因为他们是鬣狗。狼有王,而鬣狗只有头领。王死,群狼悲鸣,头领死,鬣狗分食。就要让他们亲手分食自己人的尸体,从而达到分化瓦解的目的。而大东哥就算知道他的目的,也无能为力,只能乖乖选出一个替死鬼。除非他不想活了,带着四个小兄弟拼死一搏。 如果换成有血性的人,还真有这种可能性,但大东哥…… 机会为零。如果他们真是这种人,刚才就不会让同伴一个人来试探,而是一起来了。 张鹏回到五号车厢,取出几件衣服垫好后背,安安稳稳地睡了起来。 一夜无话…… 早上十点,张鹏悠悠转醒,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哥哥,你醒了啊~”身边传来小芸软软的声音,听着就舒服。 “嗯。”张鹏点了下头。 接着,张鹏让老万从行李箱中取出酒精炉和玻璃壶,倒入昆仑山矿泉水,在对面的铁桌上烧起了热水。等水开了,小芸泡上一壶茶,给张鹏端了过来。 英雄救美,自然是为了有人伺候。对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张大少爷来说,怎么能少了软妹子的服侍呢? 喝着茶,吃了半块压缩饼干,大东哥就带着人过来了。 “大哥,我们来了。”大东哥毕恭毕敬地说道。一眼看去,他身后只剩下三个人,看来有个已经“提早下车”了。 张鹏满意地点了点头,称赞道:“很好。” “大哥,今天有啥活儿干?”大东哥问道。 “帮我问问,谁在这里的时间最长。”张鹏说道。 “老骨头,老骨头在这里的时间最长。”大东哥身后的一个小青年说道。 “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张鹏吩咐道。 数分钟后,大东哥把一个衣着褴褛的小老头带了过来。 “大哥,他就是老骨头,在车上有好些年了。”大东哥说道。 眼前的小老头,衣服虽然破破烂烂的,精神却很饱满,眼睛里透着精光,就像一只世故的老狐狸。 “你就是老骨头?”张鹏淡淡地问道。此刻,小芸在一旁替他捶肩,老万则烧着茶,一派奢华腐败的景象。 “是,我就是。”小老头点头哈腰,陪笑着说道。 “你在这里多少年了?”张鹏问道。 “快二十七年了。”老骨头回答道。 “这么久?”张鹏微微吃了一惊,又问道,“那你是怎么过活的?” “那年,我老家旱灾,没法活了,就出来讨饭吃。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就上了车。这一晃眼,二十多年就过去了。平日里,靠大伙救济些,饱一顿饿一顿的,勉勉强强,活到了现在。”老骨头说着说着,眼睛里泛起了一丝泪光,也不知道是不是触景生情。 “你在车上这么多年,有没有见到过离开的?”张鹏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活着的。” “以前有,但后来就没有了。”老骨头说道。 “说详细点儿。”说着,张鹏朝老万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拿出一支纯净水和一块巧克力,塞了过去。 “老先生,边吃边说,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老万客气地说道。 “嗯嗯。”老骨头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眼睛,点着头说道。然后熟练地拧开纯净水的瓶盖,撕开巧克力的包装纸,吃喝起来。仿佛刚才的伤感,只是大伙的错觉。 “以前啊,这车上有个列车长。列车长知道不,就是车上最大的官。他是个大活人,会要求我们做这个,做那个。做好了的,就能离开。”老骨头说道。 “那后来呢?”张鹏追问道。 “后来啊,那个列车长就没再来过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也没有人再离开过。”老骨头说道。 “多少年了?”张鹏继续问道。 “一二三四……”老骨头抬头看着车顶,数了数手指,说道,“四年零三个月了。” 张鹏想了想,说道,“也就是说,你原本有机会下车的,却一直没下。” 老骨头愣了愣,随即咧嘴一笑,说道,“我就是个讨饭的,在哪里讨不是讨啊。这里有吃有喝有睡的,何必去那天桥底受冻。” “嗯……”张鹏沉吟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这老头,仗着自己在车上的时间长,经验丰富,坑坑新人就能过活了。接着,张鹏指了指前方通往第四节车厢的铁门,问道,“那么,这么多年来,有没有人进过第四节车厢?” “呃……”老骨头正在喝水,被呛了一口,咳了好几下才说道,“是有进去的,但都没有出来过。” “你是说,这道门能打开?”张鹏冷不丁地问道。 “这……”老骨头似乎有些犹豫,脸色变幻了好几次。张鹏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敲越快,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冷。 老骨头缩了缩脖子,终于扛不住压力,说道,“找几个力气大的人,就能扭开,不过……”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最好别这么做,太危险了。” “里面有什么东西吗?”张鹏问道。 “大概三四年前吧,有几个小伙子进去了。才那么一小会儿,里面就传出惨叫声,撕破喉咙的那种,吓死人了。”老骨头说着,眼中渐渐流露出恐惧,“大伙都吓坏了,躲得远远的,整个五号车厢都没了人……” “后来,快到晚上了,有几个胆子大的,就提议过去看。” “哪知道,他们刚过去,先前进去的一个年轻人就跑回来了……” “等等……”张鹏打断老骨头,问道,“你刚才不是说,没有人出来过吗?” “那个应该不算是‘人’了,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两个男的被它咬断了脖子,血喷得老高,那血迹,现在还在那边的车厢顶上,黑黑的一片,你等会儿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老骨头说道。 “后来呢?”张鹏问道。 “后来大伙齐心协力,把那人推回了第四节车厢,重新锁上门,就没事了。”老骨头说道。 “嗯……”张鹏沉吟了一会儿,拿起一小包开心果,抛给老骨头,说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有事再找你。” “诶,好。”老骨头点头哈腰地应道,然后拿着开心果,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老大,还有什么吩咐?”老骨头刚走,大东哥就弯着腰问道。 张鹏拿了几块巧克力,丢给后者,说道,“你也先回去吧,有事我再让阿驰过去找你。” “好好好。”大东哥点着头,带人离开了。 大东哥走后,阿驰又来了,自告奋勇地说道,“鹏哥,要不要我去监视他们?” 张鹏摇晃着脑袋,阴阳顿挫地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然后大手一挥手,掷地有声地说道,“不需要!” “鹏哥英明。”阿驰竖起了大拇指。 “嗯。”张鹏得意地点着头,拿起一小包核桃,抛了过去。让阿驰去监视大东哥,等同于让黄鼠狼去监视鬣狗,唯一的结果就是狼狈为奸。 想利用这些人,就要时刻“分化”他们,不让他们有机会凑在一起。一旦他们有了私底下的接触,就容易动歪脑筋。 权谋之术,适用于华国社会的任何一个层次。哪怕是乞丐头子,也会这一手。 第一百三十三节 逼迫 下午的时候,老骨头自己来了一趟。一步三回头,有些偷偷摸摸的。 “鹏哥,那个……”老骨头看着六号车厢的方向,欲言又止,显得有些犹豫。 张鹏见状,心念一动,十二个高大壮硕,仿佛铁罐头般的剑盾兵凭空出现,塞满了通道。 “不用担心,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大。”张鹏说道。 最后,老骨头下定决心般握紧拳头,说道,“那个大东,不可信,你要小心点儿。” “嗯?”张鹏眯了眯眼睛。 “每次到站,他都不敢下车。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个通缉犯,入室抢劫,杀了别人一家三口。”老骨头说道。 “嗯……”张鹏皱了皱眉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随后说道,“你就暂时留在五号车厢吧。” “诶,好。”老骨头点头应道,然后返回六号车厢,将行李搬了过来,坐在张鹏的不远处。 入夜之后,张鹏又在车窗里,观察了一次列车员尸体大巡游。这次和上次一样,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全程一个多小时,一来一回。 第二天,张鹏叫来大东哥、张晓驰等人,宣布要探索第四节车厢。众人吓得脸色发白,纷纷表示反对。张鹏不由分说,召出了剑盾兵,态度十分坚决。 看着一个个又高又壮,武装到牙齿的铁罐头,大东哥、张晓驰等人咽着口水,不敢再多说什么。 “吭吭吭……” 一阵沉闷的金属摩擦声过后,两名剑盾兵转动着转轮,开启了四节车厢的大铁门。 朝内望去,是一节空荡荡的乘客车厢,两侧是老旧的铁皮座位,中间是过道,一直通往下一节车厢。现在是上午十点,阳光透过车窗,照进车厢内,静悄悄的。 “阿驰啊,进去看看。”张鹏忽然说道。 “啊?”张晓驰茫然地转过头,似乎没听清楚。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兄弟,现在就靠你了。”张鹏微笑着说道,目光却冰冷无比。 “啊……”阿驰张大着嘴巴,目露惊恐,有些不知所措。 “东哥,送他一程。”张鹏朝大东哥说道。后者愣了愣,随即脸色一冷,抓着阿驰的后衣领向前一推,然后一脚踹进铁门内。后者向前一扑,吃了个狗啃屎。 “不!”阿驰猛地惊醒过来,大叫道,“鹏哥,你不能,不能啊!” “朋友,拿了好处,吃了东西,就得干活,天经地义。”张鹏淡淡地说道。 这话一出,别说阿驰,就连大东哥那些人,就连老万、小芸等人,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鹏哥,我之前是有眼不识泰山,见风使舵,贪小便宜……”阿驰跪在地上,不停地抽着自己的脸,十分用力,没两下就抽红了,“鹏哥,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饶了我吧。” 阿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着,张鹏却无动于衷,指着三号车厢的方向说道,“只要你把事情办好了,咱们还是好兄弟,否则……”张鹏目露凶光,龇着牙说道,“现在就是死!” 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张鹏,阿驰吓得浑身发颤,却也不敢露出仇恨的神色,像只被踢打过后的丧家犬,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仿佛眼前的张鹏,比前方未知的危险还要可怕。 看着阿驰消失在第四节车厢的末端,张鹏看向了大东哥的其中一名手下。 “兄弟……”张鹏才刚开口,对方就吓瘫在地上了。 “一辈子留在车上没意思,或许出路就在前面。”说完,张鹏看了大东哥一眼,“东哥,帮帮忙。”后者没有犹豫,直接拎着小弟的衣领,扔进了门内。 “大哥……”那小青年可怜巴巴地望着大东哥,后者却毫无怜悯,说道,“别叫我,这是鹏哥的意思。” 最后,小青年低垂着头,走向了车厢内。等了大约十分钟,张鹏又开始驱赶第二名小青年。直到半小时后,大东哥的手下都进去了。 当张鹏再次看向大东哥的时候,后者叹了口气,说道,“该我了……” 张鹏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大东哥倒是很光棍,直接走了进去。可他刚踏入第四节车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嘭!” 他浑身一僵,停住了脚步。低头看去,鲜血正从胸口弥漫而出。他瞪圆着眼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着张鹏,眼中有不解,更有不甘。 “我不放心你,所以,安心的去吧。”张鹏淡淡地说道,枪口正冒出一缕青烟。只有亲眼看着大东哥倒下,他才会感到安心。他可不想等会儿探索的时候,被藏在暗处的杀人犯偷袭。 大东哥扶着座位的靠背,似乎想说什么。可嘴里溢出的鲜血,却淹没了他的声音。大约十几秒钟后,大东哥摔在了自己的血里,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张鹏心念一动,两名剑盾兵上前抬起大东哥,打开车窗,扔了出去。 做完这些,张鹏看向了身边的老万。 “到我了吗?”老万脸色一白,半是无奈,半是认命地问道。 而站在张鹏身边的小芸,也禁不住地颤抖起来。这个看似善良的大男孩,发起狠来,竟然这么可怕。冷血无情,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老万,你留在这里,我进去看看。”张鹏说道。 “啊?”老万似乎有些吃惊。 张鹏见状,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是外人,我才这么干的。你是自家兄弟,当然不能让你冒险了。”光凭上次老万冒着被铁管砸伤的危险保护自己,就不能让他冒险了,至少张鹏他不好意思这么做。 张鹏这么一说,老万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小芸却是松了口气。原来那个人,还是讲情义的…… “我觉得,你既然让人进去了,就等晚上看看再说,别急着探索。”老万想了想,建议道。 “嗯。”张鹏思考了一下,觉得老万说得有道理,就让剑盾兵把铁门重新关上了。 接下来,三人一边喝着茶,一边消磨时间。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陌生起来。看不到农田,也看不到农宅,只有一望无际的红色戈壁滩,和零零落落的灌木丛。 而更奇怪的是,张鹏站起来,透过车窗朝下看去,铁轨虽然还在,却有一种半透明的、不真实的感觉。 “这里是哪里?”张鹏问道。 老万摇了摇头,说道,“这列车,开始是在正常的轨道上的,但是走着走着,就会进入深山老林,翻山越岭,根本不合常理。我听其他人说,有时候还会跨洋渡海,去到国外……” “快看,有只大蜥蜴!”小芸忽然拉了拉张鹏的袖子。 顺着她的指示看去,远处干旱开裂的红色土地上,竟然趴着一只三米多长的蜥蜴。那样子,有点儿像鳄鱼,但却是货真价实的蜥蜴。尽管离得比较远,但由于它的体型很大,看得十分真切。那鼓起来的眼睛,就像个黄色的足球。 “咚咚咚!” 就在三人看大蜥蜴的时候,铁门里忽然传出一阵敲击拍打声。小芸下意识地抱紧了张鹏的手臂。在这种环境下,女生是优先向强者靠拢的。 张鹏和老万对视了一眼,后者立即猫着腰,靠近铁门,仔细聆听。 “咚咚咚!” 隔了一会儿,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有人在里面拍打,却没有叫喊声,诡异无比。老万回过头,朝张鹏投来一个征询的目光。张鹏招了下手,示意他回来。 “怎么样?”老万问道。 “不管他,继续喝茶。”张鹏看了眼铁门,说道。 喝了会儿茶,铁门没有传出再声响,三人恢复了轻松。小芸拉着张鹏,问长问短。 “小鹏哥哥,你是做什么的?” “在一家日用品公司,做个小业务员。”张鹏如实说道。 “不会吧……”小芸一脸讶异,她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么有本事的人,只是个小业务员。 “还开了家灵异事务所。”张鹏补充道。 “好厉害啊!”小芸眼睛里冒着星星。 “你呢?”张鹏问道。 “刚上大一,放假准备回家,稀里糊涂就上了车……”小芸简单地说了下自己的情况,今年二十岁,中都人,父母是个体户,目前在海市的外经贸大学就读国际贸易专业。 “高材生啊!”张鹏感叹道。 “嘻嘻,还行还行。”小芸得意地说道。 “那我考你一道题,怎么样?”张鹏忽然问道。 “好啊。”小芸欣然应允。 “题目是这样的……”张鹏喝了口茶,缓缓说道,“有个中都美女,向老板借了一笔钱。过了一段时间,到了还款日,老板就发短信,催美女还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是吧?” 说到这里,张鹏看了两人一眼,两人都点了点头。 “可美女却迟迟不还,最后发来一条信息……” “千里江陵。” “千里江陵,为什么啊?”小芸脱口而出,问道。 “是啊,为什么啊?”张鹏装模作样地说道,“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问你的啊。” 老万想了想,表情变得十分精彩,指着张鹏,摇头说道,“你啊你啊……” 小芸柳眉轻蹙,仔细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顿时面带羞涩,小拳头一抬,捶了张鹏一下,嗔骂道:“真坏!” “哈哈哈!”张鹏和老万都笑了起来,开心愉快。 第一百三十四节 人心 入夜时分,列车员尸体大巡游开始…… 最初的时候,和之前的两次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到了后面,就有点吓人了。只见列车员尸体拖着几具死尸,摇摇晃晃地在通道中走过。这些死尸,正是那几名小青年的,全都瞪大着眼睛,似乎被活活吓死。 张鹏很快就发现,没有张晓池的尸体,看来这家伙还是蛮精的,至少躲过了第一夜。但也从侧面证明了,里面是有活路的。 第二天早上八点,张鹏调了闹钟,准时醒来。背上背包,拖上行李箱,让剑盾兵扭开铁门,朝内走去。既然来了,就没什么好犹豫的,找到列车长才是正路。 再者,他对手中的两枚棋子也有信心,至少干掉这群活尸不成问题。至于后面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没道理在车上浪费时间,且不说没空调,睡觉都没法躺,实在太没意思了。 当然,有小芸在,倒是能解解闷。但就算泡上了,两人几天没洗澡,身上脏兮兮的,再加上四周没遮没掩的,也没了那兴致。他对女人,不算挑食,但对环境,还是有起码的要求,总不能现场直播吧? 老万背着行李,跟了进来。 “你怎么……”张鹏有些愕然。 “多我一个,也好有个照应。”老万说道。 “那就谢谢了。”张鹏笑了笑,说道。老万肯来帮忙,肯定是最好的,只是他不好意思提而已。 走进四号车厢,或许是没人的缘故,感觉有些凉意。 观察了一会儿,张鹏继续朝前走。老万追上来,抢过他的拉杆箱,说道,“我帮你拿,你在前面,好腾出手来应对情况。” 老万无疑是值得信赖的,张鹏并没表示异议。不过,他是希望老万能主动走前面,他跟在后面的,毕竟他不习惯冲在第一线。但此情此景之下,他不好破坏刚建立起来的“光辉形象”,只好硬着头皮走前面。反正原计划中,老万也没跟来的。 这样安慰着自己,张鹏继续朝前走,不一会儿,来到了三号车厢。里面空荡荡的,两侧是铁皮桌椅,中间是走道,和四号车厢没两样。 一般来说,火车的第二节是列车员的办公区和休息区,再往前就是火车头了。老式的蒸汽火车,是靠烧煤的,车头有巨型的锅炉、气缸和传动装置。也就是说,前方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似乎太顺利了…… “吭哧……吭哧……吭哧……” 若隐若现的轨道摩擦声,伴随着车身轻轻地摇晃,一切都透着说不出来的诡异。 张鹏继续朝前走,穿过两节车厢之间的连接处,又是一节旅客车厢,和三号车厢一模一样。张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加快脚步走到下一节,却还是乘客车厢。 “怎么回事?”张鹏停下脚步,打量着四周。 “座位牌!”老万突然指着座位侧面喊道。 定眼看去,上面写着:“Seat21,Coach3”在往前看,都是标识着“Coach3”的座位。也就是说,这里是三号车厢,再往前走了一节,还是三号。 两人对视了一眼,开始往回走。 “Seat1,Coach4!” 回到刚才的车厢,座位牌变成了“Coach4”,也就是四号车厢。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况,两人继续朝后走,想要离开这里。 “卧槽!”快到尽头的时候,张鹏忍不住骂了出来。 十多分钟前还开启的铁门,竟然关得严严实实的。 “咚咚咚!”张鹏用力地踹了几脚,铁门纹丝不动。门上没有转轮,只能从外面开启。 这时,门内隐约传来五号车厢中的声音。 “你们不能这样,他们还在里面!”是小芸的声音。 “滚开,是他们自己要找死,怪不得我们!”“对啊,怪不得我们。”“妹子,门不关上,大伙都不安生啊。”然后是几个男人的声音,有人在喝骂,有人在起哄,有人在劝说。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人都是五号车厢的,之前老老实实的,等他一走,就牛气起来了。 “开门,快开门,我们在里面!”张鹏和老万同时踹门,大声喊道。 “他们在里面,快开门啊,求求你们了。”小芸哀求道。 “不能开门!”“谁知道里面是不是什么怪物,只有撞门声,没有说话声。”“对,千万不能开门!” “求求你们,快开门……”“啪!”“呜呜呜……”小芸的哭喊声,伴随着一个清脆的耳光,戛然而止,变成了低声咽呜。 老万用力地踹着铁门,失声痛骂,“畜生啊,这群畜生!” 张鹏心念一动,衣兜里漫出一丝黑雾,朝门缝钻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门缝边的黑雾越积越多,竟然钻不过去。 “卧槽!”张鹏又骂了一句,收回了骷髅刺客。 “碰碰碰!”老万还在踹门,张鹏拍了怕他的肩膀,劝道,“算了,先去看看前面吧。” 见铁门纹丝不动,老万也只好放弃了,但还是忍不住地咒骂,“这群狗崽子,有事躲得比谁都快,胆小自私,翻脸不认人,真活该被大东哥压榨!” “行了,社会上最多的就是这种人,你骂不完的。”张鹏说道。 “真他妈的不是人!”老万气得面红耳赤,想来经常被小人坑害。 “等我们找到路出去,有他们好看的。”张鹏面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 随后,两人继续朝前走。不一会儿,又来到三号车厢。在继续往前走,还是三号。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两人一直朝前走,却都在三号车厢里。但是只要往后走,就会回到四号车厢。 眼看一直在循环,两人停了下来。 鬼打墙? 张鹏很快就否定掉了这个念头。鬼打墙的运动轨迹是圆形的,在一个地方兜兜转转。而目前的情形,更像是一条数学上的“射线”,第四节车厢是原点,第三节车厢则是向着一个方向延伸的直线。 “老万,你有什么看法?”张鹏问道。 老万摇了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两人想不到办法,在三号车厢坐下,拿出瓶装水,喝了起来。车窗外依然是红色的戈壁滩,车轨旁的灌木草丛飞掠而过。 车窗! 张鹏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打开车窗,将骷髅刺客放出去,然后钻进五号车厢,开门。但他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一方面,化作雾气的骷髅刺客,很可能被强风吹散,而且亡灵列车的规则之一就是“离开车厢范围,立即死亡”。张鹏手里就这两张牌,不敢冒险。另一方面,那边的窗户关的严严实实,即便他愿意冒险,结果也未必尽人意。 因此,还是小心为上。大不了,放刀剑兵出来和列车员尸体拼一拼。他就不相信,那些干瘪的尸体,能有多少战斗力。 接着,张鹏重新梳理了目前的发现。 向前,一直是三号车厢,向后,马上回到四号车厢。 那么,如果拥有一条足够长的绳子,从三号车厢到三号车厢,结果会是怎么样? 想到这点后,张鹏立即翻出行李箱中的衣服,比划了一下,对老万说道,“把你的衣服也拿出来,只留下一套换的,其它都撕成布条,做成绳子。” 老万马上照办了。半小时后,一条七八十米长,用渔人结连接的布条绳子做出来了。两人将绳子绑在手臂上,老万留在原地,张鹏朝前走。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快到车厢门的时候,张鹏回头看了眼,老万站在原地,手里缠着布绳。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走进车厢的连接处。脚步很慢,四处观察。车门的玻璃外是转瞬即逝的杂草灌木,似乎没有异状。 他继续朝前走,抵达下一节车厢门的时候,看到了诡异的一幕。只见老万背对着他,手里缠着布绳,一直延续到下一节车厢的连接处。 他刚想开口叫对方,却在下一个瞬间,硬生生地止住了。定眼看去,“老万”穿着破破烂烂的深蓝色衣服,头发蓬乱干枯,仿佛枯黄的草团,手部露出了森森白骨。那分明不是老万,而是一具列车员尸体! 张鹏不由得抽了口凉气,缓缓向后退却。沿着绳子,穿过车厢中间的连接处,他看到了老万。 这……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难道刚才眼花了。老万好不端端地站在那里,并无异状。 “怎么了?”老万朝他问道。 “没……没事……”张鹏下意识地回答,转过身,穿越车厢连接处。那列车员干尸依然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当第二次看的时候,张鹏留意到,那列车员尸体的背后,背着个背包,竟然和老万的一模一样。 难道,这才是真实的老万! 脑海中划过这个念头,他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莫非刚才一直跟着他的,不是活人,而是死尸? 幻觉,肯定是幻觉! 可惜萧雨诺渡给他的那口灵气用光了,否则小天眼术一开,真伪立辨。然而,此刻的他,没法调用半点灵气。 他伸手摸了摸衣兜里的两枚棋子,又握了握后腰上的手枪,逐渐冷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鼓起勇气,朝前方的列车员尸体大喊道:“老万!” 只见尸体微微一动,却没有转过头,而是身体前倾,朝前伸长脖子,似乎在叫喊。 “鹏哥,我在这!” 老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鹏顿时一个抖机灵,起了身鸡皮疙瘩。 第一百三十五节 解谜 张鹏不动声色地回到后方的第三节车厢,突然心念一动,召出十二个剑盾兵,将他和老万隔开。他不可能因为怀疑,就把老万干掉,所以只能先将对方控制起来。 “鹏哥,你这是?”老万面露踌躇,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别担心,确认点事情。”张鹏说着,六名剑盾兵上前,围着老万。接着,张鹏带着另外六名,来到车厢的连接处。 视线之中,出现了七个列车员尸体的背影。靠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心灵联系,张鹏可以断定出,前方的六个活尸就是他召出来的剑盾兵。 “turn round(转身)……” 张鹏下令,六个列车员尸体齐齐转过身。果然,只是幻觉而已。 那么,现在让它们走过来,会怎么样呢? 这样想着,张鹏再次下令,六个列车员尸体齐整地朝他走来。 十米……二十米…… 看着六个眼窝空洞、面容枯槁的活尸走来,张鹏紧张得手心冒汗,正犹豫着要不要它们继续靠近。突然之间,六个活尸接连消失,仿佛走进了虚无之中。 它们去哪了? 第四节车厢! 张鹏急匆匆地朝后走,就看见老万身边空荡荡的,围着他的剑盾兵都不见了。 “老万,它们呢?”张鹏问道。 老万有些茫然地指了指后方。张鹏立即带着剩下的剑盾兵过去,很快就在四号车厢找到了消失的六名剑盾兵。 “recover(召回)……” 十二个铁罐头化作白雾,飞回了他的口袋。 “怎么样?”老万跟过来,问道。 张鹏站在原地,抬了抬手,做了个“稍等”的手势。一抹灵光划过脑海,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不断回忆刚才所看见的一切,布绳、老万、车厢、列车员尸体、消失…… 渐渐地,他想到了一个细节。那六个幻象,是在即将踏入车厢连接处时消失的。 门…… 对,它们都是在门处消失的! 张鹏不由得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单向空间传送门”。假设三号车厢到二号车厢之间的连接处,有道空间传送门,从正面进去,就会传送回三号车厢到四号车厢之间,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 在“布绳”存在的情况下,空间发生了异常,所以他看见了幻觉。至于为什么会产生幻觉,很可能是“空间悖论”引起的不确定因素。 那么,如何解决传送门的问题? 很简单,列车员尸体大巡游的时候,这道传送门就会暂时关闭,他们就能趁机进入二号车厢。从之前的情况,可以初步推断出,张晓驰是趁着活尸抓捕几名小青年的时候,偷偷溜进二号车厢的。 接着,张鹏就将他的发现告诉了老万。 “虽然有点儿听不明白,但我相信你的判断。”老万诚恳地说道。 “只能等到晚上了……”既然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两人就坐下来,喝水休息。 数小时后,夜幕降临,窗外的场景,依然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廖无人烟。 两人静静地等着,又是几个小时过去了。 “噔噔噔……” 一阵金属滑轮的摩擦声从通道深处传来。借着月光看去,一辆小餐车从黑暗中推来,然后是列车服务员干枯的手臂。 张鹏半眯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尸群。尸体一个个地过去,快到结束时,张鹏突然想到,传送门会在什么时候重新开启? 只有两个可能性,一个是尸群离开的瞬间开启,一个是尸群离开后,一段时间内开启。如果是前者,必须在最后一具尸体离开之前进入二号车厢。 为什么几个小青年死了,而张晓驰却逃了? 很明显,想要保险,就要在尸群离开之前进入。眼看尸体大巡游到了末段,张鹏朝老万使了个眼色。紧接着,十二名剑盾兵凭空出现,尸群立即有了反应,伸着干枯的手臂,张开黄牙大嘴,朝它们扑过去。 只见一名剑盾兵举起厚重的盾牌,猛拍过去,将一只活尸的头打得缩进了胸腔,而另一名剑盾兵抽出短剑,捅进了活尸的心脏。 然而,这些活尸却出奇的难缠,即便脑袋被砸扁,胸膛被穿透,也依然抓着的入侵者,狂咬不止。由于车厢通道窄小,士兵和活尸挤在一起,贴身肉搏,武器根本没有挥舞的余地,反而牙齿更有优势。 “快走!”趁着双方缠斗的空隙,张鹏带着老万向后一钻,进入了一节新的车厢。 为什么说是新的?因为和五号车厢一样,有堵开启的铁门。 朝外看去,形势十分危急。最前的三名剑盾兵被尸群压倒在座位上,疯狂撕咬。其中一名似乎受伤过重,化作一丝丝白雾,飞到后方的同伴身上。 “快,关门!”张鹏大叫着,两人合力,缓缓地推动着厚重的铁门。 还剩一条缝隙的时候,张鹏将剑盾兵召了回来。尸群的目标骤然一空,大吼大叫着,朝这边扑来。 “哐!”随着一声闷响,终于将尸群隔绝在外。 两人喘着气,却不敢松懈,迅速打开手电筒,朝后方看去。 “嘶……”两人同时抽了口凉气。只见车厢的两侧,摆满了棺材,一望不到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到进来了,还是有些害怕的。在这种地方,张鹏是不敢走前面了。他先召出了剑盾兵,检查了一番,收回后,又召出了骷髅刺客。 剑盾兵损失了两个,其余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有的铠甲破裂,有的断手瘸腿。可能要重新补充灵气,才能恢复了。 接下来,骷髅刺客走在前面,张鹏跟在后面,老万跟在最后,朝前探索。 左右看去,棺材十分老旧,表面腐化得非常严重,周边缠着不少蜘蛛丝,仿佛有数百的时间了。棺材上方的车窗,全部钉上了木板,封得死死的。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灰尘味,仿佛进入了干燥的老旧建筑中。 大部分棺材都打开着盖子,里面空空的,应该就是那些巡游的列车员尸体。至于那些紧闭着的,则让人有些心惊胆寒。特别是经过的时候,都不由得担心,会不会有只活尸突然窜出来。 “哗啦……” 两人走着走着,后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竟然是棺材盖滑动的声音! 两道手电光束同时照了过去,一个棺材盖被推开了。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东西爬出来。 张鹏看了老万一眼,后者点头会意,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手电筒的光束刚照进去,里面就传出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 “别……别杀我……我是阿驰……” 然后就看见一个人影,举着双手爬起来,正是张晓驰。 “说,怎么一回事!”张鹏拔出手枪,指着阿驰说道。 “我……我……”阿驰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举着双手,结结巴巴地说道,“那天晚上,我……我趁着列车员经过,就……就跑进来了,我……我不敢向前走,又怕它们回来,就……就开了个棺材,躲……躲了进去……” “你怎么知道它们不会用到你现在这个棺材,再说一句话谎话,你就死定了!”张鹏抓住一个破绽,厉声喝道。 “我……我是挪开一个关闭的,发现里面没有尸体,才……才躲进去的……”阿驰哭丧着脸说道,“我……我没有骗你们……” “去打开一个棺材看看。”张鹏的手枪挪了一下,指了指另一个关闭着的棺材。 “这……”阿驰有些犹豫不决。 “快!”张鹏扬了扬手枪,催促道。 阿驰只好认命般垂着头,到那具棺材的旁边,摸索了好一会儿,推开了棺材盖。老万朝内看了看,回头对张鹏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尸体。 “走,你在前面探路。”张鹏又扬了下手枪。随后,他给了阿驰一把手电筒,让对方在前面探路,自己着拿着手电筒和手枪,跟在五米外。骷髅刺客他收了起来,免得消耗能量。 “嚓嚓嚓……” 三人的脚步声,回荡在深邃幽暗的车厢中。朝前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竟然还没有到头。两侧的棺材,渐渐从部分敞开,部分关闭,到全部关闭。 也就是说,这里有大量的尸体,巡游的那些,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鹏哥……我……我只是个小人物,饶……饶了我吧……”阿驰一边走,一边小声哀求着。 “别啰嗦,小心我一枪蹦了你!”张鹏沉声说道,语气阴狠无比,让走在前面的阿驰浑身一哆嗦,不敢再说话。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可怜起来像条狗,嚣张起来也像条狗,有句话这么说来着,“子是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所以,小人根本不能同情。 同情乞丐,大不了破点儿小财,同情小人,小心被反咬一口。 “好好干活,我就不难为你了,还会带你一起走。”张鹏忽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驭人之术,在于恩威并施。现在他用得上阿驰,要让对方卖命,就得让对方看到希望。正如古代的奴隶,总有个服役年限,只要肯努力工作,就有获得自由的机会。又比如青楼女子,卖够了皮肉,赚足了银子,也有赎身的机会。 然而,一千个奴隶当中,九百九十九个还没到年限,就已经活活累死,而大部分青楼女子,也在赎身之前香消玉损。 但是,希望还是要给的。那些溺水的人,就算知道浮于水面的稻杆救不了他,也会去扯的。 求生,是物种的本能。 不出所料般,阿驰一听,立即恢复了大半精神,感恩戴德地,既点头又哈腰,表示忠心,“鹏哥,只要您能既往不咎,我就是一杆好枪。” “嗯。”张鹏点着头,表示赞同。可至始至终,他的枪口没离开过阿驰的后背,哪怕是半秒。 第一百三十六节 线索 “天啊,这节车厢到底有多长?”又向前走了一段,老万终于忍不住,颤声叫道。之前在外面看,就和普通车厢一样,却没想到,里面竟然这么大。 “应该是芥子空间,没什么好奇怪的。”张鹏说道。他已经在巨型棺材里见识过了,不会再吃惊了。 “这东西还真存在啊……”老万叹息道。 “连这亡灵列车都有,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张鹏笑了笑,反问道。 “说得也是。”老万点头说道, “哗啦啦……” 正说着,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木板滑动的声音。三人同时停下脚步,白炽的手电筒光束中,前方两侧的棺材盖正缓缓滑向一边。三人见状,立即蹲了下来,躲到侧面的棺材后。手电筒的光束,也调到最弱。 探头看去,一条条人影正爬出棺材,摇摇晃晃地朝前方走去。借着手电筒的光束,可以看见它们身上穿着破旧的帆布工作服,和列车员的完全不同。 “走,跟过去看看。”张鹏挥了下手,示意阿驰走前面。后者目露惊恐,嘴唇蠕动了两下,但最后还是没说话,低头跟了上去。 就这样,三人猫着腰,跟在一群活尸的后面,慢慢地朝前走。 大约十分后,前方出现一道铁闸门,当活尸靠近时,铁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向上升起。 “轰轰轰……” “嗤……” 铁门打开后,里面传出一阵阵汽轮机的转动声,以及泄气的声音。 “跟紧点儿……”阿驰愣在那里,张鹏推了他一下,小声说道。 阿驰只好硬着头皮,跟在最后一只活尸的几米外,朝门内走去。 “哐哐哐……”就在这时,铁门忽然缓缓落下。张鹏眼看不对,立即拉着老万朝门内冲去。由于两人速度太快,又急急忙忙的,一头撞上了前面的阿驰,摔成一团。 “咚!”三人向前翻滚,终于在铁门落下之前,进到了下一节车厢。 或许是杂音太大,活尸们并没有被声响惊动,全都低着头,一步步地朝前走。 三人调亮手电筒,四处照去。前方的右侧,是条很小的通道,只能容一人通过。活尸们排着队,依次进入通道。按照蒸汽火车的结构,这里应该是装煤和水的地方。 等了一会儿,工人活尸陆续进入了小通道,张鹏召出骷髅刺客,跟在它们后面。 大约十五分钟后,骷髅刺客回来了。张鹏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蒸汽锅炉,有几层楼那么高,数名活尸正围在炉旁,朝里面扔煤块。 锅炉的左侧,有一道小门,上面写着“Train conductor's room(列车长办公室)”。 张鹏顿时一喜,就是这了! 他让老万和阿驰在这里等着,然后钻进了小通道。这是个半闭合的通道,侧面没有玻璃窗,全通透的,刚劲的风从耳边刮过,呼呼作响。月光之下,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枯草团四处滚动着,一派荒凉的景象。 张鹏没空闲欣赏外面的景色,猫着腰快速前行,很快就来到锅炉房。贴着火车皮,绕过工人尸群,他来到了小门边上。 他左右看了眼,确定没有引起尸群的主意,握住门把,尝试性地拧了一下,却没想到,“咔嚓”的一声,直接开了。 朝内望去,是个很小的房间,只有几平方米,一张架子床,一张办公桌,一张椅子,一扇窗户,就是全部了。 里面似乎挺干净的,地上没有灰尘,张鹏侧身挤了进去,关上门,然后“啪嗒”的一声,顺手插上了门销。 桌上很干净,一尘不染,床上也很干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再往桌上看,中间摆着一本深蓝色封皮的笔记本,上面刻印着“行车日记”四个大字。 张鹏拉开桌椅,坐了下来,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上面用漂亮的钢笔字写着一段话。 “旅途中的邂逅,是世间最浪漫的事情——理查德·林克莱特。” 翻开下一页,上面写满了一种没见过的字符,既有字母,也有古拉丁语的符号,张鹏看不太懂,于是继续翻。 纸张给人的感觉很新,翻起来哗哗作响。翻了五分之一左右,开始出现一种新的字符串,新的笔迹,虽然是阿拉伯字母组成的,但不知道是哪国语言,张鹏还是看不懂。 再往后,又出现了不同文字和不同笔迹,甚至还有东瀛语的。翻到中间的部分,终于出现张鹏能看懂的方块文字——华国语。但不是现代语言,而是有点文言文的感觉。 1961年3月17日,辰时,吾今为车长,必将兢兢业业,做好分内之事。 1961年3月18日,巳时,昨夜少睡,辰时才醒。望窗外,已到中州府。停车检修,三日后启程。 1961年3月21日,亥时,两乘客未及时上车,已殁,需补发车票两张。 1961年3月22日,戌时,货厢传来异响,前往检查。 1961年3月22日,子时,查明原因,原封印老化,遂以道符加封,已解决。 1961年3月22日,酉时,一乘客失心疯,逾窗而亡,需补发车票增至三张。 1961年3月23日,寅时,以铜匙号令诸灵,沐月之光,休养生息。 1961年3月24日,午时…… …… 张鹏继续往后翻,终于翻到了最新的地方。 2013年4月15日,子时,货厢传来异响,前往检查。 下面都是空白。显然,列车长前往货厢检查,可能中途出了什么事情,没有再回来过。张鹏再翻了翻前面,都是些琐碎事,而提到“货厢传来异响”,有数十处,原因和处理方式也差不多,都是“原封印老化”和“遂以道符加封”。 由此可见,列车长前往货厢处理问题,是日常工作之一。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执行日常工作的列车长没能回来?是离开了这里,还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又或是死了?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放下行车日记,桌上还有一支钢笔、一罐蓝黑墨水,钢笔十分老旧,笔帽多多处磨损,不过样式很常见,不太值钱。墨水是“青色年华”的,外面有卖,两块钱一罐。 打开最上层的抽屉,里面有些瓶瓶罐罐,打开来看,是各种茶叶。再打开一个,有烟斗烟丝,以及各种小物件。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里面装了些药品,有什么牛黄解毒片、云南白药等等,都是些常见的。 蹲下看看床底,一尘不染,空空如也。 没发现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张鹏又翻开行车日记,重新快速浏览了一遍。 这次,他发现了一个值得关注的东西。在日记中,列车长数次提到“铜匙”,能“号令诸灵”,或是“紧急停车”,又或是“开启暗柜”。这东西,有点“列车长之匙”的味道,似乎有不少特权。 张鹏翻来覆去,再没发现什么值得关注的。抬头看去,窗外出现一抹晨曦,快要天亮了。 他又翻找了一下,发现除了第二层抽屉里的烟斗,别的东西都不太值钱,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于是他把烟斗放进了背包侧面的小口袋里,等回去后,再找人鉴定,看看值钱不。 接着,他出了门。转头看去,那些工人活尸还在搬着煤块,丢进火炉里,动作迟缓而僵硬,没有注意到这边。 张鹏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然后猫着腰,贴着火车皮,沿原路返还。 “怎么样,怎么样?”看到张鹏回来,老万有些着急地问道。 “找到点儿线索,等回去再说。”张鹏一句话就搪塞过去,然后让阿驰走前面,重新回到二号车厢。 木板封闭的车窗,透出一缕缕光线。即便不开手电筒,也能勉强视物。两侧的棺材,依然有些渗人。 三人轻手轻脚地走着,生怕脚步声惊动正在沉睡的活尸。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四号车厢,坐在铁门边上休息。想从这里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列车员尸体大巡游,趁着开门的瞬间跑出去。 从之前的情形看,铁门开启的几秒钟后,第一具活尸才会出现。也就是说,他们有两到三秒的时间,应该不会很难。 “鹏哥,我以前是瞎了狗眼,不识泰山高绝,不识沧海壮阔。看在刚才我开路有功的份上,饶了我吧……”刚坐下不久,阿驰就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你啊你啊……”老万指着阿驰,数落道,“你这个人,就是太聪明了,见风使舵,见利忘义,落了下乘。做人做事,不能这样……” “唉……”阿驰倒也没争辩,只是低垂着头,一味的叹气。 “我看啊……”老万望向张鹏,劝道,“鹏哥,大伙都是年轻人。年青的时候,谁能不犯点错呢?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这种小瘪三计较了。” 张鹏没回答,转头看了眼阿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好好干活。回头要走,肯定带上你。我张鹏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说话还是算话的。” 阿驰抬起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大东哥已经被我杀了……”张鹏淡淡地说道。阿驰顿时目露惊恐,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这时,张鹏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但你和他不一样。他是杀人犯,我信不过,所以只能对不起了……” 阿驰呆了呆,最后点了下头,没有再说话。 第一百三十七节 黄沙 十多个小时后…… 越接近深夜,张鹏就越紧张。尽管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可他一点儿睡意都没有,死死地盯着通道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滑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他立即拍醒了瞌睡中的老万和阿驰,低声提醒道,“它们来了。” “噔噔噔……” 滑轮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转眼间,通道的尽头,出现了推着小车的列车服务员尸体。凹陷的眼眶、干瘪的腮帮、枯黄的头发,在惨白的月光中格外渗人。 随着尸群的逼近,张鹏的心脏剧烈地收缩起来。他不断地深呼吸,缓和紧张的情绪。那锈迹斑斑的、装满发霉食品的小推车,在三人的瞳孔中越来越大。 开门啊,哥,快开门,菩萨保佑,上帝保佑,太上老君保佑,阿弥陀佛,阿门,天灵灵地灵灵…… 不知是哪方神仙,听到了张鹏的祈祷。就在尸群距离他们不到三米的时候,铁门突然发出一阵扭动的摩擦声,然后“哐”的一下,开启了。 三人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紧接着,身后尸群发出低沉的咆哮,手脚并用地追了出来。 一眼看去,原本的位置已被三个男人霸占。容不得张鹏多想,尸群就在背后紧追着。也顾不得散落在地上的行李,他拔足狂奔,直冲到八号车厢,随便找了个空位,靠上去,脑袋一歪,装出睡觉的样子。 阿驰和老万紧随其后,往空位上一靠,紧闭双眼,屏住呼吸。 几秒钟后,数只活尸接连扑了进来。可车厢里,一片宁静。旅客们靠在座位上,沉沉地睡着。失去目标的活尸,在空气中嗅了嗅,缓缓地站起来,步履瞒珊地向前挪动,恢复了以往的行进速度。 张鹏微微睁开一条缝隙,眼角的余光中,尸群缓缓走进九号车厢。过了大约五六分钟,又走了出来,沿原路返回。 待到尸群离开,张鹏眼睛一睁,带着满脸的煞气,朝老万和阿驰招了下手,气势汹汹地回到五号车厢。半路上,他在六号车厢看见了熟睡中的小芸,于是推醒她,让她跟着一起走。 小芸看见他们,激动得差点流出了眼泪,一个劲地点头。 “都给我起来!”张鹏一声暴喝,五号车厢里的旅客纷纷醒来,抱怨不已。可当他们看清眼前的人时,个个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小芸,昨天是谁的关门,是谁打了你,都给我指出来。”张鹏恶狠狠地说道,“我就想瞧瞧,是哪位英雄好汉,这么牛逼!” 话音刚落,大量白雾弥漫而出,十个粗壮的重步兵由虚转实,屹立当场。 三名坐在张鹏原本座位上的男人,顿时脸色煞白,双腿颤抖不已。 “他们,就是他们三个!”“我都说了别关门,他们就是不听。”“真不是东西,谋财害命!”不等小芸指正,旅客们已经义愤填膺,纷纷站起来,指着三个男人痛骂不已,就像在对待杀父仇人。 “卧槽,老子去关门,也是你们怂恿的!”其中一个男人涨红了脸,起身争辩道。 “对啊,做的时候都叫好,现在倒装起好人来了,全他妈的不是人!”另一名也站起来,破口大骂。 “含血喷人!”“对,含血喷人!”“狗东西,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想赖别人。”“垃圾!”“废物!”“连女人都打,你们还是不是人!”“畜生!”“猪狗不如!”“把他们扔下车!”旅客们众口铄金,朝三人指指点点,骂得口水乱飞。 张鹏一言不发地站在后面,权当看戏。 片刻之后,等双方都骂得差不多了,张鹏朝阿驰望了眼。后者是个人精,自然明白的他的意思,当即清了清嗓子,大声喝道:“安静,都给我安静,鹏哥要说话!” 霎时间,五号车厢里鸦雀无声,安静得呼吸声都能听见。 张鹏缓缓走到车厢的另一端,打开车窗,吹了会儿风,转过头,面朝三个男人,淡淡地问道:“谁先来?” 三个男人顿时面面相觑,随即“噗”的一声,双膝跪地,抬起手,拼命地抽自己的耳光。 “啪啪啪……” 耳光的声音响亮无比。没几下,他们就把自己的脸抽得通红,嘴角溢出了鲜血。 “Help them(帮助他们)!” 张鹏一声令下,三名剑盾兵立即冲上前,揪着三人的衣领,张开蒲扇般的铁手,猛抽下去。 “噗噗噗!” 耳光的声音,变成了闷响,牙齿蹦飞,鲜血四溅。不一会儿,三人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牙齿掉光,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像堆烂泥般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旅客们看着眼前残酷无比的景象,纷纷目露惊惧,也暗自庆幸,没有直接参与这个世间,否则就会和他们一样。 张鹏正想下令,让剑盾兵将三人扔下火车,却在转头之间,发现窗外倒退的景物,速度慢了许多。 他不由得停了下来。没过多久,车上就响起一阵充满电流杂音的广播声。 “各位旅客,即将抵达黄沙镇。下车的旅客,请准备好行李。三天之后,请准时上车。” 女性列车员的声音,圆润平和,瞬间就将他从暴虐的情绪中惊醒,仿佛从梦境中回到了现实。终归到底,他只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并不是杀人魔王。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杀人。 暗自叹了口气,他召回了剑盾兵,然后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行李。老万和阿驰见状,也上来帮忙。当然,这里也有他们的东西。 几分钟后,火车缓缓停下,窗外出现了一个老旧的月台。抬眼望去,挂在上顶,摇摇晃晃的木牌上写着——黄沙镇。 等车身完全停稳,张鹏拖着行李箱,下了火车。入眼之处,布满了厚厚的沙尘。地面上、长椅上、挂钟上、木牌上,全是黄色的沙尘。一阵微风吹过,沙尘轻轻扬起,仿佛海浪般,涌向了前方。 月台上空无一人,远处的通道也没有人影,仿佛一个被遗弃了很多年的地方。 老万、小芸、阿驰等三人,也跟着张鹏下了火车。四人一同出了车站。一路走来,只看见了两个人。一个年迈的检票员,不过站在另一条通道,还有一个同样老迈安检员,也站在那边。 如果不是看见两名车站的工作人员,他们还以为来到了一个废弃的火车站。看见人烟,又踏着实实在在的地面,四人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站在车站前,举目远望,他们仿佛进入了一个沙与尘的世界。 前方是一片低矮的房屋,大部分都是泥砖砌成的,屋顶上铺着稻草,积满了厚厚的尘土。地面是干硬的泥土,呈现出一种干燥的淡黄色。 与其说是个镇,还不如说是条村。一眼望去,只有一条主干道,两侧都是半开半闭的商铺。再往远处,是一堵土砖砌成的防风围墙。这就意味着,镇子的范围并不大,也就几百户人的样子。 大街上有不少人。大概生面孔的缘故,看见他们,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而后,车站里陆续走出人来,同样是亡灵列车上的旅客。 似乎看见这么多外乡人,有些讶异,大街上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在大街上走了一段,张鹏很快就发现,这里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老。从出车站到现在,没有看见一个年轻人,或是小孩,全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他们衣着陈旧,穿着沾满沙土的小棉袄,脸上爬满了深如沟壑的皱纹。 或许也觉察到奇怪的现象,小芸似乎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贴紧了张鹏。 “好奇怪啊,这里怎么都是老人?”她问道。 “可能年轻的都出去打工了。”阿驰猜测道,“我看新闻说,有很多山区都是这样的。” “问问就知道了。”老万说道。 随后,四人来到一家小卖店前。老万和店里的老人交流一会儿,很快就弄明白了这里的情况。 结果是虚惊一场。这里位于华国最西北,自古以来就有“大西北”之称,是片干旱的土地,到处都是戈壁滩。 这些老人,都是退休的油田工人。三十多年前,他们跟随大部队来大西北开发油井。后来这里的油田干枯了,年轻的去了新的采油点。而他们年纪大了,也适应了环境,就留在了这里,也和子女们离得近些。 原来不是鬼镇,大伙都松了口气。在老人的推荐下,四人来到不远处的“二麻子羊肉店”,吃了顿油爆羊肉面。 “小伙子,小闺女,我们这里的羊,可是吃戈壁滩上的野草长大的。它们一边走,一边吃,一天要走上十几公里,肉香着呢。”外号是“二麻子”的老汉吹嘘道。 不过说真的,这里羊肉确实好吃,又香又韧,嚼劲十足。 “老伯,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大坟地,或是乱葬岗?”吃完面,张鹏打听道。他必须趁着这段时间,给两枚棋子补充阴气,以便于后续的探索。 刚下车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打电话求援。但当时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可问清楚后,又觉得太远了。毕竟这里和南州市相隔着几千公里,又没有飞机场,两姐妹就算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三天之内也未必能赶到。而且,他觉得自己能处理这件事情,危险程度也在能接受的范围内,所以就算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能吃软饭,他肯定不会吃这又干又硬的馍馍,真是难以下咽。几只活尸,就吓得他半死不活。要是萧雨诺在这,随便扫一眼,统统死光光。 只是两姐妹马上就要考大学了,为了更长远的打算,这段时间还是不要打扰她们了,免得马静蕾不高兴。 而马静蕾不高兴,虽然不会对他怎么样,甚至不会说一句重话,但她会将气发在两个女儿的身上。而两姐妹受了气,自然会撒在他这里,这就很不愉快了。 “乱葬岗啊……”二麻子沉吟着,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三十八节 忏悔 一小时后,四人根据二麻子所说的方向,步行来到一处戈壁滩。 放眼望去,黄沙遍地,草木不生。每当有大风吹过,沙尘滚滚,地面上露出了一具具风化的枯骨。有人、有马、还有一些大型的野兽,半掩半埋在沙土中的骨架,有数米之高。 如何形容他们所见到的景象,那就是荒凉、壮观、震撼! 二麻子说,这里是一处古代战场,距今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却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据当地的老人口口相传,当年不知从哪里跑来一群洪荒兽,所到之处,人畜不存,村庄尽毁。 当地的居民与北面的牧野人组成联军,讨伐洪荒兽。大战了七天七夜,终于以极其惨烈的代价,全灭了它们。而联军也阵亡了十之八九,剩下的,也都是伤残,没有多少人能回来。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如今的景象。 四人深入了一段,气温逐渐下降。哪怕烈日当头,也能感觉到丝丝的寒意。 为了保险起见,张鹏没有继续深入,到阴气更重的地方。一方面,这种地方很容易出现“鬼打墙”,万一迷路,可没人来救。这里可不是南州市,一个电话就能找到帮手。再者,这里也没有信号,真走丢了,就等于没了半条命。 另一方面,魔幻棋对阴气的浓度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之前他也是在黄牛山的半山腰,阴气没那么重的地方进行充能的。 他找了一处土坡下的避风位,支开三人到视线外,将黑棋白棋埋在了土里,再把他们叫过来,宣布道,“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啊?”阿驰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我需要做一些法事,后面可以帮到我们。”张鹏解释道。原本他是不想带阿驰来的,但看对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索性就不赶他走了,反正也没什么威胁。毕竟张晓驰不是大东哥,只是有些心术不正,算不得大奸大恶。 很多华国人,只学会了汉高祖刘邦的黑,却没学会他的厚。厚黑中的厚,却不是“厚着脸皮”,而是“为人宽厚”的意思。试想一下,一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小人,哪有人敢追随? 不怕将来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吗? 阿驰没有再提出疑问,小芸望着四周,抿了抿嘴,也没说什么。老万倒是干脆,张鹏刚说完,就把行礼和背包往地上一扔,坐下休息。 “委屈你们了,明天再找地方,好好搓一顿,然后睡个好觉。”张鹏安慰道。 “嗯。”小芸点了点头,表示支持。 “要是有块帆布就好了。”老万指着前方不远处,一架巨兽的骸骨说道。那骸骨足足有三四米高,若是盖上遮阳布,就能当个大帐篷了。 “哈哈……”阿驰笑了起来,说道,“” 棋子埋下后,借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张鹏感觉到了烛火英灵的愉悦,仿佛鱼游大海、鸟飞晴空的畅快。 他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所谓的英灵,就是英雄的灵体。而这里,正是英雄的墓地。老乡见老乡,背后是一枪,英雄见英雄,却是你侬我侬、惺惺相惜。 想到这点,他决定再往深处走一些,到阴气更浓郁的地方。英雄的灵体,只会守护人,而不会害人。以前总有人说,烈士陵园旁边的房子不能住,阴气太重。可那不是一般的阴气,而是浩然正气,天地豪情,只会养心凝神,芳泽百世。 片刻之后,四人来到一处新的地方,这里的阴气非常重,以至于产生了黑云压顶的感觉。阳光到了这里,也黯淡了许多。空气似乎有些潮湿,比重很大。身体就像灌了铅,沉重而迟缓,让人愈发地感到困倦。 埋下棋子后,张鹏感觉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愉悦,仿佛胸口充满着一股气,有种“将敬酒,豪饮之”的情怀。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他已经连续两天一夜没合眼了,疲倦很快就再次袭来,眼皮沉甸甸的,半开半闭。 或许是环境的问题,又或许是连夜未睡的疲惫,坐下后不久,四人就靠在一起,睡着了。 临睡前,张鹏强撑着打起眼皮,在四周布下了数个化妆镜,以便于觉察危险,做出应对。其实,在梦中藏镜的状态下,他睡得很差,第二天起来,脑袋就会昏昏沉沉,仿佛失眠了一夜。 许久过后…… 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月亮缓缓升起,群星点缀着天幕,到了深夜时分。 一阵寒意袭来,张鹏逐渐转醒,睁开眼睛,发现身处于五六米外的化妆镜之中。在这种地方激发梦中藏镜,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禁不住地打了个冷颤,完全清醒过来。 看向自己的瞬间,他差点喊了出来。只见自己的身前,站着一条人影,和他相距不到三米。 定眼看去,人影身材削瘦,竟然是阿驰!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自己,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张鹏眼睛一眯,随时准备醒来,一枪轰过去。这心术不正的东西,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完全不能同情的。 可过了好一会儿,阿驰依然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张鹏不敢放松警惕,但还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四周。下一个发现,却让他浑身如堕冰窟。只见阿驰正靠在他的身侧,低垂着头,沉睡着。 或许是惊吓过度,镜中的张鹏瞬间消失,本体猛然惊醒过来。 惨白的月光,洒在黄土地上。入眼之处,空荡荡的,除了遍地枯骨,什么都没有。转头看去,阿驰还在身边,低垂着头,睡得死死的。那个站在前方的“阿驰”不见了! 他心念一动,土中钻出黑雾,在前方凝聚成型。 骷髅刺客一出现,就拔出尖刀,朝前一挥。那个位置,正是之前看见“阿驰”的地方。 “呃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旷野,仿佛有什么东西,死在了骷髅刺客的尖刀之下。 那声音,仿佛只有张鹏能听见,其他三人完全没有反应。 脑袋原本就昏昏沉沉的,一旦恢复安全,困倦就再次袭来。不等他细想,就睡了过去。临合上眼皮前,他只来得及发出“Guard(守卫)”命令,让骷髅刺客留守,就陷入了沉睡。 之后,梦中藏镜再没有发动过。 “啊!” 第二天上午,他被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吵醒。睁开眼睛,小芸正一脸惊惧地看着这边,而老万也是脸色惨白。 张鹏小心翼翼地转动着脖子,左右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蛇蝎毒虫,也没发现其它异状,于是朝老万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阿驰他……”老万指了指他身边,欲言又止。 张鹏转过头,阿驰还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他推了一下,阿驰身体一歪,倒在地上,扬起了一阵尘土。张鹏马上觉察到问题,将阿驰翻过来。只见对方脸色蜡黄,身体冰冷,一探鼻息,气息全无,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我刚才想叫醒他,就……就发现……”小芸脸色煞白地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张鹏皱起眉头,仔细一想,阿驰很可能昨晚就死了。他在镜中看见的,正是阿驰的灵体。骷髅刺客的一刀,将对方的灵体粉碎,所以他听到了那声惨叫。 他侧过身,翻动了一下阿驰的尸体。忽然之间,一条蜈蚣从对方的衣服里钻了出来。他顿时吓得大叫一声,向后翻滚。只见那蜈蚣有两尺多长,手臂那么粗,通体乌黑,千百只节足快速舞动着,让人头皮发麻。 “嘭!” 张鹏眼明手快地拔出手枪,拨开保险扣,一枪轰过去。黑蜈蚣的头部应声而碎,喷出大量黄绿色的浆液。虫躯翻腾着,跌落在地上,却死而不僵,身体扭动着,细小的节足胡乱挥舞,带起阵阵沙尘。 “嘭!” 或许是太恶心,张鹏又开了一枪,将蜈蚣打成两截,终于停止了挣扎。 三人都脸色发白,沉默不语。稍微想一下,就背脊发凉,好在这蜈蚣上了阿驰的身,不然死的就是他们。 “唉……”张鹏叹了口气,没想到一直惹人厌的阿驰,却在无意中救了他们一命,心中不免有些惆怅,甚至是内疚。 “把他埋了吧……”张鹏叹息道。 随后三人七手八脚,用动物骨头挖了个土坑,将张晓驰尸体埋了进去。然后张鹏找了块较大的动物盆骨,在上面刻上对方的名字,作为墓碑。 弄好后,三人双膝跪下,放上些面包、蒸馏水和罐头,用老万的香烟拜祭了一番,算是为救命恩人送行。 接着,张鹏挖出两枚棋子。就着阳光,棋子的表面恢复了晶莹的光泽,已然充能完毕。等晚上再用烛火供奉,去除阴气中的杂质,就算大功告成了。 虽然昨晚他放出了骷髅刺客守夜,但只要没参与战斗,消耗是很小的。而且这里的阴气十分浓厚,吸收的速度远大于消耗,不影响充能。 不过话又说回来,区别还是有的。众所周知,阴气是由“灵能”和“生命印记”构成的。灵能是纯粹的能量,而生命印记则是“杂质”。 倘若烛火英灵在阴气浓郁的地方,不断消耗,同时又不断补充,而不进行烛火供奉,杂质就会逐渐积淀下来,影响英灵原本的生命印记。虽然英灵的印记十分强大,但积少成多,就会发生质变。 当然,英雄和英雄之间的生命印记,契合度极高,不但不会影响,还会增强和巩固原本的生命印记。可是,这里还存在着大量洪荒兽的生命印记,充满了暴虐嗜血的气息,而且比人类的生命印记更为强大。 在这种情况下,烛火供奉显得尤为重要。就在刚才,张鹏把棋子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一股暴躁的气息,仿佛困在笼中的猛兽,低声咆哮,想要脱出牢笼,痛饮鲜血,大快朵颐。以至于他不敢放出重步兵,协助挖坑。 烛火供奉,应该是源自于西方“圣堂”信仰的“忏悔”,和东方“儒释道”的“面壁思过”差不多,都是自我反省,涤荡心灵,去除心魔。 看着一堆棋子在烛光下忏悔,感觉还是挺有意思的,张鹏不禁想到。 第一百三十九节 烟雾 一个多小时后,三人沿原路返回。到黄沙镇后,他们先在二麻子的羊肉店吃了碗油爆羊肉面,然后找了间小旅馆,准备补睡一会儿。 旅馆的房间很小,被单还算干净,可一挪开枕头,就跑出了几只大蟑螂,吓得张鹏直跳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迅速召出剑盾兵,下令全屋翻找,不得留下一只小虫。 于是,十二个笨重的铁罐头,或是趴在地上,或是翻箱倒柜,或是踩着木椅子,拍打各种小虫,连带着清理卫生。 趁着英灵们忙活,张鹏拿着洗刷用品和干净衣服,到楼下的公共洗澡间洗了个舒服的凉水澡。回来的时候,十二个铁罐头已经将房间打扫得一干二净,连带着地板也一尘不染。 张鹏召回英灵,点上四根白蜡烛,将棋子摆在中间,沐浴于烛光之下。张鹏双手合十,朝烛火摆了摆,也算是入乡随俗。 “笃笃笃……” 正要睡下,忽然传来一阵轻巧的敲门声。打开门,一张俏脸映入了眼帘。小芸穿着轻薄的睡衣,曲线勾勒得玲珑有致,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口。 她刚洗完澡,浑身透着一股湿气,还散发着淡淡的肥皂清香。一时间,让张鹏有些迷醉。 来送肉的? 这是张鹏的第一个念头。他没想错,小芸进来后,门一关,就扑进他怀里。眼中水波涌动,楚楚可怜,让人恨不得往床上一贯,疯狂蹂躏一番。 “小鹏哥哥,我……我怕……”小芸颤声说道,目光中透着惶恐和不安,仿佛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没关系,有我呢。”张鹏声音平和地说道,双手抓着她的肩膀,用力地握了握。 “我……我好害怕。阿驰就这么死了,还有很多人也死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还很年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小芸低声呢喃着,仿佛梦呓般。 “放心吧,有我呢。”张鹏目光坚定地说道,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些许磁性。 “小鹏哥哥,我冷……”小芸双手抱胸,挤出了一抹惊鸿,声音颤抖地说道。 “没事,我关空调。”张鹏很煞风景地说了一句,然后就真的去找空调遥控器了,而不是像平常那样,直接搂着妹子。 美色当前,他却稳住了心神。小芸的目的是什么,他很清楚。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所以想献出身体,获得更亲密的关系,从而换取更大的生机。而他也一样,如果在平常,他不介意来一场艳遇,甚至保持长期的关系。 然而,他现在是自身难保,顺手可以帮帮忙,可到了关键时刻,也只能救自己了。一旦他和小芸发生了关系,就有了牵绊。俗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到时候再想全身而退,就难了。 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最基本的底线,还是有的。至少不能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走人。作为一名合格的登徒子,对待女人,就像在对待一件精致的瓷器。自然是爱护有加,不可能太坏的。 再者,小芸的色,显然没有达到能让他丧失理智的程度。若是戴雪,大G在此,他可能就不管不顾了。 总的来说,就是爽度不够,代价太高。 小芸也是心思细腻之人,哪能看不出张鹏的意思,随即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出去了。 “小芸,我一定会保护大伙周全的,放心吧。”张鹏追到门口,安慰了一句。但此刻语言,却显得苍白无力。 “嗯,谢谢你。”小芸的目光里透着失落,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说真的,一个女人送肉被拒,是多大的耻辱。小芸刚走后不久,张鹏就有些后悔了。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会跌落到冰点,甚至更低。 不过,他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既然做出了决定,也就这样了。往床上一倒,呼呼大睡。 从上车到现在,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那铁皮座位,坐得他腰酸腿疼。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深夜。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挨个敲了老万和小芸的门,两人都睡醒了,在看电视等他。 洗漱完,三人一同出了门。二麻子的羊肉店还开着,在橙红的灯光下,冒出团团热气。但一直吃面也没啥意思,于是张鹏拍出了三张大红票子,吃涮羊肉! “小伙子,小闺女我们这的羊肉可是最地道的,保准吃得你们呱呱叫。”二麻子老汉一边吹嘘着,一边解下绑在房梁上,柴火熏干的羊腿,用一把将近半米长,半指厚的大菜刀,咵咵咵地斩下去。 不一会儿,整条羊腿被切成条状,约一指长宽。老汉掀开大锅盖,里面冒出大团蒸汽,并伴随着辣椒、八角、麻叶、茴香等各种香料的味道,然后用大菜刀铲起羊肉,扔进锅里。再大捞勺搅了搅,煮了大约三分钟,全部捞起来,放在洗好的不锈钢盆子里。 再然后,洗个了烧炭的铜火锅,放入煤炭,再加水加药材,等沸腾了,最后放入羊肉。就这样,一锅香气四溢的羊肉成了。 还没开吃,三人就已经快流口水了。没想到在这大西北,也能吃到这么好的美食,光是闻就已经受不了了。 “大伯,有没有酒啊?”老万问道。 “有有有,自家酿的高粱酒。”老汉说完,从角落里抱出一大坛酒,用大碗给三人倒上。 老万拿出两张红票子,塞进老汉手里。老汉却没收,塞了回去,“行了行了,三百够了,这酒啊,算老汉请的。” “那就谢谢啦。”老万说道,也没客气,收起了红票子,然后说道,“来来来,老人家也坐下吃吃,你请我们喝酒,我们请你吃羊肉,好不好?” “哈哈哈。”老汉也是直爽人,拉了板凳就坐下,一起喝酒吃羊肉。 就这样,四人吃到了早上七点,才吃完。二麻子老汉关店休息,张鹏等人到大街上买些车上用品。不过距离上次停站,才几天时间,大把东西都还在,所以能买的很少。 下午时分,三人回到旅店,各自回房休息。张鹏睡够了,也不爱看电视,从背包里拿出在列车长室发现的烟斗,端详起来。 烟斗的表面呈黑色,但在阳光的照射下,会呈现出暗红色。明显能看见纹理,却又能透光。张鹏仔细磋磨了一下,发现表面非常光滑,不像是树木,更像是某种动物的角做成的。 一般来说,动物的角里面有毛细血管,所以在阳光的照射下,会呈现出暗红色。 这个烟斗的样式很普通,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款式,但做工非常精细,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张鹏研究了一会儿,决定试试。他煮了壶开水,先将烟斗洗干净,然后用热水烫了好几遍。 他受马静蕾影响,也有些洁癖,对于别人用过的东西,还是有些抗拒的。不过此刻玩心大于半吊子的洁癖,也就无所谓了。清洗完烟斗,他跑到楼下的小卖店买了包芙蓉烟,撕开烟卷,将烟丝倒进烟斗里,再买了包火柴,点上。 张鹏很少抽烟,但作为碧水河沿岸的有的名刺头之一,偶尔也会抽两口,装装样子。 “呼……” 他在房间,吐出一口白烟。他想象着自己是列车长,坐在火车头,吹着风,悠然自得。 却在这时,飘飘渺渺的白烟,竟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只见白烟凝而不散,聚拢在一起,变成了一辆凌空飞行的火车。 那火车没有实体,大约一米多长,儿臂粗,全由白烟构成,朝前高速行驶,竟然“乓啷”的一声,撞碎玻璃窗户,飞了出去。 “卧槽!” 张鹏呆了一会儿,忍不住大叫道。与此同时,正从烟斗里冒出来的白烟,在空中变成了“卧槽!”两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那情形,就和漫画里的人物对白一样。 “好家伙!”张鹏念头刚一转,白烟就变幻了字样。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喷出大团白烟,然后根据他的想象,变幻成了各种东西,包括马静蕾、木瓜、手枪、钞票、汽车等等。想什么,变什么,就像小时候听过的故事里,马良的神笔。 接着,张鹏将白烟幻化成箭矢,然后向前一指。箭矢急速飞出,扎在衣柜上,穿出一个小洞。虽然威力有限,但也是一种攻击手段,更是一种牛到上天的装逼手段。 吹气腾云,撒豆成兵,那可是神仙才有的本事。这样想着,他又大吸一口,吐出来。烟圈变成“卧槽!”两字一标点,砸在衣柜门上,发出“碰”的一声脆响,凹进去了一点点。 “哈哈哈!”张鹏忍不住大笑起来,别人喷人最多喷点唾沫星子出来,他喷人可是有实实在在的杀伤力的。 他兴奋地试了好一会儿,逐渐摸清规律。烟雾越多,威力就越大。当离开一定范围后,烟雾就会自然消散,但没有离开,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散开。 至于威力,差不多也就那样了,扎扎合板做的衣柜门可以,也就比纸皮硬些,再厚就别想了。其威力,充其量就和小孩玩的弹弓差不多,可能还要弱些。 抽了几支烟的量,张鹏有些头重脚轻,就暂且放下了。以后想装高人,就拿这个东西出来吹两口,保证给力。 第一百四十节 伪装 第三天,张鹏等三人回到了车站。准备蹬车的时候,张鹏眼角的余光瞄见火车的下方,有些白花花的东西。 原本他并不怎么在意,可位置实在太显眼了,老万和小芸也看见了。小芸是女孩子,心思细腻些,然后就发现倪端了。 “啊!”她惊叫了一声,指着那里,颤声说道,“他……他们死了,那……那三个人……” 张鹏和老万走过去一看,都吸了口凉气。只见月台的下方,堆着三具扒光衣服的尸体,正是下车前,被张鹏揍过的那三个人。尸体的后腰上有几个血洞,仔细观察,伤口是由匕首类的利器造成的,也就是说,他们死于他杀。 看到三人的惨状,张鹏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从上车到现在,他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车上的旅客,到底是怎么生存的? 他们无法长期停留在一个地方,无法获得固定的工作,也就没有稳定的收入。那么,存款吃完了,该怎么办?显然,眼前三个男人的尸体,已经说明了一切。 弱者,就会被剥夺生存的权利。连这些人的衣服、鞋子、皮带都没放过,可见生存资源有多么的匮乏。他还是小瞧了人类的生存本能,以及在绝境中的残酷和冷血。他不由得叹息,这趟亡灵列车上,已经没有几个正常人了。 沉默之中,三人上了车。可张鹏刚进车厢,还没坐下,就感受到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扫了过来。 顺着目光看去,是两个奇装异服的男人。他们坐在张鹏侧面的座位上,一个头发盘起,插着古人用的发簪,穿着一身道袍,而另一个光着头,上面有几点戒疤,穿着土黄色的僧袍,脖子上挂着一串檀木珠。 这一僧一道,从上车开始,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张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在此之前,他就听说,华国的西部小门派众多,鱼龙混杂、正邪不分,什么杀人夺宝、抛尸灭迹,比比皆是。 张鹏望了过去,对方立即收回目光,望向了别处。 没过多久,张鹏又发现,车上多了不少生面孔,而且都是些老人,看来这趟车死了不少人,所以镇上的老人被拿到新车票的忽悠上来了。不一会儿,他就发现了一个较为熟悉的身影。 “哎哟,小伙子、小闺女,你们也坐这趟车啊……”看见他们,羊肉店的二麻子老汉高兴地跑过来打招呼,张鹏也因此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有名旅客在店子吃面的时候,跟老汉说,这趟车有免费的座位,能经过老汉儿子工作的地方,于是老汉就被忽悠上来了。 对此,张鹏也没法说什么,拿了车票上了车,就是旅客了。再下车,很可能会暴死。 老汉回座位后,张鹏再次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旁边的一僧一道。心里琢磨着,这两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上的车。既然是修者,那就不好对付了。他手里这魔幻棋,到底能对付什么级别的修者,他完全没有底。 比如说,在萧雨诺面前,这棋子也就看一眼的事。当然,其他修者不可能这么厉害。但好比之前遇到的“影尸”,就是他没法对付的。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多观察为妙。他现在可没真言破魔弹,不过就算有,也不敢再用了。 “这位道友……” 张鹏正思考着,对付却先打起了招呼。只见那道人大大方方朝他作了个揖,自我介绍道,“吾乃西北黄风观青元子……”然后又看向身边的僧人,说道,“这位乃是西北大鹏寺法僧玄刚。我等二人结伴而行,游历天下。” “幸会幸会。”张鹏露出笑容,拱手说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玄刚行佛礼,宣了声佛号。 “吾乃南方莲花寺俗家弟子玄鹏,奉师门之命,游历红尘,增长见闻。”张鹏单手回了个佛礼,也装模作样地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听到他的出身,一僧一道,脸色微变。毕竟莲花寺是南方巨擘,传承千年,底蕴深厚,不是他们这种小门小派可以相比的。不过,他们很快又恢复如常。出来混的,哪有这么傻,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有就是,修者和修者之间,能通过感应对方身上的灵气强度,大致判断出修为的高低。 张鹏的身上,明显没有一丝灵气,就算真是莲花寺的弟子,估计死在这大西北,也没人知道。 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彷如白水的话,三人就没再交流,各自闭目养神。半小时后,九点三十分,火车准时开动。汽笛长鸣,车头喷出大量蒸汽,吭哧吭哧地缓缓加速。 火车开动后,两名修者就坐不住了,起身走到五号车厢到四号车厢的铁门,观察了一会儿,又走向六号车厢。张鹏召出骷髅刺客,以黑雾的形态,悄俏地跟了过去。 片刻之后,在七号车厢的通道上,道士和僧人低声交流着。 “这地方,确实有点古怪。”那道士说道。 “那小子,该不会坑我们吧?”僧人有些担心地说道。 “这倒不会,那个叫玄鹏的,身上应该有点儿东西。而且听那小子描述,应该是西方那边的。我还专门去翻了下天宫的‘西方见闻录’,很可能是亡灵召唤那类的。”道士推测道。 “但我发现,他身上没半点儿灵气啊。”僧人疑惑道。 “所以才是好东西啊,说不定就是他师门给他护身用的。”道士说道。 “说得也是。”僧人点了点头。 “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他有什么能耐,然后找机会下手。”道士说道。 “要不就今晚吧,我看他身边那姑娘长得不错,正好采补一番。”僧人笑吟吟地说道。 “你这花和尚,正事没办好,就想着找乐子了。昨晚那姑娘,没让你舒坦够吗?”道士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 “唉,都四十好几了,比我还大一岁,没啥意思。”僧人郁闷地说道。 “你上次才刚玩坏一个,别成天弄这些事,万一哪天撞上了铁板,有你哭的。”道士说道。 僧人嘿嘿一笑,取出一个黑乎乎的小钵,说道,“我这化尸钵,能把尸身吸进去,融化成水。神不知鬼不觉,喝下去,还能进补,怎么样?” “确实还行,不过咱们行事还是要小心点儿,天宫狗可不是吃素的。”道士说道。 “在这大西北,龙蛇之地,他们能奈我何?”僧人不以为然地说道,“三个月前,不是有只天宫母狗要来拿枯井派的人吗?结果没几天,就被抓着了。剥光了,吊在大堂里,枯井派上上下下,日了七天七夜,魂都飞了,哈哈哈……”说道最后,僧人忍不住大笑起来,引得周围的旅客纷纷望过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和尚吗!”僧人眼睛一瞪,面露凶相,大声喝道。 旅客们连忙转过头,不敢再看。 “枯井派这么作死,是要灭门啊。”道士吃惊道, “没事儿……”僧人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听说,北方的山河鼎有松动迹象,天宫狗能镇住就不错了,哪还有闲工夫管到这边来。” “不管怎么说,小心驶得万年船。”道士劝道。 正说着,两人走到第九节车厢的铁门处,查探了一番。当他们回到五号车厢时,张鹏已通过归来的骷髅刺客,将他们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 看来,不好对付啊…… 这两个人,肯定是有点儿真本事的,而且言谈之间,似乎对整个华国的修界都有了解。不过他们觉察不到骷髅刺客,修为再高也有限,毕竟骷髅刺客是不敢接近马静蕾的。 可话又说回来,马静蕾具体有多厉害,他也不清楚。感觉上,应该和保卫科的秦勇差不多才对。 还好,那个道士比较谨慎。在弄清楚他的底细之前,还不敢动手。他现在,有必要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对方感到忌惮。 于是,他拿出烟斗,拆了根烟,用火柴点上,朝小芸吹了口烟。 小芸捂着鼻子,扇了扇,嗔道,“真坏~” 就在这时,烟雾突然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一朵玫瑰。小芸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哇,好厉害!” 玫瑰变成了“送给你”三个字,然后又变回去。小芸伸手去抓,可烟雾却在半空中凝而不散,抓不到手里。 旁边两名修者看到,相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一丝惊骇。来之前,他们就听送他们车票的那名年轻人说,这个叫玄鹏的,能使烟雾,幻化成兵甲。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有什么宝物,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宝物,而是某种随心所欲,控制烟雾的门法。 这个世界上,掩饰修为的门法海里去了,什么龟息术、藏身术、内敛术,只要修为比他们高处一截的,就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灵气,除非使用一些破解的道术。 那道人暗自调转灵气,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灵光,再次看向“玄鹏”时,惊得差点灵气暴乱,走火入魔。 只见那玄鹏的心脉中,萦绕着一丝紫气,若有若无,若隐若现。光这点发现,就让道士如堕冰窟,庆幸自己没有莽撞动手,不然就要陨落当场了。 第一百四十一节 石像 或许是因为发现太过于震惊,以至于自称“黄风观青元子”的道人急急忙忙地拉着僧人朋友,坐到了别的车厢。 看到两人离开,张鹏不禁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烟斗装起高人来这么给力。可他不知道的是,真正吓跑对方的,是萧雨诺渡给他的那口“紫金先天真气”。 由于张鹏不是修者,感应灵气的能力很弱。因此,体内残余的部分,无法感知,也无法调用。 普通的修者,体内灵气的颜色是淡蓝的,通常修为越高,颜色就会越深。不过有些邪法,由于是直接吸收阴气加以利用,会受到各种生命印记残余的侵染,从而使灵气变成红色、绿色或黑色。 而天赋好的,拥有先天真气的修者,其灵气的颜色是乳白色的,纯净度和密实度远高于普通修者。至于拥有紫金先天真气的,则是修者中天赋最高,百年难遇的奇才,其灵气的颜色为紫色。 这些人,无不是一方大能。哪怕只有一丝,也足以让青元子和玄刚心惊胆战,不敢再多作停留。 两人走后,张鹏终于松了口气。他们坐在旁边,压力实在有点儿大。他这个落单的光杆司令,保命就三招,手枪、白士兵、黑刺客,用完就没了。而且,手枪子弹也不到十发了,能怂就怂点儿,小心总没错的。 就这样,有惊无险地到了晚上。张鹏吃了包玉米瘦肉荞麦面的军用口粮,喝了会儿茶,就靠在座位上,慢慢进入了梦乡。有梦中藏镜在,老万也还算可靠,不用担心被偷袭。 张鹏一觉就睡到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身上,有些热乎乎的。窗外依然是单调的戈壁滩,草木稀疏,荒凉孤寂。 小芸在早些时候就醒来了,用小煤油炉煮了些热血,给张鹏泡了杯茶。现在的小芸,对张鹏不冷不淡,不远不近,操持着距离,不主动说话,也不刻意回避。看来那天的拒绝,让着小妮子记恨了。 张鹏从行李箱中取出两袋在风沙镇买的驴肉干,给了小芸一袋,就着茶水,吃了个简易早餐。 吃完东西,张鹏在车上来回走了一圈。不少旅客们刚起来,眉眼稀松,打着呵欠,有经过时,也没怎么关注。到了八号车厢,就看见青元子和玄刚坐在靠近九号车厢的位置上。 只看了眼,张鹏就挪开目光,继续扫向其他人,一副巡视检查的样子。他要装高人,就不能特别关注那两人,因为在强者眼中,低阶修者和普通人一样,如同草芥。 果然,看到“玄鹏”淡然的目光,随意态度,青元子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此乃世外高人,万万不可得罪! 不过,由于两人在,张鹏也无法探索货厢,只能继续观望。 到了第三天晚上,车厢里发生了骚乱。张鹏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环眼看去,旅客们脸色紧张,交头接耳。张鹏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凌晨两点过半,尸群巡游的时候。 “刚才出事了……”负责守夜的老万见他醒了,靠过来,低声说道,“那些活尸,本来是要走的,却像是忽然听到了什么动静,一窝蜂地往后跑……”老万望着六号车厢的方向,惊魂未定地说道。 张鹏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猛地一捶手,暗自说道:“糟了……” 尸群的骚动,十有八九是那两名修者引起的。他们趁着铁门开启,冲进九号车厢,引发了尸群的追击。 他此行的目的,是将天道老人的信交给列车长。那两人先一步进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数。尽管他有些心急,却不敢贸然过去查探,也不敢放出骷髅刺客,免得和尸群发生了冲突,引火烧身。 大约十多分钟后,尸群回来了,向往常那样,在通道中摇摇晃晃地走着。不同的是,尸群的数量似乎少了些,其中一部分的衣服像被火烧过,灰黑灰黑的。靠近时,散发出焦糊的味道。 等尸群进入四号车厢,铁门重新关上时,张鹏立即前往八号车厢查探。只见那两个修者的位置空空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们人呢?”张鹏随便揪起一个男性旅客,问道。 “进……进去了……”那旅客指着九号车厢的铁门,有些怯懦地说道。 张鹏缓缓松开手,放开了旅客,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问道:“发生了什么?” “我听到响声,就醒了过来,然后就看见那些东西往那边冲去。有火光、有爆炸声,好像有人在炸山,或是丢手雷。很多手臂和大腿被炸飞出来,落得到处都是。再然后,铁门自己关上了,它们捡回自己的零碎,又回去了……” 通过这名旅客的叙述,张鹏大致了解了刚才的情况。那两名修者似乎有某种爆炸类的攻击手段,能炸飞活尸。也就是说,他现在就算能进去,也可能遭到对方的攻击。 既然这样,还不如观望一段时间,等到明天,再做打算。随后,张鹏说了声“谢谢”,返回了五号车厢,继续休息。 第二天上午十点,他再次来到九号车厢的铁门前。这道铁门和四号车厢的那道一模一样,但却是反过来的,要从里面才能开启。 这可就麻烦了,要等晚上尸群巡游的时候才能进去。张鹏上下摸索了一番,很快就发现,铁门竟然有些轻微变形,以至于出现了一条很小的缝隙。从位置和形状上看,是由一股巨大的外力造成的。 结合昨晚的情况,不难推断出,那两名修者的爆炸性攻击手段造成的。张鹏随即心念一动,一股黑雾从口袋中飞出,钻入了门缝之中。 “哐哐哐……”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扭动转盘的声音,门框上的铁条向内收缩,最后“咔”的一声,铁门开启了。 这次,他没有叫上老万。一方面,老万的用处不大,除了帮忙看看风,没有任何战斗力;另一方面,外面这些人都很危险,让他和小芸留在车厢里,也好有个照应。 张鹏进了门,反手就关上。既然是从里面开的,就不用担心外面锁上,而且还能阻隔他们。对于已经上车一段时间的人,张鹏是完全不敢不相信了。 走过连接处,前方宽敞通亮,侧面是个小工作间,然后是一片东倒西歪的餐桌、餐椅。很明显,这节车厢是餐厅。 通道里,横七竖八地倒着数具破碎的干尸。餐桌上、餐椅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车皮上沾满了暗红色的污血。仔细看去,似乎还有脏器和肉块的碎片。 干瘪的躯干斜靠在通道边上,眼窝空洞的脑袋滚落在四处,并随着车厢的抖动,微微挪移。 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而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望而却步。张鹏从背包里取出白口罩,滴了点风油精上去,戴上后,又召出骷髅刺客,这才缓缓走进去。 片刻之后,张鹏踢开挡在前面的一个张大嘴巴的干尸头颅,来到了九号车厢的尽头。 连接下一节车厢的,是一道列车上常见的铁皮门,上半部分是玻璃的,能看见里面。不过现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张鹏蹲下来,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动静,就开了手电筒,朝内照去。 映入眼帘的是,是一具具怪物的石像。凌乱地摆在通道的两侧,有长着蝙蝠翅膀,头部像猴子的,也有长着羊角,鼻子上戴着牛环的,还有的上身为人,下身长着蹄子和尾巴的,总之千奇百怪,如群魔乱舞。 石像鬼? 他不由得想起了西方传说中,一种可以转化为石头,长时间休眠的怪物。它们是遗迹和墓地的最佳守卫,不需要进食,并且拥有漫长的生命,只有受到惊动时才会苏醒,将入侵者撕成碎片,塞入腹中,然后再次陷入沉睡,等待下一个入侵者的到来。 张鹏握住门把,缓缓扭开,让骷髅刺客进去查探了一番。 没过多久,他得到了大致的信息。这条通道很长,至少超过三百米,又是一节带有芥子空间特性的车厢。 里面的石像非常多,但没有活动的痕迹。地上倒是有两对脚印,还有些血迹。脚印,应该是那两名修者的,而血迹,很可能是有人受了伤。 从这里,张鹏可以大致判断出,这两名修者的实力。刚才他数了下,餐车里有十九个活尸的脑袋。 也就是说,对阵十九只活尸的时候,他们负伤了。以活尸作为参照,一个重步兵的战斗力等于两到三只。那么,他们在面对三四十只活尸的时候,有多少胜算? 当然,信息也有可能出错,比如他们没有人受伤,那个血是其它什么生物的,但这样的可能性很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还有就是,这里没有战斗的痕迹,脚印也不凌乱,他们应该没有遇到危险。这样想着,张鹏走进了十号车厢。 “嚓嚓嚓……” 轻微的脚步声回荡在耳边,左右晃动的光束中,四周的石像栩栩如生,彷如活物,让人不由得有些担心,下一秒会不会扑上来。 身处这样的环境中,他不免有些后悔。在家舒舒服服地待着不好,偏要跑来这里担惊受怕,为了个破棋子,实在有些不值得。 “咚!”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吓得他一个抖机灵,像是重物落地,又像是什么东西撞在墙上。他迅速关闭手电筒,躲在旁边的一具石像后,全神贯注地听着前方的动静。 第一百四十二节 探索 “轰!” 沉静了一会儿,突然爆发出一个巨大的声响,仿佛整节车厢都在颤动。 紧接着,黑暗中亮起星星点点的红光,令人头破发麻。抬头看去,红光是从石像的眼中发出的,并伴随着微微的颤动,仿佛就要苏醒过来。张鹏大吃一惊,连滚带爬地朝前冲去。 “咯咯咯……” 石像的颤动越来越厉害,表面的泥灰纷纷剥落,泛起一抹抹红光。 “卧槽!”眼看石像就要破壳而出,张鹏失声大骂,仰头狂奔。 还好,前方通往十一号车厢的门正大开着。张鹏冲进门中,收回骷髅刺客,用尽全力地推上门,锁上。 四周黑漆漆的,张鹏开了手电筒,是一节空车厢,里面什么都没有。刚才的爆炸声,似乎从更远的车厢传来。眼看形势紧急,张鹏也顾不得消耗了,在心中一声低喝: “Vocare Heavy Infantry (重装步兵召唤)……” 大量白雾从口袋中弥漫而出,凝聚成十二个武装到牙齿的铁罐头。 “As your service,me lord(愿为您服务,我的主人)……” 剑盾兵发出齐整而低沉的回应,然后护着张鹏,朝下一节车厢跑去。身后,不断响起沉闷的咆哮,似有猛兽从冬眠中苏醒,饥渴而狂躁。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数分钟后,铠甲的碰撞声回荡在空旷的车厢内,怪物的咆哮声逐渐远去。张鹏跑累了,停下来喘气。剑盾兵们前呼后拥,让他感觉安心了许多。 可他刚停下来不久,气还没喘够,就发生了异变。只见一侧的车皮中,传出各种各样的尖叫残嚎,表面扭曲变形,浮现出一张张若隐若现的人脸。就像被困在泥泞之中,拼命地向外挣扎,想要破出车皮。 张鹏吓得头皮发麻,剑盾兵纷纷卸下背后的大盾,挡在身前,同时拔出短剑或是战锤,紧盯着车皮上的人脸。 “啊啊啊……呜哇哇……” 声音凄厉而尖锐,刺得人耳膜发疼。 不仅仅是人脸,一条条手臂伸了出来。指甲尖锐乌黑,皮肤仿佛被水泡发了,惨白无比,上面还布满了脓疮,既恶心又骇人。 还好只有一侧出现了异状,走另一侧就不会被抓到。没过多久,一个个人脸破墙而出,露出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面孔。它们张牙舞爪,不断朝张鹏嘶吼,双手扒拉着地面,拼命扭动着身躯,想要爬出车皮。 张鹏越看越心惊,不由得加快脚步,朝下节车厢奔去。 人脸挣扎着,渐渐露出了肩膀,然后是胸部、腰部…… “哇哇哇!” 终于,第一只活尸爬出了车皮,浑身湿漉漉的,滴着水,发出尖锐的咆哮,手足并用,朝张鹏飞扑过去。 眼看就要追上,最后一名剑盾兵举起大盾,反身一盾牌抽在凌空扑来的活尸身上,将其抽飞了回去。它在撞在车皮上,落地翻滚了几圈,又爬起来,继续追击。 转眼之间,越来越多的活尸爬出车皮,景象如森罗地狱,恐怖至极。它们扭动着苍白的身躯,张开满嘴尖牙,一边发出刺耳的嘶鸣,一边急速追来。 不一会儿,就有三个剑盾兵被追上,拖进尸群中,疯狂噬咬,最后化作白雾,飞回了同伴的身上。 剑盾兵们护着张鹏,边打边退,终于来到下一节车厢的入口。绝处逢生,张鹏不由得大喜,一步跨进去,剑盾兵尾随而入,关上了车门。 张鹏喘着粗气,手电筒飞速扫了一下,是个更诡异的空间。光束照不到尽头,黑漆漆的一片,无边无际。 不对…… 张鹏很快就发现,地板是铁皮的。也就是说,这里还是列车车厢,只是个特别大的车厢。他带着剩下的九名剑盾兵,探索了一会儿,发现了一些巨大的铁柱。退后几步,朝上看去,竟然是张超大的铁皮座椅。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里是个超巨大的车厢,又或者说,他被缩小了。 再朝前走了一段,他来到一堵高不见顶的巨墙前。绿色漆皮、铁制,很多迹象表明,这堵“墙”就是火车的车皮。 那个爆炸声,或许就是从这里传来的,因为声音不可能在开阔的地方传得太远,而在狭长的车厢中,由于互相反射,声音传播的距离会大幅度增加。 “咯啦啦……” 走着走着,剑盾兵们的脚下忽然发出一阵清脆的裂响,张鹏迅速停下,压低手电筒,看向地面。地上散落着大量碎瓦片,转头看去,墙角处堆着许多大小不一,各式不同的瓦罐。 张鹏走上前,踢了踢一个圆形的瓦罐。那瓦罐似乎很脆,在地上滚动了几下,就乓啷的一声,撞碎在另一个瓦罐上,散落出一地黑灰和几颗烧焦的骨头。 骨灰瓮…… 张鹏捂着嘴巴,免得吸入骨灰。不过他已经戴了口罩,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再往前走,地上的骨灰瓮越来越多,还有些半人高的彩色陶罐。张鹏记得,在电视上看一个叫“沙国探秘”的节目。这些大陶罐,正和沙国金字塔形坟墓里面的一模一样。 由于景象过于诡异,张鹏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手电筒四处扫动,又发现了一些斜靠在墙上的棺材。那盖板已经严重腐化,大片开裂,或是直接落在一旁,露出里面缠着绷带的骸骨。 木乃伊! 张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传说中,木乃伊是会复活的…… 那节目说,沙国人会将死者的内脏挖出来,放入彩色的大陶罐内,然后经过数道工序处理,让尸体失去大部分水分,再用绷带缠绕,葬入沙漠中。这样一来,尸体就会长时间不腐烂。直到有一天,吸尽天地灵气,回到人间。 若是放在以前,张鹏肯定是不信的,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不信也得信了。他心中暗骂不已,早知道就不来了,这次真被那天道老人坑惨了。等回去拿到棋子,一定要带人砸了他的破烂杂货店。 对了,那两个修者呢? 想到这点,他更加害怕了。只是现在召唤了白士兵,没法召唤黑刺客侦查,不然双方相遇,就会无条件打起来。他思考了一下,决定躲在墙角处,收起剑盾兵,放出骷髅刺客,寻找那两个修者。 “As your wish,my master(如你所愿,我的主人)……” 骷髅刺客说完,化作黑雾,飞向远处。张鹏拔出手枪,推开保险栓,战战兢兢地蹲在角落里,左右张望。黑暗之中,时间过得特别漫长。十来分钟,就像过了一个世纪。 其实,张鹏小时候胆子挺大的,却不知为什么,越活越胆小。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从一线上退下来了”。有超能姐妹在前面顶着,犯不着自己动手。长此以往,就养成了躲在后面,指指点点的习惯。 而今,要靠他自己了,真可谓是惊弓之鸟,啥都怕。若是论赤手空拳,估计也和老万差不多,可能会强一点儿,毕竟他心比较狠,该下手时就下手,不会像后者那样,犹犹豫豫。不过话又说回来,体力体能摆在那里,哪怕心再狠、再狡猾,也变不出多少花样来。 片刻之后,总算有惊无险,骷髅刺客回来了。在它带回来的影像中,他看见了两具尸体,正是那一僧一道的,就在侧后方,靠中间的位置上。四周,似乎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接着,张鹏在骷髅刺客的带领下,来到了尸体的地方。 手电筒照过去,那僧人面容扭曲,口鼻溢血。朝下看去,竟然只有半截身体,脏器肠子落了一地,死状极为惨烈。看起来,像是被巨力硬生生扯断的。张鹏不由得抽了口凉气。另一具尸体就在七八米外,他连忙赶过去查看。只见那道人浑身焦黑,仿佛被火烧过,而尸体的不远处,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走近看去,竟然是一具破碎的尸体,像是从中炸开,肢体七零八落,胸腹间敞开着,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但从一截焦黑的手臂上,可以初步判断出,是个体型巨大的“人类”,至少有四米高,是个名副其实的巨人。 周围感觉不到危险,张鹏想起僧人说过的“化尸钵”,又跑回去,在残尸上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了那个通体乌黑的钵,还有几十张红票子。 “哈哈!” 有了收获,张鹏一下就乐了,赶紧跑去道人的尸体旁,开始摸东西。 可他的手刚伸进衣服里,“尸体”就动了,猛地一下抓住他的手臂,抬起焦黑糜烂的头部,嘴里说着,“呃……呃……救……救我……” 张鹏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原来对方还有一口气在。 “怎么救?”张鹏问道。 “送……送我……去……去医院……”道人含糊不清地说着。 “你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就送你去医院。”张鹏说道。 “我……我们看见些大棺材,玄刚要去开,我……我看见上面贴着道符,不让他开。可他不听,说里面有宝贝,就……就开了。结果……跑出一只大东西来,玄刚一下就被撕了。我用了火符,但离得太近,自己……自己也被炸到了……高……高人……救……救我……”道人断断续续地说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厥过去。 张鹏抬起手电筒,朝着道人目光的方向照去,果然看见了一个掀开盖子的大棺材。而后面,似乎还有很多。 “高……高人……救……”道人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眼中透着求生的渴望。却在下一秒,耳边传来破风的轻响,然后脑袋就掉了下来。 鲜血喷射而出,张鹏躲到了旁边,等血喷得差不多了,才去摸索道人的东西。 不一会儿,他就在道袍中摸出一本小册子,老旧泛黄的封皮上写着“混元大火符”,另外还有二三十张红票子。张鹏先把东西收好,然后继续朝前方探索。现在沿原路返回,肯定不现实,那些石像已经苏醒,堵住了去路。而且就算能回去,也没法下车,还是想办法找到列车长,完成任务才行。 走了几十米,前方出现了大片棺材。白炽的光束中,一望不到头,最起码有几千具。 张鹏和棺材保持着距离,轻手轻脚地走着,他可不像玄刚那么傻,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去开棺,简直是找死。 忽然之间,前方闪过一抹橙光。张鹏定了定神,朝着刚才的地方照射过去,橙光再次亮起。走近看去,竟然是一把铜钥匙。 样式很简单,就是一个小环,加一条匙芯,不过表面非常光滑,光线照上去,闪闪发光。 难道这就是,日记上所说的那把“列车长之钥”? 张鹏左右张望,很快就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具穿着白色列车员制服的尸体。 “咯啦啦……” 发现尸体的同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像是什么机关被启动了。转头看去,一个棺材盖正缓缓而动。张鹏想也不想,掉头就跑。 第一百四十三节 安雅 “吼!” 张鹏跑没多远,一条巨大的身影就爬了起来,转动着脸盆大的头颅,左右看了眼,然后发出一声巨吼,迈开大步,朝他追来。 那是一个四米多高、浑身缠满的腐化绷带的“人”,或者说巨型木乃伊。一步就有两三米远,相当于张鹏三四步。 “呃……” 看到它的时候,张鹏稍微楞了一下,随即放出重步兵,拔足狂奔。 “咚咚咚……” 那裸露在外、爬满蚯蚓般青筋的大脚踩踏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扬起大片尘埃。它动作看似笨拙,速度却一点儿也不慢,就像一辆碾过来的大卡车,威势惊人。 转眼间,九道白色的身影在张鹏身后凝聚成形,举起大盾,并排挡在巨型木乃伊前方。 却见那木乃伊高举双手,蒲扇大的手掌猛拍下来。只听见“啪嚓”的一声,盾阵四分五裂,重步兵前后翻滚。 紧接着,那木乃伊大手一捞,抓起一名倒地的剑盾兵,一手扣着头盔,一手握着大腿,就这么用力一撕。剑盾兵立即散作白雾,飞回了同伴身上。 “卧槽!”看着后方的景象,张鹏吓得心胆俱裂,忍不住破口大骂。万一被撕扯的是他,简直无法设想。 “吼!” 随着木乃伊第二声大吼,一名剑盾兵被踩踏在脚下,另一名则被双手高高举起,砸翻了第三名。 而这时候,张鹏才跑出二十米外。剩下的剑盾兵数量不够,无法再形成有效的阻拦,木乃伊大手一挥,扫开了挡路的两名,朝张鹏打不追去。 眼看形势危急,张鹏急忙收回白士兵,放出黑刺客。下一个瞬间,一团黑雾在木乃伊脚下成型,一刀刺向了它的小腿。 “噗!” 尖刀直没刀柄,然后向侧面一拉,木乃伊立即发出巨大的哀嚎,向前扑到。可摔倒之前,它手掌猛地向后一捞,抓住了骷髅刺客。然后半趴在地上,抡圆手臂,往地上掼去。 “啪嚓!” 随着一声裂响,骷髅刺客化作黑雾,飞回了张鹏口袋。 张鹏见状,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手电筒照过去,就见那木乃伊双手扒拉着地面,继续朝他追来。尽管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但还是比张鹏快。 张鹏一边跑,一边拔出手枪,朝后方射击。 “嘭嘭嘭!” 转瞬即逝火光中,木乃伊额头连中三枪,却只是歪了歪脑袋,擦出一道道明亮的火花。那头壳,竟然比石头还坚硬。 看到这般景象,张鹏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前有悬崖,后有追兵,底牌又用光了,真是要命。这里可不是南州市,不能指望天降神兵,一击灭杀这只大东西。 他没命地朝原路跑去,身后的木乃伊疯狂地追赶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呼噜……呼噜……呼噜……” 浑浊的呼吸声从背后传来,张鹏愈发地感到恐惧,尽管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但还是要紧牙根,拼命地跑。 就在瘸腿的木乃伊快要追上来时,前方出现了通往十一号车厢的铁皮门。进去,是活尸群,留下,被撕成两截。或许是那僧人的死状太过可怖,张鹏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其实,两者的区别并不大,都很惨。 不过幸运的是,张鹏刚踏入门内,就发现之前的尸群消失了。就这么一发愣的时间,木乃伊就追上来了,撞得整个门框都变形了,伸长着手臂,一点点地挤进来。 与此同时,车皮上浮现出一张张人脸,挣扎着,咆哮着。 张鹏见状,顿时从头凉到脚。这下玩大了,要死了。一想到死的可能性,他就觉得遗憾万分。首先是萧雨诺,其次是萧天晴,都要便宜别人了,再然后…… 总之,人生充满了遗憾。 但张鹏还是本着活多一秒算一秒的怂人精神,拼命地朝前跑。只是侧面的活尸已经大半个身体出了车皮,而后方的瘸腿木乃伊也紧追不舍。 “吼!”“糊糊糊……” 前方的活尸终于钻了出来,仿佛潮水般,朝张鹏涌来。张鹏心中暗叹一声,看来这道坎是逃不过去了。却在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冲到近前的活尸竟然对他视而不见,从身边一掠而过,扑向了后方的巨型木乃伊。 “嗷!”“呜哇哇!” 回头看去,数十只活尸手脚并用,纠缠着木乃伊,在它身上疯狂撕咬。一时间,破碎的绷带和血肉四处横飞,木乃伊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 下一刻,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张鹏的口袋里,绽放出耀眼的黄光。拿出来,正是那把铜匙,正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芒。一波接一波的,仿佛水波一般,向外扩散。所到之处,活尸的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黄光,纷纷仰头嚎叫,变得更加疯狂而嗜血。撕咬的速度,足足提升了一倍有多。 张鹏看了看铜匙,迟疑了一下,转身继续跑。铜匙的作用还不清楚,他不知道活尸吃完木乃伊,会不会继续追杀他。 十一号车厢不算太长,张鹏很快就跑到了尽头。 “咻……” 他刚停下脚步,铁皮车门就自己打开了,仿佛有人在操纵一般。 难道,车皮中的活尸和车厢里的石像鬼,都是看守木乃伊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张鹏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十号车厢。四处静悄悄的,石像们一动不动,眼睛却泛着红光。果然,只要有铜匙在,它们就不会攻击了。 张鹏当即长出一口气,终于不用死了…… 片刻之后,他回到了八号车厢,铁门依然是自动开启的。 看到他回来,旅客们都瞪大着眼睛,一副震惊的样子。或许是他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有人活着回来吧。 “你……你见到列车长了吗?”老骨头也是一脸不可置信,有些结巴地问道。 张鹏没说话,跟这些人犯不着解释什么。他越是神秘,别人就越害怕,越不敢造次。 不一会儿,张鹏回到了五号车厢。老万和小芸见他平安归来,都惊喜不已,赶紧给他泡茶按肩。 张鹏休息了一会儿,就立即起身前往车头。拿到铜匙,就代表着拥有了某种权限。他必须再去车头看看,这把铜匙有什么作用。 当他走向四号车厢时,铁门上的轮盘自动旋转,仿佛有个隐身人在开启一般。车上的旅客再次面露惊讶,看向张鹏的目光也充满了畏惧。 只有在尸体大巡游的时候,这道铁门才会自动开启。而今张鹏也是这样,那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没过多久,张鹏顺利地来到了车头。三号车厢两端的单向传送门,自动消失了。搬煤的工人活尸碰见张鹏,也纷纷避让,就像在对待上级领导一样。 张鹏在列车长室里翻来翻去,没发现更多的秘密。关上门,拿着日记本倒在床上看。 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 半夜时分,张鹏醒了过来。回想起日记中提到的“暗柜”,觉得关键点就在这里,于是出了列车长室,在锅炉房转来转去。 最后,他终于在蒸汽锅炉侧面的三排仪表盘的中间,找到了一个锁匙孔形状的小洞。 看来就是这里了,张鹏从衣兜力掏出铜匙,塞进去,缓缓扭动。 “咔……” 一声轻响,仿佛什么东西被开启了。紧接着,仪表盘上的指针急速转动起来,并伴随着全车的颤动。那种感觉,就像蒸汽锅炉过热,马上就要爆炸了。 “嗤……” 下一刻,大量蒸汽从侧面的气管中喷出,仪表盘随即恢复了正常。 转头看去,那喷出的来的蒸汽凝而不散,渐渐变成了一个女孩的模样。 在他惊异的目光中,蒸汽构成的女孩双手置于小腹,朝他颔首行礼。虽然是纯白色的,但神情和动作,栩栩如生,仿佛活人一般。 “你是?”张鹏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对方看着他,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侧过脑袋,表示没听见,或是没听懂。 “你会说话吗?”张鹏一边说着,一边笨拙地比划着。但要靠手势询问“是否会说话”,实在太难了。 “dominus……” 看着张鹏着急的样子,女孩张开小嘴,吐出了一个发音奇特、晦涩难明的音节。张鹏自然听不懂,用力地挠了挠头。忽然之间,他脑内灵光一闪,想起了那个烟斗。 烟斗吹出来的烟雾,能幻化成东西,或许就是用来和她交流的。 想到这里,张鹏迅速拿出烟斗,撕了根烟,把烟丝塞进去,点上。 “呼……” 张鹏吹出一口烟,正想幻化成文字,或是女皇国语“name(名字)”,女孩却张开小嘴,用力一吸,将烟吸到了肚子里。 “主人,听候您的吩咐。”女孩说道,声音明亮,字正腔圆,竟然是华国语! 张鹏当场就惊呆了,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是什么人?” 女孩再次侧过脑袋,身体前倾,小手放在尖长的、不似人类的耳朵旁边,示意听不见声音。 张鹏拿起烟斗,深深地吸了口,吐出一团烟雾。女孩小口一张,吸进去,回答道:“我是安雅,列车之灵。” 第一百四十四节 误会 “说说这辆车,说说你自己。”张鹏又吹了一口烟。 “我,安雅,诞生于维多利亚的梦境,是一具没有生命的人偶。在暗无边际的虚空中,永恒漂泊。” “直到有一天,在一次漫长旅途中,理查德·林克莱特遇到了我。” “他邀请我一起旅行,我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于是答应了他。” “他把我的身体改造成了蒸汽火车。从此以后,我就拥有了自由行动的能力。” “我,安雅,即是永恒列车,行走于现实与梦境、虚幻与真实之间。” 女孩的声音空灵飘渺,仿佛来自于虚空的深处。 “我应该做些什么,才能下车?” 张鹏吹出一口烟,安雅吸进了身体里,平静的、彷如风铃的声音再次响起。 “主人想什么时候下车,安雅就什么时候停下。”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前提是有车站。” “谁是你的主人,他在哪里?”张鹏带着疑惑,吹了口烟。他刚才似乎听见,安雅称呼他为主人。 “发条钥匙的拥有者,就是安雅的主人。”安雅回答道。 “你是说这个?”张鹏不由得看向仪表盘下方的铜匙,确实和古董座钟的钥匙有几分相似。直到看见女孩呆呆的模样,这才记起她听不见声音,于是吹了口烟。 “是的,主人。”安雅点头说道。 “哈哈哈!”张鹏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转眼就成了列车长,实在太刺激了,接着又吹了口烟,“说说你的情况,安雅。” “自从上一位主人离开后,安雅一直在等待召唤。”安雅回答。 “货厢里有什么东西?那些木乃伊又是什么?”张鹏继续吹烟提问。 “安雅拥有三十九节车厢,从第十二节车厢到第二十八节车厢都是货厢,里面封印着历代主人环游世界时捕捉的邪灵,通过吸收它们的能量,为安雅提供动力。”安雅神色认真地回答,就像一位听候差遣的女列车员。 “石像鬼、车皮上的人脸和这些活尸呢?”张鹏环视着周围的工人活尸,问道。 “它们都是安雅的守卫。”“车上的旅客呢?”“他们是安雅与现实沟通的媒介,同时也是补充守卫的来源。” 接着,张鹏又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诸如“我如果下车,会不会死亡?”“如果我下车后不会来,列车会怎么样?” 得到的答案是,持有铜匙的持有者在哪里下车,安雅就会在哪里的车站等候,直到持有者上车,才会启动。而此时,旅客也能下车,直到持有者上车,才需要回到车上。 张鹏想了想,吹出一口烟,“安雅,我需要返回南州市。” “遵命,我的主人。”安雅双手置于小腹,朝张鹏颔首行礼,然后散作一股蒸汽,钻入了管道中。 “呜……” “轰轰轰……” 大约十多秒后,火车汽笛长鸣,开始转弯。一股巨大的离心力袭来,抱着煤块活尸立即东倒西歪,最靠近火炉的那只,直接一头栽了进去,发出痛苦的哀嚎。 张鹏早在第一时间就抓住了旁边的扶手,才免于被抛到车皮上。 等火车掉完头,平稳下来后,张鹏兴奋不已地回到列车长室,将铜匙和八瓣花的花瓣吊坠串在一起。有了这把铜匙,以后去哪都可以乘坐安雅了。 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货厢中的封印松动了。但这不是问题,等他回南州市,带两姐妹来镇压就行了。还有就是,有石像鬼和车皮人脸在,货厢中的邪灵过不来。原主人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也不见它们冲出来,足以证明,不是那么容易出问题的。 再下来,就是天道老人的信了。对方说要交给列车长,可原来的列车长已经死了,而他持有铜匙,就是现在的列车长了。 想到这点,他先打开了列车日记,用老旧的钢笔吸了蓝黑墨水,翻开新的一页,写下:2017年8月23日,鹏哥来了,下一站,环游世界。 只可惜安雅有个非常大的缺陷,就是只能在现有的火车站停车,不能像出租车那样,随时上下。 接着,他将天道老人的信件拿了出来,犹豫着要不要拆开。而今,他是列车长了,是不是信就算送到了? 而且他记得,天道老人没有说列车长的名字,只是说了“列车长”三个字,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拆开了? 几经犹豫,他最后“撕拉”的一声,撕开了信封。 打开信纸一看,上面竟然只有一句话:老朋友,长晓十分想念你的海妖。 落款是“蒋月中”。 海妖? 张鹏不禁有些纳闷,难道是美人鱼之类的东西,想不到这天道老人还是个老色鬼。 于是他回到蒸汽锅炉的仪表台前,再次召出了安雅,询问海妖的事情。 “第十六、十七节车厢为红酒酒窖,主人可以前往取用。”安雅回答。 没想到“海妖”指的是某种红酒。现在十二号货厢里有木乃伊,后面可能还有其它危险,他可不敢再去。 明确下来后,张鹏把信收好,放进口袋里。等回去了,就凭这个跟天道老人要东西。 接着,张鹏又询问了作为列车长,怎么批准旅客离开。安雅说,只要把对方的名字写进日记本,就能下车了。 片刻之后,张鹏拿着列车长日记,回到了旅客车厢。现在是下午时分,猛烈的阳光照进车厢,十分闷热,不少旅客开了窗户,大风直灌进来。 张鹏一手拿着日记本,一手拿着钢笔,在车道中走过,询问在黄沙镇被骗上车的老人的名字,然后写上去。 李勇、黄春、二麻子…… 当老骨头看见张鹏手里捧着的深蓝色封皮日记本,当场整个人都呆了。别人不知道,他可最清楚,那可是代表着列车长身份的本子,在过去的岁月中,他不止一次地见到过。 通常只有在有人完成任务,下车的时候列车长才会拿出这个本子。 “鹏……鹏哥,您这是……”老骨头没敢问完后半句。 “别乱说话。”张鹏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警告的味道。 “不不不,不会……”老骨头连忙摆着手,说道。 张鹏转了一圈,把所有在黄沙镇上车的老人全部登记下来,然后回到了五号车厢,带着老万和小芸来到了四号车厢,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们。 “这么说来,我们都能下车了?”老万愕然道,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啊!”小芸先是呆了一下,随即抓着张鹏的手臂,略显紧张地问道,“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跟我来……”张鹏没做过多的解释,带着两人穿过三号和二号车厢,来到了锅炉房。看着忙碌的工人活尸,小芸有些害怕,双手环抱着张鹏的手臂,又挤又压的,引得前者差点儿把持不住。 若不是老万在这,很可能直接拉进列车长室,就地正法了。 张鹏让两人在原地等着,召出安雅后,才让他们过来。毕竟列车之匙是重大秘密,他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免得多生事端。 看到安雅,老万和小芸都瞪大了眼睛,过了好些时间,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等他们适应后,张鹏点燃了烟斗,吞云吐雾,“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我能任命他们为助手吗?” 安雅吸收了烟团,开口说道,“主人可以任命一名副列车长,以及多名列车员。” “你们,是想留在车上,还是到站就下车?”张鹏回过头,朝两人问道。 被张鹏这么一问,小芸顿时面露紧张,有些担心地说道,“我……我要回家……”对方做了列车长,说不定就会留下她。 张鹏见状,咧嘴一笑,没回答,只是看向了老万。 “反正我单身一个,如果有需要的话,倒是可以留下一段时间。”老万说道。 “好,那我就任命你为副列车长。”说完,张鹏吸了口烟,吹向安雅。 “副列车长权限,可使用列车日记,以及指挥二号车厢的列车员。”说完,安雅一挥手,老万的身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白光,然后逐渐敛去。 张鹏把日记和钢笔交给老万,说明了使用方法,然后让他去四号车厢翻阅以前的资料。 老万走后,张鹏背对着小芸,将铜匙拔了出来。安雅随即颔首行礼,化作蒸汽,飞回了管道。 “小鹏哥哥,我……我想回家。”小芸怯生生地说道。 “别急嘛。”张鹏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列车长室。 “我妈妈肯定急坏了。”小芸追上去,跟在后面,可怜兮兮地说道。 “嗯。”张鹏应了声,推门而入,然后放下背包,自顾自地用小煤油炉煮水泡茶。 摆弄了好一会儿,终于喝上了一口热茶。刚转过头,却看见小芸脱去了上衣,双手环抱着胸部,侧着脸,望向地面。 “你这是?”张鹏有些愕然地问道。 “别装了。”小芸看了他一眼,咬着牙说道,“快点儿,弄完放我下车。” “弄什么?”张鹏一脸茫然地问道,“你要在黄沙镇下车?” “不……不啊……”小芸很快就意识到,是她误会了张鹏的意思。霎时间,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大苹果。 “那你干嘛脱衣服?”张鹏一边喝茶,一边问道。 “我……”小芸憋红着脸,看着地板,只想找条缝钻进去。 第一百四十五节 疲倦 几天后…… 红星火电的大院里,篮球场的上方,五号楼一楼的右侧,光线昏暗的小卖部中,一名三十出头的女人正坐在玻璃橱柜的后方,出神地望着窗外。那迷离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幽怨。 这是个很美的女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成熟的韵味。 她的身材,很难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去形容。说火爆,则少了份端庄贤淑,说优雅,又缺了份妩媚诱惑。从侧面看去,线条圆润饱满,却又不显累赘。从正面看去,胸如峰峦迭起,臀似湖中满月。 一身深蓝色的连衣裙,穿得大方得体,婀娜多姿。她的身体,就像熟透了的瓜果,又似一汪盈满的水,仿佛随时都会溢出来。 而这水做的身体,却又不失健康活力。完全没有古典美人的那种柔弱。衣裙之下,优美流畅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仿佛一只趴卧在山洞中的雌性猎豹,充满了原始的野性。 她就是红星火电的传说之一,小卖部的俏寡妇马静蕾。 一阵微风吹过,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 “唉~” 她出神地看着地上摇晃的树影,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这些天来,几个最亲近的人都不在身边,她连做饭都没心情,成天懒洋洋的。每到饭点,随便弄点儿面条吃就算了。 忽然之间,一道身影出现在树荫下,朝这边缓缓走来。马静蕾立即直起了身体,像只看到飞鸟的丹顶鹤。细碎的阳光洒在对方的身上,愈发地显得耀眼起来。 “马阿……”张鹏还来不及说完,就被迎上来的马静蕾狠狠地搂进怀里,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马静蕾十分用力,仿佛要将他揉进胸口,塞进肚子里。千言万语,不如一个拥抱。 “我……我回来了……”过了好一会儿,在张鹏快要窒息的时候,马静蕾才松开了手。 “宝贝,欢迎你回家。”轻柔的嗓音回荡于耳畔,温软的触感包裹着全身。他只感到疲惫不堪,手中的背包滑落在地上,仿佛多日以来的疲惫,一并爆发出来,无力地靠在马静蕾的身上,一只手指都不想动。 马静蕾抱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远处出现下班的人影,为了不被人嚼舌根,这才扶着张鹏进了小卖部。伺候他坐下,一边用身体给他当靠垫,一边用芭蕉扇给他扇风。 张鹏那样子,就像刚劳改放出来,或是连续加了几十天的班,看得她心痛不已。 “看你还敢到处乱跑,也不怕累着了。”马静蕾柳眉轻蹙,埋怨道。 “马阿姨,我要喝水。”张鹏病恹恹地说道。 虽然他提出了要求,可身体却一动不动,靠在马静蕾的身上,完全没有挪开的意思。于是,马静蕾做起了一系列的高难度动作——先用脚把角落里的热水壶挑过来,接着挺起胸部,将张鹏推开一点儿,腾出空位后,单手开瓶倒水,然后吹了吹,送到张鹏嘴边,帮着喂下去。 “慢点喝,啊,别噎着了。”马静蕾柔声说着,关怀备至。 “我要吃花生。”喝完水,张鹏又不安分地侧过身体,然后看着马静蕾说道,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 “好好好,我们小鹏想吃什么,阿姨都给你弄。”马静蕾一边哄着,一边开打散装花生的盖子,从里面抓出几颗,单手拨开,吹了皮,放进他嘴里。 此刻的张鹏,过上了瘫痪病人般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仅如此,他的要求还特别多,一会要喝茶,一会要吃瓜子,想出百般法子,千般要求。马静蕾心里高兴,随他怎么折腾,全都一一满足。 若是放在平时,马静蕾肯定是不同意的。但今天不同,他小别归来,马静蕾心软得一塌糊涂。 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意犹未尽,跑进厨房,一句“阿姨,我好想你”,对着正在洗菜的马静蕾又是一顿龙抓手。 而接下来的晚餐,可谓丰盛无比,小炒拆骨肉、煎酿荷包蛋、香菜鱼头汤、白水蒸豆腐、肉末雪里红,该有的全都有。 晚上九点,张鹏吃也吃饱了,玩也玩够了,这才回到家中。家里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马静蕾有钥匙,隔几天就会上来打扫卫生。茶几上的玻璃壶装着凉开水,盖子上挂着水露,估计也是今天早上烧开倒进去的。 他不由得心中一暖,每次离开家里,马静蕾都会天天备着水,让他一回来就能喝上。 说真的,有个这样的女人在身边,根本就不想出远门,只想天天窝在家里。 张鹏丢下行礼,洗了个热水澡,回到房间里,开上空调,倒床就睡。 成为新任列车长后,他先让安雅在黄沙镇停站,将镇上的老人送走,然后直奔南州市火车站。小芸在他的批准下,返回海市的大学读书去了。而老万的职务是列车长,自然是留在车上。至于其他人,则滞留南州市,直到列车再次启动。 他们车票上的日期是模糊的,直到出发前的三天,才会变成确切的日期。这样一来,若是要使用列车,就必须提前三天安排行程,否则将无法带上旅客。一旦没有旅客,车上的列车员和工人就无法得到补充,并且还会失去现实与梦境的桥梁。 得知长期滞留的消息,车上的大部分旅客都很高兴。他们可以回家看望亲人,或是打点儿零工,维持生计。 当然,除了老骨头外。他是个乞丐,四海为家,不留在车上反而不习惯。于是张鹏推荐他到红星火电附近的碧水河桥上讨乞,可以适当关照一下,让当地人别驱赶他。 这里的地头蛇,张鹏自然是最大号的。他“小刘备”的名号摆出来,没人不怕。红星二厂的“小孙权”陈铁星,黄沙村的“鲁智深”李大壮,还有河西村的“唐僧”曹子财,也都是认识的,肯定要给他几分面子。 但实际上,张鹏对老骨头的原话是:“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说你是吕布哥的人,自然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如此一来,老骨头的一顿打是免不了的了。这里的人都怕刘备,却丝毫不怕吕布,张口就是一句,“秦勇算个逑?电厂看门的而已。” 由于太累,张鹏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在马静蕾那吃了个午饭,就找来老黄皮和李春生,前往天道杂货店。 一个多小时候,三人在小巷里见到了杂货店,走了进去。 “这么快就回来了?”天道老人似乎有些意外。 “哦,你希望我回不来吗?”张鹏皱着眉头,反问道。 “呵呵~”天道老人摸着胡子,笑了笑。 “啪!”张鹏将一封撕开的信扔在了桌上。 天道老人看了看,顿时脸色一变,看向张鹏的目光充满了不善,声音阴沉地说道:“好你个臭小子,不但没有送信,还私自拆封,当我蒋某人好糊弄吗!” “你这信不是写给列车长的吗?”张鹏疑惑道。 “是!”天道老人强压着怒火,回答道。 “那不就对了吗?”张鹏一脸木然。 “好,很好……”说话的同时,天道老人身上气势徒然拔高,有若实质般威压弥漫而出。 可下一个瞬间,他身上的气势就消弭殆尽。只见张鹏歪了歪脑袋,从领口里扯出一把小铜钥匙。 “这……”天道老人的表情彻底凝固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鹏只给对方看了眼,就收起铜匙,露出一脸不羁的笑容,问道,“这样总行了吧?” 天道老人呆滞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长叹一声,“光阴似箭,岁月如梭”,然后打开桌上的小木盒,取出一枚黑玉般的棋子,放在了张鹏的面前。 张鹏立即拿了起来,爱不释手。棋子是个骑着梦魇马、身披铠甲的骷髅骑兵。梦魇马高仰着头,只有前半身。雕工精湛,连鬓毛都清晰可见,随风而扬,惟妙惟肖。在女皇国语中,这枚棋子的名称是“Death Knight(死亡骑士)”。 拿了棋子,张鹏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好回去试试。 “那个……酒呢……”天道老人提醒道。 “酒?”张鹏先怔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起来,问道,“什么酒?” “你不是看过信了吗?”天道老人紧接着问道。 “对啊。”张鹏认真地点了下头。 “那酒呢!”天道老人提高了音量。 “信我确实是看了,可是……”张鹏故意拉长了声音,“你什么时候让我带酒了?” “你不是……”天道老人迟疑着,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只是让我送信而已,是吧?”张鹏摊开双手,表情十分无辜。 “呃……”“我没记错吧?”“这……”天道老人满脸郁闷,却又有苦说不出。 “想要酒,也不是没有,就看你……”张鹏轻轻地敲着桌面,意味深长地说道,“有没有什么好处了。” 天道老人想了想,脸色一凝,问道:“你想要什么?” “剩下的棋子的下落。”张鹏说道。 “那我可没有……”天道老人先是摇了摇头,接着想了想,又点了点头,“但我可以告诉你,送我棋子的人的身份。我估计,他能给你提供一些线索。” “那就算了。”张鹏说道。还要去找线索,实在太麻烦了。他这段时间只想好好窝在家里,享受马静蕾的照顾。 “那我也没别的办法了。”天道老人无奈地说道,然后微微一笑,身体前倾,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想不想知道,无尽列车的秘密?” “哦?”张鹏看了对方一眼,有些不以为然,“我是列车长,连我都不知道的,你还能知道?” “正是。”天道老人微微颔首,向后一靠,摸着胡子说道。 张鹏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行吧,我回去考虑考虑。” “那我就在这里,静候佳音了。”天道老人笑着说道。 第一百四十六节 狗王 从天道杂货店回来后的第二天,张鹏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因为周福源给他来了个电话,说钱已经通过特殊渠道,打到他的账户上了。 张鹏一下就从沙发上蹦起来,直接跑出电厂大院,到附近银行的提款机查看。 2001687…… 整整七位数的存款,浮现在屏幕上。张鹏握紧拳头,大喊了一声。随即呼朋唤友,把李春生和老黄皮叫到了办事处。 [你转账给小李子200000¥……] [对方已接收] [你转账给老黄皮200000¥……] [对方已接收] 张鹏通过手机聊天工具,将四十万转了出去,算是分红。 “谢谢鹏哥,谢谢!”“哎呀呀,感谢老大,感谢感谢!”李春生和老黄皮都是狂喜不已。他们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 “好好干,钱有得是。”“加油!”“有钱兄弟一起赚。”张鹏勉励了几句。 看见三人这么高兴,小章也凑了过来,朝张鹏伸出白生生的手,娇娇地说道,“老板,我也要奖金。” 张鹏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红票子,把她打发了。 小章知道他们在分钱,却不知道具体是多少,所以拿了两百块,就已经很满足了,兴高采烈地出去购物了。 “老黄皮,在院子里买套房子,以后安居乐业。”张鹏拍着老黄皮的肩膀,说道。 “等……等存多点儿,二十万还不太够。”老黄皮说道。 “也行。”张鹏想想也对,电厂的房子虽说破旧,但一个小两房也得七八十万,让老黄皮这个收入不稳定的供房,明显不太靠谱。 “今晚怎么样,好好庆祝一顿?”李春生问道。 “对啊对啊。”老黄皮点着头,附和道。 两人拿了钱,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潇洒了。 张鹏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最近只想留在家里,吃马静蕾做的饭。 “等等……”两人离开前,张鹏又叫住他们,将白士兵和黑刺客拿出来,让他们明天去趟黄牛山,将棋子埋在半山腰的土里,然后守在那里,等两天后才拿回来。 两人欣然同意,如果只是到半山腰,阴气不算太重,不会出现鬼打墙。 李春生和老黄皮走后,张鹏去了大院东面小树林,心中默念: “Vocare Death Knight(死亡骑士召唤)……” 霎时间,大团大团的黑雾从他口袋中冒出来,然后分散成数股,飞向四面八方。。 大约十来秒后,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铠甲,手持盾牌和长矛的骑士从黑雾中冲出来。 “As your wish,my master(如你所愿,我的主人)……” 齐整的声音同时响起。这些骑士的前半身为实体,后半身呈现烟雾状,仿佛在虚实之间,若隐若现。发出声音的时候,他们没有停下来,而是保持着运动,在树林间穿梭游荡,似乎无法停下来。 昨天他召出来,就是这样的,今天再试了一遍,也是这样。这些黑骑士无法停留在原地,一出来就要冲锋作战,而且能量损耗也很快。昨天试的时候,身上的铠甲还覆盖全身的,而现在已经有点儿破损了。 张鹏很快就召回了它们,免得浪费太多能量。这些黑骑士纯粹就是作战用的,无法长时间保持召唤状态。至于数量,张鹏粗略点了一下,应该也是十二个。 试验完,张鹏回了办事处。喝了会儿茶,他忽然想起王八盒子的子弹只剩几发了,下次再遇到危险,就没得用了。于是他又出了门,先去河西村大市场买了些上好的大红袍,然后跑去保卫科找秦勇,想通过对方弄些武器来。 秦勇是退役的“潜龙”特种兵,相关的门路还是挺多的。 “秦队,辛苦了。”张鹏拎着茶叶,笑容满面地钻进保卫科的办公室,一边打招呼,一边将茶叶放在秦勇的办公桌上。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不和谐。 秦勇正在审阅密密麻麻的值班记录,侧头看了眼桌上的茶叶,笑着说道,“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把笔一丢,向后靠去,“有什么事,说吧。” “没,就是来看望看望秦队。”张鹏陪笑着说道。 “得了吧你。”秦勇脸色一板,说道,“快说,我还忙着呢。” “是这样的……”张鹏搓着手,靠过去,低声说道,“想找您,打听点儿门路……” “什么门路?”秦勇皱起眉头,疑惑道。 张鹏张开右手食指和拇指,比了个“枪”的手势。怕秦勇误解,嘴里还模仿了两声:“梆梆!” 秦勇脸色一凝,盯着张鹏的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 “秦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张鹏口气一转,劝说道,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没有就是没有。”秦勇大手一挥,要赶张鹏走。 “我知道分寸的,而且我也只是买点儿子弹而已,你要不帮忙,我就不走了。”说完,张鹏拉过一张木椅,坐了下来。 最后,在张鹏的软磨硬泡下,秦勇终于给了个电话号码,让他去城北的二手电脑市场,找一个叫“狗王”的人。 当天晚上,张鹏就把正在喝啤酒吃大排档的李春生老黄皮叫回来,一同前往城北。 到二手电脑市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晚上九点了,但这里依然车水马龙,运货送货的人来来往往,或是开着小货车,或是踩着三轮车,又或是拖着板车,好不热闹。 张鹏拿出手机,拨通了秦勇给的电话。 “哪位啊?”那边传来一个含糊的声音。那种感觉,就像伸着舌头在说话。 “黑虎的朋友。”张鹏说道。“黑虎”是秦勇在潜龙特种兵服役时的代号,退役后作为在外行走的诨号。 “虎哥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上来喝茶吧,二楼347铺。”那人说道,等张鹏回应后,就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张鹏带着李春生和老黄皮,来到对方所说的铺子。 “你就是狗王?”张鹏对着一个身穿红背心,下着迷彩裤,脚踏人字拖,脖子上搭着毛巾,满脸黑灰的糟老头问道。 尽管对方就像个捡废品的,但他也没有以貌取人。做这一行的,肯定是越隐蔽越好。 “叫我老狗就行了。”糟老头张开满嘴黄牙,笑着说道。 “幸会幸会。”张鹏立即抱拳说道,其他两人也跟着附和。 “虎子的朋友,想买点什么?”狗王看似随意地问道。 “想弄点儿货。”张鹏意味深长地说道。 “哪方面的?”狗王眼睛一眯,精光绽放。 “梆梆……”张鹏比划着“枪”,发出细小的声音。 “跟我来。”狗王用毛巾擦了擦脸,跨过挡在脚下的二手显示器,朝旧货市场的深处走去。 七弯八拐后,张鹏三人跟着狗王,来到一个堆满旧打印机、旧复印件,以及各种旧办公设备的仓库。 门口的通道处,聚集着五六个赤着胳膊,工人模样的壮汉,正围在一起抽烟打牌。老狗出现时,他们都望了过来,然后扭头继续玩。 不难看出,这些都是狗王的眼线。不一会儿,狗王带着三人来到一扇生锈的铁门前,拿出钥匙开了锁,“嘎吱”的一声,拉开来。 昏暗的灯光中,可以看见这是一个二手电器的修理间,几条长桌拼在一起,上面摆满了装着电子元件的纸盒,旁边放着电烙铁、松香、测电表、钳子镊子等等。 其中两面的墙壁,靠着又长又旧的陈列架,上面放着各种各样,拆得乱七八糟的电器废品。 等人都进来后,老狗关上门,背着手,掀开电箱的盖子,拉起电闸。 “咯咯咯……” 电闸合上的瞬间,一盏盏日光灯的亮了起来,宛如白昼。紧接着,两侧传来机械摩擦声,中间的铁架子向前移动,然后向两边横移,露出了墙后的空间。 三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就看见了挂满墙面的枪械。 “哇……”张鹏不禁张大了嘴巴。 “你们是虎子的朋友,能挑三把手枪,九匣子弹,但要给得起钱。”就在张鹏和李春生兴奋不已的时候,一旁的狗王泼了盆冷水下来。 “什么?”张鹏一脸不爽,“老狗,你打开门做生意,还怕人买货?” “看你年纪不大,也不像道上的人,要重火力干嘛?”狗王不以为然地说道,“买把手枪房防身不就好了。” “不行,若是买手枪,还找你干嘛?”张鹏一边说着,一边拔出王八盒子和黑星,“啪啪”两下,拍在桌面上,震得电烙铁摇摇晃晃。 “啧啧啧,原来还是熟手啊。”狗王点着头说道。 “废话少说,哥有的是钱,你只管卖就是。”张鹏豪气地说道。 “行啊,你挑吧。”狗王说道。 “这个怎么卖?”张鹏指着靠在墙边的**枪,问道。 “五十七万八。”狗王说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另送一箱子弹。” “嘶……”张鹏抽了口凉气,声音瞬间小了下去,指着墙上的银色手枪问道,“这个呢?” “九万六。”狗王回答。 “那倒是不贵,来一把。”张鹏说道。 “这个……我不建议你买。”老狗说道。 “怎么又不卖了?”张鹏皱着眉头,十分不爽地说道。 “这个后坐力太大,都是一米九多的壮汉用的,你这个小胳膊小腿的。只怕一枪打下去,别人怎么样还不知道,自己的手就先折了。”狗王说道。 “呃……”张鹏被噎了一下,但也没反对。确实,按书上说,银星要体重超过一百五十公斤的人才好用,不然强大的后坐力会让人骨折。 “那你介绍啊。”张鹏又说道。 “你的话……”狗王打量了张鹏几眼,建议道。 第一百四十七节 夜袭 经过一番挑选,张鹏最终买下两把黑星手枪,一把A**,两把**枪、三件防弹背心和一大木箱的子弹,合共七十一万五千元。虽说看起来很贵,但实际上,这还是几经协商,喷了不少口水才要到的价格。 买完枪后,三人用旅行包装着枪和子弹,来到南州市火车站,从侧面的通道进入了安雅的月台。 这个月台不需要经过火车站的安检,只要持有车票的人,就能看见通道。若是平常人,只会看见一条死胡同。 张鹏把老万叫出来,将李春生和老黄皮登记成列车员,然后将枪和子弹放进列车长室。出站的时候,张鹏只带了黑星手枪和几匣子弹,防身即可。 他们现在一共有三把黑星手枪,三人一人一把。不过老黄皮还不会用枪,所以暂时由李春生保管,等熟悉了再拿。 收到两百万,发了四十万的红利,预留五十万还给周福源,又买了七十多万的枪,张鹏的钱包瞬间瘪了下去。 至于买车的事,必要性已经很小了,有安雅在,比私人飞机管用多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张鹏洗了个澡,把枪放在床头柜上,很快就睡着了。 两小时后…… 迷迷糊糊中,张鹏睁开了眼睛。他站在一个小山坡上,抬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白骨,多得就像白色的森林。脚下是黄色的沙土,以及埋在其中的骸骨。 出现在陌生的地方,他并没感到特别害怕,只是心跳加快了,感觉胸口有些沉闷。 潜意识里,前方的白骨森林中,似乎藏着某件他需要的东西。这是一种心理暗示,他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只是觉得应该找到它。或者说,必须找到它。然后下意识地,朝下方走去。 “咯啦啦……” 脚下传来清脆的骨裂声。前方的枯树上,吊着一具具骷髅。那空洞的眼窝,深邃黑暗,仿佛正盯着人看。 走近之时,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尖锐的东西在硬物上划过,听得人很不舒服。紧接着,骷髅的眼窝中爬出大量蜈蚣。黑黑的,一指来粗,两尺来长,就像粗大的面条般,争先恐后地从眼窝中涌出来。 张鹏感到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本能地加快脚步,想要逃离这里。 “沙沙沙……” 他不断地往前跑,四周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脚下的裂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行走于沙地的轻响。 再然后,他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沙丘。层层叠叠,起伏不断。太阳十分刺眼,却感觉不到炎热。 这是哪? 他产生了疑惑,却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为然来。 我在哪?我在干什么?我的目的是什么? 他全然不知,脑袋仿佛被抽空了,无法思考。哪怕最简单的问题,也想不明白。他漫无目的地在沙漠中行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灵光划过脑海,他忽然意识到,他是在做梦。 我要醒来! 他努力地挣扎着,想要脱离梦境。终于,他醒了过来,出现在一个小房间里。 老旧的大衣柜,漆皮掉落的书桌,拉着布帘的书柜。他很快就意识到,这里是他的房间。只不过,不是电厂大院的房间,而是救援队的宿舍,他小时候的房间。 视点变低了,镜子中的自己,变成七八岁的模样,穿着白背心、浅蓝色的海军短裤,光着脚丫,踩在擦得光亮的水泥地板上。 门外,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终于听清了对话。 “他睡着了。” “能确定吗?” “我刚检查过。” “那就好,你去厨房拿刀,我去阳台拿绳子。” 这是他父母的声音,但内容很奇怪,而且两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怕人听见。 他挪到另一边,透过虚掩的门缝,朝外望去。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背影,还有一个穿着白衬衣、黑马夹、职业短裙的背影。 “小声点儿,别让他听见了。” 然后两道身影分开了,一个走向阳台,一个走向厨房,很快就消失在张鹏的视线中。 不一会儿,阳台那边传来翻找物品的声音,而厨房里,竟然传来磨刀的声音,渗人到极点。 他感到十分害怕,下意识地往后退。那肯定不是他的父母,而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啪!” 一不小心,他背后撞在五斗柜上,有什么东西摔了下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醒了!”“快,别让他跑了!” 外面传来叫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张鹏吓得魂飞魄散,躲进了床底。 下一刻,门开了,一双黑皮鞋和一双红色高跟鞋出现在视线中。 “小鹏呢?”“我刚才还看见的。”“会不会跑出去了?”“肯定是趁我们不注意……” 两双鞋子朝外走去,张鹏不由得松了口气。可鞋子刚走到门口,又停住了。张鹏的心顿时跳到了嗓眼上。 两人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无比。张鹏向后缩了缩,看向了侧面的数个鞋盒。只要躲到鞋盒的后方,就不怕被发现。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不发出半点儿声音。没过多久,就藏到了鞋盒的后方,卷缩着身体。 当他透过鞋盒的缝隙,再次望向外面时,两张扭曲人脸突然出现在床边,吓得他差点大叫出来。 紫青的皮肤、枯黄的头发、外凸的眼珠,分明就是两具死了很久的尸体。所幸的是,对方没有发现他,只是转着头,四处打量。 “我好像闻到了活人的味道。”男性活尸满是黄牙和血污的嘴巴蠕动着,发出含糊的声音。 “呵呵呵!”女性活尸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 霎时间,张鹏从头凉到脚,浑身寒毛顿起,像只炸了毛的刺猬。 “我抓住你了!” 两只活尸缓缓爬进起来。紧接着,张鹏感到脚踝一凉,似乎被什么硬物抓住了。 “哇!”张鹏吓得大喊大叫,再次惊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家里的客厅。而他,身处于冰箱上的镜子中。 梦中藏镜! 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清醒过来,并且可能遇到了危险。正思考着,客厅的门缓缓地开了。 非常轻巧,也非常缓慢,似乎有人在外面轻轻推开。当开到一拳来宽时,一道黑光就从门缝中射了进来。 “叮!” 张鹏迅速转头,就看见一个乌黑发亮的东西钉在贴于房梁的金甲符上。那符上刚泛起一层金光,就迅速黯淡下去。张鹏顿时惊得口瞪目呆,在他的印象中,静音师太给的金甲符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竟然轻易就被破了。 紧接着,一道身影飞窜而入,灵敏得就像一只黑猫,快得看不清身形。与此同时,通道中金光闪烁,一名浑身金灿灿,背后插着六面小旗的金甲卫双手持剑,冲杀出来。 还好,他贴了两张符,不然就死定了。 “铛!” 伴随着一声金属碰撞的巨响,张鹏猛然醒来,迅速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枪。看着卧室的门,稍微犹豫了几秒钟,就从床上翻下来,轻巧地打开窗户,朝外面钻去。 偷袭者能瞬间破解金甲符,就意味着解决金甲卫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肯定不是一把黑星手枪能对付的。而他的黑骑士,也不见得比金甲卫更强。所以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逃! 张鹏刚爬出窗外,就听见“铿”的一声,似乎有什么硬物被斩断了。不出所料般,下一秒,客厅里就传来“啊”的一声惨叫。声音深远悠长,仿佛从幽冥深处传来。 不用多想,金甲卫已经被干掉了。张鹏身体微颤,光着脚,站在窗台上,看着二楼的阳台,深深地吸了口气,纵身一跃。 “噗!” 胸口狠狠地撞在阳台的外墙上,张鹏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可形势危急之下,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见他扒拉着二楼阳台的边缘,脚往墙上一蹬,跳下了地面。 “啪!” 张鹏双脚着地,只感觉到脚掌快要裂开了。他咬着牙,强忍着痛楚,一瘸一拐地跑到小卖部门口。 “马阿姨,马阿姨,快开门,有人要害我!”张鹏用力拍打着木门,大声叫嚷着。 “嗒……”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仿佛雀鸟飞落,轻盈无比。 张鹏头也不回,就拔出手枪,就朝声音的方向射击,同时召唤黑骑士。 “嘭嘭嘭!” “铛铛铛!” 枪声响起的同时,空中爆发出一团团火花,四处飞溅。那身影灵活得就像只猫妖,连续向后翻滚,并划出一道道刀光,凌空击飞子弹。 “嘭嘭嘭!” “卧槽!”张鹏暗骂着,连续扣动扳机。心中更是惊骇不已,连子弹都能格挡,还怎么玩? 黑星的弹容量才八发,可后坐力不小,几下打完,张鹏的手都发麻了,那黑影却毫发无伤,弓身一弹,朝他急速奔来,快如闪电。 小卖部的门口是个地下阳台,外面摆着个老煤炉,平日里煮水煮汤用的。张鹏一脚踹翻了锅,踩着煤炉越过矮墙,仓皇逃窜。 那黑影几步就追了上来,离近看去,身材凹凸有致,竟然是个女的。不知为什么,看到是女人,张鹏似乎没那么害怕了。对付女人,可是他的强项。 却见刀光一闪,横腰切来。张鹏当即向前一扑,摔倒在地上,堪堪避过了上下身分离的命运。而这时,十二名死亡骑士终于准备就绪,一字排开,朝黑衣女人发起了冲锋。 “咚咚咚……” 马蹄踩踏着地面,发出沉闷声响,然后一声齐喝,骑枪同时架起,气势如虹,凶悍绝伦,彷如几辆并排撞去的大卡车。 却见那女人连续几个后空翻,拉开了距离,双手持握着一把短刀,将身体压到极低,在骑兵冲来的瞬间,猛地一窜而起。身体高速旋转着,彷如一朵凌空绽放的莲花。 “是咩爹,西泥沽!” 随着一声娇喝,枪骑“呼啦”的一下,全数断裂,四处蹦飞。仅仅是一眨眼的瞬间,十二颗头颅就冲天而起。 张鹏当场吓坏了,连跑都忘记了。十二名专职战斗的骑兵,瞬间被秒杀,一个不剩! “杂个!” 那女人掀开头罩,露出一张冰冷清艳的脸,双手握着刀,不急不缓地朝张鹏走来,仿佛毫不担心他会逃走。 张鹏滚爬起来,刚想跑,又被石头绊了一跤,摔得眼冒金星。 女人一步步地走来,瞳孔中透出一抹妖异的红光,愈发地令人感到恐惧。 眼中的刀锋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小卖部的门嘭的一声,被一脚踹开,一道身影急速奔来。 定眼看去,正是穿着睡衣,手持弯刀的马静蕾。 她从小生活在人烟稀少的大草原,经常一个人放牧一整群羊。每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为了防狼,或是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弯刀从不离身。 “锵!” 下一个瞬间,两道身影交错而过,明亮的火花四处飞溅。 第一百四十八节 审问 “私国伊,捏~” 黑衣女人比划着手中的短刀,发出一声赞许的轻叹。直到这时,张鹏才看清她手里的短刀,正是肋差半红丸。 “这里不欢迎你,快走开!”马静蕾柳眉倒竖,呵斥道。 女人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双手握刀,压低身体,又冲了上来。马静蕾手腕一翻,反握刀柄,迎了上去。 张鹏只觉得眼前一晃,两道身影就纠缠在一起,叮叮当当的轻响不断传来。寒光交错,星火飞溅。 大约十来秒后,两女同时跳开,相隔着五六米,横刀对峙。 “哦摩西,罗一是~”黑衣女人轻笑一声,反握半红丸,直起腰,长身而立。 马静蕾皱了皱眉头,身体稍稍一动,就听见“撕拉”的一声,胸前的睡衣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大片皮肤露了出来,在月光下白花花的,引人遐想。尽管现在形势危急,但张鹏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欠打!”马静蕾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粉色,显然是生气了,用力一跺脚,手中弯刀化作流光,直刺黑衣女人。 “叮叮当当……” “撕拉!” 星火四处飞落,就像放烟花似的。当两道身影再次错开时,黑衣女人的衣袖落了下来,露出一条白得晃眼的手臂。 “八嘎!” 黑衣女人杏眼圆睁,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而这句骂人的话,差不多是华国人最熟悉的一句东瀛语了。即便偶尔看看神剧的马静蕾,也能听得明白。 “八嘎呀路!”马静蕾当场就骂了回去。 “纳尼?”黑衣女人楞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不好好在家读书,跑出做坏事,你家里人不管你吗?”可能是看对方年龄小,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马静蕾开口教训道。 黑衣女人面露疑惑,显然是听不懂中文,但估计是从马静蕾的语气和神态猜出了几分,随即目露寒光,回敬道:“气摩伊!” 接下来,两人没有再交流,也没有主动进攻,只是静静地对峙着。 “快,那边!”“枪声就是从那边传来的。”“快快快,别出事了。”密集的脚步声和人声由远至近地传来,看来是保卫科的人听到枪声,赶过来了。 黑衣女人缓缓后退,转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小鹏,静蕾!”秦勇一马当先跑了过来,见两人都没事,顿时松了口气,朝后扬了扬手,示意队员们停下。 “怎么了?”秦勇关心地问道。 “刚才有个贼,被我开枪吓跑了。”张鹏说道。对方十有八九是来找大红丸的,但这事太过于诡异,说不清道不明的,没法和别人解释。 “往哪跑了?”秦勇问道。 “那边。”张鹏指着黑衣女人消失的方向说道。 “追!”秦勇朝后招了下手,带着人追过去。可直到太阳出来,他们把整个大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贼”的踪影。 秦勇走后,张鹏和马静蕾上了楼。家里乱七八糟的,像是刚地震过,家具东倒西歪,水壶水杯碎了一地。两人搞了大半个小时的卫生,才把客厅复原。 而这时,也快凌晨四点了。马静蕾打了个呵欠,说要回去睡觉了。张鹏哪敢一个人待着,跟着下了小卖部。 张鹏刚遇到危险,马静蕾自然也没反对。宁肯被人嚼舌根,也不能让老张家的独苗折了。 小卖部的卧室在阁楼上,需要爬竹梯才能上去。张鹏跟在马静蕾屁股后面,爬了上去。 阁楼很小,不到十个平方米,还隔了一半做储蓄室。除了两张床和一个放衣服的五斗柜,还有两张方凳,就什么都没有了。 两张床都很小,一米多的宽度,摆成“L”字形,四面竖着竹竿,挂着蚊帐。床上收拾得很干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不过自从张鹏父母出国后,两姐妹就很少在这里过夜,一般都是在楼上的小房间,只有马静蕾睡在这里。 张鹏自然是睡两姐妹的床,躺下后,马静蕾却没急着睡,在床沿坐了下来。 “小鹏,你跟阿姨说,是不是在外面招惹别的女孩子了?”马静蕾问道,语气和态度都十分认真。 “没有啊……”张鹏一脸无辜的样子。他就知道,马静蕾肯定会问。刚才在上面收拾东西的时候,她之所以没问,是因为还没想好怎么问。这个问题对于马静蕾来说,是重大问题、原则问题,从她现在严肃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不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关的。 但实际上,忽悠马静蕾是张鹏最引以为傲的强项,哪怕是对枪械的精通,也远不及这项能力。更何况,他还真是什么都没干过。 “那她为什么半夜来你家闹?”马静蕾问道。 天,这哪里是闹,是来要命的好吗? 张鹏腹诽不已,脸上却依然挂着茫然的表情,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她上来就拿刀子砍我,要不是我从窗户跳下来,阿姨可能已经见不着我了。” “杀人可是犯法的,她上来就拼命,肯定是有什么苦衷。”马静蕾说道,完全想歪了。 “可我不认识她啊。”张鹏痛苦地说道。 “你要是不认识她,那她为什么知道你的住处,还半夜来找你?”马静蕾注视着张鹏,目光咄咄逼人。 “我想想啊……”张鹏摸着额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说法,“可能是公司的竞争对手,前段时间,我不是销售了一批货吗?说不定,无意中抢了别人的饭碗。” “嗯……”马静蕾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说道,“商场如战场,你在外面做事,一定要多加小心。”以前小卖部生意不好的时候,她也冒出过干掉竞争对手的想法,所以很自然就认同了张鹏的说法。 说起来,李春生他们家也是从生死边缘擦过的…… “是啊……”张鹏叹息道,就像真的一样。 “若是有什么人想害你,赶紧和阿姨说。”马静蕾又叮嘱道,然后替他盖上空调被,拿着遥控器开了空调。 “好的。”张鹏点头应道,就像个乖小孩。 马静蕾一时心疼他,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饱满的胸部在他肩上蹭过,弄得他心猿意马、睡意全消。 “快睡吧,明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说完,马静蕾起身回到自己的小床。拉上蚊帐,不一会儿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属于心里不放事的那种人,睡眠的效率非常高,一挨床马上就睡着了。 张鹏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听到马静蕾的呼吸声,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不吃几口大馒头,真还没法睡了。 可当他靠近马静蕾的床,看见枕边的弯刀,顿时蔫了下去。万一马静蕾梦中挥刀,他可小命不保。断了念想,回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张鹏睡到十一点才起来。刚起床,就听见下面炒菜的声音,还有浓郁的肉香味,让他愈发地感到饥饿。 爬下竹梯,刚想进厨房,眼角的余光就瞅见,外面的树荫下站着两道窈窕的身影。 一个青春靓丽,活泼好动,两条辫子随着身体的动作左摇右摆,另一个宁静优雅,亭亭玉立,背着双手,彷如古卷中的邻家处子。 看到她们的瞬间,张鹏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又可以到处潇洒了。 “怎么回来了?”张鹏出门问道。 “我妈早上打电话给师傅,说快开学了,让我们赶紧回来复习功课。”萧天晴跑过来,抱着张鹏的手臂说道。 张鹏一听,就明白过来,马静蕾是怕他有危险,提前把两个女儿叫了回来。 “小鹏哥哥,才一个月不见,怎么就瘦了这么多?”萧雨诺看着张鹏,浅浅一笑,问道。那水盈盈的眼中,充满了玩味。半是关心,半是嘲弄。 “想你们想得呗。”张鹏一把搂过萧雨诺,笑着说道。其实是因为前些天在火车上,吃不饱睡不好,这才瘦下来的。 萧雨诺轻巧地转过身,脱离了他的魔爪。张鹏反手一掌,抽在她屁股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萧雨诺顿时浑身一颤,凤眼喷射着电芒,瞪着张鹏,仿佛要将他吃了。 “不错不错,坐禅坐得挺结实的。”张鹏搓了搓手指,称赞道。 “哈哈哈……”萧天晴欢快地笑了起来。 “怎么,检查一下你修炼的成果,不行吗?”张鹏嚣张地说道。 萧雨诺没说话,脸上带着薄怒,红唇如血,美得让人心惊动魄。张鹏不由得心神一荡,琢磨着什么时候能把她给办了。 虽然这事情说起来有点儿不道德,但谁要她们是双胞胎,又长得十分相似。试问一下,谁能忍受和自己老婆一模一样的女人被别人占了去,简直是天然绿。 似乎觉察到张鹏的歪念,萧雨诺扬起下巴,瞧了他一眼,扭身走进厨房,帮马静蕾做饭去了。 “你想不想我?”张鹏一边摸捏着,一边朝萧天晴问道。 “想~”萧天晴大大方方地回答道,眼中光波流转,如梦似幻。又见她小嘴微张,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透着晶莹的光泽,看得人精神恍惚,口干舌燥。 张鹏一时没忍住,一口印了上去,顿时口舌生香,如饮甘露。 第一百四十九节 寂寞 有位哲人曾经说过,无敌,是一种寂寞。张鹏其实是不认同,也不理解的。但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深以为然…… 两姐妹回来后,刚吃完午饭,张鹏就带着她们直杀天道杂货店。 他的人生信条是——能靠武力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讲道理? 可是,当他们赶到时,却发现巷子里空空荡荡的。原本店面,已经变成了一堵长满青苔的砖墙。张鹏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别让我再看见你……”他骂骂咧咧的,接连踹飞了几个饮料罐。 一转头,刚回到大院,他就接到了小强的电话。 “大哥哥,刚才我在楼下玩的时候,遇到了杂货店的老伯伯,他让我帮忙传个口信给你。”小强说道。 “说。”张鹏拉耸着眼皮,没好气地说道。 “我……我不敢说,还是发信息吧。”小强怯懦地说道。 “发。”张鹏愈发地感到不爽。 “那我就发了啊……”说完,小强就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手机“滴”的一声,信息来了。 [张大爷,长晓也是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啊。俗话说,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您纵然有高人相助,但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就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人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您要是觉得长晓这个人还不错,这个朋友值得交,那就带酒过来谈,随时欢迎] “老狐狸!”张鹏暗骂一声。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下山斗地主。抓不到蒋长晓,只好去拿酒了。 吃过晚饭,张鹏就带着两姐妹前往南城火车站,准备杀进酒窖车厢。 然而…… 原本通往月台的通道,此刻却变成了一堵实心墙。 “这……这怎么回事?”张鹏瞪圆着眼睛,可那平整的墙面上,连一条缝隙都没有。 他用力地抓扯着头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甚至失忆了。两姐妹见他抓狂的样子,相视一眼,抿嘴偷笑。 “小鹏哥哥,这里好闷啊,我们先出去了。”萧天晴说道。 “去吧去吧。”张鹏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 接下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两姐妹前脚刚走,通道后脚就出现了。张鹏不可置信地看着逐渐扭曲,变成通道的墙壁,整个人都呆滞了。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穿过通道,来到安雅的月台。 看着熟悉的场景,张鹏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回想起,刚才萧天晴和他说话时,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紧接着,他又想起在黄牛山上,李春生和老黄皮见到的青铜门,以及周福源的分析和解释。再想起静音师太说过的话,思路豁然开朗。 周福源说过,有邪修利用黄牛山上的阴气,制造了芥子空间。而人多的时候,由于阳气旺盛,冲了淡阴气,青铜门失去能量支持,所以就消失了。 而静音师太说过,若是单论真元灵力,萧雨诺已经远超于她。又说萧雨诺只有御灵之力,无塑灵之能。按照俗世的说法,就是散打冠军和科学家的区别。 也就是说,萧雨诺虽然强大,却只有蛮力,不会那些稀奇古怪的门法。仔细回想,确实是那么一回事。这么多年以来,他只见过两姐妹锻炼身体,打坐修行,从未见她们摆弄过朱砂符纸,祭炼法器。 再结合之前她们进入幻灯片世界的情形,他得出了最终结论:她们太过强大,以至于异度空间无法容纳她们的存在。 为了印证这一点,张鹏快步走出车站。果然,两姐妹就在外面,远远地看着他,一脸笑意。 不难看出,她们早有觉察,只是刚才没说出来。 “怎么办?”回去的路上,张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然后问道。 “我们只擅长以力破巧,别的都不太懂。”萧雨诺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她这么说,就等于在承认自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实在不容易。 “唉……”张鹏不由得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能轻松解决的问题,却没想到这么复杂。 见他情绪不高,萧天晴抱着他的手臂,安慰道,“师傅倒是精通这些奇门遁甲之术。她说过些天就来看我们,到时候小鹏哥哥问她就是。” “也行。”张鹏说完,又叮嘱道,“等她来了,你们记得帮我说说好话。” “嗯嗯嗯~”萧天晴乖巧地点着头。 没过多久,张鹏就把不愉快抛之脑后,开始逗弄两姐妹。 “你们今年就要考大学了,一定要努力学习,天天向上,不负阿姨的一片苦心。”张鹏认真地说道。 面对如此光明正大的说辞,两姐妹虽然心有不服,但也只能乖乖受教。嗯嗯啊啊地,应个不停。 “然后……”过了一会儿,张鹏话锋一转,拉长声音说道,“考南州大学就行了,离家近,免得阿姨挂念。” “啊……”萧天晴脱口而出,“师傅是想让我们考凌霄学院。” “什么?”张鹏大吃一惊,连忙问道,“那不是在天都吗?” “是啊。”萧天晴满脸天真地回答。 “不行,太远了,不同意!”张鹏马上就否决了。开什么国际玩笑,她们跑北方去,那他还怎么过? “你和我妈跟着去不就行了。”萧雨诺说道。 “那里人生地不熟的,马阿姨不习惯。”张鹏说道。 “是你不习惯吧?”萧雨诺白了他一眼。 “对,就是我不习惯,怎么了,不行吗?”张鹏耍起了流氓,口气强硬地说道,“我说不准去就不准去!”然后眉毛一松,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师傅再怎么说也是外人,哪有哥哥亲啊,你说是不是?”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萧雨诺淡淡地说道。 张鹏这下不高兴了,脸色一冷,不说话了。萧雨诺也扭过头,望着车窗外,一言不发。 看到最亲近的两个人闹矛盾,萧天晴有些着急,却又不知道怎么劝。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半小时后,出租车到了大院门口。张鹏给了车钱,径直下了车,也不理两姐妹,打电话给李春生和老黄皮,到河边吃宵夜去了。 “哗哗哗……”“滋滋滋……” 河边,水流声、炒菜声和喧闹声混杂在一起。煤油炉喷着火,锅底烧得通红,大团大团的白烟蒸腾而起,肉香菜味弥漫于塑料布搭建的棚顶间,仲夏夜的凉风轻轻吹来,悠闲而不失热闹。 张鹏和李春生、老黄皮围坐在小桌旁,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聊天。 张鹏独自灌了杯酒,叹息道,“女大不中留啊。”那样子,深沉落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送女儿出嫁的父亲。 “怎么,和你家媳妇闹矛盾了?”李春生给他倒上酒,问道。 “女人啊,让着点儿就行了。”老黄皮倚老卖老地劝道。 张鹏又灌了杯酒,说道,“她们要考凌霄学院。” “那敢情好啊,去凌霄学院镀镀金,以后在修界的地位,可是水涨船高啊。”老黄皮说道。 “好个屁!”张鹏忍不住骂道,口水喷了老黄皮一脸。 “别……别激动。”老黄皮用袖子擦了擦脸,陪笑着说道。 “唉……”张鹏叹了口气,望着天上的月亮,吟起了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时候不是应该念,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吗?”李春生一边倒酒,一边问道。 “不不不,此言差矣。”老黄皮摆着手,说道,“我觉得应该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他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念叨着。张鹏“噗”的一声,喷得他满头满脸。 “好了好了,别念诗了,都没啥文化,不要装了。”张鹏说道。 “对了……”李春生像是记起了什么事情,朝张鹏说道,“我记得高中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女同学。可她不喜欢我,我感到特别沮丧,天天无精打采的,然后你就对我说了一句话,还记得吗?” 张鹏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你说,感情这东西,该你的还是你的,不该你的,就不是你的,没法强求。”李春生说道。 张鹏听了,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自己连大学都考不上,还想阻止别人展翅高飞,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最后叹了口气,点头说道,“是啊,不该你的就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这天晚上,张鹏喝了很多酒。尽管有些头重脚轻,但还是拒绝了李春生和老黄皮去水上人间爽一爽的提议,独自吹着夏夜的微风,回到了五号楼。 他没有上去,坐在楼下的石桌旁,只感到风越来越冷,不由得紧了紧衬衣的领口。 深邃无边的寂寞,悄然而至,仿佛一只弥天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无情地将他吞噬。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那个人走后…… 痛苦无声地蔓延着,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不知不觉中,他趴在了石桌上。冰冷的石面,让他愈发地感到寒冷,却又不愿逃离。 恍然间,他仿佛回到了她离去的那一天,看着她的背影,逐渐变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心在咆哮,却无力阻止…… PS: 说起失恋,真是一件有趣儿的事。当事人会感到巨大的痛苦,可旁观者却忍不住想笑。 但凡有过失恋经历的人都会知道,那种痛苦,真是非常巨大的,丝毫不亚于考试落榜、失业、亲人去世。 可有意思的是,失恋这种事情,是独立于其他事件的。当有朋友考试落榜,或是失业,我们通常会拍着他的肩膀,真诚地鼓励道,“兄弟,再接再厉!”而当有朋友亲人去世的时候,我们也会心怀哀伤,说一句,“朋友,请节哀顺变。” 然而,当有朋友失恋的时候,我们通常会露出难以掩饰的笑容,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为一棵草,放弃整个森林捏……” 诸如此类,总之,失恋不同于其他悲痛的事情,我们通常会带着愉悦的心情旁观,尽管那种痛苦撕心裂肺,让当事人感到浑身无力,想找块豆腐撞等等。 恰巧,在前段时间,大概是两个月前吧,有一位朋友找到了我,想向我倾诉了他和她的故事。 面对如此渺小而动人的愿望,我当然是选择了倾听,或是八卦之类的。 他是一个中二的高中生,曾经发表过“我水平比一般人高”的论调。而她,则是一个很好看、很有活力的女孩。 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据当事人介绍),他终于鼓起勇气,拿起手机,用微信,向梦中的女孩发出告白(后来据当事人说,好像是第二次了)。 “我一直喜欢你!” 当然,这句话是我脑补出来的,基于当事人的羞耻心,肯定是不会想我陈述他的告白语的。 但我认为,当事人只可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因为一千个告白里面,有九百九十九是这句话。哪怕他羞耻,也已经被我猜到了。 微信发出去了,那么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命运降临的时刻。 数秒之后(当事人的感觉应该十分漫长),女孩回复了。 她说她很吃惊,以至于鸡腿掉在了地上。然后她还发了张照片过来,证明她没说谎。她正在吃鸡腿,然后被惊到了,鸡腿掉在了地上。 面对如此尴尬的事情,我们的当事人是怎么应对的呢? 铛铛铛! 说出答案之前,我必须陈述一下我听到他的应对办法时的心情。 震撼! 对,就是震撼,仿佛滔天的洪水迎面扑来,大地在摇晃着,高楼大厦歪歪斜斜,就要砸下来。 外星人攻击! 核弹爆炸! 我们的当事人,默默地发了六块钱红包过去,然后平静说道:“我赔你。” 而那位可爱的女生,于心不忍,在收了红包后,又将红包发了回来,“没关系。” “你个是好人……” 事情到此为止,基于职业道德,我肯定是不会说出当事人的身份,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他就在我们的中间,甚至就在我们的群里。 我曾经问过当事人,收到好人卡的感觉,他说并没有什么感觉(很淡定)。 由此可见,这个故事应该还会有后续。大约两周前,当事人说他们的关系恢复了常态,大概是能愉快聊天的那种。 为此,我要笑着鼓励当事人:“加油,为我们创造更多的故事!” 第一百五十节 谅解 张鹏的失恋,在十分钟后结束了。历时两小时零五分。前前后后,也就是一顿宵夜的时间。 开了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在阳台上守候的萧雨诺,看到神色落寞的张鹏,不由得心一软,飞了下来。坐在他身边,拉起他的手。 “好啦好啦,我们哪都不去,就留在这里陪你。”她柔声哄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尽管她很不愿意让师傅失望,可顾及到母亲的感受,还有和老张家多年以来的感情,她不得不放弃前往凌霄学院的计划。她今天之所以提出来,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却没想到,张鹏的反应这么激烈。 不过也不怪张鹏。几年前,他就受过一次创伤,几乎没了半条命。如果她们再走,很可能就从此一蹶不振了。 退一步说,她们去凌霄学院的目的,也不过是镀镀金,结识一下华国修界的后起之秀、未来巨擘。实际意义是有,但也不见得有多大。毕竟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实力才是一切。 “真的吗?”张鹏望着她,略显激动地问道。 “嗯。”萧雨诺用力地点了下头,说道,“小鹏哥哥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永远不分开。” 听到这话,张鹏简直如沐春风,只感到浑身舒坦无比。那种感觉,就像心爱的宝物失而复得。情绪激动之下,一把搂住身边的伊人,狠狠地亲了一口。 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又黯淡下来,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还是听师太的吧……” “都说不走了,还说什么气话,像个小孩子一样。”萧雨诺不高兴地说道。 “不,我是说真的……”张鹏看着萧雨诺,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你们应该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龙游大海,鹏程万里!”这是他的心里话,她们两姐妹天赋异禀,注定有个不平凡的人生。他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却也不能拖了后腿,挡着她们前进的道路。 哪怕再不情愿,也必须割舍。千古以来,但凡成大事者,必定知轻重、懂取舍。他张鹏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知道,有些事情可以耍耍赖,有些却不行。 “你再这样说,我就不理你了!”萧雨诺以为他故作姿态,用力地跺了下脚,转过身去。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张鹏换上一副笑脸,伸手去掐萧雨诺的腰肉。 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萧雨诺气不打一处来,薄唇轻咬,推了他一下。腰身一扭,往楼上去了。 张鹏连忙追过去,跟在她屁股后面,嘚瑟地摸捏了几下,惹得她面红耳赤,羞怒不已。 回到家里,萧天晴正坐在沙发上,一脸担忧。看见两人和好如初,立即跑了过来,扑进张鹏怀里,眼中噙着泪水,楚楚可怜。 “好了好了,没事了。”张鹏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萧天晴默默地着流泪,抱得更紧了。一时间,张鹏有些透不气来,急忙说道,“骨……骨头要断了……”萧天晴可是能单手扔卡车的神力女,他这小身板,咔嚓一下就没了。 听到张鹏的话,萧天晴连忙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吐了吐舌头。那梨花带雨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仿佛云开日出,雨过天晴,彩虹当空,美不胜收。 过了这个小风波,三人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天天黏在一起。早上的时候,两姐妹晨跑完,就会弄醒张鹏,拉着他刷牙洗脸,下去吃早饭。然后上来看看书、玩玩游戏。吃完午饭,他们会小憩一会儿,然后出去外面逛逛街、或是爬爬山。到了傍晚,就回家吃饭。吃完饭,又去湖边散步,最后回家看电影,洗澡睡觉。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没过多少天,就到了开学的时候。 九月一日的早上,太阳刚出来的时候,两姐妹已经穿好校服,背上书包,踏着细碎的晨曦,坐上厂车,回市区上学了。 由于没人叫起床,张鹏一直睡到十点多才醒来。发现两姐妹不在身边,顿时吓得四处找枪。 那个神秘女人的威胁还没解除,原本挂在家中的妖刀“大红丸”也被对方抢走了。两姐妹一离开,家里就成了绝险之地。 “啊!” 刚找到枪,上了膛,小心翼翼地探出客厅,他就吓得大叫一声,手枪差点掉在地上。透过玻璃窗看去,阳台上站着一道人影,正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谁!” 张鹏大喝道,持枪的手却在不停地颤抖。他之所以吓成这样,是因为,对方竟然可以绕开他的“梦中藏镜”,悄然无声地出现在这里。也就意味着,想要杀他,易如反掌。 他有些不寒而栗。对于这样的人来说,一把破手枪根本没什么用。 “张鹏施主,别来无恙啊?” 却在这时,那人忽然回过头来,面带微笑地说道。 看到对方的面容,张鹏当即松了口气,差点儿瘫软在地上。来人一身素衣,手持拂尘,肩背长剑,不是静音师太又是谁? “你干嘛偷偷摸摸的……”张鹏收起枪,没好气地说道,“来别人家,不应该先敲门吗?” “贫尼来时,施主正酣睡如泥。贫尼不敢扰人清梦,固自作主张,先上来看看风景。若是施主觉得不妥,贫尼可以重来一次,登门拜访。”静音师太微微颔首,平心静气地说道。有礼有节,器宇不凡,反倒是张鹏像是个不懂事儿的人了。 “那就不用了,反正也这么熟了,又不是外人。”张鹏笑着说道。他一想起目前的处境,那黑衣女人的存在,彷如头悬利剑,口气马上变得亲热起来。 接着,张鹏煮了水,给师太沏茶,毕恭毕敬地端过去。可当事人却只是象征性地端起来,吹了口气,又放回下来,连杯沿都没沾一下,似乎有什么脏东西,嫌弃不已。 “师太,喝茶。”张鹏热情洋溢地说道,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静音师太看看茶杯,又看看张鹏,犹豫了好一会儿,仿佛下定了莫大的决心,这才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口。 老妮子,敢跟哥斗…… 张鹏一边腹诽着,一边讨好地说道,“师傅,您这次来,准备住多久啊?我这就去给您收拾房间。” “张鹏施主,你该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静音师太微微一笑,说道。 “呃……”张鹏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过来,换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也不知道怎么了,上次有个疯女人,半夜突然跑过来,想杀我,还好我跑得快……”接着,张鹏就一五一十地,将那晚遇到的事情说了。当然,梦中藏镜的事情隐而不提。 “是不是……”静音师太眉头微皱,问道,“你做了什么坏事,祸害了人家?” “我都不认识她。”张鹏无辜地说道。 “其实……”静音师太看着张鹏,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几天前,马施主和贫尼说了情况。她说对方武艺了得,不像寻常人,而且一口土话,叽里咕噜的,完全听不懂。” “那是东瀛话。”为了避免师太误会,张鹏连忙解释道。 “哦,原来是东瀛人……”静音师太恍然道,“是因为那两把妖刀吧?” “师傅说得对。”张鹏趁机拍了一记马屁,然后又挑拨道,“那小鬼子还挺厉害的,一进门,唰的一下,扔了个飞镖,就把您的金甲符给破了。” 符法被破,静音师太却毫不生气,不以为然地说道,“她能和马施主打个平手,自然不简单。区区玩物,挡不住也属正常。” “那怎么办?”张鹏紧张地问道,“还有没有什么法宝,能镇住她的。” “有是有,不过……”静音师太沉吟着,可张鹏等了半天,也没见她说完后半句。 “不过什么?”张鹏追问道,心里暗骂不已,这老妮子,肯定在打什么算盘。不过他一穷二白,也没啥东西值得对方惦记的。难道莲花庵的主持,南方修界巨擘,还缺他银行卡里的几十万。当下心一定,说道,“师傅,有啥需要,只管说。” “如果……”静音师太拉长声音,顿了顿,说道,“你能说服马施主,让小云小飞去凌霄学院读书,贫尼就送你一件宝贝。” “啊?”张鹏皱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点头答应下来。哪怕没有师太这句话,他也会劝的,毕竟这事,关乎两姐妹的前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如果真的爱她,就放她飞。”大不了,去天都蹲几年就是。 “嗯。”静音师太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面带微笑地摘下左手中指上的一枚戒指,放在手心里,展示给张鹏看。 “只是什么?”张鹏端详着戒指,问道。这戒指通体暗红,表层之下,似有金光流淌,却又非金非玉,看不出材质。 “你看……”静音师太朝前一抛,念了声“变”,那戒指骤然放大,凌空化作一块东西,“噗”的一声,落在地上。仔细看去,竟然是个绣满了金丝银线的红色背囊。 “此乃‘百宝囊’,可作纳物减重之用,内有替身符、黄烟符、金钟符各一张。遇到危险,保命还是没问题的。此外……”静音师太指着背囊上绣着的“莲花庵”三个字,说道,“见到本门器物,对方必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取你性命。” “行不行的啊……”张鹏感觉十分不靠谱,就凭这点儿东西,也能对付那东瀛女人? “张鹏施主,莫要担心。你黄气厚重,定能化险为夷。”说完,师太拂尘一摆,到楼下和马静蕾讲佛念经去了。 PS: 今天下午,和上面聊了下情况,感觉目前的成绩太差,想要进一步的发展,很困难。 手札是杂糅类的,立意就是小刺激加小暧昧的日常生活,光靠灵异的读者肯定是不行的。 手札意在吸引非灵异读者。 原计划是至少写到一百万字的,但现在可能要食言了。不过说真的,我还是蛮喜欢这个题材,以及男主个性的,奈何没多少人买张鹏同学的账。 若现在是刚写书那会,我肯定硬着头皮写完。可已经不是了,我明显可以拥有更多的读者,所以就不死磕到底了。毕竟手札,不是在书写信仰。 不过我也不打算烂尾,这本书就这样丢在这里,等以后有时间再写。 等哪天我得到广泛认可了,再回来写这本最爱的书吧。 令我非常遗憾和抱歉的是,就在昨天,上本书的老朋友“守夜人”才打赏了我六百块。却没想到,今天要黯然退场,实在愧疚不已。 但是,“一千均订”才有可能获得“首页强推”,我觉得在灵异频道的大环境底下,加上我的杂糅性质,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这里有个悖论,手札的读者在灵异频道之外,而我又得不到强而有力的全频道推荐,于是我等于走进了死胡同。 抱歉抱歉,厚颜请大伙转移阵地,期待下一本,《数据废土》。 已有开篇在群内,可供前瞻,qq群,378761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