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到底嫁不嫁 斗室之内,气氛急需升温。 于清秋再无路可退,身体里异常的燥热——是刚才那杯水…… 沈如瑂一手支在沙发扶手上,健硕的身躯慵懒地敞开在沙发里。 明明是猎豹一般极具攻击力的男人,却摆出了好整以暇的态度,让人更加琢磨不透。 汗水浸湿了棉布的裙子,于清秋慢慢望向茶几上那个透明的玻璃杯,剩下的半杯水依旧清亮。 世界好像变成了一片白茫茫,再眨一下眼,景物又朦胧地出现了。沈如瑂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于清秋的目光,越过了两人中间的小茶几,望向对面。 她已经快要退到墙壁根了,木制的地板上留下了一路的汗迹。 脊背渐渐的像是要融化,两只手臂失去了力气,于清秋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身子一软,脑袋砰的一声撞到身后的墙壁。 疼痛又让于清秋稍微有些清醒,是沈如瑂,肯定是他在玻璃杯里加了东西。 沈如瑂漆黑的眼眸微微眯着,兴致浓厚地看着坐在地板上的于清秋。他锐利的嘴角上勾,带出一抹弧度,英挺的五官上顿时构造出一种既让人胆寒又让人觉得暧昧的笑。 “是,你猜对了。”他毫不避讳地应征于清秋的推测,“我早在水里下了药。” 于清秋脸上的汗水窜成了珠子,晶莹剔透的,一颗一颗顺着下巴往胸前掉。有的水珠子落在上,有的落在前襟上。 她今天穿的棉布裙子是深蓝色的,圆形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脸上滑下的水珠子啪嗒啪嗒地打在锁骨上,又滑入前襟里。 纤长瘦削的身体,一向显得青涩,此时却因为药的刺激,而染上一丝媚态。 沈如瑂的眸光越加的幽深,像是研究一般,他收起两条结识有力的长腿,脚掌微微分开,手肘支在大腿上,向前倾身,定定地望着脸色潮红的于清秋。 于清秋眨了一下眼,她的眼睛里永远像是有水泽,瞳仁上时常笼罩着一层水汽。就像浓墨里注入了清水,莹润的黑。 沈如瑂无法忘却这双眼,他稳了稳呼吸,沉声问:“说吧,到底嫁不嫁?” “沈先生……我已经嫁人了。” 于清秋坚持抵抗着体内强烈的药性作用,发出的声音却是清婉娇细。 “哧。” 沈如瑂笑了,眨了一下眼,眼中方才的迷离一扫而空,转而显露出他本性里的凌厉。“你不能离婚的吗?” 于清秋的长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发丝落入后襟,缠成一缕一缕地紧紧贴着后背。她想要摇一摇头,可是长发就像绳子牵扯在后背,限制她的脑袋不能随意左右摆动。 她的嘴唇张开,沈如瑂的神经不由得绷紧,她会说什么?不要拒绝,他祈祷她不要拒绝。 于清秋分明是害怕着,声音沙哑又轻微:“沈先生,请你,不要再为难我们……” 2.不要过来 于清秋分明是害怕着,声音沙哑又轻微:“沈先生,请你,不要再为难我们……” 沈如瑂一手覆上宽阔坚毅的额头,眼睫合下。 于清秋,居然说“我们”,她要和季流光成为“我们”,那他呢? ——她怎么就把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套房的门窗都关上了,雪白的灯光辉映四壁。 该来的客人,应该都来了。老头不知道到了没有。 正好,罗家的人也过来了,哼。 沈如瑂似乎是低下了头,于清秋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一直不了这个男人。 小腹中是持续的下坠感和空虚感,腹下一阵一阵地缩紧。于清秋两只脚忍不住蹬住地板,希望籍此稍微缓和强烈的药性。 不知道还能挨多久,可是无论沈如瑂再怎么折磨她,她要坚持下去。 忽然。“啪”的一声,于清秋一条粉白长腿蹬了出去,腿肚子拍打在木质地板上,发出Yin靡的一声响。 卧室里的两个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仿佛有一股强烈的电流在身体里串涌,于清秋被麻得全身酥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无助地偏过头去。 她喉咙里一定是升起了一股火,嗓子干哑得难受。 她很想喝水。 沈如瑂看着墙角神志不清的于清秋,慢慢站起身。他当然记得于清秋颈间处的香味,隔着三米远他都能嗅到她身上独特的香味。 此时,于清秋的脑袋歪向了一旁,两弯娥眉难受地紧紧拧向鼻根。 她优美的脖子上也是一片汗湿,似乎腾腾地冒着热气,一如刚刚被他宠爱过后疲惫的样子。 与此同时,于清秋意识到沈如瑂靠近,条件反射地后退,突出的脊骨被墙壁硌得生疼。 为什么。她什么都做过了,他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于清秋的瞳孔有些涣散,因为恐惧,眼睛瞪得老大,惊惧地望着一步一步缓缓靠近的沈如瑂。 沈如瑂听见了于清秋的心声,她在心里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 可是他不会让她如愿。 灯光下,沈如瑂高大健硕的身影直立在于清秋面前。他仿佛是立在九天之上的神祗,俯视着大地上的于清秋。 于清秋全身淹没在浓重的阴影里,她惶恐地望着头顶。 在她看来,沈如瑂就像一个魔鬼,张开巨大的黑色斗篷,透射下大片阴影,镰刀一挥—— “清秋。”这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声音,带着沁骨的森寒。 沈如瑂半蹲下了身,大腿处绷得紧紧的,结实的肌肉仿佛随时会撑开裤子。 他端详着眼前这张清秀的小脸,过了这么多年,于清秋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少女般的稚气,她的鼻子高挺而精致,眉目秀雅。有几丝头发被汗水粘住了,贴在微微削尖的下巴上。 沈如瑂想要帮于清秋把发丝掳下来,他才探出手,于清秋却像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3.相逢1 “你是真的不记得了吗?” 颇带强势的问句在耳边响起,于清秋忍不住冷颤。每次沈如瑂说完这话她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现在,她就像一个囚徒,只能等着他实行判决。 “沈先生,看在,看在我服侍你那么久的份上……” 于清秋的话突然止住。这次,沈如瑂没有暴跳如雷,他伸手过来,带着薄茧的手指触上她的下巴,在她的下颚处拨开长发。 “清秋。” 沈如瑂的语调低沉,他的声音里蕴藉了太多了沧桑。他再怎么强悍,终究是敌不过岁月的捉弄。 “清秋。”他喃喃地低唤她,“清秋……” 沈如瑂磁性的声音就像弦琴的尾音。琴弦根根颤动,震出一波一波余韵,又似纯酿了经年的美酒,让人迅速地沉醉沦陷。 ☆☆☆☆五年前☆☆☆☆ 那天的天气格外的好,天空竟然是蔚蓝色的,天边还有几朵白云。 夫睿大厦就在科技街的上,巍峨的大厦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中。 于清秋从楼上下来,宽敞明亮的大厅里,白色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位女士……” 背后突然响起一道稳健浑厚的男低音,震得人身体发麻。 于清秋回过头,赫然发现电子安全门外站着一位身形魁硕的男士。 视线相撞,对方灼人的视线直射过来。 大约是出于人类的本能和恐惧,于清秋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固然对方生得一副好相貌,可是他看人的样子,就好比猛禽盯住了猎物。 虎视眈眈,说的就是这种状态。 于清秋忽然有种临战的感觉。 这个男人应该是非常注意锻炼,他整个人显得精神旺盛,健长的四肢蓄满爆发的力道。因为体魄的关系,倒无法分辨真实的年龄。 然而,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压迫性气息,过于强盛,真叫人不敢亲近。 “您叫我?”于清秋问了一句。环顾左右,这里再没有第三个人。 男士点了一点头:“是。”他示意旁边的安全门,补充道:“麻烦,你帮我刷一下门卡。” 于清秋捏紧了手里的电子门卡。夫睿大厦员工进出门都要刷员工电子卡,如果是外来人员,则要在入门处登记并由专人进入。 而眼前这个男人,皮肤全部晒成蜜色,绝对是一副运动健将的体格,周身洋溢的是危险的气息。虽然他穿着一套非常正式的西装:上身一件白底淡紫色条纹衬衫,下身一条铁灰色的西裤,手臂上还搭着西装的外套。 但是显然,他并不像一个习惯穿正装的人。因为他不经意地扣了扣自己的领带结——也有可能是衬衫领口有点勒他的脖子。 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于清秋都不打算给这个陌生人帮忙。 4.相逢2 于是,她提醒到:“你可以去前台开个入门条,然后打电话叫你认识的人来接你。” 走这个流程,其实也很简单。 男子似乎有点微微的恼,半低着头,两道剑眉皱了一下,与高挺的鼻梁组成一个“丫”字形。忽而,他又抬起头,视线依旧是正对上于清秋的眼睛,像是直接坦白:“我的手机没电了,无法联系其他人。我现在急着进去开会。” 这句话,他说的理直气壮。他那副样子,有些狂妄,仿佛别人活该为他服务为他鞍前马后。 于清秋不卑不亢:“你有什么证件,证明自己的身份吗?” 男士顿了顿,在西装口袋里翻了一下,然后说:“对不起,我今天没带名片。” “那你还是去前台开入门条吧,前台有座机,可以供访客免费使用。”于清秋抛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 “——我真的赶时间!” 于清秋只当没听到,继续往前走。她不善于与人争辩,也不喜欢跟人争辩。 “啪”的一声,安全门内的电子锁被人打开,似乎有人拉开了门,催促一句:“怎么才到,会议已经开始了。” 这个声音,于清秋听着很熟悉,很像是副总裁。她忍不住回头,果然看到公司副总裁齐牧野,齐牧野正将那个陌生男人迎进门去。 ☆ 回到学校,于清秋沿着石板路走回宿舍去。一周前她向学校提出休学申请,现在离校通知单也下来了。 室友孙缤去上课了。于清秋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拉开衣柜,衣柜内侧的穿衣镜倒映出她的人影: 个子高瘦,瘦胳膊,瘦腿,就像被拉长的面条人。胸部平平,像是幼年时期营养跟不上导致的发育不良。 脸色还算白净,鼻梁高直。一双深灰色的眼睛,就好像砚台里注入了一汪清水,墨色上蒙着水雾。 头发长及腰间,发质却并不好。头发干且枯,还带着点浅黄色。很多年前以前,总有人笑她黄毛丫头。然而时尚变换,竟然有人开始羡慕她的黄头发。 人生真是奇妙。 于清秋的的行李并不多,两个袋子就装满了。 临走,她给孙缤发短信:孙缤,我要走啦。有时间我们一起出来玩。 于清秋提了一袋行李往楼下走,还没出宿舍楼,就见孙缤抱着笔记本从教学楼那边狂奔而来。老远,她就喊道:“清秋等一等!” 等到了跟前,孙缤一脚刹住,拦在于清秋面前:“我以为你只是说笑话的,怎么真的就休学了。为什么?” 于清秋没有马上答话。对于孙缤,她总是带着些宠爱。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校园里一片静谧。以往,这个时候,于清秋也是坐在教室里听教授授课。 灿烂的阳光从天空直射下来,于清秋半眯着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孙缤。 5.休学 孙缤还保留着人性中天真的一面,于清秋觉得自己很幸运,在短暂的大学学生生涯中,能碰见这样可爱开朗乐观的女子。 于清秋也不隐瞒:“孙缤,你知道的,我妹妹马上就要高考了,我妈身体又不太好,我……” 孙缤打断于清秋的话,试图最后说服于清秋:“学校不是有贷款的吗?你可以先贷款。” 或者是因为刚才的跑动,孙缤的一缕头发被吹了起来,现在还支在脑袋上,像一根接收信号的天线。 于清秋腾出一只手,帮孙缤把头发捋顺了。她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柔和:“我妈半辈子都在还债,前年好不容易才还清了。她不想我贷款。” “你贷款你还,又不需要你妈妈担心的。” 于清秋笑一笑,孙缤的“无政府主义”思想再次展现了。经济基础会决定上层建筑。孙缤家境算富裕,自然无法深切体会于清秋的家庭因素,但是有一点于清秋明白,孙缤总归是为她着想。 “孙缤,大人的想法跟我们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我得站在我妈妈的角度考虑一下。” 不过,就这样离开,似乎对孙缤有些亏欠。于清秋有些歉意,安慰道:“好啦。我先把东西带回去,周末的时候再找你玩好不好?” 孙缤摇摇头:“清秋你再等两天,等两天我就有钱了。” 于清秋内心的愧疚更重了,想了想,找了个理由:“其实孙缤,我现在休学也不一定是坏事。你看我努力念书,不就是为了将来找一份好工作。现在呢,我已经进夫睿了,为什么不把握现在的机会呢。” 骗人的最高境界大概是撒谎者自己本人也把谎言也当真了。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于清秋倒宁愿相信自己的鬼扯。 夫睿是大型门户网站,本校想进夫睿的学生不在少数。 孙缤不知道怎么辩解了。 于清秋见机收好,拍一拍孙缤的肩膀:“好啦,我先把东西带回去,周末再找你玩。” 孙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让开路,伸出另一只手来帮于清秋拎带子:“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于清秋知道孙缤一分钟巴不得拆成两分钟,于是故意激她,“你又想让我欠你一个人情是不是?” ☆ 于清秋的母亲徐阿萍在蜂鸟小庄租了个一居室的小间。孙缤将于清秋送上公交车后,终于回学校去了。 于清秋拎着袋子一步一步往单元楼走。结实的编织袋袋子将她的手指都要勒断,好不容易挪到楼下,她放下袋子,重重地呼了几口气。 她们住在六楼,是顶层。老式的房子,楼梯是水泥制的,每一级都隔了很高,铁制的扶手上早生了一层红色的锈。 虽然房子老一点,但好在住着也还习惯。但是听说这片要拆迁了,于清秋倒是希望这是一个假消息。 如果是要搬到别的地方去,租金不知道又要涨多少呢。 6.调岗去旗晟 只是这样的楼梯,让妈妈每天辛苦地爬上爬下。一想到这里,于清秋咬一咬唇,她一定要好好工作,多挣些钱,让妈妈住得好一些。 中午于清秋还在炒菜,妈妈徐阿萍回来了。 于家本来是在黄城,于清秋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于父和母亲徐阿萍就离乡在外经营中药材生意。听说那个时候,于家的生意做得很不错,但是于清秋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于父带着一大批货同别人一起去俄国。同去的人说于父在那边遭了劫,从此于父再无消息。 然而于父带的那批货,都是赊欠的,徐阿萍这些年,不仅要抚养于清秋两姐妹,还要还药材供货商的债。 于清秋懂得妈妈的辛苦,今天特意炖了一些排骨汤。 “你领工资了还是中头彩了?一上班就煲汤炖肉!” 于清秋听得声音,连忙回过头。妈妈徐阿萍正站在门口,狠狠地瞪着她。 徐阿萍一进屋就闻到骨头汤的气息,晦暗的神色更加阴郁几分。 于清秋手上沾了些油渍,只左手握着右手:“妈妈,我本来想买一些鱼,给你炖点汤……” 于清秋的话还没说完,徐阿萍一声怒喝:“谁要你炖鱼汤!你有几个钱!” 于清秋早已料到会被妈妈骂,因为这类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然而最近几年,妈妈的身体,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 翻看十几年前的照片,徐阿萍青春貌美,头发做成那个时候最流行的卷发,怀里抱着妹妹于烨然,旁边站着于清秋,三人对着摄像师背后的父亲微笑。 然而今日,于清秋甚至有些不敢直视母亲的容颜,面目萧索形容枯槁,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款式…… 于清秋懂得,归根结底,这一切的演变,都是因为家里的债务。母亲的毕生都在为家庭和两个女儿操劳。曾经的美娇娘俨然已经成了半埋黄土的老妇人。 于清秋不敢直接顶撞,小声说道:“妈妈,我买的排骨,是促销打折的……” “商场哪天不打折,只有你这种没脑子的人才会去抢那个便宜。”徐阿萍一动气,灰黄的脸变得焦黄,咳嗽了好几声。 于清秋不再多说,转身快速地将一盘醋白菜起锅。 ☆ 会议结束,齐牧野回办公室去,沈如瑂跟在他身后:“我能不能从你们这边调个人?” “谁?” “于清秋。” “那个女孩子啊,情况好像有点特殊。你为什么要她。” 沈如瑂咧嘴一笑:“我的故人。” 齐牧野想了一想,自己先坐下,然后说道:“你可以先去人事部看看她的档案再做决定。” 第二天,于清秋接到通知,说公司调派她去旗晟资本。 于清秋有点愕然,却也听话地准备收拾个人物品。 7.哟,又见面了 将要走的时候,师兄徐生过来了,站在走廊上向她招一招手,于清秋放下了纸箱子跟过去。 徐生是频道总监,有自己的办公室。 于清秋一进办公室,徐生便问:“清秋,你认识旗晟的沈先生?” 于清秋还是今天第一次听说旗晟,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要说“沈先生”就连“旗晟资本”也是今天第一次才听说。于清秋如实回答:“今天才知道旗晟资本是我们夫睿的大股东。” “沈如瑂搞什么鬼?”徐生像是自言自语。 徐生还没毕业就进了旗晟,算得元老,况且又是技术出生,说话一向很直接。他似乎盯着地面想问题,然后又推一推眼镜:“他昨天开会的时候还挺正常的。” 于清秋觉得“沈如瑂”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而且刺得她脑袋疼。再想一想,哦,对,沈如瑂是旗晟资本的首席执行官。 “师兄。昨天,沈先生过来开会,他没有门卡,我也没有及时给他开门。” “只有这件事?” 于清秋脑袋都想麻了,最后确信:“只有这件事。再没有瓜葛。” “那你去吧。沈如瑂在公事上还是很有原则的——他要是打压你,你回来跟我讲。” 于清秋心里是担着小心:“师兄,你知道沈先生让我过去负责什么工作吗?”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来问你。” ☆ 于清秋抱着小纸箱子坐公交车到金融街。旗晟资本在街尾的一栋五星级写字楼里,23层。 前台有极为漂亮的美女,于清秋刚走过感应门,对方就笑着问:“是于清秋小姐吧。” 好像是哪个面试经里有人提到过:越有钱的公司,前台越漂亮。 前台美女笑容着实有感染力,于清秋也浅浅地笑了:“我是于清秋。” “请稍等。”前台马上拨电话。 等前台打电话的间隙,于清秋看了一眼屏风墙上,一排银色不锈钢字:旗晟资本。下面又是一排英文小字。 沈如瑂不在公司,他的秘书琳达给于清秋安排的位置,就在首席办公室左对角。 于清秋清理了办公桌后去洗手间,对面楼层拐角处转出来一位穿运动衫的高大男士。 虽然隔得远,可走道尽头那人实在很难让人忽略。 于清秋眼角的余光瞟过去,一下子没有收回来:对方两条腿长得出奇,大腿肌肉发达。脚蹬白色篮球鞋,崭新的白; 他的两手抄在运动裤的裤兜里,以至于裤子显得有点绷;腰身匀称,显得结实而有柔韧性;视线再往上看,厚实的胸膛将宽大的POLO衫撑满。 最后,于清秋的视线停在对方那一张脸上:五官醒目,肌肤蜜色,双目熠熠生光,带着十足的趣味望着自己! 这就是——昨天被自己关在门外的那个——男人。 8.24小时特助 不过西装换做了运动服,少了些狠戾,多了些随行。然而,他身上那股强劲的气息依然不减。 沈如瑂倒是没有料到于清秋会这么快过来,从于清秋前面晃过去了。 于清秋愣了一愣,她好像看见沈如瑂在笑。 等沈如瑂走远了,她才惊觉,刚才竟然没有向老板问好。 算了,新来乍到的。于清秋安慰自己,虽然他们两人看对方都不爽,好歹沈如瑂是老板,她还是要客气一点。 ☆ 琳达说,于清秋的职位是首席特别助理。 旗晟资本首席执行官沈如瑂先生有两大助理一位万能秘书。职员分工细致,而且都是精兵强将。 于清秋有点困惑了,她还有什么事可以做? “当然有事啦。”琳达将近三十,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皱纹,而且用很好闻的香水。“公司的业务很多,两位助理和我们秘书处这边不能跟进的时间,都是要交由清秋你来负责的。” 于清秋自认智力不高,可是她算一算:排开两大助理和琳达跟随沈如瑂的时间,沈如瑂就剩吃饭、休息……上洗手间,没人跟着。 于清秋斗胆再问一句:“琳达,什么时间,是你们,不能跟进的?” 琳达的笑容绽开:“清秋,沈先生一天有24小时,根据需要传唤。” ☆ 于清秋的任务很快就来了,沈如瑂今晚九点有一个会议。因为是临时定下的行程,所以由于清秋陪同。 整个白天于清秋都在啃琳达交给她的资料,八点的时候,司机送她去会议地点。 会议地点还挺远,是在朝城西郊红叶山附近的一个会馆。 会馆院内郁郁葱葱,远远只望到建筑顶端的一个檐角。车从正门入,曲径通幽处才见几栋现代建筑。 有门童指引于清秋上到二楼。 于清秋才踏上二楼就发现一个房间门前侍立着两个精神抖擞的青年男子。那两个的人眼光警觉,在她身上扫过后脸上才展露出客气的微笑。 于清秋自报家门:“你们好,我是于清秋,沈如瑂先生的特别助理。” 其中一个男子露出炫白的牙齿:“于小姐好,请稍等。”说着,他就拉开门进去汇报。 房间里的人似乎正谈得热闹。 于清秋听得有人说话:“……那小子不用回国服兵役吗?” 然后是沈如瑂的调笑:“说不定人家是反战人士,爱好和平。” 便衣的男子很快就出来了,来开门,对于清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才踏入房间,于清秋就闻见一股奇异的香味。 她一眼看到沈如瑂手指间的雪茄,这才反应过来,竟然是烟味。 房间内的一共五个人,沈如瑂,于清秋自己。先前已经在房间里的,有一位年青的男子,还有一位将近五十岁的大肚子男人。大肚子身边还依偎着一个妖冶的女人。 9.安排失策 房间里并没有凳子,全是皮质沙发。于清秋从未参加过这样的场合,天知道她一进房间,额头上就开始冒汗。 行程单上并没详细列出与会者姓名,沈如瑂也没有说要她陪同来做什么。于清秋对这次会谈的内容知之甚少。 她总觉得这个房间的温度过高,也有可能是里面有燃烧的原因,二氧化碳浓度过高。 于清秋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哪里。她看到沈如瑂附近角落有单手沙发,她觉得那个位置可能正好适合自己。 正当于清秋认准那个角落走过去时,背后响起沈如瑂略带不满的声音:“坐那么远干什么?” “是。”于清秋连忙转回身。一抬头,这才发现除却沈如瑂,房间里剩下的三个人都盯着自己在看。 如芒在背。 于清秋的左手轻轻地搓了一下右手的掌心,她两手都是汗。 靠着椅背的年青男子忽然笑了:“如瑂,你看你把清秋给吓的。” 这句话倒是让于清秋惊异,她诧异地望一眼旁边沙发里陌生的男子,不知道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大肚子男人也开口了:“听说沈先生眼光特别挑剔,余某今天是见识了。” 这话让于清秋听着有点不舒服。她刚才特意想要坐得离沈如瑂远一点,就是不想被打上“附属品”的标签。 然而,沈如瑂却大笑了几声——大肚子男人的话,让他很是满意。 沈如瑂的表现,就像是默认了他跟于清秋真的有什么桃色关系。他挑眉来看于清秋,眼尾还带着大笑过后的笑纹,脸上分明有得意之色。 于清秋没有说话。她避开了沈如瑂的视线。 沈如瑂这才回答那大肚子的男人:“不过是个新人,带出来走走。” 年青男子调整了坐姿,笑道:“如瑂,你今天的安排有点失策。” “怎么失策了?” 年青男子还没来得及回答沈如瑂的问话,大肚子男人站了起来。 于清秋这才发现,大肚子男人身边的女人不见了。大肚子男人走到沈如瑂身边来。“沈先生,我给你准备了一点特别的礼物。” “呵呵。”沈如瑂微微抬头,看身边笑得神秘的大肚子男人,然后说道,“余总,不用那么客气,我只是帮个小忙而已。” “沈先生,您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们这些大老板都喜欢扶持高科技公司。我求了一圈的人,只有您肯帮我。沈先生,你放心,”余总伸出手,费力地弯了腰,手掌搭在沈如瑂肩膀上,“沈先生,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话落,刚才出去的女人又敲门进来。随着那个女人进来的,还有七位年青貌美的佳丽。 昏暗的房间里似乎顿时充满了明艳的光芒。七个女孩子,一字排开,她们全部面向沈如瑂,有人娇俏,有人冷艳,有人身材火辣,有人样貌清纯…… 10.那一年,他要雨得雨要风得风 于清秋听那个余总说:“沈先生,小小意思,请您笑纳。七个美女,都是没开过苞的。” 余总手臂一挥,七位美女齐齐给沈如瑂行礼:“沈先生好——” “呵。”沈如瑂的笑顿了一下,然后厚实的胸腔迸发出放肆的大笑,“哈哈哈……” 他的身体往沙发靠背上后仰过去,粗实的颈项异常的性感,蜜色的肌肤辉耀出难以言喻的光芒。 沈如瑂的笑声里,分明带着男性最原始的YU望。 于清秋看他眼尾眉梢都带着笑。 那是于清秋第一次协同沈如瑂参与“会后交流”,事态越是出乎她的常识,她越是冷静。 一种局外人的感觉上升,于清秋心里平静多了,刚才进房间的紧张完全消失不见。 沈如瑂渐渐平静下来,说话的声音变得平和:“余总给我留两套房子就好了。姑娘们就不用了。”说完,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旁边的于清秋。 于清秋大约已经猜到沈如瑂叫她过来的意思,却也不能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她绝不会求证自己的想法,更不会自作聪明在此时做出逾越身份的行为——她只有安静地坐在这里,以不变应万变。 ☆ 会馆里娱乐设施一流,沈如瑂与余总谈完事情就那年青男子一齐下楼去。 沈如瑂介绍这个年青男子:“清秋,这是允杰,关允杰。” 显然,关允杰与沈如瑂的关系不一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样子。 于清秋机灵地问候:“允杰好。” 关允杰拧着眉再次打量一下于清秋,像是带着一个疑问。他看一看沈如瑂,沈如瑂自顾地往前走。关允杰这才说道:“清秋好,呵呵。” 沈如瑂要去楼下喝酒,关允杰在一楼楼梯口站住:“如瑂,我去147看看,就不跟你下去了。”(147是斯诺克台球室,赌球用的。) 沈如瑂嗯了一声:“去吧。” 于清秋自然是跟着沈如瑂。沈如瑂下到地下一层,推开一扇厚实的门,喧嚣的音乐顿时充斥着耳廓。 于清秋看着舞池里跳得正嗨的男男女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地下还有一个PUB. ☆ 不知道会馆的这些年青人都是从哪里来的。不过看他们的衣着,估计是富家子弟。 沈如瑂打从下楼就坐在吧台喝酒,他多数时候都看着舞池那边,瞧见身材火辣的女孩子就多看两眼。 于清秋就坐在他旁边,她不想打扰沈如瑂,可是时间逼近十二点,沈如瑂却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于清秋忍不住又按了一下手机按键,再次确认时间。调酒师又送了一盏不知名的甜酒。 “谢谢。”于清秋说。 “除了这句,你还会说什么?” 沈如瑂忽然开口。微弱的光线在他手中的玻璃方樽上折射出钻石般的光辉。他的眼睫半合,样子有些慵懒。 11.你看时间这么晚了 于清秋抓住机会,说得尽量委婉:“沈先生,您明天早上,还要飞去港城,现在是不是要回去准备?” 沈如瑂对她的这句话没有太大反应。他还穿着白天的白色长袖T恤,一手随意地搁置在玻璃樽旁边,一手托在颈后。他的下巴有些上扬,却并不显得倨傲,而是呈现出一种懒洋洋的样子。 于清秋首次近距离地正视沈如瑂——不带任何偏见。 沈如瑂的额头宽广而饱满,眉毛浓密,眸光穿过细长的睫毛越过来,整个人的神色朦胧而不真切。 于清秋有些怀疑,沈如瑂是不是喝多了酒,有些醉。于是,她说得直接了一些:“沈先生,时间不早……” “你的意思是——想回去了?” “是。” “再玩会儿嘛。” “……好。” 在夫睿,大家都很好相处,主管和高层都非常体贴下属。可是现在是在旗晟。 于清秋心里哀怨了一声,沈如瑂不想走,她也只能继续陪着。于清秋的性格比较温和,虽然心里着急回家,但也不会违抗老板的意思,更何况,她知道自己不能弄丢这份工作。 不知道沈如瑂的两大助理和琳达是怎么配合他工作。于清秋很少熬夜,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如瑂突然问:“清秋,要不今天就不回了吧。你看时间这么晚了。” “啊?”于清秋猛然惊醒,“没关系没关系。晚点也没关系。”只要沈如瑂说可以走人了,无论多晚,她都想回家去。 “那你打算怎么走?” 于清秋脱口而出:“我会去坐夜班车啊。”她再看一眼手机,竟然是一点多了。 沈如瑂喝了一小口酒,貌似疑惑地问:“这附近有公交车线路吗?我怎么不知道。” 于清秋回想一下,来会馆的路上,确实是没见到附近有公交车经过,更不可能说有夜班车。 “那,”于清秋记得包里还有一些现金,“那我就打车回去吧。”于清秋几乎不坐出租车,连地铁都少坐,可是今天,算特例吧。 沈如瑂的声音好像带了些惋惜的味道:“方圆七里之内恐怕都没有出租车啊。” 于清秋心里有些微的凉意,但是很快就振作精神:“我可以走回去。等走到主干道上,再看有没有出租车。有就打,没有就算了。”她不是什么娇贵的人,只要回家的方向是正确的,相信天亮之前,总会到家的。 “清秋,这里离主干道有七公里,路上连个灯都没有。哎,你一个女孩子家……” 于清秋低下头去,一时之间,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会馆位于红枫山山脚,开车过来还要半小时。她不怕走路的辛苦,但是黑夜里潜藏的未知,让她内心的恐惧变本加厉。 那该怎么办呢,难道真要在这里过一个晚上? 12.打扰 第十一章 于清秋再抬起头,赫然对上沈如瑂的视线。沈如瑂正看着自己,眼睛里似乎噙着狡黠的笑意。 沈如瑂猜对了,那个时候清秋还不曾有给出租车公司打电话叫车的经验。他有一种恶作剧的快乐。 “走吧。”沈如瑂这才立起身,“我们开车。” ☆ 沈如瑂开车很快。黑色的SUV一眨眼越过主干道,向前方道路驶去。 于清秋看一眼窗外,天空肯定是乌黑一片,但是灯火最明亮的地方,就是市中心了。 蜂鸟小庄是在市中心的边缘上。沈如瑂行进的防线,不是她回家的方向。 “沈先生。你是走近路吗?市中心好像是直接走主干道。” 沈如瑂目不斜视:“我知道啊。” 于清秋心里藏着诧异,沈如瑂只肯定了她的后一句,却并没有回答她的前一句。而她的主要问题,是前一句:沈先生这是往哪里开? 沈如瑂没有再说什么,于清秋只好再多说一句:“沈先生,我家是在蜂鸟小庄的。好像方向不是这边。” 沈如瑂扫了一眼前方雷达。于清秋看他似乎很轻松的样子,可是他依旧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 等车进入一片别墅区的时候,于清秋才知道,自己今天是错了。 她就不该上沈如瑂的车。 沈如瑂自顾回自己家,很随意地说:“时间太晚,你就先在这里休息吧。我楼上有客房。你自己去挑一间。” 沈如瑂开了灯,客厅里立即亮如白昼。他好像突然发现什么,急忙向客厅那边走去,迅速地捡起沙发上的一本杂志和什么东西,继续背对着于清秋上楼去了。 于清秋不是傻子,自然晓得他藏的那些东西大概属于哪一类。 他不想让自己看见,那自己就顺着他的意思。 于清秋站在大厅门口,有些踟蹰。她很少有在朋友亲戚家留宿的习惯,更何况,是在老板家里。最重要的一点——这栋别墅好像再没有别人,只有她和沈先生。 固然,她知道自己连姿色平平都算不上。可是有时候,还是要懂得尊重自己。 沈如瑂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条深蓝色的毛巾。他大概是要去另外的房间,一眼瞟到依旧立在门口的于清秋。他顿住脚步,站在楼上,瞧着楼下的于清秋。 于清秋的声音不大,但是确保沈如瑂能听见:“沈先生,我想我还是不要打扰你了。” 于清秋有些近视,两个隔着宽广的客厅,她看不清沈如瑂脸上的表情。 “没关系。”沈如瑂的尾调上扬,似乎兴致浓厚。他慢悠悠地从楼梯上踏步下来,踱到于清秋身边。 客厅里的光线十分明亮。沈如瑂非常高,于清秋不得不仰视他。她很想确认,他到底是不是在戏弄自己。 13.久远的回忆 第十二章 如果是,那自己应该立即离开。如果不是,那就是自己多虑。 回顾人生里的二十个年头,不知经历了多少磕磕碰碰。有一些刻骨铭心,有一些一笑而过。 弱者总是要学会小心翼翼,才能保护自己,安稳地生存。 沈如瑂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更不存在戏虐的成分。他的脸部轮廓鲜明,鼻梁高而且直。于清秋想到一个词——雕像。就像文艺复兴时期的古典雕像,他的五官极具男子阳刚的特征,并且带着朝气。 前几次与沈如瑂打照面,于清秋都觉得他身上的戾气过盛,然而今晚,或者是夜色深沉,或者是别的什么不知名的原因,她忽然有点挪不开眼。 于清秋知道自己一向苍白,显得病弱,所以潜意识里,很羡慕这种看上去有朝气有活力的人。比如孙缤,比如烨然,比如,眼前的沈如瑂。 无法否认的是,沈如瑂有一张黄金比例的脸孔。他不笑也不怒的时候,就像现在,这么平静的时候,俊朗的五官展现出无以伦比的优势,人人看着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于清秋想,大约是自己多虑了。沈先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占自己的便宜。 如此一推测,于清秋歉意地笑了一下。 沈如瑂极少见到她笑,无论是年少时候,还是现在。于清秋有一双水墨盈盈的眼睛。他一眼望进去,似乎陷入经年的往事里。 那一年,他背着她走了好远的路;后来家里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她过来了,教他做饭…… 他保存着最清晰的记忆,记得她柔弱的手,记得她头发里馨香的味道,他甚至常常回忆起她身体的味道——一想到这里,沈如瑂忽然有种倾身向前的冲动。 两人离得近,她身上那种叫人迷恋的气息依旧没有变。她的身体虽然纤瘦,却透着干净。他无望地度过这年,终于能在今天,今夜…… 于清秋明显发现沈如瑂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她刚刚下定的判断立马遭遇考验。闹钟铛的一声响起警铃,她慌忙对上沈如瑂的视线,打算从他的眼睛里预测出什么。 毫无预警的,于清秋一下子撞上了沈如瑂的视线。他也在看自己,而且眸光炽烈。他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心底。 于清秋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独立在无边的黑暗中,突然一柱强光打下来,将她的内心全部暴露在人前。 那一瞬间,她像是被下了定身咒,眼睁睁看着沈如瑂欺近,却无法躲开。 沈如瑂的眼底带着隐隐的流光,他将两臂放下,支在门后,将于清秋限定在狭小的空间里。 时间仿佛静止。 懵懵懂懂中,于清秋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画面。她被迫地盯住眼前强势的沈如瑂——是的,她应该是有经历过的:那是一个夏天,一个燥热的夏天,他倾身下来…… 14.夏天 “不——”于清秋一声尖叫,回忆让她的脑袋里有如钢锯来回拉动。她的脑袋都要裂开了。她紧扣住太阳穴躲向一边。 忽然,头顶一条柔软的毛巾落下。沈如瑂的声音落下:“二楼左侧的房间是琳达和马里昂的,你挑右侧的吧。” 琳达是秘书,马里昂和李超是两大助手。 这样说的话,大家在沈如瑂的别墅里,都留有客房? 于清秋再睁开眼睛,只看见沈如瑂的身影拐入一楼的走道去了。 ☆ 桑拿室的温度渐渐升上来。沈如瑂背靠在木板强上,肩膀上早已挂满汗珠,一滴一滴地滑落手背。毛巾就挂在门后的架子上,他懒得过去拿。 沈如瑂无法忘却那年夏天的景象,清秋走进酒店时,是那样吃惊的表情。 她的刘海被汗水沁湿,一头长发散开来,漂亮地铺呈在床上。有一缕长发搭在她的嘴唇上,无端生出无限的媚意。 她的肌肤带着少女独有的馨香,他揉弄着,将她纤细的腰揉搓出一片一片的红痕。 “清秋……” 她乖乖地躺在身下,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直到他进入她的那一刻,疼痛驱散了药效,她终于惊醒。 “不……” 她绝望的叫声逸出嫩软的嘴唇,他连忙捂住她的嘴,身下的动作却并不停止。 于清秋的眼睛是灰褐色,总是像带着盈盈的泪水,他眼睁睁看着那些泪水真的滑下来,忍不住压下唇去,一一为她吮干。 “清秋……你不快乐吗?” 沈如瑂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清秋是这么的美好。 她的小腿纤长,大腿上稍微有一些肉。他的一只手扣在她的大腿上,柔滑的手感带给他无限的刺激。 “清秋……把身体,再打开一些。乖……”他一遍遍哄她。于清秋被他紧紧捂着嘴,她的哭声几不可闻。 “清秋……不要哭,抱住我。”年少时的沈如瑂并不太能理解彼时女人的感受,他一边一边地哄着于清秋,希望她也能得到和他相同的快 感。 于清秋闭着眼睛,身下撕裂般的痛楚,秀气的眉紧紧地皱着,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不断地滑下。 除了疼,她还是觉得疼。身体上,心理上。 沈如瑂一把推高她的腿,他进得更深。于清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晕过去了,她想,沈如瑂可能是要杀死她。 ☆ 过了许久于清秋才稍微稳定下心神。沈如瑂把毛巾覆在她脑袋上,她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只好遵照他的意思,去挑一件房间。 唉,到旗晟上班,不到一天呢,就出了这么多事。于清秋觉得自己有点差劲。 二楼的右侧房间好像都锁着,于清秋唯一推开了一间房,看里面的布置,好像是沈如瑂自己的。 那自己到底要住哪里? 于清秋觉得,还是去问一下沈如瑂比较好。 -- 这一章的故事是交叉剪辑啊。 大大们节日哈皮。 15.桑拿房 下楼的楼梯设在大厅一侧,扶手是上好的木质,于清秋一级一级走下来。 她记得沈如瑂是拐入客厅右手边的走道,却不知道他到底是进了哪一间。 第一间,推不开;第二间,是健身房;第三间,推不开。于清秋直走到第四间,也是最后一间。 沈如瑂一定在这间房间里。 于清秋深吸一口气,把住门把手推开房间门。 这间房间的门有点厚,才一推开,房间里就有一股热流喷薄而出。 入门有木质屏风挡住里面的景象,于清秋闻到一种松木的气息。她并不知道这间房是做什么用,里面也没有什么声响,但屏风后面透射过来橘黄色的光,让人觉得分外的温馨。 于清秋小声地询问确认一下:“沈先生在吗?” “嗯……”屏风后面音乐传来一声闷哼,像是隐含着压抑的痛苦。 于清秋吓了一跳,她有点担心,是不是沈先生在里面跌倒了。 “啊……” 屏风又是一闷呼,于清秋听得清楚,这分明是沈先生的声音。他似乎还在叫她的名字。 于清秋连忙越过屏风来,一声“沈先生你怎么样……”生生卡在喉咙口—— 沈如瑂正坐在长条木塌上,他就像一头庞然的野兽,两臂上和大腿上都是发达的肌肉,健硕阳刚的身躯上不着一片衣物,蜜色肌 肤挂满汗水,而他的手,正捉住自己腿根处……快速运动。 那一瞬间,于清秋如遭雷击。 沈如瑂意识到有人靠近,豁然睁开眼睛。他一眼扫到入口处惊惧的于清秋——他也呆住了。 于清秋的大脑出现了空白,时间无法计量的漫长。她彻底被震慑住,连呼吸也忘了。 沈如瑂先反应过来,他收回胶在于清秋脸上的视线,调整了一次呼吸,这才站起身。 于清秋心理上的恐惧已经是一张拉满的弓,沈如瑂一站起来,她条件反射地要逃。然而双脚像是被人用钉子钉在地面上,她很想马上离开,才一曲膝盖,小腿像是灌满了铅,连带整个身体向前趴下。 地面上不知道铺的是什么材质,像是岩石,于清秋磕得两只胳膊发麻。 紧接着,更让于清秋惊悸的事情发生了,沈如瑂走了过来。于清秋不敢抬头,只看到他的人字拖“吧嗒吧嗒”一脚一脚踩过来,眼看到他近,又从她身前绕过去。 ☆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于清秋经常会梦见这可怕的一幕,明明是短暂的几秒,每个画面却像是烙铁一样烙在脑海里。等她醒来,背后总是密密的冷汗。 沈如瑂似乎在她身后穿衣服,他的动作有点慢条斯理。 于清秋不知道何时才是解脱,时间那么漫长,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16.折腾 忽然,身体一轻,她觉得自己的两边臂膀被沈如瑂捉住了,沈如瑂就像老鹰扑小鸡一样将于清秋从地上捉起来。 于清秋有些眩晕,还没来得及害怕,又落入一个硬实的怀抱。 于清秋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自己被沈如瑂横抱住。 沈如瑂的身体炙热,还带着松木的气息。他横在她背后的手臂,像是烧红的铁一样烫人。 于清秋睁开眼睛,已经被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 房门轻轻被带上,沈如瑂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于清秋维持着刚躺下的姿势不动,过了许久,才从惊悸里缓过心神。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看房间内的摆设,料想是二楼的某间客房。 她伸出手,床垫的触感真实。 房间里很静,别墅里再听不到其他声响。 于清秋很想就此睡去,然而,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蜜色的肌肤,紧实的肌肉……就像一个噩梦。沈先生豁然扫过来的眼神,那么狠戾,带着嗜血的胁迫……就像一个噩梦。 于清秋忍不住拍自己的脑袋,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可以忘记刚才的一幕。 沈先生不在房间里,他不会再来了吧? 肯定不会再来了。于清秋这么想着,这才稍微松弛了神经。 ☆ 煎熬的一夜,于清秋好不容易等到黎明。最黑暗的时候过去,就会迎来光明。天亮之后,自己一定要赶紧回家去。 不晓得是太累,还是马上可以预见解脱,于清秋竟然在天快亮的时候睡着了。 再醒来,天已经大亮。 她慌忙起身,去洗漱间匆匆洗了一把脸,这才推门出来。 别墅里依然很静谧,主要是这房子没住多少人。 于清秋再不敢去推沈如瑂的门,生怕再撞见什么。 她想着走之前要不要给他发条短信或者打个电话,再一想,万一他现在还在睡,那自己岂不是吵醒他? 那给他留个字条好了,于清秋这么想着,写了简单的打扰了先走之类的话压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才步出客厅。 室外阳光明媚,于清秋还没下台阶,就看见别墅前的长椅里坐着一个制服小伙。 小伙子见她出来,连忙打个招呼:“请问您是于小姐吗?我是XX代驾公司的,沈先生今天预定了代驾服务。” 于清秋有诸多疑惑:“我是姓于……沈先生什么时候定的代驾服务?” “今天早上6点,沈先生定了12个小时的代驾服务,于小姐想去哪里?” 于清秋没多问,离上班还有四个多小时,她先回家了一趟。 妈妈还没起,于清秋蹑手蹑脚地开门去浴室。背后忽然一个声音拖长了问到:“这么早回来啦?” 于清秋马上顿住脚步,转过身,向着主卧门口道一声:“妈,你起来了。” 徐阿萍将于清秋上下打量一番,于清秋尽量让自己显得神态自然,还对这母亲笑了一下——固然她知道母亲是绝不会给她好一些的脸色。 徐阿萍似乎是恩了一声,然后像是要去倒水喝,随口丢下一句:“别仗着年轻就可以随便折腾,以后还是要注意休息。看你那两只熊猫眼……” “嗯!”于清秋重重地点了头,眼眶却有些发热。 17.帮我喂鱼 上班路上。于清秋远远看到旗晟所在的写字楼,她的心竟然又慌乱起来。 然而沈先生好像一直都没有来公司。于清秋先做自己的事情,并且安抚自己,要冷静一点。昨天,只是一个意外。 琳达来得比较早,她一进于清秋的小办公室,空气中马上扩散出一种高级女性香水的味道。 “清秋,这个是沈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琳达手上拿着一个资料袋。 于清秋记得沈先生今天九点有早会,然后才去机场。她接过资料袋,随口问一句:“沈先生好像还没来。” “早走了。”琳达看了一眼于清秋的办公桌,“他把早会提前了,吩咐完事就去飞去港城了。” “啊。” 琳达听见于清秋的惊讶声,回过头来问:“你有事找他?” “没,”于清秋舒了一口气,她急中生智,“我就是惊讶,大家的办事效率。” 听到于清秋的话,琳达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容来。琳达总是画着精致的妆,虽然说不上冷艳,但于清秋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贴近的冷漠感。 琳达的笑容短暂:“不久之后,你也会成为高效率的一份子。” 资料袋很薄,像是空的,于清秋在袋子一角摸到点什么。她看了看琳达,问到:“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琳达摊一摊手,她好像也没兴趣知道。 于清秋拆开资料袋来,里面有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 纸条是手写的,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帮我喂鱼 于清秋愕然,看来这把钥匙,是沈如瑂家里的——她依稀记得,他的客厅里有个大鱼缸,不过不记得鱼缸里有没有鱼。 中午吃饭的时候,琳达来叫于清秋一起去吃饭。于清秋跟琳达说了沈如瑂给她的“任务”,然后委婉地询问:“琳达,沈先生家里的鱼,平时是他自己喂吗?” “这个问题我倒不清楚。”琳达喝了一口饮料,“钟点工应该也帮他喂过两次吧。” “琳达,我从来没有喂过鱼,真担心把沈先生的鱼弄出状况。” “呵呵。”琳达笑了两声,声音低下去,“我听马里昂说,沈先生以前养鱼倒是很认真的,后来大约是事情多了,忙不过来,常常忘了换水。到后来,他索性不换水了,只换鱼。” ☆ 琳达所说的高效率一份子,首先是要进行魔鬼式的培训。 早上于清秋要熟背琳达叫过来的若干资料,都是和金融方面有关的专业资料。 这一个领域,对于清秋来说,是这么陌生——旗晟资本内的男士,除却沈如瑂自己,其他人都是商务正装。偶尔看到几个证券部值夜班的操盘手穿得稍微休闲一点。 于清秋有两条立领的连衣裙,稍微显得正式一点。所谓入乡随俗,她把T恤洗干净了收好。 18.贱东西 每天,都有几场测试。于清秋看完培训资料,或者去某个部门学习之后,邮箱里马上接到一份测试卷。 无人监考,十五分钟答完再回邮回去。 一连三天下来,于清秋觉得自己的颈椎和肩椎酸疼。回家的地铁上,正在播一组新闻:……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到蓝桂坊来品尝新式早餐…… 画面镜头一转,于清秋依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是一闪而过的画面,但于清秋肯定,屏幕中的那个男人,一定是沈如瑂,他带着墨镜,手里一手拿着一杯咖啡,手臂上挂着一个女士的坤包,他的另一只手扶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正弯腰摆正脚下的高跟鞋…… 那一刻,于清秋心里竟然有一种轻松。她很少被什么事左右心绪,然而昨晚的事情,竟然在她脑海里缠了好几天。 恰好这时,地铁广播里报站,正是于清秋要下的站点,她慌忙走出车厢来,心里叹道好险好险,差点坐过站。 等到走出地铁站,风一吹,人精神了些。 ☆ 于清秋一回到家就发现气氛不对,徐阿萍正坐在客厅正墙旁的主位上,她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快递件。 于清秋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妈。” 徐阿萍脸色吓人,吼道:“你还有脸叫我妈!你看看,这是什么!” 徐阿萍将桌上的快递纸箱一把投掷过来,于清秋没有躲避,纸箱子直砸在她的胸口。 纸箱子已经被刀划开,里面是一袋一袋的肉脯,全散落在地面。 于清秋一眼看到那肉脯包装袋上写着的产地,整个人都颤了一颤。 她弯腰捡起纸箱子上的快递单看了一眼,发件人一栏,只有一个模糊可辨的“季”字。 是,是流光,季流光。 收件人一栏,很清晰地写着:于清秋。地址栏上,一行漂亮的行楷,写得是她学校的名字。 是流光寄给自己的东西。 他们两人,一人去申城念医科,一人来朝城念中文。一个星期前,于清秋想打电话告诉流光,她休学了,可是他的电话关机。后来她给他发短信息,他也没有回。 没有想到,他突然给她寄了东西来。 “你怎么说!”徐阿萍一拍桌子,于清秋惊得手抖了一下,她眼看着徐阿萍走过来,却无法躲避。 预料到的惩罚如期来临,耳朵被揪得快要掉了,于清秋闭上了眼睛。 徐阿萍紧捏着于清秋耳朵的手一扯,于清秋疼得滑下泪来。徐阿萍的吼声就在耳边:“你还有脸哭!” “啪——”极为响亮的一声。 于清秋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的听觉好像弱化了,妈妈的声音变得嗡嗡的。 “你怎么还有脸!”徐阿萍出手极重,一拳抡在于清秋脸上。 19.当年不是他…… “是不是你告诉他地址的?” 于清秋的声音很小:“是。” “我跟你说过什么?” “不要跟流光联系。” “啪——”极为响亮的一声。紧接着是徐阿萍怒不可遏的声音:“你还叫他流光?!” 于清秋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的听觉好像弱化了,妈妈的声音变得嗡嗡的。 “你怎么还有脸!”徐阿萍出手极重,又是一巴掌抡在于清秋脸上,不断的骂道,“不长记性的贱东西!” 于清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漏下:“不是,妈妈,当年不是他……” “那你说是谁?” “我,”于清秋的大脑一片混沌,“我不知道……” “你!——”徐阿萍眼中怒火焚焚,恨不得一把掐死于清秋。愤恨之中,她一个拳头抡过来。 于清秋也不躲闪,鼻子上麻了一下,很快一股热流滚落下来。她伸手一摸,满手的鲜红。 妈妈的拳头还没有停,于清秋踉跄一下,眼看要踩到地上的肉脯。这是流光寄给她的东西,她不会糟践。 于清秋连忙拉开步子,整个人站立不稳,跌向墙面。 身后的妈妈的拳头不停地捶在她身上:“——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东西!贱东西!贱东西!……” 于清秋不知道这场浩劫,何时才是尽头。身上的疼她可以忍受,可是来自妈妈的辱骂,让她千苍百孔的心彻底碎裂。 “……我没你这个贱种!不要脸的贱东西!……” 突然,室内好像平息了,妈妈终于停顿下来。 于清秋两手都沾满了自己的血,她只能用手臂擦干眼泪。她一转身,这才发现徐阿萍紧皱着眉头,一手紧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妈妈——”于清秋吓了一跳,“妈妈……” “别叫我……”徐阿萍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身体径直向后栽倒过去。 ☆ 天彻底的黑了。于清秋下了地铁,慢慢地朝沈如瑂家走去。 她早已洗过脸,脸上的泪痕和血迹都没有了。只是,身上还是疼。被捶打过的地方,都变成了紫色。 救护车将妈妈送到医院,妈妈很快醒来,并且要求马上出院。 医生也没辙,只是有个戴眼镜的老医生看了于清秋一眼,提醒一句:“丫头,你恐怕有点贫血。” 那一瞬间,于清秋的眼泪又来了。 “丫头,丫头。” 于清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太好,她依然记得爸爸在世时的一些片段。 那个时候,她还很小。 她就在院子前玩耍,爸爸在一边跟人说话,叮嘱她:“丫头别乱跑……” 爸爸牵着她的手去买东西:“丫头来吃糖。” 早上阳光灿烂,爸爸坐在门前,回头看到她:“丫头今天穿得好漂亮。” 记忆中那个高大模糊的影子,总是将她放在肩膀上坐着,他让她抱着他的脑袋。 20.游鱼 于清秋偷偷擦掉眼泪。 妈妈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的,她也敢奢求她会多看她一眼。妈妈只有对着妹妹,才会展现作为母亲温柔的一面。 徐阿萍一醒来就训责于清秋:“你送我来医院做什么?来医院不要钱?你妹妹还要念书你不知道?我倒是宁愿死了也不想看见你……” 于清秋无声无息地退出来。 晚风有些凉,她却并不感到冷。 沈先生的别墅很空,琳达说他有钟点工打扫清洁。 客厅的一侧,摆了个矩形的大鱼缸。里面的鱼,少得可怜,而且很小。 于清秋第一次喂食的时候,恍惚以为里面没有养鱼。她守在浴缸边看了好久,最后总算看见石头缝里游出两条细小的小鱼。 沈如瑂给她的任务,就是喂这两条小鱼。 客厅里非常安静。于清秋已经来过两次。 第一次,是沈如瑂载她过来的。她并没有仔细打量这里。第二次,她自己走过来。心里有些忐忑,匆匆换水喂鱼之后就离开了。 现在,没有别人。沈如瑂要再过几天才会回来。这栋别墅里,就只有清秋一个人。 于清秋觉得心里,分外的宁静。现在,没有人会打她,没有人会骂她。 她早在网上查了养鱼的注意事项。现今又给浴缸换了点水,洒了些鱼饲料给浴缸中的小鱼。 这两条小鱼都是橘红色的脊背,细小的像两根针。 于清秋蹲在地面上,静静地望着鱼缸里的两条小东西。 它们两个被饿了几天,不停地啄着食物。 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三秒。于清秋有点羡慕,如果她的记忆,也只有三秒,那该多好。 两条鱼吃完,一条四处游动,一条钻回缝隙里去睡觉。于清秋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笑。睡觉的那条鱼很幸福。 再站起身,眼前一黑。于清秋连忙扶住鱼缸边缘。 因为贫血严重,蹲久了就常常会头晕眩晕。于清秋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 扶着鱼缸站了一会儿,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她这才迈开步子。 刚才走来的时候,整个人没什么知觉,现在忙过一阵,才觉得身心疲累。 二楼有她曾经用过的房间。上次,她连被子都没有盖,就在床上躺了许久然后回去。 现在,她很想上去休息一下。 妈妈的话语犹言在耳:“……我宁愿死了也不想看见你……” 小时候,在老家。妈妈也这样骂过她。那时候烨然会安慰她,说妈妈刀子嘴豆腐心。于清秋都会说我知道的。 于清秋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对自己和烨然有孑然的区别——从儿时就是。明明她和烨然都是她的女儿……算了,不要再想那些。至少,妈对烨然,还是不错的…… 推开卧室的门,似曾熟悉的味道飘散在鼻端。 21.是谁,是谁打你? 卧房里的装修非常的温馨,是米色的色调,地面铺着碎花的地毯。墙上的装饰都带着柔美的气息,就连衣柜的把手后,都粘帖着白色的蕾丝。 窗户很大,带点欧式的味道,上面是半圆拱形,下面像是一个矩形。窗玻璃被漂亮的布艺窗帘挡住 靠近窗台的一面墙下有一组欧式田园风格的沙发,沙发对面有嵌入式液晶电视。 再靠里,就是一张温暖的大床,宽大的床单拖到地毯上,被子被折了折,横置在床尾,很像酒店的收拾方式。 于清秋上次用过这张床。床单好像没有换,她拉开衣柜,柜子里还真有一套可换的床单被罩。 于清秋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蓄了些力气,这才换了床单被罩。卧房的浴室里并没有洗衣机。于清秋抱了床单被罩下搂,如果她没有猜错,一楼的某间房里,肯定会有洗衣机。 就要走完最后一级台阶,客厅的门忽然被推开。 于清秋愣了愣,眼看着沈如瑂步入客厅。沈如瑂穿着一套白色的运动衫,一边肩膀上挂着很大的双肩包。他上衫是带帽子的t恤,短袖,露出结实的手臂。 他像是猜到于清秋在这里,也不惊讶,只说:“清秋在。”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浑厚,音调有些微的上扬。 “嗯。”于清秋应了一声。 沈如瑂低下头换鞋,忽然动作一顿,双肩包立马从他肩上滑下。沈如瑂像是想起什么,一抬眼,凌厉的眸光冲于清秋直刺过来。 于清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沈先生……”他的眼神过于嗜杀……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沈如瑂没有应答,他紧盯着于清秋,慢慢走过来。于清秋猜不透他要做什么,她就站在台阶上,不知道可以往哪里回避。沈如瑂在她面前站定了,一只大手伸过来,在她下巴上磕一下,嗓音有些低沉:“抬头。” 他的话语里有无法抗拒的威严。 于清秋不想抬头,沈如瑂的眼光一直胶在她脸上,她无法正视他的眼睛。 明亮的光线被他宽厚的肩膀挡住,留下大片阴影。 于清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一直肿着。 “是谁?”沈如瑂的话语不像刚才那么严厉,反而带上一丝莫名的柔情。“是谁打你?” 于清秋别开眼:“没有人,”不知怎的,喉咙里像是有棉花堵住,“沈先生……”不争气的眼泪却滑了下来,“沈先生,我,没有人……” 她很想挪开脑袋,下巴却被他捉住了,动弹不了。 “告诉我?”他的声线,像是带着疗伤的磁性。 于清秋哽了哽:“是我自己。”她忍不住睁开眼睛,赫然看到他眼中的疼惜。 时间仿佛有些凝滞。 是在哪里,在哪里,重复过,这样的场景? ----- 人呢,都去了哪里。。 最近的收藏,非常糟糕。 难道这本,终究是避免不了扑街的宿命。 我已经尽力呈现最好的。 22.磨蹭 沈如瑂问不出什么,却也不想再强迫清秋。 他当然不会相信她的谎话。她是一个连撒谎都不会的笨蛋。他的打架经验丰富,手一抬,于清秋的脸被迫抬高,她的脖颈曲线优美,他顾不上那些,机敏地捕捉到她鼻端的一抹血迹…… 于清秋不说,他多问也是白问。 他才放开她的下巴,又眼尖地撇见她手背上的青紫。像是颇为无奈的,轻叹一声。 于清秋深吸一口气,不争气的眼泪又滚出来。 头顶浑厚沉稳的嗓音再次想起:“你要去洗被单?” 于清秋收回神智:“嗯。我到楼下来,找有洗衣机的房间。” “洗衣房在桑拿房旁边。”沈如瑂的手往左手边一指。他忽然想起上次在桑拿房的囧事,然后又说,“我带你去洗衣房。” 于清秋抱着床单被罩跟着沈如瑂往前走,他走得很慢,她跟着也不吃力。 两人走到洗衣房门前,沈如瑂的大拇指在门把手上下方按了一下,门锁上滴的一声。 于清秋这才晓得,这些门,都是电子锁的。需要在门把手下的感应区按下指纹,才能推开门。难怪上次她一扇门也推不开。 “来,给你也录一下指纹。”沈如瑂这么说,往旁边让了一让。 于清秋往前走一步,近距离的空间,她似乎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 她手指在感应区按了三次,依旧是没有录入成功。 沈如瑂很是疑惑:“你这是神马手指。”他很自然地捉住她的手,翻过来,认真地看她的指纹。 于清秋的手指有些细。家里没有洗衣机,衣服都是她在洗,加上其他杂事,手指头上自然地生了一层薄薄的茧。高中时总是有很多作业,常年写字,右手的中指上也生了一层薄茧。 ——她有些难堪,想收回手。 沈如瑂捉得稳,她一下子没有抽回。他的手宽厚,将她的手包裹在掌中,大拇指在她的手指头上摩挲。 一种异样的感觉袭来,于清秋忍不住有些颤抖,她不知道怎么改善这样窘迫的局面。 沈如瑂恍若未觉,只是低着头,浓黑的眉下,是看不见底的眼。 他的大拇指匀长,指头是圆的,指甲像是长不长的那种,很短很短,因此显得整个手指头,圆乎乎的。不过就是指甲盖后面,生了两三条倒钩皮——这绝对是挑食的原因,不爱吃蔬菜,缺少维生素。于清秋有这方面的经验,烨然小时候就是这样,每次手指上的倒钩皮被扯掉了,疼得哇哇直哭——没想到他这么大的人,手指上也会生倒钩皮,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他不断的磨蹭着她的指尖,两人肌肤相接,指端有异样的感觉持续不断的传来。 23.沈如瑂与徐阿萍见面 于清秋有点腿软。 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抖得厉害,坚持着站稳。 许久,他像是检查完了,终于放开她的手,感叹一句:“你的指纹太淡了。给你设密码吧。” ☆ 于清秋洗完了床单,又给烘干了晾上。回到客厅没见到沈如瑂的人。 既然他回来了,离去之前,还是要跟他打个招呼。 一楼另外一间房里隐约有电子声响传出,于清秋走过去。沈如瑂果然在房间里。 这是一间游戏室。沈如瑂握着手柄对着电视机玩实况足球。 “沈先生,我先回去了。” “哦?”沈如瑂依旧对着电视屏幕,随口说道,“这么晚了,回去多麻烦。” “我妈妈还在医院里。”于清秋低下头,“我得回去照顾她。” “哦?”沈如瑂这才转过身,看了一眼于清秋,然后把游戏关了。“那好。” 他让于清秋在客厅等了一会儿,然后自己去地下室拿了一盒什么东西上来。 “走吧。我送你过去。” 路上,沈如瑂问:“你妈妈,是哪里不舒服?” 于清秋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如瑂开车看着前方,又说道:“怎么没听你提起。” “就今天才进的医院。也没什么大事。” “恩,人年纪大了,总是会有点小毛病的。” ☆ 于清秋明明记得自己走的时候,徐阿萍是在病房里,可是现在病床上住着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她连忙抓住一个值班的护士小姐询问,“护士护士,请问你知不知道,原来住这床的人到哪里去了?” “哦,你说哪个?是不是姓徐?” “是的。” “她回家了。” 于清秋隐约觉得脑海里压过一道闷雷,绕开护士小姐,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走。 背后忽然一只臂膀伸过来:“清秋,慢点。” 于清秋恍然回过神。 路上,她忍不住担心,给徐阿萍打了个电话,电话一直响,却没有人接。 一到蜂鸟小区,于清秋连忙下了车往家里跑。 楼道里的灯年久失修,一片灰暗。等于清秋跑到三楼,赫然发现楼梯上一个凄凉的背影。徐阿萍一手提着一个塑料袋,一手抓着楼梯扶手,半伏着身,正停下喘气。 一股悲怆溢上心头,于清秋连忙爬上去:“妈……” 徐阿萍大约是怔了一怔,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女儿泪水盈眶的脸。 远处的公路上有车辆往来,车灯光晃入楼道里,映照在徐阿萍的脸上。没有白日的凶狠,此刻徐阿萍脸上,更多的是经历过沧桑更迭的平静。 如果除却岁月的痕迹,很多年前,她也一定是一个出众的美人。 “鬼叫什么。”徐阿萍的语气不怎么和善,但音调却很低。 楼梯下有个高大的身影稳步上来,那人身上好似带着一种贵气。徐阿萍以为对方要上楼去,没想到来人却站在她身前,笑道:“阿姨好。” --- 放心好了,沈如瑂老少通杀。这一关没有问题。 24.干儿子 冥冥的光线晃过楼道,徐阿萍看清来人的脸,竟然是一个相貌极为出众的年轻男子。 于清秋已经快步走上来,匆匆来扶徐阿萍,想要让妈妈靠在自己身上。可惜她自己身体瘦弱,心里又急切,搀扶着的徐阿萍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让我来吧。”沈如瑂将手里的盒子放到一旁去,轻易的从于清秋手臂中接过徐阿萍。 徐阿萍不记得家里不认识这样的贵人。 于清秋连忙介绍一下:“这个是我们公司的——同事,沈先生。” 沈如瑂一直看着徐阿萍,听得于清秋的介绍,他又笑了两声。于清秋这个介绍定位,倒是很遂他的意思。 于清秋这才对沈如瑂说,“沈先生,这位是我妈妈。” 徐阿萍有些错愕,然后才笑道:“原来是同事啊。” 沈如瑂的笑容分外阳光,身上处处透着旺盛的生命力和活力,声音也是亲切好听:“阿姨,我来扶您上去吧?” 三人正说着,楼下传来跺脚的声音,然后是特意的重咳。楼道的声控灯不太灵命,所以晚上居民回家的时候常常会有这样的声响。很快,楼下的人就上来了,是一个大人接了下晚自习的小孩子回家。 楼道口本来就不宽,站得人多了,把路给堵了。徐阿萍想要转身往楼上走。 沈如瑂示意于清秋接过徐阿萍手上的袋子,然后对徐阿萍说道:“阿姨,你别介意啊。”说完,他竟然将徐阿萍一把抱起来,然后问于清秋:“清秋,住几楼?” “六楼。”于清秋连忙捡起地上的盒子,跟上沈如瑂。 徐阿萍显然是惊讶的,但也没有推辞。 沈如瑂将她抱到家门前才放下,他一副身强马壮的样子,也不见到有丝毫的喘。 徐阿萍看了他半天,脸上的意味说不清道不明。 沈如瑂往两边走廊扫了一眼,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这个地方,住户还挺多的。阿姨在附近买菜方便吗?” 于清秋不知道沈如瑂还有这一手,纯自来熟。而同性相吸异性相斥的定理似乎适用于物质世界的任何角落。一向严厉苛责的徐阿萍,对着沈如瑂居然是和颜悦色。 于清秋自顾摸了钥匙开门。 沈如瑂一手搀扶着徐阿萍,竟然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帮她拎塑料袋。 “哦,不用。”于清秋说,她已经将沈如瑂的盒子抱在胸前,塑料袋子挂在手臂上。 徐阿萍像是才意识到于清秋在旁边,对沈如瑂说:“女儿就是不顶用,还是生个儿子好啊。” 沈如瑂大蛇随棍上:“那您就收我做干儿子呗。” 那是那一年里,于清秋见到徐阿萍笑得最灿烂的时候,她听得妈妈说 ----- 谢谢大大们的留言支持啊。。 25.沉沦啊(求收藏&红包) 第二十五章 那是那一年里,于清秋见到徐阿萍笑得最灿烂的时候,她听得妈妈说:“那哪行啊。我们这样的贫穷人家怎么能收你啊。” “哎呀,干妈,您要是收了我。你就多了个儿子,我就多了个妈……”不得不说,沈如瑂插科打诨方面,比于清秋在行许多。而且,他似乎没什么脸皮。于清秋看他和妈妈越聊越欢的样子,她自己反倒成了摆设。 等徐阿萍坐定了,看到于清秋放到桌上的盒子,包装精良,分明是一盒红参。徐阿萍诧异的瞟了一眼于清秋。 沈如瑂连忙给解释:“哦,这个,我初次来,路上着急了点,就随便拿了个盒子过来。下次给干妈准备个好点的礼物……” 他好像自己,真的就成了徐阿萍的干儿子,还问了徐阿萍的身体状况,说自己认识一个老医师,不用挂号云云。临走,还嘱咐道:“干妈先休息,明天十点半,我来接你去医师那瞧瞧。” 沈如瑂临出门,徐阿萍连忙督促于清秋:“清秋,去送送。” 于清秋唯恐自己走开了,徐阿萍有什么不便,迟疑了一下。沈如瑂自然是不需要送的。 徐阿萍瞪了于清秋一眼,于清秋低了头:“沈先生,我送你下去吧。” 妈妈今天晚上,有点反常。自见了沈如瑂,说了很多话,也一直是笑着的。 这在于清秋的印象中,算是一个奇迹。 等两人走到门外,于清秋便说:“沈先生,谢谢你刚才送我妈妈上来。” “客气什么。”沈如瑂步子放得慢,他恢复往日的神态,“明天,我会替你请假,先将你妈妈送到医院,再检查一下。” “谢谢。”这句话,几乎是条件反射说出来。话一出口,两人又都静默下来,慢慢地往楼梯口走。 远处参天的脚手架上,探照灯亮如皓月。 银色的光线扫过楼道来,周遭的环境,似乎褪去了冷硬,变得有点柔和。 沈如瑂顿住脚步,他偏过头来,背着光。于清秋不知道他笑了没有,只听见他的声音非常的温柔:“好了,快回去吧。” 一时间,于清秋有些错觉。 她知道自己有些奢望——可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位兄长……家里的气氛,肯定就不一样。 两人就这样,静默地在黑暗的楼道转角站住。 他站在楼道口,她站在台阶上。 忽然,沈如瑂的手臂伸过来,于清秋像是着了魔一样顺势靠在他肩膀上。也许是她天性细腻,也许是她被生活折磨得脆弱了,那一刻,竟然觉得有热泪在眼眶里滚动。 他们都不说话,仿佛形成了默契。 过了一会儿,沈如瑂再次提醒道:“好了,回去吧。” 他这样说,可是捂在她背后的手却一直未动。 26.季流光 于清秋的脑袋,垂得更低,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她都没来得及应声,哽着声就往回走。 等跑回楼上,离家门近了。她忽然惊醒:自己跟沈如瑂,到底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她怎么就顺着他的手臂,靠向他了。 ——流光怎么办。 ☆ 徐阿萍坐在家中的主座上,于清秋在袋子里翻出药,认真地看着药品说明。 头顶的节能灯亮着,屋里变得有些安静。 “清秋。”徐阿萍喝了一口水,示意旁边的位置,“你来坐。” “好的。” 徐阿萍鲜少有这样静气的时候,于清秋竟然有点不安。 果然,徐阿萍问:“刚才那个沈先生,真的是你同事?” 事已至此,只好一条路走到底。“是的。” “你在跟他处朋友?” 于清秋乍然抬头,一对上徐阿萍的目光,将要出口的话又止住了。考虑了一下,她才回答:“没有。” 徐阿萍对于清秋的话不以为意:“我看他,对你很有意思。你也别挑挑拣拣的,他那条件应该是不错的。该怎么抓住机会,你可别犯傻。” 在于清秋的记忆中,徐阿萍似乎很少跟她说这样的话。她从不跟她说怎么样做是对,怎么样做是错。可是一旦她做错了,妈妈又会跳出来将她大骂一顿。 虽然徐阿萍的语气不够和善,但这样的交谈方式还真是以前没有过的。于清秋想了想:“妈,沈先生不是那样的……我跟他,就是同事,没……” “没什么半夜送你回来!没什么给你送盒红参来!于清秋,我说你这脑子——” 于清秋的脑袋被一根手指狠狠戳中,她也没觉得疼,像是麻木了。 妈妈的话不绝于耳:“我告诉你!姓季的那个你就别想了!就你这条件,能碰上这样男人是你的福气!……男人都一样!乘年轻,你早点嫁了我也省一桩心事!……” ☆ 第二天一清早,于清秋就醒了。她悄悄跑到楼下去,给季流光打了个电话。 这一次,终于接通。 “清秋。”电话那头,是季流光略微沙哑的声音。 于清秋有些高兴,也听出流光声音里的异常:“流光,你是不是又连着熬夜了,声音都变了呢。” “是啊。”季流光咳了一声,清一清嗓子,“连着熬了两个大夜班,刚从实验室里出来。你呢,这么早起,要去上课了吧?” 于清秋还没有告诉他自己休学的事情,她不想骗他,也不打算马上告诉他实情:“先别说我。我上次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这次就想听听你那边的生活状况。” “我啊。”季流光似乎笑了。 于清秋恍惚觉得他穿着白色的医师服走到窗台边,清俊的身影沐浴在柔和的阳光里。 “我还不是上课,做实验。”季流光又咳了一声,“清秋,我过几天,要去朝城学习。我终于可以再看到你了。” ------ 还写么?神马收藏啊。。。泪奔。 27.癌症晚期 第二天一早,沈如瑂很准时地过来了。而徐阿萍,则显得有点忧心忡忡。 妈妈没吃早餐,于清秋也只喝了一口水。 于清秋没有想到,这一去,妈妈将会长久地住在医院里。 开始是做简单检查,她很担心妈妈的身体,妈妈昨天那一倒,真的吓到她了。 一方面,她很期待医院能给妈妈检查出什么毛病,一方面,又害怕妈妈的身体真的出什么状况。 血压,没有问题。 心电图,没有问题! 清秋有点小小的高兴,刚开始她还真担心妈妈是心脏出了问题。沈先生就坐在一个雅间的沙发上,他好像在玩手机。她有点迫不及待的想把好消息告诉他。 徐阿萍脸色好像并不怎么好。她磨磨蹭蹭的才同意去抽血,到X线检查一项的时候,却怎么也不肯配合。 “我身体好着哪,就做这些吧。”徐阿萍这么说着,就往电梯口那边走。 清秋拿着体检单子连忙跟上去:“妈,还有好几项啊。” “不查了,我累了。” 沈先生将他的手机收入兜里,很自然地拦住徐阿萍:“干妈,既然来了,就都查查嘛。” 他的语气有点像撒娇,又有点像耍赖皮。 徐阿萍直往电梯口快步走过去:“我饿了,要快点回去吃饭了。” “诶。”沈先生依旧挡住路,“您就去查一下嘛。等会我载您去一个好地方吃早茶。哇,香浓的芋头汤;咸酥的小麻花,还有晶莹剔透的水晶糕……” 他一手比划水晶糕的大小,一手搀了徐阿萍的手臂往回走。 清秋站在原地,有点舒心。沈先生这个人,很是奇怪,他很会哄老人家开心。有些感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然而徐阿萍终究是不好说服,固执地要往电梯口走。 沈先生似乎有点无奈,清秋也没有办法,只好陪妈妈下楼去。 电梯下行,有瞬间失重,徐阿萍似乎晃了一下,沈如瑂速度比于清秋还快,一把扶住徐阿萍。 清秋已经不知道怎么感谢他。体检单有一长条,都是他去交的费用,她想,回头,还是要把钱给他的。 电梯快要到一楼的时候,徐阿萍的身体往前倾了一下。清秋一看,她的脸色发青,额头上竟然渗出汗珠来:“妈,你哪里不舒服。” 不能,她不能就这样让妈妈回去,一定要去仔细检查一下。 徐阿萍挥开清秋的手臂:“我没事,我没事……”她说话有些喘,连续重复两次,忽然眼一闭,再次晕倒了。 ☆ 乳腺癌晚期! 清秋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是三张光片摆在眼前——她忍不住望向病床上昏睡的人。 后面两个医生跟沈如瑂打个招呼:“沈先生,我们去拟定一个手术方案。” --- 。。。谢谢xuaner76的10朵鲜花。。真让人欣慰。 28.工资抵债 “好的。”沈如瑂送两个医生出去。 于清秋坐到床边,握住妈妈的一直手。她现在心里很乱,妈妈病入膏肓,她却一直没有察觉,强烈的自责像厚重的十字架压在她的肩膀上。 可是自责有什么用呢,癌症晚期啊!有几个癌症晚期的人能完好地活下来。 无论怎么样,无论妈妈是否同意手术,在以后的每一天,她都要尽量让妈妈过得开心。 不一会儿,房门开了。听声音应该是沈如瑂回来了。 清秋背对着他,她感觉一只大手搭在自己肩头。宽厚的手掌在她肩头轻轻的拍了拍。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病房的门。 清秋心里怀着感激。“沈先生,我不知道怎么谢你。我会努力工作。如果有其他什么地方我帮得上忙,你要告诉我。” “这么见外?”沈如瑂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你妈妈不是收我做干儿子吗,这也算我应该做的吧。” 沈如瑂身上,自有一股宠辱不惊的气度。于清秋心里也跟着平静下来。 妹妹烨然仿佛是心有灵犀,当下就给于清秋打电话过来。 “姐,你跟妈身体还好吧?” 烨然即将高考,于清秋只能先瞒着她。她的语气轻松:“挺好的。” “哦。我昨天今天都有点忧心忡忡的——我明天就要考试啦。可能是我太紧张了点。等我考试结束就过去看你们好不好?” 于清秋原本是计划请假回家陪烨然高考,没想到临时被调派去旗晟,这几天算着烨然高考的日子,说道这里,她又有些愧疚。 “嗯,你好好考试,等你考完,再过来跟我们相聚。” “好啦。妈的手机没人接,回头你让她给我打个电话,我也很想她。” “嗯,好。” 于清秋挂完电话,沈如瑂早已帮忙处理好住院手续。于清秋不敢再轻言谢谢,只说:“沈先生,你把住院手续条都给我看一下。” 这是委婉的表达方式,检查费、住院费、手术费等等,明着的账单,清秋肯定是要自己付的。 事实是,她自己手里根本没有多少钱,毕竟参加工作都还不到一个月。 但无论如何,将来,或者等妈妈醒来,该给沈先生的,是不能亏欠的。 沈如瑂只是笑:“哦,好像单子还挺多的呢。要不我回头找财务帮忙算一下,再从你的工资里扣?”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清秋马上点头:“好。” 事情告一段落,医生说徐阿萍可以安排在两天后手术。 清秋晓得,按妈妈的这种状况,是越及早的手术越好,当下签字同意。 她要先回家去收拾妈妈的换洗衣物过来。 --- 。。。。明天我早点更吧。。。。 第二十九章 等于清秋回到家,发现楼下小区外,停了一大片的车。而小区里,很多居民聚集在一起激烈的讨论拆迁安置之类的问题。 清秋心头一紧,难道这个小区真的要被拆掉了吗? 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拆迁呢,妈妈还躺在医院里,可千万不要真的拆迁。 清秋没有围观热闹的癖好,她绕开人群,往楼道里走去。 “于清秋吧。”背后忽然有人喊她。 清秋转过头,竟然是房东太太。房东太太是本地人,住在别的小区,基本不回蜂鸟小庄来。一见到房东太太,清秋的心里更凉了。 房东太太问:“清秋,你妈妈呢?” 于清秋回答:“她有点不舒服,刚刚去医院看了一下。” “噢,那没什么事吧。其实我是想跟你说,我们这个小区马上要拆了,你们的租期也快到了,所以以后我这个房子就不能继续出租了。”房东太太语速很快,“希望你妈妈没什么大毛病,人老了就是这样的。你们得赶紧找房子,我这边也希望尽早交房……你知道的,我们这边房卖了,肯定是想快点拿到拆迁费给孩子买房……” 好在房东太太没有跟上楼。 站在家门口,于清秋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她感觉自己有点像浮萍,找不到一个支撑点,不知道会飘向何方。 然而境况再恶劣,她也得支撑着生活下去。 烨然和妈妈,都需要她。她必须足够坚强。 妈妈的衣服也很简单,这些年,她都没有买什么衣服。衣衫早褪了颜色,清秋拾掇拾掇的,忽然觉得很辛酸。 等她回到医院,徐阿萍已经醒来。她看上去,神情很平静。 “医生都跟你说啦?”徐阿萍这样问。 于清秋将从家里提来的小包放下,然后答:“嗯。说了。” 徐阿萍静默了一小会,又道:“那现在我们这院也住了,就回去吧。” “不——”清秋脱口而出,“妈,你不能回去。”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签了手术单了。你在医院治好了,我们就回去。” 徐阿萍很不屑的哼笑了一声:“癌症能治好我们家也没钱治——你又没钱,怎么签的同意书?” “沈先生帮忙交的,说以后从我工资里扣给他。” “你还真会用钱。”徐阿萍看向别处,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然后又回过头来,“花了多少钱?” “还没算。” “那要算清楚。你跟他还没有正式的什么,就先不要花他的钱,免得日后被婆家瞧不起……” 清秋连忙叉开话题:“嗯。妈,早上烨然打电话来了,她明天要考试,说特别想你,让你给回个电话。” 徐阿萍的关注重点被转移,哎哟一声,连忙去找自己的手机。 接下来的两天,清秋都没有去上班。最初的惊慌过去了,现在,她反倒变得更镇定。 原来,两代人的位置交替,就是在这种危难中默默转变。 第三十章 徐阿萍半夜被疼醒,清秋就给她做按摩缓解疼痛。 清秋觉得自己这两天好像不需要睡觉,总是精神很足。妈妈不需要说话,她就能感觉到她需要什么。 等到手术的那天,徐阿萍把清秋拉得近一些,竟然告诉她家里的所有积蓄和存折密码:“我听说很多人会死在手术台上,我命硬,大约是死不了的。不过这些还是提前告诉你。烨然是不知道的。” 于清秋不知道妈妈还特地为烨然存了上大学的费用。 “我没什么用,还完你爸爸留下的债,只存了两万下来。咱们这看病,还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小沈(那会儿徐阿萍已经知道沈如瑂的全名)说你用工资抵我的手术费,那还是要你还的。” 徐阿萍说道这里,停了停。她垂下脑袋去,双手握着于清秋的一只手。 那一刻,清秋忍不住抱了抱妈妈。 清秋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妈妈露出这种无奈寂寥的神情来。 “那两万块钱,你就跟烨然一人一半吧。烨然不知道要报哪个大学,希望够她第一年的学费……如果我真的一进去出不来了,你也要等烨然来看看我,再把我烧了……” “妈……”清秋心里一酸,喉咙里堵得再也说不出话。 沈如瑂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于清秋一转过头就看见他站在窗户外。 “你来了。”她简单打个招呼,揉了揉眼睛。 沈如瑂上身穿着长袖T恤,袖口掳到小臂上,下身运动裤,两条腿健长。 于清秋觉得,他这样的人,总是跟医院这样的字词搭不上边。 沈如瑂站在走廊的时候,往来的护士病人家属纷纷侧目。他说话不怎么正经:“我当然是要来的。来看你的熊猫眼……” 徐阿萍进手术室的时候,看上去很坦然。她一直握着于清秋的手,直到被推进去的那一刻才放开。 沈如瑂跟在一边,安慰:“干妈,没事的。要是疼,您就在里面大叫一声,我马上冲进去……” 徐阿萍被他逗得笑了一下。她已经打过一点麻药,等会还有专业麻醉师过来,怎么可能会感觉到疼。 手术室门口的灯亮起来,猩红得刺眼。 于清秋被沈如瑂拉着往休息区走:“你在这里站着也帮不上忙?”他的声音平稳而浑厚,无端让人有种信任感,“你得表现得镇定一点,这样你妈妈才会放心。” 他说得也对。 清秋在椅子上坐下,凳子有些冰凉。 她的心里藏着许多事,房子还有小半个月就到期了,烨然马上要过来……烨然来了,肯定不能让她也在病房里拉一张床。 而妈妈……清秋绝不会告诉妈妈房子的事情,那样妈妈是无法安心养病的。 现在的房价是一天比一天高。时间不多,就要在这两天内,找到一处合适的住处。 第三十一章 思路理清楚,清秋心里也稍微轻松一些。 沈如瑂靠着窗户站着,清早的眼光洒下来,在他健康的皮肤上镀上一层辉耀的光芒。于清秋坐在旁边,一叹一顿的样子,都被他看在眼里。 这会儿,她又站起来。 “怎么?”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松,“你很想进去陪着?” “啊?”清秋有点讶异,“我可以进手术室陪着?” 沈如瑂笑得狡黠:“没人说不可以啊。” 清秋有点小小的欣喜,冷静想一想,还是不要进去了。“算了,我就在这里等吧。”她感激地看一眼沈如瑂。 沈如瑂鲜少见到她笑,这会儿她眼睛弯弯地望着自己,灰褐色的瞳仁闪耀着奇异的星芒,他的整个人都差点被她吸附过去。 他连忙拉开视线,看着她的脸——她这张脸,真是占尽便宜,眉毛像柳叶,鼻梁挺而直,两颊还带点少女的圆润,嘴不大,颜色淡粉,下巴俏嫩。 说她长得清灵秀气,偏偏又带点娇羞——这无疑是对男人最大的YOU惑。 他肯定,她就是长到四十岁,脸上也会依旧透着这股子青涩又魅惑的味道。 常常的,他有一种马上上她的冲动。他想马上把她的小裤扯下来,立即捣进去,把她压在身下,狠狠折磨狠狠疼爱。 清秋分明觉得沈如瑂的脸色有变化,刚才还笑嘻嘻的人,脸上居然出现狠戾的神情,他的瞳孔漆黑,深不见底。 他的样子,有些可怕,就像,就像要吃人。 清秋渐渐止住笑容——沈先生真的是有点,让人琢磨不透。 沈如瑂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想说一句什么来着,却发现嗓子有点干渴,于是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然后问:“清秋你饿吗,我还没吃早饭。” 于清秋自然也是没有吃早饭的。虽然妈妈的手术时间还很长,可是她不能走开。 “我还不饿,你先下去吧。”清秋这么说,为免沈如瑂担心,微微笑了一下,以鼓励他不必客气。 沈如瑂的视线往窗外扫了一圈。他身上,沸腾的热血全部往下冲,裤子下面的情况非常不在控制范围之内。 清秋好像没有发现,他感觉脸上也有点火辣辣的。一回想桑拿房那天的境况,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那我下去买上来。”他这么说着,匆忙转身,一手抄在裤兜里,往电梯口走。 于清秋看着沈如瑂的背影,她觉得他走路的样子很奇怪,不过那个时候还不大更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 。。。。。。。。。。。。。。。。。。。。。。。。。。。。 第三十二章 徐阿萍的手术很成功,手术后几天都没有癌细胞扩散现象,不过紧接着还有辅助化疗。 一场大手术,明显的让徐阿萍衰老下来,而紧接着的化疗,更是让衰弱的人体技能迅速老化。 清秋心理有些难过,眼看妈妈被病痛折磨,她又不能帮着分担。 于家世代都跟中药打交道,清秋也了解一些基础的东西。她去中药房咨询了大夫,又抓了一些缓解疼痛的方子。 沈如瑂用一个塑料袋拎了什么东西过来,递给于清秋:“听说这个熬汤喝对身体不错。” “是什么?”于清秋接过袋子。 “我也不认识。”沈如瑂说得很坦然。 是很简单很常见的白色塑料袋,就像去超市购物时常常会碰到的那种。于清秋也就随意看了一下袋子里的东西:有的是像荷花花瓣一样片状的,有得是像毛线球一样团状的,都是一根根细丝织成的。白色的,或者是红色的…… 清秋忍不住看了一眼沈如瑂,沈如瑂不以为意,自如地走进病房里去看望徐阿萍,留给清秋一个高大的背影。 固然清秋自小没吃过高级补品,但这塑料袋里的燕窝,她还是认得的。 一时间,清秋心里有些暖暖的。她不觉得自己是个有出息的人,可是总是能碰到贵人。高中的时候能预见流光;大学后和孙缤互相照应;前段时间,师兄徐生又帮她进了夫睿;现在,沈先生的帮助,完全超出了老板和员工的范畴—— ——要是他不嫌弃,她倒真的愿意叫他一声哥哥。 自那天之后,沈如瑂再带补品过来,也不特地拆包装了,每每拿了东西来,往于清秋手里一塞,然后就去逗徐阿萍。 清秋并不想让他特别破费,于是劝导一句:“沈先生,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妈妈的饮食方面,我会注意帮她改善。你也不要麻烦……” “不麻烦。”沈如瑂嘴角勾着点笑,“我家里有很多这种东西,正愁没人帮我吃呢。” 清秋不好再劝,她知道,她欠沈如瑂,已经不只是账面上的数目了。 妈妈生病这些天,他常常往医院跑。就连护工都在羡慕妈妈,说:您那干儿子可真比得上亲儿子了…… “这些东西,你也可以吃的嘛。”沈如瑂有时候,特别喜欢挖苦人,“你看你瘦的——你知不知道黄豆芽菜是什么东西,就是跟水煮鱼配菜的那个。” “诶?嘿。”清秋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一偏,跟他错开了路。 午饭前,清秋回家去做饭。冷不防手机响起来,是房东太太打来的,说是两天后就要收房子。 清秋稍微暖着的心又落进了冰窖:“可是阿姨,不是还有十来天吗?” 33.两难 这两天她不是没有找过,时间本来不多,看了几处,又都不合适。 “啊呀清秋,我都跟拆迁办的人谈好啦。我孩子也……” “阿姨,我妈妈生病了,她这几天都在住院,我们家里错不开,能不能麻烦您,再稍微等两天。” 房东那头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什么,最后终于是答应再延缓几天。 清秋忽然有些手脚冰凉。手机再一响,她惊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喂?” “清秋?”电话那头,竟然是一道温文的声线。季流光觉得清秋的语调有点不寻常,又问一句,“清秋,你怎么了?” 连日来铸造的坚强差点在这一刻分崩离析,清秋定住心神,这才回答:“我没事流光。” “真的没事?”他好耐心的询问,暖暖的调子,让人觉得无比温和。 于清秋听着流光说话,心里暖洋洋的。 季流光在那头说:“清秋。我已经到朝城了,晚上去你们学校找你,方便吗?” 于清秋倒没料到季流光速度这么快,电话跟他也解释不清楚,加之今天时间紧迫,两人便约在了明天午后。 回医院时,正值午饭时间。有两个值班护士在走道口,一边看楼下的风景,一边闲聊。 于清秋提着保温桶从旁边经过,却听得其中一个说:“……是啊。儿女都孝顺,真不知道这3房的徐阿姨是怎么教孩子的……” 清秋的耳朵忽然一凛,她们说得,正是妈妈。 却听另外一个感叹:“难得的是又有钱又孝顺啊。你说早上她打的那三支药,均价都是一万二啊,这一场治疗下来,估计都能买几套房了……” 两个护士聊得兴致高昂,可是清秋已经无法再听下去了。 她早该料到费用不低,现在真正听到这些个数字,心里还真有点承受不了——然而这还只是几支药的价钱。 这一场治疗的费用,恐怕需要好几年甚至几十年来还吧。 妈妈的心情似乎很好,还在给烨然打电话。 清秋安静地在旁边等着。她想,若是烨然和妈妈都能开心的生活,那她辛苦一些,也是值得的。 下午沈如瑂给她打电话,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吃饭。清秋早约了中介去看房子,目前租房的问题迫在眉睫。她只好回复:“沈先生,改天行不行,我得马上租到房子。” “哦,租房子?” 清秋只说租期将近而房东不打算续租,希望沈如瑂能理解。她自然是不会说那些拆迁什么问题。 “哦。”沈如瑂又应了一声,“这个自然是要着急一点的。那你今天先跟中介去了了解一下行情,看看大概情况。明天我们一起吃午饭,然后我陪你再去定一个。怎么样。” 清秋有点踟蹰,她和流光的约定在先,并且有很多事情要跟流光说。 陪沈先生还是去见流光,两者之间,似乎很难抉择。 最后,她答了一个字:“好。” 34.强大啊 当天晚上,于清秋看了两家中介。 她并不想搬太远,反正租金太贵了她是负担不起的,最好是有个稍微安静点的,妈妈出院后,能养一养身体。 看到将近十二点,依旧是没有寻到一处合适的房子。 清秋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种孤立无依的感觉强烈的吞噬她的意志。 第二天沈如瑂来找她吃午饭,他的胃口很好,点的菜式丰盛。清秋自己没有什么胃口,却奇迹般的发现沈如瑂胃口比较重,但也不挑食。不过他似乎还喜欢吃甜食。 “别太难过,你们这不还有几天才到期吗?”沈如瑂如是劝导她。 清秋委实笑不出来,沈先生大约是不会明白她们小民的生活压力的。可是她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点了点头。 沈如瑂手臂搁在桌子上,示意于清秋面前的盘子:“好吧,你把那个甜点吃了,我们就走。” 他们俩的菜,都是沈如瑂点的,于清秋也没记住是什么名字。可爱的船型白瓷盘子里,陈列了小山脉似的白色什么东西,旁边是黄桃交错搭出的另一排形状,最上面大约是巧克力酱来回浇出细细的纹路——看着很美观,可是…… 一个人不想吃东西的时候,还要被人逼着进食,的确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清秋总不能再拒绝。 她拿旁边的小口长勺在白色的那一边挖了一点,尝一尝,像是糯米研磨成的,又加了绵糖,和着奶油——好像还有山药。 沈如瑂明显看出于清秋眼睛里的难耐,他的心情倒是很好,因为他吃饱喝足很舒服。 “怎么,不喜欢啊?”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笑。 于清秋很坦诚的回答:“好甜啊。”沈先生看着很男子气的,怎么喜欢吃这么甜的食物。 沈如瑂呵呵笑了两声,侧一侧身体,说道:“你看你的饭,都没怎么动。你可以吃点甜食,补充能量。”说着他又拓展了一下话题,“甜食会让你的心情变好。” 两人一顿饭拖了许久。 于清秋本来对这次再去看房子无望,可惜沈如瑂兴致勃勃的,她不好意思打击他。 两人进中介公司门的时候,沈如瑂真是像一块磁石,把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清秋本来走在他旁边,后来都自觉的往旁边避了避。她很不习惯这样的注目礼,人人都盯着自己看。 可是沈如瑂很受用,他仿佛早已习惯别人惊艳或者惊讶的目光。中介的工作人员去娶钥匙的时候,他还跟一个负责销售的经理在前厅聊得欢畅。 清秋买不起房子,对他们的话题也不怎么关心。没想到,两人跟着负责租房的男士去看房的时候,沈如瑂依旧是跟人聊得热络。 清秋心里感叹,老板太强大了,跟谁都能说好久。 35.男朋友 这次两人看的房子似乎比昨晚看的更高档一些。然而这样一来,租金也就更贵了。 沈如瑂觉得到处看房子是件很欢乐的事情。于清秋觉得很惭愧,看再多她租不起。 然而负责接待的中介哥哥却对沈如瑂颇有好感:“大哥您肯定是做大生意的,跟您聊天老有收获了。我这里还有几套房子,您不租也没关系,我就带您去看看……” 清秋额头上差点爬下黑线来,中介还能这么干? 终于逮到一个空档,清秋将沈如瑂拉到一边,如实的说:“沈先生,这些房子都很好,可是,我的薪水恐怕不足以支付这类房子。” 沈如瑂刚才跟人聊天,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此时听得清秋的话,回应了一句:“哦,这样。” 他的眉眼又染上一点狡黠,似乎是提醒清秋:“工资抵债。” “嗯?” “可以先预支工资。” “啊。”清秋小小的讶异了一下。给妈妈做手术的钱,就够她还的了,哪里还能预支…… 可是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到底是要找个地方住——实在不行——“算了,我们不租了,等妈妈身体好一些了,我跟她商量,让她回老家去休息吧。” 清秋这句话似乎有点出乎沈如瑂的意料,他的笑容淡了一些,问:“那你自己总要住的吧?——当然,你也可以住我那里。” “哦。我倒没什么,我一个人比较好安置。”她自己又没什么衣物,况且学校外面好多针对学生开设的简单公寓。或者跟人合租也成啊。 于清秋话说出去许久,却没听到沈如瑂回答——这不大像他的风格。她连忙抬头看他——沈如瑂正定定的看着她。 “怎么啦?”她问了一句。 “你不能一个人住外面。” “为什么?” 沈如瑂的眸光变了变,笑容又绽开来:“女孩子嘛,多不安全。” 唉,还以为他会说什么呢。 “好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沈如瑂说着就跟中介的哥哥打个招呼要离开了。 于清秋跟着他一齐下楼来,问他去哪里,他又不回答了。 时间就这么被耗去了。于清秋连忙看一眼手机,刚好到了和流光约定的时间。 “啊哟。”于清秋没注意,撞到沈如瑂背上。 沈如瑂站住,笑容满面的问:“在看什么?” “嗯,没什么。”她总不能说,流光在等她,她想早点离开。出于礼貌,她简单的说:“在看一个朋友的消息。” “噢,是你男朋友?”沈如瑂问得很轻松。 于清秋很想答一句是的,有人这样界定她和流光的关系,她觉得蛮高兴的。她很想答一句是的,喉咙里却像是被羞涩卡住了,最后回答一句:“算是吧。” 于清秋的脸上,分明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她一直低着头,没有注意到沈如瑂眼中一闪而过森冷。 36.欲擒故纵 “沈先生,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呀?” 沈如瑂不回答这个问题,只专注的开车。 于清秋这边只好先给流光发一条短讯息:流光,我可能要晚一点到啊。 手机很快收到回复:嗯,我等你。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于清秋也捧着手机看了好半天。 旁边的沈如瑂冷不丁的问:“你有着急的事情?”他的语调跟方才明显不太一样,于清秋听得仔细。不过她觉得再拖下去,依旧是耗费时间,让流光等太久也不好。 “我朋友从申城过来的,希望今天下午跟我聚一聚。等一会,我再去看他。” 于清秋的话说完,沈如瑂忽然把车停了。他脸色不太好。 清秋猜测是自己说错了话:“沈先生?”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送你去吧。你们在哪里见面?” 清秋喜出望外:“在未名大学南门。” 很多时候,不是我们不够聪明,而是,对手过于强大。 那个时候的于清秋,自然是揣摩不到沈如瑂的想法。而沈如瑂当时也年少,也就是十八岁的样子。他的很多处事方式,其实是跟何耀东学的。 年少时,沈如瑂总撩拨何耀东,很喜欢跟何耀东打架。他的这个脾气很不得外公沈朝凤欢喜。后来,沈如瑂又被丢到米国去,念完大学回来,之后又发生一些事情,竟然与何耀东的关系愈近。 所以何耀东称呼沈朝凤为老师,而沈如瑂压根不屑叫一声外公。 真正教导沈如瑂并辅助他成长的,应该算何耀东。 沈如瑂和何耀东性格迥异,行为习惯和思考方式上自然有很大不同。于是,何耀东的一些行事方式,放在沈如瑂这里,可能并不适用。 比如之前沈如瑂拿个塑料袋子装了燕窝给于清秋,这样的思路大概是受何耀东影响。何耀东做事有点神不知鬼不觉,为他人考虑为他人解难的时候,总是不想惊扰别人。 沈如瑂觉得,何耀东的这种方式,应该是属于怀柔。 彼时于清秋一个劲的谢沈如瑂,沈如瑂为避免给于清秋造成太大压力功亏一篑,所以特意把燕窝的包装都拆了。 不过他失策了,原来于清秋对中药补品之类的都很了解。 ——后来他就依着自己的行为方式,直接把盒子塞给于清秋了。 现在,沈如瑂已经知道于清秋想要去见谁,他耗了她这么久,她还是要去见季流光! 他憋着怒火不好发作,权且做个好人,先将她送过去。 等会,他自然有法子让她乖乖的、迅速的回来! 水木南门前面有个十字路口,沈如瑂借口车开过来不好调头,就建议于清秋先下。 于清秋正愁等会介绍季流光给他不方便,于是欢欢喜喜的下车来,还说了谢谢。 沈如瑂看着她脚步轻快的走远,一双大手差点折断了方向盘。 37.人生初相见1 清秋下了车,从南门进去,顺着林荫小道走了一段距离,远远看见了湖边等候的那个身影。 大半年不见,她依旧是能轻易的从串流的人群里辨认出季流光。流光学医,身上总有一种清泠的气质。阳光下,他的笑容总是和煦。 湖边小径上人来人往。 流光站在一棵小树旁,他望着湖的一边,不知道在看风景,还是在想问题。他的腿修长,穿了一条石磨的牛仔裤。他上身穿的是一件白色圆领短袖T恤,因为腰瘦,T恤下摆显得飘逸。 一晃好几年,流光却没有什么变化,好像还是当年清俊的少年。 那还是高一刚开学不久。于清秋领了新课本,正逐页的翻看。教室里忽然一阵骚动。同桌乔乔推推于清秋:“哎,清秋你看,他们好像都在看你诶。哇,学校最帅的男子团队集体出动啊,连会长大人都来了……” 清秋听得云里雾里,一抬头,发现教室的人,视线统统分成两拨,一拨全部聚集在自己身上,一拨都往教室的第三个窗户口望去。 清秋不喜欢被人关注,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脸上马上火烧火燎的烫。她也看一眼第三个窗户外,果然是有一群男孩子站在窗边。 这一群男孩子个个都生得漂亮,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其中一个更是眉清目秀,气质出众。他穿着高三年级的制服,清秀的嘴唇勾出弧度,定定地看着清秋。 清秋慌忙低下头来,她很想找个缝钻进去。一直以来,她都是保持低调再低调,不想引人注意,不想惹到麻烦。 时间过得特别慢。 女们唧唧喳喳讨论个不停,男生们也议论纷纷。 “学生会集体出动啊。连校长的儿子都来了……” “哇,太子爷(校长的儿子)的头发竟然是栗色的啊。学校不是不准我们染头发么,为什么太子爷可以染。不过他真的好帅哦……” 清秋低着头,不过她是记得外面确实有个染头发的男生,站在制服男生旁边,两人还小声的笑谈什么。 全班的注意力都被这件事吸引了。几个班干部甚至主动出去跟窗户外面的男生打招呼,而且还带着谄媚的色彩。 乔乔捅一捅于清秋:“诶,你跟季少认识啊?” “不认识。”清秋说的是实话,窗户外面的那群男生,她是第一次见。 “那他怎么下楼来看你?” 清秋答不上来了。因为刚才写了很多字,她右手的无名指关节上沾染了一大片蓝色的油墨,她从文具盒捡一块橡皮出来,小心地擦拭。 --- 今天更新比昨天早吧。(*__*)嘻嘻…… 大大们,我们明天继续啊,么么,明天见。 38.人生初相见2 仔细想一想,如果最近自己有做什么打破常规的事情,那就是——中考。 要进入高中,必然要通过中考。 清秋小学总考双百,老师总会给她前几届考完的试卷,让她课余时间抄黑板上去给同学们做。她要照顾烨然,也没有太多时间;作业才还没做完,本子就被人抢走了去抄答案;她最不喜欢的,是班里总有一两个要强的同学,老是说要打败她考赢她…… 那个时候她就想,太优秀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于是之后,考试试卷她都空几个题目,将分数保持在八十到九十分之间。 但是,中考却是不一样。太重要的,她不能再马虎。 “你是于清秋吧?”书桌上忽然投下一片淡淡的身影。于清秋仰起头,穿制服的男生定定地站在她的课桌前。 他有一双清澈晶亮的眼睛。 “我是三年级的季流光。” 教室里一片静寂。大家屏息凝视着这两人的动作。 于清秋脸上滚烫。季流光的脸庞似乎也染上两片绯红。 与季流光同来的一群男孩子早就跟了过来,狭窄的走廊里站满了人。 太子爷与季流光站得最近,笑道:“流光,人家不搭理你。” 季流光就一直站在清秋书桌前面,也不走。 于清秋不想说话。季流光依旧笑着,好耐心的问:“你叫什么?” 清秋不得不回答了:“我叫于清秋。” “你中考数学一百分,语文一百,英语九十九,综合一百,一共是三百九十九分?” 季流光这么问,肯定是已经知道了。清秋也不再回避,她的声音很小:“是。” “嚄——” 教室里一片哗然。 众人似乎都没想到教室里还有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于清秋只觉得眼睛上、脖子后都着了火一样的烫,她把头垂得更低。 “很厉害。”季流光的声音清泠,“高中部的入校最高分原本是我,现在被你刷新了历史记录。希望以后有机会,互相学习。”说完,他腼腆地笑了一笑,和他那群人一块儿走了。 “清秋——” 季流光一回身,就看到了小径这边的于清秋。他的笑容非常好看:“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我。” “我刚到。”于清秋浅浅的笑。见到流光,心里平和许多,仿佛他是她思想里最稳固的依靠。 大半年不见,流光又长高了许多,整个人却依旧清俊,立在微风之中,恰如晨曦中带着朝露的修竹。这样一个花样的美男子,任谁看着,都觉得是赏心悦目。 流光很自然地牵了于清秋的手,两人顺着湖边小径往前走。 于清秋先跟他说了自己休学的事情,然后道:“流光,希望你能理解我这样做。” 季流光的神色没什么太大变化。 “我能理解。” 39.无法拒绝的聘礼1 季流光顿住脚步,看着清秋。 俊秀的男子与婷婷的女子,那一刻,岁月静好。 流光的手,骨节分明,并且白净。他在清秋额头上抚一抚,然后将她揽到怀里,慢慢的说:“我知道,你独自忍受了很多。我会申请常驻朝城,等我稳定下来,就可以资助你继续学业。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小家,我可以养着你。你愿意继续读研究生也好,愿意在家里也好……” 季流光的话还没有说话,于清秋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她惭愧的摸出手机来,一看,居然是妈妈的电话。 于清秋脸色不由得一暗。季流光已然看到她的来电显示,轻声安慰:“没有关系,你先接妈妈的电话。”他放开清秋,很主动的走到一边去。 其实他本没有回避的必要,不过——清秋没有再多想,接起电话。 徐阿萍在那边问:“清秋你在哪里?” 于清秋静下心回答:“我在学校里。” “你都休学了还去学校做什么?” “……妈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护工阿姨在不在旁边?……” “你马上回来,我有事对你讲。” 徐阿萍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于清秋看着调转的手机屏幕,心里一颤一颤的。季流光光凭清秋的脸色就猜到有不好的事情,只是他还不知道徐阿萍在住院。 季流光问:“妈妈有事找你?” “嗯。”于清秋知道自己应该马上赶回医院去,万一妈妈现在有什么状况…… 季流光看出他的犹疑,劝慰道:“去吧。反正我还会在朝城待好几天的。我们改天再约时间。” 等于清秋跑回医院,发现徐阿萍精神状态挺好的。沈如瑂也在,陪着徐阿萍说什么好玩的事情。 看到于清秋进来,徐阿萍这才示意她过去。沈如瑂却托口说有事要先走。 以往徐阿萍跟于清秋说话的时候,他也会回避一下,给她们单独的空间。于是清秋对他的话语也并不多想。 “小沈,你等一等。”徐阿萍叫沈如瑂非常亲切,她又招手于清秋,“清秋,刚才沈先生送给我们一套房子——” 于清秋脑袋中轰然一声,直觉抵触着妈妈接下来的话语。 徐阿萍晃一晃手中的钥匙:“就是在我们租屋附近的一个小区,很近。”徐阿萍把钥匙递向于清秋,清秋却没有接。 她知道,自己不能接。 一套房子,这是多么贵重的礼物。 一场手术下来,费用已经够她还上许多年。而租屋附近地段的房子,她不是不知道价钱的。这样贵重的东西,她要拿什么还给沈如瑂——把她整个人赔进去都不够还。 于清秋不接钥匙,徐阿萍有点不高兴:“怎么?” --- 今天收到了开文以来的第一个红包,明天来加个红包更。 谢谢大家的支持哈,明天见。 40.无法拒绝的聘礼2 “妈,这样贵重的礼物我们收不起。不能要的。”于清秋把钥匙接过来,就要转递给沈如瑂。 沈如瑂两手抄到裤兜里去,他依旧穿着长袖T恤,袖子掳到肘关节下,露出蜜色的肌肤,小臂粗壮。一旦他站定了,就像是一尊高耸着的硬邦邦的雕像,清秋自然是无法撼动他。他身上身下再没有一个空着的兜,清秋也绝不会跟他拉扯。 沈的丝毫没有接手的意思。“你就拿着嘛。”他说话的语调,非常的俏皮。就好像于清秋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却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清秋!接着!”徐阿萍明显带着怒气。 沈如瑂脸上勾出一抹笑,对徐阿萍说:“阿姨你先休息吧。我先回去处理完事情再来看你。”说完他就走出去了。 于清秋不顾徐阿萍的眼色,连忙跟了出来:“沈先生你等一等。” 两人走到转角,于清秋又递过来钥匙。她绝没有客套和开玩笑的意思:“沈先生,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沈如瑂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的脸上没有笑,一双黑得过分的眼睛里染上阴沉。 清秋被他这样看着,有点胆怯,却坚持与他对视。有些事情,是可以接受的,有些事情……总感觉逾越了某些原则。 沈如瑂的声音依旧是调侃的调调:“那你是打算去租房子?” 于清秋被嗑住,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接钥匙,还没有考虑过租房那边的问题。回答:“不是。” “那干妈出院后住哪里?我听说你妹妹要过来?那你妹妹来了,住哪里?或者现在让干妈知道,你们马上要被房东赶出来了。你自己想,以你妈妈的脾气,她能安心待在医院养病?” 沈如瑂说得浅显,字字句句却如尖针刺在清秋的心头。 等她再回过神,沈如瑂已经乘电梯下楼去了。 一推开病房的门,清秋就看见徐阿萍颤颤巍巍的要下床来。徐阿萍的一只脚已经踩在地面上,另一条腿也正挪下来,整个身体摇摇欲坠。 清秋吓了一跳,快步走过去:“妈……” “别叫我!”徐阿萍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于清秋。 于清秋向后踉跄一步,又紧接着跑上前来扶助徐阿萍,生怕妈妈摔下床去。妈妈还在养伤阶段,万一伤口开裂了或者恶化了那可怎么办。 “死东西!”徐阿萍大口的喘着气,显然刚才那一推也耗费了她不少体力。 于清秋不作声,小心地将她扶住往病床上移。 可是徐阿萍怒不可遏,手指点住她的脑袋又骂道:“死脑经,不长进的东西!连这都看不出来——这是他给的聘礼!” 于清秋脑袋里又是嗡的一声,惊赫地看着母亲。 41.卖了也是钱 “看着我做什么,你这脑袋什么时候开窍!” 于清秋听得见自己的声音:“妈,这房子,我们不能要……” “为什么不要,你说他哪里不好,人生得相貌堂堂,对你又好,现在连房子都给你送来了。你还挑剔个什么!”徐阿萍一口气说话,又狠狠的喘了几口,脸色苍白。 于清秋有话憋在心里,没有马上反驳,她不能再直接的说不要钥匙。 徐阿萍却又说道:“我问过他的家世了,他妈妈很早就改嫁,有了别的家庭。你嫁过去,都不用担心婆媳问题。他爸爸有哥哥们养着,家里什么负担都没有……” 于清秋捉到一个空档,连忙提醒:“妈,他爸妈很早就离婚,说明他的婚姻观也受到过影响。所以将来,他就很有可能离婚……啊呀。” 于清秋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徐阿萍牵住了耳朵:“你这个猪脑子,我早跟你说过什么!男人都是一样的,如果小沈也会离婚,那你嫁给其他男人也会离婚的!我告诉你,再没有比他条件更好的,你就嫁给他!……” 这分明已经到了逼嫁的阶段了。 徐阿萍不再说话,似乎连呼吸都困难。 清秋一方面气着,一方面又担心徐阿萍的身体。眼睛不自觉的就潮润了。今天好不容易见到流光,明明幸福就在眼前,可是妈妈…… 一串钥匙,握在掌心里,犹如刺刀,硌得手心生疼。 “你把钥匙给我吧。”徐阿萍忽然说道,她的声音很微弱,大概是再也嚷不起来。 于清秋看她眼眶发红,嘴唇都白了,再不敢惹她生气,握着钥匙的手伸了过去。 徐阿萍一把抓住钥匙,缓缓的道:“既然你不要,那我就留着,回头卖了也是钱,还可以供然然读书。” 一句话,让清秋心如死灰。 清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病房里出来的,徐阿萍动了气,脸色非常差,还不听咳嗽,精神也极差,仿佛垂垂将死。 可是清秋觉得,自己更像一个死人。 她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拨通了妹妹烨然的电话。烨然的话语还带着乡音,清秋听得分外情切。 “姐姐,怎么这么巧给我打电话。我刚买到票了,正要告诉你呢。” 清秋悄悄擦掉眼泪,偷偷的吸一下鼻子,答道:“嗯,我们姐妹心有灵犀啊。” “姐,明天是周末啊,你有时间来车站接我吗?” 烨然长这么大,第一次出门,若不是妈妈生病了走不开,清秋倒真想回家去接她过来。 想想当初,自己一个人来朝城,同一车厢的学生,都是父母或者亲戚陪同。那个时候,清秋不是不羡慕的。 此时此刻,清秋别过头不看病房,回答妹妹:“嗯,你是几点到,我去接你。” 42.变故 烨然年纪小,总是朝气蓬勃,清秋跟她说完话,心里舒畅很多,最后又嘱咐她路上小心的话。 没想到,于清秋刚一挂完烨然的电话,就看见一队医生护士急急忙忙冲进妈妈的病房。 这是……她来不及多想,也跑向病房去。 只见徐阿萍一手紧紧按住床头的急救呼叫按钮,一手捂住了胸口——妈妈的胸口,一片殷红…… “麻烦让一下。”一个护士将清秋往旁边一推,一队人已经奔进病房。 那一刻,清秋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又被人抽掉了。护士推她的时候急切了一些,她没有站稳,一下子跌坐在了地面上…… 晚上十点的时候,徐阿萍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 沈如瑂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也匆匆忙忙的赶过来。 “怎么回事?”他的眉宇间有隐隐的担忧。 清秋不敢进病房去,就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她摇了摇头。 沈如瑂只好自己进病房去看。 夜,又静又凉。 已经是X月的天气,清秋却依然觉得冷。她抱着双臂,身体微微蜷曲,不知道坐到了几点。 等她再睁开眼,发现沈如瑂早已坐在旁边,正专心致志的摆弄他的大屏幕手机。 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也跟着一直坐在这里。 她看了他一眼。 沈如瑂五官生得俊朗,夜色更赋予他独特的魅力。他看了一眼清秋,视线又转回他的手机屏幕去。清秋不知道他坐了多久了,她也很少见他这样子安静。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时间是十二点。她问他:“你怎么还坐在这里?”话一出口,她才知道自己的嗓子非常的沙哑。 沈如瑂依旧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屏幕上划动,答得慢悠悠的:“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清秋想了想,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然后才说:“我不知道去哪里。”这本是她心里真实的话,随口说了出来,却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马上问一句:“我妈妈,还好吗?” “嗯。”沈如瑂的声音很低,“她已经没事了。里面还有护工守着。”他收了手机,问:“你们两人今天下午吵过?” 这个问题于清秋没法回答。 沈如瑂似乎也没奢望她回答,可能,他也已经知道了。他叉开话题:“清秋你肚子饿吗?” “你肚子饿了?” “嗯,我很饿。”沈如瑂摸着自己的肚子。他的身体往后半仰,一只大手在自己肚子上来回摸了两下,嘴巴居然还憋了憋,“我好饿。我们去吃东西吧。” 医院外面就有个很有面的喝粥的地方。 清秋步子小,沈如瑂就走得慢一些。他说:“我不太喜欢汤汤水水的。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我吃完就回去睡觉,我们就去喝粥吧。” 43.这算不算是吻(红包更) 不过菜单一上来,他又点了一大桌。清秋这次有幸看到带标价的菜单,知道这里消费价格不低,真正到吃饭的时候,她就陪着他尽兴的吃。 没想到,沈如瑂喝完一碗粥就不想动勺子和筷子了。他身体微侧,一只胳膊支在桌子上,拿了一个饼,很慢很慢的啃。 那个饼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好像很有韧性,沈如瑂吃得费劲,却依旧孜孜不倦。 清秋很喜欢这次的菜式,吃得饱一些。等她吃完,沈如瑂还在嚼那个饼。 两人走出粥铺的时候,微微的起了夜风。 街道两侧的路灯都亮着,附近大厦写字楼里甚至还亮着大片的灯光。 路上偶尔还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经过,凉风吹起女孩子的裙子,街边不知还有同龄人欢闹的尖叫。 沈如瑂走着走着就站住了。两人站着的地方,甚至能看到夫睿大厦楼顶上亮着灯的LOGO。 沉默,总是需要一个人来打破。 清秋终于还是说出来:“沈先生,我知道你对我们家很照顾。我不是不懂得感恩,但是我不能骗你。我有男朋友了。” “嗯。”沈如瑂应了一声,突然又侧过身来,“然后呢?” “然后……然后,”清秋有点哽,却绝不是小女儿家的羞涩,她忽然觉得生命是这么卑微。 年少的时候,她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只要坚持,总会获得幸福。现在,她一次次的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她竟然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你对我再好,我也没有更多的东西回报给你。”清秋终于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可是酸涩瞬间又填满了胸腔。 “我说了要你回报我?”沈如瑂的语调不低不高。 清秋不确信他是否生气,可是她已经懒得再去想那么多。她答得很快:“你为我们家做了那么多事,我总要报答你的。” 沈如瑂的眼睛在夜色下透着星芒一样的光,他一眼不眨地盯着清秋:“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我会好好工作,争取在有生之年把钱还给你。你给的房子,我们不能收。我妈妈那套话,你也不要信。我是我自己,我不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沈如瑂忽然像一头发怒的雄狮,一把将她锁进怀里。 疼。 清秋嘴里尝到一丝腥甜。沈如瑂把她的嘴唇咬破了。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吻。沈如瑂拼命吮着她的唇齿,他就像没有吃饱一样,长舌在她口腔里巡扫,他恨不得把她的舌头和嘴唇都吃下去。 她没有反抗,倒不仅仅是因为沈如瑂勒得紧,而是因为,她早料到会有今天的局面。 她的周围,全是他的气息。她呼吸的空气里,都带上了他的味道。 --- 感谢肚肚皮小拉送来的红包,这是本文收到的第一个红包,很喜庆,谢谢。O(∩_∩)O~ 44.挣扎 他的身体炙热又坚硬,清秋明显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像是烧红的铁板一样要烤干别人。他的动作过于霸道,一只大手在她背后几乎要搓掉她的皮。 如果是流光,就不会这么粗蛮…… 流光! 清秋心头一涩,她无法背叛流光,于是,她开始挣扎。可是她越挣扎,沈如瑂拥得越紧。 他甚至要将她勒死了。 最后,清秋一咬牙,沈如瑂立即痛呼一声放开她。 夜色中,两人狠狠的对视,双方的眼中都是熊熊的火焰。 她愤慨,他气愤。 忽然,沈如瑂长臂一伸,捏住清秋的下巴,他的声音恶狠狠的:“你居然咬我。” 清秋不能再后退。她不是软弱的人,她的包容,只对自己最亲的人——徐阿萍再怎么骂她,她也无法记恨。她只对烨然和自己的母亲,才会容忍。 其他人,就算沈如瑂为家里花了大笔的钱,她也绝不让他欺辱。说她残忍也罢,说她冷情也罢,她的爱,少得可怜,就是把她挤干了也压榨不出更多的感情来。 “是。”她回答得冷硬又简短。 沈如瑂看着她的样子,忽然又别过头笑了两声,他一回头,视线早已凌厉如利刃:“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推开我,等我吻得痴缠的时候突然咬我?” 吻? 他果真是当成一个吻。 清秋忽然觉得两人都很悲凉。一开始,她没有奋力抗拒,因为她有点认命,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可是一想到流光,对幸福的渴望,又让她开始挣扎。 对,就是挣扎,就像溺水的人,总是想尽力活下来。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类是万物之灵。 “我不能骗你,我也不能骗我自己。”人生走过十八载岁月,清秋很少说这样的话,“我想我们对自己,都应该有清醒的认识。你跟我,生活经历不一样,很多观点也不一样,被迫待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哼!”沈如瑂不耐地哼了一声,长臂一捞,又将于清秋锁在胸膛。 清秋立马举起手臂,搁在两人的身体之间。“沈先生,我是欠了你钱,可是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 “我怎么样对你,嗯?”沈如瑂偏下头来,强势的气息笼罩着于清秋,他像是极力忍着滔天的怒火,语调却又充满浓重的悲情,“清秋,你太无情了,你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是,我是很想要你。” 他说着,大手忽然下滑,托着她的臀就将她勾上来,手臂上一使力,他将她紧紧的往自己身体上一按。 清秋两只脚都要悬空了,小腹下分明被什么隆起的硬物顶住了。最开始她还不知道是什么,可是沈如瑂眼中灼灼的YU望霎时让她明白过来,竟然…… 45.错觉 心脏像是被重锤闷闷地砸中,她惊恐的张大眼睛,几乎忘记了呼吸。生命中再没有比这更震撼更惊悸的事情,无底的恐惧胁迫她的神经,她大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如瑂不搭理她的话,继续说:“我帮你,一点多余的心思都没有。一开始我都没往这边想,我只希望你过的不要太辛苦……” 说完这句话,沈如瑂却突然住了口。 清秋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撕开了血淋淋的伤口。 她被他发现了秘密,他知道她过得并不好。 眼泪忽然就下来了,心里所有的委曲似乎要在那一刻倾盆而下。 她毫无顾忌的,大声的哭。 沈如瑂紧拽着她的手,将她拖着往前走。 清秋对那夜的事情还有一些记忆。她哭得放肆,脸上脖子上、手背上,都是泪水。后来交警过来拦住了他们。沈如瑂跟交警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交警似乎还问她话来着,她也不搭理,只知道哭。后来交警走了,沈如瑂就拉着她继续走。 她喝了太多冷风,哭得挖心挖肺,突然喉咙一阵翻涌,她跑到一边去呕了半天。 后来,一只大手将她抓回去,沈如瑂把她夹在胳肢窝下拎回去。 记忆有些零碎,沈如瑂好像是把她扔在一个浴缸里。 她也不知道两人是到了哪里,只想把十几年的委曲难过都哭出来。后来她哭得累了,就睡着了,怎么被沈如瑂从浴缸里捞出来的也不知道。 他把她的衣服剥了,水珠淋在她的身上,年轻的肌 肤鲜嫩无比,他的手很重,拿毛巾在她身上擦了一道,红痕马上跟着显现。 床很大,大得没有边际。清秋的脑袋很晕很沉,她觉得自己身体像是悬在空中,头脚倒置,周围不停地在旋转旋转。 有温水滑入口腔,她咽了一口,然后呛住了。她咳个不停,眼睛都睁不开。那个时候,眼睛已经开始肿起来。 背后一只大手将她抄起来,然后尝到了柠檬水的味道,又像是退烧的泡腾片。 那个喂她喝水的人,大概是从来没有伺候过人,他把水差点都倒她脖子里去。 然后,嘴唇上似乎有什么温软的触碰,她的唇被什么抵开,柠檬水的味道又来了。 她感觉到一种特别的气息。她记得,这种潜藏在记忆中的味道,她好像找了很久。她无法解释,却很依赖这种让她安宁的气息。 是流光吗? 于清秋想,只有流光才会有这样的吻。温柔、呵护,带着无比的宠溺。 清秋心里有些高兴。说起来,她还没有跟流光接吻过。随着微笑,她的脑袋有一丝清醒——不! 于清秋脑中一道晴天霹雳,彻底清醒过来。 46.失控 与此同时,沈如瑂离开她的唇,他呼出的气息拂动她的寒毛,往下游走,最后停在她又娇又嫩的胸尖上。 打从刚才吃饭前,他就一直偷偷的看她。 他根本就不喜欢喝粥,却知道她喜欢那些清淡的东西。他也没有吃饱。 把她丢到浴缸里去的时候,她还在鬼哭。他就让她哭。 等她没有声音了,他过去一看,死女人竟然沉下去了。 那会儿沈如瑂是极力控制着自己,清秋的衣服都被水打湿了。她的上身穿着简单的衬衫,料子不是特别好,一沾水就全部贴在身上,身上曲线毕现,他不仅能看出她胸衣的形状,甚至能感受到衬衫下柔 嫩的肌 肤。 他看着她微微敞开的领口出,身体里有些干渴。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挂着水,一颗一颗滑入衣襟,看得他情难自禁。 清秋的下面是一条简单的长裤,裤子被水泡着胀开,沈如瑂但觉自己的热血全往身下涌,他很想马上她的裤子扒下来。 可是他真正这么做的时候,又有些心疼。清秋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她身体弱,意识又不清醒。 沈如瑂提醒自己,不能再像当年那样,犯下傻事,否则清秋会更加恨自己。 他要尽量给两人留下机会。 多么微妙,他方才用嘴喂她药,却又忍不住小心的吻了她。 他有感觉,发觉清秋微笑了。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又忍不住来取悦她,可是一旦开始,他就有点收不住力道,想要加快速度让两人结合。 清秋多么希望自己是继续昏迷的,她甚至希望自己刚才溺毙在浴缸里。至少,她就不用再忍受这凌迟一样的折磨。 沈先生怎么会是流光呢,他很快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一只大手覆上她一侧的柔软,火热的唇贴住她另一侧的娇小。 他与流光有着本质的不同。 清秋感觉自己的胸被他一只手大力的揉弄,她不知道自己的胸会不会碎。沈如瑂的力气太重,他含着她另一侧的娇小,就像野兽一样又吮又咬。 泪水再次滑下,悄无生息。她忍着疼痛,就这样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 沈如瑂的手运动很快,一下子又顺着清秋的小腹往下穿行,手指插在了她的腿根处。 于清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抖了一下,她再装不下去。夜那么静,房间里能清晰听到她极力忍住的抽泣声。 沈如瑂大概是僵了一会儿,然后旋风一般的离开了。 清秋看不清周围,她的眼睛肿得睁不开,泪水却止不住。 ----- 关于清秋同学为什么将如瑂同学从记忆力剔除,肯定是如瑂同学以前做了无法原谅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呢。。以后会讲到的。 47.复杂的感觉(红包更) 哭得累了,她就睡着了。第二天再醒来,床头钟已经显示是十点三十。 房间里一片静谧,丝毫不见沈如瑂的影子。 清秋很想骗自己昨天晚上只是一场噩梦,可是胸口的吻痕是再确凿不过的证据。 她努力不再想过去的事情,脑海中搜寻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糟糕!”清秋自叹一声,她竟然把接烨然的事情忘了。 清秋急忙下床,昨晚高烧过,肢体酸软,她顾不得那么多,一坐起身,看到床旁边的桌子上躺着自己的手机。 手机电池耗尽早已自动关机。手机下压着一张纸条:你的衣服在衣柜里。 清秋的手有些抖,这分明是沈如瑂的笔迹。他洗了她的衣服——连内衣内裤都烘干了。 心中有繁复的情绪翻涌而过。 卧室里就有座机,于清秋先给烨然拨一个电话过去。她清一清嗓子,电话刚好接通。 电话那头是烨然甜美舒爽的声音:“姐,你起来了呀。”还带着一点戏谑。 于清秋脸有点红:“我是睡晚了点,你现在还在车站吗。我马上去接你?” “啊,不是你让如瑂来接我的吗?” “什么?” “姐,难道有什么问题?我刚才也想给你打个电话确认一下的,可是你的手机关机了,我就给妈妈打了一个,妈说我可以跟着如瑂走。怎么了嘛?” “没事。” 于清秋尽量让自己呼吸平静,心脏却没来由的砰砰直跳。 “那你要不要跟如瑂说几句话?” “不用!”说完清秋又觉得不妥,烨然还是小孩子,清秋心里异常的紧张,“那你们是打算去哪里?” “喂,清秋——”沈如瑂竟然接过了烨然的电话。 于清秋屏住呼吸:“我是。” “我先送烨然去蜂鸟小庄。我还没有跟她说干妈……之类的事情。”沈如瑂这句话说得混混沌沌,于清秋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是说,他还没有告诉烨然妈妈生病住院的事情。 敌人与敌人之间,有时候比朋友之间更了解对方,更容易理解对方的潜在想法。 这句话真是真理。固然清秋觉得自己跟沈如瑂还算不得敌人——可他们两人分明还是互相有抵触的。 “好,我明白。谢谢。”最后这句谢谢,于清秋是发自内心。 沈如瑂也不阻止她说谢谢。清秋又说:“我现在马上回家去,麻烦你了。” 于清秋走到小区门口不一会儿,沈如瑂的车就开了过来。是一辆高大的SUV,黑色的车身泛着华光,低调又抢眼,清秋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 感谢273289042同学送来的588红包。非常有爱。同时谢谢大家的鲜花和咖啡,(*__*) 以后,每日红包过1888我们就加一个红包更。 48.你以前跟如瑂很好的 烨然还在车里就抑制不住兴奋。车一停,她连忙奔跑过来,大声喊着:“姐——姐——” 与于清秋高挑的身形不同,烨然每年就长那么一点,她从小就没有腰,虽然骨骼纤瘦,可身上总有点婴儿肥。 清秋看她脸色还不错,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欣慰。 艳阳高照。 烨然穿着一件芍药红的娃娃领上衫,她就像一团火焰扑进清秋怀里。 沈如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袖卡通T恤。 清秋看一眼他T恤上的图案,居然是一只可爱的维尼熊,这倒是让他显出一些亲和来。 沈如瑂似乎把昨晚的事情完全忘了,等到清秋来看他的时候,他才说:“烨然给你送到了,我先走了。” “谢谢你,沈先生。” “姐,你怎么叫得这么生分啊。” 烨然的问题,让清秋有点不解。沈如瑂已经准备离开,烨然连忙跟他摆一摆手:“如瑂,再见啊。” 清秋觉得脊背有点发凉。 等沈如瑂走远了,清秋才说:“然然,沈先生是我公司的上级,我们公司上下都称呼他为沈先生。你直接叫他的名字,有点不妥。” “啊?他是你的上级啊,那真好。”烨然笑嘻嘻的,“你以前跟他那么好,现在他可以多照顾你啊。” “什么?”清秋有些茫然,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却不知道究竟忘了什么,“烨然,我没明白你说的。” 烨然咬一咬嘴唇,她不确信自己说的事情会不会触及清秋的回忆底线,只小心翼翼的说:“姐,你以前跟如瑂很好的。他小学时候转校去我们学校,你跟他很要好,自从他送我们回家,那几个臭女人都没有再打过我。你们俩经常出去玩的,有一次你脚扭伤了他还把你背回去呢……” 烨然的话,像冷风直灌入于清秋的后背。 清秋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些颤抖:“那,妈妈以前也认识他?” 烨然歪着脑袋想一想:“应该不认识吧。以前妈妈都不在家啊,他们都没有时间交集。等妈妈回老家的时候,如瑂已经离开啦。” “为什么离开的?” 烨然眨巴眨巴眼睛,下巴磕在于清秋的胸口:“姐,这个问题,要是连你都不知道,其他人更不知道……” 说道这里,烨然自动把后面的话省略了。清秋很想在脑海里搜寻一下,可是一回想,脑中锯齿来回拉动的痛感又来了。 烨然看到她皱眉,连忙摇一摇她:“姐,你不想回忆就别强迫自己。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嗯。”于清秋只能把这件事先搁置在一边。对着烨然,她首先得冷静的告诉她妈妈的状况。 两姐妹从小互相依靠的生活,于清秋说话的时候,烨然也很认真的听。最后,清秋强调:“妈妈的恢复情况很稳定。” 49.手机里的小玩意 “我知道了。”烨然到底年纪小点,一下子得知这样的变故,消化了半天。 她刚来时的那股高兴劲消逝了,耸拉着脑袋坐在椅子里。清秋摸了摸她的头发,留她先单独冷静一会儿。 刚才一回家,清秋就把手机的电池充上。现在开机,马上收到流光的短信,还有两个未接来电。 一条短信息是晚上发的:清秋,你妈妈没有什么事吧? 然后一个未接电话。 还有一条短信是今早发的:清秋,你今天有空吗?我想去看看你妈妈,或者,我可以跟她谈一谈。 又是一个未接电话。 于清秋握着手机思考良久,别说流光,就连她自己,都不敢去见徐阿萍。 烨然从旁边凑了过来,看了看她的手机短信息,没有说什么。 清秋还是给流光拨了电话过去:“喂,流光,昨晚,我手机没电关机了。” 季流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嗯。我想也是。短信息都看到了?”他问得轻,就好像两人相拥着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边看着远处的风景,一边慢慢说话。 清秋走到阳台上来。 中午的阳光灿烂,旁边几棵高大白桦树,树上枝叶茂盛,有风刮来,宽大的树叶哗哗作响。 内心难得如此平静,周围仿佛都染上了温馨祥和的气氛。 然而蜂鸟小庄外,坐在车里的沈如瑂,却几乎要捏碎自己特制的手机。 ——他给于清秋的手机里加了个小玩意。清秋和季流光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于清秋完全不知道自己落入了别人的视野,继续和流光的对话:“看到了。我妈,最近病了,这几天都待在医院,昨晚有点恶化……所以,等她好一点了,你再来见她,好不好?” “嗯,我当然是听从你的建议。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说到这里,他在那头歉意的笑了笑。 清秋心里渐渐疏朗开:“好的。哦,烨然今天也到了。有她在,妈妈心情也会好很多,估计会很快康复的。” 季流光的声音呈现出一些愉悦:“啊,那个刺毛头。不过她做事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清秋回头看一眼屋子里的烨然,烨然拉开了自己的旅行箱,自顾地收拾东西。 结束和季流光的通话,烨然也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她还把桌子凳子都抹干净了。清秋看她勤快,都不忍心告诉她这间出租屋马上就要被收回了。 两人将要出门的时候,烨然却说:“姐,你为什么不穿裙子?” 清秋讶异:“这身有什么不好吗?”她这几天都是穿样式简单的衬衫和长裤。 烨然摇一摇头:“不好。你的腿长,得突出优点。你穿一条短裙子吧,妈妈看了肯定高兴。” 50.好好先生 烨然后面这句话,对清秋很有鼓动性。她在为数不多的衣服里挑了挑,捡了一条露膝盖的连衣裙。后来想一想,还是换了一条及脚踝的波西米亚长裙。 清秋带着烨然一同去医院,上到住院部走廊的时候,她说:“烨然,你先进去吧。我等会再进去。” 烨然聪明懂事,点点头:“我会把妈妈哄得开开心心的。” 清秋侧身在病房的门外,看烨然推门进去。 徐阿萍正和护工说,看到于烨然进房间,脸上是藏不住的惊喜:“烨然,我的烨然,真的是你,快来让妈妈看一看。” 清秋从门前经过,走到窗户边去。 徐阿萍根本没注意外面的情形,对旁边的护工说:“大姐你看你看,这就是我常给你说的,我的小姑娘,她叫烨然……” 兜里的手机震动,于清秋匆忙走到一边去。她摸一摸脸,看到是流光的短信:清秋,如果你有时间,可以随时来找我。 清秋马上回复:我等会就去找你。 流光:我正在学煲汤,你来教我吧。 清秋:好,我马上到。 而此时此刻,红叶山会馆里的一个人,看着手机屏幕上一行行的汉字,气得一个甩手,葡萄酒杯应声而碎。 季流光就住在医院后面的职工宿舍楼上。他一开门,眼睛明显一亮。 清秋把长发束在身后,上身穿了一件无领的白色短袖小衫,下身是一条碎花的波西米亚长裙,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 微风从楼道外吹来,吹动她身后的头发,整个人,娴静又雅致。 “这样打扮很好。”季流光忍不住说。他的笑容,是对美的由衷赞扬。 清秋有些不好意思,看到流光身上的围裙,问:“你已经开始做汤了吗?” 季流光侧身让她进门,浅浅的笑:“我做了一半,等你来指导。” 厨房里香气四溢。清秋鼻子灵敏:“是骨头汤?” “对了一点,是猪蹄。今天早上买的,已经炖得很熟了,保证不见油腻。”两人走进厨房。季流光已经切好了丝瓜和豆腐,就等于清秋过来了再下到汤里。 于清秋看他切的东西,样子还蛮好看,表扬了两句。 两人正说着,季流光接到一个电话,是申城那边的同学请教问题。清秋就把他身上的围裙解下来系在自己身上。季流光去客厅接电话,她就在厨房把汤做完。 等清秋的汤做好,流光的事情还没有玩。他打开了电脑,一边给申城的同学说什么。 清秋看他一时半会忙不玩的样子,就解开了围裙,在他背后的沙发上坐下。 老式的宿舍楼,并么有空调,厨房和客厅的窗户都开着,时常有风吹过来,带来袅袅的香味。 清秋脱了鞋,蜷腿在沙发上,身子靠向一旁。 流光就坐在眼前,他的肩膀,比高中时候宽阔了很多,两条腿也分外修长。虽然瘦一点,但是身形挺拔,怎么看,都是清俊的美男子。 这样的天气里,其实很适合午睡。 清秋半眯了眼睛,纤长的小臂支撑着脑袋。半响,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直到季流光抱起她。 “醒了?” “嗯。” “我看你睡得香,就想把你挪到床上去。” 于清秋忽然想起一件事:“流光,当年的事,你能不能再对我讲一遍?” 51.沈如瑂玩得很欢快 季流光站稳,笑容清雅:“傻瓜,过去的那些事情,还计较它做什么,要往前看……” 季流光的话还没有说完,于清秋的手机又响起。 他就把她放下来:“你接电话,我去厨房盛汤。” 于清秋点点头,是一个陌生的来电。她才接起电话,对方就问:“清秋,是于清秋吗?” “我是。” “清秋我是允杰,关允杰。”清秋还记得这个人,在红叶山会馆见过的,那边关允杰说话特别急切,“你今天是不是跟如瑂吵架了?你怎么把他惹毛了,呀,你快过来劝劝他?” 清秋直觉抵触做这种事情,只问:“他怎么了。” “他在发脾气,很大的火。天哪,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派人去接你。你快点过来救救场子。” “我今天早上见到他还好好的。是不是别的什么事?” “不可能是别的事,原因一定是在你这里。求你过来一趟吧,我给你磕头还不成吗?” 清秋辩解了一句,关允杰就在电话那头说了一大通:“肯定是你们俩发生了什么事。如瑂今天一过来就去打牌,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他手气特别好,把几个新加坡过来的客人剃了光头。下午没人陪他玩了,他就糟蹋我的酒,说‘自古多情空余恨……酒入愁肠愁更愁’……” 关允杰罗列了一大宗罪状,最后的论据依然是:清秋跟如瑂吵架了,解铃还需系铃人,清秋必须去一趟会馆。 于清秋自认自己今天并没有得罪沈如瑂——至少今天是没有的。 她才到红叶山会馆,关允杰就从大堂台阶上跑下来:“姑奶奶,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都活不下去了。如瑂现在喝高了,不省人事,你快去劝一劝……” 两人走到一个包间门前,关允杰不再往前走:“就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你劝劝他。” 包间门一拉开,于清秋就被关允杰推了进去。 室内的昏暗。四周都有炫目的激光在舞动,分不清天和地。 音乐声很大,比音乐声更大的是男人女人的欢呼声。很有节奏的打拍子的声音。 可是在于清秋进门的那一刻,欢呼声就弱了。就像一首疯狂的电吉他突然断了电,好几个人都转头过来看这个突然闯进的女子。 于清秋大着胆子也看里面的人。包间里有七八个人,女人们打扮都很妖娆,穿得清凉。 难怪,她的衣着,是跟她们有点格格不入。 “继续继续!”沈如瑂的声音很大,他手里提着一个酒瓶,一只大手在另一只手手腕上拍一拍,包间里的人很快忽略了于清秋,马上又热闹起来。 关允杰,分明是在撒谎,沈如瑂的状态,哪里是喝高了的样子。 他不仅很清醒,而且玩得还很欢快么。 52.动作灵敏 清秋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原来在包间的一侧,还有两个钢管舞女郎。两个女郎倒挂在钢管上,一人手里一瓶酒,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还有酒瓶子。 原来是两个钢管舞女郎的斗酒。大家都是给她们俩欢呼来着。 沈如瑂的T恤不知道什么时候淋湿了,像是拿着酒瓶往身上倒出来的效果。 “噢!噢!沈哥输了!”包间里有个男人叫起来。 沈如瑂放下酒瓶,举起双手:“ok,ok,I’m-a-loser.”(他这一句,应该是一语双关。) 众人退避开,两个钢管舞女郎也翻身下来。 清秋看沈如瑂走向斗酒输了的那个女郎。他的笑容异常邪肆,一只大手揉弄那个女人的腰,道:“小东西,你居然输了。” 说完,他又在众人的催促声中走向赢了的钢管舞女郎。女郎穿着黑色皮质的细袋内.衣和内.裤。她的胸大,呼之欲出。她对沈如瑂伸出手,带着胜利者的得意。 音乐很快变化,换成一首节奏感异常强烈的曲子,地面、天花板都一齐震动。 前面人群拉开圈子,清秋看得清楚,黑衣的钢管舞女郎的臀紧紧贴着沈如瑂的身下,沈如瑂的一只手抓住女郎的胸,另一只手放在女郎的小腹上。他们两人像是天生一对,前后左右挺身扭胯的幅度一致,又张扬又*。 很不错么——沈先生还会跳辣舞。 清秋这么想。她可不想坏了沈如瑂的兴致。 一出包间门,世界清净许多。 “啊!”关允杰一声叫喊,“姑奶奶,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如瑂呢?” “在里面。” “那你把他叫出来啊。” “我看他玩得很高兴。” “天哪,他一定是喝多了。” “没有,他的动作很灵敏。” “别,别,你先别走。”关允杰又往她前面一挡:“清秋,你就帮我一把。要是如瑂不出场,晚上的生意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沈先生很清醒,还在表演贴身辣舞,不信你自己去看一下。” “什么——!”关允杰好像大吃一惊,“我们再去看看。” 关允杰将清秋拉到包间门口,又说:“其实我中午也进去过,被他撵出来了。你让他别喝了。”他说完乘机拉开门,清秋又被他推进包间。 包间里依旧喧哗,沈如瑂已经结束了他的表演,半躺在沙发上喝酒,眉梢眼尾都是笑。他怀里还躺着一个妖娆的女人,两人有说有笑。 清秋径直走到他面前去:“沈先生。” 沈如瑂压根不甩她,嘴唇贴着那个女人的鼻尖说话。 清秋的音量依旧不高:“沈先生。” 沈如瑂依旧不搭理她,脸上的笑容却明显的减退了。 清秋继续说道:“关允杰先生让我通知一下,他说如果你喝醉了,晚上的……” “都出去!”沈如瑂突然一声喝。 53.怎么补偿 众人都愣了一愣,茶几上扭动的舞女也停住了。很快,大家又都回过神来,迅速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往外走。 清秋觉得,自己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她才一转身,背后沈如瑂又喝了一句:“你站住!” 于清秋回过身,自若的看着他。 沈如瑂依旧半躺在沙发上,一条胳膊搭在背靠后,上身敞开来,两条长腿随意的交错着,吊起来的那一条腿还晃了两晃。如果不是他身上散发的那种的特别的霸气和贵气,就他现在的坐姿,分明就是一个流 氓。 他手举着酒瓶,又倒一口酒,并没有继续看她,却指责:“你很煞风景。” 明显的奚落。 于清秋无动于衷,煞风景就煞风景吧,随便他怎么说。 沈如瑂口中的葡萄酒在舌尖绕了一圈,最后滑下喉道。斜过眼来瞟一瞟旁边的于清秋,又说道:“你坏了我的兴致。打算怎么补偿我。” 于清秋与他对视,很平静的说:“沈先生,你知道,我一无所有。” “你有的!”沈如瑂突然又发脾气,“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清秋早已习惯他的反复无常。她很难揣摩清楚沈如瑂的喜怒哀乐。 他唯一的特点,就是变化无常。有时候很礼貌很绅士,有时候很无赖很暴戾。 他要什么? 清秋不是真的傻,她也没有拿乔的意思,来来回回几次的交道,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就连徐阿萍都能看出来他喜欢自己,作为当事人,又怎么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于是,她只好再说一次:“沈先生,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空气中的因子似乎都凝结成了冰。 沈如瑂的话,嗖嗖的冷:“你今天特意打扮一番,就是因为去见季流光?” 清秋心里一震:沈先生竟然已经知道流光的姓名?他还知道什么? 她没有马上答话。 沈如瑂一把将她扯下。清秋觉得自己在一瞬间被翻了个身,她都还来不及反应,身上有无法承受的重量压下来。 沈如瑂已然将于清秋压在沙发上,他一向鲜少耐心,心里翻滚的都是压抑许久的需求和嫉恨的怒火。他一手就将她的长裙子扯下去,上半身顷刻压下。 清秋只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挤压掉了,头上看不到光。沈如瑂肩背宽阔,她的脑袋匆忙骗开,脸的一侧被他的胸 膛压住,另一侧深深陷入皮质的沙发。 “请你——”清秋只剩一只手臂可以活动,她极力的推身上的人,“请你放开——!” 沈如瑂哪里肯听她的话,他身体往前一冲,清秋的内脏都要被他碾碎了。她还没喘上气,已经感觉自己的小裤被他扯烂了。 “沈先生!请你尊重自己尊重我!”一句话喊完,她的胸口发麻,有一种被抽干的疼。 54.无法克制 “尊重?”沈如瑂的眼睛暗黑无边,嘴唇勾出让人胆寒的笑。“你自己送上门了,还让我尊重?” 清秋的头发被他抓得疼,都顾不上吸气,说道:“我本来不想来的,可是考虑到,以后总要碰面的,所以就同意关允杰过来,就此和您把话说清楚一些……” 沈如瑂的大手已然下滑,将清秋的前襟扒下来,衣领一斜,她的肩膀就露了出来。 清秋本来有些瘦,肩膀锁骨如玉,更是显得清瘦,没有衣物的遮挡,稍显稚嫩的身体让人无法克制。她的脑袋往一边偏着,颈部曲线无与伦比的柔美,一缕缕散乱的长发纷飞开——仅仅是这一小块肌 肤,就轰炸了沈如瑂的所有理智。 他的动作粗鲁又急迫,像是饥渴了几千年,张口就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 沈如瑂的身上都是纯冽的酒味,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 清秋被咬得痛,几乎是本能的抖了一抖。没想到这微小的动作,让沈如瑂更加欣喜。 他的身体稍微撑高,脸部线条绷紧的凌厉,一双幽深的眼睛里燃烧着嗜血的光芒,野性的嘴唇再次勾出弧度,志在必得! 沈如瑂身上凛凛的气势在一霎那间铺天盖地的扩散,整个人可怕得像午夜的走兽。 清秋有些后怕,藏住心里的颤抖,极力辩驳,还没张开唇,沈如瑂的上身又是往下重压。 他迅速褪掉自己的裤子,火热的勃发紧紧贴向她的隐蔽。 两人之间,再无阻隔。 清秋的脸刷的白了,就像临死一搏:“您的钱我一定会还的!为了不再干扰您的情绪我申请调回夫睿……” 沈如瑂的手指已然顺着她的腿根往里插,听到她这么说,潜藏的怒气再度爆发:“玩笑!你别妄想!” 他的五指并为一把手刀,一下子切开了清秋紧夹的双腿,然后手腕一转,两指随之探寻她美好的缝隙。 清秋几乎是带着绝望:“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我的心不在你身上!” “我要你的心干什么?我知足!我要你的身体就够了!” 清秋很是难过,强烈的失落感和绝望排山倒海——她怎么会误以为沈如瑂是兄长一样的人物? 心中敬爱的形象轰然倒塌,即将来临的事情让她想结束生命。 沈如瑂立起身,清秋抓住机会就要逃离,沈如瑂一手将她狠狠推回去,她娇瘦的身体撞回沙发又弹起,无助的样子生出万种风.情,他看的几乎眼睛发直。 他的两臂交错着牵住T恤下角,长臂一扬,颀长健硕的身体毕现。 清秋才睁开眼睛,一束彩光恰好打在沈如瑂身前——沈如瑂的腹部肌肉紧实而泛着华光,肚脐之下有浅浅的毛,越往下走毛发越浓,直到那昂起的一柱…… 55.你给我看着 “啊——” 清秋失声尖叫,一股恶心涌上来,翻身就要吐。 沈如瑂没有料到于清秋会有这么大刺激反应。 她不仅不欣赏他,还觉得他……反胃。 于清秋爬下沙发就趴在一个垃圾小桶里呕,背后的男人又羞又怒,大吵着:“cao!我有那么恶心吗!你就这么讨厌我?!” “死回来!”他又骂一句。 于清秋一口酸水呕完就被沈如瑂拖回去,他一把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身体吊起来,另一手下滑,捏开她的嘴,然后扶着他粗长的那根直戳下去…… 于清秋痛苦的闭上眼睛,除了恶心和痛苦,她没有其他的感觉。 呼吸几乎停止了,可是眼泪却止不住的滑出去。 时间好漫长。 “你给我看着!你跟我一样恶心!”他气得要疯掉了,恨不得弄死她。 就此死掉难道不是一种解脱? 可是流光,流光怎么办? 那样美好的男子,应该是要有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陪伴吧。 而自己呢……生命中憧憬的美好渐行渐远…… 如果清秋现在有一把刀,首先就要割断他,然后将自己的喉咙一刀割断,从他戳得最深的那个地方下刀,上至头顶,全部不要! 于清秋的两手开始四处的摸,她被沈如瑂捏住两腮半吊着,除了沈如瑂的两条长腿,她什么也摸不到。 她的指甲浅,拼命在他的腿上抓。 沈如瑂岿然不动,依旧自己野蛮而快速的动作。他的怒火盛,大声吼于清秋:“睁开眼睛!看我怎么上你!” 于清秋身体冰凉,耳朵嗡嗡的响。她横了心,一手哆嗦着抓向他分 身的根部,手指头触到团状的什么——不管是什么——她狠狠刨下去…… “啊!——”沈如瑂大叫一声,没控制住,竟然射了。 腥咸的液体全部打在于清秋的喉管内壁,她的脑袋失去支撑,立马从半空中坠落,就像天空中被弓箭射中的大雁。 包间的门像是要被摔烂,轰的一声。 于清秋趴着不停的呕,隔着门都能听见沈如瑂的怒吼:“让她滚!让她马上滚!不准送!” 晚风很凉。 红枫山山下的林荫道上,晚风更重。 清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会馆的。她走到大厅的时候,有人把她的手机给递了过来说对不起,她也没有在意是谁。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糟糕,一定像个半死的鬼一样可怖。 道路上的落叶并不厚,脚踩在上面,却像是踩在棉花里一样软绵绵的。 她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是机械的挪动两条腿。突然膝盖处一滑,整个人头重脚轻的扑倒在地面,磕得下巴像是碎了。 浓郁的树叶遮住了微弱的天光,四周灰突突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56.将死 又有山风卷起,落叶哗啦啦的纷飞,可怕极了。 清秋觉得很孤单,如果烨然在身边就好了,她就不会这么难过。 烨然会抱着她,她们自小依偎着长大,不像别人家有长辈照顾,她们很小就懂得互相分担痛苦分享喜悦。 仿佛是感应到清秋的心思,手机嗡嗡的震动。 清秋连忙摸出来看看,真的是烨然发来的短信息。 一时间,她有些高兴了,又有些害怕,生怕烨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但她终究是打开短讯:姐,妈有好多话要说,我今晚挥不去了,就在医院陪她。 泪水模糊了双眼,清秋颤抖着按下键盘,打出一个“好”字,然后回复过去。 她爬起来,努力着往前走了几步。 人生,就像一场苦难的旅程。清秋不过长到十八岁,可是心却老得飞快。她也很想躲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可是自从爸爸没了之后,再也没人来照顾她。 她不知道宠爱是什么感觉,所有对温暖与平静的渴求都是奢望。 奢望! 烨然是才是埋藏在她心底的唯一的精神的寄托。她觉得自己做错了太多,她就不该让沈如瑂接近…… 又是一阵凉风,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了。 她觉得自己一向是理智的,与人为善,然而妈妈从医院独自回家的那晚,她却顺着沈如瑂的手臂,靠上他的胸口,甚至把他当作了兄长——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呢,凭空多出来一个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 就是有这样幸运的事情,恐怕也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来。 都是咎由自取啊,怨不了别人。 肩膀上火辣辣的疼,被沈如瑂咬过的地方,衣衫已经晕染开一小片的红。 一缕碎发垂落在脸庞,清秋觉得,自己又烂又破。日后,要怎么面对流光啊。 肚子刀绞一般的疼,清秋一手捂住小肚子,一步一挪的往前走。 忽然,两腿间,似乎有什么流下。她心里暗叹一声不好,怎么就这个时候来了呢。 她极力又走两步,背后立马沁出冷汗。 清秋很想找个地方做一会儿,可是路上都没有凳子。妈妈说,女孩子来例假的时候,不能坐在地上,否则会留下后遗症。 她一直是很听话的,也不敢坐在地上,可实在走不动了,就跪了下来,坐在自己的后脚跟上。 天光被前面的山林挡住了,主干道上的路灯还没有亮起来。 整个世界,一片绝望的灰暗。 如果她现在,就这样死了,明天会有人发现吗? 他们大概会说:噢,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个女孩子躺在地上,她这么年轻就死啦。她好像很难过,谁认识她的亲人吗?有没有人认识她?…… -- 召长评。承诺为第一篇正式的长篇加更。 57.得救(修改) 清秋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摇晃,她有点支撑不住了。她还想跟流光说会儿话。她祈祷他会有温柔的女子陪伴,使他不至于孤单。 电话拨过去,流光很快就接了。他就好像在等她的电话一样。 “清秋。” “嗯。流光。”一行热泪又滑下来,清秋抑制哽咽,深吸一口气,“流光,你能不能,来接我?” “好,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我在去红枫山的路上。我旁边,有一根路灯杆,我就,我就靠着这个路灯……如果等会你到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你就不要叫醒我……接我回去……” “清秋!”电话那头的季流光分明听出问题,“你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不要睡着了。路上一个人不安全……” “好。”清秋轻轻的答吗“我不睡,我等你来接我……” 头顶的路灯很快就亮起来,温暖的淡黄色光芒辉耀四周。世界好像变得安详。 季流光老远就看见一根路灯杆旁边跪坐这一个纤瘦的女子。她似乎很冷,孤苦无依的靠着路灯等人。 他忍不住叫她的名字。 清秋依靠着路灯,抬头就望见了季流光。他的模样如此清新,一如不染凡尘的上仙。 他驾云而来,来接她了。 季流光麻利的脱下自己的外套,俯下了身来小心地包裹住于清秋。 “清秋,快醒一醒,你是怎么了?” 季流光有些担忧,匆忙检查于清秋的身体。 “我没有事。” 清秋的声音微弱,却极力扯出一个让流光安心的笑。她的笑容憔悴不堪,季流光心里有些收紧。他已经发现她身下的血渍。 “你流血了。” “不,我没有伤。” 流光是学医之人,很快就领悟到是怎么回事。 清秋却忽然想起,自己的小裤子,已经被沈如瑂撕烂了,她不能让流光发现她没有了裤子。 没等于清秋想好对策,季流光已经将她打横抱起。他说:“我们马上回家。” “不,流光,我,很脏。”她已经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词了。 “嗯,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那就罚你给我洗一辈子的衣服。” 季流光的神色肃穆。于清秋的身体冰凉,女人的身体在这个时期异常娇弱,风邪入侵后不知道会留下什么病根。他尽量安慰她,麻烦出租车司机马上往回开。 一路上,他的眉头都皱着,快到家的时候,他才平复了情绪,看着怀里的于清秋,问:“是不是沈如瑂?” 于清秋惊悸:“你认识他?” 季流光忍了一忍,才说:“有一些过节。”说完,他的又安慰于清秋,“我会找他谈一谈,你安心休息。” 清秋心里一时产生了诸多疑问,为什么烨然和流光都认识沈如瑂。 -- 今天更新完毕,明天见哈。 第五十八章 自己和沈如瑂,以前,真的认识? 可是她再也不想见他了。 “流光,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我妈生病了,沈如瑂支付了所有的医疗费用。我欠了他钱……我,我现在上班的地方,是旗晟。沈如瑂是老板。” “欠他的钱,我去还。你写辞职信,我拿去给他。你要好好的,好好的养好身体。”说着他的眉头又有些皱。 一到家,季流光就去楼下便利店帮于清秋买了卫生用品。于清秋看他还买了一包卫生裤。 “清秋,我就在客厅守着。如果,如果需要什么帮忙,就叫我。”季流光眉清目秀,双眸清澈,说这句话的时候样子认真。 于清秋点点头,关上门,才一看到镜子,整个人就像被利剑刺中——镜子中的人脸色灰白,长发乱七八糟,两腮分明已经肿起……被沈如瑂捏过的下颚,显出青紫…… 流光会对这些伤痕做何感想? 他和烨然,怎么都认识沈如瑂。 清秋无力再想更多,她倒了水就开始刷牙。 她一手撑在洗手台上,一手握住牙刷。下巴好像有点脱臼似的,嘴不能张得太开……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刷了三遍,连舌头都刷个干净。 她劝导自己努力不要去回想红枫山会馆的事情,不去想被沈如瑂残暴对待的过程…… 嘴里好像流血了。 她这才停止自残似的刷牙过程,整个人站在花洒下,任温热的水冲刷身体。 闷热,头晕。 她渐渐有些站不住了,腿肚子打颤。这才努力脱下自己已经淋湿的衣服,扶着墙壁去取干毛巾。 整个人轻飘飘的,忽然眼前一白一黑…… 于清秋昏了过去,半夜里肚子疼得惊醒。季流光就躺在旁边,他合着眼睛,纤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线。他并没有穿上衣,也没有盖被子,是下 身穿着睡裤。 卧房里,有淡淡的蚊香的味道。 清秋自己身上盖着薄被,她伸手摸一摸身下,已然穿着一条卫生裤。 她不想吵醒季流光,忍着疼,下意识的蜷曲起身体。 大约是感应到身旁的人醒来,季流光悠然睁开眼睛。他的声音轻柔好听,问她:“醒了。” 他的话语再自然不过,仿佛为她换裤子抱她睡觉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于清秋咬着牙没答话,背后开始冒冷汗。 季流光握着她的手,给她按摩手上的穴位,缓解疼痛。 后半夜了,她睡得稍微安稳。季流光的身上带着一点淡淡的清香,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她就靠着他的胸口,仿佛倚靠着温馨的港湾。 第二天于清秋还在睡,仿佛听见客厅里有女声说话:“……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来看看她……” -- 昨天过小年啊,没有一个人给我红包。只有tiandk送了我一朵花,好可怜,泪啊。 59.意外访客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声,听声音,年龄不大。 然后是流光说话:“她不需要你探望,你快回去吧。” “流光,我过来,只是来探望的,你看,我还让人带着这么多东西……”然后有两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插入“季先生。” 清秋似乎能想象到这样的场景,一个女子背后跟着两个中年男子,两个中年男子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季流光简短的回答:“我们不需要。” “流光,我一听说你到了朝城,马上就跟过来了。你也知道,我家就是朝城,如果清秋病情太严重,我爸爸会帮忙安排最好的医生……” “清秋没有什么大问题,她休息休息就好了,她需要安静。请你们回去吧。” 那女子声音诺诺的:“那,那,改天,我再来看你们。强叔你们把东西放下吧……流光,那我先走了。你有时间就给我打电话……要给我打电话啊。” 清秋听见高跟鞋踩着地板的声音远去了,心里却无法平静。 不一会儿,季流光进来了,他身上还系着围裙。 清秋问他:“刚才有朋友过来了?” 季流光不以为意,回答得随意:“恩,一个同学。已经走了。”他侧身在床边坐下,小心的摸一下清秋的脸:“我炖了汤,你起来喝一点,然后再回来睡。” 客厅的茶几上,果然就摆满了一大推礼品。清秋没有再问,季流光对那堆东西视而不见。他自小家境也殷实,更加上心性平和,对这些浮华的东西也不上眼。 这样的事情,不算什么意外,但是清秋心里却有了小小的波澜。 正好吃饭的时候,烨然打电话来,说要回家拿东西,问清秋在不在家。于清秋便跟季流光说烨然需要钥匙,得先回去。 休息了一晚,加之有流光照顾,于清秋精神好了许多。 季流光将她送到妈妈住院的医院。他不能让徐阿萍见着,就在楼下跟于清秋先道别:“晚上我去你家里接你好不好。” 清秋想了想,没有直接回复他的话,反而是说:“流光,你先不要去找沈如瑂。等我把辞职信写好,去公司给他。至于欠他的钱,财务那里应该有数目。这样就能避开了。” 流光微微一笑:“嗯。你先上去吧。” 于清秋乘电梯上住院部,才一出电梯,就看见沈如瑂从徐阿萍的病房里出来。她匆忙躲避到楼道里,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手也跟着发抖。 然而千躲万躲,她绝没有想到,沈如瑂会选择走楼梯下楼。 楼道门推开的一霎那,沈如瑂有些停顿。显然他也看到了躲在门后的于清秋。他脸上的讶异神色很快消失不见。 清秋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 60.于清秋的决定 “哎。”沈如瑂背后突然又窜出来一个人,穿西装戴眼镜手里提着公文包。那人显然是没料到沈如瑂会突然停住,一边扶着自己的眼镜,一边说道,“对不起沈先生。” “没事。”沈如瑂声音低沉,也不再看于清秋。他脸色有些阴郁,大约也不想见到于清秋,自顾下楼去。西装眼镜连忙跟下去。 清秋缓了一会儿,这才去病房。徐阿萍坐在一个舒适的沙发里,翻着几张纸和旁边的烨然说什么,见到于清秋进去,难得的好脸色:“清秋你过来了。你看你看,小沈刚才带了律师来,把房子过户给你了。” 于清秋怔了一怔,赫然看见沙发扶手上自己的身份证,还有家里的户口本。 烨然有些难堪,站起身来走到她旁边扶着她的手臂:“姐……” 徐阿萍喜不自禁,继续道:“现在烨然的事也有着落了,我就放心多了。” 清秋不明所以,看了看旁边的烨然。烨然小声说:“妈昨天问我准备读哪个大学,我说如果能去港城大学念翻译就好了。结果今天如瑂一来,妈就跟他说了。然后,然后如瑂就说他去帮我安排……” 烨然嚅嚅诺诺,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清秋心里百味陈杂。 徐阿萍坐在沙发上,将于清秋的身份证连同家里的户口本也收好。 烨然一转身拉清秋往外走,跟徐阿萍说:“妈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跟姐去洗手间。” 两人一走出门,烨然就连忙将清秋拽到一个僻静角落。 “姐,你跟如瑂,真的像妈妈说的,在处朋友吗?” 于清秋声音小:“没。” 烨然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妈一定是瞒着我们的。她让我回家拿了户口本和你的包过来,她昨天不停的跟我说话,我被她吵得头疼,也没问做什么就给拿过来了……我对不起你。” 不过片刻钟,清秋心里已澄澈如明镜。 她摸一摸烨然的脑袋:“这不怨你。” 烨然半低着头:“姐,我感觉,妈把你卖了……我也,我也像个帮凶……”她这话说得羞答答的,模样非常可爱。 清秋忍不住笑一下,点一下烨然的鼻子:“对,你就是妈的帮凶。” 烨然脑袋垂得更低:“那我们把如瑂的房子还给他吧。我大学的那个志愿还没填呢,我不会把你卖掉的。” 清秋笑得更开。还?哪里是说还就能还清的。她将妹妹搂一搂:“烨然,你不觉得,我们做了一笔很赚的生意?你看,你姐长得也不怎么样,居然还卖了个大价钱。” 烨然抬起头,眼睛里明显写着惊异:“姐?” 可是于清秋脸色很平静,笑容也不像是假装。 --- 今天好冷清。 61.猜不透的男人 “你别这么说你,你从小就比我聪明……”烨然将清秋抱得更紧,“你是不是心里特别难受?”她似乎突然做出什么决定,放开于清秋,“我去跟妈说,我们不能收如瑂的东西。” “回来。”于清秋抓住烨然,“妈这么做,是为了我考虑。你难道不希望你姐遇上一个好人家?” 以前在家中,凡事都是两姐妹先商量。小事烨然自己拿定,遇到大事就要先听清秋的意见,清秋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清秋这样一问,烨然又失了准见,委屈的又叫一声姐:“可是,你好像不喜欢如瑂……” 清秋摸一摸烨然的脸,端出一副长辈的样子:“你是小孩子,感情的事情你不懂。” “切,我比你懂得多了。” “(⊙o⊙)哦?那你说你都懂些什么?说给我听听。” “哼!” 清秋又一笑。如果可以,她希望烨然永远不要明白。 下午清秋去了一趟旗晟。房子的价格她已经知道,去旗晟是问一下妈妈手术费医药费的具体数目,可是财务部的同事说并没有她的帐据。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清秋并没有说是沈如瑂帮她垫付了要费,只是问自己有没有欠款:“麻烦您再看一下,我的工资账簿上真的没有欠款?” “确信没有。” 难道沈如瑂还没有到财务来报账? “那麻烦您了。如果财务这边收到我‘预支工资’的账务,麻烦及时的通知我。” “预支工资?旗晟还没有这样的先例,当然员工也是可以预支工资的,得先从你的主管开始一层层审批,最后财务这边才拨款出去。不过以你的情况看,实习期都还没过,估计批不下来吧……至少我们财务总监不会同意……” 于清秋听得心里惶惶然。开始她觉得,欠公司的跟欠沈如瑂的没什么两样,现在看来,她就是欠他的。 才走到街道上,手机却又响起来。 简单的三个字在屏幕上跳跃:沈先生! 她觉得自己的话像是飘在空中:“沈先生。” “二十分钟内到会馆来,否则,等着给季流光收尸。” “你把流……” 清秋的话没说完,沈如瑂已经挂断电话。 . 清秋不知道季流光是怎么寻红枫山会馆去的,出租车出了主干道,直拐入密林下的马路中。 她看着时间,也忍不住催促师傅开快点。 早上还跟流光说不要找沈如瑂,他却并没有听话。她只能祈祷他不要出什么事,尽量往好的一方面想。 今天会馆的气氛明显与往日不同。清秋一到门口就有警卫一样的人引她往里走。对方引着她拐了好几个弯,又下了一层楼梯,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于小姐,沈先生在里面等你。” 推开厚重的门,一种阴霾的气息扑面而来。 62.一只手和一根手指的区别 是一片宽敞空旷的大厅,大厅中有个亮闪闪的什么发着光,分外刺眼。 清秋眨一眨眼,这才看清,那刺眼的物事,是一把崭新的砍刀,幽幽的泛着寒光。 “清秋——” ——是季流光的声音。 顶光从大厅正中打下,几个便衣的高大男子站成一圈,他们的包围圈拉得很开,将季流光包围在中间。 季流光诧异的看着推门进来的于清秋,他的手搭在桌子边缘,而那把让人心悸的砍刀就正立在桌子中央。 “哼!”有人冷冷的哼笑一声。清秋循声看去,是坐在大厅正上方的沈如瑂。他翘腿坐在一把尊贵的扶手椅里,一只胳膊支起,手背挡住了半张脸,一双凛冽的寒眸带着睥睨的味道,整个人阴鸷又霸气。 “迟到了。” 三个字,落在冰冷的石质地板上,又蹦入清秋的耳中。 震耳发聩。 清秋紧赶慢赶,终究还是迟到了几分钟。她刚才一路从院子门口急匆匆的走过来,额头都是汗,此时背后又忍不住起了汗。 她走向季流光,却不经意的看见季流光背后站着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似乎早就看见了她,往季流光身前站了一站,像是一种本能的守护和保护。 “谢谢你。”那女孩子忽然说了一句。 清秋记得这个声音,今天早上,就是她在客厅跟流光说话的。 女孩子又说:“沈先生说,如果你能在二十分钟过内赶到,流光就要砍掉一只手;如果你迟到了,流光只要砍掉一根手指。” 清秋心里再次凉下半截,忍不住去看流光。流光低着头,脸色埋藏在阴影里。 流光是医生,没有了手,他怎么生活。一旦他的手废了,他的一生也跟着毁了。清秋没有想到,沈如瑂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变态要求。 沈如瑂半勾着唇,他的话语也不多,只向着人圈中的季流光丢了一句:“快点!” 季流光像是做了很大决定:“沈如瑂,你刚才说的话,都算数?” “当然。”沈如瑂似乎已经很不耐烦。 “不可以的!……” “等一等……” 两个女声几乎同时出声。沈如瑂皱起了眉,嘴角的笑容烟消云散。 时尚的女孩子说话飞快:“于清秋,你难道要眼睁睁的让流光砍掉一根手指吗?他的手就是他的生命,就算流光这次将你从沈先生这里赎走,你会心安吗……” 这些道理,清秋何尝不懂。女孩子如泣如诉,俨然已经给清秋判了死罪。 那女声还要指责,季流光已经听不下去,把她往旁边一挡,说:“严粟,这里不关你的事,你回去。” 严粟一拉流光的胳膊:“不,我不走,流光你真傻。于清秋根部不在乎你,只有我才是真正的喜欢你。” 63.我猜你不介意的 流光依旧不为所动。可是灯光下,清秋分明已经看见他脸上的伤痕。 他的眼眶下,有些浮肿,嘴角似乎还带着淤青。 清秋心里叹着:“流光,流光,你怎么这么傻。” 她慢慢向流光走过去。季流光别开了脸,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伤。 “流光。”于清秋的声音清灵,仍然是坚定的往季流光的方向走。 她心里其实早已做好了计划,却没想到还是把流光卷了进来。 眼看于清秋就要靠近季流光,严粟却忽然扑上来,挡在于清秋与季流光之间,一手指着于清秋:“于清秋,都是你害的。你不打算向沈先生求情吗?你为什么不救流光?” 清秋无意的看了一眼严粟,她只消一眼就能看穿对方:严粟喜欢流光,一点都不藏着,她甚至不惜对自己用激将法,也要留住流光的手。 季流光没说话,却转过了头来。往日里一张清俊的脸上挂了些彩,他看着清秋,清秋也看着他。 固然有严粟隔在中间,两人却视如无物,对视而笑。 “我猜你不介意的。”季流光这样说。 于清秋的笑容温婉:“这样也很好看。” 其他人都仿佛成了虚无。严粟回头看看季流光,又转身看看于清秋,完全不懂季流光和于清秋之间说什么。 高座上的沈如瑂将看着大厅正中的场面尽收眼底,半眯着一双眼睛。他半昂着下巴,又丢了一句:“做戏给谁看!” 季流光回转身,正对着沈如瑂,说道:“沈如瑂,既然事情到了今天,我们把两年前的账也算一算吧。” 清秋有些疑虑:他们两年前还有什么旧账? 沈如瑂眸光越戾:“你以为你是谁!我再给你一分钟,你剁还是不剁?!” “那好。”季流光伸手去握桌子上的砍刀。 “不可以!”严粟一声大叫,捉住流光的手,“沈先生,我们可以陪你医药费。流光是无心的,无心的!于清秋欠你的钱,我也可以还给你,我爸爸会帮我划账的……” 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有这个优势——我爸爸XX。 清秋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飞快上前,两手握住刀柄,费力的将砍刀从桌子上拔出来。 随后,她再扫视一圈大厅。 沈如瑂对她的动作似乎也有些吃惊,却并没阻止。他挡住脸的手指向下滑动两根,手指扫过嘴唇,仿佛带上点兴趣。 清秋的视线最后落在严粟身上,问:“严粟,我来得晚,劳烦你把事情经过说给我听一下。” 严粟仿佛得到一个机会,开口道:“流光想救你,来还钱给沈先生。可是沈先生不要,他们俩就吵起来了。为了你,流光伤成这样!” “那为什么要砍掉流光的手指?” “……沈先生也受了一点伤,所以他说,如果流光能自己砍掉一只手,就不在计较流光伤他的事情,连带你的债也一笔购销。” ---------- 谢谢,bisya和美女031204两位同学送来的红包。 64.契约 于清秋再看一眼沈如瑂。沈如瑂冷着眼,迎接她的审视。他毫发无损,一点也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她向着他走过去,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砍刀。 “沈先生,听说您受伤了。” 沈如瑂哼笑一声,手指上移,又挡住了唇部,眼尾却微微向下弯,眼睛里溢彩流光。 他没有答话,但是显然心情比刚才好了一点。 清秋又说:“您看,我已经尽量的赶过来了,我们能不能单独的谈一谈?” 沈如瑂半合着眼,手一挥,便衣男子就拉了季流光和严粟从一个偏门。 也就是这时,于清秋才看见他袖子上有烧焦的痕迹,胳膊上渗出一条血痕——这整篇残像看起来,倒有点想被子弹擦伤的。 “清秋!你要跟他说声么,不要答应他的无理要求!……”季流光被架走,对着于清秋喊的声嘶力竭。 严粟却正是高兴,也帮着便衣拖季流光。 在侧门关上的那一刻,季流光分明看见清秋把手里拿把刀放在了地上,向着沈如瑂跪下去。 “流光,流光。”严粟特意去阻挡季流光的视线,“沈先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你给我滚开!”季流光气极了,“都是我害了清秋,都是我连累她的。” 季流光一向待人礼貌,从未对女士有这样侮辱性的言论。平素里就是对不太喜欢的严粟,也没有说过重话。 一句滚开,让严粟的脸上彻底挂不住了,小女孩憋着泪,终于也忍不住:“季流光!你真不知好歹!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她骂着骂着就跑掉了。 严粟一走,季流光反而冷静下来。他的枪已经被缴走,格斗技能敌不过几个挡住侧门的男子。 许久,侧门再次打开,于清秋完好无损的出现。 “流光。” “他跟你说什么?” “他没跟我说什么。我说我有多少债务自己还,工作量可以增加。他答应了,不过要求一年之内,我不能跟你联系。” “这算什么要求!你不能答应他!”季流光眼中既有熊熊怒火,又有对清秋的愧疚。他把清秋往身后一揽,又要去大厅。 “流光,”清秋尽量安抚季流光,“你看我们不是也有大半年没见么。只要再挨过一年,刚好你也稳定了,我们就能再在一起了。” “不会。”季流光摇一摇头,“沈如瑂是个阴毒的男人,他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的。” “他——”于清秋一张口,逻辑思维上,是要对流光解释一下为什么沈如瑂会答应她的要求。可是流光用“阴毒”这个词来形容沈如瑂,并且刚才在大厅,他们谈到两年前的旧账……这些,都是清秋未知的。 思路一转,她开始诱导:“你好像很了解他。” 65.沈与季的纠葛 “清秋,你不知道,他是一个记仇的男人,非常记仇。两年前……他就去找过我,说是我父亲在五年前害死了他的亲人,他一直在报复我们。如果我父亲真有什么过失,他这两年给我们的造成的伤痛,足以弥补!没想到现在,他还在纠缠我们。清秋,他绝不是一个宽宏大度的人。” 季流光异常愤慨,但习惯性的理智让他将两年前的事情简要的带过。清秋并没有捕捉到多少要点。 她知道自己缺失了一部分记忆,并且很有可能跟两年前的事情有些关联。 她拉着流光:“流光,我觉得,你有事一直瞒着我。你对两年前的事情一直如鲠在喉,却从来不告诉我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触及到这个问题,季流光脸上分明带上难以抚平的痛苦:“清秋,清秋。”他叫着她的名字,把她搂在怀里。 她一点都不胖,背后能摸到明显的肩胛骨。 “清秋,都是我连累了你,让你平白受了许多委屈。你 妈妈、我妈妈,她们都委屈你……你不该答应他的。大不了,我剁给他一根手指。”说道这里,他又像发了狠放开于清秋就往大厅走。 “流光!”于清秋难得的大声,“你不能伤自己!万一你出了事,你爸爸妈妈怎么办!” 季流光是家中独子,当年在黄城认识于清秋的时候,父亲是黄城医院的主力,母亲是前市长的女儿。 要说季流光的外祖父,当年为黄城的发展做出过非常大的贡献,后来虽然下去了,也很有些影响力。季流光生于一个优越的家庭,加之清俊文雅,为人和善,很得长辈喜爱。 然而近年,季流光外祖父却突然被人翻出旧账,季流光的父亲不仅被爆收贿受贿的事情,更是被爆出若干年前的手术失误。 季家仿佛一夜之间被人击破。季流光的外祖父蹲了牢房,季流光的父亲季民一病不起,季母临退休却不知什么原因被单位解雇。 懂点道的人都说,季家是被仇人给盯上了,要被人玩死。季家接连收到官司,时不时还有人去家门前闹事。 于清秋一句话,戳到季流光的要害。 “流光。” 他们已经再没有选择余地。 “流光。”清秋一遍一遍唤着他,“你要好好的。” 。于清秋的要求一:季流光安全的离开。 傍晚,沈如瑂开车和于清秋一道去医院。 他看着前方,说:“等会儿见到干妈,我来说好了,你就在一边站着。也别干站着,挽我的胳膊,或者抱着我,都行。” “好。” 两人从楼下上去,清秋去按电梯,沈如瑂在后面说:“你不是喜欢爬楼梯吗?我们爬楼梯上去。” 他还在计较她上次躲在楼道里回避他的事情。 66.于清秋的三个要求 徐阿萍的病房在11楼,从负一层爬上去,清秋想,真爬上去,不死也要残。她如实禀报:“我今天身体不大好。” “什么不太好?”他想着她刚才跟自己谈判时的神情,心里有些窃喜。对于她委婉的表达,浑然不觉。 清秋看沈如瑂好似真的没明白。他已经推开楼道的门,她就在他背后说:“就是,例假。” “……那我背你?” 电梯门恰好在这时弹开,于清秋尽量快的步入电梯内,站到按键后去。 电梯上行时,两人并排的站着。 沈如瑂望着顶板的灯饰,脸上有很古怪的笑容。他的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胳膊拐了过来。于清秋往旁边避让一下。 他好像不满意,哎哎两声,半皱着眉,晃一晃他的胳膊。 他的胳膊与身体拉开了一定距离,好像特意留了一些空。 清秋伸出手臂,挽上他的胳膊。他这才又乐了,洋洋自得的样子。 眼前的沈如瑂,真的是红枫山会馆的沈如瑂? 沈如瑂说,等徐阿萍身体好了,他要和于清秋去一趟港城,去见他的家人。末了还催促:“妈,您得快点好起来啊。” 徐阿萍对这个提议很是满意,喜笑颜开。 于清秋的期望二:徐阿萍能尽快好起来。(要求一见上一章) 自始至终,烨然都用一种探寻的眼神看于清秋。似乎企图从于清秋脸上看出一丝不甘来。 于清秋和她一起到楼下去散步。烨然眨巴着眼睛:“姐,你转变好快。” “嗯?” “你还真的跟如瑂交往了。我有点难以相信。” 于清秋笑了两声:“过几天,等妈妈的身体情况稳定一些,你就回去填志愿表吧。我听说港城大学那边新生入学还有复试和面试,你还得准备考试。”(那一年黄城是先考试再选学校) 于清秋的要求三:沈如瑂帮助烨然顺利进入港城大学翻译系。 离开医院,于清秋就在楼下的报刊亭买了一个新的电话号码。 晚上在家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稍候沈如瑂就叫了一个搬家公司过来,一众人就像勤劳的小蚂蚁,一溜烟的功夫就帮她们把大大小小的包包袋袋运到新家。 沈如瑂对于清秋的要求一:一年之内,不得再和季流光有任何联系。 异常豪华宽敞的两居室,家电家具一应俱全。烨然脱了鞋走地毯上,清秋能看出她的高兴。 “房子刚刚做过保洁,清秋今天就不要再忙了,和烨然早早休息——你明天还要上班的。”沈如瑂说完就离开了。 走到门口,他看见玄关处的除炭包,顺手带出去,又叮嘱:“房里都有炭包,明天都拿出去扔掉吧。” 等沈如瑂离开,烨然从一个卧房里蹦达着出来,攀上清秋的肩膀:“姐,我以后是不是得管如瑂叫姐夫。” 第六十七章 晚上,清秋与烨然睡一张很温馨的大床。 烨然也在旁边翻来覆去,像个小麻雀一样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妈的话好多啊,自打我一来就说个不停。我听着都累啊。不过她心情是好的,今天还让我帮她梳头发来着……” “烨然。”清秋静静躺着,“你说,我是妈妈亲生的吗?” “当然是啦。”烨然趴起身,“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呀。” “我就是,问一问。” “你不记得她经常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不长进的……’——” 清秋莞尔:“烨然,你说,如果……” 脑子里转了若干个弯,她还是不打算与烨然讨论那样的事情,烨然毕竟是小了一些。 “什么啊。”烨然却不答应了,往清秋身边凑一凑,“你说了半天,又不说了,如果什么?” “你太小了,等你长大一点再给你说。” “说不说?” 烨然不停的晃于清秋的脑袋——这是她的杀手锏。每次于清秋隐瞒什么,她就用这招。 于清秋的脑袋都要被她晃大了,想一想,这才问:“如果你不喜欢你的小孩,你还会把他生下来吗?” “……不会。” 第二天于清秋去旗晟上班,琳达说刚好有个新型的网站要来公司做“Road-Show”,让清秋等会一会儿去大会议室学习。 不一会,秘书室的小橙来敲于清秋的办公室门,她要先去布置大会议室,来叫于清秋帮忙。 两人刚走到走廊上,迎面正好走来两个妖娆多姿的美女。清秋认识她们,都是市场部的。 她们就像散步一样,走路非常慢,行至沈如瑂的办公室门前,还特意停留了许久,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等清秋和小橙走进大会议室去的时候,她们还在那儿。 小橙把大会议室的门关上:“刚才那两个美女,你认识吧。” 清秋恩了一声,开始分发会议资料。 “她们每天都要上来看沈先生的,这是她们的朝拜时间。” 于清秋因为“朝拜”这个词感到新鲜,她笑了一下。 小橙调试着大屏幕,继续八卦:“以前沈先生也去楼下食堂吃饭,大家都能看见他。后来,楼下新搬来一个信托公司,那个公司有个女经理,很是厉害,中午吃饭的时候,特意把一碗汤泼在沈先生后背——然后,你猜怎么样?” 于清秋对这种事情想象力有限,只问:“怎么样?” “沈先生自然是说没有关系。那个女经理却坚持要跟他上来,说要把他的衣服送去干洗。然后市场部的那两个美女马上就上来了,把那个女经理给羞辱的啊……” 于清秋倒没有料到沈如瑂在公司有如此忠实的粉丝。如果说女同事对他有好感,那属于自然。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严重了些:“听上去挺可怕的。” “是啊。”小橙说,“那个女经理被我们公司的同事集体鄙视啊。” 68.你不要想我 小橙正和于清秋说着,市场部的那两个美女突然敲开门,A女向小橙招一招手:“小橙,你过来?” “什么事?” A女:“沈先生今天又不来了吗?” “他昨晚飞去米国了,那个模特今天过生日。” “什么!”市场部B美女几乎尖叫,“谁告诉你的!” 小橙有些无辜:“马里昂说的。” A女:“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 B女:“My,God。还真是第一次宠姬,特意飞去给她过生日……” A女:“又是‘维多利亚秘密’的那个模特?” B女:“……我拼了,我要去隆胸!” 市场部两个美女很哀怨的离开了。 小橙似乎八的不过瘾,又来问清秋:“清秋,你是沈先生的特助,他是真的飞去米国了吗?” 于清秋对此一无所知。“我不大清楚,我刚回来上班。” 小橙笑得贼兮兮的:“清秋,你一定是有男朋友了?否则你不会对沈先生无动于衷的……” 小橙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嘴。 清秋也感到背后有人靠近,没有多话。她的鼻子对香气敏感,根据记忆判断是琳达来了。 果然,琳达在背后开口:“小橙把窗户打开,换一下空气。” 琳达说完就走了,小橙似乎松了一口气,撇一眼办公室的门,又说:“公司里,就熟琳达很沈先生最熟了,沈先生对所有女员工都保持距离,唯独经常跟琳达开玩笑,还给琳达的儿子买礼物……他们两人的关系特别诡异。” 晚上,清秋去医院探望徐阿萍,医生说徐阿萍再休息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并且重要的是后期观察疗养。 清秋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烨然有些闷闷不乐,清秋担心她这几天闷在医院太累,建议她可以去朝城的景点逛一逛。 晚上也不知道是几点,清秋被手机的嗡嗡声震醒。她惟恐把烨然吵醒,抓着电话就接了:“喂。” “清秋,你猜我现在在哪里?”竟然是沈如瑂。 “猜不准。”清秋估计他一时半会不会结束通话,披了睡衣去客厅。 “我在港城,刚刚躺下。天空有许多星星,很明亮。”他笑呵呵的,语气很欢快,“你看不到星星吧。” 城市的天空,很早就没有了星星。难得沈如瑂好雅兴,临睡前还要看一下星星。 他说完了,然后又问于清秋:“你是不是睡了?” “嗯。”她都没开灯,屋子里拉着窗帘,一团漆黑。 “那好吧,你先睡,我明天就回去了。你不要想我。” “好。”她已经准备要挂电话,又听到沈如瑂说晚安。她也对他说了一句晚安。 结束通话,于清秋看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凌晨3点。 第六十九章 第二天早晨,阳光灿烂,又是一个好天气。 清秋从地铁口出来,习惯性的看一眼旗晟所在的大厦。 大厦楼下的露天咖啡屋里,已然等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季流光坐在一张编织的藤椅上,他安静的坐着,看金融界上的人来人往。 清晨和煦的微风拂动咖啡屋顶上装饰的叶子,世界清清明明。 清秋一低头,绕开大厦的正面,从侧门的一个货梯上楼去。 到十点的时候,清秋的手机里进来一个电话,是沈如瑂。 “喂,你在做什么?” 清秋放开鼠标:“我在看一份评估报告。” “回家来吧,我刚到,给你做饭。” 沈如瑂,做饭?怎么看,这两个词都不搭。 可是电话里,他的语气分明充满了浓烈的兴趣,她不能拂却他的好意。却也不太想过去。 “下午还要有事情要做。” “先回来吃饭,然后我们一起去上班。” “……好。” 公司有专属司机,将于清秋送到沈如瑂的别墅去。 她自己有钥匙,开门进去。客厅里的音箱有流畅的曲子流淌,是一首古老的歌,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 沈如瑂的这间别墅装饰其实挺简单,不过色调选取大致在米色、棕色和黄色之间,所以总有点富丽堂皇的调调。 就跟他的人一样,简约的外表下是极具穿透力的炙热。 一个皮质的大手提包就丢在玄关处的拉门里,大手提包的口是敞开的,里面的东西被翻得很乱。你可以想象一个外出旅行归来的人,将自己装得满满的行李箱翻得乱七八糟的情景。 这样的状况在于清秋家里是不会出现的。一来她家里东西少,二来从小就有整理归类的习惯。 “你来了。”沈如瑂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走出来。笑容耀目,一如此时的骄阳。 他一只手上握着两个青色的柠檬。身上穿着一套简单的红白相间的篮球服,身前还系着一个粉红色的围裙。 他的头发有些濡湿,像是刚刚洗过澡。身上没有油烟味,反倒是有沐浴后的清香。整个人神清气爽。 清秋跟他走到厨房去。他的厨房干净,像是从来没有用过,窗户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墙顶,给人一种欧式教堂的错觉。 流理台上有两个中号的白瓷盘子,盘子边上点缀着西兰花,盘子中间盛着虾肉,虾肉上各有俩小勺番石榴。 沈如瑂抽了一把万能刀,左手握着柠檬,右手握刀,然后左手大拇指搭住刀背,刀锋朝里,刀子横向切开柠檬。 这样的刀法看得人心惊胆战。 “你小心一点。”清秋提醒到。 沈如瑂自己不知觉,手里还握着刀,忽然就凑过头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的笑容持久不散,故意问:“担心我?” ------------ 感谢lvlisandy的10朵鲜花。 70.沈如瑂的第二个要求 清秋没有直接回答他,流理台上还有一个大的空盘子,大约是用来装什么的。“需要我帮忙吗?” 沈如瑂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声音里也带着笑:“昨晚有没有想我?” 如果她不顺着他的意思,估计他还会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 清秋点一点头。 “真的?” “嗯。” 他喜笑颜开,已经切下两片柠檬,摆在大盘子上,然后说:“我们先吃饭。你端这两个小盘子过去。” 餐桌靠着玻璃墙,小碎花的桌布上已经摆好餐具。 清秋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冷气好像有些低,她觉得冷。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打在她的光裸的脚踝上,温暖许多。 沈如瑂拉开烤箱门,捡了一个烤饼出来,那张饼很大,色泽焦黄,大约是外酥里嫩,他用大盘子里端过来。 “古巴猪肉烤饼。”沈如瑂解释一下,转身拿了一瓶葡萄酒过来。 他把他的椅子拖过来,凑在清秋旁边。 于清秋简直不能再正视沈如瑂的眼睛,他的眼睛里灼灼的闪耀着亮光,一根一根,刺得她如芒在背。 说道后背,清秋有点后悔自己选的这个位置。大约还是太阳光线太强烈,后背上开始冒汗,连带额头上也渗出汗珠。 她觉得鼻子低下的气息也有些热,连忙端着酒杯喝了几口。 杯子的弥香的液体,很快又被沈如瑂补上。 于清秋再度端起酒杯,一仰头,沁凉的葡萄酒滑入喉中。 忽然,喉咙上一篇温热,沈如瑂已经含住她的喉头。 咕的一声,于清秋将口里的酒艰难咽下。沈如瑂的唇往下滑去。 ——大中午,特意叫她过来。音乐、他亲手做的食物,还有酒…… 沈如瑂的要求二:只要他有需求,她就不能拒绝。 于清秋很想把自己灌醉,那她就会变得没有知觉,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也不会排斥。 想是这么想,可惜她没有如愿,并没有醉。 快点发生点别的什么事,来阻止他——她宁愿现在就发生一场大地震,让这座别墅瞬间崩塌,中断即将发生的事情。 “放松一些。”他贴着她的嘴唇说话。 沈如瑂这次比要比上次吻得温柔一些。 清秋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一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她就像一根绷紧的弦,手臂上带着颤音。 “啊!” 沈如瑂一只臂膀使力,忽然将于清秋的身体抄过来,让她跨坐在自己大腿上。 于清秋的尖叫出口,然后急促的呼吸:“沈……沈先生……”她的皮肤细腻,都要被他呼出的热气烤焦。 “叫名字。”沈如瑂的动作非常快,伸手就去解清秋的裤子扣。他的笑容变了味道,不再是刚才进门时的灿烂,而是浓郁的*。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根据以往的充值经验给大家推荐几个合算的手机充值方式,让大家的每一分钱都花的值得! 我首先推荐的就是“支付宝”,它不仅1元可以兑换100乐文币,用网银充值和支付宝余额就可以直接支付,没有网银的亲也可以通过快捷支付的方式支付呦!真正是各大银行通吃,有无网银皆宜。其次推荐“手机银联快速充值”,它的兑换比例是1元兑换80乐文币,不用卡便可直接充值。如果觉得这两种都很麻烦的话,我还推荐一种最懒人充值方法“绑定手机自动充值”,只要绑定手机号,就会每个月自动为你充值700乐文币,每月只需15元,而且退订也很方便。如果手机充值让你实在头疼的话,那亲们还是回到网页充值吧,甩个链接: 就啰嗦这么多,最后感谢亲们收藏、送花、给月票哦!谢谢亲们的支持!爬走码字去鸟~~~BYE~~~~ 71.漫长的…… “你得叫我的名字,嗯?” 他的动作异常娴熟。另一只手从清秋的内 衣下面穿入,手掌迅速覆盖上她娇小的胸部。 清秋忍不住的发抖,不仅是害怕,似乎还有他的逗 弄带来的异样感觉。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的心底忽然生出一片悲凉,脑海中响起一句话——需要经过多少女人,才会有这样的技巧。 沈如瑂的一只手从于清秋身后探下,就像剥竹笋一样,将她的裤子剥开偿。 “以后,不准穿长裤。”他说着一半命令一半商量的话,话语一丝一丝贴着她的唇齿。 于清秋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嘴唇是这样柔软。她的唇形生得文静,被沈如瑂轻咬慢啃的,似乎开始变得有些肿。 他贴在她胸前的那只手掌动作很轻,两根手指夹住她可爱的一点不停的捻弄,大拇指随之浅浅慢慢的揉。 于清秋抑制不住的发抖,顾不得他叫什么名字,只说:“我今天……”嗯啊,还是不方便的。” 沈如瑂不喜欢她说这类的话,至少这个时候不喜欢听。 他手下力道一重。于清秋恩啊的呻 吟一声,她似乎快要哭了:“……不方便的。我今天,还是,唔,不方便的。” 闻言,沈如瑂顿住。 他在于清秋裤腰上的那只手继续下滑,指端果然触到干爽的一片什么东西。 “你是故意的?”他很生气,口气不善,视线定定地锁定于清秋。 于清秋努力对视,沈如瑂的眼睛里隐忍着腾腾的火焰,下巴上的线条越显坚毅,覆盖在她胸前的一只手夹得紧,仿佛一使劲,就能让她残废。 “不是。”于清秋回答一句。她觉得他有杀了自己的冲动。 在体力上,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的小臂上都是结实的肌肉,快要跟她的大腿一样粗。 沈如瑂将于清秋往后一推,于清秋连忙站起来,两条腿却不住的打颤。 她的裤子扣已经被沈如瑂解开,拉链也被他拉下。才一站立,裤子马上顺着长腿滑到脚踝上。 她的腿纤细修 长,白净如玉。 沈如瑂真不甘心就这样收兵,两手捉住于清秋的小裤两边,往下一拔。 “不方便。嗯?” 沈如瑂狠狠的瞪了于清秋一眼——带着羽翼的卫生巾上,一片洁白,丝毫没有“不方便”的痕迹。 于清秋开始后悔,她终究是做得不够彻底。 沈如瑂一站起来,高大的身形立即产生了压迫性的气势。于清秋的视线只及他的锁骨处,她不敢看他的身体,脑袋向左偏,又向右偏。 事情到了这个关头,再解释什么都没用。 “你跟我谈条件时的勇气呢?” 沈如瑂的确有些生气。她总是坏他的兴致。 悠远的音乐流淌到客厅来,《加州旅馆》那慵懒又魅惑的调子不高不低。 于清秋不再说话,沈如瑂前进一步,她就后退一步。背上一凉,靠住了墙壁,再没有后路。 “怎么又不说话了?”他又问。他又前进一步,身体紧紧贴上来。 周遭一片炙热,仿佛置身在沙漠。高速公路上空无一人,两人呼出的气息就像一条绵长的丝巾,被迎面而来的***的风带起,飘荡着带到空中。 沈如瑂眼看着于清秋的脸颊由粉红渐渐变为绯红——她很困扰。他很高兴。他就是要故意折磨折磨她。让她也尝一尝被整的滋味。 他也不怎么动她,只两只手放在她细弱的腰上,手掌心贴着她的肌 肤,下 身贴着她的身体,轻轻的摇摆。 她向左躲,他就把她往右挡;她向右避,他就把她往左拨。 反正她哪里也去不了。 看着于清秋秀美的脖子也染上一片可爱的红晕,他的怨念全部像被一阵清新的海风刮走,***辣的阳光照进他心里,他还可以再忍一会,就拖延了时间,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咦,你的脸好红。”他故意说她,声音压得低,呼气贴着她的耳廓,“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害羞吗。” 于清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两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的额头上密密的渗出汗珠,有两缕刘海贴在额头上,她伸手一抹,视线乍开,眼前就是沈如瑂偷偷的笑。 他的眼睛明亮,带着子夜的光,鼻梁笔直而高挺,漂亮的嘴唇勾出性 感的弧度——无论是额头还是两腮,他脸庞的线条无懈可击。 清秋不得不承认,他的确长得很好看,完全当得起俊朗这个词。 可是她心里有一道坎,她无法说服自己。她的潜意思在不断提醒自己:这个人很可怕,不要沾上他。 沈如瑂看于清秋的眸光变了又变,一会儿迷离,一会儿清明,又一会儿,眼睛忽闪忽闪。 她褐色的眸仁看不到底,有时候,他还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不过他知道,她的意志快要到极限——她的脖子后也渗出细汗来,呼吸乱的一团糟。 于清秋呼出的气息全打在沈如瑂的胸 膛上,她用手背抵住嘴唇。 沈如瑂低下头,咬着于清秋的手指,将她的手衔住拉开,让她的灵魂无处可逃。 他就要她正视这一切,他就要她深切的感受他。 于清秋的力气已经被这样的心理折磨耗尽,她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两条腿一软,身体就往下滑去。 沈如瑂的笑容扩大,大手一托就将于清秋捞上来。 他将她的身体扶正,让她不至于再滑倒。 于清秋半吊在空中,两条胳膊搭在沈如瑂肩膀上。脑袋昏昏沉沉,一向理智的人变得有些迷糊。 “你太激动了。”他还在笑她。 于清秋的胸口竟然也是沁湿。他不晓得她竟然会流这么多的汗。话说回来,平时他都看不到她流汗,还以为她这种瘦人根本就是不流汗的物种。 他有点担心她的承受能力,嘴唇贴着她的锁骨说话:“慢慢吸气,然后,呼气。你可不能晕了,会很漫长的……” 于清秋不知道沈如瑂什么时候脱了他自己的裤子,此刻两人肌 肤相接,他的话语让她的神经全线崩盘:“勾住我的腰。你到底会不会……” 72.你到底会不会 语毕,他的手指头探到她的花蕊中去,一点一点寻觅:“这里?还是,这里?” 于清秋身上软得没有力气,沈如瑂的手指每触动一下,她却依旧会产生痉 挛。 跟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你能在这个时候求他住手吗撄? 于清秋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手指在自己最隐秘的地方点点的摩.挲。他的手指头,没有指甲,圆乎乎的。 “嗯——” 沈如瑂戳到她的入口。 “噢。”他又开始笑她,挺立的鼻梁骨抵上她的额头,“很紧。偿” 紧到……他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再引导她放松一点。 他很是怀疑她跟季流光进展到哪一步。她的怯弱、她的生涩、她紧绞的内壁…… 然而,冲动是一瞬间的事。沈如瑂两指撑开那美好的小口,身下一顶,冲进了梦寐以求的包裹。 “放轻松。” 他不知道她是太过紧张,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内里更是紧得不像话,让他生生卡在入口。 这可真该死。 身体被异物豁然撑大的感觉并不好受。于清秋疼得直哆嗦。 沈如瑂自己也不太好过,他只好哄着身上的人:“乖点,你咬这么紧,我们都不好过。” 他的语言直白,于清秋听得更加难堪,身体产生排斥,无法松弛,反而更紧密。 沈如瑂明显感觉到她的反应,心中懊恼一声,他真想骂这个笨女人。你要死是不是,非得要用强的吗!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你没进去,而是进了一小段,被卡在半路。前进不得,又不舍得后退。 沈如瑂两手将于清秋的臀托住,将她的两腿再掰开:“把身体打开,打到最大。” 他的语气已经带上一丝不耐,前方的温热引YOU他的后军向前冲,却又担心硬挤进去会伤到她。 于清秋觉得身下有撑裂的痛感,身体里有坚硬的东西塞进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沈如瑂根本没有停下的趋势,他每挺进一分,于清秋的痛就增加一分。 “我好疼。”她终于开始求饶,凄惨的声音勾着他的耳垂。她就枕在他的肩膀上。 她能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有那么一刻,她很想咬上去。 “不准喊疼。” 他的声音暗哑而粗犷,仿佛来自地狱。 他倒抽一口气,呼气的声音都带着火气。他仅有的耐心都要被磨光了,手掌心抚弄她可怜的身体。 于清秋开始小声的哭泣。沈如瑂只好停下,他刚才的语气是重了些,他偏过头来,亲吻她的脸颊。 于清秋的脸上满是泪水,她的眼睛闭着,哭得伤心。 沈如瑂啄上她的眼帘,小心翼翼的哄她:“不疼不疼,等一会儿就好了。” 他慢慢的退出一点来,像是对她的妥协。 固然沈如瑂退出的时候,于清秋还是被牵扯的有些疼,可是比他强插着好受许多。 沈如瑂再接再厉,于清秋的鼻子生得好看,鼻端光洁,他一路的轻咬下来,时而舔一舔。 她的唇形分外好看,娴静而柔泽。沈如瑂的身体不自居的后仰,衔住她的唇瓣。 于清秋的哭声渐渐止住,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她十九年的岁月中不曾经历。她真切的需要依靠,非常需要。 她的手掌紧贴着沈如瑂坚实的臂膀,她忽然很想攀上他的脖子。这么想的时候,手臂已经抬起,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抱住了他的身体。 沈如瑂为于清秋的改变而欣喜,他忍得要爆炸了,勾着她的舌,身下不由分手的挺进。 “啊——” 简直是一声惨叫。 疼痛让于清秋再次收紧。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沈如瑂并不打算彻底离开,他不过是退出一小段,却是以退为进,乘她不备,骤然戳进来。 他再怎么吻她也是无济于事。她只觉得疼。 于清秋的身体已经被沈如瑂推开到最大角度。她不停的发抖,也不哭,眼泪却是不停的流。 沈如瑂再进不去,他很想大骂两声,她怎么这么废材,太不配合了! 或者她压根儿就不想跟他做!她打心里就是排斥自己。 从来都是别人伺候他,哪里轮到他这样耐着性子哄半天。 “你是不是有点过份!”沈如瑂的语调急切而狷狂,“再哭我弄死你。” 他不由分手的继续推进,管她哭不哭。 于清秋无法忍受身体被刺穿的痛楚,小声的喊:“我好疼,如瑂,我好疼。” 一声“如瑂”。让他的心都软了。 刚开始让她叫自己的名字,她死活不开口,到了这个时候,知道疼了,就来求饶。 痛苦与欣喜、YU念与心疼……种种思潮在心里翻涌。 他要怎么样,要怎么样,才能让她不难过。 于清秋身下疼得没了知觉,直到身体重重的跌落在地面。 沈如瑂走出了厨房。 她心里的酸楚排山倒海,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有一道防线,完全的被摧毁。 。 别墅里恢复安静,客厅的音乐早关了。 于清秋不知道沈如瑂上哪里去了。或者,他还在别墅里,只是不知道在哪个角落。 室外的光线依旧刺眼。 正午的阳光照在白桦树树叶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于清秋带上院子的门,才走到路上,迎面一阵热浪。 脚下是水泥制的马路。地面滚烫。 于清秋穿着搭扣的小凉鞋,地面上的热气蒸腾着她的脚背。 身下隐隐带着疼,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排斥沈如瑂,或者她本身是很讨厌这种事的。可是他热衷。 不去想以后,至少,他停止了,没有继续强迫,无声的离开了。 忽而的,她的心里就舒展开,就像一片满是褶皱的白布,被熨烫过,吸饱了水汽,现出平整和舒缓。 下午于清秋没有去上班。她去了一趟医院。 从强光的室外进入略微灰暗的病院,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光线。她扶着墙壁站了一会儿,然后坐电梯上楼。 楼道有阴凉的风吹来,带来各种药水的味道。 很像某个人身上的气息。温凉。 然而,那个人的影子却不得不从心里淡去。 人的记忆是有选择的。若干年后,她就会把他的影子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记忆中擦除。他之于自己,永远只是一场梦。只停留在少女时代憧憬的美梦。 对,就像催眠,让自己忘记。再让自己努力的接受另一个人。 。 病房里都很安静,现在是很好的午睡时间。 走到徐阿萍病房门口的时候,于清秋立住步子。 徐阿萍正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她应该是睡着了。烨然趴在一边,也像是睡着了。 她们两人,这么宁和。都是在安宁的睡梦中。 于清秋看着看着,心里彻底的宁静下来。只好她们两个都好,她就会觉得很温暖。 妈妈这几天心情都很好,脸色也好看了许多。现在,她安详的睡着,眼尾可以看到清晰的笑纹。 于清秋静静的站立一旁,她眷恋徐阿萍的笑纹。 有人说,女人可以从自己的母亲身上看到几十年后的自己。 于清秋不怕老,她怕生命太漫长。 烨然的小脸红扑扑的,是健康的少女的该有的色泽。 清秋很想把这一刻保存下来,她应该买一个相机,把这美好幸福的时光记录下来。她知道,自己记忆不可靠。 。 晚上,于清秋买了食材和烨然回家去煮饭。 烨然自告奋勇要烧老家的特色菜。清秋本来有些累,就由着烨然去主厨。 她自己到客厅坐下。 这套房子,毕竟是沈如瑂给的。一坐下来,脑海里来来回回的,都是他的影子。 他在厨房是怎么忙碌的,长腿靠着流理台,低着头,宽厚的肩膀放直,手里握着刀——他拿刀的样子再恐怖不过。 “姐,你怎么拿了两瓶酱油。我们没有醋啊。” 烨然从厨房探出头。于清秋一怔,好半天才回过神:“我拿的两瓶都是酱油吗,分明有醋的。” “哪有,你自己来看。你今天一下午都像是在游魂……” 晚饭后,清秋和烨然一起去医院。妈妈在明天出院,今晚去收拾一下医院的东西。 两人刚走到住院部楼下,楼梯上迎面下来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 于清秋已经认出了对方,严粟却装作不认识她,匆匆从旁边走了过去。 等严粟走远了,烨然才说:“姐,刚才的那个女人斜着眼睛瞪着我们。” 于清秋不想让烨然卷入这件事,只淡淡应付:“嗯。或许她有点斜视。” “她爸爸是今天住院的,早上来医院的时候很轰动,我们都趴在窗台上看,救护车后面跟着两辆很高级的小轿车,还有保镖……” “哦。” 两人走到电梯口,清秋按下上行键。 “她爸爸现在就住我们楼上。” “哦。” 电梯到,于清秋先进,烨然紧跟在后面。电梯门即将关上,却听到楼道里一个很粗的男子声音:“请等一等。” 于清秋按着开门键,不一会儿,两个穿衬衫的中年男子一前一后的进来。 为首的男子,瘦长,上身对襟翻领衬衫,下身灰色布裤子,脚上布鞋。 他走路很轻,身上透着一种出尘入世的风韵。 清秋一向不主动看陌生的人的脸。然而那天却像是撞了鬼,冥冥之中有个声音提醒她:清秋,看这个人。清秋,看这个人。 于清秋转过脸去,恰好对方也在打量自己,一双淡漠的眼,跟她一样的灰褐色眼眸。 灰白的头发,清癯的脸庞,与她相似的眉形和额头,甚至,身上的气韵。 心里有一根沉睡的弦在颤动。 于清秋忽然有很多问题,却不知道该问哪一个。或者,她一个都不能问。 “谢谢。”男子身后的另一个中年男子忽然开口,“谢谢你们等我们。” 于清秋没有开口,她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没有礼貌——她无法开口,上下牙齿像是要打架。 烨然倒是回答了一句:“没有关系。”小女孩脆生生的口气,还带着黄城的乡音,分外讨喜。 中年男子似乎故意逗她说话,也学着黄城的乡音:“你们也是来医院看望朋友的?” 烨然年纪小,不懂得迂回,如实告诉对方:“我妈妈在这里住院,我们来看她,她马上就要出院了。” “哦。”中年男子应了一声,又问,“你几岁啦,念高中还是念大学呀?” “我高考刚结束,马上就念大学了。” 11层到,于清秋迅速步出电梯。烨然有些奇怪,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马上跟上。 自始自终,那个穿布鞋的男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果清秋猜的不错,中年男子应该是他的随从。 电梯门打开又关上了。 烨然紧紧跟上于清秋:“姐,你怎么走这么快?”她说话没有底气,拉住于清秋的手臂。 于清秋也有顺势责备她一句:“小傻瓜,你跟人家又不熟,什么都告诉别人。小心被人拐得卖掉。” “他们看起来不像坏人。” 于清秋不再搭理烨然。烨然又说一句:“我看他们亲切才跟他们说话的。好啦,我以后不随便跟陌生大叔说话啦。你不要生气啦。” “我没有生气。” “那你不要走这么快。反正妈妈明天就出院了,我们又不会再碰见他们……” 那个晚上清秋睡得不踏实,反复做怪梦。第二天醒来,完全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只是特别想念一个人,她坐在客厅想了半天,依旧不记得梦里想念的那个人是谁。 烨然在洗漱间刷牙,她就去问:“烨然,我昨晚有没有说梦话。” “没有,你睡觉从不说梦话。” “我昨晚有很多梦,却不记得梦见了什么。” “我也做梦了,还是噩梦。” “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很多人来打我们,没有人帮我们。就像小学的时候,那个母夜叉总是欺负我,你又不会打架,我只好一个人跟她们打。” 清秋的眼眶瞬间湿润。 烨然抹干脸上的水,眼睛下一片青色。 ================= 召长评。 73.我们没有妈妈了 清秋打算上午去上班,下午请假去医院接妈妈回来。 她先出门去,走得时候忽然分外不舍,将烨然抱了又抱。 她坐地铁去公司,地铁行了五站地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好像在响。她匆忙摸出来一个看,是烨然打来的。 正要接起来,地铁恰好进入隧道,手机信号断掉。 手机屏幕跳动,竟然有三个未接来电。 清秋心里一跳,烨然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地铁到下一站,她连忙走出车厢,在站台上给烨然播回去:“烨然……偿” 于清秋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烨然撕心裂肺的声音:“清秋你快回来,你来医院,清秋,我们没有妈妈了……” 于清秋跑到医院时,住院部楼下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她的肺腑被刺穿一样的疼,脚步忽然沉重,捂着胸口一步一步往前挪。 住院的病人、警察、医生和护士,将前方围成一个圈。现场已经取证完毕,正有工作人员在收殓尸体。 烨然歇斯底里的哭着,蹲坐在地上,衣服上、脸上都是血。她望着白布下的人,恋恋不舍。 于清秋脑袋里异常的清明,却又迷迷蒙蒙。她扒开人群,走向小小的烨然。 烨然一看到她,立马爬过来:“清秋,你怎么才来,妈妈没有了,她不要我们了。” 清秋心中大劫,忍着痛摸一摸烨然,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安慰烨然。 烨然哭着哭着,忽然不动了。于清秋这时才有了后怕的感觉,抱着小小的烨然脸色苍白,不住的喊:“烨然,你醒一醒。” 旁边就站着医生,知道是伤心过度暂时性休克,帮清秋把烨然抱上楼去。 走廊里异常的安静。 于清秋一直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 烨然在病房里休息。 光线冥冥蒙蒙。 清秋只觉得整个身体变得清灵,就像灵魂褪去了*。 她比谁都坚强,一个秘密守了十八年。 明明都要康复了,她却选择了跳楼自杀。就在医院,从楼顶,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临死,她也不想见她。 世界里变得一片开明,许多问题的答案,就像清水下的泡泡,一个一个的浮到水面,然后泡泡裂开。 旁边有人将她揽在肩头。她的脊背僵硬,侧着脸盯着旁边的人看,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沈如瑂。 她的眼睛是灰褐色,盈盈有光。 沈如瑂的瞳仁是黑色的,漆黑如墨。 两人没有说话,对着看了许久。 忽然,于清秋张开手臂,抱住沈如瑂。 沈如瑂眼中滑过讶异,顿了一秒,反手抱紧怀里的人。 下午,烨然醒了,又哭了一小会儿。清秋开始安慰她。 沈如瑂问要不要再验尸,烨然说要。于清秋抱着烨然没有说话,她早已通透,也不反对烨然。 验尸结果出来,确定是自杀。 烨然又开始哭,半夜里又哭醒,问清秋:“姐,妈妈为什么要自杀。” 她反复的问这个问题。 “因为结束了对尘世的眷恋。” “我不懂,我们现在比小时候过得要好很多。而且我们都长大了。” 清秋摸一摸她的脑袋:“等你再大一些就明白了。” 烨然要将徐阿萍的骨灰带回黄城,于清秋和她一起回去。 骨灰盒过机场的安检不方便,她们两人只好坐火车回去。 沈如瑂下午要去港城,他送她们去车站。烨然对沈如瑂挥一挥手:“如瑂,再见。” 沈如瑂翘一翘嘴角,跟烨然摆一摆手。 于清秋上了车,看沈如瑂还在站台上,蓝白相间的一套运动衫,脚上是白色篮球鞋,高大的身形分外夺目。 他矗立在原地,一直看着她的车窗,她终于忍不住向他挥一挥手,眼眶没来由的发热。 于清秋在黄城呆了三天,即将返回朝城的晚上,烨然却跟她说,她把志愿改了,填了朝城的水木大学。 “为什么?” “去港城不方便,我想在朝城,跟你离得近一点。” 清秋心里一阵柔软,却灵敏的捕捉到烨然脸上似乎隐藏的神色,她没有劝阻,烨然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会逐渐长大。 晚上她给沈如瑂拨电话过去:“如瑂,烨然不想报港城大学了。她改主意,要念朝城这边的大学。” 沈如瑂那头有点吵,还有海浪的声音。于清秋的话说完,他似乎也换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问:“那你的想法呢?” “我尊重她的意愿。”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 他们之间有协约。现在,其中一个失效。 于清秋连忙换一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朝城?” “想我了?”他又开始不正经。 于清秋没直接回答的他的问题,说:“我有些事情,等你回来了,跟你商量一下。”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淡:“好。” 烨然要留在黄城过几天,于清秋先返回朝城。 翌日去上班,清秋到得晚了些,电梯门才拉开,琳达忽然跨了进来,一不小心撞到于清秋。 “抱歉清秋,抱歉。”琳达连忙道歉。 于清秋从未见她这么慌张过,回复到:“没关系。” 琳达勉强笑一下,按上关门键。 电梯门关上,空气中依然遗留着琳达的香水味道。 小橙正端着咖啡杯从走道另一头过来,见着了刚才的情景。等于清秋走过去,她鬼鬼祟祟的说:“头头(指琳达)的儿子又生病了,她赶着去医院。” “哦。”清秋应了一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下午的时候,收到孙缤一条信息,问清秋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逛街。 于清秋这段时间都忙着,倒忽略了孙缤。当下电话过去,两人约了晚上去学校附近的一个步行街逛。 然而下班的时候,清秋却在公司楼下被严粟拦住了。 严粟依旧穿着时尚,却比前几日见要憔悴许多。依靠父辈势力庇护的孩子,一旦失去依靠,就会像失去主心骨。 清秋不说话,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儿。 严粟挡在她面前,直呼:“于清秋,你有事跟你说。” 清秋尽量温和一些:“什么事情?” “麻烦你去看一下流光。”温室中长大的娇小姐,求人都不知道用委婉点的口气。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写字楼内不断有人步出。 清秋往台阶旁边避一避,慢慢说:“我最近都很忙,恐怕没有时间过去。” 严粟紧紧跟上来:“他病了,只念着你。” “那你代替他家人,好好照顾他吧。”说完她就果断的离开。 孙缤的电话恰好过来,清秋接起电话,完全不顾身后的严粟。 晚上,清秋拎着两个纸袋回去。 她下了公交车后就往小区那边走。这一片小区绿化做得很好,晚间常常有居民出来散步锻炼。 清秋原本打算从小区侧门进去,离她住的公寓楼比较近。没想到一边树影下,一片白色的光影快速的移动过来,清秋心中一跳,有些害怕,急忙往前走。 没想到那个人很快的跟了上来。清秋越加担心,加快了脚步。 “清秋!” 背后熟悉的一声喊,于清秋骤然停下脚步。 慢慢转过身,光影里人,正是季流光。 身长玉立,行如御风。 清秋心里一声叹,远远的站定了。 季流光的目光有些清冷,也有些幽暗。 两人相顾无言。 季流光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感冒之后嗓子发言的症状。他问道:“你最近过得,好吗?” 几日不见,他又消瘦许多,清俊的脸庞显出冷凝的线条。 清秋的声音轻微:“嗯。” “我听说,你妈妈去世了?” 清秋低下了头,又嗯了一声。头顶大片的阴影投下,四周一片落寞。 季流光忍不住上前,手掌摩挲着清秋的脑袋。他在她头顶喃喃的:“我送你走吧,离开这里,英国或者米国,不要再搅在这些事里。” 他的声音,就像清风拂过竹林,带着沙沙的余音。 清秋听得陶醉,可是季家最近几年被打击惨重,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积蓄。“流光,你不能拿你们家的钱来供我读书。你家里,爸爸妈妈还有你外公,日后都需要照料。” “可终究,是我连累了你。你是一个女孩子……” 清秋心里酸酸的,摇一摇头:“我是一个姐姐。我还有烨然,她那么小。” “那我把你们俩个都送走。”说道这里,季流光两臂圈紧。 清秋的难过蔓延开,忍不住也抱住他。 流光的身体,热得有些异常。清秋放开手臂,伸手摸一摸他的额头,这才发觉他高烧。 “流光,流光,你生病了。有没有吃药?”清秋扶助季流光。 流光的眸光泠泠,分明是感冒时的瞳孔反应:“我没有事。”他舍不得放开清秋,劝她,“你听我的话好不好,就带着烨然一起离开。” 站在昏黄光线中的两人,都是清瘦的身形,一个灼灼其华,一个熠熠其光,两人说话都是轻言慢语,外人看着,无不觉得这两人无尚匹配。 然而有一个坐在车里的人,双眼却迸发着恨恨的嫉光。 沈如瑂本想给于清秋一个惊喜,没想到一过来,就看见这郎情妾意的一幕。 74.喜欢上了沈如瑂? 沈如瑂本想给于清秋一个惊喜,没想到一来,就看见了这郎情妾意的一幕。 他离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但他们说的,肯定是他不想听的。 清秋没有回答流光的问题。她让流光背上家中长辈的责罚,那样只会让他和流光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更关心的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身上热的不像话撄。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不会离开的。你现在马上回家去,好好吃药,好好休息。”清秋语气严厉。可惜天生不是狠戾的角色,说出口的话总是带着温软的调子偿。 听得人柔肠百转。 季流光呼出的气息灼热,质问道:“为什么不肯离开,你是不是——”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化万千,清秋预感到他要问一个很残忍的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沈如瑂?” 清秋克制着话语里的颤抖:“是,我喜欢他了。他对我很好,跟烨然也很要好,妈妈生前就很喜欢他……” 一说到徐阿萍,清秋忽然变得勇敢。没有什么好怕的,她早就没了退缩的后路。 季流光的耳朵里,有一个余音在久久回旋。他害怕的一点,被确实。沈如瑂丰神英毅,女孩子对他动心,真是再简单不过。 “果然,果然是这样。” 季流光转身离去,身形不稳。于清秋眼看他要跌倒,急忙上前扶住:“流光!” 她知道,自己的话伤人。他可能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从高中时就帮助她,支撑她的男子,现在要离开了。他要永远的离开了。 “放开。”季流光的声音很弱,哑哑的。他奋力挥一挥手臂,慢慢的步入阴影中去。 于清秋没有去追,她也转过身。 分道扬镳,大概就是这样。 不远处,沈如瑂黑色的跑车没入夜色中。 。 第二天一早,天气晴好。 于清秋将要公司。手机响了,是沈如瑂。 “我回来了。” “呀,这么快,你是刚下飞机,还是已经到家了?” “到办公室了。”沈如瑂站在落地玻璃前,看着楼下街道上上班的人流,二十三层的高度,依旧能捕捉到那抹熟悉的纤细身影。 于清秋往旗晟的楼层望过去,似乎能看见首席办公室的那个高大的身影。 沈如瑂刚开完两个会,看着楼下的人,说:“我还没有吃早餐,你帮我在旁边的店里买两个三明治上来。” “好的。” 于清秋将早餐送到沈如瑂办公室的时候,他闲闲的站在办公桌后面玩他的手机。 看清秋进来,他笑一笑,还挺客气的:“谢谢。”然后拿着一个三明治走到茶几旁边去,“说吧,有什么事商量。” “沈先生。我,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可不可以暂时的停职。” 沈如瑂正端着一杯热过的牛奶,差点失了手,直接拒绝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他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牛奶,才问:“为什么想停职?” “我想回去继续念书。”于清秋的话才说完,有人敲门。 沈如瑂说了一声coming,首席助理李超推门进来,见到一旁站着的于清秋,礼貌的点一下头。 李超将手里的两份文件打开。 沈如瑂走到一旁的书柜里去,拉开一格抽屉,一抽屉公司印章如西洋棋一般整齐排列。 于清秋心里有小小的惊讶。 文件盖完章李超就出去了。沈如瑂瞥见于清秋的惊讶,手里拿着个专用章笑道:“要不要,送你一个。” 他说着,又拉开下面的一格抽屉,同样是齐整排列的一抽屉公司印章。 于清秋忍住讶异,没想到旗晟会有这么多印章。 沈如瑂由着她观摩:“一个块钱一个。你喜欢哪个?” 清秋很是疑惑:“公司有这么多印章?” “当然不是一个公司的,上面这一格。”沈如瑂像个循循善诱的什么,“一个公司一个章。” 于清秋恍然明白:“这是……” 沈如瑂淡笑着走回茶几边去,背对着于清秋。 于清秋回转身,望着他宽阔的肩背,越加觉得自己不了解这个人。 沈如瑂的声音厚实:“旗晟没有停职的先例,要么辞职,要么好好干下去。” 于清秋已经得到答案,只得转身出去。 “清秋。” 背后沈如瑂突然又叫住她,于清秋站住了。 沈如瑂示意茶几上另外一个三明治:“你帮我把这个吃了。下次别买全麦的,我喜欢奶酪的,蜂蜜燕麦的也可以。最不济给我一个白面包。怎么就挑了个全麦的……” 他是个很挑剔的极品男。 第二天突发奇想要喝粥,指使于清秋去一家元老级的粥店给他买早茶。点餐要一大推,他自己吃不完,就差使她带一半出来。 于清秋前脚还没踏出办公室门,他已经在嘀咕:“不是皮蛋瘦肉粥吗,怎么还有蔬菜。” 然后他叫住她:“清秋你过来,把那份炒油条留下,粥带走。” 。 沈如瑂很快给她换了一份工作——让她去楼下一个便利店做产品促销。 那家便利店卖得最快的是“老三样”。 以前于清秋在楼下吃饭的时候,旁边坐了两个银行经理在闲扯,其中一个问另一个:“下午去打球吗?” 另一个回答:“哪有时间。吃完我就回去睡两小时,醒了就带上老三样等客户来接。” 今天清秋知道老三样是什么了:醒酒药、壮 阳药、避 孕套。 便利店店长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做事利落,给了于清秋一个玩偶的衣服:“那,穿上。” 那是一个奶白色的,桶装的,大型的,避.孕套玩偶装。 “因为你是义务的,所以每天做一个小时就好了,从十二点到一点。”女孩子说完,又神秘的问于清秋,“你们公司这次又赌的什么?” 于清秋没有明白过来:“嗯?” “你难道不是赌博输了,自愿来受罚的?”女孩子将她上下打量一下,“算了,看你也不像会跟人打赌的,是被谁捉弄的吧。” 于清秋看了看那套促销玩偶的衣服,下面是柱形,上面有个帽子,帽子最顶上有个小凸起。 帽子前有两个孔,能看到外面的景物,不至于撞到人。 中午的时候,店长开了音乐,过来示范:“左右晃动一下,干站着是不行的。” 陆续有午饭后的白领或金领进来。有人对促销玩偶视而不见,有人悄悄的笑。 清秋能看到外面的景象,不一会就看见沈如瑂领着一队人进来。一开始一队人装模作样的去买饮料买烟。 沈如瑂拿了一个雪糕,付过账了,才晃到于清秋身边来,引导大家对她围观。 他们似乎对今天的玩偶很感兴趣,沈如瑂伸手在玩偶服上摸了一摸,称赞道:“手感不错啊。” 他站得近,一笑起来,光华耀目。于清秋能从头套的两个小孔里看到他舒展的眉宇。 他的声音浑厚,灌入头套,让她耳朵疼头疼。 她冷冷的打量他。他也定定的注视她,眼中是明明灭灭的星光。 。 清秋穿着玩偶装闷了一个小时,休息了好久。她没有心情吃饭,径直上楼去。 到下午四点,她的胃有些疼,去走廊尽头的咖啡厅拿了两个面包。牛奶和饮料都是冷藏的,她不想喝冷的,就接了一杯美禄咖啡。 (旗晟和夫睿的福利不错,公司的咖啡厅餐点丰富,对内免费。) 好像有人推门进来,她没注意,自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望着窗外。 窗外是高耸的写字楼,写字楼的那一边,还是写字楼。 再回头,竟然发现刚才进来的是沈如瑂。他背对着她,站在柜台那边,一手撑在柜台上,两条长腿放松,高大的身躯闲散的依靠着柜台,像是在等光波炉里的什么。 于清秋错开视线,端着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小口。 再放下杯子,沈如瑂已经走过来,将清秋手里的咖啡杯夺走。 于清秋以为自己听错了,沈如瑂的声音轻柔如呢喃:“咖啡对肠胃有刺激。” 他将他手里的马克杯放到她面前,是他自己的杯子,杯子里是加热过后的谷物奶——他把冰箱里的一盒谷物奶拆了,倒在杯子里,然后加热。 于清秋觉得喉头有点打结,无法下咽。 从头至尾,她不看他的脸。 头顶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不是很想撒手不干?是不是觉得,挣钱不容易?” 他的话说的直白,一句一句刺到她心窝里。 。 内容没怎么改,把顺序变了一下,大大们谅解啊。 75.我喜欢重口味的 晚上下班后,于清秋收拾了一下东西,去楼下附近的餐厅吃过饭,然后慢慢往地铁站走。 背后一辆车滑过来,不知道跟了她多久。 等清秋将要拐入地铁入口去的时候,才发现身后的沈如瑂。 她站在台阶上看着车里的他撄。 他招了招手:“上车。” 他没什么多的话,一路开到她家里去。 “你去楼上收拾一下,以后就住我那边。” 他没有其他的特别要求,晚上各睡各床偿。 后来几天他也没有回去,她不知道他干嘛去了,也没有问。 反正两人每天在公司都会碰面。 清秋也不用再去做促销玩偶。 有一天中午沈如瑂去公司,上身穿着一件POLO衫,下身是运动,像是刚跟人打完高尔夫回来。 于清秋给他送文件进去,等他审核的时候,发现他还带着遮阳帽。 她觉得有些诡异,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他的耳朵竟然有些泛红。 她一直觉得沈如瑂脸皮厚,没想到他也有耳根发红的时候。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她看他,不过眉头却是皱着。 于清秋很大胆的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的头发好像被火烧过。 她突然就想笑,有一种得逞的愉悦。 。 然后有一天,他没有差遣她去买早茶。 她还以为他没有来。中午和小橙下楼去吃饭,正好有个高个子的男人从首席办公室出来。小橙叫了一声:“沈先生好。” 清秋仔细一看,还真是沈如瑂。 不过他穿了一身正装——刷一下变身商务领袖。 后来大家议论纷纷:沈先生之所以不怎么穿正装,是因为他穿正装太帅了,大家都没法安心做事。 然而他穿正装的那几天,心情都不好,天天阴着脸。说话方式冷硬简短。 有时候办公室的门开着,还能听见他在里面训人。 后来大家又议论纷纷:沈先生穿正装的时候太铁血,还是换回T恤吧,他穿T恤很可爱…… 。 大家都回避首席办公室,只有几个不怕死的,冒着被狠批的风险,想要一睹首席大人着正装的轩昂雄姿。 琳达劝秘书室的人:“每个人,总有那么三十几天不正常。” 沈先生当天的脾气好不好,对琳达都没有任何影响。对清秋也没有任何影响。 晚上回去的时候,沈如瑂就问旁边的于清秋:“你们最近都在议论我?” 他一坐上车就把领带解了丢到后座去,手臂上的袖扣也解开了,袖子往上掳着,直视前方,浑身隐隐透露着点野性不羁的味道。 清秋料想他早已知道答案,就如实回答:“是有听到。” 车子驶出市区,道路两旁开阔起来,远远的能看到山麓和林木。沈如瑂尽量放缓和了语调,问:“说我什么?” “说你有点铁血。” 沈如瑂听了许久没有说话,车子将要拐入别墅区的林荫道时,才丢了一句:“铁血就铁血吧。” 他知道的,说得文艺一点叫铁血,说得直白一点,作风强硬,狠辣无情。 到家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吃饭。 沈如瑂进了家门就开始解衬衫扣子,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问于清秋:“你会做饭的吧,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没有特别想吃的。”他说完这句就拐过楼梯不见了。 于清秋就没有再跟他说话。她去冰箱里一看,酒不少,有冰激凌,还有两个柠檬,再没有其他东西。 而那两个柠檬,倒很像上次他做饭的时候剩下的。 他的厨房里也是什么都没有。于清秋很是怀疑他上次是不是叫的外卖。 后来沈如瑂打电话叫人送了蔬菜和大米过来。 于清秋去做饭,沈如瑂假模假样的跟过去,问:“要帮忙吗。” 他的声音里都透着疲惫。清秋自然是说不用。 除却公司的事情,他好像还在做别的生意。而且就算是公司的事情,也有很多清秋无法涉及的方面。沈如瑂这几天都没有回家,她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没有过问。 沈如瑂恩了一声就出去了,半天也听不见他的动静。 于清秋做完饭出来,他已经在客厅睡着了。 客厅的温度适宜,真皮的沙发上铺着席子,沈如瑂半侧着身体,脑袋埋在自己的手臂中,样子非常的乖。 于清秋叫他:“沈先生。” 他没有醒。 清秋就摇一摇他的的手臂,轻声唤他:“沈先生……” 沈如瑂微微张开眼睛,密长的睫毛半遮住眼眸,还不太清醒的样子。 “嗯?”他瞧一瞧清秋,很像一头刚睡醒的小狮子。 “饭做好了。” “嗯。”他应了一声,然后慢慢起身,去洗了个脸,才回来吃饭。 他吃得也不多,吃完饭就出去。说是要去散步。 于清秋去厨房清晰碗筷,看他一边往院子外走,一边打电话。 晚上清秋睡得半熟,房门被人推开。她已经惊醒,但看着进来的人影,认出是沈如瑂。她就没有出声,继续装睡。 沈如瑂难得的穿着睡袍,他的动作很轻,小声问:“清秋?” 于清秋没有打理他。 他在床边坐下了,声音又哑,语速又缓:“清秋。” 卧室里再安静不过,沈如瑂的声音在静夜里像纯酿的酒,徐徐漾入于清秋耳朵中。 她依旧没有回答。 沈如瑂身体慢慢倾斜下来,自顾在旁边躺下。很快的,他的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于清秋这才敢再睁开眼,眨巴眨巴,眼前一片漆黑。 半夜,沈如瑂翻了一下身,手臂搭在了于清秋身上。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只觉得软,也可能以为是个抱枕还是什么,手臂一掳,将于清秋捞了过去,脑袋拱在清秋的颈窝下。 过了一会儿,沈如瑂的呼吸忽然沉重起来,手臂越收越紧,脑袋也紧紧的抵住清秋的肩颈处。 他整个人,像是要钻进清秋的身体,又像是极力在转移一种情感。 于清秋的腰腹被勒得有些疼,她知道他是睡着的,试图在他半梦半醒的状态下让他挪一挪手臂的位置。 然而沈如瑂仿佛深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梦魇,呼吸越加急促。 他的体温急剧身高,额头上和胸口渗出密汗来,寸寸紧贴着清秋的肌体。 清秋开始考虑要不要叫醒他。 沈如瑂的手臂上肌肉勃发,紧扣着于清秋腰腹的手臂往上收,清秋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断掉了。 她纤长的身体半折着,就像是被栓在他身上。 ——然而叫醒他后,可能会带来更可怕的后果。 “嗯……”沈如瑂发出一种小兽般的呜咽声,似乎委曲极了。 忽然,他又啊了一声,整个人豁然从噩梦中惊醒,然后迅速的深呼吸。 于清秋推一推他的手臂,他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收回手臂去,双手捂了一下脸,然后别过头。 许久沈如瑂才彻底的平静下来。他又偏过头来,枕在于清秋旁边,很小声的说:“sorry,我刚才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两人中间留出了一些空隙。 沈如瑂的声音很小,而且是低音,于清秋却听得清晰。她回答:“没有关系。” “你刚才,怎么没有叫醒我。” 这个问题,于清秋不太好回答。她也不打算骗他,选择了沉默。 沈如瑂依旧静静的躺着,小心的问:“我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 “那睡吧。”他翻了个身,采用俯卧的姿势。 于清秋舒了一口气,心里也平静下来。她就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却感觉沈如瑂的手顺着被单摩挲了过来,她的神经马上紧绷,躺着不敢动。 沈如瑂摸到于清秋的胳膊,手搭在她的胳膊上,然后慢慢的睡着了。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天快亮的时候,于清秋才睡着。 第二天一起床,沈如瑂像是把昨晚的事情忘光了,在公司里依旧冷着脸。 。(我没有别的意思,过年么,写点轻松的。其实我是一个好孩子。) 第二天下午下班,也是清秋做饭。她问沈如瑂想吃什么,他说了句:“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这跟买早餐的境况完全不同。 沈如瑂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以告诉你我喜欢吃什么,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 于清秋看了他一眼。 如果是要保守秘密的话,清秋倒是宁愿他不要说出来。 “我喜欢重口味的。”说完他很贱兮兮的笑了。 那大概是他那几天唯一的一次笑。 沈如瑂可能是属阳光的,只要他一笑,屋子里仿佛立刻有活力和氧气分子充沛。 清秋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偏过头,继续理菜。沈如瑂见她不搭理,就坐在餐桌上开始等开饭。 他也不帮忙,就坐着等,像个干吃的货。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什么,自己去把餐具摆好了。然后手脚发痒,一会脚上踩着拍子,一会儿拿着筷子在小扣碗上敲一敲。 清秋对沈如瑂的古怪习以为常了。 他有时候会很忙,不忙的时候就显得很闲,总想找点什么事做的样子。 他有多套面具多套身份,有时候像个顽皮的小孩子,有时候一本正经开会签字,还有时候…… 76.我有没有伤到你? 快要开饭的时候,沈如瑂把客厅的电视打开了。坐在他那个角度还是能看到客厅的电视的。 有个台在播周星星版本的《鹿鼎记》,沈如瑂很高兴:“韦爵爷!……” 然后他开始自言自语,熟练的背台词:“……要反清就是因为他们抢了我们的钱和女人,对不对?……” 。 晚上清秋去浴室出来,乍然发现沈如瑂在她的床上。 他依旧是俯卧,身上规矩的穿着睡袍,两条健长的腿从睡袍下露出来偿。 清秋的这间卧室是粉色调,床上也是一套粉色,沈如瑂皮肤是特意晒过的,颀长的身躯躺在柔和的粉色间,真是,诡异非常。 他趴着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 清秋肯定他没有睡着。她洗澡的时间不是很长,他应该是刚刚进来的。 她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背:“沈先生。” 沈如瑂没动。 他在耍赖。 清秋心里叹了一声,去找了一条干的毛巾来,把他的脑袋先包起来。他的头发刚洗过,淋漓的往下淌水,把枕头都沁湿了。 他要装睡,她就顺着他。 把电风扇的风打到最小,清秋把他的脑袋慢慢拖起来,一点一点给他吹干头发。 暖暖的微风拂过沈如瑂的发间,鼻端尽是香氛的气息。有他的头发上的,有清秋身上的。 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却不愿意睁开眼睛。 “上次在厨房,你又没有受伤?” 沈如瑂的声音温温软软的,清秋心里有些抖。 “没。” 然后两人没再说话。 他能感觉到,头发被她慢慢的抓起,她的指腹轻轻的滑过他的头皮,暖风顺着她的手指在他的发间穿梭。 他的身体渐渐放松,脑子里闪现若干片段。 蓝天,白云。学校后面的一个小山坡上。 天真的很蓝,瓦蓝瓦蓝。白云就点缀在天际。 中午学校会有午睡,他会拉上她就会跑到后山坡上去,两人双双仰躺在草地上。耳朵旁边有蒲公英,或者黄色的小花。 微风从湖那边吹过来,一路越过碧绿的芥菜或者翠草,最后拂过他们两人的脸庞。 那个时候他曾想过隐姓埋名,与她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只要像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只徜徉在阳光下,幸福随着和风飞扬。 “沈先生。” 于清秋提醒一声。沈如瑂收回思绪,这才意识到自己圈着她的腰。 他没有吭声,默默收回手臂。 然后,她把自己的枕头拖过来给他枕着,又离开了一会儿,把电吹风收好,这才关了灯,在床的一侧躺下。 夜,慢慢宁静下来。 他心里一片祥和,伸手探过去,摸到她的温凉馨香的手臂,不知不觉睡着了。 (夏游的时候,记得在找个水草肥美又安宁的地方,躺一会儿。) 。 日子平淡了几天,后来一天,前台拨了清秋的分机进来,说有位姓严的小姐找她,问她见不见。 清秋应了下来。 姓严的的小姐,除了严粟,不会有别人。 果然,前台旁边的会客室里等待的人,正是严粟。 严粟比上次又瘦了一些。于清秋看她脸上都没剩下多少肉,有些可怜她。 “清秋姐。”严粟长进不少,竟然改了称呼,“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你们公司找你。” 清秋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问:“你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的。” 她已然料到事情会跟流光有关,心里早已做好决断,无论严粟怎么求,她都不会答应去看流光。 严粟哭哭啼啼的:“清秋姐,我这次来求你。求你去看一看流光,他现在状况非常不好。沈先生干预了流光带领的项目,并且要求更换项目负责人……那个项目,是流光的心血啊。” 清秋脊背一凉,流光和沈如瑂,怎么又牵扯上了。 “清秋姐,清秋姐。”严粟抓着于清秋的胳膊不停的摇晃,“你知道流光的身体有多糟糕吗?你知道他的研究课题是什么吗?他昨天,咳血了……” 清秋的心上像是被人一下插了一根钢针。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站起身,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才反应过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如果现在忍不住去看流光,无疑是再伤他一次。 清秋的语调不带一丝感情:“他是医生,身体有问题,难道自己不会去医院看病。” 严粟眼带泪光的看着她:“清秋姐……清秋姐。我知道上次在会馆我有些不对。可是流光这次,真得病得很严重。” 清秋咬着牙:“我们已经分手了。如果你对他好,就在这段时间,好好的照顾他。” 送走严粟,清秋心里总是忍不住一跳一跳的。她捂住心脏的位置,清晰的感应到自己的心跳。 不过几天,流光竟然……曾经光华耀目的男孩子,竟然被折磨得半生不死。 一个下午,清秋都不得安宁。拿着一个公司的季度报表做复核,差点把数字弄错了。 沈如瑂不在公司。 清秋想了想,挨到下班之后,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沈先生。” “嗯?” “我有一件私事要跟您谈。” “哪方面?” “上次我们在会馆协商的条列。” 电话那头有停顿,然后是沈如瑂略显低沉的声音:“到会馆来。” 下班时间,清秋到达会馆时比往日有些晚。 这一次,她没有急匆匆的进去,站在门口看了一下这座不起眼的会馆。第一次发现会馆外面的墙壁上,有几个数字,像个编号。 侍应生带她去后殿。 清秋还在抄手游廊中,就听见前方有女子尖利的声音:“……沈如瑂!我会让你后悔,会让你来求我……” “滚!”一声暴喝,是沈如瑂的声音,“马上滚!” 77.旧欢与新欢 清秋往游廊旁边避了避,一个女子还真的就顺着游廊迎面走来。 对方一见着站在一边的于清秋,立马顿住了脚步。 那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十*岁的样子,体态优美,一头海藻般的长发。 她慢慢的走过来,正对着于清秋。 “你就是他的新欢吗?”她问,卷翘的睫毛翻飞,眼睛里恨不得射出刀子来。 于清秋没有回答。她并不想卷入沈如瑂的后宫之争偿。 背后保镖催促女孩子:“走吧周梦。” “不用你催老娘。”被称为周梦的女孩子说着与年龄和气质不相符的话,她完全忽视了背后监督她的两个保镖。 清秋往游廊的另一边避开,打算从周梦旁边绕过去。 周梦后退一步走,再次将于清秋拦住,眼睛上下巡视,将于清秋打量个遍。 “这种货色居然也会要。”周梦讥诮道。 于清秋从周梦脸上移开视线。她知道,周梦想挑衅她,想找个借口找个替死鬼撒气。 可自己不是她的出气筒。 不可否认,周梦五官娇俏,又正值青春年华,身形曲线姣好,很是能吸引男孩子的眼光。 清秋也知道,自己的确长得不怎么样。 虽然周梦讽刺她,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 于清秋的平和让周梦很是挫败。周梦双臂抱在胸前,发育良好的胸部被挤压得更加诱人。她半凑上前来,小声的问清秋:“沈如瑂跟你,用什么体位?” 于清秋两忙往后退了一步。 周梦不依不饶:“他是从你后面上吗?” 说完,她盯住清秋的胸部。 清秋移上视线,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说话肆意的女孩子。 周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睫毛又黑又浓又翘,耳朵上挂当下流行的着韩式大耳环——用当下的话说,她妆容很潮。 她上身是胭脂色蝙蝠衫,像一只翩跹的蝴蝶;下身渐变黄色的七分裤修饰着一双美腿,脚上是一双细带高跟鱼嘴凉鞋。 她的名字也很好听,就像一个梦。 “看够了?”周梦歪起一边肩膀得意的望着于清秋——因为她的动作,蝙蝠衫的领口下滑,露出性感的肩臂。 年轻的女孩子,肌 肤细嫩。 显然的,她对自己的身体非常自信。 这一点,跟沈如瑂,真是,非常非常相似。 清秋忽然有些轻松。 “愣着干什么!”后殿那边,沈如瑂又是一声喝。两个保镖匆忙提了周梦往前厅去。 “他妈的放开老娘!放开!”周梦疯狂的挥舞手臂,想要挣脱两个保镖的钳制,她就像一个撕破了脸的武旦,扭回头来狠狠的瞪着于清秋:“妈的你别得意太早,你也不过就是让他睡几天的货……” 于清秋根本就听不见这些话。她跟周梦素不相识,日后大概也不会打交道,犯不着因为她而生气。 至于她的诅咒,她也丝毫不担心。 沈如瑂一眼看到于清秋就在游廊上,脸色更加阴郁。 他上身穿着一件V领的淡蓝色短袖T恤,下身一条石灰色的布裤子,很休闲的一身,整个人却依旧散发着浓重的戾气。 前厅那头,周梦还在大喊大叫:“……沈如瑂!你他妈的给老娘记着……别来求我……” 如果于清秋知道来会馆会碰上这样的事情,倒是宁愿在路上多堵几分钟。 以她的观察来看,沈如瑂是个不太正常的人。起码这样的场景,他是不希望自己看到的。 果然,沈如瑂问:“你都听到了?” 于清秋很配合的:“我什么都没听到。”她说话的时候一脸平静。 后殿是半敞开式的,有点仿古的味道,根本就没有什么隔音设施。 沈如瑂转个身,自顾向走廊前面去,清秋连忙跟上。 天井中种植着各式的植物,高低不一。顺着走廊往前走,穿过一个小亭子。小亭子旁边有人工挖的流水池,几条小金鱼在水里游动。 等到了一个小间里。沈如瑂似乎略微消了气,问:“找我什么事?” 他说话开门见山,自己靠着一个轩窗。轩窗外是小池塘,池塘上一篇翠绿的浮萍,还有睡莲点缀其间。 于清秋觉得还是不要在这个当口提流光的事情,那样可能会火上浇油。 “我是想问一下,您晚上回去吃饭吗?” “就这事?”沈如瑂有些不可置信,“不是说是关于我们协商条例的吗?”他两条健长的手臂伸展出去,支在窗台上,看着池塘上的小景,继续说道,“既然大费周章的来了,就直说吧。我保证,你提什么,我都不会发脾气。” 后面这句话就像一道免死金牌。 于清秋有点怀疑沈如瑂这句话的可信性。 “我听说流光最近,身体很差?” “你很关心他?”沈如瑂反问得很快。他依旧是侧身对着于清秋,身体的重量倾注在手臂上,宽阔的肩背慵懒的舒展着。 于清秋站在一边,继续说:“一个朋友来告诉我,说他带领的研究项目,被您干预了,换了项目负责人。” “身体不好就不要做什么研究嘛,好好回他爸妈身边去养病。” “您答应放过他的?” “我们那个时候说的,是放他离开。”说道这句,沈如瑂转过头来,眉宇英挺,眼光凌厉,不怒自威。 于清秋向前踏出一步,迎着沈如瑂的视线,向他靠近。 池塘外的睡莲上有蜻蜓忽然振翅飞走,好像害怕被一触即发的气氛殃及。 ---- 么么,写几章算几章,劳逸结合。 78.分不清前胸和后背 于清秋走得慢。她的脚踝细腻,穿着一双平底的小船鞋,脚步轻,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倒影出长裙子低下一段细长的小腿。 “你这样,”于清秋的语调放得缓,就像水面细细的微风,带着温凉的湿气,“是为难我。” 沈如瑂焚烧的火焰就被她这一句柔柔的话语给熄灭了撄。 他觉得自己很不争气,心里却有凉凉的舒服惬意,巴不得她再多说几句。 “那我呢?”沈如瑂反问一句,他很鄙视自己的话语,像个被冷落的什么。定一定神,他追问:“你就不怕我为难?” 于清秋与他一同站到窗边来,细声细气的语调:“我这不是来跟你商量吗?” 听着这话,沈如瑂柔和的漾开波澜。他由着她柔声慢语的说话:“不要再干预了,好不好?” 于清秋的声音,拨得沈如瑂心头痒痒的。她靠得近,眼睛一直看着他,等着他给个答复。 沈如瑂早已习惯接受别人艳羡的或者敬仰的眼神,哪怕是被女人直直的盯着,也习以为常偿。 此时被清秋这么一直看着,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不能跟她靠得太近,他的情感容易被她干扰。 这个城市干燥而炙热。于清秋却丝毫不受影响,她安静的站在一边,徐风吹动她轻柔的发丝,婷婷袅娜,是让他无法忽视的画中仙。 沈如瑂脑子里,一半是炽烈的火焰,一半是清凉的潭水。 “不好。”他的话语带着些蛮横的味道。 于清秋也不恼。 沈如瑂心里忽然有些堵,说到底,她鞍前马后的,还是为了季流光。 一想到这里,沈如瑂的火气又冒上来,对着窗边的人恨恨的说道:“回去,洗干净了在我床上等我。” 于清秋的脊背僵了僵,默默转身离开。 。 有司机送清秋回别墅去。 天气越来越炎热,她却觉得手脚冰凉。 第一次,她留下半条命。 第二次,他临时放了她。 这一次…… 她把车窗降下一点。热风呼啦涌进来。前座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她一眼,把空调关了。 清秋不以为意,望向窗外。 道路两旁,有高大的白桦树,宽大的树叶被劲风吹得哗啦啦的。 她劝自己,清秋,清秋,有什么不放下,没什么好害怕的,横竖一条命,长短是一生。 。 沈如瑂卧室套件的浴室里宽敞,非常干净,光线异常的明亮,而且有一面很大的防雾镜,能看到人的全身。 于清秋除尽了衣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吸引男人的地方。如果要说脸,她觉得自己长得再普通不过。至于身材——她好像跟这个词搭不上边。 浴缸旁边的架子上有很多瓶瓶罐罐的。于清秋闻了一闻,找了一种沈如瑂最常用的沐浴精油倒入浴缸。 泡过澡她就去他的床上躺好。 等了很久沈如瑂都没有回来。于清秋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昏暗,应该已经到了晚上。 床边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清秋吓了一跳。 不知道沈如瑂是什么时候进的卧室,他就这样一直站在床边,盯着床上的于清秋。 于清秋不知道他这张站在旁边有多久,他身上系着睡袍,长长的领口上有简约华美的刺绣。 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一双如炬的双眸,黑暗中,迷醉又危险。 清秋呼了一口气,沈如瑂比她更适合黑暗。黑暗让他潜藏,让她无处遁形。她伸手摸到灯的开关,打开一盏。 室内稍微明亮。 沈如瑂对于清秋的行为有小小讶异,他半弯下腰,一伸手,将于清秋覆盖在身上的一条春夏毯提起。然后慢慢打量她青白的身体。 房间里再静默不过。 于清秋有些窘迫,她不习惯这样被人注视。她知道自己长得并不好,过于纤瘦,胸部说不上饱满,有点发育不良。 沈如瑂却仿佛很有兴趣,半眯着眼睛——他一定是故意的。 于清秋觉得难堪,沈如瑂穿得齐整,她却没有任何保护,就这样躺在他面前。两人的处境悬殊,她就像他祭台上摆着的贡品。 沈如瑂看着于清秋的脸颊上渐渐浮上两片绯红,看着她把头偏向一边。 她的曲线细腻,两条腿分外修长,羞涩的并拢。 他无法想像这两条腿缠在自己腰上是什么感觉。 于清秋想往床边挪一挪,才一动,沈如瑂捉住了她的脚踝。 他的手掌带着滚烫的温度,力道却不大。于清秋没有抗拒,沈如瑂抓住她的脚踝往一侧翻,于清秋顺着他使力的方向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他看着她的光LUO秀气的背部,她的背部线条妖娆秀气,他的视线落在她美丽的蝴蝶骨上。 于清秋不知道自己要这样趴多久,她听到沈如瑂笑了一声,她的心都跟着抖了一下。然后他很鄙夷的下结论:“分不清前胸和后背。” 于清秋想把脑袋埋得更深一些,沈如瑂又将她的身份翻转回来,牵着她的一条腿往外拉。顿时,她最幽密的地方也暴露。 “把腿分开。” 沈如瑂的话语简短而硬气,就像命令,却分明又带着笑意。 清秋慢慢分开两条腿,她感觉自己的腿开始颤抖。 时间炽烈而漫长。她差点又睡过去。 沈如瑂就一直坐在床边,他的视线仿佛带着热度,一手托着于清秋嫩白的大腿往上滑,上滑的过程中掌心又打着圈,炙热的,被他托抚过的地方像是着了火,延绵的有电流窜溜开。 79.丑死了 于清秋的呼吸有点乱,身上有些烫,还有克制不住的恐惧。 触手的,都是柔软,绵白绵软,沈如瑂真相捏她两把。他隐隐闻到她身上的香氛,动作顿了顿,托起她的臀瓣,低哑又轻柔的说:“抬高。” 他的声音带着无限的磁性,就像热波刮过于清秋的耳朵。于清秋整张脸都烧起来,她的臀顺着沈如瑂往上托的力度慢慢抬高。 她再也没有比这更难堪过,身体被打开,被他慢条斯理的欣赏。她知道他盯着自己的哪个部位在看。 她的小腿抖得厉害,呼吸也快要跟不上来撄。 沈如瑂的手不断的往上托,于清秋的臀就一直往上抬。最后,她两只脚都踮了起来,脚背几乎与小腿成一条直线,后背也绷住,上身倾斜成一个角度。 她展开手臂,尽力支撑身体的重量偿。 沈如瑂依旧托着她的臀,他盯着她腿间绽开的花瓣,肉 色的外唇分开,里层一瓣一瓣的娇睿绽开,粉红色,娇颤颤的,随着她身体的哆嗦,一抖一抖的。 他抑制着自己体内狂暴的躁.动。他能感觉到于清秋的紧张。 这个姿势让于清秋觉得很累,两腿上的力气就快要耗尽了,不停的打颤。 她粉泽的花瓣想要极力并合,以遮掩她的窘迫。 “丑死了。”沈如瑂突然说。 于清秋像是被一道巨雷击中,两腿一瘫,整个身体重重地跌回床上。 她脑袋有点发懵。 沈如瑂却带着报复后的快 感,偷偷的笑,却又极力忍着,闷闷笑声的在胸腔间回荡。 他就是要取笑于清秋。于清秋越是羞涩窘困,他越是高兴。谁让她上次嫌弃他来着。 灯被沈如瑂关掉了,然后床的一侧有轻微塌陷。 于清秋有一种奢望,希望沈如瑂不再有其他动作。就像前几个夜晚,她睡一边,他睡另一边。 他要捉着她的手臂也是可以的。她已经习惯。 这张床很大。于清秋往床的另一侧翻了个身,给沈如瑂多留一些位置。 “去哪里?” 沈如瑂低笑的声音再度响起。清秋能感觉到他心情很好。 他们在会馆的过程并不愉快,于是他刚才故意打击。他说什么来着?于清秋脑袋又有些懵。他笑她丑死了。 于清秋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揣度沈如瑂,她想忽略他,他强悍也好,耍赖也好,顽皮使诈也罢,都不要打理他,可是他又这么鲜明的存在,就在她身边。 于清秋闻到淡淡的酒香——沈如瑂喝了酒。他把自己的睡袍脱了,于清秋能感应到他肌 肤上传递过来的热量。炙热的,坚硬的肌理。 沈如瑂捧着于清秋的两颊,匀长的手指覆盖住了于清秋耳朵。 “你猜我要做什么?”昏暗中,他低低的问。 于清秋懒得去想:“不知道。” “我要吻你。” 说完他的嘴唇就贴上来,他的舌端也带着点酒香,轻微的在于清秋的嘴唇上舔了一舔,然后嘴唇上力度加大,像是要和于清秋的唇粘在一起,不留缝隙。 于清秋觉得自己的周身全部灌满他的气息,他自己身上的极淡的香味,又混合着一些酒香。 她很冷静。沈如瑂的舌探进来,寻求交流。于清秋缩一缩舌,尽量回避。 沈如瑂不达目的不罢休,进入得更深,最后终于找于清秋的舌。 两人舌尖相触,蛰伏的电流瞬间滋滋的窜延开。 “嗯!”于清秋仿佛被击中,伤得不轻。 “我还没开始。”沈如瑂含着她的下嘴唇说话,“傻瓜,吸气。” 他又在笑她。 于清秋尽力的吸气,两人的嘴唇交 合,她能感觉到沈如瑂的笑。他细细的品尝她的舌尖,然后吮进一段。 “呼气。”他又开始教育她,“慢慢的。不要全部吹给我,虽然你很香……鼻子,用鼻子……” 沈如瑂的手指戳一戳于清秋的鼻子。于清秋蓦然惊醒。 刚才,刚才她竟然沉 迷了,她迷失在沈如瑂的世界里。 她一向冷静,那一刻理智却绷断了弦,一掌拍向沈如瑂的脑袋。 很沉闷的一声,两人都愣了愣。 于清秋很快反应过来,翻身想要爬下床去。背侧沈如瑂动作更加敏捷,纵身就将于清秋压制住。他一手就捉住于清秋的后颈,瞬间将她的脸翻转过来,不由分说的强吻下来。 沈如瑂的舌霸道中藏着灵巧,不管不顾的,席卷清秋剩余的气息和理智。 于清秋拼力的抵抗,她推拒他的舌,脑袋左右摆动,极力挣脱。可是沈如瑂缠得紧,他阴魂不散,紧紧粘合着她,刷得于清秋唇齿间阵阵强烈的刺麻感。 于清秋惨败在沈如瑂的暴夺里。她马上转变方针,变得温顺一些。 可是沈如瑂不乐意,他不干,他刚才费多大劲才可以忍着……耐心的教她。 怎么可能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于清秋被沈如瑂扯得舌根发麻,她感觉自己像是要被他吃掉了。 沈如瑂的身躯健硕,又硬又沉,像块厚实的板子压在于清秋身上。 于清秋伸手拍一拍沈如瑂,他的肩背上都是紧实的肌肉,拍得她手心疼。她大力的吸气呼气,沈如瑂的气息比她的更重,他们两人像是野兽撕咬缠扯。 忽然,沈如瑂一勾身,于清秋腿间顿时被什么抵住。 两人之间再没有阻隔,肌体熨烫着肌体。 于清秋的心脏砰的一声像是要炸开。 第八十二章 沈如瑂慢慢的勾动,身下滚烫坚硬的龙 身镶嵌在于清秋的花蕊中,不断研磨。 于清秋克制不住的颤抖。两人结合的地方,却分明有酥 麻难耐的感觉侵袭她的神经。 清秋害怕,身体哆哆嗦嗦。可越是哆嗦,酥 骨的感觉越是强烈,漫延的电流,魂魄仿佛要冲出头顶。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身体逐渐沁湿的感觉——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对沈如瑂产生反应。 她不但没有厌恶,反而变得有些喜欢,她竟然会渴望被他抵住撄。 “嗯!——”于清秋哼了一声,奋力挣脱沈如瑂唇齿的纠缠,她大口的呼吸,就像差点溺死的人。 她变得有些矛盾,有些茫然,两只手撑住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平静偿。 沈如瑂微微撑起上身,给于清秋的胸前留出空隙。他的气息也粗重,呼出的气息喷在于清秋的脸颊上。 于清秋躲开他的气息,她深吸着空气,直到胸腔涨满。然而她感觉自己每次呼吸,胸前的两座小山峰都在沈如瑂胸 膛上触动。她一着急,差点说对不起,然后就憋着气息。 沈如瑂已然注意到于清秋的反应,他没有回避,反而一手搭了上来。 他的手指按在于清秋胸尖的一点上揉弄。 黑暗中,于清秋看不见,感觉却再清晰不过。她知道沈如瑂的手指长什么样,手指匀长,手指头圆乎乎的。 现在,他那圆乎乎的手指头就点在她的胸尖上,轻轻的,前后左右画圈圈。 “想要吗?” 沈如瑂的声音再具蛊惑性不过。他紧紧的锁住于清秋的视线。他的身体带着隐忍的爆发力。 于清秋几乎无法正视头顶的沈如瑂,他的浓眉有些拧紧,像是压抑着某种疼痛,他眼睛里是噬骨灼心的火焰。 于清秋把头偏向一边去,无奈的闭上眼睛。 忽然,胸前一阵温热的包裹,然后是被大力的吮咬,被牙齿啃舐。 快 感那么强烈。于清秋无望的吟逸出声,她不知道该往哪里逃,撑长了身体,想要躲避。 推荐沈如瑂加重力道一顶,于清秋抖了一下,身下忽然有热流沁了出去。 好可怕。 她想推开沈如瑂揉按在胸前的手,她的手一搭上他的手背,就仿佛被磁石吸引,只知道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他技巧娴熟,在她胸前的一团软雪上轻重不一的捻弄。 于清秋想尖叫,她要被他折磨得疯掉。 她大力的喘气,肋骨下的腹部一起一伏。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要分离了,以腰为分割线,上身被沈如瑂吃掉了,下 身被肆虐的一塌糊涂,她的腿间有越来越多的湿润。 “啊。” 她终究是哼唱了一声,然后两手推向沈如瑂:“不要再玩了。” 沈如瑂岿然不动,他对于清秋嫩小的娇RU产生了极大了兴趣,他感觉着她们被自己抚养长大,逐渐变得坚挺,娇颤颤的抖动。 “那要做什么?”沈如瑂问。 于清秋的心都要跳出来。沈如瑂欺上身,他就像一个从暗黑里爬上来的魔鬼,他拽着她的手,要拉他一起下地狱。 于清秋的声音染上呜咽:“可不可以停下?” “不可以。” 沈如瑂的嗓音嘶哑,喉头滑动。 于清秋的话让他很是冒火,可是他一直忍着,担心太早进入了会弄疼她,让两人都不好过。 他身下退开去。于清秋的腿间顿时失去热度,一片湿凉。没来由的,她身体里产生一阵空虚。 可怕的念求。她几不可察的往后缩了缩,强迫自己不再眷恋。 沈如瑂恍若未知,他摸一摸于清秋的脸,传递给她一种抚.慰的信息。然后大手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滑,经过她的锁骨,抚过她饱胀的胸,顺着她的肋骨往下,揉过她的纤腰,划过她微陷的小腹,直没入她身下的幽密去。 于清秋残存着念求的身下悠然被沈如瑂的大手覆盖住。沈如瑂的手掌不断在她的花苞上抚弄。 沈如瑂探寻到于清秋花朵上的一颗小珠子,邪恶的用力一按。 “呀。” 于清秋失声叫出,身体有瞬间松弛,沈如瑂乘机挤入一根手指。 于清秋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鼓般擂动。 她能感觉到沈如瑂的手指匍匐着进入了自己体内,一根,两根。他浅浅退出,深深进入,又重重的按压。 就连于清秋自己都不知道的一点,被沈如瑂突然按住,嚣张的愉悦奔涌而至,顷刻腐蚀了于清秋的神智。她听到自己深浅不一的呼吸声,随着沈如瑂的动作,身体里产生更大的渴求。 她紧咬着自己的手指。 “乖,别伤了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沈如瑂的声音,带着无限的磁力,醇厚又摄人心魄。 于清秋觉得自己像一个傀.儡一般的温顺,她放开手指。那个声音安慰她:“乖孩子,马上就来。” 于清秋有些迷蒙,却应了一声:“嗯。”身下被舒服的伺候着,腿间是淋漓的湿。 这一声,细腻又柔媚。沈如瑂骨头都要酥掉了。他忍得都快疯掉了。此时终于可以缓解,可以冲向祈盼已久的花园。 “啊!——” 于清秋一声娇弱又肆意的轻喊,身体瞬间被巨物充满。沈如瑂的动作快,不等她回神,已经开始缓慢抽 动。 最初的不适应过去,两人融合的地方产生奇异的感觉。 81.毁灭 于清秋无法解释自己的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宠爱着,被抱紧着,被强大所呵护。 她轻叹着。 忽然,沈如瑂放开了向前一撞,他顶得太深,于清秋几乎要被他刺穿。她明明闭着眼睛,眼前却闪过一片白光,就像夏日的午后,窗玻璃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撄。 她极力搜寻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记忆,可是沈如瑂动作放得缓了,他观察着她的神色。 于清秋主动的迎上去,两条腿也自发的缠住他结实的腰身。 这一回应让沈如瑂分外有收获,他嘉奖似的满足她,戳着一点慢慢的研磨。 于清秋任由自己沉醉,她想再看一眼那片光,那光影里有什么,她刚才没来得及看清楚。 沈如瑂乘她不备,一记深刺,硕大的分 身直杵下去,于清秋狠狠的哆嗦了一下,一股暖流刷的浇灌在他的柱体上,舒服得让他想凿穿她。 沈如瑂的动作加快,连续的十几次深插让于清秋有点承受不住偿。 她觉得沈如瑂像是要毁了她。可是有好几次她看见那片白光,然后像是冲向了天空。 不是天空,她不要看天空,她要看玻璃窗里的景物,那是她十六岁时的记忆。 于清秋的秀眉有些紧拧,快 感的冲刷让她昂起头,优美的脖颈极力伸展。 “啊!——” 沈如瑂带来的强烈濒死感让于清秋无法自己,她感觉到他在自己身体里横行霸道,他的巨大不断的撑开她的身体,收刮着前行,然后正中她最颤抖的一点,杵得她想哭喊。 她想自.杀,双腿紧缠在沈如瑂身上,却不知道反而让他越加生猛。 又是一记强力的贯穿,于清秋的尖叫声还没来得及出口,已经被灭顶的升腾感轰得晕了过去。 夏天,光线明晃晃的,床单洁白。地板上也反射着阳光。一切都是那么明亮,所有的事物都好像曝光过度。白色,全部是正午的白色。 “诶,清秋,清秋。”有人摇着她。 于清秋记得这声音,她的记忆里曾经出现过。 “嗯?” 她应了一声。 “醒来。” 于清秋蓦然清醒,竟然是沈如瑂。 他伏在她身上。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闻到他的气息,感觉到他的重量,和他直挺挺的一根硕长插在自己身体里。 沈如瑂的声线带着让人失神的力量:“乖,抱紧我。” 他不能让她再晕了,至少不能让她躺着晕了。 沈如瑂将于清秋抱起,让她翻侧着身体,他的右腿架高她的右腿,让她的左腿半曲着。 于清秋昏昏沉沉的任他摆弄。一立起身,这才发觉身上酸软,就好像跑了几万米的马拉.松,腰上都没有力气,腿根更是又酸又疼。 “来,抱着我。”沈如瑂循循善YOU,将于清秋的右臂拉过来,搭在他的肩背上,“勾紧哦。” 话一说完,他就开始动作,不断的癫着于清秋。 这个姿势让沈如瑂可以直对着一点肆虐,才两下于清秋就受不了了。她又清醒又茫然。 “不要,再做了。”她耳朵里都是自己的申吟和沈如瑂的呼气声,还有两人身下啪啪的拍打声。 她湿得通透,腿间是,腿下臀后都是,连沈如瑂的大腿上也沾满了湿滑。两人湿湿的肉 体相撞,发出她无法承认的声响。 沈如瑂一只大手扶在她的一侧,他捣得她魂飞魄散。在于清秋身体下落的过程中,他又狠狠的往上一顶,巨大的硬柱直贯入于清秋身体,他顶着她的柔 嫩。 于清秋有些痉悸,她抑制不住的,身下开始收缩,唇齿间是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嗯嗯声。 她摇着头,不知道沈如瑂要折腾到什么时候。蹂弄她的是一个活力旺盛的人。 沈如瑂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他脊背上都是汗。于清秋搭在他肩背上的手臂渐渐支撑不住了,软软的向下滑, “如瑂,如瑂。”她开始求他,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不要再弄了……停下……啊!……” 于清秋最终哭喊出声。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哭了,可是她还是轻易的就哭了出来。她那么难过。 “乖,不哭。”沈如瑂终于停下,这一次他是高兴的,却也不想弄得清秋太累。他抱着于清秋,将她安放在床上,身下的柱体却从未从她身体里退出。 于清秋不知道沈如瑂收兵前会有更恐怖的进攻,在被他持续的几次毁灭性刺入后,他终于喷薄着释放了自己。 火热的岩浆打在于清秋的里壁,她在哭喊中成功的再次晕过去。 。 第二天清晨,沈如瑂照常醒来。于清秋一直昏睡着,他等她醒,从六点开始一直等。 于清秋就像吃了皇后的毒苹果一样,彻底沉睡了。她的面容特别安详,眉目如画,鼻梁如岭,唇形特别文静秀气,姣好的面容带着一股精灵的轻盈之美。 沈如瑂第一次见她,就怀疑她是山林间跑出来的小花妖,那么小一点,细长的头发上束了个蝴蝶结,站在楼下望着他。 时间咔嗒一声走到八点。 “好吧,你再睡一会儿。”他轻轻的吻一吻于清秋的脸颊,然后起身离开。 床榻一侧明显空出一块。于清秋一直闭着眼,听到沈如瑂进浴室后很久,她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天已经亮了。 有一个事实再明显不过,她成了沈如瑂后宫里的一员。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一年期满。可能还没到一年,她就死在了他的床上。 第八十四章 等沈如瑂从浴室出来,于清秋已经清醒。 沈如瑂看她平静的看着自己,小小惊讶。他的心情极好,从昨晚到现在——连尾音都是上扬的: “醒了?” 于清秋应了一声。 沈如瑂走到床边来,头发擦得半干。他神清气爽,半含着笑,问于清秋:“很累?” “嗯。偿” “想继续睡会儿?” “嗯。” “不怕迟到扣工资?” 于清秋不说话了。 沈如瑂逗完她,这才坐下来,叹道:“来,让我再抱一下。” 他就在床的一侧半躺下,连带被子,将于清秋一把拥在怀里。 一种很温暖的感觉。于清秋望着天花板,默默无言。昨晚,她跟沈如瑂肌 肤相亲,现在,又被他抱在怀里,她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波动。 沈如瑂的脸上有些凉,带着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他的脸贴上于清秋的脸颊,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抱着她。 许久,他才在她耳边说:“不想上班就别去了吧。你在家里休息,我去替你辞了。” 于清秋有点难以置信,偏一偏头,想要来看一看沈如瑂。 沈如瑂却依旧埋首在她脸侧。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又一笑,打住了。 一边桌子上,沈如瑂的手机闪烁了几下,是有电话或者信息进来。他恋恋不舍的放开于清秋,起身去看了一眼手机,然后接通。 于清秋听他说了几声就来就来就挂了。 他迅速的换衣服,剥下浴袍,漂亮的身型一览无余,精壮的后背,结实的腰身,紧实的臀 部,健长的双腿——腿上好多毛,长长的,一根一根。 他就站在开放式衣柜前,挑了一套商务装出来,利落的穿上。 于清秋不能否认,沈如瑂穿什么衣服都是很有型的。他穿T恤显得阳光,穿正装则显得强势而威严。 临出门,沈如瑂又转回身,再看了于清秋一眼,说了一句让人难以理解的话:“我觉得我现在生活在一个梦中。” 他的眼睛一片墨色,又有流光闪耀。 等他出去半会儿,于清秋才突然发现,他生了一双桃花眼。 总是脉脉含情的样子,黑白不是很分明,乍一看去,眼睛都是一片晶莹的黑,显得迷离又沉醉。 。 于清秋睡到十点才起来,钟点工按时的来收拾房间,问于小姐要不要吃早餐。 于清秋摆一摆手,她还不喜欢让人给做饭。 正说着,清秋的手机响了,是烨然。 她坐在椅子上,听点话那头烨然的声音。 烨然的问题很深刻:“姐,人为什么活着?” 于清秋有些担忧,反问一句:“怎么问这个问题。” “我很困扰。” “什么困扰你?” “我就是想知道人为什么活着。我觉得生命没什么意义。” “你不要做傻事!……” 于清秋的话还没有说完,烨然已经在电话那头给否定了。她这才缓下紧张的情绪:“人生中有很多的美好,你活着才有机会感受。” 烨然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妈妈为什么要走呢?” 于清秋有些难以应对这样的问题,想了想,才说:“人都是要走的。有出生就有死亡。” 结束和烨然的通话,于清秋心里还是难以平静,她不能把烨然一个人丢在黄城,她想让她在身边。 她现在只有烨然了,万一烨然再有什么事,她会追悔一生。 。 昨晚沈如瑂并没有做什么措施,清秋不得不出去买药。 她问钟点工附近哪里有药房,钟点工阿姨说别墅的一个房间里就有很多药品。于清秋自己去看了一下,都是常备药,并没有避 孕药。 她将要出门的时候,手机里又进来一个电话,是徐生。于清秋心里一紧,猜到是什么事。 “清秋,你要辞职吗?你跟沈如瑂,现在是什么情况?” “嗯,我是要辞职,师兄对不起,我没有珍惜机会。” “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是他来替你辞职?” 清秋很是苦恼这个问题。徐生已经在那边问:“你们……在交往了?” 否认?师兄会继续追问。肯定?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 “算是。”于清秋给了一个囫囵的答案。 “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有点突然……”徐生的语气有些怅然。 清秋很是过意不去:“师兄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先跟你说一声,直接跟你说……”她觉得这件事自己也有做得不稳妥的地方。 徐生在那头叹了叹:“没事没事。沈如瑂这人硬性条件还是可以,希望他能对你好一些。好吧,有事你再给我打电话。” 于清秋非常的惭愧,她只考虑到了要避开旗晟那边的隐患,却忽略了师兄的扶持栽培。 本来身体就没什么精神气,一个艰巨的对话下来,残留的气息都仿佛被抽空了。 别墅区有个生活中心,于清秋不想去那里买药,只好坐车去一个大药房里。 从药房出来,于清秋的头又开始晕,她找了个就近的餐厅,先要了一杯豆浆,坐到一个角落里去。 她尽量不惹人注意,忽然觉得自己很像做贼。手里握着一版蓝色的锡纸板,就像握着一个刀片,手臂紧张得不听使唤,白色的小药丸哆哆嗦嗦滑到手心,她含着它们,却无法下咽。 好不容易喝了一口豆浆咽下去。抬头就看到一张略显狰狞的眼睛。 “真是好巧啊。”周梦说,“小姑娘,我们又碰面了。” 于清秋万没想到还会碰见周梦,就在这个很寻常的餐厅。但也有可能她一直跟了自己很久,不过才找了个机会出现。 周梦的确是跟了她有一段时间了。她看着于清秋进药店,又跟踪她到餐厅。当得知她吃得是避 孕药后。她心里焚起熊熊的嫉妒火焰。 沈如瑂竟然让她留下怀孕的机会!他没有逼着她吃药吗!而这个女人,竟然会自己乖乖买药吃! 看她那惴惴不安的样子,一定是第一次犯事。 周梦推测着自己的理论。 服务员正好送了于清秋的餐过来,是一份特色饭,有青豆、芥菜、肉末、莲藕和榨菜,闻着很香。 周梦瞟了特色饭一眼,娇笑道:“小姑娘还不知道吧。吃避孕药的时候,是不能吃青豆的,作用会相克。” 于清秋犹疑了片刻。她只知道事后需要吃什么样的药,却从未研究过服用紧急避 孕药时的注意事项。无论周梦所讲的是不是真的,她都不想跟这个女人有什么交集。 眼见于清秋拿了包要走,周梦连忙拦住:“诶,既然碰见了,就坐会嘛。怎么说,我们也要算姐妹了,说不定姐姐有很多经验,妹妹以后用得着呢。” 于清秋压根不想搭理她。她比周梦要高大半个头,定定的站着,一双灰褐色的眼睛冷冷的扫了一眼眼前的女人。 周梦被于清秋的冷冽冻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化万千,漂亮的假睫毛扑腾了两下,眼白上略带些血丝。 于清秋一句话也懒得跟她说,往旁边让一让,自己先行离开。 “你站住!”周梦的语调忽地变了,后退一步挡在于清秋身前,“你丫的嚣张个什么劲!还不是被人骑的!” 周梦越是这样说,于清秋越是不想开口。 餐厅的领班是个精明的中年妇女,一见到有人争执,马上走了过来,劝两人到店外去。 于清秋顺着领班指引,走到店外。太阳铆足了劲发光发热,她被周梦拉住了,晒得头疼。 周梦怎么奚落于清秋,于清秋都没反应,她一针针像是刺在棉花上。 往来的行人渐渐的对这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产生兴趣,她们两个都长得很漂亮,都有一头让人羡慕的长头发,不过一个咄咄逼人,一个静如止水。 看热闹的人都是远远的站在一旁。 于清秋心里的厌恶感陡然升强,她斜了一眼周梦,她真希望这个女人马上从地球上消失、蒸发。 周梦正有点黔驴技穷,最后一句:“算了算了,老娘也不跟你啰嗦!老娘还有点私人物品忘了拿——” 周梦说私人物品的时候,脑袋低了低。 “——拿了就走!”周梦又抬起头,凑近于清秋,“难道你想在沈如瑂的卧房里看到我穿过的内 裤?” 。 第八十五章 出租车往别墅开去,于清秋坐在后座,心里又堵得慌,头也晕得厉害。 不知道是血糖低了,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周梦在旁边一会儿沉默,一会儿喋喋不休:“小姑娘,姐姐好心劝你一句,你可别真对这个男人动心。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时候,她感慨:“我第一次就给了他,老娘为他打了两次胎……撄” “停车!”于清秋胃里翻涌的恶心,推开车门就趴到灌木从后面去呕个天翻地覆。 到家之后,周梦也不换鞋,就穿着她的小高跟一跳一跳的踱进客厅,仰头欣赏客厅的装修。 “还真看不出来啊。金屋藏娇的地儿哈。”周梦自顾说着,回头来看于清秋。 于清秋只说了一句话:“收拾好你的东西,马上走吧。偿” “啧啧。”周梦的嘴唇上涂着闪亮的唇蜜,就像刚走红的明星,“你跟老娘开口就想赶人?” 于清秋别开她的脸,她的笔记本在客厅,自己上网查避孕药与哪些食物相克。可是翻了好多资料,都没有说明青豆与避孕药作用相左。 那么,周梦刚才,是在撒谎?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周梦完全不知道哪个房间是沈如瑂,楼上楼下,可以推开门的房间都查看一翻。 于清秋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她很是后悔,周梦绝对是第一次来别墅。她是一个满嘴谎言的女人。 于清秋喝了一杯水,坐在客厅看周梦上串下跳。她早上出门的时候,把自己的,和沈如瑂的房间都锁上了,就像她第一次来时的状态。 周梦最后走回客厅,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她自来熟,自己去冰箱找了一瓶酒。 于清秋晕晕沉沉的,下逐客令,问周梦:“你什么时候走?” “走?”周梦格格的笑开,“你以为老娘找到这里容易吗?”她说着,手里握着遥控,又在客厅逛了一圈,看到墙壁一侧的浴缸,感慨:“怎么一条鱼都没有。” 她大概不知道,沈如瑂一向只换鱼不换水。 他兴致来了就放几条鱼进去,一忙开就把养鱼的事情忘了——鱼死了,浮上水面,自然有钟点工来清理。哪天他又记起来了,就再买几条鱼回来。 于清秋心里渐渐升起一片烟霭。 周梦就像沈如瑂养的鱼,而她自己,不知死期。 “哎,哎。”周梦又趴过来,问于清秋,“你多大?叫什么名字。” 于清秋没有理睬她。周梦就是要耗到沈如瑂回来,她现在就是闲来无事,拿自己做消遣。 于清秋掂量着是不是要给沈如瑂打个电话。至少短信通知一声。 做好决定,她给沈如瑂发了一条短信:如瑂,你下午忙吗? 沈先生:想我了? 于清秋想了,要不直说? “你给谁发消息呢?”周梦突然跳过来,于清秋被她一惊一乍的吵死了。 “没什么?”于清秋不打算将沈如瑂的电话号码透露给周梦。 周梦既然不知道沈如瑂在这里的别墅,极有可能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她错了一桩,不能再有失误。 没想到周梦扑上来就抢她的手机:“给我看看!是不是沈如瑂!是不是!……” 于清秋又累又乏,死命抓着自己的手机。周梦的指甲犀利,将她的手上抓出好多血痕。 两人争抢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按下了呼叫键,连带这边的争执声也传送过去。 沈如瑂还没进大厅,于清秋就觉得门口刮过来一阵冷风,就像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征兆。 沈如瑂扫了一眼客厅,像一个高耸的雕塑立门口,问周梦:“你怎么过来的?” 周梦一指角落里坐着的于清秋:“这个女人带我来的。” 沈如瑂看了一眼于清秋,于清秋半睁着眼望一望他。沈如瑂的样子,恨不得把她剁成稀泥。 没等周梦再开口,沈如瑂一脚挪开,侧让出大门,冷冷的甩给周梦一个字:“走。” “如瑂……”周梦一声拖长的呼唤,眼泪刷的下来了,跑向沈如瑂,“我不再闹了……” 于清秋坐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两个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保持冷静,战火就在边境上,沈如瑂掉头她就岌岌可危。 沈如瑂也不跟周梦纠缠,直接打电话叫警察说有陌生人闯入民宅。小区的片警两分钟内就到了。 周梦哭得是真伤心,眼妆都花了。被警察拉走的时候一只胳膊还试图去拉沈如瑂,不停的说:“我错了我错了,我那是闹着玩儿的,……” ——她现在不自称老娘了,改口叫我。我错了,我错了…… 于清秋半睁着眼,眼看着沈如瑂怒气冲冲的逼近。 沈如瑂依旧穿着早上出门时的正装,他半蹲下身,看着沙发上这个自若的女人。 “是你把她带过来的?” “是的。” “你有什么想解释的?” “没有。” 啪的一声,不是很响。或者于清秋压根没听到声音,反正脸上火烧火燎的疼,头很晕。 她被沈如瑂抽成什么姿势就是什么姿势,很久之后,他又将她的身体摆正。 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她的手上是淋漓的鲜血,手背手心都被周梦抓破了。 回答:“没事。” 沈如瑂紧皱着眉,瞪着眼前的女人。她该死的一副求死的样子,他见了就烦! 他把她交握着的手掰开,手里躺着的是她的手机。 第八十六章 (鲜花更) 于清秋的脸肿得很快,她都不想看镜子里的人,半边脸上像贴着一个大包子。 沈如瑂把她的手放在冷水下冲,然后去提了药箱过来。他半跪在她身前,低着头,曲着的大腿上裤子绷得紧,他细致又利落的给她涂上药。 于清秋没有力气说话,半昏半醒的。她很想长睡一觉,永不复醒。 整个过程里,沈如瑂都皱着眉,他怒气未消。 包扎的时候,他将于清秋抱在腿上。于清秋往外滑了一下,避开他硌着她屁 股的东西撄。 沈如瑂一把将她按回去,他就要她坐在上面。 于清秋身体歪歪斜斜的,往后半靠着,沈如瑂下三五初二的给她包扎偿。 她右手食指都见了骨头,沈如瑂包裹得格外小心。可是他的那一部分胀大,一跳一跳的,弄得她特别难受。 沈如瑂勒胶布的时候,于清秋觉得有些疼,丝了一声。他就在她脖子上狠狠的咬了她一口:“你还知道疼?” 他把医药箱提回去,过了好几分钟都没有回来。 于清秋看着自己的两双手,手上都涂了药水,药水清凉。可是手心手背都开始肿了,手掌心有些烫。 “……先给我打!谁还敢来……”沈如瑂在一个房间暴喝,原来躲在一边打电话。 他结束通话就回来了。 于清秋脑袋歪在一边睡着。沈如瑂一把将她抱起来,扛回卧室里去,丢在床上。 他扯了自己的衣服就跨过来了。于清秋一边脸肿着,眼睛也睁不太开。卧室的电子窗帘早已降下来,四周又变得黑漆漆的。 沈如瑂周身都是狂戾的气息,他显然没有昨天晚上有耐心,还没等于清秋湿透就闯了进去。 于清秋被他撞得疼,荫到被他的肿 胀撑开,她无法忍受,挥着胳膊去推他,被他捉了两手固定在头顶。 沈如瑂像是在发 泄自己的怒火,直来直往,于清秋疼得受不了,呼气长吸气短。 沈如瑂一手扣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别想死。”他恶狠狠的警告她,“你再晕给我看看?” 于清秋很想再次昏厥。沈如瑂抵着她的一点研磨,里里外外碾着她,渐渐的,她沁湿许多,他不再停顿,大力冲刺起来。 她的身体就像海啸中的一叶小舟,载浮载沉。一会儿被抛到浪尖,一会儿被卷到潮底。 好几次,于清秋都以为自己沉入深海,美人鱼在像她招手。 做到后面于清秋的身体开始滚烫,后背脖颈都是汗,头发一缕一缕粘在身上。 沈如瑂的气息很重,一只手在她身体上揉弄。他渐渐放缓了速度,问于清秋:“你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 于清秋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样温柔的语调,真的是沈如瑂? 沈如瑂半伏下了身,拭去于清秋额头上的汗珠,他竟然还吻她,从她的额头开始往下一路的吻。 于清秋想,一定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她的身体被他霸着,他想亲就亲,想抱就抱,他还需要考虑自己的感受,问那些多余的问题? 于清秋的眼睛濛濛的一片湿,眼尾滑着一线媚光,沈如瑂看得心潮澎湃,身下肆虐着继续昂进。 于清秋仅剩的力气全部耗尽,两条腿渐渐挂不住,松松散散的就从沈如瑂腰上散了下来。 沈如瑂一个狠刺,于清秋反射似的又扣紧了他的腰,她的里壁绞得紧,沈如瑂闷哼一声。 他将她抱起来,她的两条腿柔若无骨,身体也软得不像话,自己根本坐不住。 他就半跪着,将她的两条腿全部拢在胸前,用一种端着的姿势将她抱在怀里,然后奋力往深处冲。 于清秋被沈如瑂折腾得剩不了多少气,她喉咙里像是被烛火熏烤着,微弱的声音连不成串。 然而挺到最后一刻,她居然还没死,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命大,他一射完,她就完成任务般的晕死了。 。 于清秋再醒来的时候,被沈如瑂抱在怀里。沈如瑂身上穿着白色的睡袍,他的眉宇舒展着,脸上硬朗的线条放得柔和。 于清秋身上系着浅粉色的睡袍,长长的头发半干不湿,披散在肩上,两条细长光洁的小腿悬空在沈如瑂的腿侧。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两只手又被重新包扎过,一圈一圈的胶布缠着,像螃蟹的两只钳子。 沈如瑂手里握着一个小勺子,搅着碗里的粥。 于清秋四周看一看,原来他把她抱到了厨房里,餐桌上摆着几个匹萨的盒子,还有三盒粥,其中一盒已经打开了,就在她眼前。沈如瑂一手揽着她,一手拿小勺子舀了粥送到她唇边来。 “乖,吃一点。”他很温柔的在她耳边说话,就像哄着自己年龄幼小的妹妹。 粥很香,像是刚刚从锅里盛出来,香气四溢。 于清秋却半天不张口。她有多种多样的错觉,脑袋里一时反应不过来。 一个人,昏睡前,又乏又饿,被人折磨得生生死死。醒来之后,有人给自己洗头洗澡,餐桌上摆着自己喜欢的食物,那人还很温柔的给喂东西。头顶有暖暖的光线,一切就像在童话里。 沈如瑂见于清秋许久不动,自言自语的:“不喜欢这个塑料勺子是不是?我也觉得这个勺子不怎么好。” 他说着就把于清秋单手抱在怀里,就像父母抱着自己不足岁的小孩子,然后走到橱柜旁,拉开抽屉,选了一只很漂亮的骨瓷小勺。 “这个喜欢不喜欢?”沈如瑂自问自答,手里拿着小勺子给于清秋看。 他单手抱着她,丝毫不觉得沉,做事有点不慌不忙的。于清秋看他脸上还有笑意,淡淡的。 不真实,一切都不真实。于清秋挥着手臂拍了自己一下,疼。她终于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诶,你干什么?”沈如瑂假装生气的唬她,他把于清秋又抱回餐桌前坐下。 他把于清秋的手臂放下来,带着一点责备:“刚包好的。不想好了。嗯?”然后又问,“想让我一直伺候你?”问到后面一句,他的眼睛微弯着,眼眸中溢彩流光。他的两腿晃一晃,于清秋的身体也跟着晃了一晃,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勃发的YU望。 于清秋无视沈如瑂的调 情。她看一看自己的左手,还有三个手指头可以动。她趴在桌子上,自己用左手去抓勺子。 沈如瑂一把将粥碗连带勺子挪开了,他的一只手就扣在于清秋腰上,声音从背后传来:“还在怪我是不是?” 他小声的说了一句:“小心眼的女人。”然后身下往前一顶。 于清秋哼了一声,不再动弹。 脑海中有个挺拔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觉得很难过,忽然就觉得很难过。眼睛里也没有眼泪,就呆呆的趴在桌子上,眼前是两个包的像虾球一样的爪子。 身后的人将她捞回去,他一手探上来,轻轻的抚着她的脸,取笑她:“噢,又要哭啦,又要哭。”他的手指在她的鼻梁上划一划,“爱哭鬼。” 于清秋的眼泪忽然就下来了。。 沈如瑂其实不想把她搞哭,眼看着她的豆豆不停的往下滑,只好抽了餐巾纸给她慢慢擦干:“怨我打你了?” 于清秋的眼泪落得更凶。 沈如瑂顿了顿,问她:“你说,你为什么把周梦带过来?” 于清秋不说话。她甚至不能告诉沈如瑂自己为什么要去药房——除非她从头至尾的编造一套谎言。然而他这样的人,必然是能捉到谎言中的百个疏漏。 沈如瑂不依不饶的,结识的手臂将于清秋揽回胸 膛,下巴抵在于清秋的肩颈上,声音低低的带着愤恨:“你就是想让我跟她再开始,对不对?” “我没有。” “你还狡辩!你的潜意识就是想把我推给她,然后你自己落得清净。有哪个女人会像你这样。嗯?”沈如瑂一只手从于清秋的睡袍里探进来,大掌按在于清秋的胸口,“你扪心自问,自从你回来,我对你怎么样?我哪件事不是依着你顺着你?” 他又有点生气,停了一停,问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于清秋静静的坐着。她被沈如瑂窥 探到了,沈如瑂挖掘了她的心理。 会馆的事情,人人都能看出,周梦跟沈如瑂闹翻了。以沈如瑂的脾气,绝不会再给周梦靠近的机会。 ----------- 感谢横颜同学的50朵鲜花,谢谢。。。 第八十七章 而周梦后悔了,想要找沈如瑂复合,可是一直找不到沈如瑂的人。会馆那边她去不了了,她盯上了于清秋。于清秋自然不喜欢被人盯着,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活在别人的监视中总不是痛快的事情。 周梦说有衣物留在沈如瑂这里。如果于清秋是个跟她争宠的女人,自然早早回家把别墅彻底清理一顿,甚至吵着换个地方住,怎么能让周梦再次靠近沈如瑂撄。 撒谎者本身相信了谎言,并且催眠自己,相时而动。 然而此时此刻,沈如瑂还是把于清秋的骗局撕破了。 他是她碰到的,最强大的对手。他可以轻易的进出她的内心,他总是抓着她的软肋掐;她无法揣度沈如瑂的内心,因为他阴晴不定,没有喜好的基准线可以评判——就比如此时,他刚刚还在责备她,现在又舀了一小勺粥过来,凑到她唇边,小心翼翼的哄她:“乖。乘热吃一点。” 于清秋惨败。她感觉饿了好久了,沈如瑂挑一勺,她就吃一勺。 沈如瑂笑开,喂得很高兴,眼看着于清秋张开嘴,含了小勺子。勺子从她的嘴里拿出来,依旧光洁漂亮。他的喉头滑动一下。 很简单的动作,舀一小勺粥,送到于清秋嘴边,她就会张开嘴。沈如瑂看着她粉色的嘴唇,眸光越深,他甚至有一种跟于清秋争抢食物的冲动。 于清秋假装对沈如瑂的变化没有知觉。她能感受到他的蠢蠢YU动,她被他顶得越加不自在。 一碗香咸可口的粥很快见了底偿。 沈如瑂声音有些暗哑,问于清秋:“喝不喝水?” “嗯。” 他就把她安置在旁边椅子上,去杯架上取了一只杯子倒了一杯热水。 于清秋坐在桌子这边看沈如瑂在眼前走动,他的睡袍下,支得像什么。 “哦。”沈如瑂又像是想起什么,找到一罐什么饮料的冲剂,倒一些在杯子中,然后找个果汁勺搅开。 沈如瑂自己试过温度,才将杯子凑到于清秋唇边:“不烫。” 这次他不再将于清秋抱在腿上了,自己偏着头咳了一咳。 于清秋举起双手来,想自己捧着杯子,这样他就可以去别的什么地方,不至于眼看着她难受。 她的手才举起来又被沈如瑂挡下去,他哼哼的样子:“我伺候的不够周到?” 话一说完,他又将于清秋抱回腿上去,喂她喝了两口,抑制不住的舔着她的脖子说:“清秋,我们,咳。再做一次吧,今天最后一次。” 他一手就摸到于清秋身下去,手掌心揉按着她的花苞,他的另一只手熟练的摸到她的前胸来,细细的揉着。 于清秋耐不住他的技巧。沈如瑂轻捻着她花瓣中的小豆子,她有些抖,湿得快。 沈如瑂已然拉高她的睡袍,将她的两条白净的长腿往两边分,他寻到入口就挺了进去。 于清秋的腰被沈如瑂扣住。沈如瑂双手扶着她的腰,让她在自己身上快速起落。 这样直来直去的刺激异常强烈,于清秋两只胳膊肘搁在桌子上,想要减轻沦 陷的感觉。她两条腿往后蹬着,蹬在沈如瑂的腿上。 沈如瑂蛮横的挺身,他把每一次的插进都当成是最后一次。快 感如狂潮般汹涌。 于清秋的肋骨硌在桌边上,一上一下的,硌得疼。她极力仰起身体,长发在空中甩出魅惑的弧度,发梢一根根,一点点,挠在沈如瑂胸口。 “啊!” 于清秋听见自己像天鹅一样的哀鸣,她的身体像一张张开的弓。 沈如瑂两手上探,覆着于清秋挺高的两团雪软,肆意的揉弄。他想绑着她,捆着她,就像现在这样,融合着,彼此不分离。 。 清秋醒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她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然后房门被推开,沈如瑂进来了。 沈如瑂穿着一套简单的运动衫,又是神清气爽的样子。他走到床边来,看着于清秋,半含着笑。 于清秋隐约听见外面有其他人的声音。 时间是九点,钟点工这个时候还没来。 “有客人来了吗?” “公司的一帮人。我今天就在家里陪你,他们有事找我,就在一楼会议室讨论。” 于清秋有些担心。公司的人都是认识的。她现在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沈如瑂家里,大家见了总是不太好。 沈如瑂似乎看出她的担忧,俯下了身来,亲了一口,安慰道:“他们不知道你在这里。上午你再休息一会儿,需要什么,我让人送上来。” 于清秋点了点头。 沈如瑂的卧室是套房,特别大,床这边就是像一般卧室的样子,然后拉开厚实的布帘子,外面就是大大小小的沙发,有的沙发上丢着维尼熊,有的叠加着杂志,正对电视的长条沙发上扔着遥.控器。 沙发组合的以另一边是会议区,有椅子和铺着整洁桌布的长桌。推开会议区那边的门,外面是伸展出去的大阳台。 于清秋再醒来的时候,别墅里彻底的安静了。她看一眼时间,是下午两点。 沈如瑂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于清秋看看自己的两手,已经消肿了,一圈一圈的白胶带撤了,就是还有些小伤,很狰狞的样子,上面贴着些小胶布。 “诶,做什么?”沈如瑂忽然从会议区那边走过来,原来他一直在房间里。 于清秋说:“我就是看看。” “不准看。”沈如瑂很霸道的制止,他生怕她乱揭乱撕的再弄出伤口,日后留下疤痕了也不好看。 --- 下面要去港城了。 不知道下一章啥时候更,请不要等。 第八十八章 沈如瑂提出要去港城,于清秋也没有反对。 不过临行前,他有许多工作要安排。清秋已经辞职多天了,不过渐渐的竟然产生一个坏习惯,总是不经意的关注财经方面的信息。 米国某历史悠久的大型投行前两个季度的财务报告都很不乐观,一个月内接连换了两个总裁。清秋有种猜想,一旦这家公司倒台,将会波及全球故事,甚至引发全球金融动荡。 不过她也只是自娱自乐的猜想而已。 有时候沈如瑂接电话也不回避,于清秋也会听到很多消息。 一天晚上,沈如瑂回来得很晚。他一进浴室,桌上的手机就开始响偿。 于清秋向来不干涉不参与他业务上的事情。不过这次的来电很执着,接连call了三次。 第三次铃声快结束的时候,于清秋走过去,拿起手机,宽大的手机屏幕上,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头像在闪耀。 就像用手机拍的一张生活照。 于清秋觉得手机有些烫,小男孩头像上方,“小皮蛋”三个字不停的跳动。 “哦,我的电话。”沈如瑂从浴室里冒出来,身下围着浴巾。他身上的沐浴露都没冲完,头发上湿漉漉的挂着水。 他接过电话就回浴室了,连带浴室的门也拉上了。 清秋走回卧室来。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沈如瑂挂完电话就从浴室出来了,然后匆匆去换衣服。 直到出门也没交代什么。 于清秋等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自己先睡了。 半夜的时候,楼下车库有动静。于清秋很快惊醒,听声音是沈如瑂回来了。她忽然有一种心落地的安然。 沈如瑂进卧室的时候也没开灯。这几天他若是回来晚,就会去楼下的浴室冲过澡直接上来睡。 于清秋持续睡眠,不一会儿感觉沈如瑂上来了。与他一同侵袭过来的,还有一阵熟悉的香水味。 这种香水的味道,于清秋闻过多次,是琳达常用的。 周梦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于清秋耳朵边环绕:“我第一次就给了他,老娘为他打了两次胎……可是这算什么呢。那个叫琳达的女人,早就给他生了个儿子……” “怎么身体这么凉?”沈如瑂拥着于清秋,有些奇怪。 于清秋抹一抹自己的脸颊:“刚刚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哦,我不在就做恶梦?……”他又开始调笑。 。 港城临海,碧海蓝天。 飞机飞过港城上空的时候,沈如瑂就指给于清秋看:“那边的半山别墅区,看到没有那栋有尖顶的宅子没有,那是我二哥(何耀东)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于清秋顺着沈如瑂的指引往下看,望见一栋城堡一样的——别墅。看着地面上的这栋房子,沈如瑂在朝城的那一套,真是算不得别墅了。 于清秋忍不住有些感慨:“你二哥可真是大方。” 沈如瑂一副嫉富如仇的样子:“你不知道他多有钱,反正他也花不完……” 于清秋笑了笑,沈如瑂一向话多,她不能跟他深究。 因为城堡装修的时间不长,所以暂时不能入住。沈如瑂带着于清秋直接去沉香苑。 何耀东不在家,他老婆也不在家。(参见冰山首富那本书) 沈如瑂占山为王,自己带着于清秋现在周围闲逛。 于清秋有些奇怪:“你哥哥为什么姓何?” “他跟爹姓,我跟妈姓。我们同父异母。” 于清秋只简单的知道沈如瑂在港城有三个亲戚:两个哥哥,一个外公。 按照沈如瑂的安排,两人先休息一天,隔日去会一会朋友,第三日再去拜访外公。 晚餐是槐园安排的。于清秋仿佛与许多爱有缘,习惯行为比较合拍。许多爱怀着小宝宝,看了一些养生方面的书。于清秋受母亲传授了许多中医养生方面的知识,帮许多爱一一解惑。 何振霖刚回来不久,公司有很多事情在忙。可是沈如瑂回来了,他不得不特地抽时间出来跟沈如瑂谈话。 “我听说沈老先生前天心脏病又发作一次,你明天回去看看?” 沈如瑂不以为意:“他的身体硬朗得不得了。一天发作一次都没事。” 何振霖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数落沈如瑂:“怎么说话的你。还当自己未成年呢。” “这不都大家教导的嘛。”沈如瑂做出小可怜样,“跟你学点,跟耀东学点。诶,诶。”他靠近何振霖,“他们都说我像你,你说我跟你像吗?质量啊,体积啊,体能啊什么的。” 沈如瑂比何耀东小七岁,何耀东又比何振霖小几岁,所以沈如瑂比何振霖快要小上一轮。 何振霖有时候也拿沈如瑂没辙,换了个话题:“叫清秋的这个女孩子,你惦记有一段时间了吧。既然都带到家里了,是打算怎么办的。” “打算去米国注册。” “那罗家那边呢?你外公恐怕还是不同意吧。” “管他意见干什么。” 何振霖推开茶杯,看着站在旁边的沈如瑂,语调转了转:“可是我听说你还有几位红颜知己?” “讨厌!”沈如瑂跌到何振霖身上去,“人家哪有。大哥你这是八卦啊。” 说八卦当属柴家——的企业。 第二天柴仲黎在跑马场一家酒楼迎接沈如瑂。 沈如瑂简单的为柴仲黎和于清秋作介绍。三人刚说完,柴多莉跑了过来。 ---- 额,没想到写到这么晚了。 87.小小改变 “如瑂,你回来啦。”柴多莉飞身扑上沈如瑂。柴仲黎站在旁边,拦都拦不住。 于清秋主动的往旁边站了一站。沈如瑂依旧是笑着,也没推柴多莉,只是哀叹道:“妈呀,你最近都吃什么了,怎么重得像河马。” 柴多莉娇俏客人,本来欢天喜地的笑脸被沈如瑂给黑下去了,脸上浮上一片乌云,立马从沈如瑂身上跳下来:“你才是河马呢!” 她说完,一眼瞅到沈如瑂旁边的于清秋,问道:“如瑂,这个是谁?” 沈如瑂一侧身,介绍于清秋:“她比你小两岁,叫于清秋,你得帮我好好照顾她。撄” 柴多莉挤眉弄眼:“是你的新女朋友?” 沈如瑂不作答,挑着眉把问题踢回去:“你猜?偿” 柴多莉不再跟他闹,向于清秋伸出手。于清秋也大方的伸出手去跟她相握。柴多莉一把抓住了她往前跑,对后面的沈如瑂喊:“如瑂,我把你的女朋友抢走啦。你来抓我们呀。” 柴仲黎有点不好意思:“她就那样,你知道的。” 沈如瑂咧着嘴,只看于清秋被柴多莉拽着往前跑。 按年龄算,柴多莉稍微大一点,然而清秋性格持稳,个子又高一些,反倒像个大人。 柴多莉的手比较小,握着很柔软,她抓住于清秋就没放手。于清秋就一直任她握着。 柴多莉穿着小皮鞋,白色长袜,上身是束腰的宫廷式蓬蓬裙,很像中世界英国贵族的小姐打扮。她一头染成金色的卷发,洋气又可爱。 柴多莉看一看于清秋,将清秋的衣服研究一遍,问:“你第一次来马场吗?” 于清秋的衣着比较简单,上身短袖的POLO衫,手臂纤长,下身长裤,双腿也纤长,脚上是一双帆布鞋,一身简单清爽。 于清秋只记得骑马穿裤子比较方便,而沈如瑂也没对她的着装发表什么意见——主要是沈如瑂自己穿得也很随便。他好像一直对衣着这方面就不太讲究。 “有什么问题?”清秋有点疑惑。 “太朴素啦!”柴多莉开始指导,“女孩子怎么可以穿成这样呢。我们出来玩,就应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样让绅士们有面子。” 于清秋还没答话,柴多莉就举着小手招于清秋:“来坐下坐下。” 清秋依言坐在看台的椅子上,柴多莉一把抓散了她的头发:“我给你把头发弄一弄,给你编个法式麻花辫。” “不,不太好。”于清秋一向只简单的束着长发,今天也是。沈如瑂说上午要骑马的,等会儿一运动,头发说不定就散了。 “有什么不好的。你的打扮太素气啦。”柴多莉也不管于清秋的态度,对待于清秋就像对待自己的娃娃,还劝慰她,“别动啊,很快就好的。让你看看我的才艺。” 于清秋的头发颜色浅,像染过的,发丝细,容易断。现在被柴多莉抓在手里,她躲不过,柴多莉又兴致高昂的样子,她就安静的坐下了。 不一会儿,柴多莉就弄好了,还把自己头上一个很漂亮的小发夹给于清秋扣上。 “你看看。”柴多莉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一柄安娜苏的镜子递给于清秋。 一个改良型的逆转法式辫。编织起于左耳,脑后慢慢勾拢收于右耳上方,露出女子优美的脖颈和灵秀的两耳。 于清秋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有些脸红。她极少打扮,也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看的地方。只是柴多莉看似随意的把她的头发变了个样子,她竟然觉得有点不像她自己了。 “怎么样?”柴多莉笑得甜极了,“是不是好看了很多。” 于清秋点点头:“是挺好的。”说着她去摘头上的发夹,“不过你的发夹很精致,还是戴在你……” “送给你啦送给你啦。”柴多莉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你喜欢就送给你啦。记住以后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呀。” 于清秋笑着一站起来,陡然觉得脖子后面有一道针刺般的视线,她连忙回头,却见到沈如瑂和柴仲黎从一个入口走了过来。 沈如瑂带上了太阳眼镜,面部轮廓越加鲜明。他走得不快,正对着于清秋逼过来。 于清秋忽然觉得有点无处可藏。 沈如瑂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问于清秋:“换了个发式?”宽大的太阳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隐约可见镜片下灼灼的眼睛。 “好看吧,嘻嘻。”柴多莉笑道。 沈如瑂慢悠悠的说:“我说怎么看着这么奇怪呢,原来是你给弄的啊。” 几个人正站在看台这边说话,前面跑道上一队人骑着马跑过,乍一眼看去,都是欧洲人。柴仲黎对沈如瑂说:“罗崇带来的人。他也是昨天回来的。” 沈如瑂的视线随着那队人放远,似乎在思考什么。“他在英国似乎混得不错。” 背后柴仲黎还有消息补充:“月前女王给他颁发了一枚勋章,不过你知道的——”他的语气带上点轻蔑,“没有实际意义。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 说完柴仲黎似乎又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耸一耸肩膀:“至少是对我没什么影响啊。对你么……” 沈如瑂勾着唇角,回转过身去:“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哦?”柴仲黎奚落的笑,视线不经意的瞟向于清秋。 。 沈如瑂今天有几个朋友也要过来,他要和柴仲黎先在入口处等一会儿。柴多莉可不是愿意等人的主,拉着于清秋先去玩。 沈如瑂算同意了,嘱咐柴多莉,要好好照顾于清秋,并叮嘱,千万注意安全。 --- 于清秋等会儿说不定有艳.遇。 第九十章 于清秋在朝城还从未见沈如瑂说过注意安全的话,想来他是在吓唬柴多莉,又或者担心她人生地不熟的害怕。 “我会注意的。”她让沈如瑂别太担心,然后跟柴多莉往里走。 。 柴多莉打扮非常夺目,马场三三两两游玩的男女都不禁对她赞许连连。柴多莉很是享受这样的追捧。 “清秋,你的骑术怎么样?撄” “我从来没有骑过马?” “那我正好可以教你。偿” 于清秋有些担忧,好在柴多莉挑的马儿还听话。她坐在马上,前面有马官帮忙牵着。柴多莉自己挑了一批漂亮的小白马,踩着脚踏帅气的一翻身,熟练的跨坐在马背上。 两人顺着草皮往前溜达。柴多莉嫌旁边马官跟着说话不方面,让于清秋自己握着缰绳:“怕什么哪,我在你旁边呢。我们俩慢慢骑。” 柴多莉像个小孩子,问一些很女孩子的问题。类似:你最喜欢Dior的哪个模特?你觉得哪种减肥方法效果最理想?最后她还问,你喜欢如瑂吗? 越近中午,太阳越炽烈。 于清秋手心渐渐沁出汗水来。她不太敢看地面,特别是马低头的时候,她总感觉自己要从马背上翻下去。可是柴多莉兴致很好,况且她也迁就自己,并没有独自跑开。 两人下一个草坡的时候,于清秋彻底不说话了,她几乎要闭上眼睛。旁边柴多莉在笑:“清秋,你的样子好可爱哦。” 于清秋自然不会跟她生气的,她忍不住马场入口那边看,寻找那个高大的身影。可是没想到才这么小会儿,两人已经离开马场好远了。 忽然,于清秋骑的马一扬蹄子。于清秋差点被掀下来,他吓得尖叫一声,连忙拉紧缰绳。 柴多莉也被吓了一跳,赶着自己的马跑过来,连忙提醒:“清秋——抓紧缰绳。” 这是刚才师傅提醒的重点,于清秋记得牢牢的。柴多莉看她高挑的身形像纸片一样在空中刮来晃去,急忙中又喊:“夹紧双腿,不要掉下来……啊,夹紧双腿……清秋……” 于清秋努力驾驭,可是她的马像是受到了磁石的吸引,直向前方树林奔去。 背后柴多莉大呼小叫:“不要去树林啊!夹紧双腿,抓紧缰绳……” 与此同时,树林后一声马啸,悠的窜出一匹毛色光亮的棕色骏马。马上一个年青的男子,黑色马靴,白色裤子,上身穿着休闲衫。 清秋的马眼见到对方的马,跑得越加速度,眼看就要撞上对方。 清秋紧紧拉缰绳。背后柴多莉还在大喊:“拉住缰绳,夹紧双腿……” 就在于清秋的马要撞上棕色骏马时,棕色马匹上的男子全力勒住缰绳,让马偏开方向。 于清秋的一条腿几乎是擦着棕色骏马的后腿错开的。 可是好在最险的一关过去了,于清秋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她骑的这匹马已经狂喷着气,掉头过来,与那匹棕色骏马互相磨蹭着脖子。 “Sorry,Sorry.”棕色骏马上的男子忽然开口,中文有些生硬,“让您受到惊吓了。” 于清秋回过神,再看一眼棕色骏马的主人,高鼻梁、深眼眶,皮肤白净——是一个很典型的混血帅哥。 两匹马现在只是并排行走,并未再有危险的动作。于清秋回复对方:“没关系。” 其实这也说不清究竟是谁对谁错。 对方自我介绍:“我是罗崇。” 于清秋记得刚才沈如瑂和柴仲黎似乎谈到过这个名字。听他们的语气,似乎跟这个人并没有太友好的交情,她有些犹疑要不要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 “嗨,罗崇!”柴多莉火线救急,骑着她的小白马匆匆赶过来,同时安慰于清秋,“清秋清秋,现在我们不用怕了。罗崇可是著名的马术高手呢。” 罗崇绅士的向于清秋点一点头,整个人散发着古典贵族的气息。 “算不上是高手,但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清秋谢过,她是新手,马又不听她的话,总是挤着罗崇的那匹棕色马。现在她算明白了,她骑的是一批公马,被罗崇的马吸引了。 “真是,抱歉。”于清秋一边道歉,一边将自己的马拉回头来。 罗崇的歉意似乎更重:“是我的错。我很久不回来,非常想念我的奥菲利亚(棕色马的名字),所以才带它出来转一圈。” 罗崇的一队英国客人都回休息区了,他单独骑了自己最喜欢的马出来。没想到跑到小树林后面,隐隐发现树林这边草坡上,柴家的小姐正和一位典雅的东方女子在骑马。他是一个旧派的绅士,心里保持着对传统静雅女子的偏好。而不远处的这位东方女子,身型纤瘦,双腿修长,背部曲线简约高贵,她的额头饱满,甚至还盘着秀发——之于罗崇,于清秋有点像几个世纪前的油画中步出的精灵少女。 于清秋的这匹马忘乎所以,蹦达得欢快,她一时难以分散注意力。 罗崇看着两匹马,笑道:“它们看起来,很乐于交流。” 于清秋脑中反复提醒自己骑马的几个基本要诀,还没来得及回答罗崇的问题,马场那边忽然有一劲骑狂奔而来。 于清秋一眼认出马背上那个熟悉的人—— 沈如瑂几乎是闪电般的策马而来,临近了突然拉住缰绳,座下一匹壮硕的骏马凌空扬起蹄子,蓬勃的气场震慑忍心。 “怎么回事!”沈如瑂离着好几米就开始问。 第九十一章 于清秋隐隐感觉到,他并不太高兴。 柴多莉主动担责:“是我没有照看好清秋,她差点从马上掉下去了,幸好我们遇到了罗崇……” 沈如瑂已然欺近,他的坐骑看着威猛,跟他的主人一样带着战斗的气息。 柴多莉越说越小声。 罗崇并没做太多反应,看着并列在一旁的于清秋。 于清秋已经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好在她的马平息下来。她便准备翻身下马偿。 她的脚很容易的就脱掉了蹬子,没等她滑下马去。沈如瑂伸过手臂来就将她捞回自己的马背。 柴多莉看着沈如瑂的举动,似乎很是惊讶,张大了圆圆的眼睛。 罗崇慢慢说道:“原来是沈先生的朋友。” 沈如瑂微眯了眼睛,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扫视了一眼罗崇,仿佛是在对罗崇宣示自己的所有权。他的脸上写着四个字:旁人勿近! 然而沈如瑂说的话又十分的客气:“刚才有劳罗爵士了。” 等罗崇一离开,沈如瑂忍着的脾气就上来了,于清秋几乎能闻到火药味。 沈如瑂将她锁得死死的:“谁让你骑马的?” 柴多莉小心的跟在旁边:“是我让她骑上来的……” 沈如瑂忍了一忍,圈着于清秋往回慢走。 于清秋横坐在沈如瑂身前,过了一小会儿才发现沈如瑂骑过来的马没有挂脚蹬。 她忍不住问他:“你来得很着急?”他没来得及挂脚蹬就赶过来了? “你说呢?” 回答完,沈如瑂的脸上的阴霾才稍微散去。 他就是不应该放开她,才放手没多会就看她骑上马了,那会儿他正跟人聊着,顺便往马棚那边走。结果他还没走到马棚就看见她的马发疯。 那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是担心她的吗? 这么一想着,沈如瑂的心情好了很多。他握着缰绳的手护在于清秋背后,腾出一只手来,帮于清秋理顺一缕飘散的发丝,问她:“你的帽子呢。是不是跑丢了?” 新手上马,马官一般都会要求骑手带上骑士帽,以保护头部安全。柴多莉担心于清秋戴着帽子弄坏了发型,况且她也只准备跟于清秋骑着玩一玩,两人都没戴帽子。 一时间,于清秋和柴多莉都不敢作声。 沈如瑂马上猜到缘由,手臂一紧,骂道:“你这个笨女人!本来就不聪明!摔坏了脑子怎么办!” 整个上午,于清秋再不敢去骑马了。沈如瑂朋友挺多的,一拨人一拨人的聊,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他暂时也分不出时间来照顾于清秋,就让人安排休息室给她。 中午吃过饭,两人这才安静下来。 沈如瑂让人将车开到市区去,一边打电话。于清秋听他说话,好像是要去做衣服。 车子最后停在一家不起眼的店面前。有服务生主动过来拉开车门,沈如瑂牵着于清秋往里走。 原来是成衣定制工作坊。早有两个服装设计师和一个造型师在等候,沈如瑂把于清秋拉到身前:“给这个女人做十套衣服。” 于清秋吃了一惊:“为什么要做衣服?” “你想明天穿着T恤去见我外公?” 于清秋有点难堪,小声商量:“十套是不是太多了?”况且要去拜访沈如瑂外公的行程,也并不是清秋自己提的呀。 沈如瑂低头在她耳朵边咬字:“嫌贵么——我故意的,让你倾家荡产。” 。 两个服装设计师和那个造型师都很客气,并且带着一种躬从,然而也总变不了将于清秋拉过来,摆过去。 沈如瑂在外间休息会懒洋洋的半躺着,商店给他送了蛋糕和饮料过去,他也没有动。他一会儿摆弄自己的手机,一会儿又翻一翻店家的画册。 设计师们先做了几个简单的样式给于清秋和沈如瑂选择。 第一套——沈如瑂眼看着帘子拉开,于清秋站在台子上,她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梦幻的柔光——她的锁骨光洁,自胸部以下,被两层错综的白纱裹着,腰身纤细,身体轻盈,空灵的头发打着卷拢在背后,整个人像一个在白雾中振翅翩跹的精灵。 沈如瑂一句话都没说,脸色很沉重,设计师只好拉上了帘子。 于清秋想,他大概是不满意的。她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帘子拉开的那一刻,沈如瑂的心脏好像被重拳捶了一下。他记得的,年少时,那个夏天的傍晚,有个小女孩子,那么瘦那么小一点,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落在他面前,瞪着一双乌漆漆的眼睛望着他。 第二套,沈如瑂也没发表意见。 第三套,沈如瑂还是没说话。 设计师和造型师很快推出第四套和第五套。试到第五套的时候,沈如瑂说:“都挺好的,明天早上,先把第三套,就是最简单的那一套送到半山别墅的沉香苑去。” 至于第一套,他想悄悄的,自己留下来。 。 晚上回沉香苑去,主人依旧不在家。沈如瑂再次占山为王。 沈如瑂带着于清秋去何耀东的酒窖选晚餐用的酒。何耀东的别墅很大,有好几栋楼。就连酒窖也有好几处。 于清秋提醒沈如瑂:“这些毕竟是你哥哥的东西,你这样随便拿,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的。他又不喜欢喝酒,还不是留给我的。”末了他还加一句,“他要是不给我就抢。” --- 明天开始不熬夜了。累死了没人心疼啊。 第九十二章 那夜沈如瑂异常的温柔,几乎吻遍于清秋全身,炙热缠绵的吻,一路向下,细腻又柔和。他捉着于清秋的脚踝,吻到她大腿的内侧,于清秋有些躲闪撄。 于清秋很害怕他的这种变化,温情脉脉得让她心里发慌。 与往日不折腾三四次不罢休的习惯相比,沈如瑂自到港城这两日,在床事上仿佛体贴了许多,于清秋耐不住的时候,他也不强迫她了,随着她结束。而后就躺在一侧,一手轻抚着于清秋的肚子,两人慢慢陷入沉睡。 于清秋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蜷缩着。最开始两人同枕的时候,沈如瑂总是紧抱着她。可是他喜欢伸展了四肢,两人在睡姿方便很不协调,于清秋总是睡不好。 后来渐渐的,沈如瑂不再圈着她,他躺回他自己的那边去,有时候俯卧,有时候仰卧,两条长腿伸出去。只是临睡,他总是喜欢抓着于清秋的手臂,不紧不松,有时候就是手臂搭过来,仿佛是担心半夜里于清秋会突然逃走,又像是寻找心灵的依托。 “这几年经济环境好,所以要努力多挣点。过几年我再陪你去念书。” 静谧中,沈如瑂突然开口,声音又低又闷的。 于清秋偏过头去看他,卧室里乌黑,沈如瑂趴着睡,脑袋埋在枕头里。刚才那句话,也的确是他说得。 一时间,于清秋心里有些晃动。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心坎上是哪一块被沈如瑂给拨动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颗冰凉的心,被放在温热的水里浸泡着,水温渐渐传递给心脏,让整个人都洋溢的暖流温暖。 于清秋没有答话,却也难以入眠偿。 第二天清早,阳光明媚。沉香苑前的草坪上,碧草芬芳,草尖上还挂着露珠,整个半山都徜徉在浅浅的晨光之中。 沈如瑂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他一向起得早,每天似乎只睡两三小时。 于清秋站在卧室眺望山麓下右侧的海面,隐隐似有朝雾。 成衣定制店送了衣服过来。是第三套,上身是粉紫色的底色,然后有浅紫色挑染的横纹,是一件一字领无袖的沙质的小衫,有肤色的内衬,腰部收得清爽。样式很简约,做工却是精良的,就是一般说的简约中透着华贵。 下装是一条裙子,鹅黄色的底色,同样有浅紫色挑染的横纹。小裙子稍微带点蓬松的意境,正到于清秋的膝盖上方,露出她纤细修长的小腿。 小凉鞋是和头饰一起放在另外一个盒子里。凉鞋是圆头,左右鞋面上各点缀着小花,脚背上有搭扣,露出细腻的脚踝。 “不错嘛。”沈如瑂突然拐进会客室。 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运动衫,脖子还搭着一条毛巾。他像是刚刚结束晨练,脸色泛红,头发上挂着汗水,领口处也被汗水浸湿,高大的身躯散发着蓬勃的热气。 沈如瑂扯下脖子上的毛巾,又捂了一下发鬓滑下的汗水,眼睛看着桌子上的衣服,笑了笑,而后又对送衣服来的造型师说:“非常不错,有劳了。” 造型师也笑道:“于小姐身材苗条,可塑性强,我们才有展示的余地。”他递了单子给沈如瑂,沈如瑂签完还给他,两人又客套了什么,然后造型师就离开了。 于清秋有些愣,然后明白过来。 “你不是要说点什么?”沈如瑂故意问。 于清秋半低着眼睛:“谢谢。” “那你亲我一下,算做答谢。”沈如瑂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紧紧盯着于清秋不放。 于清秋看着他含笑的嘴唇,脸有微微的红。她踮起脚,很快的,轻轻的吻了一下。 “这样都算?”沈如瑂好似故意要戏弄她。 于清秋感觉眼睛下面像是有红色的火焰在熏燎:“那要怎么样……?” 于清秋话没说完,忽然脸上一热,是被沈如瑂亲了一下。 “你穿着一定好看,我先去洗个澡,等会我们出发。”沈如瑂一边说着,一边跑上楼去了。 沈如瑂下楼的时候,脚上一双米色面的休闲鞋,然后往上看,是一条很长很长的灰白色哑光西装裤——腿长的人哪,上身是浅紫色修身衬衫,他的衬衫下摆束在裤子里,腰身看着很有韧性。 沈如瑂的装束看起来又潮又正,然而于清秋有些担心,知道他是想迁就她的衣服,所以才穿了衬衫。 可是她知道,他是不喜欢穿衬衫的。 “你要不要去换一件休闲的上衣?” “为什么,”沈如瑂把自己上下打量一遍,“不好吗。” 于清秋摇一摇头,她是担心他晚上再发恶梦。 。 沈府是旧式的大院子,居然还有木制的厚重大门,里面楼层都不高,建筑风格古朴,但是近几十年,又逐渐做了修缮,所以沈府里既有亭台游廊,又有泳池球场。 沈如瑂的车一进大门,早有家仆通传:“小少爷回来了。小少爷终于回来了。” 于清秋有点不理解:“不是你外公吗?为什么叫你小少爷?” 沈如瑂自打靠近沈府,脸上就没见到笑:“老头养过我一小段时间。” 于清秋听沈如瑂说起过,他的外公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年轻的时候风光的嫁去日本一个颇有势力的家族,几十年难得回来一次。而沈如瑂的亲生母亲生下沈如瑂后,嫁给内地一个不知名的什么人,也是几十年难得回来一次。 沈如瑂的外公,沈朝凤老先生,听闻孙子回来了,哼了一声:“让他先等着。”他早上是要做身体例行检查的。 沈如瑂自顾带了于清秋,先去自己的小楼。于清秋有留心查看,虽然楼阁的样式看起来古旧,其实现代化设备都巧妙的安置其间,这样的宅子,有年头,也很有价值。 沈如瑂的卧房铺着不知道有多少年头的地毯,深蓝底色,褐色、金色、红色线绣着龙凤呈祥的纹路。于清秋站在上面,想起了古代皇帝的寝宫。而卧室的家具风格又全是欧化的。 卧房异常干净,但也可能是常年没有住人的原因,有一些气息。 站在窗口俯瞰庭院,她想起旧时风起云涌的港城。 这栋宅子,经历了衣香鬓影的年代。一个显赫的家族,如今只剩下暮年的老人。 于清秋隐约猜出沈如瑂与他外公不太和睦。然而沈如瑂在朝城别墅卧房的格局,又跟这间卧房的格局,是这样像。或者在他心里,其实还是念着血缘之情,想念着这个地方。 沈如瑂哗啦啦把所有窗帘都拉开了,然后去柜子翻着什么东西。 于清秋走到他旁边问:“你多久回来一次?” “记得就过来,记不得就算了。” “人年老了,都喜欢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都希望孩子们多回家看看。” 沈如瑂手上的动作慢了,过了半天转过头来看于清秋,脸上邪气极了:“你想多生几个孩子,然后子孙满堂?” 他明知道于清秋说的是什么意思,却故意给曲解。 于清秋一时难以争辩,门口响起家仆的声音:“小少爷,老爷在会客室等您。” “走吧。”沈如瑂拉了于清秋往另一栋的书房去,背后卧房的门窗都大敞开。 。 书房里,沈朝凤坐在一把厚重的椅子里。 于清秋自踏进会客室,就感觉到一束严厉的目光精准的打在自己脸上。 沈朝凤年龄大概有七十多,身形却保持得很好,没有太胖,也没有消瘦,他坐在椅子上,依然能窥探到年轻时器宇轩昂的模样。 于清秋不敢多看他,以来盯着老人看,显得不太礼貌;二来——不知道是皱纹的原因,还是因为历经沙场,沈朝凤看着很强横——仿佛你欠他几百万,几十年都没有还。 沈如瑂先开口:“老爷子精神很好嘛。”他握了握于清秋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 沈朝凤这才从于清秋身上收回视线:“这就是你说的于清秋?” 于清秋豁然抬眼,望向坐着的沈朝凤。沈朝凤一眼扫过来,清秋手臂上差点立起寒毛。 “是的。”沈如瑂拉一拉于清秋,“清秋跟老头问好。” 于清秋这才回过神来,忙说:“沈老先生好。” 沈朝凤点点头,算做应了礼:“你们俩坐吧。” 没想到于清秋还没坐下,沈朝凤就问:“于清秋,你对如瑂了解多少?” 于清秋愕然。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沈如瑂很不高兴,拉着于清秋坐在自己旁边,直接换了个话题:“我听阿良伯说家庭医生辞职了,您最近都没找到合适的人?” 沈朝凤哼了一声,瞪向沈如瑂,沈如瑂浑然不觉。 一个家仆走到沈朝凤身边报告:“老爷,罗家的大小姐罗琦来了。听说小少爷回来,等在楼下要拜见。” 第九十三章 沈朝凤颔首:“既然来了,就上来吧。” 沈如瑂脸色越加阴霾,起身拉起于清秋就要离开。 后背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青梅竹马的女人不要,居然……” 青梅竹马? 于清秋手指端微凉,就像突然碰触到一个散发着寒气的冰块。 沈如瑂已经忍不住了,打断了沈老爷子的话:“你给我搞清楚形式,我带她回来,不是让你评头论足,更不是来听你的定夺。我不过是念在往日旧情,过来知会你一声。偿” “你!……”沈朝凤被气得不轻,一手捂上胸口,眉头一跳一跳的,瞪着眼睛看着沈如瑂,“你别以为我只有你一个孙子……” 沈如瑂没有再理会他,拉着于清秋立马往外走。 这一切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于清秋从未想过沈如瑂与他外公的关系恶劣到这种程度。更没想过……他会跟他大哥和外公提她。 她忍不住抬头看一眼旁边的人,沈如瑂的眉头有些微的皱,英俊的脸上线条紧绷。衬衫的硬挺立领更衬得他下巴坚毅。 沈如瑂的手握得紧,一手牵着于清秋,一手抄在裤兜里,大踏步的往前走。他对这个鬼地方实在讨厌不过。 而沈如瑂说的话,持续的盘桓在于清秋心头。 虽然沈如瑂只简短的说了几句,可是……青梅竹马的女人会占据什么位置?清秋心里有些乱糟糟的——情人吗?不,应该是妻子的位置。 而沈老先生的意思,自己顶替了如瑂青梅竹马的女人……不是的,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沈如瑂怎么可能会想要…… 一颗心,嘭嘭的像是要从心口上脱缰跳出来。 于清秋脑中有些混乱,她劝自己马上清醒——自己和沈如瑂,两人,只有一年之约!见不得人的约定! 于清秋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妙美又精致。 然而她知道的,她一向有自知之明:她始终是个粗糙的女人,脱下这身裙子,她就回到了自己本来的位置——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下楼的楼梯一面靠墙,一面悬空。楼梯狭窄,仅容两人并排行走。 于清秋被沈如瑂牢牢的牵着,脑海中百般问题纠葛,要不要劝如瑂回去,他与他外公闹得这样不开心。还有那个叫罗琦的女人,大概就是他的……青梅竹马。她已经来了,如瑂就这样离开,会不会不太妥帖…… “哟,这是谁?” 楼梯下,忽然闪现一道亮丽的身影,来人的声音与她的形象一样鲜亮。 于清秋看着楼梯下,一个妖魅的女子,脸孔生得十分漂亮,身材正是沈如瑂喜欢的那一类,前凸后翘。她的桀骜和沈如瑂的肆意,有七八分类似。 如果说沈如瑂带点帝王的睥睨味道,那这个女人,真是倨傲的女皇。 罗琦昂着下巴,嘴角带着调笑,一副正宫驾到的神态。偏偏她又忍不住嫉火,横着细如弯刀的眉毛剜着于清秋,似乎要从于清秋身上挖下几两肉来。 罗琦轻蔑的哼了一声,最后视线落到沈如瑂和于清秋牵着的手上。于清秋觉得,罗琦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恨不得锯开她被沈如瑂牵着的那只手。 昨天罗崇跟姐姐罗琦说沈如瑂带了很有魅力的女人回来,罗琦将信将疑的给柴多莉打电话套点消息。 柴多莉早被柴仲黎叮嘱不许多嘴,含糊半天什么都没说。罗琦便认定是罗崇故意的撒谎刺激她。 而今天早上,罗琦收到了确切消息,说沈先生带一个女子去他经常光顾的成衣店做了十套衣服。罗琦这才慌了,费了一番功夫探查到沈如瑂就在沈府,连忙匆匆赶过来。 罗琦堵在了楼梯口,脸上神色变换,一会儿是捉 奸成功的得意,一会儿是醋坛子打翻的嫉恨之意。她堵在楼梯口的姿势,摆明着是不讲清楚问题不罢休的意思。 沈如瑂抿着嘴唇,半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楼梯下的女人,拉着于清秋,继续往楼下走。 眼看着双方一步步逼近。 而沈如瑂和于清秋都没搭理罗琦的问题。 罗琦脸色有些端不住,笑容失踪了,她换了个站姿,继续堵住楼梯口。 “死开。”沈如瑂冷冷的说。 于清秋忍不住看了一眼沈如瑂。沈如瑂多数时候发脾气,都是怒气冲冲的,只有极少数时候是这样,身上蕴藏着一股未知的狠戾,阴森可怕。与怒气冲冲的状态相比,这样隐隐散发着凶残气息的的沈如瑂更让于清秋担忧。 罗琦被沈如瑂骂了一句,脸色越加难堪,嘴角撇了一撇,很快的又恢复女王一般的高傲神色,往前一站:“我就站这!” 沈如瑂已经快要走到最后一级台阶,他也不犹豫,伸脚就要往罗琦身上踹去。 罗琦脸色一变,惊恐的往后跳开,喊道:“如瑂,结婚之间你在外面怎么玩女人我都不介意……” “你他 妈的胡说八道什么!” 沈如瑂突然一声喝,于清秋也吓了一大跳。 “如瑂!——”罗琦吓得差点哭出来,“我们有婚约在先……” “谁跟你有婚约?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罗琦立马展现了犀利的本色,条理非常清楚:“沈老先生在你十岁的时候就与我父亲约定的,说我们一成年,就安排婚事。” “你脑子坏掉了吧,”沈如瑂打击人毫不留情,“老头子喝高了鬼扯的事情你也相信。” 罗琦有些急了:“如瑂,当时酒会上有好多人哪,你当时不是也在场吗。沈老爷当时很清醒的,有那么多知名的人士可以作证的。” “罗琦——”沈如瑂降下语调,“我要娶谁,是我说了算。懂吗!?” ----- 昨天早早的睡了,今天精神好很多。大家也早早休息,摸摸。 第九十四章 “小少爷,老爷请您回去一趟。” 楼上一个沈府的家仆忽然过来。于清秋认得这个人,是沈如瑂所称呼的阿良伯。 沈如瑂偏了偏头,语调稍微平缓一些:“没什么好谈的。”说完,他拽紧于清秋的手就打算离开。 “小少爷——”阿良伯快速的从楼梯上跟下来。他大概有五十多岁了,应该是沈府比较资深的仆人。看沈如瑂跟他说话的口气,似乎两人还有很厚的私情。 阿良伯从楼梯上颤颤巍巍的走下来,沈如瑂不由得停住脚步。 “小少爷,你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也知道,老爷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特别是最近几个月,都发病好些次数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偿” “阿良伯。”沈如瑂打算了阿良伯的话,他儿时受阿良伯不少照顾,从未将他当做下人。 阿良伯言辞恳切,望着沈如瑂又道:“小少爷,老爷心里终究是惦记着你,他也没什么亲人。你就上去,再看他一眼,跟他说两句话吧。”老人家一番话说完,情绪有些激动,眼睛里亮闪闪的。 沈如瑂抿着唇,半天没说话,而后才放开于清秋的手:“清秋,你去我房间等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 于清秋点点头,这也正是她希望的结果。假若如瑂现在带着她一走了之,万一日后他外公真的不在人世了,那他该多后悔多难过。 沈如瑂随阿良伯上楼去了,这边罗琦像是胜了一筹,瞥着于清秋,鲜艳的嘴唇带出鄙夷的笑。 “跟我斗?哼,在港城也没有女人能靠近如瑂!”罗琦的神色,正像一只争斗的孔雀,展开浑身艳丽的羽毛,要对方吓跑。 于清秋对她的打压是没什么感觉的。她其实并不怎么介意罗琦看她的态度和神色,罗琦怎么施展威风,于清秋都只觉得是在看戏。 她心里在乎的——只有沈如瑂一个人说的话……但也许,她连他的心思也不怎么在乎——她为什么要去想他心思呢,又不是真的会跟他有什么结果。 罗琦往前一步,胳膊肘狠狠一拐于清秋,蹬蹬跟着上楼去了。 于清秋揉一揉被她撞伤的地方,先到沈如瑂的卧室里去等候。 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太端了茶水进来,送到桌子上:“于小姐,请用茶。” “谢谢。”于清秋本没有喝茶的意思,可是这个送茶的老太太并没有走,侍立在了一旁。于清秋看她做事还利落,而且穿戴整齐,应该不是身份一般的家仆。 “您是有什么事要说吗?”于清秋语调柔和,带着她一贯的从容,听着让人感觉非常的舒服。 老太太看了一眼于清秋这才说道:“于小姐,我们知道你是小少爷带回来的贵客,本不该说这些话,但是也大概也知道的。小少爷和罗家的大小姐是早有婚约的。” 这么说来,沈老爷子和沈府的下人们,都是希望沈如瑂和罗琦在一起的。清秋心里了然:这件事上,除了沈如瑂自己,没人希望他身边站着的女人是一个叫于清秋的女子。 于清秋半低着头,慢慢的说:“罗家的大小姐,长得很漂亮,人也显得很精神。”她这番话说得真切,是带着真实的赞美。 老太太连连点头,跟着说:“是的。我们沈府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下人,很希望有罗家大小姐这样的年轻人嫁进来。罗家早年在港城也是很有势力的,罗老爷当年是亲英派的红人。现在虽说是罗家少爷当家了,可是在女王那里,是很受赏识的。” 老太太的话语带上一些憧憬,“老爷只有小少爷一个接班人。可是小少爷一直不肯回来接手,老爷这几年身体也不好,断了好些生意。 若是小少爷能迎娶罗家的大小姐,那以小少爷的能力,再加上罗家的支持,一定会将沈家的事业重新发展起来……” 于清秋心里被沈如瑂激起的波澜慢慢的恢复平静。她在旗晟学到了一些金融方面的知识,受环境的熏陶,对国际经济也有一定了解。目前内陆有很多金融理念都是从国外引进,比如金本位、同行拆解等,特别是像英国这种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金融产业发展趋于成熟。 罗琦能带给如瑂的帮助,大约是各方面的,事业上家庭上…… 而如瑂年青又有事业心,如果他和罗琦结合,那真是,再合适不过的。 感情都是被一时迷惑,就像如瑂自己,有那么多的女人。他今天是喜欢跟自己在一起,明天又不知道会喜欢什么……终有一天,他明白了,看清楚了孰轻孰重的关系,那他就会后悔在这个时候做的这些事情…… 。 沈如瑂随阿良伯上去,沈老爷子刚刚喘过气来。两人互相厌烦的看了对方一会儿,然后沈老爷子很傲气的问:“还知道回来?” 沈如瑂真是耐着性子在这里站着。他这次回来带了点小礼物,刚才交给阿良伯了。这会儿阿良伯赶紧把那个小盒子递上来。 沈老爷子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是一对老核桃。老核桃的外壳如红玉般润泽,形状饱满,花纹十分漂亮。 这样的玩物大约只有朝城那样的老地方能寻出来。港城这边许多大户里的古玩字画,多数都还是前清那会儿从朝城里流落出来的。就连沈府里的好多古董,也是来自朝城。 沈如瑂站在一边,百无聊赖,他知道老头喜欢这些东西。他本想说老头子正好玩老玩意,一马配鞍。可是想一想觉得这话太冲,而后才改了口:“这对狮子头有些年头了。” “你当我不知道?”沈老爷子没好气,“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把业务做到三大洲了。你呢!你看看你,不务正业,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荒废大好前景,完全是纨绔子弟的做派!” 沈如瑂刚才收拾的一点点好情绪完全的消失殆尽,他才要开口说话。罗琦忽然从门外窜进来。 罗琦小跑到沈朝凤的椅子旁边,亲热的叫到:“沈老爷,沈老爷。你别生气。如瑂他这是年轻,等过几年,他经历的事多了,人也会变得成熟起来的。” “哼!过几年!”沈老爷子一边喘着气,一边瞪着沈如瑂,“有多少野心勃勃的年轻后辈挤破脑袋往上爬,再过几年还能有你的立足之地!” 沈老爷子一顿话说话,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罗琦忙不迭的帮沈老爷子顺着气,忙前忙后,俨然沈家的如意媳妇。 沈如瑂看着罗琦假情假意的样儿,真是觉得——他忽然很想念清秋。清秋做事不会这么图表现。罗琦的性格,沈如瑂再了解不过,一个连自己父母都懒得理会的女人,怎么会对别人的家人这样关切。 若是清秋,自然是发自心底的。她不会这些表面功夫,但是对人的好,总是实心的。并且无怨无悔。 沈如瑂有时候是很看不惯于清秋那淡淡然的样子,他甚至觉得她冷情,没心没肺的。然而很多时候,他却又很喜欢她娴静温和的样子,甚至,是羡慕她的沉静。 沈老爷子说了一大通,看着一边的沈如瑂正不知神游何处——这小子闲闲散散的浪 荡模样,居然还在笑! 沈老爷子一口恶气无处发泄,手指向沈如瑂:“我再对你讲!你若是再执迷不悟,我宁可把财产全捐给慈善机构也不会留给你!” “财产?”沈如瑂像是刚从回忆里转过神来,“你这话不是已经说过十几遍了吗,不用再重复。我听一遍就住了。” 说完沈如瑂就要走出去,阿良伯要他回来,他也回来了。而站在这里的结果,无非就是让老头给臭骂几顿,而且他还越骂越来劲。 “你站住,你站住!”沈老爷子气得想跳起来,“你要是敢走出这个门,就别跟着我姓沈!” “我不是跟着你姓沈,这个姓氏是沈铭心(沈如瑂的生母)按给我的。你若是有意见怕外人产生歧义,去发个通告好了。”沈如瑂背对着沈朝凤,“两年前你不就宣称跟我断绝祖孙关系吗?你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再做一次也无妨。” “你!……”沈老爷子一口气没换上来,咳得震天动地的。一旁的罗琦看着老人脸红耳赤咳声恐怖,也被吓了一跳。她连忙站起身,也不顾不得沈老爷子摇摇欲坠的样子,连忙来拉沈如瑂,试图做最后的拯救。 “如瑂,你看你外公身体都病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罗琦一副维系家庭和谐的样子,又半含娇嗔惹人怜爱。 沈如瑂斜着罗琦搭上身的手臂:“沈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 第九十五章 “如瑂,你怎么说我,我都不介意的。我知道,要做你的妻子,一定要懂得忍让……” “你能别让我这么倒胃口吗?”沈如瑂抖开罗琦的手臂,抬脚就跨出门。 罗琦眼看沈如瑂真的要走出去了,眼看着沈老爷子无以计数的家产就要被沈如瑂一脚踢掉了撄。 “如瑂!”罗琦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拖住沈如瑂,“你不能走,不能走啊。” 沈朝凤也是一个傲气之人,两年前发出通告说与沈如瑂断绝关系。那件事的追溯起来……那件事让他如鲠在喉。沈如瑂现在翻了出来,沈朝凤随之气势弱了许多,变了口气,对罗琦挥着手:“让他走,让他走。看他去那个蛮荒之地能干出什么成绩,一群愚昧无知的……” 沈朝凤气呼呼的数落着,没料到沈如瑂突然回过头来,凌厉的神色间蕴藏着稳操胜券的霸气。 沈朝凤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看着沈如瑂的气势顺序变化,凶蛮退去,脸上逐渐出现一种祥和,是安之若素的持稳和鸟瞰磅礴的深远。 出乎沈朝凤的意料,沈如瑂这次没有将他的奚落顶回来,就像在一秒间变得沉稳了。 沈如瑂终究是走了。罗琦惊惶的追了上去偿。 沈朝凤背靠回椅子,久久不再言语。他知道如瑂在朝城开了个什么投资公司,注资的几家公司收益都还不错。然而沈如瑂离去前心平气和的样子…… 。 话说沈如瑂离开了会客室就直奔卧房来找于清秋。卧房的门并没有关,阳光从三面窗门里照射进来,卧室里通亮。 “清秋。”沈如瑂里里外外找了几遍,并没有看见于清秋的人。他寻了一个家仆来问,都说是没看见于小姐。 “九婶,你怎么可能没有看见呢。这沈府里蝴蝶扇动翅膀都逃不过你的耳朵。你快告诉我,她是不是自己去园子里玩去了?” 被称为九婶的老太,就是方才跟于清秋说话的家仆。“小少爷。九婶这几年年事高,眼睛耳朵都不如从前了,是真的没看到。” 沈如瑂叹了一口气,三步两步奔向沈府的后花园。 罗琦就跟在沈如瑂身后,盯了一眼九婶,却从九婶闪躲的神色里窥探到几分。 “如瑂,如瑂,你慢点。”罗琦又要跟上沈如瑂。背后九婶忽然开口:“罗小姐。” “什么事?”罗琦远远的站着冲卧房这边的九婶喊。 九婶年老声音没罗琦大,担心罗琦听不见,招手将罗琦召了回来。罗琦心念一转,预测九婶有什么特别的秘密。 九婶说:“罗小姐,刚才随你来的容妈说有事先走了,让我给你说一声。” “你就是要告诉我这个?” 九婶点点头。 罗琦暗暗白了九婶一眼:“知道了。”罗琦说完撒腿就跑向后花园去了。 。 于清秋从沈府出来,独自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等到她走得实在没哟力气了,这才停下脚步,左手握住自己不停发抖的右手。 街边有家清净的素食店,她寻了一个靠里的位置坐下。来到港城一趟,她还没有独自出来过,以前也只是看一些介绍,说这个旖旎的城市如何如何。 服务生将她的果汁和一盘沙拉送了过来。 清秋拿着叉子窜起一块青苹果的果肉—— “于清秋!”门口一个中年妇女突然一声吼,中气十足的声音让整个餐厅的人都抬起了头。 于清秋也抬起眼——她很是奇怪,为什么有这么多陌生的人认识自己,为什么这些个月她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总是碰到这样的人——统统都像跟她有仇! 中年妇女气势汹汹,背后还带着两个魁梧的中年男子。 于清秋没来得及站起来,中年妇女已经逼到眼前,一手抄起她面前的盘子——于清秋往旁边偏过头,可是盘子已经吻上她的脸颊。 “你这个小婊 子,你再敢勾引我们姑爷,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中年妇女话没骂完,肥大的手又抡了上来,“我容妈在港城也是有名号的人物,怎么能容下你这个……” 。 沈如瑂坐在病床的一旁的椅子上,两手包裹着于清秋的小手。 他是在医院一个嘈杂的小病房里找到于清秋,于清秋的脸上层层的裹着白色纱布,就像殡殓用的一片白布。沈如瑂的心咚的一下沉入海底,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她没有亲人,在港城,她只有他可以依靠。可是他却没有照顾好她,让她再次受到了伤害。 一种无法言喻的酸涩充斥着沈如瑂的胸腔,他大意了,不该让她一个人落单。 背后的医生连忙解释:“沈先生,您别太担心,于小姐只是暂时昏迷了……” 于清秋的手指端冰凉。 沈如瑂已经握了两个多小时了,于清秋的手依然凉。沈如瑂很想把自己的热量传递给她,可是她不接受,她的手腕手臂,一直都是冷冷的。 她是不要他了吗?她是不是想自己一个人离开?! “铃……!铃!……”沈如瑂急切的按响床头的呼叫铃,冲着跑进的医生急切的问,“为什么她还不醒!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为什么她还不醒!……” “沈先生,于小姐注射过麻醉剂,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是正常的,正常的。” 。 于清秋觉得自己昏睡了很长时间,她很想一觉睡下去,永远不要醒来。 可是旁边总有个人在跟她说话。 “清秋,你怎么还不醒呢。” 她不想醒,也不想说话,就又睡了一觉。 然后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四周沉寂,周围也很黑,身体有些凉。那个人的手带着热度熨帖着她的臂膀,说:“你怎么这么瘦,你是不是我的肋骨做的?我再拆一根肋骨给你,磨成你的骨血,让你健康一点,好不好?” 94.向来情深 这一句话,很快被特别病房的空寂所吞噬。 明明是炎热的天气,室内的温度也不低,可是于清秋依然觉得冷,从头到脚的冰凉。 身边的人,拥有炙热的体温和宽厚的胸膛,可是她却不敢向他靠近。 她觉得自己的爱情应该是平和的,慢慢的像溪水一样涓涓流淌。可是身边紧搂着她的男人,他是一朵沾着毒的黑色曼陀罗,一旦沾染上他,结局只有灰飞烟灭。 沈如瑂的声音醇厚,暖暖的呼气拂过于清秋的耳际:“清秋,是不是我,带给了你这么多的灾难。如果我们没有遇见,那你的生活会不会平静许多。”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偿。 沈如瑂的吻落下来,细细的,一点点舔.舐着于清秋的灵魂。 他用满腔汹涌的情潮唤醒她,那么的执着。 于清秋避无可避,她已经退到死角,可是沈如瑂不想放手。他的热情一如最炽烈的阳光,强迫她睁开眼睛。 泪水从于清秋眼睛滑下,沈如瑂的吻随之而上,一点一滴吮干。 他搂得那么紧,就好像以后再也不能抱她了。 沈如瑂的痛只隐藏在黑暗里。 他的动作满是怜惜,他的上身都不敢压下来,深怕让她不舒服;他的渴求又那么直接,每一次的贯入都让她颤抖不已。 幸福的另一边是苦难,他送她攀上最高峰,给予她此生无法超越的快 感。 。 分手的话是于清秋提出来的。 两个字在她喉咙间卡了很久。上,上不得。下,下不得。 然而最终,她还是说了。 沈如瑂在旁边僵了许久,特别病房里一片沉寂。时钟再次响起,他起身穿上衣服离去,略微嘶哑的嗓音:“我考虑考虑。” 。 第二天是以许多爱的名义举行的小型聚会,地点在槐园。据说是许多爱与何振霖在蜜月期间收集的许多养生的风情美味,邀请了诸多女客。 人年轻的时候往往在感情上犯错误。比如,错把友情当爱情,错把崇拜当爱情。 何振霖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沈如瑂惦念于清秋不是一天两天。可是这些年,他身边也有女人,只是一直没有得手于清秋。这次他把于清秋带回来,就说要去米国拿证。作为长兄,何振霖多少有点担忧。 这次女客的聚会,有不少港城未婚名媛,更有从国外邀请的佳丽。 何振霖希望沈如瑂最后再确信一下,这么多红颜中,沈如瑂是否还能一眼辨认出属于自己的另一半。 。 暖风从车窗灌入,扬起于清秋的发丝。 于清秋分明在沈如瑂身上发现宿醉的痕迹,沈如瑂对昨晚于清秋提出的问题缄口不谈,于清秋也没有紧逼着他。 这个城市真是繁华,干净温暖又繁华。车子行驶在宽阔的盘山道上,就像音符在钢琴曲上飞速滑动。 沈如瑂将于清秋接回槐园人就不见了。于清秋去琴房里帮许多爱拿一个备用的麦克风。 推开门,琴房内一团祥和之气——有个高个子的青年站着,安静的翻着一本钢琴谱。他上身穿着灰色的长袖T恤,下面是一条很长很长的布裤子,干净又纯澈。 意识到有人进来,高个子的青年转过身,问:“你是于清秋?” “我是。” 那人脸上带着赞赏的神色:“我是如瑂的二哥,何耀东。” 何耀东嘴角微扬,笑容很淡很淡,像和风。 这个人说话轻声慢语,无端的让人生出亲和感。 于清秋心里的一个疑问又冒出来,为什么这多么人都认识她。“你见过我的照片?” “如瑂有时候会提起你。哦——”何耀东的笑容里带上一些歉意,像是后悔说错了话,补充道,“他只有喝醉了才会说起你。” 清秋心里有些萌动,很想问一问他,如瑂提到自己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她隐隐觉得,面前的人,听说过自己的过往——那是一段,被她自己忘却的记忆。 “我不能再说了,他会生气的——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 于清秋今天还碰见了一个人,她叫晏南绯,昵称是晏子。她和她的朋友慕玲玲一起过来。 晏南绯和慕玲玲应该都是学生,晏子像旭日一般充满生机和感染人的活力,慕玲玲可爱又活泼。 她们两个经常说笑话,而且喜欢互相打击。 慕玲玲说:“清秋,你也帮我列个中药单子吧,我也想像你这么瘦。” 晏南绯马上接话:“玲玲,你不想长高了吗?你还在发育呢,为什么要减肥呀。” 慕玲玲说:“你才发育呢,你们全家都发育。” 于清秋被她们逗得笑,她给慕玲玲列了小方子,并且说明了各味药材的习性和作用。 慕玲玲异常高兴,一下子扑过来。于清秋精神终究是不济,快有点支撑不住。幸亏晏南绯及时拉住慕玲玲。慕玲玲还不了解其中,埋怨晏南绯:“干什么又拉我。” 晏南绯故意说:“刚才有个帅哥一直在看你,我担心你的熊抱会丢失形象。所以及时把你拉回来。” “哎呀,真是的,你怎么不早说。”慕玲玲很快拔正头发,理了理往上跑的衣衫。 。 午餐的时候,沈如瑂出现了,他自己随便坐了一个位置,也没跟于清秋打招呼。 于清秋看他两边座位很快有美女填充上去,也没有找他说话。 然而用餐的时候,沈如瑂却发了一条对短信过来。 于清秋很是奇怪,两人分明就坐在餐桌的两边,距离不过五米。他有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发短信来说。 沈如瑂:吃完饭去哪里玩,我可以预约吗? 95.甜蜜的运动(很温暖的一章 ) 握着手机,手心发烫。于清秋还是决定不要给他回复过去。 她不信沈如瑂真的忘了她昨晚提的事情。 于清秋对食物没有什么偏好,吃得东西也很少。 而沈如瑂因为少年时候的教训,公众场合里从不让人看出他对食物的偏好,是每一种都会尝一点。午餐结束后,他在一个偏厅里拦住了于清秋:“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偏厅还有其他女客,于清秋不想引人注意,就往别墅外幽静的地方走。 只有两人的时候,于清秋才说:“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事情,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偿” 沈如瑂挑一挑眉:“哪件事?”他学着她软绵绵娇颤颤的强调,“如瑂……不要了……不要了。” 于清秋的脸瞬间飘红,沈如瑂故意盯着她。于清秋绝大多数时候,是平和而温雅的,就像暖暖的风。她只有极少数时候才会出现这种含羞带怯的模样,并且是一闪而过。沈如瑂就喜欢故意刺激她,看她难堪,看她不淡定,看她被自己搅得心乱如麻——他往往从她的羞涩中得到一种胜利感。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裙子,衣服是沈如瑂自己挑的。她的身形纤瘦,穿着简单洁净的白裙子站在他面前,饱满的额头上被大太阳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耀目生辉,鼻端上也折射着钻石般的光芒,嫣红的嘴唇微合,仿佛吐露着花蕊的芬芳。 他不能再往下看,她的脖颈优美,身体单薄,却对他有着致命的YOU惑力。她之于他,就仿佛一剂猛烈的春 药,随时随地都会让他产生肆掠的情绪。 于清秋的心跳缓缓归于平静,并未注意到头顶沈如瑂的神色变化。 她的声音像是融合带着花香的微风里:“我是说,分手的事情。” “分手?”沈如瑂的眸光瞬间阴郁下来,他抬头望着头顶。 头顶是一大片一大片白色的槐树花,那么纯澈的白,就像她身上的白裙子。 洁白的花蕊成串的挂在树枝上,大片树林都是花香。阳光淋漓的落在树叶上,一片斑驳——这是一个适合恋爱的季节。甜蜜而又美好。 “分手,是说,两个相恋的情人分别,离开对方。我们是相恋的情人吗?我们有恋爱过?”说到最后一句,沈如瑂的视线又收回来,重新看向于清秋,分明有些责问的样子。 某些时候,沈如瑂很擅长诡辩。对这一点,于清秋自愧不如。好像很多时候,她都是说不过他的。 可是既然话已经跟他挑明了,于清秋也不想再后退。 “那,我们能不能,分开?” “为什么?” 这是于清秋能想到的,最委婉的回答:“因为我们在一起,不合适。”如果他顽固的要坚持,那将是一段不被祝福的旅程。 沈如瑂早从九婶那里知道她偷偷离开的细枝末节,心里有小小的高兴,却又因为她提出的这个问题而生气。 “什么叫不合适?”他故意追问,还装作有点脾气的样子。 这个紧追的问题将于清秋逼到城墙下。她大着胆子说:“因为我,因为我不喜欢你。”这个理由他应该容易相信,毕竟之间有过周梦的事件。 “我怎么觉得你很喜欢我?”沈如瑂一手扣在于清秋大腿上,将她往上一提,下 身抵住她,顶了顶。 他的表达方式就是这么直接。于清秋一手拍在他手臂上,还瞪了他一眼。 “咦,还来脾气了啊。最近胆子大了你。”沈如瑂最怕的是她一声不吭,把他不当一回事。她越是跟他动手,他越是高兴。只是又不敢太外露这种心理,藏着欣喜。 “以后不要再跟我提这件事!”沈如瑂最后关闭了这个话题,拖住于清秋的手,“我们去后山走一走。” 他俨然已经把不愉快忘掉。 于清秋试着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拽了一下没拽动,被沈如瑂紧紧的握着。 她的防御城池在一点点被瓦解,明知前面是深渊,却管不住自己的脚。 。 去后山的入口,明明有缆车,沈如瑂不坐。 “这么好的运动机会,怎么可以错失呢。”阳光太强烈了,他半眯着眼睛,“再说了,你上次不是爬楼梯了吗。” 从刚才的槐树林走到这里,于清秋已经剩不下多少体能。“我这几天都有些累,是走不上去的。” 沈如瑂似乎是想到什么:“那你走不动了,我背你。” 于清秋觉得这是一句疯话,这座后山,她要仰着头才能望到顶,她现在就走不动了。而沈如瑂居然说要背她上去。 “我现在就走不动了。” “敢跟我耍赖皮。”沈如瑂一手捏住于清秋的鼻子。显然她是挣脱不开的,过了一会儿就想张开嘴呼吸,沈如瑂这才把手放开。 于清秋的鼻子被他捏得红红的。他还很得意的推一推她:“给我走,乖乖的,先走一段。” 然后啰嗦几句:“哪有像你这样的,还没开始就喊累。大懒虫。你就是运动少才不长肉,以后早晨跟我一起跑步……” 于清秋本来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看得说,说得少。可是沈如瑂好像总有很多话。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话多。(唔,悲催的男主角,居然被作者写成话痨。)他总是吵吵嚷嚷的,而且还有多动症,一会儿对这个不满,一会儿对那个发表意见。她本来不爱说话的人,有时候也被他挠得心头痒痒,跟着讲几句。 走到一个亭子的时候,于清秋终于再也爬不动了。她的后背上都出汗了,细长的手臂撑在身上,现出玲珑的肩骨。 沈如瑂笑得贼兮兮的:“真走不动了?”他看清秋有点咳嗽,大手在她背后顺一顺,“等会到山顶才有水喝。” 他两手撑在大腿上,展开宽阔的肩背:“上来吧,背你。” 上山的路还长着,于清秋哪会真要他背。只是奇怪自己终于还是妥协,同意他爬山的建议。 沈如瑂挡在于清秋前面:“不要客气,来嘛。”他像一个狐狸精。 于清秋有些气,又有些好笑,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下:“走吧。” 她还没走两步,沈如瑂又挡住去路,两手背到背后来一勾,就将她绑在身上。“别掉下去哦。” 。 道路两旁都是花。繁花似锦的仲夏。 于清秋两条细长的小腿在空中晃着,有暖风在四周拂动。 沈如瑂走得不快,很平稳,让人安心。于清秋两只手臂攀在他肩膀上,两人的身体相贴着,她心里都是暖暖的。 “你累不累?”她让他背了许久,有点不好意思。 “你心疼我?”沈如瑂气息平和,就跟平时走路一样。 于清秋不再说话了。 四周又沉浸在一种奇怪的氛围里。路旁有黄色的或者红色的什么小花。她也说不上名字。 太阳有点白。她就闭上了眼睛,偏头枕在沈如瑂肩上。 渐渐的,她有点想睡。一种奇怪的安全感,让她安心的想要沉睡。 然而身前的人突然说话,声音低沉得像是催眠:“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轻?你瘦得就像一片纸。我总是担心你会被大风吹走。” 于清秋觉得,这分明是取笑她的话。可是沈如瑂的语调,却不知道为什么带上了沉重。就像一个人在述说心事,不想被旁人知。可是埋在心里又会发酵,一点一点的撑得胸 膛里难受。 他把他的心事告诉了她。可是她的心里,藏了好多话,却不能对他讲。 终究,她是有些害怕。 她的手就搭在他肩膀上,感受着他的皮肤和紧实的肌理。 他是一个男人,拥有接近完美的体魄。他比她结实不知多少倍。 于清秋觉得这种,被背着的感觉,很熟悉。可能是什么时候经历过。小时候被爸爸背在后背?不是。爸爸喜欢让她骑在脖子上,或者抱在身前。 “以前,好像是谁,也这么背过我。”这个问题,于清秋几乎是不经意的说出口。 沈如瑂却忽然顿住身形。半响才问:“你想起来了?” “嗯?……想起来什么?” “……没什么。”沈如瑂继续往山上走。 快接近山顶的时候,于清秋的心里变得空落落的。她竟然会有些贪恋沈如瑂的肩背……她不想结束这段旅程——只有他们两个人,不被打扰,沿途有如画的风景…… “好啦。”沈如瑂将于清秋放下,于清秋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 沈如瑂一笑:“哟,站好,站好。”他扶住清秋,眼睛里含着星芒,“看来还是不能背啊,你看你,都不会走路了。” 于清秋觉得很惭愧,他又笑她。 突然,沈如瑂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是机器猫的手机铃声。于清秋经常听到他手机响,所有来电都是简单的音符,只有这个人,沈如瑂只为这个人设置了特别的来电提醒。 这个人,有个可爱的称呼,叫“小皮蛋”。 “哦,我接个电话。”沈如瑂说着往草坡那边走去,只丢给于清秋一个高大的背影。 第九十八章 光芒万丈。 山顶上一片开阔。阳光将周围都熏得暖洋洋的。 四周不知道是谁种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鲜花,绚烂无比,一团祥和之气。 如果世界上真有风水这回事,这座山的风水一定很不错。站在山巅往下看,前方有草坡,远方是蔚蓝的大海,水天相接。海风顺着绿草地团团的拂过来,让人心旷神怡。 人的听力太好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很多你不想听到的话总会窜进来偿。 比如“……皮蛋要听妈咪的话……好的,我回去就给你带港城最好吃的巧克力……哦,那可不能多吃,会长小蛀牙的哦……” 于清秋觉得自己是睁着眼睛的,可是眼前像是被人放下了一个罩子,阴凉的很。她想马上逃走,或者找一个树洞躲起来,可是她什么都看不见撄。 耳朵里不知道是蜜蜂震动翅膀的声音,还是风吹动林木的声音,嗡嗡嗡,哗哗哗…… 沈如瑂没有回头看于清秋这边,不过又往前走得远了一些。他的语调变了变,估计是电话那头换了人:“……秘书处不是有那么多人吗,你别太累着……放你几天假,你带儿子去出去玩……” 他一直背对着她。于清秋一时之间无法理顺巨大的心理反差。 刚才还好好的,刚才就很好。可是现在,他转身就进入了他自己的世界,将她隔绝开来。 于清秋很想冲过去,她不想让沈如瑂接电话。她想跑过去,把他的蓝牙摘下来,扔掉,把他的手机丢到山坡下去,让他永远也找不到。 她想抱住沈如瑂,让他不再跟别的女人有瓜葛。 可是她只能是想。她连往前迈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她试过了,抬出脚。腿上却是像灌满了铅,是生命力无法负荷的沉重。 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她觉得很冷。 清秋,清秋,你凭什么要去独占他呢。他身边的女人,哪一个不你有优势? 就算此时你能一个人拥有他,那日后呢。他有数不尽的桃花债,你挡得了一时,能挡得了一世? 爱沈如瑂需要勇气,爱上他,就注定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毁灭。 清秋很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她的目光像是胶在沈如瑂身上,她无法从他身上挪开视线。 她劝自己,沈如瑂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要依恋他。他浑身上下都是缺点,喜怒无常,野蛮霸道。他不会是一个执手白头的人。 自我劝解没有起到作用,心里有千种不甘不舍。 有个声音说:清秋,堵一把吧。幸福要靠争取。 可是又有一个声音说:清秋,不要被一时的感觉蒙蔽。更不好做一个赌徒,你一向运气不好。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运的人。 背后不远处,有一个下山的快车滑道。滑道一旁的警示语看着无比可爱,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于清秋从来不玩这样的游戏设置。刚进大学不久,孙缤拉着她去欢乐谷。她望着太阳神车,听到天空中那一批一批的年轻人们放声尖叫用力大喊。孙缤很高兴的去排队,可是她不敢,她双腿发软。 好!于清秋脑子里有个蛊惑的想法。就从这个快车滑到下去。如果能安全到达山下,她就用力的堵一次,想尽办法的去占领他。 。 沈如瑂偶然的一回头,竟然看见于清秋自己坐了一辆快车,从滑道上冲下去了。 “清秋你干什么!……”死女人,平时温温顺顺的样子,一不注意就扰乱他的计划。 沈如瑂再怎么吼于清秋都听不见了,她的车已经拐过弯去,哪里还有影子。沈如瑂倒不是很担心于清秋在滑道上出事,这条滑道建成小半年了,从未出过事——除非她点背到极点。 他只是觉得,于清秋这样连个商量都没有,突然下山去,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很不合时宜。 她做什么事之前,难道都不能考虑一下他的感受? 又或者,两年前的事,让她无法原谅他。在她心里,他再也不会占据什么位置…… 。 于清秋是被谁叫醒的。她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漂亮的面孔,正是在马场遇到的罗崇。 “于小姐,请原谅我的无礼,叫醒了你。我只有几分钟的时间跟你说话。”罗崇的穿着是典型的英伦绅士风格。 于清秋的眼睛转了一圈,明白自己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这间病房好像是专门为她设置的,早上出院,晚上又回来了。 病房里,并没有沈如瑂的影子。 时间似乎也变得缓慢了,一点一点漫延,像逆流的河水。 罗崇看着病床上安静的女子,显得很惭愧。前几天他见到于清秋的时候,她身上还带着柔和的光,而现在,她的秀气的眉目里多了一些哀伤。 罗崇的声音:“我是乘沈先生离开,才可以进来。我并没有恶意……只是进来跟您讲两句话……于小姐,可能你也知道了,罗琦是我家姐。” 于清秋纤长的睫毛带着柔和的弧度,她眨了眨眼睛。 这才响起来,罗琦……沈家人期盼的……女人。 “那日从马场回去后,我一直惦念着你,原本希望从家姐那里打听到一点你的消息……没想到,竟然害了你……” 罗崇的歉意很诚恳,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罗琦会追上沈府去,更没有料到家仆容妈会伤害于清秋。然而,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首先是要跟于清秋道歉,然后,试图商量一下…… “没关系。” 于清秋的声音,异常的嘶哑,完全不似往日清泠。 罗崇睁大眼睛,有小小的动容:“于小姐……”他默默的片刻,又说,“于小姐,这些都是我的错……家姐平日里有些骄纵……她这次犯下错,我愿意替她承担责任。只要你愿意原谅家姐……” “罗爵士!——”背后突然一道阴冷慑人的声音。 罗崇连忙转过身:“沈先生。” 沈如瑂高大的身型立在病房门口,病房里顿时出现一种森冷的气息。他大概是刚刚去洗过脸,冷峻的脸庞还挂着水珠,前襟的衣服也有些打湿。 “怎么——”沈如瑂扬起一侧浓眉,撇向罗崇,“罗先生过来,都不打个招呼?” “沈先生。”罗崇立定,话语却有些急促,“我不是故意冒犯你和于小姐。只是希望来找于小姐商量一下,希望她能放过家姐。” “放过?——呵。”沈如瑂冷笑一声,忽然提起罗崇的衣领,神情异常凶狠,“你当我是谁!竟然敢动我的女人!” 沈如瑂手上勒得紧,罗崇仰着头又不便抗争,尽力商量:“沈先生,家姐一直仰慕于你。这次她有错,你难道就不能网开一面……” 于清秋眼见罗崇的气息越来越急,脸上也开始涨红。而沈如瑂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像是要勒死罗崇。 而罗崇像是争分夺秒的为罗琦求情:“……家姐知道错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沈如瑂听得火起,一个转身,将罗崇钉在墙上。“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敢跟我保证?!……” 于清秋生怕他们打起来,叫了一声:“如瑂……”于清秋真怕他们闹出人命来。罗崇的脸歪向了一旁,嘴角渗出学 沈如瑂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声音就像猛禽压低的咆哮:“你老老实实给我滚回去按我说的条件做,否则,罗家自负结果!” 沈如瑂手一松开,罗崇便歪下头,他一边咳嗽着,一边退出了病房。 于清秋已经坐起来,沈如瑂一脸戾气,样子凶狠可怖。 他看着于清秋,皱着的眉头稍微舒展开一些,有些不满的说道:“坐起来做什么,躺下再休息一会儿。” 于清秋哪里还能安下心,追问沈如瑂:“你让罗琦做什么?” “没什么。”沈如瑂两道英挺的眉又有些粥。他似乎很不愿意跟于清秋谈这个问题。 可是他越是这样,于清秋越是担心。 说到底,于清秋觉得是自己有罪。罗琦本来是沈家人钟意的媳妇,可是沈如瑂身边的位置,现在被她占据着。 将心比心,如果她处在罗琦的位置,想必心里也不会好受。她甚至有一种自己也不太清楚的担忧。 ------- 非常感谢昨天情人节送鲜花的xnsclyh,还有之前给我花花的lvlisandy。呵呵。感觉这几天像是写番外啊。 97.被放逐的爱 然而最主要的,她不希望如瑂跟罗家人弄得水火不容。他要做生意,最讲究和气和人脉,可是要跟罗家斗起来,怎么样也会伤到自己。 沈如瑂在床边坐下,想要扶于清秋躺下。于清秋握着她的手臂,好好商量的口吻:“如瑂,你也可以不告诉我你的计划。可是你能不能,不要伤害罗琦?就把这件事忘……” “你有脑子吗!”沈如瑂万没有料到于清秋会为罗琦求情,愤恨之火熊熊的冒上来。他蹭的从床上站起来,手指着于清秋:“于清秋!你有脑子吗!她指使人抽你你还为她求情。你丫的能再蠢一点吗!撄” 。 沈如瑂摔门离去,轰天的声响在楼道里来回传递,经久不息。 于清秋像一个被抽掉了支柱的稻草人,顷刻倒下。 她在不知不觉中对沈如瑂产生依恋,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开始惦念他,在乎他。这一场感情,来得迟缓,去的又这样决绝。 那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已经被他摧毁得灰飞烟灭。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爱,是这么卑微偿。 似乎一开始就是错。她不该轻信他的喃喃低语,不该靠向他温柔的胸口。 是自己傻。 有开始就会有结束,可是真正到结束的这一刻。她觉得好痛,抽筋拔骨的疼。他的毒已经渗入骨髓,她要怎么自救。 于清秋终于在这一刻明白自己的担忧,沈如瑂,做事的手法太狠,哪怕是对喜欢他的女人——周梦,罗琦,现在,是她自己。 他喜欢的时候,恨不得把你捧上天;他不喜欢的时候,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 而且,你不知道他失去兴趣。 。 沈如瑂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拖了柴仲黎去喝酒。 柴仲黎看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以为他有什么棘手的事,问:“怎么了?” 沈如瑂的手差点将玻璃方樽捏碎,咬牙切齿的:“女人!” 柴仲黎放下心来,他还以为沈如瑂有什么大事,原来是为了个女人。他知道沈如瑂最近很宠那个叫于清秋的女人,那于清秋看起来性格温婉,怎么就让沈如瑂暴走了? “说来听听?”柴仲黎这样问。 沈如瑂却没有回答,连续倒下三倍冰凉的酒,压住心头之火。 厚底的玻璃方樽被他砰的一声掼在钢化玻璃的吧台上。他低着头,许久才问柴仲黎:“仲黎,女人是不是很介意男人的过往?” “你说哪方面?” 沈如瑂没有解释,一只大手狠狠握住这该死的结实的玻璃杯。奶白色的灯光从吧台上的钢化毛玻璃层面打上来,辉映出他凌厉的脸部轮廓。 柴仲黎问完马上就反应过来。许多男人会介意女人的过往,而沈如瑂现在把问题反过来了。 自信的男人有信心让自己的女人死心塌地,聪明的男人懂得抓住幸福忘掉不愉快。 “如瑂,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人而异。” 沈如瑂再次灌下一杯酒,他快被于清秋折磨疯了。该做的他都做了,他现在只有她,她还要怎么样?! 她怎么从来不为他想一想。她对所有人仁慈,唯独对他残忍! “我太宠着她了。”半天,沈如瑂才说出这句话来。 何振霖很快收到消息,得知了沈如瑂在医院的举动。他大概猜到沈如瑂现在在做什么,于是故意给他打个电话:“如瑂,回来帮我办件事。” 。 在沈府的沈朝凤也接到线人消息,说沈如瑂为了一个叫于清秋的女人,在医院里差点和罗崇爵士打起来。 “红颜祸水!祸国妖孽!” 沈朝凤一气之下竟然站了起来。家仆立即备车,将沈朝凤送到医院来。 等老头子一行到达医院,沈如瑂早已离开,只留了两个保镖在医院。 这两个保镖原属何振霖,他们自然是认得沈老爷子,沈家家事不便阻拦。计划等沈老爷子一行人上去,再给沈如瑂作报告。 沈朝凤气呼呼的乘电梯上病房来。一个医生正拿了报告单给沈如瑂看,两方人正巧在病房门口碰见。 这位医生本来兴冲冲的拿了单子给沈如瑂看。他昨天已经提醒沈如瑂要注意“生活”,尽量避免同床。 今天沈如瑂再次送于小姐来医院,他很着急的样子,生怕于小姐出什么事。 现在结果出来了,子宫内的情况很稳定。 沈朝凤眼见到医生脸上的喜色,严厉的一张脸变川剧般的挂上笑纹。 这位医生也是聪明人,多少听说过沈家的事情。立马把报告单递给旁边的助理,只向沈朝凤问候:“沈老先生您来了。” 沈朝凤笑得让人不寒而栗,直看向助理手上的报告单,问:“那是什么?” 纸终究包不住火。 沈朝凤维持着笑容,撵走医生和助手,看向旁边的九婶:“马上!等那个不孝的小子回来之前做干净!” 。 如果这场爱还可以拯救,那于清秋身体里,还没有成型的小可怜将发挥很大作用。 他或者她,可能促使他的父亲和母亲迅速成熟。 可惜的是,他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沈如瑂决绝的离开,于清秋心如刀绞。她迷蒙的睁着眼睛,眼睛里却一直是模糊的一片。 后来好像是感觉到胳膊上轻微的疼了一下,可能是护士什么的给她注射。 迷迷糊糊的睡了不知多久,天色亮了又暗。于清秋的脑袋清明了许多。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这个城市繁华又美丽,夜色下一片灯火辉煌。 可是她不属于这里。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98.天人两隔(本章 有追溯往事,可选择性订阅) 喧闹的机场,人那么多。好多人要回家。 清秋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她五岁就没有了爸爸,现在妈妈也没有了。 十八岁,她站在陌生的港城国际机场,周围人来人往。她的眼睛里一片水雾迷蒙。 她用身上仅有的现金买了一张回朝城的机票。 飞机即刻起飞。旁边座位上,有个女人哄着自己还在吃奶的孩子。那个小孩子睁着黑黑圆圆的眼睛打量着于清秋,憨憨的冲于清秋笑偿。 于清秋抹干自己脸上的泪水,回报给那个小奶娃一个笑。 笑容褪去,是彻底的疲劳。 人的神经松弛后,尘封的往事就会一点一点冒出来。 时间,好像回到了小学的时候。哦,那个时候,自己还在念小学三年级。 于清秋心里有些酸。她知道自己失去了很多成长的记忆。她不愿意去回想,是因为,她知道。那些被她忘却的时光里,一定满含了辛酸。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童年里满是伤疤。可是思潮这样的涌动,记忆的阀门自动开启。 流逝的岁月长河里,有人个,一直在岸边等她。那是她曾经最美好的回忆。她童年里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她年幼时所有的精神寄托,都在他身上。 可是,这个人究竟是谁……朦朦胧胧的,高大影子……是……是…… 不。于清秋的眼泪差点又泛上来。绝不可能是沈如瑂——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还要念着他……他是一个残酷的男人。他对她一点也不好,怎么可能是她年幼时的挂念。 可是逝去的影像中,沈如瑂的影子却那么明晰…… 哦,清秋想了起来,她看到了自己幼小的身影……很久以前,她确实是见过沈如瑂的。 就是那个傍晚,太阳刚刚落到校园的围墙上。最后的余光铺洒着渐渐沉寂的校园。 于烨然打了她前座的女孩子,她们班主任罚她值日。 于清秋知道烨然为什么总跟别人打架。她们很早就没有了爸爸,妈妈也常年不在家。于是,总有那么几个霸道蛮横的孩子喜欢欺负她们。 “野孩子,没人要”这是曾经萦绕在她们姐妹两耳边的嬉笑声。清秋心里不是不难过,可是她尽量的不去理会那些声音。可是烨然受不了,她脾气火爆,一有谁去招惹她,她就拼了命的去跟人争个你死我活。 打架的学生总是要被罚做值日。一开始清秋是帮着烨然打扫卫生,后来烨然回家,总是鼻青脸肿的。清秋便不再帮她做值日。 “姐,你可以不用等我,先回去呀。你等会还要做饭呢。”于烨然端着水盆去教室洒水,小小的人因为不堪重负而佝着身子。于清秋心里难过,却狠着心不去帮她。 二十分钟前学校就放学了,校园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她不放心烨然一个人回家,再晚她也会等她。 忽然,教学楼二层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好似闷雷在头顶压过,又好像重物砸在楼道石板上——这不是于清秋的想象,也不是她的幻听。 于清秋仔细辨认,这轰隆的声音是人体撞在墙壁上磕在石板上的声音——教学楼上有人在打架! 就在二楼,就在她头顶上! 于清秋对打架有一种日积月累的恐惧。她最怕人打架。 二楼上,不晓得是几个人,除了肢体扭打和撞击墙壁的可怕声音外,还有偶尔的单音节呼号声,向冲锋陷阵的那种“啊,喝”之类。 一定是男生在打架,而且是高年级的男生!这种可怕的打斗声绝不是小学部的小男孩随便踢几脚打几拳头,这种打斗声,更像是街头斗殴。 周围都没有其他同学了!暮色如盖般压下来。 于清秋几乎能听见楼上护栏墙壁后,拳头刮出的风速,呼呼的,然后狠狠地揍在对方身上。 仔细听,倒像是单人对多人! 然后,一阵痛苦的闷呼。 于清秋看了一眼烨然的教室。烨然还在扫地,越过窗户能看到教室里升起一幕淡淡的灰尘。她心里腾腾的升起惊恐,非常担心楼上的人打下来。 楼上“砰”的一声,是脑袋撞在墙壁上的声音。那样可怖,于清秋恍惚以为是自己被人抓住了头发直往墙壁上撞。 忽然就有了男生极小声的哭泣:“我X你X妈,我X你X妈……”有气无力并且反反复复。 紧接着,是另外一个低沉并且满含威严的男声:“想死吗,嗯?” 那个“嗯”字,尾音非常重,是从健硕的胸腔里迸发出来,仿佛蕴含着睥睨天下的气势,然后经过声带震动,又染上桀骜跋扈的强劲,最后经由鼻腔哼出来。 于清秋脊背寒凉,她几乎能想像那个哭叫的男生被人提起了衣领,男生大声哀号。 那个低沉的男声没有再开口,于清秋听到的,是一声响亮的“啪”!像是发狠的力道重重地抽了谁一个大嘴巴。 伴随着那一声“啪”,哭声忽然被中断了,像是哭泣的人把哭声吞了回去。 这该是多重的力道才能抽出这样的效果?出手的男生,一定是高年级男生,并且体格强健!甚至还有可能是社会上专门帮人打架的混混青年! 于清秋只觉得自己的两腿都有些僵硬,想跑还跑不动——不,现在校园里都没有人了,她要马上带着烨然离开。马上! 忽然,二楼楼梯上射过来一道极为炽烈的目光,有人下楼来了! 于清秋不由自主地抬头去看——刹那间,她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一个男生,特别高大,穿着质地上好的学生制服,四肢矫健,似乎全身都蓄满力道,有如还未成年的野兽。 99.于清秋的记忆1(小修) 他的外套扣子解开了,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衬衫前襟的几颗纽扣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裤子口袋里有大半截条纹的领带露了出来。他正昂着头看着楼下的于清秋,脸上是绝对的桀逆不羁,一双线条凌厉的眼睛,迸射出森冽的锐光撄! 于清秋身体狠狠地抖了一下,被这个男生一眼扫过来,她的周遭仿佛立即冰化,就仿佛置身于西伯利亚,凛凛寒风刺骨。 没等于清秋缓过劲来,男生已经踏下脚步,一步一步地,朝楼下走过来。 于清秋的手不由得抓紧书包。怎么办?她撞到这个高中男生打架斗殴了……她知道这样的学生,品行总是不太好,有时候抓到谁就打谁…… 烨然还在教室做清洁,她不能丢下烨然自己先跑。 一步,一步。外校男生渐渐逼近。于清秋的两腿有些发软。 时间仿佛是凝固了,直到男生站在于清秋背后。 尖叫就卡在于清秋的喉咙口,氧气因子似乎膨胀起来,于清秋有点呼吸困难。 一秒,一秒。那男生矗立在她背后。紧张的氛围一触即爆! 于清秋觉得自己的后颈要被烫出一个水泡来,那么灼热的视线,就像烧红的铁,贴紧了她的肌肤。 她知道这个男生就站在自己背后,却不敢回头看。他一直不动声色,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偿。 有一瞬,于清秋的大脑停止了运转。后颈肌肤上拂过的气流似乎也滚烫起来,就像七月正午的热风,熨着她的皮肤刮过,她的寒毛上都滋滋地被烤焦了。 不,不要!不要打她,她绝对不会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她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就在于清秋脑海中慌乱地组织着词语的时候,楼上又下来一个外校男生——是关允杰! 回忆的道路上,突然溅射出花火。为什么是关允杰! 于清秋的思维像是撞了车。原来她很早以前就认识关允杰! 关允杰是湘南私立中学初中部的,黄城著名的问题少年!——以至于连当时的于清秋都知道他的名号。关允杰之所以没有成为公安局的常客,是因为他爸爸是公安局的刑警队副队长。 关允杰看了一眼楼下的状况,黝黑的脸更加阴沉。 于清秋几乎不敢再抬头了,她竟然撞见别人打架斗殴。那么关允杰和她背后的这个男生,是在楼上没有打完,然后下来继续打吗? 于清秋忍不住抓起书包,望向烨然的教室。 天!烨然正在关窗户!她已经做完清洁了。于清秋的惊惧更甚。 “咳。” 背后的男生故意咳了一声,于清秋的手一软,书包砸在脚背上。 “嗤。” 一声压低的笑声,带着嘲弄的意味。于清秋几乎能感应到背后男生的动作,他在笑她,而且笑过之后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这个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吗?眼看楼梯上的关允杰走了过来,于清秋的心提到嗓子口。 关允杰在离于清秋两步远的地方说了一句:“走吧。”——这话像是在跟很熟悉的人对话。 于清秋背后那声嗤笑的余音消失,关允杰和她背后的男生一起走开了。 怎么?他们两人,竟然是一伙的…… 过了两三分钟,于清秋才回过神来,高度绷紧的神经好不容易才放缓。她偷偷地瞟了一眼两个男生离开的背影。 那个外校男生跟关允杰的身高一般,哪怕是看着背影也让人觉得盛气凌人。他的两只手抄在裤兜里,矫健修长的腿迈开去,又带上点洒脱的气息。 第二天于清秋去学校,班主任忽然领进来:“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有一位同学加入。” 于清秋抬起头,讲台上,班主任身旁,赫然站在昨晚的打架的外校男生! 他竟然转校到自己学校了!而且还同班! 他站在讲台上,颇有气势:“同学们好,我叫沈如瑂,是从湘南私立中学转过来……本地语言还不太熟练,请大家多关照……” 如瑂……沈如瑂! 。 “啊!”于清秋乍然惊醒。 小腹里像是有人在扯,又像是刀片在绞。于清秋后背已经出了汗。她双手颤抖着去解安全带。十指发软,始终按不开搭扣。 “小姐,你怎么了。”旁边的女人有些惊慌,连忙提醒于清秋。 于清秋额头上冷汗涔涔,怎么会这么疼?她今天并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可是现在,疼得想死掉。她摇着头。再疼也要忍着,决不能哭,这是在飞机上,旁边还有一个小孩子。 附近乘客都注意到异样,纷纷侧目。 “那个女孩子怎么了?闹肚子吗?” “不像。” 乘务员很快走过来,问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怎么了。 于清秋没顾得上应声,眼泪溢出眼眶。 两个乘务员将她送离乘务区。她们将于清秋送到女洗手间:“女士,您一个人可以吗?” “不……”于清秋痛苦的呼出一声,她站不住,就像有一个电钻在她小腹里不停的钻。 于清秋在最脆弱的时候,被人注射。她甚至不知道,她的身体一个还未成形的小生命正在脱离。 。 沈如瑂正犹疑着要不要去医院,却得到消息,说沈老爷子去了医院。 该死!沈如瑂打转方向盘,立马朝医院开去。“怎么没有接到汇报。”保镖一定出了事! 等沈如瑂赶到医院,早已人去楼空。 既不见沈朝凤一行人,也不见了于清秋。 “清秋呢!”沈如瑂抓着保镖就开始问。两个保镖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灵魂出窍。院方说这两人可能是中了什么毒,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有意识。 沈如瑂心里一沉——他要确信老头子知道他的秘密没有。然而负责为于清秋坐检查诊治的医生自知兹事体大,也跑了。 “找死!”沈如瑂一拳捶在墙壁上。 “如瑂——”一声苍老的声音突然飘过来。 沈如瑂狠狠回头,染红的眸子等着杵着拐杖的沈朝凤。 “你把清秋藏在哪?” 沈朝凤板起练:“你要对你的外公动手吗?”阿良伯跟在沈朝凤身后,急忙要上来劝开沈如瑂:“小少爷,你怎么可以对老先生这样呢。” 沈如瑂瞪着沈朝凤,几乎是吼:“你把清秋怎样了!快说!” 沈如瑂一手锁住沈朝凤的肩骨,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阿良伯试着拉他的手臂:“小少爷,小少爷,老爷是为你好啊……” “闭嘴!” 沈朝凤严厉的面孔上带上刻薄,他绝不相信沈如瑂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跟他翻脸。沈如瑂是他的外孙!他唯一的孙子! 沈朝凤的拐杖敲在地面:“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执迷不悟!咳……咳咳……”老头子毕竟年事高,承受能力有限。说了没两句,就往后仰过去了。 阿良伯惊恐的连忙辅助,老爷老爷叫个不停。另外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的几个家仆也匆忙赶过来。 其实这样的局面,是沈如瑂最不希望看到的。 为什么,明明是血亲,偏要这样苛责。为什么,外公从来不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不知道!他只是需要一个继承人,一个可以帮他扩展事业的机器人。自少年时代他就以一种管教机器的方式训练他,从未让他感受到一丝亲情! 沈如瑂的声音愤怒又痛苦,凑近沈朝凤,低声道:“如果清秋有什么意外,你就给她陪葬!” “小少爷!”九婶老泪纵横,“老爷是你的外公,亲外公啊。你们是有血缘的,他都是为了你好……” “你懂什么!”这群老家伙都脑残了吗!谁都可以来教训他? 搞清你的身份! 九婶被沈如瑂一声喝吓到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做出什么决定似的抓住沈如瑂的腿。“小少爷,你处置老奴吧。老奴擅自给于小姐打了引产针……” 。 “各位乘客,现在飞机上有一位女士生病了,哪位是医生,请您速与我们联系。” 于清秋脸色煞白,咬着牙努力不哭出声。 好疼。我好疼。 大腿内侧逐渐有沁湿,殷红的血渐渐染红白色的裙子。 血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她是要死了吗? 生命好短暂啊。她只有十八岁呢。为什么到临死,才能记起往事。是不是快要得到解脱了,所以身体变得这样轻盈,就像洁白的羽毛一样飘向空中。 。 那个年代的空气还很好,臭氧层抵挡大量的紫外线,晴天的时候,天空总是瓦蓝瓦蓝的。 天边的白云就像棉花,一朵一朵点缀在湛蓝的天幕上。有风的时候,白云也会跟着流动。 沈如瑂喜欢在别人午睡的时候跑到学校后山的草地上晒太阳。他常常把于清秋拽过去。 清秋觉得,沈如瑂有时候虽然凶一点,但是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至少,他很照顾烨然,而且不准烨然跟人打架。 “女孩子,怎么这么喜欢动手动脚的呢。天天肿着一张脸,真是丑死了。烨然,你看你的姐姐……” 烨然也很听沈如瑂的话,沈如瑂帮烨然解决了几个“问题”后。烨然再没有跟人打过架——学校里的人都不敢她们了。 后山的山坡上绿草如茵,草地一旁会有枫树。有风自远方来,吹动枝叶繁茂的小枫树。 这个时候,是沈如瑂最安静的时候。只有在这个时候,他身上那股戾气会降到最低,漂亮健壮的身体躺倒在草地上,两臂交错着枕到脑袋后,神色一派祥和,看上去异常安静。 “清秋,我长大了就买一个这样的山吧。” “恩。” 沈如瑂是跟着陈伯到黄城去的,于清秋知道陈伯既不是他的父亲也跟他没什么血缘关系。幸运的是,那个叫陈伯的人,对沈如瑂特别的好。 那个时候于清秋就想,可能沈如瑂的爸爸妈妈出了什么事,不能照顾他。要不然,他们怎么不要他呢,他很聪明,长得又漂亮。哪家的父母会不要这样的孩子呢。 沈如瑂刁了一根狗尾巴草,依旧半眯着眼望着天空,貌似不经意的说:“我在山上建一栋城堡,你就跟我住在一起吧。” “恩。”于清秋应了一声,脸颊被太阳晒得发烫。 年少的女孩并不懂情爱,却知道倚靠和相守。那个时候,于清秋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城堡…… 她安静的听沈如瑂说话:“等我长大了,也会有自己的小孩。我是绝不会把他丢到孤儿院去的。我要做一个好爸爸,不会丢掉他……” 脑海里混乱光影浮动,就好在放旧电影,发黄的胶片一帧一帧跳动。 有很温润的声音在耳边说话:“……是流产。妊娠时间,大概一两周……” 流产?妊娠? 小宝宝! 自己怎么会怀上小宝宝?! 沈如瑂…… 滚烫的泪水疯狂的涌出来……沈如瑂! 自己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 于清秋拼命的睁大眼睛,清醒的意识让她只感觉到疼。刺目的鲜血从身体里流出来。 “小宝宝……” 一句话哭完,于清秋马上咬住自己的嘴唇。她流产了,一个未出生的小宝宝从她身体里消失了。 为什么要这样!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宝宝,突然就没有了! 她要做妈妈了吗? 她有了小宝宝。 ……好可怜……小宝宝,已经没有了…… 。 100.于清秋的记忆2(大修) 沈如瑂有好几天没有去上学。 放晚学之后,于清秋就去看他。 座北朝南的小楼,到了傍晚,室内的光线有些暗淡。 沈如瑂一个人坐在楼梯板上,靠着一侧的墙壁,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他背着光,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 “如瑂。”清秋走近一些,唤醒他偿。 沈如瑂睁开眼。他瘦了很多,显得眼睛都大了。看到于清秋,他默默的没有说话。 “你这几天怎么没有去上课,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撄” “我伯伯受伤了。”沈如瑂的声音异常嘶哑,一句话说完,连着咳了好几声。 于清秋伸手触到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吓了一跳:“如瑂,你生病了。” “唔。”沈如瑂应了一声,“过几天就没事了,我很健康的。”与以往不同,这次他说话都没有正面看于清秋,好像怕她嫌弃他不要他。 清秋努力将他搀扶起来:“你应该去躺好休息,别坐在这里吹冷风。你看过医生了吗?有没有吃药。”他跟她一样,终究还是小,并不怎么懂得照顾自己。 沈如瑂坐着不动,他的声音缓缓的:“没有事的。我只是伤口有点发炎,体温才会变化。” 于清秋愕然:“你怎么会受伤。伤口在哪里?” “胳膊上。” “让我看一看。” “不给。” “怎么会受伤的。” 沈如瑂对这个问题三缄其口,始终不作解释。于清秋坚持着要看他胳膊上的伤口。伤口像是被利器割的,不深,但是很长,皮肤已经愈合,不过有些红肿。 “这是怎么回事?”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不知道。”沈如瑂的脑袋撞上了墙壁,啊了一声。 于清秋连忙伸手给他揉一揉被撞到的地方,细声细气的哄他:“不疼不疼。” 她的安慰,让他莫名的有些难过。 他忍不住,扑进她怀里。顾不得手臂上的伤,沈如瑂伸出手臂,圈住于清秋细瘦的腰,他把脸贴在她肚子上,异常安静的不再说话。 于清秋被沈如瑂的动作吓了一下,他没有在动,她也没有推开他,任他抱着。 沈如瑂呼出的气息炙热,暖呼呼穿过衣服的纤维,熨烫着于清秋的皮肤。她觉得他很像一头温顺的小宠物,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过了一会儿,沈如瑂才慢慢的说:“有两队人在水果市场那边械斗。陈伯刚好下班路过,被一个人砍伤了。我很生气,就找人去把那队人也砍了。” 他说这种事情的时候,波澜不惊,像是习以为常。 于清秋却被震撼到,连忙推一推沈如瑂:“那你还待在家里?快躲起来,小心别人来找你。” “不会的。允杰的爸爸去把他们摆平了。” 清秋心里戚然。“那里还是要去躺一会儿,你身上好烫。” “我还在炖汤呢。等会要送去给陈伯喝的。”陈伯在医院里昏迷了几天,他等会还要去看望。 “怪不得我闻到一股怪味呢。”清秋将沈如瑂搀扶起来,他身形比她高许多,自己站了起来。 沈如瑂炖的汤……不好意思说了。 清秋已经系好围裙,沈如瑂靠在旁边的墙壁上,看她往砂锅里倒各种调料。 “如瑂,别靠在墙上。有油渍,衣服脏了不好洗的。”于清秋把他望厨房外推一推,“你先去睡一会儿,我要去买盐。我把汤做好了就去叫你。” “一起去。” 沈如瑂脚步放得慢,与于清秋一道往小卖部走去。两人靠得近,两只小手偶尔的触碰。她的手微凉,沈如瑂的手炙热。 小卖部的老板是一对恩爱的老夫妻。男的眼睛不好使,女的腿不好使。 于清秋和沈如瑂到达小卖部的时候,两夫妻正在做饭,女的坐在煤炉子前,用筷子夹了一根萝卜丝跟男的尝:“淡不淡。我刚才好像放多了水……” 沈如瑂站在一边,痴痴的看着他们。 两人回到家后,沈如瑂也不去睡觉。他一张脸烧得红彤彤的,浓眉下的两只眼睛炯炯生光。 于清秋在调味,沈如瑂就靠着厨房的门框看着她。 “清秋。” “恩?” “你明天还会来给我做饭吗?” “恩。 “以后,都可以做饭给我吃吗?” 清秋想一想,如果他不嫌晚。她回家去,先给烨然做了晚饭,也是可以过来给他帮忙的。于是,她又恩了一声。 “我是说——”沈如瑂的人生里,第一次体味到羞涩。 “恩?”于清秋久久没听到他说话,忍不住转过头来,深褐色的眼眸水灵而透澈。 “像小卖部的……人,那样,一辈子做饭给我吃。”沈如瑂说完话,张大了眼睛望住于清秋。 刹那间,于清秋的脸上也开始燃烧起来。她匆忙回过头来,不敢与沈如瑂对视。 她像是思考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眼睑下熏得绯红,而后,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 “机长,港城机场接过来无线电……要求与这位于小姐通话……” “清秋!——于清秋!” 清秋恍惚听到有人在叫她。声音那么辽广,就好像从鬼门关的迷雾里传过来。 “清秋!回答我!” 这个人的声音,是那么熟悉,曾经一夜一夜的在他耳边低喃她的名字。 她不想听。 “清秋!你知不知道你怀着我们的小孩!你想让小孩没有爸爸吗!” 小孩? 于清秋骤然清醒许多,是的,她昨天还有的,可是——“没有了!孩子没有了!”于清秋的声音沙哑,哭喊着:“都没有了!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她多想留下这个小孩,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可是她完全的处于被动,被怀上了小孩,被失去了小孩……一切的事情都被蒙在鼓里。 无线电的声音嘶啦,像呜咽:“……清秋,是我不好……我马上就去找你。” “不。”于清秋闭着眼睛,思维却异常的清楚,“我只问你一句话。那年夏天,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将我扔在酒店里?” 101.于清秋的记忆3 陈伯进医院后,沈如瑂一度低落。于清秋每天去看他。他的话越来越少。 突然有一天,他坐在楼梯上,问:“清秋,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于清秋正在摘菜,小小的人坐在一方小凳子上。她惶惶的转过身:“你要回家了吗?”酸涩忽然涌上来,眼眶一阵发热。说不清,道不明。一种叫依偎的东西在幼小的心灵里已经生了根。 看着于清秋瞬间濡湿的眼睛,沈如瑂再说不出话。 他也很惊讶自己的应变能力,只走过去,摸着她的小脑袋,抚慰的说:“跟你开玩笑的啦。我没有家——这里就是我的家。” 可是有一天,沈如瑂忽然不见了偿。 清秋一个人又去了好几次,他们的大门上都挂着一把锁。 邻居们在茶余饭后就会议论: “他们又不是本地人,大人没了,小孩子还能去哪里……” “那小孩长得挺好。该不会是被人卖了吧?” “那不一定,那小男孩精明着,肯定是回他祖籍地去了。” 暮色沉沉,清秋觉得有些冷,一件一件惊悸的信息撞入她的大脑:如瑂的伯伯……没了?他回祖籍地去了? 可是他还那么小。一个人,要怎么回祖籍地? 如瑂说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他又回孤儿院去了吗? 若干的疑问困扰着于清秋。没有人解答。 沈如瑂就像蒸发了一样,突然从大家的生活中抽离。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一晃八年过去。 从九岁到十六岁,于清秋一直在等,她一直在等沈如瑂的消息。 她相信他会回来。 年岁渐长,她越加深埋自己的情感。 不能与人说。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偶尔的,清秋还是会绕到如瑂曾经住过的小楼前去,远远的观望。她知道小楼已经换了住户,可是她就是想去看一看。她明知道自己的行动不正常,却抑制不住自己的疯狂,甚至企及能再次看见他的影子。 记忆力太好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午夜梦回,清秋总会梦见那个从楼梯上下来的沈如瑂,他在她背后笑,他让她的心颤抖。 直到高一的那个夏天,有个不认识的女生来教室里找于清秋。 “你是于清秋吗?” 于清秋看着眼前描摹涂唇染黄头发的女生,没有答话。同桌乔乔是了解的。自从季流光到班里来找过于清秋之后,总有这样可怕的女生来找清秋的麻烦。 于是乔乔问黄头发女生:“你找于清秋什么事?” “沈如瑂让我来找她。” 沈如瑂! 于清秋的心狠狠的一抖,触电般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如瑂在哪里?” 黄头发女生被她的反差惊了一下,哼哼的:“跟我走吧。” 清秋的腿开始颤抖,她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每迈出一步都要花费巨大的力气。 “走快点!”黄头发女生开始在前面不耐烦的催。 清秋点一点头。她已经连话都说不出。可是她不能错过,她一定要去见他,她很想见他一面。 八年没见,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清秋。”季流光正从校门外进来,眼看于清秋被外校一个名声不好的女生吆喝着出校门,“你们这是去哪里?” 黄头发女生很得意的看着清俊的季流光:“哟。鼎鼎大名的季公子啊——人家男人找,你着什么急呀。” 季流光知道清秋的秉性,也听说因为自己的原因,带给清秋许多麻烦。因此,他认定,现在,这个黄头发的女生是在找茬。 “清秋,跟我回教室去。”季流光拿出学长的架势,挡住于清秋的去路。 于清秋心里一直在发慌,憧憧的望着季流光。季流光小声跟她说“回去”,清秋也不后退。 黄头发的女生不耐烦了:“哎,我说于清秋,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沈如瑂可没我这么好脾气的……” 一听到沈如瑂的名字,季流光似乎被人从背后捶了一拳,脸色也变了变。他拉住于清秋的胳膊:“清秋,你绝不能去。” “不。”于清秋发出一个音,她要去见沈如瑂。 季流光发现了于清秋的颤抖,于是将矛头对准了黄头发女生:“请你马上离开我们学校,否则我让校警来驱逐你。” 黄头发的女生被气得不轻,狠狠剜了一眼,忿忿的离开了。 “不!——”于清秋一声拖长的否定,她极力挣脱季流光的手腕。 眼看着黄头发的女生跑开了,她急得想大哭。 不要跑,等等我。我要去见如瑂。我要见到他。 机会错之交臂。她已经等了八年,还可以再等几个八年。 为什么八年里,如瑂一封信都不写。他突然的消失,一句都没留。可是现在,他回来了。她一定要去看一看他。 他们就站在校门口,季流光抓着于清秋的手臂,劝她回教室。于清秋不能把秘密告诉他,只是摇头。她那么着急。 两人揪扯了一会儿,很快就被学生老师注意了。一个老师就过来问怎么了流光这是在做什么。 季流光的脸皮其实很薄,况且全校的人都认识他,黄城也有很人认识他。他一放开手,于清秋就往校门外跑。 校门外,人来人往,哪里还有黄头发女生的人影。不过她记得那个女生离开的方向,就顺着前方搜寻。 如瑂,如瑂。你在哪里?你能不能听见我的心声,请你出来见我。 正午的阳光,那么炽烈,晒得于清秋两颊通红,脖子上都是汗珠。 忽然,脖子后一重。于清秋眼前一黑,然后,不省人事。 。 于清秋被刺穿的疼痛带醒。 赫然睁开眼,她竟然看见了一张出现在梦里千百次的脸!……不,也不确定。 如瑂……长变了很多,他变得更好看了,就像漫画里的人物,两道浓眉,一双灼灼的眼睛,鼻梁高挺,脸上的线条是这样鲜明。 “啊!” 再次贯入的刺痛清醒。 这是…… 为什么! “如瑂……”于清秋至死都不愿意相信…… “清秋……”沈如瑂的声音已经变化,可是他的语调一如既往。 是真的,真的是沈如瑂。 “清秋……不要哭,抱住我。”沈如瑂的呼吸急促,话语中一半哄骗一半命令。 “不……” 于清秋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等来的,是这样一个禽 兽一般的沈如瑂。她不再是心底的那个少年,他变了,他变了…… 撕裂般的疼痛中,于清秋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八年的等待,换来了无法磨灭的耻辱。 她宁愿是,生命里不曾预见过这个人。她宁愿是,一开始,就不认识他。 不要,她不要与他有关的回忆。点点滴滴的磨去…… 。 太阳那么强烈,照得世界一派耀目的白。 于清秋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醒来,身上盖着被子,被子底下稚嫩的身体,寸缕不着。 清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样的地方。脑袋里一会儿是白幕,一会儿是黑屏。她只有十六岁,清清白白的身体,被人夺去了。 耻辱与绝望像潮水一样汩汩的淹没上来。她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她想大声尖叫,可是嗓子里好像被棉花堵住了没有声音。 她就像一个快要从悬崖峭壁上掉下深渊的人,残败身体的被山风吹起,凄凉无助。 突然有人一脚踹开房间的门。 砰的一声巨响,天花板都像是要掉下来。 于清秋茫然的看着冲进房间的妇人们。她们那么狰狞,为首的妇人带着明晃晃的金镯子,歇斯底里的尖叫:“于清秋!你这个小***-货,居然敢勾-引我儿子!” 金镯子妇人,像是要撕了于清秋,她一把抓起清秋的头发。她就那样把于清秋从床上拖起来,清秋的身体马上暴露在人前。 清秋很害怕,很害怕。那么多的妇人,对她的身体指指点点。她挣扎着去抓被子。 不要这样看着我,不要这样看着我。求求你们…… 金镯子妇人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割着于清秋的头皮:“你们看哪,是这个小*** 货勾引我儿子!有爹生没娘养的小杂种!” 污秽的语言倾盆泼下来。 清秋的眼眶发胀:“不是的,我有爸爸……” --------- 今天元宵节,祝阖家欢乐哈。 特别感谢“冷冷的蛋糕”同学送来的红包,我看罂粟首席在红包周榜上,很欣慰。 谢谢大家,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的支持。 102.而今才道当时错 “啪!” 铆足了劲的一巴掌让于清秋一侧的耳朵失去了听觉,她被妇人抓着头发拖着往楼下走。 “求你放开我,放开我……” 街上那么多的人,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小孩……行人的目光在清秋的身体上凌虐。一双双眼睛打量着她,有鄙夷,有淫 亵,有惊悸,有惋惜…… 妇人抓着于清秋的头发,把她摔到地上:“你们看哪,于家的小***-货,家里没有男人。她老娘在外面卖,她就在家里卖……”她不断的用脚踢着地上的于清秋偿。 她踢着清秋的脸,踢着清秋的小肚子,踢着清秋还残留着血迹的大腿…… 清秋好疼。她哭哑了嗓子,她缩着肩膀挡住自己的身体。她不断的叫爸爸叫妈妈撄。 她没有勾-引谁,她只有十六岁。她有爸爸的,她有爸爸!妈妈是好人!妈妈从未抛却自己的尊严。 “曹仁惠!你在做什么!”季流光的父亲季民急匆匆的赶过来,眼见到自己的妻子对地上一个小女孩拳打脚踢。 人群立刻散开,季民的声音怒不可遏:“这还是个孩子!” 很久之后,于清秋才知道,房间的大床上,还躺着昏迷的季流光。他们两人,脱得精光,盖着同一床被子。 而季流光的妈妈,曹仁慧,正在搓麻将的时候,突然有人来笑话她,说她儿子带了那个叫于清秋女生去开 房…… 曹仁慧早听人八卦了她儿子在学校的“轰动事件”,说流光带了太子爷一般同学去一年级看一个叫“于清秋”的女生。 曹仁慧是什么背景,立马把于清秋的家庭调查得一清二楚,并且放言:“我儿子怎么可能看上那一流的怂货……” 。 季流光以母亲那天的所做为耻。他开始更多的关心于清秋。 而季流光的父亲季民,对妻子的所作所为,也感到愧疚。无论两个小孩,是谁对谁……他觉得季家应该为那天的事情负责。 半年之后,季家出事。 一夜之间,黄城变了天。季家被排挤,无人敢救济。 而于清秋,从高一跳级到了高三,考上了未名大学。 。 于清秋的声音里只剩下悲凉:“如瑂,那年夏天,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将我扔在酒店里?” “是。” “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我很想见你一面……” 沈如瑂的声道被哽住。 于清秋的意识在逐渐减弱,身体越来越凉…… “清秋……我现在就去找你,你要等我。” “不,我不想再见你……我流了好多血……”我就要死啦……我再也不要见你。 悲从中来。 沈如瑂像一头困入陷阱里的野兽。他在年少时铸成一场大错,此生无法弥补。 有时候,他很希望清秋能想起他,想起他们曾经是多么亲密。一点一滴的幸福时光,他都珍藏在回忆里。而更多时候,沈如瑂害怕,他害怕清秋恢复记忆,他知道她不会原谅他了,她会永远将他隔绝。 “清秋……你等着我……” “喂,沈先生。于小姐,刚刚昏迷了……” 。 “如瑂,你的名字好像女生哦。” “沈铭心说我生下来的时候像一块璞玉,所以我就叫如瑂。” “哦。——沈铭心是谁?” “是我老妈。”年少的沈如瑂望着天边的流云,“不过她早就改嫁了,又生了两个孩子,做了别人的妈妈。” 年幼的于清秋翻过身来,深褐色的眼眸里染上忧愁,定定地看着旁边的沈如瑂。 沈如瑂不屑的哼哼两声:“干嘛啦。别这样看着我。” 于清秋的声音细细的:“你想她吗?” “不想。她都不想我,我为什么要想她。” 。 “清秋,这道题……怎么做啊。” “清秋,要像小卖部的……人,一辈子做饭给我吃。” “清秋,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如瑂。如瑂。 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你都没有消息。 你突然就不见了,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我很想你。 可是现在,我大概是要死了……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对你说。 “如瑂,我好想再见你一面……” 梦中有人在说话:“她醒了。” 朦胧的白色身影:“马上送她去医院。” “不,我不去医院。请送我回去。我要回去,我要见如瑂。” “……于小姐,你现在很虚弱……” “我要回去,求求你,送我回去。我不能等太久。”我就要死了,我没有时间了。“送我回去!”我要见如瑂最后一面。 。 两个月后,于清秋才知道。当时在飞机上救自己的人,叫司徒有容。 后来想一想,她在半昏迷中似乎听到乘务员和机场商量,说广播几遍都没有医生,要不要去问一下头等舱的那位客人。 然后机长有些犹疑:那位尊贵的客人…… 那个时候于清秋还不知道司徒有容这个名字的份量。她不断的呓语要回港城见沈如瑂。而作为一方诸侯的司徒家,恰好有这个能力。 当载着于清秋的私人飞机从朝城机场起飞时,沈如瑂正到达朝城上空——两人竟然在空中错过。 于清秋醒来的时候,司徒有容就守在一边。他是一个很儒雅的男子,带着旧式大家公子的风范,温和有礼。 “于小姐。我帮你去通知沈先生吧。” “不用了。” 可叹情深,奈何缘浅。 。 103.逝者如斯夫 沈如瑂在朝城机场遍寻不着于清秋,并且将朝城每一个她可能藏身的角落都找了个遍,依然无果。 “如瑂,”关允杰递过来一份材料,“机要记录,清秋坐的那架飞机上,有司徒家的人。司徒一下飞机就换了一架私人飞机去港城了。” 关允杰的意思:于清秋可能被司徒家的人带回港城去了。 沈如瑂奔波了一整夜,面色凝重:“我回港城去找。这边麻烦你继续帮我盯着。” 不可能,清秋不可能凭空蒸发了。她一定是躲到哪里去了撄。 那一句“我不想再见你”像极丝的铁丝一样勒住了他的心肺,疼,无法用力呼吸。 临上飞机,沈如瑂给于烨然打了一个电话,他的语调很寻常:“烨然,刚才你是不是给清秋打电话了?偿” 沈如瑂还不敢跟烨然直接挑明,说清秋不见了。他编了一个小谎,套烨然的话。 烨然的语音不像撒谎的样子:“没有呀。我刚才都在看书。哦,她在你旁边吗,我现在就给她打过去。” “别了别了,她刚睡了。她这几天都很忙。等她有时间了,会给你打电话。” 港城机场,又被沈如瑂彻查一遍,居然没有司徒家降落的记录。 “嘭嘭。” 忽然有人在车窗上敲两下。沈如瑂睁开眼,是何耀东。 “如瑂,去楼上休息。” 这几日,沈如瑂都睡在跑车,手机上一收到可能的消息,马上疾驰过去。 沈如瑂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动弹。连日的苦苦寻找,依旧没有成果。他甚至偷偷跑到黄城去,也没有发现于清秋的踪迹。 何耀东俯下了身来跟他说话:“港城这边我会帮你盯着。” 司徒有容是开国元勋后辈,家族势力主要在南方。他们家在港城也有宅邸,不过相当于别院。据何耀东所知,司徒有容是极少住港城的宅邸的,倒是他那个想做明星的妹妹长居这边。 。 时光匆匆。一转眼,清秋已经失踪两个多月了。沈如瑂的心境,渐渐平复。 烨然顺利考上了朝城的水木大学。她来学校前,沈如瑂去接。 “如瑂,我姐呢?” 时至今日,沈如瑂只有如实相告:“她不见了。” 烨然嘿嘿两声:“你居然敢骗我。装得还挺像的。” “我跟你说真的。要不然,你说她怎么几个月没有消息,还不来接你。” 烨然惶惶的长大眼睛,稚气的脸上写着惊恐:“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沈如瑂避开一些旧事,只说在港城,清秋流产了,然后一直找不到她的人。 “如瑂!你混蛋!你怎么让她怀上小孩了!”烨然勃然大怒,抡起书包就砸向沈如瑂。在于烨然纯澈的思维里,年少的女孩子怀孕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她才那么小。你怎么可以让怀小孩!” 沈如瑂就猜到于烨然会发脾气,他也没躲闪,担心失去最后的可能。 于烨然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知道女子怀孕的途径。刚才她只被“流产”两个字给吓到了。现在打了沈如瑂许久,乍然想起怀孕的过程,那是男女…… 于烨然一直将沈如瑂当作哥哥,心底已经承认他的姐夫地位。可是现在一联想到……她突然觉得有些恶心。 于烨然气得脸色通红,停下又踢又砸的动作,脑袋一点一点的望着沈如瑂:“如瑂,你真可怕,真让人失望。你居然侵犯了清秋!” 说完,于烨然抡起书包狠狠的又砸了一下沈如瑂,然后转身去提自己的行李。 她的架势,似乎要与沈如瑂绝交。 “烨然。”沈如瑂连忙在后面喊她。于烨然不搭理他,提着自己的行李一拐一拐的往前走。 沈如瑂又唤了一声,一把拉住这头倔强的小牛犊。 “放开!”于烨然大吼一声,“你让我非常反感!”他竟然欺负清秋!清秋不要他是活该! 于烨然嫌恶的眼神让沈如瑂也很上火,男女之事,天经地义。怎么这个小家伙这么守旧。 “烨然,你自己想一想,你怎么来的。没有你爸爸妈妈,能有你吗?” 于烨然的脚步跛了一下。 沈如瑂沉沉的声音带上点威严:“清秋嫁给我,我们自然是要生养系小孩的。” 烨然背对着沈如瑂,脑袋低下去。如果当时,家里不接受如瑂的帮助,她不说要去港城大学念书的话,清秋就不用帮如瑂生小孩了。 于烨然的声音喏喏的:“清秋还那么小。她才十八岁呢……”她忽然又转过身来,忿忿的看着沈如瑂,一双漂亮的杏仁眼里是闪闪的泪花:“她那么小!你怎么忍心让她怀小孩!你怎么没有保护好她!” 于烨然情绪一激动,抡着书包又过来砸沈如瑂:“你把我的姐姐还给我!把我的姐姐还给我!” 不知道烨然在书包里装了一本什么书,又厚又重的,像块砖头。 后来沈如瑂才知道,她背着一本牛津高阶的词典。 。 夏天过去是秋天。朝城的秋天短暂,一眨眼,又到了冬天。 从于烨然开学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离于清秋失踪,也有小半年了。 沈如瑂每个月都要去看于烨然几次,他知道,烨然是他最后的线索。清秋可以放下任何人任何事,唯独不会抛下于烨然。 而烨然终究是气愤又内疚的,一开始见了沈如瑂就打。沈如瑂也不还手。他找她的次数多了,她也不打他了。 再后来,于烨然也变得沉默了,矛盾的重点不再是如瑂欺负了清秋,而是清秋不见了好久了,她很想她。 某天等于烨然下了晚自习,沈如瑂就拉于烨然去她们小操场溜达。 “就要下雪啦。我要回宿舍了。”于烨然从教学楼下来,就直接往宿舍楼走。 沈如瑂努力劝说:“走走吧,现在还没下呢。你看,好多人都在外面玩。” “我没时间!”她还有好多考试,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你一个人回宿舍多无聊啊。我请你吃夜宵?”其实是他自己睡不着。他无法寻到清秋的踪迹,只是看到烨然,才能感受到清秋曾经的存在,找到寻到一丝寄托。 于烨然急匆匆的往前走,她直接抛给沈如瑂答案:“我没有清秋的消息。你快走吧!” 沈如瑂只好使出杀手锏:“你看你胖得像什么,啊?水牛都比你苗条,还不知道运动……靠!你杀了我,小心你姐找你算帐……” 。 两人顺着校园的小径往前走。 “清秋真的,一点消息也没有?” “没有!”烨然很肯定的回答。 对于烨然的脾气,沈如瑂也不是十分了解。好几年不见,这个小鬼头脑袋里想什么,他也不是能完全琢磨透。所以她这样肯定的说没有,倒是让他心里,真的有些寒凉。 然而沈如瑂确信于清秋不会丢下于烨然。他了解清秋,清秋是绝对不会丢下烨然不管的。 这个小家伙一定是记恨他对清秋做的事,截住了消息不透露给他。 “我近半年,都在四处找她。”沈如瑂本想演一出苦情记挽回烨然的支持,可是一句话出口,情绪更加低落——这些,毕竟都是他的心里话。“我很想她。” 烨然低着头,声音小小的:“我也是。”她有好久没有见到清秋了,她很想她。 冬天里,节日总是很多,以往过年过节,妈妈也不一定会回家,但至少她有清秋,清秋都会跟她一起。可是现在,清秋也不来看她。 沈如瑂自己心里沉沉的是情殇,无法宽慰烨然。 烨然又走了两步,忽然在一个信息栏前面站住。 这样的信息栏,在大学里很常见,经常会有人贴一些转让求购信息,也有协会信息和兼职信息。 沈如瑂走到于烨然背后,顺着她的视线看,是一条转让家教的信息。 “你要做兼职?” 于烨然没有答话,又去看另外一条兼职信息。 “别看了。”沈如瑂拉她走,“虽然你姐姐不在,可是我会帮她好好照顾你。不够花跟我说。”他已经帮她交完四年的学费,并且早往她银行卡上打入一笔不小的数目。 于烨然没有跟沈如瑂犟,她被他从信息栏前推走。只是她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有协会在食堂举办活动,里面好像很热闹。于烨然忍不住张望。 旁边沈如瑂问:“我带你去吃东西?” “不去。”烨然扭头继续往前走,“你以后不要来找我。” “为什么?”她又没有多的亲人。如果他都不来看她,她肯定会觉得难过。 “我不喜欢你看我的样子,你每次看着我,我都觉得我像镜子。”她的表达可能有些欠缺,可是意思很明显。 ——这也正是沈如瑂,无法控制的:“那我不正面看你,成了吧。” “不,找到清秋之前,你都不要再来了。如果清秋给我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沈如瑂如磨硬泡的将近半年,于烨然总算有些松口了。 ---- 下一章在晚上九点之后。 104.两端 于清秋体质非常弱,在飞往港城的途中,出现血崩,并且再次休克。私人飞机不得不改变航道,就近联系关系密切的大型医院。 那几个月,于清秋没有念想,整个人像一个布偶被人摆弄,一会儿吃喝药,一会儿吃喝水。就连每日起床,都有佣人来服侍。 她已经断了活下去的想法,却还是被保住了命。可是不久后又被安排宫腔手术,清理引产的残余组织撄。 时间就在病榻上流走。 某天夜里,于清秋不清不楚的要打电话。电话一递到她手上,她就拨通了烨然的电话。 于清秋只问烨然的生活近况,其他的,只字不提。最后勉强支撑着叮嘱烨然照顾好自己,然后手一松,话筒滑落。 司徒有容等她能坐起的时候,将她转到一处温泉山庄疗养。 直到一天佣人们在客厅布置,于清秋看到那喜庆的挂画,才知道新年到了。 司徒有容也住在山庄。他清瘦,似乎身体也不怎么好。年纪不过二十六七的样子,走路已经需要拐杖偿。 于清秋对他一无所知,许久之后,她才问:“你为什么救我?” 司徒有容吃的东西也清淡,和于清秋很像,为人很和善的样子:“我碰到了,就顺便做一件好事。”他抽了净白的餐巾纸擦一擦手,手指很好看,“你可以当成,买彩票中了奖。” “我从来没有那么好运气。” “或许这次就碰上了。” 于清秋不再说话了,司徒有容起身,慢慢离开餐厅。 他非常的谦和。 春去春又回。 清秋偶尔给烨然打电话,只问烨然的生活,绝口不谈她自己,末了都要叮嘱烨然照顾好自己。 有一次烨然终于忍不住问清秋:“姐,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你用的手机号码是国外的。如瑂一直在找你。我知道你们闹的不愉快,都没有告诉他你的消息……” 烨然说了一大通,清秋只是听。等她说完了,却不回答问题:“烨然,这世上,我只不放下你。现在,我还不能去见你。你要学着长大,照顾好自己。” 夏天过去就是秋天。 沈如瑂很少去找于烨然,主要是太忙了。何家这边需要帮忙,他自己业务也不少。 一天和齐牧野聊完公事,沈如瑂就背靠着单人的沙发,一动不动的坐那儿了。过了一会儿,他就拿着盒子里的方糖,对准了垃圾桶玩投篮,一投一个准。 齐牧野看他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就猜到他有了烦心的事:“有什么事发愁,看我能不能帮忙。” 沈如瑂叹了一口气,眼睛望向天花板去。过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像是汇聚心神。 就在齐牧野以为他快睡着了的时候,他才开口:“清秋的妹妹——于烨然,居然偷偷去外面做家教,而且一次就接了两份差。” 齐牧野是水木出生,对师妹自然是有好感:“学生做家教很平常啊。我大学的时候不也干兼职。” 沈如瑂一手盖住额头:“有一份家教是给个老外教中文,而且是晚上的。你说,她要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跟清秋交代。” 齐牧野想了想:“你看,让她给晟勋做中文老师怎么样?她不是念翻译吗,说不定晟勋还能给她补一下小语种。” 沈如瑂顿时有一种天光乍开的感觉:“哎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一开始,他只单方面的不想让烨然去外面做兼职,却没有想到给她搞点差事让她忙。 这种策略,就好比治理黄河之水,宜疏不宜堵。 嗯,范晟勋,夫睿的总裁,旗晟资本中国合伙人。(其他背景有机会再说) 。 于清秋开始注意饮食调理,并且有渐进的锻炼身体。 同时,她也发现,司徒有容的食物里似乎都参合着药材。 临近圣诞节的某天,两人午餐后,在一起小聊了一会儿。司徒有容这才告诉于清秋,司徒家还有两个孩子,二弟司徒浩,三妹司徒幂。 “今年,他们两个都回来。我想让他们到山庄来过节,可能要吵你两三天了。” “你客气了。” 于清秋在温泉山庄兜了好几个月才辨清这里的路径,可见这座山庄有多大。每个房间都隔了几十丈,司徒浩和司徒幂能怎么吵? 反倒是司徒有容,于清秋觉得他好像很清闲的样子,就好像退休的人,鲜少有公务要处理,日子比于清秋还淡。 等到圣诞节的那一天,于清秋一大早就被院子里的嬉闹声吵醒。 果然是有点吵——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在玩单排轮滑。 那个男孩子是个运动高手,正教那个女孩子。 “二哥二哥——啊!快扶住我,要摔啦要摔啦!——” 看来这就是司徒有容说得司徒浩和司徒幂了。 司徒浩和司徒幂跟他们的哥哥司徒有容的性格真是南辕北辙,这两个人都外向,而且精力充沛,非常有玩劲。 司徒浩在米国留学,喜欢极限运动。 司徒幂在港城发展,刚刚出道,希望将来能成为曼玉那样的影后王菲那样的歌后佘诗曼那样的影视剧一姐…… 以上,都是有容,一边咳着一边介绍的。 到了晚上,司徒浩的本性终于暴露出来了:“清秋会搓麻将吧?我们四人正好凑一桌……哥,我们今年不大赌……” 赌博才是司徒浩的真正癖好。 。 那一年何耀东的身体也不大好。新年的时候,跟何振霖在一起吃饭。两人说道如瑂在内地的动作。何振霖有点担心三弟的安危:“如瑂想要瓦解司徒家,未免有点危险。” 司徒家怎么说也有一些朝堂影响力。而如瑂偌大的地下钱庄,都是法制不能允许的。 何耀东的话语不紧不慢:“危险肯定是有的,但也不是不可能。内陆有一句话,叫富不过三代。司徒家的第三代……” 105.107 司徒浩和司徒幂过完春节就去港城了。温泉山庄又清冷下来。 不过清明节过后,山庄里新来了一个叫剪月的姑娘,长得十分标志,很有些江南温婉的韵律。她主要是照顾司徒有容的饮食起居。然而剪月到山庄的当天晚上,司徒有容就在饭桌上把她给了清秋,他说:“剪月,我这边没什么好照顾的,你现在就去跟着清秋吧。” 事实是,清秋的身体早已康复,几本不需要佣人。而司徒有容,在司徒浩和司徒幂走后,就一直使用轮椅。清秋再没见过他用拐杖——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清秋看了一眼司徒有容。而司徒有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清秋的眼神探寻,自顾的用餐。 旁边的剪月却已经开口:“有容少爷,老爷很关心,所以才特地让我来温泉山庄照顾你的身体。偿” “我的身体是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没有必要在我身上耗费精力。”司徒有容的语调始终不急不缓,“你若是不愿意跟着清秋,就自己随意走走,权当过来度假。” “不是,”剪月侍立在一旁,连连争辩,“有容少爷,老爷说你还年轻……撄” “我吃完了,你慢慢用。”司徒有容对着清秋打声招呼,就自己推着轮椅离开了。 清秋目送司徒有容离开。在她的印象里,这是司徒有容第一打断别人的讲话。以前,无论是对佣人,还是来访的客人,他都是彬彬有礼。 可是这次……剪月越是提到“老爷”两个字,司徒有容就越是反感…… 司徒有容为什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这个于清秋始终没想明白,也没问。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在学习医术。 而剪月到温泉山庄的意义,似乎更像是“老爷”派来监视司徒有容恢复情况的。 而后几天,清秋都看剪月坚持着去服侍司徒有容起居,后来都被司徒有容的随侍请出了楼。这样来来回回的次数多了,山庄里的佣人不免都有些议论。而剪月却坚持着要照顾司徒有容。 清秋没有隔岸观火的嗜好,然而身边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不免也多看了剪月几眼——剪月其实十个简单朴实的女孩子,而且毅力很叫人佩服。 而司徒有容,看着不温不火,大抵还是有些脾气的。至少,在剪月的事情,他非常坚持。 剪月大概是知道自己在司徒有容那边不会有进展,就来找清秋说话。 “清秋小姐,你这是在看什么?” 清秋翻过医书的封面来给剪月看。剪月偏过头来,竟然念出了书名。 清秋有些惊艳,这本老医书的书名是繁体字,她是向一个老先生请教了才知道书名的。没想到剪月竟然全部识得。她笑着:“你学过繁体文?” “司徒少爷自小就练习各种书法和字体。我时常跟着老爷去看他写字,因此才认得。”剪月的话语跟她的长相一样温婉,听得人心里很是舒服。 清秋看她整体大方,受到夸奖时又稍有些羞涩,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增添许多。她就问剪月:“你自小就生长在司徒家?” 提到这个问题,剪月脸上似乎浮上一层柔美的光:“是的。我十岁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司徒老爷将我带进司徒家,待我极好。” 两人又说了许多话。 山庄着实很大,后来天气暖和了,鲜花次第盛开。偶尔有蜜蜂和蝴蝶飞到楼上来。清秋与剪月换了运动鞋,一同出去走走。 两人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喝水的时候,剪月问清秋:“清秋小姐,你是怎么认识有容少爷的?” 清秋想了想,“我们在飞机上认识的。” “那你觉得有容少爷人怎么样?”剪月双眼闪闪,似乎很是期待。 “嗯……他人很好。”清秋又补充一句,“他是我的恩人,是他救了我。” 剪月眼中的期待更甚:“你看了那么多医书,每日辛苦为他熬药,是不是越来越舍不得他?” 清秋淡淡笑了一下,剪月这样拐弯抹角的,就是要打探她和司徒有容的关系。而清秋很清楚,司徒有容对自己并没有想法,这也正是她一直留在温泉山庄的原因。 “那你呢,你自小与有容一起长大,你会不会关心他?”清秋把问题轻轻化解,又换了别的事情去说。 夏天的时候,清秋在院子里种的一些草药已经可以收获了。有一天,快要临近中午了,她还在院子后面挖草药。 等到她摘下斗笠,打算擦一下汗水的时候,这才发现身旁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亚麻质地的衣服,站在风里,颇有几分大家风范。他问:“你是于清秋?” 清秋如实的回答:“是的。”见过了司徒家的三个孩子,她不可能猜不到眼前这位面目清癯的男人是谁。 中年男子又问:“你的祖籍在黄城,有一个妹妹,叫于烨然。”他可能早已将于清秋的祖孙三代研究过了。 “是的。” “你在飞机上认识了有容?” “是的。” “那你可知道司徒有容的身份?” “司徒家的长子。” “还有吗?” “没有了。我比较愚笨,如果有什么疏漏,还请您提点。” 中年男子笑了一下,对于清秋招一招手。 于清秋提着竹篓走过去。 “这些都是你种的?”中年男子往回走,然后示意后院的草药,这样问清秋。 清秋跟在他后面:“嗯。经常来山庄的一位老先生说这里适合种植草药。我问过有容,他说我可以随意种植。” 中年男子走在清秋前面,清秋听见他说了一声“不错”。 两人走到游廊这边来的时候,中年男子才说:“你可以叫我司徒先生。”全名是司徒问天。 “好的。” 两人走到正厅的时候,司徒有容的随侍正好推了司徒有容过来。一见到清秋和司徒问天,司徒有容分明是焦急的:“父亲,清秋只是借住在这里。她……” 司徒问天做出一个停的手势,司徒有容只好止住话语。 司徒问天这才说:“既然借住在这里,那你应当好好照顾才是。可是我听说,这半年来,都是她在照顾你。” 这个时候,清秋是不应该插话的。 不过清秋并没有怎么照顾有容,不过是帮他煎药。司徒家并不缺佣人。 只是有时候老中医来行诊,清秋也会跟着看一看有容的状况。 “是我的失礼。”司徒有容恢复了一贯的静默。 “知道错就好。”司徒问天这么说,“你随我到书房来,我有些事跟你讲。” 司徒问天的到来,让山庄里充斥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然而庆幸的是,他当天晚上就走了。甚至连晚饭都没来得及用。 晚餐的时候,司徒有容并没有下来。剪月把晚饭送了过去,过了许久,她来叫清秋:“清秋小姐,大少爷麻烦你过去。” 清秋走进司徒有容的房间。起居室是套房。餐盘上的食物一动未动,摆在餐桌上。司徒有容在屏风后招呼:“清秋,你过来吧。” 司徒有容的随侍不知道去哪里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清秋已经习惯了有容房间里的药味。有容示意清秋坐。 “清秋,我记得你说过想回去念书的?” 有容和清秋说的话并不多,主要是,两人都安静。而且两人好像都是对别人没什么好奇心的人。清秋说要回去念书的事情,大概还是两年前与司徒有容聊天的时候不经意的透露的。没想到他还记得。 “我之前是这么想过。”那个时候,清秋是很想回学校继续学业。这有点像一个夙愿……一个,与某人约定的,未达城的夙愿…… 有容似乎早已做出计划:“我来安排一下,你回学校去吧。” “但是……”清秋有些犹豫。司徒有容日渐消瘦,身体淡薄得像一张纸板。 他的抵抗力很差,一不注意就会感冒。如果喝水的时候呛到,他也可以病上好几天。 清秋怀疑,司徒有容是否能安然活到今年的春节。她眼见着他的生命流逝,却又无能为力。 “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再追查我的病因。”说完这话,他居然笑了笑,然后继续最初的话题:“你今天收拾一下吧。明天回朝城去。” 清秋大着胆子问:“是不是你父亲不允许我留在这里?” “不是。” 他的回答简短,显然是不愿透露更多的信息。 清秋点一点头:“好。不过,如果你……有什么健康问题,请千万通知我。” “我知道。我们并不是永远不见。说不定过几个月就能再见面。” 清秋离开未名大学已经有两年之多,学籍已经被注销。不过司徒有容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她再次恢复了学籍,不过按清秋的意向,进了未名大学医学部。 孙缤很高兴清秋能够重返校园,说起学籍一事,孙缤感慨:“你朋友真是可以通天了。未名啊,我们学校是国立未名大学啊,他竟然可以在未名的学籍上做文章!” 清秋淡淡笑一笑。她并不怎么关心司徒家的背景,有容的身体状况却总是悬在心里。 有一天清秋去老校区的古籍室找文件,她本来是坐公交过去的,车行了一大半,前方堵成了长龙。 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人人都似乎被夕阳熏出焦躁的气息来。 本来也快要到下班的钟点,估计这个路口会越来越堵。陆续有人提前下车步行。清秋倒是不着急,不过与其在蜗牛速度一样的公车上傻等,还不如下车慢慢步行。 前方有开宝马的车主大概也等得不耐烦了,索性从驾驶座下来。清秋只是无意的望了一眼,隐约觉得车主的身影有些熟悉。 “嘟嘟”又是两声喇叭响。跟在宝马后面的一辆奥迪不耐烦了,喊道:“喂!小姐,你怎么回事……” 宝马车主仿佛没有听到后面人的叫喊,她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一个小孩突然就从副驾驶座上窜下来,直奔着人行道这边跑来。 主干道是密密麻麻的车子,那个小孩不管不顾的只知道往人行道这边冲。清秋一颗心也随着提起来。 宝马女子也着急了,跟在小孩后面追:“皮特,站住!皮特!” 幸好当时的车速都缓慢,被称为皮特的孩子最终安全的跑到了人行道上来,他几乎是从清秋腿边撞过去的,然后扑的趴在地上。 宝马女子就要跟过来,她带着眼镜。然而恰好那是车辆开始滑行,宝马后面的奥迪车竟然也从车里追下来,他指着宝马女子:“你站住!你站住!懂不懂道路交通规则!……” 后面的车主全叫起来:“前面的怎么回事!还走不走啦!叫交警过来!……” 清秋无心去看车主们争吵,扶起地上那个让人揪心的小男孩。 “你是不是摔疼了?”她蹲下了身,与叫皮特的小男孩平视。皮特抬起头来,那一刻,清秋眼前一亮!皮特长得十分漂亮,他有白净的皮肤、漂亮的脸孔,清澈的大眼睛! “皮特!皮特!”宝马女子奔过来。 清秋看着来人,一时呆了呆。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预见琳达!熟悉的昂贵的香水、标志性的高跟鞋、精致的装束…… --- 很惭愧,只存了一万五左右的稿子。而且一直都是修修改改的。 我很失职,先前的剧情进展已经偏离了原来的提纲,导致后续章节进展困难。抱歉大大们。 先发一小部分来预热一下。 106.108 心口似乎被人当中捶下一拳,喘不上气。 “谢谢你,谢……”琳达一边疼惜的亲了亲皮特,一边转头来看于清秋。她似乎也认出清秋,有一丝惊喜,“于清秋?是你,真的是你!好巧……” 没等琳达话说完,紧追而来的奥迪车主一声吼:“劳烦您先开走尊驾!” 没等琳达回话,皮特忽然指着人行道这边的麦当劳的甜品外带窗口含含糊糊的叫嚷着什么。 原来,皮特从车里跑过来就是想买甜品。他被琳达抱着,悬在空中的两条腿一阵乱踢。 清秋站在一边,念念的想:真是一个调皮的孩子。那个人的脾气一向不太好,自清秋认识他的时候就是……他在皮特这个年龄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让大人担忧…偿… 清秋心里有些很奇怪的感觉,有点要亲近这个小男孩……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却又有点害怕。 琳达左右为难。 清秋鼓起勇气说:“琳达,你要是不介意,我带皮特买甜品吧,你可以就近找个地方停车。” “不是,他是要套餐……天哪,皮特!……”琳达被皮特折磨得够呛。 清秋看皮特两只手臂乱挥一气,站在一旁想要帮忙,又不知道该怎么帮。 哐啷一下,皮特把琳达的眼镜拐到地上去了。琳达皱着细眉,那一刻,清秋清晰的看见她眉宇间现出了细痕,清秋心里一颤——那是岁月的痕迹…… 红颜终是抵不过时光。 琳达年轻的时候,一定是比现在更迷人的。即使她现在也拥有的美丽容颜……他喜欢琳达,自然是被琳达独一无二的魅力所吸引吧,无关年龄,无关其他。 清秋的思绪一晃而过。 琳达似乎也受够了皮特的闹腾,一把将皮特放到地上:“皮特!我不要你了!” “小姐……”奥迪车主不再吼了,故意扯了嗓子提醒,“劳烦您先挪下车啊……” “知道了!”琳达气呼呼的去开车。她拖着皮特就往前走。 没想到皮特彻底耍赖,抱住了清秋的一条腿就是不动。 一时间琳达有点素手无措——没想到当年以职业著称的首席秘书琳达也有这样困扰的时候。 清秋只好劝琳达:“你去开车吧,我帮你照顾他。” “好,谢谢你了。”琳达脸色似乎有些感激之色,却又很快消逝。 然而皮特一走动,清秋马上就发现了这个孩子的异样——左右臂动作不协调,准确的说,他的右手有功能障碍! 怎么会这样…… 说不上是为什么,清秋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棉花喝饱了水,堵在她的胸口,让她难受。这是他的孩子……他那样拥有完美体魄的人,怎地……有一个这样带着残缺的孩子…… 回想起半山别墅后山上,他在一片花海中那么温柔的回电话,他的一字一句仿佛回响在耳边——“我回去就给你带港城最好吃的巧克力……哦,那可不能多吃,会长小蛀牙的哦……” 心里,像是有万千钢针在穿刺。明明跟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却还是挂念他的挂念,担忧他的担忧。哪怕是看着他的不健全的孩子,她竟然也是替他难受。 “皮特。”清秋叫这个小男孩的名字。她对着皮特亲切的笑,胸腔里有难以言喻的隐恻。“阿姨带你去买套餐。” 皮特一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撅着嘴对清秋说:“我要” 清秋心里忽然升起暖暖的洋流:“好。”她忍不住笑。 琳达很快过来,见到皮特乖乖的坐在清秋旁边吃蛋挞。她像是见到新大陆,摇一摇,站在餐桌前驻足许久,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怎么了?”清秋笑问一句。 琳达又摇一摇头:“哎,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儿子是。还真是这样啊。”琳达坐下,继续道,“他跟着我,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吃个什么东西总是折腾半天。” 清秋淡淡一笑,旁边的皮特健全的左手握着蛋挞,右手护着左手,一口一口沿着蛋挞的边缘咬着,嘴巴两侧都沾上不少蛋屑,模样十分可爱。 琳达拿着皮特前面的一杯雪顶来喝,皮特瞪着琳达,呜哇一声,突然伸出右手来狠狠一拍。 琳达似乎被皮特吓了一下,回瞪着皮特:“干什么!老娘还没嫌你脏,喝一口怎么了……” 清秋一边看着旁边的母子俩你瞪我我瞪你,一边笑着去整理盘子里散落的薯条。她知道自己一个比较闷的人,如果她是琳达,她是不会去拿皮特前面的雪顶的;如果她是皮特,更不会对自己的母亲表示抗议——她只能是她自己,一个清冷的人,所以她不会有琳达和皮特这样吵闹的幸福。 后来吃东西的时候,琳达问清秋:“清秋,你这几年都在忙什么?” “嗯,”清秋顿了顿,“身体不大好,一直在修养。” “哦。”琳达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试探性的问,“那如瑂知道你回来了吗?” “他……”清秋看一看琳达,琳达正好扔掉一根鸡腿骨,也看着她。清秋有点大脑短路——琳达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清秋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才算最圆满,只好支吾着,“大概不知道吧。” “哎。”琳达又叹一口气,捡了餐巾纸擦掉手指上的油渍,感叹道,“如瑂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该有多高兴啊。” “嗯?”清秋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琳达看清秋愣住,她疑惑的问:“如瑂这两年都在找你,你该不会不知道吧……”琳达的问题还没问完,已经从清秋的神色中得到答案。于是她又摇一摇头,仿佛感慨人世沧桑,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你们俩个……也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你不知道为了你,如瑂都做了些什么事,连带我们几个人……” 说道这里,琳达像是想起什么,迅速的瞟一眼四周,然后又噤了声。 清秋不明所以,琳达的话语让她意识到,她似乎错过了什么。“你说的,我不太明白。”她很想多了解一些,心中有些小心,又有些期待,“琳达,你刚才的话,能不能说得具体一些。” “不能说了。”琳达已经擦干净手,她端着可乐吸着,然后一眼不眨的看着清秋。 清秋正被琳达的话搅得七上八下,偏偏她说了一小半,又不在继续后面的。可是琳达分明已经作出决不再泄漏消息的样子,清秋也不好再多问。 三人吃完饭出来餐厅,外面车流早已疏通。 琳达问清秋:“你没有开车吧?” 清秋如实回答:“没有。”皮特抱着清秋的腿绕圈圈,清秋担心他摔倒。 “那我送你吧,你住哪里。” 清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报了学校的地址。 “你回学校念书了?。”琳达嘀咕了一声,看到自己儿子的德行,又在一旁又发表了一番儿子容易忘了娘之类的感慨。 三人上了车。快要走到学校的那条路时,清秋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原本是打算去老校区翻几本古籍。 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学校。琳达载着皮特离去。清秋远远望着他们离去的影子,纷乱的思绪也稍微平静了一些。 不错,琳达的话,的确带给她不小的震撼,以至于她迷迷糊糊的竟然把去老校区看书的事情忘了。 琳达为什么忽然止住了话语。清秋努力回想刚才琳达的神色——琳达一副惊醒的样子,像是说漏了什么秘密……莫非,她要说的事情,涉及到公司事务,或者说公司机密……? 可是琳达的话,分明又把自己和如瑂划成一拨人,把她自己和另外的谁划成一拨人……难道,在琳达的感情思维中,自己和如瑂的关系,要比她和如瑂的关系,更为亲密? 心乱如麻。 是不是有什么事,被理解错误…… 清秋很想再问一问琳达,可是转念一想,她现在又没有琳达的电话……而且刚才琳达吃饭的时候,已经不愿意再就这件事透露更多消息…… 从图书馆出来,时间大概是七八点了,天色已经很暗了。 一个陌生的电话进来,清秋一手抱着厚重的书本,一手接起电话:“你好。” “清秋?” 一个陌生男人如此亲昵的称呼——饶是于清秋,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清秋啊了一声,正想问对方的名字。电话那端紧接着说:“你现在在哪里,我在你们学校南门外。” 这样说话的语气……想必他一直都是这样跟人说话的——总是带着命令和强制。 清秋略微想一想,总算记起了这个人:“您是……”她稍微停住——该怎么称呼,才不会忤逆他。 电话那端似乎已经等不耐烦了:“司徒问天。”他直接报了他的大名,然后接连的一句,“有容的父亲。” 清秋马上的反应:“司徒叔叔。” “叔叔?我有那么老吗?” 清秋愣了,仿佛喉咙里卡了一颗蚕豆。吞,吞不下去;咳,咳不出来。把她所有的话生生堵住。 司徒问天似乎斟酌了一番,然后说:“你随大家一样,称我老爷。你现在在哪里?我让警卫员去接你。” “哦,不用了。我离南门不远。您找我是……什么事?” “等你过来再聊。” 学校南门外次序的停着一溜儿的私家车。司徒问天的车显得比较低调,远远的泊在林荫道旁。 司徒问天自己坐在后排,等清秋坐进车,他转过头来看了半天。 其实光线并不亮,清秋估计他也看不大清自己的模样。可是旁边毕竟是目光如炬的人在盯着自己,清秋还是有些不自在。 “您找我有事?”清秋自始自终抱着从图书馆借的书。 “有容有没有跟你提过婚事?你怎么到朝城来念书了?” 后面那句可以暂时不回答,清秋抓住重点:“婚事?” “他不准备娶你吗?” 清秋心里稍微有些惊异,灰蒙蒙的光线里,她看着身边坐着的司徒问天。司徒问天穿深灰色的衣服,衣衫整洁,鬓角上丝毫看不出年龄,他身上带着浓郁的掌权者气息,是那种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物。清秋无法从司徒问天的脸上窥探到半丝开玩笑的意思,反而有点被他的气势压迫住。 可是,有容从没跟清秋说过要娶她之类的话。两人的往来交集里,从来都是以礼相待。 司徒问天为什么会来问这个问题……清秋的思路明晰起来,辩解道:“我和有容之间没有男女私情。更没想过婚配的问题。” 昏暗中,司徒问天的眼睛炯炯有神,他的语调带上点威严:“于小姐,是有容没有向你提亲,还是你在嫌弃有容?” 清秋忽然觉得宽敞舒适的车厢内有点闷:“我想有容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什么一样!”司徒问天脸上忽然现出戾气,“简直胡闹!” 清秋着实被吓了一下,瞪着旁边的男人。司徒问天俨然已经把她当作了他的家中晚辈来训斥! 固然清秋与有容私交不错,但到底,清秋不是司徒问天的女儿!清秋很是为司徒问天的强制态度惊悸。有容那样温和的人怎么会有这样苛刻严厉的父亲! 司徒问天发完脾气,似乎又有些后悔。他偏转身,背靠着后座。灰暗中,清秋似乎听他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像是自言自语:“你叫于清秋是吧……你走吧。” 清秋如蒙大赦,连忙开门下车。冷不防背后传来一句:“你记住,你是司徒家的女人!” 司徒问天的一句话像是利刃直刺向清秋的身体。 夜风习习,清秋紧紧抱着书本逃回校园里。直到走到学校超市附近,周围的人多起来,她才觉得找回了一点生机。 鲜果屋的生意很好,清秋要了一杯热饮,这才寻了一个角落给司徒有容打电话。 “有容,刚才,你父亲来找我了。”清秋有些磕巴。 司徒有容嗯了一声,然后答到:“他跟你说了什么?”。 清秋便将刚才会面的事情简单的讲给有容听,而且主动过滤了司徒问天最后的那句话。 “他在逼你对不对?这也是你为什么着急让我回朝城的原因对不对?”清秋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有容很有耐心的听清秋讲完,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你的猜测,是对的。父亲,的确希望我能娶你。不过……”他似乎淡淡的笑了一下,“我们是朋友的关系。你不用担心我父亲……未名校内应该有许多青年才俊,你可不要错过哦。” 司徒有容居然开起玩笑,轻描淡写的就将他父亲逼婚的事情带过。清秋听他语气轻松,知晓他铁定了决心——铁定不会屈服于他父亲的意愿。只是,想起他日渐衰弱的身体…… 这一天里仿佛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清秋反而冷静下来。原本急于向琳达探寻的答案,此时也变得不那么在意。 课业渐渐繁重起来,清秋课余也会孙缤去逛街。然而多数时候,她是帮烨然买一些东西。烨然那个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交了男朋友,清秋总觉得她的行事风格上有些变化了。 晚上孙缤打电话来。清秋刚洗过头发,一看是孙缤的电话,连忙缠了干发帽来接电话。 “睡了没?”孙缤的声音听起来……鼻音很重,像是感冒了。 清秋走近阳台上去:“还没呢。你感冒了?” 正是十点钟的光景,校园里处处亮着灯。就连林荫道上都有橘黄的灯光。楼下茂密垂柳下,隐约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黑色是很好的保护色,在夜色里并不显眼。并且这个片区的楼是提供给教师的,楼下什么样的车都有。 清秋之所以注意到这辆车,是因为有人坐在驾驶座抽烟,猩红的烟头在车窗外明明灭灭。 听筒那头忽然静默,清秋的注意力又回到对话上来。 “喂,孙缤?” “清秋!我被甩啦!我他妈的被人甩啦!”孙缤突然爆发,在电话那头大哭起来。 据清秋所知,孙缤和男友青梅竹马,前天孙缤还说五一节要回家谈婚期,怎么分得这么突然…… “孙……”清秋才想好开导孙缤,孙缤竟然把电话挂了。清秋拨回去,电话却无法接通。 这孩子! 清秋来不及多想,匆忙换了衣服跑到校外拦了的士往老校区赶。一路上,她不断给孙缤打电话,可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等清秋急匆匆跑到孙缤的寝室,孙缤刚好哭完。 “怎么突然的就挂了电话。”清秋的额头上细细的布了一层汗,看到孙缤安然无恙才安心。她生怕这个大脾气的娇小姐做出什么傻事。 孙缤两眼澄澈,微微泛着红,怯怯的望着清秋:“手机没有电了,我刚才,没顾上充电。” 清秋觉得孙缤一向是精明的,此时却有点呆头呆脑的,模样可爱极了。她忍不住一笑:“那你现在心情好点没有?还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说。” “我哭都哭完了。”孙缤的鼻子耸了耸,“我们找个地方去喝酒。”她买了两袋子各式的酒丢在桌子边。 孙缤提了两袋酒就去找“合适的地方”。清秋只好跟在她后面看着她。 即将到未名两百年校庆的节日,许多往届师兄师姐回校来。虽然此时时间不早,校园里依然影影绰绰。 孙缤一阵瞎晃,最后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她拿出一听瓶酒,望着烟波浩渺的湖水一阵沉默。 清秋知道她喜欢杨少锋已经不是一年两年,此时心里必定难过。她这么沉默个把小时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哪知,孙缤忽然站起身,大喊一声:“杨少锋!你去死!” 清秋眼看着孙缤将手里的瓶酒狠狠的掷出去—— “啊!” ——湖堤下应声一人惨叫! 砸到人了! 可是在那声“啊”之后就没有后续了! 孙缤惊恐的回身看向清秋。 “没事,我去看一下。”清秋这么说着,已经顺着湖堤下去。 湖堤下的灯光有些灰暗,清秋不太看得清楚对方的样貌,只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躺在草坪上。男生双手捂住头,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你——还好吧。同学?”清秋试探性的叫一声。对方揉着头的手似乎挺住了。 于是清秋又唤了一声:“同学?” 躺在草坪上的人这才拿开手——本来是昏暗的灯光,可是清秋还是眼认出了躺在草坪上的人——流光! 而季流光也很是讶异:“清秋……真的是你……” 孙缤刚好从堤岸上下来,见到两人说话,担着的一颗心徐徐落地:“你们俩认识呀?呃,认识就好,认识就好。” 清秋却更为细心一些:“流光,你是不是被砸到哪里?能起身来吗?” “哦,我本来就是打算躺这儿吹风的。”季流光撑起身体,“我刚才坐着,一个什么东西从我脑袋上飞过去,碰了一下。”说完,他望了一眼清秋旁边站着的孙缤。 孙缤敢作敢当:“对不起,刚才是我力气小了点,我本来是打算仍远一点的……” 清秋哭笑不得。季流光默不作声。 107.109 昏暗的光线里,清秋再看一眼流光。他穿着一件条纹t恤,t恤左胸口有个小口袋,下面是米色长裤,脚上帆布鞋——依旧像是当年青葱的少年。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流光正高烧着。他来见她,她却残忍的回绝了他的好意。而最后一次得知他的消息,还是严粟来跟她说的……那会儿,严粟说他的身体很糟糕…… 可是现在,看流光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清秋心里多少有些欣慰。无论他现在在做些什么,无论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生活状态,至少,他的身体健康,至少,他还活着撄。 流光自小就学习优秀谦和有礼,颇得长辈喜爱和教师们的偏爱,而且是季家的独子。好似他这种人的命运就应该是安稳的完成学业,然后认真的生活——生命中不带上一点瑕疵,成为家长们教导小孩子学习的榜样。 季流光一手捂住头,也是看了清秋许久。清秋不晓得他的伤势如何:“流光,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不用了。”季流光拿开手。 清秋踮着脚尖努力的望去,还好没有血迹。大约就是肿了个包包吧。 孙缤的酒已经醒了大半。最早她和清秋同寝室的时候,是听清秋提过季流光的。此时又听到清秋说到季流光的名字,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清秋,这位难道就是你以前念叨的流光哥哥?” 孙缤盯住季流光上下打量一番:面容俊秀,身形颇有兰芝玉树之风,而穿着又不失时尚偿。 清秋还从未跟孙缤说过如瑂的事情,产生误会难免。 而季流光,聪慧如斯,依然从孙缤的话语和观察自己的神态中发现问题。他看着旁边的清秋:“清秋,你现在是一个人?”他并不愿意提到沈如瑂的名字。 “是呀是呀。”孙缤抢先答道,“清秋刚入学的时候,好多男生约她呢。可惜她芳心早许,引得我们未名多少才子伤心泪……” “孙缤,不要再说了。”清秋拉一拉孙缤。 季流光似乎被什么触动,昏暗中神情瞬息万变。 三人走上湖堤来。季流光一眼看到长椅上两大袋酒水。“这些都是你们的吗?”他的声音不带波澜,语调平和。 这未免又让孙缤伤神。清秋只好回答:“我们准备留着慢慢喝。” “哦。”季流光回应一声,然后又讲,“反正也快到校庆时节,不如今晚就去找个地方先庆祝一番?” 这个提议似乎正中孙缤下怀,她立马应答。清秋是无所谓的,于是三人去校外找了个僻静的休闲馆。 说是休闲馆,其实主要是针对大学生的喝酒玩牌的地方。休闲馆比星巴克热闹,比避风塘宽敞,而且设有雅致的包间。 三人坐定,清秋才知道季流光是被医学部的校友会请来做演讲的。 往事憧憧,清秋想起,当年,流光在未名的医学院也待过一段时间。当年他就已经崭露头角了。这几年清秋对外界信息关注较少,更不知道医学界这边的发展。 “你从国外回来的呀?”孙缤很快的解决了半瓶朗姆酒,“哎,大家都说,最近好多在国外的师兄师姐都回来了。你也算我们的师兄了。” 季流光拿着一瓶啤酒,答道:“算是吧。”他看着清秋,“清秋回来念书了么?” “嗯,在医学部,是插班生。” “哦,挺不错。没想到你转到医学部了。”季流光笑一笑,清美的脸庞生出别样的风采。 孙缤想,清秋与流光都是修习医学的,日后一定是夫唱妇随生活幸福。然而很快她又想到自己…… 流光见孙缤欲言又止,问:“孙缤,你有什么话要说?” “哦,我就是觉得,你们俩在工作上可以互相指导,日后生活一定非常美满。” 如今,清秋只能当流光是师兄。她绝没有想过再与流光有什么男女之情。 当年她是那么残忍的拒绝了流光,而且流光也有严粟,流光怎么可能还会对自己有倾慕之情。 所以清秋想,孙缤说什么,只当是玩笑话,稍后再告诉她实情不迟。 曾经,流光是她的学长,现在,他依旧是一位学术上的前辈。 季流光迟迟没有回答孙缤的话,只是噙过一口酒后,微微笑了笑。然后才说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大家自然是互相学习。“ 当晚孙缤喝得挺多,回宿舍的路上还正常,然而上楼梯的时候就不行了。 清秋扶她回房间,孙缤倒在床上后就拉了清秋,吵吵嚷嚷的要抱清秋。 “你好好睡一觉吧。我去弄点解酒的东西来。”清秋将她安置好就要离开,孙缤抱着她不放手。 “清秋你最好了,不要走啊……”然后她就开始絮絮的,“你知道吗,我妈妈当年嫁给我爸爸的时候,我爸爸还是个穷小伙。但是我爸爸对我妈妈很好……小时候的冬天,是很冷的。大雪经常没过膝盖。我爸爸去野外挖了很多莲藕上早市卖,是为了给我妈妈买面霜……为了我妈妈在娘家人面前抬得起头,我爸爸辞掉了工作,下海经商……” 孙缤似乎清醒着,又似乎喝醉了。哭一阵,说一阵,她说她的爸爸妈妈,说她跟杨少锋…… 临到最后,孙缤终于睡了,手臂滑落在清秋的腿上。清秋将她掰回去躺好。 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寝室楼下的门已经关上了,清秋只好在孙缤旁边躺下。 校园里一片静寂,寝室楼也陷入了沉睡中。宿舍安静异常,黑夜中,清秋睡不着,睁着清亮的眼睛。 脑海中有许多事情,一件一件的……清秋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烨然……想起了…… 今晚在阳台上接孙缤电话的时候,阳台下停的那辆黑色的车……好像…… 几日后,未名大学的两百年校庆。 正是朝城一年中最舒适的时节,和风拂面、杨柳依依。 历届学子返回母校,学校里熙熙攘攘。学术大师、商界大腕、政治名家齐聚一堂。林荫道、大讲堂、甚至校园门外,都是未名的莘莘学子。(读这篇小言文的小孩们,如果你们还没有升大学,请尽量考好一点的学校。名校里不仅有学富五车的教授拓宽你的视野,还有志同道合才智卓绝的同学及师兄师姐……) 季流光的讲座在3号礼堂。清秋得了邀请,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过去。 从1号礼堂背后绕过来的时候,旁边的小径上拐过来一个人。因为这两条小径旁边都是及肩高的常绿灌木,那人走得急,差点与清秋撞上。 “对不起。”两人异口同声。 清秋这才看清对方,原来是师兄徐生! 徐生穿衬衫,依旧带着浓郁的文卷气息。“清秋?”徐生也很意外,推一推眼镜看清面前清秀的女子。 “真没想到会在校庆这天见到你……” 徐生本来在1号礼堂听校友讲座。因为礼堂里信号不太好,他就跑了出来。现在正准备回去。没想到急匆匆竟然撞上了清秋。 自当年夫睿一别,两人已有多年未见。 说起现下生活状态和当日离职夫睿的缘由,两人忍不住感慨。 清秋只简单说跟沈如瑂相处一段时间后就分手了。徐生当年是很不看好她跟沈如瑂的。此时叹着:“哎,沈如瑂……” 徐生顿住话,改口道:“过去的就过去了吧。往前看。”他笑话于清秋,“你长得这么漂亮,还怕找不着男朋友?实在不行师兄给你介绍几个嘛。” 清秋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徐生也挺高兴的:“你不知道吧,我那夫人,她竟然认识你,说当年做助教的时候带过你一节课……” 师兄师妹见面,自然有许多话说。 清秋与徐生告别后去3号讲堂。 季流光穿了一身正装,他身形颀长,衬衫纯白,颇有儒林风雅。 讲堂里早没了座位。清秋看前排留给她的位置似乎也坐了人。讲座已近尾声,她就其他人一样站在最后面。 最后是互动环节,坐下的人向季流光提问。季流光对几个医学方面的问题回答得颇为圆满,多次博得大家的掌声。 话筒递到一个女生手中,女孩子站起来理了理裙摆:“季师兄,我帮我的室友问一个私人的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唏……” 底下一篇唏嘘之声。男孩子们开始偷笑。 女生一手握着话筒,一手握着手机,声音还算清晰:“我的室友的短信是这样的——你帮我问一下,季师兄结婚了吗?如果你帮我问了,我就请你吃必胜客。” 座下又是一波笑声过去。年轻的孩子们对这类事情带着普遍的喜好。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礼堂氛围的影响,清秋竟然也染上愉快的情绪,然而恰在此时,她的手机震动。 是孙缤打来的,信号时有时无。按清秋的经验,在礼堂接电话一准要掉线。她索性握着手机迅速除去。 不过背后季流光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从音响里传来:“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我还没有结婚……” 108.110 孙缤那头的信号不是很好:“清秋,你在哪里?演讲都要结束啦。” “哦,我刚才就在礼堂最后一排。” “在哪里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你?” “我现在已经出来了。” “那你就在外面等着吧,就要散场了,免得出去的人流撞到你。”孙缤语速飞快,“等会还有个神秘人物说要见你。”说完孙缤就挂了电话。 神秘人物偿? 清秋脑海里滑过若干个影象…… 不一会儿,礼堂里的人就陆续的出来了。清秋站在台阶的一边等,台阶下有个声音叫她:“清秋清秋,这边!” 原来孙缤她们从侧门出来了。 可是孙缤身旁一位飘逸的男子却是司徒有容! 清秋直奔着司徒有容而去。 虽然司徒有容握着手拐,孙缤依然在旁边护着:“清秋,是不是很惊讶?本来我是要提前告诉你的。不过司徒先生没准我给你发消息。” 孙缤之前就知道司徒有容帮助清秋重返校园,只是不知道他和清秋的具体关系。 于清秋一双清灵的眼眸弯出可爱的月牙型来:“很惊喜。” 有容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竟然不声不响的就到朝城来了!他示意旁边的孙缤,对清秋说:“这位孙缤同学,给我很大的帮助,要不是她,我还找不到座位呢。” “有容。”清秋发自内心的微笑,“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司徒有容的一位助手跟在背后。 “昨晚到的。”司徒有容笑容和煦,“流光曾经做过我的私人医生,现在他回国来了。我就忍不住飞过来,顺便也来拜访你。” 季流光与学校的几位教授做了道别,这才腾出身来照顾这边。他自然的走在司徒有容的一侧去:“有容可是我见过的脾气最好的病人了。哎。” 众人一道走出校园来,司徒住在朝城中心城区的一处小院落里。季流光似乎来过多次,自去后院里逗鸟去了。孙缤这处小院的摆置很有兴趣。 司徒有容叫了清秋去书房:“清秋,你在朝城,生活还顺意吗?” “一切都很好,我妹妹烨然就在旁边的大学。我经常可以去看她。几个关系好的朋友也都还在学校,时常联系。学校的老师们都很有经验,我的课业也还好。” “那可有看中如意的男生?” “这个……”清秋稍稍囧困,“这个倒是没有去留意……” 司徒有容坐在梨花木的老式椅子中,佣人在他背后又加了一个刺绣的垫子。“我听说,你以前,跟流光的关系是不错的。是不是?” 清秋不晓得有容是从哪里得到这样的信息。但有容的初衷,始终是对自己的关心。他真的就像一个兄长,不求回报的关照着自己。 司徒有容目光瓶颈,两人的视线里都没有杂渍。 “很久以前,的确是很好的。我曾经,还以为自己会嫁给他。然而……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书房里静默片刻,两人都想着事情。 “清秋,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打听过你的一些事情。” 清秋低下头。她所经历的事情,好像多数都不是很光彩。然而无论承认不承认,无论记得或者不记得,都是发生在她身上的,无法抹去。于是,她又抬起头,坦然的看向有容。 有容身上自有一种宽容的气息,徐徐道:“过去的,就过去吧。如果你现在仍然没有合适的男朋友,不妨再考虑下流光?” 拒绝的话就要脱口,然而有容这样关心自己的事情,清秋觉得还是委婉一些的好。她笑一笑:“难道我很老了吗,你担心我嫁不出去?” “那倒不是。”有容灿然一笑。良久,才说:“我父亲,你也知道,他对你和我的关系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有容这样着急自己的婚事,大约还是被司徒问天那边逼得紧。 清秋想一想,问道:“那日后,你再遇到其他的女孩子,他岂不是也要逼你去娶人家?” 司徒有容微微一愣:“……清秋……你是不同的……”他的神色有些闪烁,而后才说,“过几天,你就会明白。” 三天后,司徒有容带于清秋去一家医院。那是一家砸个几十万也挂不上号的医院。 站在回廊这边,清秋静静的看着透析室半躺着的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者。 只一眼,清秋便认出了他——她曾经在电梯里见过他的。那时清秋与烨然去看望还在住院的妈妈…… 老者似乎正专注在棋盘上,只与对面坐着的人专心下棋。 血缘之间的感应如此强烈…… ……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那当年为什么要抛弃母亲?……母亲的死,是不是因为他…… 有容站在清秋旁边,小声说:“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清秋默默的摇头,然后迅速转身跑到走廊尽头来。 许久,司徒有容跟过来。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长。我是两年前见到你的照片的。问川叔,也就是你的父亲,当年也是被祖父胁迫……才会丢下你们母子……” 清秋紧握着拳头,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她才扶了有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妈妈,从没对我说过她以前的事。虽然我长大了一些后也听到别人私下议论过,但是我爸爸对我一直都很好。”清秋握着自己的手,“我对他们的事,不清楚。只是两年前,我妈妈生病住院了,我在电梯里碰见过他……我妈妈都快康复了,可是第二天就跳楼自杀了……” 清秋一阵哽咽,停下话,垂下头。 有容拍一拍她的肩膀:“他们的事有点久远……” 于清秋的母亲徐阿萍原名许萍,当年是上海滩上某富商家的大小姐,徐家父母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先去了美国避难,而后准备回来接留在上海的大女儿和老人。 而于清秋的祖父是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膝下唯一的儿子,便是于清秋的父亲,司徒问川。司徒问川留洋归来,接管当时的一家国营的日用化学有限公司。(现在的说法叫化妆品公司) 司徒问川与许萍的结合遭到于清秋祖父的强烈反对。当时的事情还闹得挺大。然而沉浸在爱恋中的浪漫主义这对小青年,自然的想到逃离。 两人计划由香港转机飞往美国。彼时香港也有点混乱,两人的计划似乎出了什么纰漏,在香港盘桓两个多月。而后司徒问川外出途中被警署扣押,许萍不敢向司徒的父亲求助,只能联系自己的父母施以援手。 没想到司徒问川在扣押过程中染上痢疾。许萍去探望她,只见他越加消瘦,又不知道原因。 彼时各地之间联系不如现在方便,许萍从香港发出的一封家信辗转到达美国她父母手中,总会耗去个把月。 一年时间很快过去,许萍父母仍然没有给予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也或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警署那边似乎看司徒问川奄奄一息,也问不出什么,就把他丢了出来。 许萍又难过又高兴,他们所带的钱已不多,飞去美国已经不可能,在香港也生活不了多久。司徒问川又病着,需要看病吃药。 两人颠簸流离回到内陆,暂时在南部某乡安顿下来。 又一年后,司徒问川的身体渐渐调养好。那年年末,他们成亲。 然而好景不长,婚后不过两个月,司徒问川的父亲竟然追踪而至……司徒问川被其父掳回去。 事实是,在司徒问川消失的两年中,其父在战时的旧疾复发。不过司徒问川的父亲曾经收养了战友的儿子,即司徒问天。司徒问天及时接手了司徒家的事务。 司徒问川回到家中,需得跟着司徒问天学习。然而司徒问川的心思不在家族事务上…… 等司徒问川能够私底下去探寻许萍下落的时候,时间又过了两年。 他们曾经在南部住过的小屋早被拆了…… 泱泱大国,找一个人。如大海捞针。 他的寻找没有停止。 直到三年后,有匿名的人给他寄了一个小包裹。是当年在上海他送给她的一枚戒指,除此之外再无只言片语。 “问川叔,一直保存着你母亲的照片。大约是他们照结婚照的时候加印的一张。你与你母亲年轻的时候,有些像。”司徒有容的语调迟缓,“你的性格,与问川叔很像……” 清秋黯然了好一会儿。然后问:“那他还有其他的孩子吗?” “没有。他再没有婚配。” 109.完 天空零星的飘落雪花,没想到到了二月末,朝城还会下雪。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青石板上细细的铺了一层松叶,有点点的雪花徐徐的覆盖其上。 水木与未名一样,是百年名校,校园里清幽无比。清秋穿了保暖的羊毛衫,又在外面加了一件黑色的长呢子大衣。这样简朴的装束却依然引得行人侧目。好在她还戴了一顶红色的英伦帽,挡住了半张脸。 女生宿舍楼显得很静寂,大概是刚刚开学,学生们都还没有到齐的原因。一想到这里,清秋忍不住难过,如果她陪着烨燃,烨燃也不会这么早就到学校来。 宿舍楼里没有电梯,于清秋慢慢走到五楼。然而一个熟悉的高大的身影正从走廊尽头迎面走来撄。 于清秋一时间愣住,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俊美的男人。 怎会……怎会,再次碰见…… 两年清心静气的生活,清秋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坦然的面对沈如瑂,再也不会为情所动。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慌乱……可是再一次的相逢,她却再一次被他撼动灵魂…… 于清秋尽量自然的转过身,避开迎面走来的人,望着楼下静谧的松树林偿。 灿烂的阳光从头顶洒下来,她把自己的神情全部藏在帽檐下。 一步……一步…… 她的余光看见他的影子逼近。 质地精良的男士低筒皮靴在水泥地面摩挲的声音……他让人无法忽视,身型是鲜有的高大。 时间之刃并没有切断于清秋心底的那根情丝,它反而越加坚韧,紧紧的勒住了她的身体。就像现在,让她有点喘不上气。 然而她是于清秋,与生俱来的清冷,让她习惯了用淡漠掩饰自己,让别人忽视自己。 她看起来那么平静,好像是真的没有看见过沈如瑂。好像她的心里真的空无一物,只是凝望着远方的景色。 终于,下楼的声音传来,清秋坚持了一会儿,等脚步声远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于清秋却觉得自己被抽掉所有力量。 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却又很快平复下来。清秋有一点点的庆幸——沈如瑂并没有认出自己。 沈如瑂只是顺道来看一看烨然,并没有料到清秋会突然出现。可是清秋看着自己的表情那么平静,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整个过程,倒真的是像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错肩而过。 可是内心有怎样的波动,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望着楼下远去的高大背影,清秋的眼睛里渐渐升起一片迷蒙的雾气:他瘦了。而且,冷漠。 。 清秋特意和孙缤挑了同一门选修课,上课地点是在老校区的一个教室。公共大课,一教室里乌鸦鸦的坐满了人,教授在前面调试投影仪。 清秋早已站了中间的位置。孙缤从自己的双肩书包里掏出面包和两罐牛奶,然后一边插吸管一边问清秋:“你旁边的那个位置是谁的?” “我也不清楚。”清秋来得稍微早些。她刚刚坐这个位置,就有人来旁边放了什么占座。当时她在看书,具体是谁占的座也没注意。后来从课本里挪开视线才发现旁边的占座人在桌子上放了一个苹果的平板电脑. 不过现在都快上课了,占座的人居然还没有来。 教授试过麦克风音量后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向大家介绍助教。 其中一位助教坐在最后排,同学们的视线齐齐往后面望去。清秋也望着后面去搜寻那个助教的面孔,冷不防旁边的占座者回来了—— 几乎是从清秋的同桌出现的那一刻,孙缤就一直明目张胆盯着别人看。她还悄悄的推推清秋,示意清秋偏头去看旁边。 清秋很是诧异,转过头来看旁边的人——甲字脸,黑眸。两道浓眉,额头宽阔而饱满,掩不住的王者气势。鼻梁直而高挺,嘴唇饱满而略带弧度…… 再往下……粗颈上是最具男性特征的喉结,T恤领口处隐约可见性感的锁骨……原本他身上也能摸到锁骨的,然而与往日不同,真的,瘦了许多…… 眼眶忽然一热,清秋迅速转回身。一低头,两颗滚烫的泪水顺着睫毛滑落。 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这件蓝色的长袖T恤,她以前也见他穿过。那个时候,他穿这件T恤似乎有点显小,而现在,衣服分明是显大。 有手帕递过来。 清秋微微一愣,她这才发现他变白了许多,不仅是脸上,连手臂上也是——他的袖子掳到肘关节附近去了,小臂上依旧肌肉结实。 一方蓝色格子的手帕安静的躺在他宽大的手心。清秋想伸手,手腕却抖个不停。 他很有耐心的一直摊在她面前,仿佛她不接他就不罢休。 好傻。 清秋忽而又有点想笑,只得捉了他掌心的手帕来,迅速捂住脸。 “谢谢。” “You-are-welcome”纯正的美式发音,不过声音很低。 清秋深吸两口气,情绪很快平静下来,然后抬头,认真听教授讲课。 一整堂里,他再没有跟清秋说话,更没有像小时候同桌那样给她递小纸条。 而清秋自然也没有跟他说话,然而两颊却腾腾的仿佛有火在烧。 课件有一会儿休息,他出去了。清秋慌忙捂住两颊。孙缤凑在她脸庞问:“你们认识啊?” “嗯。” “他是谁啊?” “如瑂……沈如瑂。” “我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以前的同学。” “不是吧?……他在看你耶。你看你看,他就站走廊上……一个国经系的家伙在跟他搭讪,他们在晒太阳——可是他一直看着我们这边。” “嗯。” “喂,你刚才还盯着他看,现在怎么都不看他一眼。他长得真高啊,妈呀,他有多高啊。他长得还挺帅的。哦,是叫沈如瑂是吧?怎么这么奇怪的名字……”孙缤很聒噪啊。 课间休息结束,下半堂课。邻桌的两人依旧没有讲话。 然而清秋这一排似乎已经成为了众人议论的中心。教授很是苦恼,不得连续两次对同学们做出“课余再探讨”的提示。 孙缤终于忍不住向清秋附耳过来:你知道她们在讨论什么吗?她们纷纷表示你旁边坐的这位可以问鼎今年的校草桂冠。 清秋:嗯。 孙缤:我已经向众人传达了名草有主的中心思想。大家纷纷表示理解。 清秋:嗯。 听说风暴的中心,总是最平静的。大课一结束,沈如瑂就开始收拾东西。清秋以为他会先走,可是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请问你带饭卡了吗?” 一如既往浑厚而磁性的声音。 清秋的心都跟着抖了抖。“带了。”她终究还是免不了要跟他说话。 沈如瑂很自然的说:“我没来得及取饭卡。中午饭能一起吗。” 其实人人都知道,食堂里有可以用现金付账的餐厅。 清秋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穿衬衫的男生远远的在教室后门处叫道:“如瑂,不去吃饭吗?” “我等人。” 衬衫男生望了眼如瑂旁边的清秋,然后了然的跟其他人先走了。 孙缤主动告退:“清秋,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如瑂静默的看着于清秋。清秋只好点了点头。 “我叫沈如瑂。”他忽然又说。 “诶?” “我知道你叫于清秋。” “……”清秋有些难以置信……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帮你拿书包吧。” 教学楼外阳光灿烂,周围是朝气蓬勃的同龄人,或者满腹诗书的学者,大家一致的往食堂的方向走,欢声笑语的。 沈如瑂背着自己的双肩包,把清秋的书包也拎在手上。 他们两人没有说话,清秋在听旁边人聊天,沈如瑂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低头看着地面,慢慢的走。 阳光穿过花架子上的枝叶,有斑驳的光落在他肩上。 温热的季候风吹来,丁香花的花瓣纷纷飘落。有一朵恰恰落在沈如瑂头发上。 他似乎有些感觉,偏着头,随意的用手抓了抓。结果那朵小小的淡紫色花瓣滑到他头发丛里去了。 “还在头发里。”清秋提醒他。 “嗯?”沈如瑂发出一种很乖的声音。他很专注的摸脑袋上那朵小花,模样有些孩子气,可是那朵花仿佛在跟他捉迷藏。 清秋想给他帮一帮忙,手已经举到空中,又怕冒犯他。 “呵。”沈如瑂忽然笑了一声,主动向清秋偏一偏头,寻求帮助。 清秋自然是乐意帮这个忙的。紫色的花瓣被她捻出来,又被风吹走。 沈如瑂脸色依旧挂着笑,可是清秋觉得,他微弯的眼睛里似乎隐含着……伤感……也或者是因为他的眼睛有点内双…… 他们寻到一个靠窗的位置。两人点过菜,沈如瑂将两个书包都放在一个椅子里,然后与清秋一样背对窗户坐下。 等菜的间歇,两人都没说话,仿佛静默成了最好的语言。 过往太多,回忆全部染上复古的色调。 窗户外是低矮的阔叶林木,热风一吹,宽大的叶子哗啦哗啦的翻飞。 清秋想了想,找了话题:“你念哪个专业?” “金融学。”他还报了自己的班级。是免试硕士。 他的声音偏低,又很淡,一只大手在大腿上慢慢的顺拂——以前,清秋怀疑他有多动症,每次两人坐在一起,他总是不安分。而现在,虽然他也在动,可是手上的动作缓慢,明显比以往安静许多。 他的衣着偏好似乎还是没有变,下 身穿着一条质地良好的休闲裤,脚上穿着拼接的牛皮凉鞋,大姆脚指头露了出来。他的脚指头跟他的手指头一样,圆乎乎的。 “哦,”沈如瑂仿佛想起什么,转过头来看于清秋,“你喝什么?” 清秋条件反射的想躲开他的视线,可是沈如瑂的神色非常的自然随和,就仿佛与一般的同学交谈。 她的大脑有些短路,随口说:“椰子奶。” “好。”他起身去水吧买饮料去了。 期间服务员将他们的菜送了过来。 清秋就坐在位置上等。沈如瑂个子比较高,一眼就能从人群里挑出来。清秋看他一手握一瓶椰子奶朝座位这边走过来。脑海中忽然有灰旧的影响像书页一样哗哗的迅速翻过。 沈如瑂看清秋望着自己的样子有点懵,问一句:“怎么了?” “很熟悉。”清秋努力搜寻记忆的残片,“我们以前好像在这个餐厅见过。” “不是这个餐厅,”沈如瑂纠正,“是在旁边吃饺子的餐厅。” “是真的见过?” “嗯,真的见过。”沈如瑂主动开启了椰子奶的拉环,又帮清秋插上吸管。他看一眼清秋,又说:“大概是两年多前的事情吧。” “你来做什么?” “跟一个朋友来吃饭。他叫齐牧野,推荐我来尝尝这里的饺子。” “怪不得,我好像想起来了。你曾经也这样拿着东西从我旁边走过去……”是的,清秋还有些印象,那个时候,沈如瑂是拿着两瓶啤酒……同样的身形,同样的步调,所以如今的景象再现,她忽然就想起来了。 换句话说,在自己失忆之后,在他们在夫睿大厦会面之前,就已经见过了……可是他为什么一直没有…… 沈如瑂不经意的说,“我有很多次从你面前走过,可是你都没有正眼看我。大约是我不够突出。”他自说自笑。 清秋的脑袋里,忽然有什么排山倒海而来。心变得凉凉的……难道,真的是像他说的……她从不曾在意他,直到夫睿的会面…… 清秋手捧着椰子奶,恍然地望着旁边的沈如瑂。 沈如瑂依旧神色自如,像是随意说的:“你可能对以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曾经认识我……” 沈如瑂的视线挪开了。 清秋的心里一阵惊悸。 她悄悄的捂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平息自己内心的巨大波澜。 若干个问题在脑海中翻覆:他这样……皮特长大了会不会恨他……有容怎么办?司徒问天知道如瑂的存在吗?……他的那些女人……他总是有点变化无常的…… 人们太过紧张或者慌张,就会出现智商为零的状况。清秋觉得自己现在就有点找不着头绪,不过她还是问了一个关心的问题:“你没有女朋友了吗?”他们分开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显然是属于极具诱惑力的男人……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两年他没有固定女友,那琳达呢……琳达不算他的女人吗? 这大概也是一直困扰着清秋的问题。于是她很快的加了一句:“你以前没有女人的吗?那她……怎么办?” “以前……其实也不算女朋友。不过我倒是有个儿子……” 轰! 餐厅那边有个窗口的师傅,把油锅烧得火热,锅里顿时起了丈高的火焰。 “……他的父母并没有准备好迎接他的到来。所以我收养了他。后来他的生母回国发展,将他带走了……” 餐厅那边的师傅不慌不忙的往锅里倒入了大盘的菜,来回拉动炒锅,火焰很快又灭下去。 宽敞明亮的餐厅里许多学生来来往往,许多同学一边慢慢吃饭,一边谈笑。 环境是这么的热闹,处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窗外有风穿过了密林飘进来……气温不高不低,很是舒适。 沈如瑂夹着的菜停落在清秋的饭碗上,很温和的:“我以前很少顾及你的感受,对你不太好。所以你一直都不愿意接受我。”他笑着,笑容中是淡淡的苦涩,“不过我以后会学着照顾你的。无论你忘记我多少次,我都会重新追求你……”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让清秋听得清楚。一字一句,如梦如幻。 清秋有些恍惚,就像是在梦中。可是如瑂真的就坐在旁边,他俊美的侧脸上甚至滑过明灭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