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车掉孩子 前不久,央视播了一条新闻,说的是“前车竟然掉下孩子,吓坏后了车司机”,我看后阵阵感慨。其实这样的事儿我也遇到过,只不过我没有新闻主人公那么幸运,因为我把孩子还回去之后,又遭遇了一系列的诡异。而那些诡异的经历,也注定了我的“义举”,是无法见诸报端的。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在做代驾司机,有个主顾叫“灵姐”。那天半夜,灵姐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明天想去工地见老公,让我送她一趟。灵姐的老公是个建筑承包商,手里不差钱儿,灵姐出手也阔绰。我以为又是一趟肥差呢,就兴奋地应了下来。 第二天,我早早便到了灵姐家楼下,一直等到十点多,才听见楼道里传来“哒哒”的高跟鞋声,紧接着是浓浓的香水味儿。灵姐是个女神级的人物,她那道靓丽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了楼门口。 我一看,好家伙,半个月不见,这女人好像又漂亮了几分! 看时,只见灵姐那对小巧的脚上,套着一双米色高跟鞋;两条美腿,裹着肉色丝袜;腰间是一条粉红色短裙,裙摆很高,膝上这一段尤其风光无限。再往上是裙带轻飘,丰胸细腰;脖颈白皙,两道锁骨窝儿,一条金项链;深棕色的卷发,洒落双肩;五官也相当精致,只是略施粉黛,就足以光彩照人。 “等好久了吧?”灵姐一笑,把车钥匙递给我。 顾客就是上帝,就算再等两个小时,我也没啥脾气啊,更何况是灵姐这样的女人了。我把车开过来,灵姐一上车,我就发现她有些不对劲儿,尤其是她的脸上! “灵姐,几天不见,你咋……变样儿了?” “姐整容了,隆了鼻子!”灵姐抿嘴一笑,指着她尖俏的鼻子说道。 我一看,可不是嘛,就摇头说:“灵姐,你还用整容?” 灵姐笑道:“你倒是会说话!不过不整不行啊,前些日子姐看了大师,大师说我面相有问题,什么山根如何,五岳又如何,又什么穹啊隆呀的……反正那意思就是说,姐的鼻子太塌了。塌就隆呗,正好我对自己的鼻子也不太满意呢!” 对此我不好发表意见,只能说更加漂亮了。我知道灵姐一直有个心病,别看她看上去也就二十一二岁,但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出头了,结婚多年,却一直怀不上孩子。 最近几年,她为了求子,开始求神问鬼。什么算命看相,拜佛访道,该信的不该信的,她都来者不拒。她的耳根子还特别软,听风就是雨,一来二去的,没少给那帮骗子送钱。 我开着车,很快出了城区,上了高速。没一会儿,外面就起了雾。这一带沿海,海雾来的时候,铺天盖地,谁也没脾气,可不是一般小雾霾能比的。我不得不打开雾灯,又降低了车速。 我前面是一辆面包车,也降低了速度,车身上贴着白色广告纸,车后面还写着几个字,远时有雾,我看不太清,凑近了才认出来,写的竟然是: “天堂有路”! 好家伙,我心说,还是你家的车体标语有个性,这个“天堂有路”,是从“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那里来的吗?有了这四个字,当真是没人敢撞你了。 我正胡乱想着,忽然就见“天堂有路”车的后门,突然开了一条缝隙,然后缝隙像嘴巴一样张开,“咕噜”一下,从里面掉出一个孩子来。 我的天,前车竟然掉下一个孩子!? “有小孩儿!”灵姐一声大叫,连连摆手,让我停车。 我也早踩下了刹车。那孩子就倒在车头下方,差一点儿就被我撞上。眨眼间,那孩子一骨碌站了起来,颤巍巍的往前走去,还边追边哭,相当的无助! 灵姐没有多想,打开车门,就冲进大雾当中,一把将孩子抱起来,回来就怒气冲冲的,指着前面就说:“给姐追!可气死我了,天下还有这种事吗?为人父母的,哪有这么养孩子的,太不负责任了!” 灵姐求子都快求疯了,见到别人有孩子还不好好养,肯定生气啊。我也大跌眼镜,开车好几年,也算是个老司机了,看见前车掉孩子,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我踩下油门儿,也顾不上什么大雾了,紧追前面的“天堂有路”车。反正路上车少,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儿。一边追着,我还一边按着喇叭。 “滴滴滴……滴滴滴……” 可是不管我怎么按喇叭,那个“天堂有路”就像聋了似的,始终没有反应,反而越开越快,真是让人着急。 孩子在灵姐怀里“哇哇”大哭,震得我耳朵嗡嗡的。灵姐一直盼孩子不假,可是她一个贵夫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哪会哄孩子?“哦哦……宝宝乖,宝宝不哭啊,阿姨带你去追妈妈……”只急得她双颊泛红,额头冒汗。 我除了紧追,也帮不上别的,于是盯紧了“天堂有路”车,闷着头就是追。 我眼见着雾气越来越浓,“天堂有路”车的影子,却越来越模糊,耳畔孩子在不停的“哇哇”乱叫,灵姐的声音,也充满了焦躁……霎那间,在车内狭窄的空间里,也闹得我阵阵心焦。我暗骂那辆“天堂有路”车,你是着急送死,还是着急投胎呢,心里的烦躁一时找不到出口,就猛踩了一脚油门儿。 “噌”的一声,车子闷叫着,蹿出去老远。 可是这一蹿不要紧,随即就听见“彭”的一声巨响,同时有一道红色的影子,从车前一闪而过,车子也随之一阵颠簸…… 我当时就吓蒙了,这明显是撞到什么东西了啊,于是赶紧一个急刹车。 “嘎”的一声,车子戛然而止。 在车子停住的那一瞬间,空气仿佛也凝结了,就连那孩子,也被惊得暂时停止了哭声。 我怔怔发呆,刚才那道红色的影子是什么?怎么像是,像是一个红裙女人呢? 我心里火烧火燎的,一个声音不断在脑中回响着:“我撞到人了,我撞人了……” “什么东西?”灵姐也吓了一跳,怔怔的望着我。 “好像……是人!”我颤抖着说道。 我和灵姐四目相对,顷刻间默默无语。 就在几分钟之前,整个世界还是好好的:灵姐新整的容,穿得漂漂亮亮的,去工地见老公,他们夫妻团聚;我维系老主顾,跑一趟肥差,路上还捡了个孩子,还顺带着学了雷锋,做了好事儿。可是谁成想,本该完美的一趟旅程,一眨眼的功夫,竟遭遇这样的变故! “呜哇……我要妈妈……”孩子重新一声啼哭,撕破了车内的死寂。 我渐渐缓过神来,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该面对的还得面对啊。我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颤抖着双腿出来,可是脚一沾地,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我忐忑不安,知道这下要完了。可奇怪的是,当我往车下看时,却诧异的发现,车轮底下竟然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嗯? 我趴下重新扫视,心说怎么会什么也没有?人呢,我分明撞到人了,那个红裙女人呢? 灵姐在车内一边哄孩子,一边问我怎么回事。 我扶着车子,慢慢站了起来,往四下看时,发现车子周边也是空无一物,除了白茫茫的海雾,哪有什么红裙女人? 灵姐见我没回答,又问了一声:“你倒是说话啊,人怎么样了?” 我四顾茫然,只觉得雾气冰凉,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刚才明明有一声巨响的,我也的确看到了一个红色身影,怎么会什么也没撞到? 太不可思议了。 “灵姐,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我一头雾水,便低头问车里。 “红影子?我低头哄孩子呢,就听到一声响----你到底撞了什么,可不要吓唬姐!” 我茫然的说:“可是,这……什么也没有啊!” 灵姐一声诧异,抱着孩子也下了车。她围着车子绕了一圈,最后也蒙了:“小焦,会不会是……我的车出什么毛病了,是车子里面响的?” 我知道不是,站在车前看着,尤其紧盯刚才“撞”到红裙女人的那个位置。在那个位置上,一点儿撞击的痕迹也没有,就连雾气凝成的露珠,都是完好无损的。难道是孩子搅得我太紧张,出现幻觉了? 想想也是,高速公路是封闭的,在正常情况下,也不应该有行人出现…… 灵姐还是以为车子出了毛病,抬高跟鞋踢了几脚,然后坐上车子说:“小焦啊,这回你再试试,看看还响不响?” 我有些哭笑不得,车子又不是手电筒,要是真有毛病,也不是踢两脚就能好的。我迟疑着上车,重新将车子启动。灵姐侧耳听着,几秒钟之后说:“你看,不响了吧!回头得去4S店检查检查了。”说完又去鼓弄孩子。 孩子还是没完没了的哭,依旧搅得我心烦意乱。 我皱着眉,小心的开着车,刚才那红裙女人的身影,是那样的真切,怎么会一眨眼就不见了呢?我心里突突的,脑中也有一根神经时刻绷着,总觉得这事儿,好像还没结束似的…… 第2章 鬼票子 一场“虚惊”过后,我可不敢再开那么快了。大约二十分钟之后,那辆“天堂有路”才重新出现。车子停在路边,一个三、四十岁的乡下男人,正在车外跺着脚,搓着手,一脸的焦躁。 灵姐很气愤:“这事儿要是让你姐夫遇见,非得大嘴巴扇他不可,哪有这么当爹的,太做孽了!”她嘴上是这么说,但还是于心不忍,打开车窗喊道,“你家孩子是不是丢了,在我这儿呢!” 男人听见了,急忙迎过来。 我将车子停好,也跟着灵姐下了车。一下车我才看清楚,在面包车的侧面,写着完整的广告标语,在“天堂有路”的下面,还有几个小字是“专业殡葬服务”,再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这人原来是做殡葬业的,太晦气了! 殡葬男说:“哎呦,真是遇到好人了,娃娃丢了,可是要遭报应的!” 灵姐责问:“你这做大人的,可长点儿心吧,哪有这么带孩子的?” 那人接过孩子,脸色发暗:“是是是,姑娘说得对,我也正后怕着呢!” 我想起刚才的红裙女人,也忍不住责问:“为了追你,我差点儿出车祸,你知道吗?” 殡葬男抱着孩子,连连点头:“对不起了,二位都是我的恩人,让你们受累了!” 说着,殡葬男将孩子放回车内,拿出一个信封,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塞给了灵姐。 “你这是干什么?”灵姐问。 “乡下人有土规矩,遇到这种事……必须得表示表示!”殡葬男说。 灵姐看了看我,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把信封收下了。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灵姐竟会收下感谢费! “这就对了,一定好好收着!”殡葬男点着头,一抱拳,“二位恩人,必须得多谢你们一次,也祝你们一路顺风啊!”说完转身上车,临走前,还不忘跟我们鸣笛示意,在后视镜里点着头。 望着殡葬车远去的影子,灵姐娇声一叹,仿佛了却一桩心事似的,然后看着我一笑,把信封塞进我手里。 “喏,给你吧!” “给我?” 好家伙,我一摸,信封还挺厚的,里面少说也有一千大洋!我真是没想到,灵姐会把感谢费转送给我。 “灵姐,这……不合适吧?”我推托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钱归你,功德归我。我积功德,是为了生孩子,你攒钱是为了娶媳妇儿,这叫一举两得,你说是不是?”灵姐一边上车,一边说道。 我一听,还真是这个理儿,不知道又是哪位大师,让灵姐积功德的,能不能让她怀上孩子不说,反倒是先实惠了我。我连忙跟上车,说了声“谢谢”。灵姐一笑,让我不用在意。 灵姐要去的工地有些偏僻,出了雾区,下了高速,但是还有大段的小路。车内空间封闭,香水味儿越积越浓。到中午时,已经给我熏得有些发晕了。灵姐不是那种俗气的女人,平常可从来没喷过这么多香水,今天是怎么了? 我见她总是吸鼻子,就小心的问:“灵姐,你这鼻子……是不是太好使啊?” “是啊,做完手术刚一个多星期,肿是消了,但还有点儿堵。医生还不让用力,这给老姐憋的!” 我一笑:“难怪呢,要不然……也不会喷这么多香水吧!” 灵姐一愣,然后敲着脑袋说:“你瞧我这猪脑子,我说怎么总觉得不香呢,我倒了有小半瓶儿,幸好有你提醒,要不然你姐夫又该笑话我了。快快,开窗户给姐吹吹!” 我连忙打开车窗,终于能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了。 风吹进来时,吹得灵姐的头发随风乱飘,打在我的胳膊上,丝丝的,痒痒的。我不禁往右一瞥,突然发现她粉红色的裙角,也被吹了起来,虽然用手压着,但还是露出了迷人的风光…… 我急忙正色,不敢再看了。她老公可是个包工头,半夜卸了我,我都没脾气。 这一路并不顺利,原本四、五个小时的路程,我们傍晚时才到。 灵姐为了给老公一个惊喜,没有事先通知,她说:“我整容都没告诉他,看他能惊成什么样?” 工地宿舍是几排彩钢房,门口有一个人,刚好我认识。那人叫老王,是开挖掘机的。我之前送灵姐来过几次,都住在他的宿舍。 老王看见到灵姐的车,跟见到鬼似的,把烟卷一扔,一抹头就跑回了去。灵姐见状很生气:“这个老王,就他事儿多,这不破坏我的惊喜呢吗!” 我开车进院,就看到一个胖胖的,但是一看就很精干的男人,正迎出来,看着车内的灵姐,满脸含笑。这个人就是灵姐的老公,名叫李铁,在这边承包了工程,手下有几十号民工。 灵姐不等车停稳,就娇嗔着出去,扑到李铁怀中:“真是的,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都怪老王多事儿!” 李铁啧啧摇头,赞叹道:“哎呦?我可得好好看看,这还是我原来的老婆吗,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 灵姐一甩头发,娇声说:“好看吧?人家整容了呢,听说能给你招儿子呢!” “招儿子?哈哈,行,好看就行……”李铁搂着灵姐的小腰,转身进屋。 他们夫妻小别胜新婚,我总不能傻看着,就照例去后院找老王。 可是,当我穿过三排板房来到后院时,却发现老王拉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手里还拽着一个小女孩儿。三个人急匆匆上了一辆车。 “老王,你干啥去?”我喊道。 老王吓了一跳,见到是我,急忙下车,两步蹿过来,慌张张塞给我二百块钱:“小焦兄弟,这事儿你得保密,就当啥也没看见啊,千万千万!” “啊?”我拿着钱,一时搞不清状况。 看车里时,那女人低头掩面,孩子在一旁问:“妈妈,爸爸为啥让我们逃跑呢,那个女的很可怕吗?”女人很紧张,捂住了女孩儿的嘴:“别乱说话,那个女人,是个吃人肉吸人血,不吐人骨头的东西,咱们惹不起……” 老王一阵慌张,启车时还窜了一下,急匆匆的从后门开了出去。 我望着车子扬起的尘土,一阵皱眉,心说那对母女是谁,为什么要躲着灵姐,女孩儿口中的“爸爸”又是谁……隐约间,我察觉到这里边肯定有事儿。李铁和灵姐的关系,恐怕没有看上去那么和谐! 我连忙摇摇头,告诫自己别再瞎想了,雇主家的事,还是别掺和为妙。我把钱塞进裤兜,就转身去了老王的宿舍。 宿舍没有其他人,我躺在以前住过的空床上,心说这一次虽然一波三折,但还是不失为一趟肥差。殡葬男给了大约一千块,老王又给了二百块,而且这都是额外的。过两天送灵姐回城,她给的才是大头儿呢! 想着,我就把殡葬男给的信封拿了出来,想要具体数一数,里面到底装了多少钱。可是,当我打信封时,却是一阵头皮发麻。因为信封里面装的根本不是钱,而是一沓鬼票子! 这些鬼票子面额超大,加起来何止一千块啊,一千万应该都不止! 妈的,逗老子呢? 我气得翻身下床,暗骂那个殡葬男,我们帮你捡回了孩子,你也说了,按规矩得“表示表示”,可是你就是用鬼票子表示的? 我气得火往上撞,就把几张鬼票子一撕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我在地上来回走着,心说不行,这口气不能就这么咽了,这亏吃得太窝火了。可是时过境迁,我除了哑巴吃黄连,又能怎么办呢? 咦? 我忽然灵机一动,拿出手机,在地图软件里试着搜索了一下,“天堂有路”,还别说,真的找到了一家“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距离这里还不远,就在相邻的镇上。 我一看店铺的电话号码,貌似和殡葬男车上的差不多。看来八成就是这家了,我立刻就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接通,那头是个女的:“喂,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吗?” “服个鸡霸务,你们老板呢?”我没心情跟她客气,直接就开骂。 女的顿了顿,语气也变了:“你谁啊?有事跟我说就行,找什么老板?” 女的还挺硬气,我就说:“你们家今天在高速路上,是不是丢了一个孩子,然后有人帮你们捡回来了?” “啊,还有这事儿?”女离话筒远了,好像在问一旁的人。电话中一阵窸窣,一个男人接过电话:“喂,你谁啊,什么事?” 我一听,正是那个殡葬男的声音,我心说可算找到你了,一拍胸膛说:“是老子,高速上帮你捡孩子的那个人!” “哦……是你小子啊!” 男人说话冷冷的,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叫“恩人”时的味道。我一听,火更大了,心说这太阳还没下山呢,你就变脸了,这世道还真是,人一走茶就凉啊! “呵,”我一阵无奈,“老哥你挺会玩啊,说是给感谢费,结果就拿几张鬼票子来糊弄我?” 殡葬男听了一阵沉默,两秒种后才说:“小兄弟,你可能是误会了吧……那些鬼票子可不是给你的,是给车上那个女鬼的!” “啊?”我头皮一阵发麻,“你……你说什么?” 第3章 纸人血印 我一侧头,看着垃圾桶里的冥币,琢磨了一下,心说这个殡葬男还真会吓唬人:“你……你少跟我来这套,我可不信啊。我的车上,哪有什么女鬼?” 殡葬男在电话里“呵呵”一笑:“这个,有没有鬼,你我都是肉眼凡胎,谁也看不到,但是当时的预兆不会撒谎……不过还是算了,这种事儿,你信则有,不信拉倒,佛祖还不度无缘之人呢,我一个干白事儿的,算什么东西?我自己还没活明白呢……” 他越说越离谱,我就提醒他:“老家伙,你可得摸着良心说话,你要是不想掏钱,就别装相儿。我们当时也没跟你要,是不是?本来是好事一件,你说现在弄成什么了?” 我火气未消,越说越激动。 殡葬男说:“年轻人,你不用跟我一个干白事儿的厉害。火葬场天天烧人,哪一个是你弄死的?这么跟你说吧,我那是按土规矩办事,反正错儿没出在我这儿,该做的我也都做了。我最后奉劝你一句,千万别动那些鬼票子,好好保管着,要不然,哼哼,指不定出什么事儿呢!” 说完这番话,殡葬男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草,这算什么呀?”我对着电话骂了一声,再往回拨时,对方已经不接我的电话了。“行,真有你的,看咱俩谁狠。”我心说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这边一松下来,老子就上门找你战个痛快! 我打这通电话,本来是为了找公道,可是没想到,又惹了一身骚。他还说什么,我车上有女鬼?这老家伙太不地道了,拿这种话来恶心一个开车的。 我叹着气,一瞥眼,又看到那个垃圾桶,那些半截冥币看上去很是不舒服! “我最后奉劝你一句,千万别动那些鬼票子,好好保管着,要不然,哼哼,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殡葬男的这句话,不断在我脑中回响。我一阵心烦,拿过一旁的盖子,把垃圾桶盖住了,眼不见,心不烦! 我重新回床上躺着,紧闭眼睛,毕竟开了一天车,精神也高度紧张,不知不觉的,我就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朦胧当中,我仿佛又回到了车上。 车外雾气茫茫,辨不清方向;车内孩子哭,灵姐闹;我更是满心烦躁,一脚油门踩到底;红裙女人的身影突然闪过,车子随之一阵颠簸;我踩下刹车,一出车门,就瘫坐在地上…… 突然间,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似乎是想要扶我起来。 我回头一看,吓了一跳,身后就是那个红裙女人!只见她黑发披散,落在我脖子里,痒酥酥的;她戴着口罩,口罩上还有血;一双眼睛倒是水汪汪的,看那眼神,竟像是在看着我笑…… 我一阵毛骨悚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小焦,你这是咋地了?” 我感觉被人推了一下,一惊醒来,才意识到是在做梦。睁眼看时,床前站着一个人,正是老王。他回来了。 我缓了一下神儿,渐渐感觉有些不妙,梦到那个红裙女人,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儿吧…… 老王又问我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事一言难尽,只能跟老王说:“别提了,倒霉透顶!”老王没再追问,抱起水杯,大口大口的喝着。我一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比我强也不到哪儿去。 我想起那对母女,就指着后院的方向:“王叔,刚才那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王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走吧,王叔请你吃饭。”我推说不用了,在食堂吃两口就行了。可是老王坚持要出去。我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吃饭,而是有重要的事跟我说。 我跟老王出了宿舍,天色已经黑了,来到院子当中,灵姐的车子还停在原地。侧耳听时,灵姐银铃般的笑声隐约传来,他们夫妻二人的情话,虽然听不清楚,但是就凭这妩媚的笑声,就足以让这帮民工汉子们,心旌摇曳了。 老王开着车,带我来到一家火锅店。 饭桌上,酒过三巡,我就把先前的猜测问了出来,我低声说:“王叔,后院那个女的,该不是……李铁的小三吧?” “诶,话也别说得这么难听。”老王的脸色有点儿难看,“但是,没错!要不然,他老婆突然来了,我跑回去报信儿干啥?我急着带她们从后门出去干啥?我给你那二百块钱,又是干啥?” 我给老王满上,举杯对他说:“得,王叔,我全明白了,这事儿你放心。灵姐那边儿,我绝对不会多嘴多舌。” 老王说:“哎,还是年轻人通透,一点就明白!” 又是几杯酒下肚,我心说既然话都说开了,就刨根儿问底吧:“王叔,你说我灵姐人长得貌若天仙,配李铁不是正好?我看车上那女的,也就一般人儿啊,李铁看上她啥了?” 老王一瞪眼:“一般人儿咋地了,一般人儿能给他生孩子。那小娘们儿再好看,也是个花瓶子,播进去的种子都烂了,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我听了只能点头。没有孩子,的确是灵姐的一大痛处。要不然,她也不用到处去求神问鬼了。 老王又喝了一口酒:“其实啊,也不光是没孩子的事儿。你可能不知道,那小娘们儿邪性着呢,把李铁的身子都快吸干了!” 我一愣,突然想起了殡葬男的说法,隐约觉得不对,便试探着:“不至于吧,我听说,她是为了求子啊?” 老王说:“你知道也是一知半解。那小娘们儿,不仅仅是为了求子,更是为了迷住李铁啊!最近,李铁身子越来越差,去医院也查不出什么毛病,还是我找了老道给看,才说是家里不宁、后院有火啊!” 我喝了一杯酒,心里挺不是滋味。李铁我接触不多,不太了解,可是灵姐心地善良,顶多算有点儿公主病吧,但是毕竟人家有做公主的资本啊,真就像老王说的那样吗?灵姐算是对我不薄,我只恨自己不是什么大师,要不然,一定帮灵姐摆平这些麻烦事儿。 话都说开了,老王也放心了。我也知道,这一顿饭,那二百块钱,其实都是李铁给的,为的就是封住我的嘴,我也给了他承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我人微言轻,最好还是少跟着添乱。 我们回去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我们刚一下车,就听见一声尖叫---- “啊……啊……” 我们都愣住了,支棱着耳朵听着。这明显是灵姐的叫声,我刚开始时还心说,这两口子能不能低调点儿,亲热的时候,也不能叫这么大声啊。 可是下一秒钟,我就发现自己想错了,因为紧接着就听灵姐撕心裂肺的喊道:“救命啊,死人了,快救命啊……” 竟然是呼救声! “坏了,李铁!”老王以为是李铁出事了,急忙就冲了进去。我也跟在后面,心说不会这么寸吧,刚说完李铁身体有问题,这就死翘翘了? 我们冲到李铁宿舍门前,老王“咣咣”砸门:“老板,老板,你还好吧?” “咯吱”一声,门开了。 我和老王一看,都愣住了,因为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李铁! “老……老板,你没事儿啊!”老王说。 “我能有什么事儿,是她!”李铁把门打开,指着灵姐说道。 我一看,只见灵姐穿着睡衣,披头散发,在墙角蜷缩着,正瑟瑟发抖。 “灵姐,你怎么了?”我一想到她求子之苦,又遭到老公的背叛,便忍不住上前询问。 灵姐抬头,眼神迷离,精神散乱,好一会儿才认出是我。 “小焦……我的好弟弟,人是你撞的对不对?姐没做错什么,对不对?我梦到你说的那个红衣女人了,她为什么会来找我……”灵姐疯了一般,哆哆嗦嗦的,抓着我的胳膊。 我一听就慌了,灵姐也梦到了红衣女人?我之前也梦到了,这恐怕,不是什么巧合…… 我正想着,李铁一把抓住我的脖领子:“她刚才说什么?你撞人了?” 我急忙说:“不……不是,是……” “到底是不是,我老婆原本睡得好好的,怎么惊醒后,就突然变这样了?”李铁瞪着眼睛质问。 事发突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时慌乱就说:“查,查行车记录仪……看录像!” “好!”李铁押着我,老王拿着手电,在前面照着路,我们一行三人,来到灵姐的车前。 手电光一打,看到灵姐的车时,我们三个全都惊呆了。只见车子的前脸上,有一道明晃晃的血印,就像死人在上面趴过一样。血液滴答滴答的,正往地上淌着。 “这是什么?”李铁瞪着眼睛问我。 我慌了,但是我心里明镜似的,因为血印的位置,正是撞到红衣女人的位置,之前担忧的事情,终于找上门儿来了! 李铁让老王抓着我,然后进车取下行车记录仪,出来后让老王把车洗了。老王就立刻去打水,冲洗血迹。 回屋后,灵姐还缩在墙角,楚楚可怜。 李铁打开电脑,点开行车视频,看到捡孩子那一段时,突然惊得瞪大了眼睛:“她,她捡那个纸人干什么?” “什么,纸人?”我急忙过去查看视频。 第4章 谁才是女鬼 “怎么能是纸人呢,我们捡的,明明是个活生生的孩子啊!”我疑惑着上前,看到画面后,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只见画面当中,雾气浓重,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风,把雾气吹得一缕缕的,打着旋儿。一个白花花的红脸儿纸娃娃,从“天堂有路”车里掉了出来,被风吹得满地乱跑,直奔我的车前。 “有小孩儿!” 灵姐指着红脸儿娃娃,一声大叫,车停下之后,就一头冲进大雾中,将纸扎娃娃抱了起来。画面中,灵姐抱着纸扎娃娃,却像抱着真人娃娃一样,还满脸的关切之色。那场景看上去,真的十分诡异。 李铁看得满脸惊惶。我作为事件的亲历者,看到了与当时截然不同的景象,只有加倍的毛骨悚然。 灵姐回到车中后,就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了,她怒气冲冲的让我追。现在听时,行车记录仪并没有记录到孩子的哭声,只记录到灵姐焦急的哄劝声。 “哦哦……宝宝乖,宝宝不哭啊,阿姨带你去追妈妈……” 没有了孩子的哭声,灵姐的哄劝声,就显得空荡荡的。 我能想象当时的画面,灵姐一定低着头,看着怀中,满脸急色,可是她臂弯里抱着的,却是一个白花花的红脸儿纸娃娃。那画面怎能不渗人?而且别忘了,灵姐还是个求子心切的女人。稍加想象就知道,那是多么神经质的一幅画面! 我边看边想,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孩子当时那恼人的哭声,我还记忆犹新,可是现在重新看时,我亲历的场景,却一个一个的都被颠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铁一脸铁青,指着屏幕问我。 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是一脸茫然。 当时在我们眼中,那分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可是在摄像机的眼里,却只是一个红脸儿纸娃娃。一个是我亲眼所见,另一个是行车视频,两个都是铁铮铮的证据,不容置疑。可是现在,两者偏偏对不上号了。很明显,一定是在什么个地方,出现了差错。 这事儿细思极恐,我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对的! 霎那间,我耳畔仿佛又响起了孩子的哭声,直吓得我一阵激灵。 视频还在继续往下播放着,很快就到“撞人”那一段了。我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画面看着。 只见车子突然闷叫着窜出去,紧接着就是“彭”的一声巨响,一道红色的影子,从车前一闪而过,车子也随之一阵颠簸,随即“嘎”的一声响,车子戛然而止…… 我盯着每一个细节,很希望这段内容,也和我亲历的场景不一致。可是偏偏造化弄人,越是你不希望看到的,越是会得到印证。我非常明确地,看见画面上红光一晃,的确闪过了一个红色身影! 李铁也发现了,他急忙将视频倒退,再次一帧帧的往前播放着。 我默默的看着,只见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道路右侧冲了过来,从车身上一掠而过,让车子一阵颠簸,然后消失在车子左侧。就连那白雾,都被她搅得打着旋儿。 那红衣女子,好像还是个小姑娘,满头长发披散着,上身穿着一件衬衫。衬衫原本是白色的,可是染满了血迹,大半成了红色。下身是一件红色的格子裙,脚上的白色长筒袜,也沾满了鲜血。 姑娘的脸是什么样,看不太清楚,不过她的确戴着口罩,这一点和我的梦中一样。口罩上,照例有血。红裙姑娘从车前略过时,还对我招了招手。 我脑中轰得一下,立刻就想起了梦中,她那个诡异的笑眼…… 不知不觉间,我恍惚记起来,在学开车的时候,驾校教练曾经开玩笑似的对我们说,如果半路上看见红衣女人招手,一定不要停车,而且最好是调转车头,因为你的行驶方向,很可能和女鬼同路。而那,明显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现如今呢? 那道半透明的红色身影,飘飘忽忽的,任谁看了,恐怕都会认定是只女鬼!我无法想象,这个红裙女鬼,又是朝我招手,又是对我笑的,到底是要干什么! 看到这里,我当初那个不祥预感,终于得到了验证。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彻底蒙了。 另一边,灵姐还在墙角蜷缩着,披头散发,瑟瑟发抖。红裙女鬼也进入了灵姐的梦。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偶然!如果不是老王把我叫醒,很难想象接下来,红衣女鬼会对我做什么。说不定,我也会被吓成灵姐这样呢! 视频还在继续。 接下来,是我下车查看的情景。我站在车子前方,盯着红裙姑娘略过的位置。我真怕在我的肩头上,会突然出现红裙姑娘的身影,但是天可怜见,那个红裙姑娘的身影,并没有再次出现。后来,灵姐也下车,怀中小心的抱着那个纸扎娃娃。 二十多分钟之后,我们找到“天堂有路”车。灵姐抱着纸扎娃娃来到车前,我也紧跟着下车。殡葬男从灵姐手中接过纸扎娃娃,说:“真是遇到好人了,娃娃丢了,可是要遭报应的!” 我一听这话,不由一扶额头。原来殡葬男口中的“娃娃”,指的就是“纸扎娃娃”,而不是我们以为的小孩儿! 灵姐小心翼翼的,将纸扎娃娃交给殡葬男,然后责问他没有责任心。殡葬男稍微顿了顿,脸色灰暗:“是是是,姑娘说得对,我也正后怕着呢!” 我隔着屏幕,听了这话,也是一阵后怕。原来殡葬男所说的,和我们认为的,从来就不是一回事! 接下来,我也上去责怪殡葬男,说为了追他,差点儿出车祸。可是现在看来,我的那一撞,可能比出车祸,还要可怕十倍! 殡葬男把纸扎娃娃送回车内,然后跟我们道歉,将那个信封送给灵姐,还说这是乡下的土规矩,遇到这种事,必须得表示表示。 我再听这话时,心里一阵空落落的。现在已经很明显了,殡葬男一直都知道,我们送回去的只是一个纸扎娃娃!所以,他的“感谢费”都是冥币,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点破呢? 灵姐把信封收下后,殡葬男跟我们道别,还让灵姐把信封收好。接下来,殡葬男便上车离开。现在看来,殡葬男倒像是在急着逃跑,明显是在躲着什么。 但是,他到底在躲着什么? 是红裙女鬼吗? 我记得他在电话中说过,我的车上有只“女鬼”,他虽然肉眼凡胎看不见,但是“预兆不会撒谎”。他口中的“预兆”,指的又是什么?还有,他为什么把孝敬“女鬼”的冥币,直接给了灵姐? 这些疑点,不得不让人多想…… 突然间,李铁小三母女的对话,在我脑中回响着。女儿问:“妈妈,爸爸为啥让我们逃跑呢,那个女的很可怕吗?”母亲捂住了女儿的嘴:“别乱说话,那个女人,是个吃人肉吸人血,不吐人骨头的东西,咱们惹不起!” 随后是老王黑灵姐的那番话:“那小娘们儿邪性着呢,把李铁的身子都快吸干了!” 我又想到早上时,灵姐那超乎寻常的妖艳,还有那反常的浓重香水儿…… 想到这里,我恍然发现,灵姐竟然也是那样的不正常。 我脑中突然出现这样一个画面:一个疯狂求子的女人,抱着一个纸扎娃娃,神经兮兮的笑着,对纸扎娃娃说着话,母爱泛滥,以为她自己,真的就是纸扎娃娃的妈妈…… 我一侧头,看灵姐时,只见她依旧蜷缩在墙角,披头散发,一身宽松的睡裙,露出半截大白腿。而那件睡裙,偏偏就是红色的,和那道红色影子,是那么的相像! 霎那间,千丝成缕,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当时心里就一翻个儿。 再看灵姐时,已经觉得她的形象突然变了,浑身上下,仿佛正散发着一股股的黑气。 我无法确定,这个高鼻梁的新灵姐,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灵姐!红裙姑娘,高鼻梁灵姐,到底哪一个才是殡葬男口中的“女鬼”?霎那间,我不寒而栗。 突然,灵姐又是一声大叫,“啊”的一声,直吓得我肝胆乱颤。李铁也吓了一跳,看了看妻子,然后又瞪着我,一脸饶不了我的表情。 我知道,就算不管什么鬼不鬼的,光是李铁这个大活人,我都惹不起。只能压住心里的疑惑,忐忑着,重新去看行车视频,希望能看出什么门道儿来。 此时的画面当中,殡葬男已经逃走,灵姐正把信封转送给我。 我看着阵阵后悔,记得殡葬男将信封给灵姐时,说过这样一句话:“一定要好好收着!” 无独有偶,他在电话里,也跟过我类似的话:“我最后也奉劝你一句,千万别动那些鬼票子,好好保管着,要不然,哼哼,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这一前一后两句话,现在对照着听时,我越发觉得自己闯了大祸。我突然一阵心空,不管谁是殡葬男口中的“女鬼”,只怕那一沓鬼票子,才是最关键的东西! “坏了,垃圾桶……” 我大叫一声,转头就往老王宿舍跑去。 第5章 冥币被毁 李铁见我突然拔腿跑了,就在后面大骂:“你他妈往给我站住,哪儿跑?”随后就紧追而来。 我当然不是想逃跑,而是去老王宿舍,去找那些半截鬼票子。殡葬男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收着那些冥币,可是我千不该万不该,偏偏一时手快,不仅撕掉了鬼票子,还把它们扔进了垃圾桶! 红裙姑娘,反常的灵姐,还有殡葬男的怪话,这三者在我脑中搅成一团,让我心乱如麻。我这时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可是这样后知后觉,我真怕已经晚了…… 我一边跑一边祈祷着,只希望那些半截鬼票子还在原地,撕了不要紧,要是再弄丢了,那我的闯下的祸,恐怕就更大了! 我跌跌撞撞,冲进老王的宿舍。宿舍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了。我直接就冲向垃圾桶的位置。可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见垃圾桶已经不知去向,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我的心当时就“咯噔”了一下。 “垃圾桶,垃圾桶呢?”我顿时没了主意,在垃圾桶的位置转着磨磨,急得直跺脚。 李铁已经追过来,他见我不是跑掉,便堵在门口,问道:“你怎么了,在找什么?” 鬼票子,我在找鬼票子啊!这话都到嘴边了,却又被我硬生生憋了回去。因为我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儿,真的能随便跟别人说吗? 恐怕不行吧! 事出反常,我本能的开始警惕,并且不断提醒着自己,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一个人是知根知底的,就连唯一有些熟悉一些的灵姐,也突然变得让人摸不清底细。 “我问你话呢,你在找什么?”李铁见我不回答,又问了一句。 我连连摇头,决定还是不说为妙,于是就说:“没事,我只是,丢了一件东西……” 李铁侧头看我,满脸的怀疑,用他胖大的身躯,把门口堵死了。 我哑巴吃黄连,心里都快急死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在脑袋里想了一大圈儿,最后还是回到了殡葬男的身上。看来没有其他出路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还得打电话给殡葬男,问问他那些鬼票子,到底有什么古怪?如果没有保管好的话,又会发生什么? 想着,我就悄悄去摸手机,虽然现在当着李铁的面不能通话,但是等我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打电话给殡葬男好好问问。打一遍他不接,就打两遍,打两遍还不接,就打三遍,大不了我呼死他。 我心里想的倒是挺好,可是现实,却让我再次傻眼。 我伸手一模,发现裤兜里空荡荡的,我的手机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也不翼而飞了! “手机,我的手机呢!” 李铁见状摇头:“你跟抽风了似的,就为了找手机?” 我一愣:“啊……对,我的手机,不见了!” 我顺水推舟,用丢手机的事,把鬼票子一节搪塞了过去。可是,手机丢了,也不是一件小事啊。尤其是当几件事连在一起时,我怎么能够不胡思乱想? 霎那间,我的脑中已经闪过无数个诡异的场景,对于找回手机,基本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正在这时,奉命去清理血迹的老王回来了。他在门边,露出半边身子,探头问道:“老板,你们怎么在这儿?行车记录仪查完了?”李铁说差不多了,又问那边的血迹,清理得怎么样了。老王表示已经处理妥当。 我一心都在鬼票子上,就直接打断他们:“老王,这里的垃圾桶呢?” 老王从门边露出另外半边身子,把右手一举:“在这儿呢,怎么了?” 我没说话,透过李铁肩头,直接把垃圾桶抢过来。看时,垃圾桶已经空了,而且里面水汪汪的,明显是刚刚洗过。 “里面的东西呢,你扔哪儿了?”我忙问。 老王说:“我清理血迹,要用到垃圾桶。清理完血迹之后,就连同手纸、抹布什么的,把垃圾都扔进后院化粪池了。” “化粪池,干嘛扔进化粪池啊?”我听了都快气死了,要是扔到外面,我还有机会去翻找,可是化粪池里怎么找? “我的东西啊!”我叹道,已经近乎绝望。 老王说:“那些沾血的东西,我哪敢随便乱扔,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扔进化粪池,谁也查不到,我还特意搅和了一下呢,都给埋在底下了!小焦啊,你这是怎么了?” 李铁说:“他丢了手机。” 老王听了连连摇头,说没在垃圾桶里看到手机,又问我手机怎么可能在垃圾桶里?我没法儿解释,而且已经心如死灰,跟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个老王,真是把我坑惨了! 李铁那个混蛋,还夸老王做得好,说把带血的东西扔进化粪池,是最稳妥不过的方法了。说着,他想去血迹现场检查一下,怕我再乱跑,就让老王看住了我。 我一声叹息,摇着头,任由老王拽着,跟他们去往血迹现场。老王另一只手打着手电,照着路。我们三人来到前院时,忽然一阵小风吹来,提鼻子一闻,风中还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老王说:“老板你看,都清理得----” 老王话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我和李铁看了,也大吃一惊。 看时,只见车头上,依旧有一大摊血液,正从中间往四周缓缓蔓延。血迹的边缘,正渐渐恢复到原来的模样,浓稠的血液,滴滴答答的,正往地面上流淌着。 老王顿时张口结舌:“这……我刚才……老板,我明明都擦干净了,怎么会……” 李铁眉头紧皱,从老王手里抢过手电筒,照着那摊血迹,围着车子,仔细的观察着。 可以看得出来,地面上还有刚才清理时留下的水印。而此时的血液,都覆盖在水印上。很明显,车上的血迹是重新出现的,并不是刚才老王清理得不用心。 李铁明显也看出来了,所以根本没有责怪老王。老王倒是惴惴不安,把他刚才是如何清洗的,结结巴巴的解释了一遍,生怕老板怪罪。 李铁晃了晃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他妈的,闹的到底是什么鬼?” 老王已经慌了,说话声音都变了:“老板,你这话说得对,我看一定是闹鬼了……咱们还是去请人吧!” “请人?又请那个杂毛老道?”李铁瞪了老王一眼,好像很不满意。 一听“老道”二字,我就想起老王在火锅店说过的话,他说过,有一个老道给李铁看过病,还说过灵姐是如何侵害李铁的。不知道两个老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老王急得手都在哆嗦:“老板,我知道你看不上李道士,可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找个专业的人来看,怎么能行呢?” 李铁不听劝,突然眼神一变,把手电光照在我脸上,咬着牙说:“臭小子,你休想再跑,就算你跑到天边,我也能把你抓回来。今天这事儿都是你惹的,我老婆要是真出什么差错,我保证,让你死的很惨!” 我脑中疑惑重重,心里却已经一片焦土,心说我知道你够厉害,但是红裙姑娘是我撞的不假,纸扎娃娃确实你老婆捡回来的。更何况,她还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与其盯着我,还不如多担心一下你老婆呢。 我就说:“你还是多关心一下灵姐吧!” “臭小子,你还敢跟我顶嘴?”说着,李铁就要上前动手。 李铁是个中型胖子,又是从小混大的,我哪挨得住他的拳头啊,就急忙抬胳膊阻挡。 可是我刚把头护住,就听见“吱呀”一声响,侧面走廊的门突然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色身影,慢悠悠的就飘了过来。 “鬼啊……”老王当时就是一声惊叫。 第6章 擦不净的血 老王惊叫着“有鬼”,咕咚一下摔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躲到另一辆车的背后。 我也是一激灵,李铁吓得急忙用手电光一打,我们眼前一亮,发现那道身影穿着半截红色睡裙,光着两条大腿,赤着一双脚,满脸的惊慌之色,六神无主。 我和李铁相互看了一眼,来的哪是什么“女鬼”,分明就是灵姐! 老王大叫后,灵姐反倒被老王吓了一跳,也发出一声惨叫,闭着眼睛,几步就冲过来,不分青红皂白,一把就把我抱住了。老王正在车后躲着,听见灵姐的叫声,他再次被吓到,又是一声惨叫。这两个大活人,都被对方吓到了。 李铁反应过来,过去踹了那辆车一脚,怒气冲冲的对老王说:“你他妈给我闭嘴,胡乱叫什么,看清楚了吗,你就喊有鬼?” 这通声响闹得很大,其他工人听见了,好几个人打开窗户,嘀嘀咕咕的说:“怎么老是叫啊……出什么事了……”李铁把手电光打过去,一个个的照着:“他妈的,你们都给老子滚回去,瞎凑什么热闹?都给老子老实睡觉!”几个工人不敢惹老板,立刻把头缩回去,关了窗户,不敢做声。 灵姐紧紧地抱着我,浑身瑟瑟发抖,抽泣的声音不断传来。 我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不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灵姐不要害怕……” 事到如今我算是看出来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有颗难说的心,外表光鲜的灵姐,实际上却是个可怜人。没错,我虽然在怀疑今天的怪事与灵姐有关,但是我知道,就算我的怀疑都是对的,那么真正作怪的,也未必是灵姐的这幅躯壳,而是她沾染上的某种脏东西。而那脏东西,却是为了给李铁生孩子才沾染上的。 可是反观李铁这边呢,却偷偷养着小三,生了女儿,滋润得不得了!灵姐始终将心向明月,李铁确实臭沟渠里的一泡人渣。而我的怀疑万一是错的,今天的事情不但与灵姐无关,她还是个受害者,那这个女人就更可怜了!事情是我们一起遇到的,她却崩溃成这样,我心里真的挺不是滋味。 突然间,“唰”的一下,一道手电光打在我脸上,然后是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只听李铁说:“你们两个,抱得挺自然啊!” “哦……”我这才意识到失礼。 与灵姐这么亲密的接触,本身就有失妥当,更何况是当着她丈夫的面了。李铁这个家伙,早就在生我的气了,说这话的时候更是醋意浓重。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刚才事发突然,我哪想得到那么多?于是急忙松开灵姐,将她送入丈夫怀中。 好家伙,李铁气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也不抱着灵姐,一把抓住灵姐的手腕,狠狠的一拽,就带她往宿舍走去。 “不,我不回去,我怕……”灵姐好像不愿意回去,用全身的力气往回拉着,可是她的力量,哪敌得过李铁? 李铁好像把所有的恐惧,都变成了怨恨,连同对我的这份都发泄在灵姐的身上,火从眼睛往外冒着,回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下,抽在灵姐的脸上。 “啊……” 灵姐先前只是抽泣,这回终于大声哭了出来,光着两片小脚丫,被李铁粗暴的往回拽着,相当的无助。 到门口时,李铁突然回头,用手电照着我:“你,把车子再给我擦干净。”然后又照着老王,“你去请那个杂毛老道。妈的,老子就不信邪了!”说完,手上再次用力,把灵姐拽得差点儿摔倒。 这一幕看得我心里冰凉。因为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我也见过这对夫妇进门的场景。那时,他们还曾经携手揽腰,亲密得让人不好意思看,可是只是过了几个小时而已,先前的甜蜜,就变成这副模样! 我对着李铁的方向“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暗骂这世道,怎么偏偏是这帮恶人,活得这么滋润? 那边老王已经缓过神来,过来拉着我,到灵姐的车跟前,跟我交代他清洗血迹的经验。我很是反感,就说你洗得那么好,现在不还是跟没洗的一样? 老王被我抢白得无话可说,最后只能摇头,长叹一口气:“老道……我去找那位李老道,等他来了,一定能解决问题……”说着,他默默转身,走的时候,脚下还有些发软,踉踉跄跄的上了一辆车,开着车离开。 此时月色朦胧,四下里一片黑暗。血腥气随着风,弥漫了整个院子。 我看着车头上的血迹,又是发慌又是好奇。李铁刚才让我擦血,心说擦鸡毛啊,研究一下倒是可以的。擦完之后又重新出现,这摊血迹,也真是怪得可以。 想着,我就回到宿舍,翻出一把手电筒,拿了两卷手纸,把那个垃圾桶也带上,又从隔壁的空宿舍找到一把旧拖布,重新回到前院。 刚才人多,热闹,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突然感觉后背有点儿发毛。 我乍着胆子,抬起旧拖布,试着在血迹上拖了一下。 “唰……哗啦啦……”血液被我推到地上。 不过一眨眼间,车盖上又渗出一大滴血。那滴血刚开始的时候,只有拳头大小,可是在渐渐的扩大,就像是一个泉眼似的,奇怪得很,只用了七八分钟,血迹就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我又把两卷手纸扔了上去。手纸吸血,眼见着就把车盖上的血液吸光了,两卷手纸也吸满了,变成了湿哒哒的两团血纸。我用拖把杆,将两团血纸拨到垃圾桶里,只听“吧嗒吧嗒”两声,两团血纸相当沉重。 再看车盖上时,照例,又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滴,血滴渐渐蔓延,结果没用上十分钟,血迹再次恢复原状,血腥气更加浓了。 这简直就像吴刚伐桂啊,根本就擦不净。怎么会这样?我心里阵阵没底。 这事儿要是搁在平常,我恐怕早躲得远远的了,但是我知道,这次不行。事情是我惹上的,而且好像还事关重大,轻易躲不过去。不过有红裙女鬼和纸扎娃娃打底,我的承受能力,好像也提升了一些。所以对于这摊血液,在恐惧之外,好奇貌似占了些上风。 我琢磨了一下,又回到宿舍,左右扫视着,看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用来研究那血液的。 突然,我看到一个打火机,当时心里一亮,也不知哪儿来的主意,心说试着烧一下,会出现什么情况呢?于是就抄起打火机,重新来到前院。 “咔咔”两声,打火机上窜起一束火苗。我将火苗凑到车盖上,想要直接去点车头上的血迹,可是距离血液不到一寸的时候,我又停住了。 我心说不行,万一血液真的能燃烧,那这辆车岂不废了?到时候李铁要是再让我赔车,我死得就更惨了。最好还是不要直接点车。 那该怎么办呢? 我熄灭了打火机,想到手纸吸满了血,烧手纸也是一样的,于是就端起垃圾桶,一直走到院子外面,才将两团血纸倒在地上,然后重新点燃打火机,凑近了带血手纸。 经打火机的火光这么一照,我才发现手纸已经变得黑红黑红的,恶心得很。正想着,火苗已经接触到手纸。 “歘!” 火光瞬间暴起,一道火舌嗖的一下就窜了起来。我猝不及防,一个躲闪不及,头发好像被烧到了,闻到了一股焦糊味。 我一屁股摔在地上。同时,一股热气已经冲了过来,我急忙用手挡着。 从指缝间看那团火时,只见火势熊熊,火苗就像喷灯似的,呼呼的火苗声,让人听了更是不安,火苗的颜色更是奇怪,竟然黑中泛绿! 我的天,黑中泛绿,怎么会是这种颜色…… 第7章 不信道士 我彻底惊呆了,这诡异的血液,竟然真的能燃烧,火焰还这么诡异。我感到有些害怕,回头看了看院内,心说刚才要是直接去点车盖,那么现在,车子恐怕早就烧落架了吧。 我重重的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让血纸继续燃烧了,就连忙捧起旁边的土,往火上撒去。火势相当凶猛,带血的纸团烧的很起劲儿,一捧两捧的土,根本就压盖不住。 一下,两下,三下……正面扬土太慢,我一转身,开始狗盗洞似的,围着火堆,转着圈的扬土,直到把两团血纸全部埋住了,火焰才渐渐熄灭,最后只剩下一缕青烟,袅袅的从土堆里往外冒着。提鼻子闻时,还有一股浓重的腐臭味,极其难闻,令人五脏翻腾,阵阵想吐。 我急忙闪到一旁,这一通连忙带吓,不觉间满头大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衣角挡着臭味,呼呼的喘着大气。 我回头望着院内,看着那带血的车子,心里疑惑重重。 按照常理来说,血液是不能燃烧的,更别说是像汽油似的,着得那么旺了。这摊怪血,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从何而来? 我正琢磨着,还没等把气喘匀,突然间,眼前又是一道光闪过! 我心里立即咯噔一下,以为是血纸死灰复燃,就反射似的,又捧了一捧土,往那个位置冲去。 “哗”的一下,沙土扑过去,可是沙土脱手的时候,我才发现那里并没有火。 怎么回事?我一抬头,发现那道光,原来是远处的打来的车灯。真是万幸,不是血纸死灰复燃就好,我暗松了一口气。 车灯刺眼,摇摇晃晃的,那辆车子由远及近,很快来到我的面前。 我让开车道,用手挡着灯光,认出是老王的那辆车,就站在门口等着,他说去找能人,不知道有没有叫来那位道士。 车子在门口停下,一个邋里邋遢的家伙打开车门,一下车,就直奔刚才着火的地方,看了两眼之后,还用脚探了探,然后才过来,盯着我问道:“刚才那黑火,是怎么回事?” “黑火?”我一愣,想到他指的,八成就是那黑中泛绿的火焰了,原来他在远处的时候已经看到。我往院内一指,说:“我点燃了那怪血,然后就……” “不妙啊!” 那人不等我把话说完,就倒吸一口气,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迈着大步就冲进院内,直奔带血的车子。 老王把车停在院外,也跟着下了车,手里拎着一个黄布破包。 我过去悄悄问老王:“这个人就是你说的能人?”老王点头:“没错,这位大师,名叫李增阳,能耐大得很,这下你们算是有救了!” 我把头一歪,心说刚才那人邋里邋遢,不像是有什么能耐,不知道靠不靠谱。 我来到近前,只见道士李增阳站在车前,皱着某头,仔细的看着车上的血迹,还伸出小指,蘸了一下,放在鼻子下轻轻一闻。 “怎么样,李大师,情况严重吗?”老王问道。 李增阳没有说话,擦了擦手指上的血,眼睛就落在了我的身上,上下打量着我。 我也打量着他,只见这位道士李增阳,看上去应该和老王差不多年纪,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一头灰白的长发,梳着一个道士髻,歪歪斜斜,松松垮垮,根根杂毛儿往外乍着,一点儿也不整洁;脸上黑乎乎的,原本肤色就黑,还好几天没洗脸,更显得脏了;上身套着一件土灰色夹克,里面是缅襟的道袍,极不搭配;下身两片道袍飘乎乎的,里面是一件黄不拉几的裤子,也像是几个月没洗了。 李老道打量了我好一会儿,才沉吟着说:“这位小兄弟----” 老王以为是在问我的身份,就上前告诉李增阳我是个开车的。李增阳听了点点头,没有继续说后半截话,那双眼睛,也从我身上移开了。 我却感觉到有些不对,他看我的那种眼神,绝对不是只在好奇我的职业! “带我去见李老板。”李增阳对老王说道。 老王拎着黄布破包,在前面领着,李增阳跟在后面,我也跟着,一起去李铁的屋子。 一开门,屋内一片死气沉沉,灵姐又躲到了墙角,好像只有那里才能让她找到安全感。李铁也不顾灵姐,一个人抱着电脑,应该是还在看着那几段录像。 李铁见李道士来了,急忙将笔记本电脑合上,看着李道士的眼神明显带着一些隔阂。在这种情况下,他本应该主动过来迎接的,可是他脸上带着不情愿,还刻意的把笔记本藏了起来。 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过什么不愉快! 老王明显知道是怎么回事,在一旁帮着打圆场,对李铁说已经把李大师请来,李铁这才逐渐恢复人情世故,跟李增阳简单寒暄,尴尬的客气了两句。 老王又指着墙角的灵姐:“李大师,那就是我们老板娘,您给看看吧!” 李增阳走到近前。灵姐看到这个邋遢老道,吓得一怔。李增阳低声抚慰。灵姐渐渐安定下来,但还是不敢正视李增阳。 李增阳把手轻轻搭在灵姐手腕上,探着灵姐的脉息。半分钟之后,他好像摸出了什么,回头看了李铁一眼,但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好像已经掌握了些情况。 “李老板,介绍一下事情经过吧!”李增阳说。 李铁点点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但是他没有全都说出来,只是说了路上撞人、梦里见鬼的事,至于捡纸扎娃娃的事,他一个字都没提。 我听了起疑,更觉得他在提防李老道,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老王在一旁听着,并没有什么反应。好在纸扎娃娃的事儿,老王也是不知道的。 李增阳听了事情经过,一伸手说:“老王,把口袋给我。” 老王急忙上前,把那个黄布破包递给李道士。 李增阳从黄布破包当中掏出一个罗盘,然后罗盘一打,老王也在一旁看着。过了一会儿,两个人竟然同时抬头,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了我。 我一愣,这两个老家伙,为什么这么看我? 老王一脸茫然,先开口问道:“大师,这指针……为啥指着他呢?” 李增阳正盯着我。我注意到他眼睛里的东西并不简单,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能说出来似的,就跟在医院里查出绝症,大夫看病人的眼神一样一样的。这让我心里发慌,很不舒服。于是就离开原地,换了个位置站着。 李道士也连忙收回看我的眼神,甚至连罗盘都收了,对老王说:“没事儿,跟那个没关系……你看不懂!” 老王点点头,不再追问。 可是李铁眼睛毒,好像看出了些苗头,就指着我说:“车是他开的,那个女鬼就是他撞的!”这话里话外,已经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我,那意思冤有头债有主,让鬼来找我报仇,别把他们一家牵扯进去。 李增阳却说:“嗯,我已经知道了。” 已经知道了?这话说得,好像早就看出来了似的。不知道这话是真的,还是装的。 李铁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好像我真的给他戴了绿帽子似的。 李增阳没理会李铁,又从黄布破包中掏出一个红色布囊,红色布囊很小,也就比硬币大那么两圈,上面拴着一条红绳儿,是一个项坠的样子。 他将红色布囊捏在手中,忽然转向我这边,然后扑通一声,就给我跪下了,随即闭上眼睛,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念念有词。 我吓了一跳,这老家伙,给我下跪干什么? 第8章 隔阂 李道士这没头没尾的一跪,跪得我浑身不自在,怕他搞什么鬼,就悄悄的往旁边挪了三步。 李增阳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也听不清念的是什么。念完之后,他终于起身,睁开眼睛,见到我不在原来的位置了,他也没什么反应,好像即使我躲开也无所谓似的。我心说怎么回事,难道是我误会了,他跪的不是我? 我一阵挠头,搞不清状况。 李增阳走到灵姐跟前,将红色布囊戴在灵姐的脖子上。然后对李铁说:“我们出去吧,去处理血迹!” 李增阳提着黄布破包,当先离开屋子,老王紧随其后。我和李铁都在看着那个红色布囊,好奇能起到什么作用,不过老王和道士出去之后,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我清了清嗓子,先行出门。李铁哼了一声,随后也跟了出来。 李增阳来到车前,从黄布破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包,然后打开纸包,将里面的黑色粉末,哗啦啦的撒在血迹当中。 也不知道那黑色粉末是什么东西,反正就见血迹上渐渐发生变化,“呲呲”的发出响声,随后就冒起了一阵白烟。 白烟袅袅飘散,一股难闻的臭味直钻鼻子。大家不由自主的都捂住了鼻子,只有李增阳没什么反应,一如往常。这个味道我熟悉,和血液燃烧时的味道是一样的,只是更清淡一些,没有燃烧时那么刺鼻。 白烟渐渐散开,只用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再看车盖上时,已经没有了血迹,只剩下黑乎乎的一片残渣了。 李增阳让老王打些水来,他拿出一个小瓷葫芦,将葫芦嘴儿朝下,往水中倒了几滴神秘液体,然后将水泼在车上。 “哗”的一下,污垢瞬间被冲下,车子终于恢复了原样。 “这……这就好了?”老王傻愣愣的看着,不敢相信。 我也有些怀疑,因为我曾亲眼目睹血迹恢复的样子。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那泉眼一般的血滴,却并没有出现。真是奇了,这老道好像还真有两下子,别看他不言不语的,就这么三下五除二,真的吧事情给解决了。 “好了。”李道士说道。 老王听了很得意,对李铁说:“老板,怎么样?我就说李大师能行吧!” 李铁很意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增阳。李增阳微笑着点头,一副已经搞定的表情。李铁还是不放心,就问:“那……我老婆呢?” “你可以去看看。”李增阳胸有成竹的说道。 李铁面带怀疑,一转身就跑回屋子。我也紧随其后。 门一开,就见灵姐躺在地上,头歪在一旁,头发盖住了脸,身子呈现出一个很诡异的角度,竟然一动不动。她原本是坐在墙角的,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海灵!”李铁慌了,叫着冲了过去。 灵姐的姿势很奇怪,那个角度,是正常人很难摆出来。我冲过去一看,只见灵姐已经没有了意识,柔弱无骨,像是一摊烂泥。 李铁伸手去探查灵姐的呼吸,我忙问怎么样。 正在这时,李增阳已经慢悠悠进来,对我们说道:“你们放心吧,她只是睡着了。等明天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铁收回手,点点头,说灵姐的确呼吸均匀,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然后将灵姐抱起来,放在床上,又盖上了被子。把灵姐安顿好之后,李铁说:“李大师,那咱们出去说吧。” 外面不好说话,李铁当先领着,径直来到老王的宿舍。 大家都进屋之后,他把门关上,又让李道士坐下,然后点了一支烟,问道:“李大师,今天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增阳说:“路上邪祟,一只拦路鬼而已,本来不足为虑。只是夫人体质极阴,最近又主动接触鬼神,极易被邪祟所惑。我之前,也不止一次的跟李老板您说过了,我有一道法门,能让夫人恢复正常,不知道老板您,这次愿不愿意试一试?” 李铁摇了摇头,不信的一笑:“算了吧,李大师的好意,我还是心领了。我老婆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清楚,现在还不需要大师的帮助。” 李增阳被回绝,也没有多说,只是说:“那样也好,这种事情强求不得,或许是机缘未到吧!反正李老板能随时找到我,我随时恭候就是。” 李铁摇头一笑,把烟头叼在嘴上,掏出钱夹子,拿出一沓钞票,足有两千多,递给李道士:“深更半夜,惊动了李大师,这点儿小意思,请李大师收下。” 他这话说得,我听着都没有什么诚意。可见一直到这个时候,李铁对李道士还是刻意保持着距离,他给钱的样子,更像是在打发人。 李增阳也不在意,一摆手,只从中抽出一张来:“李老板太客气了,用不了那么多,一张就足够了。” 李铁面带不屑,把烟头吐在墙角,开始下逐客令:“老王,赶紧送李大师回去吧,这么晚了,不要打搅人家休息。” 老王有些尴尬,夹在中间,不知该怎么办。 李增阳倒是一笑,一点头,起身就跟李铁告别,临走时还看了我一眼,跟我说了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有什么期? 我心说,我可不想再见你了,这老家伙略显阴森,又神神叨叨的,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老王带着李增阳出去,还没等走远,李铁就在屋里骂了一句:“不识抬举的东西,得寸进尺,想糊弄我李铁,没那么容易!”这句话,李道士一定听得见。 李铁骂完之后,收好剩下的钱,又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然后就摔门出去了。 我心里不爽,对着李铁的背影一阵挥拳,过去踩着的烟头,一边跳着脚一边暗骂着,这个混蛋,真是太可恶了,你当我愿意出事吗,总是给我甩脸色? 我人在屋檐下,心里的火气发泄不出来,只能气闷闷的回床上躺着。闹到这个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一夜真是太乱了,搞得我头昏脑涨,真想好好的睡一觉啊。 可是我闭上眼睛,却很难入睡,脑袋里乱哄哄的,血迹虽然已经除去了,但是还有好多疑惑没有解开。那个李道士神神秘秘的,他明显看出了些什么,但是有些话,他却没说出来。 他隐瞒下来的,到底是什么? 我感觉这事儿会留下什么后患,总是放不下心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老王回来了。他手里拿着那个垃圾桶,一见到我就开始埋怨,说我把院子里弄得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还说他已经把带血的拖布,还有其他杂物,都扔进化粪池了。 我心说,你还好意思说我,鬼票子被你给毁了,我还没找你账呢!再说了,这里又不是我家,李铁那副德行,我还帮他擦屁股?想得美。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埋怨李铁,没必要惹怒了老王,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总得有个人说话。 我三两句搪塞了过去,然后就问老王,李铁和李道士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老王听了,一声叹息:“这事儿说来可就话长了……” 对于这件事,老王也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一边抱怨着,一边跟我讲了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原来,本地有座破庙,叫做“黑龙庙”,早已年久失修,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李增阳与李铁之间的问题,就是从这座“黑龙庙”开始的…… 第9章 红色钱包 老王告诉我,这位道士李增阳,并不是本地人,他来到这里,才不过半年的时间。李道士来了之后,就在黑龙庙落下了脚,简单的把破庙收拾了一下,每天起居都在庙里。 渐渐地,李增阳帮当地人做了几次法事,事主们对李增阳评价不错。李道士名声慢慢响了,也曾帮助老王家里解决过一些难题,所以老王才一直对待他感恩戴德,要不然也用不着夹在道士和李铁中间,两面犯难了。后来,陆续有人上黑龙庙,帮忙修缮,虽然还是破烂不堪,但总归是好转了一些。每逢初一十五,黑龙庙也开始有了香火。 可是问题是,按照李铁施工队伍的计划,在不久的将来,黑龙庙将被夷为平地,不复存在。 李增阳原本专心做事,打算攒够了香火钱,就把黑龙庙彻底重修,亮亮堂堂的,从此在这个地方扎根落脚,专心修行。可是听说了这个施工计划之后,就犯起了愁。 后来,他听说老王在工地上开挖掘机,就通过老王,找到了施工队老板李铁。在第一次见面时,老道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就指出李铁身上的问题,尤其提到了灵姐的异样。 可是不成想,却弄巧成拙,他的一番好话,反倒触碰了李铁的忌讳。李铁对于李增阳的说法,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尤其是在听到保护黑龙庙的提议之后,李铁认定李增阳目的不纯,更加火大了。从那之后,在李铁眼里,李增阳就成了一个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心怀不轨的神棍,甚至都不愿意正眼瞧他,或明或暗的,还屡次羞辱于他。 听完老王的讲述之后,我心说果然不出我所料,着两个人之间,原来还有这样的过节。 我忽然想起李增阳刚下车时的情景,他说那血液燃起的火焰,名叫“黑火”,当时还一脸惊愕,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可是后来却只字未提,实在不合常理。 黑火,一听这名字,就不是一般东西。李增阳这一前一后,截然相反的表现,不得不让人生疑…… 接着,老王磨磨唧唧,又跟我说他夹在两个人中间,有多么不容易。我听着犯困,不知过了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老王早早就醒了,说今天要上工,昨天的事情既然都处理好了,我又没有什么事,可以多睡一会儿。 我逃过一劫,身心俱疲,也想多睡一会儿,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再也睡不着了。 老王洗脸回来,忽然手机响了。他一看对方号码:“怎么是火锅店,这一大早上的,能有什么事?”说着,就把电话接通,听那头说了两句话之后,老王就过来问我,“小焦,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说过,你的手机丢了?” 手机? 我急忙说:“对对,我手机的确找不到了。” 老王挂掉电话:“你的手机在火锅店。待会你自己去取就行,我有事走不开,都帮你说好了。” 我喜出望外,急忙起身,对老王好一番感谢。老王说这点小事算什么,他常去那个火锅店,跟店里人都熟识了,所以就算丢了东西,也不怕找不回来。然后把车钥匙给我,让我开昨天那辆车去。 吃过早饭,我趁李铁不注意,就开着车,溜出了工地宿舍。按照昨天的记忆,一路来到镇上的主街,街面上店铺林立,我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昨天的那个火锅店。 我进入店内,老板娘很快认出了我,笑着问道:“过来了,小哥。怎么丢了东西,也不知道来找啊?” 我无奈一笑,昨天出了那么多怪事,发现丢手机又跟鬼票子被毁连在一起,当时净往复杂了想了,只以为是女鬼做的怪,谁成想只是丢在了火锅店?早知道这么简单,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我笑道:“我也没想到是丢在了这里。” 老板娘从柜台里拿出两件东西,一个就是我的手机,另一个却是一个红色的钱包,她说:“检查一下吧,别少了什么东西!” 嗯? 我看着那个红色钱包,就是一愣。 老板娘一拍钱包,半开玩笑的说道:“没听明白?我让你查一下里面的钱!我丑话说前边哈,我们可一动也没动过,连拉链都没拉开过,你最好当着面检查一下,别回头来找我们,说里面的钱少了,到时候我们可不负责任了。” “可是……” 我想说那钱包不是我的,但是心里突然一翻,因为钱包的颜色,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红色,又是红色! 红色的女鬼,红色的灵姐,红色的鲜血……昨天所有的怪事,都和红色有关,这个钱包会不会也是……我心头突然袭来一层阴霾,又是一阵不祥的预感。 可是,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我疑着心上前,先是拿起了手机,简单看了一下,见手机没有什么问题,就收好了手机,然后才去拿那红色钱包。 我拿在手里一摸,钱包冰凉,掂量一下还挺沉的。打开看时,只见在一面的证件夹里,塞着一把光秃秃的钥匙,钥匙后面还有一个塑料壳的证件。那证件背面朝外,因此还无法知道是什么东西。 证件袋后面是两个夹层。我拉开第一个夹层的拉链,打开一看,里面是五百块钱。 我愣了一下,好家伙,又是飞来横财?说实话,见了钱的确挺心动的。但是有了昨天的教训,我已经长记性了,暗暗告诫着自己,千万不要贪便宜,要是回头再变成鬼票子,我就算不被逼疯,也得犯心脏病。 红色钱包还有第二个夹层,也紧紧的拉着拉链。 我一摸,里面不像是空的,随手将拉链打开。我打开这一看,当时只觉得耳朵里一阵轰鸣,头发也炸了起来。因为在第二个夹层里面,赫然摆放着一沓冥币,而且都是半截的! 我的天,怎么怕什么来什么? 我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沫,用力眨了眨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可是经过再三检查,连看再摸的哪里错得了?那不是鬼票子,又能是什么? 老板娘见我半天没说话,就问:“怎么,里面的钱……不是真的少了吧?我们可真的没动过啊!”她怕我赖账,连忙撇清关系。我忙说:“不是……没有问题。五百块钱,正正好好。多……多谢了啊!” 我心乱如麻,一转身就出了火锅店,一头钻进车子,急忙锁上了车门,关紧了车窗。老板娘好像发现我有些不对劲,在柜台里往外望着,最后还摇了摇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关上车窗之后,我就迫不及待的打开钱包,将第二个夹层里的鬼票子,全部掏了出来。 我的手有些哆嗦,哗啦一下,鬼票子洒落一地。 我一看,当时就惊呆了。只见那些半截鬼票子,也是从中间一撕两半,和我撕掉的那些极其相像。但是,也有不同的地方,这些鬼票子都带着血迹,每一张上面都有! 天哪,又是血迹! 我有些慌了,急忙将鬼票子全部捡起,一边捡着一边查了一下,总共是十八张半截的,合起来也就是九张完整的。 我不知道这个数目,是不是与殡葬男给我的那些相匹配。因为我当时只是凭感觉,觉得大约是十张左右,根本没仔细数过。我暗暗后悔,当时数一下就好了。 我把鬼票子重新塞回去,心里一阵阵的犯着嘀咕,总觉得这些鬼票子,就是昨天丢的那些…… 我摇摇头,把两个夹层紧紧拉上,然后去看那个证件夹。证件夹是透明的,里面首先是一个光秃秃的钥匙。我把钥匙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看着,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就重新塞了回去。 在钥匙下面,是一个塑料壳的证件,背面朝上放着。我将证件抽出,翻过来一看,发现那是一张学生证。 塑料壳里面一张学生登记卡,卡片上“姓名”一栏里面写着“苏葵”这个名字;在“年级”一栏里,写着“三年十九班”;在“学校”一栏里,写着“二高中”。 在卡片的左侧,还贴着一张一寸相片。一寸相片是红底的,上面是一个长发女生,看轮廓相当清秀,齐刘海儿盖住了额头,脸部却被刮花了,只留下白花花的一片。 唯一能看清楚的,就只剩下眼睛了! 我仔细地看着那双眼睛,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双眼睛,怎么和我梦中那个红裙姑娘的眼睛,那么相似呢?难道我撞到的那个红裙女鬼,就是这位女高中生? 第10章 “救我” 我原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逃过了这一劫,可是万万没想到,在火锅店里却旁生枝节。我竟然发现,红色钱包里的学生证,好像是属于我撞到的那个红裙女鬼的! 这可如何是好? 我将学生证塞回去,发现里面还有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张黑色底片。这张底片尺寸可不一般,比常见的那种胶卷大了好多,足有巴掌大小。 我对着车外一看,发现底片上一片空白,并没有什么影像。底片这种东西,早成了稀罕物件,这么大规格的底片更是少见。这东西出现在红色钱包当中,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一时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能将底片和学生证,全都放回原位。 我握着沉甸甸的红色钱包,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靠着椅背,脑袋里一片空白,没有头绪。 我回想着,在路上撞到的那个红裙姑娘,戴着口罩,只露着一双眼睛,学生证上的照片被刮花了脸,也是只能看到眼睛。而这两双眼睛,还极其相似。这么说来,她们八成就是同一个人了。 可是问题来了,如果红裙姑娘就是这位高中生“苏葵”,那么她的钱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行车录像当中,红裙姑娘只是一道虚影,她的钱包,又怎么会变成一个实体?这好像有些不合理啊…… 我想得一头雾水,一时捉摸不透,就侧着头,盯着这家火锅店。 忽然间,我注意到火锅店门口,有一个摄像头。当时眼前一亮,于是急忙打开车门,又回到了店内。 老板娘看又是我,以为我是回来找账的,就抢先说道:“我说小哥,我刚才可把丑话说前头了哈,过期不负责任。你现在回来找账,可有点儿晚了!” 我忙说不是钱的问题,让她不要误会。一边说着,我一边观察着店内。我发现在店内墙角上,还有两个摄像头,店内的情况尽收眼底,便试探着问老板娘,这两个摄像头,是否一直都在用着。 老板娘说:“在用啊,你想干什么?” 我靠近柜台,试着问道:“那个……我能不能看一下昨天晚上的监控录像?” “为什么?东西不都还给你了,还看录像干什么?”老板娘一定是发觉我怪怪的,所以多少有些警惕,不愿意给我看录像。 她怀疑得有道理,但是我却没法跟她解释。我总不能说,是想查一查是否鬼吧。人家开店做生意,一大早上的,还没开张呢,我就过来说有鬼,人家不挠死我才怪。所以,实话实说就是找揍! 我又一琢磨,算了,解释什么?这种时候还是钱这种硬通货好使。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红色钱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百块钱,塞给了老板娘。 我说:“我就看一看,没什么别的意思,就看我们吃饭的那一段就行!”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跟我这个外地人,也没必要客气,就很快把钱收了起来:“我家是卖火锅的,又不是卖录像的,你说你这可倒好,这一大早上的是要干什么?不过,你既然跟老王认识,我也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你说是不是?怎么的,就看你们吃饭的那一段吗?” “对对对,从我们进门开始,一直到我们离开为止!”我忙说。 老板娘在电脑中翻找着,找到傍晚那段时间的录像之后,就把显示器一转,对准了我的方向:“看吧,应该就是这附近了。” 我一看,画面上的时间有些早,我和老王还没来。老板娘又把鼠标递给我,让我自己翻看,还告诫我不要乱翻,只看我们吃饭的那一段就好了。我连声答应,接过鼠标,开始翻看监控录像。 我想了一下昨天吃饭的大概时间,然后直接快进到那个位置。又把手机拿了出来,打开录像功能,翻录着显示器上的内容。 火锅店总共有三个摄像头,门口一个,店里面两个。我先看的是门口的那个摄像头。 看时,只见夜色朦胧,街道两侧店铺的灯光晃眼,画面不是很清晰。但老王开的那辆车很好认,我很快就找到了。老王将车停好之后,我也下了车,跟着老王一同往店里走来。 我定睛一看,发现在我的身后,隐隐约约还有一个身影,看那模糊的样子,很像是红裙姑娘。 我又打开第二个摄像头的视频资料,找到我们进店后的画面。看时,只见走进火锅店的,果然不止我和老王两个人,在我的身后,的确有一个小姑娘,轻轻扯着我的衣角,静静的跟在我身后。 那个小姑娘身穿红裙,戴着口罩,衬衫上带着斑驳的血迹,正是行车录像当中我撞到的那个红裙姑娘。不同的是,行车录像中的身影是半透明的,而火锅店内的身影,透明度却降低了很多,要不是我事先知道,还真会以为她就是个真人呢! 第三个摄像头,能够更好的拍摄到我们吃饭的位置。我打开视频一看,原来红裙姑娘就坐在我的旁边,和老王相对而坐,她的头始终歪着,从头到尾,一直死盯着我不放。 见她不再动了,为了抓紧时间,我就把视频快进。到我们快吃晚饭的时候,突然间,红裙姑娘从快进的画面中消失了。 我停止快进,恢复正常播放,发现在我们离开十分钟之前,红裙姑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先于我们一步离开了火锅店。 我又跳回门口那个监控器,看到红裙姑娘一出门,没走出几步,刷的一下,就凭空消失,连虚影都看不见了。 当我重新回看第二个摄像头时,发现在红裙姑娘坐过的椅子上,已经多了一个红色钱包。而我的手机,则放在桌面上。一直到我们离开,这两件东西就那么静悄悄的放着。最后,是过来收桌的服务员看到了,才把两件东西一起收起来,交到了前台。 我把整个经过看了一遍,心里终于梳理出了一个大概的脉络。 事情或许是这样的:我梦见红裙姑娘,然后被老王叫醒,之后红裙姑娘就跟着我们,来到了火锅店。接着,红裙姑娘就那样死死的盯着我,后来先于我们十分钟离开。我和老王回到工地宿舍的时候,正好听见灵姐从梦中惊醒,她说梦见了红影子,那八成就是先回来的红裙姑娘,又闯进了灵姐的梦中捣乱…… 我又抬头看了看摄像头,忽然想到,此时此刻,红裙姑娘会不会就跟在我身后? 我忽然感觉后脖子发紧,急忙退出录像,找到即时的监控画面。看时,只见我趴在柜台上,身后空无一物,并没有红裙姑娘的身影。 幸好幸好!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一想,其实这样也对,因为在昨天夜里,李道士已经将拦路鬼解决了,怎么可能还在呢! “怎么样,看完了没有?”老板娘等不及了,过来催我。 我刚好看完,退出监控程序,又把显示器转了回去,对老板娘说了声谢谢。 我走出火锅店,找到昨夜红裙姑娘消失的那个地点,站在那里左右看着,又用力踩了踩地面,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我回到宿舍,一个人趴在床上,拿出手机,反复琢磨着翻录下来的视频,又研究着那个红色钱包,想要找出这其中的秘密,可是我肉眼凡胎,哪能看透其中的猫腻? 我突然觉得有些可惜,李道士昨天已经消灭了红裙女鬼,看来这其中的奥秘,是无从知晓了! 天很快黑了,这一天过得可真快。从早到晚,我都没看到过灵姐,不知道她恢复得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她,却又怕撞见李铁,想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后只能放弃了。 晚上,我早早睡下,不知不觉间,恍恍惚惚的又做起了梦。梦中,我又回到了火锅店,桌子对面坐着老王,竟然是那晚吃饭的场景。今天在监控视频中看到的内容,也被补充进了梦中。老王在我对面兀自说着话。 我硬着脖子往右边一看,果然看见了红裙姑娘!她正死死的盯着我,见我注意到她,就隔着血口罩,再次“笑”了起来。 我心里发毛,不敢再看她,正过头,假模假样的和老王聊着天。 可是突然间,红裙姑娘一下把手伸到我面前。我一看,她的手掌上有字,是用血写成的。两个血字有些模糊,但是并不难认,写的竟然是“救我”! 第11章 怪事重现 “救我”?什么情况? 我一把抓住红裙姑娘的手,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冰凉,这是我早就预想到的,所以不是十分意外,握了两秒之后,也就适应了。我反复看着“救我”两个血字,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光没有结束,好像还有了新的变化! 再看红裙姑娘时,那双眼睛好像还在笑着。我很纳闷,她一方面让我救她,另一面却在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换左手握着她,乍着胆子,伸出右手,想要去揭开她的血口罩。我是真想看看,在血口罩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一张脸?她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我怕吓到她,于是缓缓的将手伸过去。红裙姑娘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似乎也没有躲闪的意思。 我的右手,眼见着就要碰到血口罩了。可是忽然间,坐在对面的老王一阵呼唤,大叫着一挥手,把我的左手打开了。红裙姑娘吓得一惊,急忙收回手,双手掩面,低下头躲着…… “小焦,快醒醒,出事儿了!” 我真的感觉有人在拍我左胳膊,一个激灵,从梦中醒过来,睁开眼睛看时,发现床边是老王,这次叫醒我的又是他! 老王的那张大脸,在我眼前晃悠着,带着烟味的口臭很难闻,他慌慌张张的说:“快醒醒吧,前边又出事儿了!” 我缓过神来,发现我的左手,正握着铁管做成的床腿,难怪那么凉呢。我坐起身来,搓着双手,这时老王已经穿好了衣服,开门冲出去了。 我刚要问老王出什么事了,就听见一声尖叫:“啊----不要,不要杀我……” 那叫声撕心裂肺,竟然又是灵姐的声音! 天哪!我听了一阵心惊,终于彻底醒了过来。昨天的情景再次浮现在脑海当中,我心里一阵翻腾,我刚才在梦里说什么来着,果然事情还没有结束吧!而且,不光是灵姐那边,就连我这边,刚才不是也再次梦见了红裙姑娘吗,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预兆! 我知道不好,急忙翻身下床,跳着脚,穿好裤子,一边往外跑一边穿着上衣,朝灵姐的房间跑去。 老王早到了,跟李铁询问着情况,并且再次提出,去请道士李增阳,可是李铁连连摇头,说:“再请那个杂毛老道,我就是个孙子。被他骗一次两次不够,还要被骗第三次吗?”老王在一旁干着急,就是劝不了李铁。 我冲进房间,只见灵姐还是穿着那件红色睡裙,又躲到了墙角,瑟瑟发抖,披头散发,六神无主,一切的一切,都和昨天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我问李铁。李铁把眼一闭,摇着头:“唉,她不肯跟我说话……我一上前,她乱喊乱叫的……”然后,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我注意到,李铁的脸颊上有两道血印子,明显是被灵姐挠的。 我暗暗摇头,看来情况真的恶化了,可是昨天,那个李道士分明拍胸脯保证过,说已经再无大碍了,怎么一转眼却严重了呢?也难怪李铁不愿意再去请他了。 我回头看了看灵姐,小心翼翼的,凑到她近前,只见她头发潮湿,脸色惨白,眼圈发黑,原本的一个大美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灵姐忽然抬起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好像认出是我了,猛然伸出双手,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指甲都快扣进肉里了,疼得我一呲牙。 我早做好了准备,而且已经打算好了,就算是被挠,也要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灵姐比我预想的要安定一些,晃着我的肩膀,突然泪水迸流。 她哭道:“小焦啊,你快救救我吧,我又梦见鬼了……” 我一看有门儿,就攥住灵姐的胳膊,追问:“是那个红裙姑娘吗,她对你做了什么?” 红裙姑娘在我梦中的时候,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可是灵姐却被吓得惊声尖叫,我就以为红裙姑娘对我和灵姐,是两种不同的态度,于是才有此一问。 可灵姐却摇着头,说:“不,不是红裙姑娘……” “哦?”我一愣,不是红裙姑娘?可是除了红裙姑娘,还能有谁呢? 灵姐怕到发抖,往四周看了一圈,才低声说:“是一个白衣服的中年妇女……我去她的店里裁衣服,她说要给我量尺寸,可是……可是她拿着剪刀,咔嚓一下,就把我的肚子豁开了……我的肠子流了一地,怎么捡都捡不回来……血,还有血……整个地面,都被我的血给染红了……中年女人一口一口的,吃着我的肠子……我怎么都抢不回来……” 灵姐说到最后,呼吸紊乱,哭得涕泪纵横,指甲深深的扣进了我的肩膀。 我也顾不上疼痛,心中只是疑惑重重,红裙姑娘出现在我梦中,让我“救她”,这边却又多了一个白衣妇女,将灵姐的肚子豁开了……噩梦、现实,在我和灵姐这里,仿佛交织在了一起! 我忽然注意到灵姐脖子上的那个红色布囊,心说李道士给的这件护身符,怎么一点作用也不起?还有,他当时为什么会给我跪下? 真是想不通! 看来,要想弄清楚这里面的猫腻,还是得把李增阳叫来。可是那边,老王一直在劝,李铁却始终油盐不进。 怎么办? 我忽然想到了灵姐的那辆车,这边噩梦重现,已成定局,那么车上的血迹呢? 我轻轻松开灵姐的胳膊,把她的两只手,从我肩膀上掰开。然后一转身就冲出屋子,直奔院内。 当我来到车前,眼前的场景再次让我惊呆。只见车头上,果然再一次布满了血迹,提鼻子闻时,又是那熟悉的血腥味。 李铁和老王紧跟在我的后面,也发现了血迹。 “这……”李铁一脸铁青,惊得说不出话来。 老王吓得身子缩缩着,看着李铁说:“老板,我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都得去找李道士!就算……就算他昨天是骗人的吧,今天找他过来,也算是找他算账,你说是不是?” 我一听,也跟着说道:“是啊,还是得把他叫来!” 与此同时,从屋内传来一声尖叫,灵姐那边又开始发作了。 事已至此,也由不得李铁固执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阵摇头,终于把那份尊严放下大半:“去吧,去吧……” 老王急忙转身上车,开车去请李增阳。 李铁有气无力,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又是一声叹息,然后捂着脑袋,瘫坐在地上。 我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李道士昨天隐瞒了好多事,我早就觉得有后患,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不到半个小时,外面车灯晃动,老王把李增阳接了过来。 李增阳下车,快步疾行,来到车前看了一眼,当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忽然就变了,他叹气说:“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只拦路鬼竟然这么厉害,我真是看走眼了……李老板,你没事吧?”说着,就过来扶起地上的李铁。 李铁不再那么锋芒毕露,好像有些服软了。他慢悠悠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李增阳的胳膊:“李大师,你有什么手段,都尽管使出来吧,可不要再折磨我了……” 李增阳说:“李老板,你这是哪里的话。不是老道我不用心,是这只拦路鬼骗过了我的眼睛,这才有了失误啊!” 老王过来,扶住李铁,在一旁给李增阳帮腔,帮着缓和形势,他说:“那个……李大师,今天不会再出什么差错了吧?” 李增阳忙说:“不会了,这只邪祟能骗过我一次,却骗不过我第二次。只是……” 李道士再一次欲言又止。 李铁苦着脸说:“大师,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吧!钱不是问题。” 李增阳摇头:“我要说的,不是钱的事,而是有两个提醒!” “两个提醒?” 李道士点头:“是的。我第一个要提醒你的是,这只拦路鬼很厉害,不是一次两次能解决的,李老板恐怕要做好心里准备了。” “那……大概需要多久?”李铁问道。 李增阳说:“少则七天,多则半个月,具体的时间,还要看明后天的情况!” 李铁说:“七天,半个月……好吧,那第二个提醒呢?” 李道士突然看向我,眼神怪异,指着我鼻子说:“第二个提醒就是,把这个小子看紧了,千万不要让他跑了……” 第12章 被监视 李道士没头没尾的,突然就来了这么一下,谁能受得了?我吓得一愣,往后退了半步,警惕的问道:“我?为什么……你什么意思?” 李增阳没有回答我,只是跟李铁说:“在未来的七天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必须有他在场,我才能保证将拦路鬼消灭!” 李铁看着我,冷冷一笑,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大师放心,这小子,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李老道更是可恶,点着头说:“好,那就全拜托给李老板了。” 李铁一抬胳膊,让老王不用扶着他了,专心看着我就行。老王也听话,放开李铁,就来到我身边,一把揽住我的左胳膊。他五十多岁的人了,反而搀着我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这个画面,实在让人不舒服。 李增阳回到车上,取回那个黄布破包,又拿出了一个牛皮纸包,打开后,将黑色粉末撒在血迹当中。“呲呲”声响,眨眼间白烟缭绕。一切都跟昨天的一模一样。 “拿水来。”李增阳说道。 老王听了想动,却不敢松开我。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跑,其实松开我也无所谓,但是我对李铁这个家伙很不爽,就用胳膊一夹,把老王夹住了,那意思你别动。老王两下为难,看着李铁,就等他的命令。 李铁看了看,果然没有指使老王,自己一转身,乖乖的回到后面去打水。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笑,心说真是活该,你不受罪谁受罪?又对老王说:“嘿嘿,这回可好,咱俩都清闲了。”老王做惯了手下人,一阵摇头,浑身的不自在。 听了李增阳的承诺之后,李铁就像有了主心骨,不像刚才那么颓废了,拎着一大桶水,颠颠儿的就回来了。他把水桶放在李增阳跟前,然后退开几步,静静的在一旁看着。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说没看出来啊,李铁这家伙,银样镴枪头,竟然是这么贱的一个人,一天前还是头狼呢,现在尾巴也不翘着了,耳朵也耷拉了,低眉顺眼的,看来离变成狗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了。这个李增阳,别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驯服起人来,还真有一番好手段! 我看着李增阳把小瓷葫芦中的液体倒进水中,只希望他不只是驯服人有一套,对鬼祟也能手到擒来。那样我也能早些解放,不用天天的跟着一个老跟屁虫。关键是,老王一呼一吸间,那混合着烟油子味儿的口臭,实在是太难闻了! 李铁将水泼在车子上,污垢被冲刷干净。 李增阳点点头,说:“明天,还会有血迹出现,但是会小一些,你们见了,不要惊慌就是了!” 李铁表示知道,然后一伸手,想要去接那个黄布破包。 李增阳一愣,连忙摆手:“不,这个就不牢李老板了,这件东西,还是我自己来拿吧!” 李铁献殷勤不成,手停在半空中,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收回来,一搓手,连声说:“好好好!” 我看着老王,一阵暗笑。老王摇头叹气,好像对这样的老板,也挺不适应的。 李增阳迈步往室内走去,我们三人跟在他身后。 到屋内看时,只见可怜的灵姐,还是无助的缩在墙角,头发湿漉漉的,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冷得。 李增阳走到近前,小心的抬起灵姐的头,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拿起胸前的红色布囊项坠,我以为他又要给我下跪、念咒呢,但是没有,他只是简单检查一下就结束了。 李道士又拿出那个罗盘,放在手中托着。过了一会儿,眼睛又往我这边瞟,但是依旧没有说话。和昨天的场景差不多。 这个老家伙,总是盯着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见他放下罗盘,环视着屋子,用眼神在墙上选定了几个位置。然后从黄布破包中,掏出一把短小的木剑,又掏出几张符。他将纸符放在地上,然后用短木剑往符上一点,再抬起来时,纸符已经粘在短木剑上。 李道士手掐剑诀,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肃穆了许多,眉间一用力,短木剑一挥,倏地一下,纸符竟然像飞镖一样被掷了出去,径直打在墙面上,当时就粘住了。 好家伙,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招可真够唬人的,我一看,不光是我,老王、李铁,都看得目瞪口呆。 李增阳贴完一张符之后,又唰唰唰的接连三下,在另外三面墙上也分别贴了符。 最后,他短木剑一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一个收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好了,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夫人已经可以安然入睡,李老板不必担心了。” 看灵姐时,果然不再哆嗦了,看上去的确好了许多。 李铁连声感谢,过去把灵姐扶起来,放回床上,又给盖好了被子。 来到外面,李铁的态度和昨天相比,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低着头说:“李大师,你看今天的费用是……” 李增阳把手一晃:“不急不急,今天并不算完,等几天之后,这场法事彻底结束了,再谈报酬的事吧。” 李铁顿了顿,好像心中还有什么顾虑:“额,也好!” 老王看着我,分不开身,李铁只能另外找人送李增阳了。他叫来了自己的司机,让司机送李大师回去。 这连续的两天闹得不轻,大部分工人都知道了些皮毛,这位司机年纪不大,一出来脸色就有点绿,但是老板吩咐,又不敢不去,只能硬着头皮把李增阳送回黑龙庙。 今天的事情结束了,我和老王也往宿舍走去。一离开李铁的视线,我就让老王赶紧松开我,我又不会跑,再说了跑又能跑哪儿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最后还不是会被抓回来?老王本身对我没什么意见,一听觉得有道理,就松开了我。 我们回到宿舍,老王就连连赞叹:“小焦,我早就说过吧,李大师是个很厉害的道士!你看今天他贴符那两下,哪里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点头,这个我承认,跟变魔术似的,的确很神奇。 半个多小时之后,突然有人敲宿舍房门。我和老王一愣,相互看着,不知道是谁。我们都快成惊弓之鸟了,以为前边又出事了。 老王过去开门,一看,敲门的竟然是那个小司机。小司机叫了一声“王叔”,然后仰着头就往屋里看来,好像是在找我。 我也正看着门口,和他的目光对接之后,小司机就不顾老王,直接钻了进来,看着我问道:“那个……大哥,你是焦子岸,对吧?” “对,我是……你什么事?”我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肯定是有话要说。 只见小司机伸手入怀,突然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来,往我面前一伸:“这个,是李大师让我转交给你的。” 信封? 妈的,又是信封。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信封里装的又是鬼票子。再者说,李增阳干嘛给我写信,没那个必要嘛。我没急着去接信封,而是先问了一句:“这……什么意思?” 小司机一阵摇头,说:“李大师只是说,这里面的东西很重要,让我必须亲自交到你手里。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说着,他已经把信封扔到我床上,我不接都不行了。“那,信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小司机一转身就跑出去了。 不用问,他一定是听说最近两天的怪事是我染上的,所以特别怕我。老王关上房门,过来问我是什么情况。 我拿起那封信,只见在牛皮纸信封的正中间,有个红色的长条框框,红框里面写着五个毛笔字,跟古装剧里的信封一模一样,真够古朴的,我心说不愧是一个老道写给我的。 看那五个毛笔字时,写的是“焦子岸亲启”。 嗯? 等一下,他怎么知道我的全名是“焦子岸”的? 第13章 神秘信件 我和李增阳只是匆匆见过两面,根本没什么交流,这个李老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全名的?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大部分人只知道我的姓氏,见面了叫我一声“小焦”,都是点头之交而已。 我看着老王,忽然想到他和李道士亲密,又有很多的接触机会,就试着问他:“王叔,你跟李道士说过我的全名?” 老王一愣,然后才点头说:“啊,对,那个……昨天他问过我,我就跟他说了。” 老王说得很不自然,好像有事瞒着我,大概是怕我继续追问吧,本来挺好奇这封信的,也不敢在我跟前看着了,回到自己床上,直接躺下了。 我没理他,拆开信封背后的火漆,把信纸拿出来,打开一看,只见信上内容不长,第一句话写的竟然是: “此信事关机密,请务必于左右无人时,才展开观看,切记切记!” 嗯? 机密?这个李道士,到底搞什么鬼?我看了看老王,见他闭着眼睛,刻意躲着我,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心里纳闷,便继续往下看着。 只见信上接下来的内容是: “你梦中所见女子,并非鬼类,乃我族中要人,关乎重大,成败兴衰,全系你一念之间!无奈时机不到,天机难透,你只需与我遥相呼应,便可保大事得成。此事你知我知,不足为外人道也,切记,切记!” 我一边看着信,背后已经起了一层起皮疙瘩。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怎么神神叨叨的? 我有些头皮发炸,又把信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只见信上说: “此信事关机密,请务必于左右无人时,才展开观看,切记切记!你梦中所见女子,并非鬼类,乃我族中要人,关乎重大,成败兴衰,全系你一念之间!无奈时机不到,天机难透,你只需与我遥相呼应,便可保大事得成。此事你知我知,不足为外人道也,切记,切记!” 这封信的内容不长,不过一百来个字,却用到了四个“切记”,而且还藏着这么大的信息量! 那句“你梦中所见女子,并非鬼类”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梦中的红裙姑娘,根本就不是个女鬼?可是李增阳连续来了两天,还把事情说得特别邪乎,他每天在那做像模像样的法事,难道不是在驱鬼?他比比划划的,难道只是在那儿糊弄人? 我忽然想起他贴符的那手功夫,又觉得不像。 还有,他说红裙姑娘“乃我族中要人”。“要人”我明白,无非是说地位显要、作用重要,可是红裙姑娘满身是血,看年纪也不是很大。这样一个年幼孱弱的姑娘,真的够得上“关乎重大”四个字吗? 最关键的还是“我族”这两个字。李增阳也没说清楚,这个“我族”,到底是单独指的他和红裙姑娘两个啊,还是已经把我包括在内了,这个“族”又是什么族?难不成,我真的是那“族”中的一员? 这太耸人听闻了! 信中又说“成败兴衰,全系你一念之间”,这句话就有点儿玄乎了。“成败兴衰”这四个字,个个都有千钧之重,哪里是我一个小司机能够承受得起的? 当然,这句话倒是的确可以理解为我的作用挺重要的,但是我更关心那个“一念之间”。我总觉得这个词,好像又指的是梦境。迄今为止,红裙姑娘除了在摄像头中出现之外,就只在我梦中出现过,而且,她貌似只能通过梦境,才能和我交流。这种状况,不正是在我的“一念之间”吗! 接下来,李增阳又说“无奈时机不到,天机难透”,言语间透露出一股无奈之情,仿佛有很多难言之隐。不过,这句话倒是解释了,他为什么好几次欲言又止,为什么有话不说出来。 “天机”这两个字,到底指的是什么,他虽然说没法透露,但是和“成败兴衰”联系到一起时,已经能够看出这个“天机”的重要性了。 至于后面的“你只需与我遥相呼应,便可保大事得成”,很明显是让我配合他。那意思,他虽然没法跟我明说,却能够引导着我,保证能够做成最后的“大事”。 可是,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凭什么就相信你? 最后的这句“不足为外人道也”,自然是让我保密了。李道士神神秘秘的,连这封信件中的内容,他都扣上了“机密”的帽子,肯定是希望我看完之后,最好是直接烧掉了。 可是还是那句话,凭什么? 我立刻就想起,他指着我的鼻子,让李铁看紧了我的那个场景。当时心里就是一阵反感。 没错,我的确没想过要逃走,可是我主动留在这儿,和被人关在这儿,从根本上就是两回事,好不好?凭什么你凭白无故的一句话,就左右别人的命运?这有点儿太不讲理了吧。 想到这些,我忍不住愤愤不平。 不过,另一方面,却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我发现这事儿,好像越闹越大了! 不管这封信是李增阳忽悠我的,还是确有其事,现在能够肯定的一点是,李增阳想要让我配合他,他葫芦岛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瞄准了李铁,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有,他面上让李铁看住了我,背地里却来搞这一套,这种手段,实在是难以让人放心…… 我摇摇头,还是把信收了起来,藏好了。看老王时,他还在那装睡,我心里正不爽,于是就拿起旁边的卷纸,朝老王扔了过去。 “嗖”的一下,纸卷打在老王胸口,吓得他一激灵,老家伙明显是醒着,可是他还是不肯睁眼,继续在哪儿装睡。 “行了,王叔,我知道你没睡着,别在那儿装了!” 老王不动弹,不睁眼,只是说:“小焦啊,你那个……也赶紧睡吧,这两天都怪累的。” 我说:“行了,你就别躲了。我有话要问你,李增阳是怎么跟你打听我的?” “这个……唉!” 老王一叹气,终于装不下去了,翻过身子对我说道:“是这样的,你还记得昨天晚上,李大师打的那个罗盘吗?” 我忙说:“记得,他今天不是也拿出来了?”那个罗盘,正是我心中的疑点之一,我以为老王知道些什么,于是打起精神听着。 老王说:“我昨天看到了罗盘上的情况。李大师刚把罗盘拿出来的时候吧,一放平,指针就跟疯了似的,嗖嗖嗖的,转个不停。正转还不算,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反转。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终于停下来,可是那指针停下来的时候,指的却是你!” 我在一旁听着,心说,原来罗盘上,竟然是这种状况。我以为能从老王身上再挖出些东西,就急忙追问:“那后来呢,李增阳跟你说为什么罗盘会这样了吗?” 老王却摇头说:“没有,他再也没提过罗盘的事。不过一上车,就开始跟我打听你,问你是哪儿的人,姓什么叫什么,多大岁数,是不是结婚了。反正就跟查户口似的,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知道的那些……就全跟他说了。小焦啊,你不会嫌我舌头长吧?” 看来没什么有用的了,老王掌握我的信息也比较少,我就说:“没事,又不是问我银行卡密码。” 老王见我没生气,这回来劲儿了,捡起刚才的兴头儿,开始问我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呵呵,”我一笑,翻身过去,不再看老王,只用后背对着他,“想知道的话,明天自己去问李老道吧!” 第14章 白袍妇女 老王“啧”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着,他把纸卷又给我扔了回来。我没心思理他,他也没坚持多久,自己一个人觉着没趣儿,便唉声叹气的把灯关了,终于开始睡觉。 我脑袋里乱糟糟的,但是说来也怪,竟然很快就睡着了,恍惚中又进入了梦乡。 我很清楚的知道,这里是梦境,并且开始主动的寻找红裙姑娘。往四下里看时,发现天色已经晚了,街道上空旷无人,我正置身于街道的一侧。道路两旁的路灯很是昏暗,我身前的这一盏路灯更是“呲呲”闪烁,一阵阵的明暗不定。 忽然间,一阵风起,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随风刮过,“哗啦啦”的从街道上滑过,传来一连串的响声。这阵小风儿还挺凉,我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我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竟然就是那家火锅店。此时店门紧闭,不见了那位老板娘,更没透出一丝的光亮。我看了看门上的摄像头,才发现我此刻所站的位置,正是红裙姑娘离开火锅店后,凭空消失的那个地点。我低下头,像白天那样用力踩了踩地面,但是依旧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红裙姑娘到底在哪儿? 想着,我抬起头,忽然就看见一团黑乎乎的长头发! 我立刻被吓得倒退两步,但是我很快就镇静下来。因为我认出来了,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位,正是我要找的那个红裙姑娘。 她终于出现了! 我真恨不得一把搬住她的肩膀,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却又不敢那么做。一方面,的确是因为我自己害怕,另一方面,也是怕把她吓跑了。 “你,你……不是鬼?” 我想到李增阳信中的说法,便忍不住问道。我心里盘算着,如果红裙姑娘给我肯定的答复,那么至少说明,李增阳的说法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如果红裙姑娘给我否定的回答,那么就让李道士一边儿凉快着去吧,少来忽悠我,那封古里古气的信,也应该扔进化粪池。 可是红裙姑娘听见我说话,只是幽幽抬起头,再一次用那双眼睛看着我,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我以为她没听明白,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一遍:“我听人说,你不是鬼?” 红裙姑娘眼波流转,还是不肯说话。 我急得一阵挠头,琢磨着该怎么让她开口说话,再继续跟她打哑谜,终究不是办法。 忽然间,又是一阵风吹过,吹得红裙姑娘黑发乱飘,有几缕发丝打在我的脸上,惊得我一阵毛骨悚然,急忙往后退了两步。 好家伙,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那几缕发丝拂过脸时,还是像触电一样,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刚稳住心神,红裙姑娘就“嗖”的一下,用很一种诡异的身形凑到我面前,随后一道虚影闪过,一只手已经伸到我的鼻子尖上。 我一看,那只手掌上依旧写着血字,还是“救我”。 又是那个熟悉的手掌,又是那两个熟悉的血字! 我把头一闪,想要躲开手掌,直接看着她的脸,问她到底该怎么救。可是我头往哪边歪,她的手就如影随形,跟着移到哪里。三五下之后,我便放弃了,不再试图避开,干脆就隔着她的手掌问道:“好吧,我看到你的求救信号了,可是……我该怎么救你?你倒是说明白了啊!” 我话音一落,红裙姑娘“嗖”的一下,就把手掌收了回去。 我一阵高兴,以为她听懂了我的话,就低头看着她的脸,想要好好的交流交流,心说我已经很努力的告诫自己,不要怕你了,你最好也不要怕我,咱们两个就这样,你说着我听着,你要是真有啥未了的的心愿,我尽力帮你办就是…… 可是,我很快就意识到,我貌似想多了。因为红裙姑娘突然把头往右后一扭,然后连身子也跟着转过去了。她连看都不看我了,只给我一个后背,还交流个屁啊。 我心说这又是怎么了,我没做错什么吧? 正纳闷儿着,忽然间,又是一阵风起,那个白色的塑料袋又被吹了回来,“哗啦啦”的沿着街道,又是一连串的响声。 红裙姑娘盯着白色塑料袋,身形仿佛被冻住了似的,背影一动不动。 我心里好奇,也上前和她并排站着。我悄悄的撇眼看她,发现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白色塑料袋,似乎在警惕着什么。虽然隔着口罩,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从气势上能感觉到她的恐惧。我心里纳闷儿,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那白色塑料袋这么害怕?真是奇怪得很。 我一时想不通,也去看着那个塑料袋,结果只是几秒钟之后,就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总算知道她警惕的东西是什么了! 我正不明真相的看着,只见那白色塑料袋突然变大,陡然变高,一眨眼的功夫,已经人立而起,竟然变成了一袭白袍。白袍随风飘动,一颗满是长发的头颅,忽然从怀中抬起,整个身体从蜷缩变成直立。长发飘飞处,已经露出了一张血盆大口。 “啊”的一声,从那张大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叫,听得我浑身发麻。 听得出来,那是一个沙哑的女人声音。再看那白袍时,已经一步步的走过来,在白袍中间,终于露出了一个长发女人的模样。那女人脸上干巴巴,白惨惨,是一个中年妇女的模样。 红裙姑娘吓得一怔,随即转身就跑,逃得非常快。 白袍妇女见了,拔腿就追,一边追着,还一边张牙舞爪,很是吓人。她那沙哑低沉的吼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充斥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瞬间让整条街道,都变得怨气冲天!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两个身影越来越远,心里一阵疑惑,一时间搞不清眼前的状况。这个白袍妇女,到底是什么东西?总不会是塑料袋成精吧!刚才她出场的那一幕,也太匪夷所思了。 忽然间,我想起了灵姐的说法。她说过,她在梦中见到过一个穿着白衣的中年妇女,还被那个中年女人用剪刀豁开了肚子,内脏横流,血流遍地…… 想着,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莫非刚才的这个白袍妇女,就是灵姐梦中的那个凶手? 我又想到红裙姑娘的求救信号,“救我”,当时心中一阵翻腾,暗叫了一声“不好”,这个白袍妇女闯进我的梦中,该不会是来追杀红裙姑娘的吧? 这怎么能行! 我知道不能再傻呆呆的看着了,必须得做点儿什么,于是就抬起腿,顺着她们跑去的方向,也紧跟着追了过去。可是她们两个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光是凭我这两条肉腿,根本就追不上。 怎么办? 我一口气跑过了两个路口,忽然看到路边有一排自行车。有了,我眼前一亮,决定骑自行车追! 我挨个看过去,发现第一辆车有锁,第二辆有锁,第三辆车还是有锁……这一排自行车足有五六十辆,我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一辆没上锁的。真是万幸,要不然时间都浪费在这儿了! 我一下把自行车抽出来,抬起腿飞身上车,猫着腰用力蹬着,瞄着她们的背影,在后面就是一通紧追。她们的两个背影已经变得模糊,要不是马路上空旷无人,月亮光也强,我早就跟丢了。 有了自行车之后,我总算是赶回一些距离。最后,我累得呼哧带喘,与她们的距离,终于能保持在一百米左右了。 追着追着,我借着月光往左右一看,发现周围越来越荒凉,道路也变成了土路,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追出了镇子。 这条土路我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就是通往工地宿舍的那条路!再看前面时,果不其然,几排临建房已经出现在视野当中,那正是李铁的工地宿舍。而那两个身影突然一闪,竟然全都钻入了院内。 我里起疑,她们两个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又是一阵紧追,自行车颠得我很是难受,十几秒钟之后,我也终于回到工地宿舍。 进大门一看,只见在朦胧的月光当中,白袍妇女就站在院子中央,而红裙姑娘,却已经不知去向。 白袍妇女并不是一个人,她白惨惨的双手,正捧着一个男人的脸,而那张脸圆圆的胖胖的,正是李铁! 李铁看上去像是被迷住了似的,紧紧地抱着白袍妇女,眼神痴痴的,仿佛正看着一位绝世美女,下一秒钟,李铁好像再也忍不住了,对着白袍妇女的血盆大口,就忘情地亲了下去…… 第15章 逃走 李铁把白袍女抱得很紧,两只饥渴的手,在女人背后上下游移,疯狂的摩挲着。两个人霎那间忘情,相互吸允着,耳鬓厮磨,直吻得咂咂作响,简直比啃螃蟹还香。 好家伙,那场面实在是太污人眼了,都快把我给恶心死了! 要知道,白袍妇女除了衣服是白的,其它地方那是要多脏有多脏,那大长头发!那大红嘴巴子!那大黑牙!要说她是从化粪池里钻出来的,我都百分之百的相信!可是李铁却跟捞着仙女似的,陶醉得闭着眼睛,亲得这个香啊!我真怕他用劲儿过猛,直接把白袍女半腐烂的脸皮给嘬下来。 到最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心说不行,不能再看了,我还没找到红裙姑娘呢,我可不想这场梦,是被他们俩活生生给恶心醒的! 我轻轻的把自行车放在地上,然后硬着头皮,高抬腿、轻落脚,沿着院子的边缘往走廊的门绕去。 每走那么三五步,我都会去看看他们,生怕打扰到他们的好事。我发现在整个过程当中,李铁始终全身心的投入到亲吻当中,根本就没注意到有我这一号。白袍女倒是能一心二用,她一边迎合着李铁的亲吻,一边溜着眼睛,往我这边看来。但是,她也只是看着而已,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我见她没别的反应,便一点点的大起胆子来,最后干脆三步并作两步,蹿进门之后,一回身就把门给关上了。 我靠着门,心里直突突,一阵大喘气,心说白袍大妈啊,你可千万别再追过来了,就在外面好好享受李铁那个棒小伙儿吧,反正他也挺享受的。你俩王八瞅绿豆,瘸驴配破磨,正好两将就! 别管怎样,白袍女这一关算是暂时躲过去了,但是还得找红裙姑娘啊。 我往左右一看,只见整条走廊里都是空荡荡的,在黑暗当中显得很是幽深,静得吓人,每走一步,都有回声钻进我的耳朵。那股深沉的气氛,压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走廊里并没有红裙姑娘的身影。我又穿到后院,找了一圈,还是没见到红裙姑娘。 我一想,或许她已经逃开了吧。她的行踪那么诡异,既然那边白袍女被耽搁住了,那么她抓住机会逃走,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不知不觉间,我又回到走廊里,一抬头,发现我已经来到灵姐的门前。 “这……” 我一愣,不知灵姐到底怎么样了? 我真想推门进去看看,可是天已经这么晚了,现在进去,恐怕不太合适吧! 我又一想,突然想起来,这不是在梦里吗,而且是我自己的梦。我自己的梦谁能管得着啊,既然是在梦里,那还管他合适不合适的干什么? 进! 一边想着,我就去敲门。可是门没锁,只是半掩着,我一敲,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灵姐?”我一边推门,一边叫了一声。 推开门时,只见屋内有一道昏黄的光线。屋里没有开灯,而是点着一支蜡烛。蜡烛的香气,混合着灵姐的香水味儿,弥漫了整个屋子。那暖烘烘的香气,一开门就扑鼻而来。提鼻子闻时,只觉得好香,一阵沁人心脾! 灵姐还没有睡,她侧对着房门,坐在桌子旁边,正对着镜子,在静静的梳着头。桌子上灯光如豆,正好打出灵姐一道美丽的剪影。灵姐的红色睡裙很薄,被烛光打透了,在一层红色的光晕内部,隐约间,可以看到她胸部的美丽弧线。 这个女人,真是生就了一副好身材啊! 我重重的咽了口唾沫,好不容易才把目光移开。 “灵……灵姐,你还好吧?”我又问了一声。 灵姐听见了,一笑说:“哦,是小焦啊,快进来……”说话时,她并没有动,还在继续对着镜子梳着头。 不过,声音有些奇怪。 我迈步进屋,一点点的靠近灵姐,往镜子中看去时,能逐渐看见她干净的发际线、白皙的额头,然后是精致的眉毛、长翘的睫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接着是那个新隆的鼻子,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如既往的那么美! 太漂亮了,不愧是灵姐! 我一边感叹着,又往前凑了一步,想要看全她美丽的脸庞。 可是接下来的画面,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看得我一阵毛骨悚然。 我看到镜子当中,灵姐的鼻子以下的部分,突然变得血肉模糊,皮肉竟然全都绽开了,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血液混合着黏涎,在下巴上拉得老长、老长…… 我当时吓得都僵住了。 “灵……灵姐,你……你这是怎么了?”我的声音的变调了。 灵姐在镜子中看着我,失落的低下了头,然后突然站起来,一转身,嗖的一下就闪到我面前,那血淋淋、白森森的两排牙齿,直接就抵住了我的鼻子尖。 “嘶……” 灵姐一出气,就从牙缝儿里迸出一团血点子,星星点点,全都落在我的脸上,凉凉的,带着一股血腥气。 我急忙侧头躲开,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不敢再看。 只听灵姐说道:“救我……救我……救我……” 灵姐的三声“救我”,听得我汗毛倒竖,顿时一身冷汗。 霎那间,只觉得双脚麻木,一个站立不稳就摔倒在地。 睁眼看时,眼前就是灵姐带血的双足;抬头看时,红色睡裙里,肚子被豁开了,尽是淋漓的内脏,灵姐正俯视着我,几丝带血的黏涎,正滴下来…… “吧嗒……” 我的妈呀! 我一骨碌,急忙闪开,连滚带爬的冲出房门。 我逃出去没几步,就听见身后哔哔啵啵的响,然后是灵姐的一声惨叫。 我回头一看,只见灵姐的屋子竟然着起火来,可能是蜡烛翻了,但是那火焰蔓延的速度很诡异,一眨眼的功夫,门外的板材也开始燃烧起来。走廊里的火灾报警器开始“叮铃铃”的报警。 同时,灵姐冲出屋子,她满身是火,红色睡裙被烧光,露出了被豁开的肚子。她伸着胳膊,张牙舞爪的朝我扑来。看那嘴型,好像还在让我救她! “叮铃铃……叮铃铃……” 报警器的铃声越响越大,好像已经穿透了梦境。 我一个激灵,惊坐而起,睁眼睛一看,天色已经大亮。一旁的手机闹铃,正“叮铃铃”的响着,相当的刺耳。 我重重的咽了口唾沫,长出一口气,心说这场怪梦,总算是醒过来了! 我拿过手机,关掉闹钟,一时间心里难以平静。白袍妇女,红裙姑娘,还有接二连三的求救信号,梦里的情景不断在我脑中重现。这些琐碎的信息,到底意味这什么? 我坐在床上,陷入了没有结果的沉思。 突然间,宿舍门开了,老王拿着洗脸盆回来,见我愣愣的坐着,就说:“你醒了,再睡一会儿也行,反正今天你哪儿也去不了。” 我听了一愣,问老王:“你说什么,我哪儿也去不了,是什么意思?” 老王说:“你忘了,昨天晚上李道士可是特殊交代过的,千万不能把你放跑了。刚才我见着李铁,他还特意告诉我了呢,说我今天不用上工了,就在家看着你。所以说,我劝你还是再睡一会儿,要不然这一天,可长着呢!” 我一听,火不打一处来,把怪梦里的火气都带出来了:“妈的,这个李铁,还真跟老子来这套!” 老王说:“你也用不着生气,你昨天不是也说了不会逃跑吗?跟他们生那份气干什么?” 我“哼”了一声:“敢情你不用上工是好事,我莫名其妙的被软禁了算怎么回事?换做事你,你能不生气吗?” 老王爱和稀泥,一摆手说:“行了行了,你也不用多说了,也别起来了,就那么躺着吧,大不了王叔我今天伺候你一天。说吧,早上想吃啥,我去食堂给你打!” 我心气不顺,往床上一躺,不再理会老王。梦境,现实,一时间我脑袋里乱成一锅浆糊。 老王一摇头,叹着气,转身出去打饭,临走还“咔哒”一声,把门给锁上了。 好家伙,听见门上锁的那一声,我更不能忍了,心说李铁啊李铁,你竟然真的这么对我,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你不是要软禁我吗?好,那我就偏偏要跑给你看!还有那个破道士李增阳,装神弄鬼的,还写封破信让我配合他,另一边却给李铁进谗言,说什么不能把我放跑了之类的鬼话,真是想把我当猴儿耍啊…… 一想到这两个人的嘴脸,我更加火往上撞,一骨碌翻身下床,穿好了衣服。一摸裤兜,发现里面竟然是老王昨天早上给我的那把车钥匙! 太好了! 车子都有了,不跑还等什么? 当然了,此行要是单纯为了逃跑而逃跑,那我也太幼稚了点。我把昨天从火锅店拿回来的红色钱包装起来,这次外出,我已经定好了目的地,就去学生证上的那个地址,县城的二高中,到三年十九班,找苏葵! 第16章 三年十九班 在临走之前,我琢磨了一下,老王毕竟上了年纪,要是真心想骗他,还是比较容易的。我看了看,发现上铺有一床闲被子。我便把被子拿下来,卷好了,放在床上,摆成身子模样,然后用我的被子盖好,装成是我蒙头大睡的样子。 待会儿等老王吃完早饭,会给我带饭回来。我估计他一定会跟我说话,但是未必会立刻过来查看。毕竟在他眼里,我因为生气而不理他,还是挺正常的一件事。他或许会在一旁磨叽个十分二十分的,然后才会过来动手叫我。 这十分钟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再加上他在食堂吃饭的那段时间,至少能为我赢得半个小时,乐观一点儿的话,甚至能有一个小时。这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对我来说,已经很充裕了。 在红色钱包里的学生证上,写着的地址是“二高中”。这个“二高中”虽然没有说明是哪里的二高中,但是高中学校这种机构,至少要在县城以上的级别才会有。工地宿舍这边很偏僻,属于双封县管辖境内。这附近方圆一二百里之内,几所高中全部集中在双封县县城。我的首选目标,自然就锁定在了双封县城。如果在双封县城找不到,再去撞到红裙姑娘附近去找,那时也不是很迟。 从工地宿舍到双封县城,这段路程我前几次走过,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等老王发觉我跑了,我也差不多快到地方了。到那时木已成舟,他也拿我没什么办法了。 我又想了想,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最后,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给老王留一张纸条。我拿过桌上的纸笔,写道:“王叔,我在天黑之前肯定回来,你最好不要通知李铁。”我落了款,然后把纸条塞进被子里,让老王一掀被子就能看见。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就去试了试门锁,锁得还挺紧的。这种临建板房的门,原本不是很结实,两三脚能踹开。但是门是往里开的,从外面踹很容易,从里面踹就相对困难了,而且踹门还会发出很大的声音。逃跑这种事,当然是越安静越好了。所以,踹门而出,是下下之策。 我便把目标定在窗户上,掀开紧闭的窗帘时,只见窗户的锁是最常用的月牙锁,就安装在里边,而且外面也没有栏杆,月牙锁一旋转就能打开,窗户那么大,钻出两个我去都绰绰有余了。 这下可好,我心里当时一亮,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来老王是太相信我昨天说的话了,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松懈,肯定会寸步不离的跟着我的。就这破窗户,就算是把门上八道锁,又有个屁用啊! 我轻轻拉开窗户,看左右没人,就跳出宿舍,然后又把窗户关好,手里紧紧的攥着车钥匙,心怀忐忑,一步一步的往前院走去,生怕在路上碰见什么人。 这个时候,不早也不晚,刚好是人们吃早饭的时间。我很快来到前院,见院里空荡荡的,也没有人,于是就抓住机会,快跑几步,猫着腰钻上车子。 我把车门轻轻关上,然后把车钥匙一插,将车子启动。车子打着火之后,终于用不着小心翼翼的了,我调转车头,一踩油门,就冲出了驻地院子。 我加速离开,从后视镜里看着后边,直到看不到宿舍区了,也没见后边有什么动静,看来他们没有察觉。这次的逃跑计划,算是已经成功了一半。 我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在心里说,老王啊老王,你要是真够意思,就替我多担待着点儿吧。希望你发现被子里面不是我之后,别急着去给李铁报信。毕竟我不是真的要逃跑,而是去查明真相!等我查明了真相,也算是为你那二货老板分忧了,你说是不是?再说了,你放跑了我,就不怕李铁怪罪?最好,你就按照我在纸条上写的那么做! 我开着车子,不由自主的开始回想着这两天的发生的事儿。不想还不觉得,这一想,还真是让人感慨。 记得前天早上,我满心欢喜的去接灵姐,想着能跑一趟肥差,心里美得不得了,却不成想在路上捡到了纸扎娃娃,撞上了红色影子,惹了一身的诡异;到了昨天早上,本以为经过李道士的处理,怪事已经结束了,可是去火锅店取手机的时候,却发现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而且越来越严重了;而到了今天早上,我却已经成了一个逃跑者,连早饭都吃不上了。 不过是区区的三个早上而已,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那么明天呢?后天又会怎样?李增阳把期限定为七天到半个月,剩下的那些天,又该有多难熬啊! 凡事就怕多想,越想越是让人唏嘘不已。 不过,要是挨个算起来,在涉事的这几个人当中,我还算是好的。虽然到现在为止,我收到的只是一些琐碎的信息,但是我不像灵姐那么崩溃,也不想李铁那么恐惧;这事儿跟老王的关系不大,倒是没必要跟他去比;李道士那个人少言寡语,或许知道的东西会多一些,对于他,我还真有些拿捏不准。 在这些琐碎的线索当中,唯一能被我主动掌握的,就得数“学生证”这一条了。搁下李道士那封信里的说法不论,我单是凭直觉也早就意识到,这位高中女生苏葵肯定是个关键人物。找到她,一定能有新的突破。 我这一路马不停蹄,没给李铁省油,但是也没敢开得太快,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要是再撞到什么东西,我的麻烦岂不是更大了! 一个小时之后,我终于到了双封县县城。在进入县城之前,我用手机查好了二高中的地址,然后沿着地图的指示,一路开往双封县二高中。 我隔着车窗一看,这座双封县二高中是规模中等,前面有三座教学楼,隔着足球场,还有几座楼,应该是宿舍楼,这前前后后的几栋楼,全都是七层高建筑。此时刚过九点,校园里静悄悄的,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隔着窗户可以看到,学生们都在上课。 学校是封闭式管理,大门紧闭。我把车停在学校门口,下车走到门卫亭。 门卫亭的窗户开着,看门的是个老大爷,看上去比老王还要大几岁,正百无聊赖的闪着扇子,听着广播,见来人了才从椅背上直起身来。 我清了清嗓子,心说不用犹豫了,想要进去,必须得说谎啊,于是就说:“大爷,我是……这学校的学生家长,想进去找一个人!” “家长?你是学生的什么人啊?”老大爷瞪着眼睛问我。 我这个年纪,当然装不了高中生的父母了,只能说:“我妹妹在这念高三,我找她有点事儿!” 老大爷说:“原来是高三的啊,你妹妹在几班啊?” “高三十九班!”我说道。 “十九班,等我查一下啊,找一下班主任的电话。”说着,老大爷戴上老花镜,拿出一本台账来,用手指点着,一行一行的往下查着。 老爷子在里边查着台账,我在外边却开始头疼,心说不妙啊,他不是直接放我进去,而是要叫班主任。班主任来了,我该怎么说?我上学的时候,最怕的就是班主任了。见到班主任,肯定聊不上几句,我就得露馅啊…… 怎么办? “你刚才说几班?”老大爷手指停在台账上,突然抬眼问我。 “哦,十……十九班。”我犹豫着说道。 老大爷又看了看台账,重新抬起头,摇着头对我说:“不对啊,高三只有十八个班,哪来的十九班?” 第17章 跳楼 “什么,没有十九班?” 我听了心里就是一顿,瞬间想到两种可能。首先出现在我脑海当中的,是那种“鬼教室”的传说,不是有好多校园灵异传说里,都有一个不存在的教室吗!但是,我转念一想,又觉得现在还不至于那么荒唐,或许这个双封县二高中,根本就不是苏葵所在的二高中呢! 老大爷见我愣住了,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摘下眼镜,瞪着我说:“小伙子,你真的是来找亲妹妹的吗?” “当……当然是了。”我早就开始犹豫了,所以说谎的时候,已经没什么自信了。 老大爷一摇头:“我说小伙子,别怪大爷我说你,你们这些社会上的小青年,别动不动的就惦记这些女学生。你刚才也说了,人家正上高三呢,高三多重要啊,关系到这一辈子的事,你可不能这么耽误人家!这是道德问题,知道吗!” 我连连摆手:“大爷,你真是误会了……” “哼!”老大爷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 看得出来,此路不通,多说也无益,我得另想办法了,于是只能选择战略性撤退:“得,我不找了还不行吗?” “别再来了!”老大爷白了我一眼,摇着头把窗户关上了,不再理我。 我被搞得灰头土脸,赶紧回到车上。坐稳之后,回头这么一琢磨,心说自己也真是的,何必碰这一鼻子灰呢?我是怎么出来的呀,不是跳窗户出来的吗?既然都跳窗户出来了,那进学校又何必非得走正门?我隔着车窗,瞄了瞄学校周边的铁栏杆,围栏也就两米高,翻过去,好像也没有什么难的。 我把车子开走,找了个地方停下,然后只身回来,一路步行,转到学校背后。 我一看,后面这几栋楼,果然都是宿舍。此时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我趁着没人,爬上围栏,一翻身就跳进学校。可是脚刚落地,就听见“叮铃铃”一阵铃响,吓得我心里一阵突突! 这一通铃声,应该是下课铃。我急忙转到前面,隔着操场一看,果然,学生们下课了,正陆陆续续的涌上操场。很快,学校广播里开始播放音乐。我一看时间,原来是要做课间操了。 操场上,学生们越来越多,离我也越来越近。我看到有人拿着番号牌,上面写着班级编号,于是就在人群中寻找着,看看三年级的位置在哪边?看看到底有没有那个“三年十九班”? 我很快就找到了“三年十八班”的番号牌,急忙来到附近,在后排静静的看着。等了两三分钟,三年十八班的学生已经差不多聚齐了,可是三年十八班的旁边,始终都没有出现“三年十九班”的队伍! 到这里,我心里其实已经凉了半截。但来都来了,还是得亲自问一问。 我悄悄上前,凑到最后一排的一位同学身边,轻咳一声,开始小心的问他,为什么没有“三年十九班”。那位同学听了一愣,也没多想,就跟我说他们这一届的确没有十九班,但是前两届都有,那时总共有二十多个班呢,现在学生少了,班级自然也就少了。 这学生没像门卫老大爷那么推三阻四的,也没来查我的户口,回答得倒是挺痛快。 我一看有门儿,就拐弯抹角的打探道:“我听说,咱们学校以前的十九班,出过什么事儿,是不是?”我怕触碰什么禁忌,于是模模糊糊的抛下一颗鱼饵。 “出过事儿?”男学生想了一下,好像没什么头绪,一招手叫来旁边的一位同学,让他帮忙想想。第二个同学过来一听,当时就“啊”了一声,说:“我知道了,你听说的肯定是那件事吧!两年前,我们还在上高一的时候,高三有一位学姐,也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反正突然就跳楼了。那个跳楼的学姐,好像就是三年十九班的。” 第一个同学听完,也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件事,我也记得!当时学生家长还来学校闹过呢,后来十九班的班主任,好像叫沈什么的来着吧,也被学校开除了,这事儿闹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我原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听了这些,立刻就重新打起精神。梦里的红裙姑娘满身是血,说她是跳楼而死,我看百分之八十是对的。 我急忙追问:“那位姓沈的班主任,被开除之后去哪了,你们知道吗?” 第二位同学说:“听说她在外面开了一个补习班。不过给高中生补,专门去教初中生了。” “那……补习班的地址在哪儿,你知道吗?” “具体地址我不知道,应该就在实验中学附近吧,那边的电线杆上有不少补习班的小广告,你要是想找,估计也不难----不过,这件事都过去两年多了,你是什么人啊,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刚才还在侥幸学生不会查户口呢,这一转眼就来了。我急忙编瞎话说:“哦,这件事儿过去不是快三周年了吗,我是那位学生父母派过来,请那位沈班主任的……既然这样,我就去实验初中附近去找了,谢谢你们啊!” 这个借口编得实在是太差了,简直前言不搭后语,我怕学生们反应过来,更不好解释了,所以一说完,就赶紧转身离开。好在课间操马上就开始,两个学生也没时间管我了。 我沿着原路返回,翻出围栏。想到两位学生在讲述间,没有丝毫的顾忌和避讳,看来“鬼教室”这种事情是从来没发生过了,学校里也没因为跳楼女生,而引发过闹鬼的传说。再加上沈老师被开除,看得出来,学校把这事儿压得挺严。而当学生跳楼、班主任被开除两件事叠加在一起的时候,可想而知,跳楼案的背后一定会不太简单! 我取回车,又来到双封县实验初中附近,找地方停好了车子,再次徒步开始寻找。 我按照两位高中生的指示,在实验初中附近,寻找补习班的小广告。可是一直找到中午,也没有发现有任何姓沈的老师。吃过午饭之后,又继续寻找。这一找可不得了,眼见着日头西斜,到下午四点多了,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我心里开始犯嘀咕,这种寻找,几乎就是大海捞针。再说了,就算是找到了,跳楼案万一与苏葵无关,我又该怎么办?时间拖得越久,我越是不敢保证。现在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了,我还得花一个小时,在晚上李增阳做法事之前赶回去。 现在就回去,还是继续找? 时间渐渐紧迫,我有些心生退缩。 可是,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到在眼前的这个电线杆上,在层层叠叠的小广告底下,有一张很旧很旧的广告纸,在露出来的那一角上,竟然写着三个字,正是“沈老师”! 沈老师,终于找到了一个沈老师! 我急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把上层的几张小广告撕下来,最后“沈老师”这张广告纸,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我一看,这的确是一张补习班的广告,专门补习初中英语,还有“中考突击班”等课程设置。只不过,上面的报名截止日期,却是去年的三月份。 去年三月?竟然这么旧,这都一年多了,还能是这个吗? 我无法确定,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用手机将小广告拍下来,然后按照上面的地址,一路找了过去。我在学校附近绕了大半天,这边的大街小巷都快绕熟了。没一会儿,我就找到了小广告上的地址。 可是当我来到近前,我驻足看时,心里却是一阵翻腾。 首先,这个地方我来过,为了找“沈老师”的广告,我在这个门前路过两三次了。 其次,这里哪里是个补习班,明明就是一家佛事用品店。隔着玻璃橱窗,能看到里面黄灿灿的,又是黄裱纸,又是锡纸元宝的,还有一大袋冥币,明晃晃的摆在门边。 这个场景,让我瞬间想起了“天堂有路”的殡葬男,还有他的那番警告…… 第18章 佛事店 一想到殡葬男的冥币警告,我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在我的口袋里,装着那个红色钱包。而在红色钱包里,则装着那十八张带血的半截冥币。殡葬男给的冥币丢了,红裙姑娘的冥币出现了,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我真希望这位沈老师,能指给我一条线索。 我对照着广告上的内容,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址,地址没有问题,就是这里。我又注意到,佛事用品店牌匾上的电话,都还是小广告上留的那个。在那串电话号码的后面,甚至还标着三个字,“沈经理”。 相同的地址,相同的电话号码,相同的姓氏,我已经基本确定,这位“沈经理”,应该就是当初的那位“沈老师”。 可是,她为什么改行? 我稍微算了一下,当过高三班主任的女人,应该是一些资历的,所以年纪一定不会太轻。老话说得好,人过三十不学艺,她在这个年纪还改行,看来这其中,一定有诸多的隐情。 我正在街对面看着,忽然就看见店内人影闪动,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店内走动着,收拾着店内的物品。她从里面抱出一大捆冥币,吃力的搬到橱窗边,放下冥币之后,她一抬头,正好看见我。 霎那间,我们两个人四目相对,相互观察着对方。 我隔着橱窗,打量着这个女人,只见她身形有些臃肿,穿着一件黄色的短袖。短袖胸口位置,印着一个红色的“佛”字。这种文化衫,估计不是她店里进货时送的,也是在那个庙里领来的。在她的领口处,我注意到还带着一串佛珠。看来她不只是经营佛事用品,还在信佛拜佛。 正如我所料,她已经人到中年,脸上有些浮肿,看上去精神有些萎靡。鼻梁上架着一个金丝边眼镜,多少还显示着她曾经的教师身份。 在我看着她的时候,沈老师也在打量着我。但是很快,她就把目光移开了,两只手好像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略微有些发抖,先是抓了抓衣角,然后又去理头发。在转身的时候,还跌跌撞撞的,险些摔倒。她一把扶住旁边的柜台,才重新站稳。匆忙间,又回头瞟了我一眼,然后快步往里面走去。 我一看,心里暗自纳闷儿,我又不是鬼,看到我至于吓成这样吗? 想着,我心里突然一顿,心说我身边,不会真的有鬼吧……我硬着脖子,往左右看了看,可是这里除了我,半条街都是空的;我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我这一身衣着,从上到下,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哪里就吓人了? 这个沈老师,犯的是哪门子神经? 我正胡乱揣摩着,忽然就见沈老师重新出来,手里却多了一个大铁棍子。 那铁棍比大拇指还粗,头上还带着一个钩子。沈老师握着大铁棍,一步步往门边走来,然后用力一拉,一下就把玻璃门打开了。 “呼”的一下,风吹进门;从屋子里面,却传出阵阵梵音,原来沈老师在屋内,正低声放着佛教歌曲。 我以为沈老师是要出来打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可是下一秒钟,沈老师却没有继续往前,而是在门边停下。 她一抬头,将铁钩子往上一举,勾住了卷帘门,随即往下一拉,只听“哗啦”一声,已经将卷帘门拉下来大半截。 原来她是要关门! 不是出来打我,是件好事,可是关门也不行啊。我找了她这么久,有好些问题还没问呢。 “等一等!” 我一伸手,急忙阻止道。可是沈老师连看都不看我,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往下拉着卷帘门,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只剩下膝盖那么高的空隙了。 我知道不能在犹豫了,三步并作两步,穿过街道,窜上台阶,一把搬住卷帘门的底部。 “你干什么?赶紧松手!”沈老师在里面喊道,语气当中,明显带着几丝惊慌。 “沈老师,我找你有事!”我一边用力,一边说道。 “谁是沈老师,你认错人了。”女人在里面继续用力,我使劲儿阻拦。这道卷帘门,绝对不能关上。 我说:“你怎么不是沈老师?这个地址对,牌匾上的电话也对,你又姓沈,不是沈老师又能是谁?” “我说不是,就不是,你给我松手!” 这个手,我怎么能松?看得出来,沈老师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承认以前的身份。这件事,恐怕要出麻烦了。事出紧急,我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说:“那好那好,我不找沈老师,我……我买东西,买东西还不行吗!” “不卖了,要关门了。”沈老师继续用力,见对不过我,就在里面抬起脚,踩我的双手。 我的手一阵疼痛,急忙缩回来,卷帘门趁机“哗啦”一阵声响,已经迅速落下。眼见着就要关严了。 不好! 我一着急,就把右脚伸了过去,压得我脚面一阵生疼,总算是把卷帘门给拦住了。 “你要干什么?我说过了,关门了,你在这样我就报警了!”沈老师在里面,越来越着急。 我弯下腰,把手伸进缝隙中,心说不能再客气了,于是使出全力,沈老师再也敌不过,我总算是把卷帘门抬起到齐腰高,然后弯下腰,一转身就钻了进去。 进门之后,我将铁棍夺了过来,扔在一旁。 “当啷”的一声过后,再看沈老师时,只见她闭上眼睛,一声叹息,脸上是一副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表情。 我心里早就开始纳闷了,我和沈老师从来没见过面,她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要关门呢?难不成,我再次往左右看了看,心说难不成,红裙姑娘又在跟着我? 我抬头扫视着店里,见店里并没有装摄像头。没有摄像头,就算红裙姑娘真的在我身边,也没法看见啊,沈老师又怎可能看见?看来,一定另有原因。 “沈老师,你就是两年前,二高中的那位沈老师,对不对?”我心里虽然早就确定了,但是还得亲口确认一下。 沈老师又是一声长叹:“没错……是我。” 我一皱眉,心说你总算是承认了,然后又问:“你认识我吗,为什么要躲着我?” 沈老师默默摇头:“不,我不认识你。但是……但是我见过你!” 我听了一愣,心说这是什么话,不认识,但是见过。好吧,也算能说得通,她那意思是叫不出我的名字,但是脸儿熟呗。可是脸儿熟也不对啊,我往返双封县,总共就那么几趟,而且在县城这边都是路过,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李铁那个偏僻的宿舍里,这位沈老师远在县城,又怎么会见过我? “你在哪儿见过我?”我问道。 沈老师顿了顿,说:“在梦里!” “梦里?” “是的……噩梦!” “噩梦?”这是什么话?我一听更懵了,心说我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一个中年妇女的梦里,就已经够奇怪的了。那个梦要是再是个噩梦,那也太荒唐了。 沈老师忽然双手合十,自言自语道:“小梅啊,这次老师就按照你交代的做了,希望能帮到你……也拜托你,不要再缠着老师了……” 小梅?小梅又是谁? 沈老师把手放下,对我说:“跟我来吧,我这里,有你要找的东西!” 我一听更加糊涂了。我还没有说明来意呢,她就知道我要什么了?怎么可能? 我一边跟着沈老师,一边忍不住环视着周围,只见店内琳琅满目,全都是佛事用品,大大小小的佛像,尊尊法相庄严,好像都在注视着我,让我的后背,一阵不由自主的酥麻…… 第19章 白小梅 我紧跟两步,随着沈老师进到店里面。她在一个木制柜子前停下。 我一看,那只木柜子只有椅子面那么大,却被高高架起。外表黑乎乎的,泛着油光,质地看上去比较厚重,也不知是用什么木料做成的。柜子门与我的肩头几乎平齐,以沈老师的个头来说,还需要仰视一些才能够到。一把带着云纹的鎏金锁,紧紧的把守着两扇小门。我隐约看到柜门上方的缝隙处,似乎袅袅的,正在冒着淡淡的烟气,不知道是为什么。 沈老师双手合十,对着柜子门拜了拜,然后才从衣兜里掏出钥匙,将柜子门打开。 我在一旁好奇着,心说柜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神神秘秘的,打开之前还要拜一拜? “咔嗒”一声,鎏金锁打开。 沈老师将柜门拉开,顿时就见里面香烟缭绕,一股浓重的香火气,扑面而来。佛事店里本来就有一股味道,现在更加的浓了。我被呛得咳了一声。 很快,烟气散去。我定睛看时,只见柜子里面竟然供奉这一个牌位,上面黑底白字,写着“白小梅之灵位”六大大字。 灵位?! 原来这个木柜子,是个隐秘的龛位。沈老师刚才就提到过“小梅”这个名字,原来就是这个白小梅啊!可是,这个“白小梅”又是谁,沈老师为什么会这么供奉着她? “白小梅?她是谁?”我问道。 沈老师正合十再拜,听了我的问题就是一怔,眼神突然一变,疑惑的看着我:“怎么……你,不是小梅派来的吗?” “小梅……派来的?什么意思……” 这句话我脱口就说了出去,但是马上就有些后悔。我在想,刚才是不是应该就坡下驴,顺水推舟,就假装承认是小梅派来的,然后才好继续问沈老师的话啊。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沈老师听了,果然变得警惕了,一下把柜子门给关上,背靠着柜子问我:“你,不是为了小梅跳楼那件事而来的吗?” “是啊,当然是!” 我点点头,但是马上又摇摇头,我心纳闷,跳楼的不是苏葵吗,怎么变成白小梅了?就改口说:“我的确是为了跳楼事件而来,但是跳楼的女生,好像……不叫白小梅啊!” 沈老师直勾勾的盯着我,再次把柜子门打开,指着灵位上的名字,气愤的对我说道:“胡说!二高中就这一桩跳楼案,小梅的事,把我一生都给毁了!她不叫白小梅,还能叫什么?” 你没错,那我就错了吗?我心说,苏葵的学生证上白纸黑字,哪一个字也不是我杜撰的?我也没错啊。 “等……等一下!”我发现势头有些不对,好像越走越偏了,便一伸手,直接把柜子门又给关上了。 沈老师见我未经她允许,就碰了她的宝贝柜子,瞪着我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恨不得立刻就把我吃了。 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我发现,从我还没进门的时候开始,这件事情就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沈老师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躲我?在我进来之后,为什么我不说话她就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觉得,在说正事之前,有必要把这些话说清楚。 我理了理头绪,连忙说:“沈老师,你先别着急。为了避免出有什么误会,咱们还是一步一步的来。我先来问你,你刚才见到我,为什么要躲?在噩梦中见过我,又是什么意思?” 沈老师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刚才的警惕情绪当中。 我为了避嫌,又拿过那把鎏金锁,当着沈老师的面,把柜子门给锁上了,然后把双手一摊,对她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什么企图,现在只想把话说清楚!” 沈老师渐渐缓过神来,检查了一下锁头,然后扶住旁边的桌子,瘫坐在椅子当中。 她的眼神还是不够精神,略显萎靡,她先是自言自语,然后渐渐的,终于开始讲起了白小梅的事情:“不会错的,不会错的……我做小梅的班主任,有两年多,怎么会弄错呢……” “她是个可怜的姑娘,她不爱说话,却很要强,一个漂亮姑娘,却有一股犟劲……有一天,我发现她的胳膊上有淤青,就问她是怎么回事。她不说,我怎么问她都不说。过了一段日子,我又发现了一次,这一次她还是不肯说。我没答应,就上前去检查,可是这一检查,我的心里一阵冰凉。” “原来,这个孩子不只是胳膊上,浑身上下,大大小小,全都是淤青。我就问她,是谁打的你?孩子还是不肯说,哭着就跑了。我给小梅的家长打过几次电话,让他们过来关心一下孩子。家长倒是每次都来,可是淤青却从来没有减少过。” “我也问过小梅同宿舍的同学,她们说,小梅经常做恶梦,有时还会梦游,会听见‘嘣嘣’的响,就像是在撞墙一样,她们胆小,没敢去看个究竟。她们说小梅越来越让人害怕,还跟我提过换宿舍……” “我以为是小梅学习压力太大,就带她去医院看了一次心理医生,但是也没检查出来什么,医生让我配合家长,多做疏导。大夫又看了那些淤青之后,怀疑这孩子可能是被虐待了。” “后来,我就当面质问家长,是不是你们重男轻女,在虐待女儿?家长一听就生气了,一拍桌子就走了,打那之后,我再怎么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也没有来过学校……直到,直到小梅跳楼身亡!” 我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这个白小梅实在是可怜,可是她和苏葵到底有没有关系?这两个姑娘,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从沈老师的讲述中,我暂时还没听到什么重合的地方。 沈老师继续说道:“小梅死后,我的人生就毁了……家长来学校胡闹,学校领导顶不住,就让我先躲开,给我放了一个长假,工作也暂时交给别人代理。可是,我在家里也没得安宁,开始不断的做噩梦,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小梅。她浑身是血,可怜兮兮的,带着一个血口罩,无论我怎么识图跟她讲话,她都不肯说话,只露出那对水汪汪的眼睛,看得我都快崩溃了……” 等一下,血口罩?眼睛? 听到这两个信息时,我心头就是一震,总算找到了和红裙姑娘重合的地方了!看来有门儿。 沈老师又说:“小梅的噩梦一直缠着我,后来我实在忍受不了,想要重新回到工作上,却打不起精神。后来出于无奈,我就跟学校提出了辞职,想要离开二高中。当时想的是,或许离开了小梅跳楼的地方,就能获得清静了。可是我错了,一直到现在,我也没能摆脱掉她……” 我这才知道,原来沈老师是自己辞职,不是被开除的。她也和我一样,在饱受怪梦的困扰。 沈老师说:“就在昨天,小梅还来找过我,她拿给我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有个男人……就是你!” “我?” 我真是想不到,自己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别人的梦中。要是搁在几天之前,沈老师的说法我绝对不可能相信,可是现在我信,因为这种怪梦,我也做过不止一次了。 只是,这些怪梦,到底是什么原理?事出古怪,绝对不会无缘无故! 沈老师幽幽点头,说道:“是的,就是你。但是小梅只是举着照片,隔着血口罩,还是不肯说话……” 第20章 漏洞 沈老师满怀心事,讲着白小梅的事情。我在一旁听着,从一开始的觉得有误,到后来越来越觉得,这个白小梅和红裙姑娘很像。尤其是她戴着血口罩,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看人这几个特点。 可是,她们的名字为什么不一样呢?我实在想不通。 沈老师继续说道:“小梅虽然没说话,但是,我能从她那双大眼睛中看出来,她拿着你的照片时,心里是高兴的。我当时还很好奇,照片上的男人到底是谁,竟然有这样的魔力。结果转过天来,就在店门外,看到了你……” 说着,沈老师看了我一眼,再一次从上到下的打量着我,好像要从我身上,找到她认定的那种“魔力”。两年来,沈老师始终被噩梦缠绕,精神状态已经有些偏离,所以她在打量我和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股神经质的气息。但是我知道,她说的都是可信的。 我突然想到,如果我摆脱不了那些噩梦,两年之后,我将会是什么样子?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立刻回到现实中来,不再胡思乱想。 说实在的,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司机,哪里有什么“魔力”?要是真有那两下子,我早就发达了,还用过这种看人眼色的苦逼日子。 沈老师接着说:“在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真的很害怕,以为你和小梅一样,也是个……可是,当你闯进门来的时候,我发现你不是……同时,也突然间明白了小梅的意思。或许,你就是那个能让我从噩梦中走出的人;或许,你就是那个,能度小梅超生的人!” 帮沈老师解脱?度白小梅超生? 这两项使命都太大了,乍一听,我立刻就觉得不靠谱。我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完成这样的任务呢?这完全超出了我的能力嘛。 可是,我回头一想,这趟是出来干什么了呀,不就是为了红裙姑娘而逃出来的吗?她在我梦中发出信号,让我救她。如果她就是白小梅,那么帮了红裙姑娘,不就是帮沈老师解脱,不就是度白小梅超生吗! 想到这些,我心里突然一翻,就像早已经踩上了一条钢丝,一低头才突然发现,钢丝下面,竟然全都是翻滚的岩浆。我站在这条细细的钢丝上,无论是继续往前走,还是调头退回去,都有跌进滚滚岩浆的危险。 你要是问我,是怎样踏上这条钢丝的,抱歉,我也很想知道答案!一步一步的,我也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 沈老师讲完了往事,说:“所以,我才下定决心,要带你去取那些东西。” 讲到这里,话题终于重新绕了回来。 我看了看那个木柜子,问道:“沈老师,你要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小梅的……” 沈老师欲言又止,马上就说出那写东西是什么了,可是突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停下说:“等一下,你刚才不是说,跳楼的不是小梅吗?我好像也得慎重一些,那些东西,到底该不该给你呢……” 我点点头,有来就得有往,这无可厚非,听完了白小梅的故事,我也得说说苏葵了。 我直接掏出红色钱包,那在手中问道:“沈老师,这件东西,你见过吗?” 沈老师盯着看,也不说话,我就递到她的手里。 她拿着红色钱包,左右看着,突然眉毛一动:“这个钱包……我查看小梅伤势的时候,好像在她身上见过……后来在医院,也见过一次!” “你确定?” 沈老师再次看了看,说:“我确定……哦,能确定百分之八十吧!” 好,我心说这就不错了,事隔这么久,百分之八十的正确性就很难得了。看得出来,沈老师还保持着做老师时的严谨,她的百分之八十,再加上我的判断,已经足够下结论了,我梦中的红裙姑娘,应该就是白小梅。 我拿回钱包,将里面的学生证拿出来,展示给沈老师看。 “你看看这张照片,是不是白小梅?还有,你班上有没有一个叫‘苏葵’的女生?” 沈老师盯着这张学生证,立刻眼窝转泪,开始掩面哭泣。 她边哭边说,这就是双封县二高中,两年前使用的学生证。那张模糊的一寸照,就轮廓和那双眼睛来说,的确和白小梅的一模一样。至于“苏葵”,沈老师却摇头说不认识,她也从来没听说这个名字! 我收回学生证,“苏葵”这个名字和白小梅对不上号,这是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漏洞。 我摇摇头,事到如今,这条漏洞和能确定的部分相比,已经显得不是那么重要。我只能暂时忽略掉这个漏洞,将梦中的红裙姑娘,和“白小梅”这个名字画上了等号。 沈老师好不容易才收住泪水。她见过钱包和学生证之后,比我还相信,这些东西就属于白小梅。于是再也不犹豫了,站起身来,掏出钥匙,再一次打开了柜子。 沈老师对着白小梅的灵位,合十拜道:“小梅啊,他来了……你可以安息了……我们师生二人的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说完,沈老师将柜子内的小香炉、祭品全都搬出来,又将牌位请出,安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返回身去,将木柜子的底部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个夹层。 在夹层里,沈老师掏出一个档案袋。 她说:“这个袋子里面,是小梅的资料,都是我翻印的备份,有她的学籍信息,成绩记录,有她平时写下的作文,还有我带她去医院时,做的体检报告。” 我接过档案袋,用手一摸,里面的东西其实不多,但是我知道,里面装的责任却很重大。这件事牵扯到灵姐等很多人不说,就我个人而言,如果解不开这其中的秘密,那么我的未来,恐怕也会和沈老师一样,在浑浑噩噩中,荒度一生吧。 我虽然是个外行,但是刑侦剧没少看,就问道,里面除了刚才提到的那些,有没有尸检报告。 沈老师听了一阵摇头:“哪里有什么尸检报告?小梅出事后,警察倒是比她父母先到的,可是她父母来之后,根本没同意进行深入的检查,就把尸体带回去了。警察那边,只是判断出是跳楼,是自杀,至于你想要的那种报告,一张也没有!” 我无奈点头,收好了档案袋,又跟沈老师互留了联系方式。这件事,未来肯定会有不可预知的麻烦,再有问题,肯定会来请教沈老师。 离开沈老师的店,我就立刻调头,往工地的方向开去。 路上,我给老王打了一个电话。老王发现我逃跑,是在上午九点多。那时我刚离开学校,就接到了老王的电话。我在电话中跟他承诺,晚上一定回去,让他按照纸条上写的那么做就行了,最后还威胁他,要是被李铁知道了,他也没有好下场。老王当时急得不行,但是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暂时同意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不知道老王那边怎么样了。 电话很快接通,我问道:“怎么样王叔,没露馅儿吧?”老王语气慌张:“还,还没有。你怎么还不回来?”我说正在往回赶,让他不要着急。 挂断电话后,我就加快了速度。因为找到了一些线索,我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回程就比早上要快一些。大约到六点二十的时候,我终于赶回了工地宿舍。 在距离宿舍一二百米的时候,我就发现院子门前站着十几个工人,手里都握着家伙,锤子、斧子、钢筋棍,各式各样,什么都有。 我一看就知道完了,这帮人凶神恶煞的,一定是在等我! 第21章 线索 门口那些人一见到我的车,就立刻沸腾了起来,朝着我这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还有人跑回院子,不用问,一定是去给李铁报信了。 这阵仗,我还能看不明白吗,当时就是一阵头疼。老王那个家伙也真是的,刚才在电话里,竟然还骗我说还没露馅儿!要是没露馅儿,李铁那个混蛋,能给我摆这样的欢迎仪式? 我暗骂一声,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原本抱着一颗坦荡的心,却挡不住别人用小人之心来揣度你。 我降低车速,慢慢的开到院子门口,那帮人迅速就把我围住了。一个个的叫着号,七嘴八舌的说着“你这个家伙,休想逃跑”之类的话,还挥舞着手里的家伙事儿,琢磨做样的要砸车。 我在心里暗骂,这帮小喽啰的智商也真是够了。一来我要是真想逃跑,还他妈回来干什么?二来我又不瞎,看见你们等着我还敢过来,就说明我心里没鬼!三来,这他妈又不是我的车,你们想砸就砸啊,都在那犹豫什么呢! 车子前面也有人挡着,我“嘀嘀嘀”的按着车喇叭,让他躲开,我好进院子。可是那个家伙张牙舞爪,闹得还挺凶,拿着一根钢筋棍儿,隔着挡风玻璃指着我,一通骂骂咧咧,想砸又不敢砸,咋咋呼呼的,一副很希望能被领导注意到的样子。 我一阵反感,火气上涌,心说你个大傻子,要阻止我逃跑,去车后面堵着啊,在前面这么闹,是要比我调头吗? 我一阵猛踩油门,车子“嗡”的一声窜,才把他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倒在地。 这下前面终于清静了,我好不容易才把车开回到院子。 李铁和老王也出来了。 老王急忙过来,让众人往后退退,然后打开车门,急慌慌的对我说:“你怎么才回来啊,都急死我了!”李铁大腹便便,在后面装腔作势的说:“小兔崽子,被我逮到了吧,看你还往哪儿跑!” 我摇头叹气,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李铁,这家伙到底是糊涂还是精明,难道是这两天的怪事给他弄蒙了,怎么净说这种可笑的话?对于这种没水平的质问,我实在没法搭茬儿,便把档案袋抱在怀中,走下车子。 我一下车,那帮人就要围上来。 “都他妈给我停住!”我环视一圈,一声大喊。 一帮人顿时愣住了,好像没到我会这么硬气。 我将档案袋高高举起,看着李铁说:“这是我今天查到的线索,你要是想知道是什么,就给我里边说话。”说完,我用力分开人群,当先进门。 小喽啰们对我的话不知所云,李铁却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在后面愣了几秒,然后便驱散众人。那帮人急着在老板面前表现,还说不能轻易放过我,必须得收拾我。李铁着急进来看线索,又不方便跟他们多说,就骂道:“滚滚滚,你们知道个屁啊,别这儿瞎咧咧。”老王留在后面,遣散众人,然后也很快回跟了进来。 我在前面走着,沿着空荡荡的走廊,一直回到宿舍。 一进房门,看床上时,早上我布置的那些东西,全都被甩开了,估计李铁知道之后,来这里闹过一通。可以想象,老王的这一天也够煎熬的。我一声叹息,心里对老王的埋怨,顿时少了几分。 我给自己到了点水,然后一边喝着,一边等李铁和老王回来。 李铁一进屋,见我这副从容的样子就说:“你个臭小子,是认定了我不会收拾你,是不是?” 我喝着水说:“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逃跑,谁让你就是不信呢?我知道你厉害,就算我跑回城里,用不了三五天,就会被你找到。不过我不逃跑,并不是因为怕你,而是因为这件事,是我和灵姐一起撞见的,灵姐天天做恶梦,你以为我,就不做噩梦吗?” “什么,你也做恶梦?” 李铁听了有些诧异,看来他还真以为受苦的只有他老婆呢,问完了还看了老王一眼,那意思有这情况,你怎么不汇报?老王哪知道我做梦这事,被李铁盯得不知所措,一脸的冤枉,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说:“我不想逃跑,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那个红衣女鬼!” 李铁皱着眉头,看了看桌上的档案袋,注意力终于从我逃走这件事上移开。闹了这么久,这个家伙终于找到了重点! 他问道:“这,又是什么?” 我放下水杯,将档案袋打开,说:“红裙女鬼在我梦中留下了信息,这是我今天花了一天的时间,才追查到的线索……希望能有用!” “希望能有用”这句话是我的真心话,因为档案袋拿到手之后,我也是第一次打开,心里不是很有底。路上的时候,我有几次想要停下来看看,可是为了抢时间,一次也没舍得停。我当时想的是,就算回到宿舍也有自己的时间,到时候再看也不迟。可是现在倒好,只能我们三个人一起看了。 我一边拆着档案袋,一边暗自紧张,心里祈祷着,里面一定要装着有用的东西,要不然我刚才吹得那些牛,全都得从天上掉下来! 档案袋一打开,我先往里面看了一眼。 那一瞬间,我心里总有一个可怕的念想,生怕里面不是什么资料,而又是冥币之类的东西。不过还好,老天爷跟我开玩笑,一而再,并没有再而三,档案袋里面参差不齐,装着的几沓纸全都是资料,正如沈老师说的那样。 我将资料全部抽出来,放在桌子上摊开,依次是学籍档案,成绩表,平时的一些作文,还有一份生前的体检报告。 我抢先拿起学籍档案,翻开封面看时,第一页是白小梅的基本信息页,上面竟然贴着一张彩色的一寸照片。那张照片完好无损,上面的女生眉清目秀,相当的漂亮。那上扬的嘴角,那充满灵气的眼睛,怎么看,也不想是一个会跳楼自杀的孩子! 我仔细端详着这张照片,心说,原来这就是我梦中的那个红裙姑娘,在梦里的时候,我曾经识图解开她的口罩,可是并没有成功。如今,总算是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了! 这个姑娘,真的很漂亮! 在看她的基本信息时,我注意到她的父亲名叫“白有厚”,家住双封县栗坡镇。 “栗坡镇在哪儿,离这儿远吗?”我问道。 在我查看学籍档案的时候,李铁和老王也没闲着,手里都拿了几张资料,在那边没头没脑,稀里糊涂的看着。 李铁听了就说:“栗坡镇离这里不远,开车去的话,三四十分钟。怎么了,你问栗坡镇干什么?” 我把学籍档案递给李铁:“这个女孩的家,就住在栗坡镇。” 李铁接过白小梅的学籍档案,也注意到了白小梅家的地址。 我心绪难平,忍不住感叹道:“你能想象吗,这么漂亮的一个女生,竟然是跳楼自杀的!” “跳楼……自杀?” 李铁顿了顿,急忙把学籍档案给扔下了,好像再也不想碰白小梅的东西。 他看了看时间,说:“一会儿李道士该来了,这件事……这件事还是暂时别跟他说了!老王,你这张嘴,能把住门儿吗?”他明显对老王有些不放心。 老王连忙说道:“能能能,老板你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乱说。” 看得出来,老王的这一天,没少被李铁折磨。算起来,这也是怨我。 李铁又对我说:“你说不会逃跑,我就暂时相信你了。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让老王看着你了,他去正常上工。但是你也不能一个人,我会跟着你,咱们一起去栗坡镇,找白小梅的父母……” 第22章 天堂有路 李铁突然提出,明天要和我一起去追踪线索,我虽然不情愿,但是也只能同意。除了李铁这个家伙,我其实更担心明天的行程,不知道栗坡镇之行,会不会有所收获。如果这条线索通向的是一条死路,那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老王这个人,一直都是无条件的服从李铁的安排,一听说明天不用看着我了,他也一脸的解脱。他手里原本拿着一些资料在看,但是他也看不出什么,就随手放下了,看着我偷偷一笑。 我将资料重新整理好,这些东西可不能乱,因为里面承载了太多,不光有白小梅的冤情,还有沈老师的嘱托,更有我和灵姐的清静。 李铁刚才在一番犹豫之后,决定暂时不将白小梅的事情说给李道士听。这个决定,还是挺值得玩味的。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李铁对那个杂毛老道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改观。但是这两个人的关系,毕竟起点太低了,所以到现在为止,李铁还隐瞒这纸扎娃娃的事。再加上今天白小梅这条线索,这两个人的关系像在缓和当中,却又保留着当初芥蒂,这让我无法预测这两个人之间,未来会发生什么。 一切都商量定了,李铁就让那个小司机去接李道士。没过一会儿,李道士来到工地宿舍。此时夜色已深,工人们都闭门不出,不敢过多关心外面发生的事情。估计在白天的时候,这帮人已经被李铁调教过了。 就在李道士进门之前,灵姐的车头上再次出现了血迹。我们三个见了,都是皱眉不语。看来正如李道士所说,这种情况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李道士来了之后,一切都和昨天一样,除去了血迹,安抚了灵姐,然后和李铁交代了几句,最后是一番耳语。 我虽然听不清那几句耳语是什么,但是李铁一边听着,眼睛一边朝我瞟来。不用问,李道士和他所说的,一定和我有关。他说的能是什么呢?难道还是让李铁看住了我,别让我逃跑?我暗自摇头,实在是无从确定。 在整个过程当中,李道士和我一点儿交流也没有。对于他昨天晚上给我的那封信,我一直心存疑惑。原本以为他今天能表现出一些什么,可是他今天一点反应也没有,这让我有些惴惴不安。揣测别人意图这种事,是最耗心力的了。送李道士离开后,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我摇摇头,不再费力去想。 法事过后,我和老王就回到宿舍。 老王关上门,看着我,一脸的过意不去:“那个……小焦啊,今天的事儿,你别怪王叔……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出去办那么重要的事!” 我一笑,让他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老王这个人不容易,年过半百了,先是夹在李道士和李铁中间,现在又夹在我和李铁中间,想想也真够可怜的。 我这一天实在太累了,所以没聊几句,我们就各自睡下。没过一会儿,我就进入了熟睡的状态,照旧进入了梦境。掐指一算,不过是几次梦境而已,我就已经对这怪梦见怪不怪了。 看这次的梦境时,我竟然就在工地宿舍的院子中央,所站的位置,就是上一次李铁和白袍女拥吻的那个地方。我往门口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白袍的背影,正站在大门口,像一尊门神似的,在死死的守着大门。 又是这个白袍妇女! 我进入梦境只想见到红裙姑娘,可是这个讨人厌的白袍妇女却一而再的出现,实在有些恶心人。我怕惊动到白袍妇女,就轻轻走开,离开院子,进入门内,穿过走廊之后,来到后院,里里外外的找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红裙姑娘的身影。 这个姑娘,跑哪儿去了,我还想跟她说一下今天的成果呢! 最后,我无奈从后门走出去。偷眼看时,只见白袍妇女站在门口,监视着道路左右,把这条路上的情况尽收眼底。我要是贸然出去,一定会被他发现。看来,是上次红裙姑娘逃走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白袍妇女至今都还在寻找着她。 我撤回身子,心说,这个白袍妇女和红裙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跟追杀仇人似的,盯上红裙姑娘就不放了呢?她这么赖在我的梦里,跟一只癞皮狗似的,实在是恼人。看来下一次进入梦境,得多加小心了。 这次梦境没有什么收获,只留下了对白袍妇女身份的疑问。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有些难受,想要坐起来,却感觉脖子一硬,竟然落枕了。 妈的,真是倒霉! 就这样,我硬着脖子一番洗漱,吃过早饭之后,李铁过来找我。他把车钥匙扔给我,那意思今天的行动,继续让我开车。 我一摸脖子,决定不再惯着他,把他的车钥匙扔了回去,推说:“今天就别开你的豪车了,那么好的车,也不怕招摇,你也不想想咱们是去干什么的。另外,我落枕了,脖子连带着右胳膊,一动就疼,恐怕开不了车了,还是你来吧!” 说着,我又把昨天那辆车的钥匙扔给李铁。心说,今天就让你来做一次司机,少跟我摆老板的谱儿。 李铁狐疑着,看了我一眼,见我脖子的确不灵,才无奈同意亲自开车。 在开着车子穿过院子大门时,我忽然想起了昨天梦中的场景,在梦境当中,白袍妇女就守在这个位置,而且李铁曾经和她疯狂的拥吻。 我侧头看了看李铁,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李铁板着脸,除了一脸的昏暗,这两天也熬出了黑眼圈,其他的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我记得,昨天我跟他坦白说我也在做恶梦时,他听了很吃惊。那么,我忽然想到,他有没有做噩梦呢? 李铁会不会也知道有白袍妇女的存在? 这个问题,突然出现在我脑中,再联系到他对李道士的那些隐瞒,我忽然觉得,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这些还都是猜测,具体如何,还有待考证。 除了这个问题,我还想问问昨天李道士跟他耳语的是什么,可是李铁一路都黑着脸,车内的氛围很是压抑,我始终也没找到气口说话。所以,这些问题只能暂时存疑了。 四十分钟后,我们来到栗坡镇。 白小梅的学籍档案上,记录着她家的详细地址,我昨天都记在手机里了。我找出地址来,对李铁说了白小梅家所在的“红旗路”,还有门牌号“27号”。 李铁放慢车速,耐心的寻找着。我也透过车窗,往外看着。 忽然间,我眼睛一瞟,发现前方大约一百米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 “等一等!”我把手一横,赶紧让李铁停下。我真是没想到,我们本来是来找白小梅父母的,却找到了殡葬男的老窝!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早想找他来理论理论了。 “怎么了?”李铁停下车问道。 我往前一指:“那个……你看到那个‘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了吗?纸扎娃娃主人,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什么,纸扎娃娃?!” 李铁一听,顿时打起了精神,也顾不上找白小梅的家了,一踩油门就冲到了“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的门前。 我们双双下车,发现“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的卷帘门竟然锁着。我上前敲了敲,敲了好一会儿,里面也没有人应答。我原以为,李铁会比我冲动,可是我敲了半天门,他却躲在后面一动不动。 这家伙是怎么了? 我回头一看,发现李铁眉头紧锁,正死死的盯着什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可是这一看不要紧,当时就是一阵毛骨悚然。 只见李铁盯着看的,是“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的门牌号,而门牌号上的数字,竟然是“27号”! 天哪,原来“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就是白小梅的家! 第23章 殡葬男 我和李铁来到栗坡镇,无意间发现了“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原以为要暂时改变原来的计划,把寻找白小梅家的事情延后了。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家殡葬店,竟然就坐落在红旗街27号,竟然就是白小梅学籍档案上所留的家庭住址。 这太意外了! 我和李铁面面相觑,嘴上不说,可是心里都明白,都在一阵阵的翻腾不定。“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竟然就是白小梅的家,我真是没想到,绕了这么一大圈儿,最后还是回到了当初的起点。 我往后退了几步,抬头看着门上的广告牌。只见上面写着“天堂有路”的店名,下面的两串小字是电话号码。一个是座机号,一个是手机号。我将座机号输入手机,还没等输完,屏幕上就跳出了当天的通话记录。 看来没错了,连电话号码都能对得上,这就是殡葬男的那家店! 我想要输入那串手机号,把电话打过去,可是又想到他们已经不接我的电话了,打过去他们一听是我,恐怕也是白打。我无奈收起电话,再看门上广告牌时,发现电话号后面还留着一个名字,竟是“白有业”。 “白有业?” 我回头看着李铁,疑道:“怎么是白有业呢,白小梅的父亲,不是叫‘白有厚’吗?” “是啊,这……”李铁发现得比我早,但是也还是一脸的茫然,没有参透其中的奥秘。 “业”和“厚”这两个字相差着十万八千里,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写错了呢?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是参不透的事情,越是让人感到害怕。我发现李铁的那股冲劲儿,似乎渐渐变弱了,他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的诡异,有些前怕狼后怕虎了。我不知这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 我没法给白有业打电话,只能让李铁来。可是李铁输入电话号码,打过去的时候,对方还是不接电话。 这什么情况?我心说,不接我的电话正常,怎么连李铁的电话也不接?该不会他们已经知道,李铁和我是一起的吧?但是怎么会呢?我不由往门头看了一眼,心说该不会安装了什么监控设备,他们在里面看着呢吧?可是,门头上并没有装着摄像头。看二楼窗户时,里面也不像是有人藏着的样子。 我不想就这么罢休,就让李铁再打一遍。李铁犹豫了一下,好像在担心着什么,但最后还是拨了过去。不过,这次通话依旧没有人接听。 我又让他打第三次,李铁却放下了手机,摇着头说:“不……别着急,我看,咱们还是先问问邻居……打听一下这家人的情况吧。” 我一听,觉得这也是一条路,于是就和李铁来到旁边的一家店。 这家店的店主,已经注意到了我们。我们推门进去时,店主就主动问,我们是不是要买殡葬用品,要是想买的话,“天堂有路”未来这几天都不会有人,他可以给我们推荐另一家店,还说保证质优价廉,不会比“天堂有路”的差。 我听了就是一皱眉,在心里一通暗骂,这家伙怎么这么聊天,一进门就跟我推荐丧葬用品,这也太不吉利了! 我忍气摇头,说:“不,我们不是买东西,是想找‘天堂有路’的老板。他家人哪去了,怎么不在店里?” 店主说:“噢,原来你们还不知道啊,他们家死人了,回老家办丧事去了。” “死……死人了?!”我和李铁异口同声的问道。 “是啊,白有业死了!”店主说道。 “什么?”我和李铁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店主叹了口气,说:“这事儿啊,说起来也真是惨……昨天上午的时候,白有业说他家的那辆车出毛病了,就拿了个千斤顶,把车顶了起来,然后钻进去,想要自己修车。他家的那辆破车啊,经常出毛病。白有业也经常自己修。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谁也没觉得会出什么事……” 我一听,脑中就浮现出高速路上的那辆车,想到了那个自动打开的后门,想到了那个掉出来的纸扎娃娃。 现在,又是那辆车! 店主面带惋惜,说道:“唉,人真是最脆弱的东西啊。那个千斤顶,也不知道怎么的了,突然就滑了,咔嚓的一声,车子就落了下来,车轮子正好压在白有业的肚子上……可怜他也四十来岁的人了,就那么被压冒了,那可真是七窍流血啊,连下面都冒出血来了……你现在出去仔细看看,地上还能看到血呢……你们想想,能不惨吗!” 修车时被车子压死,这个死法,也太诡异了吧……我的脑子,开始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 李铁在一旁听着,忽然问道:“你说昨天死的是白有业,那么,白有厚……” 李铁一定是怕说错了话,所以就拉着长音,等着店主往下接话。 “白有厚啊,他是白有业的弟弟,他没事。”店主说道。 我和李铁一听,总算把心放下了,原来学籍档案上不是写错了名字,死去的这个人,并不是白小梅的父亲,而是她的大伯。 店主说:“这家店,算是他们俩兄弟子承父业。但是开店做生意,总不能两个老板,总得有正有副嘛,白有业又是老大,所以白有业算是主要的那个人。昨天一出事,他们家就乱了。送医院没把人救回来,就直接把尸首拉回老家,办丧事去了。” “他们老家在哪儿?我们……也得去坟上烧几张纸!”李铁假装说道。 “他们老家倒是不远,就住马蜂沟。”店主没有什么怀疑,很痛快的就说出了白氏兄弟的老家。 我和李铁谢过店主,转身离开。 出门后,我不由自主的往地上看了看,的确发现有一片地面颜色很深,黑乎乎的,泛着隐隐的红光。看来那个地方,一定就是白有业死亡的地点了。我刚才曾经踩过那里,地面上还留着我的脚印。这让我有些不舒服,忽然间,觉得腿上一阵发痒。 到村子这一级时,李铁就不熟悉了。我们只能通过查找地图,来寻找马蜂沟村。原来这个马蜂沟村,是栗坡镇下辖的一个自然村,距离镇上并不是很远。 我们很快就到了马蜂沟村。一进村,我们就听见了一通哀怨的唢呐声。不用问,这个调调儿,一听就是在办丧事。 李铁循着唢呐声,开着车子就找了过去。 眼见着就要到地方了,我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等一下!”我再一次拦住了李铁,让他把车停下。 “又怎么了?” 我忽然想到,殡葬男是认识我的,他要是见到我,一定不会客气。再加上人家刚刚死了人,状况会更加雪上加霜。到时候,别说问白小梅的事了,恐怕一见到我,他就会把我赶走。就这么贸然前去,我们一定不会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反而会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李铁听完我的担忧,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高速路上的那个殡葬男,到底是白有业,还是白有厚?” “嗯?” 我一听,他的问题问得还真在点上,万一殡葬男就是白有业呢?他死了,白有厚自然是不认识我的,那么在询问白小梅的事情时,就不用担心之前的芥蒂了。 可是,我面临的状况,远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死的这位,真的是殡葬男,那么纸扎娃娃,和那一沓冥币的秘密,我又该找谁去问? 第24章 第一条命 李铁的一句反问点醒了我。我突然间意识到,当前的状况在急转直下。白小梅的秘密,还有纸扎娃娃和那封冥币的秘密,我都曾经立志要查个一清二楚。可是白有业的突然死亡,却让现实变成了二选一局面。 此时,我的内心是矛盾的。 我真望死的不是殡葬男。那封冥币的恩怨,我还没讨回公道;纸扎娃娃的古怪,他也还没给个合理的解释。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么关键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死就死了? 还有,捡娃娃事件刚刚过去三天。在三天之前,他在高速公路上佯装镇定,给“我车上女鬼”留下一沓冥币之后,就仓皇逃跑了。可是昨天,也就是事后仅仅两天而已,他就一命呜呼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殡葬男若是真的死了,那么他的死亡,与高速路上发生的怪事,能说没有关系吗?在我的印象当中,在恐怖电影里,死神都是一个一个去收割生命的。殡葬男是被收割的第一条命,那么下一个会是谁?在事件的第一现场,只有三个人:殡葬男,我,还有灵姐。 那么下一个死的,是我,还是灵姐? 迷茫了三天,我第一次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捡娃娃、撞女鬼……一旦有人在这一系列的诡异事件中死亡,那么事情的性质,就变得严重了。单纯靠我这个凡人的努力,恐怕是难以扭转局面的。我无能为力了,那么接下来要靠谁?说实话,我只能想到道士李增阳。可是那个家伙底细不清,貌似也不是个能靠得住的主儿。 在想到这一层的时候,我突然陷入了空前的绝望。这样的变化,是我在进入村子之前,始料未及的。 白小梅这条线索,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可是当我沿着这条线索调查时,还没等查清白小梅死亡的真相,就发现自己陷入了更加险恶的境地。 捡娃娃,撞女鬼,在这之前,我一直没有证据证明这两件事是相互关联的。可是现在,我终于找到了证据:我捡到的是白家的纸扎娃娃,撞到的“女鬼”也是白家的女儿。 白家,白家,还是白家。 这一系列的怪事,栗坡镇白家,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 天堂有路,还是地狱无门,我不知道这根架在岩浆上的钢丝,我还能走多久…… 我思来想去,想得脑袋昏昏发胀。 李铁见我半天不说话,就问:“要不,咱把车放在村外,悄悄的进村?” 我长出一口气,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李铁将车子停在村外路口的一棵树下,锁好了之后,我们两个徒步进村,尽量保持低调。 我们的打算是,到白家附近转一转。办丧事的时候,一定人来人往。现场越是混乱,对我们越是有好处。活着的那个人,一定在主持着丧事。我们趁乱观察一下,或许就能确定下来了,到时候再琢磨下一步的计划,应该也不迟。 我们朝着哀怨的唢呐声走去。半路上,见到一片篮球场大小的空地。空地中央是一颗大槐树,树荫笼罩了大半个空地。七八个村民正坐在树下,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这些人当中,一大半都是老娘们儿,嗑着瓜子,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在女人们围坐当中,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儿。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这个小伙儿,竟然是这场谈话的中心。 我急着要去白家,便没多留心,想要继续沿着一旁的大路走过去。可是李铁却一把把我拦住了,然后还拉着我,后退了几步,躲在墙边,偷偷的看着那些人说话。 “怎么了?”我问道。 李铁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别着急,听听他们聊的是什么。” 李铁的生活经验毕竟还是比我丰富,眼睛里也有东西。原来,在每一个村子里,几乎都有那么一个到几个的场所,像小广场似的,村民们有事没事,都爱在小广场上聚一聚,吹吹牛,聊聊左邻右舍的八卦。 而此时此刻,在大槐树下,那七八个人聊的,正是白家的这桩丧事。 我刚听几句,眼前就是一亮。心说幸好李铁跟来了,这个家伙在关键的时候,还是挺有用的。 只听中间的那个年轻小伙儿,突然用神秘的语气说道:“你们知道吗,白老大的死相,可真是吓人啊!” 他口中的“白老大”,一定就是白有业了。 一旁的中年妇女们听了,纷纷表示知道,不是被压死的,听说连屎尿都压出来了。 小伙儿却连连摇头:“诶,不对,你们说的那时刚死的时候,从医院出来之后是什么样,你们知道吗?” 中年妇女们说:“那还能有啥不一样的,怎么的,医院把他给解剖了?” 小伙儿说:“不是,解什么剖啊,白老大从医院出来之后,变成了一具干尸。浑身上下干巴巴的,皮包骨了,一点儿血,一点儿水份都没有了!” “竟瞎说,怎么可能呢?”中年妇女们表示不信。 我听了也觉得有些不靠谱,干尸,怎么可能? 小伙儿却信誓旦旦,说:“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错吗?我昨天晚上去他家帮过忙,在装进棺材之前,我看得一清二楚。白老二还给我一条香烟呢,让我别出去乱说。”说着,小伙儿从怀里掏出一盒软中华来,弹出一根,点着了,吸了起来。 “那你还跟我们说,你这张嘴,真是随你爹,比棉裤腰还松。”中年妇女们揶揄道。 小伙儿明显是个大嘴巴,对妇女们的取笑也不怎么在意,猛吸了一口烟,笑道:“你们别出去乱说,不就行了?” 这帮人私底下聊着笑着,虽然是死了人,但是事不关己,倒是不痛不痒。 我关心的是干尸,如果小伙儿说的是真的,那事情就更诡异了。 其中的一个中年妇女突然感慨道:“这个老白家,也真够倒霉的,要论钱,也真挺有钱的,可就是没有一个有好命的。” 小伙儿说:“钱和命,还能让他家都占了吗?他们要是想要好命,跟我来换嘛,反正我正缺钱呢!” 中年妇女说:“你个小毛孩子,也就痛快痛快嘴,哪知道老白家的那些事儿?” 小伙儿不服,说:“我怎么不知道?他爹当年死的就不明不白,是不是?” 女人点点头,说:“不光是他爹那辈儿,白老大活了四十多,眼瞅着奔五十了,还是孤零零一个人,连个媳妇儿都没娶上。白老二倒是娶了媳妇儿,但是还是个精神病,隔三差五的就犯病。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前两年还跳楼死了……要是给你那么多钱,你愿意过那样的日子?” 小伙儿说:“你要这么说,我可得考虑考虑,娶不上媳妇儿我可不干。” 另一个妇女插嘴道:“听说……那孩子跳楼,是她那个精神病妈打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句话传入我的耳朵,立刻就是一怔。她们明显是在说白小梅啊,难道这就是白小梅死亡的原因?沈老师倒是说过,白小梅生前浑身上下都是瘀伤,疑似是被人虐待过。难道真是她的精神病母亲?可是,沈老师也没提过精神病母亲的事啊…… 旁边的一个妇女说:“那孩子的事,是人干的,还是鬼缠的,谁也说不准。不过,不是都这么传吗,说他们家老爷子当年没干什么好事儿,损阴丧德,这两代人都是干白事的,挣得是死人的钱,要说沾上些什么鬼怪,也挺正常的……” 第25章 白氏绯闻 对于白小梅的死,这个女人又提出了第二种可能:被鬼缠死的。 我看了看李铁,他也是一脸的担忧,估计他心里想的,一定和我差不多。在这件事上,我们是越陷越深了! 先前的那个女人听了,点头说:“你这话,说得也有道理。鬼这东西,谁能说的准呢?尤其是他们老白家!” 听得出来,白家在村子里的名声不是很好。白家貌似很有钱,有些树大招风。村民们对于白氏家族,有不少诡异的说法。有些说法,甚至近乎于诋毁。 小伙儿吸了一口烟,问道:“我听说,白老二在生下女儿之后,没过几年,裤裆那东西就受伤了。这都过去十几年了,你说他那东西早就用不了了,怎么去年还能生下一个儿子呢?” 女人们听了,捂着嘴一阵笑:“他不行了,不是还有白老大吗!” 小伙儿张大了嘴,惊道:“我的天,还真有这回事啊!这哥俩,还真会取长补短。老大没媳妇儿,老二那东西用不了,结果还是没挡住人家传宗接代,原来那个小孽种……呵呵,这家人,真是牛啊!” 旁边的一个女人说:“这事是不是两厢情愿,还得两说着呢!你们想啊,一个是老光棍,另一个犯起病来,就精神不清楚……这种事,咱们外人可说不准!”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挠了挠脑袋,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他们最后这几句话的意思,就是四个字:“叔嫂通奸”。 怎么还有这么一宗事儿? 李铁在一旁低声问我:“按他们的说法,白小梅还有个一岁的弟弟?” 我摇摇头。这些东西沈老师并没有提过,估计她也未必知道。白小梅死去已经两年多了,按时间来推算,她的这个弟弟,明显是在她死后出生的。 丧女之后,再生一子,白小梅父母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我没预料到,这个新出生的儿子,却是带着绯闻的。而且这个绯闻还关乎伦理,这就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李铁皱着眉头,顿了顿说:“看来这哥儿俩的关系,很是微妙啊……” 我没说话,只是感觉到脚下的那根钢丝,忽然间细了一圈儿! 精神病母亲虐待女儿,女儿被鬼所缠,叔嫂通奸……我的天呐,这都是些什么!我知道,这些说法未必都是真的,可是这其中但凡一件属实,栗坡镇白家,都是我活了这二十多年间,见过最混乱的家族。看来,我得准备好刷新自己的认知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一时头大,拿不定主意,便问一旁的李铁。 李铁这个家伙,本身就过着混乱的生活,他跟小三生下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心里承受能力肯定比我强啊,他叹了口气,说:“还能怎么办,我们现在就只有白小梅这一条线索,总不能就这么扔掉吧……走吧,继续原计划!” 说着,李铁就当先出去,恢复路人的模样,还假模假样的,跟槐树下的那些人问路。那些人以为我们是白家的外地朋友,是来参加葬礼的,便把去往白家的路指给我们。其实没有他们指路,我们也能找到。只不过李铁这么一弄,倒是显得挺自然的,好像我们从来没偷听过他们讲话似的。 我急忙跟上李铁。有了那几个人的指引,再加上唢呐声一直也没停,我们很快就找到了白家。 从远处看时,白家的门前人来人往,果然很乱。 我们趁乱上前,悄悄站在门边,往院内看时,只见院子里人头攒动,院子中央扎着一座灵棚,灵棚内停着一具棺材,棺材前是一桌香案,香案上摆着供品、香烛,还有一张大幅的黑白相片。 我拢目光一看,只见黑白照片上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殡葬男。死去的那个人,真的就是他! 怎么办? 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隐约间心口一阵绞痛,纸扎娃娃和那封冥币的秘密,我该找谁去问?更关键的是,殡葬男死了,那么下一个被吞噬的,会是谁?是我,还是灵姐? 李铁见我愣住,拍了我一下。我一怔,回过神来。李铁说:“振作点,别弄砸了!” 我看着他,心说李铁啊李铁,你是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你要是知道下一个死去的,不是我就是你老婆,看你还有没有心思来提醒我,让我镇定? 这事得让他知道。 但是现在不行,我知道暂时还不能告诉他。要是连他也慌了,就真的什么也办不成了。 我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心里还是突突的。 再看院内时,在灵棚内的一张凳子上,坐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身披缟素,孝帽子底下头发散乱,她低着头,脸上挂着泪痕,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地面,怀里却抱着一个年幼的孩子。 看到这一幕时,我脑中忽然浮现出灵姐捡孩子的画面…… 李铁碰了我一下,提示我注意那个女人。 我再次打量这对母子,不用问,这个女人一定就是白小梅的妈妈了。她怀中的孩子,肯定就是那小伙子口中的“孽种”。 关于白小梅,关于白有业,关于这个一岁大的孩子,真相到底是怎样的,白家到底隐藏这什么秘密……我真恨不得立刻就知道答案,可是忽然间,落枕的脖子又开始疼起来,好像在提醒我要多加小心! 李铁有些着急,又在旁边催我。 我一摸脖子,只对他说了一个字:“撤!” “你……都看好了?”李铁不放心的问道。 “差不多了。” 我一转身,模糊的回答道。这不是我故意敷衍他,实在是我心里也没有底。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趁乱撤退,把我混乱的心绪沉一沉,然后再来登门拜访。 我们回到村外,钻进车里。我跟李铁讲了大概的情况之后,开始琢磨,该以什么名义出现在白有厚的面前,该怎样询问白小梅死亡的秘密……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锣声。 “镗……镗……镗……” 锣声节奏缓慢,十多分钟之后,锣声伴着唢呐声渐渐靠近,一支队伍从村中出来。人群当中,有人打着灵幡,有人洒着纸钱,还有人抬着棺材,原来是送葬的队伍。队伍出村之后,一转弯,上了村后的山路。 “怎么办,跟吗?”李铁忽然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在听到那个小伙子说白有业的尸体变成了干尸之后,我就在好奇是真是假。我们在白家门口偷看时,又听到有人说白有厚花了钱,他大哥的尸体可以不用火化,能够直接埋葬全尸。这也就是说,殡葬男的尸首,此刻就躺在棺材当中。那么到底是干尸,还是湿尸,打开一看就一目了然了。 可是,棺材盖子卯上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的道理,就算我们跟到墓地去,也没有机会看到尸体了。那么我们跟过去还有什么用?我想不到有任何帮助。 我又一琢磨,不跟过去看看,总觉得会错过什么。心说反正现在也做不了别的,与其在车里,跟李铁大眼瞪小眼,还不如跟过去看看呢…… “走!” 我终于打定主意,和李铁一起,远远的跟在送葬队伍的后面,一直跟到了白有业的墓地。 墓地选在村子后面的山上,大约在半山腰的位置。在白有业的墓坑旁边,有一座老坟,看碑文上的内容,里面埋的应该是白氏兄弟的父亲,也就是村民口中“损阴丧德”的那一位。 这本是一次可有可无的跟踪,却没想到在几天之后,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26章 转世重生 葬礼的过程并没有什么异样,我只是记下了白家坟茔的位置。在葬礼结束之前,我和李铁先行撤退,继续回到车中等着。时间很快过了中午,送葬队伍回来,开始大摆宴席。我们早上出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吃的,一过中午,肚子就开始咕咕的叫。 我已经想到了一个说辞,只不过不知道是否好用。现在人多嘈杂,只适合远远的观察,不适合坐下来细说往事。所以,我必须得等来参加葬礼的人散了,才能去拜访白有厚。 车内的空调不太好使,李铁又胖,下午两点多时,已经大汗淋漓了。我心里装着事,也没心思跟他聊天解闷儿。这家伙又饿又热又无聊,终于坐不住了,一头钻出车子,说再去白家附近看看。 我没拦着他。他既然已经入局,就该知道谨慎行事,自然不用我去操心。 太阳渐渐西斜。侧耳听时,那哀怨的唢呐声终于不再播放,总算是停下来了。等到下午五点多时,李铁来来回回,已经去白家附近观察了三趟。最后一趟回来时,他的脚步明显加快了,咚咚咚的敲着车窗,急切的问道:“那边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再不过去天就黑了,家里那边,晚上还有法事要办呢,我们可没有时间再继续这么耗下去了!” “好吧,差不多了。”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下车。我必须得实话实说,现在依旧没有把握。白有业突如其来的死亡,为这次寻访之旅增添了太多的不确定性。我已经做好了被一通棍棒打出去的准备。 我看到李铁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就问他里面装的是什么。李铁说,人家死了人,不管你以什么名义去,空着手总是不好的。他找到了村中的小卖店,买了几刀黄表纸。我点点头,还是他想得周到。他昨天说要跟着我一起过来时,我还很不情愿,没想到他今天为我查缺补漏,倒是挺有用的。 我们两个人心怀忐忑,再次来到白家门前。 进门时,只见院内略显狼藉,还残留着招待众人的痕迹。白小梅的妈妈依旧坐在那个凳子上,怀里抱着小儿子,慢悠悠的前后晃着身子。看脸上时,她面色憔悴,神情呆滞。一想到她是个精神病患者,我和李铁的脚步,便不自觉的慢了下来,生怕惊动到她。 我应该是和这个女人通过话的。三天前,我在宿舍里给“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打电话时,接电话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她。因为根据村民们的说法,白家除了她,就没有第二个女人了。那个时候,她言语清楚,还挺硬气的。看她现在的这副模样,八成是又犯病了。 一个男人正在里里外外的收拾着,从屋内出来时,一抬头,注意到了我们。 “你们找谁?”那人大声问道。 我一看,这个人的相貌和殡葬男有几分相似,不过个头更矮,身形更瘦弱,好像比殡葬男更虚弱一些,头发也很是稀疏,基本没剩下几根了。在外貌上,倒是和村民们的闲话中的形象相符。这个男人一定就是殡葬男的弟弟,白小梅的爸爸白有厚了。 “你好,请问……是白有厚吗?”我问道。 白有厚一愣,上眼打量着我们,迟疑着点点头说:“是我,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李铁见缝插针,不等我说话,就将那几刀黄表纸低了上去,还说了几句客套话。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白有厚接过黄表纸,神情终于松了几分。李铁看了看我,那意思他已经替我垫好了坡,让我赶紧就坡下驴。 我清了清嗓子,心里没底的说道:“是这样的,我是那个……沈老师派过来的。她心里始终挂念着当年的那件事,这两年多里,都落下毛病了。医生说,她得的是抑郁症,要是再不解开这个心结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生命危险。不是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吗,所以我受人之托,就找到了这里。” “你,是姓沈的派来的?”白有厚挑着眉毛问道。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我也不知道这个借口能不能成立。但是除了这么说,我实在找不到其他的切入点。记得昨天去学校时,我曾经跟那两个学生说,我是白小梅父母派来的,现在来到白小梅父母的面前,我却又得说是沈老师派来的。这让我有些不安。是谎话总有被拆穿的那一刻,但是我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坚持一会儿是一会儿了。 我一咬牙,点头确认道:“是!” 白有厚顿了顿,将旁边的一摞凳子分开,摆了三个,和我们一起坐下。 他点了一颗烟:“你刚才说什么,那个姓沈的,生病了?” “医院说,是抑郁症。” 白有厚问道:“抑郁症,那是什么病?” 我说:“就是想不开,总是想自杀。主要是因为心理上曾经受过刺激,有心结没解开。” 白有厚突然一笑:“哼,自杀……那就让她自杀呗,正好给我女儿偿命。最好,就让她从那栋楼上跳下去!” “偿命?” 我暗自吃惊,这个词可不是随便乱用的,沈老师又不是杀人凶手,何来的“偿命”一说呢? 我就问白有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有厚毫不掩饰,说道:“还能是什么意思,姓沈的该死啊!” 沈老师该死? 昨天,在沈老师那里,她把责任都推给了白小梅的父母。可是今天,在白小梅父母这里,却又在怨恨着沈老师。这互相矛盾的双方,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相?我看了看李铁,心里又是一阵混乱。 李铁也是一愣,但见我不说话,他就马上接茬问道:“你是说,你女儿的死,和沈老师有关?” 白有厚斩钉截铁的说:“那当然。我女儿原本好好的,在他们学校出了事,说跟他们没关系,你信吗?我去学校闹,就是为了讨回公道。只是让姓沈的没了工作,我才不甘心呢。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很高兴啊!自杀吧,我就盼着她死呢!” 我没想到,白有厚一家对沈老师的怨恨,竟然深到了这种程度。 我脑中忽然出现沈老师合十拜佛的场面,难道那些,都是她装的? 现在想想,她那番在梦里见过我的说法,的确值得怀疑。毕竟梦这种东西,除了她自己,别人是无法知道的。可是,如果她是骗我的,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隐约间,我觉得这和李增阳的那封密信,有异曲同工之处,似乎都在把我,往他们自己的阵营里拉! 但问题又来了,他们拉拢我干什么?莫非我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李铁想了想,忽然说道:“老哥,我实话跟你说吧,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沈老师不仅去看了医生,还去看了跳大神的。跳大神的可说,她现在的毛病是因为有鬼缠着她。而那只鬼……就是你的女儿啊!” 我听了一惊,没想到李铁会突然这么说。这家伙,果然比我要狠。我心说这下完了,白小梅可是人家的宝贝女儿,李铁这么说话怎么行?话说道这个地步,白有厚一定会翻脸,要赶我们走了。 我都做好离开的准备了,可是没想到,白有厚听了,却一阵不屑,吸了一口烟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姓沈的做贼心虚,那叫罪有应得!我实话跟你说吧,关于鬼的事,我比你懂!” “关于鬼的事,我比你懂”,这句话怎么越听,越像殡葬男跟我解释“车上女鬼”时说的那番话呢?这个白家,一定不简单。 白有厚接着说:“我的女儿,早已经转世超生了,不可能还缠着那个姓沈的。要是真有跳大神的那么说,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骗人的,二是姓沈的作恶太多,除了我女儿,手上还有其他人的性命!” 沈老师虔诚拜佛的画面,再次出现在我脑中。难道那一切,都是假象? 我在回想着昨天的那一幕幕,李铁却对“转世超生”非常感兴趣。 他立刻就追问道:“转世超生?你是说,你女儿的魂魄,已经不可能还再存在于这世间?” 白有厚嘴角一动,望着远山,吐着烟雾说:“我干了一辈子白事,怎么能让我的女儿,成为孤魂野鬼,不得超生呢?” 白有厚的话音刚落,就听一旁他老婆说:“乖女儿……你要快些长大……快些长大啊……” 白小梅的妈妈突然说话,把我吓了一跳。我往那边一看,只见女人看着怀中的孩子,嘴角带笑,神经兮兮的说着话。按照村民的说法,她怀中抱着的应该是个儿子,可是这个女人,怎么会叫自己的儿子为“女儿”? 李铁也怔怔的看着,神色有些发毛。 白有厚好像看穿了我们的疑惑,弹了弹烟灰,说道:“那是我的小儿子,名叫白小冬。他,就是小梅的转世重生!” 第27章 空白底片 我和李铁听了,都很是诧异,隐约间觉得,有精神问题的恐怕不只是白小梅的妈妈,就连白有厚,好像也有些奇怪。“转世重生”?说实话,我现在还接受不了。 正想着,突然间,那个小男孩一声大哭。“哇”的一声,吓了我一跳,霎那间,我好像又回到了灵姐的车上,好像又听到了那个纸扎娃娃的哭泣。 这让我一阵毛骨悚然。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可以走了。”白有厚站起身来,将自己的那个凳子重新摞好,然后过来抢我们屁股底下的凳子。他已经开始送客了。 我无奈站起。李铁见状,也摇着头起身。我们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办法,只能先离开了。一来,今天时间已经晚了,家里那边,晚上还有法事要做,我们必须得赶回去;二来,白家这边不能做绝了,这事还没完,以后我们肯定还会再来,要是闹红了脸,下次就更难办了;三来,听白有厚的口气,对于“鬼”他知道很多,那么纸扎娃娃和那封冥币的秘密,或许也可以来问他呢! 我叹了口气,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于是就跟白有厚告别。 我和李铁转身离开,刚走开没有几步,还没出大门呢,就听见白小梅的妈妈又说了一句话。 她再一次神经兮兮的说:“乖女儿,你快些长大吧,这一次,妈妈一定对你好……上一次,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对不起你啊……” 我和李铁听见这话,都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时,白有厚却出现在了我们身后,瞪着一双小黄眼睛,不满的说:“怎么,你们还有别的事吗?赶紧请吧……” 说着一摆手,指向了大门。 事已至此,再流连也没用了。我们只能迅速离开。 回到车上后,李铁在牙缝间吸着气,说道:“你仔细分析分析那个女人最后的那句话,有没有听出些什么?” 我说:“她的意思是,在女儿生前,她对女儿并不好,做过一些对不起女儿的事……这倒是验证了沈老师的推断,白小梅被虐待,或许真的是她妈妈所为……” 李铁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之前,村民们不是也说过这样的话吗?你想想那个女人的精神状态,不是没有可能啊!” 我长叹一声,现在我们掌握的东西,几乎全是推断,能给我们指明方向的信息少之又少。不过还好,白小梅的这条线索,还不算是断了,在不可预知的未来,这条线索还能接上! 天黑之前,我们终于赶回了工地的生活营地。 一下车,李铁就让食堂给我们做饭。一天没吃东西了,实在是饿坏了。食堂的师傅做好饭菜之后,直接给我送到了宿舍。我一边吃饭,一边觉得好笑。说实话,我刚才还以为,李铁会叫我过去,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呢。一边吃饭,一边交流一下今天的事情,原本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今天这一整天,李铁对我还算可以,毕竟要依赖于我嘛。可是那是在外面,一回到生活营地,他就进入了老板的角色,对我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想通了这些之后,我就提醒自己,我和李铁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别忘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忙了一整天,专心吃饭才是王道。 老王回到宿舍后,就在一旁问我,今天的情况怎么样,白小梅的死亡秘密打探出来了没有。我看着老王,只能叹气摇头。 如果说,三天前的撞女鬼、捡娃娃事件是一个圈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圈子在一点点扩大,但是圈外的东西却越来越多,情况也越来越复杂了。这是我必须面对的现实。 晚上,李增阳照旧来做法事,一切都跟昨天一样。李铁像是没事儿人似的,把今天的事情守得严严实实,一个字也没透露。 李增阳走后,我很快睡下。这一次,又照例进入了梦乡。梦中的场景和昨天如出一辙,我还是置身于这座生活营地。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圈,依旧找不到红裙姑娘的身影。而在院子大门口,白袍妇女依旧守在那里,警惕着左右的两个方向。 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我在宿舍等了好久,李铁也没过来找我。我出去看了一下,去敲了敲李铁办公室的门,里面并没有人。这个家伙干什么去了?我一想,他毕竟是个老板,有事务缠身,不能天天像我这样来去自由。 我回到宿舍,心说,现在这状况,不就是我的自由时间了? 可是,我该去干什么呢? 我忽然想到那个红色钱包,在红色钱包里,除了学生证,还有一把钥匙和一张空白底片。那张底片很是奇怪,不仅规格不是常见的,上面的内容似乎也模糊一片。 我将那张底片找了出来,对着窗户研究了一会儿,心说,莫不如就趁现在,到县城里找个照相馆,把这张底片洗出来?希望还能找到,能洗底片的照相馆。 说动就动,我拿起车钥匙,就离开了宿舍。我大摇大摆的开出大门,没有人再来拦我。 我一路疾行,一个小时后来到双封县城,在手机搜索了一下,总共找到八个照相馆。我直接去了最大的那一家。一问,还好,这家是能够洗底片的。 照相馆老板一看我的底片,就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到的胶卷,规格为6*8mm,是120胶卷,现在都是发烧友在玩儿。 我让他把底片洗出来。那老板对着光一看,说:“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你洗它干什么?” 我一叹气,对老板说:“你就给洗出来吧,我必须得看看。”不洗出来看看,我实在没有办法放心。 老板有生意上门,也不能不做,刚才的那句话,算是尽到责任了,不算是坑我的钱。于是就再也没有多说,拿着底片就进入地下室,去洗照片。 “等一等。” 我对着他的背影,急忙喊道。在见老板拿走了底片的那一刻,我忽然有些不放心,心说他要是给我换掉,我也未必能察觉,就说:“那个,我能不能也进去看看?” 老板一笑:“你这个人,好奇心真是不小,你想进来也行,大不了交门票呗,现在进那个景点不需要门票啊?” 我也一笑,给钱不怕,让我进去就行。看着底片,我心里踏实。 进入暗室之后,只见一片红光,照的我眼睛有些不舒服。但我还是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张宝贝底片。底片的作用还不知道,千万不能弄丢或者损坏了。老板哪知道我的心思,以为我只是好奇而已。 洗好照片之后,老板直接用镊子夹着照片,让我看:“你看,上面什么也没有吧,这应该是一张过度曝光的底片。” 照片还湿答答的,但是已经可以看得很明确了,的确像是过度曝光的,上面白花花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拍摄的是什么东西。 一个小时之后,我拿着底片和照片离开照相馆。我知道,看不懂,不意味着没有意义。红裙姑娘既然把底片放在钱包里,一定有她的用意。 总有一天,这当中的秘密,会被我揭开! 回到生活营地之后,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又把四天来的所见所闻梳理了一下,反复的看着火锅店的那段录像。到最后,我又想到了那个隐忧:殡葬男死了,下一个死去的,是我,还是灵姐? 当天晚上,李增阳照旧来做法事。这一天下来,我没事,灵姐也没出事。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一眨眼,就到了第七天头上。七天当中,我和灵姐都没出什么问题。我就在想,到底是李道士起作用了,还是我的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 这天晚上,李增阳结束法事之后,说:“七天法事,已经做完。我看,可以告一段落了。” 李铁确认道:“大师,以后……不会在出事了吧?” 李增阳说:“现在出现的问题,我已经都解决掉了。所以,李老板尽管放心,夫人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好,不出三天,她应该就能恢复元气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铁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大大的红包,递给了李道士。 李道士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想提黑龙庙的事,但是最后一摇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将红包收好,跟李铁道别。 李道士离开之后,李铁把我叫到一边,问我说:“怎么样,你觉得李道士说的话,靠谱吗?这件事,真的就算完了?” 我挠了挠脑袋,说实话,这事我也在混乱当中。 这几天以来,我的确没有再梦见红裙姑娘,但是人家红裙姑娘当初是自己跑掉的,一直没有回来而已。总不能就把这解释为已经被李增阳超度了。更何况,我的梦境也没有结束,红裙姑娘是不见了,可白袍妇女却出现了。而且这个白袍妇女,还要比红裙姑娘可怕得多! 这,能算完吗? 第28章 疯妈 李铁只知道我能梦见白小梅,却不知道我的梦中还有一个白袍妇女,而且他也曾出现在我的梦中,和那个白袍妇女上演过一场恶心的激情戏。所以,我暂时还没法跟他明说,只能模糊的说道:“我觉得,未必就这么结束了……至少,我还没见到效果!” 李铁想了想,说:“今天毕竟是第七天,或许还有个尾巴吧。你今天晚上在试试,今天不行,我还可以等到明天,明天晚上如果还见不到效果,那我就得找李道士说道说道了。” 我看着李铁的眼睛,想要看看他是否有什么瞒着我的,他这么说,好像他从来没有做过噩梦的。难道我之前的那个推断,是错误的?我一时还无法确定。 不过,我能够确定的是,李铁在瞒人方面是个高手,不仅瞒着灵姐养小三,还瞒住了李道士。这样的一个人,要是真想瞒着我一些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发觉的可能。 想到这里,我就说:“好吧,那你就等我的消息,灵姐那边,你也要好好沟通一下。” 连续七日间,灵姐的状态一直不好。白天的时候,我很少有机会见到她,晚上做法事的时候能见到一面,可是每到那时,她都是惶恐失神的状态,不是瑟缩在墙角,就是蜷缩在被子里。我连一句安慰的话,都很难说上。一天两天的就够受的了,可是灵姐,却已经被困扰了整整一周! 李铁见我又提到了灵姐,立刻就横了我一眼:“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妈蛋,我在心里一声暗骂,这个混蛋又来了。我无奈一笑,说:“好像谁愿意管你们那些破事儿似的。” 说完,我就转身,要回宿舍。刚转身走开两步,李铁就在后面说:“拿了我的钱,就要记得守口如瓶。我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懂了吗?”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混蛋,这是在威胁我啊。是,我当初稀里糊涂的,的确拿了你的二百块钱,可是我还是相信那句话,是谎话总会有被揭穿的那一天,你背叛妻子,在外养小,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么完了。 不信,你就走着瞧!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相信,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穿过走廊就回到了宿舍。 我往床上一坐,心说气归气,但是凡事还得有个先后轻重,李铁和灵姐的事,暂时还是不要瞎操心了,要是连生命都在面临着威胁,哪还有闲工夫去管那些琐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睡觉,进入梦境当中看看情况。我倒要看看,今天晚上白袍妇女还在不在,今天不行,就再等明天。 这么想着,我就很快睡下了,可是,刚睡下没多久,我的梦境就出现了新的变化。 这个变化,让我大吃一惊! 这一次,我在里里外外的查看着情况时,被白袍妇女察觉到了。那个娘们儿疯了似的追了过来,我沿着大路就是一通狂奔,可是我哪跑得过她啊,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被追上了。白袍妇女披头散发的抵近,鼻子尖几乎都要和我顶上了。 随着她冲过来的那股风,一股腐烂的味道,立刻就钻进我的鼻子当中,捂都捂不住。真是太恶心了,李铁是怎么下嘴亲她的? 不过,相比之下,这些都是小事,最让我吃惊的,是她的相貌! 这张脸,我竟然认识! 我上眼一看,这个女人的皮肤是半腐烂的状态,虽然看上去脏兮兮的,但是我们鼻子尖都快顶上了,这么近的距离,五官相貌,我看得是再清晰不过了。 那五官,那神情,怎么看,都像是白小梅的那个疯妈! 白小梅的妈妈! 怎么是她? 我吓得跌坐在地,一惊之下,从梦境中解脱出来。 我忽的一下,从床上惊坐而起,这大半夜的,真是太吓人了。我手抚胸口,心脏咚咚咚的跳个不停。白小梅的疯妈,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中?她竟然就是白袍妇女,这太让人出乎意料了。 我又一琢磨,发现这好像不太对。自从白袍妇女出现以来,她一直都在追杀红裙姑娘,好像有着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捉住她不可似的。但是,妈妈怎么会追杀女儿? 难道,白小梅真的是被她的疯妈害死的? 霎那间,我想到了沈老师的推断,想到了槐树下那几个村民的闲话,也想到了疯女人对“转世女儿”的道歉……转瞬之间,千丝成缕,我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到了疯妈害死女儿的证据。 不过,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虎毒还不食子呢,白小梅生前,到底经历过多少磨难!被自己的亲妈害死,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我心绪难平,再也睡不着。母亲这个形象,是我印象当中世上最好的人。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我八九岁时就失去了母爱,所以对于母亲,总是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可是现如今,白小梅的遭遇,却让我不寒而栗。 我蜷缩在床上,紧紧的裹着被子,忽然间觉得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充满了危险。 终于,我熬到了天亮。吃早饭的时候,在食堂里见到了李铁。李铁没有说话,只是投来询问的目光。我也没有说话,摇了摇头,用眼神回应他,告诉他昨天晚上又是个不平静的夜晚。估计就凭我这两个肿眼泡,他心里早就应该有数了。李铁点点头,把眉头一皱,继续去低头吃饭。 这一天,我过得很是煎熬。按照李铁的计划,今天作为第八天,才是最后的期限。也就是说,他今天不会采取什么行动。 一想到今天晚上,再也看不到李道士,我忽然觉得缺了些什么。我好像变成了那只栓在树桩上的老牛,就算绳子已经解开了,也不敢离开树桩。 或许,这就是被骗入一个巨坑的先兆吧! 终于熬到了晚上,我往床上一躺,忽然发现自己开始害怕睡觉了。正常人睡觉都是为了休息,可是我睡觉,却是为了揭开谜团。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一番辗转侧之后,我终于再次进入梦境。梦中一切照旧,天色晦暗,让人心情压抑,难以舒展。 我藏在走廊的窗户边,偷偷的观察者白袍妇女。她还守在大门口,往左右两侧望了一会儿后,忽然间回过头来,朝我这边招了招手。 我吓了一跳,她又看见我了? 我正在迟疑着要不要出去,可是忽然间,就听见背后一阵脚步声。 “嚓……嚓……”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李铁。 我就站在走廊内,想要躲开,已然是来不及了。于是就往窗户边一靠,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李铁在梦中会和我说什么?说实话,我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因为我从来没想过,会和他这么面对面的相遇。 我正忐忑着,就见李铁的眼神直勾勾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诡异的微笑,浑身上下,动作都非常的机械。他呆滞的眼神,从我身上一掠而过,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到我似的,直接就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嗯?这什么情况? 我眼看着李铁越走越远,然后一开门,进入院中。 白袍妇女再次招手,嘴角带笑,露出恐怖的牙齿。李铁像是被栓了一根绳子似的,一步步的向白袍妇女靠近。两个人相会之后,白袍妇女把李铁的手臂抬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肩头上。两个人相互依偎,亲密无间,仿佛又回到了亲吻的时候。 白袍妇女把嘴巴凑到李铁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见李铁点了点头。接着,两个人迈开步子,沿着大路,就往外面走去。 我一看,心说这是什么意思?赶紧穿过走廊,悄悄出门,远远的看着他们。 只见李铁搂着白袍妇女的肩头,白袍妇女的手则揽在李铁的腰间,两个人慢慢的沿着大路,往镇子方向走去。 这是要离开了吗?我搞不清是什么意思。 忽然间,白袍妇女的一只胳膊转到后边来,对我挥了挥手,好像是在告别。那只胳膊转得太诡异,挥手告别之后,又以同样的方式转了回去。 我往身后看了看,身后再也没有其他的人了。这一次,一定是在对我挥手。 我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再也看不清楚身影。 我认定,白袍妇女一定要走了!为了保险,我又在大门口守了好一会儿。我发现梦境变得清净了,天色也渐渐变得明朗,白袍妇女再也没有回来。当然,红裙姑娘也没有出现。我心说走吧,都走吧,我的梦境,终于可以恢复了正常! 我一睁眼,从梦中醒来。好像解脱了似的,再入睡时,终于找回了久违的平静。 第二天早上,我对李铁说梦境已经结束了,不再有诡异的事情出现。李铁点点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那就好”。 我心说这家伙的反应,怎么这么冷?一看,却发现他的眼泡,已经肿了起来…… 第29章 冥币上的血字 李铁双眼肿胀,脸上也没有什么精神,好像是熬了夜的样子。 我忽然想到,昨天白袍妇女离开的时候,是带着李铁一起走的,这其中,不会有什么弯弯绕吧?就忍不住问道:“你昨晚……不会做过恶梦吧?” 李铁看着我,否认说:“没有啊,我做什么噩梦?” “一直都没有做过?”我借此机会,终于把这个问题当面问了出来。 “当然没有过。我要是能做那种梦,还需要你干什么?”李铁说道。 他这话说得也有道理,我实在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在撒谎。还是那句话,这家伙要是想瞒着我,我也发觉不了。 今天已经是第九天了,一切貌似已经恢复平静。这些天,我没少操心,可是到现在为止还是一头雾水。能有现在的结果,或许真得感谢李道士。因为除了把这归功为李道士的法事起作用了,我实在找不出其他的理由。 在中午的时候,我见到了灵姐。灵姐的状态恢复了不少,又开始梳妆打扮了,往日的风采已经恢复了六七分。这让我很欣慰,要知道前些日子,她的状态是有多吓人! 灵姐见到我时还笑了笑,我们对彼此受的苦都感同身受,所以互相道了一句“辛苦”。灵姐说,明天可能就要回去了,让我准备一下。 我回到宿舍,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心说,明天总算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世事就是这么无常,长大之后,我以为不会再有而是经历儿时的那种苦难。可是这一次,又是我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说实话,我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至今都没搞清楚。同样,如何度过这一劫的,我心里也没有一本清晰的账簿。 红裙姑娘已经在我梦中消失了好几天了,我无法判断,她的消失是因为什么,是已经被度化,还是逃亡了不敢再回来,亦或是像她爸爸所说的,她早已经转世重生,出现在我梦中的,从来就不是白小梅。 白袍妇女在我的梦境中盘桓的多日,昨天带着“李铁”终于挥手离开,我无从判断,她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她为什么长着一张白小梅妈妈的脸,为什么要追杀白小梅,还有,她走就走吧,为什么还要带着李铁。 我的噩梦是结束了,可是沈老师那边呢?不知道她是否也解脱了。一想到白小梅爸爸的话,我无法判断沈老师是善还是恶。我有她的电话号码,可是一点儿也不想打过去。或许是怕听到否定的回答吧,她曾把一切托付给我,我却不知道该如何破解迷局。又或许,是像昨晚厌恶入睡一样,开始对这种日子产生了心理上的排斥。 我掏出手机,找到在火锅店翻录的那段视频。我没有点开来看,而是呼出了删除选项。 您确定要删除该文件吗? 是。 否。 我的手指在两个选项当中徘徊着,犹豫了几秒钟后,我胸中的那股劲忽然一松,暗道了一声“不行”,隐约间觉得,现在貌似还不到时候。不过,我是不会再打开来看了,就让它在手机静静的躺着吧。 提到火锅店,就绕不开那个红色钱包。此刻,红色钱包就揣在我的口袋里,我一直贴身带着。 我将红色钱包拿出来,看着它,眉头始终舒展不开。 学生证,钥匙,空白底片,半截冥币,还有在这之前的纸扎娃娃,一封冥币,更有白有业的突然死亡……一桩桩一件件,霎那间,全部都重新用上心头。 我越是回想,越是觉得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因为太多的疑点都还没有解开,太多的现象,都还无法解释。 我将红色钱包打开,里边还剩下四百块钱。一,二,三,四,我一张张的数着,忽然间一阵后悔。 钱包当中原本是有五百块钱的,当初为了能看到监控录像,我给了火锅店老板娘一百块钱。我感到后悔万分的是,那一百块钱,怎么就为什么从红色钱包里拿了呢? 白有业给我的那封冥币让我弄丢了,白小梅留下的钱,又让我花了一张。 “这……” 忽然间,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一个不小心,我好像又埋下了一个后患。 我将红色钱包彻底打开,挨个检查着,学生证,钥匙,空白底片,还有我前几天洗出来的那张过度曝光的照片,最后,是最深层的那些半截冥币。 我将那十八张半截冥币全部拿了出来,上面依旧带着血迹,一股股莫名的神秘感,从冥币上不断的散发出来。我注意到,半截冥币上的血迹除了喷溅的小血点,还有一些印开的血迹。除了这些,在一些半截冥币上,还有或直或弯的血色线条。 嗯?这是什么? 这些血色线条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急忙放下红色钱包,用两只手一张张的查看着这些半截冥币。当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那些血色线条上时,忽然间,我的心里就是一震。因为我发现,我好像错过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在这些半截冥币当中,竟然隐藏着某种重大的秘密! 我赶紧将冥币一张张的放在床上,开始按照撕开的断茬,将冥币对成完整的一张。很快,九张完整的冥币,就被我还原了。 我一看,这些半截冥币散开时,看上去不明显的线条,在对成完整一张的时候,就全部连在了一起。而且,这九张冥币上的线条,似乎还可以进行拼接! 我像拼七巧板一样,将九张冥币拼成三乘三的矩阵。当所有的血色线条拼接在一起的时候,这些冥币,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冥币。我看了之后,脑袋顿时一阵发炸,头发都跟着竖起来了。 果不其然,那些血色线条,就是用鲜血写成的字迹! 只见那些线条汇成了六个血字,六个血字分成两排,上下排列着,写的竟然是“终于找到你了”。 终于找到你了? 找到谁了? 我吗? 这突如其来的六个字,把我吓得不敢再坐在床边,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床上的九张冥币,心里一阵突突。原来半截冥币上的血迹,不仅仅是血迹,还隐藏着这六个字。 可是,这六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抓着头发,发现事情越来越诡异了。我脚下的那根钢丝绳,好像瞬间又细了一圈,下面岩浆滚滚,我在钢丝上一阵摇晃…… 我不敢再多想,急忙将冥币打乱,让它们重新变成无序的状态。明天就能离开这里了,现在是我最不希望看到事情出现新变化的时候,可是偏偏就在这时,冥币上隐藏的血字,被我发现了。我长叹一声,将冥币重新塞回红色钱包。随后揣进口袋,努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煎熬啊,这一天,我过得又是那么忐忑不安。 到晚上时,吃过晚饭之后,老王给我带来一大包土特产,他听说我明天就要走了,让我带回去吃。我一声感慨,这次实在太不平静,连累老王也跟着一起受苦了。再看着这一大包土特产,还真是对不住他。 关灯之后,我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一来,我是怕睡过去的时候,会再次出现梦境,白天时突然被发现的血字,让我已经落地的心又悬了起来;二来,我好像也睡不着,脑袋里控制不住的在想着这些乱糟糟的事情,越想越是失眠。 我听着老王的呼噜声,一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才晕晕乎乎的睡了一会儿,大概只有一个小时吧。幸运的是,这一个小时的睡眠,并没有做任何的梦。这也给了我一个借口,可以说服自己,事情已经过去,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上午十点多,我已经在灵姐的车中等着了。 没一会儿,李铁挽着灵姐出来,这两个人又恢复了甜蜜,一如那天我们刚来的时候。但是隐约间,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像在麻辣烫里发现过一根头发,虽然拽出去了,还是没法下嘴。 灵姐一番梳妆打扮,又穿上了那件粉红色的裙装,浑身上下干净利落,看状态已经恢复了九成。她坐进车中,脸上带笑,隔着车窗跟丈夫挥手告别。可是,当我把车子一开出大门,灵姐就是一声叹息。 我侧眼一看,发现灵姐刚刚强装出来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缩的眉头。她手抚额头,闭着眼睛,沉默不语。我看得出来,她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想要安慰几句,却都忍住了。 我心说,这对夫妻啊,灵姐现在是这样,估计李铁那边也是暗松了一口气。他出轨的事情没有被发现,这次又被他躲过去了。 我的车刚开出去二百多米,就见老王的车从工地方向回来了。老王一早就去上工了,这个时候还没到中午,怎么就回来了呢? 一眨眼间,老王的车已经和我相距不足五十米。我一看,开车的并不是老王,老王坐在副驾驶位置,一脸的惊慌之色,两只手抱着脑袋,浑身发抖,比得了中风的病人抖得还厉害。 “老王这是怎么了?”我忍不住对灵姐说道。 灵姐睁开眼睛,也往前面看过去。 这时,两车已经相距十米。老王突然间一声大叫,抓住开车那人的肩膀一阵猛摇,嘴里还发出一声大喊。那人把持不住方向盘,车子立刻打晃,径直朝我撞来。 事出突然,我一个躲闪不及,“哐”的一声,两辆车就撞在了一起。 第30章 大黑蟒 “哐……” 两辆车相撞,顿时发出一声巨响。我被撞得一震,灵姐的头也重重的磕在了车窗上,疼得她“啊”的一声惊叫。 我急忙去查看灵姐,见她额头没有被撞破,才放下心来。看老王的那辆车时,只见两个人伤得比我们厉害。开车的老兄额头见血,老王的脸上也破了口子。 老王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看上去神经兮兮的,精神异常的亢奋,在亲手导致了这场车祸之后,他还不肯罢休,一把就勒住了司机的脖子。司机喘不上气来,眼见着憋得满脸通红。 “快……”灵姐指着老王的车说道。 我也很快反应过来,急忙下车,冲过去打开老王的车门,将老王拉住。老王嘴里“嗷嗷”的叫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一看,这老家伙的眼角里,噙满了老泪,好像有说不出的委屈。 “王叔,你怎么了?”我忙问。 老王浑身颤抖。我用尽力气,紧紧的攥住他的手,可是即使这样,依旧不能让他的胳膊稳定下来。另一边,开车的终于缓过气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我急忙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脸色难看,摇着头说:“大蛇……老王挖出了一条大蟒蛇,黑乎乎的,太吓人了……” “大蟒蛇?”我听了也忍不住吃惊。 老王是开挖掘机的,手下还带着好几个徒弟,或许是因为老王为人稳重,又或许是老王知道诸如李铁养小三之类的事情太多,所以在李铁那边,是相当倚重老王的。老王几乎是个老管家的角色,他能享受单人宿舍,就是因为这个。 在工地里挖出大蟒蛇,这种事情以前只是听说过,但是从来没见过。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在这里发生了,而且挖出大蟒蛇的人,就是老王。 老王被吓得魂飞魄散,我握着他的胳膊,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上发冷,看他的工作服时,也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这个可怜的老头儿,本该是在家里逗孙子的年纪,可是却在这里经历着惊心动魄。 我看到车头已经冒起白烟,再加上老王这种状态,必须得尽快送他回到宿舍。于是就让旁边的司机帮忙,将老王抬下车子。老王浑身僵硬,发抖的时候,时不时的还夹杂着些许抽搐。 灵姐也下了车,过来查看老王的状况,见情况不容乐观,就一阵摇头,她已经听见了我和司机的对话,知道是挖出了大黑蟒,就低声对我说:“小焦,你说这事……会不会……和前几天的事有关?” “啊?”我听了一愣。说实话,我也有几分同样的怀疑,只不过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靠。因为这两三天当中,我已经无数次的告诉自己,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结束了。但是同时,又知道那有些自欺欺人,这也是我今天急着离开的原因。 这时,从院内冲出几个人来。为首的是李铁。 “怎么了,怎么撞车了?”李铁边跑边问。他们是听见撞车的声音才追出来的。 老王见到李铁,眼睛顿时睁得圆圆的,瞳孔都放大了,拥有指着李铁,嘴里“呜呜嗷嗷”的乱叫着,还是说不出清楚的话。 那个司机当时就哭了出来,大腿也软了,一下跪在地上,对老板说道:“工地出事了……老王挖出了一条大黑蟒!” “你说什么?”李铁抓住那个人的脖领子,“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才,前边的人都已经停下了,谁也不敢再动。那条大黑蟒……已经死了……” 李铁倒吸一口气,顿了顿说:“快,先送老王回宿舍。” 一声令下,身后的几个人立刻过来,抬起老王,就往宿舍走去。我们都跟在身后。李铁这才问灵姐怎么样了,撞车的时候有没有受伤。灵姐摇头挤出一个微笑,连声说没事。 回到宿舍之后,众人将老王放在床上。老王一摸到被子,就嗖的一下把被子盖在身上,好像很冷似的,连头都蒙住了。这大夏天的,这样也太反常了。 李铁让那些人全都出去,只留下送老王回来的那个人。又跟他询问了一下工地的状况。那人将老王是如何挖出大黑蟒的,大概说了一遍。 事情是这样的,老王作为几个年轻人的师傅,一般情况下,已经不用亲自动手操作了,只需要在旁边监工就行。可是今天早上,刚刚开始工作没有多久,老王的一位徒弟就出现了失误,被老王骂了一顿,然后老王亲自上去演示。这原本只是为了教导徒弟,可是没想到,老王刚上手没挖几下,就挖出了一个黑黢黢的东西。 老王当时还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于是就又下了一铲子。结果就是这一铲子,将大黑蟒挖成了两段。那大黑蟒断成两截之后,立刻一阵剧烈的蜷缩,撅着身子,冲破浮土,从地里钻了出来。一看到自己挖断的是一条巨蟒,老王当时就吓瘫了,从驾驶楼里滚了出去。 旁边的人也都大吃一惊,知道事情不妙了,有的急忙跑开,躲得远远的,有的甚至直接就跪了下来。工地上原本就讲究这些东西,再加上工人们都是农村出身,对于这些事情有根深蒂固的迷信,所以转瞬之间,工地上就弥漫开了诡异的气氛。 李铁听完报告,又去看了看老王。老王藏在被子里,开始冒起了白毛儿汗。 李铁摇了摇头,说:“还是先让他平静一下,咱们去工地看看,工期原本就紧张,上面逼得紧,那边也不能出乱子啊!” 送老王回来的那人一听,忙捂着脑袋说头疼,迷糊。他那意思,既然老王能在宿舍休息,他也不想再回去了。李铁自然一听就明白了,见他也吓得不轻,便没有责怪,就让他留在生活营地。并嘱咐他,每隔一个小时,就来看一看老王,以防老王出事什么事。那人一听自己不用再上前线,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并说一定照顾好老王,让老板尽管放心。 安排好之后,李铁就急匆匆的出去。 我和灵姐对视一眼,这件事如果是前面事件的延续,那么我们也脱不了干系,我们决定跟着李铁去工地看看。我们同时一点头,就跟上李铁,坐进了车子。 李铁见我们突然跟来,就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我就说我们也要去看看。李铁责怪我们凑热闹,我也就算了,灵姐大病初愈,不能跟着去。可是灵姐不听,非要跟着。李铁无奈,事情有紧急,只能带我们一起前去。 来到工地时,只见工人们都退到了工地边缘,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的说着话。他们认识李铁的车子,知道是老板来了,就陆续站起身来,把目光投向这边。 我们随李铁下车,绕过半个山坡,来到挖掘机的工作面。 看时,只见挖掘机高高的举着铲子,铲子上粘着带血的土,两截黑乎乎的蟒蛇尸体,蜷曲着卧在当场。那蟒蛇实在是太粗了,李铁是个胖子,蟒蛇的身子比李铁的腰围还要粗上两圈。仔细看时,大黑蟒的身上乌黑油亮,鳞片上还带着黄色的花纹,越看越是让人害怕。 灵姐见状,就是一捂脸。我也忍不住一震,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让人浑身不舒服。李铁皱着眉头,怔怔的望着,不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一回头,只见那些工人都躲在山坡边缘,只露出头来,往这边看着,没有人敢靠近。 李铁也发现了他们,大叫一声,说道:“老王的徒弟呢?都给我滚出来。” 山坡上的人群一阵骚动,几秒钟后,四个小伙儿现出身形,怯懦着不敢上前。 李铁又是一声大骂,对他们说:“你们干什么呢,还能死人吗?要是想保住饭碗,就他妈都给我过来!” 四个小伙儿相互看着,垂头丧气的往这边走来。从山坡那边到山坡这边,也就二百米的距离,这几个家伙走了足有两三分钟。 李铁气得怒目圆睁,指着挖掘机说道:“你们谁敢上去,把蟒蛇尸体给我运走,我给他五万块钱!不敢上去的,我立刻就让他绝铺盖卷滚蛋!” 四个小伙儿相互看着,都是满脸的踌躇,看了看李铁,又看了看大蟒蛇,再看看挖掘机,可是就是没有人敢动。 李铁又问了一遍,可是四个家伙还是没有反应。现在的情况是,大蟒蛇的出现阻碍了工程的进展。李铁也多次说过了,上面总包单位逼得紧,他的工期本来就有些不够用,现在又出了这桩事,更是雪上加霜。 李铁气不过,一甩手说:“他妈的,养你们这帮废物干什么?都他妈给老子看着,没有你们,老子自己照样能干!” 说着,李铁就跳上挖掘机驾驶楼。灵姐想要阻拦,可是李铁倔劲儿上来,那架势是谁也拦不住的。 可是,李铁刚把铲子斗举起,就见蛇头部分忽然一动,那张大嘴竟然张开了…… 第31章 黑龙现世 李铁动作娴熟,明显是会操作挖掘机的,看样子以前也没少干这活儿。他将铲子斗伸出,似乎是打算将大黑蟒的尸体挑起来,然后移出施工现场,好让工人们继续工作。他亲自上阵,估计也是为了打消工人们的疑虑,让他们不要再疑神疑鬼的。 我和灵姐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因为我们知道,在来的路上,李铁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现在一定也怕的不得了,但是他毕竟是施工队的老板,好几十号人都在看着他呢,就算他怕得要死,也不能当着工人们的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这再一次让我认定,李铁这个人,坚毅,又狠毒。 李铁将铲子斗伸出,刚要将大黑蟒的尸体挑起来,就见大蟒蛇的蛇头部分忽然一动,那张巨大的嘴猛然一张,然后“啪”的一声紧紧闭上,再也不动了。 可是,这突然的一动,把在场的人全都吓坏了。四个小伙儿见状,吓得连滚带爬,哭爹喊娘,赶紧跑了回去。山坡那边的工人们,也发出一阵惊呼,把头都缩了回去。 李铁望着蛇头,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回头望了望山坡那边,见不再有人看着,就把眼睛紧紧一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灵姐急忙上前,把丈夫从驾驶楼里接了下来,轻声说道:“老公,你不要逞强了。我看这件事,必须得让总包单位知道。或许……他们会因为这件事,给你宽限出一段工期呢!” 李铁听完这话,想了想,立刻就拉住灵姐的手说:“不愧是我的好老婆,你说得对,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呢……我这就给上面打电话,妈的,苦不能让我一个人受了。别管是工期还是什么,我总得跟他们要点儿什么!” 说完,李铁就掏出电话,给上面的总包单位通报情况。挂断电话后,李铁又拍了几张照片,给他们发了过去。然后他一摆手,让我们也随他离开现场,现在已经没必要在这里守着了,退到工人们所在的位置就可以了。 我们回到山坡那边。半个小时之后,四辆车飞速驶来,扬起一阵尘土。那些人下车,四下里环顾着,注意到了工人们停工的情况。 李铁急忙迎上前去,见到那帮人就开始哭丧着脸,跟他们诉苦。一边说着,一边带他们去往事故现场。我和灵姐跟在后面,看着李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着工人和总包这帮人的面,在主人和仆人这两个截然相反的角色间,自如的切换着。 这帮人到现场没超过三分钟,忽然就见从旁边的树林里冲出七八个老人来,有男有女,一个个的都已经白发苍苍,看那样子最年轻的也有六十多了。这帮老头儿老太太一出场,就开始大哭起来。蹒跚着,朝着大黑蟒的尸体跪了下去。 这一幕,把我们这些人都给看蒙了。 总包的那些来查看情况的人,以为是李铁事先安排好的,就责问李铁是什么情况,有话可以好好说嘛,搞这些是想干什么?李铁连忙否认。这些老人,也的确不是李铁安排的。他哪有时间搞这些? 看时,只见老人们望着大黑蟒的尸体,哭道:“黑龙爷爷,我的山神啊,您老人家怎么就死了啊……真是罪过啊,请不要怪我们,都是这帮人干的啊,与我们村民无关……” 黑龙?山神? 我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难怪老王会怕成那样,难怪这些老人会过来祭拜呢…… 听了老人们的话,总包那帮人也渐渐明白过来了。在此之前,李铁的施工队伍就和附近村子有过纠纷,除了占地问题,还有一个至今都没有解决的,那就是黑龙庙的去留问题。李道士和李铁的矛盾,就发生在黑龙庙一事上。可以这样说,李道士的意见,就是这些村中老人的意见。 这些老人小的时候,经历过黑龙庙的一段尾巴,是听着黑龙山神的传说长大的。老王曾经跟我讲过,说黑龙庙里面供着的,不是什么龙,其实就是一条黑色的大蟒蛇。这只大蟒蛇,被人们奉为山神。李道士来了之后,打算重新修缮黑龙庙,村中的老人们知道了,都表示支持。李道士能在这里扎下根,与这些老人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李铁见状,急忙在一旁帮腔说:“现在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不是我的队伍不用心干活,是出现了大麻烦啊,你们得拿出一套方案来啊!” 那些人到旁边研究了一下,最后做出了妥协,工地可以暂时停工,工期可以宽限,但是出现的问题,必须由李铁自行解决,而且要尽快,最好能先给出一个时间表。 李铁没有办法,只能暂时答应。送那些离开之后,李铁又远远的看着那些老人,只见老人们随身带着香烛,已经开始点燃了香烛,给大蟒蛇烧纸祭拜了。 李铁看着看着,忽然骂道:“妈的,原本以为再也不用跟那个杂毛老道打交道了……可是现在,还得请他过来!” 李铁终于想到了李道士。 这个李道士,还真是哪儿都离不开他。 在这期间,工人们已经散去不少,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李铁在人群中找了一个熟识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温言抚慰,然后还夸那人的胆子挺大,承诺等过了这件事,一定让他升任所在班组的班长。那个人的表现的确比较从容,一听要被提拔了,立刻眉开眼笑。李铁说了半天,最后终于说出了真实目的,让那人去黑龙庙,请道士李增阳。那人也没有犹豫,开着一旁的大卡车,就去了黑龙庙。 没过多久,大卡车回来。李道士急匆匆的从大卡车上下来,见到我们,就问情况如何。我们将李道士带到现场。李道士一看,当时就是一声叹息。 他说:“刚才,已经有人去黑龙庙上香了,在黑龙雕像面前长跪不起,我一打听,才知道是这边出事了。我真是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得这么快……” 李铁一愣,问道:“你没想到会发生得这么快,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李道士闭目点头,说道:“那当然……” 说完之后,李道士就走过去,将那些老人挨个扶起来,劝说他们赶紧离开。老人们一见李道士来了,哭得更加厉害,还说让李道士救救他们的村子,千万不要让山神爷报复他们。 李道士点头答应,让老人们尽管放心。老人们再次磕头,好不容易才离开现场。 劝走老人们后,李道士来到大蟒蛇的尸体近前,仔细查看着。 过了一会儿,李道士回过头来,对李铁说:“让你的工人都散了吧,在这里围着,反倒招惹神明不悦。” 李铁立刻就按照李道士所说,让工人们赶紧回到生活营地,然后才问李道士:“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李道士没有直接回答,却突然反问道:“李老板,你可愿意相信我?” 李铁一愣,忙说:“当然……我当然相信大师。你治好了我的妻子,要是不相信你,我今天又何必请你过来?” 我知道这不是李铁的真心话,因为就在李道士来之前,他还骂过李道士。 李道士说:“你相信我就好。今天午后到夜里,我将在这里超度亡灵,为了你们,也为了山下的村子!” “你,就一个人在这里?”李铁问道。 李道士说:“没错,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们也帮不上忙。再说了,你那里工人那么多,万一他们闹出什么事,你不是更麻烦。你得回去压住他们,不能让他们生乱!” 李铁长叹着点头:“也对……那好,这里就拜托给李大师了!事成之后,一定好好谢过李大师。” 李道士却说:“感谢的事情,容我明天再跟你说吧!希望你能念在我屡次帮你的份上,给我几分薄面……” 李道士没有细说,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终于要重提黑龙庙去留的问题了。这一次,他似乎笃定要拿下李铁,让李铁答彻底应他的请求了。 可是李铁这个家伙,却假装没听懂,一副能拖就拖就神情:“那好……那就等明天再说吧!” 我们离开现场,驱车往生活营地走去。 路上,我忍不住问道:“要是李道士再提保护黑龙庙,你会怎么应对他?” 李铁鼻孔出气,一声长叹:“难办,或许,我回去求上边改设计吧……谁知道呢,总之李道士这边是越来越惹不起了……两边都很难!” 回到生活营地之后,我们找来那个看着老王的人,问他情况如何。那人说,老王一直没有其他异常,还是老样子。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我从食堂打好了饭菜,给老王端了过去。叫老王时,我发现他的身子竟然一动不动,很是僵硬。我一皱眉,急忙打开灯,再回去掀开被子时,一股腐臭味便扑面而来。 老王死了,而且,变成了一具干尸…… 第32章 女儿 老王昨天给我一大包土特产,再加上我之前对他的愧疚,我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弥补一下。我轻轻的推开宿舍门,将饭菜放在桌子上,然后去叫老王起来吃饭。可是当我掀开被子时,却发现老王已经死去多时,尸体像是被吸干了血液一样,竟然变成了一具干尸! 干尸? 我大吃一惊,“干尸”这个词,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我虽然不是亲眼所见,但是按照那个小伙子的说法,殡葬男白有业死后,就变成了一具干尸。如今,连老王也变成了这样,这不能不让我将这两个人的死,联系在一起。 白有业是在这一系列的诡异事件当中,死去的第一个人。我怎么也想不到,第二条被吞噬的生命,既不是我,也不是灵姐,竟然是为人小心翼翼的老王。 可是,他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看着老王的尸体,愣了能有十秒钟。在这十秒的时间当中,我心念电转,脑中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老王为什么会挖出大黑蟒,为什么会突然死亡,死后为什么会变成干尸,与白有业又有什么关系,大蟒蛇又是什么鬼……我知道,这一桩桩接连发生的事件,一定有着某种联系,但是一时之间,我还无法梳理清楚。 十秒钟之后,我突然缓过神来,终于表现出了见到死人时的正常反应。我吓得急忙逃出宿舍,跌跌撞撞的找到了李铁。 李铁经历了这一天的事,精神也正高度紧张,见到我急慌慌的跑来,当时就站起身来,问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老王,老王死了!”我说道。 “什么?”李铁一时还不肯相信,“我们刚才问那个人,他不是说老王那边,没有什么异常吗?” 我说:“老王都死透了,静悄悄的,那个人如果不是进门查看,当然发现不了异常!” 李铁一拍桌子,咬牙说道:“千不该万不该啊,怎么死的,偏偏就是老王呢,真是会给我找麻烦……”说着,李铁大骂一声,往老王的宿舍走去。 我不知道他说的“麻烦”是什么,好像如果死的是我,就没有麻烦了似的。这个王八蛋,真是太混蛋了。这话是什么意思?死的要是玲姐呢? 李铁一看到老王的尸体,当时就愣住了:“这这这……尸体怎么是这样的?”他指着尸体,回头质问我。我哪里知道,只能说:“干尸,听着很耳熟……是不是?” 李铁倒吸一口气,说:“白有业……难道这两者之间,还有什么关系?”他也马上想到了这个可能。“现在该怎么办?”我问道。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老王也是他手下的人,所以这个主意,必须得由他来拿。 李铁唉声连连,在地上来回走动着,最后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只是说道:“老王的死,到现在为止,都有谁知道?” 我说:“只有你和我。” 李铁说:“好,暂时先保密,我让人把李道士叫来,让他看看,然后再说……” 李铁重新给老王盖上被子,然后让我关好了门,随他去办公室,随后又叫来那个小司机,让小司机去工地,把李道士接过来,到那里就跟李道士说,这边出事了,必须马上过来一趟。 那个小司机一听要去工地,就是一阵犹豫,很明显是怕大黑蟒。李铁一阵着急,也没心思给小司机讲道理,直接就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来,扔了过去,“就问你去不去吧?” “去……我去!”小司机捡起钱,一转身就离开了。 李铁一阵摇头,叹道:“妈的,我养的这帮家伙,都是什么东西?就老王一个听话的,还他妈死了!” “谁死了?” 办公室的门忽然一开,灵姐进来了。她听到了李铁的这句埋怨。 灵姐毕竟是李铁的妻子,既然听见了,李铁就没有必要再瞒着了,就把老王已经死去的实事,讲给灵姐听。灵姐听后,也是大吃一惊,抱着瘦弱的肩膀,静静的坐在沙发里,一阵沉默不语。不用多说,灵姐虽然还不知道干尸一节,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一定也意识到其中的诡异之处。 三十分钟后,外面传来一声车子的响动。 我们以为是把李道士接来了,就急忙迎了出去。可是出门一看,下车的竟然是个女的。这个女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相貌一般,打扮也有些土气。 女人一见到李铁,就说:“李老板,我爸呢?” 我一看到这个女的,当时就愣住了。这个女人我见过,她就是李铁的小三啊!那天我们刚来时,就是老王把她们母女从后院送走的,我当时看到过这张脸,因此记得非常清楚。她还有一个女儿,就是和李铁生的。我往车里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那个小女孩的身影。 这个女人怎么来了? 她还说,她是来找爸爸的,她爸爸又是谁? 我看着这个女人,又看了看李铁,只见他们眼神对视着,气氛非常的诡异。我又看了看灵姐,不知道这对狗男女,要在灵姐面前作什么妖、耍什么花招。 李铁迟疑了一下,说:“你爸,你爸……还在工地……在工地忙着呢,这么晚了,你找他什么事?” 我一听,心说她爸爸还在工地?现在工地上哪还有人了,就只剩下李道士一个人了。这女的,肯定不是李道士的女儿啊,那么她的爸爸,又会是谁? 灵姐也在好奇,便在一旁问道:“老公,这位妹妹是谁啊?” 李铁犹豫了一下,说:“哦,她……她是,老王的女儿!” 老王的女儿?! 我的天哪,我一听这话,顿时犹如五雷轰顶。李铁的小三,竟然是老王的女儿?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不由往后退了半步。霎那间,我回想着有关老王,和这个女人的一切场景。 首先,是老王拉着她们母女逃走,一副事关重大的样子;然后,是在火锅店里,老王对李铁养小三一事,露出的无所谓的表情,还说,能给李铁生下孩子的,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接着,是老王在李铁这里受到的待遇,他既能享用单人宿舍,又像是李铁的管家,而李铁对老王的态度,就是有钱女婿对穷老丈人的态度,在物质上可以给老王超常的待遇,但是,遇到事情又必须得全听李铁的;还有,刚才李铁的那句话,他说“怎么死的偏偏就是老王呢,真是会给我找麻烦”,这句话现在听起来,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现在的这个场面,就犹如倒计时的炸弹,真的是很麻烦! 我这时才后知后觉,心说我可真是糊涂,早该察觉了才对啊。看来,老王这辈子活得小心翼翼,却又野心勃勃,盯上身为老板的李铁,用心也真是良苦啊。 我再次审视着眼前的场面,灵姐还被蒙在鼓里,她该怎么办?我感觉到,危机将一触即发。 老王的女儿对李铁说:“你放屁,我早听说了,我爸在工地挖出一条大黑蟒,这事儿都在附近的几个村子传遍了,你还想瞒着我?我爸在哪儿,我要见他!”说着,女人就要往里闯。 李铁急忙将女人拦住:“你不能进去。” “怎么不能进?凭什么不能进?”女人怒目圆睁,盯着李铁说道。 李铁咬着牙,有口难言,一方面,不能让自己的小三知道她父亲已经死亡;另一方面,也怕这个女人撕破脸皮,将一切都捅出来,出现小三撕原配的场面。 李铁看了看我,那眼神似乎在跟我求救。 我一阵犹豫,说实话,就算是为了灵姐,我也应该帮帮李铁。可是这种情况,我该怎么下手? 我顿了顿,便上前拉住老王的女儿,让她不要着急,并骗她说老王没事,现在正在宿舍里,睡觉呢! 老王的女儿一听,就要去宿舍查看。她熟门熟路,跟李铁撕扯着,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宿舍门口。女人将门打开,对着蒙着头的被子,叫道:“爸,你没事吧?” 床上的老王,一动不动。一个死人,哪里还能做出回答? 我,李铁,灵姐,三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事情马上就要败露了,怎么办? 李铁忙说:“你爸睡着呢,还是不要打扰了,咱们先出去再说吧!” 老王的女儿哪里肯听,终于伸出了手,将被子掀开。 在被子被掀开的那一刻,老王干枯的尸首立刻就露了出来,那圆睁的眼睛,张开的大嘴,干瘪的皮肤,每一幕,都是那样的吓人。 “爸……” 老王的女儿一声惊叫,当时就瘫软在地。 灵姐也是第一次看到老王的干尸,也被吓得花容失色。 老王的女儿哭得震耳欲聋。李铁的脸上已经写满了焦躁,他刚才还说,要把老王的死讯隐瞒住,现在可倒好,生活营地的工人全都听见了。 灵姐自己还没缓过来呢,就好心好意的去安慰着老王的女儿。可是老王的女儿却怒目相向,挥起手来,“啪”的一下,就抽了灵姐一巴掌,还骂了一句:“骚货……” 第33章 征服 老王的女儿借题发挥,回手就打了灵姐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响声很大,我和李铁全都愣住了。灵姐捂着脸,满眼的委屈。她本来是上去安慰的,却遭受了这假公济私的一巴掌。 我看了看李铁,只见他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个王八蛋,娶了两个老婆,应该早就预想到会有今天。我真恨不得,也抬手一巴掌,朝他扇过去。 老王的女儿好像打顺了手,扬起巴掌,又要打第二下。我一看,心说这还了得,你死了父亲,悲伤归悲伤,可是你不能借着这个机会,报你的私仇啊。 李铁在一旁也不拦着,只能我出手了。我一把挡下老王女儿的巴掌,老王女儿见自己失手,便拉住我的胳膊,不依不饶,还上来咬我。我一时冲动,便抬起一脚,就踹在了女人的身上,她一下就趴倒在地上。 这一脚刚踹出去,我就有些后悔。说实话,这个女人的确该打,但是出手的不应该是我,更不应该当着老王的尸体出手。但是,既然已经出手了,就是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我瞪了李铁一眼,然后将灵姐扶起来,让她躲在一边,不要再靠近这个疯女人了。 老王的女儿重新坐起来,嘶叫着冲我爬过来。 我心说刚才打她是冲动,现在可不能再出手了,于是就挡在灵姐身前,和灵姐一起往旁边躲开。惹不起,咱躲得起。 这一次,李铁终于不再像死人似的一动不动了,俯下身子将女人拦腰抱起,说道:“你闹够了没有?” 女人被李铁夹在腋下,疯狂的蹬踢着,大喊大叫,完全像是个疯子。 我这才得空儿,回头问灵姐:“你怎么样,没事吧?” 灵姐捂着脸,看着床上老王的那句干尸,摇摇头:“没……没事!” 我扶着灵姐走出宿舍,然后将门关上,看前面时,李铁夹着老王的女儿,大声骂道:“妈了个壁的,那个小司机是不是拿着老子的钱跑了,怎么还没把李道士接来?” 李铁带着他的小三重回办公室,将女人重重的往地上一扔。女人本来在哭,摔得“哏”的一声,哭声停了几秒,缓过来之后,才继续大闹。老王女儿这么一闹,全生活营地的人都知道,老王已经死了。 我到这时才看出来,李铁和老王女儿,在此之前似乎达成过某种共识。所以在整个过程当中,老王女儿只是借题发挥,找机会打一下灵姐,解解恨,却始终没有把他们做下的好事说出来。她所有的哭闹,都是关于老王的。 我和灵姐跟在后面,灵姐还想要进去帮忙,我急忙一把拦住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这事儿我得告诉她,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李铁焦头烂额,在办公室里应对着老王女儿。我和灵姐,就隔着窗户,在门外看着。 大约十分钟之后,小司机的车,终于回来了。 我和灵姐急忙迎出去,只见李道士风尘仆仆,从车上下来时,听见里面的哭声,就问:“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把老王死去的事,跟他简单讲述了一遍。李道士听完之后,想要直接去找李铁,可是刚迈出两步,却忽然停住,回过头来,让我带他先去看看老王的尸体。 我和灵姐引路,带着他回到老王的宿舍。 李道士一看到老王的尸体,就是一阵摇头,叹道:“坏了,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李道士看着我,忽然异常的严肃,说道:“你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封信吗?” “当然记得。”我等了这么久,李道士终于提起那封信了。 李道士说:“牢牢记住上面的话吧,如今东窗事发,往后,恐怕都没有安稳的日子了……” 说完这话,李道士面带忧色,怔怔的走出宿舍,看上去好像突然变得有气无力了,慢悠悠的往李铁的办公室走去。 我看着李道士的背影,更加觉得奇怪了。这个奇怪的家伙,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的秘密?难道信上那些话,都是真的?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安稳的日子了,又是什么意思? 灵姐在一旁问道:“小焦,他说的信,是什么东西?” 我一愣神,回想着那封信上的内容---- “此信事关机密,请务必于左右无人时,才展开观看,切记切记!你梦中所见女子,并非鬼类,乃我族中要人,关乎重大,成败兴衰,全系你一念之间!无奈时机不到,天机难透,你只需与我遥相呼应,便可保大事得成。此事你知我知,不足为外人道也,切记,切记!” 不明白!我还是想不明白信上的内容。 不过,随着时间的发展,我发现我面临的情况,就像是当初高速路上的海雾,一片迷茫,看不透,摸不着,朦朦胧胧当中,还时不时的隐藏着危机。 不足为外人道也,切记,切记! 我摇摇头,几句话搪塞了过去,没有正面回答灵姐的问题。 我们追到前面时,发现哭闹声已经停了,李道士把老王的女儿叫到了院子当中,两个人在那边说着话。他们的声音很低,听得不是太清,李铁隔着窗户,皱着眉,静静的看着。 我便过去问李铁:“什么情况?” 李铁说:“老王生前和李道士很熟,香秀也很信任李道士。有李道士在,估计我是能逃过这一劫了!” “原来她叫王香秀!”我关心的点,却在李铁的小三身上。 李铁哀声一叹:“是啊,王香秀……” 灵姐不知道我们两个说的是什么意思,在一旁说:“这个王香秀,也是个可怜的人啊!” 灵姐这话,听得我又是一阵心疼。我看了看李铁,他既没敢接灵姐的话,也没敢去看灵姐,眼神当中似乎还有几分愧疚。这个反应,算他还有点良心。 李道士在那边说着,王香秀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五分钟。五分钟之后,王香秀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擦拭着泪水,和李道士一同回来,一行人都回到了办公室。王香秀一进屋就安静的坐下,真的不再闹了。看不出来,这个李道士还有这本事。 王香秀这一关过了,李铁还是没法松气,问道:“李大师,工地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李道士说:“还没完,午后的这段时间比较紧张,本来还需要夜里的一段时间的。不过,我一听小司机转述的话,就决定先来这边,毕竟大黑蟒已死,与死物相比,还是活人更重要啊!” 李铁说:“大师,你说,我怎么会遇到这么一劫呢?” 李道士一阵摇头:“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靠近黑龙庙,不要靠近黑龙庙,可是,你可有一次信过?” 李铁说:“听大师这话的意思,你是早就知道,我会有此一劫了?” 李道士说:“那当然,你回想一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动黑龙庙?” “是有过很多次……”李铁双手揉脸,一阵阵的懊悔,说不出话来。 “只是可惜,我只是知道会有此一劫,却一直没有推算出,会在何时发生。”李道士叹道:“我本来是个云游道士,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半年前来到这里,无意间发现黑龙庙有异样,又注意到这里的工程项目,便知道终有一天,会发生恶事。老话说,神鬼怕恶人,你这个人有些混不吝,我一直苦于无法跟你接洽。后来,听说老王能跟你说上话,便想通过老王劝你,可是你一意孤行,始终都把我的劝诫,当成耳边风,还以为我是盯上了你的钱财……” 说着,李道士从怀中掏出几叠钱来,尽数放在办公桌上。 李铁一看,当时就傻眼了:“大师,这些都是……” “没错,都是你‘赏’给我的,呵呵,你可知道,因为这些阿堵物,我受到了多少委屈和误解啊?” 李铁懊悔不已,眼睛盯着那些钱,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好像想通了什么,突然间从椅子上站起,对着李道士,咕咚一下就跪倒在地。 “李大师,你救救我,给我指一条明路吧!” 一桩桩的怪事接踵而至,李铁的心理防线,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了。 李道士没有立刻去扶起李铁,把单手往身后一背,说道:“现在要想挽回局面,说实话,是有些晚了……不过,毕竟黑龙庙还在,那条大黑蟒,未必就是黑龙真身,或许,只是被派来警告你的。你要引以为戒,不可再造罪孽!” 李铁说:“大师放心,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李道士说:“看得出来,你是诚心改过!这样,重修黑龙庙,多加供奉,是你首先要做的,你是否能做到?” 李铁连连点头:“能,我明天就去求上边,让他们更改设计图纸,绕过黑龙庙!” 李铁在一跪之后,好像再也没有心理障碍了,顺势又给李道士磕了几个头,脑袋撞在地上,咚咚作响,完全变成了一副被征服的奴才相。 第34章 蛇群 此时,生活营地内不止有我们,除了有亲友可以投奔的工人,还有一些实在无处可逃的,或者胆大不信邪的留了下来。听见有人敲门时,我们都以为是外面来了工人。 李铁听见声音就是一怔,急忙停止磕头,支起一条腿来,作势想要起身。他毕竟在这一亩三分地上称王称霸,屈服于李道士的这一幕,肯定不愿意被手下的工人们看到。那样的话,他的自尊又何在,颜面又何存呢? 可是,当王香秀把门一开,出现在门口的,竟然是老王的那具干尸。 我的天哪,要知道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夜幕沉重,干尸这样直立着出场,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王香秀一看是他爸,当时就惊叫一声,吓得连忙后退,一下绊到自己的脚,咕咚一下摔倒在地,又把自己摔得“哏”的一声。不过没有人去扶她,因为众人全都愣住了、看傻了。 老王都已经死去多时了,尸体都莫名干枯了,怎么还能“走”到这里?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李道士,他的声音也惊得有些变调,说道:“坏了,来了!” 这个家伙毕竟见多识广,当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同时看向他,心说来的是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可是,李道士却死死的盯着老王,一抬胳膊,从袖子里掏出了那把短木剑。 看他的架势,这是要战斗了啊。 我们就重新把目光投向门口。这一次,我们终于看清了古怪,知道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东西了。 只见在老王干尸的背后,突然发出一阵“嘶嘶”的响动,随后猛然间,从干尸背后,露出上百只蛇来。原来就是这些蛇,将老王的尸体“推”过来的。那些蛇通体黝黑,吐着血红的信子,密密麻麻的,让人看得浑身酥麻,头皮发痒。 忽的一下,上百只蛇头同时一动,立刻就将老王的尸体推进门内。眼看着就要碰到王香秀了。 进屋了! 怎么办? 大家那见过这个场面啊,一个个的都吓得没有了方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快跑,跳窗户!”李道士挥舞着短木剑,上前将王香秀扶了起来。李铁急忙接过,将王香秀拉在手中。 李铁的办公室共有一前一后两扇窗户,后面的那扇窗户打开就是后院的空地,所以安装着防盗窗,前面的这扇窗户,打开是走廊,所以只是划着锁,没有安装防盗窗。想要从窗户逃出去,就只能选择前面的这扇窗户了。 李道士挥舞着短木剑,刷的一下,对着老王的干尸就劈了过去,当时就听见咔嚓的一声,干尸从左肩头到右腰眼,断为两截,断茬处整齐划一,就像是被切割机切出来的一样。 真是想不到,那柄短木剑看上去不起眼,在李道士手里,竟然能发挥出这样的威力。远超寻常的认知。 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干尸被斩断之后,藏在背后的蛇群没有了依靠,霎那间树倒猢狲散,上百只黑蛇扭曲着身子,四散开来,朝着屋内的这几个人就爬了过去。 李道士到底是什么出身,我是没有工夫多想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逃命要紧。 我一看李铁的手紧紧的握着王香秀,另一只胳膊也护在王香秀的胸前,一副生怕王香秀受伤的样子。而灵姐就站在他身旁两米处,他却一点上前保护的意思都没有。我一看就气不打出来,心说李铁你个王八蛋,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你竟然选择了小三! 我一时气愤,忍不住骂了一声,然后跳着脚,穿过蛇群,来到灵姐身边,一把拉起灵姐,就往窗户边跑去。 可是,当我们来到窗边时,李铁和王香秀已经抢先一步了。 李铁将窗户打开,胳膊一用力就将王香秀举上窗台,刚要将王香秀推出去,就见王香秀一声大叫:“啊……不要不要……外面全是蛇……不要推我……好多……” “你说什么?”李铁这才探头出去查看情况。 这一看不要见,只见李铁立刻就把王香秀接了回来,然后哐的一声,又将窗户关上了。他一脸死灰,回头跟我们说道:“不行……走廊里的蛇更多!” 什么?我和灵姐对视一眼,搞不清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道士在地上转着圈,跟蛇群周旋着,已经有几十条蛇被他斩为两截,但是蛇这东西,就算是断了也还能动一动,再带上血,更加吓人了。 他见我们还不跳窗户逃跑,就着急的喊道:“你们倒是快跑啊,还犹豫什么呢?黑蛇这么多,我一个人抵挡不了一会儿的!” 我一听,就忍不住扒开李铁和王香秀二人,心说这对狗男女真是耽误事,你们不逃命,也不能耽误我和灵姐逃命啊。我一把将他们分开,然后拉着灵姐,冲到窗户跟前。 我一开窗户,顿时有一条蛇跳了上来。 我吓得一怔,探头看时,只见走廊里已经黑压压的一片,早就被蛇群占领了。此时跳出去,蛇群一定能没过膝盖,实在是太多了。如果说办公室内部只有一百只黑蛇的话,那么走廊里的黑蛇,一定不下万只。原来推老王过来的那些蛇只是一小部分,蛇群的大部队都藏在后面呢! 我急忙将窗户关上,难怪王香秀不肯跳窗户呢,妈的,这可怎么办?在这种情况下,倒是办公室内,更安全一些。 这时,李铁已经将外面的情况,跟李道士说过了。 李道士前后看了看,说:“后窗户,砸开!” 李铁闻言,终于不再傻愣愣的了,举起椅子,猛的冲过去,对准了后窗户就是一砸。只听“砰”的一声,随后一阵玻璃碎掉的声音。可是,外面的防盗窗,却依旧安然无恙。 砸碎了玻璃之后,李铁才想起来检查外面是否有蛇群。还好,看李铁放心的样子,后院应该还比较干净。 李铁便回过头来继续砸防盗窗,他挥圆了椅子,接二连三的砸下去。我想上前帮忙,都没法靠近,只能在这边躲避着黑蛇,守护着灵姐。 灵姐手里也拿着一根棍子,打着附近的黑蛇。她自顾还不暇呢,见到一条黑蛇已经爬上了旁边的柜子,一纵身跳了下来,眼见着就要落到王香秀身上了,她便出手将蛇打飞,救了王香秀一次。 我看到这一幕,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可怜的灵姐啊,我该怎么跟她开口? “哐,哐,哐……” 李铁身大力不亏,这回终于派上用场了,再加上临建房本来比较脆弱,外面锚固的螺丝钉渐渐松了,砸了五十多下之后,防盗窗的上部,终于张开了一条缝隙。 李铁一抬腿跨上去,用体重将防盗窗压开,终于能容人顺利通过了。 “快!” 李铁伸出手,先将王香秀接了出去,随后自己也跳了下去。两个人手挽手,急匆匆的就往外跑,一点儿管我们的意思都没有。 我看了又是一声暗骂,太不是人了,哪有这样的?然后赶紧将灵姐送出去,随后也跳到外面。 “李大师,赶紧出来!”我朝屋内喊道。 “你们先走,我断后!”李道士忽然变了一副模样,头也不回的继续跟蛇群缠斗。我真是没想到,他那猥琐的外表下,竟然还能爆发出这样的英雄气概。看来,以前真是小看他了。 李道士艺高人胆大,我和灵姐不能再陪着他了,于是也追着李铁的身影,往后门逃去。 天色很黑,我们只能借着屋内透出来的灯光看着脚下的路,还得提防着路上会不会突然出现蛇群。 忽然间,屋子内透出的灯光一阵闪烁,在旁边的屋子里爆出了一阵火花,随后所有的灯光都灭掉了。我侧头一看,只见那间屋子里已经布满了黑蛇,原来是蛇群咬破了电线,全部短路了。 眨眼间,眼前变得一片漆黑,我和灵姐只能放慢脚步。当我们来到后门时,只见李铁和王香秀,已经站在外面的那条大路上了。两个人的手,还紧紧的握在一起。 李铁回头望着,问我:“李大师呢,怎么还不出来?” 我说:“他说留下断后。” 李铁面带担忧:“希望他不要出事,以后还得靠他帮忙呢!” 李铁是个实用主义者,在见识到李道士的能力后,开始对李道士念念不忘。他磕下的那几个头,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是屈服于李道士了,不过他一定不会只是简单的屈服,而是会借助李道士的力量,让他自己的羽翼,更加丰满。 他关心李道士的安危,却没有一句话是来安慰灵姐的。我看着身旁的灵姐,只见她吓得花容失色,胳膊上带着不少血迹,不知道是不是蛇咬伤的。 我刚想问她,灵姐却忽然松开我的手,走到李铁跟前,伸手去擦李铁的脸:“亲爱的,你受伤了!” 我一看,李铁的脸好像被玻璃划伤了,正流着血。 “是吗?”他一侧头,在肩膀上擦了一下,匆匆说了句“没事”,然后就将灵姐冷落在一旁,将目光投向了他的这片领地。 第35章 怀孕 这座生活营地内,除了李道士,还有不少工人没逃出来呢。当然,这片土地也代表着李铁的事业。看李铁的那忧虑的眼神,除了担忧那些工人出事,更像是在担忧他的事业。 李铁正抬眼望着他的这片事业,忽然间,就见营地内冲起一道火光,将整片天空都照亮了。这种临建房一着火就完,根本就扑不灭,火势随风,眼见着就大了起来。 李铁的脸当时就绿了,一下松开王香秀,就往前门跑去,边跑边骂:“妈的,怎么又着火了?” 我看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心里一阵莫名的喜悦,真他妈该! 我们三个人也急忙追过去。看时,只见院子内人头攒动,是那些逃出来的工人。工人们见大火起来了,越来越不受控制,便纷纷往外逃着。 李铁一把拦住一个工人,厉声问道:“怎么着火了?” 那个工人说道:“都是蛇……我们烧蛇呢!” 李铁骂道:“烧你妈比蛇,把我的房子都给烧着了!” 原来,这些工人们比我们先一步发现了蛇群,逃到院子当中之后,有人就说,有汽油呢,不如将蛇群一把火烧了吧。蛇这种东西,人们见到的第一反应,通常都是逃避,但是当人们感觉到被侵犯了的时候,十个人里有九个都会原则将蛇毁灭。这群工人也不例外,再加上手里有汽油,有三两个的鼓火,人多一乱,再加上蛇群带来的恐惧,这些人很快就将提议付诸行动,用汽油将蛇群点了起来。 看这一片临建房时,大火已经不可控制,没一会儿的功夫,前面的这一排房子就已经烧落架了。 李铁一下瘫坐在地上,崩溃的说:“李大师……李大师还在里面呢!” 我心说可不是嘛,李铁的办公室就在第一排房子里,李道士刚才说要断后,还没有逃出来。他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我们正担忧着,忽然间,就听到一声巨响。 “哐……” 那是一声爆炸,爆炸之后,大火着的更加厉害了。看爆炸的位置,好像是食堂的液化气响了。爆炸带来的火气,让原本的火势更厉害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李铁已经近乎绝望,拍着地面说道。 我看着这失控的大火,也忍不住一阵摇头。这样的大火,谁也逃不掉。除了李道士,希望不会再有其他的工人受困。 正想着,忽然就见一个人影从大火当中走了出来,好像根本就不怕火烧似的,犹如一个烈火金刚,那坚定的步子,迈得铿锵有力,让人看了,觉得恍若神人一般。 火光将一切都照亮了,我们这么多双眼睛,全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个从大火当中走出来的人,就是李道士! 天哪,这个李道士,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发现不光是我,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李铁伸直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这……李大师!” 李道士很快走到我们面前,一抬手对我们说道:“你们都没事吧?” 李铁冲上前去,保住了李道士的大腿:“我的好大师,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没事吧?” 李道士混不在意,将李铁扶起来,说道:“是谁点的火啊,幸亏有这一把火了,要不然,我实在应付不了这么多的黑蛇!” 李铁慌慌忙忙的,将工人们点火的事跟李道士讲了一遍。李道士环视众人,让李铁赶紧点验人数,这场大火本来是为了烧蛇群的,千万不能有工人在火中死去,那样就造下太大的罪孽了。 李铁当了这么久的老板,自然知道害怕,死人可不是小事,要是真有人死了,不花一笔大钱,很难摆平。 李铁立刻开始检查人数。不过,有很多工人一早就跑了,他也不知道剩下多少个工人,只能让工人们相互确认。好在工人们大概都知道有谁留下,一番检查之后,报告李铁说,所有留下的人都逃出来了,应该没有人困在火场。 李铁松了一口气。这些工人当中,有七个人受伤。李铁将受伤的七个工人聚在一起,发现他们都是被蛇咬伤的,有的还被大火灼伤了一些。除了这七个工人,李铁、我、王香秀和灵姐也都被黑蛇咬到了。 令我们感到奇怪的是,李道士不但没有被烧伤,浑身上下连蛇的咬伤都没有。要论起与黑蛇的接触,李道士是与黑蛇接触时间最长的,可是他却没有被咬一口。这再一次引起了我的好奇,这个李道士,绝对不是一般人。他在密信中说的那些话,我又多了几分信任。 我问他:“李大师,这些黑蛇有没有毒?” 李道士说:“应该没有,不过还是小心为妙,凡是被黑蛇咬伤的,必须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李铁自己也被咬伤了,怕得要死,一听李道士的话,便立刻叫来司机班的人,让几个司机分别带伤者去医院,又嘱咐要分散到几个医院当中,不要聚集,以防被当成群体性事件,惹得医院上报,到时候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道士并没有上车,他表示不会跟我们去医院,在我们临走的时候,他解释道:“你们也看到了,这些蛇的颜色都是黑的。蛇群之所以突然出现,就是因为那条大黑蟒被老王斩断了,蛇群是过来报复的。如果,我在白天的时候能完成超度仪式,或许晚上就不会有这一劫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李道士满脸的愧疚。 李铁听了忙说:“李大师,你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这件事,怎么怪也怪不到你的头上。你之所以没完成超度仪式,是我把你叫过来的。要不是有你抵挡,我们也不会只是受到一点轻伤!” 李铁这话不假,在整件事情当中,李道士左支右绌,已经进到最大的努力了。 可是李道士还是一脸自责,说道:“你们先去医院,我必须得去工地那边看看,白天没有完成的事情,我还继续去做完!” 李铁听了这话,一脸的感激之情,对李道士只有更加信服的份了。 我们四个人被直接送到县城第一医院,一番检查之后,医生为我们做了处理,说并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让我们尽管放心。 我躺在病床上,忍不住长舒一口气,一番混乱之后,终于能静一静了。我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啊,要不是亲身经历,我绝对不敢相信。事实再一次证明,我所经历的不是一般的事件。我愈发的觉得,李道士密信上的东西,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一摸裤兜,还好红色钱包还在身上揣着。不过,白小梅的档案袋还在灵姐的车里,车子虽然没被烧,但是此刻与我相隔百里,那边已经一片废墟,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那边,有些让人放心不下。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匆匆睡了一觉。 等醒来时,忽然从护士口中听到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让我顿时心潮汹涌,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高悲伤,一翻身就下了病床,往李铁的病房跑去。 李铁早就醒了,又或许是一夜没睡吧,正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低头抽着烟。 一个护士经过,对他说道:“医院内不许抽烟啊,赶紧熄了!” 李铁一摇头,叹着气,将烟熄灭。 我心说,李铁啊李铁,你发愁就对了,在你养了王香秀的那一天,你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个时候! 我走过去,坐到他身边,说道:“我刚才听护士说了,灵姐……怀孕了,是吗?” 李铁一阵沉默,点头说:“没错,已经五周大了。” “灵姐知道了吗?” “知道了。” “王香秀知道了吗?” 李铁摇头:“怎么能让她知道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道。 如果李铁当初背叛灵姐的理由,就是因为灵姐怀不上孩子,那么现如今,这个问题已经不复存在了。可是王香秀已经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现在灵姐也被查出怀孕了,这是一个选择题。在昨天的蛇群攻击当中,李铁选择了王香秀,可是今天,他必须得再做一次选择。 灵姐,还是王香秀,李铁满脸苦恼,眉头间写满了矛盾。 我知道,这种事不能逼他,更何况,我也没有资格去逼他,毕竟我只是灵姐的小司机。我没再说话,站起身来,进入病房,去看灵姐。只留下李铁一个人在外面。 灵姐也早就醒过来了,卧在病床上,嘴角带笑,一见到我,就立刻坐了起来,兴奋的说道:“小焦,你知道吗,我怀孕了!” 我点头说:“听说了,恭喜你!” 灵姐满脸喜悦,连日来的苦难好像已经一扫而光。恨不得把她怀孕的消息,告诉给每一个迈进这间病房的人。这让我顿时觉得,李铁还是有远见的。他昨天托医院的熟人,要求把我们四个人分别安排在不同的病房里,现在就看出作用来了。要是王香秀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第36章 死胎 自从我认识灵姐以来,怀上孩子一直都是她梦想,为了怀上孩子,她也没少被骗,如今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我静静的守在一旁,真心的替她高兴,同时又有一丝担忧。因为目前的情况都摆在这了,我们一方面还在这诡异的漩涡中挣扎,另一方面灵姐的婚姻也面临着危机,对于灵姐来说,可谓是内忧外患。在这种情况下怀上孩子,到底是福是祸,谁也说不准。 这一整天,李铁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灵姐和王香秀两个病房间来回穿梭,对于灵姐这边,要瞒着王香秀的身份;对于王香秀那边,还要瞒着灵姐怀孕的消息。还好他在医院里有熟人,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又塞了个大红包,之后在那个熟人的交代下,护士们很快就不再传扬灵姐怀孕的事。要不然灵姐怀孕的消息,早就传到王香秀的耳朵里了,那时不可避免的又是一番大乱。 我和李铁两个大老爷们儿,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王香秀也可以随时出院,但是灵姐身怀有孕,不能马上就走。 我就提议,由我带着王香秀先出院,留下李铁在医院陪着灵姐。可是李铁却连说,不行不行,王香秀一旦听说只留下灵姐,一定不会答应,还是让她们俩都住着吧。 我看李铁左支右绌,有些吃力,怕一旦露馅儿,灵姐会伤了胎气,就提议说,我来替他分担一半,这两个女人,我可以帮忙照顾一个。照顾灵姐自然没有什么,哪怕是王香秀我也愿意,因为不管怎样,她都是老王的女儿。出于对老王的那几丝愧疚,我可以暂时忍耐几天。 李铁却说:“不行,你离她们全都给我远一点……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允许你再靠近我老婆,包括香秀!” 我摇摇头,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你累你活该,这个混蛋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实在搞不懂。不用帮忙也好,我还落得自在呢。 就这样又是一天,一天下来,李铁好像突然老了许多,一脸的憔悴。 第二天中午,李铁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工地所在地的乡镇派出所。昨夜火光冲天,大火惊动了派出所,经过一天的现场勘察,也询问了留下来的工人,对于大黑蟒和蛇群的事情,大致都了解的情况。他们还在火灾余烬当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 李铁立刻就皱紧了眉头,以为是点人数的时候漏掉了一个,有某个工人在大火中丧命了。他在那个地方驻扎了好几年,与乡镇派出所有很多接触,工地上不是第一次出事了,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只要钱到位,没有压不下来的。他就让派出所的一个协警。拍了现场的照片,然后给他传了过来。 我们点开照片一看,发现那具尸体在上身断为两截,浑身干枯,竟然就是老王的尸体。 “老王的尸体,竟然还在……”我看到那具尸体,还是原来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已经经历过一场大火。而尸体旁边的物体,却没有一件是完好的,全都被烧得不成样子了。 这诡异的干尸,为什么无法被烧毁? 李铁也说了句:“真是奇了怪了!” 我就问:“李道士不怕烧……干尸也不怕烧?” 李铁抬头看我:“李道士……干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把手一摊,一阵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摆出了现象而已,却并不能参透这其中的关联。你问我,我哪知道?李道士一定知道这其中的奥秘,可是你问他时,他却未必会说。 当天晚上,道士李增阳来到医院。 灵姐对这个人始终有些害怕的感觉,王香秀见了李道士,却像是找突然到了依靠似的,当时就流下了委屈的泪水,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一番哭诉。 看望过两个女人之后,李道士就和我们出了病房,来到僻静处说话。 李铁上来就问道:“李大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第一天的时候,就给我老婆号过脉,对不对?” 李道士说:“对,没错!” “那……你就没发现些什么?” 李道士当然能听出李铁口气中的疑问和不满,便问:“怎么了,你想问的是什么,直说就好了!” 李铁说:“你就没发现,她怀孕了?” 李道士诧异的说:“当然发现了,喜脉又不难,我自然能发现。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知道?” 李铁说:“我当然不知道,前天晚上送到医院来之后,医生才告诉我的。你要是早告诉我,我也不至于那样粗枝大叶的,对她,我太疏于保护了……” 我想李铁口中的“疏于保护”,一定是指他在蛇群中选择的王香秀,而不是灵姐。这个混蛋,这时才知道后悔。 李道士说:“我以为你早就知道,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应该由我一个道士说出来。再加上你当时对我心存芥蒂,我就没有多嘴。” 李道士说得句句在理,李铁没有什么可埋怨的,最后只能一拍脑门,满脸的懊悔。他长出一口气,意识到终究还是自己的错误,便道歉道:“对不起,李大师,我实在有些蒙了!” 李增阳没有在意,说:“可以理解,我自然不会怪你。” 李铁又问家里的情况如何了。 李道士说:“派出所的同志也发现这件事不一般,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们来问我。我便将黑龙庙山神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他们调查村民们的时候,村民们也是这样跟他们讲的。不过,我看他们手里捏着笔,一个字都没记下去。” 李铁一听,叹道:“这我就放心了,一旦涉及鬼神,他们便不好过分追究,我再上下疏通一下,估计这事能遮过去,他们应该不足为虑了!” 事情的确是这样,李铁总算是捞到一个空子可钻。官方不插手之后,又会省去很多麻烦。这对于我们来说,的确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夜里,正熟睡着,忽然梦中一闪,消失几天的梦境,竟然有回来了。 梦境中,还是生活营地的场景,不过还是被烧之前的样子,白袍妇女又出现在了大门口,死死的守着。 我一惊醒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天色慢慢放亮,按照原来的计划,今天是灵姐可以出院的日子。李铁昨天夜里把李道士安排在我住的这家旅馆,我们一早就退了房,一同来到医院。 上午九点多,医生给灵姐做了出院前的最后一次检查。我们在外面等着,已经做好了随时出院的准备。等灵姐的检查已完成,就去把王香秀接出来,然后一起回去。 可是谁也没想到,事情在这里又发生了逆转。 没过一会儿,医生就急匆匆的返回来,将李铁叫到一旁,低声说道:“你妻子的情况……不太好,可能还需要继续留院观察!” 李铁说:“继续留院?出什么事了吗,昨天不是说都没问题了吗?” 大夫一脸疑惑,摇头说道:“你妻子腹内的孩子……好像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李铁听了,一把就抓起大夫的领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医生挣扎不过,只能任由李铁薅着领子,翘着脚说:“我们刚才检查,忽然发现腹内的胎儿……已经成了死胎!” “死胎……”李铁面如死灰,一眨眼就没有了力气,松开手将大夫放下,然后有气无力的说:“那……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夫说:“没有办法,只能做手术,把死胎拿出来了。” “我老婆知道了吗?”李铁低头问道。 大夫说:“这种事我们当然不会跟病人说,你是病人家属,一切都得由你做主。” 李铁捶着脑袋说:“做,做吧!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 医生闻言,也是一阵摇头,转身回去,安排做手术的相关事宜。 一个小时后,灵姐被推出病房,我上前一看,她还被麻醉着,昏迷不醒。 我无法想像,当灵姐醒来时,被告知腹中的孩子突然没了,会有怎样的反应。她知道怀孕的消息才不过两天而已,喜悦劲儿正浓呢,突然遭受这样的变故,实在是犹如晴天霹雳,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 这个可怜的女人,可该如何是好…… 那边,灵姐被重新推回病房。这边,大夫却再一次把李铁叫到一旁。 这一次,医生依旧是满脸的疑惑,他低声问李铁:“你实话跟我说,你的妻子……她是不是吸毒?” “放屁!” 李铁听了就是一声暴怒,再一次把大夫揪了起来,骂道:“你能治病就治,不能治病少给我放屁。我老婆连烟都不抽,你竟然说她吸毒?” 我一听也觉得大夫这话不靠谱。灵姐吸毒?这不开玩笑呢吗。 大夫的脖子被掐得生疼,咳嗽着说道:“我这么说……也不是没有理由胡说的……我们拿出来的死胎黑乎乎的,那就是……那就是吸毒孕妇,流产的症状啊……” 第37章 买命 “黑……黑色的?”李铁眼神混乱,已经乱了方寸。这件事的确来的太突然了,大喜大悲之间,恐怕谁也没法坦然接受。李铁的心肠,已经算是比较硬的了。 李道士见状,急忙上前劝阻,让李铁将大夫松开,然后将大夫打发走,说等家属冷静一下,再去找他。医生满脸委屈,也看出来没法讲理了,便一溜烟儿跑了回去。李道士打量着李铁,那双眼睛,好像要把李铁看穿了似的。 他先让李铁坐下,然后问道:“李老板,你实话跟我说,关于你老婆的事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隐瞒着我的?” 李铁抬起头来,看着李道士茫然若失,然后把眼一闭,满脸的懊悔之情,他终于把所有东西都放下了,点头说道:“是,没错……有两件事,我一直都没跟你说……” 说着,李铁掏出手机,颤抖着双手,将他导出来的视频找给李道士看。原来李铁和我一样,都随身带着这些诡异的视频,只不过我的手里,还多了一段火锅店里的监控录像。 李道士接过手机,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段行车录像。我则在一旁看着,注意着李道士的反应。 事到如今,李铁对李道士是百分之百的相信了,我对他却还是有些心存疑虑。按照李铁现在的架势,马上就会将他知道那部分实事和盘托出。说实话,我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不过李铁和灵姐遭遇了这突然的变故,我实在没有理由上前阻拦。 又或许,我们早该把李道士拉进来了。 撞到红影子的事情,李道士早就知道了,因为那就是他口中的“拦路鬼”,尽管他后来在密信中跟我,那不是“并非鬼类”,但是谁知道呢,真相到底如何,他藏得也挺深的。行车记录仪记录下来的这段视频,是第一现场的第一手画面,李道士还是第一次看。除了红影子这一段,在撞到红影子之前,我和灵姐还捡到了一只纸扎娃娃,在撞到红影子之后,我们又将纸扎娃娃还给了白有业,这都是李道士以前不知道的。 李道士看完之后,终于了解了事发当天完整的经过。他满脸忧色,立刻就抬头问我:“那信封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对于这段视频上的内容,我已经没有必要隐瞒了,便实话实说道:“是冥币。” 李道士问道:“总数是多少?那些冥币,现在又在哪儿?” 我无奈的说道:“具体数目,我并不知道,而且已经全部被我撕掉了……再后来,又被老王扔进了化粪池……已经是拿不出来了!” 李道士闻言,哀声一叹:“唉,我就知道会这样,你们这些人啊,有一个算一个,包括老王在内,真是会给我耽误事……我真是应该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李铁一怔,问道:“李大师,听你这意思,你是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对吗?” 李道士断言道:“买命,这是有人在买命!” “买命?买谁的命?”李铁问道。我也满心好奇,想不到李道士给出的解释,竟然是“买命”。 李道士说:“当然是买腹中胎儿的命。” 李铁说:“所以,那孩子才会……才会成为死胎?” 李道士说:“没错。我真是想不到,在这么偏僻的一个地方,竟然还有人,通晓这么恶毒的法术。” 李铁又问:“那……那孩子的命,是被谁买去了呢?” 李道士说:“应该就是纸扎娃娃的主人!” 李铁说:“是白有业?” “嗯?”李道士突然感到诧异,问道:“怎么,你竟然知道视频中这个男人的名字?” 李铁说:“当然知道,我们还去过他家里呢!” 李道士惊道:“什么时候去的?” 李铁想了想,计算着日子说道:“应该是,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十天之前。” 李道士很是意外:“事后三天,十天之前?你们瞒得可真够深的……不过,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李铁一指我,说道:“是他,他找到了那只红裙女鬼的学校,然后又获得了女鬼父母的信息,我们是按照信息去找人的。可是,我们却怎么都没想到,红裙女鬼的父母,竟然就是视频中那个男人的弟弟。” “什么,弟弟?”李道士说:“等一下,这是什么关系?你仔细给我讲一讲!” 李铁理了理思绪,将他掌握的那部分内容,仔仔细细的,重新给李道士说了一遍。不过李铁掌握的情况,并没有我全面,比如火锅店里的事情,比如我的梦境里的场景等等。不过,我并没有给他补充。因为这些细节,都是和我有关的,我心里尚存疑虑,暂时还不想让李道士知道。 李道士听完之后,一声长叹,断言道:“你们,可能已经落进一个精心设置的局里了,而且这个局,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 李铁已经慌了,急忙问:“那我们该怎么办,还有救吗?” 李道士没有直接回答,更没有进一步的解释,而是说道:“带我去白家,我要去看个究竟!” “好!” 李铁一口答应,可是他马上就想到,他现在根本脱不开身,灵姐刚刚流产,他必须得在医院守着。于是便把目光投向了我,说道:“可能要麻烦你一趟了,你能不能,带李大师去白家?” 我当然义不容辞了,更何况,我比任何人都想弄明白事情的原委,有李道士同行,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于是便没有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好,我马上就带李大师过去!” 我和李道士刚要离开,可是还没等站起来,忽然就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说道:“你们……你们在说什么……” 这个声音太耳熟了,我们急忙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人已经从墙角露出了身形,这个人不是别人,正如我们所担忧的那样,就是灵姐本人! 只见灵姐脸色惨白,断断续续的说道:“孩子……我的孩子……你们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 坏了! 我们三个大男人相互看着,都意识到事情不妙了。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灵姐就已经藏在墙角后边,把一切都偷听到了。她已经知道孩子没有了,该怎么办? 我,李铁,李道士,我们三个人相互看着,一时间都没有了主意。一方面,我们是不知道的怎么回答灵姐,另一方面,却又在疑惑着,灵姐刚下手术台,我之前看的时候她还没醒过来呢,怎么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她不仅醒了过来,而且还能走到这边,来偷听我们说话呢? 太奇怪了。 我们正疑惑着,忽然发现灵姐的胳膊正由一个人搀着,而那个人,也穿着病号服。灵姐往前挪了一步,搀着灵姐的人终于从墙后走了出来,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我们一看,当时就是一惊,因为我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将灵姐带过来的人,竟然是王香秀! 天哪,怎么会是她?! 在看到王香秀的那一霎那,我心头就是一暗,早把这个女人骂了九滚十八翻,没想到这个略显土气的女人,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机,竟然腹黑到了这种程度。 简直令人发指! 当这一幕出现的时候,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在顷刻间想通这其中的关节:很显然,王香秀是故意让灵姐来偷听我们说话的;她为什么要让灵姐来听我们的谈话呢,自然是因为她已经提前知道了灵姐怀孕的消息,而且也知道已经流产了;她为了让灵姐知道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不惜把虚弱的灵姐从病床上拖下来,硬生生的带到这里…… 我们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灵姐竟然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知道了自己的孩子已死的消息! 这个女人,是在灵姐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啊! 更可悲的是,灵姐到现在,还不知道王香秀的真是身份。 我看了看李道士,他和老王很亲近,而且看他几次劝说王香秀的样子,对李铁和王香秀之间的事情,一定了如指掌。我注意到他那张脏兮兮的脸上,也露出的严峻的表情。 “呦,你们怎么在这儿啊?我是要带姐姐去上厕所的,没想到……”王香秀巧舌如簧,开始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恶毒的行动找借口。 我听到一半就再也听不下去了,当时心中怒火上冲,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冲过去就是一巴掌,“啪”的一下,打在了王香秀的脸上。 这一下,我是真的没省着劲儿,打得我自己的手都疼了。在巴掌落下去的同时,我在心里跟老王说了声对不起。我作为一个男人打了女人,我的歉意,却只是针对老王一个人的。我这一巴掌的错,只是因为老王尸骨未寒,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替他教训女儿。 王香秀“啊”的一声摔倒在地,当时就哭了。 灵姐身子虚弱,又没了王香秀扶着,终于坚持不住,眼睛一翻,身子一晃就倒了下去…… 第38章 再访白家 我急忙将灵姐扶住,可是她已经失去了意识。看她的脸时,面色苍白,实在是太虚弱了。 王香秀从地上爬起来,哭闹着过来撕我的胳膊:“你凭什么打我?”我又是一阵怒火,抬起一脚,将她蹬了出去。这个女人虽然和灵姐一样穿着病号服,但她已经不是一个病人了,大夫早就说过她可以出院了。这让我的那一巴掌还有这一脚,心理压力小了好多。 李铁坐在那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做下那么大的事业,眼色肯定比我还快,我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能看不懂?只见他脸色难看,眉间写满了为难,伸手揉着那张大脸,低下头,沉默不语。 王香秀这次不再起来了,直接趴在地上,拍着地大哭。 李道士见了,急忙上去劝阻,将王香秀扶起来,送回了病房。我也将灵姐带回病房,又叫来了医生。 灵姐躺下后十多分钟,幽幽转醒,攥住我的手说:“带上我……带上我,我也要去!” “去……去哪儿?”我明知故问道,真希望灵姐没有听到我们说的那些话。 “白家!” 我点点头,原来灵姐真的全都听到了,便说:“好,我一定带你一起去!” 灵姐一闭眼,泪水从眼角流下。 我松开灵姐,来到外面,李道士还没回来,李铁在灵姐房门外面等着,踌躇着不敢进去。 我就对他说:“你怕什么呢,你的好事又没露馅儿,灵姐只是在心疼孩子,你这个当爹的,还不进去安慰一下?” 李铁突然抬头瞪着我,恶狠狠的说道:“臭小子,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我没理他,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随后,就听见屋内灵姐的哭声,还有李铁那听上去不是十分纯粹的安慰。 李道士对付王香秀,依旧手到擒来,也不知道是怎么说的,半个小时后,他已经给王香秀办理了出院手续,跟我说要先把王香秀送回家,然后才能跟我去找白家。 我一听,正好,灵姐那边也需要恢复的时间,没有了王香秀,大家都省心,我就说:“好,我们在医院等着你。” 下午一点多,李道士料理好了王香秀,重返医院。 这时灵姐也精神了几分,瞒着医生,偷偷的离开医院,跟我们上了车,跟我们一起直奔栗坡镇。 距离上次访问白家,已经过去了十天,白家又经营着生意,不可能总在乡下老家呆着,我们便直接奔镇上的“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 来到红旗路27号时,果然“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开着门。我们四个人下了车,灵姐一看门口的那辆车面包车,就对我说:“竟然……真的是这辆车……”我点点头,这辆车不仅是一切的开端,还压死了殡葬男白有业。 往里面看时,一个女人坐在柜台里,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正是白小梅的妈妈白大嫂。白有厚也在,已经注意到了我们,怔怔的望了两秒,然后就过来打开了玻璃门。 我悄悄问灵姐:“你看那个女的,想不想你梦中的白衣女人?” 灵姐说过,她的梦中曾经出现过一个白衣女人,豁开了她的肚子。后来,我梦中也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疑似就是白小梅的妈妈。昨天,李道士说出“买命”一说的时候,我立刻就将事情联系到了一起,豁开肚子……那不就是流产吗?我将灵姐当时的那个梦,看成了流产的预兆。所以,在灵姐见到白大嫂的第一时间,我就让灵姐来辨认一下。 灵姐从门开始,就盯着白大嫂观看,一直走到门口,进入门内时还在观察着白大嫂的脸,最后终于悄悄跟我说了一个字:“像!” “有多像?”我低声问道。 灵姐用手势比了了个“七”,那意思,只有七成的相像程度。 七成? 这和我预想的有很大的差距,我以为怎么也得有九成的把握呢,七成,看来这事儿还得慎重一下。 白有厚见我们,很是警惕,问道:“你们怎么又来了?” 李铁说:“哼,你给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 李铁的口气,就是来找账的,恨不得立刻就想让白有厚承认了“买命”的事情。可是李道士却急忙拦住了李铁,李铁一怔,看了李道士一眼,急忙住口。 李道士在屋内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白大嫂怀中的孩子身上,语气平和的说:“这个孩子,就是令爱转世重生?” 白有厚急忙拦在宝贝儿子身前,说道:“是又怎样?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找个道士来,是什么意思?” 李道士忙说:“不要误会,我不是恶人,只是对转世重生这种事情感到好奇,这才拜托他们,带我来看一下!” 李道士满口胡言,说得还一本正经。我看他骗人的工夫,比李铁还要厉害。 白有厚愣了一下,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们就请离开吧!”没说几句话,白有厚就给我们下了逐客令。 李道士忽然说:“先别急着赶我们走,你这个儿子……不会笑,是不是?” 不会笑?我和李铁相互看了一眼,这件事可不是我们告诉李道士的,他是怎么知道的?灵姐也向我看来,好像在询问是怎么回事,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一岁大的孩子,每天最大的运动就是哭和笑,如果一个孩子只会哭,在该笑的时候也用哭来表现,那也实在太诡异了。这好像正应了那句话,孩子是来讨债的,尤其是白有厚还声称,这个孩子是他自杀冤死的女儿转世重生的! 白有厚闻言一怔:“你,你怎么知道的?” 李道士说:“只哭不笑,看来,你女儿的转世重生,做得并不成功啊!” 白有厚说:“你……竟然懂得……” 李道士说:“不仅懂得,我还能让你的儿子笑出来。” “当真?” 李道士说:“我从不说谎。”其实这就是最大的谎话。 白有厚一阵犹豫,说道:“你怎么证明?” 李道士说:“给我一个时辰,两个小时的时间,我就可以证明给你看,但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把你的儿子治好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告诉我那天在高速路上发生的事情,我要听详细的。” “高速路,”白有厚立刻就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灵姐,然后说:“好,我答应你!” 我没想到,白有厚竟然也知道当天的事情。我看了看灵姐,谜底终于看要解开了,我们陷入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谜局? 白有厚立刻就把门关上,不再营业了,然后将儿子和李道士带到后边。他们夫妻两个在一旁守着。我,李铁和灵姐没被允许到后面观看,只能留在前面等着。 一个小时后,我忍不住问李铁:“你相信李道士吗?” 李铁说:“当然,不相信他,我又该去相信谁?” 这是我预想当中的答案,在李铁看来,李道士不仅治好了灵姐,当帮他处置大黑蟒的事情,对他来说,李道士的作用一天比一天重要,越来越离不开了。 可是,我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好像谁都不能相信似的。 两个小时后,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啼哭。是孩子的哭声! 我们面面相觑,心说不是让孩子笑出来吗,怎么哭了?难道李道士失败了? 我们正要冲到后面看个究竟,就在这个时候,里面的哭声突然变了,变成了“嘎嘎”的笑声,笑得乐不可支,就像是在被挠痒痒。 很快,白有厚夫妇和李道士就从后面出来。看白有厚夫妇的脸时,洋溢着满意的笑容,目光始终都离不开他们的宝贝儿子。李道士满面春光,看着我们得意的一笑,那意思一切都已经搞定了。 我们三个一头雾水,搞不清这其中的奥妙。 白有厚立马拉过一把椅子,让李道士坐下,然后让他老婆给我们倒水,他感激的说:“李大师,真是太感谢你了!” 白大嫂抱着儿子,另一只手给我们安排倒水,看得出来,她是个能干的女人。她的状态也比上次好多了,精神有问题的患者往往就是这样,状态起起伏伏,现在儿子也能笑了,估计对她来说,又是一剂良药。 李道士坐在椅子中,慢慢的一点头,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我想说的是,移魂转世这样的法术,不至于留下这样的隐患。你是不是也太学艺不精了,怎么能做得这么毛糙呢?” 白有厚摇头说:“不,李大师,这不是我做的。” “那是谁做的,你那个死去的哥哥?”李道士问道。 白有厚再次否认,说:“也不是,是我家的一个世交。这个人在南洞镇做阴阳先生,早年间,和我父亲很亲近,我父亲死后,我们兄弟俩和他的联系就疏远了,直到前两年我女儿出事,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重新找到那个人……” 第39章 又是干尸 李道士说:“这么算来,那个人的年纪一定不小了?” 白有厚说:“没错,比我父亲还大一岁,算是我们的世伯。” 李道士就有些想不通,问道:“这样资历的一个人,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难道他和你们家,有仇?” “嗯?”白有厚一怔,“大师你是说……那个老家伙,他是故意留下隐患的?” 李道士沉吟一声:“这个,我可不好说。我只是说,按照你的描述,这个人不至于是这样的水平。” 白有厚和妻子相互看着,都是一阵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 李道士说:“好了,老阴阳先生事,你们以后再自己研究吧,我的承诺已经兑现了,现在轮到你了,说说‘买命’的事吧!” 白有厚说:“这件事,好像……也绕不开老阴阳先生!” “为什么?” 白有厚说:“因为那天,我哥哥去送纸扎人,就是给老阴阳先生家送的。他,已经死了!” “什么?”我们几个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道。 白有厚说:“是的,他已经死了。在你们来之前,我也有一件事情没想通呢----我哥的死相,竟然和老阴阳先生是一样的。” 我急忙插嘴问道:“那个老阴阳先生,也是被车压死的?” 白有厚摇头说:“不,那个老家伙,在死之后,也变成了一具干尸!” 干尸,又是干尸! 白有厚忽然看着我们,问道:“你们当中,被‘买命’的是谁?” 灵姐闻言低下了头,一阵悲伤再次涌上心头。 李道士叹了口气,说:“不是大人,是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已经变成了死胎,没救了!” “罪过啊!”白有厚一声感慨,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然后脸上的神情变得坚定了起来。 他接着说道:“你们刚才提到的‘买命’一说,忽然让我有了一些启发。说实话,那天在高速公路上发生的事情,我哥并没有跟我提过,是那天有个人给这里打电话,我老婆先接了电话,然后又由我哥哥跟那个人说话。我听过我老婆的描述后,就觉得奇怪,却没想到是有人在‘买命’。今天听着你们这么一说,再联系到我哥哥的死相,恐怕被买去性命的,不只是那个可怜的孩子,还有我的哥哥……” 白有厚还不知道,除了他哥哥,还有一个人也变成了干尸,那就是老王。孤木不成林,这些集中出现的干尸,一定是相互关联的!而按照时间来推算,这位老阴阳先生是第一具干尸,白有业是第二具,老王是第三具,如果灵姐腹内孩子也算的话,便是第四具……至于还会不会有第五具、第六具,这个,谁也说不准! 李道士说:“所以,你的判断是,那个老阴阳先生,是想要通过买命的方式,来得以重生?” 白有厚重重的点头:“没错,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今天大师这么以提醒,我突然就想明白了。绝对就是这样!” 李道士看向我们,那意思事情到这里,又出了一个差头,原来买命的不是白家,而是南洞镇的那个老阴阳先生。白家和我们一样,也是个受害者。 我们打听到那个老阴阳先生姓张,又跟白有厚问老阴阳先生的详细住址。白有厚给我们画了一张简图,又配上了说明性的文字,确保我们能找到。 李道士又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他坟头的位置?” 白有厚说:“不知道,是我哥哥去参加的葬礼,我并没有去。” 也不知道李道士在谋划这什么,无奈一点头,只能离开。 我们便离开栗坡镇,立刻就往南洞镇开去。南洞镇和栗坡镇同属一个市管辖,不过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距很远,从栗坡镇去往南洞镇,的确要经过那段高速公路。 李铁,灵姐,李道士,还有我,这四个人坐在一起,车当然得由我来开,说实话再次开上这段高速公路的时候,我忍不住开始紧张。我想,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心理阴影吧,真不知道这个心理阴影,要困扰我到什么时候。 我们按照白有厚给的地址,来到南洞镇时,天已经黑了。灵姐身子虚弱,受不了长途奔波,已经熟熟睡去。李道士示意李铁,不要叫醒灵姐,又让李铁留下来陪着她,只带着我去往张姓阴阳先生的家里。李铁没有办法,只能留在村外等着。 天色已经很黑了,我和李道士趁这夜色进入村子。白有厚怕我们找不到张先生的家,就给我们画了一张简图。我们照着这张图,顺利的找到了张先生的家。 我们一看,好家伙,这座大宅院像是地主家的,墙高院子深,真不是一般的气派,看来张先生生前没少攒下钱财。 大门紧闭,我们隔着门一听,隐约听见里面有细碎的手鼓声,还时不时的传来一个男人的唱歌声。 我低声问道:“这听着,怎么像是跳大神的啊?” 李道士点点头:“没错,就是在跳大神,唱曲儿的这个男的,应该是二神,咱们去后面看看!” 李道士带我绕道院子后面,后面偏僻,院墙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小路,只有两人来宽,小路另一边树木茂盛,在往外就是村后的山了。在这里,我们能更清晰的听到跳大神的声音。 李道士忽然问我,会不会爬墙。 我看看这堵两米多高的墙,爬上去有些困难,但是终究还是能爬上去的,应该不成问题,我倒是怀疑他,看他五十来岁了,爬墙肯定不如我。 李道士一笑,紧跑两步,双脚交替着蹬踏墙面,一眨眼就窜上了墙头。然后回头看着我,“轮到你了!” “我去!”我看呆了,立刻就想起他贴符时的手段,看来这个李道士,肯定是会点什么! 我好不容易爬上墙头,隔着窗户,往里面偷看时,只见屋内人影闪动,一个胖胖的男人拿着手鼓,咚咚咚的敲着,旁边坐着一个女人,手里掐着一根香烟,闭着眼睛,满脸通红,神色迷离,在身前还放着好几盒香烟,好几瓶白酒。早听说跳大神的神婆好烟酒,今天一见,还真是这样。 里面唱唱咧咧的,我也听不明白唱的是什么,看李道士时,侧耳听着,好像心里已经有数了。 我便悄声问他:“怎么回事?他们在干什么?” 李道士模糊的答道:“无非是请神降佛,这种东西,不信也罢……”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没有必要再问了,李道士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他心里有数,却只说希望让你知道的东西,其他的多一句都不会跟你透露。这也是我一直对他不放心的原因。 听了一会儿之后,李道士跳下高墙,我也跟着跳了下去。 李道士回头看着我,说:“现在我要去找张先生的坟头,你敢不敢跟着我去啊?” “天这么黑,怎么找,你又上哪儿去找?”我心说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天又黑了,找一个活人都不容易,更何况是一座坟。李道士在白有厚那里,就曾经识图打听张先生坟墓的位置,看来他是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 李道士往后山一指,说:“就这片小荒山,找个阴阳先生的坟还不容易?” 我对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是个大外行,要不是因为撞见这一系列怪事,说实话,我连鬼都不信。不过我大概听明白了,李道士这意思是说,张先生作为一个老阴阳先生,终其一生,一定会在这片山上给自己的家族寻找一个“龙穴”。这对于李道士来说,或许真的不难。不是有那个簪子插进铜钱里的传说吗?今天就看李道士的水平,能不能赶上这位张先生了。 我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四周,这黑天半夜的,去找一座坟,真不知道李道士肚子里憋着的,是个什么主意。 我跟上李道士,忍不住埋怨道:“你既然能找到,干嘛还问白有厚?” 李道士说:“他要是能直接画出来,我不就省劲儿了!” “那不还是难,你还嘴硬说不难?” 李道士一笑:“你要是怕了,就去村口找李铁。没你跟着,我还更方便呢。” “不,我就要跟着。”后半句话,我没说出来,我就要跟着他,看看他到底要搞什么鬼。 说话间,我们已经沿着院子后面的这条小路,走了一百多米。 李道士突然停下,三两下又上了旁边的一座墙。这座院墙要矮一些,看上去是个比较穷是家。李道士在墙头上往里面看了看,又侧耳听了听,最后一翻身,竟然跳了进去。 我大吃一惊,心说,他又要干什么?怕被人看见,我急忙躲进路旁的树林当中。 正疑惑间,只见李道士重新出现了,窜上墙头,一下跳出院外,同时,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两把铁锹。 我从树林中钻出来,指着铁锹,踌躇道:“你……你是要去挖坟?” 李道士说:“没错,张先生是迄今为止,可以追溯到的第一具干尸,不挖出来看看,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40章 空坟 我渐渐发现李道士这个人似乎有些分裂,因为他在李铁面前的时候,总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连走路都恨不得端着,可是在我面前的时候,却要放肆得多,常常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还是不是表现出一些负面的东西。我看他接连露出的这几手功夫,又是翻墙、偷听,又是偷铁锹的,心说这个老家伙,绝对有当小偷的潜质。 “帮我拿着。”李道士忽然把两把铁锹都扔给我,让我替他扛着。我一声叹息,现在的情况是,我必须得跟着他,所以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能把两把铁锹,都扛在肩上。 我跟着李道士,沿着进山的小路,往村子的后山走去。天虽然黑,但是我们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月光,再加上这座山又矮又秃,所以上山的时候,并没有吃多少苦头。 李道士边走边看,大约在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好了,应该就是这里了。” 我一看,大约一百米之外的山坡上,正是一座坟包,坟前虽然没有立碑,但是上面的花圈还在呢,一看就是一座新坟。我看了看李道士,心说还真让他给找到了。 但是,真的要挖吗? 忽然间,山间挂起一阵夜风,吹得草木刷刷的响,坟头上花圈的纸花也被吹得哗啦啦的,我往四下里看了看,一阵不由自主的激灵。 李道士已经朝坟头走过去,我也急忙跟了上去。 到坟前时,我就说:“这……也没立碑,你能确定,这就是张先生的坟吗?” “当然能。我是谁啊,这种事情,能看错吗!”李道士口气相当的自信,我心说这牛让你吹的,我真希望李铁能在身边,因为那样,李道士能谦卑十倍。 “把铁锹给我。”李道士一伸手,跟我要铁锹。 我一看,这是要来真格的了,便把一把铁锹递给他。 李道士接过铁锹,先把坟头上的花圈拆下来,然后对准了坟头,就是一铲子,当时坟尖就不见了。我看他挥铲子这架势,还别说,真不像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看什么呢,动手啊!”李道士一边挥舞着铁锹,一边对我说道。 “我也要挖啊?”我是真的不愿意上手。妈的,我心说我一个开车的,整天弄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安心上路? 李道士停下,拄着铁锹说:“当然要挖了,要不然,我拿两把铁锹干什么?让你跟李铁他们那两个废物似的,在车里呆着好不好啊?” 我去,李道士竟然当着我的面,叫李铁和灵姐为“废物”! 这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我再次意识到,跟着李道士,并且观察他,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便长叹一声,将铁锹插在了坟的边缘。 “哧”的一声,铁锹入土。 我真不知道这一锹下去,将来会给我带来什么祸事。我一咬牙一狠心,心说挖就挖吧,事情都逼到这儿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一边挖着,一边心里突突的,时不时的还往身后看看,生怕后面会来什么东西。 坟头很快被铲平了,地面渐渐被我们挖出一个坑。半个小时之后,我一锹下去,就听“咚”的一声,然后我就立刻停住了。 李道士一听,说:“是棺材,加把劲,马上就出来了。” 我急忙把铁锹收回来,心说还加把劲呢,万一棺材里面钻出什么东西来,你让我怎么应对?想着,我便不再去挖,端着铁锹,就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李道士看着我害怕的样子,一阵摇头:“还是短练啊,以后我得多带带你了。” “你可拉倒吧,谁要你带?”我心说这件事完后,你我各奔东西。我跑车赚钱是为了娶媳妇,跟你一个神神叨叨的道士混什么。 剩下的土已经不多了,李道士很快就将棺材盖清理出来。 看时,这大棺材还挺豪华的,比白有业的那个好了一个档次。我心说,白有厚也真是的,自己家本身就是做殡葬的,为什么不给他哥哥一个好棺材呢? 这哥俩,难道真有什么感情纠葛? 李道士将铁锹塞进棺材盖的缝隙当中,然后飞起一脚,就将铁锹踹进去半尺,然后往下一压,就听“嘎巴嘎巴”的几声,铆在棺材盖上的钉子都被起开了。 我立刻往后退了两步,举着铁锹,加强的警惕。 李道士看着我,摇头一笑,然后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只见他一挥铁锹,当时就听“呜呜”声响,厚重的棺材盖,已经被他掀出去四五米。 好家伙,真看不出来,这老家伙劲头儿这么大! 李道士站在边上,蹲下身子往棺材里看着,看了好几秒钟,也没说话。 我见他歪着脑袋,皱着眉头,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便问:“怎……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李道士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然后对我说:“你身上有能照亮的东西吗?” 我一琢磨:“手机,行吗?” “行,借我,棺材里面有些看不清。” 我这才知道,原来是他看不清,大概是因为月光照不进棺材内部吧,便将手机上的闪光灯打开,递给李道士。 李道士接过手机,往棺材里面照去,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就在他眉头一皱的时候,忽然就到听一阵音乐铃声响起,同时还有一阵“嗡嗡嗡”的震动声。 我的手机,竟然在李道士的手里响了起来。 这夜深人静的,突然的一下,给我吓了一跳,但好在我离得远,对手机铃声也熟悉,只是心头一颤,便立刻稳定了下来。可是李道士就惨了,只见他吓得“妈呀”一声,手一抖,当时就把手机给扔了。然后脚下一空,差一点儿就摔倒。 李道士,竟然害怕了! 我忍不住一阵发笑,指着狼狈的李道士说道:“哈哈哈,真有意思,原来你也害怕啊!”我看他一直都装得跟大尾巴狼似的,还以为他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呢。一个手机铃声,竟然都能把他吓成这样! 李道士早已经稳住,又端起了架子,说道:“小点声,叫什么叫!” 现在的确不是笑的时候,因为我的手机已经掉进棺材里了。棺材里面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不过,既然是李道士给扔进去的,那他就得负责给拿出来。 “你得把我手机拿出来!”我说道。 李道士瞪了我一眼,说:“你看好了,我可不是害怕!”说着,李道士一条,嗖的一下,就跳进了棺材当中。 我立刻大吃一惊,这个老家伙,他这是在干什么,疯了吗? 只见李道士一弯腰,很轻松的就将我的手机捡了起来,然后跳出来,把手机扔给我。 我看着手机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但是最后还是没敢伸手去接。掉进过棺材里的东西,我才不用手拿呢。 手机掉在地上,好在地面的土壤松软,并没有摔坏。刚掉在地上没几秒钟,就见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一看,是有人在给我打电话。 是灵姐的电话号码! 这个必须得接啊,万一她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我先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然后很艰难的把手机捡起来,接通的电话。可是,电话那头说话的并不是灵姐,而是李铁。 李铁说:“喂,你们怎么样了,怎么才接电话?” 我一阵火大:“你有话赶紧说,我们这……正忙着呢!” 李铁说:“是这样,我刚才接到派出所一个朋友的电话,说我们必须得立刻回去,配合他们调查,所以你们……” “你等等。”我抬头把这话给李道士转述了一边,毕竟现在一切都得听他的。 李道士说:“让他们两口子先走吧。” 我对电话那头说:“李大师让你和灵姐先走,不用管我们了。” 李铁说了几句担心的话,然后都被李道士回绝了,最后只能带着灵姐先回去。 我挂断电话,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把手机装进了自己的兜里。这事闹的,真是越来越恶心了。我往山下看时,在通往村外的路上,看到了一辆车远去的灯光,李铁和灵姐真的走了。 我这才得空问道:“你发现什么了,为什么不能一起回去?” 李道士一摆手,示意让我过去:“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我慢慢靠近,来到棺材边一看,当时就大吃一惊,只见棺材内只有一层黄色的缎子,并没有尸体。 “怎么是空的?” “没错,张先生并没有下葬。”李道士说。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李道士说:“这还不简单,无非就是三种可能,第一,张先生真正的坟冢,并不再这里;第二,张先生根本就没死;或者第三,张先生死了,但是又活过来了。” “啊?” 我一听这三种可能,立刻心里一凉。这三种可能,无论哪一个是真的,都够我们头大的。这个张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我万万没想到,从白家分出来的张先生这条岔路,竟然越走越深了。 第41章 嗜血神婆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问道。 李道士把铁锹扔进棺材,又把我的夺过去,也扔进了棺材当中,然后拍了拍手上的土:“回张家后院,盯着那个跳大神的神婆!” 神婆!我心说是啊,古怪八成就出在神婆身上,跟着她,一定能发现些什么。 我指着被挖开的坟头说:“可是,这坟又该怎么办?” “管它干什么,就这么扔着吧!”说完这话,李道士把手一背,就朝山下走去。好像挖坟这事,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似的。 我心说这样也行?一阵迟疑,最后还是紧跟李道士,一路下山。 我们重新回到张家后院,再次上墙偷看。我们又看了半个小时,跳大神的仪式才结束。仪式结束之后,张家人安排跳神的休息,给找了空房间。我发现除了神婆,掌鼓的二神,还有第三个人,而那个人,我竟然认识。 准确的说,不是“认识”,而是见过。 那第三个人,竟然就是大槐树下的那个长舌小伙儿。 屋里面停止跳大神之后,不再唱了,恢复了正常说话的声音,我们在外面听得就不是十分清楚了。不过,我还是听出了个大概。张家人称呼神婆为“朱婶子”,而二神是朱婶子的儿子,名叫“朱强”,那个我眼熟的小伙儿,名叫“孙兴”,给朱婶子叫“舅母”。 我将这些说给李道士听,李道士幽幽点头:“原来是这样!” 屋内很快安排完了,关灯入睡。李铁和灵姐走了,我们已经没有车子可睡,我和李道士只能从墙上下来,到小路对面的树林里,找棵大树靠着,凑合一夜。条件虽然不好,但是我身心俱疲,耳朵还在警惕着,可是眼睛却已经不听话了,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李道士叫我:“起来了,神婆要回家了。” 我感觉刚闭上眼睛,可是睁开眼睛时,天却已经大亮了,这一觉睡得有些飘,却又很死。我急忙打起精神,跟随李道士的步伐,穿过一条胡同,来到张家院落旁边。 看时,只见张家人正将朱婶子三人送走。孙兴坐上了驾驶位,这小子原来是来帮忙开车的。我们眼见着孙兴将车开走,可是我们却没办法追赶。靠我们这两只脚,去追那四个轮子,当然是不可能的。 李道士也有些望洋兴叹。 我就说:“后悔了吧,要是李铁还在,我们不就已经追上去了?” 李道士说:“没事,既然已经知道那个神婆的名号,我们就不怕找不到她。” 我说:“你这话倒是不假,不过我们昨晚睡觉之前,就已经知道神婆的名号了,为什么还非得在后院守着呢?找个舒服的地方睡觉好不好?” 李道士回身瞪了我一眼,没再说话,迈开大步就往村口走去。我也只能继续跟着。 说来也巧,我们刚到村口,就见一辆面包车。李道士说了一句“拦下”,便伸手一推,将我推到到路中央。这一下推得太突然了,面包车马上就到跟前了,我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狠狠的骂了李道士一句。 这他吗哪是要拦车,是想要我的命啊。 开车的是个胖子,带着黑框眼镜,几乎是趴在方向盘上开车的。胖子一见到我,忽然就是一怔,一个急刹车,差一点儿就把我撞上了。 “你……你干什么?”胖子探出头来问道。 我刚才骂李道士的那声挺大的,怕胖子听了误会,就说:“哦,我们想搭你的车出村,能不能捎我们一段?” 胖子一阵犹豫。可是李道士却已经打开了车门,一下坐上了车。胖子一愣,回头看着李道士。不等胖子说话,李道士就说了句“谢谢”。我一看这情况,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也跟着上了车。 胖子扶了扶眼镜,说:“好吧,但是我只能送你到镇上。” 我忙说:“我们就到镇上。谢谢你了啊!” 我看着这辆车,车后座上有一个大大的黑色旅行箱。不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要是有吃的就好了。我想问问胖子,但是一想,还是忍一会儿吧,毕竟十几分钟就到镇上了。 到镇上后,胖子立刻就停下车:“好了,你们下去吧。” 我又说了声谢谢,然后和李道士一同下车。胖子在后视镜里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开走了。 吃早饭的时候,李道士让我给李铁打电话,跟他要一辆车,让那个小司机把车送到这个镇上来。我一听,这样也好,便立刻照办。李大师的要求,李铁自然一听就答应了。快到中午的时候,我接到了那个小司机的电话,问我们在哪儿。 我们见面之后,李道士对那小司机说:“你自己想办法回去,我们还有事要办,不能带着你。” 那小司机也未必愿意跟着我们,只是突然被扔下,有些茫然。 我也顾不上小司机了,按照李道士说的,开车离开镇子。我们吃完早饭之后,几经打听,已经打听到了神婆朱婶子的住址。出了镇子之后,我便按照导航的指示,去往朱家村。 朱家村和张先生的村子又是南辕北辙,倒是和白有厚家相距很近,我们到朱家村的时候,天又已经黑了。 我们打听到朱婶子的家,然后又绕到后院,在暗中观察着。朱婶子,朱强,还有孙兴,三个人都在。 入夜之后,终于到了睡觉的时候。朱强去了自己的屋子,很快关灯睡下了,孙兴却一直在朱婶子的房内,两个人正在聊着什么,聊得相当的热络。 我在后院墙上看着看着,便有些困倦,可是忽然间,却发现朱婶子和孙兴竟然抱在了一起,两个人好似干柴烈火。 “啊?”我惊道:“朱婶子不是孙兴的舅母吗,他们怎么能……” 李道士急忙捂住了我的嘴,让我别再说话。我一看李道士,只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屋内,神情严肃,好像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再次往屋内看去,只见那一老一少越发的起劲儿了,老的是朱婶子,已经五十多岁了,少的是孙兴,刚刚二十出头。孙兴呼的一下将朱婶子推倒,把全身都压了上去。朱婶子神情兴奋。 突然间,朱婶子在孙兴的头顶咬了一口,那个位置怎么描述呢,大概是武侠片里常出现的“百会穴”的位置吧。朱婶子一口咬下去之后,就开始忘情的吸允,血液从孙兴的百会穴流出,一丝丝的全部进入了朱婶子的口中。反观孙兴,却是一脸的享受,好像被咬了这一口,不仅心甘情愿,还乐在其中。 “这……” 我一惊,差点儿从墙头上摔下去。李道士一把将我拉住,再次示意我,不要出声。 李道士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把我重新拉上去,而是轻轻的放回地面,然后他也从墙头上下来,对我一摆手,让我跟他回到车上。 回到车上之后,我终于忍不住了,立刻就问道:“李大师,怎么回事?他们舅甥之间,怎么能那么干呢?”说实话,除了日本小电影,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事。 李道士闭着眼睛,好像在分析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应该感到惊讶的,不是他们舅甥之间的乱搞,而是朱婶子吸血!” “吸血……是啊,她为什么要吸血?” 李道士说:“百会穴,乃是三阳五会之地,从百会吸血……朱婶子,八成已经不是人了!” “什么……不是人了?”我头皮一阵发麻。 李道士的脸上再次露出几丝恐惧,长出一口气,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离开吧!” 离开,好,我巴不得的呢! “可是,去哪儿?”我问道。 李道士想了想说:“这里离白家的店是不是很近,去白家的店铺!” “好!” 我立刻启动车子,调转车头,往栗坡镇街上开去。朱家村就归栗坡镇管辖,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到了栗坡镇的街面上,当我把车开到“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门前的时候,却发现店门紧闭。 李道士看着外面,也疑道:“怎么没人?” 又是大门紧闭,我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为了确定一下,我便下车说:“我去敲门试试。” 我特意绕过白有业被压死的那块地面,来到门前,用力敲着卷帘门,一边敲,还一边叫着白有厚的名字。 “哐哐哐……哐哐哐……” 我敲了十几下,屋内还是一片死寂,如果里面有人,我这么敲至少也能打开灯了,可是里面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我侧头一看,旁边的店还没关门,心说上次就是跟他家打听的,今天再去问一次吧,于是便推开了旁边的店门。 店主一看是我,便说:“呦……又是你!” “对,又是我,白有厚呢,他家的店怎么又空了?” 店主脸色忽然变得难看,摇头说道:“小兄弟,你又来晚了,白有厚……也死了!” 第42章 第二层梦境 “白有厚死了?”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完店主的这句话,我就像挨了当头一棒,头脑有些转不过来,急忙追问道:“怎么会……昨天上午,我们还见过面呢,他……什么时候死的?” 店主说:“就是昨天夜里死的,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才被发现。” 这个时候,李道士也下了车,正推开店门进来。他一听到这话,便立刻定住了,也怔怔的问道:“这位老板,你刚才……说什么?” 店主说:“白有厚,死了!” “怎么死的?”这也太突然了,事前一点儿预兆都没有。李道士也大感吃惊。 店主摇头说:“怎么死的,说实话我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去开店门的时候,就听隔壁白大嫂一声尖叫,我刚开始的时候,还没在意,你们知道那个人疯疯癫癫的,时不时的就弄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但是,没过一会儿,白大嫂就冲了出来,连衣服都还没穿好。我知道她精神状态不太好,就随口问了一句。白大嫂看着我,也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一眨眼的工夫就哭了,然后一下瘫在地上。我一看,这肯定是出事了啊,就过去把白大嫂扶起来,带她回到店里,毕竟她连衣服都没穿好,在外面实在不合适。我上了二楼,到了他们的卧室,一看到白有厚的样子……我也被吓了一大跳。” “他怎么了?”我忙问。 店主说:“他那时已经死了,死在了床上。而且,浑身干枯,像是烘干了一样,一点儿的血或者水份都没有了,彻底变成了一具干尸……” 听到这里,我心里又是一阵空洞洞的。 干尸,又是干尸! 看李道士时,也满眼的惊愕,良久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 “所以说,白家人,又会老家办丧事去了,是吗?”我问道。 店主无奈苦笑,说:“回老家?他们的老家,哪里还有亲人了?白大嫂精神状态刚刚恢复一点儿,丈夫这么一死,又反复了,现在连人都认不清,你让她怎么办丧事?” 我指着空荡荡的隔壁,问道:“那白大嫂人呢?” 店主说:“送医院了,连白有厚的尸体,带白大嫂那个精神病,全都在镇上中心医院。中心医院虽然治不了白大嫂的病,也未必能查出白有厚的死因,但是,你知道的……派出所也去了人,说白了,就是找个地方关着人,人家犯病了又没犯法,总不能关到拘留室里,你说是不?” “是……”我随口应答着,心里早已经翻腾不定,这他妈闹的,到底是什么鬼? 店主继续牢骚道:“中午的时候,派出所就说要把店封了,说什么防止破坏现场,结果他妈的,到现在也没见人过来贴过封条,那帮家伙,估计也都蒙了,他们那见过这种事!” 李道士终于缓过神来了,示意我可以走了。我们辞别店主,来到外面,李道士望着二楼的窗户,仿佛在打算着什么。 我见状忍不住问:“李大师,你不会是想……进去吧?” 李道士点点头:“正有此意。” 我一看,卷帘门上干干净净的,的确没有贴着什么封条之类的东西,不过就算有封条,一张纸而已也拦不住人,更何况是李道士这种人了。 只见李道士来到门前,抬头看着门上的广告牌,纵身一跃,一把就抓住了横梁三角铁,然后一用力,身子一弯,就翻了上去。他打开窗户,一抬腿就进入了室内。 我早看得张大了嘴,心说这种人要是想犯罪,能把这座小镇闹翻了天。 我心里咚咚的跳,忍不住往四下里看了看。还好,夜深人静,并没有人注意到。我急忙退回车中,将车子打着了火,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 几分钟后,李道士钻窗户出来,将窗户恢复原状。 他一回到车中,我就急忙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李道士鼻孔出气,叹道:“张老先生,白有业,老王,胎儿,还有白有厚,十几天的时间里,已经死去了五条生命,而且全都是以干尸的形态死亡的,你也见识了这么多,脑子里,就没有什么想法?” 这个老家伙,又没有直接回答我,反而又来反问于我。我真是恨死了他这个坏习惯了,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行吗,兜什么圈子?他要是有话直说,我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信不过他,就像是嗓子眼里扎了一根鱼刺似的,很是不舒服。 我也决定绕着圈子跟他解释,就说:“你给我找来五辆车,卡车、客车、小汽车、摩托车,各种各样的都行,我都能给你开走,可是你要问我它们为什么能走,开动的原理是什么,或者让我亲手造一台,那么很抱歉,开车我内行,造车我就是外行了。现在这些事也是这样,我一个大外行,要是能参透这其中的奥秘,还要你们这些道士干什么?你说是不是?” 李道士听懂了我的话,摇头一笑:“呵,行,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不跟你解释也是有原因的,因为用不了多久,你也会成为一个内行,而且是大内行!” 这话倒是和他密信中的话不谋而合。不过我真的开始厌恶这种打哑谜似的的对话了,最后哀声一叹,真是不愿意再跟他斗嘴了,便不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问道:“行了,接下来去哪儿?” 李道士说:“找个旅馆,好好睡一觉。” 我一愣:“不去医院看看?” 李道士说:“活人死了,你问不出什么来;疯子犯病了,你更问不出什么来;唯一正常的是那个小孩子,可惜他还不会说话。去医院,有什么用?” “你是怕派出所的吧?”我跟了李道士这么长时间,觉得李道士身上的邪气越来越重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李道士却说:“你不是埋怨说,昨天没睡好吗,今天让你好好睡一觉,怎么还不愿意了?” 我心说,行,反正现在你胳膊粗,怎么着都是你有理,既然你划出道来了,我就照着做吧,能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我还乐得自在呢。 我们在镇上的一家旅馆住下。房间内的气氛不是很好,我发现我和李道士聊天,超不过十句话就会闹得一肚子气,我真该让他算算,我们的八字,是不是天生相克?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很快各自睡下。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再一次进入梦境。又是生活营地的场景。这奇怪的梦境,到现在还在跟随着我! 我早已经熟悉了这个场景,里里外外,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白袍妇女上一次就回来了,现在仍然在门口守着,天色依旧昏暗,我躲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我靠着墙,坐到地上,忽然间后面裤兜里的一件东西,硌得我一阵不舒服。 我将那件东西掏出来,正是那个红色钱包。 距离上一次我打开这个红色钱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那一次我在带血冥币上,发现了一个新的秘密,十八张半截冥币,竟然可以拼出六个血字,“终于找到你了”,让我不寒而栗。当时因为要急着离开,便放下了这茬儿。 我看着红色钱包,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重新将这茬儿捡起来。 走廊里总是给人一种不安全的感觉,我站起身来,回到了宿舍。 在现实的世界当中,老王在这个宿舍里死去,所以我开门的时候,不由得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不过我又一想,在现实世界当中,这片生活营地都已经被付之一炬,不复存在了,还在意那些东西有什么用?于是,便放心大胆的,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床上。 我将红色钱包打开,将那十八张带血冥币拿出来,然后一张张的放在床上,一一拼好。 冥币一张张的拼合起来,我却发现上面的字迹,竟然发生了变化。上次是“终于找到你了”,可是这一次,却变成了“梦中梦来见我”。 梦中梦来见我? 什么意思? 我心念电转,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或许就是红裙姑娘给我的留言!她,是让我去梦中梦见她。可是“梦中梦”是什么,难道是让我在梦里,再睡一觉? 我前后琢磨了一下,白袍妇女追杀红裙姑娘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多日,自打那天之后,红裙姑娘就再也没出现过。对于红裙姑娘的消失,我之前有过两种推断,一个是逃跑了,不敢回来;另一个是已经被李道士超度转生。 现如今,梦境重新回来,还在继续困扰着我,这就说明李道士所谓的“超度”,并没有什么效果,或者给他留点面子,那至少也应该是效果反弹了。这就使我的推断,更偏向于第一种可能,红裙姑娘逃跑了。 可是,她逃去了哪里? 看着带血冥币上的字迹,我发现我貌似已经找到了答案:她,应该是逃进了我的第二层梦境! 第43章 冤枉 我判断红裙姑娘一定是逃入了我的第二层梦境。不过,关于这件事,还有一个疑点。白有厚生前一直坚持说,白小梅已经转世重生,变成了他的小儿子。而且,李道士还帮忙除去了转生时留下的瑕疵,对这件事也算是一个默认。这就让我有些动摇,红裙姑娘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白小梅?还是苏葵? 我在这两个名字中间,一阵游移不定。也正是犹豫这个原因,我才一直都称呼她为“红裙姑娘”,一直都没敢称呼她为“白小梅”,或者“苏葵”。 白小梅的身世明朗了,可是苏葵是谁,至今都还是一个大大的谜…… 我摇摇头,心说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就将带血冥币重新收起来,然后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决定在梦境当中,再睡一觉。 在梦境当中,再去做梦,这并不容易。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用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昏昏睡去。睡着之后,我就像跌入了迷雾当中一样,睁眼看时,四下里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脚下崎岖也不平,寸步难行,空气更是稀薄,连呼吸都困难。 “咳咳……有人吗?”我艰难的问道。 我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一道红色的身影,嗖的一下,冲到我的近前。我定睛一看,正是久违了的红裙姑娘! 终于又见到她了! 只见红裙姑娘比以前更加狼狈了,看得出来,这里的坏境,让她吃了很多苦。 “对不起,我来晚了!”红裙姑娘的样子实在可怜,我便忍不住道歉。 红裙姑娘好像听懂了我的话,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将左手伸出来给我看。 我一看,上面写着四个血字:“不要相信”。 我问道:“不要相信?不要相信什么?” 红裙姑娘又把右手伸出来给我看,上面写着三个血字:“李增阳”。 “不要相信李增阳?”我将七个字连起来问道。 红裙姑娘点头,眼神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可惜,就是说不出来话。不过还好,通过血字,她已经把信息传达给我。 我说:“我也一直在怀疑他,不过,外面的情况还得靠他,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又找不到证据来揭露他……你说,我该怎么办?” 红裙姑娘闻言,再一次将两手伸出来,给我看那七个血字:“不要相信李增阳”。 不要相信李增阳。 好吧! 红裙姑娘没法跟我说更多,我也只能接受现状,不要相信李增阳,那么我就把这七个字,就当成是最基本的原则,于是就说:“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按……”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阵狂风暴起,顿时飞沙走石,红裙姑娘黑发乱飘,满眼的惊慌之色,挣扎着双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原来,我已经从第二层梦境中,醒了过来。 我真是没想到,第二个梦境的环境,竟然那么恶劣,红裙姑娘躲在那里,真是让她受苦了。 我从床上做起来,忽然一个白色身影凑到我的鼻子尖,一个低沉沙哑的女声立刻响起:“你……在干什么?” 是白袍妇女! 我吓得一声大叫,急忙躲开,这一躲,“咣当”一声撞在铁床上,撞得我一阵生疼。不过,还得感谢这一下,因为这阵疼痛,让我从第一层梦境中醒来,终于回到了现实。 我睁眼一看,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时间已经来到早上四点。 我看了看临床的李道士,他还在昏昏睡着,这个老家伙,心里到底在谋划这什么?不能相信他,不能相信他,我不断的在心里告诫着自己。对于此事,先前我还有些犹豫,现如今,有了红裙姑娘的警告,我已经将对李道士的警惕级别,提升到了百分之一百。 但是我又知道,李道士不一般,伴他如伴虎,要是突然改变态度,处处忤逆他,我一定没有好果子吃。既然如此,那只能暗暗反抗了,这个我在行,我以前开过几个月的出租车,同行前辈告诉我,如果像碰到不讲究的乘客,就故意绕远路,让他们多掏些钱。这就叫无声的反抗。 我再也睡不着了,穿好衣服,就出去找早饭吃。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李道士也出了旅店,在附近的小吃摊找到了我。 坐下之后,李道士就问我:“昨天睡得好吗?” “好。” 李道士突然问:“就没做什么梦?” 我一愣,立刻否认道:“做梦……没有,你都给治好了,我还做什么梦?早就不做了。” 李道士神秘一笑,点头说:“好,那就好。”很显然,李道士并没有相信我的话,只是没有当面戳破我的谎言罢了。 我低头吃饭,暗自琢磨着,怎么回事,他不会能看到我的梦吧,难道红裙姑娘进入第二层梦境提醒我,不是在躲避白袍妇女,而是在躲避李道士? 越想,我越觉得李道士可怕了。 我急忙岔开话题,问道:“待会儿吃完饭,要不要我去医院,去看看白大嫂?” 李道士边吃边说:“不用了,我已经去过了。” 我惊道:“什么时候去的?” 李道士说:“昨天晚上,在你睡着之后。” 我一阵无语,看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现在不光是我在警惕着李道士,李道士似乎也在提防着我。他一定是察觉了什么!我暗暗苦笑,心说这个二人组搭档,是没办法在继续愉快的合作下去了。 吃完饭,我们就驱车回往生活营地赶。这一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说,始终保持着沉默。 在快要到地方的时候,李道士突然问我:“在挖坟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以后要带你多历练历练,怎么样,你愿不愿意?” 我心说这还用问吗,连想都没想,就说:“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过天天挖坟的日子,还是做小司机,乐得自在。” 李道士诡秘一笑,看着车窗外面,说:“好……呵呵……好!” 听到李道士这“呵呵”一笑,我忽然一阵脊背发凉,感觉就像在跟我说再见,而且不是我辞职,而是被他炒了鱿鱼。 我隐约预感到,煎熬的日子,可能马上就要来了。 回到生活营地,下车看时,这里已经面目全非,空气中漂浮着焦糊的味道,水火无情,一场大火过后,所有东西都被毁了,只剩下一片废墟。 我们要回来的事,已经事先通知了李铁。李铁和灵姐住在镇上,灵姐还病着,没有过来,现场只有李铁一个人在。他一见到我们,就立刻冲过来,跟我们询问情况。听到白有厚也死了之后,李铁的反应和我们差不多,都是既惊愕又害怕。 最后,李道士把李铁单独叫道一边,两个人交头接耳,低声说话,生怕我听到。 我那股不祥的预感,又增加了几分。 过了没一会儿,李铁就瞪圆眼睛,气冲冲的朝我走过来。李道士留在那边没动,背着身子,不再看我。看他的背影,好像在让我好自为之。 李铁来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支烟。 我拒绝了,让他有话直说。 李铁自己点燃了香烟,抽了一口说道:“我真是没想到啊,我李铁在外养了小三,是个混蛋,可是我老婆却也没安安生生的,还给我戴了一顶绿帽子。” 我听了心说,什么,你个王八蛋,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我质问道:“灵姐给你戴绿帽子?我说姓李的,你说话可得讲良心,灵姐对你一片丹心,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干的那些混蛋事呢吧,你难道心里没数?你说话的时候,都不摸摸良心吗,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李铁呵呵一笑,说:“果然,你处处护着她……果然,他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 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真是没想到我人生在世,活着活着,竟然会被这种事情冤枉。我憋得心里一阵难受。灵姐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天地良心,我和灵姐清清白白,而且我对灵姐,一直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顶多就是多瞄她几眼,灵姐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多瞄几眼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我真恨不得给李铁一巴掌,他那么大一颗脑袋,里面装得都是屎吗,怎么能想出这么荒唐的事来?忍不住骂道:“你放屁,那个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 李铁一脸苦相,好像他真的是个受害者似的,叹气说:“行了,要是孩子还活着,我是不戳破这层窗户纸的,可惜孩子死了……我今天跟你挑明,是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傻子。这事儿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说出来而已。我还要告诉你,海灵和王香秀,都是我的,这两个人,你谁都别想动……” 李铁言语之间,已经把我当成了一个专业挖墙脚的,好像他一大一小两个老婆,都被我盯上了似的。 普天之下,还有比这更冤枉的吗? 第44章 胖子 二合一大章 李铁过来找我算账的时候,李道士并没有跟过来,在那边装作若无其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一看,很快就想明白了。李铁之所以这样怀疑我,一定是李道士给他进了谗言,给我编织了这份罪名。现在回头想想,在到达这里之前,李道士问的最后那几句话,应该就是最后通牒了吧,如果我答应了他,说以后愿意跟着他,或许他就不会这么做了。 我看着李道士,心说这个老混蛋,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却这样小肚鸡肠,翻脸不认人。看得出来,我一定是阻碍了他的计划,他这是要把我从队伍当中,驱赶出去了。 我指着李道士,对李铁说:“这些东西,是不是那个家伙跟你说的?” 李铁摇头说:“不,这事儿,跟李大师无关。我实话跟你说吧,早在医院的时候,医生一说海灵怀孕了,我就知道,这里边有问题。” 早在医院的时候就知道了,怎么会?我忙问:“为什么?” 李铁说:“我和海灵结婚十几年了,刚开始的时候,是我们不想要孩子,后来想要了,却怎么都怀不上。我们几乎把能想到办法都用了,可就是怀不上孩子。十几年间都没办成的事,今天怎么突然就突然行了呢?” 听着李铁的话,我脑中想到的,却都是灵姐“积德”、“大师”之类的话。 李铁说:“这还不止,我又听到医生说,海灵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五周大了,我就更加知道,这孩子肯定不是我的了。五周,呵呵,这个时间,我和海灵相隔两地,从来就没见过面,我怎么可能让她怀孕呢?” 五周? 的确,我也记得,医生说孩子是五周大。我暗自算了一下时间,在那个时间点,灵姐应该的确没见过李铁。我为什么知道呢?因为在最近一年的时间里,灵姐每次到工地见李铁,都是找我做代驾,平常的时候在市里喝了酒,也会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帮她代驾,这一点我能够确定。 可是,如果孩子不是李铁,那又能是谁呢?灵姐对李铁的感情,我是绝对相信的,她绝对干不出李铁和王香秀这种事。 李铁盯着我,说:“那么除了我,还能有谁呢?你和她认识很久了吧,而且每次见面,都是她喝醉的时候……除了你这个小司机,你说,还能有谁?” “你……”我真是百口莫辩。事情往往是这样,诬陷人的时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可以了,可是想要为自己辩护,却需要一大把的证据。而不幸的是,这些所谓的证据,正是我现在拿不出来的。 李铁说:“你快些滚吧,看在海灵的面子上,我不想多做追究,更不想再看到你了。” 说着,李铁把手一指,便让我立刻离开。 我知道,这事现在说不清,李铁有时间上的证据,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再加上李道士在一旁鼓动,诱导着李铁把怀疑引到我身上,如果我没有确凿的证据,再这样否认也是空白无力的。所以,继续纠缠下去是没有意义的,我要做的,是去寻找到证据。 我看了看远处的李道士,又看了看对李道士无限信任的李铁,顿时一阵心如死灰,或许跟着他们,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或许,我应该一个人追查下去,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正道。 想到这里,我不由长叹一声,对李铁说出了最后的忠告:“好,我走。但是,你也要好自为之,冤枉好人不要紧,要紧的是错信了恶人!” 李铁根本听不进去,说:“赶紧滚,趁我动手之前!” 我真的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而且对李铁也已经仁至义尽,多说无益,于是一转身,便离开了这片废墟。我想,李道士在后面看着我的背影,心里一定乐开了花,没有了我这颗“绊脚石”,他应该会加快他的神秘计划了吧……希望在我揭开真相之前,灵姐那边能平安无事! 我独自一个人,步行着来到镇上,满脑子想着的,除了证明自己和灵姐的清白,就是揭开这背后的秘密。可是,下一步我该何去何从,忽然间,我没有了主意。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我一个人来到火锅店,一咬牙点了两人份的量,决定大吃一顿。 火锅店老板娘还认识我,招待我的时候还挺热情的。老王的事她已经听说了,跟我感叹了两句,提到了人生无常之类的话。 我又坐到了上次的那个位置,一边吃着,一边暗自感慨。十几天之前,我是和老王在这里吃饭的,红裙姑娘也偷偷跟了过来。可是现如今,老王已经死去,红裙姑娘陷入了困境,我也成了丧家之犬,后背上正在替某个不知名的王八蛋,背着一个大大的黑锅。 我真是越想越憋屈,大热的天,一边吃着火锅,还一边喝着酒消愁。 或许,下一具干尸就轮到我,才是我最快的解脱方法。 正吃着,忽然一个胖子进入火锅店,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在柜台那边跟老板娘询问着什么。老板娘一看照片,立刻就往我这边一指,说了句:“这……不就是他吗?” 那胖子朝我看过来,当时就一惊,说了一声:“我去!”然后一转身,就跑了出去。 我一愣,心说这个胖子,怎么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早上,从张先生家出来的时候,我拦过他的车,我和李道士就是搭他的车回到镇上的。我看窗外时,果然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面包车。 这个胖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急忙放下筷子,追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 胖子已经上了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手忙脚乱的去拧动车钥匙。车子启动了,我也扒上了车窗,胖子想要继续开车,我没管那么多,直接就从车窗钻了进去,可是刚钻进去半个身子就卡住了,压在胖子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也没法开车了,只能踩下了刹车。 我紧张的说:“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胖子不是那种健谈的人,吭哧了两声,才说:“你……你……你能不能……先下来?” 我心说,下去?可千万不能下,我一下去他就自由了,到时候一踩油门儿跑了,我上哪抓他去,就说:“你把车座往后倒一下,我就下去。” 胖子信了,将车座往后倒了一下,前面立刻就宽松了,我趁着这个空档,一用力,终于钻进了车中。 “你……你不是要下去吗?”胖子说道。 我爬过胖子,做到副驾驶位置,说:“要下,也是一起下啊,我可不能让你跑了。” 胖子一愣:“你……认识我?” 我说:“当然认识,那天早上,我不是搭过你的车吗?” 胖子“哦”了一声,松了一口气,看那样子,我们说的“认识”应该不是同一个概念。 我再次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找我?” 胖子往车外看了看,低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吗,那个……可怕的道士呢?” 我说:“我们分开了。” 胖子说:“分开……是什么意思?” 我说:“就是闹崩了,一拍两散了。从今往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胖子往椅背上一靠,扶着胸脯长出一口气,说:“我的天哪,你们终于分开了!” 我一听胖子的前言后语,就知道这里边有事,在提到李道士的时候,他特别用了“可怕的”一词,这绝对不是一个不相关的人,能说出来的。 这个胖子,一定知道些什么东西。 我便试着问道:“所以……你刚才不是在躲我,而是在躲那个道士?” 胖子点点头,说:“没错,我被特殊要求过,在你离开那个道士之前,绝对不能露面。那天早上是个例外,我被你们突然拦住,都快吓死了,你知道吗?” 我心说,难怪呢,那天早上拦下他的车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他当时就表现出来一副不愿意拉我们的样子,而且到镇上之后,匆匆放下我们,一溜烟儿就跑掉了。 我一阵不解,就问道:“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躲着李道士?为什么跟着我?那个给你特殊要求的,又是谁?”我心里疑惑重重,实在想不明白,便一连串的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胖子往火锅店里看了看,吧唧着嘴,说:“既然没有了那个道士,那咱俩,就可以敞开了聊了。不过,我还饿着呢,你能不能……请我吃顿饭?” 我忙说:“当然可以,那咱……下车?我刚点好的火锅,刚开吃没多久。” 胖子一笑,说:“好好好,我最爱吃火锅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说完,他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一直怕他丢下我跑了,现在他先下去了,自然没有必要担心了,于是也跟着下了车,带着他重新回到火锅店。 老板娘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是早看蒙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问我们:“怎么,你们……是熟人?” 我一笑,搂过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是啊,老朋友,好久没见了,再给加两人份肉,我这个老朋友能吃。” 回到座位上之后,胖子坐在了曾经老王做过的那个位置。一坐下之后,他就搓着手开始大吃。老板娘上好了那两人份的肉,我才低声说:“怎么样,好吃吗?” “嗯,好吃,这些天风餐露宿,好久都没好好吃过肉了。”胖子嘴里塞满了肉片,大快朵颐。 我越听越是奇怪,心说他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还“风餐露宿”啊?就说:“那咱们……边吃边聊?” “嗯,好啊,聊吧。”胖子一筷子夹了三四片肉,一股脑全都塞进了嘴里。 我问道:“你既然在跟着我,想必一定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是干什么的了。那么你呢,你是谁?是干什么的?”我有一肚子的问题,还是怕一股脑问出来,会错过什么东西,便控制着,像挤牙膏似的一点点的问。 胖子说:“我啊,我姓孟,算是个摄影师吧,以前是专门调查灵异事件的,现在做狗仔队,专门偷拍过明星,不过总的来说,这一前一后,都是做网络视频。这一次,是因为有一个本地的明星,回到老家这边来拜佛,我干过这方面的活,老板就把偷拍的任务给了我。” “噢,原来你是狗仔!”我心说,终于见到活的了。不过他还提到了他拍过不少灵异事件,这个,就有点意思了。 胖子说:“是啊,狗仔。怎么,是不是突然间,开始看不起我了?” 我连忙说:“没有,怎么会呢?我也不过是一个开车的,有什么资格对你说三道四的。都是养家糊口,凭汗水吃饭,又何必分三六九等?” 胖子一听很满意,笑着说:“哈哈,这话听着舒服,来,干一个!”说着,举起酒杯,要跟我喝一个。 我一笑,心说喝一个就喝一个。两个酒杯一碰,同时仰脖,热酒下肚。 我问道:“你来这边偷拍明星,又怎么会跟我扯上关系?” 胖子一声叹息,说:“我原本也不想啊,我不拍灵异事件已经好几年了,早就洗手不干了,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停,想停就能停的。” “这个,怎么讲呢?”我又给胖子倒满一杯酒,问道。 胖子说:“你听说过本地的‘穷经寺’吗?”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而且对那些东西从小就不信,怎么可能知道呢,便摇头说:“没听说过。” 胖子说:“这个‘穷经寺’啊,前些年的确没什么名气,不过最近这两年名气大爆发,传说也相当的灵验。正是因为这个,那个女明星,才大老远的从北京回到老家,来穷经寺拜佛,谋求一个好发展。” 我苦笑着问道:“这件事,很灵异吗?好像比我的经历差远了。” 胖子摇头一笑,好像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似的,说:“我这不是还没讲完呢吗!女明星来拜佛,可不是拜一拜就走了,而是在寺院里住了下来。而且这一住,就是半个月。你可能都想不到,那个穷经寺号称能耐最高的凌峰大和尚,白天给女明星讲经,晚上的时候,两个人却睡在一起。” “什么?和尚,和女明星?”这个的确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这种事情,不是女明星弱智,就是大和尚太会骗人了。这对于狗仔来说,的确是一个大料。不过,我还是听不出来,这些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只能耐着性子,听胖子慢慢展开。 胖子说:“我刚拍到的时候,也差点儿惊掉了眼球。可是,事情到这里,还只是开始。在这半个月之间,女明星还没走呢,那个凌峰大和尚可没闲着,还有好几个上门来找他的女香客,姿色相当的不错,估计八成也都是一些小富婆吧,结果,也全都被大和尚给收入床中了。” “不是……真有这种事?”我真有些怀疑,毕竟太耸人听闻了。 胖子言之凿凿,说:“我都拍下来了,有照片有视频,等以后有机会了给你看看,我绝对不说瞎话。总之吧,我发现那个大和尚,就是个妖僧,骗财骗色,手段相当的高明。我原本以为,那个妖僧只是睡一些漂亮的香客,可是没想到,有一天来了一个农村老妇,五十多岁了,竟然也能睡得风生水起!” “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我越听越吃惊,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这件事多少有些恶心,我吃不下去了。 胖子却一点儿也没影响食欲,依旧大口大口的吃着,说:“那个农村老妇,你应该见过。” 我说:“我见过?怎么可能呢,我又没去过什么穷经寺。” 胖子说:“你是没去过穷经寺,可是你去过张老先生的家啊,那个农村老妇,就是那天晚上,在张家跳大神的那个神婆!” “什么,是她?” 我立刻就想到她和外甥孙兴淫,乱的场面,原来经历过那个场面的,不只有孙兴,还有穷经寺的“高僧”。老话说的好,万恶淫为首,我相信这帮家伙背后的秘密,一定臭不可闻。 胖子说:“想不到吧?你更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呢。” 我让胖子继续讲述着,在旁边给他涮着肉。 胖子说道:“第二天,凌峰大和尚把女明星和神婆朱婶子叫到一块,还介绍她们认识。女明星像是拜神仙一样,给朱婶子磕头。然后当天,女明星就跟朱婶子去了乡下,直接就去了张老先生的家。” “那个时候,张老先生还活着?”我急忙问道。 胖子说:“没错,还活着。而且按照我的推断,张老先生的死,与朱婶子和女明星的这次访问,有很大的关系。” 我有些想不明白,便问道:“如果张老先生的死,与朱婶子有关,那么那天晚上,张家人为什么还请朱婶子去跳大神?我看他们对朱婶子尊敬有加,可不像是对仇人的态度。” 胖子说:“谁知道呢,这只能解释为,张家人被骗了呗。你想想,凌峰大和尚都干了什么,神婆朱婶子和他穿一条裤子,名师出高徒嘛,骗人的手段,想必也是有一套的。我看那个女明星,就很尊敬朱婶子。” 我想了想,突然好奇胖子口中的女星是谁,便问道:“那个女明星呢,现在在哪儿?” 胖子说:“她前几天已经回北京了。”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跟回去?你这一趟,不就是为了拍她吗?” 胖子说:“我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还有一个同事。那个同事跟着女明星回去了。这一趟,我们拍到了很多爆炸性的东西,如果曝光出去,不光是那个女明星,就连穷经寺,都能一锅端掉。我们老板发话了,等一切都调查清楚了,再统一爆料,他打算作一个系列报道…… 说着说着,胖子开始面露愁色:“不过,说实话,这要是搁在平时,我会很高兴,因为能拿到一笔丰厚的奖金,可是这一次,我却有很大的一个担心……” 我问道:“你担心的是什么?” 胖子说:“我跟踪了这件事这么多天,发现涉事这些人,真的是无所禁忌,而且手段高明,杀起人来,也从不手软。我总觉得,好像有一股黑暗的力量,在掌控着整个局面……我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完整报道了那一天了!” 我说:“你,害怕了?” 胖子说:“没错,我害怕了,而且我的恐惧,是从认识你的那一刻开始的!” “我?”我心说,胖子说了半天,一直都在说凌峰大和尚的事,绕了这么的一个圈子,现在终于绕到我身上了。我也一直在好奇,胖子是怎么知道我的,他口中的“认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胖子说:“就在女明星离开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这种梦,我以前专拍灵异事件的时候做过,可是自打我转行做狗仔,就再没出现过了。我非常熟悉这种感觉,当初选择转行,就是因为害怕了这种感觉。所以当这种恐惧重新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次遇到的事情,一定非常的不一般……在那个梦中,我梦到了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姑娘,浑身是血……” 听到这样的描述,我忍不住插嘴道:“那个女孩,还带着一个血口罩,是不是?” 胖子听了,连连说:“没错没错,就是她。果然……你也梦到过她!” 我点头承认。 胖子继续说道:“在梦中,无论我怎么询问,那个姑娘就是不说话,只是给我看了一张照片,而照片上的人,就是你!” 听了这话,我不由暗自吃惊,因为同样的话,我在沈老师那里也听到过,原来红裙姑娘不光进入了沈老师的梦,还找到了这个姓孟的胖子。 沈老师给过我一个重要的线索,如今胖子也找上了门,红裙姑娘这样安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45章 镜头中的熟人 我一听胖子话里话外这意思,好像他知道的比我还多。 这个姓孟的胖子和沈老师做了相同的梦,但是反应却不尽相同。沈老师一直都是惶恐不安,焦虑不宁的状态,可是胖子就不一样了,虽然跟我讲述的时候,说得挺严重的,可是看他的样子,既不影响吃,又不影响喝的。他又说过,他几年前曾经做过专门调查灵异事件的记者,想来是那个时候练出的胆子吧。 我就问他:“你总共梦见过红裙姑娘几次?” 胖子竖起三根手指,说:“三次……额,我算算,没错,就是三次。” 我心说,沈老师梦了两年,才对这件事坚信不移,胖子梦见了三次就开始相信红裙姑娘的存在了,而且不仅相信了红裙姑娘的存在,就连红裙姑娘手中相片上的我,也认为是真是存在的,还找到了我,这个就不一般了。 我便问道:“总共只有三次,那么你是怎么确定梦中是真的,而不是只是一般的梦?” 胖子说:“这个你就不懂了,这种事,我是相当的有经验啊,几年前,我专门跑灵异故事的时候,稀奇古怪的事情几乎天天见,以现在你的这个程度,是根本无法想象的,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当年为了跑灵异传闻,我几乎跑遍了全国各地,去探访奇人异事,搜罗乡野怪闻。我曾经南下金门,去追寻六十几年前,朱秀华借尸还魂的往事。也曾经北上去哈尔滨,寻访猫脸老太太的秘闻。至于近几年的海南唐江山转世,山西牛文启三世轮回,封门鬼村什么的,我也都去采访过。这么说吧,但凡有点热度的事件,我都会去凑凑热闹。” 我一边听着,一边觉得这些东西耳熟,想来在我零零散散看过的相关事件报道当中,或许就有过胖子采写的东西呢。 胖子说:“刚开始的时候啊,我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都是受无神论教育长大的,刚入行的时候,我就跟现在的你似的,什么也不相信,什么也不在乎。当然话说回来了,要是知道真他妈有鬼,我哪还跟主动送上门去啊,我拍那些东西,就是为了赚些钱,如果赚钱把命赔进去,赚了钱给谁花,你说是不是?” 我点头说:“这倒是。” 胖子渐渐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当然了,我知道这件事不对,也不只是凭借几场梦境,重要的还是我眼见为实,拍下的那些东西。” 我说:“我能看看你拍的东西吗?” 胖子说:“当然可以,要不然,你以为我找你来是干什么的。” “太好了!”我给胖子倒满一杯酒,又跟他喝了一杯。 胖子对我来说,就相当于第二位沈老师,而且听他的口气,他知道的东西很直接,比沈老师给的线索要有用得多。红裙姑娘这样安排,果然有她的用意,我只希望能够不辜负她,离开了李道士一伙人不要紧,如今有了胖子,我要抢先一步解开谜底。 离开火锅店,胖子开车带我来到镇上僻静的地方,然后将车子停下,带我离开前排座位,来到面包车的后座。他将车门紧紧关闭,然后将后排的旅行箱拿了出来。 胖子说:“你想看的东西,都在这里边了。” 我当时一阵心动,那天早上,搭胖子车的时候,我还看过这个旅行箱一眼,没想到这里面装得,竟然都是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信息。一些我看不到的东西,胖子的镜头都替我看到了,这对接下来的解谜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 “唰啦”一声,胖子将旅行箱拉链打开,掀开来一看,里面是一台电脑,还有摄像机、电池之类的东西,估计这一套东西价值不菲。 胖子打开电脑,从头给我看他拍下的内容。按照胖子的说法,他拍下了很淫,乱的画面,我已经做好足够的准备,刷新三观,就从这些视频资料开始了。 第一段视频内容一开始,是女明星离开北京的画面。这个女明星我看着眼熟,好像在某一部电视剧里看过,但是名字就叫不上来了,估计顶多也就是个三线明星。胖子也说了,女明星回到老家这边来拜佛,就是为了求事业火爆的,要是真成了一线明星,估计不是去泰国,就是去西藏了,哪里还会回东北这边来? “你快进了看吧,直接看穷经寺那一段。”胖子说道。 我原本也以为这段离京视频,应该没有什么可看的。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竟然在女明星身边,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孔。这张面孔的出现,让我始料不及。 我指着屏幕问道:“胖哥,这个女人是谁?” 胖子一看,说:“哦,那个是女明星的母亲,经常陪在她身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看她那一身名牌,没几万块钱,下不来。” 我仔细看着那张脸,这个女人虽然穿着变了,浑身的贵气,可是那张脸我绝对不会认错,而且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我绝对见过!而且,我上次见到这张脸的时候,还是十几年前,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我一边看着,一边头皮发麻。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类似的体验,对于小时候的记忆,整体上看时会很模糊,可是对于某一个时间点,某几张面孔,某几桩事件,却常常是刻骨铭心的,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在幼小的心灵里,留下那么几颗心结。在我当年留下的那颗心结里,这个女人的面孔,就占了很重的分量。 这个女人,就算是化成了灰,我都认得! 胖子说女明星回到故乡拜佛,这一点是能够对得上的,因为她母亲和我曾经所在的偏僻小村子,就隶属于本市,从北京的角度来说,本市的范围内都算得上是“故乡”。不过,有一个地方却不太对,我记得这个女人姓周,老家的人都叫她“周寡妇”,我不记得她有个女儿啊,这个明星女儿,又是怎么回事?另外,在周寡妇的脸上,我也看不到岁月的痕迹。我都从八九岁长到了二十多了,她却始终保持着三十多岁的样子,这太奇怪了。 胖子见我盯着女明星的妈妈,就说:“她妈妈也是我们关注的对象,在把女明星安置到穷经寺之后,他妈还回了一趟老家。” 我忙问:“那你们跟拍了吗?” 胖子说:“跟拍了,不过是我的同事跟的,拍的东西不在我这儿……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我说出了老家的地址,胖子一听就是一惊,问我怎么知道是那里,我说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长到八九岁才被送走。 胖子张大了嘴:“我的天哪……这事,真是越来越深了……” 的确,我也没想到,周寡妇的出现,竟然勾起了我压在内心最底层的那件事。而且越想,越觉得目前的这一系列诡异事件,似乎早在当年,就已经埋下了隐患…… 我长出一口气,开始暗暗回想那段沉痛的童年往事…… 小时候,我是个圆滚滚的小胖子,论形象的话,有点儿像电视剧里地主家的小儿子。不过在经济层面上,我跟地主家儿子,却是没法儿比的。我出生后没多久,我爸就出去赚钱了。一直到我小学二年级,我妈突然跟我说:“不行了,儿子,妈得进城找你爸去!” 我问她:“为啥啊?” 我妈说:“你爸出去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回来过,就给家里来过几封信,每到年底了,就把钱寄回来。可是……最近这两年,你爸不仅一点儿音信也没有,就连钱,也不给家里寄了……” 我一听可不是嘛,我脑中“爸爸”的形象,就是他照片里的样子,我根本不记得他的真人。 我妈一脸担忧,却没当着我的面,说出我爸的具体去向。我当时哪懂啊,就跟我妈说:“那你去吧!” 我妈看着我,叹了口气,摸着我的头说:“妈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就去赵二爷家,我都跟赵二爷说好了。” “行,正好我跟小敏玩!”我点头说。 小敏是赵二爷的乖孙女,我的乖同学,经常颠颠儿的,跟在我屁股后面,回头想想,也算是我的小相好儿了。 我妈嘱咐我说:“赵二爷脾气倔,你可得听他的话,不许惹他。要不然,小心我回来揍你!” 我满口答应:“妈,你就放心吧!” 第二天,我就被送到了赵二爷家。 赵二爷当年应该不到五十岁吧,不过,过苦日子的人,都特别显老,说他六十了都有人信。 我妈和赵二爷俩人说着话,虽然一个字也没背着我,但是我,却一个字都没听不懂---- 我妈说:“火头风紧,石头晃当,水香冲,柴火湿,粮台压边儿!” 赵二爷说:“太阳月亮捻了,干巴古份儿扎八六儿,上空子摆丢子摆不了金子,守得一炷香。” 我妈又说:“万一日月搬了,带花石头捣边儿……” 第46章 旧事藏隐患 母亲和赵二爷的这段对话,我记忆极其深刻,因为当时听不懂,我暗暗记忆了好多次。都说童年的记忆能持续一辈子,我看的确是这样。总有一天,我会弄清这段对话的意思。 我从头到尾,再一次重新回顾着整个对话内容。 我妈对赵二爷说:“火头风紧,石头晃当,水香冲,柴火湿,粮台压边儿!” 赵二爷说:“太阳月亮捻了,干巴古份儿扎八六儿,上空子摆丢子摆不了金子,守得一炷香。” 我妈又说:“万一日月搬了,带花石头捣边儿……” 赵二爷说:“点子花,小心扎手,石头太小,可占不起光啊!” 我妈一笑,就没再说话了。 当时,我和小敏在一旁站着,都听蒙圈了,心说这俩人说的都是些啥啊,因为觉得有趣,我和小敏傻啦吧唧的,都笑了起来。 我妈临走的时候,赵二爷搬出半块长城砖来。村子靠着长城,长城砖到处都是,并不稀奇。可是赵二爷伸手一掀,却把那半块长城砖给打开了。 我眼前一亮,原来这半块长城砖,已经被制成了石盒子,还挺精致的,里边是空的,装着好多东西呢。 赵二爷从石盒子里,拿出一个皮囊来,灰巴拉几的,看上去很旧,也不知道里边装的是啥,顺手就塞给了我妈。 我妈将灰色皮囊收好,然后看了我一眼,一转身,就走了。 我当时拉着小敏的小手,笑呵呵的,看着我妈离开,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因为我以为,不出十天半个月的,我妈就把我爸找回来了,没必要哭哭唧唧的。 可是,我想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我天天数着日子,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一眨眼就是半年,不管是我爸还是我妈,他们谁的影子,我也没看到! 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去问赵二爷。 我说:“二爷啊,我妈咋还不回来?” 赵二爷“吧嗒吧嗒”的抽着大烟袋,一天到晚的黑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我问这话,他脸色突然更难看了,白了我一眼,然后就用烟袋嘴子,戳我屁股。 “滚犊子,在我家吃不饱饭是咋的?你都多大了,还天天找妈,想吃奶啊?” 赵二爷脾气倔,虽然都是好话,说出来却特别呛人。可我也不是好糊弄的,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混劲儿立马就上来了。 “吃个鸡霸!”我嘴上骂着,一把撸过那杆大烟袋,然后一扬手,就给扔到旁边的枣树上去了。 当时烟末子四散,随风乱飞。好像有一个火炭儿,飞进赵二爷脖领子里了,烫得他一阵呲牙。 赵二爷当时就怒了,指着我骂道:“小王八犊子,你给我站住!” “我就不站住,就不站住……你能把我怎么地吧?牛逼来追我啊!”我已经一溜烟儿,已经跑出去十多米,在那边扭着屁股,得意洋洋的气着他。 当时的我,用现在的话说,就相当于“留守儿童”。我应该算是最早的一批留守儿童了吧。 然而,仅仅又过了一个多月,我的身份,就突然从“留守儿童”,变成了“孤儿”! 那天,有人从乡里捎回来一个邮政包裹。赵二爷一看那个包裹,身子就是一怔,然后立刻急匆匆的,抱着包裹,回到了屋里。 我和小敏一看,都以为是好吃的,也急忙跟在他后头。 我们追到屋里看时,只见赵二爷一打开包裹,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赵二爷说不出话来。 我和小敏舔着嘴巴,好奇地爬过去,心说啥好吃的,能给他吓成这样? 我上前扒着一看,里面可不是什么好吃的,而是几件衣服。而且都是旧衣服,还有一股难闻的怪味儿。 “啥破玩意儿啊?” 我一伸手,就把一件衣服拎了起来,然后一甩,嫌弃地扔在了炕上。 赵二爷见了,立刻瞪眼:“混账东西,你……你给我捡回来!” 说着,赵二爷已经扬起了巴掌,好像要打我,可是却哆嗦着,那扇粗糙的大巴掌,怎么也不落下来。 我一看,他嘴唇都气哆嗦了,眼睛也气红了,就知道有些不妙,乖乖的去捡那件衣服。 可是,就在我一回身的时候,却忽然间发现,这件衣服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我越看,越觉得像是我妈的,她临走的时候,好像穿的就是这件衣服…… 我没有去捡那件衣服,而是回过头来,又把第二件衣服抽了出来。嗖的一下,赵二爷想拦,一伸手却拦空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把第二件衣服展开了。 看着铺开的两件衣服,我终于能确定了,没错,这就是我妈穿的那套衣服! 可是,这衣服上,为什么有血? 我一看,那扎眼的血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的,上衣,裤子,模模糊糊的,从上到下,好大的一片! 小敏在一旁看着,也吓到了:“胖哥,好像是血……”她只注意到了血,却没认出来,那竟是我妈的衣服。 我又想去包裹里,找其他的衣物。可是这一次,赵二爷终于把我拦到了。 他把我的胳膊钳住,将我移到一边,凝重的说:“孩子……你爸妈……都死了……” 我听了就是一愣,望了望一旁的血衣,不敢相信,骂道:“老逼头子,你放屁,你爸妈才死了呢!” 赵二爷一叹气,说:“我爸妈的确死了,你骂也没用,他们的骨头都烂没了,要是他们还活着,让他们……换你爸妈两条命都行啊……孩子,二爷求求你,不要闹了,好不好?二爷这儿也乱着呢!” 听了这话,一旁的小敏“哇”的一声,先哭了出来。 可我还是不肯相信,不愿意听他的话,疯狂的挣扎着,想要解脱出去。但是赵二爷的手劲儿大,任凭我怎么挣扎,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儿。 我看到包裹当中,剩下的那一叠衣服,也染着血迹,好像是男人穿的。不用问,如果赵二爷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一叠衣服,一定就是我爸的了…… 我还没见到他的真人呢,就先见到了他的血衣?! 小敏见我跟他爷爷这么闹,一时无助,哭得更加厉害了。 她一哭,我的眼窝也湿了,但我还是不服:“啊……你放开我……” 我一声大喊,可惜我没有爆出小宇宙的能力,在赵二爷的手里,就像一条死狗,只能任他摆布。 当晚,赵二爷找来几个人,商量着,要给我爸妈立个坟,说:“哪怕是埋衣服呢,也得有个坟头儿啊……” 我在一旁,耷拉着脑袋,就那么听着。 小敏却忽然过来,拉我来到屋外,神秘兮兮的说:“胖哥,我好像知道一个,能让你爸妈复活的办法……” “你……你说啥?”我听了就是一惊。小敏见我声音太大,就急忙捂住我的嘴巴:“别让我爷爷听见了!”我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也压低了声音,重新问小敏:“你刚才说什么……让我爸妈复活?” 小敏点头说:“没错!” 我心说还有这好事,就迫不及待的,让小敏讲给我听。 小敏望了望屋里,见那边大人们还在商量着,才悄声对我说:“胖哥,你听没听过咱村儿有个‘复生人’的故事?” 我摇摇头:“复生人?没听过,还有这事儿?” 小敏说:“我也是偷偷听到的。那天晚上,我奶奶以为我睡着了,就跟我爷爷聊起这事儿。他们说,在十多年前的时候,咱村有一个人死了,然后没过三年,那个人又活过来了!而且,是从坟里钻出来的哦!” “这……能是真的吗?”小敏说得很神秘,可是我听着,却觉得不靠谱。 小敏认真的说:“当然是真的,我奶奶能说瞎话吗!” “那你爷爷呢,他也信?”我问道。 小敏的奶奶没文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还没我这个二年级的小学生认字多呢,她的话可没个准儿。我觉得,如果赵二爷也相信,那才有可能是真的。 “这个……”小敏听了一愣,好像被我问倒了,只是给我说起了当时的情形。 她说:“反正当时,我奶奶求我爷爷,让我爷爷去问问那个复生人,如果他真能把死人复活,花多少钱都行,就算是砸锅卖铁,哪怕是拿她的命换呢,也要把我爸复活!” 说来可怜,小敏的爸爸,也早就死了。我对她爸没有什么印象,小敏也不记得。几年前,小敏的妈妈一走就没回来,也没有任何音信。 小时候懵懂,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对于小敏这个跟屁虫儿,有时候还会感觉到麻烦。我妈见了,就教育我,说小敏如何如何命苦,让我好好跟她玩。 我也听我妈的话,从那之后,在跟小伙伴儿们玩的时候,我最占尖儿,然后第二等的好处,就都让给小敏。可是一转眼间,我就成了比小敏还苦的孩子。 说起来,我和小敏,倒是同病相怜…… 第47章 “复生人” 小敏说他奶奶想要复活儿子,我一听,这件事好像还真值得考虑考虑,就问道:“那你爷爷后来怎么说?” 小敏说:“我爷爷把我奶奶骂了一顿,说‘你个败家娘们儿,全村人都把那事儿当秘密,你可别瞎叭叭了!大晚上的,扯那些神啊鬼啊的,别把孙女吓到……’” “然后呢?”我问。【ㄨ】 小敏说:“然后……我奶奶就闭嘴了,我爷爷也没再说了。” 我一听,还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赵二爷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不过我倒是好奇,那个复生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弄得这么神秘? 赵二爷还说,全村人都把这事儿当秘密。如果复生人的事儿,真的发生在十几年前,那么我妈八成也是知道的,她为什么没跟我讲过呢? 我问小敏:“你奶奶说的那个复生人,到底是谁啊?” 小敏说:“那个人咱们天天见,就是吕老疙瘩呀!” “什么?就是那个老呆子?”我惊道。 吕老疙瘩,我们村的老光棍儿一个,应该比赵二爷小一些,但他也特别显老,甚至看上去时,比赵二爷都老。这个人有些残疾,没有左胳膊,平常也傻呆呆的,眼神发直,总是跟在想什么事情似的。 我当时是狗都嫌的年纪,一直看不上他,所以没少欺负他。 小敏点头确认道:“没错,他就是那个‘复生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下坏了,就算吕老疙瘩真是“复生人”,知道怎么让死人复生,恐怕他也不会帮我吧。因为就在昨天,我还往他家门口正中央,拉了一泡热气腾腾的屎呢…… 我倒吸着气:“这事儿,恐怕有点儿难办啊。” 小敏说:“胖哥,你别着急。我爸死了这么多年了,我不也好好的吗?” 我知道小敏善良,是在安慰我呢,于是点点头,没有说话。可是实际上,小敏没了爸爸,至少还有爷爷奶奶,而且她妈也活着呢。而我呢,没了爹妈之后,就只剩下孤孤单单的一人了…… 小敏说:“胖哥,咱俩都别着急,没准儿哪一天,我爸,还有你爸你妈,都能一起活过来呢!” “真能有那一天吗……”我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小敏说:“你放心吧,咱们一步一步的来!”说着,她一伸手,“胖哥,你看这是什么?” 我一看,只见小敏手掌当中,露出两粒扣子,一粒是红色的,一粒是黑色的。我看着小敏,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小敏笑道:“红色的扣子,是你妈妈的;黑色的扣子,是你爸爸的。” 我一阵吃惊:“你从哪儿弄来的?” 小敏说:“从血衣上啊,我刚才趁着爷爷不注意,偷偷剪下来的。我听奶奶说,复活死人的时候,可能会用到死人身上的东西,她就还留着我爸的东西呢!” “你是说,复活我爸妈的时候,会用到这东西?”我瞪大了眼睛,只觉得难以置信。 小敏说:“当然了,你收好了!” 我接过两粒扣子,一红一黑,感觉就像是孙猴子给的两粒仙丹,因为有了它们,我爸妈就能复活了。 我攥紧两粒扣子,当时可能是被感动到了吧,情之所至,一下就把小敏搂住了:“小敏,等长大了,胖哥一定娶你,让你当我媳妇儿!” 小敏听了,在我怀里“咯咯”的笑着:“真的吗?”我伸出小手指说:“那当然,你要是不信,咱俩拉钩!”小敏笑着,也伸出小手指,跟我勾在一起。 我们两个小毛孩儿,异口同声的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完钩之后,小敏突然凑上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胖哥,你真好!” 我一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因为那已经不是小敏第一次亲我了。 当年的孩子们,可没什么平板电脑可玩,除了上树掏鸟,就是下河洗澡,要不就是藏猫猫,过家家之类的。 在我们在上学之前,最常玩的游戏就是过家家。每次过家家,小敏都演我老婆。其他的孩子,有的演我们的邻居,有的演我们的闺女、儿子。而扮演两口子,最具标志性的,就是要一直拉着手,时不时的,还要亲亲小嘴儿。 上小学之后,小伙伴儿们再过家家的时候,就演学校的事了。但是主要人物,还是我们俩。小敏演老师,我就演校长。其他人都是学生,只有听我们教训的份儿。而莫名其妙的,我都校长了,还是把小敏那个老师,当成媳妇儿。 那个时候,真是懵懂又认真。长大后的我,但凡有当时一半儿的魄力,也不至于天天吃狗粮了…… 第二天,赵二爷他们按照找好的时辰,忙活着,给我爸妈办葬礼。葬礼很简单,但忙完也到下午了。 在吃晚饭的时候,我发现了吕老疙瘩的身影。小敏也注意到了,过来提醒着我。 等吕老疙瘩吃完饭,离开的时候,我急忙追了出去。看着吕老疙瘩的背影,我一咬牙一狠心,心说甭管有枣没枣,先打上三杆子,于是趁着路上没人,立刻冲了过去,一下就抱住了他的大腿。 吕老疙瘩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是我,就乍着一条胳膊说:“小兔崽子……你又想干啥?” 我抬头一笑:“老爷,我错了!” 吕老疙瘩蒙圈了:“你个小王八蛋,认哪门子的错啊……又跟老子憋什么坏水儿呢,是不是?” 我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以后都不会再跟你作对了,你就拿我当你亲孙子,你看行不?” 吕老疙瘩被我捉弄怕了,伸手推开我:“别别别,我可受不起。你小子肯定有事儿……又往我裤子上抹屎了,是不是,给我看看你的手?” 我松开他,一摊双手:“你看,什么都没有吧?” “咦,还真没有?”吕老疙瘩皱着眉头,还是不敢相信我。 我又说:“老爷,我真变好了,以后咱爷儿俩好好处!就这么说定了啊,以后你就看我的表现!” 小敏就跟在我身后,替我补充了一句:“老爷,他说的都是真的,你就信了他吧!” 吕老疙瘩看到小敏,终于笑了:“嗯,小敏是个乖孩子,你说的话,老爷倒是可以相信!” 小敏听了很高兴,给吕老疙瘩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老爷了!” 吕老疙瘩又朝我看来,脸上还是一脸疑惑。 我和小敏刚走开,就看见从旁边的胡同里,钻出一个骚里骚气的女人。那女人来到吕老疙瘩面前,刻意扭了扭大屁股,然后对老光棍儿抛了个媚眼,撩骚道:“呦,是吕叔呀!” 那声音太酥太甜了,吕老疙瘩见了那女人,就是一愣,看都不敢看,低着头,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啊……嗯……” 女人一阵媚笑,扭着细细的腰肢,伸出尖尖的食指,在吕老疙瘩的胸口,画了一圈儿:“瞧瞧我们家吕叔,总是这么羞涩,好像我要吃了你似的……” 这个女人就是周寡妇,村儿里属她最骚性了。没想到是个十几年,她的样子还是没变。当年在村中,别说大人们了,就是我们这帮小孩子,受到她的影响都很大。 在跟我玩的这些孩子当中,有个叫吕根儿的,比我大两岁,因为他身子弱,个子也矬,跟他同岁的,都不愿意带他玩。我们原本也看不上他,不过小敏太善良,看不过去,说他怪可怜的,就带着他吧。 我是看在小敏的面子上,才勉强同意,带他一块玩的。吕根儿那个家伙,也实在是不争气,原本比我大两岁呢,非要跟那帮小的似的,叫我“胖哥”。 前两天,吕根儿突然神秘兮兮的,塞给我一件软乎乎东西,说是送给我的礼物。 我心说这小子还挺懂事的,没白带他。 展开礼物看时,竟然是一件粉红色的小裤衩,上面还绣满了小花儿,好看得很。不用问,这一看就是女人的东西。这么好看,正好我一转手,送给小敏。 我把小裤衩举起来,对着太阳看着,还是透明的,真是不错。不过这个裤衩儿尺寸,给小敏穿的话,会不会有些大啊……我一边想着,就问吕根儿:“从哪儿买的,花了多少钱?” 吕根儿嘿嘿一笑,说:“花啥钱啊,我从周寡妇那儿偷的。” “啊?”我一听就觉得恶心,一扬手,就把小裤衩扔了。 吕根儿见了,急忙低头去捡,还吹了吹上面的土。然后把那小裤衩捧在手里,像宝贝似的,问我:“胖哥,怎么……你不喜欢吗?” “喜欢个鸡霸!这是什么破玩意儿啊,你还敢拿给我?”我转身就走。 吕根儿急忙追上来:“胖哥,那你喜欢什么,我再去给你偷。周寡妇那儿,好看的东西多着呢!还有别的小裤衩,黑的白的红的,还有奶子罩、卫生巾,好多好多好东西呢……”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抬起一脚,就给吕根儿踹飞了:“你个大傻逼,那么好东西,你快自己留着吧,别再拿来恶心我了!” 第48章 周寡妇 吕根儿被我踹哭了,坐在地上,擦着眼泪,却始终抱着那个小裤衩。 其实,早在此吕根儿这事儿之前,我就见识过周寡妇的德行了。 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都在琢磨着,怎么捉弄吕老疙瘩。经常跟在他后面,寻找机会。可是,我却隔三差五的,看到周寡妇也在琢磨吕老疙瘩。 那个女人,会趁着没人的时候,去撩骚吕老汉。吕老疙瘩是个老光棍儿,别看对付我的时候,人模狗样的,一见到周寡妇就完蛋了,脸会涨得通红,连话都说不出来。 周寡妇也怪,她才三十出头,吕老疙瘩都快五十了,长得又老又丑,也不知道是看上吕老疙瘩什么了,竟然好这口儿? 正想着周寡妇在图谋什么,我忽然就想到了自己。 我刚才,不是也在给吕老疙瘩溜须拍马了吗?我是看上了他“复生人”的身份,那么周寡妇呢,难不成周寡妇也有求于他,想要复活什么人? 周寡妇是想复活她的老公吗?不知道她老公死多久了,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 我不想让小敏看到周寡妇撩骚,就让小敏先回她家院子。可是小敏死活不愿意,拉着我的胳膊就不放开。没办法,我只能带她一起看着。 看时,只见周寡妇在老汉胸口划了一个圈儿,然后又用尖尖的红指甲,在老汉的小肚子上戳了一下。 这下可好,吕老汉身子一晃,明显有些发软。他低着头,红着脸,嘴巴抖动着,就是说不出话来,吭哧了半天,终于决定不说话了,一转身,想要逃走。 可是,周寡妇却一伸手,把他的左袖子抓住了。吕老疙瘩左胳膊没了,只剩下一个空袖子。 周寡妇拉住空袖子,将吕老疙瘩拽了回来:“别急着走呀!来,我看看,我们家吕叔,好像是换新衣服了啊!看看这颜色,怎么这么灰,太土了,一点儿都不好看!我送你的那件红衣服呢,你怎么也不穿呢?人家的心意,别都白费了!” “你……松……松……松开我!”吕老疙瘩吭吭哧哧,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周寡妇咯咯一笑,抬起空袖子,放在嘴边,“木……啊!”一声,在袖口上印了一个唇印,说:“我们家吕叔啊,就是羞涩。你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是不是?” “我……没……不……你……”吕老汉又完蛋了。 “呼……”周寡妇朝吕老汉吹了一口气,吹得老汉一激灵。 周寡妇忍住笑,说:“晚上要是想我了,就看看这个口红印儿,要是嫌不过瘾,就直接去我家,反正我的门,一直都给你开着呢,啊!” 那边热火朝天,正说着呢,我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风,有人从我身边经过。 我抬头看时,发现那个人,正是吕老疙瘩的大嫂。同时,也是吕根儿的老妈。 老吕家算是老来得子了,这个女人生下吕根儿的时候,已经快四十岁了。如今,她也是奔五十岁的人了。今天,她是被赵二奶请来,到葬礼上帮忙的。 吕根儿他妈迈着大步子,直接越过我和小敏,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喊道:“老疙瘩,你干啥呢?我让你回家帮嫂子喂猪,你咋还不回去?” “噢……知道了,嫂……嫂子,我这……这就回去!”吕老疙瘩终于清醒了,趁机拽回袖子,急匆匆的就跑了。 吕根儿妈掐着腰,对周寡妇说:“我说周家媳妇儿,你这是干啥呢?我们家老疙瘩是个老实人,身上也有残疾,人也上岁数了,跟你这样的人,可玩不起啊!” 周寡妇一笑:“呦,是吕大娘啊。你要是真关心自家小叔子,就赶紧给他说一门儿亲啊,也省的他天天钻你的被窝儿了!又当嫂子又当媳妇儿的,你也不嫌累!” “你放屁,说他妈什么胡话呢,你个小狐狸精!再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娘撕了你的嘴?”吕根儿妈指着周寡妇的鼻子,骂道。 周寡妇却并不在意,只是继续抿嘴笑着:“真是的,院子里那么多人,我就不大声宣扬你们叔嫂那点儿破事儿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让你这张老脸,可往哪儿搁?” 吕根儿妈气愤的说:“你说啊,你只管说,老娘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就不信了,乡亲们能信你的鬼话!” 周寡妇说:“呦,真是时间长了,脸皮也厚了。正好前两年,你丈夫也死了。怎么着,打算什么时候,正式跟小叔子搬到一起去啊?” 吕根儿妈骂道:“你个骚蹄子,老娘现在就撕了你……” 说着,一抬手,就朝周寡妇挠了过去,直奔周寡妇那张狐魅的脸。 周寡妇却不慌不忙,只是身子一转,就躲开了,相当的灵巧。而且,脚下好像还使了一个绊子,整的吕根儿妈差点儿摔倒。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只是在一眨眼间,也不知道周寡妇是怎么做到的。 当时吕根儿他妈也怔住了,一瞪眼,又挠了第二下。可是这一次,还是被周寡妇躲开了,那灵巧的身形,依旧莫名其妙! 周寡妇在指间绕着头发,说:“今天是我好姐姐的葬礼,我还不想闹事儿呢!以后吧,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给你们叔嫂两个,好好宣传宣传!” 说完,周寡妇一转身,扭着大屁股就走开了。 吕根儿妈气得不行,望着周寡妇骚气的背影,恨得直跺脚。 周寡妇走出去没几步,忽然又回头说:“噢,对了,你那宝贝儿子,偷了我的裤衩儿。赶紧让他给我还回来哈,我还等着穿呢!就那件粉色的,我最喜欢了……呵呵,没想到那个小孽种,竟然也好这口儿!” 吕根儿他妈听了,更是气得不行,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朝周寡妇扔了过去。 “让你满嘴跑火车,老娘砸死你!” 那块石头够大的,足有拳头大小。这要是真砸到脑袋上,不开瓢也得冒泡。只见那块石头“嗖”的一下,就飞了过去,眼见着就要砸在周寡妇的头上了。 可是,周寡妇的后脑勺,仿佛长了眼睛。她头也不回,只是一回手,“彭”的一下,就把那块石头给抓住了! 抓住石头之后,周寡妇才慢悠悠的转过头来,对吕根儿妈得意的一笑,然后摊开手掌,那块石头,咕噜一下,就滚落在地。 我和小敏都看愣了。周寡妇这一前一后的两招,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除了这两下,她说的话,也让我阵阵不安,尤其是那句:“今天是我好姐姐的葬礼”…… 我妈怎么就成她的“好姐姐”了?我明明记得,我妈曾叮嘱我,一定要离她远一点! 我当时还问过我妈:“为什么?” 我妈就说:“你不是最怕女鬼吗?” 我说:“是啊。” 我妈没给我讲过“复生人”的故事,却给我讲过不少女鬼的故事。一想到故事当中,女鬼是如何如何凶,如何如何恶,我就忍不住阵阵发毛…… 我妈说:“你把她当成女鬼就对了……总之,一定要离她远远的……” ………… 十几年前的这些事情,深深的刻在我的记忆当中,可是一直以来,我却不敢去回想。父母的葬礼过后不久,周寡妇又来骚扰过几次,都被赵二爷挡下了。没过半年,赵二爷就把我送出了村子。我是在一个福利院里长大的,赵二爷特别告诫我,不要再想着回老家,这辈子能离那个村子多远,就走多远。我当时年纪也小,适应了新环境,有了新朋友之后,就过上了平常的日子,上学,成长…… 离开学校进入社会之后,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地级市,却从来没想过回到那个村子。这段记忆也一直压在箱底,要不是今天忽然在视频中看到周寡妇,触发了回忆,我真不知道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盯着屏幕上没有丝毫变化的周寡妇,再联系最近发生的事情,知道这个被告诫为“女鬼”的女人,绝对是有问题的!更让我惊讶的是,突然的这么一下,诡异的源头竟然一下往前推展了十几年! 胖子看出我有些不对,就问女明星的妈妈有什么不对。我只是说眼熟,具体的一两句跟他讲不清楚,就问他:“你同事跟拍的那些东西,能不能给我看看?” 胖子说:“当然可以,不过现在恐怕有困难,毕竟那些东西都不在我这。” 我点点头,周寡妇的事情没完,等腾出手来,我一定好好研究一下。或许,还会回一趟老家,赵二爷,小敏,吕根儿他们都怎么样了,我突然很好奇。不过那都是后话,我继续往下看着胖子偷拍下来的内容。 穷经寺内,凌峰和尚和女明星、女香客之间发生的事情,果然相当的淫,乱,我和胖子两个人在车内,一起看着这些东西,多少有些尴尬。不过,就在我想要快进的时候,突然见出现在镜头中的一个女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惊道:“这个女香客,怎么这么像灵姐……” 第49章 妖僧邪道 二合一大章 看着看着,我竟然在被凌峰和尚迷惑的几个女香客中,发现了灵姐的身影。 只见灵姐被凌峰和尚给灵姐喝了一杯东西,然后没过一会儿,灵姐就一阵头晕,扶着头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凌峰和尚见状,像狗一样的凑过去,解掉红色袈裟,掀开僧袍,就伏在了灵姐的身上,开始大摇大摆的,做那猪狗不如的事情。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神圣的寺庙当中,一个号称高僧的大和尚,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真是什么地方,都有可能成为藏污纳垢之所! 胖子见我指着屏幕,叫出了那个女香客的名字,重新过来观看了一边,然后才大吃一惊,说:“噢,我说的呢……你知道吗,工地那边挖出大蟒蛇的时候,我也去偷拍了。那时我拍到那个包工头的老婆,我自己还说呢,这个美女怎么有些眼熟呢?原来,她在寺庙里,就进入过我的镜头!这真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在认出是灵姐的那一瞬间,就去确认了一下这段视频拍摄的时间,然后掰着手指头,一天天的算过去,到灵姐查出怀孕那天为止,差不多正好是五周的时间。 五周,这个时间,终于对上了。我背后的那个大黑锅,也可以摘下去了。可是,我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你借我三个脑袋,我也想不到灵姐的身孕,竟然是这样怀上的。这不仅是对灵姐的亵渎,更是对这座穷经寺的亵渎。 穷经寺,听上去多么清苦、高洁的名字,想不到清高背后,隐藏的竟然是这么残酷的真相。我真恨不得能透过屏幕,将那个凌峰大和尚揪出来,放在车轮子底下,来回碾压十几遭。 不过,气归气,从现实的角度出发,我该怎么去惩罚凌峰和尚呢? 胖子说过,这些偷拍到的东西,将来有一天会被做成一个专题,集中报道出去,到时候这座不干好事的寺庙,一定会得到惩罚,凌峰大和尚或许也会成为下一个被打倒的“大师”。可是,我不想把希望放在那不可期待的猴年马月之上,万一事情又有变化呢,夜长梦多啊,这个凌峰和尚,必须尽快受到惩罚。 我在心里想了好几番,最后还是决定,把这段视频拷下来,拿去给李铁看看。我之所以这么做,原因有四。 第一,李铁身为灵姐的丈夫,这种事情我有义务告诉他,他更有权利知道。 第二,我因为灵姐怀孕的事情,被李道士陷害,被李铁冤枉,有了这段视频,我就可以沉冤昭雪了,也可以提醒李铁,李道士的鬼话,不是全都应该相信的,将我赶走,更是个莫大的错误。 第三,灵姐当时明显是被迷晕的,她也未必知道凌峰给他“开光”的时候,都干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真相虽然很残酷,但是灵姐作为受害者,当然是有权利知道真相的。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以李铁的脾气,遇到这种事情应该不会不了了之吧。按照我对他的印象,他一定会不惜花下重金,叫自己手下的人,杀上穷经寺,去找凌峰大和尚“理论”。这也是我能想到的,让凌峰大和尚最快受到惩罚的一个方法。 想到这里,我就问道:“胖哥,这段视频,能不能给我一份?” 胖子有些犹豫,问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些东西,你可以随便看,可是你突然提出想要拷贝,这个……有必要吗?” 透过这些画面,我能看出来胖子拍摄这些东西的时候,有多么的辛苦。他有资格了解事情的原委。我便跟胖子解释了被冤屈的经过,以及这段视频对我沉冤昭雪的重要性。 胖子一听,终于理解了我的苦衷,同意给我一份拷贝,当然,只限灵姐被害这一段,更承诺说,在日后做出的成片当中,这一段会打码,几个女香客都不会露脸。【ㄨ】 我不胜感谢,收好了视频拷贝,继续往下看着。 接下来,我一路快进着观看,发现胖子的确拍到了很多东西,当时间来到我捡到纸扎娃娃的前一天时,神婆朱婶子又来到了穷经寺,和凌峰大和尚一番云雨之后,离开的寺庙时候,她是和凌峰大和尚一起走的。凌峰大和尚换上了便装,还戴了帽子,样子神神秘秘的,一看就不像是要干什么好事。 胖子一路跟拍,发现这一男一女,竟然来到了张老先生的家。他们敲开门之后,张老先生还曾竟出门迎接。之后,胖子绕道张家后院,偷拍屋内的场景。屋内的声音接受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看出来,他们聊得不痛快,引发了争执,最后不欢而散。到这时为止,张老先生都还活着,而这个时间,距离张老先生的死亡,已经没剩下几个小时了。 胖子在一旁补充说:“我怀疑,那个老阴阳先生的死,和凌峰大和尚有很大的关系,他们之间,好像有不少的利益纠葛。” 我心里本来就在怀疑这种事,再听胖子这么一说,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我继续往下看着,胖子拍得东西的确很多。李铁等人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镜头当中,就是挖出大蟒蛇那天。然后,就是当天晚上的板房大火。在拍摄板房大火这一段时,看画面的方向,胖子应该是藏在后面的山上的。他将全部的整个过程,都记录了下来。看着熊熊的大火,看着慌乱的人群,我仿佛有回到了那个晚上。 再往后看时,胖子又回到了穷经寺,继续在寺庙所在的山上拍摄远景长镜头。这一次,神婆朱婶子又来到了穷经寺,照旧一番云雨,然后照旧和凌峰大和尚一起离开寺庙。这两个人,又出去干坏事了。而让我惊讶的是,这一次他们去的,竟然是白有厚的“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而登门的时间,正是发现白有厚死亡的前一天。 紧接着,胖子又拍到了我和李道士夜间挖掘张老先生坟墓的场景。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第二天早上,我们能在路上“很偶然”的拦到了胖子的车。 渐渐的,事情开始明朗起来。张老先生死前一天,见过凌峰大和尚和朱婶子;白有厚死亡的前一天,也见过凌峰大和尚和朱婶子。这种情况,谁看了都不会觉得是什么巧合。 我相信,如果凌峰大和尚不是个和尚,朱婶子、张老先生、白有厚等人也不是做神鬼生意的,而都是商人,那么凌峰大和尚的这些举动,都像极了一场兼并收购的战争,不服从他“收购”的,就简单粗暴的除之而后快,手段也是相当的凌厉。而朱婶子和女明星对他的“忠诚”,就像是中了某种病毒,或者中了邪一样,简直就是言听计从,没有丝毫的忤逆之举。 为了验证我的判断,我跟胖子提出,想再走一圈,重新去看看白有厚家和张老先生的家,看看是不是真的已经被“收购”了。 胖子果然比沈老师冷静多了,他似乎也早就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而且和我的判断,还有很多不谋而合之处。他一听,便钻到驾驶座位上,一扭车钥匙,带我去往“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 “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距离这里最近,我们很快就到了。我让胖子放慢速度,就在街面上一走一过的看着,我发现店面的牌子上,还是“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的名字,可是底下的“经理”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却已经变了。由原来的白有业,变成了“孙兴”。这个孙兴,正是神婆朱婶子的外甥,我曾经目睹这舅甥二人的不伦之举。 再看店面前面的地面时,地面上铺面了红色的鞭炮纸屑,门上也贴上了“开业大吉”的红字。很明显,“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还是原来的“天堂有路殡葬服务站”,只不过,店面的主人,却已经换了人。 店内,孙兴在忙里忙外,有好几个来祝贺的客人,他正在热情的招呼着,满脸笑容,忙得不亦乐乎。 我想在人群找到白大嫂和那个小孩儿的影子,可是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那对母女。不知道她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白家的产业,果然已经被神婆朱婶子接收了。我的推断,已经验证了一半。 接下来,胖子带我去往远一些的张老先生家,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好在我和胖子都是熟门熟路,没有多余的犹豫,直接就绕到了张家后院。胖子把摄像机给我,我拿着摄像机爬上墙头,正如我所预料的一样,在镜头中看到了朱婶子的儿子,朱强。 毫无疑问,孙兴和朱强都是朱婶子的子侄,更是凌峰大和尚的爪牙。 张家,白家,果然全部都“沦陷”了。 我和胖子没有过多耽搁,这里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趁着夜色,急忙开车离开。 一边开着车,胖子忽然对我说:“其实,还有一件挺吓人的事,是你没发现的……” 我问道:“什么事?” 胖子说:“我发现,凌峰大和尚,曾经变装成李道士的模样,所以,我有些怀疑,这两个人,这一僧一道,会不会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我回想着一个秃头和一个杂毛道士的样子,并没有觉得有这种可能。这两个人,哪里就相像了,胖子这是从哪儿得出的结论啊? 胖子见我不信,便把车停在一旁,重新带我来到后面,翻出笔记本电脑。 他在电脑里找出几张照片,一张张的给我看着说:“你看啊,这张,是凌峰大和尚的照片,这一张,是李道士的照片。这两个人一个秃子,一个留着长头发和长胡子,你分开看的时候,的确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可是,你再看这张!” 说着,胖子给我看了第三张照片,这一张,是他拼接在一起的对比图。 这正应了那句话了,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当胖子把李道士的头发,胡子,还有脸上那些脏兮兮的东西,全部都擦掉之后,只留下一个扁扁的脑袋。而这颗脑袋上的五官相貌,和凌峰大和尚的照片一比,竟然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似程度! 这太诡异了! 难道凌峰大和尚,和李道士,真的是同一个人假扮的? 忽然间,我一阵毛骨悚然。白家,张家,全都“沦陷”了,那么李铁那边呢?我不知道李道士会对李铁做出什么事情来,不过已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 我忙说:“快,把这几张照片,也拷给我!” 胖子知道我要拿这些照片和那段视频去干什么,心里有些担忧,一边拷贝着,一边说道:“你确定要去跟他们对质?” 我点点头,说:“必须得去,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是局中之人,不可能逃得掉的。” 而且,这个“开始”恐怕还要退回到十几年之前…… 胖子叹息一声,说:“很遗憾,我不能明着搀和进去,所以没法去李铁那里给你壮胆了,接下来的苦,恐怕只能让你一个人担着了。” 我理解胖子的情况,就说:“你放心,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胖子一笑,说:“那好,这里距离李铁那还很远,估计得开几个小时的车,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我连夜开车前去,估计到李铁那边的时候,天也亮了。你不养足了精神,拿什么去跟他们对质?” 胖子说得对,我道了一声感谢,然后靠着座椅,就昏昏入睡。 车子晃晃悠悠的,不知不觉间,我再一次进入梦乡。梦境依旧,又是李铁的生活营地。我来到前院一看,发现门口处,白袍妇女已经不见了踪影。抬头看天的时候,似乎也清亮了几分。 这应该是一个好预兆吧! 我又急忙里里外外的找着,想要找到红裙姑娘的身影。上一次在梦境当中,我是进入第二层梦境,才找到她的。如今,第一层梦境已经没有白袍妇女守着了,不知道红裙姑娘从第二层梦境出来了没有。 正这样想着,忽然我感觉身后一阵风响,回头看时,发现眼前正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浑身是血,带着血色口罩,正是红裙姑娘! “你出来了!”我忍不住说道。 红裙姑娘眼波如水,对我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让你吃苦了!” 红裙姑娘眼波如水,对我摇了摇头。 我看着红裙姑娘的眼睛,心里感慨万千,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实话,事情发展到现在,眼前的迷雾已经渐渐散开,形势也越来越明朗了。我真的很想当着红裙姑娘的面,松一口气,冲她笑一笑。 可是,已经浮上脸颊的笑容,我却不敢表现出来。因为白家的情况一天比一天早,白小梅的大伯死了,父亲也死了,母亲疯病犯了,和小弟弟两个人下落不明,这样的情况,我又怎么能笑得出来…… “轰隆隆……” 车子一阵颠簸,我从梦境中醒过来。 看一旁的胖子时,正瞪大了双眼,专注的开着车。他本来是个局外之人,可是现如今,不仅帮上了我的大忙,还一副把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对待的样子,这让我忽然心头一暖。这个胖子,以后如果还有机会,一定要好好交个朋友。 胖子见我醒了,就说:“不好意思啊,刚才那段路,路况实在是有些不好,你接着睡吧,我尽量开稳点儿!” 我一笑,说:“我……我刚才梦到红裙姑娘了。” “啊?”胖子一愣,忙问:“她给你什么信息了吗?” 我说:“没有,她……她就是……让我谢谢你……” 胖子张大了嘴,惊道:“真的?” “真的,不光是她应该感谢你,我也应该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头疼呢!”这是我的真心话,这一天下来,胖子的作用至关重要。 胖子说:“嗨,不用谢,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说,这件事过去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事情过后的打算……我心说是啊,现在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事情的边际了,似乎也是时候,想想将来的日子了。 不过,我还是有些茫然,就说:“可能,我还会继续回市内,去做我的代驾司机;可能,我会回老家一趟,去看看那些照顾过我的人,祭拜一下我父母的坟……” 回老家看看,这个想法是今天才产生了,十几年前的那桩事,总是萦绕在我心头,像是一团阴霾,缠绕着,散不开。 胖子说:“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城市?” “离开?去哪儿呢?”我还真的没想过。 胖子说:“外面的世界很大,不出去看看怎么能行?我们的视频工作室,现在正缺人手呢,你开车开得这么好,也算是有一技之长了,来我们视频工作室应聘,我再给你说几句好话,没准儿就应聘上了呢!” 我琢磨了一下,摇头说:“不行啊,你们不是做偷拍的吗?我又不懂摄像机这种东西,光会开车有什么用?会开车的人多了。” 胖子说:“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摄像机这东西,现在有手机的人就算半个狗仔了,你要是真想学,我亲自教你,保证不出一个星期,就能让你出师。” “一个星期?开玩笑了吧……”我说道。 胖子一脸认真相,说:“一点儿都不开玩笑,你要是换个个儿,只会摆弄摄像机,不会开车,我反而要考虑一下……你可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会开车有多重要吗?一个星期,我能教会你摄像,可教不会你开车!” 我一笑:“哈哈,这倒是。” 胖子说:“好好考虑一下吧,我随时等着你的答复!” “好……” 说实话,我真的有些心动了。天下很大……离开这座城市……胖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我心里回响着,突然间,变得非常的诱人。 没过一会儿,我又睡着了,说起来,我对这个胖子好像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信任感,这要是换成李道士,我才不敢这么放心大胆的睡觉呢!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车子也回到了镇上。 我和胖子在路边吃早餐,油条豆腐脑,一边吃着,胖子问我是否准备好了,我暗自攥着拳头,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次对质,事关重大,是非功过,黑白成败,全都在此一举了。胖子直到最后,都还在给我打气加油。 吃完饭,胖子一个人上了车,开着车子去僻静地方躲着了。我一个人前往镇上唯一的一家旅馆,这里是李铁和灵姐住宿的地方。一天前,我被李铁赶走,一天后,我拿着重要的证据回归。可以想象,又会在这个家庭引起一场狂风骤雨。 李铁我无所谓,灵姐今后该何去何从,我始终有些担心…… 我站在旅馆楼下,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就见二楼的窗帘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来,那张面孔憔悴、忧伤,却又不失美丽,正是我日夜担忧的灵姐。 灵姐看到了楼下的我,急忙打开窗户,喊道:“小焦,你回来了!” 灵姐的语气有些激动,但更多的是意外。 我点点头。 灵姐说:“你姐夫昨天回来的时候说,你一个人跑掉了……姐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呢?” 李铁竟然没对灵姐说实话……也对,那种话,他当着灵姐的面。怎么能说得出口呢?说我是自己跑掉的,或许是最省事儿的一个说法。 我现在也有些为难,我手里的这段录像,该怎么给灵姐看?她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看了之后,对她又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我该怎么办?怎样做,才是个万全的办法? 我抬头说道:“灵姐,我怎么会扔下你跑了呢……我是去……找证据了……” 灵姐问道:“证据找到了?” 我心情沉重的点着头:“找到了……” 第50章 惊觉 李铁听见我和灵姐说话,也从窗口探出头来,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似乎在往外喷火。 灵姐对他说:“你看吧,我就说小焦不会跑,结果今天就回来了吧!” 李铁一笑,点点头,没有说话。 两个人离开窗口,灵姐关上窗户之前,笑着对我招招手。 过了一会儿,李铁下楼,却不见灵姐的身影。 “灵姐呢?”我问道。 李铁说:“我把她拦住了,没让她下来。” “很好。”我点点头,说实话,我正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灵姐呢,如果有灵姐在,有些话,我还真没法说出口。不过刚才那个场景,在李铁看来,恐怕很有西门庆和潘金莲隔窗相望的意味,所以他的脸色非常的难看。 李铁说:“怎么,身上痒痒,回来找打了?” 我一笑,指着李铁的车子说:“咱们还是到车里说吧。” 李铁“哼”了一声,将车门打开,让我坐进车中。 “有话快说,趁我发火之前。”李铁说。 我说:“我说完我要说的这些话之后,你一定会发火,不过,却不是对我发火。” “什么意思?”李铁问。 我说:“因为一直以来,骗你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害灵姐的,也另有人在。而且,这两个人,还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你要发火的话,就应该找对人,对那个罪魁祸首发火。” 李铁以为我是回来狡辩的,笑道:“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这叫垂死挣扎,不过你放心,我李铁从十几岁开始混迹江湖,这种垂死挣扎的行为,在我手里,从来就没得到过什么效果。你小子,哼,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我一阵无语,李铁这个人在我的印象当中,一直都是相当精明的一个人。我也听灵姐说过,李铁在上学的时候就是学校一霸,是那种像我这种学生,一见了就头疼的坏家伙。灵姐从十六岁就开始跟他,一直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年了。在灵姐的眼里,她和李铁的感情,算是一段传奇了。李铁离开学校进入社会之后,便开始自己创业,渐渐的做起了建筑承包商,混成如今这副模样,算事业有成了。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李道士那里,却被忽悠得团团转。 在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李铁对李道士的态度,还是排斥和瞧不起的。李铁是不一般,可是李道士的手段,却明显要更厉害一些。从治好灵姐,到挖出大蟒蛇,再到火烧蛇群,一切事情都像是安排好了一样,一步一步的,步步为营,李道士让李铁的态度,从“你是个什么东西”的蔑视,变成了满口“大师”的尊敬和迷信。 我在来之前,一直害怕李铁会不听我说话,就把我赶走。如今,我已经和李铁一起坐在了车中。这个家伙,还愿意给我说话的机会,至少说明他还没糊涂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这对灵姐来说,是个好消息。 我事先已经将那段视频,和几张相片导入手机当中。我将手机拿出来,先点开那段视频,递给李铁看。 从这一系列的诡异事件刚开始的时候,“视频”这种东西,一直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所以李铁一看见我给他的是一段视频,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便接了过去,一脸严肃的看起来。他知道这种东西的重要性。 在我递出手机的同时,问道:“你听说过附近的‘穷经寺’吗?” 李铁说:“听说过,怎么突然说起‘穷经寺’了,跟你的事,有什么关系……” 一边说着,李铁已经看到视频上的和尚。 李铁说:“难道这个和尚,是穷经寺的?” 我点点头,说:“没错,这个和尚,名叫凌峰……”我等待着他继续往下看。 十几秒钟之后,灵姐终于出现在了画面当中。 李铁看上去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一阵摇头,叹道:“唉,原来,是她去过穷经寺……” 我一听李铁这语气,是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他作为灵姐的丈夫,肯定早就知道灵姐为了求子,近乎疯狂的拜访各种寺庙道观的事情了。一定以为这个画面,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他一定和我一样,怎么都预想不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那一幕。 又过了一会儿,那一幕,终于出现了。 灵姐喝下了凌峰大和尚的茶,晕倒了…… 凌峰大和尚解下袈裟,像狗一样的,伏在了灵姐的身上…… 我看到,李铁的脸,顿时绿了,两只手气得直哆嗦,鼻孔里忽忽的喘着牛气,双眼好像要冒出火来。 我在一旁提醒道:“你注意一下视频的拍摄时间。这个时间,正好能对上‘五周’的期限……灵姐她,是被这个和尚迷,奸的……” 李铁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一定是想要骂我,这样的羞辱,他怎么能够忍受?可是,他更知道,羞辱他的并不是我,而是视频中的凌峰大和尚。所以,他只是用冒火的眼睛等着我,却没有说什么,一下把手机扔在面板上,然后一下下恨恨的砸着方向盘,每砸一下,就伴随着一声大骂。当然,这些骂声是针对凌峰大和尚的。或许,也有他对自己的悔恨,却没有一声是来骂我的。 我看着他狠狠的砸着方向盘,并没有上前去阻拦。男人就是这样,他可以在外面沾花惹草,红旗飘飘,可是家里的那杆大旗,却是谁都不能染指的。李铁这种人,只能再加一个“更”字。 李铁砸了二十多下之后,拳头上见了血,终于停了下来。 我捡回手机,翻出那几张照片,按照胖子给我看时的顺序,先给他看了李道士的照片,然后是凌峰大和尚的照片,最后,是两个人的对比照片。 李铁看完惊呆了,一把抢过手机,带着血的手,抖的更加厉害了。 “是他……都是他……这个姓李的孙子……” 李铁信了我的证据。我没想到,李铁这么容易就相信了这张对比照,看来在他心底里,当初的那份蔑视,还有几分残留。或许,他对李道士不是“服从”,而是“屈服”。 李铁把眼睛都快瞪裂了,紧紧的攥着我的手机。我真怕他一下给摔了,心说这个手机可摔不得啊,里面藏着这段证据视频不说,还有好几段视频,是有关红裙姑娘的,对我都相当的重要,虽说摔了还有存储卡,但是好好的一部手机,你给摔了,我怎么办?再者说,动静闹大了,灵姐就知道了。想起灵姐刚才那纯净的笑容,我比之前更加犹豫了。这件事,应该让她知道,但是绝对不能这么轻率! “你……冷静一下!”我第一次劝道。 李铁把牙咬得咯吱咯吱的响,骂道:“这个老王八蛋,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说着,李铁把手机还给我,幸好没摔。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给手下的班组长打电话。他要叫的是火灾那天,留下来的那些工人。那些工人不是不信邪的,就是缺钱的,此时此刻,这两样都是李铁极其需要的品质。李铁将集合地点,安排在火灾后的生活营地。他之所以选择那个地方,我想除了方便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那个地方,充满了悲壮的味道,这与他此刻的心境,十分的相符。 放下电话,李铁就启动了车子,猛踩一脚油门儿,车子哇的一声就窜了出去,疯狂的往生活营地的地址开去。 车子一离开,我就在后视镜中看到,灵姐刚刚下楼,穿戴好了,打扮的也很漂亮,在冲着车子跳着脚,挥着手,喊着让车子停下。我不知道李铁看到了没有,不过我知道,这事不能带着灵姐,所以我也没有提醒他。 到了生活营地,李铁一下车,就奔库房的遗址冲了过去。库房那边,只烧塌了三分之一左右。他一脚将房门踹开,然后从里面拿出扛出一捆钢管来。那些钢管全都一米长,握在手里,相当的趁手。 李铁将钢管扔在地上,然后往旁边一坐,开始抽烟。咕咚咕咚的,他一颗接着一颗的抽,一句话也不说。一眨眼的工夫,就留下一地的烟头儿。 一个小时之后,二十几个工人终于陆续聚齐了。大家伙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一看老板这架势,就知道要出去干架了,接二连三的,都非常自觉的挑选了合手的钢管,有的上下擦拭着,有的已经在旁边挥舞起来,好像在练习似的。 李铁抽完最后一颗烟,终于站起身来。 工人们一看老板站起来了,就离开静了下来,把目光都投了过来。 李铁昂着头,眼光一个个的扫过去,说道:“一切都是老规矩,完事儿之后,找你们的班组长去领钱。” 好家伙,“老规矩”,李铁果然不是第一次带他们打架了,一句“老规矩”工人们就已经听懂了,我也不知道这个“老规矩”到底是多少钱。不过,看样子应该少不了。 第51章 弄错了 李铁看着手下的这二十几个工人,说:“我最后再问你们一句,有没有临阵退缩的,现在走还来得及,我李铁的手底下,可不养孬种!” 我一听,心说李铁果然不是一个善茬儿,这话貌似宽容,其实哪是在给他们机会退出啊,明显是在说,退出的人都是孬种,以后也别想在他这儿干活了,一退出就是永远退出,从今往后,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工人们面面相觑,都掌握了气氛,没有一个人说退出。其中一个班组长还喊道:“老板,我们没有一个是孬种的,咱去揍谁,你就发话吧!” 李铁一笑,说:“好,都给我上车,直奔黑龙庙!” 工人们不会管那么多,老板指哪儿打哪儿。听到老板一声令下之后,便一股脑的上了一辆大卡车。大卡车启动,发动机的声音震的我耳朵轰鸣。我心说,别的不说,光是这辆卡车的气势,就能顶二十多人。 李铁在人群中特别留下一个人,这个工人是开推土机的。李铁让他开上推土机,跟着队伍一起上战场。推土机在生活营地前面的空地上停着,那个工人得令之后,跑到推土机近前,将机器怪物启动,烟囱里顿时冒出一股黑烟。这下好,有了推土机,又能顶二十几个人。最关键的是,推土机真的能派上用场。 我上了李铁的车。李铁的车在前面引着路,后面的大卡车、推土机、二十几个挥舞着铁管嗷嗷叫的工人,浩浩荡荡,就冲着黑龙庙进发。 黑龙庙距离李铁的生活营地很近,一眨眼的工夫,我们就到了目的地。对于黑龙庙,我以前只是听说,从老王的嘴里听过,从其他人的嘴里也听过,但就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今天,终于见到了。 我一看,只见黑龙庙果然破旧不堪,满眼的断壁残垣,相当的破败。不过环境虽然破败,香客却不能说少,别看现在只是早上,院内已经聚集了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我注意到,这些人中有那天去祭拜大蟒蛇尸体的人。有的人正在磕头跪拜,有的人在帮忙义务劳动,收拾着破旧的院子。大殿当中,供着的是一尊泥塑,泥塑的主体,果然是一条大蟒蛇。 车队轰鸣着来到黑龙庙前,停下之后,二十几个工人纷纷跳下车,拎着铁管涌进院子。院内的老人们见状,都吓了一跳,已经有人进去报信。 很快,李道士从屋内出来,见到来的是李铁,就迎了出来。他还看了我一眼,想必他一定是在觉得奇怪吧,我不是被赶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我暗暗冲他一笑,心说姓李的,今天你完了,你的骗局,到此为止。 李道士的眼神从工人们身上一一扫过,不用问,以他的眼神和脑筋,一定早就看出这杀气腾腾的气氛,不过他却没立刻表现出来,一笑,对李铁说:“哎呦,李老板,昨天你不是说,过两天才能来帮我修缮房屋吗,怎么今天就带工人过来了?” 老家伙在装蒜,哪有拿钢管来修缮房屋的。 李铁玩弄着手中的钢管,说:“呵呵,李大师,你不是说过吗,修缮神庙,功德无量。我回去想了想,觉得还是尽快修理了好,免得夜长梦多……这不,除了二十几个工人,我还带来一辆推土机呢,修理这座破庙,呵呵,我相信,一定用得上!” 到最后,李铁已经把“修缮”说成了“修理”。这已经不言而喻了,他就是来修理李道士的。 说着,李铁对后面一挥手,人群当中闪开一道口子,露出了后面的钢铁怪物推土机。那个司机也挺知道配合的,当时就加了一脚油门儿,顿时传出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烟囱突突的冒着黑烟,就像是一头大野牛,正咆哮着,鼻孔忽忽出气。 我注意到李道士的脸色变了,在这个钢铁怪物的面前,这座破旧的庙宇,简直就是一块豆腐,一走一过,就能变成一片瓦砾。 李道士摇头笑着,说:“李老板,我想,这里边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是不是这个小子,跟你说什么了?” 老家伙终于不再装蒜了,指着我,认定了是我在其中搞了什么鬼。我在旁边,坦然的站着,心说没错,就是我让李铁清醒过来的。李铁早上说我在垂死挣扎,这次,终于轮到李道士垂死挣扎了。 李铁看了看我,说:“没错,这个小子,的确跟我说了一些东西,而且一些我非常非常不喜欢的东西。不过,我却得感谢他,要是没有他,我这可脑袋上,除了屎盆子、绿帽子,不知道还会被扣上什么东西呢……老骗子,你,骗得我好苦啊……” 说到最后,李铁已经咬碎了钢牙。他既然骂出了“老骗子”,就没必要再端着了。复仇之举,就在一秒! 李铁一挥手中的钢管,讨伐队伍忽的一下,就往前涌上。 李道士见状,急忙一伸手,阻拦道:“李老板,等一下,可否让老道我……死个明白?” 李铁和李道士昨天还是蜜月期呢,今天突然变成这样,的确需要一个过渡的过程。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李道士显然还接受不了。再看李铁这边,虽然很气愤,但是让李道士死个明白,这话他听进去了,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傻子,李铁跟我要回手机,找到那段视频,把证据拿给李道士观看。 李道士看了一会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说:“这世道,还有救吗……真是太荒唐了……李老板,我没想到,尊夫人竟然会被……”他还在嘴硬,不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 不等李道士说完,李铁就抢回了手机,用眼睛横着李道士,那意思你这个老家伙想当众羞辱我吗?当着工人们的面,李道士后面那半句话,李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说出口的。李道也算士识趣儿,立刻就闭嘴了,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李铁又让我找到那章对比照片,然后给李道士看。 李道士一皱眉,说:“这……李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铁说:“我说大师啊,这大夏天的,你每天戴个头套,粘着胡子,也不嫌热,是吗?” 李道士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说:“李老板,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了,可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啊……这里边有一个很大的误会!” “误你妈个会,误会!”李铁大骂一声,大踏步上前,一把就揪住李道士的发套,想要将假发套摘下来。 可是李道士一声叫唤:“疼!” 头套竟然没摘下来。 李铁一愣,又用力试了一次,可是这一次,假发套还是稳稳的粘在李道士的头皮上。李铁一皱眉,又去拽李道士下巴上的长胡子。 这下李道士终于不干了,脚下使了一个步法,一下就闪开了。然后将手拦在身前,说道:“李老板,你这么做,就有点过分了吧!可不要逼我动手!” 李铁见拽不下头套,彻底愣住了,回头看着我,眼神里写满了疑问。我也看蒙了,心说怎么会这样,李道士难道不是凌峰大和尚假扮的?那两张照片那么相像,他们竟然不是一个人? 李铁回过头去,看着李道士,问道:“怎么……你……你不是……不是那个和尚?” 李道士揉着头皮,疼得一呲牙,说道:“胡闹!我怎么可能是个和尚呢?你看……你看……你们大家,都给我好好看看……” 李道士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揪着头发,给李铁手下的这帮工人,给我,也是给院内那写白发苍苍的老香客看的。工人们自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和李铁却都已经看糊涂了,这跟我们预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老香客们早就看不过眼了,他们也知道李铁这个施工队早就想拆掉黑龙庙了,便以为今天就是来拆庙的日子。其中的一个老人就说:“我说你们这些包工的,怎么就不知道尊重一下我们这里的山神呢,前几天挖出的大蟒蛇,你们还没长记性吗?” 另一个老人说:“那就是山神爷给的警告啊,你们已经出了一条人命了,你们怎么还这么无法无天?”“赚钱都赚得眼红了吗?”“什么都不顾了,是吗?”“太不像话了!”“早晚遭报应!”“怎么能对李大师这样呢?”……老人们一旦开言就止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开始指责起李铁来。 李铁正在气头上,现在的状况也有些搞不清楚,就怒气冲冲的对老人们吼道:“一帮老比,都给我滚!” 老人们不敢惹李铁这条地头蛇,摇着头,嘴里骂骂咧咧的,都悻悻的离开了黑龙庙。 李铁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回来低声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出这样的错误呢?” 我也一头雾水,只能说:“我跟你说过了,相似度……只有百分之九十……” 第52章 蛇门兄弟 在发现李道士不是凌峰大和尚假扮的时候,我也深受打击,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是胖子在骗我。尤其是当我想到,他邀请我加入他所在的视频工作室的时候,这似乎与当初李道士对我伸出橄榄枝一样,是一种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拉拢。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我推翻了,因为胖子也只是处在怀疑的阶段,像我一样,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胖子帮我很多,这样怀疑他,实在有些不妥。 李铁的眼神里写满了责怪的意思,我便补充说道:“虽然他不是凌峰大和尚,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放心,这个混蛋道士,也是你应该修理的对象!” 李道士听见我骂他,说道:“小子,如果你知道我是谁,就应该有点儿礼貌。” 李铁重新看向李道士,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到他手里的钢管在抖。 李道士邪魅一笑,望着二十几个工人说:“这么多人,你让我怎么说?” 李铁仗着的就是人多,说道:“你要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不能当众说的?” 李道士一摇头,说:“李老板,这种话,可不是谁都能说的,尤其是你。好像你的秘密,是可以当众说出来似的,就比如,刚才的那段视频……” “住嘴!” 李铁急忙制止李道士。的确,视频中的灵姐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工人们知道。李铁开始犹豫了。 李道士说:“你看,你也有不能说的事吧。同样的道理,想知道这件事的秘密,先把你的工人撤走。” 我看到李铁有些动摇,就在一旁提醒着他:“别听他的,这个道士妖言惑众,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吃亏了!” 李铁好像被我这句话拉回来一些,顿了顿,回过头来,对着后面的推土机一挥手,然后指着破庙说:“妈的,碾了!” 推土机司机一听,猛踩加有门儿,推土机轰轰隆隆的就朝破庙进发。工人们让出一条道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大铁家伙身上。 李道士见状,说道:“李老板,咱们两个,原本不用闹到这个地步的……” 李铁以为掌握了主动权,说道:“除非,你告诉我其中的秘密……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否则,我保证让这座破庙,瞬间就变成豆腐渣!” 李道士脸色一变,一阵摇头,然后一打响指,“啪”的一声。响声一落,就从破庙内跑出一个小女孩儿来,那小女孩儿速度非常之快,在我眼前留下一道虚影,然后忽的一下,就保住了李铁的大腿。紧接着,“嗷”的一声,小女孩儿张开嘴巴,露出了尖尖的虎牙,在李铁的大腿上,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口。 李铁疼得“啊”的一声惨叫,立刻就举起了手中的钢管。可是,当他想要挥着钢管砸下去的时候,却愣愣的停住了。 为什么停住了? 我一看,那个小女孩儿好像进入了癫狂的状态,咬住了李铁的大腿,就是一阵吸允,鲜红的血液,正从小女孩儿的嘴角往下滴着。 李铁满眼的惊异之色,看着那个小女孩儿,嘴唇一阵颤抖,最后竟然叫道:“女……女儿……” 女儿? 果然!我这时才认出来,正在吸血的小女孩儿,竟然就是我的来的第一天在后院看到的那个女孩。她,正是李铁和王香秀所生的女儿,老王的外孙女。 可是,这个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越是看这个陷入癫狂的小女孩儿,越觉得害怕。再看李道士时,满脸的得意之色,嘴角还露出一丝微笑。 李铁看着他的女儿,已经彻底蒙了,他像被冻住了似的,不躲也不闪。力气一松,当啷一声,他手中的铁管落在地上。 “你对这孩子,做了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李道士说:“呵呵,没做什么,这孩子……可能是饿了吧!” “你胡说!”我一把捡起李铁的铁管,指着李道士说道。 李道士说:“呵呵,你觉得你能伤到我吗?” 我心一空,的确,我多次见识过李道士的身手,刚才他还施展了一个精巧的步法躲开了李铁,我这样的水平,恐怕连碰到他都困难。 “啪”,李道士又打了一个响指。 响声过后,从破庙内,又露出一个身影。这次,是王香秀。 看时,只见王香秀眼睛通红,就像带了一对血色的隐形眼镜似的。她对自己的女儿说道:“乖女儿……回来吧……”王香秀的声音低沉,听上去让人耳朵发痒,浑身上下,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 小女孩儿听到母亲的呼唤,连连不舍的抬起头,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然后“嗖”的一下,又以非常快的速度回到了王香秀的身边。 我注意到,小女孩儿的眼睛,也是同样的通红。 李铁的大腿鲜血淋漓,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儿摔倒。他被吸了不少血,有点头晕。 李道士过来,说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让你的人,都退出去了吗?” 李铁低下了头,一阵咬牙,最后终于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都退出去,我和李……李大师,有话要说。” 推土机已经停下。几个带头的班组长一阵犹豫,却没有马上离开离开。 李铁说:“都给我走,这是一场误会……李大师,是在给我的妻子和女儿……治病……” 这当然是假话,哪有“治病”这回事,这是李铁为了让手下人痛快的离开,胡乱找的一个借口。 “可是,退到哪儿去?”一个班组长低声问道。 李铁说:“回生活营地,都回那里等着吧……” 工人们接到命令,虽然疑惑,但是事情不是他们能决定的,还是稀稀拉拉的上了车,一辆大卡车,一辆推土机,莫名其妙的沿着原路返回。 李铁望着手下人远去的背影,回头跟李道士说:“怎么样,这下,你满意了吗?” 李道士说:“嗯,不错,这才像话。”然后用命令的口吻,又对王香秀母女说:“你们两个等什么呢,还不过来扶着他?” 王香秀母女闻言,像机械一样的过来,扶住了李铁,将李铁架着,带进了破庙屋中。或者,这不应该叫“扶”,而应该叫“押”。 李道士又看了我一眼,说道:“你等什么呢?不自己进去,等我扶你呢?” 我心中一凛,尼玛,这事儿好像弄大了。 进入黑龙庙大殿,李铁被扔在地上,那对母女的四只红色眼睛,一直盯着李铁大腿上的伤口,时不时的舔着嘴,好像很是饥渴似的,都是一副恨不得马上俯身去吸允的样子。 李道士一笑,说道:“你们两个要乖啊,可不能再吸了,再吸,你的丈夫,你的父亲,就要死了……赶紧退到里面去!” 王香秀和女儿一听这道命令,嗖的一下钻进里屋,不过,还是扒着门框,眼巴巴的望着李铁流血的伤口。 “她们……怎么了?”我问道。 李道士说:“我在给她们治病啊,李铁刚才不是说了?” “我想听实话!”我心说治鸡毛病,这对母女我都见过,上次还都好好的呢,谁治病能把人治成这样?事到如今了,该说破的东西,你就赶紧都说出来吧。 李铁缓过劲儿来,坐在地上,也说:“我的人都走了,你现在可是说了吧!” 李道士点点头,说:“好,反正这些事情,你们早晚都会知道,只不过,不应该是以这种方式。” 一边听着,我过去查看了一下李铁的伤口,伤口有些发黑,不过已经不怎么流血了,我在李铁身上撕下一个布条,将伤口绑住。 李道士说:“呵呵,竟然把凌峰当成我,你们可真是……竟然敢来拽我的头发,你知道吗,可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这么动手动脚的。”言语之间,可以听得出来,李道士是认识凌峰的。 李铁便问:“你和凌峰,是什么关系?” 李道士说:“嗯,那张对比图,做得很好啊!这么多年,我都忘记了我们兄弟两个,长得是那么的相像了……啊,真是时光荏苒,韶华不在啊,想当年,我们两个,也是形影不离的亲兄弟……” “亲兄弟?”我惊道:“你和那个妖僧,是亲兄弟?” 李道士笑道:“妖僧,哈哈,这个称呼太贴切了。你知道吗,我这次出来,就是来收服这个……妖僧的!” “出来?收服?”我问道:“从哪儿出来?为什么要收复?” 李道士说:“你一定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封密信吧?” “当然记得。” 李道士说:“你看了之后,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重要?” 我一愣,说:“你在信上,就是那么说的。虽然,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有多重要。” 李道士笑道:“哈哈,哎呦,那些话,你也不要太当真了。我实话跟你说吧,那封信的重点,不是要告诉你你有多重要,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让你别搀和我的好事……可是,你小子,果然是命中注定了的,身上流着危险的血,就是不肯听啊!” 我无奈一笑,那封密信,果然是他的缓兵之计,还好我没怎么当回事。不过“命中注定”和“我身上流着危险的血”,这两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危险的……血?” 李道士走过来,死死的盯着我,说:“看来,那些传言还是有几分可信的,你们一九九零年出生的这一代鬼族后裔,的确与众不同!” “鬼族……后裔?你在说什么?”我问道。 李道士说:“别着急,关于鬼族的事情,不应该由我来告诉你,或许等我离开之后,还会有更有厉害的人出现在你面前。那时,你就会知道一切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些什么?” 李道士一笑,说:“你放心,我此行的目的,只是追捕我那个叛徒弟弟,没有闲工夫管你们九零一代这个族群,所以说你在我这儿,是安全的。”说着,李道士摸着我的头,“或许,就算我想动,还动不了你呢……” “什么?”我越听越蒙。 李道士退开两步,双手平摊,忽然缓缓抬手,然后就听见附近一阵沙沙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嘶嘶的叫着。随后“呼”的一下,李道士双手一挥,顿时就从他的身后,露出无数只黑色小蛇来,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李道士说:“不过,我也得让你见识见识我蛇门的厉害,省得日后再见面的时候,被你小子小看了!” 第53章 注定悲哀 李道士身后,无数只小黑蛇在吐着信子,嘶嘶的,让人好不害怕。 我吓得连连后退,这一幕,竟是如此的眼熟。当初,老王的尸体,正是被这种小黑蛇推着,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当初,正是这种小黑蛇包围了办公室,让我们逃无可逃;当初,正是为了烧死这种小黑蛇,生活营地才陷入一片火海…… “蛇门……蛇……小黑蛇……大黑蟒……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我终于想通了发生的一切,再看李道士时,不由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李道士把手放下,身后的无数黑蛇也随之消失。然后,他看着黑龙庙的泥塑,说道:“你说的没错,我辛辛苦苦布下这个局,就是为了借助李铁的力量,来修缮这座庙宇……”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非要修这座破庙?”我真的想不通。我觉得以他的手段,完全可以直接去找那个所谓的“叛徒弟弟”算账,凭什么他们兄弟两个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凡人跟着遭殃? 李道士一阵摇头,说道:“你不懂,这叫道场!没有道场的加持,个人的力量再大,也发挥不出本源的力量。我那个叛徒弟弟霸占了穷经寺,将穷经寺变成了他的道场,我追杀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站稳了脚跟。而且,还发展了一众的爪牙,如今,甚至连他的爪牙,都开始发展爪牙了……” “道场……”我心说原来还有这么一说,这个鬼族的什么蛇门,还真挺邪门的。 李道士说:“你不是一直都在好奇,朱婶子为什么要和她的外甥上床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正所谓万恶淫为首,那种方式,就是发展爪牙,最有效的手段!朱婶子是凌峰的爪牙,朱强和孙兴,又都是朱婶子的爪牙。” 一听这话,我顿时想起了那天偷看到的情景,神婆朱婶子和他的外甥孙兴,是那样的淫,乱,朱婶子还曾抱着孙兴的脑袋,疯狂的吸允着血液。李道士又说,连朱强也是朱婶子的爪牙,那么他们母子,岂不是也曾经同床共枕?万恶淫为首,果然足够邪恶,这原来是发展爪牙的一种方式…… 我忽然想到,灵姐不是也被凌峰和尚…… “天哪,那灵姐她,难道也成了凌峰的爪牙?”我惊道,心说千万不要这样啊。 “海灵……海灵怎么了?”李铁在一旁干着急,也怕他的妻子出什么别的事情。 李道士一摆手,说:“不,我觉得还没有。你们也在视频中看到了,我那个叛徒弟弟,只是玷污了海灵,并没有吸她的天灵血,所以我可以肯定,海灵,还是原来的那个海灵。如果今后,她还上穷经寺,那,我可就说不准了!” 李铁忙问:“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李道士说:“我那个叛徒弟弟生性好淫,叛出蛇门,一大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海灵腹内的死胎,的确是他造下的孽!” “混蛋,我非杀了他不可!”李铁一拍地面,恨恨的说道。 李道士一听,笑道:“嗯,看来,我有共同的敌人了,怎么样,愿不愿意跟我联手?” 李铁想了想,忽然又往里屋看了一眼,在门口处,王香秀母女红着眼睛,还在盯着他的伤口,看她们的样子,好像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意识,变成了怪物,李铁抬头看着李道士,问道:“我关心的,不止有海灵。海灵的账,自然要找凌峰和尚算,可是她们母女俩个,你到底把他们怎么了?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 “噢……”李道士往那边看了一眼,说:“对了,你一直都还不知道。” 李铁脸色越来越难看,事情突然变成这样,无时无刻不在考验这他的神经。 李道士说:“我来到这里没多久,也就是刚发现这座非常像我本家庙宇的黑龙庙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老头儿。那个老头儿姓王,当然就是你手下的那个老王了。他听说我这边挺灵验的,就跑过来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的女儿尽快扶正,摆脱小三的骂名。哈哈,我一听,他的姑爷,竟然是你这样既有钱又有建设能力的人,我当然就说行了,建设道场正需要这样的人呢!这,也是我打你主意的开端。” 李铁听了一阵愤恨,埋怨道:“这个老王,我早就知道,他会坏事……”可是,事到如今,再说这话又有什么用呢? 李道士说:“当然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答应帮忙,也是有条件的。从那之后,老王就让他的女儿,拜我为师了。你们看吧,这对母女,多么乖巧听话啊!” 我这才想明白,为什么王香秀每次出场,都是那么的不讲理,都是那么的坏我们的事,而且只要李道士出面劝阻,每次都能把她劝得服服帖帖的。原来,这也是都在李道士的安排之下的。在王香秀做下的事情中,有一桩是我怎么都无法原谅的,就是在医院里,她将灵姐扶出来偷听我们的谈话那件事…… “拜你为师?”李铁怒道:“她们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我的女儿为什么那样吸血,简直就像是……像是一只动物一样,你,就是这样对待她们的吗?你不是师父吗?” 李道士不屑的一笑,说道:“这种败类,你想让我怎么待她?教她四书五经?不,她父亲把她托付给我,可不是为了让她通情达理,成为一个道德圣人;你想让我教她道术,呵呵,不好意思,我鬼族大蛇门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学的。”他突然指着我说:“倒是这个小子,是鬼族后裔,如果想学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不过,依我看,他们一九九零年出生的这一波鬼族后裔非常的诡异,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收入门下的。老王想让他女儿得到的,不过是你的财产,是你李铁正房正妻的名分!” 李铁怒道:“你……你胡说,我们是有感情的!” “我的天哪,感情,是奸情吧!”李道士一阵皱眉,“李铁,你也别觉得自己有多高尚,更别觉得自己有多委屈。你作恶多端,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我胡说还是没胡说,你心里最清楚;这个王香秀是什么东西,你也应该比我清楚。” 李铁瞪着李道士,怒道:“是你,是你害了她们!” 李道士说:“害?不,她们死定了,你和海灵,不是就能和和睦睦的在一起了?” “你……”李铁哑口无言。 李道士看着王香秀母女,不屑的说:“李铁啊,我这么跟你说吧,立身正直的人,不会主动向邪恶的东西靠拢,而这种自身不硬却非要打铁的,就只能给我做几天爪牙了。” 李铁一听,更生气了,说:“爪牙?难道你也把她们给……” 李道士连连摆手:“不要那么想我,不是‘她们’,只是王香秀自己而已,孩子那么小,我可下不去手。孩子是王香秀自己感染的,于我可毫无关系!” “王八蛋……我要杀了你……”李铁咬着牙,一阵怒骂。 李道士听了,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打响指,小女孩儿再次冲出来,对准了李铁的大腿,又咬出了第二个伤口。然后又是一番疯狂的吸允。 李铁又疼又苦,看着没有了人样的亲骨肉,当时就流下了两行苦涩的泪水。他结婚和灵姐在一起十几年将近二十年,一直都为了求子而困扰,在有了王香秀这个小三之后,孩子是有了,可是他一定想不到,他种下的孽根,竟然开出了这样凶恶的果实。 “收!”李道士一声令下,小女孩再次回到屋内,舔着小舌头,恋恋不舍,表现出来的,完全只剩下了兽性。 “哈哈,怎么样?亲生女儿对你还是挺好的,不是吗?”李道士越来月变态了。 李铁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剩下流泪痛哭的份了。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机器的轰鸣声,那声音越来越近。 李铁一听,当时就带着泪笑道:“哈哈哈……是我家的推土机……来吧,推掉,把一切东西,全都给我推平……碾碎……” 我往外一看,心说怎么回事,李铁还留着后手呢?可是,这并不是李铁事先安排好的,推土机的确是刚才的那辆推土机,不过驾驶室中的人已经变了。这次,开车的是一个秃头。没错,就是凌峰大和尚! 李道士听见声音,也有些慌了,往外面看时,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叛徒弟弟凌峰大和尚。当时眉毛一皱,身形一闪就不见了。看屋内时,王香秀和小女孩儿也已经逃了出去。 推土机急速靠近,轰隆一声,撞到了破庙,我急忙拉起李铁,破窗而出。 在我们落地的那一霎那,推土机已经将破庙夷为平地。只剩下漫天的烟尘,和横斜的古旧房梁。黑龙庙,终于塌了。 凌峰大和尚打开驾驶室的门,笑呵呵的落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说道:“妈的,想过几天清静的日子都不行,可恶的蛇门,隔三差五的就来老子这里聒噪,一帮老顽固……” 正说着,忽然间两道虚影冲到凌峰和尚面前,一高一矮,高的是王香秀,一把抓住了凌峰的脑袋;矮的是小女孩儿,一把保住了凌峰和尚的大腿。这对母女同时发力,对准了凌峰和尚,就是用力一咬。 可是,还不等她们咬到凌峰和尚,凌峰和尚“哼”的一声,浑身上下,已经布满了小蛇,小蛇不计其数,全都是血红血红的,在阳光的照耀下,红得耀眼。 小蛇的动作极其迅速,嗖嗖嗖,眨眼之间,已经有无数条小蛇钻进王香秀母女的腹中,两个人的肚子,眼见着就大了起来。凌峰和尚邪笑着退开,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最后,王香秀母女的肚子被撑开,里面又爆出无数条血红的小蛇来…… “香秀……女儿……”李铁一声惨叫,咕咚一下就栽倒在地,整个人好像都傻掉了。 我刚想去扶他,可是一低头,就看见呼的一下,我们的脚下黑乎乎的一片,正有无数条黑色的小蛇绕过我们,奔向凌峰和尚,将凌峰和尚和那团红色小蛇,团团包围起来。 我往身后看时,李道士站在不远处,双手鼓动着,控制着蛇群,眼中只有他的叛徒弟弟,凌峰和尚。 再看这边时,凌峰和尚又是一阵怪笑,晃着光秃秃的脑袋,从身后又爆出无数红色小蛇。 “这次来抓我的,竟然是你,我的好哥哥……” 《惊驾 这段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如果你坚持读到这里,一定会感到遗憾。不过别急着骂娘,请相信,我作为作者,只会比你更加遗憾。这本书,就像是灵姐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刚查出怀孕,就变成了死胎。唯一不同的是,这本书是我亲生的。这也使我更加的心疼。 这本书在最初规划的时候,除了定好了整体的走向和设定,我还做好了前两卷的详细大纲,每卷的预计字数,都在二十万到二十五万左右。早在半个月前,也就是5月12日的时候,这本书就因为成绩数据表现欠佳,被宣告了死刑缓期执行。5月12日,果然是个有劫难的日子,是不是?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规划好的这两卷都像是单元剧,灵姐、李铁等人,并没有出现在第二卷当中。第二卷是和那个搞偷拍的胖子在一起的,而且胖子原本的角色定位,也不是那么的虚胖,而是个有功夫的野兽派肌肉男。 那么,有人可能就会问了,既然你都做好第二卷的大纲了,怎么不继续写了呢?我也希望事情能那么简单。你们也看到了,第一卷我都加快了进度,精简掉了四万余字。之所以不能继续写了,眼泪也是哗哗的。 大家一定都听过那句话吧,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把兴趣当成职业。这话挺对的,真做到了,也是一件相当豪迈的事。不过按照我的经验,世界上最不幸的事,就是把兴趣当成职业,却赚不到钱。当你得不到认可,尤其是得不到你曾经以为会对你无限宽容的亲戚们的认可时,你的三观会受到一次不小的冲击。天气会突然变得很凉,因为你体会到人心变冷了。论成败,人生豪迈,当你囊中羞涩时,是真心豪迈不起来的。 因为第二卷的内容无法展开了,我便将这篇十六万字的短篇改成了简单的LOOP系的故事。关于“鬼族”“蛇门”什么的,新书当中会继续有详细的描述,基本属于同一个设定系统,所以这本《惊驾》到那时会成为一个“别传”。如果有合适机会的话,在未来的新书中安排人来打破这个LOOP,也未可知。 身为一个作者,我爱我写下的故事,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得读者们爱我写下的故事。这是一个网络小说作者该有的最基本的认知。下一本书,我会写一个更受读者喜爱的故事。我会笔耕不辍,而且我坚信,终究会有豪迈起来的那一天。 写下这篇后记,致我的梦想,更致所有拥有滚烫梦想的人。 加油!努力!奋斗! 亲爱的朋友们,我们新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