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肌肤之亲 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则合,定理使然 存在了八百余载的大夏国一夕覆灭,风起云涌间化为无数小国,百年来,大国侵小国,强国吞弱国的游戏频繁上演在这片秀丽壮阔的九州大陆上。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演化至今,依然有二十国继续着这个无止无尽的权力攀登,明着争斗,暗中较劲…… 而在这场权力争夺战中,身份低微的百姓无疑是最遭罪,却也是最有选择权,不容忽视的存在。 因着给动荡的民心一个支撑,些许国家被一种“神秘力量”笼罩,被传至微乎其神,逐渐成为众民的信仰、心之寄托! ****** 南楚国地处青州,邻接云国,相战三年,终是破城,划为境内,改称云郡。 “报——启禀皇上,十二皇子寻之未果,不知所踪!” “嗯,大抵去哪儿贪欢了吧!由他去吧!” 楚凌帝扶了扶额,摆手挥退来报之人,见下方的四人若有所思,不禁有些烦涨。 “不去接迎班师回朝的众将士吗?” 这威严中不悦的声音让几人一震,互相看了一眼,合袖躬身。 “父皇息怒,儿臣这就前去!”随之消失在大殿中,前往东城门。 楚凌帝叹息一声,舒展了眉头,起身缓缓往外走去,边走边向后面随侍的两人说道: “云国初降,就已有人动了心思,偏偏那最该获劳之人却无动于衷!” 听到这话的两人嘴角含笑,看着这位已步中年,却愈发健稳的皇帝,进言道: “陛下莫要过于忧心,十二皇子年纪尚小,虽有将帅之才,心性却还是过于单纯了些,如今出去造炼一番也不失为好事!” “洛江说的极是,朕也时常如是想!”楚凌帝停下转身,赞同道。 “萧继,玖幽祭司可回来了?” “回陛下,没有,侍者说,祭司要在云郡待一段时间,安抚民心!” “嗯,现下确需稳定民心,避免无端生事!”楚凌帝言罢向前方走去。 ****** 幽深的洞中,女子被一阵微妙的痛感唤醒,迅速睁开眼睛,坐在旁边的男人一愣,仍旧没停下口中的动作。 片刻后,她眨眨眼睛,好似明白了什么,定定的看他继续吮吸着自己白若琉玉的皓腕,鲜活的血液渐渐从身体深处抽离。 “喝饱了吗?”冷冷的声音溢出喉咙,她缓缓坐起。 “嗯!”他放开她的手,用袖子擦去嘴边残留的血渍。 手有些麻木,却依旧毫不费力的撕下他一片衣襟,边包扎着腕上缓缓流出血液的齿痕,边问道: “好喝吗?” “有些腥涩!”他摇摇头,如实回道。 她打量了他一瞬,比对了一番,下了个定论:嗯,长的还能接受! “你,可有妻妾?” 男人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有些不解,挑了挑眉:“你要以身相许?” “嗯,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没有妻室!”她慢慢的靠近他,呼吸洒在他的脸上。 “这就要令你失望了,我已妻妾成群,当然我不介意你成为其中一员!” 见他没有躲闪,看来应该是没有说谎了,还好还好! “嗯,我相信你!”她看了会上面的洞口,嘴角扬起一抹靓丽的笑。 相信?他眼神闪了闪,“然后呢?” “什么然后?”这次换她不解。 “不要我负责?”他抬起头,见上面依旧烈日炎炎,有些不悦。 “哦,不用!就当是被不知名的野兽咬了吧!”她说完不在看他,身形一轻,往上面飞去。 “喂,我受着伤呢!”洞底传来嘶声吼叫。 停下脚步,想了想,又转回身,跳下,“你可真是麻烦!” 见她又回来,他笑意盈盈的将自己的手抬高,示意她拉自己起来。 她没有接他的手,蹲下身,查看了一番,掏出一把匕首,将他腿上伤处的腐肉削去,扯衣包扎。 他不曾言语,闷着声,看她娴熟的技术,嘴角略过一丝不明的笑意。 “来,我背你!”她蹲转过去,示意他爬上来。 男人也不客气,直接将手搭在她瘦削的肩上,是以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而后,两人瞬间出现在洞顶,她没有放下他,借力一跃而起,耳边只余风声犹尽。 ****** 偏僻的沟林中,绿木成荫,空灵静谧。一处不大被树木围绕的庭院赫然映入眼帘,用木桩栽起的护栏上爬满了各种藤蔓,遮掩了里面的私景。 “回来的太晚!” 刚踏入院子的两人便听见这个极度不满的声音,女子面若静水,仿似未闻,被她搀扶着的男人,抿着唇打量这家院落。 难怪她的身上会有一股浓浓的药味,感情是来自这里啊,这院中混杂的气息还真不是太好闻! “咯吱……”中间的门被打开,里面一身白衣的人风风火火走了出来,见到少女和身边的男人,顿了一下,便大怒道: “好你个初禾,为师让你试药,你倒好,领回个野男人来,才几岁啊你!” “十五!”初禾悠悠答道。 “咳咳……有肌肤之亲了?”他一把拉过自己的徒儿,面容有些纠结。 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初禾揉捏着自己淡蓝色裙裳,垂下头,低低的声音传来,“嗯,不过,他已妻妾成群,怕是不能对徒儿负责了!” “到什么地步了?”他咬牙,才两天而已,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吧? “不仅有肌肤之亲,他、他还深入的了解了徒儿的内在!”她轻声叙说道,依然低着头,盯着脚尖上仅绣了的半朵紫莲。 “咳咳……咳咳……”被初禾带进来的男人听到她的话,嗓子突然好想被什么东西卡了一下,咳嗽不止。 年轻的师父本来生的极俊,一双桃花眼此时蓄了些寒冰,挺翘的鼻子下方一对鼻孔急急收缩,薄唇有些瑟瑟的抖动,骨节分明的双手被捏的“咔嚓”作响。 见这位师父越来越气愤,男人却是不缓不急的将初禾拉至身前,低声揶揄道: “原来你是这样理解的?!” “这不重要,看我师父这架势,是要除后患呢,既然你不能负责,可能也就只有这条路走了吧!” 初禾淡淡的提醒,玲珑剔透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计较,干涩青黑的菱唇边划过报复的邪笑。 第二章 血书 年轻的师父怒气横溢,一步步往男人身边挪去,步子踩的极重,几乎能听见不甚掉落于院中枯枝被碾压的痛苦呻吟。 “你,名讳?”他拉开自己挡在面前的徒儿,一脸恨铁的神色。 “在下楚释宁,敢问师父是何方高人?”没有了初禾的搀扶,他依旧站的笔直,与这年轻的师父相对视。 “与你无关,先说初禾!你是她这十五年来除我之外见过的第二个男子,不曾想,你竟比前一个更、更混账!” 楚释宁伸手擦去脸上他溅出的星沫,眼角扫过不知何时已坐在中间屋中开始喝茶的少女,有些无语。 “您误会了,在下与初禾姑娘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受了些伤,不察掉入山洞,见旁边有个人,不知是死是活,便想解解渴,就喝了她几口血而已!” “喝了几口血……而已?” 楚释宁不知为何他已解释清楚,这位师父却看起来脸色比之先前更黑了,而且…… “放手!”眸中有些许冷意一闪而过,他竟掐上他的脖子! “说,你的目的?”年轻的师父眼神寒冷如冰,声线沉重,有浓浓的阴鹜气息。 见他真的快要被师父处死,初禾迅速移步到院中,纤手抓住师父的手,眼中已是了然,不禁暗骂:这该死的蠢货! “师父,放了他吧,至于……这是徒儿自愿的,徒儿只想试试,他不知情!” 楚释宁不知他们师徒究竟打的是何哑语,而不待他反应,身体开始无力,一片黑暗袭来。 “墨言,如何?” 被唤作墨言的男子正是初禾的师父,只是听到身后女子突然换了的称呼,面色不悦。 “放肆,谁允许你喊为师的名讳了?” 于他突然间转变的脸色,初禾并不在意,她笑着走近他身边,踮起脚尖,盯着他眼中自己的影像。 脸型很精致,却是蜡黄色,眉毛自然粗野,浓密细长的睫毛掩盖下,一双似含了水的眼睛灵动的转着,挺翘毓秀的鼻尖处却长满了黑色的刺头,那双本该充满诱惑的菱唇,被干涩和紫青覆上…… 见她看着自己,墨言将头转向一边,却不知他的这个动作落入初禾的眼中,成了一种折辱和讽刺。 初禾默默的退了两步,然后朗声笑道:“哈哈,师父,徒儿与您玩笑呢!”而后她转身进入套房中。 墨言直直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平复了眼中因她靠近而产生的复杂情绪,走出屋外,不知影踪。 初禾伸手解开楚释宁腿上的布条,果然不出所料,看来她成功了呢! ****** 傍晚时分,厨房传来一阵声响,一少女忙忙碌碌的旋转在其中,时不时的擦擦汗,看看外面近夜的天。 “终于好了!”看着自己蒸做的饭食,将那些多余的馍馍收起来,放在灶台下方的一堆柴货里,洒了几片树叶。 初禾提着篮子,急急的往林中深处走去,停在一片荒凉的坟冢前。 四下里看了看,用力转了下中央一座不大不小已经脱落的看不清铭文的墓碑。 “怎么这么晚?”墨言清冷的声音如期而至。 初禾闻声走下那层层的阶梯,里面已经点了灯,看来是已经在等她了。 “嗯,今日有些发昏,便做的慢了些!”初禾边回应,边揭开自己手中的篮子,将菜食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墨言闻声快步走到她近前,手触上她的额头,双眉微皱,而后搭上她的手腕,不觉松了口气。 “我没事,师父,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说完她抽出自己的手,转身欲离去之时,又回过头,满是期待的问道: “师父今晚何时回来?” 墨言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明明知道的不是吗?却还是会时常问这个问题。 见他如往常一样不答话,她轻笑着,一如既往,“徒儿会乖乖等师父回来!” “嗯!” 他突然的出声让转身走了一步的初禾身影一僵,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随之继续往前走去。 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后,初禾盯着面前的墓碑看了许久,这里她来回进出过五年了,不过却从不知道里面被师父一直照顾的人是谁,每次进去,放下饭食就得离开。 ****** “楚释宁,醒醒,别装了!” 被拆穿的楚释宁睁开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刚从外面回来的初禾,见她肩上挎着一个灰色的包裹,不明其意。 “起来,我送你离开!” 楚释宁迅速站起身,跟在她身后,也没在问原由,走至屋外,初禾腾身而起,后面的人轻扬起嘴角,尾随其后。 ****** 如往日一样,卯时一刻,墨言回到了院落,见侧旁房间中已经亮起了灯,想来她还是如以往般等他回来。 “哎!”一声轻轻的叹息自嗓间滑出,抬手轻推开门,愣了愣,便疾步入内,没有气息? 拉开帘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团棉被静静的铺开,打开靠床最里面简陋的木柜,衣服都还在,他舒了口气。 那丫头平日里怠惰的很,每日都是点上灯后又继续补觉,直到自己回来将她唤醒,今日这般早,倒是头一遭。 不过,刚扬起的嘴角就此僵住,一方白色明显被撕下的衣襟因门外吹进来的风,轻轻的不知从何地飘至脚边。 “血书?”他眯起眸子,脸色冰寒,弯腰捡起。 师父,这是徒儿最后如是唤您!这些年,初禾欠您的,也已还清,留给您的东西在厨房的柴货堆下。珍重,墨言! 初禾留 “该死!果然已经知道了吗?”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屋中。 他捏紧手中已经干涸的血书,断襟留书,她竟这般决绝,即使自己曾经有过那样的打算,可如今,不知何时起,他悄悄的改了心意,只是没来的及告知她。 厨房中,他移开上面的遮掩物,看到那个硕大的包袱,不禁怔住,她竟一次留下这么多? 颤抖着手解开包袱,拿起其中一个明显红透的馍馍,掰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窜至鼻间,她、有给自己留后路吗? 他跌坐在后面的灶台上,看着这一堆入眼的红色,有些晕沉,难怪她昨日来的那般迟,怕是他走后,她就开始做了吧。 想起无意间撇过她的手腕,确实有血渍溢出,他竟忽视了个彻底,她昨日的反常,他也当成她突然的小脾性。 难怪她昨日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平日里她最欢喜的是得到他的回应,因为迟了吗? 突然想知道她是否安好?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行动却已经快一步执行,耳边疾烈的风呼呼作响,吹乱了早上她束的发却已无暇顾及。 初禾,答应我,要活着! 第三章 寿衣 却说初禾与楚释宁离开后,不到十里路程,她便倏地从空中急速坠落,像极了突然被猎人射中的鸟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楚释宁暗叫一声不好,急忙飞身过来接住往下坠落的她,降至地面,不由一惊,她竟全身凉透,面容却依旧看不出来任何,是了,她这脸色的确难以看出。 他伸出两指在她脖间探了探,不由屈起手指,这竟是个垂死之人的心脉?! 顾不得多想,他将她抱起,瞬间离开了这座僻静的山林,途中没有停歇。 ****** 云郡的一处府邸,所有下人见楚释宁突至,高兴之余不禁睁大眼睛,将军竟开窍了?只是这怀中女子的面容真真有些不能接受啊! “速找大夫,越多越好!” 丢下这句话后,楚释宁抱着初禾一路向内院的房中走去,下人感觉掉了眼珠,纷纷揉着眼睛,没看错啊! 是将军的寝室无疑,他不是从不让女子进入吗,就连打扫的人都只能是他身边的亲信,且性别须为男! 片刻后,初禾床边已经围了五个大夫,诊断后纷纷摇摇头,她没救了! 楚释宁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走到床边后盯着她看,心里闪过无数个疑问。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昨日还鲜活能将我背起就走,今日竟已是将死之人?” 他将自己捅入靴子中的裤管掀起,这里的伤口明明那么深,三支箭连穿而过,此时却已经愈合的不仅感觉不到痛楚,连结痂处都有些松动,想来快要脱落了。 是她还是她的师父?什么药竟会有此神奇逆天的效果?从昨晚他醒过来时,就发现被扔在旁边的布条,在看看自己的腿,竟已经愈合! 不仅如此,就连他身上的几处伤也有些痒痒的感觉,不用查都知道,定和腿部的伤处一样。 她说送他离开,可是他看的出来,她是想同他一起走,否则就不会带个包袱了,包袱? 他伸手解开她肩上的包袱,有一瞬间的讶异,而后变成一抹了然,看来她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吧,连寿衣都已备好! 罢了,既然如此,那便随了你的愿,也算是报答了你的搭救之恩! “来人!” 闻声后,便闪身进来一侍卫打扮的男人,“主子有何指示?” “元郢,找两个婢女过来,再准备一些热水,沐浴用!” 元郢领命前去,临走时瞄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姑娘,她该是第一个被主子这般重视的女人了,无奈薄命! 婢女依言脱去初禾的衣服,不禁惊讶至极,现在明明是夏天,她外面的衣服下,竟穿了一件厚厚的冬衣,且是极厚重的那种,她很冷吗? 不过等她们脱下之后,竟红了眼眶,这还是人吗?那一根根分明的骨头被一层薄薄的,似有似无的白皙的皮囊包裹,怕是连“瘦”这个字对她来说都是奢侈的! 仿似不愿再看到她这个样子,两个婢女迅速帮她洗了澡换了寿衣,平放于床上。 楚释宁进来时刚好看见婢女在收拾旁边椅子上放着的衣服,便吩咐她们下去,先不用收拾。 他拿起那件衣服,不禁一愣,这么厚重?她穿的?不热吗?眼光重新聚在她身上时,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他走过去,探探她的鼻息,几乎快没了!不经意想起昨日他留下的齿痕,便拉过她的手,掀起袖子,什么都没有? 他不会记错,是左手腕,不过又很快明了过来,只是她怎么瘦成这样?昨日没注意,吮吸她的血液时,好像也不曾像今日这般瘦。 眼角扫过那棉衣,瞬间明白为何昨日抱她时也不曾察觉,眼里闪过一些不明,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个院落里就他们师徒两人,难道是他?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压下心中的猜疑,最后看了眼她,便起身离开。 “云姨,你暂时留在这里,等她彻底断了气,便找家殡仪馆,好生安葬了吧!你本就是云郡的人,本将军允你回家,与你儿子团聚,随后管家会将你的卖身契还给你!” “云珠谢将军!”云珠忙跪下磕了个头,感激的说道。 “嗯,起来吧!”他虚扶了一下,见她离开,而后吩咐后面的元郢,“将府中所有的下人都好生遣散了,今日就让他们尽数离开,管家先留下,等里面的姑娘安葬后,将府邸落锁!” “是,主子!皇上已经派人找了主子好几天了,不知主子……” “今日傍晚启程回宫!” 撂下这句话的楚释宁看了看天色,踱步到了书房中。 ****** 夜幕降临,月上中天。 寂静的府邸只余管家一人,下午时分,有人来告诉云珠,她儿子又发烧了!云珠是遗孀,家里再无其他人,所以她向管家告了假,赶回了家中。 老管家例行查了院内外,顺带帮没有断气的初禾掩上房门,便到院外的一间房中休息去了! 屋内一身白色寿衣的初禾,手指动了动,额上有细密的汗珠冒出,却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为何走不出去?再换条路试试!” 不知为何,她置身于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可是眼前却无端出现了这许多的路,她觉得自己像走进了迷宫般,出不去。 她换了条看起来窄一些的路,继续往前! 片刻后,她扶了扶额,怎的又出现了一座殿宇?待她抬头,上面的三个字瞬间炸痛了她的头,她强撑起精神,踉跄着往里面走去。 “母妃,来,喝药了!” 那是,她自己?她回到了小时候?不对,她走到那扎着一条辫子的女孩身边,伸手碰了碰她,没反应?她们看不见她? “小禾,母妃没事,你的脸、痛吗?”女人伸手轻轻摸着她小小满是伤痕的脸蛋,神情痛苦。 “母妃,小禾没事,今日父皇只是让人掌了嘴而已!”小初禾轻轻吹着碗中的药,送入她母妃嘴中。 女人合着泪喝下她辛苦偷来的药,看着她本该细嫩的小手不知被烫伤了多少次,已经有黄色的脓水凝结。 “小禾,别再去偷了,母妃可能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不,不是的,母妃说要永远陪着小禾的!”小初禾使劲的摇着头,眼睛红的像兔子。 “小禾,是母妃的错,母妃对不起你,但是小禾要相信母妃,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母妃,小禾相信!” 第四章 记忆 她记得,五岁那年,父皇急急的进入这座“离合殿”,不待母妃行礼,他开始狠狠甩母妃耳光,还拔出一旁随侍的剑,直直刺入母妃胸口。 “贱人,你竟能下的去手?想害死朕的两个孩子,你可知他们是朕的心头肉?” 那是初禾自生下后第一次见她的父皇,他咆哮,愤怒,厌恶,恨不得杀了她们娘俩的一幕深深印在她幼小的心灵中。 看着母妃胸前血流成河,她怕极了,也恨极了。许是她眼中的恨来的太强烈,被那愤怒中的人捕捉,她小小的身影被他提起,细细的脖子被掐紧,她没有喊,没有哭,依然恨恨的瞪着他。 “陛、陛下,不、可以,她、也是、是您的、孩子!”她的母妃握着胸前的剑,跪在地上,无力的恳求。 他眯了眯眼,不屑的将她狠狠扔在地上,转身离开了,自那以后的两年中,这座殿里在无人光顾,本来母妃就不受宠。 那时小小的她为了母妃可以活着,便常常在夜里偷跑出去,到御医院拿药,每次被发现都会打的半死,可她却只在想:没死就好! 初禾看着眼前的一幕,为什么上天要让她再体会一次这种亲人离去的痛,这一年,她七岁,也在这一天,她的母妃离开了她! 小初禾帮母妃合上眼,又帮她擦了身子,她埋不了她,只能静静的看着她母妃慢慢腐烂化成脓水,流了一屋子,浓浓的尸臭味飘满了整座离合殿。 初禾就那样守着小时的自己,直到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人踏入,那人便是墨言。 他皱着好看的眉,将小小的她单手提起,拖到她父皇身边。 “皇上,臣知道您有意处死她,但是,皇子和公主全身的筋脉皆已被毒腐蚀,若要让他们如正常人一般,就需要重塑!” “爱卿可有法子?”皇帝急急的问道。 “请皇上给臣八年之期,臣定会让皇子公主安然回宫!”而后他瞥了眼已经昏昏沉沉的女孩,继续道:“她,若皇上不想留,八年之后,臣会将其处死!” 跟进来的初禾嘴角冷笑,她当时半醒之间只听见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她就被墨言带到那个僻静的地方,每日都会喂她一碗药,起初她会疼的死去活来,不过,他说的很对,她的身体确实特殊,没多久,她便对那些药产生了抗体。 十岁那年,她也渐渐的懂了一些药理,知晓他是在用她的身体试炼。每次他修长的手端来的药,她都会一饮而尽,而后扯过一丝笑。 这一年,他教她轻功,说健体!她学的很快,可能是本身就很轻盈的原因! 这一年,他每日开始采她的血,让她做成饭食,她不解,却依然照做! 这一年,她开始往那个神秘的墓地送饭,饭食却多是红色,味儿腥极了! …… 直到她十五及笄,他说这次是最后一次试药了,她被喂了药后,又丢在了那处山洞中,而这次的药性异常强烈,她疼晕了过去! 每每喂她药后,他都会说一句话,“早点回来!” 她将那句话当成了关怀和期待,也每次都不负所望的安然回到他所在的地方。 当然,每次试过药后,她的采血量便会增加。 夜晚一个人的时候,她退下衣物,看着自己腹前分明的骨头,怕他担心,她偷偷往里加了一件冬衣。 初禾站在墨言身后,看他手中鼓弄这许多的药材,表情淡淡的,他都不担心自己吗?她还睡在冰冷的洞中与死亡缠斗呢! 不过,他怎会担心呢?他担心的人该是她的皇姐皇兄吧…… 初禾缓缓睁开眼睛,一抹月光柔柔的倾洒在她的脸上、身上,她竟感受到了几分暖意。 坐起身,才发觉自己身上那偷偷买的寿衣,是他吗?应该是他吧,她失去意识前只听到他吩咐下人请大夫的声音。 看来自己又活过来了,如那日在洞中一样,真好! ****** 楚释宁回到南楚皇宫后,便立即见了楚凌帝和他的母妃,而后休憩在他母妃殿中,直到次日的早朝。 “众卿可有了人选?” 众臣闻言,看向殿中站着的几位皇子,大皇子和二皇子已被封为亲王,按理来说不能再接受封地,只能从剩下的五位皇子中选择。 片刻后,御史大夫秦擎出列,合袖躬身禀奏。 “陛下,依臣之见,云郡原为一国之体,仅派一人前往怕是难以应对!” “嗯,爱卿思虑果然周到!那可是有了人选?” 秦擎此人,楚凌帝是相当赏识的,他为人刚正,进谏献策都是直言不讳,真真尽到了首辅大臣之责。 “回陛下,臣以为三皇子为人忠厚,而九皇子才智出众,是管理云郡首选!” “陛下,秦御史此番说辞,臣也以为在理,只是臣觉得此次攻下云郡,最该居功之人是十二皇子!” 被点名的楚释宁转头看向这位已是中年的吏部尚书王权德,眉头微不可察的扬起,没有言语。 “陛下,十二皇子是南楚的将军,带兵之才自然不在话下,若是弃戎从政,恐会力不及!” 这位是南楚掌管军事的太尉——肖锋扬,首辅大臣之一。 楚凌帝深深的看了眼楚释宁,而后看向下方站的挺直,却不曾谏言的丞相顾越。 “顾丞相觉得呢?” 被点名的顾越出列,看了眼七位皇子,然后进言:“臣赞同秦御史所言!” 楚凌帝沉思了几秒,便让人拟旨,封三皇子楚释玥为玥王,九皇子楚释宇为宇王,入住云郡! 退朝后,群臣散去,楚释宁与他的一众皇兄慢慢的走出殿门。 “十二,昨日回来可见了母妃?”这是楚释寅,与他一母同胞,性格稳重,排行第六。 “见过了,皇兄!”他恭敬的回道。 “十二,听闻你又出去玩耍了,可带回什么新奇的玩意?”这是十皇子楚释绯,一个从小和楚释宁抢到大的人,他觉得楚释宁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楚释宁笑着往他胸前垂了一拳,然后眨眨眼睛。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示,楚释绯回了他一拳,就知道,哈哈…… “别闹了,母后说,下朝后大家都去永秀宫!”这是已被封为雍王的大皇子,楚释雍。 其余人听后都点了点头,往永秀宫方向走去。 第五章 换一张脸 “儿臣见过母后!” 座上的皇后虽已中年,却也能看出她风韵犹存,眼角的皱纹掩饰不住她端庄娴雅的气质。 “免礼,坐吧!” 刚上茶期间,殿外又有脚步声往里面传来,是一些妃嫔。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嗯,免礼,坐吧!” 见人已经来齐,皇后缓缓开口道:“今日诏你们前来,是为选妃之事!” 排在前面的几位松了口气,因为他们不仅有了妻妾,就连儿子女儿或是已经添了,或是正在待产。 最担心的就是楚释宇、楚释绯和楚释宁了。 “宇儿今日已被封王,选妃之事耽搁不得,绯儿年岁也不小了,至于宁儿,府中虽有几房妾室,也还是需要一个当家主母的!” 三人听闻皇后的话,面色各异,楚释宇眉头紧皱,楚释绯一派悠然,楚释宁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母妃,示意他可不可以不要? “好了,就这么定了,萧才,回禀皇上,就说明日便可下旨,各官家贵族将其未出阁女子的画像呈上!” ****** 楚释宁坐在书房中,单手托腮,眉头紧锁,随意的拿了笔练字。 “元郢,玖幽祭司何时回来?” “回主子,听闻还要再过段时间,该是等两位王爷过去之后吧!” 元郢眼中闪过不解,什么时候主子开始关心祭司大人了呢? “你说,这位新任的祭司大人,总是神神秘秘的,本将军竟一次都未曾见过!” “是啊,主子,祭司神殿的门终年关着,只有祈福安民时,祭司大人才会现身,还总戴着半张银色的面具,听闻好像是不甚灼烧了脸部,皇上便允许他戴着面具示人!” 楚释宁没有任何表情,依然随意练字,“哦,本将军这三年都待在云郡,你说,是不是该去会会这位祭司大人呢?” 呃,主子,您是想逃避这次的选妃吧?元郢黑线了一瞬,而后恭敬的答道: “主子,祭司大人是不能参与军事朝政的,您找他是要什么理由呢?” 楚释宁抬头邪笑着看元郢,他果真是了解他啊! “是啊,什么理由呢?元郢想一个吧!” 他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元郢眨了眨无辜的眼睛,见楚释宁无动于衷,果真沉思起来。 “主子,要不直接逃吧,反正这事主子做了也不止一次了!” 元郢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理由去会见那位神秘的大祭司,只能出此下策了。 楚释宁猛地抬起头,将手中随意练字的纸张卷起,朝元郢的头上扔过去,不过力道却还是控制了的。 “你在本将军面前装了这许久的深沉,就想出这么个不用想的法子?” 元郢接住他扔过来的纸球,然后铺平放好到他的桌子上,退了几步,躬身抱拳,嘴角的笑意一览无余。 “属下现在就去收拾!” 看着一溜烟就不见的元郢,楚释宁摇了摇头,走出屋外,向内院走去。 “妾身见过将军,将军今日怎么有空来妾身这边了?” “哦,你收拾一下,随本将军去游玩吧!” 灵姬睁了睁眼睛,迅速转身到屋内吩咐婢女整理了几件随行衣物,便与楚释宁离开了! 夜黑风高,皇宫的更鼓敲过三声,宫内的所有灯烛均被熄灭,巳时到了。 宫门口候着一人和三匹马,见到三人后,便恭敬的将马匹缰绳递上,而后告退。 “马上何人?现在城门已经关闭,明日再来吧!”守城大哥粗沉的嗓音响起。 元郢下马,拿出一枚黄色上面刻有“宁”字的令牌亮到守城大哥的眼前。 那人一见是宁将军,赶紧弓腰抱拳行了个礼,“小人不识,将军这么晚是要出城吗?” 楚释宁赞赏的看了眼他这不卑不亢的神情,朗声道:“军中有事需要本将军亲自去处理,你登记一下吧!” 见他并未为难自己,守城大哥命人开了城门,并登记在册! ****** 楚释宁等人再次来到云郡的府邸后,却已不见了初禾的踪影,被诏回来的管家给了他一张纸,纸上歪斜的写着:谢谢你,楚释宁! 她竟然能活过来,还能离开,说明她已经没事了,倒是惊了一把楚释宁和元郢。 “啧啧,这字真是难看!她去哪了?” “回将军,那位姑娘在您离开的第二日就不知所踪了,而且,带走了您的几件备用衣服!” “只带走了几件衣服?”楚释宁疑惑道,这府邸很多东西都是很值钱的,难道是不懂? “是的,将军!”管家确认道。 “嗯,由她去吧!”楚释宁随意的应了句,便走向已经收拾好的房间,补休去了。 元郢为灵姬安排好房间后,也自行休息去了。 ****** 初禾自那日醒来后,顺手拿了几件楚释宁的衣服,又觉得不大礼貌,便留了张书信离开了。 离开府邸的初禾不知自己要去往哪里,便又进入到一处安静的林中,对着一条河流发呆。 这次便是彻底的离开了他吧,有些淡淡的不舍涌上,既然上天让她重新活过来,那她就继续活着吧。 “这张脸该换换了!” 初禾摸上自己有些丑陋的面容,鞠了一捧清水洗了洗,然后四周看了看,飞身上了一棵树。 “暂时就住在这里吧!” 十天后,初禾吃完了自己摘的最后一些野果,拿出一件蓝色的衣袍换上,还是大了许多! 她将下面长出的一截撕成两条,一条变作腰带系在腰间,现出她纤瘦的腰身。另一条她将自己中长的头发束起,前额垂下两缕。 初禾边缓缓下山,边想着自己日后的生计来源,她没有一分钱,也不知要如何生存,但是她想,进城后总会有法子的。 日落西山时,她终是缓缓赶到了云郡的清水县,进城后,她向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客栈走去。 “姑娘,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见来人,赶紧肩上搭条毛巾走出迎接。 “你是掌柜吗?” “不是,您找我们掌柜有事?”小二恭敬的问道,那女人又惹祸了? “嗯,他在哪儿?” “您先等着,小的这就去喊。” 见小二“蹬蹬”上了二楼,初禾便四处打量着,然后自顾自倒了杯水,刚喝到嘴边就被后背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吐了一身。 第六章 初次涉世 “小子,别跑,给老娘站住!” 初禾一听,看来这人定是欠了钱想逃,便二话不说,飞身追过去。 “喂,你谁啊?拉着本少爷作甚?” 初禾看了眼这个自称“本少爷”的人,虽然比自己高了些,但他的面容看起来很是稚嫩。 “为何逃跑?” “你有病吧?本少爷想跑就跑,挡着你道了?”他往后看了眼,不好,追上来了! “老娘让你跑,怎么,又想进赌场?你才多少岁啊?这些坏毛病搁哪儿学的?”女人拧着他的耳朵,絮叨着教育。 “娘,我错了,快放手,要断了!”他低吼着,眼睛却恨恨的盯着那个害他如此的罪魁祸首。 初禾也不惧怕,她做都做了,他能把她如何?何况他还是这么个坏毛病缠身的孩童,怎么都觉得自己做的是好事! “谢谢这位姑娘了!”女人向初禾道了谢,便拉着自己的儿子往前面的客栈走去。 想起自己是找掌柜的,便又飞身而过,惹来后面一众人的艳羡,她的轻功真好! “你家掌柜出来了?”初禾赶至客栈时,见刚刚的小二往外面她过来的方向瞅着,便问道。 “嗯,马上过来了!”小二看着她笑呵呵的答道。 见那女人和她儿子回来,小二赶紧换上喜笑颜开的迎上。 “掌柜的,这位姑娘找你!” “哎,你不是刚刚的……”女人疑惑道。 “是我,你就是掌柜?”原来她就是掌柜啊,那就好说了,她刚刚也算是帮了她小忙的吧? “姑娘找我有事?” “敢问掌柜的,你这里可缺人手?” “姑娘想入店干活?”她打量着初禾,这姑娘长的还算标志,就是有些瘦。 “嗯,我会打扫,会做饭,可以吗?”她期待的看着她,希望她能留下自己。 女掌柜听着她殷切的口吻,不由有些同情她了,看她也没比自己儿子大几岁,就独自出来讨生计,也算苦命了! “好,饭不用你做,打扫的活也有人做,你就做好一件事……”她转身瞪着自己的儿子。 “你说!”初禾很愉悦,她答应她了,原来不难啊! “帮我看着这小子,白日陪他到学堂念书,晚上不准他偷溜去赌场!” “好,我一定做到!”初禾满满的喜悦露出,倒是让女掌柜和身后的儿子愣了一瞬。 “你叫什么名字?芳龄多少?” “我叫初禾,十五岁!” “好,初禾,以后你喊我青姨就好了,这混小子叫罗云瑞,比你小两岁,对他,你不用客气!嗯,以后每个月我会给你三两银子,当然衣食住行不会克扣于你!” 青姨笑呵呵的介绍完,就带初禾去看她的房间,以及要去学堂的一些注意事项。 罗云瑞斜斜的靠在门上,看那两个女人是如何商量对付他的,不过对于初禾的到来,他竟莫名的不觉排斥。 嗯,有人陪同念书,这感觉倒是新奇,像那些贵族公子们的书侍。 听完云姨交代的事项后,初禾走进为她准备的房间,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对上镜子的自己,不禁笑了笑。 “在过不久,怕是连墨言也认不出了!” 现在的她不用日日与各式的药做伴,肤色已经白嫩了许多,鼻尖上的黑刺也消失了,菱形的唇变得粉润,有光泽! 初禾拿起床上青姨准备的女装,穿上试了试,很合身呢!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水蓝色果然很适合她。 今晚,是她睡得最无忧无虑的一晚,不忧心自己是否会突然死去,也不用担心自己是否有饭吃,有衣穿…… ****** 次日,初禾很早就起来了,因为她很期待第一次走进学堂是什么感觉,夫子会不会很老,很凶? 她从小就被剥夺了这种权利,虽然会写些字,还是先前母亲教的,后来跟着墨言开的药方也学了些,可是却没有机会练字,所以字写得很丑! 见她唇边扬笑,盯着手中的一本《经史》发呆,罗云瑞走到她身后,沉沉的喊了声:“喂!” 初禾却没有被吓到,见他已经收拾好了,便轻声道:“要走吗?” “嗯,走吧!”罗云瑞见她依旧笑意盈盈,便摆起了他少爷的谱,在他看来,她就是娘亲为他花钱买的一个书侍,那他就是她的主子了! “在学堂里,记得称呼我为少爷,而且别人若是欺负我,你就要欺负回去……”罗云瑞边走边交代。 “好!”初禾全数答应,心里却在想,他都十三岁了,怎的还像个小孩子?难怪青姨会忧心。 终于到学堂了,初禾停了步,看着那群渐渐走进里面的人,有比罗云瑞岁数小的,也有比自己岁数大许多的。 罗云瑞见她停下,以为她是害怕,毕竟这里的女子一个手掌就能数的过! “别怕,这是平民学堂,不限男女的,夫子也不会说什么!” “嗯,我没怕,只是好奇,他们那么大岁数为何还来这里?” “因为他们想要考取功名,谋得一官半职,好光宗耀祖!”罗云瑞解释道。 “哦,那你呢?”初禾抬眼看着比自己高一些的他,问的相当正经。 罗云瑞愣了一会儿,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就连这念书,他也就当混迹了,毕竟娘亲逼得紧。 “先进去吧,一会儿该没座了!”他拉着她往里面走去。 不一会儿,夫子就进来了,见依旧是学员满座,不由满意的点头,伸手摸摸自己花白的胡子,便开始了讲学。 ****** “将军请留步,这几日,祭司大人吩咐了,不见所有皇室亲贵!” 楚释宁听到侍者的话,扬起一抹笑,朗声道:“侍者不是喊我将军吗,那本将军就不是皇室了,便也不在这不见的行列中!” 嗯?可他还是皇子啊?侍者欲要在劝说一番,里面却传出一个缥缈的声音:“让他进来!” 楚释宁耸耸肩,冲侍者眨了眨眼,示意道:本将军说的没错吧?然后便悠然踱步进入这座临时供祭司居住的先云国的王宫。 “将军今日前来找本座,可是有事?” 他果然是一身黑袍,半张银色面具傍脸,不过楚释宁对他面具下的真容一点都不感兴趣,他接过侍者泡的茶,一饮而尽。 “嗯,本将军是为了逃婚,便留书与父皇说来云郡找你了,就前来看看,你也算是见过本将军了,等父皇问起,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对楚释宁有些随意的口吻,玖幽倒是没计较,不过,旁边站着的侍者眉头却是紧皱,就连皇上也不会对祭司大人这般无礼,这将军是否过了? 第七章 木碑 “好了,不浪费祭司大人的时间了,本将军先走一步!” 也不管他是否答话,楚释宁已经走出了殿门,看了眼外面灿烂的骄阳,嗯,该出去走走了! “祭司大人为何这般容忍他的无礼?”侍者见楚释宁离开,有些不满。 “没甚好计较的,行了,近日,民心已有所平稳,本座便不再出去了,你也去休息吧!” “谢祭司大人!”侍者怀着愉悦的心情离开,休假这种事谁不欢喜! ****** 却说墨言找了初禾一天,终是未果,见夜幕已经悄悄降临,他回了院落,带了些她走时留下的食物往墓地走去。 “今日好像晚了些?”一个清丽的女声响起。 “嗯,她、死了?”墨言淡淡道。 “怎、怎么这般突然?”女子睁大了眼睛,神情满是不可置信。 这女子便是初禾的皇姐,龙漪凤,龙炎国长公主。 “也是时间了,就算她不死,皇上也不会容忍她的存在,毕竟他视她为耻辱!” 墨言说的是事实,虽然她小时候几乎没有见过她,也不曾听过关于她的事迹,只是这五年来,她身上流的血液都是初禾的,墨言说这是她欠她的,可是她曾偷偷的趴在门缝里见过她,她瘦小的不像话,比她这被断了筋脉之人还要不禁风。 “也好,她本就不该来世上,姐姐忘了吗,是她母亲害我们沦落至此的!” 不知何时醒过来的龙启星淡淡的陈述,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恨意,或许这长时间的消磨,已经尽了吧! 墨言听闻后再无任何言语,只是淡淡的将那些红的发暗的馍馍放在桌上。 龙漪凤和龙启星站起身走过来,这种血腥味的饭食他们吃了五年,都已经麻木了,只是龙漪凤今日吃的格外慢,似是在品尝。 “皇子公主已经差不多都好了,回国后慢慢将养一段时日想必便和正常人无异了,皇上派人来传信,说是最迟后日,来接迎的车队就会到达!” “八年了,不知那里变化了多少!”龙启星叹到,他们都已经二十岁了。 三日后,一队人马浩然挺进了这处僻静的沟林,带走了生活在这里八年的三个人。 等楚释宁再次来到这里时,已是人去院空,连那混杂难闻的药味也消失殆尽了。 “主子当日受伤是被这里的人所救吗?” 元郢打量着这座院子,不经意看到一个碑,虽然被荒草树枝掩藏起来,却还是被他捕捉到。 他快步向那地方走去,拨开上面的物什,果真是,用木头削成的碑上只有两个字:初禾 “初禾?不是那位主子救回的姑娘吗?她又死了?” 元郢不解转头看向已经进入屋内的楚释宁,喊道:“主子,那位姑娘好像又死了!” 屋内的楚释宁闻言,扬了眉,走到那木碑旁,若有所思。 “本将军让你找她,还是没信儿吗?” 元郢摇了摇头,又看向那碑,她应该是没死才对,只是为何找不到她人呢? ****** “喂,罗云瑞,怎么不见你去赌坊了,我都赢了好几把呢!”一个同罗云瑞一般大,高度一样的少年得意的说道。 罗云瑞眼睛亮了一下,一把拉过旁边的少年,挑眉道:“你所说是真?” “当然,这几日,那人不来了,赌坊好多人都狠狠赚了一笔呢!” 罗云瑞知道他所说的那人是谁,不就是清水县县令的长子吗,仗着自己的家世,频频出老千,可气的是,那家赌坊的老板不仅不管,还帮衬着。 “好,今日本少爷也去撞撞大运,说不定真能发一笔呢!” 罗云瑞和那少年勾肩搭背的走了,完全忘记今日夫子罚他打扫学堂,而他将这活理所当然的交给了初禾。 偌大的学堂中,一抹水蓝色的身影移来移去,扫完了地,便开始擦桌椅,等全部完成后,她走出学堂,找那个说在外面等她的罗家少爷。 “咦,人呢?” “姑娘是在找罗云瑞吗?” 初禾抬眼看着来人,她知道他,清水县典史的公子。这所平民学堂就建在贵族学堂的后面,只是他这种尊贵身份的人怎么进来里面了? “是的,石公子可看见了?”既然他问了,想必是知道的。 “他去赌坊了!姑娘若不嫌,本公子可以带你前去!” 这半月中,后堂所有人都知道罗云瑞身边有个可人儿的女书侍,有人说,是那云罗客栈的掌柜亲自为儿子找的媳妇。 石丘实听同僚提起时,不甚以为意,只是昨日偶然遇见她和罗云瑞一同回家,还兴高采烈的说着夫子所教的东西,当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笑起来,真好看! “不用劳烦石公子了,我认识路的!” 说完她就急忙往赌坊走去,青姨说人多的时候千万不可以使用轻功,会惹事的,她就只能小跑着往前。 石丘实见她焦急的神情,心里有些不悦,她就那么担心他吗?不自觉的也跟了上去。 “大,还是,小?”摇骰子的荷官大声问道。 “大,大……”“小,小……”一群人开始往桌面上指定的地方扔碎银子。 “李三,你说,大还是小?”罗云瑞问旁边一起来的少年。 “我买大!”李三盯着荷官手中的圆柱形木盒。 罗云瑞看了一瞬,思索了一下:“我买小!”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荷官吆喝了两声,便在所有人期盼的神情中缓缓落下装有骰子的木盒。 “哇,中了!”罗云瑞看着桌上的三个点,兴奋的抱着李三转了一圈,这还是他第一次赢呢。 荷官笑着将那堆碎银拨给罗云瑞,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喊道:“继续!” 罗云瑞将银子揣进怀中,也准备在来一次,不巧的是,胳膊却突然被人拉住。 他转头便看见初禾用那双乌黑灵动的眼睛不悦的瞪着他,瞬间有些清醒过来,完了,回家怕是又要挨打了。 “走!”初禾拉着他说了一个字便往外面走去。 “等一下,小子,赢了我们就想走?”一个稍显壮硕的男人几步跨到他们跟前,粗哑的喊道。 其他人一见,也围了过来,有看戏的,也有帮衬的。 “本少爷不想玩就走,你们管得着吗?”罗云瑞倒是硬气,想来这种场面也见的不少了。 第八章 你是谁 “罗少,他们是县衙的几个狱卒,今日休假出来玩的,你赢了,他们自然不会高兴!”李三躲在初禾和罗云瑞后面悄悄的说道。 狱卒?难怪各个看起来健壮的很。初禾不在理会他们,拉起罗云瑞和李三就走。 后面的人见没有唬住,顿觉失了面子,两个人迅速出门,欲要拉住他们。 初禾听见后面的脚步声,没有回头,单手搂上罗云瑞的腰,往上腾空跃起,飞至屋顶,冷眼盯着下方的几个人。 “这小姑娘倒是有两下子!”出来看热闹的人赞叹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正要跃至上面,就被一个夹杂着怒气的声音阻止了。 “谁敢?” 石丘实看着已经认出他的几人,然后抬眼看屋顶上的初禾,她的墨发随风飘扬,水蓝色的裙裳也迎风起舞,衬的她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若不想让本公子告知家父,就消失!” 几人一听,赶紧施了一礼纷纷离开,也不管什么面子里子的了。 “姑娘,下来吧!” 初禾见那几人已经离开,便带着罗云瑞下了屋顶。 “初禾谢过石公子!” 见她对自己露出笑容,而且极是诚恳,石丘实一时竟看呆了去。 罗云瑞也是个十三岁的男孩子了,有些事情也稍微懂一点,他看的出来,这石丘实对初禾有想法,这可不行! “初禾,回家吧,娘亲要担心了!”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也知道那些人是如何评论他们的关系的,不过他没有否认。 “好!那石公子,我们先走一步了!”初禾客气的说了声,便同罗云瑞一起离开。 石丘实回过神来,佳人已离去,不过他心里有个火苗开始迅速的蹿升了起来。 “喂,你以后不准对那石公子笑!” 走在路上的罗云瑞踢着一颗石子,边踢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初禾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背影,拧着眉,有些不悦,他怎么连她的笑容都要管了? “站着干嘛?走啊!”罗云瑞见没有回应,转身过来,见她停在原地,不明就里。 初禾看他来到近前,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他还小,不用计较。 “罗云瑞,好好念书吧,别在去那种地方了,青姨只有你一个儿子,而且,你也不想以后总被人欺负吧?” 罗云瑞定睛看着她这几日越来越娇俏可人儿的面容,那汪乌黑的眼睛像一个漩涡,好似能将人吸进去一般,他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初禾有些不太能相信,他竟这么容易妥协了?不过她还是高兴的很,挽上他的胳膊便往回走。 后面一直跟着的石丘实见他们这般亲密之举,想来那些传言是属实的了,失落涌上了心头,他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 楚释宁躺在床上,单手搭在额上,另一只手中捏着一张纸,看起来有些纠结。 “主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元郢站在门口,看着如鱼般躺在床上的楚释宁,这已经是皇上第二次催他回去了。 “本将军有说过要回去吗?”楚释宁姿势不变,淡淡的说到。 “呃……主子,这件事逃不掉的,茹妃娘娘已经派了禁卫军副指挥林羽过来,说无论如何要将您带回去呢!” “哦,那个小子啊?他奈何不了本将军的!” “还有啊,主子,可能最迟今晚,绯殿下也会过来!” “为何?难道他也逃婚?不是无所谓吗?”楚释宁坐起身,将手中的纸揉成团扔给元郢。 元郢接住,然后出声道:“可能是吧,其实主子离开的第三天,殿下也偷偷的逃出了宫,不过刚出宫,就被皇后娘娘派人抓回去了!” “所以他又逃了?” “嗯,不过这次,殿下变聪明了,直接出了城门,投奔主子来了!” “元郢这是在夸赞本殿下吗?” 被点名的元郢转身,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紫色衣衫的俊美公子,赶紧行了一礼:“是是,殿下明鉴!” “十哥来的到快!”楚释宁站起身,移到门口,往外面看了看:“想必林羽那小子也快来了吧!” “嗯,皇弟猜的没错,若不是本殿下聪明甩了他,可能他就一起来了!” 楚释绯赶紧先坐下喝了一杯茶压压惊,然后继续道:“他这次来可是带了父皇的圣旨来的,你要是不想回宫,还是躲躲……噗……” 这喝了的水还没咽下就又吐出来了。 “别喝了,先走吧!”楚释宁一把拽起楚释绯往马厩走去。 “快挑,愣着做什么?” 楚释宁催促着一脸呆愣的楚释绯,牵起自己的马,见元郢和灵姬都到了,便上了马。 楚释绯反应过来,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也翻身上了马,嘀咕道:“本殿下这一趟是不是投错人了?这条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主子,我们去哪儿?” “去清水县!避暑!”他看了看着烈日炎炎的天气,怎么都不下雨呢? 几近亥时,四人终是快马加鞭赶到了清水县,找了一家看起来不是很招眼的客栈。 “砰砰……” 元郢敲着这家里面灯火通亮已经插上门的云罗客栈。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还是那个小二,他打开门,换上一脸和煦的笑。 “住店,找四间上房!” “好嘞,您里面请!”小二赶紧将马匹牵去马棚。 楚释绯感觉自己已经脱力了,他一拿到门牌就催促着小二带路。 楚释宁悠悠的走在最后,进房后,感觉环境还不错,就躺下了,随后又想起什么起身往外走去。 “初禾,我突然腹痛的紧,你能不能帮我将这壶水提到二楼左边的第一间房中。” “好,小哥你没事吗?”初禾担心的问道,他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啊。 “没事,今日有些闹肚子,快去吧,就剩那位客官没送了!”说完便往后院跑。 初禾提着水,快步走上二楼,敲了敲门:“客官,送水的!” 没反应,难道出去了?她推开门,走进去,果然不在! 将水壶放在桌子上,便转身欲走。 “你是谁?”身后淡淡的声音传来。 第九章 摘果比赛 初禾转过身,愣了一瞬,他怎么会在这里?不过看他并未认出自己,初禾松了口气,回道:“我是来送水的!” 楚释宁看了眼桌子上的水壶,点了点头,“你是这家的伙计?” “是!客官没事的话,我就先下楼了!” 楚释宁见她离开,不由的笑了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初禾回到房中,掩上门,梳洗之后便躺下,想起刚刚见到楚释宁的一幕,不觉有些惊奇,他这是要去哪儿吗? ****** 次日一早,初禾就起来到前厅与青姨和罗云瑞一起用早饭,这几日,她总觉得青姨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行为也亲昵了许多。 “小禾,听阿瑞说今日你们学堂和贵族学堂举行爬梯摘果的比赛,在……哦,在清水山上。” “是啊,青姨,您放心,我不会让阿瑞受伤的!” 初禾吃着自己碗中的饭食,抬头说到,眼睛里充满了期待,这种活动她是第一次参加,虽然她知道县令的目的是动用他们这免费的劳力,不过,她觉得不错。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从小就开始爬树了!”罗云瑞嘀咕道,不过对她的承诺,他还是觉得很愉悦。 “青姨不担心他,青姨想说的是,你要记住不要用轻功,以免被别人盯上,就像那个石公子一样,这两日老在外面转悠。” “青姨不喜石公子?他看起来没有坏心的!” 青姨看着初禾一脸单纯的样子,摇了摇头,轻声道:“小禾,你不懂,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的。” 见她说的严肃,初禾点了点头:“青姨放心,我以后离他远点就好了!”反正那石丘实本就是个公子哥,她也不想与他靠近。 “嗯,快吃吧,吃完把衣服换了!” “好!” 楚释宁几人在房间中用了早饭,休息好的楚释绯便按耐不住了,拉着楚释宁就往楼下走去,刚好见到换了一身衣裤的初禾。 “初禾,准备好了吗?”罗云瑞也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初禾?楚释宁和元郢皆是一惊,看向那个叫初禾的女子,她肤若凝脂,如柳叶般的秀眉下,一双琉璃般的眼睛中有流波在转,小巧的鼻子圆滑直挺,粉润的菱唇边漾着灿烂的笑容,她是那个丑陋的初禾吗? “嗯,准备好了,走吧!”初禾边说边将头发顺手束起来,露出饱满圆润的额头。 “等一下?”楚释绯疾步走下楼来,看着两个人,问道:“你们去哪儿啊?” 初禾见楚释宁也走到了身边,便笑着回应道:“我们去摘果子!” 这个声音?没错,是她,只是她怎么变了幅样子?而且她好像不认识他了? “摘果子?为何?”楚释宁盯着她乌黑的眼睛,出声。 “哦,学堂组织的,很多学员都会去!”罗云瑞不喜楚释宁总盯着初禾看,便回道。 “我们也去吧!”楚释绯像是终于找到乐子似的看向楚释宁和元郢。 “公子,反正我们也闲着,一起去吧!”灵姬开口道,她也从没有参与过这种活动,感觉有些新奇。 “元郢,去买几套衣服来,初禾,你不介意等等我们吧?” 见他叫自己初禾,她有瞬间以为他认出她了,不过想想就算他认出又能怎样呢? “好,那你们快点吧!” 罗云瑞拉过初禾,低声道:“你叫他们作甚?” “他们是客人啊,若是青姨知道,也要我们带去的!” 初禾的身形本就娇小,被罗云瑞挡着就只能看见她穿着黑色靴子的脚了,这让楚释宁莫名觉得不悦。 “主子,衣服来了!” 楚释宁等人迅速换了衣服出来,便随同初禾上了清水山,刚上山,一个人影就出现在初禾的面前。 “初禾,你来啦!” 见是石丘实,初禾还是客气的笑道:“嗯,石公子来的真早!” 楚释宁一眼就看出这石丘实对初禾的心意了,他脸上都写着呢。 “快开始了,石公子还是回队中去吧!”罗云瑞淡淡的说完,拉起初禾往前走去。 石丘实见初禾被带走,手掌屈成拳,慢慢的握紧。 他的动作被楚释绯捕捉到了,他笑着低声向楚释宁说道:“这两人好像都对那个小美人有意思,不过看起来那小美人还不知道呢!” 楚释宁点点头,“你的观察能力真不错!” “噗……”元郢和灵姬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么明显,他们都看出来了好吗? “你们不是这里的学员吧?”花白胡子的夫子见楚释宁等人站在初禾身后,疑问道。 “嗯,不是也可以参加吧!”楚释绯笑着回道。 “可以的!那你们便是平民队的学员吧!反正那边的人数本就比这边多出很多!” 他说完后,便挪过去,走到一边树荫下摆着的桌子旁,低头道:“典史大人,可以开始了!” “嗯,你这里可有一个叫初禾的姑娘?”中年的典史沉声问道。 “有的,您要找她吗?” “嗯,先带过来,本官瞧瞧!” 夫子又赶紧挪回来,对着初禾道“初禾,典史大人要见一见你,你可要抓住这个机会啊,听说典史大人的夫人正在为公子物色少夫人呢!” 见夫子一脸慈祥的向她说道,初禾不好辩驳回去,只是点了点头,便往那边树荫下走去。 “该死的!”罗云瑞发出一声低咒,眼睛却始终追随着初禾的身影。 楚释宁耳力极好,虽在后面,却也清晰的听到了,不禁皱起眉头:这么快就有人打上她的主意了? 初禾走到近前,行了一礼:“民女初禾见过典史大人!” “嗯,你就是初禾?”典史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知礼,长的很是清秀,看起来乖顺,不同那些个庸脂俗粉。 “回大人,是!” 典史点了点头,言语很利落,不卑不亢,嗯,既然儿子喜欢,那就她了! “初禾可有婚配?” 果然是这样,不过,她不愿意,他应该不至于逼她吧? “回大人,没有!” 典史眉眼含笑,点了点头:“嗯,很好,今日你去贵族队参赛吧!来人,带初禾姑娘过去。” 初禾睁了睁眼睛,已经有人前来她身边,她本想说不用的,可是看典史已经下令,让人改了她的名册,便压下了口中的话,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十章 被蛇咬了 她看了对面的罗云瑞一眼,摇摇头,示意她没事,便跟着那人过去了。 楚释宁见她突然被带去另一队,看来夫子说的没错了,怕是那典史大人的公子就在那队吧。 “好,诸位,现在开始,哪队采摘的树最多便获胜,典史大人会为获胜的一队送上一本书籍作为奖励!” 旁边的人说完,一甩衣袖,示意开始。 “初禾,我们去那棵树上摘吧!”石丘实高兴的说到,还是父亲好计策,幸好父亲是不介意她身份的。 “好!”初禾应了一声便随他往前面的树走去。 初禾爬上树,摘了一个果子擦了擦,塞进嘴里,“嗯,好吃,你尝尝!” 石丘实见她吃的开心,也摘下一棵,放进嘴中,的确很甜! 于是他们很快摘完了一树,而后又往前走去,继续下一棵树……很快,便有五棵树被他们绑上了白丝带,迎着风飘扬。 初禾见他们越走越深,而后面的人竟没有一个赶过来的,这处的果林显得很是安静。 她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坐在树上休息,看向前面绿色树叶与红色果子交织的景色,轻叹了声:“真好!” “嗯,是很好看!”旁边的石丘实也随着她的目光往前面看去,然后回过头盯着初禾的侧颜看。 初禾感受到旁边的视线,回转过头,却见到他身后一条吐着信子,两个手指粗细的青蛇,一把拉过他跳下树。 那蛇见猎物离去,竟径直跳下树,往石丘实身上扑过来,初禾没有细想,瞬间移到他身前,那蛇正好咬上她的肩膀,她迅速拿出随身匕首,将其斩成两截。 “你没事吧?”石丘实拉过她,欲要查看她被咬伤的地方。 “没事,这蛇没有毒!”初禾看了眼下方头呈现三角的蛇,淡淡的回道。 石丘实不懂蛇的分类,便信了她的话,点了点头。 “石公子,你去帮我把把风,我去那边的河边清洗一下伤口。” “好!”石丘实深深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她竟不顾危险救了自己,他嘴角扬起一抹笑。 初禾走到河边,一阵眩晕感传来,她缓缓蹲下,拉开肩上的衣服,单手托了些清水洒在上面。 “怎么回事?” 初禾一惊,回过头,见是楚释宁,便松了口气。 “你怎么过来了?”她迅速的拉上自己的衣服,刚站起来,那强烈的眩晕感又袭来。 楚释宁见她快倒下,赶紧将她扶起,蹲坐下去,拉开她手挡着的地方,两个小孔周边已经红肿。 “这是、被蛇咬了?” “嗯!我没事,你能带我先离开这儿吗?”这蛇毒很厉害,熟悉的昏睡感传来。 楚释宁没问为什么,抱起她往林中深处走去,而后跃上一棵巨大茂密的树。 上去坐定后,他将怀中初禾的衣服掀下去,露出细嫩的肩膀,俯身下去,准备帮她吸出毒血。 “别!”初禾伸手将他的头按住,他抬起头看着她:“别担心,我只是帮你吸出毒血。” “我知道,不用的,我没事,睡一会就好了!”她快要闭上眼睛时,又见他要低头帮她,赶紧抓起最后的意识,准备拉开他,却被他用双手紧紧抓住。 肩膀处传来的温热以及疼痛让她不禁皱了皱眉,他还是这样做了,哎! 初禾这次睡得时间明显短了许多,一个时辰后,睁开眼睛的她见他们还是坐在树上,头顶上方传来微弱急促的呼吸。 不好!来不及细想,她赶紧咬破手指,微微撑开他已经变得乌黑的双唇,将流出的血液滴进去,见他喉结滑动了几下,她才将手收回,擦掉余留的血渍。 ****** 石丘实等了很久都不见初禾回来,想了想,便快步往河边寻去,却未见人影。 “怎么会没人呢?”看着平静的水面,他试探着喊了几声:“初禾?初禾!……” 正在他害怕、慌张、担心之际,楚释绯和元郢往这边走来。 元郢记得,主子说要去解手,便往林中深处走去。只是半个时辰了,他都没回来。 “石公子,初禾姑娘呢?”楚释绯注意到石丘实一脸焦急担忧的模样,不禁问道。 “初禾,她不见了!” 正蹲在地上查看脚印的元郢听闻他的话站起身,向楚释绯点了点头,楚释绯往地面看去,这一处的脚印有大有小,看来他们应该是在一起。 “石公子,初禾姑娘是为何到此处来的?”元郢边往四周看,边问道。 “她为了救我,被蛇咬了!”石丘实虽然焦心,但他看得出,眼前这两位该是不简单的人。 “蛇?可有毒?”楚释绯大概有些知道了。 “初禾说没有毒!” 元郢顺着脚印看去,只发现这一处是两个人的,往前就都是一个人,再往前便不见了踪迹。 他走到楚释绯身边,出声道:“公子,她应该是中毒,不知被主子带去了哪里!” 楚释绯点点头,扫向审视着他的石丘实,他那是什么眼神?质疑?愤怒?鄙视? “你放心,我家皇……哦,我弟弟不屑干那种乘人之危的事!” “是吗,他带走初禾都快一个时辰了!”石丘实显然不相信这种说辞。 “你是那典史的公子吧?”楚释绯也不和他辩解,随意的问道。 他们不是这里的人!石丘实有了这个认知后,更加深了对他们无故参加这次活动的质疑。 “你们到底是何人?” 楚释绯就知道他是了,那典史突然将初禾调去另一队,怕是想成全他这儿子吧! 空气突然静谧下来,元郢站立在楚释绯身侧,看他无聊的往水中扔着石子,面上丝毫没有担心他家主子的神色。 一刻钟后,林中霎时飞来两个人影,一绿一白,速度一致。 “初禾,你没事吗?”石丘实见她回来,赶紧上前问道,眼神有意无意的扫了旁边的楚释宁一眼。 楚释绯起身打量着初禾,见她脸色看不出异常,完全不像中毒的样子,而且她还运用轻功,难道他的猜想不对吗? “怎么回事?她没中毒吗?” 楚释宁将目光从初禾身上拉回来,移向楚释绯:“毒性不强,已经好了!” 他醒来时,就见初禾已经好好的坐在树上,欣赏着远处的风景,见他睁开眼睛,便露出笑容,然后跳下树。 他记得,明明是在为她吸毒,却不知为何,头部突然剧烈般疼痛,以至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那蛇毒真的这般厉害? 可为何自己醒后却没有任何感觉,完好如初,而且她也像没事似的,看来她该是又用了什么药吧,如那次他受伤时一样。 第十一章 石府 “秋儿,林副指挥可有信传来?”茹妃边问边伸手掐了一朵双生牡丹,捏在指尖把玩。 “回娘娘的话,还没有!”秋儿恭顺的立于一边,手里拿着一个瓢,该是刚浇完花。 茹妃听闻,捏着花的手顿了一下,那多花瞬间掉落,等待着枯萎。 “娘娘,六殿下来了!”一位宫女进来通报。 “让他直接来园子吧!” 说完,便又躬身捡起那正走向枯萎之路的花,抬眼看向树上叽叽喳喳的两只燕子。 “儿臣见过母妃!” “寅儿来的尚好,怜儿身体可好些了?” 白怜儿是楚释寅的皇子妃,白太傅的长女,温顺贤惠,只是体弱的很,微风吹过,她也小病一场。但楚释寅对她极好,竟不曾再纳过侧室。 “回母妃,还是老样子!”楚释寅走过去将欲出园子的茹妃扶出来。 “寅儿,此次选妃之时,你再选一任侧妃吧!”茹妃的口吻中带了些不容置喙。 楚释寅一愣,随后沉思了一会儿,回应道:“母妃,能不能再等等?” “不可!你们成婚已有三年,却依旧无所出,不是母妃说你,就她那身子,怕是等多少时日都是徒劳!” 楚释寅见母妃已然失了耐心,怕是这次也推不过去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母妃,皇弟那边还是没消息吗?” “没有,母妃好不容易说动你父皇让林副指挥带着圣旨前去,不过,看来,他该是没有寻见。” “听闻十弟也前去云郡了,怕也是为了逃避选妃一事,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前去寻找了,儿臣想,该是在一处的!” 楚释寅嘴角露出微笑,这两个人永远都长不大,小时惹事在一处,现下逃婚也一处走了。 “嗯,寅儿觉得此次参选的秀女如何?”茹妃点了点头问道。 “儿臣不曾见过这些秀女,只听怜儿说了两个常在一处谈心的,一位是秦御史的次女秦雨荨,据说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另一位是顾丞相幺女,性子活泼,善抚琴作画。” ****** 罗云瑞下了学堂以后便飞快往家中赶去,碰到了刚要出门的青姨。 “臭小子,你猴急什么?” “娘,初禾回来了吗?”罗云瑞喘着气问道。 “她不是同你一起吗?”青姨有些不解。 “今日晨起,她被夫子调换到前学堂去了,我猜定是那石丘实做的好事!” “那你下了学没去找找?”青姨有些明了了,怕是那典史真看上了初禾。 罗云瑞摇摇头,前学堂一直有人在看守,就是想进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 初禾自被莫名调换到与石丘实坐在一起后,就知道了夫子的意思,怕是典史授命的。 不过,这儿的夫子确然比后学堂的优秀,年龄也只是中年,可学问却深了许多。 石丘实见初禾听得很认真,丝毫没有突然被调换的不适,也没有露出一丝不悦,不由敬佩起自己的父亲。 好不容易等到下学,石丘实拉住急着走的初禾。 “初禾,今日去我家吧,我母亲想见见你!” “抱歉石公子,我要去接阿瑞的,他还在等我!” 初禾客气的说完便往外走,却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初禾姑娘,老爷让小的们来接你和公子回府,马车已经备好了!” 初禾挑眉看着这两人,“若是我不去呢?” “姑娘莫要难为小的,老爷说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姑娘请过去。” 初禾见这人固执的很,她回过头看着石丘实,希望他不要为难自己。 “初禾,就去吧,我父母只是想感谢你昨日的救命之恩而已!” 初禾没法,只能妥协道:“那我先去跟阿瑞说一声。” 等她到后学堂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看来他已经回去了,便也随了石丘实前去。 ****** 石家夫人见儿子回来,想必旁边的女子就是叫初禾的姑娘吧。 初禾进来看了眼座上打扮雍容的妇人,行了一礼,“初禾见过夫人。” 石夫人站起身,踱步过来,细细的打量着她,眼中露出些不喜,据下人打探来的消息,她是一个孤女,而其余的却是没有音信。 “初禾芳龄几许?” “回夫人,十五!” “父母可还健在?” “已经去世多年!” 石夫人扫了眼自己的儿子,又继续道:“初禾,会些什么呢?” 初禾抬起头,不知她的意思。石夫人便说的更直接了些。 “可会女红,弹琴,作画,吟诗一类的?” “回夫人,初禾不会这些!” 石夫人脸色变了变,这种姑娘娶来作甚?“初禾,先坐这里喝口茶。” 然后她拉着自己的儿子出了正厅,往偏厅走去。 “娘不同意你娶她!” “为何?父亲都是赞同的!”石丘实看着母亲,却不敢太大声辩驳。 “你没听到吗?她不仅没爹没娘,连最基本的这些女子该会的一样都不通,怎么能做石家少夫人?” “可是母亲,这些可以学的啊,初禾很聪明的!” “不行,若你一定要坚持,就将她娶了做侧室吧!” “母亲这样做,初禾定是不会答应嫁我的,那我便不娶妻了!”石丘实也强硬的说到。 “你、你敢?”石夫人气的睁圆了眼睛。 “若母亲不如实儿的愿,实儿便不娶妻!” “好,好,你长大了是吗,都敢忤逆娘了!” 见母亲气的不轻,石丘实又软了口气:“母亲,实儿真的喜欢初禾,从一见面就心悦她,母亲何不成全我呢?” 石夫人想了一会儿:“好,那我便给她半个月时间学习,若她能学会两样,娘便答应了你!” 石丘实知道,母亲已经松口了,赶紧陪笑道:“好!” “但是,从今日开始,她就不能再居住别家了,否则传出去成何体统?” “好,母亲,我也不喜她住在那里,接触的男人太多了!”石丘实愉悦的答应道。 ****** “初禾呢?”楚释宁悠悠的下楼,坐在桌子前,见罗云瑞盯着门口发呆,便随意的问道。 没得到回应,他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开始转黑了,再看罗云瑞像失魂般的神色,他不禁又问了遍:“喂,初禾呢?” 罗云瑞终于回过神,回头看着楚释宁,无力道:“她今晚应该不回来了,不对,应该是以后都不回来了!” 楚释宁皱眉,“什么意思?她出事了?” “没有,她被典史大人招去给石丘实做夫人了!刚刚已经有人来告知了!” 罗云瑞有些失落,有些不是滋味,她才来多久就离开了! 楚释宁听他说完,慢慢的站起身,上了楼。 第十二章 软禁 砰砰……“开门!放我出去!” 初禾气愤的敲打着门,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门被锁了,连窗户也被从外面顶上了。 她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坐在床上,回想今日的一幕。 石丘实和石夫人走进正厅,石夫人依然看她淡淡的。 “初禾,我和实儿商量过了,你可以做石家的少夫人,但是必须在半月内学会两样女子该会的东西!” “我没说要嫁给石公子!”初禾听完她的话,淡淡的答道。 石丘实一愣,知道她还没有接受,便走过去轻声道:“我知道你会有压力,但是我会帮你的!” “跟这个无关,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你该知道的!”她抬眼直直盯着他,表情有些不耐。 “不是的,你应该还没发现罢了,你不是不顾危险救了我吗?” “你误会了,我只是顺手相救而已,没别的意思!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石夫人总算是弄明白了,合着这姑娘对她儿子根本就没那种意思,看来是她儿子一厢情愿了。 “等一下,初禾姑娘不再考虑一下?” 石丘实紧握着拳头,眉头皱起,难道她真喜欢那个罗云瑞吗?他有什么好的? “石夫人的好意,初禾心领了,只是初禾的确对令公子没有什么感情,还望夫人莫要阻拦。” 初禾说完便继续往外面走去。 “来人,拦住她!” 发号施令的不是别人,正是石丘实,他不能容忍她再回去见他,既然没有感情,那就慢慢培养好了。 瞬间初禾被几个府中的护卫拦在中间,她转身看着石丘实,眼中有些冷意。 “石丘实,你以为拦得住我吗?” 见她起身,欲要离开,石丘实有些慌神,今日她若走了,怕是以后都不会再见自己了。 “你不担心云罗客栈吗?” 初禾听此话,停下转过身,不明其意,不过正在她想要开口问时,却被几个护卫直接按住,绑了双手。 墨言只交给她轻功,却没教她武功,被人钳制住后,她微小的力量根本难以抗衡这几个比自己高大的壮汉。 “将她带进本公子旁边的房间!” 石丘实不在看她,告退了母亲,往那房间走去。 石夫人从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有这样强势的一面,不由的露出了微笑,她一直担心他性格有些温和懦弱,难成大器呢! 走进房间后,石丘实轻轻将她按坐在床上,低语道:“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的,可是,我怕你这一走,以后便会对我视而不见。” “石丘实,我没想过你是这种人!”初禾看着他,多了一丝失望。 “不是的!我只是怕失去你,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便是我这一生的所爱。现下你对我没有感情,无妨的,等我们成亲后,你一定会同我一样的,相信我!” 初禾听了他的话,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可能嫁给你的,所以放我离开吧!” “不!你只能嫁给我!”他掰过她的身子,直视着她:“初禾,你一定是还不能接受,这样吧,你先休息,明日我们在谈!”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房间,吩咐人给她做了饭端进来,然后便锁了门,顶了窗。 ****** “元郢,你说,她是那种人吗?” 元郢不明白他问的意思,“主子是在说初禾姑娘?” “听说她答应嫁给石丘实了!”楚释宁平躺在床上,每次他烦心时就喜欢这么躺着。 “主子,你不会对初禾姑娘有想法吧?”元郢看着他一脸的落寞,不禁出口问道。 楚释宁定眼看着房顶上光滑的横梁。有想法吗? 第一次相遇,她想要自己负责,听他有妻室后,敬而远之。 后来他们一起逃离,她奄奄一息,他觉得她可能活不了了。 第二次,她变了副模样,虽然她没有承认,但他认得出,不过她好像开朗了许多,神采奕奕。 他不抗拒她的靠近,从初见就不排斥,连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长这么大,从来不许女人近身,后院的侍妾,他连她们碰都不曾碰一指。 这应该算是有想法吧! “元郢,我们去趟石府,或许她不是自愿的呢!” 楚释宁站起身,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的,大不了就当游乐子了。 ****** 初禾静静躺在床上,却没有一丝睡意,索性便站起身,走到窗边,用力抬了下窗棂,打不开。 她用手指戳破一个方格,往外面看去,竟看到院子里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他们是谁? “主子,那边的窗户里好像映出个人影!” 于是初禾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眼睛就看见了熟悉的面容,心下激动起来。 “楚释宁,是我!”她压低声音喊道。 “咔!”楚释宁单手将顶着窗户的几根木条拧断,打开。 “你没事吧?”他将她小心的接出来,问道。 “没事儿,你们怎么来了?” “何人擅闯石府?”瞬间,火把照亮了整座府邸,打断了初禾的问话。 “快走吧!”初禾拉着站着不动的楚释宁。 不过,楚释宁没打算就这么出去,心里有些不舒服,眼神中有寒意迸射。 元郢就知道,他们偷偷摸摸的进来,是因为不知道这初禾姑娘的境况,现下,主子肯定不会再偷偷摸摸的出去了! 初禾不解的看着楚释宁泰然自若的直直站着,“你是在等典史大人出来迎接吗?” “噗……”元郢被逗笑了,这初禾姑娘还挺懂主子的。 “你们是何人?竟半夜入府!”果然曹操就到了,不过他走进却看见了被儿子锁在里面的初禾。 他回府后就听夫人说了,当下觉得这姑娘有性格,却也随了他去,没插手。 “典史大人作为一方父母官,竟干起了强抢民女这等不入流之事,可对的起头上的乌纱?” 楚释宁掷地有声的发问,典史一时间竟被震慑,不过他倒是很快就找回了主场。 “这位公子是何人?初禾已和小儿定下婚约,便是我石家之人,何来强抢一说?” “哈哈……典史大人真会玩笑,可征得她同意了?” 典史打量着楚释宁,这人看起来不像寻常之人,以他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的经验来看,还是不惹为妙。 “她同意了的!”不知何时出现的石丘实走到近前笃定道。 第十三章 革除官职 石丘实拉过初禾,低声说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话:“若你离开,云罗客栈就别想安宁。” 初禾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竟威胁她?很好!她扯下他的手,走到楚释宁跟前。 “你的官比他大吗?” 见她如此相问,楚释宁也不瞒她,点了点头。 初禾扫了眼看向这边的石丘实,声音不大,正好所有人都能听见:“我没同意,是他用云罗客栈来威胁我!” 石丘实一震,不知她为何这般坦然的说出来,她不怕吗? 楚释宁闻言,嘴角上扬,原来她是想让他帮她啊!不过,帮肯定是会帮的,那要点好处不为过吧! 他一把搂过她纤瘦的腰身,将她拉到近前:“我帮你,可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放心,绝对不是要你卖了自己!” “什么?”初禾近近的盯着他眼中的漩涡,像是要被吸进去。 “做我的侍女,不过,我不要你伺候,也不会使唤你,还会一个月给你二十两银子,怎么样?” 初禾睁大眼睛眨了眨:“这么多?那会让我念书吗?” “哈哈,自然,我的书多的很,你想看什么都行!”楚释宁愉悦的说道,原来她喜欢读书啊! “好!”初禾答应道。 众人只是看着这一对男女窃窃私语,却不知他们在说着什么。 “典史大人,令郎这般威胁一个弱女子,是你授意的吧,看来云郡的官员该肃清了!” 典史一怔,不明他意,不过他能这般说,想必身份肯定是不简单了。 “你算什么?云郡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这石丘实今日怕是铁了心要留初禾了,就连原本知道他们不简单的事情也抛却脑后了! 楚释宁没有出声,因为瞬间移到他面前的元郢出脚了,看着跪倒在地上的石丘实,沉声道: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辱骂主子!” 元郢拿出牌令亮出,那些本来想救他家公子的人都生生止住了步伐。 “下官有眼无珠,不识宁大将军,求将军饶了吾儿!” 典史颤抖着身子,宁将军为官者都知道,因为这云郡便是他招降的,而且传闻说他还有另一层身份,南楚的皇子。 初禾惊讶的看着他,他竟是个将军吗?怎么这么年轻? “本将军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过,你的威胁还作数吗?”他走到石丘实面前,见他抬头震惊的看着他,便出声问道。 他其实很不喜用身份来压人,因为觉得不屑,不过,今日为了她,便破破例吧! 石丘实哪里还敢在提威胁一事,他又看向初禾,难怪她不屑自己,原来竟是有这么大的靠山吗! “很好,至于这强抢一事,念在你们并未对她做出伤害,本将军会让此地的县令从轻发落。” 典史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从轻发落,便是革除官职,贬为平民。 ****** 次日一早,便有两个人一起到访这家云罗客栈。 “主子,林副指挥和护军参领白毅求见。”元郢思索着通报,这白毅来此是为何事? 楚释宁看了一眼他,转身下楼。 “林羽,你倒是找的快啊!不过,白毅来此所为何?” 林羽苦笑着看向白毅,白毅行了一礼,低声道:“将军,半月前押往郦县的粮草不翼而飞了,就连两位押运统领也不知所踪!” “什么?为何不早禀报?”楚释宁愠怒,这次押运的粮草意义重大,他们不知道吗? “末将该死,是左统领让暂时不要走漏风声,已经派人查了,只是没有眉目,那粮草和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楚释宁沉思着,什么人竟能不知不觉盗走粮草? “即刻启程,前往郦县!” 然后他看向一脸纠结的林羽,吩咐道:“林羽,回去找肖太尉,就说郦县还需押送一批粮草,这次莫要声张,找亲信之人秘密押送,再禀奏父皇,派些禁卫军随行!” “是,将军!”林羽终于可以交差了,他松了口气。 “林羽,此事重大,务必传达到,本将军派灵姬护送你回去,还有,十殿下会随本将军一起前往!” 林羽郑重的点点头,“放心吧,将军,臣明白!臣现在就回宫!” “嗯!”楚释宁转身,“元郢,十哥收拾好了吗?” “好了主子,马已经备好,可以出发了!” 楚释宁匆匆往外赶去,却与进门的初禾相撞,他赶紧拉住她,然后低声嘱咐。 “初禾,我得去趟军营,你暂且先住在这里,待我回来,再接你走!” 初禾沉思了几秒,坚定的看着他:“我也要去!” 他被她的话惊到了,不敢置信,而后轻笑道:“你一个女子,去那种地方不方便!” “你可以不把我当女子看啊,就跟元郢一样吧!” 元郢抽了口气,她跟他一样?这不妥吧,他看向主子。 楚释宁思虑了一瞬,扬起笑:“好,一起!” 青姨送别了初禾他们,不过罗云瑞始终没有出现,初禾倒也不在意,她骨子里其实是冷淡的,尤其,昨晚罗云瑞说了那种话后,坚定了她离开的心。 初禾不会骑马,便由楚释宁带着,他其实很好奇她要随他去的理由。 “你为何要同我前去那种遍地男人待的地方。” “哎,因为那小子说他心悦我,吓得我不敢再待了,而且你说要我做你侍女的,对了,军营有书吗?” 楚释宁盯着她的头顶看了一会儿,清声道:“你做的很对!放心,军营里的书够你看!” ****** 龙炎皇宫 龙炎帝正襟危坐,却是喜上眉梢,嘴角满含笑意,他在等他们。 “报……皇上,皇子公主回宫了,已到殿外!” “放行,直接进殿内!”他站起身,快步走到殿中央。 片刻后,外面被期盼的人终是进了殿内,皆俯身跪倒。 “儿臣/臣参见吾皇!” “免礼,免礼,站起来让父皇看看!”龙炎帝甚为激动。 龙漪凤、龙启星闻言,站起身,看着他们已经被岁月开始侵蚀的父皇,他好像老了很多! “父皇,儿臣好想您!”龙漪凤直接抱住龙炎帝,眼中温热的液体洒在盘龙云袍上。 “父皇,身体可安好?”龙启星压着抽噎的声音,但还是有些哑。 龙炎帝拍着龙漪凤的背,看着自己的儿子,点点头:“好,好,你们回来,就都好了!” 三人寒暄了片刻,龙炎帝终于记起这个大功臣,墨言。 “墨言,这次多亏了你!朕要好好的嘉赏与你,你可有何想要的?” “为陛下分忧乃臣本分,臣不敢妄自居功,何况,这有功之人本也不是微臣!” 第十四章 夜探敌营 龙炎帝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再无任何表情。 “她在哪儿?” “父皇,她已经过世了!”龙启星低声答道。 龙炎帝身体微微倾斜了一下,眼中竟露出了一点心疼,这不是他所愿的吗? “可安葬了?” 墨言抬头,直视着龙炎帝,淡淡的回应:“她没有尸首,该是化成腐水了,因为最后一次,臣喂给她的是最强烈的剧毒,她知道自己躲不过,便放干了自己所有的血,做成饭食,留给皇子公主,她说,这是她欠他们的,她还清了!” 龙炎帝这次确确实实的倒退了一步,眼中充溢着愧疚和怜惜,她们都没有全尸! 墨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是为她抱不平吗?自她离开,生死未卜后,他日夜担心,心不知何时被戳了个孔,细密的疼。 ****** 五天后,楚释宁一行人进了郦县,没有停歇,直接奔往军营驻地。 郦县是南楚和玄国的交界之处,也是兖州和青州的划分之县。 一路上,初禾注意到,这个县人虽然不多,但很繁杂,从服饰看就有好几种。 “初禾,今晚开始,你便与我一个营帐入住,我已经让人从中间隔了一间出来。” 初禾打量着楚释宁的营帐,不大,同那些士兵比,还要小上些许,想来他一个人住,并不想太铺张。 “好!”初禾点点头,往自己的隔间走去。里面的帐幔是军营专用的,很厚呈绿色状。 她换了身元郢送过来的男装,将头发高高的束起,竟也显得英气了许多。她本就没有发育成形,所以看起来除了脸白皙外,与男子无异。 “将军在哪里?”她出门问向守卫的士兵。 “在与各大将领商议军事。”守卫不知如何称呼她,便直接的回了话。 初禾点了点头,往前面走去。 楚释宁直到午夜才回来,却依然有些愁云未散去。他扶了扶额,走进营帐。 初禾已经睡下了,但很警醒,虽然他刻意轻了步子,她还是听得见是他回来了,不过她并未起床,转了个身,继续入睡。 楚释宁直接合衣躺下,脑子并没有休息。 据他们所说的情况来看,军中已经混进了间作,只是现下不能断定那人是已经随那批粮草消失了,还是仍在军中,若是后者,这人潜藏的该是极深的,竟丝毫未露出丁点破绽,也让他们无从找起。 次日,天微亮,初禾听得外面的鼓声,迅速起了床,往外间走去,楚释宁早已不见了人影,他就睡那么短的时间? 此时,楚释宁正在楚释绯的帐中,边用早饭边商议。 “十哥,军中细作之事,你可有好法子?” 其实自楚释宁带兵以来,军中出细作的事情他已经历过多次,查办起来已经游刃有余,不过,这次,显然有些棘手。 “昨晚,元池已经赶往军营,据查,玄国驻地近来蠢蠢欲动,有两位将领听闻不知所踪!” 楚释宁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郦县有族类七种,且又常年与玄国有些经济往来,想是不易查到。” “喂,想不想冒险一试?”楚释绯丹凤眼上挑,嘴角露出谜一般的微笑。 楚释宁幽幽的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他能出什么好主意! ****** 亥时,初禾听闻外间刚进来的脚步声却过了一小会儿又出去了,她赶紧起来跟了过去。 两个黑色的人影汇合后便一起往前面的林中起身飞去。他们要做什么? 她没多想,悄然跟随在后面。 半个时辰后,初禾看见了不远处的场景,是玄国军营! 两人直奔玄国屯粮处而去,初禾扫过自己身上的衣服,虽不是南楚士兵的服装,这一身便装也很容易被发现的。 她看清了两人去的方向后,隐在一棵高高的树上,观察着这里士兵的动向。 楚释宁和楚释绯顺利的找到了屯粮所在地,不过这处的守卫异常之多,两米的空档就直挺挺的站着一人。 若是直闯,怕是会招来更多的士兵,可是两个人也没法做到悄无声息不惊动任何人,难道要原路返回? 楚释绯拉过楚释宁,打了个手势:我去引开他们! 现下也只能这样了,可引诱的人危险会更大,楚释宁不放心,他这个哥哥虽说从小与他一起练功,但是懒惰的时候也不少。 “我去!”楚释宁给了他一个口型,便飞身往屯粮基地后面转过去,吹亮了准备的火折子,扔进里面士兵轮班的休息帐中。 见有火光升起,前面的士兵暗道不好,那些兄弟恐还在睡梦中,便留了两人,其余往后跑去救火。 楚释绯扔出飞镖,秒中!他迅速往里面走去,借着火光,看清这些粮草,是玄国的没错。 不对,他走近,拽出两袋,中间红色的南楚标记赫然印入眼中,果然! 他毫不犹豫扔出手中的火折子,见火势已大,便抽身往外欲要离开。 “何人?”楚释绯见来人,直接过去放倒。 瞬间,整个军营的人都慌乱着跑动,救火的救火,寻人的寻人!但火势已然滔天,难以控制。 楚释绯很快离开,往来路返回。 楚释宁这边就不好应付了,他已经离原路太远了,而且军营很快被重兵围堵。 不过,见整个屯粮基地均被烧毁,他就知道,南楚的粮草在玄国。 弓箭手已经将箭往这边射来,他低估了这玄国的防守,他们竟能迅速调整好状态,从慌乱中清醒,看来,他的处境怕是不乐观。 不过,楚释宁好歹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他躲着箭往前面飞奔离去,不消片刻,便出了军营。 当然,他伤的也不轻,胳膊,腿部,及后背均有箭矢。 这样不行,血迹太明显了。他边跑边拔掉了三支箭,飞身跃至近处一家客栈的房顶,趴下。 本就一身黑的他,倒是与夜色完美融合,下面的士兵还是继续往前追去,不多一会儿,这条街安静了下来。 初禾这边只看见一个黑色人影返回,很明显,不是楚释宁,看着那边火光滔天,重兵已经包围了军营,她没有犹豫,转身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楚释宁静静的躺在屋顶上,疼痛席卷全身,但他依然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不多一会儿,一个灰色的身影上了屋顶。楚释宁立马将剑抵上,看清来人后,不禁大惊。 第十五章 证明性别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皱眉低斥,她什么时候跟来的,他竟没有察觉到。 “我随你一起来的,你的伤要处理,血液已经滴到下面了,等下他们会返回来,发现就糟了!” 初禾走到他身边,查看着他这严重的伤势。 “走!换个地方!”楚释宁拉着她,准备离开这里。 初禾一把拽住他,看了他半晌,楚释宁不解,这个情况下,她在纠结什么? “我可以相信你吗?”初禾注视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 楚释宁点点头,低声却坚定,“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撕了几条,迅速缠上伤口,止血。 初禾瞬间掏出匕首,在楚释宁没反应过来时,划破手腕,径直送到他嘴边。 “快喝!别问原因!” 楚释宁迅速回过神,不疑有他,将她腕上流出的血液全数吸进嘴中,然后赶紧摁住,扯下脖子上的黑布巾,包扎。 “走!” ****** 楚释绯一路往回赶去,他知道他可能被困住了,但他相信,他能脱身。 “元郢,暂时别让任何人进入将军的营帐,一切如常!” “是,殿下!”元郢往营帐的方向走去。 “元池,今晚可有异动?” 楚释绯换了衣服,来不及休息,便问道。 “回殿下,有,是左统领身边的护卫,午夜时分,出去了一次,属下跟过去看了,他往后林中的一棵树洞孔中藏了这个!” 元池将手中一个黑色的细布条递给楚释绯。 楚释绯端详了片刻,上面一字未写,看来是某种暗号,不过这接头人是谁? “放回去,静守!” ****** 中午时分,楚释宁与初禾往那排队检查的门口走去。 “男人都将衣服褪下,妇女将腿部挽起!”前面的人大声喊着。 “军爷,我闺女还未出嫁呢,怎能这般被看了去?”一中年男人抱怨道,看向旁边的姑娘。 “废什么话,快点!”军爷甚是不悦道。 “是啊是啊,这太过分了!” “嗯,就是,男人就算了,女人这样怎么可以?” …… 面对这些民众的议论声,那些士兵瞬间拔出剑,领头大喊道: “军中再抓纵火犯,若还有人不从,一律当凶犯抓起来!” 此话一出,众人不在言语,虽有不愿,却还是小命要紧些。 初禾倒是不介意,旁边的楚释宁轻轻皱了眉。很快,便到了他们这边。 楚释宁解开今日初禾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衣服,露出健壮的上身,肌肉分明,肤细色白。 后面排着的女子赶紧捂住眼睛,只有初禾大剌剌的看着,连眼睛都没眨,但神色单纯的很。 “腿露出来!”军爷沉声道。 楚释宁没说任何,露出腿部,依然完好无损。 “你!快脱!”他指向初禾。 “军爷,她不是男人,为何要脱?”楚释宁不乐意了。 “可她穿着男人的衣服!”这军爷不确定,她是不是男人,不过看她也不像女人啊! 初禾今日专门往脸上抹了一层灰,而且又是男人打扮,倒的确不知性别。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军爷这样不妥!”楚释宁眼中积蓄了些寒意。 “你怎么证明她是女人?” 初禾没想过,活了这么久,竟第一次要证明自己性别的,可是,要怎么证明呢?这么多人,脱衣服她还真没想过。 楚释宁看了初禾一眼,将她拉近自己,瞬间吻上她柔软的唇,初禾没有挣脱,定定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长长的眼睫毛。 “好了好了,将腿部掀起来!”军爷有些尴尬,连着后面的人也是,女子都羞红了脸。 初禾掀起衣摆,将底下裤腿卷起,露出细嫩光滑的小腿。 “走吧,走吧!”军爷挥挥手,示意放行。 楚释宁牵起初禾的手往出口方向离去。 走了一段路,放开她的手,然后不看她,低声道:“刚刚,对不起!” 初禾知道他所道歉之事,笑着摇了摇头:“呵呵,没事的,幸亏你聪明,不然我就得当众脱衣了!” 听闻,他停下了脚步,眸中闪过坚定:“初禾,我会对你负责的!” 初禾也停下,盯着他半晌,乐了,“不用的,我不介意!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从小就没有这种作为女子该有的观念,也没机会有。 楚释宁闻言,不再坚持,她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她不想说,他也不会强求。 “初禾,记住!以后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别在用血液救人了!要知道,人的某种贪欲或许在一瞬间就产生了!” “那你呢?”初禾靠近他,抬起头,近近的仰视。 楚释宁没有躲闪,盯着她晶亮如水的墨瞳,里面没有任何质疑,他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我们现下可算是真正有了肌肤之亲的,上次你不是要以身相许来着!” 初禾摇了摇头,解释,“上次,是为了试探你!” “那这次呢?”楚释宁急急问道。 “可是我没兴趣和一群女人住在一起!”她说完,便往前面走去。 楚释宁追上前,解释道:“上次是骗你的,本将军还没娶妻呢,就连近距离接触的女人也只有你一个!” “哦……”她拖长了尾音,点点头道,“那就是觉得我丑,所以不想要!” 他顿了顿,想了想,好像自己也没嫌她丑过啊!念头一出,他愣了愣,这正常吗? 初禾走了一段路,回过头,见楚释宁还愣在原地,喊道:“喂,走不走?很热啊!” 他缓缓回头,定格了静静立在炎炎太阳下,等着他过去的少女。 ****** “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没事的!”楚释绯轻拳打在刚回到军营的楚释宁胸前,不过看到他后面的初禾,愣了! 他移开楚释宁的身体,看着初禾,不确定道:“你、也去了?” 初禾看了楚释宁一眼,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我是他的侍女,自然要跟去的!” 楚释绯一个趔趄,又稳了身形,看向楚释宁,挑眉,“侍女?” “咳咳……初禾,在军中,该是护卫!”楚释宁纠正道。 初禾顺从的点了点头,往营帐中走去。 “喂,小子,这初禾姑娘性格不错,你看……” 见楚释绯对自己挤眉弄眼,就知道他这惦记的毛病又犯了,他回了他一拳,加了些力道。 “这次休想!”然后便往楚释绯的营帐中走去。 “如何?” “粮草都在玄国,我毁了!而且,军中的间作竟是左统领的护卫,至于他知不知情,还不能得知!” 第十六章 细作身份 “他不知情!” “你如何确定,别感情用事,该防的还是要防!” 楚释宁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低语道:“但愿他别令我失望!” 这几年的并肩作战,他打心眼里不想怀疑他,但是十哥说的也不无道理,自己毕竟是一国的将军。 ****** 午夜,巡逻士兵换了一班,元池的位置也由元郢顶替。 林中,两个身影如期而至,直奔那棵放有黑色布条的树。 “你回去通知王爷,我想办法将信送进去!” 另一人点了点头,往前离去。 一个南楚士兵径直往一处营帐中进去,没有人阻拦。 “谁?” “小王爷,属下奉王爷的命,将这封信交于您!” “嗯,你怎么进来的?” “属下杀了一个南楚的巡逻兵!” “是吗?南楚的巡逻兵这么好杀?” 话毕,帐中的灯瞬间亮了起来,等这人看清形势,逃跑显然成不了计策了,将手中的信双手握上。 脖子处一把剑抵上,却没能阻挡他撕信的动作,显然是个不怕死的。 “呃……”倒下后的他还在试图毁掉手中的信,毕竟有心无力,只能睁着眼睛,断了气。 楚释绯捡起信,嫌恶的扔给元池,看向前面的方向,“念!” 元池拆开信,里面一根黑色布条掉落,旁边的士兵捡起,递给伸手的楚释宁。 “玄英王弟,你在南楚已蛰伏多年,如今大势已定,是一举剿灭南楚的好时机,王兄待你归来,畅饮!” “畅饮?哈哈……”被钳制的左统领,也就是玄英苦涩的笑道。 楚释宁寒着脸,紧紧的盯着这个一直悄无声息潜伏的玄国小王爷,玄英,他竟真的信错了人。 楚释绯看了眼楚释宁,冷声道:“玄英,怎样?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你辛辛苦苦的为玄国做事,但是你的王兄很显然不领情啊!” 是啊!玄英垂下头,他的国家竟抛弃了他,为何?他们真觉得,不需要自己便能破了南楚吗? 元郢将另一人带进来,他的嘴中塞实了布条,怕是想自尽来着。 “主子,他,如何处置?” 玄英见此次竟来了两人,平日都是一人交接的,原来如此,难怪要摆明他的身份! 只是,王兄啊,你失策了!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到底将南楚多少情报送给了玄国?”楚释宁咬牙,走近玄英身边。 “军布图,南楚军资、军力,都已经知道了!不日可能就兵临城下,趁着南楚刚与云国一战,还未缓和过来!” 玄英淡淡的盯着楚释宁,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也是他为何被抛弃的缘由。 “哈哈……玄英,你是不是当本将军傻,当南楚就这样便可随你摆弄?” 玄英不解其意,他拧眉看着这个比他小了五岁的年轻将军。他只跟了四年,他们也曾把酒言欢,畅所欲言。他欣赏他,也敬佩他! 初禾一直静静的站在楚释宁身后,看着他被背叛反而笑的肆意、不羁,也不明其因。 “南楚的军布图从来都不是在图上,本将军接任将军时就已经毁了,你的那份送去的正好,很合本将军的意,请君入瓮的戏码,本将军第一次玩,你有幸,看的见!” “哦,还有,你说的军资,军力倒是不假,不过,你认为,这城真能破得?” 楚释宁脸上洋溢着自信,玄英不陌生,他记得,他破云国之时也是如此的神采奕奕。 他心里知道,他的王兄着急了些,不说南楚已经拥有了云郡的兵力,人力,单单一个南楚,想必也会极为耗损国力,最好的结果怕也就是个两败俱伤。 “玄英,身在这种权权相争的世界,每个国家都时时储备军力,怕的就是这种趁虚而入!你,还是不如你的王兄,不过他确实高估了你,也失了你这个里应外合的帮手!” 楚释绯淡淡的总结道,然后吩咐:“元池,砍掉他一条手臂,送往玄国!” 楚释宁没有阻止,冷眼相看,而后离开,元郢解决了押着的另一人,和初禾紧随。 “元郢,送初禾回邬京!” “我不回去!” 初禾盯着楚释宁的背影,斩钉截铁的拒绝。 他转身,有些无奈,“初禾,这里很快就会有战争,郦县的南楚居民也会被移迁,你暂且先回去!” 初禾摇摇头,正经的说到:“你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 元郢不禁有些佩服她了,男人听到战争,也要慌上一慌,她到是淡定。 楚释宁没法,这才了解到她的性子,就是倔强! ****** 楚凌帝揉捏着两边的太阳穴,闭着眼睛,低沉的声音响起:“可准备好了?” “回陛下,臣已经派人将粮草押送去了,所有城池的驻防将领都呈一级戒备状态!”肖太尉回道。 “刚刚才拿下云郡,这玄国便迫不及待趁虚而入了!” “陛下,他们没有让吾国腹背受敌也算是讲国义了!”顾丞相叹到。 “传旨给宁将军,朕等着他的凯旋!还有,十皇子既已去了军营,便让他随宁将军一起守护我南楚!” “是,陛下!” …… 后宫中,茹妃坐立不安,不只是她,细看之下,皇后的脸色也不甚好,不过她毕竟是一国之母,端的沉静。 “怎么这么快又要打仗了?” 茹妃素来与皇后的关系不错,听闻消息便过来了永秀宫。 “茹妃,别担心,也不是第一次了!” “臣妾只是怕这战场刀剑无眼,况且宁儿的脾性皇后也知晓,什么事情都赶着趟儿的往前冲!” “没事,这次有绯儿看着,该会有些收敛的!” 茹妃这才想起,光担心宁儿了,都忘了这次绯儿也是同行的,他比不得宁儿自小在军营中长大,一直都是被皇后宠着的。 “皇后娘娘,别太担心,绯儿是头次上战场,应该不会让他冲锋陷阵才对,陛下想必只是想让他历练一番!” 皇后听闻点了点头,她说的也对,宁儿比他小一岁,自小便生长在军营中了,作为南楚的皇子,他也有责任护守国家。 不过皇后不知道,他的儿子自小便与楚释宁黏在一起,怎可能没有去过军营呢,不过每每都是不留名罢了! 这也是为何楚释宁敢将他带在身边的原因,因为这种事情不止一次了,只是此次这般光明正大,原因之一便是助他逃婚! 第十七章 誓卫吾国 十天后 “白毅,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回将军,粮草已经到位,所有的将士都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楚释宁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下去! “十哥,现下你顶替左统领之位,城门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以我们的默契,这些还需要担忧吗?” 两人相视而笑,均握拳在空中相对! “不过,玄国比不得云国,你要小心,若五天内攻不下,就撤回!” “放心吧,我懂得!照顾好初禾!” “嗯!”楚释绯点点头,看向他离开的身影,坚定的迈开步子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南楚的城楼上,楚释宁长身而立,一身阴白色铠甲在太阳的映照下发出幽冷的光,头顶黑色的盔缨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晃动! “英勇的将士们,国家的守护者们,我们不做临宰的羔羊,因为,我们是无畏的雄狮!既然有敌来犯,我们该怎么做?” “杀敌御寇,誓卫吾国!杀!杀!杀!” 这破天的声响久久回荡在空中,撞出一环又一环的高亢回音。 楚释宁跃下城楼,骑在自己的马上,伸出手,做了个出发的手势,浩荡的大军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着玄国的方向挺进。 这次初禾没有跟去,她知道,自己仅会的轻功在战场上帮不了忙的。 她站在城楼上看着漫卷暗紫色铠甲中那抹显眼的银白色,愿他凯旋而归!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站在身后的楚释绯声音里满含着对他的相信。 初禾没有言语,点了点头! 次日,一士兵着急忙慌的跑进楚释绯的营帐中,连礼都来不及行。 “左统领,不好了,有人在水中投毒!” 楚释绯迅速站起,眉头拧作一堆。 “可有人出事?” “有近十人已经当场倒下,口泛白沫!” “元池,速速找出下毒之人!” “统领,下毒之人已经找到,他死了!” 楚释绯往水源处赶去,随行军医有替地上倒下之人诊治的,也有正在研究这水中之毒到底何解! “情况如何?” “回统领,这一处的水源已被污染,索性只有这一处!”一个头领回道。 楚释绯松了口气,蹲下,眼睛深邃,声音低沉: “什么毒?” 被问到的军医赶紧回道:“回统领,这毒性极强,一时难以查出所谓何毒,臣已经开好方子,净化此处的水源。只是这几人,怕是无力回天了!” “尽力医治,实在不行,便好生安葬了!”楚释绯无力道。 “洛参领,安抚士兵,莫要让军心动荡!” “末将领命!” 初禾跟在元池身后,看着地下那些垂死的士兵,心里涌过淡淡的纠结,她该救他们吗? 楚释宁的话不断闪过脑际:“人的某种贪欲或许在一瞬间就产生了!” 是的,他说的没错,她不能冒这个险,现在的自己能力还太弱,并不能承担这未知的后果!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从北边集结的乌云已经往这边迅速的推进,要下雨了,这可不好! “统领,得赶紧将水源净化,快下雨了!” 楚释绯听到初禾的提醒,抬头看向天空,的确! “你们,可能快些净化?” 被问到的军医呆滞了一瞬,纷纷摇摇头,这个怎么也得半天左右。 “快派人随我去前面的林中!”初禾焦急的请示楚释绯。 “元池,带人随行!” 初禾和元池带着人迅速前往前面的林中,看着遍地的草本,果然没记错。 “大家看好了,我手中的植物,拔的越多越好,我们只有半刻钟的时间!” 言毕,大家便开始寻找她手中的植物,倒也不难找,这里近乎都有,片刻后,每个人怀中都有了一簇。 “现在,将这些植物折成小截,扔进水中,快些,乌云快过来了!” 于是一会儿工夫,这处水流里面已经被连根拔起的植物遮盖住。 “这是?” “回统领,此植物名为茖韭,确能净化水用!” 楚释绯虽听着旁边军医的回答,眼睛却是看着静静站在一旁的初禾,她怎么知道这么多? 楚释宁,莫非你也知道这姑娘的与众不同,才抢先下手的吗?啧啧……这厮貌似捡了个宝! ****** 楚释宁抬头盯着玄国城楼上那个一身明黄色铠甲的人,他便是玄英的王兄——玄晋。 “宁将军,你来的到快,本王还想着你可能还得缓个各把时间,不成想,你竟给本王来个出其不意啊!” “是啊,本来想瓮中捉鳖来着,不过,想来你可能不太喜欢那个游戏,便直接到贵国门下,看来也并不受欢迎啊!” “好大的口气,真以为这玄国是你想来就来的吗?弓箭手!” 音落,城楼周围立马涌出一大批纷沓而来的弓箭手,对准下方已经准备好的盾。 “射!” 密密麻麻的箭雨迅速下落,被挡在盾外,但,后面突然传来厮杀声,看来是前后夹击呢! 楚释宁扬起嘴角,就知道,他的手段怕也就只有这些了,埋伏吗? 玄晋看着南楚后方瞬时涌现的玄军,笑了起来:“哈哈,本王不喜瓮中捉鳖的游戏,想来你喜欢的很!” …… 三个时辰后 “撤!” 楚释宁带着南楚的军队往北边的方向撤去,玄晋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立即下令,追! “活捉楚释宁者,赏金万两!加官进爵!” 听得这悬赏令一下,玄国军队迫不及待的快马加鞭,目标,万两黄金加官爵! 楚释宁听得身后的千军万马,扬起得逞的邪笑。 玄国城下瞬间又涌出千军万马,轻轻松松破了城,进入玄国的境内,一路往前…… 一个月后 玄国归降南楚,改为玄郡,南楚成为唯一地跨两州的国家,版图的扩大,让其他国家不敢轻易的肖想。 南楚的门口,楚凌帝亲自前来迎接,面上自豪的表情一览无遗,见军队穿过人群,他下了步撵。 楚释绯骑着马,恢复了他一派嬉笑的脸,向旁边欢迎的人不停的招手,笑若灿阳。 不过,看到他父皇母后时,立马有了掉头离开的念头,只是对上楚凌帝含笑的神情,压下心中的不安,硬着头皮来到近前。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免礼吧,宁儿呢?”楚凌帝亲自扶起他,往他身后看去。 “哦,儿臣正要禀报父皇呢,玄国的国师突然不知所踪,宁儿去查探了,与不久前到达玄国的玖幽祭司一起!” 那小子还受着伤呢,不过,有玖幽在,应该没事吧,话说,他今日这眼皮一直狂跳是怎么回事? 第十八章 想活命吗 楚凌帝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被他快速的隐下。 “如此,随他去吧!绯儿这次也立了大功,可想要父皇赏你什么?” 机会来了,此时不说何时说! “父皇,能不能允许儿臣娶自己喜欢的人做皇子妃啊?” 楚凌帝笑着瞥了眼身边脸色有些不好的皇后,点点头,“嗯,允了!不过,不是皇子妃,是王妃,所以,挑选要慎重!” 皇后惊喜的看向楚凌帝,他继续道:“朕已经命人拟好旨,封你为绯王,封宁儿为镇国大将军,你们的府邸离皇城不远,已经在建造了!” 楚释绯轻促了眉头,看来自己清闲的日子要结束了,那小子没说错,自己这次回来,定是要牺牲点什么的。 他咬牙,他牺牲的可是自由啊,早知道,就随他一起失踪个把月了,不知道现在回去,还能不能找到他? ****** “可有消息?” 元郢一边帮楚释宁缠着腰上的绷带一边回应:“主子,还没有!” “药好了!”进来的初禾毫不避讳的看着楚释宁裸着的上半身,将药端到他面前。 楚释宁抬眼,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端过药,一饮而尽。 初禾打量着他腰间缠着的纱布,看不清里面伤口的深浅,已经好几天了,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元郢随着初禾的目光落在楚释宁的腰间,抿了抿唇,不知所想。 楚释宁喝完药抬头,迎上两道目光的洗礼,一时间竟有些尴尬,“咳……” “还没好?”初禾见他咳嗽,不禁问出声。 见她相问,楚释宁轻应道:“我没事,你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初禾深深看了他一眼,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们暂时住在玄郡一处僻静的宅院中,这里面还有一个人,只是他却不怎么露面。 “咔……”初禾打开门,往里面走去。 一个黑影瞬间闪至她身后,捂住她的嘴,鼻尖传进淡淡的血腥味。 “别说话,跟我走!” 初禾翻了个白眼,她倒是想说话来着,说的成吗?都被近身要挟了,她有拒绝的权力吗? 另一间屋子中,“主子,初禾姑娘好像对您有意思啊!” 楚释宁赞赏的看了眼元郢,“这你都看的出来?” 元郢有些嘚瑟,“那当然啊,主子这般英俊,既能文又能武,饶是女人,怕是都会败在您这天人之姿下。” “这马屁虽说拍的受用,不过,你这哪儿学来的?” 元郢呆滞了一瞬,立马笑着接过:“主子还不知道吧,现在,您这镇国大将军的名声可是传至九州了,竟能在一个月内降了一个国家,啧啧,这等丰功伟绩,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楚释宁拉开被子,自顾自的盖上,随意道:“出去,把门关好!” 这是逐客令?看来主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多么传奇的人! 元郢咂咂嘴,替他掖好被角,转身关好了门。 ****** 却说初禾被带到附近一处幽闭的庭院中,这院子离她现下住的地方不远。 “说,玄晋被关在哪儿?” 玄晋?哦!她想起来了,是那个玄国的大王爷。 她摇了摇头,嘴还被塞着呢!她看着眼前蒙着一层黑色面纱的女人,她是玄晋的王妃? “你不是楚释宁的近侍吗?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口气有些急躁。 初禾用眼睛示意她是不是可以先将自己口中的这一坨布取下来。 女人果真如了她的意愿,“现在可以说了吗?” 初禾静静的看了她一眼,“你是谁?”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只告诉我玄晋被关在哪里,否则,你的命今日就到此为止了!” “他不是被押回邬京了吗?”她记得所有活着的玄国皇室都被押送去皇宫,等候发落了! 女人看着她清纯的眼神,想必多半是不知情的,但绝不可能被押送回邬京,她跟去看过了,没有他! “你想活命吗?” 初禾顿了一下,大抵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了,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那便按我说的做,来,张嘴!” 女人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瓷瓶,倒出里面乌黑的药丸,强塞进她嘴里。 “这药是我新制成的,解药正在配,但短期内你不会死,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帮我做事,我会尽快配好解药!” “你想让我做什么事情?问将军,玄晋关在哪里?还是去暗中帮你探查?” 初禾悠悠的问道,到没有一丝一毫生命被别人掌控的自觉。 “你高看自己了,你不过是楚释宁身边不起眼的小卒,放你回他身边,说不定很快会被他知道我的藏身之处!他的手段,你比我明了!” 手段?是说他狠毒的意思吗?他、会吗? “哦,那你让我做什么?”初禾有些摸不透这女人的心思了。 “我被人盯着,有些事情没法露面,你暂时做我的女婢,帮我办些事!” “什么事?”初禾回问道。 “今晚不用,你先休息吧,待会毒发作的时候,会很痛苦,等你熬过今晚,明日我在与你细说!” 女人快步走出这间屋子,留下初禾静静的看着,她捂住腹部,果然,有些疼呢! “碰……”手无意间扫过桌上的水杯,碎了一地。 没走远的女人听到这个声音,面无表情,继续往前。 没过一会儿,她便昏睡了过去,直到凌晨时分,她睁开了眼睛,脸色有些苍白。 ****** 今日的太阳没有如期升起,外面风刮的很大,漫天尘土飞扬,灰蒙蒙的,几乎不能视物。 清晨,天刚亮,元郢便去找初禾,敲了几下门,没人,心想这么早,她能去哪儿? 推开门,往里面走去,被子是整齐放着的,地上有一方帕,元郢捡起,眉头皱了皱,疾步往楚释宁房中走去。 “主子,不好了,初禾姑娘,不见了,这是在她房中地上遗落的!” 元郢将白色的帕子递给楚释宁,他拧眉,她不可能这么粗心的,应该是故意落在地上的,这么说她是被人带走了? 楚释宁整理了思绪,迎着大风往附近的街上走去,街上今日安静的出奇,只有风刮来的呼呼声,这天的确不适宜出门。 不过这不适宜出门的天办事会来的更安全些,所以这条没有人的街上又出现了一个纤小瘦弱的人儿,歪斜的走着,好像随时都有被风吹去的可能。 第十九章 青璃国师 初禾单手捂着眼睛,艰难的往前行走,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门上的招牌。 “‘听琴阁’到底在哪儿呢?”她小声的嘀咕道,那女人只说让她找这个地方,又不给具体的地址,这要找到何时? 一阵更猛烈的风吹过,她赶紧躲在一家院门旁,蹲下,等这场风刮过去。 不知是不是主人有事出门,这院门竟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清秀书生模样的人从里面走出来,见到门口的人,不自觉的退了两步。 初禾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头发,半垂在前面,只露出小半双眼睛,见被打量着,她赶紧将前额的发丝捋顺了些。 “不好意思,我只是躲一下而已!”她轻声说道。 “没、没关系,姑娘这么大风是要去哪儿吗?”书生也放低声音问道。 见终于碰到一个可以问路的人,初禾赶紧抓紧机会。 “公子可知道‘听琴阁’在哪里?” 书生顿了一下,又上下打量她一番,眼中涌出了然,“姑娘是想卖艺?” “卖艺?”听琴阁是卖艺的地方?卖的什么艺?“那公子应该知道地方吧?” 书生点了点头,“姑娘若不嫌弃,我带你过去吧,正好路过!” 初禾点点头,跟着他的脚步,往目标地走去。 近一刻钟后,书生停下了步子,转身看向初禾,因为风声大的原因,他的声音也调大了些,“姑娘,这就是了,你进去吧!” “谢谢!” 书生摆摆手继续往前走去,初禾抬头,三个大字“听琴阁”龙飞凤舞般挂在上面,丝毫没有受到这巨风的影响。 她赶紧进去,这里面很大,中间有一个圆形的舞台,上面飘着各色的薄纱,周边摆放着各种花草,楼上面的房间里有乐声不断的传出。 这样的天,还有人来此享受,真真风雨无阻! “姑娘,是来听曲还是赏舞的?”一个丰腴的女人,摇着手中的扇子,扭着肥臀走到初禾面前站定。 “您是阁主吧?请问这里有叫柳艺的姑娘吗?” 阁主打量了她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又一个找柳艺姑娘,她就是听琴阁三等的乐师罢了,平日里几乎没有人光顾。 阁主摊开手,初禾知道这里的规矩,那女人已经和她说了,她掏出一两银子交给阁主。 “嗯,走吧!不过她有客人在!” 初禾随着阁主走上二楼的一个房间前,门是半开着的,里面的景象刚好落在来人的眼中。 她眼神闪了闪,袖子里的手紧了紧,他们这是? 阁主也有些许尴尬,她敲了敲门,并没有进去,“柳艺姑娘,有客人找你!” “进来吧!”轻飘飘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初禾敛了心思,坦然的走进去,门口的阁主完成任务下了楼,这种排客的事情素来都是由这些艺女来决定的,就算她将客人们全部招呼在一起也由她,若是客人不介意的话。 她进去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准备下口之时,又轻轻的将杯子放下,看着床上坐着的一男一女。 女的是柳艺,男的却是今日迎风出来的楚释宁,不过,此时的他头脑发昏,兀自强撑着,心里低咒,该死,这女人到底下了什么药,让他觉得全身发热,万分难受! 不过,为何此时他的眼中出现了初禾的身影,是幻像吗? 柳艺见快要成功的好事被眼前这姑娘打扰,有些不悦,不过看她将杯子放下,便晓得她是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 “姑娘找柳艺是要听曲?” 初禾站起身,走到楚释宁面前站定,眼神平静,“这男人倒是不错,柳艺姑娘是想将他……” 她没有说完,柳艺笑了笑,走到她身后,转了个圈,又坐回楚释宁身边。 “这是我个人的事,与你无关!” “哦……无关啊,若是国师大人知道,她的下属竟打上她视为敌人的人的主意,会怎么想?” 柳艺一惊,迅速起身,睁大眼睛看着她,声音有些发抖:“你是谁?” 初禾将一样东西丢给她,是一块拇指腹大小的血玉,上面刻着一个“青”字。 “柳艺见过随侍大人,敢问国师大人现在何处?” 初禾淡淡的“嗯”了一声,吩咐道:“先将他的药解了!” 柳艺不敢怠慢,赶紧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解药,喂给楚释宁。 楚释宁的意志并没有崩溃,他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在初禾盯着他看的时候,他也在直视着她。 他并没有打断她们之间的对话,只是很好奇,她何时成了玄国青璃国师的随侍? “你做什么?”初禾见那柳艺又掏出一个瓷瓶,倒出药正要往呆愣着的楚释宁嘴里放,立即喝道。 “随侍大人,您不是说,他是国师大人的敌人吗,若他清醒后自然不好对付,趁现在就将他毒倒,带到国师大人面前。” 初禾抓住她的手,眼神崩出些寒意,沉声道:“谁让你擅做主张的?” “属下该死,只是……” “闭嘴!”初禾走到楚释宁身边,见他已经被绑了双手,却不曾挣脱,难道他本来是想自投罗网?怪不得那么明显的药茶他也喝了下去。 她伸手,在他后颈处猛地一击,楚释宁看着她缓缓倒了下去,眼中闪过一抹担心,而后闭上眼睛。 “他,我们不能带回去,因为国师大人要的是玄晋!” “晋王爷?他没死?”柳艺不确定的问道。 想起她先前看到了不该看的才被王爷贬至民间,后来国师大人找到她,将她安排在这里,说让她帮她在民间打探一些消息,只是后来,一直没有被诏过,她以为国师大人早就将她遗忘了! “嗯,只是不知道被关在何处,你可知他是谁?”初禾看向床上昏倒的楚释宁。 柳艺摇摇头,“他倒是没说,能被国师大人当成敌人,他该是不简单吧,随侍大人好像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将他药倒是要作甚?”她难道这么随便,见到好看的男人就上? 柳艺苦笑了一番,“随侍大人,你可知我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我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这个人是我接过的客人中,长的最好,也是最尊重我的人。 我是一个下等的乐师,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光顾,除非那些脑满肠肥的人来,却各个都想在我身上讨些别的便宜,虽然这里明着是卖艺,但并没有规定不能卖身,很多艺女碰到自己中意的人就使些手段,或者两情相悦,便自此赎身,然后离开!” “所以,你也想离开,可你不是国师大人安排在此处的下属吗?” 第二十章 怀有身孕 柳艺观察了初禾一会儿,见她虽然板着脸,却依然能显出她并不大的年龄,而且她的脸色已然成桃红状。 她站起身,轻轻的将本来已经掩上的门插上,然后坐到椅子上,突然换了一副脸面。 “哈哈……下属?怎么,国师大人没有告诉你吗?我是被她抛弃的下属,就因为我撞见她与晋王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 晋王本想杀了我,虽被青璃那贱人拦下,却将我扔在这里,明着让我为她搜集消息,实际上是让我终老在这里,我长相平凡无奇,虽懂些音律,可你觉得有真正想听曲的人吗? 怎么,这样,她还想我记着她的不杀之恩,为她继续卖命吗?她倒是会算计!” 柳艺看了眼静静听着她说话的初禾,她的脸明显呈朱红色了,她知道,她快要不行了,便也随意的继续。 “她竟还有脸称自己为国师?作为国师,怎可有私情?而且还是跟皇室的王爷,若不是当初,她勾引玄英王子,又以此威胁,玄英王爷怎么可能独自前往南楚当细作。 玄晋也不会有升为王爷的机会,更遑论成为储君的人选,因为皇上看重的本就是玄英王爷! 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为那种人卖命的好,她可是最懂得过河拆桥的贱女人呢!有她那样不为民,只图自己享乐的国师,玄国不灭才怪!” “我还有那个机会吗?你这熏香果真厉害,怕是我连门都出不去了吧!”初禾无力的看着面前走近自己的柳艺。 “嗯,的确!那你便慢慢享受最后这活着的气息吧!” 柳艺将初禾瞬间拉起,往另一房间走去,不过在她刚将门关上之时,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 她反应过来,立马拿出随身匕首,与那蒙着面纱的人缠斗,不过,显然,武功不济,很快就落了下风。 “贱人,果真是你!这南楚的将军真是没用,竟没将你抓住?” 柳艺显然是见了仇人,分外红眼,她一直等她召见她,不为别的,就为亲手结束了这祸国之师。 “当初,那些玷污我的人是你派的吧?我已经答应过你,不会将你的事情说出去,你为何还要这般对我?” 柳艺嘶吼道,眼前这女人毁了她的清白,毁了她一生,都只因为当初她是她的近侍,而且目睹了她与晋王的苟且之事。 “你不应该感谢我吗?是我将你从晋王的剑下救出的,而且派人玷污你,并不是我做的!” 青璃将一颗药丸塞进初禾嘴中,见她咽下,便坐在椅子上,看着近两年不见的柳艺。 “哈哈,不是你?你还想狡辩?那人可是你最贴身的护卫!”想起那人的嘴脸,她就无端觉得恶心,果然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走狗。 “他的确是,只是先前我并不知道他是那样的人,知道后,就已经将他杀了,安排你到这里来,也是让你在这里碰碰命,或许会有人真的中意你呢!” 柳艺听完她的话,却丝毫不为所动,手中的匕首握的紧紧的,她不会再相信她了,反正这些事情的源头都是她,那么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青璃突然觉得腹部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离开她的身体似的,她拧眉,伸手摸向腹部,瞬间一股热流迅速流出,从大腿处往下,伴着强烈的阵痛。 已经解了药性的初禾也发觉了,她这是怎么了?柳艺也不明其因,她小心的走到她近前,无意间扫过桌子下方。 一滩黑色的血迹顺着她的身体流了下来,滴在地上,渐渐愈来愈多。 柳艺瞬间明白过来,原来这个房间不知为何点了麝香,而且味道很浓重,这香本就无毒,很多艺女都会点着用,只是,若是孕妇就另当别论了! “你、你竟怀有身孕?”见青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惊讶的问道。 听了她话的青璃瞬间反应过来,她就说这两天总有些力不从心,原来竟是有了身孕的缘故,只是现在这个情况,难道,她刚刚知道的孩子要离开她了? 她脑中好像有根弦突然断了,轰隆隆……倒下的时候,竟第一次感到无助,她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初禾! “快送我去医馆,若你能保住我的孩子,我就给你解药,并且放了你!” 初禾刚想将她扶起来,却被迅速来到近前的柳艺阻止了,她看着柳艺。 “原来你是被威胁的,既然这样,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至于你身上的毒,只能说你命不济,怪不得别人!” 说着她的匕首抵上抱着肚子定定看着她的青璃,然后不给反应的时间,迅速插入,一股鲜红的血液如注般涌出。 “噗……”青璃吐出一口血,却瞬间拔出自己胸前的匕首,借着最后的力气,将它反插近柳艺的胸口,快,狠,准! “呃……咳……”柳艺倒下后,直直的盯着青璃,嘴角有笑容伴随着鲜血溢出,她们这算是同归于尽吗? 身边的初禾被两人的血液溅的满身都是,目睹了这一切的她有些无力的靠在桌角旁,任凭地上的血液将自己浸染。 楚释宁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他的心一窒,看着满脸,满身鲜血的初禾,移不动步子,就算是在刀剑如影的战场上,他也没有这般恐慌过。 “楚释宁!”初禾轻轻的声音落入楚释宁的耳中,他快速移动到她跟前。 颤动着手扶上她巴掌大的小脸,将血迹擦拭干净,“你不会有事吧?” 初禾不知他为何如此相问,但听到他夹杂着害怕的颤音,看到他脸上慌乱的神情。不由心里涌出暖意。 她伸出胳膊,瞬间将他抱住,伏在他肩头轻轻的笑出声:“傻啊你,血液不是我的!” 楚释宁闻言,迅速将她拉开,上下打量了片刻,又将她拉回怀中,紧紧的抱着,没事就好! “救……救……”突然出现的细微声音让两人同时转过头看着地上朝他们伸出手的黑衣女人。 “要救吗?”初禾问向旁边的楚释宁。 楚释宁没看地上的人,而是一把抱起初禾,往门外走去,然后朝楼下喊了一声:“元郢!” 元郢迅速上了楼,看着主子怀中的初禾,不解,她怎么在这儿?“主子!” “将里面的两个女人带走!” “是!” 第二十一章 礼尚往来 风力依旧没有减弱,有些小树已经难以承受,拦腰截断,被吹到路中间,横斜着。 空中不知何时飘满了树叶,小树枝,还有一些店家挂在外面的幡布,旋转着,却不落下。 初禾紧紧搂着楚释宁的脖子,将自己埋在他怀中,“真是厌极了这种天!” 不过,想是老天听到了她的低咒,觉得要将自己的面子挽回一些,好让她的印象好一些。 轰隆隆…… 初禾立马抬头往空中望去,一道闪电划过她大而黑的瞳眸,前奏并不长,豆大的雨点就打落在地上。 霎时,雨点连成珠子,从空中垂下,形成一道天然的帘幕,透明,纯净,如屏障一般。 楚释宁正要往旁边的房檐下走去避雨,就被怀中的人止住,她跳到地面上,伸出双手,任雨洒落在她的脸上,身上。 刚刚全身的血液竟被冲刷的干净了些,露出她本来穿着的淡绿色裙裳。 他没有阻止她,也静静的陪她站在雨中,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洗礼,心变得平静了许多。 “楚释宁,我们就这样走回去吧!”她看了他一瞬后,又立马反应过来什么,将他迅速拖到屋檐下。 “你是傻子吗?” 楚释宁不知她怎么突然变了脸色,不过她的动作帮他解答了疑惑。 她三两下解开他的腰带,拉开外衣,里面缠着他腹部的纱布上已被血浸染,和着刚刚的雨水滴在地上,又被房檐下流过的水冲走。 “混蛋,可能会感染!” 楚释宁听得她这一声粗鲁的叫骂,不禁皱了眉头,低语道:“军中哪个混账东西教你骂人的?” 初禾没有停下手中动作,她得看看他这伤到底多严重,从战场上回来,他就没让她看。 “是你啊!上次你骂那些士兵的话我都听见了,好像还挺顺口的!” 楚释宁被噎着了,脑袋上有些黑线,感情自己才是那个混账东西啊!在他愣神的空档,霎时觉得腹前一凉,忙低头看去,两处狰狞宛如血盆大口的伤处露在外面。 初禾惊了一惊,抬头瞪向他:“你果然是混蛋,受这么重的伤也不忘记出来找乐子!” 听到她的话,楚释宁没管自己的伤,反正比这严重的他都受过。他将她拉到近前,盯着她的眼睛。 “你在担心我啊!” 初禾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便开始找东西,可是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他的伤口又浸了雨水。 楚释宁倒是没想到她竟这般坦白,毫不掩饰,不过看着她掏出一把匕首,眼中闪过冷意。 他将她手中的匕首夺过,就知道这小妮子一点都没有自觉,“我没事,别在伤害自己了,也不看看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和你同龄的女孩哪个不比你发育的好?” 初禾见他夺了匕首,还说话来气她,倒是一点都不介意,他是在为她着想,那口气中多的是心疼。 “一点血不碍事,给我!” 楚释宁不理会她,真是,他好歹是个男人,受了伤还要让她自残来救,连自己都唾弃。 今日这雨好像和前面的风比赛似的,竟也是越下越大,而且被斜吹进这屋檐下,他半裸着的胸前瞬间被雨水来了个亲密接触。 见他油水不进,还将自己的湿衣服拉拢,系上腰带,又笑着看她。 初禾也笑了笑,将自己的手伸出来,然后迅速放到嘴边…… “唔……放……” 楚释宁就知道这人最大的性子就是倔强,见她伸手往嘴边,就知道她要做什么,自己都说了没事,她就这么不信他? 初禾再一次盯着他扇动在自己脸上的长睫毛,好像觉得痒,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唇上带来的温热触感,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见她乖顺下来,他没做停留,轻轻拉开两人的距离,她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没反应过来的楚释宁又被她水润清甜的唇覆上,这次换他睁大眼睛了,这种事还有个礼尚往来? 不过瞬间,他就觉得自己的口腔中被一股清甜的味道淹没,顺着喉咙往下滑去,然后她离开了他的唇。 “你、你倒是学的快!”看着她唇上一丝鲜红的血液,就知道刚刚口中的味道是如何来的。 “不过,明明是血,为什么没有血腥味?”楚释宁舔了嘴唇,喃喃自语,奇怪,她的血怎么变甜了? 初禾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不管他,径自走向雨中,像是洗涤灵魂般将自己置身其中,乐不思蜀。 楚释宁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仿似永恒,后来的时间里,这一幕成了永远抹不掉的回忆。 ****** “柳艺给你的茶中有东西,你知道的吧?” 初禾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桌旁已经坐着楚释宁,桌上面是下人准备好的饭食。她坐下,将乘好的粥端起,拿起勺子。 “嗯,知道,是合情的!”楚释宁边吃边随意的回道,眼神划过嫌恶。 初禾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下,合情? “你是想通过她找到青璃?” “不,是找你!你掉在房间地上的方帕,我便知道你被胁迫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想起青璃,初禾对她的认知只有一夜一天的时间,“她对那玄晋很是深情!” “我知道,所以发现她逃离玄国时,便将玄晋扣下,并没有押去邬京,就是等她自投罗网!” 楚释宁给她的碗中夹了些青菜,“吃这个,营养些!” 初禾点点头,将他夹过来的菜送入口中,嚼了嚼,咽下。 “那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等青璃醒过来吧,不过,她看起来该是活不了了!” “那就送她去见见玄晋吧,也好让他们死之前聚聚,她身上的责任不允许他们的感情见光,现在,却要死别了!” 楚释宁放下手中的碗筷,深深的盯着初禾,她现在好像越长越好看了,身体也慢慢的回转。 “怎么了?”初禾见他盯着自己,无意识的擦了擦嘴。 “没事,处理完这些后,我们就回邬京吧!”他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愉悦。 “主子,青璃醒了,想见您!”元郢疾步来报。 “走吧!” 楚释宁和初禾都站起身,往西厢房走去。 青璃躺在床上,眼睛半睁着,脸色惨白,不过她倒是真长的好看,天生丽质的五官,散发着妩媚成熟的气息,现在更是显得楚楚动人。 他们走到她近前,她突然伸出手,拉住离她最近的楚释宁的衣袖,被拉着的人顿时皱了眉,甩开她的手。 “现在就带你去见他!元郢,马车备好了吗?” 第二十二章 她不是神 青璃听闻,眼中闪过满满的感激,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现在她只想见他最后一面。 初禾要求和青璃一个马车,楚释宁也没在说什么,便点头允了。 “到那里需要半个时辰,你可能撑住?”初禾轻声问道。 青璃微微点了点头,有些内疚,“对不起,你的毒我没时间配解药了!别怕,再过两天,我哥哥就来了,你拿着这个玉佩和信,一同交给他,他会帮你的!” 初禾接过她手中的血玉和密封的信,塞进自己宽大的袖中,然后问道:“我要怎么找到他?” “他叫墨言,会来玄郡王宫接我,到时他自会帮你解毒的!” 初禾惊了一惊,很快反应过来一件事,眼中有冷意闪过,“你不是青璃!你是谁?” “你很聪明呢,我的确不是青璃,我叫墨离,不过你不用担心,那青璃十年前就死了,玄国的前国师是我姨母,再无子嗣,怕被玄国上下知道,便偷偷写信给我父亲,让哥哥送了我来!” “你如今多大了?”初禾眼睛眯了眯,问道。 “二十有三!”青璃不知她为何如此问,却也还是回答了。 “十三岁前,你生活在龙炎,可记得一个叫伊蓝的女人?”初禾袖子中的手攥的紧紧的,脸上是随意的神色。 “她是龙炎帝娶得其中一个妃嫔,你认识她?”青璃靠着她的肩膀,声音细微,却很清晰。 “认识,她为什么嫁给龙炎帝?” “好像是因为她父亲的关系,她父亲是当时的太尉,听闻是拥兵自重,有了造反之心,龙炎帝便将她的女儿封做嫔妃,不过,后来他们还是被灭门了,就连伊蓝也死在了宫中!” “灭门?全族吗?”初禾声音里有些颤抖。 “嗯!没有一人剩下!”青璃肯定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呢?” 初禾轻轻抬起她的头,让她看着自己,“你觉得、我像谁?” 青璃看了她片刻,有些恍然,眼中闪过震惊的神色:“你是……” “嗯!”初禾打断了她的话,点了点头,让她继续靠着她。 “你应该过得很不好吧?”青璃伸手,轻轻覆在她握紧的拳头上,然后低声道:“别让我哥哥认出你,记住!既然已经活下来,就好好活着,解完毒,便随楚释宁走吧,他对你不错!” 初禾没有言语,握着的拳松了些许,看着帘子外面不远处,骑在马背上挺直的背影。 “初禾姑娘,下来吧,到了!”元郢的声音响起,她挑开了帘子。 “对不起,失礼了!”元郢淡淡的说完,就将青璃抱起,往前面的门中走去。 “这里是玄国的地下囚牢,原来他在这里,难怪我找不到!” 青璃眼中闪过后悔,她竟一时忘了这个地方,这里面的囚犯都已经被释放了,她以为他好歹是皇室之人,应该不会被囚在这里才对。 楚释宁将玄晋囚在这里,但并未对他做任何事,只是让他暂住罢了。 玄晋面墙而站,旁边的桌子上是未动过的饭食,听到脚步声的他并没有转身过来。 “玄晋,本将军说过,让你在这里等一个人,现在她来了,你不见见吗?” 玄晋的身影一僵,她还是被带来了?怎么会? “玄晋!”青璃细微的声音打碎了玄晋最后的期待。 他不悦的转过身,见她已经坐在桌子前面,怒气涌上来,“你怎么会被抓?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说过要救本王出去的吗?” 面对玄晋的怒气,青璃露出苦涩的笑,低叹道:“这次,我救不了你了!” “那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他疾步过去,抓住她弱小的肩膀,摇晃…… “住手,玄晋,你还是不是人?”初禾实在看不过去了,她本就已经承受不住。 “玄晋,我们的孩子没有了!”青璃看着他冷静下来后依然难以平下怒气的脸,轻声低诉。 “孩子?什么孩子?”玄晋不明所以,挑着眉问道。 青璃将他的手拉过覆在自己的腹部,“这里,先前已经有了你的骨肉,是我不小心,没发觉他的到来,让他又溜走了!” “胡说什么呢,我们才……怎么可能?”他迅速抽回自己的手,低斥道。 青璃见他显然不相信,而且还有些厌恶,怕是从来就没想过跟自己会孕育小生命吧,她到底在他的眼中算什么呢?利用的工具吗? “你是在恨我没有救你出去?” “你根本就没想过救我吧,不然,这个地方,以你的身手,怎么会迟迟不露面?” 青璃摇摇头,他总是这么轻易的怀疑自己,“是啊,我确实不想救你出去,因为你出去后,想见的人也不会是我!” “贱人,我就知道!我见她怎么了,她是我的王妃,我见她有什么错?” 玄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捏碎。 初禾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言语,原来这人根本就不喜欢她,那青璃这又是何苦呢? “是啊,她是你的王妃,你那么爱她,为何又来招惹我?所以,我就是活该被你利用,然后唾弃吗?” 青璃声音冷冷的,用力站起身,直直的靠近他,看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里先前对自己的宠溺都是做戏吗?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何必又来相问?”玄晋转过头,对她,他并不是半点没有心的。 “罢了,既是如此,那又有什么好强求的呢!”声音中夹杂着的无奈,失望,释然…… 青璃转过身,慢慢的往门口方向走去,不过,没走几步,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咳咳……” 身边的元郢立马扶住她欲倒下的身体,“初禾……” 初禾赶紧走到近前,握着她伸过来的手,帮她顺着气。 “告诉我、哥哥,我、想、回家!” “好,你放心,我会告诉他!”初禾沉重的回道。 “还有,好好、活着!别、做傻事!咳咳……” “嗯,我知道!”初禾轻轻的应声,她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玄晋愣了,她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青璃……”他低低的唤了一声,不过青璃没有回应他。 初禾抬起头,淡淡的直视着蹲下身还是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玄晋,陈述道:“她快死了!” “怎么会?她不是国师吗?” “国师也会死的,她不是神!”这话是楚释宁说的,他静静的斜倚在旁边囚牢旁的铁栏杆上,神情淡淡的。 第二十三章 好久不见 “青璃,你……”玄晋迅速握上她的手,冰冷的感觉瞬间浇灭了他方才满心的愤怒。 青璃依然没有回应他,手无力的垂下,好看的眼睛渐渐闭上,头缓缓的偏向一边,然后便不再动了! “青璃,青璃,醒醒!”玄晋摇晃着她,声音隐了些莫名的抽泣。 “楚释宁,我们带她回王宫吧,她是龙炎国的人,最迟明日就会有人来接走她!” “嗯,元郢,将她带去王宫,让婢女帮她换身衣服,好生收拾一下!” “是,主子!”元郢将青璃从玄晋手中抱过,往外面离去。 “龙炎国?你说她是龙炎国的人,为何,她从未说过?”玄晋有些不可置信。 楚释宁见初禾没理会他,也跟着往门外走去,便停下欲要离开的脚步,打量了他一瞬。 “因为你从未真心待过她!后悔吗?没有抓住这对你来说,最有利,且一直爱着你的人!” 玄晋瞪大眼睛看着楚释宁,“你早就知道?” “不久前吧,我的人拦截了她写给她哥哥的信,说会救你回龙炎,希望她的哥哥能允许!” 玄晋倒退了几步,直接坐到地上,她从没有放弃过救他,是他,是他负了她!竟还在她临死前说了那些混账话,让她的心彻底死去! “啊……青璃……”夹杂着后悔,愧疚,不舍的吼叫声传遍了整个地下囚牢,乱撞出多环回音,经久不息! 楚释宁摇摇头,抬步往外面走去,吩咐看守的人,“即刻将他押回邬京!” “是,将军!” ****** 次日黄昏时分,一身白衣,风尘仆仆的墨言终是赶到了玄郡王宫。 楚释宁坐在桌子前,静静的喝着茶,见到来人,不缓不慢的站起身。 “墨丞相,好久不见啊!” 墨言看着他,他知道他,南楚最有名的镇国大将军,楚释宁! “宁将军已等候多时了吧?舍妹在哪儿?她不是真正的国师,想必将军已经知晓!” “嗯,知道,不过,她逝世了!”楚释宁幽幽的答道。 墨言脑子一轰,差些站不住,“什么时候?” “昨日傍晚时分!” “为何杀了她,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杀了她?”墨言迅速抓住楚释宁的衣领,楚释宁淡淡的看着他,没有反抗。 “不是他杀的!” 听到声音的墨言一震,这个声音,是她? “墨丞相,青璃不是将军杀的,是她的下属杀的!”初禾盯着墨言审视她的目光,没有退缩。 片刻后,她掏出那两样东西交给他,“这是青璃死前托我给丞相的东西,她现在就在里面,丞相请进去吧!” 墨言收回审视的目光,看了楚释宁一眼,往里间走去。 “离儿,哥哥接你回家了!” 初禾抿了唇,他从来对自己没露出过任何情绪,怕是只有对他在乎的人,才会如此吧! “你,没事吗?”楚释宁轻声询问。 “楚释宁,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邬京?”初禾抬眼看着有些担心的他。 “明日吧!”他回道,她还是不愿意告诉他,她的事,看来她的心对他依旧没有敞开。 初禾点点头,坐在他刚坐过的的椅子上,倒了杯茶,静静的喝着,不知所想。 墨言命人将青璃装棺抬走,走到初禾面前,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向楚释宁辞行离开。 初禾见他匆匆离去的身影,面上无波无澜,内心也很平静,他们,以后就做陌生人吧! ****** 入夜,初禾轻轻拉开门,跃至屋顶,坐下,看着头顶圆圆的柔柔的月亮,放空了思绪。 “睡不着吗?” 这声音是?从后边传来的?她回过头,见楚释宁平躺在屋脊相隔的另一面,看样子,他是早就来了! “你也睡不着?” “哦,想些事情,就上来了!”楚释宁换了一只胳膊枕着,单腿屈起,眼睛看向天上的一颗星。 “想什么?”初禾也躺下,隔着对脊,随意问道。 “想你究竟是谁?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会有如此特殊的体质?” “可有了答案?” “你是龙炎国的人,暂时只想到这一点!”楚释宁闭上眼睛静静的回道。 “这点你想的没错,不过你所说的秘密,我也想知道。我生下来,就被从未见过面的父亲遗弃,当成耻辱,和母亲一起被囚禁,直到七岁的时候,连母亲也离我而去。 因为天生体质特殊的原因,被墨言带到云郡的那处山林,说是为了还母亲欠下的债,我成了试药的工具。 七岁开始,我每日基本不吃饭食,只喝各种毒药,然后将它们融合,那时候,痛到极致也想过就那样死去算了。” 楚释宁越过身,将她拉进自己怀中,紧紧抱着,心里一揪一揪的疼,好似喝那些毒药的人是他。 初禾静静的倚在他怀中,继续道:“十岁时,我便开始还债,每日抽掉一些血液做成饭食,供他们治疗身体。 一直到我十五岁,那日在山洞中,我以为自己会那样安静的死去,直到你咬上手腕的疼痛唤醒了我,不过,那几日,本就是我该死的日子了。 就算不被毒死,他也不会允许我再安然活着,我想到逃跑,我想赌一把自己的命运。 或许上天听到我的祈求,所以派你来救我,那日,若没有你,我想我可能已经曝尸荒野了吧!” 楚释宁紧皱着眉头,眼中闪过各种情绪,最后都化作了一声低语。 “初禾,以后,我来保护你,你只需待在我身后就好!” 初禾抬眼,看了楚释宁许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了句:“虽然以后很有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但是暂时我还没打算离开,毕竟你是唯一了解我的人!” “就算有麻烦,也交给我,不要想着离开!”他的口吻中带着些许强硬的命令。 “是,将军,我是你的侍女吗!” 见她有些敷衍的口气,楚释宁不悦,不过,他没在说什么,既然认定她,那就想方设法留下她,直到她心甘情愿,当然不是以侍女的身份! 月亮越来越大,也亮极了,漫天繁星一闪一闪,陪着那最耀眼也最孤独的存在! 下面的两个身影折射在屋顶上,渐渐被拉长,然后重叠…… 第二十四章 冒充祭司 次日清晨,按照计划,启程回邬京,连着不怎么露面的玖幽祭司也一起。 于是,两辆马车就这样不急不缓的走在官道上,往邬京的方向行驶。 车上,楚释宁继续补眠,均匀的呼吸昭示着他的确很困,旁边的初禾拿着一本游记木扎看。时不时也撩起帘子,看向外面路过的风景…… 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半边天,隐约显出一座翠绿的山,像害羞的少女,犹抱琵琶半遮面! “元郢,前面的客栈落宿!”楚释宁慵懒的声音传至马车外面。 “是,主子!” 玖幽祭司依然黑衣广袖,脸上的半张面具也换成了整张,马车停下后,跟在楚释宁身后,与初禾齐行。 多日来的间接相处,初禾心里升起一抹疑惑,按说,一国祭司仅次于皇上,可谓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她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他不曾言语过,只是对于楚释宁却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他好像有一种敬畏,就像元郢对主子似的。 初禾眼角扫过旁边与她一道入门稀松平常的玖幽,然后看了眼就算是背影也显得英挺极具气场的楚释宁,更觉怪异。 “小二,要四间上房,将店中可口的饭菜送到房中!”进门的元郢客气的说道。 “好嘞,您几位请!” 小二惯笑着将他们带去自己的房中,随后将饭食端上,又送了水。 初禾坐了一路的马车,早就有些难耐,却不知为何,车上就是不能像楚释宁那般悠然入睡,所以现下一靠近床,强烈的困意倾倒般袭来。 “咚咚……当当……” “呜呜……啊……呜呜……” 楚释宁瞬间被惊醒,坐起身,有些烦躁,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走到桌前,点了灯,房间里置放着的更漏刚刚循复,子夜刚过,切入丑时。 “呜呜……呜呜……”又一重声音塞进耳中,他扶了扶额,这个声音并不大,但因为他是习武之人,听觉本就比常人敏锐许多。 缓缓的穿上衣服,拉开窗户,闪身跳下,寻着声音的发源地走去。 往前走了一段路,声音清晰了许多,借着月光,看清了这个地方,原是一座供祈福的庙宇,庙门紧闭着。 楚释宁四周看了看,跃至墙头,这是? 院中一立体祭坛,里面燃的不是香,而是细长的红烛,周边也是,连地面上也铺着喜庆的红色绫罗,柱子上挂着挽成红花的丝绸…… 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男孩虔诚的跪在中间,女人垂着头,抽噎着,男人面上泛着神采,看向东南方的天空,期待着什么。小男孩总是回头看隐在暗处看不清的一团红色,手紧紧的握着。 “臭娘们,别哭了,又不是只有一个!”男人低声呵斥。 女人闻言也看向那团红色,抽噎声渐渐弱了许多,好似想通了什么。 楚释宁暗云疑上,这里是庙宇,为何会有人在这里举行类似成亲仪式,这满目的红色以及那一团不明物,足以说明现下的情况。 他轻身往旁边的不明红团掠去,刚移将过去,不待看清楚里面的物什,就被一唏嘘声打断。 “来了来了!”男人兴奋的声音响起。 楚释宁依言往前看去,神色立即变得冷峻,那人竟一身玖幽祭司的打扮,半张面具惟妙惟肖,飞跃至祭坛上站定。 “草民见过祭司大人!”男人推搡了一把旁边呆呆的女人,赶紧磕了一个头。 “嗯,可准备好了?”那祭司直入主题,俯视着依旧跪着的人。 “准备好了,不过,祭司大人答应草民的事,您看……”男人抬头满脸期待。 祭司从袖中掏出一朱红色纸卷,伸向前,示意男人前来领取。 男人跪匐过去,双手接过,迫不及待展开来看,满面喜色,嘴唇激动的直哆嗦。 他又赶紧收起来,虔诚恭敬的再次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将暗处的红色不明物直接扛起,径直走到祭司面前。 祭司掀开一角,点了点头,未遮挡的嘴角勾了勾,然后伸手抱过,瞬间消失在黑夜中。 楚释宁没有思量,直接跟了上去,后面不知何时而至的人也瞬间成为一个掠影,随之。 大约半刻钟的时间,那人在一家稍显破落的院门口停下,屈指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出来一纤瘦的年轻男子。 “请问你是?” “你要的东西,还不接过去,要本公子抱到何时?”祭司不悦的口吻响起。 年轻男子赶紧接过,疾步往屋里走去。 “累死本少爷了!”祭司甩了甩双臂,迈步往院中走进,却不急着进去,而是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喂,出来吧,跟到这儿了还不露面,待本少爷休息好,可就不奉陪了!”男人懒懒道,满含戏谑的声音伴着轻微不悦。 “啊——”房中一声尖叫传来,祭司身边立刻又出现了刚刚那个年轻男子。 他掏掏耳朵,嘀咕道:“惊喜吗?本公子也算是报了你的收留之恩了!” “我从未让公子这般报答,不过,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男子纠结的兴奋。 “妥妥的,你先进去温存一番,本公子这里有事!”祭司不耐的回道,有些咬牙切齿。 男子见这般光景,便赶紧闪了进去,顺便关上门,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祭司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而后抬头往前面看去,两个人影正坐在墙头,互相看着对方。 “你什么时候来的?”惊讶中有些了然。 “你出去一会儿,我就跟过来了,刚过来就见你起身往前,便追过来了。”冷静的回道,目光瞄向别处。 “哦,原来他们不是来追本少爷的,害本少爷瞎紧张,不过,那男人怎么看着眼熟!”祭司喃喃自语。 像是听到了他的话,楚释宁飞身跃至他身前,让他好好看看清楚。 祭司缓缓站起身,拍了拍黑袍上的土,然后不再看面前的两人,装作无视般欲要离开。 “哎——别走啊!见到本将军何时这么陌生了?”楚释宁悠悠道来。 初禾不解,他们认识?她打量着眼前打扮成玖幽祭司模样的男子,看不到他的面容。 “哈——哈哈——本少爷那么没有眼力见吗?” “不过,这身打扮,到是清奇!哦,玖幽祭司随本将军在一处的,他看到会作何感想?” 楚释宁席地而坐,顺手将站着的初禾也拉下,一起仰头看着面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在纠结的人。 第二十五章 正名 “好了,好了,你怎么知道是本少爷?”那人破罐子破摔般一把扯下面具,露出一张稍比楚释宁逊色的脸,五官立体,眉头紧蹙,嘴唇微抿。 “你那似驴拉磨般的声音,南楚没有第二人吧?” “扑哧……哈哈哈……”初禾听闻楚释宁形象的描述,一时忍不住了,她刚刚也觉得他的声音中含了少许的沙哑,还以为他是累的呢。 那人看了眼楚释宁,又上下打量着他旁边笑的不能自已的初禾,嘴边扬起一抹笑。 “在下顾承奕,请问姑娘是?” “她叫初禾,还有收起你那绿色的眼神!”楚释宁挑眉淡淡的警告。 顾承奕听后也不介意,反而推了把楚释宁,低声道:“你这趟出来不是打仗吗?这怎么还有美人作陪,而且,以前没见过啊,又是谁送的?” 他的话音倒也没有太加以掩饰,初禾恰好听了去,似笑非笑的看着楚释宁。 “咳咳……你怎么跑到玄郡来了?刚刚抱着的那一团是什么东西?” 东西?刚刚走出房间前来道谢的两人,一怔,又继续往前。 “小女杨瑛谢过公子成全之恩!” 楚释宁看了初禾一眼,然后又扫向顾承奕面前跪着的女子,这就是刚那一团不明物? “这是怎么回事?”楚释宁有些不大能理解。 “这位是?”那男子与女子皆看向楚释宁。 “哦,他是本公子的朋友,称他宁公子就好!”顾承奕介绍道。 “所以,你冒充祭司就是为了成全他们?可想过若祭司知道你用他的名义强抢民女,是个什么后果?” 经楚释宁这般一提醒,顾承奕果真有些担心,这冒充祭司不说,还做了那种不入流的事,万一被传出去,后果还真不堪设想,民心会如何想? “宁公子,都是我的错,请千万莫要怪罪顾公子,是我请求他帮我的!” “好了,陆永,你也担不起这责任!”顾承奕见他担心自己,便安慰了一把。 “具体什么情况?”楚释宁看着跪下的两人,出声道。 陆永闻声看了眼身边的杨瑛,牵着她的手,无奈的说道。 “我与杨瑛本有婚约,是我父母在世时定下的,当时父亲是合录县县佐大人手下的文书,杨瑛的父母是一介平民,便很乐意将女儿许配于我。 一年前,家父去往县令家交接公务时,不小心被一匹失疯的马踏于蹄下,逝世了,家母听后,一口气没顺过来,也随了父亲前去。 葬埋父母那天,杨瑛同我一起守孝,却被前来拜祭的县佐大人看中了,以典狱长之职为诱,让杨瑛的父亲当下解除了我们的婚约,然后,将她许给县佐大人。 杨瑛不从,为此生了场大病,那县佐看她面容越来越沧桑,不似往日的娇俏,便退了婚事。杨瑛父亲的官梦也随之破碎了去,他觉得都是她的错,就将她囚禁在家中,时不时抽打泄气。 我变卖了所有家当,每次去看杨瑛时就给她父亲一些碎银,却不知他竟变本加厉,开口所要的银两越来越多,但绝口不提将杨瑛嫁于我的事情。 正在我愁眉莫展之时,顾公子恰好没了去处,让我收留他一阵,然后听说了我的事,便有了此法。” 楚释宁扫了眼旁边正担心自己的顾承奕,这家伙性格本就冲动些,放到江湖上就是嫉恶如仇,怕是没怎么顾及后果吧! “走吧,回寺庙!但愿元郢没将他们放走!” 听他如此说,顾承奕赶紧站起身,三人瞬间消失在月色下,留杨瑛和陆永互相看了一会儿,又跪下朝他们离去的地方磕了个重重的头。 赶到寺庙中时,元郢果然在,而且正坐在祭坛边上一言不发,看着他前面站着的两大一小。 见主子回来,便立即迎上去,楚释宁打断了他那正要发出声的“主子”称谓,径直往那男人的身边走去。 杨父见他身后的人不是刚刚的大祭司吗,虽然没有真正见过祭司的容貌,却也知道祭司是不会轻易露出真容的,他不笨,一思索,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你们是谁?假扮祭司大人抢走小女是何用意?” 楚释宁要的就是让他知道刚那祭司确是假扮,他沉声道: “我们本是执剑天涯的江湖剑客,路径此地,听闻你舍女求荣心切,便想看看你的良知究竟丧失到何种地步。 不过,啧啧,真让我们长眼啊,天下竟有如此的父亲!” 杨父看这些人各个身怀武艺,当下有些胆怯,他也听说过那些江湖中人,杀人什么的都看心情,这次竟被自己给碰上了,难道真是报应? “几位大侠,我知错了,以后断不敢在做出这种事了,敢问大侠,小女现在……” “她走了,随他的未婚夫!而且,陆永是我的人,欺负他的后果,自己掂量着试试!” 楚释宁腰间一把短剑被他缓缓抽出,在杨父的脖子前比划了几下,吓得那杨父立即跪下,双腿颤抖的不能自已。 元郢和顾承奕都睁大眼睛看着他,没想到他竟还有做土匪的潜质,不过话说回来,他的气场还真挺适合做这件事的! 楚释宁恐吓完后,不看后面几人的表情,迈着悠闲的长腿,吹了个口哨出了这个令他厌极的寺庙,那些布置都是什么鬼? “交代吧,为何来玄郡?” 顾承奕看着他的背影,兀自叹了口气,沙哑的声音中有些无奈,“还不是你那姐姐害的,没事找皇上赐婚,对象竟是本少爷,可怜我竟不知她是何时一往情深的。 虽然,本少爷确长的俊了些……” “她怕是瞎了吧!所以,你就逃了出来?”楚释宁打断他后面的话,不客气的呛到。 顾承奕扁了扁嘴,“是啊,其实也想出来看看被你降服的玄郡是个什么样,有没有美人如云啊?结果,一路挥霍的有些过,只能求收留了!” 楚释宁:…… “咳,祭司大人那儿,就不用提及此事了!”顾承奕追上他,并肩,笑的谄媚。 第二十六章 戏耍 旅途,总会有终点,经过五日的车马劳顿,初禾终是看见了城门上的两个大字“邬京”。 此时的她挑开帘子,注视着路过的一切,他们的马车是最普通的那种,并不能引起路人的注意。 而且,初禾发现楚释宁很是奇怪,只要一上马车,就会往死里睡,偶尔睁开的淡棕色眸子也是满满的惺忪迷离。 不消片刻,马车停在一座硕大的府邸前,“镇国将军府”五个大字散发着让人油然而生的敬畏感强势般挺立。 “主子,到了!” 楚释宁睁开眼睛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一下,“嘶”,带着稍微沙哑的抽气声滑出喉咙。 “喂,干什么离这么近?”他揉着自己的头,看向罪魁祸首。 初禾轻声笑了,“楚释宁,你这表情甚是可爱!”一点都没有将军的架子,而且整张脸柔和的不像话,就像赖床被叫醒的孩童。 “我问你,为什么突然离我这么近?”她刚刚是要做什么呢,为何眼中最后闪过一丝担忧? “你怎么这么能睡?”初禾再一次靠近他,直视着。 原来是担心这个嘛?他尴尬的单手扶上额,要怎么说呢?难道说因为旁边坐了个女孩子,他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睡欲?这不好吧! “可能、太累了吧!”说完,楚释宁赶紧跳下马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太累了?白天马车上睡不醒,下榻的客栈也是一到点儿就休息了,怎么会这么累?不会身体出什么状况了吧?会是自己的血液造成的吗? 这个认知一出现,初禾不禁更担心了,她赶紧随着跳下马车,拉过楚释宁的手,准备进府查看,刚迈开的步子就被眼前这突然出现的一二三四五六穿的高贵,颜色各异的美人们盯得停下了步子。 见她们都看向同一个方向,初禾也移下视线,呃,她正牵着他的手呢,难怪,她赶紧放开,这些该就是他的妻妾了吧? 不过,怎么记得他好像说过自己还没娶妻呢,那就是妾室了!初禾肯定的给了答案。 楚释宁见这群女人突然出现,初禾就放开了拉着他的手,瞬间有些寒意散发在脸上,她不会误会吧? “妾身恭迎将军回府!”六位美人一字排开,躬身拂礼。 “都进去,本将军乏了,还有,将自己的行礼都收拾好,最迟今晚,全部离开将军府!” 美人们瞪大眼睛,看着不怒自威淡淡宣判着她们归宿的人,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纷纷安静的告退。 初禾倒是并不关心他做什么,因为到这里,他便是自己的主子,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过问他的私事。 不过,她倒是听进去他那句“本将军乏了”,不禁抬眼看向他,怎么又累了? 楚释宁见盯着他的初禾眼中又流露出一丝担心,不明其因。 “初禾,为何这般盯着我?” 旁边的元郢也发现了,她的担心确实很明显,只是,主子有何事需要担心吗? “楚释宁,老实告诉我,你最近真的很疲累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初禾拽过楚释宁,往旁边走去,压低声音问道。 她怎么还没忘记这件事啊?楚释宁不自在的轻皱起眉,回应道:“进去说吧!” “你以后就住这里吧!” 初禾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然后拉过他,关上门,并没有注意外面站着的一众婢女。 楚释宁见她一脸的焦急,着实一头雾水,自己睡个觉,她怎么感觉如临大敌似的,这么一想,不禁扬起嘴角,她是在担心他吧! “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就是小的时候,被我的几个姐姐戏耍,和一个长相有些瘆人的宫女一并关在马车中,因为夜晚的关系,就被吓的不轻,然后就紧紧的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后来不知怎么的,马车上只要有女子,就会被困意侵蚀。” 楚释宁见初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肩膀一抖一抖的,垂下头也不看他,她这是怎么了? “你,没事吧?” 初禾摇了摇头,抖得更厉害了,头也垂的更低了,快塞进桌子下方去了。 楚释宁将她快磕到桌子上的头抬起,然后就见她脸色红红的,鼓鼓的,眼角还有晶莹的液体流出。 “行了,别憋着,好好笑,你这样还真是受罪!” “哈哈哈……,楚释宁,你、你也有怕的啊,哈哈……”难怪她初见他时,并没有从他眼中看到鄙夷,嫌弃的神色,原来是被吓得审美都乱了啊! ****** 皇宫中 “十二回来了?那祭司大人也回来了吧?” “是的,殿下,不过祭司大人回来后直接进了祭司神殿,想来短时间内不会出来了!” “下去吧!” “是,殿下!” 楚释寅拿起笔,继续练字,满篇皆为“稳”,而后,他起身,径直往西院走去。 白怜儿正在作画,后面一缕影子折射在画纸上,给本来色彩鲜艳的一幅蝶恋花无端加上一层阴暗。 她赶紧站起身,向已经走到近前的楚释寅施了一礼,蠕蠕的声音软软的响起。 “殿下,可是累了?”他只有每次很累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她这边吧,她倒了杯茶递过去。 “怜儿,弹首曲子吧,好久没听你弹琴了!” 楚释寅坐在靠窗的桌子前,等她将茶放好后,端起,饮下。 白怜儿捏了捏手中粉色的帕子,走到那把他为她专门所设的琴桌前,缓缓坐下,伸出纤细的十指,覆上琴弦,一段优美的乐曲自指尖流出,绕梁盘旋。 他屈起手指轻轻的和着音律敲击着桌子,闭上眼睛,舒缓疲倦。 ****** 次日一早,楚释宁一身朝服往宫中赶去,依然只有元郢一人伴随。 早朝后,他径直往筎忆殿的方向走去,旁边和他一起的人还有他的六哥,楚释寅。 “儿臣给母妃问安!” “过来,坐吧,膳食已经备好了!” 茹妃坐在长桌前,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似是憋着一股子气。 楚释寅看了眼平静如水的楚释宁,坐在宫女拉开的椅子上,同楚释宁面对面。 这顿饭安安静静的吃完,侍卫宫女们撤下碗筷,纷纷退下。 茹妃优雅的执起一杯旁边秋儿泡的茶水,放在鼻尖闻了闻,细细啜饮。 “母妃,若无事,儿臣便先行告退了!”楚释宁起身,欲往外走去。 “站住,本宫允了吗?”茹妃缓慢的出声,却成功的将楚释宁又拖回原位坐着。 “你没有什么想和本宫解释的吗?” 第二十七章 心仪的人 竟连自称都用上了,看来母妃这次该是气的不轻了,楚释寅扫了眼依旧泰然自若的楚释宁,嘴角扬起温和的笑,他还真是长大了呢! “哦,母妃是问昨日被儿臣轰出府邸的一众美人吗?姿色倒是上乘,只是不合儿臣的口味,不过,母妃也是一番苦心,儿臣自当理解,所以只让她们自行离开了!” 楚释宁也执起一杯茶,悠闲的喝着,随意的说着,不过眼中还是闪过些不悦。 “你这是怪母妃未经你同意往你府中塞人吗?别以为你父皇与皇后不说,他们就不知道你府中只有一个妾室,还是你的属下,只是配合你摆摆样子罢了!但是,本宫不允许!” “母妃这是何必呢,将那些女人硬塞给儿臣,有什么意义?” 楚释宁直视着茹妃,她为什么老喜欢插手他的事情,他不喜欢的事情,她总能做的乐在其中,他实在想不通。 “你已经十八岁了,你大哥在你这个年龄早已经娶了妻的,母妃只是不想让你总是心生排斥,就算选个妾室也好!” “对不起,母妃,对她们,儿臣着实提不起兴趣,而且,父皇已经答应,以后将军府的所有事宜皆由儿臣自行处置,望母妃莫要再插手,否则,便不是只赶出去那么简单了,儿臣的下属可还都单着呢!” “你、你翅膀硬了是吗?做了镇国大将军,母妃便管不了你了是吗?” 茹妃被气得着实不轻,连身体都有些颤抖,楚释宁无奈的摇了摇头,“母妃,您知道儿臣不是那个意思,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儿臣不会妥协!” “若母妃无事,儿臣便告退了!” 楚释宁说完便走了出去,楚释寅也道了声:“母妃,别气伤了身子,儿臣去劝劝他。”跟着出去了。 “十二,你今日的话有些过了,怎么能搬出父皇来压母妃呢,你晓得母妃一向不喜人违抗她的意愿,尤其你我!” 楚释寅跟上他,边走边说道,带着些教导的口吻。 “六哥教训的是,不过,你也听到了,皇后都可以配合着摆摆样子,为何母妃明明知道内情,还要相逼呢?” “呵呵……六哥知道,你小时候被女人吓到过,便不喜女人近身,不过,你难道打算余生都与男人共处或是孤独终老?” 楚释宁听得懂他的弦外音,他自然不会那样,因为他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人,而且也仅有一人。 “十二,你在笑什么?”楚释寅见他听闻自己的话,不但反驳,还露出一抹温柔的笑,他不会是? “十二,你是不是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对他的试探,楚释宁倒是没有回避,坦然的点了点头,便直接往前走去。 楚释寅惊讶的站在原地,他没看错吧,不过转念一想,是什么人竟能让他放下先前的阴影,应该不简单吧? ****** 初禾一夜好梦,楚释宁走时吩咐下人,让她睡到自然醒,所以现在的她正在缓缓的睁开眼睛。 正要下床的她视线落在旁边的衣架上,映出两件做工精细,刺绣别致的女装。 一件系月白色,上面零星飘了几枚青色的竹叶,简单清爽。另一件是淡紫色,袖口以及裙摆处绣着一支寒梅,呈朱红色,大气典雅。 初禾拿过白色的那件穿上,拉开窗前的帘子,刺眼的阳光迫不及待的倾泻进来,她闭了闭眼。 “初禾姑娘醒了,先洗漱吧!”一个看起来大她一些,婢女打扮的女子端进来一盆水,放下,然后恭敬的说道。 初禾赶紧转头,没有束起的长发柔顺的搭在纤细的脖颈两边,露出她小小的清秀的脸,如水的眸子盯着婢女身后定定的看着她的人。 “你回来了?”看着他一身墨衣绣龙的朝服,就知道他该是刚回来。 听到她的话,楚释宁回了神,漾着如灿阳般的笑容,移步到她近前。 “其实你很适合穿白色!”他看了眼旁边的净脸水,见她专注看着他身前的官服补子,提醒道:“快洗漱吧,不饿吗?” 初禾移开视线,抬头看了眼楚释宁,然后静静的走过去净了脸,剔了牙,漱了口。 门外的婢女及侍卫已经将膳食端到外面的正厅中,摆好后恭敬的站于两侧。 “你先吃饭,我换身衣服就过来!”楚释宁将她拉到位子上,坐下,然后自己往门口的方向离去。 他的房间在她对面,她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看不见,然后慢慢回头,安静的吃起饭。 楚释宁,你不只是将军吧? 片刻后,门口出现了一身白衣的楚释宁,腰间别了块龙纹形的白玉。 “你们都退下吧!” 厅里只剩下楚释宁和初禾两人,初禾静静的看着他,不言语,楚释宁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坐在离她最近的距离,夹了菜放到她碗中。 “别看了,快吃吧!”他轻声道,见她并没有再动筷子的打算,笑着摇摇头。 “你想的没错,我不只是将军,还是南楚的十二皇子,但是,你会在意这些吗?” 初禾定定的看了他几秒,然后出声:“我不是在意,也没什么资格,只是突然看清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这种自卑疏离的语气,楚释宁还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得,胸腔里立即涌上不舒服的滋味,他将她转向自己,郑重说道。 “将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出去,像今日以前那样,什么距离身份,这些都是虚的,不要因此对我疏离,千万不要!” 他的神情带着些紧张,有些不确定,又很坚定,淡棕色的瞳眸里映出她的影子。 初禾被他诚挚的眼神吸引,不自禁的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笑容。 “那我以后称呼你为主子吧,还有,我还是依言做你的侍女吧!” 她的话让楚释宁皱起眉头,“还是同往常一样,叫我的名字吧,至于侍女,我说过,那就是一个名头而已,你想做就做吧!” “叫你名字?算了,还是叫你将军好了,看了那么多书,我也知道礼数的,可不想无故丢了小命!” 初禾扁扁嘴,转过身,继续吃碗里刚刚还没吃完的饭菜,露出一脸的满足,“将军府的厨子真厉害,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菜了!” “是吧,这人可是我专门从宫里撬过来的,等等还有各种点心,要不要尝尝?” “要!呵呵,谢谢将军……” 阴雨转晴,里面时不时传来的笑声,感染了外面站着的一众人,心下都已是明镜般,将军好像终于开窍了。 第二十八章 胆小鬼 午饭过后,楚释宁就亲自带着初禾熟悉将军府的环境,身后跟着元郢以及另一位清秀女子,元昕。 “这将军府也太大了吧!”初禾忍不住唏嘘出声。 楚释宁点了点头,解释道:“原先这里只是将军府,并没有这般大的,后来改成镇国将军府后,父皇便命人又修缮了,所以加大了些!而且这条街上没有其他住户,除了将军府和邻接的绯王府。” “绯王府?” “绯王,你见过的,是我的十哥,叫楚释绯……” “十二,这是想十哥了吗?怎么刚进门就听你念叨了!” 一身朱红色绣龙的楚释绯眉眼含笑的走到两人面前,原来他也是皇子啊,难怪他们两人关系那么亲密。 “奴婢/奴才见过王爷!”旁边的几人纷纷行礼。 初禾也赶紧准备行礼,就被楚释绯阻止了,“免了,俗礼而已,初禾就不用了,不过,话说,本王这从小不让女人近身的弟弟倒是把你养的不错嘛,才半月多不见,就这般水灵了!” 不让女人近身?说的是楚释宁?哈……哈哈,开玩笑的吧?初禾抬头看了眼离她很近的楚释宁,有些不太能相信。 “十哥,怎么有空过来了,听说被封亲王后,你可是忙的不可开交啊,今日早朝都没见人影!” 楚释宁到没觉得他的话有什么值得深究的,依旧一拳砸过去,挑着眼角戏谑道。 “哎,别提了,我最近真是极尽头疼啊,父皇居然让我清算云郡和玄郡送来的库银数目,我已经好几日连着失眠了!” 楚释宁抿着唇点点头,“这还真不是个好差事,对于你这种从小喜武嫌文的人来说,确然难为了!” “所以,这不,听说你回来了,我便立马赶过来看你!”楚释绯瞬间靠近楚释宁,两张俊脸差些重合在一起。 楚释宁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双手交叉于胸前,站定,扬起眉,“十哥,本将军是武官!” “别装了,你的水准能瞒过我吗?一句话,帮不帮?”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楚释绯口气平缓了些,“就当看在十哥先前辛苦替你处理你府中那些美人的份上。” 初禾看着眼前互相对视的两人,不禁轻笑,他们这种感觉真好,似亲情又像朋友! “好了好了,走吧!反正本将军现下也不忙。” 楚释宁还是妥协了,他的这个无赖哥哥,真是败给他了!就先前为他处理了那些母妃送来的美人而已,这个理由,他好像能用一辈子! “我就知道,还是十二最好,等事情办完,我请你喝酒!”楚释绯立马转换了颜色,兴奋的拉着楚释宁,往前走去。 楚释宁一把抓过初禾,“一起去吧,看看十哥的新府邸!” 后面的两人加上随楚释绯一起来的元池,三脸相对,笑了笑,紧紧跟上。 ****** 从将军府出来,往左边直走,一路果真如楚释宁所说,没有一家住户,对面是一堵长不见尾的高高的琉璃瓦墙,再往前走走,一扇形的门赫然分开了那堵墙。 初禾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定住了脚步,“这里面是果园?” “哦,是啊,也不止果树,还有菜园,鱼塘,最里面是一个大型的教练场,这是本王设计的,怎么样?” 几人停下,却没有进去,楚释绯愉悦的解说道,当初,这片地都是空着的,楚凌帝便说随他和楚释宁折腾,他知道,楚释宁一向不爱管这些,便自己设计了一番。 初禾踮起脚尖往里面看去,好像真的有些人影在里面攒动,近处的地方,一些婢女和侍卫提着水,浇菜浇花。 “好了,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进去看看吧!”见她一脸神往的表情,楚释宁低声道。 “嗯,傍晚来最好,里面有吊床,可以躺着乘凉,完了本王陪你们过来吧!” 见听了他话的初禾又露出满脸的惊讶和欣喜,楚释绯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她的表情还真是丰富啊! 继续往前走了近小半刻钟的时间,门上烫金的“绯王府”三个字出现在眼前,同镇国将军府一般,门口直挺挺的立着两敦栩栩如生的麒麟石像,似守护神兽般。 不过,刚进府的楚释绯就被一个闪过来的人影牢牢的缠住了腰身,一时没有防备,差点跌倒,幸好后面的人撑了他一下。 后面的人见怪不怪,除了新来的初禾,她比较震惊的是,这姑娘的欢迎方式是不是夸张了些。 “你又怎么了?”楚释绯一边解她锁着自己腰身的手,一边无奈的问道。 “呜呜……皇兄,母后、母后今日打了我,她、她从来都没有打过我的!” 这是与楚释绯一胞出生的龙凤胎妹妹,楚汐翎,南楚的十一公主,也是最受楚凌帝宠爱的公主,不过,比起她的父皇母后,她更喜爱她这个哥哥。 “为何?”楚释绯停下动作,捧起她的脸,果然,那淡红色的指印还在的。 “因为,我又像母后提起嫁给顾承奕的事,可是母后不同意,然后,然后我一气之下冲撞了母后,她就,就……” “胡闹!”楚释绯大着声音说了两个字,楚汐翎就被吓住了,眨着眼睛一脸无辜的看她的皇兄。 “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竟不知轻重,堂堂一国公主,婚事是你能做主的吗?” 楚汐翎听到他的话,更委屈了,竟一言不发又开始抱着他哭起来。 “皇姐,你怎么就看上顾承奕那厮了呢?” 楚汐翎闻言才终于探头看向楚释绯身后的楚释宁,立马松开手,抹了抹眼泪,跨步到楚释宁跟前。 “小子,说什么呢?顾承奕怎么了,在我看来他可是比你这胆小鬼好太多了!” “翎儿,注意你的言辞!”楚释绯冷声提醒。 “没事,十哥不必介怀,皇姐的脾性本将军知道,她一向不喜本将军!”不过,他也知道是因为他和楚释绯的关系,让她的占有欲作祟。 “哼!整日缠着我皇兄,也不知道到底什么目的?”楚汐翎并不领情,反而得寸进尺。 “翎儿,休得胡言!若你再这样阴阳怪气的乱说,就给本王回你的西翎殿。” 楚释绯这次显然气的不轻,她都在乱说些什么?看来自己太宠着她了!他看向一脸无所谓的楚释宁,幸好他从不跟她计较。 初禾轻皱起眉头,这个公主未免过分了些,她说的什么话,明明在她看来都是楚释绯缠着楚释宁的好吗? 第二十九章 库银丢失 见他真的生气,楚汐翎赶紧拉起他的手,摇晃着,“皇兄,别生气了,是翎儿的错,翎儿以后不说十二的不是了还不行吗,皇兄莫要赶翎儿回宫,好不好?” “好了,你先随便找个房间,让府中的大夫给你上药,本王还有要事要忙,晚点再来看你!” “元池,将府医叫过来为公主上药!” “是,王爷!”元池领命带着一步三回头的楚汐翎往西院走去。 “十二,翎儿的性子你知道,怕是被我宠坏了,你无须介怀她说的话!”楚释绯边领着他们往东院走,边带了些歉意的说到。 “十哥,跟你无关,我和皇姐从小一见面就这样,习惯了!” 楚释宁随意的耸耸肩,他的同胞哥哥比他大五岁,从小又基本不在一处生活,并无太多交集,其他的哥哥就更不用说了,那几个姐姐因为小时候戏耍他的缘故,对她们,他每次都敬而远之,不过,现在也都嫁人了。 所以,他便同楚释绯的关系更亲密一些,也就时不时的能见到楚汐翎,楚汐翎又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女子,每每见他和楚释绯亲近些,就会强烈的吃味。 “元郢,元昕,你们带初禾随意在王府走走,本将军记得,那边有个竹林,里面有间房子,你若是累了,可以去看看书!” “好!”初禾应了一声,便随他们慢慢往那边的去了。 “十二,难得看你对一个姑娘露出这许多的表情啊,她还真让你走出那个暗影了!” 楚释绯见他一脸的宠溺不加掩饰,咂咂舌,带了些欣慰的口吻。 楚释宁嘴角勾着笑,随他进了书房,掩上门。 离书桌前不到半米的地方,一个书架被楚释绯旋转开,两人均闪身进去,外面又恢复如初。 里面是一暗室,很宽敞,桌上堆积了一些账册,楚释宁走过去,坐到桌前的椅子上,随手翻看着。 “十哥,可有发现什么?” 楚释绯搬过另一把椅子,坐到他对面,抽出最后一本,翻开推到他面前。 “怎么会缺了这么多?云郡的国库是我亲自查封的,相差太多!” 楚释绯没有说话,又翻开另一本,给他看。 楚释宁皱起眉头,看着上面的数目,是玄郡的账册,竟也缺了许多。 “这些可有出入明细?” “没有,玄郡的国库,是我们一起查封的,所以我知道缺了多少,只是这云郡,究竟缺了多少?” “比玄郡的多上一倍!”楚释宁看着上面的数目回道。 楚释绯惊了一惊,说道,“当时我们登记的那本临时账册,以及你放在云郡的那本都丢失了,送来的账册只有这些。” “丢失?什么时候的事?” “据暗影提供的消息,云郡那本丢失应该是在你返回邬京的时候,而玄郡的是在我们钦点完的第三日便不知所踪!” “当日钦点库银的人是不会有问题的,他们均被重兵分别看守,直到交接完成,莫非,交接的人有问题?” 听到他的分析,楚释绯愣了愣,旋即点了点头,“有可能,这清点国库归户部管,看来有手脚不干净的人混进去了!” “谢沧此人是父皇从藏书阁提拔上来的,虽然并没有正面接触过,不过,父皇的眼光该是不会错的,就不知这谢沧识人是否精准?” 楚释宁思索着,然后看向皱眉沉思的楚释绯,继续道:“父皇不知道先前临时账册被盗的事吗?” “不知道,我查账时,发现玄郡的与当初印象中有差距,便想问问你云郡的情况。” “嗯,这些账册名目,列的并无遗漏之处。你暂且先将此账交于父皇,至于缺失的,我们暗中调查吧,尽快找到先前那些随我们钦点库银的人,不知道还活着吗?” 楚释绯沉了脸色,临时账册都不翼而飞了,怕是那些人也不会被留存于世,但愿会有幸存者。 ****** 初禾随元郢和元昕一起欣赏着王府的景致,不禁感叹:“绯王真是会懂享受啊!” 这院中央竟有一二十平米左右的半人高的池子,里面放满了冰块,此时太阳正火热,被阳光照射后,冰块慢慢蒸发,散发着透凉的雾气,令人通体舒畅。 “是啊,不过主子不喜这些奢靡,当初,王爷提议设计将军府的建造时,主子想也没想便回绝了!” 初禾回头看了元昕一眼,听得出来,她的语气中不仅有敬畏,而且还带着些崇拜以及自豪。 “喂,那边穿白色衣服的,过来!” 三人回头,见是楚汐翎,而且她叫的人明显是初禾,元郢升起些不祥的预感。 初禾见她在叫她,便抬起步子走过去,施了一礼,“公主找奴婢所谓何事?” “奴婢?不是侍妾吗?”楚汐翎疑惑道。 “公主误会了,奴婢只是将军的侍女而已!”初禾回的很恭敬。 “啧啧,十二对侍女还真不错,穿的竟是由静仪坊亲制的上好女装。”楚汐翎围着初禾转了一圈,叹道。 初禾抿着唇,没有答话,她在想,这静仪坊是什么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奴婢唤作初禾!” “初禾?好吧,那就你了,随本公主出去一趟!”楚汐翎说完便往前走去。 初禾看了眼元郢和元昕,赶紧跟上,人家可是公主,还是楚释宁的皇姐,她有拒绝的资格吗? “公主,我们这是去哪儿?” “跟着本公主走就行了,别废话!” 被训了的初禾不再言语,跟着她出了王府,一路向前,拐了个弯,渐渐的,她看见了人潮涌动的地方,这条街真真繁华。 “走,进去!” 初禾看着上面的字,成衣店,她们来这里做什么?虽有疑问,却还是随着进去了。 “老板,拿两套男装!” “请问,是什么尺码的?”中年的老板见她们穿着很贵气,赶紧相问道。 “就我们两人的尺码!” 楚汐翎自如的答道,这让初禾不禁觉得她好似经常干这种事。 老板打量了两位一眼,便拿出两套适合的男装来,楚汐翎拉着初禾进去换上,然后出来。 “付钱吧!”楚汐翎对着初禾理所应当道。 初禾怔住了,“公、公子,我没带钱啊!”她没打算出门啊,怎么会带钱出来。 第三十章 葬情阁 楚汐翎看了她一瞬,确定她没说谎,便走到等着他们付钱的老板面前,举起手中的两件衣服。 “老板,今日出来的急,不曾带银两,这两件女装你该是识货的,一件抵这两套男装的钱,另一件,你看着给些银子吧!” 见她如是说,老板倒也不为难她们,而且这两件女装确是上好的布料制成,他拿出三两银子试探着给楚汐翎。 楚汐翎没言语,接过就走,初禾看了眼老板眼中的精光,知道他是赚大了,寻思楚释宁给她的衣服怕真是价格不菲的。 于是,进去的两个美人再也没出来,出来了一对品相不凡的男子。 初禾不再细想她这是要做什么,静静的跟着她走,顺便扫视这街上叫卖的物什。 再拐了三条街后,两人来到一家门前冷寂,内室火热的地方,“葬情阁”。 初禾勾起嘴角,这名字起得真是风趣,难道这里真是葬情的?看着里面这么多妖艳百媚的女人,身边围绕着各色男子,初禾便知晓,怕是和听琴阁差不多吧。 “两位公子,是要雅间还是混龙?”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施施然走过来,笑的甚是风情。 “雅间!楼上左面第二间!”楚汐翎如是答道。 “好,好,那公子是想听曲、赏舞、陪酒……” “陪酒,再上些菜!” 嗯?喝酒?初禾皱起眉头,她的身体是不能接触酒精的,否则,后果她也不知道,但是墨言说过,常年与毒打交道的她要忌酒。 就在她纠结中,她们就被带到了指定的地方,楚汐翎刻意往旁边的房间扫了一眼,嘴边漾起笑容。 雅间里的环境很好,很干净,里面点的熏香也沁人心脾,让人顿时放松下来。 “公子,酒菜已经摆好了,请慢用,等等两位姑娘就上来了!” “饿吗?吃吧!”楚汐翎拿起筷子,夹了菜放进初禾面前的碗中,这到让初禾有些受宠若惊了。 “谢公主!” 初禾话刚完,就见两个姑娘聘婷的身影已到近前,她们倒是不客气,进来就满面笑容的分坐两边。 “公子,奴家叫银屏!”“奴家叫画扇!” “请问公子如何称呼?”银屏画扇异口同声的问道。 “本公子姓林,那位公子姓何!”楚汐翎介绍道,眼睛倒并不看她们。 “林公子,来,银屏敬你!”银屏倒好酒递给楚汐翎。 楚汐翎倒是豪爽,果真符合她穿的那件衣服,接过后一口饮尽。 画扇打量着身边静静坐着,视线落在对面楚汐翎身上的初禾,笑了笑,也执起酒杯,敬她。 “何公子,画扇敬你!” “不好意思啊画扇,我酒量不济,能不能以茶代之!”她低声道。 画扇没说什么,将手中的就放下,换了杯茶给她。 “谢谢!”初禾见楚汐翎不抬头,只顾喝酒,也没在意她这边,不由松了口气,接过茶,和画扇碰杯。 她刚饮下茶,就见楚汐翎突然起身,往外走去,不明所以的她也赶紧站起身,跟出去,见她脚步并没有不稳,看来没醉酒。 “砰!”用力的开门声,让里面的人都瞬间将视线锁定在门口。 楚汐翎迎着目光的洗礼,径直走向睁大眼睛看着她的顾承奕。 “高兴吗?”她挤过他身边的莺莺燕燕,端起一杯酒看着他,随意的吐出三个字。 “公、公子,这是?”顾承奕往里面移了移,声音中带着些许忐忑。 “找你啊!就知道你在这里,怎么,躲我吗!”楚汐翎笑着淡淡的陈述。 初禾扶了扶额,站在一边,这就是她所说的比楚释宁好的男人,果然,她还是比较赞成他说的那句话:“她怕是瞎了吧!” 顾承奕不再看她含着些凄楚的眼神,目光随便游移,突然,眼前一亮,竟直接起身越过楚汐翎。 “初禾,你怎么在这儿?” 见他突然到自己身边,初禾笑着往后移了一步,“顾公子,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啊!” 顾承奕又近前一步,低下头,审视着她,“是啊,原来你还有这种爱好呢,他知道吗?” 不待初禾回答,他们之间就横插进一人,是楚汐翎。 “顾承奕,别让本公主看见你同不相干的女子眉来眼去!”楚汐翎极度不悦,而后看向初禾的眼中带了些厌恶。 那些女人分明听见了她说的话,各个神色惊讶,忙轻轻的退了出去。 “好了,别闹了!不是来喝酒吗,我陪你!”顾承奕表情有些不耐,也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自顾自走向座位上。 楚汐翎一把拉过初禾,坐在她身边,让她倒酒。 初禾恭敬的提起酒盏,给他们满上,然后放下,直直的坐着。 “给自己也倒上!”楚汐翎命令道。 初禾看了她半晌,眼中闪过各种复杂,终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却不曾端起。 “举杯!”楚汐翎貌似今日跟她过不去了,再次命令道。 顾承奕看不下去了,抢过初禾手中的酒,一口饮下,冷着脸看楚汐翎。 “怜香惜玉?”楚汐翎咬重字节说了四个字,然后直接将自己手中的酒杯递给初禾。“怎么,不给本公主面子?” “奴婢不敢,只是酒量不济,怕失态!”初禾从容的解释道。 “喝!”楚汐翎调大音量,直直的盯着她。 看她已然动怒,知晓自己躲不过,初禾抿了抿唇,接过她递过来的酒,一口饮下,真难喝! 楚汐翎见她喝下,自己也倒了杯酒,看着顾承奕,“你这眼神是在嫌厌本公主吗?” “不敢,您是公主,何必要和我们这群小人物计较呢?”顾承奕含了些许嘲讽。 “计较?哈哈,顾承奕,你放心,今日之后,本公主必不会再缠于你,你、自由了!” 原来他一直当她是在为难他,同他计较吗?她唇边滑过一抹苦笑,自己这许久来的任性、胡闹,无非是想让他多在意她一点,如今看来,到真成了笑话! “初禾,回王府!”楚汐翎站起身,欲拉起旁边的初禾,却见她不知何时坐在了地上。 “果然酒量不济吗,怎么才喝一杯就醉成这样?” 她屈尊蹲下身,欲将她拉起来,刚碰到她的手,又赶紧缩回来:“怎么这么冰?” 听到她话的顾承奕赶紧过来,探上她的额头,“她这是怎么了?” “你问我,我去问谁?赶紧带她去医馆!”楚汐翎面露焦急,手忙脚乱的将她从桌子下方拉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刚将初禾拉起来的楚汐翎手一松,她又再次掉了下去。 第三十一章 冰噬入骨 不过,却没有真正的掉下去,因为一个迅速移过来的人影稳稳的接住了她。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楚释宁怒气横溢,看着眼前的两人,整间屋子瞬间寒意侵身,楚汐翎没有见过这样的楚释宁,他眼中的肃杀气息浓烈的让她丝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会要了她的命。 “她只是喝了点酒而已!”顾承奕皱着眉头解释道。 初禾现在感觉自己快要被烧死了,怎么会这么热,她用力的睁开眼睛,见是楚释宁,有些安心下来。 “水,给我水!” 楚释宁闻声赶紧倒了杯水给她,初禾颤抖着手接过,迫不及待的送入嘴边,喝下。 不行,完全不够,好热,她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初禾,你怎么了?”楚释宁见她突然失控般扯着自己的衣服,担忧涌上心头。 “热,很热……”她无意识般重复说着。 热?三人都是大惊,她身上都凉透了,她居然说热? 楚释宁紧了紧她的衣服,直接抱起,从窗子上跳下,瞬间失了踪影。 “主子,初禾姑娘怎么了?”元郢见楚释宁抱着初禾从外面疾步赶进来,心道定是出事了。 “准备冰块,越多越好!” 元郢没问原因,迅速带人往地下冰窖走去。 初禾紧紧抱着楚释宁,想从他身上汲取一些凉意,让自己舒服一点,却不知她现在冰冷的渗骨。 “很热吗?”楚释宁将她抱着放到床上,急急的询问。 “热,好热……” 怎么回事?现在她的身体呈完全相反的状态,该怎么办? 在他焦急思索的空档,元郢已经和身后的人搬来了多桶冰块,倒在寝室里间的浴池中,然后退下,关上门。 楚释宁来不及多想,抱着她置于冰池中,“有没有好一点?” 好像真的感觉好了点,她恢复了一些意识,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处境。 “好一点了!”她看向楚释宁,他的脸色极不好,“你先出去,别待在我身边!” 她已经感受到自己反常的体温了,而且又是在这么多冰块中,他是正常人,怕是受不了这极寒的侵蚀。 “先前有过这种症状吗?”楚释宁看着她,将她额前已经结了一层白霜的刘海拂过,满脸心疼,她怎么能承受这么多? “我的身体碰不得酒,所以并不曾出现过!”她抬眼看着他,他英挺的眉以及长长的眼睫毛已经雪白,嘴唇已变成青紫色。 “楚释宁,出去!”她用力推开他,看来她现在的情况很糟,竟会伤害到旁边的人! “我没事,你是不是感觉好多了?”楚释宁又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紧紧抱着,她身上的冷不同这池中的冰块,是刺入骨髓深处的寒,带着蛰痛,冰噬入骨,他抱她回来时就已经发觉了。 “楚释宁,现在不是倔强的时候,放开我!”他抱着她的身体明明已经开始发抖了,却依然紧紧的拥着。 “你是想让我看你死在这里吗?” 初禾冷冷的声音让楚释宁不觉一震,他放开她,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出去吧,我没事,这些冰块快消融完了,再帮我弄些过来!”她柔声说道,心里是充溢的感动,虽然心口处依然向火一般燃烧着,虽然被他抱着,会莫名减轻许多,但是她、不能伤害他! 楚释宁迅速翻身上去,走到门口,命人再去取冰块,元郢领命立马前去。 一会儿工夫,浴池里的冰块已经将初禾埋没至脖颈处,她扯过笑看着满脸阴鹜的楚释宁,示意他放心。 楚释宁又一次跳下,只是这次,他只是近近的躺在她旁边,没有接触到她。 初禾睁着眼睛看他固执的与自己对视,没有再言语,无奈的笑了笑,他怎么会这么傻?从来没有人对自己如此过,他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但她从不怀疑他会有什么目的,他不会的,不知为何,她就是如此坚信! 次日的凌晨终于在漫长的时光中来临了,初禾再次转醒,她不知道自己这样醒了睡,然后又醒的情况蔓延了多久,但旁边的人一直都在,从没有离开。 “楚释宁,醒醒!” “好了吗?”听到她的声音,他立即睁开眼睛,伸手摸上她的额头,欣喜道:“有温度了,感觉还热吗?” 初禾摇了摇头,“不热了,有点冷!” 他赶紧抱起她,往床边走去,她终于好了,那种刺骨的寒痛感没有了,胸腔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安然落下,均匀的跳动。 初禾褪下那身已经湿透了的男装,换上楚释宁递给她的干爽里衣。他也换了身衣服。 “天快亮了,你也睡会儿吧!”她往床里面挪了挪,示意他上来。 楚释宁也不在意,合衣躺下,见她已经入睡,也闭上眼睛,确实有些累了! ****** “皇兄,十二好像很在意他身边的那个侍女!” 楚汐翎想起昨日葬情阁中的一幕,他幽冷如寒冰的表情,眼中闪过肃杀,这样陌生的他都是因为他怀中那个娇小纤瘦的人。 “嗯,你昨日带她出去,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十二听说她被你带走后,立刻就出去了!” 楚释绯有些心不在焉,他在考量别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听出楚汐翎有些试探的语气。 “应该、没有吧!”楚汐翎垂下头,心虚的支吾道。 虽然她和楚释宁见面就掐,但也知道分寸的,那个人一直忍让自己,只是不想皇兄为难罢了,还有就是他懒得与她计较,这些她都晓得。 只是,这次,她好像踩到他的点了,不知道那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一杯酒就让她变成那般? 她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然后也不看楚释绯,径直往府外走去。 看着上面气势恢宏的五个大字“镇国将军府”,不由的停下脚步,她还是第一次来他的府邸,可现在这进与不进却成了个问题。 “奴婢见过公主!”刚出门的元昕就见楚汐翎正对着旁边一敦麒麟石像发呆,心想她是不是走错路了? “元昕是要去哪儿?”楚汐翎回神,拉过肩一侧的一缕秀发,问道。 “回公主,奴婢去静仪坊取几套衣服过来!”元昕恭敬答道。 “静仪坊的人不会送来吗?怎么还要亲自去取?”楚汐翎不解。 “主子说,昨日初禾姑娘落了一件衣服在东街的成衣店,命奴婢顺便将其取回!”元昕如实说道。 楚汐翎一怔,一件衣服而已,他还要取回?是因为她穿过吗? 第三十二章 国婚 “公主若没有别的事,奴婢先行告退!” 楚汐翎摆摆手,见里面的守卫都惊讶的看着自己,想来不进去也不行了,她抬起头,如往常一样,进了将军府。 “奴才/奴婢,见过公主!”一路的下人见她,惊讶中带着恭敬,纷纷行礼。 元郢听闻声音,立刻出来迎接,心里有些不悦,这刁蛮公主今日又来找茬? “见过公主,主子正在用膳,请您进去!” “嗯!”楚汐翎随他一起踏进正厅,见楚释宁与初禾站在桌子旁,看着她。 “奴婢见过公主!”初禾施了一礼,见她正打量着自己,好似舒了口气,想来昨日,她该是被吓到了。 “皇姐,突然光临本将军府邸,有何事吗?”楚释宁淡淡的语气里面有一丝冷意。 “本公主只是来看看初禾,与你无关!”楚汐翎并不看他,其实是有些不敢看,她越过他,走到初禾面前。 “你没事了吗?” “承公主挂记,奴婢无事了!”初禾轻声回道。 “哦,既是如此,本公主就回王府了!”楚汐翎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瞪了眼楚释宁,施施然往府外走去。 初禾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不禁想起昨日她与那顾承奕之间的事,她,应该不像表面表现出的那么刁蛮跋扈。 ****** 皇宫,筎忆殿 茹妃躺在贵妃椅上,旁边的两个宫女人手一小扇,很有节奏的上下摆动,她饱满的红唇微张着,绣眉轻微的蹙起。 “继续说!” “是,娘娘!”秋儿边为她捏肩,边继续道:“将军对这个初禾姑娘格外的包容,名义上是侍女,却并不曾使唤过她,不仅与她同桌用膳,还做了很多亲密之举,丝毫不避嫌!” “亲密之举?” “是的,娘娘,这初禾姑娘初进府时,下人就看见她自然的牵着将军的手,昨日,将军不知为何一路抱着她急忙赶回府中,吩咐下人弄了好多冰块,此后整整一晚,将军都不曾出来过!” “孤男寡女处了整整一晚?冰块?”茹妃瞬间直起身,在后宫中这么多年,有些事情她见得多了,他弄那么多冰块,难道她被人下了药? “可知道那姑娘随谁出去过?” “是翎儿公主,将军带初禾姑娘去绯王府,碰上公主,就被公主拉了出去,回来后就成那样了!” 茹妃杏眼微眯,“查到她的身世了吗?” “回娘娘,还没有,只知道她从云郡开始就跟着将军了!好像是将军无意间救下的!” “这么说,她来路不明,会不会是怀着什么目的而接近宁儿呢?毕竟宁儿征战以来招惹的仇家不少!” 茹妃有些担心涌上,宁儿先前没有什么弱点,所以对付那些人都是手到擒来,万一,这个女人是有心人专门安插到他身边,那宁儿不就是引狼入室吗? “吩咐下去,务必保护好宁儿,防着他身边的那个初禾姑娘!若她有任何伤害宁儿的举动,就地处死!” “是,娘娘,秋儿这就去办!” 茹妃看着距离不远处那棵已经长到一人壮的桑树,眉头舒展开,神情放松下来,嘴角露出些温柔的笑容。 ****** 另一边的永秀宫,楚凌帝与皇后相对而坐,中间的桌子上放了一小盆冰块,冰块中镇着些水果。 他捏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舒凉的点了点头,笑道:“这丫头就是会折腾!” 皇后本来有些愁容的脸听闻他的话,渐渐展开,露出些笑容。 “翎儿的亲事,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是时候告诉她了,不知她会不会接受?”楚凌帝有些不舍,有些纠结。 “此事由不得她,这是国婚,既然定下,就要履诺!”皇后淡淡的说道,垂下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她如何真能舍得? 楚凌帝看了她绣眉间微微蹙起的痕迹,知晓她定是不舍,却在强装镇定,他这皇后就是如此,从不会让他为难,而且想他所想,端庄大度! “是啊,这婚约已经定了十年了,现下龙炎国的皇储已立,龙炎帝又是个重诺的人,想必不会让翎儿吃了亏去!” 楚凌帝安慰着皇后,也说服着自己。 “翎儿与臣妾新近在赌气,已有五日不曾回宫,住在绯儿的王府中,自小,她就与这个同胞哥哥比较亲昵,臣妾想,若是让绯儿告诉她,或许她会更容易接受!” “嗯,绯儿搬进王府后,你还不曾去过吧,明日,朕允你和茹妃出宫,在那边住上几天,宫里确实压抑了些,你们出去散散心吧!” 皇后听闻,欣喜顿时涌上,自她做了这一国之母后,便再也未出过宫,对外面的向往早就被她压在心底,不敢想! 一旦入了后宫中的女人,就必须断绝了与外界的关联,除非每年一次的省亲,也仅仅恩准一天,她们的活动范围仅限这个偌大的皇宫。 “谢陛下体恤,臣妾会安排好后宫事宜,不会给陛下造成烦扰!” “朕知道,这后宫在你的打理下倒也相安,真真替朕解了不少麻烦,这些年,也难为你了!” “这是臣妾该做的,陛下无须挂怀!” 楚凌帝见她满面春风,又找到了年轻时候的影子,她性子本就开朗、洒脱,倒是做了这一国之母后,磨平了不少棱角…… ****** 镇国将军府,元郢送走前来传信的皇宫侍卫,便疾步往府中走去,双手揉搓着,好像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似的。 “元郢,你这是怎么了?” 刚去菜园摘了些新鲜蔬菜和水果的初禾,进来就看见他这愁眉莫展的模样,问道。 “啊,对了,初禾你会宫内的礼仪吗?”见到初禾的元郢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赶紧问道。 “不会啊!我又不是宫里的人,会那些做什么?”初禾不解。 “啊呀,这可不行,等等用完午膳,就让灵姬教教你!”元郢急急说道。 初禾一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我要进宫吗?” “不是的,明日皇后娘娘同茹妃娘娘,就是主子的母妃要来这边小住几日,所以要按宫中的礼数来,你懂吗?” 初禾点点头,这确实是要学习的,“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第三十三章 受伤 楚释宁今日一早就出府了,想来是有事情要办,不过,他走时好像说今日可能不会回来。 “主子没说,我也不清楚!” 元郢惆怅道,不知主子此次办的何事,只带走了元昕一人,若是明日都回不来,这让他怎么应对茹妃啊! 与此同时,绯王府中也传了信来,楚汐翎听完,一脸黑线,看着旁边单手托腮坐着,最近总是发呆的楚释绯。 “皇兄,母后明日要过来,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母后好不容易出趟宫,本王高兴还来不及呢,是你担心吧!” 楚释绯毫不留情的戳穿她的心思,又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定住,眉间一抹怅惘。 “哎!看来我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担心又有何用?” 楚汐翎无力般坐下,喝了一杯水,看向对面的楚释绯,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的紧了紧手中握着的杯子。 “翎儿,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何这么大了,父皇和母后却并不急着将你许配人家?” 听到他试探的话,楚汐翎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点了点头! 这到让楚释绯诧异了,他闪身坐在她旁边,盯着她的侧脸,“你竟然知道,什么时候?” “一年前,无意间听到父皇与母后说的。”她垂下眼帘,鬓角旁的碎发落下,遮住了她现下黯淡无光的瞳眸。 “翎儿,身为皇室中人,总会有些身不由已的!”楚释绯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他们从小一直在一处,心中自然有浓浓的不舍。 “我知道,只是想起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心里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一年的时间,她早就不如当初刚刚知道时那么悲愤无助了,或者说她早就认命了,虽然依旧心有不甘。 “所以你对顾承奕,是任性胡闹,还是真的倾心?” 楚汐翎转过头,回看着这个她从小就依赖的兄长,微微笑道:“胡闹也罢,倾心也好,都已经不重要了!” 想起那人,胸口会有些闷涨,不过,却不至于疼痛,想来她对他,或许并没有那般深情到不能自已。 “翎儿,一个月后,龙炎太子便会来京,到时,皇兄会帮你试探他的人品,若他真不是你的良配,皇兄会帮你,解了这婚约!” 楚释绯坚定的抓着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相信自己,他不会让他唯一的妹妹一生过的不幸福! “皇兄……谢谢你!”楚汐翎转过身,依偎在他怀中,将头埋进他胸前,安下了心。 ****** 一条狭窄的小道上,两边均是民居小院,高高的围墙遮住了外面的光景。 一男子长身玉立,单腿屈起,双手交叉于胸前,靠在后面的墙上,垂着头,白色锦带束起的长发散于一侧,遮住半张脸。 男子旁边立着一位布衣打扮比他稍矮些,年龄大些的男人,只是他的身体有些微的颤抖,神情慌张的看着旁边一脸淡定的人。 前后围着一群黑色蒙面的人,手中的剑光刺眼的晃动,却面面相觑,等待着什么。 “本将军倒是不知,何时招惹上‘伏膺门’的门主了,这般大手笔的动用人力,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楚释宁抬头,悠然说道,一路上,这些人竟无处不在,追溯起来,好像是从他找到旁边的人开始的。 “宁将军,旁边的人,若你留下,我们随时闪人,如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其中一人冷冷的说道,语气中多了些烦躁,虽然临近傍晚,但今日这温度着实高的厉害,额上的汗珠已经不住的流下。 “噢……他,你们要来何用?”楚释宁换了个腿继续屈起,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继续悠然的问道。 “这将军就不用管了,我们也只是按门主的命令行事!”另一人沉声回道,他是在拖延时间吧! “将军,你不必拖延时间等你的下属了,她现在恐怕自身都不保呢!” 楚释宁终于肯赏脸正式看他们了,他狭长淡棕色的瞳眸扫过他们每个人,然后站直,拍拍手道: “既是如此,那你们还等什么,本将军的立场你们不是一早就知晓?再说了,从来只有本将军劝别人放下屠刀的份,你们,还不够格!” 这些人听了他的话,到并不觉得自己被侮辱,他有资本狂傲不是吗?南楚谁人不知宁大将军的丰功伟绩,就算他们居庙堂之远,他的名声依旧如雷贯耳! 而后,他们也不再废话,相互点了点头,群起而攻之,剑剑直逼楚释宁的要害而去。 楚释宁拔出自己腰间一把不短不长的剑,迎上,在他们离自己一寸距离时,转身,反手弑脖,随之借力飞起,双脚夹住一人的脖子,迅速旋转,扭断…… 墙边先前还怕的抖成筛糠的人,现下眼睛瞪大、再瞪大,看着这场一个人的战役,忘记了害怕,脸上激动的表情就差鼓掌称“好”了! 剩余的人见同伴多已丧命,不禁考量起战略来,有人瞬间瞥向那墙边站着欣赏的人,迅速掠过,剑上寒光崩现。 男人一时毫无反应,定格般看着近在咫尺向自己胸前横来的剑。 “噗……咣当……” 人倒,剑落……男人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差些就见阎王了,他心有余悸的扫过站在他左边的人。 他的胸前一片红色迅速洇晕开,染了那月牙白的锦衫,他轻皱起眉头,迅速转身,手中的剑直直刺进后面人的喉咙处,往过一划,血液飞溅的同时,他踮起脚,瞬间后移。 满地尸体横陈,他不曾再多看一眼,径直往前走去,胸前的血液滴洒在路上,后面的人却不敢踩上,也不敢言语。 “主子,您受伤了?”元昕解决完那些围追堵截的人,胳膊上也有血迹渗出,但她没管,只注意到楚释宁的胸前。 “无碍,先将你的手臂处理下!”他递给她一白色方帕。 虽然依旧淡淡的声音,听在元昕耳中却不止变成关心,更多的是感动! 她接过帕子,迅速缠上伤口,依旧担心的看着他胸前血迹模糊,看不清伤口却流着血液的伤处。 楚释宁看着前方又一批黑衣闪现,沉声道:“速带他回王府,交给绯王!” 元昕也看见了,正要开口说她留下来应对,眼前的身影已经直奔向那群人,没法,她只能遵从命令,看了眼战斗中的人,带着那男人腾空跃起。 第三十四章 悄然蜕变 次日一早,天微亮时,初禾赶紧起了床,穿戴整齐,今日她没有穿楚释宁为她准备的那些衣服,而是同将军府的女婢一样。 元郢见她这个打扮,吓了一跳,“初禾,你这样不妥吧?”若主子回来,会不悦的,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 “没什么不妥啊,我本来就是女婢,对了,元郢,今日我去司膳房帮忙吧!” “为何?你应该与我站在一起!”元郢解释道,这里的女婢也是分等级的,像初禾这种近身伺候的就是将军府最高级别的女婢,她去膳房做什么? “你知道的,我生于乡野,并不曾见过什么世面,万一说错话或是做错事,就不好了!” 初禾直直的看着元郢,解释道,昨日的礼仪她也学习了,反正她只是一个婢女,在哪里都行,与其陪在旁边站着,不如去厨房打打下手! 元郢见她如斯坚定,笑了笑,别人求而不得的机会,她却想着如何躲过去,转念一想,也是,她本就不在乎这些。 “那好吧,你就去司膳房,反正那边你很熟!”她最近可是经常去,和那边的几位主厨都很熟了。 “嘿嘿……那我去了!”初禾尴尬的笑了声,她最近觉得自己明显开始长肉了,原因就是将军府的厨子! 不过,她始终是没有躲的过去,午膳过后,她准备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元郢便满脸担忧的进来了。 “初禾,茹妃娘娘点名让你这几日近身伺候!” “哈?为何?茹妃娘娘认识我?”初禾满头雾水,她好像并没有见过她吧! “我也是很费解,可是偏偏主子现下还没回来,娘娘的命令不可违啊!” 按理说,娘娘身边已有宫女伺候,怎么偏要不知名的初禾呢?他微眯了眼,看来她与主子的事怕是被告知了! “那走吧!”初禾取下腰间系着的围裙,随着元郢往前院走去。 茹妃正四处看着将军府的摆景,初禾便已到了面前。 “奴婢初禾,见过茹妃娘娘!”初禾跪下,行了个标准的宫礼。 “你便是初禾?”茹妃打量着眼前一身婢女服,五官清秀脱俗的初禾,温和的问道。 “回娘娘,是!”初禾依旧跪着,回的干净利落。 “起来吧,随本宫走走!” “谢娘娘!”初禾站起身,静静的跟在她身后,她身边明明已经有这么多人伺候,宫女加上侍卫已经六个人了,再来元郢和她,还有灵姬,这么多人,有这个必要? 而绯王府的皇后显然低调的多了去,她身边仅跟了一个贴身伺候的嬷嬷,唤作荣乐。然后就是一对儿女。 “翎儿,还在生母后的气?”皇后倚着栏杆,往池中撒着鱼料,心情看起来不错。 楚汐翎闻言顿了顿,扁扁嘴,有些委屈,却依旧倔强,“儿臣不敢!” “呵呵……你这丫头有什么不敢的?这些天,怕是没少纠缠你皇兄吧?” “哈哈,母后说的是啊!不过,儿臣习惯了,她要不来纠缠,倒缺了点兴致!” 楚释绯笑的格外爽朗,眼中含着些宠溺,楚汐翎看了,得意的示意她母后,看吧,没我不行! “你们啊……”皇后摇了摇头,脸上是慈母的温柔笑容,空中漫溢着幸福的气息。 楚释绯正要带他母后去别处走走,前方的元池突然急急的跑过来。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王爷,公主!”他单膝跪地,单手撑膝,行了个礼。 “免了,怎么回事?”楚释绯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回王爷,元昕回来了!” 楚释绯听闻,侧身,“母后,儿臣去处理些事情,让翎儿先陪着您!” “嗯,去吧!”皇后见楚释绯的身影离开一大截,疑惑道:“翎儿,本宫记得,元昕是宁儿身边的下属吧?” “是啊,母后不知道,最近皇兄总是与十二在一起,不知道都在做什么?”楚汐翎解释道。 “这样啊,看来该是正事!” “或许吧,反正没事的时候,他们也常在一处!”楚汐翎嘟着红唇,嘀咕道。 皇后听出她口气里的酸味了,她笑了笑,柔声道,“宁儿最小,你还是他姐姐呢,怎得没有一丝做姐姐的样子!” “切,我才不稀罕做他姐姐呢,那个胆小鬼!” “胆小鬼?宁儿堂堂镇国将军,倒被你轻视成这样,你还真是不知所谓啊!” 楚汐翎顿了顿,对啊!他好像真不是小时候那个经常被几个姐姐戏耍,然后见她们就躲着走的胆小鬼了,原来不经意间他已变成这般无法忽视的存在。 只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呢,他依然叫她皇姐,依然不与她计较,却已悄然蜕变成南楚乃至九州都威名赫赫的人了! 楚汐翎愣了神,想来她还是几个姐姐中与他相处时间最多的人,却并不曾注意他的变化。 直到那天后,她再去外面,时常能听到民众们津津乐道他的事迹,小到街坊,大到酒楼,各个公共场所,说书人讲得神采飞扬,好似亲身经历! “翎儿?想什么呢?走吧,陪母后去那边走走!” 皇后打断了楚汐翎的思绪,她暗暗摇了摇头,轻笑着回应:“好!” ****** 楚释绯速到门口,就见元昕受着伤,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沉了脸色。 “你家主子呢?” “回王爷,主子被伏膺门的人盯上,先让奴婢将人带回来!” “伏膺门?元池,速带些暗影前去!”楚释绯立即吩咐身后的人,心里思忖,这伏膺门到底想做什么? “不用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他们赶紧扭头看过去,楚释宁一身被血浸染,几乎快要看不出原色的身影已经立于门口。 “速将府医请到本王寝室!”楚释绯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回头吩咐身后的人,语气中带着浮躁、愤怒! 楚释宁听出来了,却只是笑笑随他往东院走去,路上的下人纷纷行礼,得到楚释宁悠然的摆手后,竟莫名觉得感动。 他都成这样了,依旧没有丝毫的架子,原先的敬畏之情又迅速蹿高了一大截。 第三十五章 恃宠而骄 楚释绯静静的看着大夫帮他处理胸前的伤口,眉头紧锁,嘴唇抿的紧紧的,脸色黑沉。 “将军胸前的伤很重,而且未经及时处理,又流血过多,恐要多休息些时日,期间莫要再用力!” 大夫殷切的嘱咐,却还是有些奇怪的,记得一年前他也受过极重的伤,伤口像被手撕裂似的,按理说该会留下疤痕才对,怎么竟白皙光滑,没有一点遗留? 他不禁多看了楚释宁两眼,弄得楚释绯更是烦躁,他站起身,走过来。 “好了,你退下吧!” 大夫听闻后,忙退了出去,外面的侍卫关上了门。 楚释宁随意的拿起旁边楚释绯命人准备的衣服,是墨蓝色,正要穿上之时,被旁边的人一把夺过。 “你就不能听些话吗?”虽然语气不耐,但却放轻了动作,帮他将衣服穿上。 楚释宁见他帮他穿衣服,笑的阳光灿烂,春风得意,却没有言语,享受着被他伺候。 “为何只带元昕一人?将军府那么多护卫、暗影,你觉得自己的命是有几条?” 听着他比他母妃还要唠叨的训诫口吻,楚释宁知道,他是担心他,不过,他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个伏膺门罢了,我还能应付!”刚说完,抽气声随之而来,“嘶……十哥,你轻点儿!” 楚释绯拿开自己锤往他胸前伤处的拳头,其实并没有用力,见他龇牙咧嘴,不禁好笑。 “这会儿知道疼了?莫不是先前麻木了?” “先前被人围攻着,哪有时间疼啊,真是,被你这一拳捶下,想来更要好好休养了!” 楚释宁扁扁嘴,直接死鱼般躺倒在楚释绯的床上,闭上眼睛,他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楚释绯见他一脸苍白,均匀的呼吸声传出,给他脱了靴子,盖上薄毯,叹了口气,想起伏膺门,脸色瞬间冰寒。 他走出门外,关上门,吩咐外面的人,“告诉厨房,一个时辰后做些饭食,同熬好的药一并端过来!” “是,王爷!”那人领命前去。 “元池,将那人送往刑部大牢,暂时收押,告诉刑部,是本王需要的重要人证,让他们好生看管。” “是,王爷!”元池领命将人带走了。 “元烬,伏膺门是何情况?” 这是介于朝堂之外的一个私人组织,因为处于江湖,所以不归政府管,他们拿钱消灾,却并不曾与朝野中人牵涉。 “回王爷,属下查过,这次是伏膺门门主亲下的命令!” 楚释绯负手而立,眼中闪过些猜疑,“那门主依旧未曾出现吗?” “不曾,属下猜想他并不在门中,因为他与其门中护法均为单线联系,每次的暗号都不近相同,无从查起!而且,据门中线人消息,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位门主,都是四个护**番出现发布任务的!” 楚释绯点点头,“继续查,还有,派人密切注意刑部的动向!” “是,王爷!”元烬的身形渐渐远去。 ****** 将军府中,茹妃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憩,身边的婢女也都退了下去,但有一人站在床前,手握蒲扇,慢慢的摇晃着。 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但她不能停,这是近前女婢该做的事,只是到别人那里,都是可以轮流替换,怎么到自己这儿,就…… 哎!初禾暗自叹了一声,她是怎么招惹到这茹妃了,怎么看,她都好像是在伺机报复的样子啊! 到现在为止,她也就只有早上喝了一碗粥而已,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她单手摸了摸了自己空着的肚子,好饿啊! 楚释宁怎么还不回来啊?这是她今日无数次闪过脑中的问题。 “咯嗞……”门轻轻的被推开,墨蓝色的身影穿过两层薄薄的轻纱,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初禾欣喜的睁大眼睛,但手中机械的动作依旧没停,来人轻微皱了眉头,将她手中的扇子拿过,牵过她的手,往外走去。 门口的秋儿见他们如此亲密的动作,眼中闪过些什么,却只躬身行了礼,而后进了屋中。 初禾抽了抽手,却无奈力气不大,只能垂下头,随着他的步子,将军府的人见得多了,并不以为然。 “去哪儿啊?”初禾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不禁讶然,他的脸色怎么那么苍白?“你没事吗?” 听到她的话,他停下了脚步,侧身看着她,轻声道:“没事!母妃为难你了?” “没有啊,只是做女婢该做的事罢了,你用膳了吗?”初禾眨巴着水灵的眼睛问道,心里却在自语:说没有,快说没有! “在王府用过了!”显然此刻的楚释宁并没有了解到她的真正用意。 “噢……那我们去哪儿啊?”初禾有些淡淡的失落,其实她完全可以说自己饿了,楚释宁一定会立即吩咐人做的。 但是想起今日茹妃的话:“既是婢女,就不要恃宠而骄!”这其中包含着深意啊,且现下已经过了用膳食的时间,若他为了她再让厨房动火,想必很快就会传到茹妃耳中吧! 见她突然的失落神色,楚释宁并没有答话,牵起她的手,往前走去,初禾看了看,咦?司膳房的方向? “奴婢/奴才见过将军!” “免了,做些粥菜甜点,本将军还未用膳!” 嗯?初禾狐疑的看着他,他刚刚不还说他用过了吗? 司膳房的人知晓将军适才从外面回来,二话不说,立即生火做饭。 楚释宁将初禾拉往外面,坐在一处凉亭下,给她倒了杯茶,推到面前。 初禾赶紧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暗自舒了口气,这样不行,她得跟楚释宁说清楚。 “将军,往后还是让我伺候你的好,哪有主子伺候婢女的道理?” 看她端起自己倒得茶喝的理所应当,说出的话也理所应当,他不禁玩笑道:“突然有觉悟了?” “不是突然,先前也有的,只是你没给我这个机会!” 楚释宁将身子靠前,近距离盯着她的眉眼,低声道:“那本将军现在给你这个机会怎么样?” 第三十六章 将军夫人 细细看来,他今日的脸色真的不甚正常,初禾睁着眼睛,没有思索,回应道,“什么?” “做本将军的夫人,你觉得如何?”见她不说话,抿着唇看他,他继续道:“你想想,若是你成为夫人,就不会被别人使唤,也可以随时随地吩咐下人为你做饭,不用怕人说闲话,散谣言,当然,府中的银库也归你管!” 楚释宁加了些利诱在里面,这小妮子开窍太慢,他怕自己等不及啊! 初禾听了他的话,脸上扬起笑容,白皙的小手覆在他的腰上,轻轻松开他腰间的锦带,然后剥开外衣。 意外的,楚释宁并没有阻止她,静静等着她的下一步,眼中溢出笑意。 初禾继续,拉开里衣,露出胸前缠着的纱布,有些血迹已经渗出,眼神闪了闪,她的鼻子对血腥味格外的锐敏,何况他身上的血腥味真的很浓,于她来说。 “遇见你以来,好像频繁的在受伤,你这样,身体吃的消吗?”她直视着他的眼眸。 “所以啊,本将军才让你做我的夫人,有你在,我做事的时候就会很小心,也会更珍惜生命的!” 初禾垂下头,将他的衣服拉拢,低声道:“将军,别玩笑了,现在这样、很好!” 楚释宁就知道,她的心依旧紧锁,只是心中失落的紧,他被那些人围堵的时候,脑中飘过的都是她的影子。 罢了,再等等吧,她还小,或许并不懂这些事情也无可厚非。 “将军,膳食已做好,是在这里用吗?”一侍卫前来请示。 “嗯,布上吧!” 初禾静静的吃着饭,再无言语,空气一时间充溢着沉默的气息。 ****** 龙炎国丞相府邸 一颗粗壮的梧桐树下,一身着紫衣的男子背手而立,看着前面像自己走来的人儿。 “臣墨言,见过公主!”他正正经经的行了个礼。 “墨言,你我之间不用这些俗礼!” 此女子正是龙漪凤,自墨离的葬礼之后,她时常会来这丞相府,看看他! “公主,是想喝茶,还是想随意走走?” “走走吧!” 龙漪凤挥退身后的两个随侍,和墨言慢慢的游移在丞相府后院中的一处幽林中。 “墨言,你好些了吗?”龙漪凤轻声试探着问道。 “谢公主挂怀,逝者已矣,臣没事!”墨言依旧恭敬道。 龙漪凤脸色有些不悦,她嘟起嘴,不满道:“先前你总称呼我为‘凤儿’的,况且我们之间早就订有婚约,你一定要这么疏离吗?” “这是礼数,何况就算我们成亲,你公主的身份也不会改变!”墨言淡淡的陈述。 “你以前从不在乎这些的,到底怎么了?自回宫之后,你就变得不一样了!” 龙漪凤停下脚步,先前她不曾提起,是觉得他的妹妹逝去,她不想给他添堵,可今日她有些忍受不了的,她怕这样下去,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没什么,人总会变的,因为各种事情!”墨言也停下脚步,看着她。 “不是的,在云郡的时候,你还说过,只要我好起来,我们就成婚,那时的你并不曾变过,这才多久啊!” 墨言移开目光,看着前面的一棵树,眼神定住,什么时候变了呢? 在她离开的时候?还是再次遇见她的时候?她的神情变的疏离、陌生,不复往日,总是于他充满了期待! 见他突然不说话,龙漪凤转过他的身子,踮起脚尖,在他狐疑的注视下,覆上他薄薄的唇。 墨言被她突如其来的吻怔了心神,他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从她小的时候便期待长大,他一直坚定着成为妻子的人。 龙漪凤没有多做停留,睁开有些迷离的双眸看着面前的他,精致的脸蛋瞬间驼红。 “父皇已经同意一个月后,让我随你们一起去南楚!”她轻轻启唇,带着愉悦。 “你的身体?”墨言终于有了些担心的情绪。 “我已经没事了,放心吧!”龙漪凤双臂交叉在他腰间,头伏在他胸口的位置,动情的低声道:“还是叫我凤儿吧!” 墨言看着她简单挽起的发髻,点了点头! ****** 南楚镇国将军府与绯王府外的颐园,此刻正是热闹非常,人潮涌动! 楚释绯组织了一次大型的宴会,此时正值黄昏时分,太阳已经快要隐去,天边昏黄的光色柔和散射。 他给这次的宴会取了个响亮的名号,“游园会”,当然不是众人在一起的。 皇后、茹妃与受邀来的丞相夫人、御史夫人等贵妇在东园,他给她们安排了些歌舞乐曲等。 西园这边明显热闹些,人也多的多,楚释寅、楚释绯、楚释宁、楚汐翎带领下的有顾丞相家的二公子顾承息,三公子顾承奕,四小姐顾承琪;肖太尉家的公子肖诺及他的妹妹肖月央,秦御史家的公子秦子钰及两位小姐,秦雨荨和秦雨濛…… “诸位,今日,大家不用顾忌什么礼数,随心所欲就好,本王准备了酒菜点心,还有新摘的果子,当然,若觉得这歌舞乐曲不和心意,也可自行登台,什么节目游戏都可以!” 楚释绯扬起声音说道,看着一众人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便坐下,端起酒敬同桌的几位。 “六皇兄,怎么不见皇嫂呢?”楚释绯看了眼附近的桌子上,疑问道。 “哦,她那身体你也知晓,不宜出门!来,喝酒!”楚释寅抬起酒杯,说道。 “十二,你以茶代酒吧!”楚释绯将身边楚释宁刚端起的酒杯夺下,帮他倒了杯茶水。 楚释宁皱着眉头,无辜的看着楚释绯,低声咬牙道,“你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你自己的伤不知道吗?” “那你还拉我过来!” “咳咳……撑个场子罢了,别废话,拿着!” 楚释宁无奈接过茶,脸上有些委屈的神色涌上,楚释寅见状,笑了,“好了,喝吧!” 隔着些距离的另一张桌子上,初禾,元郢,元昕,元池等安静的坐着,初禾兀自吃着桌上摆放的点心和果子。 “你很饿吗?”元昕终于忍不住问起来,她从一进来坐这里开始,嘴就没停过。 “不饿啊!呵呵,这个点心很好吃,你们不尝尝吗?”她只是觉得无事可做而已,大家互相干瞪眼,不如吃点东西消磨下时光。 第三十七章 箭靶 元昕摇了摇头,她还真吃不下,元郢和元池开始了行酒令,元池输了立即喝了杯酒,不禁兴致高昂起来。 元昕觉得好玩也加入进去,然后让初禾也加入,初禾无奈只能与他们一起,不过她是新手,第一局便落败下来。 “初禾,喝吧!”元池笑着倒了杯酒给她。 “我……”不能喝酒,刚准备说这句话的初禾就见一双素手接过元池手中的酒杯。 “本公主代她喝!” 楚汐翎本来坐的位置离初禾不远,她不喜与那些个千金小姐吟诗念词,无意间扫过元池递给初禾的酒杯,就迅速过来了这边。 “公主!”元郢等人赶紧站起身,战战兢兢的看着她。 “都坐下吧,忘了王兄刚才说的话了?不过,初禾的确酒量不佳,本公主领略过的!” 元池等人坐下,见楚汐翎也屈尊坐在旁边,几人一时间也不好再继续。 楚汐翎看出来了,除了又拿起糕点吃的初禾外,其余人都瞬间鸦雀无声,她努努嘴,侧头看向初禾。 “你陪本公主去那边的教练场吧!” “好!”初禾早就不想待在这儿了,听闻她的话后想也没想就回道。 她们起身的这一幕落在了不远处的顾承奕眼中,他盯着楚汐翎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了顾兄,还被公主缠着哪?”肖诺笑道,那刁蛮公主追缠他,他们几个是都知道的,先前几人还总出来凑乐子,后来每次那公主就会无端出现,也就不太敢叫上他了。 “没有,她已经放弃本公子了!”顾承奕扯着笑,倒了杯酒饮下。 其他几人均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敬他,秦子钰低声笑道:“恭喜你这块硬骨头终于坚持到了最后!” 几人纷纷笑道,碰杯后,一饮而尽,却没发现顾承奕眼中掠过的复杂情绪。 有些感情纠缠的时日越多,便会伺机而生,当时,你道是习惯,只是因为这个习惯的源头并不如意,所以你想摆脱也成了一种习惯。 而这两种习惯同时离你远去时,却向突然失去了什么近身的东西,感觉空荡荡的,不舒服。 顾承奕轻皱起眉头,他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已经如愿,她也如约没有再缠着他,就像今日,她见他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可自己却总觉得不舒服的厉害。 “你们先喝着,我去那边取些果子来!”说完,他便起了身,离开。 众人也没在意,继续畅聊,这种聚会不是时刻都有的。 楚汐翎与初禾一前一后来到了教练场,此时这里空无一人,周围已经点起了灯。 “你会射箭吗?”楚汐翎随口问道。 “不会!”初禾回道,不过她倒是很想学习,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楚汐翎见她盯着旁边的弓箭,眼神殷切,自己拿了一把,随手也递给她一把。 “本公主今日心情不佳,可以教教你!” 心情不佳,也可以传教?初禾暗自摇了摇头,表示这公主的思想有些令人难以捉摸。 她拿起弓,学着她的样子,拉紧,射出,虽然碰到了靶子,却是落在了地面上,反观楚汐翎,竟直直插在了靶心,不禁赞到:她的箭法真准! “来,这样!”楚汐翎放下自己手中的弓箭,走到初禾身后,将她的胳膊伸直,解说道: “两脚平行,与肩同宽,左臂伸直,拉弓时不要顶着靶子的方向,上抬一些,集中注意力,转头盯着靶心……试试吧!” 楚汐翎调整好她的姿势,然后站到一旁,看她实练。 初禾吸了口气,瞄准,再次射出,看向靶子的方向,虽然没有插入靶心的位置,但稳稳的插在了靶上。 “你学的很快,多多练习会更好的!”楚汐翎俨如一个导师模样,不吝赞赏道。 初禾点点头,继续……楚汐翎看了片刻,眼睛一亮,小跑过去拿了几个水果过来,有大有小。 “这是?”初禾不解。 楚汐翎搭上她的肩膀,笑眯眯道:“你想不想玩点儿刺激的?” 初禾看了眼她手中的桃子等水果,挑了眉头,已经明白她要做什么了! “本公主顶着,你射!” 初禾闻言,傻了,她这是真不想要命啊?难道忘了,自己刚刚才学了点皮毛吗?不会教会徒弟射死师父吧? “呵……呵呵……那个,公主,你来射,我顶着!” 初禾赶紧笑呵呵的夺过她手中的桃子,见她要拒绝时,她赶紧跑了出去,站在离她不远的对面,喊道: “公主,这个距离可以吗?” 楚汐翎点点头,微笑着拿起弓箭,状似随意的说道:“相信我!” 初禾没多想,使劲点点头,她的箭法应该很准,大不了自己就躲了呗!不过对面的人看到她的动作后,竟然愣住了! 她相信她?为何?明明她们并没有过多的相处,而且上次她还害她变成那样,如今她居然就相信她了? “准备好了吗?”她大声问道,见那边的人再次点头,她摆好了姿势。 “嗖……”箭矢离弦,直奔对面那小小标的物而去,速度很快。 “咚……”初禾只感觉自己额前的碎发被一阵犀利的风吹起,头顶的东西便应声落地,她镇定的看向后面,桃子被破开,箭,落在不远处。 楚汐翎小跑过来,满脸笑意,看着初禾的眼神不自觉的亲近了很多,她得意的扬起头。 “怎么样,相信本公主,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公主果真好箭法!”初禾笑着回道。 楚汐翎看着她的眼睛,清亮剔透,没有那些女子看她的恭敬神色,很是坦然,不禁拉着她席地坐下。 “初禾,你让本公主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她抬头,看向前方低处快要升上的明月,悠然说道。 “公主何故心情不好呢?”初禾双手撑在后面的地上,仰起头看那颗已然挂上天空隐约闪现的星辰。 “十二没和你说吗?一个月后,本公主或许就要远嫁他国了!” 身后隐在暗处的身影差些身形不稳,手中的果子应声落地,发出“咚……”的声响,不过却并没有惊到两人,想来是声音太小。 第三十八章 等你回来 “哪个国家?”初禾倒不惊讶,这是作为公主的命运,她晓得。 “龙炎!”楚汐翎淡淡的回道。 龙炎?初禾瞬间直起身,看着她的侧颜,她是要嫁给谁?会是那个自己用血养了五年的人吗? 楚汐翎感受到初禾的视线,回过头,见她眼中有些复杂的情绪,以为她是在替自己担心,随意的拍了拍手,站起身。 “别担心,我没事!走吧,带你去那边的假山旁透透气!” 初禾闻声站起身,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走去,暂时甩掉那些脑中闪过的片段。 这座人工雕刻的假山很大,上面的水呈帘状流下,落在周边围起的水池中,激起水中碧绿荷叶的抖动。 “将军,这里是你设计的吗?” “不是!” “将军,不过去吗?” “暂时不想!” 楚汐翎与初禾正欲转到另一面观看,就见水池边坐着慵懒的楚释宁,他的两边分别坐着两个俏丽的身影,不过却是离了些距离的。 肖月央和秦雨濛?啧啧……十二还真行!楚汐翎咂咂舌,拉着初禾停下了脚步。 初禾也看见了,不过却有些想笑,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他的语气回答的那么不耐,旁边的人竟还能坚持与他说话,真是不易啊! “哦,将军是觉得无聊吗?”肖月央继续道。 “嗯!”楚释宁拉出一个音节。 “那将军想听曲吗?臣女可以用树叶吹奏!”秦雨濛也坚持道。 “噢……也行!”楚释宁想,总归无聊,就随了她吧! 秦雨濛忙去旁边的树上摘了片树叶,而后坐回原位,依然不敢离得太近。 准备过后,一首稍微欢快的音律慢慢飘上空中,附和着假山上的流水,荡漾着,沉浮着…… 楚汐翎和初禾也静静的坐下,此时月色倾泻而下,周边的景致变得柔和娴静,心不禁也随着柔软起来。 秦雨濛吹奏的时间并不长,她拿下口中的树叶,看向旁边楚释宁的侧颜,月光的映照下,他俊美英挺的五官给人一种极致的视觉享受,突然觉得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都会很舒服! “阿嚏……”假山后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被正在欣赏的人睁开眼睛,缓缓起身,往声音的源头寻来。 初禾憋着笑,看楚汐翎一脸的尴尬,想起方才她同一只无故飞来的昆虫作斗争,结果那虫子乱撞之时,竟恰巧进了她的鼻子! 一抹阴影垂下,刚好挡住天上月色映在初禾身上的光,她不急不缓的站起身,道了一声:“将军!” “什么时候过来的?”楚释宁随意的问道。 “有一会儿了!”初禾笑着回应。 “十二,不错嘛!”楚汐翎走到他身边,视线落在跟过来的两个美人身上,意有所指。 楚释宁看了她片刻,没有答话,径直往前面的来时路走去,淡淡的声音传过来:“走吧,快结束了!” ****** “王爷,送去刑部大牢的那人一个时辰前中毒身亡了!” “噢……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些啊,看来刑部的人还算称职!” 楚释绯悠哉的品着茶,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想来该都是在预料之内的! “只是,那投毒之人还没有抓到!”元烬又继续道。 “交给刑部就好,将安排的人都撤回吧!”楚释绯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另一边楚释宁的书房中也站立着一个人,他坐在书桌前,执笔练字。 “主子,据查,岚诃县一个偏僻的庄子近日竣工了一大型的铁铺,暂时并未开张!” “通知岚诃县县令,加大检查进出力度,尤其马车货担等重物,但别声张!” “属下这就去办!” 门从外面关上,楚释宁放下笔,看了眼窗外,今日这天灰蒙蒙的,阴云密布,看来要下雨了! 他起身,走出府外,往颐园而去。 “别练了,快下雨了!” 自那日初禾学会射箭,等茹妃离开后,她每日起来的格外早,开始锻炼身体,然后独自练习,有时在颐园,有时在将军府。 闻声,初禾放下弓箭,快速闪移到他身边,眉眼含笑,嗓音清澈,“将军,你说过,等我身体好一些,就教我武功,可还作数?” 楚释宁俯视着她,片刻后,点了点头,认真道:“答应你的自然作数,总归你底子不差,该是不难学习!” “那什么时候开始?”初禾有些激动的看着他。 “明日吧!” 楚释宁刚应完话,空中便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倒是不大,落在脸上有些轻柔的痒! “回去吧!”他牵过她这些天因为射箭有些薄茧的小手,往府中走去。 初禾轻微摇了摇他的手,看着他的侧颜被小雨亲吻,低声道:“你最近好像不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释宁顿了下,脚步未停,也没有侧目,淡淡回道:“没事!” 初禾见他不想言语,也不再相问,只是反握紧他的手,并肩慢行。 回府之后,两人也没有言语,静静的用完膳食。楚释宁换了一身玄衣,欲要出府,初禾轻皱起眉头,怎么又要出去? 她瞬时移到他面前,倒将刚系上玉佩的楚释宁惊了一下,抬头看着她,不解:“怎么了?” “又去办事吗?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虽然已经过了这些天,本应该好的伤口,却愣是因他这早出晚归的忙碌,到现在还没好呢! “无碍,若你觉得无聊,等雨停了,可以让元昕陪你出去走走!”楚释宁淡淡的说道。 “小心点,我等你回来!”她不知道为何这几日他对她依旧关心,语气却总是淡淡的,这让她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 听到她这句话,他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眼神复杂的看了她许久,点点头,离开了! 次日,她依旧起得很早,换上婢女送来的便服,往将军府后面的教练场走去。 楚释宁依旧一身玄衣负手而立,风带起他的发,拂过他的衣。她移身过去,站定到他面前。 “我们从简单的开始,擒拿!我演示一遍,你看看!” 初禾定定的看着他旋身翻转,出拳踢腿……然后专心铭记。 “来,我先教你姿势!” 此时的他完全一副严师模样,认真的调整她的姿势,悉心的解说,耐心的指导…… 很快,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多月,初禾练的很认真,进步也很大,前些天,楚释宁一直陪她练到中午,然后用完膳便出去,直到很晚回来。 后来的日子,见她已然开窍,他都是演示一遍招数,然后帮她指导完后,就离开了,依旧很晚才回来。 虽然他们每天都有接触,但初禾却觉得他们之间好像缺了些什么。 第三十九章 疏远 直到今日,他如往常一样,指导完后,便说道:“你进步的很快,练完了,就去用膳吧!” 看着他又要离开的身影,初禾移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事情还没有办完吗?” “快了!这几日我有事,暂时不回府,不过,我吩咐元郢了,他会继续教你,记得按时吃饭!” 他用袖子轻轻擦拭了下她额上的汗珠,然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抬步。 “等一下!”她叫住他,走到他背后很近的地方,低声道,“你到底怎么了?” 楚释宁怔了一下,转过身,看着她有些委屈无辜的神情,不明所以,“我没事啊,你指的什么?” “没事吗?那为何总对我淡淡的,而且,你开始疏远我了!”初禾靠近他,盯着他的眉眼。 他后退了一步,又拉开些距离,眼睛里有复杂的情绪掠过,轻声道:“没有,别多想!” “说谎,分明就有!”初禾又靠上前,坚定道。 见她相逼,他突然变了脸色,抓住她的肩膀,定定的看着她,声音冷硬,“有又如何?不是正和你意吗?” “什么意思?”初禾看着他突然变的冷若寒霜的脸,不明其因。 “好了,我还有事要办,你现在的情绪不适合练功,回去休息吧!”他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绪,放开她,转过身,吸了一口气,往前走。 初禾怎么能容忍他说一半留一半,今日她一定要搞清楚,她瞬移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 “说清楚再走!” 楚释宁冷了眸子,却没有甩开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而后咬牙说了句:“他,再过几日就到了!” 初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声问道:“他?谁?” “哈哈……初禾,你到底拿我当什么?原先我以为你不懂,我等你,等你明白我的心意,可到头来,我发现不懂的那个人是我! 原来你的心早就有了归属,你心心念念,难以忘记,每晚做梦都唤出声的那人,你不知道是谁吗?” 初禾呆滞的看着他满脸悲伤的神色,低声道:“你是说,墨言?” 楚释宁终于抽回自己的手,握在袖中,攥紧,他该知道的,从第一次见面就该知道的,他们一直在一起,她对他早就情根深种,她的心其实早就放在了他的身上,是他明白的太晚! “对不起!我……” “你没错,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回去休息吧!”楚释宁淡淡的出声,然后转身,手扶上胸口钝痛的地方,自嘲的笑了笑。 初禾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见他平日绝尘威仪的身姿,今日却显得格外孤独、落寞,她的眼睛被一层浓浓的化不开的雾气笼罩。 “为什么心有些闷,不舒服?”她喃喃自语,然后蹲坐在地上,将头埋进膝间。 ****** 自那日开始,楚释宁却如他所说,没有再回府,一连三日,初禾看着对面依旧空荡荡的房间,心中有些担心涌上。 “元郢,将军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噢,主子没跟你说吗?他去岚诃县了,可能得四五天才会回来吧!”元郢也有些担心,又嘀咕了一句:“主子近来总是心神不宁的,但愿别出什么事!” 心神不宁?初禾一怔,随即问道:“他办的事情危险吗?” “嗯,风险挺大的,主子独自潜入一个江湖中人开办的铁铺中去了,不知道顺不顺利?” 元郢悄声说道,不过转念一想,应该不会有事,元瞳不是跟去了吗,他的身手可比他们厉害多了! 初禾睁大了眼睛,潜入?他一个人?虽然知道他武艺超群,可毕竟是一个人啊,而且他还带着些情绪,他不会有事吧? 元郢看她突然神情呆滞,一声不吭的往外面走去,不明所以的摇摇头,办自己的事去了。 夜色,吞噬了最后一丝光明,府里静悄悄的,只有外面的树叶还在莎莎作响…… 月色的另一边,一个身形如魅,飞掠过多重阻碍的影子,稳稳停在一个宽敞的作工场区,这里,火光近乎照亮了半边天,上百个熔炉如火麒麟般吞吐着焰火,铁匠手中的锤子抡高落下,发出“铛铛”的声响…… “四六,再去取些银锭!”一大汉边抡锤边大声喊道。 “好嘞!”四六闻言往前面跑去,顺手拿了个框,架在肩上。 拐了几个弯道,他停在一处地下通道前,那里有近百人看守,各个看起来凶神恶煞。 “大哥,取银锭!”四六将手中的框交给那些人其中的一个,那人接过,应了声“等着!”便往下面的通道走去。 楚释宁隐在暗处,见那人过了很长时间才将那所需的银锭整框扛了出来,只是出来的时候又换成了另一人。 他眯了眯眼睛,等着那四六往他这边走过来,然后往他身后扔了颗石子,四六听到了,回头看了眼,继续稳步向前,好似那重重的框于他来说,只是提了一篮子菜而已。 “主子,那些人不好对付!” 一间不起眼的客栈中,元瞳倒了杯茶,递给坐在桌旁的人。 “的确,那些人基本都是高手,弄清楚那个通道通往哪里了吗?”楚释宁啜了一口茶,垂眸思索着问道。 “那个通道不止一条,据查,有三条,其中最主要的那条径直通往供外国使臣居住的使馆!” 楚释宁抬起头,挑眉,狐疑道,“使馆?那另外两条呢?” “另外两条很隐秘,属下还未探查到,但确定是在邬京境内!” “看来,这里只是熔铸银锭的地方,而源头并不在此处!”他沉思了片刻,从袖中掏出两个银锭,递给元瞳,“将这个交给绯王,告诉他,这里的情况,还有你探查到的消息!” 元瞳接过上面分别铸着“云”和“玄”的银锭,不禁问道:“主子不回府吗?” “本将军还有些事情处理,暂时不回去!” “可主子这次出来并没有带其他人,属下担心……” “无须担心,本将军办的事没有危险!” “是,属下告退!”元瞳听闻恭敬的退下,关上门,连夜赶回王府。 楚释宁褪下外衣,灭了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中却又映出个人影,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顿觉有些烦躁,索性直接起床,站在窗前…… 第四十章 迎接贵客 “今日,龙炎国的太子公主就到了,皇上已经派人催了好几次了,可是主子到现在还没人影,如何是好啊?” 元郢急的直转圈,旁边的元昕看他这样,不由的也焦急起来,但更多的是担心。 初禾一直盯着门口的地方,抿着唇不发一言,心里却已然难以平静,袖中的手指刺入掌心,有淡淡的疼痛,她却没在意。 “元郢,怎么回事啊?将军去哪儿了?”一身禁卫服的林羽再次进来,问向依旧愁眉莫展的元郢。 “林副指挥,将军这几日有重要的事要处理,书信已经呈给皇上,皇上已让祭司大人前去迎接龙炎贵客!”说话的人是匆匆赶回来的元瞳。 “好!烦问将军又去哪里了?”林羽走近元瞳,挑着眼角状似随意的问元瞳,心里却在想,将军果真有魄力,这说走就走的性子愈发出绝了! “咳……这个属下也不清楚,说来,属下新近连主子的面都没见过!” 初禾听到这句话,挑了眉,心里很不是滋味,已经近十天没见他了,他到底去哪儿了? 林羽撇撇嘴,转身离开,又回过头来看着他们友好的说道:“既然将军不在,你们也可以出府去看看啊,想必今日外面的街道该很热闹!” “对啊,主子走的时候交代了,说让我带初禾出去走走的,一起去吧!”元昕愉悦的说道。 “初禾,你想出去吗?”元郢见她还是在发呆,又继续道:“别担心,主子既然让元瞳回来传话,就说明他安然无恙,况且,主子的身手,你放心,就算是江湖前三的高手都奈何不得!” 初禾终于回神看了元郢等人一眼,点了点头,她也想看看龙炎来的贵客究竟是谁? ****** 邬京使馆中,一身黑袍,半张银色面具傍脸的玖幽随意的坐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敲击着桌岩,带着平和的节奏感。 “祭司大人,我们何时出发?”问话的是坐在他对面一身白衣的墨言。 玖幽淡淡的扫了眼他,看向他旁边的人,是龙炎的太子和公主。 “西辰,问问六殿下,看是否准备好了?” “是,大人!”西辰领命前去。 于是屋中的气氛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直到西辰再次回来。 “大人,六殿下说可以启程了!” “走吧!”清冷的声线带着磁性,他已起身,率先出了门。 太子和墨言互视一眼,没有觉得任何不妥,随之往外走去。 街上今日可谓人山人海,元郢,元昕和初禾也夹杂在人群中,看着那缓缓行驶过来的两辆露天马车,还有骑在马上的人。 “后面那两位就是龙炎的太子和公主吧!”元昕说到,结果话音刚落,就被后面叽叽喳喳的声音淹没。 “看,是祭司大人,真的是祭司大人!” “是啊是啊,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见到祭司大人呢!” “后面的是龙炎国太子和公主吗?” “是啊,长的很好看啊!” “哪儿有,还没将军和绯王好看!” “不过,那个骑在马上的白衣男人看起来不错!” …… 初禾首先看到的是前面的玖幽祭司,他随意的将手搭在马车旁边的扶手上,头微微垂着,看起来极不喜这种场合。 其次就是龙炎的太子和公主,他们正正经经的坐着,直视前方,而旁边的人就是她也说不清想见到还是不想见到的墨言了,他看起来神采奕奕,嘴角似有若无的勾着浅笑。 很快,这些贵人便离开了他们站着的地方,慢慢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街上的人也开始疏散,继续自己的活计。 ****** 龙炎一行人高调的进入皇宫后,由玖幽带着他们进入大殿,见过皇上。 “龙炎太子,龙启星见过楚凌帝!” “公主龙漪凤见过楚凌帝!” “丞相墨言见过楚凌帝!” 楚凌帝笑容满面,打量下方站着的几人,然后挥手,和颜道:“免礼,赐坐!” “宣——公主进殿!”侍卫大声喊道。 一众人往殿门口望去,一身着紫色华服的女子缓缓走进殿中,直直走到龙启星面前停下,抬眼盯着他。 龙启星站起身,微微颔首,以示礼仪,见她露出些笑容,不禁愣了下,脑中闪过一句:有美一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楚汐翎只是想到,自己先前刻意将他想成一个歪瓜裂枣的人,而今一对比,不禁失笑。 楚凌帝与旁边的玖幽祭司互望一眼,嘴角含笑,想来翎儿并不排斥,这样就有戏! “太子此次来南楚可要多住些时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尽可让翎儿陪同!” 听得楚凌帝的话,楚汐翎的秀眉微不可察的皱了下,却无意间扫过与她对面的一女子,想来她就是龙炎公主了吧。 龙漪凤见楚汐翎突然将视线定格在自己身上,也微微颔首,漾起笑容。 玖幽祭司依旧一副随意的坐姿,眼眸微垂,感受到来自下方的视线,缓缓抬起眼睛,看了眼视线的来源,而后又垂下眼睑,不知所想。 墨言却并没有因为他的无视而避开,他还是看着他,嘴角露出些许浅笑。 …… 出了殿外,龙漪凤拉了拉龙启星的袖子,轻声道:“你觉得那公主如何?” 龙启星淡淡的直视着前方,片刻后,回应了一句:“还好!” 龙漪凤笑着看了眼旁边也展开笑颜的墨言,看来他们之前的那些应对策略该是都用不着了。 “太子殿下,公主,墨丞相,请随奴才前往临安殿,膳食已准备好!” ****** “怎么样,找到了吗?” “没有!” “应该没事吧,大概晚点就回来了!” 元昕微微点了点头,拧眉,看了看天色,又四处瞄了眼,随着元郢一起回了将军府。 此时,一条幽静的小道上,被今日人潮冲散,有意往相反方向离开的初禾,静静的,缓缓的走着,不看前路,不认方向,就这样,漫无目的…… 思绪放空的她突然停下,看了眼前面出现的人,面无表情,继续无视的往前走。 其中一人拿出一张画,比对了下,互相点了点头,迅速阻挡了她的去路。 第四十一章 勾引 “姑娘,烦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人沉着嗓子。 初禾淡淡的看了一眼,没有回话,绕过他们,继续往前…… 两人眼中闪过不耐,一人迅速拉住她的胳膊,初禾眼里闪过冷意,没有被钳制的另一只胳膊有力的挥上他的头部。 那人没注意,遭到重击后,松开了她,另一人见状,迅速来到近前,手中的剑锃亮。 初禾看着他,嘴角勾起,正好自己练了这么久的成果也是时候检验一番了,脑海中,楚释宁教她的招数一一闪过。 两人见她竟会武功,一时不在大意,前后夹攻。初禾很平静,但一招一式尽显凌厉。 她掏出随身的匕首,在其中一人近前时,反转,如鬼魅的姿影,从身后,抵上脖子,却并没有划下去,匕首在指尖迅速转了个方向,插入右胸口。 另一人见状,不做思量,趁她插入同伴胸口时,剑指她的侧肩。 这一剑自然是躲不过了,待剑插入左肩时,伴着血液的飞溅,她迅速移到他近前,手中的匕首准狠的划过他的喉咙。 “你、竟然……”倒下的时候,他的表情愕然、诧异,她竟直直的让那剑穿身而过,然后移到他近前,她不怕死吗? 她看着眼前的两人,有些无力的蹲坐下,肩膀的疼痛提醒她,这剑必须拔出! “嗯……嘶……” “初禾……” 在她将剑奋力抽离身体的时候,她的眼前迅速出现了一个人,他的担心,他瞬间变红的眼睛,他的无措…… “你、回来啦……咳……”喉咙中的腥血在她张口的瞬间涌了出来,不过她依然扯出一抹笑,看着他。 “该死的……别说话!”浓浓的咬牙低咒,带着努力控制却依然四散的暴戾气息。 此人正是楚释宁,他本来追踪着一个人,不想刚拐弯就见她蹲坐在地上,将穿过身体的剑,努力抽出。 他抱起她,腾身而起,往最近的一家医馆赶去。 不远处的树后,一身黑色斗篷披风的人看着离去的身影,深而大的帽子下,只露出了然的邪笑。 楚释宁抿紧薄唇一言不发,手下的动作极致温柔,浸湿的毛巾带着浓浓的清凉,一丝一丝滑过她白皙紧致的肌肤。 初禾面对着他,嘴角上扬出弯月的弧度,乌黑的眸子映出他虽然幽寒却依旧俊美,线条冷硬的五官,他们说的没错,他果然很好看! 外面的大夫战战兢兢的站着,时不时望一眼垂下帘子的内室,却不敢擅自入内,因为他的性别为男! 欲要帮她将衣服穿好时,入眼的红色让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变得暴躁,他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将她包裹。 直到抱着她快走到将军府时,他都不曾同她说过一句话,初禾嘟起嘴,未受伤的手搂上他的脖子。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她,却也只是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没有回应她的问题。 今日,她本来也憋着怨气,现在看他依旧不理自己,初禾火了,冷声道,“放我下来!” 楚释宁皱起眉头,却还是继续往前走,并没有理会她突然提出的要求。 初禾开始努力挣扎,迫使他停下了脚步,压着声音道:“别闹了,不疼吗?” 她也没理他,趁他松懈的时候,从他怀中跳下,单手按住因刚才的剧烈运动而又疼痛袭来的左肩,径直往前走去。 楚释宁拧眉,疾步走到她面前,打横抱起,冷冷的警告:“安分点,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放开我,不需要你管!”她的性子一旦倔强起来,就会死磕到底。 “那你需要谁?墨言吗?”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想起住在她心中的人,他就觉得烦闷异常,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 见他提到墨言时瞬间夹杂恨意悲伤的声线,她怔愣了片刻,不再挣扎,而是单手将他的头钩下,覆上他的薄唇。 楚释宁睁大眼睛,盯着她安静柔顺,卷翘起来的睫毛,瞬间回神,将她抬高一些,闭上眼睛,疯狂席卷她的唇舌,辗转反侧,汲取慰藉,带着不安、思恋、占有…… “唔……”初禾快要窒息了,想让他停下来,无奈发出的声音只有一个音节。 他也几近窒息,却不舍分开,听到她软软抗议的声音,终是放开了她,迷离的眸子染了些情欲,让他看起来极具吸引,初禾舔了舔唇,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你这是在勾引本将军吗?”他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 “楚释宁,先前没有发现,你真的很好看!”初禾纤手抚上他的眉眼,认真的评论。 “咳……咳咳……” 刚因为她的话心神愉悦的楚释宁还不待回应,就听见这个来自不远处的声音,两人纷纷抬头,神情默契的相似。 皆是一脸淡然的看着前面,没有一丝被人发觉的羞赧,好像在大庭广众下,这种事也合情合理。 倒是让站着的几人心虚、尴尬了一把,当然,产生这种心绪的人只限楚释绯、楚汐翎、龙启星和龙漪凤,而旁边的墨言,则是定定的看着前方,眼里闪过些凌厉及复杂。 楚释宁依旧抱着初禾,不缓不慢的走将过去,停下,看着几人,又看了眼门上挂着的牌匾,悠悠道:“不知太子公主光临本将军府邸,见谅!” 龙启星和龙漪凤一震,他就是威名震慑九州的南楚镇国将军? “噢,太子殿下,这位就是南楚的镇国将军,楚释宁,本王的十二皇弟!”楚释绯满面笑容的走到楚释宁近前,扫了眼他怀中淡定如斯的初禾。 “幸会,将军的名声本宫早有耳闻,不曾想,这般年轻!”龙启星诚挚的赞赏。 “太子殿下客气,进府吧!”楚释宁如常一样,低调回应,可周身的气场却低调不起来。 他转身看向旁边的楚释绯,压低声音:“什么时候来的?” 楚释绯听到他的问题,瞬间又激动起来,不过却也低声道:“在你们忘情拥吻时!” 他又看向他怀中含着浅笑也目视他的初禾,不禁感叹,他们还真是一路人!反看楚汐翎和龙漪凤,到现在那脸上的红晕都未散去呢! 第四十二章 慰问太子 楚释绯领着几人进了正厅,在婢女沏茶上茶的空当,他悄声问坐在旁边的楚汐翎,“怎么这么晚还带他们出宫?” “是那太子要拜访十二,我也没法!”楚汐翎扁扁嘴,看着给她上茶的元昕,又露出些笑容,元昕感觉莫名的紧。 “各位,久等了!” 厅中的人闻声将目光锁定门口,一身白色金龙衣衫的楚释宁墨发仅用一根同色锦带束起,中间镶着一颗淡蓝色宝石,不缓不急的走向主位。 “哪里,是本宫这么晚还来打扰,望将军莫要见怪才是!” “无妨,若殿下不嫌,今晚便在将军府住下吧,本将军也好尽地主之谊!” 闻言,楚释绯与楚汐翎互视一眼,而后看向对面的三位。 “如此,本宫就打扰了!”龙启星客气回道,对他产生了些敬畏。 “元郢,准备好房间!” “是,主子!”元郢看了眼元昕,领命退下。 ****** 天色不早,夜幕也开始降临,在将军府用完晚膳的楚释绯与楚汐翎往王府的方向走去。 “皇兄,十二太胡闹了,怎么能将他们留在将军府呢?”楚汐翎含着一丝担忧。 “是啊,南楚历来没有贵宾入住外府的先例,不过,若是十二,想来父皇不会说什么!” “这个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万一他们有什么闪失,十二定是难逃干系的!” 楚释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倒是让楚汐翎有些不自在了,她嘀咕道:“虽然我平日不喜他,但总归他是我弟弟嘛!” “别担心,既然十二敢将他们留下,就说明他有那个能力。而且,他也的确有那个能力,就是皇宫怕也不如他的将军府安全。” 这想必也是他们所想吧,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打着来将军府拜访的幌子了,楚释绯思忖道。 “不过,说实在的,那太子虽说是个太子,可连十二的三成不及!”楚汐翎扬起嘴角,低声道。 “翎儿指的哪三方面呢?”楚释绯有了些兴致。 “长相,才能,武艺,没有一样能及得上!” “啧啧……原来十二在翎儿心中是这么惊人的存在啊,为兄竟没想到!”楚释绯咂咂舌,戏谑道。 “皇兄在翎儿心中是比十二更厉害的存在哦!”楚汐翎挽过他的胳膊,调笑道。 ****** 初禾刚沐浴完,准备入睡时,“哐哐……”房间的门被人轻声敲响。 她披了件衣服,打开门,怔了一瞬,然后道了句:“进来吧!”便随手将门关上。 “坐吧,我帮你沏茶!”初禾说完,便转身取了茶,泡上。 “你一直住在这里?”他打量着她的寝室,随意问道。 初禾顿了下,点了点头,帮他倒上茶水,而后坐在他对面。 “墨丞相这么晚,找我有事吗?”初禾盯着他,没有多余的神情。 “没事,只是来看看你,许久没见,你对我,生分了很多!”他修长的手捏着茶杯,浅笑道。 “先前,我们不也这样吗?”每日与他同处的时间不过一两个时辰罢了,谈何熟悉呢? 空气一时变的有些安静,墨言喝了口茶,又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不好奇我怎么能认出你吗?”他随意扯了个话题。 “连墨离都能认出,没什么好奇的!”她微微扬起嘴角,继续道:“想来龙炎太子和公主更能认出。” “所以,你不怕吗?若你父皇知道,不会允许的!”墨言淡淡提醒道。 “父皇?这个称呼太奢侈,不适合我这种低贱身份的人,况且,我从未挂过龙炎姓氏,谈何允许? 我自以为欠你们的已尽数还清,现下不过是一个南楚无父无母的孤女罢了,先前的初禾,死了!” 听闻她淡淡的语气,墨言怔愣了瞬时,她真的变了许多,不止样貌,心性也成熟了。 “你和他,现在是什么关系?” 初禾抬眼,挑眉,沉默了一瞬,启唇,“你不是看见了吗?” 墨言一窒,心没来由的骤停,凝视着她玲珑的眸,半晌有些缓不过来。 “对了,听闻你要成亲了,是和今日的那位公主吧!好歹先前,我叫过你师父,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这个,就当是贺礼吧!” 初禾从身上取下一块青绿色的玉,递给他。 墨言没有伸手去接,不悦道:“你当真要与我彻底撇清关系?” 这块玉是当初让她叫他师父时的赠礼,不值钱,只是出宫时随意带的而已,他记得她一直很宝贝的。 “你难道不是一直这样想的吗?”初禾不解的反问,他不是从来很厌恶她吗? 她将玉塞进他手中,合上,轻轻展颜,然后道:“丞相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请回房休息吧!” ****** 子夜时分,初禾被一阵刀剑的碰撞声惊醒,她迅速拉过一件衣服穿上,推开门走到院子,却被一个人抱了满怀。 “这么晚不睡觉,出来做什么?” 是楚释宁,看样子他好像很早就醒了,身上有些冰凉,“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有人想慰问龙炎的太子而已!”楚释宁帮她紧了紧衣服,温和的陈述。 初禾抬眼凝视他,慰问?“你不出去看看嘛?” 本来想摇头的楚释宁又改变了主意,直接带她飞上将军府最前面的屋顶。 初禾睁了睁眼,见府外的道路上一片混乱,有些惊讶,“这么多人?” 加上正在战斗与地上躺着的人,数目还真不少,近一百多人呢,而下方与之缠斗的人相较来说就少了很多,看场面来说,基本上五六个人围困一个。 楚释宁悠哉的坐下,倒真的观看起来。 “他们是龙炎那边的人?”初禾也坐下,疑问道,不过答案该是百分百的,他们才来一天,南楚的人不会有想要他们命的吧! “嗯!倒是有胆!”说不清是赞赏还是嘲讽。 “龙炎这太子之位看来并不安稳啊!”初禾叹息道,从本国杀到他国,是有多想他死呢? “或许吧,走了,回去休息!” 初禾看了眼下面,那些剩余不多的人已经撤走,为首的元瞳正在指挥其他人处理尸体。 第四十三章 游湖 次日,天气不错,万里无云,秋风送爽,将军府一切如常,侍卫婢女各司其职。 楚释宁早上起来的很早,不过初禾起得的更早,两人就如先前一般,继续在教练场练功。 “进步很快!”楚释宁看她练完整套,掏出一方质地极好,绣了“宁”字的白色方帕,替她拭去额上细密的汗。 在他准备收起帕子时,初禾伸手拿走,捏在手中,看了一阵,轻声道:“昨日,为何会在那里?” 楚释宁没在意,被拿去帕子的手垂下,凝视她:“我是被人引过去,正好碰上你!” “到底是何目的呢?”初禾低语,垂下头望着脚尖思索道。 “初禾,以后不要独自出府,我会担心!”楚释宁抬起她的头,俯下身近近的看着,认真嘱咐。 “好!” “将军起得真早!” 楚释宁回头,见是龙启星和墨言,看了眼初禾,带着她迎过去。 “本将军向来如此,殿下昨晚睡得可好?” “托将军的福,一夜好梦!” 他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一早墨言便告诉他了,让他更加敬佩于他,他不是学武之人,所以并没有听到一丝声响。 “如此甚好,父皇那里本将军也好交代!” 初禾近距离的看着龙启星,心内咂舌,他还真是和他父亲长的及像,不过,缺了些锐利。 “这位是?”龙启星感受到来自她打量的视线,细看下,竟觉得她莫名的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 “奴婢是将军的侍女,初禾!” 不等楚释宁回话,初禾便自我介绍道,她是怕楚释宁一个不查,又说出什么奇怪的话,不过她到真没想错,现下楚释宁因她的自称,轻皱了下眉。 “初禾?”龙启星一怔,视线再次落在她身上,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又隐了下去。 墨言眼神闪了闪,她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呢,太子的随侍已经开始注意她了。这名随侍叫窦奇,是龙炎帝身边的贴身侍卫,自龙炎帝登基起便跟着他了。 窦奇思虑了片刻,顿时闪过一丝寒意,她,竟还活着! 不过他的寒意没有逃过楚释宁的眼睛,他状似随意的出声:“想来殿下看出来了,她可不只是侍女!” 经他这么一提醒,昨日那一幕两人拥吻的画面掠过脑际,龙启星换了笑容点点头,而身后的窦奇表情略有复杂。 墨言也看出来了,他这是在保护她,而后又不经意间扫过初禾手中的帕子,她的拇指旁边一个“宁”字清晰的呈现。 ****** 午后,南楚最大的湖——沁晴湖,迎来了几位俊男靓女,瞬时成了这里最惹眼的风景。 “快看,是将军,他又俊美了许多!” “胡说,将军那是英气!” “将军好久没有这样出现过了,就连上次的凯旋庆贺,也没有出现呢!” “对啊,他好像在看我,喂,扶我一下!” “将军好像长高了!” “噗……”这声不是以上的路人甲发出的,而是将军身边以侍女自居的初禾。 “笑什么?”这种场面他是极不喜的,现下正因为那群人的议论而略显烦躁,却无端听到了她的笑声,莫名平静了许多。 “你没听到吗?话说上次你这样示人是在什么时候啊?”初禾一脸期待的问道。 什么时候?楚释宁不明其意,真真思索了起来,“好像是三年前出战云郡的时候吧!” 想起那时候,那些人更为恐怖,竟给骑在马上的他扔了好多荷包锦帕,搞得他后来不得不低调的回京。 “噢……真的啊,难怪呢!”初禾明了的叹了声。 “什么?”楚释宁不依不饶的问道。 “长高了啊!”初禾一本正经的回应,脸上挂着戏谑的神色。 “嘿嘿,初禾你说的没错,十二还真是长高了不少呢,而且越长越俊美,哦,不对,是英气!” 楚释宁另一边的楚汐翎闻言,也插上一脚,倒将她身边的龙启星忽略了个彻底。 龙漪凤看看这周边,几乎所有人都在评论他们这位年轻的将军,而且自他出现后,人群显然增加了不止一倍,他看来真的很受待见。 反观他们,到成了他的衬托品,她微嘟起嘴,抬眼看向她身边今日一直晃神的墨言。 “墨言,你在想什么?”她挽上他的胳膊,低声问道。 墨言轻轻抽出手臂,看着她,笑了笑,而后摇了摇头。 “我们泛舟吧!十二,你觉得如何?”楚汐翎见楚释宁紧皱着眉,就知道他在忍耐,话说这么多人可都是奔着他来的。 “好,皇姐说了算!” 楚释宁舒展了眉头,看着楚汐翎,笑着点了点头,到让楚汐翎有了瞬间的不好意思,这还是他们头一次意见一致。 她的神情被正好也看向她的龙启星捕捉到,不觉有些失神,她这样还真是可爱! 于是,一会儿工夫,他们便已经上了船,因为人多的缘故,分坐两条船。 龙启星,墨言,龙漪凤和楚汐翎同坐,另一边,就只有楚释宁和初禾两人,其余的随侍皆待在了岸边。 “翎儿公主和将军的感情真好!”龙漪凤轻笑着,看向与她一起坐在后面的楚汐翎。 “咳咳……”楚汐翎闻言有些被呛到,尴尬的笑了笑,随之说到:“还好还好!” “将军的性子真好,总是带着笑容!”不像龙炎的将军,冷傲的紧。 “嗯,是蛮好的!”你是没见过他性子不好的时候啊!楚汐翎暗叹。“太子殿下貌似不太爱说话!” “呵呵……有一点,可能是因为还不是很熟的缘故!” “这样啊,龙炎是什么样子呢,跟南楚一样吗?” 不知为何,其实她看见龙启星的时候就已经心生排斥,想来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英雄的刻板吧,况且,她身边的人都极其出类拔萃。 ****** “将军,你觉得,公主能看上那龙炎的太子吗?”初禾看着对面的小舟问道。 “不知道,总归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楚释宁淡淡的回道。 “那假如公主不喜呢!” 楚释宁隔空凝视着那边的楚汐翎,思索了一阵,回应:“父皇不会允许!” 第四十四章 放血救人 小船径直往远处划去,渐渐离开了岸上等人的视线,前面是一片望不到内里的树林。 “船家,返回吧!”楚释宁眼中划过一抹凌厉,看着径直往那边树林划桨的船夫,沉声道。 “是,将军!”那船家笑着恭敬的应道,开始倒浆。 不过,那边的小船却依旧直直前行,并没有倒浆的打算。 “让那边的人也返回!”楚释宁再次命令道。 船家听闻,向那边的人打了个手势,结果,却并没有得到回应,不禁有些疑惑,然后便大喊道:“反船!”,依旧没有回应。 “怎么回事?” “将军,小人也不知,可能那人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初禾看了眼他们这个船家,没有问题,她不禁瞪大眼睛看着对面,“那个船家有问题。” 而另一条船上,墨言等人已经觉察到,他立即拔剑,指向那船家,厉声道:“返回!” “丞相,来不及了!”那人扔下浆,直视着他,笑称道。 “你们胆子真大,这可是南楚境内!”他将剑拉近了些,冷着脸。 “正因为是南楚境内,才更好行事,因为,没人护着你们!” 这人倒是不卑不亢,看来龙炎想让这位太子死的人,已经极其明目张胆了,这是此时楚汐翎的想法。 随着那人的语尽,船静静的靠了岸,岸边的树林中顿时涌出很多黑衣蒙面的人,直接往这边冲过来。 只是,这艘船上只有墨言一人会武,其余三人皆手无缚鸡之力。 楚释宁的船已经返回一大截,他暗叫一声不好,便与身边的初禾飞身跃起,迅速到达岸边,应援。 初禾迅速来到龙漪凤身边,与离她距离最近的人缠斗,不过上手之后,明显感觉他们身手不凡。 这些人看来依旧是冲着这龙炎的太子而来,他那边围了数十人,墨言也觉察到,他们不是一般的刺客,比先前的人身手矫健了不止一倍。 他紧紧护着身后的龙启星,却还是双手难敌四拳,胳膊,腰间已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一个不查,身后的人已将剑插入离他不远的龙启星胸口。 “殿下!”墨言一时有些慌乱,这让他的身上又无故多了几个剑痕。 楚释宁见状迅速瞬移过来,帮忙,而落单的楚汐翎静静的站在船头,看着这混乱的景象。 却没有注意她身后突然出现的一人,霎时被从后面敲晕,在混乱中没了踪影。 “该死的!”楚释宁一声低咒,手上的剑瞬间如影般横扫面前围着的人,那些人见状,互相示意,撤离! 楚释宁没有过多的言语,奋起直追,墨言本想叫住他,却后知后觉的发现少了一人。 初禾正欲起身,却被墨言拦下,抓着她的胳膊,“你暂时不能走!” “放手!”初禾怒极,瞪圆了双眼看他。 “太子受伤了,很严重!”墨言看着龙启星胸前血流不止,沉声道。 “与我无关!”初禾奋力甩开他的手,却见他胳膊上的血流的更快,还有腰间,近乎染了他那身白衣。 “他若出事,楚释宁难逃干系!”墨言冷声提醒。 “所以呢,你想我怎么做?”初禾冷眼看着他。 “等他们赶过来,再到医馆,太子的身体撑不住,你,可以先帮他止血!” “你命令我?”初禾挑眉,冷视着他。 蹲在地上帮龙启星按着胸前血液流出的龙漪凤,眼睛一亮,看着初禾,焦急的恳求道:“初禾,帮帮他,他的身体不能留这么多血的,会撑不住的!” “对不起,做不到!”初禾冷眼看着地上的龙启星,见他也在看着她,沉静的道出六个字。 “你不在乎楚释宁吗?”墨言厉声威胁。 “当然在乎,不过这虽是南楚境内,但伤他的人可是你们龙炎人,而且我们的公主还被掠去,你觉得,谁有资格怪罪于他?” 墨言一时难以辩驳,他迅速蹲下身,查看龙启星的情况,若是正常人,可以点穴,暂时止血,可他的经脉因为重新塑造,本就脆弱,点穴很可能会暴血身亡。 “你当真不救?他的情况很不乐观!” 初禾不答话,只是静静的站着,安静的看着,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你有什么条件尽可提出!”墨言缓了语气。 “好,我要两块能随时随地出入龙炎的皇家令牌!”初禾妥协道。 墨言听闻后皱眉,脸色不悦,“你要这个做什么?” “这不用你管,要救他,就这一个条件!随你考虑。” “给她!”龙启星皱着眉,细微的声音传来。 龙漪凤赶紧卸下自己和龙启星的令牌,递给初禾,虽不知她要来何用,但总归是生命重要。 初禾接过,看了片刻,雕龙方玉,应该不会有假,她又问道:“这个,总不会你们回国后就将它禁用吧?” “放心,这个令牌一经打造,无论在谁手中,永久生效!”除非被龙炎帝没收,不过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初禾听闻他的话,对他,她的心里还是比较相信的。她蹲下身,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划破手腕。 熟悉的味道再次进入口中,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的供养,他觉得自己全身的器官都在叫嚣,竟无端产生了些迷恋。 初禾见差不多,便收回手,径直起身,将还在流血的纤细手腕,塞进墨言的嘴里。 墨言顿时睁着眼睛看她,在他没有回神的片刻,她的血液已经滑入他的喉间,径直向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吸她的血液,有股淡淡的腥涩,却并不排斥。 墨言拉下她的手臂,欲要包扎,却被初禾抽离出来,她兀自掏出一方帕子,是楚释宁为她拭汗的那件。 没管他们传来的眼神,包好伤口后,将那个明黄色“宁”字转至最显眼的地方,露出满足的微笑。 ****** 楚释宁一路跟随,那些人见无法甩开他,便甩出一颗烟雾弹,借机抽身。 不过,他们显然轻看了他,楚释宁到真的停下片刻,却将他们的方向看的清楚,而后继续随行。 这里倒真的很隐秘啊,他们原来竟驻扎在这悬崖正中间,楚释宁眯了眯眼,这样闯进去,显然不明智。 他飞身上了一棵树,隐了身形,幸亏今日穿了一身墨蓝色,到不容易被察觉。等上面恢复平静后,他才到边上近距离观察。 刚刚供他们下去的铁链已经被收回,这处的崖壁很光滑,是人为铲平的,想来他们已经准备了很久,一直盘踞此地。 他又飞回树上,等待时机,一个可以供自己进去的时机。 第四十五章 坚持一下 崖洞中 “头儿,现在怎么做?”一人指着平躺在地上,昏迷中的楚汐翎,问道。 “先将她绑在那边,等命令!”被称作头儿的人,沉声吩咐。 这里统共只有一个洞,所以一群人便挤在一处,不言语,但是依旧蒙着脸。 “滴……滴……”细微的声音在此刻这种安静的空气中格外入耳。 “你,去将额上的伤口处理下!”作为头儿的人语气轻缓的关心道,大家都不容易。 “谢头儿体恤!”那人抱拳往洞外离去。 好像被吵醒一般,楚汐翎缓缓睁开眼睛,却觉得嘴巴张的涩痛,视线移下,一团黑色的布正紧实的塞在嘴中。 “唔……唔……”楚汐翎挣扎着被束缚的身体,发出单音节。 “别吵了,没有人会救你的!”那头儿走近她身边,蹲下,劝说道。 楚汐翎果然不再挣扎,定定的盯着他蒙着脸的眼睛看,心下不明,他们为何抓她前来? 见她不在吵闹,那头儿便又坐了回去,垂下头,不知所想。 片刻后,那个去处理伤口的人出现在洞口,边收铁链,边进来坐下。 此时,那些人都已经开始入睡,想来好久没休息了,见他进来,其中一人睁开眼睛,看了眼他额上明显的剑痕,又闭上眼,休息。 楚汐翎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睡,她睁着眼睛,看眼前的情景…… 不知不觉间,天转黑而又微亮,因为睡得并不安稳,楚汐翎在外面的光线射进来时,就睁开了眼睛。 一人背着光线从外面急忙进来,将手中的信交给那个头儿。 “大家起来,出洞!”那头儿将信收起,命令道。 他指了其中一人,吩咐道,“你,背着她!” 那人领命将楚汐翎背起,然后走在正中间,往崖洞上面爬去。 而后,又换了一人接过,依旧走在正中间,径直往前面的林中深处走去,途中,她被很多人接过背起。 这让楚汐翎极度厌恶,可是她没法,而最后一个人一直将她背到了终点,这人就是那额上带有红色伤疤的人。 楚汐翎看着这里,是一个僻静的庄子,他们进了最里面的一家院落,将她放进其中的一个小房间中,吩咐人看守。 ****** “王爷,您别着急,既然将军跟过去了,公主定会没事的!” 元池看着从昨日接到消息赶回来的楚释绯,直到现在,都没有合过眼,等着外面的消息。 “本王知道,可翎儿不会武功,对方人又很多,十二独自一人……现下又不知他们藏身之地……” 这让他怎能不担心?他又望了眼府外,径直起身往将军府走去。 从昏迷中醒过来的龙启星已经无碍,身上的伤口经过昨夜现在已然结痂,想来在不久就脱落愈合了。 “殿下醒了?”一直守在旁边的墨言缓缓出声道。 龙启星直身坐起,看了眼自己胸前的伤口,而后出声问道:“翎儿公主可回来了?” “还没有,不过,此次那些人非同一般!”墨言思索道。 “丞相觉得他们会是谁派来的?” “虽然这群人不比以往,但看的出来,他们此次并不想要殿下的命,该是另有目的!” 龙启星沉下脸,“看来他们是想破坏这次联姻!” 墨言点了点头,“所以,这场联姻最终的结果现下就掌握在南楚公主身上,若她无事归来,最好!” “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龙启星顿了下,继续道:“他们应该不至于做到那等地步吧?” “他们不会蠢到现在与南楚为敌,只是想借此将殿下彻底拉下太子的位置罢了!” 墨言思忖了片刻,突然变了脸色,“他应该也来南楚了,若是这样,取而代之可能成为定然。” ****** “元昕,还是没有将军和公主的消息吗?”初禾坐在桌前,不免有些担心。 被问到的元昕突然回神,“没有,元瞳和元郢已经去找了!” “皇上知道了吗?” “昨晚已经知晓,派禁卫军前去寻找了,但并不知道是何人所为!等龙炎太子醒来后,宫中就会派人前来,接他们回宫!” 初禾看了眼外面,今日的天气又不好了,不知他是否已经找到,可平安无事? “也好,总归将军现下不在,出了事,我们谁也承担不起!” ****** 这处僻静的庄子,院落虽然很多,却都已是人走房空,仅剩的几户也闭门不出,想来是些老弱,走不远,只能留于此地,耗怠余生。 楚汐翎已经被看押在这里一日了,现下天又转黑,一直未曾进食的她此时已有些晕眩,喉咙干涩被堵塞着,难受异常。 “哐……”门开了,一看守进来,又是例行检查,看她是否活着。 这人同其他人一样,走到她近前,蹲下身,覆上她的额头,擦去那些虚汗,然后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再坚持一下!” 楚汐翎本来闭着的眸子迅速睁开,凝视那蒙着脸,额上一道鲜红色刀疤歪曲直至眉心的人,他的眼睛真好看! 刀疤男人见她又有了些力气,便转身离开,关上门,同门口的几位点了点头,往四周转开,巡逻着。 于此另一房间内,瞬间出现一个带着人皮面具的男人,那人皮有些蜡黄,褶子横飞。 “属下恭迎主子!” “她怎么样?”面皮男人清声问道。 “回主子,她一切正常。” “带她过来,本殿下时间不多,速速解决吧!”他的眼中闪过些许期待。 那人领命前去,片刻后,楚汐翎被两人架着过来,见如此情景,男人眼中闪过些愤怒,瞬移到那两人近前。 抬脚,踹上两人腹前,力道极大,两人一时嘴角有鲜血溢出。他们赶紧跪地,“属下办事不利,望主子消气!” “混账东西,谁让你们如此待她的?” 旁边站着的头儿不禁冷汗涔涔,一时间摸不清主子的心绪,不过,他赶紧跪下,“主子恕罪!” “滚下去!” 他走过去,蹲下身,将睁着眼睛看他的楚汐翎抱起,放到那坐上去就发出“咯吱”声响的一张破床上。 伸手解开捆着她的绳索,拿开堵着她嘴的布团,细细打量她的眉眼,虽然嘴边有些红肿,但不影响她天生丽质,明眸肌润。 “公主,我们不饶弯,你真的要嫁给那个无能太子?” 第四十六章 十二,救我 楚汐翎闻言,恍神般看了他片刻,而后硬生生从干涩沙哑的喉咙中挤出几个细微的字眼。 “我、说了、不算!” 男人听清楚了,他怔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竟很坦然,而且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哈哈……的确,那你就只告诉我,你的心意即可!”男人脸上的面皮随着他的笑声抖了几抖,有些恶心。 楚汐翎本就没有吃饭,胃里早就不平静,现下又见这般,不禁翻江倒海的厉害,但她克制着压下。 “我不知道!” 男人眯了眯眼,不知道的意思就是,很可能会嫁喽! “如此,还真是让人失望啊!” 男人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心下有些焦急,他径直起身,往门外走去。 “来人!” “主子有何吩咐?”屋外的几人躬身抱拳,无比恭敬。 “你们三个!”他随机指了三个人,“前往本殿下落宿的客栈,带上床下的箱子,然后速速赶往烟雨楼,交给那里的诗雨姑娘!” “你们两个,去准备马车,要脚程利索的,速去!” “是,主子!” “你,守在这里,其余人退到百里之外!” “是,主子!”那些人领命迅速往四周散去。 “等会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许进来!”男人吩咐完后,关上那本就不怎么灵光的门。 “咯吱!”随着他的坐下,那本来有些平稳的床,又开始抗议。 “我的时间有限,既然你不能确定,是否嫁于那个无能太子,我只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 楚汐翎闻言,睁大眼睛,“你、做什么?” “虽然这件事我也不很愿意,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到底,好歹你也是南楚公主!” 他似是正在下什么决心一般,沉重的吸了一口气,抬眼见楚汐翎不明的盯着他的脸,他摸上自己的脸,轻笑。 “听闻你的十哥与南楚的将军俊美无人能及,想来你的眼光也高的很了,不过,我不曾见过,但是,那无能太子你是见了的,你觉得他可能与之相比?” 楚汐翎不知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东西了,但还是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哈哈,那我就不用摘下面具了!不过,可以告诉你,将来,你一定不会后悔!” 什么意思啊?楚汐翎有些懵,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他的下一步动作,让她浑身开始颤栗。 “你,住手!” 男人猝不及防的解开她衣衫,楚汐翎赶紧用力站起,却因为没有力气直接摔倒在地。 “这个地方也可以,比这破床好多了,声音不大!” 男人瞬时蹲下,继续褪她的衣衫,露出薄薄的一件。楚汐翎慌忙抓住他的手,哑声祈求,“我不嫁那太子了,你放开我!” 他用力按下她的手,单手抓住,背于身后,有些无奈,“你做不了这个决定,我也不想冒这个险,还是这样最有效果。” “不,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楚汐翎赶紧回应,看到自己胸前已有肌肤露出,带了些慌乱的低泣。 “放心,一次就好了,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不再听她的低诉,将她挣扎的身子压在身下,抽出自己的腰带。 他并没有亲吻她,只是双手覆上她的胸前,好像要完成什么任务一般。 “不,不要……十二,救我,救我……”楚汐翎用尽全力挣扎,不禁吼叫出声。 “别吵,谁也救不了你!乖一点,会少受些痛楚!”男人尽量平和的说道。 “不,不……宁……唔……”她后面的话被男人用手咔在喉中。 “砰……”那本就不灵光的门此时已终结般倒地。 进来的人迅速移动,踹开楚汐翎身上的人,单脚挑起散落在地上的外衣,将她包裹,抱起。 “你是谁?”男人稳住身形,他那一脚的力道极大,比之他教训属下大了几倍。 “取你命的人!” 见他蒙着脸,额上还有一条显眼的剑痕,男人闪身,欲夺下他怀中的楚汐翎。 刀疤男人迅速将楚汐翎转至身后,却无意间被钩下他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俊美如斯,愤怒异常的脸。 “抓好!”他叮嘱身后的人。 此时,屋内已经涌现出十多人,为首的人一见那背着楚汐翎的人,一震,“南楚镇国将军!” 面皮男人听闻旁边的声音,愣了下,不过,楚释宁可没给他回味的时间,手中的长剑已经迅速结果了一人,直指面皮男人。 男人迅速拉过身边最近的人,挡下楚释宁凌厉寒冷的剑。 在楚释宁迅速抽剑的空当,男人瞬移到门外,然后喝了一声:“撤!” 两个人继续与楚释宁缠斗,其余人与那男人立即撤离了阵地,楚释宁阴鹜的脸色愈浓,手下剑影如梭,瞬时结束了战斗。 他追至门口,见那些人已经没了踪影,赶紧将身后的人轻轻转过来,抱到身前,担忧的问道。 “他可有做什么事?” 楚汐翎知道他问的什么,摇了摇头,然后搂紧他的脖子,头埋在胸前,身体还在颤抖。 楚释宁松了一口气,将她抱进房间,想让她平缓一下心神。 “不,不要,我们离开这里!”她更用力的抱紧他,不想看这个房间一眼。 他看了眼这个房间,不觉眼中也闪过一丝嫌恶,抱着他往外面走去。 这里太偏僻,前后除了这些院落,就是一片林地,他看了眼怀中虽然有些平稳,却依旧发抖的人,往前面的林地掠去。 “这里有水,你先洗个澡,我就在旁边!”他放下她,轻声说道。 听闻有水,楚汐翎终于抬起头,看向那边的一个小湖,眼中有些复杂,但由于身体瘫软的原因,她又差些跌坐在地上。 楚释宁赶紧将她扶起,又蹲坐在地上,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没事了,别怕!” 她靠在他身前,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他,突然觉得心下安定很多,刚刚的恐慌也逐渐散去。 见她看着自己,楚释宁面露愧疚,他垂下眸,低语:“对不起,我来晚了!” 楚汐翎摇了摇头,看向他额上那道刺眼的疤痕,不知为何,眼中的雾气氤氲,然后化成泪水,流下。 楚释宁见她突然无声流泪,有些无措,抱紧她,不住的安慰:“别哭,没事了,是我的错……” 第四十七章 会留疤吗 “我想洗澡!”楚汐翎哑声道。 “好,你去吧!”楚释宁将她扶起,然后先下去试了试水,见很安全,便上来,示意她去洗。 他背过身,离开了些距离,坐下,将身上的水拧干,然后抬眼,四处看了看,那边的树上还有些秋果。 于是闪身过去,上了树,将那些果子摘下,而后又回来,刚好听见楚汐翎唤焦急他的声音。 “十二,十二?”她刚进水一会儿,就见那坐在不远处的人没了踪影,瞬间不安涌上。 “皇姐,我在!”他赶紧出声应她。 她洗的时间不长,穿上衣服,缓缓走到楚释宁身前,坐下。 他递给她一个擦干净的果子,然后将她的湿头发拢过去,“你想现在回去,还是在这里散散心,再回去?” 她的心里怕是有了些阴影,他不知道,她在里面经历了多少,但是在外面听到她无助害怕的声音,加上那人那副丑样子,想来打击不小。 楚汐翎咬了口野果,嚼了嚼,咽下,喉咙顿时没有那么干涩了,她低语:“我现在不想回去。” 楚释宁点点头,又帮她擦了个果子,然后自己也吃了两个。 情绪稳定下来的楚汐翎再次打量他额上的疤痕,伸手扶上:“疼吗?” 楚释宁怔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小伤而已!” “会留疤吗?”他那么好看的人,她不想因为她而被毁了。 “应该不会,我有分寸,再说,我是男人,留点疤痕不算什么!”楚释宁无所谓的说道。 “不行!来,我帮你包起来,免得感染!”她努力想撕下自己的衣襟,奈何这质地太好,竟扯不下。 “无碍,别撕衣服了,不然,回去十哥会担心的!” 楚释宁阻止了她的动作,却被楚汐翎倔强的推开,继续撕扯。 “呲……”她终是如愿以偿的撕下一片淡紫色衣襟,跪起身,替他缠上。 而后她坐在他身边,垂下眸子,低声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回去后,告诉父皇,就说我被玷污,失了清白之身!” 楚释宁睁大眼睛,将她的身体转过来,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 “你疯了?有没有想过后果?” “想过,顶多是受别人异样的眼光,终身不嫁罢了!”她看着他漂亮的淡棕色瞳眸。无所谓的说道。 “为何?”楚释宁吸了口气,他应该知道原因了! “我不想嫁去龙炎,一点儿都不想,我讨厌那个太子!”楚汐翎情绪有些激动,她低吼道。 就知道是这个原因,十哥一早就告诉他了,他让她冷静下来,低声道:“既是如此,不用这个方法,也可以退婚的!” 她看着他,见他没有骗她,“可以吗?” “嗯,相信我,回去后,我们一起进宫,你等我的消息!” 她停在他脸上许久,然后点点头,低声道:“我相信你!” 在他冲进来抱起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相信他,“以前,是我不好,总说些难听的话中伤你,对不起!” “噢……那些啊,我没在意过!”他倒是没想到她突然说起这个,不过,她现下心情已经好了很多,这挺好! “皇兄说,你是懒得同我计较!现在看来,也不尽然,你应该是根本就不在乎那些说辞吧,你的能力,功绩比任何人都卓勋,就连那龙炎太子,也寻求你的庇护!” “哈哈……皇姐,你还挺聪明!”楚释宁不吝夸赞。 “切,说什么呢,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刚才那人也是龙炎的人,他自称殿下,说明身份不匪,怕也是忌惮太子娶了我以后的势力!” 楚释宁笑着点点头,她倒是看得通透,“你说的没错,所以他才想取而代之,将你变作他的人!” “你看吧,这些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这么厉害,他们怎么会将主意打到我头上。”楚汐翎语气里却并没有怪罪,反而有些自豪,能身为他姐姐的自豪。 “是,是,都是我的错,所以,皇姐大人,你心情可好些了?” “噗……哈哈,好多了,我们去那边转转吧,好像风景很不错的样子!” 楚汐翎本身属于乐天派,什么事情想明白以后,就不会再去纠结,这会儿,她就站起身,拉起有些懒散的楚释宁,往林子那边走去。 “哇,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好舒服啊!”她喟叹道。 “那,回去以后,今日的事情就忘了吧!”楚释宁站在她身后,有些欣慰。 楚汐翎回头,笑道:“好,今日的事情就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其他人谁也不许告诉,包括皇兄!” “嗯!”他点头答应。 ****** 黄昏时分,有小雨淅淅沥沥的落下,将军府外终于有人行礼的声音出现。 “奴才见过将军,公主!” “免礼,去通知绯王,让他过来!”楚释宁一进府就吩咐道。 “回将军,王爷今日一直等在将军府!” “十二,翎儿!”楚释绯听到声音立马闪身出来,见到两人兴奋异常。 “皇兄/十哥!”两人分别叫了声。 “没事吗?”楚释绯拉过楚汐翎上下打量了一番,担心的问道。 “没事,有十二在,我能有什么事?”楚汐翎看了眼楚释宁,满面笑容。 楚释宁也笑了笑,看向那边的两人,是初禾与并肩行走的墨言。 好似有些急切,初禾瞬间移步到他近前,看着他的脸,不禁皱眉,伸手拉开他头上的淡紫色衣襟。 一深红色疤痕大剌剌的横在他光洁的额上,插入眉心之间。 “怎么会弄成这样?” 随着她的声音,院子里的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他额上,楚释宁微微摇了摇头,浅笑道:“没事,小伤罢了!” 而后他看向她身后的墨言,眼中闪过些复杂的神色,沉声吩咐:“元郢,准备朝服,本将军要进宫!” “墨丞相,一起吧!” 被叫到的墨言面容淡定,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十哥,本将军现在要带皇姐进宫,你要同去吗?” “好,一起吧!元池,速去王府将本王的朝服取来!”楚释绯吩咐了一声,往前厅走去。 初禾默默的跟着楚释宁往他的寝室走去,元郢将备好的朝服放好,准备伺候主子更衣。 “我来吧!”初禾走到楚释宁近前,出声。 第四十八章 情欲 元郢见主子并没有阻止,便自行退下,关上门。 她将他身上的衣服脱下,露出里衣,正要继续,却被一双有力的手阻止,“我自己来吧!” 楚释宁闪身转进屏风后面,刚脱下衣服,初禾就进来了,在他愣神的片刻,抱住他赤裸的腰身,踮起脚尖,仰头,吻上他的唇。 他眼睛睁了睁,伸手想要推开她,结果却被抱得更紧,唇舌间立即有鲜甜的液体充斥,而她却也并没有因此停下。 滑嫩的舌头在他口腔中笨拙的扫荡,得不到回应后,又继续深入,挑逗…… 楚释宁快被她折磨疯了,本想着不回应她,她就会停下,结果她到变本加厉了些,无奈,他转身将她带过,俯身压进背后的床上。 极尽疯狂的掠取,带着浓浓的情欲,他从她热情的唇舌中抽出,星星点点的吻自下巴一直游移到锁骨处,两只手也没有闲着,解开她腰间的丝带,滑进去,摸上她纤细的蛮腰,一路往上…… “唔……嗯……放、放手……”初禾终于感觉到他在做什么,身体已然无力,夹杂着躁动的热流。 楚释宁闻言,被挑动的情欲已经让眼睛迷离,似失了魂一般,他看了身下的她一眼,赶紧回神,翻身下来。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险些控制不住!又不由的扫向床上衣服已经被剥的凌乱不堪的初禾,迅速拉开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了吗?”他俯身盯着她被他吻得有些肿胀的红唇,又赶紧移开眼。 “我只是担心你!”初禾弱弱的裹了被子,蚊子般哑声道。 楚释宁挑眉、轻笑,“担心的想要以身相许?倒真是特别的担心。”随之又想起什么似的,沉声道:“对他也是这样吗?” 他记得墨言受的伤不轻,现下看起来完好无损,不禁变了脸色。 初禾闻声愣了一下,伸手将他床上的枕头拉过,拍在他头上,大声指责,“混蛋,说什么呢?” 受了一枕头的楚释宁突然觉得有些晕眩,不迭倒下,深呼吸了一会儿。 “你,怎么了?”初禾赶紧直起身,捧着他有些泛白的脸,焦急问道。 楚释宁的视线正好落在她未合上衣襟的雪白的胸部,低咒一声,将她按下,蒙上被子,然后径自起身,稳了心绪。 “我没事,只是没休息好罢了!被你耽搁了这么久,差点忘了正事!” 他赶紧换上朝服,迅速整理了下仪容,将凌乱的头发束好,然后退到屏风里面,对着她伸出的头,挑着眼角笑道:“整理好再出去,或者,你就在此处休息,等我回来!” “好!” 转身的楚释宁听到她脆生生的回答,顿了脚步,摇了摇头,她是真没听懂他的意思吗? ****** 楚凌帝与皇后正在永秀宫焦急的等待消息,不负众望的林羽急忙跑来禀报。 “皇上,公主和将军回来了,已经进了宫,正往这边赶来!” 楚凌帝直起身,换上一副欣慰和煦的笑脸,点点头,赞到:“朕就知道,只要宁儿在,翎儿决计不会出事!” 皇后也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露出笑容,望向外面,等待着他们过来。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免礼!”楚凌帝摆摆手,看着眼前的三人。 “翎儿,过来,母后看看!”皇后站起身,笑容可掬中带着宽慰,心安! “母后,儿臣没事!有事的是十二!”她努努嘴,往楚释宁那边意有所指。 楚凌帝自他进来就发现他赫然横亘在额间那条显眼的疤痕,眼神倏地冷峻,有些心疼。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走近他,仰头问道。 “没事,是儿臣自己弄得!”楚释宁无奈的诉说道,心下思忖,想来近几日可能都不能进宫了,因为这伤最迟明日,就会莫名消失! “胡闹,若是伤到眼睛,怎么是好?”楚凌帝厉声指责,却也知道他肯定是因为救翎儿故意划伤的,有些心酸。 “呵呵……不会的,父皇,儿臣自有分寸!”他赶紧露出讨好的笑,解释道。 楚凌帝见他都这般说了,也不在说什么,示意他们坐下,“说说吧,怎么回事?” “父皇,请您移驾御书房,儿臣有重要的事相报!” 楚凌帝看了眼瞬间恢复正经的楚释宁和严肃认真的楚释绯,点点头,往外走去。 “好像事情很严重!”皇后看了眼离开的三人,低语道。 楚汐翎拉了拉她,满面委屈,“母后,能不能吩咐御厨做些饭食上来,等十二议完事后,一起吃,我们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 楚凌帝坐于上面的书桌前,宫女上了茶,退下。 楚释宁突然跪下,楚释绯也随之跪下,楚凌帝不解,“到底所为何事?” “父皇,儿臣请求您解除南楚与龙炎的联姻!”楚释宁掷地有声,看向上座的楚凌帝。 楚凌帝默了默,吐出两个字,“缘由?” “父皇可知,龙炎并不是真心要与南楚结为姻亲,龙炎帝力排非议,将现在的龙启星推上太子之位,可朝野中半数以上的朝臣皆持反对意见。 儿臣知道,这场婚约定的时间极早,可现下龙炎朝政并不稳,几个皇子也各具势力,唯独这太子,丝毫没有作为,时刻处于被取而代之的险况。 所以,龙炎帝借着本有婚约的南楚,想替龙启星立足,不过,这位太子儿臣却确不看好!” 楚凌帝听着下方楚释宁的灼灼言辞,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可这不是南楚一方就能解除的,况且仅凭这些,也不能成为解除的理由,自古以来,公主和亲,大多都为助力。” “这个中道理,儿臣也明白,可现下南楚的实力,已不敢有他国觊觎,儿臣认为,委身嫁公主一事,并无必要!” 楚释绯侧眼看着今日态度异常坚决的楚释宁,言辞间甚为犀利,且平常一贯低调的他,此时浑身散射着高傲、磅礴的气势。 “话虽如此,可是当年定下这婚约是朕与龙炎帝金口玉言,况且龙炎帝许了龙炎国母的位置,现下解除,怕是有些出尔反尔,引他国非议。” 楚凌帝若有所思的看着下方的楚释宁,这还是他第一次参与这种政事中,平日里在朝堂上除了军事方面,一概不言语。 “这个父皇不用担心,此次皇姐被抓去,便是龙炎其中一位皇子所做,况且,在南楚的地界,频频出现龙炎的刺客,仅凭这点,龙炎帝便没有理由拒绝,再者,现下这太子本就无能,南楚不愿,理所当然!” 第四十九章 疲累 永秀宫中,楚释绯同楚汐翎以及他的母后一起用晚膳,楚汐翎安静的吃饭,满脸的不悦。 “翎儿,想来不久,你就自由了!”楚释绯边吃边愉悦的说道。 “噢!”楚汐翎淡淡的吐出一个字,继续埋头吃饭。 皇后知晓她此时正在怄气,笑道:“宁儿不过来用膳,只是不想他母妃看见他额上的疤痕,所以才急忙回了府!” “可是……”楚汐翎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就是有些不舒服,只想和他一起吃顿饭而已。 楚释绯似是明白了她这无端的小脾气从何而来,笑着揶揄道:“怎么,你的自由都没有与十二吃顿饭重要啊?” “不是,只是我已经知道了,他救我出来时就告诉我,相信他,一定会帮我达成所愿!” 楚释绯看着她提起十二时洋溢在脸上的笑容,不禁叹道:“啧啧,你这态度转变的还真是快啊!” “是啊,此次为了救我,他连容貌都能毫不犹豫的毁去,又冒着危险潜伏在那些人中间,怎能不让我感动呢?” 若没有他,想来她会被玷污,也可能会一时想不开,羞愤致死…… 皇后抿紧唇,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若没有宁儿,她此次想必真是凶多吉少,那孩子却是个极好的。 ****** 楚释宁赶回府中时,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他那强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主子,你没事吧?怎么这么烫?” 听到声音的初禾自房顶落下,他突然间的身形不稳,她尽数看在眼中。 “怎么了?”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楚释宁强撑起精神,往自己的寝室走去,初禾赶紧过去扶着他。 元郢迅速去将府医请了来。 “大夫,主子没事吧?” “将军这是疲累所致,加上许久未曾进食,身体自然有些承受不住,多修养几天,便没事了!” 大夫说完开了些补药,元郢随之去取了,临走时吩咐下人去司膳房煮些清粥,弄些菜食。 初禾坐在床边,见他已经熟睡,拂过他额上的疤痕,低声絮说。 “好像真的很久没见你好好休息过了!为何这么多人,你却什么事都身体力行,真当自己是神吗?以前也是这样吗?没有人让你能停下休息休息吗?” 她又将他的手握紧,“这双手总能给人安心的力量,可是背后又付出了什么呢?楚释宁,你还真是坚强的让人心疼啊!” 今日这小雨倒是冗长,直到现在也依旧极富耐心的下着…… 楚释宁这一睡的确睡的时间够长,直到次日下午时分,他才悠然转醒。 揉了揉太阳穴,无意间划过额头,已经光洁如初,他起身,正欲往外面走去,就被刚进门的初禾拦下。 “你睡懵了吗?” “嗯?”楚释宁不解,看着她手中拿着的衣服,才初醒,还真是懵了啊! 初禾帮他穿好衣服,又拿过一条如束发锦带宽细的墨蓝色丝带,中间镶了一颗水蓝色宝石,缠绕在他额际,两边垂下两缕丝发。 她一时间看呆了去,好一个丰神俊逸,举世无双的俊美公子啊! “满意你看到的吗?”楚释宁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戏谑道。 “嗯,满意!”她连连点头,笑逐颜开。 楚释宁揽过她的腰身,在她耳边低语,“那以后日日看着可好?” “嗳……我是每日都在看啊!”初禾眉目含笑,继续道:“正厅里面还坐了好几位等着慰问你的人呢,你赶紧去看看吧!” 楚释宁闻言,缓缓往正厅走去,刚进去,就觉得氛围不大合适啊。 楚汐翎捏着茶杯,垂眸看里面淡淡的茶水,对面是一直盯着她看的顾承奕以及久不来将军府的肖诺,身边坐着他的妹妹肖月央。 “几位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将军府了?” 随着他的声音出现,楚汐翎立即站起身,几步走到他近前,看着他额际佩戴的抹额,低声道:“好些了吗?睡了这么久,不碍事吗?大夫检查了吗?” 对于她一连串的问题,楚释宁浅笑道:“没事,最近太累罢了!” 坐在他旁边后,楚汐翎见那肖月央直直盯着楚释宁看,有些不悦的出声道:“说吧,来将军府有事?” “其实也没甚重要的,听闻将军身有不适,便前来看看!”肖诺是禁卫军总指挥,所以楚释宁救公主的事迹,他是知道的最早的人了。 “嚯嚯,将军大人这个打扮真真不错!”顾承奕嬉笑着走近他,准备伸手触碰。 楚汐翎毫不留情的打落他的手,冷声道:“顾承奕,注意你的身份,他,你也碰得?” 楚释宁看着面前突然上演的一幕,有些不在状态,这是个什么情况,记得先前,他亲爱的皇姐还说他不如面前这人来着,才多久,怎么就反过来了。 看着顾承奕明显有些尴尬和受伤的神情,他解围道:“咳咳……皇姐,没事,坐吧!顾承奕,你是来看望本将军的?” “是啊,听说你又英勇了一回,就过来看看!”顾承奕又恢复了先前的和煦。 “噢……怎么,空手来的?”楚释宁作势看了眼他的双手,疑问道。 顾承奕瞬间破功,“不是,给你带了东西的!好歹你是个万人敬仰的大将军,怎得这般小气?” “哈哈……真是笑话,本公主就没见这南楚还有比十二大气的人了!” 楚释宁扶额,是真心弄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了,怎么呛成这样? 顾承奕一怔,自顾笑道:“公主所言甚是!” 他知道这次她涉险,是楚释宁将她救出来的,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止是好转了一点点啊! “将军,臣有些事同你说!”肖诺出声道。 楚释宁站起身,笑着看了眼顾承奕,然后同肖诺说道:“去书房吧!” 初禾并未跟过去,而是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两人,还有被全程忽略的肖月央,她一直追随着楚释宁的身影直到看不见。 她眼中流露出的倾慕,真是强烈的紧,初禾在上个月的游园会中已经发觉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那样的人,想来被偷偷思慕着的人定是不少吧! 第五十章 不喜女人 “将军,你让臣查的事情已经有了些线索,使馆后厢房拐角处有口水井,水下的确有个入口,想来是通往岚诃县的,不过,臣派人蹲守了许久,也不见运银的人出进。” 肖诺思索着回道。 “另外两条呢?”楚释宁并不惊讶,意料之中。 “一条在东郊一家普通的银器铺后院,另一条是城南巷工部尚书李尤署名的一家别院。” “李尤?不是正在负责建修连接玄郡与云郡之间的那条捷道吗?” “正是,他已经有三个月未曾回京了,彻夜监工中,所以,臣怀疑有人想陷害于他!” “户部那边查的如何?这么久应该有线索了吧?” “是,臣今日前来就是想说这件事的,今晚,那人应该就会露出原形,将军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好,将刑部尚书一并带上,想来他这几日也憋屈的紧!” “可不是吗,前日还同臣抱怨来着,说将军你忒不尽人情,将他一志在军营的人弄来做什么劳什子尚书!” “啧啧……看到了吧,本将军的一片好心,就是这样的下场!” “不过,臣是真心佩服将军的容人之量!” 楚释宁听完摆摆手,“得了吧,本将军只是过分懒罢了!好了,先过去用晚膳吧,睡了这么久,有些饿了!” 肖诺听闻,轻笑着摇了摇头,心下愈发敬畏,跟在他后面往正厅走去,不知那小子到底行不行? “十二,你来啦!快过来用膳吧!” 楚汐翎见他进来,赶紧起身,将他拉过来,坐下,亲自盛饭。 楚释宁摸了摸鼻子,这也太热情了些,他接过她盛的汤,随意问道,“那个,皇姐,十哥呢?” “不知道,我没去王府,出宫后就直接来将军府了!”楚汐翎理所当然的回道,眼睛一直盯着楚释宁。 “咳咳……” “怎么了?不好喝吗?” 楚释宁皱了眉头,看着这腥、酸、苦混合而成的有些发黑的汤,又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元昕,“这什么汤?怎么这般难喝?” 元昕有些无辜的看向坐在主子旁边的初禾,楚汐翎也拿起他的碗喝了一口,“呸……” “初禾,你这放的什么啊?”她问向被楚释宁隔开的初禾。 “这是白鲢啊,对你来说,很补的,大夫说,你要多补补身体才行!”初禾一本正经的说道。 顾承奕和肖诺听闻瞬间将目光移向初禾,又定在楚释宁身上,满面戏谑,斜挑起嘴角。 楚释宁黑线,扶上额前的发带,有些尴尬,轻声道:“没这个必要吧!” “有!” 两边顿时异口同声,他左右看了眼,垂眸,有些委屈:“我都好几日没有好好吃顿饭了,这碗东西喝下去,想来又有几日食欲不佳了,哎!” 楚汐翎听到他的话,顿时有些心疼涌上,立即撤掉他面前乌黑的东西,“别吃了,其他的也很补啊!” 顾承奕和肖诺互视一眼,久久不愿相信这一幕,但看楚释宁开始满足的享受美味佳肴时,不禁叹道:这人怎么就这么让人‘讨厌’呢? ****** “哈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噹、噹、噹!”报夜的人打着哈欠,大声喊道。 待这声音远去后,一黑色的人影鬼鬼祟祟翻墙而入。 “怎么这么迟?”面墙而站,一身黑色斗篷遮去面容的人转身,甚为不悦。 “今日,有些事情耽搁了!” “奉劝你一句,那女人,你还是离远点好!” “我知道,等做完这些事情,我自会抽身!” “东西带来了吗?” 黑色斗篷男人径自走到他面前,沉声问道。 “嗯,带来了,不过,那些银锭已经都运输完了吗?” “还没有,太频繁易误事,楚释宁已经有所觉察了,今晚过后,你那边也暂时缓缓!” “好!给,这是谢沧开给工部的建造费,五日后走水运!”他掏出一本盖有皇印的明黄色奏折。 黑色斗篷男人接过,翻开看了眼,瞬间脸色大变,“这个,你看过吗?” 男人不解,拿过,看到上面只有一个尚书官印,再无其他,瞬间黑了脸:“该死的臭娘们!” “哈哈……谢曷,你可能冤枉她了!” 谢曷抬头,屋顶上赫然坐着一个人,背着月色,额上那颗水蓝色宝石发出耀眼的光。 斗篷男人见事态不对,立即起身,欲离开…… “想跑?跑得了吗?”这是瞬时出现在他面前一把拉下他的肖诺。 院子里突然涌现出几个暗影,迅速钳制了两人。 “嗖……”一颗半大的石头飞过,不偏不倚落在斗篷男人嘴中,嘴皮瞬间往过倾斜,下颌传来脱臼的声音。 肖诺和楚释宁皆看向这颗石头的来源,前者惊讶,后者欣慰。 “他要自尽!”被盯着却依旧淡定的初禾吐出四个字。 楚释宁移到她跟前,俯身轻笑:“看来本将军教的不错!” “嗯!”初禾点点头,露出清澈如月色般的笑容。 他今晚出来没有带其他人,只带了这四个暗影和初禾,还是因为她硬赖在自己房间不走,才不得已带来的。 “将军,你身边的护卫好像换了啊?” 楚释宁抬眼注视着这个一脸好奇,眉目清秀的男人,刑部尚书郑殊。 “没有,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了,是位姑娘!”郑殊很实在的回答。 肖诺实在看不下去了,拉过他,低声道,“蠢啊你,她是将军心仪的人!” “噢……什么?”反应过来的郑殊睁大眼睛看着肖诺,又扫向已经站在院子里的两人,有些不能相信。 “将军不是不喜欢女人吗?” 他的声音着实很大,连被钳制的谢曷都迅速将目光锁在楚释宁身上,带着些探寻。 初禾憋着笑看她身边已经黑了脸的楚释宁,呵……这些人对他的误会不是一般的大啊。 “难道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回到本将军身边的原因吗?” 哎?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初禾以及谢曷等暗影皆看向房顶上有些身形不稳的郑殊,难以消化。 郑殊飞身下来,看了眼初禾,又走到楚释宁身边,面含娇羞,“原来你一直懂我的心啊!” 楚释宁突然笑了:“哈哈,肖诺,明日将这消息放出去,就说刑部尚书爱慕本将军多年!” 然后他走到一脸菜色的郑殊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但愿你的小叶不要听到哦!” 第五十一章 孤男寡女 “是,将军,臣定完成任务!”肖诺愉悦的答道。 见楚释宁已经往外走,而郑殊还站在原地,他走过去,也拍拍他的肩:“啧啧……你可真是健忘啊!” “郑大人,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了,本将军这四个暗影也暂时为你所用!” 楚释宁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郑重的嘱咐。 ****** 回到将军府的楚释宁一把揽过欲要回房的初禾,将她抱进自己的寝室。 “你、你要做什么?” 被放到床上的初禾看着正在脱衣服的楚释宁,有些慌乱,他要干嘛? 楚释宁脱得剩下里衣时,缓缓走到她面前,双手将她圈在床上,嘴角斜挑,眼里闪着不明的光,俯视着她,慢慢靠近…… “你说呢,月黑风高,孤男寡女能干些什么呢?” “干、干什么?”初禾有些语无伦次,身体慢慢后仰,双手抵在他胸前。 见她有些被吓到,楚释宁直起身,将她置于床里侧,自己躺在外侧,抱着她低声道:“睡觉啊,想什么呢?” 一会儿工夫,他均匀的呼吸声绵棉的传出,初禾却突然没了困意,静静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这是一句唇语,没有丝毫声音流露出,却回答了他白日那句“就这样日日看着可好?” ****** 刑房中,郑殊板着脸,负手站在一燃着火焰的铁炉前,直视着面前被细链绑着的人,声音清冷醇厚。 “想知道为何你从谢尚书那里拿来的文书被换了吗?” 被绑着的谢曷抬起眉眼,不作回应,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郑殊点点头,明了,继续道:“昨日,见过你母亲吧?” 谢曷倏地一震,瞪圆了眼睛,昨日夜幕降临时,他的确见过自己的母亲,还因为那个女人与母亲吵了一架,而后她被气的不轻,几欲倒在地上,他匆忙去扶…… 难道是那个时候? “所以,玄郡与云郡库银丢失之事,你也参与了吧,可是依本官所见,你不是主谋!” 谢曷还没有从被自己母亲背叛的认知中醒过神,呆滞的看向面前热情吐着信子的火炉。 “谢曷,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这是本官给予你最后的机会,若你坦白说出你幕后之人,本官自会酌情向皇上明请,减轻你的罪行!” 谢曷依旧一副呆样,这让郑殊有些莫名来气,他本就是个性急的人,吩咐旁边的人。 “给他点刺激,让他清醒清醒!” 听到吩咐的狱守,点头称是,手中的鞭子被拉伸几下,娴熟的甩出。 “……啪!” “啊……”谢曷的惨叫声瞬间传入郑殊耳中,他不自觉的掏了掏耳朵。 “现在说吧!” 谢曷身上火辣辣的疼,这一鞭着实狠,他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开口:“大人想要知道什么?” “你幕后主使之人!”郑殊不耐的重复了一遍。 “我不知道!”谢曷回答的毫不犹豫。 郑殊挑了眉,往前走了一步,“谢曷,知道为何将军推荐本官坐这刑部尚书,皇上就答应了吗?” 谢曷不知他突然说这个是为何,却还是配合的摇了摇头。 “因为本官极是无情,狠绝,你第一次来本官的地盘,想来不清楚,本官也不介意告诉你,进入这刑部大牢,你便与跨进炼狱无异,适逢今日本官心情好,让你心潮澎湃一下也无妨!” “你,带他到里面的酷刑室看看,顺便让他亲身感受一下,直到他愿意见到本官这张脸!” “是,大人!”两名狱守将他从后面的十字乔木上解下,带离了这间安静的牢房。 郑殊踱步往牢房外走去,看到已经升起的太阳,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随意问跟着他的侍卫。 “昨日带过来的另一人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叫千丝!不过绯王一早就将他带走了!” “嗯,本官知道,走吧,现下也无事,去将军府看看!” 估计今日,也就属他最清闲了,郑殊扬起嘴角,顿时焕发神采般踩着稳稳的步子往目的地走去。 后面的侍卫不禁轻声嘀咕:“莫不是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大人真有龙阳之好,而且还是宁将军?” ****** 郑殊倒真没说错,今日最清闲的还真是这位此时教初禾练武的将军。 他看着面前刚刚练完剑的人,递上帕子,慵懒的坐在靠椅上,眯着眼睛。 初禾接过,又是带有“宁”字,她俯身看着他,靠近到气息洒在他脸上,他也睁开眼睛时,才悠然启唇。 “你这帕子可送过其他人?” 楚释宁依旧慵懒的躺着,没有丝毫不适,嘴角邪笑,“有!” “谁?”初禾冷冷问道。 她近来越发有气势了些,而且有些强硬的霸道,不过,楚释宁很喜欢她的改变,在他认为,这是随了他。 “你别靠这么近,大清早的,不妥!”他将头往后仰了些许,浅笑着看她。 初禾怎么会随他的意,她直接覆在他身上,吐气如兰,继续道:“你还送谁了?” 听府里的婢女说,男人的帕子若绣有名讳,便不可随意送人,尤其是女子,这是一种传递爱意的象征。 “怎么,你好像很关心这个,为何?”他将她额前的碎发拂过,诱导着问道。 “就是想问问而已!”初禾掩下心中这两日总莫名升起的复杂心绪,垂眸回应。 “……唔……”初禾突然被重力扯下,准确无误的覆上他性感的薄唇。 今日他温柔极了,轻轻的吮吻,慢慢的斯磨,挑起她小舌的回应后又瞬时抽出,如此反复…… 这让初禾有些烦躁,他似在故意引诱,又不深入,而且躲躲闪闪,就是不让她顺心。 她急切的双手捧着他的脸,学着他的动作,追逐着他灵巧的舌,然后卷缠,深深的吮吸…… 对于她强势的索取,楚释宁甚为喜悦,他露出得逞的神情,微微睁开眼看着吻的专注的她,眼角扫过不远处看的入神的身影,一方帕子自她头顶垂下,遮住了两人的面容。 初禾本就闭着眼,并没有因为突然的暗黑而睁开眼,而且楚释宁突然强烈的回应让她很是欣喜,她抽出粉***上他的下巴,喉结,吮吸着…… “……嗯……”低沉浑厚的声音自他喉间滑出,他的眼睛又漫上浓浓的情欲,本就是这种如狼似虎的年纪,又经过她这样的挑逗,身体开始紧绷起来…… 第五十二章 缴获 初禾仍然心无旁骛的继续,近来她觉得,自己很喜欢和他做这样的事,很喜欢看他满面柔和又很茫然的神情,尤其他那双被情欲浸染的眸子,格外迷人。 “够、够了!”楚释宁哑着声音,舌头打结般阻止,想他何时这般狼狈过?不自主的开始唾弃自己。 闻言,初禾终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又轻轻的印上一吻。静静的欣赏着他因她而变的更迷人的脸。 楚释宁哭笑不得,他怎么突然想起调教她这种事了呢,明明她比他还学的快,而且看这架势,他无疑完败! “先起来吧!”他将她从他身上移开,那方帕子便掉落在地上。 初禾捡起,却无意间扫向那边石像般依旧伫立着的人,不禁一震,看向已经起身整理衣服的楚释宁,有些尴尬浮上。 见她红红的脸,唇上还停留着一丝晶亮透明的液体,他将她拉入怀中,头抵在胸前。低咒一句:该死,可不能让其他人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 几近石化的郑殊见他们完事,便悠然踱步过来,不知死活的说了句:“其实,你们还可以继续!” “什么事?”楚释宁没理会他戏谑的神情,淡淡问道。 郑殊换上一副正经的面容,认真道:“谢尚书来了,在外面,不见吗?” 楚释宁默了默,出声,“走吧!”然后又对乖乖倚在怀中的人低声道,“先去换件衣服,来正厅!” 初禾点点头,往相反的方向疾步走去。 “将军这是真动了情?不过,这是哪家的小姐,眼生的很啊!”郑殊边走变问道。 “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好,管这么多作甚?”楚释宁淡淡回道。 郑殊咂咂舌,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的流言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而且,宫中很快也传了开去。 厅中,谢沧沉着脸正襟危坐,旁边是一位同他一样中年的女人,婢女正在兢兢业业的招呼。 楚释宁进来后,谢沧赶忙行礼:“微臣见过将军!” 女人也赶紧行礼:“臣妇见过将军!” “免礼吧,谢大人找本将军是为谢曷的事吧?”楚释宁直入主题。 “将军明鉴,微臣有罪,管教无方,竟让他在眼皮底下犯出这等滔天之罪而不自知!”谢沧满脸悔恨。 “你确实有罪,不过,你这罪本将军定不得,你该去父皇那里,来本将军这里又是哪一出?” 楚释宁坐下,淡淡的出声,直直盯着谢沧。 “微臣知道,只是将军并没有将此事禀奏皇上,所以不敢擅自唐突。” “的确,本将军是想整件事情明了后,再禀奏父皇,但该伏法的人本将军也不会放过,作为老臣,你该知晓本将军的一贯作风!” “是,微臣知晓,所以今日前来也并不是来求将军饶恕罪侄的,而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本将军正有此意,元昕,去将谢大人的夫人请到刑部审讯厅!” 而后他又对着不明所以的谢沧道了声:“谢大人也先随郑大人一起前往刑部,本将军等会儿过去。” 谢沧心中的不安更甚,深深看了眼身边一直表现平静的女人,有些匪疑,她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吗?还是说她早已知道些什么? 楚释宁起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绯王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回主子,绯王已经回来了,可能等下就会过来将军府!”元瞳回道。 “肖诺那边呢?” “也已经全部缴获,不过禁卫军此次死伤惨重,现在秦统领已经带人前往押解那些被重新熔铸的银锭! 没有运走的银锭也被缴获,在使馆下面的地窖里。 但是,幕后主使失去了线索,参与其中的江湖渔人帮也在不久前已经解散,帮主不知所踪!” 楚释宁扶了扶额,面色有些不善,这个帮主与这伏膺门门主到底什么关系,这两个人会是一个人吗?他们背后到底在预谋着什么? 若此次这批库银没有被发现,他又准备用它来做什么?朝廷中还有他们潜伏的哑卧吗? 他不知道,这些问题已经盘旋在他脑中一月有余,自伏膺门突然插手这次窃银事件,那个不知名的渔人帮不知不觉出现,而那帮主和门主竟不曾露出一丝线索,所有这些仿似一个谜,一个正在被人操控的局! 但他知道的是,有人想利用这种不受管束的江湖势力来扰乱现在的平静和谐。 “主子,绯王过来了!”元郢进来禀报。 楚释宁敛下心思,直起身,此时,楚释绯已经疾步进来了。 “十二,谢曷交代了吗?”他一进书房便焦急的问道。 “没有,不过想来他应该也不知道!” “我们整整暗中调查了一个月,到现在那人丝毫没有线索留下,让本王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楚释绯有些沮丧的坐在椅子上,喝着元郢倒得茶水,眼神涣散。 “的确,只能说明这人城府极深!好了,既然已经追回那些银锭,此事也可以暂告一段落了,短时间内,想必那人不会有任何作为!我们更不能发现线索了!” “那就等他露出尾巴的那一刻,本王不相信这堵不透风的墙永远能屹立不倒!” 楚释绯狠狠地喝了一口茶,又有了精神。 “那现在过去刑部吧,听听故事,想来你的心情会更顺畅一些!” “对了,你知道那龙炎太子受伤的事吗?”楚释绯随意问道。 楚释宁点点头,“嗯,不过林羽已经调查清楚了,是他们龙炎人干的,这样也好,龙炎有人不想他与南楚联姻,也正好顺了我们的意,再等等,想来龙炎帝就会派人呈上退亲诏书了!” “你别说,龙炎这潭水还真是进不得,这几个皇子之间争斗的怕是现在连龙炎帝也平不下这局势了!” 楚释绯站起身悠然的整理着衣服,又带了些玩味的兴致:“也不知那萧国怎么想的,还不趁机吞并,竟就这么甘心被欺压着!”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国,还是太弱,如果不是因为龙炎长期相护,恐怕也存不了这长时间! 不过,龙炎帝恐怕已经担心上这个长期默不作声的邻国了,听闻好像要将自己喜爱的公主嫁于那刚刚上位,狠绝果断的萧帝,想来是怕这个年轻的萧帝久不受控制!” 楚释宁悠悠出声,看向门外已经换好衣服径直站在元郢身边的人。 “哈哈……龙炎帝果真是老糊涂了,他就不怕惹上一直站在龙启星这边的墨丞相?” 第五十三章 恨意 楚释绯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前仰后合,笑的眼角湿润。 楚释宁依旧盯着神色突显凝重的初禾,继续道:“龙炎帝疑心过重,总觉得不能让他手下的臣子权力超出可控的范围,而这墨言,已经进入了他要防御的底线!” 楚释绯站起身,深深地看着楚释宁,笑着揶揄道:“你对龙炎的事情还真是了解的透彻,难道,你下一个人生目标,就是灭了这个国家,继续扩充南楚版图?” 初禾听闻,身体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将视线定在楚释宁身上。 楚释宁将她身上的目光收回,笑着回道:“十哥,你倒是懂我!不过,我暂时没这个想法,费神费力!” “好啦,玩笑罢了!不是说带本王去听故事吗?走吧!”楚释绯笑着拉过他,催促着他赶紧走。 ****** 刑部的审讯公堂,郑殊撤了那些旁边站着的侍卫,等楚释宁他们进来后,就让人将谢曷带了过来。 谢曷的母亲姓王,嫁的是谢沧的哥哥,不过他这哥哥在多年前因重病去世,谢沧便将他们接来照顾。 王氏看着谢曷被打的不成样子,不禁轻声抽泣起来。 此时,元昕也将谢沧的夫人丘氏接了来,这丘氏比谢沧小了整整十岁,仅比谢曷大三岁而已。 她进门并没有认出被打的头发凌乱不堪遮住面容的谢曷,看到谢沧后便小跑到他身边。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她细着声音问道。 谢沧也不知是何因,将她请了来,但他敏锐的察觉,这件事定和她脱不开关系,当下将她挽上自己胳膊的手扯下,示意她顾及礼数。 “既然人来齐了,便开始吧!”楚释绯对着上方的郑殊说道,扫了眼满堂的人。 三尺公堂上的郑殊向楚释绯和楚释宁微微颔首,清了清嗓子,说道:“谢曷,户部书令,负责整理审核各部提请文书,私自滥用职权,挪用造假,是也不是?” 被问的谢曷倏地抬起头,将两边的头发甩开,对上才将他看清楚,显得极为惊讶的丘氏。 “是!” “嗯,那就说说你的动机,目的!”郑殊寻声问道。 “我恨谢沧!”谢曷咬牙回了四个字,满眼恨意的看着谢沧。 谢沧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声音不大,满脸失望,“为何,我对你不尽意吗?” 谢曷直视着他半晌,却垂下眸,“不,你对我很好,甚至将我看成亲生,先前我也总想着,要为你争口气,不辜负你的期望!” 而后他摇了摇头,笑容勉强,继续道:“这恨该是从你娶了丘氏以后升起的!” 闻言,谢沧差些往后踉跄着摔倒,好在王氏将他扶起,重新坐在椅子上。 看来这里面真的有故事啊,楚释绯看着这一家子人,又看了眼身边依旧含着浅笑的楚释宁,看来他貌似知道些。 初禾打量着此时坐在谢沧身边的丘氏,她一言不发,抿着唇直直看着地上跪坐着,狼狈不堪的人,眼中闪过痛苦。 “小时的我格外懦弱,那时我的父亲还在世,可他身有重病,母亲只顾照顾他,没有多余的心力来教导,呵护我。” 说到此处,他泛起心酸,却继续道:“我在学堂被欺负,回家的路上被欺负,出去外面还是有人欺负我。 也是在那时,我遇见了丘氏,她是个艺伎,却总会在他们欺负我时护着我,以致后来,我们慢慢的熟络。 我答应她,等我他日飞黄,定不负卿!那之后,我的父亲离世,我被谢沧接到谢府,他对我确实好极,对我母亲也是,恭敬如奉座上宾。 我也不负他所望,如愿坐上了户部书令的位置,这时,丘氏出现了,我没有忘记过与她的约定,所以我们开始正式在一起。 但不久,谢沧知道了,他让人调查了她的出身,然后不知从哪里得知,她是个石女,不能传宗接代,他很气愤,那是他第一次打我,不过,我不介意。 我并没有因此放弃了她,而谢沧也没有放弃我,他想尽办法让我们分开,直到无意间差点将她淹死。 那以后,他第一次利用他的身份,将丘氏娶了进门。我开始恨他,开始恨这个不能和我一样坚定的女人。 不过,说来也好笑,谢沧竟在不知不觉中在意起丘氏,对她关怀备至,我想他对她有感情了。 这让我难受,难受到想他们去死,尤其那晚,我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喘息以及笑声,我知道,她彻底的背叛了我。 我想不出什么法子能让他们也体会到我的痛,我的恨,所以那天趁着谢沧没有回来时,我悄悄潜进丘氏房间,她正在沐浴。 那是我头次看见她这样一丝不挂的出现我面前,我承认,对她,我还是恨不起来。 丘氏见我进来,显得很是害怕,这让我甚是恼火,我不管不顾,将她抱了出来,置于地上,狠狠的要了她,不过她的味道还真是不错,难怪谢沧也败给了她。” 听到他露骨的言论,初禾轻微的拧了眉,而元昕已经垂下头,却还是看了眼那个丘氏,此时的她面上有些苍白。 而她身边的谢沧已经无力的垂下双臂,顿觉沧桑了不少,眼窝深邃的下陷。 谢曷没管这些人的眼神,依旧自顾的说着,“后来我就以此来威胁她,时常出现在她的房间,却被我母亲知道了,她病了一场,却并没有告诉谢沧。 而此时,另一双眼睛也盯上了我,我不知那人是谁,他说可以让我不在这么偷偷摸摸的,可以直接将谢沧弄死,那么所有的一切就都是我的。 可是我虽然恨谢沧,那恨也在我占有丘氏的那日逐渐消散了。他见我不为所动,便要挟我,说我和丘氏的事情若是被其他人知晓,后果会是怎么样? 我害怕了,这种不伦的关系若真传出去,不止会毁了谢沧,连我可能以后都会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下生活,而且我努力的东西都会随风而逝。 所以我听了他的,与他合作,云郡是我第一次做,我找到了前往云郡交接的人的底细,利用他们平日里私自克扣的罪名,让他们将库银清点数目缩减。 而后的玄郡亦是如此,我以为做完这两次就可以全身而退,他们却愈发贪婪,直到此次的工部拨款。” 第五十四章 退婚 “你可知为何他们在工部尚书的别院通地道?”楚释绯出声了个至今他也无法查出的疑问。 “不知道,不过我听他提起过,但不是为了嫁祸,而是那里常年没有人居住,重要的是,那里是最好隐蔽的地方,那边的巷道几乎没人,离他们铸银的地方也很近。” 谢曷恭敬的回应道,对绯王和将军,他总是有敬畏之心的。 “原是如此!那就是说其他地方的选址也都是往这方面考虑了,比如使馆的井底?” “应该是的,使馆也常年无人,除了外国使臣来访。不过,那个银器铺,我去过一次,是他们密谋集合的联络点!” 谢曷回忆着细节,这让楚释宁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身,“你说他们在那个地方联络?” “是,我被蒙着眼睛,可是那日的风极大,吹偏了一角,我便看见了那个地方,当时有很多人聚集在那里,我记得那个通道下面好像还有个密室,但里面太黑,看的不甚清楚!” 楚释绯也站起身,难怪那个帮派居然解散的没有一人留下,感情他们都在那里,那里,他们都疏忽了,只是查封了通道,却并没发现什么密室,想来是在相反的方向。 “元池,速带人前去查看,现在他们应该还未离开!” “是,王爷!”元池领命离开。 “元郢,去帮忙!” “是,主子!” ****** “十哥,你打算怎么向父皇禀奏?”楚释宁边出刑部的门,边随意问道。 “如实禀奏!” “嗯,也该是如此,虽说这谢沧有能力,可他恐怕也难以胜任这个尚书的位置了,还有,记得禀奏父皇,将户部彻底清洗一番!” “你不与我同去?”楚释绯才发现,他是想他一人前去“邀功”啊! 楚释宁笑着摇摇头,“不去了,我若进宫,我母妃又要说道了,暂时还是先躲躲吧!” “又是让你选妃之事?”楚释绯也有些不耐,这茹妃还真是执着的过分。 “是啊,今日一早,便送来了些女子的画像,而且,不知为何,父皇竟也临阵倒戈了!” 楚释宁笑的有些勉强,又有些无力。 楚释绯拍拍他的肩,笑道:“十二啊,看来上天真的特别公平,给你那么多幸运,也给了你不如意!十哥知道,你从小就不违逆你母妃,不过,看样子,她该是知道了你与初禾的关系,你府里的那个人,还不打算处理掉吗?” “在等等吧,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 楚释绯知道他指的是初禾,不禁讶然“你还没将她拿下,可是看的出来,她好像很在意你啊!” 楚释宁无奈的摇摇头,“她的心不在我这里,对我,只是一种类似亲人的感情吧!” “原来是这样,那你得等多久啊,不过,若是她已经将你定义成亲人,怕是想上一个层次,会不易啊!” “再说吧!” 他看向远方,现下她已经知道墨言被退婚的事,不知会不会想要回到他身边呢?昨晚,她又一次梦呓着他的名字,他在她心中或许真的是难以抹去的存在吧。 ****** 此时,回到府中的初禾,躺在床上,手中拿着那块青玉,那日他还是没带走,而是说了句:“若你不想要,便扔了吧!” 她想了想,还是留下了,这块玉一直陪了她八年,是那时心中唯一的慰藉。 她每日都期盼着他回来,对他的依赖,习惯,让他成为心中抹不去的存在,虽然这许久以来,她刻意不去想他,不去在乎他,可心中却始终没有放下。 突然,她很想知道,若她没有离开,他真的会如约要了她的命吗? 初禾坐起身,换了衣服,径直走出府外,才想到,她没有去过皇宫,况且,凭她侍女的身份,也无法进去啊! “哒哒……” 这辆马车,不是楚释宁的吗?他现下是要去哪儿呢? “上车!”楚释宁浑厚磁性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初禾疑惑的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坐在他对面,“我们是要去哪儿?” 楚释宁闭着眼睛,缓缓回应:“去宫里!” 不待她再有疑问,他已经熟睡了,这么快?初禾不禁用手在他面前摇晃了两下,不见反应,又收回手,安静的坐着。 半个时辰后,他们抵达了皇宫,下了马车,楚释宁依旧没有什么精神,脸色凝重的往前走。 “你怎么了?”初禾实在不能装作没看见,他的脸色有些严肃。 楚释宁突然停下,转过身,看着她,直接问道,“你会在意我娶妻吗?” 初禾顿时脑中有些空白,娶妻?他要娶妻?为何这般突然? 见她半晌不言语,楚释宁了然的深深看了她一眼,往前走了几步,吩咐旁边路过正要行礼的侍卫。 “将她送到临安殿!” 等初禾终于反应过来时,他的身影早已不在,只留下一个侍卫恭敬的站着,等着她的回应,而她连他说什么都没听见。 “姑娘,您还过去吗?”侍卫耐心的再次问出声。 初禾以为他问她是否要跟随楚释宁而去,便赶紧点了点头,随着侍卫而去。 绕了几条小道,“临安殿”三个字出现在她眼中,她没有多想,赶紧进去。 墨言正坐在殿中,独自一人喝着茶,想的出神,突然看见门口急急进来的初禾,有些不可思议,她怎么会在这儿? 初禾一进来就看见坐在桌旁边的墨言,有些不解,可是她四周看了看,没有他的影子。 “初禾?你怎么来了?”墨言站起身,疾步走到她面前,有些喜悦涌上。 “我?我来看看你,听说你被退婚了?”初禾一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心好像有些乱。 墨言听闻后,竟笑出了声:“你这是过来关心我的?” “他们呢?” “噢,今日皇后那边设宴!”墨言轻笑着回应。 初禾抬眼看着他,“你怎么没去?” “不喜欢那种场合!不是想知道我被退婚的感受吗?陪我出去走走吧!” 墨言拉过她,往外面走去。 “去哪儿?”看他拉着自己的胳膊,初禾轻皱了眉头,却没有抽出。 “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第五十五章 奉祭 楚释宁独自走向筎忆殿,秋儿见他过来,赶紧行了礼,面色担忧,“将军,您终于来了,娘娘一直在等您!” 他点了下头,迈步进入殿内。 茹妃躺在床上,面色很不好,虽然已被告知,她只是惹了风寒,并无大碍,可看到她这个样子,楚释宁心中还是升起了满满的心疼,他的母妃一向很坚强,像这样的生病自他记事起并没有几次。 见他进来,茹妃眼神闪了闪,正欲坐起来时,被楚释宁阻止,他坐在床前,轻声道:“母妃,都这样了,还不想让儿臣看见吗?” “无碍,小病罢了,休息两日就好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她并没有让人将她生病的事传去将军府,想来是秋儿干的好事。 “晨起不是还让人送了画像过来,怎么就躺下了?” “是啊,那些画像可是看了?有中意的吗?”茹妃抓住时机问道。 楚释宁拿过旁边拧干净的帕子,帮她轻轻擦着额上细细的虚汗,笑着问道:“母妃为何要这样急呢?” “不是母妃急,母妃只是觉得你时常一个人在外面居住,没有体己的人贴身伺候怎么行呢? 而且你也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按理说,早该要有通房,教你那些东西,只是常年在战场已经误了时日!” 听闻母妃的话,楚释宁突然想起,楚释绯好像十五岁时就被皇后逼着接受了一个通房,不过初试云雨那晚,他偷偷跑进自己的寝室,然后直到凌晨才又跑了回去。 这样,他是怎样瞒过他母后的呢?这让他突然有些好奇。 “宁儿?你可在听?”茹妃见他突然跑神,嘴角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噢,母妃,儿臣在听!”他赶紧回应道。 “母妃知道你身边的那个初禾,你待她与众不同,若是她是你现下唯一可以接受的人,就让她做你的通房吧,这样你就可以接受其他人了!” 楚释宁瞬间皱起眉,冷硬的回道,“不行,她不可以!母妃也不要打她的主意!” 做皇子们的通房,是极其残忍的事情,因为这些女子过后均会被处死,因为她们只是一个用来传达男女之事的牺牲品,称为“奉祭”。 一般来说,皇子们的第一次通房,都是些身子干净但身份不高的女子,以防第一次后对那女子产生什么要不得的感情,所以处死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听说,你们已经同房,若你父皇知道,绝不会让你因她而坏了祖制,你该知道,其他的事情都好说,但你父皇绝不会容许你娶一个身世不清不白的人!” 茹妃缓缓坐起,盯着他,这就是她为何能这么久忍受初禾在他身边的原因,因为她若成为他的第一个女人,那就必死无疑,除非她有配得上他的身份。 “没有,儿臣和她什么都没发生过!至于娶不娶她,另说。但现下儿臣依旧不想成亲,不是因为她,是儿臣自身的原因。” 茹妃挑起眼角,神色怪异,“宁儿,你如实告诉母妃,那些传言可是真的?” “什么传言?”他不解。 “说你常年不接近女人,是因为你有龙阳之好,而且还是那个郑殊,可有此事?” 楚释宁闻言,脸色黑了黑,这个肖诺竟真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不过他是让他这样说的? “母妃,你听谁说的?” “这么说,是真有此事了?”茹妃睁大眼睛看他。 “没有,母妃别听他们谣传,不过,此事父皇可知道?” “应该不知道,只是后宫里几个宫女随口说的,他们还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嚼主子舌根。” 茹妃听着他这模棱两可的回应,一时间拿不稳,他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好了,母妃,那你先休息会儿,儿臣明日再来看你!” 楚释宁帮她掖好被子,在她异样的眼光下,头皮发麻般离开了。 “该死的肖诺,你最好祈求今日别让本将军碰上!” ****** 这里,各色各样的花争相开放,争奇斗艳,一丛丛月季覆盖了此时他们坐着的亭子,芳香四溢…… “这里是什么地方?”初禾看着这周边的景色,有些不是很喜欢,这些花太艳了! “大抵是个花园吧!”墨言随意回道,又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被退婚的事?” “听将军说的,你、现在不难过吗?”她试探着问他。 墨言一双桃花眼笑的更是恣意,“有些难过,可是有什么办法?” “噢!”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能看向别的地方。 “初禾,我可能五天后就得回龙炎了,你可想回去看看?”毕竟那里是她出生的地方,虽然她可能恨极了那个地方。 初禾一怔,回去?回去哪里?那里有她的容身之所? “回去看看你的母妃,你已经有八年未见她了!” “她尸骨无存,去哪里看?”初禾嘲讽的问。 “不是,她有墓地的,在辛夷山上,当时将你带去你父皇那里时,我已经吩咐人将她的尸骨埋葬了,所以她并不是尸骨无存的!” 初禾呆呆的看着墨言,他真的埋葬了她的娘亲?真的有墓地? “你说的是真的?” 墨言见她突然无声留下的眼泪,伸手帮她擦去,他知道,这一直是她这几年来的噩梦,每每他回去,都能听见她蜷缩着身体,痛苦的喊着“母妃”。 “其实,你的母妃一直陪着你的,我帮她刻了个小碑一直放在你房间的梁木上,不过,你好像从未发现!” 她愣住,她的确没有发现过,“你不是恨她吗?” 这倒让墨言怔住了,“我为何要恨她?” “她让你的未婚妻受了那么重的伤,差点失去生命,连带我,你也该是恨着的吧?” 原来她一直如此认为吗?难怪她先前从不忤逆自己,对他的话言听计从,是因为她觉得他恨她吗? 墨言揽过她,将她抱紧,轻声道,“没有,我没有恨过你,更不可能去恨你的母妃!” “你没有想要杀了我吗?如果我不曾离开的话!”她终于问出了她心中的所想。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改变了要杀你的想法,最后那次的试药,我便和自己打赌,如你安然回来,我会倾尽全力,护你一世安稳!可是你却离开了!” 初禾抬眼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你没骗我?” 第五十六章 心痛 墨言抓住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没有,不管你信不信,这次和龙漪凤退婚,我其实一点都不难过,而见到你和楚释宁那般亲密,我的心好像被生生插了一刀,痛到窒息!”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初禾一时间接受不了,她开始怀疑先前自己的认知,难道都错了? “也不知从何时起,心中先前坚定着的东西被你颠覆,我开始不敢看你的眼睛,那次你叫我的名字,我其实很开心,可是,却不知要怎么面对,毕竟我一直做着伤害你的事情。 我想你应该是恨我的!所以我不敢与你过多的接触,你清澈纯净的眸子总能让我觉得自己做的事有多不堪,我甚至开始厌恶自己!” 墨言的脸上又浮现出痛苦纠结的神色,好像极不愿回忆那些日子。 初禾已经无法思考了,她的认知果然错了吗?她以为他恨着她,而他的心竟也长期备受煎熬,他们都误会了对方吗? “你每次一个人躺在那冰凉的洞中时,我都有去陪着你,看着你睁开眼睛,说一句‘真好!’,我会松一口气,躲起来看你满足的笑着往院子飞去,我会想,你为什么不趁机逃走?” “所以,你一直将我放在那里,是等我逃走?可是,若我逃走,你要如何?龙炎帝不会放过你的!”初禾震惊的问道。 “当时没想过,因为你没有给我机会想!”墨言又将她抱进怀中。 是啊,她每次都迫不及待的回去,报一声平安给他。 “或许是你一直的坚强,乐观,也或者更早,反正你成了我心中放不下的痛。”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初禾推开他,声音有些抽噎,“害我一直认为自己多余,被别人厌弃,在你面前不敢表现出一点点情绪,怕你不高兴,会不理我,连那一日两个时辰的时间都不肯给我!” 墨言心疼的擦去她的眼泪,低声道:“对不起,我怕我没有资格,怕自己保护不好你!” “那你为何今日告诉我这些?” “我怕自己以后没有这个机会,更不想你对我,只有恨!”墨言垂下眸,此时的他像一只受伤的狮子,独自舔舐伤口,不想别人发现。 初禾摇着头,抱着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我没有恨过你,从来没有,若没有你带我出那个地方,我不知道当时是会饿死,或是等着他取走我的性命!” 墨言紧紧拥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背,“那你会跟我回去吗?” “我不知道,我想去祭拜我的娘亲,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他不会放过我的!” “若是我可以让你恢复你公主的身份,你会随我回去吗?”墨言探寻着问道。 初禾震了下,深深地看了他半晌,“他不会允许的!” “龙炎帝已经对我有所防备,这次的退婚只是他给我的警告,这说明他开始惧怕我的势力了,但他想让龙启星安然上位,还是需要我来护航,所以,如果让他知道你是我的软肋,我想,他会毫不犹豫利用的,这样,恢复你公主的身份便不难!” 墨言将下巴抵在她肩窝处,侧着脸,对着她的耳朵低语。 不过这一幕对外面随意走过来的楚释宁而言,却几欲让他失了心神,突然移不动步子,只是定定的看着,看着他们亲密的相拥,亲吻,她的神情温柔的不像话。 他按着胸口处传来的强烈阵痛,缓缓蹲下身,单腿跪地,面色痛苦。 亭子里的初禾不知为何,莫名觉得心一痛,透过这些缠绕着的月季,往外面望去,只见一道掠影迅速消失。 她站起身,疾步走出,再看,哪里有什么人! “怎么了?”墨言不解,追出来见她往四周寻视,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什么都没有啊! “没事,我得先回去了!”初禾掩了心下莫名的不安,转身欲要离开。 墨言拉过她,低声道:“考虑好了就告诉我,我等你!” “好!”她笑着应了一句,往宫外的方向走去。 ****** “十二,你怎么样?醒醒啊!” 这人正是向楚凌帝禀奏完后准备回府的楚释绯,那个花园本就是通向宫外的一条小道,也是一个捷径,他们不乘坐马车时,通常都会从那里出宫。 他如往常一样出宫,却见楚释宁不知为何差些向后面倒去,他扫了眼周围,就看见那两人相拥的画面,见初禾往这边看来,他迅速带着他离开。 看着此时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楚释宁,他急的直转圈,他到底怎么了? “怎么办?不能请太医,不能被父皇发现……对,出宫,回王府!”他终于找回了理智。 宫门口,几个侍卫见楚释绯背着一个被包裹的严实的不明物,有些怀疑,上前一步。 “王爷,您背的是?” 楚释绯眯了眯眼:“本王背的什么,还要同你交代?” 侍卫赶紧躬下腰,“不是,但从前日有刺客进宫后,秦统领就下令,不能放过任何奇怪的人!” 楚释绯一脚踹过去,低吼道:“你哪只眼睛看着本王奇怪了?”然后也不同他废话,直接往外走,却撂下一句话,“本王的母后今日心情好,赐本王一床锦被,本王感动,想亲自背着不成吗?” 侍卫们面色各异的看着他身后明明是极普通的棉被,他也感动成这样,不禁想象着这位王爷出宫后的生活是有多不好啊? ****** 回到王府的楚释绯又一次被行了注目礼,他后知后觉的想到,为何自己就这样背着他回来了,为何没有提取一辆马车呢? “王爷,您这是?”元池赶紧上前准备接手他身后的重物。 楚释绯厉声阻止,“别废话了,去请府医过来!” 依旧亲自将他背向自己的寝室,解开他身上的棉被,将他置于床上,见他满脸的汗,又解开他的衣服,索性脱了个精光,盖上被子。 “呼……累死了!”他擦着自己额上的汗水,喘着粗气。 “王爷,府医来了!”元池在外面大声禀报,却不敢擅自进去,就怕撞见什么不能看见的事情。 “进来吧!” 元池跟着进来,刻意将门关好,见楚释绯脱得只剩里衣,坐在床边,而床上那露出性感锁骨,皮肤光滑,被紫色帕子蒙着头的人,让他虎躯一震。 第五十七章 不安 这是什么情况?王爷开窍了?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何要这般神秘? 府医也呆滞的看着眼前的状况。 “愣着做甚?还不过来看看他到底怎么了?”楚释绯烦躁的怒吼。 “是、是,王爷!” 府医赶紧搭上那脉搏,又是一震,神色怪异的看着楚释绯。 楚释绯立即抓住他,神色焦急,“怎么了?很严重吗?” “敢问王爷,他可是心痛难忍才晕过去的?” “应该是!” “是王爷点的穴吗?” “点穴?点什么穴?”楚释绯疑惑的问道,心下不安起来。 “王爷不知道吗?他被封了膻中穴,可这解穴的手法,臣不敢擅自试用,万一伤及要害,就会致命!” 楚释绯大惊,他竟然对自己这么狠?那个女人真让他这般在意,不惜伤害自己? “那可有其他法子?” “其实王爷若不急着他醒来,等个四五天就好了,期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楚释绯面色复杂的点点头,然后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元池也退下,同府医一道出来,脸色甚是纠结。 “元护卫,王爷最近可表现的很奇怪?或者说,他是否同什么男人有很亲密的接触?” 元池停下脚步,看着府医严肃的脸色,有些猜到了“你是说,那床上的人是个男人?” 府医点点头,“他的脉象是男人的脉象没错!” 元池思索着,王爷这么紧张一个男人,还放在那张除了他只有一个人躺过的床上,这样说来,只能是他了! “这件事不要声张,既然王爷不想外人知道,定有自己的考量!” “当然不能,老臣是王府中的大夫,怎能不保护王爷的私密呢?” 呃,元池就知道,他这是想歪了啊,同刚进屋的他一样,不过话说,王爷,你一定要弄的这般惹人想入非非吗? 事实上,楚释绯事后回忆这件事时,也怀疑自己当时脑袋是被驴踢过吗?不过那是半月后的事了! ****** 初禾出了宫直接奔向将军府,元昕见她一人回来,往后面看了看,狐疑道:“主子没同你一起回来?” “他还没有回来吗?” 元昕摇了摇头,主子走时只带了初禾一人,她不知道,他们又怎么知道? 初禾听闻后,心下不禁一凉,难道那个在亭子外面的身影真的是他?他听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会不会误会她? 那时候突然的心痛是怎么回事?就好像突然被人捏紧了心脏。 “元昕,你可听说过将军要娶妻的事?” 元昕看了她一眼,拉过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关上门,坐在椅子上。 “初禾,你与主子到底到哪一步了?” 初禾呼吸停滞了一下,哪一步?“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吗?主子对你的感情,我们都看的出来,而且茹妃娘娘肯定也已经知晓,不过她不插手,可能是因为,她觉得你必死无疑罢了!” 这句提醒,她很早就想跟她说了,可她觉得主子应该会保护她,不会让她受什么伤害的。 “为何?” “主子的另一个身份你知道。南楚有一个祖制,就是身为皇子,若第一个与之初试云雨的女子均会被处死,但是若你身份尊贵,配的上主子,就不会被处死,可以作为主子的皇子妃或是侧妃。” 初禾瞪大眼睛,神情复杂,“这样也太残忍了吧?” “是啊,所以茹妃娘娘才没有阻止你接近主子!”元昕担忧的看着她,继续道:“不过主子会保护你的,而且你要相信主子有这个能力!” 初禾随意点点头,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躺在床上,掏出一方帕子蒙上脸。 墨言今日突然表明心迹,让她一时间有些茫然,但不知为何,那时有一瞬间想起了楚释宁,他对她的关怀呵护出自内心,而且从来简单明了,不含任何杂质。 今日突然的心痛让她直到现在都不安的很,她拉下脸上专属楚释宁的帕子,看着那个字,出神…… ****** “哎呀,你往里挪一点儿,我也得休息啊!” 楚释绯费劲的给楚释宁往床里边挪,边挪边自言自语,害的外面不知情的守卫一顿乱猜。 “你说你这颗心怎么这么脆弱啊?对了,这将军府我今日给忘吩咐了,别弄得让父皇还有你母妃知道啊!” 楚释绯刚躺下又坐起来,蹬上靴子,随意披了件衣服往将军府赶去。 初禾等人此时正在院子里焦急的望着门口,不知道这个点了,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奴婢/奴才见过王爷!” “免礼吧!你们都去休息吧,今日以及往后几日将军都暂时不回来,他去办一件重要的事去了。” “是!王爷!” “初禾,你留一下,其余人退下吧!” “王爷,有事儿吗?”初禾定定的站着,任他打量。 楚释绯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出声,“你随本王过来!” 打开楚释宁寝室的门,他径直走进去,等初禾进来后,关上了门。 “坐吧!” 初禾顺从的坐在他的对面,他今日的脸色好像极为不好,为什么? “初禾,本王今日叫你来是想跟你说明白一件事。你只需要听着,然后自己考虑清楚。 本王不知你和那龙炎丞相到底是何关系,但从今日的那一幕看来,你们该是不陌生,看来十二说的没错,你的心的确不在他身上。 那就请你以后不要给他任何希望,别在伤害他了,他其实并不如表面那般看起来刀枪不入。” 楚释绯直直盯着她,先前他以为她很特别,而且又是十二第一次动心接触的女子,并不知道她原来已心有所属,还来纠缠着十二,这让他极度不爽。 “他今日也看见了吧!现在他在哪儿?”初禾握紧拳头,期望的看着楚释绯,他一定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他现在可能没办法见你,不过,本王说的事,请你考虑清楚,等他回来后,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楚释绯说完,打开门,疾步离开,他还得随时注意他的情况,免得出什么意外! 第五十八章 无情 伤害?果然,今日他在的,那抹心痛难道是他的痛吗? 她木木的走到他的床前,抱着他的枕头,明明昨晚他们还一起同床共枕的,为何,只一日,就变成了这样? “楚释宁,你到底在哪儿?别这样躲着我,你可以听我解释的,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吗?” 她埋进他的枕头中,那上面还有他残余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有些事情,或许真到了要必须处理的时候,比如她的身份,以及他们之间横亘着的距离。 ****** “墨言,你早已经不喜欢我了是吗?” 龙漪凤想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来面对,这个她存在心中很久,令她害怕的答案。 “是!或者说,对你,从来都不是喜欢,是一种责任,我们从小定亲,所以,这种责任就成了我的信念。” 墨言面无表情,仰视着她,说出这许久以来他都想告诉她的话。 “那从什么时候这种信念变了?是她吗?是她让你放下了这种坚持,对吗?” 龙漪凤神情痛苦,眼中积蓄着雾气,他是她一直坚持的希望,可这种希望在今夜,碎了! “不,她的出现只是让我知道,我不能在自欺欺人,也不能在继续伤害你!” “所以,父皇传信过来,问你可否解除婚约,你便欣然答应了?这是你一直祈求的愿景,是吗?” 墨言沉默了,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那一刻,他确实是乐意的,因为他终于不用背负这沉重的枷锁了,他终于可以无所畏惧的追求他的所爱。 “可是,你就没有考虑过我吗?我从小的梦是你,也是你给了我希望的,你说会娶我,一生只要一人足矣!那人现在不是我了吗?” 龙漪凤眼中的泪已经洒了满面,落在墨言摊在膝上的手背,有些滚烫,他屈起手指,紧握成拳,抬头看着她。 “她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明知道父皇视她为耻辱,也不会让她活于世上,你还是放了她,若父皇知道,你便犯了欺君之罪,你可想过后果?” “想过,但是我会尽全力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伤害,她本就是无辜的,而且,你父皇也并不想她死,因为,他亏欠她!” 龙漪凤俯视着他,她觉得这次来南楚,他见到她后,一切就都变了,她的命运,竟离开了既定的轨道。 “墨言,你真的要如此待我吗?真的忍心看我嫁给那从未谋面的人吗?” 她平缓了情绪,握着他的手,带着些许祈求,她知道只要他不同意,父皇便奈何他不得。 “不是我,是你父皇决定的,而且萧帝也已经向龙炎提出求娶公主的意愿,你知道,龙炎只有你一个公主不是吗?” 墨言淡淡的抽出手,却也温和的同她解释道。 “不是的,我们可以告诉父皇,还有一个公主,父皇很疼我的,一定不会让我嫁过去的……” “闭嘴!我不允许你打她的主意!”墨言厉声喝道,径直站起身,看着她,不满。 龙漪凤顿时如筛糟糠般,颤抖到难以自抑,连说出的话都颤音涟涟:“你、你当真、无情到这种地步?” 墨言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终究还是轻声安慰,“凤儿,既然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那么你回去便同他说道,他决计不会过分为难你,况且,龙炎没有公主,可是郡主也有好几个的不是吗?” 是啊!她的情绪递次平稳了些,父皇那么疼爱她,若她死活不嫁,他确实不会拿她如何的,只要她不嫁人,那么他们就不会被退婚,成亲后,时日一长,他定会喜欢上她的,一定可以! “那,现在去休息吧!”墨言轻声劝说。 龙漪凤顺从的应了声“好!”便往自己房间走去。 ****** 月光如碎了一地的镜子,凌乱的摊在一个负手而立的身影上,似将他分割成了许多块。 “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垂影自怜?” 龙启星闻声,转过了身,见是好几日不曾相见的楚汐翎,微笑着颔首。 “想些事情罢了,到叫公主见笑了!” “不,本公主没有笑话你的意思,有些话与其说给别人听,不如自己慢慢消化来的体会更深,也更通透!” 龙启星轻笑着点了点头,“公主很是豁达!” “也不尽然,本公主时常也钻钻牛角尖,不过,大多都会被原谅!”楚汐翎坐在树下所设的石椅上,仰头看向空中的圆月。 “公主很幸福!”龙启星由衷的回应。 “是呢,很幸福啊!” “可是公主看起来好似不甚开心?” 她的语气中明显含着些惆怅的气息。 “不开心吗?也许吧,可能因为太幸福了吧!” 嗯?这是什么逻辑?龙启星一时理解不过。“为何如此说?” “本公主问你,你觉得我的同胞哥哥如何?” 龙启星不懂她所指何意,却依旧中肯的评价:“绯王,风度翩翩,睿智非凡!” 她点点头,又问道:“那我的弟弟呢?” 他似乎有些懂她的意思了,“才貌双绝,能谋善断!” “你形容的很贴切,如果换成你是我,身边总围绕着这样的人,却还是你的亲人,你可会甘愿?” 龙启星愣了神,她的意思是,见过这般优秀的人,其他人也不过尔尔,可这优秀之人却都是自己的亲人! “好了,幸亏本公主不用嫁于你,不然,你这闷到生疮的性子,我一定受不了!夜寒露重,太子还是进去歇着吧!” 楚汐翎说完便拂袖离开,留下龙启星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凝视…… ****** 已经四日了,楚释宁还是没有回府,而明日就是墨言他们回国的日子,初禾有些实在坐不住了,她真的很想见见他! 昨日晚间,墨言便来见了她,问她要一个答案,她已经答应了他,回龙炎! 临走时,有些话她一定要说清楚,不管此次去龙炎,有多少事需要她去面对,或许,她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保证。 但她依旧想让他知道自己内心的真实,否则,她走的不安,走的不甘…… 王府门口,她徘徊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勇气进去,她怕,他不在! “请问初禾姑娘是找王爷吗?” 两个守卫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姑娘他们认识,是将军身边的,所以不敢过于怠慢,只能耐心的问道。 “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往里面走去。 王府,她来过不止一次,也算驾轻就熟,而她走的方向正是楚释绯的寝室。 第五十九章 等我 “初禾姑娘是找王爷吗?” 她点了点头,看向守卫的两位大哥。 “王爷不在,一早便进宫议事了!”其中一位守卫说道。 “那王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我们还真不知道!”守卫大哥带着些歉意看她。 “哦,那我在这里等吧!” 她蹲下身,靠在墙角处,随手在地上画着。 两个守卫互相看了眼,又瞅瞅天色,已经中午了,也该送饭进去了。 其中一个守卫离开了,不过片刻的工夫又返回来,手中多了一个瓷盘,上面只有一碗清粥。 单手轻推开门,往里面走进去,初禾不解,不是说王爷不在吗?怎么还送饭进去,她往里面看了眼,却看到那挂着的衣服。 她有些轻微的颤抖,那衣服,她识得,是他的,不会错,绯王从不穿黑色! 不自觉迈进一步,却被门口的人阻止,“抱歉,初禾姑娘,王爷交代了,他不在时,这里不许任何人进去!” “里面的人,是将军吗?” 那守卫一震,眼神闪了闪,却依旧硬气道:“这个初禾姑娘就不用管了,总之你不能进去!” “他怎么了?受伤了还是生病了?”初禾焦急的问道。 “这个……”守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好像这两样都有,又好像都没有! “我是将军身边的侍女,你们知道的,我想看看他,让我进去好吗?” “不行,王爷的命令,不容我等违抗!” 见他不为所动,初禾有些慌,她只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求你了,我就看一眼,总归我已经知道是将军了,而且我不会害他,让我进去吧!” “可是……”守卫有些为难。 “要不让她进来吧,将军今日咽不下东西,若是不进食,有什么意外,你我都担当不起!” 屋内的守卫出来同外面的商量。 “好,那你喂完将军后就赶紧出来!” “好好!”初禾点头答应,赶紧进去了。 外面的守卫关上了门,防止其他人看见。 她迅速来到他近前,却红了眼眶,他苍白的脸几近透明,毫无生气的躺着。 “楚释宁,你怎么了?为何变成这样?你醒醒啊!”她颤抖着拂上他的脸,却又瞬间收缩,然后又覆上。 “怎么会这么冰凉?你醒醒啊,到底发生了什么?”眼中氤氲的雾气终是凝成液体,流下,滴在他往日好看,现下紧闭的眼睛上,没有激起任何反应。 她拉开他的被子,看到他全裸的身体,又将他轻轻翻过,细细查探。 “没有受伤?难道是生病了吗?” 他的身体也很是冰冷,仅有的一丝温度,被她瞬间的冷下的手也蚕食了,感受不到! 她的理智已经开始被恐慌代替,他要这样睡到何时? 俯身,低头,吻上他薄凉的唇,咬破舌尖,撬开他紧闭的牙关,将自己的血液输送进去,可那血液却久久充斥在他口中,不愿咽下。 咽下去,咽下去啊楚释宁,求你了……她没有离开,继续努力,泪水悄然滑过他的眼睑,他的喉结终是动了一下,口中积聚的浓浓血液,全数咽下。 就算昏迷到不省人事,他也依旧不舍她受一丝委屈…… 初禾依旧没有停止,即使舌尖已经麻木,脸上的泪水也像洪流一般,愈流愈汹涌…… “为何还不醒?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啊,我真的好担心你,嘤嘤……”她终于忍不住低声抽泣,双手抚摸着他的眉眼…… 好像哭累了一般,她抵上他的额头,低声诉说,“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可是我真的好想同你说说话,告诉你很多事情。 想同你说,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你能听到吗? 明日我就要走了,虽然不知道此一去,我们是否还能再见到,但是我会努力,想以足够配的上你的身份站在你旁边,你就不用很辛苦,也不会为难。 所以,你可以等等我吗?等我回来,暂时先不要忘记我,好吗?” 她不舍的吻上他的眉眼,鼻子,薄唇…… “初禾姑娘,好了吗?”外面的守卫见她久久不出来,不禁催促道。 她深深的看着他,想要将他刻在心中,随后低头伏在他耳边,轻声道:“宁,等我!” “将军睡了多少日了?” 她推开门,低声问道,红肿的眼睛,让两个守卫不禁心内一软。 “睡了四日了,不过姑娘不用担心,大夫说将军没事,好像因为心痛过度,大抵再过两日就好了!” 心痛过度?所以自那日回来后就变成这样了吗?难怪自己那日的心突然阵痛,原来真的是因为他。 楚释宁,你看,我都能感受到你的痛了,我的心意,你可有感受到? 她冲着门口的守卫笑了笑,“两位大哥,谢谢你们,请好好照顾将军!” 等她走出一段距离后,他们才后知后觉的点点头。 ****** 次日,楚凌帝与龙炎太子寒暄了几句,便让楚释绯和楚释寅送他们离开了。 城门口,一身男装等在那里的身影一直往里面眺望,见到来人后,有些失望。 楚释绯跳下马,疾步过去,拉过她,厉声喝道:“你做什么?” “我要回龙炎了,我本就是龙炎人!”她低声回道,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本王不管你是哪里人,但你是他的侍女,这样不辞而别,你就没想过他的感受吗?” 楚释绯怒焰燃烧,他还未醒过来,她却要离开,以这样的方式给他答案,是否过于决绝了? “对不起!”初禾欲言又止,只堪堪说了这三个字,因为墨言已经来到了近前。 “抱歉,绯王,她是我要带走的人,望绯王莫要阻拦!”墨言拉过她,往马车上走去。 楚释绯低咒一声“该死的!”却又追过去,向已经上了马车的她沉声说道:“希望你今日的决定不会后悔!” 初禾一怔,望着他横眉怒目的盯着自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不会后悔,绯王就不用挂心了!”墨言替她回了。 楚释寅也发现不对了,那个女子好生眼熟,为何绯王对她那般在意? 第六十章 离开 马车缓缓行进,走上官道,两边郁郁葱葱的树木急速后退,铅华褪尽,僻壤渐现…… 车中,墨言一直看着她,从坐下后,她便失去了所有的言语,也敛尽所有的的情绪。 他紧握着拳,她该是舍不得他吧?而后又松开手,那又如何,她最终选择了和自己走,所以,往后的一路,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初禾闭上眼睛,脑中一遍遍回放着关于他的所有的记忆,心中尽情呼唤着他的名字,从“楚释宁”变成一个倾尽心力的“宁”。 她兀自紧攥着身下的长衫,你可是醒了吗?发现我不在了吗?会恨我吗?会忘记我吗? ****** 楚释宁醒过来是在初禾离去的第二日。 秋日的太阳变的不耀眼,温和多情了许多,满满的都是暖意,尤其照射在床上两张俊美的容颜上,迷恋般久久不愿离去…… “……嗯……”他翻了个身,触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摸了摸,手感虽然不错,但是没甚感觉。 被摸来摸去的人终于睁开他淡棕色略微狭长的瞳眸,视线下移,见那双骨节分明又精致修长的手在他胸口作威作福,黑了脸色…… “把你的手移开!” 乍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楚释绯愣了几秒,手往上游移,摸到他立体的颌骨,随后睁开眼睛,缓缓侧头…… “你醒了?还魂了?” 刚醒过来的楚释宁也侧头盯着他看了老半天,愣是没弄清楚现下是个什么情况,他木木的掀开被子,往下面看去,又扫过旁边与他一条被子,形体一样的人,随之拉上被子。 “十哥,你怎么不穿衣服?”他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然后又被自己这声音吓了一跳。 楚释绯眼神闪过些什么,线条分明的长臂将他揽过,直抵他赤裸的胸前,暧昧的低头看着咬牙黑脸的他。 “做那种事,穿衣服碍事!” “……砰……”门被大力的推开,三个身影两前一后疾步跑进来,看到床上的情景,瞬间石化! 好半晌,床上的两人才反应过来,赶紧坐起身,眼神有些呆滞的望着来人,被子从脖子处一直滑到肚脐处,露出线条优美的腹肌以及极致诱惑的人鱼线。 “……嘶……”三道抽气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中。 楚释宁率先反应过来,见来人的视线依旧在他们身上无情的扫荡,缓缓出声:“皇兄,皇姐,能容我们穿件衣服吗?” 来人正是楚汐翎和昨日下午赶回宫的楚释宇,还有急忙赶进来“报信”的元池。 楚释宇震惊后拉着意犹未尽的楚汐翎,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暂时离开了。 “王爷,将军,对不起,属下拦不住!” 在楚释绯提起枕头正要发飙的瞬间,元池闪身火速退了出去。 “解释下吧!”楚释宁挑着眉,看比他脸色还黑上几许的楚释绯。 “解释什么?这不都明了了吗,你没看懂,他们可都看懂了!该死的,大清早就过来,你说,皇兄是不是有病?” 楚释绯低咒完后,又看向已经在穿衣服的楚释宁,求同感! 楚释宁系好里衣的带子,清理了嗓子中的沙哑,出声道:“他有没有病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觉得我们病的不轻,看着吧,最迟今日下午,父皇母后就会叫我们去训话!” 楚释绯一个机灵,赶紧穿衣服,焦急道:“这可不行,我一世英名不能毁在你手里,得赶紧将他们的嘴堵严实了!” 楚释宁不乐意了,他揪住他正要往上提的亵裤,“说吧,我的衣服是你脱得吧,你的衣服肯定也是你脱得,刚才没有继续完的话题,你给我解释解释,趁我不省人事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 “哈哈,该做的都做了,你不觉的你浑身酸痛吗?”楚释绯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他今日就要颠覆了他的三观。 楚释宁沉着脸,因为他的确感觉到浑身酸痛的厉害,又怪异的看了眼楚释绯,不明意味的点头道:“原来十哥一直洁身自好,是为了我啊!” 看着楚释宁缓缓离开的背影,楚释绯终于缓过神来,竟露出了些放松的微笑,赶紧跟上。 楚汐翎还在消化中,见两人笑的春风得意的脸,瞬间不爽了,心里也极其的不舒服,她站起身,横亘进他们中间,一手拽着一个。 “你们都做什么了?” 楚释宇也挑眉看着他们,笑的不明其意。 “皇姐不是都看见了吗?”楚释宁笑着回应,丝毫不理会旁边刚进门时让他好好解释的人。 “哈哈,玩笑罢了,翎儿,皇兄你们知道,本王与十二自小就这样,没什么奇怪的!” 楚释绯的解释反倒让两人更加深层次的理解了些许,“自小?所以你们才双双排斥娶妃?” 听着楚释宇越描越黑的言辞,楚释绯看了眼楚释宁,用眼神交流。 “看吧,我就说皇兄有病!” “嗯,是你自作自受!” 楚汐翎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吼道:“你们能不能不要再眉目传情了,我、我想哭,……呜呜……” 呃……楚释宇拂上额头,五指穿插在眼前,表示没眼看,怎么他就几个月没回来而已,他们这关系怎得乱成这样? 看着楚汐翎说来就来的眼泪,而且一会抹向楚释绯,一会儿又抱着楚释宁,又锤又打,两人哭笑不得的站着,当下也不敢再解释什么,就怕越描越黑! ****** 楚释宁终于脱了身,赶回将军府,走到寝室门口时,又停下,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一时间记忆涌上。 “主子,你终于回来了!”元昕和元郢兴奋的叫了一声,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高涨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主子,初禾姑娘离开了!”元郢低沉的回禀。 楚释宁瞬间感觉全身僵硬,有些力不从心,她终究还是走了吗? 片刻后,他兀自推开她房间的门,缓步进去,看着已经整理好的屋子,有些麻木。 站了许久,也看了许久,终于,他合上门,走到自己的寝室。 打开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心下一窒,疾步往屏风后面冲去,又生生止了步,自嘲的笑了。 “我怎么能期望她为自己留下来呢?” 他躺下去,有些狐疑的嗅了嗅被子和床,这个味道的确是她的,心下一凛,大声喊道:“元昕!” 第六十一章 枣树像他 元昕闻声赶了进来,见他脸色甚为不好,“主子!” “本将军不在府里时,有谁来过寝室?照实了说!” “是,主子不在的几日,一直都是初禾在这里住着,直到昨日她离开!” 她刻意吩咐侍卫们在主子没回来之前,这间寝室不用打扫,就是想让主子亲身感受到她那几日焦急的等待,直到带着不舍和失落离开。 见他若有所思的垂着眸,元昕继续道:“主子,那几日,初禾白日里一直坐在将军府的门口,入夜后就在主子房间中,灯火一直到通明!” “好了,你下去吧!”楚释宁淡淡的吩咐。 元昕不理解为何主子听到初禾在等他一丝反应都没有呢?她那几日的神情,她看了都心疼。 楚释宁不愿在多想,既然她同墨言离开,就已经做好了选择,那么他也该将她从心中拔除,回到他原本的生活。 ****** “辛邺”是龙炎的都城,五郡之首,现下正值秋收时节,响亮的吆喝声,讨价的喧嚣声,孩童清脆悦耳的笑声,老人欣慰的叹息声…… 这些杂乱的声音,让车中的初禾不禁挑开帘子,看向外面络绎不绝,忙忙碌碌的人群,他们或是勤庸叫卖的农人,或是精明收购的商人,亦或闲来逛游的小姐公子,又或摆卖零碎的摊贩…… 两旁鳞次栉比的房屋,青石琉璃铺盖,四角翘起,连接紧密,每隔十家,中间切出一条可供两辆马车通过的巷道,继续延伸分割…… 马车缓缓行驶,直到一条相较清净的偏街,稳稳停下,外面传来侍卫高亮的声音:“丞相大人,太子殿下问您是同他一起进宫,还是晚些时候自行进宫?” 墨言闻声挑开帘子,看了眼前面不远处停下的两辆马车,回应道:“回告殿下,微臣晚些进宫!” 侍卫领命前去,不多时,前面的马车便向左边路口转过去,隐了踪影。 “回丞相府!”墨言吩咐完后,放下帘子,见初禾依旧看着外面,轻声道:“奔波了这近十日,很累了吧,一路也没见你好好吃顿饭,倒是睡去了不少时间!” 初禾放下帘子,敛了心绪,转过头来,轻笑道:“可能是先前总在洞中担惊受怕,所以进入这幽窄的地方,会不自觉的心生烦闷,便想睡觉是最好的了!” 墨言眼中闪过些愧疚,拉过她的手,有些冰凉,他搓揉着,轻声道:“等闲时我教你骑马,这马车若非必要,就不坐了!” “呵呵……好!”她轻轻的抽出手,将自己方才露在外面被吹乱的头发整理好,然后笑着问道:“我的形容不会吓到你府中的人吧?” 墨言被她的话逗笑了,“府里的人不多,我自回龙炎后,便已经迁了出来,除了些必要的侍卫婢女,再无其他要紧的人!” 初禾仿似松了口气般双手叠加放在胸前,轻声嘀咕道:“幸好,不然被很多人异样的眼光看着,还真不能适应。” 墨言一时被她这可爱的模样吸去了眼球,定定的看着她,这是她这多日来唯一露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放心吧,很快,你就不会再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了!”他承诺道,却将她搂紧在怀中,抚摸着她的背。 初禾面上依旧含笑,手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渐渐收紧…… “大人,相府到了!” 墨言挑开帘子,率先下了马车,然后将刚出来的初禾一把抱下,轻轻放下。 初禾扫了眼上面悬着的烫金墨迹,“丞相府”,冲一直盯着她看的墨言展颜一笑,随之进了府。 墨言亲自为她安排了一处房间,离他不远,倒也雅致,屋前不大的园子里种满了各色花束,中间一棵胳膊粗细的树,一人高,挺直而立,上面垂着半红的枣子,懒懒的,睥睨着下方那些围绕着它争奇的俗物! “噗嗤……” “笑什么?”墨言不知为何她突然间笑出了声,也似被感染般,轻笑着。 “没有,很喜欢那棵枣树!”她回应道,却没告诉他,那棵枣树让她想起了那个不可一世的人。 “哦,那是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见它倒也清奇,便让园工留下了,没想到你喜欢,上面的枣子看着也成熟了不少,你可以尝尝看!” “嗯,等等我换洗一番,再品尝吧!”这棵枣树到让她积郁的心绪出奇的好了许多。 “好,我让婢女送几套衣服过来,等你换洗完后,我们一起用膳!” 初禾点点头,转进了房间,她没带什么东西过来,也不用整理,等婢女将热水及衣物送进来后,便进入浴池,沐浴! ****** 晚些时候,初禾同墨言相对坐在桌前,婢女帮她盛了碗粥,摆好木勺,退到身后。 “初禾,用完膳后,你可以在府里四处走走,暂时别出去,等我回来!” 初禾知道他是要进宫,可这天色已然不早了。 “不能明日在去吗?你也劳累了这许久,不用休息一下吗?” 墨言轻笑着帮她夹了些菜,“今日一回来就本该随太子一起进宫面圣的,已经耽误了半晌,再迟些,是不能了!” ****** 龙炎皇宫,深蓝色绣鹤官服的墨言,恭敬的躬身抬手,对着上面明黄色御桌前威严而坐的龙炎帝行礼。 “臣墨言参见吾皇万岁!” “爱卿免礼!赐坐!”龙炎帝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抬手吩咐下面站着的内侍。 “谢陛下!”墨言稳稳坐下,双手平放在膝上。 “爱卿此次辛苦了!” 墨言再次站起,满脸愧色,“陛下体恤,臣不胜惶恐,未能完成使命,臣自请降罪!” 龙炎帝摆摆手,笑道,“爱卿何罪之有,此次将太子完好无损的护送回国,朕已甚感欣慰,至于,和南楚的联姻,也是龙炎有负所望,朕已命人将退婚诏书送往南楚,想来不日就会到达!” “陛下可让人查出是何人破坏此次联姻吗?” “不用查,相信爱卿也有所察觉了,朝野上下本就对太子一事存在非议,自然多的是不想他立足之人。每每想起此事,朕就有些无力涌上!” 龙炎帝本来因为他一双儿女安全归来的满心喜悦又被深深的惆怅代替。 “陛下不用过于忧心,太子的治世之才比起其他皇子都更优越一些,现下只不过缺了些机会,难以施展罢了!” 第六十二章 骨血 “臣提议,让殿下接管此次的农税征收,陛下知道,已有两个郡的众多县令反应,从去年开始,农桑们对户部实行的农税征收制度极度不满,已出现多次群体反抗事件,这样下去,迟早会动摇社稷稳定,也不利于陛下在万民心中的明君形象!” 龙炎帝听闻眼前一亮,这的确是个让太子树立威信的好机遇。 “爱卿果真甚得朕心,可朕有些担心,虽然太子不曾荒废政学,但实际实施的能力……” 龙炎帝看向墨言,没有说完后面的话。 “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力从旁辅助,为太子赢得民心,只要民心所向,朝野中再多的口舌非议都会渐次平息!” 墨言回应的铿锵有力,从容不卑,而龙炎帝得了他这一承诺,放下了心,他完全相信他有这个能力,试想一个远离朝堂八载的人,一朝回来,依旧稳坐一方,势力不减,这便是他傲气的资本。 “好,爱卿,朕相信你!” “陛下,臣还有一事相禀!” “爱卿尽可讲来!”龙炎帝现下心中最重的石头卸下,心情自然好转。 “咚!”墨言闻声跪倒在地,到让龙炎帝瞬间警铃大作,他平日里不会行此大礼,况且他已是三卿之首,这些礼俗已尽数免除。 “爱卿这是?” “臣欺君罔上,请陛下惩处!” 龙炎帝心思陡转,却也没想起他何时欺了君,罔了上!“爱卿可否具体道来?” “陛下可记得初禾?”墨言抬头,恭敬的看着龙炎帝。 龙炎帝一愣,却也点点头,不明他是何意! “当时臣喂了其剧烈的毒药,她也知晓自己活不长,却不想化成一滩尸水,死的低贱,然后她割了多处筋脉,留下鲜血,独自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等死。 却不想上天有好生之德,路过那处的围猎之人将她救起,养在家中。臣回去见到那满地凝固的血液,以为她就此死去,才擅自回禀了皇上她的死讯!” 龙炎帝闻言眼中闪过诸多繁杂的神色,他看着下方微微惶恐的墨言,沉声道:“所以她还活在人世?现下在何地?” “是!此次臣是在南楚镇国将军府发现她的,她在那里做婢女谋生,臣见她可怜,便带了回来,况且,她也是陛下亲生的女儿,却做着那种低贱的活计,若被南楚有心人发现她的身份,会无端辱没了陛下的名声。” 龙炎帝深沉的点点头,他说的没错,她好歹是自己的女儿,怎么能做别人的婢女。 “她在哪里?”他突然间想见一见她,这么多年来,他其实早就改变了当初想要处死她的决定,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女儿,是他让她来到这个世上的,是他的骨血,他也有不舍。 “她现下在臣的府中,她本不愿前来,几次想要逃离,她说,她的父皇不会要她的,她只求安稳度过一生就好,并不想惹了谁的眼。后来她恳求臣给她一个痛快,让她去地下陪她的母妃,可是,臣下不去手!” 墨言说着脸上涌现出浓浓的疼惜,也感染了龙炎帝,让他不得不想,他为何要对她那般残忍?明明她们都何其无辜,他心知肚明,为何又非要赶尽杀绝。 而且,上天好似真的有意惩处他,让他自初禾出生以后,再无一个公主,他其实很喜欢女儿。 “朕想见见她,去你的府邸!” 墨言惊了惊,他知道他早已没有杀她之心,可是这样委尊去见她,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来想着他可能会答应留下的她的命,看来他好像低估了他对她的感情。 “臣惶恐,陛下万不可这般,臣将她带来即可!” “不,她现下定怕朕怕的要死,若你唐突将她带来,指不定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呢,朕微服前去,看看她!” 墨言点头称是,不再相劝,看着他已经吩咐内侍送来一身便衣,换好后,来到近前。 “走吧,现在就过去!” “可是,现下天色已不早,陛下确定这会儿出宫?要不,明日前去也未尝不可!” “不用了,不是有你在吗,若是与她相处的好,今日朕便亲自将她接回宫中!” 也算是让她安心,省的她胡乱猜忌,反倒伤了自己。这是龙炎帝此时的心声。 墨言攥紧了手,这极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料,看着这位雷厉风行的中年皇上,他脸上竟洋溢着欣慰的笑容,他不是恨她们入骨吗?不是视她为耻辱吗?为何现下的表现却让人难以猜测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难道他不在的那八年中发生了什么令他对她们改观的事情吗?还是说他也同龙漪凤的想法一样,让她代替出嫁他国? 若是后者,那他定会竭尽全力阻止。墨言松了拳头,跟着一身便衣的龙炎帝出了宫。 ****** 丞相府离皇宫并不远,所以一刻钟的时间,马车便在府外停下。 墨言下了马,将龙炎帝扶下。一同进府,示意旁边的人皆不用行礼。 府里的人都是躬身之后便离开,却不忘回头多看一眼,心中不免疑惑,怎么皇上会亲自前来丞相府? 墨言带龙炎帝径直到今日为初禾安排的房间的方向,却突然被龙炎帝挡住前往的路,他抬头望去。 那园子里一抹瘦削,俏丽的身影移来移去,手中一把小木铲,正在为她今日心仪的那棵枣树松着土,然后又蹲下伸手拔了那旁边的几株杂草,不小心被草割破了手指,她笑着吮吸了一会儿。 喃喃自语着:“抱歉啊,谁让你们抢它的养分了,所以,我得除掉你们,虽然知道你们有怨言,但是也无法了,来,我帮你们重新换个地方吧!” 于是她又将那拔下的几株草,移到近旁的一处小空地上,两下挖了个坑,栽植进去。 伸手胡乱的擦了把额上的汗,却不自知已经糊了些土上去。然后她笑着走到那棵枣树下,伸手摘了一颗枣,塞进嘴里。 “哇,真的很甜啊!”她轻拍着枣树,轻柔的声音似能舒缓人心:“要好好长大,可能明日我就见不到你了!” ============== 各位亲爱的书友,免费章节很快结束,上架后,请大家继续支持,多投些票票,什么票都可以哦!《慕禾》需要你们的支持哦,更多精彩的情节会多多奉上! =============== 第六十三章 冰泠 这句无心之言,却让龙炎帝心下一窒,僵直了身体,她这是在跟一棵树告别?她竟能这样笑着接受她认为的死亡命运,她的笑容那般纯净,眼睛闪现着灵气,一身白衣衬的她清爽干净,纯粹的不染杂质。 龙炎帝看着她,他的宫中从没有这样的女子,她是他的女儿,此时他竟觉得她比龙漪凤要灵动很多,龙漪凤虽说也好动一些,却少了她这种盈动! 墨言一时间也看呆了,她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这种天真烂漫的性子,而且她轻灵的身形移来移去,竟让他无端觉得心里有双轻柔的手拂过,极致舒服。 初禾看到上面好像有颗最大的枣,而且已经红透了,她眼中闪过欣喜,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突然跳起,一把扯下她最中意的那颗。 “果真红透了……”突然眼角扫过那边,两道视线紧随着她,不禁侧身望过去,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小跑过去,走到墨言面前停下,然后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人,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丞相大人,这位是?”在外人面前她还是选择叫他的尊称比较好。 “噢,我来看你的!”龙炎帝没有说自己是谁,眼中有些失落,她不记得他了,也是,他们只见过一次罢了。 嗳?来看她?“大人您好,民女不知道大人为何认识我,但大人来说看民女,那民女请大人吃枣吧,虽然这也是丞相府的东西!” 她不知道他的官品,所以不敢随意称呼,不过,他为何要来看她呢? “好!”龙炎帝接过她已经擦拭干净递给他的大红枣,细细打量她近处看更显俏丽的面容,而且她真的像极了她,却比她多了鲜活的气息。 初禾也盯着他看,渐渐的,与她心中的那个只见过一次,却愤怒暴戾,与龙启星相似的人影重合。她不由惊慌,身体竟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栗起来,连着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你不舒服吗?”龙炎帝看着她顿时变了的脸色,不禁担忧的问道。 初禾经他一提醒,瞬间跪了下去,“民女不知皇上驾临,请皇上恕罪!” 原是认出他了吗?不过这一口一个民女,又疏离的喊他皇上,让龙炎帝无端来气。他弯身将她扶起,不禁皱了眉,她怎么这么瘦? “初禾,朕是你父皇,你也不要自称民女,应该称儿臣,知道了吗?” 他温柔的声音不仅让初禾怔住,就连身后的墨言也极为不可置信。 “父、父皇?”初禾狐疑的不确定。 “嗯,是父皇,这些年,苦了你了,幸好上天又将你送了回来,父皇定会好好弥补你,你可愿同父皇回宫?” 初禾一时差些站不稳,谁能告诉她这位皇上是怎么了?突然转变了性情?怎么不像她想像中的那样,见到她定是厌恶至极。 “回、回宫?”初禾再一次不确定的疑惑。 “是的,回宫,你是公主,住在丞相府不成体统的!”龙炎帝极尽慈祥的说道。 也不知为何,这个女儿他一见就心生喜欢,不知道是不是血脉相连的原因? 初禾此时终于镇定下来,她看向龙炎帝问了个极为大胆的问题:“父皇不会杀了我?” 龙炎帝被她这直率的性情弄得一愣,在墨言以为他会黑脸时,他竟微微的笑了,到真有了些慈父的样子。 “不会,父皇会宣告龙炎,你公主的身份,你的名字只是乳名,以后就叫龙漪禾吧,赐封号,冰泠!” 这个封号是他见她那一刻突然定下的,她的笑容似冰雪般纯净,声音如水声般清泠悦耳。 墨言极为震惊,连龙漪凤都没有封号,她竟有了封号?现在他相信他所说的弥补了,他该是怕她受欺负,才给了她封号吧! 初禾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再次跪下:“儿臣谢父皇!” “好了,别跪了,以后你就不用行这般大礼了!” 他扶起她,脸上的笑容慈爱的宠溺,“那,初禾可以随父皇回宫了吗?” 他都亲自来接了,她有说不的权力吗?总之这里也没有适应,不如直接去宫里适应吧! “父皇,儿臣想求您一件事!”初禾小心翼翼的垂眸说道。 “你说!” “儿臣可不可以住在先前的离合殿中?” 龙炎帝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这件事,父皇不能答应你,那里极偏僻,而且已经落了锁,你的寝殿,父皇会重新为你安排,过去的事情,就忘了吧!” 初禾看他一脸坚决,想来再多言也无益,便轻声应下了,“是,儿臣全听父皇的!” 龙炎帝又恢复了和煦的笑容,然后对着身后的墨言说道:“爱卿,此次你又立了一功,想让朕如何赏你?” “臣不敢居功,找回皇室公主,本就是臣的职责所在!” “既是如此,那朕便给你一个惊喜吧!你与凤儿的婚事依旧作数,凤儿说的没错,既然你们真心相爱,朕为何一定要做那棒打鸳鸯之人呢? 朕会在诸多的郡主之中择一立为公主,嫁于萧帝。她今日回来竟哭晕了过去,朕也于心不忍,你随朕进宫后,今晚就不用回来了,陪陪她吧!” 龙炎帝叹息着说道,然后拉着初禾的手,“幸好还有初禾可以再多陪朕几年!” 初禾轻笑着扫过墨言,他的脸色极为不好,看的出来,他在隐忍。 ****** 回到宫中,夜幕已经浅浅的拉下一半,但周边的景色依旧清晰,龙炎帝今日心情格外好,一进宫,便下了马车,带着初禾缓缓穿越这长长的宫道。 初禾四下观赏着,琉璃瓦顶,朱红墙砌,檀木做柱,柱础为金,诸多殿宇坐落整齐,疏而不密,高高的宫墙长不见尾,两边裁剪整齐的灌木,绿意盎然,脚下打磨光滑如玉般的白石严丝合缝,紧密相连…… 这里,她曾梦见过,只是梦里的自己无助的彷徨,只想找到出去的路,不曾细细停下打量。 前方已经有众多的侍卫正在有条不紊的点着路边近一人高的灯楼,见到龙炎帝,纷纷停下行礼。 “奴才参见皇上!” “免礼!” “谢皇上!” 而后有巡逻的以及各类侍卫宫女皆恭敬的行了礼。 不多时,冷硬的建筑被柔和的灯光拉下神秘的黑影,而他们也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爱卿,去倚凤宫吧!” 墨言领命告退,走出一小段距离后又回头深深的看了眼初禾,神色复杂。 第六十四章 对弈 初禾微微一笑,便随了龙炎帝往她的临时住处走去。 “初禾,今晚你就住在朕的偏殿,不过,现下你可是累了?”龙炎帝吩咐人收拾了偏殿的床榻,而后问向初禾。 “父皇,儿臣不累,来的路上已经睡了很久!” 龙炎帝身边的近侍乍一听这个称呼,迅速将目光锁在初禾身上,她是哪位公主? “好,那初禾可会下棋?” 初禾摇摇头,看着兴致极好的龙炎帝,不想扫了他的兴,“但父皇若不嫌弃,可以教习儿臣,儿臣会尽力学习!” 龙炎帝甚是欣慰她能说出这种话,当下吩咐身边的近侍:“向吉,摆棋!” 向吉赶忙过来将棋盘摆好,龙炎帝与初禾双双坐下,分执黑白棋子。 司茶的宫女安静煮了茶,轻轻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然后退下。 向吉和其他几位侍卫安静的站着,时不时扫向这许久没有见过的和谐一幕。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龙炎帝已经简单的教了一遍下棋时的注意事项以及方法,重要的还是实际操作——对弈! 初禾按着龙炎帝说的方法,加以斟酌体会,竟领会了八成,第一局,她以两子的落差败下阵来,却让龙炎帝大喜,她竟学的如此快? 很快,第二局又摆上了,这一局明显时间长了些,因为初禾已经渐入佳境,而且,她今日本来起伏忐忑的心此时竟平平如水! 大抵半柱香的时间,第二局也结束了,龙炎帝竟险胜半子,他情绪有些激动的凝视初禾。 “你的学习能力竟这般强?”先前他也曾闲时与太子龙启星对弈,却每每都是下到一半就失了兴致。 “是父皇教的仔细!”初禾依旧挂着微笑,眼中闪闪发亮,像外面天空中无意进入她眼中的星星。 “好,好!”龙炎帝脸上的笑容愈发加深,连声夸赞,随后吩咐道:“向吉,从明日起,将近来闲在家的陈太傅给朕召过来,让他教习冰泠公主课业!” “是,皇上!” 这还是继太子和凤公主回来后,再一次见皇上这般酣畅的笑容,这位突然出现的冰泠公主到底是哪个宫的? 龙炎帝倒是不吝给他介绍,想来是太开心,寻个人分享吧! “你们很好奇为何朕突然多了个公主吧!” 身边的人各个看着初禾,早已经猜测的神经都疼了,现下见皇上要解惑,均点点头,当然好奇啊! “她是八年前被丞相一并带出宫的另一位公主,叫龙漪禾,后来落入南楚一阵子,今日被丞相带回,朕已赐封她为冰泠公主!” 八年前?那她不是已逝的蓝妃的女儿吗?虽然当初皇上赦免了蓝妃的诛连之罪,可他记得皇上是极尽讨厌那位妃子的,就连她的死,都不曾过问,现下看的出,他极喜爱这位公主,这让向吉摸不透彻! 龙炎帝不悦这几位近侍突然审视般看着初禾,厉声斥责:“收起你们的眼神,若不是朕今日心情好,你们便也不必在这里伺候了!” “奴才该死,陛下息怒!”他们竟蠢到猜测皇上的心意,幸好今日他不计较。 初禾看着瞬间都跪下的侍卫们,不禁一愣,只一个眼神而已,他竟也在乎? “传朕旨意,明日让史官登记入册,随后由皇后陪同,前往祖祠祭祖!” “奴才遵旨!”向吉赶紧领面站起,不敢再多看初禾一眼。 “父皇,别生气了,儿臣再陪您下一局吧!”初禾轻声安抚他已然不悦的心情。 “好!” 见龙炎帝又多云转晴,这些人暗暗庆幸了一把,再看向初禾时,带了些恭敬。 一局下完,龙炎帝依旧以半子取胜,虽然他很想再来一局,但是看初禾已经有些显累的神色,却依旧强撑着,认真的同他对弈,龙炎帝有些心疼,便吩咐人将她带去偏殿休息! “向吉,她很聪慧是不是?”看她已经消失的身影,龙炎帝问向身边跟随多年的近侍。 “是,冰泠公主有种浑然天成的灵动气息!”向吉中肯的评到。 龙炎帝点点头,“你也看出来了,朕今日初见她时,就已经感受到,遭了那么多的罪,还能保持着纯尚的心灵,实属难得!” ****** “墨言,你怎么都不说话?” 倚凤宫中,墨言自进来后就一言不发,静静的注视着手中宫女递上的茶,气愤有些压抑。 龙漪凤终于忍不住走到近前,弱弱的询问。 “公主想要臣说什么?”他抬眼,淡然出声。 “墨言,不要这样!我们的婚约没解你不高兴吗?” “臣该高兴吗?” “那若我答应你帮初禾向父皇求情,你会高兴吗?” 墨言嘲讽的扯出一丝冷笑,“求情?公主还是顾好自己吧!” “为何?”她不解。 “她已经被皇上接进宫了,而且,深受喜爱,被册封为冰泠公主!”墨言淡淡的陈述。 “你说的是真的?” “公主明日会知道的,若没什么事,臣便先行告退了!”墨言平静的说完,离开了。 ****** 司衣局内,一件件华服在织女灵活自如的手中成形,然后由负责传送的宫女接过,快速送往对面殿中的绣女手中。 “向总管吩咐了,这几件衣服是为冰泠公主所做,冰泠公主不喜太繁复,所以绣样简单些就好!” 绣女们受命素手临摹图纸,一会儿的功夫,一沓绣样出现在司衣官手中,他一一翻阅过去,挑了寒梅图,落雪图,玉兰图…… “就这几样吧,那两件主服依旧以凤凰为主!虽然总管催的紧,但你们手下还是放精细些!”司衣官将图样递给绣女,认真严肃的吩咐。 ****** “冰泠殿”是龙炎帝亲自题写的牌匾,此时,里面的人手脚麻利的打扫,摆设,垂帘,挂帐…… “公主,奴婢木雨!”“奴婢木霜!” “参见公主!” 初禾听着她们自我介绍完后,站起身,走到近前,打量着这两位五官端正,姿色清秀的女子。 “你们是我的侍女?” 她们恭敬的点点头,木雨轻声提醒,“公主,我们是您的贴身侍女,还有,您要自称本宫!” “哦,本宫刚进宫,不太懂!”初禾抽了抽嘴角,露出些尴尬的笑容,正欲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口又进来一人。 第六十五章 定亲 “属下木阳见过公主!” “免礼免礼,你找我、哦、找本宫有事?” “属下是杨统领调到公主身边的近侍,以后听从公主差遣!” 这人看起来很正气,长相虽普通,但极为沉稳,散发着成熟的气息。 “哦,好,那个,你们大抵年龄几何?”初禾点着头,木雨木霜比她稍微高点,这木阳堪堪高出她一个头的距离呢。 木雨:“回公主,奴婢十七。” 木霜:“奴婢同木雨一样。” 木阳:“属下十八!” “哦哦,这样啊,那还是好相处的,以后,请你们多多照顾!”她笑着说道,自己初来,不懂的地方还真不少。 “公主,冰泠殿已经收拾好了,皇上让奴才先行带您过去!”向吉出现在门口,恭敬的拂礼,出声。 “有劳总管了!” 这客气的一句到让向吉心底愉悦了许多,他低声道:“这是奴才该做的!” ****** 初禾对住的地方不挑剔,进入冰泠殿后,四下看了看,就坐下听向吉传达龙炎帝对她往后的安排。 “公主,从明日开始,陈太傅清晨会来传授课业,午时过后,宫中的教礼嬷嬷会来教您宫礼,不过只半个时辰,之后,有画师和乐师隔日教您作画抚琴,晚一些的时候,奴才来接您,向皇上汇报学业!” 向吉边说边观察着初禾的神情,见她没有一丝不耐,反而认真的听完,面容露出欣喜,不由觉得她倒真是个与众不同的! “谢谢总管,我、本宫知道了,请转告父皇,本宫会仔细认真的学习!” “好,公主今日午膳过后,要随皇后娘娘一同去祭祖,您务必过去早些,向皇后娘娘请个安!”向吉格外的提醒了下。 初禾知他是关心她,怕她遭到为难,“谢谢总管,本宫记住了!” ****** 祭祖事宜很简单,只是在礼官的带领下,朝皇室诸多的灵位叩首以示子孙的孝意,除却皇后与礼官再无其他重要人物。 初禾自请安后,皇后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全程并未同她在多说一句话。 她是龙启星与龙漪凤的生母,不喜欢她实属正常,按照皇族礼仪,她本应称呼她为“母后”,不过她依旧称呼她皇后娘娘,想来这个称呼,她会更容易接受! “摆驾,回宫!” 结束后,她便坐上轿撵,仪态端庄,目视前方。 “儿臣恭送皇后娘娘!” 轿撵渐渐被抬出初禾的视线,她一时看着那个背影,闪了神…… “公主?”木霜声音不大,也算是成功将她拉了回来。 “回去吧!”这里很安静,没有多少守卫,走出一段距离后,初禾问向今日仅陪她出来的木霜,“皇后娘娘好像很讨厌我!” “奴婢也看出来了,不过,这两年来,娘娘的性子变了很多,连对皇上也是淡淡的,只有对太子、凤公主还有那几位皇子倒是和蔼许多。” 初禾停下脚步,看着这一处园子中几株粉嫩的雏菊,被一众爽朗的笑声吸引了视线。 那边的亭子中,好像很热闹,人影攒动,觥筹交错。 “那是?” 木霜也看见了,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公主,是几位皇子,您要过去吗?” 初禾听闻摇摇头,“不了,我们回去吧!” ****** “宁,等我!宁,等我!……” 床上的人瞬间坐起,平静的捏揉着太阳穴。 怎么回事?自她走后这一个多月里,这句话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如梦魇一般,这个声音他熟悉,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她何时对他说过这句话,而且这个称呼极为亲密。 楚释宁下了床,迎着月光,倒了杯水,静静的喝着,思念却如长了腿的藤蔓,无尽延伸…… “不但没将你忘记,反而更深的扎进心里,若你知道,可会嘲笑我没用?” 他侧头,沐浴柔光,带着深深的眷恋,凄凄然自语。 …… 永秀宫内,传来阵阵笑声,听得出来,均是女子。 一起走来的三人,立即停下步子,相互看了眼,默默的转身,却仅仅迈出一步,又停下。 “奴婢见过两位王爷,见过将军!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 秋儿心内好笑,却不敢表现出来,见他们看见她无视般欲要离开,不得已赶紧出声阻止。 “多事!”楚释宁低咒一声,深深看了眼站的挺直的秋儿,往里面走去。 “儿臣见过母后!” “免礼,过来坐吧!” 皇后今日格外的温婉,眉开眼笑,身边的茹妃以及洁妃,也是一脸春风,笑的盎然。 洁妃是楚释宇的母妃,温顺可亲,弹得一手好琴,虽然上了年龄,可琴艺却不减当年,楚凌帝每每忧愁之时,都会去她宫中,消磨一阵。 “唐清轻,顾承琪,秦雨荨,见过两位王爷,见过将军!” 三个不同姿色,不同身世的女子均站起,拂礼。 “不用如此多礼了,坐吧!”楚释绯浅笑着摆摆手。 唐清轻是封地在芗郡,外姓侯爷唐骏的小女儿,容颜姣好,性子较为张扬,活泼好动。 “宁儿,你父皇前日里,已经同唐侯定下了你与清轻的婚事,因为这几日你一直不在,所以还未来的及告诉你!” 皇后掂量着说道,见楚释宁并不曾露出什么情绪,也暗自放下了心。 不过,楚释宁并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看了对面的唐清轻一眼,而后垂下眼睑。 “宇儿,你和雨荨的婚期,定在明年的开春时节,你父皇的意思是,此次你回云郡时,便带上她,先熟悉看看王府的环境和事宜!” “儿臣知道了,母后!”楚释宇淡淡的回应。 皇后又看向楚释绯,默了默,继续道:“绯儿,你同琪儿也是,既然已经定下,就先熟络一下,等用完膳后,一起走走吧!” 楚释绯惆怅的点点头,这件事他们早就知道了。 说来这罪魁祸首还是楚汐翎呢,不过她也是无意间向皇后说起,本是玩笑着抱怨他们感情太好,却被恰巧进来的楚凌帝听了个真切,当下脸色黑沉。 加上那些已经疯狂传起的谣言,楚凌帝气的差些晕厥,皇室的尊严怎能被如此玷辱,他立即在朝堂上宣布选妃事宜。 朝臣全数通过,准备了近一个月,终于将这件来势汹汹的选妃事宜宣告完满落幕,也就有了今日这一情景。 第六十六章 禁罚 楚释宇因为明日就要启程回云郡,所以两人双双回府收拾行李了,临走前,楚释宇悲戚的拍拍楚释绯的肩,又拍拍楚释宁。 “接受吧,这就是我们的命运,若实在有些涨闷,就来云郡,本王与三哥带你们到处散散心!” 楚释绯几近停滞的眸子依旧没有丝毫气色,机械的扯开嘴角,“现在连王府都不能出,谈何散心,父皇派来监视的禁卫军,整天瞪着铜铃般的眼睛,连本王出恭,他也要跟着!” “这倒是,不过父皇只说罚禁两个月而已,很快你就自由了!”楚释宇将哥哥的职责发挥到最大,尽力的安慰着他。 “哼,同样是被监视,十二倒是舒坦很多,将自己府里的人都给放了假不说,还能出去寻视军营,林羽那小子还屁颠的陪他饮酒作乐!” 楚释绯依旧无力的愤愤不平,感慨着命运的不公。 “说什么呢,十二本就是将军,每月一次的军营寻视是他的职责所在。你们这谣言随着选妃事宜好不容易减下来,你就安分一些,别又祸从口出,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近来父皇好不容易平息了怒气,你们在忍忍吧!” “九哥说的是,那等禁罚完后,本将军便拖着十哥来叨扰,到时我们去狩猎,有些怀念云郡一望无际的草原了!” 楚释宁笑的倒是发自内心,与楚释宇握拳空中相对。 “好,保你尽兴!那本王就先走一步,保重!” 楚释宇走到不远处等着他的秦雨荨面前,微微点头,一起离开。 楚释绯继续无力,头缓缓倒在楚释宁肩头,低声道:“后面那两位怎么办?” “随意走走吧,别忘了,我们还在被禁罚,要尽快回府!” 听到楚释宁的话,楚释绯眼睛亮了,原来这禁罚还有这等好处,哈哈,能躲一时算一时! 唐清轻和顾承琪互相对视一眼,他们还真是……感情好啊! ****** “皇上,您说的没错,冰泠公主果真冰雪聪明,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将常人四五年的课业学习完,而且,臣还有件事同皇上禀报!” 陈太傅满脸的激动,这简直就是他教过的最聪明的学生啊。 龙炎帝已经习以为常了,每日,这陈太傅都过来向他禀报,面上高兴的仿似初禾就是他亲生的。 “说吧!” “皇上记得月前太子实行的那套平行赋税制度吗?”陈太傅扬着嘴角问道。 龙炎帝点点头,“记得,太子能独自想到方法,而且现下成果显著,到让朕欣慰!” 陈太傅闻言摇摇头,“非也,这法子还真不是太子想出的!” 龙炎帝顿时挑眉,不是?可太子说是他独自想出的啊,他紧抿着唇,默了默,才终于开口,“是谁?” “是冰泠公主!” 他掷地有声,无比确信的回答,让龙炎帝瞬间站起,不可置信,“你确定?” “是,臣确定,因为臣教授课业时,提起现下龙炎的农税制度,而冰泠公主当时的回答便让臣万分震惊,虽然她并没有细说!而当日下午,太子殿下便呈上了奏折。” “为何当时不说?” “臣虽然认为这个法子很好,但是并不曾实施,所以不敢妄自禀奏,而且,太子殿下确实需要树立民心,堵住悠悠众口!” 龙炎帝看了他半晌,“那太子从何而知?” “这个,臣不知,想来该是公主告诉他的!”陈太傅也纳闷呢,前阵子,听说几位皇子以及太子等人对她排斥的紧,而她又为何帮他呢? “好,朕知道了!爱卿,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切勿再声张!” “陛下放心,臣自是知晓这个中道理!” 陈太傅退下后,龙炎帝本就激动异常的情绪,此时已经坐立不安了,她的才智竟比过了这一众的皇子,这让他有喜亦有忧。 喜的是她是他的女儿,这让他自豪,忧的是,她这般聪慧,若被那几个时常惦记太子之位的人知晓,难免会伤害到她。 “向吉,摆驾冰泠殿!” ****** 冰泠殿中,初禾此时正在书桌前安静的作画,画师在一旁看着她细细的勾勒,很快,一副画作便出现在眼前。 画师正兀自震惊,门口传来行礼的声音,让他赶紧往前几步,接迎已经进来的龙炎帝。 “臣参见吾皇万岁!” “免礼!” “儿臣见过父皇!”初禾也绕到近前,躬身拂礼。 龙炎帝亲自将她扶起,笑吟吟道:“画作的如何?” “回父皇,还有不足,儿臣正在努力练习!” “嗯,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今日画的什么?”龙炎帝绕过桌子走到近前,拿起她已经做完还未来的及印章的画。 初禾看了眼画师显的有些担忧的神情,平静的走到龙炎帝身边。 “这是?”龙炎帝一时回不过神来,眼睛直直的盯着画上的人。 巍峨的山,高高耸起,带着些缥缈的意境,山的对面是激起无数浪花的大海,澎湃着汹涌,在山与海的中间,一片青绿的草地上,一男人骑着马,头戴盔甲,身上的披风被吹起,铺平在空中。马的前蹄腾空,正在疾驰,他英气飒爽的面容似是无意扫过那片壮阔咆哮着的海。 而那人的面容,是龙炎帝无疑,但比现在的他年轻,充满着力量。 “父皇恕罪,今日画师给的题目是‘无畏’,先前听太傅讲起父皇年轻时骁勇善战,不惧艰险,所以儿臣斗胆以父皇为题材,望父皇莫要怪罪!” 初禾垂下头,声音不大,却恳切的很,唯怕他一个不乐意就给她定了罪,毕竟帝王的画像不是谁都可以画的。 龙炎帝现下内心更是难以平静,她的出现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让他竟然有种为人父的满足。 “初禾,告诉父皇,你是怎样想像的,竟能画的如此相像?” 龙炎帝拉过她因为作画而冰冷的小手,轻轻的揉搓着,让它温暖起来。 初禾笑的漾出旁边浅浅的梨涡,“真的很像吗?儿臣还以为差了些,毕竟儿臣没有见过父皇年轻的时候。” 第六十七章 落水 这让龙炎帝端的感到心酸的厉害,她出生时他连她一眼都未见,直到那日愤怒的冲进离合殿才知道她已经那般大了,那时她倔强的眼神及强烈的恨意,让他有些失神,终是没有下去手。 十五年的光景,他的确沧桑了些许。 他挥手屏退了殿中的其他人,又拿过桌上一张练过字的纸张,却被初禾瞬时夺过。 “父皇,这个就不用看了,儿臣的字极丑,入不了眼!” 龙炎帝笑着从她手里又拿回来,看了一眼,确实如她所说,但也不是入不得眼。 “从来没有练过字?”龙炎帝轻声问道,但并没有指责的意思。 初禾有些难为情的点点头,“先前那里,没有多余的纸张和笔墨,所以,不曾练过!” 龙炎帝知道,那些纸张和笔墨,墨言该都是给了龙漪凤和龙启星的,不知为何,他此时竟对墨言无端升起一股怒火。 “那你先前都是怎样度过的?” 初禾有些怔愣的抬头,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这要她怎么说? “呵呵……也不难度过,习惯就好了!对了,父皇今日突然来儿臣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她打了个哈哈,绕过这一话题,不是她不想回忆,而是她觉得说出来反倒显得她矫情。 龙炎帝倒也再没相问,可心中却强烈的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样过来的,虽然那定是凄惨的,可他就是想知道,想了解。 “朕想知道,太子此次上奏的赋税制度是不是你告诉他的,朕要听得是实话!” 初禾一惊,身体顿时僵直,这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龙启星可知道这件事? 见她有些惊恐,他放缓了声音,“放心,朕不会怪罪你,也不会降罪于他,你可以告诉朕实情吗?” “是儿臣告诉皇兄的,不过儿臣并未再告诉其他人!父皇,是太傅说的吗?” 龙炎帝点点头,压下心绪,“那初禾是如何想到这个法子的?” 初禾给他倒了杯茶,坐到他近前。 “儿臣是根据太傅所讲,户部实行的是按人口纳税,不分田地优劣,而且无论是何作物,都按既定的斗升衡量,这样,他们为了得到公允,便都会种植成相同的作物,而常年下来,土地会贫瘠,产量变少,就会让多数农家的收成下降。 如此,他们会逐渐被税赋压得有了负担,而人口多的农家上缴税赋后,漫漫的一年时间,恐连养家糊口都难以做到。 所以他们有这种不交税的想法是必然的。 于是,儿臣想,若将那些作物换成银钱,根据当年的产量情况酌情定量,按户来算,不仅会方便很多,而且能激发他们种植作物的多样性。 如果真真有哪家土地劣质,收成不如其他,可以向当地的县令禀请,然后查实,酌情征收。 儿臣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她看见了龙炎帝眼中深溢着的惊讶,欣喜,但却没有升起一丝自傲的心理,平静的看着,带着些恭敬。 “初禾,你真的是朕的女儿吗?” 初禾一时怔住,有些回转不过神儿来。 “哈哈,朕的意思是,你真是上天给朕最好的女儿!” 他爽朗的笑声让初禾适才提起的气瞬间松了下来,心内却道了一句:帝王之心果真难测! ****** 后花园的湖心亭中,龙启星一个人独自坐着喝酒,抬眼看向不远处正施施然朝他走来的人。 “皇兄,你的身体不能喝太多酒!”初禾拧眉将他手中的酒夺过。 “放肆,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管,还有,本宫警告过你,请尊称本宫为殿下!” 龙启星不耐的拿过酒,继续喝着。 “好的,殿下,现下农税的成果已经出来,请你遵守当初的约定!” 龙启星看了她一眼,低沉的声音响起,“本宫只能告诉你,当时本宫与皇姐一起用膳,喝了一碗粥,便倒下了!” “那当时还有其他人吗?”初禾思索着问道。 “有一些宫女和侍卫,还有母后!” “那日御膳房是谁当值的?” “这本宫怎么知道,而且,本宫知道的就只有这些!”龙启星微眯起眼,看着她垂头思索,继续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是查不出来的,别怪本宫没有告诉你,父皇虽然现下宠你,但他也是有底线的!” “谢谢,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当时的实情罢了!”她抬眸看着他。 “所以你认为你的母妃是被冤枉的?” “是与不是,不重要,难道你不想知道真正想要害你的人?若我母妃不是,若那人还逍遥在外,你能保证他不会再害你一次? 而且,你难道从未想过,我母妃只有我一个女儿,她又自知自己的身份,就算为了已被诛杀的太尉报仇,也该选择的是父皇,害你们又是哪般? 再说了,她经常被囚禁在离合殿,身边无一人伺候,她又是从哪里弄来那般厉害的毒药,又是如何在重兵把守的御膳房下药?” 初禾伸手,将他手中的酒杯轻轻拿下,置在桌上,而后在他审视的目光下继续开口:“殿下也该是时候为自己想想了,若是一味的靠父皇或是墨丞相,想来殿下这位置还真坐不稳!” 她说完站起身,也不管他如何看她,便往亭子前面的横桥上走去。 “……扑通……”巨大的水花溅起,激起声音无数。 原本随着她身影的视线,瞬间停滞,她在做什么? “对不起,本宫不是故意的,星儿,刚才那人是你的婢女吗?” 跑到龙启星身边的龙漪凤急喘着询问,眼中却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她是初禾,冰泠公主!你闯祸了,还不赶紧叫人来救她?”龙启星低吼着,往桥头走去。 龙漪凤却又跑到他跟前,拉住他,“不能叫人,若被父皇知道,我会被骂的!” 她拖着一步三回头的龙启星,离开了这个地方。 等他们不见踪影时,湖中露出了初禾冷笑着的脸,她看了眼这边高高的亭子和桥,转了方向,欲往那边低一些的地方游去。 眼前突然闪过一个掠影,一把将她捞起,带离了这处寂静无人的湖心亭! 第六十八章 想你 龙启星被拉出一段距离后,终于回神,喝住面前经过的几个侍卫。 “你们,赶紧去那边的湖心亭救人,冰泠公主不小心掉下去了!” 侍卫们领命忙疾步跑了过去,龙启星扯下龙漪凤抓着他胳膊的手,又往那边跑了过去。 “笨蛋,蠢货!”龙漪凤跺着脚,气的低声咒骂。 她本就是故意为之,远远的就看见初禾从亭子里走下来,她便小跑着过去,到她身边时,迅速将她推了下去。 因为她,墨言已经接连两个月躲着她了,偶尔的见面,他也以有事处理当借口,不理她。 可是她明明好几次都看见他进了冰泠殿,而且待得时间很长。 连父皇都自她来之后,对自己淡漠了许多,不似先前总召唤自己过去,聊天解闷。而是每日都让她过去,教她下棋,听她汇报学业。 这怎能让她不恨,都是她,夺走属于她的一切。 ****** “谢谢你,三殿下!” 初禾站起身,身上的水顺流而下,滴在地上。但她依旧挺直身板,看着面前这个同龙启星有几分相似,正在斜眼打量她的三皇子,龙启霖。 “不用,本殿下只是路过!”龙启霖淡淡的回道。 初禾一边拧着裙裳上的水,一边笑着回道:“无论什么原因,还是谢谢你!” “嗯,那用什么来谢?空口白话的谢还不如不谢!” 她抬眼,“现下我还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且能入殿下眼的东西,不过,若以后殿下有用的上我的地方,我会竭尽所能!” “好!记住你说的话!” 龙启霖再次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斜挑着嘴角,伸伸胳膊,离开了! 好像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轻笑着。 初禾停留了一阵,见身上的水已不在往下掉,就往冰泠殿的方向走去。 ****** “公主,你怎么浑身湿成这样?”木雨见她回来,忙跑到她面前。 “没事,不小心落水罢了!” 而这时,木阳急忙进入殿中,看到初禾,愣了一下。 “公主、没事吗?” “没有,怎么了,形色这般匆忙?” “可是湖心亭那边已经围了很多重兵,正在打捞掉下水的冰泠公主!而且,已经惊动了皇上!” 木阳倒也真的是松了口气,他只是去内务府领了些作画的宣纸,怎么她就掉到湖里去了? “木雨,更衣,本宫得过去看看!” 正当此时,被告知的龙炎帝已经急速往这边赶,不过他到底还是一国之君,起码的理智还是有的。 “公主掉下水的地方都有谁在?” “回陛下,侍卫说,只看到太子和凤公主形色匆匆的跑过来吩咐救人,并未见有其他人!” 龙炎帝神色稍稍变了些许,脚步不停。 “找到她了吗?”龙炎帝也不顾身份了,直接走到一站着的侍卫面前,急声问道。 “回皇上,还没有!”侍卫胆战心惊的低头回应。 “没用的东西,到现在连个人都找不到,朕要你们何用?” 一众侍卫皆跪下,不敢抬头看已然怒火中烧的龙炎帝。 “还不给朕找,都跪下做什么?” 他穿过这些侍卫让出的道,往湖心中央看去,那些侍卫还在继续寻找。 “父皇!”这一声脆响将龙炎帝愤怒的背影唤回。 “初禾,你有没有事?” 龙炎帝打量着她,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其他完好无损。 “让父皇担心了,儿臣没事,只是失足落水,被三皇兄救起后,直接回了寝殿,不知这边在援救!” 向吉见她完好,然后又看向那些还在尽力打捞的人,吩咐人让他们停下都散了! “真的是失足?”龙炎帝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 “父皇,真的是失足而已!让父皇这般担忧,是儿臣的不是,儿臣为父皇做一道新学的拿手好菜,怎么样?” 龙炎帝依旧狐疑的点点头,看向对面往这边赶来的太子以及龙漪凤,没做等待,往冰泠殿的方向而去。 “她、怎么没事?”龙漪凤很是惊疑,看着已经离去的一众人,失去了思考。 龙启星暗自舒了口气,还好她没事! “这件事,父皇迟早会知道,总归你也是无意,先去认个错,父皇不会怪罪你的!” “凭什么,有谁看见本宫推她下去了?” 龙漪凤撂下这句话,狠狠的瞪了眼她认为没出息的弟弟,随着前来接她的近侍离开! ****** 初禾刚将龙炎帝送走,却迎来了这个隔日来看她的墨言。 墨言的步子很急切,面容更是焦躁,看见初禾站在殿门口,也不管旁边的侍卫宫女,直接将她拥进怀中。 初禾呆愣了几秒,立马推开他,低声道,“这里是皇宫,你不要命啦?” 这一幕被突然返回的龙炎帝看了个真切,刚因为初禾的孝敬变得缓和的脸色立即阴沉的可怖。 “等等让墨丞相来御书房找朕!” 向吉领命,看着已经进去殿中的两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 “你没事吗?”墨言进了殿中,焦急的出声,上下打量着她。 初禾摇了摇头,“没事,以后,这冰泠殿你还是少来的好!” “为何?” “你不明白吗?按理来说,你将是我的姐夫,却总来我的殿中,若让父皇知道,他会怎么想,其他人又会如何想?” 墨言沉默了,他知道,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见她,这两个月来,虽然他时常都可以看见她,但心中的思念却日渐增长。 片刻后,他将她再次揽入怀中,“我想你!” 初禾挣脱着,但他抱得极紧,她沉声道:“放开我,他们进来看见不好!” 他此时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她知道当他听到她落水后,有多担心吗?担心的呼吸都快停滞了! 见她还在挣扎,墨言低下头,双手捧起她的脸,欲要亲吻她,初禾迅速转过头去,也趁机逃离了他。 “为何?”他眼中一片悲伤洇晕而开。 “你是我姐夫!”初禾压下心中的情绪,缓缓说道。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她的眼睛告诉他,她在排斥他的接近。 初禾抿了唇,垂下眸子,不看他也不言语。 “他已经定亲了,是个郡主,相信不久后便会完婚!”他低声说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话,“这样,你还不死心吗?” ============== 明日祭司大人上线,追妻开始…… 不要吝啬手中的票票哦,给点动力啦 =============== 第六十九章 狩猎 初禾倏地抬头看向他,似是怀疑这句话的真假,只是他的神情确确实实告诉她,这件事是真的! “丞相大人,皇上让您现在去御书房!” 来报之人是被向吉吩咐的木阳,他一进来就看见初禾呆滞般站着,脸色再次变得苍白。 “嗯,知道了!”怎么现在找他过去?是因为萧国使臣来求娶的事吗?可今日早朝不是已经议过了。 墨言走后,初禾终于承受不住的滑落在地,全身的力气似突然被抽剥的干干净净,连胸口不断袭来的痛楚,也无力去安抚。 “公主,你怎么了?”木雨木霜送走墨言后,进来就看见她这般像失了灵魂的样子。 “我想一个人安静会儿!”初禾无力的回应,她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人。 木雨木霜相视一眼,将她扶起坐在床上,然后退下。 初禾静静的坐了一个时辰之久,外面的天已经转黑,木雨终是进来默默的点了灯,帮她放好沐浴的热水。 “公主,今日掉下水,还未来得及清洗!” 初禾看了她一眼,有些机械的被她带进浴池。 木霜赶紧帮她褪了衣物,神色担忧的将她扶进浴池中,看着她静静的滑下,被玉兰花瓣遮住。 她们不敢退下,往日她不让她们停留在这处,今日,她不言语,她们也担心! 木霜拿起浸湿的毛巾轻轻擦过她白皙光滑的背,木雨又多撒了些花瓣…… 换上薄如轻纱的里衣后,初禾终于有了些起色,看着她们一脸的担忧,硬是扯出一丝笑,虽然这比哭还勉强。 “我没事了,你们下去休息吧!” 木雨木霜见她已经躺下,看来是要就寝了,便吹了灯,各自去休息。 初禾一直睁着眼,静静的看着床顶,很久很久,直到月光倾洒,照亮了整间屋子,她侧头,坐起身。 从枕头下拿出一方白锦帕,手指细细的拂过上面她已经画上的他的画像,英挺的眉,长长的睫毛,漩涡般神秘的瞳眸,挺立的鼻翼,薄薄的唇…… “宁,你不要我了吗?” 眼泪终于涌出,滴在那个明黄色的“宁”字上,晕开一朵暗影…… “宁……”一声绵长夹着无尽哀伤的字从齿间溜出,压抑的抽泣声显得格外凄楚…… ****** “初禾、初禾……” 楚释宁惊吓般坐起身,心口熟悉的疼痛再次涌上,他伸手按住,额上的汗水滴在充满力量的胳膊上。 他惊魂未定,为何突然梦见她在水中挣扎着喊他的画面? “你在龙炎真的安好吗?” ****** “怎么了,十二,昨晚没睡好吗?” 楚释玥走到近前,看着他挑选马匹有些心不在焉,关心的问道。 “哦,没事,三哥!”他又看向那边的跃跃欲试的两人,“九哥和十哥已经好了吗?” 他们来云郡已经两天了,今日准备大显身手,赛马加狩猎! “嗯,就等你了!” 怎么看他都像是有什么事,不过他不想说,那他也就不问了。 “那就出发吧!” 楚释宁随意牵了匹马,翻身跃上,调转马头,与楚释玥追上前面的人,迅速开始了赛程。 他们挑选的这处林子,是常年没有人进去的,因为这里时常有不知名的野兽出没,大小皆有。 “别分的太开,注意安全!”楚释玥大声提醒道。 “三哥别担心,这种刺激的玩法还是第一次,让我们尽情发泄吧!”楚释绯也大声回应,脸上已经激动的难以自抑。 楚释宇无奈的摇摇头,笑道:“三哥说的对,还是小心些的好,毕竟这里我们谁都不曾来过。” “就听话吧你!”楚释宁也附和道。 楚释绯终于撇撇嘴,四下看了看,“那开始吧!” 虽然林子很平坦,坑洼很少,不过骑着马奔驰还是有些勉强的,那些延伸出来的树枝随时都可能因为急速而将人从马上扫下。 这里不比皇家狩猎场,有足够的道路供骑马者通过,而且那些树基本都是高耸的生长,不会成为阻碍。 时间不久,几人的马速就因为这弯曲难绕的路而减了下来,他们开始寻视这里的猎物。 对那些晃在眼前的兔子,野鸡等等的小物种,四人均默契的连弓都懒得取,继续搜寻着能让自己兴奋起来的猎物。 “等等,那是?” 楚释绯兴奋的指着前方,已经出现而且正向几人挪移过来的一头成年巨熊,身高足有两米,深棕,形长,眼睛闪着危险的幽光。 “入秋后的动物难免暴躁,小心!”楚释宇低声提醒,也有些激动。 楚释绯点点头,取下身后的弓箭,瞄准,等待它再往近前几步。 “……嗖……”离弦的箭直直往往目标而去,那熊似是已经觉察,竟迅速的闪身,箭只插在它的一条腿上。 几人皆凝滞,屏息看着已经被激怒而向这边奔过来的熊,楚释绯再次拉弓,快速射出。 想来是因为那熊移动的过快,堪堪偏离而过,它低沉厚实的叫声响彻整个林子。 其余三人也顾不上其他,纷纷拉弓,而此时,那熊的后面又飞速赶来一头同它形体一般大的成年黑熊,不止如此,他们身后不知何时也围上了一只本坐观的老虎。 它肯定不是来帮那两头熊的,该是来抢食物的…… “不好,惊动太多了!”楚释玥一边拉弓,一边大声喊道:“快撤!” 见此情景,楚释绯等人不在做停留,勒紧马腹,狠踢一下,朝侧面离开。 它们如何能让到嘴的猎物就这样飞了呢,于是,这场追逐战拉开了序幕…… “散开!”楚释宁大喊一声。 几人立即四散开来,往不同的方向离开,只有楚释宁继续往前,后面的动物也聪明的散了开去。 这只老虎却直直跟着楚释宁,飞跃而上。 楚释宁见状立即飞身往上,老虎瞬间扑倒他的马,不过显然它的目标不是这匹马,它迅速调转头,继续跃起,直扑向正欲落下的楚释宁。 他转了方向,停在一棵树上,三支箭同时上弓,被迅速拉伸,射出…… “……嗖……嗞……” 老虎的眼中一支箭径直的插着,前腿被横穿而过,腹部的箭直接让它倒地,没了挣扎的余地。 他落地,扫过那匹受惊已然跑远的马,往旁边的方向掠去。 楚释绯与楚释玥脱离了被追的命运,已经出了林地,却没有见到楚释宁与楚释宇的身影。 不免升起些担心,不过他们的方向不同,不知道从哪边进去找,便策马在林子外围寻视。 不多时,一匹马快速从林中奔驰而出,马上的两个人,是他们! 不过,前面的楚释宇眉头紧皱,直直穿过两人的身边,只顾得上留下一句话:“回府!” 在他掠过时两人皆是一震,后面的人已经昏迷,满身血迹,洒了一路…… 第七十章 念宁 “到底怎么回事?他的身手在我们之上,怎么会伤成这样?” 楚释绯急躁的走来走去,问向满脸愧疚担忧的楚释宇。 “他是为我挡了那熊的进攻!” 先前楚释宁往旁边的方向过去,却正好看见被两头熊围攻,而黑色的那只已经蓄满力量直直扑向正在与另一头熊缠斗的楚释宇,他一时没想太多,飞身掠至他身后,哪想这头熊的力气竟如此大。 瞬间将他扑倒在地,咬上他的腿,将他拖出一大段距离,他赶紧抽出短剑,直起身,插向它。 这头熊的反应很快,立即咬住他拿剑的那只胳膊,愣是将他甩了几个圈。 而楚释宇终于解决完,赶紧来帮他,两人又齐力才将这只熊撂倒。 …… 此时,大夫已经出来,三人赶紧过去相问情况。 “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但胳膊和腿上的骨头被移了位,现下已经接回,要好生修养一阵子,否则以后怕是不能握剑!” 三人目送大夫离开,往里面进去。 “三哥,九哥,我得带他回邬京,父皇只给了我们五日的时间,要让他知道十二伤成这个样子,我们都难逃其咎!” 楚释玥同楚释宇相视,点点头。 “他受伤的消息万不可传出去,你们知道,很多人都等着取他性命!”楚释绯看了眼门口离去的大夫。 “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 ****** 纷纷的雪迅速包裹了这满目金碧辉煌,到处悬着红绸的皇宫,空中的它们旖旎盘旋,温婉剔透,似精灵般嬉戏,踏着凌波轻舞…… 还未入冬,这雪已经迫不及待的宣告,它们来了!而且挑在这样的日子里,龙启星与萧国公主,萧帝最小的妹妹——萧茉的成亲典礼! 殿内已是哗然,明明晨起还是艳阳高照,却刚刚将新娘迎进宫,外面突然就飘起了雪花,而且势不可挡! 各国的使臣,纷纷侧目往殿外看去,而殿内的歌舞笙箫已经失去被观赏的价值了,因为他们都在猜想老天为何今日送出这般的大礼? “本该是喜庆的红,被沾上这死寂的白色,啧啧,这位公主怕是个不幸之人!” “是啊,冬日提前来临,倒是闻所未闻!” …… 龙炎帝面无表情,心内却已然平静不下,可若如他们这般妄加揣测,会对龙炎的声誉极为有影响。 正在他一筹莫展,推想说辞之时,殿内的抽气声,让他抬眸。 外面十多个冰肌玉骨的女子,瞬间从空中出现,白衣蹁跹,脚尖落地后,旋转,跳跃,甩袖,动作一气呵成,迎着纷纷的雪,竟美的如同仙子下凡…… 瞬时,她们四散而开,自空中落下无数红梅花瓣,一蒙面女子被卷在这红梅中间,体态轻盈,旋转着落下。 四散开的女子又一次聚拢,围着中间的蒙面女子尽情轻舞,忽上忽下,白色的水袖铺开,接住花瓣,又将它们撒开…… 这样唯美的画面却并没有多长时间,在他们呆滞着,享受着,感叹着的时候,这些女子已经消失,如来时一般,只留漫天的花瓣飞舞着落地…… 众人终于回了神,也向往着外面纷飞梦幻的世界,已经有些人不知不觉到了殿外,伸出手接住了一枚花瓣和一片晶莹的雪花。 龙炎帝看了眼下方自太子迎亲后就一直空着的位子,笑的深意,笑的得意…… 随后各国使臣送上贺礼后,都纷纷出去宫中找景色宜人的地方,赏起了雪! 多个亭子、阁楼均坐满了人,侍卫宫女们有条不紊的将点心,美酒,以及各种食物端送过去。 …… 大殿中,一人慵懒的坐着,垂着眸,修长的手端起一杯宫女斟上的酒,送到嘴边。 “玖幽祭司怎么还在这儿?不出去看看嘛?” 这脆生生的声音直直入了他的心底,他抬头,一身水蓝华服打扮的娇俏女子落入眼中! “初禾!” 闻声的初禾全身定住,直直的看着已经站起身,依旧半张面具傍脸的玖幽,他的声音……不会,不是他…… 见她突然的愣住,玖幽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缓缓走到她身边,停下。 “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又不一样了,比刚刚的低沉,初禾回了神,暗自晃了晃脑袋,一定是出现幻听了,怎么可能是他! “我……” “公主!” 不待初禾回答,木阳已经来到近前,而他的那声公主,让玖幽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 “原是公主啊!” 这不冷不热,确然是陈述的语气让初禾竟无端升起了些许心虚,她嘴角动了下,终是自若的出声。 “祭司若是不嫌,去本宫的冰泠殿吧,适才萧帝过来,父皇和皇兄们去迎接了,想来短时间内还不能抽身!” 玖幽深邃的看了她一眼,却让初禾又一次怔住,他竟也是淡棕色瞳眸,这让她开始回忆她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 可是有些想不起来,她当时并不曾注意过他的眼睛。 “也好,本座一人坐着倒也无聊!” ****** “木雨,将本宫今日做的点心拿些过来!木霜,沏茶!” 初禾吩咐完,见玖幽已经自顾自往她练字作画的书桌前走去,也缓缓移步。 “念忆窗棂落,宁结百日思!” 他轻念出声,字里行间带着些怅惘,仿似在尽力抓住什么,却无能为力,且这前面两个字合起为“念宁”?! “让祭司见笑了,小女儿家的闺阁之词罢了!” 初禾不急不缓自他手中抽出,素手夹入桌上一本《孝经》中。 “题词不错,字很难看!”玖幽一本正经的评论,眼睛在那本书上多停留了几秒。 “祭司点评很中肯,本宫这字总也练不好,大抵是手拙了些!” 她已经练了这许久,其他的可以学学就会,唯独这练字,到这个程度仿佛已经是瓶颈,突破不得! “点心很好!”他捏起一块木雨拿进来的点心,品尝后略微点头称赞。 她嘴角勾起笑,凝视着他垂眸似在回味的模样,微微闪了神,发髻上的一根金步摇轻轻摇晃。 “公主,墨丞相又来了!” 木霜的声音拉回了初禾的神志,她敛了笑,细微的皱起眉,“告诉丞相,本宫正在为父皇招待贵客,让他去湖心亭,皇姐在那里!” “贵客?”醇厚中夹着一丝不明意味的声音已经荡在厅中央。 第七十一章 生辰 等这环音效消失,墨言稳步停在初禾对面,视线落在镇定自若,见他来露出的嘴角扬起淡淡的浅笑,冷傲,神秘的南楚大祭司身上。 “本官不知公主这里的贵客是祭司大人,失敬!” “无妨,若丞相找公主有事相商,本座也不作叨扰!” 说着他已经起身,向初禾微微颔首,侧身欲走。 “祭司何时回南楚?” 玖幽没有转身,缓慢的向前迈步,不过还是回应了她,“再过几日吧!” 他挺直的背影,墨发与那身黑色宽大的锦袍融为一体,步子虽缓却极稳,似是回归黑暗中的主宰,浑身流露出尊贵、清冷、绝尘的气质。 他绝不是自己当初见到的那个祭司,这种气质无法刻意。 “公主对南楚的大祭司有兴致?” 被她忽视的墨言自顾坐下,见她一时间还不回神,淡淡的提醒。 “嗯,有兴致!”没有一丝被拆穿的尴尬,反倒坦然,“丞相找本宫有事?” “你们退下吧!” 听着他淡淡吩咐的宫女侍卫看了眼初禾,见她低着头并不言语,纷纷退下。木阳深深的看了眼墨言,朝木雨木霜点点头,也退了下去。 “父皇的警告,你倒是忤逆的顺手!” 她捏起那块被掰了半边露出红豆的点心,看了眼,放进嘴里,丝滑不腻。 “今日的舞跳得不错!” 不过,这点心稍微苦了点,还有些淡淡的涩,御膳房的点心师傅今日心情不好吗? 初禾淡淡的看了眼他将咬了一小口的点心又放下,也不惊讶他知道她跳舞的事,“你来就是想说这个?” “前日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前日?哦,对了,是说今日向父皇提请退婚而与自己定亲的事情吧!当日她本想说清楚,可他说完就又被向吉召走了,这很显然,父皇不会允许。 “你明明知道的不是吗?这件事不是场合时机的问题,父皇显然已经有所察觉,但他不挑明,只是给你我警告,就是想让我们能适可而止!” “所以,你退缩了吗?” 她这种随意的口吻让他很不舒服,她的心里明明有他的,虽然后来被楚释宁占了些许,但是自她上次听到他定亲的消息后,她也并未表现的太过伤悲,他就知道,那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并不重! 既是如此,那他就有信心重新夺回她完整的心,但眼前他需要同龙漪凤解除婚约,为防以后生出变故,他得先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墨言,我不是退缩,只是,对你的感情早已在我离开你后消磨殆尽,只剩感激!” 她看着他那双精致的桃花眼,本该风流韵洒,却硬是被他圈了个正经,成熟不轻浮。 “还记得最后那日,我鼓着勇气叫你名讳,以及靠近你,可你却躲开了,自那时起,对你的幻想彻底覆灭。 虽然后来你告诉我,是误会,可我的心中已经被另一个人填满,他救我,护我,宠我,让我觉得自己不再是多余,也能被人纯粹的爱着,不惜危险,不顾性命!” “可是,他终究收回了对你的感情!”他知道楚释宁对她确实好极,没有目的,只因为她这个人。 他的确从未给她一丝念想,但他的心意是真,他可以用余生去爱她,守护她! “我知道,可现在,他依旧占着我的心,所以,墨言,对不起,我没办法接受你的心意!” “只是现在而已,那以后呢?皇上不会留你在他身边一辈子,迟早会为你指门亲事,也许会如你的皇姐一般,毕竟,龙炎不是九州最强的国家!” 初禾垂眸静静的思量,他说的没错,现下她的年龄虽小,可九州风云难测,现下各国不敢随意侵犯的也只有一个南楚罢了! “墨言,你与皇姐的婚约解除不掉的,就算是我去求父皇,也不会有任何转机,这点,你早该清楚的!” 他知道,龙炎帝并不是因为龙漪凤哭得太惨,才打消让她和亲的念头,而是萧帝早已看上无意间去萧国游玩,洛王的小女儿,龙修竹。 “和亲的事本就是皇上借机试探,看我是否会答应,若我不应,便是抗旨,藐视皇权!” “这是当初的缘由,但现下,皇姐已过双十,而且,十日后,又是她的生辰。你该知道,龙炎已经没有能与之适龄,且身份相宜的男子,除非做妾,但父皇会答应吗?” 她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继续,“而且,上次她已经向父皇和皇后禀明决心,非你不嫁,所以,她和你,注定分不开了!” 墨言并没有想过这一层,难怪连自己的爷爷和父亲都强烈的阻止,想来皇上早已从旁敲击过了! ****** 傍晚时分,雪依旧未停,但由急切的下落变成随意的漂浮,银装素裹的万物,皆变的纯净,抛却污浊的一面。 这样的景,初禾没有欣赏的心思,身上斗篷的帽子因她的疾步而被吹向后面,随意挽起的发髻上瞬时被细密的雪水侵入进去。 她捋顺额前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被雪水浸湿的秀发,往上面悬挂着明黄色“御书房”牌匾的朱红门中走进。 “奴才参见冰泠公主!”站在门口的侍卫拂礼。 “父皇在吗?” “回公主,皇上正在与皇后娘娘商量事情,要奴才通报吗?” 初禾思虑了片刻,点了点头。 不多时,去通报的侍卫返回,恭敬的请她进去。 “儿臣见过父皇,皇后娘娘!” “免礼,泠儿这会儿过来,可是找父皇有事?” 她对他突然改了的昵称一时间不大适应,想来对她今日的解围甚是满意,这样就好办了! “父皇,儿臣想出宫一趟,明日就回来!” 龙炎帝看了眼皇后,轻声问道:“泠儿出宫所谓何事?” “回父皇,今日是……”她抬头看了眼座上一身明黄龙袍的皇上,似是鼓足勇气,但声音明显小了很多,更似是祈求,“今日是母妃在世时的生辰,儿臣、想去陪陪她,求父皇恩准!” 她急忙跪下,叩首,久久不抬起来。 第七十二章 伊蓝 初禾下了马车,看了眼天色,认真的吩咐。 “不行,属下陪公主一同前往!”木阳想也不想回绝。 “这是本宫的命令!”随后她又缓和了声音,“我不会有事,只想同母妃独自待一会儿,或者半个时辰后,你来接我吧!” 木阳思虑片刻,终还是点点头,目送她离开后,独自前往客栈。 ****** 辛夷山如它的名字一般,整座山皆为辛夷树,只是现下已经过了它的花季,被白色的棉被覆盖,风一吹,树枝抖落下的冰凌“簌簌”作响。 夜幕下的山格外空寂,而此时被踩着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浮荡在上空,显得十分诡异。 初禾将帽子脱下,点燃手中早就准备好的灯笼,边往前,边四下寻视。 蓦地,一块光滑无字的石碑砸入她的眼中,可她却挪不动这瞬间似千金重的双腿。 乍一动,猝不及防的跌入这厚厚的冰雪中,灯笼掉落在地,火苗似受惊般闪了闪,却很争气的稳定下来,为她照亮这一方天地。 初禾将篮子提起,可能是因为今日那重重的一磕,此时才来了反应,这会儿晕眩的厉害,刚站起又差些倒下。 她强撑了些精神,踉跄着往前,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再次跌倒,却没打算再站起,连跪带爬的行将过去。 适才太远,并未看的过清,这墓碑上并不是没有字,而是很小,被藏在左下角,只有两个字,“伊蓝”。 初禾素手将雪刨开,冰凉的雪却暖了她的心,她终于见到了母妃,终于见到了…… “母妃,初禾不孝,才来看您,对不起,对不起……” 她跪着,脸贴在冰冷的墓碑上,低低的诉说,抽噎声将眼泪催下,流的汹涌。 “对了,母妃,初禾给您带了糕点,以前我们吃不到,所以不知道您的口味,我每样都做了,您尝尝……” 摆上糕点,燃了香,散了纸钱,她就静静的坐在旁边。 “母妃,我又回宫了,回到这个曾是我噩梦的地方,但是别担心,我会好好的!” “您一定想不到,先前将我当成耻辱的父皇,不知为何,竟对我格外的好。不过,没有让您入祖祠,我却是欣喜的,那里,您肯定不喜欢。” 她掏出匕首,用力的刻着,嘴角含笑…… “母妃,再等等初禾,或许不久后,我会来找您,永远陪着您,您有没有忘记我呢?” “……喀嚓……”雪压断树枝的声音异常清脆。 手中的匕首依旧没停,仿似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并没有入耳。 眼前的景物恍惚的厉害,她闭了闭眼,又迫使睁开,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只剩一个字了,坚持住…… 可那个“蓝”终究只是开了个头,手已经无力的垂下,她喘着气,不得不靠在碑旁,闭了眼睛休息,或许睡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 …… 安顿好房间的木阳看了眼天色,焦急的在客栈门口转了几圈,还是决定违抗公主的命令,提前上山。 走到半山腰的木阳眼前闪过一个黑影,但他看清了,那人怀中抱着的人。 他飞身追去,而前面的人好似故意停下等他。 “祭司大人,将公主交于属下吧!” 这人可不就是玖幽祭司吗,面具傍脸,黑袍加身,还真是他独有的标志呢! “去客栈等着,明日一早,她会安全回来!”他的声音冷沉,几乎可与这夜间的寒风争首。 “祭司大人这是何意?”木阳阻在他前面,看着他怀中脸色红红,闭着眼睛的初禾。 “等着就是了,本座不会将她如何,当然,若你觉得可跟上本座,追来也无妨!” 后面的余音还在回荡,眼前已无任何踪影。 木阳没做停留,执着的追了上去。 ****** 这是一座占地大且清净幽僻的院居,院墙高高的隔起,方圆百里再无住户,崭露头角的几座房屋静静的望着远方,无端有种萧瑟…… 玖幽扫了眼门上熟睡的“幽泉居”三字,没去惊醒,由墙而入,径直进入最前面的房间。 “发烧了吗?” 轻解开她额上的丝纱,动作迟滞了顷刻,“怎么弄成这样?” “……嘶……”昏迷着的人被他不知轻重的指腹划过,吸了口气,转醒。 努力睁开眼睛,闭上,又睁开,她这是在哪儿? 猛然起身,一时血液不畅,脑袋里“嗡嗡”声似团了一窝蜜蜂,叫嚣的厉害。 “精神好像不错!?” 这低低的语气似是疑问又像自语,初禾木木的转动她那颗此时沉重不易移动的脑袋。 “能给我杯水吗?”她轻声启唇,说出的话如羽毛般,飘飘然无力。 他迈步过去,取了杯水,递给她。 接过茶杯的时候,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手指,冰凉入骨,方才发觉自己身上的温度高了些,这是生病了? 难怪这么难受,喝了水,脑袋的重量依旧没有减轻分毫,不得已又躺了下去。 “既然你将我带来,就麻烦照顾一下吧!”她半抬着眼皮,不能侧头,只好侧眼看他。 听着她这丝毫不客气的口吻,玖幽嘴角处有轻微的抖动,却还是转身,褪下他那宽大的外袍,余留底下黑色的里衣。 屋角处有一中型木桶,里面的水满满的,他往木盆中舀了些,浸泡了里面放着的毛巾,按下,提起,拧干。 “额上的伤怎么来的?” 手一时停在空中,额上红红的斑斑血肉,让他思索着放置毛巾的位置。 初禾扯了抹笑,却不答话,伸手拿过他手中的毛巾,兀自覆上去,轻拧了眉头。 玖幽收回手,静静的坐着,眼神平静无波,难辨情绪。 少倾,她回眸看向他,莞尔一笑,“你不休息吗?” “不说让本座照顾吗?” 她愣了下,唇边的笑容一时收不回来,有些僵硬,“这个,再换一下吧!” 她伸手扯下毛巾,递给他。 上面的温度蔓延在他手心,沁入肌肤,心尖儿不由的一颤,忽地转了身去。 没了那宽大黑袍的掩饰,他修长的体形,匀称、恰到好处的身姿,熟悉的感觉让她恍惚了心神。 第七十三章 面具 直到额间再次被冰凉覆盖,她的视线落在他修长,骨节均匀,有力的手上。 “将军还好吗?” 他顿了下,仿似没想到她会问到那人,倏尔回应,“他在养伤!” “他又受伤了?怎么回事?严重吗?”她盯着他淡棕色的眸子,等着他的答案。 “应当不严重,只是骨头错位被移接,需要养些时日罢了!” 他耐心的回完她的话,见她瞬间黯淡下去的瞳眸,抿紧了唇,有些不解。 “你不开心吗?” “有点儿吧,突然就很难受,心慌烦闷,想去外面吹吹风!” 言语的指使,到真调动了肢体,她已直起身,额上的毛巾掉落,却没能阻止她已经下床的双腿。 玖幽淡淡的看着她穿鞋,摇晃着往前走,许是因为她强势的支配,竟没有摔倒。 “还是休息吧!”他抓住她已经搭上门的手,淡淡的出声,多了丝不忍。 她没有回话,抽出手,继续开门的动作。却让他瞬间升起些怒意,大手将她拉开一丝缝隙的门用力合上。 “去休息!” 她面无表情的侧头,却压不下心中愈来愈盛的烦躁情绪,急需得到纾解,“放手!” “别犟了,外面风寒的很,会加重你的病情!” 她终是吸了口气,尽力的平复,然后缓声道,“我没事,让我独自待一会儿就好!” 她试着移开他冰凉的大手,奈何竟敌不过他的力量,反被他打横抱起,再次放回床上。 “你……”正想发怒的她却戛然而止,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将她放下也上床,此时正紧抱着她的人。 “别闹了,安分的睡会儿吧!” 轻轻抚慰的声音自头顶传下,头皮处还能感受到他呼出的凉凉气息。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摄人心神,让本处于愤怒烦躁边缘的她莫名安静下来,心仿似干涸的坑洼突然涌进一股溪流。 夜半时分,外面的风声怒吼般敲打着窗子,似要破窗而入。 他本就睡得极浅,早已被怀中人蹭的心烦意乱,自她平稳的呼吸喷洒在他胸前时,他睁开的眼睛无论如何再也合不上。 怕她被外面的风声惊醒,胳膊动了动,想给她调试一个舒服的姿势。 “……宁……”似是稍微被惊动的她将他抱得更紧,一声呓语从口中滑出,清晰的进入他耳中。 他瞬间停下动作,垂眸看她,却被又一声低语惊的僵直了身体。 “真的、不要我了吗?” 她又在他身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直接埋在他敞开衣领的脖颈处。 随着她往上蹭,本来覆在她背上的手,被移到柔软纤细的腰肢,他赶紧握成拳,平放在床上,深吸了口气,心却不规律的跳动起来…… …… 皑皑的白雪将清晨的天空映的格外亮堂,女子睁开眼睛,直入视线的是两道微耸的锁骨,白皙分明,凸出的喉结带着诱人的气息,薄薄的唇随意抿着。 “面具下是什么样子呢?” 念头闪过,心开始不受控的蠢蠢欲动,手缓缓上移,人对未知的事物总归有一份好奇心,她也不例外。 碰触到面具的一刹那,又赶紧缩回手。 “会不会要付出什么代价?真要命,差点就葬身了!” 心里想的不自禁溜出口中,她赶紧起身,见他没被惊醒,暗道一声幸好,越过他的身体,下了床。 似想起什么,素手摸上额头,光洁细滑,绣眉微拧,目光扫向屋子的四处。 没有?扔了吗?无奈的扶了扶额,翻了个白眼,另一只手已自腰间拿出一方帕,轻轻卷好,由额上缠绕,系紧在后面。 玖幽早就转醒,在她打量的时候,试图摘下面具的时候让他一窒,听到她的自语又有些好笑,随后看着她找东西,额前光洁的肌肤,让他眼睛眯了眯,视线随着她的身影出门。 初禾深吸着外面格外清冷却新鲜的空气,身后不知不觉已留下长长的一串脚印,而她昨晚寄居的房间,门迅速打开又无声合上。 “就知道是你,不过外面那姑娘是怎么回事?” 玖幽没有起身,依旧平躺在床上,却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的人,有些不悦。 “怎么越来越阴柔了?不能控制下吗?” 被指控的男人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没错,是男人,他瞬间靠近床上的人,咬着牙切着齿,“你控制一个试试?” 玖幽盯着他一张雄雌难辨,不,是比他见过的所有倾城女人还要美上一筹的脸,立即伸手拍开,坐起身。 “本座无能为力,但你能别将这脸露出来吗?瘆得慌!” 男人听完直接一个趔趄,将刚起来的他又扑倒,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他身上,分不清是故意还是无意。 “……凌玖泉——”冷寂的声音不大,却比外面的冰雪寒上三分。 “本尊想你了,抱一下又不会死,你这该死的混蛋已经一年多没来看本尊了!本尊还想着要打包回去看你呢!” 被指名的凌玖泉一边往他身上蹭,一边絮叨着自己满腹的委屈。 玖幽伸手,欲将他推下去,却再次无能为力。 “别挣扎了,你那点儿力气还不够给本尊按摩的,不过,本尊突然想起,外面的姑娘是怎么回事?你背着本尊讨媳妇了?肯定是随便玩玩的是吧?” “本座没那闲功夫,将你的尊体移开,本座便答应你留在此地一段时间!” “真的?”身上的头抬起,望着他的眼睛,似在确定他说的真假。 “你还是带上面具的好,这副尊荣总能让本座失去些食欲!” 玖幽移开眼,不再看他,用行动诠释,他真的不想看到他这张脸! 凌玖泉咂咂舌,也不介意他的嫌恶,翻下身,自身后拿出一张面具带上,是同他一模一样的半脸银色面具。 “得去看看那姑娘,竟能让你带回来,定不简单!” 不待玖幽出声,凌玖泉已经闪身出了门,却在离初禾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下,双手斜插在胸前,摆起看好戏的姿态。 第七十四章 见亲 初禾现下正在与一只通体雪白,身形细长,圆圆的脑袋上一对软软的小耳朵,乌黑的双眼睁的大大的,红红的突出的鼻头下露出几颗尖锐的臼齿,极其不友好瞪着她的小雪貂对视。 “噗嗤……这是你家吗?”被它摆出的样子逗笑的初禾轻声询问,在她以为它不会回应的时候。 它点点头,惊了初禾一下,她立即蹲下身,激动的摸上它的头。 “你能听的懂我说话?” 被摸的雪貂好似终于反应过来,露出牙齿想要朝她纤细的手咬去。 “听说通白的雪貂,制成衣服很御寒呢!” 小雪貂显然听懂了她略带威胁的口吻,竟停下来审视她,小短腿默默的往后移了一步。 “没出息!” 身后明显不是说她的磁性男声,让初禾瞬间站起,转过身,这院子里还有其他人? 不过他那面具与他身后缓步走向这边的人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白衣翩飞,气势倨傲,似将一切都不放在眼中。 “小幽,过来,真丢本尊的脸,还不如养只狗呢!” 后面距离他几步远的玖幽听到他的称呼,停了下来,看不清表情,随意的拍拍手,那本来磨叽着小雪貂瞬间光速飞奔过去,稳稳的落入他怀中。 初禾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现下的情景,愣怔着看玖幽瞬移到她面前。 “你是回宫,还是去辛夷山继续你未完成的工序?” 她回神过来,“去辛夷山!” “好!” 他应了一声,将怀中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雪貂,塞入走到他近前的人怀中,没过多言语,迈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凌玖泉眼神深邃了些许,看着两人渐次消失的身影,垂下眸,不知所思。 ****** “将今日看到的忘记!” 见她四下打量着这个地方,玖幽悠悠的出声。 “既是如此,不如祭司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保证全部忘记!” “没人告诉你,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吗?” 她努努嘴,其实她也不是一定要知道的,多多少少有些好奇罢了,“那你带我来这儿作甚?” 明明山下的客栈她都已经订好,愣是被他扯来这前不见人后不着村的地方,路程还极远。 他淡淡的侧眸扫了眼她,继续往前走,不再言语。 ****** 辛夷山下的客栈门口,木阳焦急的四处寻望,待看到初禾疾步往这边走来时,赶紧迎了上去。 “公主,您没事吧?” “没事,回宫吧,今日太子妃见亲,若晚些,不妥!” “马车已经备好了,不过,祭司大人是要同我们一起吗?” 初禾看了眼身后已经慢悠悠走到近前的玖幽,点了点头,虽不知他是如何出宫,又为何在辛夷山上遇见,但总归他是龙炎此次邀请来的贵客,还是回宫中的好! ****** 等她赶回宫中,木雨木霜已经准备好了宫服,看了眼时辰,已经不早了,现下那边该用完早膳了。 初禾思索着要不要过去之时,殿外一人急匆匆赶过来,这人,她认得,是皇后身边的中侍,齐英。 “奴才参见公主!” “免礼,齐中侍这般匆匆是为何?” “回公主,娘娘口谕,若公主回来,请您立即赶往倚凤宫!” “嗯,本宫正准备前去!” 木雨跟在身后,侧眼看向她身边并排的齐中侍,已年过中旬的他虽也爬上了皱纹,但面容却白净,带着些阴媚。 她暗自叹道,这应该就是被阉过之后而显现出的特征吧。 皇宫中,这样的人不多,因为仅限后宫,从皇后往下的嫔妃,身边的近侍及中侍皆是如此,防止与妃嫔产生不清不楚的关系。 而为了弥补身体的缺陷,他们的身份比一般的侍卫总管级别高出一等,饷银自是不在话下,比别人高出三倍,若尽心尽力,还能得些赏赐。 不出片刻的功夫,他们便到了此时正传出些欢声笑语的倚凤宫,却在初禾进门的一瞬,戛然而止。 各种视线皆向她扫射而来,似要给她弄通透了。 “儿臣见过皇后娘娘,见过芯贵妃、舒贵妃、玉贵妃,见过姜妃、颜妃、月妃、璃妃,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皇姐及几位殿下!” 她拂礼挨个问候完比自己年长些的“家人”,迎着他们各异的目光抬起头,任他们打量。 “免礼吧,见过你母妃了?” 皇后状似随意的一句问话,让在座的人皆吸了一口气,刚刚异样的眼光又带了深深的厌嫌。 后宫中的人都知道,她的生母蓝妃有多招皇上讨厌,甚至仇视,那离合殿自她住过后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 几乎所有人连踏进那方圆一步都觉得恶心、晦气,视为不祥。 当时,还是丞相墨言见她的尸臭味弥漫了整个殿宇,才向皇上禀告将她仅剩的骨架移出宫外埋葬,以防造成人心慌乱。 连祖祠都入不了的贱妃所生的女儿,突然一朝回来受尽荣宠,真不知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回娘娘,见过了!” 她淡定自若的回应,也感受到来自她们的嫌恶,更知道此时皇后提这一出,就是想提醒那些人她的生母是何人,也警告自己,注意身份。 心下冷笑,身份吗?按理说,她现在的身份比龙漪凤还高一等,毕竟自己有封号,而她没有。 “找个地方坐吧!”皇后淡淡的出声。 初禾看了眼周围,已然没有她坐的地方,那空着的一处明显有人提早搬走了椅子,这是专门针对她的啊! 她安静的走到最后宫女们站着的地方,离她最近的宫女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睑。 满座的人仿似解气一般,露出些嘲讽的笑,视线也从她身上转了回来。 龙启星袖中的手捏紧,垂着头,喝茶。 他身边的太子妃萧茉,满脸的疑惑不解,她不是公主吗?怎么被如此对待?而且看这些人嘴脸竟都出奇的相似,他们为何这般讨厌她呢? 但她知道,既然没有人帮她求情,想来她是个不受待见的公主,也不在理会,不过这个氛围让她觉得不舒服。 比起他们时不时撇一眼过去,龙启霖就很光明正大了,他的视线从头到尾就没从她身上下来过。 第七十五章 木霜之死 这兴致盎然的打量让初禾都有些承不住了,她抬眼看向斜对面的他,眨了眨眼睛,嘴角上挑。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龙启霖差些将自己刚含进口中的水吐出,她这模样,竟让他觉得可爱,是了,可爱! 初禾看着他仿似回礼一般朝自己挑挑眉,微微将头前倾了几下,面上闪过些担忧,心下不解。 “……嘶……”一股轻微的抽气声自她喉间滑出,胳膊上如火烧般的疼痛提示着她转身。 “公主恕罪,奴婢不是故意,奴婢不知公主站在此处。” 当真是不知道吗?为何语气却显得分外镇定? 殿中所有人都看向她们这一边,却没有过多的表情,该是觉得没什么浪费的必要。 “下去收拾一下吧!” 这声恩准到突然让初禾觉得眼前这宫女也挺可心的,她真的谢谢她。 “是,那儿臣先行退下!” 站在外面的木雨见她出来这副模样,半边身子都湿透了,忙过去查看。 “公主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她刚摸上她的胳膊,初禾便皱起眉,抽回,咬了咬牙,“没事,回去吧!” ****** 冰泠殿中,前来不久的玖幽正静静的坐着,等这里的主人回来。 “公主,要请太医过来吗?” “不用,别声张,拿些涂抹的药过来就好!” 外面的一问一回的声音,里面的人听了个真切,他迅速起身,往外面走去。 “……呃……” 初禾握着胳膊垂头往里走,不防撞上了一堵肉墙,眼睛立马冒起金星,鼻子酸疼,泪花已经在打转,身体向后退了一步,被一双大手拖住,又带往自己身前。 她抬头,一滴晶莹的泪顺流而下,可想而知这碰撞的力道。 玖幽难得的愣住,“怎么哭了?” 初禾突然就有了股怒气,她以为自己这些年已经没有能让她发火的人了,楚释宁算一个,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位了! “混蛋,你去撞一堵墙试试!” 这突如其来的爆粗,以及高嗓门的声音,让他迟钝的反应了半晌,却不经意扫过她右面半湿的衣服。 “你这胳膊是怎么回事?”出来一眼就看见她单手抓着另一只胳膊,眉头紧皱。 也不等她回应,就拉着她往殿中走去。 初禾戏谑的看着帮她脱了外衣的玖幽,低低的出声:“祭司是要为本宫宽衣解带吗?” 他正要褪她里衣的手突然顿住,抬眼凝视她。 “你自己来!” 他站起身,依旧清冷的声音中带了些别的东西,让他整个人温和起来。 初禾也不在管他,却是当着他的面,脱下右边的衣服。 玖幽反应过来,她这样脱与自己脱有什么分别? 那被烫的有些发皱的肌肤,竟占去了她整个胳膊,让他瞬间又坐回她身边。 “谁弄得?” 她没管他声音中的冷意和心疼,随意道:“一个不小心的宫女而已,不过她能将那整壶的沸水都倒在我身上,不累及他人,是个人才啊!” “整壶的沸水?”玖幽眯了眼睛,却扯下她单手裹着防走光的衣服。 心下一凛,这是刚烧开就端过来的水吗?腰上也已经红皱成一片。 初禾没想到他这么随意就扯开她的衣物,愣愣的看着,不知作何反应。 “疼吗?”他抬头,见她呆滞的神情,因为里衣被扯开,抹胸的绫纱没有掩住的,一道浅浅的沟壑往下延伸,露出里面的雪白。 视线已经落在上面的玖幽赶紧回神,有些踉跄的站起身,虽然看不见表情,可脖子上的肤色悄然变成淡红。 “你——”突然不知说什么,他掏出一瓶随身带的伤药,丢在她床上,“把这个涂上吧!” 随后他转身,往外面走去。 初禾从最初的震惊,到现下,已经变成了憋笑,见他离开,被憋着的声音突然释放,“哈哈哈哈……” 外面刚坐到椅子上,执起茶准备喝的玖幽,听到她的笑声,手中的茶抖了抖,却没溅出分毫。 殿外的侍卫不知所以然,却也都扬起了笑容。 木雨急急的跑回来,向玖幽躬身行了礼,进了内室。 “木阳和木霜去哪儿了?” 自进来就没看到这两人的身影,让初禾有些奇怪。 “奴婢也不知!” 木雨边为她上药边回道,也暗自诧异,他们怎能擅自离殿? “来人!”心里好像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公主!”守殿的侍卫应声进来。 “可见木霜与木阳了?” “回公主,木阳护卫被杨统领派人叫去了,木霜是随后自行出去的!” 初禾思索了一阵,吩咐道,“去将木霜找回来!” “是,公主!” 初禾整理好衣服,莲步移出内室,却被独自思索着什么,浑身散发出寒意的玖幽惊了一惊,心头又涌出熟悉的感觉。 她暗自摇了摇头,坐在他身边,木雨为她倒了杯茶,后站在旁边。 “祭司在想什么?” 他侧首,看着她良久,才出声,“你好像过的不是很好!” “呵呵……还行吧!”她笑了笑,端起杯子,垂下头,低啜。 殿内突然急匆匆进来一人,“公主,不好了,您快去离合殿看看吧!” “离合殿?发生什么事了?” 初禾站起身,秀眉紧锁,心里升起的阵阵不安越来越强烈。 “木霜姑娘、死了!” 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又赶紧稳了身形,往殿外跑去。 木雨反应过来后,殿内已没有人,也随之追过去。 ****** 离合殿这边此时已经聚满了人,不过他们都离的远远的翘首、窃语,不敢靠近。 初禾拨开人群,愣了瞬间,跑向距离还有百米的殿门口。 看见她以及后面的两人跑过去的众人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人群却怪异的将刚刚被初禾近距离接触的几人迅速隔开。 而隔开的几人赶紧拍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脸色呈现惶恐,弱弱的看了两边自发离开的人一眼,往后面的方向跑过去。 这些人也不敢再久留此地,纷纷作鸟兽状散开,犹恐避之不及。 初禾呆呆的看着犹如被钉在高大的朱红门上,睁着惊恐的眼睛,微微吐出舌头,嘴角边溢出两行血液,双手直直伸着已经僵硬的木霜。 第七十六章 苟合 她的脖子上一条白绫紧紧缠绕两圈,从门上面的镂花处径直通往殿中,似是有人从殿内将她勒紧拉上去的。 看到这情景的木雨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她的眼睛里映出惨白,双手勾成鹰爪,直直盯着她的木霜,似下一秒就要取她性命一般。 “不——不要——啊——” “木雨,木雨!”初禾见突然处于崩溃状态的木雨,被迫回神,看着她突然跪下,抱着自己的头,大声喊叫,赶紧试着将她扶起来。 可是接触到她的那一瞬间,木雨似是见了鬼一样,踉跄着甩开她,跑了几步,摔倒,又爬起来,继续跑…… “木雨……” “随她去吧,看来被吓得不轻,你过去,她更害怕!” 随她而来的玖幽,走到她身边,轻轻拉着她的胳膊,阻止了她过去想要扶木雨的动作。 “先将她放下来吧!” 经过木雨的一闹,初禾恢复了镇定,她阻止了玖幽欲飞身解下木霜的动作。 “我们去里面看看!” 玖幽点点头,将她揽过,飞身进入殿内。 随着那从门口延伸的白绫,视线落在被半推开的一间房间,初禾眼神闪了闪,疾步走进去。 里面一股发霉、难闻的味道侵入两人的鼻尖,而那条白绫的另一头正被紧紧的绑在一张古旧的床腿上。 初禾走过去,蹲下身,解着被绑的白绫。 “这里是我七岁以前同母妃住的地方,我曾坐在这床的旁边看着她生命结束,几日后,尸身慢慢的腐烂,化成脓水流了满地,后来仅仅剩下惨白的骨架以及乌黑的头发……” 玖幽静静的站着,双手紧紧握成拳,眼中泛着浓浓的不加掩饰的心疼。 看着她淡淡的陈述,好像再讲别人的故事一般,他不自禁的蹲下身,将她揽到胸前,紧紧抱着。 “我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回想起来,也不觉的有什么,只是突然很恨,为何还有人不想让她好好的安息,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的身体有些微微的、不受控制的颤抖,全身散发着凉意,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更紧的抱着她,希望她能稍微温暖一些。 很久后,她轻轻的推开他,“我们出去吧,木霜需要入土!” “好!”他扶起她,看着她将那条白绫慢慢的缠绕成一团,带出殿内。 初禾看着已经被放下的木霜,伸手想将她的眼睛抚平,或许是僵硬的太久,她试了好几次都失败,脸上涌上些慌乱。 “别怕,我来!” 玖幽单手不介意的覆上,拉下了她僵硬的眼皮,至于手臂,他毫不犹豫的将其掰断,垂下。 初禾蹲下身,欲将木霜背到身上,却被玖幽阻止。 “你胳膊还没好,我来吧!” 此时的他没有用自称,身上多了些平易近人的感觉,让初禾心里升起些意外。 “别,我来吧,若让人看见,不妥!” 她抬起木霜的胳膊,将她背起,不顾玖幽的目光,迈步往前走去。 在龙炎宫中,侍卫宫女死亡都会被殡葬司的人运到宫外埋葬,所以初禾只能先去殡葬司,将木霜交给他们。 索性殡葬司离这里不远,这也就是这里能被作为冷宫的原因吧,一路上竟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殡葬司的人见是公主亲自背着人来,皆深深的吸了口气,震惊的不知作何反应。 “公主,交给奴才吧!” 还好他们有人反应的快,赶紧接过木霜,将她平放在院子里摆着的一张草席上。 “木霜,永别了!” 她轻轻的低声道了一句,虽然她陪她的时间不算久,但她的死,明显是有人设计,冲着她来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今日,她要接受的还不止这些,这只是个开始…… ****** 初禾回到冰泠殿中,却没看见木雨,不禁担心,让外面守卫的侍卫去找。 而他回来报告的消息,差点让初禾晕厥过去。 “公主,湖心亭的园子里发现了木雨姑娘和木阳护卫,他们正、正、正在……” 侍卫一时间说不完整的话,让初禾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厉声喝道:“说!” “是,公主,他们正在,正在苟合,围了很多人,但都不敢上前,不敢看!” “……砰……”一时间站不稳的初禾想扶着后面的桌子,却将上面的杯子无意带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一阵风般冲出冰泠殿,直觉告诉她,今日的事很蹊跷,她得赶紧赶过去,晚些怕就完了。 可最终,她还是晚了一步,这件事惊动的人还真不少,皇后,几个妃嫔以及皇子,太子,龙漪凤等人皆在其中,还有一些没有回国的使臣也闻声赶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这一幕着实太过刺激人的眼球,那园中的一男一女,皆光裸着身子,做着最原始的动作,面上痛苦又享受,呻吟声与低吼声连绵不断,惹得众人不看也脸红到通透。 龙炎的皇宫竟开放到如此的地步了吗?各国使臣用眼神交流,他们是上等的贵人,这些东西还真私语不出口。 “还不给本宫就地处死!” 皇后赶来后,当机立断,这本就是后宫之事,在她的掌管下出了这等事,她能逃了责任去? 接到命令的一个侍卫,顿时上前,长长的剑自刚转至上面的木雨光滑洁白的背脊处插下去,穿过她身下眼里露出解脱的木阳,两注血液喷涌而出,眯了侍卫的眼,也染红了只来的及看到这一幕的初禾的瞳孔。 她想要上前的身体被玖幽一把拉住,隐在人群后面。 “将这两个败坏皇室尊严的人拉去宫外,扔去乱葬岗,不许掩埋!” 皇后再次出声吩咐。一个侍卫已经不知自哪里拿出一张粗糙的白布,瞬间将两人遮盖,几人合力卷起,抬到那已经从殡葬司拉来的四轮推车上,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又过去几个侍卫将手中的一桶水泼在那被染红的园子里,血水瞬间四散,成了这处最营养的花肥。 “诸位贵客,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纯属突发状况,虽不知他们为何这般大胆,抹黑龙炎,但本宫想,大家都看清楚了,他们根本就是丧失了神志。 所以,让诸位贵客脏了眼睛,本宫代龙炎皇室向各位赔礼。为表歉意,本宫今晚设宴,请昨日在雪中跳舞的舞姬们再为贵客们舞一曲,如何?” 第七十七章 不祥之人 听闻此言,这些人又立即想起昨日那伴着梅花飞舞而下的神秘女子,心突然变的雀跃无比。 “好,皇后娘娘盛请,我等自当临宴!” 皇后笑的典雅大气,端庄贤淑,此时的她还真颇具国母的风范。 片刻的时间,这里重新归为宁静,大抵是因为真的脏了眼睛,都急急的回去洗涤了吧! 没有人注意后面而来的初禾,因为她始终被玖幽穿着宽大黑袍的身躯护在身后,娇小的她愣是没有被发觉。 “祭司大人还不走吗?” 这没被发觉的人中不包括一直注视着这边的龙启霖与墨言,他们此时问的是他,眼睛却看向他的身后。 “怎么,龙炎的皇宫还能管了本座的双腿?” 他冷着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耐烦,莫名觉得这龙炎的皇宫还真是让人厌恶,包括这些人。 “祭司大人说笑了,只是,本殿下见皇妹在您身后,实在有些不成体统,若被人看了去,她这已经不好的名声怕会更遭人耻笑!” 随着他侧眼的视线,玖幽才发觉身后被贴的紧紧的,他转身,后面的人竟呈现倒下的状态,他赶紧伸手将她抱起。 本来黑着脸的墨言看到原来她是晕过去了,不等他过去,她又被抱起,这让他刚转变成担忧神色的脸又黑了。 他瞬移至玖幽面前,“将她交于本官吧!” 玖幽眼神闪了闪,“你是她姐夫,这样更不成体统吧?” “交给本殿下吧,她是本殿下的皇妹!” 移步到近前的龙启霖出声,看着他怀中脸色苍白的人,今日的她还真是承受了太多,木霜的事已经在宫中传开了。 “不用了,本座没有假手释人的习惯!” 意思是已经在他手中的东西,他就不会再转给其他人喽?龙启霖已经摊开的手顿时尴尬的停在了半空。 “初禾与这南楚的祭司很熟?” 他收回手,问向后面黑沉着脸的墨言,眼中有些不可置信,南楚的祭司与镇国将军那是传遍了九州的传奇人物啊,一个神秘被当成南楚人民的信仰,一个绝世被称为护国神将。 所以,对他们,每个国家的人都会不自觉的去尊重,甚至带了些敬畏。 “玖幽祭司据说只有为民祈福,安抚民心时才会出祭司神殿,其余时间,就连楚凌帝也见不到他一面,不知为何,他会答应来参加太子的亲典。按理说他们不会认识或熟悉才对,只是现下他对她的行为却让人不能理解。” 墨言盯着离去的身影,闪过他昨日在冰泠殿被初禾招待的画面,难道他是随心情行事,为了报答她的招待? “嗯,不过,今日的事,很快会被传起,不知道这次,父皇还能不能护住她?” 龙启霖叹息道,有些为她担心呢! “她很可能会被视为不祥的人,只是不知道陛下会不会信这些!” 龙启霖看向墨言,低声道,“你说这次还会不会是你那未婚夫人干的?” 墨言抬眼,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人,“这本官不是很清楚,不过,看殿下的神情,似是知道些什么?” “本殿下只知道丞相的未婚夫人,可是害了她不止一次,而且看起来连皇后都对她有些恨之入骨了,今日,那一整壶的沸水浇下去,不知她那胳膊还能受的住吗?” 墨言眼神恍惚了瞬间,她竟被欺负到这个地步了吗?而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他居然丝毫不知情,难道真的是处庙堂之远吗? “墨丞相,本殿下很不喜你这识人的眼光,但既然你的立场明摆在那儿,还请你以后远离下初禾吧,她这个妹妹,本殿下认了,所以,因你而起的伤害,就请自己处理好,适可而止! 如果以后,本殿下再知晓你那未婚夫人加害于她,呵呵,你知道的,本殿下的手段,既然她很想初禾毁了清白,那本殿下可以先请她品尝试试。” 看着他说完后离开的身影,墨言明白,他定是知道了自己对初禾的心意。 而这番话,认亲的分量想来不高,他是告诉自己,在这宫中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很多,而他能很好的保护她不受到伤害,还有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解除却无从下手的婚约,他倒是给出了他解决的办法。 他这想法,他并不惊讶,他很喜欢做这种事的不是吗,譬如在南楚,若不是楚释宁的营救,想来那公主也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吧! 不过,他的高傲不允许他为自己的人生蒙上这种羞耻,婚约的事,他会想办法光明的解决,初禾,他也不会放弃。 ****** 御书房中 “向吉,她现下怎么样?”龙炎帝一脸忧色,看来已经有人不想她好过了。 “回陛下,公主好像晕过去了,被南楚的祭司大人抱去了冰泠殿。还有,今日三殿下同丞相大人在一处待了很久,但不知道说些什么!” 龙炎帝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点头,“外面现在怎么传的?” “有说公主是不祥之人,出宫见了一次逝去的母亲,便将本来就不瞑目的蓝妃带了回来,说蓝妃这是回来复仇了。 还有说公主身上阴气很重,有脏东西附身,同她接触的人都怕那阴气传到自己身上,已经引起了些许恐慌。 更甚者,说这是公主自导自演的,为的就是扰乱皇宫,为死去的母亲报仇……” 向吉看龙炎帝的脸色已经黑的可以,轻声道:“陛下,今晚皇后娘娘设宴临请外国使臣,将昨日蒙面轻舞的冰泠公主换成了凤公主,刚让人传话,希望陛下可以按时到!” “嗯!传朕旨意,暂时将冰泠公主禁足冰泠殿,让云晴过去伺候!” 向吉睁了睁眼,云晴,是专门伺候皇上起居的高等宫女,而且她的武功极高,明着是宫女,暗着则是影卫。 “告诉云晴,她的主子以后就是泠儿,若她再受到伤害,她就不必回来见朕了!” “奴才遵命!” 向吉心里有了计较,看来往后应该没有人能撼动这位公主在龙炎帝心里的位置了,而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为何他会如此盛宠于她? 龙炎帝禀退了御书房中的所有人,靠在后面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心里升起一道声音,“泠儿,父皇一定会保护好你!” 第七十八章 气息 倚凤宫中热闹非凡,被簇拥在中间的龙漪凤面纱傍脸,一袭白衣翩飞,柔若柳枝,轻盈舞动,加上她神秘的装束,到真的别有一番韵味。 她的舞技本就极好,比之初禾还在上乘,毕竟昨日初禾并未过多展示,所以这些人根本就分辨不出什么。除了已经知道内情的人。 一舞完毕,在众人极其期待中,她纤指捏取下面纱,虽说容貌并不是极其出众,但因先前有份神秘已经落在众人心中,竟生出几分,谈颜过俗的想法。 而后鸾歌凤舞,觥筹交错,酒香四溢,殿内一片和谐。 当然也有些不和谐的情绪混杂,如墨言,龙启星,玖幽。 至于为何会有龙启星,其实他也莫名的紧,今日从他的视线看过去,玖幽后面的人完完整整落入他的瞳孔,她脸上的苍白他看见了,她突然晕倒,将头抵在前面人的背后,他也看见了。 当时,突然涌出想过去将她抱起的念头,这让他顿时一惊,赶紧压下心绪。 他知道昨日为他解围的人是她,可现在没有看见她的影子,竟无端涌出些失落,想压都压不下。 拿起酒杯,又闪过她素手夺过酒杯,“皇兄,你的身体不宜喝太多酒!”的画面。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最近竟总有想要再吸她一次血的想法,难道是……他迷恋上了她的血液? 手中的酒杯闪了闪,睁的大而圆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些不可置信以及惶恐,他竟对她的血液上瘾了? ****** 不同于倚凤宫的热闹,冰泠殿此刻安静的诡异,初禾已经醒来,坐在正厅中看着外面两个被换成禁卫军的守卫。 门口一抹粉色宫装的宫女,手中一个托盘,上面搁着一碗清粥。 “公主,吃点东西吧!” 她的声音很是好听,柔柔的,样貌也是让人舒服的秀丽,嘴角的黑痣,不仅不影响她的五官,到让她多了些成熟的气息。 “云晴,你不在,父皇身边由谁照顾?” 她知道,父皇这个时候宣布禁足,是为了保护她,而且,这个云晴,她时常见她,也曾说过些话,她可是父皇最得心的婢女。 他对自己的重视程度还真让她没有想到,她越来越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的观念? “公主放心,陛下身边,向吉总管会重新安排人去伺候,而奴婢的主子以后只有公主一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会誓死相随!” 初禾凝望她良久,半晌后低低的出声,“我相信你,所以,吃完饭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看来父皇并没有下死令,由她的回答她就知道,禁足令果然是做给别人看的。 “去乱葬岗!” 云晴知道她要做什么,也不阻止,“好,奴婢陪您去!” 这到让初禾有些不解了,“你有办法出宫?” 总不能随意在宫中飞来飞去吧?那还不得被射成筛子? “奴婢有可以随时初入宫的令牌!” 初禾睁了睁眼睛,父皇竟对她这么好?可以随时出入宫中?她还想着要用当初从太子龙启星那要来的令牌出去呢,不过,却很可能被人查到。 “好,那我们吃完饭就出去!” “嗯,还是要小心些,昨日公主前脚出宫,后面就被人盯上了!” 初禾刚塞进一勺粥,又停下,“昨日?可我并没有见到啊?” “本来陛下派奴婢去保护公主的安危,可奴婢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南楚的祭司大人解决了,人数不多,只有五人。 奴婢跟您上山后,见您晕倒,而后一直跟着您的祭司大人将您抱起,不过,奴婢还是跟丢了,可想想,这祭司大人好像不会伤害您,便作罢了,不过幸好您没有入住山下的客栈,那里面早已潜伏了人,应该是见您没进去,所以撤了!” 初禾心下波浪翻涌,原来昨日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竟发生过这种种,他原来是因为保护她才带她去那么远的地方。 “云晴,既然以后我们要一同生活在一起,没有人的时候,这些俗礼能免就免了吧,你可以随他们一般,称呼我初禾,也不用自称奴婢!” 云晴怔了霎时,这好像不大合规矩,可看着她纯净期待着她答应的眸子,她还真是很难说出拒绝的理由,难怪陛下会喜欢她呢! 她点点头,初禾得到应允,三两下喝完了粥,转身穿上云晴为她准备好的宫女装。 ****** “云侍官要出宫吗?” 不待云晴出声,守宫门的侍卫已经率先问出了声。 “是,同以往一样,不要登记!” 云晴熟稔的回应,见那侍卫看向她身后的初禾,又道了句,“她是陛下身边的小宫女,因为家里临时有事,陛下特意恩准本侍官顺路将她送回去。” “是是,云侍官请!” 她是皇上身边的人,这宫里上下都知道,而且皇上总会让她半夜去办些事情,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走出宫的初禾将帽子脱下,“云晴的令牌为何是黑色的?” “这种令牌是最高级别的,由皇上亲自定制,只有两枚,是为了办事方便特制的,但也只限初入宫而已!” “哦!我以为父皇今日会大怒,也同别人一样将我当成不祥之人看待,没成想,父皇竟然如此睿智,丝毫不受那些流言蛊惑!” 初禾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悬在半空中的圆月,今晚是月中满月日。 “初禾,相信陛下,他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初禾顿了顿,望向前路,“我相信!” 静谧的夜晚,只有众星拱月,今日还未消融的雪在月光下更加晶莹,随处梦幻,描出了一幅画的背景。 “乱葬岗到了,这里很大,有好几处大坑,我们挨个找吧!” 云晴将她的手牵起,像姐姐一般,踏着下面虽被雪掩盖也能感受到的松土,确实极松软,踩上去就会往下陷一个手指深度。 “这里因为常年累积焚烧尸体,所以尸灰便浮了这厚厚的一层!” 云晴边走边解释,见她没有什么表情,多了些欣赏。 “晴姐姐,我看到他们了!” 初禾拽了下云晴,示意她往下面看。 “看来他们嫌弃污秽,直接扔到最近处了,我们下去吧!” 她们飞身下去,停在今日被运出来丢在此处的木雨和木阳身前。 初禾并没有顾及太多,她将那粗布拉开,露出里面的两个人。 而后迅速分开他们,拿出手中包袱里的两件衣服,为两人换上,一人扛一个,带到了坑上面。 初禾蹲下身,掰开木雨的嘴,闻了闻,“有异味,这是什么味道?” “初禾,他、没死,还有气息!” 第七十九章 目的 初禾赶紧移过去,伸手探上他的鼻息,眼睛睁圆了些,“真的没死!” “你干什么?” 云晴见她突然割破手腕,不知所以,有些被吓到,赶紧阻止。 “我的血可以救治他!你应该知道的!”边解释边将手腕塞进被她掰开的嘴,幸好他还知道咽下去。 云晴大惊,“我不知道啊!” 嗯?不知道?她抬头,“所以父皇也不知道?” 云晴点了点头,“我确定陛下不知情。” “丞相没有告诉父皇?那太子公主也没说过?”这让初禾突然有些震惊,她以为他们起码是知道的。 云晴摇摇头,确实没有人告诉皇上,皇上只知道她的体质特殊些,可以消食一些毒素,并不知她的血可以这样救人。 初禾此时也想不明白了,墨言和太子倒是有可能隐瞒,可龙漪凤已经将她恨成那个样子了,没理由帮她隐瞒啊! 云晴快速反应过来,站起身,四处寻视了片刻,手中飞出些银针,见没有什么动静,舒了口气。 虽然她们的声音不大,可她觉得还是谨慎些的好! 初禾明白她的顾虑,感激的看了眼,“将他带去安全的地方吧,今晚就先不回宫了,反正有父皇的禁足令,也没有人进去冰泠殿!” “也好,我知道一个地方很安全,暂且将他放到那里去吧!” ****** 初禾瞅着眼前一座不大的别院,又看了眼与她一起搀扶木阳的云晴,再回到打开门愣着看她们,连那平日里调皮抖动的胡子此时都静止的陈太傅。 “公主来看老夫,怎还带了礼物?”这礼物他是实在不想看见,也不想接受啊! “太傅,我冷,能不能进去说啊!” 初禾边说边已经拖着木阳往里面走去,路过开始吹胡子瞪眼睛的太傅,展颜一笑,又露出些委屈,低声道了句,“连太傅也嫌弃我是不祥之人了!” 不过脚下的步子却迈的更欢快了些,陈太傅一愣,她的传言他也有所耳闻,听说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局面,为防造成宫心不稳,皇上暂时将她禁在冰泠殿。 他摇了摇头,摸了把胡须,插上门栓,稳步往前走去,心下却在思忖,究竟是谁想要害她呢? 皇上好似知道些什么,不然不会连事情都没查清楚就禁了她的足,又将云晴拨给她。 离合殿?蓝妃?莫非……陈太傅停顿了一下,抬眼见里面的人正擦着虚汗,心里涌上些不安。 “太傅,您不冷吗?站在门口做什么?” 初禾没有放过他盯着自己露出探究、审视的眼神,有些莫名,该不会真在思索自己身上是否有阴气之类的东西吧? 陈太傅丢开脑子里的东西,换上慈爱的笑容,走到她身边,宠溺的摸摸她冰凉的头,“害怕吗?” “嗳?怕什么?”她睁着乌黑纯透的眼睛,里面多的是不解。 “丫头还是太小!”他叹息了声,认真严肃道,“今日发生的事情,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开头,就算陛下尽力护你,也会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你得自己保护好自己!” 虽然她听明白了些,但怎么总觉得太傅今日说话怪怪的,似是有些无奈。 “宫里,每个人都是有目的的存在,或为地位权势,或是家族兴衰,亦或自身性命。所以,对他们说的话,做的事,不要仅凭表面去听,去看,丫头很聪明,相信老夫的话,一定能听懂!” 初禾盯着他良久,体味着他突然为何对她说这些,却知道他是提醒她凡事三思而后择行,她点点头,应下! 陈太傅就知道,她年龄不大,心智却很成熟,该是那些非常人经历的事情迫使她成长的比常人都快。 …… “云晴,父皇对我的事情知道多少?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细细告诉我?” 云晴思索着,回应,“据我所知,陛下对你的事情,都是由墨丞相口中得知!八年前,墨丞相带着你,说你的体质可以帮助太子公主重塑筋脉,陛下没有怀疑。 因为墨家世代都会医术,且医术精湛,但每一代只传一人,不论身份,而墨丞相就是被传之人。 自你被带走以后,八年来虽时时都有书信传回龙炎,但里面并不提及关于你的一字。 直到太子公主被安然带回,丞相告诉陛下,你已经死了,且尸骨无存。 后来自南楚回来,丞相又说,你被人相救,在南楚将军府做婢讨生,之后陛下让丞相将你那八年的事情皆讲与他听。 可也只知道你自七岁起便与毒药及各种药为伍,因为丞相知道的事情也并不多,他大多的时间都在陪太子公主,为他们教习课业,疏通全身的筋脉。 所以便也只知道你的体质能做药引,而丞相利用它来配药,为重塑太子公主血脉而养血。并不知你的血液还可以这样救将死未死之人。” 初禾淡淡的听着,心下涌出很多不明,她想知道,龙启星和龙漪凤都知道多少,还有墨言,他又知道多少? “云晴,你看好他,我去一趟丞相府,如果今晚没回来,别担心,明日一早,我会过来找你们,至于木阳,他应该不多时就会醒过来,稳定他的情绪,让他等我回来!” ****** 丞相府中,墨言对她突然的到来有些疑惑不解,却很是欣喜。 “初禾,你怎么这么晚出宫?不是被禁了足吗?” “我出来查查今日木阳木雨为何失态的原因,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墨言给她倒了杯清水,然后掩上门,吩咐门口守卫的下人退下。 “他们应该是被人下了药,神志不清,而且是极厉害的催情药,只要一方中药,与其唇舌接触的另一人也无法抵抗药性。” “有这种药?可是宫中不是明令禁止,关于情药,一律列为禁品,怎还会有人使用?” 初禾不惊讶他知道,但很纳闷,这药是怎么逃过宫内每月一次的例检呢?而且如此光明正大的使用不会被发现吗? “是禁药,但若有人有心使用,司药司的人也很难检查出来,你不懂,很多药其实就算检查也未必能知道它真正的药性。” 第八十章 东西 初禾点点头,凝视他半晌,在他不明其意欲要开口询问时,她问出声。 “墨言,你是怎么知道我体质特殊的?我不记得七岁以前有见过你!” 他眼珠停滞了片刻,垂下眸,低声回应,“是你母妃告诉我的!” 心下一颤,愣愣的呆住,“何时?” “她逝世后的第五日,有人送了一张书信给我,我才知道的!” “书信呢?还在吗?” 她抓着他平放在桌上的手,急急的期待。 “已经被我烧了!”他不舍打碎她的希望,反握紧她冰凉的小手,“不过,我记得那书信上写的是: ‘墨言,知你在竭力救治皇子公主,却也只能留命,初禾有常人不及的体质,若加以调养,可以之血液重塑他们筋脉,但事成之后,望你能同皇上求情,留她一命,放她出宫!’” “初禾?初禾?”见她瞬间怔愣的失了魂般,他低低唤她。 对啊,母妃是知道的,她小时候被打的全身是伤,脸也曾被打的破伤,可是几天之后,会离奇的连疤痕都不曾留下。 所以是母妃救了她,她就说,墨言怎么会无缘无故来离合殿,将她带离出宫呢! 她敛了心绪,认真的看着墨言,“那我的体质除了能让人愈合伤口,还有什么其他的用处吗?” 墨言点点头,“我其实一直想同你说的,你的血液经过不同的药调养,虽不能让死人复活,但只要有一丝气息,都是可以救活的,当然要看那人的求生意志强不强。而且,你应该知道,你能抗百毒,不过却需要昏睡调节!” “其他呢?” 看着她眸中星星点点,墨言有些好笑,“你是指长生不老吗?” 她尴尬的扯着笑,被他看穿了,“呵呵,这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吗?” 墨言突然变了些脸色,看着她,眼含担忧,“以你目前来看,或许真会有容颜不老的情况,但我不能确定。若真是那样,可能不是福,而是祸。” 她一窒,这种可能会有吗? “别怕,这种可能至少也要个十年才知道,别乱想,徒增烦忧!” 若真是那样,他会帮她的,不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被当成怪物。 初禾甩甩头,不再想那些未知的东西,“太子和皇姐知道这些吗?” “止血愈合伤口,他们都知道,毕竟上次在南楚,都是亲眼所见的。” “他们好像并未告诉其他人!”初禾垂眸思量。 “因为他们不想你被人利用,你知道的,这于他们来说,不是好事!” “所以,就想尽快除掉我!” 墨言看着她抽回手,喝水,笑了笑,“这还不至于,原因应该另有其他,我正在查,等有结果,再告诉你!” “好吧,那我走了!” 初禾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门口,刚将门打开,迈出的步子被迫停下。 腰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缠绕,肩头一沉,有热气喷洒在脖子处,而前面打开的门被后面的人瞬间关上。 她睁着眼睛,用力想将他交叉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扯下,“墨言,放开我!” “初禾……” 她的动作并不能让他为之所动,反倒动情的低唤了声她的名字,而后吻上她细嫩白滑的脖颈。 “墨言,快放开,你不能这样!” 她伸手将他的头移开,厉声喝道。 他没有听她的话,而是将她转了个身,抵在后面的门上,低沉着沙哑的嗓音,“我知道你还不能接受,但你不能一直这样排斥我,你可以试着接受的!” 俯身,低头,缓缓靠近她,灼热的气息侵入初禾带着些凉意的肌肤,让她莫名不舒服。 “你真的要这样不负责任吗?” 已经触到她鼻尖的人听闻她的话,停了下来,近距离与她对视。 “什么意思?” “你并不能给我什么,现下这般难道不是不负责任吗?” 她极尽淡漠的提醒,浇灭了他的兴致,他抬起头,思量片刻,“好,那就等我能给你承诺的时候,可到那时,记得不要在抗拒我!” 初禾盯着他的眸子,淡淡的浅笑,背手打开后面的门,旋身离开。 他看着离开的掠影,笑了笑,“轻功有进步啊!” ****** 初禾一路离开丞相府,在一个偏僻的巷道里,落下,靠在后面高高的院墙上,深吸了几口气。 “怎么,没尽兴?” 带着一丝怒意的声音猝不及防钻进她耳中,吓得她刚抚平的心脏,在身体突然的颤抖下又欢快的剧烈跳动。 看着已到近前的黑影,月光照耀下,那张面具发出幽冷的寒光,似与他身上散发的气息相配。 “你、你一直跟着我?” “你说呢?” 奇怪,怎么莫名有些心虚?好像被人发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呸呸……想什么呢?初禾稳了心神,挺胸抬头不看他。 “我只是去问些事情而已!” 天!要命,她想说的不是这个,为什么要同他解释啊? “问事情需要搂搂抱抱,亲亲我我?” 玖幽盯着她始终不敢看他的眸子,缓缓靠近,“还是说,你其实真的想同你的皇姐争上一争,毕竟你比她有这个资本!” 初禾瞬时对上他离得近近的眼睛,里面的漩涡越来越深,似在愤怒的咆哮,扩大,想要毁灭什么。 “祭司不觉得自己管的有些多吗?” 对,这才是她要说的话,莫了名了,他又不是她的谁? “不觉得,本座向来如此,对自己看上的东西就不允许被别人惦记,更遑论自己的东西惦、记、别、人!” 他刻意将后面的字咬的极重,又离她近了些许。 被面具抵着脸,有些硌得慌,到让她适才空白的脑袋又填充了些、东西?! “混蛋,你说、谁是东西?”她微微咬着银牙,小脸上映着怒气,还有些憋屈。 第二次了,她的胆子还真是格外的大啊,一日骂他两次,他又欺近了身,双手入在她身后的墙上。 “所以,这里,他是碰了,还是没碰?” 他的距离太近,又微微侧首,启唇的时候竟堪堪扫过她的,唇上一瞬间的酥痒,让她瞬间睁大了眼睛,他这是在用行动告诉自己,‘这里’指的是这里? 第八十一章 惶恐 “你……” 啊——该死的,这个距离真是碍事,她竟,竟主动的吻了他?虽然只是碰了一下,可那软软的触感完完全全的感受到了! “这么迫不及待啊,反应很敏感,看来你是坚守住了阵地!” 她的唇上没有一丝丝的痕迹,还真是感谢她今日抹了唇红啊,其实他靠近她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过,这红唇还真是诱人! “……唔……”她试图推开他的手却被紧紧抵在胸前,反抗不得,在他辗转反侧的时候,她停下了反抗。 因为她竟可耻的觉得,这个感觉很美妙,让她留恋,而且熟悉,熟悉? “心不在焉!” 被她越瞪越大的眼睛近距离目视,还真是破坏兴致,况且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跑神? 他的话敲醒了她貌似准备冬眠的脑袋,她回神过来,看了他良久,冷声道:“放手!” 玖幽到真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放开手,欣赏她变得冷静的神色。 初禾转过身,一言不发,也不再看他,独自出了巷道口,往陈太傅家赶去。 ****** 清晨宫门开放时间为卯时一刻,但直到辰时,这里才会人来人往,上早朝的臣子,出外采买的官侍…… 初禾跟着前面的背影,一路阴森森的盯着,仿似真如传言般,而宫门口的例行检查,她直接看也没看亮出那供外来贵客使用的临时令牌,继续死死盯着前面缓步前行的背影。 守卫看了眼令牌,又看了眼根本不做停留但步子迈的急缓的南楚祭司,而回到初禾身上时,心突的一跳,这姑娘的妆容真是——阴恐,尤其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直直盯着前面的人,似要索命般! “等等,本宫现下被禁足,祭司还是离开的好!” 见前面的人正要迈步进入冰泠殿时,跟了一路的她终是出声了。 门口的禁卫军正欲伸出的手又放回去,盯着后面他们的临时主子看,有些疑惑,那不是公主吧?! 玖幽侧首,看已走到身边并肩的人,没忍住笑意,事实上他早就想笑了,她究竟是为何要将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呢? “你现在应该在宫中转上一转,好坐实那些传言!” 初禾没理他,径直走进殿中,吩咐了一句,“不许放此人进门!” “是,公主!” 他看了眼两个禁卫军,也不作为难,转了身,离开。 里面早一步回来的云晴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禁呆滞了少时。 “沐浴的水已经放好了,不过,初禾为何要弄成这个样子?” “噢,没事,这不是怕让南楚祭司受累吗!” 没错,她就是刻意将脸抹了个惨白,两张脸蛋上了两坨不均匀的腮红,眉毛拉出老长,小巧的唇被画的大而厚重,有些像那些葬烧的纸人,比之更丑罢了! ****** 沐浴完后的她,坐在桌前摊了宣纸,提笔作画,静心勾勒,可就是有人连她被禁足也不放过。 “初禾,据说今晨又发现了一具宫女尸体,依旧是在离合殿门前,死相极惨,被挖了心,面容似被指甲划过,血迹斑斑。” “……啪——”狠狠摔在桌上的墨笔随意拉出一道弯曲的粗线,掉落在地。 初禾站起身,绕过桌子,径直往门口走,被云晴拉了回来。 “你去哪儿?” “去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坐以待毙根本不可能息事宁人,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只要我还在这宫中一天,他们就不会罢休!” “不行,你现在哪里都不能去。”云晴将她拽到内室,按坐在床上。 “你可知今日朝臣已经将这件事搬到了朝堂上,众口一词,说你留不得,恐会有更大的灾祸降临,动摇社稷根本!” 初禾抬眸冷笑,“动摇社稷根本?他们竟真相信这是鬼怪作祟?” “直到现在也没有查出任何人为的痕迹,而且本沉寂了八年的离合殿突然在你回来后,怪事连连,且由你出宫祭母引起,外面又传的离奇,就算他们不相信,可这件事情已经闹得人心惶恐不安,若不及时安抚,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 “所以,是打算处死我,还是如何?”她淡淡的有些无所谓。 “别胡说,今日因那司礼监监史的一句‘让公主住在离合殿中压住那股愤怒的怨气!’已经让陛下当众勃然大怒,扣了他两年的饷银。其余人的谏言还未出口,就已宣布了退朝。” 初禾听闻站起身,眼睛闪了闪,心下暗道,看来父皇这次是准备强势镇压,但这样会让那些朝臣寒心以及心生芥蒂,而且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反效用! “云晴,准备宫服,本宫要觐见父皇!” 云晴蹙了眉头,她当她这半天白说了啊?“公主为何一定要这般执拗?” “云晴,本宫不是执拗,你想想,父皇是一国之君,让朝堂安稳,众民安心,是他做帝王的职责所在,若现下因为本宫的事情私心于众,那些臣民会作何感想,他们心中的明君形象还能屹立不倒吗? 既然这件事由本宫而起,无论个中原因所为何,他们都说的没错,这件事亟须解决,左右这个漩涡是为本宫设的,跳它一跳又有何妨?” 是错觉吗?为何她觉得此时的她身上竟散发着无端的高贵,眼神中依旧是纯澈的通透,却多了些,王者的气息! 云晴被自己的比喻打了个机灵,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而已,她这是想到哪儿去了! ****** 御书房门口黑压压的一片,地上是丝丝融化的雪水,虽说已是午后,太阳直射,可这地面应该不会透着清爽,怕是冰寒吧! 初禾今日刻意穿了她往日并不喜欢的明黄色宫装,一步一步踏上阶梯,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她怎么还敢来?” “毕竟还小,想来是找皇上诉委屈的吧,只是被禁足而已,就已经承受不住!” “啧啧,也不知为何皇上会宠她,虽说当时蓝妃因为身份没被处死,却也只是个入不得祖祠的罪妃罢了!” “是啊,不想这罪妃之女竟还能一朝得宠,皇上的心思还真是难测!” “小声点,她过来了!” 这是此时正跪在殿门口,一些等级不高的臣子的私言窃论,而领头的几位肱骨之臣,皆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绕过他们,直直站在最前面。 在他们皆以为她要俯视他们来个什么恐吓之言时,她竟直直的与他们相对而跪。 第八十二章 冷宫 “诸位长辈,这一跪仅代表我自己,让各位叔伯跪在这散发冰寒的地面,初禾心里很内疚。” 然后她由着云晴扶起,挺直的站着,眼中没有任何怪罪之意,纯澈的透明。 “诸位跪在这里所谓何事,本宫知道,这件事确实怪本宫不好,出宫八年之久未曾祭拜过母妃,想来定是母妃怪罪本宫不孝,才以这样的方式以示警告。 既然如此,本宫怎能再让他人为本宫受累,从今日起,本宫将会入住离合殿,为母妃守孝,安抚她的亡灵,不带一人伺候,直到本宫的母妃原谅本宫!” “诸位意下如何?可还有任何不满,均可提出!” 初禾掷地有声,俯视着下方一众朝臣,言辞恳切。 群臣默默相视了片刻,有些不可思议,她竟自请去冷宫? 前面的几位大臣倒是镇定,抬手微低头,“公主英明,可是……”御史没有说完,停顿了下。 “本宫知道诸位是不相信本宫能做到,这样,要不你们指派一人,可随本宫前往,不必伺候,监视即可,御史大人意下如何?” 御史看了她一眼,正欲说话,瞄过殿门口已然黑沉着脸的龙炎帝,想来不能太过,既然她已经当着群臣的面承诺,而且她说的是守孝,安抚亡灵,他们再去监视算作什么事? “不用了,微臣相信公主所言!”在他的带领下,群臣也都示意,“公主英明!” “好,本宫这就去向父皇请旨,想来父皇亲下的圣旨定能让诸位安心!” 她要去请圣旨?她可知这圣旨一下,她就要真如她所说,守孝离合殿,不得擅自出离,否则无论是何人都可以她抗旨不尊为由,到时就连皇上也难以护她! “朕不允许!” 龙炎帝终是站了出来,满脸怒气,她这是胡闹,明明知道有人冲她而去,离合殿那么偏僻,而她又是以守孝为由,不等于给那些想要她命的人一个理由? 初禾知道他的担心,但她意已决,于是她又一次跪下,叩首,“父皇就成全了儿臣的孝心吧!” 然后她跪直起身,以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父皇,儿臣不会有事,若此事再不加以控制,会越来越棘手,也更难以解决!” 龙炎帝看了她半晌,终是敌不过她满脸的坚定,她说的没错,现下不降旨,怕是就不能如今日这般只是守孝了! “向吉,拟旨,冰泠公主为母守孝离合殿,三月之内不得踏出一步!” 初禾笑了,她的父皇还是给了她余地,只三月,若真要等母妃原谅,怕也只能到地府去了! 不多时,向吉拿出了圣旨,龙炎帝迟疑着,终是盖了印玺,交给了她。 “儿臣谢过父皇!” 云晴继续留在了龙炎帝身边,初禾由两名御前侍卫带去了离合殿,她背影笔直,不卑不亢,让后面依旧跪着的众人有短时间的恍惚,竟直直目送她离开! ****** “母后,你说父皇这是真将她送入冷宫了?可父皇不是很宠她吗?” 龙漪凤接过宫女剥好的橘子,边吃边问她对面静静喝茶的母后。 “宠?一个公主而已,你当真以为你父皇可以弃那些满朝文武不顾?凤儿,你还是过于单纯!” “那母后接下来要怎么做?” 闻言,皇后皱着眉看她,她在说什么? 见她母后一时没回应,龙漪凤继续道,“再弄一出人命来,想必父皇连冷宫都不让她住了,直接免去她公主的身份,送出宫去,这样就……” “闭嘴,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母后警告你,收起你那些歪邪的心思,有那些个时间,还不如想想如何让你父皇也给你一个封号!” 龙漪凤不解了,她低声道,“难道这些事不是母后做的吗?” “砰——”皇后重重将杯子放下,“混账东西,本宫如何能做那辱没皇室的事情,就为了她一个暂时得宠的公主,还不至于让本宫费这周折!” “可那日,儿臣明明听见您吩咐人,说趁她出宫,将她彻底处理了!” 自己又不是外人,母后何必要遮掩呢? 皇后挑着秀眉,凝望了她半晌,“所以你就认定这次的事情也是母后做的了?” “可若不是母后,还有谁想她死呢?总归她进宫才三余月,不至于惹到什么了不得且一定要她命的人啊!” 她的话到是提醒了皇后,这般毁她名声想要她死的人到底是谁呢?那日她只派了五人,却并没有让他们将她杀死,而是让她消失在皇宫罢了! “凤儿,这些事情不归你想,总之不是母后做的,既然有人想要她的命,你就安分点儿,别动什么心思。 若你真想非墨言不嫁,再过两日,母后便与你父皇商量着尽快将你们这婚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提到婚事,龙漪凤的眼睛亮了,本说好他们同太子一起办喜事的,可墨言死活不愿,说太子这是国婚,怎么可以同日而娶。 “好,就依母妃的意思!” 她亲手剥了个橘子,眉开眼笑的双手递给皇后,皇后摇摇头,笑着接过。 ****** 龙启霖与龙启星同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迈着轻稳的步子,走向离合殿的方向,皆默契的握紧了拳头。 “皇兄,什么感受?” 他这话问的奇怪,龙启星回头看了他一眼,淡声回应,“没什么感受,不过守孝罢了!” “皇兄当真相信她能在三个月后安然出了这离合殿?” 龙启霖谈吐淡然,似是一副事不关己,可心中却替她惋惜的紧,她不过只多得了一点宠爱罢了,他们竟想要她以命相抵吗? “此话何意?” “皇兄竟连这点也看不通透吗?本殿下真为你担心,你这太子之位究竟能坐到几时?” 龙启星眼中有火星在慢慢燎原,“本宫能坐到几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永远也肖想不得!” “哈哈……皇兄的本事,本殿下走着看喽!” 他伸出拳头轻轻点了下龙启星的胸前,将他的身份一点不放在眼中,嗯,确实没有,因为,他还不够资格! 看着他笑的得意的身姿,龙启星倒瞬间平静下来,转过身时,又看了那个已经看不见的身影一眼,而后吩咐距离他几步远的窦奇。 “派人暗中护着这里,不可有任何意外!” 第八十三章 周全 窦奇有些纳闷,“殿下,这不妥,皇上吩咐了,不能有任何人靠近离合殿,违者皆可先斩后奏!” “本宫没让你靠近,还有,本宫每日要听到她安好的消息!” “是!” 窦奇隐去心下的疑惑,深深看了眼离合殿的方向,那里只留下一个侍卫看守,眼中闪过些了然! ****** 初禾再次回到这座她曾住了七年,现已是凄凉萧瑟的冷宫,离合殿。 “先打扫打扫好了!” 离合殿不大,总归只有三间房子而已,听说修建这里的初衷并不是为了住人,存放些不必要的东西罢了。 母妃初进宫时同那些妃子一样,住在上院的一个宫殿,只是在怀上她以后,自己请求搬来了这里。 听先前木雨说,当时是皇后娘娘同意的,而父皇根本就不知情,因为他后来从未踏进过有母妃存在的地方。 “呵呵,或许连何时有的我都不知道吧,难怪五年前他第一次进入这里时,见到我有瞬间的愣神!” 她一边扫着从外面树上飘进来的树叶以及积了多年的尘土,一边自语着轻笑。 “也不知母妃是怎么生下的我,有没有痛晕过去?唉……也不知那时的我听不听话,好不好生?” 很快,就已经扫了一堆,幸好下了雪之后,没有尘土飞扬。 过来也没有带任何东西,她脱下繁琐的宫装,打开那已经有些迟钝吱呀的小衣柜,眼睛顿时亮了! “幸好母妃的衣服都还在!”不多,只有三件,不过也足够了,“可惜了,没有母妃的气息!” 将这些衣服抱到外面的一口井旁,她毫不费力的提了一桶水上来,又展开了笑颜。 “母妃,你看到了没,我能提一整桶水了,嘻嘻……” …… 终于,暮色来临后,她躺在了自己收拾好的屋子里的床上,大概是入冬的原因,有些冷冷的。 她自袖中掏出两方帕子,趴在床上,轻轻的抚摸,这是她自入宫后养成的习惯,每晚睡前,要看许久,仿似就看着他的人一般。 他是唯一能让她的心变暖的人。 “或许,这条路,只有我还在继续,越走越深!”她浅浅印上自己的唇,“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会消失在这条路上,永远!” 她翻了个身,将帕子蒙在脸上。 “直到离开的那天,我才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一生最完满,最欣喜,最幸福,仿似偷来的光景!” 一滴泪悄悄的滑过耳垂,隐了身形,思念像洪水里的猛兽,挣扎着,冲不走,撕裂般怒吼! 今夜,注定无眠…… ****** 五日后 “陛下,除公主入住的第一晚,有几路不同的人在离合殿外打斗,但没有过多的停留,后面这几日再无人出现!” 一身黑色劲衣的人站的挺直,恭敬的禀报。 “可有熟悉的?” 龙炎帝正在收拾一副棋盘,亲自包装着。 “有,是太子殿下的人,但是守护公主的!” 他顿了顿,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他倒终于做了件让朕欣慰的事!” “陛下,不止太子殿下,只是他们没有标志,并不能认识!” “朕知道了,你去将这个送过去,还有外面的东西,她自己会做菜,到让朕省了不少心,不过,送过去的食材也要检查仔细!” “是!” 黑衣男子刚走,向吉就进来通禀,“陛下,墨丞相觐见!” “让他进来吧!” 墨言刚进来,就跪下,“陛下,臣与公主的婚事可否推迟?” “缘由?” “臣觉得太仓促了,还不曾准备好!” 十一月一日,也只剩不到十日的时间了,这难道不仓促吗? “爱卿,自定亲之日起,现今已快九年的光景,你这准备的也着实够慢,你与凤儿如今的年纪都不小了,还是尽早完婚吧!” “可是……” “别可是了,你不急,你爷爷与父亲可是急的很了,昨日,他们还与朕说,所有的事宜皆已备好,就等这最后的一步了!” 墨言默了默,终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陛下该知道,臣与冰泠公主是真心相爱的,为何不能成全我们呢?” 龙炎帝深深的审视他良久,沉声道,“爱卿这个念头还是趁早打消吧,朕今日很肯定的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泠儿与你,都绝无可能!好好对待凤儿,你是朕最信任看重的臣子,不要令朕失望!” 见他虽然依旧恭敬的看着他,眼中的纠结与矛盾却在渐升,龙炎帝叹了一声,“既是放在心尖,就该为她想想,以你现下的能力,能护她几多周全呢?一时还是一生?” ****** 夜如静水,风似细针,静的黯然,针针入心。 离合殿外,墨言负手而立,痴痴的凝视,仿似透过这扇紧闭的朱红大门,看到了里面,心中的所向。 能护她几多周全呢?一时还是一生? 伸手触上门漆,浮出些无奈的笑。 在政,他是臣,不仅为民,更要忠君;于家,是子、是孙,也是希望。 墨家一族,是世家,只忠当朝之君,从来都是立场鲜明,想君所想,解君之忧。 如今朝势不清,虽说由明争改为暗斗,可很明显,力量依旧悬殊,而这悬殊的一方便是太子。 他的立场已经让他费了太多心力,也成为其他几股势力拆解的中心,随时垂危,龙炎帝说的没错,现在的他还不具备护她的能力。 但不代表以后没有!他抬眸,眼中多的是坚定。 不再多做停留,他迈着稳稳的步子离开,没有回头,明日,是他成亲的日子,也是一切的开始! ****** 初禾静静的靠在床上立起的枕头上,翻看着龙炎帝遣人送来的书,面容沉静。 “来了就请进吧!” 还以为平静了这近半月,会一直如此呢! “嗞……”门被轻轻的推开,一股凉风顿时袭进来,惹床上的人不禁颤了一下。 “劳烦关上门,冷!” 进来的人一顿,到真听话的关上了门,挪步到她床前。 初禾合了书,手在封皮上摩擦,抬眼静静的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人。 身形比自己高些,隐在全黑的斗篷下,连眼睛也看不到,鼻子下面被一黑布遮住。 “啧啧……这么怕被人看见啊?” 她依旧不出声,初禾就笑了,他是想让她猜他的来意? “怎么,对本宫失望的不想说话?那你还来作甚?” 面前的人终于有了些反应,上面动了动,似是一个抬头的动作。 “或者说,对本宫的期望还是没放弃?” 第八十四章 本座的人 “你知道?” 这粗糙的像含了把沙子的声音,让初禾差点喷口而出:把你嗓子里的东西清干净再说话! “女人?”她挑了尾音,带着些笑意,“知道的不多,不过,本宫极为肯定的一点就是,本宫的命,你不要,而且也不许其他人要!” “所以你才高枕而卧?”她如鬼魅的打扮,加上这似索命的声音,还真是无端诡异。 “不然呢,心怀忐忑?” 初禾看着她半晌又不言语,笑着摇摇头,“其实你没必要弄这些人命来提醒我,母妃的死或是太尉一族的灭门,并不是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名义公主就可以翻盘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弄这些事出来,不是为了提醒你,而是保护你。你也没让我失望,你的自请,已经打消了皇上对你仅存的顾虑。” 初禾轻皱了下眉,冷笑溢出嘴角,“打消顾虑?所以你不惜用我身边人的性命做赌,还要我心存感激?” 她坐直了身体,“你可知每日我都梦见她们,怨恨的对我说,是我害死她们的,是我——” 她的嘶吼声回荡在屋子里,她承认她的心是有些冷硬,可没到踩着关心自己人的尸血,走到那未知的安全的地方。 “所以,你母妃的惨死,你不顾及?你伊家全族枉死,你也不追究?你当真以为你冠上‘龙’这个尊贵的姓氏,有了你父皇的宠爱,你就可以无忧无虑,安稳一生?” 女人极近的靠近她,言语犀利,似要将她的良心凌迟,看看是不是薄如透明! “哈哈……”初禾笑了,笑的前仰后合,笑的泪花在眼里直直打转,却不舍落下。 许久后,她才直起身,再次打量这个言语灼灼的女人,“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何人呢?口口声声说,为我母妃,为我全族,这里面又隐了多少为你自己呢?” “你确实很聪明,这也足够说明,我的选择没错,这里很好,能让你静静的沉淀,还有两个多月,我期待你的重新归来!” 她没在理会初禾探究的眼神,缓缓移步到门口,又转过身,认真的嘱咐。 “墨言此人不适合你,他今日成亲,你也断了对他的念想吧。还有,今日宫中的守卫可能有些松散,小心点儿!” 门无声的拉开又默默被关上,她呆呆的看了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垂下头,看着云晴送来的棉被,一只燕子倾斜展翅。 “呵……成亲了啊!” “你很伤心?” 初禾登时抬起头,脸上浅浅笑着的表情僵硬的定格,大大的眼睛持久不眨,两边从中间分开的秀发柔顺的垂着,似变作了一幅画。 “换个表情,你没看错,本座不是墨言!” 玖幽有些懊恼,她,还真是让自己上火,怎么他刚走,她就把自己搞进冷宫待着了? “你、不是回南楚了吗?” 她进来的第二日,云晴来送东西,说他那日将自己送回来,就向龙炎帝辞行,回了南楚!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所以,你看到本座,是高兴?”他来了兴致,她的眼中明明闪过欣喜,却又被隐去。 初禾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拉过被子,兀自躺下,转了个身,闭上眼睛。 “噢……本座懂了,你是邀本座共枕?” 他今日没有穿宽大的黑袍,但颜色未变,所以他不客气的开始宽腰解带。 初禾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加上他那句话,迫使她赶紧睁开眼睛,就看见他已经神速的退了外衣。 “出去!”她坐起身,指着门的地方,冷冷的声音回旋。 他没理会她,径直上了她的床,正欲揽过她,就被初禾扔了一枕头,她趁机跳下床。 “你、你好歹是、是……怎能如此不要脸?” 她消瘦的身体被一身棉质白色里衣包裹,赤脚站在地上,气的连话也说不完整。 但他却注意到了,她想说他的身份时,又止了,眼里闪过疼痛,悲伤,失望。心不由一颤,她知道了? “过来,地上凉!” 他心疼中带了些命令的口吻,让初禾顿时不舒服。 “你看清楚,这里是龙炎,不是南楚,本宫不是你可以命令的,出去,否则,本宫要喊人了!” 她不但不过来,还往后后退着,床上的人迅速移到她身边,也不再废话,直接抱起她,上了床。 “喊人?喊吧,正好,让龙炎的人知道知道,你已经是本座的人,往后也不会有人敢打你的主意!” 他靠近她,伸手拨开她两边的秀发,轻轻抚弄着她的眉眼,脸颊,鼻子,停在粉唇上,指腹温柔的摩擦。 似是觉得不够,双手托着她的小脸,缓缓的,逼近她诱人的唇。 “别让我恨你!” 她盯着他,淡淡的,没有表情,也没有反抗。 “那就恨吧!总比不记得要好!” 见他又要继续,初禾怒气陡升,她一把抓住他傍脸的面具,毫不犹豫的扯下,咬着唇,眼中的泪水瞬间如泉涌。 “楚释宁,该死的混蛋,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郡主夫人,滚回你的南楚去!” 被扯下面具,露出少有的俊美容颜,英气十足,此时还带着些霸道的人,可不就是正在南楚养伤的楚释宁吗! 他伸手轻拭着她止不住越流越汹涌的泪,多个月来的心疼,思念,眷恋,甚至崩溃的情绪如被长期关在笼子里的老虎,终于咬断铁栏,咆哮而出。 她欲推开的手,被他瞬间紧握,急切的堵住她的唇,将她所有的言语吮吸掉。 初禾睁了睁眼,又闭上,眼泪依旧止不住的流,却全数被他温柔的吸舔,而他的温柔也只片刻,而后便是狂风暴雨般的席卷,似要将她吞食,拆吃入腹。 “……唔……放……嗯……” 她的声音始终被他钳制,单音节的字轻吟出喉,却没有任何用,反而让他更加肆意。 他欺身而上,与她十指相扣,缠住她的丁香小舌,极尽的吸允,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绵长霸道。 各自的里衣由于剧烈的斯磨已经松松垮垮,她被放开的手,无意间解了他的发,倾泻而下,丝滑如缎,遮住了她的容颜。 细密的吻自她的唇往下,缠上白皙嫩滑的脖子,细细啃咬那对精致的锁骨。 “……嘶——”他沙哑着声音发出一丝沉痛的抽气声。 第八十五章 守寡 肩膀处传来阵阵的痛感,他抬起迷离的双眸,看她嘴唇染上鲜红的血液,死死的瞪着他。 “扑哧……”他笑出了声,“我的血可没什么用!” 支着她头的手正欲抽出,却无意摸到柔软的东西,想也没想就被他抓住,准备擦去她唇上的血。 “你敢!” 初禾怒目圆睁,抢过他手中的东西,一把将他推下去,坐起身,迎着烛光,见手中的东西完好,舒了口气。 以为她是留恋他的血,没想到是怕脏了她的帕子,这让楚释宁顿时来气,脑中闪过多个想法,她嫌弃他?还是说那玩意是别人送的? “这么宝贝啊?谁送的?” 这浓浓的酸味,漫溢在空气中,可当事人却愣是听不出来。 “跟你没关系!这么晚了,你准备待到何时?” 她回头,气得想要踹人,他竟侧身躺下,单手支头,另一只手放在单膝屈起的腿上,做着敲击的动作,慵懒至极。 “我没打算走啊,今晚不走,明晚也不走,这里可是好进难出啊,何况我还是南楚的人,一经发现,会被射杀的,你想以后的日子都守寡吗?” “守寡?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手伸向床褥下,瞬间一把锋利轻巧的匕首被她玩转在指尖,阴测测的看着床上纹丝未动,笑的更富深意的人。 “噢……”尾音向下压的低而长,似明了般缓缓起身,拉过她握着匕首的纤手,往自己胸口的地方移去。 初禾拧紧眉头,她没想要真的将他怎样,只是有股气憋闷在心间,消不下,泄不出。 可他的力道,她竟一时无法抽出手来,只能愣愣的看他一寸寸移进他的胸膛。 胸前宽松的里衣下陷,能感受到刀尖已舔上他紧致的肌肤,她有些慌乱。 “放手!” 他依旧笑着,手下的力道不减反增,单出的手将她的头发拨到耳际,而后抓住她另一只手。 “不要!停下,混蛋,想死不要在我面前,放手!”她低低的嘶吼,本该颤抖的手却被他握的极稳。 没有血肉被刺进的声音,没有隐忍的呻吟,可匕首已经深入到她的手都可以触碰肌肤的程度,他仍是笑着,不言语。 她呆呆的看着,一时间失了所有的言语,身体已经有些轻颤…… 终于他不再继续,胸前汨汨的血液流出,但并未放开她的手。 “初禾,听我说,同意定亲是我以为,你选择了墨言,不会在回到我身边,没有你,无论娶谁都并无分别。” 她终于迫使自己找回神志,直直盯着他胸前流出的鲜红血液,心中的怨气变成浓浓的愤怒。 “所以呢?你还来纠缠是何意?既然已经同意,无论是何原因,这就是结果,不是吗?如今,你做这般样子又是给谁看?” 他额上有汗珠大颗大颗的落下,手中力道松了些许,初禾一时情绪有些失控,并未察觉,握着匕首的手,无意间往前又戳进一寸。 “……呃……咳……”他终是没忍住呻吟出声,嘴角有细细的血流往下延伸。 “初禾,我只要你一人,一生一世,永不相负,相信……” 后面的字被堵回口中,随之浓浓的血腥味漫溢舌齿间,却被迫由他一人咽下。 唉!本以为她会流点泪,感动一下,可这情景明显是用错了方式啊!感觉心中顿时埋葬了无数只乌鸦,失策了! 没一会儿,初禾抽出带着些疼痛的舌,起身下床,走向对面的小柜子前蹲下。 楚释宁咂咂舌,这不是有现成的吗?他打开那条她视作宝贝的帕子,眼中的嫉妒吃味变成欣喜若狂。 这是?他给她的?“是不是习惯了啊?怎么觉得这人比我好看多了呢!” “嗯?”初禾背对着,不知他突然抽什么风,嘀咕着自语,等她起身来到近前时,就看见他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 “你干了什么?” 她眼中正在积蓄着狂风,视线落在他本来想拿近了细看,却忽视了自己手上那粘稠的血液,以至于那张画上的人半边脸被“好心”上了色。 “啊……哦,他好像害羞了!”一本正经的说辞,丝毫没有做错事情的悔意。 如果那画中人能说话,想来定要恨恨反驳一番的:这混蛋是嫉妒我比他好看! “拿来!” 他有些弱弱的将手中的另一个“他”交给她,又嬉笑道,“要不要我赔你?” “拿什么赔?” 她咬牙切齿的垂着眸,将手中的帕子心疼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啊,我把自己赔给你,怎么样,大气吧,世上仅此一家,绝无分号!” “扑哧……哈……哈哈……” 她笑的发自内心,不是因他的话,而是他的表情,像极了街上叫卖“烧饼”的货郎,殷切的询问旁人,“姑娘,买个烧饼吧,保你吃过绝不后悔!” ****** 却说今日,墨言与龙漪凤成亲,皇城众人皆与之同乐,大摆流水宴席足足一日。 成亲礼是在墨府本家举行,满座宾客,非富即贵,上座的龙炎帝与墨府几位长辈,眉开眼笑,好不满意。 繁文缛节结束已是近黄昏,新娘被搀扶着入了房,新郎穿梭于宴席中央,敬酒。 “今日怎么不见冰泠公主,长姐成亲不是该由未出阁的妹妹相送吗?” 桌上其他几人乍一听他这话,愣过之后便无奈的摇摇头,“墨林,亏得你选择了经商,不是入朝为官!这伴亲之女子定要能为新娘子带来吉祥才是,你且说说,冰泠公主被传阴气缠身,招致的会是祥吗?” 墨林是墨言的堂弟,不喜朝堂的勾心斗角,十五岁参加科考的那年,他偷偷爬出考场的高墙,消失匿迹了两年,回来摇身变作小有名气的商人,而如今,已是辛邺鼎鼎有名的富商。 墨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听说,她进去冷宫后直到现在,也不曾再发生任何怪事,难道不是有祥瑞护体吗?” “你游记看多了吧!”旁边的人帮他倒了杯酒,端起优雅的摇晃,“她这该算是奉旨守孝,没有皇上的旨谕,如何能出得来?” “好端端提这个作甚,和你又无大关联,来,喝酒喝酒!”另一人不耐的提醒。 第八十六章 洞房 墨林执了酒杯,相碰之后一饮而尽,却无太多兴致。 那个公主他见过一次,是在皇宫后面的亭子里同几位皇子畅饮时,她应该是从祖祠中刚出来,只静静的看了他们一眼,就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当时,他正好面对着她,而她那一眼正好与他相撞,却不动声色移开,等她走出很远,旁边的四皇子才告知他,那是他们从小没见过,长大突然莫名蹦出的皇妹。 后来好像也没怎么听过关于她的传言,怎么就开始被人陷害了呢? …… 龙漪凤乖乖的坐在床边,头顶着绣凤的喜帕,下面的流苏微微的晃动,双手捏的紧紧的,手心已被细密的汗水浸湿。 怎么感觉好紧张啊,以至于旁边往床上撒着梅花的嬷嬷,都将她吓的一颤。 “你们下去吧!” 正要侍酒的婢女闻言,反应了少时,躬身退了下去。 刚刚缓过神的龙漪凤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全身僵硬了半晌,而后更是紧张。 一身大红喜袍的墨言步履有些不稳的走向前,脸色也涌上些酒红,看来是没少灌自己酒。 缓缓扯下她的喜帕,看到露出的脸,眉心紧了紧,又松开,抬步坐到她身边。 “休息吧!” 他淡淡的吐出三个字,褪去自己身上红的鲜艳的喜袍,看她还在怔愣,伸手解了她头上重的发沉的凤冠,帮她褪去衣服。 没有催情的合卺酒,懒散着摇晃的红烛也被善意的尽灭,帘帐被扯着放下。 没有抚慰的亲吻,就连上身的裹胸都懒得褪下,在她的一声“墨言,疼……”中,完成了从少女蜕变成女人的过程。 下身有粘稠的液体流出,她想,那该是母后所说,女子的落红吧,在她痛到蹙眉,指甲陷进他后背的皮肉中时,他们,完成了洞房的任务。 “墨言,从此,我就是你的夫人了吧!” 为什么没有想像中的高兴呢,身下依旧撕裂的痛着,隐在黑暗中的眼角处滑下两行清泪,是太疼还是委屈,她来不及细想,嘴中被一阵苦涩的药味充斥。 “嗯,从此,你便是我的夫人!” 他看着她不明所以的咽下,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回应。 而她不知,她的人生从这一日,这一晚,这一颗防孕的药开始,本来游移在地狱的双脚被毫不留情的拉下,永堕修罗! ****** 甘霖殿中,一女子安静的看着书,而旁边的男人安静的凝视她。 “殿下为何总这般看着我?”女子受不了他这似火般热情的视线,合上书,娇笑着问到。 “那诗雨为何总不看本殿下呢?” 龙启霖邪笑着这个他四个月前从南楚接回来的可人儿,幸亏他不曾将她放出过殿门,否则她这姿色指不定还能给他招几个蜜蜂回来呢? 诗雨呆了顷刻,笑了,“殿下都不担心吗?” 他将她往身边带过来点儿,“担心什么?” “丞相现下又多了个龙炎驸马的名号,那些一直徘徊、游移不定的人想来正在盘算着要如何靠过去呢,殿下不用争取吗?” “墨言身后有一个父皇这样的靠山,这原本就很明朗,既然先前还在犹豫,又怎会因着一个驸马的噱头而盲目投靠呢?他们啊,都精着呢!” “那殿下准备一直这样静而不动吗?四皇子可是都有些蠢蠢欲动了,前日不是还去脊郡拜访了颐亲王吗?” “呵,其实他不去跑这一趟或许更好些,七皇叔的为人,他确应该多多了解下,想必他再去个一两次,奏折就该被八百加急的传入父皇手中!” “扑哧……那这位王爷倒是个独特的。” 诗雨任他的手指缠上她前面的一缕秀发,反复拨弄好似不觉腻烦。 “只是不喜入俗罢了,从奋力保父皇坐得帝位之后,他就厌烦极了这种上位的把戏。” 诗雨点点头,似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那护着冰泠公主的人怎么今日撤了呢?” 他从来不瞒她任何事,也在她的面前听侍卫汇报,吩咐他们做事。 “没什么,想来她今后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好了,今夜的月色不错,适逢本殿下心情好,带你去观星楼吧!” 诗雨点点头,换了身衣服,随他出了殿门。 ****** 南楚镇国将军府 元郢恭敬的站着,心中却有块不能承受其重的石头,垂着头,余光扫过厅中坐着的两人,微服的楚凌帝和陪同的楚释绯。 “宁儿的伤应该有好转了吧?” “回皇上,有些起色了!” 听到他的话,楚释绯似笑非笑的抬眸看他。 “好,朕去看看他!” 楚凌帝松了口气,当初回来时,太医说他受伤极重,得好好休养个把月,他提了了心,命令封锁他重伤的消息,隔段时间会亲自来看看他。 “皇上,将军今日不在府中,他说躺在床上太闷,一早就出去了!” 楚凌帝皱了眉,“出去?他那个样子出去哪儿了?” “回皇上,奴才不知,将军只带了暗卫前去,说等心情好些就回来!” 楚释绯笑的格外深意,看的元郢一阵头皮发麻。 楚凌帝扶了扶额,他这个儿子他知晓,怕是没有个几天是不会回来了,不过就是有些担心罢了,他那个样子,万一遭遇不测,他都不敢细想。 “等他回来,马上派人进宫通知朕!” “奴才遵命!” 楚凌帝走了,元郢终于抬手抹了把汗,脸色垮了下来,没注意又折返而回的楚释绯。 “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知道你家主子去哪儿了?” 被惊了一吓的元郢抬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这些日子,他都变成易受惊体质了,时时提心吊胆。 “王爷,奴才是真不知道主子究竟去了哪儿,但主子临走前说,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这都快一个月了,也没有任何书信传回来!” 他焦急的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快被蒸熟了。 “近一月不在?”楚释绯脸色也不好了,难怪前些日子,他过来瞧他,被门口的元瞳拦下,说他不见任何人,当时以为他只是受伤心绪不佳,就没在去打扰。 元瞳?他眉心皱的更厉害,“照实说,他走时是不是没带任何人?” 元郢愁苦的点点头,他和元瞳曾都有去寻过他,可是没有一丝线索,只能按他走时的吩咐交代,把严口风,实在有解决不了的,就找绯王。 “该死的,他不知道自己的伤很重吗?万一遇上什么……不行,这么久没消息,不是他往常的路数。” 他得想办法找到他,“元池,速去暗阁,通知元骁,让他派玄卫去找,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本王!” “属下这就前去!” 第八十七章 木佩 龙炎离合殿 阵阵琴音袅袅,浮荡在空中,停在翩跹下落的雪花上,轻柔,舒缓,婉转,似荒野中突然出现的一处沃土,细细培育上面无意落下的种子,等待焕发新芽! 纤细的十指轻捻琴弦,嘴角上扬成一个新月的弧度,含情的眸子里映出一个单腿屈坐,靠在漆红圆柱旁,手中小刀灵巧的褪下一层层薄薄的木屑,一块木质的佩饰逐渐成型。 他吹了吹上面遗留的碎屑,自身后取出一条黄色的丝绳,由上面留出的小孔中穿插而过。 缓缓起身,迎着雪花,背手走到正在拨琴的初禾身后,俯身从后面缠上她的腰身,墨发倾泻在她的纤手上,音律戛然而止。 “手好凉!” 她覆上他停在自己腰间的手,转过头去,一记蜻蜓点水的吻清凉奉上,淳淳的摄人心魂的磁性声音回荡在唇边。 “心是热的!” 被他眼中的漩涡深吸,一时间竟拉不回心神,直到一圆形,中间的“宁”字镂空立体在她眼前晃动时,她才醒了神。 “这是,给我的?” “嗯,还有一个,是我的!”他拿出另一个,一样的黄色丝线,下面垂挂的是圆木刻“禾”图样。 “这是一对儿?”她接过两个图案不一样的木佩,仔细端详着,刻的很精细。 “是啊,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可不许弄丢了!”他随意的叮嘱,丢了再刻也无妨。 初禾沉沉的点头,一脸认真喜悦带着感动的表情,逗乐了楚释宁,他抱起她,走进房间,关上门,坐在床上,盖上被子,相互依偎,十指相扣。 近半月来,他们晨起练武,而后她会为他洗手做羹汤,之后她抚琴,他就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她作画,他就甩笔题词,时不时也会画一幅,大气磅礴,势吞山河。 “昨日,外面又掀起腥风血雨,他们到底为何如此针对于你?” 自他来后,这是第二次,且都是这种风雪天,雪中透红,不久又被掩埋,不见死尸。 “他们啊,真心想我死的恐无几人,凑热闹的估计占多数。” 初禾在他胸前蹭了蹭,淡淡的解析,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盯着他如雕刻般的下颌。 “你知道龙炎有个神秘不为人知的游僧吗?” 楚释宁顿了顿,“嗯,听说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 初禾冷笑着点点头,“是啊,可是这本该死了二十多年的人,被囚禁在御书房的暗阁里……” 她顿了下,“不对,不是囚禁,应该是奉养,他好像中了邪,眼睛呈现蓝色但无神,浑身被铁链束缚,膝盖处还被钉了桃木钉,可神态却怡然,似是享受,而且父皇对他恭敬的很。 两个月前,我帮太子想出农税解决之法,两日后,就被父皇手下的影卫带去了御书房,父皇没言语,屏退那些人后,就带了我进去。 看到他时,我不解,而后父皇问他,我的命格可好? 那人伸出手,摸了摸我的手以及面容,说我有福泽佑护,是大祥之人,命格贵不可言,可昌延龙炎盛世。 我想,他定是因为瞎太久,胡言乱语,可父皇当真了,他带我离开后,虽然面无太多表情,可我看到了他眼中压不下的欣喜若狂。 初时我不懂,他为何会将这不实的言论刻意的散播出去,而第一个知道的人是辛御史,他应该是知道那游僧之事的,似也深信不疑,他的立场虽没有明说,可朝中人都知道,他倾向于龙启霖。 所以,他和龙启霖心照不宣,想拉我入船,而想我死的人是洛王,但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这测命之说。” 楚释宁挑着嘴角冷笑,那些个把戏,信则有不信则无罢了,一个心理的抚慰而已! “那你如何知道,是洛王想要你的命?” “是云晴告诉我的,但她也没查到原因!” “为何你的父皇要暗中告诉辛御史而不是墨言?你想过里面的深意吗?” “想过,父皇心中的储君人选,应该不是龙启星,而是龙启霖,这龙启星是父皇为炼造龙启霖而设的假想敌罢了!” 楚释宁点点头,赞赏的拂过她额前的碎发,他的女人真不是一般的聪明。 “可我发现除了太子,龙启霖,洛王的人外,还有两拨人!” “嗯,一个是想利用我复仇的人,另一个我也不清楚,并不记得何时招惹过其他人!” 她停了停,抬头看向楚释宁,缠绵的抚摸他精致的五官,“自回到龙炎的这些时间,我总觉得自己是入了什么梦,奇诡的令我心生恐惧,幸好你来了!” “别怕,这个梦,你只是个无端的闯入者,我会带你离开,回到属于我们的地方。” 他轻声抚慰,她才来不到半年的时间,竟已经被入了棋局,这里,不是她待得地方,她纯净的心不该被这些不知所谓的人沾染。 “回南楚吗?可是父皇肯定不会同意,而且,有很多事,我还没有查清楚,我母妃的事,太尉府被灭门的事……” “这些都比我重要吗?”他打断了她,直直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宁,这不能比,你是我想用一生守护的人,可母妃的事,我想知道真相,让她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不是带着怨恨!” 他凝视良久,郑重的说了声,“我帮你!但这件事情完后,你就和我回南楚,做我的夫人!” “好!不过这件事情,还是我自己来,你是南楚的将军,又顶着玖幽祭司的名义,若是迟迟不回去,恐会出乱子!” 她真的很不舍他离开,可他一直留在这里不是办法,若被人发现,南楚的将军潜进龙炎,怕是两国都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楚释宁也知道,他已经私自离开一个月余,没有传回任何信件,将军府指不定如何惶恐呢,而且他还是带伤离开,父皇他们肯定已经派人找他了,若被那些个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知晓,怕是会出大问题。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有你这样绝世的夫君,我一定好好活着,免得你被其他人肖、想、了、去!” 她咬重最后的几个字,阴阴的看他,好似要给他下个禁制,将他圈起来。 楚释宁盯着她这个模样,心有些痒痒的,而且她还承认自己是她夫君,这让他心潮翻涌,想做点什么。 “既然你承认你是我娘子,那我们是不是做点什么?我明日可就要离开的!” 第八十八章 该做的事 他轻如羽毛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薄唇已经咬上她凉凉的耳垂,瞬间一股电流传遍全身。 “做、什么?”她懵懂的问他。 “做、该做的事!” 语毕,他将她抱坐在自己身上,拉近自己,极尽温柔的缓缓覆上她的唇,与她伸出的小舌嬉戏,手下利索的解开她腰间的垂带。 初禾也学着,帮他解衣服,不过可没他那般利索,磕磕绊绊,手生的很。 不过,在两人共同努力下,很快罗衫被褪下,他绵密的吻自上而下,用牙齿咬开她紫色的抹胸。 “还是太瘦!”含糊不清的低语,停在她已经发育可还是欠些火候的一对微峰前,细细的舔吻。 “嗯?……嗯……”被他吻得全身瘫软在身前,只能紧紧的挂在他身上。 他翻身,将她压下,看着她已经透红的肌肤,小腹处的反应强烈,想找一个宣泄口。 她搂上他的脖子,将木木看着的他拉下,奉上自己的唇舌,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激动的沸腾。 激吻过后,他终是翻身下来,喘着粗气,双拳紧握,隐忍着,告诉自己,还不到时机! “剩下的等你真正成为我妻子时,再继续!” 剩下的?她不解他说的剩下的是指什么?“为什么?” 楚释宁扶了扶额,不敢转头看她,只能哑着声音回应,“因为,我们还没有举行成亲仪式!” 是这样啊,初禾表示理解了,点点头,感觉有点冷,便朝旁边的热源蹭过去,手环上他劲瘦有力的腰身。 楚释宁全身不可遏制的颤栗了两下,刚刚被他压下的兴奋又昂然起来,他赶紧翻身下了床。 “你先穿上衣服,我、一会儿回来!” 于是在初禾不解的神情中,他迅速披上衣服,逃也似的奔门而出,却轻轻的将门掩上。 什么情况?他突然怎么了?要急着去哪儿?她赶紧穿上衣服,来不及整理凌乱的秀发,也疾步跟出去。 “咦……怎么突然站在这里吹冷风啊?” 她打了个寒噤,这会儿的风还真是冷啊,像利刃般,脸都有些被刺疼。 “你出来做什么?不冷吗?” “冷啊,所以我们进去吧!”她挽上他的胳膊,只穿了一件单衣,他跑出来干什么了啊?真是莫名其妙! ****** 第二日凌晨,楚释宁起身,抽出手臂,俯身在她额际留下一吻。 “保护好自己,记住昨晚我跟你说的话,等我来求娶,带你回家!” “好!”她睁开眼睛,将他拉下,抱紧。 将他的里衣褪下些许,露出光滑的肩膀,这里她那日咬过,可也因为她,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嘶……”没有防备的他,肩膀传来熟悉的疼痛,不禁溢出了声音,却是将她抱紧了些,唇边漾着深深的笑。 “这个,不许上药,等我下次见你时,亲自为你除去!”她含了些强烈的占有欲,郑重的嘱咐。 “好!千万保护好自己,如果有任何不能解决的事情,去找凌玖泉,他会帮你!” “我知道了!” 片刻后,他终是不舍的起身,走到门前,又深深的看了眼她,果断的开门,离开! 初禾疾步走到门口,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死死的抓着门框,望着前方,喃喃出声,“我等你!” ****** 光阴浩渺,时至两月后,万物张罗着换新,抽出嫩芽,可冬日显然意兴阑珊,于是眷恋般降下这最后的雪,落地为雨…… 侍卫恭敬的打开离合殿的大门,初禾由里面走出,迎面而来一把油纸伞,迅速盖过头顶,遮住上面的落雪。 “云晴,你来接我啊!” 云晴点点头,面上有些微微的抖动,“公主,陛下在等你!” 初禾轻轻推开她的伞,看向漫天的雪,闭上眼睛,少时睁开,深吸了口气,对着云晴扯出浅浅的笑容。 “走吧!” 她的步子走的沉稳,不缓不急,手中紧紧攥着一块茶杯底座大小的木佩,眼睛看向前方。 这条路,已经由不得她退缩,但这次,她不再茫然,因为,他,是她的终点! ****** “儿臣见过父皇!” 初禾恭敬的行了个礼,龙炎帝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满脸心疼。 “泠儿,又瘦了!” 才三个月不见,他看起来好像又老了些许,果真是人入中年,最易被岁月侵蚀啊! “父皇新近可还好吗?” “好,好,泠儿出来,父皇就好很多了!” 听云晴路上来说,他前些天偶染了风寒,卧床整整两天,这两天还有些虚浮。 “云溪,皇后那边可是摆好宴了?” 龙炎帝问向门口恭敬站着的女子,初禾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眼生,看来是向吉重新安排的,对了,好像今日都没见到向吉啊! “回陛下,刚侍卫来报,已经摆好,就等陛下和公主过去了!” “泠儿,今日是家宴,一来为你洗尘,二则是庆贺太子妃喜怀皇儿!” “皇嫂有喜啦!恭喜父皇即将升为皇爷爷!” 初禾笑的清澈,语气诚恳,还带着些期许。 龙炎帝也被她这笑容感染,看着她好像长了些个儿,摸摸她的头,“是啊,父皇都老了!” 她一顿,扁扁嘴,“说什么呢,父皇还年轻健稳的很!” “好,年轻!那你去换身衣服,梳洗打扮一番,父皇在这儿等你!” 初禾点点头,往旁边的偏殿走去。 ****** 倚凤宫中,在坐的还是那些人,不过,却多了个驸马——墨言。 初禾的位子设在龙漪凤的对面,她侧眼就看见如水一般平静的墨言,他垂着头,并未看她。 萧茉坐在她左边,右边是龙启霖。 “恭喜皇嫂喜得皇儿!”她低声向她道贺。 “谢谢,皇妹受累了!” 这客气的官方话,初禾也没想再继续,她轻轻笑着摇摇头,就感受到旁边有人轻推了下她。 “皇兄,谢谢!” 她看向他,真诚的道了声谢,她确实感谢他,半月前,突然有人闯进离合殿,亏得他及时出现,虽然她也不会有事,总归要废些神的。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那人查出来了,想知道是谁这样胆大吗?” 初禾扫了眼四周,见宫女正在布菜,正好将他们隔了开来,她点点头。 “这里不方便,等结束后,一起走!”他低声说了这句两个人能听见的话,身边的宫女已经退下,她眨了眨眼睛,示意。 第八十九章 秘密 这家宴委实无聊,大家当着龙炎帝的面,言不由衷的慰问了几句初禾,又不知虚情还是假意的恭贺了句太子与太子妃,也就散了。 席间,有好几双带有深意的目光扫向她,她也只是笑笑,低了头默默塞着饭菜。 墨言自始至终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无意间擦过的眼神也刻意的赶紧避开,他这一转变,确是她并没有想到的。 三个月的时间也足够改变很多事,比如悄悄蜕变,并且卓有成效的龙启星,再比如,已经成为墨言夫人却莫名恨她入骨的龙漪凤。 “半月前派人直取你性命的人就是皇姐,龙漪凤!” 这是龙启霖和她说的,而此时的他们正在观星楼侧面的一个小阁楼上,入眼的是整个皇城的风景。 这里平日没有圣谕是不许上来的,可龙启霖不一样,他的职责就是看管这里面珍藏的典籍以及一些贵重的皇家物品,如先帝用过的佩刀,先皇后临摹的丹青,还有很多列祖列宗遗留下来,值得珍视的遗物。 “虽然先前她也有害我之心,可好像除了落水那次,倒也不至于致命。按说先前她是为了墨言,那现下又是为的哪般?” “你们女人家的心思,本殿下着实看不通透,所以这个原因,还真不甚清楚!” 龙启霖随意的耸耸肩,替她斟了一杯烫好的热酒。 “皇兄,我不喜酒的味道,以茶代酒敬你!” 她轻轻推开酒杯,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敬他,龙启霖也不介意,与她碰杯,一饮而尽。 “先前你说想问本殿下一件事,却了无机会,本殿下一直记着,有什么事,现在问吧!” 初禾放下茶杯,思索着开口,“皇兄可知道关于我母妃的事情吗?” 龙启霖正欲再次端起酒杯的手停住,看向她,“你想知道你母妃到底有没有使毒害皇兄皇姐吧?” “是,皇兄一直在宫中,想必该是知道些什么吧!”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不仅知道关于她母妃的事情,极有可能对太尉府灭门也有些了解的。 “确实知道一点,其实这件事你完全可以直接问父皇的,他好像找人暗中调查过,不过,他一直未同你说,想来是并不想让你知道。” “皇兄呢?没有暗中调查过吗?” 龙启霖与她空中对视,良久后,他缓缓出声,“有,你的母妃确系清白,可真正的幕后,你没必要知道,对你没什么好处!” 初禾将手中的茶杯细细的转着,垂下眸,低声冷笑,“我猜,这幕后之人应该是一个有权有势,不易招惹的人,对吧?” 这点也不难猜到,他侧眼,扫视着下面一行人,点点头。 随着他的视线,下方的人清楚的呈现,墨言、龙漪凤,龙启星、萧茉紧随身后,而前面高昂着姿态,走的端庄挺直的人是皇后。 这一家人端的和谐,不过,初禾看了眼皇后,心下一窒,情绪不稳。 “所以,这幕后之人是皇后?对吗?” 龙启霖立即侧头,捂住她的嘴,将她往后拉了些许,今日这风是往东南方向吹,下面的人正好居于这个位置。 虽然他们听不真切,可墨言已经抬头往这边看了,这厮不要命了? “你可真是会给本殿下惹祸啊!” 他前倾身体,见下方的人已经走过,松了口气。 “所以,我猜的没错,是她,对不对?”她拉着他的胳膊,盯着他,等待一个确定。 “我们进去说!” 他拉起她,闪身进了后面的小房间,这个房间没有窗户,他点了灯,关上门。 “你猜的没错!”他思量了片刻,坐在她身边,“但当时她想针对的人不是你母妃,而是我的母妃,芯贵妃。” 初禾稳下情绪,“所以后来呢?” “我母妃身边有一个陪嫁的侍女小红,她暗中与皇后殿门口的侍卫有染,被皇后发现,就利用她来给皇兄皇姐下药,暗害我母妃。 但当时皇后给她的药只是微量的毒药,太医定能解的,可后来不知为何,她下的药是剧烈致命的毒,若不是墨言及时赶到,可能早就没了命。 小红下完药却急匆匆的往离合殿的方向跑,还刻意的引了人前去,直直跑到门口后,含毒自杀了,追过去的侍卫从她身上找到一封信。 信里模仿你母妃的口吻,只一句威胁的话,此事不成,小红的秘密她会告诉所有人!当时没有人去关心,小红有什么秘密,只知道是你母妃买通小红,一举两得。” “为何是一举两得?我母妃为何要害你的母妃?”她袖中双手紧握,面上不动声色。 “因为,前太尉家的蓄意谋反信是我舅舅辛御史呈奏给父皇的!还有墨言的父亲,当时的护左将军为证,而带兵查抄的人是咱们的五皇叔,洛王! 当时,很多朝臣,由以五皇叔为首,竭力请奏父皇,不能余留祸患,将你的母妃处死,但被父皇驳回,他说,既然你的母妃已经是他的妃子,留其性命,禁其足,永不得出寒林殿即可!” 初禾冷静的听着,面上无任何表情,“所以,皇兄也不知道小红后来究竟是被谁换走了药,更甚者,或许小红告诉了你母妃这件事,那么……” 龙启霖怔了一怔,他从未如此想过,他记得,小红对他很好,对母妃更是尽心伺候,那她真的会牺牲自己而借这个机会,为母妃除去想要害她之人吗? 那母妃真的知道这件事吗? 见他也在思索,她不急不缓的出声,“看来皇兄从未想过这件事,也对,好歹是自己的母妃,怎能心生怀疑。 皇兄今日告诉我这些,是有条件的吧!放心吧,皇兄,我向来就事论事,所以,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龙启霖凝视着她,良久,他笑了,她果真与众不同,“的确,皇兄最近遇到了一桩事,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得上忙。” 初禾眨眼,表示她洗耳恭听。 “我需要一笔数目不少的黄金,但因素来不与那些商人来往,且辛邺有名气的富商,基本都与四皇弟他们交好,一听我去拜访,都推脱有事不在。不过,你只需让他们答应见我就好!” 第九十章 毒药 龙启霖将初禾送到冰泠殿,缓步离开,边思索着边往芯贵妃的寝殿走去。 “霖儿来啦!” 芯贵妃给人的感觉是文静温婉的,是皇城大家闺秀的典范,也是除皇后外最受龙炎帝喜爱的,不,应该是欣赏,她不争不抢的性子,很合龙炎帝的口味。 “母妃在做什么?” 见她手中一个挣子,上好的棉质绣布上,一条栩栩如生盘旋着的四脚龙,跃然而生。 “为你父皇绣一个荷包!”她抬手示意他坐到她身边,“霖儿刚刚是送冰泠了吗?” 龙启霖盯着那条龙,点点头。 “别怪母妃多事,你以后还是远离她比较好,虽说她有你父皇的暂时宠爱,可骨子里的气息并未改变,还有她母亲罪妃的身份!” 龙启霖微不可察的皱眉,是他的错觉吗?母妃虽然是淡淡提醒的语气,可他听来,却多了很多嫌恶。 “母妃三番派人去冷宫杀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芯贵妃拉出针线的手僵直在半空中,但她很快冷静下来,轻笑道,“霖儿在说什么,母妃怎么听不懂?” 龙启霖拿过她手中的活计,放在旁边桌上的小篮子中,拉过她的手,“母妃,你以为自己做的小心翼翼,就真的可以瞒过所有人吗?你不解为何自己派去伪装成皇后手下的人,却从未被父皇发现过,是吗?” 她不语,只是静静的听着。 “是太子,他一直都在保护她,所以他怎能不知道是有人想陷害皇后呢,那些人早就被他处理了个干净。 他已经在查幕后主使了,不告诉父皇,是因为他有能力可以处理这些事情。 而且,他正在查当年的毒药事件,若是知道是母妃指使的,母妃可想过后果吗?” 被他握着的手颤了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儿子,“你如何知道的?” 果然是这样,她竟然一语可以点破,那么还有谁知道了这件事?舅舅吗?难怪他曾派人去杀她,怕她此次回来知道事实吗? “所以,那毒药是舅舅给你的,母妃常年在深宫,不可能有那种药,对吗?” 芯贵妃点点头,反握住他的手,低声诉说,“当时,小红告诉我的时候,我便想将计就计,她既然可以狠心用自己一对儿女来陷害于我,我也不能让她讨了便宜去,适逢此时,你舅舅来看我,我便将此事告知。 他派人取了药来,换了小红手中的药,小红是个忠心的,我本承诺她,一定护她周全,将她送出宫去,可不知你舅舅对她说了什么,她竟将矛头指向身在冷宫的蓝妃。 你舅舅很聪明,他知道,就算是小红指证一切皆是皇后所指使,陛下又怎会相信,哪有母亲谋害自己儿子女儿呢? 所以他找了个替死鬼,可不曾想,陛下居然能对她手下留情,只是刺了一剑,就命令将此事压下。” 芯贵妃至今还是有些不可思议,难道皇上知道些什么吗?她看向不言语的龙启霖。 “霖儿,你说,陛下是不是当时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否则,他先前那么爱皇后,为何后来对她不咸不淡呢?” “或许吧!母妃,以后不要做伤害初禾的事情了,本就是我们对不住蓝妃!” 芯贵妃摇摇头,笑了,“我们没有对不住她,虽说她被冤枉,可陛下并没有怪罪不是吗?只是她身子弱,撑不住罢了,还有初禾,你难道真的认为你父皇想要她的命吗? 他只是在保护她,让她随着墨言出宫,就是给她生还的机会,否则,他岂会无故的宠爱于她?你父皇的心思,你还是不明白。 所以,母妃让你远离她,是为你好,难保你父皇不会借她来试探你们!” 龙启霖深深的看了眼他的母妃,一直知道母妃看事情通透,聪明,很多时候她都会给他一个指引,可不知,母妃竟能看的如此深远。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今日告诉初禾那些事情,真的是对自己有利吗? 但他知道,这些事情,她迟早会知道,极有可能是皇后亲自告诉她,因为,皇后明显对她的敌意不深了,想来是因为龙启星的原因。 而由他告知她,不仅可以顺拢人情,还能让她为他所用,可现在却牵涉出了母妃,那么她是会对自己异眼相看,还是直接当成仇人来对待? ****** 初禾回到冰泠殿,云晴已经在等她了,冰泠殿又恢复了往日的光景,除了云晴,还有三个婢女,以及外面守卫的侍卫。 “奴婢见过公主!” “嗯,报上你们的名讳吧!”初禾淡淡的摆手,坐在椅子上,也没有心思打量她们。 “奴婢们是上个月刚入宫的,今日负责训诫的嬷嬷才将奴婢们拨派到公主身边,请公主赐名!” 还要自己取名字啊?真真麻烦,她脑子里随意闪过几个好记的名字,“依次就叫,小星,小月,小阳吧!” “谢公主赐名!”三人躬身行礼。 “好,你们先下去吧!”她转身,进了内室,躺在床上,许是因为在离合殿中养成的习惯,竟不喜欢坐冷硬的椅子了! “公主有心事啊?” 父皇说,要有主仆的观念,所以她也懒得再纠正她了,一个称呼罢了! “是啊,你可知道这几人吗?” 她自腰间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云晴,自己则闭上眼睛想别的事情。 云晴接过,愣了少倾,“公主是想结识这几人吗?他们是龙炎赫赫有名的商户,性情皆古怪的很,不喜与皇室打交道的!” 初禾睁开眼,不喜吗?不见得吧! “父皇今日在宴席中说,让本宫与四皇兄后日一道去脊郡,贺寿七皇叔!本宫明日先出宫,后日,皇兄过来,你再随他出宫,本宫在辛邺最大的酒楼等你们!” “公主有要事办吗?可公主一人,属下不放心!”云晴现在的身份是她的贴身护卫,自是担心她的安全。 “无碍,你派人通知木阳,让他在宫外接应本宫即可!” 想起木阳,云晴倒是再不言语,她点点头,退下到外面吩咐婢女烧热水,为公主更衣沐浴,自己则去司衣局取几日前定下的几套便装过来。 第九十一章 陷害 南楚 御书房中安静的连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清晰可见,楚凌帝稳稳的批阅着手下的奏折,眉头却是紧皱,时不时扫一眼下方跪的挺直的楚释宁。 终于有些怒火中烧,“啪……”他将一本奏折直接扔下去,砸在楚释宁头上。 “你打算跟朕抗议到几时?” 他抬起头,挺直了胸,声音如行云流水,随意慵懒,“父皇,儿臣要退亲!” 又是这一句,楚凌帝竟忍不住笑了,“朕知道你要退亲,而且先前朕也答应你了,可以退亲,可是你自己将事情搞到现下这一步,你竟还有脸让朕为难?” “儿臣是被母妃陷害的,与那郡主丝毫没有发生任何关系!” 说到此事,他就眯起他那狭长危险的凤眸,他竟然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给算计了。 “陷害?你说,你与清轻共处一室一整晚,什么事都没做,可很多侍卫宫女都听见她的叫声,还直夸你勇猛,你说这是陷害? 次日,那么多人都看见你同她睡在一处,这也是陷害? 人家好好的女子被你毁了清白,虽说因为她同你定亲,这事儿才无关紧要,可要真的退了亲,那众人的唾沫星子不得埋了皇宫啊? 怎么,你是打算率着你的兵士们将他们一个个都手刃了?还是说,你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儿臣现下心性还不至于残暴,可若是真被逼到那一步,就说不定了!” 他冷冷的回应,却将楚凌帝气了个不轻,他又拿起一摞奏折甩向他。 “混账东西,朕给你南楚的兵权,不是让你私用的!” “父皇莫要生气,儿臣也只是随着父皇的话顺嘴一说罢了!” 硬碰可不是明智之举,他立即换上嬉笑,也不管自己跪着所谓何意了,直接站起身走到楚凌帝身后,帮他顺着气。 “父皇啊,那晚的事情是这样的,母妃灌了儿臣一种不知名的药,哦,简单说来就是下流的催情药,然后呢就将唐郡主一道关进了房间。 可母妃显然低估了儿臣,儿臣在药物的催动下,就拔了匕首,狠狠刺向自己的腿,所以,唐郡主发出的声音是被吓的,再说了,那么大的声音,他们当是宰牲口呢吗?” “噗……”楚凌帝准备端起润喉的水,刚喝进去就如数吐在了面前翻开的奏折上。 “你好歹是个皇子,说话要有教养!” “是是,父皇教训的对,可父皇忘了,儿臣是个武将,这常年在军营中,那些个优雅措辞,早被那些不听话的大小将领给消磨尽了!” “朕竟不知,还有将领不听你话的?”楚凌帝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是啊,父皇有所不知,这带兵一定要讲究个军心所向,而要将这一众只知拳头硬的粗汉给训服帖,儿臣可是费尽了心思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走入他们这个群体中,暂时忘记自己是个识字儿的,这一来二去的,就变成现下这个样子了!” 楚释宁勾着嘴角,这话他倒是没说假,别说那些个新升上来的将领,就连跟随他多年的将领,他都得每个月去用拳头伺候他们一顿,不然,会生疏了感情! 楚凌帝眼中升起浓浓的赞赏,心里充满着自豪,他的儿子果真是个好样的,完全忘记他正在训诫他要有教养这回事。 “难怪那些个武将们谁都不服就服你,连肖诺和林羽都被你收服了去!” “父皇真是记性不好,他们可都是经过儿臣指导的,也算儿臣的半个兵,昨日还替儿臣惋惜呢!” “为何?” “他们说,儿臣这么英勇无敌,是因为儿臣无所顾忌,可若真娶了唐郡主那个柔弱需要时时呵护的女子,以儿臣这些年得罪的无数仇家来说,儿臣怕是会迟早命要休矣!” 楚凌帝思虑了片刻,也理解了他的意思,若没有一个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而要时时依靠他的女人在身边,难免马有失蹄的时候,是他欠考虑了! “既然如此,那你可是有合心的女子了?” 楚释宁见终于回到正题了,赶紧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旁边。 “还真有,父皇准保喜欢她,她足以站在儿臣身边,很聪明,而且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楚凌帝来了兴致,能让从小对女人敬而远之的他这样赞赏有加,应该是个不错的。 “哪家的姑娘?” “龙炎的小公主龙漪禾,封号冰泠!” 楚凌帝一怔,不由脱口而出,“你是何时认识了龙炎的公主?” “哦,儿臣救过她一次,便倾心了!” 楚凌帝思索着,半晌后开口,“你该知道,若求娶龙炎的公主,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而且上次翎儿与龙炎太子退婚,虽说龙炎帝没说什么,可心里定是不舒服的!” “所以,现下由儿臣求娶,龙炎帝不就舒服了吗?” 他舒不舒服跟他有甚关系,他只是想借此保护初禾而已,她若有了这层身份,龙炎想来就没人敢动她了,而他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帮她。 “好了,现下你先想办法解了你的婚约再说,这个情形下,也只能清轻自己提出,等这档子事了了,再来同朕探讨如何求娶龙炎公主吧!” “好,儿臣这就去了!” 楚释宁重新帮楚凌帝倒了杯茶,轻放下,然后一本正经的退下。 ****** 龙炎繁华的街道上,初禾一身男装打扮轻盈的穿梭于人群中,不是因为怕被人认出,只是图个轻便。 身后的木阳恭敬的跟着,他自那日醒后,虽没有太多的记忆,但片段还是有的,心里总有道坎过不去,所以变的更加沉默寡言了! “木阳,舒心院在哪里?” 被问到的木阳一怔,眼里有了些其他的神色,“少爷要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你知道啊,那带路吧!” 初禾不管旁边人看她的神色,迈着稳稳的步子,神态严肃,一本正经的往前。 拐了好几个巷道,终于,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她看见了那大大的三个字。 刚想进门,就被一个肥而健硕的男子挡住。 “这里不允许姑娘进入!” 第九十二章 勾栏 是了,这是勾栏,是供男人舒心解忧的地方,姑娘确实好像不能进去,不过这大汉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性别,想来是个有经验的! 她瞪了那人一会儿,拉过旁边的木阳,一本正经道,“我是陪他来的,他胆小,就来此处练练!” “哈哈……胆小确实该练练,不过你还是不能进去!”大汉声音缓和了些许,但还是不放行。 不知原来此处这么严格,于是她只好出下策,“不让我进去也行,你把墨林找出来!” “敢问姑娘是?”能喊出老板大名的,不能怠慢了! “他出来你不就知道了,快去,否则,小心你的饭碗不保!” 大汉果真听话的跑进去通传,另一个人速来顶了他的位置。 初禾耐心的看着外面的景色,“啧啧……这人真会挑地方,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地儿就被他做的这档子事,糟践了!” “少爷,这里原本不这么山清水秀的,正因为有了这个地方的坐落,才变了的!” 木阳有些好笑的解释。 “哦,做这档子事不将此处修个山清水秀,会有客源吗?谁没事跑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舒心舒身啊!” 木阳被反驳的无言以对,总之,他晓得了,她就是不喜这个地儿! “姑娘说的有理,敢问姑娘是来做哪档子事的?” 门口站着的人听到她的言论不禁勾起唇角,这姑娘很是风趣啊! 初禾转身过去,看着门口道貌岸然,尚且有姿有色的男人,嗤道,“本姑娘是来找你的,你说做哪档子事?” 身后的大汉一愣,看着初禾的神情瞬间恭敬了些许,但莫名的是,他不知为何要恭敬,是因为她是老板的女人?嗯,肯定是这样! 墨林看清了她的面容,不由一愣,这个他记忆中的人,不会错,可看她的神情,好像不认识自己,他敛了神思。 “噢……姑娘不介意进来说话吧?” 初禾没有言语,直接跨进门,不客气的往里面走,顺道打量着周边的风景。 两边的房舍讲究的堆列成行,中间被园子隔开,入眼的假山想来过不久就该潺潺作响了,还有几处可见的亭子,雕栏木砌,上面画着各种姿势曼妙的女子,薄纱傍身,引人遐想…… “这画作的不好,不甚通透,该露的地方太过吝啬,还不如直接看本人来的酣畅!” 墨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之际,被旁边的木阳眼疾手快的扶正了。 “姑娘指教的是,在下完了改改!” 所以,她真的是公主吗?不是假的吧? “那走吧!” 墨林一头雾水,“嗯?走去哪儿?” “去看本人啊!好歹本少爷今日来是想舒心舒身的!” 墨林差些又一个踉跄,她一个女人舒什么身? 木阳已经满脸的黑线,他虽然知道公主总能给人措手不及,可这是否有失礼数,他明明记得她是学了礼数的! “咳……好,那少爷这边请!”他倒想看看她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初禾脸上瞬间洋溢出兴奋,迫不及待的神色,让木阳不禁想起她刚刚在门口的话,难道是他会错了意? 墨林带她到一处大的房间,吩咐人将这里有姿色、尚未陪客的都请过来。 初禾直直的看着门口,等待着那些个美人的到来,她心底里认定,这里的应该都是美人,不过,果真如她所想。 等一群美人围绕身边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与楚汐翎在南楚的那次,当时只顾着楚汐翎的心情,到没有好好享受一番。 墨林在一旁端了酒看她如何自处,接下来的一幕,让他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喝酒,否则定要噎死的! 初禾看了眼这各个都比自己高挑,丰满的美人,想要抱在怀中肯定是不能承受的。 于是她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比其他人都丰满高挑的,站起身,拉她坐下,而自己毫不客气的坐在她怀中。 在这些人怔愣的瞬间,她将该摸的地方都摸了个遍,而且她的手本就小,摸上去酥酥痒痒。 “……嗯……公子坏……” 美人的这一声低吟,让墨林手中的杯子“砰”然落地,他反应过来,额际垂了无数条黑线,一把拉过初禾,往外面走去。 木阳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见那些女人突然看向他,赶紧逃也似的飞奔而出。 “嗳,你做什么拉我出来?” 初禾看着他,心里却在思索,不知道楚释宁那厮有没有去过这种地方,这些女人各个都是精怪啊,那身体柔软的不像话! 半晌没有听到墨林回应,她却是问出了声,“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女人?” 墨林扶了扶额,这真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啊! “也不尽然,各有所好罢了!” “那就好!”她相信楚释宁肯定只喜欢她这样的。 “扑哧……”墨林笑出了声,她是怕自己这,呃,如柴火一般的身材没人喜欢吗? “介于你刚刚打扰了本少爷的雅兴,所以,你说是不是要有所赔偿?” 初禾瞬间变得严肃,一本正经的脸让墨林不自觉问出声,“怎么赔?” “你能帮我引荐几个人吗?”她思量着观他神色。 “什么人?” “都是你认识的,辛邺那几个有名的富商户!” 墨林不明,“你想要认识他们?” “不是,我帮别人引荐的,你能帮帮忙吗?”她期待的看着他。 “是帮你三皇兄吗?”墨林转了脸色,就知道她来此地找他定有原因。 “看来你没忘记啊,还以为一眼,你早忘了呢!” 初禾记得他,那个陪她四皇兄等人畅饮的人,她的记性极好,而且他的眼睛同墨言简直如出一辙。 原来她也记得,这让墨林又喜参忧,他换上无奈的神情,低声与她讲其中的厉害关系。 “公主,有些事不如表面想像的简单,如你所见,我与四皇子等交好,却无关利益,但若我等一旦与三殿下有了这种往来,以后会受牵累的!” 初禾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皇室多风云,而且三皇兄要用于何处,你我都不知道,确不值得冒险。 我也只是欠皇兄一次救命的人情,来试试罢了,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 这些个中联系,她懂得,也没想为难他,于是她摆手示意木阳离开。 “等一下,公主明日可是要去脊郡贺寿?” 第九十三章 心塞 她转身点点头,不明所问! “好,我答应公主,去见三皇子,了了公主所欠的人情,但他们,我不能引荐,不过,公主放心,我会向三皇子说清楚!” “谢谢你!”初禾向前几步,真诚的道了声谢。 “别急着谢,我是有条件的!明日我也受邀前去脊郡,所以公主能否赏脸一起同行?” “同行的意思是?” “就是公主与我同乘坐一辆马车,放心,马车大的很,不会委屈公主。” 初禾思索了良久,“好,我答应你,反正四皇兄讨厌我的很!” 墨林笑了,本来爷爷让他去,他还迟疑着,但听墨言说,她也会去,他立即改变了主意,还想着她会不会难以接近,不成想,居然是这么个妙人。 ****** 辛邺最大的酒楼——双华楼,共三层,最上层是供贵客坐的雅间,此时,龙启霖正坐在里面,看下方街道上缓缓走过来的两人。 “这酒楼也是你旗下产业?” 见门口的人恭敬的迎他,就很明了了。 “嗯,是去年初才被我给盘下的,以后若你出宫,就可以来此处,还有后面的双华客栈,里面比一般的客栈干净舒适,而且安全,你今晚回宫吗?” 初禾笑着摇摇头,“所以,我今晚就住里面吧!你上去找皇兄,我在这里用了饭菜就直接去客栈了,代我向皇兄说,我明日在这里等四皇兄。今晚不回宫!” 墨林点点头,上了楼梯,由店里的伙计带到右边最后的雅间内。 “墨林见过三殿下!” “不必多礼,坐吧!”他看了眼外面,“初禾没有随你一起吗?” “她说饿了,用完饭菜后就去客栈休息,今晚不回宫!” 龙启霖看了他一眼,他好像对初禾的印象不错。 “也好,省的明日还要再出来,那就劳烦你暂且照顾她了!” “不劳烦,我很乐意!”他帮龙启霖斟了酒,也给自己满上,“三殿下,我敬你!” 两人一饮而尽后,墨林率先开口,“三殿下,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最近也找了好几个商户都被婉拒,所以你该明了我的态度。” “本殿下只是借用,这不属于利益上的往来,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龙启霖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干脆,他可是这些商户的代表,若他同意,其他人就不在话下。 “抱歉,殿下,龙炎有明文法条,商家不可与皇室利益输送,所以,我不能冒这个险,而且我哥哥是丞相,又是驸马,若是被人知晓,会牵连于他以及整个墨家,殿下该是知晓这里面的轻重!” 他的考虑很周全,“若本殿下保你墨家安然无事,你可会考虑?” 墨林知道现下朝堂之争,有三股势力,而且已经开始持平,难分伯仲,所以,他哪里来的自信,他一定会是赢家? “殿下,不是我不信你,现下这种局势,我还真不能冒险,也不敢!” 他站起身,拂了一礼,“殿下,这里的厨子不比皇宫的差,你可以尝尝,我还有事,恕不能陪殿下,先行告辞!” 龙启霖看他一丝都不做停留,紧紧握着酒杯,挑起眼角,他想过会是这种情况,可不曾想他态度坚决至此。 很显然,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 ****** 南楚绯王府 “王爷,将军过来了!” “看见了!” 楚释绯不忙不缓的放下手中的棋子,扫了眼棋盘,然后看向顾承琪,“琪儿,你这棋艺若再练练,想来会更好些!” 他这是委婉的说她棋艺不佳,她听得出来,“王爷的棋艺南楚想来没有几人超越,琪儿如此,也无伤大雅。” “琪儿,人要有志向,不能原地站着,否则,迟早会被顶下去的!” 楚释绯摇摇头,这样的女人还真是勾不起他的兴趣啊,他侧眼看着一派悠然走过来的人,若这厮是个女人,他定日日守着。 “十哥,别用你那恶心的眼神看本将军!” 显然,他今日心情不错,见楚释绯一脸向往的看他,虽说嫌弃,却也习惯了,再一看旁边的顾承琪,每每见他来王府,都会摆出一副被抛弃的样子。 “所以啊,你没事别在本王面前晃悠,心塞!” 楚释绯盯着棋盘,不再看他。 “你与皇姐还真是一胞所生啊,她今日也同本将军说了同样的话,敢问缘何如此?” 他坐在顾承琪识趣让开的位子上,执了她的黑子,落下。 顾承琪瞪大了眼睛,原本被她走成死棋的局势竟逆天般反转,那颗被困死在敌营内部的棋子势如破竹,直捣敌心,打乱了本来滴水不漏的布局。 “如此看来,你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了?!” 楚释绯也落下一子,并不防御,采取直攻,对已经没法挽救的局面,他选择放弃,或许这就是他与楚释宁最大的区别。 “父皇这边解决了,唐清轻说她自己无法做主,要回去同唐侯商量,所以本将军来找你,带你出去散散心,去芗郡!” 他又落下一子,似想起什么,吩咐身后的元郢,“去将公主请来,就说本将军带她出去散心!” 楚释绯看了眼愣愣盯着棋局看得顾承琪,朗声道,“元郢,顺道将本王未来的王妃送回丞相府吧!” 听到他的吩咐,顾承琪才将将醒了神,没有言语,只躬了躬身,随着元郢一道出了王府。 “你这退亲的架势摆的挺大,要本王说,你还不如直接将父皇本尊移将过去得了!” “移谁都行,父皇决计不行,他一直念念不忘当年唐侯于他的那点儿‘救命之恩’,怕是经不住唐侯的煽情,三言两语立即败下阵来,得不偿失!” 楚释绯斜眼瞪他,看着自己即将败下,冷言威胁,“你若赢了,本王你也移将不过去!” 楚释宁闻言,翻了个白眼,直接将自己送入他快坍塌的布局中,让他尽情的灭了他! “你觉得本王赢得可光彩?” 楚释绯这明显是挑着杆儿上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好好利用,怎么对得起他的良心。 “十哥,你是不是新近忘记刷脸?死皮累积多了!” 他将他拉起来,交给后面憋着笑、浑身抽搐的元池,“帮十哥好好清洗,换了衣服拉出来,本将军时间不多,耐心有限!” 第九十四章 厄运 等楚释绯出来时,楚汐翎也正好进府,身后还跟着脸色不怎么好的唐清轻。 她和楚释宁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怕也就是一日的光景,在宫里见他,说有事要办,去将军府找他,下人说他很忙,不便见她。 她想,他们还是有时间的,可却等来他的退婚。 想起那日他对自己都能狠到那个地步,这两日她也思索了许多,或许现在的她正如他所说,没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她双手握在腹前,看着她面前的这个人,心下已然做了决定,她会同他退亲,但这个人,她认定了,会尽最大的努力与他并肩而立。 幸好,现下并无人可与他相配,她暂时不用怕他身边会站上其他人。 一个人有目标是可贵的,努力追逐也是无可厚非的,可一旦这个目标成为一生的设定且唯一不可替代,成仁亦或成魔真真切切一念之间! ****** 入夜,双华客栈高层最右侧的客房门口,一身白色斗篷的人推门而入。 “皇姐来的有些晚,再过个一盏茶时间,我可能就歇了!” 床上的人挑开帘子,下了床,缓缓移步过来,点了灯。 “所以,皇妹在等我?” 她解下斗篷,坐于桌前,拿过茶壶,倒了杯水,看向坐在对面兴致盎然打量着她的初禾。 “是啊,今日特意不回宫,就是知道皇姐定会来找我,想来是弄清楚一些事的,我猜,与姐夫有关。” 她双臂撑在桌岩上,饶有兴味的前倾身体,近近的看她脸色不变,泛着冷意的眼睛,看来沉稳了不少啊! 也不知墨言是如何调教的,竟让她成熟的似快要凋落了一般,呃,熟透了! “既然叫了姐夫,就收起你留存的龌龊心思!” 初禾收回身体,却是半趴在桌上,似是无力般,“我不记得我对姐夫还留有什么龌龊心思被皇姐捕到了,可明说否?” “你很会巧言,怎么不抓住这个机会与他多相处一会儿?” 初禾半抬起头,笑了,原来她是跟随墨言一路过来的,不过,她倒着实觉着冤屈,也不知墨言抽的什么风,来此坐了一会儿,一言不发,也不让点灯,而后又堪堪离去。 “相处什么?他又不是我的夫君!” 这句本是陈述事实的话,却让龙漪凤过滤了好几遍,觉得她是在暗示自己,他这个夫君自己把不牢靠! 她深吸了口气,扯出个自以为端庄的笑容,“所以,你对他的感情到底多深?” 这才是她最想问的问题吧,初禾眼神滴溜转了一圈,抬头,含笑,启唇。 “皇姐,我对他的感情多深一点都不关乎他对你的感情,不过,他对我的感情,想来你应该看出来了!” 龙漪凤使劲缴着衣衫,抿着唇看她,她怎能看不出来。 他们婚后第二日,她闲来散步,无意间见园子里一棵树,觉得有些不雅观,好端端的花园,一棵干巴巴的树挺在那儿,不好! 她吩咐下人将树挖掉,园工马上跑来说不可,丞相大人很喜欢那棵树,她想想,那就算了。 身边有个相府的丫头笑着说,就连冰泠公主也喜爱这棵树的紧,与大人爱好相投! 于是她吩咐那个好心提醒的丫头,终结了那棵树的命运。 墨言每日都会回来对着那棵她曾经说喜欢的枣树站上很久,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心神安静下来。 如往常一样,可他看到了什么,那里连坑都被填埋了个结实。 “谁干的?” 旁边站着的侍卫恭敬的回道,“是夫人,她说这棵树不祥,会为大人带来厄运!” 侍卫只觉得突然有风刺过他的脸,眼前却已不见了人。 “……啪……”一声响亮的脆响在偌大的厅内愣是回绕了很久,也难以散去。 转了几圈倒在地上费力抬起头的龙漪凤,嘴角鲜血直流,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变了颜色。 “你……打我?”这是她反应过来后的疑问。 墨言此时已稍微平息,他蹲下身,将她扶起,“打你只是为了提醒你,你已经不再是公主,而是我的夫人,所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适当的掂量好!” 让她坐稳在椅子上后,他依旧冷硬的出声,“今日被你挖了的那棵树呢?”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她缓缓站起身,靠近他,擦了自己唇角的血液,忍着疼痛扯出一抹笑,轻声说了两个字。 “烧了!” 他阴凉的气息,让旁边站着的人皆为这位新夫人捏了把冷汗。 “很好!”他重重的说了两个字,继续,“你们帮夫人收拾两件衣服,回墨府!” 她不解,墨言不喜欢在墨府待,所以今日一早就回来了,可是已经敬过茶,为何还要回去? 等他们过去,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她被他带到一处没有窗户,黑的纯粹的房子里,那里面很大,入眼的全是灵位,这是墨家的祠堂。 “你是我的夫人,可不曾祭拜过墨家列祖列宗,今日就在此处,好好传达自己的孝心。” 他走近她身边,拿出一粒药,“来,你的脸若被人看见,不妥,吃了吧!” 她并没有多想,嚼了咽下,心中默默的原谅了他打她的事情,可正要开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别说话,我明日来接你,不要再惹我生气!” 他看了眼桌上已经快燃烧殆尽的蜡烛,起身锁上门离开。 这祠堂一般不会有人过来,尤其是在晚上,所以并不曾多备蜡烛。 她用力的拉着门,敲打着,直到累的筋疲力尽,那烛火也恰好烧完,漆黑将她所有的理智尽数吞灭。 “墨言,放我出去,你知道我最怕黑的……” 心中的恐惧一波波袭来,她缩起身子,不敢抬头,颤抖的不能抑制,眼泪横流,没有声音。 “墨言,求你,带我出去……” 或许是神经崩的太紧,耳中不断传来诡异的阴森森的声音,甚至她能感到有很多双手慢慢的攀附着她的身体,往上,往上…… 然后她彻底晕了过去…… 第九十五章 低贱 “所以,别将心思用在我身上,如果你觉得无聊,找几个人来我这里碰碰运气,无所谓,我就当练手!” 她站起身,绕到她旁边,俯身,冷冷的低语,“可我也是有底线的,而且、父皇也不会容忍!” “砰……”龙漪凤将手中的杯子奋力砸在地上。 “所以……你拿父皇来压我?你真的觉得自己有了公主这个身份,就能改变你骨子里的低贱吗?你母妃是怎么怀的你,你不知道吗?” 她的话到让她有了些兴趣,她也很想知道,既然父皇只是将母妃当成质子留在后宫,又为何会允许她诞下他的孩子。 龙漪凤将初禾往后推了推,拍拍衣服,依旧稳稳的坐着,脸上嘲讽鄙夷的表情一览无遗。 “说起来,你该感谢我。那时我还小,却很喜欢寒林殿外面的那棵辛夷树,时时都会跑去,等着它开花。 那日,父皇与母后吵架,我见父皇心情不好,就带他去那棵树下,告诉他那树能发出声音,可以让人心情变好。 可我并不知,那是你母妃在里面弹琴。如往常一样,那声音不负所望的出来,父皇盯着那紧闭的殿门看了许久,听了许久,直到琴音结束。 他派人将我送回去,而我回头,见他进了那扇紧闭的门,不见了身影。 回去后,我同母后提起,母后立即赶了过去,可也已经晚了。 你的母妃到很会抓住机会,用她同你一样看似纯净实则**的面容,竟将父皇勾引上了床。所以,才有了你的存在!” 她站起身,直直对视着初禾,满脸鄙夷,“你倒真是你母妃所生,连着这低贱的性子也是,怎么都那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初禾抬眸,泛着寒意,她这一口一个低贱,很顺啊! “闭嘴!谁允许你私自出府的?” 有些人适时出现,许会带来感动,但若不通时宜,对此时的初禾来说,比之龙漪凤更让人讨厌,可这个人是墨言,她只好忍下欲喷涌而出的怒火。 龙漪凤知道,她又惹他生气了,但她依旧挺直的站着,不发一言。 随之而进来的墨林打破了这个僵局,走到初禾身边,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初禾摇了摇头,往床边走去,撂下一句话,“双华楼还有空房,好走不送!” 墨言深深的看着她,帘帐已经垂下,只剩影影绰绰似躺下的身形,他转身离开。 龙漪凤不情不愿,应该是心怀忐忑的紧随其后。 墨林知道她此时定不愿与人说话,熄了灯,帮她关上门。 ****** 她躺在床上,黑暗来临的那一瞬,眼睛睁开,因为龙漪凤的话,心烦意乱。 母妃为何没有拒绝父皇,是自愿的还是被迫?肯定不会如龙漪凤所说,母妃不是那样的人,可被迫,父皇没必要如此做,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找父皇了! 只是,父皇应该不知道母妃怀孕的事情,否则她是在宫里出生,也算名正言顺,为何不载入皇族宗谱? 皇后又为何同意母妃生下她,而且允许住在偏僻无人打扰的地方,看似是因为憎恶,可对于当时的母妃来说,无疑是一种最好的保护,她不会不晓得其中的道理,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初禾坐起身,揉捏着太阳穴,看来这个疑问只能找皇后了。 她将枕头竖起,靠在背后,闭上眼睛。 现在她可以肯定,龙启星的毒跟芯贵妃有关,可牵涉到母妃真的只是找个替死鬼,还是说想要借此斩草除根? 若是后者,那就是说先太尉的蓄意谋反罪名很可能是不成立的,是有人设计陷害! 谋反信是辛御史呈奏,作证之人是墨言的父亲,查抄灭门是洛王,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这样说,她先前的推测很有可能是错的,辛御史并不会因为什么无稽的测命说而保她性命,而她知道芯贵妃的秘密,若背龙启霖而驰,他应该不会放过自己! 朝中局势已经明显三势同立,父皇允许四皇兄——龙启思独自坐大,却并不加以约束,是想均衡以至于好牵制,还是另有原因? 最最头痛的是那无缘无故出现的神秘女人,她究竟是何身份?但能肯定她定隐藏于后宫中,否则不会轻易的杀人于无知! 身体慢慢滑下,思着索着,睡了过去…… ****** 辰时刚刚过,龙启思的马车稳稳停在双华楼前,由人挑开帘子踩着墩子而下,昂首阔步高贵的进入,门口伙计忙将其让于店中。 初禾嫌麻烦,由客栈过来就直接坐在底楼靠窗前,桌子上仅有一碗白粥及一盘小菜。 这会儿楼中人并不多,她一眼就看见她那表现的盛气凌人,个性张扬,高贵无比的四皇兄,一身大红长衫,腰束的紧致,血红的龙形纹佩随着他的步子摇晃。 初禾正要向他示意的手赶紧放下,转过头,继续喝着已经见底的粥,只作没看见。 “还准备坐到几时?不走吗?” 她抬头,见他面色不耐,声音漠冷,可还是无端充满了喜感。 “啊,哦,走啊!” 他前脚走,云晴赶紧闪身过来,“公主,这衣服你是什么时候换?” 初禾嘴角含笑,将眼神从前面撤回来,看着她手中衣服露出的衣角,不禁后退一步。 “红、红色?为何?” 云晴也不知为何啊,她努努嘴,看向走出去站在外面单手遮阳的红衣男人。 “是四殿下准备的,说公主今日一定要穿这个颜色才行。” 初禾咬紧牙关,费力的吐出几个字,“还有备用吗?” “本来属下准备了一套,可被四殿下吩咐人拿走了,说颐亲王那边会有人准备换洗衣服。” 她看了眼外面的人已经面色不善的吩咐旁边的人进来催促,只得接过衣服跟云晴说了声,“我去前面的小间里换,你同皇兄说,很快就好!” 衣服样式简单不繁琐,现已入了春,但里面还有一层薄薄的棉,穿上很舒适,基于这一层,她到也觉得这颜色还可入眼。 龙启思沐浴着暖暖的阳光,皱着眉头,想是从不曾这样等过人。 恰好,墨林的马车也停下,下得车来的他乍一看眼前红的妖艳的男人,愣是没反应过来,刚刚想去搭一番话,就见另一道同色的人出现在他身后。 第九十六章 真实身份 龙启思也回了头,这颜色穿在她身上怎么到显得她冰清玉洁,还自然流露出一股子雅致来。 “把这个系上!” 初禾接过他递来的一块凤形纹佩,是通透的白色,也不言语,挽在腰间,垂下。 “墨林,你来此处的意思是想同本殿下一起走?” 他终于问向前面始终盯着他身后人的墨林,眼含戏谑。 “那个,四哥,他是来接我的!” 初禾往前一步,笑着继续,“我怕四哥觉得同我一处,会厌烦,刚好他也前去,就一道了!” 龙启思终于露出他今日觉得甚为满意的微笑,往自己的马车上去了。 初禾就知道,他是极不愿同她相处的,莫不是这身红衣是为了辟邪?她脑门上耷拉下几条黑线,磨了磨牙,进了墨林的马车。 ****** 依旧没有拉到商户筹金的龙启霖独自坐在湖心亭中,由着诗雨倒酒小酌,眼睛不曾离开她。 “殿下为何一定要买下萧国那块荒废贫瘠的无用之地?若萧帝知晓背后的买主是您,恐不会让出的!” 那块地毗连着龙炎,被一座大山隔开,荒芜的寸草不生,山上的石头时不时会因雨水、暴风滚下,没有人居住,就连周边原先住着的人,也熬不住太阳一晒就如被火灼烧的感觉,全数般的远远的。 他又是为何要如此费周折的托人买下呢? “他不会知道,更不会轻易的将地卖出,那里连接着龙炎,虽说先萧帝有心向龙炎称臣,可现今的萧帝不会! 父皇以为娶了萧国的公主,嫁了龙炎的郡主就会暂时无忧,容他先处理龙炎朝政。可不然,这也正是萧帝的计策,他上位之时已经肃清了先帝留下的种种弊端,而今成果已经凸显,萧国正在向好的势头发展。 兖州与青州相邻,版地却比之青州小很多,可现今南楚一国独占一州,而兖州这里,只有龙炎和萧国,虽说萧国现下实力不如龙炎,可若真被逼急,难保不会投靠南楚。 那块地虽说无用,却居于要塞,只是被大山阻挡,如想办法打通,便是进入萧国的腹地。 买地只是一个幌子,真正要用到黄金的是人力。不过现下看来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是本殿下欠考虑了,本想着将萧国一举拿下,那么龙炎现下的局势也便如土崩般瓦解。” 诗雨静静听着,这根本不是一人之力就可完成的。 “殿下这个想法是好的,但凿山通道路确实不切实际,可殿下该将萧国现下的形势告知与皇上,错过此时这个时机,等萧帝缓过,就不是好应对的了!” 龙启霖叹了口气,“这些父皇岂会不知,但父皇一直推崇仁政,并不打算起兵,何况就算起兵,也只能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罢了,于国于民都是巨大的创伤!” “那殿下又何须执着呢?保持这样友邻的关系不好吗?” 诗雨不懂,他为何一定要给自己平白增加些忧愁负担呢? “本殿下只是不甘心,与那楚释宁相比,并不逊色多少,却只能窝在这里整日盘算如何与自家兄弟争斗,满腔的热血只能尽洒在这深宫之中!” 龙启霖自顾执起酒壶,仰头倾下,似是如此就可浇灭他的满腔热血,自此安下心来! ****** 脊郡离辛邺不远,一日的路程就已进入了城门,直直奔向颐亲王府,只是天色却已然不早。 初禾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七皇叔,比龙炎帝年轻,精神抖擞,眉宇间虽也被刻了痕迹,却显现的甚为成熟。 他身边站着几位美眷,想来该是王妃及侧妃了,初禾长了眼色,随着龙启思之后问候。 “初禾见过皇叔,皇叔母!” 颐王也是第一次见这个据说回宫不久的侄女,他不苟言笑,所以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小禾长大了!” 初禾抬眼,知他只是一句随意的说辞,也只是微微一笑,“是啊,皇叔!” “好了,都进去吧,路上肯定很累了,用完膳就去休息吧!” 颐王吩咐旁边的王妃去准备膳食以及整理好厢房。 整个王府的氛围都是出奇的安静,妻妾之间也不作过多交流,下人更是,连走路都是轻盈的紧,让初禾有些怀疑,这些人莫非都是练家子。 她被分到中院的厢房中,刚坐下来,就听见外面有笑声传来,禁不住好奇,却也没有打开门去瞧。 “是洛王来了,他一向与颐王感情好,想是许久不见,所以正寒暄呢!”云晴听出了声音解释。 哦,如此啊,那就难怪了! 听说,这位王爷喜静,所以此次的寿辰并没有邀请太多人来,想来明日也不会过于热闹。 ****** 话说楚释宁亲自将唐清轻送回芗郡,唐侯虽心有不甘,可到底是自家女儿配不上,而且唐清轻也同意,所以这档定了数月的亲事毫无悬念的退了。 虽说他知道这婚只要他想退就一定退的掉,可也经历了两月之久,两个月了,她应该已经出了冷宫,不知道那边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楚释宁快马加鞭赶回邬京,将那一对难得出来不愿回京的兄妹留在后面,慢慢的散心。 “父皇,现今是不是可以给龙炎写求娶国书了?” “你既然有这份心思,而且公主的身份也与你相配,朕很欣慰,朕也想你尽快成个家,也了了你母妃的所愿。国书已经写好,朕让玖幽陪你同去,方显诚意!” “不用,父皇,就不麻烦祭司了,儿臣与六皇兄前去就好!” 楚凌帝思虑了下,“也好,那你们早去早回!” ****** “元瞳,事情查的如何了?” 他一进府,就急急到了书房,元瞳已经在等了。 “回主子,祭司神殿闯入的人是六殿下派去的,他应该早就怀疑祭司神殿里祭司的身份!” 楚释宁坐下,元瞳帮他倒了杯茶,见他眉心紧皱,不禁低声说道。 “主子,东辰怕是替不了太久,既然六殿下已经察觉,难保不会被其他有心人怀疑,这祭司的身份,您还不打算与皇上明说吗?” 第九十七章 险崖 “现今本座并没有想到能令父皇以及南楚臣民接受的法子,如今告知,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楚释宁扶着额,心里已经将凌玖泉那厮活刮了数十遍。 “虽说祭司没有出自皇家的历史,可身份象征是改变不了的,属下想,皇上与臣民该是能理解的,况且以主子现在的功绩,足以让南楚臣民安心不是吗?” “你不懂,他们心中持久的信念是不容许被突然离析的,将军始终是卫国的所在,难以与祭司相提,所以,这件事再缓缓吧! 今日开始,你回祭司神殿,同西辰南辰把好神殿,不要放任何人进去,一切等本座从龙炎回来再说!” ****** 龙炎脊郡 颐亲王府寿宴结束的很早,本就来宾不多。 龙启思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着回宫,索性拉了墨林一起与脊郡几位交好的公子同去凑乐子。 墨林见都是男子,也不好邀初禾前去,只能留她在王府中等他们回来! “奴婢见过冰泠公主,王爷请您过去后厅!” 初禾正准备补个觉,许是因为换了个地方,昨晚一夜未眠,还没躺下就被进来的婢女阻止了! 她整理了衣服,吩咐云晴不必跟着,独自过去了! 后厅只有两个人,洛王和颐王,洛王她是见过的,真正将凌人之势展现的淋漓尽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初禾见过两位皇叔!” “来,坐吧!”颐王向她摆摆手,示意她坐旁边。 这是个圆形的桌子,不大,她正好坐于两人中间,却没有任何不适,静静的坐下。 “初禾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洛王递给她一个杯子,提起桌上的瓷壶,亲自倒了杯酒给她。 “是七皇叔的寿诞,五皇叔为何如此问?” 她不明所以的说着,含了浅浅的笑意。 “哈哈……初禾真的不知道,还是同皇叔打马虎眼呢?” 洛王执起杯子,笑容不曾到达眼底,轻轻摇晃着里面的酒水。 初禾看了眼颐王,他一脸的淡漠,仿佛事不关己,可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她又回盯着直直等她答案的洛王,笑了。 “皇叔,初禾自然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是初禾外公一家的忌日,可并不明白皇叔何意?” 今日是龙炎元月初十,先太尉府惨遭灭门的忌日,也是父皇此次让她来脊郡的原因,是怕有人又借她生出什么事端。 “所以初禾对今日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面对他步步紧逼的试探,初禾不言语,也丝毫不退避他打量审视的目光。 “五哥,够了,初禾怎么也是龙家子孙,况且先太尉是因为获罪被抄斩,没必要重提那些过去的事情!” 听闻颐王的话,洛王收回眼神,笑呵呵道,“是本王糊涂了,初禾没被吓着吧,来,皇叔敬你!” 初禾看了眼桌子,并未放置茶水,可这酒今日就算有茶水,她也是要喝的了,因为两位长辈已经端起酒杯,只等她,她怎么能拂了这“好意”去! 她笑着执起洛王亲倒的酒,“皇叔说的哪里话,初禾是晚辈,怎可让皇叔敬酒,该是初禾敬两位皇叔才是!” 他们看着她饮下,互视一眼,也笑着喝了杯中的酒。 “那二位皇叔若无事,初禾就先行下去了!” “好,去吧,菁菁性子内向,在西院,你若无聊,可找她随意聊聊!” 颐王就这一个女儿还未出阁,可性子软弱内向的厉害,几乎从不见生人! 初禾笑着点点头,抬步走出厅外,在两人透过窗子的目光中向着西院的方向走去。 “五哥,为何突然叫她过来问这些事?你这是在提醒她还是暴露自己的心虚?” 颐王一针见血的戳穿他,实在不明他为何多此一举。 “是在提醒,但没有心虚,因为本王前不久发现,辛邺有伊家余孽留存,且已经混入皇宫,只是至今未查出!” “所以你怀疑那人会同她联系?”颐王放下酒杯,斟酌着问道。 “是,三月前后宫那几件怪事,本王想了想,总觉得不对劲,似有人同她提醒着什么,否则不会等她入了冷宫后,那事儿就戛然而止了!” 他开始以为只是有人怕被查出来,可后来这件事竟不了了之,没有结果,也无踪迹可寻,这让他不得不怀疑那人是不是在宫中深藏着! “其实,本王很想知道皇兄是怎么想的,为何无故对她宠爱有加,可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颐王思索道。 “皇兄对她不像作假,到底是他的亲骨血,想来有些不舍!而且本王上次派人刺杀她,皇兄已经明着警告了本王,说适可而止!” “五哥为何一定要坚持斩草除根呢?她只是一小小的少女,何至于会威胁到五哥,莫不是五哥已经怕到如此地步了?” 颐王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神情,当年的案子是冤枉还是栽赃,他们都清楚的很,但木已成舟,又何必再去计较几个余孽,量他们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不是怕,也不是非要斩草除根,父皇留下遗旨,让我们除去伊家,却并未说明原因,本王只是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厉害关系,万一她真是什么留不得的人,恐会危及今后的社稷啊!” 颐王思索着,觉得他似乎说的在理,“那你准备如何?” “本王准备如何,现下不重要,因为皇兄不会允许的,所以小心提防总归没坏处!” ****** 初禾强撑着保持理智,西院这里人极少,事实上整个王府的人也没有多少,她四下看了看,这里的院墙周边并没有把守。 她尽量稳着步子,走到墙边,用全身能调动的力量闪身跃到墙外。 落下的那一瞬间,她感到了绝望,这里是什么地方啊?难怪此处没有守卫,这需要守吗?谁能进的去呢? 身体不断的下落,她的思绪倒是因为耳边簌簌的风声,清晰了不少,却已经无力哀叹什么了,只想问一句:王府后面为何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险崖? 第九十八章 求娶国书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摇晃着晕眩过去之时,身体终于挑起巨大的水花,沉入崖下急湍奔流的水底,一路被冲着前行。 没有力气,但她知道此时决不能晕过去,她憋了气,身体轻盈起来,随着激流飘在了上面,却无法停下。 没事,总会停的,她安慰着自己,事实上现在水里很好,她甚至感觉不到因为喝过酒身上灼烧的热源,加上又正在同死亡赛跑,更让她神志无比清醒。 她不知道这条河流流向的地方,可感受的到,已经在渐渐的趋于平缓…… 现在,终于有了些气力,她奋力往旁边的地方游去,抓住一根延伸至水中的干枝,借力爬上去。 “呼……”平躺在那些枯树干枝上,深深的喘着气,耳边河水依旧潺潺流着,声音不如刚掉下时那般咆哮了! 等稍微平稳些后,她看了眼周边,林木很稀少,只有满山坡青青的碧草,看来很安全,先睡会儿吧,醒了再说! ****** 等楚释宁来到龙炎已经是十日后的事情了,尽管他一路快马加鞭,没有坐马车,却也要考虑随行人的感受,停歇休息还是有必要的,人不累,马也会受不住! 龙炎皇宫依旧未变,但没有了她的身影。 “南楚楚释宁与皇兄楚释寅见过龙炎帝!” “无须多礼,请上座!” 不止龙炎帝,龙启霖,龙启思以及墨言等人皆猜测着他来此是为何事? 楚释宁扫了一周,确信没有看到初禾的半个身影,轻微皱了眉,她为何不在? “敢为龙炎帝,小公主龙漪禾不在吗?” 墨言心里打起了鼓,直直盯着楚释宁,他的目的会不会如自己所想的那般? “楚将军是来找泠儿的?”龙炎帝不确定的问。 “是,这是南楚求娶国书,本将军要求娶贵国的公主,龙漪禾,龙炎帝意下如何?” 没有见到她的人,让他心里有些淡淡的不安心,于是也没有绕弯子的必要,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众人皆看向他,形色不一。 “楚将军有勇有谋,不可多得,朕自是欣慰,可不瞒你说,泠儿已经失踪了十余日,派出去寻找的人至今不明她的下落,还不知她是否尚在人世?” 楚释宁倏地站起身,扫过一众人,见他们神情不一,又直直看着龙炎帝,“缘何失踪?” “去脊郡帮皇叔贺寿时,不知是何原因,就失踪了!”龙启思淡淡回应道。 “国书请龙炎帝先收着,本将军现下去找她,一旦找到,她便是我楚释宁的皇子妃和将军夫人,所以,烦请龙炎帝也准备好国书,本将军先行谢过!” 不等龙炎帝做出任何回应,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殿中,只留下随行的楚释寅还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事由。 龙炎帝知道楚释宁的事迹,也看出他并没有与自己对板,他面上浮出的担忧急切,也不是假的,而且比在坐的任何人都真实,可他实在不知他何时对初禾用情如此之深。 初禾在南楚的那段时间真如墨言所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吗?这是在坐除了楚释寅与墨言外,一众人的疑问。 “六皇子一路车马劳顿,不防先去休息吧!” 楚释寅站起身,客气的道谢,“好,有劳了!” ****** 楚释宁加快了马速,却还是觉得太慢,怎么会突然失踪呢?会是被人绑架走的吗? 可他要如何寻找呢?若她已经不在脊郡了呢?他不知道,先去她失踪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踪迹! 日落之前,颐亲王府就迎来了这位莫名来此的南楚贵客,让平时没有表情的颐王也惊讶了一把,他为何来拜访自己呢? “颐亲王,本将军来此别无他意,只因寻找未过门的夫人龙漪禾,烦请王爷将她最后失踪时接触的人和做过的事细细告知本将军,虽有些唐突,但事态紧急,请您谅解!” 颐王愣了几愣,可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反应过来,虽不知初禾何时成为了他的未婚夫人,但也如他所说,将那日的事情告知与他,除了那些谈话的内容一语带过。 楚释宁听闻她喝酒后,身上不自觉的散发着无边的寒意,深深的看了这位颐亲王几眼,便随着他所指的方向一路走过去。 她喝过酒后的样子定不会想让这里的人知道,这样看来,她应该是自己离开的,他一路往西院走,却停在了那没有人守的院墙前面。 颐王也停下,看着那处的院墙,还不待他说什么,楚释宁已经迅速飞身而上,站在墙上面,眼睛危险的眯起。 “这里是险崖?下面王爷可知道是什么地方?又通往哪里?” 颐王摇摇头,当时将府邸坐落在这里就是将这险崖与前面的道路隔开,这崖平白出现在这里,对路人来说总归不好,没想太多,也并不知下方是何地? 楚释宁看着下方深不可测,又有雾气缭绕的险崖,看来跳下去是唯一的办法。 “楚将军,不可……” 颐王眼睛睁了又睁,身边跟着的下人及管家已经呈石化状态,心想,完了,南楚将军在王府……没了! ****** “婆婆,可以告诉我出去的路了吗?” 初禾对着面前欣赏自己新房舍笑的欣慰的老人,大声叫问着。 “唉……婆婆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出路啊,不然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她瘫坐在铺满树枝树叶的地上,感觉咯的慌,索性直接睡倒,双手平铺开,不抱什么希望了。 “丫头,你想好真的要出去吗?” 她的声音如小姑娘般清脆,初禾听过不止一次了,可还是没来由的心里发毛,她鬓白如雪,容颜苍老,面上深深的纹路代表她已经年过七旬,她自己也说了,她已经九十有六! “是,我要出去!”看她又要开口,初禾抢先继续,“婆婆,人各有命,何况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完,您就告诉我哪条路可以出去吧!” “丫头,有句话,婆婆还是要说道的,守好自己的心!” “我知道了,我……唔……” 猝不及防,她如闪电般速移到初禾面前,塞进她嘴里一样东西,又往她胸前一点,东西被初禾咽了下去。 立即有馥郁的清香弥漫在嘴中,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慈祥和蔼,如释重负般微笑着的老人。 “婆婆,您喂我吃了什么?”她有些不愉悦的抱怨,可又感觉不会是毒药之类的! 第九十九章 缘结 楚释宁跳下之后,雷同初禾的境况,但他入水后缓冲了一段距离便迅速飞跃至边上的空地,一路往下掠影般急速移动,眼睛却不放过旁边的任何。 过了不长的时间,前面一处略小的坟墓突现,看起来累积不久,为防墓上的土松落,周边又用不粗不细的干树枝莂着。 扫了两眼后,视线落在离坟墓不到几里的地方,一座小小的木桩子栽起的房舍静静的伫立。 不等他进去,里面的声音传出来,“别进来……老身出去就好,免得弄坏老身的新房子。” 楚释宁退后几步,等着里面说要出来的人。 “咯吱咯吱……”木门发出欢快的声音。 门口一个白发苍苍,容颜蹙老,失了双腿的老人随着门的声音安静的映入他的眼瞳。 他眼神闪了闪,谦恭的蹲下身,让她不用费力的仰视,“打扰到婆婆,很抱歉,劳烦问下,您可有见过一个小姑娘,不高,相貌清婉。” 老人上下打量着他,笑着回应,“她昨日就走了,你是从上面下来的?” 她看了眼上面高不见顶的崖,随意问着,心下却知道他是专为找那丫头而来的。 “昨日走的?那婆婆可知道她往哪条路上去了?” 前方大大小小的路少说也有五六条,而且不同方向,一不小心走岔,怕是会南辕北辙。 “这老身怎能轻易告知于你,万一你是丫头不想见到的人,老身不就害了她吗?” 看来这老人指路,是有条件的,否则初禾也不会昨日才离开,那墓,连同这房舍,应该都是她弄好的吧! “不会,她是我娘子,无意间掉落于此!烦请婆婆明说,如何您才肯告知我她的去向?” 老人默了默,细细盯视他,嘴角露出莫名诡异的笑,不符年龄的声音缓缓流露,“老身对你没有条件,好好守着你娘子就好!” 她指着前面的路,“左边第二条,是她出去的路,能不能找到她,看你们的缘分!” 楚释宁看着她若有所思了一阵儿,站起身,道了声谢,疾步离开! “心凝,缘结,心伤,缘散!” 老人自语了八个字,双手借力,轻盈跃至墓前,久久坐着,神情自若! ****** 这是个部落吗? 停下,打量…… 整个庄子的布局呈圆形,中规正矩,房舍为椎体且颜色黑白相间,顶上的椎角向庄外倾斜,似能随时瞭望到是否有人闯入。 面前是由高高的足足两人抱的多个木桩栽起,向两边无限扩展,中间留出仅供两人过的空地,却不曾设门。 每个木桩上都有一种画符,只是杂乱无章,不似文字,也不像什么标志的图案。 与他相对的缝隙里面,一彪形大汉,比楚释宁高一头且无比壮实,正向着他的方向走过来,身上的布匹粗糙似用麻织的渔网,能看见里面黝黑的肌肉。 他的笑容异常诡异,让楚释宁想起深山中那位老婆婆的笑,令他极其不舒服,有种超脱控制的未知! 他静静站着不动,因为只要他不进去,那人好像就不会出来,只是盯着他看,大而黑的瞳孔有如火焰般闪烁,他明白,那是激动,是发现猎物的兴奋! 而这种兴奋激动的视线慢慢汇拢,从庄子里的各个地方,聚集在他一人身上。 他抬起步子,他们兴奋的神情就会随之加深,却屏息不出声,似是怕吓跑了他。 楚释宁落下一步,又缓缓抬起另一只脚,如此慢步前行,让门里面众人的心一上,一下,一停,一跳…… 仅剩三步,门里的人皆定定的将视线锁在他的双脚上,心在沸腾,快了,快了…… 突然,似有一阵微风吹过,他们一致抬头,呆呆的站着,人……呢? ****** “不要命啦?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真当自己天下……”无敌吗? 她的话被咔在喉咙,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耳边回荡着他胸腔里传来狂乱无章的声音,伸手回抱着他。 “抱紧点儿,让我安心!” 她听话的紧紧环着他的腰身,他心跳的声音依旧如鼓般铿锵有力,震得她的头一前一后,她不得不但心,这样剧烈跳动真的没关系吗? “咚、咚、咚……” “我没事,你跳下来做什么?” 她从他怀中费力的抬起头,已经能够到他的下巴了,真的长高了呢! “找你,以后绝不让你离开我身边了,真不知道这样的担惊受怕我还能承受几次!” 终于按稳了那颗担心的不上不下的心,他垂眸深深的凝视她。 “真是个笨蛋,竟然跳下来,万一没命怎么办?” 他还真是没想太多,只知道一定要找到她。 “你没事就好!”幸好找到了。 这里的树已经绿成荫,密密的挺立,阳光星星点点的插进来,落地斑斑。 前面是他们来时的路,左边是高耸入云看不见顶的峭壁,右边是直直往下深不可测的另一陡崖。 “你应该也看到了,这条路其实相当于一条死路,唯一的出口是穿过那庄子,不知道婆婆为何偏指了这条?” “或许她是等着我们返回去,也或许她只知道这一条!” 他们坐在树上,望着前方神秘诡异的庄落,那些人还不死心的在门口徘徊,不时四周寻视着,黑黢黢的肤色看不清面部神情。 “我已经观察了两日,这道门,他们从未出来过,好似遵守着什么禁令。所以我怀疑应该与婆婆让我埋葬的那堆凌乱的骨骸有关,那骨骸虽说年态久远,但能看的出来是男人的骨架。” 初禾回忆着她看到那老人的时候,她守着一堆骨骸,安然的坐着,没有其余的表情。 “既然很久,为何她不亲手埋葬,看着他尸横荒野?” 虽然老人失了双腿,可他看的出她的行动还是敏捷的,挖个坑也不会费太久的时间吧! 初禾深深的看了眼他,垂下眼睑,叹息般解惑,“婆婆说,那人是在赎罪,他欠了债,所以死后宁愿不入土,不为安! 见到我时,她说是上天垂怜,他犯下的罪孽已经被饶恕,也该去轮回转世了!” 第一百章 埋葬 “或许你的猜测没错,但也不排除婆婆与这座庄子的关系,她年事已高,却依旧保留着少女的嗓音,足以说明她有些独特的能力,这庄子看起来透着神秘,不会因为一个死了许久的人而遵守某种禁令!” 初禾抬头,眼中闪过了然,面色激动,“是了,婆婆一个人在深山中生活,甚至没有遮雨防阳的住处,极大的可能就是她并不长待在那里,所以这里实质上是她的家,而这些人应该是听她的命令行事!” 楚释宁轻轻用手指梳理着她凌乱的秀发,抹去脸上的灰尘,满目柔情宠溺,嘴角自见到她后就一直挂着浅浅的笑。 “婆婆没跟你说些什么吗?” 他手指穿插进发间,顿时让她感觉自己似是被一团柔柔的棉絮包围,舒适到骨软筋酥。 “怎么不说话?”等了好久也不见她回应,而是直直的看着自己,他笑着捏捏她的脸,不错,有些肉肉了! “嗯?”她回忆着他刚刚的问题,恍然大悟,“噢,婆婆说她是大夏国的后裔,也算是嫡系,因为家族人不多,所以一直隐居着,不世出。 偶然间的一次外出,遇见了不甚受重伤的先南楚祭司,思量再三还是救了他!” 楚释宁面露异色,没有言语,听着她继续。 “后来她对他产生了些要不得的情愫,虽然他屡次提醒他的身份,是不可能娶妻生子的,到底没抵挡得住她烈日般的情义。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感情也随之加深。她将这事告诉了家人,却得到了强烈的反对,被父亲锁起来,派人告诉在山下等她的祭司,说她已经被许配了人家。 祭司知道后,没有当面与她道别,离开了! 他们再次相遇是在十年后,那时候她已经为人母,样子却依旧没变丝毫,而他本就比她大了近十岁,已是中年,面容有了些沧桑的痕迹。 连着她的夫君也老了很多,她为他斟上酒,疏离的浅笑,问他过的可好? 祭司不知为何,许是喝多了酒,问她为何有了夫家还要招惹他,他连卸去祭司的决定都已经做下,为何她不在回来? 婆婆当时怔怔的潸然泪下,指责他为何不当面来问,他不知道她被父亲锁在屋子里的期盼,更不知道她被另一个男人强行占有时的崩溃,那时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祭司发疯般冲出屋子,于漆黑的夜斩杀了婆婆夫君家所有的人,只留下她拼死护住的儿子。 婆婆一时接受不了,可凶手是她心爱的人,而她是间接的帮凶,她将自己的儿子送给别人抚养,带走了那个清醒后自杀被她救下的祭司,但他却入了魔障,失了心智,甚至于发狂不得,断了她的一双腿。 见血的那一瞬间,他神志回笼,带她毅然跳下山崖,却没有死去,于是他们在崖下静静的过着等死的日子。直到他身心受尽了煎熬,终于不堪重负,溘然长逝!” 初禾静静的说完,依进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的腰身,缥缈的声音自他胸口浮荡而至他耳中。 “宁,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失明或是变哑,你会丢开我吗?” 楚释宁呼吸瞬间停滞,捧着她的脸,眉心深锁,凝视着她的双眸,“不会,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即使你容颜不老,我也要用我皱巴巴的手,紧紧的抱着你,不会放开!” 闻言,初禾一惊,睁大眼睛看着他,良久,仿似过了一个天涯,她如释重负般开口,声音轻如鸿毛,又似千金沉石。 “好,要紧紧抱着,不要放开!” 她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这让他没来由的不安,“初禾,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想着离开我!” “嗯!”她握住他的双手,嫣然笑着,“我们原路回去吧,婆婆应该在等着!” …… 日下西山,这里依旧静静的,青草郁郁,缠溪泠泠,只是,那寂静的坟墓前靠坐着一个白发霜雪的老人,了无生息! 初禾伸出探鼻息的手愣愣的停在半空中,看着同她一样蹲下的楚释宁,摇摇头。 挖开原先的墓地,将他们埋葬在一起! 推开这间她临时为她修建的小房舍的门,一块血红显眼的粗布静静躺在那些被压的平平的树枝树叶上。 伸手拿起,上面的字蘸血而书,已经干涸。 “初禾,婆婆相信这份留书你定会看到,将婆婆与他埋在一起吧!还有,记住婆婆所说的话! 山下的村落,是唯一通往外面的路,这份留书的背面是能帮助你安全出去的东西,交给村里的人,他们会放你离开。” 初禾收起书信,再次看了眼这个狭小的地方,出去移步到正在思索什么的楚释宁身边。 “我们走吧,这次应该可以安然出去了!” 她安静的走在他身边,一路无言,留下浅浅的两双脚印。 …… 房屋里的人再次出来,看到这次来的是一对,心下兴奋,等着他们入内。 楚释宁将初禾护在身后,缓步走入里面。 “——啊……” 初禾猝不及防被高高的举起,但发出声音的是她下方的大汉,她向同样被举起,脸色黑沉,盯着她下面人看的楚释宁摇摇头。 楚释宁紧着拳头,时刻注视着那人的手,凌厉的似要将那碍眼的东西剁了。 他们被放在正中间的院子里,立即围起很多同他一般体型的人观看,这些人面上均闪烁着一样的表情,以至于那满嘴的白牙显得更加可怖阴森。 楚释宁移到初禾身边,看着那些人似乎在交流什么,可他们听不懂,只能四下打量着。 他们坐在一个大大的图案上,似是一个骷髅双耳中间横插着一把箭矢,黑白两色。 奇怪的是,在他们中间并未看到有女人,皆是壮汉。 初禾轻轻推了楚释宁一把,示意他看旁边的屋子。 一个人头小心翼翼的露出半个,是个女人,他又看向其他的屋子,渔网似的帘子后面几乎都有一个影影绰绰的女人,身形有娇小骨瘦,有丰腴体胖,容色皆是平凡普通,甚至丑陋不藏。 但看她们的神色又不像是强迫,反倒是自愿居多。 不过她们在看向楚释宁时,无一不露出惊艳,眼中赤裸裸的痴凝,让初禾莫名生出些不舒服的感觉。 第一百零一章 出口 “喂,看这个!”她亮出一用血凝结的图案,成功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楚释宁正好看见图案后面的字迹,那句“记住婆婆所说的话”让他心下的不安又无端涌上,联想起她问他的那些话,总觉得在他之前,她们之间说过些什么,但她似有心不告诉他! 那些被吸引了注意力的人,皆单腿跪地,瞬间换上恭敬肃穆的神情,嘴里振振有词,似是一种虔诚的膜拜。 随后,情境被大幅度的转了个弯。 楚释宁与初禾坐在一间大屋子中,桌上摆着大块的熟肉,冒着热气,甘冽的水正好润了初禾有些干燥的喉咙。 “两位是要去往哪里呢?” 一个上肉倒水的丰腴女人站在楚释宁与初禾正中间,言语是“两位”,事实上只盯着面前这个好看的男人,她从未见过如此俊朗俏容的男人。 “从这里出去!” 楚释宁并未抬头,也不曾言语,回应的是被整坨挡住视线夹带着不悦的初禾。 她抬头,打量着女人,脸色阴黑,这里的男人都如此的“包容”吗? 这女人什么打扮?上半身麦色的胸房已经露了个三分之二,随着呼吸一抖一抖,粗布的衣服明明很大,也不如男人那般露肉,肩膀上的衣服明显是有意掀下去的。 视线停在她饱满的臀部,似是有意往楚释宁那边蹭,仅剩半指的距离时,初禾突的起身,客气的将她拉过,嘴角冷笑着移到楚释宁跟前。 楚释宁看她过来,没说什么,直接抱起坐在自己腿上,这一举动让陪席的一众大汉甚是喜悦,他们也学着他将旁边站着的女人拉到自己怀中。 “吃好了吗?” 站着的女人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眼中升起些嫉妒和深深的痴意,她坐在初禾刚坐过的位子上,热切的看着楚释宁。 楚释宁感受到视线,沉着脸准备给她警告,却被眼疾手快的初禾将他正要转过的头掰回来,直直将手中撕下的一块肉塞进嘴里去。 “好吃吗?” 楚释宁点点头,慢慢的嚼着,眉头轻皱,实在讨厌身边慢慢移将过来的女人。 初禾伸出脚似是无意顶着那女人正要移过来的腿,余光瞥向她,娘的,她怎么不全部都脱了呢,竟又往下拽了些许。 而旁边的那些男人完全将这一对璧人当成了书本里的范例,也给自己怀中的女人撕肉喂食,没有人注意这边还有个如狼似的落单的女人。 初禾一直盯着楚释宁,见他极度不悦,似又要转过头去,她也不管这什么地儿了,直接覆上唇去。 被吻的人怔愣了顷刻,不等回应,软濡的唇已经离去。 旁边的女人瞪圆了眼睛,鼓着腮,正要起身,就被后面进来的男人抱了个满怀,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兴奋激动的啃咬。 女人难以撼动男人的力量,只能随了他,眼睛却时时飘向初禾这边,带着些莫名的嫉恨。 初禾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见他们都沉迷在这一亲密的举动中,不由漾出笑来,拉着楚释宁悄声走到外面。 一纤瘦的女子自另一屋中出来,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停下。 “两位是想由这里出去?” “是,烦问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出去后会到哪里?” 初禾看着她只是盯着自己看,心情不由变好,轻声谦卑的问询。 “进屋子里说吧!” 两人互视一眼随着姑娘进入她出来的那间屋子。 她为他们倒了水,坐在木墩上。 “这里是先前被遗落的一些穹国将士,他们不想回去,就在这里生存了下来,但他们并无恶意,也从不侵犯掠夺这里的人,我们这些女人多是被抛弃,或是走投无路才上了山,被山头的一个婆婆带到了这里,她告诉我们,这些人相貌不扬,可心肠却比外面的人好上百倍。 但一旦选择进入这里,就掐了想要离开的念头。你们是第一个能从这里出去的人。出去后,是萧国的地界,看你们的打扮却不像萧国的人,该是龙炎的人吧?” 初禾点点头,向她道谢,“我们是龙炎的人,谢谢你!” 女人笑着摇摇头,善意的提醒,“如果要走,就趁现在走吧,等日落了,你们怕是连城门都进不去的!” 他们没有作告别,随着女人走到出口,门口的大汉看了眼她手中的图案,放他们离开了! ****** “宁,穹国是什么地方?” “是余存的大夏皇室另立的一个小国,在九州最南面,那里的地势环境极其恶劣,他们不想回去也情有可原。” 初禾点点头,“难怪他们会听婆婆的话!” “嗯!我已经向你的父皇递交了求娶国书,你这边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还没有什么进展,我想有些事情直接找父皇问问清楚!”她看了眼他若有所思的侧颜,继续道,“龙炎可能要变天了,父皇的棋怕是来不及下完了!” “你呢,想怎么做?” 初禾停下步子,看着他认真的问,“宁,能帮我保护一个人吗?” ****** “两位,请留步!” 次日准备出城前往龙炎的两人被一华服男子叫住,转了身去看。 “将军既然来了,何必匆匆而回呢?不若赏脸到本王府邸,容本王好生招待两位,可好?” 楚释宁看了眼初禾,眼中的神色似在说:这谁啊?你认识? 初禾淡淡的瞪了眼他,人家邀请的是他!不过,这人她到还真是认识。 “多谢八王爷,只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途径萧国,纯属意外,就不作打扰了!” “你是谁?王兄又没问你!”女子直直走到楚释宁跟前,不吝赞赏,“将军果真比他们传言的还要英姿飒爽,俊美无双!” 楚释宁本想客气一下,可见她竟呵斥初禾,一时间没了好脸色,往前几步,走到萧国八王爷身边。 “王爷的美意,本将军心领了,但本将军确实有急事,就不打扰了!” 八王爷谦和的笑笑,回应道,“近月,本王不巧刚好改了萧国出城的规矩,凡外来之人皆要拿到当地府衙允许进出城的临时文书才可以! 所以,知晓将军来此,已经派人去拿文书,可这日头大的很,在这里等确实有失怠慢,既然将军不作停留,就去前面的酒楼用些酒菜,将军意下如何?” 第一百零二章 主动 楚释宁点点头,客气道,“劳烦王爷了!” “不会,两位请吧!” 八王爷扫眼到初禾,却没有什么印象,似是没有见过她,为何她会认识自己? 他身边的女子是萧国排行最小的公主,萧忆,她低声向他的王兄萧无焱说道,“王兄,南楚将军尚未娶妻对吗?” 萧无焱点点头,瞄了眼她,警示她不要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初禾静静的吃着饭菜,余光扫过对面有意无意瞄着楚释宁的萧忆,暗忖道:先前她还有些觉得楚释宁的求娶国书来的太快,现下,只觉庆幸,怕是在来晚些,萧国的国书就送到南楚去了! “将军,此次何因路过萧国呢?” 萧无焱执起酒杯与楚释宁碰酒,饮下。 “本是去龙炎求娶冰泠公主的,不料遇上了些事情!正巧经过!” 两兄妹皆呆愣的看他,求娶? ****** 自出得城来,两人雇了辆马车,车夫欢快的晃着马鞭,往龙炎的方向赶去。 初禾直直瞪着对面已经睡着的人,心里憋屈,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都一眼相中他,适才的那位公主临走时巴不得他将她带走,眼睛在他身上就没下来过。 她甩了甩头,最近怎么了?对他的占有欲已经到如此地步了?连别的女人看他一眼,都会升起些不舒服,莫了名了! 她挪到他身边,靠在他怀中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头顶传来的呼吸痒痒的,眼睛滴溜转了一圈。 抬起头,拂过他的脸,心下雀跃,缓缓靠近,逼近,贴上自己的粉唇,仔细的温柔的斯磨。 还是凉凉的感觉!小舌不安分的滑过他紧闭的牙关,试图打开。 他缓缓睁开眼睛,眨了眨,再眨了眨,弄清楚现在的情况,微微张开嘴,邀坚持不懈的她进来。 初禾触到他软软的舌,又赶紧退出来,却不经意被他扫荡了整个口腔,缠着她,嬉戏,吮吻…… “……嗯……” 她也热烈的回应他,舌尖抵死纠缠,均不允许对方后退,本来温柔的缠绵变成强势的索取。 怕她呼吸困难,他转而吻向她白嫩的脖颈,轻轻咬着她的耳垂。 初禾咬牙压着声音,睁开迷蒙的双眼,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他腿上,他的手不安分的游移,似在找什么东西。 “别……外面……” 经她提醒,他回过神来,抱着她的纤腰,下巴抵在她肩膀喘着气,低沉带着情欲的嗓音缓缓响起。 “虽然我很喜欢你这样主动,但挑个时间好吗?这样下去指不定会废掉!” 他委屈的想,她是不是故意的啊!不过他还真没猜错,初禾听到他的话,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嘴角笑容加深。 突然,马车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楚释宁赶紧将她倾斜的身体拉回来,眉心深皱! “公、公子,前面有人挡了去路。”马夫弱弱的看着前方,解释。 里面的人挑开帘子,看着外面的情形,不禁扶了扶额,有人在这里拼杀,但目标不是自己。 初禾也看过去,不禁眯起危险的眼眸,那个人是……她的四哥,不过显然已经被围攻,且人数不少,招式凌厉,直指要害,他已经有多处受伤,力不从心。 “待着别动!” 语落,眼前影子一闪,楚释宁已经没了踪影,再看,顿时有两人同时倒下,那些人并没有防备,被他瞬间解决了好几个。 对着这半路杀出的人,他们皆心有领会,这个人不好对付,可已经快完成的任务说什么也不能半途放弃。 初禾已经下了马车,她看的清楚,有人正从龙启思背后进攻,一时间没多想,闪身飞至他身边,一把匕首稳稳插在后面人的胸口。 这个空档,楚释宁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其余人一看,招了个手势,撤了! “四哥,你怎么样?” “先离开再说!”龙启思欣慰的看着她,道了一句。 ****** 双华客栈,楚释宁安静的用菜,目不斜视。 对面的墨林静静的盯着他,也目不斜视。 初禾看看身边优雅吃着饭菜的人,露出微笑,又看了眼对面一直盯着楚释宁看的人,眼角挑了挑,嘴角抽了抽。 “墨林,你做什么一直盯着他瞧?” 此时,两人都将目光移到她身上。前者欣慰,后者不满。 “没什么,仰慕楚将军的威名罢了!”他淡淡回应,全然没有仰慕者的神态。 “他不喜欢被人称作楚将军,你可以叫他宁将军!” 初禾笑着好心解释,仰慕啊,仰慕很好,呵呵…… “公主倒是了解的多!” 啧啧……有味儿啊,楚释宁挑眉看他,声线行云流水,“本将军的夫人自然了解的多!” “夫人?楚将军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虽然他知道他递了国书,可龙炎帝根本都还没答应好吗? 楚释宁笑着耸耸肩,没在理他,继续优雅的进食。初禾暗暗朝墨林翻了个白眼,这个人,虽说帮了她个小忙,她也拿他当朋友看了,但管这么多,不妥吧?! …… 龙启思已经被墨林请来的大夫包扎好了伤口,伤处倒也不深,他靠在初禾为他支起的枕头上,视线落在桌子前独自喝茶的人身上。 “多谢宁将军搭救,还有……”他看了眼完好无损的初禾,继续道,“也谢谢将军找回舍妹!” “不用,救你是为了她,找她是理所当然!” 龙启思露出微笑,又有些淡淡的惆怅,“小禾,父皇还未应了你们的婚事,这几日,太子以及二皇兄还有丞相、御史轮番觐见,说现下不宜将你嫁入南楚!” 初禾皱了眉,“为何?” 龙启思冷笑了一番,“各有私心罢了,不过,父皇并没有表态,不知他是怎样想的?” “呵……他们就那么确定我还活着?” “确定啊,因为你是天之贵女,有祥瑞护身,这传言宫里人都知晓了!也不知怎么被传开的?先前是不祥,现在又是贵女,难为他们竟也都深信无疑!这次你能完好无损的回去,恐会加了这深信度!” 龙启思言语讽刺的陈述,那些人还真是不死心啊!誓要将她拉下水才甘心! “想是御史传出去的吧,蛊惑人心罢了!四哥呢,怎么会被追杀?” 初禾坐在床上,端了已经稍微凉了的药给他。 “太子与二皇兄似是达成了某种共识,开始针对我一人了,这样的刺杀已经好几次了,只是我还不知,是什么让他们明目张胆了呢?” “是父皇!” 初禾看着他叹息了一声,“看来父皇已经开始收棋了,所以他们也提前了行动!” 楚释宁静静的坐着不说话,眼睛却打量起龙启思,心下摇了摇头,不知道初禾为何要他保护这个人,但这个人的智谋恐难以坐稳那个位置,不过,看她的立场,是很坚定了! 第一百零三章 置气 龙启思看着初禾离开的背影笑容有些苦涩,原想等自己强大了,可以保护她,现在却将她拉下这潭深水。 要说初禾在龙炎放不下的人,首个便是龙启思,其次是墨言,现下又多了个她的父皇。 犹记得,那年,初禾两岁,龙启思比她大上三岁,她时常被囚禁在离合殿,从来没有出去过,但龙启思不一样,他小时忒调皮,整个皇宫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 离合殿偏远,又以存货用,所以井后面有一个通水的洞,不大,但五岁的小孩子爬进去却是绰绰有余。 正好这个洞被龙启思发现,也爬了进去,砸入眼中的是一个粉嘟嘟的精致小人,她手里拿着一个通透的凤佩,自个儿玩的起劲。 她水灵灵的眼睛盯着突然闯进来的人,小小肉肉的手指放在嘴边,小声说了句蠕蠕的话,“嘘……母妃在休息!” 龙启思蹲坐在她身边,仔仔细细的看她,越看越喜欢,不禁摸摸她软软的短短的头发,笑着同她一起玩儿。 自那以后,他不在皇宫其他地方转悠,下了学堂就命令侍卫不许跟着,小跑着去找她。 那次之后,蓝妃发现初禾不太对劲,没事总对着井而坐,呆呆盯着被藤蔓遮住的引水洞。 而此时恰好龙启思又爬了进来,被蓝妃逮了个正着,他嘿嘿一笑,“姨姨,我是找小禾的。” 蓝妃惊了惊,她知道他,舒贵妃的四皇子,她蹲下身,看着他,温柔的笑,“思儿进来这里可不能被人发现,也不能告诉任何人有个小妹妹,好吗?” 龙启思点点头,其实不用她说,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连自己的母妃也没说过。 随后,他们一起长大,直到初禾五岁时,蓝妃被龙炎帝刺透一剑的时候,他正好躲在那间内室里,蓝妃不让他出来。 他听见父皇怒吼着,听见蓝妃低声恳求他放了初禾,那时,他怕极了,怕初禾出事,可他出来时,正好见到父皇急匆匆离开的背影,看到初禾坐在她母妃面前,小手尽力的捂住蓝妃胸前汨汨而流的鲜血。 他跑了出去,向太医要了伤药,只说他不小心将人打伤了,要太医替他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他来取过药。 后来他被母妃禁在殿中,他明白母妃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于是他求母妃,救救初禾,可母妃却语重心长的告诉他。 “思儿,听母妃说,你不能在去那个地方了,否则不仅会害了她们,也会为我们遭来麻烦。” 龙启思推开他母妃,那时他已经九岁了,懂得了很多,脸上的表情甚是受伤,“母妃,皇兄皇姐的毒不是蓝姨下的,她根本连出去都不曾,怎会联系那个小红?” “啪……”舒贵妃给了他一巴掌,怒道,“这种话你以后若说出去,我们谁也别想活,所以,思儿,听母妃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去过离合殿,也忘记你在离合殿里看到的一切。” 龙启思将自己闷在被子里很久很久,他做了个决定,他要保护她,不能让她受伤害。 最后一次见初禾是在她偷药被侍卫乱打的时候,他赶到后,愤怒的斥责了那群人,送她到离合殿门口。 “四哥也嫌弃小禾吗?”他很久没来看她了。 龙启思心里像扎了根刺,摸摸她的头,“小禾,四哥不嫌弃你,是四哥无能保护不了小禾,答应四哥,好好活着,四哥一定变强,保护好小禾!” “好,我等着四哥,这个你拿着,我进去照顾母妃了!” 他看着她虽然受伤却依旧坚强的小脸,坚定的说了声,“好!” 那个凤佩成了她送他最后的礼物,因为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一年后,蓝妃死了,她被带走,他们也没能再见一面。 八年后,她再次回到宫里,他是欣喜的,但母妃告诉他,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要与她过分亲近,于是他对她冷脸相向,很多次,他都看到她欲言又止。 她被父皇宠着,他既为她担心又高兴,他知道龙启霖接近她是有目的的,但他什么都不能同她说,他不想她被扯进来。 后来她被人诟病,他帮她留住了木阳木雨的尸首,处理了那些想来焚毁尸首的人,等着她前去。 他派人在冷宫外面守着,保护她!直到她安然出来,后来父皇让他们同去脊郡,第二日他来的很早,准备了红色的衣服,只想让她知道,他的心同以前一样!他将那枚凤佩归还了她,听见她叫他四哥的瞬间,他笑了,甚为愉悦! ****** “初禾,你对他的感情我知道,可你应该清楚,他不适合那个位置!” 楚释宁帮她擦拭着湿漉漉的秀发,轻声对她说。 “可是他没有退路,你也看见了,太子与龙启霖已经不容他存在,连手足都可残害!” 她叹息着继续,“他是因为我才倔强的走上这条路,原来的他性子洒脱不羁,不争不抢,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那么多支持他的人,他有责任,也有了负担。” “初禾,路是他自己选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也是身为皇子的无奈,就算没有你,他也会走到这步,所以,你无须内疚!” 初禾转过身,死死的盯着他看,“然后呢,你让我袖手旁观,看他被他们伤到体无完肤?我做不到!” 她拿过他手中的毛巾,自己擦着,也离他远了些。 楚释宁眯起危险的眼眸,她是为了他与自己置气?她对朝政又知道多少?真的以为有自己保护就可以让那些人忌惮吗? “你到底了解男人多少?那个位置,是男人证明自己能力的存在,若没有那个本事,迟早会被拉下来,到时候,怕是连好好的死也是一种奢侈!” 初禾转过身,将手中的毛巾甩到他怀中,有些怒气涌上,“我会让他好好的坐稳那个位置,不用你管!” 他瞬间靠近她,脸色阴沉,声线骤冷,“不要我管?那你准备如何做?找墨言吗?条件是你自己吗?” 初禾也冷冷的看着他,他没说错,她确实想将墨言拉过来,但不是为别的,而是要保护他,因为墨家是父皇首除的世家! 第一百零四章 遗诏 “怎么,不说话了?在你心里,母妃、伊家、龙启思、墨言、龙炎帝都比我的分量重吧!帮他坐稳那个位置?所以你从心底就没打算同我回南楚是吗?” 他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她果然闪烁着逃避他,突然,他笑了,笑的悲伤,笑的嘲讽。 “哈哈…………” 他就知道,她说的等他来求娶,只是想利用他来保护龙启思罢了,可他却甘愿被她利用,只是,为何现在亲自证实,心还会有些痛呢? 少时,他松开她,起身往门口走去,淡淡的留下一句话,“我会帮你,但有些事强求不来,好好休息吧,明日还要进宫!” 门被轻轻的关上,初禾瞬间倒在床上,被抽干了力气,她的确利用了他,可是,她会补偿他,用她的一生去补偿他。 “宁,答应我的事,不要忘记,要抓着我不放的!” ****** 次日,两辆马车同时驶进皇宫的方向。 “小禾,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吗?” 龙启思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初禾给他的药中加了自己的血,此时他们同乘一辆马车。 “是啊,半个多月没有回去,有些无措!” “这些事情迟早都会来的,要我陪你一起去见父皇吗?” 初禾摇摇头,感激的看着他,“不用,我自己可以!” “好,那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冲动,与我商量之后在说!” 她点点头,淡淡的浅笑,他还当她是孩子吗? ****** “奴才/奴婢参见公主千岁,恭迎公主回宫!” 初禾一进宫,就被这欢迎的阵仗弄懵了,这还是她做公主以来头次享受这种待遇。她走到那个和蔼慈祥等着她归来的龙炎帝面前。 “父皇,儿臣回来了!” 龙炎帝点点头,露出温和的笑,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 她看了眼站在龙炎帝身后的众人,面色不一,龙启星与龙启霖互视一眼,看到她回来是有些欣慰的,可看到她同龙启思一起回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墨言眼中露出满满的喜悦,他知道,她不会有事。视线落在她身后一脸淡然的楚释宁身上,堪堪如芒刺在背,至今他也没想通,明明他当时看见自己与初禾一起的画面,怎得竟没有死心? “她就是你要求娶的龙炎小公主?好像有些面熟,在哪里见过?” 楚释寅不知何时走到楚释宁身后,低低的询问。 他点点头,看着龙炎帝向自己走过来,也缓缓迎了上去。 “楚将军,谢谢你将泠儿找回,至于南楚的求娶国书,等过两日,朕再回复与你!” 龙炎帝笑着吩咐旁边的向吉,“带楚将军去用膳休息,好生招待!” “是!”向吉领命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军,这边请!” 楚释宁看了眼初禾,没有言语,微微点头,随着向吉离开了。 ****** 御书房中,只剩下龙炎帝与初禾两人。 “不是有事要问朕吗?怎么又不出声了?”龙炎帝笑着摸摸她的头,眼含宠爱。 初禾抬起头,“父皇,有些事情,儿臣想今日问清楚,父皇也不想儿臣总猜来猜去吧?” 龙炎帝带她到书房里的休息室,坐下,笑道,“泠儿是想知道关于你母妃与伊家的事情吧?难为你竟忍了这么长时间才来相问!” “是!儿臣知道,您其实在保护母妃与儿臣,可儿臣想知道其中究竟有什么原因一定要灭了伊家满门,就到现在,他们也不想放过儿臣!” 龙炎帝很欣慰,她并没有听信别人所言,而怨恨自己,看来她是理解自己的!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伊家其实并不是长居的龙炎人,先帝时期,龙炎还处于战乱,也在那时,先太尉出现了,他是带兵的奇才,击退了前来进攻的敌人。而且收服了脊郡和岩郡。 至于他的出身,也是不简单,他是西延国的将领,因为率性而为,被西延王革除了官职,贬为庶民。好在他本就孤身一人,就四海为家了。 先帝惜才,升他为太尉,屡屡击退来犯龙炎之人,只是不知为何,先帝卒后,留下一份秘密遗诏给洛王,务必铲除伊家,否则祸患无穷。所以才有了太尉府灭门一事!” 龙炎帝喝了口茶,看着初禾,却又不像是在看她,继续道,“与蓝儿相遇是在知晓先帝遗诏时,朕去太尉府巡视,一眼就看见了她,但也只是欣赏罢了,当时朕心里确只爱皇后一人! 于是朕将她接进宫中,封了妃,囚禁于寒林殿,朕想她应该是知道灭门的原因的,因为她自始至终都表现很淡然。 但基于与皇后的约定,朕没有踏进过寒林殿一步。唯一的一次就是与皇后发生口角,朕由着凤儿带去寒林殿。 她在弹琴,琴声没有悲戚,没有哀婉,能抚平人心,朕静静的听着,片刻后她停下,缓缓走至朕身前,问朕能否再帮她一次。 她说,她想要一个孩子,但绝不会是男孩,所以让朕可以放心!朕不知她为何能确定自己生的一定是女孩,她却并未告知,朕想了想,答应了她。 后来洛王等人屡屡恳请朕要斩草除根,甚至派了人去寒林殿密杀,她就向皇后自请去离合殿,甘愿被囚禁,从此不见任何人。 皇后并不知当时的她其实已经怀有身孕,于是答应了她,自那以后的五年,朕也没有再见过她一次,直到有人诬陷她谋害星儿和凤儿,当时朕看到星儿与凤儿的样子,又有人证,朕气急了,便冲到离合殿中,也是第一次见到了你。 但将剑刺入她胸前的那一刻,朕后悔了,她怎么会做那种事呢?可证据确凿,众臣逼着朕将你们处死,朕告诉他们,她活不了多久了,可你是朕的孩子,所以,他们也没有再提及此事。想来觉得你也活不长时间吧!” 母妃为何要求生下一个孩子,而且她知道一定是女孩,难道这与外婆有关? “父皇可知,后来母妃遣人送信与墨言,这个送信之人是谁?”这个送信之人会不会与那神秘人有关,而那神秘人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第一百零五章 选择 “是舒贵妃!”龙炎帝思量着回答了她,“但她为何这么做,朕也不清楚!” 初禾眼神定在面前的茶杯上,应该是因为龙启思吧,他想要变得强大就需要持久的动力支撑,而当时能让他下定决心的人只有自己了吧! 所以,她应该不是那个神秘人,那究竟是谁呢?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不明,您不知任何原因,却为何选择帮母妃呢?” 龙炎帝深深的看了眼她,后又看向那个暗阁,过了一会儿,终是做了什么决定般开口,“因为那个人,他帮过朕,所以,朕只是还一个恩情罢了!” 如此说来,那人与伊家有关系了?所以他也知道伊家为何会被灭门之事了?可很明显,他并未告知父皇。 空气默了顷刻,见她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龙炎帝换了个话题。 “于南楚将军的求娶,泠儿是如何想的?” 初禾闻言抬起头,有一瞬间的怔愣,后又拉回神思,“父皇的意思呢?” “这将军的事迹可是风动九州,位高权重,身份又极其显赫,泠儿不动心吗?” 初禾莞尔一笑,怎能不动心呢?“所以父皇是想等儿臣回来征询儿臣的意见?” 龙炎帝笑着点点头! ****** 回到冰泠殿的初禾四下看了看,露出些淡淡的失落,坐下由着婢女倒茶,视线落在桌上的一盘点心上,起身急急往小厨房走去。 半个时辰后,她提着一个红色檀木食盒疾步往他临时住的宫殿里走去。 “他不在吗?” 看着殿里懒懒坐着,同他有些相似面孔神游着的人,她走上前出声问询。 楚释寅抬眼定定打量了她几眼,扯过一抹笑,“他出去了!” 出去?“去了哪里?” “这个本殿下不知道,只说晚上会回来!” 初禾捏紧了手中的食盒,面上不动声色的将食盒轻放在桌上,“这个殿下可以尝尝,若不好吃,就留给他吧!” 她转身欲走。 “公主对求娶的事情作何打算?” 楚释寅展了展衣衫,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直直的看着她。 “公主若是无意,可以尽早告知于我们,南楚还有很多事等着十二回去处理,加上来时的路程,我们已经出来有半余月了! 而且,今日接到父皇的来信,说西延国的国王送来国书,愿与南楚结为秦晋之好,这人选,本殿下不说,想来公主也清楚,所以,父皇想知道龙炎的意思!” “为何选他?南楚再无人了吗?”初禾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口不择言。 楚释寅扫了她一眼,面上带着温旭的笑容,俯身,近距离看她,“那公主呢?不也只选择了他吗?” 初禾一时无言,回盯着他。 “若公主真对十二有意,再好不过,也不枉费他为了你违抗母妃与父皇坚持退了亲,但若相反,那就请对他说清楚,了了他的心,我们也好尽快回南楚!” 他抬起身子,挺直而立,依旧笑着,声音却压得低了些,“公主,他,你是利用不起的,所以趁早打消你那些愚蠢的念头,别到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无所有!” 楚释寅转过身,不再看她,却眯起了危险的眼眸,这女人太过自私,只想利用他的爱为她做事,可想过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外来人,在龙炎什么都没有,将他推向他们这潭深水中,有想过他的处境? 他摇摇头,十二怎么就看上了这样的女人?还说什么她足以与他相配,现下连个肯定的答案都犹豫着拿不出,耗着他们在此处,就为了她那可笑的计划? ****** 初禾浑浑噩噩的往前走,心烦意乱间撞上一堵肉墙,幸好她走的极慢,不至于撞开,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怎么一个人?也不带个婢女!” 她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才出声回应,“本宫散散心而已,丞相怎会在此处?” 墨言愣了愣,她的口气疏离的紧,他拉着她的胳膊往前面无人的地方走去。 “你答应了?” 初禾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却没有正面回应,“话说,你为何反对?真的只是因为年纪小,难以在南楚立足吗?” 他抓着她的双手,眼中的深情全数绽放,“你知道我对你的情意,对你的承诺,也并不曾忘记,所以再等等我,不要现在离开!” 她抽出手,无奈的低低出声,“墨言,别在执着了,父皇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你想成为第二个太尉吗?” “那你想我怎么做?” 他逼近她身前,俯首静静的看她。 “龙启星一旦坐稳现下的位置,没有了其余的威胁,父皇就会削了你的权,你知道,没有上位者会允许功高盖主的存在,何况你事先帮他收服流民,整顿地方贪官污吏,已经深得民心,若真正民心所向的是龙启星,父皇断不会说什么,可结果相悖,后果会如何,你比谁都清楚!” 初禾不动声色的后退半步,淡淡的说到。 墨言眼中划过一丝受伤,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她微小的动作。 “如果是四皇子就安全了吗?呵,初禾,你还是太单纯,墨家是残存百多年的世家,不止在官场,商场,还有你不知道的领域都有涉足,皇上本就有意打压,但我墨家绝对忠心,只要皇上一句话,这个丞相的名头,我能立马放下。 但是现在不行,追随太子的人是我策应的,对他们,我有责任!” 不待初禾说话,他又继续,“我知道你的想法,也明白你的立场,但我向你保证,不会伤害四皇子!” 初禾冷笑,“不会伤害吗?昨日若不是我们正好赶到,你能保证他还有命活着吗?” 墨言惊了惊,“你是说已经有人想要他性命了?” “墨言啊墨言,你当真觉得龙启星还需要你的帮助吗?父皇观察了这么久,就是在看有谁可以真正有能力坐上那个位子,这是对继承者的考究,手足相残在社稷稳定面前一点都不算什么!何况父皇也是这样过来的不是吗?那些不支持他的人的下场,你不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第一百零六章 失望 墨言沉默着,这些个中道理所有人都知道,上位者的心里装着的是天下!“所以,你是要与我对立?” “不是,相反,我需要你的帮助,四哥一向宅心仁厚,若是他,或许不会到那种地步!” 初禾抓着他的衣袖,恳切的看他。 “初禾,我可以帮你,但前提是,事成之后,你嫁于我,你可会甘愿?”他反握着她的手,满含期冀。 果然,楚释宁没说错,他的条件确是自己。 对视良久,她再次抽出手,“墨言,唯独这一点我不能答应你,此生,我只愿嫁于他!你知道,除非他不要我,否则我认定的不会作改!” 她可以利用他,是因为她爱他,但她不会用自己的感情来同其他人做交易,这是她的原则! 看着她毅然离开的决绝背影,手指“咔嚓”作响,眼眸合上,睁开,再合上…… “我不会放手!” ****** 倚凤宫,龙漪凤安静的坐着喝茶,眼睑垂下,皇后不住往她这边看来。 自嫁了墨言之后,她的性子愈发沉稳了,每每来宫中,话不多,只是静静的坐着,问她与墨言关系,她说挺好,可皇后觉得,甚是不对劲。 “凤儿,今日墨言怎得没和你一起进宫?”皇后含着笑意不动声色。 龙漪凤抬起头,微微一笑,“他找星儿有事商议,等等会过来!” 皇后点点头,“对初禾嫁于南楚将军的事情,墨言为何强烈反对,你该知晓些原因的吧?” “说到这个,母后可知星儿反对的缘由?” 皇后深思了会儿,摇摇头,“霖儿以及御史也都不赞成现下将她嫁于南楚,但看你父皇的意思,是很中意这位将军了!” 龙漪凤嘴角一抹不明的笑,“是啊,莲佛寺的主持也说了,她是龙炎的贵女,择婿要慎重,不宜现下出嫁!加之御史大人说的圣僧预言,她可真是无比尊耀啊!” “哼……若不是当初本宫不知道那贱人怀有身孕,怎会为了讨陛下欢心而让她安然落了地!”皇后愤愤如是,紧紧抓着椅子上的扶手,“如今她这般得宠,是天意还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本宫一定会查清楚!” 龙漪凤冷笑,“散布不实谣言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无论皇族或是庶民,都会当众处以凌迟,以儆效尤!” 龙漪禾,你这风光无限来的快,可是会不会停留怕是难说吧! ****** “墨言,这阵子我们就住在宫中吧!我已同母后说好了,暂时不必回府!” 龙漪凤斟了杯酒给墨言,笑的贤淑。 “也好!”他端起酒杯,心不在焉的喝下,仿似才反应过来是酒,眯着眼睛看龙漪凤。 “这种小把戏玩不腻吗?” 龙漪凤笑笑,绕到他身后,伏在他耳边,吐气启唇,“夫君先别气,妾身是为了你好!” 墨言捏紧酒杯,面无表情,等她的下文。 “妾身知晓夫君的心只属一人,可心中的人即将为别人穿嫁衣,夫君怎会心甘?所以,为了夫君着想,妾身今晚送夫君一样礼物,夫君肯定会喜欢!” “这药是从哪里得来的?”他竟不知她胆大到这种地步,可以堂而皇之的下药给自己! “在篓阁买的,店主说,这药性没有人可以抵抗,非处子不解!”她素手抚摸着他的脸,莞尔一笑,“若你得了皇妹,不仅对你,对星儿也是一大助力,我分的清楚轻重,也不介意与皇妹分夫君一人!” 墨言静静的听她说,依旧没有表情,手心里渐渐沁出细密的汗,全身血管兴奋的如激流勇进。 “无心!”她淡淡的吩咐后面突然出现的一黑衣女子,“事情怎么样了?” “回公主,已经办妥了!” “很好,送他过去,记得不要被人发觉!” 无心点点头,虽不知公主要做什么,但既然太子说让她暂时保护公主,那她就要遵命才是! ****** 初禾郁郁的望着门口,又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应该不会过来了! “云晴,你去休息吧!” 她摆摆手,垂下头往内室走去,准备就寝! 云晴看她一脸失魂的样子,也不好问什么,只能随了她,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叮……” 刚躺下屏退了婢女,就被这细微的声音吸引过去,她打开窗子,四下看了看,拿过旁边架在窗棂上的一个小纸球,展开。 “速到离合殿来” 是她吗?终于要出现了?初禾思量着,迅速穿好衣服,悄声离开。 院中隐在角落处的人,见她形色匆匆,没有多想,尾随而去。 ****** “你是谁?” 他不是那人,为何引自己前来?她站定在院中,看着面前明显是男人的背影,闪过狐疑。 “进去吧,里面的人在等你!” 说完这话后,他便横空消失,余留初禾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思索着要不要进去? “该死的……” 刚走到门口准备伸手推门的初禾闻声又收回了手,双眉紧锁,默了少倾,还是推开了门! “墨言?” 她瞪大了眼睛,他怎么被绑在这里?谁这么大胆? 墨言见是她,露出欣喜,又瞬间停滞,看着她身后的门突然紧闭,被“咔咔”上了锁! 初禾一时没注意,急忙转过头去,用力拉了几下,没开! 她疾步走到他身边,两下解了捆缚他的绳索,见他热切的盯着自己,粗重的喘息,不明他这是怎么了? “你没事吧?”覆上他的额头,讶然,“你是发烧了吗?” 墨言看了她良久,心下闪过一念,这或许是留住她的最好法子! 初禾没等来他的回应,却被顺势推到在地,下一秒身上的重量压得她瞬间清醒,脸色阴沉下来。 “你做什么?” 他不作言语,双手抓住她用力抵在自己胸前的手,撑过头顶,缓缓俯身而下…… “没想到你也会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当真令我刮目相看!” 在他离自己一寸的距离时,她冷冷出声,言语犀利,满含失望。 “是很卑鄙下流,可却能让我留住你!” 他的不否认,让初禾对他遗留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消失殆尽,“墨言,你真让我失望!” 看着她目如死灰,他迟疑了,这样做真的对吗?她的恨,不是他想要的! 可一想到她会在别人身下承欢轻吟,他的心似是被丢在了燃烧的火炉中,痛到窒息,不行,绝不能允许! 第一百零七章 诱因 僵持了一会儿,他深吸口气,不再看她的眼睛,逼近她的唇。初禾挣扎着,迅速侧过头,吻却落在她的脖子上…… “……嘭……”门被踢开。 一道身影瞬移过来,抬脚,毫不留情的踢开她身上之人,地上的人被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丝丝寒意侵入肌肤。 本该寒颤的她却瞬间感到温暖,她搂紧了他的腰身,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抬头看他,不禁一个寒噤,他的双瞳,竟流露出一抹诡异的深紫色,而后又消失! 蓦然,他放开她,风驰般移到已经站起的墨言身前,结实的一拳狠准落在他脸上,下一拳却怔停在半空中。 初禾挡在墨言身前,双手轻握上他停在距离她半个手指距离的拳头。 “宁……我们走吧!” 空气静静的流淌,墙角处更漏里的水“滴、滴”作响,木箭即将下沉至子时。 楚释宁抽出手,什么也没说,往外面走去,初禾赶紧跟了上去。 墨言看着两人离开,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却将口腔里充斥的血液释放了出来,顺着嘴角急速缓缓流下。 自袖中掏出一粒药,吞下,滑落坐在地上,拳头狠狠的锤着自己的头…… 墨言啊墨言,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连自己都觉得唾弃鄙夷! ****** “宁,等等我!” 初禾疾步追上径直往前走的人,拽着他的衣袖。 他停在一棵树前,刚刚未泄尽的怒气,全然由面前的这棵树承受,碧青的树叶“唰唰”作响,有不争气的已然随了这力道,飘飘然落下。 “你做什么?”她将他的手拉到近前,横眉怒目,“手不要了吗?” 这双修长分明、薄薄的茧给人安全的手竟被他砸的血肉模糊。 他依旧不说话,面容冷峻,试图抽出手,却被初禾紧紧抓着,用自己随身携带的绢子细细的包裹。 楚释宁身上的寒意渐渐散下,单手将她抱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上的体温。 她将他受伤的手小心护住,低低的唤他,“宁……” “嗯!”他轻轻的应答,眼中忧伤更甚。 “你今日去哪儿了?” “莲佛寺!”他淡淡的开口。 “去那里做什么?” 她的口气这般随意、不解?这显然不对劲。 “你做事太粗心,容易让别人抓住把柄!” 初禾推开他些许,挑着眉,疑惑道,“什么事会露出把柄啊?” “你没见过莲佛寺的主持吗?” “我见他做什么?你知道我不相信那些的!”她盯着他奇怪的眼神,好像哪里不对劲,疑问道,“有人冒充我去了莲佛寺?” “嗯,据主持所说,你应该是在掉崖前去的莲佛寺!” 初禾思索着,掉崖前?对了,是出宫见墨林的那日! “你的意思是,那些所谓的贵女传言是有人买通莲佛寺的主持传出来的?而且那个人是我?” 楚释宁点点头,看样子她又被人摆了一道,幸好他今日去了莲佛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你以为那是我故意传来,不想同你回南楚的借口?” 她贴近他,好笑的看着他眼中流转过多个复杂的深波,难怪他不见人影,而且还跑去喝了酒,喝酒? “你去哪里喝的酒?” 莫名她为何突然变得阴测测的语气,他低声回道,“酒楼!” 脑中回忆了一番,酒楼还好!她点点头,踮起脚尖,欲要吻他,却被他突然抱起,笑着提醒,“真健忘,我喝酒了!” “放我下来,手上还有伤呢!”她拧眉不悦, “无碍,可知道冒充你的人了吗?”他稳稳的前行,思量着今晚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头。 墨言明显是中了药,下药之人是谁?他不是深谙药理吗?难道是自愿的?他跟着她时,似乎也有人同时跟着自己,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莫非是有人想将他们引开? “虽然我没去过莲佛寺,但那里是只允许皇室之人进去的,有人想我背下这个散播谣传的罪名!对了,主持说那人就是我吗?” “是,而且手持公主凤佩为信!” “难道是龙漪凤?还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啊!” 她的胆子变大了啊,连这种法子都能想的出来,难道真不怕被人查出是她所为吗?谣传是九州各个国家都讳莫如深的,它不仅动荡人心,也会悄然的改变朝政。 ****** 今夜是一个不安的夜,如楚释宁所想! “公主,你没事吗?” 小月与小星互视一眼,踌躇着看了眼楚释宁以及他怀中的她,放下心来的她又觉得不大对。 “发生什么事了吗?小阳和云晴呢?” 既然她们两个都起来了,没道理云晴不在啊? “公主,有人抱着什么东西自冰泠殿离开,云姐姐追了上去,可不知为何,四皇子也突然急匆匆来此,吩咐我们不要声张,让小阳去请宁将军,也随着追了过去!” 她们本来以为那人抱着的东西是公主,因为那人走后,公主就不在了,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啊!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楚释宁放下初禾,随即问道。 “往西宫门的方向去了!”小星接过话,赶紧回应。 初禾迅速转身,同楚释宁一起离开。 今晚的皇宫为何守卫如此松散,似乎就算是看见了,也赶紧闭了眼去,初禾暗叫一声不好,被身边的楚释宁迅速拉过,速度如雷电闪过,瞬间出了西宫门。 ****** 偏僻的一处宅院中,龙启思与云晴被围在众多高手中间,若此时的楚释宁在,一定会认识这些人,他也曾混入过他们中间,他们不好对付。 “速战速决!” 最前面的黑衣人发出手势,示意。 中间被围困的两人瞬间被印上月光的寒剑翻飞着直指要害…… 龙启思与云晴被迫分散开来,双手敌众拳……不多时,已经落下风势。 这些人各个都似影卫训练出身,身手虽说稍稍比两人差点,却赢在人数上,巨力耗费下的两人身受重伤,死死的抵挡…… “殿下,小心……” 云晴奋力冲到龙启思跟前,寒冰般的剑径直入体,自身后而过,浅浅插入龙启思胸前。 “噗……咳……”云晴无力的倒下,睁着眼睛,纷杂的黑色靴子尽情的在她眼中凌乱碾压…… 随着她的倒下,带离了龙启思胸前的剑,却也不等他再次出手,后面的剑自后心穿射,随之又有多把剑迅速划过,一一落在他身上…… 第一百零八章 不舍 楚释寅和元郢赶到时,正好看见这一幕,迅速加入解救,初交手,就知道这些人不简单,不敢大意,专心应敌,迅速转至龙启思跟前。 这些人看似并不想多作停留,闪身一跃,全数消失在了夜空中。 “殿下,他不行了!” 元郢蹲下,探探他的脖动脉,抬头向着楚释寅说道。 楚释寅也蹲下身,淡淡的询问,“知道是谁干的吗?” “咳咳……”龙启思嘴角的血不断的急速下流,加之身上的血也是一样。 “三……三……” “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说?”楚释寅明白他说的是三皇子龙启霖。 “……小……小禾……去……南楚……快……” 龙启思词不成句,费力的掏出一块血玉,放到元郢手中。 “交给……她……” 元郢点点头,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两个带着无尽眷恋、不舍、无奈的字顺着嘴角的血液流出: “小禾……” 元郢将他平放在地上,皱着眉头看楚释寅,“殿下,主子去哪儿了?” 楚释寅摇了摇头,直接坐在地上,看着面前已经毫无声息的人,眼中闪过诸多的复杂。 “元郢,你觉得十二该娶龙炎的小公主吗?” 元郢知道他说的是初禾,她是主子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而且此次来不就是求娶来了吗? “殿下为何如此问?” 楚释寅抬头仰望着天上的皎月,“本殿下了解十二,他太倔强,对于认定的事情,就算是个套子,他也毫不犹豫的往里钻,可这也正是让人担心的地方!” 元郢点点头,“殿下不用担心,主子自有分寸的!”他又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两个人,“怎么就没有人发现他们呢?” “跟了你家主子那么多年,也没学的聪明些!”楚释寅淡淡的笑道。 元郢想了想,不解,“为何一定要至他于死地呢?就不怕龙炎帝知晓?” “龙炎帝早就知晓了,不过他应该没想到,会死去一个儿子!” “殿下有没有想过,龙炎皇子死去,龙炎帝可能一时不会应南楚的求娶了!那我们这趟不是白来了吗?” “是啊,龙炎有不少人在阻止她嫁去南楚,关键是她自己恐也没有去南楚的心!” 元郢双眉缴在一起,“她应该不会,看的出来,她对主子是真心的!” 楚释寅没回答,看着前方瞬闪过来的两人,似是明白了什么! 初禾木偶般僵硬移到龙启思身前,“扑通”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摸上他的脸,泪无声滑落…… “主子,属下与殿下赶到时,他已经……”元郢看着地上悲痛欲绝,却没有声音溢出的初禾,向楚释宁解释。 楚释寅站到他近前,抓住他的胳膊,低声郑重道了句,“这是龙炎的事,你最好别插手!” 楚释宁侧头看了眼他的六哥,默了默抽出胳膊,走到初禾身边蹲下,安静的陪着她! “殿下……” 龙启思身边的人终于赶到,将他抬走。 初禾没有阻止,神情呆滞,只有眼中不断流下的泪证明她还是个活物。 许是突如其来的悲伤一时难以化解,她暂时失了声音,无力的晕倒在楚释宁怀中。 ****** 入殓之日,舒贵妃似发疯般闯进冰泠殿,一把抓住坐在床上呆呆的如同行尸般的人,扯着她的头发,甩手一巴掌。 “啪……”声音噪耳极了,小阳等人反应过来立即上前,也不管什么尊卑之分了,直直的抓着舒贵妃欲要再打下去的手。 但初禾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迅速整理了仪容,跑出了殿,往皇室陵园方向而去。 密密麻麻的人群,她透过缝隙看见那口放着龙启思的棺椁被缓缓下放,直到旁边的堆土出现,手心里的血滴在地面绿油油的青草上,被当成最好的养料迅速吸收! 高高的祭祀台上,龙炎帝亲手接过此时无比沉重的灵位,进入皇祠,放置在下面的一列。 外面哀祭的众人都跪下去,手中的香柱举过头顶,莲佛寺的一众和尚开始敲打着诵经,嘴中念念有词。 无数个冰寒的冬季在初禾身上循复往返着,川流的白色身影自她面前经过,皆是摇头轻叹! 旁边的丧幡迎着风吹遮住她纤瘦的身体,似以前四哥经常将小小的她抱在怀中,奔跑在院子中,也会恶作剧的假意要摔了她,她会紧紧的抱着他,每每那个时候,他就爽朗的笑着似春风吹过。 “小禾,别怕,四哥才不舍丢了你呢!” 初禾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苦涩的泪再次流下,是不是自他遇见她就是个错误呢? 墨言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看着她,踟蹰着不敢靠近,只能看她慢慢的蹲下身,抱着膝盖无助。 许久后,她终于站起身,抬头看见前面的人,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 神情淡漠,眼中闪烁着一种叫作“恨”的东西。 “如此,你可满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过他身边,被等着她的人牵过,带离了这个伤心的地方。 心中的东西瓦解着,他没想过,那夜一时的邪念,让她从此彻底的远离了他,带着无边的恨。 他更想不到,原以为龙启思的离世会让她深受打击,绝了嫁入南楚的心,留在龙炎报复杀害他的凶手,这样他就会帮助她,借此得到她的原谅,解释那晚的事情。 可不然,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 “父皇,儿臣决定同楚释宁暂回南楚,等您与楚凌帝商议好成亲的日子后,回国待嫁!” 龙炎帝看着下方跪在地上的人,不明她怎么突然有此决定,“这不妥,应求的国书朕已经拟好,交于南楚将军就是,等商议好日子,迎亲队会来接你入南楚,没必要现下就同他回去!” “父皇,儿臣想先去南楚熟悉,况且西延国也有意与南楚结为国亲,您知道,现下西延与邻国正处于剑拔弩张的阶段,西延王这是想得到南楚的帮助,而楚释宁肯定是他的首选,儿臣怕他回去被西延的郡主迷惑了去!所以……” 龙炎帝深思熟虑了一会儿,觉得她说的在理,既然南楚亲自来求娶,可见诚意,若他们再这样拖沓下去,保不准会被别人先入为主。 “好,那你就先随了南楚将军回去,朕会尽早与楚凌帝商议成亲的日子,再派人接你回来!” 初禾点点头,临走时看了眼那个紧闭的暗室一眼。 第一百零九章 异样情愫 回到冰泠殿,毫无意外,他在等她。 楚释宁见她进来,几步上去,将她揽入怀中,叹息道,“后日我就回国了,但你放心,我会尽早同父皇商议好日子,前来迎娶你,就是,有些不放心将你留在这儿!” 这是初禾这几日来一直熟悉的怀抱,她抬起头,露出近来的第一抹微笑。 “我也不放心你回去!” “我有什么不好放心的,还没有人能将我怎么样!”他轻笑着回应,她的担心是从何而来? “所以你不愿意带上我?”她知道他是会错了意,但也没打算同他讲的太过清楚。 楚释宁眼珠转着,思量她的意思,疑问道,“你想和我一起回去?可你父皇会答应吗?” 初禾抬脚,蜻蜓点水在他下巴处亲了一下,“他答应了!” 这消息对楚释宁来说,真是莫大的嘉赏,等他来迎娶,怎么也得两个月后了,还想着怎么捱过去呢! “宁,今晚陪我去个地方!” “好!” ****** 龙炎帝答应与南楚和亲的消息不胫而走,而且后日,初禾就要同他一起离开,这让不少人心中“咯噔”一响,终于,有些人坐不住了! 楚释宁说他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所以暂时出了宫,而初禾再次来到了离合殿。 离合?她扯着嘴角,拉出比哭更难看的笑,看来她正应了这两个字,离而合,合即离!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真相,所以要离开了?” 听这粗哑的声音就知道是她来了,初禾抬头,她正立在屋檐的阴影下,似乎很喜欢黑暗。 “是啊,到让你白跑了一趟莲佛寺,还为我弄来什么贵女的尊耀,不过,也就是被那些个平头百姓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罢了!” 初禾也不靠近她,静静的站在太阳底下,形成一明一暗的对比。 “果真知道了,怎么,不愿意留下吗?”她换了个声音,清脆婉转。 “留不留下,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分别!倒是你,既然很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为何还玩的这么起劲呢?” 她好笑的摇摇头,向对亲人般亲切的同她说话。 “不甘心吧!你倒是接受的快!” “从出生就接受了,谈何快与慢呢?”她脚步轻盈的走到她面前,“今后有何打算?” “去我该去的地方!”她掏出一块半手指长的长形玉,上面一个凸起的“枢”,放在初禾手心中,“保护好自己,我会来找你!” 她深深的看了眼初禾,闪身离开。 初禾捏着玉,轻声道了句,“保重!” ****** 湖心亭里面,两个人相对而坐,执着酒杯,面色不一。 “她后日可就离开了,皇兄不想做点什么?” 龙启星抬头,直直看着他,抿唇不语。 “啧啧……也对,你可是她的亲哥哥!这种关系生出那种感情,不好受吧?” 龙启霖眼角斜挑,满是戏谑,他竟能对她生出异样的情愫!若不是因为他无意间发现,还真不能同他一起坐在这里“和谐”的喝酒。 “生出异样的感情又怎么了?本宫是碰过她一个手指头吗?”龙启星冷硬的回应他。 他只是作了几幅她的画,晚上偷偷在离合殿门前站了几次,就被眼前的人知晓了心意,无耻的胁迫与他合作,扳倒了龙启思。 “不过,你的狠毒倒是本宫没有想到的,他好歹是你的弟弟,你也下的去手?” 龙启霖倒了杯酒,眯了眯眼,咬牙切齿道,“他该死!” 龙启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非要至他于死地,但他清楚他不可能告诉自己,可不代表他不知道一点苗头,怕是与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有关系吧。 龙启霖稳了情绪,移开话题,“你不感到疑惑吗?当初明明洛王与辛御史已经策划好如何除了初禾,不待我们做出防备,她就被一连串的不祥事件拖进了冷宫,很明显,有人在保护她,可这人本殿下查到现在也没有眉目。” “是查不出来,莲佛寺主持的事情也是奇怪,竟突然改了口,说什么冰泠公主命定的缘分就是南楚将军,先前的择婿慎重之说只是不知她所嫁何人!” 龙启霖点点头,按理说,莲佛寺是为龙炎皇室祈福安度的,主持说的话倒也找不出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而且追溯起来,先前所说的确是在初禾掉崖的后两日,那时,楚释宁的求娶国书还未到,如今这一说显然没什么问题。 可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那日他明明记得她与墨林去双华客栈时,天色几近黄昏,次日出发去脊郡的路程又是反向,她又是何时去的莲佛寺呢? ****** 龙启霖站在冰泠殿外面,不知该不该进去? 她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母妃陷害蓝妃一事,可为何没有向父皇说明,也没有任何想要复仇的迹象,她真的能放下? 思索了片刻,他终是没有踏进去,转身离开。 初禾站在殿内,看他离开,吩咐身后的小阳,“这封信,等本宫走后,交给太子,切记避开所有人!” 小阳点点头接过书信,收起来,不舍的问她,“公主真的不带上奴婢吗?” 这小阳是个聪明伶俐的,深的初禾的心,而且她发现,她竟有武艺在身。 “好好待在这里,本宫出嫁那日会带你走!” 小阳听后,深深的笑着点头。她本就是因为她而入的宫,只是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 “你下去吧,将云晴的东西整理整理,记得时时去看望她!” 她是父皇得意的属下,可那又怎样,父皇明明知道四哥的死是何人所为都无动于衷,又岂会关心她的死活! 终究,他们都是他的棋子罢了,这就是帝王心,寒冷冰硬,如今,她又怎会相信他待她会有真心呢? “想什么呢?” 楚释宁自殿外进来,她都没有发觉,可想是有多入神了! 知道是他,她抬眸微微一笑,靠在他胸前,轻声道,“人就交给你了,我去暗阁!” “好!小心点!” 她蹭了蹭,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回应道,“放心吧!” 第一百一十章 阴历阴时 夜静若水,龙启霖从芯贵妃处出来正要回去,就被一个急匆匆而闪过的身影拉去了视线。 他悄然跟过去,这不是御书房后庭供皇子们看书的地方吗?这么晚,她来这里做什么? 他隐在暗处,看她与门口的守卫不知说了些什么,进去了里面。 思索着走将过去。 “奴才见过三殿下,这么晚,您是来看书吗?” 守卫疑惑着问他,不知他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而且他手中也没带什么书啊? 龙启霖负手而站,声音不大,“那冰泠公主这么晚来做什么?” 守卫狐疑着看他,不知他在说什么,依旧恭敬的回了话,“回殿下,冰泠公主没有来过这里啊!” “放肆,本殿下明明看见她进了这里,你这般扯谎是要掩饰什么?” 守卫吓得赶紧单膝跪地,战战兢兢的回应,“殿下明鉴,奴才真的没有见过冰泠公主,不信,您可以进去看看!” 龙启霖闻言,不禁怔住,没有见过?他走上三级台阶,睁大了眼睛,“门是锁着的?” 不经允许依旧跪着的守卫赶紧回应,“是的,殿下,这个点,门一般都是锁着的,如果您要进去,奴才这就帮您打开!” 闻言,他蹙着眉,再次深看了眼面前跪着的守卫,这里面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所以亥时一过,就只余留一人守着。 “打开!”他吩咐道。 守卫赶紧自腰间拿出钥匙,打开门,里面黑漆漆一片,他又赶紧进去点了蜡烛。 红檀长桌,椅子摆放的整整齐齐,边上还有几张供临时休憩的软塌,四面除了墙上的山水画,一无所有。 他余光落在旁边恭敬而立的守卫身上,他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带着无边的疑问,见他回过头,又赶紧垂下眼睑。 这里面确如他所说,没有人进来过,可他真真切切的看到她进来,还同他说了些什么,为何会没有人了呢? 龙启霖走出书阁,由着守卫锁了门,四下看了看,后庭只这一个殿,且里面未设什么套间,他眯了眯眼,站在他来时的地方,隐在暗处,观察着。 “三殿下今日是怎么了?突然来这里问冰泠公主,他不知道这书阁公主们是不能进去的吗?” 暗处的龙启霖心下一惊,是啊,这里公主们是不能进去的,难道自己产生什么幻觉了不成? 他摇摇头,不可能! 初禾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诡异的扯着嘴角冷笑,然后离开,回了冰泠殿,这个时候,楚释宁应该回来了! 将近等了一个时辰多的龙启霖,终于再次看了眼这里以及那个敬业站岗的守卫,怀疑着离开。 守卫瞥了眼他已经离开的身影,嘴角微微动了动,站的更挺直了些! ****** 楚释宁安静的坐在殿中,盯着殿门口的方向,等着初禾的身影。 初禾进了殿,向外面的守卫吩咐了几句,又屏退了殿中的人,关上门,走到楚释宁面前,拉着他往内室而去。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他揽过她一起平躺在床上,低声回应,“找到了,我让元郢先送出宫,与木阳一起,在城门口汇合!” 她往他怀中钻了些许,“好!我见到他了,事情也问清楚了!” “怎么说?”单手抚弄着她的墨发,轻问道。 初禾拉开被子,褪下外衣,又帮他也褪下外衫,重新钻进他暖暖的怀中,回忆着她再次见到那人的场景。 她本就有意将龙启霖引到那里,守书阁的守卫是龙启思的人,她宽袖下的手亮出龙纹血玉,那人就知道如何做了,她没有进去书阁,而是倒挂在房檐下,趁着他进去的空隙,闪身转到书阁后面。 书阁后面种着不知名的草,叶子宽硕,密密麻麻,她蹲下将墙壁处一块正方形,比她身阔的大理石轻轻取下,钻了进去。 顺着一条黑乎乎的道,她爬了没多久,摸索着将眼前阻碍的东西移开,看了眼距离下面足有两米的高度,跳了下去。 “来啦!” 里面苍老的声音压得极低,她却听得甚为清楚,悄声走到他近前。 通往御书房这条暗道不是她挖的,但她第一次见他时,他在她手心中写下“书阁后面”四个字,抽了空,她跑去探究了一番,也试着进来过一次,那是刚从冷宫出来的那个晚上。 可那时她没有时间,他也只来得及说一点,只说了他是她的太爷爷,让她不要有什么行动,因为她听到的都不是事实。 “嗯,伊家灭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蓝色的眼睛紧紧闭着,可能觉得就算睁开也看不见吧! “她果真没同你说,是想让你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最后一眼的吧!” 初禾没答话,静静的等他回应她的问题。 “伊太尉,你的外公,确有反叛的心思,他一直都在筹备着,因为他是被西延放逐的,心里一直难以释怀,就算龙炎如何对他好,那里也是他的家乡,而他一生的愿景就是回到西延。 我本是龙炎的人,无意流落到西延,后与西延一女人成亲生了一个女孩,但因难产,她离世了,所以我带了女儿回了家乡。 那时的伊太尉已经是龙炎的将军,不经意看上了我的女儿,与她成了亲,我了了牵挂,凭着一手医术做起了救人的游僧。也曾为先帝诊治过,他赏识我,便让我留在皇宫。 很多年安稳的过去了,有次,女儿进宫,拉着我低声说,她的夫君同西延取得了联系,要将龙炎并入西延的版图,条件是他要被封亲王。 我吓住了,一时无措,思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先帝,可那时的先帝已经不行了,他只得愤恨的留下遗诏,灭伊家满门,这是我没有想到的结果。 随后我帮助当今皇上夺得了皇位,就是想让他改变既定的旨意,从轻发落,可那遗诏,却转而到了洛王的手中,还不待我求皇上,他们的密谋就已经开始。 而后我被囚禁,外面传来伊家被灭的消息,皇上说为了报答我,他留下了我的外孙女,我见过她一次,告诉她只要她侍寝,就会留下子嗣,而且一定会是女孩。” 初禾听着拧眉,“为何?” “因为你的母亲是阴历阴时所生,而皇上正与她相同,所以头一胎一定会是女孩。” 原是这样,难怪呢,她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呢! “您的眼睛为何是蓝色,又为何被如此这般锁着囚禁。”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设计 “初被囚禁时,我有恨,恨先帝为何不留下我的女儿,非要灭满门,所以我将自己研制了多年的药吃下,强行催动内力时一朝走火入魔,就成了现下的样子,其实腰以下的肉早已经坏死了,感觉不到任何!” 他疼惜的抚摸着她的头,“如今我也算是了了心愿,也该离去了,以后的路要好好走,记住无论何时,都要将心拭洗干净,莫染上杂尘。 你的体质应该是缘于你的父母,如今这般,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但不要有什么负担,若有什么不适,去西延灵山,那里会有人帮你!” 初禾点点头,帮他整理了衣服,他没有头发,雪白的胡子显得老翁一般,她自身前抱了他一下。 “太爷爷,走好!” ****** 次日,初禾与楚释宁一起拜祭了自己的母妃,又帮木雨、木霜和云晴扫了墓,于双华楼吃饭时碰上了墨林。 他没有言语什么,只给了她一个刻“墨”的小令牌,告诉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他,她笑着应了声。 经过丞相府时,她只是瞥了眼,未作停留。 “其实,那日的事发生的很蹊跷,虽然他对你……但引龙启思他们出去的另有其人!” 马车上的楚释宁意外的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同她解释,不是他要为墨言说话,只是不想她死钻了牛角尖。 初禾踢了他一脚,等他睁开眼睛不明看着她时,她才瞪着眼睛说道,“我知道,但因为他,结果发生了,所以,过程如何,不重要!” “那你还摆出一副纠结矛盾的样子作甚?”楚释宁侧头不看她低声说着。 “我是在想,今晚见龙漪凤要送一份什么大礼给她?” 楚释宁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瓶,扔到她怀中,“用这个吧,涂在袖口上,扫过的肌肤会慢慢的变皱!” 初禾赶紧打量着这好东西,笑眯眯的看他,然后真的开始思索,要碰到哪里呢? 知晓这药效已是两月后她再次回龙炎,那时她竟丝毫认不出她,因为她已经变得老态龙钟的脸活像是提前进入八十岁的状态。 ****** 入春的细雨如丝,淅淅沥沥,带着些蒙蒙的雾霭,整个皇宫宛若缥缈成了仙境。 万条垂下绿丝绦,迎着微风,纠缠轻摆,摇曳梳洗秀发。 送走楚释宁与初禾等人后,龙启霖渐步思索着回了甘霖殿。 “她、近几日可还好?”他压低声音询问门前站着的宫女。 宫女拂了礼,摇头回道,“回殿下,诗雨姑娘自今晨开始已经拒绝用膳,也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本殿下知道了,你们先退下!” 他推开门,里面的轻纱垂帐随风凌凌晃动,桌子上放着的笔被吹开,一张纸旋转着落下。 “龙启霖,后会无期!” “来人——”他捏着纸,咬牙,随时有震怒的倾向。 “殿下!” 门口的宫女应声进来,却没看见诗雨,但殿下的脸色……着实不好! “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宫女战战兢兢,身体有些发颤,这意思很明显,诗雨姑娘……不见了! “回、回殿下,奴婢没有看见姑娘出去!”她颤音回应,却突然想起什么事来,赶紧回禀。 “殿下,前日里,姑娘与奴婢说,说殿下不信任她,她说她与已逝四皇子关系清白,是、是芯贵妃容不得她待在殿下身边,才将她设计了去,但她说,殿下不会相信,而且……” 宫女不知该不该说下去,双手紧紧缴在一起,看他脸色越来越阴沉。 “说!” “是,她说,芯贵妃说了,她知道的太多,现下也失了利用的价值,不适合再存活,她想见殿下一面,可……” 龙启霖闻言,立即将手中的纸再次拿起,细看之后,转瞬失了影踪。 宫女摇摇头,想到前日,她突然同自己悲切的说这些,不由泛起了同情,殿下自那日起,已经有十余日不曾踏进这里,也禁止她去找他。 ****** 城门口,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道旁,车夫静静的眺望着前方,细雨落在他灰色的布帽上,变成无数小晶莹。 楚释宁的马车出了城门,到他们近旁并未停下,马车的小窗口处一只细嫩的手伸出,摆了摆,示意他们跟上! 两个时辰后,三辆同行的马车均停在一家露天的茶铺前,里面的人伸伸胳膊,下了车,分坐在摆放整齐的两张桌子前。 “掌柜的,清茶!” 掌柜自中间的小房子里挑了帘子疾步走到几位面前。 “好嘞,客官稍等!” 初禾喝了茶,看了眼低头喝茶的楚释寅,对身边的楚释宁说道,“我与诗雨去那边走走,一会儿回来!” 楚释宁点点头,坐了两个多时辰的马车,确应该活动活动,等她们走后,他也拉着楚释寅缓步在茶铺周围走动。 木阳同元郢百无聊赖,四处观察着,虽说这里是官道,没有什么人,但警惕谨慎还是必需的! “诗雨,四哥已经离世,现在,你自由了,想去哪里都可以!” 初禾边走边开口,旁边的诗雨却停顿了下,随即跟上她的脚步。 “公主,民女本就是孤女,被四皇子救下,便已将性命托于他手,若公主不嫌弃,就让民女作您的婢女吧!” 初禾侧眼看了她半晌,“本宫需要绝对的忠心,你可能做到?” 诗雨停下脚步,眼神坚定,“公主请放心,四皇子不在了,但民女一直都知道,他生前最想看见您安然无恙,所以,就让民女继续帮他完成这个心愿,永远追随公主!” 初禾点点头,牵了她的手,“放心,四哥不会就这样平白死去!” 诗雨会心而笑,她怎么会让那个人安逸的活着呢? 龙启思逝去的前两日,诗雨突然被芯贵妃传唤过去,锁进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个人,身形与四皇子相似,只是他坐了一会儿就被放出去,然后她就被从身后敲晕了。 次日醒来,却是赤裸着躺在床上,而龙启霖进来就只看见了这一幕,他用被子包裹住她,捡起地上遗落的一件衣衫,是龙启思的,他狂怒着打了她几巴掌。 “贱人,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竟勾引龙启思?”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听我……” “闭嘴!”他此时不想听到她的声音,更不想看见她,“来人,带她回去,没有本殿下的允许,不许她出门一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回府 “砰……”龙启霖踢开殿门,走到芯贵妃跟前,愤怒低吼,“母妃,你怎能如此狠毒?你可知道,她是我一直爱慕着的女子,你竟然下的去手?” “放肆,这是你对母妃说话的态度吗?” 芯贵妃正要休息,听到他的话,气的坐起身。 “难怪昨晚您突然让我留下用晚膳……为什么?她只是留在我身边而已……” 龙启霖握紧了拳头,咬着牙,怒不可遏,眼眶微红。 “她不适合待在你身边,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她艺女的身份!况且她也死得其所,本宫知道,你一直以来心太软,这样难以成事,所以……” “所以你利用她让我对四弟产生间隙,不惜亲手除了他?” “是,但本宫没想到你对她用情如此深,此番看来,本宫没做错,否则,你迟早毁在那女人手里!” “哐当……” 龙启霖结实的一拳打在她身后靠着的床板上,吓得芯贵妃身体不住的颤抖,“你,你个不孝子,本宫这么做不都是为你好?” “她的尸首在哪里?”他嘴唇轻颤,双手抓着芯贵妃的肩膀,恨恨的问道。 “烧了!” 芯贵妃瞪圆了眼睛看他,他竟能为了那个女人做到这般境地,她再次庆幸自己明智的做法。 龙启霖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他用力推开芯贵妃,后退了几步,踉跄着坐到地上,双手锤着自己的头,无尽痛苦…… ****** 龙启星拿着小阳送来的书信,脸色铁青,愤懑的一拳砸在桌子上,疾步往永秀宫走去。 “星儿来啦?快坐,正巧凤儿刚要走,你送送她吧!” 龙启星不语,而是径直走到皇后面前,“母后?我们在您眼里算什么呢?” 皇后不明他为何如此问,看了眼同样困惑的龙漪凤,慈爱的笑着,“当然是母后的宝贝啊!” 龙启星靠近她,俯视着,“是吗?可以拿来利用,不惜下毒的宝贝吗?” 龙漪凤站起身,怒斥,“星儿,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母后不是最清楚吗?害的我们姐弟差点命丧,又无故躲在黑漆漆的地下,忍受身体剧痛八年的人不是您吗?母后?” “星儿,你打哪儿听来的谣传?”皇后慌张的看他。 “谣传吗?直到现在,母后还不承认吗?”龙启星直直盯着她躲闪的眼睛,心被刺痛。 “是这样吗?母后?”龙漪凤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此时沉默的皇后。 皇后摇摇头,拉着龙启星的手,“星儿,凤儿,你们听母后说,母后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被鬼迷了心窍,但并没有想要至你们于死地……” “是啊,母后没有,是芯贵妃换了您的药,可这罪魁祸首不是您吗?” “芯贵妃?真的是她?真的是……” 龙漪凤一把拽过皇后,巨大的失望涌上,“母后,为什么?我们不是您亲生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皇后无奈的看她,“对不起,是母后害了你们,可母后是无意的……” “无意?你的无意让我们失去了多少,你知道吗?若不是你,我不会成为现下这个样子,被墨言不当人看待,每日要被他凌辱,被他关进黑房子,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龙漪凤大声吼着,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龙启思与皇后皆是一窒,他们不知道她在丞相府过的是这样的日子,难怪她变了很多。 “为什么?为什么……啊……” 龙启思拉住失控的她,面无表情的看他母后。 皇后握紧了拳头,这个仇她一定会报,芯贵妃…… ****** 十日后,龙炎传出消息,芯贵妃意外溺水身亡,皇后不知何因被龙炎帝撤去后位,贬为嫔,称其难以担当国母之位。 太子龙启星与龙启霖之间真正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朝中依旧分为三派:太子党,三皇子一派以及中立者! 而此时的初禾与楚释宁刚刚进入邬京,前往镇国将军府。 “奴才/奴婢见过将军,六殿下!”府里的人皆激动的出来迎接,因为事先并没有来信说初禾的到来,所以元昕等下人愣愣的看着楚释宁身边的初禾,不知作何反应。 将军不是去龙炎求娶公主了吗?现在怎么将初禾姑娘带了回来?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见过龙炎冰泠公主!” 元郢见这一群平日里的机灵现下被呆头呆脑代替的人,赶紧提醒道。 初禾看着他们经过元郢的提醒后更加呆滞的一群人,“噗嗤”笑出了声。 好在他们尽快反应了过来,“参见冰泠公主!” “好了,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楚释宁不耐的摆摆手,看向另一边一直含着浅笑的人,“皇兄是想暂歇在将军府还是回宫?” “你不同本殿下一同回宫复旨吗?” “不了,国书皇兄交给父皇就好,本将军明日带着初禾一起进宫!” 楚释寅点点头,坐上马车回了宫。 木阳与诗雨是第一次来将军府,不禁四下打量着,暗自叹道:不愧是将军啊,连府中的侍卫婢女都透着一股子灵气! 诗雨是楚释宁亲自带出甘霖殿的,不禁对他油然而生了些敬畏。 “元昕,木阳与诗雨是初禾的随侍,你带他们下去梳洗整理,用完膳后就先去休息,今日不用伺候了!” “是,主子!” 元昕带着他们二人退下,临走时看了眼初禾,有些匪夷所思。 “元郢,吩咐人备好热水,沐浴用!” 楚释宁牵着初禾走到自己的寝室,这里初禾熟悉的很,进去后毫不客气的平躺在床上,“好累啊,还是这里舒服!” 她拉过楚释宁的枕头,拆开外面的线头,取出里面的东西! “在做什么?好端端拆枕头作甚?” 随之进来的楚释宁就看见她这个动作,疑惑问道,但看到她手中抽出一方帕子后,傻眼了…… 初禾嬉笑着在他面前摇晃,被他抢过,上面完好无损的字迹显现: “我陪着你!” 初禾看他一脸怔忪,笑道,“嘿嘿……先前的字太丑,给你放下面辟邪来着。” 楚释宁拿起床上的枕头,又将帕子放进去,背着她时,眼神闪过歉意。 “累吗?先去沐浴!” 直接抱起她走到最里面的浴池旁边,两婢女正在撒着花瓣,见将军进来,躬身行了礼,继续手中的活儿。 “退下吧!”他吩咐了一声,将她放下。 “你先洗,我帮你拿件衣服过来!” 她点点头,看他离开后,褪下衣物,进入浴池,花瓣遮住了她赤裸的酮体。 楚释宁出来后,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拿了件衣服进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宣示 墨色渐渐布满天空,无数耀眼的星探出头来,似是镶嵌在这块巨幕上的珍珠,灿烂着闪烁。 床上的两人相拥着,安安静静。 初禾探出头来,借着月色看近在咫尺的俊颜,不禁用手描摹他立体的五官。 “睡不着吗?” 沐浴后,用了膳,两人就休息下了,一直到夜幕降临。 “醒了!”自龙启思离世后,她就一直会在半夜中醒来,睡不着。 “别怕,已经过去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初禾没有言语,往他身前靠近了些许,头抵在他下巴处,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敞开的胸口处,微痒。 心突然有些雀跃欲动,他轻吻着她的秀发,额头,鼻子,嘴唇,停留,辗转,斯磨…… 初禾翻身覆在他上面,细细亲吻他的眼睛、脸颊,小手剥开他的里衣,慢慢触摸,细密的吻也向下,停在她最喜欢的锁骨前,吸吮着…… “……呃……怎么学这么快?” 楚释宁将细细吻着他胸前两点的初禾捞上来,情动的看她染上迷蒙的眼睛,却不打算再继续。 “这种事情,我只会对你做,所以,你也要一样!” 她霸道的宣示着自己的权力,也不掩饰对他的占有欲。 闻言,他唇角的笑意加深,“自然,我对其他女人没兴趣!” “那就好,若被我发现,我就……”她思索着要将他如何才能解气,可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个好法子来。 “不会的,傻瓜!” 他们性格中共通的一处,就是认定则不会更改! 又看了他的脸良久,伏在他胸前,喃喃自语了一句“还是快些成亲的好!” 楚释宁也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这样下去,他真的没自信可以把持多久! 当然,初禾是很单纯的想,他这张脸一日不落上她的印章,就会被无数女人惦记,真是……想想都不好受! ****** 南楚的皇宫,初禾这是第二次进入,记得第一次在这里,楚释宁问她,若他娶妻她可会在意,当时那种抽离般的心情直到现下也能清楚的感受到。 “别紧张,有我在!” 见她突然停下,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他握紧她的手,轻声抚慰。 初禾抬头看他,时隔半年之久,又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原点,她反握着他的手,莞尔一笑。 “嗯,我不紧张!” 诗雨和元郢安静的跟在身后,她打量着南楚的皇宫,虽形同龙炎,却比龙炎多了些宁静的祥和,侍卫婢女见到楚释宁皆恭敬的弯腰,然后离去,有条不紊。 绕过这些个雕梁画栋,“永秀宫”烫金的三字映入眼中。 “见过将军,冰泠公主!” 楚释宁摆摆手,笑着看了眼初禾,步入大殿。 “初禾?” 听到见礼声音的楚汐翎,出来一眼就看见楚释宁身边那张熟悉的面孔,着实惊讶了一把,可又想起当时皇兄说过,她是龙炎人,却不曾想她是个公主! “姐姐过的可好?” 初禾挪到她跟前,拽了拽她的袖子,她这个神情一看就是在怪自己隐瞒了身份,便赶紧讨好的问道。 “为何骗本公主?” 怎能容许她就这样混过去了,楚汐翎有些愤愤不平,难得她第一次真心想交个朋友,人家却不真心! “皇姐,等会儿我们出宫说,先进去吧!” 楚释宁拉过堵在前面的人,满脸堆笑。 思索了下,也好,“那就进去吧!” “龙漪禾见过皇后娘娘,茹妃娘娘,绯王殿下……” “噗……”楚释绯一口茶水全数喷了出去,他赶紧擦擦嘴,几步走到初禾面前,看了她一眼,拉过楚释宁,低声道了句,“怎么回事啊?” 问完话后,突然有些明白了,难怪这小子猴急着退婚,又着急忙慌的跑去龙炎提亲,感情是因为那公主就是她啊!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楚释宁嫌弃的推了推他,下巴上的茶水也不知道拭干净了! 对于初禾的印象,除了这兄妹以及在坐淡然的楚释寅后,还有一人就是茹妃。 她惊讶过后就是一种深深的疑惑,她既是龙炎的公主,又为何以侍女的身份自居,待在将军府,而后又突然消失,查不到她的踪迹。 “公主请坐!”皇后温婉笑着,这就是宁儿想要娶的女子,玲珑别致,识礼有度,倒也相配。 “娘娘喊我初禾就好!” 初禾拂礼,嫣然一笑,坐到楚释宁身边。 “本以为初禾会等着宁儿前去迎娶,不想随了宁儿一起,倒是难得!”茹妃笑着说道,心想该是这小子将人家拐回来的吧! “娘娘见笑了,初禾只是想先行随将军回来熟悉,学习南楚的仪礼习俗!” 茹妃与皇后对视一眼,点点头,多了些赞赏,看了她那宠溺笑着的儿子一眼,也漫上了些许笑意,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诗雨静静的站在一旁,露出些会心的笑来,这里果真与龙炎大相径庭,皇后有国母的气度,妃子有淑静的性子,皇子之间能感受到兄弟情义,公主也善良和气。 “皇上驾到!” 外面侍卫大声的通传,殿内的人皆起身迎接。 “臣妾见过陛下!”“儿臣参见父皇!” 楚凌帝摆摆手,四下回望着,视线落在初禾身上,走过去,初禾赶紧行礼。 “龙漪禾参见皇上!” “免礼,你就是龙炎的小公主,让宁儿一直惦记的人儿?” 初禾抬起头,笑容恭敬,看着面前这位第一次见的中年男人,眉宇之间英气尽显,神采飞扬,明黄色的龙袍让他不怒自威,偏偏脸上弥漫着和蔼的笑,让显得容易亲近。 “回陛下,是!” 楚凌帝点点头,回话干净利落,从容自若,到比那些个文文弱弱的女子强多了,难怪宁儿说她能配上自己。 “好,既是朕的准儿媳,就随宁儿唤朕父皇吧!” 初禾惊讶的看了楚释宁一眼,对方点点头,她便珍重的道了句,“是,父皇!” 楚凌帝随他们一起用了早膳,而后叫了楚释寅去御书房商议事情,楚释绯一直打量着初禾,不解她怎么摇身一变成公主了,难怪她与墨言熟悉。 饭后,楚释宁与初禾等人出了宫,往将军府前面的颐园而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祸国殃民 “说说吧,怎么回事啊?” 楚释绯与楚汐翎互视一眼,摆出审讯囚犯的架势,一脸严肃的正经,盯着面前的两人。 “那个,皇兄皇姐,先前我的身份,我自己都不确定,所以才没告诉任何人!” 既然皇上都让她叫父皇了,那面前的这两位用这个称呼想是不成问题的。 “你不确定?”这是个什么话?楚释绯挑眉。 “是啊,我母妃一家是因获罪被灭门的先太尉,后来我被送出宫,在云郡待了八年,不敢回龙炎。由于你们南楚对于皇子的规制,我才不得已随墨言回宫,恢复公主的名头,不然要怎么配得上他!” 初禾扁扁嘴,委屈的看着面前的两人。楚释宁紧紧握着她的手,原来她都知道,他扬起笑。 楚释绯与楚汐翎听懂了,理解的看着她,点点头。 “说到这个,本将军其实一直有一事不明!”楚释宁不怀好意的盯着楚释绯,看的后者感觉背脊凉飕飕的。 “有什么不明的就问,别用那种眼神看本王!”他就奇怪了,他的事情他有不明的吗? “十哥是怎么逃过通房的啊?” 楚释绯一窒,立即匆忙瞥了眼四周,虽说他的声音也不大,可这种事怎能不小心谨慎,欺君的罪啊这是! “咳……你不是知道吗?”他疑惑着,当时还在他房间里挤了一晚呢。 楚释宁摇摇头,不过随即想到什么似的点点头,有些哑然。倒激起了初禾与楚汐翎的好奇。 “皇兄,怎么回事啊?原来你现在还是……是同十二一样的!”楚汐翎不好意思说的隐晦了些。 楚释绯扶着额,瞪了楚释宁一眼,这让他怎么开口啊? “当晚,本王偷溜进十二的寝室,凌晨回去,想着弄点血上去就好,不想还要通过宫里老嬷嬷的特殊检查。 想起那日早上,她被带走时,说了句‘殿下别担心’,结果果真就成了,后来本王想着那夜是不是有别的人闯进去过,但这根本就不可能,所以,本王想,应该是她自己……” “自己?自己怎么了?”初禾好奇的前倾着身体,眼里是满满想知道答案的期冀。 “没什么,初禾,那个等等我们出去走走吧!”楚汐翎有些微微红了脸,赶紧倒了杯水给初禾,截住她的询问。 楚释绯反应过来戏谑的看着楚释宁,原来他还没下手啊? 初禾怪异的看了眼楚释宁正正经经的脸,又见楚汐翎突然自顾喝水,想着她不想知道答案吗? “初禾,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楚释宁打破突如其来的诡异气氛,问她。 “嗯?”正认真思索着的初禾经他这一问,一时反应不过,想了想,“皇姐,你想去哪儿?” “策马踏青,如何?” 楚释绯挺直腰板,顿觉来了兴致,可还不待答应,元池便过来了,身后还带着两个人。 “呦,你们赶得极是凑巧啊!” 初禾看着来人,是顾承奕和郑殊,她看了眼楚汐翎,见她没有丝毫不适,不禁猜测他们之间是彻底没戏了? 两人走到近前站定,笑若春风,“凑巧什么了?” 看到从楚释宁身后站起身的初禾,一愣,不是听说她离府了吗,害的他们还特意安慰了楚释宁一番。 “看什么呢?这是龙炎的公主,十二的准夫人,你们这么直直盯着似有不妥吧!”楚释绯悠悠提醒。 “啊?公主?”顾承奕惊呼出声,瞬间打量着笑容无比纯净的初禾。 “啧啧……公主可真是好计策,不显山不露水,就能将我们南楚赫赫威名,智勇双全的将军大人一举拿下,本官佩服!” 郑殊感叹道,难怪她一个侍女竟能有恃无恐的站在他身边,合着人家是有身份的人! “承蒙郑大人夸奖,这么一说,本宫也开始佩服自己了!”她听得出来,他在夸赞她有心计! “郑殊,醋坛子不要摆的太明显,本王还没说什么呢!” 楚释绯戏谑着看他,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被南楚那段时间来列为最多话题没有之一。 最多是说郑大人爱慕宁将军却不得而终,被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绯王殿下插足,一夜拿下,后面的故事编的离奇错乱,大街小巷传遍,这才将楚凌帝气的七窍生烟。 本不明白楚释绯如何这样说的初禾,经过楚汐翎的附耳解释,当下愣了半晌,怪异的看着楚释宁。 “怎么这样看我?” 他们平常都这样互相取笑,习惯了,况且也没什么好在意的,玩笑而已,不过初禾看着他的眼神就奇怪了。 “祸国殃民!” “哈哈哈……初禾总结的甚是精辟,本王不曾想这句还能用到男人身上!” 郑殊与顾承奕听了皆憋着笑看楚释宁瞬时黑下来的脸,还真是,没说错! ****** 邬京的南面有一处一望无际的原野,没有绿树,只有青草以及缓坡。 此时策马驰骋着的几人,没有阻碍物,放飞着自我,任风呼啸,享受这狂野不羁的自由。 “别怕,随着它的节奏,慢慢来!” 初禾不会骑马,所以此时楚释宁正在耐心的教她。 “勒紧马腹,缰绳不要太紧,对,就这样,试试……” 初禾按着他说的做,他挑选的这匹马很温顺,不急躁,过了些时候,她已经掌握了些要领,速度不快的骑行。 楚释宁看她已经稳稳骑出一段距离,也翻身上了马,追了过去。 刚到她身边,还不等说什么,初禾旁边迅速出现一急速飞驰的马,马蹄无意扫过她的马,瞬间,她的速度陡然提升了好几倍。 “不好,马受惊了!” 楚释宁立即加快自己的马速,追上去。 初禾很快镇定下来,随着它的节奏,尽力不让自己摔下去,扯紧了缰绳。 楚释绯看着突然超出自己的初禾以及一个陌生的身影,心道不好,赶紧也追了过去。 一时间看到这一幕的人皆调整马速,向前面的人追过去。 初禾瞥了眼紧随着旁边的马,似也是受惊般,马上的女子也在迅速调整,注意到被她连累的人,又看向前面的坡,没多想,手中一条软鞭甩出,缠上初禾的腰身,用力一拉,两人皆离开了马背。 女子在空中搂过初禾,却因为重心不稳,急速坠落的空档被一人接住,稳稳将至地面。 初禾露出安心的笑容,而抱着她的女人则是定定的看着面前满含担心的人。 “你没事吧?”楚释宁定定的看着初禾,不经意看见她腰上的手,才注意到另一人,皱眉,“姑娘,你可以放手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呼延明秀 楚释绯等人也来到近前,刚才也看的清楚,这来路不明的姑娘是想救初禾的。 “哦!”女子放开手,将鞭子收好,也看向初禾,“抱歉,我的马受惊了,连累了你,你没事吧?” 初禾摇摇头,“没事,幸好你反应的及时,否则我们怕是会被从那坡上甩下来。” 女子安了心,看着远处纵马过来的几人,拧了眉,对她面前的人说道,“你们先离开吧!” 楚释宁等人也看着前方的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顷刻,他们停下,扫视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诸多人,喊到,“你们可认识她?” 站在前面的楚释绯泰然摇摇头。 “既不认识,那就没你们什么事,你们走吧!” 马上的人翻身而下,后面的人也都下来,看他们的打扮,不像南楚的人。 “呼延明秀,走吧!” 被叫到的人正是这名一身暗红短裙配长靴,长发高高束起的女子,闻言倏地冷笑。 “你还不配命令我,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呼延明秀虽被撤职,但这叛国的心,还没生出来,趁早打消他的妄想。” “哈哈……主子说,您将军的职位被撤是好事,女人打打杀杀的不好,还是回去与他洗手作羹汤来的安然,你们说,是也不是?” “是,是,主子英明!”后面的人兴奋的大吼。 “噢……那还废话什么……” 呼延明秀长鞭挥下,沉步往前,直逼前面这群让她心生不适的人。 “上!不死即可!” 鞭子挥出的声音振聋发聩,鞭鞭无虚,结实的抽于这些不自量力的人身上,紧抿着唇,他们当她这多年的将军是白做的吗? 楚释宁淡淡的看了会儿,揽过初禾上了马,见下方几人意犹未尽,陷入沉思,启唇道了句。 “别看了,走吧!” 言落,一蹬马腹,扬长而去。 眼前适才猖狂的人已经被处理的没有几个了,楚释绯深深看了眼长鞭不歇的女子,示意楚汐翎等人上马,消失在这片碧绿的原野中。 ****** 虽说被扫了策马的兴致,但他们又很快找回了乐子,这不,几匹马被乖乖栓在树上,四处探寻着主人的下落。 一处深山老林中,几个人影窸窸窣窣,寻找着可以满足他们口腹之欲的野味。 “什么味道?” 郑殊嗅着味儿,询问旁边同样一无所获的顾承奕,顾承奕看向楚释绯,见他正往河边的方向走去,也跟了出去。 “你、你们竟然这么快就生了火,还有烤鱼?” 顾承奕惊讶的看着坐在火堆旁悠然烤鱼的楚释宁,而他正宠溺的看着河边蹲着的人。 郑殊已经走了过去,看她手起刀落,娴熟的刮着鱼鳞,然后递给旁边用棍子穿着的楚汐翎,河里的元郢和木阳不时扔过来几条肥硕的鱼。 “我说,初禾公主,你是不是经常干这样的事啊?” 初禾没有抬眼,笑着应声,“算是吧!” 她刮完最后一条,与楚汐翎拿着穿好木棍的鱼走到楚释宁身边。 匕首挑起他旁边烤好的鱼,剔除鱼刺,轻撕下一块递到他嘴边,喂他吃下。 “唉,时至今日,我才明白老天的心原也是偏的!” 顾承奕愤愤的拿起一条鱼放在火上翻烤,看着对面融洽的两人,又扫向旁边乐不思蜀吃鱼的楚汐翎,那个愤懑啊…… “本王也……”如是觉得,没表达完的他立即被眼前散发着香味的鱼拉去了神思,“也觉得老天干的好!” 接过楚释宁递给他的鱼,立马改了言辞,初禾憋着笑看他,他们这一对兄弟的相处模式怕是任何人见了都会生出艳羡。 楚释绯嫌弃的看了眼将鱼烤的黑焦黑焦的顾承奕,撕了片自己手中泛黄滑嫩的鱼肉塞进他嘴中。 “比对比对是不是老天的问题!” “噗……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荡在深林中,畅快无限。 恰逢此时,呼延明秀也入了这深林,听得前方的笑声,踏步而去。 “那不是刚刚的西延女子吗?怎么跟过来了?” 郑殊推了推旁边的楚释绯,示意他往前看。 初禾转身看去,还真是,呼延是西延的国姓,不限皇族平民,不过听说她好像是个将军。 “我能一起坐下吗?” 她倒不认生,见楚释绯点点头,便坐在楚汐翎的旁边。 初禾递给她一条鱼,友好的灿然一笑。 “谢谢,还真是闻着香味过来的,被那群崽子追了一路,终于能填饱肚子了!” 坦白直率,不做作,是初禾等人对她的定义。 “可是看你的身手,不至于被追一路啊?” 楚汐翎也心直口快的疑问。 “这不是南楚吗,若在街上打打杀杀总归不好,被官府知道,我就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楚汐翎恍然大悟点点头,她说的不无道理。 “所以,你为何要待在南楚?” 西延的将军,虽说被撤职,可这个中原因谁又知道。 “哦,我是西延的右护将军,不久前被撤了职,来南楚找一个人,不过这个恕我不能告诉你们,但绝不会有害于南楚就是了!” 说完她又尴尬的笑了笑,“当然也是慕名而来,想一睹被西延传呼其神的南楚将军!” 闻言,几人看向被传至几近成神,此时却垂眸专注烤鱼的南楚将军。 “噢……你想见他?” 楚释绯挑眉,几人不明意味的又将视线扫向他。 呼延明秀点点头,看他浑身透着贵气,想来这几人都绝非等闲。 “你想像中的他是个什么样子?” “惊才风逸,不同流俗,不虞之誉!” 她说的这人还真是神,几人当下摇摇头,拿起楚释宁烤的鱼,表示对她说的那个人不认识。 “敢问姑娘芳龄?” 初禾看了眼郑殊嬉笑的眉眼,又见楚释宁嘴角也漫出笑容,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正好双十!” 她也不明,总归不是什么秘密,也回了他。 “喔,过了做梦的年纪!” 几人明白过来,想笑却不能失了礼数,于是都表现出比刚刚更加一本正经的样子来。 呼延明秀知晓他是在说她不切实际,也不介意,只是一个愿景罢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腐烂 刚走出林子,元瞳就急急的下了马,疾步走到众人身边。 “属下见过王爷,公主!” 随后他向楚释宁说道,“主子,祭司大人请您过去神殿一趟。” 楚释宁点点头,向后面的人说了声,“本将军先走一步!”就带着初禾上马离开。 “那个人是?” 呼延明秀听得刚才的人见礼,恍惚着心神,出声询问身边的楚释绯。 “噢,他就是南楚将军,但不是神,你刚还吃他烤鱼来着!” ****** 楚释宁将初禾送回府中后,与元瞳到了祭司神殿。 “发生什么事了?” “主子,你看!” 元瞳蹲下身,解开地上已经死去之人的衣领,示意楚释宁查看。 “伏膺门的人竟能闯进皇宫之中,消停了这么久,原是打的这主意!” 楚释宁看着死人脖子下面的鹰爪图案,缓缓闭了闭眼,转身坐在后面的座椅上。 “皇兄那边,什么情况?” “殿下依旧没有放弃追查,而且,似乎告知了雍王,前不久,雍王来过神殿想拜访主子,被挡了回去!” 楚释宁单手撑在扶手上,扶着额,陷入深思。 “主子,依属下看,您还是尽早告知皇上,也好打消他们的顾虑。” “不行,本座任祭司不久,若此时卸职,会引起民心不安!” 元瞳不懂他的意思,“主子为何要卸职?” 楚释宁没有言语,祭司任期之时不可娶妻,虽说他身兼两职多半会被接受,但娶妻一事定会被非议否决。 “伏膺门的事,可有什么线索了?” “主子,伏膺门的门主应该是个女人!不久前,潜在门中的人回禀,说门主出现过一次,她身量纤瘦娇小,虽未露出真容,却能判定她是个女人。” “或许她就在宫里的某个地方,传令暗阁,派玄卫隐入宫中,暗中查探!” 楚释宁看了眼地上的死人,摆摆手,旁边站着的人立即将他拖了出去。 按下扶手,座椅瞬时转了一圈,露出一个洞口,他飞身而下,上面的座椅又恢复原位。 ****** 将军府的亭子中,初禾拿着一块玉无聊的打量,随意的问后面站着的人。 “诗雨是西延人吧?” 被问到的人缓了缓,须臾回应,“是,五岁时随母亲投奔龙炎的表亲,后被赶出来,母亲染病离世,只余奴婢一人。” 她停了停,继续,“辛邺玉县的县令本想逼奴婢做房妾,被四皇子路过救下。” “走,带你去个地方!” 对于她峰回路转的话题,诗雨没时间反应,赶紧跟上她的脚步,一前一后出了将军府。 ****** “顾承奕,放手!” 楚汐翎被面无表情的顾承奕拽着直直往前走,穿越这来往不绝的人流,在她无数次低吼声中,他们终于停在无人的拐角处。 “你发什么病?” 她揉着被他抓疼的手腕,语气不善。 “刚才的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秦雨濛只是差点摔倒,我扶了她一下……” “你没必要解释,本公主不是你什么人!” 她垂下眼眸,只是受母后所托,将几个绘好的绣样交给顾承琪而已,撞见他们拥抱,她也不是有意。 顾承奕深深的凝视她,有些受伤,“翎儿,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她抬头,被他眼中积蓄的情意和忧伤慑住双瞳,难以移开。 自她决定与他分道扬镳后,就已经做好忘记他的准备,可他反而锲而不舍起来,走上她先前的路。 他上前一步,拥她入怀,“翎儿,既然我们是真心相爱,就不要互相折磨了好吗?” “你,今日怎么了?” 感觉他今日无端的焦急,先前从未提过此事。 “我们成亲吧!” 他答非所问,楚汐翎自他怀中抬头,安静的看他,不发一言。 有些怀念她以前的性子,虽然知道她只是刻意装成跋扈的模样,掩饰心中的无力,但那样的她很直接,敢爱敢恨。 “顾承奕,对不起,我……唔……” 她瞪大眼睛,挣扎着欲将他推开,显然力不从心,唇上的触感调动了她一直以来淡漠的感官。 “那个,公、公主,我们走吧!” 诗雨尴尬的侧眼看旁边满脸笑容,没有半点离开想法的人,她正直直盯着前面拥吻的一对人。 “还以为他们没戏,想不到顾承奕还挺执着,皇姐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可,公主,我们还是……” 诗雨眨眨,仿如电闪般,眼前的地方顿时空荡荡。 “初禾,你没事吧?” 楚汐翎惊恐的看她腹部横插着的飞镖,她怎么突然就出现在她身后了? “我没事,先离开这里!” 刚刚,他们忘情拥吻时,初禾余光中突然迸射出一个人影,他在楚汐翎身后的屋顶上,已然举起手,顾不上想什么,立即速移至她身后。 顾承奕刚抱起她,周围却被阻了路。 “放我下来!” 初禾捂着腹部,落至地面,一阵翻涌的疼痛袭上,镖上有毒,性烈,没有迟疑,她果断拔出。 “小姐,这……”诗雨手忙脚乱的捂上她腹部密流而出的鲜血。 初禾顾不上在意,因为三人已经直直冲上来,她立即将诗雨拉到身后。 顾承奕护着楚汐翎,拳脚相向,解决着不给他们时间反应的人。 人虽只有三个,可却不是好对付的,初禾身上的毒素已经蔓延,晕沉的感觉让她有些力不从心。 她强撑着,匕首自腹前急速闪过,被血迹沾染,迎着剑风,闪移到那人近前,划过皮肤。 看着穿透她肩周的剑,又扫了眼自己被划破的手,还未来得及换表情,便直直倒下,而他受伤的手正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腐烂…… 其余两人来不及了解同伴的情况,却已被迫亲身体会。 他们低头,看自己胳膊似被无形的东西侵蚀,而这个动作定格成了恒久…… 顾承奕、楚汐翎以及诗雨皆瞪大眼睛、恐慌般看地上被尸腐,已经露出森森白骨的三人,面上突然有疾风扫过,正急速倒下的初禾被瞬间带走。 诗雨正要去追,被反应过来的顾承奕拉住,“放心,是将军!” 第一百一十七章 焦灼 将军府的下人见突然出现的将军以及怀中满身是血的公主,赶紧去准备东西。 楚释宁将她抱放在床上,看她立即蜷缩起身体,眉心深锁,细密的汗珠快速凝集,顺流而下。 “府医!” 已经被元郢飞速带来的府医刚进门,听得这一声吼,差点一个趔趄,却被元郢急忙拉至近前。 赶紧搭上她的脉象,讶然,这么错乱的脉象,他还是首次见到。 婢女端着盆水进入,因走的太急,无意间蹭到门上,手背上一条细小的口子,没来得及在意。 “说话!” 府医再次被吓得一颤,这样焦躁,暴怒的将军他还从没见过,赶紧回话,“公主中的是非常强烈的毒,老臣立即去配药!” 元郢见他已经走不动道儿,不耐的拉起他往医阁赶去。 婢女已经清洗好毛巾,帮床上抽痛的初禾擦拭血迹,欲要包扎伤口。 “啊……” 楚释宁被这一声尖叫弄得正欲大发雷霆,却见她瞬间倒地,如刚才那三人一样,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渐渐露出白骨。 元昕定定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不知作何反应。 “拉出去,烧了!” 他淡淡的语气中带着幽冷,扫过室内站着的人,“别让本将军听到今日发生的事情传至外面!退下!” “元昕,将灵姬处理了,其他人一样!” 元昕领命,暗下思忖,看来主子终于要肃清府邸里茹妃娘娘安插的视线了,是因为初禾吗? 室内再无一人,楚释宁将她蜷缩、冰凉的身体揽入怀中,紧紧抱着,心揪痛,再一次感受到了无力。 良久,她慢慢的平稳下来,昏睡过去。 他深思着帮她褪下衣服,擦洗了身上的血液,却被她愈合的速度惊到了,伤口已经可以愈合的这般快了吗? “主子,药煎好了!”元郢在门口说道。 “进来吧!” 放好药后,他看着帘子里面已经睡下的人,低声道,“主子,已经派人将那三具尸体处理了,公主他们也回来了,在前厅!” “让他们回去,告诉他们,今日看到的事情本将军不想除了他们以外的人知晓!” “是,主子!” “将这药倒了,让司膳房做些补汤端过来!” ****** 楚汐翎没有回宫,由着顾承奕送她回王府。 “翎儿,你记得半年前我们在葬情阁喝酒那次吗?” “记得,她沾不得酒!” 楚汐翎思索着回忆,加上今日,她觉得初禾身上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十二是知道的。 “她的事情,你最好守口如瓶,否则,十二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她不放心的再次叮嘱他。 “嗯,我知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收起你的好奇心,本公主到了,你回去吧!” 顾承奕抬头,绯王府三个大字龙飞凤舞。 “翎儿,我们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抓着她的双肩,直直看她,不容她躲闪。 “本公主还没想好!” 她侧眼不看他,许久不跳动的心却鲜活了起来。 “两日,我给你两日时间考虑!翎儿,我不想逼你,可我没法,父亲已经计划着去秦御史家提亲了,所以……” 楚汐翎拉回焦距死死放在他身上,看他无奈忧伤的神情,心被触动。 “好,两日后,我给你答案!” 说完,转身入了王府,却没看见门口顾承奕得逞的笑,还真是被郑殊那厮说对了,女人啊,要下猛药才行! ****** 中宫临胤殿,楚释寅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任一双白皙修长的柔胰,力道适中揉捏着他的太阳穴,纾解疲累。 “殿下,最近早出晚归,可是在查什么吗?” 白怜儿知道他最讨厌女人过问政事,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楚释寅缓缓睁开眼睛,意外的没有任何嫌厌的神色,反倒是耐心的回应了她。 “西竹县县令呈上折子,说县东面的荒山上不知为何每日都有几多尸体出现,起初没在意,只当是染了病的脏尸,派出县役焚烧作罢。 后来又有人举报,山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加上现下烈日晒照,已经弥漫出了尸臭,以至于山下居住的几户人家,身体差些的无端生了尸斑,不得已报了官府。 父皇听闻大怒,叮嘱本殿下速速查其原因,以防引发民心不安!” 白怜儿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手中的动作,静静的听他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楚释寅没有提醒她回神,而是淡淡的起身,走出内室。 “元覃,看好皇子妃,即日起不许她离开殿门一步,禁止别人看望!” “属下遵命!” 恭送楚释寅离开后,元覃朝空中打了手势,战战兢兢的站于殿门前。 白怜儿嘴角露出邪笑,惬意的执了笔,挥毫在桌上铺平的宣纸上。 ****** 将军府,楚释宁的寝室前,诗雨慌急的走来走去,天色已经暗沉,可将军自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不知道公主的伤势如何? “诗雨,回房休息吧,公主有主子照顾,不会有事!” 元郢低声提醒,看了眼天色,又往后院的地方寻视,直到那个自主子回来后就出去的人影出现。 他几步迎过去,低声道,“如何?” “嗯,处理好了,心里有些不好受,毕竟一起很长时间了!” 元昕口气中带着些沉哑,看着前方紧闭的室门,又坚定了眼神。 “她也是奉命保护主子,但这事无巨细的同茹妃汇禀,主子能忍这么久,已是难得!” 灵姬是茹妃的人,府里人都心照不宣,却也不曾捅破,她收买了几个府中耳根子软的侍卫婢女,将府中发生的大小事皆掌握在手,时时向茹妃汇禀。 这之前,主子能容忍,是因为她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安分的待在后院,但她生了这府里女主人的心思,就留不得了。 ****** 子夜刚过,初禾缓缓睁开了眼,不期然对上一双淡棕色,忧心忡忡的瞳眸,微微一笑。 “没睡吗?” 帘子外面姣姣月色,朦朦胧胧,显然,时间很晚了。 楚释宁拥她入怀,放下心来,低吟怜惜的声音传至她灵魂深处。 “遇见你后,我才深深明白了患得患失所谓何意,担惊受怕原是最难耐的焦灼。”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阴毒 心微微一颤,心酸涌上,冰池陪伴,冷宫相守,险崖追随……加上这次,几乎每次她出事,他都在身边,默默的护着她。 眼泪倏然滑下,打湿他的前襟,须臾,她抬头,轻吻他的双眸。 “傻瓜,只要你在身边,我就一定会醒来……”她顿了顿,抱紧他,“你这么好,我舍不得离开!” “你的身体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他依旧心有余悸。 “不会,只是这次的毒异常强烈,昏睡的时间长了些,别担心!” 见他欲言又止,担忧的神色并未褪去,回想起昏睡前的一幕,莞尔一笑。 “记得在清水县我被蛇咬的那次吗?” 他点点头,当时他为她吸毒,却似有无数的针扎进他的身体,密麻的疼痛,无知觉的晕了过去。 “我中毒后,血会变成比原毒更阴毒之物,而且,解药只能是我调适后的血液,这点,我没告诉任何人,连墨言也不知道。” “难怪,当时我醒后感觉不到一丝不适,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往他怀中又蹭了蹭,解开他的外衣,双手伸进他腰间汲取温暖,每次醒来,都会觉得异常冷。 楚释宁感受到她冰凉的体温,将她身后的被子掖紧,希望她能温暖些。 “偶然的一次,洞里飞落下一只秃鹫,当时我还余留着一丝意识,看它啄破肌肤,刚沾到血,就死了。 醒后觉得有些诡异,便在后来试毒时抓了只兔子,果然如我所想,所以见你坐在身前吸血时,刚醒的我着实被惊了下,以为你是知道了什么。” 闻言,他笑了,笑的富有深意,“突然很感谢那日追杀我的人,若不是他们,想来还真遇不到你。” 或许冥冥中,我们之间有一根被牵引着的线,你注定会走进我的生命,初禾如是想。 “若有一日,我突然忘记你,忘了回家的路,记得等我!” 呼吸一窒,心跳的有些凌乱,“怎么突然这么说?” “没什么,只是怕上次的事情万一再发生,来不及与你说清楚,怕你不会再等我,毕竟你身边总有称心的女子出现!” 她还没能理解崖下婆婆的意思,所以,现下还不知如何告诉他,索性等时机来了再说。 “我不会等你……” 初禾倏地抬头,双瞳泛起危险的神色,已经开始磨牙,随时准备咬死他算了! 她这个神情真是可爱,让人忍俊不禁,在她露出几颗整齐牙齿的小嘴上,点水般印上一吻。 “我会去找你,即使黄泉碧落,踏遍天涯,也会找到你,就算你忘记我,也要让你重新爱上!” 这霸道的宣誓,让初禾一度失神,由着行动支配,慢慢靠近他好看的唇。 唉……他没如她的愿,侧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却忘了这丫头最讨厌求而不得了,她不安分的小手已经在他身上四处点火,吻着他露出的肩膀。 “……嗯……” 听得他一声低低压抑着的吟哦,她似得了鼓励,缠密的吻一路无阻,至胸前游移而上,最终停在他性感的薄唇上,小舌探进去,邀他共舞。 他也不在躲闪,长驱直入,狂野而霸道,扯开他亲手为她穿上的里衣,里面的肌肤似上好的绫罗般丝滑,爱不释手。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喘着粗气,哑着声音在她耳边提醒。 “后悔什么?” 她没觉得有什么好后悔的,只是觉得冷。 反正她很快会成为他的妻子,而且一定会成为,这么一想,他就通透了,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区别。 不多时,棉被下的两人坦诚、紧紧的贴合…… “……嗯……唔……嗯……” 初禾被他爱抚的软成一滩水,难耐的轻吟出声,此时,陡然觉得热的紧,似乎想要什么,却又说不清楚,只能睁开眼睛看他,迷离无措…… “哐当……” 窗外突然传来的震响,浇灭了两人一触即发的意乱情迷。 楚释宁深皱着眉头,翻身下来,喘着气,平息着无端的怒火。 “发……”初禾始一出声,被自己这软绵绵,纤细的声音吓了一跳。 楚释宁好笑的看她突然抿紧唇,不出声,帮她盖好被子,迅速穿上衣服,拉开门,查看外面突如其来的动静。 “属下该死,惊动了主子!” 元郢抱拳,只是看着院子突然掉下来的人,甚是无语,摆摆手,散了其他被惊动的暗影。 “她怎么回事?” 没有平下怒气的楚释宁审视院子里无端躺着的呼延明秀,黑着脸咬牙问道。 “回主子,似乎是中了迷药,被人凭空扔下来的!” 他刚刚蹲下身,闻到她身上有股异味,虽然已经淡了,却也让他微微感觉到晕,赶紧直起身。 楚释宁抬头,看了眼布满星空的夜色,挑了眼角,“带去后院,等醒了在说!” “是,主子!” 元郢半拖着她往后院走去,思索着,主子今晚似是情绪奇怪了些,而后又单手拍拍额头,是了,初禾还未醒过来,主子怎么会心情好呢? 这样一想,他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想法,低咒了句。 “该死的,差点被你连累,幸好主子没发火!” 初禾已经穿好衣服,听着外面的声音,明白有人进入府邸了,可将军府怎么可能有人闯的进来? “何人?” “呼延明秀!”他默了默,“看来是被有心人扔进来的,将军府活物进不来,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她身手看起来不错,竟也会被药晕,可为何扔进将军府?” 楚释宁褪了外衣,上床躺下,揽过她,柔声道,“别费神了,睡吧,天亮后就知道答案了!” ****** 呼延明秀缓缓睁开眼睛,见外面的天色依旧灰蒙蒙,想是还没大亮,又合上眼,侧过身子。 “姑娘,这要换做平日,早日上三竿了,你还准备赖到何时?” 乍一听到声响,眼眸里露出些狠厉,唯一闪过的念头则是:有人闯进来了! 拳如疾风般直击面前的人,却落了空,简单快速的前翻,旋身,被更为凌厉的速度抓住胳膊,抵在脖子前…… “一个小小的右将军罢了,还真将自己当回事,也不看看这里什么地儿?” 身后之人语气冷硬,夹杂着不耐,昨晚就见她不顺眼了! “你不是南楚将军的护卫吗?怎么会在此?” 呼延明秀不再挣扎,她认出了他,前几日他们见过的。 “啧啧……什么迷药竟能将脑子弄坏!别废话了,主子还在前厅等你!” 所以说,这里是将军府?那人果真将她弄进将军府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丢下 走在不甘不愿,仿似对她怨气颇深的元郢后面,她四下打量着这传奇之人的府邸,暗忖,是不是太平素了点儿? 前厅里面,初禾单手托腮,看旁边人修长分明的手指灵活挑着鱼刺,昨晚动情的一幕像动态的画作演绎在脑海,脸微微红了起来。 “不舒服吗?” 他搭上她的额头,似乎真有点热,英气的眉峰微锁。 “啊?”肌肤突然而至的凉意,清醒了她的心绪,“没有,她来了!” 她眼神示意着厅门口稳稳走进来的人,深舒一口气,神色恢复如常。 “呼延明秀见过宁将军!” 楚释宁摆摆手,看着她,没有什么表情,也不言语。 “将军莫要误会,对于突然出现在将军府,我也很困惑,但绝没有不轨之心!” 呼延明秀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她也没做什么不好的勾当,用不着妄自菲薄的心虚。 她打量着这位坐姿慵懒随意,面上神色淡然,五官线条分明,视线移向一旁的年轻将军,有些莫名的雀跃,但被她压制的很好。 “本将军对你怀揣什么心思没兴趣,想必你也不想有下次!……元郢!” “是,主子!” 元郢对着呼延明秀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样子似是一大早碰到什么晦物般嫌厌。 呼延明秀晓得他是在警告她,若有下次,决计不是现下这般好走送出了,也识相的拂礼离开。 对她这种落落大方的姿态,初禾生出几分赞赏。 楚释宁没甚在意,却不知命运的笔是否颤抖了一下,出了偏差,将他与她之间勾出一条不深不浅的线! ****** 楚凌帝忧心忡忡的看下方一身黑衣广袍,泰然自若的玖幽。 “爱卿可有了法子?” “陛下,臣想亲去查看,日落后便出发!” 楚凌帝思索了少时,“好,若连爱卿也无法,就命令当地官府,筑墙封堵!” 玖幽点头退出御书房,缓步前往祭司神殿。 “祭司大人留步!”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他回过头,站在原地等楚释寅移步过来。 “本殿下正想同父皇商议,想请祭司大人一同前去西竹县,安抚那里的平民!” “西竹县的事情,本座知晓,不足为患,以六殿下的能力,完全可妥善处理!本座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要离开邬京一段时间!” 楚释寅盯着他暗紫色流动的瞳眸,心下涌起波澜,他是真的祭司没错,这双眼睛是新任祭司的象征。 平日里,他与常人无异,只是为何今日在他面前,变换了瞳眸的颜色,莫非知道自己暗中调查他,以此来警告? “这般,本殿下也不便劳烦祭司大人了!” 玖幽微微点头,清冷低醇的声音悠然浮荡。 “神殿外负责把守的侍卫都是由六殿下调派的,可这近来总有人无端拜访本座,若殿下繁忙着实顾及不到,不如将这职责推给其他人,如何?” 楚释寅强自镇定看他,祭司神殿是整个皇宫最神圣的地方,却一而再的被人闯入,若是被父皇知晓,他这渎职的罪名不会太轻。 “祭司大人明鉴,本殿下立即重新调派人手,明查闯入神殿之人,给祭司大人一个交代!” “也好,趁着本座不在的时日,就查清楚吧!” 他转身欲走的空档,给了他一个提醒,“西辰抓住的人,有鹰爪图案,殿下可从这方面入手查探!” 楚释寅看他离开,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下一凛,该死的伏膺门,已经如此明目张胆了,是他太纵容了吗? ****** 楚释宁缓步走在回将军府的路上,思索着如何才能光明正大的带她在身边,后面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车里的人见前方走着的人是楚释宁,赶紧停下来。 “秋儿见过将军!” “何事?” “回将军,娘娘请您与冰泠公主入宫一叙!” “回告母妃,军营出了些事,本将军正要前去处理,初禾随行!” 秋儿迟疑了片刻,不敢怀疑他说的真假,躬身退下,返回宫中。 入宫一叙?呵……怕是近来没法了解府里的情况,慌心了吧! 母妃啊,这种事事都要控制在手里的把戏,您怎么就玩不腻烦呢? 他摇摇头,明白她的用心良苦,但他真的不需要这种保护! “咦,站在外面干什么?” 初禾奇怪的看他伫立着的背影,已经挪步到他身后。 “你要去哪儿?” 他回身看她一袭干练的白裙,头发也简单的束起,没有多余的装饰。 “皇姐说带我去皇姐围猎场,练习骑马!”她心情大好的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而且,她和顾承奕和好了!” “噢,意料之中,不过,你今日恐去不了了!” “为何?” 疑问的当下,已经被重新带进府里,他却迟迟没有回应她的问题。 “元昕,收拾本将军与公主的行礼,简便些就好!” “我们要去哪儿?” “军营!” 军营?初禾眨眨眼,这倒是个好去处! ****** 出了城门后,马车停在空旷无人的官道上,一身黑衣打扮,半张银色面具傍脸,身量娇小的人儿下得车来。 对着一棵树恨恨的踢过去,嘴里不断溢出令旁边跟着的人胆战心惊的话来。 “该死的混蛋,竟然骗我……这祭司是不是中风了,要我随行,我是他的下属吗?” 她不解气瞪向身后这位他不曾见过的所谓祭司神殿的人。 “你们祭司了不起吗?本宫还没嫁给楚释宁呢,他凭什么吆喝本宫?” 想起今日下午时分,她随楚释宁刚出城门不久,他就让自己先上这辆莫名的马车,说随后跟过来,可那混蛋竟然将她丢给连人影都没见到的祭司! 他到底在想什么? 初禾烦躁的蹲下身,死活就是不上马车,惹得这位侍者也没法,又不能居高临下的看她,只能也蹲下身来。 “公主,大人还在前面等您,再不走,这天就黑了!” 初禾猛地抬头,却是带着邪笑,看的侍者有些发慌。 “前面等着的人真是祭司?” 在马车上时,他给她一套衣服和面具,让她穿上,她就奇怪,楚释宁为何突然要她穿这套行装,逼问下,竟是要见玖幽。 她呵斥马车停下,现下想想,有些不对劲! “公主随属下过去就知道了!” 侍者端的稳稳的,不急不慌的回应。 初禾不再为难他,跳上马车,继续前行,她相信,他决计不会丢下她! 第一百二十章 隔阂 元郢驾着马车,急速而行,依旧被风驰般追来的人拦下。 “他去哪儿了?” 见是熟人,元郢松了口气,不过这无端的怒吼让他一时不解,却赶紧回话。 “主子说,如果王爷坚持跟去,就先将身后的无关人等处理掉,他在云郡清水县的客栈等您,您知道地方!” 楚释绯看了眼这辆明显空着的马车,又凝视前方已经跟上来的人,吩咐元郢。 “云郡估计来不及了,直接去邬京的军营,进营后吩咐莫将军,封锁军营一个月,不见任何人,缘由自己找,但要让外界的人相信将军就在里面,懂了吗?” “是,属下领命!” 其实主子也是这样说的,绯王还真是同主子心有灵犀啊! 楚释绯翻身上了马,不离去,只在原地走动,挑着眉迎接穷追不舍的两人。 “十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十二呢?” 马儿“哒哒”走至尽力往远处眺望的两人面前,他笑的灿若朝阳。 “大皇兄,二皇兄,你们找十二所谓何事啊?” 这两个哥哥不但年龄与他们有差,而且并不太亲熟,只是家人缝节议事聚聚,大哥楚释雍是先皇后之子,被封雍王,封地在永郡。 介于永郡与芗郡之间的钺郡,是被封为杰王的二哥楚释杰的封地,他还真是难以搞懂,他们是闻了什么味儿,马不停蹄的追赶过来,到底想证明什么? “也没什么事儿,本来是拜访祭司大人的,可听说他被父皇派出去了,所以就想同十二问件事儿,想不到也没赶上!” 楚释绯笑的更灿烂了,“皇兄能有什么事儿是十二知道的呢?” “十二掌管着整个南楚所有郡县军营的兵权,近月,本王封地有窝贼寇日渐壮大,便想请十二调些永郡军营的兵士,剿灭之!” 楚释雍严肃认真,一本正经,看起来是真有此事。 “哈哈……皇兄是不是糊涂了?这点小事不需要十二出面吧,南楚军营有明令,一千以下兵士,皇兄还是可以调的动的!” “十弟所言有理,那十弟在此处是为何?” 楚释杰看楚释雍一时词穷,解围道。 “噢,听说邬京军营出现了不明细作,本王奔着凑热闹去的,哪想被十二赶了回来,这不正要回去,就遇到两位皇兄!” “此事可严重?今日进京时遇上西延人了,可是他们?” 楚释绯摇摇头,到想起了一件事,“皇兄没觉得这一路追来,被尾随了吗?” 楚释杰点点头,余光瞥向侧面,“是西延人,不知他们来军营方向是何目的?” “皇兄啊,你们出来也不带侍从的吗?” 明明都只有三脚猫的功夫,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 “这样,皇兄先回去,后面的人交给本王应付就好!” 两人知道,在这里万一出事,反倒拖累,点点头,道了句“小心”,快马加鞭离开了! 楚释绯收了嘴角的微笑,冷下脸来,看侧面树林中走出的人影。 “呼延明秀,你的景仰是否过了?这里是南楚,曾身为将军的你不会不知道,军营重地岂容你一个外来人近前徘徊?” 呼延明秀耸耸肩,笑的大方,“我没什么恶意,只是随意走走罢了!” “随意?若你再往前,本王绝对会先斩后奏,你可以试试!” 呼延明秀看出来了,南楚皇室真是既能御上,也能亲民,当然时间分寸掌握的都恰到好处,难怪其余国家不敢与之为敌! 其他国家皆有内政不和的消息传出,唯独南楚没有,他们当真和谐到不生一丝嫌隙吗? “王爷的警告,呼延明秀莫敢不从!” 于是,她静静的立于原地,看着楚释绯的马消失在眼前,才返了回去! ****** 寂静的扬长小道上,一家极为普通的过路客栈入了初禾的眼,四周真的是安静的出奇,都能听见客栈后面水车辘轳作响的声音。 甫一进门,店小二什么都没问,直接将她请上二楼,绕了两道木柱,停在一房间门口,恭敬的退下了。 “进来!” 里面清冷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 初禾扁扁嘴,推开门走将进去。 “这身打扮,倒还挺适合你!” 他坐在桌前,捏着一杯茶,盯着她打量,双瞳是诡异的暗紫色。 他约莫是真的玖幽祭司,脑海中闪过这个认知后,心微微的颤抖,这种颜色的瞳眸她熟悉,虽然那次的愤怒不比当下的柔和,但绝不可能是巧合! 她突然的呆愣以及眼神中的不可置信,让桌前的人呼吸一窒,她接受不了吗? “初禾,过来!” 被他熟悉的声音呼唤,初禾没有任何动作,依旧紧紧的盯着他看,心跳的让她烦躁。 他站起身,轻浅的步子移到她近前,摘下她与他相似的面具,毫不避讳她的审视。 “你究竟是谁?” 好半晌,她终于找回自己的言语,却夹杂着幽冷的疏离。 他轻握上她冰凉的手,举起到自己的面具前,示意她亲自找寻答案。 她的手紧紧蜷缩,面上表情换了又换,一向果决的她却迟疑着,不敢正视他温柔含情的紫眸。 “别怕,这不会成为你我的隔阂,只要你愿意接受!” 心慢慢的因他这句话平稳下来,她缓缓撑开五指,摘下面具,摒弃了所有表情,纯澈的看他。 “宁……”她浅浅的唤。 “嗯!”他深深的应。 ****** 云郡清水县,云罗客栈。 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没变。 小二依旧是那般笑意和煦,青姨却不用整日围着罗云瑞转了,他似乎长大了不少,也高了,能看出他脸上渐渐成形的男人气息。 他们仅要了两间房,楚释宁与初禾一间,还有一间暂时空着,等人来。 “我们要等谁?” “等皇兄!” 初禾坐在床沿上接过他倒的水,“所以,皇兄也知道你的身份吗?” “先前不知,现下应该知道了!” 他平躺在床上,双手撑在后面,眼睛闭上。 “你继任祭司四年多的时间,先前就没有人发现一点痕迹吗?” “祭司露面的时机很少,所以他们无从生疑!” “也是啊,没有人会想到这些重要的身份会落在一个人身上,而且,他还是个掌握南楚军权的将军。” 她靠近他,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有些心疼,“你不累吗?这样奔波于两个身份间,又不能被人发觉。” 他缓缓睁开眼睛,她摘下面具的脸整个映入他紫色的流波中。 “父皇与龙炎帝已经商议好了成亲的事宜,等这次事情结束,我们就成亲!” “好!” 这双紫色的眼睛真好看,她掀开他的面具,绵绵的吻印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笛眠 莫千山是横切在云郡与玄郡中间的一座山头,位于南楚新版图的最西面,地势高耸,山上长满了茂密挺拔的碧竹。 “这里原本有两个村落,可自发生地陷摇后,房舍倒塌,存活下来的少部分人也因为这山上下来的蛇,不敢再待,迁移到了别处!” 乔县令向楚释宁和楚释绯解释着。 “连着这条来往商客的路也没人敢在走了,时不时出现的蛇皆能致命,已经有不少人命丧于此。” 楚释绯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山,“可有上去探查过缘由吗?” 乔县令点点头,“有,但派去的人都有去无回,难以知晓究竟何因。” 脚下粗宽的雄黄线警戒着来往的行人,高挂在树的幡布上书着八字:“此处凶险,绕路而行”。 楚释宁越过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雄黄的隔离线,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来。 “你们暂且等在这里,本座上前看看!” 话落,黑色的身影往前掠去,速度不快,四下留意着。 “西辰,送乔县令先行回府!” “王爷不可,现下是清晨,才这般安静,等日头稍升起些,就会极其危险!” 乔县令赶紧阻止楚释绯欲要随祭司前去的脚步,因为他想,祭司大人定要比这养尊处优的皇子安全些。 楚释绯明晓,用他那双深暗晦涩的瞳眸看了乔县令一眼,缓缓步行而去。 西辰纠结着看向旁边的人,不知走还是不走。 “带县令离开吧,已经惊动到它们了!” 初禾眼角瞥向侧面的山脚下,有东西正迅速游移,今日没有微风,半高的草丛却逐次摇荡。 西辰刚随她的视线过去,眼前黑点一闪,再看,她的人已经停在前面未坍塌完的一处房顶上。 没法,他只好先将乔县令送出去。 …… 下方拇指粗细,吐着血红信子,尖利的毒牙时隐时现,前身高高躬起,奋力一跃而至初禾面前的黑蛇闪电般断成两截,掉落在地…… 初禾收起匕首,视线落在前方最中间的地方。 四周的蛇群都在往那一处聚集着,连自己下方正欲为同伴报仇的几条蛇也调转了方向,迅速移动过去。 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过去吗? 不待去一查究竟的她被揽入熟悉的怀中,停在适才进来的那个地方。 “你不怕吗?” 问话的是站在她近前的楚释绯。 她笑笑,回问,“山上什么情况?” “地陷摇将莫千山中间劈分开来,这些毒物应该由这中间的谷底而上!” 楚释宁斟酌着回应她的问题。 初禾视线扫了眼前面的村落,又留意了四周的动静,看看天色,太阳初出。 “这村子里似乎有古怪!” 楚释宁沿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到处残垣断壁。 “刚刚下山的时候,上面的蛇群几乎都往下溜蹿,该是往这个村子而来的!” 听到初禾的话,楚释绯回想刚见到的一幕,着实怪异。 在两人皆凝望前方村落思忖之际,却不知身后突然而至的危险,猝不及防被楚释宁带离,跃上高空。 一条身形粗壮,长约十米左右,黑鳞斑斑,头部有白色王字的王蟒血盆大张,鲜红的信子“滋滋”作响,前身不断躬起,仰望着空中的三人。 “先离开!” 楚释宁低喊一声,三人迅速往后离去。 ****** 饭庄里人来人往,等类繁杂。 “知道吗,邬京来人了,据说是大官!” 一瘦不拉几的男子咧着嘴,尽力做出神秘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坐他对面的微胖男子立即有了兴致。 “我表舅是县衙的衙役,说邬京的大官不想引起注意,只来查看莫千山蛇村一事的!” 瘦子压低声音解释。 胖子眼神闪过亮色,“会不会是传闻中的宁大将军?” “不清楚,过两日就是年选士兵入营的日子,若是我们能进入宁将军麾下,见他一见,也能向村里人摆显一番。” 瘦子徒然做起黄粱美梦,而且愈加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可以实现,他“突”的站起身。 “走,我们去莫千山的路口!” 胖子有些许迟疑,山上毒蛇遍地,一不小心就会成为白送的餐食。 “没事,我们只是在路口看一眼,不上山!” 邻桌几个面容普通的男子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听进耳中,起身随了两人出去。 ****** 初禾三人坐在上山的路口,思量着如何进入村中央,一看究竟。 “宁,我去吧!” 她话一出,立即被楚释宁拉进怀中,声线骤冷,“想都别想!” 楚释绯也被她惊了一惊,一时有些哑然,不知她哪来的勇气? 初禾抬眸看他,面具下的薄唇抿的紧紧的,眼睛已经恢复淡棕色。 “你听说过‘笛眠’吗?” 两人皆默默的看她,摇了摇头。 “这是西延民间的一种控术,用笛子吹出音律,麻痹它们神志,是专对付这种低思想物种的,但吹奏的人一定要心无旁骛,否则会适得其反。” 她摘下旁边的竹叶,“我没有试过,不知道效果如何?”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楚释绯看着她垂下眸子的侧颜,疑问涌上。 “小时,母妃为哄我喝药,控制地上的虫蚁逗引我,后来只当儿歌教与我玩乐,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故不曾试过!” 这么一想,还真有点跃跃欲试的心思。 趁两人在思索着可行性,她飞身而起,轻盈的落在一根粗壮的竹子上方。 须臾,一段奇异的旋律自空中环绕,声音不大,听起来也并不怎么悦耳,对人来说,没有任何感觉。 林中瞬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音量越来越大。 “不好,快停下!” 楚释绯大喊道,赶紧同楚释宁跃至她身边,方才看清了,密密麻麻的各色蛇正急速往此处爬过来。 初禾想停下来,可一旦停下来,却不知会发生什么后果。 她心思一动,何不趁着现在,将它们引往另一个方向,让楚释绯与楚释宁探查村子中央究竟何物吸引着它们。 她没有停下,示意他们去前面的村子,而她往侧面入山的方向飞掠过去。 “你不担心她吗?” 对于她的种种举动,楚释绯越发好奇,视线追随着她的身影,低声询问旁边的人。 “担心,可我更相信她!” 楚释绯一怔,相信? 第一百二十二章 苏醒 遽然断裂的山峰,罅隙两臂之长,深邃而不见底。 县令说,这里的地陷摇几乎每年都会发生一次,而过后会有暴雨伴随。 初禾站在这处不高的山峰上,看着如海浪般汹涌而来的蛇群,大小长短不一,色样种类繁多。 近了,再近点…… 旋身而过,黑衣翩飞的她立于另一边峰上,节奏慢慢放缓…… 蛇群似无意识般,依旧追随着音律移动,逐次掉下深渊…… …… 村中央的残垣中,一坍塌成三角的土墙下,两条一黑一白的王蟒静静的交缠在一起,似也受了音律的蛊惑,却比其它意志坚定些。 两人对视一眼,狐疑加深。 莫非它们是蛇群王首? 而不多时,两条蛇恢复了意识,楚释宁知道,是初禾停止了吹奏,她应该不知道还有余存。 王蟒一朝初醒,见四周无动静,交缠的身体舒展开来,黑蟒独自离开。 而树上屏息的两人眼睛睁大,不敢置信看到的诡异。 白蟒臃肿的身下,露出一男子赤裸的上半身,但容色被毁,看不清楚。 “今日这山怎生如此安静?” “莫不是那些毒物已经散了?” 声音传至树上两人耳中,眉头一皱,因被惊扰的王蟒立刻警惕的看向声音的发源地。 那条本就移到村外的黑蟒已迅速发起进攻。 “啊……救……” 胖子看着适才还与自己谈笑的瘦子仅发出一声,便剩下半个身子自蛇口掉下,它圆而大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后面跟上来的人立即拔剑,声响吸引了它,绕过身下颤抖不已发不出声的胖子,肥硕的身子灵活的移动向前。 楚释绯阻止了要近前救人的楚释宁,“这些人来者不善!” 明明知道此山危险,却偏行之,该是怀揣目的的! …… 初禾由山的另一边绕道过来,恰恰停在被白蟒紧紧护住的男子上方,视线锁定。 看来是奄奄一息了! 飞身而下,无声停在白蟒面前,它似乎担忧同伴的安危,前身躬起,眺望着。 割破手指的血腥味立即吸引了白蟒,它大如盆口的头垂下,近近的看着下方的小人儿。 初禾蹲下身,指上的血液由着掰开的嘴滑下…… 而后她与白蟒对视,纯净的眸中没有一丝杂质…… 楚释宁看这些人身手都不错,由着他们对付黑蟒,同楚释绯回到原来的地方。 两人再一次睁大眼睛看当下的一幕。 初禾安静的坐在白蟒身上,百无聊赖的看她前面有苏醒迹象的男子。 楚释宁落在她面前,温顺的白蟒陡然躁动起来,初禾素手拍拍它的大头,跳下,拥抱来人。 见是她的熟人,白蟒垂下头来,继续看着它身体包裹着的人。 “那些蛇虽然暂时掉到了谷底,可它们爬行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定会再次上来,这蟒是群首,而这人应该是它主人,等他醒来,或许会有转机。” 她伏在他胸前,低声解释。 楚释宁没有言语,与他前面睁开眼睛的人对视。 初禾抬起头,转过身,面具一松,掉了下去,眨着眼看醒过来的男子。 旁边的白蟒激动的仰天长嘶,将正在缠斗的另一只蟒呼唤了过来。 “你醒了?” 男子眼中顿时闪过凌厉,拍拍白蟒的身子,它似是得了某种命令,头迅速移到初禾近前,却又收了回去。 初禾娇笑着摸摸它的大头,言语讽刺。 “你真应该教教他,什么叫感恩!” 男子匪疑的看她与两只蟒亲昵,一向狂猛的黑蟒也温顺的伏在她身前,任她的小手滑过它硕大的头颅。 “你是谁?” 声音很好听啊,可人不如声!初禾腹诽着,对他的好感已经抛至天边,难以收回。 “救你的人!”她顿了顿,灵敏的听到有东西往这边“窸窸窣窣”移动。 它们又上来了! 而此时,她没注意男子的手势,两只蟒迅速向前面的楚释宁和楚释绯发起攻击。 对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还未回过神的楚释绯,骤不及防被黑蟒尖利的牙齿勾起,一时找不到重心。 楚释宁挥剑而上,解救…… “不要伤害它!” 初禾大吼一声,看向下方的男子,眼瞳冷冽。 “让它停下!” “你的命,可以留下,他们不行!” 男子缓缓站起,走到初禾身边,打量着她。 “那你就去陪葬!” 初禾鬼魅般匕首抵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哈哈……有趣!” 他打了个响指,两只蟒温顺的伏在他身下,转过身,对上初禾一对幽冷的眸子,心蓦地一跳。 “没事吧?” 楚释宁接住肩膀溢出黑血的楚释绯,肃杀的气息自身上散发,寂冷的眸子遽然被紫色侵绕。 这人现下还不能动!初禾绕过他,疾步走到楚释宁身前,阻止了他暴怒的戾气。 楚释绯不知道今日出现的诡异怎如此多,他再次睁大眼睛看着塞进他嘴里的初禾的皓腕,喉结机械的滑动。 “轰隆隆……” 要下雨了?突然而至的阴沉,闪电划破长空。 楚释宁急速抱起两人,跃至数丈远。 初禾不解的看向先前站着的地方,两条蟒竟被电击成数截,带累了突然现身的几人! “趁现在,将它们引至谷底!” 楚释宁将楚释绯安置在安全的地方,横抱起初禾。 她明白他的意思,扯下竹叶,音律浮荡着再次将它们带往谷底…… …… “轰……” 伴随着电闪雷鸣,两人刚离开的山头轰然倒塌,遮盖住了地陷摇裂出的罅隙,竟堪堪演变成缓缓的山坡。 男子眯着眼看这一幕,愤恨溢于言表,却也知晓不是他们对手,深看了眼笑容通透的初禾,悄然离开…… “我们会再见的!” ****** 楚释绯一路盯着初禾,另一边的楚释宁终是难以容忍,直直横进他们中间。 “早知道老天作美,初禾就不该救那莫名之人,到给自己埋了一隐患。” 楚释绯不介意楚释宁突然插进来,直视着前方,坦然提醒。 初禾点点头,叹息,“还真是个忘恩负义的肖小!” 话刚落,就感觉浑身不适,疼痛难忍,伴随着巨涛般的晕眩,她蹲下身,重心不稳,往后面倒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野心 祭司大人亲为民除害的消息不胫而走,此事被广而传之的人是痛失朋友的胖子。 但他私心里认为这趟去的值,这种世面不是谁都有幸见得到! 村里的人对胖子果真如死去的瘦子所言,敬畏了许多,言辞间多的是羡慕。 所以,感觉人生陡升了一个高度的胖子,不甘屈就于这一辈子也看不见前途所谓何物的小村落。 他毅然背起行囊,排在年选兵役的长队中,等待着命运的转折…… ****** 县衙近三日来,都忙的要死,不是忙着审案子,而是忙着处理门口每日莫名多出来的鸡蛋,鱼,水果,蔬菜以及被绑着双脚还能蹦蹦跳跳的鸡鸭…… 楚释绯静静坐在桌子前,看着门外忙的不可开交的衙役,面露愁容…… 楚释宁静静坐在床前,看着床上依旧没有苏醒迹象的初禾,凝重如霜…… 大夫说:“姑娘只是来月信,加之心神疲累,昏睡而已,不碍事!” 她睡了整整三日,他忧心了整整三日。 原来控术是如此费心力的东西,以后说什么也不让她再触碰了! “你的身份已经有人起疑,若你真想与她厮守,还是尽快成亲的好,你知道,拖一时,谁都不能料定会发生何事?” 楚释绯低声提醒他。 “等回去后,我便前去迎亲!” 他抚摸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宠溺却又疼惜。 “胡闹,你怎能亲去?放心吧,我会将她安然送到你身边!” 新人成婚前夕不能互见,这是南楚乃至九州的仪俗,否则会不吉利! 楚释宁深锁着眉峰,不是他不相信楚释绯,而是他不想她离开身边,哪怕一日! “我可以祭司的身份前去!” “不行,现今连大哥二哥都不知由哪儿闻来的味儿,急切证明你的身份,你可知,一个遗漏,别说与她一起,往后怕是见一面都是妄想!” 他行至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忍了这么久,是为与她相依相守,何必在意少几个时日呢?” 犹记得,云郡战事结束前夕,他说凯旋后会公布一件事,嬉笑着让他准备好,不要被吓到。 不久前他才知道,原是他双身份之事。 后来没有公布,是因为她吧? 他沉默着不在言语,只静静的看她,仿似恨不得将她与自己融为一体,永远不担心会分离! “清水县不是你与她的初见吧?” “不是,云郡战事结束两日后,我被人引到一处沟林,受了伤,掉落于洞中,她救了我。 而后,我带着奄奄一息的她回了别院,以为她是活不成了,丢给管家吩咐好生埋葬。 不想三个月后的清水县,再次相遇。” 楚释绯了然的看床上静静安睡的初禾。 “难怪你会去石府解救她!” 他默了默,再次出声,“据说,仅仅一月多的时间,龙启星已经安坐太子之位,而与其势力均衡的龙启霖一夕之间众叛亲离,消失了!” “他、不会再出现了!” 果然,就知道这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是不是一旦有了野心,就真的难以再停下了呢?” 他知道,他的脚步绝不可能就此停留! “十哥,南楚现下只是一时不会有敌来犯,不是永久!” 楚释宁站起身,拧了毛巾来替初禾擦脸。 “继任祭司不是我所能选择的,但这样很好,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坐稳那个位置,而且,永无后顾之忧!” 楚释绯停了良久,一直都知道,他所做的多半是在为自己铺路,可心中却异常难受,尤其每次看他受伤,就会难以自控情绪,恨不得那伤转移到自己身上。 再次看向初禾时,自内而外由衷的感激,往后的日子有她在,他就会多一份牵挂、惦记,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完好的回来! 直到后来,楚释宁才知道,楚释绯一点都不爱权力,也没有想要一统的雄心,但他却成为一代明君,供世代传颂。 只一个缘由,这片江山是他打下的,所以他竭尽全力守护。 而这位明君终其一生,感情空白,因为他将所有能给的情感皆付诸在一个人身上! …… 初禾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人有些容颜憔悴,却难掩其芳华。 “宁!” “我在!” 他紧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深情的回应她。 身后的楚释绯松了口气,转身出去,关上门! “脸色这么不好,我又让你担心了吗?” 她坐起身,感觉精神不错,可看他,一脸疲惫,很明显,没休息好! “再陪我睡会儿吧!” 他上床,揽过她,很快就传出均匀的呼吸。 她在他怀中蹭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静听他健稳有力的心跳。 ****** 皇宫临胤殿 楚释寅静静的立于窗前,外面淅淅沥沥的大雨打湿了院中开的正艳的棣棠与紫荆。 黄色与紫色的花瓣散落了一地,大有零落成泥之势。 “六弟,你常年在宫中,竟一丝都未发觉十二的身份有异吗? 祭司继任典礼,十二不在,因受伤养在军营;云郡初降,祭司不回,十二也不在,为安抚民心;而后龙炎邀请,祭司去了近两月,十二养病没人见过他…… 不觉奇怪吗?祭司几乎不与十二同时出现,或是同时都不在。” “此次,祭司前脚外出,而后十二也到了军营,称有细作,封锁了军营,是在掩饰什么,还是确有其事?” 他回忆着几日前楚释雍与楚释杰说的话。 自龙炎求娶回来的第二日,他去看望母妃,遇到刚出来的灵姬,一直都知道她是母妃安插在将军府的眼线。 出于对十二与初禾的好奇,他问了灵姬关于初禾的事。 既然她离开后,十二的表现冷淡,说明他们之间该是发生了什么嫌隙,可为何自祭司从龙炎回来后,他便义无反顾的退亲,前去求娶。 而且初禾显然是知道他会来求娶的,那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他突然的决定,并未将国书先行送过去,会是传书信吗? 楚释寅缓缓踱步至屋外,立于檐下,看连成珠子的雨水落下溅起水花,洒在黑布靴上。 祭司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若是十二,现下确不是公开的好时机! 只是,连他都不曾起疑祭司与将军系同一人,楚释雍与楚释杰又是如何知晓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迎亲 “父皇,莫千山是诸国商人驮运商物往南楚的捷径,白白做了荒山得不偿失,而且那处的风景迤逦,土壤肥沃。 若开发出来,修些个客栈,饭庄,再开垦出些土地,利民利国!” 楚释绯认真的同楚凌帝禀奏。 “可据说时有地陷摇与暴雨,百姓也不敢再去住啊!” 楚凌帝怅然,谁不想利国利民,可条件也要允许啊! “工部尚书已经查看回来了,还有天象师也说,莫千山的地陷摇已经平稳下来,不会在突发,所以,父皇也没必要再担心!” “这样吧,先派人开垦些田地,暂时莫要住人,等明年这个时令一过,再兴土木,移居!” 楚释绯思索着,这样也好,等未知的风险过去,也能安了民心。 “父皇,此次去龙炎迎亲,儿臣想同六皇兄前去!” 楚凌帝剜了他一眼,“是想去游水玩乐吧?” 楚释绯嬉笑着,“父皇,儿臣自封了亲王后,就不曾有机会出去,正好此次手头无事,想前去龙炎见识一番!” “你到真是同宁儿一个脾性,也罢,出去见识见识也好,开阔眼界!” “儿臣谢父皇!” 楚释绯满面笑容出了宫,总算能让那小子放心待在南楚了! ****** 邬京大城小县,宽街窄巷都在张灯结彩,门前换新,比之年节还要隆重…… 镇国大将军要娶妻,是龙炎的公主! 这消息整个南楚都知道! 而迎亲的队伍就更是壮观,皇室四个亲王,秦御史以及官居三品之上的各郡将领,禁卫军统领秦子钰和已经订了亲的准驸马顾承奕…… 初禾坐在马车中不敢往外看,事实上她初上马车时,看到这浩浩的长队,险些吓晕过去,她咬牙对抱她上马车一脸不舍的人低语。 “你是迎亲还是去逼宫?” 结果楚释宁更是一脸委屈,“我只是想龙炎帝不敢多留你一日!” 她满面愁容的扶额叹息,对面的元歌以为她是不舍主子,安慰道: “夫人放心,暗影已经布满整个迎亲路段,夫人随时可以传书信给主子!” “扑哧……” 初禾蓦地抬头,瞪了眼笑的不能自已的诗雨,又看向这个楚释宁为她亲挑的婢女。 “所以元歌会将本宫所做,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你主子吗?” “不会,主子说夫人以后是属下的主子,夫人不让说的事情,要闭口不提!所以,夫人,哪些是不该说的事情啊?” 元歌虚心的准备接受初禾的再教育。 诗雨再次憋了笑,看瞬时愣怔的初禾,有些明白将军的良苦用心了! ****** 自初禾走后,楚释宁倍感灼心,坐也不是,站也无趣,索性拉了同自己一样单下来的楚汐翎,回了将军府。 楚汐翎对他此举真是甚感欣慰,满意。 因为他出现在宫中时,她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几个姐姐面前听她们叽喳着自己的夫君、孩子。 “皇姐在吗?” 楚释宁一进永秀宫就问门口站着的宫女。 宫女反应了半晌,不知他要找哪位公主,只能恭敬回应,“回将军,都在!” 他莫名看了眼宫女,进去后才晓得她说的都在是个何意。 “十二来啦?快进来坐!” 姐姐们见是许久未见的十二,赶忙叫了他进来。 楚汐翎忧郁的看他,淡淡扫了眼几个笑的殷切的姐姐,也不知他心里的创伤平复了没有! “不了,本将军找皇姐有事!” 说着他就径自上前,直接拉了楚汐翎往门外走,留下几个姐姐互相尴尬着。 元昕吩咐司膳房做了几道菜,又拿了些上好的佳酿。 楚汐翎端起美酒,优哉游哉的品味。 “皇姐,顾承奕走了,你怎么似个没事人一样啊?” “有事儿啊!本公主巴不得他离远点儿,去外头逍遥一番呢!” 楚释宁也不意外,那小子好像最近有些不大合适,楚汐翎只要稍微对自己亲密一点,他就嫉恨的看自己,时时插在他们中间。 这么一想,还真是觉得他有问题,会不会做了什么心虚的事儿? “皇姐,是不是你先前的性子都传给顾承奕了?” 他端起酒随意的问她。 “嗯?”楚汐翎不解,他这一问是何意? “你没发现吗?他似乎对本将军有那么点儿莫名的敌意!” 他摇晃着酒杯,双指比划着一点儿是多少,继续随意的解释。 楚汐翎摇摇头,又点点头,“你这么一提醒,本公主想起来了,他走时好像叮咛本公主少来将军府,尤其少见你!” “所以,他是做什么对不起本将军的事儿了吗?” 楚释宁看楚汐翎咬牙切齿,又灌进一杯酒去。 “这混蛋,本公主一直同他说,要向十二看齐,他倒好,竟瞒着本公主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 她揉揉楚释宁的头,宠爱般说道,“放心,若他真做了什么事儿,本公主第一个不放过他!” 楚释宁笑眯眯的点头,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旁边的元郢同元昕互视一眼,眼神复杂的看这一对喝高聊开的姐弟。 元郢:主子,您一向的睿智都跑哪儿去了?顾公子明明是怕公主太接近您,会显得他一无是处而已! 元昕:顾公子算是栽了! ****** 呼延明秀独自绕着繁华的街道,步子迈的极小,穿梭在洋溢着笑容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余光瞥向身后,面无表情的踱进一空幽的巷子。 “跟着我,可是有事?” 她背靠在身后的墙垣上,扯下自里面探出头来的树叶,垂眸把玩着。 “怕你情绪失常,会不安全!” 来人是个长相平平,着装平平,体形不胖不瘦的男人。 呼延明秀不言语,只是定定盯着手中的树叶,停了动作,发呆出神! “我有必要提醒你,对他的心思,还是趁早收起来的好!” 男人淡淡的警告惹的呼延明秀不悦。 “所以,你迷晕我,扔进将军府是想我知道自己有多自不量力?” “你想多了,借你试试将军府是否真的铜墙铁壁而已,好歹你同他有一面之缘,他不会真把你怎么样!” 呼延明秀怒容不可遏制,一把扯紧他胸前的衣襟。 “齐锡,注意你的身份!以下犯上?只因你遇到的是我!” 齐锡嘴角挑了挑,没在言语,玩味的看她! 呼延明秀松开他,拍拍手,转身撂下一句话。 “回去告诉师姐,若真不甘心,初时就该选对人才是!” 第一百二十五章 残忍 再见龙炎帝,初禾微怔了少时,双鬓前白发丝丝缕缕,额上深壑凹陷,眼角新增添的皱纹直入耳鬓,满面沧桑倦惫! 龙启霖的失踪,对他竟打击至此,可这万般因果的源头不正是他吗? “父皇,这次,您真的老了!” 她近前,深深拥着他,声音轻的如鸿毛自眼前飘落。 “是啊,老了!” 龙炎帝大手摸着她的头,低声叹息,眼中多了这两个月来第一丝欣慰。 初禾离了他,看着他身边一身明黄蟒袍的太子龙启星,经历了这些变故,他更加沉稳了! “皇兄,皇嫂快生了吗?” 龙启星温和的扯笑,“怎能那么快呢,还有两个月!” 她微微一笑,不在言语,同后面两位皇兄淡淡的点头以示招呼。 风轻轻的吹过,扬起楚释绯墨色的发,随意扫视这龙炎皇宫的清冷、瑟寂,视线定在远处被垂纱遮住的白色身影。 “她该不会是龙漪凤吧?” 初禾听得他在身后的低语,转而看过去,点点头。 彼时她早已忘记去南楚前留给她的大礼,兀自思索着她这身打扮是作何意? ****** 向吉高唱着陪嫁的礼单,嘹亮的嗓音也没打扰到安静下棋的两人。 楚释绯棋逢对手,神色欣喜难掩,步步思量斟酌,不敢自恃。 初禾莞尔笑着,“皇兄和他的棋风大相径庭,真难想象你们竟能一拍即合,默契投机!” 楚释绯得意自豪的神色瞬间显现。 “南楚的皇子出生,就被乳母代养,不得与生母过分亲近,本王与十二便同住一殿!” 初禾来了兴致,但手下并不留情,拿下他一颗棋子。 “那时,他胆子格外小,时常钻进本王被窝,尤其被皇姐弄来的丑宫女吓得好久不出门,也拉着本王不许出门。” 楚释绯洋溢着笑,陷入回忆。 “事实上,因为他长的格外好看又最小,所以皇姐们喜欢逗他,一时没了分寸,反倒让他生了阴影,后来见到她们就躲的远远的! 为了不与她们同一学堂读书,他恳求父皇送他去军营,父皇觉得他胆子着实太小,没有皇家男儿该有的血性,就准了。 但父皇下令,不可与他多加照顾,于是他白日练武,晚上听太傅授课。 本王不知他在军中如何,便央求父皇一同去看望,炎日下的他面容倔强,蹲着马步,头顶一盆水,赤裸的上身青青紫紫……” 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的心疼被初禾捕捉。 “十二岁回宫时,他已是一个小小将领,平了几窝匪寇,父皇很欣慰。 十五岁时,他变成南楚有名的将军,说要让云郡归降,父皇亲自送他出城! 城池一座座在他手中被画上南楚的符号,彼时的他已不容小觑,威名赫赫,令敌兵闻之丧胆!” 初禾温婉的笑,十八岁,是他书写人生辉煌篇章的首页,却不是最后一页。 她侧眸,向吉已经唱诵结束,由着他们封装。 ****** 傍晚时分,冰泠殿寂静下来,一白色垂纱遮脸的龙漪凤疾步走进来。 “皇姐倒是头次踏进本宫这冰泠殿呢!” 她坐在桌子前,含恨般看着妆台上似千金重的凤冠,见来人,又移了视线。 龙漪凤没说话,只是摆手屏退了殿内的人。 掀开薄纱,一张老态龙钟的脸露了出来,初禾被噎住,半晌找不回声音。 “本宫自知有对不起你的事,你也报复了,是否可以解气?” 初禾想了想,终是想起有这档子事儿来。 “然后呢?” “解药!” 听得这两个字,初禾笑出声来,“呵呵……墨言不是神医吗?怎么没帮你解?” 龙漪凤捏紧裙裳,她已经好久没看见墨言了,自那次下药失败后,她害怕的不敢回府,而且,他不一定会帮自己。 初禾了然,“解药,本宫没有!” “你的血呢?一定可以对不对?” 龙漪凤抓着她,期待的问。 初禾冷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我知道,你怪我下药给墨言,害了四弟,但药是墨言自愿喝下,而且他本可以解的,只是他不想你嫁给楚释宁,所以才借由我的手,满足他占有你的念头!” 初禾退了半步,稳住身形,她以为他只是无意,对他恨不起来,原来,是自己对他期望太高吗? “初禾,帮帮我,我已经丧失生育的能力,若再顶着这副面孔,我……不知该如何活了!” 她狐疑的看她,龙漪凤知道她以为自己扯谎,颓然滑落在地。 “嫁给墨言那一晚,他塞给我一粒药,我以为是防孕,却不知、竟是绝孕!” 他,竟残忍冷情到这个地步? 她扶起龙漪凤,倒不是因为同情她,只是好歹血脉相连,她还是难以做到绝情。 匕首划过手腕,冰冷的触感夹杂着疼痛,伸向她欣喜的口中…… “……呃……” 初禾瞪圆双瞳看自己手里的匕首狠准进入龙漪凤心口,而她的视线死死盯着自己的后面,滑落下去…… 手被松开,她蓦然回头,置信不得,“墨言?” 不等她回神,突如其来的人嘴角噙着诡异的笑,不看地上,闪身消失,似从未出现。 她顾及不了太多,赶紧将愈合的手腕再次割开,希望她还有的救! 许久后,她坐倒在地,静止般看龙漪凤僵硬冷冰冰的身体…… 小阳听到异响,但比她更早进来的人是小星小月,她们呆呆的伫立,没有反应,而后,双双倒下! 初禾缓缓抬起眼皮,只见小阳手中一根细长的绳子,此时已变成深红…… 而在小阳身后进来的诗雨和元歌,没有太多神情,立即关上门,处理地上的三人…… “龙漪凤是公主,不能被人发现,元歌,你去请绯王过来!” 诗雨临阵不乱,低声对元歌说道,元歌点点头,迅速离开! “把她们装进袋子,等等天黑后,扔出宫!” 小阳点点头,迅速拿来袋子,装好拖进内室,然后两人开始清理地上的血迹…… 被扶起的初禾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没有焦距的看她们忙碌的身影。 不多时,楚释绯匆匆走进来,入眼的是初禾苍白的脸色。 “怎么回事?” 拭去她脸上残存的血渍,低声询问。 “是墨言,可我不知,不知为何,他、他要杀了她!” 初禾语无伦次,话不成句,紧紧拽着楚释绯的衣袖。 楚释绯眯起狭长暗黑的眸,让她靠在他腰前,安抚着她…… “他、他握着我的手,杀了她,我从没想过要她的命……” “元池、元歌,将龙漪凤的尸体暂时存放于宫外,等明日我们离开龙炎,派人送去墨府!”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成亲 “皇兄,我想出宫,去墨府!” 初禾稳下情绪,征求楚释绯同意。 楚释绯也想会会这位自请离职的丞相,南楚时并不曾注意,他原是如此不光明之人! ****** 墨言自请辞去丞相一职后,便住在墨府,整日闭门不出,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初禾没有见到墨言,却遇见了墨林与顾承奕。 楚释绯看着顾承奕,等他解释。 “王爷,您知道我们是商人,难免会有往来,这不足为奇!” “本王没想管你的事,但你最好没去一些奇怪的地方!” 楚释绯说的隐晦,顾承奕坦然发誓,“绝对没有!” 墨林注视着许久未见的初禾,走上近前,“公主这么晚过来所谓何事?” “墨林,墨言不在府里吗?” 她状似随意的问。 “前几日,说无官一身轻,想出去走走,我也不知道他去往哪里了?” ******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顾承奕看楚释绯与初禾皆是一脸凝重,疑云涌上。 初禾只顾着往前走,思绪混乱,没有听见他的问话。 楚释绯瞥了他一眼,“没什么,作为国使,你就不能安静待在宫中吗?” 顾承奕咂咂舌,知晓他不想告知他,“这不难得来一趟,叙叙而已!” 初禾一时不注意,突然被人拉进怀中,一支箭自旁边站着的地方无声掠过。 两人迅速一前一后,将初禾护在中间。 楚释绯自空中弹出一个响指,瞬间有黑衣人自天而降,将他们护在中间,警惕的看周围。 “本王终于知道十二为何担心放你回龙炎了!” 初禾笑笑,没答话。 “夫人,你得罪的人不少啊!” 前面阴林处渐渐涌出的近二十余人,黑衣蒙面,来势汹汹。 顷刻间,寒光乍现,亮了这一片空地;闪移之时,剑尖上的血液飞溅于暗黑的夜中…… 暗影将剑拭干净,入了剑鞘,飞身消失于夜中。 初禾三人没有加入战斗,只是旁观,结束后,整理了衣衫,继续往前走去…… ****** “我就知道师妹不会坐视不管!” 呼延明秀四处打量着,戏谑的看一身鹅黄色宫装的白怜儿。 “其实,我只是疑惑,以师姐的能耐怎会乖乖被禁于此处?” 紧身黑衣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几年不见,她出落的已是亭亭。 白怜儿近前,拉过她的手,放于自己的腕上。 “你……怎么会?” 呼延明秀再三确定,又拉过她另一只手,片刻后,她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她。 白怜儿随意笑着,微微点头,握起她的手,真挚的看她。 “秀儿,能暂时留在师姐身边吗?” 就算她不说,呼延明秀这一刻也没有想离开的打算了,她自小就对自己格外照顾,她做不到不理会! “放心吧,师姐,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刚换好白怜儿为她准备的婢女宫装,门外就通传,茹妃娘娘来了! 她扶着白怜儿不紧不慢,走出迎接。 “臣妾见过母妃!” “起身吧!” 茹妃素来不喜她这娇娇弱弱的样子,可纳给楚释寅的侧妃,这么久也没传来动静,想来看看这问题出在谁身上。 “母妃今日怎有空过来?” 白怜儿自另一边扶着茹妃进了殿,呼延明秀稳稳的倒了茶递给她。 “过两日,初禾也该到了,你是皇嫂,总也该替宁儿张罗张罗,查查看有何缺漏!” 茹妃端了茶杯,轻啜,垂眸思量为何侧妃不曾接驾? “母妃说的是,怜儿等等便过去查看!” 白怜儿温顺的回应,笑容诚挚。 “叶儿怎么回事?本宫来这儿许久,也不见人?” 茹妃看向外面,等着她的回应。 白怜儿摇摇头,“臣妾也不知,殿下不让臣妾去往后院,殿里的事宜暂时都交了叶侧妃!” 茹妃回头,皱眉,既是如此,她站起身来,“去看看她!” 呼延明秀跟在身后,看的出来,这茹妃不甚待见师姐,有些哀婉,替她不值! 今日这后院莫名的安静,白怜儿扫视着四周,停在紧闭的房门前。 怎么连侍卫宫女都不在? 茹妃示意身后的随侍推开门。 “小心!” 呼延明秀立即将茹妃带离几步远。 身后的人赶紧上前阻止发狂的叶侧妃,她手里紧攥着一把小刀,胡乱挥舞,样子恐慌,眼神无光! “她看不见东西吗?” 茹妃看出了端倪,问旁边的人。 “臣妾惶恐,并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白怜儿垂下眸,不动声色的回应。 茹妃目光定在被制住的叶侧妃身上,她慌张无措的摇头,无光的眼皮尽力的瞪圆。 “请太医前来医治!” 神色不明的看了眼白怜儿和她身边的呼延明秀,轻踩莲步离开! “师姐为何这么做?” “不是我,是她自己!前日里遣人送来一盘水果,我没动,扔去窗外,却不知怎得将自己搞成那个样子?” 呼延明秀看着她素净的侧颜,想来她也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但茹妃似乎不相信!” 白怜儿叹了口气,“她自然是不信的,定认为我有意为之,好独占殿下!” “这样做值吗?” 呼延明秀终是问出了声。 “值或是不值,都已无意义,我,无路可选!” 她伸手横在眼前,许久不出室门,连阳光都陌生了,这般刺眼! “去将军府看看吧!” ****** 成亲这日,晴空万里,千里锦绣,铺卷无边,万人陪衬,鼓乐震天。 楚释宁身着贵气神秘的朱红色喜袍,由张灯结彩的将军府前往皇宫,他是皇子,成亲礼要在皇宫进行。 按捺着雀跃异常的心,站在宫门口,等待着…… 数辆马车整列行进,停在宫门口不远处。 楚汐翎推了推此时呆愣的楚释宁,“去接人啊!” 初禾等在车中,手中的红丝绢早被她揉捏的皱乱不堪,凤帕下的流苏微微摇晃…… 手被牵起,丝丝凉意袭来,却令她安下心来,调笑着低语。 “你也会紧张?” 抱起同他一样颜色的小人儿,被填满的心平稳有力的跳动。 “现在不了!” 他轻浅回应,迈开步子…… 周边的喧嚣声隐去,水泄不通的人群不复,天地似在这一刻停了运转,屏气凝神,怕惊扰到这一对璧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揭晓 华灯初上,皇宫被一片柔和喜庆的红色晕染,将来往之人映照的红光满面。 结束了一日的繁琐,初禾终于被送回寝室,安静的等他回来。 诗雨站在她身边,看她已然放松下来,笑意漫上。 元歌同小阳在殿外转来转去,木阳静立一旁,面无表情。 “宴席都已经结束,主子怎得还未过来?” 元歌走上前,低声询问元昕。 元昕也一脸茫然,按理说,主子的身份,只需敬外国使臣以及皇亲足矣,没理由耽搁这么长时间啊! 初禾揭开凤帕,看一脸焦急望向窗户外面的诗雨,他还没回来吗? 正欲起身,门外的脚步声匆匆往里而来,她听得出来,不是他! “初禾,十二让我来转告你,先自行休息,今晚不用等他了!” 楚汐翎也是一脸疑惑不解,但父皇身边的近侍萧继让她这样转告初禾,而且吩咐她其余的话不要多讲。 “他去哪儿了?” 初禾摘下忍受一整日的沉重凤冠,追问楚汐翎。 “他在御书房同父皇还有几位皇兄议事,似乎非同小可!” 她微微点头,既是如此,想来此事重大,非他不可。 “我知道了,皇姐也歇息吧!” 送走楚汐翎后,她屏退了殿内的人,静静站在窗前,依旧等他回来…… ****** 楚释宁浅饮了几杯酒,尽了礼数后就先行离席,却被洛江通禀,楚凌帝召见,虽有疑惑,也随了前去。 御书房门在他进入的一刻,立即紧闭,他皱了眉,抬步进入。 “儿臣见过父皇!” 抬眸的时刻,神色复杂起来。 一边恭敬而立的东辰一身黑袍,脸上的面具紧紧握于手中。 楚凌帝阴沉着脸,眼里的怒火蓄势蹿升,他身后的肖诺整张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楚释宁明白,终究隐藏不下去了! 他走到东辰面前,接过他手中的面具,替他戴上,沉声吩咐。 “先去神殿!” 东辰见楚凌帝没有阻止,退下了! 楚释宁跪下,抬头的瞬间,紫眸闪现,似敛尽了世间光华,尊贵无比。 楚凌帝与身后的肖诺呼吸一沉,找不到言语。 新任祭司的象征,他们都知道,但出现在一国将军且时常转悠在身边的人身上,怎能不令人惊讶。 “父皇,儿臣没想欺骗您,但继任祭司时,恰巧是儿臣兵临云郡城下,实为两难,不得已隐了身份。” 楚释宁无奈的解释。 “那后来呢?为什么隐瞒?既然知晓自己的身份,却还陷于儿女私情,你将南楚置于何地?” 楚凌帝已经平息了些许怒气,凌厉的盯着他。 他坦然盯着自己的父皇,“儿臣会尽快找到下一任祭司人选!” “混账东西!” 楚凌帝随手扔下一个砚台,砸在他怀中,墨迹溅满了他朱红色的喜袍。 “前一任祭司突然离职,因在国战时期,才没有引发民动,时隔不久,另行继任,你当民众都是傻子吗?任你诓骗?” “陛下息怒!” 肖诺赶紧跪在楚释宁身边,一同承受君王之怒。 楚凌帝再次坐下,吩咐道,“肖诺,将其他皇子带过来!” 楚释宁明晓其意,看来父皇现下并不想公开他的身份,他暗自舒了口气。 …… 楚释绯等人被莫名召见,正喝的兴起,现下神态还有些微醉。 一会儿,宫女将醒酒汤端上,几人匪疑着喝下,才注意到已经坐在一旁的人,皆愣怔着不知作何反应。 “十二?” 楚释宇最先出声,震惊的看他紫瞳缓缓闭上,睁开,又闭上,再次睁开…… “朕知道你们在暗中调查祭司的身份,所以叫你们来,看看清楚,收起你们多余的心思!” 楚凌帝冷眼看下方已经清醒的几人。 几人赶紧跪下,神色不明,时不时瞥向稳坐,面无表情的人。 “将军与祭司之职既出现在一人身上,也是天佑我南楚,但如今已娶龙炎公主,便没有退回之说,所以,朕希望你们紧实口风,清扫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可是听明白了?” “儿臣明白!”几人恭敬的回应。 “你们七人血脉相连,是至亲!虽说坊间流传,皇家无血亲,但在朕眼里,你们都是朕一视同仁的儿子,朕希望你们能齐心守护南楚!” 楚凌帝停顿了下,继续,“一国的昌盛,不是一个人就可做到的事情,你们将自己的封地管理的很好,朕很欣慰,这说明朕的儿子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可睥睨天下!” 七人皆看向自己的父皇,明晓他的意思。 有能力就要施展,却不是计谋在自家兄弟身上,这是多么的大智若愚啊! 此刻,他们的神情敬畏无比,心与心相连,没有隔阂! ****** 楚释宁踱步往祭司神殿走去,身后的楚释绯与肖诺若有所思的跟着他。 父皇说,两个月内,他不能同初禾圆房,连亲密的举动都不可以! 若他不答应,他可以任何理由休了她,送回龙炎。 白日里他可以回将军府,但夜里必须宿在神殿,那些以前的小把戏,若被他发现半次,就别怪他心狠,连她的性命也留不得! “十二,就短短两个月而已,父皇也是为了保护你!” 楚释绯由衷的安慰他。 “我知道,父皇是怕初禾有二心,常处在一起,她自然能发现其中端倪,会对我不利!” 其实这样反而更能发觉,父皇啊父皇,您到底在想什么? 楚释宁站立在神殿中央,楚凌帝没有告诉他,是如何知晓此事,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 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简单,父皇一定是知道其他的事情,他回身看时,父皇的眼睛里有深深的担忧以及心疼。 为何会有这种神色?这祭司的身份难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这样的理由,连楚释绯都不能相信,但无奈,楚凌帝似乎不想他们知道真正的原因。 “肖诺,你回去吧,近两日外来使臣不少,加强皇宫守卫的防范,本座已经吩咐秦统领,皇宫各个角落都有暗影,但父皇身边,时刻都要守着!” 肖诺领命,这个男子,已经不似往日,他可与之玩笑的人了! “我今日似是看到了个熟人,可抬眼望去,她又消失不见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倾城女人 “什么人?” 楚释宁单手托腮,惦念着洞房中的人,不知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安睡了? “就是五年前见到的那个女人,她似乎更倾城了些!” 楚释绯回忆着,今日她似乎还特意看了他一眼。 楚释宁瞬间站起身,疾风般来到楚释绯身前。 “他来过?” 他知道他说的那个女人,是凌玖泉,前任祭司! 楚释绯不知他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木木的点头。 “你认识她?” 这件事情,除了你之外的人若是知道,仔细他的性命! 这句警告瞬时出现在楚释宁脑海中,他摇了摇头,“不认识!” 楚释绯挑眉,明明有问题,“你瞒了我什么事?莫非你与那个女人……” “没有的事!” 他打断楚释绯的猜测,“十哥,忘了见过那女人的事情,也不要有任何好奇!” 他相信,那人的能力,定能说到做到。 楚释绯良久后点点头,他明了,或许这件事情不知道会更好些。 ****** 凌晨时分,楚释宁睁开眼,赫然映出一副倾城的脸来,却猛的吓了他一跳。 “下去!” 他扶额,他这种见面的方式不能改改吗? 凌玖泉爬在他身上,低声呜咽,仿似受了什么委屈。 “又怎么了?” 话音刚落,身上一轻,他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人,蓦然一惊。 “怎么身量变了这么多?” 他竟矮了近半个头,加上倾城的容色,活脱脱一女人样子。 女人?他赶紧推开他再次扑上来的身体。 “你……”他思索着开口,一时竟也问不出来。 凌玖泉看他的视线,明白他是在担心什么,怒火蹭蹭上冒。 不顾他的挣扎,再次压上去。 “你胆敢怀疑本尊?” 还好还好,楚释宁松了口气,不过看他这怪异的变形,着实接受不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恢复啊?” “本尊也不知道!但你竟敢背着本尊成亲,看来是不长记性,忘了当初给你的警告了!” 楚释宁眯起眼,“所以,是你告诉父皇的?” “当然!”他坦然承认。 难怪父皇疑色重重,想是也不知道是谁告知他此事的! “你只说不许本座接近女人,没说不许成亲啊!” 他歪曲着他的意思,双手枕在头后面,也不看他近在咫尺的盛颜。 “好啊,不听本尊的话是吧?那就去试试,你的新娘还在等你,看看是她先亡,还是你变得同本尊一般,雄雌难辨!” 楚释宁定定的看他,他随意的神情,竟令他一时不知真假。 “说清楚!”他烦躁的低吼。 “呵,脾气还不小,也不防告诉你,本尊变成这样子,就是拜女人所赐!” 他坐起身,看着前面炉鼎上被供奉的圣物,一株血莲! 楚释宁随他的视线看过去,不明就里。 “其实,我们本与常人无异,只是多了些其他的特征罢了,比如你紫色的瞳眸。 但问题出现在我们继任祭司时喝下的圣水,实则是一种禁止男女欢好的东西,而这水是九离祭司定下的规矩。” 楚释宁想起初禾在龙炎崖底说的故事,所以,九离祭司是因为被女人伤过,才制了这阴毒的药水,谨防后面的祭司重蹈覆辙? “你是何时知道的?” “上个月!先前出现这症状时,本尊离开刻意带了点圣水,但一直未研究通透。上次,被雪貂无意间打翻,许是见味道好闻,就尝了点儿,竟瞬间长了近两米大,随之爆体而亡了!” 凌玖泉想了想,分析道,“所以,本尊猜想,这圣水针对性极强,因人而异,故而赶回来告知于你!” “但你的前任不是也成亲生子了?” 楚释宁深思,莫非真的因人而异?似乎过于牵强了些! “可他是步入中年,才成的亲,生的子!” 凌玖泉咬牙解释,他这脑子怎么回事?被雨水涮了吗? 楚释宁明白了,原来这圣水是有时间期限的! ****** 初禾一直等到很晚才睡去,却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她,时不时被惊醒! 这种感觉异常强烈,可睁开眼睛后,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揉捏着额鬓,看看天色,已经泛出鱼肚白,很快就大亮了! “醒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她笑着扎进他怀中。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他轻轻推开她,看她有些倦容,“没睡好吗?” “还好,我们什么时候回将军府?” “等宫中事宜结束,就回去!” 初禾点点头,见他眼中有些许愁色一闪而过,有什么事情让他很费神吗?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穷追不舍。 “我的身份被人发觉,所以,今后的一段时间中,晚上要宿在祭司神殿,你一个人可以吗?” 被发觉了吗?初禾涌上担忧。 “我没事,但你要小心!” “好!” 楚释宁轻拥她入怀,“你梳洗一下,我们向母后和母妃请安!” ****** 永秀宫里,大家一起和谐的用早饭,时不时有笑声溜出。 一宫女匆忙赶过来,对门口的守卫说了几句,守卫转身进去禀告。 “皇后娘娘,临胤殿宫女来报,说叶侧妃悬梁自尽了!” 楚释寅赶紧起身,皇后等人也随了他前去。 …… 赶到之时,她已经被人放了下来,蒙着一块白布,一身死气。 “抬出去吧!”楚释寅淡淡的吩咐。 初禾看了眼楚释宁,他的视线也落在静静站在白怜儿身侧,垂着眸不知所想的呼延明秀身上。 这个西延女子和白怜儿什么关系? 众人都走出这间晦气的屋子,初禾随意蹲下,拍拍鞋上的灰尘,跟在后面。 紧紧盯着走在前面的呼延明秀,在她转身与自己对视时,莞尔一笑。 叶侧妃的丧事草草办了,并未声张,因为适逢楚释宁与初禾的三日成亲礼。 “初禾,可是发现了什么?” 筎忆殿中,茹妃单叫了初禾过去,她蹲下的动作正好被她余光瞧见。 “母妃,叶侧妃似乎不是自杀的!” 初禾手指间捏着一颗粉色的珍珠,是女子绣鞋上的点缀之物,她今日注意了在场之人,只有呼延明秀的鞋上绣有粉色的珍珠。 “叶侧妃是本宫逼寅儿纳的妾,看来还是碍了她的眼!” 茹妃意有所指,初禾也明白一些。 第一百二十九章 灵虫 “皇嫂看起来不是那种人!” “你不懂,这宫中的女人最会伪装,幸好你同宁儿住在宫外,也少了本宫费神!” 初禾点点头,绕到她身后,替她按摩着。 同茹妃也相处了几次了,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难以相处。 “宁儿身负重职,难免忙了些,初禾要多理解!” 昨晚的事她也知道,想来又是出了什么事吧! “母妃,臣妾知道,只希望他不要累着就好!” 茹妃脸上漫着欣慰,宁儿果真是没挑错人! ****** 回将军府后,初禾夜晚醒来的次数愈加频繁,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不减反增。 她披了外衣,坐在桌前,临摹着楚释宁写给她的字帖。 突然,腰身一紧,她吓了一跳,却闭了声音。 蓦然回首,他微笑的眉眼占了她整个瞳眸。 他们谁也没有言语,心有犀般相拥,静静的躺在床上。 这一夜,她睡得最是安稳。 楚释宁看她最近总没有精神,在神殿中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便顺应心之所向,偷渡了过来。 初禾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他俊朗的面容,心下安稳,又睡了过去。 直到诗雨走进来,叫醒了她。 彼时楚释宁早已上了早朝,却迎来了白怜儿和呼延明秀。 “皇嫂怎么出了宫?” “今日恰逢爹爹忌日,殿下恩准我出宫拜祭,正好天色还早,就想邀初禾出去走走!” 初禾换了身便衣,还未出门,就碰到了前来寻她的楚汐翎,也找了套衣物与她。 “皇嫂难得今日得了空,可不知想去哪里?” 楚汐翎询问白怜儿的想法。 “听闻今日是民间的莲灯节,我们也买了灯去放吧,图个新鲜!” 楚汐翎觉得她的提议不错,当下找了店铺,定做莲灯。 …… 沁晴湖边上,人格外拥挤,男女老少都虔诚的放出莲灯,安静的祈福。 初禾一行人也跻身前列,放出自己手中的灯,看它顺流飘去。 “救人啊,有小孩掉下湖中了……” 人群迅速涌至一堆,却没有人下去营救。 “……扑通……” 楚汐翎看自己身边立马空下来的位置,就知道跳入湖中是何人了! 白怜儿同呼延明秀互视一眼,看向水中央的位置。 不多时,初禾浑身湿透,胳膊下夹着一小孩,游上岸边。 楚汐翎赶紧接过身后木阳递来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初禾刚起身,被擦肩焦急奔过来的妇女,猝不及防推了个踉跄,手划过旁边人端着莲灯的底座,背上一丝细密的血珠。 只顾稳着身形的她并没有注意,下意识拉过身上滑落的衣服,而血迹被她无意擦拭了干净。 楚汐翎突然挡在她面前,不动声色牵起她的手,担忧着看她。 “你没事吧?” “没事,不过得回府了!” 木阳扫了眼呼延明秀陷入沉思的脸,眼神闪过冷意。 ****** “师姐,我找到引出你体内灵虫的法子了!” 呼延明秀一脸激动,白怜儿却不明所以。 “这位将军夫人是个妙人,她能自行愈合伤口,若得她的少许血液,我就能配出引灵虫出体的药来!” 她是个医痴,所以得了师父真传,能治疑难病症。 只是白怜儿不曾想到初禾原来有这样的能力,若是一般人,竟会认为她是什么妖邪之物,不过,楚释宁知道吗? “你觉得她会给吗?灵虫之事,绝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这是九州阴邪的秘术,各国一经发现,均处火焚之刑!” 呼延明秀自然知晓轻重,但若再不取出,她恐怕活不长久。 “而且,我没打算取出它!” 呼延明秀睁大眼睛,不能相信,“你当真为了他,豁出自己的性命不顾?” 灵虫是用来续命的,是一对儿,母灵死,双致命,子灵死,单存活。 白怜儿身体里是子灵,她将母灵种在他身上,意欲捆绑,他死,她随! 当然,灵虫脱离寄主,不会存活,所以,她不能也不会这么做。 呼延明秀深深呼出一口气,“你可知,子灵生长是需要养护的,而你现下身子已经这么弱,能撑到几时?” “所以,我才留你在身边,我相信你的医术,而且,只要平安度过这个生长期,我们都会没事!” 白怜儿第一次露出讨好的表情,却让呼延明秀无计可施,只能随了她。 不过,饲养灵虫又不让它发生躁动,这药还真得好好下一番工夫! ****** “十二,有件事,我想想,还是得同你说一下!” 楚汐翎神情严肃,一本正经。 “什么事儿啊?莫不是顾承奕真做了什么?” 楚释宁调笑着看她。 “不是,今日我们出去放灯之事,想必初禾并未同你提起!” 楚释宁挑着眉,是关于她的! “她跳下湖中救了个小孩,上来无意擦破了手,本来已经流出血来,却又无端愈合了,关键是这一幕,被皇嫂身边的丫头看见了,她只惊讶了一瞬,又恢复常态!” 楚汐翎也是随了她的视线,才看到初禾惊人的愈合速度。 楚释宁回忆着,她说的莫不是呼延明秀,这女人来南楚的真实目的,他还无从知晓,但如今,她留不得! ****** “主子,她说,若您执意杀了她,会后悔!关于夫人的事,您又知道多少?” 元郢将呼延明秀的话转给楚释宁。 知道多少?他心一凛,看着前方同诗雨一起种植草药的初禾,脑海中出现那些她所说的奇怪的话。 “宁,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失明或是变哑,你会丢开我吗?” “若有一日,我突然忘记你,忘了回家的路,记得等我!” 初禾抬眸,望着楚释宁,纯净的笑。 他怎么了?自婚后就时常出神、沉思。 看来祭司的事情怕是一时半会儿平稳不下。 她走近他身旁,抚平他微皱的眉。 “你们先退下!” “是,夫人!”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剩他们相互深情的凝视。 初禾踮起脚尖,缓缓靠近,呼吸轻柔。 楚释宁勾起笑,轻点她的粉唇,而后紧紧拥她入怀。 他陪她下了一盘棋,然后离开,她静静的看着呈平局的棋盘,移了他的一子,再看,自己如困兽般惨输。 诗雨抿着唇,笑了,将军摸透了夫人的性子,却不知夫人也深知他的步数! 第一百三十章 成全 “十二,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殿下刚刚出去,没见到吗?” 白怜儿见楚释宁踱步过来,似乎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皇嫂,本将军不找皇兄,找你!” 他看着院中开的即兴的棣棠,颜色虽好,却显得世俗,不如旁边的紫荆,不争不抢,悠然绽放! “秀儿,斟茶!” 呼延明秀闻言,将视线从他身上拉下,端了茶水,放在外面的石桌上。 “皇嫂与皇兄成婚正好四载了吧!” 白怜儿点点头,他为何今日突然来说这些? “太傅在世时曾与本将军玩笑,说皇嫂性子过于不羁、好动且火爆,恐以后难以嫁个好夫家!” 楚释宁笑笑,看白怜儿也镇定自若的莞尔。 “那时少不更事,由着性子闹腾,后来被爹爹送到师父座下,才知晓自己不知所谓!” 呼延明秀眼中闪过质疑,深深的看着楚释宁。 “本将军先前不在宫中,听十哥在耳鬓叽喳了几句,皇嫂在皇兄狩猎的时候救过他,当时皇兄命在旦夕,还真是多亏了皇嫂!” 白怜儿饮下一口茶,自杯沿上看他真挚的感激,却确是感激。 “或许是缘分吧,初时恰巧下山,就碰上了!” 楚释宁放下茶杯,依旧温和的笑。 “今日,母妃又在帮皇兄物色侧妃,让本将军帮忙探听,皇嫂晓得本将军这个脾性,素来不喜这些琐事,就随意转来临胤殿。 按说这叶侧妃离世不到半月,不该如此着急忙慌,可母妃就是担心皇家枝叶散不开,其他几位皇兄,侧妃侍妾满院皆是,孩子都在滚泥玩闹。 皇嫂也不必心存不安,皇兄的心始终都在你身上,只是这不孝的头首就是无后!” 楚释宁想起母妃对皇兄的逼迫,让他降了白怜儿的正妃之职,迎娶太尉之女,肖月央。 “十二所言极是,本妃从未忤逆母妃,院中多个伺候殿下的人是好事,还望转告母妃,不必顾虑!” 楚释宁点点头,起身抬脚离开。 …… “将军请留步!” 呼延明秀自身后小跑追上他。 “对于将军夫人的事情,我发誓绝没有半点想害她之心!” 楚释宁不言语,淡淡的盯着她。 “我自小对医术深有研究,也知晓,人的身体一旦出现某种超常的能力,可能会以其他亏损的方式作为弥补! 什么事情都会有适当的度衡,只是时机还未到罢了!” “所以呢?这就是你给本将军不杀你的理由?” 呼延明秀笑了,“将军自问一下,有多少人已经知晓夫人的秘密,他们存没存私心,将军不得而知,只凭着信任二字就能定义吗? 人心是最不可算计之物,它会变,会扭曲,前一刻永远无法知晓后一刻所要发生之事。” “你倒是通透,本将军脾性不好,讨厌被人施以威胁,你明白的!” “当然,将军有需要,我随时恭候!” 呼延明秀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将军其实不必顾虑,夫人的身体很好!” 楚释宁眯起眼睛看她,她竟能看出初禾还是处子之身! “你和皇嫂什么关系?” “她是我师姐!” “所以你说要找的人是她?” “是!” 呼延明秀没有迟疑,又补充到,“我其实是南楚人,只是小时流落西延,被收养了而已!” 楚释宁淡然看她,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 “师姐,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是他,你不能伤害!” 呼延明秀看她写信,就知道,她又要有所行动了! 白怜儿抬头,“你喜欢他?” “这你不用管!” “你不是常说,人生太短,要敢爱敢恨吗?” 白怜儿戏谑着用她以前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噎她。 呼延明秀一时没了言语,事到如今,她才知道,有些事只是说起来容易。 “若是我有办法让你得到你心中所想,你可会去做?” “不会,你别妄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等平稳了你体内的灵虫,我就会离开,做我该做的事!” 呼延明秀转身离开,本想告诉她,楚释宁已经对她起疑,但看她的行为,显然没有必要。 ****** 白怜儿静静的弹琴,眼睛却从未离开前面喝酒的楚释寅。 良久后,她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上,结束了一曲。 “殿下在忧思什么?” 许是酒喝的稍微多了些,楚释寅揽过近前的白怜儿,不记得有多久不曾碰过她了! “殿下醉了!” 白怜儿用力推开他已经离自己极近的身体。 楚释寅压抑着心中的恼恨,低声问道,“为什么?” 她不能告诉他,起码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在等等好吗?” 她语气温柔,却不靠近他。 “是因为他吗?” 谁?他的“他”让她一头雾水。 “哈哈……既然如此,本殿下成全你!来人,传父皇圣旨,将白怜儿贬为侧妃!” 白怜儿看着眼前突然变得狠厉的人,还有侍卫放在她手中的圣旨,这突然的变故让她颓然倒在地上! 而楚释寅只是纠结了一瞬,伸出的手立即缩了回去,面无表情的离开。 ****** 筎忆殿中,初禾细心的擦拭着茹妃头上不断觅出的虚汗。 楚释宁坐在她身后的床沿上,看她擦完后,接过她手中的毛巾递给站在旁边的秋儿,拉着她往外面的厅中走去。 “母妃没事,只是一时气顺不过来,才会这样!” 初禾牵着他凉凉的手,紧握着,似乎他的手一直这般凉,她微微拧眉,将他另一只手也握住。 楚释宁点头笑笑,心下却异常不安。 今日在御书房中,父皇对皇兄的事那般果决,若自己身上的东西还是找不到解救之法,他能护住她吗? 这药的期限真如凌玖泉所说那样长,他又怎忍心让她等他那么久,白白浪费她的年华。 可自己说过,不会放手,也不舍放开,更不能想象她离了自己! 两个月,很快就到了,凌玖泉那边依旧无所获,心中已是焦虑万分。 “宁,我近来总觉得不安的很,你明日去芗郡,能不能带上我?” “傻瓜,我只去一日就回来,父皇不是指了你去太尉府送礼帖吗?” 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安抚她的不安。 “好,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若后日你没有回来,我就去找你!” 不是她无理取闹,只是心中的不安自听他明日要外出,就愈加强烈。 第一百三十一章 礼帖 茹妃醒后,见楚凌帝忧思般坐在床沿上,赶紧直起身。 “陛下怎么过来了?” “感觉好些了吗?” “无碍,只是被寅儿气到了!” 茹妃无奈的说,看楚凌帝也眉头深皱,又宽心道。 “陛下莫担心,等他成亲后,会安稳下来,但臣妾觉得,这白怜儿还是不留的好!叶侧妃的死是她一手所为,如此心狠之人,难保不会伤了月央。” “朕知道,但寅儿坚决的很,降了名分已是他的退让,朕也无法!” 真是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他安心。 “朕今日来,是同你说说宁儿的事。” “宁儿怎么了?” “宁儿的事较为复杂,你是她母妃,理应知晓,但不可在宁儿面前显露分毫,懂吗?” 茹妃点点头,想来此事关系重大。 “宁儿、是南楚的祭司!” 茹妃一时脑子乱哄哄的,只有这句话回荡,到最后,只剩下两个字。 “祭司?” 楚凌帝点点头,甚为怅然,“朕不久前才知晓,这孩子真是令朕呕心,当初继任时就该告诉朕,唉……许当时并不知其中的厉害吧!” 茹妃慌忙无措起来,祭司的事情她恰好知道,因为玖泉祭司的上任祭司鲜少有人知道,那是她的哥哥! 可为何宁儿被选做了祭司?他又是何因接受了祭司一职? “你先别慌,朕正在找合适的人选,替换宁儿,他一直未曾露真容,倒也不是难事,但一时半会儿还是难以做到。” 茹妃明白,这不是关键,重要的是他可能半辈子就毁了! ****** 初禾与楚汐翎前去太尉府送礼帖,木阳同诗雨跟着。 肖太尉很高兴,但看的出来他身边的肖月央并不开心。 结束后,楚汐翎被前来太尉府的顾承奕拉走了。 初禾正想回府,就被肖月央叫住了! “夫人,可否陪我走走?” 她们见过不止一次,初禾也知道,她爱慕楚释宁,可那是人家的事儿,她也管不到。 “夫人真是好福气,有将军的宠爱!” “你也不差的,皇兄会待你好的!” 肖月央摇摇头,苦笑,“夫人来南楚不久,想来并不知情,六殿下其实很爱白怜儿的,我与白怜儿也算是有些交情,现下她该是要恨上我了!” 初禾静静的站着,不再言语,这种事情她不知道如何说,更不知该作何安慰。 肖月央看着初禾,暗自叹息,她本想过段时间求父亲向将军说说,做侧妃与他,可看来是不能了! “夫人等等要回宫吗?” 初禾点点头,楚汐翎不在,她得回去复命啊! “那一起吧,娘娘让我今日进宫,由嬷嬷教礼仪!” ****** 始一进筎忆殿,殿里的气氛奇怪的近乎幽闭,白怜儿安静的坐着,呼延明秀恭敬的站着,而茹妃……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不像今晨自己离开时那样精神熠熠,到像是被抽空灵魂般,只余空壳! 初禾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吓,余光扫过呼延明秀,她眼神中有矛盾的神色突显,又被迅速隐下。 不对劲,连秋儿都显得有些异常,平日里明明机灵的眼睛也是木木的,呆滞的看着前方。 “初禾来啦!” 茹妃开口,僵硬的扯着笑脸。 “是啊,母妃不是让臣妾带月央过来,教习礼仪吗?” 肖月央不知她为何如此回答,弓了身拂礼,不做他想。 “嗯,那初禾就先带过去,吩咐嬷嬷吧!” 初禾垂下的眸子中闪过深意,却不动声色,拂了礼带肖月央出了殿门。 出来没几步,看见远处有人影渐近,是楚释寅。 “见过殿下!”肖月央问礼。 “免了,初禾是带她去教习礼仪吗?” 初禾点点头,“皇兄是来接皇嫂的吗?” 楚释寅闪过狐疑,她过来这边做什么?顿了顿,点点头! 他不知道她来此处! 初禾眼眸又深了几许,“那皇兄过去吧,本宫先带她去了!” ****** 再回到筎忆殿,楚释寅还未离去。 “皇兄,皇嫂,你们去忙吧,母妃这里有本宫照顾就好!” “初禾,你回府吧,本宫今日觉得无碍了!” 既是如此,初禾也不再多待,离了此处。 “夫人,茹妃娘娘似乎很奇怪,昨日明明说,要夫人暂时都待在筎忆殿,不要回府,张罗六殿下的亲事,怎么一晃就改了说辞?” 诗雨低声说道。 “你也发现了?而且母妃似乎突然得了健忘,肖月央是她叫过来的!” 身后的木阳神色变了变,没言语。 夜半时分,没有回府,住在一处厢房,正欲出门的初禾被来人拦下,是木阳! “干什么去?” 他不是木阳!初禾心神一凛,匕首迎面而至。 “你是谁?木阳呢?” “才发现吗?成亲后似乎反应迟钝了很多!” 顶着木阳相貌的人不再隐藏声音,初禾自下而上生出一股冷意。 “你什么时候到我身边的?” “随你一起来的!不过,你现在不能出去!” 初禾咬紧牙关,关上门,靠近他,“为什么杀了她?” “她确实该死,若我告诉你,你离开后,她杀了龙启思的母妃,你还会同情她吗?还会心软吗?” 什么?难怪回龙炎没见到龙启思的母妃,原是被杀了吗?当时婢女说她被龙炎帝安置在莲佛寺中,不是吗? “为什么?” “因为龙启思的母妃是龙漪凤的生母,而龙启思是皇后亲生的,你当皇后是因为你给龙启星的书信而杀了芯贵妃吗? 不是的,是因为我告诉她,芯贵妃派人换了她与舒贵妃的孩子,她悲痛欲绝。 当时我被下药后,是皇后暗自通知龙启霖,才致龙启思离世的,自己亲手害死自己的儿子,她一时崩溃,闯入殿中,杀了芯贵妃。 龙启星正巧随了皇后而去,派人将芯贵妃的尸首扔进湖中,谎称溺水。 皇上知晓此事后,撤了皇后国母的身份。 龙启霖深受打击,密谋造反,龙启星写了信给楚释宁,他知道楚释宁一定会帮他,因为你的缘故。 却不想楚释宁竟能一朝让龙启霖的拥护者全数退出,架空了他,而且,他应该是被杀了,杳无踪迹。 呵,你倒真是嫁了个好夫君,为了能让婚礼不被延误,竟堪堪等你离开后,才将龙启霖的尸体交给你父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妖女 初禾勾起嘴角,这点不用他说,她自己知道。 “你来我身边是何目的?” 墨言坐下,失落涌上,他以为可以替她做些什么,可最后,帮她的永远是那个人,那个让自己对自己产生质疑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楚释宁既然将手伸进龙炎,就说明他已经开始觊觎龙炎了!” 初禾也坐下,至他对面。 “这点我早已知道,不过又如何?” “是啊,又如何呢?这也是你一直的想法!你从未放下灭门与母仇吧?” 她摇摇头,“你错了,进龙炎时,我是怀着恨去的,也曾想,大不了一死而已,但后来,我不这么想了!” “因为他?”墨言苦笑。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呢?不恨吗?我也算是间接害死龙启思的帮凶,而且,差点……” 墨言垂眸,纠结矛盾,已经搞不清楚他这趟来的原因。 “原本是恨的,现在不了!” 心似是塌陷了一半,顿时空落落的。 她恨他,或许他还有力气祈求她的原谅,可她说不恨,他突然就失了方向,迷茫的只剩灰蒙蒙的颜色! “墨言,我一直当你是亲人,也从来都希望你好好的!你回龙炎吧,墨家现下该很需要你,龙漪凤是公主,无论她是怎么死的,父皇都不会错失这个彻底打压墨家的机会!” 墨言知道,这或许是他要为龙启星稳定的社稷打根基。 他嘲讽的笑,龙炎帝岂会知道他正在为他人作嫁衣裳,以为嫁了女儿就能稳定,可他到底算计遗漏。 她的心是冷硬的,只有对他,方才温暖! “我原本今晚是要离开的,墨林已经传了信给我!但是你这边……” 他还是不放心她,而且那个女人在,他就不能放心! “我这里没事,可以处理!” “按你所说,茹妃应该是被控制了,而那个白怜儿和她身边的婢女不是简单之人。” 既已被控制,那她身边肯定会有人时时守着。 “控制?可有解决的法子?” 墨言想了想,“这是一种蛊惑之术,但人的意志一般会看身体承受能力,若她意志薄弱,会在一日之内完全丧失神志,幸而,会在三日左右!” 初禾回忆着今日茹妃的表现,似乎已经被完全控制了! “那可会有伤害?” “肯定会的,时间一长,生命会衰竭!” 墨言思索着,这两个女人是什么人,竟会这种被九州各国禁止的邪术。 “连你都没有办法吗?” “没有,一旦丧失神志,就已经是走向死亡了!” 墨言后来说了什么,初禾也没有听进去,大抵是些让自己保重的话。 可她今晚没去筎忆殿,却内疚了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次日,楚汐翎死了! 接到这个消息时,她整个人差点晕厥…… 初禾一口气跑到西翎殿时,皇后已经哭晕过去,楚释绯正抱着她冰冷的尸体,浑身颤抖。 她提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蹲下,雾气氤氲了眼眶,凝成泪水,滑落…… 手轻放在她的胸前,垂下眼睑,余光扫过,为何白怜儿会在此处?她来这里做什么? 她掀开楚汐翎蒙在头上的白布,没有丝毫症状,正欲再看时,顾承奕踉跄着跑进来,将她差点撞到在地,被诗雨眼疾手快的扶稳。 西翎殿中从开始的安静变成各种嚎啕大哭…… 白怜儿走了,皇后被抬去了永秀宫,因为要赶紧清理身子,换寿衣,所以男子们皆出去了! 初禾屏退了两边的人,独自为她擦洗身体…… 楚释宁回来时,正赶上看她最后一眼,眼圈瞬间红了起来…… ****** 葬礼当日,初禾没有参加,对楚释宁说,她不想看她离开,楚释宁点点头,随了她! 她独自到筎忆殿,因为茹妃近日身体抱恙,所以也没参加。 白怜儿不在,但呼延明秀在。 “皇嫂的丫头,来筎忆殿待着做什么?” 初禾语气寒冷,直逼呼延明秀。 楚汐翎逝去的当天,她来过筎忆殿,发现了楚汐翎无意落下的小小木戒指,那是她们上街时,看着新奇,买下的,许是因为棕色,掉在筎忆殿前方的桑树下,没被发觉。 “是茹妃娘娘让奴婢待在这里的!” “放肆,本宫身边的婢女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身后不知何时,茹妃已经出现。 初禾迅速出手将茹妃暂时打晕,然后直接扣着呼延明秀的脖子! “说,为什么杀害公主,还有母妃的事情!” 呼延明秀睁了睁眼,“你知道了?” “你们想意欲何为?” “夫人,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这件事,装作不知道就好,因为我不想看你有事!” 她说的很真诚。 “晚了!” 初禾瞪大眼睛看殿外进来的人,怎么可能? “皇兄?” 她稳下心绪,冷眼看楚释寅和他身边的白怜儿。 “所以,皇兄是将我如何呢?同皇姐一样吗?” 楚释寅丝毫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但他绝不是被控制,他是自愿的! “你不该发现此事的!” “你果真狠绝,连自己的母妃都可任人欺害!” 初禾移步至茹妃身旁,一把抓住她。 “放开母妃!” “原来你是有良知的,可她被你们弄成这个样子,还能有命活吗?” 楚释寅终于有了些表情,他看向白怜儿,似在询问。 “你不用问她了,母妃这样已经活不过一月,你真是不配做宁的哥哥!” 她边说,便扯了旁边的帘帐,迅速自腰间缠了几圈,今日,她一定要将母妃带走! “殿下,母妃我一定会救,但这个女人,不能留!” 白怜儿看着初禾,摆手,身后立即出现几个侍卫打扮的人。 初禾失望的看了眼楚释寅,这是明摆着不要自己的母妃了! 余光扫过旁边大开的窗户,迅速跳了出去…… 院子里居然都是人,初禾没有多想,与上来的人搏斗,手中匕首快如电闪…… 因为顾及后面的人被伤害,她没有幸免的受伤,但伤痕迅速愈合…… 院子里的人皆惊讶的看她,白怜儿突然大喊起来: “来人啊,快来人,妖女要带走母妃……” 她身边的宫女见状,也恐慌的大喊,“有妖女,救人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清醒 初禾看这场景,多想不及,一个闪身,跃至空中,不见了人影! 楚释寅惊讶她的轻功竟如此炉火纯青,旁边的白怜儿正要吩咐人去追,被呼延明秀制止。 “适可而止吧师姐,我真后悔帮了你!” 她看向楚释寅,满脸的鄙夷,“你连她都不如!” 殿院已经出现了禁卫军,有人跑去向皇上禀告了,有人还未从刚刚的一幕反应过来…… ****** 初禾一路未停的出了宫,却没往将军府而去,那里很快会被查搜。 她被冠上妖女的罪名是很多人都看见的,她掠走茹妃,他们也都看见了,加上楚凌帝现下正想除去自己,这个理由他会深信不疑! 而且,估计所有见到她的人都不会容她解释,先斩而后奏! 趁现下城门口还未接到命令,她扯下所有的首饰,将衣物迅速弄脏,借口为娘亲瞧病,直接出了城…… ****** 五日后的夜晚,祭司神殿外引起了骚动,称有刺客闯入,却没有抓到。 次日,传出将军夫人殁了! 再五日后,又传出一则震惊的消息,南楚的镇国大将军其实就是玖幽祭司! 整个南楚沸腾了,欣喜异常,因为这说明天佑南楚。 而关于那个过门不到一月的将军夫人,所有人开始闭口不提,因为神圣的祭司怎能有污点? 临胤殿中,白怜儿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楚释寅。 “你当真要弃了你儿时的梦?” “现在的你,是侧妃,注意你的身份!” 楚释寅皱眉,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道跨不过的鸿沟! “哈哈……侧妃?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给我这样的回报?” “回报?我已经不将自己看作人,这两个字也难以理解了!” 他自嘲的勾起嘴角,迈步离开,没有迟疑。 白怜儿再次被禁足,呼延明秀对她失望,早就离开了她,但却出现在了楚释宁的身边。 ****** 两个月后 南楚最南边,玄郡的一座荒山脚下,一眉清目秀的姑娘背着两只打来的兔子和一捆小柴,疾步往前面仅有的一间木屋走去。 推开门,里面传来和蔼的声音。 “初禾回来啦!” 过了半晌,她才抬头,“娘亲可是饿了?” 此女正是消失了两个月的初禾,她眉眼含笑对着坐在床上的女人大声说道。 女人正是她当日带出来的茹妃。 茹妃摇摇头,不言语,指着旁边已经睡熟的人。 “她饿啦?娘亲等等,我马上做饭!” 声音不加控制的她立即吵醒了睡熟的人。 “妹妹,我饿了,而且,他也饿了!” “翎儿乖,妹妹马上做饭给你和他吃!” 茹妃安抚着睡醒的人,初禾看到她们视线看着的地方,纯纯的笑了! 茹妃怜惜的看着开始忙碌起来的初禾,又回眸看乖乖躺下的楚汐翎,再看看自己不方便的腿,叹了口气。 初禾到外面烧了水,很快处理了野兔,放入锅里,架上柴火,煮着…… 她进来,见茹妃看着自己的腿,走近坐到她身边,开始按摩…… “娘亲,您放心,不久后,您就可以走路了,相信我!” 茹妃点点头,伸手摘掉她头发上沾着的草叶。 “若是您好了,我就送您到玄郡的官府,他们会带您回宫的!” 她尽力平缓的说着。 “傻孩子,娘亲不会离开的!” 初禾听不见她说的话,继续道,“我不知道宫里现在安不安全……不行,现在还不能回去!” 她猛然抬头,却见茹妃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笑,她又不确定。 “娘亲,先不回去可以吗?” 茹妃点点头。 她神志清醒是在一个月前,醒后就看见初禾正端了药喂她,她记得那一幕,因为她还伤害了她…… “你在干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大声的质问初禾,而她却只是欣喜的看着她笑,却被她气的打翻了碗,将她推到在地,后面的碎碗割破了她的手,又迅速的愈合了。 她震惊的看她,却并不害怕。 初禾毫不介意的站起身,径直抱住她,声音很大。 “母妃,我听不见,但您别害怕,我不会伤害您,您还记得月前发生的事吗?” 想了想,就算茹妃说了,她也听不见,索性自己说了起来。 “白怜儿控制了您的神志,又杀害皇姐,我没法,只能带了您出宫,因为我的体质自小就特殊,所以她告诉别人说我是妖女。 我知道,楚释宁是祭司的身份,十哥告诉我,让我小心,父皇可能不容我了,正在想法子,除掉我。 所以,我带您出宫后,父皇立即下旨,凡是见到我的人,就地正法,可当时的您又不清醒,我只能带您和皇姐一路躲避。 我又突然听不见,只能到这个地方,还好先前这里有个打猎的人,住在这里,他收留了我们,但他后来再没有回来过!” 茹妃静静的听着,她相信她,那日发生的事,她记得。 她拉开些距离,正要同她说什么,楚汐翎就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妹妹,我饿了!” 初禾虽然听不见,但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大声道。 “好,等等就做饭给你!” 茹妃拉过初禾,用眼神询问,楚汐翎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是被迫吃了什么毒药,我到西翎殿时,摸了摸她的胸口,是温热的,就在为她清理身体时,喂了点血。 后来守夜的时候,就将她换了出来,安置在宫外,可能毒解得迟了,因而心智回到五六岁的年纪。” ****** 茹妃看着旁边再次睡熟的楚汐翎,初禾见她睡觉侧着睡,赶紧过去,将她放平。 摸摸她的肚子,看到茹妃点头,才安心。 前两日,楚汐翎呕吐的十分厉害,茹妃看出不对劲来,才发觉她竟怀有身孕了。 唉!不用想也知道,是顾承奕那厮的! 初禾一个头,三个大。 茹妃因为被控神志,原本以为会死,但初禾每日将自己的血放在她采摘熬好的药里,让她清醒了过来,可却伤害了腿。 楚汐翎,她自南楚接上后,本来想送去丞相府,结果半路看见好几波人,一时分不清好坏,后来就没了机会,只能带上。 不过,幸好她是五六岁的心智,不是一两岁。 她跟她说,自己听不见,她也能懂得,就比划给她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哑巴行凶 许是快立夏了,屋子里有些闷热,楚汐翎近日不知为何,害喜格外严重,讨厌见到带腥味的东西,野菜又难以给予孩子营养。 茹妃已经可以走路,初禾寻思着,待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娘亲,明日我们去镇子里吧!” 相较两月前,楚汐翎的心智长了些许,她似乎能想起一些事来,认识茹妃! 茹妃想了想,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这里的确不适合再待下去。 “可我们身上没有银两,出去后要如何存活?” 初禾想了想,自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来。 这把匕首,她一直随身携带,是墨言给她防身用的,上面镶嵌着一颗暗红色的宝石,应该能值个把银两。 ****** 云郡清水县的云罗客栈中,诗雨安静的坐着,时而看向窗外,却皱了眉。 今日这雨下得大了些! “……哐当……”门开了! 她赶紧站起身,迎过去。 “小阳,有消息吗?” 小阳关上门,边换身上湿透的衣服,边回应她的询问。 “有,公主在这里雇了辆马车,还带了两个人,应该是茹妃和楚汐翎!” 诗雨目光亮了,“可有说,从何处去了?” “不知道,但能经过这里,想来该是往前去了!” “玄郡?” 小阳点点头,“云郡所有地方,我们都找遍了,这里毗邻玄郡,应该错不了!” 她换好衣服后,拿出一块通白的凤佩。 “这是公主的随身之物,是卖马车的掌柜给我的,他说,这一看就是皇家的东西,怕惹祸上身!” 诗雨接过,的确! 已经七个月了,她是怎么生活的呢? “诗雨,我想告诉主子,让她派人找公主!” “不行!”诗雨立即阻止,“楚释宁将整个南楚都设防了,他身边又有灵山的灵主,你的举动若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她帮小阳系好腰带,“相信我,有时人太多反而不好,我们明日就出发去玄郡,我有预感,这次定能找到公主!” “嗯,幸好这凤佩被我们先找到了!” 小阳庆幸的看着手中的凤佩。 ****** “祭司大人来巡视军营了!” “是真的吗?” “当然啊,快走吧,一会儿等进了军营,我们就见不到了!” …… “大夫,我女儿又不舒服了,麻烦您了,随我走一趟吧!” “夫人,你看老夫这里人满为患,哪里有时间出去啊?” 茹妃心急如焚,看后面这长长的一对人,不知该如何做,这是此处唯一的一家医馆! 恰在此时,门口匆匆出现一女子,没有丝毫言语,直接拽起大夫走了出去。 后面的人反应过来,堵住了去路。 “姑娘,这是何道理?” “是啊,我们排了半晌的队,你倒好,一来就将人带走!” “就是,讲讲理吧,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点教养都不懂!” “当娘的是如何教的,未婚先孕,还能这般理直气壮了!” “看起来各个长的不错,莫不是都从窑子里出来的吧?” “哈哈……” …… 茹妃从未受过这样的气,这些人说话简直太放肆,她怒目圆睁,他们却笑得更加肆意。 初禾到不管他们如何说,只是依旧拽着大夫不松手,直直撞开一条路,往街东头而去。 有人忍不了了,直接拉过她的手,“姑娘,不要太放肆!” 初禾胳膊一闪,直直将身后的人甩了个跟头,其他人一看,气不打一出来,她还有理了? 倾时,不宽的街道已经横着睡了好几个壮汉,后面的人一时拿捏不准,不敢上前。 初禾也不浪费时间,拉着茹妃和大夫远离了这里…… 大夫不敢说什么,秉着医者父母心,给楚汐翎把脉。 “没什么大碍,只是这最后的两个月,胎动会比较频繁,老夫开些保胎的药,一日一煎就好!” 初禾点点头,又指指楚汐翎隆起的肚子。 茹妃看懂了,解释给大夫听,“孩子可健康?” “放心吧,这孩子很健康,你们照顾的很好!” 楚汐翎嘴角溢出笑容,牵过笑的比她还激动的初禾,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皓皓,干娘和姨婆把你照顾的很好呢!” 初禾轻轻的摸着,她也能看到一个小生命出生了,就像当初自己出生一样,不觉有些新奇。 干娘?嘻嘻……才十六岁的自己也能做干娘了! 她点点头,很喜欢这个称呼! 楚汐翎看她笑容干净甜美,就知道她很喜欢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若没有初禾,怕是活不下来的。 大夫突然也被这温情的母女三人感染,慈爱的摸着胡子,尤其看到初禾,这个哑女是他见过最会活的女孩,独立又坚强。 “哪个是在街上行凶的人?” 几人回头,看屋外面突然进来的官府衙差。 初禾站起来,被茹妃拉住,她拍拍她的手,投以安心的眼神,走到衙差跟前,点点头,示意行凶之人是自己! “衙差大人,您误会了,她就是救人心切,是那些人先动手的!” 大夫替初禾解围。 “再如何救人心切,也不能将人打死啊!” 打死?初禾以及其二人都是一惊,她的力道她知道,怎会打死了人? “死人了?” 大夫摸着胡子寻思着。 “敢问大人,仵作可验了尸了?” 衙差摇摇头,“他的家人不许别人扰了他的尸身,已经拉了回去!” 他看向初禾,“走吧,人是死在你手里的,总得随我们去趟衙门!” 初禾点点头,看了眼满目担忧神色的楚汐翎和茹妃,笑了笑,随着几位衙差去了! 大夫摇摇头,也离开往医馆去了! “娘,怎么办啊?” 楚汐翎拉着茹妃,看初禾的身影消失不见,眼圈瞬间红了! 茹妃到底是沉稳的,她思索着,“要想办法让仵作在他们敛葬前查明死亡原因!” “可这个镇子上的人对我们都置外的很,不会轻易听了我们的话去!” “翎儿,你待在家里,我出去后,你就将门插上,知道吗?” “娘是要去求那家人吗?” 现下于她们来说,只这一个法子了! “我去试试!” 茹妃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番楚汐翎,才离去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诉令 初禾安静的坐在潮湿不通气的牢房里的废草上。 头抵在屈起的膝盖上,乌黑的亮瞳锁定手里拿着的木佩。 拇指腹不断摩挲着,上面雕刻的“宁”。 回忆如困在笼子里的猛兽,一朝逃出,自由奔驰。 许久以来,压抑着自己,不去回忆,不去想他,可到底还是没忍住。 思起当时同他下棋,他总不忍心将自己困住,处处思虑着为她留余地,可不知,她甘愿被困。 他应该过得很好吧! 那些宣示着不放开她的誓言,那些说过会永远等她的蜜语,那些只她一人足矣的情话,他是否还记得呢? ****** 茹妃来到据说被初禾打死的人家,他们正在布置着灵堂,索性还没有盖棺。 “你来做什么?” 黑白相间的短胡子男人见茹妃过来,声音不硬不软。 “我想你能不能还我女儿清白,她决计不会打死你儿子!” “贱女人,还来勾引我家男人,你还我儿命来!” 妇人提着扫把,风火走出来,泼辣的站在茹妃面前,似乎时有可能将她扫地出门。 “大嫂这是何话?你儿子排队瞧病,他患有何病想来你们夫妻是明晓的,怎可能是我女儿打死的?” 一路过来她就在想了,初禾并未用力,只是将他们甩开而已,不会致死! 夫妇两人面色上闪过一些措慌,却依旧理直气壮。 “甭管我儿患病是何,总是你女儿出手令他丧命,这满街的人可是都看见了!你妄想抵赖了去!” 茹妃嘴角冷笑,“那你想如何才肯罢了诉令?” “让你家哑女嫁给我家小儿子,我们也算是一家亲,我断不会再为难!” 茹妃透过他们,看那边坐在檐台上,长的歪瓜裂枣,脱了鞋抠脚的痴儿,倒也没有露出鄙夷。 “不可能,你可还有别的要求?” “啧啧……我们不嫌弃你家女儿是个哑巴,你可还挑上了?你去问问,满镇子的人有谁想娶一个哑巴?” 妇人讽刺的言语,似是认为她家的就能有人嫁女儿与他了! 茹妃笑笑,她哑巴,却是她儿子的心头至宝,也是她此生认定的儿媳。 “这不劳你费心,我答应你,若你能撤了诉令,定会好好补偿你们!” “补偿?怎么补偿?” “我家那间绣铺给你们,如何?” 妇人思索着,她们家的绣铺确有利可得,可自己又不能绣出她那般精细来,要来怕是也迟早垮了! 茹妃明白她的担忧,“我教你绣工,也会继续帮你们接活儿,可好?” 男人瞪了眼欲要再为难的妇人,点点头,妇人也不敢再多言。 “那现在随我去县衙,撤诉令吧!” 不能再拖时间了,万一县衙的人对她用刑逼押,就糟了! ****** 茹妃的担忧很快就降临在初禾身上。 她被粗鲁的拖出去,来到刑讯室。 “说吧,是何目的打死人?” 初禾摇摇头,指指自己的喉咙。 “大人,她是个哑巴!” 县令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初禾,哑巴啊,那就没有审的必要了! “让她在诉纸上画押吧!” 衙差拿了诉纸,呈在初禾面前,“姑娘,摁个手印就好了,也免得受皮肉之苦!” 初禾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总意是说,自己承认杀人这一罪! 以命抵命,是南楚的条文律令! 她摇摇头,不承认! “姑娘,可别犟了,你既无法替自己辩解,就认命了吧!” 初禾依旧摇摇头。 “大人,您看?” 衙差见大人一时不语,走到他近前,伏耳说道: “大人,此番送去知府那里,她若依旧摇头,难免知府会重查,您现下正处于升职的考教期,若得这一重案,想您的能力定能被认同,升职一事不是收于囊中?” 死刑是要经过知府盖印认证方可执行,县上并无此权利,一般这种案子会被立于重案执行! 县令冷眼看她,既不会说话,活着不也是受罪,况且她又犯了罪,也算是死的理所应当。 “嗯,那就让她画押吧!” 初禾眼神闪了闪,他这是不审,直接判罪吗? 衙差看她坚决,定不会甘愿认罪。 “来人,施刑!” 烧的滚烫的火锥,前面的尖头橙红,将铁钻个窟窿绝不再话下。 刺入肉中,空气里立即弥漫上焦味儿,甚至能感到穿透骨髓的灼痛…… 初禾张着嘴,额际露出青筋,感受自背部传来的强烈痛烧…… 伤口会愈合,可他们以为她感觉不到痛吗? “……啊……” 施刑的狱守,露出恐慌的尖叫,后退坐到地上,还在想着远离初禾! “怎么了?” 衙差赶紧走到她身后,看刚刚烫过的地方,平滑无恙,没有任何伤痕。 他稳了稳,跑到县令身边。 “大、大人,她是个、妖物!” 县令站起身,毫不迟疑的命令,“将她就地正法!” “谁敢?” 里面的人听得这一声严厉的喊停,皆看向外面的人。 初禾也回过头,是小阳和茹妃! 小阳手中亮出的是一块黄色令牌,上面刻着“绯”。 “下官见过绯王爷!” “她是绯王的人,不是妖物!还有,张家的诉令已经撤了,大夫也已查清,是心悸突发致死,与她并无关系!” 小阳不扯废话,直接同他说清楚。 “是是,赶紧松绑!” 县令吩咐着。 初禾起身,看着小阳及手中的令牌,不解! ****** “公主,您没事吧?” 小阳激动无比的查看她身上,除了后背被烫去一大块衣服,其他无恙。 茹妃脱了自己上面的一件外衣,替她披上。 “小阳,初禾不能说话,但她能听见!” 小阳一怔,停在原地,眼中有恨意涌上,手屈成爪,直接向茹妃攻去…… 初禾迅速抓住她的手,眼神冽冽。 “公主,你不要阻止我,都是这个女人和她儿子害你成这样的,楚释宁简直不是人,他竟能听信楚释寅那对猪狗夫妇所言,说您不仅毒害了楚汐翎,还害死了他的母妃,已经命令人追杀,而且是就地处决,不需上报!” 初禾放开小阳的手,神色复杂了少时,又恢复过来,带着震惊恼恨的茹妃疾步往回赶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杀了便是 门口,诗雨已经替楚汐翎她们收拾好行李,等着初禾回来。 “诗雨,我们其实不用躲了,我和茹妃都可替初禾说话,她不会有事的!” 楚汐翎看她一脸焦急的神色,出声道。 “公主,你是一个已经入了皇陵的人,而茹妃,很多人都看见她被妖女吸了阳气带走,指定不会活着,连皇上都相信,茹妃已经死了,在皇陵中立了衣冠冢,虽没有告知外界,可皇室早已经默认。 你觉得,你的言论谁会相信?而且,我们恐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就会被杀死!若不是绯王将我和小阳秘密解救出来,我们早就死在楚释宁的剑下了!” “你是说,十二要杀了你们?” 楚汐翎暗忖,他不知道她们是初禾的婢女吗? “何止,他还要杀了我家公主呢!” 诗雨冷笑的嘲讽,自己当初真是看错了人,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 这八个月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翎儿,我们得离开这里,一旦县令接到什么消息,就来不及了,而且,这里很快会被人发现!” 茹妃果决的说着,她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只不曾想,他们会这样狠绝! ****** 夜幕降临时,这个小铺子里出现了几波人,打斗后,有两个人进入里面。 “晚了一步,她离开了!” “幸好她离开了!” “元郢,你跟了主子这么久,真要违令而行吗?” 元郢拿了几个桌上未绣完的绣品,塞进袖子里。 “元素,我劝你还是趁早撤了玄卫的追捕,主子的恨意不会太久,他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心而已,迟早会清醒过来,到时,若她葬于你之手,莫说你,怕是整个暗阁都会为她陪葬!” 他拍拍元素的肩膀,再次郑重的提醒,“见到她,最好保护好了,这是兄弟的忠告,不会害你!” “可是,连皇上也下令,见到她,格杀勿论!” 元素冷着脸看他,明明是他想救吧! “唉……元骁就比你聪明,看看一路上,他秘密杀了多少前去追她的人!仔细想想吧,绯王从不做伤害主子的事!” 元骁是听命于楚释绯的,但并不是说他不听从楚释宁,唯有这件事,他严格听从楚释绯的! 元素想了想,对元郢的话既不点头,也不置否! ****** 马车在夜中依旧不停的前行,但她们选择了一条看起来幽窄无人的道路。 “……啊……初禾,好痛……” 楚汐翎抓住初禾的手,头上冷汗直冒。 “停下,快!” 茹妃赶紧喊停,“不能在颠簸了,弄不好会早产的!” 初禾赶紧下车,见前面有一户人家,也不管太多,同小阳直接抬起她飞掠过去。 诗雨和茹妃也跑着跟了过去。 …… 什么也没问她们的大婶,赶紧烧了热水,用热布巾敷在楚汐翎肚子上,缓解疼痛…… “好险,差些动了胎气!你们也是,怎么让她挺这么大肚子还忍受马车颠簸呢?” 大婶语带责怪,幸好她有些经验。 “是我们的错,那大姐可能收留我们一阵,家太远,一时赶不回去,怕再伤害了她!” 大婶看她们不是坏人,都是些女儿家,也没甚好不方便的,就点了点头。 “家里自儿子应了兵役,就剩我一人,老伴儿过世前留了这么大的房子,空着也是寒寂,你们就放心住下吧!” 茹妃感激的握着她的手,由衷的道谢! “不过,我这土法子怕也不大好用,适才说这娘子已经八月了,要好生调养才是,只是这方圆没有其他人。 不过前面的军营很近,我平日里有什么病灾,都会去找里面的军医开点药,你们等等,我去去就回来!” 茹妃看了眼旁边,初禾微微摇头。 “好,那就劳烦大姐了!” 还是不要叮嘱她什么为好! ****** 初禾站在外面翘首,远远有人影过来,是大婶! “唉……军营这几日进不去了,听说里面的些许士兵得了奇怪的冻疮,可明明还未到冬日,不知我儿有没有事?” 大婶担忧难掩。 冻疮?初禾目光飘向不远处露出的帐顶,灯火通明,静静站立了半晌,进了门! 大婶与诗雨和小阳很快收拾了两间房子,累了一日的几人皆去休息。 初禾与楚汐翎住在一间,她怕她再有什么事也好及时被发现。 她安静的抚摸着楚汐翎的肚子,无声的告诉里面住着的孩子,要乖乖的! “初禾,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事情,十二他不是那样的人!” 抬头,良久后,深深的点头。 楚汐翎就知道,“你是相信他的对吗?” 她笑着点点头,她相信他,所以她要找机会见到他,等他解释! 她拉过楚汐翎的手,在她手心写字。 楚汐翎苦笑着,“已经八个多月了,顾承奕想来怕是早已将我忘记,或者已经另娶妻了吧!” 初禾摇摇头,眼睛里露出凌厉的光,她再次写到:“他负你,杀了便是!” “扑哧……”楚汐翎笑了,“若他真娶了妻,我也是怪不着他的,毕竟我是个‘已死’之人,他只是同我定了亲,并未成婚!” 是呢,没有成婚,谈何负与不负呢?可是……初禾看着她高隆的肚子,这让她以后如何自处? “别担心,我从来对这种俗观不甚在意,曾经都有过一辈子不嫁的念头,而且,他还有你这位干娘护着,能差到哪儿去?” 楚汐翎摸着她放在肚子上的手,冷不防动了几下! 初禾欣喜的抬头看她,又俯身到她肚子上,听着里面小家伙的动静,心下思忖,是个调皮的! ****** 军营里因为冻疮的事情,弄得有些军心涣散,军医彻夜研究,也只弄清了这病的来源。 军中伙房采买的食材未清洗干净,里面混上了这个季节玄郡独有的蜩虫,这种虫子极小,肉眼不可见,但繁殖速度异常之快。 平时它们寄居在一些蔬菜以及动物身上,要用热水清洗多遍才可干净食用。 想是哪个士兵懒症发作,未好生清洗,才致如此情境。 这虫子进入身体后,直钻肌肤,然后尽情的繁衍生息,致使士兵不同地方出现大片的暗红血疮。 军医配了药,但效果着实缓慢,已有忍受不住痛痒的,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肌肤,却让溃烂加重! 第一百三十七章 伤害自己 然而隔日,奇迹发生了,所有士兵离奇的恢复了,他们相当感激一个人——花白胡子的李老军医! 李老兢兢业业在军中守了这些年,第一次被万千士兵推崇,一时无措起来。 “李老此次立了大功,想本将军如何嘉赏与你?” 座上一身玄服,明黄锦带缠发,五官愈加俊美焕发的楚释宁,心情很好的问询李老的意见。 “老臣不敢居功,这是老臣的本分!” 李老回的恭敬谦逊,不敢怠慢。 “本将军向来赏罚分明,这是你该得的,元郢,拿给李老!” 元郢拿了一大盒黄金递给李老,见他犹豫不接,劝慰道:“李老,拿着吧,这是你自己劳有所得!” 李老思忖了少时,接过谢了恩,离了将军帐营。 ****** 晌午时分,李老借口寻视哪些菜这个季节不能采买,出了军营。 茹妃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中灵巧的绣着一双小鞋,许是心绪凌乱,扎了手,看着手指溢出的血珠,神思停滞! “娘,怎么这么不小心?” 楚汐翎挺着肚子,拉起她的手,心疼涌上。 “没事,你怎么出来了?这会儿还有风未过去,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她起身,要扶她进去,被楚汐翎阻止。 “不碍事的,初禾说要多走走,以免到时候不好生产!” 茹妃点点头,扶了她在院子里慢慢的散步。 “娘在担心什么?” 茹妃吐了口气,“我再想,真如小阳和诗雨所说,宁儿性情大变,会不会是被白怜儿如当初的我一样,被控了心神?” 楚汐翎停下步子,“应该不会,我当初听到她同六哥说,这种邪术对自己的身体也是极为有伤害的,而且,十二不是轻易可以控制的!” 提到楚释寅,茹妃满满的失望,“我从没有想过,寅儿那么孝顺,竟能……为了那个女人,连自己的母亲都能舍弃!” 楚汐翎握着她倏然变冷的手,知道她是有多心伤,“娘,六哥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罢了!” “被迷了心窍?翎儿,你莫要安慰我了!初时,我们下山,那些来取我们命的人,该就是他派来的,幸好,初禾当时未放过一人,我们才能安然到现在!” 她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你一向大咧咧的,对宫里的事情也不作多的关心,知道为何你其他的皇兄都封了亲王,唯独寅儿没有被封亲王吗?” 楚汐翎也不解,她摇摇头。 “因为你父皇在考究他是否有做储君的能力,所以才会一直留在身边培养,你母后也是知道的。 原本,这储君之位是该由绯儿来坐的,可绯儿一直没有治国的心,你母后也觉得,不能将社稷交于绯儿,才恳请你父皇封了他为亲王。” 楚汐翎讶然,原是如此吗?“可我以为父皇是看重十二的!” 茹妃摇摇头,“宁儿选择去军营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储君的资格,加上他现下又有祭司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的! 自然,你父皇最是看重他,因为你父皇明白,再好的君主也要一位贤能辅助才能安稳,他们又是同胞,不会有罅隙,而且宁儿的性子同绯儿相像,没有那份心思!” “所以,六哥其实并不知这其中的缘由!” “是啊,不知,正因为不知道,才屡屡查宁儿的身份,才想要争上一争,先前不知同谁争,现下知晓了宁儿的身份,也没有了争的必要!” 楚汐翎思了顷刻,“娘可有想过,现下的六哥若做了储君,会明昭吗?” 茹妃也神色复杂,“他已然失了初心,想是难以回了头去,若想不被人诟病,你,我,还有初禾定是不能留的!” “难怪初禾当时带我们逃离出邬京,没有找寻邬京任何人的帮助!” “是啊,初禾聪慧,这些事情,她自然想的通透,可你父皇为何一定要除她性命呢?我当时已承诺,将初禾带在身边,想法子让她离开宁儿就好! 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楚汐翎也不解的很,“当初您生十二时,他就是紫色的瞳眸吗?” 茹妃思索着,“不是,他生下来时是棕色的,不过,有次他气急,眼中闪过紫色,当时我也被吓到,以为是错看,后来就没在意!” “请问,明嫂在吗?” 茹妃看门口突然出现的人,是找大婶的! “她到西面的街上去了!” “噢……那这里是否有位哑巴姑娘?” 这个房子他来过,不曾见有这么多人啊,是来借住的吧! 李老进了门,看着楚汐翎隆起的肚子,思忖那姑娘应该在这里没错! “敢问你是?” 茹妃谨慎着问他。 “老夫是前面军营里的军医,昨日那安胎的药就是老夫开的,想是给这位娘子的吧?” “你认识我那哑女儿?”她试探着询问。 军医以为她问的是,他们是否见过,他点点头,和蔼的笑。 “昨日认识的,虽然她男儿扮相,可瞒不过老夫,她为老夫解了忧,老夫自然守信,会时常来为这娘子请脉,确保她安然生下孩子!” 茹妃暗自舒了口气,连连道谢。 “夫人不必谢,老夫还要感谢夫人教导有方,这是些黄金,看夫人等不是此处的人,这些兴许用的到!” 李老为楚汐翎请了脉,说了些孕中重要的事宜,就离开了! 刚走一会儿,初禾三人就回来了,拉了一马车的东西。 “这是小姐买的棉衣,怕翎儿姐姐过两日觉得冷!” “这个是给姨娘买的换洗衣服……” …… 诗雨和小阳高兴的将里面的东西搬出来,放进屋子里,少不了要在这里住些时日,这些生活的必备品不可少! 茹妃将初禾拉进屋里。 “适才,军医来过了,你帮了他什么?他送了这些黄金给我们!” 初禾笑笑,在她手上比划着:“娘,别担心,我只是告诉他,解蜩虫的法子!” “你不是又伤害自己了吧?你看看你现今瘦成什么样子了?” 茹妃心疼的看她,言语里有淡淡的责怪。 她赶紧摇摇头,在她手上写着,“这里的山上有种毒草,是蜩虫最害怕之物,只要浸在水里,喝下就好了!” 茹妃点点头,把她凌乱的秀发理整齐,她又长高了不少,除了瘦点,出落的亭亭大方,“真是辛苦你了!” 初禾娇笑着拥住茹妃,撒娇般蹭蹭,到让茹妃今日忧结的心绪好了很多,露出笑容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阴魂不散 “主子,近日,李老军医不知何故总跑去军营外面的一户人家?” 元郢边整理东西边寻思着开口。 “可跟上去看了?” 楚释宁垂眸,看桌子上铺平空白的纸,似在思索写什么东西! “没有,听他身边的从侍说,那户人家是军营一个小兵的住处,里面只有一位年迈的母亲,先前总来军营找军医看病抓药! 可先前都是那妇人过来,近日,李老总去人家宅院,不会是……” 看上那位大婶了吧?元郢思忖着未说出口! “李老也算是军中元老了,妻子去世后就一直未回过邬京,能有人相伴,倒也不枉一桩好事,走,随本将军去看看!” 元郢也来了兴致,将东西先放在一旁,出去了! 只是出了军营没走几步,就碰上两人,楚释宁沉下脸。 元郢暗自瞪眼:真真是阴魂不散啊! “明秀见过将军!” “哎呦,小幽是要出去啊!” 楚释宁不看两人,沉声道,“军营重地,不允许女人逗留!” 元郢憋着笑,看同呼延明秀长的一般高,显然更为倾城的凌玖泉瞬间黑下脸来。 楚释宁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却吩咐后面随着的白毅,“传本将军命令,不许女人进入军营,还有,看清这两人的面貌,以免男装混入!” “将军留步!” 呼延明秀跟上去,在他面前低语,“圣水的解药配好了,现下只需要十名身为处子的女子血液做药引,特来禀告将军!” 楚释宁横了她一眼,“本将军现下还不想解,也没有解的必要!” “可圣水在体内残存的时间越久,对将军身体的伤害就越大,而且,皇上命您立即解除!” 他看着她带着敬畏的眉眼,冷笑溢出嘴角,随口应道,“好!但这十名女子不能有性命之忧!” 呼延明秀莞尔一笑,“将军放心,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小幽啊,这十名女子需要同年出生,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就在玄郡秘密探寻吧!” 凌玖泉悠然出声,一点都不在乎楚释宁刚刚对他的无礼。 ****** “今日,将军有令,任何人不许踏出军营半步,老夫是随了采买的士兵出来,恐后面来不了,不过,老夫会隔两日开好药,扔在后营墙垣外的密林中,你们算着时间去拿!” 李老向屋子里的人交代完,不宜多留,赶紧只身回了军营! “姨娘,你在做什么?” 诗雨赶紧夺了她手中正切菜的刀,差点就切了手! 茹妃反应过来,将切好的菜交给诗雨和小阳炒,恍惚着回了屋子。 诗雨摇摇头,也不知她今日是怎么了?魂不守舍! 初禾正在用采来的藤条编制一个小篮子,是给未出生的皓皓用! “初禾,你是为何失聪而后又变哑的呢?” 蹲在地上的人回首,见茹妃不知何时蹲在她身后,探究着看自己。 她眼神闪了闪,里面闪过一抹痛楚被茹妃捕捉到了! “是因为宁儿吗?” 茹妃试探着问,仔细观察她面上表情。 初禾垂下眸,手里紧紧捏着的藤条,已将手心磨成红色。 果然是这样! 昨日,她问了军医,“我女儿的哑巴不是自出生就有的,大夫可有诊治之法?” 军医摸摸胡子,“老夫倒是为她诊过,心脉不平稳,应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时郁结,方导致其他地方淤塞,成了现下这个样子!” 她想了想,能让她受到刺激,郁结于心的怕也只有一个人了吧! 晚点,她独自出去,想散散心,不觉走到军营拐角处,却看见…… 宁儿同一个女子格外亲密,她挽着他的胳膊,娇笑着说什么,而他也不推开! 他何时来了玄郡? 身边那个女子是谁? 她能去见他吗?能告诉他初禾的事情吗? 最终,她还是回了住处,她不能冒险,万一他知道初禾的存在,对她造成伤害,该如何是好? 先前她始终坚信,宁儿见到她们,会知道分寸的,可现下,她不确定,他会否是另一个寅儿? 那么,初禾是不是因为事先知晓而一时接受不了呢? 看她的神色,该是的! 茹妃轻轻抽出她手里紧握着的藤条,揽过她,静静抱着…… 如果真是她看到的那样,他要将初禾置于何地? 莫不是……她眼神中闪过深深的怀疑,皇上要初禾性命的原因会是因为他的默许吗? 心一时凌乱的理不清,越整理,越是害怕,现下唯一坚信的只有:初禾不能有事!她不该承受这种不公! ****** 楚释宁独自走出军营,往前面的方向踱步。 不知为何,越往前,心就会变的雀跃,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希望他找到什么! 视线逐渐被阻挡,一家院子横在路旁边,这条路上只有这一家住户,着实显眼! 这应该就是李老经常来的地方了吧! 脚步停下,看着紧闭的大门,正欲敲门,却被旁边掠过的人影,吸了目光。 眼眸一寒,立即追了过去! 院子里,茹妃正摘着菜,看楚汐翎被诗雨扶出来,站起身来。 “娘,初禾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去后林中取药去了!” 而后,诗雨想起什么来,“小姐走的时候说会晚点回来,要再采些藤条呢!” 楚汐翎目光移向她放在旁边快要编成的婴儿篮子,细细的打量,很是喜欢。 “她竟会做这些?明明一个公主,却比平常的老百姓还要会独立生活!” 茹妃也笑笑,“兴许是一直没在宫里生活的原因,她本就灵巧些,这些东西怕是不知在哪儿看了会儿,就学会了!” “姨娘说的是呢!”诗雨叹息了声,低语着,“不会独立又能怎么办?很小的时候就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腐化成森森尸骨,又被自己的生父扔出宫去,怕是没有人能知道,她还能承受多少?” 楚汐翎同茹妃呼吸沉重,她小时竟是这么活过来的吗? …… “哐当……”紧闭着的门被打开。 三人抬头望去,诗雨出声询问,“小阳,小姐没同你一起回来吗?” 小阳正往里拖着采来的藤条,掩上门,面色沉重…… 第一百三十九章 隔了距离 “没有,小姐去西面的街上买棉布了,说要装到篮子中,会舒适很多!” “那你脸色怎得如此难看?” 自进来,就见她不太对劲,诗雨狐疑着问询。 “我碰到、楚释宁了!” 茹妃赶紧问道,“可发现你了?” 小阳摇摇头,“刚回来,正巧看他站在门前,就引开了!姨娘,你说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茹妃紧张的拧着袖子,脑子有瞬间的空白,他发现了什么吗?发现了吗? 楚汐翎和诗雨看她这个样子,也无端感到慌措! 过了半晌后,茹妃稳下心绪,看着小阳和诗雨,郑重的叮嘱。 “以宁儿的性子,他还会来,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小阳,你同诗雨赶紧去找初禾,告诉她,暂时不要回来。 宁儿不会对我和翎儿做什么,等我们离开后,你们再回来,有什么事情,我会找人告诉你们!” 两人不再停留,听完茹妃的话,匆忙离开了! 知儿莫若母! 楚释宁发现不对,似乎有人要将他带离前面的宅院,有古怪! 他没有再敲门,直接推开,里面的院子里晾满了衣服,树下石墩上一篮子菜被凌乱的撒在地上,院子很安静…… “来啦!” 这一声仿似隔了天籁传来,正要以为错听,迈开的步子停下,思绪随之停滞,一时间连言语也失了…… 心速频率很快,全身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茹妃扶着楚汐翎,定定的站在屋檐下,他不过来,她们不过去,相互对视着…… “母妃?皇姐?” 眼睛不敢眨分毫,怕这只是自己一时的幻像。 “宁儿,过来!” 茹妃笑的温煦慈祥,楚汐翎虽然也有欣喜,心里却似突然有了什么东西,阻挡着,难受的厉害。 是因为要离开她吗? “……嘶……” 楚释宁赶紧跃至她身边,焦急道,“怎么了?” “没事,只是孩子突然猛踢我!” 孩子?似是才发现她隆起的肚子,脸色冷寒,“谁的?” “顾承奕的!” 茹妃看楚汐翎垂下头,替她回应。 楚释宁一时反应不过,良久点点头,随后又拧起眉,神色复杂,似在纠结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承奕该不会是……”茹妃讶然。 楚释宁点点头,“他同秦雨濛快成亲了!” 楚汐翎抬眸,半晌后,同楚释宁平缓的说道:“别告诉他,我的事情!” “母妃,皇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们不是已经死了吗? “此事说来话长,宁儿,先不要声张我们活着的消息!” 楚释宁匪疑着点头,“去军营吧!这里似乎不安全!” 想起适才将他引开的身影,她是谁? ****** 初禾欣喜的提着买来的两条鱼和些许棉布,还未转弯,就被两个匆匆来找她的人,阻挡了去路。 她用眼神询问,她们怎么全都出来了? “小姐,现下不能回去,楚释宁来了,他应该已经接走了茹妃和翎儿公主!” 初禾手中的东西没有了重心,掉在下面的泥土中。 他来了? 不知不觉,脚步已经往前迈进,她要去找他! “小姐,你不能去,他不会对你留情的,茹妃说,让我们等她的消息,等确认安全后,再见他不迟!” 诗雨赶忙拉了她,“虽说茹妃和翎儿公主都活着,可你的妖女身份,你要如何同他解释,他岂会信你?” 妖女?不,他知道的,他会相信! 小阳和诗雨再次拉了她执意往前的步子,大声吼道:“小姐,你理智点儿,他不是先前的那个他了,他、不记得你了!” 初禾不可思议的看着诗雨,不记得?是什么意思? “我们临走时,绯王说,如果找到你,暂时莫要让你见楚释宁,他很有可能会伤害你,因为他、不记得你的好,只知道你是妖女,是掠走他母妃,杀害他皇姐的凶手!” 初禾往后退了几步,倒地的瞬间被小阳扶起。 ****** 夜,挤走了最后一丝光明,悠然的做着画,点缀自己拉上的黑幕,然后,尽情欣赏自己的佳作…… 军营里,楚释宁吩咐元郢,封锁消息,尤其不能让呼延明秀和凌玖泉知晓。 因为,他们进来军营时,拐角处看见了呼延明秀,茹妃同楚汐翎立即止了步。 “宁儿,那个女人怎么回事?” “她是父皇招到我身边,替我解圣水的!” 楚释宁狐疑的看着茹妃同楚汐翎双双变了的脸色,她们认识她,他知道,可反应似乎超常的紧。 “宁儿,她绝不能知道我们活着的事,过后,我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楚释宁点点头,独自走过去到正要门口士兵通报的呼延明秀身边。 “说!” “将军,您打算什么时候找人?” 呼延明秀直接问他。 “你觉得本将军不需要慢慢探寻,直接放出布告去抓吗?” 她深知自己着急了些,不再言语。 “本将军的命令,你最好听从,别仗着凌玖泉和父皇护着你,就可以颐指气使,还有,别以为本将军不知你向父皇要求了什么,本将军记得,同你说过,最讨厌别人威胁!” “明秀不敢!” 呼延明秀沉稳的回应,没有一丝无措。 “最好不敢,否则,本将军不得不怀疑,你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往解药里融合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她面色终是绷不住,盯着他,不躲不闪,他还是不信她? “去客栈里等本将军消息!” 呼延明秀知晓他的脾性,耐心有限。不多言语,拂礼离开了! …… “将军,门口有人将这个送过来!” 士兵抱着一个半人长的篮子,向楚释宁汇禀。 他接过,看了看,该是今日落下的东西。 “人呢?” “禀将军,她还在!” “将这个拿进去!” 甫一出门,就被撞了个满怀,眉头深深拧起,眼里积聚着冷冽。 不等他推开,怀里的人就抬起头来。 明如皓月的乌瞳含情脉脉,笑容清若溪流,将他整个放入眼中,缱绻眷恋…… 启唇,无声说道,“宁,我好想你!” 他淡淡的看着,这个到他下颌高的女子,眸子里没有任何涟漪。 “放手!” 初禾眼珠转了转,安慰自己被他冷冰冰的言语蛰了一下的心,没事,他不记得了! 该怎么让他记得呢? 思索着的她不察被推了出去,跌倒在地…… “本将军不喜女人触碰,你是来送篮子的人?” 他居高临下,拂了拂衣袖,也不抬头,随意的疑问。 安静的坐在地上,手心被刺痛,抿紧唇,仰视着他…… 这一刻,似乎与他隔上了千百距离。 第一百四十章 不会原谅 “夫人?” 元郢赶紧扶起坐在地上的初禾,手腕上感觉到细痛,垂眸,一滴血珠掉落在地。 “夫人,你的手……” 她的手心里,一根粗针,针尖往上,针眼横插入肌肤。 楚释宁终于将目光移在她身上,夫人?龙漪禾? 经提醒,她抬手,拔了针,却被下一句话,差点打散了灵魂。 “你是妖女?” 元郢睁大眼睛看着楚释宁,不能置信,他真的将这句话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更令他不可思议的是,初禾微微一笑,点点头。 她们没说错,她确被他定义成了妖女,只是,想他会有一点点残留着对自己的感觉,才偏执的来找他,所以,现下,是自己多想了吗? 不顾忌他复杂的眼神,移步过去,双手环过他的腰,小心翼翼,不敢更深一步,浅尝辄止…… 缓缓后退了几步,莞尔一笑,转身,离开…… “主子,属下觉得,这次,您似乎真要失去她了!” 元郢不忍看她孤寂,被哀戚笼罩的纤瘦身影,却移不开眼,直到她走出他的视线。 雨,突然而至,没有闪电,没有打雷,淅淅沥沥,瓢泼而下…… 好痛,心好痛,没来由的痛,似是刚才那根粗针扎进了心里,不,比这更痛! 拐角处的墙垣,她似是散尽了所有心力,滑地而落,任凭雨水冲洗。 他站在她身侧,富有深意,看她抱着自己,安静的坐着。 终还是不忍,蹲下身,抱起她,脑海里闪烁着元郢说的话,心里有微弱的声音挣扎着提醒:不能失去她! 被抱起的瞬间,初禾目不眨,定看,她想问,他不怕她是妖女了吗? “你喉咙怎么回事?” 他注意到,她似是不能说话,连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 她嘴角动了动,冰冷的手在他胸前比划。 “我失声了,或许还会失明!” 她曾经和他说过的,只是,他忘了! 他停下脚步,垂眸,视线凝落在她宁静、长长的睫翼上。 “你放下我吧!” 她继续写到,以前,他可能会守着她,不放开。 但现下,她垂了眸子,万一失明,她要怎么唤回他的记忆,要怎么看着他呢? 他果真将她放下,看她变得黯淡的眸子里一抹了然将痛色掩下。 “对不起,你失了路,我本该带你回家的,但,我可能做不到了,原谅我!” 她用唇语说完,僵硬的扯了浅笑,素手抚摸他的眉眼,而后决绝的飞跃而起,消失于雨幕中。 “该死的,居然想逃!” 初禾再次被他空中抱起,他惊讶的看着她自眼中流出的血,混合上了雨水。 “你、能、看见吗?” 殊不知,他的言语中带着一丝颤抖。 她呆呆的点头,能看见啊,为何这样问? “若我回了家,少了什么,我不会原谅你!” “少了什么吗?我什么都没带走……” 她急急的为自己辩解,而他居然能看懂她想要说什么,眸中闪过笑意。 他没有回应她,脚步平稳的向前。 倏然,他顿住,这个场景似乎什么时候有过,可记忆中,撑着双手,面带微笑的他怀里空空如也,很诡异! 他又看了眼怀中女子的眉眼,为何偏偏对她没有记忆? 她受着他的打量,陌生探究的眼神,仿似穿透她的身体一般,竟微微有些颤抖。 “很冷吗?” 他拧眉,她怎么抖得这样厉害,眼里受伤的神色也不在掩饰。 久久,她点点头,缩在他怀中,似乎真的很冷! 陡然间,视线定格在她无意间露出的一块木佩上,宁? 远处,白色的身影掩在雨幕中,仿似与天地融为一体,许久,方离去! ****** 客栈中,凌玖泉寻着脚步声打开门,倾城面容突的变冷。 “手里拿着伞,为何还会淋湿?” “她,回来了!” 这如天塌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她?谁? “初禾,回来了!” 呼延明秀直直倒在他身上,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疲倦极了。 凌玖泉杏眼眯成一条线,抱起她,放在床上。 “所以,你打算放弃了?” 他双手插在胸前,眼里有怜惜。 她突然抱着头,埋于膝间,闷闷的低吼,“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做……” 眼前的人儿苦痛,他看的见,双手缓缓收紧,又瞬间放松,他坐下,揽过她。 “秀儿,哥哥会帮你,振作起来!” 呼延明秀抬眸,洇晕的雾气缭绕,终散去。 “现下,我们要尽快找到十个女子,他近期,不会恢复记忆,但恐会有所察觉。” “可是,他不让我们轻举妄动!” “别担心,我会做到悄无声息!……龙漪禾,我会想办法,让她永远消失,这是皇上喜闻乐见的!” 闻言,她眼中闪过矛盾,她不想伤害她。 “秀儿,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她本就该死,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会发生何事,谁都不能确保,你该懂得!” 本就该死?是这样吗?……是的! 呼延明秀在质疑中做了肯定! ****** 初禾继续照顾楚汐翎,却没放过茹妃看她,那种怜悯、惋惜、纠错的表情。 她懂得,却也只能装在心里,轻浅的笑。 元郢对着面前的元素挤眉弄眼,后者只是斜眼扫过,不作搭理。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太阳底下,他松懈的深深胳膊,甚是惬意。 “回邬京后,你就等着主子的嘉赏吧!” 元素始终不鸟他,坐在凳子上看白毅精神奕奕的操训士兵。 “所以,你瞒着本将军都干了些什么呢?” 站着的人瞬间严肃起来,瞥了眼已经站起的另一人一眼,获得一个“活该”的嘲讽。 “没有,主子,属下哪敢啊?……是绯王,对,绯王交代了,遇到夫人好生保护,稍有差池,等主子清醒过来,属下就该进地狱了!” 楚释宁坐在元素坐过的凳子上,目光飘向远处,耳朵听不见士兵的呼哈声,眼前自昨日开始,荡着一句话: “宁,我好想你!” 母妃说她刚开始是失聪的,因着拼死保护皇姐方失了声,而这诱因的源头,是自己! 可他想了一整夜,也没想明白自己何时让她受了这般刺激。 他苦笑,母妃和皇姐现下看他的眼神,彷如他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难以饶恕的恶人。 昨日,元郢的话,明显让她怔了怔,却又轻浅的笑,他摸不准,她是否对自己已经失望至极。 “元郢,为何先前不曾听你提起她?” “主子命令,除非有那妖女死的消息,否则,她的事情一律不许禀报!” 她那时正好来找自己,该是想说什么的,闻言却默默的退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荡漾 目光中,纤瘦的人疾步走过,往后方而去。 他起身,跟随。 初禾挑开布帘,朝迎向自己的李老含笑点头。 “初禾姑娘,怎么过来了!” 李老知道她们该是将军的重要之人,不遑多问。 她拿了桌上的纸笔,写下一行字,交由李老。 “姑娘是怕自己近期会失明?可是眼睛有何不适?” 她点点头,昨日开始,眼睛已有酸疼模糊的症状。 李老近前,看了看她的眼睛,担忧布满瞳孔。 初禾明晓了,她在帐中四处看了看,拿起一把刀,毫不犹豫的割开手腕,在李老的抽气中快速挤出鲜红,流入杯中。 随之还在流血之时,她放下衣袖,来到近前,将杯子交给李老。 李老拿着一张纸,定定的站着,而她早已离去。 楚释宁闪身进入,拿过还未回神的李老手中的纸,心跳骤然加速。 “我是不是很快会失明?” “姐姐生产时,如有不适,将这血混了药,给她喝下,放心,她知道的!” 纸张飘然落在地上,挣扎了几下,静静躺着。 他赶到为她安排的营帐中时,已经没有了人影,方才想起,她可能并未回来! “元素!” “主子有何吩咐?” “见到她人了吗?” 元素知道他问的是谁,立即回禀,“主子,她出去了!” “该死的,为何不拦着?” “她说去前面的大婶家看看!” 元素话落,面前似风吹过,无痕无迹。 ****** 宽敞的道路上,三匹马猎猎而行,身后尘土飞扬,模糊了她们的身影,影绰不真切。 远处,一道身影快如闪电,不停不歇,一路追从。 手中紧握着一方丝绢,上面殷红的字,鬼魅般进入心底深处。 “宁,等我,带你回家,缘结,便不许散,我不会放弃!” 失声又即将失明的她要去向何地?他要等多久?不能,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去,万一……她此去回不来,心中的空白,就永远无法弄清楚! 急速前行的初禾突觉腰身一紧,回眸,笑了,他还是跟上来了! “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她停下马,在他手心写下两个字,“灵山”。 楚释宁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不许去!” 她疑惑着挑眉,静等他的下文。 “他不会帮你!” 灵山的灵主就是凌玖泉,他将自己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细细斟酌了一番,总觉得自己平白的失忆与他们有关。 告诉自己妖女事情的是六皇兄,可加深确定的是凌玖泉,他为何要这么做,他还理不清头绪。 所以,她不能去冒险。 他的坚定,让初禾产生了怀疑,他认识灵山上的人!? 小阳听着他的话,皱起了眉,他认识主子?不可能! “随我回去,我会找大夫帮你医治!” 她思虑了稍刻,点点头,袖中的手收紧,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 楚释宁是独自回到军营中的,元郢深感不解,元素扶额,相当忧愁! “十哥到哪儿了?” “回主子,明日就能到了!” 他点点头,“六皇兄那边什么情况?” 来报之人是元瞳,他瞥眼元郢和元素,不懂他俩表情的古怪。 “六殿下派出的人越来越多,有被暗阁堵截,也有难以抓住踪迹的,伏膺门的人也倾巢而出,似是得了什么消息!” 楚释宁冷冽的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莫千山那边如何?” “暗影传来消息,那人今日消失了!” 消失?为何不守着了? “等十哥过来,你们三人随本将军出发去莫千山,将手头的事情交接一下吧!” “属下遵命!” ****** 晚幕垂临,被月光拉长的影子缓缓移动,消失在主营帐前。 床上的人耳根动了动,眼睛依旧紧闭,却不放过越来越近前的细微声响。 不消多时,身边的被子被轻轻掀开,穿着里衣的他瞬间感受到一股冷气袭来,鼻尖有淡淡的馨香浮荡。 睁开眼睛的霎时,被她深情似能溢出水来的眸子吸引,久久凝视…… 直到咫尺的她再次伸手,拂过他五官的每寸肌肤,凉意沁骨,却缱绻舒柔,似灼热的心上一泠清溪流过。 想多看你几眼,想记住你的样子,在黑暗中也可以描摹。 额上传来的温润触感,心微微荡漾而开,他不动,静静的任她作为。 她没有多的动作,手环过他腰际,头埋在他胸前,安静的闭上眼睛,浅浅的呼吸。 手动了动,揽上她纤软的腰身。 她,是他的妻子,若不爱,定不会娶,没有人可以勉强他。 所以,你要坚持住,等我忆起,莫要想着逃离! ****** 凌晨时分,初禾缓缓睁开眼,他还在熟睡,她轻手轻脚起床,闪身躲在书架后面。 床边上随即出现一女子,她面色冷硬,却更显绝美。 “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解你体内的圣水?” 是男人?初禾狐疑,透过缝隙看他,绝美的颜,声音却醇厚。 楚释宁没有睁开眼睛,淡淡回应。 “圣水在本座体内,你着急个什么劲儿?” 不等床边人出声,他又继续,“何不先将自己的解了呢?” “本尊半个月后会自行恢复,你到底在想什么?莫不是觉得本尊和秀儿会害了你?” “不是,本座不接受有目的的‘好意’!” 害,到不至于,可动机不纯啊! “秀儿为你做了这么多,况且皇上已经拟好了旨,你想抗旨不尊?” 他睁开眼,冷寒,怎么近来愈发讨厌面前的人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对了,从他承认自己灵主的身份,从他找到呼延明秀这个亲妹妹开始,他竟对自己打上了别的主意! “本座抗旨的次数多了去了,你该知道的!” “为何,秀儿不好吗?她足以站在你身边,与你匹配。” 凌玖泉挑眉,突然拉过他的手,拇指感受着手腕上的律动,随即面色放缓。 楚释宁随着他探视,心下却是一凛。 “她,本座提不起兴趣!” “不着急,慢慢的,你会懂得她的好!” 楚释宁双手枕在头后面,慢语。 “这你恐怕要失望了,本座这个人一向只看第一眼的感觉,你还是打消这个心思吧!” 凌玖泉咬牙切齿的靠近他,眯眸警告。 “本尊决不许秀儿受到任何伤害,既然她爱慕你,本尊就会想法子让她成为你的人,否则,谁也甭想好过了去!” “哦……凌玖泉,你以为凭你现下能奈何本座?” 他的圣水在渐渐消失,武功也在慢慢退步,已经大不如前了。 “你可以试试看,别怪本尊没有提醒你,龙漪禾与你不可能,你的圣水之体是对她最致命的伤害,而且,你父皇也决计不会同意!” 第一百四十二章 紧要大计 凌玖泉似来时一样,走的悄然无息。 “过来!” 楚释宁暗下思忖,姿势未变,她的身手竟如此厉害?连自己都是在凌玖泉走后,察觉她的存在。 初禾闻声走出来,面上笑容加深,自内心发出,整个人明亮的耀眼。 他微微一怔,疑惑她为何笑的如此欢快,听到这些话,没有丝毫害怕吗? 迅速上床,急切吻上他的薄唇,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手探进他里衣内侧的肌肤…… 撩起的帘子被放下,合上。 身下,楚释宁睁着眼睛看她急切的样子,大为震惊,她怎么了? 不是听到适才的话了吗?莫不是没听懂? 他推开她,起身,扶着额头,低声同她解释,“初禾,我会伤了你!” 她也起身,捧着他的脸,摇摇头,示意他不会! “你怎么就不懂呢,我不能……与你圆房,不能拿你的性命熟若无睹!” 唉,怎么当时一个不留神,就质疑他了呢?致使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初禾叹息着自嘲的倒在床上,看着帐顶,独自懊恼。 楚释宁以为她是泄气了,却不知道她在预谋,如何让他成为自己真正的夫君,免得总被人肖想,都用上威胁了! 一定要在自己失明前完成这一紧要大计!初禾抿唇,微微点头! ****** 次日,军营前,楚释绯跳下马,匆匆赶到帐中,却又呆呆停下,挪移不动步子。 “皇兄——” 楚汐翎正于帐中缓缓散步,初禾扶着她,见到他,两人皆笑容满面,前者欣慰的笑,后者感激的笑。 “翎儿?” 他试探着出声,却迎来楚汐翎近前的拥抱,隔着大大的肚子。 “皇兄,是我!” 他颤手抚摸她的发,确定无疑,又拉开距离看她。 “翎儿,你还在,真好!” 黑眸的视线下移,手停在空中,眼睛慢慢瞪大,样子分外滑稽。 “这个,是胖了吧?” “……噗……” 楚汐翎忍俊不禁,初禾也张开嘴,笑的无声,却能看出来,很是舒悦。 看她们俩的笑,他转过弯了,所以,不是胖了! “顾承奕的,是不是?” 她点头,他沉了脸色。 “这混蛋,待本王回去,抄了他的家!” 牙齿打磨的声音,连初禾都能听见,不过,她点点头,表示此法可行。 楚释绯皱眉看对面的人。 “初禾,你是怎么了,不欢迎皇兄?怎么都不说一句话!” “皇兄,初禾她,失声了,因为保护我!” 楚汐翎内疚自责的垂首,这是她最感觉无力之事。 “失声?” 楚释绯阔步走到她面前,初禾笑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此时,茹妃同楚释宁进来,后者眼神闪了闪,几步走到拥抱着的两人面前。 拉开正要问初禾如何失声的楚释绯,“十哥,你来了就好!” 楚释绯没理会他,自顾盯着初禾看,面色心疼。 “怎么会失了声呢?大夫看不好吗?” 初禾笑着摇头,拉过他的手,写字。 “我没事,谢谢十哥!” 楚释绯却垮下脸,自责,“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许多,我不知你救了翎儿和茹妃!” 她再次摇头,继续写着,“她们也是我的亲人!” 茹妃好笑的看旁边站着被忽略的楚释宁,走到他们身边。 “这孩子确承受了太多,直到现在,我都难以想象离开邬京的前一个月,她是怎么照顾未清醒的我和心智不全的翎儿!” 楚释宁棕眸落在她脸上,看她无声的笑,心被锥子猛戳了一下,阵痛。 “初禾,是我们欠了你!” 想起他们对她的追杀,他现在还心有余悸,万一……他不敢想,第一次责怪的看向楚释宁,莫不是自己命令暗阁,难保她不会葬于他之手! 楚释宁知道他在想什么,却确不敢再看初禾,移了目光,后悔加重! “皇兄,初禾不喜欢听这话,她说太见外!” 楚汐翎笑着打破沉默的气息,自己先前同茹妃都说过这话,她很不高兴! “好,不说,不过,为什么保护翎儿会弄到失声,伤到哪儿了吗?” 这话一出,初禾尴尬的看了眼楚释宁,她能说是自己太脆弱吗? “是十二伤的你?” 楚释绯恨恨的问道,千防万防,到底是没防住他。 几道眼光凌迟般射穿一无所知的楚释宁。 初禾赶紧站在他身前,使劲摇头。 这就奇怪了,连楚释宁也被她的举动慑住,不是自己吗? 见众人都定定的看她,她摇头,无奈的取了纸笔。 “带走母妃的五日后,我去了祭司神殿,找宁解释,却见他同一个女人赤身睡在一起,很是亲密,一时受不住,所以……” 看着她写的字,茹妃也回忆起见过他同一个女人一起。 “宁儿,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我也见过你们一起谈笑!” 楚释宁深思着看她,她究竟爱自己到何种地步,才能绝望至此? 忆起昨夜,显然是知晓误会了自己,她才笑的酣畅,甚至不顾性命…… “他不是女人,是男人,只是长相阴柔罢了!” 他解释于他们,也亲口告诉她。 “但你们无须知晓他是谁,我与他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瞪了眼楚释绯正匪夷所思的想像,拉过初禾,往外走了。 后面的人春风般笑的恣意,挽上他的胳膊,一同进了主帐。 是时候完成自己的大计了! 楚释宁满脸疑云的看她一进帐就拖着他往床边走,只当她有话同他说。 却不想,眼前这景象似曾相识,是昨夜的一幕。 “初、初禾,等等,你先停下……” 她迅速的扒着他的衣服,出嫁前,宫里的嬷嬷同她讲过洞房这档子事。 可,现下她还是懵懂,不过她觉得就是跟以前一样,先脱了他衣服,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太吵了,她霸气的堵了他的唇,楚释宁瞪大眼睛,她原是这样热情的吗? 抵不过她的纠缠,正欲回应,脑中过滤起凌玖泉的话,生生压下,再次推开她。 “小禾,别这样,等我解了圣水可好?” 他改了的昵称让初禾一阵雀跃,小禾,自他口中叫出,自然又好听,如天籁。 不过,他要解圣水?不可以! 她警告般紧盯着他,启唇,一字一句。 “我、帮、你、解!” “你要如何解?别告诉我,以身试险!” 看这情况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他摸摸她的头,“放心,我过会去找呼延明秀,她有办法的!” “……嘶……” 他摸着唇上流下的温润鲜红,不知她突然这么生气做什么,他又不干其他的事! 初禾死死盯着他,“不许去!” 被她这凌厉冷寒的样子惊住,似乎像极了一个人,他将所有认识的人过了一遍,终拉出一人来——楚释宁! “呵……你先前也是这样霸道的吗?到符合我的口味,好,听你的,不去找她,原本也没打算去,不过,你不要再做奇怪的举动!” 他捏捏她的脸,拨好她凌乱的头发,男装打扮的她居然真就透出一股子英挺来。 不去就好,后面的转折,她就当没听见。 不行,得找个人讨教一下,定要让他成为自己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剧毒侵体 “小禾,等等我要去莫千山一趟,你好生待在军营,千万别出去!” 他叮咛着,起身整理自己凌乱的长衫,转身看她还在神游,屈指敲敲她的额头。 “听到了吗?乖乖待在军营,过几日,我就回来!” 回来?他要去哪儿? 看她一脸疑惑,他摇摇头,耐心说到,“我要去莫千山,等我回来!” 过了一会儿,她点点头,没问他去干嘛,因为她肯定会跟去的! 楚释宁笑笑,抱了抱她,在她额间轻点一下,转身离开了! ****** 莫千山底下,熟悉的感觉再次涌来,不是对山的熟悉,而是,记忆中,又一次双手摊开,空的离奇。 “元瞳,夫人离开后,本座睡了几日?” “五日,夫人擅闯祭司神殿,险些被擒,当时,您就醒了,还吩咐属下,对闯入者格杀勿论!” “你放过了她!” 楚释宁肯定的说,由衷的感激,他们都会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 元瞳见他并无责怪之意,就点点头。 “当日,夫人伤的很重,一直捂着胸口的地方,就连横过来的剑也不躲,直直入了身体,属下无法,只好将她带离了出去。 而后,她只呆呆的看了属下一眼,闪身消失了。属下明明告诉她,让她先去绯王府,王爷会安置好她,可后来,王爷说他并不曾见到她,再后来,就断了她的消息!” 元瞳犹记得,当晚她好似失了魂一般,只是往前走,不管身上迎来多少刀剑,都不躲,像是不要命般! 当日,她定是伤心至绝望,因着失聪,才没有听见元瞳说的话,定以为自己会杀了她。 或许,不是以为,元瞳若不救她,以当时的情形来看,她,极有可能葬于自己之手! 楚释宁扶着旁边的一棵树,手指深陷进树皮中,心绪如何都平稳不下。 山顶上,一女子被绑,却不看身边的几人,手心被掐的出血,直直望着下方无力滑落在地,靠着树,面色不好的人。 他怎么了?该不是中毒了吧? “这一眼就当离别了吧,放心,他闯不进来,会活的好好的,前提是,你配合我!” 身边阴冷的声音响起,她依旧未侧眸,心急如焚,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几人对她显然失了耐心,直接架走。 下面的人再看不见,暴怒侵蚀了她的理智,她挣脱了捆缚,尽管皮肉被绳索绽开。 “抓住她!” 阴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五人瞬息间钳制了她。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连隐世的江湖五鬼都能雇来做下属。 镇定下的她不会蠢到后悔自己当初救了他,只想知道他抓自己来的目的。 忘恩负义的人何其多,他不是自己见过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 初禾一路打量他带自己进入的地方。 那次的蛇役,因被雷电击中的山头倒下,横在中间,下方自成一片不宽的天地,不过,与上面的环境大相径庭,这里寸草不生,无数地裂纹姿态百异,有长短,有宽窄,有圆,有方…… 壁垣上也如出一辙,他们停在被巨大石头遮盖的一个洞口前。 五人合力,移开,地上的震动差点令初禾向前倒去。 她被押着走进去,里面黑黢黢,没有适应黑暗的初禾小心翼翼,脚下软软的东西,让她莫名感到一阵恶心。 就在快要忍不住吐出来的时候,自前方亮出一束光,她侧头,方看清了地上的东西,是尸体,密密麻麻,都没有头颅。 且样式繁多,男女老少都有,各种动物的也有。 “你一定想知道这些东西为何没有头,是吧?” 初禾想说自己不感兴趣,他却已经自顾继续。 “这些头不听话,要来无用,但可以拧下来炼制,你一定没听过这些头扔进火炉里‘滋滋’兴奋的声音,着实美妙动听。” 这不是人!初禾中肯的评价。 “炼好的尸油加入尼龙草,是上好的凝脂膏,可以储存尸体,不易腐烂!” 尼龙草?剧毒之一的草本,她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试药,墨言就给里面混了尼龙草。 “既然你救了我,那肯定不介意再救她们吧,如果你活着,你提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大小皆宜!” 初禾随他的视线落在前面悬着的两具紫檀棺上。 下面雾气缭绕,多种味道混合,异常刺鼻。 “……叩……”响指声落,棺材也稳稳落下。 棺盖被打开,里面的香味扑鼻而至,扰乱神思,好在她定力一向不错,摒除了凌乱。 “棺落地的时间不宜过长,开始吧!” 男人看着初禾以命令的口吻告知她。 初禾向前两步,一身红嫁衣,貌若天仙,保存良好的女尸浮现于眼前,余光的另一侧,也是一身红嫁衣的女子,容貌不相上下,堪称国色。 她探上她们的鼻息,又试了胸前,摇摇头,已经死了的人,怎么救? 男人一把扯过她的头发,冷冽看她。 “不要摇头,说不准,我会让你同他们一样,做了养肥。” 头皮发麻,她却依旧摇头,彻底惹怒了男人。 手中长剑提起,抵上白皙的脖子,勾出一丝血痕。 “不再试试?” 他试图给她后悔的机会。 初禾正要再次摇头,冷寒自脚下升起,眼前赫然是楚释宁暴戾的面孔,紫瞳流转着加深了颜色。 他身后是不知何时出去又回来的五鬼之一。 他是自愿进来的!他们定以自己做了诱饵。 初禾百转着心思,惴惴不安。 “放开她!” 楚释宁瞬移至她前面,却被速度更快的人挡下。 “我劝你最好安分一点,否则你心爱人的头立即会滚到你脚下,别妄想质疑我的话。” 他不在动,定定的看她脖子处一条细密的血珠,额间青筋暴起。 初禾摇摇头,冲他莞尔一笑,示意自己没事,疼的多了,也会成为一种习惯。 “所以,是否可以救她们了?” 她点点头。 男人嘴角斜倾,他就知道,她能救。 初禾摆摆手,伸出三个手指,示意身后的人离她三步远。 为防她耍什么幺蛾子,一颗药丸冷不防自她喉间滑下,她冷笑,愚蠢,就算能救,她也没办法救了。 是尼龙草炼制的毒药,毒性侵体,立即引起身体深处的共鸣,痛到抽搐,但她极力忍着。 接过他手里的长剑,由着它全身都深深舔舐过自己的手腕。 “不……小禾,停下,你不要命了吗?” 这一幕于失忆的楚释宁来说,惊心动魄都难以描述他此刻的心情。 初禾指着五鬼,勾勾手指。 他们以为她是有需要,见男人点头,围拢在她近前。 她额上冷汗直冒,却淡定的指指棺材里的人,后又指着剑上漫溢的鲜血,随即指指他们五人。 “快点,她要混合你们的血,给她!” 男人声音里夹杂着兴奋,吩咐着。 初禾点点头,不吝用眼神赞赏,真甚懂她心,她又指了指他。 男人知晓她的意思,也站在近前。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现白骨 初禾满意的伸出长剑,自他们送到跟前的手腕,迅速一一划过。 果真是剧毒,效果真不错,看他们瞬息腐烂的手臂,简直快到肉眼难以测速。 “你……” 有人反应迅速剁了手臂,初禾冷笑,无济于事罢了! 男人像看怪物般,终是含着不甘倒下。 初禾脱力,倒在后面人的怀中,被抱出洞外。 “小禾,你怎么了?” “我、睡、一、会!” 告知他后,她缓缓闭上眼睛,又迅速睁开,强撑精神,将他推开。 幸好,他没碰到她的手。 “你受伤了,别碰我!” 楚释宁看懂了她的唇语,看看手指,确实受了伤。 “不碍事,我带你上去。” 初禾快支配不住自己的意识,他失忆了,不记得其中的厉害。 没法,她颤手脱掉自己的衣服,费力的擦去肌肤上残留的血渍…… 楚释宁看她只剩一件抹胸的底裙,人已经晕过去,赶紧脱了自己的衣服,披上,抱起,离开…… ****** 山下的饭庄后面有供路人住宿的客栈,元郢打了清水,拧了毛巾,递给坐在床前的楚释宁。 元素与元瞳回来后站在门口,前者表情拧巴着探头看里面床上静静昏睡的人。 封锁洞口时,他们专门进去看了看里面的情况。 棺材旁边六具尸骨,脓水流成河,浑浊的令人作呕。 “他们可是江湖隐世的五鬼,连主子都不是对手,怎么成这样了?” 两人受不住洞里的恶臭,赶紧闪移出来,堵了洞口。 元瞳对元素的发问,思虑了片刻,这种情景他听元郢提起过,除夫人外不作他想。 “是夫人,只有她有这个能力!” “夫人?她用了什么药?化尸粉?” “不,是她自己!” 元素想不通透,但也知晓主子不会让他知晓。 “元素,你总往里面看个什么劲儿?” 出来倒水的元郢实在看不过去了,他出来到了三趟水,这人都在探头看向里面。 元素拉过元郢,低声询问,“你事情做完了吗?” 元郢狐疑的点头。 “你知道五鬼是怎么死的吗?” 元郢摇摇头。 “全身腐烂成森森白骨。” 元郢了然的点点头,就说吗,夫人怎会又一次沉睡。 “所以,是夫人?” “嗯!” 点完头的元郢又被楚释宁叫进去。 “她这种情况,是否先前出现过?” “回主子,出现过,睡了一日一夜,主子一直陪着的!” 楚释宁安了一半的心,她会醒过来! “不过,上次夫人痛得在床上蜷缩着抽搐,这次却安静了些!” 他的心又再次提起,这意思是,此次情况与上次不一样! “去告诉官府,这里没事了!” 元郢掩上门,将门口元素的表情尽收眼底,摇摇头,离开了。 ****** 冬日几近,太阳也生了懒症,起来的缓慢且不足温,清早的风是寒的,钻进毛孔里,也能引起不小的寒噤。 女子翻了个身,不停寻找温暖的源泉,往边上一缩在缩,紧紧抱着能给她温暖的物什,嗅着舒适的气息。 楚释宁静静的看她往下滑,将整个人窝进自己怀中,嘴角上扬,甚为满足。 他,没事了吗? 初禾是被这个念头惊醒的,猛然间忆起昨日他于山脚下的一幕,爬出他温暖的怀抱。 一夜未眠的他此时安心的入睡,柔和的五官棱角分明、俊美无俦。 逼近他薄唇时,又不甘愿的停下,他说,不要做奇怪的举动,若自己做了,万一他讨厌她就得不偿失。 可让他成为真正夫君的大计究竟要怎么才能完成呢? 她侧身另一边,不再看他,伸手揉了揉眼睛,却似有团雾气,搅扰着她的视线。 快要看不见了吗? 身后的楚释宁睁眼,拧眉,看中间突然隔开的距离,心有不适。 长臂揽过她,贴近自己。 “哪里不舒服吗?” 初禾回身,勾上他的脖子,拉往自己,深深的凝视。 “我要做你的妻子!” 一字一句虽无声,却铿锵郑重。 “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他知晓她何意,只是惊疑她为何这般迫不及待? 是妻子,是随时都可以宣布死亡的妻子?是有名无实的妻子? 她摇摇头,不是! “我们成过亲,拜过堂,就是夫妻。” 他柔声解释。 不是这样的,她要怎么同他说清楚。 唇上的触感让楚释宁无语自己的解释有多么的苍白。 初禾又一次被推开,她怒了,彻底怒了,起床,穿衣,出门,不见了踪影。 她是个固执几近偏执的人,自己觉得该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尤其对象是他。 见她这一连串的举动,行云流水,来不及说什么,追出去,已经没了人影。 “主子,夫人怎么了?好像很是生气!” 元郢斟酌着问,因为面前的人脸色也不甚好。 “不过主子放心,元瞳已经追过去了,不会有事的!” 楚释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反身进门,也好,让她静静。 ****** 这厢,初禾满大街东瞅瞅,西瞧瞧,终于,眼珠转了转,向侧面偏僻的巷子走去。 元瞳一直紧紧跟随,讶异她来这里做什么? 等看清她停下的位置,又睁了睁眼,将上面的字瞪视了好久,拖着沉重的步子,还是跟上去。 “槿香院”里,初禾始一进去,就被一女人拉住手臂。 “公子,您可是好久都不来了,姑娘们都想死了!” 咦,自己什么时候来过?谁想她了? 不管了,她塞给女人银子,步履轻盈的被带上楼。 元瞳嘴角抽搐,面前也来了个女人,却被他浑身“生人勿近”的气息慑住,不敢同他多说。 他上了楼,却见初禾站在门口同那女人商量着什么,女人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却连连应承。 “公子放心,后院有几个长的不错的男人,会弄琴奏笛,我这就去请!” 元瞳脚下发虚,身上冷汗几近涔涔。 事情显然超出了自己能处理的范围,不敢耽搁,禀报主子乃上策。 初禾坐在床边上,看这里的布景,又想起墨林开的那家,摇摇头,还是他那里不错。 稍刻,女人带着三个男人进来,姿色尚能看的过去。 “这可是金主,你们可伺候好了!” 女人低声同三人叮咛。 三人点点头,打量面前的初禾,比他们矮些,面容白皙,眉宇间有英气,眼睛闪亮。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明了的微笑。 “公子,想听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叫声夫君 初禾仍旧坐于床上,眉眼含了笑意,却也只是静静的看,不发一言。 中间墨绿色衣衫的男子倒了两杯酒,缓步挪到初禾侧前。 “公子可以边喝酒边想。” 她接过酒杯,放于鼻尖闻了闻,很甘醇,有淡淡的清香。 其余两位见状,也来到近前,将初禾围起,向她敬酒。 “公子怎么不喝?” 她笑着摇摇头,指指自己的喉咙。 “公子喉咙不舒服?” 她点点头,欲将酒杯还给他,却被他手中的长笛吸引,伸手却忘了自己手中的物什,酒杯落在腿上,湿了衣衫。 男子见状,赶紧帮她擦拭酒渍…… “砰……” 虚掩着的门狠狠抖了几抖。 里面的人来不及调整姿势,已经躺倒在地。 初禾被来人幽怖,黑沉,暴戾的容色惊了心,往床里面缩着身子,还不忘拉下帘子。 然而,这些并没有什么用,她被拉出来,掖进冰冷刺骨的怀抱,腰间立即有痛感袭来。 元郢和元瞳被甩在身后。 “夫人这次彻底惹怒主子了!” “是啊,一次找了三个,夫人也算是豪杰!” 元瞳瞪了眼元郢,“夫人什么都没干!” 元郢点点头,“我知道啊,可主子怕是不会这么想,他会往远了想,比如自己没到之后的事情。” ****** 初禾被大力丢在床上,她想愤怒来着,却不敢,面前的人肯定会卸了她。 楚释宁冷寒的脸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怎么,觉得本座满足不了你,寂寞难耐了?” 犀利又讽刺,比腊月的寒风更刺人心脾。 她想了想,深深的点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的找死节奏。 楚释宁面色已经黑到极致,手背上青筋暴起,拳头紧握,极有可能下一刻就会将她撕成碎片。 她有点后悔自己适才的一时脑热了,慢慢往床侧面爬下,欲逃离…… 他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既然是她自己找死,怨不得他。 一阵天旋地转,纤腰被冰冷有力的手揽过,撞入硬邦邦的怀中,眼前有无数星星闪烁,鼻子酸疼。 “……呲啦……” 星星还未散去,酸痛也还在继续,冰冷的凉意也来凑数,她颤抖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如秋叶摇摇落地。 “宁,我错了,不敢了!” 她启唇无声哀求,他却不看她,再次将她扔在床上,欺身而上…… 粗暴的吻近乎撕咬,她挣扎着,他却更狠,咬着她滑嫩的细颈,一路往下,势不可挡…… 帘子放下,合紧,影影绰绰的纠缠,翻滚,昭示着战况的惨烈。 “轰隆隆……” 雷电夹杂着大雨倾盆直下,房檐上的水珠连成串,打在地上,溅起水花。 “……啊……痛……宁……好痛……” 身体似要被撕裂,直直穿透灵魂,她急急的喘着气,看他也难受的锁眉。 “可能……一会儿……就不疼了……” 她点点头,被他温柔的吻去眼角的泪水,缠绵缱绻…… “乒乒乓乓……” 看来,这是深秋的最后一场雨,噼里啪啦的冰雹伴随而下,提前预示,它的世界要来临了! 雨下到傍晚,依旧不减声势,尽管被风吹得歪斜,也固执的落地。 “累吗?” “嗯……” “那睡一会儿吧!我去端些饭食过来。” “不,别走!” 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额头与他相抵,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看近在咫尺的他。 “小禾,你、看的见我吗?” 他颤声问她,她能发出声音了,是不是代表…… “能,而且会一直这样看着你!” 他激动难掩,品啄着她的唇,脑中一时记忆翻滚。 “你,可有妻妾?”洞中初次相见的问询。 “我是来送水的!”清水县云罗客栈的再次相遇。 “你的官比他大吗?”云郡典史府中的相救。 “那就是觉得我丑,所以不想要!”玄郡探军营,她救他,他第一次吻她。 “混蛋,可能会感染!”雨幕中,他抱着的是她。 …… 关于她的一切,他都记起了,她不能喝酒,她体质特殊,她怕疼…… “小禾……” “嗯?” “小禾……” “嗯!” “小禾!” “怎么了?” 初禾睁眼看他,却慌了心神,“不舒服吗?哪里疼吗?” 他脸色惨白,神情痛苦,浑身微微颤栗,是圣水吗?不是说只对自己有伤害吗? “宁,你别吓我,你说话啊!……” 怎么办?他对她做了那种事,他说她是妖女,他要她死,他默许父皇和皇兄及其他人对她的追杀,他差点答应娶了别人,如果没有找到她,他真的会永远失去她…… “宁,对不起,你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 他额上的汗水已经流了满脸,滴落在枕头上…… 对不起?他想笑,她哪里对不起他? 替他救了母妃和皇姐,因他失聪、失声,却依旧坚强微笑着照顾她们。 军营门前的那次,她该多伤心,连针进入肌肤都不知晓,没有元郢的提醒,他会真的放她走…… 他捂着胸口的地方,一时间疼痛难忍,万箭穿心都不为过,抿紧唇,不进气也不呼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自私,我该让你去找呼延明秀的……” 不,他不能有事! 她起床,“砰”的摔碎了杯子,毫不犹豫抵上自己的手腕。 “……哐当……” 碎瓷落地,手被紧紧抓住,她欣喜的看他,“没事了吗?” 话音初落,被结实的拥紧,很紧,快要透不过气来。 “松……咳咳……” 怀中人难忍的咳嗽声,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他拉回来。 “……呼……” 初禾弯腰深吸着空气,少时,她抬头,狐疑看他,明明前面还好好的,怎得突然变成这样? 楚释宁移开视线,落在床上的点点腥红,许久,定定的看着…… 她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羞赧红了脸,此刻,终于懂了嬷嬷说的:“洞房见红,就是真正的夫妻……” “……你的圣水之体是对她致命的伤害……” 可现下,她明明好好的,莫不是,她真能解这圣水? “小禾,你没有感觉任何不适吗?” 他瞳中深深的担忧,初禾看懂了,她扁扁嘴,现在才想起,先前不是坚决的很嘛?最后还不是…… “有!” “哪里?” 他紧张的上下打量。 “我冷!” 说完,她上了床,盖上被子,笑的狡黠。 “过来!” 看他依旧站在地上,她不得不出声。 他闭了闭眼睛,嘴角斜斜挑起,一步一步,上床,瞬息压她于身下。 “现在想想,你今日是故意惹怒我的吧?” “不是,我是想找他们探究探究的,只是还没来得及,你就出现了!” 探究?她倒真是敢啊?看来,那个地方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个,你淡定点儿听我解释,我是绝不会同他们做什么的……” “嗯,以后,你可以和我探究,越深入越好!” “好,一定一定,所以,你可以下来吗?我饿了!” 初禾被他看的全身发痒,这眼神太恐怖,似要将她拆吃入腹,以解心头之恨。 “乖,叫声夫君,为夫就喂饱你!” “夫、夫君……唔……嗯……” 第一百四十六章 解剖心意 次日晨起,初禾腰酸背痛,手指都不想动,方明白他所说的深入探究是何等的深入。 楚释宁神清气爽,精神抖擞,脚步欢快,脸上笑容只增不减,看元郢和元瞳的眼神也亲切的过分。 元郢抖了抖,元瞳怔了怔,惶恐的垂首,检讨自己指定哪里做的不尽人意。 “今日我才觉得,元素这厮是个睿智的!” 元瞳看了看元郢,点点头,深表赞同,暗阁是个好去处! “元郢,东街本座新盖了间别院,赏你了!” “元瞳,你这个人既不慕名也不图利,本座一时想不到你要什么,你可以但说无妨!” “回主子,属下想一直追随主子身侧!” “好,本座允你,定不会亏待你,日后,本座定会为你们找个心仪的姑娘,成个家,许你们一世安稳!” “属下谢主子厚恩!” 元郢元瞳退出去,互相对视,眨眨眼睛。 “我觉得,主子身边才是最好的去处!” 元郢点点头,深表赞同。 ****** 走进室内,床上累极的人还在熟睡,他小心抱起她,放入浴桶中,仔细轻柔的帮她擦洗身子…… 直到帮她穿好衣服,她才悠悠睁开眼睛,扑闪着睫翼,稍稍动了动,似乎好点儿了。 “饿吗?” 她睁大乌黑的亮眸,口齿清楚,铿锵有力的回答,“我肚子饿!” 他嗤笑着,“我知道!” 真是莫名的紧,先前受再重的伤,也不见得疼这长时间,今日这浑身酸疼的感觉却经久不息。 她边吃边看对面满脸宠溺,笑意盎然的人,莫非这就是凌玖泉说的伤害? “小禾,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能解圣水?” 闻言,初禾又喝了一碗粥,摇摇头。 “我不知道怎么解,只是不想你去找那个女人,因为我不放心,不过,这样就解了吗?” 原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吗! 楚释宁富含深意的点点头,“你不知道,还冒险?” “不算冒险,因为我知道它对我应该造不成什么伤害!” 他帮她又盛了碗粥,似乎她说的也没错,这圣水或许对普通人有害,可她不一样。 “原来婆婆当初说的是这个意思啊!” 初禾浅笑着喃喃自语。 “什么?” “没什么,想起先前有位婆婆同我说,如果有人令我心伤,我与他的缘分就尽了,为防我绝望,她喂了一颗药给我。 说在我心伤之时,便会将他彻底忘记,而后开始重生。” 他知道,她说的是那崖下的婆婆,难怪她说,自己不记得路时,请他等她。 “不过,我确实伤心,但没有绝望,心底里是相信你的,所以,我等你解释,等你亲口说,你不想要我,那样,我才能甘愿离开!” “不会的,我说过,这一生只要你一人!” 情绪有些抑制不住的波动,他迫切的解剖自己的心意。 初禾笑的餍足,戏谑道,“我知道,所以,你叫我妖女,误会我,想要我性命,我也没离开你啊!” “小禾,谢谢你的不离不弃!” 这是由衷的感激。 “夫君,别客气,为妻是为你做垂范,这种精神,你也要学会的哦!” 她眼含警告,意有所指。 “扑哧……哈哈……一定一定,为夫终身受益!” 对面女子言笑晏晏,满意的继续将第三碗粥喝下。 “不过,你为何会失聪?” “这个啊,因为体内有几种毒相克,并未消融,经过刺激,一时淤塞,才致这般,墨言同我说过的,他说,这个情况出现,会持续很久,具体他也说不清楚。 倒不成想,昨晚疼痛后,就好了。墨言不是神医吗,怎么不知晓这个法子?” 初禾正正经经的思索,顿觉冷意侵身,尤其后脊,寒冷刺骨,她惊疑回首,却见楚释宁不知何时出现身后,缓缓俯身,靠近她。 “他若是知道,你待如何?” 幽冷的气息喷洒在她侧颜上,提醒她最好想清楚了回答。 “必定远离他,等夫君你出现!” “真乖,来,再喝一碗,太瘦了,为夫心疼!” 初禾心底里朝自己吐了百口唾沫,喝下了第四碗粥。 ****** “秀儿,已经准备好了,等他自云郡回来,便可实施。” 玄郡客栈中,凌玖泉欣慰的告知呼延明秀。 呼延明秀笑着点头,心跳动不已,很快,她就能实现所愿。 “当当……” “进来!” “灵主,云郡来书,称祭司大人与一女子在一起,举动亲昵!” 呼延明秀知晓,他身边除了她,没人可以接近,刚雀跃的心冷沉下来。 “别担心,就当作他们最后的告别!” 凌玖泉宽慰她,眼中滑过阴狠,等事情结束,她一定会消失,一定! “嗯,我不担心!” 她强颜欢笑,安慰自己。 ****** 邬京丞相府,张灯结彩,铺陈换新,锣鼓喧天,喜庆气息浮荡在整座府邸。 顾承奕闭了门,隔绝外面令人烦忧的声音,独自斟了酒,坐着喝,躺着喝…… “少爷,该换吉服,迎接新娘子了!” “少爷,老爷快过来了!” “少爷,你开开门啊!” “把门撞开!” 是丞相顾越的声音。 顾承奕摇晃着开了门,又当着众人的面,自顾灌酒。 顾越中年,没蓄胡子,现下只能气的干瞪眼,一脚踹过去,正中顾承奕肚腹。 “咚……当……” 酒杯落地,人也如死鱼般躺倒在地。 顾越虽居文职,不习武,可力气还是有的。 “来人,将这犊子泼醒,换上吉服,就是架着,也给本官完成礼仪,送到洞房!” 下人们已经习惯他的粗言粗语,就算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他也还是自小出于乡野,也从不去除他身上那股子野性。 不多时,顾承奕被折腾清醒,果真被架着前去迎亲。 “放开,本少爷自己走!” 不是他想明白了,而是前方肖诺笑的戏谑的脸,郑殊更是火上浇油。 “哟,顾少爷撂挑子了?不想上磨啦?啧啧……瞧瞧你这副混账样儿,翎儿公主若在世,早一脚踹了你!” 他不反抗,也不辩解,任他嘲讽。 “你倒是说说,这多月来,你做什么了?是找出凶手了,还是让她安息了?前两月行尸,后又浑噩,现下烂泥,真真出息!” 肖诺拉了拉郑殊,示意他少说点,可后者偏不,似是找到乐子般。 “要我说啊,你就该随了她去,省的惹人碍眼!” 顾承奕缓缓看了他一眼,没发一言,稳步前行,迎亲去了。 肖诺竖起大拇指,“你这番话该早说的,也不至于让他碍了你这许久的眼。” “是吗?我以为他会陪我过过招,削我一削,将军不在,手痒!到不曾想,他竟不鸟我,真让人火大!” 后面的随从踉跄着站稳,没倒下去。 这人真真没心没肺,就连楚释宁尊贵的身份,他也不在意,同从前一样,该怎么做还照旧。 “小叶真不容易,能忍受你这么久,还不放弃,话说,你究竟打算将人家姑娘耗到几时?” 郑殊深沉的想了想,“我没耗着她,她是自愿的!” “然后呢?” “没然后,男女之事,我还没想明白。” “等你想明白,或许人家早离你而去了!” 肖诺摇摇头,郑殊实是个怪人,总觉的有种看破红尘入天际的通透。 “离去便离去吧,省的我时常内疚。” 他这话说的随意,却也是真实,当然,后来,她也确实离去了,因为绝了念想。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用情至深 顾承奕坐在桌子前,目光凝于对面床沿上坐着的秦雨濛,脑中闪过无数个面孔,皆为一人。 翎儿,对不起,我成亲了,你会怨我吗? “少爷,有人要见您!” 这个时候,是谁? 他起身,往出走,床上的人欲伸出的手,堪堪放下,他等等会回来的! “你是?小阳?” 小阳点点头,“顾少爷,能同您说句话吗?” 顾承奕匪疑着点头,随她往僻静无人的地方闪移过去。 “顾少爷,我家小姐让我问问你,你成亲是否自愿?” “你家小姐是谁?” “这你甭管,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顾承奕深思了顷刻,摇摇头。 “好,那走吧,去玄郡,现在,不能告知任何人!” “为何?” “别问那么多,到了你自然知晓!” 顾承奕想了想,竟没有再迟疑,点点头,两人瞬间消失于府中。 ****** 近日,楚汐翎觉得身子愈发沉重,动一动都觉得软弱无力。 “娘,我是不是快生了!” 她还是习惯唤茹妃一声“娘”,普通人家,这样的称呼是最自然不过的。 “快了,翎儿莫要紧张,稳下心来!” 茹妃将做好的小鞋收进篮子中,倒了杯热水给她,近来已经不能再喝药了。 “好,我不紧张!” 楚释绯站在门口看这一幕,她们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翎儿现今对茹妃的依赖已经超过母后,茹妃确对她很好,那满篮子的小袄小鞋,皆出自她亲手绣制。 她的绣工极为精致,曾为父皇绣制龙袍。其实,她性子也是很好的,虽出自名门闺秀,到没有那些个娇柔的脾性,父皇也是被她这样吸引的。 只是,对一双儿子管教的严苛些,凡关于十二和六皇兄的事,她都亲历亲为。 “皇兄,你怎么不进来?” 楚汐翎疑问着。 他走将过去,搬了椅子,坐下,看向楚汐翎和床边的茹妃。 “娘娘和翎儿消失了近一年,早被遗忘,现今就算告知父皇,也难以说服众人,你们活着的事实。 六皇兄纵容白怜儿,密谋杀了所有筎忆殿中的人,没有了对证。如今之计,只能等翎儿生下孩子,秘密回邬京,查清事情始末,方能入宫。” “我不想回宫了,找个僻静的地方,将皓皓抚养成人就好!” 楚汐翎垂眸,伸手拂上隆起的肚子。 “若顾承奕真有妻室,就算公主的身份,也无法权衡妥当,做妾,你父皇定是不愿的,且你又怀着顾家骨肉,丞相定也为难,御史那边更不好交代。” 茹妃说的在理,楚释绯想了想,一时却也想不出妥善的法子。 “这样,翎儿将孩子生下,过于我名下,不会被人诟病。” “不行,这孩子是我照顾的,怎么也得过于我名下才是!” 三人回头,见初禾站在门口,这抗议的声音是她发出的,旁边楚释宁宠溺的点点头,“她说的在理”。 “初禾,你、能说话了?” 三人异口同声,欣喜的望向她。 “是啊,娘亲,姐姐,十哥,我能说话了!” 走向近前,她笑着应他们。 “所以,十二这趟是带你去治病了?” 楚释绯看向楚释宁,后者霸气搂过身前的人儿,“没有,她的病只有我能医治!” “噢……嗯?怎么个意思?” 楚释宁一本正经,掷地有声的宣称。 “母妃,皇姐,十哥,她,是我真正的妻子,我们已经圆房了!” 三人震惊不小,好半晌,才回了神。 “可是,你不是……” “正如你们看到的,我们谁都无事。” 初禾含笑看楚释宁脸上的自豪得意,就算统领千军万马,身份尊贵,威名赫赫也不见他有任何表现,现下倒是出了奇。 “初禾真是宁儿命定之人,早知这样,也不必等这许久了,平白害人担心!” 茹妃欣慰的眼角都有些湿润,这俩孩子可算修成正果了,她也放下了心。 “对了,初禾该不会一早就知晓吧?” 楚释绯狐疑问询。 “不,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还怀疑,他不与我洞房是因为别的女人,后来娘亲同我解释了个中缘由,我才知晓。 起初,我以为会对他有危险,后来,听凌玖泉的话才知晓,原是会对我自己有伤害,所以,我就没了顾忌,却不知会解了圣水。” 初禾也是一头雾水的回应,她甚至不知如何解。 “圣水是九离祭司传下的,主要防止祭司陷入儿女之情,做出不利国之事,毕竟祭司是一人之下的存在。 而立之后,药效才会逐渐减弱,直到下任祭司传承,方可娶妻生子。 所以,这一次,你们既然安然无事,说明圣水对初禾不起作用,但并不是彻底解了药效,对其他女子依旧作数!” 茹妃解释道,初禾的体质与常人相异,她能免除,其他人不会。 “原是这样吗?母妃如何知道的?” “凌玖泉的上任祭司是你的舅舅,因为被选做祭司,才在族谱上划去了名字,断了与家人的关系。 他时常会来找我,诉说这些事,九离祭司先前犯过些浑事,他帮着掩下了,也是自愿喝下圣水,用以提醒自己恪守本分。” 九离祭司是初禾亲手埋葬的,莫不是他感恩于她?楚释宁被自己的念头惊了惊,记得去莲佛寺时,那主持跟他说: “凡事有因必有果,善者,报也,恶者,诫也!” 他看向笑的纯善自得的人儿,眼里似乎在说,“往后,你只能要我一人了!” “那往后,我也只能要你一人了!” 初禾点点头,“嗯,我一定帮你生很多个像你像我的小孩!” “扑哧……咳咳……” 楚释绯想笑却被噎了个结实,脸色涨红。 茹妃怜爱的笑,楚汐翎不敢大笑,低着声笑。 只有楚释宁愣了一会儿,揽过她,“好,所以你更要好好吃饭,这么瘦,不好!” “那看来,翎儿的孩子不能过于你了!” 楚释绯缓过来揶揄着,也算是正经的说辞。 “为何?” 初禾瞪着他,要个缘由。 “你要生那么多,顾及不过来,况且,你们两个人生的孩子定是霸道的,万一争起宠来,你意欲顾谁?” 初禾仰头看挂着笑的楚释宁,一脸正经的询问,“夫君,你说,顾谁?” “哈哈……” 几人都大笑起来,看楚释宁为难的脸色,连门口站着的元郢元瞳以及女扮男装的诗雨都乐的不能自已。 正当楚释宁被自己的小妻子为难不已时,楚汐翎出声了,“我的事儿好说,现下,初禾的事怕才是真正的棘手!” “是啊,她被冠上妖女的名头,虽然当时那些喊妖女的侍卫宫女被你斩杀,可你也让父皇知晓了你症结所在。 他执意追杀初禾,就是为你绝患,怕你被贻误,被蛊惑,初禾又是异国公主,这个中关系,你们也知晓。” “所以,父皇先前不容我,也是看出了宁对我的用情之深?” 初禾方才明了了这其中缘由。 “不,先前只是怕你们情不能自已,伤了十二,只说,到紧要之时,不惜杀了你也要让十二周全。 但后来,发现十二对你用情过深,不惜血流成河,怕以后会发生更要不得的事,才下了死令!” “血流成河?当时发生了什么?” 她抬头,见他眼中冷寒夹杂着凌厉,却没有一丝后悔之色,莫不是他为了自己…… 第一百四十八章 症结 楚汐翎“葬礼”当日,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至皇家陵墓外面,要见皇上,陵墓前正好是林羽在巡视。 “林大人,奴才有要紧事禀报,事态紧急,要面见皇上!” “什么事?” 林羽皱眉反问,这奴才知不知道这什么地方,他能进去吗? “事关于茹妃和将军夫人。” 侍卫往进探头,眼中有急切也有一丝希望闪过。 这种人林羽见的多了,无非想邀功讨裳罢了。 “站在这里等着!” 林羽进去通禀,恰遇到楚释宁往出走。 他今日心神不安,想去筎忆殿看看。 “林羽,不在外面守着,进来作甚?” “将军,似乎出事了,是茹妃娘娘和夫人!” 楚释宁疾步走出陵墓,看向战战兢兢的侍卫。 “说!” “回将军,夫人是个妖女,将茹妃娘娘带走了……呃……” 侍卫脖子上一堆血珠尽情外泄,眼睛瞪的圆圆的,林羽摆摆手,旁边禁卫军立即做起了搬运尸体的活计。 待到筎忆殿时,初禾与茹妃早已不见了身影,只有楚释寅白怜儿和呼延明秀静静的站着。 殿院外的侍卫宫女被楚释宁进来时,已经解决完,他横扫着里面的人。 “怎么回事?” “将,将军,有妖女闯入,带走了娘娘……” 她这话说的已算有水准了,若去掉妖女,或许会留有一命。 不多时,院子里的侍卫宫女以及前来的其他巡游侍卫皆平躺,死气布满整座殿院。 短剑嗜血的寒冷,如他的人一般,沉步走向楚释寅等人面前。 “说,怎么回事?” “初禾突然发狂劫走了母妃!” 楚释寅淡淡陈述,看向他的紫瞳,不躲不闪。 白怜儿和呼延明秀已经震惊的难以说出话来,他,是祭司? “本将军最讨厌人说谎,皇兄不会不知!” 他嗜血的剑挑起白怜儿前额的一缕秀发,剑气划过,秀发凌乱飘舞。 “你做什么?” 楚释寅愤怒于他的举动。 “说!” 他不理会旁边人的愤怒,剑尖抵在白怜儿脖子上,寒冷的气息四散,呼延明秀看的出,他在极力隐忍。 “十二,真的是初禾劫走了母妃,而且母妃快、快要活不成了!” “是吗?” 脖子上有湿润滑落,楚释寅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静的看着。 他不相信他们! “混账,还不把剑放下!” 楚凌帝自身后的怒喊声传来,楚释宁皱眉,却不回头。 筎忆殿已经堪称血流成河,楚释绯也从悲痛中惊醒,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回不过反应。 “来人,把将军拿下!” 楚凌帝感觉皮肉都在发颤,他竟公然于众目下将身份暴露,还做出这杀人灭口之事。 楚释宁不在作反抗,却沉冷说了句白怜儿,呼延明秀以及楚释寅都能听见的话。 “今日之事,本座会查清楚,如若有假,本座会让你们尝尝地狱的滋味,无论是谁!” ****** 他被看管在御书房,看管之人是楚凌帝。 楚释绯同楚释寅坐在两边,看着中间的楚释宁,各有所想。 沉默了一会儿,萧继急急进来伏耳于楚凌帝。 “陛下,先祭司说有要事禀奏,望您移驾偏殿。” 玖泉祭司?他回来了? ****** “臣见过皇上!” “免礼!何事?” 楚凌帝审视着凌玖泉,他面上银色面具熠熠发光。 “皇上,对于现任祭司的事情,您知晓,而那封书信是臣写的。” 今日见到他就知道了,楚凌帝不发言,等他继续。 “祭司体内的圣水,想必您知晓一些,而现下,玖幽祭司已经情根深种,想必您更担心,臣有个法子,可让他彻底除了心底的症结。” “但说无妨!” “是!臣的妹妹自小懂得医理,研制出一种可让人忘却心底深爱之人,爱之深,忘得会更为彻底的药。 而且,她还能助玖幽祭司解了体内的圣水!” 楚凌帝深思着,他可以有情,但不能超出控制,否则定会毁了他。 “陛下放心,此药不会影响任何,只会忘却一人,其他事皆会如常,只要那女子不出现,一年后,便再也不会记起。” “好,这件事成了,朕会重重赏你!” 这件事有益无害,楚凌帝自是欣然接受。 “臣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解圣水时需要处子做药引。臣斗胆,恳请陛下成全,将臣妹许给将军。” “爱卿的妹妹在何处?” 少时,呼延明秀换了身衣物出现,落落大方,到让楚凌帝害了心思,这女子眉宇间的英气倒是同宁儿相像。 “民女凌秀见过陛下!” “免礼!” 自此,楚凌帝应了凌玖泉的要求,解圣水后,赐婚成亲,君子之言! ****** “所以,现今圣旨已经下了?” 初禾询问着楚释绯。 “是,或许这次回去,就会降旨。” “看来,就算事情查清楚,父皇也不会容我存在于宁身边!” 她淡淡的陈述,这已是既定的事实。 “抗旨这种事情,本座不是第一次做,放心吧,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其余交给我处理!” 初禾在他胸前蹭蹭,仰头,“好!现下先稳住呼延明秀和凌玖泉,姐姐快生了,以免他们此时发现端倪,出了乱子!” 楚释宁点点头,她说的没错! ****** 客栈中,楚释宁坐在桌子前,淡看呼延明秀将解圣水的解药呈给他看。 “本座的命令于你们也只是空言!” “将军莫要误会,只是哥哥觉得你日理万机,事务繁杂,这事总归我们也能做,况且,并未惊扰一人,她们皆是自愿以血换银的!” 呼延明秀自若的解释。 “所以,随时可以解,是吗?” 楚释宁摇晃着瓷杯里面混合的血液,嫌厌的神色不加掩饰,磊落的流露。 “是,既然将军抽空过来,倒不如就今日解了可好?” “元瞳,拿着!” 元瞳伸手接过他手中递来的东西。 “将军这是?” 呼延明秀看的出来,他还是不想解。 “这东西,本座先行留存,等军医检查过后,会命人送回邬京,这圣水怎么说也是祭司的象征,怎可随意解去。 你同凌玖泉今日启程,暂回邬京,本座处理完这里军营的事情,就会赶回去。” 他接过元郢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站起身,欲离开。 “将军要多久回邬京!” “不久,半月吧!” 她想了想,既是如此,也只得奉命了。 “不过,民女还是要提醒将军,只要圣水在体内一日,会对将军的身子有不轻的伤害。” 楚释宁转身冷笑,脚步不停,伤害吗?她真当他好糊弄!?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相见 由客栈下来,凌玖泉的身影闯入他视线,他倒真是恢复的快,看来,不久就能回到原先的模样了! “解了吗?” 这般迫不及待,连元瞳元郢都无法看的过去,现今凌玖泉的表现真够差强人意,一点没有原先做祭司的稳重睿智,反倒像后宫争宠的嫔妃,步步算计。 “没有,本座不放心,拿回去等军医检查过后,送回邬京再解!” 眼前身影闪现,靠近楚释宁,元瞳元郢正要出手,被楚释宁阻止。 “凌玖泉,是否本座太过于纵容你们兄妹,致使你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时候,小幽连本尊都不相信了?” “倒谈不上不相信,如果你没有向父皇请旨,没有以此来威胁本座,或许本座早就如愿解了圣水,本座的脾性你还不了解吗?” 凌玖泉看着他,是了,他讨厌被威胁,越紧逼,越反其道而行。 “哈哈……本尊也是为你着想,秀儿却是个好姑娘,她绝对会是你的助力!” 楚释宁也缓和了脸色,不再似针尖般,“是不是,等本座回邬京后,再说!” 凌玖泉看的出来,他或许已经有所动容,不能过于着急,这个人越顺着他越好,刻意反倒败事。 “好,既然如此,本尊与秀儿在邬京等你!不过,那个女人,你还是莫要再靠近的好,若皇上知晓,她的命,你怕是留不住!” “这件事,你担心什么?忘了本座的母妃和皇姐了吗?本座的手段从来都是,死比活着更奢侈!” 凌玖泉松了口气,心安稳下来了,怎么就忘了这茬了,就算皇上不要她命,楚释宁怎会放过她,茹妃和楚汐翎的死,他岂会不顾。 所以,他现今是在折磨她,要她生不如死,是啊,他失忆,对她的打击怎能不大?况且他的追杀,误会,她怕是已心如死灰了! 楚释宁瞥了眼凌玖泉,阔步离开。 ****** “主子,元骁来报,今年的年选兵役中混入了伏膺门不少人,意图为何,有待查究。” “宣白毅过来!” 楚释宁回首看身着戎装,脸色蜡黄,眉毛粗犷,眼睛下方还有几粒不规则黑斑的人,挑了眼角,唇角微动。 “怎么打扮成这样?” “回将军,属下元初,有事您吩咐!” “元”字是南楚皇室各皇子重要随侍及暗影首领的起字,象征他们高等侍卫的身份。 元郢同元瞳憋了笑看她,但后者显然敬业的很,一丝不苟。 “元、初?” “是,将军,白统领过来了!” 她粗声提醒他,楚释宁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眼,回转看向白毅。 “末将见过将军!” “白毅,本将军任命你为都督,即日起,排查各郡军营所有年选兵役信息不实的士兵,来路不明者,一律置于军牢,严加看管,不安分者,就地处决,无须上奏!” “是,末将领命!” 白毅端的稳重,连升两级,面上丝毫不见其他神色,是个将帅胚子,初禾如是想。 “白毅,你知晓军中混入细作的轻重,今年,兵役的把关入选,本将军交于你,望你严加设防,不要遗漏任何!” “末将定不负所望!” 白毅刚劲的脸庞,正气凛然,相信他确能独当。 ****** 屏退帐中所有人,楚释宁横抱起他的小妻子,放于床上,擦去她脸上的黑斑点。 “哎呀,这很费事的,你怎么能说擦就擦了?” 擦干净后,他看着她,失了神。 她比之成亲时个头高了,容貌越长越开,似是含苞的骨朵绽然开放,变成耀眼的存在。 额际饱满,秀眉似新月,乌黑的瞳眸似蓄了一汪泉水,清澈透明,娇挺的鼻子棱角圆滑,粉唇微张,露出白皙整齐的贝齿…… 他喉结滑动,眼神贪婪的锁在她身上,呼吸喷洒在脸上,薄唇缓缓覆上…… 帘帐垂下,摇荡着,凌乱的衣服自床上滑下,压抑的轻吟低喘被隔在帐中,经久回荡,谱成律曲! ****** “娘,好像有湿润的东西往下滑……” 楚汐翎惊恐感受着双腿被浸湿,不知所措。 茹妃迅疾查看了下,帮她解开衣服,拉上帘子。 “是羊水破了,快躺下,来人,快请稳婆过来……” 几个军医同稳婆急忙准备东西,这处的营帐立即被士兵围拢,进进出出的士兵端水倒水,诗雨是女眷,近前帮忙。 初禾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给予力量。 “……啊……啊……” 帐中传出的惨叫,惊了几个男人,楚释绯焦急的转圈。 “十哥,别担心,小禾与母妃在里面,不会有事。” 楚释宁劝慰楚释绯,手随着里面的喊叫声松开,握紧,松开……如此往复,他也是焦急的! “将军,军营外有人求见,自称顾承奕!” “顾承奕?他来的正好,带进来!” 楚释绯咬牙切齿,正愁没有发泄的东西。 楚释宁也讶异,却在看见身后男装的小阳后,明了了,小禾还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 甫一近前,顾承奕愣了,楚释绯楚释宁都在? “……啊……痛……” 声音再次传出,来不及反应的顾承奕结实的受了一拳,来自楚释绯。 “混蛋,该死的东西……” “……啊……怎么……还不出来……啊……” 楚汐翎喊的翻天覆地,嘴唇被咬出了血丝。 “快,拿这个塞住!” 茹妃揉了帕子递给近前的初禾,初禾也不迟疑,直直塞着她的嘴,谨防她再自行伤害。 “夫人,吸气,你这样会憋着孩子,再用力,快了,能看见头了……” 稳婆指引着她,鼓励着! “……咳咳……” 刚站起身的顾承奕又迎来一脚,是楚释宁干的。 楚释绯拉起他,欲要再行一拳,顾承奕眼睛透亮,颤巍巍的出声了,“是、翎儿吗?是她,是她的声音,是翎儿,对不对?是她……” 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挣脱了楚释绯,闪电般进入这个临时的产房。 里面的人惊了一惊,稳婆赶紧出声,“公子出去等,这里男人进不得。” 初禾与茹妃看着闯进来的顾承奕,也不知作何反应了。 楚汐翎神情痛苦的看他,“……唔……唔……” 她这声音倒是让顾承奕回了神,眨眼间坐在她身边,取下她嘴里的布团。 “翎儿,翎儿,真的是你……” “……啊……顾承奕……你混蛋……” 她咬紧牙关,继续使劲,她可还没忘记,肚子里这个折磨人的小东西。 顾承奕迅速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来不及多想,将胳膊挽起袖子,横在她嘴边。 “别伤害自己!” 第一百五十章 生了 楚汐翎毫不犹豫,牙齿渗进他皮肉中,鲜血凝流而下。 他眉开眼笑的替她拨好头发,一点也不觉得疼。 “翎儿,你可以的……” “……啊……” “……哇呜……嘤嘤……” “生了生了,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 婴孩的啼哭声传至外面,楚释宁楚释绯直接奔入里面。 “……顾承奕,他是你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后,她闭了眼,昏睡过去,许是累极了! 他在她额上轻柔的印下一吻,低语,“我知道,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 顾承奕独自坐在一边,任凭对面的人审视打量。 初禾看着几人的脸色都不好,缓步走到顾承奕身边,站定。 “你们这样对他似乎不大公平!” 他既然能来,就说明他确不是自愿,才会连怀疑都不曾就跟了小阳过来。 对面的人看向初禾,她是要帮他说话? “其一,他本就不知姐姐还尚在人世;其二,若不是因为被追杀的无法,我原本可以将姐姐送去丞相府,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其三,他偷跑出府,已经背负了压力,你们在这样,会逼坏他的!” 顾承奕抬头,看向初禾,许久不见,她的性子倒是没变。 对她的感激,怕是三言两语,一句谢谢难以表达的,幸好,他没错过孩子的出生。 “初禾,我不知如何感激你,但往后,只要你需要,我定会竭力相助!” “好,你金子可多?” 顾承奕不明所以,点点头。 “我们逃亡时,曾在一个破落的村子借助过几日,那里地势偏远,地况不好,一连几年都颗粒无收。” “我知道怎么做,你告诉我地方就好!” 顾承奕爽快的应她,他也算是南楚富商之一,这点小事手到擒来。 初禾愉悦的捶向他胸前,“也算给皓皓积德了!” 楚释宁将她拉回,抬眼看向顾承奕,“如此,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安置她们母子。” “总归你没进行完你的成亲礼,本王也不追究,待事情查清楚,本王会同御史商议此事!” 顾承奕点点头,他绝不会委屈了她们母子。 ****** 处理了手头之事,初禾带楚释宁到先前住了足足三月的荒山下的小木屋中。 他们静静的坐在树下,享受着惬意,抛却烦事。 “小禾,有件事情我想同你说清楚!” “你说!” 她倚在他怀中,闭着眼。 “年节过后,我会着手龙炎之事,你可会怪我?” 她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直视着前方。 “不会,就算现下南楚不这么做,也有其他国家会觊觎。但我只有一个要求,若能和谈最好,反之,请对我父皇留情!” “这点你放心,我会的!” 初禾再次闭上眼睛,声音轻飘飘而来。 “此次回宫,若父皇执意降旨,你莫要再违逆,也别为了我,做一些令自己后悔之事。” 楚释宁将她头抬起,同她对视。 “莫不是这么快就放弃了?” 她摇摇头,“没有,只是不想上次的事情再发生,影响你的声誉。而且,父皇铁定不会只允你身边留存一人。 我既已被宣称离世,想要恢复夫人身份怕是不能了,所以……” “没有什么所以然后,我不允许,你又想离开我是不是?” 初禾好笑的捧着他的脸,“不是,我是说,我可以暂时不计名分,陪在你身边就好,你也无需太大负担。” 他松了口气,坚决到,“不可能,将军府只能有一位夫人,况且,你放心,只要我一日不解圣水,就是南楚的祭司,父皇还是要顾虑的!” 祭司是不能成亲的,何况新祭司人选还未选好,这件事有缓和的余地。 “嗯,所以,我要做你的贴身护卫,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发现,你去哪里都要带上我!” 他摸摸她的头发,“可是,会委屈了你!” “不会不会,比做夫人轻松多了!” 初禾一时没有注意言语,面前的人嘴角邪笑,“你是说,做我的夫人很难?” “难啊,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还要防止被人诟病,损了你的声誉!” “这样说来,倒真的是,所以你很大方的将这差事让于他人?” 他靠近她,她若敢说是,他就不介意在这里让她长点教训。 初禾认真的思索,在面前人耗尽耐心时,郑重的摇头。 “关于你的差事,再难也不会拱手让人。” 她真是摸透了他的脾性,总能在瞬间让他提起的火气如撞在棉花上,无力的泄去。 下巴抵在她肩头,无奈道了句,“我总是拿你没有一点法子,就算失忆,也还是会一眼就陷入,幸好这多月来失忆,否则,我会想你想的发疯,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呢!” 他恢复记忆的事情只有她知道。 她一把推开他,横眉冷对。 “哼……你这混蛋是舒服的过了这许久,只徒留我忍受煎熬,倒还能厚脸皮说出来。” “是我不对,以后你想做什么或是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一定言听计从。” 初禾看他一脸讨好,眼角斜挑,“真的?” “真的,为夫绝对听从夫人调遣!” 两边的墨发随风飞舞,将他分明的五官忽掩忽现。 “扑哧……” 她绽出一抹笑容,帮他整理好稍显凌乱的墨发,被他拥入怀中,静静的看前方日落。 ****** 顾承奕抱着孩子坐在楚汐翎床边,深深地盯着她。 “你别总是这样看我,皓皓都睡着了,你把他放在蓝中吧!” 她低声提醒着。 顾承奕将孩子放好,脱了鞋,上床抱着楚汐翎,不敢太紧。 “翎儿,我想你,好想好想,想你被我当初伤透心的样子,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她环着他的腰身,“你怎么不想我们在一起的好,净想些无用的,这多月,也没好过吧?还以为你开开心心准备成亲呢,看你现下这样子,想来倒是我误会了你!” “开心?父亲怕我真想不开随你而去,才给我硬指了亲事,现在想想,确是我的过错,早该拒绝的!” 顾承奕追悔莫及,连当时他应没应也记不清了。 “你能来看孩子出生,我已是欣慰,先前我一直告诉自己,你若成亲,我断不会在出现,搅扰于你。” 另一双手紧紧握起,青筋一览无遗。 楚汐翎却抱紧他,仰头看他,“可现下见了你,我才知道,我放不开,做不到,追了你那么久,好不容易,你回了头,放弃真的很不甘愿。” 他欣喜若狂,以为她不会随他回去了,只要她在,他就有力气抗衡一切。 “不,不要放弃,翎儿,原先我不知你的好,可后来我知晓了,也再难以抽身,我只想要你和孩子。 答应我,回到邬京,乖乖在王府等我消息,我一定处理好,风光的与你成婚,接你回家。” “好,我等你,你不离,我不弃!” 心终于找到了归属,不在漂浮无依,他低头,覆上她的唇,吻得轻柔,吻得小心,带着多月的思念、悲痛以及失而复得的眷恋、爱慕,灼热的泪自眼角流下…… 第一百五十一章 易容 官道上,几辆马车不快,缓缓而行。 “好点了吗?” “嗯!” 初禾懒懒的坐在一边,由着旁边人慢慢揉着她的肚子。 “每次来都这样疼吗?” “先前没有,自五月前,救了姐姐后,便每月都疼,想是伤到了吧!” “你是说,你腹部受过伤?” 楚释宁抽了冷气,她这个身体真是让人喜忧参半,喜的自不用说,忧的则是,无论受多重的伤,他都不会发现。 “嗯,不过还好,只是来月信时疼一疼,倒也不碍事,军医看过了,说不影响什么,调理调理就好!” 她不想睁开眼睛,连语气都是轻如羽毛,让人难以不担心。 他抱她坐在腿上,手继续揉着,让她舒适一点。 “近来,你的手似乎温暖了很多!” 怀中人蹭着靠在胸前,她不说,他到也没有发现,却是温暖了许多。 嘴角上扬,伏在她耳边,轻声道了句,“是你的功劳!” 初禾脸色潮红,知晓他的意有所指,将头埋得更深了点。 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先前不觉,近来真是愈发矫情,他的一句话,都能让她羞红脸。 “我的小禾长大了,看来是为夫的功劳!” 他倒是很满意她只对自己有这种反应,自然的骨子里散发着淡淡成熟的气息,妩媚动人。 “是是,是夫君的功劳!前面到哪儿了?” “月湖县,今晚就在此处休息。” ****** 月湖客栈,初禾甫一沾床,轻浅的呼吸声传来,自昨晚至现在,她都没有好生休息。 诗雨帮她掖好被角,下楼吩咐后厨熬些粥,小阳站在窗前,扫过外面进入客栈的一人,拧了眉。 门开了一条缝隙,侧身看外面走来的人。 她换了一身小二的衣服,径直到初禾门前,见门虚掩着,四顾了周围,轻推开门。 一把匕首抵在后背,小阳自身后出来。 “别说话,走!” 门轻轻闭上,里面又恢复了安静。 客栈后院的墙角处,摞着高高的柴垛,小阳手中的匕首换了个位置,抵上来人的脖子。 “你可知私自下山是何惩处?” 女子看到她本就惊了一惊,“莫不是尊主……” “这你无需多管,你只需告诉我,是不是凌玖泉派你来的?” 女子点了点头,“她是灵主,属下也是听令行事的!” “到底怎么回事?灵山怎能让男子做灵主?” “男、男子?” 看来她不知晓,“他何时胜任的灵主之职?” “年前,已近一年了!” 先前她以为灵主是呼延明秀,不想竟是凌玖泉,主子在做什么? “有多少人随他下山了?” 女子狐疑的看她,怎么她不知晓吗?却也并不敢怠慢。 “近半百!” 竟有这么多吗? “都在何处?” “主要在邬京,具体何处属下也不知,灵主只让我盯着房间里的那位女子,一有机会就杀了她,最好不要让她回到邬京。” “若你杀了她,尊主会让你生不如死,告诉与你有联系的其他人,那女子,你们动不得,但这件事不能告知凌玖泉,理由你自己找!” 女子迟疑着看她,不知该听谁的命令。 “照做就好,尊主那边,我会想办法告知。” 女子点头离开,小阳百思不得其解,理不清头绪。 房顶上,元瞳冷眼看着下方的两人,对话也极为清楚的听到,灵山的消息极难打听,却不知男子不能任灵主,而且那个尊主又是怎么回事? 灵山不是灵主掌权吗?如今看来,不是的!小阳是灵山之人,那夫人同灵山的尊主又是何关系,为何会相护? ****** 经过小阳的警告,到的确没有人在搅扰初禾,一夜安睡。 后半夜,小阳还是不大放心,或许有其他不知情的人呢,她飞身上了屋顶,走到一身黑衣翻飞的元瞳身侧。 “有异动吗?” “没有!” 她稍微松了口气,环顾了四周,很安静。 “上面冷,下去吧!” 两人的住处均安排在一楼,倒是可透过窗子看外面的风吹草动。 她的身手看起来不赖,与元昕不相上下。 小阳感受到视线的来源,侧眸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你回屋睡吧,这里有暗影在!” 小阳今日被那女子搅了神思,一时也忘了,楚释宁的暗影可不是好对付的,思及此,她也不在担忧,回屋了! 元瞳看着她的背影深思了小会儿,推开旁边的门,进去休息! ****** 几日后,一行人抵达了邬京,除了楚释宁和楚释绯,其余人秘密进入了将军府,无人发觉。 将军府的下人见到几位“已故”之人,略有惊讶,却极是欣喜,但都沉稳,各司其职。 茹妃早已知晓,楚释宁将她安排在将军府,下至婢女侍卫,上至暗影皆已肃清,也不在介意,现下想想,对他确实管的太多。 初禾欣喜的同将军府的下人们回礼,他们竟还认得她这个夫人。 顾承奕扶着楚汐翎进入西院的厢房,温存了会儿,又不放心的叮咛了几句,回了丞相府,也不知他走后,府里怎么样了? 楚释绯思索着该如何让母后来见见翎儿,毕竟她直到现在,丧女的悲痛都未曾缓过来。 楚释宁给了初禾一枚宫牌,让她以护卫的身份待在身边。 初禾关上门,半个时辰后出来,惊了众人。 完全认不出她,平凡的男子模样,身量高了些许,神采奕奕。 “还是墨言的易容术好用!” 楚释宁嘴角动了动,突然想起,她身边的木阳似乎也凭空消失了。 “木阳呢?” 初禾眼神闪了闪,“他死了!” 被墨言杀了,取而代之了一段时间,说木阳对她有异心,她晓得,是他的托词罢了,这般冷血,无情,她都快要不认识了。 “那我们进宫吧!” 既然连自己都不能认出,想来也无人可认得出她来。 ****** 御书房中,楚凌帝依旧健稳的批阅奏折。 楚释宁摆摆手阻止了门口的通传,迈进书房。 “儿臣见过父皇!” “回来了?军营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楚凌帝抬头,后面的宫女赶紧替他揉捏着太阳穴,舒缓疲累。 “回父皇,已经处理妥当!” “你的事情呢?” “父皇是指圣水?” 楚凌帝微微点头,眼睛并未睁开,看的出来,他确很疲倦。 第一百五十二章 遵旨 “圣水,儿臣暂时不想解,祭司人选还未商榷,儿臣不能因着皇室子孙的身份,坏了礼制!” 楚凌帝睁开眼睛,审视下方坐的随意,却一脸严肃认真的人。 “你可想好了?” “是,儿臣决不食言!” “好,萧继,宣旨!” 楚释宁眯了眼睛,看萧继缓缓展开一道暗红圣旨。 “奉运而诏,凌秀郡主温婉贤淑,昭德风范,赐婚于镇国将军,即日起,入住将军府,待卸去祭司之职,择日完婚!” 萧继将圣旨合上,递于楚释宁。 “父皇,这道圣旨,儿臣恳请您收回!” “放心吧,这件事情对你不会有碍,朕是同群臣商议过后而拟定的,三位首辅大臣为证,圣旨已在大殿中宣读,是既定的事实,不容更改!” 既定的事实?不容更改?父皇这是给他先斩后奏,搬出群臣令他骑虎难下! “父皇为何一定要逼儿臣做不想做之事?” “你认为朕是在逼你?” 楚凌帝言语间透着淡淡的失望。 “父皇不是吗?未同儿臣商议分毫,便定了这赐婚之事,这道圣旨,恕儿臣不接!” “……啪……” 楚凌帝拍桌而起,怒目圆睁。 “放肆,圣旨由不得你不接,洛江,接凌秀去将军府,朕想看看你胆子大到何种地步!” 他压下心中的波动,很好,既是如此,就别怪他心狠。 “儿臣遵旨!” ****** “凌秀入住将军府倒是件好事,一来,她不会妨碍我们查白怜儿的事情,二来,可控制凌玖泉。” 筎忆殿偏殿中,初禾细细同他说道,免得他心有郁结。 “可她入府,会诸事不便。” “进了将军府,你还没自信吗?” 她调笑着看他,眼中闪过凌厉,凌秀这算不算是自投罗网? “我的意思是,我想……” 薄唇缓缓靠近,初禾暗自扶额,推了推他。 “别,我们先去六皇兄那边看看。” “可我现在心绪烦躁,怕见到那女人会控制不住戾气,要了她的命!” 害他们分别了近一年,令他差点葬送了心爱之人,现下本是夫妻的他们还要似见不得人般,这让他如何不恨? 眼中翻涌而起的恨夹带着暴虐,如狂风席卷,凝成漩涡,愈来愈深…… 这样可不行,初禾勾着他的脖子,奉上自己的菱唇,轻拢,慢捻,耐心的安抚他。 缠绵了一阵儿,她拉开些距离,腰间的手已经开始不安分了。 “走吧,一会儿洛江到将军府发现什么就不好了!” 楚释宁笑了笑,轻咬她的耳垂,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栗,才满意的低语了句:“回府继续!” 初禾磨了磨牙,有淡淡的后悔涌上,她不该将自己送到他口中的,自己打扮成这样,他都能下的去口,惶恐啊惶恐! “乖,别做出这副样子,为夫会当成你在邀请!” 初禾“蹦”的弹起身,远离了他数丈,强装自若整理着衣衫。 对面的人收敛了笑意,面色沉稳,率先走出,她跟上,一副恭敬。 ****** 见到肖月央的当下,初禾步履顿了顿,她竟有了身孕? 怎么会?楚释寅不是爱白怜儿入骨吗?为了她都可抛弃自己的母妃,现下这又是哪般? 肖月央脸上弥漫着微笑,而楚释寅自身后帮她披上衣服。 “别受寒了,孩子会受不了!” 看不出他的刻意,完全出自内心,他移情了? “皇兄皇嫂真让人艳羡!” 楚释宁出了声,稳步向前,站定。 “十二回来啦,军营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楚释寅笑笑,却并不将肖月央遣下。 “没甚大事,已处理妥当,对了,白侧妃不在吗?” “十二找怜儿所谓何事?” 他随意问询,到更让身后的初禾一头雾水。 “她不是左山老人的徒儿吗,想必有些见识,本座手下有人近日得了怪症,问问她是否知晓!” 楚释寅点点头,也不作怀疑,“她在后院,十二你先行过去,本殿下刚叫了太医过来,稍后就过去!” “不用麻烦,皇兄忙自己的事就好,本座问完会过来找皇兄!” “也好,本殿下近来得了一坛好酒,还未打开,正巧,你来了,等等我们喝两杯!” 楚释宁点点头,往后院去了。 ****** 悠扬的琴声低低浮荡,看的出来,弹琴之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仍旧挡不住无尽的凄楚,透着浓浓的情殇。 走近后,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是琴弦,两人视线均落在她弹琴的手指上,血水模糊了琴弦,已看不出原先的颜色。 所以,她不是刻意压低的声音,而是无力…… “侧妃好雅兴,独坐亭台中,慢挑抹复音。” 白怜儿抬头,憔悴堪比花瘦,扯过腰间别着的绣帕,不动声色的擦擦手,隐于袖中。 “祭司大人怎有空过来?可是找臣妾有事?” 楚释宁点点头,不带一丝表情,站于亭中,看下方池子里恹恹的几条白鲤一动不动的浮于水底,不飘上来,说明还活着。 “本座想同侧妃讨教些疑问,近日,本座手下之人外出,回来后无故剑指本座,神色无光呆滞,似行尸一般,不知侧妃可知这是何因?” 白怜儿看楚释宁端的只是疑问,心下思忖,莫不是有左山盟的弟子出山了? “大人怎得想起问臣妾此事?” “侧妃不是曾拜师于江湖门派,想是见识多的,本座不曾与江湖人打过交道,常年又居于军营多些,便来探听,看来侧妃似乎不想告知,那本座派人去查就好!” 楚释宁转身,欲离开。 “大人留步,臣妾知晓一些,只不知会否于大人有帮助?” 他坐下,表示洗耳恭听。 “想来大人说的应是一种控术,这种术没有几人学会,因着它对施术之人也有未知的伤害。 施术者用的是自己身体上的东西,如头发或是血液,术一旦展开,受术人会根由自己的体质来承受,弱者,三日必死,强些,可持续近月。” “无解吗?” 白怜儿摇头,“无解的!” “噢……如此,侧妃可知晓,都有何人会这种术?” “我师父,还有师兄,以及师妹呼延明秀!” 楚释宁定定看了眼她,“你是说前祭司的妹妹,凌秀也会吗?” 白怜儿点点头,“听闻她是父皇为你选的未婚妻,她应该不会害你!” 初禾心下冷笑,她这招借刀杀人到是用的熟稔,不过,她很有兴致知道她与凌秀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愿她没那个胆!” 楚释宁转着杯子,淡淡的出声,“本座记得先前皇兄为你都可忤逆母妃,现今这个状况到让本座预想不及!” 白怜儿身子轻颤了下,“臣妾也没想到,人心真是易变,现今倒成了个多余的……呵,就连踏进这里一步,他都觉得厌弃。” 楚释宁作了少时沉默,起身,“侧妃或许应该想想,是否做了什么令皇兄嫌恶的事,才致如此!” 他稳步离开,白怜儿无力的坐下,“唯一让他嫌恶的事情,就是我爱慕他的心!” 第一百五十三章 根源 初禾隐隐觉得,白怜儿恨凌秀的根源是楚释寅,但不是因为感情,那究竟是为了什么?莫不是单纯的不想她好过? 楚释寅突然的移情很是匪疑所思,连楚释宁都讶然,这期间他们发生了什么呢? “要让母妃和翎儿回宫,就要先使父皇相信有人在宫中公然使用邪术,而这人是白怜儿和凌秀。” “宫廷使用邪术是抄斩的罪,白怜儿会这种术不疑有他,凌秀会否不得而知,但既是师出同门,又有白怜儿的咬定,她应也难逃罪责!” 楚释宁点点头,“白怜儿冒充太傅之女,又是江湖门派伏膺门门主,这些罪名加在一起,死,确便宜了她!” “只是,凌秀到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真不打算留她?” 她那个人的性子,初禾还是欣赏的。 “她伤天害理与否,与本座无关,但她生了其他心思,又生生横进来,怨不得本座!” “凌玖泉呢,没了凌秀,他,你可能控制?” 楚释宁直视前方,半晌,方回应到,“不能控制,就不必再留!” ****** 甫一进府,就见凌秀到门口迎接,看来楚释绯已将茹妃和楚汐翎接去王府了。 “将军回来啦!” 她微拂了礼,含笑带怯。 初禾暗自收回适才对她的认评,多月未见,她似是变了副样子,变得不似先前的大气,到多了些女儿家的扭捏娇柔。 “元昕,带下去先熟悉将军府事宜!” 凌秀对他的淡漠已经习惯,闻言,心下欣喜,熟悉事宜是否说明他接受了呢? “属下遵命!” 元昕垂眸瞬间扫了旁边人一眼,冷笑,蠢女人,等等就知晓,将军府的事宜不是好熟悉的。 “元瞳,伏膺门如何?” “回主子,全数控制!” “很好,明日通知白怜儿,本座的未婚妻深明大义,为本座安危着想,告知本座伏膺门真实据点,一网扫尽!” “属下遵命!” 元瞳领了命,正欲出府,被男装的小阳拦住。 “我可以同你一起去吗?” “为何?” “无事可****身边又不要我伺候,而且,那位郡主认识我,无意发现就不好了!” 她是真觉得无事,而元瞳似乎整日都忙的很,她才找了他。 “放心,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 总归她不会拖后腿,他点点头,带她一起去了! “啧啧,说不定这棵梧桐木真能开了花!” 元郢在身后不远处感叹。 “还是莫要如你所说才好!” 婢女打扮被初禾稍稍易了容的诗雨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为何?” 诗雨摇摇头,没再解释,也出了府,她暂时要在烟雨楼待一段时日。 ****** 绯王府中,楚汐翎正与茹妃一同哄着孩子。 “这孩子真是个聪明的,不足月就会认人了。” 小皓皓抓着茹妃的手指,小嘴上吐着小泡泡,好像很开心。 “他好像很喜欢娘!” 茹妃也喜爱这孩子,当下又抱在怀中,任他小手摸着她的脸,慈爱的笑。 门口突如其来的阴影使得里面的人将视线转移。 “微臣参见茹妃娘娘,十一公主!” “丞相怎么来了?是来看孙子的?” 既已知晓,茹妃笑问着。 顾越目光锁在她怀中的小小人身上,看了眼楚汐翎,又回头看了眼顾承奕。 “父亲大人,他真是您亲孙子,大名都等您起呢!” 楚汐翎看着顾承奕又鼻青脸肿,叹了口气,丞相果真是狠啊! 顾越颤巍巍伸出手,接过茹妃递来的小人,这可是他第一个孙子呢,怎能不激动? 嗯,像,像顾承奕小时候,尤其这眼睛,真像。 顾承奕挪移到楚汐翎身边,看自己父亲脸上激动的神色,就知道此举真是明智。 “公主受累了,微臣定会尽快解决此事,让公主进府!” 茹妃掩了笑,这位臣子为人忠耿,性子沉稳,看来顾承奕已经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于他。 “丞相可是做好得罪御史的打算了?况且翎儿可还未入宫,连陛下与皇后都不知晓她还活着!” “娘娘和茹妃被奸人所害,微臣职责所在,定会查明白。公主本与奕儿定亲在先,现又有了孩子,按南楚律法,是正妻,且奕儿与秦雨濛并未同房,而且她又做出不合规矩之事,微臣前几日已同御史说清,退了婚,不存在得罪之说!” “不合规矩?” 楚汐翎有些惊讶,虽不曾与秦雨濛相处,却也知晓她是个温婉的,好歹出自大家,能做出什么事来? “翎儿,是这样的,那日我逃婚去找了你,她不知怎么回事,与他哥哥身边的副统领同房了。父亲与御史商议了,并未将此事外传,御史气的将她已经许给了副统领。” “公主若不介意,可今日同微臣回府,好让夫人伺候做好月子!” “父亲,你叫我翎儿就好!” 丞相笑着点点头,斜剃了眼顾承奕,怎么记得这小子曾经说,十一公主最是刁蛮任性,他怎得未看出来! 顾承奕压根就没看见他的瞪视,眼睛似长在楚汐翎身上了,心下回想起那次她同初禾送礼帖,他自太尉府拉了她出去。 本是一言不合,不想一时冲动,只一晚,她竟有了他们的结晶。 冲动真是个好东西,莫不是这样,她指不定去了谁家呢? 楚汐翎瞪了他一眼,掐了他一下,“父亲问你什么时候回府?” “噢,就回,就回!” 顾越摇摇头,没想到这家里最不省心的竟是个最靠谱的,现下拐了个公主不说,还有了孙子,且这孙子灵透的很,定比这小子还要靠谱! ****** 楚释绯自宫中找了理由带皇后回府,却已经不见了楚汐翎和孩子。 茹妃跟他们说了前因后果。 楚释绯跺跺脚,“顾丞相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三言两语拐了个儿媳妇,还不是看上孙子了!” “谢谢你,照顾翎儿,让她平安生下孩子,绯儿已经同我说了,我真不知如何谢你!” 皇后紧紧握着茹妃的手,眼角湿润,她的手糙了很多,让她更是惭愧。 “姐姐莫要这样说,照顾翎儿是应该的,且这最该感谢之人也不是我!” 皇后知道,翎儿与茹妃的性命皆由她而救,说什么她也会尽力保全她! 茹妃知道,皇后若插手,初禾会更安全几分。 ****** 隔日,白怜儿出了宫,径直往将军府而来。 “主子,白侧妃过来了!” “嗯,让她去后院!” …… 白怜儿进入门中,却见她的好师妹正一脸满足的看着书,火气怎么也抑制不住。 “师妹好生清闲!” 凌秀抬头,见是白怜儿,淡淡的起身,掩上门,帮她倒了杯茶。 “师姐怎么过来了?身子好些了?” “来看看你在将军府过的如何?” 她点点头,“还好!” 她正看元昕给她的将军府细札,不曾看的出,这府里每个侍卫婢女都不简单。 “是吗?将军倒是真待你不错,看的出来,他似乎在慢慢接受你!” 凌秀嘴角浮上笑意,她也有所觉察,看来哥哥说的对! “你说,若他知晓你是杀死她母妃与皇姐的帮凶,又给他喝下失忆的药,让他忘却了他所爱之人,他会如何做?” 白怜儿冷硬的问询,丝毫不掩饰她对她的恨。 第一百五十四章 镇宅 “师姐,施术控制茹妃的人是你,虽说毒害楚汐翎的药是我给你的,却是你亲手下的,失忆的药是皇上要的,要杀初禾置于死地的也是皇上,与我无关,不是吗?” 凌秀镇定自若,不慌不忙的撇清自己。 “我倒不曾发现,论起无情无义,你竟比我胜了不知多少!” “师姐过奖了,这些都是自师姐那处学来的。” 她想了想,啜了口茶,缓和了些许脸色。 “我知师姐是在记恨我解了六殿下身上与你牵连的灵虫,让他才可毫无顾忌,可这只能说明,六殿下本就对你无意。 我只是想你认清事实罢了,不要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哈哈……认清事实?你说的真是好听,难道不是想他帮你误导失忆的楚释宁。 现今想想,楚释宁也不过尔尔,能轻易被你和你的哥哥玩弄于股掌,誓要葬送他心爱人的命。我都替初禾感到不值,她还是输给了你。 呵……连我都败在你手中,何况一个小小年纪不谙世事的姑娘呢。你说,你是怎么做到清纯的外表下隐匿一颗蛇蝎的心呢?” “……啪……”凌秀怒而站起。 “白怜儿,我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不就帮六殿下解了灵虫,你没本事控制他的心,倒怪起我了!” 白怜儿也站起身,缓步踱到她跟前,凌厉的冷寒。 “你丧了我毕生的心血,丧了我为他织的梦,丧了我终身的幸福,你明明知道,我体内灵虫与他相连,虽然他的解了,而我却伤了身子,不会受孕。 你说,你没有对不住我吗?” 凌秀惊了惊,兀自摇头,“我不知,不知你会伤身,否则我不会擅自主张的,只是看他活的痛苦,才帮了他。” “那伏膺门呢?他也算是爱慕了你许久,那也是他一路的心血,你就真的狠得下心?” 凌秀知道她所说的他是指齐锡,可伏膺门跟自己有何关系?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不过,近来你最好别出宫的好,师父已经知晓你换了身份,还私自建立门派,要带你回去,逐出师门! 若知道你为楚释寅蓄意谋权,盗库银,暗害楚释宁,就不是逐出师门那样简单了!” 白怜儿冷笑不减,莫不是她还找了师父来。 既是如此,她怎能看着害她如此凄惨的人活的舒服恣意。 “……嗯……你……” 凌秀睁眼看着胸前,一条细蛇光点般闪入心口,心至痛,似在撕咬。 “这是菁蛇,左山盟的圣物,你不会不认识吧,师父也是,怎么才发现少了一条呢?” 白怜儿笑着离她一段距离,看着她缓缓倒下,蜷缩着在地上打滚。 “不过,就算师父来又怎样,菁蛇是灵蛇,最会认主,它被我饲养的不错吧,你的心那么狠毒,倒是很好的饲料,它定喜欢!” “……砰……” 进来的不是别人,是凌玖泉,他一拳将白怜儿挥至一边。 “秀儿……秀儿……” 不过,却迟了,凌秀似鱼上了岸,双脚登了登,口中白沫流了满地,眼珠凸出,有血丝溢出。 他颤手探上她的脉息,蹲坐在地上,眼前有白光闪过,心口同样一痛。 他赶紧凝息屏气,强力催出,一口鲜血溢出,晕了过去。 菁蛇受了惊,竟四处晃窜,门口的众多人一时慌神,不知如何做。 楚释宁站在最前面,眼前有白光闪烁,身前立即横了一手臂。 他睁大眼睛看那蛇进入男子装扮的初禾体内。 她盘腿坐下,静心安抚,感受体内渐渐慢下来的逃窜。 当众人以为她也会因此毙命时,一条纯透的纤细白蛇自她胳膊上爬出,安静的缠绕,极是温顺。 踉跄着起身的白怜儿不敢置信的看她,他是谁?为何会训了这蛇? 肖诺,郑殊看着楚释宁,他何时招揽了这样的人才? 顾丞相若有所思的留意楚释宁变得惨白的脸色,他很在意这男子? 茹妃和楚释绯惊吓得一时说不出话,却看她安全后,方舒了口气。 皇后也起疑的看着茹妃和楚释绯的脸色,莫不是她? 初禾看着手中的蛇,起身,将它放在楚释宁手上,不理会它看自己的委屈眼神。 “主子,这蛇有灵性,可以镇宅用,放它熟悉一番将军府的地形,准保没有人敢进来!” 有灵性是用来镇宅的?顾承奕一时反应不过,“它只能用来看门吗?” 不然呢?这么多人在,为了菁蛇的面子,总不能说它已经是废蛇了吧,除了好看点儿! “回顾公子,它会长很大只,就只能用来看门了,难不成还抱着出游?” “哈哈……”院子里笑声一片。 这蛇一旦失去特有的那点能力,就会越长越大,抱得动吗? 楚释宁欲要抱她,被她袖子下的手不动声色掐着,暗自翻了个白眼,他能忍忍吗? 白怜儿被押往大牢,凌玖泉因着全力震了心脉,武功尽失,休养于祭司神殿。 今日的事情,谁都不曾想会发展至这一步,本以为凌秀的事情需要烦上一阵的,不成想,白怜儿是个狠角色。 不过,也归咎于她的心无可恋,哀默大于心死,她失去了所有,也没了活着的念想。 ****** 楚凌帝亲自接了茹妃和楚汐翎回宫,等到嫁娶之日,再回相府,这让顾丞相害了心,他的孙子还没抱热乎呢,就被楚凌帝夺去了。 “小犊子,赶紧准备礼帖,准备迎娶,你这么愣着做什么?” 顾承奕看着楚汐翎上了马车,也不回头看他,定定的目送她离开。 “哦,对,父亲说的是,我这就准备!” “唉,多准备点儿,皇上今日和本官说,国库少了个角,他心里不踏实!” 顾越摸摸老脸,狠狠唾弃了一番,这逢的什么亲家? 顾承奕脚下一拌,这老丈人是要好好压榨他一番啊!皇家驸马不好做啊! ****** 楚释寅屏退狱卒,进入牢房,看她蜷缩而坐。 “你还好吗?” 白怜儿不抬头,只盯着他的靴子看,在这里好不好,他不知道吗?等着凌迟处死罢了! “说到底,是我对不住你,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何山下围猎性命垂危,你会救我,不惜伤害你自己?” 他坐在她对面,看她容色憔悴,似一夕沧桑了一生! 第一百五十五章 控心 “因为,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或许你忘了吧,忘了曾经你自马车轮子下救了个小乞丐。” 他呼吸一沉,“你是当年那个乞丐?” 她手中捏着的稻草折成两截,凄凉的笑,“是啊,是个乞丐,却妄想扭转自己的命。” 靠在后面潮湿的墙上,她闭上眼睛,声音缥缈着将她的事情讲与他听。 “自被你救下后,我被师父带上了山,学习武艺,为了能更好的站在身边,保护你,报答你,我偷学了师父本想隐世,带进棺木中的邪术。 我与另一位不受师父待见的师弟一手创立了伏膺门,终于觉得有资格站在你身边了,就偷偷下了山。 或许真是缘分吧,见你性命垂危,不得已将备用的灵虫输入你体内,为你续命,等它成形,你也就安然了。 我守了你的心很久很久,不敢同你圆房,怕你有危险,不敢让你发现我每日都要痛苦好长时间,却还要为你提力抚琴,安抚你的疲累。 你无意倾诉儿时的梦,说要凌驾天下,我当了真,也自不量力的想帮你圆梦,到头来归为一厢情愿。 以为我可以与你白头,与你相守,你的母妃却发现了我是伏膺门门主之事,想要处死我。 你听见了我与凌秀的谈话,知晓了我用灵虫控制你,你怒不可遏,将所有罪名推我头上,我认。 但楚释寅,灵虫可续命,不可控心。你说,我控制了你的心,蛊惑了你,你将所有情意都给了肖月央。 你不知道你解了灵虫的那日,我痛的差点没了性命,可我挺过来了,我以为你会知道我的好。 你不知!你只知道我不能受孕了,不能为你生得一儿半女,要来无用了,所以,你可以心安理得的丢弃我了!” “……咳咳……” 嘴角的鲜血顺着脖子滑下,流进她冰冷的心口,她依旧没有睁开眼,不看了,总归也没有留恋了。 “你、你做了什么?” 楚释寅抱着她低吼,牢房外面安静提着饭盒的初禾眼角滑出一丝清泪。 “我能做什么呢?又能如何做呢?不过等死而已,现今等到了,却突然觉得这一生宛如一个笑话,甚至都没学会活着!” 她依旧安静的说,依旧闭着眼睛,眉宇间的微皱和汗水,透出此刻的痛苦。 本该噬心的痛,却感觉不到任何,原来她的心早就没了,早就没了啊! “不,你不能死,你不能让我受着煎熬,你却不在了!” 他是爱她的,一直都是,她说的对,灵虫续命不控心,他只是突然不敢接受自己的心了。 “不会,我的命是你救的,你不欠我,我也还清了,从此,我们……永不相见!” 手无力的垂下,眼睛安静的闭着,嘴角的血液也不再流动,开始凝固…… “……啊……不要……” 响彻牢房的嘶吼,本该悲情,却让初禾想笑,她舌尖舔去嘴角那滴清泪,转身,消失于原地。 为什么总要经历死亡,才知晓那个人的好? 玄晋伤墨离,她心死离开,楚释寅沉浸在白怜儿给的无私的爱中,到头来反倒迷失,归结于外物,她的爱有那么不堪吗? 情殇至此,悔恨自然出来凑乐子,顺势击垮残存的心,让你知晓,它只会路过,不会折返! ****** 回到府中,初禾直直往司膳房而去,关了自己,退了厨师。 楚释宁自宫中回府,冷沉着脸,有浓的化不去的哀愁,整个人看起来没有生气。 推开房门,看见趴在桌子上等他等到睡着的人,轻掩了门,安静的坐下,捏起她做的红豆糕。 很苦,却是他的口味,她一直都知道,所以以祭司身份出现在龙炎的第一日,她就认出了他。 “心绪不好?” 他进来,她就醒了。 “秦子钰今日同我说,皇宫中有一支影卫秘密离宫,全力搜捕你,均持了画像。虽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父皇依旧不容你!” “应该是皇后他们都试探过吧?也试着求了情,对吗?” 楚释宁点点头,“就是这样,父皇才更不放心,想来他已经将你和凌秀等人归为一类了。” “是吗?先前答应你的求娶,不过是想借着迎亲,再次往龙炎皇宫插入眼线,那时候,龙炎以为南楚是真心求娶,所以不曾设防。 现今,怕是觉得留着我会坏了南楚攻降龙炎的计划,而这计划绝不能出任何纰漏,我这颗来自龙炎的棋子不仅无益,还会坏了这整盘布局。” 初禾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其实她的成亲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不是。 楚释宁深深的看着她,不多言,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在龙炎,你说是我在利用你,其实你说的也对也不对,我是利用了你,只是为了保护四哥而已,但你被利用的很值,不是吗? 四哥原本的人你都已经收归,而现下只需要好生布置,让他们发挥最大的效用,这样,不动一兵一卒,龙炎也会因为朝野动荡,而被南楚招降。 龙炎的皇子中,龙启霖最是聪明,懂大局,所以,你利用他对诗雨的感情,秘密将他除掉,他一死,拥护他的人只是无王的残甲。” 楚释宁安静的听她说着,若是父皇听到这些话,或许会就地处死她。 “你认为龙启星是个无能的,不足为惧,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这近七个月来,你没有收到一份关于龙炎的消息。” 他心下一动,这多月来,确没有收到关于龙炎一丝一毫的消息,似是蒸发! “皇上以为我只是一个公主而已,我父皇定不会在乎,可他错了,我父皇在不在乎,我不知道,但我姐姐在乎。 她是龙炎现今的太子,而且萧国在七个月前,已经归了龙炎,就在三月前,西延也已经归属龙炎。 你一定很疑惑,为何没有收到一点儿消息,因为龙炎你安插的眼线已经尽数扫清,而且,今日,凌玖泉也不见了是吗?” 楚释宁点点头,他确实消失了。 “他被人带走了,你不该心软的,他是最了解你之人,也是灵山的灵主,灵山,你知道的吧,里面的女人居多,却各个身怀绝技。 你一直都想知道我同灵山是什么关系,可却查不出任何。灵山的尊主是我姐姐,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同胞姐姐,龙枢音。 而且,龙炎现今有一位圣女,叫龙漪禾,在南楚宣布我薨世的第三日,‘我’已经回到了龙炎,被封了圣女,护佑龙炎,因而,龙炎对我的离世没有任何表现,才恍惚了皇上的视听!” 第一百五十六章 暴殄天物 “你何时知道这些的?” “今日知道的,想来秘密接我回龙炎的人很快就到了!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暂时取消年节过后攻降龙炎的计划,现今的龙炎已经不好对付了。 想必等不久,龙炎整理好三国的融合,就会告知九州了,而风头只会比南楚更甚。” 楚释宁惊讶龙炎竟能在短时间内合并三国,“你那姐姐是如何做到的?” “新继位的西延王是她的未婚夫君,萧国其实是想归于南楚的,可不知为何被姐姐说动了。与其说归顺,不如说是连纵,而目标是南楚。” “源头是你?” 初禾点点头,“似乎是,不然,姐姐不会回了龙炎,她一直不屑回去!” “如果父皇知晓,不知是何感想?” 楚释宁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你一点不担心吗?” 她已经擦洗干净的脸白皙透亮,这一问到让楚释宁失笑。 “我为何要担心?总之我不会放你走的,谁来都无济于事!” “我不是说这个,你谋划了这么久,甘心吗?” 他很认真的吻了她,轻声道,“这种事不存在甘不甘心,风云变幻在九州已不少见,比起这些虚无的东西,我更害怕失去你,很害怕,很害怕!”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 诗雨甫一进得将军府,立即转过头,作势离开。 “站住!” 她咬了咬牙,到乖乖站着不动,却也不转身。 “你见到本官躲什么?你这此地无银的举动正正让本官觉得那晚定是发生过什么!” “没有,大人想多了!” 诗雨终是抬头,自若看着眼前一脸正经思索的郑殊。 “真是想多,你也用不着躲了这快三日了吧?” 她缓缓看了眼他,转身往将军府东院走。 “我没有躲你,那日,你也看见了,我躲得是他们!” 郑殊狭长的眼睛蹙了蹙,“你真是个普通的婢女吗?” 诗雨侧眸,步子不停,“如你所见。” “啧啧……你们龙炎人都是这样暴殄天物的?” “大人,你到底要怎样?” 他喋喋不休的问话,让诗雨从未感觉过的后悔,悔不当初。 “本官就是想知道,那晚,我们还发生过什么其他的事吗?” 他往前进一步,诗雨就后退一步,不过还是被郑殊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羞赧。 停下脚步,倒是不在问她,因为脑中突然闪过一些断续的碎片,他极力拼凑。 事情发生在三日前的晚上,诗雨自烟雨楼出来,行至一段距离后,敏锐感觉后面有人跟着自己。 不清楚那人目的的她不敢贸然进入将军府,于是她往旁边的一条街拐过去。 不想撞到一人,她抬头,一个激动,是熟人。 “姑娘,走路不长眼睛是何说法?” 诗雨也不管他,走过去,直接拉了他,低语道:“后面有人跟踪我,大人先帮帮忙!” 郑殊似是听懂了,他回头,几道黑影自拐角处被月光拉的老长,眼睛眯了眯,搂过她,一脚踹开近前的门。 “大人,您回来啦?” 诗雨见眼前中年男人低眉顺眼,回首看了眼门上的牌匾,“尚书府”。 鼻子里一股酒味直往进钻,身上有重量越来越沉,她赶紧伸手,同管家扶了他进去。 原来是醉了,难怪! 管家讶然的看了诗雨半晌,想大人从不带姑娘回府,这姑娘想来是个特殊的。 “姑娘,烦您先照顾我们大人,老奴去吩咐煮些醒酒汤来!” 诗雨点了点头,帮他褪去靴子,看他眼睛睁开,想是清醒了吧! “诗雨谢过大人,等等就会离开!” “离开?做什么,不怕外面的人了?” 她想了想,也是啊,正待纠结时,床上的人发话了。 “等安全了再走吧,唉……看来将军还是没有放过你们啊!” 诗雨知他定是误会了,到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看他又闭上眼睛,帮他拉了棉被,却不防被伸手拉过,直直跌在他身上。 “放开!” 她这一声低喊,让身下的人再次睁开眼睛,被他惊了一吓的面容竟显得楚楚动人。 而且,他才发觉自己用手箍着她,致使距离非常近,他稍一仰头,碰上她柔软的唇瓣。 心里似有舒爽的凉意四散,原来她比酒好喝,这是郑殊深入做登徒子之事的最后念头。 诗雨脑中空白一片,只睁了眼睛呆呆的任他索取吸允,良久,唇边一疼,方觉醒过来,全力推开他,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他做了什么?他怎么能这样? 诗雨赶紧起身,推开门,向门口管家说了声,出了尚书府,外面的人已经不在,一路往将军府跑去。 “对不起!” 郑殊看向诗雨,郑重的道了歉,难怪肖诺说他酒品有些差,看来是有根据的,他脸一黑,自己没有那么饥不择食吧? “没事,大人,我可以走了吗?” 郑殊赶紧让了路,收起嬉笑,随她步调方向一致。 ****** “郑大人,将军不在,他进宫了!” 回话的是初禾,不过郑殊不识。 “哦,本官在这儿等就好!” 他眼神控制不住的扫向站在门口处不进来的人身上。 “那大人先喝喝茶,属下退下了!” 初禾走到门口,诗雨也跟着下去了。 郑殊莫名觉得兴致缺缺,他本来是找楚释宁问问初禾的情况,不想,诗雨竟能光明正大的进入将军府,有问题。 刚刚那人明明是几日前训蛇之人,诗雨为何对他有几分敬意,有问题啊! …… “小阳,你回龙炎吧,去找姐姐!” 小阳犹疑着问了句,“小姐是要赶我走?” 初禾摇摇头,“谈不上,你本就是姐姐暂时放在身边保护我而已,你的主子本也不是我!” 诗雨看小阳一脸矛盾,知晓她已然有了两难的选择。 “小姐当真决定不回龙炎吗?在南楚,你甚至不能用自己的样子活着,何必呢?” 初禾闭了闭眼,不是不想回,是不能回。 “我怕此次回去,我与他将再无可能,现今的形势,无论如何,父皇都不会再次答应楚释宁的求娶。” “小姐也知道现今的形势,楚凌帝是更不会接受于你的!万一他发现你的存在,用以要挟主子,你又该如何选择?” 如何选择?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很多次,从不知道,会陷入这种两难中。 “此次来南楚接我回去的人是谁?” 第一百五十七章 阿宁 “还不知道,想来过两日就该到了!” 初禾略微思索了一阵,“小阳,你今日就回龙炎吧,宫里已经将先前凌玖泉安插进的灵山之人尽数抓捕,你灵使的身份很快会暴露。” “可是小姐……” “这是命令,诗雨,帮她收拾衣物,等等元瞳会送你出城!” 小阳知道,她是想保护自己,可主子曾经吩咐,让她待到初禾不要她为止。 ****** 厅中,郑殊透过杯沿看对面一脸沉静的人,终是敌不过他的耐心, “将军,夫人在府中,对不对?” “嗯!” “夫人就是几日前训蛇的人是不是?” “嗯!” “所以你正在与皇上较劲,将她放在眼皮底下保护,对吧?” “嗯!” 楚释宁单手敲击着桌子,斜挑眼角看他。 “可皇上已经有所察觉了,是吧?” “嗯!” “那将军,你可要小心了,下官先走一步!” “嗯?” 郑殊刚站起身,就被他突然拉长的字眼,以及他沉下脸的警告,慑的又坐下来。 “将军,下官帮不上什么忙!” “本将军知道,只是想问问你近来怎么回事?各郡上交来的卷宗,都仔细看过吗?” 郑殊知晓他问的什么事,摸摸下巴,狭眸微抿。 “下官也正在琢磨,可这件事发生在永郡,按理说该由雍王处理,怎得这郡守秘密将案宗交到邬京刑司处?”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郑殊眼珠转了转,看着门口不远处的两人,他就说,他怎么无端翻看刑司处的案宗了,原是这打算啊! “下官明日得去永郡查看一番,不知将军有无时间,万一这件事关乎雍王,将军也好酌情不是!” 楚释宁点点头,算是应了,他该带她出去散散心,听说,永郡过几日有个小年节。 ****** “看来,皇上那边松动了?” 初禾倚在他身前,看他这几日明显疲倦的脸庞。 “嗯,你的身份,父皇已不敢轻举妄动了,可龙炎那边怕是不会擅自罢休!” 眉头深锁,轻咬嘴唇,她慢慢往下滑落,抱着他的腰身,头埋在他胸前,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起初,我毫无顾忌的来南楚,只因相信,无论如何,你不会置我于不顾,我愿意做你手中的棋子。 可现在,我不能置龙炎不顾,再做质子,你能懂吗?” 手缓缓收紧,又慢慢松开,缠上她丝滑的秀发。 “相信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拿你做要挟。” 抬头,凝眸看他,“你知道,我一直都相信你的。” 唇角漾出深深的弧度,眉宇舒畅,长长的睫翼一动不动,棕眸只敛了一人,无尽的收缩,似要将她关进那扇明澈的窗户里,只他一人作赏…… 抑制不住的心悸,仿乘了顺风的小船,想去他的心中畅游。 她微弯起眼睑,新月般挑动唇角,往上,再往上,撅住他荡漾的薄唇,舌尖蠕蠕伸进他微张的唇齿间…… 他为她解发,她帮他褪衣,和谐而完满…… ****** 漫漫,朝阳映红了天际,几匹马儿兴致冲冲,于小道上飞奔,踏着暮暮尘烟,“哒哒”的马蹄声似前向后,节奏轻快。 这一趟,郑殊独自一人,这一趟,楚释宁带了两人,自家夫人和夫人看作亲人的婢女,这一趟,他们低调出行,游耍着查案。 案宗如是写: 蔡氏,单字晟,年二十余五,家住永郡庆城偏南的红泥巷,以经商为主,小富盛名。 阳月初九,其名下产业破败,累债缠身。次日清晨,全家三十余口人遭不明屠门,只一人幸存,其母。 经查,是由其分店掌柜,要财不成,故此行凶。 附明:案子虽结,却实属不实,望尚书大人明鉴! 览过案宗的初禾,笑若致词,“永郡的郡守是个有趣的!” 郑殊叹了口气,暗自回忆这位郡守究竟何人,了无印象,不敢多言,有道视线快将自己盯穿了。 “将军,你也别做这副样子,下官每日过眼的不是卷宗就是刑具,要么就是死刑台上,各种坠落的人头,哪能记住这二十余郡的郡守都长何样,性子如何呢?” 诗雨憋着笑看他将楚释宁原本一脸的不成器愣是换成懊恼的悔恨。 “饶是这样,你也给本将军将这刑部尚书的职位坐稳了,小错,本将军帮你担待,犯大了,本将军就让你亲身试一遍这多年你研制的刑罚!” 郑殊扁扁嘴,怨妇一般的看他,最终只得了句,“下官遵命!” 初禾饶有兴味的看楚释宁,他似乎对郑殊与旁人不同,不仅将他推上高位,而且对他格外容忍。 诗雨也震惊他们的关系,尤其身后的元瞳和元郢看向郑殊时,有淡淡的崇敬以及深深的戏谑。 “呵呵……你们各个都别这样同情的看本官,本官习惯了!” 被误解的其他人因着他的脸皮,转移了视线,楚释宁淡淡拍拍他的肩膀,似是宽慰他的习惯。 ****** “终于到了,这家客栈看起来不错!” 郑殊晃了晃手中的马鞭,品评道。 “那就暂时住这里!” 楚释宁率先进入,手中鞭子稳稳飞向身后郑殊的手里,他转手给旁边的伙计,绕到侧眼看他的诗雨身边。 “你似乎对我有很大的兴趣?” 诗雨知晓这人说话就两个毛病,直接,毒舌! “嗯,的确!” 她的不掩饰,到合了郑殊的口,“不过,你更感兴趣的是,为何前面那个人独宠于我吧?” 上楼的楚释宁,脚尖磕了下,继续稳步。初禾往下降了两级台阶,与郑殊并肩。 “我也感兴趣!” 郑殊幽怨着看向旁边一身男装打扮,却露着原样的初禾。 “你就不能找你的夫君吗?” 初禾觉着他的话里有映射,“为何你不能讲给我听?” “因为我和你产生不了共鸣!” “所以,你的故事需要铺陈设景吗?那我们去房顶吧!” 后面的小二愣怔了一会儿,这几人着实奇怪,对,奇怪! 于是,后面的情形是这样的: 一张桌子,四张椅子,四个人手执筷子,捣腾着碗中的白饭,边吃边讲,没有背景,没有铺陈。 “阿宁,你开个头!” “噗……” 初禾嘴中的米饭喷在正居对面,拿了袖子掩住桌上其余饭菜以及自己饭碗的郑殊脸上。 楚释宁宠溺的擦去她嘴角的遗留,诗雨赶紧喝了一口茶,辛亏自己已经咽了下去。 “阿宁?他都这么叫你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美人 楚释宁瞪了眼自顾擦脸的郑殊,眼神冷冷的警告,再叫一遍试试! “初见时,我十二岁,他十三岁。 那时下着鹅毛大雪,我在云郡最大的林子中迷了路,直直往山下走。 他就像一条冬日里干瘪的死鱼直挺挺的躺在挖好的坑里面,盖着土加雪,面色惨白,呼吸似有若无。” “你被活埋了?”初禾忍不住问他。 郑殊解决了一碗白饭,笑眯眯的点头,“是啊,我亲爹亲娘干的,夫人,你莫打岔,听将军讲!” 他又盛了碗饭给自己。 “其实,我实在不想救他,还想多给他踢几脚土,埋得彻底一些的,可土被冻得有些僵,只好一把扯出他来。 背着他走了整整一日,只找了间破屋子,便丢进里面,他呼吸竟越来越弱,身体也发寒,没法,就只能抱着他,给他祛寒。” 楚释宁咬了咬牙,似是极不愿回忆当时的场景,可郑殊却笑得自得。 “两日后,他睁开眼睛,也算活了过来,竟睁开眼喊我‘美人’,于是,他尝了尝外面风雪就土的滋味。” “也因为他那一脚,我就对他钟情了!” 郑殊满足的擦擦嘴,看着初禾与诗雨睁大的眼睛,笑了笑。 “你们没见过他那时候的样子,头发披散在两肩,明眸深情的凝望,脸确实比我爹那些妻妾都好看。 啧啧,现下想想,却是美人无疑啊,还赤身抱着我。唉,当时,我居然为了个男人心跳加速,心猿意马了两年。” “两年?你都不知他是个男人?” 诗雨惊讶的也不顾忌什么了,直直问他。 楚释宁悠然的吃着饭,还给初禾夹菜。 郑殊磨了磨牙,“因为我问他,是不是来做我娘子的? 他说,‘你何人?’ 我告诉他,我是郑候的庶子,郑殊。 你们猜他如何回应的?” 初禾看了眼淡定吃饭的楚释宁,又看了眼跟自己一样好奇的诗雨,挑眉猜测。 “他说,若你能付得起聘礼,就嫁给你?” 故事里的两人皆是一怔,“你跟她说过了?” 楚释宁摇摇头,说过了她还能这般兴致盎然? “我猜对了?果然啊,这人就是不按常理走。” 郑殊对她又多了敬意,“对的,从那后,我没在回府,进了军营。” “两年后,他是南楚攻降云国的帅,我是奉命护国的将,相遇时,我识得他,第一次知道他叫楚释宁,却固执的认为他是女扮男相。 深夜,我潜进他的营帐,看清楚了他的身形,破了两年的美梦。 质问他相骗,他只轻飘飘说了句,‘本将军以为只有美人能令你活着,才降了身姿。’ 除了感动,我无话可说,人家一男人整日被我肖想,也定不是滋味。” 初禾赞赏他的通透,“所以,你帮他降了云郡?” 郑殊摇摇头,“没有,云郡是他凭实力攻下的,因为我闯入敌营,被怀疑通敌,扔进牢狱,他再次救了我出去。 那时,他本就已经胸有成竹,我只是跟在他身边,再次被折服而已,顺便与他解解闷,练练手。” “为何你会强迫他做了刑部尚书?” 初禾问身边也已经吃饱,正在喝茶的人。 郑殊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接过了话,“因为当时,军中出了叛徒,意欲偷窃军情,且是个不小的参领,我发现了,想自己解决。 却被他反咬一口,我与将军说了,他也知晓,当晚,就有刺客杀入营中,是个极厉害的,直击床上的人,一时无法,只能以身挡剑,伤了心脉。 而后,他安排了我做刑部尚书,以自己作保,皇上就答应了!” 初禾沉默着,让郑殊一步跃上高职,看的出来他的信任,刑部尚书上面则是太尉,他想的的确长远。 不得不佩服他识人用人的眼光,郑殊这几年能稳坐得到首肯,定是全仗他自己的能力。 “难怪你们三人的情感纠葛传的纷纷乱乱,经久不息啊!” “说故事的人都喜欢杜撰,自然越离奇,听客越多嘛!” 楚释宁终于发现郑殊这几日不对劲在哪儿了,他眼光飘向之处,只一人。 微微蹙眉,他有信心搞定吗?不说小叶,就这诗雨能在龙启霖长久温柔攻势下,不但不动情,还坚守初心,他能行吗? ****** 红泥巷很宽敞,是个富贾居住的好址。 近前的几家宅院,看漆红如新的门与高高的青石墙,就知富庶。 明明中间仅一墙之隔,为何蔡家被血洗门楣当晚,这几户人家均摇头说辞一致,不知情。 四人站在这宽敞修缮不错的宅院中,这里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连血迹都被雨水冲刷干净。 “看来只能问问那位余留的老母了!” 郑殊思索着,“这几户人家应该是知道什么被封了口,不会那么大的响动,没有一人发觉啊!” 初禾微微点头,也是理解的,这么多人,说没就没,他们难免担惊。 “去府衙吧!” ****** “回祭司大人,尚书大人,蔡母昨日离世了。” “怎么在府衙也不安全?” 郑殊眯眸,正视这位中年的郡守,透着清廉。 “其实她在当日带回来时就已经疯癫,神志不清,昨日又摔了茶杯,自尽了。” 郡守恭敬回话。 “能自尽说明她还是余留神志的,可说了什么吗?” 郑殊继续问着。 “什么也问不出来,只会摇头,连诉状都是有人匿名扔进府衙门缝的。” “那被经查落实为凶手的掌柜呢?” “正在等候发落,王府那边有人催促过,尽快执行,下官推脱了几日,等大人来裁定。” “把那掌柜带上来吧!” 楚释宁一脸淡淡的,不发一言,坐在一边,视线直直落在前面的地上,沉思。 初禾与诗雨战战兢兢的站在身后,看向门外被带进来的人。 本就胖,可能因着不老实,受了些刑罚,脸肿的近乎看不见眼睛。 顺从的跪在地上,垂了头。 “你为何认罪?” 郑殊出声询问。 “回大人,人是小民杀的。” 胖掌柜继续不抬头,话回的极为利索。 “哦……”郑殊尾音上挑,“那就说说,怎么杀的?” “蔡晟家道中落,可小民也得养家糊口,就问他要自己存在银装的银子,他推脱,还让家丁打了小民。 一时愤懑不过,雇了几个地痞,去他家要债,那几个地痞看上蔡家的两位闺女,想强要,蔡家家丁反抗,被他们全部杀了!” “就这样?” “回大人,小民句句属实,求大人尽快执刑。” “求死?既然你杀了那么多人,直接死太便宜,来人,塞了他的嘴,给本官架在火上,烧烤,看他还敢一派胡言!” 第一百五十九章 糟践 侍卫迅速架了火,捆于铁板上,果真翻滚着烧烤。 铁板被烤的炙热,有淡淡的焦糊味传来,上面的人已经不用侍卫翻滚,全身都在均匀的受热。 “……唔……唔……” “想如实说话就点头!” 上面的人始一点头,头皮上的头发传来“呲溜”声响。 “放下来吧!” 郑殊转身走进厅中,坐定。 胖子深深喘着粗气缓解灼痛,好一会儿,平稳下来。 “小民确实去过蔡家,也让人找了两个地痞,可等我们赶到时,已经睡了满院子的尸体,血流成溪,我们一时腿软,欲逃离。 突然闪现的一人,蒙着面容,解决了两个地痞,恐吓小民认罪,不然,不止小民,连同家人也要进了阎罗殿。 小民上有父母,下有妻子和一个儿子,儿子很聪明,已经过了县试,明年就可以去郡上参考。 小民勤勤恳恳,指望儿子光耀门楣,断不可让他丧命,也就答应了,照着他的说辞,但求一死。” 他只是被恐吓威胁的替罪者,并不知真情,看来要去趟王府了。 “你觉得此事与雍王有关?” 楚释宁只带了初禾前往王府,留郑殊与诗雨前去胖掌柜家寻视。 “或许吧,但愿与他没有直接的关联!” ****** 暮霭沉沉,明亮的天渐渐换上灰色的绫纱,王府安静的就连下人走路都刻意轻了步子。 “奴才参见祭司大人!” “王爷在哪里?” “回大人,王爷去别院,还未回来!” “王嫂呢?” “在、在后院!” 楚释宁多看了他一眼,摆摆手,步调平缓的往后院而去。 “叮叮……咚……” 敲棒无力的发出声音,极不协调,甚至有些慌乱,不时被甩出,她不会洗衣服? 初禾若有所思的看向停下步子,面无表情的人。 “她是?” “王嫂!” “王府很缺人手吗?” 他摇摇头,问向身后的管家,“王嫂犯了何事?” 管家恭敬回应,言语闪烁,“回大人,没什么事,只是过于纵容世子,王爷便小惩洗衣一月。” “然郡主不在吗?” “不在,郡主偶染了风寒,前日里,王爷带她去别院养着了!” 初禾注意到他提到然郡主时,眼睛似有若无的飘向洗衣的王妃,带着略微复杂。 “你退下吧!” 管家提起步子退下,余光又看了眼已经发现往这边赶来的王妃,粗横的眉头缩了缩。 “臣妾见过祭司大人。” “王嫂不必多礼,进去吧!” 雍王妃泡了茶,端了点心与楚释宁。 “王嫂一向端庄,母后都称赞贤惠,怎得惹了皇兄,被罚洗衣?” 她顿了顿,苦笑,“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儿,王爷只是略施小戒。” 楚释宁随意点点头,“三月前来王府还热闹着,现下怎无端冷清了不少?” “王爷准许几位嫔妾去娘家过小年节了,由儿月前犯了事,被罚禁祠堂思省,故而冷清了些许!” 她幽怨的神色淡淡的闪烁,垂了头。 “然儿的风寒听来到显严重,王嫂可去看过?” 雍王妃抬头,迟疑到,“不曾,臣妾被罚洗衣,不得出府。” “三月前,皇兄说要纳然儿为侧妃,怎得后来没了动静?” 雍王妃猛然轻颤,初禾看的清清楚楚,她眼中有深深地害怕。 “咚……” 楚释宁讶然看她突跪在地上,“王嫂,何事起来说话!” 初禾赶忙扶了她起来,继续站在楚释宁身后。 “十二,救救由儿,只有你能救他,王嫂求你!” 他狐疑看她,“说清楚点儿,由儿可是犯了什么要不得的事?” “你知道,然儿自小是由王爷看着长大,虽以兄妹的名义,也有郡主的头衔,随着愈渐长大,他们有了男女的感情。 臣妾先前是有些在意的,可然儿到底也是臣妾看着长大的,也会不舍,于王爷的想法,臣妾也同意。 这话被由儿听去了,对然儿多了些敌意,不想月前将然儿诱哄出去,想唬她不要嫁给王爷。 当时已是傍晚,他将然儿一人留在一处偏僻的巷子中,许久后,又不放心,返回去时,却见,见然儿被糟践的凌乱不堪,身下鲜血淋淋,旁边人正欲逃离,被由儿钳制。 王爷抱她回来,大夫检查后说是然儿已经怀有一个月的孩子。 由儿被打的剩下半条命,王爷说,若然儿有事,必定要由儿去陪葬。 可然儿至今都走不出那次的阴影,大夫说她,身子伤害太大,许是活不久了!” 楚释宁缓缓闭了眼,睁开,“别院在哪儿?” ****** “宁,你没事吧?” 马车上,楚释宁不发一言,安安静静。 他默了默,声音低沉着,“然儿与我相差两岁,性子单纯,是先皇后身边陪嫁嬷嬷的女儿,那嬷嬷忠心,随着先皇后仙去。 父皇感动,封了然儿郡主,让她随大皇兄前往永郡。我十岁时,是在永郡的军营,会常去王府,与然儿也算熟络。” 当时不懂事,被皇姐们欺负后,就觉得然儿不同,她还说过长大后嫁给自己的话,莫不是凌玖泉的警告,也许他还真会答应了她,无论是否有感情。 他定定的看着对面若有所思的人儿,幸好,之后没再见过她,也淡忘了那年发生的事。 感受到炙热的视线,初禾抬眸看他,莞尔一笑,不再多言。 “大人,别院到了!” 下了马车,他们看了看眼前并不大的小院,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弯腰婆婆,她笑的慈爱,“二位可是找王爷?” “婆婆,这是祭司大人,来看王爷的!” 跟来的下人赶紧解释,婆婆认真的拂礼,请了他们进去。 楚释雍抱着呼吸浅浅的人儿坐在窗前,见楚释宁进来,也没有任何表情。 “姑娘熬不过今日了!” 身后婆婆轻声叹息道了句。 初禾近前,看她面色已经沾染上死气,的确活不久了。 楚释宁拉过她,犹疑着不知怎么开口。 她眨眨眼睛,有些无奈,“对不起,我救不了她。” 她低了头不看他,往院子里走去,他没有不相信她,怕她多想,也跟了出去。 院子里有两只母鸡,她蹲下,知晓他在身后,咬了手指。 “做什么?我没有不相信你!” 他有些气急的低吼,下一瞬,却愣怔。 一只母鸡甫一啄食她的血液,立即双腿蹬直,不动了。 第一百六十章 望而却步 “怎、怎么回事?” 他抓着她的肩膀,手轻微颤抖,“告诉我,你没事对不对?” “我没事,看的出来,你对她也有些情意,我不想你误会,哪怕一点儿!” 她握了他的手,止住他的轻颤。 “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出去说!” 楚释宁将死鸡踢到旁边的藩篱里面,幸而这院子里没有其他人。 “王妃身上有种怪异的淡淡熏香,我扶她起来之时,嗅了些,可能是慢性毒,所以上了马车后才有微微的疼痛,却不知这是何毒,一时竟也压制不得!” 压制不得?脸色比之适才,更为忧忡。 迅疾抱起她,往医馆而去。 大夫为她请脉,复杂的看着,“姑娘所中是致命的慢性毒,想来定是时间长了,才有了反应,老夫无能为力。” 初禾旋即起身,拉了楚释宁往外走,后面大夫讶异,这毒平素只会疲累无力,只有积量发作时,才会有疼痛症状,可这姑娘明明已经发作,却还能行动自如,奇人啊! 他知晓她要做什么,可她还在忍受痛楚,“我先送你回客栈!” “不,我没事,再不去恐怕会来不及!” 可到底还是晚了,再入王府的初禾往后退了半步,靠着身后的人。 “祭司大人,王妃适才殁了,老奴正要去请示王爷。” 楚释宁神色复杂的点点头,怀中人突然问向管家,“由儿还在祖祠吗?” 管家神色闪动,面有痛色。 “说!”楚释宁沉声命令。 “是,世子、十日前,中毒身亡了!” 不知为何,初禾突觉晕眩,无力倒下…… ****** “小禾,小禾,醒醒……” 黑暗中,她寻着声音,睁开沉重的眼睛,又闭了闭,看到眼前的人,绽出勉强的笑容。 “我睡了多久?” 轻抚着她光洁的额头,声线低柔,“昨日回来的,现已是清晨。” “你又是一晚没睡吗?” 眼圈都黑了,定是担心极了。 “你不醒,不敢睡!” “上来,睡会儿吧!” 他翻身上床,揽过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别怕,我在!” 她呓语了一整晚,汗水流湿了两件衣服,不断溢出,“宁……别走……不要丢下我……不可以……不要伤害他……宁……你走……快走……” “做什么噩梦了吗?” 初禾往他身前蹭蹭,“有吗?不记得了,只听见你在叫我,就醒了。” “是不是被皇兄吓到了?” “没有,只是突然理解皇上为何誓要除掉我了!” 拍着她背的手一顿,棕眸紫光流转,继而隐下,紧了紧她,视线落在对面的床帏上,良久,闭上眼睛。 ****** “啧啧……不成想一向沉着的雍王竟会被情所困,不过,这亲手解决自己的结发之妻和儿子,是否禽兽了点儿?” 郑殊低声问旁边同他一起自王府回来的诗雨。 诗雨侧眸,瞥了眼他,回应,“或许吧,该是心爱人被糟践垂危,一时魔怔了!” “唉……业障啊,弄得本官也心痒无比,想尝尝情滋味了!” 诗雨停步,扶额,深沉着叹息,“我以为大人该望而却步,吸收个中经验,摒了这害人的东西!” 郑殊瞧了一眼她,一副反省的样子,“本官自觉是个七情六欲俱全的,为何会让你有这种想法?” “嗯,大人确是,是我眼拙了!” 同他说话,时时都会感觉无语,诗雨继续迈着步子,后面的人立即跟上。 “诗雨啊,你是不是被谁人伤过啊?” 不然怎得一副老沉样子! “大人多虑了,没有!” 没有就好,郑殊笑弯了眼睛,顿感心情舒畅,“今日这天色甚好!” 诗雨额际黑线,这灰蒙蒙,阴沉沉的天,许一会儿,该刮风了,实在不知哪里好! ****** 风刮得厉害,却也停的快,绒绒的雪,毛羽般轻飘,很快铺上一层白毯。 雪地里的脚印,深深浅浅,大小相似。 “诗雨,跟了我,你可曾后悔?” 侧旁的人停下步子,看走出两步站在前面的背影,她已经与自己长的一般高。 “不曾!” 言语无半分迟疑,定定的砸入雪中。 初禾仰起头,今日是小年节,却也是王府的丧葬之日,她们没有出现的身份。 “自我懂事以来,总被‘身份’二字所累。” 诗雨近前,等她继续。 “小时,因着身份不能出门,不敢找四哥,不能救母妃,小心翼翼的怕墨言将我丢在洞中,再也不要。 后来,遇见他,有了牵绊,却不得不因着身份离开,提心担惊他身边被别人占去,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待有了身份,也如愿嫁给他,却又被生生拆散。 而今,又回到了原点,我依旧逃不开这层重压。” 她蹲下身,揉了一团雪球,透过它不知看着什么。 “虚无的东西却往往能成为最无奈的阻碍,只因有太多的放不下。” 诗雨也蹲下身,凝视她。 “可我觉得爱应该是对等的,至今,我看到的都只有你在为这份爱付出,小心的珍藏,宁愿弃了尊贵的身份,隐在暗处,真的值吗?” 她抬眸,与之对视,少时,摇摇头,笑了。 “爱我,是他给的最大回报,他为难,我会不忍!” 诗雨扁扁嘴,初禾冰凉的指腹戳戳她娇媚的脸蛋,“好期待我们诗雨有一日也尝尝这其中滋味呢!” “才不要呢,杜绝进入痴男怨女的行列!” “噢……是吗?所以诗雨想一辈子陪着我喽?” “也未尝不可!” “嘻嘻……我可舍不得,一定要找个好人家给你!” 初禾拉她起身,“本小姐心情好,带我们诗雨好好观赏一番雪景!” 还不待诗雨会意,她已经被搂着腰身,腾空跃起,踏着雪飞舞。 “别怕,往下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诗雨小心往下看,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红红的灯笼结彩,晃荡着,夹着纷飞的雪花,确实美极。 “我从未如此欣赏过风景!” 她们停在一处房顶上,“诗雨想去哪儿,今日,本小姐都满足你!” 远处,一座不高的山上,每棵树上都绑了好多彩灯,若是晚上,定是好看的。 “我想去那儿!” 话落,身体一轻,她脚尖轻点,两道身影合成一人,飞速往前掠去。 今日,初禾与诗雨皆为男装装扮,始一落地,两人耳边就传来各种言语。 “哇,这公子好俊俏,他娘子真是有福气,奴家也好想飞来飞去呢!” 女人挽着男人胳膊,向她们投来艳羡的目光。 第一百六十一章 求签 “公子,为你娘子做个灯笼,挂在树上可以祈福哦!” 初禾被一小男孩拉住,而娘子自然是指旁边的诗雨啦。 两人尴尬的笑笑,却也没拂他的好意。 诗雨看初禾蹲下,一会儿工夫就学着小孩做好灯笼,上面写了两个名字:初禾,诗雨! 她不禁暗自失笑,这祈福是写男女的名字,她写她们两人的名字作甚? 似是意犹未尽,她做了一对,名字却相同。 “哇……你夫君真让人羡慕,学的好快啊!” 旁边女子看自家夫君蹲了半天也没成型一个,人家一次做了俩。 初禾稍稍得意,递给诗雨一个灯笼,声音不大,旁人却能清楚听到,“娘子,走,为夫带你挂在最高的树上!” 诗雨手一抖,差些掉了怀中的灯笼,再次于众人眼前飞跃至最高的树梢,绑好,落下。 两人拍拍手,果真是最高的,“就是字丑了点儿,刚刚应该你来写才对。” “那边是什么?求签吗?走,试试!” 刚还品评自己的字来着,一转眼,又被吸了睛。 “公子可是要求签?” 老师傅摸着纯黑又长的胡子,笑眯眯问她们。 “如何求?” “小娘子先摇摇手中的签筒!” 诗雨看了眼初禾,拿起摇了摇,一根竹签应声而落。 “此乃上上签啊!” 初禾赶紧追问,“何解?” “寓意公子与娘子一世一双,不离不弃!” 呃……两人对视一眼,这,果真是骗人的吧! 不过,两人还是感觉新奇,往求签过后的两块木牌上写上各自的名讳,挂起来,付了银子,满意的寻视下一乐子。 于是,直到晚上,彩灯亮起,她们将自己的名讳挂了一路,都是置于最显眼的地方。 楚释宁和郑殊寻过来时,黑沉了脸色,这里被称作姻缘山,她们是来求姻缘的? 而此时的两人早已在半空中欣赏完佳作后,奔赴另一个地方。 “烦问挂在最高处灯笼的人往哪边去了?” 郑殊问继续教别人制作灯笼的小男孩。 “您是问那位公子和他的娘子啊,他们下山了!” 公子和娘子?她们还真受用这个称呼啊! ****** 此时的初禾公子依旧搂着她的小娘子,穿梭于人群,再次引来艳羡,这让初禾有些匪疑。 “莫非我真看起来似男子?” 诗雨调笑着看了眼她手置在自己腰上,霸气的拥着她,其实是怕这人流给冲散了,可她的豪气早让人忽视了她精致的面容。 “嗯,有些像……嘶……” “怎么了?” 初禾随着她的抽气声,看向旁边一女子手中随意提着的灯盏,长长的提竿,横戳直撞,顿时来了气。 “姑娘是看不见吗?这里通亮,提着灯盏作何意?” 被质问的姑娘回首,斜剃着初禾,“碍着公子了?” 初禾点点头。 “那公子也没长眼睛吗?不会绕着点儿?” 初禾正要同这姑娘理论一番,但听得侧旁一人尖叫。 “哎呀,郡主啊,你怎得独自跑这么远?” 诗雨拉了拉初禾,“走吧!” 这会儿人流愈发多了,她们这一争论已经有些挡道,后面有人不断催促。 “你没事吧?” 诗雨突觉有些心酸,摇摇头,“无碍,只磕碰了下!” 初禾却是将她搂的更紧了些,时时注意有无危险。 看向她侧脸,心里有温暖荡漾而开,多了点她一直不敢有的依赖。 楚释宁和郑殊远远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却苦于被人流阻挡,要命的是,身边突然缠了个人过来。 “宁哥哥,你出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找了你很久啊!” 郑殊斜眼翻着,这唐清轻似乎比之之前脸皮厚了不止一点儿。 楚释宁稍稍推开她,眼睛自始至终盯着前面越走越远的两人。 “她们这是往前冲过去作甚啊?” 郑殊拍拍额头,在人群中挤着往前。 这厢,初禾与诗雨停在一处,被站在台上高声喊话的人吸引住了。 “谁能想办法不用自己的手拿下这高高的彩灯,这根笛子就作为奖赏,反之,上台落败的人可要返还银子的,不限数量!” 不用自己的手?就是用别人的手喽! “我要试试!” 诗雨笑着看她高举的手,会意随她上台。 “先说清楚,不用自己的手对吧?” 男人点点头,“公子请!” 好不容易来到近前的楚释宁和郑殊又抿紧唇,仰头看空中的两人直直飞身而上,诗雨摘了灯,又翩翩而下,惹来一众低呼。 “你还是管管你夫人比较好,这样下去,怕会无端给你招了情敌!” 郑殊看诗雨倚在初禾怀中时笑靥如花的满足,咂咂舌,莫不是她的心扉都敞开给她主子了? 咦……他莫名被自己的想法打了个寒噤。 “这笛子可是归我了?” 男人黑沉着脸,本想捞一本,却不想第一次出来骗钱,就被横着吃了,总归这物件自己做了很多,看来得重新出个题目才好! 初禾拿了笛子,虽不值钱,却莫名开心,不禁再次豪气的启唇,“那,送给娘子做个小念想!” 下方的两人身子前倾了下,稳了体形。 诗雨推推旁边还想解题的初禾,“将军在下面,脸色不好!” “哦,哈哈,那就走啊!” 自牙缝中挤了话出来,不看下方的人,瞬间闪身,不管不顾的横抱起诗雨,跃至空中。 “快看,好美的一对佳人!” ****** “跑什么?” 面前人影如风而至,站定在刚落地的初禾面前。 “咳……夫人,你可以将怀中的人放下,不重吗?” “不重不重,她太瘦了!” 诗雨才想起初禾于这种事没有多的弯弯绕绕,那她适才跑什么呢? “你更瘦,乖,放下!” 他这阴阳怪气的话,到让初禾突然福至心灵,或许抱着她更安全!但到底她还是放下了。 郑殊讶异她纤瘦的身体竟有这么大力气,移至她身前,莫名,“你们跑什么啊?” 初禾本想回答来着,却见诗雨也奇怪的看她,顺口而出,“不是你说将军在下面,脸色不好吗?” 她这一头雾水的表情逗笑了郑殊和诗雨,楚释宁将她扯进怀中,“所以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没有啊!” “那你躲什么?” “对啊……我为什么要躲呢?” 她仰起头,问楚释宁,再次一脸蒙圈。 “……哈哈……” 郑殊捂着肚子,笑的眼角湿润,她可真是活宝啊! 诗雨也笑着,平素机灵的人儿怎么突然就迟钝了呢! “想来是为夫调教的不合格,我们再去趟姻缘山吧!” 霎时,空地上只剩郑殊和诗雨了,两人缓缓迈步,往街上而去…… 楚释宁把她和诗雨做过的事情又重新做了一遍,幸而,上一波人下山了。 “公子与娘子定能长长久久,携手白头!” 这句话出自一人之口,想来只顾看银子了,没在意楚释宁怀中的初禾,或是映衬下自然成了娘子。 木牌已经被换了一拨,不知将她和诗雨的放在何处去了? 初禾恬了笑,同楚释宁低语,“他对我和诗雨也是这般说辞!” “为夫还是相信他对我们的说辞!” 她深深的点点头,笑容柔情蜜意。 这一晚,他们近乎游遍了整个永郡城,直到倦累,他才抱着她回了客栈。 第一百六十二章 撕心 楚释雍被撤去王爷的头衔,带回邬京终身软禁在宫中的清寒殿。 回到邬京的当日,楚释宁被召进宫中,初禾独自出了将军府,往烟雨楼而去。 推开包厢的门,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里面只两人,一个是她的同胞姐姐,另一个是许久不曾见的墨言。 “姐姐,墨言,还好吗?” 枢音几步走至她跟前,与她紧紧相拥。 “你知道我听闻你离世的消息有多害怕吗?为什么不来找我?小阳说你独自吞下的苦痛时,我都想立即冲进将军府,宰了楚释宁那个混蛋!” 初禾拍拍她有些抽噎的背,“你不是一直都相信我不会轻易死吗?” 她拉开一段同她的距离,还是第一次看她的面容,简直一模一样。 枢音破涕为笑,“当然了,我的妹妹哪能轻易就没了啊,所以,姐姐来接你回家!” 墨言站起身,看初禾眼中闪着的矛盾,轻声道,“你还没受够伤害吗?回去吧,龙炎需要你,你姐姐父皇都需要你!” 见她一时不作回应,枢音恼了,“你没名没分的待在南楚做什么?好歹你是个公主又是圣女身份,整日连出门都躲躲藏藏,活的这般不堪,你当自己是什么?” “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可是……” “没有可是,你必须同我回龙炎,否则,往后你我就断了这姐妹的关系,永生我都不会认你!” 初禾咬咬唇,“姐姐,你别这样逼我,你知道,我只有你一个亲人可以留恋!” 枢音软了心,她何尝不是,“小禾,我没有逼你,只是你现今这样,我心疼!” 拉过她的手,笑容深增,“没事的,我不觉有什么,真的!” “楚凌帝现今是恼羞成怒,你若想好好的同他在一起,就该与我回去,等商议妥当,再磊落回到他身边,不好吗?” “初禾,你姐姐为你做了多少,连自己的幸福都搭上了,你就真的一点儿不在乎吗?而且,她……” “闭嘴!” 枢音狠厉的瞪视墨言,回眸看初禾脸上深深地疑惑。 “姐姐其实不喜西延王是吗?墨言后面想说的话,我不能知道吗?” 枢音缓了脸色,“这些你不用管,若你执意要留在他身边,就乖乖同姐姐回去,我们再行商议,好不好?” 她定有事瞒着自己,直觉这件事不小。 “好,姐姐给我些时间,我与他说清楚。” 枢音笑的如孩童般餍足,“嗯,我与你一起回去,顺便考究下将军府。” ****** 楚释宁依旧未回府,初禾刚进门就接到了茹妃的秘密召见,她想着,也该与她说一声,就进了宫。 迈进筎忆殿的当下,她停了脚步,看茹妃身边堂而皇之的坐着楚凌帝。 茹妃袖中的手微伸,示意她别怕。 “初禾见过皇上,茹妃娘娘!” “免礼!” 楚凌帝浑厚的声音沉沉响起,审视着初禾。 她淡然自若任他打量,这次明显比第一次见面时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听说此次你同宁儿一起去了永郡?” “回皇上,是!” 楚凌帝微微点头,“作何感想?” “初禾不懂皇上之意,还请明鉴!” “你懂得,雍儿自小最为稳重,却落得如今这般田地。你离开的当日,只一句‘妖女’之言,宁儿不惜血洗筎忆殿,可知,朕当时心神都似被震裂。 朕为了他,隐瞒祭司的身份,想替他卸去些许责任,可因着你,他将自己暴露于众人下,只能等继任的祭司出现。” 他走下来,隐忍着怒火,继续悉数她的不是。 “朕好不容易为他找寻了解圣水的人,依旧因着你,他违逆朕,设计害死朕赐婚给她的人,也失去了做正常人的机会。 你若是南楚人,朕也可以不在乎,让你做个侧室,倒也不是难事,可现今,宁儿难免不会被你蛊惑。 他今日同朕说,若逼急了,他就放弃他现在的一切,同你隐了山林有何不可,你说,朕该如何做?” 初禾苦笑,看来他确是被逼急了。 “回皇上,即便我是龙炎人,可嫁给他,就是妻,也便是南楚人了,皇上为何又多番顾忌?” “哼……龙炎现今的太子是如何收服西延的,你岂会不知,宁儿身份如此特殊,朕不得不作万一这种绸缪!” 初禾抿紧唇,西延如何归顺龙炎,这其中深层缘由,她还未得知,只是外界皆传,是因婚配,西延王重情,以国为聘,这显然荒唐的牵强。 “如此,皇上今日召见我,是想作何打算?” “你如今是圣女的身份,同宁儿阶品一样,朕不会做要挟这档子事,但,你必须断了同宁儿的情意,让他对你彻底死心!” “那要如何做,方能同他断的干净,让皇上不再担忧呢?” 初禾对他已经失了恭敬之意,看来逼迫是每个上位者的通病。 “凌玖泉说他一年后,就会将你彻底从记忆中除去,你暂时待在宫中,等一个月后,朕会护送你回龙炎,来人,带她到清寒殿!” 茹妃看初禾骤变的脸色,近前趁机塞给她一团软物,示意她暂时莫要轻举妄动。 林羽带了禁卫军近前抓住她往外走。 “放开她!” “诗雨,退下!” 茹妃赶紧出门呵斥,现下她出来凑什么热闹? “陛下,这孩子当初尽心伺候臣妾,念在她护主的份儿上,还望陛下莫要与她计较。” 楚凌帝点点头,“既是护主,就一起过去,也好照应。” 茹妃冲诗雨微微摇头,哪知诗雨根本就不看她,直直拔了剑,扬声道: “今日谁敢动她分毫,我定血洗南楚皇宫!” 她不是诗雨,茹妃第一反应过来,她是谁?为何顶着诗雨的容貌? “放肆,来人,将这出言不逊的婢女给朕就地处决!” 林羽挥挥手,禁卫军围了‘诗雨’,她手起刀落,将初禾的一句“不要”生生压在两位禁卫军的皮肉中,抽出见血的剑。 禁卫军群上,初禾无法,挣脱了钳制,加入打斗的行列。 事态愈演愈烈,禁卫军根本奈何不得两人,萧继自空中一个响指,暗卫自天而降。 ‘诗雨’旋即转身,横飞而过,快如闪电,直抵楚凌帝。 “不要……” “噗……” 刺入皮肉的声音夹杂着撕心的吼叫,初禾瞳眸看不见其他,迎着砍在身上的刀剑,直直冲过去。 却未到近前,被‘诗雨’趁着混乱,用力拉扯,跃至空中。 最后一眼,她看见了跑过来的楚释宁,他绝望的跪在奄奄一息的茹妃身边,皇上大吼着:“给朕格杀勿论!” 筎忆殿似乎人涌为患,她依旧固执的寻着那个身影,却无力的闭上眼睛,断续的泪滑落耳边的疾风中。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情深缘浅 宫城暮雪,纷飞不尽,皑皑三日,洗涤凡尘铅华,填埋黯淡无望的灵魂,锁入冰冷地窖。 “母妃,儿臣是不是真的错了?” 皇陵祠堂中,两道白色身影于正中而跪,四周白烛微微摇曳,照映一方灵牌:慈母秋茹! 楚释寅微微闭了眼,眼角沁出温润的液体。 “母妃,儿臣终究还是没有得到您的原谅!” 楚释宁僵硬的扯着嘴角,手指深陷皮肉中。 “六哥,我先前恨你,枉顾母妃性命,纵容你心爱之人伤害她,可到头来,她却是命丧我手……” 楚释寅抱紧头,声音颤抖,“母妃将她一生最好的爱都给了我们,却得了如此回报,我好恨……恨我自己……” 恨?是恨,她可以救的,为何不救?他抱着母妃等了她一日,尽力吊着一口气,等她回来,可他等到什么? 等到她的绝笔。 “情深缘浅,重重叠嶂,心已倦,爱散尽,不若两两相忘,各归尘土!” 等到十哥被重伤。 “主子,王爷独自于城门口相拦,被夫……龙漪禾重伤,已致昏迷。” 等到元昕的死讯。 “主子,元昕,被墨言杀了!” 等到她的彻底离开。 “主子,他们被西延王和灵山的人护送,已经返回龙炎!” ****** 将军府中,郑殊与楚释绯坐在对面,看他敛尽情绪,五官冷硬,相互对视一眼。 “元瞳说,当日,初禾带回一面纱女子,而出府时,变成了诗雨的模样,而且,那日,接她回龙炎的人已经到了!” 郑殊斟酌着说到。 楚释绯点点头,“重伤本王之人似乎也不是她,虽然面容相像,难以分辨,可眼神不对!” “所以,你们想说什么?” 楚释宁单臂放于桌上,垂了眼睑,看不出所想。 说什么?说她应该被强行带走,不是自愿,又能如何?他岂会想不到这些? 最终,郑殊沉沉叹息了一声,“龙炎圣女与太子是双生,为至亲!” 楚释绯亦是通透,她的至亲令他的至亲丧命,他们之间总归隔了些穿不过的阻碍。 ****** 龙炎 暗红色绣蟒,长发高束,玉簪横陈,额际左侧一缕墨发顺滑垂下,五官精致冷艳,菱唇轻启。 “开门!” 旁边侍卫恭敬打开她面前漆红紧闭的门。 “呦,太子殿下来啦,终于想起本尊了?” 床上五官堪称妖冶的男子翻了个身,单手撑头,左膝屈起,眼含戏谑,语气随意! “凌玖泉,恢复的不错!” “龙枢音,没想到,这是你真实的模样,本尊有些难以接受!” “放肆,殿下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枢音无所谓的笑笑,接过身后人放在手中的明黄圣旨。 “本宫的名讳,至今日起,你确无资格再叫!凌玖泉,接旨!” 声线高亢,不容置喙,凌玖泉抿抿唇,起身,单膝跪地,接旨。 “即日起,封凌玖泉太史一职,全力辅佐太子,暂时赐住东宫。” 凌玖泉抬眸,富有深意的看她,她这般相信自己? “凌史大人,该自称什么,不用本宫教你吧?” “微臣谢皇上万岁,太子千岁!” “免礼,随本宫回宫吧!” 枢音站起身,欲走,却被后面低醇的声音阻住步子。 “殿下,微臣定会不负所望,不过,微臣有一事相求。” “说!” “微臣想同殿下要一人,还望殿下成全!” 她转身,挑眉,等他继续。 凌玖泉踱步至她身后一身护卫打扮的女子身前,停下。 “微臣与这女子有些私仇,殿下可否释手,将她交于我?” “本宫知晓,你妹妹丧于她手,但她是圣女救回来的,与你的恩怨早已断于南楚,你也该放下,况且,本宫不容许你动她分毫!” 凌玖泉深深盯着近在面前的白怜儿,后者神情淡定自若,丝毫不回避他的眼神。 “既是如此,微臣也只好遵命!” ****** “墨丞相,本座这圣女殿,你是当自己家了吗?” 一身白衣似雪,长发柔顺的披散身后,中间白色锦带挽成蝴蝶结,垂至发尾,额间镶嵌水蓝宝石的不宽抹额,上贴着几缕碎发,尊贵而慵懒。 “初禾,你当真一点儿都不心疼你姐姐吗?她为了你牺牲那么多,现今还要日夜操累稳定朝局,你要恨她到几时呢?” 初禾眼中闪过凌厉和不耐,“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烦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敬称本座!” 墨言深深看了眼她,站起身,弓腰拂礼,“微臣犯上,还望圣女恕罪!” “诗雨,送丞相离开,本座乏了!” “是!” 墨言,因着西延王和萧王的强力举荐,加上龙枢音的柬言,龙炎帝恢复了他丞相之职,现今朝中繁琐之事,已由龙枢音全权处理,皇上倒也乐的自在。 ****** “殿下,五日后,延郡西延亲王会前来商议国事,且要住上月余。” 正在埋头批阅奏折的枢音动作不停,淡淡的“嗯”了声,算作回应。 下方左侧设立的桌上,面前同样一摞奏折,他搁下手中的笔,摆摆手,挥退殿中站着的其余人。 “殿下,想必此次,西延王会来商议婚期,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没有,凌史可有良策?” 她也搁下笔,身后的白怜儿俯身,帮她揉捏着肩周。 凌玖泉起身,亲自泡了茶给她,“殿下太过操累,昨晚因着月信,腹痛一宿,想来还未缓过这劲,这茶中,微臣加了点药,能提神!” 她接过,喝下,浅笑,“你也通医理,本宫确没想到!” 他摇摇头,“微臣只是略懂一点儿,又像太医请教了一番,才拿了点药。” “噢……太医倒也沉得住气,没将你轰出来!” 白怜儿嘴角有笑意,他一个男人同太医请教这些事,难为他还做的这般理所当然。 凌玖泉不在意的笑笑,回到正题。 “西延王归降龙炎,虽说是殿下用老国王密旨,以及他不是真正皇室继承人身份做了威胁,但谁又难保他没有别的考量呢?比如说,同殿下成亲后,自己掌管龙炎大权。” “这点,本宫一早就知晓!” 枢音摇晃着手中的杯子,杯底有几片小小的姜,动了动,沉下。 “此人若留下,必定是祸患!” 她与他空中对视良久,缓缓挑起唇角,“那就劳烦凌史好生计划一番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介怀 “殿下,皇上请您过去倚凤宫一趟!” 侍卫战战兢兢的进来通禀。 “何事?” “星王今日回宫了,请您过去一叙!” “知道了,回禀父皇,本宫处理完琐事就过去!” 枢音面色沉静,看向下方的人,“凌史一起吧!” 凌玖泉好笑道,“殿下真是丝毫不在意外面的传言啊!” “什么?” 她起身,正欲回房更衣,又停下步子问身侧的白怜儿。 “回殿下,外面传说您不顾礼数将凌史置于东宫,是想养做男宠!” 她想了想,回眸,“本宫以为你不会介怀这种无稽之谈。” “微臣确不介怀!” “嗯,那就好!” 转身,稳步离开,直到身影消失,殿中的人叹息一声。 “怎得没有作为女子的自觉呢?” ****** “怜儿,逍遥王最近在做何事?” 枢音由着宫女更衣,随意问询。 逍遥王乃萧无焱的封号,萧帝猝不及防的驾崩,他被推上了帝位,可却无心治理国家,本想归了南楚,也好日后避免民不聊生。 知晓此事的龙启星,携刚回来的龙枢音前去萧国,和谈之后,使其彻底归顺了龙炎,且当时适逢萧国都城发生洪涝,民心有些溃散,龙炎帝开放国库救济,赢了民心。 此后,龙启星自知能力不足以管理整个龙炎,自请废去太子一职,管理萧国改称的兴郡。 “听闻近来住在脊郡,总往颐王府跑。” “怕是打上本宫那个性子内敛的堂姐主意了!” 白怜儿点头,笑着称是。 路上,与墨言不期相遇,他深深的看了眼侧旁随意的凌玖泉,将视线拉回放在稳步前行的枢音面上。 “殿下,年节将至,寻视军营,慰问士兵的事宜微臣已同太尉商议好行程,圣女也会随行!” “好,劳烦丞相了!” “臣分内之事,日子定于腊月初!” 也就是十日后,她点头,抬眸,一片雪花飘落,再看天空,晶莹白色旋转,轻飘飘飞舞。 倚凤宫中,龙炎帝怀中一个小小人儿,手里抓着他腰间的龙佩玩的不亦乐乎,圣女坐在他近旁,浅笑着,龙启星和萧茉坐在下方,也含了笑。 “儿臣见过父皇!” “阿音来啦,快坐!” 她落座在龙启星一旁,微微颔首,“皇兄可还好?” “还好,阿音倒是消瘦了不少,是太累吗?” 上方的初禾转眸看她,视线扫过近来与之形影不离的凌玖泉,些微不悦。 “是啊,太子这差事不好做!” 她调笑道了句,后者点头,“确是难为了你!” “朕听得西延王不日就过来,可是来同你商议婚事的?” “儿臣还不欲知!” 龙炎帝抿抿唇,低沉道,“这件事,朕希望你慎重考虑,切勿操之过急,你年纪尚小,且朕也还可以在帮衬你几年!” 她知道,龙炎帝并不看好这亲事,事实上也并不想委屈了她。 “儿臣知道了,暂时也没有此类想法!” 龙炎帝舒了眉头,吩咐,“传膳!” ****** 傍晚,雪覆盖了整个皇宫。 “咯吱咯吱……” 三人的脚印深浅不一,由行成列。 “父皇怎么有兴致雪中漫步了?” 左侧的初禾出声,伸手接了几片雪花。 “近来也不知怎么了,就想同你们两个多处处!” 他笑笑,暗叹自己该是真的老了。 被雪晶莹的光照映着,枢音能清楚的看到他鬓侧的几丝斑白。 “先前,泠儿焦急的嫁去南楚,也没能同朕相处过多,听闻她出事,朕就觉得这天都黑了。 幸而老天待朕不薄,给了朕两个聪慧玲珑的闺女,不仅为朕扩了江山,还如此孝顺,如今,你们都在朕身边,朕这两月来,从来没有过的踏实!” 枢音由衷的溢着笑,“这应是母妃给父皇的回报!” “是啊,这更让朕惭愧,自小让你们受了诸多苦难,尤其泠儿,想起她这些年受的苦痛,朕这心里就冰凉的不好受……” 初禾看了眼枢音,声线也变得温和,“父皇就莫要提及过往了,现今不是好好的吗?” “嗯……好,不过,父皇还是要多问一句,你真的忘记了南楚那小子吗?” “父皇,儿臣说过几遍了,真的不记得了,莫非父皇一直提醒,是想儿臣还记得吗?” 没有迟疑,口吻随意,全然无一丝情意夹杂。 “自然不是,忘了好,我们龙炎圣女是可以成亲的,等你再找到合适的,朕就为你做主!” “父皇,儿臣现下同皇姐一般,不想考量此类事,就这样陪着父皇不好吗?” “好,好,你们有这份心,朕自是高兴!” 他确实愉悦,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或许真是感激,他隔几日会去皇祠坐坐,与她们的母妃聊聊天,近来,人也容光焕发不少。 “父皇,明日,儿臣想同皇妹去莲佛寺住两日,老主持以至圆寂,按理说,该父皇去,可这一路山滑路陡,儿臣不免担心!” “也好,你们正好趁着此时的香火,祈一祈福!” 两人点点头,道旁侍卫正点了灯,拉长了三人的身影…… ****** 枢音近前只带了白怜儿,初禾带了诗雨伺候,四人辰时自宫门口乘了马车,往龙炎的北边而去。 凌玖泉下朝后与墨言一起出了宫,微服进入双华楼二层包间。 “凌史找本官何事相商?” 小二端来酒,烫上,而后退下。 “丞相对西延王与殿下的婚事有何看法?” 墨言执起酒壶,倒了两杯酒,递给他,与之碰杯,相饮。 “本官知道,殿下实为不愿,可既已答应下来,依着西延王的性子,恐不好推卸。” “不过,话说这殿下真要嫁了西延王,不止本官,想是连皇上及百官都呕的很,他虽有治世之才,可这好色之性也是泛滥!” “的确,虽说这也无可厚非,他毕竟是一国君主,可如今凭着皇上对殿下的宠爱,定是不容许她受委屈。” 凌玖泉点点头,眯了狭眸,“所以,本官想借丞相家的舒心院一用!” “不是本官家的,是墨林的!” 他笑笑,不是一家人吗,何必分的太清。 “对了,本官听闻丞相先前对圣女有意,何不趁着现在她将楚释宁忘记,赶紧下手!” “忘记?何意?” 合着他不知道啊,“就是她忘记了与楚释宁先前的情意啊,丞相怎会不知?” 墨言摇摇头,眸色明亮起来,原来她是忘记了,难怪回宫,从未提及过,也不见她有丝毫伤心。 第一百六十五章 惹了尘埃 “咚……咚……” 甫一下得马车,山上就浮荡而过清脆的钟声。 “你去前面的客栈吧,两日后,再来此处接本宫!” “奴才遵命!” 仰头,看看这陡峭的千层阶梯,枢音问侧旁的人,“诗雨,你可以吗?” “殿下不必担心,奴婢可以!” 层层阶梯,并无人扫雪,想是寺中弟子忙于老主持圆寂后事,接临来客吧! 两旁松树清奇,被白雪覆盖,倒像亭亭而站的守护者。 一阶,两层…… 四人步履齐稳,眼前寺门上的三个大字愈来愈清晰。 “小僧见过四位女施主,请!” 几人双手合上,还了礼,随他往里而去。 厢房被安置在西面左侧,院子中一棵菩提树,粗壮而枝繁,风呼啸而过,抖落了一地冰凌。 深棕漆色的门窗,显得古旧,里面收拾的干净整洁。 清粥绿菜,虽素淡,味道却是好的,不油腻,口感舒适。 “诗雨,怜儿,你们留在这里休息,本宫与皇妹去禅房!” 绕着房屋,她们缓步前行,随意观看两旁已经被雪覆盖分不清是何名目的植被。 “怎么不让自己清闲些时日?” 初禾目光直视前方,缥缈了些雾气。 她略微侧眸,“怕时间不够!” 身侧脚步顿了顿,轻浅的笑,“你这样搞垮了自己,要如何带我游遍九州呢?” “不会,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 她神情虽淡却无比坚定。 “你这样倔,我真的很不放心,心疼的紧!” 枢音回眸,轻笑,“皇妹越发煽情了,可是怨怪皇姐近月没有陪你?” “去!说什么呢,本座通达的很!” “是是,到了,进去吧!” 门口小师傅双手合一,冲她们微微颔首,带了进去,又退出来,关上门。 殿内一尊佛像,不大,供着焚香,烟雾缥缈,香味入鼻,中间的拜垫上,一身纳衣的人单手抬起,念着听不懂的梵文。 老主持面色素净,白色的弯眉和长长的胡子被打理的整齐,盘膝而坐,闭着的眼睛听闻脚步声后缓缓睁开。 “终于见到两位施主一起来看望老衲了!” 两人相视而笑,跪坐身旁,“爷爷可是等了很久吗?” 听得这一声亲切的叫唤,老主持眼中无尽欣喜。 “是啊,好久了,十几年了吧!” 他和她们并无血缘亲情,却有着深深的缘分。 “你们现今一模一样,老衲都难以认得出。 犹记得,你们母妃生你们时,老衲正好去宫中讲经,无意间路过离合殿,听得里面有淡淡的呻吟声。 门前也没有侍卫,迟疑刹那,有微微的救命声,情急当下,也顾忌不得。 见到院子中疼的翻滚的人时,老衲着实吓了一惊,赶紧抱她进了房门,却说叫人时,被她阻了。 无奈,倒是帮着接迎了你们两个小生命。 她一时无措,说定是顾不过来两个,怕随她受苦,挑了一个稍显虚弱的给老衲,是最早出生的,求老衲秘密将她送给宫外的好人家。 老衲出宫后,一路赶往莲佛寺,正逢灵山的尊主前来探望,她到喜欢的紧,说交给她,定能好生照料。 如此,老衲也不负重托,时时盼着你们长大,好在最终,相见了你们!” 两人心怀感激的一人握着他一只手,摩挲着。 “若没有爷爷,恐怕我们也难以好生降临。” 初禾由衷道来。 “你们能来送爷爷这最后的一程,已是满足。” 他垂眸看看两人,又抬头凝望一眼窗外,细细叹息。 “缘分,遇着了,就珍惜,溜走了,即相忘,勿要让心惹了尘埃,看不清,辨不得!” 枢音抬头,静静的,少时,缓缓眨眨眼睛。 ****** 古寺被朦胧的夜雾笼罩时,传来诵经的声音,音量不大,分外肃穆虔诚。 “咯吱……” 推开门的声音。 “谁?” “叮叮当当……” 剑与剑相撞的声音,只一会儿,又停下。 “白怜儿?你、你没死?” 枢音倚在里间与外间相隔的门框上,冷眼看眼前的人。 白怜儿没理会他,陌生寂冷,绕至右侧人跟前,“殿下!” “怎么,你识得他?” “是南楚的六皇子!” 楚释寅不能相信,他心中的波澜几近汹涌,她没死,她没死,没死…… “噢……” 她看着自他身后门中进来的人,眼角挑了挑,唇角细微的动了动。 “殿下,是南楚的祭司!” 白怜儿认真的同她介绍身后神情淡漠的人。 “发生什么了?” 自楚释宁身后,一身白衣似雪的初禾和诗雨匆匆而来,掠过他身侧,径直走向依旧斜倚在门框上的枢音身边。 时间仿似停滞,忘了走动,几人入画般静静的垂立,良久…… 门框上的人嘴角冷笑,眼神寒寂而沉冷,率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也拉回了楚释宁停留在旁边人身上的探究和掩不住的复杂。 “今晚,倒是热闹,怎么,南楚皇子与祭司是专来拜访本宫的?” “百闻难得一见,殿下与圣女着实令人惊奇,宛若一人!” 楚释宁淡淡开口,将楚释寅停在白怜儿身上的目光也拉了回来。 “哦……慕名而来啊,不过,这见面礼,本宫收的不快了些!” 白怜儿走进里间,捧了暗红蟒袍,帮她穿上,整理好,系上腰带。 适才的黑色里衣被神秘的红包裹,将她整个气场抬高,气势如虹,让人忽略了她纤瘦的女子身姿。 “本座觉得这份见面礼,殿下想是还不习惯,多收几次会好些!” 枢音抿抿唇,笑不达眼底,却是微微点头赞同。 “本宫一向讲究个礼尚往来,今日,本宫没甚心情,若有下次,本宫的手段,也是狠辣的个中翘楚,希望你们有幸尝试!” 楚释宁淡笑,这位太子是个好对手,可惜,是仇人。 他视线再次落于旁边表情淡然,仿似事不关己的人身上,她竟如此狠绝,连一眼都不曾看自己! “怜儿,送客!” 她率先进了里间,初禾与诗雨随后,也进去了,依旧未看楚释宁一眼。 ****** “六哥,近月来,你不似之前那般沉稳了!” 楚释寅知道他指的什么,“十二还对她有情,是吗?” “六哥不是如此吗?” 他直视前方,经历了那么多,又怎会是说忘就能忘的呢? 楚释寅一时也哑口,自言自语,“我不曾想,她竟还能活着!” “是啊,她能救了她,我也没想到!” 轻轻的叹息入了这暗黑的夜,袖中紧握的双手,悄然松开。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全数承担 老主持圆寂的最后一刻,他们都在身后安静的跪着,送了他最后一程。 禅房中,诵经与敲击的声音,节奏一致,涤荡了整个寺院。 菩提树下,落了一地的冰凌,被升上高空的熹微暖阳映照,晶莹剔透。 身着白色披风的人安静的站着,仰望这棵古老的树,冰雪照出她眼中的纯透。 诗雨垂立一旁,眸中,一人渐渐由远极近,她好看的眉峰蹙了蹙,不动声色。 “不曾想,我们能走到如今这一步!” 她侧眸,拧眉看他俊美的容颜,“所以呢?准备何时取我性命,替你母妃报仇!” 他微微怔愣,取她性命? “你是在讥讽我吗?” “没有,你的恨,我全都接受,但她,你不能伤害!” 他知道她说的是谁,有股火气乱窜。 “你当初为何不回来?你本可以救母妃的,我们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步!” “她什么都不知道!” 诗雨眸中的心疼迅速掩下,看着走近他们,今日一身紫色锦服的人。 “你母妃的死,是本宫失手,她被本宫弄晕,丝毫不知情。” 楚释宁冷冷的看面前的人。 “你的仇恨,本宫全数承担,她,你不能伤害!” 好一对双生姐妹,连言辞也默契的不谋而合。 “如此,殿下意欲如何承担?” 她淡淡扫了一眼他,“本宫自然不会将性命给你,当然,如果你有本事,可随时来取!” “殿下倒是爽快,很好,本座也想试试殿下的手段!” “圣女,您没事吧?” 楚释宁立即寻着声音过去,旁边的人面色突显苍白,秀眉皱的紧紧的,似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楚。 他立即抱起她,旋身进入侧旁的房间。 “怎么这么冰冷?” 随之进来的人拉开他,厉声道,“出去!” 见他脸上有愤怒的暴戾,她缓了声线,“本宫需要替她诊治,你不方便待在此处!” “祭司,还请您出去,有殿下在,圣女不会有事!” 白怜儿冷硬的同他做了请的手势,诗雨已经将床上的帘子垂下。 楚释宁心神无论如何也稳不下,走出房间,安静的等在外面。 “怎么突然发作了?” 她擦擦腕上遗留的血渍,面色凝重。 “许是今日过度忧思了些,只是一小会儿,无碍的,吓着你了吗?” 她点点头,替她轻轻拭去额上的细汗。 “小禾,对不起,本来想好好照顾你,却让你和他离的越来越远。” 她口中的小禾正是回龙炎两个多月一直住在东宫,以太子身份,以龙枢音之名存在的初禾。 “为何不告诉他?” 初禾将绢子递给近前的诗雨,“没必要,既然我选了这条路,也该有准备走下去的考量!” 枢音心疼的将她拥入怀,“别让自己太累!” “我知道,还要实现对你的承诺,所以,会好好保重自己!” 初禾站起身,整理了情绪,打开房门。 “她没事吧?” 楚释宁一脸焦急,初禾淡淡点头,“无碍,只是,她不能再受刺激,与你的记忆,已不再记得,请你不要纠缠她!” “不记得?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脖子处传来紧致的疼痛,她冷眼看着,承受他此刻暴虐的怒气。 “放开她!” 身后的人立即抓住他的胳膊,凌厉的眸子对他竟有着淡淡的失望,他松开拧着初禾脖子的手,看向枢音,她对他很失望? “……如果我感到绝望,就会将你从记忆里清除,不会记起……” 脑海中“嗡嗡”鸣叫化成一句话,一句她曾对他说的话。 所以,如今的情景是,她绝望了吗? 彻底忘记他了吗? 初禾垂眸深吸了一口气,唇边有浅淡的笑。 ****** 楚释宁不记得他是如何回的房间,只知道自己脑中纷乱如麻,有多条线纠缠在一起,越理越乱。 莲佛寺的最后一晚,他在房中坐了一宿,她在他房间外静静站了一宿! 他们一道被里面的方丈送下山,他看见了他,前来接初禾的凌玖泉。 “殿下,微臣有些事情同南楚祭司相说,殿下可先行回宫!” 初禾点点头,不作任何表情,上了马车。 楚释寅终究接受了白怜儿活着的事实,也接受了她彻底的情断。 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对你的情意,我依旧留存,于心底最深处。 ****** 松林深处,两道身影负手而立。 “你恢复的很快!” 凌玖泉仰头,闭了闭眼,睁开,“什么时候来的?” “有两日了!” 楚释宁侧眸,看他终是恢复了他原本的容貌,虽然依旧妖冶,却能看出是男人。 “本座以为你不会屈就,南楚时,不是拒绝了官爵吗?” 凌玖泉微微一笑,没有丝毫其他神色。 “我同你一样,绝不会接受勉强而来的东西,不过,此次,是心甘情愿的!” “留在她身边,尽心辅佐?呵……不似你的脾性!” 他似乎真是变了很多,是因为她吗? “脾性这东西,难免会变,我自认为随心而活,就会活的很好,可这近两个月来,在她身边,有了不同的感触。” “你动心了?” 凌玖泉斜瞥了他一眼,“动心还不至于,只是欣赏她一女子能活的通透,坚强自立的一点不输男人!” “也是因为她,你能忍受同杀死自己妹妹的人时时相处,不会昧心吗?” “她已于南楚牢中死过一次,现今算是重生,正如殿下所说,我也该放下了! 说起来,你不也是间接的帮凶吗?但对你,我无法做到恨。我明白是我私心过重,强加了不该的东西于你身上。” 楚释宁狐疑的看他,他真的是那个自己认识的不可一世,高傲冷绝的凌玖泉吗? “你不用这样看我,于你母妃的死,她却是失手,而这件事的起源,怪不得她,若她不那样做,或许她们难以自你父皇手中存活。 当然,你可能不愿相信,但这是事实,因为你,无论初禾是何身份,你父皇都不会让她存活,他能毁了你的记忆,就能说明一切!” 凌玖泉拍拍他的肩膀,随意笑着道了句,“若你依旧想取殿下的命,为你母妃报仇,可能要先与我为敌了!” 楚释宁面无表情的看他,他知道,这话的分量绝不是随意。 “还有,不防告知你,圣女如今失了与你的记忆,墨言正加紧攻势,若你真想放弃,就当我没说!” 凌玖泉转身,往前缓缓走去。 “等等!” 身后的声音阻住他的脚步,他停下,等他过来。 “能带我进入皇宫吗?虽然南楚并未与龙炎为敌,但是龙炎帝想必已经恨我入骨,不会让我接近她!” 凌玖泉抿了笑,“果然,你早就恢复记忆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够深切 圣女殿,枢音对着面前的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亲自泡了茶给他。 “祭司阁下,本座着实不记得与你的过往,请你也勿要再纠缠,好吗?” 一副龙炎侍卫打扮的楚释宁,接过她的茶,轻笑了句,“我知道!” “那你意欲何时离开?” 为了初禾,她又不能告知别人他在这里,虽说圣女殿很大,可他是个男人啊,自昨日到现在,都没有要离开的打算,这让枢音端的头疼。 “暂时还没有此种打算!” 他说的理所当然,又加了句,“这龙炎岔路太多,万一你回不来为夫身边,走错了路,为夫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 为夫?枢音微微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 “大人,丞相又来了?” 枢音放在楚释宁身上的视线还未收回来,就接收到他果然如此的表情,有些失笑。 “告诉他,本座近日烦闷,不见任何人!” 禀报的侍卫领命退下了。 诗雨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座上深情的楚释宁,垂着眸无其他表情。 “既然烦闷,不若出宫去游耍一番,听闻龙炎的辛夷山雪景不错!” 枢音思索片刻,这样也好,免得他被宫中人认出,又给初禾无端添麻烦。 “也好,诗雨,换衣服!” 初禾远远的看着他们自圣女殿出来,往宫外而去,神情略微复杂。 白怜儿近前,低声道:“殿下,若长此以往,想必事情会难以回转!” “何解?” 白怜儿摇摇头,低声解释与她听,“圣女如今失忆,性子又与殿下之前相似,而且这祭司鲜少有女子能抵抗,恐会彼此生情!” 她脸上迸发着无尽的寒意,袖中手缓缓收紧,“依你看,他既认不出本宫,是否说明爱的不够深切?” “恕属下直言,他既是爱殿下,就会有所察觉,毕竟再相像的人,心与心相处的感觉也会不同!” 初禾看着远处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心揪紧。 楚释宁,若你这次再迷路,我就彻底失去带你回家的资格! ****** 辛夷山风景端的优美,树上垂下的冰凌似是天然雕饰的幻境,美的纯粹。 “你母妃的墓已经被请进皇陵了吗?” 原先本该有墓地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嗯,皇姐回来后,就移进去了!” 她到不惊讶他知道,毕竟他与初禾应该也是来祭拜过的。 诗雨安静的跟在身后,却是替初禾不值,他果真还是认不出她,他确信自己是爱她吗? 她记得在南楚永郡,她问过初禾,为他付出那么多,真的值吗? 而她说,他的爱是最大的回报,可如今,这份爱的深浅很明显了,她又该怎么办? “小心!” 枢音看着四周,却没注意脚下凸起来的冻土,不察前倾了身体。 她静静的看他近在咫尺,脸上担忧的神色,双手抵在他有力的胸前,感受着腰肢被一双温暖安全的手紧紧缠绕。 心,竟不受控制的跳了跳,这是什么感觉?为何觉得此刻脸上有些发热,连带着被他紧抱的身体也是,应该是太近了! 她微微推开他,定了心绪,道了句,“前面的景色更好看,去那边吧!” 楚释宁也敛了神思,唇角留笑,跟上她的步子。 ****** 宫里,初禾轻啜着茶,打量这位西延王,五官普通,并无特别,除了身上被沾染,带了点贵气外,似乎毫无可取之处。 当然,她懂得,人不可貌相,他能凭一己之力夺得王位印玺,无论手段如何,都不可小觑。 “闻王爷有事同本宫商议,但不知是何事,还劳烦亲自来这一趟!” 西延王放下茶盅,扯了一脸笑,自认温和,“本王来,是想问问殿下意欲何时将我们的婚事公之于众?” “王爷比之本宫大了十余载,这般焦急,本宫自是理解,可本宫初任储君不久,很多事情还亟待处理、熟知,父皇也不想本宫过早成亲,婚事再往后推一推,王爷想必不会过于计较吧?” 西延王动了动嘴角,“殿下该不是后悔了吧?” “哈哈……王爷风趣的紧,本宫既是一言既出,后悔到不至于,只是现今的确忙于政事,还请王爷谅解!” 凌玖泉自身后晒出一脸妖孽般的笑,“王爷既然迟早都会成为殿下的夫君,何必急于这一时,且既是夫君,自该体谅殿下忧国为民的心才是!” 西延王目光凝于凌玖泉突然抬起的整张脸上,瞬间移不开眼,这人好美! 初禾随着他视线侧眸,也是一惊,他为何摆出这种妖孽蛊惑的笑来? 等不到西延王的回应,凌玖泉压下心中的不快和嫌恶,继续道: “如此,看来王爷是没有什么异议了?” 西延王回过反应,却是盯着凌玖泉,“请问你是?” “这位是凌玖泉,新上任的太史!” 初禾介绍道,却没放过西延王眼中拔不出惊艳,还有一丝征服的意味。 天哪,别告诉她,这西延王该不是对凌玖泉这妖孽感兴趣? “虽说凌史大人说的在理,可本王这趟来总得获个准信不是,殿下想要推后多长时间呢?” “两年!” 初禾单手捏着桌上的杯子,悠悠道来。 “殿下是拿本王开涮吗?这时间未免太长!” 西延王陡然沉了脸色。 “既然王爷很介怀,殿下,您看,一年如何?” 初禾很上道,拧眉思索了片刻,见西延王也看向她,许久,她点点头,“也好!” 话锋转了转,她有些难色溢上面容,“不过,本宫其实是为王爷考虑,本宫的狠辣性子,近月已经传遍龙炎,若真同王爷成婚后,想来王爷怕是要失去自由了!” 西延王懂她说的自由,也听闻她近月性子暴怒。 有侍卫私下讨论,女人怎能做太子,岂不是败坏国风。 她将讨论的几人,捆于高树,命人鞭笞,而后泼上盐水和胡椒粉,让他们继续深入的体会,之后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有几位臣子也出了此言论。 她启奏龙炎帝,竟无端拿出他们贪赃,以权谋私,甚至于外面置多座别院,养女人的证据。 龙炎帝大怒,削了他们官爵,摘了乌纱,没收所有家产。 后来,有抗议声也只能压在肚子里,不敢名目张胆讨论。 关键是,龙炎帝丝毫不觉她有何做的不稳妥之处。 “那殿下真是有心了,不过,本王成婚后,定唯殿下之命是从!” 到时,还不知谁听谁的! 凌玖泉没放过他神情中的不屑,“王爷百忙之中抽身来辛邺,想必还不曾好好欣赏辛邺的风情民俗,倒不如,微臣与殿下陪同,去宫外看看如何?” 西延王见是他提议,略一思索,点头算作答应。 第一百六十八章 影子 几匹马踏着白雪,不急不缓,自街上而过。 眼角处,一男子将侧旁女子拉入怀中,甩袖抵挡被马蹄挑起的飞雪。 白怜儿侧眸定了定,见前面的人不停,也勒紧马腹,加快马速。 “西延王,他已经到了?” 自楚释宁怀中离开的枢音,看着远处已经消失的几匹马,喃喃自语。 “他来有什么不对吗?” 诗雨听得他的问话,已经懒得再看他一眼,见枢音一时陷入沉思,淡淡回应了他。 “西延王此来是同殿下商议婚事的!” 商议婚事啊,他笑笑,富有深意。 ****** “雪地赛马,不知王爷可有兴致?” 面前的山坡有陡有缓,树木不多,地面被厚厚的冰雪覆盖,不见其他。 凌玖泉挑眉,她想做什么?山滑坡陡,一个不查落马,是受伤还是致命,都未可知。 西延王见凌玖泉似乎不乐意,眼中征服的欲望更甚,或许他可借此与他关系近一些。 “既然殿下提议,可别后悔!” 初禾回眸看他,舌尖随意舔了舔下唇,秀眉上挑,眼含深笑,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凌玖泉一时竟由她身上看出邪魅,额际的一缕秀发斜拂过,更添诱惑,居然莫名的让他心神一荡。 “王爷,请!” “咴咴……” 灰色的天际下,马鸣风萧萧,扬起的雪似是助兴,炫舞着…… 初禾手中的鞭子挥个不停,适才眼中的笑意在无人的地方,换上浓的化不开的悲伤,街上亲密拥抱的一幕,深深刺痛着她的心。 后面的人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被甩开一大截。 凌玖泉心急如焚的看着前方不管不顾直冲向那最陡坡面的人,腰间被缠住一拉,他腾了空,不待稳住身形,直直撞进一人怀中,鼻尖充斥着令他排斥的味道。 他仰头,目光凛寒,双手竟被马鞭困了个结实。 “放……” 白怜儿侧眸的瞬间,一个震惊,身下的马长嘶一声,将她甩了下去。 凌玖泉被西延王抱着自左侧山头上翻滚而下。 “王爷……” 身后护卫大声喊叫,不料此时竟寒风四起,卷起的雪眯住几人的眼睛,纷纷落下马去。 空中,一道暗红色身影掠过,往两人滚落的方向而去。 山中央一股巨大的龙卷风将雪卷起,势如破竹,形成越来越大的漩涡。 “王爷这是何意?” 被直直压在身下动不得的凌玖泉拧眉启唇,被捆绑的双手因着翻滚,难以自如,似乎有骨折的迹象。 “本王好久没见过似你这般好看的尤物了!” 西延王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他光滑无暇的脸,心中捣腾着翻滚,恶心的感觉直直上冒。 莫不是这西延王好男风? 自己这是要栽了? 一时睚眦目裂,头脑充血,看他近在咫尺的厚唇就要袭击自己。 单脚抬起,竟被生生压下,反抗不得。 该死的,他还没做好同男人做这种事的准备啊,好歹也要楚释宁那样的才不枉吧! 心思流转,唇边竟真的被恶心的东西舔舐…… “王爷好兴致啊!” 初禾冷着脸,声音慵懒中夹带寒意。 西延王神色复杂的流转,他明明看见有龙雪风卷起,而她不是正在中央吗?怎会无事? 以她急速前行的马速不应该能反应过来才是啊! 凌玖泉跃起身,走到初禾近前,示意她帮自己解身后绑着的双手。 “王爷今日所做之事,本宫怕是不能当作没看见了,毕竟凌史是本宫的人!” 她的人?凌玖泉眯眸,这用词是否欠妥? “殿下,本王只是好心救了他一命,上面的龙雪风可不弱。” 对他的说辞,初禾不置可否,显然这种事情纠缠下去,也无甚意义。 “王爷,您没事吧?” 随侍一到,西延王整理了衣服,临走前兴致盎然的看了凌玖泉一眼。 “不是挺厉害吗,怎得差点被男人给上了?” 伴随着话音,手腕处传来阵痛,他低头,看她已经将他骨折的手移接回去。 鼻尖有清冽的淡香,他深深嗅了嗅,将刚刚那股恶心的味道剔除。 “所以殿下是特意来救微臣的?” “嗯!” 她随意的答应,却深深砸进他心中,映出一圈涟漪。 “今日行动取消,回宫吧!” 抖了抖披风上的落雪,她飞身上了马,一蹬马腹,离开。 “既然如此,我岂会容你再受委屈!” 看着她的身影,他自言自语,揉揉手腕上还有她留下的清冽,飞身上马,追上她,驰骋而去。 ****** “西延王,男女对他来说,不分品种,只要他感兴趣,看上的,都会抬进王宫。” 楚释宁看他一脸菜色,暗自好笑。 “看你这样子,今日想必被他垂涎了不长时间吧?” 凌玖泉抬眸,眼中肃杀气息浓烈不可抑制。 楚释宁了然的点点头,认真的品评,“你决计是比他宫中那些俗物好上百倍,他打上你的主意,无可厚非。” 对面的人握了握拳,又松弛开,“不过他似乎更钟情男人,毕竟看不出他对殿下有任何想法!” “这本座就难以知晓了,当时也是好奇他突然归顺龙炎,派人略微查探了一番。” 他想了想,富有深意的说到:“话说,殿下还真放的开自己,拿终身做赌,是恶心自己还是便宜别人?” 凌玖泉横了他一眼,“他没有那个机会!……你和圣女相处的如何?” 楚释宁拉拢了下衣袖,“还好!” 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到底是什么,一时还理不清,许是因为失忆,隔了些距离吧! ****** 初禾回宫后,下人赶紧放好热水,掩了门,只留白怜儿一人近前伺候。 温热的水,细细的流向她的四肢百骸,却终是暖不热她愈渐发凉的心。 “殿下,难受吗?” “难受?本宫还有资格吗?” 白怜儿撩水的动作停了停。 “当初,对于楚释寅,我也是像殿下一般,以为他会发现,会理解,到最后,却成了他爱上别人的魁首。” 她舀了水,洒下,笑了笑。 “若殿下不甘,何不向他直接明说呢?” 初禾闭上眼睛,声音缥缈如鸿毛。 “该如何说呢?茹妃的死是他心中的痛,何尝不是本宫心中的伤,若非他心底依旧在意,怎会不识得本宫呢! 所以,他情愿停留在本宫先前的影子中,忽略心中所有的不适,借着失忆,给他和心中的我一个机会。 既然如此,本宫还有何必要去打碎他的梦呢,况且,他不会接受如今这样的我!” 是了,她了解他,纵容他迷失自己,跟当初的自己一模一样,可这真的是爱吗? 在他迷失的路上,她怕是也将自己丢了吧! “殿下,水有些凉了,起来吧!” 她站起身,白皙的腿上水珠不断流下,由着白怜儿替她裹上衣衫。 “怜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本宫当初为何救你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 自重 白怜儿点点头,等她继续。 “因为你说直到现在,你都没有学会如何活着。” 她怔愣着看面前已经不再稚嫩单纯,显得冷艳媚惑之人。 难怪刚醒来时,她说:“这是你的重生,仔细活着!” “你救了诗雨,追随本宫而来,本宫本该拒绝的,因为你跟着本宫,不会学到活着的真谛。 可本宫留了你,只是怕在这条路上,万一本宫找不回自己,你或许会帮帮本宫!” 心,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而这来源竟是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女子。 “我想抱抱殿下!” 初禾扬起笑,伸手,下颌抵在她肩上。 她的迷茫无助,以及心中不确定的恐慌,她都懂。 “殿下,想听琴吗?” “好!” 琴音如泠泠清泉,拂去她暂时的悲伤,慢慢飘出寝宫,于整个东宫流转,袅袅入耳。 不多时,有笛音合奏,婉转流觞,如泣如诉间带着些许铿锵,却又衬出伤感。 走出屋外的两人被这纠结矛盾的音律微微掠去了神思,半晌,定定的垂立。 楚释宁抬手覆上心口,似乎有淡淡的悲从中来,好像丢失了什么! ****** 夜幕撒下之时,楚释宁闪身进了圣女殿,彼时的枢音正沐浴而出,屏风上被灯光映出的影子,她一眼就认得出。 “别进来!” 晃动的人影停下,静等她出来。 诗雨帮她穿好衣服,绕过屏风来到近前。 许是泡太久的原因,她的脸染上红晕,湿漉漉的头发披散两边,有水珠慢慢滑落衣衫。 乌瞳明亮的如揽了漫天星辉,揉碎了放置进去。 他接过诗雨手中的毛巾,牵着她的手,轻轻按坐在床边,分明的骨节在她发中轻舞。 此刻的他若稍稍探视自己的心,就能发现,这旖旎绮糜的画面,他的心没有丝毫动静。 诗雨不着痕迹的退下,留了空间于他们。 两人谁都不曾言语,或许觉得此刻不需任何辞藻,静静的感受就好。 枢音单手探上胸口,心下一惊,这,跳的是否快了些。 稍刻,他拿起梳子,帮她整理了秀发,坐于她身前。 “小禾,你真的没有什么瞒着我吗?” 枢音一怔,狐疑的看他,他可是看出了端倪? “你的身体真的没事?” 她眼中的迟疑,让他再次不安起来。 不知为何,她暗自舒了口气,轻笑着摇摇头。 “没事,不用担心!” “可那日,你明明跟以前中毒的情景相似,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她唇角动了动,伸手,触上他的脸,这个举动,她似乎很早就想做了。 “我真的没事!” 他握着她覆上自己脸上的手,心想或许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窗外投射而出的一双影子亲密无间,画面温馨。 诗雨安静的垂立,视线落在前面定定站着的人身上,她面上无任何表情,负手而立。 许久后,转身,消失于漆黑的夜中。 镰刀似的弯月深深钩起,是在笑吗? ****** “殿下,为何迟迟不允许微臣行动,再三日,他就要回延郡了!” 凌玖泉不解,她突然迟疑什么? 初禾接过白怜儿倒得茶,看向窗外。 “西延初降,若此时将他除去,西延臣民会如何想,势必有一场纷乱。 且现今西延朝臣的心还是不齐,本宫需要他来稳定,他活着比死了用处更大。” 凌玖泉看着她的背影,她想的的确没错。 “可殿下此举是否会养虎为患?” 唇角勾起一抹幽冷,“不会,本宫会让他变成一只温顺的老虎!” 深深的凝视着她,对她,他始终无法探寻到她的内心。 他笑笑,既是如此,他便站在她的身后,等必要时为她挡去不可知的危险。 “殿下巡视军营,可要微臣陪同?” “也好!” 白怜儿没有放过凌玖泉眼中渐渐溢出的温柔,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露出如此的表情。 又看了眼已经不为所动的初禾,她确有让人为之沉迷的资本。 ****** 楚释宁和枢音之间慢慢的发生着变化,他依旧蒙蔽着自己的心,她在纠结矛盾中沉迷。 初禾依旧每晚都会来圣女殿站上一会儿,有时会看见他们举动越发亲昵,有时能听见里面溢出的笑声。 她明白,他可能回不来了! 但她却没办法不为枢音考虑,于是,她让诗雨传话,让他来东宫找她。 这是她去军营的前一晚。 她看着面前的酒杯,浅笑着执起,与他空中相碰。 “殿下找本座前来,有何事?” 他饮下酒,却不在意她是否喝下。 她将酒杯放在指尖旋转,看着杯中的酒想要溢出又不能。 “本宫今日找你来,是为皇妹。” 他静等她的下文。 “祭司与皇妹相处了这多日,可有发现任何吗?” “殿下是指她的身体状况吗?” 初禾手中的酒一沉,他果然没有丝毫察觉。 被她渲染着冷寂的眸子紧紧盯着,此刻,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熟悉,却暗自摇头,甩开还未成型的想法。 “是!”她面无表情着继续,“想必你知道她自小体质特殊的事,不过,现今的她已同普通人无异,所以会偶尔感觉腹痛难忍,莲佛寺那日,你也见了的!” 见他一脸惊疑,她转开视线,不再看他,“什么事,都会有因有果,若你真的在意她,就保护好她,本宫不想再见她受一丝委屈。” “若本座想带她回南楚一段时日,不知殿下可否同意?” 杯中的酒终还是洒出几滴,她垂下眼睑,在许久的沉默中出声。 “如若本宫答应你,你能否也答应本宫一个要求?” “殿下请说!” 她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他近前,细细的看他。 “今晚留下陪本宫!” 他沉下脸,后退了一步,“殿下还请自重!” “哈哈……自重啊,好,这点,本宫做的到!” 不达眼底的笑,语气轻松,仿似刚刚只是一个玩笑。 她转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涌。 “本宫答应你,可以带她回南楚一个月,不过,这期间,她若受一点伤害,别怪本宫心狠,断了你们往后见面的机会!” 她缓步往前走,却觉得那桌子离得格外远。 “如果,你排除了所有伤害她的隐患,也想与她一起长久走下去,本宫可向父皇求情……” 她停下脚步,咬着唇,直到一丝腥甜进入口中。 “恩准她与你回南楚,继续……做你的妻子!” 最后这句话,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凑完整。 她看的出来枢音的纠结,既然他选择了她,自己也没有阻止的力气,她希望枢音在这余下的几年中,过的好,她就满足了! 第一百七十章 血性 “如此,多谢殿下!” 他迈步,走出殿外,步子跨的很大,似是迫不及待的离开。 她挪着沉重的双腿,走至桌前,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冰与火的刺激,她丝毫不介意,只是深锁眉峰,双手撑在桌子上。 “殿下,你没事吧?” 白怜儿紧张的扶着她往寝室走去。 “怜儿,关上门,今晚,不许任何人进来!” 她遵从她的吩咐,也传达给了殿外的守卫。 进来时,却吓得移不动步子。 地上蜷缩着的她,抱着自己,汗水如瓢泼的雨一般,迅速浸湿了她身上的衣物,让本就暗红的衣服更显阴暗。 “殿下,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只……只是……不能……碰酒……” 不能碰酒?她心惊。 “我该怎么做?” 她颤巍巍的帮她拭汗,看的出,她正在极力忍受巨大的痛楚。 “不……不用……过会儿……就好……” 白怜儿不知她所说的过会儿竟是直到凌晨,她方睁开眼睛,疲累而虚弱。 没人知道她这一晚忍受了多大的痛楚,不是因为酒侵入身体,而是,她在剥情,生生将他自心底分离。 “殿下,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 她眼角处一滴晶莹终是留不住的落下,没有声音,安静的就像秋日默默掉在从中的露水。 “无碍,你也折腾了一宿,去睡吧,再过一个时辰,我们该出发了!” 白怜儿替她擦掉泪珠,却是抱住她在她身侧躺下。 “我陪你吧!” 她没有拒绝,任由她抱着自己几近冰冷的身体。 或许以后,这具身子感受不到温暖了吧! 墨言说的对,她心是硬的,却因为他变得温暖,此后,也因为他,再次变得冷硬! ****** “殿下此次巡视军营要一月后才回来!” 诗雨看着越来越远的马匹和马上那个挺直却无比落寞的身影,似在自语,又似是说给旁边人听。 对她语气中突然露出却隐忍着的不舍,楚释宁深深看了眼她。 枢音安静的站在宫门口,想起今晨白怜儿送来的书信,手紧紧握着。 “姐姐,这是最后一次叫你姐姐,以后,我便是你的皇姐,记住了! 对他,你不必心存任何愧疚,是我放弃了,我累了,不想再继续,这条路,本就是孤独的,互换身份那日,我就知道,我与他再无可能! 好好爱他,也保护好自己。这份秘密,就让它埋在这个冬季,永远不要再提起,切记!” 初禾最后看了眼远处模糊的身影,轻浅的笑。 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爱上你,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却也只有短短的三月。 往后,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忘记你! ****** 墨言再次来到圣女殿时,殿门紧紧关闭。 “圣女不在吗?” “回大人,圣女说趁着殿下巡视的日子,也该去往龙炎各郡,微服探访!” “何时走的?” “前日!” 墨言默了默,她该是出去散心了吧! 近日,殿下不在,他需要处理朝政上的很多事情,无法陪同。 ****** 到达军营的初禾没有给自己丝毫休息的时间,她换上军装,走向教练场。 “末将见过殿下千岁!” “孟将军免礼,今日是在训练什么科目?” 她扫了台上正近身搏斗的几人,看来是几员将领,身手不错,当然,她也没放过他们余光中的轻视。 “不是什么科目,只是将领们互相切磋罢了!” 她拿下头盔,卸了戎甲,递给身后的人。 “既是切磋,也不介意本宫加入吧?” 说罢,一个漂亮的翻身,轻松上了高台。 “末将不敢!” 台上的将领们互相对视一眼,依旧没放下轻视的眼神。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这里是军营,若是不敢,本宫养你们又有何用?” 下方的凌玖泉咂咂舌,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几人互相看看,一人向前一步,“末将陈青,想与殿下讨教几招!” 初禾满意的点点头,“很好!” 她紧了紧袖口,暗红的裤子捅入高靴中,上衣腰间一根腰带紧紧缠绕,勾勒出她纤瘦的身姿。 “开始吧!” 陈青还是有些放不开的,毕竟对面是个女子。 初禾知晓他的顾忌,却不给他适应的机会,直接一拳挥过,他直直后退,差点掉落高台。 “这样,陈将军还会有所顾忌吗?” 陈青稳住身形,眼中一亮,单脚后瞪,移至初禾近前。 初禾几乎不挡他挥过来的拳脚,直直进攻,陈青内心澎湃,截截坠落下风。 下方垂立的孟将军几乎不眨眼,看着初禾利落不拖泥带水的一招一式,竟是招招无虚发。 凌玖泉愈来愈赞赏这个看起来瘦弱,却似乎能担下整个九州的女子,唇扬起,笑意加深。 “末将甘拜下风!” “本宫要的不是这句!” 初禾看他躬身正好与自己平视,紧了紧袖口,沉沉出声。 陈青赶紧改了口,“末将会加紧练习!” “嗯,下一个!” 看了陈青一眼的几位其余将领,挨个上前。 “末将罗诚,请殿下赐教!” “拿出你的血性,身为将军,就该将肝胆放在外面,让别人看看,它们是硬气的!” 他这没底气的声音,可惹恼了初禾。 “是,请殿下赐教!” 这次显然洪亮的多了,初禾点点头,示意开始。 下方的人看着她出拳,抬脚,不躲不闪,精准到位。 对她适才的轻视早就变成了敬畏。 军营,正如她所说,拳脚出真知,要想让他们臣服,就先让他们接受你的能力。 这一日,她驯服了这群自傲的将领,亲身为他们上了一课。 日落西山时,她进入后厨,亲自为他们煮了一锅瘦肉粥,将士们感动的眼眶都微红。 “本宫知道年节将至,你们却无法回家与亲人团圆,但是因为有你们,他们才能安心的生活着,他们的安然,由你们守护!本宫答应你们,年节过后,可轮番回家探亲!” “谢殿下体恤!” 看他们大吃大喝,初禾也被感染,撕下桌上的一块肉,直接放入嘴里。 众将士一看,更是觉得她亲近无比。 于是,自心底里,这个太子殿下,他们认定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情真意切 她与白怜儿一个营帐,而凌玖泉与孟将军暂时住一帐。 “殿下真令我等惊讶,先前听说殿下女儿身,众将士们都颇具微词,今日一见,这等骁勇,真真是巾帼!” 孟将军不吝言辞夸赞。 凌玖泉净了脸,躺在隔间的床上,嘴角笑意难以掩下。 “她不仅骁勇,还有着男子不可及的智谋,将军日后就会明晓!” 孟将军眼中溢出精光,“能使萧国和西延归降,不费一兵一卒,殿下着实是奇女子!” 凌玖泉点点头,她的确出奇。 眼前,又晃过这几月与她相处的情景,闭上眼,不知不觉入睡。 这厢,初禾依旧难以入眠。 “明明今日很累了,可就是睡不着。” 她站立窗前,对身侧的人低声说着。 “这里风大,殿下上床睡,我给殿下讲个故事吧!” 初禾狐疑看她,“怜儿会讲故事?” 她笑笑,点点头,与她一起上床,躺下。 “一只受伤的狼被狐狸拖进洞中,日日舔舐它的伤口,狼很感激,努力压制它残暴的脾性,同狐狸好好相处。 日子渐渐过去,狼的伤口愈合,可他不舍同狐狸分别,他为她捕了很多猎物,跟她说,等她用完这些食物时,他会再次回来。 狼回到族群不久,看见同伴叼着一只狐狸,已经奄奄一息,巨大的悲伤笼罩下,他杀了自己的同伴。 族老觉得他该为同伴偿命,逃命之时,他再次被那狐狸相救,也终于认出她,为自己的所做悔恨不已。 恰逢此时,被过路的猎人发现,枪口对准他们,狼没有迟疑,挡在狐狸身前,可猎人想要的是狐狸的毛皮。 狐狸推开他,直直走向猎人,为了完好的毛皮,猎人向着狼开了枪后,带走了狐狸。” 初禾眨眨眼,“然后他们就永别了?” 白怜儿摇摇头,“受伤的狼睚眦目裂,终于暴出他的本性,扑到了猎人,凭着最后的力气,同归于尽。” “而狐狸终还是孤独一生了!” 初禾兀自叹了口气,道了狐狸的结局。 “殿下,自人生下之时,就注定要面临多个未知,每一次的结束焉知不是下一次的开始,殿下总该敞开心扉来迎接,不要将自己困死,走不出来!” 初禾看了她许久,方道了两个字,“睡吧!” ****** 回到南楚的楚释宁,虽有佳人作陪,心中缺失的洞口也在慢慢敞开。 他带枢音去了很多与初禾去过的地方,试图唤回她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而另一边,诗雨再次遇见郑殊,他同一个女子走在一起,脸上表情淡淡。 远远的,他看见了她。 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势不可挡。 “郑大人别来无恙啊!” 她客气的同他打招呼,向旁边的温婉女子微微颔首。 郑殊停在面前,死死的盯着她看。 “大人先忙,我还有事!” 这是个不宽的街巷,前面拐角处就是尚书府。 “等等!” 诗雨闭了闭眼,却没有停下,依旧往前走,步子也快了些。 冷不防,手被人抓住,后退之时,抵在侧面的墙垣上,背后传来淡淡的灼热。 抓着她的手不放,单手撑在后面的墙壁上。 “这么久不见,你一点儿都不想本官吗?” 他低醇的嗓音,呼吸若有若无的洒在她脸上。 无端的,诗雨轻颤了下。 “大人再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吗?” 他缓缓凑近,近前的脸越来越大,眼睛直直看着她。 “郑殊,别太过分,你后面还有人!” “郑……郑殊,她是?” 这女子正是小叶,此时的她如破落的秋叶般,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惹人怜惜。 当然,这人不包括郑殊。 他没放开诗雨的手,一派悠然的看着小叶,眼中有决绝。 “她是我爱慕的人!” 诗雨看着他侧颜,惊得失了言语,小叶稳着身形,近前,泪水涟涟的凝视郑殊。 “……啪……” 这一巴掌端的脆响,拉回了诗雨的神思。 郑殊不为所动,仅用舌尖擦拭嘴角似有若无的腥甜。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小叶大吼着,抓着他胸前的衣襟。 “小叶,我一直都同你说清楚的,对你,没有别的感情!” “……啪……” 诗雨都有些替他疼了,嘴角一丝鲜红,还真是刺眼呢。 “是我看错了人!” 她跑出了他们的视线。 这一次,小叶自郑殊的生活中彻底离开。 “放手吧!” 诗雨挣了挣他的束缚,饶是被打,他也不曾放开手。 他反身,紧紧拥着她。 “诗雨,我想你!” 这话应该是情真意切的吧,她想。 “你走了这近三月,我都在想,若是当晚,我趁着酒劲直接把你拿下,你定不会离开,对不对?” 诗雨沉了脸色,自他那句“情真意切”的话中出来。 “你很是能想!” 她挣扎着,无奈,这人力气可真大。 “是不是刚刚那两巴掌还不够让你醒神?” 这话一落,他到确实微微松开一些,她正欲离他远些,下一刻,唇边的柔软以及淡淡的腥涩直直入了她嘴中。 “……唔……” 她睁大眼睛,奋力挣扎,谁能告诉她,这人竟是个登徒子? “……嘶……” 他竟然咬了她,她还没做出咬他的反抗,他竟咬她? 她提袖重重擦去嘴角的鲜红,和他留下的痕迹,怒目圆睁。 “郑殊,没想到你是个混蛋,无耻的人!” “混蛋?无耻?” 那定要深入些,让她明白什么是无耻? 她被打横抱起,踹开尚书府的门,直直进入他的寝室。 “混蛋,放开我……啊……” 身上的重量压下,他近在咫尺的看她。 “再喊,信不信我要了你,反正我对你会负全责。” 此时的自己势单力薄,他确有这个可能,但他直白的话,让诗雨脸色晕染了桃红。 “你……你起来……” 她别过头,不看他,胸口剧烈的浮动。 郑殊一时心猿意马,有股火气亟待宣泄,他隐忍着。 “说一句你想我,我就放开你!” “你可真是恬不知耻,不要脸……唔……” 这个混蛋,该死的无耻败类,唇再次被蹂躏时,诗雨心中咆哮着怒吼。 “说不说……” 他声音嘶哑着,居然有种别样的诱惑,狭长的眸子里有着迷离,鼻子高挺,薄唇微张,似随时都准备再次品尝。 “我……我……想……你!” 她咬着唇,磨牙说出这句令她羞愤的话,脸连带着身体都烦躁的热。 “嗯,乖!我也想你!” 他坐起身,将她顺势拉起。 诗雨立即挣脱了钳制,开门的空档,再次被他圈住。 “答应我,不许躲我,我就放你暂时回去!” 她有那么一瞬的怔愣,对于他似是祈求的语气。 “嗯!” 连自己也分不清这应答有多少诚意,有多少敷衍。 “好,我会去将军府找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只待一个月时间!” “这么仓促?为什么?将军还没有处理好吗?” 诗雨唇角冷笑,“他永远都处理不好了!” 这一次,他便是彻底的失去她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梦境 楚释绯不着痕迹的打量眼前的枢音,总觉得哪里不对,似又很熟悉。 “初禾,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枢音微笑着摇摇头。 楚释宁心疼的看她,眼中有深深的自责和内疚。 “初禾在哪儿?” 院子外面传来风风火火的声音,是楚汐翎。 她一进殿,立即给初禾来了个深切的拥抱。 “初禾,我好想你!” 枢音不知作何应对,只得也回抱着她。 楚释绯看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拉过楚释宁。 “不是只忘记了你吗?所有人都忘记了?” 她对翎儿明显陌生的很啊! “似乎是都忘记了!” 楚释宁也产生了狐疑,犹记得,龙炎殿下说,她忘记了同他之间的事,到不曾说其他人。 楚汐翎见她不言语,微微挑眉,她这是怎么了? “初禾,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皓皓吗?” 枢音微微动了动嘴角,“我忘记了很多事,对不起!” 楚汐翎犹疑着看了她一会儿,走到旁边的诗雨面前。 “初禾怎么会失忆?” 诗雨思索着,回应道,“当日,殿下带走圣女,途中她惊醒,闹着要回来,丞相没法迷昏了她,而后醒来听说茹妃已经离世,祭司对她恨之入骨,一时接受不了再次昏睡,两日后,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几人都沉思着看枢音,没有人发觉诗雨眼中的闪烁,当然,元瞳发现了。 等所有人离开前往颐园时,元瞳刻意跟在最后的诗雨旁边。 “你似乎没有说实话!” 诗雨淡淡的抬眸,看了眼他,视线又拉向前方。 “没有人会在意,你现今看到的就是结果!” 元瞳听着她生涩难懂的话,有深深的怀疑涌上。 “什么意思?” 诗雨摇摇头,浅笑,“有些事,不一定要用眼睛看,心的感觉,才是最真实的!” ****** 楚释宁不知为何,他会再次来到离合殿,回到她为他抚琴,他雕刻木佩的情景。 可他显然是个局外人,看男子环着女子的腰身,轻声诉说。 “这是一对儿?” 女子欣喜的问。 “是啊,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可不许弄丢了!” 男子随意的叮嘱,而此刻他看清了她的表情,是坚定的诊视,似在说:不会弄丢! 不待他细细品味,场景又急速的变化。 是他带她回南楚时的夜晚,她深情的吻他。 “这种事情,我只会对你做,所以你也要一样!” “自然,我对其他女人没兴趣!” “那就好,若被我发现,我就……” 男子紧紧拥着她,“不会的,傻瓜!” 再次,画风骤转。 是他们成亲的当日晚上,他被父皇叫去书房,一夜未回。 原来那晚,她等了他那么久,直到凌晨五更才睡去。 后来的每个夜晚,她都等很久很久。 他抓着自己疼痛欲裂的头,不解为何会看到这些。 而后,他居然看见她被元瞳救出祭司神殿的光景。 她一路跌跌撞撞,摔倒又爬起,连撞到人都不自知。 他想过去扶她,却直直自她身体穿透而过,他、帮不了她! 随着她一路而去,他看到一处偏僻的草房,里面,她背出一人又带着一人。 是他的母妃和皇姐。 “妹妹,我们去哪儿?” 天真的楚汐翎问她,她不回应,此时的她已经听不见了。 但她似是想起什么,转过身,大声道,“姐姐,我听不见了,等会儿我们要出城,你要乖乖跟着,不要说话,好吗?” 楚汐翎点点头,算作回应。 她们一路出了城,后面有人追杀,他认识那人,是元素。 彼时正是他亲下的命令。 他继续跟着她,她们周转着来到一处山林中,她猎了野兔,烤熟,给她们。 此时,他的母妃恨恨的瞪着她,打翻了她给她的食物,捡了正烧的旺盛的火棍,眼看要打到她身上。 他焦急的去挡,可依旧无济于事,她还是生生承受了,头发被烧去一缕,她笑笑,不在意,他心割着疼。 她从没告诉他,为了解母妃的控术,她每日都要流一碗的血。 看她筋疲力尽,却依旧笑意不减的带着她们东躲西藏,他无力的滑落在地,心口快崩开了。 她站在卖马车的掌柜面前,掏出一个木佩,上面有‘宁’字,却是赶紧收起来。 一枚通透的凤佩自手中送给掌柜,“请给我一辆马车就好!” “姑娘,这玉佩很贵重,这些银子你也拿去吧!” 她最后看了眼凤佩,决绝离开,他知道,那是她母妃留给她最后的遗物。 往后的日子里,她每日都要承受来自茹妃不清醒的各种打骂,也要照顾心智不全的楚汐翎。 那棵树下,她写了无数的‘宁’都被风吹散,他跪在树下,颤手拂过那个地方。 而后是她们初到镇子时的情景。 她卖了身上唯一那把她常用的匕首,租了间小屋。 带着楚汐翎上街瞧大夫时,终被一群黑衣人堵截,她将楚汐翎护在一旁。 迎着刀剑,她不躲不闪,怕累及身后的人。 腹部直穿而过的剑,他震声大吼,“不!” 他想撕裂这群人,他想他们分尸而死,可他做不到,只能定定的看着,她嘴角鲜血不断的溢出。 楚汐翎却是在此时,恢复了心智。 她拔出腹中的剑,电光火石间,无一人留存,她直直倒下了。 “初禾,你怎么样?” “孩子……还好吗?” 楚汐翎点点头,她说,“别怕,我就睡一会儿,你先回去,我随后就跟来!” “不,你不能睡,小禾,别睡!” 他穿透她,大声喊叫,她听不到,也是这一日,她失声了。 情景在不断的变化,她被投掷在潮湿的牢狱中。 手中木佩不断的被她摩挲着。 他自身后抱着她,告诉她,他在。 “用刑!” 是县令的命令,他再次看着她被一根烧红的粗锥穿身而过,她张着嘴,喊不出,只能受着无尽的痛楚。 “不,不要……” 他嘶声裂肺的吼叫,心疼的不能抑制。 然而,这画面却又急速的旋转。 这是?东宫?怎么会到这儿? “楚释宁,你醒醒,快醒醒……” 他做噩梦了吗?嘴里一直喊着“不,不要……” 身上被汗水浸湿,眉头紧紧深锁,神情痛苦极了。 他正欲进去的脚步被密集的声音拉回来,睁开眼,就见她急急的叫唤。 “你怎么样?没事吧?做噩梦了吗?” 他直起身,拥她入怀,“嗯,梦里都是你曾经忍受的苦痛!” 枢音身体一顿,安静的伏在他肩头,突然想告诉他,她不是她! 她不想他们再这样互相折磨了,她也不想夺走她心爱之人,她不能这样做。 “楚释宁,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 “主子,宫中进刺客了,皇上受伤了!” 元郢焦急的禀报声自外面传进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揭开心布 “刺客抓到了吗?” 楚释宁一进宫便问先他一步到的楚释绯。 “抓到了,他自尽了!” “能查出是何人吗?” “他身上有龙炎皇室暗卫的标记。” 他侧眸,脚步未停,直直进了楚凌帝的寝殿。 “怎样,父皇的伤势可严重?” 太医点点头,“虽未刺中心脉,也伤害不小,现在昏迷,明日,若能醒过来,就会安然无恙,否则,可能会遗留其他病症,极有可能往后都会卧床不起。” “这么严重?” 楚释绯讶然,看着床前满脸担忧的皇后。 “肖诺,封锁消息,不可传出半点儿!” “微臣遵命!” 楚释宁守了一会儿,由林羽带去查看据说是龙炎派来的刺客。 ****** 龙炎 “殿下,宫里遭遇刺客,皇上受伤了,您快回宫吧!” 初禾急急上了马,赶回宫中。 因为两日的路途,到宫中时,龙炎帝只余一口气。 “父皇……太医,怎么样?” 她紧握着龙炎帝的手,心焦的问询。 “回殿下,陛下伤了心脉,想是回天无术了!” “退下,都退下!” 她低吼道,瞬间只余她一人守在龙炎帝身边。 割开手腕的瞬间,龙炎帝睁开了眸子,看她伤害自己,一切都明了了。 “父皇,咽下去,会没事的!” 他第一次喝自己女儿的血,虽然腥涩,却带着微甜。 “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儿?” 他笑着微微点头。 初禾欣喜着紧握他的手,却不知,这血只能维持他一月的生命。 “泠儿!” 她愣怔了瞬间,定定的看他,“父皇知道了?” 也是,虽是双生,却只有她体质特殊,他岂会认不出。 “父皇可会怪儿臣?” 龙炎帝伸手摸摸她的头,眼中的心疼难以掩饰。 “傻孩子,父皇如何会怪你,只是心疼,你放阿音同他离开,父皇知道,没有阻止,是觉得既然她心之所向,何不成全,父皇只以为走的是你,想你这孩子受了太多苦,好不容易找到能珍视你的人,到头来,竟是父皇再次所托非人。” “……咳咳……” “父皇,儿臣与他没有缘分,只想安安静静的陪父皇度过往后的日子!” 她帮他顺着气,笑的随意却不难看出很勉强。 “苦了你了,这辈子,父皇最对不住的就是你这孩子!” “没有,父皇没有对不住儿臣,父皇别多想了,对身体不好!” 初禾看他安睡过去,沉了脸色,走出殿外。 “刺客抓住了吗?” “回殿下,抓住了,他自尽了!” “何人?” “刺客身上有南楚皇室暗卫的标记!” 她侧眸,看了眼旁边的人,“带上来!” 片刻,两人拖着一个黑衣蒙面的人放置在地上。 “殿下,请看!” 杨统领分开他的领口,胸前一枚蓝色火焰印记,是南楚的没错。 “不过,这印记也不是不可以模仿,对吗?” 他点点头,的确如此。 “南楚还不至于这个时候派人来刺杀!” 凌玖泉与墨言互视一眼,一样的想法。 “本宫也如是想,可有南楚那边的什么消息传来?” “回殿下,没有!” 初禾挑眉思索了一阵。 “封锁皇上遇刺之事,若有半点儿传出,提头来见本宫!” “末将遵命!” ****** “龙炎绝不会此时派人来刺杀!” 枢音笃定道。 “我知道,看来是有人想挑起两国纷争。” 楚释宁沉思着。 “元瞳,可有龙炎的消息传来?” “回主子,没有!” 他点点头,回看枢音,“今晚,我要守在皇宫,你先乖乖待在府中。” “好!” 楚释宁进宫了,她想了想,出府而去。 ****** 次日,楚凌帝醒了,依着大夫所说,他该是无恙了。 宫里的人也都松了口气。 又十日过去了,这一日,楚释宁回府并未看到枢音的身影。 “主子,属下有话,不知该不该讲?” 他瞥了眼元瞳,什么时候他变得这般犹疑了? “讲!” “主子真的确定圣女是失忆了吗?” 楚释宁抬头,挑眉示意他继续。 “今晨,主子进宫后,圣女出去见了灵山的几人,其中有小阳,而且她毕恭毕敬不像先前对夫人那般。 若是圣女失忆,不记得南楚众人,却为何记得龙炎众人?灵山一向奉龙枢音为尊主,会对圣女也如此尊敬吗?” 见楚释宁沉思,他又继续道,“重要的是,圣女的剑法和武功的步数,似乎与先前夫人不尽相同,夫人的武功多由主子所教,也善用匕首。 属下曾问过夫人,为何不用剑,她说,带着太累赘,匕首轻便易携。 再者,主子说夫人特殊的体质消失,让属下查探是何原因,但属下问过几位德高望重的医者,他们说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不会轻易消失!” 楚释宁心思流转,翻涌,元瞳的话一时激起千层浪,蒙蔽心的那块布揭开,他似乎看到了龙炎殿下看自己的眼神,虽然冷寂,却带着一丝压抑的隐忍。 不,不会的,他怎能认错她,不可能! “……本宫答应你,也希望你答应本宫一个要求……今晚留下来陪本宫……” 她略带希望的问询,是在提醒他吗? 不,不是的…… 那晚未做完的梦,后来为何会停在东宫?是要牵引自己找什么吗? 他抓着欲裂的头,心突然没来由的涨闷。 恰在此时,诗雨的身影由远及近。 “主子,属下觉得诗雨似乎隐瞒着什么!” 元瞳看他有些痛苦的表情,不禁提醒道。 诗雨刚进府,准备往房间走去,身边一道掠影,反应过来之时,人已经在楚释宁的寝室。 她有些匪疑,却很快淡定下来,“将军找奴婢,可是有事?” “本座记得,你时常陪在初禾身边是吗?” 诗雨有些奇怪,却也点了点头。 “那这个笔迹,你可认得?” 情深缘浅,重重叠嶂,心已倦,爱散尽,不若两两相忘,各归尘土! 诗雨看着这上面的字迹,虽然极力模仿初禾,却还是有些出入的,初禾写字,喜欢于字的后面稍微提上一提,她曾笑着问她。 “公主这样做,可是能掩盖这字丑的本质了?” “还是被你看穿了,虽然本公主到不在意,但是堂堂将军夫人这种字,会扫了他的面子去!” 她想了想,回应他,“这不是圣女的字!” 所以,这不是初禾写的,这点他知道,后来比对了她留在枕头里的字迹,就知晓了。 “诗雨,你为何不留在她身边了,她对你可是对待亲人一般的!” 诗雨突然闪过的一丝犹疑,完全被留意她表情的楚释宁捕捉。 心头有一块东西摇摇欲坠,似要坍塌。 第一百七十四章 花痣 “将军突然说什么呢,奴婢一直都随在圣女左右啊!” 他是否觉察出了什么?诗雨不着痕迹的余光打量他的神色。 “是吗?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本座实情吗?” 他语气中有挫败,有深深的内疚,有其他的东西,她不想探究。 “所以,将军此时是发觉了什么吗?” “初禾是龙炎的太子,是吗?” 他已经确定了,她从未忘记过他,是他,又一次迷路了! “将军觉得可还有什么意义吗?” 诗雨口气倏地变冷,似乎要将她受的苦痛,凌迟于他身上。 他定定的看她,“什么意思?” “将军还不知道吧,近日,龙炎已经在准备殿下登基之事了,其实你与圣女离开的那日,你们就已经结束了!” “登基?为何这么快?” “因为,皇上快不行了!将军现今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守着先前的她,也没有任何顾虑!” “你是在嘲讽本座吗?” 他语气变得无力、哀伤无比,心终究坍塌了一块。 “嘲讽?呵呵……将军说错了,奴婢可没有那个胆子嘲讽殿下爱如生命般的人。 其实在莲佛寺,你可以触碰她,也可以陪她一起承担她身上的重任,只要那晚,你打开门就能看见近在咫尺的她。 她站在冷寒的夜里守了你一个晚上,你与圣女在一起的每个夜晚,她也都在外面,安静的看着,然后失望的离去。 好多次,她都想告诉你,可是,她害怕,害怕你不会接受如今的她,害怕你恨她,更害怕打碎你心中的梦。 可你呢,只顾着自己,她只要稍微变了样子,你就认不出了吧! 你真的爱她吗?在我看来,你的爱不及她一成。 她为什么选择坐上太子之位,因为她想完成你的梦想,等有一日,她会双手奉上龙炎给你,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坐在高位上,供众人仰视。” 楚释宁滑坐在地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呼吸也停滞了。 诗雨怎能轻易放过他,依旧掷地有声,“在永郡时,我问她,为你付出真的值吗?她说,你的爱是对她最大的回报。 不过,现今这份爱,我看的清楚,想必她也心知肚明,已经出现了裂痕,是你让它出现裂痕的。 我一直奇怪,你怎么能认不出她,后来,我知道了,你的心中她怕是也没那么重要,没有你的母妃重要,没有你想要的梦重要。 既然如此,你也配不上她了,没什么资格再说爱她!” ****** 初禾这厢忙的不可开交,再过几日就是她登基的日子,而且必须于年节之前完成。 她依旧每日都会看龙炎帝,他的身子也每况愈下,她不得已传书去南楚,希望枢音能赶在这之前回来,看他最后一面。 奏折越堆越多,她只能连夜赶工,也会累极,趴在桌子上睡着。 感受到身体被抱起的那一刻,她会突的惊醒,看到是他,赶紧跳下来。 “你去睡吧,不用陪着本宫!” 凌玖泉有淡淡的失落,多的是怜惜。 “你太累了,休息会儿吧!” 她捏揉着两鬓,无意看见殿内墙壁上的那面镜子,疾步走过去。 擦了又擦,擦不掉?左侧眼角处一颗鲜红欲滴的痣,竟是小小的辛夷花。 “凌史,这个是什么时候有的,你知道吗?” 她惊疑问向侧旁的人。 “微臣也不知道,因着殿下这边一直有秀发挡着,没注意!” “怜儿!” 白怜儿自里间收拾好床褥出来,“怎么了殿下?” “这个,你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白怜儿点点头,“自军营回来时有的,殿下太忙了,属下一时忘记告诉殿下!” “辛夷花是龙炎的国花,却不知如何长成了一颗痣!” 这可头疼了初禾,怎么办,“要不剜去?” 话落,她已经掏出匕首,被凌玖泉瞬间夺去。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一颗痣而已,有必要伤害自己吗?” “本宫怕,又有什么不利的流言传开就不好了!” 她如此一说,凌玖泉视线却移不开了,她这个样子,太妩媚妖冶,尤其那花瓣无端为她做了映衬。 “有些像御冷的魔女!” 凌玖泉不经意说出了心中所想,初禾急促眨巴着眼睛看他。 “本宫莫不是要成仙了?” “扑哧……” “哈哈……” 两道笑声传遍了大殿的每个角落。 初禾挑眉看他们,嘟嘟嘴,自言自语,“这突然就长了一颗痣,本宫讲真不能接受啊!” “殿下,你还是莫露出这般模样比较好!” 白怜儿看旁边人已经动弹不得,明显被她这样子吸引了魂魄。 “好了,你们退下吧,本宫今日没心情了,让本宫暗自伤神一会儿!” 说出来的话软绵绵的,心中似有根羽毛搔着痒,难耐的紧,凌玖泉看着她的背影,依旧回不过神。 “凌史大人?” 白怜儿提醒着唤他,语气中有揶揄。 “嗯?” 他反应过来,眼珠转了转,垂眸走向前方,白怜儿捂住眼睛。 “……砰……” 与殿中柱子亲密接触的凌玖泉,扶着额头,深深看了眼面前的柱子,绕道而行去也。 其余宫女皆掩了嘴笑,却也都被她们殿下刚刚的样子惊艳了一把。 ****** 次日,初禾想试试看,有没有人对她的痣有看法,便令宫女将秀发留在另一边,大摇大摆出了东宫。 “殿下真的好美,尤其她点缀的那朵花黄。” 嗯?花黄? “殿下就要登基了,用国花点装,却富有意义!” 嗯,这个说法,还可以接受。 “殿下今日怎么了,突然换了容装,有些轻浮了!” 轻浮?她怎么没想到?会吗? “说什么呢?仔细你的狗头,殿下也是你能妄自品评的?” 这是来自向吉总管的训斥。 也对,她是殿下,弄点妆容什么的,似乎不过分。 于是她更加挺直了腰板,拍拍向吉,“做的好,本宫这颗痣是自己长的,这样,也算顺应天命了,总管觉得可是这个说法?” “奴才觉得甚是,他们也一定觉得是如此!” 向吉撇眼过去,跪下一片,“殿下洪福泽被,定能昌盛龙炎!” “嗯,都起来吧!” 于是,初禾这颗痣于她即将登基的皇位顺利挂钩起来。 传言漫天,却没有一丝不利于她的存在。 第一百七十五章 看戏 “殿下被上天眷顾,赐了一棵辛夷花痣,这说明什么?” 说书的津津乐道,带动下面的听客极为兴致勃勃。 “说明什么?” “说明殿下是上天派来的仙子,以后要回归天上,位列仙班的!” “对啊,对啊,殿下那朵花生的美极了,你们没见,胜似真花!” “殿下本就长的极美,此次登基,据说邀请了列国王公大臣,还不得迷倒一片!” “俗物,殿下怎会随意看上那些人呢?势必要挑选能配得上殿下的人才可以!” “对极对极,殿下这等美人若是入了画,定能大赚……唔……” “兔崽子,不要命了?殿下即将成为皇上,是你能随意肖想的吗?” …… 这是楚释宁和枢音自进得辛邺城后听得最多的传言。 “才一个月,她怎么似乎变了样子?” 枢音问近旁的诗雨,诗雨也是讶然的紧。 “听闻殿下一夜间左眼角处生了一朵鲜红的辛夷花,次日就被传颂,直到现今还未消减。” 楚释宁却是听到了他们说的什么迷倒一片,当下脸色又不好了。 他加快脚步,想立即看到她。 元郢和元瞳也紧紧跟上。 枢音已经同他说清楚了,现下趁着自己还未对他情根深种,赶紧将心收了回来。 诗雨看他焦急的背影,翻了翻眼珠,这人究竟自何处来的自信,听完她的话,没有一点自知不说,还信誓旦旦、理所当然的来找回初禾。 ****** “父皇今日气色有好转,是不是因为皇妹要回来啊?” 初禾扁扁嘴,做足了吃味的样子。 龙炎帝被她再次逗笑,摸摸她的头。 “因为父皇要看着泠……阿音登基啊!”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这当然值得高兴啊,父皇的梦由着阿音来完成,父皇就能安心的走了!” 初禾不言语,帮他按摩了会儿,外面的向吉又来通禀,试龙袍! 她暗自翻了个白眼,这龙袍有甚好试的,已经试了两次了。 “你们都不用跟着,本宫认得司衣局的路!” 她缓缓走着,有司茶的宫女路过,向她见礼。 “奴婢见过殿下!” “嗯,这茶是何名目?” “回殿下,是龙香茶!” “本宫就端着了,你自去泡吧!” 她端了一个小壶,似想起什么,四下看了看,身体一轻,跃至御膳房侧前的粗壮古树上。 慵懒的坐下来,看下面的两人。 “七殿下,奴才真的不能再做了!” “你确定?信不信本殿下废了你,让你去御前侍候。” 侍卫赶紧跪下,蕲艾求道,“殿下恕罪,奴才,奴才做还不行吗?” “这就对了,这个药粉,你只需洒在皇妹要沐浴的热水中就好,然后本殿下派去的两个阉人就会出现,到时候,哼哼……” 七皇子龙启业贼笑着。 树上的人比之更愉悦,眉眼都含了笑,手中的小壶差点由于她肩膀的抖动掉落下去。 许是过于愉悦身心,却没发现后面越来越寒的气场。 “可是,奴才怕会又失策啊!” 七皇子踹了一脚脚下跪着的侍卫,硬气的道。 “放心,不会的,这次一定可以成功,那两个阉人可是会伺候的皇妹舒爽无比呢!” 初禾憋笑的快要不能自抑,眼角都湿润了。 她居然有这么个能逗乐的皇兄,想来以后宫中生活也不会太无聊。 树枝没来由的轻颤,让她止了笑,回眸。 他?怎么到这儿了? “……嘘……” 她食指堵在唇上,示意他别说话,她可还有一场戏没看呢! 下方的七皇子走了,跪地的奴才向树上的人微微点了点头。 稍刻,八皇子龙启俞四下回顾着来了。 “该死的奴才,昨日让你投的毒,你放了没?” 这奴才再次跪下,“八殿下恕罪,昨日的饭菜,太子殿下说没胃口,倒掉了!” “算了算了,适才七皇兄让你放的何物?” “是可让****的药物。” “哦……这么阴狠啊,本殿下手下有两个粗壮的大汉,保准皇妹喜欢!” 树上的另一人怒了,却被初禾死死拉住,她就惊奇了,他是不是来捣乱的啊! “是是!”奴才连连低眉顺眼应答。 八皇子乐呵着走了。 初禾飞身下树,来到近前,给了那奴才两锭银子,心情大好。 “做的不错,以后也继续,还有,今儿个就按照他们说的做!” “殿下是说,带那两个阉人和两个大汉过来东宫?” “嗯!” 她的应答让身后的人火气已经窜过头顶,再也抑制不住。 一阵风的速度,她被扯进一间空的厢房中。 初禾揉了揉手腕,冷寂而深邃的瞳眸盯着他,左侧绚烂的辛夷花似是活了一般,随着她眨眼的节奏跃跃欲动。 “可是将皇妹送回来了?” “你就这么看着自己被别人陷害?” 初禾随意坐下,幸好适才手中的小茶壶没丢,她仰头,霸气的喝茶,就当是酒了。 “没什么,本宫习惯了,比这更狠的本宫也试过,不过徒增乐子罢了!” 更狠的? “你这是在糟践自己?” 她想了想,有必要让他看清楚他们的身份。 “楚释宁,你管太多了吧?本宫如何自己,与你无关,你只要看好本宫的皇妹就好!” 楚释宁被她的话更是气的全身发抖,她果真要放弃他了! 初禾只感觉眼前眩晕,然后,脸直接贴在他胸前,鼻子酸疼。 她沉下脸,全力推开他。 “放肆,你让本宫自重,这两个字,你不会吗?” 她还记得,记得他说的话。 他眯了眸子,“本座忘了,许是确实不会!” 她深吸了口气,“不想南楚祭司竟是如此不知廉耻为何物之人,适才的事,本宫不予你计较,烦请你离本宫远点儿!” 拉开门,她的身形立即消失在他眼前。 他笑了笑,“小禾,我说过,永远不放开你,这句话自现在开始,一定会圆满做到!” ****** 初禾后面半日都有些淡淡的恍惚,隐约记得试了龙袍,又似乎同枢音聊了几句,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回了东宫。 忘记了她吩咐那个奴才照做的事,进入殿中,坐了会儿就去沐浴。 “怜儿,你下去吧,在殿外看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白怜儿领命出去。 她慢慢的滑下浴池,让温暖的热水包裹自己。 正欲掩去整个身体时,突的被人凭空带起,一时间血气涌上头部,致使脑海里没有其他颜色。 “该死的,你不知道这水里有药吗?” 低吼声传入她耳中,正欲开口,却被他的话呛住了。 “别人看见,本座无所谓!” 他的眼睛往哪儿看呢? 自己现下浑身赤裸被抱在他怀中,虽不至于羞愤,身子也被他看过数次了,可如今不一样啊! “闭上你的眼睛,放本宫下来!” 楚释宁理智的那条线正在走向崩溃的边缘,她又挣扎着,滑溜溜的娇体蹭着他。 “……呃……” 他几步放她于床上,欺身压下。 “……该死……你起来……你……” 他整个将她抱住,几乎自外面找不见她娇小的身影。 许是动静太大,外面有道声音传来。 “殿下,你没事吧?” 是凌玖泉,楚释宁眯起危险的眸子,准备答话,被她钩下,捂住嘴。 “没事,本宫今日累了,凌史有何事明日再说!” 第一百七十六章 带你回家 她瞪了他一会儿,等外面声音隐去后,才放开捂着他嘴的手。 而后,立即躲进床角,拉开被子包住自己。 “你究竟想干什么?” “来陪你啊,不是说过要我陪你一晚吗?” 初禾狐疑着看了他许久,后者脱了靴子上床,与她安静的对视。 “小禾,我回来了,带你回家!” 她稍稍愣了少时,却是听懂了,可又有什么用呢? “晚了,这次,我回不去了!” 他笑着,靠近她,细细抚摸她的脸。 “小禾,我从来没说过,我爱你,三个字对吗?” 他的答非所问,她不准备接话。 “小禾,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骨子里都刻着你的名字,原谅我一时的走失好吗?” 她还是不说话,抿了唇凝视着他。 “我没有和她做任何事,亲吻,一次都没有,我说过只对你做。对不起,我应该认出你的,是我自欺欺人了,是我混蛋,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别不要我。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先前,我让你隐在暗处,现在,换我来陪你,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 “现今的我,你准备怎么要?放弃你尊贵的身份,看着我承欢别人身下?” 她冷着脸色,他真的觉得一句想要就能轻而易举了吗? “不,别说这样的话,我不允许,你知道,那样我会生不如死!” 他抓着她的双肩,唇色因为她的话变得青紫,脸色也惨白,浑身抑制不住的轻颤。 不对劲,他这是…… “你中毒了?什么时候?” 他无力的摇头,“收……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都这样了,还计较她说过什么话,她想伸手,却被他死死卡着,抽不出来。 汗水自他额际冒出,脸色也由惨白变得青紫。 她迅疾吻上他,可他却死咬着牙关,抿紧了唇。 “该死的,不要命了?” 她做不到不管他,明知道这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毒,也还是不忍心。 “我要你,只要你一人,乖,张嘴!” 她拗不过,触碰着他的唇回答,他果真张开嘴,任凭她舌尖的血液带着浓浓的甜味滑进喉咙。 而后他轻捻着她的舌尖,似是为她止疼。 见他慢慢恢复,她离开他,死死瞪着他。 “楚释宁,你越发无耻了,如此不要脸的下流手段,你也拿来用!” 他瘫软于她身上,声音轻轻的传来。 “我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你不要我,我就死了算了!” 眼中闪过些许得意,管他什么法子呢,只要能取得夫人原谅,什么法子他都用。 额,他就不能找找其他法子吗,或者让她感动一感动也好,这种直击心灵的法子,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啊! “唉……上天莫不是不想我成仙了,怎得总派你来扰我清修!” “夫人想修仙?为夫陪你双修可好?” 她还没能懂他所说的话中意,就被拉开了她包裹自己的被子。 “别,这几日东宫外增加了人手,会惊动他们!” 她赶忙拉紧被子,咬牙提醒。 “那,要不,你穿件衣服!” 他随意拉下床头衣架上的薄纱,等她穿上,又闭了闭眼,这不是给自己找虐吗? “凌玖泉没对你做什么吧?” 她拉开被子盖上,揉进他怀中,“你想他做什么吗?” 他摸摸她的头,“乖,为夫知道你定会看好自己,可他似乎看你的眼神不对!” “不知道,我没工夫理会!” “唉,看来以后为夫得专注于应付,你这几个月无意间招致的蜜蜂了!” “没事儿,他们,我自己可以应对!” 他轻拂着她眼角处的辛夷花痣,暗自摇摇头,放你应对,只会加深他们对你的垂涎。 “真的好怀念初见你时的样子!” 她抬头,狐疑着看他,“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不喜欢?” “不喜欢,你这个样子,总让我觉得不安全!” 美的不真实,如梦如幻,“怎么就突然长了这么一朵花?” 难怪街上的人说她太美,会迷倒一众人,可不是吗,这可让他如何是好! 初禾也嫌厌的抚摸,“就是说啊,初发现时,我也惊了一吓,还以为自己这是要成仙了。” “扑哧……你成什么仙啊?” “花仙啊,你看这,像不像花?” 被她调皮的语气逗笑了,“这个花,大家都看得到,很明显啊!” 她搂紧他的腰,头伸进他胸膛处,闷闷道了句,“今晚,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 “那晚,我离开后,你是不是喝酒了?” 他终于将那晚的梦做完了,却是在来龙炎的马车上。 梦里她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嘴唇微张,无声的喊着一个字,他看的清清楚楚,是“宁”。 他在梦中陪着她,一直到很久,她醒过来。 “你怎么知道?” 她惊疑着看他,肯定不是白怜儿跟他说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晚,你让我陪你,莫不是想彻底与我了断?” 他眸子中的巨大忧伤又显映出来。 “没有,我只是想,或许与我相处一晚,你会认得我!” 她认真的同他说。 梦中她流下的那滴泪,那么绝望,那么不舍,他感受的到。 “以后,别喝酒了,不要再伤害自己!” “可你没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莫不是那晚你没走?” 他要是没走就好了,也不至于让她伤心到那个地步。 “只是梦见你了,梦见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她抬眸,眼珠转了转,犹疑道,“这会否有些诡异?” 他抱紧她,“的确,似乎冥冥中,有什么牵引着我,不能失去你!” “嘘……有人……” 初禾被窗前的人影惊动了,楚释宁也看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他皱了眉峰,莫不是今日她吩咐带来的几人,可看这样子,她明显忘记了。 “小卓,找殿下?” 殿外白怜儿的声音传来。 今日的那奴才低头同白怜儿说了句话,她挑眉敲了敲门。 “哐哐……” “何事?” “殿下,人送来了!” 她隐晦的言辞,倏地令初禾想起,她今日找的乐子,可现下没心思了。 “告诉小卓,让他找凌史处理,本宫累了!” 白怜儿退了下去,楚释宁的脸却黑了。 “你倒是依赖上他了!” “嘻嘻……你想多了,这些事,是他本该做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履诺 登基的前两日,列国有声望的人已经到达龙炎皇宫,包括楚释绯和闹着要跟来的楚汐翎。 他们并不知登基的人是初禾,这件事还不能说。 初禾依旧陪着龙炎帝,然后端了小茶壶,继续看她的乐子,以缓解她着实有些紧张的心。 只是有人可不想她被这群人沾染耳朵,自树上将她拦腰抱起,来到无人打扰的离合殿。 “我就是听听,两位逗乐的皇兄还能想出什么其他的点子而已。” “你很紧张?” 他直接道出她心中的惶恐。 她反身抱住他,“紧张啊,那可是皇位,由不得我不害怕。” “我会帮你,别怕!” “嗯,你一定要在下面我能看得到的地方!” “好!” 人前多么强大的她,也会害怕,也会不知所措,他很庆幸,他能于这个时候陪着她。 今日一身绛紫色绣蟒衣袍的她,高贵中又有无尽的妩媚,不是她作弄出来,而是自然散发而出。 “小禾,要不你戴上面纱吧!” “不行,太不庄重,会失了礼数,他们可都等着看我笑话呢!” 她没理解他的意思,只当他为了她能轻松点儿。 “唉……” 他唉声叹气的看她。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你也别紧张,我今日看了,那些人没一个有你长的好,再说了,就算你不好看,我也要你!” “当然,我也是个中翘楚,有颜有能力,自然是最配得上你的!” 她就喜欢看他自信的神采,他也没说错,他真的好看。 只是,她岂会让他没有一点压力呢? “我看的不是容貌!” 腰间有微微的疼痛,他咬牙,“就算你不在乎容貌,也把你的眼光提高点儿。” “那你这个程度算不算高的过分了?” 他唇角斜勾,棕眸缓缓眨了眨,就令初禾没出息的沦陷了。 “不会,就以我为准吧!” 从来没觉得长的好看还能这样用,她这副如痴如醉的模样,他表示很满意。 看来以后自己又多了项令她服软的技能——色诱! 初禾心中的紧张早被抛去九霄云外了。 她突然福至心灵的想,若他以后日日在她身边,她会不会变成昏君啊? ****** 楚释绯与列国其他几位认识的皇族随意招呼了几句,带着楚汐翎于龙炎皇宫四处走走。 “皇兄,我总觉得这初禾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近旁的一些宫女捧着各样的衣服送去东宫,她随着她们的方向,似乎今日一直没有见到另一位啊! “许是因为失忆有了距离的缘故。” 楚释绯视线也落在前方。 “不对,皇兄今日可有见过十二?圣女一直在殿内接迎众人,他却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回过头去看,是凌玖泉。 “微臣见过绯王爷,十一公主。” 楚汐翎看了眼楚释绯,他面色一派祥和。 “凌史大人不必多礼!” 凌玖泉抬头,无过多的表情,“王爷和公主可是找祭司大人?他在南厢房内休息!” “凌史这是要去往哪里?” “自礼部过来,正要回宫启奏殿下!” 楚释绯含笑点头,“凌史这般为太子殿下考虑周全,本王却确没想到!” “微臣只是做自己的本分罢了!” 他透过面前的两人看由远及近的绛紫色身影,笑意漾在脸上。 楚汐翎被他这妖孽的一笑,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听见后面传来慵懒清冷的声音。 “凌史,可看见两位皇兄了?” 凌玖泉无奈微微摇头,走近她身前。 “殿下,皇上命令他们暂时禁在上阳殿!” 初禾略一思索,摇摇头,“不可,这种日子怎能让他们享了清闲,放出来接客吧!” 不远处的两人始一见她,都被惊艳了一瞬,可听得这话,却是好笑。 凌玖泉扶了扶额,“殿下还想他们逗乐不成?” “说不定他们还能想出其他更好的法子,本宫很期待!” “微臣……遵命!” 对于她突然一脸兴致盎然,他也不好扫了她兴,想那两人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凌玖泉离开了,初禾看了眼对面站着的两人,提步过去。 “南楚绯王同公主光临,本宫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哪里,殿下登基在即,自然繁忙,本王不敢劳驾殿下!” 楚汐翎看着她身后的白怜儿,不解,她不是死了吗? “如此,本宫也就不打扰两位观景的兴致了!” 初禾扫了眼楚汐翎,她似乎瘦了点,顾承奕那厮怎么没照顾好她? 楚汐翎看她与自己擦肩而过,有种深深的熟悉感。 “她,很熟悉!” 楚释绯看她离开的背影,又听得楚汐翎的话,不禁也思索着。 “去找十二吧!” 两人转身离开后,初禾回首,看了眼,继续往前走! ****** 回得东宫,未进殿,那坐着饮酒之人已进入眼帘,眸中深邃了几许。 “西延王怎得不同列国来使打打热闹?” 饮酒之人酒气已是冲天,站起身,却是踉跄着晃到初禾面前。 白怜儿闪身阻在前面。 “王爷喝醉了,属下带您下去休息!” 他未看白怜儿一眼,大力将她甩出几丈远。 初禾眯眸,听闻西延王自小喜武,曾拜师多个江湖能人,也难怪当时凌玖泉挣脱不得他的束缚。 “怜儿,退下!” 白怜儿起身,正欲再次阻拦,听她一声喝,有些迟疑。 “所有人都退下!” 屏退了殿内所有人,初禾看了他一眼,因着醉酒,已是脸红脖子粗。 “王爷这是对本宫有何微词?” “本王就是来问问,殿下登基后是否会履诺?” 莫不是这酒味也分人而异,他这股子哈喇味儿,着实让人闻着难受。 初禾绕桌而坐,方才应他,“一年,还很长,王爷现在急着相问,有意义吗?” “上次是本王大意,该取得一份旨意或是殿下亲笔承诺,既然殿下无毁诺的打算,可否今日予以本王安心?”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斜斜靠过来。 她瞳眸无尽的收缩,许是被这股酒味弄得实在难忍。 “这个本宫现下还不能给你应允,毕竟本宫即将成为一国之君,皇夫必要有其过人之处方可。” 西延王的脸色变没变,初禾看不出,但他突然的大喘气令初禾旋即离了他些距离。 “……砰……” 桌上的茶具被他甩袖拂下,声音立即传至殿外。 白怜儿迅疾推门而入。 此时西延王已经飞身至初禾身前,捏着她的纤颈,拉至自己近前。 “放开殿下!” “若本王今日要了你,是不是即日就可升为皇夫也难说,是吧,殿下?” “你可以试试!” 初禾抬手,被他反锁。 “本王的面前,你这点花拳绣腿,只能让本王更觉尽兴。”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两全之策 白怜儿屏气凝神,光影般闪至西延王近前,他一惊,对上她的双眸。 “不可……” 初禾惊叫,却不得奈何,她的控术一旦展开,就不能受阻,否则,会殒身。 西延王依旧挣扎,他的意志很坚强,白怜儿嘴角有鲜红流出,却是使尽全身气力。 初禾赶紧割下西延王的一缕墨发,自白怜儿嘴角接得一滴血,烧其发与之相融。 西延王的眼神变得空洞,人随之倒下。 她接住白怜儿,放置床上,一碗血立即喂进她嘴中。 许久,床上的人睁了眼。 “殿下……” “可有感觉不适?” “没有,很好!” 她轻笑,嘴中的腥甜令她眼睛酸涩,她尽力眨眨眼,不让里面的雾气凝聚。 “殿下不必担心,他一会儿就醒了,身上酒气那么重,想来他们不会发现什么。” 初禾想了想,“来人!” 殿外的人听得传叫,立即现身殿内,“殿下有何吩咐?” “西延王酒醉,大闹东宫,带其回西院厢房,醒酒!” 进来的几人义愤填膺的将其拖走,路上趁着无人,赏赐了其两脚,他们可在殿外听得清楚,这人欲想染指殿下。 过了些时候,凌玖泉自外面进来,殿内已经燃上熏香,驱散了令人作呕的酒气。 “适才听说西延王借着酒劲闹事,殿下没事吧?” “本宫无事,西延王被怜儿控制,为今之计,需尽快择一人管理延郡!” 初禾捏揉着头部,登基在即,又碰上这等事,着实头疼。 凌玖泉想了想,“不若让洛王世子龙禹去吧,殿下以为如何?” 龙禹?她想了想,似乎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来人,传话禹世子,速来东宫!” “是,殿下!” 凌玖泉斟了茶递给初禾,“月前行刺之事,楚凌帝也险些遭遇不测,行刺之人是龙炎皇室暗卫。” 初禾捏着茶杯,微微眯起眼睛,“依凌史看,可是有人想挑起南楚与龙炎的不和?” “这个原因该是有的,否则不会如此费周章。” “列国如今对龙炎和南楚均持坐观之态,许是想加一把火,好让这场戏来的更快些。” 她旋转着杯子,匀称的手指纤长白皙,指甲修的短而圆滑,不似其他女子,留甲养护。 凌玖泉视线落在她的手上,轻笑,“今日还有几位来使私下闲谈,说当初龙炎嫁公主纯属混淆南楚视听,借机接近南楚将军,不想被发觉,遣回龙炎。” 初禾于这种说辞无动于衷,自回得龙炎,各种传言多的是。 “噢……如此倒是平白辱了圣女的名声。” 侧旁的人点点头,“是啊,微臣只是不解,当初皇上为何要封她为圣女?” “你是想说,她有辱龙炎的名声是吗?” 这语气随意,却有不易察觉的冷意。 “微臣不敢,只是觉得这个名头恐不利于她与楚释宁重修旧好,殿下不也希望看到他们和好吗?” 初禾唇角勾了勾,“你错了,本宫并不看好他们!” 枢音对楚释宁只是一时的迷恋罢了,这点她早看的通透,所以,对她,并无内疚之心。 况且,她也不舍枢音第一次的感情是建立在自己的基础上,于她,不公平。 凌玖泉咂咂舌,有些替楚释宁感到扼腕。 殿门口,一袭蓝色锦衫的人稳步走进来。 “龙禹见过殿下!” “堂兄莫要多礼,过来坐吧!” 初禾摆摆手,示意,对这位兄长是有些满意的,因着他没跟随洛王的性子。 “不知殿下找微臣所谓何事?” 龙禹心中拿不稳,平日里他们并无过多的交集,只是深秋同去赈灾过一次。 不过,他很欣赏她的性子,豪气似男儿般。 “本宫有件棘手之事需要堂兄帮忙,不知堂兄可会为本宫解忧?” “殿下请说,微臣定当竭力而为。” 初禾满意的点点头,娓娓道来。 “想必皇叔定与你说过,本宫与西延王之事。” 龙禹点点头,心里对西延王此人着实没有好感。 “是这样的,今日本宫被西延王要挟,想本宫登基后与他成婚,本宫反抗之时无意伤了他,现今登基在即,若延郡有人闹事,难保列国不会有人趁虚而入。 本宫思前想后,由你暂时稳住西延王,待本宫登基,封你为禹王,管理延郡,你意下如何?” 龙禹想了想,她说的在理,而自己也属于龙炎皇室,理应守国安民。 “微臣无异议,定不负殿下所望!” 初禾甚为满意的微笑,眼角处的辛夷花似乎绽开的更为瑰艳。 龙禹不曾这般近距离的看她,一时竟莫名涌上些慌措,又感觉清凉的舒适。 凌玖泉扶了扶额,暗忖,有必要让她认识到自己现今的样子,这样的笑,确让人招架不住,幸好对面是她有着血脉关系的兄长。 是以,龙禹借着西延王被控,暗中除掉了跟随其而来的随护,换上自己的人。 延郡是一块极好的封地,地势平而缓,气候适中,若不是西延王霸横,想要这块封地的人定会使尽手段。 如今,这般落入龙禹手中,洛王心里眼里都写着满意,对这位殿下识人的眼光甚为中意。 次日,洛王就来探访初禾,深表他会竭力辅佐新皇的忠心。 两全之策,很完满,初禾笑了笑,“皇叔有这份心,本宫很欣慰,所以,御史大人这块老骨头,还希望皇叔帮着本宫才是,毕竟皇叔与本宫才是一家人!” 先前这洛王暗中力挺御史极尽对初禾各种弹劾,他是元老,有功于龙炎,不说初禾,就连龙炎帝也无法不给他几分薄面。 而如今,他依旧保留自己的看法,还不知登基后给自己造些什么麻烦呢,由洛王暂时压镇,她也可以放心大胆的着手其他事宜。 “阿音放心,御史大人这处,交由本王处理就好!” 洛王毫不迟疑的回应,她说的对,同为龙家人,怎能帮了外人去。 何况,人家胸怀多大,极尽诠释了一家人的妙义,他作为长辈,怎能不以身作则! 初禾笑笑,本想让西延王好好成为自己手中的助力,却没想到他一倒下,对自己反而极为有利。 这块不小的石头,她也算是暂时放稳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义灭亲 对于枢音对待楚释宁的态度,墨言感觉甚为合心。 可楚释宁对待枢音的态度,他忧思不解,莫不是真如探子来报,他也失忆了? 虽说这并无不可能,可他依旧觉得对于楚释宁这样的人来说,失忆之事会否过于草率? 那初禾又是如何失忆的呢? 又忘记了什么?记得什么呢? 这突然的念头让他顿觉局促,似乎有些东西不符合常理。 他扫了眼大殿中的人,几乎眼睛都锁在上方随意而坐的枢音身上,除了楚释宁。 明日是太子登基之日,龙炎帝身子不好,这陪众位来使的重任自然落在圣女身上。 适才刚起的念头因着众人带着多层光芒的视线,暂时消散了。 他拍拍手,殿外一群女子进来,随着音律,轻移腰肢,尽甩水袖,婀娜媚舞。 留意楚释宁神色的还有楚释绯和楚汐翎,这轻歌曼舞也没搅了他们的神思。 昨日去找他,只有元郢在,说他有事外出了。 “十二,你似乎有些不对劲!” 楚释绯与他碰酒,试探着问。 楚释宁收回停在殿外的视线,“十哥何来此说?” 楚释绯朝上方之人撇撇眼,楚释宁反应过来,笑了笑。 “十哥,这个情景下,本座还是莫要明目张胆的好!” 楚释绯看了眼楚汐翎,他说的也对,两人现今无任何关系,的确在人前保持距离比较好。 这话,楚释宁是对着墨言所说,他的口型,墨言看懂了。 所以,他没失忆,只是不想与她添麻烦。 他端起酒杯,与墨言隔空相碰,笑的富有深意,一时模糊了墨言心中所有未成形的疑虑。 ****** 初禾这厢陪着龙炎帝对弈,却是心不在焉。 “为君者,无论何时,都要稳!” 龙炎帝的提醒,她缓缓抬眸。 “父皇,儿臣只是不解,先皇的密旨为何到了颐皇叔手中,他今日同父皇说起此事,又是何意?” 龙炎帝稳稳放下一棋。 “许是被何人嚼了几句舌头,这密旨本由洛王看守,等你登基后,旁敲你洛皇叔几句,看他是否能拿回。” 初禾手中棋子犹疑着,“对于颐皇叔,父皇了解几分?自打儿臣继任太子之位开始,他不置任何意见,现今搬出密旨,儿臣有些拿不稳。” 龙炎帝再次放下一颗棋子,却是毁了自己的一颗将帅。 初禾睁了睁眼睛,抿唇看他,这其中之意,她懂,必要时,大义灭亲! “阿音在朕的子嗣中,是最令朕满意的,但坐上这个位置,没有不手染鲜血的,因着你心底还有良善,所以朕才亲自扶你上位,只是这后面的路,朕陪不了你。 朕留了密旨给杨舒,万不得已之时,上面的人,他会帮你铲除,这也是朕最后能为你做的!” 再次血洗吗?初禾感觉自己牙齿轻微震颤,她从没想过,这生杀予夺的权力掌握在自己一句话中。 她起身,绕至龙炎帝身前,依进他怀中。 “儿臣自认心地冷硬,但皇叔的事,儿臣不想太过决绝,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的这两位皇叔,洛王是将所有事都写于脸上,他性情虽易怒,但直率。 颐王不同,他心思细腻,却不显,或许于其他皇儿,他会甘愿辅佐,但你不同,你和泠儿,如今身居高位,朝中本就有太多置喙。 而颐王属于皇室,也有名正言顺继承的权力。朕的竭力辅佐与你的能力,虽会让他们迟疑,但不会太久。” 她摩挲着龙炎帝袖子上的龙纹,细细考量。 “所以,你不必有任何负重,就像先太尉府一样,由朕来帮你铲除后患,也无人敢对你有微词!” 良久,她抬眸,深沉点了点头,再次埋进他怀中。 ****** 萧国原先的小公主萧忆现今被封为郡主,除了公主的名头后,就对江湖感了兴趣。 今日,她被萧无焱召回来,与其一起进宫。 白怜儿眼角瞥过侧面的几人,心下震惊,却不动声色。 “萧无焱见过殿下!” “萧忆见过殿下!” “免礼了,你们倒是真会躲清闲!” 初禾随意淡笑,兄妹两人也无任何愧色,笑呵呵看她。 “宫中人手齐全,我们反倒会添了乱子。” 这言辞,她不置可否,“来使都在殿中,进去吧!” “殿下不进去吗?” 萧忆看了眼前方殿中人影攒动,眨眨眼睛,问询初禾。 她微微摇头,“不了,本宫还有事情处理!” 来使到达的这两日,她一次也未露过面,想想也没什么必要。 萧忆身后的男子深深看了眼离开的白怜儿,与其一起进入大殿。 “殿下,左山盟的人进宫了!” 初禾脚步未停,侧眸看她,“放心,他们不敢生事!” “属下知道,但西延王正坐于殿内,那男子是我师兄,若他知晓,会不会惊动其他人?” 不管白怜儿的忧忡会不会发生,她都要防止那个万一出现。 “来人!” 身后的近侍上前,等待吩咐。 “告知龙禹,让他想法子带西延王出来,尽量避免接近萧无焱和萧忆。” 近侍奉命而去。 “怜儿,你师兄是否会解这控术?” “本来师父想将此邪术带进棺材的,因着我的偷学,他便亲传了师兄,可呼延明秀当时并不会解控,所以于师兄,不敢确定!” 初禾直视前方,看来这西延王无论如何不能再多留。 ****** 龙禹带了西延王出来,与洛王商议了一番,暂时将其置于厢房内,以身体不适为由。 白怜儿的师兄名唤呼延觉,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得益于龙禹出来的及时,但他却是专为找西延王而来的。 在夜幕拉下之时,他来到了西厢房,西延王的寝室。 “王爷可在?” “敢问你是?王爷已经休息,吩咐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门口守卫斟酌着回答。 “在下是王爷好友,是王爷让在下今日进宫找他,可否通禀一声?”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依旧不改言辞。 “对不起,王爷的命令,恕我等不能违抗!” 呼延觉审视了两侍卫一眼,也不作纠缠,离去了。 想起今日被称为世子的人带走他后,就再未进得殿中,此时又有此吩咐,先前他的随护基本都认识自己,这两个莫不是新手? 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不见自己啊,这让他心中升起疑云。 但今晚宫中定会灯火通亮,这络绎不绝的巡视,令他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里,他不熟悉。 罢了,等明日典礼结束吧! 第一百八十章 登基 “咚咚咚……” 登基典礼由三十六声震天鼓声开启。 自五更开始,这鼓声带着节奏敲响。 而后,三十六人手执金玉龙头鞭,挨个甩鞭着地,依次循环三次。 一个时辰后,龙炎帝出现在大殿门口,受众臣跪拜。 “臣等参见吾皇万岁!” “众卿免礼!” 他挥袖坐在高位,俯视下方。 “登基典礼开始——” 礼官字正腔圆,浑厚朗朗。 此时天色已是大亮,正如天象师所说,今日天朗气坤,万里无云,一派清明。 红毯之上,一身朱红绣龙拽地长袍,头戴红玉龙形簪,额正中垂下一方红色宝石,与眼角旁辛夷花互相照应的初禾,由一身白色锦服的枢音扶着,款款迈步。 身后两列宫女侍卫随行。 众臣分散两侧,楚释宁站在来使首列,看她踏上一步一步的阶梯,朝龙炎帝所坐方向而去。 此刻,这数层阶梯一层一层拉开了他与她的距离。 终于,他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她。 “受印!” 龙炎帝将手中高举着的皇印郑重放在她手中。 初禾接过,转身,面向下方众人。 “祭天!” 所有人皆随着初禾恭敬跪下,敬畏的叩首。 “新皇登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礼官的声音落下,下方龙炎众臣跪拜高喊,声音久久回荡。 “众卿平身!” 她挥袖,坐于高位,俯视下方,而后向龙炎帝微微点头。 史书记载:龙炎四十八年冰月伊始,新皇龙枢音继位,封先皇为太上皇。 龙炎四十八年冰月初十,太上皇驾崩,留旨命其后宫嫔妃皆为其殉葬,登极大典持续七日,举国哀恸。 ****** 已近年节,宫中开始采办布置,因着太上皇薨世不久,初禾还在守丧期,命令一切从简。 登基大典结束五日后,楚释宁被召回南楚,安排南楚年节的事宜。 “都退下吧!” “是,陛下!” 御书房中,只余初禾和枢音两人。 “年节过后,我想回灵山一趟,师父回来了,派人传话说南面穹国有能人异士可治我的病症!” 枢音声音沉浮于空中,不高不低。 初禾紧握她的手,垂眸,“对不起,我没想到父皇会这么快就……本想陪你一起寻医游遍九州,可如今,我怕是被锁在这里,无法出去了!” “说什么傻话,是我对不起你,让你替我承受这许多,等我治好病症,就回来换你!” 初禾抱着她,眼角一滴泪滑落,“好!我等你,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回来看我!” 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定!” 人生,几处相逢,几度别离。 新年伊始,初禾秘密送枢音离开,一路众多暗卫随行。 这日,她关自己于御书房,批阅了通宵的奏折。 “几时了?” “回陛下,卯时三刻,您一夜未眠,趁着还有时间,小憩一会儿吧!” 被枢音留下的诗雨提醒着。 “睡不着,过会儿该上朝了,你留在殿中休息吧!” 诗雨不再多言,吩咐人整理了桌上的奏折,亲自去御膳房命人做了些利口的膳食。 这一月下来,于朝中之事,她已经游刃有余。 颐王,她还是选择先留着,尽管让洛王旁敲侧击着提醒,他依旧不为所动,拉拢朝臣,为自己所用。 不是她不动手,而是她想看看这朝中究竟还有多少人对她有异心。 ****** “呼延庆还是没有消息吗?” 洛王半是陈述半是疑问,呼延庆是西延王的名讳。 登基大典当日,他被呼延觉带走,消失于皇宫中。 “没有,父王不必忧心,会找到的!” 龙禹今日奉命启程前往延郡。 “你颐皇叔近来颇有动静,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 洛王半眯着眼睛,言语里有微微的不满。 “父王,不是我说您,那圣旨您当初怎得就转手于皇叔了呢?” 龙禹语气里倒并无责怪之意。 洛王想了想,“是他要的,说怕我做出令先皇不高兴的事情来!” 龙禹微微好笑着摇头,这么大事,就被皇叔的一句话,拱手相让。 “父王,您过于相信皇叔了,连先皇都看的出,皇叔虽表面喜好平静,实际在等待时机。 皇家所有子嗣自小受到的教育您忘了吗,怎么会有人对权力无动于衷?” 洛王抿了唇,“当时并未想到先皇心中的人选会是阿音,而且她确乎比其他皇子更有资格些。” 停了停,他会心一笑,“放心吧,以本王对先皇的了解,他既然知道你颐皇叔的性子,不会不作任何筹谋于阿音的。” 龙禹点点头,神色复杂,“不过看样子,皇上似乎还是太良善,并不打算对皇叔真正动手!” “是啊,毕竟是有着亲脉关系的,就是本王有想帮她的心,也得好生掂量。” “父王,现今您是唯一能名正言顺帮皇上的人,可别再被蛊惑了去。” 龙禹低声提醒,他这个父王倒不至于耳根子软,只是招架不住颐王罢了。 洛王微微瞪了眼他,“本王知晓分寸,还不快走!延郡的事宜,皇上虽已经替你稳住,也得你有能力使人信服才是。” 龙禹嘴角含笑,自进来的母妃手中拿过包袱递给下人,寒暄了几句,转身离开了。 ****** “所以,圣女根本不在圣女殿?” 墨言站在窗前,听宫中自己的眼线汇报。 “是,圣女殿已经紧闭了多日,连先前的圣使都去皇上身边伺候了!” 墨言紧了紧拳头,她去哪儿了? “可有南楚的消息传来?” “回大人,没有,圣女应该没去南楚。” 他皱眉,没去南楚?她没去找他? “那人可安全了?” “是,暂时安全。” 他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踱步出府,有辆马车正欲离开,是凌玖泉,他的府邸建在自己侧对面。 怎么刚下朝不久,又进宫? 太史上级是丞相,先前有太子恩准,他以辅佐为由,可以越级呈奏。 但如今皇上已经明令,自下往上,除特殊缘由,一律按级行事,不可谮越。 “大人,这凌史太不将您放在眼中。” 身旁的人愤愤斥责凌玖泉的行为过于乖张。 “他,的确从不将本官当回事。” 淡淡的语气似是不在意。 ****** “皇上,凌史求见。” 初禾正翻开的奏折,被她又合上,“宣!” 凌玖泉稳步走进,毕恭毕敬的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这才下朝不久,凌史可是有事启奏?” “陛下,后日您微服出巡,微臣想请命随行!” 初禾拿着杯子的手一顿,随即放下,言语平缓。 “凌史,你是朕亲信之人,又是太史,留在辛邺,朕才能放心!” “可陛下此行,微臣不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朕有杨统领跟着,朝中的事还需你照应。” 凌玖泉抬头,深深的看着她,他确实该留下,朝中关系错乱复杂,正在盘根错节,她想借着此次出巡,看看有多少人可以留下。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出巡 “难怪诗雨说这样出来没关系。” 初禾惊讶着看路上的女子,几乎每张脸上的不同位置都有一朵绚烂的辛夷花点装。 白怜儿也不曾出宫,始一看到,竟不觉初禾惹眼,反而自己有些鹤立鸡群的说。 杨舒虽知道坊间效仿皇上眼角处的花痣,也没想到能至如此地步。 初禾捋了捋额前专留的秀发,“有点多此一举了!” 牵马出了辛邺城门,杨舒方出声问询。 “陛下,先去哪儿?” 初禾翻身上了马,回应的话随着空气飘来。 “往南走!” 南?“遇晚郡……” 这是龙炎最小的地域,最具特色的也只有那方不大的温泉,且最为靠近边境,与扬州的沧国隔江相望。 这处的气候也是极好的,能在艳阳的天里时常见到微雨,是初禾最喜欢却从未真正见到过的暮景。 “遇晚客栈”是个不大,三面环山的客栈,只一条路通向城中,距离不远。 杨舒总觉得这种客栈过分偏僻,又环山,多了份不安全的感觉。 “陛……主子,您确定不进城吗?” 初禾带着深意的看了眼他,“我不进城,不代表你不进城!” 杨舒深思了稍刻,更不安心了。 “主子,这样不妥,属下难以放心。” 白怜儿看不过去了,“主子的意思是你先去城中查探,看是否安全。” 杨舒看向初禾,再次请教。 “怜儿说的没错,你且先去城中找最大的客栈,明日,我们汇合。” 说完,她率先进入客栈,白怜儿赶紧跟上。 杨舒觉得她的考虑十分得当,上了马往城中而去。 初禾自客栈转了一圈,干净整洁,还不错。 “刚未时,时间还早,怜儿,上山去。” 这个季节,山里开满了不知名的各色野花,比宫里那些名贵的花还要争奇。 山不陡,树木高大茂盛,郁葱葳蕤。 客栈掌柜说了,这处的山林并无危险的动物,再过些时日,就有城中的贵族小哥小姐来此处游乐子。 山里边儿有条宽敞的河,里面有各种名目的鱼类,小客栈里的食材每日都是新鲜的,由此处钓取。 “怜儿,我们烤鱼吃吧!” 白怜儿终是理解了她为何找后厨要点作料,原来一早就打上这主意了。 两人立即捡了些许垂落的干枝,架起。 白怜儿不会捕鱼,只觉这鱼过于狡猾,“扑腾”一下便自手中溜出,不见踪影。 “哈哈……你这样不行,还是我来吧。” 她有些许尴尬,初禾高高在上的君主,却为她亲自捕鱼!? 出得宫来的初禾哪里还计较这些,早将自己的身份丢到一边了。 不消多时,她抓了两条比较肥硕的。 不过,掏出匕首的一刻有些纠结,这是楚释宁专为她打造的,上面透亮的白色宝石闪进眸子里,化成柔和。 “主子,我来吧!” 白怜儿看出她对手中之物的看重,自腰间掏出自己的随身携带。 初禾顿觉有些不好意思,却看她手法也算精炼,插了鱼,自去烧烤。 坐在火堆旁的两人专心制作食物,吃的却不多。 初禾觉得有些积郁,跃至树的顶端,遥望整片树林。 “……啊……” 她大吼,排泄心中突然而至的郁闷。 白怜儿明白,她只是思念送那把匕首的主人。 少时,林中有了不小的响动。 她眯眸,来了吗? 初禾站在高处,很显眼,她勾了唇角,来的挺快。 “朕选择的这处地方不错吧?” 黑衣蒙面的几人站定,其中一人粗声回应。 “皇上确会挑地儿,不过,是否多虑了,我们会送皇上入宫的。” “哈哈……不,等会儿你就知道,朕是否多虑。” 正愁今晚难以入睡呢,伸伸筋骨到是好事。 树叶被剑抖落,散下,旋转,落地…… 初禾的匕首稳准抵上来人的脖子,利索的剌划。 身后的人她从不顾忌,总归受点疼的事儿。 空气中立即漫上的血腥味堙没了适才的鱼香。 胳膊上的疼痛袭来,又消失,持剑刺中她之人有瞬间的怔愣,却也因此结束了生命。 此时,一袭玄色身影落下的空隙,剩余的人也应声而落。 没人看见他出手,但倒下之人脖颈处血柱飞升。 初禾定睛,半晌,她转身,跃起,不见了踪影。 白怜儿回过神,搞不懂她家陛下的心思。 眼前玄色衣衫的人,唇角抖了抖,眼睛转了转,追去。 ****** 她飞至山头,回首,拧了眉,他怎么没追过来? 要不,再回去看看? 莫不是走了? 思绪流转时腰际一紧,一双修长的手环绕。 心“砰砰”而跳。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 “都这么久了,你莫不是才对我有反应?” 手放在她心口处,轻笑,“以前,似乎没感觉你与我在一起,心有这般悸动啊!” 有些清凉的呼吸洒在她脖颈处,她居然真如他所说,脸烧的紧。 “这脸怎么红成这样?” 他转过她的身子,看她眼中漾着流波,将他吸入,缠卷。 “怎么都不说话?我有些怀疑你是不是我夫人了,这次可不能认错。” 他调笑着,看她只是凝望自己,抿着唇,安静极了。 这样对望了好些时候,她缓缓伸手,环过他劲瘦有力的腰身,于他怀中抬头。 “我想你!” 楚释宁深吸了口气,笑容柔溺,启唇,“我也是。” 俯身,微微调整角度,吻上令他日思夜想的娇唇,轻捻抹复,如丝丝细雨。 少时,平静的海面上波浪汹涌,唇齿无尽纠缠中溢出满满的思念、眷恋。 她解开他束身的腰带,掉落在地,动静惊醒了迷离中的人。 他邪笑着看她,“陛下,这里,不好!” 看她又变绯红的脸颊,情不自禁出声,“怎么做了皇上反而有了些别样的味道!” 她没理他,是他说不要的! 蹲下身,捡起腰带,帮他束好,又坐在地上,看远处的风景。 “生气了?” 看的出,她有些置气,他反笑,坐在身旁,拥她入怀中。 “没有,南楚没有要忙的事了吗?” 于他怀中,她轻微磨了磨牙,眼中闪过计较。 “那些事,都没你重要。” 拂过她的秀发,那朵辛夷花依旧绚烂无比。 “多久?” “你想要多久?” 她抬头,直直看进他眼中,“你,余下的光阴,我都要!” 稍显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眼角处,甘醇清冽的声音入耳,“允你。” 第一百八十二章 自卑 于山顶吹了会儿风的光景,时间滑至傍晚。 “小二,再要一间上房。” 楚释宁不解,“要这么多房间做什么?” 初禾微微一笑,“你想住在马棚吗?” 她这是,不准备与自己住一间房? 小二定定的将手中划好的牌子递给楚释宁,深深的多看了他几眼。 房间在初禾隔壁,可还是隔着一道墙啊! 此刻,他内心有万马呼啸而过,扬手抵在她正欲关的门框上。 深吸口气,温和而笑,“小禾,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 初禾自他胳膊下滑出,径自走向房间中央的桌子处。 “你在南楚,我在龙炎,你做了什么,我岂会知道?” 他阔步走进,顺带关上门,桌前坐着正欲喝茶的人被他揽进怀中。 “虽然我身在南楚,可心在你这里……” 俯首,距离极近时,她素手挡于他唇上。 “祭司想要侍寝?” 楚释宁双唇勾起好看的弧度,半弯着棕眸,“你说呢?” “不好意思,朕今日身有不适。” “不适?” 他可没忘记方才山上的一幕,怎么,一会儿就不适了?! “莫不是你还在生刚才的气?” “没有,我……唔……” 身体旋转着,倒在床上,身上的重量压下,期间他没离开过她的唇。 腰间的束带被拉开,斜帘垂下,掩去两人的身形。 “不可以……” 理智侵占了她的脑海,看他皱起的眉峰,认真的凝视他。 “你可想过后果?” 趁他松懈,她赶紧直起身,系好衣服。 “不说我是龙炎的皇上,就是这龙枢音的名讳,也足以让你被人诟病,况且你如今还是祭司的身份。” 楚释宁死咬牙关,双手缓缓握紧,几乎能听见两种不同的脆响,紫眸冷若冰霜。 她安慰着覆上他的唇,蜻蜓点水,“我会等你,多久都好!” 好半晌,他摸摸伏在胸前的头,平稳了心绪。 “那你在山上又是何意?” 她浅笑,语气轻松,“本想肆意任性一回,大不了背了这昏君的名号,受尽耻笑罢了。” 他如鲠在喉,凝噎着不知如何言语。 “但我不能毁了你,也不想我们本来名正言顺的关系,成为世人眼中不堪的污秽。” 她拭去他眼角的湿润,压下心疼,揶揄道:“在我面前,还是第一次看你流泪,这可不好,会损了你在我心中的形象。”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让我们之间变成这样……我真是个该死的混蛋,一次次迷失,伤害你……” 她用力分开他满是鲜红的手,“不是的,不是这样……” 他情绪有些难以自控,初禾将他双手展开放在心口。 “你对自己没信心吗?过去那些不好的事情不是过去了吗,总归我没离开你。 虽然很多事情总出乎意料,但唯有爱你这件事,我一直都深深坚信着,多么荆棘的路,我都会陪你,不会让你一人孤军奋战。” 她笑若灿阳,却换了语气,“莫不是你真在南楚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方给我在这里上演苦肉计?” 他凝望着她恢复晶亮的瞳眸,轻笑,“小禾,遇见你后,我总能失去理智,心里还会升起无所遁形的自卑。” 她再次磨牙,“哼,自卑?你可真有自知之明,所以呢,你的自卑长到何种程度了?” 这厮要敢以此为借口来退缩,她今晚一定咬死他。 他翻身,轻轻啃咬着她的脖颈、耳垂,停留在耳边。 “这世上也就只有你能让本座有这种心思,本座怎会轻易放过,必定一世追随。” 身下的人唇角漾着深意,调换了两人的位置,极尽妩媚的轻咬他男性象征的喉结。 “……嗯……” 听他难耐的低吟,初禾心头微荡,游移至他的锁骨处。 “很好,朕就喜欢祭司这种死缠烂打的精神,等会儿,麻烦祭司去后厨浇桶冷水!” 话落,她的吻缠密而缱绻,紧扣他的双手,将挑逗这档子事发挥的不遗余力。 她,竟深谙此道? 来不及想她道行高深的问题,他终是破门而出,难怪她给自己开了房间! 当然,浇冷水这种事太低俗,尊贵如他怎么会做,还是吹冷风更适合,多高雅! ****** 清晨的微风拂面,骄阳向她打着招呼升起,她伸伸懒腰。 “昨晚睡得真好!” 白怜儿进门,难得看她清早起来神清气爽的样子。 “今日主子的气色真真好!” 当然因为什么,有眼睛的人都知道。 不过,门口站着的人像被抽干力气似的,精神不佳啊。 “今日祭司的气色着实差了些!” “哈哈……怜儿真是越来越观察入微。” 楚释宁走进门,看她整理仪容,单手托腮,坐于桌前。 “你能否择个时机放诗雨回南楚探探郑殊,本座实在受不了他每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祈求。” “扑哧……” 初禾与白怜儿乐不可支,“可诗雨那里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想他的迹象。” 楚释宁姿势不变,眨了几下眼睛。 “郑殊让我带话与你,务必看好他家诗雨,莫让别人拐了去,日后他随你使唤。” 初禾默了默,“还真有人打上她的主意了。” 白怜儿接过话,“是洛王的小世子,年方十八,已经缠了一阵子了!” “噢……世子?那这人陛下可看得住?” “这人啊,朕看得住,这心呢,朕管不了!” 白怜儿赞同着点头。 楚释宁继续随意道,“那本座就不客气的遣人带她回南楚了。” “你敢!朕的人,怎能容你说带走就带走,告诉郑殊,有朕在,诗雨谁也碰不得,当然,朕还是会尊重她的选择!” “也好,今日准备做什么?” 初禾半眯着眼睛,“逛逛这遇晚城,看看此处的民情。” ****** “听说了吗?前日晚上,义庄里停放的尸首又被偷了。” “嗯,也不知是何人所为,无故偷些尸首作何用处?” 两人摇摇头,正欲散去,肩膀被拍了拍。 “两位大哥方才说有人偷盗义庄存放的尸首?” 两人回头看她,有一瞬的惊艳,却也知晓这样盯着一个姑娘有失礼数。 “姑娘是外来人吧,这件事已经发生有段时间了,不止义庄,就连几处坟岗新近葬埋的人都被挖走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盗尸 “葬埋的人也被挖走?可留下什么痕迹?” “没有,坟墓完好无损,看守义庄的人也毫发未伤。” “那如何知晓棺木里的人被挖走?” 其中一位大哥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解释。 “前不久,城中有钱人家的夫人殁了,埋葬了数日,家里老爷嫌陪葬不够多,命人掀了坟墓,结果开棺后里面空空的,没有人,才传说被偷尸之人盗了去。” “府衙的人不管吗?” “有,知府大人派人看守,可次日的结果还是一样,那些尸首就像凭空消失一般,甚至,为了找寻线索,知府大人命令一人假装死尸,却被当成真的尸体一并消失了!” 初禾抬头看向楚释宁,眼里有狐疑之色。 杨舒与白怜儿也甚为震惊,这显然对死者不敬,只不知这些死尸有何用处? “请问义庄怎么走?” “我劝各位还是别去了,那里晦气的紧。” 大哥好心劝说着。 “无碍,我们对这种事情也好奇的很!” 大哥看几位许是确实好奇,指了指右侧一条略微宽敞的路。 “自这条路上直走,尽头处就是了。” 初禾道了谢,转身,唇角冷笑,她怎可能放过这人眼中的一缕精光呢。 适才的两人见他们走了,也跨步进了一家两层楼的货铺。 “公子,您看……” “……嗖……” 一袋沉甸甸的银子稳稳飞入两人手中,背着他们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 “主子,属下觉得此事甚为蹊跷,怕是有人针对主子。” 初禾笑笑,“昨日不是让你来探探吗,如何?” 杨舒毕恭毕敬,“属下昨日来此并未听说这件事,不过,确有人知晓了主子的行踪。” 初禾看了眼一派悠然当做散步的楚释宁。 “朕这行踪也不是什么秘密,有人知晓不足为奇。” 杨舒也看了眼楚释宁,心下的疑虑自见到他就没打消过。 南楚祭司跟着皇上有何意图? “杨舒是吧,说说你觉得蹊跷之处。” 楚释宁清冷的声线随风扬起,杨舒竟无端感受到压迫感。 “属下觉得或许有人故意制造此事,想借机对主子不利。” “也许,不过也不排除这件事的真实性,本座来的路上略有耳闻,不止遇晚城,下到镇子村庄也发生了此类事。” 杨舒同白怜儿互视一眼,他们来时怎么未曾听说。 初禾侧眸,“看来此事蛮严重。” 他回看她,点点头。 不远处,一敞开的墙院出现,院口一年轻男子躺在草地上,沐浴着阳光,怡然自得。 几人走近,他依旧未睁开眼。 初禾踢了踢他伸长的脚,侧旁的人冷寒的看着男子被她碰过的地方,思量着,要不剁了吧。 “有事儿?” 地上的人依旧未睁开眼,不过,这个她不介意,只要出声就成。 “啧啧……你一个四肢健全的男人,不去讨份正经差事,躺在这里看尸首,关键是还能看丢了!” 男人继续挺尸,“姑娘此话说的好笑,这皇上都能由得女人做了,我这档子事还真不足惊奇。” 初禾扬手止住杨舒拔剑的冲动。 “由此说来,你看丢尸体这事跟皇上是女人有莫大的关系喽?” 地上的人睁开眼,眼前赫然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不自禁出声。 “莫不是果真世风日下?好好的女人怎么长这般俊朗?” 本来惊讶楚释宁为何突然站在初禾面前的杨舒和白怜儿转了眼珠,听得他的话,视线又落了回去,面色有些许同情。 “扑哧……” 这一声笑的诡异,因为楚释宁刚张开口欲说点什么,身后就传出笑声,活似由他自己发出声音。 男人惊中坐起,尽情的眨着眼,不是错觉,这决计是个长的好看的男子而已。 就在男人怀疑人生时,初禾自楚释宁身后走出。 “我说,你还没回答我适才的问题。” 这女子,竟兼具两性的特征,妩媚艳绝中英姿飒爽尽显。 “……噌……” 三人看着楚释宁手中一把精巧的匕首夺鞘而出,于他指尖旋转。 “听说过剜刑吗?” 几人都轻微的点头,包括地上坐着的男人。 “很好,知道如何做了吗?” 男人点头,后又摇头。 “那个,宁公子,别吓坏他,还有话相问。” 初禾仰头提醒,知道他这是嫌人家多看了自己,不动声色的掐了把他。 杨舒搞不清楚了,这祭司大人与他家主子有些不对劲,莫不是认错人了? “说吧,这尸体是怎么回事?” 楚释宁出声询问,压迫这人的视线锁定自己。 男人站起身,拍拍衣衫,一股子儒雅,刻意的就好像告诉楚释宁,他是个读书人,不予计较。 几人同他一道走进去,看着偌大的屋子中数个硬木板上空无一尸。 “看见了吧,就是这么回事,至于这件事如何发生的,恕在下也不知情。” 他摊摊手,确实不知缘由。 “你何时发现尸首不见的?” 楚释宁四处转着看了看,没有端倪。 “晨起就不见了。” “那就是夜晚不见的,你就一点动静都没听着?” 初禾狐疑着看他。 “没有。” 她不在纠结这个问题,想是盗尸之人下了功夫不让他知道吧。 “说说你为何对皇上是女人这件事颇有微词吧!” 初禾随意走着看,却不是随意提问。 “争权夺利本就是男人该做的事,女人凑什么热闹,何况她懂得如何治国吗?” 楚释宁嘴角溢出冷笑,这人端的狂妄自诩过头了。 “噢……看样子,你懂治国之道?” “治理国家,首要之事便是任用贤能,才能利国利民。” 初禾缓缓点头,抿抿唇,“你说的也还在理,所以,你对哪位官员不满?” “哼,这遇晚郡的都使靠着与墨家有几分亲熟,坐到这个位置,你自可去看看,有无父母官的样子? 知府就更不用说,是洛王爷亲自提名,连让人假扮死尸这种荒唐事都想的出来,白白害了一条性命不说,至今竟然对此事不闻不问。 还有这几个县的县令,有几个是正经考取功名的,不都是上面帮扶着上位的? 遇晚郡如此有利的地势,若好生整治,怎能会比其他郡差了去,先前太子的农税提议确为利民,可真正实行与否,还不是看这些官员的心情。 此处山高皇帝远,先皇都不管,何况皇上还是个女人,有闲心来这么远的地儿看看?” 初禾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的确,遇晚郡这个地方,几乎处于放养状态,官员补缺都是丞相处理,可墨言怎会将此地治理成这个样子? 或者他也不知情? 楚释宁看她的样子,暗自摇摇头,对于墨言,她真的了解吗?真的懂先皇为何要除掉的用心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架空 “听你这口气,对如今的墨丞相也甚是不满啊!” 初禾随意试探。 男人靠在身后的墙上,淡淡出声,“对他,在下谈不上满不满,不过,若皇上再不制止,想来整个龙炎都会改姓了。” 初禾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半晌后清醒过来,却不再相问。 楚释宁看此人的眼神依旧冷沉,却含了几分深意。 等几个身影渐行渐远时,男人轻笑,自言自语着感叹。 “我对女人做皇帝毫无微词,无非是先皇挑选的傀儡继承人罢了。” ****** “杨舒,先皇遗留下的密旨,你可看过?” 杨舒看了眼她身侧的楚释宁,犹豫着。 “但说无妨。” “是,密旨属下看过。” “几个人?” “四个,首位是墨丞相,其次是颐王,随即是太尉以及蒙大将军。” “……嘭……哐当……” 初禾手中的杯子应声摔落,“这么说,龙炎现今有无皇上的确已经不重要了。” “你们先退下吧!” 楚释宁知道她接受不了,但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小禾,你……” “你其实知道的,对吗?” 初禾靠近他,直视着。 “不,若知道龙炎是如今的情况,我也没必要顾虑太多,只是对墨言,你过于感情用事,逃避心底产生的种种疑惑。” 他抱起她,轻放在床上,拥入怀中。 “墨家是龙炎唯一留存的世家,根系庞大,遍布各个领域,虽然你父皇一直有削弱以及除之的心思,但真正做起来,谈何容易。 你父皇留下的密旨中,有哪一个是你能轻易动得了的?或许这四人已经抱作一团,而你,确然已被架空。” 她紧了紧环着他腰身的手,面色冷淡。 “所以,父皇宁可我背上残害忠良的罪名,也要替他守住这社稷。” “也不尽然,或许他真的以为你能拯救这个局面,抱以希望罢了。” “呵呵……” 他低头,看她一脸自嘲的笑。 “今日之前,我也以为我可以,现今看来,是我自以为是了。” “不要贬低自己,这与你无关,你父皇在位多年都没办到的事,何况你真正了解龙炎才多少时日? 总归也就几个月而已,如何能斗得过他们这些步步为营的人?” 她仰头看他,“楚释宁,我又想利用你了。” 被唤之人宠溺的勾起唇角,“乖,不要连名带姓的叫。” “夫君,为妻想利用你了!” “别见外,为夫都是你的人了,你高兴就好。” “……嘻嘻……” 她勾下他的俊脸,富有深意的凝视。 “犹记得当初你发现我利用你的时候,还跟我生气来着。” “咳咳……不是生气,只是当时不确定你对我的感情,怕你再次因为别的原因离我而去。” “噢……”她微微点头,笑的餍足,“现今我孑然一身,你可放心?” “孑然一身的意思是随时都可甩袖走人喽?” “当然……不是,你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鼻尖与鼻尖相对,他轻启唇,略微划过她的柔软,“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什么?”心痒痒的,她视线下垂,几近闭眼。 “帮我生很多像你像我的孩子。” “记得……” 声音弱如空气,轻飘飘划进他唇齿间。 “哐哐……” “该死的!” 他低咒,好不容易诱哄她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来失策了。 “什么……咳咳,什么事?” 她赶紧调整自己软濡的声音,自他怀中出来。 “主子,在里面吗?” 元瞳的声音?“进来。” “属下见过主子、夫人!” 初禾对他知晓自己的身份并不奇怪。 “查清楚了吗?” “回主子,这些死尸都被运往一个地方,遇晚郡的军营。” “军营?” 初禾起身,不敢置信的看了眼他,又看向楚释宁。 “所以,这才是你此次让我来遇晚郡的目的?” 本来她没有想要微服出巡的心,却于不久前,接到他的暗卫传信,“去遇晚郡看看吧!” 这才有了心思,不知他想她在此处看到什么? “也是也不是,让你来此,是想你看清墨言的真容,还有就是怕你被他们算计、陷害,而我又来不及赶到。” 他顿了顿,“死尸之事,确是来的路上略有耳闻,才让元瞳去查探。” “你说的回南楚处理事宜,其实是帮我查清现今龙炎的状况?” 楚释宁点点头,“其实我回南楚只待了两日,交代了十哥一些事情,就立即赶回来,只是一直未曾进宫而已。 莫非你就一点不怀疑为何你前脚到,我随后就跟来吗?” 她不知道,只以为他是恰好到的,没想到他竟一直在龙炎守着她。 看她的神情就是丝毫没怀疑过,“或者你连送信之人都没怀疑过?” 初禾摇摇头,眨巴着乌黑晶亮的眼睛凝视他。 “以后不要这样,多些戒备总是没错的,幸好没有几人知晓你真正的身份,万一借了我的名义,你也傻傻入局不成?” “不是,我认识你的字迹。” 她弱弱的替自己辩解,其实心虚的很,接到他的传信时,确实没有丝毫起疑。 “傻瓜,字迹,只要有心,就可以捏造。譬如当时甫一接到你给我的绝笔书信,也差点当成你亲笔而书的了。” “绝笔?” 她直直看他,完全不记得自己还干过这等矫情之事。 他就知道,她从来不会对自己绝望,哪儿来的绝情? “因为知道不是你写的,就没有随身携带了。总之你要记得,我不在你身边时,一定多长点心思。” 元瞳也着实替她捏着冷汗,这种极致的信任有时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元郢呢?怎么还没回来?” 元瞳正要回应,门口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白怜儿和杨舒搀扶着重伤的元郢进来。 “怎么受如此重的伤?”楚释宁皱眉。 元瞳赶紧接过他。 “快放到床上!” 初禾急急出声,赶紧探上他的鼻息。 “去外面守着,或许会有人来此拜访。” 元瞳几人退下。 初禾手掌紧握着匕首,血液滴入元郢嘴里,稍刻她抽出匕首,被楚释宁拉过。 “这样不疼吗?” 她擦掉残渍,展开给他看,掌心有淡淡的青紫色,却没有伤痕。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强大 “似乎随着我体**息的增长,这愈合速度近乎连血液流出的时间也没有了,所以只能将刀留在肌肤,迫使其分离。” 他摩挲着她的掌心,“而且,你看……” 楚释宁随她视线落在睫毛微微颤抖的元郢身上,他这么快就能醒了? 他惊讶的坐在床边,拉开元郢的衣服,什么都没有,一点痕迹都没有。 “怎么会?” 话音刚落,元郢睁开眼睛,活动了下四肢,不觉惊坐起。 “莫不是已经死了?” 本来该被他这句话逗笑的楚释宁却面色沉重的看着初禾,初禾也是笑不出来。 “主子,夫人?所以,是夫人救的属下?” 初禾微微点头,朝他扯出笑容。 “夫人已经这般厉害了吗?” 元郢看着自己身前,正欲翻身下床,被楚释宁按在床上。 “主子,属下又不会对夫人做什么……” “本座知道,先躺着,还有不确定的人。” 初禾知道他说的是杨舒,此人,虽是他父皇留下,但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像元郢点点头,元郢明白了,拉上自己满是血迹的衣服,由着他家主子亲自帮他盖上被子。 “不过,我发现,这是有针对性的,元郢体魄矫健,能同我恢复几乎一样快,怜儿不一样,她需要近乎一个时辰甚至更久方能恢复,而我父皇更慢,两日,但只能延时,不能根治。” 元郢惊讶的瞪大眼睛,楚释宁却深思着。 “所以,不是每个人对你的血液都有反应?” “嗯,是这样,我姐姐的病症,就只能用来消除一时的疼痛,没有其他作用。” 这是她最无能无力的事情,她救得了别人,救不了自己的至亲。 “主子,夫人这种情况,九州从未听闻过啊。” 初禾给了他一拳,“你去过九州几个地方啊,就如此断定!” 元郢亲切的看她,低声叹息,“属下想想应该都没有,夫人实在太强大了。” “好了,小禾的事,守口如瓶,你该能做到吧?” “必须能,放心吧,主子。” “说说你是如何受的伤。” 元郢半眯起眼睛,“是墨林,他发现我跟踪他了,但并没有认出,他身边的人不知何来历,身手了得,幸好有暗卫引开他,否则被他缠着还真脱不了身。” “墨林也跟来了?” 也是,好歹是墨家人,怎能不帮他哥哥。 “不是跟来的,他已经在此处有月余的时间了。” 元郢对初禾解释,又继续看着楚释宁道,“似乎死尸消失的事情与他有关。” 楚释宁思索着,“或许有这个可能。” “那,要不我去趟军营?” 初禾征询他的意见。 楚释宁拉过她,坐于桌前,“不急,现在去军营只会打草惊蛇,引得他们怀疑。 既然有人想你知道这些事情,何不先顺着来,一步一步走。” 她点点头,浅浅咬了下唇,“好,那就让我先看看墨言究竟都做了什么事。” ****** 辛邺丞相府 “丞相,确定此时还不收网吗?” 陈太尉看了眼座上淡定自若品茶的墨言。 “不急,既然皇上亲自去遇晚郡查访,就让我等看看皇上的能力。” 他放下手中茶杯,视线飘向外面的一棵枣树上,良久。 “那颐王呢?他似乎还在犹豫,迟迟不作决定。” 陈太尉继续,“据探子来报,逍遥王也在遇晚郡,此人性情不定,虽被颐王用郡主拴住,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无表现出在意。” “皇上这一遭微服出巡,随行倒是不少!” 墨言淡淡的感叹,“此人就如同他的封号,无须在意,再不济,妹妹他还是顾忌的。” 陈太尉略微复杂的看墨言,表面温润,谦如君子的他,手段却狠辣的不为人知。 “延郡那边怕是拖不得,龙禹已经有所察觉。” “太尉有何高见?” “既然西延王现今被丞相所控,何不趁着此时延郡还未完全被龙禹整治,放他回去。” 墨言沉思着,“还不是时机。” “莫非丞相要等洛王知晓吗?他可是已经在查此事了。” “他暂时还无从得知,放心吧,本官自有分寸。” 陈太尉略微忧忡,“丞相,我等可是将全部身家拿与你做筹码,如今的情形,一子的偏差会毁了整盘布局。” “太尉想说什么?” 墨言挑眉看他,这语气是在怀疑? “丞相与圣女之事,我们都心知肚明,还愿丞相不要被蛊惑,将我等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墨言反笑,“莫非太尉觉得本官就可以赌上身家性命?墨家一直是历代皇上的心病,先皇虽然薨世,你能确定他不会如先祖,留下密旨,将我等尽数清除? 何况若本官登上高位,岂不是更容易得到圣女?” “丞相所言极是,是本官狭隘了!” 墨言摆摆手,“至于颐王那边不必有顾虑,没有他,本官依旧名正言顺,如果实在难啃,就不必留了。” “好,本官这就去办。” 陈太尉转身离开,脚步健稳,一派习武之人的轻盈。 墨言踱步至院外,这枣树已经长出嫩绿的叶子,是他自山上移植而来。 “初禾,不要怪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是你答应我,等我处理完所有事,就回到我身边……也是你先食言,将我彻底推开。” 他握着一根垂下的树枝,上面稀疏的刺插进手心,滴落几滴鲜红。 想起她说过当他是亲人的话。 他嗤笑,恨意流露,“亲人?我真恨,当初应该杀了他……不过,来的及,我们之间还有很长的时间……” 今日是?“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 “今日是何日子?” “回大人,今日是卯月初八,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后面的人毕恭毕敬的回答。 “知道了,下去吧!” 卯月初八……“十六岁……还有三月,她的生辰……” 他喃喃自语,有心疼泛上,她从不记得自己生辰,或许知道,只是不愿面对。 ****** “哐哐……” 萧无焱懒懒起身,拉开门,动了动唇角,扭了扭头,走至桌前,倒了杯酒。 “王爷看起来不欢迎在下啊!” 进门而来,一身蓝衣的墨林随意笑笑,也坐于桌子前,倒了杯酒。 “你说的不错,萧忆呢?” 他抬手,举杯,凌厉看对面之人。 “她暂时没事,不过,王爷如果再一意孤行的搅局,想必,大哥不会手下留情。” 墨林弯了眼眸,酒杯碰到薄唇之时,又想起什么似的提醒。 “忘了跟王爷说,郡主的对面住着西延王呼延庆,他万一……” “……砰……” 萧无焱手中的酒杯重重置于桌上,溅起些许酒渍。 他靠近墨林,扯着他胸前的衣襟,咬牙切齿的警告,“若你敢伤她,本王剐了你去陪葬。” 第一百八十六章 清奇 墨林笑笑,不以为意,“王爷何必大动肝火,郡主的命运不是掌握在你手里吗?” 萧无焱眯了眯眼,松开他。 “说吧,要本王如何做?” 墨林整理了衣衫,“其实,我甚为不解,无论这龙炎君主由谁来坐,于你逍遥王似乎都干系不大,何必平白趟此浑水,以致这‘逍遥’二字成了噱头。” “没什么,本王只是看不惯罢了!” “哦……因为皇上?莫不是王爷对皇上还存了什么要不得的心思?” 墨林戏谑着看他。 萧无焱直视他,哂笑,“本王动没动心思,也不需经你同意,不过,你和你大哥确实和睦,只不知这圣女会更钟意谁呢?” 墨林听了也不为所动,但他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就是了。 “王爷若想要郡主安然无事,坐观即可,这浑水还是别趟了。总归龙枢音这皇上就算没有墨家,她也坐不了多久,早晚的问题罢了。” 萧无焱也了然,还有个颐王虎视眈眈呢。 ****** 死尸之事显然应该是不为人知的,昨日有人故意放出这个消息,那这人定是知道什么。 楚释宁虽然知道墨言一直暗中筹谋,但还不知他到什么地步,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而昨日守义庄之人消失的无影无踪,今日所有人对此事闭口不谈,想来有人下了死令。 “为今之计,只有暂时坐等。” 楚释宁站在窗前,视线并无着落点。 身后的初禾单手托腮,一只杯子玩转指尖。 “也好,那我先出去转转,你不用跟来,让元瞳陪我去就好。” 他回身,疑惑的看她,“为何?” 她靠近他,面色不善,“什么为何,你适才出去没看到吗,多少女子对你指指点点。” 看他更疑惑,似乎突觉自己语气不大好,“咳咳……让人看到我与你在一起,会起疑的!” “在意这个作甚,不过也好,我想去看看这遇晚郡的都使和知府是何许人。” 他摸摸她眼角绚烂的花,吻印在花瓣上,“小心点儿!” “哦……好!” 最近确实奇怪,对他一个小小亲昵的动作都会感到心悸,她摇摇头。 “怎么了?说好,又摇头。” “你,有没有觉得我变得很奇怪?” 她试探着问,心下思忖,会不会是因为分开了一段时间? “似乎有那么点儿。” 他捏捏她适才因为自己亲吻变得微红的脸,满意道,“懂得害羞了!” “害羞?这劳什子东西不能有,对,不能有……” 她拉开他的手,自我安慰,自我说服,这种矫情的东西怎么能出现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 看她急急反驳,他面色有些阴鹜,这不正说明她对自己越来越有感觉吗? “什么为什么?我们都老夫老妻了!” 先前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现在他人都是自己的了,反而……咦……不能接受。 “哈哈……老夫老妻?你打哪儿听来的……” 他仰头大笑,看她脉脉盯着他,俯身,于她唇角印上一吻,竟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栗,不禁眨眨眼睛,也新奇的很。 “虽说你才十六岁,可我们都已经……你这反应着实清奇了些,到让我突然觉得,会否又认错人?” “我也觉得,自己可能变了个人。” 随着他的话,她自然回应,拉回自己的视线,机械的转身,往门外走去。 “元瞳!” 没错啊,自己这声音还是铿锵有力,她余光又瞥回屋里拧眉思索的人,福至心灵,明了了。 “怎么了夫人?” “随我出去转会儿!” ****** “主子,不是说去都使和知府那里看看嘛?” 怎么来这儿了?元郢提溜起一个灯,随意看着。 “掌柜,这天灯有多少?” 听闻叫声,女掌柜自屋里探出头,许久,眨了眨眼,“公子想要多少?” “都要!” 元郢噎了声,缓缓移头看着这满屋子的天灯,咽了口水。 “元郢,拿走!” 啊啊……就知道是这样,元郢叫苦不迭。 ****** 初禾这厢随意于街上走着,这艳阳天的,时间也还早的很,街上的人怎少的可怜? “元瞳,你有没有觉得这似乎刻意了点儿?” “的确!” 连几个大的客栈和酒楼都突然关了门。 “前面有家成衣店,我们去看看。” 她推开门,里面没有人? “大人,您别动来动去,这样量不准确……” 突然传出的声音中有不耐,却又有畏惧。 初禾回望元瞳,径自走向那个用帘子遮住的里间。 挑帘,里面的两人皆将视线移向她。 女人手中一把明黄色长尺,正为中央站着的男子量体。 “姑娘可是要做件衣衫?” 微胖的男人一脸正色,收了适才抬起横平的胳膊,正视初禾。 “嗯,不过,我可以等等!” 她放下帘子,走至元瞳身边,见他点点头,视线又落在那帘子上。 今晨,元瞳说,都使手下的文书五更时分偷偷前往昨日的义庄,里面还有另一人,但他们说话声音极小,听不真切。 不过看他进去的样子是极为恭敬的。 他见了什么人呢?为何今晨还热闹的街,现今竟寥寥无几? 稍刻,里面的女人扭着臀走出来。 “姑娘,进去裁量吧!” 进去?里面的人不用出来吗?不对…… 初禾疾步走进去,空空如也,“刚才的人呢?” 女掌柜沉了脸色,将长尺搁在墙角,双手交叉于胸前。 “姑娘不是来做衣衫的吧?” 元瞳扫了眼里间,揭开几步远距离的黑色垂帘,一扇门敞开着。 初禾逼近女人,“他为何要走呢?” 女人随意耸耸肩,“量完就走了啊,裁衣很费时,难不成在这里等?” “是吗?这扇门出去到哪儿了?” “后街而已,不过,你们究竟是谁?看样子不像本地人,想来还不知情况。” 她看了眼初禾身后审视自己的元瞳。 “好心劝姑娘一句,最近还是莫要出门的好,听说有几个女子莫名就消失了!” “消失?” 初禾挑眉,怎么还变成活人了? “是啊,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跟姑娘年纪相仿。” 元瞳面无表情,“所以此时街上冷清是与这件事有关?” 女人看了眼他们,不耐的打发,“差不多吧,你们赶紧走,我这儿也要关门了。” 初禾与元瞳不觉有留的必要,出了门,往客栈方向走。 “哎呦……” 两人回望过去,是个中年大婶,似乎走的急了些,扭了脚,却还在四顾,惧怕什么似的。 初禾走将过去,“大婶,你没事吧?” 大婶拉住她伸过来的手,一抖,又仔细打量她,神情变的复杂。 第一百八十七章 验证 初禾见她突然要将自己袖子挽上去,陡沉了脸色,却不动声色。 大婶掀开她的袖子,拇指腹重重摁了下她白若琉玉的肘腕。 突然,她“咚”一声跪在地上。 “姑娘,救救我!” 元瞳手中的剑已经拔至半腰,视线停在前方,似在等待。 “如何救?” 初禾寻声相问,被她拽着的手一时抽不出。 “他们说,我今日找不到第五个处子,就杀了我家那口子,虽然对不住姑娘,可我没法儿。” 处子?初禾愣怔着看她,“你想我顶凑?” 话音甫一消失,顷刻有人无声而落,只两人。 地上跪着的大婶,倏地站起身,依旧紧拽着初禾。 “两位大人,她是处子,可否放了我家那口子?” “确定吗?若不是,仔细你肚子里的娃儿都得丧命!” 其中一人粗着嗓子警告。 初禾视线移向这大婶微隆起的腹部,又落在便衣只蒙了面的两人。 “是是,我不会看错,她确是,你看她眉顺肤腻胸饱满,还……” “闭嘴!” 元瞳长剑抵在她脖子上,怒气四溢,她竟如此污言秽语形容夫人。 初禾心头有少许的震惊,她侧眸,这大婶似乎没扯谎,莫不是…… “很好,那姑娘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初禾匕首抵在大婶的手上,“先放开!” 大婶脖子上的剑也能碰到刃了,她赶紧松手,被扯到后面。 “元瞳,这妇人交于你,该问的问仔细,这两个人,我来应对。” 不等元瞳出声相阻,她的身影瞬间消失。 两个人互视一眼,都追了过去。 ****** 元郢抱着一摞天灯,紧跟着楚释宁的脚步,停在一处偏僻的空地上。 “放下,先点着几个试试!” 元郢赶紧放好,拿了一个边展开边低声道。 “听说这个东西一定要自己亲手做才显诚意。” 楚释宁在他背后挑眉,“是吗?” “当然。” 元郢肯定的回答。 “本座以为放的越多越好。” 元郢扁扁嘴,“多自然是好的,但既亲手做又做的多,夫人岂不是更感动?” “会浪费你时间的!” 轻飘飘的声音传至耳中,元郢打了个颤。 “还是不要了,主子的诚意显现在这种地方,太俗!” 楚释宁微微点头,看他利索点了灯,托举着缓缓升起。 元郢看着已经升至半空的天灯,扯出的一丝笑容凝固在嘴边。 灯急速下落,身侧的人跃至空中,一把搂过狠狠将灯踩下去的女子。 落地,冷眼看着前面停下的两人。 元郢咬着牙,如爆发的狂狮一般看着两人脚底下踩着的东西,那是他辛苦抱来的。 “主子,交给属下就好!” 初禾眨巴着眼看元郢瞬间上升了好几层愤怒的凌厉招式,不禁抬眸看揽着她腰的人。 “他怎么了?” “没事,太闷了,需要发泄!” “……啊……” 其中一人脚上被剑直直穿插,喊叫出声。 另一人腿上中剑,趔趄的当下,一条腿飞上半空又急速坠落。 “……啊……” 初禾掏了掏耳朵,“元郢似乎同他们的腿脚有仇。” 头一次看打斗只顾着别人腿脚的。 “或许,他想增加难度。” 初禾看了眼已经停下的元郢,他的视线落在一摞黄色油纸上。 “那是什么?” “哦……草纸,你怎么被会被追杀?” 初禾仰头,突的瞪视他这张俊脸,眉宇间有些纠结的气恼。 “这恨不得把我吃掉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跟我回去!” 她拉着他,迫不及待的往回走。 元郢深深悼念了他的天灯们,赶紧追过去。 ****** “砰——”门被大力关上。 刚至门口的元郢差些不稳,撞上去。 “等,等会儿……小禾,别激动……” 楚释宁被推到在床上,一双手撕扯着他的衣服。 “……呲啦……” 呃……身下的人哑然,看他的破碎衣角纷飞。 不过,她这表情不对劲啊,咬牙切齿的,似乎自己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情。 “小禾,你怎……唔……” 被堵上嘴的楚释宁眨眨眼睛,也不管她这突然的性子由何而来,送来的城池,怎能不收? “……嗯……” 她已将他衣衫尽褪,似乎很是迫不及待。 楚释宁乐坏了,也帮她解衣。 “太慢了……” 身下的人催促,几下褪了自己的衣物。 他眨着棕眸,今儿个这是什么情况?她怎得如此热情,晌午还娇羞来着。 怔愣间,再次被勾下,狂热的嗜吻…… 一路攻池掠地,终于,他挺身…… “……啊……楚释宁,滚下去,你这个混蛋……” 话落,身上的人已经被踢到床下面,面色呆滞…… 外面正巧路过杨舒,听到里面的喊叫,欲推门而进的间隙,被元瞳冷着脸阻挡。 “让开!” 杨舒的声音响起,惊醒了恍惚的楚释宁。 “都滚开!” 他声音极大,似是蔓延着无尽的怒火,浇不灭。 “是,主子!” 元瞳和元郢两人架了杨舒下楼。 初禾在他沉思期间,自顾穿好衣衫,好在自己的没撕。 一方被子直直盖在地上坐着的人头上。 他裹着被子,上床凝视她,似是在辩真假。 “怎么回事?” 初禾瞪了眼他,“你说呢?” “是、是我的问题?” 他有些口齿不清,狐疑加深。 “对,就是你的问题!”她低吼,少时又委屈着喃喃自语,“好不容易……才把你变成我的人,突然就……又不是了!” 侧旁的人烦躁着抓抓头发,他自然知道这问题出在哪儿。 不过,这涌上来的感觉怎么空荡荡的。 “要不,你再变回去?” “不!” “为何?” “我怕疼!” 两人互视了一阵儿,初禾下了床。 “等着,我帮你拿衣服。” 楚释宁手上青筋暴起,就差仰天长啸:“老天,你和我开玩笑呢吗?” …… “主子,您没事吗?” 杨舒扫了眼她身后冷若冰霜的人,又看了眼面色也不大妙气的初禾。 “没事,吩咐后厨做两条鱼来。” 她看了眼门外,怜儿怎么还没回来。 元瞳一直垂眸想着什么,突然他抬眸看了眼楚释宁,视线留在初禾身上。 “主子和夫人不对劲啊!” 元郢低头搡了把元瞳,言语自齿间溜出。 “嗯,主子可能又碰上事儿了!” 元瞳故作高深的看了眼元郢。 “元瞳,那妇人呢?” 元瞳近前,回应初禾的话,“属下放她回家了。” 初禾点点头,“她可说什么了?” “她只是被人恐吓来做事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事或许只是用来掩藏耳目,混淆视线的,看来墨言要开始收网了,只是不知是何原因让他迫不及待了?” 初禾看着对面心不在焉的楚释宁,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可不可以回个神。 他抬眸,吁了口气,“今晚我去军营看看。” 第一百八十八章 筹谋 “不用了!” 白怜儿自门口匆忙进来。 “主子,遇晚郡几年前就被丞相控制了,这处的军营表面上是军营的样子,实际上基本都是死士。 而这些死尸是有人在用它炼制尸香,这种香具有蛊惑心智的作用。 还有,西延王昨晚被送回延郡了,他被我师兄解了控术。” 初禾站起身,“你如何得知的?” “我遇见逍遥王了,前些天义庄的那个人是逍遥王安排的,他说现今还请主子勿要在此白耗工夫,赶紧回辛邺,朝臣基本快被控制完了。” “萧无焱?原来是他!” 他竟能对墨言的事情了解这么多,到让她吃惊,看来这闲王从没闲着啊! “你们准备准备,今晚启程回宫!” 初禾吩咐完拉着楚释宁上了楼。 “宁,你先回南楚吧!” 楚释宁靠近她,“不用,南楚的军队已经快到龙炎了。” “这么快?” 不用准备准备吗? “是啊,我等不及了!其实对攻打龙炎的筹划一直都在进行,母妃离世前,就已经准备完全。 后来你离开,我就整日在军营布置,不让自己闲暇,只想尽快要回你,父皇已经答应只要我攻下龙炎,我的事他绝不再插手。” “那为何又搁置了一段时间?” “莲佛寺遇见你时,想起你曾说的和谈,于是抱了些许希望。” 她卷着他侧前的墨发,定定看着他。 “所以,你从未因为龙炎合并其他两国而放弃?” “萧国地势不利,如果不能够降服龙炎,迟早会被其他国吞并,没什么好担心,就算归了龙炎,也不定会好好利用。 据我所知,至今为止,龙炎还没完全得到萧郡的支持。 西延也是如此,就算是西延王回去,也不定能让反对的声音减少,而且他上位后,加大了税收,准备建造新王宫已经丧失民心。 龙禹虽有能力整治,现今由于墨言的插手,一时陷入争权的困境,怕是也难成气候。 外人眼中,龙炎确实风光无比,不费兵卒扩大版图,可这三国真正成为一国,是需要时间磨合的,不是收了皇印,就能高枕无忧!” 他说的没错,她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依旧不能完全渗入延郡和萧郡,先前的一些臣民顽固的很,尤其对她是女人这件事,都持以不屑。 “的确,现今正是降服龙炎的好时机,加上墨言的推波助澜,也算是名正言顺。” 楚释宁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嗅着她发间的馨香。 “嗯,这算一个原因,主要原因是我不想你被说成亡国之君,这样很好,反臣叛乱,等他登上帝位之时,也是这一切结束之时。 所以,回宫后,你知道如何做,但是……” 他轻掰过她的脸,认真严肃的警告,“不可答应任何与自己有关的要求!” 她莞尔,点点头,“好!这件事情结束,我再也不要离开你……” 他轻吻着她,“耐心等我几日,照顾好自己!” ****** 初禾回宫以至次日傍晚。 接迎她的人是墨言。 他一身白衣翻飞,向她缓缓走过来。 “丞相可是在等朕?” “是,陛下此行可还顺利?” “还好,朕应该早点出去看看!” 墨言点点头,脚步未停,却是侧眸看了她一眼。 宫里的氛围一直都是如此死寂,初禾习惯了,并不在意宫女侍卫见礼时看她的眼神。 此后无言,直到进入龍音殿,墨言始终没有离去。 “想来丞相还有话同朕说,那就劳烦丞相在此处等等,朕先沐浴换身衣服。” 他点点头,坐在桌前,等她。 诗雨赶紧跟上,吩咐了人去布置膳食。 初禾边由着宫女伺候脱衣,边问向侧旁深沉无比的诗雨。 “诗雨这是怎么了?被欺负了?” 她问的很认真,诗雨却是哭笑不得。 “陛下还有闲心担心奴婢,如今宫里私底下都传遍了,说陛下现今就是个**纵的木偶皇帝。” “嗯,没说错啊!” 诗雨看她的反应,倒是笑了,“陛下心真大,朝中就剩洛王还在苦苦撑着,其他人早已倒戈相像,对了,凌史已经有两日未曾进宫了。” 初禾正要入水的身子一停,看向诗雨。 “可知去向?” 诗雨摇摇头,“奴婢吩咐人去他府邸看了,不在。” 失踪了?还是被墨言控制了?他的身手还未恢复完全。 “朕以为没人动他,不想还是……” 她入了水,安静的看池中漂浮旋转的花瓣。 “陛下如今打算怎么做?” “顺其自然吧!” ****** 墨言看她已经穿好衣衫,除了头发湿湿的披散在身后。 站起身,接过宫女手中的毛巾,在初禾狐疑的注视下,径自为她擦拭头发。 “全都退下吧!” 诗雨和白怜儿看了眼未发一眼的初禾,她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何时认出的我?” “不久前吧,你送圣女离开那日,我就知道,我错了,竟一直未将你认出来。” 初禾离了他些距离,静静地看他,不出声。 “初禾,本来我不想这么快伤害于你,但我听到你与楚释宁在一起,我想我快疯了。 我从没有放弃过你,做这么多,也只想留你在身边,你能理解吗?” 她依旧不说话,只因不知该如何说。 他踱步到她近前,轻轻拥抱她,她没有挣开。 “我爱你,自你随我出宫之时,就不能自拔了。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处理完所有阻碍我们的事情,就与我一起。 那时,我开始打算,我娶龙漪凤,想你父皇暂时消除对我的戒心,好给我时间做这一切。 可是你为什么不等我?我去南楚看你,日日夜夜都看着你,你感受到了吗?” 新婚后的半月,她每晚都觉得有人盯着她,醒来却空无一人,后来他告别后,她就知道是他。 “感受的到!” 她的回应令他欣喜,“后来你被他们伤害,我有去南楚找你,可我足足找了近一月,却没有找到你,我知道你定是藏起来了。 但是我却发现了西延皇室的秘密,彼时你皇姐正好回宫,我与她威胁了新上任的西延王,他答应了。” 他自然会答应,本就名不正言不顺,邻国对其虎视眈眈,这无非是一条好的出路。 “我想这样,我就有资格要你了,可是你的心不在了……它不在了……你要我如何? 我以为他的母妃去世,你就会彻底与他绝了关系。可你确与他没了关系,也离开了我一阵子,但我发誓,我爱的人一直是你。 你父皇定要你除掉我吧?可我知道,你不忍下手,所以,我帮你!但你放心,无论我是何身份,都绝不允许你被伤害。” 帮她?所以他做这许多事是因为自己?的确,她即便知道父皇要除掉他,定不会忍心下手,可是…… 嗯?她眼睛睁大,唇上的温热触感拉回她的思绪,他、竟吻了她?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的皇后 “你——” 她火气乱窜着看他正笑容洋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还能怎样。 “初禾,你一定会是我的!” “丞相大人,印玺找到了!” 初禾回首,看向门口,一侍卫打扮的人正同他禀报。 视线落回他身上,挑眉。 “对不起,我等不及了!” 虽是抱歉的话,他说的无比愉悦。 初禾暗自摇头,罢了,他都已经全数掌控了不是,不过他的下一句话,如冷水泼至心头。 “来人,呈上皇后宫装,给皇上试试!” 而后他走至兀自呆愣的她身前,“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 “啧啧,丞相竟然是如此狼子野心的人,原来一直垂涎皇上,难怪这么快就篡位。” “是啊,听说他快登基了。” “其实丞相大人登基也是名正言顺,他是凤公主的驸马,也是皇室中人啊!” “呸……是驸马还让皇上做他的皇后!” 一老者啐了一口面前的年轻人,“不知好歹。” “老头子,你疯啦?丞相怎么你了,这多年不都是丞相管理朝政吗?我就觉得丞相应该做皇上。” “就是就是,皇上是个女人,迟早嫁人生孩子,不还是随了别人的姓。” “也不尽其然,皇上可以娶皇夫,孩子姓龙,不是挺好?” “哈哈哈……” …… 一夜间,外面的传言四起,传着传着,已是走味儿,民众就是如此,悲愤一时,欢乐一时,总归只要对自己无伤害,怎么着都行。 五日后,墨言依言登基了,不日将与初禾成亲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厢楚释宁没日没夜的指挥战事。 “回将军,延郡已经拿下,龙禹见到皇令,很配合!” “禀报将军,萧郡已经攻下!” “回禀将军,龙炎帝将于三日后与龙枢音成亲。” 楚释宁手中的笔折成两半,所有将军都看向来报之人,又匪疑着看向他们的将军。 元郢稍稍离了些距离,等着他家主子发火。 不是让她不能答应任何与她自己有关的事情吗?她如何答应来着? “何时能进入辛邺城?” “回将军,三日后应该就可以。” “将那个后字给本将军去掉,而且,还要向前!” 他阴沉的嗓音慑住了众将军。 “没人听到吗?” 又是一声大吼,账内的人赶紧躬身,“是,末将领命!” ****** “你怎么样?没事吗?” 一身黑衣的初禾来到死牢最秘密的地方,解开被折腾的剩半条命的凌玖泉。 凌玖泉舔舐着嘴里的腥甜,扫了眼她手掌处的血渍,身上的力气正在回笼。 不消多时,他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留下淡淡的青紫,也正在缓慢的消失。 “陛下?” 初禾摇摇头,“现在皇上是墨言,先别说这些,随我出去。” “何人敢大胆擅闯死牢?” 门口众多人聚集。 “你可以吗?” 初禾将凌玖泉置于身后,做出保护的姿态,低声询问。 “可以!” 他动了动筋骨,完全充满力量。 “哐……噹……” 初禾匕首迅速流转,凌玖泉赤手解决,夺过狱卒手中的剑,凌厉的划破黑夜。 “先去离合殿!” 两个身影消失于空中,进入离合殿。 “墨言这么快就夺了皇位?” “是我下的命令,不许还击。” “为何?” “因为,只是徒劳罢了!你回南楚吧,楚释宁的军队很快就抵达皇宫。” 凌玖泉掰过她的身子,靠近她。 “你是初禾对吗?” 初禾勾起唇角,淡笑,“对了,呼延明秀应该告诉过你,我很特殊,所以当初你才着急想杀了我。 不过,现今你知道了,也无妨,我只是看在你被我牵累,又帮了我很多的份上救你,你走吧!” 无妨吗?他自嘲的扯了笑容,他爱上的人竟是她?是他先前想毁掉的她? “你没事吧?” 她碰了碰他,眼眸一眯,立即将他拉至墙角的黑暗处。 “嘘,别出声,有人!” 外面的脚步声异常急促,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他下颌抵在她头顶上,一股馨香扰乱了他的思绪,身体的距离极近的贴合,有些心烦意乱。 “听我说,你从这里出去,后面是一片竹林……” “我没说要离开!” 她仰头,不悦,“你不离开等着送给墨言活刮吗?” 她竟然关心他,这让他心里有些满足。 “我暂时待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不需要保护,后日就是我与墨言的成亲典礼,身边的人已经被撤换了,你怎么待?” “成亲?你要嫁给他?他逼迫你了?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初禾眨着眼看他,“你还是快走吧,否则我可保护不了你!” “我不用你保护,你的血修复了我先前受损的心脉,现今,连楚释宁都不能耐我何,何况是墨言。” “唉,你和他还真是有些像!随你吧!” 凌玖泉睁大眼睛看她竟在自己面前脱衣。 初禾褪去上面的黑衣,一身绛紫色衣衫露出,她随意拍拍,堂而皇之的走出离合殿。 凌玖泉光明正大的跟着她。 此时墨言一身明黄色龙袍急匆匆走来。 “初禾,好端端的怎么又去离合殿了?” 他扫了眼身后的凌玖泉,心下明晓。 “哦,殿里闷的慌,想找人切磋切磋,听说凌玖泉被关在死牢,就顺便拉了他出来,皇上不会怪我吧?” “不会,朕本来就想放他出来,一时太忙,忘了!” 初禾点点头,“我觉得你送来的侍卫都太丑了,看着没食欲,成亲前就让他陪着我吧!” “食欲?”墨言挑眉。 “没有用膳的胃口,你不介意他暂时陪着我吧?” 墨言咬咬牙,她的心情不能受任何打扰,于是点头算作答应。 凌玖泉这才看出,墨言对她的确算是用情深的。 ****** 卯月廿五,宜嫁娶,宜动土…… “天朗气清,花香阵阵,鸟雀欢叫,是个好日子啊!” 初禾随意慵懒,任由宫女在她头上插着各种簪饰,悠然的看着窗外。 “却是好日子!” 凌玖泉捏着初禾昨夜闲来无事制作的点心,愉悦的赞同。 “点心还真不错。” “是吧!”初禾百无聊赖的听着夸赞,“给我捏一块过来。” “娘娘,您现在还不能吃任何东西!” 满脸横肉的嬷嬷提醒她。 凌玖泉却依着她的话,捏了一块过去,“吃吧,这么瘦,又穿戴如此重,没有力气怎么行?” 甚得我心啊!初禾接过,当着嬷嬷的面细细咀嚼。 第一百九十章 尸香 被搀扶着往大殿方向走的初禾,将“慢”一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没有人敢催促她。 她面无表情,尽管墨言已经被告知楚释宁兵临城下,他依旧坚持举行完成亲典礼。 诗雨和白怜儿紧随身后。 初禾停下脚步。 “娘娘,还没到呢!” 新任的总管兢兢业业的提醒。 她不言语,头上的朱钗、凤冠、金步摇……被一根根拔掉,落在地上。 长发散开,与微风吹起的红衣甚为相配,翩飞着,眼角处的辛夷花忽隐忽现,美的移不开眼。 “娘娘这是?” 她转身,旋即搂住诗雨的腰身。 “怜儿,跟上!” 同样一身喜袍因着等的焦急,远处的情景映入眼中,红衣女子带着一人正欲杀出被包围的层层侍卫。 “拦住她——” 他大声命令,飞跃往前。 凌玖泉在这时出现了,阻住他前行的路,于空中近身搏斗。 洛王携其小儿子加入,解决了包围初禾的侍卫。 “皇叔——” 初禾来不及提醒,身子已经直直挡在洛王身后。 是宫里的暗卫,不,应该是墨言的死尸。 洛王转身,看着横插进她胸前的剑,眼神闪了闪,不敢大意,抱着她旋身,一脚踢于近旁人的头部。 龙吉趁乱拉住诗雨,防止她被误伤,胳膊受了生生的一剑。 “你没事吧?” 诗雨看他血流不止,担心着,想出声让他放开自己,却被搂的更紧。 白怜儿移到他们身前,与龙吉背靠背,拼杀。 “阿音,你怎样?” 初禾趁乱拔出自己胸前的剑,幸亏是红衣,血迹与之想混,看不出有无伤口。 “皇叔,我没事!” 墨言在凌玖泉手中已经渐渐处于下风。 殿中也已经混乱不堪,杨舒和向吉带着暗卫包围了所有大臣。 逍遥王安静的坐着,墨林心急如焚,偏偏不知何故,自己身前的护卫至今不现身。 他悄然自袖中掏出一白色荷包,缓缓敞开。 “什么味儿?” 暗卫有反应过来的捂住口鼻。 武官有警觉性,掩了口鼻,文官却已是吸食,神志瞬间恍惚。 这是尸香,成千人的尸体就研制出这么一些,因为只需人脑中的一小部分,加上处女的清香,没有人能抵挡的住。 他嘴中含着一粒东西,不咽下,镇定后看着面前的人基本都已经神志不清。 疾步走出殿外,看远处人影混乱。 墨言重伤被凌玖泉擒住的瞬间,空中降下一人影,速度很快,拽住墨言,往下投掷了什么东西,碍了视线。 等烟雾消失时,人已经不在。 墨林大概知道了情况,深深看了眼身穿红衣的初禾,自假山后被人带走。 宫中突然的小插曲就这样结束了。 ****** 龙炎被南楚收服了,颐王殉国,朝中大臣被尽数撤换,洛王依旧承袭王位,逍遥王救出了萧忆,率先回了邬京。 楚释绯和楚释寅等人忙的不可开交,国库清点、官员调动、安抚民心…… 当然也有人清闲的闭门不出,休息。 回到府中的楚释宁和初禾,睡了整整两日,当然,什么都没做,太累了! 楚凌帝更是忙,没时间顾及楚释宁,只要他回来就好了。 “滴滴答答……” 滴水声惊扰了梦中的人,她起身,看旁边人依旧没有醒的迹象,悄声下了床,走至寝室外面。 “原来下雨了!” “夫人醒了?” 元郢看她精神抖擞,拿出圣旨交于她。 “是萧继送来的,因着主子太累,没有打扰。” 初禾展开,露出笑容。 “夫人被封了郡主,可是降了不少,为何还如此高兴?” 她摇摇头,“这些名头我不在意,郡主也不错啊,没有琐事缠身,不用担心任何!” “唉,应该被封做将军夫人才是啊!” 元郢咕哝着叹息。 初禾拍拍他,“凡事都得慢慢来不是,龙炎刚降服,我这个还做了三月的皇上就投入南楚将军的怀中,不妥当!” “夫人说的有理,属下太急了,反正无论如何,夫人已经是夫人了,没差别!” 她笑了笑,看着眼前雾蒙蒙的天,心里却是明亮。 …… “乖,别睡了,起来吧,你都睡了快三日了!” 初禾连拉带拽加诱哄,床上的人依旧紧紧闭着眼,不想睁开。 “再睡会,好累!” 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他,又倒下了。 “好歹吃点儿再睡,好不好?” 他终于睁开惺忪的眼睛,紫眸温柔的不像话。 “话说,你这眼睛的颜色究竟由不由得你控制啊?” 她爬在他近前,对他的眼睛产生了极大的兴致。 “怎么了?” 声音懒懒的,连手似乎都懒得动上一动。 “似乎这紫色平时不出现。” “嗯,精神过于集中或是松弛,就会变紫色,不好看吗?” “没有,很好看!” 所以他现在是过于松弛,什么也不想,才会如此。 “很累吗?” 说着,他眼睛再次合上,“我有很久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初禾轻轻抚摸他的眉眼,有些心疼,帮他盖好被子,下了床。 “得给他做点东西吃!” ****** 楚释宁真正醒来已经过了五日的时间。 将军府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门外的几人推搡着,整理了衣服走进来。 “几位大人,不好意思,主子不在,清早就出去了。” 凌玖泉顿时发怒了,该死的,就是不想他见初禾吧? 楚汐翎和顾承奕对视一眼,委屈道,“怎么会啊,我都没见着初禾的面!” 郑殊坦然多了,“本官找诗雨!” “回大人,诗雨姑娘和怜儿姑娘都出去了!” “出去了?”这是龙吉的声音,他扫了眼郑殊,转身离开了。 ****** “啊——我自由了——” 空荡荡的崖边上,一声大吼惊了林中的鸟雀。 “乖,别站这么近,离远些!” 楚释宁自身后将初禾抱远了些距离。 “哇,怜儿,你这个花环真好看!” 林中的诗雨帮白怜儿采着花,看她编制花环。 “给你戴上试试——” 白怜儿将手中花环戴到诗雨头上,“诗雨真好看!” “喂,元瞳,放了你手中的鸟!” 高树上的元郢对另一树上的元瞳喊道。 “为何?” “这局不算,我刚刚也抓到了,还在你前面,只是被夫人的吼声吓跑了!” 元瞳耸耸肩,“那与我何干,总之你输了,要请喝酒!” “喝酒就喝酒,我们再来一局!” 上面两人的声音被初禾听去了,她回首,笑靥如花。 “宁,有人嫌我嗓门大……” “……嘭……” 地上的元郢四仰八叉的躺着,旁边一枚精致的龙形纹佩安静的陪着他。 初禾眼角颤了颤,“是不是过了?” “会吗!” 楚释宁心神愉悦的回应,趴着的元郢瞬间坐起,捡了他的龙佩递过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韵儿 林间风光旖旎,三月的柳絮翩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摘下一朵花,别于她发间,沉迷了自己。 含情凝睇,呼吸相对,静谧如雾又似有若无。 浅浅的吻,拨乱心弦,在你面前,我永远无法做到镇定自若。 这一刻,天地宁静,只余你我,我们,一体的存在…… “要不,我们先走?” 元郢提议其他三人。 这里于他们来说,明显的多余,可那两人是他们主子,没有先一步离去的道理。 白怜儿和诗雨转过身,欣赏美景。 元瞳本就垂眸,不知思索何事。 元郢手中一只青鸟,此时却不知放还是不放,扑棱声会不会打扰到相拥相吻的两人。 …… 大街上,热闹非凡,声音此起彼伏,大多关于楚释宁又是如何扩大疆土,英勇无敌一类的。 “……宁哥哥……” 衣衫褴褛,头发乱蓬蓬,满脸的灰尘,看不清本来面目的瘦弱人儿冲破人群,径直跑向楚释宁怀中。 楚释宁想推开她的瞬间,似乎认出了她,“韵儿?” 怀中女子急急的点头,“嗯嗯,我是,宁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没什么啦,有人想要绑架我!” 她轻松自若的说,却赶忙离了些距离,怕自己脏了他的衣衫。 “先回去再说!” 初禾往后退了一步,看元瞳面色平平,对出现的女子丝毫不在意。 “她是谁啊?哪个公主吗?” “不是,她和主子没任何关系,是当初主子失忆时救下的,家住云郡,不知怎么找到这儿了?” 初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宁似乎对她例外一些。” “嗯,因为她和仙逝的茹妃年轻时一模一样。” 她缓缓闭了闭眼,“一模一样?不会是宁的妹妹吧?” “不是,茹妃没有生过公主,她只比夫人你大了一岁。” 这样啊,她看向前面的两个身影,微微点头,咀嚼着一模一样的意思。 冷不丁,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首,“凌玖泉,你这是……” 他手里拿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大瓷瓶。 闻声,楚释宁双眉拧着转过身,他这是打算缠上她了? “这个是送给你的,皇上命你搬回郡主府。我还准备采些花给你呢!” “哦……呵呵,那个,你有心了!” 楚释宁拉过初禾,对上凌玖泉,咬牙切齿,“她是初禾!” 凌玖泉不为所动,笑的花枝乱颤,“我知道!” “所以呢?” “等你放松警惕的时候,把她拉过来,这是我现今唯一的乐子!” 初禾拽拽楚释宁,“宁,她似乎不舒服!” 楚释宁转身,见她抱着腹部,“元郢,抱她回府。”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宁哥哥。” 她怎能让别的男人抱,白怜儿看出了她的心思,与诗雨对视一眼,过去搀着她,往前走。 初禾双眼眨了眨,耳边有人问话。 “她是谁啊?” 这厮什么时候闪到她身后的?她摇摇头。 “她不就是当时你让本座救的人吗?忘了?” 凌玖泉略一思索,狐疑的看向他,“我吗?不记得有让你救什么人啊?” 楚释宁不与他废话,牵着初禾,率先往将军府走。 凌玖泉赶紧跟上,手中的大瓷瓶丢给元郢,自己则追上初禾,走在她侧旁。 ****** 梳洗打扮后的人儿站定在几人面前。 是很像啊,虽然初禾没见过茹妃年轻时,可与如今的样子也是七分相似。 楚释宁瞥了眼凌玖泉,“认出了?” 初禾也看向凌玖泉,但见他沉思了少时,抬眸,却是摇头。 “唉,估计他又犯了短暂失忆的毛病!” 凌玖泉看向初禾,她很了解他啊! “韵儿,你先随他们下去用膳吧!” 见她下去,凌玖泉看向他,“你为何叫她如此亲切?” “当初救她时,她说她叫韵儿,就这么叫着了。” 楚释宁扶额,看向初禾,她没想多吧? “凌玖泉,你不回去吗?天色不早了!” “我回府也是一个人,反正将军府这么大,又不缺房间。” “随你!” 楚释宁拉起初禾,“本座累了,去休息,等等用膳的时候,叫本座就好!” “是,主子!” “喂,你休息就休息,拉初禾做什么?” “跟你有关系?” 凌玖泉走近楚释宁,眯眸,“要切磋吗?” “凌玖泉,你就随意在将军府转转,宁是真的累,今晨,还是我硬拽出去的!” 初禾说完,拉着楚释宁往寝室走了。 元郢几人眨眨眼,看向石化的凌玖泉,竟有些同情。 ****** “……唔……” 关上门,将她抵在门框上,吻,猝不及防的落下。 “……呼……你不说你很累?” 她深喘着气,手被他抓着,身体被抵着,动不得。 “我和韵儿之间没什么。” 于他突然的解释,她感觉莫名,“我知道啊!” “那就好!” “你先睡会儿……唔……” 她总算明白,什么太累就是个幌子。 几步将她平放于床上,松开她腰间束带。 “你确定?不怕有人进来?” 她脸色泛红,手抵在他胸前,低声提醒。 “他们不敢!” “可是……万一……” “小禾,不要拒绝我,我已经忍了很久了!” 他略带祈求的声线,她无法拒绝,微微点头。 帘帐轻放,衣衫滑落,她压抑着声音,不敢叫出太大。 他知道,将她的低吟全数咽下。 “……别咬唇……没事……叫出声没事的……” “……嗯……宁……唔……” 天色几近傍晚,寝室内的帘帐中,光线昏暗,忽隐忽现着床上尽情缠绵的人儿。 “疼吗?” “还好!” 的确没有第一次疼,许是因为他无尽的爱抚。 他抱起她,放进浴池,帮她清洗身体,却再次窒息于水中…… …… 晚膳期间,没有人来叫他们,是元郢吩咐的,他自然明白主子只是说给凌玖泉听的。 餐桌上,凌玖泉与再次前来的顾承奕以及楚汐翎、郑殊等人愉快的用膳。 他倒是不担心初禾与楚释宁有什么,毕竟他的圣水还没解。 只道是睡过头去了,听说他自回来后就没怎么清醒过。 相反,初禾这厢却确已经开始求饶。 “……宁,去用晚膳吧,我饿了……” 她奋力抵在他胸前,在这样下去,她承受不来。 “过会儿再去。” 见他又压下身来,她赶紧委屈道,“可是我累了,而且也饿了!” 他翻身躺在她侧旁,“好,总归时间多的是!” 初禾迅速穿好衣服,整理妆容,暗自懊恼,应该再坚持坚持的,失策了! 床上的人单手撑腮,痴醉般凝望她,笑若春风浮阳。 第一百九十二章 在意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初禾的郡主府离将军府相隔两条街。 有人欢喜有人忧。 凌玖泉着实如他所说,清闲至极,大清早采摘了各色鲜艳的花。 寝室中央的大瓷瓶中,经他调配,本来艳俗的花反倒有了些贵气的韵味。 初禾四处观看着楚凌帝命人选择的府邸,很大,修缮的也不错,应有尽有。 今日,热闹的满庭院都人影攒动。 有真心祝贺送礼的,有想一睹芳容的,有随意看热闹的…… “十二,你不打算让顾韵儿出去住吗?” 楚释绯看他身后几乎如影随形的人,又扫了眼不远处随意观看府邸的人,她还真是心大! “说了,她不想一个人住。” 楚释宁视线一直追随着那道倩影。 “所以你就揽下这份差事了?你跟她又无任何干系,没必要照顾她吧?” “她家里人都不在了……” “是因为她像你母妃吧?” 楚释绯打断他的话,“十二,你是个明白人,我知道茹妃是你心中的痛,你从没放下过自责内疚,或许一辈子都放不下,但她是与你毫无关联的人!” “我知道,可你不觉得,或许是上天给我弥补的机会,我没办法替母妃报仇,所以,就让她暂时住在将军府吧!” “但愿她对你不会产生其他想法。” 顾韵儿帮诗雨收拾来客的送礼,回过头对楚释宁甜甜的笑。 楚释宁并没有任何表示,视线又落在向他走来的初禾身上,宠溺的浅笑。 顾韵儿眼中闪过一抹受伤,他已经有心仪的人了吗?是她吗? “初……不,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楚释绯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十哥,没事的,名讳相似的何其多,总归初禾是我的乳名,也只有熟识的人知晓。” 楚释绯点点头,她说的也没错。 “那你可还有需要的东西?” “没什么需要的,这样就很好。” 楚释宁拉过她的手,“真的没什么需要吗?” “别这样,被人看见……呃……” 话还未说完,就被扯进怀中。 “看见就看见,有什么大不了的,皇兄你说是吧?” “咳咳……是是,如今你再不看好她,怕是会夜长梦多。” 目光之处,一人风风火火的赶过来。 “楚释宁,大庭广众下,这样的举动似乎不妥。” 凌玖泉扯过初禾,真真惹怒了楚释宁。 什么时候他抱自己的妻子还不妥了? “凌玖泉,本座也是有底线的!” “那又如何,祭司大人!” 这祭司大人咬的极重,逗笑了初禾。 “好了,你们也别……那不是萧无焱吗?” 三人目光移将过去,侧旁的人已经站在另一人面前。 “枢音郡主,别来无恙啊!” 萧无焱可没有什么自觉,直对着初禾眨眼嬉笑。 “无恙无恙,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搬了府邸,来看看。” 初禾笑笑,“找到她了吗?” 她问的是龙菁菁,颐王的小女儿。 他摇摇头,“她似乎在那一日消失了。” 初禾抿唇,在宫里救走墨言的人,若她没看错,应该是龙菁菁,那个她见过两次,总含羞带怯的女子。 “萧忆可好了?” “已经无大碍了,许是被吓的不轻,还有些恍惚。” “进去吧,喝杯酒,是祭司自酒窖里挑选的好酒。” 萧无焱看了她两眼,进去了。 楚释宁悠悠然走到她近前,“说完了?” “嗯,你不进去喝酒?” 她看外面的人都进去喝酒了,酒气太重,她不大想进去。 “不能喝!” “为何?” 他又不是自己,不能喝什么鬼? 没等到他回答,整个被他搂紧,移到后院。 “……唔……嗯……” 被他紧紧缠绕着唇舌,她没有推开,双手环着他的腰身。 “……咚……” 拥吻的两人被惊扰,侧头去看,是顾韵儿,地上掉了一包似是点心的东西。 楚释宁眉心蹙起,有什么东西闪了闪,被他压下。 “韵儿,这些事情不用你做的!” 初禾不急不缓的推开楚释宁稍许,走到顾韵儿面前,帮她捡了东西。 “怎么不说话?” 她再次平缓的出声询问,莫不是看见他们亲密的举动,吓着了? “宁哥哥……”真的有爱的人了?她没问出口,也不敢问。 楚释宁淡然自若的走到她近前,“顾韵儿,以后称呼本座将军或祭司大人均可,你并非与本座有关联,如此称呼不妥。” “可先前不是可以吗?” “先前本座只是懒得纠正,如今你这般称呼会引人误会。” 初禾微微点头,他说的却是没错,但她的动作落在顾韵儿眼中就成了另一番意义。 “暂时你可以住在将军府,等稍微熟悉邬京,本座会为你安排住处。” “宁……将军要赶走韵儿?” 她眼中氤氲的泪水,即将流下,这我见犹怜的一幕对初禾没任何影响,对楚释宁也作用不大。 “暂时不会!” 所以说以后还是会的,不行,她不能离开将军府,她好不容易找到他,怎么会如此就离开。 “那将军,韵儿先退下了。” 初禾看她逃也似的小跑前去,站到他侧旁。 “怎么突然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只是不想她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什么想法?”突然明晓过来,忆起她适才看楚释宁的眼神以及看见他们的反应,“莫不是她对你?” 是了,他们没有关系,她岂会无缘无故找他。 “不知道,但愿她没有!” 他拉过她,俯身,轻笑,“我的这颗心已经放在你那里了,你收到了吗?” “嗯,自我能感受到你心痛时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 “你忘了吗?就是在宫中,你看见我与墨言拥抱时,你被十哥带走,心就突然痛到没有知觉,后来在王府才知道是你封了自己的心。” 他欣喜若狂的看她,“所以,你去过王府?同我道过别?” “对啊,我没跟你说过吗?我有去王府,当时你了无生气的躺着,我还喂了你血,而且第一次跟你说‘我喜欢你很久了’,让你等我,不过,你听不见。” 她被紧紧抱着,“原来那时候你是喜欢我的,我以为从没走进你心里……” “怎么会呢,我的心啊,也放在你那里了,可有收到?” 他急促的点头,难怪那时总做梦,梦里有人说:宁,等我! 真的是她,她很早就喜欢他,叫他如何不欣喜。 “好了,我们过去吧!” 顾韵儿自角落处看着他们情意绵绵的离开,手紧紧屈起。 他是她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每日都思念的人,这世上唯一令她留恋的人。 她看的出,他对自己明明有些在意的,她不介意与别人分得他的爱,这样,他就不会赶她走了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儿子 “诗雨呢?” 大厅里,白怜儿吩咐婢女们添茶倒酒,初禾扫了眼,没见诗雨的影子。 “她,似乎和尚书大人出去了,哦,吉世子也跟去了。” “三个人?” 白怜儿点点头,有些许不忍,看诗雨的样子,似是对谁都没心思。 初禾默了顷刻,受不了厅中各种视线于身上的交汇,朝里面的人微微颔首,施施然走出。 因着楚释宁留下,坐在上位,厅中变得鸦雀无声,除了觥筹交错的碰撞声。 ****** 诗雨被郑殊强行带进郡主府众多房间中的一间。 龙吉追过来却不见了人影,往后院而去。 “诗雨,我们好久没见,你不想我吗?” 这是自诗雨回南楚来,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 诗雨默默后退了几步,离他远些,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郑殊接受不了,合着他一个人相思成疾,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吗?是他吸引力不够吗? 或者是因为他? “你对他,是真的上心吗?” 他?哦,龙吉啊! “不是,只是感激,他在龙炎皇宫救过我!” “救你?” 他救过她,救过?很多感情就是从感激生出的吧?当初肖诺为自己出谋划策中就有英雄救美这一项。 一阵风过来,诗雨站不稳,往后倾身,被拦腰截住。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被他强吻威胁的画面闪至脑海,她咬了咬唇。 “你若再敢不经我意愿,做那种下流之事,这一辈子,我都不想见到你!” 郑殊反笑,“好,我不做,那你可以慢慢接受我吗?” 她从未见过男人的眸子也能这般清澈,不染纤尘,此时他半弯的眼眸竟让她觉得心里有阳光渗的满满的。 “我、我试试?!” 这句似是而否的应答令郑殊哭笑不得,不过好歹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算是欣慰吧! ****** 将人都送走后,初禾想起今日没有看到顾承奕和楚汐翎,她来找了自己几次,都没见上面,今日没来,许是生了自己的气。 而且,她想见见自己的儿子了,这么一想,就坐不住了。 “诗雨,陪我去趟丞相府!” 诗雨也是开心,不知那个小家伙长了没? 听说楚汐翎与顾承奕的成亲礼办的很盛大,比起楚释绯与顾承琪的要好上多倍。 毕竟前者是真心相守,后者呈无所谓之态。 丞相府的下人纷纷停下忙碌的脚步,盯着初禾看,她依旧一身朱红衣衫,秀发也只是束起,横了一根簪饰,英姿飒爽的成分居了大半。 “微臣不知郡主光临,还望恕罪!” 对于这位虽然身兼太子与皇上之职不到一年的女子,顾越心中是佩服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她玲珑剔透的心思。 “丞相多礼了,以后这丞相府想必本宫会来的次数多些,还望丞相莫要见怪才是!” “不会不会,郡主无须客气。” 楚汐翎听声就知道是初禾来了,她不急不缓的走过来,却是恨恨的瞪了眼她,抬步走过她面前,不搭理。 顾越不大懂翎儿对待这位与龙漪禾同胞的郡主之态,下一刻,他却差点站不稳。 初禾几步到楚汐翎面前,拉着她嬉笑。 “皇姐,我错了,你让我见见我儿子吧!” 楚汐翎虽然依旧难以泄愤,却换了声音。 “哟,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儿子哪,我还以为你早忘了呢?” “怎么会忘呢?我一直记着的,话说,顾承奕那厮为何把你整这么瘦?” 顾承奕脚步顿了顿,满面微笑走近不知所以然的顾越身前。 “父亲,您今日不忙吗?” “还好,为父发现这枢音郡主不大对啊,似是……” 话语停下,因着顾承奕微微点点头,他恍然大悟,难怪,“一直都是她?” “嗯,一直都是,太子、皇上都是她!” 顾越心中油然而生了几分敬畏,不禁看向正祈求翎儿见皓皓一面的人儿,皓皓是小名,据说是初禾取的。 他没有几个真心敬佩的人,楚释宁是一个,而她是另一个。 “好生招待,为父先进宫了。” “父亲,于皇上那里,还请您勿要提起!” 顾越微微摇头,看她们进了屋子,“其实,祭司若想皇上尽早接受她,就不该瞒着,皇上是个明理之人,先前对她那般,只怕她会用‘情’一字蛊惑祭司。 而如今,很多朝臣都知晓,此次龙炎能顺利划归南楚,她的功劳是居了大半的,南楚士兵损伤不多,又没有耗费过多的财力,只因她早已在背后安排好了一切。 这样玲珑心思又真心为民的女子,岂会成为祭司的牵绊,若是失去了,怕才是一大憾事。” 顾承奕极是赞同,“还望父亲在皇上耳边说道说道,她能放下家国,皇上也该消了对她的疑虑才是!” “也罢,权当报答她让为父有了这么好的儿媳和孙子的份上,为父尽当全力而为。” 顾承奕欣慰的目送父亲离开,径直往屋里走去。 “我说初禾啊,你也稍微注意注意,没看我儿子见你眉开眼笑吗?可别勾了我儿子魂去!” 皓皓确实对初禾难得的亲昵,小手软绵绵的摸着她眼角处绚烂的花瓣。 “所以你这是嫉妒喽,也对,毕竟我和他待的时间比起你来的多啊!” 顾承奕丝毫不介意,翎儿已经同他说了初禾是如何护着她,为她又受尽了多少委屈,他只有感动和满心的感激。 “嫉妒啊,这小子对我都不亲。” “哈哈,皓皓,这样可不对哦,他可是你亲爹,富可敌国呢,你得对他好点,以后就不会辛苦啦!” 皓皓小手摸得更起劲,笑容灿烂极了。 “怎么觉得初禾会教坏他啊!” 顾承奕笑看娇妻。 “没事,等初禾有了孩子,大不了我也给她教坏。” 初禾富有深意的看楚汐翎,戏谑道,“嗯,但愿他会给你这个机会!” 丞相夫人亲自做了点心端进来,越看初禾越是喜欢,这姑娘透着一股灵气,又极别致,一颦一笑都散发着贵气优雅。 “适才宫里来传信,说月妃娘娘亲自督办的赏花宴请翎儿务必参加,估计郡主那边也传了信。” 初禾稍微挑了嘴角,真不大想进宫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痉挛 这莺莺燕燕未免太多,站在不远处的初禾扶了扶额,悄然往后退步,意图趁着不注意的空档先躲会儿空闲。 白怜儿和诗雨好笑的看她,“郡主,这怕是躲不过的。” “怜儿啊,这种的你该是参加过吧?” 初禾直接转过身,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嗯,无非就是作诗填词,描画临帖以及抚琴问笛之类的。” “那我们直接去赏花好了!” 她毫不犹豫的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 小桥流水,花香四溢,莺雀叫喜,一切都是春光最好的时候。 桥上有女子往水里撒着鱼食,姿态悠然,身后的婢女往她手里递上一方帕子。 是肖月央,初禾回头看了眼丝毫不在意的白怜儿。 “六皇妃好兴致。” “——啊——”“——扑通——” “不好——扑通——” 诗雨同白怜儿愣愣的看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的事情,又赶紧回神紧盯着桥下的水面。 “诗雨,快去叫人——” 水面上,初禾钻出来带着一人,朝诗雨喊叫一声,缓慢的游向对岸。 不一会儿,人群聚集,赏花宴上的人听闻也赶过来凑热闹。 “怎么回事?” 楚汐翎拦下一人问道。 “回公主,六皇妃落水了,枢音郡主也跳下去了!” “她跳下去做什么?真真胡闹!” 楚汐翎提了罗裳跑着前去。 “人呢?” “公主,在那边!” 身边有人快她一步跑过去,是楚释寅。 这厢,初禾一上岸就呼唤肖月央,听说她生完孩子不足三月,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月央!” 白怜儿被身后突至的人推了个踉跄,诗雨拧眉赶紧扶起她,却见来人是楚释寅,闭了口。 “太医——” 他大吼,被吼叫的太医自人群中过来,搭上脉搏。 “殿下别担心,溺水不久,没有大碍,先抱回房间吧!” 楚释寅抱着肖月央疾步走出众人的视线。 身上被立即披了件衣服的初禾回头,笑道,“皇姐!” “都看什么看,没事可做了吗?” 楚汐翎呵斥着围了一圈的男女,扶起依旧坐在地上的初禾。 “等等,我再坐会儿,似乎扭到了腿筋。” “该死的太医,跑那么快!” 楚汐翎低咒着,帮她按揉腿部。 “皇姐的脾性怎么又变差了?” 初禾双手支在身后,双眉微微蹙起,戏谑着享受她的按摩。 “我脾性能不差吗?你要是万一溺水怎么办?腿都成这样了,逞什么强,那么多人,非得你亲自救吗?” 她这吼声惊了坐着的人,眼角的湿润令初禾一时无所适从,只能直起身来,敛了笑容。 “这不是情况特殊吗?听说她生产完不久,要是吸进水,可不……”好…… 什么情况?他怎么突然出现了,脸色那么恐怖是怎么回事? “那个,祭司大人,你怎么来了?” 祭司、大人?楚释宁缓缓蹲下身,细微的发现她左腿还在密集的颤抖,虽然表面看不出,可额上细细的汗表示她此时在隐忍着痛楚。 分明修长的手覆上,慢慢的揉捏,“疼吗?” 她立即摇摇头,“不疼啊!” 不疼吗?她到底逞强什么? 初禾眨眨眼,自他煞气颇重的脸上移开视线,侧过头的眼中有痛楚闪现。 楚汐翎已经被她气的不知说什么好,只得缄口不言。 半晌后,她终于感觉好些了,单手撑在地上准备站起身时,人已经被他全身的黑色包裹,置于温暖中。 刚走没几步,初禾眸瞳一窒,挣扎着要下来,却被抱得更紧。 “别动!”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怎么过来了?” “臣女见过皇上——放下!” 她咬牙提醒,但看楚凌帝似乎不是很在意。 实际上他在不远处看了很久,包括她侧眸闪现的痛楚。 丞相说的对,如果失了她,或许真的会是宁儿的损失,这女子有常人不可多得的坚强。 加上楚释绯一旁的煽风点火,说如今想要她的人都排队了,所以听闻赏花宴她来,想看看她的文采,不想瞧见了这一幕。 “无妨,你受伤了,不用拘泥于礼节。” 初禾莞尔一笑,带动侧旁被风吹起的秀发下露出的绚烂花瓣,整个人有些不食烟火。 楚凌帝身后的林羽和萧继微微一窒,被楚释宁的凌厉压迫回了神。 “父皇,儿臣斗胆,请父皇赐婚,她一日不是儿臣的人,就不会懂得爱惜自己。 而且如今她孑然一身,随时有甩袖走人的可能,昨日她还说想去九州各处走走,所以,父皇若不想看儿臣英年早逝,还望成全!” “混账,胡说什么?” 初禾也瞪视着,他这闹得哪一出,她是说过没错,可只是去走走,不是去赴死,这英年早逝一词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过,楚凌帝却被初禾恨恨磨牙,恨铁难成钢的表情逗笑了。 “朕又没说什么,你搞成这样子是想如何?” “但父皇一直态度不明朗,儿臣怕等不到,刚刚儿臣就差点见不到她了!” 他垂眸,看她气的鼓着两腮,什么叫见不到?她只是扭了筋而已! 楚凌帝算看出来了,这女子才是最能管得住他这野性难训的儿子之人。 “朕知道了,先找到解你体内圣水之法再说!” “不用了,父皇!” 楚凌帝拧眉,他在说什么?不用?他是想害死她还是害死自己? “你们都退下!” 楚释宁依旧抱着初禾,呵退了众多侍卫宫女。 “父皇,其实儿臣与她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是唯一不受儿臣体内圣水影响之人,先前母妃在世就已经知道,她说,儿臣体内的圣水只对她没有作用,但于其他女子,依旧作数。” 楚凌帝半晌找不到言语,这是他唯一的一次失态,而楚释宁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是震惊。 “她帮了儿臣许多,云郡战事结束次日,儿臣被追杀,差些丧命之时,是她救得。 玄郡儿臣夜探军营被追捕也是她所救,军中遭不明下毒,也是她想出法子破解。 此次,龙炎能如此顺利攻下,父皇想必已经知晓,她居一半的功劳。 而且,母妃在世时对儿臣说过,今生不许负她,想来您是知其因的。” 初禾抬眸,听他如数家珍似的帮她敛功,莫名有些好笑,难怪昨日听她说要出去走走之时,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原来是准备今日给她上锁了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接受 楚凌帝打量着初禾富有深意的眼神,她看起来不知他儿子今日会来这么一遭。 “所以初禾的意思呢?” 被问到的初禾挂出一抹浅笑。 “臣女听……”腰间一痛,她继续道,“听祭司大人的!” 楚凌帝没放过楚释宁适才掐她腰的手,郑重其事的道了句,“那就随了宁儿吧,可如今这婚事要怎么举行?” “既然这祭司不能娶妻是先祭司定下的,也不是说不可废除,而且儿臣乃将军又是皇室,娶妻一事本就理所应当!” 这条规定,他见到她时就想废了,而且如今,也没人敢置一词。 “也好,那就择日成亲吧!” 楚凌帝怎么会忍心这么优秀的儿子没有子嗣呢?早就想废了! “皇上,臣女有话说!” 在楚释宁不安的眼神中,她娓娓道来。 “臣女已经同将军成过一次亲,既然都是同一人,臣女不想要过于盛大的仪式,简简单单的拜堂祭祖就好,没必要耗费心神!” 楚释宁不大乐意,但看她很是坚定,不得不赞同的点头。 楚凌帝对她如此通透,极为欣赏,“好,就按初禾的意思!” “那儿臣先带她去换身衣服。” 得到准许的楚释宁抱着初禾阔步走向自己在宫中的寝室。 “——砰——” 门被关上,他放她于床上,帮她换了衣服,脸色却依旧没有完全缓和。 “那么多人,为何自己下水?你该知道那水的深度,万一腿痉挛的厉害……你……” 他不敢想像她在水中如何挣扎着游上岸的,怕极了那个万一。 双手捧着他的脸,正视着他,“无论受伤多重,都不会忘记你在等我,所以,你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相信我就好!” “可是……” “没有可是,你只要看到我在你身边就好,至于过程如何,是我的事……” “别说了!” 沉重的低吼声唤活了闪现着火焰的紫眸,手背上青筋毕现。 “你当我是什么?没有心的魔物吗?” “不是,我只是不想你总为我担惊受怕,怕你心力交瘁!” 或许她真的错了,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想自己已经习惯了,心中的观念永远都是活着就好,其他的没必要过分计较。 她起身,移到他近前,安静的吻上他眼角。 “对不起,我习惯了,以为只要你回头,看到我还在就可以了,没想过你的感受,是我错,别生我气了好吗?” “所以被母妃又打又骂一个多月;身上插满了刀剑,却说只中了一剑;被针锥穿透身体,当做妖物对待;站在冷冽的寒风中守着不认识你的我;每晚看我与别的女人举动亲密,失望离开;喝酒自伤痛得翻来覆去…… 这些我都不用知道,反正我回头,你依旧笑靥如花说一句‘我在’就好了,是吗? 我在你心中其实很不堪,没有能力保护你,只能让你一层层筑起防御的心墙,对吗?” 他压着心中汹涌即将而出的逆流,强自镇定。 她安静的看他,听他说,可是这些她的确觉得没必要告诉他,她实在不懂,他究竟是在跟谁过不去,为何要如此偏执? “我没有觉得你不堪,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计较,我们不要因为这些争执好吗?” 他轻拉下她的手,“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休息一会儿,晚些时候,我再来接你!” “哐……咯吱……” 他的身影消失在被掩上的门缝中。 她定定看了那扇门很久,腿依旧传来微微的疼痛,她不想顾及,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室内就她一人,早就习惯了单独的感觉,此刻竟莫名觉得缺了些什么,好想他在身边。 索性起身,“不行,得找他问清楚,到底为何非要计较这些?” ****** 楚释宁一路往筎忆殿中走去,那里暂时无人,他需要冷静一下。 身后,一抹倩影随行,保持着一段距离。 “——嘭——” “……莎莎……” 桑树承其重力,身体不可抑制的抖动,带动上面新生的绿叶作响。 “宁哥哥,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楚释宁侧眸,“谁让你进来的,滚!” 此女是唐清轻,近来一直住在宫中,看他抱着初禾进去又出来,就跟了过来。 她急忙掏出自己随身的帕子,想要帮他包扎。 “滚出去!” 这次音量陡然拔高了,可近前的唐清轻不知哪儿的胆子,非但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且固执的执起他的手,包扎。 “……咚……” 不远处的人坐在地上,自她的视线看过来,楚释宁低头与唐清轻决计是你侬我侬的画面。 “楚释宁,我腿疼——” 她的吼叫声霎时想起,惊了旁边寻视的侍卫及路过的宫女,她怎能明目张胆的喊祭司名讳? 唐清轻被大力推开,眼前的人已经蹲下在不远处的女子身边。 “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休息吗?” “休息?夫君都被人拐跑了,我休息有劳什子用啊?” 夫君?站着的人都吸了口凉气。 “乖,不是你想的那样,告诉为夫,哪里疼?” “腿疼,刚刚一直都在疼,你个混蛋,居然丢下我,和别的女人来此处,也不怕母妃显灵,怪罪你!” 那女人她可认识,在永郡见过的嚣张郡主。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知道你腿还在疼,别闹了,我们回府!” 她拉过他血迹模糊的手,拿出帕子帮他包上,“所以,你当我也是魔物吗?这么伤害自己,我不心疼吗?不怕我看见吗?” 一时无语,他默默的凝视她。 “还能抱得动我吗?” 他笑笑,说什么呢? 所有人目视着他们离开,互相看了眼,机械的离开。 在他怀中,紧紧搂着他的腰,“知道刚刚看见你们我在想什么吗?” “想我这个混蛋又抛下你了?” “不,我什么都没想……嘻嘻……” “那你突然坐在地上是为何?” “追你太用力,腿疼,摔倒了。” 他情不自已的俯身,在她额上轻轻的亲吻。 “我先前习惯了独自承受一切,因为没有人会在乎,所以总觉得无所谓,大不了一条命而已。 你知道,我体质如此,不像其他女子,受了伤你能看见,因而才觉得没必要告诉你,令你徒增烦忧,但我每次受伤时,其实都想你在身边,也不止一次的唤你名字,这样说,你能懂吗?” “我懂,都懂,过去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我在你身边,明明忍得那么辛苦,你却不说一句,你当我看不出来吗? 这样的你令我心疼的无力,如你所说,你习惯了,所以祭司神殿中你看到我与凌玖泉的画面,你选择离开;玄郡军营外,你怕自己失明,放弃带我回家;龙炎我迷失,你也放弃找回我…… 这些,不足以令我害怕吗?害怕有更大的误会出现,你彻底的离开,因为你从来不曾依赖过我,你的坚强独立超过了世间所有的女子!” 她双手环上他脖子,是自己误会他了,他不是偏执,是太在乎。 第一百九十六章 结束 “那就想办法让我依赖你,无法离开你,别拿心中的害怕当借口,去找需要你保护的女子,当然,你知道,我绝不允许!” 他停了停,继续往前。 “不会,就算有心也无力!” “圣水是个好物件,留不住心,身还在啊!” “又开始胡言。” 她调皮的笑笑,忽而想起什么,“等等,这就到宫门口了?” “放心,她们我已经遣人告知了,会同皇姐一起回来!” “哦,那就好!”头埋进他怀中,“你知道肖月央今日为何掉下水吗?” “不知道?” “她看到怜儿,怕是没想过她还活着,当初在牢狱中,怜儿的毒药是她买通狱卒放进菜食里的,怜儿知道,但她本就没想活着。 正因为如此,我救下了她。 她其实很不幸,身为乞丐,被六皇兄救下,从而将他看成自己的信念,偷学邪术的她其实会减少寿命。 这些她都不在意,当初扮成太傅之女嫁给六皇兄是因为帮他续命,用自己的身体喂养灵虫,所以一直孱弱多病。 后来因为母妃的事,六皇兄却以为是她控制了自己的心,才转而移情肖月央,其实,他是深爱她的,这也是为何肖月央想怜儿死的原因。 而怜儿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年可活了,我想放她自由的看看九州风景,想她明明白白的为自己活一次。 可她已然对那些东西丧失了兴致,只想待在我身边,她说,我能使她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她抬头,看他眼中充满着复杂的神色。 “如今,肖月央知道她活着的事情,如果她再次对怜儿下手,我不会放过她的,所以,你能不能找个时机跟六皇兄说说,怜儿已经对他别无所求,也请他们别来伤害她,让她安静的过完这未知的几年,好吗?” “好,我会告知皇兄,也绝不会允许他们伤害你珍视的人,放心吧!” ****** 楚汐翎带诗雨和白怜儿正欲出宫的路上,被楚释寅突然挡住。 “怜儿,我有话对你说!” “六殿下,烦请您自重,怜儿已经与你无任何瓜葛,若你想问今日六皇妃掉下水是何因,何不回去问她自己呢?” 诗雨立即挡在白怜儿身前,毫不掩饰她对楚释寅的不屑,一个不知珍惜为何物的‘男人’而已。 “本殿下没与你说话!” 说着他伸手欲推开诗雨的空档,被一只纤细好看的手抓住。 “不要动她,我跟你走。” “怜儿——” 诗雨恨铁般低声唤她。 “别担心,等我一会儿,有些事情,总得有个结束。” 她冲诗雨温柔的笑笑,向楚汐翎微微颔首,随着楚释寅而去。 “诗雨,初禾为何要救白怜儿,她看起来变了很多。” 诗雨收回视线,“因为,郡主、我还有怜儿,我们在某些地方有些相似……” …… “说吧,何事?” 楚释寅靠近她,欲要抱一抱她,她迅疾往后退了两步。 “你师父来找过我,让我转告你,务必回盟中一趟,说他有办法可以延续你的寿命……” 她没有任何表情,“说完了?” “怜儿,不要同我赌气,回去吧!” “你想多了,今日这是最后一次,以后还请殿下勿要再来搅扰于我,我们早已陌路,奴婢告退!” 她向他行了标准的宫礼,转身,迈步。 楚释寅几步自身后抱住她,她身上的清香,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放开!” 她厉声低吼,冰冷的手全力意图拉开他绑缚于腰间的双臂。 “怜儿,听话好吗,去左山盟,找你师父。” 他力气太大,她挣不脱,咬牙回道,“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拿开你的手!” “我只是想你活着,就算你不原谅我,也让我知道你安好在世上的某个角落!” 她吁了口气,“你错了,我师父想我回去只是为了亲手结束我的生命,在龙炎时,师兄已经跟我说过,所以你可以放手了吗?” “为什么?不可能?” 他将她身子强行旋转过来,正视她的眼睛。 “没什么不可能,嫁给你不久,有几个师兄弟来找过我,而我杀了他们,你觉得师父会好心帮我续命?” 她的眸子平静无波,心更是一汪死水,再也漾不起涟漪。 “不,不可以……”他低吼着,用力抓着她纤瘦的双肩。 “怜儿,留在我身边,我帮你找九州最好的大夫,一定可以的,相信我,我从没放下对你的爱,日夜都在思你念你,你不可以离开我……” “楚释寅,你看清楚了,我是害你母妃之人,是你已经不要了的,是早已经死在牢狱中的白怜儿,如今的我,对你没有任何念想,散尽了所有对你的感情。 你的妻子和孩子还在等你,请不要在纠缠与我,既然已经知道我没多长时间可活,就让我安静的度过余生。” 他怎会放手?他怎会舍得?这个女子为了他做尽一切,她在左山盟里是如何步履维艰的活着,齐锡已经跟他说过。 他说,“楚释寅,你不配得到她那么无私的爱,她真是付错了情意!” “他们,是我的责任,我放不下,但我的心和爱都给了你,你可以不计较这些,留在我身边吗?” 白怜儿冷笑,“我以前也没计较过,你不是同样弃我如敝履吗?楚释寅,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重新来过的。” 她拉扯着他的手,眉心不耐的深锁,“放开,你如今执着这些,只会令我看不起!” “怜儿,你真的变了很多……” “皇兄,怜儿是本公主受枢音郡主所托,需要安全送回郡主府的人,还请皇兄放手才是。” 楚汐翎见这么久她都没回来,初禾对怜儿很是重视,她可不能让她出什么事。 “皇妹,本殿下不会对她做什么,还请皇妹再等等!” “不必了,该说的奴婢已经同殿下说清楚,还望殿下放手。” 楚释寅手下用力,她虽感觉痛,却并未有任何表情。 无奈,他终还是放开了她,看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这道身影,真的留不住吗? “怜儿,别辜负初禾救你的意愿,她想你好好活着,但依然会尊重你的意思。” 白怜儿知道楚汐翎的意思。 “公主多虑了,我与他,再无可能!” 楚汐翎同她们笑笑,“初禾是个单纯的人,你和诗雨,她都当亲人般对待,当然,我知道,你们也不会有负于她,对吧?” “自然不会!” 两人唇角含笑,她们,私心里其实当她是妹妹,定会好好护着她,就像她总护着她们一样。 第一百九十七章 深受煎熬 回到郡主府的初禾早已在楚释宁怀中安然睡去。 帮她盖被子时,被她腰间一个小小荷包吸引。 似乎这个荷包近月来她一直带在身上,从未离身。 就算是皇上的她,他也曾见过,缠绕于她的凤佩之上。 轻轻解下,拉开,取出一方丝绢。 中间一行字:“初禾,娘亲会救你出来!” 这是自己母妃的字,不会错!呼吸一沉,看向旁边的几行小字。 “娘亲,请千万不要原谅我!” “娘亲,您放不下的,我来守护!” “等事情结束,我带您和母妃去看尽世间繁华!” 所以,她想要出去走走…… 所以,她才是一直深受内心煎熬的人,从没走出来过…… 所以,她变了很多,想全数背负自己的恨,承受一切…… 床上的人呼吸均匀,已经熟睡,安静的睫翼紧紧重合,像无意间坠落凡尘一般。 他躺在她侧旁,目不转睛的看着,脑海中循环往复都是与她的画面。 斑斓绮丽的,惆怅哀婉的,离伤带恨的…… ****** 宫里的一处殿宇中,“乒乒乓乓”的声音令坐上的中年女人心生不悦。 “够了!” 殿中的声音停下,宫女们赶忙清扫地上的凌乱。 “姑姑……” “都退下!” 女人吩咐一声,走到泄完愤的人身前。 “清轻,不是姑姑说你,虽然你这一年多变了不少,但这性子还是不成熟。” 唐清轻满腹委屈,嘴唇被咬的青紫。 “姑姑,我不甘心,我努力做到最好,可他为何连正视我一眼都不曾?” 这女人是月妃,楚释玥的母妃。 “祭司身旁的女子,不是你能比得上的,连皇上对她都赞赏有加,且这满朝文武哪个对她不钦佩,这份心思,姑姑劝你还是尽早放下吧!” “不——我不要……” 她低吼着,手里不知何时紧紧抓着花瓶的碎片,鲜红的血滴落,吓坏了月妃。 “来人,请太医!” “咚……” 她突然跪下,神情无助,祈求着面前的人,“姑姑,求你帮帮我,如果不能到他身边,我不知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你先起来!”月妃气的舌尖打颤。 “求姑姑答应我,求姑姑了……” 月妃长叹一口气,“清轻,有她在,这正妃的名分你定是不能得了,莫不是你甘愿做侧妃?” 唐清轻默了默,捏紧拳头,咬牙回应,“我愿意做侧妃,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其实,以他如今的身份,侧妃也是莫大的荣宠,多少女子梦寐着他的青睐,进府做婢女都无尚欣喜。 罢了,本宫同皇上说道说道,但这最终还需祭司答应,你知道的,如今没有人可以勉强他做任何事。” 月妃扶起她,太医已经进来,帮她包扎着伤处。 ****** 自元昕离世后,元歌顶替了她,安排府中一切事宜,楚释宁想让她继续留在初禾身边,初禾婉拒了,说身边有诗雨和怜儿就足够了。 此时的她秀眉微拧,因为面前同茹妃相似却喋喋不休的人。 “元歌姑娘,将军喜欢吃什么?” “元歌姑娘,将军是不是不太爱待在府中?” “元歌姑娘,将军今日为何还不回来?” …… 元歌不敢对她太过分,因为主子说好生照顾她。 “韵儿姑娘,府中有规矩,不可擅自捉摸主子的喜好,所以,属下也不知将军最喜欢吃什么。 主子还是祭司大人,所以他每日要在祭司神殿处理很多事宜。 还有,主子很多时候都是好几日或者月余不回府,这都不足为奇,姑娘若实在闷得慌,就去颐园赏赏花,喂喂鱼。 属下还有很多事情处理,姑娘跟着属下,着实不方便。” “扑哧……” 身后的人听她长篇大论的解疑,不禁笑出声来。 元歌、顾韵儿回头,赶紧躬身行礼,“奴婢/属下见过王爷,王妃!” “免礼,所以你家主子今日还没回来?” “回王爷,未曾回来!” “元歌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这府中事宜处理的井井有条。” 楚释绯不吝夸赞,扫了眼毕恭毕敬的顾韵儿。 “谢王爷夸赞,王爷若找主子有急事,可先进厅喝茶等候。” “本王到没什么急事,这不你家主子要同枢音郡主成亲,王妃想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顾承琪注意到面前顾韵儿身形往后倾了下,又赶忙稳住。仰头看了眼楚释绯眼中的凌厉,就知晓他对这位姑娘极为不喜。 元歌却确欣喜异常,“主子还未告知,属下不知要如何准备。” “嗯,那等他回来,本王同他商议。” 楚释绯临走时,余光瞥了眼顾韵儿,她似乎镇定下来了,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出得将军府,顾承琪侧眸回看他。 “王爷,这位姑娘像极了仙逝的茹妃,祭司也是因为如此留下她的吧?” “是啊,所谓请佛容易送佛难,这姑娘对十二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希望她不要生出什么对初禾不利的心思。” 顾承琪点点头,丞相府近乎所有人都喜欢这位郡主,她也知道她是楚释宁的原配夫人,龙漪禾。 前日见她本来走近赏花宴的身影又毫不迟疑的转身,当时她还好笑,定是看着人多才离开了。 “臣妾想,祭司这两日该是在郡主府的!” 楚释绯笑了笑,“是啊,一个凌玖泉够他应对的了。” ****** 他说的没错,郡主府中,凌玖泉与楚释宁互相瞪视着。 “你也该放下的,本座就快与小禾成亲了。” “我知道!” 凌玖泉继续洋洋洒洒的抛出三个字。 “莫不是,你还想继续等?” 楚释宁舌尖顶了顶腮,眼角深深勾起,心里着实不舒服的紧。 “当然,我最是有耐心之人,总归这浮生还长的很。” 是了,这人真正的孑然一身,确无所顾忌。 他一时无法反驳,在龙炎的几月时间,是他帮着她,陪着她,而初禾已经当他是朋友看待,也同他说的清楚,可这人的心思真的难以扭转。 两人无言之时,初禾自殿中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婢女手中各一盘点心。 分别放在凌玖泉和楚释宁面前的桌上。 两人默契的同时捏起一块放入嘴中。 是自己的口味! “怎么样?有没有长进?” 凌玖泉妖孽的弯了眼眸,“你这手艺还真不错,越来越好!” 初禾轻浅着笑笑,看向楚释宁,“刚不是听着有人传你进宫,怎么连衣服都没换?” 楚释宁站起身,当着凌玖泉的面抱了抱初禾,“那我先走了!” “好!”她温柔的应他。 楚释宁走了,殿内就剩初禾与凌玖泉以及诗雨等人。 “凌玖泉,你这人先前不是喜欢待在将军府,新近又日日耗在我这府中,莫不是还真想同我切磋切磋?” 皇上予他官职,他也拒绝了,整日又无事,他都不烦闷吗? “不想,你又打不过我!” 他随意捏着点心品尝,撂出一句话。 初禾缓步移到他近前,俯身,启唇,“那要不你讲个故事给我听,总归我也无事。” 她脸上的表情都告诉他,这是对自己感兴趣啊。 “好啊,不过,你陪我去外面,我讲故事需要酝酿。” “去哪儿?” “去沁晴湖上泛舟,如何?” “好,这两日景色该是不错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他的秘密 出府的时候,正碰上同凌玖泉一般每日例行过来的郑殊。 “郡主要出府?” “嗯,今日天色不错,出去凑个乐子。” “去哪儿?” “泛舟,尚书大人可是得了空?那就一起吧!” 郑殊喜闻乐见,立即走到诗雨近旁,一脸谄媚,看的凌玖泉一个寒噤。 白怜儿憋着笑,走到初禾侧旁。 …… 几人迎着旁边人的目光上了一艘较大的船。 初禾与凌玖泉坐在船首。 “想知道什么?” “其实呼延明秀不是你的亲妹妹对吗?” 他侧眸,笑容不减,“不错,说说看,对我的事,还了解多少?” 初禾反笑,直视他,“你是西延皇室,虽不是嫡出,却也是名正言顺,呼延明秀奉命来南楚找的人就是你。” “嗯,也不错,还有呢?” 这些事情她可是第二个人知道,连楚释宁都不知道,而且她并未告知于他,看来是帮自己隐瞒着的,心情真好! “没有了,不然我为何要听你讲啊?” 她眨眨眼,说的理所应当。 “那边的风景不错,我们过去吧!” 话落,她与他飞身而起,跃至空中,留下一句“不必跟来”,消失在对面的丛林中。 “啧啧……这要让将军知道,估计得怄死个半晌。” 郑殊抱着看好戏的姿态,感叹着。 诗雨和怜儿互视一眼,没有答话,漾着深深的笑意。 ****** 两人在林间缓步慢行。 “我是西延最小的皇子,但不受宠,我的母亲是我父王自别人手中抢来的,她一直惦念着宫外的男人。 三岁时,有人进了谗言,说我不是亲生,于是父王想要处死我,当时的宫傅救了我出宫。 一路逃亡南楚,无意遇见先祭司,说我骨骼精奇,天赋异禀,就带我入了宫,教我武功,成为他的继承者。 你很好奇为何我明明可以回去继位,却选择不回去吧?” 初禾点点头。 “其实,呼延明秀是宫傅的女儿,我认她做义妹,她找到我时,我就在想,若是楚释宁答应娶她,我会回去继位,而后将西延拱手送给他。” “为何?” “西延弃了我,南楚收留我,又给我以万人之上的高位,你觉得我不该报恩吗?” 这样啊,她转而停下。 “所以你逼宁娶呼延明秀实际上是给自己一个倾国相送的理由?” “算是吧,当然也有恨在里面,因为我的母亲是在绞刑台上被处以凌迟。” 她看的出,直到现今,他眼中的恨意都不曾消减。 一时静默,他平复了心绪,笑道,“你呢,为何将我留在近旁,明明晓得万一知道你的身份,说不定会要了你的性命。” 初禾继续抬步往前走,“当时龙炎没有我能信任的人,所以想到了你。” “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帮你?” “不确定啊,试试而已!” 凌玖泉停下脚步,拧眉看着她,“你似乎不怎么看重你的生命?” 她回身,嗤道,“怎么不说我识人的眼光好?” 被她呛回,他凝视了她很久,“你很有胆识——” “还好,不过,你能混入灵山,莫非是因为当初你女子的容貌?” “不是,灵山的前任尊主,是我母亲的表妹,带我回龙炎也是她的授意。”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姐姐对你有意思,后来姐姐说不是她的授意,到让我好奇了一阵儿。” 凌玖泉额际拉下几缕黑线,她还真是会想啊! 他迈步走到她侧旁,“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第一次在龙炎的幽泉居见过吧?” “对啊,当时你给我一种无形的压迫。” “哈哈……是吗?现在呢?” 她侧眸上下打量了几眼,“你这人多变的可以,不带面具都感觉在伪装自己,我还真不知道哪个你才是真实的。” 他笑笑,没有答话,其实,在你面前的我一直就是最真实的。 他随意摸摸自己的胸膛,这颗心因她而变的焕活,也因他们,能感觉到痛,这是一种他先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初禾,如果我带着爱慕你的心,只想守在能看得见你的地方,不会给你造成困扰,你可会嫌弃我?” 这小心翼翼的语气令初禾一时呆怔,眼睛也忘记眨。 “你、怎么会爱慕我?” “这很奇怪吗?”他靠近她,勾起唇角,“而且是你让我有了这种感情的,你留我在你身边,又三番解救,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怎么会对这样的你做到无动于衷?” “是、是吗?可我无法给你任何回应,你知道的。” 他直起身,笑的释然,“当然知道,所以在我没有找到其他令我心动之人前,你有任何不开心或者想找人聊天解闷,我随叫随到。” 初禾一本正经的看他,“我是不会因为你说爱慕我而对你有所顾忌,依旧会当你是朋友看,嫌弃什么的,也不会有,但与我相处这许久,你也该知晓我的性子!” 他轻笑,“自然!” 或许这一生,她的心都无法偏移半点,不过,又如何呢?就这样看着她一生,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 楚释宁被萧继带到御花园,眼前,楚凌帝与月妃一起赏着满园争奇的花。 “父皇找儿臣可是有事?” “是有点儿事。” 楚凌帝扫了眼月妃,回看他,继续道,“宁儿可需要侧妃,帮衬着打理府中事宜?”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帮衬打理事宜而已,没有其他。 楚释宁嘴角抽了抽,“儿臣不需要,府中事宜有专人打理。” 月妃急了,皇上怎么能如此问? “祭司大人身兼多职,日夜操劳,枢音郡主一人恐难以面面俱到,多个人照顾祭司不是好事吗?” 楚释宁抬眸冷笑,“本座没那么多闲情逸致,这份心思,娘娘还是收起来,将军府中竖着进横着出的人可不少!” 楚凌帝深思着点点头,这小子,如今他可拿他没辙! 月妃背脊发凉,竟忘了他的手段,当时的呼延明秀不就是例子吗? “父皇,儿臣同司礼监的人问了,这月中旬是个好日子,就定下了,父皇以为如何?” 中旬不就是四日后的事?“宁儿自己决定就好!” 楚凌帝微眯着眼笑着回应。 “那儿臣先行退下了!” 楚凌帝看他离去的身影,暗自叹了口气,有些怅惘。 自茹妃去世后,他显然同自己多了些许疏离,可他又是自己喜爱到心坎里的儿子。 他的能力和功绩,九州哪个皇上不羡慕自己,他是他此生最大的骄傲与自豪。 月妃自然知道他于皇上心中的地位,可如今清轻该如何是好? 想起今日她竟跟自己的婢女密谋如何陷害龙枢音,惊的她差些站不稳。 不行,她得想法子让她绝了这个念头,否则惹出事来,连累的可不只是唐侯一家! 第一百九十九章 遗愿 楚释宁自宫中直接回了将军府。 进入寝室,一股奇异的花香吸入鼻尖,转眸看了眼桌上一瓶鲜艳的紫兰。 “来人——” “主子何事吩咐?” “元歌,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视线所到之处,元歌背脊发凉。 “主子恕罪,属下该死,这就拿下去!” “本座虽说让你照顾她,没同你说过可以让她随意进入本座寝室。” 元歌微微垂眸,“主子教训的是。” “先拿下去,召所有人到主厅!” …… 楚释宁换了一身白色绣龙衣衫,踱步到主厅。 “此月十五,本座将与夫人举行成亲典礼,虽然简单,但不可敷衍,时间仓促了些,你们准备准备吧!” “恭贺将军即将接回夫人——” 座上的人含笑,“等典礼过后,每个人都去账房处领赏。” “谢将军!” 顾韵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却机械的扯开嘴角,愣拉出一个勉强的笑。 挥退众人,楚释宁看向依旧出神盯着地面的顾韵儿。 “顾韵儿,本座为你置了一处小别院,明日让元郢送你过去。” 被叫到的人闻言缓缓滑落在地,突的又跪起,往座上的人面前移了些距离。 “求将军不要赶韵儿出府……韵儿可以做婢女,什么都行……” “砰……砰……” 头死磕在地上,额上瞬间青紫。 “起来——” 他淡然命令,旁边的婢女赶紧将她扶起。 “本座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要,也罢……元歌,教她府中婢女的本分,如若有不称你意的地方,送出府即可!” “是,主子!” 元郢替她暗自摇摇头,对待婢女,元歌可是要求高的很,何况主子不再插手。 元歌带顾韵儿下去,找人给她上了药,细细的打量她。 “顾韵儿,你今日可是差点令我被主子责罚!” “为何?” 元歌起身,板正脸色。 “现在,我就告诉你主子的喜好,仔细给我听着。” 顾韵儿赶紧站起,听她详说。 “其一,主子不喜除我、元郢、元瞳三人以外的下人进入寝室,除非特殊情况。 其二,主子讨厌寝室里有碍眼的摆设,比如……你今日擅自放进去的花束。 其三,将军府中不需无用、耳根子软、嚼舌头、以及对主子产生非分之想的下人。 其四,手脚不干净,妄想动用歪心思的人,一经发现,小择极刑,大而分尸。 ……” ****** 郡主府中,初禾迈着步子在院子里溜达,哀婉着叹息。 “你们说,我是不是很适合居无定所这个词?” 后面的人互视哑笑。 她又自顾回应,“每个地方待一段时日,感觉似是寄宿一般,飘摇无定,甚是闹心!” “郡主此番应该会长住。” 诗雨点头认同白怜儿的说法。 “虽然我不介意其他,可是用姐姐的名字同他成亲,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姐姐。” “你没有用龙枢音的名字啊!” 三人侧身,就见楚释绯与楚汐翎两人稳步走过来。 解疑的正是楚释绯,“造册的史官那里父皇已经吩咐过了,恢复你龙漪禾的名讳就行,不必另行更改。” “是啊,你就不必忧心这个啦!” 楚汐翎牵过她的手,继续散步。 “呼……如此甚好!” “当然甚好的不止这一件,父皇下诏改了你郡主的称号,沿用冰泠。” 初禾侧眸,挂着深深地笑意,“还是你们考虑周到。” 楚释绯笑道,“你怎知道是我们?” “十哥莫不是还想做背后君子不成?” “哈哈,当然不是。这个封号是你父皇亲自封与你,也算是给你留个念想。” 初禾转身,深深的拥抱了楚释绯,“谢谢你,十哥!” 楚释绯拍拍她的背,“以后就不用跟十哥客气了。” “好!” “对了初禾,母后说,祭祖那日人会比较多,若你想单独祭拜茹妃,等等就随我入宫,母后带你过去。” 初禾激动的紧紧抓住楚汐翎的手,眼眶竟有些微红。 “我们现在就去!” ****** 跟随皇后进入皇祠的初禾压不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初禾,你是个好孩子,翎儿说你从未放下对茹妃的内疚自责。” 皇后拉过初禾的手,慈爱的轻声抚慰她。 “皇上能接受你且不计前嫌,是因为茹妃走时最后的遗言,她说:如果宁儿还有机会找回你,请皇上务必成全。 她说你是个可怜的孩子,自小受苦,她本想用余生给你母爱,可老天不作美。 她还说与你在一起的近一年时间,是她最欢喜的日子。 你知道,宫中妃子所生的孩子自小不与母妃一处,也失了很多与孩子相处的时光。 你的孝顺和照顾,茹妃和翎儿都与我详说过。 所以,你可以卸下心中的负罪感,她从未怪过你,也明白你的身不由己。” 皇后帮她拭去不断滑落的泪水,“你和她待一会儿吧,她应该很高兴见到你来祭拜。” 她摆摆手,命殿内守着的侍卫全数退至外面,自己也移步出去。 初禾直直跪在茹妃的灵位前,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如决堤的洪水。 “娘亲,我回来了,来看您了,您、可还好吗?” 细小的抽泣声,令她发出的声音夹着无尽的轻颤。 “对、对不起,是我、是我害了您,对不起……” “我从不敢奢求、您原谅我……” “……嘤嘤……对不起……” 双手用力的屈起,感受不到知觉,唇被她咬破又愈合。 一道玄色的身影匆忙进入殿内,看到纤弱的身影轻颤,自身后环抱。 “别伤害自己,母妃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 听到她与皇后来此,他就赶紧过来,她果然如他所想。 “……呜呜……宁,是我、是我害了娘亲……她为何要原谅我……” 他擦拭着她唇上的血渍以及被泪水浸满的整张脸。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见到你吗……那些个日夜、我都在想,如果你就此变的不振作,该怎么办?娘亲肯定会恨我,恨我毁了你…… 我想我是个不幸的人,只会害了身边的人……” 楚释宁紧紧抱着她,“别多想了,今日就放下你心中所有的自责内疚,母妃一定不想看到你将自己捆在她的阴影中。” “那你呢?不是也一直没有放下!” 她雾蒙蒙的眼睛已经红肿,泪还在无声的滑落。 “不,我放下了,母妃也想看到我们好好的,这是她临走前最大的遗愿。” “那为何她从不入我梦中?” 他拨开她贴在脸上的秀发,“因为我们没有完成她的心愿,所以她不曾瞑目。” 是这样吗?她真的原谅自己了吗? “傻瓜,别再哭了,你的眼睛受得了吗?” 她这泪水怎么一直流不停。 “我、我还没有帮娘亲上香。” 他扶她站起身,点了香给她。 初禾虔诚的拜了拜,插好,眼泪依旧顺流而下,看的旁边人心都揪紧。 “我们走吧!” “不要,我还想再待会儿。” 他无奈的看她继续汹涌的眼泪,这样下去,不大好。 “成亲后,你可以时常来看母妃的,今日你这情绪波动的厉害,再待下去,眼睛恐都被你哭坏。” 她拧不过他,被拉着出了皇祠。 皇后看她红肿的眼睛,怜惜的摇摇头,这孩子怎就认死理儿呢?到亏得宁儿来了。 第二百章 完满 暮春。南楚的暮春。桃花落满地的暮春。 两道朱红色身影于婉转的莺啼声中,拉长落拓在伸延的白色琉璃石上。 骄阳微醺,许是偷了酒吃,醉的酣畅,暖的淋漓。 她再次被送入洞房,已是黄昏时刻。 斜阳映照出他颀长的身姿。 这次,他终于揭开喜帕,看到她瞳眸如饴,波光流淌,盈盈含情。 这次,她轻拂他的眉眼,意兴阑珊的道一句:“夫君,你真好看!” 他宠溺的浅笑,滴酒未沾,只一声夫君已令他熏然。 夜色朦胧,将军府内缓缓升起一盏一盏天灯,飞入半空,多不胜数。 此刻,他们高立于房顶。 “好美!” 夜空被点亮,如星子般的天灯环绕着他们,不间断的闪烁。 “只得一人,携手终老!”他情切,垂眸,敛她一人。 “永世相随,不离不弃!”她微笑,蔓延,黯然心动。 “小禾,直到今晚,我才觉得自己拥有了完整的你。” “宁,此刻,我突然感觉如在梦中,但看到你的红衣,又恍惚着,轻飘飘的像绿丛中翩舞的蝶儿。” 他笑弯了眼眸,于她唇上深吻。 “不是梦,我在!” 良宵美色,纱影轻垂,吟哦缱绻,极致缠绵…… 窗外,不远处,一双清澈的眼睛被嫉恨钻了空子,搅成浑浊。 ****** 祭司神殿,楚释宁负手垂立于被当圣物供奉的血莲前。 “主子,墨家老爷子依旧没出过门,也不曾与人见面,顾少爷已经收了墨家所有的产业,除了消失的墨言和墨林,所有旁系全部押往边陲地带。” “继续监视,暗阁那边可有消息?” 元素往前一步,“回主子,属下正在极力追查。” 见楚释宁点头,他想了想,开口,“主子,前几日属下与元骁路过白袁镇一个偏僻的村子,那里似乎有些奇怪。” “说说看!” “村子里房屋不少,明显每户都有人居住,可白日里安静的出奇。” 元素看了眼身侧的元骁,“快走出村子时,元骁突然拔剑,袭击属下,表情狰狞,不得已,属下打晕了他,可他直到现在也想不起当日是为何因。” 楚释宁侧身,视线聚在元骁身上,他赶忙回禀。 “主子,属下着实不知当时发生何事,醒来时,就发现被元素捆于马上疾驰。” 元瞳瞄了眼嘴角抽搐的元素,看向挑眉的主子。 “有派人去村里查过吗?” “还没有,先前并未想过是村子的问题,适才来神殿的路上,方有此推测。” 元素恭敬的回应。 “元骁呢,没有感觉任何的不适吗?” 元瞳上下打量元骁,他眼睛深陷,圈角处有淡淡的青黑,不对…… “……嘶,元瞳你做什么?” 元骁低吼,眼前元瞳的脸越靠越近。 “你鬓角处先前有这颗黑痣吗?” “黑痣?” 元骁狐疑,“没有啊。” 暗阁中每个人身体上的特征都有详细的记载,元骁又是肤质最好的,长着一张永似孩童的脸。 元素也凑过来看,沉了呼吸,“主子适才问你没感觉有任何不适吗?” “呃……这几日似乎比之先前更易疲乏。” 楚释宁眯眸,“请太医过来!” …… 白太医替元骁把了脉,检查了他的眼睛,取出针随意扎了一处,存了一滴血,又扎向鬓角黑痣处,存了一滴血。 “大人请看——” 一滴鲜红,一滴透着黑,却是自一个身体流出。 “这个迹象初看诊为中毒,但这毒又不蔓延,只待于一处,看似无伤无害。骁阁主说近日疲乏,而白日里一切如常,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夜间活动。” 几人看向元骁,他沉思着摇头,“夜里的事情,没有丝毫记忆。” “太医可想出法子医治?” “微臣还不曾看出这毒的来源,且又在头部,不敢乱下药,容微臣细查后商榷。” 楚释宁点头,白太医再次走至元骁跟前。 “骁阁主仔细想想,出现这症状之前,都有碰触过何物?” 元素也回想当日的情景,一路上他们都在一起,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啊,而且只有他中毒,自己却无事。 “没有,我与元素一直在一处,并无碰触任何东西。” 白太医摸了把胡子,“大人,等晚间看看骁阁主的症状,微臣再下药。” “也好。” ****** 永秀宫外的长亭上,窸窸窣窣的闲聊声此起彼伏。 初禾懒散的靠坐在亭边上的柱子处,随意缠挽的高髻上只一根金步摇垂于耳垂处。 怀中坐着一乖巧的孩童,“……凉……” 小手抓着她的衣衫,试图站起,令初禾无比喜悦。 “皓皓叫的真好,想站起来吗?” 这小不点快一岁了,第一个也是至今唯一自他小嘴中蹦出来的字就是这个不真切的‘娘’字。 小不点笑的乐呵,用行动告诉她,他想要干什么。 初禾耐心的等他站起,笑眯眯的看他小脑袋移到近前,“吧唧”一声,口水落在她光洁的脸上。 “哈哈……” 这一声笑顿时拉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围聚过来的人才发现这亭子处还有其他人。 “见过冰泠夫人。” 这些女人如今都比她位阶低,见了她自然要行礼问安。 初禾心情大好的摆摆手,“免礼,这处阳光和煦,本宫带皓皓晒晒,你们继续,不用管本宫。” 顾承奕和楚汐翎有些事情处理,她刚好进宫,就抱了皓皓过来,也没带诗雨和怜儿。 “皇姐的孩子越发可人了。” 这是唐清轻的声音,多日不见,她沉稳了不少,面色看不出任何。 初禾垂眸,怀中只看自己,一眼都不赏旁人的小孩眼睛滴溜转,“……凉……” “嗯,乖,娘带你去别的地方。” 她抬眸,“郡主,还有各位,本宫就不搅扰你们了。” 她一身白衣,飘然移步,将怀中的孩童举高又放下,玩的不亦乐乎。 “咯咯……” “皓皓,再叫一声,娘带你飞飞。” “……凉……” “哈哈……好乖!” 于是白色的身影清点脚尖,自亭外飞起,游移在湖中的莲叶上,传来“咯咯”的笑声。 “冰泠夫人真惹人羡慕嫉妒,国色又有好身手,难怪祭司非她不要,真真是莫大的荣宠啊!” “对啊……你看,祭司过来了!” 唐清轻迎声看过去,一身黑袍的楚释宁于空中接住白衣似雪的女子,翩然落在不远处的亭子里。 “怎么如此胡闹。” 并无半点责怪的语气,怀中人笑容落落,“皓皓叫声‘爹’听听。” “……凉……” “噢……不会啊!”她仰头,小小的激动道,“他今日会叫人了,不过只会叫娘。” 楚释宁垂眸,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孩子见他似乎很不喜欢,而且他的手往哪儿放呢? “吧唧……” 初禾刚转回脸,就又迎来他口水的洗礼,唇角处晶亮的液体惹恼了楚释宁。 “我抱吧,你休息会儿。” 他的手还未碰到,惊天的哭声就响彻云霄,“呜哇……” “别哭别哭,娘在呢!” 她赶紧转过身,哄着他。背后的人攥了攥拳头,沉脸咬牙,这小子居然跟他抢人。 “过来——” 他一把夺过她刚哄好的小人儿,径直往前,不理会他敞开了嗓子的哭叫。 “呜哇……” “再哭,本座绝对扔你下水。” 话落,他人已经站在水中央的莲叶上。 “楚释宁,你敢动我儿子试试!” 亭子里的人以及路过的侍卫宫女皆停滞,看水中央的一黑一白,漂移追逐,‘大打出手’。 第二百零一章 朝气 楚释绯与凌玖泉恰好路过,不明实事。 “怎么好端端的切磋起来了?” 于是,战况变的复杂,但却甚是精彩,引来无数围观者。 深绿的莲叶上,一黑一白,一红一篮,四双眼睛相对。 “你们凑什么热闹?” 楚释宁怀抱着已经不再哭的小人儿,怒瞪面前的两人。 “本王怕你伤了皓皓!” “本尊怕你伤了初禾!” 初禾往上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怎么着啊,还要继续不成?” “都开始了,哪有停下之理。” 凌玖泉慵懒的出声,稳稳的踩着莲叶,如履平地。 “宫里禁止私斗。” 楚释绯依言提醒。 “不斗啊,只是找找乐子而已。” “所以呢,你们想群殴本座?” 其余两人看向初禾,征询她的意见。 “夫君,你把皓皓给我,陪他们玩玩。” 楚释宁好笑的扬起眸子,“本座若不给,难不成夫人真想与他们同流?” 初禾磨了磨牙,瞬间移到他近前,不悦的大吼。 “那你就站远点看着,本宫陪他们解闷。” 楚释宁抿抿唇,笑的洋洋得意,“哈哈……为夫等你!” 楚凌帝被告知祭司领衔在湖中央与其夫人和先祭司以及绯王私斗,带着正在商议正事的三位首辅赶来此地。 湖中央,初禾力战两人,而不远处的楚释宁还悉心指导。 “夫人,慢了……出手不对……凌玖泉,你个该死的,闭上眼睛打……” 楚凌帝被他最后的大吼,引去视线,没觉得不对啊。 太尉却发现了,凌玖泉视线直直凝视初禾,带着毫不掩饰的深情,看的出,他不想伤她,而且帮她纠正招数,更像陪练。 楚释绯余光瞥过岸边,低声提醒,“惊动父皇了。” “往那边撤!” “好!” 楚释宁装作没看到,等初禾过来,顺搂上腰肢,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越与其余两位互视一眼,斟酌着给楚凌帝台阶。 “皇上,年轻人就是有朝气,春光不错,要不边散步边谈?” “嗯,书房是有些闷了,就依爱卿所言。” ****** 更鼓敲过巳时,将军府里鸦雀无声,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声响。 “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房顶上的众人紧紧盯着下方院子里机械走动的人。 “丢下去!” 随着楚释宁声落,一只肥大的兔子砸中下方之人,正欲逃跑,被顷刻撕成碎肉,人也变得癫狂,将手中的碎肉塞入嘴里,狰狞的咀嚼,血水顺嘴流下…… “他没有意识,遇见活物会攻击,身手比之平日敏捷。” 楚释宁分析着。 少时凌玖泉跳下,与之缠斗,忽而闪身一旁,一只短笛横于唇间,吹奏的音律与初禾相似,多了份娴熟和悦耳。 初禾睁了睁眼,故而又淡然,他本就是西延人,会这个无可厚非。 她余光扫过楚释宁,他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 在音律的控制下,元骁安静下来,往他的方向走去,眼中一抹红色忽隐忽现。 凌玖泉打晕了他,房顶上的人飞身而下。 “你竟然会控制人?” 初禾闪至他面前,看着他手中的翠绿短笛。 她用的是‘会’不是‘能’,“你呢?”他探寻着开口。 “只控制过一次蛇。” “没人告诉你,这种控术女子不适宜用吗?” 他面色凝重的看她,楚释宁与楚释绯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何意?” 她也仰头看他,等着他解疑。 “也没什么,会对身体不好罢了。” 他说的很正经,其实他没说谎,确会对身体不好。 “元骁的症状该是无意间中毒,被控制了意识,但具体是何物,还不能知晓,告知太医症状,看太医如何下药。” 凌玖泉看了眼地上的人,向其他人说道。 末了,趁楚释宁与楚释绯在厅中商议的空隙,初禾进了凌玖泉在将军府的寝室。 “你刚刚说的对身体不好是何意?” 凌玖泉坐至她旁边,“上次你没有感觉不适吗?” “昏睡了三日。” “还有呢?” 她凝眸,想了想,“月信提早来了。” “那不是正常的月信,你伤了身体底子才导致的。” 他停了停继续,“以后万不可再使用,否则连做母亲的机会都没有了,记住了吗?” “嗯,记下了!” 她乖顺的点头,“幸好有你提醒,否则还真会酿成大祸呢!” 他笑道,“对啊,知道我的好处了吧?” “嗯嗯,还真是!” 两人相视而笑,她迈步回了自己的寝室。 “他怎么说?” 进门,被拥入怀中,声线中有密密的忧忡。 “说以后不可再使用,恐会做不成母亲。” “这么严重,难怪他说女人不可用。” 他转过她,对视,“自那次后,你可还再使用过?” 初禾坚定的回答,“绝对没有,要不是今晚,说不准以后真的会再用,多亏了凌玖泉。” 他点点头,看了眼窗外,多了些感激。 …… 同样的夜晚,一辆马车往白袁镇的方向驶去。 与此同时,将军府后庭院的厢房中,顾韵儿轻声轻脚的下床,走至门口时,屋里的另一婢女睁开眼睛,却无视的继续睡觉。 她出了门,往前走了不到几步,一道黑影突然闪现,趁她还未张口,立即堵上嘴。 “这么晚,不休息想做什么?” 这是府中的暗卫,他低声询问,眸中有危险的神色。 “不、不做什么,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睡不着?来人,带她去司衣房!” 两个守夜的侍卫立即拉起她往司衣房而去。 于是,顾韵儿迎着月色洗了一晚上的衣服…… ****** 次日晌午,用过膳的楚释宁、初禾以及凌玖泉策马‘踏青’,换上便服,前往白袁镇。 身后仅跟了元郢和元瞳。 如元素所说,这村子宁静的近乎诡异。 “咯吱……” 脚下的路落满了干枝,看的出,很久没有人清扫过门前了。 倏地,几人停下,不远处一抹身影,兀自往一家宅院的门缝中鬼鬼祟祟的探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被惊的转身。 “……嘘……” 不待他们出声,她赶紧掩指提醒,顺而指了指宅院里面。 视线自门缝处,细微的凝聚于里面狭窄的院子。 第二百零二章 诡谲女童 一团白胖的肉球缓缓爬行,渐渐的离门口愈来愈近。 “是个孩童——” “不想死就别进去。” 凌玖泉淡然出声,阻止了她伸手欲推门的动作。 “唐郡主,来此处散心啊?” 初禾继续看着里面的孩童,口吻随意。 唐清轻莞尔一笑,“夫人到也没说错,白袁镇的酒酿在南楚闻名遐迩,家父喜好这口,臣女正好无事,前来散心顺而带些回府。” “哦,可看出名堂了?” 她继续发问,视线移到唐清轻身上。 “这一处安静的不似有人居住,臣女只是无意路过,被里面的景象吸了去。” 此时,初禾怔了怔,其他几人也失了瞬间的神思。 里面的小孩居然会直立,而且一点也不踉跄,但她看起来似乎不大,比皓皓都小。 这个念头一出,初禾立即沉声道了句,“离开此处!” 几人跃至近旁的树梢上。 “咯吱……” 门被她打开,又合上,继续打开,顺而合上…… “她在做什么?” 唐清轻竟然会轻功,虽然速度不快,却也让元郢诧异,不过其他人对此并不关心。 “先回客栈,晚些时候再过来。” 楚释宁缓缓出声。 凌玖泉深看了眼门口小女孩与自己对视的双瞳,自刚才开始,她就紧盯着自己,以极其诡谲的神色。 ****** “唐清轻,谁给你的胆,跟踪本座?” 楚释宁送初禾回客栈后,来到镇子的其他村子查看。 后面不远处鬼祟的身影一直跟着,元郢拧眉,看了眼不悦的主子,转了身,等她移步过来。 “将军恕罪,臣女无意跟踪,只是看有无需要……” 元郢扶额,“郡主能帮主子什么忙啊?不添乱就不错了。” 虽然有身份尊卑,可元郢此人,也不是她能教训的,只得忍了。 “将军可知白袁镇有一处巨大的地下酒窖?” 楚释宁不回应,继续往前走,四处打量,倒也不赶她走。 唐清轻心下一喜,紧跟着,“这处地窖有大小出进口足十余,酒也是按品种分类存放。” “郡主,这些主子都知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并不侧眸,只盯着前面俊朗的背影。 “今日那处安静的村子就有其中一个出进口,但为防盗酒贼,并不知坐落在哪户人家。” “嗯,有点儿可取之处。” 楚释宁淡然夸赞,能知晓这点,于她来说也算不错了。 唐清轻有些飘飘然,但她不会表现的过,笑容敬畏,“谢将军谬赞。” 虽然这些元素已经汇禀过,她能独自一人探得,元郢也对她稍改了些看法。 宫中的御用酒有一部分就是自白袁镇运过去的,不过须得层层检查,才会入得司酒处。 今日的那处村子,直往进走,出村后左拐就是最大的种植园。 那这个村子应该主要负责酿酒所需的原料。 如今是暮春,多为花酒,这些人闭门不出,不会耽搁酒料的运送吗? 整个村子的人都中毒了吗? 每户宅院里如今都有住人吗?酒庄的老板以及官府是不知还是纵容? 初禾洗浴后,换了身轻便的男装。 窗外迎风而落的桃花空中挣扎了几下,终归走向凋零成泥的预设。 “夫人想吃点什么?此处的点心有多种口味。” “元瞳,几时了?” “申时将过,夫人先用点膳食,主子和凌公子应该很快就回来。” “也好,吩咐伙计端到院子就可以。” 元瞳几步走到待命的伙计跟前,大致跟他说了几个菜色,返回初禾身边。 ****** 夜幕完全拉下之时,融入漆黑的身影渐渐闪现。 村子里依旧诡秘的安静。 几人分开,各自前去不同的宅院。 凌玖泉率先进入今日窥视的那家。 初禾择了他对面的一家,楚释宁于侧邻。 “嘎吱……” 屋子的门都是虚掩,里面的灰尘扑面而来,夹杂着恶臭。 凌玖泉掩了口鼻,夜视一向很好的他缓缓踱步走近里间。 “……吧唧吧唧……” 微弱张合嘴的声音自面前土炕上的破絮被子下发出。 他伸手,揭开满是灰土的物什。 电光火石间,一团肉球安静的躺在炕上,眼瞳腥红。 他擦了擦身上留下的恶心肉渍。 适才甫一揭开被子,这女童正抱着一团腐烂的肉渣啃食,见到自己,迅速跳到身上,被拍推了开。 他提起女童的短腿,带出屋子,却再未见任何人。 初禾这厢空空如也,其他人也是。 见凌玖泉手里提溜着女童,面无表情的样子令几人哭笑不得。 “你准备带着她?” 初禾走近,而他却往后退了几步,扯了笑容,“身上有难闻的味儿。” 唐清轻一早就知道这人对初禾存着爱慕,却没想能如此体贴,论容貌,他一点不输楚释宁,只是偏了些阴柔之感,不如楚释宁英气。 她是哪里来的好命,让这般优秀的人都围绕她身侧? “去附近的花果园吧!” 凌玖泉转身,扫了眼手下方一直睁着眼睛看他的女童,恢复了面无表情。 楚释宁视线落在女童身上,她似乎只看提着她的人,其他人并不侧目。 …… 花果园是分开的,花田一侧,果田一侧。 树木密集,遮了上方投下的月色,黑黢黢的一片,却闪烁着无数红色的东西。 是眼睛,人的眼睛,无数的眼睛。 唐清轻无意间拉起一人的手,娇小有薄茧,是初禾的。 “你怕黑?” “不是,这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初禾吁了口气,“那你就拉紧点儿吧!” 后者有一瞬间的讶然,她不该推开吗? 不过,这的确黑的过分,这些人却依旧井井有条的采摘花瓣,手速快极。 “我去最里侧看看,似乎有人是正常的。” 楚释宁拍拍凌玖泉,低声说道。 “一起吧,这些人若都被惊动,怕会应付不来。” “也好!”他回首,看了眼初禾,向她身后的人吩咐道,“保护好夫人!” “放心吧,主子!” 两人走后,初禾站起身,看她近旁这株不知名目的花树。 元骁不知缘由就中了毒,这里的人数明显超出了村子里宅院的承受,是有不少外来人的。 无意间中毒……是什么呢? 初禾思索之时,前方有闪烁的红色愈来愈近,想是奔着这株树而来。 “……别出声……” 四人缓缓蹲下,往侧旁悄然移动了段距离。 是个男人,初禾鬼魅的身影突闪,移到男人身后,稳准的手刀落在他颈椎处。 元瞳和元郢赶紧捞起他,塞了嘴,绑了手脚。 …… 另一边,两人倚靠在树身后,看前方一箩筐一箩筐运送花卉的人,身后不远处,几个黑衣紧身的正常人安静的站着。 手下方的女童动了动,凌玖泉心思一闪,瞬间将她扔出去,方向是前面那几人。 “……啊……” 低声的喊叫还是惊了运送花卉的人,瞬间躁动传开,奔向动静发出地。 “快,快放出来……” “……呲啦……嘎吱……” 皮肉被撕开,骨头被掰断,几人无一幸免。 第二百零三章 温言提醒 不多会儿,空中出现一人,“嗡嗡”的声音响起。 蜜蜂?被驯养的蜜蜂。 蜜蜂叮蛰后,躁动平复下来,继续安静,井井有条。 两人互视一眼,趁着那人专心将蜜蜂收服后,打晕带走。 …… 夜仍然寂静如水,花田间的劳作也在继续,凌玖泉依旧面无表情的提溜着安静下来的女童。 客栈里的掌柜早已知晓几人的身份,临夜烧好热水,准备了衣物。 很快就沐浴结束的初禾换好衣服。 等楚释宁也洗完后,拉了包裹着的女童,放进浴桶。 凌玖泉进了客栈就将她放在初禾的房间,“本尊不适合为她洗浴。”这是他走时撂下的话。 初禾边洗边咕哝着,“看都看了,碰也碰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身后帮她擦拭头发的人,目光落于水中安静闭着眼睛的小人儿。 “洗完了,就送还给他吧!” “扑哧……他一个大男人怎么照顾?” 想起他整夜丝毫不温柔的提溜,初禾就忍俊不禁。 “这女童一旦解了身上的毒,也就无一丝生还的可能,他带回来只是暂时不让她惊动那些人罢了。” 初禾回身接过他手中的布单,包裹了她,放于床上。 回来的路上,凌玖泉低声同她说: “她,你救不了,只会增加她体内的毒素蔓延,别白费气力。” 此时,她不大确定,凌玖泉是否知晓她能解毒这项能力。 “宁,你觉得我该不该试试?” 他俯身,拉起她,拥入怀中。 “小禾,我知道你不忍,可这女童出现的怪异,似是被故意放置,等着我们。 而且,她中毒这么久,万一因着你的血液,死的更快……我不想你往后有这种阴影的牵绊。” 她眼珠转了转,仰头,“不还有一人吗?我们先给他试试,看看情况。” …… “我不是说过,让你别白费力气。” 凌玖泉看着地上因着她的血液死的无声无息之人,语气无奈的紧。 “你怎么知道?” 楚释宁看了眼抿唇不语的初禾,淡淡提问坐在桌前的人。 后者单手托腮,递了杯水给初禾。 “体质特殊只是老天给你的礼物,不是所有人都会因此受益,你不必有任何内疚,这些人无论生死,都与你无关。 这种毒又名蛊,若是时间不长,太医都是可以救治的,就像元骁,但很明显,他们能被训练的如此温顺,不难看出时间之长。 那个女童,太过年幼,虽然时间不长,但她难以承受你的血液与毒液相攻而产生的刺激。” 他凝视近旁的楚释宁,“你该好生管着她才是,人的身体本就均衡,如此不节制的利用,恐怕会出现未知的后果,比如寿命减少,身体底子被损害……” 说完后,他轻声叹了句,也算作提醒,“因着你感觉不到任何,才更要多加注意才是,否则等真正出现问题,怕会晚而不及。” 楚释宁不由得轻颤了下,突的回忆起她被墨言采了那许多的血,又为母妃每日一大碗,流了整整月余,现今依旧偏瘦,是他疏忽了…… 初禾笑眯眯的凝视凌玖泉,他似乎能一针见血的驱散她心中涌上来的莫名心结。 “你们感觉不到困乏吗?我去就寝了,这天都快亮了。” 说着,他打了哈欠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一进门,便按压着心口,“该死的,真没出息!” 她干嘛用那种格外亲切的眼神看自己啊,弄得他心又不受控制。 ****** 晨起的空气格外舒爽,桃花的香味由顶起的窗棂传进来,沁人心脾。 一张大圆桌上,各色诱人的香气,惹人垂涎,食欲大开。 唐清轻的优雅、细嚼慢咽与对面几近狼吞虎咽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咕咚……” 地上的人正对着大口大口吃咽的初禾,频繁的吞咽口水。 “元郢,这菜令你如此感动吗?” “……噗……”旁边的元瞳闻言迅疾垂下头,幸好这米粒都洒在自己衣服上了。 双肩抖动的元郢抬起头,见初禾手中一只大大的鸡腿将嘴塞得鼓鼓的,一个忍不住赶紧转过身,平复自己。 凌玖泉和楚释宁深深看了眼地上的人,又回视身边手里只剩一根骨头的人,终于知道她为何要将那人放在她对面了。 “想好该说什么了吗?” “……咕咚……” 初禾的问话又让男人咽了口水,依旧缄口不言。 “也不知你在坚持什么,既不寻死又不言语。” 她又夹起一块鱼肉,三两下剔了刺,放入口中。 “祭司大人,小的如实交代,能不能留小的一命,家中还有老小需要照顾……” 话未说完,口里就被塞了块肉。 “这是自然,祭司大人最是欣赏你这种善恶分明的人,决计会给你丰厚的赏赐让你一家老小衣食无忧。” 初禾笑容灿烂的蹲在他近前,看他立即咀嚼吞咽下口中的肉。 唐清轻看楚释宁有些脸色不好,想来是对她擅自做的决定厌嫌,心下暗自庆喜。 “夫人,喂饭这种事情,交给属下就好……” 元郢赶紧接过她手中的筷子,又重新为她添置了双。 夫人?男人眨了眨眼珠,祭司夫人亲自喂食给他? “其实我已经吃好了。” 她放下筷子,没理会自己的夫君,吩咐旁边的伙计,“再来这么一桌菜,等他说完就布上。” “……咕咚……”他咽了口水,而后赶紧开口,细细道来。 “我只是酒庄负责管理的伙计,半月前,被选中,从而来此处,这里的详细事由,我并不知,只道这些人一旦不适,用盒中的蜜蜂就可使他们安静。” “为何你不受蜜蜂的叮蛰?” 楚释宁清冷的声线浮荡。 “因为我们这些人每日去之前都会有人送来一粒药丸,故而不会招引蝶蜂。” “蝶蜂?” “是啊,这种蜂种极其少见,翅膀呈现多彩,总使说不吃药被它叮咬,就会如同那些人一样,容易受控。” “你们总使何时会出现?” “傍晚时候,会检查清点人数,而后就不知他在何处了。” “这么说,这种情况是半月前出现的?” “是的,半月前,酒庄里好些人染了酒疫,不能碰触新鲜的花卉,全身会无比瘙痒,难以忍受,重者会致死亡。 这花果园中就有好多是染了酒疫的,才被送来此地,等精神耗费完后就拉去山后面掩埋。” 唐清轻看几人面色无异,出声解释。 “酿酒所用的曲精如果不慎混合了其他东西,吸入口鼻,就会造成酒疫,这种事情极为隐秘,酒庄掌柜会秘密处理掉这些人,所以没有人知道有这么回事。” “为何?” 凌玖泉来了兴致,问对面解释的人。 “因为染上酒疫的人会传染,死相难看,万一放出酒庄,会对外面无辜的人产生牵累,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恐慌。” “郡主怎知道这么多?” 唐清轻笑了笑,“三年前,我偷偷出府,经过白袁镇,遇见酒庄招收伙计,女扮男装混入其中,恰好遇见酒疫。 新招收的人如果不仔细,极容易染上的,所以接近曲精的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挑选的。” 楚释宁看着唐清轻,到没想过她还有这种经历。 初禾也看着唐清轻,“如此说来,掌柜是为了这些人能物尽其用,才想了此法?” “不知,或许可以去酒庄里面看看。” 初禾没放过唐清轻提此建议时眼中闪过的期冀,是纯粹的好奇吗? 第二百零四章 受控真相 将军府中,所有人恭敬的站于两侧。 “抬起头来!” 上方不怒自威的天子沉声命令中间跪在地上的人。 身后站着的楚释寅也心下忐忑。 顾韵儿淡定自若的抬头。 “像,太像了,简直如同一人。” 楚凌帝心思流转,喜忧交叠。 “你叫什么名字?芳龄几何?可有家人?” “奴婢顾韵儿,年方双十,家人已经双双离世。” 双十?元歌眼眸扫过,她竟然谎报? “为何来将军府做婢?” 楚凌帝缓和了的声音令楚释寅心中一跳,有些不安。 “奴婢被将军所救,无家可归,故而留在府中。” 顾韵儿的处事不惊令楚凌帝很满意,他甚至在这一刻觉得她就是茹妃。 “你可愿随朕进宫?” 楚释寅终于站不住了,“父皇此举怕是不妥!” 楚凌帝瞥了眼他,继续道,“你只需回答愿或不愿。” 顾韵儿心思百转,少时,她直直看着楚凌帝,这位已步中年的皇帝,却依旧难掩其英姿的一面,有楚释宁的五分的影子。 “奴婢愿意!” “好!”楚凌帝愉悦之情难掩。 诗雨看的出,皇上明明是透过她看向另一人。 她暗自叹气,他对茹妃究竟用情深不深无从知晓,帝王的心从来难以揣测,但这顾韵儿显然变得通透了。 在府中,等待她的将是暗无天日,她甚至见不到楚释宁的影子。 她垂下眸子,轻咬嘴唇,秀拳紧握于袖中。 楚释绯接到消息赶来时,楚凌帝已经带顾韵儿上了马车,往宫中而去。 “怎么回事?父皇突然来将军府所为何?” 楚释寅无奈的看了眼他,“父皇说今日烦闷异常,出宫来走走,临时想到来将军府看看,遇见正撞上来的顾韵儿,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呵……父皇果真还是放不下茹妃。” “十弟,我母妃在父皇心中的分量你应该知道,先前与母后不相上下,而替父皇挡剑后,就变成心中永远思念的人。” “我知道,父皇此番也许会同十二想的一样,觉得她是茹妃幻化而来,填补心中遗憾愧疚之人。” 楚释寅握紧的拳头又松开,“她没资格代替母妃。” “谁说不是呢,可父皇正值壮年,就算纳嫔妃也是理所应当,我们没有谏言的资格。 只是这女子动机不纯,她爱慕的人是十二,惟愿父皇能多些理智才好。” …… 诗雨同白怜儿和元歌坐在一起,面色各异。 “皇上对茹妃感情很深厚吗?” 白怜儿点点头,“皇上此一生最爱两个女人,一个是皇后,另一个是茹妃,这两个人各有千秋。 但在我看来,茹妃在皇上心中的位置要高于皇后,不说她雅致隽秀,就凭诞下将军这个优秀的儿子,就让皇上感念其一生。 因着将军的优秀,所以连带六皇子也成为皇上心中储君的人选。 茹妃是因为皇上而死,但也留下遗言,不要替她报仇,就怕连累了夫人和将军,这样的人儿,皇上怎么会不爱。 所以,这顾韵儿也算走运,得了茹妃的相貌,但能不能得到皇上的心,就看她的本事了。” 诗雨撑着腮,咂咂舌,“这顾韵儿的心思,将军府的人都知道,可她到底单纯,一旦进入皇宫,就是永远的失去自由,她的妄想和计算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管她呢,我在想,要怎么向主子交代,哪个不长眼的派她来前院?” 元歌气恼的抓抓头发,但愿主子不要怪罪的太狠。 “别担心,将军明理,总之这也并不是你的错。” ****** 白袁镇最大的酒庄,香味四溢,甘醇无比。 “小的见过祭司大人和夫人。” “免礼,掌柜不在吗?” “回大人,掌柜五日前去了延郡,那里分设的酒庄开业,所以还未回来。” 这人是酒庄的另一掌柜,姓钱。 “钱掌柜掌管酒庄何职?” “回大人,小的掌管酿酒这一块。” 楚释宁微微点头,“所以钱掌柜深谙酿酒的工序了?” “自然自然,酒窖里有陈年的老酒,大人想要多少,小的派人去取。” 钱掌柜眉开眼笑,却不失敬畏。 “本座不是来喝酒的,只是想问问果村的人是怎么回事?” 钱掌柜愣了愣,却坦然无比。 “半月前,酒庄里遭遇多年未见的酒疫,后查出是有人偷偷潜入,脏了曲精。 因着传染的人数不少,怕造成慌乱,一时想不出好法子来,后来有个不知名姓的人向总掌柜提出,说可以控制这些人,不但能让他们如正常人一般劳作,也不会造成动乱。 掌柜试了试,道是个好法子,也就随了他,谁知那人竟是个有野心的,打起了无辜人的主意,总掌柜就将他赶走了。” “赶走了?他的样子可知晓?” 初禾狐疑着发问。 “是的夫人,他的样子没人见过,脸上有张皱巴巴的面皮,连眼睛处都被遮挡。” “那你们如今的药和蝶蜂莫不是他留下的?” 钱掌柜摇摇头,“蝶蜂是酒庄里本来就有的,只是被那人浸泡了不明的药物变成此类含毒的物什,掌柜请了江湖上有名望的大夫,药是大夫所配。” “那为何不请大夫救治那些染了酒疫的人呢?” “夫人有所不知,这次的酒疫来势汹汹,且比以往都严峻好几倍,感染的人数又空其多,大夫救治的时机根本不及感染的速度快,且有三个大夫也被染身。” 初禾闪了闪神,“脏了曲精的人抓住了吗?还有这曲精里混合的东西可查出了?” “没有,无从知道是何人竟能精准找到放置曲精的地方,里面掺杂的是雨芥。” “雨芥?不是只有延郡灵山上才有的毒草吗?” 钱掌柜向初禾投来赞赏,“夫人说的没错,这种毒草稀少不多见,所以一时才没有解决之法。” “那些脏了的曲精呢?” “已经倒下悬崖了。” 她缓缓点头,看向若有所思的楚释宁,“宁,可是觉得哪里不对吗?” “钱掌柜,不知本座可否去地下埋藏曲精的地方看看?” “当然可以,小的给您带路。” 他回首,低声,“你就不要去了,待在此处就好。” “我没事,又不喝!” 她还真有兴致看看这南楚最大的地下酒窖有多大呢! 第二百零五章 擦墙而过 深棕色方格中,一坛坛佳酿封口保存。 一路无尽头,烛火摇曳,照亮前行。 宽敞的区间,有身影忙忙碌碌,分类,搬运,归存…… 走了不知多久,钱掌柜到侧旁的道口停下。 “大人,夫人请——” 里面的人几乎不侧目,并不管来人是谁,手下的动作继续不停。 数口半人高的瓮缸整齐的排列成行,伙计们动作娴熟的执了白长勺,舀了黑乎乎的东西,放进桶中。 “这里就是存放曲精的地方。” 钱掌柜如是说。 楚释宁看着这长长的一道路,不见底的瓮缸成列成行。 “这如何能知道哪个被染?” 钱掌柜笑了笑,“啪啪”拍拍手,两侧突然出现无数伙计,纷纷手拿一个小盒子。 初禾走近,接过他们手中的盒子,打开,一只斑斓的虫子圆鼓鼓的蠕动。 “这是测查的酒虫,靠酒为生,哪个人负责的缸出了问题,这虫子就会死去,然后大夫就会排查什么东西进入了里面。” 初禾微微惊讶,甚绝高明。 “这里可还有别的出路?” “回大人,有的,为方便快捷,大小出口很多,不过都有人把守。” “如此说来,是酒庄里出现了细作,或者有人里外暗通。” “大人说的不无道理,可这一时还真难以查的出,各负责的人都说手下没有人出问题。” 楚释宁抿抿唇,的确,这人数过于多了,确很难找出那人。 “不过,已经加派了人手,也查的勤了,也没在发现什么。” 钱掌柜继续说道。 初禾随意走着看,因为身形娇小,很快被来往的人掩了身形。 楚释宁转身,四处搜寻。 “大人莫急,夫人想必好奇的紧,由前面去了。” 钱掌柜赶紧在前开路,引领着楚释宁搜寻初禾的身影。 初禾这厢本只是想随意看看,却忘了这里自己并不熟,且又四通八达,似迷宫一般。 每条路都很相似。 她回身,却不知正好与楚释宁走在两个过道中。 “你好,请问存放曲精的地方如何走?” “这里就是啊!” 她扶了扶额,完了,终于领略了这地下酒窖的雄风,果真大的出奇。 “那请问如何上去到酒庄钱掌柜的住处?” “这个我们不知,每条路都通往不一样的地方,姑娘是如何进来的,就自那条路上出去即可。” 这要是记得还用得着问吗? 初禾这才发现,难怪钱掌柜可以豪爽的带他们进来,身份是一回事,这如迷宫般的路应该又是一回事。 无法,她也只好顺着自己的这条路往前走了。 越走酒气的味道越浓烈,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接近酒池。 “初禾?” 侧旁熟悉的声音传来。 “凌玖泉?你不是该在上面的作坊?” 他们是分开行动的,唐清轻带着凌玖泉去上面的几家作坊查看花卉。 “上面的原料也要进入这地下,才好存放,就顺着过来了,不想这儿太大,与唐清轻走散了。” 他扫了眼她身后,俯下身笑眯眯道,“莫非你们也走散了?” “是啊,我一时好奇……” “哈哈,这么看来,还是我和你有缘啊,走吧,带你出去。” 初禾瞪了眼他,“你知道出路也不会在此处游移了。” “你可真是了解我啊!这里是酒池,小心点,别滑倒。” 他拉起她胳膊,小心的自边儿上走过。 “你不要尝尝吗?我刚才试了试,很甘醇的。” “我不能喝酒!” 他转身,拧眉,“一点儿不能碰吗?” “你看着路好吗?” 半个脚都踏到池沿上了。 “半点儿都不能碰。” 她在身后回答他的问题,小心翼翼的走。 …… 另一边的楚释宁已经有些焦急,钱掌柜也是,开始询问一路的伙计。 “可见过一个姑娘自这处走过?” “刚刚是有个姑娘……啊,那不是,又过来了。” 楚释宁回身,眉头紧蹙。 “祭司大人?” “你怎么来了?” 唐清轻勉强笑了笑,“我与凌公子走散了。” “这样找下去,怕会越来越远,先上去吧!” 楚释宁向钱掌柜说了声,没准她已经找人带她上去了。 “也好,这的确会超出原路很远。” 于是楚释宁和唐清轻被钱掌柜带了上去。 …… 初禾与凌玖泉这边已经走过了酒池,往直直的一条路上走。 “会不会走到奇怪的地方啊?” “也许会!” “这样的路,只能是酒庄里位阶高的人才知晓,我刚刚问了里面的伙计,他们根本不知这多条路通往哪里。” 初禾思索着,如此一来,就能减少排查数量了。 “你说的没错,但我总觉得唐清轻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她侧眸,“哪里不对?” “她带我进来开始的路都很娴熟,却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她带你进来的?不是其他人吗?” “陆掌柜走到一半的时候被人急忙叫走了,似是有急事处理,后来就是她带路了。” 凌玖泉心思一打开,愈发觉得不对劲。 “会不会是她先前在里面待过的原因?” 初禾狐疑的神色加重。 “如你所说,这下方的伙计都不知这多条路的通向处,她又岂会得知?若我感觉没错,她似乎很熟悉。” 两人互视,心下沉思,“那她就是故意甩开你,不知意欲为何?” “先出去吧,这地下如此阴凉,难怪陆掌柜说上面和下面的人时不时会调动,一直待在下面的确会不适啊。” 凌玖泉吁了口气,他有些讨厌这种阴冷。 “你似乎对这种地方很不喜!” 初禾随意问询,这条路漫长的看不到尽头啊。 “是啊,我任祭司的第六年,就被一个女人在皇宫的地下储藏室暗算了。” 她眨眼,凝眸,“暗算?所以才会突然变的国色天香?” 他笑了,她这形容到还没错,“嗯,当时有人闯进神殿,我随之追出去,追到地下藏室,猝不及防吸了她洒开的浓香……” 看来他不大愿回忆当时的事情。 “所以你被那女人玷污,遭了圣水反噬,那个女人呢?” “当场就死了。” 这样啊,她咋舌,“我都有点儿同情你,那女人可认识?” “是太傅之女白怜儿。” “什么?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吗?” 不然怎会让怜儿冒名顶替了。 “只有楚释宁知道,他告知太傅,此事关系众多,太傅自然不敢声张,就随意找了人来顶替。” 第二百零六章 相思无期 这个阴影一直伴随着他。 此后,他本就冷硬的心彻底上了锁。 也一直觉得此生不会有任何人打开这把心锁。 但她,打开了,也住进去了,却只是他一厢情愿。 “凌玖泉,别将自己捆在阴影中,这种挣扎我明白,时间越久,会生锈,忘了怎么出来。” 他低眸,浅笑,“你又处于何种阴影下呢?” 她随意的耸耸肩,“我与你不同,我是自愿,不想走出来。” “你母妃还是茹妃?” 手不自禁的摸上腰间的凤佩以及垂挂于下方的小荷包。 “都有吧!”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通透的女子,为何一定在这两件事上死死绑着自己?” 她嘘叹了声,“我也是人,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也有看不透的时候,更有难以放下的时候。” 亲眼看着母妃腐化,又看自己的亲姐姐杀死珍惜的人,怕是的确难以走出那个阴影。 虽然被原谅,心里的坎儿如何能过的去呢? “好像有道门。” 他抬眸,看到不远处的地方。 “呼……终于走出来了!” 他们疾步上了去,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住。 “何人?” “本宫乃祭司夫人,下来看看罢了。” “小的见过夫人,不知夫人为何自此处出来?” 他脸上有纠结狐疑,看着她手中象征身份的玉佩。 “这是哪里?” “回夫人,这里是袤田。” 两人视线处,的确是无垠的田地,油绿油绿的作物迎着斜阳生长。 “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申时将过。” “可知如何到镇上?” “自这处绕过去,有两条路,自左手过去,直走,就能到了。不过这处偏僻,没有车辆,徒行怎么也得两个时辰。” 初禾惊讶之下看了眼同样无奈的凌玖泉。 “我终于知晓白袁镇的地下酒窖有多大了!” “从前也听说过,未曾亲临,只一条路就如此长,却确是不负盛名。” “先休息会儿再走吧。” 两人走进为守卫搭建的临时住处,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子。 里面有吃食,有两张大的床榻。 “夫人,这里的东西简便,您看要吃点什么,小的做点儿。” “你会做饭?” 被问的守卫尴尬道,“不大会,希望夫人不要嫌弃。” “嫌弃什么?既然如此,本宫来做,你出去吧,等会儿进来吃就好!” 守卫忐忑着出去了。 “需要什么?” 凌玖泉挽起袖子,帮她忙。 “这些菜看着都挺新鲜,想是采摘不久,你洗了就好。” “不错啊,还有些肉。” 初禾几下收拾了肉,剁了,放进火炉子上架着的小锅中。 不多时,门口传出四溢的香味儿。 “进来吃饭吧!” 初禾喊了声,布上碗筷。 加上他们,总共八个人,兢兢业业的,不敢下筷。 “不必拘泥,吃吧,吃完了你们收拾碗筷,我们还得赶路。” 于是长长的桌子上,几人吃的狼吞虎咽。 “没有人来送饭吗?” “路途远了些,就需要自己解决。” 初禾点点头,不再相问。 凌玖泉是第一次吃初禾除了点心外的饭菜,她的手艺真不差。 用完饭食,两人继续赶路去了,留下后面六人稀里哗啦的感动。 “祭司夫人竟亲自为我们做饭……” “是啊,而且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原来祭司夫人这么好看,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嗯嗯……” ****** 楚释宁等的万分焦急,更是忧心忡忡,欲往下去找。 “大人不可,如今夜色已晚,不定夫人已自别的出口出去。” 钱掌柜赶紧出言相阻。 “是啊,要不先回客栈,指不定夫人已经在客栈等着了。” 唐清轻也附和着。 楚释宁略微思虑,往客栈中赶去。 …… “元郢,夫人呢?” 元郢正看着面前的女童,闻言转身,“夫人不是和主子一起吗?” “这么说她还未回来。” ********* 初禾这边走了近半个多时辰,突然停下脚步,看向空中。 “是蝶蜂——” 蝶蜂遇见活人,立即扑闪着翅膀袭击过来。 速度太快,初禾来不及做任何想法,横于凌玖泉前面。 叮蛰了初禾的蝶蜂摇摇欲坠,落入泥土中,略微挣扎后无声息。 “你怎么样?” 凌玖泉赶紧抱起有些摇晃的初禾。 “放下她,她中毒了。” 这声音,他回头,不远处带着银色面具的人正踱步过来。 初禾还未完全进入昏睡,这个声音是她听了多年的,怎会不识。 “我没事,离开这里!” 她同凌玖泉低声说道。 墨言已到近前,伸出手,“把她给我!” “本尊手中的人,还没有拱手的道理。” 凌玖泉脚尖轻移,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转身…… 墨言迅速追过去…… “初禾,你真的没事吗?” 他低头,担忧的看她已经转为苍白的脸色。 “没、没事,别担心。” 她保留着稍微清醒的意识。 墨言被甩开,他缓缓闭了闭带着几分血色的狭眸,咬牙,“凌、玖、泉——” 凌玖泉抱着初禾缓步慢行,她说,需要睡会儿。 他低头,苦涩的笑,“这样的你,我怕是永生也放不下了。” 你是我此生避不了的浩劫,就算半世流离,只能魂牵梦萦,也不想忘却这刻骨铭心,甘愿万劫不复。 …… 被烟雨笼罩的夜幕格外柔和,滴雨无意渗入肌肤时,她醒了。 “下雨了?” “嗯,不过快到了。” 初禾自他怀中下来,仰头,暮雨微凉,丝丝入肌。 “你喜欢雨?” “喜欢,如初春的绿禾被眷顾,很温暖。” 蓦然间,她向不远处那垂立的玄色姿影提裙跑去。 凌玖泉唇边的笑意依旧存在,却是久久站在原地。 此后,相思永无期! “宁,我回来了!” 她笑靥如花,倚进他怀中,倾听他渐渐平稳的心跳。 他紧紧抱着她,视线停在不远处含笑而立的人身上,对视了稍刻,收回。 细雨依旧霏霏,凝结于轻颤的花瓣上,不舍垂落,却无可奈何,这轻飘飘的纤体怎能承受这多痴恋。 回到房间,他默默帮她解衣,放入浴桶,细细舀水,冲洗她染上的凉意。 “宁,花果园的人必须处理掉,连带着那些染毒的蝶蜂,否则会牵连更多无辜的人,也会被有心人利用,造成重害。” “嗯,我已经吩咐元瞳去最近的府衙调人,明日清晨,焚毁。” “酒庄失了这么多劳力,钱掌柜会甘心交出所有浸染的蝶蜂吗?” 他帮她擦干净,裹了衣物放在床上。 “放心吧,我已经通知此处的军营,明日就会有百余士兵过来,暂时帮酒庄度过繁忙的花季。” “你果然想的周到!” 她跪起,环过他双肩,鼻尖相碰,轻启菱唇,“夫君,我想你!” 他轻笑,起身,灭了灯,薄帘轻垂,摇曳在漆黑的夜中…… 第二百零七章 焚烧投生 很远很远的荒山上,黑烟弥漫了近一个时辰。 初禾看着凌玖泉怀中所抱的女童。 她微睁着红色的眸子,凝视近在咫尺的人。 “她,该怎么办?” “瞳色越来越深,活不长时间了。” 凌玖泉淡淡回应。 “等吗?” 人是他带回来的,楚释宁不得不问他的意见。 “不了,早早投生,对她是解脱。” 他合上女童费力睁着的眸子,亲自跳入这不大不小的坑中,放好她,跃上,火把自手中丢下,于猎猎火焰中,结束了这段微小的缘分。 钱掌柜向前一步,“小的不知如何感谢祭司大人的恩德,窖中上好的陈酿已经派人送往将军府,还请大人笑纳。” 楚释宁微微点头,“钱掌柜是个有良善的商人,还望不要失了这初心,此次的事情,就当教训,切勿再听信斜言,免受蛊惑。” “大人警训的是,这次能悬崖勒马,多亏了大人。” 他自袖间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初禾。 “这是几只蝶蜂,夫人闲来无事可把玩。” 初禾接过,这可是稀少的东西,驯养好了,没准能干好多事。 “钱掌柜有心了。” 唐清轻垂下眸,掩饰着疯草蔓延般的嫉妒。 …… “郡主是回宫还是回芗郡?” 初禾随意询问。 “回夫人,臣女先回宫。” 她挑了眼角,“也好,郡主一人回府,总归不太安全。” 楚释宁对唐清轻的去留不作任何理会。 凌玖泉余光扫了眼侧后的唐清轻,不置一词。 ********* 几人不赶时间,缓慢行驶于途中,春色盎然的暮野,斐然舒展心情。 一日的路程,“镇国将军府”气势恢宏强行入了眼。 唐清轻正欲踏进,被元瞳阻止。 “郡主还是回宫吧,赶了这多路程,想是很累了,再不回宫,宫门就该关闭了。” 凌玖泉转身,看了眼,继续往前悠悠然走去。 唐清轻暗自咬了咬牙,扯出微笑,离开此处。 她并未回宫,而是往一处偏僻的宅院而去。 “来了?” 婉转的女子声音响起,一袭米黄色衣衫的人已经移到唐清轻近旁。 “看来你是想清楚了。” 唐清轻唇角勾起,打量这个长相极为平凡不出众的女子。 “本郡主得先知道你的目的何在,万一到时受到牵连,得不偿失。” “这点郡主可以放心,绝不会涉及任何危害南楚社稷之事。” “呵……危害社稷?就凭你?你还真会高看自己。” 唐清轻嗤笑,不吝嘲讽。 “郡主所言甚是,南楚人才辈出,又有宁将军在,谈危害,不过是蚍蜉撼大树的不自量力罢了。” “你知道就好,念在你此次有功的份上,本郡主准许你留在身边,但如果你想利用本郡主,牵累唐侯府,本郡主绝不会放过你。” “郡主放心,帮郡主解忧,也是帮我自己,断不会使郡主陷入为难。” 唐清轻拧眉,“帮你自己?这么说,你对将军也有一份心思?” “郡主误会了,我只对将军夫人有兴致,对将军,没有丝毫非分之想,我们各取所需,岂不是很好。” “你叫什么名字?” “小言,郡主如此唤我就好。” 唐清轻点点头,“好,随本郡主入宫吧!” ********* 楚释宁捏揉着额际,面色沉静淡然。 元歌恭敬的垂立,不敢再出一声大气。 “父皇为何突然过来,可知晓?” 初禾问战战兢兢的元歌。 “不知,似乎是和六殿下随意出宫,临时过来将军府的。” “你适才说,顾韵儿谎报了年岁?” “是的夫人。” 看来她是打算好要同皇上走了。 “可有宫中其他消息传来?” “有,郑大人昨日进宫,回来说,皇上已经……”元歌看了眼楚释宁,继续,“已经宠幸了顾韵儿,封为韵嫔。” “宠幸?这么快?” 初禾讶然,额际黑线直冒,父皇的速度真快啊! “还不止,皇上准备将她安置在筎忆殿中,被皇后、绯王、六殿下等人谏言阻止,现今安排在离筎忆殿不远的听云殿。” 诗雨帮初禾解疑,又继续,“若不是顾及她的出身,怕是连封妃也不在话下。” “这、父皇对母妃的情意难不成真想全权转给别人不成?” 初禾有些愤愤,母妃才离世不到一年,这样做,她能瞑目吗? 她突的起身,被旁边楚释宁拉住手,扯进怀中。 “小禾,别冲动,你不了解父皇,他是个认定就极不易更改的人,连母后都无法阻止,你去了只会徒添父皇的不快。” “就这样看她顶着母妃的样子迷惑父皇吗?” 楚释宁眼尾动了动,“那到应该不至于,她只占了母妃的样子,其他与母妃难以相提并论,就让父皇聊表慰藉吧,许过段时间就会发现不同。” 初禾素手捏上他的下颌,“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你和父皇之间似乎疏远了不少。” “别多想了,父皇的事情就连我也不能置喙,明日进宫,你切勿多言,平白惹不快。” “好,父皇也不会听我的,我自然明白分寸。” “明日,叫上皇姐去陪陪母后,她心里应该不太好受。” 初禾点点头,深思中不觉被楚释宁又喂了一碗饭菜。 诗雨和白怜儿看她视线零落别处,机械的咀嚼喂入口中的饭食,不禁憋了笑。 将军想来是为她这身体着急啊,插着缝儿的喂养! ********* “诗雨,昨日街巷里的事情,不要同夫人说。” “放心吧,我明白,但这样下去总归消不了她对你的记恨,加之六殿下近日时常来将军府,她怕是会变本加厉的。” “无妨,明日随夫人进宫,找个时机与她谈谈,或许她会想开。” “但愿吧,我陪你去!” “也好。” 她,自然是指肖月央。 昨日,诗雨同白怜儿上街,被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堵截,幸好郑殊出现的及时。 本不知是肖月央派来的人,龙吉一句无心之言道出了真相。 “也不知这六皇妃中了什么邪,被一群人围着,本世子好心想解救,还被她推到,害的本世子现在这背脊都疼。” 龙吉对诗雨依旧紧缠不放,对郑殊真是恨得牙痒痒,不惜住在尚书府,增加他的咬牙切齿。 而此时的尚书府中,正依照惯例上演两人间的较量。 “世子,你不用回去帮你父王吗?” 龙吉瞪了他一眼,手中的长枪依旧找着空隙。 “别以为本世子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诗雨没有做出选择之前,本世子一定要保护她不被你这猥琐尚书沾染。” 郑殊含笑,“世子的用词真符合身份,好歹你堂妹是祭司夫人,你不用为她长点儿脸吗?” 他这么一提醒,龙吉恍然大悟,自己为何要跟他耗在此处。 他可是有公然的名义进入将军府,近水楼台的。 “……哐当……” 龙吉手中的长枪一扔,人迅疾出了尚书府,堂而皇之的进入将军府。 “世子可是找主子?” 元歌看看这天色,显然不早了。 “不,找本世子的妹妹。” 刚消完食的楚释宁和初禾被他理所应当的语气逗笑了。 “哟,堂兄想起来看本宫了?” 龙吉赶紧走到近前,往她身后瞅了瞅,诗雨正同白怜儿在不远处嬉笑着。 “初禾啊,本世子不想回王府,能不能在将军府暂住些时日呢?” “可以,元歌,去安排房间!” 楚释宁一口答应,龙吉绕到他身侧,“将军真是爽快,等日后,本世子一定重谢。” 初禾怎么就听出了“诗雨,我来了——”这等心声呢? 等他迫不及待又一本正经的往后面诗雨的方向而去时,初禾微微点头,果然啊! 第二百零八章 干干净净 楚凌帝果真对顾韵儿百般宠爱。 留其在御书房红袖添香。 转到楚凌帝身后捏揉肩膀的顾韵儿视线凝于楚释宁身上,丝毫不躲闪。 “白袁镇的事情,朕听说了,你处理的很妥当。” 初禾别有深意的看顾韵儿难以自楚释宁身上移下的视线。 “你母后的寿辰将至,初禾暂时就住在宫中,帮衬你皇嫂和王嫂吧!” “儿臣知道了。” 楚凌帝含笑点头。 ********* 白怜儿正欲往临胤殿去,旁边的假山处传来一声呻吟。 本不想多管,楚释寅躬着身,脸色苍白的闯入视线。 她赶忙过去,他却立即直起身,换上笑容看她。 “怎么在这儿?” “你、没事吗?” 他缓步往前,除了脸色不好,似乎看不出其他。 “没事,我需要处理些事情,你随意转转。” 白怜儿于身后看他,终是不忍,几步过去扶着他。 “回临胤殿吗?” “去前面的房间就好。” 门关上的刹那,一抹身影往临胤殿的方向跑去。 “要叫太医吗?” 她扶他坐在床上,没有什么表情的问。 “不用,休息会儿就好了。” 楚释寅双手交叠在腹部往上的地方,额上有汗珠渗出。 “你是不是胃脘隐痛?” 他抬头,看她拭去自己额上的汗珠,又到他身后,帮他按压几处穴位。 过了些时间,她启唇,“可是好点了?” “嗯,好多了!” 她起身,“殿下且在此处休息会儿,奴婢先告退了。” 他迅疾拉住她,“怜儿,别走——” “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我……” “……砰……” 白怜儿赶紧抽出自己的手,这一幕却已落入来人的眼中。 “……啪……” 火辣辣的烧痛涌上她的脸。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 楚释寅扬起的手被抓住,白怜儿冷眼看他,“够了,殿下何须为了奴婢动怒。” 肖月央不可置信的看楚释寅,他想打自己? 她走近肖月央,伸手擦了自己嘴角的一抹腥涩。 “这一巴掌,奴婢受了,但事情不是皇妃所想,奴婢与殿下什么都没有,也绝对不会再发生任何事。” “是吗?本妃要如何相信你?” 肖月央逼近她,白怜儿摇摇头,莫不是楚释寅就是个诅咒?为何到他身边的女人都会变了样子。 “那皇妃要如何才会相信奴婢?” 肖月央盯着楚释寅警告的眼神,一字一句,“除非你嫁人!” 白怜儿冷笑,“皇妃有这个资格吗?奴婢是祭司夫人的人,不是你的!” 楚释寅怒火中烧的走到肖月央跟前,“……啪……”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谨守自己的本分,嫁人?就算本殿下纳了她,也名正言顺。” “殿下——你说什么?要纳她为妃吗?” 肖月央没有顾忌自己烧灼的脸,仰起头凄楚的问,他不会的吧……不会的…… “是,本殿下已经决定。” “对不起,殿下,奴婢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白怜儿看向门外站定的元瞳,然后走到他身边。 “元瞳,你能娶我吗?我虽然做过六殿下的妃,却与他什么都未曾发生,是干干净净的。” 元瞳深深的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这让白怜儿不禁急促的眨了眨眼,他居然会答应? 楚释寅瞪着眼睛看元瞳,他要娶她?是真的还是做戏? 肖月央一时也反应不过,她真的这么随便就嫁给别人,也不答应做侧妃? “六殿下,你听到了,所以,还请以后不要搅扰奴婢。” 白怜儿躬身行礼,与元瞳离开。 …… 她感激的看向元瞳,“谢谢你帮我。” “我会娶你!” 这四个字掷地有声,浮荡在她耳边。 白怜儿停下步子,愣了半晌,“我、我活不了多久。” “我知道!” “呵呵……别开玩笑了,我刚刚只是一时情急,所以才……” “所以,无论当时外面站的是谁,你都会如此做吗?” 白怜儿摇摇头,自然不会啊,因为他比较不会较真啊! “如此,你是嫌弃我了?” 她赶紧摇摇头,怎么会? “那就好了,不管你能活几年,这几年,我都会陪着你。” 元瞳脸色舒缓,带着些难得的温柔。 “你、为什么?” 他拨好她稍显凌乱的发丝,“其实,我不久前似乎对你有了些感觉,你可以试着接受看看!” 她眨着眼睛,不太能相信,这可是将军府最冷硬,最无欲的人,怎么会对自己…… “我、可以吗?” 她不确定的问询让元瞳会心而笑,俯身,在她额上轻点,“可以。” 楚释寅攥紧了手,她竟会露出羞涩,会对他露出这种样子,心被嫉妒快要撑破。 如她所说,在他身边的四年,她干干净净,仿似一张白纸。 ********* 楚释宁与初禾被元瞳的请求都有瞬间的失言。 “元瞳,你是认真的?怜儿不能再受任何伤害了,她经不起的。” 初禾看着他们,缓声提醒元瞳。 “放心吧夫人,属下知道,绝不会让她受任何伤害。” 楚释宁了解元瞳的性子,而且有他在,白怜儿的确不会受什么伤害,或许这是老天补偿白怜儿的,也说不定。 “元瞳其实是无量庄的少庄主,真实名讳是靳瞳,他不想继承庄主之位,才私自逃出庄的,这么多年,一直有人在寻找……” 他又看向元瞳,“你真的不用过问你父亲吗?” 初禾与白怜儿皆惊讶的看他,难怪他身上有种不同的气场,不卑不亢。 “不用了主子,属下没打算回庄,至于我父亲,等找个时机,我会带怜儿回去拜访。” “也好,那你们准备何时成婚?” “怜儿时间不多,就今晚吧!” 白怜儿身体往后倾了倾,元瞳顺手揽过,将她稳在自己怀中。 “会不会太急了些?” 初禾难得的看见白怜儿脸红,她虽说成过婚,心底怕是比自己还要纯透。 “你觉得会太急吗?万一六殿下……” “我答应,但我想去紫竹林,可以吗?” 紫竹林是邬京西面的一处林子,紫竹不多,这个时节,确是百花齐放,美不胜收。 “好!” 在初禾的吩咐下,不到一个时辰,将军府的人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一切。 “我真没想过元瞳这小子,竟能比我成亲早。” 元郢叽咕着对元歌说。 “是呢,几乎没有一丝防备,也没看出他对怜儿有什么啊!” “就他那张不显山不露水的脸,别说你,连主子都是蒙的,你看主子和夫人,明显到现在也不能相信。” 元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可不是吗,主子时不时的打量元瞳,似是依旧怀疑这不是真的。 第二百零九章 元瞳怜儿 当一身喜袍的元瞳含笑走到众人身边时,众人皆呆了。 他原是如此丰神俊朗的。 当一身喜袍的白怜儿出现时,众人明了了。 “你们其实才是最般配的,怜儿这几年走错路了!” 楚汐翎感叹着。 因为没有在外成亲的先例,所以这些人都倍感新奇。 顾承奕一个激动,命人摆了多张桌子,准备好的食物稳稳端上。 元郢高唱着:“一拜天地!” 不远处的楚释寅捂着空荡荡的心口,就连她这最后的几年,他也留不住。 她终归被自己推入别人的怀抱。 “礼成——元瞳,快挑开喜帕……” 元郢猴急着催促。 元瞳单手握上白怜儿紧张的揉搓衣襟的手,另一只手揭开喜帕。 “哇……好,好,恭喜恭喜……” 元瞳俯身,吻上她娇艳的唇,“放心的把自己交给我吧!” 白怜儿点头,环上他腰身,细细看,他的确很耐看,五官格外精致。 “我还是恍惚的很,这应该是个梦吧?” “哈哈……不是梦不是梦,元瞳,快来敬酒……” 顾承奕笑的爽朗,大声喊叫,其他人也不顾身份的凑热闹。 “这钱掌柜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些酒刚回来就派上用场,这可都是上好的酒呢!” 初禾眼馋的执了酒杯,细细的凝视,楚释宁好笑的拿过来。 “你不能动!” “哦,那你喝,快喝……” 她推到他嘴边,催促着,仿似他喝了就跟自己喝了一样。 楚释宁张开嘴,由着她喂,眼睛弯成月牙,余光之处,一人缓缓倒坐在地。 “小禾,你先陪着他们,我去那边看看……” 随着他的视线,她眼神闪了闪,点点头。 楚释宁身形隐入紫竹林,来到楚释寅近前。 “皇兄,何必呢?说到底,也是你逼得她如此。” “呵呵……是啊,是我逼得,是我自以为是的认为她对我依旧没有放下,是我忘了自己对她的伤害,早已经让她收回了所有的心力……” 楚释宁蹲下,“祝福她吧,既然你无法回应她的深情,交给元瞳,他会对她很好,这点我可以保证。” “如今,我还有说不的权力吗……” 他自嘲,那个他曾救下,又经历无数艰难回到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了,永远不会再为自己转身…… ********* 楚释宁为元瞳和白怜儿置了一处离将军府不远的宅院。 元瞳将怀中的人儿放在桌前的椅子上。 倒了杯合卺酒给她,交杯而饮。 替她除了头上的饰物,秀发散开,他轻笑,“累了吧,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 她凝眸看他,“你……” “我睡外间就好!” “为什么?” 他看着她,“你并未接受我,我不想勉强你。” “元瞳,既然我答应同你成亲,就已经接受了你,而且,我没有多长时间,或许不知何时突然就……唔……” 她缓缓闭上眼睛,感受唇上的温暖缱绻…… 他打横抱起她,放在床上,“你可想好了?” 她无声的轻笑,勾下他,不用想了,就是因为想太多,她才失去了一段可以抓住的缘分,如今,上天又给她一次机会,为何还要去想?! 良宵苦短,红烛燃尽,钩月笑的无比自在,不吝撒下皎洁,与星同辉…… ********* 郑殊微醉,拉了诗雨。 “你到底要我等多久呢?” “你喝多了!” 诗雨推开他,将军府此时已归为宁静,连这处的暗卫也悄然挪移开,给他们让出空间。 “没有,我没有喝多,你为什么不正视我?” 他眼中有深深的化不开的忧伤。 “你在害怕什么?” 她依言直视着他,总觉得他似乎有些患得患失。 “我怕你的心会摆动,毕竟想要珍惜你的人不止我一个,你似乎对我也没有很上心……” 诗雨脑中出现初禾的劝告:别等失去,方看清自己的心! “如果,我一直不回应你,你可会心寒离开?” 她试探着问他,他的眸子中闪现着坚定。 “不会,我郑殊是个认定就不会更改的人,何况你没出现之前,我也没想过自己会沉陷这种事中。” 她轻笑,闪了郑殊的眸。 踮脚,蜻蜓点水的吻印在他下颌处。 “我想,我好像喜欢你!” 郑殊觉得自己可能真喝的有点儿多,却忘了是他想要一个答案的。 “你、能再说一遍吗?” “郑殊,我喜欢你,这是最后一次,你要是喝多了,明日忘了什么的,就当我没说!” 他眼疾手快的扯她即将离开的身姿入怀。 “不会忘,不会……我爱你,诗雨!” 他等到了,哈哈……等到了…… “那你回去吧,如果明日没忘,再来找我负责。” 诗雨在他身后笑的自得,这样的人,怎能错过呢? “好!” 郑殊激动的应声,而后机械的离开了将军府。 …… “夫君,我发现你身边的人似乎都有些随你的性子。” 楚释宁俯身,呼吸蹭洒在她脸上,绵密温软。 “夫人是在夸奖为夫吗?” “是啊,我家怜儿和诗雨如今都有了归宿,夫君功不可没!” “嗯,你也该为你的慧眼识英雄感到自豪。” 初禾眨眨眼,扁扁嘴,“是是,我就该去莲佛寺多烧几柱高香,感谢遇见你这样的英雄。” “扑哧……” 听到声响的诗雨过来,不禁笑出声来。 “将军真是愈发减了年岁。” 楚释宁知道她说自己越活越小,“本座记得没错的话,似乎同你一般年纪吧!” “咦,是吗?那你也不大啊!” 初禾浅笑着开口。 “你觉得呢?老夫老妻?” 他漾着深意的笑,记得她曾说过的形容。 “呵……呵呵……我以为自己很老了,似乎活了很长很长时间了。” 因为你都是度日如年的啊,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诗雨被她纯净的微笑感染,她的心智比他们都成熟,也是被迫成熟。 ********* “今日开始,我们要在宫中住上一段时日,过两日,三王嫂和九王嫂也会过来。” 顾承琪与同行的初禾说道。 “看来宫里要热闹一段时日了!” “是啊,今年父皇格外吩咐,母后的寿辰要风光一些。” “父皇这是在掩饰什么呢?” 初禾唇角挤出悠然的笑,顾承琪明白她所说何意。 “无论掩饰也好,弥补也罢,父皇此一举,母后又岂会不懂,身为一国之母,她早就大度习惯了,那些情意已经被分散到多处,唯剩的这一丝,恐怕如今也褪尽了。” “这个位置,的确不容有过多的私情。” 初禾侧眸看向顾承琪,她与楚释绯一直以来都相敬如宾,就没有一丝多余的期冀吗? “初禾是想问我什么呢?” 她侧眸,温婉的笑。 “王嫂也是个通透的人儿,十哥是个好男人,只是对于男女之事,无故漠然了些,难为王嫂了!” 顾承琪摇摇头,“我不觉得难为,能待在王爷身边,已是幸事。” 初禾看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时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十哥对谁都温和相待,唯有对宁,绝不是她多想,感觉比对皇姐都上心。 “十哥,父皇有心立储君的事情,已经同我暗言试探过,此次趁着母后的寿辰,父皇想我临时组织一次春狩,你应该已经有所准备了吧?” 第二百一十章 挂像大忌 楚释绯直视前方一只飞来的燕子。 “为何如此信任我?” “没有缘由,或者你不值得我信任吗?” 燕子飞来衔起一根快掉落的树叶,飞走了。 “你知道父皇明里暗里都想你辅助六皇兄的。” “他不适合这个位置,虽然我们一母同胞,但他的心性容易多变,恐难以承下如今的南楚。” 而后,他侧眸,划过一丝不忍,“我知道你没有这个心思,皇宫又是一座囚牢,但我会陪着你,会帮你,你不会是一个人。” 楚释绯顿了顿,继续往前,许久后,他回首,深深看了眼旁边的人。 “好,你的顾虑我懂,总归是你打下的江山,我来守!” “放心吧,我会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他们握拳相对,没有比之更默契的君臣。 ********* “宁,我想暂时住在筎忆殿。” 她期冀的看他,希望他能答应。 “小禾,我怕你住在里面又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他看了眼她依旧不离身的荷包,“住在我的寝殿不好吗?” “不好,我就想住在筎忆殿。” 她在他怀中蹭蹭,第一次对他撒娇般请求。 “十二,你就应了她吧,适才翎儿同母后说了此事,也要搬过去的。” 楚释绯理解她们的心情,茹妃对她们来说,是个特殊而又无可取代的存在,先前翎儿每每进宫也过去筎忆殿待会儿。 “皇姐也去吗?宁,你看,皇姐都去了,我们也过去吧……” 诗雨也想过去,虽然她与茹妃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也感受的到她母性的温暖。 白怜儿看了眼元瞳,眼中有内疚涌上,元瞳明白,轻握着她的手。 无奈,楚释宁带了初禾等人往筎忆殿方向去了。 “琪儿呢,想住本王的寝殿还是永秀宫?” “去母后那儿住吧,也好帮母后做些事。” “好,那就过去吧!” 元池看了眼被亭柱掩去身形的衣衫一角,眯了眯眸子,跟上楚释绯的脚步。 ********* 筎忆殿中,只有楚汐翎和顾承奕两人。 “皓皓呢?没带过来吗?” 楚汐翎闻声转身,立即走到初禾身边,“就知道你会过来,皓皓放在母后那里了。” 顾承奕走到楚释宁身边,拍拍他的肩,“拗不过吧?” “嗯,不过你没抱你儿子来,本座很欣慰。” “啧啧……我都对你无言,你可是他亲舅父。” 楚释宁打落他的手,“那又如何?” “诗雨,拿来——” 诗雨将手中的包袱解开,取出一副画卷,展开。 “这是你画的吗?” 楚汐翎素手摸着画上人的眉眼,慈爱的笑容,栩栩如生。 楚释宁疾步走到初禾身边,“小禾,不要胡闹,已逝妃子的画像不可乱挂,这是宫里的大忌。” “有这规矩吗?” 初禾狐疑的问楚汐翎。 “有的,这确是大忌,不过我们可以这样看就好。” “元郢,将画收起,派人送回将军府。” 元郢赶忙收起,装好,疾步走出殿外,派了跟随的护卫送回将军府。 “很严重吗?” 初禾一时不太懂,但也知道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 “父皇如今独宠顾韵儿,你的画若被看见,就是间接的提醒父皇,而且私自在宫里挂藏已逝妃子的画像,是要被处斩的。” “为什么?” 楚汐翎虽然知道有这规矩,但也不知其因究竟为何。 顾承奕也看向一脸严肃的他,这事他就更不知了,但也好奇。 “太上皇在位时,封了一名出身医家的女子为嫔,而后因为照顾年幼而染上瘟疫的先皇,医女自己被传染,她明白自己可能活不久了,更加尽心的照顾先皇。 后来,先皇病好,她却死在床前,成为先皇心中永远的痛楚,他画了很多画像挂在自己寝室。 每晚都觉得那女子来陪着自己,渐渐的,他对已逝的医女有了别样的情愫。 而那画也是奇怪的很,每日都会变,时而忧思,时而高兴,时而坐,时而躺,先皇身边的侍卫将此事告知太上皇。 太上皇秘密请了隐世的高人,而那段时间,后宫也发生了几起离奇的事,有妃嫔以各种姿态死亡。 高人说,因为凝结了先皇思念的画,迫使医女的几分魂魄被留存于画中,焚烧后,确实没有任何事情再发生。 自此,就有了这规矩,而且,为了严防,一经发现,都是死罪。” 顾承奕看了眼楚释宁,道出初禾的疑思,“你确定不是有人借此达成自己的私愿?” “无论是不是有心利用,此事就此被尘封在那挂像中,没有人去查,更无人怀疑。” 初禾抿抿唇,看向殿门口进来的侍卫。 “奴才参见祭司大人,夫人,公主,驸马爷!” “免礼,何事?” “回大人,皇后娘娘遣奴才唤夫人和公主过去永秀宫。” 初禾与楚汐翎起身,“走吧!” 顾承奕看她们离开的身影,开口道,“墨林在北晋从商,墨言现今在邬京,你应该知道吧。” “凌玖泉去追寻了,但他的易容术一般人难辨真假,想来不容易被发现。” “有一个人,或许自她身上,能找到墨言的行踪。” ********* 唐清轻唇角扬起,视线自亭子一角落在听云殿门口站着的人。 “郡主也发现了吧,这位酷似茹妃娘娘的韵嫔对将军的心思,怕是不比郡主少。” 唐清轻勾了勾眼尾,“你有什么法子?” “郡主想站在祭司身边,以他甘愿的方式,暂时这位夫人还动不得,但可以利用她来进入将军府,先做侧妃。” “但侧妃的事,也必须祭司同意才行,连皇上都逼不得他。” 唐清轻知晓一步步走的道理,她也试过,可似乎无迹可寻。 “所以,才要利用这位祭司夫人啊,祭司对她相当宠爱,这南楚的人近乎都知晓。” 她看向小言,“如何利用?本郡主同她相处过,她似乎没有弱点。” “不,她有,她身边的人就是她的弱点。” 小言的话倒是让唐清轻恍然大悟了些,“她身边的人……” “比如那两个婢女。”小言提醒。 “不,婢女始终是婢女,她不会在意,有个人她倒是在乎的紧!” 唐清轻目光看向远处,弯了弯眸子,又转回听云殿门口的女子身上。 第二百一十一章 水患献策 初禾等人到永秀宫时,正碰上回来的楚释宇和秦雨荨。 “王兄、王嫂,三王兄没一起过来吗?” 楚汐翎微笑着问。 “三王兄还要过两日,皓皓呢?本王可甚是想念呢!” 楚释宇看了眼她身后,向初禾微微颔首。 “在里面呢,进去吧!” …… 不久后,顾韵儿和唐清轻一起进来,永秀宫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大,却密麻的紧。 待皓皓转手到初禾手中时,她就再没假手别人。 “……娘……” 初禾一顿,欣喜异常,“乖,再叫一声。” 楚汐翎也惊讶的看自己儿子。 “娘……娘……” 初禾激动的看楚汐翎,“皇姐,听到了吗?” 殿中的人都看向初禾怀中的小人,他正纯净的笑,手无尽的抚摸她脸上的辛夷花。 “皓皓对初禾就是亲昵,都不曾唤本公主一声娘亲。” 虽然如此说,可众人却未从她语气中听出任何不悦,反倒带着欣慰。 “……吧唧……” 皓皓看着自己印在初禾脸颊上的口水,“咯咯”的笑,众人也被这有爱的一幕逗得乐不可支。 楚汐翎心下暗忖,幸亏十二不在,他近来对皓皓吃味儿的紧。 顾韵儿扯着嘴角,笑不达眼底,唐清轻笑的自然无比,似乎真被感染。 ********* 御书房中,楚凌帝挥毫,一张张大气磅礴的草迹跃然于纸上。 楚释寅安静的坐着,端了宫女递上的茶水,轻啜,心下狐疑着:父皇叫自己过来又不言语,不知何意? 洛江于侧旁细细打量品茶的楚释寅。 更漏里的水滴了很久,楚释寅终是出声:“不知父皇找儿臣所谓何事?” 萧继细微的发觉楚凌帝笔下“无”字晕染了字尾。 “临江水患你是如何处理的?” “回父皇,儿臣已经命当地府衙迁移了周边的住户,加固临江堤坝。” “还有呢?” 楚释寅想了想,“暂时还在进行,父皇有何指示?” 楚凌帝没有回应他,吩咐萧继,“传祭司夫人过来!” 萧继领命前去,楚释寅拿捏不稳,为何突诏初禾,此事与她何干? “寅儿,你知道现今南楚稍加改进的农税之策是谁提出的吗?” “回父皇,是先龙炎太子龙启星。” 这个不是都被史官记载了吗?父皇为何突然如此提问? 楚凌帝唇角动了动,若不是前日里先龙炎的陈太傅进宫,他也不知这利国利民的农税之策竟由一个十五岁,长期隐居山林的姑娘提出。 “是初禾!” 这三个字些许抨击了楚释寅的心,要知道先前这农税之策在龙炎实行的虽好却并未尽其最大效果。 南楚沿用稍加改进后,被万众称颂,列国也都开始借鉴。 “奴才参见冰泠夫人!” “免礼!” 初禾淡定自若的进入御书房,宫礼中规中矩。 “儿臣见过父皇!” “无需多礼,赐坐。” 初禾向楚释寅微微颔首,坐在他对面,心里有些不明亮,不知这皇上突诏,是为何事。 “想必初禾也听说了临江的春患,不知有何想法?” 原是这件事啊,她的确听说了。 “回父皇,儿臣听郑尚书念叨了几句,闲暇之余问询了临江地形。 临江地势东高西低,上流水质清纯,供饮用,下流也被用来灌溉田地。 不过近年的春患与秋患频繁了些。 儿臣觉得,坚固堤坝,迁移住户虽也不失良策,可白白浪费了这肥沃的田壤,却是损失。 临江周边的收成一向产量极高,就是得益于这水质的灌溉。 但据儿臣所知,并不是临江周边所有的庄户都能得益,而得益的庄户一经灾患,也变成了祸难。 如此,何不多改些河道。近年容易发生水患,极大的原因是因为流沙堆积,致使河道渐变狭隘,才不得已溢出,多些河道,能惠利的更多,也能很好的减轻径流。” 楚释寅眸中有精光,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与其经常坚固堤坝,到不如多改些河道,受惠的范围的确会更广。 “难怪你父皇知你假扮龙枢音后不仅不拆穿,却更是放心,若不是朝内动荡,你或许真是个明君。” 初禾一怔,看向楚凌帝,眼中有深意。 “别担心,朕不会因你的锋芒对你如何,你是朕的儿媳,如今你的农税之策已经成效显著,加之这次的提议,是南楚的功臣,可想要什么嘉赏?” 楚凌帝赞赏溢于言表,却令初禾再次惊了惊,“父皇如何知道是儿臣提出农税之策?” 莫不是楚释宁告知,不可能,这可是改史的罪名,他不会不知。 “这你不用知晓,改史的罪名也不会成立,无须担忧。” 初禾恢复淡定,却被楚释寅的眼神打量的有些不自在。 “寅儿,初禾的提议,你已经知晓,下去吩咐吧,尽早完成此事!” “那父皇,儿臣告退。” 临走时,他不禁再次深深看了眼盯着楚凌帝草笔的初禾。 “父皇若无事,儿臣也先行告退。” 初禾起身,却被他下一句话阻止,“不急,看初禾对朕的笔迹感兴趣,不知初禾的书法如何?” 闻言,初禾的表情变了个春夏秋冬,连最近的萧继都被她的表情逗笑,不就是书法吗,她怎么如临大敌似的。 “那个,父皇,您有所不知,儿臣最怕的事就是练字。” 如是,楚凌帝来了兴致,“何因让初禾惧怕这练字?” 初禾尴尬的眨眨眼睛,“许是儿臣读书过迟,真正练字也到及笄了,所以这字迹丑陋,都是写来供夫君辟邪!” “……哈哈……”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原来祭司大人辟邪的东西是其夫人的字迹,那该是多丑来着。 楚凌帝笑的甚是爽朗,不知他这儿媳原是个活宝,难怪被他儿子极尽宠溺。 “听闻初禾的画功了得,为你父皇作的画,竟被你父皇宝贝着敛了棺内,不知朕是否也能得一幅呢?” 初禾凝眸,“可父皇的天子之威,儿臣怕有损了去。” “朕恕你无罪,无论作的如何,朕都不会怪罪,可好?” “那儿臣献丑了!” 宫侍立即为她摆好笔墨纸砚。 楚凌帝坐在她对面,“初禾对于立储之事有何看法?” 她手下停了停,微微一笑,继续。 “父皇能征询儿臣此类机要之事,想必是考虑到儿臣旁观者的角度。”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从未输过 楚凌帝不置可否,等她继续。 “如此,儿臣所说的,还请父皇莫要怪罪。 父皇与夫君各自扶持了一人,想必父皇定是知晓。 而如今,虽说六皇兄时时有父皇的亲身教导,也卓有成绩。 可父皇睿智,定是看出了他并不适合此位,六皇兄性情不稳,面上的成熟不代表内心也如此。 又因着他长期处于宫中,或许处理宫内的事宜游刃有余,但于百姓之事多了些茫然。 父皇能将南楚治理的如此盛世,皆因父皇的爱民之心,更是深谙政道。 十皇兄是夫君走上将军之路的源头,他与六皇兄恰恰截然相反,父皇因为夫君而择选一母同胞的六皇兄,这种顾虑是长远的。 可十皇兄的心性趋冷,内里稳重,做事谨慎,考虑甚广,这不正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特质吗? 他又经常出入民间,军营,接触的东西更多,有深层的理解,不会狭隘的定义。 而且夫君对十皇兄也是尽心尽力,排除后忧,父皇不觉这才是您心目中一直以来的构思吗?” 楚凌帝眯眼看着近前不抬头,工整作画之人。 “这是宁儿教你说的?” 初禾笑着摇头,“他可不会与儿臣说这些事,怕是心内也觉得儿臣一介女流,掺入政事甚为不妥。” 楚凌帝瞅了眼身旁呆呆看着初禾的几人,竟无端升起些得意。 上天对他真不薄,有个优秀儿子不说还能拐带个与之同样的儿媳回来。 “朕听说你的体质有些特殊,不知是何程度?” 这突然的转折令初禾不得已停下手中的笔。 她心思陡转,来到楚凌帝近前,随意拿了桌上刮墨迹的细铁片。 肌肤一丝疼痛后,又快速的消失。 楚凌帝看清楚了,睁了睁眼睛,直视着她。 “儿臣斗胆,求父皇赐下圣旨,否则,万一不甚露于众人眼前,会如上次一样,被当做妖物。” “缘何如此?” “回父皇,其实并不玄乎,只因小时候,儿臣的皇兄皇姐遭人毒害,被指是儿臣母妃所致,墨丞相说可以用儿臣的身体养毒,为兄姐续脉,以此赎罪。 所以八年期间,儿臣的身体里积聚了各种各样的剧毒,这些毒相生相克,融入体内,改变了体质,才成了如今这般。” 楚凌帝内心有些汹涌,原来她是如此‘体质特殊’的,是被改造成这般的。 “洛江,拟旨,言冰泠夫人天生贵体,妖物之说纯属虚言,若再听此形容,严惩不贷,不论身份!” “儿臣谢父皇!” 初禾总算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特殊会令人侧目了,也不怕有人借此诟病指摘。 “洛江,再拟一旨,冰泠夫人可参与国政,并于储君商榷后,封为皇太傅,辅助未来国君。” 什么?初禾呆滞在原地,久久难以回神,这等重任她能拒绝吗? 在她呆愣之时,两道盖上皇印的圣旨被置于手中,沉甸甸的。 “初禾,你为父皇作的画可还未完成呢。” 被迫拉回神思的初禾,哀怨的瞅瞅手中的两道圣旨,这是要将自己永远锁在这深宫之中啊! 父皇啊父皇,您可真会物尽其用啊! “哦,好,儿臣马上作完。” 她幽怨的口吻,楚凌帝就当没听见,萧继憋了笑,皇上真真腹黑,祭司不告知她政事,其意皇上如何不知,就是不想她锋芒太露,保护她而已。 所以啊,夫人您还是心性太单纯,皇上是何人,能放过这样的人才? 后来的多年,初禾每每想起今日楚凌帝为她挖的坑,都会蒙在被子里无尽悔恨,她怎能栽的如此彻底,她的自由啊—— 楚凌帝对初禾的画欢喜的紧,当即命人裱好挂起。 萧继兀自吐露心声,“由这画就能看出,夫人真是懂得拿捏每个人身上的优点,皇上这姿容竟能看出不似凡人,当抵神仙啊!” 初禾斜瞪了眼萧继,就可劲儿夸吧,还想皇上一个激动封她宫廷画师不成? 再说了,这帝王的画像,她能不费心思吗?小命可只有一条! 这之后,楚凌帝竟有意让初禾帮楚释寅,比如等皇后寿辰之后,她就得与楚释寅一起去临江,查看治理情况。 她知道,她的话,楚凌帝是听进去了的,而显然,他还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罢了,她是臣,只能服从! ********* 楚释宁端的不高兴,“你就不知收敛自己吗?” “哼,收敛?父皇多狡猾,你不会不知吧,他都能知道农税之策的事,又借着我求旨,给我套上枷锁,我能如何? 何况我说什么了?这修改河道,也只是为了利民,谁知父皇由此一事就抓着我不放,你以为我想啊! 还不都是为了做好你的夫人,我日思夜想,如何不被诟病,不给你抹黑,哪知道想的太多,着了父皇的道,我……” 初禾情绪因着他的不理解变得不受控,气的脸色都涨红。 楚释宁赶紧起身,在她无数次置气的挣扎下揽入怀中。 “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该指责你,应该陪你一起去的!” “呜呜……你别理我……” 她没有眼泪的干嚎,让楚释宁哭笑不得。 “别烦了,到时临江,我陪你去!” “所以呢?你事先没打算陪我去吗?” 被她幽怨的眼神盯着,楚释宁噎了噎声,事先又不知她去,他为何要去? “没有的事……” 他俯身,轻咬她薄薄的耳垂,感受到她的颤栗,笑的自得。 她对他的反应越来越大了,这让他感到兴奋。 “这不好的心情,就交给为夫吧!” 他宽衣解带的手被制止。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今日为父皇作画耽搁了些时间,得赶紧去安排才是。” 推开他的瞬间,她已经拉开了门,却被门口的几人吓了一惊。 “皇兄,皇姐还有姐夫,你们这是干嘛?” 楚释宁斜睇着楚释绯,顾承奕和楚汐翎。 “咳咳……刚听你们似乎在吵架,犹疑着要不要敲门。” 楚释绯不看楚释宁,移向脸色稍红的初禾。 “吵完了!” 初禾不咸不淡的回应,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其实是想看热闹的吧! “哦……呵呵,刚听见你在哭,还想着很激烈呢!” 楚汐翎无良的戏谑。 “看来是你输了吗?”顾承奕添油加醋的问初禾。 “无……”聊…… “夫君,告诉他们,谁输了!” 闻言,楚释宁顿时咽下脱口未出的话,“本座输了!” 初禾挑挑眼角,自得道,“哼,与他吵架,本宫就没输过!” “所以,‘打架’呢?” 顾承奕誓将添油加醋发挥到最大功效。 “哈哈,这还用问吗?” 楚释绯了然且别具深意的看着初禾,意思再明显不过。 “本座输!” 楚释绯身体前倾,被顾承奕扶稳,“那冰泠夫人……确实‘英勇’!” 初禾没听懂顾承奕的言外之意,回首赏给楚释宁一剂倾城的笑。 楚释宁也不解释,淡定自若的回以微笑。 “呵……呵呵……初禾,我们去母后那边吧!” 楚汐翎掩饰尴尬,拉着洋洋自得的初禾走出殿外。 第二百一十三章 初禾受胁 甫一出筎忆殿,就有侍卫匆忙撞上初禾。 “夫人恕罪……” “起来回话,缘何慌张至此?” 侍卫赶紧起身,“回夫人,小世子不见了!” “哪个小世子?” 初禾稳着楚汐翎,追问。 “就是晨灏世子……” 后面出来的几人赶忙往永秀宫而去。 正碰上被告知的楚凌帝,一起进入大殿。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还能将个不满一岁的孩子看丢?” 整个大殿的人因着天子的怒火,皆颤抖着跪地。 楚释绯走至看护的几人跟前,“仔细说清楚,发生了何事?” “回王爷,下午时分,娘娘被皇上诏去,又有一宫女过来,腰间是御书房御用的宫牌,说皇上与娘娘让她抱小世子过去,晚些时候就在御书房用膳。 奶娘不放心随着去了,可娘娘回来后,说并未在御书房见到小世子,这才察觉不对劲。” 楚释宁看向肖诺,“关闭宫门,调动禁卫军彻查!” “是!” 那人不至于明目张胆的抱皓皓出宫门,一定隐在宫中。 “将永秀宫中所有宫女侍卫暂时看守,传郑殊过来查问。” 楚凌帝即刻吩咐,能找到这么合适的时机下手,必定与这宫中的某人里应外合。 顾承奕安慰着楚汐翎,扶着有些瘫软的她坐下。 初禾细细看着里面的所有人,没有察觉分毫。 “萧云,人数都齐全吗?” 萧云是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闻言,她赶紧清点人数。 “姑姑,小清不在,她说今日总闹肚子,所以去如厕了。” 到殿外后,有宫女如是告知萧云。 “何时走的?” “就在皇上来之前出去的!” 初禾赶紧由着萧云带路,往下人如厕的地方赶去。 “夫人,没找到!” 这不出乎意料,她低头,蹲下,捡起一小小的白色珠子。 青石铺面上的它,随不起眼,却不难发现。 她回身,打量身后跟随的宫女。 这白色珠子有很多用处,宫女的绣鞋上有,不过比这更小,簪花上的比之大,只有耳际垂下的耳环,大小适宜。 “你,拔下耳环,本宫看看!” 她指着萧云身后的宫女,宫女赶紧拔下耳环,递给她。 对指稍微拉伸,做工很好,不至于走着走着就掉一颗珠子。 “这耳环是宫中统一配发的!” 萧云的解释让她想到了其他的可能。 她疾步进入殿中,对着楚释宁低声说了句,两人往暂禁宫女侍卫的地方走去。 ********* 初禾反观这些人,各种神情,如不想个法子,难以分别。 正思虑时,郑殊赶来了。 初禾低声向他说了自己的怀疑,他点点头。 郑殊走到告禀小清腹痛之人跟前。 “她跟你说,今日腹痛吗?” “回大人,是,奴婢与小清都是司茶的宫女,也住在同一寝室,她自晌午开始就跑出去好几回,说让奴婢帮她顶替顶替!” “同住的还有谁?” 另一宫女站出,“回大人,奴婢小彩,也同小清住一起,但奴婢是在大殿内伺候,不知她腹痛的事情。” “司茶的宫女还有谁?” 又四名宫女站出。 “可知她腹痛之事?” “回大人,她确然来回过几次,倒是并未与奴婢们说是腹痛,不过,她似乎脸色看起来并不好,许是真的腹痛。” 郑殊眯了狭眸,看着眼前淡定回禀的女子,又扫了其他三位司茶的宫女一眼,微微点头。 初禾侧旁注视着几人的神情,心下有些了然,看了眼郑殊,点点头。 被问到的几人面色各异,又见初禾与郑殊了然的点头,拿捏不稳,却忽视了另一边的楚释宁。 “你,随本座过来!” 被楚释宁点到的女子步子稍显凌乱,没逃过初禾的眼睛。 这女子是郑殊没有问到话,剩余三位中的一名。 几个司茶的宫女都看向这女子,不明祭司叫她过去的用意。 “说,是谁?” “回大人,奴婢不知。” 楚释宁斜挑眼角,冷冷的嗓音滑出,“郑殊,带去刑部大牢,试试看骨头硬不硬!” 郑殊走至强装镇定的女子身前,“本官的名讳,莫不是不出名?” 宫女听此话,立即跪下,“大人饶命,奴婢也是受人指使,一时被蒙了心。” 萧云突忆起,这宫女前不久被皇后处罚过,因着她说了句,“翎儿公主对茹妃娘娘比对皇后娘娘还要孝敬,反向是茹妃亲生。” 不过处罚的不重,只是训斥了几句。 “何人指使?” “奴婢也不知,是个禁卫军找到奴婢,说有人想害小世子,让奴婢密切注意宫内事宜,与他禀报。” “所以你同他说了什么?” “奴婢只说,这会儿皇后娘娘不在,只有小世子在,问他是否危险,他身后的宫女就进去抱了小世子出来,奴婢也是等皇后娘娘回来后才知犯了大错。” 她应该没有说谎,初禾扶额,那到底是谁,能想出这种法子,不引起怀疑呢? 而且小清也被带走,无端弄得复杂,莫不是……想拖延时间? “有人冒充禁卫军和御用宫女,为今之计只能翻查皇宫,但愿他们没用其他法子出宫。” 郑殊看着这位适才听到说小清腹痛出去时,舒了一口气被楚释宁觉察的宫女,也能理解她的愚蠢,毕竟换做其他宫女,也会急功近利。 ********* 楚释宁等人也坐不住,分头于宫中寻查。 消息很快传开,唐清轻也加入寻找,却在看见一样帮忙寻找的顾韵儿时,眼神闪了闪。 她身后的小言也是,不过很快恢复了神色。 初禾一路往最偏僻的地方而去,她抿着唇,微锁秀眉,手里一张小纸条被她紧紧捏着。 刚才注意力被分散,不知是哪个下人顺势塞进她手中的。 “西面运尸房后的树林,带一人,小命不保!” 这里的确很远,而且守卫稀少,她闪身入了树林,一路往深处走。 “……叩……” 一个响指声令她停步,却没看见人,一个粗沉,明显掩饰的声音自侧旁响起。 “前面有个枯井,跳下去吧。” 初禾顺着方向,走了十多步,果真有个不小被荒草遮掩的枯井。 她往下看了看,里面有积水,很浑浊,上面有块木头,木头上用绳子捆绑着小皓皓。 “别看了,等木头稍微翻滚,可就保证不了他会不会被淹死。” 第二百一十四章 水火诘难 “祭司大人,运尸房着火了,有人看见冰泠夫人进去了里面……” 倏然间此处的所有人都开始往运尸房的方向跑去。 火势滔天,晕染了几近傍晚的天空。 “祭司大人,不可……” 楚释宁的身形被猎猎火焰吞噬。 “快救火……祭司大人在里面……” 外面的人失声吼着,楚释绯等人赶到时,就看见周边一片慌乱。 “里面还有谁?” “唐郡主在里面,祭司大人去救她了!” 这人是运尸房中的人,不知为何,突然起了火,所有人都往出跑时,这位唐郡主竟跑向里面。 “不是冰泠夫人吗?” “没有啊,只有唐郡主。” 跟随来的林羽如是问询。 楚释宁进来后,根本没有看见初禾的影子,到是被突然推向一边。 他迅速拉出差点被上面落下的梁顶砸中的人。 唐清轻顺势倒在楚释宁怀中,竟是浑身赤裸。 因着她扑过来的力道,楚释宁的衣服迅疾被身后的大火点燃。 他赶紧脱了上衣,火势已经蔓延,上面的梁顶又倒下一根。 来不及多想,他卷起怀中的人,架在胳膊下,躲过一劫。 寻着出口,正待出去,却被唐清轻阻止。 “宁哥哥,我……我……” “……轰……” 楚释宁侧旁的柱子砸下,已经不容他多想,带出唐清轻时,左脸正好被急速下来的火苗青睐,烧出半个巴掌大一片。 外面已经汇聚了所有人,楚凌帝等人皆在其中。 正欲站起身的楚释宁被身下的唐清轻扯下,压在身上。 众人瞳孔增大,唐清轻全身赤裸,侧面雪白的肌肤被染了些灰黑。 楚释宁虽然身着里衣,胸前不知何时已经敞开,紧紧贴着唐清轻赤裸的上半身。 楚释绯身上的衣服已经脱下,毫不犹豫的拉起楚释宁,衣服不偏不倚遮住唐清轻。 “太医,找死吗?” 经过楚释绯震天的吼叫,太医赶忙跑到楚释宁身前,迅疾清洗他烧伤的左脸,上药,包扎,行云流水。 在唐清轻出来时一瞬后,所有男人赶忙转过了身。 此时,她用楚释绯的衣服包裹好身子,被宫女搀扶着去了最近的房间。 ********* 初禾这厢,她甫一跳下水,才发现这水还挺深,漫至她肩膀处。 上面突然一黑,她赶紧摸索到皓皓。 “皓皓,皓皓……” 她摸黑解着他身上捆的不是很紧的绳索。 而后,又摸摸他的鼻息,还好! 她举着小人,缓步移往旁边的壁面。 竟如此光滑,这要怎么上去? “……呜哇……” 头顶上举着的小人突然哭起来。 “皓皓乖,是娘啊,能听到娘的声音吗?” “……娘……” 本来试探着哄他的初禾都小小惊讶了下,他竟能辩出她的声音来。 “……娘……咯咯……” 唉,小孩就是小孩,根本不懂此时他所面临的困境。 不行,她必须赶紧出去,这井里的恶臭,这么小的孩子根本难以长时间受住。 刚刚解下的绳子被她搭在胳膊上。 斜着将小人自腋下缠于脖子处。 摸索到适才的木头,双手用力,按压,单腿抬起,钉于水下。 借力站定,手中的匕首用力插入壁面,往上跃起。 上面遮盖的黑布被顶起,身后一把匕首抵在腰间。 “别动,不然这小孩就没命了。” 初禾没动,定定站着。 “你果然不容小觑,这样都能上来。” 他掏出一瓶东西,用嘴咬开上面的旋盖,揭开她头上的黑布。 “张嘴!” 初禾借着月色看到锦衣卫服装打扮,却蒙着脸的人手中一把剑抵着她身前的皓皓。 她不敢妄动,乖乖张嘴。 有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不知是何东西。 “你这样的女人还真不能留。” 初禾觉着腹中翻滚的厉害,她缓缓下蹲。 男人卸下防备,收了剑的空档,被初禾反身一脚,一把匕首直直插入胸前。 “我这样的女人,你就该抓住机会速速解决。” 她抽出匕首,在他瞪大的眼睛中,再次插入,眉心处有冲天的血液高升,下落。 “啧啧……夫人的手段真是残忍!” 初禾转身,“本宫奉劝姑娘不要挡路,否则,下场雷同!” “夫人都已经中毒,又能强撑多久?” 这各个都蒙着脸,看来见不得人啊!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匕首上面的血滴在地上,阴冷的透寒。 “我并不想找死,本就是来解救夫人的,这是解药……” 她扔过来一小瓶子,人隐在黑暗的树林里,被吞噬。 初禾确实已经撑不住,她坐在地上,打开瓶子,毫不犹豫的喝下。 经过一会儿的调息,腹痛消失了。 视线在那姑娘消失的地方,定了定,解下一直乖顺看着自己,不出声的小人。 “你怎么这么乖啊?” “咯咯……娘……乖……” “哇,皓皓又学会一个字,娘带你回家喽!” “……咯咯……” 穿过树林,一股焦糊味迎着空气飘来,钻入鼻中。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被烧成这样了?” 她扯过一侍卫,问询。 侍卫立即行礼,“夫人可算回来了,祭司大人今日被烧伤了,您赶紧去看看吧!” “你跟着,详细说明今日的情况。” 这侍卫就随身跟着,追着她的步子,将她带往楚释宁所在的地方。 ********* 进入灯火通亮的永秀宫,她秀眉已经深深锁着。 不顾众人看她的目光,扫了眼殿内,声音寒冷,“他呢?” “初禾?他出去找你了,还没有回来。” “该死的!” 她低咒一声,将皓皓放在楚汐翎怀中,来不及与皇上皇后见礼,径直跑出殿外。 “看见祭司了吗?” “回夫人,祭司大人往那边去了。” 她顺着所指,一路跑去,四面环顾。 “楚释宁……回应我……” 她的大喊,竟没人觉得不妥。 “夫人,大人在那边……” “楚释宁……该死的,回应我……” 正四处找寻的楚释宁蓦然回首,她已经停在不远处的灯光下。 隔着距离相互凝视,她终是提裙,跑到他怀中,紧紧抱着。 而后,推开他,兀自往前,霸道的命令声被夜晚的空气凝于他耳际,“跟上!” 第二百一十五章 被毁的脸 楚释宁温顺的跟在她身后。 一路的宫侍皆朝他们行礼。 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两人的影子,连在一起。 楚释绯等人已经被通知,冰泠夫人带回了小世子。 他正与隔着距离的两人相遇。 “初禾,你、没事吧?” 她身上的泥水沾紧了裙裳,脸上被血迹和泥水混合,头发凌乱,泥泞不堪,沾染了草叶…… “十哥,我没事,先回筎忆殿了!” 她扯不出什么表情,声音有些淡冷。 “……好……” 楚释绯安静的目送依旧隔着距离的两人离开。 ********* 诗雨等人赶紧吩咐准备热水。 进入殿中的两人谁都不言语,看着宫侍们忙碌的身影。 不多时,热水放满浴池。 “都退下,没有吩咐,不许进来!” 初禾冷声吩咐。 “是,夫人!” 门被掩上。 她踱步到他近前,牵起他的手,被粗皱摩挲了手心的肌肤。 本来握紧的手小心翼翼的松了松。 楚释宁任由她牵着,屏风遮住两人的身姿。 她泥泞的手帮他褪下衣服,细细看了他身体其他部位,还好! “不能帮帮我吗?” 一只皱巴巴的手就这样跳入她瞳眸。 衣服被褪下,他抱她入了浴池。 被水冲洗干净的小手轻解他脸上缠着的纱布,一寸一寸…… 当半张被毁的不像样子的脸露出时,眸中氤氲的雾气凝结,潸然落下。 “别哭……” 双手环过她瘦削的肩膀,声音温柔极了。 “谢谢你,又回到我身边!” “宁……我是不是差点见不到你了?” 听着侍卫详细的叙述,她的心就揪着,不敢想当时的情景,光是看到被烧的底朝天的光景,就知道惨烈程度。 “没有,我命硬着呢,别多想,倒是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肯定又受伤了吧?” 她离开他,凝眸,“皓皓被我带回来了。” 他启唇,被她堵上,将他所有的言语咽下,又将腥甜推送入他喉间…… 待舌尖恢复知觉时,她余光扫过他恢复的俊颜,斯磨他双唇,发出一句没有指责的问询。 “她碰了你哪里?” “我……” 他不知该如何说,那女人的身体他似乎没入眼,又有模糊的印象,他不想记得,一点儿都不想。 “都给我忘记,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许记得,现在……把丢出去的东西,给我还回来……” “好!” 俯身,包裹住她纤弱、令自己迷恋、无法自拔的娇躯…… “你的所有都只能是我的……” 她霸道的说了最后一句,彻底陷入他的温柔中…… 什么时候他们上了床,她忘记了,只记得这一夜,折腾了很长时间。 但她没有求饶,满足他温柔而又转至疯狂的一次次掠夺。 她记得,更鼓敲响,天色微微转亮。 不知疲倦的他翻身躺在她身侧,两人低喘着平复…… 汗水湿了床单,被褥…… 他随意穿了衣服,用被子包裹着她,转至隔壁的房间。 “今日,无论何事,一律挡下,如若有人搅扰,你们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是,主子!” 筎忆殿的殿门自里面插上,隔绝了外人的进入。 ********* 清早,确实有人来叫两人过去用早膳,被挡下了,后来络绎不绝的人都被如数挡下。 楚凌帝本就休息在永秀宫,今日的早朝也被推了。 就等着两个人过来。 楚释绯已经着手查询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这唐侯的女儿该怎么办呢?” 楚凌帝烦恼异常。 “几乎整个宫里的人都看见了,她怎么就弄成那副样子了呢?” 皇后语气中有淡淡的不满。 “父皇,母后,可不能再委屈初禾了,昨日她那副样子,不定遭了多大罪才救出皓皓的。” 皇上经楚汐翎提醒,想起她那个身体,就算受伤也看不出来,到的确不知遭了多少罪。 “绯儿,赶紧彻查,去问问清轻,她为何在那处,又是那个样子?” 楚释绯放下碗筷,“父皇,如今只能唐清轻自己承认是故意,否则,十二是必须要娶了她的。” “是啊,父皇,十二已然同她有了肌肤之亲,这等事情,您若拒绝,就是在众目睽睽下失了威信,一经流传,皇室的尊严怕是难以保得住。” 楚释寅赞同楚释绯的说辞。 “终归说来是十二的身份过高,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南楚乃至列国知晓,为今之计,只有暂时纳了她做侧妃,杜绝外面不利的传言。” 楚释绯冷静的叙说,忽视楚汐翎变得极为不好的脸色。 楚凌帝虽千百不愿,如今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那就暂时这样吧,唐侯今日想必就会过来,且听听他的想法。” “父皇,您能不能别老惦记,唐侯对您的那点儿不关乎性命的救命之恩啊?” 楚释绯玩笑似的提醒他。 “浑小子,说什么呢?” 楚凌帝放下碗筷,瞪视着他。 “儿臣也没说错,您想想,初禾成亲时可没费什么周章,这要是唐侯对您稍微戳戳,指不定娶一侧妃还得搞得盛世隆重,徒惹人不快。” “朕知道分寸,不若就在你母后生辰前,随意举办了吧!” 楚释寅点点头,“父皇此法可行,总归所有人都已经来齐。” “……哐当……儿臣吃饱了,先行告退!” 楚汐翎转身,离开桌子,拉起不言语的顾承奕。 “儿臣也先行退下了,父皇母后恕罪……” 顾承奕被拉着,赶紧赔罪,他自然知道皇上铁定不会怪罪。 “看看,给朕甩脸子了,朕也无奈的紧,这次的事,可一点儿不怪朕……” 皇后笑笑,他们都知道他的难处,没人怪他不是! “翎儿就是觉得对不住初禾,没有怪父皇的意思。” 楚释绯又执起碗筷,吃的却是食髓不知味。 ********* “郡主此计着实高明!” 缓步迈进唐清轻寝殿的顾韵儿冷冷的夸赞。 唐清轻挥退众宫侍。 “韵嫔娘娘的计谋也不错!” 顾韵儿咬了咬牙,“不,比起郡主如此的不择手段,不知相差了多少。” 唐清轻起身,靠近她,“娘娘又何故谦虚,不也想仗着陛下恩宠,有一日爬上祭司的床吗? 不过,你的确与本郡主相差,不是这手段的问题,而是……” 她伏在顾韵儿耳际,轻声慢语:“我是干净的,你不是……所以,你、不、配!” 顾韵儿气极,这也是她没想到的,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失了身。 这是她最为痛苦之事,但她自欺欺人着,他不会介意的,对,不会…… 她平稳着呼吸,“郡主还是莫要逼急了本宫,本宫如今没有什么可以留恋,让你做不成侧妃也是一念之间的事!” 第二百一十六章 平妻资格 “你……” 小言拉了拉唐清轻,冲她微微摇头。 她知道,此时还不是她撕破脸的时候。 “娘娘也想到祭司身边,本郡主理解,不若这样,既然我们相互把柄在握,本郡主到可以助你,让你顺理成章的站在祭司身边。 毕竟多一个人,就能尽快将冰泠夫人取代不是!” 顾韵儿心下恼怒,她当宁哥哥是什么? “好啊,不知郡主要如何助本宫呢?” “这个,等本郡主做了侧妃后,自然会告知于你,娘娘切莫着急,此时这种时机不是最佳,娘娘应该明晓不是。” 顾韵儿深深看了眼她,转身,“那本宫就静候佳音了!” 等她身影完全消失后,唐清轻再也忍不住,“一个破烂货也想玷污宁哥哥,她配吗?也不怕世人耻笑,陛下可是宁哥哥的父皇,她以什么脸面得到宁哥哥的恩宠?” “郡主小声些,郡主忘了吗,祭司夫人的位置才是郡主想要,与这种人何须计较,等不能利用之时,除掉就是了!” 小言的提醒令她顿感满腹愉悦,“这次,她竟然能识破我们的计谋,还差点就破坏了本郡主的计划,要不是本郡主后来以身犯险,就真真浪费这次良机。” “是啊,她倒是有些本事,能换了我们的人,差些杀了冰泠夫人和小世子。” “得亏冰泠夫人逃过一劫,否则,她一死,本郡主与宁哥哥的婚事定会被搁置!” “对付冰泠夫人不一定要她死,死了反倒败事,这是顾韵儿想不到的,所以,才好备用以后加以利用。” “没错,要走进宁哥哥的心,就先包容他身侧的人,这种道理,哪是她这种乡野蠢货能懂的!” 小言点点头,与唐清轻相视而笑。 ********* 楚释宁与初禾睡到晌午时分,起来梳洗后,用了午膳。 “你这个样子,不好出门,戴上面具吧!” 元瞳将早就准备好的面具交给他。 “主子怕是要很久都不能摘下了,昨日太医说,要寻找法子去除主子日后留下的疤痕,需要一段时间的。” 楚释宁俯身,轻啄娇妻的粉唇,然后戴上面具。 “嘻嘻……这样挺好,这张脸就让我们这些自己人欣赏好了!” 元郢笑若灿阳,“也是,总归主子的容颜是夫人治好的,哪能让其他人得了便宜。” 楚释宁不介意他们商议着将自己据为己有,反而满足的都溢出了心。 “我的小禾啊,怎么办,都想将你直接装进心里,谁也取不出,只能我看着,想着……” “……咦……” 元瞳与元郢赶紧跑出房间,他们主子这个样子,让人无端汗毛直竖。 诗雨和白怜儿也随后出去,“……真是受不了……” 初禾有些尴尬,“咳咳……宁,你能不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吗?” 她走到近前,抱了抱他,正视道,“别怕,我不会离开,你且先将她娶回放着,不就是将军府多个人而已。” “我现在真的一想到见她,就有股杀人的冲动!” 楚释宁从没有这般失态过,因为她,让他对自己的娇妻产生了一种负罪感,似乎背叛了她。 他竟然碰了别的女人,他都嫌弃自己。 他眼中的厌嫌,她看的懂,勾下他,吻上他的眼睛。 “乖,忘了好吗?我不想你记住其他女人,就算是恨,也是一种记得……还有,我喜欢你神采奕奕,光芒耀眼的样子!” 她被紧紧拥在怀中,“我答应你,永远是你喜欢的样子。” “好,我们过去吧,父皇母后该等急了。” ********* 唐侯正襟危坐,不间断的瞄对面相侧之人。 “唐郡主,人都已经到了,昨日的事,究竟如何,还请详细说来。” 楚释绯随意捏玩着手中的茶盏,声线不咸不淡。 初禾接过楚释宁递来的茶水,轻啜。 这举动落在楚凌帝和皇后眼中,并不觉惊怪。 唐侯就不淡定了,堂堂祭司大人怎么能伺候一个女人? “昨日,臣女找寻小世子,远远看着运尸房有烟雾,赶过去时,有侍卫说冰泠夫人在里面,当时火势并不大。 臣女想夫人怎得还不出来,莫不是小世子也在里面,就冲进去帮忙。 没想里面的帘帐被烧灼掉下,燃了臣女的衣物,一时也找不到出口,所以才…… 直到祭司大人进来,恰逢上面梁木着落,臣女一时焦急,想推挡之时被祭司大人揽入怀中,后来就是大家看到的样子。” 她边说边不动声色留意初禾的神情,后者听闻唇角扬笑,似是当成故事消遣,丝毫不觉故事的主角是自己的夫君。 楚释宁露在外面的嘴角斜勾,淡然自若。 “郡主可真不给自己留一丝退路啊,万一当时进去的不是十二呢?” 楚汐翎冷笑,眼角勾起,与邻座的楚释绯相似的慵懒。 “公主说的是,臣女当时以为自己要葬身火海,并不曾想太多。” 皇后微微弯了眼眸,打量下方座上的唐清轻。 “既是如此,唐侯可有什么想说的?” 楚凌帝笑问唐侯。 “回陛下,清轻是臣唯一的女儿,臣想她能过的好,不受欺负,所以臣恳请陛下,恩准清轻能以平妻的身份进入将军府。” 殿内气流瞬时凝固。 许久,一道声音仿似穿透天际般稳稳浮于周围。 “唐侯觉得郡主有何资格与本宫平阶呢?” 唐侯虽也听说过这位冰泠夫人的不同凡响,但听说总归是听说,他并不觉一个女人有何了不得。 “论身份,夫人与清轻同为郡主,论其他,清轻也不比夫人差,怎么夫人就可以,清轻就没了资格呢?” “她的确没资格!” 楚凌帝突然掷地有声的回应,让下方所有人失惊。 “陛下……”唐侯不敢置信。 “唐侯同朕一般年纪,怎么就已经不灵光了,抛却初禾祭司夫人的身份不说,她还是朕亲封的皇太傅。 官职位阶都在唐侯之上,所以,你如今是想打朕的脸吗?朝廷正一品官员与一介毫无功绩的郡主持平,你想朕落为笑柄不成?” 什么?皇太傅? 殿内除了楚释宁外的所有人视线全数落在初禾身上。 楚释寅内心波澜肆涌,难怪父皇让她陪同自己去临江,原来她竟是辅佐自己的!!! 初禾内心万马奔驰而过,她又一次幽怨的看向楚凌帝,父皇,您怎么知道我正在想办法求您撤了圣旨? 这当众公布了她的身份,她就再也没机会了,不是说等皇储商榷后吗? 父皇,您又为我设道儿!!! “唐侯如果对朕的安排不满,大可带了清轻回府,总归她同宁儿只是无意间发生此事,说到底,也并无严重,等日后朕再为她谋一门亲事即可!” 第二百一十七章 纾解郁闷 唐侯懵了,唐清轻却清醒着。 “陛下,父亲只是一时口不择言,臣女服从陛下安排。” “放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擅自做决定?” 皇后厉声呵斥,此刻,岂能看不出她的用心? 楚释玥想笑,父皇母后居然一唱一和的这般默契,他这位舅舅确然着急了些,别到最后弄巧成拙! 唐清轻赶忙拽了拽自己的父亲,唐侯倏地清醒过来。 “回陛下,臣听从安排,让清轻做祭司侧妃。” 他眼角瞥过已经缓颜温色的初禾,有些复杂,他记得先前,皇上可是极为讨厌这位夫人,怎么能让她居在如此的高位? “既然唐侯无异议,后日就拜堂成亲吧!” “陛下,是不是太仓促了?” “唐侯,冰泠夫人成亲时,可是简单的很,你不是来过的吗?” 楚释寅眼看楚凌帝有些不耐,出声同他解释。 是了,她是侧妃,又有前鉴,成亲典礼总不能超过这位一品太傅吧,这不是又打皇上脸吗? 唐侯左右一思索,可不能再于天子的脸上游移,赶紧维诺的应下。 于是全程,楚释宁未发一言,冷若冰霜的脸被隐藏在面具中,后面的元郢已经快受不住了,惟愿快点散了吧! …… 待殿内该走的人都走后,楚释绯嬉笑着转到楚凌帝身后,捏揉着他的双肩。 “父皇真是威武,凛凛正气丝毫不减。” “朕也是没想到,唐侯竟然胃口不小。” “父皇与母后此番作为,唐侯定是回去深思,这女儿嫁的值不值当?” 楚凌帝垂眼下方自若的楚释宁与抱着皓皓玩耍看似没心没肺的初禾。 “朕给过机会予唐侯,也算仁至义尽了。” 除了这女子,其他人就算宁儿喜爱,也只能看看罢了! …… 事后,皇后留下楚释绯,单独进入房间内。 “绯儿,你如实告诉母后,是否对皇储之位已经势在必得?” 楚释绯挑着屋内燃着香精的小灯。 “是!” “你不是讨厌那个位置吗?” 楚释绯正色道,“母后,先前儿臣是讨厌,也逃避,可如今,儿臣没有理由说服自己,他竭力的铺设,儿臣不能视而不见,也绝不能辜负。” 皇后了然,“不后悔吗?” “不,儿臣怎会舍得留他一人置身于这座巨大的牢笼中。” “绯儿,你对宁儿的感情会否太过了?” 皇后忧忡的凝视他。 “唉,母后有所不知,他进军营是因着儿臣的一句戏言。 当时他胆子太小,对儿臣无尽的依赖。 偶尔的一次,儿臣发烧,昏迷两日后,见他担心,就与他玩笑,说自己可能要被小鬼带走。 当时他不理解小鬼的含义,只当有人要带走儿臣,日日守着寝殿,说要保护儿臣。 不知是谁告诉他,进军营就会变的强大,能更好的保护身边的人。 不日他就去求父皇,要进军营,后来就变成这般了。” 他想起当时的情景,唇角就漾着温暖,“也是他进军营后,嬷嬷才于我说,我昏迷的两日,他几乎没休息过,一直爬在床边守着。 而且,之后的每一个夜晚,他都会半夜起来,偷偷的看看门外,有没有人进来。” 皇后只道当时她与皇上自别院回来,听说绯儿病了一场,已经好了。 她一时不知如何言语,皇家的孩子自小就得独立,他们互相依赖,却确不是奇事。 “皇兄,你确系当时不是因为他长的好看,才生出保护之心?” 门缝里的楚汐翎戏谑的出声询问。 “咳咳……你怎么还染上偷听的毛病了?” 楚汐翎推门而入,“母后恕罪,儿臣只是想与初禾出去散散心,才来告知,不想听到皇兄讲故事,一时就入了神。” “无妨,你们去吧,皓皓放在母后身边就好。” “皇兄,一起吧!” 楚释绯俊脸上有淡淡的不自在,许是被她戳中了心思。 “其实,我是因为他长的好看才讨厌他的。” 她低声与楚释绯道来,拉着他一起往门口几人等着的方向而去。 ********* “二哥,清轻心性沉浮不定,你放她于将军府中,如若惹出什么乱子,连累的可是整个唐侯府。” 御花园中,月妃语含担忧,看着园中蜂蝶争抢一朵开的正艳的芍药。 “不至于如此严重,月儿忧思过了。” 月妃微微摇头,“时常生活在后宫,见的多的都是女人的勾心斗角,怎么会看不出清轻的心思?” 唐侯有些不乐意,“连月儿也觉得清轻心机深沉,此一事是她设计的吗?” 楚释玥本在侧旁安静的赏花,却也听不下去了。 “舅舅,别人只是因为没有证据证实,不代表没人怀疑,本王劝你还是好好同她说道说道,尽职做好侧妃,别再动什么歪心思。” “王侄莫不是对那个女人也生出敬畏的心不成?” “舅舅也别用这种语气来揶揄本王,她的功绩,你如今去看看父皇命人重新修订的史书,就知道了。 长期隐居山林,出来一年时间不到,提出如今盛行的农税之策,以龙枢音之名登上太子乃至天子之位,能为民着想,帮助十二,使得龙炎归顺。 而且你道父皇真是一时兴起封她这至高的位置吗? 舅舅还真是居庙堂之远啊,遑不知她谏言水患之策,当然,定是还有别的原因,也只有父皇知晓了。” 唐侯心尖尖有些许发颤,但他怎会承认一介女流之辈有这等真知灼见,定是楚释宁教她如此的。 楚释玥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际,继续随意道,“此次十二组织春狩,于母后寿辰之后举行,舅舅不防多待些时日。 听闻父皇也参加的,也好亲自看看这位夫人的骁勇,本王也好奇的紧!” ********* 这位被楚释玥好奇的女子此时正懒懒窝在楚释宁怀中,被他抱着散心。 不是她不想走路,只是可能昨晚过于激烈,今日还缓不过来,能撑着不在人前丢脸就不错了。 “皇姐,我们去哪儿啊?” 她环顾四周,空无一人,这么僻静的地儿是怎么回事? “能让你发泄心中郁闷的地方。” 楚汐翎笑眯眯道。 “皇姐,你可真能误会我,我心中有什么可郁闷的?” 楚释绯也微微点头赞同,“就他们俩这如胶似漆的样子,怎么看,郁闷的都是别人吧!” “是吗?” 楚汐翎退到楚释宁侧边,不确定的问。 “不,皇姐想法没错,不过对象错了,郁闷的人是本座,亟待纾解纾解才是。” 前后人的目光皆游移在楚释宁身上。 “你郁结个什么劲儿,有美人自己送上门,这要换做平常人家,早烧香还愿了。” 顾承奕毫不客气的戏谑,明明知道这位与人有异。 郑殊跟着附和,“就是,还没听过扩充后宫,皇后不急,皇上跳脚的!” “这片空地不错,完全能施展拳脚!” 楚释宁悠悠道了句。 “哈……哈哈……郑殊,我们去打野味吧,趁现在……” “瞧你那没出息的熊样,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再不济,后面那位,他可还要掂量掂量的。” 顾承奕退到后面,“凌少,你其实早就想揍他了对吧?” 这是今日刚回宫就听到此事的凌玖泉,到现在脸色都阴沉可怖。 “嗯!” 他沉沉的应答,令楚释宁怀中的初禾探出头来。 “喂,凌玖泉,话说你今日是不是生病了啊,怎得脸色这般不好?” 第二百一十八章 毁颜比赛 “没有……” 这明显缓和的声音,引得多人侧目。 楚释宁磨了磨牙,火真大啊! “夫君,你确定要用拳脚纾解吗?” 初禾低声问他,扫眼过去,这么多不省油的灯呢。 “夫人有更好的法子?” “这空地看起来很大啊,不若踢树球吧。” 楚释绯来了兴致,“如何踢?” “先编一个结实的树球,这里的人除了皇姐和诗雨,都会轻功,就让她们对抛,然后,我们分成两队,于空中对踢,树球自哪对人手中落下,算其输。” “所以,只用脚踢,也可以设计让另一队的人丢了球?” “对,规则就是,球不能用手接,只能用脚或除了手外的其他部位。” “好,大家可有异议?” 楚释绯高喊,众人都呈兴奋状摇头。 初禾自楚释宁怀中下来。 “怜儿,你可以吗?” “可以的!” “好,那就我们两个选人好了。” 不多时,人被分为两组。 初禾队:楚释宁,楚释绯,元郢,元池 白怜儿队:凌玖泉,郑殊,元瞳,顾承奕 初禾掂量了一番由元郢等人编结的树球。 “这重量很足啊,皇姐,能抛的起来吗?” “可以,我随意抛起,你踢上去不就成了!” 初禾点头,“可都准备好了?输的一队可要在母后的寿辰上出节目的。” 两队蓄势待发,“来吧!” “……咻……咚……” 楚汐翎抛起,初禾借势一脚,球快速的上升。 “夫人,好力道!” 元郢大赞,已经飞起身,拦下又急速下落的球,踢入元瞳的方向…… 诗雨和楚汐翎靠着一棵小树,仰头去看,空中纷乱一片,时而有点地借力的,球被各种踢来踢去…… 元瞳借力给白怜儿,助她踢向楚释宁方向。 楚释宁揽了球于脚面,狠劲儿踢向凌玖泉,目标,他妖孽的脸。 凌玖泉反身,单脚拦下,吼道,“楚释宁,把你脸上的东西拿开!” 被吼的人一把扯掉面具,接力迎面扑过来的球,闪身一侧,球被身后的楚释绯接下。 他踢向对面顾承奕方向,目标,脸! 顾承奕旋身,接了球,侧踢,擦过楚释宁左脸一寸处…… 于是,这场球赛演变成了两个字:毁颜! 初禾接下球,踢向郑殊的脸,郑殊对上楚释宁的脸,楚释宁缠上凌玖泉…… 诗雨和楚汐翎越看越心惊,这球的速度很快,都是稳准着往脸的方向飞。 “他们怎么都对另一方的脸感兴致?” “可能十二觉得自己一个人带着面具闷得慌,想多些陪同!” 上方毁脸的兴致越来越浓郁,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没人敢动初禾与白怜儿。 两人也自得的挑选对象,当然踢过去的球,被反踢后就是另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场了。 “这样很难分出胜负啊!” 诗雨感叹。 “唉……这哪里还有什么胜负,你看那球,快散了!” 楚汐翎嘴角斜叼着一根草叶,仰头看那颗已经掉下好几根条子的树球。 风云变幻中,也还是有不甚被擦伤的人,人数不少。 等球彻底散架的时候,上面的人落了地,直直坐在地上喘气…… “呼……太累了……不想动啊……” 顾承奕直直后躺,根本就不敢有丝毫的松散,否则,这张脸就毁了。 “不过,是谁篡改规则来着……” 郑殊双手支在后面,询问始作俑者。 “是本座!” 唯一没受伤的除了初禾白怜儿,就是楚释宁和凌玖泉了。 当然,挂彩的程度不深,蹭破点儿皮罢了。 躺了一会儿后,此处就燃起火飘着香。 “郑殊,你查的如何了?” 楚释绯撕下楚释宁烤的兔子腿,边吃边问。 “别提了,我今日也需要纾解的很,皇上突然命我暂停调查。” “为何?可有什么蛛丝马迹?” “似乎牵涉到一个人……”郑殊看了眼楚释宁,“是新封的韵嫔。” 几人停了停,顾承奕出声,“怎么与她扯上关系了?” “不过,似乎主谋也不是她,线索不多,如今皇上叫停,宫里正准备着成亲典礼,小清被发现淹死在荷塘里,只剩另一位假扮的宫女,估计也趁着采买的乱子混出宫了。” 郑殊帮诗雨撕下自己烤的兔腿,随意叙述。 初禾盯着眼前的火堆,跑了思绪。 给她解药的是谁呢? ********* 唐清轻与楚释宁成亲当日,空中飘起雾蒙蒙的小雨,一整日都未曾消散。 初禾端着茶杯穿梭于人群中。 “龙太傅如此宽容大度令本官佩服。” 秦御史执了酒杯敬初禾。 今日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个称呼。 似乎是凌玖泉起得头,后来她就被从祭司两个字之下拉了出来。 “秦御史说笑了,本宫只是做该做的罢了。” 顾越自身后过来,“太傅可知,皇上欲将此次为科举考生命题的事宜交给你?” 初禾稍稍用力捏了捏手中茶杯,淡然含笑。 “父皇还未告知,这等事不是丞相所辖吗?” “这其实本就是太傅份内,先前,因着太傅一职空缺,由本官代劳罢了。” 初禾微微颔首,“文武皆由本宫来定吗?” 秦御史点头,“嗯,先前本官代劳武科,丞相分得文科,等陛下商榷后,本官与丞相会派人将相关事宜告知太傅。” “那等父皇告知后再另行商议,本宫以茶代酒敬二位大人,往后还请不吝赐教才是。” “太傅严重了!” 两人眉眼含笑,与之碰杯。 其余朝中大臣也都与初禾寒暄了一番,初禾极具耐心,细细留意每个人,这是今日楚凌帝交代她要完成的任务。 “初禾,往后你的战场在朝堂,面对的不是女人间争风吃醋的算计。 如何纵横捭阖,游刃有余,首要任务就是观察留意每位朝中大臣,无论位阶高低。 今日趁此机会,结束后来御书房告诉朕,你今日接触的官员给你的第一印象。” 于是另一边的女人堆里,初禾只是意思一番,一头扎进这群形形色色,心隔肚皮的男人中。 这到不是难事,毕竟她先前做太子与君王的时间里,面对的也是朝臣。 “太傅大人是南楚女官第一人,且又身居正一品,会感到有任何不适吗?” 这是修订史书的李史官。 其余大小朝臣皆将视线聚在她身上,等待她的回答。 初禾站起,一身朱红色衬映着脸侧的辛夷花,慵懒又端庄。 “本宫没有不适,倒是各位大人,不知是否能摒弃这男女之别呢?” 在坐的互相对视,他们的确有不适。 “若我等说了心中所想,太傅大人可会怪罪?” “不会,今日无关政事,各位大人皆可畅所欲言,照实了说,本宫对自己的承受能力绝对自信,无论是何言语,都不会怪罪分毫。”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太傅失宠 “……哈哈……太傅大人果真豪爽!” 她坐下,接过婢女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太傅大人往后上早朝时,可会穿官服?” “穿!” “太傅大人与祭司大人意见相左时要如何做?” “闻理!” “太傅大人可谓倾国之色,不担心有人惦记吗?” 初禾闻言笑了,“杞人忧天这种事,本宫无暇顾及。” 元瞳射出一道冷光,有人敢吗? “如今祭司大人娶了侧妃,打破先前所说只娶一妻的传言,既然开此先河,太傅大人不担心有更多女人进入府中,而失了宠吗?” 坐于初禾身边的凌玖泉看向这位据说家中好几房妻妾的太史。 “本宫若说不担心,各位会匪疑本宫与祭司感情不和,这若说担心,怕也有人评议本宫度量小,不给别人机会。 不过,本宫想了想,如果真有人能让本宫失宠,这人,本宫绝对敬重!” “若真有这等人就好了!” 所有人皆看向她座旁的凌玖泉,听闻他的语气,似乎极为期待太傅失宠啊! “……咳咳……太傅大人,本官敬你!” 郑殊赶紧打圆场,这些人的神情明显已经猜测凌玖泉对她的心思了。 “……太傅大人不能喝酒吗?” 初禾看向询问的礼部尚书,笑了笑。 “本宫晚点儿还要进宫,一身酒气,不妥。” 其余人都点点头,无意瞥见站在殿门口一身黑袍的楚释宁,狐疑他怎么不穿喜袍? 初禾并未起身,只挂了笑看他突然的到来。 今日楚释宁佩了半张面具,露出的薄唇抿的紧紧的。 “见过祭司大人!” “免礼,本座来敬酒,都满上。” 婢女给所有人都斟满了杯子,退至一旁。 殿内人都执了酒杯,对着他的方向,整齐划一的声音飘荡,“恭贺祭司喜得良缘!” 初禾憋了笑,他这是何苦来找不痛快,悠然起身,道了句,“各位尽兴,本宫去隔壁看看。” 她一走,殿内空气骤冷,只听得酒杯的碰撞声。 “适才我们在讨论,祭司大人如今已经开了这纳娶侧妃的先河,不若再多收些侍妾,不定有更符合胃口的呢!” 凌玖泉不怕死的‘诚挚’谏言引来一阵唏嘘声。 “也好,本座正有此意,夫人心性孩子气,多些人,正好消遣。 往后有对本座怀揣心思的,都可找本座新纳的侧妃,夫人身为太傅,诸事繁忙,后院之事,已经全权交由侧妃处理。” 楚释宁此言一出,有臣子迫不及待的想探求真假,试着问询,“微臣有一女,不知可否有幸?” “本座说了,此类事交由侧妃处理,莫不是你觉得本座清闲的紧?” 他语气平缓,看来有戏,有人已经害起了心思。 凌玖泉勾起笑,果然上道,如此一来,也不怕初禾因为政事分神,无意着了唐清轻的算计。 女人,如初禾这般的没有多少,在坐的有几个后院不起火呢? …… 初禾扶了扶额,无意按压了下耳朵,果然女人多的地方就是聒噪。 “冰泠夫人今日气色不错……” “夫人这素容更美……” “夫人穿红色很适合呢……” “夫人不用计较,这男人三妻四妾实属稀松平常。” “就是,祭司宠爱的肯定还是夫人。” …… “元瞳,扶一扶本宫!” 元瞳闻言,有些忧忡,“夫人还好吗?” “本宫似乎有些作呕……” 说着又有不适,她强压下,随意点了点头,疾步出了大殿。 “……呕……呕……” “怎么了?” 楚释宁风一般停在躬着腰的她身后。 “没、没事……呕……” “叫府医过来!”他低吼道。 “不、不用……” 初禾蹲下身,平复着腹中的翻江倒海,适才那些个女人浓妆艳抹,尤其一张张红唇张合的画面又浮现,忍不住…… “……呕……” “夫人,喝点热水。” 身侧的婢女立即端了热水递给她。 楚释宁帮她安抚背部,看她脸色透白,深锁着双眉。 不多时,府医赶过来,他抱了她进入寝室。 “如何?” 府医恭敬回应,“无碍,夫人怕是近来劳累过度,又伤神费思,才致如此反应,多补补身子就好!” 元歌送走府医,关上门,外面的热闹还在继续,没人注意这边发生的一幕。 “你出去吧,我稍微休息一下,过会儿就直接进宫了。” 她缓缓平躺,拉上被子,闭了眼睛。 他没有出去,反而上床,揽过她,拥入怀中。 “我陪你。” 她蹭了蹭,“也好,你身上这清香到能令我睡的踏实一些。” 怕咯着她,扯了面具,低头,凝眸含笑。 ********* 宾客散尽,天色转黑,府里回归了宁静。 “侧妃娘娘,主子与夫人进宫了,说让您自行休息,还有,主子说近日可能有人拜访将军府,请您不要出府,等皇后寿辰之日,会派人接您进宫。” 唐清轻扯下喜帕,看向元歌,“可知要来拜访的是何人?” “回娘娘,因着主子为您开了纳娶侧妃的先河,所以,几位王爷和诸侯都挑选了贺礼送过来,听闻皆是貌美如花,主子说,这些都由娘娘处理即可。” 元歌注意到她眼中闪过的阴狠,果然不是表面上这般温婉贤淑啊! “如何处理都可以吗?” “这属下不知,先前并未碰见过此事,但龙禹王爷是夫人的堂兄,洛王爷是夫人的叔父,星王是夫人的亲兄长,还有逍遥王,都是帮助过主子使龙炎归顺的功臣。 就连主子都给几分薄面,如今,府里还住着洛王的小世子,是府中的贵客,主子交代,还请娘娘好生招待才是。” 怎得都是龙漪禾的亲属?“为何他们会送美眷过来,不怕夫人生气吗?” “夫人其实不爱计较这些,也因着先前主子说只娶一妻,才没有人敢,如今就不同了。” 元歌毕恭毕敬的回应没有丝毫的不妥之处。 唐清轻压下心中的火气,为何连洞房都不曾,他就进了宫? “夫人若无事,属下就退下了。” 元歌刚走出房门,就被龙吉又拉进房里。 “本世子想看看自认有资格与本世子妹妹做平妻的是哪个?” 小言想笑,这可是极其不耐讲规矩礼俗的一个人。 唐清轻抿唇,任由他露出些鄙夷神色的打量。 “莫不是你家主子眼睛出了问题?这……也能比?” 元歌提醒道,“还望世子斟酌言辞!” 龙吉可不管她,不客气的坐在桌前,将鄙夷嫌弃进行到底。 “也没听说过侧妃有何功绩或是做出什么令人称赞之事啊,怎么将自己抬那么高?” “女人家,相夫教子,持家有道才是份内之事。” 唐清轻淡淡回应。 “噗……咳咳……” 龙吉被噎呛的厉害,元歌赶紧帮他顺背,他感激的看了眼元歌。 “啧啧……侧妃是不是选错相教的对象了?” 他站起身,不想与这种女人废话。 “元歌,本世子还是去宫里找初禾好了,听闻皇上正为她在宫里选住处,这么看来,这将军府往后该不是空置了?” 选住处?空置? 第二百二十章 喜获良臣 “如此说来,本宫要独守空闺?那这嫁与不嫁有何区别?” “有区别。” 小言安抚着她不稳的情绪。 “娘娘想想看,龙漪禾被封太傅,琐事缠身。 时间不久,就会分散了对祭司的感情,只要娘娘耐得下性子,打理好府中事宜。 这里是祭司的府邸,他迟早会回来,而娘娘只需一次时机。 没有男人能时常容忍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对自己不上心。” 唐清轻闻言,果真乖乖坐下。 “本宫等了这许久,不遑这一点时刻,宁哥哥会知道谁才是最爱他之人。” 小言点头,“所以,娘娘还是想想如何处理掉即将送来的那些‘贺礼’,这或许是祭司给您的考教,想看看您处理事情是否稳妥。” 唐清轻瞳眸亮了亮,“是啊,本宫怎么没想到,若此事处理得当,宁哥哥一定会对本宫刮目相看。” 屋顶上的元歌勾唇冷笑,蠢货,好好享受主子给你准备的新婚‘礼物’吧! 她飞身往下,吩咐道,“留意侧妃身边叫小言的婢女,她的一举一动,本阁主都要知道。” 暗卫领命,隐于漆黑中。 ********* “礼部尚书说话时喜好眨眼,说明此人谨小慎微,对超脱控制的事物不过分追究。 户部尚书不爱言语,眼神犀利聚光,于无形中审视,多是行为干练之人。 左兆伊喜好新奇之物,喜怒形于色,容易被捉摸。 太史虽言行举止得当,却无意透着小家之气,多半喜好计较。 ……” 初禾回忆着今日见到的朝臣,从善如流,楚释寅与楚释绯皆凝神细听。 楚凌帝端坐中间,不尽的露出赞赏。 楚释宁却是暗中叹气,执了茶杯品茗。 更漏里的水滴和着她脆生生一点不刺耳,悦人心脾的声音音符般回荡。 “父皇,儿臣今日见到的只有这些人。” 楚凌帝含笑直点头,“你比寅儿和绯儿都卓识,慧眼如炬啊!很好,如此朕便派人与你交接太傅的职责。 等临江回来后,就要着手科举之事了,此番文武命题,都交由你,朕相信你定能办的出色!” 初禾唇角抖了抖,“儿臣自当尽力!” 等几人离开御书房后,洛江和萧继异口同声,“恭贺陛下喜得良臣。” “哈哈……朕确实欣喜异常啊,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朕这个儿媳定是上天又给予朕的特赐。” “陛下勤政爱民,重用贤臣,定是感动上天,才有此浩恩!” “说的不错,如此一想,她先前与朕所生的罅隙定是上天的考验。” 萧继点头称是,洛江含笑而语,“这也是祭司的功劳啊!” 楚凌帝缓缓点头,视线落在正对面的画上。 ********* “初禾果真如父皇所说,慧眼如炬啊!” 初禾听闻夸赞看向楚释寅,“六皇兄这是赞本宫还是赞本宫的夫君呢?” 他这目光紧盯着楚释宁,笑的别具深意。 “都有……本殿下好奇,初禾莫不是一眼就认准了十二?” 初禾略微一回忆,在楚释宁殷切的眼神下,摇摇头。 “这到不是,本宫第一眼见他,只道是个路人,许不会有交集,后来算是恩人,也没想过发生什么,再后来,如皇兄在龙炎时所说,利用他而已。 几番周折后,本宫觉得要对这个甘愿被我利用的人负责,就赔上了本宫的余生。” “只是为了负责吗?” 楚释绯细微的留意楚释宁不间断抽搐的嘴角,嬉笑着问询。 “是啊,本宫是个极富责任心的人。” 初禾理所当然的回应,反正开始她就是这么想来着。 “那万一有人比十二更需要你负责呢?” 楚释宁低眸凝视她还是稍显透白的脸色,等着她的答案。 “那就只能忘恩负义了,本宫又不会分身乏术,再说了,他也不会让本宫再欠别人不是,担那些个忧思作甚?” 她伸伸胳膊,来回摆动,舒展筋骨,这一日,累煞了。 楚释寅和楚释绯凝眸看楚释宁,低声道了句,“十二,你若真负了她,天理都难容啊!” 被叮嘱的人敛尽光华,置她一人于其中。 初禾停下,看前来御书房的顾韵儿。 “臣妾见过祭司大人,冰泠夫人……” “嗯!” 楚释宁应了声揽过初禾继续往前,楚释绯和楚释寅各自回了自己寝殿。 顾韵儿视线追随处,飘来几句关切的询问。 “累了吗?可还恶心?” “不累,也不恶心了。” “脸色还是不太好,我抱你吧!” “哎呀,别……” 一身黑袍的人愣是抱起娇妻,步履稳健,冲路过行礼的人点头。 “娘娘,祭司大人不是今日娶了侧妃,怎么这个时间还在宫里,宫门都已紧闭。” “祭司根本没打算出宫,该是回了筎忆殿。” 顾韵儿收回目光,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 侧妃又如何,没有得到他的心就急急入府,独守空闺算轻,可能连人都难得见上一面,究竟是谁愚蠢呢? “奴才参见韵嫔娘娘!” “免礼,陛下可忙?” “回娘娘,陛下不忙,这会儿来了兴致,正作画呢。” “哦……陛下今日心情很好?” “是呢,全因冰泠夫人,陛下可从未如今日这般发自内心的愉悦呢!” 侍官带了顾韵儿走进去。 “臣妾见过陛下!” 楚凌帝没有抬头,“免礼,过来!” 顾韵儿绕过桌子,挽袖研磨,细细看他笔下描摹的巍峨高山。 “陛下今日好兴致,听闻是因为冰泠夫人。” “不错,朕得了个贤臣,打心眼儿里高兴。” “臣妾恭喜陛下。” 楚凌帝微微侧目,“可会作画?” “会一些!” “来人,伺候韵嫔作画。” 顾韵儿自小喜爱作画,这功底不差,也不在自谦,坐于桌前。 “就以朕为题吧!” 她一惊,“陛下,臣妾惶恐,怕辱了陛下的天子之姿。” “无妨,朕不会怪罪。” 顾韵儿执了笔,仔细琢磨了楚凌帝,开始描绘轮廓。 洛江站立一旁,看她倒也娴熟,就是……不怎么赏心悦目,不如初禾那般来的自然,多了一股拘泥做作。 半多时辰后,楚凌帝绕桌站于她身后,眼中有失望一闪而过,不作品评,于身后拿过一本书,兀自看着。 “陛下,臣妾作好了。” “嗯,放着就好。” 顾韵儿对自己的画很满意,回身看楚凌帝执了本书,无意间扫过墙上的那幅,多看了几眼,想来是画师所做吧。 待顾韵儿退下,萧继执了此画,看得出楚凌帝俨然有些脸色不好。 第二百二十一章 九州野史 洛江挑挑眼角。 这画笔工整,却无论自哪方面看都透着一个字,“俗”。 萧继示意他看画上人的嘴角。 洛江抽搐了几下。 这,笑意是否过于轻浮? “陛下,这画……” 帝王画像不得随意销毁,可这等画作留存,想皇上每每看到都会失了好兴致吧! 楚凌帝没言语,萧继福至心灵。 “陛下,奴才先送去筎忆殿,或许冰泠夫人能修改一二。” “算了……” “回禀皇上,冰泠夫人又返回了,说想同皇上借一本书。” “传!” 初禾眉眼含笑,满脸讨好的表情。 “父皇,儿臣带了点心,给父皇作宵夜。” 楚凌帝挑眉,好笑的看她难得这个样子,“不是来借书吗?” “是啊是啊,父皇明鉴,不过不着急,父皇先尝尝,儿臣亲自做的。” 这让御前的几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莫不是不止借书这么简单? 楚凌帝捏了块,滑而不腻,不甜不淡,适合他的口味。 初禾眼睛抽空瞄向书架处,却看见了一旁桌上的画。 “这画不好,平白辱没了父皇的神威,来人,研磨。” 她轻点了几笔,又加了些其他衬托,呈给楚凌帝。 “好,好,确具威严,比之刚才竟好上百倍。” 初禾笑的更甜了,“是吧,那儿臣想借本书,父皇不会吝啬吧?” “说说看!” “儿臣想借‘九州杂记’……”她顿了顿,继续,声音低了些,“……的野史!” 楚凌帝正咀嚼着点心,不慎被牙齿磕了舌头,有些发麻。 “你们都退下!” 初禾灿若桃花般笑着,看楚凌帝稍显尴尬的脸。 “咳咳……你从何而知,这野史在朕手中?” “嘿嘿……儿臣猜的,先前听陈太傅授课时,提过一嘴,说九州唯有一本野史,不知去向,他无缘见到。 只是听说这野史与正史记载相左,都是正史里不敢撰记且超脱世俗的东西,而且有一部分专记男女之事,据说详细到配画来解疑。 当然,儿臣不是为这个,儿臣只是想看看此人是何等的神人,能逆天不成?” 楚凌帝心思转了又转,“朕可以借给你,不过有个要求。” “父皇请说!” “三日后的春狩,你必须拔得头筹!” 初禾脚下踉跄,后退半步,“父皇是否对儿臣的期冀过高了些?” 楚凌帝挑了眼尾,“高不高,你心里有数。” “父皇,您真的如此不喜儿臣吗?” 她嘟着嘴,满脸委屈,为何只对她这般严苛啊? “你想多了,应还是不应?” 他这样子,居然和楚释宁能重合七分。 她咬咬牙,“应!” 楚凌帝眉眼含笑,看她似是把自己卖了的表情,转身走到书架最里侧,自一盒子的最下方抽出一本厚重的书。 初禾迫不及待想翻开来看,被楚凌帝阻止。 “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是是,父皇放心,看完后,儿臣一定完好无损归还。” “回去再看吧,另外,朕发现你对此类书甚感兴趣,作为鼓励你春狩取得好成绩,这本‘南楚密辛’,也一同拿去看吧!” 初禾激动的难以自抑,不禁急促的眨眼,“父皇你定还藏了其他好看的书对不对?” 楚凌帝嘴角抽了抽,“的确,往后你每得一功,就来朕这里来取吧!” 大不了他秘密派人再去搜罗就是。 “好,父皇真是同儿臣志同道合,那儿臣退下了!” 初禾脚步轻快,怀揣宝贝,赶着去一堵神人风采。 “等等,你还是莫要与宁儿一起看才好!” “安心吧,父皇,儿臣知道!” 楚凌帝愣了愣,她真的知道吗? ********* 楚释宁自祭司神殿回来后,被寝室门口自己的暗卫拦下。 “主子,夫人吩咐,今晚您睡隔壁,床褥夫人已经亲自铺好。” “夫人可在里面?” “回主子,夫人在您之前已经回来。” 她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夫人之前去了哪儿?” “回主子,夫人没说,属下不知,而且夫人吩咐不让人跟着。” “好,那本座今晚就落榻隔壁!” 门里面的初禾听到后,快步上了床,提灯放在旁边的桌柜上。 赶紧打开自己适才看到的地方。 “啧啧,西延王呼延袖好男色竟到这种地步,连其王后都是男人所扮,后宫百余人无一女妃,皇室继承人是宫女所生。 哈哈……这真是史无前例,脱俗,甚是脱俗……” 初禾津津乐道,看向旁边的插画,眼角抖了抖,“这姿势……难度很大啊!” 床帏左侧有黑影踉跄着站不稳。 她一心被牵引,翻了一页,继续,“玄国第一任国师年轻貌美,是当时玄国二十五岁皇上的生母,当此时,正值三十五岁…… 十岁就生了孩子吗?这男人是如何对一个十岁的姑娘下得去手来着?不对,十岁生孩子……什么?九岁就……咳咳……” 她稍稍平复心绪,瞄向旁边的又一张插画,“这,诚然禽兽了些……” 侧旁的人脸烧得慌,但看她却淡然的无动于衷。 “这书,你自何处得来的?” “……啊……楚释宁,谁让你进来的?” 初禾一枕头砸过去,正中他的头,本就激愤,被她这一砸,鼻血顺流而下。 她赶紧下床,拧眉,帮着拭去鼻血,“怎么突然如此脆弱?” “原来这才是你不让我进来的缘由啊!” 他带着的揶揄,初禾没理会,帮他止了血后,低声道,“我答应过别人,不能与人分享,既然你知道了,那就一起看吧!” 她正欲上床,又回转身来,正色道,“你得答应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好!” 她倚在他怀中,兴致盎然,“你说写这书之人究竟是如何的妙,能这般透彻?重中之重是他如何得知这些秘史的?” 许久不见应答,她仰头,“你是不是很热啊?那我离开些……” 他额上都有细密的汗水了。 “小禾,我们……试试这些……” 她正欲问哪些,就看到他摩挲着一幅画,当下摇摇头,“这、我不行!” 他来不及合上书,直接压了初禾。 “喂……我的书,弄坏了赔不起……唔……书……唔……” 父皇,您就不能说清楚点儿吗?原来这才是不能与之同看的真谛! 等她领悟过来时,此刻早被揉圆捏扁,反抗不得…… 第二百二十二章 喂食为乐 春,意兴阑珊,一如既往。 燕子西斜,衔草结环;百花争奇,凌霄攀比;鱼嬉池底,水清无尘。 一切,如描摹细致,极尽勾勒,意境深远的画作。 台上,祭司与太傅琴箫合奏,于澎湃汹涌中扯开今日皇后的寿辰之幕。 一曲结束,两人在多种眼神的注视中悠然回坐。 “祭司与太傅这一曲真真绝佳,本官耳际仿似还漂浮着余音。” “太傅真乃奇女子,文武双全。” “谁说不是呢,你看皇上,溢满了骄傲自豪啊!” …… 接下来就是各位郡主夫人以及贵族小姐公子或献曲,或献舞,或边舞边画…… 到唐清轻时,众人都凝气屏神,想知道这位荣升祭司侧妃的人是不是也不同凡响? 她选了舞,慢抹挑袖,纤腰下垂,展现柳条般的柔弱身姿…… “侧妃娘娘的舞技堪称一绝啊!” “祭司好福气,这样的两人合起而之,也是享受。” “适才就该三人一起,画面该是旖旎绮丽的。” …… 初禾吃着水果,在这喧闹的场景中,她发出的“咔擦”声自然被忽视了个彻底。 楚释宁眼中只能看到一人,骨节分明的手,时而剥着炒栗,时而掰开山竹,宠溺的喂她。 也只有这种时候,她似乎会吃的格外多些。 等有鼓掌叫好时,初禾就赶紧从善如流的点头。 后面的诗雨掩着嘴笑,她还真是会‘欣赏’啊? 当然也有人时时注意这边的两人,视线还不少。 可谁去顾及呢? 初禾嘴就没停下过,连近旁的皇后都微微咽了口水,不禁小声提醒。 “宁儿,你喂她这么多,万一不适如何是好?” 祭司夫人同皇后位阶持平,所以她坐在离皇后最近的位置,俯视下方的一众人。 闻言,初禾这才发觉自己桌子上已然一堆各种果皮壳。 楚释宁笑笑,“母后,不碍事,这些东西不会相冲。” “等会儿还上菜肴,她吃这么多,怕是待会儿再吃不下。” 皇后看初禾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小声提醒楚释宁。 “好,听母后的!” 初禾侧眸,瞪了眼旁边的人,“你不能提醒我吗?明知这种场合我会无意识的吃。” 是了,他不但不提醒,反而助纣为虐来着。 “没大碍,这也是我头次不觉这种场合无聊。” 以喂食为乐! “不过,也没见你观舞赏乐,你在想什么啊?” 想什么?初禾无辜的眨眨眼,凑近他,“我什么都没想啊!” 楚释宁怪异的看她,“莫不是你此时思绪是空白的?” 她点点头,“很奇怪吗?” “这如何能做到?” 视线一抬起,下方所有人他看的清清楚楚,台上的乐曲也无尽钻入耳中。 “不想看,不想听就做到了啊。” 她又不受控制的拿起鲜而大的樱桃放入嘴中。 “再帮我剥个山竹,今儿个的味道似乎极是好吃。” 她压低了声音如是说,这山竹太大,她怕被人瞧见了不好。 楚释宁含笑摇摇头,适才谁嫌自己不提醒来着。 他剥好,一点一点喂进她嘴里,看她咀嚼,心里如有团棉絮,痒痒的舒服。 唐清轻双手捏的紧紧的,强颜欢笑。 如她一般的还有顾韵儿。 凌玖泉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却如何都不醉。 “祝皇后娘娘万寿无疆,如意安康!” 终于结束了。 初禾看着面前的佳肴,依旧兴致满满。 “今日这些菜品,你喜欢的完了吩咐一声御膳房就好了!” 皇后细微的关切,实在怕她受不了。 “嘻嘻,好的母后,晚一会儿不是还有星火吗?我先吃多点儿,活动一番,若饿了就再去吩咐。” “……咳咳……” “陛下,呛着了吗?” 初禾探头去看与之同桌的楚凌帝,“父皇,哪个味儿不合胃口吗?” “无碍,不是饿了吗,多吃点儿。” 初禾点点头,看向自己碗中已经摞了山,朝楚释宁笑笑,于优雅中虎咽。 “今日这菜品都不错。” 楚凌帝被她这好胃口感染,也觉的这菜肴似乎真不错,于是重赏了御膳房。 百官几乎都瞄向这仅四人的一桌。 这菜品莫不是还分开来上了吗? 可桌上这色泽,连盘子都是一模一样。 “父皇难得有这样的食欲。” 楚释绯看了眼上面的四人,尤其重新定义优雅一词的人。 “父皇莫不是怕初禾捣腾完一整桌的菜?” 楚汐翎也是不解的很,这菜除了重新搭配,与以往并无别样啊。 其余人皆笑笑,不置可否。 …… “……嘭……嘭……” 夜空中绚烂无比,星河斑斓,濯濯徜徉。 待灿烂过后,有一盏如五人拧在一起的巨灯缓缓升起,下面有两道竖幅。 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这么大的灯如何飞起的?” “看后面……” 有人发觉了端倪,灯的后面有个人,淋着黑夜,看不真切。 巨灯盘旋于上空旋转了多时,又有烟火升起,这下,大家都看清了。 灯后面的人可不是换了一身黑衣的祭司夫人吗! 楚凌帝了然,难怪她说多吃点,是这个意思啊! 巨灯落下后,初禾迅疾于黑夜中褪了黑衣,朱红锦服露出,她闪身自众人身后,来到皇后身边。 “母后,儿臣送的祈福祝愿灯,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初禾有心了,这礼物真正好!” 皇后感动的握紧她稍许冰凉的手,细细的揉搓。 巨灯旁开始了旋舞,华灯之下,耀眼非常。 楚释绯等人惆怅着,“如此一比较,我们的礼物反倒小气了很多。” “都好,母后能感受到你们的孝心,很满足!” 楚汐翎等人倚向皇后时,初禾悄然退开,被一温暖的怀抱包裹。 “别多想,母妃也定是开心的。” 初禾抱紧他,闷闷道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丢失了可以依偎的怀抱;对不起,让你来不及表露孝心;对不起,让你能享受母爱时,她不在了…… 楚凌帝视线穿过来,她突然怎么了? 趁着众人沉迷灯舞时,他踱步过来,“发生何事了?” “父皇,儿臣先带她去别地儿,她此时有些情绪不佳。” “为何?” 楚释宁抿抿唇,低声道,“她总觉得有愧于儿臣,因着母妃,时常陷入自责内疚,这会子觉得儿臣不能聊表孝心是她的错,又变得些许魔怔,儿臣过会儿再带她回来。” 他们身影渐行渐远,楚凌帝猛然意识到,他从未考虑过,茹妃的死受打击最大的……是她! ********* “凌玖泉,你带本宫来这里做什么?” “初禾,我有话对你说。” “宫宴还未结束,有什么话晚点儿我去你房间,再说吧。” “不,我等不了了……” 初禾看了看他,拧眉,“你喝多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失败的戏 凌玖泉迫切的揽过初禾,死死抱着。 “怎么了?” 初禾自他怀中乖顺的仰头询问。 “你同他……我难受……” “……对不起……唔……” 她蠕蠕的声音堙没在他热情的双唇间…… “……夫人,微臣要过去吗?” 密林的巨树后面,肖诺纠结的满脸拧巴,不解她为何看的如此兴致盎然。 “先别,没想到凌玖泉会入坑啊,这接下来要如何发展……” “夫、夫人……那个……” “嘘,啧啧……这厮竟然想在此处……”她看了眼这幽幽的密林,也露出纠结,“我是不是得帮帮那个混蛋,这发展的有点儿快……” “夫人,咳咳……” “不行,这女人可能会毁了他!” 初禾目不转睛的看前方男女衣服已经褪了小半,面露凝重,抬步欲过去阻止。 胳膊被人拉扯住,她顾不上回头,“肖诺,你拉我做什么?” “不是你说要看后面如何发展吗?” 初禾怔了怔,迅疾回头,又眨眨眼转看不远处昏黄灯光下的两人。 “凌玖泉,你……从坑里爬出来了?” 凌玖泉眯起妖孽的瞳眸,想到她适才怕他被毁的厉色,心下感动。 “我没入坑,何来爬出一说。” “那这戏是演给谁看?莫不是他?” 肖诺拉了拉她,示意她看正前面的另一棵树。 初禾身形不稳,他竟然离的那么近观看? “这戏,很失败啊!” 她摇头叹息。 不算失败,凌玖泉闪了闪眸子,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心底最深处,对她的小小渴望,但他怎会如此做呢? “……咻咻……” 有利器划过夜空,远处兴致盎然表演的两人应声倒地。 楚凌帝和萧继的身影自暗黑的夜中出现,不难看出脸色的阴沉。 “连父皇都请来了,这人究竟什么目的?” “别管什么目的,你还不准备过去吗?” 凌玖泉低声提醒,与肖诺跟在她身后,往楚凌帝的方向过去。 楚释宁站定在楚凌帝身边,“父皇怎么来了?” 楚凌帝不言语,身侧的侍卫已经拉了近观七分与本人形像,且没有生气的两人,消失在视线中。 稍刻,初禾提裙走入几人眼中,楚释宁与楚凌帝眼神动了动。 “都看见了?” “嗯,父皇也是被人引过来的?” 初禾与楚释宁互视,他看起来不知自己会在此处。 楚凌帝身后的萧继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初禾。 她不用看都知道定与肖诺给自己看的那张一模一样。 “冰泠夫人西林私会。” 外面的热闹明显还在继续,各种声音混杂,传到这僻静的西林。 “宁儿不是带你去散心吗?怎么不在一处?” 楚凌帝依旧脸色不好,语气相对缓和。 “儿臣与夫君在亭中坐了不多会儿,就赶回宴会处,适逢混乱,一时放了手,没注意被挤散。 胳膊不知为何疼痛异常,就悄然退出人群,找了处无人的地方,刚拔出这个……” 她捏着一根细短的针,给众人看,又继续,“就碰上急匆匆路过的肖诺,他给儿臣看了同父皇一样的东西。所以就来了此处。” 楚释宁与凌玖泉眼中危险光芒更甚。 “查,给朕彻查……传郑殊,朕给他三日时间,查不出,提乌纱来见!” 楚凌帝彻底恼了,尤其看到这根晃在眼前,尤为刺眼的银针。 “父皇别动气,这不是为难郑大人吗,如今这两人被灭口,表示那人已经知道计划失败,这黑漆漆的夜,又鱼目混珠般杂乱,哪里会有什么痕迹留下。” 初禾放低了声音,“明日不是有春狩吗,今日毁儿臣名节之计失败,说不准春狩还有什么动作。” 楚释宁轻轻自她手中抽出被随意捏着的银针。 楚凌帝知她说的没错,也平复下来,“肖诺,今晚派出暗卫,密切注意宫内每个人。” “微臣遵命!” “宁儿,你该知道如何保护她,明日狩猎,朕不想看她受一丝伤害。” “儿臣明白。” 楚凌帝看了眼她垂立的胳膊,“传太医到筎忆殿,细细诊察。” “奴才这就去。” 身后的侍卫即刻去往御医院。 “今晚之事,朕不想听到一星半点儿不利的传言!” 他转身而去,除了楚释宁与初禾,其余人都跟随在其后。 …… 等再看不见人时,初禾面露痛色,“宁,帮我,后腰处还有一根……” 闻言,他撕开她腰间的衣物。 针尾已经没入,有红点,不作犹豫,他俯蹲,用嘴吮吸…… 牙齿拔出一根与适才一般大小的针。 “索性这针没毒……” 听着她随意的言语,暴戾的紫眸不受控。 “你知道再晚一点,这针就彻底进了身体吗?” 初禾抬眸,“当时因着肖诺过来,没来得及,而且又是在这个位置,就耽误了点儿时间。” 双肩传来疼痛,她弱弱的出声,“我们回寝殿吧……” 他松了手,细细抚摸她的眉眼,一寸寸,无声的安慰自己,她没事,她不会有事…… ********* 凌玖泉独坐窗前小榻,杯酒接连下腹,已记不清今日究竟喝了多少。 此时,方觉微醉。 他冷笑,竟有人看出他对她的情意,故意毁她名节。 能扮成他们样子,虽不全像,也是有几分能耐的。 微忆中,有个宫女不小心洒了茶水于他身上,他甩袖拂开她,往寝殿走去。 换完衣服却不想卷入热闹中,零散着脚步,遥遥而望,不知这会儿肖诺带她去往何处? 也就暗自跟着了。 “……扑哧……” 她居然会怕那女人毁了‘他’。 他仰头,喝下手中的酒,竟尝出几分甜味儿来。 ********* “你同父皇一样被引过去吗?不可能啊,那扮相,若是你,一眼就看穿了。” 初禾趴在床上,凝视平躺于身侧的他。 “我的确是被引过去的。” “唉……或许低估了你对我视命般的爱慕吧!” “哈哈……何止低估,简直不可同喻。” 心里的乌云被她一句话消散,她的一切都如镌刻,岂会再认错。 呼吸缓缓靠近,她赶忙隐身被窝,闷闷的警告。 “明日还要狩猎,我需要精神,要不,你就去隔壁。” 被子里温暖的手揽她入怀,将她提出来,凝眸含笑,“一会儿也不行吗?” “想都别想,快睡,我累的慌!” 她死死抓着他双手,头抵在他下颌处,不多时,传出绵绵又均匀的呼吸。 第二百二十四章 等同地狱 “你不回府待在此处做什么?” 唐清轻一身轻衣正等在春狩的人群中,面前迎面而来的初禾挑眉问询。 “回夫人,妾身已经征得父皇准许,可以同行。” “既然如此,就与本宫一起吧!” 唐清轻略微欣喜,她可是并肩皇上身侧的。 “是,夫人!” 元瞳回首叮嘱,“皇上说今日没有夫人,只有太傅大人。” 唐清轻神色微动,点点头。 她想的不错,初禾与楚凌帝并肩是毋庸置疑的,显然,她没有这个资格。 “对不起,侧妃娘娘,御前没有皇上准许,您不得靠近。” “林羽,她是本宫带来的。” 初禾随意说道,没想勉强什么。 “回大人,皇上吩咐今日开局仅由祭司大人与您两人伴驾。” “那她,是如何安排的?” “侧妃娘娘等人由秦统领安排,微臣不知详情。” 唐清轻知晓她不是故意,但心里极为不舒服,却只能掩下神色,“那妾身先退下了。” 林羽看她自行离去,不禁低声提醒初禾,“大人还是莫要与她过分亲近才是。” 初禾莞尔一笑,“你懂的不少啊!” “微臣时时待在宫里,见的多了,自然就懂的多。” 她微微点头,目光所到之处,皆站满了人,男女都有。 “本宫原以为今日都是男人!” “除后宫嫔妃,皇上特许每位大臣可自愿带一位家眷。” “哦,那她们过去做什么?” “自然是围观喽!” 楚释绯自他侧旁过来解释,手里拿着的东西晃了晃,“吃山竹吗?” 初禾笑开了花,不客气的接过,掰开,“十哥带嫂嫂了吗?” “她随母后一起。不过,你这见人多就喜吃东西的习惯还真奇特。” “这不都是怪你吗?” 楚释绯狐疑,“怪我?为何?” 她塞了块山竹,“就是我刚来将军府那会儿,你不是在颐园搞了个宴会,那些人我又都不熟,只能靠吃来消遣。 后来发现这真是个好法子,一来二去就习惯了。” 他了然,“原来这竟是由我引起啊!总归父皇出来还得一会儿,这些,你就放开了吃吧!” 后面元池眉开眼笑,奉上手中提着的布袋子,交给元瞳。 ********* 皇家围猎场她是来过的,不过这般壮盛的场面到第一次见。 他们行在最前面,三辆露天的车辕不快不慢。 侧旁繁秀的花草照应着对面雄奇的山川。 今晨,她临走时‘要挟’了一把楚释宁。 “夫君,今日这狩猎,为妻必须拔得头筹。” 楚释宁含笑挑着眼尾,“所以呢?” “夫君一定会帮为妻的是吧?” 她揉碎星子的亮瞳,波光流转,盈盈含情,睫翼缓缓扑闪。 楚释宁咽了咽口水,这大清早,都还在床上呢,她要这般引诱自己吗? “早知今日要帮你,昨晚就不该委屈着隐忍。” 初禾得到答案,迅疾跳下床,唤来宫女整理仪容。 …… 下得马车后,几人进入这处搭建起的帐篷里,稍作休息。 待狩猎真正要开始之时。 “报——祭司大人,侧妃娘娘似是心有不适,万分疼痛,随行御医正在诊治,您过去看看吧!” 楚释宁正要回答,旁边的楚凌帝就给了回应。 “去看看吧,别出什么岔子,唐侯还在后面跟着呢!” 初禾也同他点点头,示意他过去看。 他下马,往后方远远的一处帐篷赶过去。 “太傅,可以吗?” 楚凌帝微眯双眸,问旁侧仅剩的一人。 “父皇不防试试!” 她扬起自信的神采,手中的缰绳随意握着,视线聚于前方无垠的林场。 “狩猎开始——” 旁边的林羽甩下手中的黑龙黄底旗帜,震声而喊。 两匹马如离弦的箭矢,扬了尘,呼啸般驰骋…… 后面的几人互视,扬鞭策马,方向各异。 楚凌帝与初禾身边的侍卫紧紧跟随,不敢稍有差池。 元瞳和肖诺不断加速,护在两侧。 “太傅可别让朕失望——” “儿臣自当竭尽全力,肖诺,护送父皇回帐!” 楚凌帝原路返回,初禾与自己的随侍换了方向,进入林中。 “元瞳,这处你熟,有什么大型的猎物吗?” ********* 楚释宁进入唐清轻帐中,她确如所说,疼痛异常。 “如何?” 他清清淡淡的询问替她诊治的御医。 “回大人,娘娘有天生的心悸之症,这是首次复发,微臣已经派人去熬药,暂祛疼痛。” “嗯!” 他应答一声,垂了眸子看她,并无波澜。 “宁哥哥……好疼……” 她呻吟着喃喃自语。 “药等会儿就来了。” “宁哥哥……抱抱我好吗……” 她微弱的祈求。 “你们都下去吧!” 帐内所有随侍应声行礼退至外面,站定。 “宁哥哥……” “你是本座的侧妃,喊本座大人或将军均可。” 他淡淡的提醒,无任何感情附加。 唐清轻看他随意坐在床侧前的椅子上,并不打算碰触自己。 “本座的喜好,元歌定是告诉你了。” 他执起一杯清茶,继续,“利用小世子暗害本座心爱之人,索性她无事。 本座虽心怀万民,但都在心外,内心可是狭隘的很,尤其对伤害她的人,连多看一眼都觉是背叛。 如今,本座不是不想取你性命,只是还未到时机。 若你能表现良好,本座可饶你不死,半年后放你出府,另觅良人。 但前提是昨晚的事与你毫无关系,否则,本座会让你知道,来到本座身边,等同地、狱!” 他咬重‘地狱’两字,伸手拿下面上的半张面具,完好无损的俊颜加上他平静无波的紫眸,美好却深含剧毒。 “昨晚的事,不是妾身,不是……” “噢……这么清楚昨晚发生何事,确定和你无任何关系?” 唐清轻忘了疼痛,直起身,“妾身只是知道一点儿,但绝对没有掺和。” 他勾唇看她,不言语。 “是韵嫔,她想毁了夫人的名节,说这样,将军就不会嫌弃她,会像对待夫人一般对她。” “所以,利用小世子的份儿也有她?” “大火以及暗杀夫人都是她设计的,妾身绝没有要害夫人,所以听夫人在火中,才去救,将军相信妾身,妾身没有说谎。” 他起身,俯视,“你最好说的都是真,别等本座查出来,看你似乎也不疼了,本座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唐清轻瘫软无力,看他身影消失在帐外。 不多时,她缓缓恢复,“小言,那女人不能再留了!” “奴婢知道如何做。” 小言在帐外,他所有言语,她听的清楚,暗自压下心中袭来的淡淡恐慌。 或许,真的低估他对她的感情了。 以为如他这般高高在上,能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人,对她,只是新奇、宠爱罢了。 是自己错了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荷包隐患 楚释宁正欲上马寻找娇妻,被楚凌帝拦下。 “宁儿,陪朕下下棋吧!” “父皇,一定要现在吗?” 楚凌帝笑了,“看的出来,她从未乖乖待在你的羽翼下,如此,你还不懂吗?” 缓步随后,坐在已经摆好的棋桌前。 “儿臣自然懂得,她从来都是并肩站于儿臣身侧,不舍让儿臣为难分毫。” 他执黑子,落下,“正因如此,儿臣时感无力,惶惶不安,患得患失。” “所以,你想将她的羽翼折断,让她无时无刻都依赖着你,就如唐清轻或是其他普通的女人一般,整日围着你,争风吃醋,工于心计。” 楚凌帝落下一白子,“时而久之,她失了自己,模样心境不复以往,如此,还是你想要的吗?不会觉得拖累、腻烦吗?” 楚释宁捏着棋子的手一顿,看向楚凌帝。 “朕知道,你心里怪朕让她卷入朝堂的纷争中,怕会染了她纯质的心。 所以,你觉得放她在府里整日猜疑你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就不会变质了吗?” 空气有瞬间的静默,“叮”一黑子稳稳落在棋盘上。 “儿臣谢父皇点拨,不过,儿臣没想过折了她的双翼,也没有权力。 对她,儿臣做了太多伤害,也万分感激,她从未放弃过儿臣。 所以,儿臣会用余生弥补所犯过错,无论她是何种模样。” 楚凌帝含笑微微点头,看了看天色,“朕很期待她再次的惊喜。” ********* 密林中,树叶随风“莎莎”作响,高高的树上,坐着两个人。 “夫人,我们要在此处坐到几时啊?” 元瞳嘴里叼着树叶,看下面的侍卫忙碌着搬运猎物。 “再等等,虽说本宫答应父皇拔得头筹,可如今天色尚早,此时回去,那些个想看本宫笑话的人还不得诬陷本宫耍赖,本宫实在懒得磨嘴皮子。” “来人,守着密林出口,若有人出去,即刻来报!” 元瞳吩咐一声,待暗卫过去,他出声道,“要不夫人休息一会儿?” “不用,你若累了,可以休息会儿,本宫守着就好。” “主子若是知道,会卸了属下熬汤的。” “哈哈……熬汤?怎么不做点心呢?” 她开怀大笑,树下的一众随侍也都露出笑容。 ********* 两个时辰后,初禾骑着马摇摇摆摆,打着哈欠自林子里出来。 “太傅大人斩获头首——” 外面记录的人扯开嗓音大吼。 而随其后的是肖太尉,再后是楚释绯和秦御史…… 但初禾的猎物却让所有人吃惊。 她猎了两只猛虎,一只黑熊,以及两只小兔子。 “回禀皇上,太傅大人的猎物都只一箭毙命,毛皮完好无损。” 初禾笑的端庄谦逊,“儿臣觉得父皇书房内的龙椅铺底薄了些,正好往厚了垫垫,会更舒适。” “好,太傅孝心可嘉,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提来。” 众臣叹服般看她,也想知道如今的她还有什么想要的呢? 初禾提了两只兔子,走到含笑垂立的楚释宁身前。 “那就请父皇恩准祭司大人为儿臣烤兔肉,犒劳儿臣一番。” 这的确是个极大的嘉赏,堂堂祭司大人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烤肉,这场面不可多得,不可多得…… “祭司意下如何?” 楚凌帝做样问询已经摘掉面具的楚释宁。 “好!” 等其他人也散去各自处理自己的猎物时,楚释宁揽她到近前。 “本座以为太傅这个赏要的随意了些。” “那祭司有何高见?” “兔肉会比本座好吃吗?” 初禾挑挑眼角,笑的邪佞,踮起脚尖,伏在他耳边,“祭司虽好吃,却费力气!” “将军,妾身帮你烤吧!” 楚释宁正心痒难耐,被身后的声音扫了兴致。 初禾容色未变,凝视唐清轻,“侧妃身子好些了?” “劳夫人挂记,已无碍了。” 初禾闪身到她近前,“你会烤肉?” “会一些的,不若夫人尝尝?” “也好,那就有劳侧妃了。” 她转身往楚凌帝与皇后所在的方向去了。 “元瞳,拿过来!” 闻言,元瞳自侍卫手中提来一个小笼子,里面一只纯白的小松鼠,正不悦的瞪视初禾。 “皇姐,这个给皓皓玩耍,可欢喜?” 不止楚汐翎,连楚凌帝也甚感新奇,“这么通体白的松鼠,你如何猎到的?” 她扑闪几下睫翼,坐到楚凌帝近旁,“这得益于父皇借给儿臣的书,书中有载,这种动物喜好嗟来之食,儿臣就用山竹诱哄它一番,便上钩了。” “父皇还有这等书吗?儿臣怎么不曾见到过?” 楚汐翎也移到近前,大眼睛直直凝视楚凌帝。 “咳咳……有的,翎儿不是不喜看书吗,所以就不曾发现。” 楚汐翎摸摸鼻子,也是啊,她的确不大爱看书。 楚释宁于身后正好听了个真切,细细一联想,也明了她那本野史自何处而来。 ********* 唐清轻这厢已经包好作料,正欲往兔子腹中放进去,被突然撞了一下。 她回头,见是顾韵儿,拧眉,“韵嫔娘娘来此处所谓何事?” 顾韵儿自腰间拿出一荷包,“这是侧妃娘娘昨晚遗落的,本宫好心归还罢了。” 唐清轻立即接过来,放进袖中。 “劳烦娘娘了。” “无碍,顺手而已,侧妃娘娘,你的作料包快掉了。” 唐清轻神思有些汹涌,不再看她,将作料包放入兔子腹中。 顾韵儿抿唇轻笑,往皇上的方向过去。 她身边的随侍淡看了眼唐清轻,恭敬的移步跟随。 唐侯远远看见自己的女儿亲自忙碌,被当下人使唤,心里不舒服到极致。 再看与楚凌帝含笑闲聊的初禾,双手握紧。 “唐侯的心思,还是莫要表露的这般明显才好。” 身侧的凌玖泉悠然出声,看似提醒,实为警告。 “凌大人见笑了,本侯只是看女儿如此,心疼她。” “嗯,这点本尊可以理解,不过,唐侯将她送入将军府时,早就该有此觉悟不是。” 唐侯顺着视线而去,楚释宁正剥了硬果,细腻的喂初禾,初禾享受的理所当然。 再看他们近旁,没有人觉得丝毫不妥。 “如今冰泠夫人贵为太傅,忙于政事,对祭司大人疏于照顾,这样的好景能延续多长时段呢?” 凌玖泉笑笑,不止他一人如是想,“那唐侯可就耐心点儿,走着看!” ********* 唐清轻将烤好的肉细细割下,放于盘中,端至楚释宁等人面前。 楚凌帝素来有个病症,吃这种烤的东西,腹有不适,遂带了顾韵儿入帐休息。 皇后见楚凌帝一走,淡淡的不适涌上。 “翎儿,陪母后去那边散散心吧!” 楚汐翎搀扶着她站起。 “儿臣也去吧。” 初禾出声,却被皇后笑着止了,“本宫无事,你今日狩猎也累着了,吃点东西,好生休息。” 楚汐翎冲她点头,示意她放心。 初禾其实也没了吃的心思,却见唐清轻也是费了周折,旁边又有官员看着,不好驳了面子。 她拿起一只兔腿,不吝赞赏,“侧妃果然手艺不错,皮脆内鲜……宁,你也尝尝。” 楚释宁见她吃的愉悦,也拿过一块咬了几口。 楚释绯和顾承奕也过来凑热闹,“还真是不错。” 唐清轻喜上眉梢,感觉无端满足。 第二百二十六章 没有气息 夕阳无限好,柔和了险峰轮廓坚硬的棱角。 一匹马,两个人,惬意的随之而行。 眼看离围猎场越来越远。 “这感觉真好!” 女子抚摸着腰间环绕的手,喟叹一声。 男子下颌抵在她颈间,“与你一起,如何都好。” “嘻嘻……越来越会哄我开心。” “也就哄你一人,自当尽力才好。” “宁,我们上山看落日吧!” “好!” 马乖顺的留在原地,低头咀嚼这处的鲜绿。 高山顶上,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倚在一起,被温暖柔和包裹。 “……嗯……” “宁……你怎么了?” 听到他的呻吟,她抬头,被他唇角两侧的鲜血吓到。 “……呃……” “……小禾……” 初禾腹中翻涌,唇间立即溢出血液。 她费力的聚眸,“宁……等……等我……” 楚释宁努力控制周身袭来的疼痛和脑中被蚕食的意识。 自山顶坠落时,他抱紧她,不让她受伤。 “……砰……” 巨大的痛楚使他有几秒的清醒,感受到身上之人还在,意识终究被吞噬干净,再无残存。 ********* 营帐中,楚释绯正与郑殊斗棋,突的心上骤痛,血丝滴在棋盘上。 “王爷……来人……” 郑殊大喊,“怎么回事?你撑住啊……” 元池立即赶进来,吓了一惊,飞掠过去找随行御医。 …… “奕,你怎么了?别吓我……快来人啊……” 这边,楚汐翎正与顾承奕逗乐初禾送的松鼠。 他突然抽搐几下,脸色惨白,血水自口中溢出,而后不省人事。 …… “皇、皇上……大事不好了……” 侍卫踉跄着,就差爬了。 “慌张什么,说清楚!” “皇上,绯王爷和驸马爷突然吐血不醒,御医正在诊治。” “什么时候的事?” 楚凌帝脚下生风,往楚释绯营帐中赶去。 “就刚才,绯王与驸马爷同一时间倒下了。” 为了方便救治,顾承奕和楚释绯被置放于一处。 “太医,如何?” 楚凌帝一进帐就焦急询问。 “回皇上,情况很糟,是中毒了,且毒性剧烈。” “那快解毒,快……” 楚凌帝失声吼道,急的乱转。 楚汐翎已经被吓傻了,怔怔的看两人死气般平躺着。 皇后几乎站不稳,却愣是守着,不出去。 郑殊已经同肖诺查这毒的来源。 “所有营帐,重兵把守!” 禁卫军火速包围了所有营帐,不放出任何一人。 “突然发生了何事?” 顾韵儿从浅睡中被惊醒,起身往外走。 “韵嫔娘娘,皇上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出营帐一步。” “何事如此严重?” “娘娘别问了,进去等着就是。” 与此同时,很多人都还不明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见郑殊带了人,开始搜查。 “郑大人,何事如此?” “丞相大人,绯王和驸马被投了毒,以致昏迷,您先打起精神,与微臣一同找出凶手,拿到解药。” 顾越脸色不好,却也明白失态的严重,压下心中的担忧,吩咐人尽快排查。 “肖大人,祭司与太傅不在帐中。” 肖诺看向郑殊,眼含复杂。 “他们不会有事吧?” 郑殊心尖剧烈的跳动,“去找,快去找祭司和太傅。” 拨出去的禁卫军四散着,抓紧寻找。 元瞳和元郢早已经去寻了。 直到灯火照亮整个狩猎场,深夜不知不觉来临,星辉挂在月亮周边。 楚释绯和顾承奕依旧未醒。 楚凌帝焦急之时也发觉不对,“祭司与太傅呢?” “回、回皇上,祭司大人和太傅大人下午出去后,再没回来。” “混账,为何不禀报?” 楚凌帝抬脚踹于侍卫腹前,疾步走出帐中。 “找到了吗?” 林羽战战兢兢的回答,“回陛下,还不曾找到,已经派了禁卫军和暗卫,没有消息传回。” ********* 话说楚释宁与初禾掉落的这处山崖,空灵寂静,除了他们再无一人。 清晨的鸟儿叽喳鸣叫,聚在此处,私探这两生物似乎与何处见过的相似。 “……嗯……嘶……” “……扑棱棱……” 鸟雀闻声受了一惊,远远逃开,没想这物竟是个活的。 初禾始一清醒过来,立即看清身下之人。 “宁……” 腕处液体竟流不进他嘴中,她赶忙用舌尖推送,依旧徒劳。 入眼处,一片殷红已然干涸的血液在他周边刺眼般散开。 颤抖的手探上刚刚来不及探上的鼻息。 “……不……不会……” 控制不住全身的颤抖,再次探上,没有……丝毫没有气息……没有气息…… “……啊……不……宁……” 她嘶声力竭的震吼,惊了这处生活的所有动物,一时间,“扑簌扑簌”的声音频繁响动。 “……不会的……你与我玩笑呢,对不对?” 手中的匕首紧紧握着,鲜红自身体深处尽情的流淌,她含在嘴中,喂到他喉间……如此反复…… “你醒来……我害怕……宁……醒来啊……” 一滴液体自她眼角处滴到怀中人的眼睛上。 “宁,别离开我,你说过陪我一生一世的,你说过的,你又骗我……” 断线般的珠子自他脸上滑下。 “不要留我一人,夫君,别丢下我……” 怀中人睫翼颤了颤,动了动。 她看见了,看见了…… 他睁开眼,又闭上,再次睁开,近在咫尺的她,径直入了眼。 “你、是、谁?” 初禾笑了,紧紧抱着他,沉哑的声音颤抖着响起,“夫君,不要和我玩笑。” 夫君?这女子叫他夫君? 他想站起来,方感觉全身都痛,双眉紧紧深锁。 “很痛吗?你先别动,可能伤到筋骨了。” 她缓缓放他平躺,按压着他周身。 “……嗯……” “这里有骨头错位,你忍一下。” “……咔咔……” 清晰的骨头移接声在好几处响起。 “好点了吗?你动一下试试。” 楚释宁动了动,确实好多了,倏地,怀中又被她填满。 “谢谢你回来,没有丢下我,否则,我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居然不排斥她,心底里渴望与她亲近,抬眸看了眼高高的山崖。 “我们是从上面掉下来吗?” “嗯,我们中毒后就从上面掉了下来……不对……” 她近近的看他,他头往后,她再靠近,瞬时又压他在地上,忽视他没来由的脸红。 “你又不记得我了?” 她阴测测的声音回旋,死死盯着他。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爱你吗 “我、我确实不记得姑娘……” “姑娘你个头,我是你妻子。” 她怒吼道,深深吸气,安抚自己。 “我不记得有娶妻啊!” “那你记得你是谁吗?” “这自然记得,莫不是姑娘不知我是谁?” 他心思流转着,这姑娘确实生的貌美,可他从不碰女人的啊,莫名的烦躁,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释宁,你叫一声‘夫人’,我就原谅你戏弄我。” “你知道我?” “……啊……混蛋,楚释宁,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早知道让你死了算了……” 她捶打着他,尽情的泄愤。 他不动,由着她发泄,对她,他竟下不去手。 过了一会儿,想来是累了,她停下,安静的凝视他。 这个情况她突然想起,毒解的迟了,与楚汐翎当日一样。 “你记得多少?” “这里不是云郡吗?” 他也有些不确定了,被她这么一闹,却确觉得自己可能不对头。 “云郡?在云郡干什么?别告诉我你在指挥战役。” “你怎么知道?” “啊,该死的!”她扶着他的额,吸了口气,“你多少岁了?” “十五!” “扑哧……哈哈……”她笑了,笑的自他身上翻滚下去,“哈哈……十五……比我……哈哈……比我还小一岁。” “你笑什么?” 他有些怒气涌上,感觉她的笑是嘲笑。 “没……没什么?” 她终于止了笑,抚摸他的眉眼,“可能毒解得迟了,没事,你醒来就好。” 拉他起来后,她踮起脚尖,于他唇上印下一吻,感受到了他前所未有的颤栗。 “首先,你得知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你的夫人,你平时都唤我小禾,先叫一声。” “小禾!” “嗯,很乖,其次,你如今已年方十九,是南楚的镇国大将军以及祭司。” “祭司?已经被公布了吗?” 楚释宁寻声问道,她应当没骗自己。 “对啊,哎呀,不行,你如今的样子,这般回去,定会引起不小的乱子。” 她环顾四周,“咕噜”声传来,坦然的摸摸肚子,“我饿了,你饿不饿?” 楚释宁含笑,“有点儿。” “那我们得上去才行。” 他拉住她,“你以前也是这个样子吗?” “什么样子?” 投进他眼中的影子让她惊了惊,“怎么会平白生了白发?” 他一愣,忆起刚睁开眼时,她眼里流出的是断线的血珠,不会是因为自己才? 她扑朔着无辜的亮瞳看他,“怎么办?” 话音初落,他整个人都惊诧了,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你……又变回来了。” “真的?” “嗯!” “啊……呜呜……宁,怎么办?” 她紧紧抱着他,干嚎声伴着涩哑,于他胸前抹蹭。 “怎么了?变回来不好吗?”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妖物啊?” 他心下好笑,她明明一副‘你敢说是就完了’的表情,还要询问。 “不会!” 被她脸侧绚烂的辛夷花闪了神思,他恍惚着俯首,吻上她的眼角。 “这次你失忆和之前的不一样啊!” 她的言语拉回了他,定了定神,却也难掩耳根处的透红。 “我们上去吧。” ********* “主子——夫人——” 如今快晌午了,还是未见到两人的一丝影子。 马儿被拴在山下,应该是上山了,可为何不见人呢? 元瞳等人不放过这座山的每个角落,寻视着。 “元瞳……” 乍一听到声音,“是主子!” 他立即寻声过去,浑身是血的楚释宁扶着身侧气喘嘘嘘的初禾,她虽然一身红衣,却也能看见这红色深的透暗。 “主子,夫人,你们没事吧?” 话一出口也觉得不对,有夫人在,主子怎么会出事呢? “没、没事。” 初禾终于直起身回答。 “主子和夫人莫不是掉下山崖了?” “你说的不错。” “难怪上面找不到,皇上都快急死了,正雷霆大怒呢。” 元郢也赶忙跑了过来。 “主子,夫人,可找到你们了,你们要再现身晚些,我们这些人就该没命了。” 初禾笑笑,“好了元郢,你这命硬着呢!” “绯王和驸马至今都没醒,虽然知道主子与夫人在一起定会没事,也不免担忧啊!” 她停下步子,“十哥和姐夫也中毒了?” “所以主子和夫人也中毒了是吗?” 元瞳暗忖,果然不出乎意料。 “嗯,查出凶手了吗?” “凶手还不能确定,但唯独主子夫人四人中毒,且又一起出现的最后场合,是在吃侧妃烤的兔肉。” 初禾一惊提醒,略一思索,“的确。” “可郑大人并没有自侧妃那处搜到任何有关的毒药。” “她不至于那么蠢,当众下药,倘若其中一人出事,都是灭九族之罪。” “夫人说的没错,或者有人借她手,再者就是有人针对主子夫人,王爷和驸马是用以模糊视听的。” 元郢想了想,拿出一块青绿色的玉佩交给初禾,“夫人,这是在山脚下的树林中捡到的。” 她捏了捏玉佩,平稳着呼吸,收入袖子中。 “先回去再说吧!” 楚释宁没放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这玉佩的主人是谁? ********* 楚凌帝听闻找到他们后,直直走来亲自迎接。 初禾看他似乎一晚没睡,疲累不堪,也不管什么身份,环腰抱了抱他。 “父皇,害您担心了。” “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楚凌帝大手抚着她脏乱的秀发,丝毫不介意,放下心的一瞬,压下油然而生的暴戾,因着他们两人满是血迹的衣衫。 “进去梳洗梳洗吧。” “皇兄和皇姐夫没事了吗?” “已经度过危险了,还在昏睡。” 初禾舒了口气,与楚释宁进了营帐,浴桶中的热水已经备好。 两人尽快清洗干净,坐于桌子前,用膳。 “你们都退下吧。” “是,太傅大人!” 楚释宁因这个称呼,凝视着她,她竟然是太傅吗? “宁,你听着,我们成亲一个月余十日,你还有一个侧妃,这是你组织的一次春狩,其他人你应该都认识,这四年间发生的事儿,你一时可能记不起,但以你的聪明,定是知道如何做。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有什么拿不准的,我会帮你。” “我不爱你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能接受 初禾愣怔,“为何如此问?” “不是娶了侧妃吗?” 他直视她如黑曜石般发亮的眸子。 “这个侧妃是不得已娶的,至于爱不爱我,就得问你自己了。” 她的头发披散两侧,只露出一张娇俏,美幻如梦般的脸。 “等会儿,我们去看看皇兄和姐夫,应该能见到她。” “不得已是什么意思?” 他追问,还有能让他不得已娶的人吗? “因为你与她有了肌肤之亲,所以必须娶。” 肌肤之亲?他竟能与别人做这种事? 他沉默着,成亲一月余,就与另外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现今的自己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怎么吃这么少,再吃点。” 初禾往他碗里夹了些菜,催促着。 他张了张口,又咽下,想问她不介意吗?却觉得有些问不出口。 拿起筷子,吃的索而无味。 ********* “王爷怎么还不醒?” “王妃莫急,想是还有残存的毒未清,再喝几服药,就会醒了。” 太医替楚释绯把了脉,解释给顾承琪听。 初禾进来正好听到太医这句。 “王嫂莫要担心了,想来皇兄很快会醒的。” 顾承琪见是两人,欣慰的笑了。 “怎得一晚都没回来?” “无意间掉落崖底,才回来的晚了些。” “没什么事吧?” “没事的王嫂,我们先去看看母后。” …… 听说皇后也是一夜未眠,今晨才去休息。 “妾身见过将军、夫人。” 初禾袖中的手碰了碰楚释宁,示意她就是唐清轻。 其实楚释宁认识唐清轻,见过一面,只没想到她成了他的侧妃。 “免礼,母后怎么样了?” “这会儿还没醒,想是太累了。” “那本宫就不进去叨扰。” 走了没几步,碰到一个人,楚释宁拧了眉,却也知道这不是他母妃。 “臣妾见过祭司大人,冰泠夫人。” “无须多礼,韵嫔来看望母后吗?她还没醒,晚点儿再来吧。” 顾韵儿拂了拂礼,与两人一起同行。 对她落在身上的视线,楚释宁感觉不适,却没作理会。 ********* “宁,适才的女人你见到了,她是你救下,父皇觉的她像仙逝的母妃,所以纳了嫔妃。” 楚释宁后退了半步,稳住身形,“母妃是何时仙逝的?” “去年入秋。” 她简短的回了他,没告知原因,有些回避这个问题。 他没再问,默了良久。 “你说我忘记过你一次?又是如何记起的?” 这种莫名的空白令他心生烦躁,他需要尽快恢复记忆。 初禾寻思着眨眼,脸色微红。 “不好说吗?” 她摇摇头,“不是,不过估计不会有效果。” “说说看。” “就是,我出去找男人,惹怒了你,后来你就……而后你就记起了。” 本是夫妻没错,可他现今停留在比她小的年岁上,那些事说来心里有些怪异。 楚释宁反应了一瞬,就懂了她的意思。 这确实不妥,有没有效不说,自己失了记忆,与她再……却觉奇怪。 而且,他还没能接受娶了侧妃的事实。 “咳咳……我找凌玖泉有些事相商,等会儿就回来。” 初禾觉得这气氛诡异的紧,稳步出了帐中后,呼吸了一口气。 ********* 她和楚释宁回来,凌玖泉远远就看见了的,也放下了心。 这会儿,她独自出现在他帐中,想也没想,拉她入怀,只一会儿又放开。 “别多想,只是担心你,看你回来,高兴。” “嗯,我知道。” 她坐下,拿过他递来的茶水。 “自白袁镇回来,你不是去追查墨言的下落了吗?有线索吗?” “没有,追到一半,他就消失了,无影无踪。” 轻啜了口茶,“你知道,我与墨言的关系,我不想他受到伤害,你能理解吗?” 凌玖泉坐在她对面,“能!” “但我更不想其他人因他的缘故被牵累。” 他静等她的下文。 “知道我体质,而又不让我感受到,延迟发作的药物,我想除了他,或许没人能配的出来。” “你是说,他很有可能潜在这里的某处,你们的毒是他所配?” “也许吧,我对毒药很敏感,你知道一些的,但昨日的毒,我没有感到丝毫不适,等发作时,立即就不省人事了。” 凌玖泉眼中闪过复杂,“他的易容术是墨家祖传,难以发觉。” “我知道,他教过我,或许我能引他出来,但是……” “你怕他被捕,受到伤害?” 初禾垂眸敛下思绪,“我还没想好,明日回宫后,过两日我得去查看临江水患,他应该会随着,到时我见见他,再说吧。” “所以你想我如何做,帮他安排一处隐世的地方吗?” 她微微点头,却又笑着摇头,“此时我也不知道了,他若是想隐世,决计不会出现在此处,或许对我的执念还未放下。” “不是或许,他根本从未放下,否则也不会在白袁镇设计,引你出现。” 看她矛盾的神情,他摇摇头,不再言语。 “我与他一起生活了八年,也曾对他有过些心思,虽然他每日与我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却是我那些年的支撑。 也是因为我,他娶了不爱的人,又杀了她,遂及夺皇位。我了解他,他不是一个利欲熏心的人,有着种种的迫不得已。” “若这次的毒是他所下,目的一目了然,他要的是带你走。” 凌玖泉理解她的顾虑,也提醒她。 她微微抿唇,凝视手中的茶水。 “我突然也不知道为何过来找你,许是想找人说说话,你忙吧,我回去了!” 她起身,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临江,我陪你去,如果他听了你的劝,就此隐世,我想,楚释宁也不会追究。 但他执意要你或是伤害你,我不会坐视不理,你别怪我。” “不会,但能不能答应我,留他一命,我会想办法让他忘记我,重新开始。” “我答应你!” “谢谢!” 她由衷的挂了笑,抬脚往自己帐中而去。 凌玖泉知道,她来找他,说明并未告诉楚释宁,是怕他误会吗? ********* “你和凌玖泉很熟悉?” 看他已经在外间铺好被褥,这是打算与自己分床睡吗? “熟悉,他是我当做亲友的人。” 她环上他腰身,“我不喜欢你对我这种生疏的距离,心会闷的慌,尤其今日你没有呼吸时,自己的心也停止了。 所以,晚上你不在身边,我会睡不着,以往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会抱着我的。” “可是……我有些接受不了现今的自己。” 第二百二十九章 强行散瘀 她仰眸,“为何,我就是喜欢现今的你,你只是一时被毒气浸染,不久就会好起来。” “我想我定是爱你的,可又与别的女人……你实话告诉我,现今的我是不是很混蛋?” 她眨眨眸,“你是被陷害的,而且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赤身裸体抱了抱吗?” “你一点儿都不介意吗?” “你想我介意吗?” 看他一时无言,她勾下他,“已经介意过了,你不必心存任何,我们去休息吧!” 上得床后,她钻进他怀中,身体完美的契合,令他很舒服,难怪她说他喜欢抱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探出头,与他的棕眸凝视。 心砰跳,以为他睡了,想偷偷看来着。 这么近的距离……她慢慢靠近,依旧直视着他。 唇相碰,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气息,今日的一幕又出现在脑海中,她轻颤了下,离开他。 单手将她身体拉到近前,再次覆上她的柔软,细细品啄,舌尖探入,又赶紧缩回,却忍不住再次探入。 她,很香甜,令他欲罢不能,沉迷着与她嬉戏,呼吸错乱…… “……嗯……” 她隐忍的低吟,让他顿觉燥热,很热,手探进她里衣,舒凉纤滑的肌肤,爱不释手的抚摸。 “……夫君……” “……嗯……” 这种感觉好熟悉,难以自拔,似是无数个夜里听她低呼过。 他翻身,舔吻着她的每寸肌肤,意识完全被行动支配。 半个时辰前,他还觉得不妥,此时早已抛却九霄。 “小禾,可、可以吗?” 似喝酒般醉熏的瞳眸,等着她的答案。 对现在的他来说,是第一次品尝。 她突然清醒过来,这里的营帐间隔分外近,旁边可还住着顾丞相和肖太尉,对面是楚释寅和楚释玥等人。 赶紧推他下来,低声道了句,“明日就回宫了。” 知道她的顾虑,他暗忖,对她竟然完全失去自控,身体不由的想靠近,他确定,他爱她。 他从未对别的女人有过任何一丝丝的渴望,虽然不记得她,却并不是如她所说的生疏,心头的感觉熟悉极了。 “别离那么远,不是说抱着你才能入睡吗?过来——” 她突然的远离,令他不舒服。 单手捞过她,紧紧抱在怀中,“我对你,一点儿都不感觉生疏,你心里可会好受些?” 她蹭蹭,自得的笑,“确实好受些了。” “今日,我是因着听到你的一声‘夫君’,才挣出了无际的暗黑,我没有丢下你,你可欢喜?” “欢喜!” “那你为何还有些轻颤?” 她抬眸,“不知道,只要想到,你冰冷的一丝呼吸没有,就害怕,难以自抑。” 眼里能流出血泪,头发寸白,她怕是担惊到骨子里,生了绝望之心。 “不想了可好?我在,不会丢下你,也没离开,要不,你咬我试试?” 她笑笑,“说好陪我一生,就要做到,否则,为了不亲眼看你消失,我会离你远远的,很远很远……” “不可以,也不许想!” “哼,你总让我担惊受怕,万一受不了,我就……唔……” 他真的是十五岁?感觉与现在没差啊! 离了她的唇,正色道,“我说了想都不许想。” “好啦,不是与你玩笑吗,想转移一下思绪而已。” “小禾,只要听到你说离开,心里就会很难受很难受。” “好,不说,别紧张。” 抚摸他变成紫色的眼睛,“紫色真好,怎么会想要离开这么好的你呢?” 终于,这颗不安的心稳稳放下。 小禾,我的妻……心尖上,五个字欢快的跳跃,不觉腻烦。 ********* 楚释绯与顾承奕虽然醒过来,却虚弱异常,时不时又会睡过去。 两人都被留于宫中,以便太医观察诊断。 郑殊与肖诺依旧暗中查探下毒之人。 楚释宁与初禾继续暂住筎忆殿中,与之同住的还有一人,唐清轻。 得了他亲口允许。 初禾只休息了一会儿,就赶往议事阁,与几位肱骨大臣办理交接。 楚释宁独自往御医院而来。 “左太医,可查出王爷与驸马所中何毒?” “回大人,此毒以露水浸泡的胶绒为主,又加入了微量的蝶香,两个时辰后发作,没有任何前兆。 幸而救治及时,否则会置终身瘫软,精神涣散低障,不似正常人。” 他坐下,伸出胳膊,“本座也中了此毒,太医看看是否还有残留。” 左太医面色凝重,没听说祭司中毒啊! 手搭上脉搏,他凝重的脸色显得惊诧。 “敢问大人由何人解得毒?” “这个你无须知道,但本座失了些记忆,有没有法子即刻找回?” “大人果然得上天照顾,这毒明显解得迟了,却只是失了一些记忆。” 左太医心下早对那解毒之人产生万分好奇。 “大人体内积了小块淤血,压伤了头部筋脉,过段时间就会自行散去。” “本座想立即恢复。” 他淡淡的命令,夹着不容置喙。 左太医有一瞬的为难,却也知道这严重性,“有一法可强行散瘀,但要忍受巨大的痛楚……” “无妨!” 他打断太医的详述,一刻也不想处在这种空白中。 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为何会有人下毒,使得他们差些天人永隔,这烦躁已经困扰了他两日。 左太医默了默,取出一卷银针。 “大人若实在承受不住,可喊停。” 他褪了衣物,盘坐在床上,也不闭眼,径直看着。 ********* 直到下午时分,初禾才出了议事阁,元瞳和诗雨紧随其后。 入眼处,一宫女稍显凌乱的脚步令初禾心生疑虑。 但这细节也只有她一人所见。 “你们先回殿,本宫还有些事。” “夫人要去哪儿?” 诗雨禁不住问她。 “本宫找父皇有些事情,你们先回殿等候。” 元瞳与诗雨不疑有他,转了往筎忆殿的方向。 初禾远远紧随,跟到距离永秀宫不远的临安殿。 若记得没错,楚释绯与顾承奕暂时在这里将养。 “干什么的?” 门口侍卫出声询问。 “奴婢是左太医派来查看驸马病情的。” “萧太医刚走不久,已经说了无碍,你如此告知左太医即可。” “左太医说驸马身体偏寒,加上按揉,会好的快些。” 侍卫将信将疑,打量了她片刻,开了门,让她进去。 初禾勾了眼角,偏寒?顾承奕明明阳气十足,怎会偏寒? 她悄然走近,示意侍卫莫要出声,轻身进入。 “奕哥哥……” 女子柔出水般的轻唤,顾承奕睁了眼来看。 “秦雨濛?你进来作甚?” 这声音虚弱的很,明显是毒后的症状。 第二百三十章 任人采撷 “奕哥哥,濛儿听说你差些被毒害,心里担忧的紧。” “我没事,你出去吧!” 秦雨濛怎么可能浪费如此能与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她纤手扶上他的眉眼…… “放肆,滚出去!” 这字虽重,整个语气却无丝毫分量,哑哑的,低低的。 顾承奕内心怒火难熄,门口的蠢货怎会放她进来? “奕哥哥,你从来没听过濛儿解释,我与那人是清白的,什么都不曾做,也不知为何他会睡在身边。” “与我无关,离我远点!” 他使不出力气,被她紧紧抱着,该死的,翎儿一会儿就过来了。 “不,奕哥哥,濛儿要你,只想要奕哥哥……” 啊……该死的,这女人竟然吻他…… “放开……啪……” 秦雨濛捂着脸,坐在地上,仰望高高俯视她的人,而后立即屈跪。 “太傅大人……臣女……” “你可真会丢御史的人,虽为庶出,好歹生于大家,礼俗教养是如何修学的?” 初禾懒得看她一眼,“来人!” “太傅大人有何吩咐?” “将她送去司礼阁,传本宫之命,此女败坏宫中风气,让她们勿要顾忌,好生教礼。” “不……太傅大人,臣女只是一时情不自禁……” “闭嘴,情不自禁?堂堂南楚驸马,也是你可以肖想的?”她冷眼看向身后的两人,“还不带下去,等本宫亲自动手不成?” “大人恕罪!” 两个侍卫被她的威仪一时震慑,赶紧从命。 初禾平复了心气儿,回首看床上躺着的人。 “没事吧?” 顾承奕也被她适才散发的气场震住,却也很快反应过来,“没事,幸好你来了。” “是啊,如若不然,你如今这副样子还真是任人采撷。” 他略微尴尬,感激的看她。 “好了,你先好生休息,既然来了,本宫去看看皇兄。” “嗯,你去吧。” 她今日一身白色锦服,束腰也很宽,似乎还是纤瘦的厉害。 …… “……哐……” “……谁?” “嘻嘻,十哥怎么没休息?” 见是她来,他略微抬起的头又放下,露出笑容。 “初禾来看望十哥吗?怎么都不带点心什么的?” “哟,十哥真真没有病患的自觉,还是在喝几日清汤寡粥吧!” “这毒确实厉害,一点儿精气神都提不起,躺着都快发霉了。” 初禾坐在他床侧,含了笑,“王嫂想来明日才会进宫,这一个人躺着着实清冷了些。” “要不我扶你起来,下下棋什么的。” “别,没力气。” 他慵懒的连翻身似都觉厌烦。 “那我陪十哥聊会儿天,解解闷儿?” “也好,聊什么?” 她想了想,“十哥对王嫂,是什么想法?” 他缓缓闭了闭眼,“没什么想法,身边多个人而已。” “都说宁对女人冷情,十哥才是吧。” 他好笑,“十二莫不是遇到你,也热情不起来。” “切,十哥这般还不如与凌玖泉在一起算了,他长的也是极美……” “……咳咳……” 瞬时,他被呛的面红耳赤,初禾赶紧帮他平复。 “开个玩笑,十哥何至如此反应,莫不是真对……” “没有的事,只被你这新奇的想法堵了堵。” “哦……” ********* 宫外的一处客栈,一女子斗篷掩面疾步上了楼,往最里面的一间房径直推门而入。 里面糜烂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皱眉。 “……噗……” 肉体被利刃戳穿,床上的人来不及呼一声,偏过头,瞪着突兀的眼珠。 “来啦!” 床里侧的人翻了个身,上身赤裸着,呈现于女子眼中。 “墨言,你混蛋……” “……嘭……” 听得咒骂,他踢下身侧已经了无气息的人,一把扯了她压下。 “我混不混蛋,你不是一直想试试吗?今日给你这个机会如何?” “……呲啦……” 她下摆的衣裙被撕裂,飘落。 身下的人丝毫不生气,双手捧着他的脸,轻言细语。 “别这么快放弃,也不要折磨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我会帮你,帮你将她夺回来,好吗?” “怎么夺回来?她的心早已不在我这儿。” 他颓废般自她身上下来。 “别担心,两日后她会去临江,到时有的是机会下手,顾韵儿身边,你就别回去了,那女人太蠢。” “我只是想看着她罢了。” 她转身,头伏在他胸前,抱着他。 “我知道,所以你才将地上的女人易容成她的样子,自欺欺人。 可是墨言,你是那么骄傲的人,不要再被这些俗人沾染了,好吗?” 她抬眸,安静的看他,覆上自己的唇,小心翼翼的斯磨。 他闭了眼,不回应,也不推开,任她作为。 脑海里,初禾的影子挥之不去,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清晰。 女子含着他的唇,尝到的是满满的苦涩,她努力压下心中涌动的酸楚,不舍放开…… ********* 宫里,唐清轻屏退听云殿中的所有人。 旋即捏上顾韵儿纤细的脖子,咬牙切齿,狂风般愤怒。 “贱人,凭你也想害本宫!” “咳咳,哈哈……” 手下用力,“笑什么?” “唐清轻,咳咳……你也不过如此……” “嘭——” 用力甩出手中的人,缓缓蹲下,与她平视。 “怎么,恼怒了?不是想要我的命吗,你试试啊——哈哈——” “顾韵儿,有本妃在,你就别妄想得到宁哥哥的垂怜,本妃决定了,做好侧妃,辅助龙漪禾。” 她起身,拍拍手,而后不看她,继续道,“你也安生做你的娘娘,否则,本妃可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 她笑了笑,拿了帕子擦手,“别以为本妃不知道,皇上宠幸你一次就索然无味了。” 顾韵儿站起身,“那又如何?” “哈哈,是啊,那又如何呢?你不是照样能偷得乐子吗,与禁卫军安副统领每晚翻雨覆雨,何等自在?” 顾韵儿脸色倏地变了,阴狠的瞪视她。 “别用这种眼神看本妃,真恶心,如此下贱,不知脏秽,竟也能生此妄想,你真是本妃见过最恬不知耻的女人。” 她离的远了些,仿似怕被她沾染了脏东西。 “本妃言至于此,你可以对付龙漪禾,但若再敢碰宁哥哥,本妃会让你生不如死,你最好记住了!” 唐清轻光明正大的自听云殿出去,下人见她均拂礼,她挥挥手,往筎忆殿而去。 “啊……贱女人……畜生养的……” 顾韵儿撕扯着床单棉被,粗俗的咒骂不断溢出,脸上早已被泪水模糊。 很久后,她泄气般坐于地上,如破碎似的。 “我不会让你们安生,就算得不到,也要你们尝尝我所受的屈辱。” 一声喃喃自语迅速消失于空气中,满腹的凄楚怨恨,她紧闭贝齿,咽下……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很好看 初禾本想趁楚释绯睡着,回筎忆殿。 皇后于此时过来。 见她在此,看了眼安睡的人。 两人一道出了门,于傍晚昏黄的烛灯下悠然踱步。 “母后看起来气色不大好,可是还忧忡皇兄与姐夫?” “看他们已经安好,已不再忧心了。” “那,母后可是感觉身有不适?” 皇后摇摇头,“本宫没有不适,只不知为何,心思凝重,提不起神儿。” 她侧眸,良久,“母后心中有了心结是吗?” “或许吧,深宫中的女人无非都一门儿心思,本宫也免不了这俗。” “儿臣看的出来,父皇对韵嫔的兴致已经渐有渐无。” “你父皇的性子,你综合了宁儿与绯儿,就可以看出,他是不会被这些琐碎之情迷了心智。 对本宫与茹妃,所有人都觉是盛宠,但也只分得了他五分的感情。” 初禾不由感慨,“父皇是睿智的明君,这也是南楚能不断强盛的缘由。” 皇后难得露出明媚,“你说的不错,他确实睿智,也极为果决无畏。” 初禾见皇后恢复笑容,附和道,“帝王最怕举棋不定,听说顾丞相本来是个安分种田的,父皇访查民间时,看其插稻的手法就二话不说,遣人带回宫中,拜为学士。” “呵呵……是啊,秦御史先前也是个小县令,只因断了一桩不小的案子,他就与本宫说,‘这人肩上的担子轻了点儿,再往重了压压’。” “哈哈……父皇也是个奇人啊!” 没想到楚凌帝原是这样的,到让初禾顿感亲切异常。 也是,想起他能偷偷收藏九州野史这多年,她就想笑,自楚释绯与楚释宁身上就不难看出他年轻时定风姿卓越,潇洒倜傥。 “你父皇可是个老谋深算的狡猾狐狸呢!” “是是,母后的形容贴切的紧,细致如丝,哈哈……” 初禾捂着肚腹笑的畅快淋漓,惹得皇后也合不拢嘴。 御书房批阅奏折的楚凌帝“阿嚏”一声,吓得近前的萧继赶紧询问。 “陛下可有觉得不适?” “没有,想来灰尘钻了鼻子。” “你们,怎么清扫的?” 洛江追口怒问殿中站着的一众人,这些人正欲跪下时,得了特赦。 “好了,也不是大事。” 他眼睛未离开奏折,伸手端过递来的茶水,喝了口,继续批阅。 ********* 回到筎忆殿已经很晚了。 “祭司在里面吗?” 今日着实太忙,也没顾得上他。 “回夫人,主子一早就回来了。” 她点点头,推开寝室的门。 掩上门的一瞬,被拉进温暖的怀中。 拍拍他的背,“对不起,今日忙了些,你用过膳了吗?” “没有,等你。” “都这么晚了,御膳房已经熄了火,我去小灶上随意做点儿吧。” “不用,我不饿。” 她稍稍推开他,“不行,好歹要吃点儿的,等我一会儿就好。” “那一起吧。” “也好,你在一旁看着。” 初禾娴熟的炒翻,两道菜很快就好了。 “今儿个怎么不见诗雨和怜儿他们?” 她问帮她端菜的元郢。 “诗雨被郑殊拉走了,元瞳自然带了怜儿啊,是主子应允的。” “哦……那一起吃,尝尝本宫的手艺。” 元郢得到楚释宁点头应允,嬉笑着坐下。 “夫人的手艺真不错……其实属下一直有个疑问。” “说!” “就没有什么是夫人做不到的吗?” 初禾笑眯眯帮侧旁的人加了菜,富有深意的侧眸看楚释宁。 “有啊。” 元郢立即追问,“什么?” “你的主子啊。” “主子?”他看了眼细细吃着饭菜的楚释宁,拉回视线,“为何?” “本宫对他,就没有一点儿法子。” 元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抓紧吃菜,都快被主子扫荡完了。 “对了,龙吉是怎么回事?诗雨在宫中,他还耗在将军府做什么?” “不知道,想是将军府无人打扰,暗自垂泪呢吧!” 元郢擦擦嘴,真是满足。 初禾抿抿唇,也觉他说的在理。 …… 饭后,初禾坐于书桌前,迎着烛光,翻开遣人送到此处的一摞卷宗。 下笔做批注时,叹了口气。 “也不知他们能否接受这拼凑在一起的‘字’。” 抬眸处,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安安静静。 “怎么这样看着我?” 他笑笑,“你很好看!” 她磨磨牙,沉沉的溜出两个字,“过来!” 被命令的人不作犹豫,立即出现在她旁侧。 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拖下,“想不想知道我们是如何相遇的?” “想!” 他单手支在桌子上,等她告知。 初禾心思陡转,郑重颜色。 “那日,风和日丽,天朗气坤,我呢不是如今这个样子。 眉形粗狂,鼻塌眼斜,脸色黑黄,嘴唇发紫,总之,比你见过的最丑之人还要丑上十倍不止,你能想象吗?” “我尽力!” 他笑着回应。 “然后,你自天上掉下,砸着了我。反身看见我后,你就跑了。” “为何?” “许是吓着了。不过,本姑娘岂能被你砸扁,看你开溜,当然是抓来做夫君啊。 但你说我样子你接受不了,于是乎,我就画了副样貌。 每每到夜晚,等我洗去妆容时,嘿嘿……你就会……就会……” 她说的阴森森,他笑的眉眼弯起,不忘从善如流的询问,“就会如何?” “还能如何,吓跑了呗!” “所以,我是你强迫来的夫君?” 她频频点头,“对的,如此,你知道为何娶侧妃了吧?” “哦……原是这么回事,那我先去找侧妃了,免得被你待会儿的样子吓到。” “对对,就该这样,快去吧!” 她眉眼含笑着摆手,催促着,迫不及待送他去别的女人那儿。 楚释宁真真听话,乖顺般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早点休息!” “啧啧……十五岁就是好哄。” 她抽出屉子里厚重的书,摸了摸,“我如今比他大,可不能带坏了。” 翻了几页,喃喃自语,“也不知这里面有没有记载能恢复记忆的法子。” 翻了一会儿,似想起什么,猛拍了拍头,“啊呀,该死的,忘了他此时不知圣水的事……楚释宁,你可控制住自己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一直都在 殿外屏风后的人,唇角勾起。 他这个小妻子啊,煞是讨喜! “哎呀……疼……” 这堵肉墙真真结实,眼冒星星的她抬头。 “你没走啊,那个,我忘了告诉你,十哥说无聊的紧,让你今晚过去陪陪他。” 他摸摸她被撞的鼻尖,俯身,轻吻。 修长分明的手插入她的发,抽出独有的一根红玉簪。 身子蓦然颤栗了下,两边的发柔顺垂散。 “你……” 眼角侧被他轻抚,“小禾,你真的很美。” “是,是吗……” 被他深情的棕眸近近凝视,她打结的话溢出口。 吻,自额间开始,一寸寸,一丝丝,沁凉的柔软,缓缓游移…… 她扑闪着睫翼,仿似振翅欲飞,脉脉凝视近在咫尺,细腻的俊颜。 “怎么不闭上眼睛?” 涓流的声音涤荡在唇间。 “是你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带着一丝急切。 “嗯,是我,自己送上门儿来的夫君,永远不会丢下你独自离去的夫君。” “宁?”她轻声唤他。 “我在,一直都在。” 用尽力气紧紧抱着他,聆听他稳健的心跳。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以为还需要一段时间。” “努力想着你,就做到了。” 恢复记忆的那一瞬,他笑的欣慰,这次,他没有伤害她。 血泪,又一次,见到这种自她眼中流出的颜色,源头,一个他。 瞬间催生的白发,那一幕,刻骨铭心,此生难忘。 “那你适才还随着我诱哄。” “小禾,十五岁,不是小孩子了。” 他戏谑的语气,令她有些微的尴尬。 “我那不是怕你不懂上面所画,万一问我,不好解疑不是。” “不懂?”神思回笼,昨晚的生涩,是了,常年于军营的他那个年纪却确不懂。 “咳咳……是不太懂。” 她媚眼如丝,一副了然的挑着眼角看他。 幸好,现在懂了。 唇齿相依之时,娴熟的解了她衣衫,褪至地上。 慢慢的,亦步亦趋,如连体般,倒入床榻。 “……嗯……” “明日无事!” 来不及细细琢磨他的言词,已然沉沦,深陷柔情…… ********* 与此同时,听云殿中,隐忍的呻吟,压抑的低吼,而后,归于平静。 “安义,我们的事,唐清轻知道了。” 名叫安义的正是禁卫军另一副统领。 “她如何得知?” 顾韵儿掩下眼中的嫌恶,侧眸。 “不知,她今日以此威胁,若是皇上知道,可是抄斩满门的大罪。” “交给我,我会想办法除掉她。” “嗯,要尽快,否则,后果我们承担不起。”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安义穿戴好,在她额间亲吻,“放心吧!” 转而消失于黑夜中。 今晚是他值夜,所以,明目张胆。 顾韵儿裹了棉被,瑟瑟发抖,紧咬着唇。 这人真是个禽兽,极尽粗暴。 她闭了闭眼,回想入宫的那一夜。 被置在一处殿宇。 沐浴出来后,楚凌帝说,她真是像极了她。 他抱她放在床上,定定的看了许久,没有任何动作。 “知道朕为何封你为韵嫔吗?” “妾身不知!” “朕不论你出现在将军府究竟有何目的,但你的样子,难保不会引起宁儿因着愧疚,时而久之,生了情愫。 茹妃于他而言,是难以走出的阴霾,所以,你不适合长待在将军府。” 顾韵儿心尖儿染了冷寒。 “朕不会亏待于你,既然封了你为嫔,就是朕的女人,不过,现下,朕不会碰你,她仙逝不到一年,朕绝不能让她九泉之下寒心。” 他踏着健稳的步子,开门,独自前往御书房。 次日,作势让她入住筎忆殿,他当然知道有人阻挡。 待宫里传尽他对自己的宠爱,当心爱的他再也不看她一眼时。 她终究明了了,这位帝王,是想用行动告知,她不是她。 不是他心爱的人,不是他的母妃。 苦涩的笑挂上,也是入住听云殿的那一夜。 她失了身。 腿上的肉被她狠狠的掐着,是噩梦,但她不能忘,也不许忘,这是提醒,提醒自己要变得强大。 那晚的她屏退了所有的下人,想偷偷溜出宫。 呵……多么天真啊,是呢,她只是个出身小家的女子,怎会懂得宫里的铜墙铁壁,宫里的人心险恶。 她想,偏僻的地方,定能出得宫去。 他,安义,禁卫军副统领恰在那时出现。 “什么人,鬼鬼祟祟作何目的?” 她不知,那晚他值夜,每每值夜,他都会来此偏僻之地偷酒喝。 借着酒精微不足道的催使,他移步她近前。 抬起她下巴,愣了愣,想起她是新封的韵嫔。 “不知娘娘这么晚要去何处啊?” 目光锁在她身后的包袱,闪过了然。 “娘娘是被陛下嫌弃了吗?这个林子出去,是被搁置了许久的冷宫,莫不是陛下的授意?” 她摇摇头,咬咬唇,这个人,或许能带她出去。 “大人可否带我出宫?” “哦……出宫?私自出宫,是会被斩杀的,怎得连这个都不知?” 借着月色,她姣好的容**进他没有多少醉意的眼中。 “属下可以带你出宫,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 他取下她背后的包袱,拿出一间薄衣,撕开,慢条斯理,在她不明的情况下,绑了她的双手。 “你……唔……” 一团布条塞进嘴中,严丝合缝。 衣衫尽褪,背脊被下方的树枝草叶刺痛,却不及身体被撕裂那一瞬间的抽痛。 她完了,是的,结束了。 这个人,毁了她,毁了她回到他怀中的希冀。 那张俊美的容颜,以及他唤的那声‘韵儿’,缥缈了,模糊了,消失了…… 被子裹得更紧了。 前不久,楚凌帝不带任何感情的警告她。 “利用小世子陷害初禾,朕不论你有没有参与,索性他们无事,皇后寿辰在即,朕不想此事沸扬。 这次,朕给你机会,不追究,但,如若再让朕发现,你的歪斜心思付诸行动,这张脸,也做不了你特赦的理由。听得懂吗?” 她听懂了,可又怎样,如今的自己,已是这般不堪,她不甘心啊,不甘心看别人尽情享受他的好,不甘心自己所受的一切,再也换不来他的一声,“韵儿”。 楚释宁,你不要我这颗因你而碎的心,没关系,就让我们一起痛苦可好? 第二百三十三章 特殊消失 “……啊……” 凌晨时分,相拥熟睡的两人被一声惊呼吵醒。 声音很近,就在筎忆殿里。 外面一会儿传来些许脚步声。 却听得出来,不想惊扰他们。 楚释宁缓缓下了床,“你别出来,我去看看。” 他前脚走,她后脚就跟了出来,被他紧紧揽于怀中。 “夜间冷,你身子单薄,也不知多穿点儿。” 被整个包裹住的她,冲他笑笑,视线落在前面。 “怎么回事?” “回主子,不知哪里来的一条毒蛇,进了侧妃寝室,咬伤了她。” “蛇处理了吗?” “已经死了,要请太医吗?” 暗卫端的稳稳的询问,一点儿也不着急。 “去请吧,也不知蛇毒烈不烈。” 初禾吩咐完,与楚释宁进门。 唐清轻已经晕过去,唇色发青,脖子处有两个已经浮肿的孔。 “主子、夫人,你们去休息吧,这里属下看着就好。” 元郢朝两人说道,他也是被吵醒的。 “你去休息吧,今日还需办些事情,交由值夜的侍卫即可。” 元郢从命,下去继续休息。 “我们等等太医过来查看后再走吧。” 言落,外面的一阵风吹进来,她立即打了个寒噤。 他直接抱起她,旋身进入寝室,关上门。 “是不是失血过多引起的?” 她不瞒他,点点头,“许还得过几日恢复过来。” 救他时,的确流太多血了。 “还有什么症状?” “时而头晕。” 他心疼的紧抱她,给她温暖。 “睡吧!” 她很容易就入睡,外面太医沉重的脚步声,被他挡着,未入耳。 侍卫没有来报,说明唐清轻没事。 他也嗅着她淡淡的清香,沉沉睡去。 ********* 寸雨如珠,打落庭前闲花,于溅起的涟漪里旋转一番,重重沉下。 唐侯与夫人急急赶来,面色阴沉忧忡。 脚下几朵娇嫩的花不待萎谢,残败凌乱。 “我可怜的女儿啊——” 唐夫人步子还未踏进,凄楚哀嚎声被瓢泼的大雨生生压下。 宫女正端着碗喂药的手轻微颤了颤。 唐清轻费力的支起身子,面容含喜。 “父亲,母亲!” “快躺下,别伤了身子。” 唐夫人坐在床边,接过宫女手中的汤药,泪花打了几个转转,自她擦抹了粉脂的脸上落下。 “母亲,别哭,女儿没事。” 唐侯黑着脸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祭司大人不在吗?” “回侯爷,主子与夫人在休息。” 侍卫回答的毕恭毕敬,唐侯双手屈起,一口银牙只差被咬碎。 “祭司不知清轻中毒的事儿吗?” “主子知道。” “那为何……” 为何不陪着,为何不来看一眼,为何…… 他深吸口气,差点失态了。 “父亲,我没事,将军请了太医诊过,明日就可以下地了。” 唐夫人也有怨念,可不敢发出一句牢骚,细细吹着药,喂她。 唐侯终于抬脚走到唐清轻侧前。 “怎么好端端的有蛇进来?” “父亲,”她低声,等唐侯到近前,方继续,“这里都是将军的人,守卫异常森严。” 唐侯于她点到为止的提醒,思量了稍刻,微微点头。 正此时,见礼声传进来。 “属下参见夫人。” “侧妃如何了?” 初禾边走边淡声问询。 “无大碍,只有点儿发虚。” “吩咐御膳房炖些补汤过来。” 唐侯与夫人换了张脸色,走到门口。 “给冰泠夫人见安。” “唐侯也在啊。” 初禾笑笑,摆摆手,缓步进入里间。 “看来的确无大碍,好生休息吧,本宫不作打扰了。” “敢问夫人,祭司大人怎么没来?” 唐夫人的疑问令初禾挂了浅笑,“他还在休息。” 她没有扯谎,自己是偷偷爬起来的,并没有惊醒他。 无暇顾及他们什么神情,她轻盈的脚步已经到了门口,由着侍卫撑开伞,送她走进雨幕。 唐夫人稍显恼怒的容色僵住,目光处,一身绛紫衣袍,墨发温顺垂下,脸色不怎么好的俊美男人直抱起雨中笑若桃花的白衣女子。 “这般冷气,出来作甚?” “透透气罢了,放我下来吧,没那么娇弱。” “不是喜欢我抱着?” 她抿唇,不再言语,环过他腰身,走出这方院子。 “他,就这么走了?” 唐夫人不敢相信,回头看不知何时被搀扶出来的女儿,她脸上的失落极是明显。 ********* “夫人,快救救诗雨——” 正用膳的两人被突然抱着诗雨冒雨前来的郑殊惊了惊。 “快抱进去!” 床上的人秀眉蜷紧,脸色犯青。 初禾不作他想,手中血液流进她嘴里。 时间过去小半刻,所有人松口气的同时,床上的人抽搐越来越频繁。 “叫太医——” 楚释宁最先作了反应,阻止初禾再次喂血的举动。 “她的症状比之前严重了,先别轻举妄动。” 闻言,这才发觉却确不对,她停下来。 不多时,年轻的萧太医进门,立即查诊。 “速去御医院按这个方子抓药。” 郑殊亲自接过方子,赶往御医院。 “她怎么了?” “回夫人,这位姑娘该是食用了犯冲的食物导致中毒。” “可严重?” “不碍性命,只是会疼痛异常。” 初禾点点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无丝毫痕迹,微微蹙了眉头。 …… 诗雨喝了药,沉沉睡了过去,郑殊寸步不离的守着。 初禾依旧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没有用呢? 明明之前也救过她啊! “元瞳——” “夫人可有何吩咐?” “借你的手用用!” 元瞳拿起她递来的匕首,割了手指一小口。 又匪夷所思着仰头,咽下她滴进嘴里的鲜红。 片刻后,她睁了睁眼,“没用了?” 进来的楚释宁立即就知道她在做什么,看了眼元瞳依旧流血的手指,也明白了。 却长长的舒了口气。 “如此很好!” 抬眸的瞬间,凌玖泉的话窜入脑海。 “这种特殊只是上天给你的礼物,不是人人都可受益,况且时间久了,定会对你的身子造成不轻的损害。” 万丈的悬崖,中毒一夜,紧紧护着自己,周边熨红的血,无论何人,都难以逃过死亡的魔爪,但,他醒了…… 莫非……她定定的看向楚释宁,这是将他唤醒的代价? 元瞳退了下去。 凝视了良久后,心突然猛跳,如若没有这种体质,那他…… “宁……我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感激过墨言。” 墨言? 她紧紧环抱他,虽然毒也是墨言下的,但也因为他为自己造就的体质,面前的人,才没有失去。 “以后,请答应我,保重自己,不要受伤。” 因为,再也没有能力救你的我会害怕。 第二百三十四章 腹中死胎 “临江一行,且让丞相代太傅前往,父皇意下如何?” 楚凌帝默了默,“你担心什么?” “父皇的心思,儿臣明白,但父皇此举会将她推到风口上。” 楚释宁直视自己的父皇。 “她需要历练。” “如今朝中大臣几乎都知晓您有立储的想法,太傅与皇兄随行,意图一目了然。 儿臣不反对您想拉一把皇兄,但实为没有必要。 您这般,已经让皇兄生了他必为储君之念,以皇兄的执拗偏执,日后会酿成大患。” “你就如此确定绯儿能担此重任?” 他浅笑,“父皇从不是个犹豫寡决之人,这件事情上,怎得反而不能通透了?” 座上之人起身,踱步垂立窗前,外面依旧蒙蒙,雨势渐渐变小。 “不是朕不能通透,寅儿是朕亲自培养了诸多年的人,他的性子,处事方式,朕自然了解,也道他却确难以继承大统。 但绯儿,朕从未往这方面考虑,对他,也不曾过多注意。 这是朕的失职,也是朕过于狭隘了。” 他又停了一阵儿,转向侧旁的人,“初禾也对朕提过此事,朕同她说过,此次临江是朕给予寅儿最后的机会。 不过如今想来,也却无必要。 朕该花点儿心思在绯儿身上,让寅儿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临江,便让丞相随之去吧!” “父皇英明!” 楚凌帝知这是一句官言,由他嘴中说出,倒失了笑,微微摆手。 ********* 筎忆殿唐清轻所在的房间里,此时沉闷异常。 初禾视线如利刃般抵在消失了两日,此时又突然出现于唐清轻身边的小言。 唐清轻率先打破这持续了很久的沉默。 “敢问夫人,可是这小言哪处惹恼了夫人?” 被打量的小言毕恭毕敬,任她探究。 “难道不是她惹恼了侧妃吗?” 唐清轻愣了稍刻,“夫人何故出此言?” 视线依旧未收回的初禾洋洋洒洒道,“作为侧妃的陪嫁婢女,私自出宫,以致主子受伤,她没有惹怒你吗?” “奴婢经过侧妃恩准的!” 唐清轻不知何时她的视线紧盯着自己,甫一抬头,眼中的犹疑来不及压下。 “是吗?将军府的规矩,本宫权且不论,如今身在宫中,可知以你这等贴身宫女,出宫一日都须内务府同意……”她看了眼天色,“这两日半的时间,由谁允准了?侧妃吗?” 唐清轻稍显慌乱,忘了如今自己的身份,稍有不察,累及的可是祭司以及将军的名声。 小言立即跪下,并不显得多么慌乱,恭敬一词怎么看都是表里不一。 “夫人恕罪,奴婢只是家中有急事,所以未来得及向内务府报备。” “家中有急事?诗雨,念!” 闻言,身后的诗雨展开她存于将军府的备档。 “小言,身世清白,父母双亡,孤身无亲眷……” “所以,说说吧,哪个家?” 初禾随意断了诗雨往下的篇幅,俯视跪在地上垂目的人。 “莫不是本宫手中这份存档与侯府有出入?” “夫人说笑了,自然是同一份。” 唐清轻急忙辩解,档籍不明或是捏造,如若被户部查知,按南楚律法,视为伪造侵权之罪。 重点是这份档籍是由自己亲造,她瞥了眼小言,这是想害死自己吗? “如此说来,就算是擅自出宫,且无明确缘由。来人,带下去交由内务府处置!” 她扫了眼诗雨手中的纸卷,“将这个交由户部,传本宫之命,务必细查,是否有伪造之嫌。” 小言被带走的那一刻,初禾自她眼中明显看出毫不遮掩的嫉恨,她回以微笑,嫉恨自己的人多了去了。 不过,一个婢女能如此明目张胆显露对自己的嫉恨,有些趣味。 唐清轻瞬间身子感觉被掏空,无力般坐着。 “侧妃也不必担忧,这无辜出宫的名头,无非就是受些牢狱之灾,身为祭司侧妃,你该知道这等规矩。” 眼前,她的身影渐行渐远,也在这一刻,唐清轻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分自以为是。 慌张中,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对,他可以帮自己。 ********* 晚间时分,萧继前来传皇上口谕,临江一行,由丞相陪同楚释寅前往。 不难猜到,这定是楚释宁旁侧敲击的结果。 只是,这样一来,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墨言那里,须得尽快处理才行,拖的越长,对谁都不好。 她看了眼外面即将拉上的夜幕,此刻,宫门已经关了。 “本宫去趟祭司神殿,你们不用跟着。” …… “不知夫人前来神殿所谓何事?” 西辰恭敬拂礼。 “祭司不在吗?” “回夫人,祭司大人于一个时辰前就离开了。” 初禾点头,无多言语,转身,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件事,往御医院方向而去。 …… “大人,今日这药浴是最后一次,体内圣水已被完全清除干净。” 泡了即将一个时辰的楚释宁穿了衣衫,坐在桌前。 “大人也算是因祸得福,皇上先前命微臣研制解圣水之法,虽然后来搁置,到不曾想,此次的毒与圣水相克,反而解了。” “嗯,对本座来说,无所谓。” 左太医摇摇头,正色道,“这是幸事,难不成大人每日只看着夫人就好?” 闻言,他笑笑,不作多的言语。 “奴才见过冰泠夫人。” 楚释宁用眼神示意左太医,不必告知他在此处,而后闪身于屏风后。 “微臣见过夫人,夫人可是有何不适?” 初禾坐于楚释宁适才起身的地方。 “本宫近日腹部总是隐隐作痛,且这痛楚似乎越来越强烈了些,不知何故?” 左太医赶忙帮她请脉,很久后,他换了另一只手腕。 他面色越发凝重,还带着深深的怀疑。 “敢问夫人是否近日觉得疲倦,晕乏。” 她点点头,为她请脉的人却立即跪下。 “但说无妨。” “夫人已经有喜了,一月余……” 初禾惊喜的站起来,他后面的话令她瞬间跌入冰窖。 “但已是死胎,为了夫人身子着想,必须立即引流,否则,往后怕是难以受孕。” “那还等什么?” 这突如起来,暴怒无比,如平地惊雷般的声音,拉出置身冰天雪地的初禾。 “宁……” 第二百三十五章 他会回来 “别怕,我在……” 颤巍巍的手揽过她冰寒的身体。 她无言,瞳眸黯淡,双手垂立,僵直着身子。 他难以形容此时的心绪,难过?恐慌?还是心疼?或是自责? “夫人,药已经熬好!” 左太医不敢声张,亲力亲为,御医院今晚他值夜,楚释宁来时已经遣了所有人。 初禾接过,灌下,没有什么表情,似是这苦到极致的东西就是一杯白水。 “大人,抱夫人平放于榻上,一会儿药效发作,会疼痛难忍,这个等会儿用的上,免防咬破了唇。” 他并未接那青色的绢子,将她平放好。 左太医已经放好了热水,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呃……” 抽痛袭来,毫无防备的她溢出淡淡的呻吟。 “小禾,别忍着!” 他横了自己的胳膊在她嘴边。 初禾被疼痛折磨的缓过神来,摇摇头,她不想伤害他。 “……啊……” 她额上的汗水肆意流下,身子抽搐,牙齿不受控制,阖力咬上递到嘴边的紧致。 “为何如此疼?” “大人,此般疼痛定是比过生孩子的,须要剔除所有残迹才可。” 这晃神的一瞬,左太医脑中不免划过些疑问,这孩子是谁的?一月余,算算日子,已经同祭司成亲了。 但看祭司眉宇间深深内疚,心疼,加之夫人无比坦然,一时令他捉摸不透。 半刻钟后,初禾散了浑身力气,半阖着眼,安静下来。 “可是干净了?” 他定神到那满盆黑乎乎的血液,这是他来不及出世的孩子? 诊脉过后,松了口气,“回大人,干净了,再喝上几服药,可恢复的快些,这期间,不可受了寒气,吃食尽量素淡。” 初禾终于昏睡过去。 楚释宁抱了她到干净的屋子,擦洗了身子。 “这个交于本座就好!” 他接过那盆被他认定是孩子的黑血。 肃穆的夜晚,皇陵里,黑袍发出猎猎声响,墨发铺满他整个背脊。 俯蹲下,伸手抚摸这块无名无字的小墓碑。 “对不起……” ********* “宁……不要……” “小禾,别怕,我在!” 整夜,他并未合过眼,帮她擦拭额上的细密。 无数的呓语自她口中发出。 明知是呓语,每一句,他都轻声回应。 倏地,她睁开眼,自梦中惊醒。 “宁,是我在做梦吗?” 不等他回应,她埋入他胸前,凝噎,“他,没了,不是做梦,我,我甚至没有感觉到他的到来,就……” “我,是个坏娘亲,没有护好他……” “不是,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别胡思乱想,还会有的,他还会回来,你这么好,他一定会再回来……” 许是这句话她真的听进去了,自他怀中出来,水盈盈的眸子紧紧锁着他。 “你没骗我?” “没有,你知道我舍不得骗你,一定会的,相信我!” 他的话无形让她觉得安心,“我信,我信你。” “天亮后,我们回将军府,宫里太吵,等养好身子,他才会回来。” “嗯!” ********* 今日的宫门开的格外早,一辆马车径直驶出,稳稳前行,无人敢拦着。 “还是家里好!” 被抱着的初禾轻浅的扬笑。 她不是个喜好困住自己的人,凡事都会通透,只除了两个母妃。 心底里知道,凡事总有代价,不悔,因为他在,只要他在,就好! “怎么不见元瞳所说的‘贺礼’们?” 楚释宁嗤笑,“总归只有三个,都是元歌自暗阁挑选的,原想听凌玖泉的建议,让她们分了唐清轻放在你身上的神思。 后觉得实在愚蠢,等这阵儿过后,禁了她在后院就行了,实在不行,暗中处理了吧!” “扑哧,的确愚蠢了些,在这等森严的将军府,她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平白辱了你的声誉。” “夫人教训的是,下不为例。” 元歌在身后笑的怡然,主子真是高估了唐清轻。 还以为那女人能想出什么手段,无非就是恐吓一套,毒害一套,当暗阁里的人都是吃素的? “主子,有件事,属下查了数日,有了些眉目。” “说!” “侧妃身边唤作小言的婢女,不同寻常,挑唆献计,意欲暗害夫人。 属下派人跟踪了她多日,除却宫里的时间,她会乔装去一家名为‘依一’,不起眼的小客栈。” “可查了那家客栈?” “查了,有个房间,里面的人未曾露面,时在时不在,神秘的很,昨日,属下去时,店家说,那位客官已经退了房,离开了。” 靠坐着的初禾脑中立即闪过一个影子,又被她生生压下。 “小言被我送去内务府了,她的档籍与她所说有偏差,我怀疑,她来路不明,该是有什么目的。” “元郢,去内务府看看,可查出什么没有!” “属下遵命!” 楚释宁帮她掖着被角,随意吩咐,“派人告知侧妃,让她留在宫中住一段时日,孝敬孝敬母妃。”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传话。” 元歌踩着轻盈的步子,关上门,出去了。 “她还真挺适合住在宫里,不是正与顾韵儿斗法呢吗。” 楚释宁笑笑,“原来你也知道。” “不止,我还知道,父皇根本没碰过顾韵儿,不过,父皇不让我说出去。” 轻轻捏了捏她消瘦的脸,“那你还告诉我?” “反正你也不在乎不是,没所谓啊!否则也不会纵容别人放了毒蛇进去。” 他挑了挑两道倨傲的眉峰,“我只是想知道,顾韵儿一个嫔,且入宫不久,究竟是何人相助,故而示意,只要不关乎你,可适当松松。” “你可是怀疑,我们中毒是她所为?” “是不是她,今晚就知道了。” “嚯嚯,这才是你留她在宫里的真实目的吧!” “算是!” 他岂会放过要了他孩儿命的凶手? “用过晚膳后,我进宫一趟,会很快回来。” “好!” ********* “这韵嫔已经有近三日不曾出过殿了吧?” 唐清轻问身边唐侯调过来的护卫。 “是,听说在练习女红一类。” “啧啧……真有闲情,莫不是真就消停了。” 她别过眼,低声道,“小言的事,父亲处理的如何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误入梦魇(一) “祭司派了亲信监查,侯爷说,让您莫要为此事担心,档籍之事,可以推脱。” 唐清轻绞着手中的帕子,脚步快了些。 “去找父亲!” 身后的护卫应声紧随。 一路灯火昏黄,灰色的影子亦步亦趋,强势般阐释不离不弃之妙义。 “奴才见过侧妃娘娘。” “免了,父亲可在?” “侯爷在……” “砰……哐当……” 门推开又关上,生生咔住侍卫的后半句话。 “父亲!” 唐侯见是她来,笑应了声,“清轻啊,怎么这般火急?” “父亲,我说过,小言不能留。” 唐侯微微轻颤,她没有看到,因为这屋子今日灯光着实暗了些。 “清轻……” “父亲,她的身份,我丝毫不知情,就连她的目的,我也不清楚,且不论档籍之说,若她将暗害龙漪禾的事情全盘脱出来保全她自己,别说是女儿,整个侯府都可能被牵累……” “闭嘴!” 唐侯的低吼声中带着的颤音,唐清轻认为是他在气恼自己。 “父亲,只要今晚除掉小言,这些事情,便是石沉大海,谁都不会知晓。” “是吗?” 这诈然出现的突兀,仿似瘟神的大手,轻飘飘捏走了唐清轻的三魂七魄。 唐侯俨然站不住,却极力稳着身形。 绛紫拢成一个人的身姿,缓缓踱步,几乎听不见脚落地的声音,却无端似是踩踏着心房,碾压蹂躏。 “所以,西林毁名节,围猎场上下毒,都是你?” “咳咳……” 这双分明的指骨此刻冷如寒铁,不断的勒紧,肺部积聚着浊气,吞吐不出,眼珠里红色的血丝不断蔓延…… 要死了吗?今日就要结束在他心尖上磨着刀刃的日子了吗? “大人饶命,清轻……不……大人……求您网开一面……” “……咚……” “……咳咳……” 被摔在地上的人立即呼吸这得来不易的空气。 “来人,送她去刑部,交由郑殊审问,即刻起,除去唐清轻侧妃头衔。” 停顿了片刻,他继续着索命般阴沉的音调,“将唐侯暂时囚禁于宫中。” “是,大人!” 唐清轻蹒跚着爬至楚释宁脚下,“没有……我、没有下毒……” “有没有,本座会查清楚,一个、都不会放过!” 绛紫融了夜的斑驳,冷寂而尊贵,这个人,终究还是走出了她的视线,此去,再无返回。 “主子,神殿有人闯入,血莲、被盗了!” 东辰战战兢兢来报,看不出有慌色。 楚释宁横了眼如漆夜色,抬步往祭司神殿方向而去。 ********* “这是哪儿?” 入眼处,是无垠的紫,绚烂的紫,耀眼的紫,花团锦簇,枝繁叶茂。 初禾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花瓣。 “紫色的合欢花?” 这紫色,带着暗黑。 她仰头,呼吸一窒,空中飘舞,旋转的竟都是这种色泽的合欢花,宛若紫雨。 不由的,徜徉置身在这唯有紫的纷飞中。 “走不出去吗?” 她喃喃自语,拂开这些半人高,却以紫色为调的植物。 蓦地,步子停下,喉间如突然哽了刺,一口气,提不起,咽不下。 “宁,你是想亲我吗?” 紫色薄纱,肌肤吹弹,黑眸纯净不染丝毫杂质,鼻头圆润光滑,饱满姣好的唇微微勾起,漾着清冽如泉般的笑。 离她极近,说话间就能磨过他唇的男子,紫眸含笑,情由深处而升。 楚释宁?初禾无声的唤他。 “想,日思夜想!” 醇厚的嗓音低而清晰,有种蛊惑的力量,令人禁不住的想要深陷,沉沦…… 女子倏地起身,单手揉揉犹自坐于地上人的墨发,“这可不行,娘亲说,没有成亲,要矜持,一寸肌肤也不能被别人沾得。” 男子突然躺倒,戚戚然了好一会儿。 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兀自转身,凝眸。 初禾想,不会是错觉,这女子此时正盯着自己看,只是,她读不懂她眼中闪浮的东西。 “紫合,我们现在就成亲,就在这里!” 不容女子有任何应答,他已牵起她的手,面向初禾,透过她,看着身后。 初禾机械的转头,一棵粗壮,枝繁的合欢树砸入眼中。 “好,现在就成亲。” 唤作紫合的女子笑靥如花。 男子激动异常,抱着她旋转了无数圈。 而后他为她信手编织了花环,虔诚般戴在她的头顶。 俯身,于她额间印上一吻。 “那我们拜堂吧!” “不可以……”初禾几步走到他近前,微微仰了头,“你是我的夫君,怎可娶了他人?” “怎么了,紫合?” 男子提醒着侧旁突然盯着他面前一棵娇艳的花,带着狐疑神色之人。 “没事,那便拜堂吧。” “……嘶……” 因着男子作势跪下,初禾被直直撞到在地。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被刺痛的手腕立即流出殷红,汨汨滴落。 没法愈合?她惊疑的看向面前已经拜完堂的两人。 他们互相深情对望,缓缓靠近彼此。 初禾站起身,待他们唇瓣交叠之时,转身离开。 她必须离开这个地方,那个他不是自己的夫君,决计不是。 “……嗯……” 闷哼声溢出喉间,她瞥了眼这不知何故突然长满刺的紫色植物。 腰间以下已经鲜血淋漓,这才发现自己竟穿了身白色。 “……唔,宁……宁……” 动情般破碎的低吟如惊蛰的第一声春雷,由不得你逃开,直直入了耳。 她再次停下,为何还是这个地方? 他们,是在圆房? 此刻的紫合,眼睛仿似滴进了清晨的露水,雾蒙蒙,时而睁开,时而半阖,只余一人起伏的影子。 初禾没再转身,木然的迎向他们直直往前离去。 “该死的鬼地方,楚释宁——你在哪里?” “……乒乓……” 这又是个什么场景? 初禾扑闪着委屈的瞳眸,看这位突然洒了手中几颗果子的人。 “姑娘认识本将军?” 她瞥了眼他,“不认识!” 环顾了四周,是个挺大的府邸,她无心观赏,转身要走,被阻了路。 “适才姑娘缘何唤本将军名讳?” 初禾后退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将军想多了,本姑娘唤的不是你,是自己的夫君。” 与你长相一模一样,但不会经常是紫眸,且不会不认识我的夫君。 第二百三十七章 误入梦魇(二) “姑娘的夫君,也唤作楚释宁?” “是!” 她并不想与他废话,绕过他继续往前,他却再不阻止。 “怎么觉得她有些熟悉,可能乏倦了吧!”他回首,眼神一凛,“她怎会闯进府中来?” 初禾弯着腰深吸着空气,这地方怎得如此大? “宁,你在哪儿?快带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 “你究竟是谁?” 她已然懒得抬头,直直坐在空地上。 “这里是什么地方?” 男子俯下身,捏过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神色冷寒,“你是如何进来的?” 他?不是?这神色,这语气,为何一模一样? “你先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南楚将军府!” 定定看了他半晌,她不顾下巴传来的疼痛,强力扭头,再次细细的打量他所谓的南楚将军府。 心漏跳了一拍,竟真的是将军府! “楚释宁?” 她试探般唤了一声,直直看进他的紫眸深处。 “说,你来此的目的!” “目的……”她嗫嚅着重复,突的起身,甩开他,转身往外跑。 “拦住她!” “元郢?……元昕?” 不对,不是,元昕明明去世了。 她突然镇定下来,任由元郢和元昕带了她再次回到他面前。 “怎么不见那位紫合姑娘了?” “哦……”他挑了音调,“所以,你是趁她不在想来勾引本将军?这伎俩是否蠢了些?” “是蠢了些,我怎会做这档子事?” 看来她似乎出不去,既来之则安之,且看看这貌合神离的将军府,还有他,他们是个什么情况。 “放肆,主子面前,岂容你这般失礼?” “是,将军,民女只是误闯贵府,还望将军恕罪,或者……” 突然间,她眼睛闪闪发亮,眼角侧旁的辛夷花跃跃欲动,似是兴奋般摇曳。 “将军杀了民女吧!” 这里绝对不是自己所在的地方,这个法子许能令自己出去。 楚释宁凝视着她,“缘何求死?” “我想,这个法子是对的。” 她答非所问,默默点头,自语。 “带她去梳洗,换身衣物!” 怎么满身的血迹?又无端到了府中,现下还一心求死,这究竟是个什么人? “嗳……不用了,快杀了我!” 她索性径直阻了他的去路,继续坚定道,“你留着我,定会惹来祸患,杀了我吧!” 所有人皆是愣怔,这女子莫不是有病? “为何要本将军亲自动手,你可以自杀啊!” “不行,我在野史中看过这一例,这应该是我误入的梦魇,只能由至亲或是心爱的人动手。” 她稍微垂了眼睑,“虽然不想承认,可你确是我的夫君,所以,你杀了我,我就会回到我真正的夫君面前。” 心爱的人?她的夫君?真正的夫君? “若本将军不呢?” “为什么?你不怕你的夫人回来吃味儿吗?” “不怕!” 初禾跺跺脚,咬咬牙,为毛梦中的这人脾性居然与现实中的无差? “你不会心悦我了吧?” 楚释宁斜睨的眼角抽了抽,“就你这般容色,还引不起本将军的兴致。” “这人是个注重容貌的。” 她低头叙述自己下的结论。 他阴沉了脸色,她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 “本将军的话,没听懂吗?带她换洗!” 撂下这句话,眼前已经无了人影。 被强行带下去的初禾,暗自思量着,如何能让他杀了自己? 再次见到他,竟惶惶过了一日。 “夫君,多吃点紫菜!” “……扑哧……” 紫菜?她还真是喜欢紫色啊! “你笑什么?” 紫合站起身,“啪……”,这巴掌扇的狠了些。 初禾抬眸,这女人眼中何时蓄满了阴狠,不复初见的单纯。 楚释宁没想过她会对初禾下这般重手,一时心中不爽利。 “敢问夫人与将军成亲几载了?” 正欲起身的楚释宁闻此疑问之言,又坐下。 “放肆……” “三载!” 初禾看向答话的人,“咳咳……三载?就变成这副样子?楚释宁,你能不能不要玷污我夫君啊?” 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人的眼光,不敢恭维啊! “哦,那你呢?又与你夫君成亲几载?” 被忽视的紫合咬咬唇,一副凄楚黯然的样子,惹人垂怜。 “我们成亲近两月!” 她神色溢出满满的柔情,到叫楚释宁看呆了去。 “两月而已!” 紫合戏谑的语气响起。 “我似乎想起来,你适才打了我!”“……啪……啪……” 她甩了甩稍显疼痛的手,在所有人愣神的间隙,几步坐在楚释宁身侧。 “我夫君说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欺负,他会心疼,为了让他高兴,只能双倍奉还。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她眼中跳动着希冀的火苗,似在说:快杀了我,快杀了我…… “没有!”他肯定的给她答复,盯着她吩咐道,“来人,带夫人下去,暂时禁足!” “宁?你说什么?” 初禾掏掏耳朵,再次自语,“真心不喜欢这个字从别的女人嘴里唤出啊!” “楚释宁,我可是帮你记着了,等我回去,非卸了你重新粘合。” 她恨恨的声音空前响起,似是在看他,又似是透过他看另一人。 …… “……啊……我什么时候回去?宁,我好想你……” 被安置在房间中的初禾揉乱了自己一头秀发。 “你有没有听到,我想你啊,快带我离开……” 沉闷的低吼声传到外面人的耳中,他勾了唇角,似乎好久没这么舒心愉悦过了。 “该死的混蛋,为何不杀我,我,我自杀……对,自杀……” 初禾实在已被逼疯,满屋寻找自杀的东西。 “……砰……嘭……”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踹门声,杯子破碎声。 “……呃……” 正要俯身捡拾碎片的她被一阵疾风带过,抵在墙壁处。 “你想做什么?不是说不能自杀吗?” 这语气咬的极重,有丝丝寒气自齿缝里溢出,喷洒在她的小脸上。 “那你杀了我,我想他了,想回去他温暖的怀中,我怕冷!” “你真的确定只要我杀了你,就能回去?” 她闪了闪眸子,“什么意思?” “万一你死了,彻底回不去,可想过他该怎么办?”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两厢抉择 “你离远点儿,容我想想!” 她别过眼,不看他这张似能颠倒众生的脸。 “为何?若如你所说,我不应该是你的夫君吗?” 他魅惑般笑着看她一本正经的侧脸,这花生的极美。 乍闻言语,她抖了抖,“啧啧……你不洗脸,莫不是也不照镜子?” 丝毫不生气的他帮她捋顺凌乱的墨发。 “你能不能不要碰我?” 她挣扎着欲抽出手,不想他单手竟也力道这般大,紧紧攥着她两只手。 “我想,我似乎有点儿相信你。” “那又如何?” 初禾着实泄气,一丝征兆都没有,这里又是如此真实,连他也…… “如何啊,要不本将军帮你找找法子?” “怎么帮?” “不若,你杀了我,或许能回去也不一定!” 扑闪的睫翼停下,一动不动,似是思量着他的话。 他安静的等着她的答案。 “你为何会相信我?” 于他来说,自己才是无端的闯入者,不过几日时间,就能以性命相助吗? “所以,你杀还是不杀?本将军只给你这一次的机会。” 手被松开,他执起一只,轻轻展开她微握的拳头,一把轻巧的匕首平放,而后,合上她的手,抵在他的心口处。 初禾瞳眸微微半阖,这把匕首是他送她的那把? “来吧,不是想回到他身边!” 这是他第二次亲手将她送到他的致命处。 刀尖缓缓往前,心口处的衣衫慢慢凹陷。 她凝眸,他亦不闪避,四眼相对,连呼吸都微弱不可察。 僵持了一个漏刻的间断,手卸去力气,缓缓垂下。 “你先出去,我想静一会儿。” “优柔寡断!” 撂下这句听不出是否中肯的评断,他扫了眼被她握着的匕首,并未取回,不缓不慢出了屋子。 望着他的背影,她勾起弧度。 “我很快就可以出去。” ********* 祭司神殿,冷气不断吞噬所有人呼出的暖流。 “滴滴……” 原先供奉血莲的流池顶上,水滴并不着急般下落,于殿中冷气丝毫不受影响。 “楚释宁,你可是想好了?” 多双眼睛随声汇聚,停在殿内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人身上。 此人系女身,自上往下,两个字,“随意。” 随意的秀发似染墨,一丝不苟的垂顺,无任何装点,只披散身后。 五官精致,肌细肤白,眉黛瞳亮,鼻挺唇润。 往下,锁骨外露,风情无限,衣衫随意而松垮。 坐姿俨然男子相,双腿跨开,单肘支在一侧,顶着下颌。 因着稍微俯身,松垮处下垂,露出里侧若隐若现的雪白。 她或许应该适合生活在画中! 这大抵是所有人的第一感觉。 “她呢,本座必须知道她是否安全。” 楚释宁仿若穿破寒冰的冷音响起。 “放心,安全的很,毫发未伤,不过,这状况是否能持续,得看你的决定不是。” “她若有一根秀发掉落,本座会倾了你的国人,此话,你最好铭记在心,否则,怨不得本座心狠!” “所以,你应了?” “等所有人安顿下来,本座会遵守承诺。” 女子笑着摇头,“本帝还不至于蠢到此,还是先履行承诺吧!” 楚释宁勾了眼尾,无声中紧了紧喉咙,“好!” ********* 初禾一袭红衣游移在长长的桌子前,碗中不一会儿夹满了各色菜系。 随即风一般坐回单手支腮,另一手指敲击韵律的白衣男子身侧。 “将军,请用膳!” 男子意欲接过碗,被她的举动稍稍晃了神。 “我喂你……张嘴!” 她的话似带了魔音,受了蛊惑的他真就乖顺的张了嘴。 “要多吃点儿,你太瘦了,夫人被你抱着定硌得慌……” “……噗……咳咳……” 身后的人掩嘴而笑。 初禾淡定的放下碗,红色衣袖拢起,擦掉自己脸上被他喷出的菜渣,继续笑眯眯。 “无妨,甚是新奇,你第一次喷我,我记住了!” 楚释宁面色流转,终于找回自己该有的神情。 “你究竟意欲何为?” 她这无事献殷勤,对了,她整日都无事,便总围绕他转。 近乎连穿衣这种琐事她也横插过来。 “我没与你说过吗?” “说过什么?” 看来忘记告诉他了,她正了正色,一本正经,“请你心悦我!” “……咳咳……” 唉,怎么这么大反应,她素手帮他顺着胸口倒逆的气息。 “所以,你做如此多,就是为此目的?”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会请求你将性命交由我?” 他回视着她,揣摩这话的真假。 “正值初秋,我们去骑马吧!” 一时涌上的灵思被她这一提议赶到南荒之地。 小手强势般塞入他凉凉的大手中,握紧,牵着往前。 盯着自己与她交握的手,似乎有那么点儿不想松开,于是他顺从了自己生出的那点儿心思。 “你的马术很好!” “自然,我夫君教的。” 这应答行云流水,自然无比。 心里似乎不大好受,这种心绪是怎么回事?仿似与人切磋,对面的人却是她,无从下手,找不到宣泄口。 “我们赛马,我若赢了,你说句‘心悦我’,反之,我自此消失,不再叨扰,如何?” 赢,得自己一句话;输,失她整个人! 此刻灵台竟清醒无比,无尽的环绕一个字,“赢”。 两匹马蓄势待发,马尾畅快的甩着,仿似做足动前准备。 “……驾……” 扬鞭策马,并驾齐驱,两侧树叶受惊,零散飘落,挂在她秀发上,遂被疾风拂开,失了重心,旋转落地。 他侧眸,对上她满含的笑意,微愣,眼前飘来一团红,惊了心。 “……呃……” “……你……” 马儿受惊,承受不住这瞬间的变故,身上一轻,它跑的更欢,跳脱着,挣了束缚。 落下的一刻,他紧紧抱着怀中的人。 紫眸中,暗红涌动,分不清是自发还是被她汨汨而流的液体映射。 余光处,一女子迎风,肃然而立,手中弓箭,只余弓存,箭直直插在她的心口,准而狠。 这女子是个决绝的,于丢失前毁灭,不失为聪慧。 愿你永远停留在最爱我,心里住不下他人的时刻。 “宁……我要走了,心里不想承认,但你确是我的夫君,想来是另一面……” 他微颤,“这是你设计好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穹国女帝 她微笑,“是啊,设计好的,自无端进入府中,自你能看见我,触碰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进入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黑洞。 这个黑洞,是我一直以来对你的不信任,保留的最后一份质疑。 现在,我的整个身心,都交与你了,再也没有留存。 我从来都不怕万劫不复,只怕你,心属他人。” “所以,因这是你心底里最害怕的事情,你才绊住自己,出不去,回不到他身边。 你想我杀了你,是在试探,心里你的位置究竟占着多少分量。 你想自杀,实际只为扰乱我的清明。 其实完全没必要,你出现的那一刻,心已经告知,这个人,很熟悉。 从未对你生过伤害之心,令我怀疑自己,却又觉得,就该如此! 小禾,我心悦你,回去吧,我一直在等你!” 她半阖着眼眸,拭去他眼角清泪,“原谅我,未将整颗心交于你,此后,放在你这里的,绝对完整!” “倾此一生,护卿安好!” 眼睛彻底闭上时,陷入无尽的黑暗,耳边低醇的声音丝丝流入,带她走出这没有尽头的空寂。 “小禾……小禾……小禾……” 睫翼轻颤,慢慢的,乌瞳被填满,是他焦灼的容颜。 “宁……对不起……” 对不起?他愣怔,不知这声满含歉意的话来自哪个渊源。 软软的双臂抬起,勾下他,紧紧贴合,似久旱逢甘霖,迫不及待的吸吮。 秀眉紧皱,为何越深入,自己的心会无端抽痛? 楚释宁赶紧放开她,忧忡的看她捂着胸口的地方。 该死的,果然留了一手! “你睡太久,许一时醒来,逆了血脉,这样,好些了吗?” 他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些,随意问询。 她点头,压下心中狐疑,浅笑,“我睡了多久?” “半月!” 还真是……她笑意加深,颇有无奈的意思,梦中半月,现实半月。 “扶我起来吧。” 他不着痕迹的起身,“你再躺一会儿,我让府医过来看看,等无事后,再起来!” 门被拉开,她看得见他指骨的用力程度,莞尔一笑。 “好,听你的。” ********* 半月间,该是发生了不少事,他,还有他们,几乎都不敢正视自己。 “诗雨,怜儿呢?” “她,得了伤寒,休息呢!” 诗雨漾着灿容,但初禾却觉,实在刻意了些。 她侧眸,回看身侧与自己不远不近,低头吃饭的人。 “夫君,为何只吃白饭,菜不合胃口吗?” “哦,没有,你多吃点儿,这些是司膳房专配以补身子的,我先进宫了,今晚有些紧要之事处理。” 他起身,踏着稍微沉重的步子,不再回头看她,稳稳的身影渐渐走出她的视线。 她垂眸,怡然吃着适才他夹到碗里的菜食。 “这次又是谁?” 诗雨一时未反应过她的疑问来,“夫人指的什么?” 初禾夹了一片透薄晶莹的肉片放进嘴中,咀嚼几下,味道不错。 “莫不是本宫睡了数日,你们便认为糊涂了?” 元歌已然明白她问的什么,瞥了眼兀自游神的诗雨,不紧不慢的应答。 “回夫人,是穹国的女帝,与夫人平阶。” “女帝啊,的确该是平阶才对,不过她竟没要求,降了本宫的位阶吗?” 诗雨终回神过来,接过话,“自然要求了,被将军与皇上均驳回,平阶是最大的让步。” 她放眼外面,没有丝毫装点,又怡然喝了口汤。 “什么时候?” “回夫人,已经准备妥当,月初!” 元歌再次为诗雨突然的迟钝摇头,回应道。 “宫里吗?” “是,皇上将筎忆殿赐予她,改为宁谧宫。” 这位女帝名唤皇甫谧,取他一字,连为一词,“很贴切。” “夫人沉睡这半月,主子以您出访民间为由,堵了您迟迟不上早朝而引发百官争议之口。 明日的早朝,主子怕夫人被百官追问,准备了这个册子,请您过目!” 初禾接过,边喝汤,边斟酌着记忆。 “其实,他真是多虑了,百官虽都是男人,嚼舌根这口,不比女人差,势必不会问这般严谨正经的问题。” “噗哧……” 身后这一道隐忍着笑意的男声,令埋头苦吃的人回首。 “元素?你好好的暗阁阁主不做,莫不是调来本宫身边做护卫?” “回夫人,正是,元瞳被女帝看上,调到自己身边,主子命属下日后紧随夫人身侧。” 初禾点点头,“也好,不过,本宫有个要求。” 她顿了顿,喝了口汤继续,“以后你得唯本宫命是从,本宫做的所有事情,一律不许向他回禀,还有,你的主子是本宫,不再是楚释宁,可能做到?” “回主子,能!” 反正将军也是如此吩咐的。 “很好,本宫因着夫君被平分,正吃味儿呢,可别惹恼本宫,跟诗雨学学,凡事拿捏不稳,请教本宫就好,要时刻记得与本宫一条心。 否则,你就自哪儿来回哪儿去,本宫也不需人保护。” “是,属下一定会做到!” “嗯,那现在把桌子最里侧的那盘甜点呈给本宫。” 元素抽了抽嘴角,这就是她所谓的吃味儿?或许,自己理解错了吃味儿的真谛? 初禾近乎吃遍了桌子上所有的甜食,方才起身,懒懒的踱步到寝室,不忘吩咐。 “把本宫的官服呈过来,本宫试试!” ********* 这一晚,楚释宁没回来,初禾一点儿不显得焦急,因为此刻,她在新上任的礼部侍郎府邸。 “凌侍郎怎得突然‘大彻大悟’,继续被官帽压盖?” “为了你啊!” 对坐的凌玖泉慢慢斯磨手中的杯盏,回答的无比坦然,无比直接,无比铿锵。 “咦……我吗?” 她别过眼,不再直视他,看向他手中被玩弄的杯盏。 “是啊,如今这般,不正是我的机会吗,我得有个名正言顺接近你的理由不是!” “呵,呵呵,那个,你怎得如此有耐心?” “耐心这东西,我居第二,第一还未曾遇着。” 她忽地抬头,正正经经,“我们,不可能,你收了这份心思,也好早点儿遇个好的……” “不可能,这份心思既然已经跑了出去,便是雨落在地,覆水难收。” “你……” 初禾气的牙齿‘咯咯’作响,别过头,不再看他。 第二百四十章 完整的心 “别气了,这是我的心思,虽说对象是你,可你不也一直通透着,怎么如今反而觉得困扰了?” “我没有困扰,只是觉得你这么好的人,不应只认死理儿,到头来伤了自己。” 凌玖泉嗤笑,“你如此的评价,很中肯啊!” 他推递给她一杯水,“守在你身边,看你安好,是我在这百无聊赖,无牵无挂的余生中唯一找到的兴味。 如若这也被剥夺,我便不知活着的意思究竟为何!” 她终是回头,接了他递来的水,咬牙道了两个字,“痴物!” 他笑笑,不应答。 “科考在即,明日上朝,皇上定会问你斟酌的考题,可想好了?” “嗯,想好了。” ********* 宁谧宫里,皇甫谧一袭薄纱,玲珑高挑,体态丰盈的身子软软往下,欲坐在冷面的楚释宁怀中。 他突的站起,“早点儿休息吧!” “你陪我!” “我们还未成亲,不合规矩。” “你晓得我不在意那些,穹国并没有这些礼俗,相爱的两人什么都可以做。” “那是相爱的两个人,你觉得如今,我们是如此吗?” 若不顾及心里的她,他岂会如此被这女人予取予求? “所以,我们要慢慢亲近,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会爱上我,而且,那时间不会太长。” 她靠近他,细细打量,“我果真没有选错人,你比先前穹国所有的男子都好看。” 他冷笑,后退,“如今九州的版图上,再无穹国,只有南楚,既然你将国民迁到南楚,便是南楚之人,一切礼俗律法,均按着南楚的来。 而你,往后只有一个头衔,‘祭司夫人’。” 她轻笑,“自然,手中所有的权力不是尽数交于你了吗? 而且,等成亲后,我会送一份大礼给你。教南楚的药农种植血莲以及各类奇异药草,如此,你可是欢喜我一点儿了?” 穹国素有‘长寿之国’之称,来自他们皇室秘传的奇草种植之法,才能在那种极度恶劣的环境中生活数百年,且健康长寿。 但他们人丁并不兴旺,多数人难以产子,所以,这位新任的女帝才打破这种不与外族通婚的悖论,说服众人,移居南楚,自由通婚。 楚释宁微微神游,面前的脸越靠越近,呵气如兰。 他再次推开离自己仅有半分距离的女子,“本座累了,休息吧!” “呵呵……也好,往后有的是时间。” 在他转身之时,她突然再次出声,“我是皇甫家最后的传人,但不想是最后一个,你放心,与我生下的孩子,优秀决计不在你之下。 还有,我要劝你一句,不要对我有任何抛弃或是其他不利的心思,否则,我会让你所在乎的一切都于你不知不觉中消失。 你也别怪我狠辣,我比她迟了一步出现在你生命中,你对她的确情根深种,但她不一样。” 他转身,挑眉看她。 她再次靠近,仿似很喜欢与他近距离说话。 “知道为何她会被我困了心吗?” 她伸手在他胸前轻轻的游移。 “因为她对你并不是倾心相待,才会让我钻了空子,所以,与你稍微的亲近,都会倍感噬心之痛。 我们穹国人虽不讲这些,但我不同,交于你的心,绝对完整纯透,不染纤尘。当然,若你伤了我,我会百倍奉还!” 闻言,他并无丝毫情绪波动,连着心里也没有。 “你去休息吧,我如今还不想勉强你任何。” 话落,她率先转身,回了里间。 …… 冷风浸透他每一寸肌肤时,他笑了,笑的欣慰。 如此很好,他素来都知道她不是个容易受感情阻碍的人,她太清醒。 但这份清醒,他希望她一直保持着。 这样,她不会因为自己受到极大的伤害,就像先前,如何被伤,都会保有理智。 现今,他屡屡失了对她的承诺,更是没有资格,得到她完整的心。 小禾,我给你的心绝对完整! 这样就够了! 今晚,你睡得好吗?原谅我,不能再拥你入怀。 我不会让这样的距离持续很久,等我! ********* 清晨,她受到第一缕微风亲密的接触,勾唇,轻而笑之。 “主子,马车已经备好,可以进宫了!” “好!” 身为官员,侧旁侍奉,能带上朝的只能是男子。 元素帮她挑帘,待她进去,放好,而后亲自驾着马车,稳稳驶入宫中。 …… 远远的,一道与自己同样朱红官府的人茕茕独立,周边的一切,她便再也看不见。 她没有碰他,隔了距离,微微点头,与之同行。 “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 元郢与元素相视苦笑,他们竟然已经如此寡言少语了吗? 但他们不知,此时的两颗心,正在无声交流。 “宁,家里有我,可以安心!” “小禾,我不会走远,一直都在!” …… “恭喜祭司大人,又得贤内助。” “嗯!” “太傅大人今日气色不错!” “郑大人观察甚微,本宫确系不错。” 郑殊笑笑,挤入楚释宁与初禾隔得一人间距中。 “太傅大人去哪里暗访了?” “很多地方……” 她掐了郑殊一把,瞪了眼他,这个就是自己的失误了,他竟不好嚼舌根,问的谨慎正经。 “哦,暗访的好!” 郑殊继续正经的品评一番。 侧旁,凌玖泉挤散正欲围在她身边寒暄的其他官员。 “郑大人所言甚是,尤为中肯。” “凌大人真是人生知己啊!” 初禾扶额,这两位她能说不认识吗? 楚释绯安静的跟在他们身后,看她丝毫没有故作的坚强,欣慰的挂了浅笑。 …… “闻龙太傅为了能更好研题,亲自暗访民间,可是有些思路了?” 楚凌帝终于见到她了,一番官言后,切入正题。 “回陛下,微臣的确有了思路。” “噢,且说来听听。” “科考,顾名思义是为朝廷招揽人才,而这些招致的人才,即将下放朝廷各个角落,为国效力。 往年,只有一卷笼统的题目,过于客观保守,很多别样人才都会被流失,且此风盛行,多数人只会啃书,失了实际,无异纸上谈兵。 所以,微臣今年意欲拟定十卷,样式不一,分类而考,可重复参考,各部亲自临考,监考,参与批阅,公而正之。”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可以继续 “龙太傅果真锦心绣口,冰雪聪明!” “李大人过奖!” “嗳,太傅不必过谦,这等钟灵毓秀,乃国之大幸!” “左大人严重了!” 初禾娇小的身影被一群墨蓝色围着,着实有些寸步难行啊! “太傅大人留步——” 萧继自人群中喊出一声,压下了这些叽叽喳喳的奉承。 “大人,陛下请您去御书房!” “好,这就走!” 她回眸,朝身后不远处的楚释宁望了眼,跟着萧继离开。 …… “儿臣见过父皇!” “过来!” 楚凌帝批阅着奏折,闻声抬头,身子往后靠了些。 “父皇找儿臣可是有事?” 初禾一步跨上两阶,站立侧前,向近侍的宫女摆摆手,亲自整理批阅完的奏折。 “莫不是忘了先前的约定?” 她边整理,思绪快速流转,陡然想起,的确有个约定来着。 “如此,父皇可准备好了?” 他笑笑,不回应这个问题,“心里可是难受的慌?” 她晓得言外之意,“这是自然啊,您看看,儿臣这才与他成亲两月,先有唐郡主,如今刚走,又来一位女帝,这往后啊,不定还有多少……” 楚凌帝起身,亲和的摸摸她的头,“可你这语气丝毫没有过多的怨气,朕反而听出了无畏与信任。” “嘻嘻,父皇还真是,一点儿不给儿臣矫情的机会。” “你不需要这两个字!” 初禾抬头,眨了眨无辜的翦瞳。 “这皇甫谧虽也是位女帝,可穹国连一个邬京的人数都抵不上,且无敌国入侵,常年安稳无忧,此次举国移迁,迫不得已占多。 朕虽然不知宁儿为何一反常态,对这个女人百般上心,但或许只图一时新奇。女子以色侍君,安能久已?这个中道理,你定是懂得。” 她安静的看这位比想像中还要明理的帝王,半晌,缓缓眨眼。 “儿臣原先许对父皇过于误会,父皇却确是儿臣见过最睿智的帝王,身在高位,一点儿未被蒙蔽,反而透彻比之泠泠清泉,一望见底。” 闻此言,楚凌帝放声大笑,“哈哈……朕也有不通透的时候,比如先前对你,就不如你母妃,狭隘了不少。” “儿臣知晓父皇的疑虑,适逢如今这般权权相争的九州,他又手握南楚核心,那万一中的一丝丝犹豫,都会是另外的结果。 而这个变数,作为天子的父皇,怎会不防,不仅要防,且要谨防。” 楚凌帝深深看着她,“朕有时怀疑,你许不止这个年岁。” 初禾顿时老成的摇摇头,“父皇,这不是年岁的问题,有些事情,只要转转思维,换换角度,不难想明白。 儿臣只是看的多,品的多,又几乎从未被礼教束缚,自然想法不同别人,而且,父皇这个位置,儿臣亲身体会过,深懂其中不易。” 楚凌帝深深漾着笑意,“与你说话总能令朕身心放松,淋漓畅快。” “是吗?那儿臣自当常来与父皇促膝长谈,父皇莫要嫌坦才是。” “哈哈……如此甚好,朕想来还能多活几个春秋。” ********* 御书房中出来后,空中骄阳正往当空移去,几近晌午。 “元素,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哪儿?” “回主子,该是在祭司神殿的!” “好,同他借个人!” 一路上,红彩张结,丝丝缕缕,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看来这次须得大张旗鼓一番。” “是啊,比之前主子的要隆重上百倍不止。” 元素言语中多了些明而显之的忿忿不平。 “扑哧,你这语气,到让本宫舒心,不过,这些个也都是华而不实的表象,说到底,图个心里抚慰罢了。” 如此一想,元素果真微微点头,“主子言之有理。” …… “奴才见过太傅大人!” 初禾回头,狐疑的看元素,等着他的解释。 “这是皇上的谕旨,怕您对夫人一词心生反感,令所有人改了对您的称呼。” “这样啊!” 她勾勾唇角,径直往神殿里走进。 正前方两道身影贴的极近,一种色系,一道朱红,一道鲜红。 被帘纱挡着,看不真切在做什么。 元瞳见她来,赶紧提醒,“主子,太傅大人求见。” 纱中的人回头,见她笑的别具深意的容颜,口中解释不待成句,已经被生生夭折腹中。 “本宫只来借个人,你们可以继续……元郢,本宫暂借半日,晚膳过后,归还!” “好!” 得此应允,初禾再次微笑,对象是垂立他近前的皇甫谧,随即转身,不缓不慢,不燥不急的离开,仿似刚刚那一幕未曾入眼。 元郢拂礼后,同元瞳互视一眼,紧随着出去。 皇甫谧堪堪被她遗世傲然的身骨吸了睛,这女子,竟有如此的气魄,只一句话,突然令她高傲的心,生出一瞬间的自卑。 她赶紧驱赶了那丝莫名的心绪,看向已经坐在主位上审阅卷宗的他。 他不用追过去解释? 不在乎?因为知道了她的心意吗? ********* 元郢战战兢兢的跟着初禾,时不时扫一眼淡定如斯的元素。 直到出宫后,初禾的声音转了几转,飘进身后元郢耳中。 “皇甫谧何时有此打算的?” “回夫人,茹妃娘娘去世一月后,穹国的国书被主子挡下,也回了一份,言明绝不求娶,无论何种缘由。 皇甫谧来邬京已有二十余日,半月前盗取了祭司神殿被供奉的血莲,因着那血莲本就是一株赝品,主子并未在意。 不曾想,她竟能引夫人出府,控了心神,而后藏了夫人于别处。 主子迫不得已才答应了她的所有要求。” 初禾单手抵在额上,阻住顶头烈烈红日,信步而走。 “可知都是何种要求?” “这个属下并不知!” “好了,你随意溜转一圈就回宫去吧。” 元郢停在原地,一时没明白出来的目的,再次抬眸,眼前已经了无踪迹。 ********* “主子,这是要去元瞳那里?” “嗯,怜儿不止伤寒吧?” “这个属下并不知,被将军调来时她就不在。” 她抿了唇,脚步不停。 不多时,一处大的宅院现于眼前,元素上前敲了敲门。 “……哐当……” “夫人?” 初禾笑笑,闪身进入,“怜儿呢?没事吗?” “没事,再休息两日就好。” “怎么不阻着她?你明知帮我解术,会伤了她本就不好的身子。” 第二百四十二章 绝情相待 “夫人从何而知?” “她的性子必不会眼见我受伤害,而无所作为,定是要试上一试的。” 闻声的白怜儿已经下了床,披上衣衫,整了整仪容。 “怎么不好生躺着?” “无碍,看到夫人醒过来,心就安了。” “你这个身子竟也能如此折腾,不怕我怪罪?” 白怜儿亲昵的挽了她臂弯,“若不试上一试,我不安心。” “梦魇中,我找不到任何法子时,的确听见了你的声音,方知如何出来。” 她侧眸,紧握白怜儿略显苍白的柔胰,诚挚道,“谢谢你!” “别这么说,只要你能醒来就好!” “元瞳,闻说你被皇甫谧调到身边,今日还未进宫可是她同意?” 元瞳接了话回应,“不是,是主子允准的。” 初禾微微挑眉,并无再多言语,只嘱咐了白怜儿好生休息,寒暄了不多时,起身离开了。 ********* 昏黄的柔光撒下斑驳余辉,透过这棵古树投射下来,似是破碎了一地的铜镜。 春旬,一树梨花白里透着淡粉,瓣瓣零落,喜上发梢。 约莫站了很久,终是抬脚走入这家普普通通近乎不起眼的小二层客栈。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不用,我找人。” 元素没有多问,只跟着她往上,一阶一阶…… 门口,她伸手,又握了拳,而后深吸一口气,直接推开门。 “谁?” “是我。” 床上平躺的人立即站起,疾风掠过,她被卷入一个结实的怀抱,紧紧的,紧紧地…… “你瘦了!” 怀中人清泠的声音往上,飘入他耳中。 “嗯,我想你,很想很想……” 元素犹疑一瞬,随即恢复常态,她没有让他退下,也不遮掩,这便是坦然,无甚思忧。 “想勒死我?” 闻言,她感觉松了些许,但依旧被环着。 “墨言,放开我,我们好好说会儿话。” “不,你会离开,你会逃走,你……” “不会,放开吧!” 依言,他松开,紧握着她的一双柔胰,轻轻摩挲。 “初禾,他的事,我听说了,随我离开吧,这里并不适合你,他的身边,有形形色色的女人。 你涉世不到两年,性子纯善,心机乏陈,迟早会精疲力竭。” 初禾抽出自己的手,立于桌前,倒了杯茶水,一饮而下。 “你晓得我性子固执,可想过为何对你,能做到决绝放手吗?” “那日,他若没有出现,你可会为着我留下?” 不用过思,她摇摇头,“不会。” 他掰过她的身子,“你认为我会杀了你?” “不是!其实,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不会伤我性命,但自始至终,我都尽力的说服自己,你决计会要我性命。 因为,我需要一个离开你的理由。 那日,就算没有他的出现,我依旧会离开,就算耗尽心血而死,也不要再回到你身边。 你定不会明白,为何我能守着如今身边绑满其他女人的楚释宁,也不愿再回到爱我至深的你身边。” 莫说是墨言,就连元素也想不通,将军如今怕是难以全身而退,她为何还会如此执着? 墨言心中翻涌,却在等着她继续。 “因为,对你,我从未想过真的有可能,因而保留了八分的心。 于他,我从未想过开始,是他,强势般将自己塞进我的心,且完全占据。 这是他要的开始,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他一个结果。 所以,倾尽这一生,我都会守着他,无论他变作什么样子,就算他抛弃我,心属他人,我也会看他安好后离开,绝不打扰。 但墨言,我将永远无法再开始,无心之人怎会再次开花,更遑论结果,你能懂得对吗?” “不懂,我不懂,自你十二岁那年,对你的心,便是再也收不回来,我的爱,绝不比楚释宁少,你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都可以做到,绝不辜负!” 元素暗自摇头,自己都能听懂,这无关谁的爱多或是爱少,只因为,她已经认定了那个人,且交了心,难以收回。 “墨言,不要固执好吗,你现在放下,为时不晚,何必这般折磨自己?” “放不下,我放不下,我甚至遗弃了我的家族,只为带你走,我们一起浪迹天涯,不好吗?” 他指骨冷硬般抓着她的肩膀,能感觉到丝微入肌的疼痛。 “对不起!” “我不要听这句——” 元素抓着他失控的手,眼神冒冷气,他难道不知,如此会伤了她吗? “放手!” “滚开——” 阴鹜的吼叫声惹怒了元素,他反手,快如鹰爪,弹开他的双臂,带离了初禾。 佳人离手,墨言无端镇定下来,闪身掩了门。 “既然来了,就该做好不会离开的准备。” 初禾反手,掐着身侧元素的中指,无意看了眼虚掩着的窗。 “墨言,你莫不是忘了,这种香对我无用。” “我知道,但也能相绊一时不是。” “你果真不了解我,今日言尽于此,若你一味偏执,我断不会再来相劝——” ‘相劝’二字已是余音缥缈,人已经消失,独留空恨的墨言,紧紧抓着窗棂,狠狠摔开。 “为何如此待我?为何这般绝情?初禾,是你逼我,是你逼我……” 这声低吼,她听不见,亦看不见那般好看的人,此时面目狰狞般幽恐,似地狱恶鬼。 ********* “主子,你没事吗?” 初禾稳了稳心神,“无碍,在此处休息一会儿再回府!” 元素微微点头,适才他吸了那香不少,但因着她全力阻止进入血脉,他才有机会调息,带她离开。 “你果真不愧暗阁十位阁主之首,是个有能耐的,不觉待在我身边大材小用吗?” 元素垂了垂眸,“其实,属下是自愿来主子身边的。” “为何?” “因为,属下想知道以主子这般的妙人,是如何谱写这活着的序曲呢?” “哈哈……看不出,你原是如此有趣之人,随性,率直,本宫似乎有点儿不舍将你送还给他了。” 元素愣怔,她说不舍?不舍? “既是如此,便不要归还了吧!” 初禾如言想了想,“元瞳太沉闷,诗雨过稳重,你这性子,甚合本宫胃口。 总归,本宫身边的护卫也是三品,是个有阶位的,倒也谈不上亏待,就是大显身手的时机不会太多,不过,你放心,本宫会帮你多找找这种时机,你可是乐意?” 元素抽了抽嘴角,“其实,属下不大喜欢显身手,这点,主子可不必忧心。” “不好,万一废了你这番好身手,是个大罪过。” 她又变了张一本正经的脸,“不若,往后,我们晨起切磋,无事时,也可以切磋,你觉得此法可行?” 第二百四十三章 昙花一瞬 “好,属下愿意做陪练!” “哈……哈哈……甚懂我心,甚懂我心……” 零星点点,已入夜,圆盘极力往正中踱步,静谧的街巷传来阵阵鸟鸣,虫叫,以及花香…… “元素,你见过昙花吗?” “不曾见过,只闻这种花夜间绽放,且只有一瞬。” “没错,本宫带你见识一番。” 脚尖轻点,身子轻盈,朱红的衣衫随风而翩飞,猎猎作响。 ********* “属下见过主子!” 元歌恭顺行礼,心里却忐忑的要命。 “夫人呢?” 他径直往寝室而去,步子稍微匆急,似是想要立刻见到她。 “回主子,夫人今晨进宫后,此时还未回来。” 脚步骤停,声调扬高,“还未回来?” “是,主子,但有元素随身跟着,应该无大碍。” 楚释宁慌忙出府,往反方向的凌府而去。 ********* “你弄丢她了?” 凌玖泉自齿缝里滑出一段疑问的音节。 没来此处,那她去了哪里? “会不会在墨言那处?” 依言,楚释宁心尖儿抖了抖,她会不会被他带走了?已经半日不曾回府…… “你知道他在哪儿?” 凌玖泉见他急忙欲前往寻找,不禁随其后而狐疑。 “不知道!” “不知道?你都不知,她又怎么会知道?” 凌玖泉拔高了音调。 “所以,你也不知?” “这不废言吗?我从何得知?” 房顶上的两人盘腿坐下,看下方这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 “元素,我们打赌吧!” “主子想赌什么?” “赌他们半刻钟都不会出了这府邸。” “嗯?主子为何如此说?看得出来,他们很焦急。” “焦急吗?本宫怎得看不出,你的眼睛定是被月光蒙了层纱。” 元素使劲的看,也没看出不焦急啊? 身侧之人轻微咂吧着嘴,吸了元素神思。 “你吃吗?” “这不是适才摘的昙花,可以如此吃?” “当然!”她眨眨眼,凑近他,“这个花,可以治心病,也可以促进脉息平稳流动,百利却有一害。” “什么?” “今晚,你可能睡不着,因着体内脉息——太兴奋。” 元素接过她边说边往嘴里送的最后一瓣花,不用咀嚼,直咽。 视线无意扫过下面不远处的两人,一怔,“他们不言语,不行动,这样僵持着做什么?” 初禾拍拍他的肩,“因为他们觉察到我们就在这里不远处啊!” 觉察到了?但找不到?可明明这般明显。 突的,肩上落了一只虫子,不对,是蜜蜂,似乎也不是…… 初禾低声解释,“这是我驯养的蝶蜂,我的气息,它们沾了一半,所以……” 元素稍显木然的回眸,他们身侧果真有暗暗的东西一闪一闪。 “难怪……” 幸好她没加什么赌注!! “可是主子,我们要在上面呆多久?” 初禾此时耍起了小性子,嘟着嘴,斜睨眼角,“我要等他找到我!” 不等元素回应,她又嗫嚅道,“我有好多账没同他算,再给他半盏茶的时间,如若不来接我下去,我们就回府睡觉。” …… “她应该在这近前,可气息混乱的很,四处都有。” 凌玖泉轻微发出声音。 语尽不多时,两道影子自头顶掠过。 不待迟疑,两人纷纷起身,阻在他们前面。 初禾与元素落地,不抬头,只顾往前走,有人挡着,她就绕边,继续往前。 楚释宁不敢碰她,不由控制的厉声道,“站住!” 哼,吼她?再次记住! 元素内心风急电掣般掠过无数骏马,扬起尘土,呛着了自己。 “……咳咳……将军,您来晚了!” 楚释宁不懂,凌玖泉更是深思起来。 但前面的人依旧在走。 无法,他直接追了过去,亲自问个明白。 “怎么了?我找了你很久,很担心。” “担心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不是好好的在闲聊吗?” “乖,不是……”他禁不住伸出的手又赶紧收回,“不是你想的那样……你……” 他怔怔的看她紧紧握着他的大手,有丝丝凉意侵袭,却是舒服的他想喟叹,似乎很久没有碰她了! “你若敢甩开,三日之内,都别想我会理你。” 元素微微踉跄,他想的是:你若敢甩开,我就离你远去! 凌玖泉隐在身后,慢慢后退,而后转身,懒懒回了府。 “可是,我怕……” “怕什么?”她突然凑近,踮着脚尖,极近的凝视他,唇瓣张合间就能相贴。 “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莫不是怕别人当你登徒子?” “……嗯……咕噜……” 被摩擦着的唇酥酥痒痒,他无意识的轻吟一声,咽了口水。 “……我……我……” 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眷恋她清甜的气息,有意无意蹭着她蛊惑般的菱唇。 她缓缓放平双足,于他心口大力的拍了拍,“我什么我?在她身侧才多久,便神魂颠倒,连话都吐不出完整一句。” 转身欲走之时,身子凌空,直直贴着他,腰上一双有力的手,温暖令人安心。 “告诉我,疼吗?” 她绣眉紧拧,“疼!” “可是,我不想放手,不若,我陪你一起疼,可好?” 正想问,如何一起?他单手紧握她腰间的匕首,丝毫不迟疑的拔出,插入自己腰间。 “疯了吗你?” 全力挣开他,双手紧紧覆在他受伤的腰间。 “无碍,不疼,比起你噬心的疼,这着实不算什么!” “谁告诉你……” 她垂了眸,电光火石间,他手中的匕首不仅转了手,且已经飞出。 “元素,拿回本宫的物什。” 元素眯了眯瞳眸,旋即闪身,看倒在地上的黑衣蒙面人,腹前插着那把初禾飞过来的匕首。 单脚踩上,忽略他隐忍而不出声的细微呻吟,“谁派你来的?” 地上的人面部面纱微微下凹,元素疾风般,“咔擦”踩坏了这人欲咬舌自尽的下颌。 “带回去!” 初禾冷厉的吩咐一声,元素提了此人消失于夜间。 楚释宁丝毫不受影响般回味,她适才要同自己说什么呢? “小禾,你刚刚想与我说什么?” 初禾恢复了气定神闲,“没想说什么,一时气不过而已,天色很晚了,赶紧回宫去吧!” “我今晚可以……”不用回宫…… “不行,回宫去吧!” 她打断他欲要脱口而出的话,转身,与黑暗融为一起。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有账未算 “主子,不说今晚不回宫了吗?” 楚释宁无言,抬头望了眼漆黑的天幕,散步般往宫里的方向移动,时不时停顿一会儿,刻意的回首。 “主子,夫人不会来的,您看要不要直接进府,总归只差不到百步!” 这条路来回走了好久,虽是进宫的方向,却始终都能看见灯火通亮的将军府,不知他在犹疑不定什么? “莫不是主子如今连家也不敢回?” “或者,主子再等夫人来接?” 元郢的聒噪令楚释宁紧拧着眉,稍刻后,他不再迟疑,跨步往将军府正门而去。 “主、主子?” 守卫瞠目结舌般看这突然再次出现的人。 “怎么,不认识了?” 元郢奇怪他这语气,拉出脑中的两个字形容,“心虚”。 “主子恕罪,夫人吩咐,主子若入府,她明日就改了这门上的题字。” “改作什么?” “回主子,太傅御用府!” 楚释宁扬笑,无限宠溺溢满俊颜,“无妨!” 守卫自然不敢拦的紧,眼睁睁看他往进走去。 “主、主子?” “好生回话,夫人在哪儿?” 连婢女一个个都结舌,这让元郢心生好笑,却也只能正经容色。 “回主子,夫人在教练场。” “这么晚还练功?” “是的,主子,夫人回来气色不大好,便召集了府中所有暗卫,往教练场去了。” 婢女抬眸,无一人,镇定自若,继续做自己的事。 …… 此时的教练场上,初禾高束着发,一身黑色劲衣,宛若夜间移动的精灵。 “这?夫人不会受伤吧?” 这次换元郢结舌,她竟一人挑这么多暗卫? “将军?” 一旁淡定指点的元素余光处,一人负手垂立,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怎么了?” “回将军,主子说与将军有账未算,气闷的紧,暂时疏解纾解。” “元素,死过来——” 初禾震天大吼,围着她的暗卫也都停下,恭敬却带着祈求的眼神看楚释宁。 楚释宁单手阻了元素‘死过去’,含笑迎面,一步一步,沉稳有力。 “什么账要找我算?” 她冷眼斜睨,坐在身后侍卫端过来的其中一把椅子上,而后直直盯着他腰间已然凝结的暗红。 “本宫想了想,宁将军这般不凡的人,铜墙铁壁四字恐都难以形容其精髓。 但本宫有一个要不得的毛病,就是极致厌恶看见自己的夫君受伤,更厌恶见他流血……” 接过端来的一杯热乎清茶,她喝下,不再看他,声音依旧冷若寒风。 “许是先前对你太过纵容,才让你无所顾及,以为自伤就能取得原谅。 也好,你如今有个懂医术的夫人,我的话也无甚效用,总归在我这里受伤,去她那里疗伤就好了。” 嗓子里一根刺横着,上不来下不去,积郁了浓浓的酸气,不尽往上冒。 “小禾,别这样说……” “那该如何说?嘉赏你吗?用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不就因着有恃无恐吗?” 他蹲下身,仰视她丝毫没有表情的脸,声音也是,除却冷寒,再无其他。 “你晓得我没有那个意思……” “抱歉,我不明白!你回宫吧,我累了!” 再次打断他的话,她已然站起身,摆摆手,示意暗卫尽数退下。 元素随着初禾离开,元郢和元歌立在楚释宁身后。 “主子……” 他缓缓起身,腰腹隐隐作痛,却疾步追过去。 “小禾,这种事,我以后不做了,原谅我可好?” 大手抵在她欲要关的寝室门上,诚挚的保证。 她不为所动,只吐出两个字,“放手!” ********* 皇甫谧知道他今晚不会回来,并不忧心。 由着宫女褪去衣衫,玲珑有致的躯体隐在热水中,散开的花瓣又重新聚在一起,托起一瓣,不由挂上浅笑。 龙漪禾,是个有力的对手。 “约莫两年的时间,自一位落魄公主坐上女皇之位,如今得了南楚太傅一职,提出的相关政策都被皇上施用,她确不能小觑。” “小姐何必长了他人气焰,奴婢觉得小姐比她更适合祭司大人。” 这是她的贴身女婢,先穹国之人,唤作阿春。 “不防说说看!” “论容貌,小姐之她不知美上多少,才情自然也不在话下,她可纵横捭阖,但小姐医术高超。 南楚并不缺德才之人,更不缺贤臣,但如小姐这般医术深有造诣之人,实属稀少,祭司同时又是一位将军,他要在战场厮杀,难免不会受伤。 况且,听闻祭司大人招惹仇家不少,所以,奴婢觉得,小姐最有资格站于祭司左右。” 皇甫谧微微而笑,“言之有理!” 阿春受了鼓励,一时兴致盎然起来。 “她如今被小姐控着,又是重臣,祭司就算再深情,也不能触碰,时日一久,隔阂自然而生,到时,小姐无需言语,想必祭司也会对她失了兴致。” 皇甫谧哂笑,“你倒是深谙个中妙义。” 或许,他对她的情很快就会由浅入微,再至无! ********* 夜半,狂风大作,伴随着急雷骤雨,窗棂被吹得微微作响,树枝羁绊的声音尤为入耳。 “……轰隆隆……” 又是一阵惊雷,道道闪电穿破长空,恍若末世的提醒。 初禾裹紧被子依旧觉得冷,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睡。 索性踢开被子,抹黑打开门,冷到极致,许就不会有感觉了。 “进去!” 这道声音于初禾来说,堪比惊雷,她木然,呆愣,仿似木偶。 胳膊一紧,脚下不受控,门“砰”的关上,她才想起该正视他。 “怎么没去其他房间,待在外面做什么?” 楚释宁放开手,神色复杂无比,终究化作一声关切,“这样的夜,我想你定会睡不着。” 她近前一步,尽量压着内心泛起的层层波浪,“所以呢?” “我陪着你!” “在外面陪着?” 他不动,任她微微仰眸,看进自己的心底。 凉凉的双手抚摸他如画般的眉眼,轻而语之,“宁,我该拿你怎么办?” 棕色的眸装着她整个倩影,怦怦而跳的心仿佛负载了太多太多,不定时撑破,溢出喉间仅两个字,缠绵悱恻。 “小禾……小禾……小禾……” 第二百四十五章 恍然大悟 这天籁般的声音入了她肺腑,渗进骨髓。 心里的潮汐变作阵阵涟漪,扩散着,微漾着…… 情不自禁,双手缓缓勾上他脖颈,握了两把他垂顺的墨发,脚尖轻起,覆上他近乎透明又柔凉无骨的薄唇。 他浑身一颤栗,清甜的香气萦绕鼻间,心里淋漓似是下了场细雨,润物无声。 她放开他,继而轻笑的略显晦涩。 “犹记得,你说,只要我做了你夫人,你会好好珍视性命,不会受伤。 可如今,连着龙炎的两次,你都用自伤来讨好我,征得我的原谅。 或许因你常驻军营,并不晓得如何哄女子开心,只知这最简单最有效用的法子,我疼,你也疼。 先前,我也不觉惊颤,所以让你以为自己做的没错。 你受着胁迫,做你不喜之事,我也万分不舍。 但你不知,我守着你,是因为觉得我比别人更能给你安好,不是要看你因我而受伤。” “对不起,小禾,不会再有下次了!” 她不再言语,静静的垂立了许久,于暗中轻浅的笑。 外衫突落,腰间一松,腰带“叮当”滑下。 “小、小禾……我……我不能……” 她柔弱无骨,带着凉意的小手轻轻摩挲他凸起的锁骨,往下,是韧性分明的肌理。 “笨蛋,事到如今,还觉察不到吗?” 她的话于他脑中过滤一番,恍然大悟…… 今晚,她似乎一直都在暗示自己,不期然的靠近……啊……果然,自己真真蠢笨透顶。 迫不及待深拥着她,“怎么回事?” “好暖!梦中半月,我都好想念,好想念你温暖的怀抱。” 他立即抱她上床,紧紧环着,严丝合缝。 “皇甫谧说,我余生都只能看着你,不能碰。” “扑哧……余生都看着?还不若休了好了!” 他再次紧了紧她,“就算余生都看着,我也自私的不想你离开我身边。” “不,你的自私令我甚是欢喜。” 他嗤笑,“告诉我为何会这样?”旋即又推开她些许距离,眸子染上惊诧,“你……莫不是?” 她赶忙环紧他,“别松开我,明知我怕冷。” “不会松开,不会……” 双手又开始作威作福,脸色却是少有的正经,解开他黑色的里衣。 “你说过,我养好了身子,就会把他还回来……” 捧着她的小脸,魅惑的笑蛊惑了她的心神,眼神热烈如外面盛开的荼蘼。 他握住她的双手,一根一根吮吻过去,又翻身,调换了位置。 耳垂被他含着,轻咬,不疼,痒至心田。 她轻轻一颤,即使他们有过无数次,对他的反应,依旧一如既往。 纤指绕过他头顶,散了略微潮湿的墨发,丝丝落于她光洁的胸前,不少与她的青丝纠缠,难舍难分。 绵密的吻自上往下,细致到足尖…… “……宁……夫君……” “……嗯……” 这一夜,惊雷阵阵,再也入不得耳,狂风呼啸,她不觉冷。 将军府中,所有人放下忧思,挂上笑容,安稳睡去。 ********* 薄雾的晨曦,恬静温馨。 “醒了?” 睁眼,他还在。 轻浅的吻印在他嘴角。 “是不是该去上朝了?” “不用,我让元郢去告了假。” 她活动一下腰肢,唇角抽了抽,微眯了眼睛。 昨夜,真真过了! “人前,还同昨日一样,我怕她知晓,不尽又会想出什么其他的法子要挟你。” “我尽量!” 她瞪视着,“什么叫尽量?” 面前之人挑挑眉,“那群混蛋,定认为我们之间有嫌隙,一个两个都想钻空子,该出手时,怎能马虎!” “哪群混蛋?” 他紧拥着小妻子,耐心解疑,“昨日上下朝时围绕在你身边的那一群,心存惦记的可不少。” “这就能看出了?为何我丝毫没感觉?不就是奉承溜须吗,你定是想多了,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他轻抬起她的脸,“你该不会还停留在我们初见时的那个模样吧?” “那倒没有!不过话说,你哪儿淘来的艳福?这皇甫谧可是绝色啊,我若是你,可能心早就挂她那儿了。” “幸好你不是,这般没出息!” “色泽香艳,才有食欲不是,对吃食尚且如此,我那般也算不得没出息,充多算是俗浅。 再者,人家也不止色相,听闻医术也深有造诣。” 楚释宁笑了,“医术?你也听信传闻了?” 她狐疑,“不是吗?” “她那不叫医术,该称药术才对。没有穹国那些奇异的草木,她能有什么作为?不过气势上摆的大些,模糊了视听。 她与我说,在南楚种植奇草,算作成亲礼物。 呵,果真愚蠢,穹国地处南荒,但那里的土壤分外具有灵气,种植的药草必定珍稀且能长寿。 但她以为百利吗?怕是没有深究多数人不能产子所谓何因。 凡事怎会完美而无缺呢,圆月尚且做不到,她竟当自己是神不成。” 初禾闻言,尴尬的笑笑,“我当以为确实奇妙。” “不过,她的确不容小觑,能利用你的心控之,不得不重视。” “嗯,那你都答应了她什么要求?” “其一,迁移穹国甘愿来南楚之人,给以最惠国待遇。 其二,娶她做夫人,不做侧室。 其三,允她住在筎忆殿,改了宁谧宫。 其四,不得与你过分亲近。 其五,爱上她后,就休了你,唯她一位夫人,余生不纳侧室。” 初禾笑着磨了磨牙,而后气定神闲道了句,“她或许不知,你这人对于承诺轻视的很,基本都是靠着身份使人相信,履诺与否,皆看心情,尤其不纳侧室这条,可能还真做不到。” “夫人怎可如此看待为夫,对你的承诺,不是一直都兑现的吗,当然除了不纳侧室这一条。” 她笑开了看他,“所以,我说错了?” 楚释宁一咀嚼自己适才的言语,她似乎的确没说错。 双手捏捏他两侧紧致富有韧性的脸颊,“如此看来,你除了这尊贵身份,继而长了一副好皮囊外,也无甚可取之处,不知这些女子前仆后继所谓何由?” “不说情人眼里出得美玉,怎得到了你这里,变了味儿?” “所以说啊,她们皆视你为情人,而我,视你如自己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自然看的透彻。” 闻此言语,他迅疾翻身,覆在她上,“如此,我们该多融合融合。” “不要,我今日……唔……”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成亲醉酒 今日,四月初五,宜婚丧,嫁娶,祭祀,祈福,起基,动土…… 总而言之,诸事皆宜,无禁无忌! 一绛紫衣衫的女子,让了喜宴,敬了喜酒,于无人注意之时,飞身跃至茂密并不远的古树上。 手中青竹小茶壶随着她仰头,壶嘴细细流出嫩绿色水液。 “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参与夫君的喜宴呢?” 这宴席摆的盛大隆重,九州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一堵传说中的这位貌若天仙的女帝。 “南楚祭司一开荤,便有无数美人争抢着送上门,想来收到身子骨都酥软喽。” “你个老头胡言乱语作甚?闺女薨世不见你出现,外孙娶妻你倒是来的勤快。” 树上的初禾安静咽了一口茶水。 这想来该是楚释宁只闻其人不见真身的外公吧! 她笑笑,不止是他们,今日很多人都认为楚释宁如今娶的这才是正室夫人。 也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认为自己被贬为妾室,或是隐晦的待休,这平妻是缓计的名义罢了。 “小姑娘,你的茶水洒到老夫头顶上了!” 初禾飞身落地,“爷爷说笑了,您头顶上,明明是喜鹊的泻物。” 一把整齐白胡子,面容干净利落又和蔼的老人摸摸头顶。 “还真是,这犊子想必吃多了喜宴。” “爷爷说的甚是,今日这喜宴无处不摆,确是吃多了。” “小姑娘不去入席间帮忙,躲在树上偷清闲可有一套。” 初禾莞尔浅笑,“并非偷闲,今日祭司与夫人会双双敬酒,才上树想一堵这貌若天仙的夫人。” 老头洋洋自得,“确是貌若天仙,这龙崽子有几分能耐。” “是是,祭司威名远扬,几分定是不止的!” “怎得你这话有些淡淡的咬牙切齿啊,莫不是姑娘对他那龙崽子有心思?” 另一位老人颇有仙风道骨的韵味,白亮的胡子,一头白发整齐的束起,手中执一个小酒壶,若是换成拂尘许就更像了。 “这位爷爷见笑了,小女子哪儿有那能耐,与祭司平肩?可不敢想。” 戏谑,妄自菲薄的语气被她说的极尽坦然,听不出丝毫有关其他。 “姑娘可有婚配?这性子,与我那顽劣孙儿般配的紧,不若老夫带你见见?” 初禾正欲说点儿什么,忽感一阵寒气袭来,直入背脊梁骨。 “哟,晓得接迎外公了?” 楚释宁于老头儿的话无动于衷,径自走到背着他不转身的人儿身后。 “躲什么?知道外面都如何说吗?” 两个老头显然明晓这话不是说给他们,纷纷凝视面前这位也具倾国之色的女子。 她转身,耸耸肩,“他们喜好说什么皆有资格,关我何事?再者,我也没躲不是,这不,替你迎接贵客呢!” 他丝毫不顾忌旁侧两人,急切的揽她入怀,“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心性不稳,言语重了些。 只要有关你,我近乎都做不到宠辱不惊。” 她拍拍他的背,拧眉,“你怎么轻颤成这般?成个亲,又不是要你命,不过声势浩大些,也至于你成这个样子?” “我突然好怕,怕这场仪式把你弄丢了,怕你看见我与她受众人瞻仰,一个人孤零零的躲起来,怕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伤害了自己……” 两个老人已然僵直,似乎极力隐身,略去存在感。 “楚释宁,你喝多了,这个时间,离洞房不早了,得尽快醒酒才是。” “没有,我没喝多,也不要与别人洞房,我只要你,只要你……” 他似乎从未醉过,她也不知醉了的他竟如此脆弱,是找了多久才找到这儿的? 他身子缓缓往下滑,连脚都站不稳,还说自己没醉。 眼前,一人急急前来。 “奴才见过太傅大人!” “免礼,何事?” “回大人,皇上请您过去,接见外来使臣。” “告知父皇,本宫换身衣物就过去。” 侍卫拂礼,恭敬离开。 “宁,你究竟清醒不清醒,应我一句话。” “我在,小禾,我一直都在,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 “哪个混蛋灌了这么多酒?该死的!” 初禾直接背起楚释宁,闪身往不远处的厢房移将去。 …… “刚刚那女娃是南楚皇太傅,你外孙的另一个妻子。” “我听到了,但看样儿,这龙崽子似乎整颗心都悬在这位淡定如斯的皇太傅身上。” “可不是吗,听闻这位皇太傅兼儿媳深得皇上宠爱。” “她,倒是个有趣的女子!” “嗯,你那外孙似乎被这女娃吃定了!” “也许是!” ********* 厢房中,初禾端着元素递来的醒酒汤,一勺勺喂给他。 幸好他醉酒后也依然如常。 “小禾,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无人的地方隐居可好?” 初禾手中的碗晃了晃,被她持平。 元素黑线,将军还是第一次喝醉,原来他喝醉想的是这档子事啊! “别胡说了,躺一会儿,等元郢过来,带你出去,别再喝酒了。” 他握紧她的手,“我清醒的很,小禾,我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你很清醒,也相信你说的是真。” 她些微带了些敷衍的口吻,连元素都听得真切。 “那我们现在就走!” “好,你喝完这汤,我们就走!” 他端过,一饮而尽,“可以走了吗?” 初禾扶了扶额,“我没想过你醉了酒直接变作了小孩子。” “龙漪禾——” “在,我在,那么大声怕人听不见是怎么的!” 连名带姓的喊叫,看来他真有些生气了。 “你这半天都在哄我玩吗?” 您才听出来吗,将军?元素憋了笑。 “没有,你且先睡会儿,等洞房的时候……” “闭嘴!” 他今日对这两个字极为敏感,也不适的很,听着作呕,想吐…… “好,那你乖乖呆在这儿,等元郢过来,我先出去了!” 她的手被拉着,无奈的看他。 “别走——” “我不走,父皇该怪罪了,已经耽搁了这许久。” 他起身,再次紧抱她,“不会,不会怪罪,有我在,别怕,我会保护你!” 她幽怨的抬眸凝视,“你究竟喝了多少啊?” 房门被推开,是元郢。 “他究竟喝了多少?” 初禾挣不脱他的束缚,直直问元郢。 “回夫人,主子喝了整整十五坛酒,劝不住,敬酒皆用酒坛,外面都传祭司好酒量……” “……咚……” 初禾使出浑身的力气,将这一滩烂泥摔在床上。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平的心 “元郢,看好他,等酒醒后在拖去洞房。” 元郢眼珠转了一圈,才听明白,“夫人要主子与别人洞房?” 初禾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儿,这样过去可不好。 “元素,帮本宫取套衣物,尽快!” 待元素走后,初禾才想起回应元郢的问题。 “她不是别人,如今同本宫一样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就不能同房了,况且他如今圣水不是已经解了……呃……” 一上一下,元郢不敢眨眼看他家主子迅疾压了他家夫人,那脸色要多黑有多黑。 主子,幸好您没醉死过去。 “你说要我与别人同房?” 果然,这酒气就是因人而异,与他身上清香混合后竟丝毫不觉难闻。 “是同一寝室,剩下的得看你了不是,貌若天仙应该无人能抵挡的住……唔……” 半晌后,元郢才发现自己似乎应该避避,可夫人那斜视、急促示意的眼神,明显让他赶紧将身上之人拉开。 拉开或是不拉开,元郢垂眸,转身,陷入纠结。 “……唔……放……唔……” 想想,他们似乎那日之后有好几日没这般亲密了,可如今这个时机,她还有要事处理啊! 她清甜甘冽的味道,加速了醒酒汤的效用,楚释宁灵台清明了不少,微微睁眼见她还在瞪视,停下了动作。 “主子,衣物取来了,萧继总管在外面候着,让你尽快过去。” “知道了!” 依旧被压制的她扑闪着睫翼,微微有些喘息不足。 “下来!父皇真要怪罪了。” 他俯身,再次于她额间印下一吻,翻身下床,接过元素手中一袭宝蓝色衣物。 “退下!” 屋内两人退了出去。 “我自己来!” 初禾欲要拿过,他却没转手。 帮她系好丝带,束好腰身,穿上外衣,娴熟的似乎是帮自己穿戴。 “我陪你过去。” 正想说不用,被他略显忧伤的眸子盯着,忘了言语。 ********* 满殿的使臣,见楚释宁与初禾并肩进来,停下了叽喳言语。 “儿臣来晚了,望父皇恕罪。” 他们一起进来,楚凌帝就知道她该是被他缠住了。 “无妨,见过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吧!” 初禾回身,有宫女递来酒杯,她接过,举起。 “各位贵客不远千里来参加祭司的成亲典礼,不周到之处,还望海涵,请各位尽情享用备下的美酒佳肴,龙漪禾敬在坐的各位!” 一只修长的手不缓不急,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仰头灌下。 初禾腾空的手也不显尴尬,朝众人颔首,微微一笑,坐在楚凌帝身侧特设的位置。 下方人也朝她颔首,心内惊讶,原以为那处位置只有楚释宁可坐,不想是专为她而设。 楚释宁抬步,欲去她身边,被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阻止。 “祭司且去洞房,这里有太傅在就好!” 初禾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无奈,他只得从命,一步一步走出众人的视线,经过供酒水的侍官跟前。 “给她泡一壶清茶,若让本座知晓谁再递酒水与她,仔细性命!” “奴婢遵命!” 侍官不敢延误,立即洗了茶,泡好,命人送到上座的初禾面前。 “父皇,您今日也乏了,不若去休息会儿,晚些时候还有其他宴会!” 楚凌帝捏揉鬓角,“也好,朕确有些乏累。” 初禾回身,低声与肖诺叮嘱,“这几日,务必细心谨慎,加强防卫,要滴水不漏!” “大人放心,微臣明白!” 楚凌帝一走,殿内气氛陡然活络起来,有人明目张胆的盯着初禾看,有人心思全然写于脸上,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不时瞅两眼上座的人,目光别样…… 初禾不言语,换了个随意的坐姿,执起小茶壶,眼神闪了闪,随即自顾倒了杯清茶,并不喝,只细细的看着。 “太傅大人如此年轻就有这般作为,且又身为女子,端的令我等佩服。” 不知名的使臣挺直了身板,举起酒杯,应该算是诚挚的赞赏吧! “使臣谬赞,本宫也只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开了言语的先河,其他使臣也凑起乐子。 “祭司大人端的好福气,有太傅大人帮其主政,又有谧夫人当家主内,逍遥神仙怕也不过如此。” “使臣所言甚是!” 初禾把玩着杯盏,居高临下,不用刻意抬眸,下方的人也一清二楚被收于眼底。 “听闻祭司大人还有一位侧妃,也是貌美如花,今日却是不曾见到。” 她稍稍抬眼,正视了问话的使臣。 “使臣有所不知,这位侧妃半月前就被撤了封号。” “噢……是何缘由呢?” 眯了眯亮黑的乌瞳,她嗤笑,“能被撤去封号,自然是犯了不该犯的事儿,使臣既然如此有兴致,可传南楚刑部尚书与你细细品啄一番。” 她这话说的已经极尽透明,在坐的人不傻,自然明白,与刑部挂钩,定是不得了的事儿。 “是本使唐突了,多有冒犯,还望太傅莫要见怪。” “无妨,本宫并无觉得冒犯。” 元素将下方各种神色扫视一番,有几位实在令他看不下去,那赤裸裸,垂涎欲滴的眼神不能收敛些许吗? …… 外面的鼓乐再次响起,已是第四番流席。 殿内依旧聒噪难平,初禾没有显出不耐,等他们高谈阔论,自天文地理谈到佳肴佳酿,又将视线锁在殿内升起的歌舞时,初禾告了一句“各位尽兴”出了殿。 她自这到处满坐的宾客中看到了几位熟人。 “王叔,堂兄,兄长,你们也来凑热闹?” 龙禹和龙启星起身,而洛王依旧淡定坐着。 “两位王兄也坐!” 她正要坐下,被洛王重重的一声置杯响,慑了慑,笑盈盈帮他添满酒后,自顾坐下。 “王叔可是嫌侄女招待不周?” 洛王端起她的酒,一饮而尽,溢出些冷笑。 “哼,招待?你到真真是心宽,反让本王觉得为你生出些不平的心成了笑话。” 此话虽重,初禾却是感觉暖到心里。 她不顾众人眼光,深深的拥了拥他,洛王突然就顿感心酸。 “自打知晓你是初禾并非阿音时,王叔就想来看看你,可却甚觉无脸面。 闻他娶得侧妃后,就为你感到不值,此番又大张旗鼓的告知世人,他的正室妻子。 如今的你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这夫人的头衔也成了一纸空名,往后,又该如何是好? 你父王临终前,言辞灼灼的叮嘱我,照顾好你,结果只能眼睁睁看你再次受尽苦难……” 连他都不知,这孩子为何如此命苦,不得上天垂怜。 “嘻嘻,王叔严重了,我没怪过王叔,再者,他有难言的苦衷,王叔误会了,我没有受什么苦难。” 第二百四十八章 出生之地 洛王只当她是在为他推脱。 这么隆重盛世的典礼,如若真是心里有她,岂会不顾及她的感受? “王兄怎么没带王嫂过来?” 龙启星收回放在她身上的视线,“路途太远,她近日不太舒服,没有一起。” “初禾,你若是觉得委屈,大可与他和离,你年纪这般小,又惊才绝绝,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龙禹突然的一鸣惊人,让洛王眼神倏地亮了。 “你王兄说的不错,这个法子可取,也不必受这份窝囊气。” “王叔,不是……” “别担心,本王还有你两个王兄亲自向皇上请旨,也避免了皇上的为难,两全其美。” 初禾迫切的想解释什么,却又有人凑了过来。 “请旨一事算上本官!” “凌玖泉——” 初禾咬牙低吼,他最是明白其中缘由,还插一脚所谓何? 洛王欣喜的紧。 “本王也去吧!”此乃逍遥王,萧无焱。 “本世子也要参与!”龙吉感觉这事肯定能成。 对他,洛王直接忽略不计,倒是看着凌玖泉与萧无焱,“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吧!” “谁敢——” 正兴冲冲的几人闻声,看清来人以及他身边貌若天仙的美人,立即觉得这决定太正确了。 “见过祭司大人,祭司夫人!” 初禾一直坐着,此时悠悠回眸,看向他的眼神中有些无奈。 “都坐吧!” “不用了,本王等人想去看望一番皇上。” 楚释宁抬步走到脊背挺直,不卑不亢的洛王等人近前。 “是想请旨?” “既然祭司大人知晓,也不瞒您,如今您身边这位夫人比之我家初禾惶惶不多让,容色自是惊为天人。 我家初禾这等俗浅,配不上祭司这般不凡的人,本王不敢令祭司与皇上为难,自行请旨,也好过往后她被休,落得个众人唾弃的下场。” “……咳咳……王叔,没这般严重……” 龙禹拉过初禾护在身后,也甚为赞同他父王的言辞。 “舍妹年幼,性子纯善,虽在政事上游刃有余,可这人情世故,懂得的确不多,未免日后惹着您与夫人,或是碍了眼,不如现今,我们都退让一步,尽早给她一个好去处。 还望您记挂她为您双手奉上龙炎,又为您做了这么多,不图回报的份上,放过她吧!” “王兄,不是这样的……” 刚探出头的初禾又被萧无焱与龙启星全数挡着,没有缝隙。 萧无焱也开口,少有的严肃,“祭司大人虽值得世间所有女子爱慕,但也不能过于自私不是。 非得令她万劫不复,伤的体无完肤才肯罢手吗?她也只是一个弱小的女子,努力活着的原因不是来供你伤害的。 我们将她送与你手,原是本着信任,如今呢,你给了她什么? 成亲月余纳了侧妃,两月刚过,又有了平妻。 何况她涉世才多久,怎能令我等将她安心的放置在你身边?” “不错,本王是她至亲,父王临终遗言,尽全力照顾她,既然祭司如今找到更般配之人,就放了她吧!” 虽说这被人维护的感觉却确不错,可不要在此等事上啊! 初禾被围挡的水泄不通,以她的个头,自是看不到楚释宁的脸。 “都说完了?” 楚释宁淡然抬眸,冷言溢出。 “本座的夫人,没有本座的允许,即便父皇也奈何不得。请旨?很好,且去试试!” 洛王等人果真直直往御书房而去。 初禾跺跺脚,这都什么事儿,胳膊被人瞬间抓住,她恍然回首,拧紧眉头,“我还是跟去吧!” “不用,让他们与父皇解解闷。” 皇甫谧敛眸,适才的一幕,她安静的听着,看着,却也晓得,他们应该不会带回什么结果。 “来人,送夫人回房!” 楚释宁放下初禾的胳膊,吩咐一声。 “夫君,为妻等你,快些回来!” 言毕,她深深看了眼眉峰紧锁的初禾,一抹自得的笑挂在嘴边。 今日这效果甚好,真得感谢她先前的不铺张啊! 初禾并未看她,抬眸,已不见她人影,看向楚释宁,“我怕王叔会将事情闹大,到时不好收场。” “无碍,与我过来!” 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神思游移了不知多久,撞上前面突然停下的人,这结实的骨骼立即令她挺翘的鼻头酸红。 “该死的,做什么突然停下来?” 他轻笑,帮她揉着鼻梁,“想什么这么入神?” “还能想什么?” 她正经抬眸,“我似乎今日看见了墨言与不日前被救走的小言,小言?她似乎越来越令我觉得熟悉。” “她就是龙菁菁,你堂姐。” “原是她吗?难怪!” 见她又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他果断俯身,撷住她娇嫩润滑的两半唇。 初禾睫翼急促的扑闪,抵上他胸前欲推拒的手被紧紧抓住。 元素与元郢正要回避,听到一声命令。 “准备两套衣物,一个时辰后过来。” 初禾终于正视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一处大型且偏僻的花园,四周被枝繁叶茂,并不高的合欢树笼着,看不见外面。 合欢树?她又看了眼这满园各种颜色,唯紫色最多的无名花束。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宫中的禁地!” “为何是禁地?” 他四处看了眼,“因为我是在这里出生的。先前这里也是供人观赏的,母妃怀着我时,散步至此处,腹痛难忍,来不及回到殿里,便在此处生了我,后来父皇便封了此处,成为禁地。” “原来这是你出生的地方,难怪会与梦里的场景相似些许。” 听她提到梦,他突然想知道,那半月,她的梦中都有谁。 “小禾,你入了梦后,可有我陪着?” 漾着深笑,凝眸看他,“有,可你并没有陪我,你身边有另一个女子。” 她又移过视线,看向这满园的花,“我看着你与她在这样一个万花点缀的地方,私自拜堂,又融为一体。 你们很恩爱,容不得我插进去,于是我便勾引你,做了坏女人,从她身边抢了你过来……” 楚释宁俊颜抽搐着,骨节“咯咯”作响,得让她梦想成真不是。 俯身,封住她的菱唇,似是惩罚,力道重了些,近乎窒息时,换了她最为敏感的耳垂含咬着。 “你可以亲身感受一下,与我在此处融为一体的是谁!” “别,你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这空天中还挂着西斜的日头,又有鸟雀鸣叫,最要命的是,这里也太,明目张胆了。 “喂,我的衣衫,你、你、不会来真的吧?” 这声弱弱的声音中含着祈求,似在说,放过她! 再次含着她软濡的耳垂,“你不想也无法了,就算你没说,我也没打算放过你,这个地方很好,我可以将更好的他还给你!” 她知道他说的是他们的孩儿,可,可就是接受不来啊! 终究,她没拗过他,双双倒下,繁花打了遮掩。 耳边,喘息渐浓,花香萦绕周边,身下是他大红的喜袍,她找不到重心,只得紧紧环着他,隐忍的启唇,咬上他紧致的肩头。 “……嗯……” 呼吸起伏,静止了时间,万物不动,只余破碎溢满这处的低吟缱绻。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能下旨 “皇上,为何不能下旨?” 适才,他们言辞灼灼说了这多时,却换来楚凌帝严谨的一句:“朕不能下旨!” “宁儿是祭司又是南楚镇国将军,娶妻休妻都堪比国家大事,怎可轻易下旨,你们都是王爷,这点儿也想不通透吗? 再者,初禾是朕认定的儿媳,又是朕亲封的皇太傅,岂会受了委屈。 宁儿对她的用心,朕看得清楚,他们是真心相守,你们又何必操这份闲心。” 洛王觉得他就是袒护自己的儿子,可谁让人家是皇上呢! “有皇上这般言语,微臣是该放心下来,可初禾……” “放心吧,朕会好生护着她,一年之内,如果宁儿真的生出其他心思,朕会毫不犹豫的下旨,如此,诸位总该安心了吧!” 一年之内,也好! 龙禹向自己的父王点头,这是楚凌帝做出最大的让步,他们也没必要在死磕。 “好,微臣谢过皇上。” ********* 一个时辰后,元郢和元素各捧了件衣物,进入这处的禁地。 无端的干嚎声令两人顿在原地。 “……呜呜,我腿软,腰痛,没力气,还怎么招呼贵客……你个混蛋,明明再忍忍就是洞房了,为何还这般折腾我……” “可是,你适才也很主动啊!” 他揶揄的笑,亮出自己胸腹前,她种下的痕迹。 初禾别过眼,音调带着羞涩,“那还不是怪你,是你引诱我!” “小禾,我不会碰她。” “哼,谁知道呢?” 他俯身,于她耳边轻言,“今晚,我在祭司神殿等你。” “噢!” “主子,衣服!” 两人将衣物送到跟前,退了出去。 一样的朱红颜色,她低眸,脚下还踩着他的大红喜袍。 “这如火的颜色不适合你!” “好,以后不会再穿这种颜色!” 帮她整理好秀发,简单的挽了个松髻,一根不长的金步摇斜插在中间。 满足的笑挂上,灿阳般温暖,细雨般柔情,再次闪了初禾的乌瞳,“你还是不笑的好。” “别这样说话,否则,今晚,怕是会出不去。” 初禾环顾四周,又回眸扑闪着睫翼,“为何?” “没什么,走吧!” 百花盛宴中,他抱了她,缓缓往前…… ********* “夫人,祭司回来了!” 皇甫谧往头顶上盖了一方喜帕,娴静的并腿坐着。 楚释宁踱步进来,见她这个样子,微微点头。 看来还是懂点儿自己的心思,知道不想看见她那张脸。 “本座来,是想告知你,今晚,不会与你同房!” 皇甫谧扯了头顶的喜帕,楚释宁微微锁眉。 “你想我今晚独守空房?” 他点头,“你理解的不错,但,你也可以不守!” “你……” 她气结,起身与他平视,“什么时候?” “你不说要等本座爱上你?那就该有些耐心才是,本座这性子慢热的很,对你,还提不起丁点儿反应!”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无丝毫波澜。 “你都不试试,怎么知道?” 于她伸出想要触碰的手,他后退了一步,“你与本座同等年纪,先前又是女帝,不会不知男女之事吧,本座对你没兴致,就算你赤身站于面前,本座依旧提不起兴趣。 这点,你该去找找本座先前的侧妃,讨教一二,不难懂得。” 皇甫谧脾性一向不大好,但于他,也知晓要懂得隐忍,再多些耐心。 “好,臣妾不为难夫君,既然如此,臣妾会好好努力,让夫君尽早生爱慕之心。” 这一句一声的夫君,让他更是嫌厌,不想多言,看了眼她,转身离开。 ********* 初禾被围在中间,懒懒的端着小茶壶喝茶,受着这些人的打量。 皇后看了眼天色,虽说外面依旧热闹,但他应该已经洞房了的。 “初禾,今晚住母后这儿,若这会儿累了,也可以休息。” “母后,儿臣不累。” 她放下小茶壶。 “就是啊,这几日都住母后这儿,皇姐陪着你!” 楚汐翎不敢再胡言,只得斟酌了言辞。 “你王嫂也留下陪你。” “对啊,嫂嫂留下陪你。” 顾承琪赶忙附和着楚释绯的话。 “扑哧……”她笑了,“我没事,不用人陪。” “宫中或许闷了点儿,姐夫新近开了家酒楼,说书的,唱曲儿的,应有尽有,不如我们出去吧!” 楚释绯深表赞同这位妹夫顾承奕的话。 “就是,再不济,我们切磋一番武艺也能泄泄气。” 初禾抽抽嘴角,“我没那般脆弱,你们可以不用为我忧心,再者,祭司神殿今晚还有些事情处理,我得过去,就不回来了。” 她起身,微笑着看了眼这些关心她的人,抬步出去了。 “母后,儿臣觉得初禾定是伤心到极点了,看她的背影,都心酸的想落泪。” 楚汐翎眼睛从渐行渐远的人身上拉不回来。 “是啊,那么单薄,看着真是有些心疼。” 顾承琪也变得感性。 楚释绯和顾承奕抿着唇,无可奈何。 ********* 初禾悠悠晃晃,已经到神殿门口又退回几步,不知该不该进去。 无意间摸摸后腰,已经不疼了,可是…… 元素憋着笑,知晓她在害怕什么,也随着她的步子,停下。 “想什么呢?” 身后突兀的声音着实令她吓了一惊。 不等她转身,他已经移到近前,紫眸深深的看她。 “你可不可以不在背后吓我?” 直接抱起她,稳步而走,“我没吓你,是你想的太出神。” “参见祭司大人,冰泠夫人!” “都退下!” 祭司神殿终年是关闭的,没有他的命令,除楚凌帝外,任何人不得进出。 “累吗?” 于他的问询,她想也不想回应,“累,很累!” “那休息吧。” 初禾从未在祭司神殿过夜,不知这儿的床榻竟然这般大。 不过也没甚用,窝在他怀中又占不了多大地儿。 不多时,他捂着腹部,脸色变得通白,隐忍着没来由的剧烈痛楚。 “痛的厉害吗?” 她焦急的问。 “有点儿,许是今日喝多了酒,没事儿,一会儿就过去了。” “你也知道喝多了酒!?” 初禾没好语气,但双手已经帮他揉着,力道适中。 他笑笑,自然知道,恍似突然想起什么,“今日好像看见外公了!” “不是好像,他的确在,如今在客厢休息。” 言落,初禾也想起一件事,“宁,你不觉顾韵儿很奇怪吗?近乎没出过听云殿,连今日这般,也未曾见过她。” 第二百五十章 鹣鲽情深 宫门口送走来使后,初禾信步游走,穿梭在皇城繁华的街巷。 “话说祭司大人对他的这位夫人可谓宠至骨子里,实为鹣鲽情深,天设良缘……” 说书的气声朗朗,手中一把合扇敲击着另一宽厚掌心,兴致浓浓。 三尺高的垒土台下,捧场的着实不少,老少皆有,或站着,或带了小板凳坐着。 初禾顺手提了一袋旁边小摊上的炒栗,挤入围了数圈的人群中。 元素付了银子,一眼就锁在那抹米白色身影上,挤到她身边。 “祭司夫人生的奇美,宛若九天之上的仙娥,一手妙绝医术,不仅可除百病,还能延年增寿。 而且啊,据说明日她会到坊间教药农们种植奇花奇草,让南楚也成为第二个‘长寿之国’。”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端的奇妙!” “往后,我们就可以长生了吗?” “许真的有此可能!” “祭司夫人莫不真的是仙娥,有起死回生的法术!” “可不是吗,我南楚果真是受着上天护佑的!” “是啊是啊,或许祭司大人也是九天神祗,才会有仙娥随身相助。” “也是,祭司大人的确很传奇,这等威名谁人能敌,定不会是凡夫俗子。” …… “哈哈……哈哈……” 这一声爽朗清澈的笑声压了众人细碎的揣测。 “姑娘笑什么?” 被问之人抬头,眨眨眼,依旧捂着肚腹,“没、没有,突觉生于南楚,三生有幸,禁不住仰天感念。” “那也不至于笑成此样啊!” “大哥有所不知,小女怕老天听不懂我这凡夫俗子的言语,于是折中,用笑声表达。” “哈哈……你这姑娘有意思的紧……” 初禾继续“哈哈……”了几声,单手撑着元素的胳膊,走出了人群。 “哈哈哈哈……” 元素万分担忧的看她,“主子,你这笑,属下听着尤为瘆得慌,怕你背过气去。” “……咳咳……咳咳……” 看吧,果真如此啊! 帮她顺了会儿气,脚上突传来尖利的痛楚,面前人儿两排贝齿相磨,恶狠狠的瞪着他。 “胆子大了,竟敢咒本宫,还咒的这般准,是不是想换主子了?” “主子冤枉啊!” “本宫一点儿不冤!” 回过味儿来的元素赶紧追上她愈来愈远的倩影。 “主子这般与属下咬文嚼字,真真欺负属下念书少!” “本宫不介意你欺负回来……” ********* 听云殿,一抹嫩绿色衣衫的人轻移莲步,袅袅婷婷,带了一股子幽深的香气。 面上,无一丝表情,浓烈的脂粉使得她看起来狐媚,彷如烟尘女子。 “奴婢参见韵嫔娘娘!” “免礼!” 莲步径自跨入永秀宫的门槛。 “臣妾给皇后娘娘问安!” “免礼,听闻你身子不适,可是养好了?” 皇后随意问着,眉峰微微蹙起又舒展,她怎么用这么浓的妆容? “劳娘娘挂记,已经无碍。” 桌子上一盆水莲,香气淡而清新,这是皇后最爱的花。 顾韵儿仿似被吸了注意,挪移几步,伸手拂上。 皇后只道她也爱这花,“韵嫔喜这花色?” “臣妾只觉这花焉有出淤泥不染的姿态,如娘娘一般,姣好贤淑。” “韵嫔倒是会哄本宫开心!” 话是如此说,却无半分喜色,除却常年挂在嘴边的浅笑,无其他。 顾韵儿哂笑,“这花虽开的奇好,终究少了几多灵气……” “韵嫔娘娘……” 萧云惊疑了一声,惹了皇后的注意,视线投过来。 一滴一滴的鲜红落在养育这水莲的清水上,晕染开去…… “韵嫔这是做什么?” 皇后声音中有淡淡的怒气,在宫里,见血是所有人的忌讳,视为不祥。 “娘娘莫惊,养病的时日里看了本书,说人血是花物最肥的养料,故而一时兴起,想试试。” 她看了眼水中呈现的淡红色,无所谓的笑了笑。 萧云默默看了眼她,心下暗忖,她是受了何等刺激? 不多时,韵嫔退下,皇后走近这株水莲,安静的凝神。 “娘娘,这水可要换了?” “算了吧,被土气吸了,也无甚其余的味儿。” ********* 临胤殿,肖月央抹琴拨弦,看楚释寅抱着孩子逗弄,脸上挂着餍足的笑。 “奴才见过韵嫔娘娘!” 顾韵儿闲步散心,被琴声吸引过来。 “皇妃的琴艺真不错,柔而不刚,纤细如丝,使人两耳清明。” “娘娘谬赞!” 楚释寅将孩子递给身后的乳娘,“韵嫔娘娘来此所谓何事?” 听得出他言语里有淡淡的不喜,只当未闻。 “本宫闲庭散步,听闻琴声,便过来,叨扰了六皇子,不甚歉意。” “嗯!” 他淡淡应答一声,并不准备与她过多的言语。 “月央陪娘娘话聊,本殿下还有些事处理。” “殿下请留步!” 几步后的楚释寅停下,回身,“娘娘可是有事?” 顾韵儿点点头,“有些话向单独与殿下说,不知殿下可否稍作逗留?” “与月央说吧,本殿下着实有事!” 再次转身,往前走。 “事关于皇上立储之事,殿下也无兴趣吗?” 他顿住,“后宫不得涉政,娘娘不懂吗?” 顾韵儿缓缓起步,走到他近前,轻笑,“殿下说笑了,本宫并无涉政之想,也没有太傅那般的灵巧心思。 皇上正欲拟旨封殿下为亲王,不知殿下可知此事?” 楚释寅心头一沉,“进去说!” ********* 长廊上,初禾与楚释绯缓步而行,时而洒些鱼料下水。 “这些锦鲤长的很快啊,让人垂涎欲滴!” “哈哈,初禾莫不是想吃鱼了?” “嘻嘻……稍许!” “父皇让本王来监视你拟题,反而被你带着四处游走,这两日,都快走遍了整个皇宫。” 初禾侧眸含笑,“皇宫走遍了,要不去宫外?” 楚释绯停下步子,正色道,“你与本王说实话,是不是想不出了?” “呵……呵呵……” 初禾阴阳怪气的笑笑,继续道,“皇兄,你急什么,父皇说让你监视,你还真来劲不成,两日后,十卷,一卷不差,交由你过目!” 催题之人倏地就愣了,“你原先就拟好了?” 初禾继续缓步往前,白色锦靴无声落下,抬起…… “算是吧,龙炎时,就有了初步的思路,成形后,未来得及实施,遭遇政变,以为就此搁浅,不想现今又可以用的上。” 身后跟上的人转至侧旁,“难怪,所以父皇给你这半月,实是给你休息的时间?” “嘿嘿,这是自然,你不也受益的很?” “受益,受益……哈哈……” 身后不远处,墨蓝色身影握紧了拳,眼睛闭上,睁开,再次闭上,睁开。 第二百五十一章 花疫怪病 绯王府里,初禾细细看顾承琪绣荷包。 “王嫂这手艺精湛!” 闻言,顾承琪笑了,“扑哧,初禾耐心不比我差,缘何不喜这女红?” “嘻嘻,耐心,我有,但这针太细小,手太拙,捏不稳当!” “噗……咳咳……” “皇兄,你可以慢点儿喝!” 被呛到的楚释绯斜睨了她一眼,“皓皓那篮子不是做的挺好?” “比不得,那针能抵这样的好多根……” “王爷,洛江总管召您与太傅大人即刻入宫。” 元池打断了初禾的话,于楚释绯禀报。 两人走出去,洛江脸上泛出的焦急,心觉此事不小。 “看总管的脸色,似乎事有不妙!” 洛江放低了声音,“大人所言不假,宫中有宫女莫名染上了怪病,似是传染给了皇后娘娘,太医如今查不出这病源,陛下下令,彻查宫中所有人。” “母后如何?可是严重?” 楚释绯步子加快了些,言语担忧。 “昨晚开始,便一直高烧不退,今日,太医检查时,竟有针眼大的红疹子出现,左太医说,很可能是种疫症,只不知由何引起,不敢擅自下药。” “好端端的,怎么会染上疫症?” 初禾喃喃自语。 “是啊,说来也甚是奇怪,这疫症只传染女人,而不传染男人。” 初禾看了眼楚释绯,闪烁着狐疑。 ********* 楚凌帝稳稳坐在永秀宫主位上,面色极尽不善,下方几乎连喘气声都听得清楚。 宫里弥漫着诡异的氛围,侍卫们有意无意避开沿路的宫女。 好在此消息,没有传出宫外。 “父皇,母后如何了?” 初禾急急忙忙的走进来,侧旁跟着楚释绯。 “不好,太医说情况越来越严重……”楚凌帝面色阴沉着扶额,“适才,月央与翎儿也昏迷过去,在另一间寝室。” 初禾方注意到,永秀宫已经将侍从全数换成男人,想来那些宫女都已经被看押了。 “儿臣去看看母后!” “回禀皇上,有侍卫求见,说他有诊治之法!” 初禾落下抬起的步子,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传!” 不多时,藏蓝色侍卫服的男子恭敬进来,“奴才参见皇上!” “你有诊治之法?” 楚凌帝言语含着质疑。 侍卫没有立刻答话,拢袖在脸上擦了擦,正正经经的抬头。 “墨言?” 楚释绯惊疑出声。 楚凌帝因着他的提醒,细一看,的确是先龙炎的丞相墨言,他们不是被发配边陲地带了吗? “墨家最早是神医世家,这点皇上应该有所耳闻,而历来只传嫡系且只限一人。” “所以,你是这一辈的嫡传?” “陛下明鉴,正是!” 楚凌帝沉默着,墨言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声的笑笑。 “陛下,此怪病又名花疫,蔓延速度很快,但两日后才会看出端倪,而且,这花疫并不是不会传于男子,只是纽带为男女同房。 此时若再不防治,等太医们研制出法子,怕是有心亦无力!” “你有什么要求?” “回皇上,奴才要的不多,墨家既已被连根拔掉,还望皇上能慈悲,赦免墨家,让他们离开边陲,许他们自由!” 楚凌帝略微一思索,总归他们已是破败之家,“好,朕答应你!” “还有一事,望皇上恩准奴才随伴太傅大人左右!” “为何?” “回皇上,奴才是太傅的师父,又是姐夫,先前确系做了些蠢事,故而想弥补,帮帮她,等她一切安稳妥当后,奴才便自行离开!” 楚凌帝望向若有所思的初禾,“初禾以为可行?” 初禾看了眼跪在地上,恭敬但挺直的人,他那声师父却让她心又软下来,况且,事态紧急,她相信他会有诊治之法。 “儿臣听父皇的!” “好,既然你是初禾的师父,朕便予你太傅身侧典令一职,可还有其他要求?” “谢皇上,没有!” 典令是从二品之职,常伴太傅左右,原本楚凌帝想从这次的科考中由她自行选取,但初禾如此优秀,想来和这位先前轰动龙炎的丞相悉心教导脱不了关系。 “好,如此爱卿可是能告知,这花疫的病源。” 墨言起身,“花疫,是女子不检点,与超过十余男子同房,日夜不停歇,时日一久,变成疫症。 而后,通过血液,贴身衣物,近距离呼吸等来传染。 作为病源的女子不会受孕,形容逐渐枯槁,两个月后死亡。” “……砰……”楚凌帝站起身,横眉怒目。 “混账,宫里竟会有如此事情,查,给朕彻查这名不检点的女子!” 墨言拱手,“皇上息怒,宫中如此多的人,且由侍卫查,是查不出的。” “爱卿有何法子?” “回皇上,能与这多男子,而未曾引起注意,一般的宫女嬷嬷定不可能,不排除外面有人混进宫来。” 他想了想,突然抬头,“皇上,还请您尽快下旨,让太医们替各位后宫娘娘检查。” 楚凌帝明白他隐晦表达的意思,“传朕口谕,后宫所有妃嫔不得出殿半步,等太医临查。” 萧继赶忙带了太医前去检查。 墨言坐于桌子前,挥笔疾书,将三份药方交到洛江手中。 “此一份是给已经受染的,喝服三日,另一份是给未经而以防受染的,喝服一日,可免疫。 皇后娘娘此等病情许和长期的积郁有关,故而相对严重,这最后的一份,是一种常年开于坟墓之上的丝草花,为白色,但这种花容易与另两种混淆……” “本宫去采,这花,先前你与本宫说过,本宫记得!” 墨言看了眼她,“也好,一起去吧,微臣正好帮皇上寻一味药!” 楚凌帝不解他这后半句,“爱卿何出此言?” “皇上可是觉得近来眼睛昏花的难受,似是有层薄雾笼罩?” “你如何得知?” 他只道是操劳过度罢了,并不曾请太医看过。 “适才皇上看微臣时,眯着眼睛,想来看不真切,这是眼翳之兆,往后会越显严重。” “爱卿不愧生于神医世家,如此,劳烦爱卿了!” “皇上严重了,此乃微臣该做的!” “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等这一前一后的身影消失时,楚凌帝看向楚释绯,“这墨言,是个有才之士!” “他的才能确实不可小觑,先龙炎帝于他都无任何法子。” “那是因为世家盘根错节,根系庞大,如今,也不足为惧!” 楚释绯点点头,“他对初禾,心有不死,儿臣怕……” “无碍,朕相信初禾,她可以处理妥当!”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又见无赖 墨言换了他一贯的白色,温文尔雅! 初禾走在侧旁,直视前方,不言语。 “与我,没有什么想说吗?” 她侧眸,脚步不停,“谢谢你,救母后和皇姐!” “所以,这份人情,你想承下?” 她轻笑,“莫不是师父还对我有什么要求?” “你许久未对我露出这般真心的笑了!” 见她一时不再言语,他拉开了话题。 “他与皇甫谧去各郡教习药农种药,你一点儿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墨言微微一笑,“你自小就是如此的心宽!” “我们骑马去,我知道附近有一处荒坟,无人打理,这个季节正好有你说的那种草。” “也好!” ********* 言转楚释宁这厢,与皇甫谧出来已有数日,此刻正同桌用膳,味儿若嚼蜡。 与此同桌的还有顾承奕。 皇甫谧往楚释宁碗里夹了菜,顾承奕立即眯了眯眼。 “本座饱了!” 楚释宁起身,推开门,下了楼,往外面而去。 顾承奕阻止了皇甫谧追去的脚步,“夫人今日定是累了,本驸马跟着去就好,晚一会儿就回来!” …… 楚释宁走的不远,身后的人没多少时间就追上了。 “南楚的土壤根本种植不出穹国的灵草,也不知父皇究竟怎么想的?” 这一点,顾承奕很久前就知道,他是个商人,这种商机怎么会不利用,专门找人研究过了。 “她对父皇说,就算不生奇草,也决计会比普通的药草强上几倍,一样种植,何不选最优!” 原来是这样,顾承奕掐了根草,叼在嘴里。 “那你可以派别人,怎么还亲自来这一趟?” 害的自己跟着他来,有些想翎儿了。 楚释宁靠在一棵树旁,看夕阳渐下。 回想与楚凌帝的一番对话。 “父皇,为何要儿臣陪着?” 楚凌帝专心批阅奏折,头也不抬,“是你夫人要求的,而且现下正值春种,身为祭司,也该去替万民祈福。” “可每年都是秋收时才前往民间。” “如今南楚系大国,你成亲又这般声势浩大,外界已将你们夫妻传成神祗下凡,都想亲眼目睹一番,朕怕会引发什么其他乱子,你去更能安稳民心!” 楚释宁抿唇看自己的父皇依旧不抬头。 “父皇还在怪儿臣?” “朕怪你什么?你多想了!” “父皇是怪儿臣私自将母妃的寝殿改作宁谧宫,不是吗?” 楚凌帝终于抬头,冷冷瞥了他一眼,“朕不想与你置气,新近也不想看见你,初禾近日也忙的很,你就当朕允你新婚休息,带她出去熟悉熟悉南楚吧!” 楚释宁了然点头,“父皇果然在生这档子气,既是如此,父皇现在就下一道旨,改回来就好了!” “朕为何要下旨,总归你母妃怪罪也不会到朕头上,就让你母妃享享儿子儿媳的孝心好了!” 楚释宁突的跪下,继续他先前一贯的无赖风格。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应该征得父皇同意才是,儿臣不该极尽奢侈浪费的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典礼!” 楚凌帝继续埋头,批阅奏折,“你这先斩后奏用的格外好,朕也不曾说过什么,你如今这般,又是给谁看?” 林羽等人憋着笑,似是很久都不曾看过堂堂祭司大人耍泼皮无赖了,仿若又回到了以前,每每惹了事,都是这般苦肉计,但今日,怎么看都失了效用啊! “父皇,儿臣求您还不行吗?” “晚了,别在此处碍眼,有这功夫,还是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启程!”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奴才参见太傅大人!” 楚释宁来不及起来,初禾已经进来,乍一看见他期期艾艾的跪着,心里一咯噔。 “你做什么惹了父皇不开心!” 答话的是抬起头的楚凌帝,“他没有惹朕不开心,许是觉得御书房里的椅子不舒服,便跪着了!” 楚释宁苦不堪言,哭丧着脸看向娇妻。 “小禾,父皇要拆散我们……嘶……” 脸上立即一个小红印,怀中落得一方奏折,初禾顺着奏折飞来的弧线,走到楚凌帝身侧。 “父皇别动怒,可是因为出巡教药农种药一事?” “嗯,初禾是来替他说情的?” “自然不是,原就是他的本分,再说外面如今传言过于神化,若再不出面,怕是会演化出许多麻烦来。” 楚凌帝赞同的点头,随即看向楚释宁,“可听见了?” 楚释宁悠悠起身,悠悠凝视着初禾,悠悠的拉了她也不拂礼告退,径自出了御书房。 “小禾,你可知我此去需要很久?” “我知道,但你是祭司啊,是万民的信仰,难道还想日日待在神殿不出去?” “不是,但我想与你同去!” 初禾握着他的双手,“你知道,不可能的,我也有分内之事要处理。” 他微微使了力道拉她入怀,“记得照顾好自己,晚上睡觉时,抱好温袋,我会日日都想你!” “好,你也是,答应我的事不要忘了!” “时刻谨记,定完好无损回到你身边!” ********* 初禾来的这处坟墓的确荒凉,好多墓碑都被高高的荒草掩盖,看不真切。 “你站在外面就好,我一会儿就出来!” 墨言叮嘱她,这草太高,又密集的很,担心会有蛇一类的东西。 “不用,一起吧!” 言落,初禾提起裙裳,荒草没入腰身处。 没用多少时间,就找齐了两味药材。 “初禾,你的血完全可以解花疫,为何却没用呢?” 她抬眸,“上次在围猎场中毒后,掉落悬崖,我用它换回我的夫君后,自此,失了对其他人的效用。” 还有,失了我与他的孩儿! 墨言没在答话,翻身上了马。 初禾也上了马,“墨言,上次的事我没怪你,但往后,你可以伤害我,不要再碰他,这是我唯一求你的事!” 他冷笑,“有你在,会给我伤害他的机会吗?” 她无声的浅笑,“我不想看你们任何一人受伤害,你知道的!”“……驾……” 墨言启唇,兀自自问,“但若是两人同时受伤,你还是会选择他,对吗?” 既是如此,我岂会舍得你为难?也断不会做你最后抛下的那一个。 我不信来世,只要你的今生! 第二百五十三章 永别噩梦 “启禀皇上,韵嫔娘娘不在听云殿,四处都找不到。” “继续找,派人去宫外,务必找回来!” 楚凌帝牙关紧闭,近乎能听见“咯吱”的声音。 这个时候找不到人,顾韵儿,若让朕知晓你顶着她的面容做了这档子事,朕会让你临死之前享受一番地狱的滋味! “将听云殿所有人收押,等候发落!” ********* 街上,一女子瘦骨嶙峋,枯皱如柴的手抓着一位中年男人。 “大哥,请问祭司大人现在到了哪处?” “估摸着该到云郡了!” 男人有些嫌弃她这能凸出骨头的面容,尤其那双深深凹下去的眼睛,惊悚近乎诡异。 他拂开她的手,离她远了些,绕过而去。 顾韵儿干裂的唇纹被再次扯开一些。 昨日,她将自己的血滴在宫里的各个角落。 昨晚,安义帮她逃了出来,但他并不知她所做的事情。 她说染了病,是因为他,他相信了,害怕了,偷偷帮她逃了出来,但他不知,自己也染了病,是因为她! 出宫后,她已经快要流不出血了,于是她刻意的接近与她距离近的人。 出了邬京城后,她回头。 永别了,我的噩梦! 这座皇城,这里所有的人,我诅咒你们,尽快陷入如我一般的噩梦中! ********* “父皇,邬京知府来报,今日有莫名的怪病传播,好些女子莫名昏厥,夹杂了其他病症后,严重者致身亡! 儿臣想定是花疫,此事拖不得,儿臣已经命人在宫外各个角落支起大口锅,煎药防治。 但有身子脆弱,重症者,一时来不及救治,还望父皇尽早决断,将其秘密焚毁!” 初禾一口气汇禀完,等待楚凌帝做决断。 “准!肖诺,调遣禁卫军以及皇城驻扎将士,焚毁所有人褪下的衣物,再另行分发,不得有误!” “微臣遵命!” 宫内由楚释绯与秦御史等人主持。 宫外,初禾集结了众多大臣,凌玖泉与郑殊等人各自带人严查受染者。 顾越命令所有顾家旗下的成衣坊,半月内,免费发放衣物! 肖太尉已经前往调兵,并吩咐各个郡严守城门,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各郡城门口,皆有数多个大夫,诊治没有丝毫症状后才放行。 皇城已经被一团乌云笼罩,初禾祈祷着,千万不要下雨,千万不敢下雨。 但,所有人不曾想到,此时云郡也拢了一团不小的乌云,大有愈渐壮大之势。 ********* “主子,不好了,今日所有城门紧闭,无论是谁都不放出行!” “怎么回事?” 元郢立即拿出手中一份官府张贴的逮捕令。 “顾韵儿?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主子,这是冰泠夫人给您的传信!” 初禾?楚释宁赶紧打开。 “宁,顾韵儿身染花疫,皇城包括皇宫感染着众多,暂时都是女子,若你还在云郡,请尽快按照我给你的这两张药方防治,迫于眉睫,耽搁不得!” “传本座命令,即刻按着这上面的药方备药,调遣云郡军营将士,还有,若见此人,就地处决!” “属下领命!”跟来的随侍即刻去办。 皇甫谧接过他手中的纸条,不禁惊诧。 “这女子竟不检点至此!” “你知道花疫?” “自然知道,女子同多余男子昼夜不歇的同房,时日一久,又不甚讲究,自然会染上病疫,通过血液,气息等传染。” 楚释宁捏着拳头“咔擦”作响,“顾韵儿……该死的!” “不过,这药方是何人开的,妙绝,这等杂症也手到擒来。” 元郢面色有些复杂,“主子,据传是太傅大人身侧的典令,墨言!” 闻名,楚释宁瞳眸射出些许冰凌来,这次倒是为他创造了极佳的机会。 “墨言是谁?” “回夫人,是太傅大人的师父!” 楚释宁不明意味的凹了眼他,这夫人叫的亲昵的紧,这太傅大人生疏的很啊,这介绍也甚为‘实事求是’啊! 元郢赶忙垂下头去,主子,属下可能错了! 皇甫谧对药理还是通的,虽说在南楚,也自知自己医术不如人,不过这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 “请问,可见过祭司大人?” “你来晚了,祭司大人与夫人刚到城里去了!” “刚走吗?” “对,不久!” 待此人离去,后面传来蔑视的骂咧,“呸……叫花子也想瞻仰祭司大人!” 刚走……刚走…… “……嘶……” 摔倒,再爬起来,继续往前追着,一路问询着…… 彻夜不眠的赶路,身上衣衫褴褛,颧骨已然凸出,脸部下陷,眼皮耷拉,头发凌乱,掉落的所剩不多…… 这样的形容,与张贴的告示俨然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人,怎会被认出? 她又是在城门严防之前进来的,脚底已经麻木,感受不到任何。 …… 许是上天终于为她睁了一只眼睛,一丝怜悯滑过。 她用尽全力堵在两辆马车前面。 “何人?” 元瞳一声呵斥,皇甫谧闻言,掀开帘子,淡看这叫花子模样的人。 “民女想见一见夫人。” 侧旁几多路过之人停了脚步,乡野之人不知什么夫人,只管凑热闹。 皇甫谧想了想,下了马车来,到没有多少嫌坦,走至她侧旁不远停下。 “给她点儿银两!” 元瞳掏了随身的一袋都交到她手上,“见过了,便走吧!” 叫花子的顾韵儿迅疾上前几步,“好美的夫人,一个比一个好看,宁哥哥身前总有这多美人围着,难怪我挤不进他的心,连身侧也近不得!” “夫人小心,她应该是顾韵儿!” 皇甫谧并未离开些,依旧站在原地受她打量,但微微屏了气,不为其他,只因她呼出的气息着实散发着一股恶臭。 楚释宁自马车中下来,眯眸看她,“你如今弄成这般是在报复本座?” 顾韵儿自认甜甜的一笑,“是啊,报复你呢,你定想杀了我吧,可是我很快就死了呢!” 她终卸去力气,瘫坐在地上。 “呵呵……这张面容是你母妃的,也是这张你母妃的面容毁了我。” 她仰起头,“是你啊,是你毁了我,是你将我变作了这般。 是你让我有了希望,又无情的夺去,因为你,我天真的入宫。” 皱巴巴的双手抬起来,眼皮垂落的似要掉下,“你看,我如今的样子是不是毁了你心目中温暖慈爱的母妃。 是从那个无助的夜晚开始的吧,我多想你那时再救救我,只要再一次,我都不会变作如今的样子。” 抚摸着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被安义骗了,他毁了我,毁了我想留给你的美好,毁了我残存的最后一丝希冀。 他时常来我床榻,他禽兽般的索取,他还会抽打我,我也害怕啊! 可是你不来救我,只一次也不来。 我无法,我只是一个乡野丫头,我在宫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锁在后宫的空名。 所以啊,我勾引了殿内外所有的侍卫,我们悄悄的,偷偷的…… 呵呵……他们说我荡,说我骚,我说是啊,我也只剩这些了! 我日夜不让自己停下,他们也习惯了,不许我停下。 你看,我如愿出了皇宫的囚牢,如愿见到了你,是不是很好的法子? 你心爱的人,你至亲的人,你守护的人,我都让他们尝试了我曾经的噩梦。 尤其龙漪禾,你不爱她了是吗?也好,反正她也活不成了……” “你说什么?” 楚释宁蹲下身,咬牙相问。 第二百五十四章 醒悟太晚 “哈哈……楚释宁,你究竟爱哪个呢?” “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顾韵儿伸手,被推落,也不在意,扯着裂唇,笑笑。 “她很喜欢皇后桌上的那盆水莲吧,也是,很多人都喜欢,无论真心,还是奉承!” “水莲?” “是啊,我往里面送了我的血作养料呢!” 她说的是感染一事,楚释宁暗自舒了口气,凝视着她。 “本座与你给过机会,是你要留在将军府,本座也准了,随父皇入宫,也是你的选择,本座前后都和你说的明白,本座只因为你是母妃的模样,才救你,格外照顾你,没有其他。” “……咚……” 顾韵儿倒下,天空几只鸟雀叽喳叫着飞过,风儿吹过树叶的簌响萦绕耳际,好像有什么轻了,有什么重了,她不再深究。 云郡那一幕被人劫绑的画面浮现,一袭黑袍,傲然绝世的男子出现了。 他问,“你是谁?” 她答,“我叫韵儿,谢谢公子出手相救。” 那一眼,误了她一生,注定了这惨寰的结局。 “直到此刻,我顿感清明,原来,爱上你,是万劫不复的始端……” 楚释宁起身,稍带了复杂的情绪,“找个僻静的地方,火焚!” 最后看了眼破败、狼狈不堪的她,留了一句话飘飘荡荡于空中,风吹不散。 “你、终究醒悟的太晚!” 皇甫谧没有被她的话触动,但楚释宁身后这句久积不散的话缠绕在心尖上,提醒了她,自己是如何站立他身侧的! 恍然间,她看不见那道进入他心房的路。 “夫人,主子让您上马车!” ********* 云郡的花疫已经被控制,受染者并不多。 邬京的花疫依旧小有蔓延,初禾等人连着好几日彻夜未眠,不敢大意分毫。 宫中相对好掌控,皇后等人已经醒了,各个角落都被清理干净。 楚释宁着实待不住了,先前几日还有她的消息传来,近几日丝毫没有,她是太累了,还是太忙了? “城门依旧未开吗?” “回主子,没有,还要等两日……似乎是邬京的病疫还未完全告捷。” 等两日……心里细碎念着,往门口踱步。 “哎呦,可撞坏我老头子了,你个不孝的龙崽子……” 楚释宁垂眸,看比他低了稍许的老头儿,“原是跑来云郡了吗?” 难怪典礼次日,再无他的影踪。 “怪爷爷?” 老头儿抬眸,笑眯眯,看一袭水蓝的女子几步走到他近前。 楚释宁扫一眼皇甫谧,“你们认识?” 老头儿稍微远离了富有深意的楚释宁,站定到皇甫谧右侧。 摸摸胡子,做一副高深的模样,音调平仄缓慢,“自然认识,老夫也算得上你们的媒人!” 皇甫谧莫测的笑笑,“是呢,还是爷爷将你的画像呈给我看,我方有了追逐而来的念头。” “怎样,爷爷没说错吧,你小丫头的心,就该配我家这龙崽子。” 元郢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半步,再半步,被后面的人突然一挡,不用回头,声音压的低低的,“似乎不妙!” 元瞳视线没移开楚释宁青筋尽暴的双手,“看的出!” 皇甫谧水眸望了眼面无表情的楚释宁,侧眸玩笑,“爷爷说的也不尽其然。” “嗳……哪一点儿不对?” “爷爷说您外孙脾性常人不及的好,我这般定是他想要!” “没错啊,爷爷的眼光错不了,这龙崽子一定会欢喜你!” 被评论的人缓缓转头,看这一对“亲”爷孙,神情骤然的寒冷令两人止了言语。 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外公近前,牙关咬出几个字,“原、来、是、你!” 老头挺直了脊背,与他对视,郑重而严肃,“是老夫,而且,老夫也告诉你,决不允许你辜负她!” “本座倒想听听你这‘决不允许’是哪儿来的资格?” “祭司的身份让你忘记了长幼?都敢顶撞老夫了,连你老子都做不到如此!” 楚释宁微微冷笑,“本座自是敬重外公,但你最好不要插手本座的私事!” 老头儿正经的旋身坐于桌子前,“那个女娃确实可与你并肩,但不适合做妻子,小谧如今不计较与她平阶,你就一碗水端平了,公平对之!” “噢……这才是你今日找本座的首要吧?” “是,既然是老夫将她送到你身边,也该为她担起些责任。” 皇甫谧安静站着聆听,唇角挂着浅笑,不发一言。 “外公离开多年,许还不知本座如今气量狭小,只装的下一人,况且……” 他看向皇甫谧,“你不也是因此才威胁了本座吗?” 老头儿看向皇甫谧,她威胁了他吗? “记好了,千万别让本座再知晓……”回望坐着的老头儿,“你、们打上她的主意!” 恰此时,一人急急忙忙走进来,“禀告主子,夫人来信!” 他赶忙接过,展开,“一切安好,无需挂记!” “来人!” “主子有何吩咐?” “那些人可安排好了?” “回主子,已经安排好,待城门打开,就可前往剩下的地方!” “很好,退下!” 皇甫谧定下心神,言语轻柔,“不去其他郡了吗?” “两日后,回宫!” 撂下这句话,眼前的人已经走出门外,愈行渐远。 元瞳留下,元郢立即跟了上去。 “小谧,若是现在后悔,爷爷可以助你全身而退!” 皇甫谧帮他添置了茶水,“如今,还为时过早!” 老头儿欣赏的点点头,“不轻易言退是好事……”他顿了顿,“但那个女娃,往后还是别伤害的好,她是皇上亲选的首辅大臣,真要出点儿事,爷爷也帮不了你!” “放心吧爷爷,我没想对她如何!” 元瞳仰空转了转眼珠,这真的是主子亲外公吗? ********* “太傅大人,您回府休息吧,其余交给微臣就好!” 邬京知府心中敬意油然而生,这许多日,他都看在眼里。 钻进男人堆里就能隐身匿迹的她,却总能令人不敢忽视她的存在。 亲自帮老幼褪衣,擦身,喂粥…… 因为都是女人受染较多,就只有她与自己另外唤作白怜儿的婢女忙前顾后,一刻停歇不得。 “也好,善后的事情劳烦知府大人了!” “太傅严重了,微臣分内之事!” 初禾点点头,“怜儿,我们去换身衣物,清洗一下回府!” 白怜儿也确实累极了,仔细算算,似乎有十余日没好生休息了。 “凌玖泉,墨言,你们也回府好生歇着,两日内不用早朝,这是父皇的口谕!” 说罢,她伸伸胳膊,扭扭腰,舒展着筋骨往府里的方向而去。 ********* “大人请留步!” 凌玖泉望了眼身侧的几人,“你找哪位?” 第二百五十五章 帮忙瞧病 “几位若不嫌弃,可否随在下去寒舍坐坐?” “对不住,本宫嫌弃的紧,赶着回府补眠。” 初禾率先撂了话继续往前。 “大人腰间的匕首,在下因着赶了时间,火候欠缺些……” 他没再继续,因为初禾又后退至他身侧,“你认识楚释宁?” “噗嗤……大人连名带姓的叫,可是气了他另立妻室?” “你找本宫何事?” “在下方唐,铸剑山庄少庄主,找大人确有一事相求。” 初禾立即换上令几人毛发倒竖笑容,“久仰久仰,方唐少主有何事,且说来听听。” 方唐不知她这突然的亲切距离是怎么回事,“咳咳……听闻太傅身边有一位不世出的神医师父,化解了这次病危,所以……” “你想请他瞧病?” “是,不知……” 初禾摇摇头,稍显失落,缓步往前,“那你得问他,问本宫无济于事,他就站在你前面,穿白衣那位!” 方唐对上墨言淡淡的神情,很明显,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不知墨大人可否帮在下这个忙?” “她要本官帮,本官便帮!” “踏踏踏……” 初禾大步又跑回来,站到墨言身侧,扑闪着睫翼,“师父可是说真的?” 凌玖泉暗吐一口血,没出息,一把匕首而已! “真的!” 墨言宠溺的眼神,所有人都看的清,当然,除了早就将视线放在方唐身上游移的人。 “那方少主,不论忙能不能帮成,我们这疲乏的身子,相信你一目了然,随你去一趟也不能白去!” 方唐温和的笑笑,“那是自然,不知太傅可还有其他要求。” “本宫要三把上好的匕首,这两位也一人配一把,如何?” “楚释宁不用匕首!” 凌玖泉悠悠提醒,认定她是想为楚释宁要一把。 “本宫知道,本宫自己用的!” 墨言微微抽抽眼角,“你用的了这么多?” “杀鱼需要一把,杀人需要一把,削水果也要一把!” 方唐脚下不稳,这,也要上好的匕首? “怎样,应不应?” “好,若事成之后,定有其他重谢!” ********* 三人甫一进入山庄,初禾赶忙找了一间厢房,自顾补眠,留下凌玖泉与墨言一头雾水。 “我以为她很欢喜来这儿,毕竟风景如此秀丽不凡!” 凌玖泉抽了抽嘴角,恢复坦然淡定。 墨言一派云淡风轻,仿似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没有力气时,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 凌玖泉抿抿唇,“如此说来,方少主本意请的是你,我也就不奉陪了。” “随意!” 于是乎,凌玖泉也随意的去她侧旁的厢房安睡了。 方唐摸摸鼻尖,有八分相信外界传言,楚释宁对这位妻子不上心! 否则,也不会允许这样两位优秀之人绕在她身侧。 “方少主要我为谁瞧病?” “在下的妻子,方沐!” ********* 月朗星稀,少了嘈杂,多了宁谧。 树不动,风不动,水亦不动,怕搅碎了映入正中的一轮半月。 床上的人呼吸如雾,安静浅淡。 “移开!” 他未睁眼,离他不到一寸的手微微握了握,收回。 “出去!” 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分量。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身上猛然一重,他冰冷的紫眸睁开。 “找死?” “夫君,你我正正经经的拜了堂,是夫妻!” 皇甫谧柔声提醒,缓缓靠近。 “……咚……” 楚释宁懒懒起身,单腿屈起,迎着月光看下方坐在地上只着薄纱的人。 “本座想今日已经说得很明白!” 皇甫谧脸上有种叫做屈辱的神色流转。 她没有站起身,“我也与你说的明白,我皇甫谧的心给了,焉有收回之理。” “与本座无关!” “你……嘘……” 她再次跳到床上,示意楚释宁看窗户口。 一根细细的长竹子伸了半截,有淡淡的香味儿传进来。 两人掩了口鼻,看窗户慢而无声的张开些许,又合上。 床上一人迅疾打开窗户,朝不远处的黑影追过去。 …… 月光下,秃秃的空地上,楚释宁停下,垂眸看脚下一根几近肉眼看不见的绳子,审度周围,远不止这一根,面前单掌长度处,一根绷紧了的细丝…… 丝线似有感知一般,慢慢由脚底往上渗,不作他想,立即抽离。 小腿处尖利的疼痛袭来,身上立即有了同感…… 手中短剑翻绕数圈,心下思忖,竟然割不断? “哈哈……楚释宁,明年的今日就该是你的忌日了……” 悬空落下一袭黑衣的人,披风随他落地,垂于身后。 “何人?” “哦,对了,还没有介绍一下,我是你如今想要抛弃的那位妻子的堂兄,龙啸!” 龙啸?她的哪位堂兄? “别想了,连龙漪禾都不识得,你岂会知晓。” 楚释宁丝毫没有身体承受巨大痛楚的自觉,大有与他闲聊之势,“所以,真正的意图何为?” 龙啸靠在身后的树上,“你逼死了我颐王府所有人,这不共戴天的仇,便是真正的意图。” “你确系是本座逼死,不是你父王为表忠心,亲手解决,与国同亡?” “外面的确传为殉国,但实质上如何,你比谁都清楚!” 楚释宁冷笑,“本座没那工夫,花费心思于构不成威胁的人身上,再者,你不防问问令妹,究竟何为真相!” 妹妹?她还活着?“你可是说龙菁菁?她在哪儿?” “不知,她的行踪,你该去问墨言,他再清楚不过。” 楚释宁随意的应答,眼神锁在不远的前方,嘴角上挑,脚下,一粒不大的石子直直飞了出去。 龙啸恍惚之时,一道身影鬼魅般跃至近前,双手环胸冷冷的看他。 身上虽然被勒出无数深深的血痕,依旧挡不住他绝代风华,遗世傲立,睥睨天下的气场。 “谁与你说,本座逼死颐王一家?” 龙啸正欲搏斗一番,剑已经抽出,却被他的话阻止。 “这个,你无需知道。” 楚释宁别过眼,在他出剑时,一把短剑直直抵在喉间,速度快的他近乎看不清。 “本座没有闲情,耐心有限,若你还想见你最后的亲人,弄清事情的真相,最好尽快告知。” 龙啸眼神闪了闪,思绪流转。 “这人,我也不知,也惊讶他如何知晓我乃颐王之子,不久前,只现身过一次,没露真容。 但他分外叮嘱,不可利用你的夫人,皇甫谧!” 不远处,几道身影急速而来,他收了短剑,“你走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 挖坑填心 或许是换了环境,或许是真的太累,初禾睡得很沉。 正欲推门而进的人被横来的单臂阻止。 “墨大人,主子熟睡不喜被打扰!” 墨言淡淡瞥了眼这位身手不凡的护卫,元素。 侧旁房间,准备开门的手放下,伸伸腰,继续躺倒。 元素稳稳站着,稳稳的受他审视。 小小僵持了一会儿,墨言转了身,自初禾另一边厢房进去。 凌晨,天微微亮的时候,初禾翻了几下身,揉着肚子起了床。 “主子怎么起这般早?” “我梦中记起,昨日似乎没有吃东西,便如何也睡不着了。” 这个时辰山庄里自然不会有厨子起来。 “无碍,就是睡不着,也没说这会儿就要吃,你进去休息,我四处溜转一圈。” “属下不累……” “遵命就是了,在这里,我还能出什么事儿不成?” 元素不再多言,进了她入住的房间,因为,他听见侧旁房间凌玖泉的脚步声了。 比起墨言,这个人确实比较放心。 初禾深吸着清新,舒展着筋骨,四处欣赏,“这景色还真不错!” “的确!” 她没回头,“我惊醒你了?” “嗯,你说你饿了!” “昨日墨言可是瞧完病了?” “不知,我没随他去,大抵是瞧完了,只知他很晚才回到房间。” “什么病要瞧那么晚?” 于她的喃喃自语,他只是笑笑,未答话。 “……呃……” 神游的初禾赶紧稳了身形,垂眸看脚下这不深不浅的坑,前面也有数多。 “这……有何用?” 她转眸问侧旁的凌玖泉。 “少夫人挖的……” 墨言微微打着哈欠自身后过来。 “为何无故挖这多坑?没有人填埋吗?” “无用,她每晚都会挖,直到累极之后才睡去。” 初禾狐疑的看着这多坑,“她得的什么病?” “月前,她生下一对孪生子,没活过十日,双双夭折,承受不住,便夜夜挖坑,想找回自己的儿子。” “你可是能治好?” 墨言盯着面前的坑,“心病,无药可医,这孩子不是方少主的,是她与别人的,所以,她怀疑是方少主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但她又很爱他,无法下手为自己孩儿报仇,才以此折磨自己。” 初禾望了眼凌玖泉,回眸,“她很爱他,怎会有了别人的孩子?” “似乎是被逼迫,方少主不想提及此事,我也没多问。” 初禾移开目光,看前面几树零散飘落的樱花。 墨言随着她的视线,什么也看不到,因为自昨晚开始,心烦乱的很,说不清究竟为何。 或许看到方唐眼中无奈疼惜,错综复杂的情绪。 或许是方沐不知疲倦般的挖着坑,却对自己说,“我什么病都没有,只是睡不着罢了!” 亦或许,那一霎那间,他想到了她。 …… 饭桌上,方唐依旧温文尔雅,初禾却看出了深深地疲累。 之后,她特意见了方沐。 推开门的瞬间,她就惊坐起,初禾暗自摇头,这是防备? 看到初禾,赶紧下了床,“民妇见过太傅大人!” “无须多礼,你叫我初禾就好。” 初禾扶起这个满面掩不去憔悴的人儿,褪了鞋,与她同床。 “太……初禾,这不妥!” “没什么不妥……”视线随意打量着寝室,“你应该知道,我的夫君楚释宁,于不久前另立妻室的事情吧?” 说完,她又浅浅的笑笑,“或许你都不知道他还有我这个妻子吧?” “民妇知道祭司大人如今有两位夫人,各有千秋,不同凡响。” 于她的回答,初禾只莞尔笑着点头,“你没了孩子,我完全能理解那种痛楚,但那不是你与心爱之人的孩子,为何还要如此折磨自己,折磨他呢?” 方沐脸上浮现出凄楚,“你说的不错,那不是我与他的孩子,是他弟弟的。 我自小是被方家收养的,与方唐相爱,新婚前两日,方义闯进来,夺了我清白之身。 再无颜面嫁给他,可方义却不知所踪,留下书信说去云游。 方唐决定婚期如约举行,本就心怀内疚,却又有了身孕,我试图离家出走,几次都被他带回来。 他说要我生下孩子,总归都是方家的,这孩子他认。 郁郁着生下孩子,却又不幸……” 她哽咽着,初禾默默拉过她的手,“但你不该怀疑方唐,他对你的爱,连我这个外人都能一眼看出。” “你不懂,我们吵过很多次,对他的感情,都快变淡了。” “我懂,但过去的已经不可能重来,或许,上天就是给你们一个全新的开始,没有任何阻碍。 既然爱他,就好好抓住,这一生很短,又有许多未知,不定某一日,他会永远离你而去……” 方沐轻颤了一下,凝视着初禾。 “这种体会我有,很绝望,所以,你该好好珍惜,别等事后追悔莫及。” 方沐并不知初禾所说的是生离死别,但她理解的另一层意思,也足够震颤心神。 初禾又随意的看看窗外,随意的说了句,真的是随意,“我进来时,似乎听到有个女子叫方唐表哥,庄子里又来客人了?” 这不妙,万一他被事情缠住,岂不是忘了自己匕首的事儿! 方沐立即下了床,遣来婢女梳了妆容。 初禾也随即穿上鞋,与方沐一起出去。 “表哥,三年未见,这山庄越发景致怡人。” 方唐与墨言两人略微笑笑,掰开胳膊腕上这位表妹的手,低声道,“还有贵客,你不能识大体些?” “表妹来啦!” 方沐聘婷走至方唐侧前,刚站定,初禾就拉了他后退几步。 “方少主,你答应我的事……” “是是,在下已经派人取来……来人,送上本庄主赠与太傅大人的礼物。” 方唐余光游移在许久不出屋子的方沐身上,悄声问初禾,“你与她说了什么?” “随意聊了聊。”她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裹。 “放心吧,绝对上乘顺手。” 初禾瞄了眼,笑眯眯合上。 “表哥,这是谁啊?不曾见过呢!” “表妹,不得无礼,这是当朝太傅大人。” 回应她的是方沐。 方唐嘴角扬起笑容,灿烂极了,因为方沐亲密的牵了他的手。 “好了,那我们就不作叨扰了,谢过方少主了!” “哪里,在下与宁兄也有些交情,夫人也不必如此客气,不定改日还会登门拜访呢!” “好,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与夫人!” ********* “初禾,你同方沐说了什么?她似乎开始亲近方唐了。” 初禾欣喜的看着手上的匕首,却是上乘啊!倒也不忘回应凌玖泉的话。 “你不懂,她就是自认为方唐对她的爱绵绵无期,才有恃无恐,一旦出现危机感,自然会担忧起来,毕竟守心如一的男人可不多……” 不远处,一批为数不少的黑衣人迅疾将他们围了严实。 初禾双手一边一个匕首,“我正想说要试试这锋利程度。” “主子,小心!”元素低声提醒。 四个人聚拢在一起,对敌正前方。 第二百五十七章 小小误会 顾承奕极尽鄙夷的盯视楚释宁。 元郢与元瞳也时而略微复杂的看一眼淡定喝粥的主子。 老头儿甚是欣慰的扶着胡子。 皇甫谧安静的吃菜,不多言。 楚释宁继续淡定的放下碗,起身,上楼。 顾承奕立即就跟了上去,掩上门。 “楚释宁,你真无耻,没想到你也会嘴上一套,行为又是另一套。” 被骂的人倒在床上,浑身伤口被扯,微微蹙了蹙眉。 “我什么都没做!” 这话令顾承奕更加鄙视,“没做?莫非自己也能落红?” “那是我的血,她来之前就有了。” “真的?” “嗯,昨日就寝前无意伤了手,因着一点儿,便也没在意。” 楚释宁抬了手给他看。 “这样,我就放心了,否则,对初禾,有内疚啊!” 他收回自己的手,再次牵动伤口,“你倒是尽责。” “那你为何不与外公他们解释?” “他们没问!”楚释宁理所当然的回应。 “可他们显然都已经误会了。” “你不是知道了,不该去解释?” “也好,不能让外公乱说,万一入了初禾的耳,她或多或少会伤心的。” “言之有理,那还杵着做什么?” 楚释宁郑重的提醒,看他走出房间关上门。 元郢也松了口气,许是这气息浓厚了点儿,迎来楚释宁富有深意的言语,“你也怀疑本座?” “主子,不是怀疑,属下与元瞳都信以为真了。” 楚释宁不予他计较,闭了眼睛,继续富有深意,“本座以为你最了解本座。” “属下自是相信主子,就是不怎么相信夫人。” 元郢压低了声音,都能半夜入得寝室,怎能令人相信啊? 这话令本不想计较的楚释宁脸色黑沉了些许,“你当本座是你吗?” “不是,主子别动气,明日就回府了,这伤口好不了,冰泠夫人恐会担心。” “倒杯水过来!” ********* 遍地的死尸,血腥味扑鼻,树叶意犹未尽的飘落,没被压死的虫蚁匆忙搬着家。 初禾轻轻移了低草中断了半边翅膀的彩蝶,放置在一朵野花上。 同样坐在一处休息的凌玖泉开了口,“这些人的标记,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时又想不起。” 墨言侧眸,“似是冲着初禾而来。” “啪啪……”初禾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尘土,“回去吧,万一过会儿又来人,可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身体快被掏空了,真真累到极致了,昨晚补得那点儿气力,今日全数被吸走。 ********* “夫人,你怎么弄成这样子,受伤了吗?” “无碍,本宫让你给他报个平安,可传去了?” 元歌点点头,依旧担心的打量着她满身被浸染的血渍。 诗雨看的出,连元素也是一身的血,该是很惨烈。 “传府医帮元素清理下伤口。” 她回身,说与元素,“这两日就好生养伤,本宫也要好好休息一番!” 沐浴后,用了膳,又看了送来的些许折子。 “诗雨,你一会儿将这个送去绯王府!” “好!” “……那我就放心的睡了……” ********* “王爷,太傅今日遇刺了,但无事,属下查了尸体,有几人的标记是先前皇上分与茹妃的暗卫。” 云烬汇禀于垂立长亭里的楚释绯。 楚释绯默了很久,“下去吧!” 长亭对面,诗雨同元池说了几句,往此处过来。 ********* 出得王府后,抬眼看看天色,转了方向往尚书府而去。 此时的郑殊悠悠然坐在院子里沐浴着阳光,目光锁定两指间捏着的一根极细小的银针上。 “大人,伤口包扎好了,最近莫要见水,以免发炎。” 闻言,他移眸看向自己另一只胳膊。 “劳烦林大夫了!” “大人严重!” 郑殊摆摆手,示意身后的侍卫送大夫出府。 一边衣衫耷拉着,分明的肌理浮现,强硕有力,令院中垂立不远处的另一人别开眼。 “龙菁菁……” 声音不大,低沉清晰,被唤的女子转过头来。 他正正经经的打量了一番,平凡中下之姿,“这就是你原本的相貌?” “不是!” “的确,否则怎会连龙吉都不识得……事到如今,为何不露出真容?” “回大人,现在这就是真容。” 郑殊也不在这种事上与她费口舌,“皇后寿辰当晚,是你引开了太傅和凌大人?” “大人不是已经知晓,何来此一问?” “你可知,谋害两位朝廷重臣,轻者,斩首,重则凌迟!” “南楚律法,民女还未来得及熟悉,大人说如何就如何吧!” 他勾了勾那双狭长的眸,“如此说来,你也不会告知本官,三番暗害太傅的意图喽?” “很简单,我恨她,若不是她与楚释宁里谋外和,龙炎不会如此轻易归顺南楚,我一家百余口不会惨死。” “惨死?是怎么一个说法,不是殉国被传忠孝吗?” “呵呵,忠孝?一国之君为了儿女之私,贡献了自己的国家做陪嫁,堂下之臣为何要尽这份愚忠愚孝?” “可你父王不是乐在其中?” “你……” 龙菁菁气结,他说的这什么话? “果然,女人能做到豁达通透的,真心无几啊……嘶……” 一口抽气自喉间结结实实的溢出,不用回头,捏着他伤口处的罪魁祸首已然站在近前。 “疼吗?怎么受的伤?” 郑殊眨了眨眼,单臂揽过她坐在腿上,灿烂的笑容能比下当空的骄阳。 “疼……你来看我?” 诗雨凝视了他半晌,别过眼看不远处只捆了双手的龙菁菁。 “你是为了救她受伤的?” “我可不是那种人,英雄救美的路数只对你用,我应该与太傅遇到的是一路人。” 诗雨回眸,盯了他半晌,默了默,“那她呢,你打算如何处置?” “来人,暂时押往刑部大牢,严守!” “是,大人……带走!” 龙菁菁临走时,转头望了眼盯着郑殊伤处看的诗雨。 “我好像很久没有看见你了!” “伤口可严重?” “不严重……” 俯首,缓缓靠近她,气息有些浓烈。 诗雨伸手,挡了他的薄唇,不言语,细细的看着。 “什么时候嫁与我?” “你决定!” 这三个字牢牢抓住郑殊的心,一时忘了自己手臂重伤的事,将她往上托了托。 “别动……血渗出来了……唔……” 焦急关切的话被他吞掉,手轻轻按下他受伤的胳膊,闭上眼睛,感受他带给自己的热烈。 第二百五十八章 疼痛异常 楚释宁始一进入邬京,马车立即被人群围起来,寸步难行。 “祭司大人,请将这个交给太傅大人!” 一中年男子捧着一筐各色果子,很新鲜。 “还有我的……” 老人提着一篮子鸡蛋。 “还有我们的……” 布匹,鸡鸭,腊肉,鲜鱼等等,应有尽有! 楚释宁自马车中下来,爽朗磁性的声音迎着微风飘进所有人耳中。 “诸位的心意,本座替夫人收了,但这些东西,都拿回去吧,本座并不是嫌坦,只怕夫人回府怪罪。” “祭司大人多少收下一些吧,夫人为小民们数日不眠不休,也该补补身子的!” “是啊是啊……” 楚释宁神情流转间,有人挤入人群,是邬京知府。 “大人,收下一些吧,这是他们一点儿心意,只是想感激夫人罢了。” “元郢!” 元郢知意,带人各自拿了一点儿…… 待这些人满足的表达了感激,尽数散去后,楚释宁才看向知府。 “她,不眠不休了多少日?” “回大人,十二日。” 人数散尽后挑开帘子的皇甫谧闻言,眼神闪了闪。 “因着皆是女子,能贴身照料不受感染的只有夫人与她的婢女。” 她该是累坏了的。 知府看了眼满眼心疼的楚释宁,微微摇了摇头。 “今日早朝,太傅向皇上呈递了科考拟题,如往年一般,翰林院成为重地,旨意已经下了,想必祭司还需半月才能再见太傅。” 楚释宁抿了抿唇,她可真是,一点儿不顾及自己身子啊! 翰林院一旦闭门,任何人不得出进,严防泄题,直到临考。 往年科考一事,楚释宁未曾关心过,只听得先前楚释绯念叨了几句,审题,分卷等等尤为繁忙,待到临考时,翰林院要整休三日。 不过,他的担心着实多余。 因为,此时的初禾抱着温袋睡得不亦乐乎,繁忙的都是别人,抄题,分卷,审题…… 当然,她本也就起个监视,拿正主的作用。 于是乎,这半月,楚凌帝为她张罗了几本书,闲时打发打发时间。 初禾思索着,自己作为皇太傅,是不是也该出一本书,表达表达自己的观点见解,立即就被楚凌帝否了。 他实在担心她写的比九州野史更脱俗,污了皇室列祖列宗维护数百年的良好风气。 当然,初禾也就是那么一想,随意一说,最讨厌动笔杆子了。 翰林院的学士们休憩之时,也打趣初禾的一手丑迹。 “太傅大人才思敏捷,有智有谋,就是这字……不忍观赏。” 能进入翰林院的,连侍卫都被陶冶了一手好字,莫说这些个学士了,自然皆为翘楚,各种书法信手拈来。 初禾一点儿不在意,单脚豪气的支在椅子上,“哈哈……极是极是,本宫一向手拙。” 其他人也被她感染,笑的发自肺腑。 而作为身侧典令的墨言,胸腔中有浓浓的愧疚。 他只顾教习龙启星龙漪凤,对她从来重耳未闻。 不知道她也欢喜读书,也想写写字,作作画。 每日见她的时间并不多,那些个漫长的日夜,她是如何打发的? “元素……” “主子,怎么了?” 熟睡中的她,突然微蹙眉头,紧抱腹部。 “本宫,可能来月信了。” “啊……” 元素微微脸红,可问题来了,翰林院全都是男子,女子用的月事布去哪里找? 看她的样子,似乎很痛苦。 “主子,要不要叫墨大人进来?” 他是神医,应该能帮到她吧。 “不用,你帮本宫倒杯热水。” 这次显然疼的异常,许是上月流了孩子的原因。 她起身,身下一滩血红,吓到了递给她水的元素。 “这、这……” 初禾垂眸,狐疑道,“怎得如此多?” 言落,下身又是一股湿润,汨汨流出。 “不行,主子,我们得出去。” 墨言闻声,似觉里面不太对,推门进了来。 “发生何事?” 初禾抱着肚腹,额上是细密发亮的小小水珠。 “这是……来月信了?” 她点点头,墨言却觉不大对劲,把上她的脉搏,半晌,木木的凝视她,不敢置信。 “你、滑了孩子?” 不待她应答,墨言咬牙,低吼,“既然如此,为何不好生将养?你知道你如今的身子虚到何种地步吗?他呢,不闻不问吗?” “墨言,你冷静一些,我这会儿痛的厉害,你一喊,我烦躁的紧。” 元素也被慑住,他不知她与将军,还有过孩子,他知道吗? 墨言果真冷静下来,看她身后还在不停浸染的鲜红,着了急,这样下去,怕是连姓名都有危险。 “必须立即出去。” 他迅疾抱着她,她没挣扎,也没力气,“父皇给了我御用令牌,可以出去……” 她看向元素,“这里,你看着,不得出任何差错。” “主子放心!墨大人,主子就交给您了!” 墨言黑沉着脸,绕过元素,自后门出去,没有打扰任何一个繁忙中的人。 门口守着的禁卫军看到她满身的血迹,速速检查了令牌,不敢耽搁。 一路上,墨言稳稳抱着她,加快速度往御医院而去,却碰上了正散步的楚凌帝。 此时的初禾虽然极尽虚弱,但也未昏迷过去。 “发生了何事?” “皇上,请容微臣带她到御医院,再向您解释。” “快,快……” 楚凌帝加快步子,跟在身后,路上遇到的侍卫宫女皆是心里一惊,凝视自墨言手指间滴落的鲜红。 御医院立即忙碌开来,烧水,煎药…… “有没有会针灸的太医?” 迎着墨言的询问,左太医立即站出来,他的针灸之术在这些人之上。 “先帮她止血,快……” 左太医手法很快,立即封了几处大穴。 医女赶紧喂了她药。 半刻钟后,初禾脸色有稍稍的回转。 墨言松了口气,楚凌帝也长长舒了口气。 “究竟怎么回事?” “回陛下,太傅不久前滑了胎,身子没休养好,又疲劳过度,才致这次来月信,大量出血。” 他看向楚凌帝灰黑色轮转的脸,心下明了了,他不知情,那他呢?也不知情吗? ********* 御书房不远处,几道身影往前不缓不慢的走着。 “奴才参见祭司大人!” “免礼!” 侍卫深深看了眼他身旁的皇甫谧,禁不住多嘴。 “祭司大人,恕奴才多嘴,还请您去御医院看看吧!” 楚释宁停下步子,心下涌上不好的直觉,“怎么了?” “太傅大人一个时辰前浑身是血,被墨大人和皇上送去了御医院……” 眼前疾风拂过,皇甫谧看了眼侍卫,也赶忙随了过去。 侍卫心下暗想,这位夫人过去不是给太傅添堵吗?可怜那么好的人儿了,如今怎么看都觉得不受宠! 第二百五十九章 踹了一脚 当楚释宁的身影出现在御医院的一霎那。 楚凌帝迎面赏了其狠狠的一脚。 院子里已经恢复正常的人都惊呆住,回不了神。 墨言也有不小的讶异。 此刻,他才终于知道传闻不假,楚凌帝对初禾确实重视。 “父皇,她呢?” “不在!” 楚释宁脚下虚软,音调颤抖,似是端了一碗极致烧烫的汤药,哆嗦着不稳,“不、在是何意?” 楚凌帝觉得自己情绪过分气燥了些,不再答话,往里面走去。 他其实特别希望看到他们的孩子,一定很可爱,很聪明,可是,连自己孙子的面儿都没见着,就没了,让他越想越觉火大。 楚释宁赶紧跟进去。 这一刻,他以为天地到了尽头,所有都静止了,她,是不是也静止了? 忘记了自己活着,忘记了呼吸,忘记自己应该过去,看看床榻上这个日思夜想,如今似是快要透明的人儿。 怕,怕极了,怕抓不住,或是怕惊了她,会如花瓣一般散去…… “愣着做什么?” 楚凌帝不耐的提醒,拉回快要下沉进入暗黑世界的楚释宁。 几步并做一步,他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揉搓着。 终于记起自己可以言语,可以唤她,如当时她唤醒自己一般。 “小禾……小禾……小禾……” 本不想睁开眼的初禾,睫翼上有东西沉沉的,想要进入眼睛,令她着实有些发痒。 她皱了皱眉,眼睛微眯一条缝,还是不想睁开,但喉间溢出沙哑的音节。 “我没死,你哭早了!” 楚释宁不禁眨眼,又一滴清泪滴到她脸上。 这一下,初禾睁开了大大的瞳眸,黑亮黑亮,视线却凝聚在前方的楚凌帝身上。 “父皇,你同他说了什么?” 楚凌帝极尽坦然,带着愤愤,“说你不在!” 初禾幽怨的看他,“父皇,你咒我!” “把朕的孙儿弄不见,朕还没有怪罪,皇室血脉也能容得你们儿戏?” 她立即禁言,别开眼睑,父皇这会儿怒气如此难消,可不能再往上撞。 这一转移,楚释宁如木偶僵硬的脸闪进她的乌瞳。 被握着的手稍用了用力,这个时候,他呆愣着作甚,还真以为自己死了不成。 感受她的力道,他仿似才打开了耳朵,言语一出,初禾想立即撞墙。 “父皇,您适才说什么?” 楚凌帝本就气闷难消,这一问,他再次恨恨抬起的脚又堪堪隐忍着放下。 拂袖,转身,外面传来“嘭……”花瓶碎地的声音。 随即一阵“皇上息怒”,然后,静下来了…… 初禾扑闪了几下眼睛,凝视着楚释宁,“你是否把魂落在哪儿了?” 他俯身,轻轻的交颈在她身侧。 “你当时抱着没有呼吸的我,我适才看着几近透明的你,这种心境,我们都不要再承受了,好不好?” “好!” 他身上散发的淡淡血腥味,令她微微拧眉,却也没在多问。 皇甫谧安静的站在门口,透过薄纱,里面重叠为一个人的身影,令她抽离不开步子。 作为外公的老头儿也才初初反应过来,他们,月前失了孩子几日不到,他便大张旗鼓的另立妻室。 她,竟没有丝毫浮现出介意。 那句“她不适合做妻子”的话,微妙的现了一现,被他强力遮压下去。 楚凌帝满眼的怒火,直接将自己忽视了彻底。 这传言竟果真不假,他再次看了眼紧闭的窗,扫了眼这满院战战兢兢的人,微微摇头离去。 墨言没有跟进来,坐在院子中摆设的石桌前,喝着茶,掩饰不去眼里射出的阴鹜。 他,总能理所应当的伤害她,却自私的不容她离开! ********* 皇甫谧在皇宫转着圈,亭子下来,到御花园,长廊,走道,…… 不动声色的元瞳,心下早已不耐的很,她如此享受被整个宫里的人都恭敬一番吗? “奴才见过夫人!” “免礼!” “奴婢参见夫人!” “嗯!” …… 夕阳隐去余辉,与交替的夜色做着移接,商议了许久,方盖上幕布,没有颜色,太单调,随意点上几笔,勾出些许星子。 “夫人,很晚了,回殿中歇着吧!” 皇甫谧侧眸回看了眼身边跟着的阿春,“也好!” …… 隐在水中,余留脖颈以上的她缓缓启唇,“她,似乎不再受噬心的控制了。” 扬洒着水的阿春,手停在半空。 “夫人是否多想了,噬心术展开,焉有破解之法?” “呵,许真的多想了,就算如今她拿十分的真心与他,也无济于事。” 她选择相信自己,这术法,是第三次用,也是最后一次,前两次无疑成功,效果甚好,这一次,又怎会出了错! “夫人是介怀他们之间有孩子这件事吗?” “本宫以为,会是第一个与他传承子嗣之人。” 阿春笑笑,“夫人先前事事都要求尽善尽美,不喜带有瑕疵的物什,如今,这性子似乎变了许多。” 皇甫谧扪心自问,真的变了吗? 今日听到他们有过孩子,她心尖上便横了一敦磨刀石,于宫中转了一圈,方才隐了去。 毕竟自己来晚了,怎么能期冀他们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呢? 索性,那个孩子没有了,心里这屏障也可慢慢散去。 ********* 顾丞相被楚凌帝遣去翰林院,主镇局面。 随他进宫的楚汐翎急匆匆到御医院时,哪里还有人。 “公主,太傅已经被祭司带走了。” “太傅的身子严重吗?会有什么遗留症状吗?” “回公主,幸而今日墨大人发现的早,再晚些时候,恐真的会伤了底子。” 楚汐翎舒了口气,还好,没事。 …… 楚释宁的寝宫中,初禾窝在他怀中,汲取温暖。 “你身上这伤痕真是硌得慌。” 身着里衣的人微微一顿,垂眸看她。 “你知道龙啸吗?” “不知道!” 她伸手,解开他衣衫,细密的伤痕不似被刀剑划伤。 “这是他伤的?” 龙姓乃龙炎皇姓,可并不知道有这号人啊! “是,不知从哪儿听来,说我逼死了颐王一家。” “颐王叔的人?” “说是你的堂兄。” “我不知道,只听颐王叔的儿子很早以前就意外身亡了。” 于她发间印下温热,终于露了些浅淡的笑。 “这是什么东西伤的?” “该是一种细丝线吧!”抱她稍微紧一些,“可还疼吗?” “好多了已经……你腹部的伤口是不是严重些,怎得还有淡淡的红色渗出?” 他笑的自得随意了些,“原本不严重,父皇踹了一脚,就崩开了伤口!” “啧啧……父皇这脚力真重,老当益壮啊!” “自然要重一些的,我这个混账东西没保护好他的孙儿,这往后,许更不想看见我了!” “扑哧……父皇着实为你憋了一股气,或者你想想法子,接了皇甫谧回将军府,也省的父皇恼忍。” “她不会回去的,认定于宫中,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我不会对她如何,但将军府不一样,就算她横尸,也可随意捏个由头。” 初禾微微帮他拉上衣衫,嗤笑,“怕是觉得,宫里的人对你更有威胁。” “也许吧,穹国历来是奇门异术鼻息之地,派去罗庄的暗卫依旧没有探听到有关她的信息,并不知她究竟还会些什么东西!” “怜儿与我说,无论何种邪术都会于身体有害,皇甫谧定是知道,但她似很不在意,我想,她莫不是也与人有异?” 第二百六十章 魅惑倾城 “或许,你的猜测没有错,她与顾韵儿极近的接触,丝毫未沾染花疫。” 初禾略微思索,“怜儿小时得过疫症,所以会无事,她呢?” “或许,外公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否则不会极力的唆使她来我身侧。” 看来得与这位胳膊肘往外拐的外公好生聊聊才是。 ********* 下得早朝后,楚释宁欲往寝宫离开的步子被阻。 “祭司大人,微臣有话想同您说道。” 微微默了稍刻,看了眼天色,换了方向,身后的人跟上。 长廊尽头横在湖中央的亭子里,楚释宁摆手,挥退了随侍。 “昨日,谢谢你!” 墨言礼数周全的拱手,面上全然无敬畏,“祭司大人的‘谢’字微臣不敢当,微臣所作所为,全然为着一个她,与旁人无关。” 楚释宁坐下,单臂横在桌子上,视线落在湖中火热绽放的荷花上,“如此,你想与本座说什么?” “祭司大人身份尊贵又智勇双绝,身边自然不缺乏美人相伴,侧妃,平妻,往后不定会有更多。 不能每每惹了情债,造制乱子,都要她来帮着善尾,幸而她不是普通的身子,反之,大人觉得她有几条命够折腾?” 他不言语,墨言凝视着开的正艳的荷花,有蝴蝶追逐着嬉戏。 “她的确如大人所知,受伤也看不见,但身体里的器官不如表面愈合的快。 如今,我也不瞒你,此次已经伤了她身体底子,没养好之前,如若再受气、动怒、或是被刺激,情绪不稳…… 她,将活不过五年之期!” “……轰……” 楚释宁脑海呈现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环绕成圈,盘旋不去,字字清晰入骨髓,“她,将活不过五年之期!” 墨言不看他,继续,“我自觉对她的伤害已经够多,但于她来说,并不以为意,因为,我始终伤不到她的心。 可你不同,你占着她整颗心,有意无意的刺上一剑,或是划上一刀,于她都是致命。 她不说,不表现,所以你理所当然的以为她不会介意。 也不曾真正的留意,她其实将所有的介意、在乎留在了繁忙的劳碌中。 你成亲以来,她不曾真正的好生休息过,你与你的夫人游历南楚山川,她为你彻夜不休,照顾你守护的百姓,还要时时应付想要她命的人。 你从未关心过她想要什么,欢喜什么,其实一把上好的匕首也能让她兴奋成孩子模样。 我本可以不谋权篡位,守着她也好,可我知道,她不喜那个只有冰冷孤独陪伴的位置,我亦知道,她为你收拢人心,为你说服朝臣,借着我篡位的幌子,助你拿下龙炎。 但我是甘愿的,我岂会让她挂上亡国之君的名头,载入史册,龙炎是什么样子,我比你清楚,没有我,也会有很多人惦记那个位置。” 楚释宁正视他,自始至终,从未对这个人小觑,他可以于云淡风轻中翻云覆雨,亦可为着一人,毫不犹豫放下一切。 墨言侧眸,亦看着他,“于你说这些,是想你知道,迟早有一日,我会带走她,回到你未出现前的原点,用一生爱她!”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祭司大人,还望您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再来与微臣说这句话,不定会更有分量些!” 墨言起身,拱手拂礼,转身两步,又回过头,“哦,对了,千万别被您这位新夫人的外表蒙蔽,好生相处,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楚释宁盯着那道挺直,不卑不亢的背影,斟酌他的话,倏尔,勾起唇边一角。 ********* 初禾还是赖在床上,却睡的极浅,听见脚步声,立即睁眼,将怀中的小温袋丢开,掀起半边被子,往里侧挪了挪。 “赶紧上来,抱着我!” “扑哧……” 殿里的宫女皆掩了嘴笑,楚释宁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没拂她的意,褪下外衫,躺在身侧。 初禾满意极了,在他胸前蹭的起劲。 楚释宁宠溺的笑笑,均匀的指骨卷起她柔滑的青丝,缠绕着。 “你不让我下床,究竟要我在这方旮旯呆多久?” 早上他上朝时,严肃且郑重的于她叮咛,“我没回来之前,不许下床,否则,他就回不来了!” “再待上两日!” 胸前一疼,她的拳头已抵在他下颌,怒目圆睁,“再说一遍!” “我陪着你!” 敌不过他柔情似水的眸子,还有这能溺死人的四个字,她默默将握着的拳头展开,细致描摹这张俊美无俦的英挺容颜。 “我其实无大碍的,自己的身子,还是知晓……”轻重…… “不许!” 目不转睛,看他突然变阴沉的脸色,冷寂的嗓音以及顺而转变的紫眸,吞了吞口水,“你怎么了?” “听话,再忍忍,要是闷得慌,就看父皇给你的书,或者,与我说说你心里的不快。” “我心里没有什么不快啊!” 将她拥的微微紧一些,“没有吗?” 这么近的距离,似有若无的呼吸流淌在她脸上的肌肤,心,难耐的发痒。 “没有不快,但……想……” 满意的吮吻着他的唇,斯磨了很久,方离开些。 楚释宁恢复的棕眸里漾着无边的笑意,唇边的弧度加深,看她痴痴凝视自己,愈发自得。 一阵喃喃自语飘出她的贝齿,“若是让我知道你与其他女子这般风情万种的笑,真的会很不快啊!” 嘴角来不及收回的笑僵硬少时,变作抽搐,“‘风情万种’这形容不合适。” “魅惑倾城,你当以为如何?” 变作严谨而商量的口气,郑重其事的环视他,神情还在酝酿其他。 “倾一人足矣!” “言之有理,夫君有此等觉悟,为妻甚是欣慰,欣慰……” 初禾有节奏的频频点头,不吝夸赞。 “哈哈……你这模样,讨喜的紧……” “是吗?你欢喜就好!”她又蹭了蹭,环他更紧些,仰头,纯纯的看他,“你可真会惯我毛病?” “此为何寓意?” “离了你怀抱,我睡不好!” 他挑挑眼角,“所以,你不好好休息是因为没在我怀中?” 她咂咂舌,“是啊,我也觉奇怪的紧,我是不是过于粘着你了?” “这,可是真话?不是因为介意我娶了别人,心中不好受?” 她狐疑的看他,“你原一直如是想吗?” 第二百六十一章 混账滥情 “我……是这么想过!” 一时语塞,就算今日墨言不提醒,他也却确如是想,她如此不爱惜自己,定是心底里怪着他。 “嘻嘻,你想的过早了些,如今,我还真没这么个心思,不过,我估摸着,你再娶回一房,可能就真的有了!” 覆上她的唇,一阵细雨般缠绵过后,捏捏她微红的脸,“我该说你没心没肺,还是豁达通透?” 她也捏着他的脸,力道大了些,“你个混蛋,我是相信你,信任,懂不懂?” 他松了手,指腹悱恻在她眼角处的辛夷花,“我懂,一直都懂,但也会禁不住的患得患失!” 她也松了手,学着他,小小的指腹留连在他容颜上,“所以啊,我才帮你找了个令你不再患得患失的法子。 待我养好身子,你把他还给我,不就可以毫无顾忌了吗?” 瞳眸亮了亮,紫光流转一圈,隐了下去,“原来你都知道啊!” 她叹息一声,莫名的盯着他,“虽然我不知你这奇怪的想法究竟缘何产生,但还是会迁就你的。 我原想心里不安稳的那个会是自己,没成想,你这外表强大,内里竟如此脆弱。” 深切的捧着他俊颜,“你晓得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你而去的,就别再多想,相信我就好!” “好!” “吧唧!”深深亲了他一口,朗声道,“夫君真乖!” “那晌午的时候,我们出去晒晒日头,透透气可好?” “不好!” 这一声丝毫不受影响的否决,令初禾磨了磨牙,转过身不理他。 楚释宁含笑自身后抱着她,伏在耳际含着她柔软无骨的耳垂,轻轻的吮吸。 “喂,别这样……” 小手紧紧抓着腰间他环绕的大手,嗓音蠕蠕的更像是邀请。 “放心,我不会挑这个时候,但你若不听话,可就说不定了!” 她又回转过身,紧紧贴在他胸前,“你若有事就去忙吧,别耽搁了。” “我没事,你再多睡一会儿,起来传午膳!” 被他魔音这般一蛊惑,还真有困意袭上,微微蹭了蹭,闭眼沉沉睡去。 听闻她绵绵的呼吸,他笑笑,下朝后已经将这两日所有的事推给楚释绯,好好陪着他的娇妻。 ********* 阿春在这座寝宫不远处游移了很久,自打他进去,就没出来过。 他,真的想如此,只看不摸一辈子不成? 不行,自己得想想法子,帮一帮夫人。 她环顾四周,看见了秋芾爷爷,秋芾是楚释宁外公的名讳。 他踱步到寝宫外,被挡下。 “主子吩咐,两日之内,无论是谁,都不必通报请示,直接拦下。” 秋芾老头儿咬牙拂袖,转身离开。 阿春赶紧上前,拂了一礼,“爷爷,阿春有件事想与您独自说说。” 他左右一思索,许是那丫头不好开口,遣了她来,便随了她去。 …… “说吧!” 阿春再次一拂礼,“求爷爷帮帮夫人!” 秋芾老头儿知晓她想说什么,“不是老夫不帮,只是这龙崽子确与先前不一样,老夫这两日四下探了探,他将皇上都气的眼鼻歪斜,无甚折子,老夫也忧愁的紧。” 阿春微微一跺脚,无比焦急,半晌似做了决定一般,低声与他说道:“爷爷,我家夫人如今芳龄几近双十,双十一过,便再也无孕育的可能。” 秋芾老头儿眯了眯眼,似在怀疑她所说真假。 “是真的,阿春不敢欺骗您,这是夫人的五师父所言。 您该知晓穹国女子寿命虽长,但最迟双十过三,大多都不会孕育子嗣,所以女子才成婚极早。 而夫人一心要选自己心仪的人,又是穹国唯一继承帝位之人,所以才拖到这个年岁。 但有一事您不知,夫人小时身子骨虚弱,用灵草养了五年,才有了好转,也因此,比其他女子提前了两年。 这也是夫人为何对太傅施用噬心术的缘由!” “噬心术?” 秋芾老头儿一惊,“如此说来,这也是龙崽子答应与小谧成亲的缘由?” 阿春点点头,“有这个原因。” “胡闹,小谧怎能如此待那女娃?岂不是生生断了他们的情缘?” 阿春不满他这个反应,更不喜他这言语,“断了又如何,夫人足够配得上祭司,一人足矣!” 秋芾老头儿冷静下来,稍稍一分析。 太傅女娃如今被这噬心术困住,时常的碰触都会让她痛苦难当,莫说行房一事,定是承受不住的。 小谧当下仅剩一年的时间,更是不能耽搁,既是自己令她有了这心思,该好生让她有个好果子才是。 “噬心术的事情,不可再告知任何人!” “爷爷放心,阿春知晓轻重。” “还有,回去告知小谧,让她安心等着,爷爷会帮她,但不可再伤害别人。” “好!” 阿春眼神闪了闪,也没想过伤害什么人。 ********* 秋芾老头儿想了又想,在御书房门口转悠了数圈,直转的窗前楚凌帝眼都花了,才不等他进来,亲自走出‘迎接’。 “岳父可是有何难言之隐与朕絮说?” 秋芾老头儿搓搓手,悻悻道,“陛下还念着老夫是岳父,老夫很欣慰。” “哈哈,岳父说笑了,朕岂会忘了这件事儿?” 陛下这等年纪比自己还健忘啊,这都两日了,也没见他有任何表示,此刻竟也能说得这般大言不惭。 “极是极是,老夫确有件事儿想请陛下帮衬一帮衬。” “岳父且说与朕听听,看这忙朕是否有心。” 秋芾老头儿望一望他身边这数名大人,意思简洁明了,不能旁听了去。 “你们退下吧!” 迎着骄阳,楚凌帝站的笔直了些,他可没忘记当初选茹妃进宫,这位岳父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幕,竟还辞官隐退,暗骂自己这条龙是个一肚子坏水儿的,栽了他一对儿女。 “是这样的,陛下这位祭司兼镇国将军的儿子,不是弄丢了您的孙儿吗?” 提起这个,楚凌帝又无端冒出些火苗来。 “陛下也无需动气,太傅女娃的身子骨一看就是个娇弱的,孙娃的确站不住脚……” 楚凌帝终于烧出了一把火来,“岳父是来给朕置气的?” “陛下,老夫晓得您宠爱那女娃的紧,对另一位儿媳有些瞧不上眼,可您莫不是忘了,宁儿身份如此尊贵,岂可只需一位女子陪伴,自然要多嘉赏一些给他。 都开了荤,为何还要他这般隐忍着,他可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儿,久了不得憋出病来?” 楚凌帝饶有兴味儿的盯视这位岳父,富有深意的应答,“哦,不知岳父有何高见?” “陛下且想想,您能生出宁儿这般的好儿子,也是老夫闺女的功劳不是?” “确是!” “先前您已经有了那么多嫔妃,生了好几个儿子,都不如宁儿这般优秀,是也不是?” 楚凌帝笑意盎然,继续回应,“所言甚是!” “陛下不曾想过原因吗?” “还望岳父告知!” 秋芾老头儿将白胡子一捋到底,顺带掸了掸臆想中的灰尘,作起了高深的模样,瞅了瞅当空的日头,无比郑重其事的道了个中真义。 “因为陛下女人多啊!” 楚凌帝身子往后倾了倾,随即稳了身形。 他总以为,他能参透的更为绝妙一些,比如,该早点找到茹妃,没有找到对的人等等。 “可朕记着,当初岳父可不是这般说辞,岳父说,朕这条龙是条滥情的龙,是天底下最最负心的混账龙! 如今,怎得反而成了优点?” 第二百六十二章 区别对待 秋芾老头儿再捋一把白胡子,极尽坦然的不看楚凌帝。 “老夫也是不久前才领悟到,陛下原是个目光长远的。” 于他这明显呈贬义的言辞,楚凌帝脸色微微黑了黑。 “岳父今日莫不是就想与朕谈论,朕这目光是否长远的问题?” “陛下不同于九州其他帝王,对各位皇子都怀柔的很,只要能开枝就好,至于散叶与否,并不作多的计较……” 楚凌帝点点头,的确,莫不是这些个琐事也需自己处理不成? “但如此不好,不知耽搁了多少优秀种子撒播于皇室!” 楚凌帝再次脚步一虚,这位岳父还真是……见解独到! 反过来想想,似乎也没错,自己这些皇儿身侧的确单薄了些。 “岳父所言在理,朕与皇后说道说道,令她多物色些姣好温婉的女子送与几个皇儿。” “陛下其实最想抱到宁儿的孙娃,是也不是?” 楚凌帝不知他这话锋转的如此快,如是点点头。 “太傅女娃如今滑了胎,这身子骨又瘦弱不禁风,想来就算宁儿多做努力,陛下也未必能就近如愿。” 如此,楚凌帝终是明了他今日真正目的何在了。 “岳父想与宁儿再多纳些侧室?” “这侧室是否要纳,权看陛下意愿,但如今,陛下不大待见的那位新夫人,是个毓秀的,若宁儿能与她诞下子嗣,定会比之宁儿更加优秀。” “岳父这就知道了?” “陛下不是一直想知晓宁儿为何与常人有异,是个紫瞳,若陛下办成了这件事儿,老夫便告知于陛下!” 楚凌帝心生好笑,却也叹息一声,“宁儿脾性倔强的很,自小抗了朕多少旨意,朕着实拿他没有法子。” “陛下,若老夫有法子,还请陛下不要阻止,也莫要怪罪!” “岳父有何法子?” 秋芾老头儿摇摇头,“这个陛下且先不用知晓。” 楚凌帝移开视线,虽然那混账东西没与自己说,缘何大张旗鼓的娶了皇甫谧,但总觉非是自愿,如今他又解了圣水,完整的自由之身,何况……他这位外公要插一手,他能说不答应吗? “好,朕先应你,但无论岳父使用何种法子,倘若伤到太傅,朕还是会出手的!” “放心,老夫不会伤害她!” 这话稍显生硬了些许,楚凌帝面向骄阳,吐了一句,“岳父似乎对初禾有些不喜!” 秋芾老头儿捋着胡子的手一停,“倒也不是,比对一番,老夫还是欢喜小谧多些,她更适合做妻室一些。” “妻室……”楚凌帝略微咀嚼他的话,反而笑了笑,“岳父果真不了解宁儿!” 看他走进御书房的背影,秋芾老头儿暗自将这条龙臆想着拧了几拧。 茹儿真是命苦,怎得入了这条混账龙的爪子下,再也未逃开去。 ********* 刑部牢狱中,一女子素素淡淡的自里面走出,看了眼斜空中的骄阳,伸手挡了挡。 “清轻——” 沧桑深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唐清轻视线轻移,落在脚步略显虚浮的两位中年人身上。 抬步,跑将过去,被两人搂住。 “我可怜的女儿,定是受了不轻的罪吧!” “还好,只是连累了父亲母亲。” 唐侯摇摇头,“无碍,皇上仁慈,念在父亲这多年兢兢业业,又是功臣的份上,撤了侯爵的世袭罢了!” 唐清轻两行清泪挂上,说不出心里多委屈,多苦痛,只无言抱着父母。 “走吧,回家!” 她微微点头,看了眼这宛如厉鬼的刑部大门,与唐侯离去。 郑殊自另一侧踩着玄色靴子,缓缓走出,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几道身影上。 “本官断了这多案子,头次自牢狱中走出这般完好无损的人。” “大人仁慈多了!” 郑殊摇摇头,“非是本官仁慈,而是……”他狭眸微阖,看着后面的牢狱大门,冷冷道了下半句,“里面这群自以为是的崽子欠收拾了!” 随侍拂去额上未渗出的冷汗,“大人英明!” 眼看魔鬼的脚步临近,身后一道天使般的声音响起。 “郑大人,真让本宫好找,原是来大牢视察啊!” 郑殊立即换上笑眯眯的神情,“哟,太傅大人下床,没下地啊!” 初禾看了眼抱着她的楚释宁,不仅不尴尬,反而环的更紧。 “凌大人也来凑乐子,不知本官这刑部大牢可是发觉了什么宝藏?” 凌玖泉越过楚释宁夫妇,走到近前,“没什么,本官正好要进宫,碰上了他们,一道儿来坐坐客。” 往远处什么也没有的地方看了眼,哂笑,“你这阎王名讳是吹出来的吧!” 郑殊身后的随侍吞了吞口水,什么叫雪上加霜,这就是了! “本官正欲拾掇一番这些个自以为是,毁本官威名的崽子,就被凌大人看去了笑话!” “本座以为,你掉进蜜罐后,心就软了。” 初禾伸手帮他顺顺气儿,适才不注意,他什么时候沉了这副黑脸出来。 “哪儿能啊,微臣只对那罐蜜心软,将军莫要动气,伤了怀中人的身子!” “啧啧……郑大人这副能屈能伸的性子练就的真不错!” “凌大人谬赞了!” “将龙菁菁给本座带出来。” 楚释宁打断两人意兴阑珊的寒暄,抱着娇妻坐在已经搬过来的椅子上。 初禾仰眸看了看斜阳,“我以为要进去观观郑殊威名的!” “吹出来的罢了,有何观头!” 郑殊脚步虚了虚,继续往里面而去,且心里已经想好如何扳回自己的威名来。 凌玖泉也坐在侧旁的椅子上,沐浴日光。 不多时,镣铐的声音“哐当哐当”的袭来。 “啧啧……郑大人果然会区别对待!” 初禾也赞同的点点头,这龙菁菁的身上可真是快体无完肤了吧。 郑殊这会子摸摸鼻尖,这对比,的确够大,够刺激,损了自己威名不说,还加了一条。 “民女见过祭司大人,太傅大人……” “免礼!” 初禾面面俱到的审视了龙菁菁,而后看向郑殊,“这人,本宫就带走了,总归主犯也不是她。” 郑殊点点头,早就预料到此,“松绑!” 镣铐解开后,龙菁菁依旧狐疑的凝视初禾,不知她究竟何意? “夫人是想晒会儿再走,还是现在就走?” 初禾扁扁嘴,在他胸前画着圈儿,“听说刑部牢狱里热闹的很,我还不曾……” “不许!里面阴寒太重,会伤了身子!” “对极对极,太傅就听将军的话吧,里面确实阴寒异常。” 郑殊附和着,瞥了眼兴致盎然的凌玖泉。 楚释宁起了身,抱着初禾,丝毫不费力。 “啧啧……往后这史官有的写了,南楚祭司与太傅不离不弃,形如一人,传为佳话!” “郑大人,替本官问候你的眼睛,是否被蜂蜜腻歪了,那明显是强迫,是束缚,是禁锢!” 郑殊抹了一把脸上的星子,谆谆言辞,“凌大人,如今你得认清身份,你,是本官的下属……” 他靠近一步,大声吼道,“你冲本官嚷嚷什么?” 初禾爬过楚释宁的肩头,兴致冲冲,“喂,士可杀不可唾,较量一番……哎哎,楚释宁,你走慢点儿……快打啊,别墨迹……” 龙菁菁被搀扶着,眨了眨眼睛,心下思忖,南楚的朝臣都是如此相处的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不要放弃 将军府门口,楚释宁自马车上抱下初禾,踏着稳稳的步子,迈入下方门槛。 元歌自元郢和元素手中接过龙菁菁,带她去清洗伤口。 轻放她于床上,褪了鞋袜。 初禾立即跪起身,搂着他的脖子,言语恨恨,“两日已经过了,你莫不是还让我待在床上?” 楚释宁宠溺的看她,“那你想去哪儿?” 他这架势,还是准了下床,不许下地。 初禾泄了气,坐在床上,缴着自己的衣摆。 “没想好去哪儿吗?” “不是,你一直抱着我,会很累,我可以自己走。” “不累,再过两日,你自己走,可好?” 既是同她商量的语气,就要好好还还价。 “明日,明日我就自己走。” “不行,两日后!” “明日晌午!” “两日后!” “楚释宁,你这是与我商议吗?” 看她轻咬贝齿,可不能惹她生气了。 “小禾,我们可以下棋,作画,或是练练书法,都好啊,为何要出去?” 初禾些微一思忖,展颜一笑,“也好!” “来人,摆上笔墨纸砚……” “往床上设?” “对啊!” 初禾凝视了他良久,启唇,“来人,宣府医过来。” “不舒服吗?哪里?” 她伸手隔开他,微微笑着摇头,“我想,你定是理解错了太医的意思,召府医过来与你说道说道。” …… 府医帮初禾请了脉,说与楚释宁听。 “将军莫要过于忧忡,夫人的确需要将养,但只是不可太过劳累罢了,情绪稳定些就好,不影响日常事宜,且夫人恢复的很快,过几日就无甚大碍了。” “本座知晓了,退下吧!” 初禾看他并无甚其他容色,也不知府医的话,他可否听进去了? “站着做什么?本座的话,没听懂吗?” 不多时,宽敞的床上摆设了一方红木长桌,坐着,跪着都可以。 两人相对而坐,楚释宁深深漾着笑,“小禾,你要作画,还是下棋?” 初禾心里暖暖的,不在怨怪他,他许是还心有余悸吧。 “你坐着别动,入画!” “好,不动!” 半刻钟后,楚释宁果真没动过,连笑容都依旧自然。 “过来吧,坐我旁边。” “作完了?” 他狐疑着绕了过来,“头是我的,可我为何躺着不是坐着?且还半裸着?” 什么时候自己有过如此妖娆的样子了?尤其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冷笑,尤为真实。 “嘻嘻,我臆想的。” 她拿起,吹了吹画上的墨迹,被一双修长的手接过。 执起她放下的笔,小半刻后,初禾讶异了一瞬。 男子旁边的榻上,女子侧坐,俯身他近前,痴痴的,含情凝望,那抹冷笑被他愣是勾成灿然的笑,有种邀君采撷的韵味儿。 她反手接过,很是欢喜,“我们再作几幅吧,都作你我,可好?” “好!” 两人找到了乐子,这一作,就停不下了,直到被唤,晚膳时间到了。 楚释宁收了几幅画,递给元郢,“裱起来,挂在殿中。” …… 用完膳食后,两人进入龙菁菁暂住的厢房。 “宁,你去忙吧,我有些话与她说。” 见他不抬步,审视床上坐起的龙菁菁,初禾笑笑,“没事,她还伤不了我。” “等会儿,我来接你,不许下地走路!” “知道了,去吧!” 门掩上以后,初禾盘腿坐在为她供设的软榻上。 龙菁菁些许疑惑的看她,不见她有什么病症或是虚弱之类啊,怎得那人显得无比忧忡。 “听郑殊说,你对本宫的做法甚为不满,言明颐王叔一家殉国是本宫所致?” “难道不是吗?” 于她不敬的言辞,初禾并不介意,拿起旁边剥好的一袋炒栗,细细咀嚼,良久才回应她的问题。 “本宫不会浪费口舌与你解释那些你不懂的东西,救你出来,不为别的,只为墨言。” 初禾注意到她的脸上有失落,有眷恋等等复杂的表情,果然,她是爱慕他的。 “本宫不知你何时对墨言产生了情意,但本宫想你,不要放弃他。” 龙菁菁嘲讽道,“太傅是想尽快摆脱他的纠缠,好与祭司双宿双飞,和和满满吧,真是好算计。” “扑哧……你的想法倒是别具一格的紧,本宫没想摆脱他,只想他尽早放下执念。你若偏要如此想,也尽可随意。 其实,本宫不懂,你欢喜他,又想本宫去他身边,是个什么道理? 而且,你也纠结矛盾着的吧,否则不会在皇后寿辰晚宴上刻意下了两针与本宫。” 龙菁菁被戳穿,也不瞒着,坦然了许多。 “没错,我想你到他身侧,是因为我不想看他因你变的颓废,失去活着的希冀。 想你死,是因为,我怕你到他身侧,他便再也看不见我,不记得有我存在过。” 初禾继续兴致盎然的咀嚼炒栗,对她的言语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自小就欢喜他,知他与龙漪凤有婚约,也不曾放弃,借着内向的幌子,常常出去修习武艺,只想他能看我一眼。 可是他从来没有,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名讳,我多次出现在他面前,他都只当作路人,直到龙炎皇宫中,我带他离开。 他养好伤,却只想知道你在哪儿?只想找回你,依旧不问我的名字,也忽视我的存在。 我吃了一种带有毒的草木,据说可以变了容颜,但毒素入体,会缓慢的发作,或许几年,或许就在不久后。” 初禾放下袋子,讶异的打量她,“由此,你才不在乎生死?” “是,我本就该与父王母妃一同奔赴黄泉,但我舍不下他,所以,我逃了,偷偷地逃了出来。” “他没有觉察到吗?” 龙菁菁自嘲的淡笑,“呵呵……他以为我本就是这个样子,在他眼中,许除了你,其他女子皆是一个模样吧!” 初禾垂了垂眼睑,或许,自己的想法错了,想来,他怕是的确不会对她产生什么情愫。 “所以,你也放下了!” 龙菁菁闭了闭眼,缓缓睁开,轻笑,“怎么会放下?儿时就牵系了念想于他身上,或许,死了也就放下了!” “别,既然如此魂牵梦萦,不防试上一试,给你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选择。” 她落眸于面前没有坐形的女子身上,不言语。 初禾正想下地活动腰肢的脚堪堪又收起来,“你可以当做是本宫想摆脱他的纠缠,或许,这个借口,你更能接受。” 第二百六十四章 暗令重现 晚春的雨,绮丽多情,少了温婉含蓄,多了任性刚烈。 雾霭重重,屏障层层,看不清楚,谁来了,谁又走了。 “夫人,进去吧,雨里寒气重。” 宽敞的屋檐下,皇甫谧着一袭蓝裳,饶有兴致的观赏庭前相隔一条路的两个园子。 “阿春,依你看,这桑树可比得紫藤?” 阿春抬眼望去,左手边的桑树上有嫩绿的白色小花,不争奇,不斗艳,被那一片片巴掌大的绿叶掩遮,到不能惹得注意。 对比来看,这树紫藤萝显得气势非凡,紫色辉煌灿烂,藤蔓错落有致,高傲的扬着头颅,漫身华裳令人难以忽视,帘雨的垂落,让它宛若水晶般梦幻,不忍亵渎。 “阿春觉得这根本无法比拟,犹觉紫藤更胜。” 皇甫谧笑而不语,元瞳安静的赏了一会儿,只得一句:各有千秋,紫藤绽于当下,桑果才是它最终的耀炫。 “夫人可是在想祭司?” 阿春见她视线始终停留在那树紫藤上,不禁暗自由它形容了那个遗世独立的人。 “他、有五日不曾来过了吧!” “听闻,皇上允了祭司照顾太傅,明日想必会进得宫来。” “嗯,她可是好些了?” 这话问的是一旁安静伫立的元瞳。 “回夫人,好多了。” 皇甫谧闻言微微点头,再无言语,只静静凝视雨幕笼罩下的紫藤。 ********* 绯王府,楚释绯同凌玖泉切磋着棋艺,难分伯仲。 “近日来,六殿下暗中造访了朝中二品以下官员,可谓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凌玖泉放下一颗黑子,再次阻了楚释绯破开的小小漏洞。 “皇兄这条路怕是如开弓一般,难以回头了。” 楚释绯寻思着白子的位置。 “陛下若是知晓,他动用先前被搁置的那批暗卫,且谋害的是朝中重臣,怕是会气到晕厥。” 闻言,楚释绯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落下手中白子,抬起头来。 “肖诺竟也能失职到这个份上,这批暗卫人数不少,缘何被搁置至今?” “王爷可真是冤枉了他,暗卫的事一向由秦统领和兵部尚书调遣,选拔,他也不过是随手呼喝罢了。 依微臣看来,这批暗卫似是有人授意暂时搁置的,而能有此职权的人不多,除了陛下,只有祭司与皇后娘娘有这个权力。” “不,还有仙逝的茹妃,茹妃虽未掌凤印,但在父皇心中的位置无人不知,手中分得的暗卫也都全数交由皇兄。” 凌玖泉放下一子,转头看向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大雨。 “若微臣记得不错的话,这批被搁置的暗卫应该属于祭司神殿。” 楚释绯捏着棋子的手停在半空中,“你确系没错吗?” 凌玖泉眯眸回忆那日与初禾一起遇刺之时,无意间划开一人腰腹处,那个标记应该不会错,黑红相间的火焰。 “没错,是专属祭司神殿的暗卫。” 楚释绯抿紧唇,半晌,方启唇道,“如此,该是十二授意的!” “许是他授意搁置没错,但如今动用,不是他的命令。” 楚释绯狐疑的看他,“本王有些不懂,祭司神殿的暗卫没有祭司的暗令,还有谁能调遣?” “王爷有所不知,每一任祭司都有自己的暗令,卸任职位时,这暗令会交由下一任祭司,但九江祭司的暗令在他卸任不久后便不翼而飞。” “所以,皇兄如今得了这暗令?” “不排除这一可能,六殿下一直以来都是守护祭司神殿之人,能得知这暗令失踪的消息不难。” “十二如今也该是知晓的,可并未收回这批暗卫,本王有些不懂他意欲何为?” 凌玖泉淡然笑着摇头,“他收不回,这批暗卫原本就是无主的,而现今既已被动用,便会誓死而忠,暗卫的使命一向如此。”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继续,“自那日刺杀太傅与郑尚书之后,似乎杳无音讯,如此看来,他如今想动的人,是太傅。” 楚释绯想不通这方道理,“若是初禾,没什么理由啊,她虽然贵为太傅,可立储一事并不由她说了算,她只是辅佐未来储君的首辅罢了。” 凌玖泉也实在没想透彻,“是啊,缘何又看上郑殊了?他只是从一品尚书,丞相、太尉或是御史,不都比过他?” 楚释绯摇摇头,含了无奈的笑,“如今这皇兄的心思越发难以捉摸了!” ********* 宫外,一处不大的宅院,满院皆是如瀑流淌的紫藤萝,微风吹拂,细雨斜丝,万分美轮美奂,如置仙境。 厅里,中年男子手持杯盏,另一男子提壶倒了佳酿与他。 “寅儿越发有孝心了!” 面容敬畏钦佩的楚释寅随即笑笑,“舅父谬赞,寅儿只是略表孝心罢了。” 被楚释寅称作舅父的男子正是凌玖泉的上一任祭司——九音祭司。 “叫你办的事儿,可是妥当了?” 楚释寅垂了垂眸,“舅父为何一定要取她性命?” 九音顿时凌厉的盯视着他,“虽说你母妃端的对你严格了些,那是因着知道你是皇上注重培养的储君人选。 怎得,如今你们两兄弟已经冷漠至此了?一个娶了仇人为妻,另一个极尽包庇维护,你母妃泉下可能瞑目了去?” 所以,您才不辞辛苦,悄无声息的回来邬京,就是想报仇? “莫不是外公也如是想?” “不错,是我告知于你外公的!” 楚释寅稍微头疼了些,“她如今是朝中重臣,又是得父皇赏识的,我怕……” “怕什么?怕皇上知晓,你的储君之位彻底成为泡影?你且不看看,如今有谁比你合适这个位置? 你磨砺的沉稳心性都去哪儿了?自乱阵脚,还去造访百官,简直愚蠢! 宁儿才是你最得力的帮手,你不同他好好请教,是因为压不下你兄长的面子吗?” 九音劈头盖脸的训斥,丝毫不予他留任何面子。 楚释寅被他戳中根由,不敢回话,先前只以为他是将军,又是自己的同胞弟弟,定会帮衬着自己,可后来他是高高在上的祭司,焉能动用私情,而且他似乎并不看好自己,这让他恼火! “可是,舅父有所不知,宁儿对龙漪禾绝不止一时的宠爱,若她死在我手中,宁儿会恨上我的,遑论替我谋得储君之位。” “……砰……” 九音直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一句一句甚为清晰,“你这是在帮他,帮他认清事实,帮他清醒清醒,让他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楚释寅被这位舅父的凌人气势压慑,再次不敢多言。 “你外公已经帮他选好了正确的人,何况,你也不用担心,宁儿不会知晓这事儿是你做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同日而生 “再多加一件儿衣衫!” “不要!” “乖,听话!” “你……你都不看天色吗?日头这般大,莫不是想热死我不成?” 寝宫中,楚释宁拿着一件绛紫外衫,诱哄着离她几步远的人儿。 “不会热,你身子偏寒!” 初禾往后退着,却被几步就揽入怀中,她凄楚着仰头,“可是,我真的不冷!” 慢慢帮她穿上,整理好,却听到她咕哝着,“今晨都流鼻血了,都怪你补得太过!” “夫人今晨流鼻血明明是偷看将军沐浴才导致的!” “诗雨……你敢出卖我?” 初禾微红着脸色跺跺脚,一副小孩子心性。 楚释宁拉她贴在胸前,垂眸,不怀好意的斜笑,“你偷看我沐浴了?” 眸子四顾着转了一圈,正正经经思量了稍刻,似想起来了,“是有这么档子事儿,不过,你怎么大清早沐浴啊?” 经她一问,唇角弧度更甚,“为夫时常清早沐浴,夫人不是知晓,怎得突然健忘了?” “咳咳……呵呵……一时忘了,忘了……” “哈哈……” 楚释宁笑声爽朗,十分悦耳,听着皆受感染,心情出奇的愉悦。 …… “再吃点儿,怎么吃这么少?” 这次连诗雨都睁大眼睛,咽了咽口水,看旁边一盆鱼汤见底,桌上的菜也没剩多少。 初禾一把揪住楚释宁耳朵,紧闭的牙关里溜出一句话来,“你再说一遍!” 被揪着的人缓缓闭合棕眸,一瞬转为华贵而柔和的紫色,再次缓缓闭合,额际的垂发无风微微荡漾,遮了他半张薄唇,神秘宛若谪仙…… “再喝半碗粥,就好!” 满殿看着这一幕的人一时都屏气凝神,缥缈的磁音似是一瓣霜花渗入肌肤,极致的享受。 “好!” 女子泠泠的应答声回荡在殿中,拉回众人神思,诗雨也初初回过神来,眼见她家夫人又被喂进去半碗粥。 仰天叹息一声:将军,您每日都如此牺牲色相,只为着半碗粥,真的妥当吗? 满足的帮她擦掉唇角遗留的米粒,微微一调方向,于她唇上缠绵一吻。 “小禾真乖!” “是夫君美人计用的好!” 殿中的人抖了抖,这真的是他们祭司大人和太傅大人吗? 而后便是每日三餐过后必不可少的一件事儿:测体重! 打横抱起她,继续每日不厌其烦的吁叹:“还是太轻了。” “是你体魄太健硕!” “……咳咳……” 两人往门口方向看去,秋芾老头儿极尽坦然的提醒,他进来了! 轻放下她,踱步走近,不咸不淡的问候,“外公不该在宁谧宫吗?” 秋芾老头儿看一眼亲自倒茶与自己的初禾,和蔼的笑笑,“太傅女娃被娇养的不错,脸色圆润不少。” 初禾莞尔一笑,“外公喝茶!” 接了茶,捏在指尖,并不喝下,看向楚释宁道,“龙崽子,老夫想与太傅女娃出去说说话,你就不用跟着了!” 言罢,他已然起身,身后传来楚释宁不带感情色彩的否决,“不行,要么在这里说,要么,还请外公装于腹中。” “混账东西……” 秋芾老头儿气的鼻孔急促收缩,白胡子剧烈抖动。 初禾赶忙走到他近前,“外公莫要与他见识,我与您出去就是。” “哼……” 秋芾老头儿一甩宽袖,背着手往前走,步子不急,明显在等初禾跟过来。 楚释宁站起身,拉她到近前,强硬道,“要么一起去,要么不许去!” “宁,别这样,外公只是找我说说话罢了,你勿要这般小题大做,惹得外公不快。” “那便一起去!” 她笑着踮脚,轻浅的啄吻,“我很快回来,你且在此处等着就好!” “一刻钟,我来接你!” “不好,半个时辰!” “小禾,你不了解外公,他不欢喜你,我怕他难为与你。” 帮他整理了衣襟,“只是说说话罢了,能为难什么啊,半个时辰后你再来就好了!” 她笑笑,转身,小跑着跟上已经走出殿外一段距离等她的外公。 楚释宁冷冷瞥了眼元素,“不跟过去吗?” “属下马上去!” ********* 一老一小的身影绕过多条道路,依旧没有停留之意。 初禾不言语,只是安静的跟着,顺带观赏这条出宫路上明黄的棣棠。 “太傅女娃,既然诚心与老夫出来,就别让身后的人跟着。” 秋芾老头儿头也不回,淡淡的道了句不夹杂任何感情的提醒。 “元素——” 迎着她的叫唤,元素战战兢兢的出现在近前,“主子有何吩咐?” “回去告知将军,本宫今晚休憩于将军府,明日会自行进宫,让他勿要找寻!” “可是……” “没有可是,回去!” 初禾扬了令牌与宫卫,向秋芾老头儿微笑颔首,两人出了宫门,扬长而去。 元素左右掂量一番,他是将军的外公,没道理与主子过分为难什么,也依了初禾的命令,回去禀报于楚释宁。 但此时寝宫内空无他的影子,“将军呢?” “回大人,将军适才被皇后娘娘传去永秀宫了。” ********* 永秀宫中,皇甫谧与皇后相邻而坐,见楚释宁进来,缓缓起身,“臣妾见过祭司大人!” “嗯!”楚释宁应答一声回望皇后,“不知母后唤儿臣前来所谓何事?” “宁儿可知五月十五为何日?” “是儿臣的生辰!” 皇后温婉笑着,点点头,又看向皇甫谧,“原不知,宁儿与谧儿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 “母后,儿臣身为祭司,于今年开始,不允许过生辰,您该知晓,连带夫人也是!” 皇甫谧微微一怔,皇后也被他突然打断话显出少许的尴尬。 “这,是本宫一时忘记你如今身份被公开之事。” “母后可还有其他事?” “无事,宁儿自去忙吧!” 皇甫谧也微微颔首,跟在楚释宁身后离开了。 出了永秀宫,皇甫谧阻止了往相反方向而行的人。 “夫君,臣妾有话与你说,去宁谧宫吧!” “就在此处说吧!” 她顾了眼四周,都是侍卫,有人来来去去,笑了一笑,“夫君,臣妾所说之事关乎太傅的秘密,此处也可说吗?” 第二百六十六章 看不见你 徜徉在满庭院的紫藤花海里,一袭绛紫衣衫的女子,时刻都有被消隐的可能。 女子淡淡的观赏,并未露出多少欢喜,脚步随着前面人的缓缓变慢。 许是听闻有人进来,被叨扰的主人紧着步子走出。 “父亲来啦!”随即往他身后看了眼,狐疑道,“这位是?” “当朝太傅,龙漪禾!” 初禾历时发觉男子的眼神换上冷冷的寒,以及无边的恨。 “他是茹儿的哥哥,南楚第七任祭司,九音!” “舅父……” “闭嘴!”九音打断她下面的问候,踏着沉沉的脚步站定于她面前。 “果真是个狐媚子,难怪迷了宁儿的心神,令他连母仇都可以忘却。” 初禾并不说话,也不躲避他凌迟般的审视,素手攥着腰下垂挂的小荷包。 “传闻南楚太傅是个奇女子,依我看,怕就是攀附宁儿尊贵身份的心机女人罢了,你当以为没有你,宁儿攻不下龙炎吗?” “不,他攻得下!” 这系初禾进来说的最完整的一句话。 “所以,你才尽早言说帮衬,实质上为自己求得一方安身之地,好让宁儿与你感恩戴德,令他人都忘记你是杀死茹儿的凶手,是也不是?” 她展颜,轻浅的笑,“您不已经觉得是了,何来多此一问?” 九音嫌恶的极其明显,“你竟有脸面待在宁儿身侧,安然的享受他给你的好,可曾想过,他心底里的苦痛? 与一个弑母仇人日夜一起,你是在折磨他,是慢慢的凌迟他。 你端以为这种日子能持续多久?他总会清醒过来,总会亲手了结了你!” 她垂了垂眸,忽而扬起灿笑,眸子明亮极了,“不需您提醒,我一直在等那一日,等他,亲手了结我!” 九音咬紧牙关,单手旋即锁上她纤细的脖颈,冷寒道,“与其让他多增加一份痛苦,不如我这个做舅父的,替了他,也好让他尽早清醒过来。” 初禾不反抗,任他继续,这本就是她心里的结,如今,这两位皆是母妃至亲之人,报仇,理所应当! 只是,应该再多看一眼他! 缓缓闭上眼睛,一抹释然的笑自然的挂在嘴角,等待两位母妃接迎她的那一刻。 “住手——” 这声音,熟悉入骨,但脖子上的钝痛转为清晰的刀刃,她能感觉得到,有温热流出,却不致命。 “宁,你怎么来了?” 她极力对他笑,想让他此刻冷静一些。 是了,他此刻的样子令九音和秋芾皆是心神俱惊,那双紫眸竟染成了汹涌的暗红,额际青筋暴露无遗,牙齿似在承受巨大的痛楚而隐忍,不察被他撕碎的可能绝对占了十成。 事已至此,秋芾站出身来,沉冷道,“你莫不是还想因为她杀了自己的至亲不成?” “外公——” 初禾竭力怒吼一声,脖子处的刀刃下陷两分,“不要刺激他,他似乎不对劲。” 楚释宁明显在压制着什么,他们没注意,初禾却看得清楚,他似乎强忍着将焦距对准自己。 “舅父,可否容我与他过去说说话,您放心,母妃的仇,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不行,他如今能为你变成如此样子,定是你这个妖女对他作了什么,你必须得死!” 秋芾只觉自己身后一凉,人已经被楚释宁用剑抵着,他仿若地狱般的声音响起,“你当真我不敢吗?” “不,不可以,宁,你知道我不会有事儿,放开外公,我这就去你那儿……唔……” 她没尝出口中是什么东西,总归不重要,旋即咽下。 “如此,舅父可以放我过去——不——宁,你冷静一下……” 时刻注意着他手的初禾心高悬着,他竟然真的将剑往秋芾的心口送。 九音眯了眯眸子,将她推了过去。 “放了父亲!” “解药!” 秋芾安静的看用剑抵着自己的人,他,能为这个女娃做到此等地步? 初禾瞬移到他近前,双手用力握着他拿剑的手,“不用解药,我没事——呃……” 她的速度快到连楚释宁也未看清楚。 微微一垂眸,没入胸口的剑,柄端是他的手。 秋芾没想到自己手间的小动作,没能逃过他嗜血的眸子,更不曾想过,他真的下杀手,且狠厉不带丝毫犹豫。 “咳咳……宁,这剑再不抽出,我会没命的!” 九音于她的逻辑,怔住,抽出才会立即没命吧! 楚释宁眸子滴了一滴血,于他握着剑的手上。 初禾知他此时没有思考的能力,握紧他的双手,“……噗……”,血溅出的一霎那,他被推出几丈远。 旁边的两人不可置信的看这一幕,她的血低落之处,紫藤瞬即枯谢。 “……咳咳……” “……小禾……小禾……小禾……你在哪儿?你应我……” “宁?我、我没事,你先别过来……” 幸好今日穿了三层衣衫,她忍着痛,费力的退掉外衫,擦干净身上的血,方才想到他应该没受伤,踉跄着起身,往他身边半步半步蹒跚过去。 楚释宁胡乱摸索着,找不到她,而且,也看不见她。 “小禾……你回来……回来……啊……” 这震天的吼声惊了其余两人,他眼中的血流的欢畅极了,巨大的悲伤笼罩在他身侧,激起了天地共鸣。 “……轰隆隆……” 雷电突然的交加,乌云迅疾凝聚,遮了适才还艳阳高照的天,失了其他颜色。 初禾的脚步未受阻,终于来到他近前,紧紧的拥住他,“我在,没事了……” “小禾?是你吗?” “是我,夫君,我在!” 反抱住她,紧紧的,紧紧的拥着,“小禾……” 绵长的呼唤,如这突然而至的雨。 “宁,我们回家!” 和着雨水,她轻柔的拭去他脸上淋漓的血,恐慌涌上心头,颤巍巍的拂上他没有焦距的暗红瞳眸。 “你、的眼睛、怎么了?” 闻言,他努力的看她,揉了揉,还是看不见,“我、我好像看不见你……” 我好像看不见你……看不见你……看不见…… 九音与秋芾正欲走近查看,眼前身影一闪,空无一人,只留两件血衣,任凭雨水冲洗。 欲前去追寻的九音被秋芾扯住,他摇摇头,“你追不上的,她的轻功已是上乘。” “可,她中了剧毒,如此耗费内力,坚持不过一刻钟!” 第二百六十七章 产生幻视 将军府门口,楚释宁稳稳抱着初禾,却差些走过了头。 “宁,停、停下……” “来人,快……” 他大声喊道,元歌旋即出来,“主、主子!” 怎么又弄成这个样子? “府医,叫府医!” “元、歌,你帮、帮他,他、看不见……” 道完此句话后,初禾彻底晕过去了。 回来的路上,她本带着他,但半路时,便已坚持不住,被他抱着横冲直撞,因着她的引路,终究回了将军府。 太医院的太医被秘密传召了三位,前往将军府。 此一事并不敢声张,未曾惊动楚凌帝及其他人。 寝室内,元歌与几位婢女出出进进,元郢与元素按开出的各种方子,立即去抓药,不敢耽搁。 “夫人所中之毒,性烈,先服这药,暂缓蔓延。” 婢女将药喂给床上昏睡的初禾。 “将军所中之药,虽不是毒药,但因强行运功使力,一时导致筋脉错落,加上巨大的刺激,伤害了眼睛,恢复怕是需要一段时日的。” 元歌赶紧接过煎好的药,喂给同为昏睡的楚释宁。 左太医看向初禾,摇摇头,怎么刚恢复好,就又摊上事儿了?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真是一对患难夫妻! 送走三位太医,将军府彻底紧闭了大门,阻止了前来的墨言。 他看向紧闭的府门,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说他刻意阻止自己见初禾,已经七日多不曾见她了。 ********* 宁谧宫中,皇甫谧安静的坐在桌子前,打量自己受伤被包扎的右手。 阿春战战兢兢的跪着,不敢发一言。 元瞳冷眼看着主仆二人,她们真是不知所谓啊,竟敢给主子下药。 “说吧,所下的药是何名目?” “回,回夫人,是一星散……”她忙抬眸解释,“夫人放心,没有毒,只是会让人半月中产生幻视,想像……” “说!” “将您想像成他心爱之人的模样!” 阿春倒豆子一般急急说完这一句,头已是垂到不能再低。 “……乒乓……”空杯被置于地的声音。 “谁给你的胆子?” 皇甫谧着实被气的不轻,缘由因着她差点做那个女人的替代品。 “咚……夫人恕罪,奴婢该死,奴婢只是想夫人尽快得到属于自己的一切。” 阿春忙磕头认罪,但她真的只是为了皇甫谧。 “好了,起来!” 待她起身,皇甫谧伸出手,“解药!” 阿春又一次跪下,“夫人恕罪,这药是五师父给奴婢玩儿的,没、没说有解药。” 皇甫谧扶了扶额,深吸几口气,临了,兀自叹息一声,“罢了,看他今日的表现,似乎的确不需解药。” 元瞳心下冷笑,主子对夫人的感情岂会如此脆弱不堪?! 不知主子可找到了夫人? 想起今日,楚释宁同皇甫谧一道儿回来宁谧宫。 “说吧!” 皇甫谧帮他倒了杯茶,却并不知这茶已被下了药。 “太傅怕是往后都不会受孕了!” 楚释宁抬眸,正视了她,不急不躁的等她下文。 “你或许不知,噬心术,只要行房,立即毙命,且于夫君也有很大的伤害!” 他端起她递过来的茶,细细看了看,轻啜,视线却落在她身后的贴身婢女阿春身上。 阿春的眼睛里有一抹欣喜,当下他便知晓这茶或许不合适,但并未有何症状,他试图调息,发现气息受阻。 “……砰……” 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皇甫谧睁大眼睛,抓住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这就是你找本座过来的意图吗?” “你、在说、什么……嗯……” “不懂吗?别以为本座现下对你隐忍,你便可以当做资本……” 恰此时,元素狐疑着和另一个暗卫一同出现在宁谧宫。 “禀报主子,夫人被秋老带去见九音祭司了!” “……哐当……” 皇甫谧被重力推到侧旁的桌子上,不待站稳,眼前仅剩元瞳不善的站立着。 元瞳认识那暗卫,是楚释宁安插在初禾身侧护她安全的,但只限于宫外,宫内自然不能有暗卫随着。 楚释宁知道,他的舅父回来了,并不知秋芾说带她说说话,却是带她出了宫。 既然带她出宫,便是知晓了母妃的死因,希望他们未作出伤害她之事,否则,自己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元素等人皆被他甩开,并不知那位九音祭司现住在何处。 一路,用尽全力,却还是差点没赶上。 她,竟笑着赴死,她,竟想离自己而去,一霎那,他气血上涌,怎么会,怎么会放她离开呢? ********* 晚间时分,凌玖泉处理完公事回府,甫一进寝室,被稳稳坐于桌前喝酒的人惊了惊。 “师父?您何时回来的?” “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不待凌玖泉出声,他继续道,“为师也没想过会回来,说好与你师娘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可是,心里终究不能踏实,尤其被人告知,宁儿竟与自己的弑母仇人成亲,还宠爱备至……” 凌玖泉脚步稍稍虚浮,也弄清楚了他此次回来的用意。 “为师自小与茹儿的关系亲近,她是为师呵护在手里的亲妹妹,她说,想看到为师带着她的外甥回宫来看她。 她说,自己出不了这方天地,愿为师带上她的那份,看一看这世间的纷繁。 她还说,总有一日,会再见面的!” 九音移眸看向一动不动,自己悉心教导出来的徒儿,扬了扬手,“站着作甚,许久不见,不陪为师喝两杯?” 凌玖泉迈着沉重的双腿坐在他对面,倒上酒。 “师父是想替茹妃娘娘报仇?” 九音纠结着旋转手中酒杯,无奈的出声,“已经报了,明日,怕是会宣布南楚太傅薨世的消息,可看到宁儿的样子……” “……哐当……” 凌玖泉颤抖的手终究没握住酒杯,掉落于桌上,酒水流下,湿了白色锦服。 “为师知晓,你与宁儿关系自小要好些,但为何看着他深陷,不拉一把出来?” 九音权当他是为楚释宁担心,这话说的也不全是责备,今日,他也看见了那一幕,听闻连皇上先前也没能拆散了去,他,怕是有心亦无力。 薨世?她吗?不可能……不会的…… “你去哪儿?” 九音见他突然失魂落魄般往外面走去,沉声询问。 “去哪儿……去……将军府……” “不用了,为师适才从将军府过来,府门紧闭,连皇上都不放进去,何况是你!” 第二百六十八章 替你收尸 子夜的更鼓掩在滂沱的大雨中依旧清晰可见,“咚,咚,咚……” 床上的人微微睁开眼,闭上,又完全睁开,睫翼颤了颤,碰到一方软软的东西,随着眨眼的动作,有些发痒。 想起什么又摸索着旁边,顺滑的青丝,光洁的肌肤,紧抿的菱唇,圆润的鼻翼,淡淡且均匀的呼吸…… “……小禾……” 没有回应,手自她脖颈往下,停在心口的地方,“怦怦”的心跳,惊起一层波浪,微微的轻颤,却不舍移开。 “对不起……” 不仅没有保护好你,差点,亲手……杀了你! “她的身体承受不了太多,否则……活不过五年之期!” 不要,小禾,再坚强一点儿,我们可以执子之手,相伴终老,一定可以的! 蓦地,掌心感觉越来越强烈,缘何心跳突然这么快? “小禾?小禾……你怎么了?来……” 身体紧紧相贴,被紧紧抱着,后颈处传来温热的呼吸。 “……宁……” 睁眼的一瞬,适应黑暗后,他缚着白绫的容颜近在咫尺,戾气突的涌上,令她差些喘不过气来。 “是谁?” “什么?” 初禾离开稍许,拂上他的眼睛处,神情冷若冰霜,“眼睛,是谁干的?” 楚释宁摸索着握住她的双手,“放心,我会处理……” “究竟是谁?” 贝齿紧咬,静谧的空气中能听见她咬出的“咯吱”声。 “是皇甫谧身侧的婢女。” 很好,婢女,敢毁她珍视的人,有胆! “疼吗?” 闻言,她尽量调整自己的心绪,尽量柔声回应,“不疼,怎么那个时候来了?” 他动了动腮,唇角冷冷的勾起,“那该什么时候?替你收尸?” “我……” 是啊,不是那个时候,怕也只赶上为自己敛尸了吧! “不说话了?口口声声说要陪我,怎么,那般大义凛然的赴死,这么想解脱吗?” 适才还温暖的怀抱,突然冷气侵身。 “不是……我、我不知怎么还手,他们是母妃和你的至亲,我不可以……” 初禾凝视着他,虽然他看不见,可就是觉得他在恨恨的盯视自己。 “所以呢?你想以死抵债?” “我……有想过你……” 这细弱蚊蝇的声音,令楚释宁顿觉气血再次上涌。 “既然觉得母妃的仙逝,你不能释怀,就该用你的一生来补偿我?不说要替母妃守护她珍视的人,就是这种程度吗?” 一时无言,她不知该说什么,白日里的事儿,本就是觉得他们想取自己性命是理所应当的,可此刻,她涌上些后怕。 万一,他为了自己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儿,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毁其一生,她,便是千古罪人,令他生活在巨大阴影下的罪人…… 倏尔,她静静拥着他,于他耳边轻声诉说,请求他的原谅。 “对不起,我该反抗的,以后不会了,欠外公和舅父的,已经还清了,再也不会丢下你,原谅我,可好?” “真的不会吗?能做到陪我白首吗?” “能,一定能!” “若再食言,黄泉碧落,我都不会放过你!” “扑哧……好,别放过,若有来世,你尽可继续折磨我!” 和风化雨,他扬起餍足的笑,而后突然萧瑟起来,“可怜我养了这么久的身子了?” “嘻嘻……无碍,你继续养,我对你的美男计,还是非常受用的。” 看不见她的表情,也能想到那份对自己的痴迷,他佯装叹息一声,“这往后沐浴,怕是会不甚淹死了!” “呸呸……胡说什么,放心……嘻嘻,为妻亲自帮你洗,一定让夫君满意。” 楚释宁恶寒的抖了抖,已经可以想象到她这双作威作福的柔胰,那样的话,会浴火而死的吧! …… 而他居然真与她心有灵犀,晨起,她果然亲力亲为,浑身上下,不放过一处。 “其,其实,你没,咳咳,没必要如此仔细!” 楚释宁沙哑的嗓音极致诱惑,初禾安静的扑闪睫翼,他这样子,太妖孽了! 浴池里的人,双臂斜斜撑在身后的浅台上,肌理分明,无一丝多余的赘肉,那副白绫居然该死的格外令人血脉偾张。 “你在吗?” 半晌不见她回应,沙哑悦耳的嗓音继续传来。 初禾继续不回应,突然很欢喜听见他这样迷人的声音,仿若天籁。 “小禾?莫不是出去了?” 正欲起身,被人压下,“别动!” “嗯?怎么半晌不应声?是不是欺负我看不见?” “你的声音真好听……” 于是,她想品尝试试,是不是味道也不错。 感受到唇上的柔软,他愣了一瞬,随即回应她,时而轻柔,时而热烈…… 斯磨了一会儿,他推开她些许,可不能再伤害她。 初禾帮他穿戴好,一袭朱红色官府,衬着他眼睛上的暗红色缚绫,引人遐想。 将军府的门敞开,两道朱红色身影走出,上了马车,往宫里的方向而去。 ********* 凌玖泉一早就提着一夜未眠,忐忑不安的心站在大殿前,丝毫未听闻有关太傅和祭司的任何事情传出。 一切照常,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直到,入眼处,两道朱红色身姿渐行渐近,这颗心,终被他塞进胸腔,健稳的跳动。 楚释绯看了眼不远处两人,却没在移开目光,阔步上前,凌玖泉也发觉不对劲,跟了上去。 两人到近前,却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楚释绯尽力缓和着颤抖的音调,“眼睛、怎么回事?” “没事,突然酸疼的紧,太医说可能是伤风,过一段时日自然就恢复了。” “真的?” 凌玖泉问向旁边的初禾,显然不大相信他的言辞。 初禾点点头,“别担心,没事的!” 两人对视一眼,不在问询,却都深深看了眼楚释宁,些许的担忧散不去。 …… 大殿中,楚释宁坐在楚凌帝下方一尺的特设上,继续一贯慵懒的姿态,饶是被缚住眼睛,百官却觉他比之先前更威严,更神秘了些。 楚凌帝却有些焦躁,对他上朝前的说辞,一点儿都不相信,时不时瞥一眼过来。 下方各部禀奏完自己手上的事宜后,初禾汇禀了五日后的年度科考,言明已经准备就绪。 “好,就按太傅所说的进行,科考的七日内,加强维稳,突发意外,皆由太傅自行处理,可先斩后奏。” “儿臣遵命!” “今日便到此,退朝!” 百官井井有条的退出大殿,楚凌帝叫了楚释宁和初禾,前往御书房。 “说,究竟怎么回事?” 楚释宁被初禾扶坐在椅子上,将慵懒一次诠释到底。 “父皇不是说不想看见儿臣吗?” 楚凌帝做着深呼吸,问向初禾,“可严重?” “父皇别担忧,太医说过一段时日就会恢复。” “谁人所做?” “父皇就别问了,儿臣的事,自己会处理,这点儿小事还不能劳烦父皇!” 楚凌帝走到他近前,细细的看了半晌,对这样的他,发不出一丝脾气。 “谋害堂堂一国祭司,是小事儿?” 楚释宁知晓他在近前,微微抬了头,“无妨,权当另类体验了。” “你……莫不是还与朕置气?” 这话听着耳熟,不是先前自己说过的,风水轮流转了? “父皇说什么呢?儿臣哪儿敢,这件事,儿臣不济,不还有太傅吗,父皇就勿要操这档子心了!” 初禾赶忙附和道,“是啊,父皇别担忧,儿臣会处理好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以眼还眼 “夫人,祭司大人和太傅大人往宁谧宫而来了!” 皇甫谧看了眼与自己对弈的秋芾老头儿。 一边品茶的还有与秋芾老头儿一道儿低调入宫的九音。 他们都来等龙漪禾薨世的消息。 连着皇甫谧也深信不疑着,龙漪禾死了! 可如今,太傅大人,不就是龙漪禾吗? “奴才见过祭司大人,太傅大人!” “免礼!” 初禾打量这宁谧宫,自己还是第一次来改名后的这儿。 “这名字看着真真碍眼!”她望了望这牌匾,吩咐道,“来人,取下宁谧宫的牌匾,改为‘唯谧殿’。” “属下遵命!” 元素挥手,侍卫立即开始取下,拿去重新题字。 “太傅大人,没这个资格吧!” 皇甫谧站在屋檐下,将视线自缚着白绫的楚释宁身上,转至同为一身白色锦服的初禾身上。 “本宫还真就有这个资格,你,过来!” 被唤的正是皇甫谧身后的阿春,她犹疑着,并不抬步。 “太傅大人这是做什么?” “舅父想知道?本宫会告知的,还不过来,是想本宫过去?” 自始至终,初禾都被一只温暖的手包裹,她也反握着,并不松开。 冷冷的,不容置疑的语气,阿春不敢再迟疑,缓步移到她近前。 “奴婢见过太傅大人。” 初禾于她的躬身拂礼不予理睬,吩咐身后的元郢,“搬张椅子来,本宫与夫君晒晒日头。” “奴婢见过太傅大人!” 于阿春突然加重的语气,这是在提醒自己? “……啪……啪……” 阿春瞪视着她,捂上自己的脸,不敢言语。 皇甫谧立即走至阿春身前,微微垂眼看懒散站立的初禾,“本宫的婢女做了什么?惹得太傅如此不开心?” 楚释宁已经坐在椅子上,精准的拉了初禾的另一只手,覆在自己脸上,声音极尽宠溺,“这么多人,非得亲自动手吗?” “无碍,有些事情,还是自己来,更解气!” “也好,别憋坏了。” 最害怕她生气或是情绪不稳了,楚释宁扬唇,笑的无比灿烂。 “不是说过,不要在人前笑的这样春意盎然。” 被说的人立即敛去笑容,恢复面无表情,幸好她没说风情万种。 “谧夫人,你遮住本宫暖阳了,劳烦侧开一些!” 初禾整理了衣衫,蓦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被褪了刀鞘,玩转在手指间。 “阿春,蓄意谋害一国祭司,致使祭司眼睛受伤,这罪,你认还是不认?” 皇甫谧太高挑,初禾不喜欢仰视她的感觉,直接看向这阿春,不想,连她也比自己高那么一点儿。 “元素,本宫不喜欢仰视别人。” “……咚……呃……” 元素自阿春膝盖处一脚,迫使她跪下。 “主子问话,你不答吗?” 他冷漠的问询,而后看向欲要蹲下的初禾,“主子,属下来吧,脏了您的手,祭司会心疼的!” 初禾身体微微一倾,看了眼恭敬的元素,不待说话,后面如春风般的声音响起,“元素说的不错,不过,夫人遵从本心就好,别憋坏身子!” 秋芾老头儿不言语,自顾看着这场戏,听到阿春损害了楚释宁的眼睛,九音也缄口不言,皇甫谧心急如焚,却无力,她并不知那药效会严重至此。 于是正要继续的初禾又被一道焦急低吼声阻止。 “十二?你怎的变作这模样?是谁?” “皇姐,本座无事,这不,小禾正处理呢!” 楚释绯站到楚释宁身后,脸色很是不善,楚汐翎看清楚了,是这个婢女。 狠狠的一脚,踹的连初禾都微微惊诧,“一个婢女,也敢试图伤害祭司,是个什么东西,自己不知晓吗?” 阿春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盛气凌人的公主。 “……啊……” 脸上的温热让她又再次回眸看向初禾。 初禾淡定的接过元素递来的帕子,擦拭着匕首上的血痕,“看来南楚的礼数,你还未学习周全,仗着自己主子的势头,是宫中的大忌。 而且,会于无形中,害了她,你不会认为祭司夫人就可以庇护于你了吧,真真愚蠢,别忘了前面还有两个字压着。” 皇甫谧看向安静坐着,却不容忽视的人,“突”的跪下。 “祭司恕罪,阿春不懂事,没想过造制如此严重的后果,还望祭司看在她是臣妾侍女的份上,饶她这一次!” “饶?本宫这处可真真允准不过!” “太傅莫要太过分,本宫再与祭司说话。” 楚释宁抬一抬脚,又收回,“皇甫谧,你还是莫惹本座生气,否则,今日,本座不介意连你一道儿交由太傅处理!” “……啊……” 阿春痛苦的匍匐在地,使劲捂着左边的眼睛,汨汨的血无尽的溢出指尖。 元瞳只差赞赏,夫人威武了,因为根本未看见她出手,可匕首再次染上的血,证明了适才,它的确捅了人家眼窝子。 秋芾与九音也瞬间的愣怔,她的手速太快了,加上昨日那炉火纯青的轻功,不难想到,昨日她只是不想还手。 “……你……啊……” 阿春再一抬头,迅速丢失了另一只。 “……啊……” 这次的惨叫声,众人看清楚了,这女子躲掉了她一只手。 初禾站起身,将匕首丢给元素,理了理衣衫,未曾溅到一滴血在上面。 “这眼睛,是你应该还的,这手,是造成眼睛被毁的罪魁祸首,本宫不介意帮你一道儿处理了,本宫仁慈,接下来,是死是活,全凭天意。” “元郢,立即处死!” 闻言,皇甫谧瞪大眼睛看向依旧淡定的楚释宁。 初禾微微一笑,啧啧叹道,“果然,天意要你死!” 元郢上前,遵命处理了这个不死,令主子极度不适的婢女。 皇甫谧瘫坐在地上,眼神失了一瞬的焦距,又恢复过来,看阿春被拖走,血沾染了一路。 “初禾,你有没有事?为何昨日将军府突然闭了府门?” 楚汐翎寸寸不放过的检查初禾。 “皇姐,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昨日因着宁突然眼睛不适,才闭了府门。” 九音看了眼秋芾,眼中质疑尽显,不应该啊,她受了重伤,又吃了剧毒,怎会看起来一点儿事没有? 楚释绯一直注意侧前站着的两人,他们移向初禾的眼神,令他突然闪过些念头,又被压下。 “宁,我们走吧!” 初禾再次执起楚释宁的手,突然转头吩咐,“元瞳,禁足谧夫人五日,不得出唯谧殿半步,否则,自行斟酌领罪!” “属下遵命!” “还有,安排寝殿与外公和舅父,常在唯谧殿待着,不妥当!” 九音紧了紧握着的手,侍卫与他们作了请的手势,意思简洁明了! 秋芾看着一行人离去,眼中的凌厉被突然转头的楚释绯稳稳捕捉,他顿了顿,给予他们一个警告的眼神,随着离开。 第二百七十章 倾慕许久 南楚凌帝四十二年五月初十,年度科考开始。 翰林院休整三日,禁卫军严密押送题卷于各个考场。 监考官们严阵以待,等绛紫身影出现之时,劈开一条宽敞的过道。 女子站定于三尺高台上,扫了眼下方选出来负责监考的官员。 “虽说今年不同以往,但实质未变,科考条令上已经言明,诸位任重道远,还望克尽厥职。” “卑职定不负所望!” “很好,退下吧!” “卑职有个问题,请教太傅大人!” 元素看向这位年轻的官员,是工部挑选而来的。 “但说无妨!” “太傅大人可是会巡游考场?” “自然!” 众官员们也都看向这位年轻的监考官,这个问题需要请教吗? “太傅大人如此恐会造成考生们的躁动!” 一众人视线拉向初禾,英姿飒爽成分居多,浑然天成的风情,却被纯净透亮的眼神掩盖。 元素皱眉的当下,初禾爽朗的笑声传遍议事殿。 “哈哈……你多虑了,十年寒窗,岂能如此儿戏?”而后她正经言辞,“可还有疑问?若无事就散了吧!” “卑职告退!” 叽叽喳喳的言语随着告退声落下,此起彼伏如浪潮般汹涌往前而去。 初禾扶了扶额,思忖了一会儿,走出殿外。 远远地,同色衣衫的人在元郢的牵引下,稳稳往此处走来,不防被撞了满怀。 “不是让你等我吗?怎么来这儿了?” 他揉揉她的发端,“累吗?” “不累,还未开始呢!” “午膳,我不能陪你,记得多吃点儿。” 于他胸前蹭蹭,“知道啦,左太医说你的眼睛新近会恢复,三日后就是武考,希望那时可以好起来!” “再加件儿衣衫吧!今日似乎天色有变。” “咳咳……好!” 哪里有变啊,日头越升越高。 ********* “当、当、当……” 富有节奏的锣鼓敲响,考生们在门口侍卫的检查下,步入考场。 “听说今日太傅大人会巡游考场,我还从未见过这位女太傅呢!” “没见过世面,太傅大人眼角处有朵花,一眼就能认出。” “传闻太傅大人颇具倾国之色,不知会否比祭司夫人更貌美些?” “果真是书呆子,太傅大人也是祭司夫人!” “那、太傅大人端的为人低调平和……” …… 良莠不齐的言语伴随着分卷,尽数停歇下来,只余研磨声以及阵阵飘香的墨迹。 各科分而考之,需三日。 墨言随伴初禾左右,于试中半个时辰后巡游考场。 三柱小拇指粗细的香,已经燃过半个头去。 考场里,绛紫衣衫的人儿出现,的确有不小的骚动,被她气势威严的一句话压下,“若想青松化栋梁,勿要欢娱时刻,作紧要之事!” 最后一日,待考生陆续走出考场之际,初禾正与几位官员谈笑而过。 人群中突然冲出一长相平凡的男子,往初禾的方向而去,被随从的侍卫阻挡。 “太傅大人,小民爱慕您许久了——” 几位官员的脚步停下,作散的人群也停下,初禾回身,看向这位考生。 “放肆,还不带下去!” 墨言厉声呵斥,初禾扬手阻止,她挑了挑眉,这人极是真诚。 “太傅大人,等小民考上功名,与您同朝为官,可否给小民机会?” 男子抓住机会赶紧表达,初禾身后的官员皆不可思议的看他。 “你不知太傅大人已是祭司夫人吗?” “可祭司不欢喜太傅大人,坊间都传遍了,无人不知。” “对啊,对啊,小民们也都知晓的……” 一时间各种言论洪流般迸发,皆是证明祭司如何不欢喜太傅之论。 悠悠烁口,初禾只是微笑着摇摇头,吩咐一声勿要伤害于他们,踩步离开。 ********* “夫君,怎吃的如此少?” 初禾端起他的碗,执了筷子,做他近前,“来,张嘴!” 楚释宁傲娇的甩过头,不理会她。 一头雾水的她看向元郢,“今日可是发生了何事,令他不快?” 元郢斟酌着言辞,酝酿了稍刻,娓娓道来,“许是主子听闻今日有人当众表达对夫人的倾慕,心里边儿不舒服!” “计较这个作甚,我压根没放在心上。” 楚释宁蓦地转头,惊了略微垂眸的初禾,看到这方白绫,到稍稍安慰了自己。 “你还想放在心上?” 她眨几下眼睛,无辜道了句,“没有啊!” “那今日为何不回答于他们?” 哦,他原是怪自己没有澄清啊! “众口烁词,我也堵不住不是,何况坊间都是如此传闻的,恐我回应一两句,他们又该见着缝儿的插针,越描越黑!” 元郢等人深觉此言有理,互视一番,微微点头。 “你从未描过,怎知越来越黑?” 她从不解释他们的事情,弄得除了朝臣外的人都认为她这位夫人极度不受宠,恐有被休或是被降侧室之嫌。 初禾端了他的碗,往自己嘴里送着食物,咀嚼几下,回应他的问题。 “你知晓这些个人都相信自己看到的,凡事得慢慢来不是,先前那场声势实在浩大隆重,你与她又接受了众人的朝拜敬仰,哪儿能一时半会儿就令他们回过神来呢? 再者,若我无事解释一番,指不定又流言鹊起,说我善妒啊等等,可不就是越描越黑?” 楚释宁摸索着搂过她的纤腰,柔软的白绫蹭在她脸上,“好,这种事我来解释!” “为何一定要解释呢,随他们去吧,时间长些也就淡了!” “不行,时间一长,他们更会认为你连成亲都不曾,这知道的都能众目睽睽之下……其余的还不知做出什么事来。” 对于别人向自己夫人表达爱意这一点,他真是气到肺里去了,当自己不存在是怎得? “你随意,来,再吃点儿,怎么还没恢复?” 他覆上自己的眼睛,也焦灼的紧。 …… 晚膳后,初禾带了他去颐园,奔着那几树又大有红的樱桃而去了。 “真的好甜啊,你尝尝!” 楚释宁看不见,凭着感觉,一时含了她这个手指进去。 软滑的舌尖碰触到光洁的指腹,令她不禁浑身轻颤一波。 “是很甜!” 半晌后,她含了红艳艳的一颗,轻踮脚尖,送于他嘴边。 楚释宁权当她还是用手,毫不客气的去接,不想…… 被挤破的汁水甜在两人口中,眷恋的吮吸,分不清是想吃樱桃还是彼此。 “……嘶……” 樱桃籽儿转来转去,倒是磨破了初禾的舌尖,丝丝血液被楚释宁全数吸去,咽下。 眼前,一束光传入白绫中,刺激了他睁着的瞳眸,轻眨了眨,又闭上。 “啧啧……一时忘了这东西有籽儿了!” 初禾吐出一小小的米黄色籽儿,端详了一会儿,富有深意的看了眼楚释宁,蹲下身,匕首挖出一小坑,放入进去,掩埋好。 轻言轻语道,“说不定我们这颗籽儿种出的更甜!” 第二百七十一章 想带走他 “咦,初禾在做什么?” 抬头,与顾承琪碰上。 “嘻嘻,适才吃了樱桃,便种下了。” 顾承琪掩嘴而笑,“初禾真有闲情,小月说,柳林那边近日傍晚有许多小星星飞来飞去,一起去看看?” 初禾牵了楚释宁的手,“去看看吧!” “好!” …… 绿丝绦长长的垂下,环成一方方小天地,绿色的萤火悠悠然发着亮光,朦朦胧胧,似真似幻。 初禾伸出手,留住一只晶亮的萤火虫,漆黑的瞳眸一闪一闪,仿若藏了一颗星子于深处。 “好久不曾见过萤火了!” 顾承琪仰头,眼前移动过一只只,迷醉了双眼,真的很美! 楚释宁白绫上召了好几只,安静的停在上面,映照着他美的不似人间,惊了顾承琪与初禾及周边的人。 这般静谧,他伸手,没探到身边的人,“小禾?” 白绫上的萤火被惊,却不逃走,反而游移在他周边,招致了众多同伴,围了楚释宁。 初禾扑闪着睫翼看他周身散着绿光,且越聚越多,一袭白衣的人似要飞升般。 顾承琪和诗雨等完全看呆了,连呼吸也忘记,这,太不真实了! “小禾……” 腰间一双小手自身后环过来,紧紧抱着他,为何感受到她似有影影绰绰的不安。 其他人缓缓往后退去,留了空隙与他们。 “怎么了?” 握着她一双纤手,想转过身,却被箍的更紧。 “不能让它们带你走!” 身体一僵,谁要带自己走?还有她这赌气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放心,谁也无法带走我。” 终于将她转过身子来,却被她突然又环紧,不是说看萤火,这又是怎么了? 于是,今晚这一幕致使初禾往后不欢喜萤火虫,一度觉得它们不怀好意,想带走他。 …… 回府的一路上,她都紧紧握着他的手。 诗雨憋着笑,从未想过初禾会与虫子多做计较,比楚释宁与小孩作计较更甚。 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 这事儿,楚释宁不知晓,也不懂她突如其来的不安,只反握着她,感觉得到出来时她的好心情一扫而光,这让他心里也不敞快。 回到寝室后,她都漠然不做声,安静的帮他褪去衣衫,临了问了句,“你想吃点心吗?” 他摇摇头,扯她坐在怀中,轻而柔之询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明日还要武考,早点儿歇着吧!” 该死的,这什么心情,无端觉得空落落的,都怪那些个虫子。 初禾低咒着,刚起身,被他用力拉回,不防倒在床上,稳稳伏在他健硕的胸膛上。 “你为何闷闷不乐?谁欺负……嗯……” 这狂热的掠取令楚释宁一瞬反应不过,没有节奏,凌乱的不成章法,时而会被她的贝齿刮出微微的痛。 白绫被她素手取下,点点吻在他闭着的眼睛上,缠绵深情着往下游移。 “……嗯……小禾……” 胸膛不规律的起伏,想要翻身,被她紧紧按着,心下思忖,她的力道真大。 听到他好听悦耳的声音,初禾感觉心情愉悦了很多,却并不停下,吻痕印满了他肌理分明的胸膛。 楚释宁感觉自己应该是被她架在火上翻烤,亟待一阵细雨,但这场细雨迟迟不来,他不由睁开眼,却听见她喃喃自语。 “今晨还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怎么突然没有了?” 不给她研究自己的机会,趁她松懈,翻身,解衣,细密的吻一路而下…… 初禾脑海里的念头不待成形,已经被他吻到全身瘫软,一片空白。 月光倾泻,紧闭的薄帘上,缠绵悱恻的影子交叠,晃动,一室春光无限。 隐约记得他再次低咒了声“该死的,又恢复了!” 忽隐忽现中,她轻声叫出的“疼”被他尽数吸吮。 恍恍惚惚中,她似是站在云端,又似突然跌下,不待着地再次被托起,如此往复…… …… “主子,醒了吗?” 床上一人突的坐起身,清清嗓子回应道,“何事?” “回主子,兵部尚书前来接您一同前往‘千武门’。” 千武门是历年武举考试之地。 “回了他,言太傅与本座稍后同去。” “是!” 初禾随意穿了衣物,掀开被子,眼神窒了一窒,微微红了脸色凝视另一人。 楚释宁深深盯视着床上点点不多的腥红,半晌,也不知该作何言语。 明明只有她一个,却总要深受刺激。 但他今日精神明显出奇的好,嘴角总是若有若无的挂着灿阳般的笑。 马车里,初禾休憩了一会儿睁开眼,见他依旧看着自己笑。 “你与女子同车的嗜睡症是不是好了?” “也许吧,总归我也只和你同车过!” 好像也是,想起第一次与他同车,行了多少路,他便睡了多少日。 “眼睛可会疼?” “不疼了,你还累吗?” 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怕她会想起自己身上因她血液而消失的疤痕,不想她知道,那份特殊又恢复了。 “还好!” “主子,到了!” 元郢挑开帘子,楚释宁跳下,旋即抱了初禾,往前缓缓而行。 “放我下来,说了不累!”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侍卫的通报中,“祭司大人到——,太傅大人到——” 哗……人群让开一条宽敞的通道,两边恭敬的见礼。 “参见祭司大人,太傅大人!” “免礼!” 楚释宁朗声回应,丝毫不顾忌别人投来的各种异样眼光。 直到,高台之上,放她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在相邻的位置。 初禾调了音调,向兵部尚书摆摆手,“开始吧!” 兵部尚书与旁边的人命令一句。 “武考即刻开始,第一场,比武,请应考者抽签决定对手!” 今日,很显然,文武百官都来见证,围观者也不在少数。 不用刻意抬眸,下方的一切一目了然。 数道不约而同的视线射向敛眸的初禾,她正盯着桌子上的一众香艳吃食,点心,水果,佳酿……哎,她随着伸过来的手抬头,眼前的美酒被尽数端走,换上一壶茶水。 回眸的一霎那,与下方坐着的皇甫谧不期对上,她微微一笑,移开视线。 秋芾老头儿与九音不愧是父子,那眼神,啧啧,一模一样。 此时的墨言却盯着另一边的几个不曾见过的人看,这几人不简单啊! 凌玖泉和楚释绯聊着什么,时而扫向高台上的两人,理不清其中之意。 不多时,两人上得台来,朝初禾与楚释宁行礼,得到示意后,开始第一轮的对决。 下方些微安静下来,只听得台上“呼哈”声,时有时无。 楚释宁剥了山竹,堂而皇之的喂给兴致盎然的初禾,她并不曾注意,咀嚼着咽下。 元郢与元素互视一眼,默契的笑笑,无声叹息,又开始了! 上来,下去,胜了,败了,轮回了好几番。 下方的人,慢慢的将视线聚拢在高高在上的两人,偏偏被凝望的两人一个旁若无人,一个专注无他。 有人恨恨的捏紧拳头,有人欣慰的绽放笑容,有人羡慕妒忌空余无奈…… 眼看结束,不知是谁凭空喊了句,“传闻太傅大人文武双全,不知可能小试?” “是啊是啊,还请太傅大人赐教一番。” 楚释宁冷眼扫过下方起哄的众人,身侧的人却执了小茶壶,仰头,豪气的饮下,而后起身。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太傅指教 “不知哪个想要本宫指教一番啊?” 轻浅一笑,挑着眼尾处的辛夷花,于骄阳下盛放,音调不大,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我!”“我!”…… 下方一众踊跃欲试,能与太傅同台比试,无尚的殊荣,谁人不想,总归又不会要了性命,切磋罢了。 楚释宁正欲起身,被绕至他身后的人按下,俯身,伏耳,“别担心,好歹我也师出祭司大人,断不会与你丢脸!” 他回眸,挑挑眼角,“别让本座看到你掉落一根青丝,否则,那人也没有存活的必要。” 初禾微微一顿,直起身,笑的越发灿烂,下方突然就安静下来。 “本宫不欢喜耗时间,适才的前三甲上来即可。” 三人闻言立即翻身上了高台。 初禾一步一步走下高台,卷起衣衫下摆,露出朱红色,捅入黑色靴子中的裤管。 这让楚释宁微微变了脸色,因着下方看向她,丝毫不加掩饰的众多眼神。 百官头次可以目睹太傅的真实风采,各个难掩激动。 恰此时,突然出现的楚凌帝挥了挥手,阻止众人的见礼,坐在楚释宁身旁,注视着下方即将开始的殊量。 “你们,一起还是单独?” 一起?不止三人惊诧,所有人都闻之怔愣。 “还、还是单独吧!” “这么没有底气是怎么回事?大声点儿!” 她大声的质问,令三人再次一怔,无端提了底气上来,“我们选择单斗!” “谁先?” 三人看看,自左侧开始,“小民邱立,请太傅大人指教!” “既然进入前三甲,就该拿出自己的气魄来,别到了殿试,让陛下责问本宫,究竟选了什么人!” “是!” 其余两人也立即挺直身板,目光坚定。 “咚——” 鼓声敲响,场上开始了决斗,女子身姿矫捷,抬脚,出腿,精准而迅速,看似没有变化,却又万千姿影。 片刻功夫,对决的人倒下,单膝跪地,拱手,“太傅大人好身手,小民领教了!” “你们两个,一起吧,本宫饿了!” 上方的楚凌帝闻言,垂眸看了眼桌子上不算狼藉的狼藉,侧眸对上楚释宁,“你就给她吃这些易消食儿的零碎?” “父皇恕罪,眼看快到下午,她自然是饿了!” 楚凌帝转眸看向下方,已经再次准备就绪,只听得她又凌厉的提醒,“本宫很容易就看出谁在混水,如此,便除名吧!” “请太傅大人赐教,小民绝不会留手!” 前后夹击的两人竟也十分默契,稳稳对战身形快如影的女子。 “太傅竟有如此身手,丝毫不输这些个男儿郎。” “何止,这些人不知比之逊色了多少。” 九音和秋芾也万分震惊,这身手,他们两人竟也狐疑是不是对手,她竟是个武学天才。 楚释宁也惊讶不小,如此,他竟还能看出她有所保留,那路数,的确是自己所教没错,但似乎又不甚相似。 念头一闪,她,竟然不仅可以灵活的运用,还会自创? “……啪啪……” 台上初禾拍拍手,伸手带起地上的两人,“还不错,往后多加练习,明日的骑射,期待你们可以表现更好!” “谢太傅大人!” 她笑着点头,转而飞身上了高台,“儿臣见过父皇,不知父皇什么时候来的?” 楚凌帝难掩眼中的自豪,“你比武时便来了!” 初禾起身,适才发觉自己有些礼数欠佳,赶紧放下挽起的衣衫,扫了眼笑的欢畅的楚凌帝,也兀自坦然的笑笑。 楚释宁起身揽过她,“饿了?” “嗯,都是你害的,加大了我的食量。” “哈哈……无碍,朕看着近日初禾的气色比以往好上太多了,宁儿功不可没!” 下方百官也闻言而笑,酣畅淋漓。 “今日比武结束,明日骑射,请各位应考者回去准备。” 兵部尚书大声道了句,下方的人群开始疏散。 皇甫谧身边聚拢了五个人,三男两女,皆是而立以上的年岁。 秋芾老头儿携九音走到近前,“几位何时来的?” “昨日便到了,听闻今日武考,前来观观,适才那位就是祭司的另一任夫人吧,身手果真了得,秋老好福气!” 皇甫谧推推此一男子,置气般唤一声,“师父……” “对对,我们谧儿也是翘楚,自然也是秋老的福气。” “几位路途劳累,容老夫待宁儿道声歉意,他恐还不知几位的到来。” “无妨,我们会待上一段时日,等武考结束,我等再去拜见祭司大人。” 一行人也谈笑着离去。 墨言定定的看了几人一会儿,同一道儿的凌玖泉等官员往门口方向而去。 ********* “墨言——” 思忖着踱步回府的墨言被这一声呼唤,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见是她,到没有多少表情,“你怎么在这儿?” 龙菁菁多少有些欣喜,他没忘记自己,更没做出嫌恶的表情。 “你晓得我无家可归,可否容我叨扰几日?” 她的恩情,以及对他做的事儿,他还不能装作视而不见,“走吧!” 龙菁菁不曾想,他竟如此好说话,一时怔愣在原地。 待回神,墨言已经走出一大段距离,她赶忙跟上。 …… “府里的住处,你随意挑选一间,我乏了,先去休息!” 龙菁菁看他进了正对面的一间,含笑挑选了侧对面的房间,由着下人去收拾,自己静静伫立在墨言寝室前。 他似乎没有自己想像中那般冷漠无情,心里瞬间燃起了希冀,也许,走进他心里,不难吧!? ********* 凌玖泉满含敬畏之心坐在桌前,与之对面的是饮酒的九音。 “对于南楚太傅,你了解多少?” 突兀的迎头一问,凌玖泉敛下眸子,自顾倒了杯酒,“并不了解多少,同外面所说的一般,她文武双全,是皇上极为看重的人。” “宁儿呢?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据说云郡战事结束,就相识了,已经有两年了。” 他顿了顿,帮九音添满酒,“其实,师父有所不知,茹妃娘娘先前就在宫中遇刺过一次,是太傅救的。” 九音狐疑的看向他,等他继续。 “当时,她是作为龙炎公主嫁于祭司的,不到一月时间,宫里有人使用邪术控制了茹妃,她发现了,来不及告知祭司,就被当成妖女。 之后她便带着茹妃以及当时中毒被她所救的翎儿公主,逃出宫外,躲避追杀,近一年的时间,都是她一人拼死照顾茹妃和公主。 听说有好几次差点被取了性命,还被投置在牢狱中,忍受酷刑。 所以,茹妃才会拼死保护她,仙逝前立下遗言,请求皇上莫要伤害她,不仅如此,她一直以来都认定初禾这个儿媳,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毁坏了他们。 故而,祭司觉得太傅是茹妃留下补偿自己的,所以才加了对待茹妃的那一份,相待太傅。 但太傅心里其实一直都是有心结的,对于茹妃的仙逝,她也一直深觉,是自己造成的,曾经只想帮助祭司使龙炎归顺,便自此消匿。 可又无法舍下守护之人,这才留下,帮助祭司。” 九音放下酒杯,“可这女子似乎与常人有异……” “这件事,皇上等人都是知晓的,而且皇上亲下了圣旨,言明如有人喊她‘妖物’,不论身份,一律严惩不贷。” 九音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凌玖泉,半晌后,问出心中疑虑。 “她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畏首畏尾 “听闻是小时候被人喂了八年的毒药,才致如此。” 凌玖泉压着心中泛上的阵痛。 每每想到此,他都会忍不住替那个独立坚强的人儿心疼。 “并不知她原来……” 九音沉默着,想他见过的她,总是笑着,连死也是笑着,那日,她那笑,莫非是想解脱? 难怪宁儿会不惜用自己的外公威胁他。 “师父,既然您已经报了仇,至于她没死,那是上天的意愿,还望您莫要再伤害于她,而且,她是祭司视为命一般的人,师父何故要将关系弄的不堪呢?” 九音摇摇头,“你可知这皇甫谧是你师公很早便为宁儿挑选的夫人,如今宁儿但凡对她好上一点儿,也会让你师公安心。” 原来症结所在是皇甫谧,“所以,师父还是会帮助师公,除掉太傅?” “想来那近一年的时间该是茹儿最欢喜的时候,她自小就想出外看一看,为师以为她至死都未能如愿。” 凌玖泉似乎懂了他所说的言外之意。 ********* 唯谧殿中,皇甫谧屏退了宫女侍卫,亲自为几位师父泡茶。 “怎不见阿春那丫头了?” 这是皇甫谧的五师父,精通医理,唤作陆幽。 闻言,皇甫谧敛下眸子,忧伤浮满容颜。 “谧儿这脸色怎得突然这般差?可是发生了何事?” 此乃皇甫谧三师父,精通药理,唤作陆茜,与陆幽系一母同胞。 坐于陆幽身侧的是大师父仇封,与之相邻的是二师父卓一昂,剩余的一位是四师父慕白,也系年岁最小的一位。 “阿春私自下药于祭司,损伤了眼睛,被处死了!” 慕白惊呼一声,“她竟如此大胆?” “她也是为了我,一时心生焦急,方出此下策。” 卓一昂思虑了一瞬,看向微露凄楚的皇甫谧,“谧儿可是不得祭司上心?” “今日,师父们也看到了,祭司如今盛宠太傅,谈何上心于我,连这寝殿也未曾过来几次。” “可坊间传言,祭司对谧儿宠爱的紧啊!” “传言罢了!”她微微轻叹。 几位师父互相看了一眼,抿着唇,不知所想。 “先前,师父与你说过,这位祭司并不比得其他男子,你却非要听信那老头儿的话,怎么,他如今也撒手不管了吗?” 陆茜心生不忿,想想先前,有多少才华横溢的男子来求娶,她愣是不答应,如今守着这个对自己并不上心的男人,不知有何用处? “爷爷并无不管……”蓦地,她想起一件事儿来,“这位太傅与常人不同,我对她用了噬心术,可似乎并不起作用,而且据舅父说,那日明明喂了剧毒与她,且又受了致命的伤,可次日,她竟完好无损!” “你确系是完好无损?” “嗯,爷爷与舅父也都惊诧异常。” 慕白思忖一瞬,站起身,“为师且去会一会她!” “我也去!”陆幽附和道。 ********* 祭司神殿中有事情须要楚释宁亲自去处理。 初禾想起该去看看骑射场地,确保明日一切顺利,便带了元素出府。 晚霞映照下的天空格外柔和亦幻,影子也被拉的颀长,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 还未进去门中,初禾突然自顾坐在一方石墩上,翘起腿,搭在另一只上,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元素也战战兢兢垂立身侧,目光直视前方的一排树木。 “跟了这么久,不出来吗?” 随着她懒散空灵的声音,自树后走出两人,坦然无比,一点儿没有跟踪被发现的自觉。 “不知两位跟着本宫,又畏首畏尾,所谓何事啊?” 畏首畏尾?两人顿了顿,继续走至她近前五步远的地方。 “我们只是慕名而来,想一睹太傅的风采罢了!” 初禾缓缓起身,转而慢走,留下一道缥缈的声音,“没甚特别,一只鼻子俩眼睛,与你身侧那位差不多。” 陆幽和慕白被她的话竟逗笑了,随即几步追上。 “明日才比试,太傅大人这个时间来此所谓何事啊?” 元素横阻道,“太傅大人作何需要同你们汇禀?” “元素,对待不认识的人要有礼数。” 她拂开元素,站到两人近前,“莫不是你们想近距离睹睹本宫的风采?” 两人被她纯透的打量着,笑笑,“今日看太傅身手了得,手痒,倒想请教一二!” 初禾稳稳后退两步,耸耸肩,“本宫没甚心情,因着你的手痒,白费力气!” 她正欲走,陆幽上前两步,欲要抓住她的臂弯,被快如闪电的元素旋即钳制。 初禾笑了笑,自被元素钳制的手中,捏出一小小的荷包,“啧啧……这是什么药呢?” 陆幽睁大眼睛,看她将荷包拆开,一包粉末全数洒在自己脸上。 而后,她走近慕白,冷冷道了句,“本宫脾性不好,有再一无再二,想讨教是吗?来人——” 空中瞬间落下一黑衣男子,“主子有何吩咐?” “这个人,拿去练手,死活不论,无需告知本宫!” “属下遵命!” “……咯吱……咔擦……” “……嗯……” 陆幽被元素拧了胳膊,错开骨位,淡然发声,“我家主子太过仁慈,若是将军,你该祈祷自己有两条命!” 慕白被暗卫纠缠,凌厉的招式步步紧逼,直取性命,耳边却还听到她渐行渐远的声音。 “主子,擦擦手吧!” “这次,夫君总不会怪本宫亲力亲为了!” “自然不会,不定还会夸奖主子做的好!” “哈哈……甚得我心……” ********* 龙菁菁踩着轻快的步子,臂弯处的篮子里,是刚采摘的新鲜菜蔬。 她要亲自下厨,做饭与墨言吃。 “……咚……” 篮子落地,小南瓜滚落而出。 “……唔……” 嘴被一只大手捂着,叫不出声,身体一轻,落在离府邸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菁菁,是我,大哥!” 大手移开,龙菁菁感觉嗓子眼被卡,说不出话来。 大哥?他还活着?这是大哥的模样,没错! “菁菁,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若不是龙吉告知,大哥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你。” 龙啸打量着她现在的脸,先前,她不是这个样子啊! “大哥……” 龙菁菁紧紧抱着他,声音哽咽,“我、我以为,再也没有亲人……” “大哥也是,若不是祭司大人告知,大哥也以为世上无一个亲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胡乱认亲 “第二场,射箭,请各位应考者就位!” 初禾与楚释宁依旧就坐高位,凝视下方出列的几人。 “咻……咻……” 五个人,五十只箭,有落下的,有射中多环的,也有全部射中的。 记录官迅速记载着。 再次走上五人,站定,就绪,鼓声敲响,箭离弦而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天地仿似静止,只余一只破矢的箭划破长空,快若急电。 “……咻……” “……叮……叮……” 空气继续默默,箭尾甩摆的声音清晰可见,箭矢一寸的距离处,被一只手稳稳抓着。 “王爷……” 元池心有余悸的轻喊,这一声打乱空气中的宁静,变得凌乱起来。 “带过来!” 楚释宁冰冷刺骨的声音响起,禁卫军将已经钳制的人带了过来。 “说,谁派你来的?” 下方被强迫跪下的人,不畏台上传来的强势,直视着楚释宁,并不言语。 “……呃……” 山竹壳稳稳的,急速的插入跪着人的左脸上,似长了一颗深棕色的瘤子。 “……嗯……” 抬起得手被足够力道的桃子打落而下,直不起来。 “主子问话,没听到吗?” 不知何时飞身下来的元郢,单脚踩上他垂下的手,微微俯身,幽冷的问。 “死、也、不、告、之……” 单脚侧踢,“咔擦”,脱臼的下巴叫嚣了最后一声。 有血水自嘴里溢出,这人竟无声笑的欢畅,看向楚释宁的眼神极尽鄙夷。 初禾斜勾了嘴角,此人作势而出的这股子硬气,不知是给谁看? 跪下的一刻,初禾没放过他略微闪过的恐慌。 “交由郑尚书正名吧!” 正看戏的郑殊乍一听此言,冲着说这话的初禾,眨了眨眼睛,嘴角抽搐了几下,恢复常态,拱手,“微臣遵命!” “皇兄可是受到惊吓了?” 楚释绯扬起温和的笑,凝眸看她,“这点儿伎俩还不能惊到本王!” “本宫想也是,比试继续!” 初禾状似随意的扫了眼下方,敛了垂眸的楚释寅,又移开,于九音和秋芾等人身上转了一圈,执起自己的青竹小茶壶,品了两口茶。 众人心思流转中,已进入第三轮,“第三场,马术,请应考者就位……” 几十匹马猎猎扬起尘,带了疾风,与宽敞的道路上争锋相对,惶不多让! 皇甫谧视线落在兴致不减的初禾身上,几分恨意染上眸子。 昨晚,两位师父被她折腾的差些没命,如今还在昏睡。 龙漪禾——你该死! 科考落下帷幕时,初禾与楚释宁站起身,各执一杯酒,敬下方的一众人。 “娘亲……娘亲……放开我,我要娘亲……” 众人寻着视线回笼在一小小的人儿身上,他扎着两个小髻,各垂下一根不宽不细的红绫,眼睛小小的,脸上的肉肥肥的,嘴角还留着待落不落的涎水,衣衫虽完整,却分外脏兮兮。 “娘亲……我要娘亲……” “怎么回事?”初禾寻声问道。 “回太傅大人,这小孩不知自哪处进来的,口里直嚷嚷着找娘亲。” 众人不解,这里总也没几个女辈,到不知他要找的娘亲是谁? “啊……娘亲,嘻嘻,是娘亲……” 随着他肥肥的手指相看过去,众人皆惊诧,有几人的脸瞬间黑沉下来。 侍卫一个不察,怀中夹着的小人落地,直直跑向上面的方向,却被高台阻止,他委屈的朝上面呼唤,“娘亲,抱抱,小三要娘亲……” 呃,初禾额际留下无数黑线,这孩子怎么看也有三四岁吧,就算自己有心也无力啊! 楚释宁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瞬间闪身到小人儿面前。 “你喊谁娘亲呢?” “那个……” 他再次指向初禾,言明,她就是自己的娘亲。 初禾也飞身下来,轻拉开楚释宁,蹲下身,笑的和煦极了。 “你是喊我吗?” 小人欣喜的点头,“娘亲,爹说娘亲最美,有花花……” 他指着初禾眼尾处的辛夷花,终于流下几丝儿口水。 众人都嫌恶的看他,这要真是太傅这等妙人的孩子,讲真不能接受啊。 “哦……你几岁了?” “四岁!” “哈哈……你知道我多少岁吗?” “几岁?” 初禾深吸了几口气,却还是控制不住音量,“你老子是瞎吗?本宫年尚十六,哪里能蹦出你这般大的娃?” “扑哧……哈哈哈……” 所有人闻言皆笑开来,有的直接捧腹大笑。 “不知……太傅大人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哈哈……” 这次连秋芾老头儿也笑开了。 楚释宁见初禾被些微气到,直接拉起她,拥入怀中,“别生气,不可以生气……” “夫君……问问这小混蛋是谁生的,敢胡乱认亲!” 元郢接到楚释宁的示意,一时反应不过,顺了初禾的话道,“你个小混蛋,是谁所生,夫人也是你能攀系的?” “我不是小混蛋,我叫小三,我爹叫大三,是他送我来找娘亲的,她就是我娘亲!” 楚释宁满脸不耐的挥挥手,“带下去,将那个指使的人找出来!” “是,大人!” “呜呜……娘亲是坏人,不要小三,呜呜……” 哭声渐行渐远,众人赶紧执了酒杯,当适才的小插曲不存在,继续道,“臣等敬祭司大人,太傅大人,恭祝科考顺利结束!” 初禾随意执了酒杯,于空中虚碰一下,正要倒在嘴里,被瞬间拿过。 “嘻嘻,忘了,忘了!” 楚释宁长臂揽过她,“还在想适才的事儿?” 她微微点头,拧了秀眉,“不知这孩子打哪儿来的?他的父亲究竟意欲何为?” “放心,我不会放过那人!” 下方的人看到上面这温馨依偎的一幕,极尽赏心悦目。 “如今看来,祭司还是最钟爱太傅一些。” “可不是吗,近乎没见过祭司与谧夫人说过一句话。” “太傅这等人儿,祭司若不好好抓住,怕是争抢的人不少。” “祭司本就不同寻常,焉能留连美色,而忽视了身侧这般精才卓绝之人!” …… 人群逐渐散去,千武门的大门缓缓紧闭,装了残留余温的夕阳。 第二百七十五章 生辰献舞 “回禀主子,今日刺杀绯王的人死了,仵作验尸后,言明他提早吞了毒。” 楚释宁摆摆手,立即又进来一人。 “主子,今日冒认夫人为娘亲的孩童以及他的父亲,被人杀害了,尸体抛在东街菜市口。” “可留下什么?” “回主子,没有,但已有传言说,太傅大人抛夫弃子……” “……嘭……” 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明日,本座不想听到任何有关此等蜚语!” “是,主子,属下明白!” 两人领命,向进来的初禾一拂礼,各司其职去了。 “怎么了?” “没事,你这半会儿不在,忙什么了?” 轻轻牵起她的手,揉搓着,看她眼睛转过几道慧黠。 “嘻嘻,我带你去个地方可好?” “是要出府?” 初禾于他的狐疑并无多做品鉴,言笑晏晏的点头。 “为何要出府,你今日很累了,要不,明日吧,可好?” 他打着商量,不想她知晓外面不利的传言。 “不好,不过,可以等会儿去。” 她看了眼天色,还不到时候。 等会儿该是晚上了,没什么顾忌,“好,等会儿去。” ********* “到了吗?” 男子狐疑着问询,由她牵引着走,眼睛再次被紫色的宽绫缚住。 “还没,再一会儿就好!” 女子语气里有深深的期待,含着无比的轻快。 不多时,她停下步子,满意的看了眼周围,帮他取下紫绫。 乍一睁眼,明若白日又极尽柔和的光射进心底深处。 这里是将军府后面的一处空地,此时,却不在是空。 地上,密密麻麻铺着各色剪下来的花,宛若花毯,空隙中,无数的红烛下方,黄色的花显现出几个字。 “许宁一世安好!” 半晌,他回眸,抱她满怀,低低嬉笑,“这种事儿应该我来做。” 她仰头,敛他入眸,“你忘记今儿个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 重重的碰了下他抵着自己的额头,“你的生辰啊,笨蛋!” 他一怔,到确实忘记了这档子事。 “难怪你一回来就不见影儿,原是做这个来了。” 她环着他的腰身,“我也不知该做点儿什么,但这是我心里的惦念,许你一世安好,你可欢喜?” “欢喜,但总觉奇怪的紧。” 视线转了一圈,又落回他身上,“哪里怪?” “不该是我许你一世安好吗?” “不一样吗?” 她滴溜转的乌瞳,纯纯的表情,仿似这些花瓣轻飘进他的心里,飞扬旋舞,舒痒难耐。 “大抵是一样的……” 鼻尖轻轻的捻磨,微微用力,令她紧紧贴向自己…… “我其实还想为你跳舞来着,你似乎没见过我跳舞吧!” “不,见过,参加王兄婚礼时,你于雪中跳舞,那时若道是你,就该挖了那群人的双眼。” “真残暴,那时你可仔细看了?” 他略显尴尬的摇摇头,“对不住,只顾喝酒了。” 她扁扁嘴,“我跳的不入眼?” “不知道,他们都说很好看,宛若仙子下凡,但我也没觉着酒好喝。” “什么鬼话,那你是想看还是不想看?” “想!” 她后退几步,足尖轻点,旋舞于烛光之上,折纤腰轻凌步,素手挽花,甩出两方红绫,雪月光华般流动于朱红娇躯上,衬显着神秘,亦仙似灵,青丝飘逸,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魄,眉宇间自然而生的妩媚,入骨三分…… 楚释宁紫眸流转,心随着她动而动,静亦静。 蓦地,腰间一紧,红绫缠绕,不用她使力,他已揽了她,于空中翩跹下落。 “这样的舞,不许再跳给别人看!” “可是不入眼?” “确实不入眼,所以以后只跳与我看就好!” 初禾倒也不显失落,追问道,“你很欢喜看我跳舞吗?” “嗯,欢喜的紧!” “嘻嘻,好,往后只跳与你看,总归拿不出手不是!” “就该如此!” 拥着她,于熠熠撒下光辉的圆盘下。 “有你的每一日,都如枯木逢春般,令我惊喜过望,今晚尤甚,全身每一处都欢呼雀跃,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心境。” 她眼中的波光荡漾,深情而柔软,“你好容易就满足啊!” 他垂眸,冁然而笑,“有你,夫复何求!” 怀中人儿喜眉笑眼,习惯性的蹭蹭他温热的胸膛,弄得他一时心猿意马,心痒难耐。 “更深露重,我们回去吧!” 被温柔抱起的她,轻“嗯”了声算作回应。 点点烛光摇曳,风儿轻抚,激起一阵微微轻颤,却是无尽旖旎绮丽! ********* 亥时方过,切入子夜,死水一般沉寂,仿若丢一块石头,也只会沉沉下溺,无法激荡起纹路。 “……吱呀……” 门细微的开合声,并未惊醒床上均匀呼吸之人。 全身融入黑夜中的人,掏出一方绢子,倒下一滴不明液体,两指捏捏,细微的擦过床上之人的红唇。 上扬嘴角,冷笑自侧面溢出,如来时一般,沉溺于漆黑如墨的夜色中。 ********* 于府中休整了两日的初禾,此时正与白怜儿和诗雨漫游在邬京繁华热闹的街上。 “姑娘,卜个卦吧!” 衣襟被突然拽住的初禾垂眸,看了眼老者,笑眯眯道,“这卦算的可准?” 老者闻言,摸摸黑白相间的胡子,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上下打量着米黄色裙裳的初禾。 “不瞒姑娘,老朽的卦象称得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初禾有了兴致,坐在为路人准备的一方小木凳上,伸出自己的手。 “那就请爷爷帮我看看手相。” 老者捏了方帕,执起她的手,左右仔细的瞧着,一串言语流入初禾耳中。 “老朽卜卦,素来不提长远之事,只测当下,依姑娘的手相来看,今日实在不该出门。” 初禾扑闪几下睫翼,笑的随意,“爷爷且说说看,缘何不该出门,是有大凶之兆,还是命犯桃花?” 这不就是卜卦之人最常用的两道哄骗之术。 “扑哧……”诗雨不禁笑出声来,夫人啊,您还想要犯多少桃花? “哈哈……”老者也笑开了。 而后,他抖动几下胡子,细细道来,“姑娘今日会同一方凋敝的紫微星相撞,恐会出些大乱子。” 第二百七十六章 绣球砸中 初禾托腮酝酿了稍刻。 “紫微星是帝王星,凋敝一说,便是个已消亡之帝!” 老者捋一捋胡子,欣慰的点点头,这姑娘理解的不错。 她轻轻放下银锭,站起身,看了眼不远处,“爷爷的卦象是挺准的。” 诗雨同白怜儿望过去,嘴角些微抖了抖。 “咦,初禾,你也出来溜转?” “萧无焱,倒是有段时间不见你了。” 这位也算是个凋敝的紫微星吧,自己似乎也算一个,初禾心下摇摇掐了两指。 待几人欢笑着走过,老者捋着胡子的手停住,骂骂咧咧的声音嘀咕而出。 “不说是个女人吗?害老夫顶着日头等了这半晌,怎得出来一男人?南楚没落的紫微星有这般多?” 收起银锭,笑嘻嘻的揽入袖子里,“这女娃是个阔绰的,不想第一次骗人,就能得这大一银锭,老婆子该是要乐乎好久了。” 老者刚收了摊儿,乐呵的摇着蒲扇离开,一红衣女子便自此处走过,远处隐匿的一人仰头看了看天,无语着离开了。 …… 初禾几人停在一人群拥挤的楼下方。 她甚感奇妙的看看前方楼上笑的恣意的大婶,又回过头看看后面同等高度楼上笑的恶狠狠的大婶。 随即,极为莫名的瞅着身侧不知何时拿出一团扇子,兀自打开,风流倜傥又多情的缓慢左右摇晃。 推了推将‘风流’二字阐释的尽善尽美之人。 “这里今儿个可是要有一番大动静?” 萧无焱继续显摆他风流的本色,略微赏给旁侧之人一发神秘的微笑。 “你说的不错!” 于他突然吝啬的言辞,初禾继续从善如流的询问,“可是如惊天地,泣鬼神一般?” 扇子微微停了一下,再次继续,“你说的不错!” 这重复了两次的五个字,令初禾莫名的热血沸腾,学着下方尖叫的一群男人,喊道。 “快抛,快抛……等煞小爷了!” 身后的两人以及萧无焱差些栽了下去,幸好这人群够密集。 而初禾的下一句,令沸腾的人群立刻止了音。 “有多少,抛多少,小爷决计接的住……唔……” 被突然捂着嘴的初禾狠狠抬脚,踩在萧无焱脚背上,“你捂着老子的嘴所谓何?” 身后有人拍拍初禾,她回过头去。 “小娘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初禾双手交叠在胸前,挑着眼角,“你喊谁小娘子呢?” 周围的几个男子,仔仔细细,上上下下,面面俱到的打量了她一番。 “莫非你是个男儿身?” 初禾大力一拍他的肩膀,笑的那叫一个爽朗,“仁兄好眼光,本少爷为躲避家父,方弄了这身装扮,不过,话说,上面的怎得还不抛?” 被看成知己的男子立即附和着,“说的是啊,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还是无丝毫动静……” “诸位……” 初禾立即回转头,看向上方雍容华贵的大婶。 “对不住,令诸位久等了,现在请诸位……” “各位少爷公子哥儿……” 初禾又堪堪回身,凝望这方嗓门更大之人,细等下文。 “伸出你们的双手,仔细接住哦!” 萧无焱无奈般将旁边高举的手拉下,“这热闹,你凑不得!” 初禾不理会他,眼睛全神贯注盯着上方,那女人手中的一颗大红球,思忖着里面装的是甚宝物。 “初禾,你听我说,这个若是接下,你会闯大祸……嗳?呃……” 萧无焱登时搞不清状况,适才刚掰过她,言语未进,眼前红光一闪,一个大红球稳稳落在自己伸长的臂弯处,不待回神,有一个稳稳停留在前一个上侧,顶了他的鼻梁骨。 空气历时沉稳下来,静谧的等着他回神儿。 初禾也弄不清这情况,这么多人的情况下,竟然如此准而稳? 直到上方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初禾与萧无焱木木的不知该转向哪处。 “将新郎官儿带上来!” “少,少爷,我们走还是不走?” 诗雨和白怜儿也是头次遇着这种事,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哈……哈哈……误会,误会……快走啊!” 萧无焱一把将两颗球扔向一旁的人,发出两声干干的笑声,拉过初禾往人群侧面移动。 “抓住他们!” 人群默契的严丝合缝,等着两人被抓。 这,明显寸步难移,于是,两人被强行带上了楼。 一身红衣的皇甫谧于人群后面高深莫测的笑,手里得两根银针消隐在袖中。 “谧儿何故要出手做这种事儿?” “堂堂太傅大人当街强抢未出阁女子的绣球,传出去,这名声怕是要脏污一番了!” “也好,缠她一缠,天色不早了,我们行完医,施完药就回宫去吧!” “不,今日不回宫。” 陆茜勾唇一笑,微微点头,敢伤自己的姐姐以及师兄,这浑水,自是要搅得更浑一些,才有看头。 …… 被“请”上楼的两人继续一贯慵懒的作风,相邻而站,凝视前方两位品着不一,华贵繁复略显俗气,样貌不一,均为中等之色,脂粉气浓厚呛鼻,眼中难掩惊艳的“美人”新娘子。 两位大婶‘腾’的直起身,绕着两人转圈,数个来回后,停在初禾面前,相互一对眼。 “你系男儿还是女儿?” 初禾摊摊手,笑逐颜开,“如你所见!” 萧无焱侧眸瞪视她一眼,心里后悔怎么就同她卖起关子,忘了这人是个极为较真喜好新奇之事儿的! “男儿郎!” 初禾微微前倾身子,挑眼看向异口同声给出肯定答案的两个女人。 萧无焱正正经经的回眸正视她,这才发现,她今日将眼尾处的辛夷花不知用何物掩盖住了,又随意的束高了发,仅横了一根白玉簪。 而且因为她不喜女子繁复的裙裳,特意令静仪坊的人简化了服饰,显得中性一些,但也还是能看出是个女子啊,适才下方的大哥们不都眼光犀利,这两个女人莫不是患了眼疾? “两位大婶许是看花了眼,我是个女子,是他的妹妹!” “什么?那你接住绣球是何说法?” 萧无焱无力的仰天,等着她将责任都抛给自己。 第二百七十七章 驸马解围 “两位大婶误会了,适才,我与兄长路过此地,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争议,兄长正待劝说与我,两个绣球便无故落在了怀里!” 萧无焱立即垂眸,附和道,“舍妹说的不错!” 去你的不错,初禾真想立即将他踹下楼去,都怪他那两句“你说的不错”,才致他们陷入这等窘境。 “事已至此,你就做我闺女的新郎官吧……” “说什么呢,凭什么做你女儿的,理应是我闺女的才对!” “是我先抛下的……” “哼,姐姐这话说的欠妥,可有人看见是你先抛下的了?” “妹妹别过分,先前的争抢,我都可以让着,这次,你休想!” “呦呦……姐姐倒是会人前做戏,哪次让着我了?” “若不是因为我,你这等姿色,也能被老爷看上,如今这忘恩负义可到学的快!” “哈哈……姐姐真该照照镜子,自己是什么货色……”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啊……” “你敢踩我……啊……” 初禾与萧无焱立即站直,往后半步,再半步,继续半步,目不转睛的看这两个女人一言不合的“决斗”。 “公子想去哪儿啊?” 两人挺直的身子一僵,回头,又木木然转回来,停下,继续看戏。 “公子,奴家不好看吗?” 萧无焱回头,眨了几下眼睛,无言。 “狐媚子,同你娘一个样儿,别污了公子的眼……公子,奴家更好看!” 他侧眸,一把扯了慢慢往侧边移将的初禾过来。 “还是我妹妹好看些,你们说是吗?” 两个女子闻言细细打量着初禾,缓缓道了一句,“好看也只能是妹妹啊!” 初禾赞赏的点点头,“两位美人说的不错,只是妹妹罢了!” 两人找到了突破口,各执起初禾的一只胳膊,“所以,妹妹觉得我们谁适合做你嫂嫂?” 嗳?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吧? 萧无焱往旁边移了一大步,静静的看她如何脱身。 初禾正经的回问了一句,“敢问两位姑娘出自哪户人家啊?” 一时忘了介绍自己,两个美人扬起头颅,骄傲的回应,“我家父亲是邬京数一数二的富商,与当今驸马爷算得上忘年交!” 顾承奕?初禾正思忖着,竟堪堪听到了那厮的声音。 “辛老板不用相送了,今儿个为两位女儿择选了称心的夫婿,不知……” “顾承奕——” 院子里的顾承奕脚下一个趔趄,这熟悉的震天吼是怎么一回事? 他机械的回看辛老板,“辛老板请了太傅大人来此吗?” “太傅大人?驸马快别说笑了,太傅……” “顾承奕,还不上来?” 这次明显阴测测的声音,院子里的两人都回过神儿来,立即赶上楼来。 “初禾?逍遥王?你们……” 顾承奕咽了咽口水,莫不是刚刚下人来报说的两位称心夫婿是他们? “小民见过太傅大人,逍遥王爷!” 初禾与萧无焱扶着额头,默契的瞪视了顾承奕一眼,做什么暴露身份? 四个女人也都跪下,见礼。 “起来吧,此一事真是误会,耽搁了你们择选夫婿,甚是歉疚,本宫与王爷诚挚的向你们致歉,还望海涵!” “不不,小民不敢当,是两位妇人不知好歹,耗了大人与王爷的时间,小民着实过意不去,来人,将昨日购买的百年灵芝呈上!” 什么?初禾看向顾承奕,这,许是不大好意思吧? 辛老板拿了两个盒子,递给初禾与逍遥王,“小民教养不足,还望大人与王爷莫要怪罪才是!” “不不,是本宫与王爷不对在先,这灵芝不能……” “大人莫要推辞,许是觉得这礼太轻吗?” “不是,不是,本宫怎能无功受禄?” 顾承奕替她收下,“既然如此,就收下吧,辛老板为人忠厚,是少有的良心商家,与本驸马也算有一番交情的。” “是是,而且,今日难得遇上传闻中的太傅大人,令小民寒舍蓬荜生辉啊!” “辛老板客气,那本宫便不作叨扰了!” “好,小民恭送太傅大人,王爷及驸马爷!” …… 辛老板眉开眼笑的看向自己的夫人以及闺女。 “老爷,妾身没惹大祸吧?” “没有没有,能亲眼得见这位传闻中的女太傅,此乃幸事!” 两位妇人起身,也感叹道,“这太傅端的低调平和啊!” ********* “哈哈……” 初禾淡然自若的凝视,笑的前仰后合的顾承奕。 “姐夫,很好笑吗?” “岂止啊,哈哈……” 她又看向依旧风流晃着扇子的萧无焱,啧啧叹道,“这动静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萧无焱无辜的回眸,“本王以为你懂得!” “本宫上哪儿懂?就连楚释宁也是掉落到本宫面前的,何曾知晓有当街抛绣球择夫,这般随意的奇妙法子?” 于她的低吼声,连萧无焱也禁不住笑出声了。 “啧啧……祭司掉落的也很随意啊,立即就拣了你回来,可见这‘随意’便是缘分,人家也只想求个缘分不是!” 初禾于萧无焱这通透的一分析,也深觉在理。 “所以,你今日拉本宫前去,也是去找‘随意’的?” 被问之人摇摇头,“非也,本王是找乐子,不想差些被你‘随意’了去!” 顾承奕被他俩这‘随意’绕了一圈线团,不待回声,就被侧旁几人唏嘘的言语吸去注意,不察停下步子。 “祭司夫人不仅美若天仙,还怀着一副菩萨心肠,今日治病施灵药,我家婆娘也受了恩惠呢!” “是啊是啊,我家老母言说腰痛,她只是施了一针,这会儿一点儿都不痛了,倍感精神。” “嘿嘿,听说今日还有一奇闻。” “什么?” “太傅大人扮作男人当街强抢辛家两位闺女的绣球,奇不奇?” “哈哈……太傅大人许是想体验一番男儿本色!” “要我说啊,太傅大人定是想与祭司再纳两房妾室,好分去谧夫人在祭司心中的几分宠爱!” “嗳……我倒是未曾想过,许是真有此等想法。” “嗯嗯,太傅善谋权术,谧夫人怎可能是她的对手!” 一驼着腰的男人自空中钻进去,加入讨论,莫测的道了句,“前日里,东街菜市口死了一对父子,说是上京找娘子的,你们猜猜找的人是谁?” 几人摇摇头,等他继续。 “那垂髫小儿叫喊着,言说太傅是他的娘亲,被祭司当众拉下去,不过一个多时辰,已是当街曝尸。” “这般残忍?祭司爱民如子,断不会做这等事,莫不是……” 其他几人也赶紧闭口不谈,生怕惹祸上身般回顾四周,而后作鸟兽状散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悬壶济世 “怎得坊间消息传的如此快?” 萧无焱眯着眼睛,心下思忖会否被人认出了? “还奇怪来着,那日的孩童怎得消失不见了,原是被杀了吗?” 初禾垂眸思索着,今日出来本也是想找找线索,不想已经被灭了口。 “皇甫谧怎得无端出宫悬壶济世了?” 顾承奕突然的问询倒是令初禾想起一件事儿来。 凋敝的紫微星?冲撞?不小的乱子? 皇甫谧决计算得上一个,莫非,那老爷爷说的不是萧无焱,而是皇甫谧? 可是,明明与萧无焱一起也惹了乱子不是。 或许,那老爷爷知道些什么,是在提醒自己? “王爷今日可是知晓那里有抛绣球择夫一事?” 萧无焱摇摇头,“不知道啊,但本王晓得是个什么事儿。” 几人思忖着回了自己府邸。 初禾于分开的街口转身,沿路往适才的方向而去。 “夫人不回府吗?” 白怜儿狐疑的问出声。 “去今日抛绣球的地方看看,本宫不相信能巧合到那种程度,两个圆滚滚的球堪堪摞在一起。” ********* “夫人,没有什么发现!” 诗雨想了想,“会不会是那球本身有问题?” 初禾仰头看了眼已经空无一人的两座楼层,“总不能堂而皇之的去要绣球检查吧!” “的确,会让辛老板心生介怀。”白怜儿回应道。 再次回望了眼两座空楼,抬步往前而去。 “夫人要去哪儿?” 诗雨狐疑,这也不是回府的方向啊。 “去今日皇甫谧悬壶济世的地方看看。” 酉时,骄阳西斜,热烈了整整一日的街头,老老少少缓慢归庭。 南街边儿上依旧人潮攒动,这里瓷器店,银饰店与药堂居多,平日里不会有如此多的人。 三人慢慢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而去。 牌匾上三个大字醒目异常,“德安堂”。 这是一家老字号的药堂,祖辈大约百年有余,坐诊大夫也小有名气。 此刻这些个排队的人可不是来看诊的,而是免费领取药的。 “小哥,这药可是因人而异?” 初禾拉了拉站在自己前面的瘦弱男子,年岁看起来不大,但自哪面看,都是该瘫在床榻上,等待伺候的病秧子。 病秧男子慢慢的回头,“咳咳”了两声,又“呸”的吐了一口浊痰,离初禾足尖仅一寸远的地方。 她没挪动,笑意也不曾减,依旧温和,等着他的回应。 “什么因人而异,还分个三六九等不成?” 他细眯着眼,斜瞅初禾,自上而下,再次“咳咳”两声,却没再清痰,继续道。 “姑娘若要治病,明日再来,这会子谧夫人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了,只留下一些防寒,防小病小灾的药。” “敢问小哥,可知明日何时过来,能见到谧夫人?” “大抵午时一刻过来,就能见到。” 许是觉得这等待确实无聊的紧,病秧男子打开了话匣子,与初禾交谈。 “谧夫人说了,要为祭司大人分忧,在此处坐诊三日,不收受分毫。” 初禾点点头,极为赞赏的道一句,“谧夫人着实胸怀大爱之心。” “可不是吗,与祭司大人简直天造地设,无尚般配。” 初禾再点头称是,欲离开此处,却止不住他的话根。 “有人说,太傅大人近日绑着祭司大人,不让他出府,闹腾的可厉害了。” 这话明显压低了声音。 初禾眉峰微挑,抖落出些兴致来,“为何要闹腾?” “咳咳……听闻太傅大人觉得自己不受宠,正与祭司大人物色侧室呢。” “咦,不受宠缘何还要物色侧室?” 病秧男子瞬时给她一个白眼,“瞧着姑娘都未曾出阁不是,这深宅里的算计啊,等你嫁了人就该晓得一二了。 若是一直得不到夫君的恩宠,自然心里边儿不好受,自己不好受,岂能令他人如愿?” 初禾旋即点点头,“此话有理,小哥竟如此懂深宅里的女人心,不凡,不凡!” “那是,我家婆娘就在礼部尚书府做洗衣婆子,每每听她说那两个小妾如何争宠,如何陷害彼此,又烧一把火给兀自看戏的正室…… 啧啧,更不用说祭司大人了。能得他恩宠,自然是无尚殊荣不是,也不知这谧夫人斗不斗的过太傅大人?” “你很替谧夫人忧心?” “这样的人儿,定是纯善的紧,怎能不让人忧心?” 初禾笑笑,“的确,是该忧心……小哥,快到你了,站稳别摔着!” 三人出了人群,初禾敛了笑容。 诗雨安慰于她,“夫人无需介怀这些个眼力见儿浅的人所说之话,无非贪享一时的蜜饯儿,也值得他们感恩戴德成如此模样。” “扑哧……”初禾不禁笑出声,回眸望着她,打趣道,“怎得听着诗雨比我似乎更愤懑啊!” 诗雨推一推她,“夫人真是的,人家还以为你心里不好受。” “哈哈……我才不在乎这些劳什子蜚语,若真真去计较,岂不是要少白头,老的快些了!” 初禾无意瞥过另一边的白怜儿,“怜儿,怎么不说话?” 白怜儿闻言,也不抬头,继续走着。 “突然怎么了?” 诗雨同初禾停了停,也不见她停下,有些疑惑。 白怜儿不知自己怎么了,心里似乎有无数的蚁虫噬咬着她,越来越难受,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好纾解一番。 前面的两个小孩儿打闹着,嬉笑着,她却甚绝刺眼。 “怜儿——” 初禾大惊,无力的吼叫,却已是为时过晚,另一个小孩吓呆了,不敢移动步子,看着眼前这个形似怪物一般的女人就要朝他伸出那双爪子来…… 身形一闪,初禾护在那小孩身前,想弄晕她,竟发觉她此刻的力道平白增加了好几倍。 “诗雨,带这个孩子走,快!” 诗雨回神过来,立即自她身后,扯了那个孩子,往前面跑去。 白怜儿难受的聚眸,初禾的影子在她眼中慢慢的模糊,心里那道“不可伤害她”的提醒渐渐变作恶狠狠的“杀了她,杀了她就不会痛苦!” “怜儿,你清醒一点儿……嗯……” 肩膀上的抓痕,令她感受到痛楚,却立即抓住她两只变作爪子的手。 “怜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啊……啊……” 白怜儿得不到解脱,难受的低吼,如狂躁的母狮一般。 事实上,她如今的样子,面目狰狞,几道青筋暴露在容颜表面,延伸进入脖颈深处。 眼睛血红,手指甲不知何故飞速长长,手背上点点黑斑,越发明显。 初禾趁她低头吼叫的瞬间,单手抓住她两只手,腾出来的手立即抽了自己的束腰,缠绕着紧紧捆绑住她双手。 第二百七十九章 回天乏术 腿部突然的刺痛,令她垂眸。 这,究竟怎么回事? 适才那个被抓出心的男孩竟然活了,且正咬着自己的腿不放。 她反脚,将他踢出几丈远。 幸而这条路安静异常,不对,来不及思考,身侧降下一人来,她回眸,并不认识此人,手中的白怜儿还在挣扎,这人又不知敌友。 “你是谁?” “取你性命之人!” 那人忽而拔剑,却是砍断了她束缚白怜儿的米黄色束腰。 “……啊……” 白怜儿挣脱束缚,利刃般的爪子直往初禾身上招呼。 她不能伤害于白怜儿,尽可能的躲闪,以找机会钳制住她。 可身后这人突然剑指自己,步步紧逼,一时令往后移将几步,白怜儿突然往前面冲去,是一辆马车…… “不……咳……” 胸口直直受了一剑,她的匕首也抵上这人的脖颈,利落的一划,倒地的人不可置信般看她抽出自己的长剑,迅疾往前面掠去。 “把她给我,舅父!” 适才白怜儿撞上的马车正是九音的,他勒马,飞身往下,打晕了躁狂中的白怜儿。 “上车!” 他冷冷道了声,已经将白怜儿置于车上,自己坐在赶车的位置上。 初禾不多言,跳上车,眼前,那个男孩又阴森着面容回来。 “舅父,这孩子不能留!” 她闪身,利落砍下男孩的头,闪电般移向不远处的悬崖,丢下去,而后又快速返回。 九音也不多言,见她跳上车,立即扬鞭,离开此处。 不久,这里出现了两人。 “师父,不……师父,怎么会……” 两人正是陆茜和皇甫谧,而此刻冰冷了无生息的人正是她的二师父,卓一昂。 “师兄……怎么会这样?死的人不该是龙漪禾吗?为什么……” 陆茜泪流满面,抽泣着自言自语。 “龙漪禾……啊,龙漪禾,我皇甫谧发誓,绝不会放过你!” 不远处,一白色身影冷笑着离开,无人看见。 ********* 诗雨将手中依旧木木的孩子直直带回了将军府。 “诗雨?你怎么满身的血?夫人呢?” “元歌,快,快去南街街尾,夫人,还有怜儿……快……” 元歌已经来不及听她喘息着说完,直接出了府,往她所说的地方赶去。 暗阁里有些事,元素正好前去处理,初禾身侧的暗卫又被她今日留在府中。 待元歌赶到之时,已然不见任何影子,她焦急的四周寻视好几圈,没有人,不得已又返回府中,问询诗雨究竟发生了何事? ********* “她似乎中了什么药,导致这个样子。” 初禾捆绑了白怜儿,听着九音的话,而后抬头,真诚的看他。 “舅父,您能不能先帮我照看她,我去找个人。” 九音点点头,“她怕是会很快醒过来,你没有多少时间,快去快回!” 初禾深深看了眼白怜儿,又朝九音微微颔首,消失在满院的紫藤萝里。 九音看向她离去的方向,回想不久前看到的那一幕,也还是会心生震惊,从未见过如她这般的身体,明明穿透而过,却完好无损。 看看天色,糟了,不知今日父亲会否回来? ********* 来不及敲门,女子直接推开,匆忙往里进去。 “墨言——” 被呼唤的人一袭白衫,急忙走将出来,迎上她,“怎么了?这般焦急……”视线扫过她浑身是血的衣衫,“缘何弄成这样子?” “墨言,帮我救个人!” “救谁?” “白怜儿!” “走吧!” 顾不得给她取件儿衣衫,索性直接脱了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穿上,你这个样子被人看见不好。” …… 再次来到紫藤院时,初禾心都快跳出来了。 九音正与醒来后崩开束缚的白怜儿打斗,看的出来,他在极力的躲闪,似乎有一阵时间了,因着他缓缓变慢的身形,显然有些疲累。 “怜儿……” 初禾将她的注意力吸到自己身上,九音缓缓喘着气,心下思忖,她若是再不回来,可不敢保证这女人死在自己手中。 恰此时,秋芾老头儿果真如九音想的一般,回来了。 怎么回事? 他于门口看着初禾与墨言正尽力的制服白怜儿,闪身到刚停下的九音身侧。 “发生何事?他们在此处意欲为何?” 九音看自己的父亲依旧对初禾身怀不喜,解释道,“太傅身侧的婢女不知何故突然变作这个样子,所以,便是父亲所见此景!” 秋芾老头儿冷眼看着两人再次打晕白怜儿。 初禾额上已有细密的汗珠,“墨言,可有法子?” 墨言仔细帮白怜儿检查一番,看向初禾,带了些不忍。 “她,已怀有两月的身孕……所中之毒是湿毒,这种毒阴寒异常,会令人失了神志,变作类似野兽的样子,且已经晚了,出现这种症状,便是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回天乏术……” 初禾倒坐在身后的地上,“连你也无法吗?” “谁都没有办法,不过,待夜色来临时,她会清醒些许时间,或许一个时辰,又或是一个晚上,总之撑不过明日。” 她急急的拉着他的胳膊,“墨言,真的没有任何法子吗?” 墨言捧着她的脸,不忍道,“你冷静些,她这毒显然有一日多了,没有任何法子的,就算是先前你的血,也无法,如今这全身筋脉都已经被噬断,因着药效,才有这种力气。” “不,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做?墨言,我不能让她有事啊,元瞳怎么办,还有孩子……” 墨言拥紧她,顺着她抽噎的背,“别怕,这不是你的错,为今之计,要赶紧将她送到元瞳身边,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我舍不得她……我……” 她尽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却没有任何作用,心好难受,好难受…… “初禾,别这样,我们带她回去吧,晚了,怕是他们连最后的告别也没法做到。” 初禾蹲下身,亲自背上昏迷的白怜儿。 “我来吧……” 墨言想要接过,被她倾身阻止,“我可以……” 等他们消失在院子里,九音垂下眸子,心下所受的触动不小。 “父亲,你知晓这女子的毒是谁所下吗?” 秋芾老头儿于他突然的询问,些许疑惑的看他。 九音仰头,望了望天,“是小谧,她原是想要初禾的性命……” 望向旁侧自己的父亲,他显然对这个答案无动于衷,他明了的笑笑。 “父亲究竟想做什么呢?” 第二百八十章 救人条件 幽幽烛光,掩映床上人憔悴的脸庞,细风微拂,自窗棂缝隙处埋入浓稠的凄凉。 睁眼的瞬间,迅疾被浓浓的哀伤气息笼罩,睫翼轻颤了颤。 近前紧握着自己手的人,眼眶湿红,瞳眸中夹杂着深深的绝望和些微的祈求。 “这条路,已经到了尽头吗?” 她满含苦涩,不舍,留恋,幽怨的口吻令诗雨眼中的泪汹涌而无声。 初禾紧咬着的下唇有丝丝鲜红溢出,攥紧的拳头,无论楚释宁如何,也舒展不开。 郑殊揽过诗雨,任凭她低低的抽泣于自己怀中。 墨言安静的站在门口不远的地方,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表情。 “怜儿……对不起,我终究失了对你的承诺……” 将她的手抵在额上,垂下眸,不敢看她苍白几近透明的面容,无奈满含内疚。 “元瞳,是我对不住你,来不及告诉你,我有了我们的孩子,想给你惊喜……” 他再也承受不住,双手颤抖着,捧上她憔悴的小脸,言语不受控,哀伤的溜出。 “我该怎么做……才能留下你,不要离开……怜儿……不要……” 已经恢复的素手抬起,抚摸他每寸肌肤,眉眼,温暖的感觉,令她不能释手,不忍放开…… “别怕,会有人代替我,你这么好,我……” 喉头哽着刺,眼泪自侧旁缓缓流下,经过耳垂,滑落在绣有鸳鸯的枕上。 “怜儿……怜儿……” “元瞳,如果有来生,我一定找到你,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不好?” “这一世,也不用分开!” 这个声音仿若自天际传来,屋子里所有人都看向门口进来的人。 初禾惊讶的松了紧咬着的下唇,看向这个颇有仙风道骨韵味的老人。 他,不是楚释宁与皇甫谧婚宴上,同秋芾老头儿一道儿的另一个老人吗? 身后,秋芾老头儿面无表情的一道儿进来,直接坐在桌子前。 “太傅女娃,老夫是承了秋芾的情,才来助你,但你须得满足秋芾的两个条件才可以。” 初禾与楚释宁互视一眼,绕过他,走到秋芾老头儿面前,站定。 “外公有何条件?” 秋芾忽略楚释宁那双含沙带射般警告的棕眸,抬眼看向初禾,依旧不甚欢喜她。 “你知晓老夫为何一定要撮合小谧与宁儿吗?” “初禾不知!” 她是真不知道,但却知晓他不欢喜她的缘由。 秋芾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初禾依言坐在他侧旁,楚释宁两步站定于她身后,等着他的下文。 “小谧是皇甫家最后的继承人,也是夏国皇室最后的嫡系血脉,老夫在穹国的那段时日,受过先帝,也就是小谧父亲的恩惠。 但老夫想她与宁儿一起,并非报恩。 她本就该是宁儿命定的妻子,穹国圣女仙逝之时,曾有预言,小谧的夫婿注定是一位紫瞳男子。 所以,她十五岁时,老夫便日日与她看宁儿的画像,告诉她,这个人是她命定的夫婿。” 秋芾停下来,直视阴寒着神色的楚释宁。 “外公信这一说法?” 他回看询问的初禾,坚定的点头,“老夫深信不疑。” “如此,外公想我如何做?让出宁吗?” 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力道加重了些。 秋芾老头儿与她对视一会儿,掏出一方小瓷瓶,“叮”的置于桌子上。 初禾移眸,落于这蓝白相间的小瓷瓶上。 默了一会儿,他又拿出一粒褐色的丸药,倒了杯水,置于杯子里,摇了摇,化开。 墨言狭眸微眯了眯,不善的看向楚释宁所谓的外公。 “这两样,由你选择一种,交给宁儿,余下、是你的!” “……哐当……” 初禾被拉扯起来,站于楚释宁身后。 “外公,别太过分,本座的事情,不是你可以左右的。” 秋芾老头儿缓缓站起身,些微抬眼,定定的看楚释宁。 “你可以自愿,床上那位姑娘想来拖不了多少时间,救与不救,只这一个条件。” 另一个老头儿也踱步过来。 “其实,这不是什么毒药,也只有三个月的药效,药效一过,自然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郑殊移到近前,“敢问爷爷,这是什么药?” “只是暂时失去七情六欲罢了,这啊,是老夫研制的,还未完全成功。” 老人带着自豪的语气,听得初禾在背后磨了磨牙,什么鬼药? “怎么个失去法?” 墨言略有兴致的出声。 老人洋洋自得的解释,“就是互相记得对方,什么记忆都不缺,但没有任何情愫,嗯,老夫总结了一番,就是最熟悉的路人罢!” “这药,着实是一方好药。” 对于墨言的赞赏,老人移到他面前,“听闻你是墨家唯一的继承者,医理定是深谙吧,不若同老夫回药香谷,切磋一番?” 墨言含笑摇头,“不瞒您说,我对医术没什么兴致,不得已继承罢了,慈悲为怀的心,早已经没有了!” 老人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谁说行医一定要慈悲为怀,你倒是个有趣之人。” 秋芾老头儿不耐的看向眼前两人,“你们,究竟喝还是不喝?” “喝!” 初禾自楚释宁身后出来,看了眼两种药,疑惑道,“为何是两种?” 老人又踱步到她身前,“因为有一种里面加了点其他东西!” “什么东西?” “你们喝下以后,老夫再告知。” 初禾回眸,无奈的看楚释宁,“宁,就当是帮着爷爷试药了,不过……” 她咬紧牙关,恨恨的盯着他,“我也想知道,你是不是还会走错路。” “小禾,我们没必要这样试探彼此吧?” 秋芾老头儿看一看他,戏谑道,“不是爱之深吗?试试又何妨,莫不是皆为嘴皮子上的功夫?” 初禾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他冷静。 “外公,此一次,若我们相安无事,还请您往后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儿!” “相安无事以后再说吧!” 他别过眼,不看她。 初禾微微点头,以自己对药理的微薄认知,药丸的功效比瓶中液体的功效更甚一些。 她拿起小瓷瓶,交给楚释宁,自己端了杯子。 不待楚释宁说话,她已经仰头,灌下这一杯的药水。 “宁儿,那姑娘快没时间了!” 秋芾老头儿提醒着楚释宁。 我不会忘记对你的情意! 心里最后一道声音响起,液体滑下喉咙,进入四肢百骸。 第二百八十一章 容貌生变 初禾抿抿唇,什么感觉似乎也没有。 楚释宁“咚”的将瓷瓶置于桌上,冷冷道了句,“还不救她吗?” 老人不慌不忙的拿出一粒药喂进白怜儿口中,兴致浓厚的看向此两人。 “什么感觉?” 众人也都等着看,这药效究竟何等神奇。 “有些热。”初禾如实回应,又看向楚释宁,“你感觉如何?” “没什么!” 众人皆一愣,不多时,却见初禾“嘶”一声,捂着眼尾处。 “怎么了?” 问话的是墨言,他挤开楚释宁,站在她近前,时刻注意她的情况。 “好疼!” 疼?楚释宁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她,并不上前,于近前的墨言,也无任何感觉。 “太傅女娃就是聪明,也是真的爱祭司大人啊,你喝下的药丸所化之水有相变容貌的作用,自然不是变美……” 突然,他停下话,吞咽了口水,推开初禾近前所有人,仔仔细细的观察。 众人也都惊诧不已。 “这,怎么会?” “怎么,很丑?不忍目睹?” 初禾不解他们这抽气声,疑惑的在屋子里找了方镜子。 “嗳,无甚变化……啊,这花怎得又变大了些?” 她,只专注这花吗? 楚释宁缓步立于她身后,中肯的说出众人一时说不出的言语。 “你不觉,比之先前,又变美了很多吗?” “哪里?” 她又回眸,看向他,富有深意的笑道,“你没忘记对我的情意吧?” “不知道,好像着实没什么感觉。” 她理一理衣衫,正正经经的看向他,煞有介事的淡然而语。 “很好,没感觉,挺好的,如此,你就等着老娘再招些蜜蜂回来吧!” “扑哧,哈哈……” 众人笑声中,老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太傅女娃眼尾处这朵花,是朵极富灵气的,怕是往后不会凋谢,只会越发绚烂。” “此为何解?” 秋芾老头儿忍俊不禁的问他。 “不仅能替她挡下侵入的毒素,而且恐有容颜不老的可能!” 初禾身子不受控的后倾,被楚释宁顺手揽过,稳了身形。 她看向蹙眉的墨言,记得他曾经也如此怀疑过,当时并未出现此花,如今这多愈发绽开的花,许是真的预兆着什么。 秋芾老头儿不禁打量她,心下难掩震惊。 其余人也都惊疑的看她,不想听见她于楚释宁真挚的道了句,“如此看来,忘记对我的情意,许是对的!” “为何?” 楚释宁不解她突然的言辞。 “万一,我容颜不老,会被真正的当做妖物,那时,或许,会离开你!” “离开?你大可试试,我说过,黄泉碧落,天涯海角,就连下一世,你也休想逃离。” 嘶……众人倒抽一口气,适才的药是不是失败了? “喂,你是不是没忘记啊,这可不好……” 初禾转眸,双手缴着裙裳,嘀咕着。 “为何不好,你想为我多招些蜜蜂回来?以你如今的样子,不用亲自招,怕也会成群结队的围上来。” 楚释宁幽冷的语气自她头顶传下。 秋芾老头儿怒视侧旁的老人。 “不怪老夫,这药,老夫试过的,谷里几个小女徒到现在还未恢复呢。” 初禾踮脚捏着他的俊脸,“说,对我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但是你休想给我招惹蜜蜂,忘情可不是失忆,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清楚。” “你这意思是,就算没有情,也要绑着我喽!” “是!” “啊呀,这怎么听起来没什么差别啊?” 她回眸,看向老人和秋芾老头儿,一副自豪骄傲的样子尽显。 “看看吧,就算忘情也没甚用,他啊,是指定不会欢喜除我以外的人,因为他最怕我欢喜除他以外的人!” 楚释宁捏了她肩侧的一缕青丝,细细把玩。 “本座年幼时,莲佛寺圆寂的老主持说,本座的命是个克妻的,注定一世孤独。 而后,在他临走时,本座再入莲佛寺,他说,本座身旁,出现了一颗光芒耀眼的星,除非她自己移开,否则,没人分的开。” 初禾习惯性的扑闪睫翼,“这个,你怎么先前未同我说过?” 他微微俯身,静谧如雾的呼吸倾洒在她脸上,声线极致温柔,怎么听都不像无情之人。 “因为,我一时忘了!” “楚释宁,你别装了,明明没有忘记对我的……啊……” 这突然没来由的痛呼,再次令这一众人提了心,视线落于蓦地蹲于地上抱头之人。 “小禾,你哪里痛?” 他焦急的神色如同以往,其余人皆围过来,看她抱着头轻轻颤抖。 墨言毫不犹豫扯下她的手腕,搭上,许久,眼中闪过担忧,不多时,又放松的舒了口气。 正此时,初禾也稳定下来,缓缓抬眸。 嘶……再次传来一阵抽气声,而后,空气安静下来。 暗红色的眸子冷漠疏离着眨了眨,慢慢站起身,扫了眼众人,不含任何感情。 “小禾?” 楚释宁试探着喊了声,她应声回过头,言辞极尽冷淡。 “她可是好了?” 他晓得她问的是谁,看一眼元瞳扶着坐起的白怜儿,点点头,“已经好了!” 暗红的眸继而看向秋芾老头儿和仙风道骨的老人,冷冷道了句。 “本宫已经如约,忘了对楚释宁的情意,不知可是如了两位的意愿?” 闻言,楚释宁狠吸一口气,刚喝下药时,他却有一会儿提不起对她的感觉,可不多时,便已经恢复,只是与她玩笑了会儿,但此时,看她的样子,却是药效刚刚发作。 “初禾,你有没有其他感觉?适才的心脉很乱,我担心……” “我没事!” 她拂开墨言伸过来的手,语气依旧冷淡。 “看到了吧,这才是老夫此药的精髓所在!” 眼前一闪,却是楚释宁极近的站定,“解药呢?” 老人也不怕他,整理一番衣袖上的褶子,确定一丝不苟后,抬眸道,“没有解药,老夫事先说过,三月后会自然解去!” 初禾不予理会他们之间的对话,直接走到白怜儿床前,“元瞳,既然她是你的人了,就好生保护着,即日起,皇甫谧身边,你不用再去,待在楚释宁身边就好。 至于她那里,择选其他护卫……”又回身,看向桌前的一堆人,“楚释宁,你没意见吧?” “没有!” 他丝毫不迟疑的回应,闪身她近前,拉了她往门外走。 第二百八十二章 寻找感觉 “等等,本宫有话对外公说!” 秋芾老头儿不知自己现下是个什么心情,按理说,应该为自己想要的结果感到满意才是,可又提不起丝毫的愉悦来。 “外公,本宫晓得您的不欢喜,如今,本宫随了您的心愿,不会插手楚释宁与皇甫谧之间的任何。 如若有正正当当的本事,令楚释宁欢喜她,这夫人之位,本宫立刻让贤。 不过,本宫还是很想问一句,外公是不是岁数大了,眼睛许是不灵光,那种女人,要本宫说来,还真配不上楚释宁。” “你……” 初禾冷冷勾起嘴角,“怎么,本宫可是说错了?给本宫使用噬心术,弄了一夫人的名头,隔三差五,游荡坊间,败坏一番本宫的名声。 还有,别让本宫知晓,白怜儿的毒是她所下,到时,别怪本宫没提醒过,她的处置权,想来父皇很乐意交于本宫。” 她转身,边走边撂下一句,“这等工于心计的毒妇,也就只有外公认为最是配得上楚释宁!” 楚释宁揽过她,“你可以不用连名带姓的叫我!” “是,夫君!”这声亲密的呼唤,依旧没有任何感情夹杂。 郑殊站在墨言身侧,看向秋芾老头儿,“适才的话,若是先前,她宁愿埋在心里。” 诗雨看向门口消失的地方,心疼的说道,“她不该总是承受这么多,如今的性子竟是比之先前做太子时,更冷上几分。 她从来都是最渴望温暖的那个人,可上天总欢喜逗弄她,许是看不过眼她的坚韧吧!” 而后,她也不顾忌什么,直直对上秋芾老头儿,言语不善,“爷爷是不是也觉得看她受伤害,很过瘾? 爷爷同先祭司都觉得她害死了茹妃娘娘,可知她因着茹妃娘娘承受了多少?如若不是身子特殊些,她有几条命可活? 爷爷说谧夫人该是祭司大人的妻子,可诗雨也想请教爷爷,什么叫做命中注定? 如现下这等逼迫,拆散一对相爱之人,就是命中注定?诗雨倒是受教了,原来只要打着上天的幌子,就算丧尽天良,也是名正言顺。 爷爷到真真是越活越糊涂些了,诗雨也祝愿爷爷为祭司大人的打算趁早如意。” 话落,她拉过身后的人,“郑殊,我们走!” “啧啧……难得,难得遇上这般通透的两个女娃,老夫今儿个没白来,天色看起来不早了,老夫要去将军府叨扰叨扰。” 老人也抛下看不清神色的秋芾老头儿,跟着前脚走的诗雨往将军府而去。 “秋老不走吗?” 墨言算个比较和善的,礼数周到的问了问秋芾老头儿。 经他一提醒,秋芾老头儿看了眼元瞳和白怜儿,往门外走去。 未走出门的墨言又退回两步,“孩子无事,去抓几副安胎药,四个月时就安稳些了!” 元瞳拱手致谢,“多谢墨大人。” 他摆摆手,“无碍,也没帮上什么忙不是!” 不欢而散后,元瞳掩上门,旋即紧紧抱着白怜儿,激动的难以自抑。 “怜儿,我们不用分开,还有孩子!” 她也环紧他,“嗯,多亏了夫人和将军。” “是啊,但我相信主子,一定可以和夫人好好的!” “定是可以的!” “等过几日,我带你回去看望父亲和母亲,他们一定很欢喜有孙子可以抱了!” “好,听你的!” ********* 始一回到将军府,初禾立即被楚释宁打横抱起,忽略她微微皱起的眉头,踢开寝室的门,又大力的合上。 放她于床上,捧着她的脸,试探的问询。 “你,真的忘了与我的情意?” “忘情又不是失忆,我记得与你发生的所有事,只是没什么感觉罢了!” 这话不是自己说过的吗? “这样呢……” 他俯身,轻轻一吻印在她唇间。 她舔一舔双唇,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啊……该死的!” 楚释宁孩子般捶打着床,低低的吼叫。 旋即,他又看向她已经恢复的亮黑瞳眸,“那,你亲一下我试试!” 初禾没有任何扭捏作态,直接应了他的言语,深深吻上他的薄唇,除了柔软微凉的触感,再无其他。 而后,离开些看他,依旧摇摇头。 “不行,我可等不了三个月,得想个法子才是。” 初禾也垂眸看着他,等他想法子。 不多时,楚释宁突的开始缓缓解着自己的衣衫。 这到让初禾提了一丝丝的兴致,抬眸,目不转睛的看着。 一件一件的衣衫,自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间坠落,却在余下里衣时,停下,闭了眸子,变换成流光的紫色。 “可是有感觉了?” 这声充满了诱惑,不过,床上懒散屈起一只腿的人,依旧摇摇头。 “或许,你全脱了,说不定会有些感觉!” 依言,他稍作思虑,果真如愿,褪了上方的衣物,露出精壮,肌理分明的胸膛,平滑光洁,凸出的肌肉,线条轮廓格外显眼。 “啧啧……确实耐看些,就是提不起心力,没有想与你做点儿什么的心思!” 初禾中肯的评论,起身,往浴池方向而去,晾着赤裸的楚释宁慢慢反应。 “该死的,她没有,我快把持不住了!” 他站了会儿,也往浴池的方向而去,却直直呆愣着,移不开眼。 初禾只道今日这一身的血腥味儿难闻至极,立即除却衣物,钻入水中。 头发被她缓缓拆开,披散两侧,并不知此刻的自己极尽香艳妩媚,一举一动都蛊惑着上面站立的人。 她抬头,随意邀请到,“既然都脱了,下来一起洗吧!” “……咕咚……” 这口水声吞咽的格外响亮,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挪移入水。 “……嘭……” 巨大的水花令初禾揉了揉眼睛,赶紧拉起一头栽进水里的人。 “夫君,你没事吧?” 楚释宁甩了甩脸上的水,眼睛如钉在墙上的钉子,拔不下来。 “……唔……啊……” 唇被狂热的堵上,口腔里都是他自然清香的气息。 缓缓地,慢慢的,沉溺于水中,交叠,重合,一发不可收拾…… 月色以上得中天,离它一段距离的地方,四下空空,只有两颗很近的星星耀眼般闪烁。 第二百八十三章 刮目相看 近夏,太阳愈发朝气活泛起来,真正阐释“起早贪黑”一词。 弘德殿漆红的大门缓缓打开,接迎了晨起第一缕暖阳,射出正中明黄牌匾上墨黑的“昭德镜悬”熠熠生辉,威然凛凛。 由远及近的几人相互致意,礼让一番,在门口两列侍卫微微躬身下进得殿中。 愈行愈多,却并不站在指定之位,相互凑了堆子,一言一语,如叽喳的鸟雀,声音不大,纷繁杂乱,不明词意。 楚释绯与凌玖泉近日不眠不休待在翰林院,批阅监视科考题卷,落宿宫中的两人今日直接上了早朝,此时显得恹恹无神。 郑殊与几位同级大人言辞了几句,越过中间的过道,踱步与楚释绯近前。 “王爷看起来异常乏累啊?” 楚释绯不抬眼,微微颔首表示他所说不假。 不等郑殊再行慰问一番,身后的叽喳的声音突的分离出来,格外的入耳。 “太傅大人昨日当众抢亲一事今儿个毕竟还会轰动一番。” “可不是,竟无端带累出武考结束当日的那个胡乱认亲的孩子,传作太傅大人抛夫弃子,攀系祭司大人。” “这坊间也不知是谁造的谣,生的事,竟传的似是真切发生过。” “太傅大人这一身才绝,还真是容易令人忘记她真实年岁!” …… 楚释绯终于抬起眸子,看向侧旁垂眼的郑殊。 “他们所说属实?” 郑殊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有人想利用这些个无知百姓,带坏太傅名声。” “缘何去抢亲?” “祭司大人到——太傅大人到——” 楚释绯的疑惑被掩在这突然的通报声中。 殿内百官速度回至自己的位置,站定,齐刷刷看向缓缓自台阶上露出面容的两人。 距离殿内几步远之时,自外由内,皆屏了气,凝了神。 黑袍的楚释宁依旧稳稳前行,侧旁并肩比他矮上半头,着朱红官服的人儿依旧简单的束发,腰际一白中透绿的凤形玉佩微微摇晃。 当然,无人关注这些。 他们下意识的睁一睁眼,没错,是太傅大人。 这才三日不见,真当要刮目相看了? 眉宇之间依旧难掩自然的英气,眼睛乌黑中带着敛不尽的光泽,小巧的鼻子更挺翘了些,唇微微抿着,也呈现好看的弧形,整张脸变得精致,让人生出不忍亵渎的心来。 坐定在高位的楚释宁略微扫一下两侧目不转睛凝视初禾的人,眉头明显的蹙起。 “皇上驾到——” 这一声,对这些缓不过神来的百官来说,决计算的上尖锐刺耳。 “臣等参见吾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吾皇万岁!” 楚凌帝坐定,习惯性的看一眼侧下旁的楚释宁,由他往下,正对的首列第一人,却是微愣了下,随即恢复过来。 “诸位爱卿,可有事启奏?” 顾越首先出列,“臣有事启奏!” 楚凌帝一挥衣袖,“爱卿请讲!” “回皇上,钺郡,芗郡,玄郡来报,近日米粮价格无端上涨三倍不止,且已经引发其他郡跟风,大有不减反增之势。” “臣也略有耳闻。” 户部尚书也出列启奏道。 楚凌帝微微一思索,“尽快命各郡知府查清事情起因,必要时强行均衡米粮价格。” “臣遵命!” …… 待百官离开后,宫门口处,守卫立即行礼。 “奴才参见皇上,祭司大人,太傅大人!” 楚凌帝摆摆手,出了宫门。 “父皇……” “嗳……宫外就随民间的叫法。” 初禾回味一瞬,“父亲,我们先去哪儿?” “随意看看……”似想起什么,侧眸看了眼初禾,继续道,“听说你当众抢亲了?” 被问之人酝酿些许,露出一方笑意,“连父亲都知道了,可真是民间力量大啊!” “哈哈……可是一时兴起?” “父亲真了解我,还真是。”她望了眼楚释宁,解释道,“因着从未见过抛绣球择夫,逍遥王又卖弄关子,令我一时当做抛授宝物,这才有了如今这传的乱七八糟的流言。” “武考结束当日,那个小孩儿是怎么回事?” 楚释宁接过话来,“有人恶意生事,又杀人灭口,连着当日刺杀十哥的人想必是一路。” 楚凌帝微微点头,直视前方,换了个话题。 “宁儿是怎么养初禾的?这三日工夫,怎得似是长开不少。” “咳咳……父亲说笑了,再过几日就是小禾十七岁生辰,自然是要长开一些的。” 楚释宁稍显不适,回望了楚凌帝另一边依旧言笑晏晏的初禾。 “这祭司夫人倒是不能过生辰,否则,朕还真想借着你的生辰,让九州知晓一番。” “无碍的父亲,我自五岁后,就不过生辰了,都记不得还有生辰这档子事。” 她仔细想着自己生辰几何来着? 哦,六月初一,对了,的确就剩几日的时间。 “既是如此,等初禾生辰之时,为父得斟酌一番送什么特殊礼物,留个念想。” “嘻嘻,好,初禾就期待父亲那份大礼!” …… ‘双欣楼’是顾承奕新开的一家酒楼,有三层,底层不设座位,只有大型的两方圆台,说说书,唱唱曲儿,连带着赏赏舞。 三人皆着普通衣衫,进入楼中稍作休息。 “客官要雅间还是混龙?” “无需雅间,随意上几个招牌菜,冲一壶茶就好!” 楚释宁交代一番,与两人一同上得三楼,找了个能清楚观赏下方正弄舞挥袖的几个妙龄女子,也可将二楼上形形色色之人大概收入眼中。 初禾微微捏一下桌子下方楚释宁的手,眼睛示意他看进来的几人。 是皇甫谧,秋芾老头儿,九音以及两男两女。 楚凌帝倒是并未留意,心情不错的同两人打趣,“往后啊,得同户部尚书说说,有什么需要找驸马就好。” “扑哧……父亲好计较!您有所不知,跟着驸马出来一趟,也能随意收些百年灵芝等奇珍异宝,这幸而驸马不参政,不然贿赂罪怕是两只手都数不过。” 初禾不吝附和,微微怂恿着,令楚凌帝壮大他的想法。 “如此说来,他还是莫要从政的好!” “嗯嗯,极是极是!” 言落,下方一阵躁动,三人垂眼看去,原是说书先生上了高台。 是个平平的近知命年岁的中年男人。 第二百八十四章 驸马醉酒 他微微作揖,坐在已经设好的位子上,团扇开启,左右摇晃,先摆得一个架势出来。 “昨日里,在下听得一趣闻,有关当朝太傅,想必诸位也略有耳闻。” 下方站立的人立即被挑拨了兴致,“太傅抢亲一事嘛,大家都知晓的。” 说书的停了手中扇子的摇晃,故作高深的摇摇头,“非也,太傅并非抢亲,只是无意路过,顺带接下不明何物的绣球……” “喂,说书的,你可是太傅派来混淆视听的?” “就是就是,大家都知道,当朝太傅心胸狭隘,容不下貌美善良,济世救人的谧夫人,想与祭司多招侍妾,好使谧夫人不如意。” “而且太傅竟抛夫弃子,还杀人灭口,皇上就该治了她的罪才是。” …… 楚凌帝脸色唰的晴转多云,却依旧稳稳坐着听下方叽喳不利初禾的言论。 初禾为自己添了茶,笑容不减。 楚释宁这会子倒是与楚凌帝相像九分,阴鹜的看下方一众人。 “大家且听在下解释……” “没有必要,你决计是太傅派来的……” “是啊,下来吧你,还说书……” 有大汉正欲上去拉下说书之人,一声不大含着威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想造反?” 众人回身看去,只见顾承奕单手举着一方小酒壶,步履似不稳又仿若稳健的很。 他拨开下方吵闹之人,缓缓走上高台,坐在台中央的椅子上,单腿屈起,横了眼下方安静的人,又仰头,喝了两口酒。 “今日这书,由我来说,有什么问题,尽可提问,但是,不要太吵,否则,这双欣楼,我不介意闹几条人命。” “你是谁?” 顾承奕摆摆手,“是谁很重要吗?” 他抖了几下腿,停下,继续道,“适才说到太傅抛夫弃子,啧啧……这传言端的妙,妙不可言,请问下方可有人知晓当朝太傅年岁几何的?” 下方人对视着,有人不确定的回应,“大抵双十年华吧!” “哈哈……双十?” 顾承奕再喝一口酒,对上回应之人,“当今太傅及笄一年余几月罢了,孩子这事儿,扯淡的不觉过于离谱吗?” 不给其他人回应的机会,他继续,“如此,我来说说这太傅的功绩与你们听听。 她是如今祭司名正言顺的夫人,是先龙炎的女帝,是为你们谋利的功臣,一心为民,提出农税改革,使你们温饱有结余。 提出挖修河道,造福一方百姓,彻夜不眠不休,只为照顾沾染瘟疫的病患,因着操累过度,失了自己与祭司的第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啊,还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的父母,已经过世。 如今,你们是这样报答她的? 诋毁她?损害她的名声?又或者在她本就痛楚的心上再插一道伤? 啧啧……我倒是不知,这堂堂南楚人民居然耳根软成这个样子,随意被搅扰几句,就跟风走。 你们莫不是都没有脑子,还是灌了污水进去,满心满眼只想着这些个污秽龌龊,有本事的,倒是也为民造造福祉,与你们所传之人比对一番,人家一个小姑娘,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瞧瞧你们这群怂样,各个那副恶心的嘴脸,令我看了都心生厌恶。” 仿似才上兴头,他缓缓站起身,再仰头喝一口酒。 “不想知道我是谁吗?也不妨告诉你们,本驸马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南楚首富,顾丞相之子,当今皇上唯一的女婿,也是太傅的姐夫。 由此,你们是不是很想说,本驸马也是太傅派来说服你们这群无知,脑子被马驹踢过,分不清好坏的愚蠢之人? 哼……本驸马还没那个闲心,不过,这家酒楼是本驸马开的,想吃喝玩乐的,本驸马欢迎,想闹事造反的,本驸马也欢迎,姑且试试!” “……砰……” 上方楚凌帝与楚释宁默契的别过眼,这人,可以不用认识。 初禾饶有兴致的看他一脚踹断两条椅子腿,单脚踩在上面。 “再说这抢亲一事,我也同你们说一方趣事。 有人说,太傅大人攀附祭司大人,此言真是本驸马听过最好笑的笑料。 你们可知太傅为何抢亲?” 下方人又有了兴致,虽然适才被骂的狗血喷头,不过还是难掩听是非的本色。 顾承奕爽朗的笑了几声,回应道,“因为啊,她从未见过这般抛绣球择夫一说,以为里面装的是个了不得的宝物,才致多人哄抢……” “哈哈……太傅大人果真孩子心性……” “对啊,是孩子心性。本驸马还告诉你们,是咱们威震九州,兼镇国将军的祭司大人追着太傅大人死活不松手的。” “怎么个死活不松手法?” 顾承奕摇摇手中的酒壶,耐心回答,“话说,朗朗乾坤下,太傅晒着日头休憩于一方平地之上,不想身上突的砸下一人来,还受了伤。 太傅思索良久,救治了他,不想,就被将军看上了,于是他整日追着太傅,由南楚追到龙炎,最后啊,到真的打动了她。 于是,两人喜结连理,因着太傅不喜奢侈浪费,便奏请皇上,不要什么盛大隆重的成亲典礼。 她觉着啊,两人在一起是心心相印,相互扶持,无须弄这些虚的。 但本驸马可不依,定得让南楚所有人知晓,楚汐翎是本驸马的妻子,此生唯一。” “没想到太傅这么为民所想!” “驸马爷好样的,公主定是幸福无比!” “哈哈,那是自然,本驸马最怕的就是她哪日向我要天上的星星!” “为何?” 顾承奕看向顺口提问之人,狭眸瞪视他一眼,“那星星可是本驸马能摘来的?你且去试试!” “哈哈……驸马爷,有趣……” 初禾推一推楚释宁,“他似乎喝多了。” 楚凌帝倒是突然欣赏的很,“这驸马倒是没招错。” “是啊,这人酒品差的很。” 似是应了楚释宁的话,下方又是一阵“乒乓”声。 楚凌帝一眼望去,他竟将那坏了半拉子的椅子踩成碎屑。 “驸马爷是不是喝多了?” 听闻下方人的言语,顾承奕蓦地转身,“没有,本驸马没喝多,今晨,竟有人想调戏本驸马的妻子,待本驸马找到那人,撕碎了他……” “顾承奕——” 第二百八十五章 左右朝堂 “噗……”初禾吐出一口刚饮在口里的茶,看向凑着热闹出现,稍显怒气的楚汐翎。 她上台,一把揪住上方人的耳朵。 “胡言乱语什么……哦,不对……”她看向下方看戏的一众人,郑重其事的说到,“适才他所说祭司与太傅之言辞,无半句假话,皆是实言。” 而后她回眸看向被她拧着耳朵依旧笑得欢畅的顾承奕,咬了咬牙,“该死的混账马,居然敢与本公主置气,人家只是问问路而已,调戏你个头啊!” 楚凌帝瞪大眼睛,看自己闺女当众教训夫君。 “娘子,为夫也没有与你置气啊……” “闭嘴,这酒味儿都快熏天了!” 顾承奕得令,立即缄口,不多言一句,弄的下方一众人一愣一愣的。 得顾及一下他的面子,楚汐翎思索一下,搀扶着他,向诸位微微颔首。 “夫君,我们回府吧!” “好……” 二楼雅间里,几个人沉默不语。 良久,慕白打破沉静,不屑的道了句,“龙漪禾倒是会网罗人心。” 陆茜狠狠的回应,“我可不会忘记她是如何杀死二师兄的。” “是你二师兄要杀她在先。” 九音缓缓道了句,有些许看不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皇甫谧寻声凝望九音,“舅父也站在她那一边了?” “我不站在任何人一方,但她是宁儿心之所系,我不会伤害她就是了。” “舅父还不知吧,父皇有心封六皇子为亲王,皇储一位,很快就会定下。 舅父与外公定是想不到。这皇储人选是太傅极尽推荐的,便是如今的绯王,皇后嫡子。” 九音看向她,“你所说属实?” “尽然属实,如今,父皇抓绯王,抓的可紧呢,事事都要他跟进,许过不久,这立储一事也该落实了。” “这是你今日叫我来的原因?” 皇甫谧也不瞒他,“的确,我知道,舅父与外公定会帮六殿下,而我,可以助你们!” “小谧有何法子?” 秋芾老头儿敛了神情,抬眸问她。 “龙漪禾身为太傅,又是如今父皇极为欣赏之人,而且,她很是维护绯王。” “哦,从何看出?” “武考结束当日,刺杀绯王的人,外公与舅父该是记得的吧?” 九音垂眸,“是你派去的?” 皇甫谧笑笑,“不是,但我想,该是有人已经知晓,故而试探或者弄假成真!” “小谧如何得知,皇储人选确定为绯王呢?” 秋芾老头儿捋一捋白胡子,随意问询。 “是六殿下告知的,就连龙漪禾很在乎自己的婢女白怜儿,也是六殿下所言。” 两人微微愣怔,九音道出真谛,“所以,寅儿是想你帮他,条件莫不是除掉龙漪禾?” 皇甫谧深深看了两人一眼,点头称是。 “你只是祭司夫人,朝堂之事,不是你能左右的!” “舅父说的极是,所以,我今日才请舅父与外公来,商议出良策来。” 秋芾老头儿变换了副严肃的神情,掷地有声的警告,“小谧,若你想安分的待在宁儿身边,老夫会想法子,让你尽快怀上他的骨肉。 但,若是你想插脚朝堂之事,老夫劝你,死了这份心,南楚的朝堂格局,你不清楚,老夫清楚的紧。 它不是谁想左右就能左右的,当今皇上心思相当缜密,既然能抛弃寅儿,择选他人,只能说明他的确担当不了大任。 而且,你当那三位首辅真是摆设吗?他们是皇上亲选,身家清白,断不会被人蛊惑,太傅女娃也是通透的,能占得首辅之首的职位,就充分言明她的不凡。 除掉她?你可想过后果?暗害朝廷重臣,诛灭九族之罪,你当得起?就算你当得起,你的那些人民呢?他们可都是追随你来的,可考虑过他们往后的处境?” 皇甫谧身边及身侧的四人都凝视着秋芾老头儿。 “外公的意思是,不会助六殿下?” 秋芾老头儿摇摇头,“小谧啊,你比龙漪禾大了三载,怎得心性却不如她沉稳?老夫适才所言,你当真不能理解吗? 南楚朝堂与九州其他形似神不同,若皇上与四位首辅达成一致,六部自然不会多言,其余就更不用说。 所以,你想如何帮助寅儿?网罗群臣吗? 寅儿不是没试过,不都碰了一鼻子灰?” 九音也点点头,“如今,只能看宁儿的意向,作为武官头首,又紧握南楚所有兵权,他,才是最能影响皇上做出决断之人。” 皇甫谧嘲讽的勾起嘴角,“可他似乎极是听信龙漪禾的言辞。” “……砰……” 秋芾老头儿重重置下杯子,“小谧,你不能想事情通透些吗?无论如何,他也是南楚祭司,岂会因着别人的想法改变自己的初衷?” “不会吗?外公扪心自问,他不是对龙漪禾的话言听计从吗?当日处置阿春时的情景,外公不是在场,没看出来吗?” 当下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慕白看看几人,眸子微微眯了眯,闪过凌厉,却不知想些什么。 “其他事情,老夫不敢保证,但立储一事,小谧,你还是莫要插手,做不自量力之事,到时,惹出祸端,不仅老夫保不了你,谁都救你不得!” 皇甫谧冷静的思虑一会儿,“好,我答应外公,不会做任何事情,但外公,我等不了太长时间,您懂得的!” “外公明白,会尽全力帮你!” 皇甫谧展颜欢笑,现下,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 楚凌帝三人缓缓下楼,走出,朝另一方向而去。 此一方向,是买卖粮食的几条相邻街道。 “于丞相今日朝堂所说之事,我想,该是有人恶意哄抬,造成人心慌乱。” 楚释宁闻言,点点头,“能突然有如此大的动静,想来这人不是简单之人。” “的确,米粮价格长期以来最是稳定,这突然的哄抬,不知背后目的究竟所谓何?” 楚凌帝听闻两人言语,缓缓道了句,“米粮价格是由朝廷定价,交由下方各郡执行,此一事,直接与朝廷为敌,到不知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如父亲所言,会否是朝中有人动了手脚?” 初禾看一眼楚释宁,心下思忖,确不知何人如此明目张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出访粮铺 三条相邻而宽敞的街,此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神色稍许焦急。 有人推着两个轮子的板车,有人背着框,提着斗,也有人抱着一方不小的布袋。 就连鸟雀,也凑热闹似的,叽叽喳喳着落在此处房顶。 初禾拦下形色匆忙的一位老人。 “今儿个可是发生了何事,以致此处的人匆急如此?” “小娘子若是去前方米粮铺,便一起,老头子也好边走边告知。” 接过老人背上的框,转手到楚释宁手中,她便搀扶着看似腿脚有些不利索的老人。 “自几日前个开始啊,米粮不知为何涨了价,前儿个涨了一钱,今儿个又涨了一钱,这不,大伙儿寻思着往后是不是越长越高,赶忙趁着现在囤积一些。” 不待三人问什么,老人突然似是想起什么,压低了声音,“听说有些个地方,闹了旱涝,颗粒无收,致使这粮价一升再升。” 这是哪里来的消息?楚凌帝看了两人一眼,今年除了临江周边,并没有来报说哪里有旱涝啊! “可为何只有这一带的人赶着屯粮,其余人却不怎么着急?” 老人笑容可掬的看了眼初禾,“因为这事儿啊,还没整个传起来,大家都掖着藏着,人要是多起来,难保粮铺掌柜不会现场定了价,翻上个好几倍。” “爷爷怎知这粮价不会降下来,或许明日就恢复如常也难以说定啊!” 老人摇摇头,“小娘子有所不知,南楚如今国土扩大,又平白收了穹国一整国的人民,国库怎可能充裕,不得自这些小老百姓身上克扣几分,以小增大!” 楚凌帝不禁眯了眯眼,出言道,“莫不是国民如今都如您这般想的?” 老人喘了口气,“这啊,本就是事实,也不知祭司大人如何想的,一心图着穹国的劳什子灵药,要老头子说啊,肚子都喂不饱,长寿又有何用处,徒增苦痛罢了。” 楚凌帝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楚释宁,回望前方不远处的长长队伍。 几声骂骂咧咧的喊叫声隐约传过来。 “怎得就没有了?莫不是还想等明日涨了再卖?” “就是啊,我们排了半晌的队,好歹每人一斗该是有的吧?” “没了没了,大家都回去,别耗在此处,明日早些过来吧!” 这是粮铺伙计不耐的回应。 老人跺一跺脚,有些愤愤,“这黑心的掌柜,什么没有,定是幌子,想吆喝更多人,再抬一抬价。” 初禾三人也随着他的脚步继续往前过去。 “老人家,你来晚了,这不,门刚刚关了。” 排在最后的中年男人解释与他听。 “王八犊子,真真会转着弯的敛这黑心财。” 男人附和着老人,“可不是,也不知明日会不会再涨?” “走啦,回去吧……” 一群人无奈的摇摇头,低咒几声,带着稍许愤怒,散了开来。 楚释宁往前几步,站定在粮铺门口,随意拍了几下门,迎来一阵嫌恶的叫喊。 “谁呀?说了今儿个没了,明日再来吧!” “我不买米,想与掌柜商议个事儿!” 里面有脚步声停在门口处,影子谨慎的晃了晃,似是从门缝里观察外面的情形,确定再没别人后,方开了门。 伙计眼神扫到离楚释宁不远两步的地方,突的有些脚软,又有些不确定。 “可、可是太傅、大人?” 楚释宁回头,看初禾缓缓走至近前,微微一笑,“许是这朵花过于显眼了吧!” “噗通……” 突然跪地的人令初禾微微回一回神,俯身,带了他起来。 “本宫只是想问你家掌柜件事儿,不用行此大礼。” “是是,大人快请!” 三人走进,伙计立即关了门,赶忙引入厅中,与正坐的老妇人说了几句,老妇人拐杖也没拿稳就欲行礼。 初禾忙扶了她,“婆婆不需行礼,本宫坐一会儿就走,倒是叨扰了,甚觉歉意。” “哪里哪里,太傅大人亲临寒舍,是祖上积德,老身的荣幸啊!” “婆婆严重了,不知掌柜可在?” 问话间,一圆润的中年男人挺着肚子,急急出现在门口。 “小民见过……” “无须多礼!” 初禾需抬起他欲要下跪的身子。 “小民不知太傅大人驾临,可是有事吩咐于小民?” “掌柜说笑了,本宫无意路过,却见此处排了长队,相问之下,原都是前来囤积粮食的,不知这米粮的价格缘何上涨?” 掌柜战战兢兢的垂眸,不敢多看几眼,垂顺的回答,“小民也不知缘由,几日前,供粮的商家突然就说涨了价,所以大家伙才跟着上涨。” “你家米粮由哪处商家供应?” “回大人,邬京大部分粮铺都是来自盂县的‘余庄’供应。” 余庄?不正是邬京最大的米粮预存基地,如此说来,邬京知府是知情的? 掌柜送走初禾三人,一时放开了激动。 “太傅大人竟亲临,传出去,本掌柜这家店铺,可有的说头了。” 伙计笑意深深的附和着,却不知适才来的人只有比太傅高,没有比她低。 …… “父亲,‘余庄’突然涨了粮价,知府不该不知情,却并不曾见他启奏,这个中缘由,可要前去问问?” 楚凌帝微微思忖,点点头,“时辰还早,去府衙看看也好!” 眼角处,一鬼鬼祟祟的影子忽长忽短,初禾旋即回头,有道身影立即消失,往左侧的方向。 “不用追,想是调虎离山罢了!” 楚释宁扫了眼四处,沉稳阻止初禾的下一步行动。 “等等——” 初禾立即出声拦下两人,视线落在前方一圆圆的形似铁球的小物什上。 “夫君,你有闻到一股异香吗?” “嗯,带了些微的甜,似是花香……” “嗡嗡……嗡嗡……” 楚释宁话还不曾说完,一阵越来越响亮的嗡嗡声传来,紧接着,三人皆看清了,是蜜蜂! 两人立即一前一后护着楚凌帝。 “……吁……” 更响亮的哨声自初禾嘴中传出,三人周边立即飞出几只色彩斑斓的蝶蜂。 初禾凝视几只蝶蜂,微微发笑,“交给你们了!” “嗡嗡……” 几只小家伙似是听懂了她的话,翅膀扑震几下,于前方不远处排成一行,同前来的一大群蜜蜂言语了几句,引领着往侧面方向而去。 “嘶……呃……” 侧方不远的拐角处,几声低低的呻吟声传过来。 这次,楚释宁没再加以阻拦追过去的人儿。 第二百八十七章 随意所画 “你们,是想怎么一个死法?” 她阴测测的旋着两柄匕首,圈儿转的淋漓欢畅。 仔细数了数,大概有七号人。 “狗太傅,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旋着匕首的手停了停,目光锁定辱骂自己的人,“本宫可是撸了你全家?” “头儿,无须与这女人多言,了完事儿尽早回禀祭司大人。” 这突然令初禾有了一丝兴致。 “你说的可是楚释宁?” “祭司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吸血妖精一般,幸而祭司大人醒悟的早,否则不得被你吸干精血身亡。” “哦……这倒是奇了,你们认识祭司大人吗?” 几人眸子微微闪了闪,却挺直了脊背,端的理直气壮,“祭司大人的事情,还容不得你管!” “是吗?本座怎么不记得,还有你们这等愚蠢的下属!” 初禾目不转睛,戏谑道,“夫君,你的名头怎得如此好用,人人都想借用一番!” “头儿,这是不是祭司大人啊?” 身后的喽啰询问着前方依旧站的挺直的人。 “不是,祭司大人怎么会平白出现此处,这定是此妖女坊间相好的面首,冒充祭司大人……” 初禾微微后退半步,站定楚释宁身侧,“夫君,你很生气吧!” “嗯!” 楚释宁喉间沉沉的应一声,乌云般的表情流转。 “好,为妻帮你解决,你去父亲身边,免得这些人生出其他肠子。” “怎会让你脏了手,站远些,若粘的一点儿脏迹,明日别想下床!” “哈……哈哈……”初禾仰头干笑几声,退回楚凌帝身侧,对上一抹富有深意的笑。 “父亲,我们再退后一些吧,这儿不安全!” 初禾预估着不会粘得脏东西的安全距离。 虽然昨儿个一晚上,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到也有成效,不过,她没告诉他,自己其实恢复了五成对他的情意。 不过,这突然的变化,只有她自己知晓,不是因着秋芾老头儿的药效,而是,与先前悬崖下吃过的那药相抵触了。 “想什么呢?” 闻声,她抬头,对上楚释宁温柔的棕眸,往他身后眺望一眼,“还挺快,没问问这些是什么人啊?” 他微微打理一下衣衫,“没必要,反正都要死,何况他们也不会说。” “不一定啊,看起来是一群胆小怕事,骨头定是不硬气的。” “说的是啊,为父也想知晓谁人总觉初禾不入眼?” 楚凌帝挑眼看她肩侧飞回来停歇的蝶蜂,不知为何心情大好。 楚释宁微微抿唇,“适才没控制住,你带绢子了吗?给我擦擦手!” 初禾掏出一方,赶紧又塞回去,继续掏出另一方,“给你!” “刚刚那个是什么?” 她的小动作连楚凌帝的眼都没逃过,何况楚释宁。 “没什么,我们走吧,天色不早……喂,你……怎么能这样?”后面的半句不像生气,倒像是心虚。 于她这口吻,楚凌帝也甚绝好奇,接过楚释宁手里的帕子,仔细端详起来。 “宁儿蒙着眼睛,为父记得,可手里牵着眉眼含笑的小孩儿,是……” 似突然想起来,楚凌帝蓦地闭了口,看向几多尴尬,别过眼不看他们的初禾。 楚释宁移向她另一侧,牵起她的手,心口微微闪过难受,不过他决计理解错了。 “小禾……” “啊?这个是随意画着玩儿的,没什么特别寓意,那日看你的帕子掉了,顺手捡了起来,也闲来无事,顺手画了这个!” 啊呀,可不能让他知晓,自己是怕他哪日被那些个萤火虫勾走了,不就还不回来小孩儿了。 “真的、没有其他?” “哎呀,没有,还给我吧……” 她伸手,没拿过来,不禁气恼的看他,“你要来何用?” “那你画来何用?” 楚凌帝含笑看两人嬉闹,欣慰的神色一览无遗。 “我、我不是说了,随意画的吗!” “瞧瞧,一说谎话就结舌的毛病一如既往,还想骗我。” 初禾咬咬贝齿,恼羞成怒,“你怎么着也比我大了三载,不能让让我?” “不能……除非你告诉我真实用意。” “你,你无理取闹,哪条律法说,随意所作也要摆明用意?” “扑哧……初禾所言有理,不过,为父也想知道,这真的没有什么用意?周边那些个闪光的虫子是萤火吧,为何突然想起这副场景来?” 被问之人微微红了脸,这让楚释宁略微闪过一丝别的念头,被她解释的言语又掩盖了去。 “这是颐园的场景,十嫂他们都看见了的,至于这小孩,只是、我觉着旁边过于白了些,便加了几笔。” 趁他不注意,她立即夺了过来,塞入袖中,恢复正正经经的样子,仿似就如她适才所说。 楚释宁正要再追问,被她推了推,示意他看前方。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昨日来过的‘德安堂’门口。 “这里排着长队又是所谓何事?莫不是连药也要囤积?” “哈哈,父亲真会说笑。” 初禾挪到楚凌帝侧旁,故作高深的道了句,“这里面的人定会给父亲长些面子的。” “哦?何解?” “父亲想知道,何不进去一看便知。” 楚凌帝来了兴致,在楚释宁陪同下走了两步停下,“你不进去?” “不了,人家大抵不想看见我,恐会平白误了给别人的诊治。” 此一说,楚释宁心中明镜一般亮堂,也不乐意进去了。 “陪父亲进去吧,我在外面随意看看!” 这么多人,还是得以防个万一,楚释宁依言微微冲她点头,随着楚凌帝一道儿进去了。 “怎得,太傅没脸进去?” 身后预料之中的人出现,她啊,还真不是没脸进去,“本宫若是进去了,你岂不失了机会?” 回身,微微一笑,“哦,不是你一个人啊!” 原是四个人啊,这可得思索一下值当不值当了。 “既然太傅给我等机会,不若大度一些,再往后退几步!” 初禾顺着他示意的地方,瞅了瞅,“啧啧,偏僻了些!” “怎么,害怕了?” 慕白明显的挑衅道。 初禾略一垂眸,抬起笑脸,“虽然本宫一般不受这等言语激励,不过,看在谧夫人的份上,给你们些微薄面也无妨,也算是卖给外公一个情面,您说呢,外公?” 倚在侧旁树后的秋芾老头儿,缓缓走出来,却是朝着适才慕白所指的地方而去。 啧啧,瞧瞧,这外公是有多么想自己消失在眼前来着。 心底感叹着,脚步也利落的抬起,随了他们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有仇报仇 “一、二、三、四、……嗯,五……” 她纤指指到秋芾老头儿时,弯曲成拳,只道了声五。 秋芾老头儿心下微微舒服一些,是个有礼数的,不用指头指着自己。 “你们也看到了,本宫今日是陪同父皇出访,所以,也别耗着本宫为民造福祉的时间,一起上吧!” 仇封没来由的出了声,“你不问问缘由吗?” 初禾竖起纤手,另一指腹摩擦着掌心上几方薄茧,吹了口气,淡然道了句,“没必要,本宫不喜了解你们所生出的那些个肠子究竟所为何。 不过,今日本宫心情好,只管残,不管死。” “哈哈,好大的口气,既是如此,也不必顾及什么礼数了,一起吧!” 慕白嘲讽的一笑,示意其余三人。 初禾微挑眼角,勾了笑,“理应如此!” 不再给他们废话的机会,她鬼魅的身形,移向左边的陆幽,闪电般扯住她来不及反应的胳膊,上拧,“咔擦”声异常响亮。 “元素说什么来着,哦,对了,你懂些药理,另一只,本宫也帮你卸了,反正你会装。” “——咔擦——” “……啊……你个该死的……啊……” 陆幽弯着身子,两只胳膊垂着,没办法捂着极痛的腹部,只得蹲坐下来! “你竟敢?我今日要你的贱命——” “啧啧,慕白是吧,确系是为人师父?不知教些什么?不入流的下三滥勾当?” 掏出匕首,乌瞳一横,直直对上慕白刺过来的剑,此一时,定要闪避的,可不能让宁养了这么久的身子再被自己给整垮。 秋芾老头儿竟没看见她是如何自一寸不到的剑尖下躲开的。 但此时,她的匕首正直直往擦肩的慕白后背招呼而去,很幸运,命中! “……嘶……” 初禾甚绝不尽意,对送上来又辱骂她的人,岂会留了手,另一只匕首迅速插入,哎,偏了些,插进肩膀了! 对自己这一失手,她感觉有些失望,还是不精进啊,得再多练习才是! 此时,将军府的暗卫们打了不小的寒噤,这是不是表示,夫人又要折腾他们了? 仇封与陆茜也红了眼,一起向她袭击而来。 初禾抽出匕首,慕白迅速提剑,反转刺向她。 而她的身形突的置于半空中,一把匕首迎面而来,速度飞快,不偏不倚,正中慕白左眼。 “……啊……” “……砰……” 两道声音,慕白的惨呼声,以及飞身往上又瞬间坠落,陆茜的身子倒地声。 “……噗……”她侧头,一口血吐出,拔出腹部一方银白色匕首。 “就剩你了——” 初禾提醒仇封一声,倒不是想他知难而退,反而以更为凌厉的招式步步紧逼。 耳边,细微的声响,她眯眸回闪,侧前的人“嘶”的一阵抽气声。 “哈哈……哈哈……好准啊……” 两根银针直直扎在与她对打的仇封脸上。 不等他拔出,她,出脚了! “……啊……” 仇封也失态的痛呼,那两根银针直直进入了脸部肌肉。 自然不会放过这等趁虚而入的机会,她闪身他后面,素手抓住他的两只胳膊。 “咔擦,咔擦……” “……啪啪……” 她拍拍手,感叹一声,“定是元素那厮的法子深入脑海了。” 记得元素正正经经的说,“夫人,有些人这两只手,丧尽天良的紧,所以,往后夫人遇上这等人,要深刻的令他们醒悟!” 突然,她回头,凝视地上的陆茜,饶有兴致的走过去,蹲下身。 缓缓的执起她一只手,端详着。 “你、你想做什么?” “本宫只是想,皇甫谧没有了你,是不是一样可以济世行医?” “不可!” “……啊……” 初禾迎着惨叫抬头,狐疑的问向喝令阻止的人,“外公说什么?本宫没听清!” 手下的动作依旧继续,捡起她的另一只手,刀尖深入手腕,猛地往上一挑。 “……啊……” “求你,不要……放过我……” “你求本宫?倒是稀奇,不愧是懂医术的,还知道这会子有的救,不过……本宫若是没想错的话,如果此刻躺在这里的人是本宫,你指不定早放了本宫的血,抽了筋吧?” “——啊——” 这一声当真响亮,刺耳异常。 她站起身来,拍拍衣衫,拧了眉头,“该死的,沾了血迹,夫君定要让我后日都下不来床了!” 秋芾老头儿身形一窒,她,竟能如此坦然,毫不避讳,还是当他们都不存在。 “太傅大人?是您吗?” 初禾应声转身,看了中年大婶一眼,似乎没了印象,她认识自己? 不等回味过来,大婶已经小跑到她近前,躬身行了一礼。 “太傅大人那日定是照顾的女眷太多,不识得民妇了,但大人的恩惠,民妇一直谨记。” 初禾晓得她说什么了,“无碍,不用一直记着,本宫都忘了,还令大婶记着,甚是不公平!” “大人还是如当时一般,会说笑逗民妇们乐呵。” 她正欲伸手,又赶紧放下,却被初禾一把抓过,“大婶这手怎么回事?出了这多疹子,身上也有吗?” 大婶一时拽不下手来,急忙劝道,“别,大人快松手,这许是会传染的。” “不会,都是什么症状?” “最近一直奇痒无比,民妇是个遗孀,不敢声张,只得趁着日头快下山,偷偷出来,找城中大夫瞧一瞧。” “只是痒吗?” 初禾四下看了看,这里倒是个好地方。 “嗯,就是痒的紧,抓破后也还是痒!” 被初禾微凉的小手牵着,她竟感到温暖,自己没有孩子,丈夫成亲一年早逝,只得守了寡,如今竟有些微的心酸。 秋芾老头儿突然想知道她这是要干什么,也亦步亦趋的跟上来。 只见她蹲下身,拔了几种不一样的草,又找了石头,杂碎,有液体时,赶紧敷到大婶手上,又继续寻找此类草。 “外公,您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略微提醒一句,她翻开大婶的衣衫,并不褪下,涂抹着些微粘稠的东西于她整个周身。 做完后,扶她坐下,嘴里习惯性的叼着一根草。 “等上小半刻钟,应该会有效果!” 遂及,又采了一大把,拧了草绳儿捆好,交给大婶。 “这草叫什么,本宫一时记不起来,总归比你喝服汤药来的快。” “记不起?你确系有效?” 迎上秋芾老头儿的疑问,她点点头,垂眸,似是又有些纠结什么,不知不觉溢出口中。 “不知为何,总觉着自己是会医术的,莫不是高估了?嗯,想必是高估了!” 她又摇头又点头,弄得看向她的两人一时哭笑不得。 第二百八十九章 讨价还价 “怎么样?还痒吗?” 执起她的手,秋芾老头儿震惊了,“这,竟好的如此快吗?” 大婶毫不顾忌的拉着初禾的手,难掩激动,“好了,真是好了,一点儿不痒了!” 初禾回握她的手,笑的出自肺腑,令大婶一时愣怔。 “太傅怎生的如此好看?” “是吗?似乎大家都这般说,想必没哄我,我看这日头快下山了,大婶住的可远?” “不远,一刻钟就能到。” 初禾拉她起身,拍拍她的手,“那我就不送大婶了,一时记起,还有人等着我……” “你记起的真是时候!” 大婶看向身后的来人,面色极尽不善,并不识得他是祭司大人。 “他,可会伤害大人?” 初禾一愣,看向大婶关心的颜色,笑道,“不会,大婶快回去吧!” 大婶两步一回头,均迎来初禾的招手,放下心来,心下思忖,等那几只母鸡多下些鸡蛋,就给她送去。 等看不见大婶人影后,她想了想,换了张极尽讨好,谄媚的笑脸,回身,莲步轻移,于不远处断断续续,忽隐忽现的呻吟声中,走到他近前。 帮他整一整衣衫,往上,扑闪着琥珀般的眸子,盈盈微波荡漾深处。 “夫君,我想我错了,可我并不知错在哪儿,令你现下还难消这心头怒气?” 他长臂揽过她纤腰,不舍力道太大,依旧难掩怒气,“不知错在哪儿?为何不与为夫说一声就来此,还有这身上的血迹怎么个说法?是不是又受伤了?” “我……”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定要推脱一番,如今,我也只问你一句,谁伤的?” 听他无奈暴怒的语气,她还是嗫嚅着道出自己整一句话,“我没受伤,血不是我的,不信你可以闻闻……” 闻?怎么个闻法?他没问,却不怎么相信。 “他们是皇甫谧的师父,问我索要‘赠礼’,于是一时兴起,就应承下来,你不会怪我吧?” 秋芾老头儿哑笑,这话真是明知故问,他怕是不仅不会怪,还会再补两刀吧! “会,做好三日后下床的准备吧!” 旁边兀自揣测的人微微倾身,后面人的斤斤计较使他差些站不稳。 “我以为一日,还要三日吗?你居然这样对我,呜呜……” 对他,她经常使用的手段便是这无泪的干嚎,百试百爽。 “你去哪儿?” 她竟往自己相反的方向干嚎着离去,几步拉住她,满脸宠溺。 “找方才的大婶,她说我长的好看!” “跟我回去,父皇还等着呢。” “一日!” “三日!” “哼,今晚我随父皇入宫,找母后!” “不许!” 她瞪他两眼,板正脸色,说教般细细道来,“夫君,你可想过,这身子你养了这许久,莫不是想功败垂成?” “夫人这是何解?为夫不是一直温柔相待吗?” 随后他想起什么,不满瞥了眼侧旁之人,“如今你这七情六欲不稳,万一有人钻了空子,你想为夫英年早逝吗?” 她一把扯他过来,边往前走,边厉色数落,“你个混蛋,能不能别总将这四个字挂在嘴上,不然,我就……” “你就如何?”他眯眸看她。 “我就先英年早逝一个给你看……哎……” 转眼落入他怀中后,她环紧他,嘻嘻笑道,“怎么愈发觉着活回去了,快十七岁,遇见你竟有两年时间了!” “哈哈……”他笑的畅快淋漓。 抱着她转圈儿,忍俊不禁的大喊,“哈哈……我的小禾快要十七岁了,是大姑娘了……” “扑哧,什么大姑娘,明明已为人妇了!” 她笑着,迷恋般凝视他。 “对,是我楚释宁的妻子,心里唯一的夫人,最爱的,完全舍不下,视如性命一般的女子!” “你怎得这会儿如此愉悦啊?” “不是这会儿,一直都欢喜,有你在,就愉悦敞快!” 秋芾老头儿安静的跟在身后不远处,听他们旁若无人的嬉笑对白情意。 “今儿个,顾承奕那厮到没说错,令我突然想起两年前掉落你身上的一幕。 当时的你毫无生气的躺着,却又有微弱的呼吸,我还想,反正你可能活不成,用来解解渴也是好的。 不想,竟会有如今这般的结果!” 初禾不乐意了,捏着他的俊脸,“哼,不还是丢下我一个人等死来着,枉我还好心救了你一番!” 回想当日自云郡他的府邸出来,没见到一丝人影,竟有了稍许的失落。 “我的错!”他郑重其事的道歉。 “当然是你的错,那可是我头次走出林子,还不知道外面要怎样才能活着,想起来竟觉得甚是惨淡……” 偷偷看一眼他转成万分歉意的脸色,得逞的勾起唇角,该验收一番成果了。 “所以,你想想,是不是该好好待我?” 身后秋芾老头儿听此话,不经皱起眉头,不知她要提出什么要求来,但愿不要与小谧有关。 当然,这完全是多想的节奏! “自然,无论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应你!” “嘻嘻,那就收回你刚刚所说三日下不来床的话。” 他终于回过神来,凝笑,“感情你与为夫兜这大圈子,还是为着起初的话题啊,也好,减少一日!” “你这祭司定是个假的,害我先前不知你身份时,总觉你是个无欲无求的!” 闻言,她咂咂舌,道出些许自己的年少无知来。 “你的确对我有些误解,旁人可以如此认为,但你如此,令我不解!” 于他这等人,她终是选择闭口,贴在他胸前,细细听他稳健的心跳。 …… “初禾适才去哪儿了?” 看楚凌帝视线停留在她衣衫上的些许血迹上,初禾赶紧跳下楚释宁怀中。 “前面随意转了转,倒是害的父亲担忧了!” 显然不信她言辞的楚凌帝看向楚释宁,听他解释。 “她到的确没去哪儿,只是闲来无事,被人引进林子里,与其切磋了一番。” 呃,这人真是……懂得拆台的真义。 “可受伤了?” 初禾这才注意到他身后温顺的皇甫谧,干笑一声。 “呵呵,没有,不知那四人是谁,听说我武艺不差,前来找找晦气!” “没受伤就好,哪四人不知天高地厚,可是处理了?” 她直直对上皇甫谧探究的眼神,回应道,“给了点儿教训,留其性命。” 楚凌帝不置可否,其实心里的确在想,干什么留其性命,不定埋个祸患! 第二百九十章 纵马伤人 楚凌帝扫过再次被他忽略的秋芾老头儿。 “既然遇上了,恰好谧儿也义诊结束,一起走吧!” 皇甫谧微微躬身称是,随在楚凌帝身后。 不多时,遇见一家成衣店,初禾随意选了件白色小码男装换上,继续伴于楚凌帝左侧。 楚凌帝笑笑,扫过她腰间垂挂的凤佩,突然闪过些其他的念头,许是觉得可行,暗自做了决定。 皇甫谧突的涌上些许难受。 适才楚凌帝见到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表示,只眼神示意她,不可言明自己的身份。 楚释宁也只淡淡的看了眼自己,若不是突然有人晕倒,想必他怕是决计不多待。 还好那老妇人只是站的久了,否则,其他病因,没有陆茜在,自己还真是无法查出。 想起初禾所说的四人,莫不是自己的师父? 她压低声音,趁着街上的热闹,问向与自己并行的秋芾老头儿,“师父们不曾与外公一起吗?” 秋芾老头儿看了眼她,“他们应该会自行回去。” “所以,他们受伤了?” “算是吧!” 于皇甫谧突然停下,秋芾老头儿赶紧拉着继续往前。 “你想让皇上知晓找太傅女娃不快的人是你的师父们吗?” 经他提醒,皇甫谧恨恨的看着前方步子跨的很大,却格外慵懒的人儿。 前方的初禾嘴角斜勾,随手拽下经过之人的一串糖葫芦,那人什么都没说,待在原地笑着看她。 身后的两人看到这一幕,微微讶然,却见卖糖葫芦的人将手中捏着的银子宝贝似的收起,视线依旧痴迷般看前面的背影。 “父亲,来,吃一颗!” 楚凌帝本想婉拒,却见她眼中有些许期待,便咬下一颗,酸甜在口中化开,味道也还不错。 满足的她正欲往自己嘴里送,有人不乐意了。 “为何只予父亲?” 侧眸,好笑的望了眼吃味儿之人,“你也想要?” 楚凌帝也提了兴致看向楚释宁,臭小子还与自己较上劲了。 不等楚释宁回应,她咬下一颗,餍足的咀嚼一会儿,又给了楚凌帝一颗,而后再次看向楚释宁,“你这等身份若是被人看见,不妥。” 言毕,她又吃了一颗。 “你与父亲就妥当了?” 楚凌帝富有内涵的盯视他两秒,“你不看这街上的人都注意的是你吗?” 初禾也附和着点头。 楚释宁随意扫视一圈儿,才发觉这会儿的街上女子占了绝大多数,其余的男子也都看向的是不知何时转到自己身侧稍微靠后的皇甫谧。 “……让开……” “……啊呀……” “您没事吧?” 几人都往前方足足一大段距离的地方看去,白衫女子正抱着一位中年女人站定侧旁。 初禾冷眼看向高头马上的男人,“此刻还未到酉时,主街上禁止纵马穿行,公子不知吗?” 男人瞧了初禾一瞬,跳下马来,并无多少歉意。 “对不住,在下不是南楚人士,并不知南楚的律法。” 不再管他,她问向妇人,“您还好吗?” 妇人呆呆瞅着她,点头。 “既不是南楚人士,索性也没造成什么伤害,你走吧,但既然在南楚,望公子按着南楚的一切来。” 男人看她确系妇人无事后,准备离开,几步追上。 “敢问姑娘是何人?” “与你……” “太傅大人,终于见到您了,老头子命真好!” 初禾看着面前的老人,温婉的笑,“爷爷为何想见我?” 男人震惊无比,她是传闻中的南楚太傅? “太傅大人忘了?老儿那次突然发病,是太傅大人救治的啊!” 初禾仔细回想一下,还是没什么印象,“对不住,我这记性愈加差了些,倒不记得爷爷了!” 老头不介意的摇摇头,笑了,“并非太傅大人记性差,当时,太傅大人只以为老儿是个行乞之人。 因着太傅大人给的银两,老儿买了座小院子,种了菜,养了鸡鸭,还……找了个老伴!” “是吗,爷爷真是好福气,身子骨也愈发硬朗了!” 初禾又一次发自肺腑的笑,旁边围观的人多了些,各个都惊艳的看她,却被她身侧突然出现的人挡了视线。 “多亏了太傅大人,老儿如今还能好好活二十年……” “哈哈……定是的,爷爷老当益壮着呢!” 楚凌帝也走到初禾身侧,停下,看老人与她亲切的寒暄。 人愈发的多了,初禾赶忙对老头儿说道,“天色也不早了,爷爷路上小心些,我还有些事,改日有空了,再去看望爷爷!” “好好,太傅大人也顾好身子,别听那些个扯犊子的胡言乱语,祭司大人定会发觉大人的好!” 啊?初禾眨了眨眼,旋即将老人拉出人群,殷殷叮嘱,“爷爷,这些事您往后别再说了,快回去吧!” “太傅大人别怕那些个牛鬼蛇神,他们都是嫉妒大人!” “好好,我晓得了,爷爷路上小心点儿啊!” 初禾笑着冲他招招手,等他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呼了口气,转身快步走到楚凌帝与楚释宁身侧。 “父亲,我们走吧,天色也不早了!” 她低声同楚凌帝说道。 “好!”楚凌帝笑着应一声,看的出她在担忧什么。 秋芾老头儿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皇甫谧,“走吧!” 楚释宁随意瞥了眼视线一直放在初禾身上的纵马男人,于他眼中闪过的种种,抓住那抹惊艳和欣赏,眉峰微蹙,直接牵过身边初禾的手。 这一动作到真的令男人将视线移向他,探究着。 初禾也没挣开,自然的任他拉着自己的手,脚步加快了些。 待走出人群的视线后,楚凌帝突然问道,“适才的老人,初禾是如何救的?” 初禾略微尴尬一下,“似乎是在花疫病乱中,有个乞丐突然撞上我,然后倒下了,便急忙过去药铺抓了药,熬好,喂了他,事后给了些银两,就离开了。” “初禾懂得治病?” 楚凌帝抓住关键所在,试探着问她。 “不懂啊,爷爷就是长期饥饿造致的腹痛罢了,不是什么大病!” 几人不约而同的微微点头,差些都以为她会医术了。 初禾垂眸,掩了些许神情,抬头后,又恢复如初。 第二百九十一章 蛛丝马迹 “微臣参见皇上,祭司大人,太傅大人,祭司夫人!” “免礼!” 楚凌帝坐下,端了茶,喝了两口放下。 邬京知府元顺天思忖着,今儿个这是吹的什么风? “想必元爱卿也听说了米粮价格上涨一事吧!” “回皇上,听说了,微臣已经得了丞相的通知,调查此事源头。” 楚凌帝看一看他,继续道,“盂县的余庄是邬京百姓的米粮存放供应之地,不知爱卿派了何人驻守监管?” 元顺天不知这一问是何意,也恭敬的回应了,“回皇上,一直都是罗民在驻守监管。” “爱卿莫非不知邬京的粮价上涨是由余庄引起?” 被问之人愣一下,的确还未查到那处。 “皇上恕罪,微臣即刻去查。” “嗯,据丞相所说,是由钺郡,芗郡引起,爱卿看看是否能从余庄找出什么线索。” “微臣遵命,立即前去查询。” 楚凌帝坐了会儿,一行人便离开了。 “来人,准备前往盂县!” 元顺天咬咬牙关,罗民,你可最好是不知情,否则…… ********* “王爷,郑大人同凌大人来了!” 楚释绯摆手,示意请进来。 两人默契的脚步一致,走至门口,还不忘各自礼让一番。 “郑大人请!” “凌大人无需客气,请吧!” 楚释绯身影出现正门口,看着两人的虚情假意。 “郑大人不是觉得本官有越俎之嫌吗?” “凌大人误会了,本官只是觉着凌大人好歹身为礼部侍郎,左右得替南楚臣子释义这‘礼数’一词不是。” “原来阎王也会操玉帝的心啊!” “凌大人可别将自己高估了才是,摆清位置确很有必要。” “好啦,二位大人嘴皮子工夫怎得这般高深?” 楚释绯终于不耐的提醒并阻止。 “王爷谬赞!” 两人异口同声后,相互嫌弃的看一眼,拉开些距离。 “说吧,找本王何事?” 两人瞬间都正经起来。 郑殊看向楚释绯,“武考当日,意欲刺杀王爷的幕后有了些眉目。” “哦,是何人?” “王爷决计想不到,如今的线索竟指向了皇后娘娘。” 楚释绯有些许惊疑,“究竟怎么回事?” “这个郑大人想必还未查出原因,微臣到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郑殊不置可否的看向凌玖泉,等他言说。 “王爷多久不曾与皇后娘娘好生说过话了?” 楚释绯想一想,“似乎是母后染了花疫之后,就没什么时间,一直都忙的紧。” “王爷不妨进宫看看皇后娘娘!” ********* 另一处的紫藤院子里,两人对坐于花架下的一方石桌前,各自浅酌着一杯颜色不深的酒水。 良久,九音开口道了句,“寅儿,暗令,还给舅父吧!” 对面的人一怔,抬眸,不明其意,“为何?舅父不想杀了龙漪禾为母妃报仇吗?” 九音深深看了眼楚释寅,扯了一抹深意的笑,“寅儿怕是更想她死吧,何必将这名头都安放在舅父身上,莫不是想宁儿往后恨上舅父?” 楚释寅转了几多暗流,“舅父缘何有此一说?” “寅儿难道真想瞒着舅父,好往后将这谋杀朝臣的罪名搁在舅父身上?” “寅儿不知舅父听说了些什么,但舅父总该相信自己的亲外甥吧!” 九音略微苦涩的一笑,“是啊,舅父原本极是相信你,但舅父也有自己判断对错的能力,莫不是寅儿觉着舅父先前祭司是作假的?” “舅父多心了,寅儿不会害舅父与外公,也会帮着舅父报母妃之仇,更会助外公所护着的皇甫谧,但绝不会牵累舅父和外公。” 九音敛了神色,正襟危坐,一言一句清晰的说与他。 “你母妃的仇,舅父已经报了,至于龙漪禾没死,那是因着宁儿拼死所护下的。 她是你母妃留下守护宁儿之人,宁儿断不会再给别人伤害她的机会。 还有,皇甫谧的事情,你就不用插手了,你外公虽然固执,但也不至于不讲理,由他去碰,久了,自然会放下。” 楚释寅淡然的转着杯子,“她都还活着,怎能是报了仇呢?只要她还活着,宁儿断然不会接受其他女子,寅儿岂会忍心外公独自奋战呢?” 九音容色不善,却不等他回应什么,楚释寅继续淡然的说道,“她活着的原因真是宁儿拼死所护的结果吗? 舅父不是也知晓了她身体的秘密?” “她身体的秘密知道的人的确不少,连皇上不也颁了旨意,但只能说明上天待她不薄罢了!” “是吗?若是所有人都知道呢?那些个无知的百姓可不会理解,许会被当做妖物吧! 江湖中也有许多痴迷长寿的人,或许,也想研究一番这等新奇吧!” “你……”九音站起身,厉色词严,“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她怎么也是你的亲弟妹,不觉伤宁儿的心吗?” 楚释寅并不起身,仰望于他,言辞嘲讽,“伤心?他呢,可想过我是他的嫡亲兄长?” “你莫不是就因着他不助你,才如此吗?” “我以为他只是现今随着父皇才变了初衷,不想原是他改变了父皇的初衷。 他从未想过助我,一直以来,都与父皇背道而驰,辅佐楚释绯,可曾有一刻当我是他的兄长?” 九音沉默下来,此事他倒是不知,“或许宁儿很早就觉着你不适合帝位……” “楚释绯适合?一个不学无术,整日留恋外面的浪荡王爷,他就适合了? 我为着南楚做了多少事,他在哪儿? 如今,宁儿一句话,就可以全盘将我否决,不留一丝余地。 所有人都知道,父皇原先看重的是宁儿,因着他祭司的身份,才放下这一念头,更是知晓,立储一事,父皇定会同他商议,也决计会听从他所言。 莫非,连舅父如今也站在他一边了吗?也觉得他所做都是正确无疑,我所做皆是错的吗?” 九音抿了唇,他已经离开朝堂数年,不知该如何评论如今的形势,连宁儿也不保他,怕是已成定局了! 楚释寅也没想他能回答自己什么,站起身,理一理衣衫,“舅父的暗令,恕寅儿无法归还,但寅儿不会牵累舅父。 如今,我不肖想皇储之位,因为父皇是决计不会再作改变的,不过,我一直以来都只有这个支撑着,此时坍塌后,便也只剩下替母妃报一报仇。 况且,我也是在保护宁儿,为南楚社稷着想,以防万一某日,这位先前的龙炎女帝卷土重来,令宁儿成为千古罪人!” 他挺直脊背,转身,踏步离开。 九音心下思忖一会儿,势必该告知宁儿关于暗令一事,避免寅儿用它做出不计后果之事!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会插手 初禾等人回到宫中已近戌时,晚膳用过后,同楚释宁回到寝殿。 沐浴后,初禾沾床就熟睡过去。 楚释宁帮她掖好被子,轻抬步,出门,往祭司神殿而去。 元素和元骁战战兢兢的等在殿中。 “说吧!” 负手垂立于已经空空,只余四周细细落水的祭台前方,启唇出声。 “回主子,九江祭司消失的暗令如主子所想,被九音祭司所得,如今在六皇子手中,刺杀夫人和郑大人的暗卫都系六皇子所派。” 元骁看一眼楚释宁并无多余的表情,继续汇报。 “六皇子近日同谧夫人见过两次,不知说些什么。” “嗯!” 元素往前一步,“回主子,武考结束当日刺杀绯王的幕后指使是皇后娘娘,至于那个认亲的小孩,没有丝毫线索,似乎只是为了扰乱思绪,混淆视听的。” 楚释宁并无多大反应,“皇甫谧,可有什么其他发现?” 元骁看一眼元素,“回主子,这位谧夫人还真是有蹊跷。” ********* “……叮当……”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一片漆黑,摸摸旁边,空的? 这冷凉的触感说明他到现在都未曾回来。 “咚、咚、咚……” “已是子夜,他去哪儿了?” 初禾嘀咕着,却没了睡意,起床,又被一阵纤小的敲门声拉去脚步。 “咯吱……” 门拉开,她稍微惊了惊,“墨言?这么晚,你怎么还在宫里?” “随我来!” 只三字,拉过她的胳膊,消失在无人发现的上院寝殿门口。 “唯谧殿?缘何来此?” 初禾低声问墨言,却没得到应答,被轻轻拽进院子里的一处寝室门口。 不等她疑惑,里面的声音径直灌入耳中。 “……嗯……啊……楚……释宁……宁……夫……夫君……” “……嗯……” “……唤我……唤我谧儿……嗯……” “……谧儿……” …… 初禾淡淡的扫一眼墨言,挑了眼角,不知他到底是何用意? 墨言无声苦笑,示意她看里面。 随着他示意的地方,她往里面看去,心,突的停了…… 不知是如何离开这处地方的,前方闪出一个人影。 “是你带她来的?” 墨言面无表情的看突然出现,面色不善的秋芾老头儿。 “是又如何?莫非你们还想瞒着她?” 秋芾老头儿纠结般看着失魂落魄的初禾,许久向着墨言出声道,“老夫有话同她说,你回去吧,被人发觉这么晚,你们在一起,不妥!” “不行……” “你回去吧!” 墨言的否决被初禾淡淡的压下,人已经往前而去,秋芾老头儿跟上。 原地站了一会儿,他闪身消失在夜中,不知所踪。 寝殿的门关上,她缓缓上床,拉过被子裹上,方出声道,“外公有何话同我说?” 秋芾老头儿惊讶着,她竟这么快就镇定下来? 啊呀,他微微一思索,忘了她已经忘情的事儿了。 “太傅女娃,今儿个晚上的事情是老夫设计的没错,你可以怨怪老夫,但你应该知晓,宁儿身侧决计不可能只容你一个女子。” 闻言,她抬眸,“外公想说什么直说就好!” “今夜,就算宁儿因此对小谧产生些许情意,还望……” “不会,我不会插手!” 秋芾老头儿点点头,又想起些什么,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道了出来,“老夫希望,你不要因此对宁儿生分,依然可以留在他身边。” 初禾勾出冷笑,“外公不是一直希望我能让贤吗,怎得,如今又这般说辞?” “你是个好孩子,这点,外公一直知晓,但,还望你能理解外公所做。” “对不住,外公,我想,我不能理解,既然外公达成自己所愿,也一直当我是外人,还请继续就好,若无事,我就不送外公了。” 秋芾老头儿破天荒的并不生气,准备帮她熄灭烛火后再离开。 “不用了,我想看会儿书,您出去小心点儿路!” 这淡淡的关心,竟莫名令秋芾老头儿心酸了一把,不再多言,转身帮她带好门,离开了。 看了半个时辰的书,烛火快燃烧殆尽之时,她突然迅速起身,离开寝殿。 ********* 前方的黑影突然停在永秀宫门口不远处的屋檐下。 正欲过去的初禾生生止住步子,她的正前方,又落下一个黑影,往屋檐下的另一人身侧疾步过去。 两人打了几个手势,飞身跃至上方的屋顶。 那是皇后的寝宫。 初禾略微思忖一番,微风般停在皇后寝室门口。 怎么这里今儿个晚上没有人守着? 不多时,里面有脚步声停在门口,“咯吱……”发出极细微的声音。 一个女人自里面走出,脚步不停,直直往前。 等上面的两个人影跟过去以后,初禾闪身进入寝室。 里面的情形并没有令初禾做出多大反应。 她轻声掠过两个闭着眼睛靠在墙上的宫女,进入里侧。 床上并无余温,不过……她将整个手掌置于床上,竟有轻微不可察的抖动。 这下面有东西! 得到这一认知,她当机立断的掀床,不为所动? 冷静,冷静,定是有什么可以打开的! 她四下转着,无意间碰到脚下的一双鞋子,突的垂眸。 再一碰,这鞋子竟然不动,似是被钉住一般。 蹲下身来,试探着旋转,“叮……” 抬头,眼前的床果真缓缓移动,少时,一方洞呈现,里面…… 她眯眸,与那双熟悉的眼睛对上…… “嗒、嗒、嗒……” 糟了,定是适才的女人回来了! 赶忙恢复了床原先的样子,她自浴池里的窗户上跳下,而后,掩了窗,消失在永秀宫后面。 …… “何人?” “嘘……林羽,还好今日是你!” 正在例行巡查的林羽被她和背上的人吓得半晌不知作何言语。 “快,先去父皇的寝宫!” “现在?” 初禾“嗯”了一声,已经率先往前,林羽回过神儿后,赶忙回顾一眼四周,跟了上去。 一路上的禁卫军皆被林羽调开,三人很快到了楚凌帝的寝宫。 “林副使怎得查到陛下寝宫来了?” “洛总管,先不要问太多,本宫要见父皇,现在!” 洛江被身后突然出来的两人吓了不小的一惊,赶紧打开门。 “发生何事?” 楚凌帝威严的问询出声,已经自床榻上下来,往外厅而来。 “父皇!” “初禾?这么晚,你同皇后过来所谓何事?” 皇后软软的坐在椅子上,抬眸虚弱中带着欣喜的道了声,“陛下,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楚凌帝看她这满身的褶皱,不解的走到她近前,“皇后此话何意?”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知所踪 今日的早朝,不知为何,气氛诡异的紧。 有朝臣在启奏着什么,却并不影响数道视线探究前列突然空下的一方位置。 楚凌帝正襟危坐,仔细听着启奏内容。 楚释宁心内翻涌,今晨回去寝室,床上空无一人,她去哪儿了? 凌玖泉也百思不得其解,她,缘何突然不来早朝,且皇上一句都不曾问。 “退朝——” 萧继的一声,拉回众人的神思。 楚凌帝同往常一样,依旧不缓不慢的进入内室,换了龙袍,往御书房而去。 身后,跟来一人,他无动于衷。 “父皇,她去哪儿了?” 楚凌帝抬头,狐疑道,“这问题不应该是朕问你吗?” “父皇,还请您告知儿臣,儿臣有事找她。” “如何告知?你同她在一起,她去哪里,你不知,朕又如何知道?” 楚释宁支吾着,“昨晚,儿臣并不曾与她一起……” “嗯,朕知道,即日起,开始着手准备立储之事吧!” 楚凌帝说完,转身往御书房而去,脚步却显得沉重,神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变换着担忧,不舍,愧疚…… ********* 两日了,终于有人委婉的问出了心中所想。 “皇上,立储一事,太傅不该参与吗?” 楚凌帝抬眸,看一眼在坐的几位,又回眸,“丞相所言甚是,太傅已经表明了立场,与在坐的各位无异。” “不知太傅可是有重要的事情缠身?” 秦御史不禁问出声。 “嗯,确有,她去办一些棘手的事情,估计时日会久一些。” 楚释宁立即盯视着垂眸的楚凌帝,直觉告诉他,自己的父皇定是隐瞒了什么。 几人明了的点头,想来该是被皇上秘密派出去,不能让别人知道。 …… “回去吧,朕不会告知你,她去了哪里!” 楚释宁疾步走至桌前,“为何?父皇究竟隐瞒着什么?” “这是她的叮嘱,她说两个月后,如果她没有回来,就让你忘记她,同皇甫谧好生在一起。” 楚凌帝叹息一声,转向前方挂着的一幅画像。 “父皇,告诉儿臣,她究竟去了哪里?为何要两个月?为何回不来?到底有什么危险?求您不要瞒着!” 压着心内汹涌的澎湃,他祈求着自己的父皇。 “朕真的不知,若是知晓,定会告知与你,或许你还能助一助她!” 楚释宁身体不自觉的后退,而楚凌帝下一句话,令他几近破了元神。 “但,此一去,凶多吉少,她或许,回不来了!” 突的,他发狂似的,抓住楚凌帝的双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凌帝微微眯了眸子,忆起两日前的晚上。 初禾背着皇后进入寝宫。 当时的皇后极尽虚弱,便立即招了太医过来。 萧太医请脉后,颜色大变,直接“咚”的跪地,“皇上恕罪,皇后娘娘已是毒入骨髓之兆,微臣、无能为力!” 楚凌帝后退两步,面前的初禾已经出了寝宫,不见踪影。 大抵半个时辰左右,她回来了,将手里的瓷瓶交给萧太医检查。 “是解药……” 萧太医欣喜的道了声,赶紧喂给昏迷的皇后。 又半个时辰后,皇后转醒,已无性命之忧。 初禾移到楚凌帝近前,“父皇,儿臣有话与您说!” 楚凌帝见她容色严肃异常,同她一起进入里间,关了门。 “……咚……” 她突然跪下令楚凌帝狐疑,赶忙扶了她起来,“有什么事,好生说就是了,跪下作何?” 被扶起的初禾紧紧拥着楚凌帝,这让他瞬间生出不好的感觉。 “父皇,儿臣必须离开南楚一段时日,但恕儿臣不能告知所为何事,或许,此一去,儿臣很有可能回不来……” “为何回不来,可是因为皇后的解药?究竟是何人,你告诉父皇,父皇可以……” “父皇……”初禾微微离开他些许,示意他冷静下来,“您别急,的确与解药有些关系,但不完全是。 儿臣没有时间了,也来不及与他说一声,如果此一次,儿臣平安归来,定会好好孝顺父皇。 但,如果两月后,依旧未曾回来,请父皇告知他,忘记我,还有,勿要找我,他找不到的!” 言毕,她转身,出去了。 楚凌帝追出去之时,见她停在正对着唯谧殿的方向,不舍的看了很久,方消失于夜中。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楚释宁没有同她在一起,而是与皇甫谧在一处。 不知为何,心里难受异常。 “朕想,当时她定是想与你说一声的,只是没有勇气去叨扰你!” 他看的出来她显得有些落寞,夹带着无助。 “是你死活要将她拴在身边,可她真正需要你的时候,你又不在,连朕也弄不明白,你是否已经开始厌嫌她了!” “不,不是的,不是她看到的那样……” 楚凌帝扶起坐在地上的人,“朕不知她看到了什么,也不知她是否会带着于你的误会,就此消失不见。 但,如果你想解释与她听,就好好的等着,等着她回来。” “我怕……父皇,我好害怕,她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更怕她自此再也不出现……” 楚凌帝感受的到,他轻颤着不受控制的身体。 自袖中掏出一样东西给他,这是初禾走时怕他会一蹶不振,特此留下的。 这是,那日他与她嬉闹着争抢的那方帕子。 “她说,请你不要毁掉她欢喜爱慕的那个人,如果变了副样子,就算回来,也还会离开!” “我、我做不到……为什么?每次都在她特别需要的时候,我总不能护着她,总是令她独自去面对所有的事情……” “宁儿,振作起来,你还有很多事情做,等她回来,也好给她一个交代,或许,用不了两个月!” 对,她是个重承诺的人,一定会回来,会回来找自己要一个解释,无论如何,决计会的! “父皇,给儿臣一日的时间,儿臣会振作起来,会处理好一切,等她回来!” “好,你先去休息一日!” 楚释宁挪动着似千斤重的步子,出了御书房。 半道上,与急急忙忙行走的秋芾老头儿相遇。 他站定到楚释宁面前,“她还没有回来?” “这不正合外公的意吗?” 秋芾老头儿于他突然的靠近,后退了一步。 此时的楚释宁理智并未完全恢复,他前进一步,冷冷的凝视秋芾老头儿。 第二百九十四章 全都毁了 “本座先前在鬼门关走过一趟,是小禾用尽全身力气拉了本座回来,作为代价,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本座发誓,这一生不会碰任何除她以外的女人。 那晚的药,本座喝了,可不巧的是,与皇甫谧翻云覆雨一整夜的人,不是本座,本座怎能与那种女人一起,伤她的心!” 秋芾老头儿睁大眼睛,看着他,不能相信。 “那晚,龙漪禾也看见了,莫不是她也认不出你来?” 楚释宁闻言牙齿咬的“咯吱”响,“砰”的一拳抵在秋芾老头儿身后的树躯上。 “所以,那晚,是你带她去看那一幕的?” “是墨言,老夫本想阻止的,可已经晚了!” 树叶簌簌的下落,留在楚释宁墨色的发上,依旧难以平息他此刻胸腔里燃烧着的熊熊烈火。 “既然,外公那么欢喜您的小谧,用尽手段毁我珍视之人,令她如今孤零零的离开,甚至于生死未卜。 那么,本座也毁给外公看看,感受一番那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他一把拉过秋芾老头儿胳膊,边走边冷冷的继续道,“她说,不欢喜本座变了模样,可本座控制不住,外公,你能懂吗?” 秋芾老头儿压根挣脱不出他的钳制,只得随着他的步子往前走,于他的问询,他不言语。 那个女娃,明明很通透的人儿,为何突然消失的连一丝踪影都没有? 那晚,她明明看的很开,那句关心的话,至今犹在耳边,缘何突然生死未卜,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夜,到底还发生了何事? 若她就此回不来,亦或者回来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不敢想,不敢想这拉着自己的人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而楚释宁的下一句话,回答了他心中所担心,所害怕的事。 “外公,你说,如果她就此回不来,本座该如何是好呢?不若杀了所有令她不快的人,然后带着他们去下一世里找她赔罪可好?” “宁儿,你……” “本座这会儿心好痛,好难受,或许,做些其他的事情,这心会安静会儿,起码会麻木些许时间!” …… 唯谧殿里,皇甫谧看着四位师父不同程度的伤,心里难受的要命。 她咬牙切齿,“龙漪禾,本宫不会放过你!” “听说,龙漪禾已经消失两日了,许是知晓祭司爱慕上谧儿,逃离了吧!” 慕白摸着自己被毁的左眼,嘲讽着。 “哼,等我养好伤,定要她偿命!” 陆幽已经接好了胳膊,心疼的看陆茜,她的这双手,竟就这样被废了。 “这口气,谁也咽不下,她竟跑的快!” 仇封一向稳重的性子,如今也不复淡定了。 “放心吧师父,徒儿已经命人去寻找她的踪迹,不会放过她的。” 皇甫谧恨恨的道了句,算作安慰。 “那晚之后,祭司再没来过吗?”陆幽问询着。 “没有,不过,会来的……” 想起那晚,皇甫谧脸上多了两团红晕,羞赧的垂下眸子,兀自品味着。 他唤了她整晚的谧儿,他们是真正的夫妻了! “谧儿,祭司大人来了!” 得仇封的提醒,皇甫谧欣喜的转身,提着裙裳小跑出去迎接。 “夫……” “闭嘴!别让本座自你肮脏的嘴里听到那两个字,你还不配!” 怔愣的皇甫谧看向站在她身边的秋芾老头儿,不等相问什么,一声冷寒的命令响起。 “关门!” 唯谧殿的大门缓缓关上,元瞳、元郢、元素皆恭敬的站在楚释宁身后。 “看来,今儿个来的很齐全啊!” 楚释宁冷冷勾着笑,不达眼底,反衬出阴鹜。 “你们是在商议如何处置伤害你们的那个人吗?” 四人一窒,却不知如何回应。 “她,突然消失,令你们很高兴,心情定是愉悦无比吧?” 他缓缓斜靠在旁侧的柱子上,仰头深深呼吸,又将视线落回院子里的几人。 “怎么办,本座不高兴,本座想她,两日了,她都不回来,定是怨怪本座没有处理好自己的破事。 所以,本座想了又想,先前,为何不早点儿处理掉你们,许是这祭司坐久了,一时心软了起来。 这一心软,竟让她独自一人离开了本座。 你们说,本座原先到底在顾忌什么呢?为何总让她伤心?” 被问的一众人,竟都无端的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满满的悲伤,言语间,含着太多太多复杂的情感。 “不会了,小禾,再信我一次,我一定不会令你失望,就算变成其他样子,对你的心,永远不会变!” 祭司大人,莫不是入了魔怔?怎么对着前方空无一人的空气自言自语? 这是院中所有侍卫宫女的心中所想。 他缓缓踱步到皇甫谧身侧一步远的地方,“那晚,可是很享受?” 不等回应,他朝身后摆摆手,两个暗卫立即带着一人出现。 “本座想了想,既然这人令你如此欲罢不能,就替你留下了。不过,那晚,他顶着本座的面貌,这让本座甚绝不敞快。” 皇甫谧心神俱碎的看向那个所谓叫了她一整晚谧儿的‘楚释宁’,此刻他恢复原貌,相貌不至于丑陋,但平凡无奇。 “你……你是说,这个人……” 皇甫谧音节抖动,不敢置信的问向楚释宁。 “忘记了?感觉应该是难以忘怀的,这点,本座深有体会,那就等你熟悉一番,想必会想起来!” 他摆手,立即有暗卫上前,不等她反应,一粒药丸已经塞入她嘴里。 “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没什么,你们不是惯用这种法子吗?你说呢,外公?” 秋芾老头儿浑身颤抖,他怎能如此做?“宁儿,你不能……” “将这四人绑起来!” 元郢等人手法极其迅速的捆好四个大粽子,带入寝室内。 连着皇甫谧,也是,被自身后捆缚了双手。 “不,楚释宁,你不能如此待我,你不能……啊……不……” 被带入寝室后,元素直接将她丢在地上,缓缓蹲下身。 “不是很能害人吗?不是乐此不疲的想得到将军的宠幸吗? 这机会,好好把握住,等他完事,还有几位,可都是将军手下的得力下属,给伺候好了! 作为祭司夫人,除了我家主子,这一关,你是必须要过的,这是祭司大人新立的规矩,往后啊,都以你为首例!” “……不……唔……唔……” 一团棉布结实的塞在她嘴里,元素拍拍手,心下暗忖,应该让主子看到这一幕才解气! “不,祭司大人,求您饶了谧儿,她还小,不懂事……唔……” 元郢手中慢慢成形的布团径直塞入仇封嘴里。 “不懂事?还小?哈哈……笑话,比本座的小禾还要小吗?你们啊,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小禾动歪心思,不该令她离开本座。 她在,本座兴许还有兴致陪着你们慢慢玩,可惜,她不在,本座就对所有事都失了耐心。” “祭司大人,你不能这样待谧儿,她没有错……唔……” 又一发成形的棉布团塞入陆幽嘴里,元郢还不忘恶狠狠的瞪视她,“她没错,我家夫人就有错了? 怎么着也是我家夫人遇见主子在先,且为主子做了多少事,莫不是就等你们来拆散,捡现成?” 第二百九十五章 突变怪物 “但祭司大人命中注定的妻子本该就是谧儿,只是晚了一步而已……唔……” 这一发可不是棉布团,而是元素自里面带出的一枚亵裤。 塞完后,还恶狠狠的戳了戳慕白尚未恢复的那方眼窝子。 “最招人厌嫌的就是你,会数数吗?什么叫晚了一步,将军和主子已经在一处快两年了,皇甫谧突然插进来,枉你们还是她师父,一个个教的都是些什么杂碎?” 楚释宁继续斜靠着,看他们数落教训,依然还是不尽兴。 “先带他们进去,仔细的让他们看看,为人师父,教坏徒弟的下场。” “属下遵命!” 于是四人被带进寝室,羞愤的围观,他们视为掌上明珠的徒儿,令他们无比自豪的徒儿是如何被毁的连渣都不剩。 “……唔……嗯……嗯……” 隔着一方薄薄的帘子,外面的几人都看的很清楚,陆幽陆茜紧紧闭上眼睛,那令人羞愤的娇喘还是直直的进入耳朵。 慕白和仇封相互对视着,这是一场梦吗?为何这么真实? “宁儿,算外公求你,放过小谧吧!” 正要下跪的秋芾老头儿被大力阻止,面前俊美无俦的容颜此时嗜血的冷寒。 “放过她?谁放过我的小禾?外公放过了还是他们放过了?没有……你们都没有,小禾做错什么了?她那么善良,那么好,你们为何不放过她?为什么?你告诉我啊……” 再次抓着秋芾老头儿发疯一般的狂吼,引来了两个人,两个自殿外直接飞跃进来的人。 “十二,你冷静些,别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儿,初禾定不想看见你伤害外公,放手吧……” 楚释绯试图拉下他的手,此时他的紫眸令人害怕,心惊,怕他走火入魔,失了神智。 凌玖泉趁着他松手的空隙,赶忙拉出了受惊不小,掺杂着悔恨的秋芾老头儿。 “……嗯……唔……还真是骚货啊……” “……嗯……嗯……” 楚释绯同凌玖泉互视一眼,还是来晚了!? “十二,你怎能如此冲动?” 楚释绯气的直跺脚,连凌玖泉也涌上些不安。 皇甫谧好歹先前贵为一国之帝,又率臣民归降南楚,九州所有国家都睁大眼睛看着,看南楚是如何优待归降之国的。 如今这场景若是传出去,不仅会让那些穹国的臣民失了主心骨,更会造成不小的乱子,也会引起其余之国的公愤。 “担心什么?没有这东西,她迟早也会死的……” 秋芾老头儿后退几步,直直坐在地上,看他手中摇晃着的一方形黄玉,那的确是用来保护皇甫谧的温玉。 也因这玉的压制,皇甫谧才会大胆的使用邪术。 可是,这玉一旦取下……“不好,快杀了小谧,快……” 楚释宁缓步走到秋芾老头儿身前,蹲下,紫眸凝视着他。 “外公果真是知道的,但,本座很好奇,她能变成什么样子呢?” “宁儿,小心……” 秋芾老头儿来不及思考,立即转身楚释宁身后,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 凌玖泉的剑快如影般插入突然出来的“怪物”胸口。 无济于事,她的力道平白增加了数倍,和着剑,将凌玖泉扯到自己身前。 脖子“咔擦”作响,头发呈现乱蓬蓬的红色,脸也变成血一般的颜色,赤裸的身子上长满了红色的长毛,带着些莫名的粘液,令人无端生呕。 楚释宁已经飞速站起身,短剑毫不犹豫的斩下她半个手臂,解救了凌玖泉。 可那手臂不知为何,似有生命一般,更加紧紧的扯着凌玖泉,而且迅速生出的指甲直直往凌玖泉肌肤里渗进。 “将军,接住这个,让她吃下去!” 元瞳抬眼,竟是白怜儿。 楚释宁立即接住白怜儿扔过来的东西,速度异常快的塞进皇甫谧嘴里。 “……砰……” 皇甫谧倒下,浑身抽搐良久后,恢复成先前的样子,无力的睁了睁眼睛,偏过头,没有了生息。 凌玖泉胳膊上的手臂泄气一般掉落在地。 “呼……还好赶上了,没辜负夫人所托!” 白怜儿扶着门,低低喘息的声音立即引了楚释宁过来。 “你适才说什么?” 白怜儿抬头,有些责怪的看楚释宁,“将军不能再忍忍吗?果真还是夫人最了解你,临走时将这药给奴婢,殷殷叮嘱务必尽早交给将军,就怕将军一时冲动。” “你见过她了?” 楚释宁带着希望看她。 “是啊,见过的,夫人说将军太忙,来不及亲自交由将军手中,就由奴婢代劳。对了,将军没受伤吧?” 他紧紧的盯视着她,“这也是小禾嘱咐的?” “对啊,夫人说,断不可令将军被这人所伤!” “为何?”莫不是有其他诡异? 白怜儿不大好意思,却还是传达了初禾的原话,“夫人说,将军受伤,她会心疼的!” 所有人皆因着她的话,怔愣住。 白怜儿也不管他们的神色,自袖中掏出一方东西交给楚释宁。 “这也是夫人让奴婢交给将军的,她说万一将军心性不定杀了皇甫谧,就将这个交给将军,可以给穹国归降而来的人以及其余诸国一个交代。” 楚释宁接过她递来的东西,不能形容此时自己的心情。 “夫人还说……”白怜儿再次难以启齿,对上楚释宁期盼的眸子,又不得不说,“夫人说,如果将军与别人有了孩子,她也就没有回来的必要了,会找一个称心的如意郎君,成亲生孩子!” 楚释宁握紧手中的东西,“她要如何知晓,本座与别人有没有孩子?” 白怜儿愣了一会儿,原以为这是夫人的气话,难不成是真的?她看向楚释宁,脸色不善。 “夫人说,她会偷偷回来看,如果将军不需要她,那她就离开,若是将军没忘记她,就酌情留下!” 而后,她又置气般拿出一个物什,塞到愣怔的楚释宁手中,“这原本是夫人留给将军孩子的东西,让奴婢保管,说等将军与‘别人’的孩子出生后,当做礼物!” 她将“别人”两个字咬的格外重,而后继续,“不过,奴婢可没那份心力,本想着夫人定是一时玩笑,没成想将军果真有这层意思,这东西,您还是趁早收着,自己保管吧!” 白怜儿瞪一眼身侧的元瞳,往外走去,突然又十分纠结的后退几步,站定到楚释宁身边,扶了扶额。 “夫人说,千万不能被将军气到,不把话说完。” 院中所有人皆哭笑不得的等她继续,尤其是楚释宁。 “夫人说,请将军离萤火虫这等发光的虫子远一些!” “此话何意?” 白怜儿不满的看一眼他,“奴婢怎会知晓,夫人就是如此让奴婢传话的……” 她继续扶额叹息一声,将她剩余的原话一字不落的传到楚释宁耳中。 “夫人说,将军不可以挑食,就算不想她,也要为着自己的身子; 将军晚上如果难以入睡的时候,不要盯着月亮看; 夫人还说,将军最好每日能想她一滴水的时间,那样她才会有力气回来; 最后,夫人说,她会每日,每个时辰,每一刻钟都想着将军,念着将军。 当然,这最后一句话,是夫人自言自语的,没说要奴婢传达! 好了,将军随意同别人生孩子吧,夫人的话,奴婢已经传达完了,恕奴婢先行告退!” 第二百九十六章 梦中相见 “为何她会怕你同别人生孩子?” 凌玖泉表情不明快的走到愣怔的楚释宁身前,直觉说明,这人该是做了什么令初禾不高兴的事。 “许是她觉得与别人行房就会生得孩子吧!” 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所以,你是做了那种事令她瞧见了?” 缓缓拉开凌玖泉的手,淡定回应一声,“她看见的不是事实!” 楚释绯也立即移到他近前,“你的意思是,她误会了你,所以才会离开?” 被问之人烦躁的推开近前的两人,“我到现在都不知她是为着何原因离开?也不知她是否安好?” “不是因为这个原由吗?” 眼前,被抬出的一具具尸体,令楚释宁瞬间又紫眸流转。 “这个缘由会令她陷入凶多吉少的境地吗?会让她叮嘱父皇,两个月回不来,让我忘记她吗?会使她没有力气回到我身边吗?会令她那般不舍的殷殷叮咛于我吗?” 他缓缓蹲下,捶打着自己的头,“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每次陷入困境,我都不能立即赶到她身边…… 若是她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突然没了力气……我……会不会失去她? 她都能想到为我与别人的孩子准备礼物,是不是表示,她不会回来了?” 楚释绯蹲下身,揽过他,“会的,她会回来,她这样叮嘱你,说明她还是相信你的,你太累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府好生休息,养足精神等她回来!” ********* “……宁……” 楚释宁猛地抬头,却不见她的踪影。 “笨蛋宁,我在你身后啊!” 迅疾转身,欣喜,激动,难以言喻的高兴,她回来了吗? “小禾,你回来了吗?” 初禾依进他怀中,紧紧抱着他,言语有些无力,“宁,我怕我快坚持不住了,所以,想来见你最后一面!” “为何坚持不住,你在哪儿?告诉我,我去找你!” 她摇摇头,抚摸他焦急迫切的眉眼,“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扑哧……” 他不解,她为何突然笑起来,自己都快担心死了。 “适才,我与你玩笑的,见到你,我又有了一点儿坚持的力气……唔……” 她扑闪着睫翼,缓缓闭上,感受他的害怕,担心,想念…… 许久,他放开她,急切的解释,“小禾,我没有碰别的女人,你那晚看到的不是事实,我喝了外公下的药,只是去唯谧殿露了一下面,元骁找了个人易容成我的样子,与皇甫谧一起。 我昏沉的厉害,而后失去了知觉,所以没来的及同你解释,等我回去,你已经不在了。” 初禾眉开眼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嘻嘻……其实,我是相信你的,所以没有哭闹哦!” “那为何会害怕我与别人有孩子?” 她在他薄唇上蜻蜓点水一吻,“我又有一点点的害怕,那晚若是真的,不就会有孩子了吗?” 额头抵上她的,宠溺又心疼道,“傻瓜,不会的,我只会同你生孩子!” “好,既然我肩负如此重的任务,无论如何也要回到你身边!” “小禾,告诉我,你受伤了吗?吃的好吗?睡得好吗?” “嘻嘻,没有,我哪儿会受伤啊,吃的虽不及你调配的好,也还可以,睡得吗,今晚最好,因为有你陪着!” 楚释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小禾,你知道这里是梦中吗?” “嗯,知道啊,你不知道吗?” 她抬头,凝视他,眼中有心疼闪着。 “那我适才与你解释的事情,你醒后会记得吗?” 万一她记不得,还是误解自己,又没有力气坚持怎么办? “会记得的,别害怕,我不会丢下你度过漫长一生的。” 他捧着她精致的小脸,郑重其事的说道,“小禾,我爱你,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浑身没有一处不想你,所以,千万不要放弃回到我身边,两个月后,你回不来,我就自杀,去下一世找你!” “混蛋——”她怒吼道,“我不允许,你听到了吗?好好给我活着,你的命是牺牲了我们的孩儿换来的,你不能对不住他,否则,就算下一世你找到我,我也断不会理你!” “不,你不能这样!”他紧紧拥着她,悲伤的无以复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受着什么折磨,为何回不来?” “没什么,我会回来,一定会,你等我就好!” “我好恨自己的无力……小禾?小禾……不,小禾,回来……” 怀中,空空如也,他顿时惊坐起,床榻里侧依旧空寂,而外面已经开始微微转亮,一晚上就如此过去了吗? “小禾,你究竟在哪儿?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能告诉我吗?” ********* 永秀宫中,寂静的连掉落一片树叶也能听到响动。 萧云搀扶出恢复安然无恙,只是还虚弱一些的皇后。 “儿臣等见过母后!” “都坐吧!” 皇后扫了眼殿中,隐着些许失望,坐在主位上。 萧云明白,她是因着没有看见初禾的身影,此一事,是这多日来,她每日都必须问的问题,“她还没有回来吗?” 楚释宁率先出声打破宁静,“母后,那女人缘何喂您剧毒,又代替您数日?” 皇后摇摇头,“本宫也不知道,那次感染花疫,醒后的第五日晚上,寝宫突然进来一个女人,与本宫长相一模一样,她挥挥手,所有人都一动不动,而后就喂了本宫一粒药。” 她想着当时的场景,突然说道,“对了,本宫想起来,她说什么本宫的体质若是再年轻十岁就很好,能养出中等一点儿的肌虫,莫不是,初禾……” 肌虫?是什么东西?“是用身体养虫子吗?” 皇后脸色有些不好,似乎心有余悸,“嗯,她每日都会喂药与本宫,说是肌虫的养料,身体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噬咬,……有好几次想咬舌自尽,她都能发觉,堵上本宫的嘴!” 楚释宁散尽力气瘫坐着,难怪她说坚持不住,怕回不来。 楚释绯等人心下担忧异常,用人养虫子,她要怎样才能承受得住? ********* 楚释宁浑浑噩噩般自永秀宫出来,又无知无觉的出了宫门,撞上人也不回头,没有反应。 被撞的官员见是祭司,都不敢出一声,此一列人里,就有例行去宫中与楚凌帝商议立储之事的肖太尉。 他不好问楚释宁,只得询问他身后跟着的元郢,“元护卫,祭司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不晓得啊,看望完皇后娘娘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元瞳紧紧跟着,等他要撞上树时,赶紧拉回来,他又转了方向,却直直往墙上撞,看的一众停下的官员心惊肉跳。 “约莫是想念太傅大人了?” 肖太尉压低声音,看向步履虽稳,却僵硬异常的人。 “许是的吧,哎,将军府连续七日,都阴沉的紧!” 元郢看一看当空热烈的日头,还是觉得寒冷异常的很,似乎这夏日刚到就被冬日占了属地! 将军府门口,九音同秋芾老头儿垂手站立,等着前方不远处走来的三人,不过,这是个什么情景? “宁儿怎得总往墙上撞?” 旁边的两人更是滑稽,元瞳将他转个方向,他就朝着另一边的墙上撞去,元郢又赶紧调整,结果,又到了元瞳那边……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养育肌虫 “陛下,粮价上涨的幕后查出来了!” 顾越稍显矛盾,很快又回转了脸色。 “何人?” 楚凌帝审阅着奏折,闻言,抬起头来。 “回陛下,是与南楚有商业往来的北晋商人,哄抬了粮价,但是为他们保驾护航的是六皇子!” “……砰……”楚凌帝大力一拍桌子,气急般站起身。 “这个混账东西,居然伙同其他国家,危害南楚,来人,将六皇子给朕传过来!” 肖太尉涌上些许的担心,是为自己的女儿肖月央,谁也不曾想,稳重的六皇子会变作如此模样。 不多时,楚释寅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御书房。 “儿臣参见……嗯……” 几本厚重的奏折全数自楚释寅脸上落地,他不敢抬头,只敛着眸,盯视下方被打开的折子上一行字,“……各郡粮价皆已恢复原样……” “你个孽子,枉朕将你留在身边亲自教诲这多年,竟做出如此危害社稷之事……” 楚凌帝一时气息顺不过来,捂着胸口,洛江和萧继赶忙扶了他坐下。 “陛下切勿动怒,伤了龙体!” 几位众臣诚挚的奉劝。 肖诺深深的看着跪在中央的楚释寅,两日前,他查出六皇子指使暗卫刺杀太傅以及郑尚书,来不及禀奏,祭司便命他压下,不要声张。 而且,他居然邀请了北晋的三王爷来南楚,不知要商议何事,这人莫不是疯了? “肖诺,将六皇子暂时囚禁清寒殿!” “微臣遵命!” 楚释寅一声不吭的随着肖诺离开御书房,前往清寒殿。 “……哐……” 清寒殿里面的一人闻声抬起头,见进来的人,不禁怔了怔。 “六弟?你所犯何事?” “大哥,别来无恙啊,没想到我们以这种方式见面!” 楚释雍云淡风轻的笑笑,朝肖诺点点头。 “两位皇子若有事,可吩咐外面的守卫,微臣会知晓的!” “劳烦肖使了!” 肖诺略微颔首,走出去,后面的门再次被紧紧关上,传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这清寒殿,不知还会有谁进来呢?” ********* 楚释宁继续浑浑噩噩的坐着,受下方两人担忧的审视。 “宁儿,你这突然间怎么了?” 听到秋芾老头儿的声音,楚释宁猛地抬头,似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期冀的看秋芾老头儿。 “外公,您一直游历九州,可曾听说过用人来养虫子这件事吗?” “你说的是蛊虫?” 他摇摇头,“不是,喂药之后会由自己的身体自行生出虫子!” 秋芾老头儿怔住,“这等残忍之事,老夫从未听闻过,但皇甫谧就是靠着一只蛊虫延续性命。” 蓦地,他想起什么看着楚释宁,“莫不是初禾被抓去做这种事儿了?” 被问之人痛苦的紫眸忽明忽暗,九音和秋芾立即明了了,果然,还是有人打上她的主意了。 “老夫记得,皇甫谧曾说过,说她十岁之时,不慎掉落悬崖,而后不知为何,醒来时,毫发未损的躺在悬崖上面,被宫人找到,带了回去。 也是自那时开始,圣女突然预言说,她是有福之人,长大后会嫁给一个紫瞳男子。 奇怪的是,那个圣女后来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似人间蒸发一般。 而皇甫谧身体的秘密也随之慢慢的暴露出来,这也是为何她急着嫁给你的缘由,因为不久前,她欣喜的告诉老夫,她又见到圣女了。 说圣女告知她,只要同祭司有夫妻之实,她就会与常人无异,体内续命的蛊虫,也会随之消失。 老夫猜想,莫不是圣女带走了初禾?” 楚释宁风一般移至秋芾老头儿身前,“皇甫谧在哪儿?” “不是已经被埋了吗?” 秋芾老头儿不看他的紫眸,随意道了句。 “外公,你真当本座傻,好哄骗吗?本座之所以容忍外公救走她,是因为本座想留着她,等着小禾回来处理,当然,也因着本座现今没有闲情!” 秋芾老头儿终于直视着他,“你不能放过她吗?她已经被你折磨成那个样子,如今已然失了心智,就算你去问她,也是无济于事!” “不能,外公若还想认本座这个外孙,请尽快告知本座,她在哪儿,否则,小禾回不来,本座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届时,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靠近秋芾老头儿,冷冷的提醒,“想必外公知晓本座为何是紫瞳的缘由吧,而这紫瞳某日再也不会变作其他颜色时,会发生什么呢?” 秋芾老头儿愣怔半晌,“老夫带你去见她,不过,宁儿,听外公一句劝,千万守住自己的心,别让它生变!” 楚释宁苦涩的冷笑,“如今,本座的心早已存在她那里,她安然,本座便一直是她欢喜爱慕的样子,她不在,一切,未可知!” 秋芾老头儿跺跺脚,哀怨的道了句,“该死的,究竟是谁引你遇见她的?” 谁?是啊,谁呢?云郡战事结束,为何突然有人引他进入那处偏僻异常的林子呢? 为何当时明明可以射中自己的致命要害,可偏偏只射伤了腿? 为何有那么多次机会,缘何一定要等他站在那处幽深的洞口前,才射出那箭呢? 缘何自己一见到她,丝毫不排斥,没有生出一丁点儿厌嫌的心? 又是何因,自己这心在清水县见到她时,就已经留在她那里,相处时间不久,会因为她心痛的难以自抑,会想要保护她,守着她…… 这些,机缘巧合,真的只是巧合吗? “外公为何知晓是有人引本座前去,才遇见她的呢?” 九音也看向自己的父亲,他似乎知晓一些事情。 “老夫也不知,只是两年前,在穹国,有次同小谧出去,遇上一位年轻的姑娘,她说,小谧的命中人身侧有一祸星出现,等着小谧去解救。 当时只道是她随意说说,都忘记有这档子事了,今日,看见你的样子,突的想起这一事来!” 祸星吗?楚释宁冷冷挑着眉头,“这两个字,本座日后不想听见!” ********* 秋芾老头儿说的不错,皇甫谧如今已经失了心智,疯疯癫癫,见到楚释宁,一味的躲避,剩余的那只胳膊胡乱挥舞,禁止除秋芾以外的人靠近。 这样的她,根本问不出丝毫关于圣女的事情。 不过,楚释宁脑中掠过一个场景来。 是在永秀宫中,皇后突然谈及自己的生辰与皇甫谧同一生辰的那日,那时的那个女人,定是她所说见到的圣女吧! 当时怎么就没有注意呢,皇后怎可能不知晓自己的身份不能过生辰之事,还有,皇后一向不欢喜皇甫谧,缘何与她突然亲近起来? 他暗自懊恼,怎就忽视的如此彻底呢? 第二百九十八章 前缘(一) 月色盈盈,披了薄薄的纱,朦朦胧胧般柔和,令人不自觉就恍惚了心神。 “夫人说,将军夜晚难以入睡时,莫要盯着月亮看!” 脑海中突然涌现的话语,令窗前负手而立的人僵硬着扯出一抹笑来。 已经七日了,自那日与她梦中相见后,他便每晚期盼,可近日,都不曾出现过。 他都开始怀疑她是否安好了。 “……啊……啊……” 这声音是自哪里传来的?他焦急的四下回顾,立时发现自己竟站在一处屋子的门口。 “……啊……” 没有犹豫,欲推门而进的瞬间,却发觉自己已然站在屋子里,不待探究,地上蜷缩着翻滚的人,令他呼吸骤停。 “……啊……宁……” 这一声极致痛楚的呼唤,身心俱碎的楚释宁立即俯身,却抱不住她,一时急的似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做。 “小禾,能看见我吗?我在,你听得到吗?” “……啊……”她咬破了嘴唇,汗水涔涔直流,秀眉皱的紧紧的。 就在楚释宁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破碎的絮语钻入耳中。 “我、一定可以、宁、等我、等我回去、与你……啊……生孩子……我们的、孩子,一定如你……啊……如你、一般好看…… 不会……不会让他们……伤害你……啊……该死的虫子……老娘求你、快点长……” “他们是谁?为何伤害我?你是因为这个才在这里忍受折磨吗?” 楚释宁话落,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相貌上乘的女人。 女人端了一碗什么东西,面无表情的放在桌子上,然后掠过楚释宁,蹲在初禾身前,执起她的手腕,替她把脉。 “还能受住吗?它已经开始成长了,没成想你居然能有如此强大的意志力,不愧是尊上爱慕的女人!” 这话令虚虚环着初禾的楚释宁愣住,她所说的尊上是何人? “别与老娘提你那劳什子尊上……嗯……老娘不识得他……” “呵呵……我知道,你是害怕楚释宁受到伤害,才答应来此,以自己的身子养肌虫救治尊上。” 她掏出一方罗帕,帮着初禾擦掉满脸的汗水,无奈的叹息。 “若不是尊上突然沉睡不醒,楚释宁那等凡夫俗子,岂会遇见你?我若是记得没错,在你十岁那年,尊上应该提醒过你,不能爱上任何男人。” “哦……你是说那个莫名其妙想玷污我的男人?” “扑哧……小禾真是有趣,尊上应该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吧!” 楚释宁看着自己怀中颤抖的人,却被她下一句回应气的脑充血。 “都扒了我衣服,还压着我亲吻,不是想玷污是什么?连十岁的姑娘都不放过,你们尊上真的很脱俗啊……” 女人微微一窒,随即笑道,“许是尊上太想念你,一时没忍住吧!” 初禾嘲讽的笑,“真是好笑,原来我竟救治的那人是他吗?” “哎……尊上一直在等你,已经足足百年了,若是醒后知晓你爱慕上别人,该是何等的伤心啊!” “伤心啊……嗯……是该伤上一伤的……嘶……我啊,已经与他成亲有孩子了……你们尊上应该不会爱慕我了吧?” 女人突的站起,“不可能,他是圣水之体,怎么会碰你?” 楚释宁冷幽幽的看着站起身的女人。 “哈哈……你不是能未卜先知吗?怎么竟算不到我与他有夫妻之实这档子事?我猜,与我有关的事情,你定是都算不出来吧! 如今,你该是拿他没有什么办法吧,只要他一日将我送与他的玉石带在身边,就不会被你控制威胁!” 玉石?楚释宁讶然,不是送给他和别人孩子的礼物吗? 难道那玉石本就是送给自己的?她说的没错,他的确一直带在身上。 见初禾说话利索起来,也缓缓坐直了身子,女人知道,她又挨过了一次剧痛。 “那玉石到的确是护着你的东西,不过,没了那玉石,你如今也回不到他身边,待尊上醒过来,更不会放你离开,而且会带你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别做无畏的挣扎,趁着这段时间,忘了那人吧!” 女人说完话,便抬步离开,不忘帮她锁上门。 初禾站起来,走向桌前,端起那碗黑乎乎的东西,笑道,“这女人做的饭着实难吃!” 话虽如此说,却也还是仰头喝了下去,擦擦嘴,褪下衣物,进入那已经凉透的一桶水中,清洗自己汗液黏黏的身子。 楚释宁就这样站在她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听她随意的自言自语。 “老娘怎会让你们得逞?那人长什么样儿来着……哦……对了,似乎还挺好看,蓝色的眼睛……” 楚释宁黑脸看她回忆那个十岁时就意欲玷污她的男人。 “哎……可是没什么感觉啊,倒是楚释宁那双妖孽的紫瞳更好看,每次都被他勾去灵魂……” 她捂着自己心口,脸色微红,“就这样想想,心跳都欢快的紧!” 听闻她的话,心下立即雀跃起来,原来自己对她这般有吸慑力呢,难怪先前看着自己,真如她所说,似丢了魂般。 “小禾,别作这副样子,不知道你此时多诱人吗?” 初禾可听不见他所说,兀自沉浸在回忆中,脸上的笑愈发美艳。 “哎呀……乱想什么……”她拍拍自己的脑袋,忽而爬在浴桶边缘,痴迷一般。 “话说,那个男人的亲吻,想想都恶心,墨言虽然也是我很在意的人,可他的吻还是令我极其不舒服……” 楚释宁瞬间炸毛,“什么?墨言也亲过你?你居然从没告诉我?” “嘻嘻……还是我家夫君好,霸道的、强硬的、温柔的、细腻的……每样都欢喜!” 他俯身在她面前,虚虚的捧着她的脸,凝视着她,“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瞒着我这么多事!” 她突然摇摇头,脸色红透,还极尽诱惑的舔一舔唇,“怎么突然很渴……” 于是楚释宁满身沸腾的看她毫不顾忌的走出浴桶,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 “小……小禾……咕咚……”他狠狠吞咽口水,几步走近她,自身后抱着,“别让人看见你这个样子!” “哎……为何突然暖暖的,感觉不到冷?” 她放下茶杯,狐疑的后靠,果真啊,后背传来暖暖的感觉。 赶紧擦干净身子,上床,躺进被窝,舒服的喟叹一声,“今晚这床倒是受用的很,竟觉得他在身边一样!” 楚释宁也狐疑着,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于是更紧的抱着她…… ……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被骄阳挤进眼睛里的明亮,唤醒了沉睡的楚释宁,他微微睁开眼睛,蓦地,看向旁边,失落,油然而生! 她不在,昨晚,又是一场梦! 不过,心情竟莫名的好一些了,也知晓她不会有性命之忧,更因为昨晚她自言自语的那番话。 单手托着腮,细细品啄,竟不知不觉笑出声来,“扑哧……我的小禾真是讨喜的厉害,原来并不如表面那般淡定啊!” 他又点点头,“也是啊,每每的亲吻,她似乎的确都留恋的紧……” 门口的元歌和元郢突然身形不稳,默契一致的后退,差些自台阶上掉落下去。 “主子,突然这是怎么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前缘(二) 下得早朝后,一袭黑袍的人在七嘴八舌的言论中,步履稳健着往清寒殿的方向而去。 “祭司大人今儿个似乎好一些了。” “可不是吗,昨日那个样子,真真吓煞旁人。” 郑殊等人互视一眼,拉了一个官员,“祭司昨日如何了?” “郑大人有所不知,祭司大人昨儿个似是失了魂魄一般,撞人犹不自知,且直直往树上和墙上撞!” 郑殊看一眼前面落寞萧瑟的背影,头一次说不出毒舌的话,竟有些心酸涌上。 楚释绯抬步,向着他所前往的方向跟上去。 清寒殿的门“咯吱”打开的一瞬,随意下棋的两人立即惊转过头,见到来人立即站起身来。 “见过祭司大人!” 楚释宁摆摆手,扫一眼他们的棋局,找了一方地儿落座。 “本座只是闲来看看大哥、六哥,此处倒甚是安静。” 楚释雍接过话来,笑一笑,“确实安静,可静养修心。” 楚释寅却并不说话,也无太多表情。 “的确,大哥同六哥这身心是该好生修修。” 不多言的楚释寅突然冷笑一番,“祭司莫不是来嘲讽挖苦我二人的?” 眸子突的射向自己的同胞哥哥,“六哥觉得本座有这种闲情逸致?” “祭司的确无此闲情,怕是这几日快焦头烂额了吧,太傅想来还未出现!” “六哥所言不假,她的确还未曾回来。” “所以,祭司今日来此是想知晓她的去处吧!” 楚释宁勾起眼尾,“六哥倒是了解本座,是以,便说说你与那个莫名顶替母后的女人之间有何联系?” “叮!”楚释寅放下一颗白子,视线落在棋局上。 “可能要令祭司失望了,那个女人,我也不识得,只是去永秀宫时,同她做了一次小小的交易。 她说可以帮助我除掉绯王,但条件是帮她找阴历六月出生的女人,越多越好,我并没作答应。 武考结束当日,刺杀绯王的那个人只是她给予我的一次证明,要我与她合作罢了。” 楚释宁心思流转,“那个小孩呢?” “那小孩原本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实质年岁已经六岁了,你就没怀疑过,一个小孩缘何突然就出现在千武门,且根本无人发觉。” 这事儿连楚释雍也甚绝惊奇了,怎得南楚突然出现这等怪事? 不等楚释宁说话,楚释寅突然看向他,缓和了声音,“原本,我想杀了龙漪禾,可被那女人阻拦,她警告说,伤害谁也不能伤害龙漪禾。 否则,别说南楚,怕是整个九州都会连着遭殃。 这话说来,我确系不信,不过,这两日想想,却突然有三分相信了! 或许,她离开你未必不是好事,何故再找她回来呢?” 门口,楚释绯安静的站着,并不进来,但楚释寅的话,他却是一字不落的入了耳。 楚释宁看一看楚释寅,道完“两位兄长保重好身体!”,而后起身,离开了。 楚释绯几步同他并肩,“或许,我们应该见一见墨言!” 脚下一顿,步子加快,两方身影出了宫门。 ********* 自初禾离开的那日,墨言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去,也不允许别人进来。 楚释宁同楚释绯敲门,没有人回应,直接自墙头上翻进去。 院子里没有一人,看来似乎是将所有下人遣散了。 “咯吱……” 推开门的瞬间,两人皆蹙了眉,好浓烈的酒味儿! “……乒乒乓乓……” 踢开脚下密集的酒坛,走向坐在地上,靠着桌子腿的人近前。 “墨言,你怎得将自己整成这副模样?” 楚释绯不禁出声询问这个依旧提起酒坛喝酒的人。 “楚释宁,你心不痛吗?你知道她是被谁带走了吗?你知道此一去,她将再也无法回来了吗? ……嘭……” 酒坛应声而碎,他踉跄着起身,扶着楚释宁的双臂,“我留不住她,当时,她的不舍,我晓得不是对我,可是你为何不出现,或许,你能留下她……” “当晚,你见过她?”他抓着墨言的肩膀,问道。 “是啊,何止见过,我拼死救她,可无济于事,带走她的女人只道了声谢与我,哈哈……谢谢我照顾她家尊上的王妃……王妃……哈哈……” 楚释绯着实震惊不小,她突然又变作了何人的王妃? “我记得,第一次在云郡山林中见面,你说,我是小禾见过的除你之外第二个男人,第一个可否是一个蓝色眼睛的男人?” 墨言脚步虚浮,索性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回忆着初禾见过的那人,拧眉看着楚释宁。 “初禾的确十岁时受伤被一个男人抱回来,可并非你所说的蓝色眼睛,相貌也普通的很。 而且,那个男人的确说过,让我好生照看她,总有一日,他会回来带走她,当时以为他胡言乱语,并未当真。” 可为何小禾说那个男人蓝色眼睛,长相好看呢? “墨言,你同小禾相处的八年,可曾见过她有一块墨绿色的玉石?” “没有,除了我送她的玉佩,再无其他配饰,就连她母妃留给她的凤佩,也一直交由先前她的四哥保管。” 楚释宁思索不透,也不曾见过她有块墨绿色的玉石啊,缘何突然出现?而且据那女人说,这玉石原先一直保护着她,那为何不曾见她配戴过? 思索着的楚释宁不知不觉离开了墨言的府邸,等他后之后觉时,已然站在将军府门口,楚释绯显得极其担忧的看他。 “十哥,你相信吗?小禾很可能不是九州的人,而且她的身体异于常人也似乎不是巧合,她的聪慧,还有她突然生出的那朵花,以及她容颜不老……” “十二,你在说什么啊?”楚释绯狐疑的看他。 “那为何会有人引我遇见她?我们究竟有着什么关联?为何我能梦见她,如真实一般?当初我错认她时,又为何梦见自己没见过的一切? 而且,母妃为何临终前叮嘱,有了小禾,断不可再有其他女人,否则,会缘断。 如今,她突然离开,是因为我身边有了其他女人的缘故吗? 这样说,我们之间会再也没有缘分吗? 我如今竟连她在哪里都不能知道,母妃究竟知道些什么?为何不告诉我?” 怎得又同茹妃扯上了关系?楚释绯不解,“你能在梦中见到她?” 楚释宁点点头,看一眼天色,时候不早了,“十哥,我先去休息了,适才所说的话,不要告知任何人!” 楚释绯一头雾水,看他进去府中那种急匆匆的模样,喃喃自语,“莫不是真的相思成疾,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第三百章 前缘(三) 沐浴完的楚释宁于窗前站了会儿,上床,平躺下,闭了眼睛。 “……啊……该死的,你要长就长……啊……随意住在哪处都行……嘶……不要如此折腾老娘了……” 果真再次看见她了,似乎疼的愈发厉害了吗? 他躺在她身侧,抱着她,看她蜷缩在床上,汗水如瀑,泼湿了秀发,浸透了衣衫。 “小禾……小禾……小禾……” 他绵长的呼唤,虽然知晓她听不见,但仿似如此就能为她减轻一些痛楚。 “……啊呀,我坚持不住了……要死了……啊……” “等你这只该死的虫子出来……啊……我……我咬死你……” “咯吱……扑哧……” 又是这个女人! “等它出来会自己跑到尊上的嘴里,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初禾变了副苦瓜脸,紧咬牙关,“这法子究竟是谁……想出的?” “是我,因为这是最好最有效的法子,只不过,我没想用你的身体,但无可奈何。 当然,你放心,我不会令你有生命危险,再忍两次,就不会疼了!” 她坐到初禾床前,替她拭去汗水,“尊上若知晓,是王妃救得他,定会非常愉悦!” “我说过……别叫我王妃……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楚释宁知晓她没玩笑,这人固执的很,他单臂揽过她。 “好好,不叫就是,再过个两日,这虫子就会生出,届时,便是尊上苏醒的时日。” 初禾抿紧唇,半晌道了句,“我想见楚释宁!” “对不住,我办不到,他,你就死了心吧,因着你欠他的情,我已经安排了北晋的公主去偿还,大约过几日就到了。” “该死的,你……居然又往他身边塞女人?” 女人笑笑,“没办法,谁叫他爱慕的人是你,所以,你欠下的情债,只能由我替尊上偿还。 不过,这北晋的公主与你长的五成相像,也算是终于为他找对了人吧!” “啧啧……你可真是有心,皇甫谧与我身份对等,这公主又与我长相相似,要我说啊,你就该找个将这两者结合的女人,送与他,没准他会上心也不定……嘶……” 怎么回事,明明不痛了啊,缘何腰间似是被人掐了一把? “哈哈……你说的不错,可实在太费心力,而且补偿他,是想你心里好受些,不会内疚,没必要特别上心。” 初禾咂咂舌,并不坐起身,反倒是换了个方向,直直对上楚释宁,“不上心就别往他身边送死人了,令他心生不快!” 正对着她的人很赞同的点头,果然还是小禾了解自己。 “听说,南楚祭司新立了项不成文的规矩,除却你以外的其他女人,想进入将军府的就先让自己的下属品尝一番滋味,你说,是不是很妙?” 初禾立即亮了瞳眸,闪了楚释宁的棕眸。 “是吗?我家夫君果真不同凡响,这样奇妙的法子都能想的出来。” 被夸赞的楚释宁笑的那叫一个自豪。 “是很奇妙,可就是不知敢不敢用在这位公主身上,那样,可是会挑起两国纷争呢!” 初禾噌的一下坐起身,靠近女人,咬牙切齿的警告,“你若是敢伤他分毫,我绝对会让你和你那位尊上死无葬身之地!” 楚释宁直起身,被她这突然的气场震慑住,心因她的话软成一滩水。 女人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我很好奇,你要如何令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初禾缓缓坐回原位,云淡风轻道了句,“放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而后,她继续道,“既然我已经在这里了,就请不要找他麻烦,让他安静的生活就好!” “你不担心他会为了你而孤独终身吗?” 闻言,初禾的确正正经经的思索起来,许久,方抬起头,“不会的,届时我若真的回不去,会有人令他忘记我,重新开始!” “好,我答应你,不再找他麻烦,至于那北晋和亲的公主,言明的对象是绯王爷,你可以放心!” 初禾沉重的点点头,“你出去吧,我很累了,想休息!” 女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锁上门,离开! 楚释宁直直凝视着她,适才她说什么?要自己忘记她?她又为自己准备了什么? “哎……” 一声轻轻的叹息过后,她又继续如往常一般,浸泡在凉凉的水中,三两下清洗干净,上了床榻。 “女人还真是好骗,我哪有什么法子令他忘记我,就算有,也不会做,再说了,凭什么,我时时刻刻思念着他,让他愉悦的忘记我? 还重新开始?他要真敢做出这档子事,我就……” 楚释宁愉悦异常的看她狡黠的转着眼珠子,思索着将自己如何。 “对了,我就带他隐去深山老林,嘻嘻……他只能看见我一个女人,还是会爱慕上我的……” 掏出那块不离身的木佩,笑逐颜开,“此刻,你有没有想我?要相信我,多些耐心,我一定会回去你身边!” “我相信,小禾,一直在等你,也时刻在想你,而且就在你身边陪着你!” 紧紧握着木佩,侧身躺下,悱恻的言语一句句流露,“我好想你啊,想到心都痛,这次,绝不会再放弃你。” “小禾……小禾……” 初禾往温暖的地方移了些许,闭上眼睛,嗫嚅道,“是错觉吗?我总觉得你就在我身边,宁?” 她试探着轻声呼唤。 “嗯,我在,就在你身边!” “我一定是太想你……”摩挲着手中的木佩,渐渐熟睡。 “真傻!”他又抱得紧了些,头搁在她发间,细细听着她均匀的呼吸。 ********* “主上——” “谁?” 这一声直直入耳,他坐起身,旁边依旧空空如也,而后,眼前站着一年轻的男子。 “你是何人?” 此人突然极为恭敬的向他躬身,“臣下参见主上!” 在他莫名的审视下,男子叹息一声,“臣下是君珞,主上已经不记得了。” “君珞?主上?怎么回事?” “主上先别问这么多,为今之计,是要留下主上心爱之人,主上已经辜负她一次,断不可再将她拱手让人。 否则,主上与她将再无缘分,臣下拼命送她来主上身边,就是希望主上可以抓住这个机会。 初禾姑娘如今已经唤醒主上的紫瞳,主上才得以见到她,她送给主上的玉石,再过五日,圆月之时,便可用上,到时,主上可以去她身边,将她带回,若此一次失败,她就会成为姜云王爷的王妃,且会彻底忘记主上!” 楚释宁心下暗涌,“我是如何辜负她的?” “主上先莫问,等带回初禾姑娘,臣下会告知主上,但臣下必须提醒主上,主上之前对初禾姑娘做下的事情比主上想像的要恶劣很多。 所以,请主上稳住性子,莫要被姜云王爷刺激到,初禾姑娘还是同以往一般,只钟情于主上。” 比想像中恶劣很多,该死的,自己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事情? “那,她会记起先前的回忆吗?” “不会的,投生在这里时,她便将所有事都忘记了,主上不也记不起来吗?” 楚释宁不知为何,舒了口气,到惹得君珞轻笑。 “幸好主上的性子同先前有变,也终于能对得住初禾姑娘的一番深情了。” “此为何意?” 第三百零一章 前缘(四) “主上先前心里明明重视非常,却总要伤害初禾姑娘,令她万念俱灰,答应做姜云王爷的王妃,却又在大婚之日,香消玉殒……” 说完以后,君珞拍拍后脑勺,这嘴怎得还是管不住,他偷偷看向瞬间涌上悲戚的楚释宁。 “那个,主上也无需自责,臣下适才说错了,不是香消玉殒,只是趁乱逃跑了!” 他抬头,不懂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哎呀,如何说呢,就是她服了药,然后奄奄一息时,被主上趁乱带走了,当日,不知为何,天突然黑沉一片,等过后,便已经不见主上与初禾姑娘的影子了。 带走初禾姑娘之时,主上与臣下说,邻近的九州,是个好去处,希望她可以继续活着,不要再遇见主上。 可臣下左右一思索,还是擅做主张,引了主上前去,权当给主上与初禾姑娘一个机会,若主上真的无意于她,臣下便等百年之后,接了主上回去就是。 不曾想,姜云王爷竟快了臣下一步,于是,臣下一时情急,就暗算了王爷,令他陷入沉睡!” 楚释宁极其赞赏的望着他,“你做的非常好,尤其引本座遇见小禾这件事。” 君珞一时哑然,直直凝视自己的主上,激动道,“臣下终于得到主上的赞赏了,主上先前总说臣下毫无用处。” “是吗?本座不记得了,不过那应该不是真心话!” “臣下懂得了,主上一向口是心非,那臣下先告退了,已经待得够久了!” 楚释宁盯着他消失的窗户看了许久,叹息一声,“口是心非是个什么东西,本座现今还未感受到。” ********* “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见尊上,一刻钟后你身体里的肌虫就会出生!” 女人明显难掩激动的情绪。 初禾抿唇不作回应,环顾着四周的景色,垂下的手突然感觉一阵暖意,蓦地,凝视旁边空空的地方。 这感觉同晚上一模一样,而且很强烈,她不由抬起手,仔细的看着,匪疑不解。 “小禾,看路啊——” “……嘶……” 楚释宁赶忙移到她近前,看她额上红了一瞬又消失,放下心来。 下一刻,初禾竟摸了摸前方的柱子,在女人和楚释宁惊讶之时,悠悠道了句,“对不住啊,没撞疼你吧?” 女人扶了扶额,无奈叹息,“小禾还是同以往一点儿没变,孩童心性,若钟离夫人知晓继承她治愈能力的人是你,该是追悔莫及吧!” “嗳……为何?”初禾垂手在空气中试探着适才的温度,随意问道。 “因为啊,小禾出生以及长到三十岁时,都是整个姜国最丑的女子,故而不受任何人喜爱。” 女人边走边笑着同她说道。 “小禾的母亲钟离夫人和姐姐紫禾,都是姜国最美的人。记得当时,小禾做过一件惊天地的事,就是当众向祭司大人说,你欢喜他。 可祭司大人欢喜的是紫禾,于是啊,那次似乎被打的很惨,还是尊上将你抱回去的。 因而,尊上发现了你的治愈能力,但那晚,你就突然消失的没了影踪,也没人去顾及。 过了三年多,尊上再一次抱回奄奄一息的你,听说是祭司大人一时兴起,喂你喝了云医新制的毒药。” 初禾感到很新奇,自己莫不是同祭司有渊源? “那后来呢?” “后来你就又消失了啊,但我知晓,你定是再次回去祭司大人那里了。 果不其然,十年后的一日,你全身湿透,失魂落魄的找到姜云王爷,说你输了,愿意做姜云王爷的王妃,也是那时,你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似乎比如今还要美,王府所有人都惊诧不已,尤其你眼角处的玉兰花,比真花更要绚烂几分。 此后的五年间,你都与王爷在一起,但并未成亲,王爷说要等你真心爱上他。 这个地方本是祭司大人闲来无事常来的地方,不过,后来你笑着说,因为自己来过一次,祭司大人便觉此处染了污秽。 那块玉石原来是完整的,是你出生就隐在你身体里的东西,你将它分作两块,一块送个王爷,一块自己留着,说是当作你的嫁妆。 而此处,没有你的玉石开启,无论是谁也进不来出不去。” 楚释宁捂着自己的心口,竟莫名疼的厉害,原来君珞说的没错,他真的辜负过她。 “哎……我想,那块玉石,我原是想着送给祭司大人做嫁妆的吧!” 女人身形一顿,侧眸看一眼她,有些不满,“祭司大人无人敢肖想,你在他那处受了多少罪,怕是等你回去后想起来就知晓了。” 手突然一紧,她又回眸看向侧旁,却没再移开视线,“祭司大人后来怎么样了?” 楚释宁就这样与她凝视,仿若阻隔他们的屏障不存在一般。 女人面色复杂一瞬,又恢复如常,“同你姐姐成亲了!” “哦……那我还挺自不量力的,也好,如今不是又找了个祭司吗,就当安慰自己了。” 她对着侧旁的空气笑的格外灿烂。 “他,不是你的良人,而且,你既然答应做王妃,就该履诺,不要辜负王爷对你的深情。” “可我不记得啊,不记得什么祭司,不记得什么王爷,更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答应过什么,要如何履诺?” “……咯吱……”女人推开前方的门,结束性的道了句,“别担心,王爷有法子令你记起,你就会明了自己现下做的事情多么不该……进去吧!” “乖,手别抖……” 楚释宁惊讶的凝视她看着自己的乌瞳,以及她这细若蚊蝇的声音。 果然,手心里又传来稳稳的温暖,他果然在自己身边,难怪……心情真是无比愉悦啊! “……吁呜……” 女人回身看她,“扑哧……小禾见王爷要醒来,很愉悦吗?” 初禾一时难掩激动,不禁吹了个响亮的口哨,连楚释宁瞬间都被逗乐了! 这样的可人,自己先前莫不是眼睛有问题?缘何要伤害她?真真不是人啊! “愉悦,愉悦……”初禾随意敷衍着,眼睛却直直看向自己身侧的地方,笑的春意盎然。 “小禾,你别这样笑!”他宠溺的提醒。 此时,女人端了碗药,递给她,初禾毫不犹豫,仰头灌下。 捂着疼痛的腹部,不多时,一只白白胖胖,体态丰盈的小白虫摇摇晃晃,却很是傲娇的自她手腕上爬出来,又绕着她转了一圈。 “这东西,居然好可爱……”她伸出手指,碰碰它小小的头,“头上还有一朵小花……咦,不是同我的一般吗……” 女人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好半晌,这虫子突然离开初禾的胳膊,肥肥的身子移到沉睡着的人额际,使劲低头,似是咬了他一下,而后又回到初禾胳膊上。 第三百零二章 前缘(五) “不是说,它要进入他的身体才能存活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初禾说完,那虫子竟突然隔空跃起,不见了踪影。 女人不由自主的回应了初禾的询问,“这是你的心虫,不是用肌肤养出,而是用心,所以,它应该是去找你时刻念着的那个人了!” 恰此时,楚释宁身子突然抖了几下,而后他听见一道声音,“莫非去找宁了?” “它都有什么作用啊?” “会替你保护那人,拥有你的治愈能力以及百毒不侵,还有,那人将决定你的生死,若某一日,他爱上别人,你存于他体内的心虫就会死去,你也会迅速变老,而后,死亡!” 初禾眨眨眼睛,非常不愉悦的道了句,“这就严重了,万一他记起我不是他爱的那个人,岂不是必死无疑?” 女人更惊诧的看她,“你晓得楚释宁是祭司大人了?” “本来不知道,随意猜的,你这一回答,就更确定了,这要如何是好?你说他还能记起先前的记忆吗?” “想来是能的,不过最少也得十年以后。” 初禾索性坐在地上,揉一揉自己的青丝,而后笑眯眯道,“那就是说,我还能活个十年喽!” 侧旁的楚释宁立即愤怒异常的站起身,“小禾,你那么不相信我吗?” “如今,你看,我的生死都由别人掌握了,你还是放我回去吧,让我多去祸害他几年。” 女人摇摇头,无奈道,“不是我不放你,原本你是可以出去的,可玉石你给了祭司大人,王爷的玉石又隐在身体中,我不知要如何放你出去啊!” “那他何时醒来?” “大抵需要半个时辰吧!”女人垂眸似是喃喃自语,“你要心系的是王爷多好,他决计会将你放在手心中呵护。” 随后她又抬眸,极为同情的凝视初禾,“我其实晓得你缘何会答应王爷做王妃!” 初禾伸长腿,坐的更舒服一些,“是何缘由?” 楚释宁直觉定是不好,看她的表情就知晓了。 “祭司已经答应同紫禾成亲,而且,他们当着你的面有了夫妻之实,当日,你是被祭司命人捆着,强行在一边观看,还是祭司的侍者君珞,偷偷放了你……” “……轰……”初禾脑中有什么东西坍塌下来。 那个梦……不……那不是梦……那个同他一起在一片紫色汪洋中拜堂的女人,那个叫紫合的女人……不,应该是紫禾…… 不是……不是因为自己给他的心不完整,原是提醒自己要离开他,不可再次陷入…… “不……不是,不会的……” 她突然紧紧抱着自己,脑中混乱异常,到最后竟全都是他与那名唤作紫禾的女子的画面。 “小禾……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不知道,我没有……” 楚释宁也一时乱了心神,她是想起什么了吗?怎么办,该如何做?紧紧抱着她,想她能冷静下来,可是无济于事…… 初禾突然起身,冲出房间,一直跑,不停歇的跑,不想自己停下。 “不……不可能……不会的,我要相信他……啊……啊……” 蓦地,她摔倒在地,无论如何努力,也爬不起来,“楚释宁,你为何要这样待我?啊……啊……” 双手不知痛楚般刨着地上的土,痛苦的怒吼。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不,我错了,是我错了,我该逃离的,不该自不量力,是我错……对,是我错了……” 她缓缓挣扎着起身,一步一趔趄,不知要走向何处,嘴里不断重复,“是我错,我错了,我该逃离你的……” “小禾,不要,不要离开我,回到我身边,我会好好对你,我没想过伤害你,没有,你信我,小禾,小禾,你再信我一次,求你了,不可以放弃我……” …… “祭司大人?祭司大人?你怎么了?” “宁儿,宁儿……来人,快请太医!” 御书房中,楚释宁瘫软在椅子上,额上冷汗直冒,嘴里一直叫喊着,“小禾,不要离开,再信我一次,我不会伤害你,求你,别走,回到我身边,小禾,小禾……” 左太医立即帮他请脉,“陛下,祭司大人陷入梦魇了,微臣需要施针,强行他醒过来!” “那快啊,还等什么?” 几位大臣皆吓得不轻,怎么好端端的就陷入梦魇了,这青天白日的,而且一直在呼唤着太傅,到底是做了什么梦? 还有,这太傅大人快半月也还是人间蒸发一般,毫无踪影。 楚释宁依旧跟着踉踉跄跄,蹒跚踱步的初禾,不断祈求她,希望她能听见,却被她渐渐变成暗红色的眸子惊颤。 “小禾,不可以,你不能忘记我,你说过要回来我身边,你说过陪我的,我没有想要离开你,更不会爱上别人,一直都爱的是你……啊……不要……小禾……” 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向后面而去,他撕心裂肺的呼唤她,却只能眼睁睁看她慢慢消失。 “不……不要……” “宁儿?宁儿……” 紫瞳瞬间睁开,带着无尽的暴怒,降低了御书房中的气温,冷若冰霜,刺骨的寒。 扫一眼众人,须臾一阵风过,面前已无他的影子,却蓦地听闻外面一声震吼。 “君珞——给本座出来!” 自里面急忙跑出的众人竟真的看到一人突然从天而降。 “主上……” 望向他愈变愈暗的紫眸,君珞大惊,立即出声,“主上不可,究竟发生何事?” 他一把扯过君珞,力道极大的抓着他的双肩。 “你不是说她记不起来吗?为何她会记起?” “主上说什么呢,她是决计记不起的,莫不是有人刺激了她?……该死的季榴,果真不该留着她!” 只有那个女人了,姜云王爷身边的那个女人。 他抬眸,赶忙平复眼前暴怒异常的人,“主上放心,她不会记起,而且,臣下了解初禾姑娘,她不会放弃主上,再等两日,臣下与主上一同前去,向她解释,她一定会同主上回来!” 楚释宁果然渐渐恢复了棕眸,君珞松一口气,继续劝慰道。 “不过,主上务必死缠烂打也得留下她,否则她回姜国,便会记起先前所有事,而主上必须在九州待上十年后才可离开,那时说不定她早同姜云王爷成亲了…… 嗳,嗳……主上淡定啊,是臣下又说错话了……” 第三百零三章 前缘(六) 见他突的又升起紫色来,君珞赶紧转了言语,“她不会离开主上,主上不是最有信心吗,不是说女人最好哄骗,恳请主上拿出看家本事……啊……主上松手……疼……” 众人愣怔着看楚释宁突然拧着这位君珞的耳朵,恨铁般教训,“你这嘴上是不是该上一道锁,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啊呀……主上又过河拆桥,主上养了那么多女人,臣下打发了这许久,还剩十余人死活赖着不走,臣下身心都快被折腾崩溃,主上还如此对待臣下,这性子一点儿没变……” 君珞压低声音,无限凄楚的抱怨。 “本座养了很多女人?” 没眼色的君珞兴致冲冲的帮他算计,很是自豪的道了句,“约莫有百人吧!” “本座不是祭司吗?养那么多女人作甚?” 自己先前究竟是个什么人啊?他突然很是头疼。 “那些女人是众位大臣送与国主的,可国主只钟情湘夫人,又不好拒绝,为了不惹湘夫人生气,就都偷偷送给主上。 主上很良善啊,乐此不疲的全数接收,让她们时常欺负初禾姑娘为主上解……” 他拍一下自己的嘴,顿时跳出几丈远的距离,还不忘将自己的话给说完,“她们啊,欺负初禾姑娘各有一套,鞭子啊,毒药啊,毒蛇毒蚁,或是绑起来,吊着打等等。 主上看的可有兴致了,但主上放心,臣下已经好好的将她们遣散,毕竟她们为主上做了这等贡献!” 这话如何听都似是含着些不小的怨愤,很明显是赤裸裸的暗骂他家主上没人性啊! 君珞说完后,立即现身楚凌帝和几位大臣身前,深深的躬身拂了一礼。 “适才所见到的,还有听到的,都不是你们能记得的!” 他扬手,有粉末自手中洒出,“阿嚏”,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走到楚释宁近前,恭敬道了声,“主上,适才那些事,臣下想,主上有必要知道,也有必要思量是否会好好待她,若不然,还请主上尽早放手! 臣下当初的擅自决定,只是为着主上心底最深处的悔恨,但一切结果,全由主上掌握。” 盯着他离开的方向,他看了小半时,唇角抖了抖,总觉着自己这位下属完全出于报复,令他心生不快,烦闷而堵得慌。 两日……他抬头望一望当空灿烂的骄阳,不行,得时刻看着她,万一这两日发生什么令自己追悔莫及的事,该如何是好? 她现今心性那般的不稳,不可被人乘虚而入了去! ********* 玉兰花是辛夷花的别名,此刻,眼睛所到之处,皆是粉红、淡紫混合的玉兰花。 那抹朱红色身影缓缓漫步,停在一棵树旁,倚靠着,手里一株玉兰花,淡然的盯着。 不等楚释宁到身边,自她左侧,出现一男人,蓝色的眼睛,五官俊美,墨发束起,一根白玉簪横着,与初禾一样的朱红衣衫,翩然交叠,相离,又碰触…… “你好些了吗?” 她闭上眼睛,头往后靠着,淡淡道了句,“无碍了!” 姜云细细凝视她,然后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却被她顺而推开。 “对不住,我不记得你!” 被推开,也不介意,笑道,“本王知道,待本王恢复后,带你回去,你就会记得了!” “哦……我不知你留我这个空壳在你身边有何用处?” 她慢慢蹲坐下,继续把玩手中的玉兰花。 “怎么会是空壳呢?季榴已经同本王说了,心虫罢了,本王自有法子除去,等回到姜国,这里的事情你就不会记得,会回到先前与本王在一起的时日。” 初禾微微一怔,不记得吗?“我爱你吗?” 楚释宁闻言蹲下身,侧旁的人闻言也蹲下身,掏出一块玉石。 “你送了定情之物予本王,这是你们钟离家继承者独有的护身玉石,你一半,本王一半,这算的上是爱慕!” 初禾看他手中一块水蓝色玉石,与自己那块墨绿色玉石纹路完全吻合。 姜云继续道,“你还说,看过你真实容貌的人便是你所嫁之人,这是你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楚释宁呆滞般凝视她,见她嘴角溢出自嘲幽冷的笑意,听她细微的言语。 “你又如何得知,这副容貌我不曾给他人看过,比如祭司大人,而且,另一块护身玉石,我也送与他了!” 姜云轻笑,“祭司大人不会真心欢喜爱慕你的,他心怀所有人,唯独将你的爱慕时常踩在脚下,而且,他已经心有所属。 之所以将你带来九州,是因为你为着他,服下百年必须喝一次的圣水,那水也无多大效用,只是会剧痛七日罢了,之后就恢复原样。 不知你从哪儿得知,圣水会令他丧命,才偷偷盗走服下。 可你不知,那是专为祭司所制,令他洗髓用的,对他,百利,于你,则是致命。 如此,你总该明了了吧,他只是为了救你性命,才带你来此处。 十年以后,他会回去姜国,也会忘记与你在九州发生的一切,同你姐姐成亲。” 初禾抚弄着的一朵花因她突然的力道,断根掉落在地。 她苦涩的笑,“所以,我果真不该再遇上他,是吗?” “不是,不是这样,小禾,你相信我!” 楚释宁迫切的解释,可她如何能听见呢! “原来,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吗?不是他离不开我,而是我自不量力的那样认为罢了。 看来,果然没有回去的必要,呵呵……或许,他只是怜悯我,为我圆了一场梦吧,我也该清醒了!” 站起身,丢开手中的玉兰花,回头,向姜云淡淡道了句,“你身体还未恢复,回房间休息吧,我也需要想清楚一些事情,至于是否同你回去,明日再予你答复吧。” 楚释宁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她身后,看她掩上门,坐在桌前,倒了杯茶。 “啧啧……要是酒多好,老娘也好将那个混蛋彻底忘掉。” 而后,她随意看了看,找了方镜子,捏捏自己的脸,上下仔细看着。 “差吗?看不出很丑啊,啧啧……那个混蛋对我说什么来着,对了,说他对我这种姿色没兴致……” 什么时候?自己何时说过这话?是有够混蛋的!他紧咬牙关,恨不得将自己扇上几个耳光。 “哎……也是,那女人的确比我好看多了,不成想那混蛋是个只注重外在的。” 她又上下打量一番自己的身子,还拉开衣襟,往里面瞅了瞅,顿时泄气般叹息,“似乎内里也差的很远啊!” 旁边人呆若木鸡,这就是她所认知的外在与内在? 第三百零四章 前缘(七) “……咚……” 她张开双臂,以及其不雅的姿势直直倒在床上。 “我是不是该在那混蛋身边待个几年,好趁现下他还爱慕我的时候,好好折磨一番那个混蛋。 若是能气的令他亲手结束了我,也是好的,毕竟现在似乎没什么盼头了!” 听到第一句话时,他心生愉悦,而后一句,又似浇了一桶凉水,她已经这般想自己了吗? “哎呀……不好不好,龙漪禾,你怎得如此没出息,莫不是还要等他再伤害,等他忆起,又将你踩在脚底下? 那混蛋连捆着我,让我旁观他与别的女人做那档子事的法子都能想出,不定还折磨了我多少。 该死的,我怎么会又不可自拔的爱上他?啊……” 她翻身,发泄般捶打床褥。 近在咫尺的人已经不知还能说什么,总归她听不见,又胡乱猜测。 “啊……楚释宁,楚释宁你个混蛋,老娘决定了,老娘不会回到你身边了,就让你这十年该死的好好尝一尝思念的滋味。 嗯,不对,或许,不久后,那混蛋就忘记老娘了,毕竟他心底里爱慕的人不是我!” 他伸手,极其温柔的抚摸她的眉眼,深情的凝视她忽明忽暗的眸子。 “我想,我该是这天地间最不知廉耻,最没出息,最没尊严的人,我竟还是非常想念他,真真活该被他厌嫌啊!” 他急促的摇头,“不要这样说自己,你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人儿,我怎会厌嫌你,是我不懂珍惜,是我混蛋……” “如今他再也不会受伤,我也没必要担心,护身玉石,也算作留给他最后的纪念吧,等他回姜国,再想法子要回来就是!” 缓缓掏出那块木佩,温柔的笑着言语,“夫君,我要走了,但我还是不想忘记你留给我的美好回忆,就算日后看你同别人一起,会痛苦,也不想忘记。 没有人知道,只要我不想忘记,无论什么东西也奈何不得,我愿意留在爱你的这条路上,直到生命消磨殆尽。 从此,愿你一世安好,虽然陪在你身边的人再也不会是我,可我还是会守护你,但我不想成为别人的妻子!” 她闭上眼睛,抿了唇,忽而又睁开眼睛,摊开手,那枚水蓝色玉石就这样平躺在她的掌心。 “护身玉石,你一半,我一半!” 而后,她起身,坐于桌前,摊开一方纸,缓缓写道:“姜云,我回姜国了,不必找我,玉石我已收回,两日后,你们可自行回国!” 没有玉石,他便感知不到自己的行踪。 “小禾,不要,明日我就来接你,求你不要离开,不可以!” 她换了身白色的衣衫,收起床上的一方锦帕,而后自言自语,“帮他驯服的那头白狮不知可还好吗?先去祭司神殿,得收拾掉那群欺负我的女人!” “小禾,你、你记起来了?怎么会?” 为何自己一点儿也记不起来? “伊蓝母妃,秋茹母妃,我带你们去一个美丽没有战争的国家哦,终于可以履行对你们的承诺了!” 走出房间,直视前方,半晌后,轻轻道一句,“宁,永别了!” 不等楚释宁说话,眼前已经没了她的身影,而他也自梦中惊醒。 “……啊……回来……小禾……” “……哐当……”门被大力推开,几人被他的样子吓的站在原地抬不动脚步。 黯淡的紫眸溢出两行鲜红的血液,墨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作银白,无一丝掺杂,脸色几近透明…… “……咚……”床上的人急剧倒下,眼睛闭上,没了动静! “主子——” 元郢等人方反应过来,急忙到近前,却又被慑了一回。 “主子的发色、又变回来了!?” 几人咽了咽口水,元郢不敢置信的出声,“莫不是夫人将她的能力转给了主子,适才主子那一声……” 元歌与元瞳突然睁大眼睛,“难道,夫人真的、回不来了吗?” ********* 十日后 一行人进入南楚皇宫,往气势恢宏的弘德殿方向走去,边走边谈笑。 路过的侍卫宫女赶紧拂礼。 “奴才参见太傅大人!” “免礼!” 女子扬一扬手,转而对上走在自己侧旁的两人。 “王爷,公主可是头次来南楚皇宫?” “是呢,原来南楚皇宫如此恢弘大气,就同南楚辽阔的疆域一般!” “公主所言甚是,前方便是弘德殿了,请——” 女子做一请的手势,三人同往这层层的台阶一步步走上。 “奴才参见太傅大人!” “免礼!” 前来迎接的林羽和肖诺互相看一眼,主意为:太傅大人何时回来的? 朝臣恭敬的站着,看见走在最前方朱红色的人儿,有惊讶的,有欣喜的,有了然的…… “儿臣见过父皇——” 楚凌帝闪一闪神,立即回应,“太傅免礼!” “北晋三王子上官楊参见楚凌帝!” “北晋公主上官雪参见楚凌帝!” “王子公主免礼!” 挥罢手后,楚凌帝继续言语,“于北晋的和亲,朕很欣慰,可如今朕的皇儿各个皆有妻室,不能委屈公主以侧室居名。 现下能配上公主身份,且留有正妻之位的只有逍遥王和龙吉世子,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上官雪礼数周到的拂礼,掷地有声的言语却令整个大殿瞬时鸦雀无声。 “皇上,还有一人可配的上,太傅大人!” 初禾脚下微微虚浮,趁众人皆反应不过之时,踱步到上官雪跟前,低声道。 “本宫与你说过了,本宫是女人,你不用报恩到这个份上,本宫真的只是顺手救了你!” 上官雪含情脉脉的凝视她,完全没有适才的云淡风轻,“女人又如何,本公主就是爱慕你,整个九州也只想嫁你!” “可是,本宫也嫁人了,如何娶你?” “无妨,本公主听说了,祭司大人不甚欢喜你,所以,本公主是特意来陪你的!” 而后,她声音无比清脆的启奏楚凌帝。 “皇上,请您恩准,北晋会将最上乘的丝绸以及最稀有的花卉引入南楚,通商友好往来!” 楚凌帝缓过神来,“这也是北晋皇帝的意思?” 上官楊点头,“回皇上,父皇说由雪儿挑选中意的就好!” “可太傅系女儿身!” “我等知晓,但没有律法言明女儿身不可配女子,且太傅文武双全,不比任何男儿差了去!” 百官立即言论开了流,“确没有此律法,可这是人伦,不需定律法啊!” “太傅的确文武双全没错,怎么也是女子啊!” “况且太傅已身为祭司夫人,如何娶妻?” 朝堂一时热闹起来,楚释绯同郑殊对视一眼,“本王早说过,北晋和亲对象系本王就是个幌子!” 第三百零五章 前缘(八) “主、主子,不好了……呸呸……不是,是太好了……夫人、夫人回来了!” 元郢速度跑到正如修罗般处置一名女子的人跟前,喘息着禀报。 楚释宁立即起身,下面跪着的女子随着呼了一声“痛!” 元瞳赶紧接过他手中一根紧紧绑着跪地女子脖颈的细铁链,也呼了口气,夫人可算是回来了! 主子自昏昏沉沉睡了两日后,更加“勤政爱民”,但不再上早朝,所呈报的事项皆在祭司神殿处理,而后便在街上游荡,很晚很晚方回府。 却不知为何染上了一个令人惊悚的毛病,只要有女子碰触,哪怕无意,也会处以极刑。 虽然他们每每隔开人群,尤其路过的女子,可还是防备不住这些刻意来送死的。 当下跪着这位就是了,不知哪儿来的胆子,竟用抹了不知何药的手碰触主子,可她哪里知晓主子如今百毒不侵啊! 故而被当狗一样拴着,主子还提上提下,待她快没气时又松松,如此反复,乐此不疲的消遣。 等楚释宁的身影消失后,元瞳蹲下身来,“你得感谢夫人,留你一个全尸!” “……呃……” 女人扭头,瞪大眼睛横倒于地。 元瞳拍拍手,绕过她,追上元郢的脚步,一同进了宫! ********* 恰此时,正是百官探讨太傅娶妻一事的热潮,一道泣鬼神般的声音突的响起,引所有人侧目。 “本座不同意!” 当然另一道声音,又拉回了众人的目光。 “本宫同意!” 上官雪立即笑开,那张与初禾相像五分的面容也是明艳无比啊! “真的吗?你真的同意?” 来不及回应她的初禾被迫凝视一双温柔缱绻眷恋以及思念的紫眸。 “小禾,你回来了,是吗?” 她微微推开他抓着自己双肩的手,“祭司大人,这里是朝堂,请注意您的行为!” 而后,她继续对上上官雪期冀的面容,展颜一笑,“本宫真的同意!” 随之看向楚凌帝,“父皇,北晋的丝绸是整个九州最上乘,且那些稀有花卉能提神醒脑,入茶后还可于身体有益。” “所以,太傅同意娶公主?” 于楚凌帝的狐疑,不能理解,初禾深深一笑,“娶,儿臣定是不可能,只能允她时刻并肩罢了!” “如此,我也愿意!” 上官雪铿锵有力的回应,令百官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女太傅的魅力,这端的算是男女皆宜吧! 这样说来,似乎就是身边多个如婢女一般身份的人而已,楚凌帝些微一思忖,点头作了应答! “不过,南楚能文能武的男儿郎不少,公主可以暂时待在太傅身边,等找到意中人,朕再帮你指婚就是!” “谢皇上!” 接下来说了什么,初禾没听见,楚释宁更无心去听,眼中,只能看见一人。 ********* “漪禾,我们回去哪儿?” 上官雪兴致高昂的询问,愉悦溢于言表。 身后跟着几人,不知为何,总觉她此次回来有哪里不一样了,似乎变更美了,又似乎更显纯净,竟无端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错觉。 初禾别有深意的望一眼近旁的楚释宁,却对上一抹深情的笑,让她没来由的火大。 “回将军府,以后你就是我龙漪禾的娘子,自然要同本宫一处!” 听闻‘娘子’,身后几人怔了怔,当然有人骨头都酥软了,这人就是上官雪。 “小禾,你怎么了?” 听闻楚释宁的询问,初禾蓦地笑若灿阳,万物似是都被她这一笑迷醉,连空气也静止。 “别担心,‘夫君’,我没事儿,就是觉得自己该好好体味人生!” 蓦然,她飞至空中,同一只彩蝶嬉戏,这彩蝶竟迷恋的不离开,与她共舞,不仅如此,身侧又飞来几只,而后,愈发多了起来。 “好美!” “是仙子吗?” “痴物,是太傅!” 凌玖泉等人呆呆的看着,心似乎也同她徜徉在漫天的彩蝶中。 “陛下,您看那边!” 萧继突然惊呼一声,惹了楚凌帝回身,竟突然挪不动步子。 初禾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宽袖翩然,衣衫随风而荡,慢慢的,她调换姿势,侧躺在空中,单腿屈起,竟如在平地一般。 “楚释宁,我不好看吗?” 被问之人心火中烧,想将这无数的眼睛挖掉,他们脸上痴迷的表情,激起他想杀人的欲望。 他闪身,空中的人儿被抱了满怀,瞬间,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受惊的蝴蝶四下散去。 久久,众人都回不了神,上官楊从未见过如此的人儿,朝堂上英姿飒爽,决断不优柔,如今,又敛尽世间芳华,让万物失色。 楚释绯同凌玖泉郑殊木木的对视一眼,她还是那个初禾吗? ********* 窝在楚释宁怀中的初禾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无声的笑,凝视着他笑,笑意自然极了。 这处禁地是初禾第二次来。 自他怀中跳下,毫不犹豫的摘了朵绽放绚烂的紫色花束,而后放眼望去。 “你知道吗,在另一处,也有这样的地方,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全是紫色,连合欢花也是深深的紫。” 楚释宁安静的听她言说,听她言辞间掩饰不住的失落,以及淡淡的哀伤。 “是一个尊贵俊美的男子为他的心上人亲手种下的,听说花费了不少时间,感动吧,我听了都感动的落泪呢。 他该是如何爱那女子呢?” 忽而,她又靠近他,笑道,“你说这是不是天设良缘,这才叫命中注定,相互爱慕,呵呵……即便如此,也会有那么一个不自量力的,想去破坏一番,明知飞蛾扑火,夫君,你说,是不是很蠢?” 他还是不言语,看她眼中有痛色弥漫,却又强行压下,换上明媚的笑。 “夫君,你怎么不说话?我回来,你不高兴吗?” 轻轻的,轻轻拥她入怀,缓和了语调,“没有,我很高兴,可能太高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深深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双手环过他腰身,收紧,紧紧的,想留住他,却又苦笑着松了手。 “夫君,若某一日,你突然发现,如今自己拥着的人其实是个手段恶劣的小偷,会不会嫌恶自己沾染了污秽……唔……” 她睁着眼睛看他近在咫尺的容颜,一滴泪自他闭着的眼睛里慢慢滑落,流入她嘴中,有些苦涩,又被他温柔的吮吸而去。 渐渐的,她闭上眼睛,或许,自己算是个手段高明的小偷。 于她的不回应,任自己予取予求,心疼的要窒息,她不在的多日,心麻木着感觉不到任何,直到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它,终于恢复了知觉,却疼的不知该如何才好。 第三百零六章 前缘(九) 很久,似过了一个天涯那般久。 他放开她,细细抚摸她的眉眼,“你很好看,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扑哧……”她笑,勾上他的脖颈,“即使如此,我想要的,依旧得不到,不过,你欢喜就好!” 迎着他的凝视,她不躲闪,直直看着他。 没来由的,他神志些微恍惚,却极力的睁眼看她,听她伏在自己耳边细语。 “不用等十年,等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一切,为姐姐守护姐夫这许久,也该功成身退了,祝你们白头偕老。 南楚,我会帮你守护!” 最后一丝意识弥留之际,她深深的吻着自己,极尽不舍,似是倾尽全身的力气,挽留着什么。 ********* 金碧辉煌的偌大府邸堪比皇宫,雕栏玉砌,奢华无比。 “夫人,这孩子生下不会哭,不会笑,已经一月了,连眼睛也不睁,而且长的很丑!” 嬷嬷嫌弃的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对淡然坐在床上喝粥,连一眼也不看的夫人说道。 “抱出去扔了吧!” 这话连嬷嬷也不敢置信,狐疑道,“夫人的意思……” “就说本座的孩儿胎死腹中好了!” “这……” “见过祭司大人!” “哈哈,听说钟离夫人又产下一位美人,比紫禾还要美吗?” 他旁边的美人推一推他,“祭司总欢喜拿紫禾取笑。” 一把拥她入怀,微微掐一下纤腰,笑的春意盎然,“本座所说属实!” “好了,进去看看妹妹吧!” 紫禾微微羞赧,提醒着他。 走近,看见嬷嬷所抱之人,身为祭司的楚释宁挑眉,后退半步,极尽坦然的厌嫌。 “怎生的这般丑?” 恰在此时,嬷嬷怀中的婴儿睁开眼睛,纯净不染杂质的乌瞳眨了眨,皱巴巴的咧嘴而笑。 惹的楚释宁又是一身不适,再不多看一眼。 紫禾安慰着自己的母亲,“母上别气馁,想来妹妹长大些就会好了,毕竟母上这般倾国!” 钟离夫人含了些希望点头,终于舍得看一眼这个自己十月怀胎所生的女儿。 但希望总归是希望,唤作钟离漪禾的钟离次女,直到三十岁依旧难看的要命,是整个姜国最丑的女子。 这固然成了钟离家的耻辱,成了钟离夫人和紫禾难以启齿的毒瘤。 而作为别人眼中钉的钟离漪禾,一点儿不自知,该吃吃,该睡睡,能玩的,一个也放过。 直到姜国三十年一次的大型祭祀开始。 钟离漪禾挤进人群,被碰触的人都觉得脏了自己衣衫,晦气的拍拍,低咒一声“真恶心”。 等楚释宁结束祭祀之后,往台阶而下之时,钟离漪禾拨开人群,站在他面前,扬起那张惹人心生不快的脸,自认为还不错的笑笑。 “祭祀大人,你真好看,我欢喜你,你可不可以也欢喜我?” 嗯?众人被她这石破天惊的一声大喊,慑的不知作何反应,大家都知晓祭祀欢喜的人是这丑女的姐姐,她莫非不知道吗? “本座不欢喜你!” 这是楚释宁给她回复的六个字,而后,她被人群殴打,骂她不知廉耻,地上被踹倒,痛得翻滚的女子却只是拧着眉头凝望高高在上的人。 那人吝啬的不给予自己一个眼神,突然,他笑了,仿若能令天地失色,但不是对她,而是对那个拥有姜国第一美人的钟离紫禾。 后来,她被人抱起,是姜国国主唯一的儿子,姜云王爷,这炸开锅的一幕,终于令楚释宁回眸,看了眼她。 不知为何,她次日便出现在自己的神殿中,换上侍女的衣服,伺候他。 这令楚释宁一度失了食欲,连着心情也糟糕很多。 偏偏她无时无刻都出现,轰也轰不走。 适逢一大臣投自己所好,不知自哪儿弄来一纯白的白狮。 笼子一打开,那白狮就疯狂的向着自己冲过来。 “……吁唔……” 冲向楚释宁不到几步远后,白狮突然调转头,冲侧面站着的钟离漪禾以更快的速度冲过去。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 正要前去营救的步子蓦然停下,那一瞬间,他竟极其恶劣的想,若是令她消失,似乎也不错。 可他失策了,眼前那抹嫩绿色的纤小身影起舞,同白狮一起和谐的嬉戏,不多时,她闪身坐在白狮背上,将它驱使到自己近前。 “祭司大人,它……呃……” 脖颈被狠狠掐住,这还是他第一次碰触自己,钟离漪禾想。 “你可真该死,浪费本座的兴致,如此,别怪本座心狠。” 是以,她被丢在后院那群不和睦的女人堆里。 第一日,她被高高的悬在空中,顶着烈日,忍受下方一肚子怨气的女人鞭打。高座上的人自然挂上一抹笑,看的兴致盎然。 第二日,她被置于一间黑乎乎的小屋子里,陪着一群毒蛇毒蚁,整整两日。 第四日,她被横绑在一匹马的马腹上,随着马狂奔,绳索缓缓松弛,于是与地面接触了一整日的背脊快要擦出火花。 第五日,屋子里锁进来几个尚有姿色的男人,不过,看到她的样子,一个个狂吐不止,于是她好生休息了一整日。 后面的日子里,她又重复着先前,时而她们也会再想些创意出来。 直到那日,云医兴致冲冲的听说祭司大人得了一位折磨不死的人,拿着还未研制出解药的毒药,期冀祭司帮他试药。 楚释宁兴致更甚,想也不想喂给她,立即痛到抽搐的她在地上翻滚着,却不发出声音,紧咬着唇瓣。 最后,她被君珞抱出去扔在一丛枯井旁等死。 楚释宁想,从此再也不会有人搅扰自己了,但次日她又完好无损的回来,依旧做他的侍女。 她说,“祭司大人,若你哪日将我这颗爱慕你的心浇灭了,我断不会再出现你面前!” “哦……你倒是有趣,很好,那本座可得好好想想法子了!” 是以,她再次被当做他取乐的玩具,丝毫不怜惜的拆卸。 他欢喜去的地方,只要她跟去一次,那里,他断然不会再去,视作污秽之地。 十年的时间里,他竟习惯以她为乐,却也在这日,他失去了她,她如言再不出现他面前。 这日,他与紫禾定了亲,突然无意看见她眸子里流淌的无限哀伤,他想,是时候浇灭她那颗心了。 于是,他突发奇想,令人绑了她的手脚,让她旁观自己与她的姐姐做亲密的举动。 但不知为何,他的眼睛总扫过对面站着的人。 直到,他褪去紫禾的所有衣物,无数破碎的呻吟自她嘴里溢出。 站着的人突然软软倒在地上,一滴清泪似是滴入他的心底,灼热的痛。 她被君珞自自己眼皮底下偷偷抱出去,他失去了所有兴致,拍拍自己微微凌乱的衣衫,下了床榻。 一年,她没出现,两年,她依旧没再出现,三年,四年…… 五年后的一日,姜云领着一位比紫禾,甚至于比过世间所有女子的美人,说她们要成亲了。 这女子是五年前同他定亲的那个女子,只是当时她用面纱蒙着脸,无人得见。 女子一举一动都极尽慵懒,带着温和的笑,扫了殿中所有人,唯独不看楚释宁一眼。 她眼角处的玉兰花如火如荼的绽放,吸慑了所有人的眼球。 第三百零七章 他离开了 她成亲的当日,也是祭司每百年必须经历洗髓的日子。 但,他去取拿圣水之时,侍者告知圣水被偷了,而盗取圣水的人就是姜云王爷的王妃。 也是这日,他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那个女子,那个美的不似人间的女子,是她! 果真是的,他没猜错。 自洞房中抱出气息微弱的她时,她这是微微笑着凝视他,什么话也不说。 “你再坚持一下,我会救你!” 音调颤抖着,这一刻,他怕极了,怕她就此消失。 “不,不用,你将我带到姜国的最边缘就好!” 于是他不停歇,抱着她,终于在次日日出之前,到达姜国的边缘,满是白色雪山的地方。 “谢谢,你走吧,不用愧疚,我不会死,只是会去另一个世界而已!” “你要去九州?” 那里是她时常凝望的地方,他一直都知道的。 她点头,“我也不知为何,爱慕你的这颗心,无论我试过多少法子,依然浇不灭,或许,去了那里,忘记一切,会重新开始!” “我陪你,待你安全后,会自行回来!” “不用,请你,千万莫要再出现我面前,我不想万劫不复。” 随后她闭上眼睛,手放在心口处,慢慢于他怀中变作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楚释宁虚虚的抬着手,此刻,心竟疼到快要死去。 他想了想,终究放心不下,那里人生地不熟,她要如何生存? 不等她的光芒消陨,便随了过去。 ********* “小禾……小禾……” 帮他拭去额上渗出的细汗,却不敢回应,她不知这声小禾到底呼唤的是谁? 片刻后,眼睛睁开,紫眸流转,揽了俯身凝视他的女子,填满瞳眸,填满整个心。 “醒了?有感觉不适吗?” 自枕着她的腿上直直坐起,一把抱住她,紧紧的抱着,似要揉进自己身体里,与之融合。 “扑哧……这算是告别吗?” 她情不自禁的笑出声,却也紧紧抱着他。 “你回去吧!话说你这位姐夫还真是做的称职,放心,这里有我,我会守着这里你放不下的所有人。” 用力推开他,站起身,在他狐疑之时,两枚玉石融合,一道光射在自己身上,终于发觉不对。 “你要做什么?” “送你回去啊,你知道,只有我才可以开启姜国通往九州的门!” “不要,我不回去,小禾……不……” 他试图走向她,却似隔了一道屏障,碰不到她,也出不去。 “姐夫,别挣扎了,没用的!” “该死的,本座命令你停下!” 初禾几步走到他面前,期冀的说道,“我想听你说一句,你爱慕我,哪怕骗我也好!” “小禾,我爱慕你,只爱慕你一个人,快停下,让我陪着你,相信我!” “够了,这就足够了,这道门,我会彻底关闭,你也可以放心同姐姐成亲,此后,再不会有人搅扰你,令你厌恶了!” “不,没有,小禾,乖,听为夫的话,停下,为夫只要你一人!” 这一句到真的令初禾顿住,紧紧凝视他,但也只是片刻,她后退几步。 “楚释宁,别再给我希望,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不,小禾,别这样,停下,我离不开你!” 她冷笑,“楚释宁,你要知道,今日你留下,便代表我与姐姐之间,你选了我,如果以后回到姜国,再次抛弃我,我会毁了整个姜国,毁了你所在乎的一切! 你最好考虑清楚了,也最好相信,如今我完全有这个能力。” “不用考虑,我相信,我爱你,我要你,只要你一个人。” 再次移近他,伸手抚摸他的眉眼,“对不住,我,不要你了,你走吧,待在这里会阻碍我体会人生!” “为何?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你不能放弃我,我不允许!” 他暴怒的狂吼,身体已经开始变轻了,脚无论如何也贴不到地面,她再不停下,自己真的会永远离开。 “不允许又能怎样,我知晓,对我,你不是爱慕,或许该说是同情怜悯。 可我不同,我可以将性命交到你手上,任你把玩取乐,这样的自己连我也唾弃,看不起。 我想有尊严的活着,想不被你再次踩在脚底下活着,更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怜悯,我可以活的很好,甚至更好。 我想爱慕谁便爱慕谁,想同哪个人成亲生孩子都可以,总归我这一生漫长的想想都可怕,为何不随心呢,为何不能为自己活着呢!” “不许,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身心都是我的,停下,快停下!” 她仰头,朝他灿烂的一笑,“我要如何相信那么爱姐姐的人爱上我呢?换做你,会信吗? 算算日子,五年后你们就成亲了,在姜国来说,不长,很快就到了。 最重要的是,国主已经发现你不是闭关。 可你不能连累我啊,我还不想回去。继承钟离家的一切,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趁母上还不知晓,我想多逍遥几年呢!” 而后她想起一件必要叮嘱的事情,“对了,你体内的心虫有我的三成能力,不可出卖我啊,看在与你做了这几个月夫妻的份上!” 最后一眼,她朝他笑,却是含泪的笑。 他看见她再也支撑不住般瘫软于地上,缓缓倒下,似是抽空了所有力气。 他看见肖诺前来,扶起她,他们慢慢走出禁地。 他看见了白雪皑皑的山,看见了祭司神殿门口温顺的白狮,看见了正与一女子纠缠谩骂的君珞,看见那棵她先前常常浇水的合欢树。 她说,她不欢喜这棵树,她欢喜玉兰树,可自己欢喜,所以她不介意欢喜。 她说,“祭司大人,你何时会欢喜我呢?千万要在与姐姐成亲前啊!” 她说,“若你同姐姐在一起,我就再也不会搅扰你!” 于是,他想试试,真会如她所说那般吗? 这一试,他果真弄丢了她,她消失的那五年,他提不起任何心力。 如今,他依旧找不回她,就算用整个身心去换,她已经不需要了! 看,她多么决绝,自己知道的,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能用十三年的时间耗费在自己身上,就该知道的啊,该知道她的固执。 可是,小禾,你如今送一具空壳回来有何用处,你该将我的心还回来。 “祭司大人出关了,祭司大人出关了……” 神殿里,声音热闹鼎沸,君珞狐疑的走到他面前。 “不对啊,主上怎会这个时候回来?” “是她!” 君珞呆滞,许久找回言语,“主上还是失败了吗?哎……钟离夫人已经知晓,钟离漪禾是自己的继承人,苦愁没有法子找到她,这么说,她不回来吗?” 楚释宁不再说话,直直走进神殿,他要知道她在做什么?现在还好吗? 紫瞳是被她唤醒的,她的一切,他可以看见。 第三百零八章 以舞助兴 “该死的,她在做什么?” 楚释宁快被气炸了,只因为,她居然与凌玖泉、墨言等人兴致冲冲的把酒言欢。 果然,没有自己,她能活的很好。 没有自己,她身边围绕的那群人立即就有机会了! “雪儿,亲一个!” 闻言,上官雪在她脸上轻轻亲吻一下,脸色熏红。 旁边的几人呆住,而后,更让他们惊呆的是…… “来啊,将这里所有的男倌给本少爷叫过来!” “……嘭……哐当……” “主上怎么了?” 君珞摆手示意人将这地上狼藉的一片收拾一番,看向此刻深深呼吸,却平稳不下那张黑沉的脸色之人。 “主上可是思念初禾姑娘了?” 楚释宁突的看向他,紫眸能喷出火来,咬紧牙关,生生提醒,“她不是什么初禾姑娘,她是本座的夫人,本座明媒正娶的妻子!” 初禾这厢,本就喝的茶,也能喝醉,众人皆认为这女子是个奇妙的。 而此时,她已经缓缓起身,看向这一排各有千秋的男人,兴奋异常。 “啧啧……没有十哥长的好看!” 楚释绯自得点点头,那是自然。 又看向另一个,“啧啧……比凌玖泉差远了。” 凌玖泉立即愉悦的看她,再一看她面前的男人,长的那是什么嘛! “你,没有墨言好看!” 墨言笑笑,自顾喝了杯酒。 “你还可以,虽然比起郑殊差的远了些。” 郑殊朝凌玖泉使以眼色,含着傲娇。 “真是,连顾承奕也比不得。” 顾承奕顿了顿,问向楚释绯,“她是在夸我吗?” 楚释绯也执起一杯酒,“似乎是,但就是用错了词!” “来,元素、元郢、元瞳站过来,让本少爷好好比对比对。” 三人战战兢兢的站过去,瞬时气势压倒性的掩盖旁边的人。 “哈哈……哈哈……” 众人不懂她突然为何而笑,但看到她拽出一人后,不约而同的…… “哈哈……哈哈……逍遥王,你这是……哈哈……意欲为何啊?” 萧无焱一点儿不尴尬,拍拍手中的折扇,嬉笑着解释,“适才进来看见一排男人,领头的说是进献给一位贵少的,于是一时兴起,便随着进来了!” “这么热闹,没有点儿什么助兴可不好!” 等初禾独自思索之时,顾承奕赶忙拉过萧无焱,耳语提醒,“记住,切不可提起祭司,否则,初禾会卸了你重新安装!” 楚释宁可是听得极为清楚,不能提起自己,他咬碎银牙,好,很好! “本少爷跳舞给大家看如何?” “是那日在宫中跳的那支吗?” 逍遥王和顾承奕没见过,只听说好看的不似人间,得见一次,死也甘愿! “也行啊!” 突然,她散了墨发,朱红外衫褪下,这等举动令众人倒吸口气。 “啊……该死的,钟离漪禾……闭上你们的狗眼!” 楚释宁发狂一般怒吼,直气的于殿中走来走去,见东西就摔,狠狠的捶向墙壁,可不等血溢出,就已经愈合。 初禾脚不落地,飞舞着,自窗户飞出,甩袖撒下此处后院的一树花瓣,踏着每一瓣花轻舞,长发飘然,衣衫翩跹,直到再次引来无数蝴蝶,绕着她旋转,随着她轻舞…… 恰此时,她自腰间取出一绿色的笛子,置于唇边,一曲悠扬婉转,似有生命般围绕在窗前站着的所有人,已不知自己在何处,又是谁! 楚释宁安静下来,听她的笛音,缠绵缱绻,恋恋不舍。 须臾,笛音停下,她的声音清泠般绕在这多人耳际。 “都给老娘出来闹腾,老娘一人不舒爽。” 几人忽略她粗俗的自称,会轻功的全数倾窗而出,任由这无数的蝴蝶包围着他们。 上官雪略显焦急,她不会轻功啊,可她也想去,下一刻,这愿景立即实现。 胳膊被人轻轻带起,她能感觉到踏在脚底的花瓣,蝴蝶停在肩上,发上…… “哇……好美!” “那是自然,做本宫的娘子,定要好好享受的,往后啊,本宫一定让你尝尽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初禾侧眸,冷不防唇上被柔软覆压,她睁大眼睛,这……这是不是玩大了? 一众人皆落地,望向空中拥吻的两个女子,做不出反应来。 “上官雪——” 楚释宁收紧拳头,额间青筋暴露的一览无遗,“小禾,我真的快承受不住了!” “漪禾好香甜啊,雪儿好欢喜,心里满满的餍足!” 初禾扑闪着纯净的睫翼,下方一众人默契的吞咽口水。 “啊……呵呵,呵呵,这、很新奇,新奇……” 赶紧落在地面,尴尬的笑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被女人亲吻,如何能不新奇,啊呀……自己做的这是什么孽啊?她心里咆哮着。 “我们继续进去把酒言欢,继续,继续……” 说完,她带了上官雪进去,后面的人也如数进来,被里面一众男人的表情气的黑了脸。 “喂,回魂了,收起你们的眼珠子,都退下吧!” 凌玖泉不满的呵斥。 “别……”初禾走近这些男人,笑眯眯道,“怎么,你们这表情是很爱慕我吗?” “噗……咳咳……”“咳咳……” 满屋子里的人咳嗽不止,奈何这群不长眼的男人竟全数点头。 “很好,我很愉悦,你们可以退下了!” “初禾,你、你这样不妥!” 对上楚释绯,初禾笑靥如花,“没什么不好,他不爱慕我,大有人在,凌玖泉,你不是也说爱慕我吗?” 凌玖泉立即移至她近前,笑若春风浮荡,“自然,不比那人差!” 墨言摩拳擦掌,紧咬牙关,旁边的萧无焱也立即移至初禾身前,“还有本王,本王也爱慕你的紧!” 郑殊等人不知怎的演化的如此乱,“怎么办?楚释宁那混蛋到底死哪儿去了,竟令初禾如此绝望?” 顾承奕扶额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楚释绯就更不用说了。 “哈哈,很好,本宫很愉悦,你们不比任何人差,哪里都不差,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楚释宁瘫软着滑落在地,靠着背后的墙,“对不起,小禾,对不起,是我的错,也终于明白你当时的心情,真的很痛,撕心裂肺,万剑穿身…… 我是个混蛋,是最该死的人,可是,求你,不要糟践自己,不要爱上别人,好不好?” 第三百零九章 为了见你 “祭司大人出关了?” “是的,郡主,已经五日了!” “快,更衣梳妆,我要去看他。” 紫禾提着裙裳,走出府门时遇上钟离夫人,“母上回来啦!” “嗯,这般高兴是要去哪儿?” “祭司大人出关了,我想去看看。” “一起去吧,好久不见他了,顺便问问成亲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紫禾微笑着点头,搀扶着自己的母亲一起前去。 ********* “小禾,别哭,别再哭了好不好……” 楚释宁躺在床上,极尽温柔的劝说,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着他的声音。 “呜呜……我想你……呜呜……” 初禾独自钻在被窝里,本该两个人的寝室,如今只剩她一人,记忆如洪水般倾泻,她不爱回府,但今日,还是回来了,看一看他的气息是否还在。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乖,别哭坏眼睛。” “……嘤嘤……忘不掉,我忘不了……呜呜……我该怎么办?” 对着手中帕子上画着的人,眼泪流湿整个枕头,“宁、宁、宁……嗯……” 突然,她抱紧肚腹,紧皱眉头,蜷缩着,“嘶……该死的,好痛……” “小禾,你怎么了?说话啊,小禾,你有没有事?小禾……小禾……” “哐当……” “祭司,我在这里!” 这一声欣喜的回应,惊扰了床上的人,眼前的景象也消失,令他心急如焚,她究竟怎么了?有没有事?严不严重? 迅疾起身,冷眼看向进来的两人,“谁让你们进来的?” 两人一怔,他这是怎么了? “听闻祭司因着圣水闭关,本座来看看,顺道商议紫禾与祭司的婚事。” 紫禾已经踱步他近前,“祭司,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楚释宁躲开她伸过来的手,站起身,“钟离夫人,与钟离紫禾的婚事,本座不能如约了……” 钟离夫人迅速移近他,眉头紧皱,打断他的话,“她在哪儿?缘何你身上有她的气息?” “她的行踪,本座就算告知,夫人也找不到,至于本座身上有她的气息,夫人岂会不知缘由?” 钟离夫人后退半步,结舌道,“你、你们已经……” “如夫人所想!” “你怎么能?你的未婚妻子是紫禾,你……” “母上,祭司,你们在说什么啊?” 紫禾不理解,但心生不好的感觉。 楚释宁看一眼钟离夫人,视线落在同初禾五分相像的紫禾身上,“本座已有妻室,是你的妹妹,钟离漪禾!” 紫禾身形前倾,“不会的,祭司与我玩笑吗?妹妹至今连人影都……” 忽而,她终是明白了什么,“祭司莫不是知道她在哪儿?” “可她已经是姜云王爷的王妃,祭司此番做法是否欠妥?” 楚释宁眯眸看着愤怒出言的钟离夫人,“他们并没有拜堂,何来王妃一说?” “那个不孝女竟私自与他人定自己的终身,姜云王爷已经告知本座了,还有,莫非祭司大人不知她是何种身份吗?” “知晓又如何,本座可以陪她一起,断不会让她一人承担。” “荒唐,本座绝不同意,既然祭司已经同紫禾定亲,还是稳下心比较好,她,祭司还是别想了。 告知本座,她在哪儿?何时回来?” 楚释宁也不再与她废话,“她说要趁着夫人健在,好好游览各种景致,暂时不会回来。” “混账东西……”钟离夫人深吸口气,咬牙道,“好,本座就等着她回来!” “钟离夫人不能分得一点儿母爱与她吗?那样她也不会毫无留恋的说走就走!” “不劳祭司费心,本座的女儿,自己会管教。” “哦……管教?这近六十多年的时间,夫人怕是都未曾想起这个女儿吧,本座怀疑夫人连她的生辰都记不得,也是极有可能的!” “哼……无论如何,终究改变不了她是本座女儿这件事。” 楚释宁抿唇微微颔首,的确,这难以改变。 “祭司,紫禾明日再来看你,你今日定是心情不好!” “不用了,本座这百年的圣水还未曾喝下,今日喝下后,将继续闭关。” “缘何未曾喝下?” “这就不劳钟离夫人挂心了,君珞,送客!” 她们离开后,楚释宁赶紧去看她,可无论如何也再看不到。 “看来,得尽快服用圣水。” ********* 已经熟悉过这种洗髓换骨的痛,此时还是有些承受不住,他用力想着初禾,竟莫名听到她的声音。 “楚释宁……你怎么了?很痛吗?” 不敢睁眼,怕只是幻听,但却愈发的真实。 “宁,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 终于,他睁开眼睛,看到她近在咫尺担忧的面容,伸手抚摸,又赶紧收起,而后再次抚摸她的眉眼,怎会如此真实? 无意瞥过侧旁,这摆设,不是将军府吗?莫不是回来了? 初禾掰过他的脸,咬牙道,“该死的,我那么招你讨厌吗?为何不看我?” 嗯?这是什么话?他赶紧回眸注视她,“小禾,我可是在做梦?” “算了吧,你可梦不到我,思念至极才会梦见,就你,怕是早将我抛掷脑后了。” “那现在是?” “哼,你甭想留下这一摊子事逃清闲,我还要去游山玩水,带着我的雪儿,凌玖泉,墨言,萧无焱等人,没工夫帮你处理你这破事,自己顾着吧,什么时候功成身退,再离开吧!” “……嘶……好痛……” 他这可真不是装的,头上的汗水不尽往下流,脸色也难看的紧。 “你怎么了?为何疼成这个样子?” “被你气的,你居然找其他的男人,心好疼,啊……” “该死的,定不是这个缘由,到底怎么回事?” 初禾帮他拭着汗水,焦急的不知该做什么,“来人……唔……” “别叫,你想他们知晓我又喝了圣水吗?” “你怎么又喝那破水?” “扑哧……为了见你啊,小禾,我好想你……嘶……” 初禾怔了怔,却见他愈发疼的厉害,这样,会不会疼的没命啊? “我能帮你做什么?” “帮我缓解缓解!” “嗳?如何……唔……嗯……” 好想好想你啊,舌尖卷着她的灵舌,深深的吮吸,她翻身,将他置于上面,他愉悦到心眼里,真傻,居然怕压着自己,哎,小禾啊…… 细细的,绵绵的回应他,这样会让他减轻痛楚吗? “……嗯……唔……” “小禾,唤我!” “嗯?楚释宁……嘶……你咬我?” “唤我!” “楚释宁,……嘶……你混蛋!” “嗯?” 他斯磨着她,极尽缠绵悱恻,温柔缱绻,啃咬着她的锁骨,逗弄的初禾愈发难受,他的痛楚减少了,该死的,竟让自己难受! “小禾,我爱慕你,很爱很爱,再也承受不了你不在身边的日子,你懂吗?” “哦!” 对她这漫不经心的回应,他紧皱眉头,痛苦一览无遗。 “很痛吗?” “你若不气我,可能会好点儿!” “我……”她堪堪将扬起的手放下,帮他顺着背,自己也深吸了口气,极其温柔的回应,“我都没怎么说话,如何气到你?” “那你唤一声夫君,可能会好一些。” 于他的要求,她不想回应,奈何就是看不得他痛苦的样子,嗫嚅道,“夫君!” “大声点儿,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呼……夫君——” 门口几人立即一个趔趄,连树上停的几只鸟雀也‘扑棱棱’赶忙飞走。 第三百一十章 真心真意 元歌同元郢互相不理解的对视,夫人这中气十足的吼叫是怎么回事? 而后两人异口同声道,“主子回来了!” 床上压在她身上的人指腹缠绵的抚摸她眼角处的玉兰花,宠溺道,“小禾真乖,” 初禾闻言,笑靥如花,“还要叫吗?” “我不介意这么多人知晓,你可以尽情的叫……” 话音一落,初禾只觉他这也太狂热了,身子立即如被放置在火上一般,热的厉害,还有那股熟悉而强烈的感觉。 “……夫……姐夫……” 于她这突然的称呼,楚释宁停下解她衣衫的手,黑沉着脸,磨一磨牙,“不要再惹怒我!” 她笑笑,不知死活的继续,“姐夫是觉得与我做这档子事比姐姐更令你愉悦吗?” 他终于找到症结所在了,她还是在介意那次的事情,而且很在意。 “我与紫禾什么都没发生,那日,你离开后,就没在继续……” “是吗?为何停下呢,姐姐那般香艳,是男人都把控不住吧!” 她冷笑,梦里的场景可是很令人难忘呢,她怎会忘记? “小禾,我知道你很介意我碰其他女人,对不起,绝对不会有下次,相信我好吗?” “相信?如何相信,你那么爱她,会舍得停下?” 轻轻推开他,坐起身,缓缓整理好衣衫,“她可同我不一样,难以恢复处子之身,只要我不承认,没人知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想嫁谁,都是可以的!” “没有,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我一直想着你,怎会有心思与她做什么,小禾,你相信我!” 蓦地,她倾身,靠他极近,“想着我?好一个想着我,真要是想着我,为何不追出来? 你可知当时我有多绝望,我甚至想不到一个可以安静的去处。 你可知神志不清的我差些被别人……” “被如何?说——” 他双手紧握,指甲嵌进肉中,浑然不觉,死死的盯着她。 “没什么,总归你也不会在乎!” “看着我的眼睛!” 于他突然的命令,她果真对上他的眼睛,却似被紧紧抓着,逃离不开。 “那日发生了什么?为何嫁给姜云?” 初禾突然似是没有意识,盯着他的紫眸,顺着他的问题回应。 “那日,雨很大,冲掉了我用以掩饰容貌的面皮,我不知那是哪儿,很偏僻,有三个男人,他们说我好看。 然后,他们脱我衣服,我没想反抗,可他们竟然用腰带打我,所以,我杀了他们。 我想不到要去哪儿,就想到了姜云,他同我打赌,说我绝对不会得到祭司的一丝垂怜,我不信。 好多时候,我想告诉你,其实我比姐姐长得好看,可你不给我机会。 于是,我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输掉了尊严,输掉了心,我答应他,做他的王妃,希望他能帮我找回丢失的心。 我们去过很多美丽的地方,他对我很好,我想我可以接受他,所以我们请国主指婚。 但我又不希望你知道我是那个待在祭司神殿十三年的丑女,故而,我恳请他不要告知任何人。 同你一起前往九州,我告诉自己,不要遇见你,所以,我游荡了三年,看你出生在南楚后,找了很远的龙炎,更找了个不受宠的妃子。 我想,如此我会被永远关在冷宫,便再也见不到你……” 泪,掉落在楚释宁嘴角,他舔了舔,好苦。 他居然令她独自承受这么多? “我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你,我冲你笑,你嫌我丑。 我三十岁时,终于不再丑了,可我有太多的不愿,我不愿接受我的宿命,不愿独自一人忍受漫长的孤独,更不想看自己继承钟离国师一职,而后与你再无可能。” 她趴在他胸口,忽视他不可思议的神情,继续道,“所以我瞒着所有人,宁愿被人打的遍体鳞伤,也要你知晓我的心意。 我潜入祭司神殿,以侍女的身份,只为能近近的看着你,可你讨厌我啊,讨厌我爱慕你的这颗心。 但我又不想你厌恶的厉害,于是我提醒你,只要让我看到你和姐姐一起,我断不会搅扰你。 你还真懂我的心,让我果真如愿看见那一幕,的确,那一幕一直放在我心里,想你的时候,我就先将它拉出来。 效果很好,我可以五年不见你,所以,我一直感谢你赐予我的这一方良药。 但你为何不再坚持坚持,为何要在我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再次走进我的心,你知道,我对你,从来抵抗不得。 只要你不来见我,不让我遇上你,我可以忘记的,百年后,一定将你忘得干干净净。 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只因为我爱慕你,所以就这样厌嫌我吗?” 他翻身,将她压于身下,仔仔细细的看着,极尽温柔。 “我比你大一百三十岁,性子一直极冷,就算对紫禾,也只是面上,心里根本无法容她进去。 看见你的时候,并不知你是因着我才睁开眼睛,说你丑,是我的不对。 你说欢喜我的那日,真的对不起,我没有任何感觉,但你被姜云抱走时,我有想过,你为何如此坚强,被打也一声不吭。 若当时你喊我救你,我想我会出手的。 你来祭司神殿,我没有过多的排斥,只是想你知难而退,但我发誓,从来没有厌嫌过你爱慕我的心。 许是活的久了些,突然就对你产生些兴致,又不知如何做,所以,造成很多伤害给你。 你提醒我的那句话,我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试试,想知道你真的会因此离去吗? 其实,我真的一直在看你,看你面色变白,看你软软倒在地上,我想过去扶你,可君珞快我一步,抱了你离开。 我习惯性的想,你次日还是会回来,可一个月,你都不在回来,于是我派人去找你,一年,两年,都不曾见你的身影。 我同君珞说,心有些疼,似是丢了什么,君珞告知我,是因为丢了你。 连君珞都看的出,我欢喜你,可我一直忘了探视自己的心。 直到五年后,君珞偷偷告知你,喝了圣水会令我有性命危险,但他并不是要你喝,只想你来见我一面。 我真的恨极了他不告知我,同姜云成亲的人是你,看到你奄奄一息时,我心疼到窒息,所以我跟着你前往九州。 小禾,你不知道,我多么庆幸再次遇见你,你变成我的夫人,我愉悦的不知如何是好。 恢复记忆的时候,我害怕的要死,我竟然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 所以我抱着你,是希望你原谅我,再给我一个机会,不是要与你告别。” 第三百一十一章 进退有致 他低头,吻着她眼角处的玉兰花,这触感,酥痒到初禾的骨子里。 晶亮的眸子盯着他深深的凝望,似要望进心底里去,许久许久,她突然出声。 “我相信你!” 楚释宁欣喜的凝视她,她冲他笑,双手环着他的脖颈。 “因为我的心虫没有死,说明你心里爱我,而且,你看……” 她的手里,那块本来融合的玉石又碎成两半,一半紫色,一半朱红色,熠熠生着灿烂的光芒。 “这真的如传说一样,会变色?”他惊讶无比。 将紫色一块放在他心口处,立即消隐不见。 “是啊,原本是水蓝与墨绿,我送了姜云水蓝一块,作了嫁妆……” 看他脸色又阴沉,她轻笑,“这个啊,因着我们互相爱慕,所以才变了你的紫色与我的朱红。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当做我的嫁妆,你可愿意接受?” 于她唇上轻啄,“这嫁妆果真贵重,我收了,从此,我们再也不分开!” “嘻嘻,好,所以你要出息一些,活的久一点儿,否则,我可是很抢手的,很多人都爱慕我呢!” 楚释宁斜挑眼角,唇角明显计较的生出一抹邪笑,“为夫记得告诉过你,不要跳舞给别人看。” “嗳,那日,我不是跳与你看的吗,想让你记住我!” “是吗,那五日前的烟雨楼里呢?” 初禾心下‘咯噔’,又狐疑的看他,“你如何知道的?你监视我?” “梦见的,所以是真的了?那些个男人都说爱慕你,上官雪还不知死活的亲吻你,都是真的吧,如此,你该怎么补偿我?” 她讨好的蹭着他的额头,“嘻嘻,不要在乎这个啦,我只是一时气不过,想知道为何那么多人都爱慕我,就你不把我当回事……唔……” 身上凉气突袭,她方啧啧叹着,他的手法真真是越来越娴熟了。 “小禾,我爱你……” “好!” “你说什么?”他抬头,警告意味儿十足。 “啊?我说夫君好眼光,来,继续,我冷……唔……” 嘻嘻,真好,她可不会告诉他,只要她想,他休想逃离自己的手掌心,天涯海角都能抓回来。 九州野史写的真不假,对付他这种人,一定要攻心,进退有致,哈哈……自己怎得如此聪明? “……嗯……小禾,你……笑什么……” “……唔……没有……嗯……啊……痛……” “你、可真是让我、无可奈何啊!” 他温柔的吻着她,放轻动作,缓解她的疼痛。 “我、我有什么、法子……嗯……真真绝望……” “小禾,你真美,真好看……” “……嗯……你欢喜……就好……” …… 欢愉过后,她靠在他胸前,叮嘱着,“千万不可以让母上知道我们已经是夫妻的事,否则,我一定会死的很惨!” 把弄着她秀发的手一顿,继续,“为何?” “我是要继承国师之位的,你又是祭司,我们结为夫妻,史无前例,你说,国主会作何感想? 而且,我自小疏于教养,又生性顽劣,母上若是知晓,一定会将我锁于府中,鞭打着严厉教育一番的。 也不知姜云那厮有没有告知母上我还怀过你孩子这件事,啊呀……怎么办?” 她抬头,凝视着他,语气里有害怕的意味,“我抢了姐姐的夫君,连孩子差些都有了,母上不会放过我的!” “首先,你可不可以不要总将为夫与你姐姐扯在一处,再者,祭司同国师结为夫妻怎么了?又没有律法规定不可以。” “嚯嚯,你说的好听,那将来孩子是继承你的祭司之位还是我的国师之位?” 如此,他突然明了为何钟离夫人说荒唐了。 “我们可以多生几个啊,这样,祭司之位与国师之位不都可以继承了?” 她窝进他锁骨处,亲吻着,“虽然国主很可能真的发狂,不过,我可管不了那许多,连自己姐姐的夫君都敢抢了,还怕他吗?” 楚释宁阴鹜着脸色,将她的脸捧到近前,“你果真生性顽劣,记性也不大好。” 初禾瞬间明白又措辞不当了,“是是,老了,记性的确不大好,有些怀念小时那些被我欺负恐吓的将军和士兵了!” “你小时怎的如此顽劣?” “嘻嘻,你看,三十岁前,我从不去你的府邸周边转悠不是,因为啊,我记仇。 所以,我日夜盘算着,那个敢当面嫌弃我的男人,我一定要让他对我欲罢不能。 今儿个,我也不防告诉你,我就是故意的,故意绕在你眼前,令你食难下咽,看见我就恶心想吐。 这法子真真有效用,现在你不是乖乖躺在我身边……唔……” 唇又被堵上,身上熟悉的重量又压上。 “你、你怎么还来啊?” “因为,我对你、欲罢不能!” “嗯?……啊……我错了,我用词不当……唔……” …… 被折腾了一晚上的初禾终于记起一件事,“你不是喝了圣水吗?体力这么好是怎么回事?” “我其实不想告诉你,你就是我的良药。” 初禾拍拍头,唾弃一把自己,“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如愿,让你疼上七日才好。” 将她拉进自己,拨开她额间的碎发,“哦……小禾舍得吗?” 被问之人抿抿唇,嗫嚅道,“其实,若是看不见,还是舍得的!” “哈哈……我的小禾怎生这般可爱。” ********* 大摇大摆进入将军府的几人容光焕发,拈花般微笑,但相互看一眼,彼此疾首蹙眉,鄙夷不屑,似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般。 顾承奕将郑殊拉至一旁,瞄一眼这三位彼此深恶痛疾的人,低声道,“今日,你不能丢我一人,这阵仗,我有些把控不住。” 郑殊瞅一眼他,“瞧你那点儿出息,好歹你官大,还能怕他们吃了你不成?” “说的好听,他们若真揍我时,可不管我是什么身份,连元郢和元瞳都不帮他家主子,我们这又耗的哪门子心神?” “啧啧……那几个崽子,完全倒戈不说,还意欲插那么两脚,可怜我家阿宁不知此刻在哪里反思人生呢?” 顾承奕抖了三抖,立即跳开一步远,拍拍自己的袖子,“郑殊,你不能将你的嗓子捋直吗?” 郑殊摸一摸自己左脸处的淤青,还是隐隐作痛呢,于是他怒气填胸般直直站在几人前面,阻了去路。 “凌玖泉,你昨日打老子一事,老子回去想了想,不能如此作罢,有辱老子的雄风。” 三人停下,凌玖泉往前一步,直直对上郑殊,“哦……银契收受,当面点清,过后概不负责!” “老子昨日是看在初禾的面儿上,不想惹她不快。” 凌玖泉望了望紧闭的门,想来她还未起床,也好,“去教练场吧!” 萧无焱看一眼墨言,“一起吧,我们也未分出胜负。” 墨言不置可否,踩着极稳的步子率先而去。 顾承奕看四人都往反方向而去,非常服气的叹一声,“郑殊,你的牺牲,我定告诉楚释宁那厮,给你好生嘉奖一番,请务必活着回来,我一定不负所望。” 迈着轻快的步子,在诸多暗卫扶额之时,一本正经的停在初禾寝室门口,清一清嗓子。 “小初禾,你醒了吗?姐夫今儿个带你去见识另一番天地,深刻体会吃喝嫖赌之真谛。” 第三百一十二章 乘人之危 正端了水的元歌左右脚相叠,差些摔个狗啃泥,还好急忙旋转,稳住身形,盆子里的水一滴未洒。 “我醒了,姐夫,你……嘶……先等会儿!” “这嗓音不对啊,感觉被人给……该死的……”他嘀咕一声,而后大声吼道,“哪个混账犊子在里面,给本驸马滚出来,竟乘人之危,本驸马废了你……咕咚……” “……咯吱……”门缓缓打开,一道慵懒至极的声音飘出,声音的源头正懒懒的斜靠在门上,富有深意的望着门前欲跑却挪不动步子之人。 “驸马这是要废了谁啊?” “你、你、你何时回来的?是真的吗你,不会是易容的吧?本驸马可不怕你,有本事掀下面皮来,居然迷惑当朝太傅,你小子有种啊!” 这唱的哪门子戏?初禾赶忙出来站定到楚释宁侧旁,看他笑的愈发恣意的俊容,却没在意元歌自侧面进去寝室打理。 “……啊……这、这……” 顾承奕也不管门口站的是谁了,立即跑进去围观,却呆呆的站在床前。 楚释宁阴鹜着脸色,“看够了吗?” 顾承奕颤抖着提手指着床上的腥红,很明显,这般不规则,加上这凌乱的床褥,不是处子的落红是什么? 突然,他咬牙切齿的闪到楚释宁近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说,你为何这般待初禾?她做错什么了?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元歌也看向楚释宁,不可思议,主子怎得变成这等人了?昨晚,原不是同夫人,这个女人为何易容成夫人的样子?她是谁? 咦,这戏路怎得又转了?初禾扶额叹息,变作自己是假的了吗? “那个,姐夫……” “闭嘴,你们……好,好的很,楚释宁,你当真令我刮目相看,难怪她昨日说,或许某日就会不在了,原是这个意思,我、我……” 他有些无力,松开手,后退一步,无奈问了句,“她此时在哪儿?” 楚释宁脸色有些冷,却不是因为他维护她,而是他这会否过了,“你,对小禾什么感情?” 嗯?初禾移将视线放他身上,颇为疑惑,何来此一问? 顾承奕也看向他,嘲讽道,“你在怀疑什么?哦……怀疑我心悦她?是又如何,你还在乎这个……嘶……” “皇、皇姐?” 被一拳打倒在地上的人听闻初禾的呼唤立即抬头看去,门外站着的人眼中充满着失落,反应一瞬,赶紧站起身,疾步冲到她近前。 “翎儿,不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我是说……” “不是吗?所以,于我都是做戏吗?” 她转身,疾步往外走,顾承奕赶紧追上解释,“翎儿,不是的,我当她是妹妹看待的,你信我,是真的……” 初禾眼见两人一前一后消失,木木看向眉头蹙紧的楚释宁,“你闯祸了!” “闯祸?他竟对你存着这份心思,还信誓旦旦的哄骗皇姐。” 初禾正欲同他理论,余光扫过呆滞的元歌,又转向她,“本宫的男人一直都只有楚释宁一个,你知晓本宫体质特殊,恢复的快,所以,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但今日所见,万不可令他人知晓,可是听懂了?” 元歌反应过来立即“扑通”跪地,“主子夫人恕罪,元歌该死……” “起来吧,不怪你,将床褥收拾一下,记住本宫所说就好!” “是,夫人!” 元歌暗自扇了自己几巴掌,怎么就忘了夫人体质特殊这事儿,不过,这也太特殊了,主子受得了吗? 听到她说“本宫的男人一直都只有楚释宁一个”端的令楚释宁心情好了些。 “夫君,我们得过去找皇姐和姐夫解释清楚。” “不去!” 初禾阴测测的看他,“你再说一遍!” “去!”,还是妥协了,但一想到那厮时刻惦记着自己的小妻子,立即就心生不快。 帮他整理一下衣衫,轻笑道,“你莫不是将脑袋扔在祭司神殿忘带回来了?”瞪一眼他,又继续,“姐夫刚刚就是置气,气你居然怀疑他,也气你不知把我丢到哪儿去了。” 此一想,到的确是,那厮他还是了解几分的,断不是心口不一的人。 “姐夫真当我是妹妹看的,为着不让人顶替你的位置,不知被凌玖泉他们揍了多少,嘻嘻……还有郑殊,连诗雨都来不及顾,整日里就防着别的男人靠近我。 你此举不是伤他的心吗?再者,这事都怪我,一时想不通透,与你置气,拉上了旁人,扰了他们的生活。” 将她带近自己,不确定问道,“若你一直想不通透,会不会真的随他们一起游山玩水,昨晚你就是这样说的。” 怀中人立即心虚的低头,似乎自己就是这般想的,若他当真不要她,她就带了这多人结伴浪迹天涯,等忘记他后就回姜国承担自己的责任。 见她不回应,他默默给出了答案,“所以,你真是如此想的!” 随即,天旋地转,她被轻轻抵在身后的柱子上,背脊并未碰到,只因他用手背隔了开来,唇上柔软的触感如和风细雨,于肌肤间细腻的蔓延。 “幸而你没放弃,幸好你生了这副偏执的性子,认定就极难更改,等处理好南楚的事,我带你游历九州,而后,我们回去,一起面对逃不掉的事。” “好,听你的!” “如此,可不能只对皇姐他们解释,我要将你身边那些个蝴蝶蜜蜂一次清理干净。” 帮她整理好仪容,轻轻抱起,吩咐道,“元郢,将教练场的所有人带到双欣楼,请驸马同公主过来,还有绯王,上官雪,一个也不要落下,绑也要绑过来。” “属下遵命!” ********* 双欣楼依旧热闹鼎沸,在初禾的建议下,说书先生傍着时而轻柔,时而欢快,时而磅礴的音律,令众人真切感受故事情境。 流动的空气中只有吞咽声以及杯酒端起放下的轻响。 一张大大的紫檀圆木桌,菜品色香味俱全,吞咽声由着这双无菜不品的筷子的主人——初禾,参差不齐般发出。 其余的男人们只重复着喝酒,倒酒两个动作。 楚汐翎和上官雪时而盯着自己碗中的红螃蟹发呆,时而看一眼吃的不亦乐乎之人。 “叮当叮当”,初禾敲两下碗的边缘,而后端庄的放下筷子,极其优雅的接过旁边元歌递来的帕子,擦干净嘴上的油渍。 “姐夫,你家厨子越换越厉害,这菜做的,十分地道。” 顾承奕闻言,抬眸定定的看她,十分固执的问了句,“你真是初禾?” 被问之人用擦了油渍的帕子擦一擦面前的桌子,单手撑着腮,缓缓扫一眼众人。 “今日来这里的各位,都是我龙漪禾信任之人,有亲人,有朋友……” 站起身,绕到楚汐翎身后,俯身环过她,嗤笑道,“皇姐怎得连我的味儿都吃,姐夫可不欢喜我这道菜,他呀,真是将我当做妹妹看的。” 楚汐翎拉过她的手,有些内疚,“对不住初禾,我一时脑子混了,你别往心里去。” “这就对了!” 而后她又绕到凌玖泉与墨言中间,倒了杯茶,同他们的酒杯碰一碰。 “对不住,先前我有些混账,不该给你们做不到的承诺,不过,若是往后有机会,我一定带你们去游历九州,为你们找一位贴己红颜,可好?” 两人皆不应答,她笑笑,走到同风流深笑的萧无焱身前,两人共同碰杯。 缓步站定在楚释宁身后,双手搭着他的肩,“这个人……” “钟离漪禾——” 这一声威严的狮吼蓦然传进所有人耳中,尤其初禾,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三百一十三章 私定终身 窗户里突然光一般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面容俊朗,身形挺拔,但煞气极重,给人沉重不能呼吸的威慑。 女人可人长相甜美,自然的露着微笑,简单不失庄重的衣饰却难掩天生贵气。 “哟,祭司好兴致,神殿里可是待得太久,来此处找找消遣?” 楚释宁一点儿不受他影响,缓缓起身,唇角慵懒的勾一勾,“国师不也是吗?与爱妾留连而忘返,不知这是自哪处游荡来的呢?” 众人一头雾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知这是哪国的国师? “祭司此番可不厚道,小女年幼不谙世事,你好歹比她大上一百多岁,算的上长辈,怎得不好生教导,反而诱拐了她去?” 他边说边往桌子对面绕去,站定后,拨开旁边的墨言和凌玖泉,垂眸。 “堂堂国师继承人,钻在桌子底下,是觉本座的脸没被你丢尽吗?” 话落,初禾利索的自桌子底下爬出来,战战兢兢的站着,垂头颤抖着喊了声,“父、父君!” “扑哧……”甜美的人儿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众人被她这一笑,突然莫名的厉害,父君?她的父皇不是已经薨世了吗,这又是哪里来的父君? “把头抬起来,你母上言说你是她的耻辱,本座看看怎么一个耻辱法?好歹是本座的女儿,究竟能差到哪儿去?” 初禾闻言,猛地抬头,立即一声倒吸的凉气传入众人耳中,甜美的人儿瞬间被惊艳到了。 钟离国师闭了闭眼,单手抚摸她眼角处绚烂绽放的玉兰花,不知默念了句什么,两块碎裂的玉石立即悬在眼前的空中。 “混账东西,你同谁私定终身了?” “我、我……”初禾脚步真是虚浮的厉害,没人知道她最怕的就是眼前这位没见过一面的国师父君。 “是本座,国师看不出吗,这紫色的一块是本座的命定之色。” 楚释宁淡定的走到初禾身后,单手揽过她的腰,这可惹怒了钟离国师。 “祭司教臣民礼仪,自己怎么践行的如此差强人意?本座记得,祭司同紫禾定了亲,连日子都定下了,如今这又是哪一出? 祭司可别告知本座,本座的两个女儿,祭司都要收入囊中?” 桌子缓缓抖着,空气骤降了温度,冷到最低点。 国师身边的女子含笑搀扶着他,“夫君莫要生气,有话好好说才是,不是一直惦记着小禾吗,别吓坏了她!” “……咚……呜哇……父君……我错了……求您打轻点儿……” 众人刚反应过来,又被这重重的一跪,响亮的一哭震的又停了思绪。 楚释宁扶一扶额,昨晚怎么说来着,不是什么都不怕吗? 钟离国师却缓缓蹲下身,帮她擦去硬挤出的两滴泪,微微扬手,将两块玉石并为一块,完整的朱红色透着几缕缠绕的紫色。 “本座可以原谅你年幼无知所犯的过错,但惩罚不会过轻,既然知晓自己的身份,就要成熟稳重一些。 随本座回去,将你这些年疏于管教的东西都补回来,本座亲自监督教习你。” 初禾赶紧抬起雾蒙蒙的眼睛,咬着牙,鼓起勇气,但还是有一丝颤音。 “父君,我还不能回去。” “你说什么?” “父君,你听我说,我如今是南楚的太傅,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这般回去,会惹乱子的,父君再给我些时间,南楚景色也很秀丽,父君可以带二娘四处逛一逛也好啊!” 说完,她赶紧移开视线,看向他身边的美人,希望她能帮帮自己。 “嗯,小禾说的是,我也正有此意,夫君就陪我待上些时日可好?” 钟离国师思前想后,“既然你是南楚的太傅,就让本座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可别都是丢尽本座脸面的事。” 初禾赶紧扶他站起身来,“不会不会,父君的脸我怎生丢的起。” 钟离国师别过眼,手中的玉石随意塞进她手中,走近楚释宁,深深看了眼他,而后对着一众探究的眼睛。 “你们,今日所见之事,最好不要告知别人,否则,别怪本座不客气。” “不会不会,父君,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众人也都从善如流的点点头,突然都想笑,尤其看见此时初禾谄媚讨好的表情,从未见过,她也会害怕成这个样子,连钻到桌子底下这种事也做的出来。 初禾扶着钟离国师另一只胳膊,直直绕过楚释宁,连他伸出的手都忽视的彻底。 楚释绯走到楚释宁身侧,望着他熟悉又陌生的侧颜,“你到底是谁?” 楚释宁伸出的手随意摊一摊,“十哥不识得本座吗?不该记住的还是忘了吧,同往常一样就好。” 紫眸流转间扫过每个人,几人皆晃一晃心神,摇摇头,似乎有什么东西自脑中散了开去,画面回到刚开始的一幕。 他无奈,适才的一切都白做了,罢了,总归都是徒然,于他们来说。 …… “你母上传信说,你是姜国最丑的女子,是钟离家的耻辱,这是怎么回事?” 初禾侧眸看一眼身侧跟上来的楚释宁,“母上说的没错,许是将父君与母上的能力一并继承,长的缓慢了点儿,所以确实是最丑的。” 这话立即引了钟离国师的惊诧,急忙拉过她的手,搭上命脉,一时间欣喜难掩,“是真的,不对……”他突的想起件事儿来,“你母上言说继承她能力的是紫禾,怎会是你?” 初禾叹息一声,有些幽怨,“母上生下我时,探视过,但因为护身玉石隐了气息,以致母上失望,差些将我扔了。” “扔了?她胆子不小啊,竟敢将本座的女儿扔了,所以,你母上如今还不知吗?” 她赶紧摆了正经的脸色,“我想与母上说来着,可嬷嬷说,母上每次见我都会头疼一番,所以我想,为了母上可以康健,还是勿要搅扰才好。 于是我在答乐叔父的军营里时常待着,后来就又碾转去了祭司神殿。” 原来她小时候一直都是有家归不得吗,楚释宁心里狠狠将自己抽了几大耳光,是了,每每去国师府,都不曾见到她的身影,难怪…… 钟离国师疼惜般摸摸她的头,“你受苦了,父君对不住你,连你出生也不曾见到。” 初禾也想大骂她这一对父母,可不敢啊,原谅她一见到他就害怕的紧,就连她母上,她也是心有余悸。 “无碍的,父君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哪里顾及的上我啊!” 若是一直都不顾及就好了,最好彻底忘记才是上上的好! 楚释宁想笑,她的这句话竟然一丝抱怨也没有,而且还透着庆幸,也是,若真的被管束,他哪里有福气得到她的垂青啊! “过去,是父君不对,往后,父君一定尽全力呵护你,教习你,总归你年纪也还小。” 啊——国师大人,您饶了我吧! 心口不一的道了句,“好,都听父君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青出于蓝 “镇国将军府?”钟离国师看向初禾,狐疑道,“缘何不是太傅府?” 她一把拉过楚释宁,再次鼓足勇气,调整自己的音调,“这是他的府邸,我们是……是夫妻,所以……” “荒唐——” 初禾差点儿又没出息的跪了,被旁边的楚释宁稳稳握着纤腰站直。 “国师有所不知,本座同小禾来九州后双双失了记忆,因着两国相交,所以成了亲,现下不仅南楚,整个九州都是知晓的。” 初禾附和着点头,却在看到自己父君这张阴沉的脸时,堪堪将视线转向楚释宁笑容满面的脸上,汲取慰藉。 “夫君别气了,这里是九州,不是姜国。” 经她一提醒,钟离国师缓和了脸色,甩了袖子进入府邸。 初禾身子有些发软,耳边传来楚释宁低低的笑,“原来你最怕的人是你父君啊!” “还有母上,原以为他们会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注意到我,这才多少年啊,好日子就到头了!” “扑哧……你这是被放养习惯了?” 她回眸瞪视一眼他,磨着整齐的贝齿,“都怪你,跟你说过要在同姐姐在一起之前欢喜我,现下白白给我增添烦恼。” 趁人不注意,小啄她的菱唇,“对不住,可是如今我就算悔恨到肠子都青了,也没法子回到以前啊。” “小禾——磨蹭什么呢?进来让父君试试你的身手!” 闻言,楚释宁又扶了一把脚步虚浮的她,这一对父母真让人心生不快,将他的小禾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屏退了府中所有暗卫,院子里立即出现两道光速般的身影,身手无比的矫捷,彼此不遑多让。 钟离国师真是愉悦到心眼儿里了,这女儿端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不错不错! “本座的女儿果真是姜国最优秀的,好生教习定会更甚,哈哈……本座真是愉悦的紧啊,落儿,看到了吗,本座的女儿!” 唤作落儿的甜美女子喜笑颜开,“看到了,夫君好福气,得此凤首。” 初禾摸摸鼻尖,偷偷看向楚释宁,她一直瞒着自己的真实水准,他可会生气? 关键是,父君何等人,一眼就看穿她开始的混水,强迫自己使尽全力。 楚释宁并不惊讶,反而朝她赞赏般笑笑,自己妻子有多少水准,他岂会不知。 “你母上真真是看走眼了,白白浪费了这多年的时光,荒废你的进度。” 见他极为不满,初禾移至他身侧,“也不能完全怪母上,我先前那幅样子,确实碍眼的紧。” “哼……一群俗物,容貌再好比得过心吗?小禾心性如此纯透剔亮,本座一眼就看的穿,何况就算再丑,也是我钟离的女儿,竟能任由别人踩在脚底下,你母上是如何想的?” 初禾骄傲的扬头给了对面人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听到了吗,俗物! “父君威武,说的对极了,有些人就是只注重外在,俗不可耐!” “扑哧……”落儿再次被她逗笑,“小禾这外在也是最美的,怕是此次回去,定要轩然一番了。” “落儿说的不错,本座就要堂堂正正的带小禾回去,让世人皆知,本座有一个多么优秀的女儿。” 初禾急促的扑闪睫翼,这场面自己可不怎么欢喜。 “父君、二娘,定是累了吧,天色俨然不早了,已经收拾好了房间,不若用完膳就休息吧!” “还真是累了。”落儿笑笑,看向初禾的眼神亲切的紧,似是欢喜到骨子里。 若她是自己的女儿该多好,无论美丑,她都会打心眼里高兴。 ********* 用完膳,初禾恭恭敬敬的送了两位进房休息。 临走时,钟离国师想起一方事情,“小禾,你的寝室在何处?” 初禾赶紧指了指楚释宁寝室对面先前自己所住的房间,可不能一次令父君受太大的打击,否则自己决计要褪一层皮的。 “好,那你也早点休息。” 她温婉的笑着点头,“那父君,我走了。” 钟离国师就在门口看着她进去后,方掩上自己房间的门。 元郢等人终于回过味儿了,也终于思索到自己的主子与夫人都绝非等闲之人。 “不过,这夫人的父君也太年轻了吧,看起来似是比主子大不了几岁。” 元素也咂舌,“的确,这很奇妙!” “嗯,更奇妙的是,主子适才就钻进夫人的寝室了……唔……” 元歌瞪视捂着自己嘴的元郢,点点头示意自己懂了,才令他松了手。 …… 初禾再次急促的扑闪睫翼,将门掩的紧紧地,不忘往窗口处瞧瞧。 “你、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桌前坐着的人立即抵上门框,呼吸灼热的喷洒在她脸上。 “我其实很注重内在的,比如……”视线落在她隆起的胸前。 顺着他所指,她咬牙,恨恨道,“你今晚别妄想,我可不能因着你褪一层皮,我父君的手段狠着呢!” 这倒是,钟离国师发起狠,六亲不认都传作佳话,也难怪她怕的要死。 “好,我不连累你,但给点儿甜头总可以吧?” 不由分说,她踮起脚尖,深深地吻上他薄凉的唇,碾转几个回合后,松开。 “好了,赶紧出去,别被我父君看见。” 他眉语目笑,轻轻抱了抱她,“你这个样子,真令我心疼。” “那你快出去吧,别到时候更心疼。” “好,你早点儿睡,别想太多。” 她点头,送他出门后,深呼了口气,转而倒于床上,心中咆哮着。 母上不是说,父君定是几百年都不回来,早忘记还有个家了吗? 可是他怎么就突然记起我了呢? 玉石随心而显现,悬在空中,立即将室内映照的更加明亮,怨怪声溢出,“都是你招来了父君。” ********** 炎热的夏日,于今晨雾蒙蒙一片,舒沁心脾,给万物一个懒散的理由。 “主子,该去早朝了!” 初禾眯着眼睛,缓缓起了床,怎就觉着没睡多长时间啊,这就起了? “叩叩……” “进来吧!” 她这懒撒不睁眼随意站着的样子令来人笑出声。 “小禾,你父君让我告知你,下了早朝后,他在宫外等你。” 听到父君这个词,瞌睡立即跑了一大半,她眨眨眼睛,咽了口水,“二娘,父君今儿个要去哪儿啊?” “说是要你带他随意转上一转,看看南楚的风土人情。” “哦,好!” ********** “皇上,立储之事已经准备妥当,司礼殿与钦天殿将日子定在七月二日,诸事皆宜。” 丞相顾越恭敬禀报。 “皇上,安防也已经准备就绪,微臣同将军也商议妥当……”肖太尉禀奏着。 “喂,你发什么怔呢?” 同初禾站在一起的楚释绯推推她,这小动作吸引了上座楚释宁的注意,定定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啊,哦,没事,七月二日,也快了,快了!” 于她的应答令楚释绯苦笑不得,原来她竟都听进去了。 …… “楚释宁,你放开我,去哪儿啊?” 一下朝,初禾就在万众瞩目中被抱起往左侧方向而去。 “哎呀,你别闹了,我父君还在宫外等,嗳……嗳,你、你……唔……” “哐当……”寝室门被紧紧关上。 来不及到床上,他直直将她压在最近的书桌上,不予她喘息的机会,吻密麻而下。 “嗯……不行,你放开……别……” “不放,昨晚想你,没睡好。” “那你休息……嗯……楚释宁,别开玩笑!” 身子慢慢瘫软,她赶忙推开他,跳脱几步远,迅速整理着自己的衣物。 坐于桌上的另一人万分幽怨着看她,“你这般怕你父君,可是不想要为夫了?” 她不抬眸,继续利索的穿戴,也不忘回应,“怎么会不要呢,我得先安抚好我父君,不然,都没命了,上哪儿要你?” 第三百一十五章 父君,夫君 虽说天依旧阴沉着,可阻不住这街上人来人往,繁华喧嚣。 两个白衣男子不期而遇,突的又停下,默契的转过身。 “喂,墨言,你做什么跟着初禾?” 墨言瞪了眼他,“你不是吗?” 凌玖泉狐疑道,“她身边怎得好端端出现了如此一位天人之姿的男人?竟从未见过如此得天独厚之人。” “不知道!”他转身,依旧缓缓向前,跟上前方的三人。 初禾极为亲切的挽上钟离的胳膊,这让尾随的两人倒吸一口气。 “父君,此处还不错吧?” “嗯,还好,你是何因随着祭司前往此处?又是何因投生?” 她心下又咯噔的厉害,斟酌着酝酿言辞,不能太过照实说,可也不能太假。 “我、我先前贪玩了些,闻言祭司的圣水可以令人容光焕发,于是就偷盗着喝了,不想差些没命,还好祭司想出此法,令我投生,自根上去除圣水造成的损害。” “扑哧……小禾是想用圣水去除丑貌吗?” 初禾心下欣喜,这位二娘真是神人,她显出些尴尬,笑笑,“是啊!” 这令钟离的心立即软了下来,她都被嫌弃的走上这条路了,该是多么绝望啊! 长臂自她身后伸过去,将她带入自己怀中,摸着她柔顺的秀发,疼惜难掩。 “你们在做什么?” 不等身后的两人暴怒,前面的两人瞬间冷冷出声。 初禾正摸着自己父君胸前的结实,暗叹着自己父君的伟岸,安全感满满时,就被一道声音掠去了眼球。 “外公,舅父,好巧啊!” 钟离依旧没有松手,对她的称呼也是稍显不悦,但也知晓这是她九州的‘亲人’。 秋芾老头儿同九音看着面前许久不见的初禾,她怎得美成如此模样,不止他们,过路的行人因着雾蒙蒙,此刻也站定看向这位不似人间的美人。 钟离的护女完全不输楚释宁的护妻,他直直将初禾揽入怀中,将她的脸贴向自己胸前,气场顿时散溢,冷眼扫过围上来的一群人。 众人一个冷寒,赶紧四散而开,除了身前身后的几人。 却在此时,突的自秋芾身后冒出两个女人来,一人断臂疯癫,另一人咬牙切齿着直直冲向钟离怀中的初禾。 “贱人,我要你偿命——啊——” 不到几步远的距离,面前突的闪现一位长相甜美的人儿,她稳稳掐住冲过来之人的脖颈。 “你骂谁贱人呢?” “二娘真厉害!”初禾自钟离怀中微微抬头,侧眸,欢欣鼓舞。 “龙漪禾,你个狐媚子,贱女人……呃……” 手下微微一紧,将她提起,落儿回眸,问道,“小禾,这人你可识得?可是要留其性命?” “不识不识,二娘随意处置。” 撂下这话后,初禾仰头看自己父君不大好的脸色,能想到他想说的话:堂堂国师继承人,竟被如此谩骂,真是丢尽为父的脸! 哎……她望一望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不远处的女人,以及走到父君近前朝她宠溺笑着的落儿二娘,叹息一声。 于是他们继续往前走,蓦地,胳膊被人拽住,她疑惑的回头,对上秋芾老头儿眼中满满的歉疚。 “外公可是有事?” 秋芾老头儿抿抿唇,“女娃,先前是老夫不对,请你给宁儿一个解释的机会,他没有负你!” 九音也点头道,“宁儿自始至终只心系你一人,别同他置气了。” “我没有啊,外公舅父这说哪儿的话?” 钟离将她再次搂紧,云淡风轻道了句,“小禾很快会离开,对你们造成的烦扰,还望莫要计较,本……我替她致歉,也谢过你们对她这么久的照顾。” 初禾立即凝视自己的父君,嘟嘟嘴,您误会了,他们没有照顾我很久。 对她的这一举动,已经来到近前的墨言和凌玖泉皆不能置信,她这是真的不要楚释宁那厮了? “女娃,你……” 秋芾老头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但初禾可不想耗着了,万一他们说出不该说的话来,连累的可是自己。 “父君,二娘,我们继续走吧,前面还有很大的湖,我们去泛舟游湖。” 夫君?几人愣怔着站在原地,忘了起步,他们已经?那楚释宁呢?不是等着被休吧? 街一侧,一身紫衣的男子缓步走过来,眸子紧紧盯着前面亲密挽着钟离的小娇妻,喃喃自语,“就算是她父君,这样似乎也有些不舒服啊!” 待他走出站在原地几人一段距离后,后面的人立即反应过来,跟上了他。 “楚释宁,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本座很忙,没空理会你们,哪儿来回哪儿去。” 凌玖泉穷追不舍,一把拽住他,“初禾怎么喊别人夫君,还那般亲昵,昨儿个莫非你们叫我们前去,就是想说这个吗?” 楚释宁横一眼他,发音不能准一些?那是父君! “的确,你们啊,也就收起自己的心思吧,小禾就算看不上本座,也轮不到你们,那个男人,看见了吧,别招惹的好!” 言外之意是,多多去招惹吧,也好知晓小禾不是你们能惦记的。 眼前的他缓缓走出视线,秋芾老头儿方记起忘了与他说,初禾很快就离开的话。 ********** “漪禾——等等我!” 正欲上船的初禾回身,被重力差些推到,又很稳的站定。 “雪儿,你不是去送你王兄了,怎么在此处?” 上官雪喘几口气,神情的凝视初禾,“已经送走了,就来找你。” “这位是?”落儿寻声问道。 “哦,她是我娘子,北晋的公主……” “你说什么?” 坐船里边儿的钟离闻声光速闪到近前,黑着脸问道。 初禾一看见他这脸色,脚底就生软,微微压了些重量予上官雪。 “父、父君,我没说什么……啊……” 低呼一声,人已经被带入船中,落儿见此情景,打量一番上官雪,温和的出声,“你是女人,怎的嫁了小禾?” “没人说女人不可以嫁漪禾啊,而且不止我一个,很多女子梦寐以求的想嫁给她,不过不敢明目张胆罢了。” 落儿顿了顿,扫一眼里边儿脸色更黑的钟离,心下暗叹,小禾这都做了些什么,没人教她吗? “你回去吧,别做这种荒唐之事了,小禾许不了你什么,她只是心性不羁了些,年纪也还小,对这方面的事情不甚了解。” 言毕,她闪身进了小船,船瞬间划出很远,留上官雪一人品味她适才的话。 …… 初禾咽了咽口水,不敢说任何话,也不解父君为何要为这种事情生气。 钟离无奈的扶额,又极尽恨恨的咬牙,“姜妍,待本座回去再同你算账!” 姜妍是钟离夫人的名讳,初禾深深的看着自己的父君,心下暗暗的想,不知父君与母上谁更胜一筹? 他吸了几口气,尽力显得温和慈爱一些,“小禾,你听父君说,你是女子,不可沾染女人,更不能成亲。” 闻言,她垂眸嗫嚅道,“可我对其他的男人都没兴致。” “对祭司就有兴致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不像父女 她缓缓抬头,瞅一眼问的极其正经的父君,微微的点一点头。 “为何?” “父君不知,他待我很好,我偷盗了圣水,他不责罚,而且抛下神殿事宜,陪着我一起投生,还屡次救我,不顾性命的那种救法。 我又忘记他是同姐姐定过亲的,一时没克制,便心生爱慕。而且他也说了,对姐姐没兴致。” 钟离显得忧愁,更多的是痛心疾首。 “你年纪尚小,这些事情还不甚懂的通透,总归也不着急,可以慢慢来,父君也没有将你尽早嫁人的想法。” 果然不出所料,初禾暗暗磨牙,这可如何是好,父君这块骨头也太难啃了。 ********** 不过一个时辰,初禾抛弃楚释宁的传言已经传入楚释绯等人耳中。 他匆忙站起,看向凌玖泉几人,“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都看见初禾同别的男人一起,且唤作夫君?” 顾承奕更是凌乱,这都怎么了?他紧握自己妻子楚汐翎的手,示意她别着急。 “奕,你说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翎儿,别担心,想来定是十二伤她伤的严重了些。” 楚汐翎跺跺脚,“十二真是,怎能做事不计后果,也怪他外公,作何非得拆散他们,如今可是高兴了?” 楚释绯紧握双拳,该死的,他得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于是乎,将军府里可热闹了,元歌吩咐婢女给这多人斟了茶,恭敬的告知。 “主子在休息,说勿要打扰,夫人也出去还未曾回来。” “无妨,我们在此处等着就是了!” 元歌点头,冲楚释绯等人拂礼,出去做自己的事了。 天色渐渐变暗时,楚释宁自寝室中出来,正好碰上游玩回来的三人。 “晚膳已经准备好,很累了吧?” 这话明显是问初禾,她冲他展颜,点点头。 不过,甫一进得厅中,初禾被眼前的阵仗惊了一惊,连外公与舅父也在啊! 众人也甚是惊奇,她竟极尽坦然的带这位‘夫君’回来将军府? “父君,二娘,你们坐这里,我帮你们盛汤。” “你坐下,我来就好!” 楚释宁轻轻按下她,拿起碗,给三人每人盛了碗。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而后他对上这一众没多大出息的人,还以为他们能找找这位国师的麻烦,不想竟都前来找自己麻烦。 “你们还不赶紧吃完回府,本座这府中不留人。” 钟离国师淡淡的拧眉,这些人都聚在这里是要作甚? “你们可是都在等小禾?” 众人因着他的问询,皆点点头。 “如此,小禾可是欠了你们什么?” “噗……咳咳……” 楚释宁忙帮她顺着气儿,“慢点喝,这般着急是要作甚?” 众人微微摇头,初禾能欠他们什么?欠情算不算? “那你们何故如此看着小禾?” 钟离国师再次淡淡的开口,威慑的气势丝毫不减。 秋芾老头儿放下筷子,礼数周到的开口,“敢问你是?” “昨儿个不是知道了吗?” 他看一眼楚释宁,明了了,但他深觉这些事应该令他们知晓,于是他抿一口茶。 “本座是小禾的父君,前来寻她回家的,至于你们是关心小禾,还是想找她不快的,本座管不着,但若是企图伤害她,诱拐她,本座可不会放过,还有你……” 他转向楚释宁,有些火大,“本座以为祭司好歹会教她些人情世故,可祭司是如何做的?竟能纵容她同女人成亲?” 楚释宁扶额,帮她夹了菜,“本座也无能为力,对小禾的要求,难以不满足。” “父君?”凌玖泉总算发准了音,上下打量钟离国师。 “可是你如何这般年轻?”九音狐疑的问道。 楚释宁富有深意的看向钟离国师,而后缓缓出声,“若国师执意想他们清楚这个中缘由,倒也不是不可以,总归你说了算。” 初禾默默的帮钟离国师夹了菜,又默默的伏在他耳边,“父君,若你照实说了,我可就待不下去了。” 钟离国师左右一思索,虽说他很想尽快带她回去,可又不能教她不负责任,于是微微抿唇。 初禾站起身来,“大家知晓我体质特殊,所以我父君就更是特殊了,至于是何原因,这是我个人的事情,还望诸位莫要多问。” 此话一出,众人虽疑问重重,可也还是作罢,不再多问,尤其看见钟离国师这张威慑力十足的俊脸,更不敢过多言语。 “夫君,吃菜,等会儿不是还要教小禾练字吗?” 刚坐下的初禾身子又后仰,被楚释宁微笑着扶稳。 楚释绯等人听得练字,立即对初禾投以同情的目光,看的出来,她极为害怕自己这位父君。 “父君,其实字的丑美也不甚重要。”她嗫嚅着,垂头细若蚊蝇的反抗。 钟离瞅一眼她,喝着汤道了句,“放心,有为父亲自督习,一定可以矫正过来,总归你还小。” 初禾桌子下的脚正欲跺上几跺,无奈只得堪堪轻落下来。 “是,父君!” 她这声极不情愿的应答惹钟离国师眉眼含笑,不禁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拇指腹拭去她遗留到嘴角的残渍。 初禾痴痴道了句,“父君笑起来可真好看,宛若仙人。” 他继续笑着摸摸她的头,“你可真是顽劣。” 这一对父女令众人跌落眼球般目不转睛的看着,竟真真看出他们相像的厉害。 楚释宁极其不乐意的咀嚼着菜,暗暗道了句,钟离可真是够无耻的,连自己女儿也蛊惑。 ********** 廊檐下的紫衫男子斜斜靠着身后的红漆立柱,手中炒栗剥的十分娴熟,眼睛却是一刻也不放过正对前方的书房,重点是正对那书桌前的两人。 娇小清丽的女子身后一位笑容可掬的俊美男人,正执了她的小手亲自教习,一笔一画,时而认真,时而忍俊不禁。 “啧啧……主子怎得就没想到这个法子,亲传与夫人?” 元郢立时感叹,完了还不忘加一句,“夫人与其父君这画面,若是寻常人定不能以为是父女。” “哦——”这音调挑的既高,拉的又长,“寻常人会如何以为?” 第三百一十七章 独一无二 元郢往后这么靠了一靠,又调了角度,慨叹一声,“定会以为是郎俊妾美,绮丽和谐啊!” 元瞳正想点头,突见元郢生生立在池水面上,又折回来,不敢再靠近自家主子,又改作摇头。 “哇……父君真厉害,这字竟有几分样子了。” 初禾拿起自己所练习的字,果然父君有一套,还以为要如何苦练呢! “不想小禾竟学习如此快,为父甚是喜悦。” 钟离国师愉悦非常,那笑容自然且由心而生,令落儿一时瞧呆了去,喃喃出声,“夫君好久不曾这般喜悦溢于言表了呢。” “原来我这字一直练不好,莫不是就等父君来教习?” 于她的轻言轻语,钟离国师终是忍不住笑开了,“哈哈……本座竟得了这样的宝贝,心悦难抑啊!” 初禾回身,又看呆了,自己的父君竟比楚释宁还要俊美。 楚释宁踱步走近,见初禾直直凝视她家父君,心生不悦的很。 “恭贺国师喜得爱女!” 钟离国师付之一笑,点头道了句,“是啊,小禾是一块上好的璞玉,本座得用心,让她变作世间最独一无二最剔透的良佳美玉。” 初禾可不管什么璞玉还是美玉,她自得的比对着面前这两大平分秋色的美男,一个系父君,一个系夫君,吼吼……赚大了! 不过又有些纠结,父君无人与她争抢,可这夫君,似乎还是个待定的。 自小听得姜国的三大美男,钟离国师,释宁祭司,姜云王爷,各有千秋之色…… “小禾,你掰三个手指看什么?” 楚释宁狐疑的见她垂眸看着自己纤细均匀的三个手指,表情略微显得纠结。 “啊?没什么,我只是想,父君排在姜国美男第一的榜上,是极其切合实际的,难怪他们见我都如过街老鼠,敢情是觉着我丢了父君的脸。 如今想想,我竟真是初生的牛犊,骄狂无知般于众人眼前蹦跶了许多年,白白辱没了父君的名声。” 钟离国师叹息着将她揽入怀中,“这些妄自菲薄的话以后不要多说了!” 落儿近前,也疼惜着道了句,“你父君就是听闻你是钟离家的耻辱,气的才赶忙前来寻你,言说要回去拔了那些个不长眼之人的舌头。” 初禾再次仰头眨眨眼睛,对这位父君倏地亲切无比,血缘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他竟不嫌弃自己。 “嘻嘻,父君果然是亲的,有父君护着,我突然觉得可以在姜国横着走了。” 钟离言辞正经的回应,“为何要横着走?这般不吉利!” 楚释宁扶额,这一对父女却确是亲的。 “啊?哈哈……”落儿捧腹大笑开来。 ********** 有钟离在,楚释宁丝毫不得近身于初禾左右,就连元素的职责,也被钟离全权代替,陪着初禾上朝,看她得心应手的处理各种繁复杂糅。 因着钟离天生贵气难掩,又器宇轩昂,而且明眼人这么一比对,竟真看出了端倪。 “你发现了吗?陪太傅上朝之人竟同太傅相像的紧,尤其眉宇间的英姿绰约。” “是啊,莫不是太傅的兄长?” “但星王等人与太傅一点儿看不出系同父而生,而且,据龙吉世子无意间所说,这太傅愈长愈不像自己的母妃了,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 就这般猜忌着,比对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楚释绯成为了南楚的皇储。 由楚释宁和楚凌帝亲授了太子之印。 也是这一日,楚释宁将自己的军权分与楚释绯三分之一,由楚凌帝亲掌三分之一,剩余的三分之一,他也暂时交给楚凌帝。 这让众大臣十分不解其中缘由,就连楚凌帝与楚释绯也措手不及。 “宁儿是想卸任镇国将军一职?” 楚释宁拂礼,转身向着朝臣,朗声道,“今日,趁太子庆典仪式,本座宣布,彻底卸任镇国将军一职,尽力做好祭司分内之事。 延续祭司不涉朝政,不参军事的法令,将军人选,本座已经选定,由白毅担任,他会比本座更能令南楚昌延盛世。 当然,还需父皇与皇兄以及众大臣商榷而定。” “祭司大人英明!” 楚释宁眯眼,这些人怕是心底里早就看不惯自己大权在握,掌握着南楚的兴衰。也好,总归,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 如今,南楚已经渐入佳境,无人敢扰,楚释绯也继任皇储,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楚凌帝因着楚释宁的自作主张,显得极为不满,但不能否定他的做法是正确的,祭司掌握军权,确实史无前例。 尤其如今楚释绯已然成为皇储,更会落下话柄,令九州皆以为南楚的皇帝同太子毫无实权,形同虚设。 对上他此时温和高贵的紫眸,初禾颔首微笑,是该功成身退了。 ********** 初禾与自己的父君和楚释宁打了声招呼,独自前往墨言的府邸。 墨言帮她倒了杯茶,坐在对面。 “墨言,我晓得你对我的心意,但我无法回应你什么,今儿个来只想同你说的清清楚楚。” 墨言唇角溢出苦笑,“我知道你要同我说什么,但我依旧不会放弃。” 初禾摇摇头,纤手一扬,护身玉石悬在两人中间的半空,而后她直直看向墨言,眼角处的玉兰花突的射出一方朱红的柔光。 墨言呆滞的凝视她,忘了言语。 “墨言,我不是九州之人,而是姜国下一任国师继承者,如你所见,我的父君是姜国现任国师,而楚释宁是姜国现任祭司。 我已经整整六十三岁了,在九州来说算个老人,可在姜国来说,却是刚刚及笄不久。 姜国的百姓平均年寿为三百岁,楚家,姜家以及钟离一家寿命更长,尤其是国师。 我从小就爱慕楚释宁,他比我大一百三十岁,我跟在他身后整整十三年,因为偷喝了他的圣水,才投生九州。 这也是我为何一眼就认定他的原因。 今儿个告知这些事与你,是因为我可能在此处待不长时间了,最多一年,而往后,我希望你做南楚的太傅,辅佐皇兄,也好施展你的才华,你可愿意?” 墨言沉默着凝视她,心下痛苦难抑,她终究不可能是自己的,若她是九州之人,他愿意等她,多长时间都甘愿,可如今,这句话成了不折不扣的笑话。 初禾等不到他的回应,站起身来,“墨言,我希望你可以好生考虑,尽快给我一个答复,我也好与父皇言说。 当然,父皇那里我也不能确定,或许他有自己的考量,但我会尽力,这是我能帮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踏出门的瞬间,身后传来墨言带着晦涩的回应,“不用了,我对朝堂没有任何心思,来此处,总归只是为着一个你罢了。 若你不在,我便不知自己待在此处还有什么意义。” “墨言,你该为自己活着!” 说完这句话,她毫不犹豫的转身,踩着稳稳的步子离开。 第三百一十八章 回归姜国 一年后,楚释绯已经深得人心,好多提议都令楚凌帝赞赏有加,时常的委以重任,他都能应对自如。 郑殊同诗雨成亲,如今刚生下一个水灵灵的女孩,别提郑殊何等高兴了。 元瞳和白怜儿的儿子即将一岁,新近带了回去与他的父母看。 墨言不久前辞了官,游历九州去了,说可以悬壶济世,也不失为民造福。他身侧跟着一位美人,是恢复容貌后回来的龙菁菁。 初禾懒懒顶着热烈的盛夏炎日,习惯性的与楚凌帝下完棋,谈笑一番,帮他作了幅画,而后深深的看了眼他,踩着步子,与楚汐翎在宫中随意逛了逛。 “听说冷宫近旁一株木棉树得天独厚,花开的分外妖娆,我过去瞧一瞧就回府了,皇姐,你去母后那处接皓皓吧,说不定正好在宫外遇上。” 楚汐翎嗔她一句,“还是小孩子心性!也好,那我先去了!” “好,可得将我儿子照顾好了!” 于她的叮嘱,楚汐翎并未多想,微微摇头,往永秀宫方向而去。 初禾抿抿唇,兀自前往冷宫。 ********** “祭司大人,不好了,冷宫起火了,夫人死死守着近旁的一株木棉,被……活活烧死了!” “噗……” 楚释宁一口茶全数喷在前来汇报的侍卫脸上,立即阴沉了面容。 速度冲向火中,附和着作了一把戏,悲痛欲绝着被搀扶进祭司神殿。 “太傅就这样没了?” “端的是红颜薄命啊!” “听闻祭司与太傅之间不知为何生了嫌隙,太傅心生郁闷,怕是一时没想开去。” “太傅真真命苦啊——” …… 楚凌帝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几步,有些眩晕,手里攥着他送她的龙形玉佩,是她最欢喜的生辰礼物。 木棉花于此时全数凋零,洒满了空中,飘舞着不落下,于整个皇宫翩跹着,引来无数的彩蝶。 众人被这景象吸了眼球,犹记得那个随蝶轻舞的人儿,那个清丽美艳又英姿飒爽的人儿,那个聪慧异常、才情卓越的人儿…… 怎生就如此没了呢? 众人抬头仰望这骄阳猎猎的高空,都想大吼一声:老天,这可是在开玩笑? 楚释绯坐在地上,久久缓不过神来,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爱笑的她;爱亲昵喊他十哥的她;爱吃山竹却不爱剥皮的她;喝茶也能喝出醉态的她;翻了王府后院只因听说有宝贝,而后笑着种了很多药草的她;时常借着公事的幌子,跑来王府乘凉的她;诱哄他抓了几袋子萤火虫,却提着它们做灯笼的她…… 凌玖泉仰望着这些花瓣和蝴蝶,紧紧捂着自己抽痛的心,她说过会离开,她说上官雪不错,没能撮合成功还望自己继续,她说很欢喜遇见自己,她说真挚的希望自己幸福,一生安好…… 楚汐翎已经软软倒在顾承奕怀中,眼泪倾泻而出,不住的自语,“她走了,她不回来了,她怎么可以这样离开,怎么可以……” 顾承奕抬头,木木的回应,“是啊,怎么可以?” 南楚史书云:龙漪禾,享年十八,生得美艳不可方物,文武双全,惊才绝绝,龙炎第一位女皇帝,南楚第一位女太傅,倾心为民,改税治水,辅君解忧,一生功绩卓越…… 半个月后,南楚祭司楚释宁提携了先祭司凌玖泉继续委任祭司一职,言明爱妻生前想一览九州,带着她的遗愿,游历九州。 一时间,九州未出闺阁的女子兴起了离家出走,想与这位俊美之人在某个路口不期而遇…… ********** “啧啧,你可真是姗姗来迟,父君与二娘已经回去了,命令今晚之前,我必须回国师府!” 女子一袭白衣,围着姗姗来迟的男子转了个圈,露出些许嫌弃,“怎生如此矫情,还完成什么爱妻遗愿,害我等你半个时辰!” 男子自身后将她提到身前,双臂环着她的纤腰,戏谑道,“是是,不如你抱着一株木棉走的干脆,亏你想的出来,这般草率!” “哼,我那叫死的凄美,你懂什么,没见戏文里都如此唱,说书的也是这般说吗?生若夏花绚烂,死如秋叶静美!” “好好,所以,你这半个月已经游历完九州了吗?” “也算吧,陪父君二娘去了几个颇负盛名之地,也算没白来这一趟。” 俯身,轻咬她的耳垂,细语道,“天色还早的很,先回姜国,我带你去个地方!” 在一道朱红与紫光的环绕下,两人彻底消失于九州,来到楚释宁闭关的禁室。 随意取了一条不宽的红绫,缚于她眼睛上,轻轻抱起,不多时,置于一片紫色的汪洋中。 取下红绫之时,她愣住,“为何带我来这儿?” 执起她的小手,缓缓往前,没入这紫色的花海中,细细的道与她听,“这里,我的确带紫禾来过一次,但只是因着她心情不好,坐了会儿就离开了。 这里也的确是我闲来亲手所种,本来是不同色的花,但因着我种出,就成了这满眼的紫。 但我着实不解你所说的与她在此处私自拜堂又洞房一事,那种兴致,我是真的生不出来。 不过,此处是我闭关的禁地,无人敢进的来,请原谅我,没有让你第一个进入此地……” 他转身,笑若春风,将她拉进自己怀中,俯身耳语,“但我可以完成你想要的心愿。” 浑身轻颤一波,脸色熏然微红,低问道,“什么心愿?” “……叮当……” 束腰的宽绫掉下,两枚玉佩轻碰,激起清泠响声,随着外衫滑落,他细细的吻上她的唇,缠绵一瞬,磨着唇瓣出声,“堂,我们拜过两次,也无甚新意,但你,我已经有一年多未品尝过了……” “……唔……嗯……” 他狂热般亲吻她,激起她全身的颤栗,双双倒于地上一层软绵绵的花瓣上,自上而下,不放过每一寸肌肤。 “小禾,你是我的!” “……啊……唔……” 吮吻着她的痛呼,给她极致的愉悦。 “……啊……嗯……宁……” “……嗯……小禾……” 林间花香馥郁充斥鼻端,于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汪洋中,她的娇喘,他的低吼,全数堙没。 湛蓝的天空中,一轮骄阳缓缓倾斜,许是被这花海中央的一幕羞煞,只余留暖暖的光辉映照此处。 待余辉渐尽之时,他帮她温柔的穿戴衣物,却时时索吻,仿似永远无法餍足。 “真想日日将你锁在身边,谁也见不得,只我一人品赏。” 正欲启唇,又被他趁虚而入,缠吻一番,她娇喘着瞪他,伸手推开他一些距离。 第三百一十九章 钟离漪禾 “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儿,穿个衣服,已经穿了足足一刻钟,这样,叫我何时回府复命?” 被推开之人,蓦地又倾身她近前,语气含着些凄楚,“你此番回去,我不知何时能相见?” “先前,你不是时时去国师府吗?莫不是换作我,你就不乐意去了?” 于她作势生气而嘟起的菱唇,再次被他深深的撅住,“你说的也是,总归我这人脾性古怪,加上一条死皮赖脸也无甚干系。” 帮她束好腰身,整理好秀发,继续道,“听闻国师次女疏于管教,本座也好继续教习你礼仪不是。” 初禾在他胸前蹭蹭,戏谑的出声,“但愿不会一时克制不住,教习到床榻上去!” 他不怀好意的朗声而笑,“哈哈……这等礼仪,我只教与你!” ********** “国师府”,念着这烫金的三方大字,她先探了个头进去,立时引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何人胆敢鬼鬼祟祟进府?” 初禾挺直腰板,阔一阔胸,深吸口气,冲门口两人展颜而笑,“文津,文律,是我啊,不认识了?” 不等他们应答,她登的站定在呆呆看她的文律跟前,低声问了句,“父君与母上都在吗?” 经她这一问,两人瞬间在脑海中将国师与夫人合成一番,没错,五分夫人的音容,五分国师的飒爽。 两人立即单膝跪地,单手交于胸前,“臣下参见小郡主……” “嘘,小点儿声,起来!”她拧眉托起两人,声音不大,“先前也没见着你们如此客气,此番竟令我怀疑是否走错了门。” “哟,哪儿来这般水灵的美人?啧啧……定是国师又打哪儿挖来的!” 初禾额上几条黑线,缓步走到来人跟前,蓦地伸手揪住他留下的那一撮红胡,咬着贝齿,单手叉腰。 “答乐叔父,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嗯?” 被唤作答乐的正是姜国其中之一的将军,他呆愣着,半晌忘记自己的胡子已经被拔下两根。 “小禾,莫要胡闹!” 钟离国师听见声响,阔步而出,语气中没有一丝怨怪。 “小、小禾?钟离漪禾?你、你怎得弄成这副样子?” “放肆!”回应他的可不是初禾,而是走上前来的钟离国师,他习惯性的将初禾揽入怀中,面容一如既往的颇具威严。 “答乐,本座的女儿就是这个样子,何来弄成这副样子?” 答乐细细瞅着瞪他的初禾,又瞅一眼比她高一个头的钟离国师,不禁出声,“像,确实像,居然将国师同夫人的样貌融合的这般完美,小禾是个得天独厚的!” “是吗?” 这两个疑问词自钟离国师身后发出,不咸不淡,初禾立时紧紧钻进钟离怀中,紧紧环着他的腰不松手。 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母上看不见我…… 这令钟离国师顿时生出不悦,回头看向袅袅而来的钟离夫人,将不悦进行到言语间,“你吓到她了!” 随行而来的紫禾从未与自己的父君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此时看见初禾如此,不禁冷言冷语到,“漪禾这般抱着父君,成何体统?” 钟离国师此一刻立即能想象,他的小禾原先为何有家归不得了,瞬间浑身散发的戾气令答乐后退两步。 经此提醒,初禾赶忙松手,转身“咚”的跪地,垂着头,似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母上恕罪,我知错了……呃……” 头忽地被一只手托起来,直直对上一双不能置信的眸子。 “母、母上……” “放手,你弄疼她了。” 钟离国师毫不留情的推开钟离夫人,欲将初禾带起,她却固执的看向他,“父君,我却确惹母上不开心,该赔罪的!” 说完,她“咚”的磕了一个响亮的头,“母上,对不起,您别气坏身子!” 钟离夫人恍然才反应过来,又看见她额上磕出的一片红色,立即消隐,疾步走过来,蹲下身,执起她的手,搭在命脉之处。 “混账东西,缘何瞒着本座?” “她何时瞒着你了?你扪心自问一下,可是给她说清楚的机会了?” 钟离国师心疼的将她拉起来,搂在自己怀中,继续冷冷的说道,“她被护身玉石隐了气息,又继承了你的能力,一时长的缓慢些,你就觉得她貌丑,是你的耻辱。 害她被外人辱骂,糟践,几十年来有家不敢回,甚至于差些丧了命,你这位母上可曾关心过?” 答乐也深有感触的点头,“确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成日里钻在军营中,粘着本将军不松,还时常晚上坐在树上看星星,吓得那些士兵以为见了鬼……” “叔父——” 她赶忙挪移到答乐身侧,低声道与他,“别这个时候告我状,会出人命的……嗳、嗳……” 答乐立即抱着她,头抵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呜呜……现今想想,我的小禾好可怜,有爹生,没娘疼,小小年纪被豺狼追,被虎豹赶,还时不时的被蛇咬两口……” 门口两个守卫与院中的侍女们立即因着他的话,抹着不自禁流出的眼泪。 “喂喂……你放开本将军!” 初禾一头黑线之时已经被再次揽入自己父君结实的胸膛前,扫过被生生提到一边的男人。 “虽然,她叫你叔父,可你该晓得,她同你半点儿没有血缘关系,如此抱着她成何体统?” “他适才所说可是真的?” 这话是默默不作声的钟离夫人所问,看着这个同自己相像又胜过一筹的小女儿,没来由的,心被揪了一下,她好歹是自己十月怀胎所生,怎么可能在听到她差些没有性命之时不心疼? 初禾缓缓试探着挪到她面前,又试探着拽一拽她的袖子,清泠如泉水的声音闻着皆心生舒适。 “母上,我不是让文津给您送了一方纯白虎皮,叫您铺在椅子上防寒吗?” 钟离夫人惊诧的看她,“那虎皮是你亲自打的?” “是啊,还是我亲手剥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完美——嗳……” 正得意洋洋吹嘘的人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她不禁舒服的喟叹一声,“原来母上的怀抱这样温暖啊!” 终结篇章(一) “对不住,小禾,是母上的错,母上自生下你就没怎么抱过你,还时常打骂你,连你何时离家在外也不知……母上错了……” “母上别哭啊,我没事儿,反正那些东西也咬不死我,我有母上的治愈能力护着呢!” 钟离夫人将她拉开一些,“告诉母上,你何时发现自己特殊的?” “好像是二十岁的时候,有一日,我去山上抓兔子,突然被一个猎户当成野兽射下了山崖,就自己拔出了箭,没想到立时就痊愈了。 后来我在下面待了十日,自己爬了上来,就赶紧回来告诉您,嬷嬷说您同姐姐去为湘夫人贺寿了,可能要过几日回来。 于是我等着您,可是好久您都不回来,所以,我又去了答乐叔叔的军营混迹。 直到那次回来,惹怒了姐姐,被您……往后,我就不敢回来。” 初禾垂眸,双手缴着自己纯白的衣衫,不敢看她,其实那次惹怒紫禾,她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让自己的母上彻底忽略她。 钟离国师和钟离夫人可不这么认为,他们只当她有些怨怪他们这对父母,也是,他们谁也没尽到对她的责任,反而让她自取灭亡。 初禾蓦地又转回一方健硕的胸膛,被紧紧地抱着,“父君对不住小禾,竟令你小小年纪受了这许多的罪。” “……嘤嘤……”钟离夫人用帕子掩了嘴哭的不能自已,脑中想像到的都是她一人如何承受被欺辱以及自己狠狠抽打她的画面。 楚释宁这厢也不自禁的捂着心口,疼的拧眉,难怪她笑着承受自己带给她的那些苦痛,是因为习惯了吗? 为何她总要承受那般多的痛,在姜国如此,在九州亦是没能逃过。 “小禾,你怎么可以如此坚强,坚强的令人心疼。” 正当此时,他的小禾竟依旧笑得万物失色,还拍拍自己的胸膛,正正经经的道了句:“凡成大事者,岂能在意这些小节,既然上天给予我重大的责任,一定要磨砺一番的,父君母上,我这不是安然无恙的回到你们身边了吗,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二位。” “扑哧……”“哈哈……” 钟离夫人瞬间转忧为喜,答乐捧腹大笑。 钟离国师也摸摸她的头,“我的小禾果然不同凡响,是个能成大事的。” 院中全程被忽略的紫禾也走至她身边,执起她的手,“小禾,姐姐也对不住你,原谅姐姐可好?” 初禾认认真真的道,“姐姐这说哪儿的话,是我将你心爱的小狸猫不小心踩伤了,还没有同你道歉呢,改日,我定帮你抓一只凑个对儿!” 紫禾会心一笑,“好!” ********** 夜幕完全降临之后,初禾沐浴完,正欲上床就寝,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 “母上?” 钟离夫人见她长发也未曾擦干净,就准备入睡,眼中闪过怜惜,拿起旁边的毛巾,走到她近前,帮她擦拭着。 这个小女儿,她从未尽过为人母的责任,只望如今不会太迟。 “小禾时常这样入睡吗?” 自然不能告知她,先前都是楚释宁帮自己擦头发的,她微微点头。 沉默着帮她擦干秀发,又梳整齐。 而后,上床揽她在怀中,不成想她的小身子抱着竟能沁人心脾的舒服。 初禾其实有些不适,但又不敢出言说什么,只能也环着她,渐渐的,竟也感觉十分温暖,一时心酸的落了泪下来。 “小禾,你怎么哭了?” 这一问,竟令初禾不管不顾的紧紧抱着她,抽泣声难以自抑。 “我、我以为……永远都没人疼,嘤嘤……总是觉得好冷好冷……呜呜……我……我数着星星也、也睡不着…… 看姐姐被母上抱,被母上疼……我好羡慕……我不敢回来,不敢看别的孩子都有父母,就……就我没有……嘤嘤……” 她的确一直期冀着父爱和母爱,所以她对伊蓝和秋茹两个人有很深的感情,对楚凌帝的关切,回报十二分的孝敬。 门外的钟离国师仰头看着漫天的繁星,心下不住的懊悔。 而钟离夫人只是紧紧抱着她,泪落不止,她竟然因着她丑,就从不去关心她,竟不曾想过她也是自己亲生,还差些将她丢弃。 幸而她好端端的回来,今日见她的第一句话,竟还是令她伤心。 她不禁暗骂自己,怎能这般待她,她到底是做错什么了? 帮她拭去眼泪,抚摸她眼角处栩栩如生的玉兰花,轻轻在她额上亲了下。 又被她一双纯净无染的眸子吸了睛,这双眼睛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但自己不复她这般纯透。 “以后,母上陪着小禾,不会再让小禾感到冷。” 初禾眨眨眼睛,乖顺的点点头,躺下以后,立即缩进钟离夫人的怀中,不同楚释宁的那种暖,是直击心灵的,原来母上的怀抱是这样子的啊。 “嘻嘻……嘿嘿……” 钟离夫人被她的笑声也逗笑了,低头看她,“小禾想起什么这般高兴?” “啊?没有,就是觉得很是新奇,我都这般大的人了,居然还要母上陪着睡,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说。” 摸摸她柔顺的墨发,慈爱道,“小禾才六十三岁,也不算大人,在母上眼里,还小的很。” 她继续尴尬道,“适才让母上见笑了,我一时没忍住,不知怎的被母上一抱,就登时没出息了!” 又紧了紧她,这也说明她有多期冀自己被人疼,被人宠着,呵护着,不是独自一人与野兽为乐,冷暖自知。 “我的小禾是最有出息,最坚强,最会活着的女子,是母上有眼无珠差些遗弃的宝贝,是上天赐予母上最好的礼物,却叫母上如今才知晓。” 她仰头,认真而又不确定的问道,“是这样吗?母上不会再打我骂我吗?” “不会,母上心疼都来不及,焉能再做出那等事来,何况你父君一定会狠狠怪罪母上的。” 她继续不确定的问道,“若是我做了错事呢?” 钟离夫人顿了一顿,有些许纠结的问询,“你可是说与姜云王爷和祭司的事情?” 终结篇章(二) 初禾立即往床里边挪了挪,这令钟离夫人突的怀中一空,竟有些不舒服。 看她微微拧眉,初禾想,母上果真不能原谅她。 “母上,与姜云王爷成婚是小禾的错,只因为姜云王爷对小禾很好,从没有人待小禾那般好,所以他说成亲后,会更加的待我好,我、我一时不大懂成亲的真义,所以才……” 见自己母上又蹙了眉头,初禾心下咯噔直跳,赶忙解释着,“没有告知母上,是因为母上当时不在,我真的有回府。 而后王爷说只要同他成婚,母上一定会出现,那样我可以告知母上所有的事情,母上也一定会接受我……” 原来如此,钟离夫人紧紧握了双拳,该死的姜云,竟然敢哄骗自己年幼无知的女儿,趁着她孩子心性,给她出这等馊主意。 “母上……我错了,您别生气,请千万打轻点儿!” “那祭司呢?” 别让她知晓这祭司也是诱哄了她的小女儿,钟离夫人暗暗咬牙。 初禾鼓足勇气,让暴风雨一块来吧! “我本来在答乐叔父的军营中,那些士兵都嫌弃我丑,说我令他们食难下咽,于是,有个人无意间说,祭司心怀万民,断不会觉得我丑。 我想,或许他所说属实,就想试一试,没想到祭司也嫌弃我,但没有其他人嫌弃的厉害,他只是会心情不好。 于是我就赖在祭司神殿,而后就欢喜上了祭司。 但后来他与姐姐在一起后,我就离开了的。 听闻祭司的圣水能令人洗髓换骨,一时心性贪玩,就偷了去,不想差些没命,就由着祭司带去九州投生,保住性命。 方才在九州待了二十年,与祭司阴差阳错的结为了夫妻,恢复记忆后,就更不敢回来,直到父君寻到我。” 她说完,再往后退上一退,蜷缩成一小团,甚至有些瑟瑟,害怕的望着自己的母上。 楚释宁这厢也屏了气,若她敢动小禾一根手指,他发誓,就算闯了国师府,也要将她带回来。 钟离夫人松了拳,深吸一口气,她自小不在身边,没有人教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才令她无意间犯了错。 怎能怪罪于她,是自己的不对,让她只得别人一丝温暖,就将心交给了那人。 “别往后退了,都快到墙根儿上了,过来,母上不怪你!” “真的?”她试探着问。 “真的,过来,母上抱着你睡,不是怕冷吗?” 出溜一声,她立即钻入温暖的怀抱,再次紧紧环着,孩子般在她胸前蹭蹭。 “母上真香,真好闻,而且软软的,抱着真舒服啊!” “扑哧……”钟离夫人笑出声来,自己竟生了如此一个宝贝女儿,真是喜悦到心坎儿里。 她未回来之前,钟离国师已经同她说了些她在九州风云事迹,言她是如何的聪慧,如何的处事不惊,如何的有出息…… 当时她不信,现下她相信了,自己的女儿果真是个好样的,既孝顺又懂事,就是心性过于纯善了些,容易被人诱哄。 想起姜云和楚释宁,她立即心生不快,这两个人明知她是国师次女,不好生的劝导,居然都对她存着歪斜的心思。 她眯起眸子,那姜云明显晓得她继承了国师同自己的所有能力,趁她什么都不懂就迫不及待的下手,存的是什么心思,自己岂会不知。 还有楚释宁,虽说是因着失忆才同她结为夫妻,但也休想将她诱哄到身边去。 这厢的楚释宁已经细腻的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了,也安了心,就寝去了。 钟离国师在外面独自看了好一阵星星,方轻盈着往落儿的寝室而去。 紫禾翻来覆去就是睡不好,如今,她如众星捧月一般受尽宠爱,父母的爱,她可以不要,可是那个人,她没法放下。 不若明日探探她的想法,或许她只是一时兴起也说不定,对祭司定是不怎么上心。 而且,祭司比她大上一百多岁,许是因着这样,将他当做父君一样的人也说不定,一时混淆了亲人同爱人之间的感情,挺像她能做出来的事儿。 这样一想,她渐渐入睡过去,梦里,遇见了他! ********** “叽叽喳喳……”一只鸟儿停在床上人儿的枕头上,鲜红的爪子刨一刨她绝美的脸,叽喳不停。 “哎呀,小红,别吵!” 她伸手,扯了被子蒙上头。 “叽叽喳喳……”鸟儿执着的继续着。 绝美的人儿蓦地拉下被子,晶亮的眸子含着浓浓的凶煞,“该死的鸟儿,要不是看在父君的面儿上,我炖了你!” 而后这一身红毛的鸟儿直直往她脸上招呼,初禾倏地坐起身,双手交握,有些恹恹祈求道,“我知道你讨厌我,你去找父君母上或是姐姐都可以……哎,你意欲作何?打架是吗?” 初禾闪身到床下,小红鸟立即追上她,这可惹怒了初禾,她双手捏的“咔擦”作响。 “好,很好,本郡主今儿个决计让你知道知道,本郡主不是你能欺负的,护好你的毛!” 于是,偌大的院子里,一只鲜红的鸟儿,一身朱红衣衫,长发柔顺披散的绝妙人儿上演一出人鸟大战。 钟离夫人自膳房吩咐了几句过来,立时被这院中光速移动,姿势万千的人儿惊讶的挪不动步子,不多时院中聚满了七种色彩的鸟儿,围着她飞舞。 所有人都失了魂般看着这难以得见的一幕。 “哟,这么多帮手啊,也好,今儿个本郡主一一拔了你们的毛,下汤喝!” 她旋转至半空,伸手,抓住一只绿色的,看了眼,嫌弃的丢掉且唾弃一声,“太丑!” 视线瞄准了那个罪魁祸首,立即反手,双指捏住小红的腿,拉到近前,不待出声,下方一道声音传来,“小禾在做什么?” 初禾赶紧松手,却不落下,身边上百只鸟儿围绕着她,伸手,推下肩膀上的一只。 “父君,小红欺负我,你看,他居然喊了这么多同伴一起欺负我。” 钟离国师心下激动万分,这些圣鸟居然全数跑来国师府中,都围在她身边,奉着她。 紫禾等人从没见过这么多圣鸟聚在一起,而且看起来各个愉悦的紧,围绕着她叽喳不停。 “嗳……你们带我去哪儿?啊……父君,母上,姐姐,救我啊!” 身子不受控制,竟被这些小东西打横拖着走,初禾脸色黑了,不过多时,被一人自空中接过,拉她站起。 深深的凝视着他,青丝随风而起,柔柔的滑过他五官精致有形的俊容,痒至心田。 “你这个样子,去哪儿?” 他拧眉,竟然只穿一袭薄衫,锁骨精致诱人般外露,秀发也不曾挽起,该死的,这不是白白给别人垂涎吗? 终结篇章(三) “啊?我没想去哪儿,是这些小东西……”她猛地想起来,阴测测的看他,“这紫色的一种可是你祭司神殿的,是你让它们大清早找我麻烦的?” “祭司还不放下小禾吗?” 钟离夫人极度不悦的冷冷喊出声。 闻言,楚释宁带她落下,认真严肃的提醒她,“不要随意起舞!” 初禾愣了一愣,凝视走到近前的钟离夫人,“母上,他适才说的什么意思啊?” 钟离夫人深深凝视着她,“这些圣鸟是各个王公大臣家的,因着你翩舞,将它们都唤了过来,想必过会儿,来国师府兴师问罪的必定不会太少。” “什么?不是小红那厮唤来的吗?”初禾震惊道。 小红似乎也意识到错了,自这众多的各色鸟儿中,飞到她肩上停下,垂着头,向她道歉。 楚释宁走到若有所思的钟离国师身侧,视线落在初禾身上,“国师在想如何应对待会儿前来兴师问罪的一众大臣吗?” 闻言,钟离国师抬眸,“祭司不是吗?” “哈哈……国师言笑了,本座可不舍让小禾为难半分。” 被点名的初禾正在思索要如何解决自己造成的乱子,这会儿府中都是这群该死的鸟儿,叽喳着令她头疼。 而后,在众人抬眸的瞬间,她旋舞着飞向空中,既然是乱子,那就更乱一点儿好了。 四方成群的蝴蝶伴着飞舞的花瓣,盘旋在国师府上空,还有一些毛色靓丽,不知名的飞禽,都前来凑热闹。 而后,她飞身往下,急忙走到自己母上跟前。 “母上,来了很多人,我是不是要换身衣服?” 钟离夫人一把拉过她,闪身进了房间。 不多时,果然一大群人涌进国师府,领头的竟是…… “臣等见过国主!” 步入中年的国主依旧健朗,此时他忽略了两位大臣的见礼,直直看向这府邸上方以及满院仙境般的精致,忘了回神。 身后众位大臣更是目不转睛的观赏这场视觉的饕餮盛宴。 楚释宁抿唇同钟离互视一眼,面前走过一人来。 “国师大人,可是她回来了?” 钟离对这位王爷已经不甚欢喜了,因着他竟然诱拐自己年幼的女儿,微微颔首,算作应答。 国主此番终于将视线停留在钟离和楚释宁身上,却只一瞬,又被出来的初禾惊艳道。 “国师可是又添了一位美妾?” 钟离脸色微不可察的黑了黑,“国主说笑了,此乃臣的爱女。” 不等初禾见礼,这位国主竟猜上瘾了。 “是国主同落儿美妾的女儿吗?” 啧啧,这国主的眼神真不是一般的差,哪里看得出来她向落儿二娘了? 落儿眼中闪过些许失落,她若真是自己女儿就好了。 “臣女钟离漪禾见过国主!” “钟离漪禾?钟离夫人次女?传闻你不是丑绝人寰,怎得美成这般不可方物?” 初禾抬眸,睫翼扑闪几下,稳稳的道了句,“国主所闻不假,如今所见也是真,许是破茧成蝶了吧!” “哈哈……不愧是国师之女,连这脾性也相像的紧。” 姜云眉宇含笑,移至初禾身侧,声音不大,却足以令院子中所有人听清,“想必这般旖旎仙境也是出自郡主之手吧?” 冲他微微一笑,“王爷所说不假!” “敢问郡主,这是如何做到的?” 钟离国师将她带到身前,祭出两方玉石于空中熠熠生辉,一般大小,一块通透的白色,一块朱红缠紫。 “既然今日大家皆聚于此,本座也不瞒诸位,小禾是本座与夫人的下一任承袭者。” “恭贺国师,恭贺夫人,恭贺郡主——” 于是乎,国师府大摆了宴席招待这诸多的王公大臣。 初禾无奈在国主的相邀下,同这无数的鸟雀,蝴蝶,花瓣翩翩起舞,助兴了一把。 楚释宁暗暗咬碎一口银牙,和着沉痛吞入肚子里。 身侧此刻竟有不长眼的靠近,他冷眸侧睨,见到来人,又堪堪缓和了脸色,“何事?” “祭司可否随我来,有些话想当面问清楚。” 撂下这句话,她往后方的院子而去,楚释宁思索一瞬,看了眼不远处乖顺坐在钟离夫人旁边的人儿,起身随了过去。 “母上,我不大欢喜这样的场面,想去母上的书亭看看茶花。” 钟离夫人发现她面色有些不好,担忧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许是被这些鸟儿吵得头疼,母上的茶花能醒神,我先过去缓一会儿。” “也好,你去吧!” 院中几位美人依旧舞姿绰约,和着柔美的音律,令人心生神往,没人注意有三人离席而去。 初禾扶一扶额,是真的头疼,本想看看适才离开的两人做什么去了,如今陡然没了心思。 钟离夫人看书的地方景色格外怡人,且宁静而雅致,临池的亭子里一方小桌子,旁侧是一把贵妃椅。 走近,斜躺下,拿起小桌上的一本书,翻开盖于脸上,缓缓摇着,双手交叠于腹前。 半睡半醒间,似有两道声音隐约着传来。 “祭司,你不能这般待我,所有人皆知我们有婚约在身,你让我往后如何见人?” “紫禾,对不住,本座会与众人解释清楚,不会令你难做。” “不要,我不会答应与你解除婚约,更不会祝福你与妹妹,她比你小一百多岁,母上与父君也不会答应。 何况她如今身负重责,国主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再者,妹妹自小缺乏呵护,她定是将你当作父君一般的人了!” 初禾揭开书来,微微侧头,看到对面一间半掩房门的屋子,原是在里面吗? “不,她只会当本座是夫君,她虽小,但主见不是一般人可比得上,对本座什么感情,她分的清。 就算她混淆了又如何,本座这一生只会认定她一个妻子,谁也阻不得。” 紫禾哀伤的看他,“那我呢?在你心中,我又算什么?” “你在本座身侧这般久,本座以为你能看出,本座从来不曾说过欢喜你,心里更没有半分你的影子。 先前于你造成的错觉,是本座对你不住,其实,连本座也是在她出现之后才知晓,本座的心原来不似僵硬的木头,会因她而疼,因她而欢快的跳动。” 初禾继续盖了书于脸上,唇角扬起似有若无的笑,闭着眼睛,并不入睡。 “不,不可以——” 紫禾低吼着,倾身往前,抬头,欲吻他,旋即被推开。 他脸色有些阴沉,“你还是别惹怒本座的好,言尽于此,最迟后日,退亲诏书,本座会命人送来国师府。 你晓得,本座不愿,就算是国主也强迫不得半分,你的意愿,于本座来说,无丝毫意义。” 紫禾愤怒的甩袖,咬牙道,“我不会祝福你们,绝不!” 楚释宁并不理会她,看她怒气横溢又哀伤无比的跑着离开,他理一理衣衫,鼻尖充斥了些她的味道,立即出了门,身形一闪,落在对面环水的亭子里。 轻轻拿开她脸上覆盖的一本书,俯身,细细描摹她的眉眼。 “别动,我有些不舒服!”她轻轻的出声,并不睁眼。 “哪里不舒服?” 微微睁眼,对上他担忧怜惜的紫眸,“帮我按一按头,有些疼!” 终结篇章(四) 力道适中的帮她揉捏,“小禾,退亲之后,许还要过个几年,才能提亲与你,你暂且等一等我。” “无妨,我还小,等得起!” “扑哧……小禾可是嫌弃我老了?” “你这年纪在九州来说,也就二十出头,何来‘老’一说?” 被他按一按,果真好多了,不过她还是懒懒的枕在他腿上,微微仰眸。 “如此一比对,倒也甚是。”垂眸与她互相凝视,不自主的俯身。 一寸距离之处,她笑笑,“别,被人看见不好,你还未退亲呢!” 依旧于她唇上轻啄一番,直起身来,失魂般看她。 初禾赶忙起身,避免他做出什么令他们难以辩解的事情来。 站在一株茶花旁,俯身闻了闻,“母上种的花,都是这般淡淡的清香,不似那般浓烈的令人心生不适。 就像母上的人一样,要慢慢的品赏,靠近她,才会发现,母上其实不像表面那般。 哎……害我一直对她存着几分害怕敬畏,许是时常没有一起相处的缘由。” 拐角处,一抹影子停下,安静的遮住一小片草地顶上的艳阳。 “我一直不明白,为何对九州的两位母妃总是释怀不得,昨晚,突然就通透了。” 她伸展一下腰肢,仰头呼吸一番这空气中的淡淡甜香。 “三岁的时候,我常常躲在母上的门口,看她细心的照顾姐姐,幻想在她怀中的人是我,想象她为我梳发,絮絮的念叨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要注意路上的小石头…… 如今,母上终于注意到我了,但我看得出,母上对我,只是觉得亏欠。 宁,你说,我是不是奢求的太多了?” 楚释宁帮她顺了风扬起的青丝,“不会,或许,你母上只是一时不能原谅她先前对你所做,再给她一点儿时间,她会觉得小禾是最值得疼爱的孩子,是她的骄傲和自豪,会打心眼里欢喜你。” 拐角处的影子缓缓退了出去。 “小禾呢?”钟离国师见她独自回来,不禁看了眼她身后。 钟离夫人朝他微微一笑,看向国主,掷地有声的回应适才他的提请,“国主,小禾的婚事,臣与国师都不曾知晓。 自顾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两样小禾与王爷都不曾有,她年纪小,臣又对她疏于管教,令她独自一人在外生存。 且她的性子过于纯透,极容易受人蛊惑,当时连及笄都不曾,与王爷的这桩婚事,恕臣二人不能承认。” 国主眯眸看向钟离国师,“国师也是如此考量?” “是,臣与夫人想法一致。” 姜云走到两人跟前,带着些尊敬,“当初,这婚事是小禾亲口答应的,夫人适才可是问过小禾的意见了?” 钟离夫人袖中的手微微紧了紧,这个人倒还真好意思说,面上微笑依旧。 “本座问过了,小禾先前连成亲二字是个什么真义也不曾懂得,只道王爷对她好罢了,王爷这等乘虚而入是否做得不厚道了些?” 姜云稍微显得悻悻,当初她的确什么都不懂,甚至当洞房就是两个人在一个房间休憩罢了。 钟离国师也出声道,“若她是平常女子也就罢了,如今她是下一任国师的承袭之人,婚约岂可等同儿戏? 况且,臣二人于她没有尽到半分为人父母之责,现下还没有将她许配于别人的想法,还望国主谅解!” 国主也无他法,这夫妻二人不松口,他是决计不能强求的,只得温和的笑笑,“也罢,既然国师与夫人不同意,孤也奈何不得,随缘吧!” 姜云紧握拳头,也不敢有丝毫的造次,尤其在这位整个姜国人都畏惧的国师面前。 “好,先前的婚事作罢,还请国师与夫人莫要阻拦本王继续同小禾交好。” “这是自然!” 姜云终于露出些欣慰的笑容,却忽视了钟离国师嘴角的一抹的冷笑。 往后他也终于知晓,这对夫妻是如何的护女了,初禾想要的,无论多难也会送到她身边,初禾讨厌的,只微微的拧眉,夫妻两人立即当机立断! 在此一过程中,姜云同紫禾竟慢慢的燃起了感情的花火,叫人猝不及防。 但初禾与楚释宁明显就有些漫漫了…… ********** “小禾,今儿个想吃什么?母上亲自做给你吃!” “小禾,父君带你去猎一只红狐,你体寒,抱着会舒服一些!” “小禾,二娘摘了你最欢喜的果子,熟的可透了!” 作为正主的人,拿起一方宣纸,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得意的蹦到三人身前。 “父君,母上,二娘,我作的还可以吧,我们一家五个人。” 钟离夫人掩嘴笑道,“小禾为何将自己画作泼皮一般,躺在地上打滚是个什么说法?” 初禾极尽坦然的解释,“我想描述一番躺在蜜罐里站不起来的感觉,不想一时变作横着走了!” “哈哈……” 落儿自她的桌子上拿起几幅画,喜上眉梢,难以自掩,递给钟离夫人和钟离国师看。 第一幅,钟离国师绝代风华般背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两人嘴角邪笑,极是相像。 第二幅,倾国的钟离夫人搂着一身朱红难掩芳华的人儿,指腹宠溺的点着她嘟起撒娇的小嘴。 第三幅,甜美微笑的落儿与一个白衣似雪的女子懒懒坐在树上,女子指着上面通红的果子冲旁边的人儿笑。 第四幅,两个平分秋色,容貌相像的女子一起喂一只平躺着的懒狸猫,笑容恣意。 “小禾画的真是栩栩如生,入骨三分啊!” 于落儿的赞美,钟离夫人也极是自豪的点头,钟离国师真是相当欢喜手中这一幅,尤其两人嘴角的笑,一模一样。 而此时的初禾正品尝着一篮子新鲜的赤果,唇被染得鲜艳欲滴,也不自知。 “父君,母上,二娘,明日就是我八十岁生辰,你们不准备送礼物与我吗?” 说着又塞进一个果子,咀嚼着。 钟离夫人微微俯身,帮她擦拭唇上的汁水,宠爱的在她额上轻轻亲一下。 “我的小禾想要什么?” 她微微倾身,嗅着自己母上淡淡的体香,言笑晏晏,“母上就不要瞒我了,我都知道你们种了一大片玉兰给我做礼物呢!” 钟离国师愈发的爱笑了,“哈哈……的确,明儿个带你去看看。” “这玉兰可是你母上悉心培育的,四季常开,而且啊,你父君为你在里面建了个书亭,做什么都可以!” 初禾立即环着钟离夫人的脖颈,高兴的似个孩子,“真的吗?我想看,现在就想看……” “不行,哪有礼物提前送的道理,母上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佳肴,尝尝看吧!” “还有二娘为你酿造的果酒,不会让你产生任何痛楚,想喝多少都可以!” 初禾蹦跶几下,往门外去了,“哇哈哈,终于可以喝酒了,快走,我要吃很多,喝很多……” 身后的三人摇摇头,“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终结篇章(五) 楚释宁再次来国师府,下人们一如既往的警戒,唯怕这位祭司又心血来潮,抢走他们的宝贝郡主。 他也习惯了,迈着稳稳的步子,慵懒的向前。 这近二十年来,国师府每隔一段时间就闭府,言说国师与夫人带小郡主出去游山玩水了。 四季里,每一处景色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和青睐。 他完全成为国师同夫人眼中的‘敌人’,时时意欲抢走他们宝贝的敌人。 已经不知提过多少次亲了,俨然每每一提这两个字,就即刻被扫地出门。 姜云已经与紫禾成亲两年了,却还是插上一脚,言说当初自己是如何对待小禾的,害他被这整整一个国师府的人都当做坏人来对待。 不过,他可不在意,为追回娇妻,这些都不算事儿! “祭司大人,小郡主还在休息,夫人交代,等她睡到自然醒,不可搅扰。” 楚释宁富有深意的斜睨阻挡他之人,“本座没说要搅扰,站在这里等总是可以的吧!” 钟离国师晨起练功回来,就看见院子里晒着暖阳的人,立时移近前来。 “祭司这么早来本座府邸所谓何事?” 楚释宁笑若灿阳的看他,“本座来看小禾,今儿个是她生辰,听闻今年国师谢绝所有前来祝贺之人,可是因为她不欢喜闹腾?” “祭司所言甚是,她这性子同本座如出一辙,喜静……不过她自己挺能闹腾的!” 楚释宁挑挑眼角,的确,这多年来确实闹腾的不少。 打架,没人是她对手,言辞不善的,也都被这位国师立即处理了,完全是横着走的节奏。 但她心地纯善,没有一丝一毫的架子,许多王公大臣都很欢喜她,每每出去,那些个百姓也雀跃的与她谈笑。 于是,国师家出了个貌若天仙,善良不染纤尘的美人,众人皆知,也让众人羡煞,当然,这对夫妻别提如何的骄傲自豪了。 正欲偷偷潜进窗户里的小红,圆溜溜的眼睛扫过门口站着的两人,立即扑闪着翅膀,躲闪到一边儿去了。 “哐当……”门应声而开。 只着薄衫的美人连眼睛也懒得睁,迷糊着大叫,“母上,我衣服找不见了!” 一道水蓝色的光影闪过,立即揽她入怀,轻声哄着,“你衣服在柜子里,今日穿粉色的可好?” “好……”软濡着应完声后,她整个人的重量都交给自己的母上。 “小禾,乖,睁开眼睛,不是想看母上和父君送你的礼物吗?” “想看……”顺着回应一声,眼睛依旧不睁开。 楚释宁含笑看她耷拉在钟离夫人肩上的小脸,不知何时才能将她带回自己身边啊? 门又关上,钟离国师移开眼睛,直视前方,缓缓出声,“祭司想来今儿个也不会离开,待会儿一起看看本座送她的礼物好了。” 这算是邀请吗?楚释宁侧眸看向说话之人。 “本座想了想,也在姜国看了看,的确没有能配上小禾之人,也就祭司还可以,虽说比起本座差的远了些,等她百岁之后再看看吧!” “国师说的是,本座绝对只会要她一人,时间不能再缩一缩吗?” 钟离国师瞪他一眼,撂下两个字,回寝室换衣服了,“休想!” 楚释宁心中咆哮万分,但一分也不敢溢出表面。 好想抱一抱她,这个奢望已经过了快二十年了,他都没能如上一次愿。 可想而知,她是如何被护着的,她的父君,母上,二娘,没有一个是好应对的。 关键是,她居然一点儿也不着急,自己也只能看不能吃的干上火。 真真是报应啊,报应他先前没将送到口中的她好生疼惜,如今只能一点点的挽回。 “吱呀……”门再次打开。 楚释宁的视线再也移不开,堪堪锁在她身上,真是愈发的美了,尤其那张洋溢着灵气的脸。 她嘻嘻笑着跑到楚释宁面前,“宁,好看吗?” “好看!” 得意的扬头,“那是自然,母上亲手做的!” 而后她又走到自己母上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她的每件衣服上都有钟离夫人亲手绣制的玉兰花,颜色不一,样式独特。 就连簪饰,也是钟离国师找人专门打造,不繁复,简单雅致。 “祭司一起吧,也好知晓小禾欢喜的是什么花。” 真是事无巨细啊,楚释宁哀叹一声,连她因着迁就他,强迫自己欢喜合欢的事儿,也能晓得啊! 当然,他万万想不到出卖自己的竟是身侧战战兢兢,敬畏无比的君珞。 初禾看他有口难言的表情,不厚道的笑开了。 ********** 初禾站在中央离地一人高宽敞的亭子里,放眼四周,全是红粉的花海,一点儿也不突兀,美的能令人窒息。 亭子旁边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里面放置着书桌,屏画,书架上都是她喜爱看的书。 书架旁边层层柜台上,整齐的放着各种乐器,另一侧,不同形状的精致匕首,被一层层分隔开,每一把都是绝佳上乘。 各色拳头大的明珠,分置屋顶上空,就算黑夜,也决计亮如白昼,形同多色的星星。 地上竟都是上好的暖玉平铺,没有棱角,缝隙也细小不可见。 “如此,你就不会怕冷了,想看多长时间书都是可以的!” 钟离夫人柔声说道,每每看到她来月信难以言痛的模样,令自己心里像被针扎一般,她的体寒都是自己疏于照顾造成的。 所以,她搜罗了这些暖玉,想让她的身子暖一些,落儿也想方设法改善她的体寒之症,果酒里掺了些亲自采摘的草药。 初禾感动的一一拥抱他们,偷偷抹一把眼泪,真好,有他们真好! “我的小禾又长大一岁,母上又欣喜,又怅惘,陪着小禾的时间又缩短了一年。” 她无辜委屈的眨着纯净的眸子,“母上可是嫌弃我了?” “傻孩子,母上怎会嫌弃你呢?” “那母上一定要陪我好久好久,还有父君,二娘,不能不要我!” “好,好,都陪着小禾,走走,去外面看看!” 钟离国师情绪难掩,率先出了门。 走过楚释宁身边时,她泠泠的警告直击他心房深处,“还有你,敢不要我试试!” 在她身后,他笑,轻声回应,“不会!” 终结篇章:终成眷属(一) 初禾一百岁,楚释宁二百三十岁。 这日,风和日丽,春意盎然,万物苏醒,睁着迷蒙的睡眼,朦朦胧胧,看向这个亦真亦幻,一身红衣的美人在父母的搀扶下,执起她的手,放在另一方修长分明的掌心中。 “我们将小禾交给你,若你待她半分不好,本座立即带她回府。” 翩翩红衣,依旧俊美无俦的男子,此刻丰神隽逸,笑的满面春风,“自然不会,岳父岳母还请放心!” 反握她的纤手,一步一步,庄重而虔诚的走上万众瞩目的高台,站定! “恭贺祭司喜得爱妻,恭贺国师喜得良婿。” 拜堂过后,众人入了宴席,人声鼎沸般热闹。 钟离夫人哭成了泪人,紫禾一边搀扶着她,也颇有些触动,劝慰道,“母上别这样,不是说好就算妹妹成了亲,也还是会常常回府看您吗,而且,您也可以时常去看她啊!” 钟离国师刚硬般坐着,心下已经揪痛作一团,他的小禾就这样成别人的了!? 落儿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眶红红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答乐端了杯酒敬国主。 “不知国主最后如何答应了这门婚事?” 国主自然的笑着,喝一口酒,“因为孤一只胳膊难以与两条大腿相拧啊!” 答乐乐透了,“哈哈……国主所说还真是无奈的紧,也切实的厉害,国师为了爱女,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不好惹! 祭司为了爱妻,比国师更加不遑多让,惹不得! 如此说来,国主这人情卖的极好,笼络了祭司,安顿了国师,英明,英明!” 国主好心情的同他碰了碰杯,“最重要的是,孤想知道祭司与国师之女能否再创造一个令姜国称奇的人出来!” 答乐乐哉乐哉的点头,也生了些许期冀。 …… 楚释宁迫不及待的带了爱妻回去入洞房,这一刻,他可是等的太久太久了! 但到了房中以后,他不着急,她更不着急。 合卺酒里是落儿亲自准备好的果酿。 两手相交,缓缓饮下。 “成亲第三次,终于喝到交杯的喜酒了。” 见她意犹未尽,他轻笑,带她站起身,一根根簪饰,一件件繁复的衣物,自他分明的手中穿梭,遗落。 只剩里衣时,他抱起她,双双置入偌大的浴池中,舒适的热水浸满全身。 指腹温柔的滑过她绝美的容颜,留连着,缱绻着,带着无尽的绵绵情意。 “小禾,这一次,我真真切切的拥有你了!” 双手捧着他熟悉的俊颜,盈盈微波荡漾,情满乌瞳,“我也是!” 拉近她,紧紧贴在自己胸前,俯身,亲吻她的发端,往下,含着柔软微凉的耳垂,激起她青涩的反应,颤栗全身。 拂上他健硕有力的胸膛,扬起小脸,任他自额上细细亲吻,直到与她舌尖悱恻的纠缠。 顺手往上,解了他顺滑的墨发,十指插入其中,旖旎舒适。 边吻着她,边帮她褪了衣物,洗了身子,轻轻旋转,一方宽大的毛巾裹住她,带离浴池,轻轻放在床上。 彼此互相擦拭,相互凝视,慢慢的,缓缓的靠近。 静谧的气息变得热烈,相缠着追逐,然后溢满整个寝室。 绵密的吻自足尖往上,欺身覆住整个她。 蓦地,她环住他脖颈,勾下,急切而热烈的邀请,邀他品尝,邀他共舞。 身体再一次体会到熟悉的痛,她笑着凝视身上缓缓起伏的人,他低头,再次吻上她。 “……唔……宁……嗯……” “……小禾……唤我夫君……” “……夫君……啊……嗯……” 随着‘夫君’声落,她被推上云端,轻飘飘的,久久不落,恍惚之时,急速下坠,又被稳稳托上去。 不知如此几个来回,他依旧乐此不疲,却也给她中间缓和的时间,于她耳边诉说甜腻的蜜语。 直待喜庆的红烛燃尽,月光的余辉渐渐消隐,扯开白昼的帘幕,迎来玉阳暖暖升起,洒在床上一对相拥的璧人身上。 他睁开惺忪地睡眼,垂眸,紧了紧怀中的娇妻,眉眼含笑。 ********** 楚凌帝百岁仙逝,楚释宁同初禾见了他最后一面,他笑着闭上了眼。 很多人都已渐渐老去,楚释绯成为九州人人传颂的明君,受人敬仰,相继有三国和平归顺南楚。 但他子息单薄,余生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后宫真切成了摆设。 有人说,他一直在等一个人,而那个人是他的弟弟,排名十二的楚释宁。 有人说,那位闻名九州,战绩赫赫,功勋卓卓,才貌双绝的人或许早已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独自凋零。 九州在无人见过他的绰影,楚释绯不间断的派人寻找他,丝毫没有踪迹可寻。 凌玖泉祭司任期结束,在外游历了几年,如今回宫陪着这位孤独的帝王。 初禾将脸埋在楚释宁怀中,泪水湿了他的前襟,他轻轻抚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慰着。 “这一生,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十哥,是我将他放在了这个他不欢喜的位置上,却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没能陪着他一起承担。” 初禾仰头,凝视他许久,忽而做了个决定,“我们去见一见十哥,陪一陪他,可好?” 不等楚释宁应答,初禾已经带着他站定在楚释绯批阅奏折的御书房中。 “十哥——” 楚释绯手中的笔落下,氤氲了正在批阅的奏折,不敢置信的抬头,音调颤抖着喊出两个一生刻骨铭心的名字,“十二……初禾——” 一年后,楚释绯退位,同凌玖泉看尽九州风光,身边时常会有绝代风华的一男一女陪伴,谈笑风月…… ********** 五年后,楚释宁与初禾的第一胎孩子出生,一屋子人难掩激动的欣喜。 “小禾不愧是本座的女儿,一次生了两个聪明伶俐的孙子给父君,好,好!” 钟离夫人与钟离国师一人抱着一个圆滚滚的小家伙,两个小家伙一模一样,都是紫色的眸子,圆溜溜的眼睛凝视抱着自己的人,扬手咯咯笑的自得。 “我的小禾可是人中之龙,自然不同凡响!” 钟离夫人逗着怀中的小家伙,不想一声震天的哭声立即令她的心揪起。 “呜哇……呜呜……” 楚释宁立即抱着娇妻轻哄,“怎么好端端的哭了呢?” 钟离夫妻以及落儿立即上前,“小禾,莫要哭,月子期间会伤到眼睛的。” “呜呜……父君,母上,二娘……呜呜……他们为何一点儿不像我……呜呜……” 终结篇章:终成眷属(二) 楚释宁瞬时瞪了两个狐疑眨着紫眸的小家伙,这仇他可给他们记下了。 几人哭笑不得,钟离夫人斟酌着言辞安慰,“他们这鼻子很像你啊,高挺。” “对对,这眼睛虽是紫色,可透着小禾的灵气!”钟离国师附和着。 “极是极是,而且这脸蛋圆润光泽,一看就是按着小禾的模子刻的。”落儿也赶忙安慰。 楚释宁帮她擦掉眼泪,轻声道,“下回我们生两个女儿,绝对都像你!” 初禾抬眸,扑哧一声,“你当我是猪吗,下回还能生两个?” 见她露出笑来,钟离国师朝楚释宁竖起大拇指,赞赏有加。 初禾被调理的很好,不到一个月就嚷嚷着要下床,当然这一点没人同意。 国师府足足热闹了十日,每日都有人来访,钟离国师同落儿忙着接待,钟离夫人守着自己的女儿,絮絮说着要注意的事项,亲自帮她做羹汤,帮她调理身子。 初禾心疼她忙来忙去,环着她,劝说道,“母上,这些事情,交给嬷嬷们就好了,累坏了母上的身子,小禾会心疼的!” 她摸摸女儿的头,“母上不累,心里高兴着呢,别人来做,母上不放心。” 紫禾同姜云到门口,看见这一幕,她扁扁嘴,“母上这心真真偏的厉害,可没见这般操我的心!” 两人抬头,钟离夫人一点儿不心虚,坦然的紧,“湘夫人和国主给母上近身的机会都不曾,害母上同你父君眼巴巴在外面守了多日,如今,你竟也好意思说这话。” 紫禾赶紧别开眼,瞪视姜云,“做什么不让母上进来?” “我不知道啊,都是父上同母上做的!” 紫禾嬉笑着走到近前,“妹妹可给国师府同祭司府挣了口气,一次诞下一双麟儿,生生堵了那些嫉妒看笑话的嘴。” 初禾嘟起嘴,委屈的道了句,“有何用,一个也不像我。” 紫禾与姜云反应了一瞬,“哈哈……听说妹妹刚醒,就大哭了一通,姐姐还担心妹妹是否被欺负了呢,原是为着这件事吗?” 钟离夫人在身后推了推她,示意别说什么让初禾心里不舒服的话。 “妹妹可真真是可爱的紧,这一胞所生自然不可能长成两幅样子,或许长着长着就像了也说不定。” “那还是算了吧,长成父君那样,我自然高兴,但要长成一副女儿相来,我不得怄死!” “极是极是,男儿就该随父亲,长相什么的不重要。”姜云如是说道。 楚释宁端了冲洗干净的水果,同抱着两个孩子的嬷嬷一起走进来。 紫禾与姜云立即一人抱着一个,“哇,好可爱,叫姨母!” “父君——” 这一声蠕蠕而又万分清晰的声音瞬间回荡在整个寝室内,几人都回不过神来。 当然除了楚释宁,他正警告般的盯视姜云怀中的人儿,要么叫母上,要么别叫。 初禾显然也万分期待的看着另一个小家伙,钟离夫人捏了一把冷汗,随时准备安抚自己的女儿。 姜云回过神来,试探着说了句,“叫母上!” “……咯咯,父君……” 楚释宁立即站起来,不等有所动作,两道一模一样的声音铿锵有力的充斥在几人耳中,“母上……咯咯……” “哇哈哈……都抱过来,母上看看……哎呀,真乖,随了母上,母上的母上刚生下母上时,母上就听得懂话了…… 也不对,你们都一个多月了,莫不是才会叫父君母上?” 初禾登时嫌弃异常,看了眼楚释宁,狐疑道,“莫非你小时这般笨?” 几人也都看向被嫌弃的人,楚释宁心里莫名舒坦了,搂着小娇妻,“似乎是吧,我记不得了!” 姜云不自禁的脱口而出,“那本王岂不是更笨,家里那小子八个月才会叫人。” 初禾心里愉悦异常,但还是正经的摆了脸色,言语含笑,安慰道,“比不得,虽说是儿子,也难免走样,姐夫定不是如此的,国主说姐夫可聪明了!” 钟离夫人也附和道,“极是极是!” ********** “钟离宸,钟离修,给本座过来!” 两个一般大小,五岁的紫眸小男童,移着缓慢的步子,战战兢兢的垂立。 “父君!” 同样紫眸,俊朗非常的男人板着脸,“说,今儿个是谁惹你母上生气了?” “是阿宸!” “不是的父君,是阿修,他说母上做的玉兰点心太咸了。” “明明是你说太甜!” “如此,两个人一起受罚吧!”楚释宁直视着两人,淡淡的总结。 恰此时,一阵风过,朱红裙裳的美人稳稳站定两人身前,手中一盘粉嫩的点心。 “阿宸,不要欺负你父君,明明是你说母上做的太甜,那,母上又重新做了一遍,尝尝吧!” 被唤阿宸的男童立即上前,“吧唧”亲了初禾一口,笑嘻嘻道,“母上怎生这般美!” 阿修也上前,抚摸自家母上眼角处的玉兰花,狐疑道,“为何那些孩子都说,他们的父亲都爱慕母上,就是不敢说,对着母上的画像痴痴看着!” 初禾感觉背脊发凉,整个府中的气温都降下来了,立即由炎热的七月变作幽寒的冰窖。 她眨眨眼,立即转身,一把扯住即将离开的人,“夫君,孩子说的话做不得数,来,吃块点心,消消气!” “是谁?谁肖想本座的小禾?” 初禾扶额,这里没办法待了,冷彻骨髓啊! “父君,没谁,阿修和阿宸闹腾着同宁玩笑呢!” 钟离夫人同落儿也自身后出来,走到两个孩子身边,俯身道,“今儿个想去哪儿玩啊?” “……呕……呕……” “小禾,你怎么了?有没有事?”楚释宁赶忙顺着娇妻的背。 “……呕……难受……” 钟离夫人同落儿对视一番,异口同声道,“莫不是有了?” ********** “妹妹,宸哥哥给你抓了只白狐,欢喜吗?” “妹妹,修哥哥给你作了幅画,欢喜吗?” 楚杪影双手交叉于胸前,瞅一眼自己的两个哥哥,勾着唇角摇摇头。 “我欢喜紫色的狐狸。这画,眉心的玉兰花斜了些!” 初禾站在身后,也双手交叉于胸前,垂眸阴测测的看着这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女童,除却玉兰花生于额际眉心处,连性子也相像非常。 “本座觉着白狐甚好,纯透,这画也栩栩如生,看不出哪里倾斜了。” 女童转身,换了张笑意盈盈的容颜,“母上说的极是,我与哥哥们玩笑呢!” 心里却暗道,还是父君的紫色好看,不过,父君说了,惹谁都不可以惹母上生气半分。 “嗯,玩笑好,可别让本座知晓,你欺负两个哥哥,仔细本座让你一个月不见你父君。” 楚杪影立即上前,将自己的小手塞进初禾的手心里,“母上千万不要如此待小影,小影同哥哥们相处的好着呢,甚是和谐,是吧,两位哥哥?” “是是,妹妹可乖了,哪里会欺负我们!” 蓦地,一道焦急的声音寻过来,“小禾,你在哪儿?快应为夫!” 初禾眉开眼笑的转头,瞬间扑在来人的怀中,环腰紧紧抱着,“夫君这般着急作甚?” “我以为你又被父君母上带走两日不见踪影。” “两日而已,也劳得你这般不耐。” 柔软的腰肢盈盈在握,她又习惯性的蹭着他胸膛,立即于他心上点了一把火,愈烧愈旺盛。 “你们别偷懒,好生温习功课,父君待会儿检查!” 言罢,抱起娇妻,不见了影踪。 楚杪影,钟离宸,钟离修三人摇摇头,无奈的叹息一声,“母上又要被惨虐一番了!” …… “嗳嗳,夫君,这会儿青天白日,过会儿父君同母上就过来了!” “无碍,他们不找你!” “我……唔……嗯……” “……小禾,我爱你……” “……夫君……嗯……” 犹记得,那年,我睁眼,刻你于心,停不下追逐的双足 犹记得,那年,我许你,一生一世,铭心刻骨忘却流年 作一幅丹青,留你刹那芳华 墨一卷史书,陪你沧海桑田 唯愿,蓦然回首,你依旧站在灯火阑珊处,轻轻道一句,“我在等你!” 从此,红尘紫陌,任凭春夏秋冬交替流转,只要有你,浮生无憾!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