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抢电梯（√） 对一个嗜睡的人来说，唐明宛经常在心里想，那些一听见闹钟响，就能立马起床的人，身体里到底被植入了什么神奇晶片。 那种晶片一定是用满满无限量的鸡血制成的。 她觉得能够对自己这么狠的人，最后估计都能当上ceo，迎娶白富美，或者自己成了白富美，嫁给了ceo。 自己情感凉薄，虽然二十七了，但对嫁娶这回事好像提不起什么兴趣，所以也就嗜睡得更加心安理得。 总之，这又是一个让人绝望的周一早晨。 由于头天晚上赶当期出刊的希腊旅行专题稿子，赶到凌晨三点，魔性的“老子今天不上班”闹铃声惊天动地响起的时候，唐明宛本能地把它摁掉了。 唐明宛要求不多，本只想多睡五分钟，但赖床再次睡过去这种事情，比我爱你你不爱我你爱我我不爱你还身不由己。 她成功地睡过了头，多睡的这半个小时，造成的直接后果有三个： 一，头天晚上安排好的美味早餐：一杯鲜榨果汁，两片抹上香甜沙拉酱的全麦吐司，一个煎蛋，直接全部画叉叉，归零。 二，可能将在全体同仁悲悯的注目礼下，凌乱着粗糙的妆发，低头弯腰跟昨晚打了劫做了贼一样，心虚地进入每周一的例行早会现场。 三，主编大人余女士可能会在会议结束时，以极其凌厉阴冷的口吻呼唤她：唐明宛，来我办公室，其他人散会。 一想起余女士那尽在掌握的表情，想起她又将用“扣工资”或“多写稿子没稿费”两个丧尽天良的选项作为例会迟到处罚，来让她做选择，唐明宛就烦躁得想......好像也不能做什么。 她唯一可做的就是，一路狂踩油门，努力想把第二和第三项可能扼杀在摇篮中。 感谢天感谢地，原本该拥堵得全城爆发路怒症的周一早晨，居然难得一见的没那么堵。 唐明宛停好车等电梯的时候，看了看时间：离九点钟的周例会还有五分钟，刚刚好。 她松了一口气，掏出镜子整理头发。 等电梯的人不少，估摸着都是踩点去上班的人，电梯终于下到b2来的时候，唐明宛正在照镜子。 一个没留神，人都涌进去了，还把原本站在靠前位置的她，挤在了最后一个。 她赶紧收拾起镜子丢进挎包，往电梯里走，一脚刚跨进去，身后突然一阵风，一个人影刮过，她一脚还在外面，那人却已经大步站定在电梯内了。 “滴~~~~~~~~~” 唐明宛后脚刚跨进去，电梯就开始义无反顾的嚎叫。 所有人都看着唐明宛，唐明宛则愕然的扭头看挤在自己旁边的那一股妖风。 是个女人。 戴着墨镜，神态自若，双手抱臂，微微抬着下巴，一副什么都不管她事的神态。 唐明宛正想说什么，那女人倒是先开口了：“小姐，超载了，大家都赶时间呢。” 随着她这一句话，眼见唐明宛迟迟不出去，电梯内不明真相的群众骚动起来。 “是啊是啊，坐下一轮吧。” 附和的附和，对她甩眼刀的奋力甩眼刀，不耐烦故意大动作看表的看表，还有人开始故意大声叹气以示抗议…… “你……”唐明宛皱着眉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那墨镜也不晓得看没看她，往电梯外伸了伸手：“请吧。” 唐明宛本还想挣扎一下，毕竟她这哑巴亏吃得也太憋屈。 可有人终于忍不住高喊：“这位美女，不要一个人耽误所有人啦，你最后进来的不是，你看着别人干啥呢，做人要有公德心啊。” 唐明宛憋着气退了出来。你娘的公德心。 电梯关门的瞬间，那个墨镜女对她挥了挥手做拜拜。 唐明宛差点一口鲜血，抬手看表，九点整，完了。 这片写字楼位于c城核心cbd，是白领聚集区域，唐明宛上班的这栋因为位置显眼，更是各大公司青睐的“面子商务楼”，因此，上下班高峰时候等电梯，等半天好不容易来一轮，心情就跟坐上了豪车要去飞一样珍贵。 唐明宛等来下一轮的时候，已经过去五分钟，坐15楼奔进公司的时候，已经九点过十分。 本来有希望扼杀的第二、三项可能，因为一个墨镜女抢电梯，直接毫无悬念的坐实了。 跟在余女士身后进入她办公室，坐定在她办公桌前，唐明宛已经把“扣工资”这个选项储存在嘴里含着了，准备随时用上。 毕竟，最近的写稿量实在太大了。 “明宛，又迟到了啊，写稿子太辛苦了哈？” 人设不对，犀利苛刻的余女士似乎语气满含对下属的体恤爱护？ 唐明宛疑惑了一秒钟，照实回答：“是的，昨晚赶上周去希腊的专题稿，睡得有些晚。” 余女士呵呵干笑了两声，“这么辛苦，注意身体啊，赶完了？” 截稿日期是明天，不至于今天没交稿就要挨批吧。 唐明宛：“基本上赶完了，但细节还需要再琢磨一下。主编您安心，明天能准时完成的。” “呵呵，那个，你就当去希腊免费玩了一圈，也不需要再琢磨了，这期专题就不上你的了。” 什么？！唐明宛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上周三从希腊回来，时差都没调，打开电脑就开始整理资料开始写写写。 除了写其他两个栏目临时安排的三篇稿子，还得写这个希腊专题的五篇，熬了白天又熬晚上，她都在家写得差点血泪纵横了，周一还得爬起来参加这不能缺席的该死早会。 所以，一大早上，余女士就给自己说这个？ 唐明宛要爆炸了！ 闺蜜江晓芙说，气血上冒直冲脑门忍不住想杀千刀的时候，赶紧深呼吸，倒数三十秒。 唐明宛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真的照做了，直接沉默了半分钟。 余女士见势不对，立即说：“那个，你今天迟到，放心，我会给人事说，工资不会扣，这个月奖金你照拿，那个，明天再给你放一天假，好好休息下……” 唐明宛都倒数到六十秒了，依然没什么卵用，她语气里饱含藏也藏不住的火气：“主编，这期主选题您又让其他人备写了？ok，我一个主笔没其他人写得让您满意，我认了，但问题是我这稿子都还没给您看呢，怎么就毙了？” 余露好看但是过分严肃的脸上，难得出现一点柔和，竟然就被这个唐明宛呛回来了。 她脸色一变，狠狠的看着她：“唐明宛，我好言跟你说，你敢对我大呼小叫？是不是这工作你也干腻了？！” 真是个变态！唐明宛也顾不得自己按揭着一套二居室的房子，刚买了辆创酷，手头很紧。 一整个早上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加上大姨妈前几天，她的愤怒值到达了顶点。 “啪”，双手拍桌子撑起来，对着余露撂了一句狠话“就是干腻了，不伺候了！” 嘭！摔了门走掉了。 余露拍着胸口，一脸的“吓死本宝宝了”。 这个软柿子弱小猫、活好话少的唐明宛吃错药了？就是故意威胁一下她，至于就这么真的抬屁股走人么，居然，还摔门？ 外边儿唐明宛带的两个实习生支着头往余露办公室瞅。 余露挥着手：“瞅我干啥，怎么，你们唐大主笔唐老师刚才出去手上拿带血的刀了？以为她把我给杀了？” 吓得两个被唐明宛抛下的实习生呲溜溜回了座位。 唐明宛怒气冲冲开车回家的时候，闺蜜江晓芙打电话来，“唐明宛，记得明天的约会啊！你不要到时候临时又说有什么破事，推三阻四的，让我在中间为难。” “约会，约哪门子会，没心情。” 刚刚嫁入豪门的江晓芙，天天打电话给唐明宛安排相亲，这个是她老公留学时的同学，那个是她老公的三姨的妹妹的儿子，还有搞豪车买卖的小开你喜欢不喜欢…… 唐明宛每次都有很好的推拒理由，“不够帅，不够有钱。” 江晓芙太懂唐明宛的装怪了，只得不屈不挠的说：“唐明宛，我晓得你不喜欢公子哥儿，你怎么那么看不开呢，你是不是喜欢女人啊，好了好了，我下次帮你找个稍微接地气点的。” 于是，在她为期八天的希腊工作之旅中，江晓芙一直在给她安利一个叫张言成的人。 由于江晓芙每天要打至少五次电话，一遍遍的重复的安利，唐明宛顺利的记得了这个人的名字。 “这次人家张言成不是你反感的公子哥儿，人家可都是凭努力自己打拼的。” “启盛你晓得吧，国内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商，他在里面任信息总监，年薪200万。” “张言成父母双亡，据说是出车祸，单身一人。你都不用伺候公婆。” “张言成长得也还不错，追他的人据说多得很，但是呢，他都看不上眼。” …… 整个旅行大巴上的人一路上就听唐明宛“嗯，嗯，再说。” 最后，唐明宛实在遭不住了，捂着手机低声说：“江晓芙，你每天一遍遍的张言成，张言成，我都听得快吐了，你离婚去嫁给他好了。” 江晓芙根本不理会她的吐槽，直接勒令：“等你回来，我在情人节那天，帮你们约好，你这次必须去见见。” “回去再说行不行，姐姐，我在工作。” “哎哟，唐明宛，你装什么工作，不就是陪着一群高端人儿们去希腊浪一圈嘛！” 唐明宛：“......” “你也别作了，就这么定了啊。”江晓芙啪挂了电话。 这才没再骚扰她。 唐明宛从希腊回来就忙得电脑不离手，自然忘了这一出。 但江晓芙可不会忘记。 “你咋能不去呢，我都约了，必须去。明天中午11点半le餐厅！” 唐明宛这才想起，情人节就是明天。 最讨厌过节，尤其是情人节，还要在这么个讨厌的节日里装模作样和一个陌生人相亲吃饭。 唐明宛想想就头大，直接就要挂江晓芙的电话。 江晓芙只得拿出杀手锏：“去见，晚上，我用满桌子的美食喂饱你。” 唯有美食与江晓芙的厨艺不可被辜负，唐明宛只想了一秒钟，点头同意了。 第002章 抢男人（？） little餐厅，唐明宛在服务生带领下，往江晓芙短信发的“靠窗的整个餐厅最好的33卡座”走去。 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已经等在那里。 见她过来，立即站起身，礼节的伸出手：“你好，唐小姐，我是张言成。” 轻轻带了一下她的指尖，随即帮她拉开座椅。 “谢谢。”唐明宛心里没那么煎熬了，至少，看上去这个人当个饭伴还不错。 长得挺好看，起码的礼貌和尊重也有。 唐明宛被逼着相了无数次亲，各种奇葩男见了太多，心理阴影实在太大。 两人坐下来，服务生给她端上了一杯饮品。 张言成笑着说：“晓芙说你挺养身，不太爱喝外面的饮品，就给你点了柠檬苏打，比较清爽。” 唐明宛没想到这个人这么细心，好感度又蹭蹭的上升了几个值。 她笑着谢谢他，服务生拿着菜单过来，张言成让她点菜。 le是一家号称五星的高级泰式菜餐厅，唐明宛拿着菜单浏览了一下，点了价格相对便宜，菜色看起来一般人都能接受的，一个香麦煲，一个饭后甜品红宝石，就把菜单递给了张言成。 “怎么点这么便宜的。”张言成笑着看了看她，嘴上说着，脸上显然很是满意。 唐明宛这么简单的点，倒也不是故意装，要取悦谁。 一层是觉得这个人看上去还不那么奇葩猥琐，没必要像以前相亲时一样恶搞乱搞的，整的人又气又狼狈。 但更多是因为自己来吃这个午餐的醉翁之意，原本在晚上江晓芙亲自下厨的那顿大餐，做贼心虚，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张言成倒很是大方的，呼啦啦点了泰国风味虾、罗非鱼、青咖喱鸡好几个大菜，还在坚持看菜单。 唐明宛刚想说：“我们两个人估计也吃不了那么多，没必要浪费。” 话还没出口，侧面响起一个女声：“张言成，你果然在这里。” 声音有点熟悉，唐明宛抬头一看，昨天抢电梯的那张脸，她没那么快就忘记。 她居然跟张言成认识？还“果然在这里”？这世界转太快，发生了什么事？ 唐明宛心里暗自骂了句脏话。 本以为这样就已经很够够的破坏心情了，哪知道接下来这个女人做的事情更是颠覆了唐明宛二十七年来妥妥建立的三观。 张言成见这女人，刚才还淡淡定定的神色，浮出些尴尬，他站起来：“墨清，你也跟人约了这里？” 这个女人依然带着墨镜，嘴角笑笑，“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竟然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看也不看唐明宛一眼，直接贴向张言成，附耳跟他叽叽咕咕说着什么，很是亲密。 女人离开张言成耳边的时候，这个刚才还有礼有节的男人，脸色竟能转眼间变得这么快，直接对唐明宛甩了一句：“唐小姐，不好意思，我有点重要的事情，先告辞了。” 说完，就跟着女人大步出了餐厅。 都是些什么奇葩？唐明宛瞪大眼睛呆坐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走出餐厅，来到停车场，苏墨清这才取了墨镜，站定在自己的卡宴旁，似笑非笑的望着张言成。 张言成被看得有点发毛，“那个，要不开我的车过去，我来开车？” 苏墨清抱着手，依然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你姐已经等很久了吧，我约了她晚上，真的不知道她中午定了位置等我。” 此话一出，苏墨清彻底被引爆。 这个世界上装模作样伪善无耻的人太多，但苏墨清总觉得，多多少少他们心里会不自觉的对自己有份羞耻感......的吧？ 可张言成已经没脸没皮到做任何恶心事情都心安理得的地步，一边因为自己劈腿苦情挽回前女友，一边到处扮演绅士相亲找备胎。 这人是真的觉得自己就是天，只要他不是杀人放火，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苏墨清都快替他羞耻哭了，冷笑：“张言成你到底还有没有一丁点儿点羞耻心？” 张言成刚才还笑着扮演好好先生的脸上瞬间变得有些阴沉，“你骗我的？” 这个男人永远有本事把他犯的错，他该受到的指责，反扑到别人身上。苏未未就是这么被坑进去的。 可她苏墨清从来不吃这一套。 “骗你怎么了，还没报警抓你呢，我解救一个差点又被你害的姑娘，我为人民服务我光荣！我替社会扫渣渣我雷锋！” 苏墨清一张原本好看的脸发起怒来......更是霸气侧漏的好看。 “你管不住你下半身，跟别的女人滚了床，到底哪里还有脸觉得我姐会在情人节订好位置等你？口口声声要等我姐回头，当了裱子还立牌坊的扮演深情种子，我那个傻不拉几的姐还真差点信你了，居然答应了你晚上的约会，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可你他妈的就是这么回头，这么深情的？要是今儿我没来碰到，你丫的就该相完亲，晚上一边跟人家姑娘发暧昧短信，一边又哄我姐上床了吧！” 苏墨清很难理解她姐怎么会对这么一个人渣败类还心存留恋。以前她还觉得，要学着体会生活之苦，要体谅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对人不应该有偏见歧视，但是张言成这个男人，让她终于相信了颜歌语颜一姐的话，凤凰男再他妈飞上天，骨子里永远不过是只野鸭。 她很想一脚踹在这个渣子命根子上，但怕脏了自己的鞋，反正已经在来的时候，找到他的车，进行了一番人道毁灭，也算提前解了气。 苏墨清把张言成留在原地，开着车潇洒离开之后，张言成去开自己的车，发现车胎爆了一个，车身上喷满了黑漆，还写了两个红色大字：野鸭。 ——————————————————————————————————————— 唐明宛足足在little缓了十分钟，才稍微顺过气来。 现在的情况是，第一次相亲对象被一个出现两分钟不到的女人抢走了，连幻想一下泼杯水在他们身上的机会都没给。 局势之犀利，过程之迅猛，前所未见。 她抓起手机打给江晓芙，准备告诉她，江晓芙，你为期半个月，进行了720度全方位立体式夸赞的最佳人生伴侣张言成，跟着出现一分半钟的女人走了，没有一个字的解释，把我撂在“靠窗的整个餐厅最好的33卡座”了。 不得不说，江晓芙一向是个福气很好的人，在这个火山随时喷发的当口，她正在商场喜滋滋的转悠购买食材，准备晚上庆祝她的好闺蜜即将嫁人进入坟墓来陪她，周围太嘈杂，她幸运的没听到电话响。 唐明宛郁闷到爆炸。 虽然，也谈不上对这个男的有什么要交往的感觉，走了也就走了，但这么个走法实在是有点羞辱人。 关键是那个女人还是引发她昨儿暴走脾气的祸首之一。 唐明宛狠不得撕了他们，然而眼前却只站着再次过来的服务生。 服务生看着她，一脸的同情，唐明宛的羞辱感再次刷新上限。 “小姐，现在是？” “结账，谢谢。”她都想要捂着脸说话了。 不多久服务生拿着账单过来，“小姐，您本次的消费是1580元，今天情人节打8.9折，一共是1406.2元，请问小姐是刷卡还是付现……” 唐明宛看着自己眼前的一杯普通柠檬苏打，以及对面空空座位前摆的一杯白水，有点没听明白，“刚才的菜还没点完，也都要算？” 服务生笑着耐心说：“小姐，请您看账单，菜品还没下单，我们当然不会给你算。但是你们这桌提前订了一瓶西班牙金莫丝卡甜白酒，还有99朵情人节特制玫瑰，酒的价格是……” “刷，刷卡。”唐明宛气若游丝，掏出卡，觉得自己绝对是撞邪了。 第003章 主编找人（√） 唐明宛提着她想一把扔进垃圾桶但害怕心脏滴血的酒和花，踹开江晓芙豪宅门的时候，江晓芙弯腰赔笑卑躬屈膝，就差地下铺个红毯表示欢迎光临了。 她从商场回家看到唐明宛的未接来电，觉得有喜事，赶紧回过去。 “怎么样，张言成靠谱吧，心动吧，好好把握，今年争取把事儿办了！” “江晓芙，你跟张言成很熟？” “我跟他……很熟啊。” “熟到什么程度。” 唐明宛好犀利，江晓芙隐隐觉得苗头不对，只得说实话。 “我见过他照片，那个，他是我老公同学的上司，一个下属能这么夸上司，我想肯定靠谱的不是……” “哦，我还以为他是您亲弟弟呢。” 啪，唐明宛挂了电话。 江晓芙太了解唐明宛了，她对自己您字敬语用起的时候，事态已属一级警备。 江晓芙猜到是搞黄了，但是依然没料到是唐明宛说的这么个黄法。 她裹着围裙，继续赔笑：“呵呵，明宛，我这不也是为你操碎了心，才一时预判失误嘛，谁没个前女友是不是，但哪晓得他们那对贱人能奇葩成这样呢。” 唐明宛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拧得出水来的脸稍微松懈了点。 江晓芙哪能不知道她的脾气，立即加码：“就当这酒这花是咱们一起过情人节嘛，对不对，好久没见了，真是想死你了，本大厨今晚的菜单有江式酱牛肉，韭菜鱿鱼须，糖醋带鱼，醋溜白菜，家常茄子……” 巴拉巴拉，“全是你爱吃的！” 唐明宛平时工作忙，厨艺也欠佳，几乎顿顿在外面解决，实在是很怀念以前和江晓芙合租时，那一道道她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家常菜。 咽了一口口水，手大气一挥：“好了，快去厨房将功补过，爷中午没吃东西，饿死了，等下品尝了再决定要不要最终原谅你。” 江晓芙晓得她消了气，掐了一把她的脸：“爷个鬼啦爷，美人儿瘦了呢，姐姐真心疼。” 嘻嘻呵呵的往厨房奔去。 唐明宛看着江晓芙的背影，想着，算起来，自从给江晓芙当完伴娘，她们确实都有三个月没见了，一个冬天都过去了。 怪想的。 唐明宛是在异地念的书，毕业回到c城工作，熟悉的同学几乎没有，父母亲戚都在临近城市住着，这么多年一个人在c城定居下来，能真正称得上知交亲人的也只有江晓芙。 江晓芙是她在《let’sgo》旅行杂志合作了快五年的搭档，唐明宛毕业刚进杂志社，被安排由比她先进去一年的江晓芙带她。 那几年，两人合租在一起，一个接一个的出差，一起风风火火走遍各处风景，一起熬夜研究选题，一起被毙稿，一起开群组骂主编，一起深更半夜失恋喝酒吃烧烤，当然基本是江晓芙失恋，唐明宛作陪…… 她们合作的专题一度得过行业的“臻旅奖“，两人小有名气，在旅行杂志界被称为风火二煞。 江晓芙自去年认识了小开陆明，就离开了杂志社，开始专心当豪门主妇。 唐明宛还一度觉得很是失落，开始一个人国内国外东奔西跑工作的时候，真觉得不习惯。 她端着一盘洗好的黑美人葡萄，边吃边慢悠悠往厨房晃去，倚在厨房门上。 “喂，你老公死哪儿去了。” 江晓芙正在切韭菜，回头狠狠瞪她一眼。 “唐明宛，你说话能不能积点德！” “哦，好，你老公活着在哪逍遥快活去了，结婚的第一个情人节也可以不用陪新婚老婆的？” “他也想回来啊，台湾那边的生意，听说出了点问题……” “哎妈，出轨男都是生意出问题。” 江晓芙淡淡说：“他才不会。” 唐明宛冷哼一声，反正她对这些豪门公子哥儿小开们没多大好感，也不想再继续聊她老公。 无无聊聊的回去看电视。 接到实习生蒙蒙的电话：“唐老师，你在哪里，我们在赶刊加班，刚余主编在问我怎没见你……” “你有没有告诉她我死了？” 蒙蒙沉默了半晌，“没，没有。” “哦，那她再问你，你就告诉她我死了。” “.......” 蒙蒙沉默了更长时间，放低了声音，“那个，全杂志社都知道你摔余主编的门啦，都觉得你未免太帅了，但想八成你得走人了，但结果，刚才她居然若无其事来问我，怎么没看见你去上班。” 蒙蒙用更低的声音说：“我自个儿想了想，觉得她是舍不得你走呢，又不好意思自己找你，于是给自己找台阶下，让我通知你来公司呢。不然直接通知人事结算啊，你觉得我的分析有没有道理。” 唐明宛点头：“嗯，挺有道理。” 她心里也清楚，余女士平时是严苛要求完美，但是都对事不对人；她时常做点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大部分也是基于俗称的管理艺术和领导手腕。 论剥削压榨小气，她确实不会，下属真有什么大事了她能帮忙解决的从不推脱，年底的奖金发得还特别豪放，倒也真不是个坏透的上司。 唐明宛喜欢这份工作，又缺钱，加上江晓芙走后，新的选题策划人选一时还没找到，她这么撂摊子一走，确实有点不地道。 人家余女士都给台阶下了，没必要还强硬下去。 唐明宛脾气坏是坏，但是工作这么多年，关键时候该有的大局观还是有的。 “你告诉她，她大概忘了，她让我今儿休假一天的呢。” 这个蒙蒙挺聪明，知道自己充当了一回杂志社两大难搞巨头的和事佬，居然还成功了，乐滋滋的挂了电话，去给余主编汇报。 “主编，唐老师说你给了她今天一天假，你是不是太忙给忘了。” 一人给一台阶，扯平。 余露瞄了一眼手边的台历，情人节。 应了蒙蒙一声：“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好，知道了。” 第004章 抢专栏（？） 这边江晓芙弄好满桌子菜，唐明宛正在开那瓶西班牙金莫丝卡甜白酒，她手机“得得”的响了几声。 唐明宛抓起手机看，好像是微博，点开。 一连串的私信图片。 点开大图，是几张手机拍下来的微信对话记录。 其中一个人的头像被马赛克。 a:张言成，你晚上约了我，我给你机会，你却还在中午约了相亲对象？ b：xx（名字被马赛克），我真的是被逼着去的，人家一片好意，我不好拒绝，就是去应付一下给个交代。 a：张言成，如果你不爱我了，你可以直接说，直接走，但是不要一边说等我，一边去和别人相亲，就这样吧。 b：我真的只爱你，上次那件事也是个意外，我喝醉了，被人陷害，你要相信我。 …… “管我屁事。”唐明宛懒得再细看下去，直接拉到最后一条。 这个叫“扫渣渣”的id发了一句话给她：这是只野鸭，社会渣渣，也许还会联系你，我做好事让你看清他，不用谢，再见。 唐明宛哭笑不得，想看看这个“扫渣渣”到底是谁，点进微博去看，却啥也没有，新注册的id。 “真是有够无聊的，我这是招惹什么了。” 唐明宛实在对这些男男女女的绯色纠缠毫无兴趣，甚至烦透了，何况就一个见了一面的男人，管他野不野鸭渣不渣，至于这么把自己拖进去搅浑水嘛。 她把手机一摔，拔了瓶塞，和江晓芙开开心心享用起美酒美食，度过难得的“闺蜜情人节”。 第二天唐明宛直接从江晓芙家里去上班。 拜见余女士的时候，余女士故意把办公室门打开，声音提高了八度，对唐明宛一通劈头盖脸的骂。 唐明宛气儿不吭一声，偶尔发出点：“嗯，主编说的是”“下次我注意”“好，可以，行”……之类弱小猫的零星言语。 随后，门关了，唐明宛松口气，“余女士，您面子挣回来了吧，哪止公司的同事哟，整层楼都能听见你把我骂得要跳楼了，够本了不？是不是还差一出我跪下来求你的戏码啊，来，来，来，打开门，咱们继续……” 余露拉着唐明宛的小手儿，“哎，哎，哎，唐明宛你够了啊，尖牙利嘴的还不依不饶了是不是，这么大一个杂志社我要服众，我容易嘛我。” 唐明宛心里想，有多大的杂志社啊，有没有天那么大，总共也才十二个人。 见她闭了嘴，余主编拉着唐主笔在一侧沙发上坐下来，开始怀柔政策，“我们明宛就是懂事。” 唐明宛翻个白眼：“余主编，现在能不能给我说下您天大的苦衷是什么啊，毙我稿子？您看了绝对要流口水的五篇呕心沥血大希腊独家美稿，连它样子都没看过，就这么无情的一刀宰了。主编大人，有劳您说说看呢，我洗耳恭听着呢。” “哎，我不能看你的啊，你的稿子人见人爱，我看了我还能忍心毙嘛，可这次忍痛牺牲你的稿子，能挽救整个杂志社的命运啊，明宛，你是大功臣。” 唐明宛坐直了身子，一副我看你能扯出什么蛋来的表情。 余露很认真的说，“不瞒你说，行业不景气，今年杂志的广告收入惨不忍睹，我本来都愁死了，但我告诉你啊，绝处逢生……” 余女士眼睛放光：“这么巧，你去希腊那群银行vip客户里，居然有个老总有意愿投资咱们杂志，好不容易约他出来聊了聊，他态度还是不太明朗。这个老总是个大金主啊，银行最vip的vip，各方都想抓他。” “我就想着，他难得对我们杂志感兴趣，必须得找个切入点能彻底打动他，让他下决心啊。正巧翻到他女儿ins，放了很多这次受邀随团去希腊的照片，虽然没有一个字，但是……你可以帮她编辑一下的嘛，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 “听说啊，这个金主对他女儿寄予厚望，但是这个千金有点......混，最近父女俩闹得有点僵，我们正好帮她去她老爸那边卖个乖，两边都高兴，这一高兴不就什么都成了。” 唐明宛瞬间明白了，原来是有人要上公关稿。 “您老人家的意思是，就扒几张破照片，她自己不写一个字，让我看图说话，整一个8p的专题？最后还署那该死的女儿的名字？” 唐明宛好想再次摔门而出。 余露安抚安抚安抚，都要哀求了，谁让唐明宛是个吃软的，活生生把这气压下来了。 “要是一般情况啊，我怎么可能撤你的稿子，你也知道，我多看重你的稿子......” “没对啊，上次你还为了个小广告客户撤我的稿子呢，还有好几次明明叫我做了主选题，还让人同时做备选的......” “咳！”余露严肃的纠正她，“我们说眼前的事，别扯远了，听我说完。” 唐明宛扁了扁嘴。 “我不看重你，怎么会升你为主笔，给你加工资，所以，你得理解啊，没有这笔投资，我们杂志社都快饿饭了，还谈做什么好选题好稿子啊。你说是不是。” 余露有她的立场，但唐明宛有自己对内容的坚持，想了想，说，“那这样，就用我的稿子，署她的名好了。” “我也想过，但是这么做，不是明显看不起人嘛，你想想，杂志出来，我去找人家谈，撂眼前，内容一点儿干系没有，就只有干巴巴一个名字是自己的，这多打击人啊。完全是奔弄巧成拙去的不是，明宛，这种低eq的事情我们可不能做，不然杂志社就完了。”余露叹口气。 本来就是个投机取巧的事情还非得粉饰出个人模狗样，这管eq半分钱的事。 但唐明宛心软，见平时声色俱厉的余女士都这般了，大家混口饭吃不容易，只得点头：“行行行，我就看图说说话。按照她的图片重新来过。” 余露喜，捧着她脸蛋儿，“今天能搞出来不，快来不及了。” 唐明宛烦躁的把脸挣扎出来：“行行行，我不吃不喝，吐血也弄出来，行了吧。” “不枉我这么疼你。哪能不吃不喝，千万不能吐血，你是我的宝啊，我会叫蒙蒙帮你整理资料、订餐、买咖啡，好好服侍你的，当然，上厕所你还是得自己去。” 唐明宛：“……” 全部打翻重来，还得一天内搞定。 唐明宛做了不得已的妥协，心里不是滋味。便只能力求新的内容能过得了自己这关。 虽说是挂别人的名字，但既然要经自己的手，她就没办法有丝毫应付。为了出来的东西能见人，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开干。 凌晨一点多，唐明宛揉揉眼睛，跟过了命一样，终于松了口气。 来来回回在q上跟余女士交换了十几次意见后，终于让大家都满了意，定了稿。 蒙蒙陪着她加班，已经趴着睡着了，可怜孩子，让她先走也不肯，唐明宛想起了自己刚毕业的时光，也是这么傻里傻气，又倔又执着。 她去轻轻摇醒她：“蒙蒙，弄完了，回家。我送你。” 两人收拾好，她刚要把最终稿传到美编的邮箱，突然想起署名还没加。 永远鸡血状态、感觉可以不用睡觉的余女士还在线，她赶紧问：署名叫什么。 余女士回：苏墨清。 唐明宛盯着这三个字，怎么觉得有点诡异的熟悉感。 她又想了想，墨清？墨清！ 想起昨儿，在餐厅，那个张言成喊的那个女人。 不会这么巧吧，唐明宛看着电脑跳起来，跟见鬼了一样。 第005章 仇人相见（？） 苏墨清，启盛地产董事长苏明荣的二千金，性格不好说，按照她母上的说法是“率真、直接、正义，我们墨墨能成大事”，按照她父皇的说法是“霸道、自我、太过自负，不改的话以后会吃大亏。” 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苏墨清从小没吃过什么苦，没遭过什么罪，所以被她爹逼着去海德堡大学研读法学位的那几年，她被整得前所未有的身心俱疲。 一方面是世界名校里的高手如云，对于一个自小在国内不好好学习也能名列前茅的尖子生来说，就像一个兔窝里洋洋得意的大兔子，被突然抛进了狼窝，这才意识到什么样的竞争才是真正的残酷。 另一方面就是，她实在……吃不惯顿顿德国面包土豆。 那时候去了两个月就哭着给她娘米蓉打电话，说真的受不了了要回国，她爹在电话边上冷漠的说：“已经满十八岁，要回来，就断绝一切经济来源，搬出去，自己找工作养活自己。” 母女两个含着泪花儿生离死别般的挂了电话。 苏墨清是个激不得的性格，进退无路了，她一咬牙，好，我就死也拿了学位给你看。 从没好好学习过的人，在高强度快节奏的顶尖名校法学院，竟然也慢慢适应下来，眼看最后一年实践完就能顺利结业，哪知道，这年社会实践的时候，苏墨清在一个庭审现场揍人了。 当时她被派去美国一个法律事务所实习，正跟着一位叫mas的知名律师打一个强*奸案，mas是控方律师。 被指控的嫌疑人是美国一个地方州议员的儿子，控方是一个华裔女生，家里刚移民过去，与父母一家三口开着小小的中餐馆。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强*奸事实的存在，但是中途华裔女生却突然撤销指控，她父母还亲自出面证明女儿自小患有臆想症，后续还有专业机构的鉴定证实确实有臆想症。 案子突然变了风向，苏墨清很是奇怪，但mas求之不得，这个官司是被事务所硬指派给他的，虽然有把握赢，他却并不想得罪那个州议员。 苏墨清虽然没多少实战经验，但是学的理论，熬夜看的书，多多少少在她脑内养成了律师的直觉和敏锐，她知道这中间没那么简单。 虽然当时只是个实习生，并不能做任何决定，苏墨清还是私下找那女生，才知道，女生家的中餐馆出了很大的事故，造成了十几个人食物中毒住院。 苏墨清一听心里就大致有了谱，这是嫌疑人家里给的下马威，女孩一家只是美国最底层的华裔家庭，他们没有任何筹码可以与之对抗，她父母更害怕官司继续打下去，还会出更多的麻烦。 苏墨清义愤填膺找到mas，告诉他自己的看法，请求他一定要把恶人绳之于法。 她当时年轻，哪里知道，游走法律里里外外十几年的老手mas，一眼就能看出个中猫腻，但这样的结果，能让他既不输官司影响名声，又能不得罪议员。他当然选择视而不见，顺水推舟。 最后，嫌疑人被宣布无罪释放，女孩一家因为非主观控告过错和刻意隐瞒重要病史，被罚款了几千美元。 庭审结束那天，苏墨清跟着mas，心里很不是滋味。人生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挫败感。 走出法庭的时候，媒体都蜂拥着去采访来接儿子的议员，反倒忽略了那个嫌疑人儿子。 苏默清在他身后，看见他对正要离开的女孩竖中指，还猥*琐的暗自说了句：“icanagain！” 女孩在父母搀扶下，神色凄然，眼里含着落不下来的泪。 苏墨清顿时血冲脑门，理智也没了，一拳给他揍了过去。 跆拳道黑带九段，议员儿子直接门牙掉了两颗。 苏墨清被以故意伤害罪在美国管制一年，罚款十万美金，事情还闹上了美国报纸。 海德堡大学也取消了她拿法学学位的资格。 苏明荣在国内被气得差点掀了三层豪宅，扬言要跟苏墨清断绝父女关系。 苏墨清回国后一年过去，还是在米蓉的哀求和调解下，她爹才开口跟她说第一句话，说的是：“美国没完成的，你给我在国内补上。不然休想再进苏家。” 苏墨清看着她母上那一脸的凄绝，只得又继续在国内某名牌大学攻读法律学位。 直到顺利结业，拿到学位和律师资格证，她想着终于可以在老爹面前抬起头做做人了，雄心壮志想要进入启盛好好有一番作为。 她老爹又一句话：“你乔叔叔家公子开了个律师事务所，你先去工作几年，从底层做起，打赢第100场官司的时候再回启盛。” 于是，苏墨清在乔米生的米生律师事务所一干就是三年，如果当年在海德堡大学吃的苦其实根本不算苦，只是云端上人生宠儿们的小小历练场，那么在米生事务所经历的大大小小案子，则让她从云端直接掉到地上，切身感受到了什么是众生百态，什么叫人间疾苦，什么算生活不易。 这个重塑三观的过程，很是有滋有味，她反倒有些乐在其中，并不那么想回启盛了。 这又让她那觉得是时候召回逆女的爹不满意了。 苏明荣觉得这个女儿就是天生跟自己唱反调的，当他觉得她需要磨练的时候，她犟着要回公司，当他觉得她可以回启盛的时候，她却不乐意了。 父女两为此又开始冷战，谁都不肯低头。 但苏墨清最近倒是改变了主意，起因是她那个“准姐夫”张言成。 张言成是启盛的信息总监，在启盛八年，从一个小小的技术人员，做到了信息总监。 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姐迷得晕头转向，两人秘密交往两年后订了婚，这个以前存在感并不强的男人自此开始在启盛意气风华。 然而苏墨清一个月前无意中发现他劈腿。 恰好那个女的，是她姐妹儿认识的十八线开外小歌星。 这个张言成工作上滴水不漏，还掌握着启盛非常重要的信息命脉，她爹暂时不敢动他，她娘莫法动他，她姐不仅不愿意动他，还坚决把劈腿这件事向爹妈瞒下来了。 苏墨清很是无语，但对这个人人品的恶劣没啥实际证据，想着即便跟家里父皇母上告了状，估计她爹也只会认为是她在滋事胡闹。 何况连她那个当事人受害者姐姐都不愿意对他做绝，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苏墨清决意，只能自己回启盛抓抓他的小辫子。 第99个案子庭审宣判告一段落这天，她回到家，甩下包包，踢了高跟鞋倒在沙发上，想休息一下。 却瞥到茶几上有本摊开的《let’sgo》杂志。 怎么，恍惚，还能看见有自己的照片？ 她诧异的起身拿起来看，眼珠子都差点滚出来。 整整八个页面，全是自己拍的希腊照片，那些写得挺好看的文字哪里来的就不说了，到底自己那嘴角一抹“天下我最大”装x微笑的硕大个人照是怎么登上去的？！还有照片下写着“传奇经历”，然后接了一段天打雷劈的，完全是搞个人崇拜的文字是什么鬼？！ 前不久是有个姓余的主编在ins上跟她联系过，说认识她父亲，她们正在做那趟希腊之旅的专题，觉得她的照片非常好，希望能刊登，还强调说：“会署上您的名字。” 苏墨清没想那么多，以为就是用自己的图片去补一下边边角角，给她署名也是人家杂志一贯的尊重版权，便回了个：“没问题，随便用。” 结果……这用法是直接把自己整成专题写手了？ “听米生说你的案子打得越来越好，这么忙还有精力潜心做些静心的东西，挺不错。” 苏明荣从二楼下来，看了杂志一眼，严肃的表达了一下肯定。 苏墨清还在震惊中：“这不是我……” “什么时候可以回公司？” 苏明荣打断她的话，还真怕她在外面呆野了不愿意回来，父女两个冷战了半年，也该好好谈谈了。 “第99个案子今天宣告胜利，还差一个。”苏墨清只得放下杂志。 “愿意回来了？”苏明荣倒是没料到她态度很好，本来还准备了一通深刻的思想教育。 “愿意。” “哦，那就好。”苏明荣强忍住高兴，点了点头，仔细瞧了女儿几眼，背着手，走开了。 往二楼去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苏墨清一眼，他总觉得这个女儿是自己的克星，完全控制不住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墨清朝他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吓得她爹上楼梯的时候一个趄趔差点踢到脚。 —————————————————————————————————————————— 希腊这期样刊刚出来，还没上市，余露就拿着杂志去约了苏明荣，当天两人聊得很投机，苏明荣把女儿写的专题页面翻了五次。 余露当下心里就喊yes，意会到事情成了，果然，当下苏明荣就承诺了首期五百万的投资，还表示，如果杂志发展好，他还会追加。 余露回去高兴得宴请所有员工大吃了一餐，并私下揉着唐明宛的脸，差点亲上去，承诺年终奖给她翻倍。 唐明宛看着样刊上那个苏墨清的照片，扫了一眼标题为“传奇人生”的什么个人简介，咽了下口水，打了个寒颤，简直羞耻得不敢再看：“余女士，您这马屁拍得太露骨了，前所未见，惨不忍睹。以后对外请不要说我是您的下属。” “小宛宛啊，做鬼你也得当我下属，你可跑不掉。”余女士平时不苟言笑的脸笑得花枝乱颤。 唐明宛又是一个寒颤。 唐明宛是看到样刊才知道，那魔性的个人照片和个人介绍，是杂志设计好临到下印厂，余女士灵机一动，自己给加上去的，她自称的“神来之笔”。 内容当然是她从苏墨清的ins上扒的，好久不动笔的余女士在事实基础上，进行了神一般的渲染。 反正唐明宛是没敢看，但据蒙蒙说，“传奇人生”看上去非常不真实，但是又让人找不出哪里虚假了。 不得不说，很有水平。这点上，唐明宛自叹不如。 她只暗自祈祷，希望与这个叫苏墨清的不要再有任何瓜葛，希望她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生活工作里。 可怜祈祷完不到两天，上天就啪啪啪响亮的给了她几巴掌。 她很快再见到了苏墨清，这次相见可不像前几次，短暂，间接，刹那凶光。 这次是实打实的坐在彼此对面，避无可避，你看我我看你，各怀心思。 对唐明宛来说是仇人相见，狠不能各走两边；就苏墨清而言，则是，和这个人还真是挺有缘。 第006章 抄袭（？） 事情是这样的。 就在余露牵着她的大队人马在ktv豪包庆祝完《let’sgo》获得新投资的第三天，也就是希腊专题这期正式上市的这天，唐明宛下午来办公室就遭到了无数个电话轰炸。 拼凑起来的情况就是：《let’sgo》最新这一期，唐明宛最受欢迎的个人专栏“宛行”里的文章《厦门荒岛》抄袭了他人。 唐明宛根本还没搞清楚这到底什么状况，就被电话里不知名人士们一通谩骂。 她气得直接拔了座机电话线，可还有很多声称对她失望、被欺骗感情的读者打到手机上来。 厦门那个不为人知的荒岛，是她自己无意中发现的；要做这个主题，是她亲自跟余露报批申请的；图片也是她一个人扛着佳能5d2上岛，实打实守着每个黎明黄昏拍出来；初稿是她在岛上的破败小屋里与跟蚊子作战，与潮湿为伴，一个个字敲出来…… 这篇稿子她费尽心神，从希腊回来还特意打开重新仔细修改了好几遍。 她觉得很好笑，“我怎么就抄袭了呢？” 蒙蒙怕兮兮的看了她好久，终于还是得过来汇报最新实情，唐老师，微博上，网络上各大旅行论坛，甚至很多主流门户网站的论坛都八卦开了，说得过国内专业“臻旅”奖的某杂志主笔，竟然原封不动的抄袭一个不知名小杂志小作者的作品…… 唐明宛上网打开微博，无数的评论、、私信，带着刀片般的谩骂、鄙视、攻击飞了过来。 她血往上涌，关了微博评论。 忍着想摔电脑的冲动，搜索很多id转发的帖子，看下来，内容大同小异。 先是贴出一家叫《旅》的杂志封面，显示出刊日期为2015年2月18日，紧跟着放了一张照片，是署名为“默默的旅程”的文章《荒岛之魅》内容实拍；再接着就是2015年2月23日出刊的《let’sgo》以及唐明宛那篇《厦门荒岛》内容。 两篇文章除了名字稍有差异，内容配图几乎完全一样。 有ps高手，出来说：“照片都是真的，没有经过ps，鉴定完毕。” 两篇一样的稿子，一个先出刊，一个后出刊。 很显然，看上去，证据凿凿，唐明宛抄袭了。 跟帖评论的人义愤填膺，直指唐明宛底线沦丧，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旅记，居然堂而皇之抄袭不知名小杂志。 “大概看人家小杂志、小旅记没有名气，也没有实力去告她，莫法跟她耗。” “不敢拿她怎么样？就这么忍了？” “听说被抄的是个刚毕业的孩子，太他妈委屈了，抄袭狗可耻！默默旅程，我们支持你告她，走法律程序，没钱请律师，我们捐款。” “岂止被抄的作者是刚毕业的，好像《旅》这个杂志就是几个刚毕业年轻人创办的，年轻人创业没背景没实力，哪像《let’sgo》，听说背后金主众多，这件事估计会被压下去私了吧。” “默默旅程真是有才华，写得这么好，一出道被个抄袭狗啃了。” “一直在看唐明宛的专栏，很喜欢她写的东西，真是太失望了，不会以前的也是抄的吧，太可怕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嘤嘤嘤。” …… 唐明宛“啪”合上笔记本。 直愣愣的坐在位置上，足足憋了半分钟，站起来就冲到余露的办公室。 余露正在紧锁眉头接手机。 看了冲进来的唐明宛一眼，示意旁边沙发，让她先坐下。 “这件事，现在还没有定论，我个人绝对相信我的主笔，请您给点时间，先让我们查清楚事情原委，再谈撤不撤资好吗，王总？” 这边座机又响了： “行行行，如果事情是真的，我会给您一个交代。” “作为杂志主编，我当然责任最大，您放心，我立马处理这件事。” “辞退？李总，现在还为时尚早吧，我知道您是我们合作最久的赞助商，这件事也直接影响到您们企业的口碑，但是请放心，我解决了立即给您汇报。” “好，我尽快。” …… 唐明宛深吸一口气，看来不止是她个人，整个杂志社都在风口浪尖。 余露挂了电话，食指轻轻点着桌子，“我们杂志可还没经历过这种风波。” “抄他大爷的！”唐明宛站起来就要冲出去。 “你干啥！”余露喝止她。 “发微博，发声明！” “有用？回来！”余露离开她的转椅，坐到一侧的沙发上。 唐明宛转身，“你不相信我？” 余露看着她没说话。 唐明宛炸了：“我就是一个字写不出来了，上大街去扫地，扫厕所，去摆地摊，也不可能……” 余露心焦的打手势压制她说下去，不耐烦的说：“够了够了，过来坐下。” 唐明宛忍住上冒的气血坐回去。 余露翘起腿，侧身坐着，看着她：“最近得罪人了？” 唐明宛想了想，摇头。 从希腊回来，除了写稿写稿，以及遇到一些倒霉小事，还真没时间和空隙去得罪人。 “今天一早就有几个同行的朋友给我打电话，让我上网看。” “我翻了下那些发微博转发帖子的id，明显很多水军，然后一堆不明真相的群众跟着起哄，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针对你，还是针对我，还是针对《let’sgo》。” 余露这番话，不带多少感情，都是基于客观现状在分析。 但唐明宛听着有点感动。 她能有这番话，明摆了是基于自己没有抄袭的立场，甚至都没问她一句：“你抄没抄？”。 这是绝对的信任。 唐明宛动了动嘴角，感谢的话没说出口。 “不过，我找李小猫看了，那照片还真不是ps的，你的图片文字人家怎么得到的？” 李小猫是《let’sgo》的美编，行业高手。 唐明宛摇了摇头：“我是在自己笔记本上写的这篇稿子，图片也只有相机和笔记本里有，只传过给过你审稿，然后就是只给过小猫排版，笔记本和相机都放在家里，没带出来过。” 太他妈蹊跷了。唐明宛有种活见鬼的感觉。 “关键是还赶在我们之前刊登了，真是有意思。” 余露手指敲着桌子，想了想说：“算了，我要处理各方合作伙伴还有投资人的电话轰炸，管不了这么多。我已经联系了律师事务所，让专业律师来处理。你该干啥干啥，该配合的配合，别冲动，别乱出声，声明律师那边会帮忙拟定，以杂志社的名义发。” 余露的超强行动力，唐明宛又见识了。 她点了点头，难得这么沉默。 虽说工作这么多年，但是这种闷头一盆脏水泼下来的事情，还是头一遭经历。 平时里有什么看不惯的委屈事情，她能当面发火。 这种暗箭齐发的摸不着头脑，她还真有点发蒙。 心里有天大的疑惑，难过如鲠在喉。 余露见她这样，拍了拍她的肩：“那些难听的话别太计较。” 便没有其他过多的安慰话，只说：“处理这件事的律师事务所是我一个朋友推荐的，这么巧，他们刚搬到我们这层楼来不久，你现在去找他们。” 说完递给她一张名片：米生律师事务所。 唐明宛出门的时候，余露在她背后说了句：“对了，我已经让行政跟他们以《let’sgo》的名义签订了协议，相关律师费用财务会和他们对接的，你只需要去跟他们配合工作就行了。” 唐明宛听了也没有多的话，回头道了声谢。 余露没再理她，回到办公桌前拨通电话：“袁助理，你帮我约下李总，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面谈……” 唐明宛心里很清楚，这件事，余露完全可以有另外的处理方式，那样的方式，她作为一个杂志的主编可以把责任轻松撇开，杂志也不会受到多大影响。 但她选择了最麻烦，也最信任最道义的一种。 人和人之间，总是危难之时，才最能看出真意。唐明宛不太爱说煽情的话，却是记在了心里。 杂志社上班时间没什么规律，除了周一必须准点到的早会，其他时间，大部分是出去采风，回家写稿，有事就到公司去。 所以，虽然是同一层楼，她对杂志社周围变来变去的公司，也没怎么留意。 这层楼是环形结构，她转了一圈，来到名片上写的米生事务所，前台人员问了她的来意和单位，查了查客户记录，邀请她进了洽谈室。 当代表律师进来时，她傻了眼。 “苏墨清！”她过于吃惊，直接站了起来。 这几天内以各种方式，跟她照面打得太多，名字几乎都能本能的喊出来了。 不是说她是哪个金主的千金？怎么又在律师事务所上起班来了？ “哦，你知道我名字？唐明宛小姐？”苏墨清挽着发髻，一身职业装，拿着一个文件夹，在唐明宛对面坐了下来。 “当然知道。您不也知道我的。”回想几件事情，唐明宛实在对她没什么好感。 苏墨清职业性的笑：“我当然知道，你是我们的客户，今天早上刚刚接的单，《let’sgo》杂志的主笔对吧。” 唐明宛并不想跟这个苏墨清扯上关系，自己已经水深火热了，真不想再节外生枝。 只得直接说：“我想换代理律师。” 苏墨清愣了一下，歪头看她：“换代理律师？抱歉，已经定了，不能换。” 第007章 苏律师 唐明宛刚想说什么，苏墨清朝她笑：“唐小姐，坐下谈。” “不必了，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代理律师。”她要走。 “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苏墨清摊手无奈。 唐明宛看她一眼，还挺能装无辜的一人呢，抢电梯，抢男人，抢专栏，一出出戏风生水起的，她倒是跟没啥事儿一样。 然而，不想有关系的人，唐明宛无意多周旋，尤其过了二十五岁之后，对不相干又讨人嫌的家伙更是没了以往的丝毫不让，到嘴边的声讨生生又咽了下去。 苏墨清见她欲言又止，笑了笑：“唐小姐，你是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代理律师，可是这个案子是你们主编以杂志社的名义跟我们签订的合同，我也是她合同里指定的代理律师，百分之四十的代理费都已经经由我们公司打到我账户上了呢。” “所以？”唐明宛挑眉。 “所以，唐小姐你只是作为当事方的一个配合人员而已。我的当事人是杂志社的法人余主编，可不是你哦。” 苏墨清玩味看她。 唐明宛低头想了想余露，咬嘴唇，重新抬头的时候，也笑了：“好的，我配合，现在要做什么。” 她坐下来，仰头等着苏墨清的回答。 苏墨清倒是依然站着，双手撑住桌面，向唐明宛这边倾过上身，说道：“我看唐小姐今天情绪不是很好，工作，我们明天开始。” 苏墨清朝她一眨眼，“唐小姐大概受了网络上电话里那些言论谩骂的影响，其实大可不必。” “你知道......那些？” 刚才站着隔着桌子没仔细看到苏墨清的五官，现在自己望着她，她又倾着身子，唐明宛很容易将苏墨清的五官尽收眼底，真是一张太完美的脸，头发挽着职业发髻，没有刘海，更显得精致又立体。 转念，唐明宛又骂自己，这个人可是你的灾星，你居然觉得她好看起来了，没节操。 她愣神间，苏墨清好笑：“当然知道，我是要处理这个案子的律师。” 她示意了一下桌子上那一摞的资料,“这些都是。我两个小时的工作成果，网络上这个案子相关言论的来龙去脉，什么平台开始，什么平台附和，哪些平台围观凑热闹，哪些平台发酵，时间点，参与人，所有资料。” 唐明宛有点吃惊，按说余露和米生签了合同大概也没超过三个小时。 想说点什么，到嘴外最终也出来个：“哦。” 苏墨清收回身子和手，拿起桌子上的资料，总结似的说：“唐小姐，明天在楼下的coyi咖啡厅见吧，具体时间我今晚再电话告诉你。” 她手举起来在耳边歪头眨眼作打电话势，唐明宛竟然看出了一丝挑逗意味。 什么鬼！唐明宛皱眉。 “咖啡厅见？”她只能通过质疑来掩饰一些什么，简直完全踩不住这个苏墨清的路数。 “是的，带上你的电脑。” “办公室不行？” “不行。”苏墨清歪头向她，眼波含笑，唐明宛不由后仰了一下身子，看一眼苏墨清，觉得不妥，又微微调适回来。 苏墨清嘴角微翘：“唐小姐，我收了贵杂志的代理费，而且价格不菲，所以，别担心，我买单。” 唐明宛质疑咖啡厅谈工作是不想变得过于私人，结果被人家戏谑害怕买单，她憋气，但她想，老娘的人生彪悍，不解释。 “难道是怀疑我的专业，你应该信任我，就如同我信任你一样。”苏墨清见她气鼓鼓不服的样子，加了这么一句。 唐明宛也不是省油的灯，顺着杆子往上爬：“倒也不是我想质疑，我们这见面也好一阵子了，苏律师并没有让我感受到这件案子如何进行的任何专业意见呢。” 她瞄了瞄苏墨清胸......前的那一摞资料，笑了笑：“当然，苏律师的行动力是满分，可是我的实习生蒙蒙也能用两个小时帮我整理任何我需要的资料。” 嚯，这嘴真是厉害啊，换其他人，自己还不知道要怎么毫不留情的还击，不过是这妞......我一点也生气，还觉得挺有趣。 苏墨清心里暗自想，一边淡淡笑着说：“这件事目前有三种方向进行：第一，最简单最直接，主动和对方商洽，你或者你们杂志出面道歉赔偿；第二，在对方目的不是要赔偿的情况下，我们慢慢等，等他们出招，看他们的马脚；第三，我们主动出击，揪出幕后搞你或者你们杂志的人。” 她瞅一眼唐明宛，继续：“第一个方向，等于承认抄袭，你同意，你们余大主编也不同意，何况你根本不可能同意；第二个方向，我可以等，你其实也可以等，但你们余大主编交代过了，杂志社不能等，她的杂志投资人合作者赞助商可不能等，要快刀斩乱麻，事情发酵下去结果还没等出来，你们杂志的金主都跑光了；第三个方向，是我目前准备采取的方式，足以可见我是多信任你没有抄袭这件事甚至问都没问过你，对不对？” 唐明宛无言以对。 苏墨清冲她笑：“好了，我说过了，唐小姐，我信任你没抄袭这件事，你要信任我处理这么一个小案子的能力，何况我大概知道谁是幕后搞你的人了，你只需要配合我收集一些证据而已。soeasy，对不对。” 唐明宛还没说话，苏墨清就转身朝门外：“lucky，送送唐小姐。” 又转身过来对唐明宛一个肆意的笑：“唐小姐，我还有事，就不送了，记得，明天带上电脑，哦，还有你的相机，拍摄厦门荒岛的相机。晚上告诉你明天碰面时间的时候，我会再提醒你。再见。” 苏墨清踩着高跟鞋出去了，进来一个娃娃脸招财猫一样的男孩子，满脸喜感的请她：“唐小姐，这边请，我送您。” 这会议室离大门口也就隔着一个小走廊，离自己杂志社也就几百米，你们律师事务所服务可真是到位。 唐明宛一脸哭笑不得回应着：“谢谢。我知道路，我自己走就好。” 刚跨出门口，唐明宛愣了愣，等等，苏墨清知道谁是幕后搞我的人？ 第008章 凌晨电话 晚上苏墨清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 唐明宛正洗漱完躺在床上接受完江晓芙蓉的关爱和怜悯，关爱和怜悯是美好的修饰说法，其实就是絮絮叨叨的不停忧虑。 唐明宛叹口气，江晓芙这个朋友，在任何事情上，是真心对自己好，但她小心脏比较脆弱，神经呢比自己还大条，没心没肺，一根直肠子，时常好心办坏事，每当唐明宛遇到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她比当事人更抓狂，一抓狂，就拖着唐明宛跟亲妈似的密集念叨“可怎么办啊，宝贝，你说该怎么办……” 在她的慌乱下，被刺卡了一下的事儿可以立马演变成唐明宛要死了，被人白了一眼的事儿能迅速严重成那人要杀唐明宛，这不，被人冤枉抄袭的事儿一通电话之后瞬间上升成唐明宛要被警察抓去执行枪决了。 每每唐明宛那颗好不容易自我调适好的心，就是这样又被她噼里啪啦的着急惊惶掀起腥风血雨。 并且，最终还得变成唐明宛反过来安慰江晓芙：“别着急，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别慌啊，我不会有啥事的，放心，乖……” 好一通安慰，江晓芙才委委屈屈快要哭了似的挂了电话。 虽然经历过很多次，唐明宛还是很懵逼，到底又是怎么演变成自己这个受害者反过来安慰那个关怀者的。 唐明宛慎重的思考过很多次，结论是，大概是自己个性倔强，在熟悉的人面前太过孩子气，导致江晓芙对自己母爱泛滥了，每当想到这里唐明宛身上就要起一身鸡皮疙瘩，她就会请求各方神灵赶快保佑江小姐赶紧生个娃，哦，一个太少了，最好双胞胎三胞胎什么的，把她泛滥的母爱转移一下。 话说唐明宛刚按了和江晓芙通话的结束键，松了一口大气，准备睡觉定定被江小姐扰乱的神，一个陌生号码就进来了，唐明宛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一点过十五分，迟疑的接起：“你好，你是？” “是我，苏墨清。” 哦，是她。 那边背景里是一片嘈杂的声音，歌声人声什么的，乱七八糟，反倒衬得电话里那个人的声音干脆利落，但又带着点微醺的玩世不恭。 “不好意思，打扰你，说好今晚给你说明天碰面的时间，有点事情耽搁这么晚才给你电话，你，看明天上午十点半ok吗？” 小开富二代们的通病，对普通人来说天大的事情也不过是他们玩玩儿的游戏。 估摸这位豪门千金出来到律师事务所体验生活，大大耽搁了她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时间了吧。 唐明宛对苏墨清的偏见，让她没意识到自己的双标，完全忽略了自己一乱把这事儿都给搞忘了，人家苏墨清至少再晚还记得。 但她在另一方面倒是想明白了，知道私人感情是一回事，还是得好好配合苏墨清，把这事儿尽快弄清楚了结。 唐明宛个性黑白分明，看不惯任何弯弯道子，不喜欢一切小九九阴嗖嗖的作为，所以一开始被人冤枉，无端被骂，血冲脑门，确实想的都是自己的委屈，恨不得立马要把对方揪出来好好论一番是非曲直，还自己一个清白。 但回到家，仔细想了想，才觉得这件事，虽然事关自己名誉，但其实也没那么重要，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小圈子里的文字民工，哪儿都是生存，但对余露和她极为看重的杂志社金主们，她出于道义是必须得尽快给个交待的。 唐明宛是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给她一滴水她能涌泉还之。 虽然跟余露在杂志的具体操作上，是经常三观不对盘，余露也经常“利欲熏心”的牺牲她这个主笔的小利益，但余露总归是扛着整个杂志要从大局出发的人，何况真在关键时刻，她冒着牺牲杂志利益的风险也在尽力维护自己一个并非不可代替的员工，这不是所有boss都能做到的。 想到这一层，自然，唐明宛觉得自己这点委屈其实也不算什么了，能尽快帮余露和杂志解决危机才是最重要。 她心里已经想得透彻，也就很快，至少是在表面，放下了对苏墨清的偏见，很礼貌的回她：“ok，我没问题。” “那就这么定了，记得带上你的笔记本和相机。”苏墨清果然再次提醒了她。 唐明宛好笑：“放心，不用提醒，我也记得。” “你记得是一回事，我说过要再次提醒你，当然要践行。”听不出苏墨清那边的情绪，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样很好。 唐明宛也就很官方的表示了赞美：“苏律师言出必行，做事认真，值得学习。” 苏墨清也很官方：“谢谢，应该的。” …… 两人再无话，电话里尴尬的静止了几秒。背景里的喧闹声格外突兀。 见那边沉默着，但也没有要结束通话的意思，唐明宛赶紧说：“那……苏律师还有需要交待我配合的事情吗？” “没有。” “哦，那……就这样，晚安？”唐明宛有点奇怪，这两个合作关系的人明明说完事，又不结束通话的诡异局面是怎么回事。 “嗯……那就……行吧。”她更奇怪电话那头这个合作的人欲言又止是什么情况，要说不说暧暧昧昧整的跟深夜聊天频道似的。 唐明宛正要挂断，那边却又忙不迭的说了句：“听你声音，有点疲惫，好好休息，晚安。” 便在她之前果断挂了电话。 最后这句话提高了音量，但语气平缓温和，像之前是片刻游离走神，这个时候神魂回来了一般。 唐明宛满腹疑虑，但经过一天的风波，她确实有点疲惫，不做多想，关了灯，闭了眼，准备好好睡一觉。 半梦半醒之中，不知为何，那一句：“听你声音，有点疲惫……”模模糊糊的在她心里，带着一丝久违了的隐秘的温暖。 第009章 咖啡厅见面 二月惊蛰后不久，c城乍暖还寒，头一天天气才见回暖，这后一天又突然降了温。 唐明宛被从不偷懒的闹钟准时叫醒，才发觉自己脸发烫，头也晕，估计感冒了。 蒙头赖了几分钟，手机突突响，撑起头来看，是余女士发来的微信：“听说你要和苏律师谈事情，就不必来杂志社，这一段时间你都先休息，好好配合律师，杂志社的事情不必担心。” 唐明宛心里一暖。 还有一条蒙蒙更早时候发的微信：“姐，别担心，我们都挺你，连舒雪那个老是跟你明争暗斗的家伙都让我转达她挺你呢，不过估计她上期抢了你的选题，不好意思自己给你说。” 心里又一暖，不由一笑，暂时忘记了头晕脑胀。 这孩子，教了很多次，终于不再“唐老师唐老师”的喊得自己跟个老妖怪一样了，不过，也越来越学坏了，竟然在背后说起他人闲话来，虽然护短护得挺让人舒服，也必须得坚持立场教育一下。 她抓起手机先给余女士回了条：“遵命，您辛苦了！我将不辱使命，把丫的藏在黑处的妖魔鬼怪尽快抓出来，让你我生吞活剥刮骨吃肉。” 又给蒙蒙回了条：“小妞，姐跟你说多少次，职场里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你多能耐，是少在背后论人是非，把不准人家转头就卖了你，你信不信我分分钟卖了你。” 蒙蒙秒回：“不信。” 唐明宛：“鬼丫头，代我跟舒雪说声谢。” 余女士在唐明宛坚持着起床梳洗完毕，才回了信息过来：“这时候了还能贫，不错。” 唐明宛咧嘴笑，一手却皱眉揉了揉额头，拉开窗帘观察了下外面的情况，二月的细雨霏霏，怪不得降温厉害。 她想到和苏墨清虽说约好十点半见，但头昏脑涨估计回头觉也睡不着了，这下着雨估计堵车也比平时更厉害，早点出门去喝点咖啡提提神好也好，再说，即便给了律师费，也算是人家在帮忙，早点到也算是礼貌。 她转身去卧室换衣服，望着满衣柜的春季衣服愣了一阵神，早知道不那么勤快，早早把厚衣服都收起来，这下可好。 唐明宛按着额头，感冒引起神思混沌身体乏力，懒得去取厚衣服，也不管冷不冷，随手扯了件米色春季风衣，里面一件白色体恤，蓝色牛仔裤，穿好，带了相机和手提就出了门。 虽然确实堵得厉害，但唐明宛打车到的时候，还不到九点半，她走进coyi，刚想挑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来，却听到一声招呼：“hi！” 她扭头朝声音望过去，临街上靠窗户的一个位置，苏墨清正赫赫然坐着跟她打招呼。 唐明宛有点吃惊，朝她走过去。 “你怎么这么早？”苏墨清笑着问。 唐明宛有点好笑，“这话不是我该问你吗？” 她边说着边坐下。 苏墨清没回答她，盯着她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翻手中的文件，不经意的说了句：“你怎么穿这么少。” 唐明宛愣了一下，勉强笑道：“那个，嗯，厚衣服收起来了，头昏脑涨的，估计有点感冒，也懒得去翻出来。” 她说完觉得自己话真多，这回答未免过于私人，有点尴尬，便不再说话。 苏墨清抬头看她一眼：“你对自己也真够好的，既然感冒了，更应该多穿点。” 唐明宛更加尴尬，这话题还有完没完了。 苏墨清喊来服务员，“麻烦来一杯姜茶。” 转头看一眼唐明宛：“你大概早餐也没吃吧。” 不等唐明宛回答又向服务员加了句：“请再配点你们特色的小点心。” 服务员小伙面露难色，“苏小姐……不好意思，点心没问题，可我们这没有姜茶。” 苏墨清歪了歪头：“那有煮姜茶的材料吗？” 服务员愣住了，没整明白什么情况，正斟酌着要怎么回答。 唐明宛以为苏墨清大概小姐脾气犯了，这不为难人家服务员吗，立马说：“不用不用，给我一杯曼特宁吧。” 苏墨清：“你爱喝曼特宁？” 唐明宛笑：“也不是很爱，只是觉得曼特宁挺提神，提提神，一会好配合您工作不是？” 她早上出门胡乱化了个淡妆，没有掩盖住笑容的疲惫。 苏墨清深深看她一眼，“那还是喝姜茶，你今天的配合工作已经完成了，等会在这睡觉都可以，不用你费脑子了。” “嗯哈？”唐明宛没明白。 “喏，你带来你的电脑和相机就行了啊，剩下的交给我们。”苏墨清示意了下她放在桌上的东西。 说完又望向服务员：“没别的意思，你们有材料的话，借用下内间，我自己去煮，相关费用按照你们规定的算就行……” “说什么说什么，苏二小姐，苏大律师，你难得光顾我的小店，我这里大把服务员，怎么敢劳您大驾亲自去煮姜茶，还收您钱，您是不是在为要拆了我这店铺路啊。” 一个声音在唐明宛身后响起。 唐明宛扭头看，一个混血年轻男人，正笑着看苏墨清，中文刻意学着随意，但很是蹩脚，然而人是真的很帅。 说完，他朝服务员安排：“去让内间熬姜茶，给这桌尽快送过来。” 服务员这才赶紧应了。 “怎么，昨晚玩太嗨，感冒了？”男人笑着过去把苏墨清往里挤，挨着苏墨清坐下。 苏墨清不耐烦白他一眼：“你看我像感冒的样子？” 男人扭身故意端详了她好半天：“嗯，不像，不像，苏女侠是喝了一晚上，还能开车绕巴登符腾堡州一圈的人喃，女侠我爱你！” 说着脑袋就要往苏墨清肩上挤。 苏墨清嫌弃的一甩肩：“滚滚滚！” 男人委屈作起身状：“女侠不要我了。” 苏墨清白眼又一甩，一巴掌拍他胳膊，一脸严肃：“coyi！我的客户在，你给我正经点，昨晚说好，今天解决正事！” 这位coyi才乖乖坐下：“遵命，听从女侠安排。” 两个又帅又美的人坐面前肆无忌惮旁若无人的……*？ 唐明宛看得目瞪口呆。 苏墨清这才有些抱歉的掉头给唐明宛介绍：“不好意思，这个人喜欢闹，不过我们的这件case得靠他，正式介绍一下，毕业于海德堡大学应用数学系的混世魔王，业余计算机科学的天才，据不可靠消息，智商135，只比我低一点。现在是这件咖啡厅的老板，奸商一名。” “coyi，这位是我的客户，昨天跟你说的这件案子的当事人，唐明宛唐小姐。” 唐明宛有些状况之外，但是礼貌伸手朝他：“你好。” coyi抱起双臂，完全不理会唐明宛的手，只玩味的盯着她上上下下看：“喔，原来是你，我倒要来好好研究研究……” 真没礼貌！唐明宛收回手，狠狠把他给盯回去，“听这话，coyi先生对我有意见？还有，coyi先生既然是高智商的人，在盯住别人研究之前，是不是该先考虑解剖研究研究自己？” 不好，苏墨清嗅到些不和平的味道。 第010章 苏老师您好 苏墨清见coyi还在一脸妖邪要把人家唐明宛完整解剖开来的样子，当机立断赶紧把唐明宛身前的笔记本和相机抓过来，塞到coyi面前：“好了，看在我昨晚陪你酒醉金迷的份上，赶紧给我工作！” coyi这才收回凶狠眼光，悻悻然拿起笔记本和相机，起身要走：“你们中国人说的，叫什么来着，气场不合，气场不合，我必须换个位置才能专心工作。” 说完挑衅又嫌弃的看一眼唐明宛，转身去远离她们的一个角落落了座。 唐明宛张大嘴一脸朝苏墨清摊手，一脸“what？什么跟什么”不可思议的暴躁表情。 苏墨清赶紧安抚，笑：“别在意，他是个怪胎，对不熟悉的人都这样，以前我们那群华人留学生在学校给他取了个外号，‘刺刺便膏药’，相信我，他这样对你比较好，不然他黏上你比跟你抬杠可怕太多。” 苏墨清说着笑起来，脸上也浮现出一层不同于她通常玩世不恭或者果断坚决的表情，像是……嗯，棉花糖？ 蓬松又愉快。回忆的人独有的样子。 唐明宛不由得姿态一软，“倒也……没关系，大概是我小题大做。” 对啊，有什么关系，何况他们都并不是之后会有更多私人关系的人，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服务员这时候送来姜茶和点心。 既然不是会有更多私人关系的人，唐明宛就能更坦然些了，她特真诚的看了苏墨清一眼：“谢谢啊。” 苏墨清好奇的看她：“不谢。我觉得你有点……嗯，奇怪，有个问题很好奇。” “我吗？”唐明宛灌下一大杯热腾腾姜茶，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恹恹的感觉也稍微提起了点神，这才觉得自己没吃早餐，胃里空空。 她拿起一块曲奇尝了尝，问苏墨清：“来点？” 苏墨清摇摇头：“我在家里吃过早餐了。” “那我不客气了哦。” 被美食勾起了兴致，唐明宛说话也柔和多了，边品尝了块曲奇，边问：“我奇怪？哪里奇怪？没关系，你问啊。” “我昨天跟你说，我知道谁在背后搞你，正常人不都该第一时间追问吗，你怎么一点也不好奇呢，到现在也不问我是谁。不会认为我在骗你吧。” “哦，这个啊，那么是谁。”唐明宛愣了两秒钟，瞬间故作淡定。 她回过头想，昨天在米生律师事务所的时候，没立即问是因为出门了才反应过来。 想倒回去问呢，又处于对苏墨清作为这个案子代理律师的反弹峰值期间所以倔强没去问。 晚上想通了，忍不住想问又没苏墨清电话号码。 苏墨清打电话来的时候呢，又因为被江晓芙吵乱了脑子就忘记了。 这一通曲折她自然不可能说出来。 苏墨清好笑：“你真是太奇怪了。” 唐明宛把这当作代理律师对自己不配合工作的一种不满，不得不加了一句解释：“不好意思，我后面想起想问你来着，发现没你电话号码。” 真要知道我电话号码找余露要不就行了。 苏墨清心里白眼。 明知道这是唐明宛一种委婉的借口，还是诚挚地望着因为喝了热姜茶脸上红扑扑的唐明宛道：“那么，我昨晚给你打了电话，你现在存我号码了吗？” 笑眼弯弯，眼波如电。卧蚕着实好看。 唐明宛莫名其妙红了脸。 幸好，本来因为感冒脸上发烫，估计看不出来，她安慰自己。 莫名有点慌的低了低头，又为自己这可耻的反应有点恼。 于是语气突然又变得硬邦邦：“忘了，这就存，毕竟我们工作关系这几天联系的时间多。” “哦，是，这个案子结束之前，联系会比较多，你最好存下来比较好。”苏墨清看着她，笑。 唐明宛也呵呵皮笑肉不笑的，赶紧低头存号码。 苏墨清倒是没再继续自己的撩妹大业，及时把话题转回了工作：“我分析了整个事情，加上一些偶然原因得知一些事情，现在基本能确定，你的稿件和图片泄露，是有人入侵你电脑，请coyi帮忙，是要他在你电脑上追踪入侵人的信息，同时保存你相机上的原片拍摄记录，作为我们的证据，到时候就可以拿着这些资料堂堂皇皇的给背后那个人发律师函起诉了。” “你知道，黑客入侵，一般电脑高手很难追踪他们的信息，但coyi是个这方面的天才。”进入工作状态的苏墨清专业又严谨，认真的跟唐明宛解释着。 这倒让唐明宛为自己刚才的失态不好意思了。 她也随即配合，问到关键：“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你怎么又会知道？” 苏墨清看着她：“张言成，我的准姐夫，你见过。” “什么？”唐明宛像是屁股被蜜蜂蛰了，差点就跳起来。 苏墨清伸出手在空气里压了压，示意她冷静。 唐明宛这才端坐了下身子，朝苏墨清支出头，压低声音一连串问题：“他是你准姐夫？他为啥搞这么大事针对我？他怎么搞的？” 苏墨清扶额，让她淡定冷静，又不是让她秒变卧底接头，一副搞秘密情报的架势是要防范谁。 苏墨清好笑又无奈的看唐明宛支个脑袋过来，脸蛋红扑扑满脸求知欲的样子，实在想要伸出手去掐一把，或者……额，在上面亲一口？ 妈的，按这位唐小姐的暴烈性格，估计自己会被扇耳光骂变态吧。 苏墨清一个冷颤，赶紧打住念头，咳咳了两声，慢吞吞问：“他后来应该和你联系过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他是我准姐夫，他是个什么人渣我还不知道。他劈腿我姐，一边哄着我姐，一边跑去和你相亲。” 唐明宛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苏墨清恰逢时会的出现，自己还误以为她来搞破坏“抢男人”。 “要不是我，估计唐小姐也被他那人模狗样骗了吧，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吧。” “呵呵。”唐明宛干巴巴笑两声，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一口，发现里面空空的，更是干巴巴“呵呵”两声把杯子悻悻放下。 苏墨清喊了声：“服务员，麻烦再加点姜茶。” 又接着说：“微博私信提醒你的也是我。我猜，他后来再联系你，你臭骂他了吧。” 唐明宛傻笑：“呵呵，倒也没有臭骂……” 苏墨清质疑：“哦？” 唐明宛喝了口服务员添的姜茶，幽幽说：“也就和他沟通了几句......” “怎么个沟通法？”苏墨清正襟危坐，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她心虚看了苏墨清一眼，一口气接着说：“我就好心问他，请问你谁，哦，是你啊，你长着一张脸你自己不要还非要推销给别人推销上门来，可是姐也不要啊，倒贴都没兴趣。街上垃圾桶到处都有，推销不出去麻烦您自个儿往里一栽，一了百了，哦，别忘了是‘不可回收’那个啊，毕竟废物再利用也是得挑的，您估计达不到标准，别栽错了位置让分拣垃圾的工人费神，人家也蛮辛苦的……” 苏墨清：“……” 唐明宛：“就只沟通了点这些，不算臭骂吧？” 苏墨清：“呵呵。” 唐明宛：“嘿嘿。” “所以咯，就是现在的结果。”苏墨清摊手。 唐明宛哎呦一声：“就这样？他就搞这么大事啊，哎呀，我的妈呀！他这心灵也太脆弱手段也太狠毒了吧。” 苏墨清靠上椅背，手指在餐桌上敲：“这个人吧，我很了解，你说他聪明呢，他又太自以为是自认高明，你说他心计深沉满身算计吧，他的所作所为又特别幼稚可笑，反正吧，心胸狭窄，情感淡漠，满身槽点。” “你是怎么知道确定是他的？” “我去公司，哦，就是我家的公司，他是信息总监，您既然跟他相亲过，应该知道这个吧。”苏墨清解释了这么一句。 “小姐，完全不需要再提我和他相亲的事情好吗。”唐明宛没好气，白眼恨不得翻一千遍。 苏墨清笑着，也不在意唐明宛搞错重点，想了想，接着说：“我到公司找我爸的时候，无意听到他跟他心腹助理王子民在嘀咕一些什么，经过的时候听到你的名字。后来直到你们主编找到我们律师事务所，我知道了你的这次抄袭事件，网上资料一看，前后经过一理，几码事情一分析，八成就是他。” 唐明宛撇撇嘴。 没想到一个不到三分钟的乌龙相亲，也能引出这么一个风雨满圈子的事。 世事真难料。 这个张言成也真是够奇葩的，心胸小得还真没见过，这内心到底得有多阴暗。 “算是见识了吧，唐小姐。”苏墨清见她半天没缓过神，笑着问。 “倒真是见识了，不过，有些冒昧的问一句，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唐明宛忍不住。 “你是想问，既然张言成是这样的人，我又知道，为何还会是我们苏家的准女婿，我的准姐夫，我姐为何看上他？”苏墨清聪明。 唐明宛点点头：“不好意思，这是你们的家事，按理说我不该问，只是有点疑惑，心里又藏不住。” 苏墨清点头表示理解，叹了一口，低头想了一下，终究也没解释：“就像你说的，这是家事，既然是家事，确实没什么道理可讲，反正吧……” 她眼神有转瞬即逝的忧郁，“一言难尽。” 唐明宛看着她，表示同情：“你们……这样的阶层……真是挺复杂的吧。” 苏墨清眼里莫测的情绪转瞬即逝，恢复了干练明媚：“我们这样的阶层？难道不是无关阶层，而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么？唐小姐，听你这么说，就该我不理解了，你也是混职场多年的人，不会还天真的认为，人和人之间都是用爱发电吧？” 唐明宛想了想，很认真的和她讨论起来：“我倒确实不是这么天真的人，对人性也没有那么百分之百信任，但是呢，我觉得不同的环境，人和人之间利益感情的比例还是会有差别的。” “你看我们主编大人余露吧，平时遇到我的稿子和金主意见相左，她肯定是第一时间坚定地站在金钱那边，毫不犹豫地牺牲我的利益。” “平时呢，对大家也是任意差遣，软硬兼施，那些压榨我们的大大小小手段哟，简直不计其数罄竹难书，可恶得很，不过呢，关键时候，大是大非面前，她心里还是亮着的。你看这次对我不就是很好的证明。” “还有我们那些个同事，平素里为了自个儿那点小私利也是明争暗斗，但是遇到彼此有个啥大事情，还是不遗余力伸出援手愿意力挺的。” 苏墨清喝了口咖啡，点点头：“你说的倒也有道理，越是普通的环境和人，能在争斗中获得或失去的身外之物越少，所以面临选择的时候，感情被选择的几率和空间就相对大了些，纯粹度大的可能性也增多了些，而所谓越往上的阶层，越相反。” 唐明宛没料到苏墨清能赞同她的一番狭隘妄言，有点小高兴小得意，“所以，苏小姐，你羡慕我们吗。” 苏墨清噗呲一声笑出来：“唐小姐，你确实很天真，霸道总裁玛丽苏电视剧看多了吗。” “嗯哈？” “那些影视剧里不都有个身处上层社会，却天天念叨自己要是个普通平凡人的男人或者女人吗？”苏墨清笑着摇头。 唐明宛抢嘴：“我也不看那些好吗？” “确实不应该看，那些描述的都是病，得治！”苏墨清翻了个白眼。 唐明宛瀑布汗，想起前段时间赶稿子赶得脑仁子痛，那个什么什么韩剧还丢了一半，正说心欠欠的什么时候去看完。 想到这，她赶紧紧紧地闭了闭嘴。 苏墨清翻完白眼，倒是很认真的回答起唐明宛刚才关于“羡慕”这个问题来。 “说真的，本人年少无知的时候，还真得过这种矫情病，最严重就是在德国读书那几年，背井离乡，见不着亲人，朋友也少，功课压力大，看到街边小贩都觉得，他们过得真是轻松自在，他们一定比我幸福多了，那时候，觉得自己的人生最累最苦。巴不得重新投胎到个种田人家，不用肩负父母家族压在身上的许多东西。” 苏墨清笑笑，“后来呢，断断续续经历了些更大的挫折，但也没让我想明白，反倒更加怀疑人生。” “倒是后来到了米生律师事务所，才真是活得稍微明白了些，在这里接了很多乱七八糟啼笑皆非也让人很有感触的案子，接触许多我曾经羡慕的那些平凡人，他们为生存生活打拼，忙不迭的应对生活的各种意外，没大事还好，稍微一点大事，就会压坏他们的整个人生，更残酷的是，其实许许多多的小事也都足以会让他们的人生手忙脚乱焦头烂额。” “但是呢，他们也有他们的小幸福和小快乐，许多是我无法感同身受的。” “所以现在吧，矫情病也不太发作了，觉得各人有各人的注定和轨迹，强求不得，也无需羡慕，也许当你变成你羡慕的那个身份，却又会反过来羡慕原来的自己，既然如此何必呢，每个人在自己轨迹上做好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 窗外细雨霏霏，打湿的玻璃，一路路雨滴顺延而下。 此时苏墨清在唐明宛眼里，变得有点奇妙。 她听着苏墨清用很好听的声音，娓娓说着跟她漂亮外貌完全不相符的深沉话，又是讶异又是……有点入了迷。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窗外那个与晴日不同的朦胧世界，又像是春芽萌发的惊喜，像是很近，又像是很远。 总之就是恨不得敬礼尊称她一声：“苏老师，您好！” 第011章 解决梁子 直到苏墨清问她：“那你呢，看上去对我们‘这个阶层’有偏见？” 唐明宛才收回远游的神思。 “何以见得？”她没否认。 苏墨清笑：“在希腊……” 她顿了一下，改口道：“感觉。” “律师要的是真实证据，苏律师给我说什么感觉！”唐明宛嘴上不饶。 苏墨清抬了抬下巴：“一个顶尖的律师，要得不仅是理性，感觉不能少，可惜呢，大部分人最多只能做到把其中一样发挥得很好，而我，鱼和熊掌兼得！” 又恢复了骄傲模样。 真是的，这个人果然内涵谦虚不过三秒。 她撇了撇嘴。 苏墨清看着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唐明宛：“是，不太喜欢。” 你要追问，我也不虚伪，干干脆脆。 “啧啧啧！”苏墨清双臂抱起来，饶有趣味的看着唐明宛：“这么直接，你可不怕得罪你的律师。” “不是针对你，你问的也是个大范围。每个群体都有例外，我们在谈论一个群体的时候，不都默然排除那些例外么。”唐明宛明知道苏墨清在故意为之不放过这个话题，却还是解释一番。 苏墨清笑笑，慢悠悠道：“看来，在唐小姐眼里，我是那个例外，很荣幸。” 她上身微微朝唐明宛倾去，抛过去一个深幽的眼神。 唐明宛转头看窗外：“你这位朋友要弄多久？” 苏墨清回过身子，答她：“不太清楚，估计比较棘手。给他点时间，也给我们点时间。” “哈？”给我们点时间？怎么听怎么怪，唐明宛有点疑惑。 苏墨清不时蹦出零星半句话让唐明宛摸不着头脑，刚想去好好想想，她又转移了话题。 “有件事，我还得解释下，关于把你的稿子署我名这件事……” “这我理解，既然我这么做了，就表示已经接受，ok的。”唐明宛也难以给她解释自己其实挺不乐意做这样的事情，都是在余露的威逼利诱下。 “那不是我本意，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是你们余主编自作主张，为了到我爸跟前去搞定投资，我不愿意你以为是我授意或者默认的。”苏墨清认真解释。 唐明宛看着她，心想，确实，一个大地产商的千金，也没必要图这点对她来说啥都算不上的小名。 听她这么自己一解释，唐明宛心里对之前两人之间误会造成的耿耿于怀又是少了好几层，几乎，已经不复存在。 她笑着倒：“不好意思，是我小气了。” 说完自己也吃了一惊，平时张牙舞爪脾气爆烈，哪怕真是自己错了，也难得这么温温和和的当面服个软说个好听话，今天倒是几次三番的把问题主动往自个儿身上兜了。 苏墨清举起她的咖啡杯，朝她的姜茶杯子，碰了碰：“那个，咱们的恩怨就算了结了，希望以后别一见我满身怨气了，唐小姐。” 唐明宛这时候觉得跟苏墨清亲近了不少，接受了她的碰杯，开玩笑说：“大律师，咱俩结的梁子还没解完呢。” 苏墨清歪头：“嗯哼？”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唐明宛故意没好气的看她。 苏墨清低头回忆这什么，嘴角浮上一层笑意，正要说什么。 唐明宛说：“你不会以为是我相亲那天吧，我就知道自己干了损人利己的事儿，肯定会刻意失忆的。” “咱们第一次见，不是在……”苏墨清想说，又被唐明宛打断：“拜托，根本不是在相亲那天好吗，是头一天在办公楼，你抢我电梯！你害我迟到了早会，窝了一肚子火，还跟余大主编大吵了一顿，摔她门，工作都差点摔没了，知不知道我有多倒霉那天......” “哦噢。”苏墨清嘴角笑着，眼里却又几许失落。 “是那一天，我正式道歉好了。”她看了一眼远处的coyi，“估计今天一上午都得耗过去了，为了解决咱们最后一个梁子，今天请你吃午餐吧。” “行。”唐明宛也干脆。 “这是咱们最后一个梁子吧，解决完，咱们可就是朋友了，你不能再对我横眉冷对。”苏墨清居然有点撒娇的意味。 唐明宛呲了一声，这苏墨清时不时怪怪的。 她只得干笑了两声：“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苏墨清这个时候又干了一件让唐明宛吃惊道掉下巴的事情。 “米诺斯文化是古代最优美浪漫的文明之一，同时期的美索不达米亚、古埃及神权日益强化、等级逐渐深严、各城市武力不断交战连连，克里特岛人却往返地中海，进退从容，独享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伟大、富有、衣食充足，还有村社和平，以及无论政治、经济还是社会生活上的相对平等主义，创造力艺术性也就更加突出……” 苏墨清居然把这次希腊稿里的内容一字不落的背了出来，哪怕出自自己之手，现在自己也背不出来啊。 唐明宛瞪大了嘴：“你不是吧，什么情况？” 苏墨清笑，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右太阳穴：“没告诉你么，我智商138，记忆力超群啊，不然你以为在海德堡那高手如云全是智商顶尖的人当中，我怎么生存下来，把大本大本的法典一字不落背下来啊。” 一副不可一世的自得表情。 “更何况对难得喜欢的东西，我记忆力就更好了，过目不忘。” 她意味深长看唐明宛一眼，笑了下说：“我喜欢你游记里，行程与历史风俗的结合，描述这些时候的理性，踏踏实实，不油腻，不煽情，全是干货。不像大多数游记，喜欢卖小情怀，陷入小心情，完全是自己坐在家里听个伤情歌儿也能写出来的伤春悲秋和自说自话。” “你这夸奖过了。”唐明宛的东西拿过奖，她知道自己的实力，成为小圈子的神级人物也不是无由来，但是被苏墨清这么一夸，她倒是略感不好意思。 “所以啊，我觉得你吧，这样的人，俗称的文化人儿，是不那么爱钱的，所以对我们有偏见，仇富。” 苏墨清笑。 唐明宛不乐意了：“您这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呢，好好地我干嘛不爱钱，我干嘛仇富，我简直爱死钱了好吗，只不过我比一般人贪心，又爱钱又爱品格。” “所以你觉得有钱人大多没品格？”苏墨清的逻辑很清晰。 唐明宛依然没否认：“至少我接触了一些有钱人，他们在某些方面确实不是我喜欢的。” 苏墨清就像很懂似的点头：“嗯~~~~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唐明宛噗呲，差点掉下椅子，“咱们这是在相亲吗。” 她看着苏墨清，莫名觉得好笑，控制不住的噗呲噗呲笑起来。 苏墨清跟着她笑，撩一撩耳边头发，还加一句：“我可又有钱又有品，又有才又有貌哦。” 唐明宛更是大笑起来：“苏大律师，没想到你还挺幽默，别逗了，真是够了啊，你。” 苏墨清玩笑底下藏着的认真，神经大条的唐明宛还真是没体会到。 第012章 空号 coyi抱着唐明宛的笔记本和相机走过来，向唐明宛甩了个漠然脸后，对苏墨清抬了一下下巴：“sue，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苏墨清狠狠吐出三个字：“别作妖”，盯着他没说话。 coyi瞬间破功，嚷嚷着：“哎，别这样，我怕你，我说还不成。” “顺利追踪到入侵人的信息，虽然对方简直是黑客高手，伪装代码拐了几千个弯垒了几万道墙，但谁让他遇到我呢，藏在地核里我也能揪出来，还有相机原片记录也是毫无问题，数据资料我都已经整理好全部保存下来，实打实，不怕专业鉴定。”coyi拍着胸脯。 “接下来，拿着这些资料，是要私下勒对方脖子，还是起诉让他吃官司……就是你这个大律师的事情了。” 苏墨清点点头跟唐明宛满意的对视一眼。 哪知道coyi说：“不过，你交给我的另一个任务可没完成，追踪到的信息最后指向他的助理王子民，就证据本身来说，跟张言成毫无关系。” 苏墨清想了片刻：“这个倒是不怪你，我其实也能想到，张言成没傻到做这件事情需要留下他自己的蛛丝马迹。” “我女神能理解我就好。”coyi嬉皮笑脸。 苏墨清没理他的不正经，自顾自的思考：“张言成和王子民在公司狼狈为奸由来已久，互相遮掩的事情没少做，这次的事情，涉及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和诽谤罪，即便两罪并罚，顶天了也就是五年的处罚，何况国内对个人信息和抄袭剽窃这块的刑事立案标准高，罪罚也从轻，最后可能就是个民事案，只是赔偿罚款赔礼道歉也说不定。王子民家庭负担很重，我其实预料到……” “预料到，这件事情之前，张言成必然承诺过如果事情暴露，他会给王子民的补偿和各种好处，王子民极大可能会全部顶下来，不会说出幕后的张言成。”唐明宛接过苏墨清的话。 苏墨清朝她眨眼：“聪明。” coyi瞅了唐明宛一眼：“还挺能耐。” 苏墨清：“不要再秀自己的中文方言。” coyi悻悻然：“我走了，用完就翻脸，sue你这个狠毒心肠的女人，也就昨晚乖乖的，为了让我帮忙，不惜陪我们唱k喝酒到半夜，早知道把握时机，要挟你更多时间给我们。” 苏墨清呵呵看他，一脸冷漠：“还敢提这事。” coyi委屈：“我不也是想你放松放松，你说你自从去了那个什么鬼律师事务所，多久没和大家一起玩了......” 苏墨清赶紧朝走廊伸手抬头：“不是说要走吗。看，路就在你脚下。” coyi撇撇嘴：“我找小歌师姐玩保龄球去了，她比你可爱，sue。回国后你简直变了。” coyi唠唠叨叨走远了，苏墨清在后面笑着朝他喊：“coyi乖，谢谢你。改日请你吃大餐。” coyi继续摇着头，举起手指在耳边左右摇，然后大拇指竖起朝下，出门去了。 苏墨清看着他笑着摇摇头。 唐明宛：“谢谢你，昨晚原来是为了我这个案子，你才那么晚还在……” 苏墨清笑：“不然呢，以为我在纸醉金迷。” 唐明宛不好意思的笑笑。 苏墨清盯着电脑屏幕，认真翻看着coyi留下电脑桌面上的成果，凝眉思考：“这件事现在已经很明了，第一，王子民在张言成指使下入侵你电脑，盗取了你的资料，证据已经有了。” “第二，盗用你的文字图片刊出的《旅》背景我也找人调查清楚了，几个自己创业的小年轻创办的，很容易就套出来，幕后给钱让他们借‘默默的旅程’这个名字刊出盗用文章的是王子民，他们愿意作证。” “第三，在网上水军雇水军翻天覆地搞大这事情的，也已经查清楚，依然指向王子民。我也已经有了证据。” 唐明宛惊悚脸：“……” 仅仅一个晚上过去，昨晚苏墨清还在应酬唱k喝酒，她接到这个案子也不过二十四小时，已然掌握全盘，这是怎么做到的。 苏墨清倒没在意唐明宛的惊讶，从屏幕前抬起头来：“其实，昨晚我已经电话给王子民，委婉表明，我已经掌握了他通过非法途径盗取我当事人的作品并公开发表，并在网络上进行恶意诽谤的所有证据，探他的口气，很明显，他早有抗下一切的准备。” 唐明宛：“所以，指向张言成几乎没可能了？” 苏墨清：“现在看来，揪出王子民起诉他，罚他款，赔偿，公开道歉，还你清白，还你们杂志社的清白，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甚至加把劲判他个两年三年也不是没可能，或者你们不愿意起诉，想要私了，我也能用这些掌握的证据帮你谈个最圆满的结果，但只要王子民不松口，想要揪出张言成，几乎没可能。” 唐明宛想了想：“这件事，你和余露沟通了没，她的意见是什么？” 先撇开张言成这个幕后真手不说，个人的私心角度，她更愿意通过法律渠道起诉王子民，给自己和杂志社一个基于法庭的交待。 但是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有结果的事情，一旦起诉，开庭，审理，过程漫长不说，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只当做一个版权纠纷来看待，结果出来之前，大概并不觉得这是一起恶意剽窃诽谤事件，对杂志社的正常运转是极为不利的。 私了却能很快解决问题，赔偿损失，发表声明，公开道歉，三下五除二解决问题，只是便宜了王子民。 “她的意见是私了。”苏墨清果然跟她沟通过了。 唐明宛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哦？”苏墨清微微扬眉：“我以为你会选择起诉。” “我倒是想，余女士会杀了我。”唐明宛笑。 苏墨清也笑：“你挺为她考虑。” “关键时刻人家余女士都没放弃我。再说，大局观大局观。”唐明宛敲桌子，学着余露每次开会的表情神态。 苏墨清意会的笑了。 “不过呢，最便宜的是张言成，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做完坏事还不受一点惩罚。”唐明宛愤愤。 转而她看一眼提及张言成有些凝神的苏墨清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不好意思，再怎么他也是你的准姐夫。” 苏墨清笑：“完全不在意，相信我，这件事没办法揪出他，无论从律师身份，还是私人感情，最遗憾的是我。” 苏墨清看着她：“但是，总有一天，他会摔下来，我保证。” 唐明宛看到她眼神里是不可改的坚定，还有一丝丝竭力压抑的厌恶。 —————————————————————— 唐明宛抄袭事件很快解决了，结局反转，真相昭然若揭，大家唏嘘感叹，拍手称快之后，一切复归平静。 《let’sgo》杂志和唐明宛因为这起事件，尤其王子民和《旅》杂志的一纸公开道歉，名声愈大，口碑愈好。 余露对金主们有了个绝好的交待，暂时稳住了动荡的人心。 之前误会失望的粉丝们，经过这一出反转，对唐明宛更是崇拜有加。 唐明宛微博粉丝数量猛增，私信表白翻了倍。 为了赶因这事受影响的杂志内容进度，杂志社全体压力骤增，为了赶下一期出刊，都被压满满的工作量。 尤其唐明宛，成了杂志社主力的主力，当然更是选题加身，还有余露额外安排的任务，她马不停蹄各地飞来飞去就有够受的，再加上飞机上赶稿、家里闭关赶稿，没日没夜，不分时间场合，一晃就大半个月过去了。 终于把下一期内容尘埃落定的时候，她终于有时间想要当面谢谢苏墨清。 虽然之前余露在电话里跟正在非洲出差做一个火烈鸟选题的唐明宛说，她以杂志社名义私下感谢苏墨清，送了礼物，人家没收，表示愿意私下多付给她酬劳，人家也拒绝了，说请吃饭呢，人家说：“我等你们那位大主笔请我吃饭呢。” 余露说到这里，语重心长的对唐明宛说：“明宛，人家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专业能力个人品性都是杠杠的，还是大金主的女儿，人家话都说了这份上了，该应酬的人情世故你还是得应酬啊。” 唐明宛当时被太阳压着烤，忙得披头散发，没好气的说：“你当我是杂志的交际花呢还是交际花呢，本人卖艺不卖身好吗。” 余女士该压榨的不会停，但如今在态度上对唐明宛简直容忍得不行：“瞧你说得，严重了啊，明宛。” “还有呢，余女士，要我去当交际花，您倒是给我点空间啊。” 余女士赶紧说：“空间？当然给空间！其他暂时不说，就你请这位苏律师吃饭的钱，再多我都给你报销。” 唐明宛气得想甩手机，余女士眼里除了钱，还能体谅下属的辛劳吗，不，她眼里就没有“辛劳”这两字，下属都是三头六臂孙悟空七十二变，能一边在非洲烤了正面烤背面，还能一边去跟她赞许的人儿人情世故。 唐明宛狠狠挂了手机。 余女士愕然的喂了两声，默默地念叨了句：“真是脾气见涨啊。” 当然，对余女士不善解人意的怨气，不能掩盖唐明宛当然知道理应当面感谢苏墨清的礼貌。 定完最后一篇稿子，交待给蒙蒙和李小猫进入设计流程，她在家蒙头昏睡了一天之后，终于拿起手机给苏墨清打电话，想请她吃顿感谢餐。 然而，打过去，提示，空号。 她看了看自己存的手机号以及之前的通话记录，没错啊。 打过去，依然空号。 唐明宛打电话问余露，余露告诉给她的依然是这个号码。 “话说，余主编，你最后一次跟她联系是什么时候。” “怎么了，很早了，半个月前了，就是你那抄袭事件解决后的第二天，我不是说要送礼物，要付给她额外报酬，被她拒绝了嘛，她不是说等你请她……” 这就奇了个怪。 唐明宛抓着手机，有点不明所以。 第013章 寻找苏墨清 第二天早上是周一，唐明宛要去杂志社开早会。 她特意比以往早起了半个小时，当然，在余女声色俱厉虎视眈眈各种套路下，要么让人瞌睡连天要么逼人如坐针毡的万恶早会，根本不足以让她抛弃一寸晨觉一寸金的早上时光而提前起床，关于这百年难遇早起的半个小时，她是有另外一点儿小打算。 那就是在早会前，去打探一下苏墨清。 对于苏墨清手机号码变成空号这件事她有点疑惑，虽然对于一个帮了忙的合作伙伴理应感谢，但这种较为私人问题的事情，自己似乎没有太多的理由过于打探来打探去，似乎……有点小题大做。 可是，谁让coyi咖啡厅就在写字楼下，米生律师事务所也在同一楼层呢，那个coyi看上去跟苏墨清是很亲密的，米生律师事务所也是她工作的地方，里面的人呢总该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吧。 我也就是顺便问问，就当我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我五讲四美好青年，不感谢帮了忙的人我浑身不舒服咯，唐明宛很好的说服了自己。 coyi咖啡厅就在写字楼正门右手边上，因为比以往早到了些，错开了上班高峰，她难得一次在咖啡厅斜对面的地面停车场找到位置，把车塞了进去。 下车直接去coyi咖啡厅，清晨的coyi静悄悄，唯有一两个顾客在里面安静又略为困顿的吃早点，吧台处有一个男服务生。 唐明宛走过去问他：“你好，我想请问下，coyi先生是你们这里的老板是吗？” 服务生好奇打量她一眼，礼貌答她：“是的。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唐明宛：“他现在在这里吗，或者他今天什么时间会在这里？我有点私人的事情想请问他一下。” 服务生笑着说：“不好意思，他现在不在这里，除非有很重要的事情或者朋友来这里，他很少过来的，也不会提前告诉我们，所以我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来。” “哦。”唐明宛略有失望，想了想说，“那我留一个我的号码给你，如果他过来了，麻烦你能告诉我一声。” 服务生倒也干脆：“行。” 拿出一张纸，记下了唐明宛的号码。 唐明宛想着找不到coyi，米生律师事务所总应该能成吧，今天是周一肯定有人在，苏墨清换号码的话，米生的人也不可能不知道。 正想着，在米生门口迎面碰上上次送她的圆圆脸男生lucky，他提着公文包正急冲冲往外走，冒冒失失，差点一头撞上唐明宛。 “hi，hi！”唐明宛跟他打招呼。 lucky吓了一跳，赶紧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唐小姐。” “没事儿。”唐明宛摇摇头，正好问他：“我想请问你点事。” lucky站定，有点疑惑：“问我事？什么事？唐小姐。” 唐明宛说：“这样的，上次我那个案子呢，有劳你们苏律师帮忙，我有点后续的事情想要咨询她一下，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呢，还是想了解清楚，不过她手机号码好像打过去是空号，所以，我想，如果换号码了，你们这里应该有新号码……” 其实，案子了结后，当事人以私人名义光明正大请代理律师吃个饭并不是什么违规的事情，但是说出来就不由自主换了种说法，她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避个什么嫌。 “哦，这样。”lucky点着头，连忙说：“没关系，唐小姐，你对这个案子后续还有什么需要帮助或者了解的，我马上告诉我们另外的律师，你可以随时咨询，苏律师的资料都交接给他了，他叫……” 这孩子，彻底跑偏了我的重点。 不过谁让自己鬼扯一通，唐明宛扶额，汗了汗。 等等，交接？ “苏律师不在你们这里了？”唐明宛反应过来。 “是啊，是啊，你这个案子正式结束的第二天，她就辞职了。”lucky神秘兮兮的凑过来，眨着眼睛很是八卦：“听说，是回去接管家族大企业了。” 唐明宛若有所思：“原来这样。” 装作不经意的追问了句：“所以你们也不知道她换号码的事情。” lucky点头：“是啊，是啊，苏律师之前除了工作以外，和同事们私下交情好像都比较少，不然现在大家不会空闲时间都在办公室猜测她现在是不是企业*oss之类的八卦了，估计都没和她私下联系过。” “哦。”唐明宛略有失望。 lucky不明就里，就要把唐明宛往里带：“这样吧，我现在赶时间去给客户送一份资料，我带你进去，把你介绍给陆律师，有什么问题你问他……” 唐明宛慌忙说：“你先忙你先忙，我这边马上也开早会了，我空了再过来，我会自己去找那个……” “陆律师！”lucky边坚定的补充到，边往外走边嘱咐：“记住，是陆律师！那唐小姐，失陪了，我先走一步。” “好，好，你慢走。”唐明宛呵呵客气笑着暗自松了一口气，还真怕被热情的拖进去，和律师大眼瞪小眼那就尴尬了。 她耸耸肩一摊手，想着：这顿感谢宴我也算是精诚所至了，既然天意如此，那就不能怪我没诚意咯。 她便放下这档事，转身回杂志社。 早会足足开了三个小时，基本上是余女士在一个人在说，难得一次当众表扬了唐明宛之后，就开始千篇一律地给大家灌了毒鸡汤又灌鸡汤，灌得大家都神魂颠倒披头散发。 直到她那一声威严的“散会”，大家眼神里才又有了光。 但唐明宛眼里的光瞬间又被浇灭，“那个，唐明宛，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哦。”唐明宛应了一声，垂头丧气收拾资料，一是十分忧虑，这刚忙完，余女士该不会又要安排给她什么客户稿公关稿；二是万分惆怅，因为中午十二点了，真是饿了。 舒雪过来拍了拍她：“别介样啊，整得跟上刑场一样，余女士不会杀了你的，你现在是她的心肝宝贝儿，估计喊你去，是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呢。” “去，那还是杀了我吧。”唐明宛白眼。 余女士刚走到会议室门口：“两人嘀咕什么呢，赶紧的。” 唐明宛和舒雪一个对视，笑着住嘴了。 很多时候，同事之间，倒像是情侣之间，总要经历些共同的磨难，才能更齐心协力。 平素里吧，因为一些利益啊办公室争斗啊小九九政治啊，明里暗里要较劲，可遇到些外来的事情，影响全局了，共同支撑着过去了，反倒就更坦诚亲密，不那么计较了。 因为舒雪在唐明宛抄袭风波期间，熬夜帮她关注和反击网上那些谣言，通过蒙蒙表达力挺她的态度，以前的两个死对头，现在似乎冰释前嫌了。 余女士呢，当然乐意看到自己的团队其乐融融，但是下属们嘀嘀咕咕关系太亲密毫无竞争感，她也不太乐意。 这个平衡得好好考虑考虑，要认真拿捏拿捏，余女士严肃地思考着，手指轻敲着桌面。 不过，今天叫唐明宛是有另外重要的事情。 “领导，什么事。”唐明宛进来萎靡不振的坐下。 余女士严肃的看着她，深深叹一口气。 这又是怎么了，唐明宛内心哀嚎。 “明宛啊，启盛地产董事长苏*荣*天撤资了，别说追加投资，前面投资的一大半也撤了。”余露眼里有饿狼失去肉肉的愤愤和不甘。 “啊？”唐明宛这就不懂了。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余露纠结着表情。 “您都不知道，我，我怎么知道啊。”唐明宛虽说惊讶，但是余女士来问自己关于金主撤资这档子事，也是有点奇怪，自己向来是不碰这一块的。 余露看了看她，想了又想说：“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找秘书跟我谈的，也没说任何原因。你说会不会跟你那件事有关系呢。” 唐明宛说：“即便有关系，不也该追加投资吗，我那件案子不是都清楚了吗，结果一出来，读者对我们不是更热情了吗，广告客户、投资金主不都是更看好了吗……” “难道……”唐明宛突然想起什么：“难道因为对方是启盛公司的员工，所以……” 余露一拍手：“对啊，聪明，你看，你跟我想到一起了，八成就是这个原因。” 她摇头懊恼：“我们这件事还是处理太草率了，当时只顾着赶紧揪出人来，恢复杂志社的声誉，摆平其他闹着要撤资的金主，完全没顾及到那个王子民的工作身份，没顾及到苏总的面子。” “你看，斗来斗去，揪出来的是金主投资人的手下，现在想来，虽说外界并不知道启盛投资了我们杂志，也没太关注那个王子民工作的单位，但人家苏总心里有数啊，你说换你你生气不生气，怪不得事情闹的时候他根本没在意，反倒是水落石出了他反倒要撤资。” 唐明宛：“……” 这档子事确实超出了她能处理的范围，也不太能懂余女士找自己来说是单纯为了倾诉一下苦恼，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所以？”唐明宛小心翼翼的问。 余露认真思考了下，“所以，你得向苏律师打探打探，到底什么原因，还有希望挽回不。” 唐明宛扶额：“那个，昨天我不是问你她的号码吗，我昨天就联系过她了，变空号了。” 余女士一脸懵之后，坚决不放弃：“估计换号码了，但你跟她关系比我和她熟，这次你得帮我，要不去米生……” 唐明宛打断她说：“我今天早上开会之前就去问过过了，她半个月前就离开了，说是回自己家公司去了，他们也不知道新号码。” “哦，那就是联系不上了，看来这单就莫名其妙给黄了。”余女士一脸哀怨与失望。 唐明宛实在看不下去这人对金钱的贪婪，只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帮助她满足贪婪。 “我认识她一个朋友，我看能不能尽快联系到他，问问看他知道不知道苏墨清的新号码。” 余女士马上满血复活：“那尽快啊，明宛，就靠你了就靠你了。知道原因我们也好对症下药，尽力挽回不是……” 余露一激动说着就要来抓唐明宛的手。 唐明宛：“……” “那我先出去了。” 她赶紧撤离出余女士的哀怨空间，准备趁吃午餐的时间再去咖啡厅碰碰运气，向服务生问到coyi的手机号码也成。 然而，当她下楼去coyi咖啡厅的时候，别说要电话号码，她简直想要coyi的命，还有，那个，那个叫什么小歌小语的。 是的，她当时只想杀了他们。 以至于很久以后，唐明宛还揪着苏墨清埋怨，你说当我刚把你当做恩人的时候，你就要出来扮演灾星角色，你是不是天生来虐我的。 苏墨清很是冤枉，大喊六月飞雪，她说，其他事我也就认了，那件事我都不在场啥都不知道也要我来背锅？ 第014章 假想敌 唐明宛拿着包包、笔记本电脑和相机下楼，把东西全部放进车里，只拿了手机和钥匙，便去coyi咖啡厅。 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正对面的吧台处，吧台内服务生正背转身在煮咖啡，有两女一男坐在外侧的吧椅上，勾肩搭背，东倒西歪正大声笑着热烈的说着什么。 咖啡厅并不算大，唐明宛正要上前，很清晰的听到其中一个短发女孩说：“歌语姐，要不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喊出来，咱们玩玩儿她？” 她手上捏着张小纸片，眼睛还朝上面仔细瞧了瞧：“唐——明——宛！” “千辛小朋友，你以为我们小歌师姐是你啊，动不动就玩玩儿，那个女人吧……我看不简单，不是玩玩儿就能对付的。”按照背影和声音，唐明宛能判断出这个人是coyi。 “但是，这个唐什么来着的......”她再看看手中的纸片，“唐明宛，不就是一个小破杂志的专栏作者嘛，有点小破粉丝，作为歌语姐的粉丝，一个顶她的成千上万个，比如我，嘿嘿。”短发女生挽着中间长发女生的胳膊，脑袋往她肩上挤了挤。 唐明宛吃惊不小，顿住了步子。 “我说千辛你脑抽是不是，比什么粉丝？你幼稚不幼稚，现在比的是谁能最终得到我们苏二小姐的心！”coyi没好气的说。 中间那个被称着“小歌师姐”“歌语姐”的人这时候才悠悠说了句：“我看，好像我输了，我跟她认识十五年，倒不及一个才跟她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 虽话是哀叹，却语气嫣然，声音优雅，我听犹怜。 “歌语姐，她们因为那个案子正式见面认识是不到一个月，可你别忘了，sue姐姐单方面知道她喜欢她可不止一个月啊......”短发女孩严肃纠正到。 唐明宛听coyi叫过苏墨清sue。 “千辛，你丫会不会说话，没见你歌语姐正郁闷着，那唐明宛是怎么个想法还不知道呢。” 唐明宛：“……” 啊哈？ 她整个表情跟吃汤圆堵在喉咙一般。 直接怀疑他们……一定是在说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吧。 不然，为啥完全听不懂。 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迟疑着要不要再向前，煮好咖啡转身过来的男服务生正好看见她，神色异样，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三人，又向唐明宛看过来。 这直接导致那吧台三人齐齐转头，望向她。 coyi有一瞬间惊讶转而不屑，朝身边的人努了努嘴：“喏，你想要会见的本尊来了。” 唐明宛一脸懵圈，几人足足沉默对视了一分钟，咖啡厅的空气都凝结了。 直到那个叫千辛的短发女孩咳咳两声离开吧椅朝唐明宛走来，到她面前，扭着腰身捏着嗓子，阴阳怪气上下打量她，嘴里说着：“原来就是你啊。” 唐明宛根本没明白发生什么他妈的的什么鬼事情了，心里打着鼓。 但见来者不善，她本能的不能输了气势，挺了挺胸，笑眯眯的淡定回应她：“是我。” 千辛一脸哼哼哼，不说话，又转着圈打量她。 “不怎么样嘛。身材还行，但也就不算水桶飞机场而已，赶我们歌语姐就差多了。”一副盛气凌人，还明讥暗讽。 唐明宛皱了皱眉，她还真没遇到这么莫名其妙又极其不尊重人没礼貌的人和言行。 她哪是善茬，要按照以往直接大爆发了，但眼见目前事情没搞清楚，自己也二十七八一把年纪了，暗自告诫自己不能冲动，于是深吸一口气尽量放平语气：“这位小朋友，你再这么盯，也并不能把我的胸围给盯你那儿补给去啊。” 这个千辛，个子小小，打着耳环鼻环唇环，一身深色痞里痞气非主流装扮，几乎把她的年龄都遮盖了，唯有眼神儿里稍微流露出来一个不过十五六岁孩子的稚气。除此之外，她浑身的意气用事难缠劲儿，一看就是不是好惹的主。 这个千辛本来想着逗逗这个歌语姐姐的情敌仇人，给她一鼻子灰，在颜歌语面前卖卖乖就得了，哪知道唐明宛这一回击直戳到自己的小心脏。 小小年纪倒是很在意这事，她气哼哼的看了一眼自己还没发育好的胸部，觉着便宜没占到，灰倒是撒了自己一身。 她气不打一出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们是谁。” 唐明宛笑：“我不知道，你说来听听。” 千辛更是吃瘪，转头回看了其余两人一眼，他们正含笑看着自己呢，哪能受这档子窝囊气，还是个小破白领给的气。 她简直意气难平，狠狠盯着唐明宛，见她手上正拿着的车钥匙，眼珠子便滴溜溜一转，伸手就抓过唐明宛手上的钥匙，往外跑。 完全猝不及防，唐明宛愣在原地好一阵子。 外面停车地并不大，总共也就一排十几辆车，等她反应过来跟着跑出去的时候，看到那孩子已经顺利找到她的车，开门上去发动起来。 她有点吓住了，站着迅速反应这是哪一出。 跟着跑出来的coyi却在她身后吹起了口哨，“哇哦！”，而那个“歌语姐”站在一旁抱着手臂，满脸的“看好戏”。 唐明宛无法理解他们：“这熊孩子，你们就任由她……”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很大一声“嘭！” 她的车子开出了车位再往后倒，车尾狠狠撞上旁边车子车头。 唐明宛脑袋都要炸了。这是群什么奇葩。 她正要冲上去，那个开车门出来的熊孩子，朝她眨巴眼睛挥了挥手，笑着转身就在路边上了一辆出租车。 唐明宛深呼吸，冷静了下，拿起手上的手机就拨110。 coyi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笑：“唐小姐，这孩子虽说吧，马上满十五岁了，但是身份证上还没满十四岁呢。她没少干坏事，你报警也没啥意义。” 唐明宛盯着他，甩开他手：“你别碰我，碰我我喊非礼，你总该成年了。” coyi悻悻拿开手，唐明宛继续要拨报警电话。 旁边那个“歌语姐”这时上前来看唐明宛一眼，施施然说：“唐小姐，是吧，这点小事不必小题大做，咱们私了吧。” 她斜眼瞄了一眼唐明宛的车，摇摇头，低头打开l手提包，“我看你修车和赔偿被撞的那车，不过几千块钱，嗯，我这里现金也只带了一万，您觉得不够，给我个账号，我让人再给您打过去？” 唐明宛真是觉得自己见鬼了，看她：“我特别想知道，我哪里招惹你们了。” “歌语姐”把钱塞她手里，笑：“不用装傻，咱们都成年人，你刚才不也听到了，你没招惹我们，可你招惹我的sue了啊，这可比招惹我还严重。” 唐明宛清醒了下脑子，虽然依然不太明白到底苏墨清在他们跟前说了自己什么，苏墨清到底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但回想刚才听到的，也不难明白过来，不管中间事情是怎么牵扯，结果是自己八成成为这个“歌语姐”的假想情敌了。 唐明宛哭笑不得，先不说自己从来没对女的产生过想法，那苏墨清即便性取向是喜欢女的，也根本没对自己有过什么不一般的表达啊…… 咿，想到这里，唐明宛还走了下神，好像似乎难道真的…… 她摇摇头，赶紧阻止自己这时候还能开小差瞎想。 这个苏墨清根本就是自己的灾星，这大半年来的大部分倒霉事荒唐事都跟她有关。 而且，她这些妖魔鬼怪的朋友也太极品了，真是有多远想要离多远。 她气不打一出来，但眼前……唐明宛急中生智，看这架势，知道解释什么之类的别说人家不信，自己也不想这么忍气吞声便宜了他们。 于是，她大大方方借过钱，顺着她的话：“招惹苏墨清？呵呵，我喜欢喃，那又怎样？” “怎样？当然是离她远远的，不要招惹她。”颜歌语还是端庄的笑。 “那我不呢。”唐明宛看着她。 “多少钱你愿意。”颜歌语很认真。 唐明宛憋住笑，真是奇葩事情一件又一件，这啥事儿也没有，又是被人撞车，又是被人砸钱的。 她扬扬手中的一万块钱：“得了，这一万块钱我收了，毕竟我的车，还有别人的车等着修呢，那熊孩子你们好好教教，别哪天被人废了。” “至于不去招惹你们家那什么sue这事嘛，值多少钱，等我想想呗。” 唐明宛转身就走，看着自己稀巴烂的车尾灯和人家车子稀巴烂的车前灯，她真是差点就没绷住想要转身回去掐那两人的脖子。 当然，此时看着唐明宛背影的两人听她承认招惹苏墨清这件事，也不好过。 “完了，sue之前本来就心心念念这个妖女了，现在这妖女还承认自己对sue也有意思，这不就两情相悦了吗。”coyi喃喃自语。 颜歌语：“......” 今天她过来本来就是为了让coyi想办法，找机会见见唐明宛，打探下她这边的口风，居然从咖啡厅服务生这里得知，唐明宛还在打探苏墨清的电话号码。 她这下可是脸都绿了，哦，不，她是单方面的满心觉得自己头上绿了。 第015章 搬家 江晓芙接到唐明宛的求救电话，开车到4s店来接唐明宛。 车上听她说了事情的经过，气得手都脱离方向盘，直戳唐明宛脑门儿：“我说你平时挺吃不得亏一人，现在怎么就怂了！你就该报警，那熊孩子还要翻天了是不是，不能刑事处罚，也能吓吓她，让她父母到局里一起接受下教育……” 江晓芙喝了口唐明宛送到她嘴边的矿泉水继续骂：“还有，那两个王八蛋，就要告他们指使未成年人犯罪，妈的，还砸钱，太欺辱人了，老娘……哦，老娘的小宛宛不差那点钱，你就应该甩回她脸上去……” “现场人家没指使过，一句话也没说，至少没当我面说，没证据，告了白费力。” “她砸钱就砸呗，甩回去那是以前幼稚的我，现在没那么傻，车撞坏了，这钱我当然得收，凭啥不收，我心安理得，一点不觉得有什么。” 唐明宛悠悠的。 “话是这么说，妈的！可是气不过啊，真是气死老娘了。”江晓芙也知道唐明宛不是好欺负的主，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要现场情况报警能治他们，她哪有不顺着杆儿爬放过可以蹬鼻子上脸机会的道理。 八成这次确实是被人家给欺负，吃了闷亏了。 于是，怜爱的上手摸唐明宛的脸：“我可怜的小宛宛，什么时候受过这档子气。” 唐明宛嫌弃别过脸，把江晓芙的手别下来，“得了得了，好好开车，注意驾驶安全！就当踩到狗屎了呗，再说我不也没让他们气顺到哪里去么，估计那个什么歌语姐真以为我跟她爱人有一腿，正在家里挠墙呢！哈哈哈哈哈！我可没吃亏到哪里去。” 唐明宛仰头乐。 江晓芙想了想也是，顺了点气：“嗯，幸好你没有选择跟她解释，故意让她误会，怄死她，要不然真气不过。” “我才懒得解释。”唐明宛白眼道。 江晓芙沉默了两秒，想通什么似的，突然惊叫唤，“天呢，唐明宛，你不解释，该不会是和那个什么你的律师真的有一腿吧！” 车都感觉飘了一飘。 “我的姐姐啊，你开车能不能稳重点！一惊一乍的，你不要命我还要命！” 唐明宛举起手紧紧抓住拉手，暗自下决心再也不坐江晓芙开的车。 江晓芙：“所以，怪不得啊，唐明宛，我给你介绍谁你都不感兴趣，要么不见，要么就是见了一面就没下文。唐明宛啊你……” 哀嚎声阵阵。 唐明宛真担心让这个人脑洞大开下去，她马上能脑补出自己已经和女人上床了，这车还能正常行驶了不。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她得赶紧澄清安抚：“江晓芙，第一，我懒得和他们解释，是顺着她们的话故意气他们，我和苏墨清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她没喜欢我我也没喜欢她，至于中间到底有什么让她的爱慕者误会了，这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ok？” “第二，你倒是自己回过头想想，你给我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呐，啊哈？！要么这个小开那个小开，要么这个豪门子弟那个富家老板，发个短信打个电话都七晕八素的完全不靠谱，别说我不喜欢那类人，我也不是人家那重口味儿的菜啊，你让我怎么见。好不容易见一个吧，是个极品大渣男，你说你介绍的这些，你点都不了解，是个男人就往我这里塞，我还能拿什么信任你啊，我的爱人！” “第三，我要是真喜欢女的，那又怎么了啊，你激动个鬼嘶吼个鬼啊，难道我真喜欢女的，你要把车开大河里去淹死我？什么年代了，江晓芙！” 唐明宛噼里啪啦一通数落。 江晓芙：“……” “真他妈累！现在说清楚了，你给我好好开车，别一惊一乍。”唐明宛咕噜咕噜喝了一阵水。 安静了好半天，江晓芙弱弱开口：“原来，你真喜欢女的呀？” “哈？！”唐明宛扭头看她，敢情自己刚才都白说了，是在跟外星人交流吗。 江晓芙勉强笑：“呵呵呵呵，你刚才第三点，说，你要是真喜欢女的，你还担心我太激动开车到河里把你淹死……” 唐明宛拍脑门无语：“……” 江晓芙就是个脑回路清奇的怪胎，不能用言语和她沟通，只能用美食。 唐明宛无力地说：“江晓芙，我不喜欢男的……” “啊！！！！！！！！！”江晓芙又开始尖叫。 “也不喜欢女的……我只喜欢吃的，我们来讨论吃的吧。”唐明宛捂住她嘴。 江晓芙松口气，示意唐明宛拿开手，点点头：“哦，我今天不能给你煮东西吃，我老公从台湾回来，他说准备今晚造人……” “得了得了，赶紧送我回家。”唐明宛一听到江晓芙那个一个月出差二十五天，回家只为造人的老公，就脑仁子痛。 唐明宛回到家，给余露打了个电话，表示实在尽力了，问不到苏墨清的电话号码。 她当然想帮余露，但coyi那边对自己是敌意满满，一竿子苏墨清的朋友也是让人头痛，虽说为了气他们自己演了场要和苏墨清继续来往纠缠不清的假大空暧昧戏，但内心里确实不太想再往苏墨清那边凑过去掺和什么了。 正合唐明宛的意，接下来，coyi和那个“歌语姐”居然也没再找她，什么动静也没了。 至于苏墨清的电话怎么就变空号了，苏墨清的朋友们怎么又把自己当假想敌了，□□天到底因为什么撤资，之类，唐明宛也就慢慢没再放心上。 生活中太多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刹那而现，又转瞬即逝，日子终归是日复一日奔流的河，那些小意外小石头，终归是泛起微澜之后的平静。 回归到忙碌依旧的日子，和余女士周旋，到处出差，用脚步，哦不，用金钱丈量世界各地的风景，拍照赶稿，偶尔和江晓芙聚聚，继续应付江晓芙塞过来的各色相亲男…… 一晃大半年过去，除了江晓芙怀孕了自己和她抱头大哭了一场，蒙蒙实习期满了抱着自己大哭了一场，之外，唐明宛身边好像没有其他什么往前一步的事情了。 哦，对了，如果能够搬到一个环境更安静的小区居住算是一点点生活的进步的话，那唐明宛也算往前了一小步。 唐明宛觉得自己居住的小区有些吵闹，当然吵闹也挺好，有人味儿，但是，作为一个经常熬夜写稿，需要白天补觉的苦逼人士，她终于在一千零八次被楼下小孩们玩耍吵吵闹闹尖叫哭泣和车子经过喇叭大响的声音吵醒，再也无法入睡之后，决定重新寻找一个离城中心远一点，安静些隐蔽些的小区和单元。 她飞来飞去，着实没太多时间慢慢去看，还好有江晓芙这个闲得发慌的富家太太。 足足半年时间，江晓芙除了偶尔造人以外，就只在做帮唐明宛看房子这一件事了。 她网上查实地看，终于在城南郊一个环境挺好，位于市中心和机场之间，离自己住的富人别墅区也近，往哪都还挺方便的地儿找到一个她很满意唐明宛也很满意的楼盘。 又帮唐明宛选中了一户装修好但房主移民没居住过的二手房，一敲定，唐明宛就很快卖了原来的房子积极准备入住这边。 难得找到个不用赶稿子的两天休假空档，唐明宛搬过去的时候是周六一大清早，搬家公司走之后，她望着满屋子包裹，开始收拾整理。 因为没人居住，屋子里有灰尘，不能开空调和风扇，八月份的上午已经热齁，唐明宛劳动得汗如瀑布几乎晕倒，休息的时候，顺手拿起一个纸箱子上放着的一叠报纸来扇风。 却无意看到报纸底面房产版头条：“启盛地产新任总经理，八年历练终成掌舵者”…… 启盛？ 唐明宛好奇的再看了一眼下面那排副标题：“——张言成如何从最底层技术人员蜕变为启盛总经理”…… 旁边一张西装革履的照片，张言成！ 信息总监，现在，总经理？这个渣男升职了，而且还升得不一般，启盛可是全国数一数二大地产商，作为整个公司执行层面的一把手，总经理这个位置的核心价值和权力之大可想而知。 她不由得看了下报纸时间，是当天新鲜出炉的。于是打开手机，查新闻，看到张言成正式上任启盛总经理也就是前天。 唐明宛自然想起了苏墨清，不是说她回去接管启盛了吗？她很讨厌张言成的啊！张言成和她姐姐结婚了？即便结婚了，这么重要的位置她爹不交给自己女儿交给外来的女婿？ 她很是疑惑，转而摇摇头，笑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些家族大企业，豪门内外的事情，也就是八卦谈资而已，外人哪知道其中缘由和微妙。 拍拍手，继续干活！ 这天忙了一整天之后，晚间草草吃了些外卖，疲惫不堪腰酸背痛的唐明宛早早洗漱准备上床睡个好觉。 果然郊区就是安静，绿化生态也满分，窗外有月光洒进来，开着窗户，夜晚的空气都含着草香，外面草地小湖间还有蟋蟀虫鸣，不仅不会打扰睡眠，反而是一种让人非常舒适的催眠曲。 一切都很好，明天请保洁来打扫一下，就可以享受完美的新家了。 唐明宛疲惫又满足，美美的，很快进入梦乡。 然而，本以为的一宿好梦，却变成凌晨两点钟门铃声大作的惊吓连连，变成看见门外那个醉态尽显用尽力气砸门的可恶家伙时的不可思议。 第016章 半夜砸门 话说唐明宛睡得香甜，突然门铃大响，继而变成砰砰砰的剧烈敲门声。 梦中惊醒，唐明宛吓得从床上秒弹起来，昏天黑地坐床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见鬼了，什么状况，她看床头闹钟时间，凌晨两点，这深更半夜的！ 敲门声，不，砸门声还在持续。 唐明宛心里又生气，又有点虚，妈的，这深更半夜的，抢劫？总不至于真是鬼吧，这么一想，自己一个哆嗦。 她穿着拖鞋往客厅走，顺手从茶几上拿了把水果刀，双手背在身后，蹑手蹑脚去房门边。 外面除了砸门声，隐约还有些吵吵闹闹的人声，这反倒让她安心了点，毕竟，谁抢劫，哪个鬼会干在作妖前吵吵闹闹的。 难道邻居出啥事情了需要帮助？ 她轻悄悄凑到客厅门上打开猫眼往外瞧，好死不死，一张脸也正从外面凑在门上往里瞧。 “哎呀，妈呀。”唐明宛缩回了头。 等了一会儿再凑过去看，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外面那张已经稍微离开的脸，这才在廊灯下清清楚楚，真是活见鬼，那不是，不是苏墨清吗？！！！！！ 天，是不是在做梦，唐明宛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痛得龇牙咧嘴。 她又怀疑自己眼花，瞪大眼睛再次凑上猫眼，是苏墨清，没错。 她正站在一圈男男女女的最前面，醉态醺醺的脸，手不停的敲门，嘴里还嘀咕着什么，她身后那一圈人嘻嘻哈哈闹闹嚷嚷，东倒西歪互相挤着笑着还大声嚷。 更让唐明宛无法言喻的是，这群醉鬼中就有那个乱开自己车乱撞的熊孩子！ 她本能的再一往后望，果不其然，这一圈人的后面还站着几个难得看上去没有醉态的，正揣手笑着看热闹。 其中就包括coyi和那“歌语姐”。 唐明宛简直目瞪口呆，摇摇了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幻觉了。 直到有斜对面的住户开门出来吼：“年轻人，大晚上疯什么疯，还让不让人睡觉？！” 那群人安静了下来，那住户“嘭”又把门关了。 片刻之后，闹嚷声、剧烈的敲门声又开始了。 这样下去，非得报警了。 “你们干什么？！”唐明宛深吸了一口气在里面大声问。 “开门开门再说啦！”苏墨清醉醺醺，平素里略微骄傲大多稳重的声音居然带着喝醉后的娇嗔。 唐明宛一个寒颤。 “你们不说干什么，再闹下去，我只能报警了。”唐明宛才不开门。 “麻烦开门跟你说哦……需……需要点帮助啦！”苏墨清虽然口齿不清，但很是诚恳又……娇弱（？）！ 唐明宛又是一个寒颤。 她迟疑了好一阵，拉开了一点点门缝。 露张脸出去，毫无表情，但克制着脾气，用起码的礼貌问：“苏律师，您这是？” “咿，你居然知道我姓什么，还知道我……”苏墨清边说着边瞪大眼睛凑过来看眼前这个人。 直到凑到唐明宛脸跟前，两人快要鼻尖碰鼻尖，苏墨清才“啊？！”一声踉跄后退，酒醒了一大半。 跟见了鬼似的直愣愣盯着唐明宛，“你你你......”了大半天，才冒出来后面几个字：“你是人是鬼啊，吓死我了。” 到底谁吓谁！唐明宛心想活该，不能自己一个人受惊吓。 她牙缝边呲出口气，还扬了扬手里的刀子：“你才是鬼！是你吓我还是我吓你，拜托！” 明显，此刻，水果刀的威力比不上唐明宛这个人本身，苏墨清还对她的出现处于惊恐状态，指着她问：“唐……小姐，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一天的劳累，被打扰的清梦，深更半夜在自己家里被人问“你怎么在这里”，再加上看到后面那群人里的熊孩子、coyi和歌什么语，唐明宛是真要炸了，这群王八蛋，天生来给我找不痛快的吗。 她忍住胸口一股怒火，压着声音，反问：“苏大律师，我怎么在这里？这是我家！我家！我正在睡觉，这个时间，全中国的人都该在睡觉，是该我问你怎么在这里吧，哈？” 一半未醒的醉意让苏墨清反应稍慢，她摇摇头，手撩了撩散到脸上的大卷发，顿了几秒，回过头看看那群愣神的狐朋狗友，又看了看旁边开着的那户门，这才转头笑呵呵嘻哈哈的就把手搭上唐明宛的肩：“噢，呵呵，我住你隔壁。” 她指了指就在唐明宛家旁边，开着门里面正灯火通明的那户。 一个豪门千金住小区公寓房？这个人还是三番五次莫名让自己触霉头的冤孽？正好就住在自己隔壁？ 这天下奇事还真是都被自己遇到了了，唐明宛瞬间觉得上天你是闲得慌，你是故意要逗我。 但此刻最重要的是，她困，无比的困，疲倦，无比的疲倦。 不知道这群醉鬼到底要干啥，只想赶紧让他们离开。 于是，唐明宛嫌弃地拨开此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看了这个深更半夜来砸门的人三秒钟：“隔壁的，滚。” 她要关门。 苏墨清向前一步，身体挡住门，撩一撩头发，双手撑墙，把唐明宛逼到角落：“滚？和你吗？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她身后一阵哄笑。 唐明宛简直没料到她居然是这样的苏律师，之前处理案子的时候明明还一副稳重模样。 她正愣神间，苏墨清又往屋里挤了点，一群人在后面起哄推她。 唯有人群最后面那个歌语姐神色难看，coyi和熊孩子抱着手也是一脸不爽她。 根本无力招架这群醉鬼，阵地即将失守之际，唐明宛突然起了恶作剧。 后面那几人从一开始就这么不问青红皂白仇视自己，那自己也得担起情敌这个名声啊。 既然拦不住这群浑浑噩噩的醉鬼，那就…… 此刻，苏墨清一只脚已经被推到了门槛内，唐明宛放弃阻拦，大声喊：“那么想进来？行，都别推，苏律师留下，其他人走。” 一群人大概没料到唐明宛啥事也不问这么干脆放人进屋，都一脸懵逼，哑了火。 唐明宛则说完就一把拉过苏墨清，果断关了门。 门外出奇的安静，安静，安静。 苏墨清却上前拉开点门缝，支出个醉醺醺的脑袋，朝门外的人得意洋洋：“宾果！你……们输了！赶紧闪人，谁押得多谁押得少，该怎么罚怎么罚，胜利果实乖乖上交，姐姐明天来丰收。” “拜拜！”她冲外面挥手，再摇晃晃着身子把门彻底关上。 唐明宛看着她：“……” 门外传来叽咕声。 “见鬼了，这个邻居真让她留宿了，这回咱们可是输惨了。” “sue这运气怎么这么好，玩个真心话大冒险，铁定被扇耳光报警的事，她居然给搞定了，妈的。” “你蠢啊你，你看不出来她们好像认识啊。” ........ 外面某些人的脸色一定是可以当腊肉啊，呵呵，唐明宛想着。 侧耳听他们闹嚷嚷了一番，声音越来越远，似乎是都进了隔壁那户。 她想问苏墨清到底在搞什么鬼，什么真心话大冒险，什么输的赢的。 一转身，看见苏墨清已然安静躺倒在自己脚边的地上睡了过去。 第017章 共进早餐 第二天唐明宛起床的时候，拉开窗帘，差点被来势汹汹明晃晃的猛烈阳光刺瞎了眼。 这是几点了啊，她抬起手腕一看，居然能在大夏天睡上午十点半，瞬间想向自己跪服一番。 没怎么休息好，头昏脑涨的，晕乎乎往外走，她这才想起昨晚有人在自己家。 对啊，昨晚，那个苏墨清……可真够让人受的。 哎呀，妈呀，她突然一个激灵，好像自己……自己最后是把她丢马桶边了啊。 头一晚上，虽说苏墨清身材苗条，但是也是一米七几的个子，唐明宛白天收拾家里大包小包已经筋疲力尽，还能在半夜两点困乏得不行的时候，把她拖到沙发上，也算是真的体会到什么叫累成狗。 结果刚刚拿来被子，给她盖好，安顿好，此人居然一副要吐的样子，吓得唐明宛屁颠屁颠马不停蹄赶紧把她拖到浴室。 “苏律师，劳烦您就在这里面吐啊。”唐明宛陪她跪在马桶边，已经有气无力，期待她能尽快完事，自己好去睡觉。 哪知这人跪在那，尽干呕，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足足二十分钟过去，还在耗着不解决问题。 唐明宛也不敢把她贸然挪出去，整个人在那里看着，简直要崩溃，不得已帮苏墨清拍打着背的手十分不耐烦，简直想使劲揍下去。 唐明宛这才想抽自己，不知道哪根筋短路，为了对付那个“情敌”，把这个醉鬼拖进屋是一件多不明智的事情。这耗人的局面，简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全身细胞都在叫嚣，要睡觉要睡觉，困困困。 “那个，苏律师，你先在这里继续吐啊，要加油，我给你拿杯水，你慢慢来，别着急。”唐明宛实在熬不住了，打着哈欠，想着去躺一会起来看她，可这一往卧室床上一躺，居然梦悠悠的给躺到这第二天上午十点半了。 唐明宛：“……” 飞速的跑出去，看外面情况，沙发上没人。 飞速的跑进浴室，也没有。 哈？走了？毫无痕迹。 唐明宛悠悠坐到沙发上，一时半会又以为自己昨晚在做梦。 直到看到苏墨清留在茶几上的字条，才知道这人是真在这留宿过。 苏墨清的字很好看，可是内容有点…… “唐小姐，打扰到您实在抱歉，昨晚谢谢您收留，嗯，我觉得您很有照顾人的天份，趴您家马桶上睡了一晚上，感觉很好。我早上习惯早起，要去跑步锻炼，所以没等您醒不辞而别，别介意。——苏墨清” “噗！活该！”居然还讽刺我呢讽刺我呢讽刺我呢。 唐明宛对苏墨清反语自己“很有照顾人的天份”表示很生气，不过残留的人性，还是让她对自己居然留人家在马桶边就自个儿去睡了的行为感到了几许不好意思。 不过这人？头晚宿醉，早上还能去跑步？一般人不是该头重脚轻，宿醉未消嘛。 还是不是人啊！唐明宛切了一声，意识到还没吃早餐，这已经快到中午了，胃已经在闹意见。 刚搬过来，冰箱里空空如也，她赶紧洗漱收拾出门，准备去吃个早午合一餐，还有零星的物品没收拾完，收拾完得赶快打电话请保洁过来打扫，不然又得消耗到多晚去了。 明天一大早还得赶往机场出差，行李也还没收拾。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匆匆收拾完毕，抓起钱包钥匙就往外冲，边走还边在弯腰拉自己球鞋鞋跟。 结果一头撞一人怀里。 她有不好的预感，抬起头，果然，又是苏墨清。 这抬起头的视觉，唐明宛才发现，这人，真是腰以下全是腿。一身白色运动服，大长卷发绑起来，自自然然垂落，脸上脖子上还有滴落的汗珠，正在健康白皙的皮肤上泛着光。 还真是……挺性感的。 见该人正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唐明宛收住瞬间的走神，皮笑肉不笑的：“哎，早。” 说着就要奔去坐电梯。 却被苏墨清拦住：“才起来吧，是去吃早餐吗，喃，我买了，到我屋里来，一起吃吧。”她扬了扬右手上那一大袋。 我们很熟吗，你这个我人生的大霉头大灾星，尤其是昨晚被你们一群人折磨之后，我们真的一点不熟，我不认识你这个人。 唐明宛在心里默念着，嘴里呵呵道：“谢谢啊，不必了。” 依旧皮笑肉不笑。 苏墨清可不管唐明宛内心戏几许，上来左手就拽她胳膊：“进屋说。” 呼，宿醉人士力气可真大，痛！ 唐明宛踉跄：“……” 心里明明还在暗骂，转眼，已经坐在隔壁人家苏墨清的餐桌前了。 果然很丰盛，虾丸汤、水煮鸡蛋、培根蔬菜三明治、豆浆、牛奶，每样两份，全是热腾腾的。 “这……分量是四个人的吧，呵呵。”唐明宛暂时忘记了恩怨情仇，眼睛放光，是真饿了。 苏墨清：“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多买了两样，也好有个选择。” 唐明宛此刻不淡定了，这个人昨晚混球，今儿又秒变贴心稳重人士，是要干啥。 脸上迟迟疑疑的。 苏墨清好笑：“别觉得我要对你作奸犯科似的，跑完步我自己也要吃早餐，今天我自己都起来晚了，想着估计你会更晚，所以就顺便帮你一起带了，也算是对昨晚我打扰你抱歉。” 这番话倒是听得唐明宛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这个我接受。” 说完接过苏墨清递过来的虾丸汤，吃得瞬间心情畅快，终于想起来问苏墨清：“苏律师，你们昨晚是在干啥？你们的行为扰民知道吗？你也是国外回来的，这起码的公德要遵守啊？哦，你怎么会住这里？” 唐明宛被一顿早餐收买，谆谆教导，还关心起别人私生活来了。 苏墨清笑笑：“看来我们实在很的很有缘分，唐小姐，今天早上起来看你家里状况，你也是刚搬过来吧？” 唐明宛点点头：“昨天刚搬过来。” 苏墨清：“你看吧，真是缘分，我也是前天刚搬过来，一群朋友来帮我收拾家里。” “估计是进进出出，有个朋友看见你搬家进来了，晚上大家喝酒玩真心话大冒险，他们每次玩得开，就说谁输了谁去敲隔壁美女的门，让美女留宿，成功了，所有人该人发大红包，大家都认为是被扇耳光打110的事情，所以就都赌很大，结果呢......呵呵，幸好是你，真是没想到。”苏墨清还解释得一本正经的。 “幼稚。”唐明宛翻了个白眼。 “我也已经道歉了，你得善解人意的原谅我，要不，把收到的赌资分你一半？”苏墨清笑。 唐明宛：“善解人意是什么意思？我字典里没这个词。赌资？我更不能要了，赌博犯法。呵呵。” 苏墨还是好脾气笑了笑，低头咬了口三明治，没再说话。 唐明宛觉得气氛有点安静，问她：“你还没说你怎么搬到这里来住，你家不是……” 苏墨清轻微的叹了口气。 唐明宛虽然平时生活上粗枝大叶，但内心还是敏锐的，“那个，不方便就不说，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苏墨清点点头：“谢谢，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家事，挺让人头痛，说出来也是徒增烦恼。” 唐明宛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里又是几许烦扰，就把看到张言成的新闻这事咽了下去，没再八卦。 好像，每次，提及她家里，她都会这样呢。 唐明宛埋头喝了口牛奶，想着，苏墨清这样的天之骄女也是有解决不了的烦恼么。 正想着，苏墨清的门铃响了。 苏墨清去开门，过了一会，唐明宛听见她在门口喊了声：“姐，你怎么过来了？” 一个略微低冷的声音回答：“小墨，你这是何苦，就搬到这样的地方？” “进来说吧。”苏墨清总是痞痞又爽快的声音很是不同于日常，竟是带着些沉重。 唐明宛好奇的支出头去看，苏墨清身后跟着一个女子，很是美，但是跟苏墨清略带英气的美丽不同，这个人的美里带着冷淡清冽。 第018章 一场戏 两人从入户隔断转进来，苏未未看见了唐明宛，略略停下往客厅去的步子，冷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 唐明宛正站在餐桌边望着她们。 苏未未询问的眼神投向苏墨清，苏墨清向她介绍：“我的……”她停顿了一下：“朋友，唐明宛。” 又向唐明宛：“我姐姐，苏未未。” 唐明宛礼貌笑着跟苏未未点头打招呼：“你好。” “你好。”苏未未的眼神从唐明宛身上掠过，嘴角牵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算作回应。 举止优雅，然而很是有距离感。 唐明宛不免想起张言成，实在无法想象这样气质的人为何会钟爱他那般人物。 苏未未望了望凌乱的客厅，倒地的红酒瓶，残留着红酒的高脚杯，用过的餐巾纸……她向苏墨清：“昨晚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这边的朋友好像挺多。” 苏墨清解释着：“他们帮我收拾东西。” “这位唐小姐也是吧？” “不，她不是我那群朋友中的，昨晚那一群他们一大早就走了。”苏墨清不明白她姐的关注点。 “哦？”苏未未又看了唐明宛一眼，这一眼比刚才多了几分留意和研判。 “你那些朋友，能少来往就……” “姐，你什么事。”苏墨清打断她姐姐的话，语气照常尊重，却透露着几许不耐烦。 “明天是爸爸生日，你就这么负气搬出来也罢了，今晚该回去还是得回去，一家人好好吃顿饭。”苏未未声音柔和，语速缓缓，但是透着严肃。 “姐，你不是不清楚，并不是我负气搬出来，是爸赶我出来；另外，一家人是不是包括张言成？我其实真是不太懂你们……”说到这，苏墨清止住了话，叹口气。 苏未未嘴角一动，并没有答她的话。 唐明宛已经收拾餐桌上的东西，她把自己没吃完的早餐提到手上，觉得自己应该识相，赶紧离开为妙。 “那个，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她朝苏墨清说：“谢谢你的早餐。” 又冲苏未未笑笑摆摆手，掠过她们，便往门口走去。 却被苏墨清一把拉住：“哎，先别走，不是说好等会要一起去买点居家用品，然后晚上一起吃饭吗？” “哈？”唐明宛愣了半秒钟，但马上意会到什么。 这就尴尬了。 顺着苏墨清的话答吧，但是自己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掺和人家家里人的事情，会不会弄巧成拙多管闲事？ 不顺着答吧，苏墨清好歹帮过自己，虽然对她这个三番五次触自己霉头的人心有怨念，但是这窘境直接拆她的台也有点不厚道。 只能见机行事了。 “那个……这不……”唐明宛看一眼苏未未，好言对苏墨清说：“晚上你家里似乎有事，我这边好说，要不就改天？” 苏墨清抓着她的手暗自用了力道，掐得唐明宛胳膊一阵生痛。 简直就是逮着机会施暴，唐明宛想杀了这个人，脸上却还要笑。 “你们余主编让你约我，请我吃饭，好不容易我有空大家约好了，我如果现在爽约，你能跟她交待？我可是为你的工作衣食考虑啊。”苏墨清说得一本正经。 撒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真是奥斯卡影后级别的表演，唐明宛暗自吐槽。 在那只随时掐胳膊的魔手威胁下，她却也只得道：“那个，确实，我也不太好交待，呵呵。” 说完有些心虚的看了看苏未未。 苏未未冷然的看着这两人，沉默了几秒，对苏墨清很郑重的说：“妈那边今下午飞机才落地，听说你搬出来，急得不得了，特意让我先来劝劝你，说至少今晚必须得回去，我话带到了……” 苏墨清没答话。 苏未未看着她才又说：“好吧，那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勉强，只是，小墨你也该成熟了，得分清楚孰轻孰重，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谁是家人谁是外人。” 苏墨清一听这话，觉得实在好笑：“姐，分不清的是我？难道不是你和爸？” 苏未未并未回答她，转身往门口走去。 出门前，她回过头，冷然的眸子深深看一眼唐明宛，又看苏墨清说：“小墨，你总会明白的。” 便离开了。 唐明宛这才甩开苏墨清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呲牙：“苏律师，你这也太用劲了吧。” 苏墨清赶忙松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唐明宛哼哼了一声表示并不接受：“老实说，虽然你帮过我，但是我觉得你欠我的更多。” 苏墨清笑：“是。” 却明显还在望着那门，有些心不在焉。 搞不懂你们这些千金大小姐，唐明宛摇摇头，准备走。 苏墨清：“不是一起去买居家用品吗？” 唐明宛无语：“您是不是太入戏了？” “不。正好我缺些东西，既然说都说了，那就一起去。”苏墨清不容分说。 唐明宛简直好笑：“苏大律师，你威逼着我配合你演戏我也演了，你这现在又管也不管我有没有时间，问也不问我还有没有事情要处理，就这么愉快决定了我跟你一起去买居家用品？” “怎么了，我觉得一起去，挺好啊？”苏墨清摊手。 “你故意气我的吧，苏大律师！不好意思，我没空！”唐明宛觉得这人真是霸道。 得压压她，唐明宛开始表达她的意见：“还有，冒昧说说啊，我站在一个外人角度觉得吧，你再大委屈，家人也还是重要，有什么误会，跟您父亲过完生日再解决不就完了么，我看您平时工作还是挺能拎得清的呢，可到父母那里怎么就这么浑呢，对家人还是不要太任性的好。” 苏墨清看着她好半天，噗呲笑：“你还会训人了，我没任性，家里的事该怎么处理我心里有数……”苏墨清瞅着她，一下子转了话锋：“你是我见过脾气最坏的。” 她一听这灾星居然还说自己脾气坏，都不知忍了她多少次，于是只顾翻白眼，没有觉察话题就这么被苏墨清悄无声息成功转到自己这边来了。 “我脾气坏？那是你没见过我脾气坏的样子，现在这把年纪已经修身养性好久了，不及以前脾气的百分之一。” “嗯，我掐指一算，觉得你的脾气只有我可以完全治好。”苏墨清恢复了玩世不恭。 唐明宛反击：“你是我见过最自负的。” 苏墨清学着她的话：“我自负？那是你没见过我自负的样子，现在这把年纪已经修身养性好久了，不及以前自负的百分之一。” 唐明宛无语撇嘴。 苏墨清笑笑，居然.....伸出手在她脸上掐了一下，“何况，在你面前我可是尽量稳重了。” 这话这言行，吓得唐明宛后退三大步，弓起背，跟只猫样，全身细胞都在防备。 她摸着被掐的脸，斜着眼睛看苏墨清：“你！该不会真喜欢我吧。” 苏墨清一愣，歪看她：“？” 唐明宛：“您的爱人都把我当假想敌了，撞我车，向我砸钱，把我当假想敌，对了，我还正想问问你这事呢，你是怎么能耐得让人家把我误会成这样的？” 苏墨清这就有点吃不住了：“我的爱人？” “就那歌语姐什么的。”唐明宛没好气。 “噢，颜歌语，颜一姐。”苏墨清恍然大悟，像是明白了什么，哈哈笑起来：“这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一定还有她的忠实拥护者coyi和小千吧，尤其是那小跟屁虫小千。” “你居然还笑，你让人家误会你喜欢我，矛头齐齐对准我，很好玩？”唐明宛皱眉恨不得掐这个人。 苏墨清倒是不笑了，一脸严肃：“谁说是误会？” 唐明宛愣了愣，一刹那的慌神，随即冷哼：“别闹！你这个狡猾的演技派！” 苏墨清上前两步，唐明宛再退后两步。苏墨清再上前，唐明宛再退后。 苏墨清再次噗呲笑：“你就怕我怕成这样？老实说，你到底是怕我呢，还是怕谈恋爱呢，还是怕和女人谈恋爱呢。” 唐明宛愣住，还真在脑子里反应了几秒这个问题的答案，瞬间又觉得不对，不能被这可恶的人牵着鼻子往坑里带。 便翻着白眼没说话，一脸管你屁事模样。 苏墨清抱着胳膊玩味看她：“我觉得，你没谈过恋爱。对吧。” 唐明宛这下是实实在在被戳到，恼羞成怒：“你管我！” “可惜呢，这么一个正值好年华的美女，怎么会没谈过恋爱，太暴殄天物了，要不，和我试试？我是当真的。”苏墨清继续调戏的看着她。 唐明宛，居！然！脸！红！了！ 意识到自己估计脸红，又忙不迭掩饰，故作镇定就往门口冲：“什么跟什么，嘴里没几句正经，我要做我的正事去了，拜拜！” 出门前听到苏墨清子在后面不依不饶：“喂，你考虑下，听说，谈恋爱可以让人变温柔哦。” 唐明宛脚下生风，听在耳边，心里咆哮：“妈的，变温柔你个头，老娘只想给你几拳！” 第019章 苏家的邪 调笑着看唐明宛红着脸愤愤离去，苏墨清轻摇头，在唐明宛看不见的地方，笑得很是温柔。 她转身到客厅，慢悠悠收拾了客厅的乱摊子，终于松口气，收敛起神情，在沙发上坐下来，拨通了顾鹤吾的电话。 “喂~~~~~~~”一个字拐了几个弯，那边的声音堪称风情万种。 苏墨清皱皱眉：“我又不是我姐，你要不要这么千娇百媚的。” 顾鹤吾在电话那头咯咯笑着：“墨，要真是你姐，我才不会这样，我就会收起本性呀，装得一派端庄大方，严肃正经的，哦，不，是低眉顺眼，或者可爱清纯？唉！反正啊……毕竟……你姐不喜欢我这样的。” 那边幽然一口叹息。 苏墨清听着也是心酸。 换作他人早已百炼钢成绕指柔了，奈何顾鹤吾爱的是苏未未，那好一座巍巍冰山。 想着顾家大小姐这些年对自己姐姐的痴心不悔，明明是个万般妖冶热情似火的极品女人，身边男女女女各种花蝴蝶围绕，她却熟视无睹坐怀不乱，只巴巴对着一座万年冰山俯首低眉，暗恋十几年情意不减，至今初心不改，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说，其实，你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我啊，挺佩服你，你眼瞧着我姐千般万般护着个渣男，你怎么还能在该男身边淡淡定定当特助，还被公司上上下下背后戳你和渣男有不正当关系，你就不觉得委屈？” 苏墨清有时候是替她不平的。 她自小和顾鹤吾比亲姐妹还亲，这可不是修辞，在某些方面，她跟顾鹤吾是真的比跟苏未未还更像亲姐妹。 顾家是苏家世交之一，之前也是做房产业，如今慢慢转型到影视产业，虽说生意不大，实力不如苏家雄厚，但也算是小有家财。 所以，当苏墨清回国知道顾家大小姐顾鹤吾为了她姐姐，居然甘愿屈身到启盛来当个打工仔的时候，不由得更是服了她。 两家人长辈都认为顾鹤吾是一时玩玩，哪知道，她在启盛一干就是五年。 当然，顾鹤吾从小就爱苏未未这事，除了苏墨清，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哪怕苏未未也未必能知晓那片情深似海深几许，也许，她只当是顾鹤吾对她闺蜜情谊过于深沉。 不过，谁知道苏未未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是装傻呢还是装傻呢，还是天然一座呆冰山对女女感情没那个雷达呢。 苏墨清不知道，顾鹤吾也不知道。 苏墨清这个姐姐，从小到大都少言安静。 自小起，就仙女儿般冷眼旁观的看着几家都比她小的孩子闹腾，几乎不参与她们之间的聚会，更别说如她们一般叛逆放浪捣蛋。 苏墨清也曾替顾鹤吾着急，怂恿过顾鹤吾去大胆表白，她要么支支吾吾搪塞过去，要么一个妖冶媚眼绕开。 苏墨清还有意无意在她姐面前提及过顾鹤吾的深情，非闺蜜情的深情，然而苏未未向来都是冰山脸以对，让人看不出一丁点儿情绪和想法。 苏墨清一个旁观者都觉得丧气，不止一次好言劝过顾鹤吾：“何必单恋一枝花。” 苏墨清最近一次质疑她是她主动申请成为张言成张总经理的特助。 苏墨清得知这个消息，当时不理解顾鹤吾的用意，只觉得这人真是无可救药的抖m受虐狂无疑。 她苦口婆心：“你要追我那冰山亲姐，有很多种方式，跑到启盛来给这些高管伏低做小的，尤其是给那个狗屁张言成当助理，你说你是为了啥？你说要是给我姐当特助吧，倒好理解，但我姐也不管公司的事啊。而且你明知道她经被那个张言成下了*药，你说你这是何苦。” 顾鹤吾倒是看得通透，翘着红寇指甲的手指，悠悠然：“其实吧，都经过这么多年了，跟你姐有没有可能，结果是怎么样，我其实都能坦然接受了，但是，墨，那个张言成，在你家公司，太危险了，我得替你们看着他。” 她眨眨那双自带电波的眼：“再说，私人方面嘛，我呆在情敌身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是吗？” 所以，半年前，当张言成突然被升职为启盛总经理，半年作为过渡熟悉期，行政文件半年后正式公布这个消息遍布公司的时候，原本是公关部经理的顾鹤吾当即主动请缨成了张言成的特助。 张言成虽然不知道顾鹤吾对苏未未的感情，但他自然知道顾家和苏家的这层关系，对顾鹤吾当然防着。 顾鹤吾倒是不动声色，演技也一流。 这些年来她本就刻意减少和苏家两姐妹明面上的交集，一方面因着不想打扰苏未未，一方面也是私心为接近张言成埋了些伏笔。 加上苏顾两家最近几年交往上的一些小龃龉，外人看上去两家的关系确实非同往日，有些疏远了。 顾鹤吾在公司也是甘得抛弃身份，为人处世自然流畅，尤其对张言成表现得更是心无城府，当他特助的理由也给得很漂亮：“家里地产生意一向发展的不好，虽说转型影视业，但房地产这块也并没有放弃，公关部涉及不到核心经营这块，所以想要跟着公司董事人人称赞工作能力出色的张总多学点东西，还请要多多指教。” 明里是向上级董事会给一个顺利通过的理由，暗里夸着张言成还破除他的心防。 在启盛如日中天的张言成，对于顾鹤吾的吹捧和诚意跟随，当然也就从一开始的半信半疑到相信了一大半。 顾鹤吾对张言成这个人的态度原本就和苏墨清差不多，对他在启盛的突然升职，以及苏明荣、米蓉以及苏未未一直以来不太合理的全力维护，一直存在很大疑惑。 所以借着苏墨清质疑她去当张言成特助这事，跟苏墨清作了完完全全的沟通。 任命张言成的行政文件正式公布后，苏墨清借此和父亲大吵一架，与家里决裂搬出来住，也都是她们沟通商议之后，半年前就定好的戏码。 为的是让张言成十足相信苏墨清已经和苏家决裂，减少他的防备，看他会不会露出马脚，马脚又是什么。 而顾鹤吾则里应外合，在张言成身边，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虽说张言成最初会有防备，但顾鹤吾毕竟不是苏家人，消除他的疑虑和警惕自然要容易得多，日子一久他信任了顾鹤吾，也就更好行事。 这就是苏墨清和顾鹤吾的计划。 话说苏墨清想起给顾鹤吾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来。 “我按照我们之前计划的，正式搬出来了，张言成当时也在场，他心里一定很得意，苏家唯一一个逆他的，也被赶出去了。”苏墨清说。 “那，挺好啊，一切按我们的计划来，墨，演技一流啊，要不来我家影视公司，帮你进军娱乐圈，和你家颜一姐双宿*双*飞？” 颜歌语颜一姐，她们共同的死党，虽称颜一姐，但也就是顾鹤吾家那刚起步、只有五个小艺人的影视公司的“一姐”罢了。 有一众小粉丝爱慕着她的容颜，有更多路人们鄙视着她的实力，当然，还有最多那一部分人，不知道她这个十八线小明星的存在。 颜一姐家是搞餐饮的，几个高级餐厅品牌遍布各大城市，她不是个缺钱想红的主，就是想探头到娱乐圈玩玩满足下好奇心。 所以，她也不在乎平素里朋友们用“一姐”这称号调侃她，用她自己的话说：“十八线挺好，悠哉，没包袱，还能有我死党家的公司照着，什么时候腻味了，姐姐回去当煮饭婆，我家所有餐饮店一律改名字为【颜一姐】。” 颜一姐就是这么豪迈洒脱。除了在对待苏墨清这个人上...... 这个时候，顾鹤吾还能扯到这里，苏墨清很怕谁扯她和颜歌语的事情。 简直要翻脸。 “还说不说正事了？”苏墨清语气不好听。 顾鹤吾打着哈哈，赶紧说：“说呗，说呗。” “跟你打电话，是想跟你说，我有个很奇怪的感觉。”苏墨清说。 “嗯？什么？”顾鹤吾娇娇嗔嗔的声音也认真了些。 “就是我跟家里闹那天，闹起来之前，张言成在我家当着全家又给我姐求婚了……” “哦，你姐又没同意咯。”那边是顾鹤吾的安然自得。 “你还真是心大。”苏墨清奇怪她的反应。 “张言成跟你姐订婚后，求婚求过多少次了？我从你那里听到的都不止一只手的次数，你姐哪次同意了？”顾鹤吾早就料到她们之间没那么简单了。 “我一直认为是我姐觉得张言成事业未成，在启盛也只是个部门总监，这婚事还不到时候，可现在，升职了，总经理了，也算是能给苏家面子一个交代了，我还挺紧张，之前连他跟别人上床这事我姐都忍了，蛮以为这次他们结婚是水到渠成……” “然而你姐还是拒绝了，所以你觉得很奇怪？”顾鹤吾是个玲珑剔透的聪明人儿。 “是的，我觉得这件事特奇怪，你说我姐被他下了*药吧，却迟迟不同意求婚，你说她不喜欢他吧，又处处纵容维护。太奇怪，你觉得呢。”苏墨清征询顾鹤吾。 顾鹤吾顿了几秒，很是认真：“墨，其实我早就发现这怪处了，不然你以为我真那么气定神闲，凉着你姐不紧张她突然嫁了，而且嫁那么一个人？” “所以，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我以前身在其中不觉得，这一搬出来冷静想想，回头看看，发现我爸妈对他也不是那么喜欢，却总是顺水推舟睁只眼闭只眼的给他更多平台和好处。” “上次因为我揪出张言成让助理恶意报复毁谤人家抄袭这事，我爸也是全力维护他，只让张言成把那助理开除了。完全不听我说的主使人是张言成，不仅当张言成面狠狠训斥我，还一气之下撤了人家杂志的投资。说起这事，我还觉得有些对不住余主编。” “我爸以前绝对不是这么偏信武断又看不清人心的人，如果真有中邪这事，我还真相信我们苏家大概是中邪了。可惜，我苏墨清，还真不信邪。”苏墨清咬牙，轮廓鲜明的脸更是立体好看。 “所以啊，墨，你搬出来是对的，离得远些，反倒能看得清楚些。我们一定会找出其中蹊跷的，加油哦！”顾鹤吾恢复了素日轻俏语调，嘻嘻笑道。 “嗯。”苏墨清点头。 苏墨清又问了问顾鹤吾，行政任命之后，这两天张言成那边的情况。 顾鹤吾表示，该人除了私下请公司里各部门头儿、一些直接下属以及几个亲信各自聚了几顿餐外，公司内部事务上，倒还没见他有什么动静；还说，新官上任大权在握，他肯定会有动作，自己会拿出百倍精神更加留意他。 说完正事，要挂电话的时候，苏墨清告诉顾鹤吾她姐今天来过，说还是一张不变冰块脸，就差在大夏天把我房间给冻成霜了。 顾鹤吾不乐意了，说苏墨清，虽然那是你亲姐你有权腹诽，但那是我至爱的人，她怎么都好，你不准再当我面说她一点不是，不然我跟你绝交。 顾鹤吾话说得轻挑，苏墨清听着却几乎都要落泪了，笑骂说顾鹤吾你就是个奇葩。 最后，顾鹤吾大发慈悲地表示，虽然处于跟他们苏家避嫌阶段，但什么时候会找个空隙低调过去参观一下她的公寓房，慰问慰问她这个落难千金。 苏墨清提醒她带足礼物再进门。 两人嘻哈完，便也不再多言，挂了电话。 苏墨清坐着想了想，原本是想着一百件案子搞定，尽快回启盛，哪知道半路杀出程咬金，也不知道张言成使了什么招，他升到位高权重不说，连那个原本希望她尽快回去的老爹也丝毫不给自己亲女儿留余地，直接取消了她在启盛的预留职务。 攘外必先安内。 不管什么妖魔鬼怪，苏墨清向来不怕，她开始着手搞清楚苏家中的邪。 搬出来是第一步。 第020章 送机（捉虫） 早上五点唐明宛起床，她得去赶七点半的飞机转机飞丹麦，一个与丹麦旅游局合作的旅行主题，五天四夜满满的行程，一连串的参观采访拍摄。 悲催的是，临出门，她才发现车钥匙怎么也找不见。 常用的包包，衣服口袋，家里大小各处，她快速翻了一个遍，都没有丁点儿钥匙的踪影。 这节骨眼上！ 她摸着额头很是无语，许是搬家收拾东西混乱中放在不知处了。 她看时间，这个时间点，在这非闹市区，出去打车只能碰运气，打车软件上显示的也是附近没有车。 唐明宛焦灼的打电话给唯一的救星江晓芙，她住得近，又是可以为数不多可以随时麻烦的人。 可是，那边，电话关机。 她这才想起，江晓芙自从怀孕，睡眠不太好，怕晚上被打扰，就习惯关了家里的座机和手机睡觉。 唐明宛还警告过她：“你老公经常不在家，你晚上断了联系方式，一个孕妇，有个什么事情，怎么办，留个信儿，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好来帮忙。” 江晓芙不以为然：“能有什么事儿。” 这不，事儿来了，只是落在的唐明宛身上。 唐明宛再到处倒腾了一遍，依然没找到，再看了一眼打车软件，还是没车，她拖起行李箱准备出去路边碰碰运气，再边想办法。 出门的时候，她无意瞄到隔壁紧闭的门。 要不……她盯着那门，心里冒出了个小小念头，燃起了丝丝希望，但......很是纠结。 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半，去机场至少也要半个小时，这时间实在是耗不起了。 她一咬牙，厚着脸皮，按响了隔壁的门铃。 响了很久，里面也没啥动静。 希望的火苗说熄就熄。 唐明宛心凉着觉得天要亡我，这飞机估计是要赶不上，赶不上的结果直接是，要通知人家那边合作方来接的人改时间，而当天关系许多单位部门接洽采访的行程通通要改，这些敲定的行程都是余露通过丹麦领事馆和旅游局一点一点沟通联系，好不容易敲定的。 因为自己一个人，坏了一整个schedule，合作方该如何想，余女士该会多想要杀人，自己想想都无颜以对。 唐明宛这么想着，一只手抓着头发，表情很是扭曲，正待转身要走。 门却开了。 “怎么了？什么事？那种表情？”苏墨清蓬松着头发，还睡眼惺忪，但是嘴角有着一丝不解的笑意。 “啊？哦，那个……”唐明宛知道自己刚才的抓狂样子这人估计是在猫眼里看到了。 一瞬间觉得有点丢人现眼，但这是什么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恢复神智：“冒昧拜托你一件事，行不。” “嗯，你说。”苏墨清此刻倒变得目光灼灼。 “我车钥匙不见了，得赶去机场，七点半的飞机，打车也……”她又焦灼的抬起手看了眼时间。 “明白了，别急，稍等，五分钟。”苏墨清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没有多余的话，转身进了屋子。 她很高兴，唐明宛能来找自己帮忙。 唐明宛站在门口等她，苏墨清换好衣服拿着车钥匙出来的时候，还不到五分钟。 她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个三明治和一盒牛奶：“将就一下，没有加热，但总比饿着肚子好。” 递给唐明宛空出手后，又接过唐明宛手里拉着的行李箱。 唐明宛实在不好意思，挣扎着没松手，弱弱的：“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苏墨清看她，语气不容抗拒：“别犟了，拿好早餐，走吧，时间挺紧的。” 说完拖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自顾的往电梯走去。 唐明宛跟着身后，五味陈杂，第一次那么像个小媳妇。 苏墨清开得很快，虽然为了帮唐明宛赶时间，速度到了100码，但她开得很稳，不急不躁，会车超车也是严格遵守规矩，虽然这段郊区路并没有交警和天眼。 上车的时候，还特意换了驾驶位置上一双舒服的布鞋。 她见唐明宛看着她换鞋，解释说：“经常穿高跟鞋，开车不是很方便，舒服倒是其次，自己和别人的安全最重要。” 唐明宛点点头：“挺好的。” 有说开车看人品，这个人……平时嬉皮笑脸，但似乎关键时候总是靠谱的。 唐明宛无意扫过她的侧脸，没化妆，估计连脸都没洗，头发也没好好整理，就发夹随意别了一下，几缕发丝落在脸侧，很是好看。 苏墨清感觉到她的眼神，转过头，唐明宛又赶紧调开了眼睛。 “吃点东西吧，飞机上的餐估计也不好吃。”苏墨清提醒她手里拿着的早餐。 “哦，嗯，好的，谢谢，大早上把你吵醒送我去机场，你开着车，我也不好意思自个儿吃。”唐明宛也是诚诚恳恳老实说到。 “这么点事，别往心里去，吃吧，我送完你回来吃。”苏墨清笑，心想这姑娘到底是多没被人疼过，或者说她不习惯被人疼？ “那，不客气了。”唐明宛也笑。 “怎么，是去哪里？”苏墨清眼睛看着前方。 许是晨光微熹，世界安静，她的声音格外轻。 唐明宛听着竟是心里一酥。 “丹麦，一个跟他们那边旅游局合作的旅行主题。”她语气也是格外耐心温柔。 这是第一次两人没有闹闹腾腾着说话，在车里的小空间，似乎跟之前的相处都有些不一样。 “哦。”苏墨清问：“去几天？” 唐明宛：“五天。” “哦。”苏墨清再无话，专心开着车。 唐明宛想了想说：“上次抄袭那件事，处理完我就一直在忙着出差赶稿子，没来得及谢谢你，忙完的时候，想请你吃顿饭来着，但你手机变空号了。” 苏墨清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很高兴的样子：“你找过我。” 唐明宛轻声“嗯”了一声。 苏墨清解释：“很高兴你能记得我，帮你处理完那个案子，我就从米生辞职了，本来是要回去处理家里一些事情。” 唐明宛点头：“这我倒是听说了。” 苏墨清：“但家里出了些状况，八卦是非的记者啊三姑六婆太多，我想想干脆把手机号注销了，换了个号码。还只来得及告诉一些亲近的朋友。” “哦。”亲近的朋友，唐明宛想着。 苏墨清意识到什么，赶忙说：“我是以为你并在意我的电话号码，之前你存我的号码，还是在我强行要求下记下来的，加上家里的事情有些焦头烂额。所以也就没来得及告诉你。” 苏墨清这一解释，倒像两人有了什么义务，唐明宛听得有些微妙。 便也再无话，专心望窗外啃三明治。 到机场的时候，已经七点，苏墨清坚持下车帮唐明宛把行李从后备箱拿出来递给她，笑着说：“这位女士对本次服务可还满意？” 这多次的往来，唐明宛渐渐熟悉她并无油滑只为善意活跃气氛的打趣，也不再如往常排斥争锋相对，弯眼笑笑，诚心说：“真的谢谢。” 苏墨清笑着摇摇头：“赶紧进去吧，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声音甚是温暖。 唐明宛进机场门的时候，回头看见苏墨清正倚靠车身，抱着双臂，远远望着自己。 那人见她回头，便朝她挥挥手。 唐明宛看不太清她的神情，却是心里莫名一动，迟疑了片刻，也朝她挥了挥手，便转头进去了。 苏墨清正要上车，一转身，居然看见颜歌语在车另一边笑盈盈的看着她：“哟，苏家二小姐，给人当司机。 苏墨清一大清早被吓得不清：“你怎么在这里？” 第021章 母上大人 颜歌语抬抬下巴眯起眼睛看苏墨清：“放心，没跟踪你，送那个小鬼到美国。这么巧就看到你。” 苏墨清明白过来颜歌语是送她的小粉丝千辛回美国她爹那边。 笑说：“现在小粉丝的福利待遇这么好了。你是把她宠坏了。” 颜歌语切了一声，“没办法，未成年小孩，天天缠着，也不敢打不敢骂，只能哄着。” 苏墨清笑着摇摇头，对颜歌语说到：“怎么？你现在是去哪？开车来的吗？” 颜歌语迎着初起的太阳光线，歪头回她：“我说没开车，你会送我吗？跟刚才这个那样，爱的送送？” 苏墨清看她一眼，严正以待：“颜歌语，作为朋友，当然送，但你好好说话。” 颜歌语脸上一瞬间的失落，但，这么多年来，她也习惯了。 那失落只如大海里深不可测里的一点波澜，转瞬即逝，像是从未存在。 “得了，瞧你那正人君子的模样，跟你开玩笑的，我来送小朋友，当然是开车。”她呶了呶嘴，“喃，我车停那边，拜拜。” 颜歌语转身挥挥手就走，刚走了几步，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苏墨清说：“对了，昨晚你妈打电话给我，问起你那位新朋友的情况。” “我妈？新朋友？”苏墨清反应了一下，大概是她姐把在新居看见的唐明宛给米蓉说了。 自从回国，这位很闲的妈对自己身边的每一个朋友都要一番了解掌控。 她手指了指候机厅方向确认到：“唐小姐？” 颜歌语点点头“不然呢，你苏二小姐难道还有很多个新朋友。” 苏墨清无奈摇头：“可是累着她老人家了。” 但没忘补一句问：“你怎么说的？” 颜歌语眨眨眼睛：“这么关心？不告诉你。” 说着转身走掉。 苏墨清再次无奈，摇头上车，她有点头痛，身边的女人个个不省心。 刚刚启动车子，就接到母上大人的电话：“小墨，在哪里。” “外面，机场。”苏墨清答。 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位刚刚从外面周游世界嗨了一圈回来的妈，咄咄逼人的追杀来了。 那边的声音此刻提高了八度：“赶快回来，我在你门口按门铃都按了十分钟了，还以为你搬家累了睡死过去了，这么一大早上，你跑机场去干什么？小墨啊，我跟你说……” 苏墨清赶紧说到：“妈，等我回去再说，我开车呢，还想不想我早点回去？” 那边的声音才艾艾止住：“那你快点。” 苏墨清赶到家的时候，米蓉跟看到救星一样扑过来：“我的小仙人，也只有你能让你妈干站在门口等半个小时。” 苏墨清叹口气：“我说米女士，您来之前你不能先打个电话？” “额，这个嘛......”米蓉迟疑着。 苏墨清边开门边了然于心，“您老人家是怀抱着搞突然袭击，监视我情况的心态来的吧，要不要在这房子装个监控啊？” “好主意，这个可以考虑考虑。”米蓉恍然点点头拍手称道。 转而瞄了一眼隔壁门：“你大早上去机场干什么？” 苏墨清：“送个朋友。” 米蓉：“哪个朋友？” 苏墨清：“呵呵，您不认识。” 米蓉：“你的朋友我都认识。” 苏墨清：“......” 米蓉：“该不会是你姐说的这个隔壁的吧。” 苏墨清：“......” 米蓉：“在外面交朋友要谨慎......” 苏墨清汗：“我说米女士，你的情操能不能高尚点。自从回国后，你说你为啥就热爱上了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这个事业？还能不能有点更高的追求，还能不能好好的做母女？” 米蓉拍她脑袋一记：“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贫，你说你能在你爸面前多几句打趣话，至于把家里关系搞得这么僵，至于被赶出来？” 进了屋，苏墨清从身后双手推着米蓉的肩头，把她带到沙发上坐下，也不接她的话，直接问到：“这位美丽的女士，请问今天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米蓉撇着嘴，环顾四周，摇着头：“你看你住的这地儿成什么样子。” 继而严肃的摆摆手，让苏墨清坐下，郑重的对她说：“连昨晚你爸生日你也不回来，我看这次你和你爸的关系是降到前所未有低度。” 苏墨清笑听着。 “虽然这次我在外面，也不清楚你们究竟怎么闹成这样，但说起什么原因，我也不傻子。” 米蓉叹口气，抚着苏墨清的手：“你自小调皮捣蛋，很小年纪又被送到国外，没人照顾，吃了不少苦，不像你姐，从小懂事乖巧，跟在我们身边……” 这凝重幽怨的画风，开始从幼年故事讲诉了。 苏墨清有点没搞明白：“妈，你说重点。” 米蓉看着她：“我知道你委屈，你爸向来对你严厉苛责，但是你要明白你姐她从小体弱多病，那一年，要不是为了你，她也不会……” 米蓉似乎不想回忆起一些事，抽离出来说：“从小你姐有心事也不像你咋咋呼呼一股劲儿往外倒，你爸当然会更容着她点，我也会护着她夸着她些。” 苏墨清想是这误会大了：“妈，你这什么话，哪跟哪，意思是我搬出来，跟我爸闹僵，是因为我跟姐计较？” 米蓉摇摇头：“你听我说完。” “我知道你自小尊敬你姐，她也是爱护着你，你当然不会跟她计较，但是，你现在跟她要嫁的人计较，是不是在跟她计较呢？小墨，你是个聪明孩子，别让你姐在中间为难。”米蓉拍拍她的手。 “妈，所以你和爸到底知道张言成是怎么样的人吗？他……” 虽然，回国这些年来，她几乎很少在父母面前说张言成的长短，毕竟，那是她姐的未婚夫，她没那么不懂事，但苏墨清不太相信白手起家厮杀商场这么多年的父母对这个人的人品会心里一点都没数。 但没等话说完，米蓉打断她：“你姐喜欢，那就喜欢，感情这个东西，人和人之间，尤其是婚姻，合不合脚，那都是自己最清楚，外人的看法不重要，你姐和小张两个人，我和你爸都没得干涉，何况你，小墨。” “何况，自古哪不是越要棒打鸳鸯越是适得其反。”米蓉难得一次从正面谈起苏未未和张言成，说起自己的态度。 这话苏墨清是听出来了，确实，很多东西，她和父亲何尝不知道，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是她不太明白：“妈，我能理解你们爱姐，我也爱她，可是爱她所以才不能看着她往火坑掉，而且你们在拿你们一辈子的心血做赌注，他要是对姐好也罢了……” 米蓉不让她说下去，神色有一丝犹疑，转而恢复了往常：“好了好了，瞧你把张言成说得跟个恶魔似的，他对你姐也还算尽心尽力，没你说得那么不堪，而且他现在也只是总经理，董事会还坐着一干人呢，你把这些老头儿还真当不管事了。” 对姐尽心尽力？他都背着劈腿相亲啥龌龊事儿都做完了，还尽心尽力？ 苏墨清无法理解，可母上似乎再无和她说下去的兴致，只站起身来：“我要走了，你李阿姨还约了我去做spa，你给我在外面乖点。” 说完站起身来就要走。 这很不一样。 按以往，她本以为母上过来，是要劝她回家，是要哭哭啼啼劝她和父亲和解，可是，这是哪一出？ 画风不对地回忆了自己和姐姐的往昔，帮着张言成说了一通话，而且只字未提劝自己回家的事情，这就要走？ 苏墨清感觉这情况太不着母上大人通常反应的调，脑子里转动着陪米蓉走到门口。 米蓉突然想起什么，包里摸出一张卡，转身说：“差点忘了，这卡你拿着，里面有五百万，不够再跟我说。” 苏墨清无奈推拒：“妈，我好歹也在律师事务所干了这么多年，我能自食其力，你这是喂宠物啊，喂宠物也不是光顾着塞钱啊。再说，这么多钱，我没地儿花。” 米蓉可不管她贫嘴，使劲塞她手上：“拿着拿着，还有钱用不出去的道理，你这孩子。” 塞完小跑着出去，还迅速地顺手帮她关上了门。 拿着被硬塞的卡，苏墨清更是奇怪了，五百万，虽然苏家不缺钱，她向来也是锦衣玉食，但是家里一次性塞这么多钱给自己，还是头一遭。 这是铁了心要把自己留在外面了。 要不是看到母上大人转身出门前那泛红的眼眶，以及极力掩饰的难以言喻的神情，她几乎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们亲生的了。 第022章 余露的电话 唐明宛从丹麦出差回来，发现苏墨清一直不在家。 她在丹麦的最后一天，晚上的飞机，下午有半天自由时间，她便出去街头随意逛逛，正好逛到一个小店，看到menu的一款白色陶瓷蛋杯很是精巧优美，没忍住就买了下来。 付款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苏墨清。 心想着，大清早吵醒人家送机，加上之前抄袭事件欠下的人情，本该感谢，她也刚巧搬新居，不如多买一个送她。 店员却说只剩下这么一个，实在想要的话得等着从另外的地方调过来，唐明宛看看时间，又看看其他的东西，觉着还是这蛋杯最好看，便一心想要这个，就在店里等着。 哪知道一等给耽误了些时间，还差点误了机，一路上提心吊胆心急如焚的催着的士司机，好不容易飞奔上了飞机坐定，才大大松一口气。 一想，自己也觉得好笑，这一来一回都在没命的赶，偏偏跟那个苏墨清都有关系。 回来拿着表达感谢之意的小礼物，接连两天去敲苏墨清的门，她都不在家。 唐明宛便想着她发个短信，当然，苏墨清告诉了她自己的新号码。 之前出行的时候，飞机到丹麦机场，她刚落地，打开手机，就收到一个没名字的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顺利到了吧？这是我的新号码，工作顺利，回来见。” 唐明宛笑笑，当然知道是苏墨清发的，送她去机场路上，两人谈到电话号码的问题，苏墨清倒是记在心上了。 她很快回了一个：“刚落地，谢谢你送我，回见。” 便很是认真的存下了苏墨清的新号码。 然而回来并没见，似乎这人连晚上也没回家。 唐明宛想了想给她发一个短信：“hi，我回来了，为了感谢你紧急时刻仗义相助送我去机场，给你带了个小礼物，不过，你不在家？” 半个小时都没收到回讯，唐明宛想着，这人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难不成又消失了，难不成号码又空号了，她疑惑了一阵，也没再纠结，收拾了下屋子，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却接到来自余露的一个电话炸弹：“明宛，你今天来办公室一趟。” 唐明宛有点奇怪，往常都是出差回来写完主题，选好配图，再过去和她讨论修改事宜。 “主编，这才两天时间，我还没搞定呢。”唐明宛想着余露不会催稿子催这么急吧，自己又不是神仙，说好四天时间来做这个主题的。 哪知道余露说：“不是催你稿子，这期多点时间更好的写写也没关系，反正，杂志也没有下一期了。” 余露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而且她不会开这种玩笑。 唐明宛震了震，愣了几秒钟，有点懵：“主编，你这是什么意思？” 令她疑惑的是，余露不像是开玩笑，但似乎也并不沉重，不像是在说一件有关杂志生死存亡的大事，而且这杂志是她苦心经营多年亲生子一般的事业。 “让你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事儿，其他同事我都已经开过会宣布了，你在出差也就没通知你，等着你回来呢，马上就过来一趟吧。”余露很是坦然镇定。 之前因为启盛撤资的事情，她还那么抓狂呢。 唐明宛震惊之余，更是难以理解。 她收拾着就准备去办公室，刚要出门，门铃却响了，打开看是苏墨清，正笑吟吟的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看到你短信，我赶回来。” “噢。”这让唐明宛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如何接话。 苏墨清又笑着解释：“本来想着前天你回来去接你，航班时间都查好了，但这几天我在米生律师事务所那边临时有点急事，就没能去。天太热，空调预约的安装也还没来，这几天就去朋友那边借住着。” 想必确实是很忙，看到自己短信特意还立即赶回来，这似乎…… “噢。”唐明宛只得拢了拢头发，笑着说：“谢谢你心意。” “我的礼物呢。”苏墨清伸出手，歪了歪头，目光期待又闪烁。 送礼物的人自然是有自己的心意，不管大小与否，当被人认真期盼和对待，无论如何都是一件让人感觉窝心愉悦的事情。 唐明宛自然笑得不同于往常的温柔，指了指身后：“那个，在，我去拿。” “你这是要出门？我那边也忙的差不多了，还想着进屋去坐坐呢。我那边没空调。”苏墨清看着唐明宛难得藏着甜的笑容，心里很是喜欢。 唐明宛这才一拍额头，急着说：“哦，不好意思，我们主编刚跟我打电话，办公室那边有点急事，我得马上过去一趟。” 她转身从客厅装饰柜上拿起包装好的礼物递给苏墨清：“要不，我把钥匙给你一把？你就在这边坐坐？” 苏墨清倒也不客气：“好啊。” 看着唐明宛从包里掏钥匙，问她：“你杂志那边什么事情？” 唐明宛皱着眉说：“主编电话里也没说清楚，但……好像，蛮严重。” 苏墨清看她安慰道：“那你赶紧去吧，别急，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回头告诉我。” 唐明宛点点头，递给她一把钥匙，留下一句：“你随意就好。”便急着出了门。 苏墨清看了看握在手里的礼物，又抬头，唐明宛留下的匆忙背影，让她凝神许久。 唐明宛赶到杂志社的时候，里面静悄悄，只几个美编在自己位置安静的做着事情，见她来了，抬头跟她打招呼，倒是很平静。 她直接去余露办公室，余露刚打完一个电话。 “什么情况？又遇到什么难题了？不至于就做不下去了吧。”唐明宛坐她对面问她。 余露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笑着说：“没有做不下去。” “那你说没有下一期了？”唐明宛几乎要觉得这位主编在逗自己。 余露清了清嗓子，淡淡说：“是我自己不想做下去了。” 第023章 启盛的邀请 唐明宛坐直了身子，看着余露，一时惊愕。 余露笑着压压手：“我估计会去启盛。” 唐明宛刚坐直的身子又是一歪，差点掉下椅子。 “启盛？苏明荣的启盛？苏律师她们家那个启盛？”受惊过度，唐明宛一时半会有点反应不过来。 余露却是不紧不慢：“是。” 唐明宛云里雾里，缓了缓，盯着她一脸茫然：“您老人家能不能一次性跟我说完，到底怎么回事？” 余露这才仔细说来：“这事我也决定得匆忙，是一周前苏明荣的秘书打电话给我。” “当然，我以为是他要跟我谈关于撤资那件事，结果他告诉我撤资并不是苏董有何不满，而是，他想我结束杂志经营，到启盛工作。” “苏董一直没出面跟我谈，是他秘书和我见面细谈。” “按照他秘书说的，启盛原本一直有个公关部，但公关部的经理调走了，到总经理那边做特助，趁此机会，苏明荣跟董事会商量准备把公关部改为品牌部，公关事宜只调整作为里面一个工作板块。重心开始放在品牌文化这个方面，所以邀请我去做总监。” 唐明宛看着她，还是有很多疑惑，余露继续解释：“启盛准备用这个品牌部试水，下一步想把房地产业务延伸到文创产业，水到渠成的话，会创立文创方面的子公司，我们杂志一直在做有关旅游文化这块，虽然面很窄，但比较专业，这大概是他找我们过去的原因。” “我们？”唐明宛问。 余露笑，指了指她：“对，包括你。他秘书点名希望我能把你一起带过去。” 唐明宛伸长脖子：“为什么？这太奇怪也太突然了。” 余露摇摇头：“其实，我觉得不突然，我和他秘书聊过之后，觉得从最早苏明荣决定投资，前期接触的时候，他就在了解和观察我们这边了。我们是觉得突然，但作为这些老总，他们背后做了多久多深的调查工作可不知道，但至少能肯定，绝非是临时起意。” 唐明宛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但她还是问：“即便如此，第一，跟他接触的是你，为什么会要求把我带过去。第二，你真的考虑清楚了？要结束自己全权把控的杂志，去给别人打工？” 余露：“第一，跟他接触的是我没错，但是他背后的了解肯定不止我啊，必然是包含关系到了杂志的方方面，包括人事。” “第二，我慎重考虑了，杂志的经营虽说目前并没有大难题，但是也是温水煮青蛙，现在实体杂志太难做，我们依靠的也是长期合作的几个大投资，广告收入不断下降，一旦几个大投资撤掉，我们毫无办法，一些小打小闹的小合作实在不足以支撑整个杂志的运行，停刊其实是早晚的事情。” “要建立拓展其他渠道和平台，要改革，我们目前也没有那个实力，无论是资金、资源还是人事。所以啊，看似是自己在把控，其实非常被动，也是市场大环境的原因吧。” “其他同事怎么办，你自己舍得？”虽说平时只当这是一份工作，并没有刻意想到一些情感方面的东西，然而临到突然宣告的结束，唐明宛心里是突如其来的不舍，何况余露？ 余露笑：“明宛啊，很多东西，用好看的姿态告别，总比难以为继无奈结束好得多。” 唐明宛看着余露，明白她不是不留恋，而是考虑前路之后，知道怎么样结束最好。 她们这么多年上下属，多少也有些默契。 唐明宛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很清楚她是慎重思考过了。 便沉默了下来。 余露吐口气：“其实这样更好的是，苏董那边承诺会给到这边一笔资金，同事们可以获得除了正常的遣散赔偿费外，还可以得到一笔额外的解散费，比杂志经营不下去停刊的结果要好得多，你看，这样的结果，对谁都好，何乐而不为。” 唐明宛点点头。 余露看了看她，说到关键问题：“启盛的平台其实更大，我刚才也跟你说了，过去之后，最终目的不是目前房产业务的品牌文化，而是以后慢慢会涉及到的新的文创项目，这其实是个不错的机遇，也是挑战，你怎么考虑？” 唐明宛这才认真思索这件事。 启盛的平台前景自然不用说，但她疑虑的其实是些私人的事情。 跟家里闹翻的苏墨清知道这件事吗，还有那个张言成刚升职为启盛总经理，自己和他也有些恩怨，这么一去，会是什么状况。 余露见她迟疑，伸手出来拍她手：“明宛，我是很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过去，毕竟新的环境，能有熟识信任的人，我也能心安些，而且这份工作，我觉得对你也不错，比在杂志天天写稿子有前途。” 唐明宛还是没出声。 余露看她：“你不相信我的判断？还是疑虑待遇之类的？后者的话你放心，你我的收入都不会比杂志社低，而且会是几倍于杂志社。” 唐明宛看着她：“不，我当然相信你，你也不会亏待我，只是有些个人方面的原因，我需要考虑。” 唐明宛并没有给余露说过自己和张言成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苏墨清正和自己做着邻居，更不知道苏家的关系似乎很是紧张，而这紧张八成也来源于启盛目前的总经理张言成。 这些会不会导致启盛内部的混乱？而这混乱是余露站在外面不曾看到的？ 真是知道越多，事情越复杂。 唐明宛提醒余露：“这样的大公司，是家族企业起家，内部说不定是你我看不到的混乱，这个你考虑到没。” 余露点点头：“当然考虑过，不然你以为我这几年跟那些金主们打交道是白费的啊。” “我了解过，正是因为是家族企业，启盛现在开始在逐渐改进管理，很多重要位置都开始启用外面的人才，这也是他们不惜重金找我们去的原因。” “目前问题肯定有，但要看到他们的理念和改革的用心，我觉得这方面启盛做得是很好的，它在发展得很好的基础上，还有勇气打破家族企业的瓶颈和弊端，也正在这么做。”余露倒是很乐观。 唐明宛特别想跟她说：“那是您老人家不知道，他们新上任的总经理就是苏家的准女婿，而且家里还为此闹得不可开交。” 但她想了想忍住了，这毕竟只是自己看到和猜测的一小部分，并不能代表整个公司的状况，她不能这么草率和偏见，不能因此误导余露。 “怎么，需要时间考虑？”余露见她还是略有犹疑。 唐明宛点点头：“能给我时间考虑吗？你是已经答应他们确定要过去了？” 余露点头：“我是决定要过去，但他们特别希望你能一起，所以我先征询你的态度，你这边给出决定了，我再去跟他们谈一些具体的事宜。” “那你看我能考虑多久？”唐明宛问，她想更多的思考或者侧面了解一下这件事情。 除了为自己的决定更加慎重，也算是帮余露更多打探清楚一些。 “一周ok吗？启盛那边也没给我留太多时间，他们那边比较着急，不然我也不会不等你回来就跟大家开会，也是为了尽快处理杂志停刊的一些前期事情。” “他们跟我约了一周后谈最后的具体细节，一切就要定下来了。我想其实这一周也是他们特意给时间让我和你谈。如果你的决定是好消息的话，下次见面我们就一起。”关键时候，余露对唐明宛还是完全信任和坦诚的。 “行。”唐明宛点头。 跟余露聊完，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正值下班高峰，堵了堵车，回到家已是黄昏。她正掏钥匙开门，门却从里面开了，她吓了一跳，没料苏墨清所谓的“坐坐”居然是一下午。 “你，还在这？”唐明宛吃惊。 苏墨清笑：“不欢迎？” “没有，不欢迎又怎么会把钥匙给你。”唐明宛进门换鞋子。 苏墨清倒像是主人一般弯腰帮她把家居鞋摆好。 这举动让唐明宛有点不好意思，换好鞋直起腰抬头说谢谢的时候，正碰上苏墨清也刚直身抬起头，两人头碰在了一起。 唐明宛赶紧偏了偏头抬起脸，想把距离拉开些，还没来得移动身子，仰起脸却又正好迎上苏墨清的，面对面，鼻尖碰鼻尖，近在咫尺。 眼里充满的，有光滑如凝脂的皮肤，挺直的鼻，还有眼波荡漾，嘴角一丝笑意，鼻息间是好闻的香气，唐明宛一时呆了过去。 而那好看的脸似乎正朝自己移过来，唐明宛吓得身子往后仰，一个没站稳，左摇右晃，苏墨清一双手伸过来，搂住她的腰，笑着说：“小心。” 第024章 反客为主 直到她站好，苏墨清缩回手去，整个过程，也就几秒钟，唐明宛却觉得心里好一阵让人害怕的兵荒马乱。 也不知道怎么的。 平时跟江晓芙，跟女同事也是打打闹闹搂搂抱抱惯了的，唐明宛并不知道自己跟一个女人亲近的时候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紧张的感觉。 这么一想，她看一眼苏墨清，更觉得难为情。 她极为尴尬的指指卧室：“好热，我换件衣服。” 身上一身的汗，丝质的白色衬衣好像都打湿，她归结于这鬼天气太热。 苏墨清在她身后笑道：“换了衣服出来吃大餐。” “啊？”唐明宛回头惊愕看她。 苏墨清指了指饭厅，唐明宛看过去，这才发现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晚餐，还有红酒。 唐明宛歪头对着苏墨清，说不出的惊讶：“天！” 苏墨清眨眼朝她笑：“饿死了，我那边没空调简直不敢进屋，更别说进厨房，不介意我借贵府地盘弄点吃的吧，材料都是自备哦。” 美人......哦，不美味当前，刚才的那点小尴尬完全烟消云散，唐明宛不可思议的摇着头进了卧室，再满心喜悦的出来，毕竟，中午出去得匆忙，没吃午饭，她也饿了。 满桌子的美味，色香味俱全。 唐明宛吃在嘴里，赞在心里，简直想拥抱天拥抱地，拥抱……额，不能拥抱对面这个人。 除了江晓芙外，她没见过第二个人的厨艺这么好。 “怎么样，味道还将就么。”苏墨清笑着问。 唐明宛心里已经炸成烟花，但碍于一些奇怪的东西，说出口的赞美分量已经缩减了百分之八十，但依然掩饰不住感叹：“很好吃，好久没在家里吃过这么好吃的，谢谢你。” “不谢，我也是为了自己口腹之欲。”苏墨清满足的笑。 虽然被美食迷惑得神魂颠倒，但唐明宛还是发现，这个人也是奇怪，说饿了，但似乎并没有怎么吃，只看着自己吃，唯有不时的喝几口红酒。 “但你好没怎么吃。”唐明宛看着她。 苏墨清笑：“看着你吃就好，本来挺饿，但是做了满桌子之后，又觉得没多少胃口了，这样挺好，不会成为大胖子厨师。” 唐明宛噗呲笑，顿了顿问她：“真是没料到，我以为你是连厨房都不会进的，没想到厨艺这么好。” 苏墨清歪头：“嗯？难道我脸上写着‘不会下厨’？” 唐明宛笑：“确实写着。” 苏墨清笑着摇头略嗔怪：“偏见。” 接着解释：“多亏在国外那几年，想念中餐想得哭，就自己学着做。” 说完举起酒杯跟唐明宛碰碰。 “厉害。”唐明宛对她又多几层认识。 两人好一阵沉默，唐明宛在思量，想着是否该问问苏墨清关于她父亲邀请余露还有自己去他公司的事情。 苏墨清倒是先开口了：“怎么样，你们杂志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一个剁椒墨鱼卷夹刚放在嘴边，唐明宛默默的把它……并没有放回碗里。 天大地大，好吃的最大。 所以她淡定地细嚼慢咽地把它吃完，才幽幽的说：“杂志这期做完就停刊了，杂志社全体解散。” 说完唐明宛特意看了苏墨清一眼。 “嗯哈？”苏墨清明显吃惊，“怎么回事？” 唐明宛轻轻吐口气：“跟你父亲有关系。” 苏墨清略微调整了坐姿：“他撤资影响了杂志的经营了？或者是因为张言成那事，我爸找你们麻烦？” 看来她是真不知道。 唐明宛说：“不是，他重金邀请余主编到启盛。” 苏墨清捏着手指，表情里一瞬间的严肃思索。 唐明宛看着她：“这事你不知道？” 苏墨清恢复了笑意：“我不知道。” 唐明宛看着她解释到：“听余露说，启盛要把公关部调整为品牌部，说这个部门是为启盛进军文创产业做铺垫，有可能以后会独立出去成为子公司。因为之前的投资洽谈，你父亲很欣赏余主编，所以邀请她去任职总监，董事会也通过了……” 苏墨清点头，想着什么，若有所悟：“原来这样。” “挺好的。”她补充到。 看来她跟她父亲的关系确实很僵，她父亲似乎也完全把她隔离在了公司之外。按理，自己的女儿，这样涉及公司发展方向的事情，苏墨清哪怕不在公司，苏明荣多少也会跟她提及的，而她却完全不知道。 唐明宛也不瞒她，说：“听余露说，你们启盛那边，还希望我跟她一起过去。” “哦？”苏墨清抬眼，转而说：“正常啊，你很优秀。” 唐明宛被这么直白的夸，夸的人是苏墨清，她不好意思的一笑：“谢谢，过奖了。” “但我还没做决定，毕竟我跟张言成有之前那档子事，虽然最终没跟他对质揪他出来，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现在他又是启盛的总经理……” “你知道了？”苏墨清问。 唐明宛这才想起没跟她聊过，点头道：“我看到新闻了，启盛这么大的公司，这么多大的人事任职，新闻哪能放过。” 苏墨清点点头，想了想说：“没什么，这事关你的工作和前途，何况你过去的话，你的领导依然是余主编，对张言成，你没必要考虑太多。” “你不介意？”唐明宛问她。 苏墨清笑：“你介意我的介意？” 苏墨清何等聪明，她知道唐明宛在顾忌些什么。 唐明宛也坦诚：“是的。一是介意你会介意，二是介意张言成，他能因为一点小事，报复我搞那么大的事情，我实在挺担心进去后，工作上不好开展。” 苏墨清想了想：“对于你的第二点介意，我会告诉你没必要太担心，张言成在公司还得装样子，他必然不会明目张胆对你做什么，加上你的直接领导是余露，你们又是董事会钦点的话，他会有顾忌的。” “当然，另一方面，我也需要帮你分析清楚，抛开你们的私人恩怨不说，董事会绕过他让你们进去，他肯定会有心结，也不排除会明里暗里针对你。” “总之，对于张言成，我的意见是，警惕他防着他，但没必要因为怕他怎么样而耽误自己的职业发展。启盛是很好的平台，并且启盛不是他的，他不可能一手遮天。” 苏墨清提及张言成，眼神憎恶。 转而望着唐明宛又变回温柔：“对于你介意的第一点呢，我很高兴。” “毕竟，你帮过我，我们是邻居不是。呵呵。”唐明宛干笑。 “仅仅这样？”苏墨清倾着上身，望着她。 “那……还算是朋友？”唐明宛指了指桌上风卷残云后的杯盘狼藉，为美食而折腰，表现出一脸感激。 苏墨清几许失望，举了举杯子，深深看她：“好吧，好邻居，好朋友。干杯。” 唐明宛继续干笑连声，跟她碰了碰杯子。 吃完饭，唐明宛洗碗的时候，苏墨清靠在旁边，问她：“那你的决定是什么呢。” 唐明宛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笑着说：“既然余主编想我去，你也不介意我去，我又马上要失业了，那就去。至于那个张言成，如同你说的，警惕他，防着他，见招拆招呗……” 苏墨清点点头：“你做了明智的决定。” “嗯？”唐明宛扭头看她。 苏墨清神情里满满的高兴，冲她笑：“启盛工资高。” 唐明宛斜她一眼，知道她逗趣，也笑：“是啦，是啦，我看中的，最主要也是这点。” 两人逗乐打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等唐明宛洗完碗，收拾完厨房，一看墙上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 苏墨清……似乎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她正过去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财经频道，看得很是专注。 唐明宛搓着手，心里打着鼓。 所以，接下来呢？ 一个人久了，也习惯了晚上安静自在的做点自己的事。 突然多了一个人在家，还是个“新朋友”，唐明宛有点拿捏不准该怎么相处，毕竟，这人似乎又不像江晓芙，自己可以毫无顾忌肆无忌惮的相处。 她正在踌躇着，苏墨清回头看她在站在客厅一边迂回徘徊，冲她一个笑容：“过来坐。” 还特别自然大方的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位置。 唐明宛简直好气又好笑又懊恼，骂自己，你多大了，搞得跟个小女生一样扭扭捏捏，关键是还是在自己家里！ 到底是怎么行进到自己反主为客像个外来人一样的局面的啊！ 唐明宛心里鄙视了自己一万遍，同时盯着沙发上那个人，恨恨的，这人哪来的那么好意思，这么大方招呼我去坐我自个儿家的沙发啊。 唐明宛这么吃吃艾艾的过去，并没有坐到苏墨清手拍的位置，而是远远的窝到旁边的一人沙发里。 苏墨清看她笑笑，指着桌子上的水果零食：“喜欢吃什么？我帮你拿。” “刚吃了饭，有点撑。”唐明宛一脸状况外，摇摇头。 “我看会儿财经频道，不在意吧？”苏墨清转回头盯着电视屏幕，一边自自然然的问她。 唐明宛嘴角扯出个勉强的笑：“不在意，你看。” 然后，该人就真的继续很专注的看起来。 唐明宛跟着盯了几分钟，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和乐趣来，毕竟，心里还惦记着某台的某部电视剧。 她再坚持了一分钟，想了想，终于站起身来：“你慢慢看，我去洗个澡。” 第025章 小鬼上门 唐明宛把“洗个澡”特意加重了点语调。 洗漱不就意味着休息时间到了么，既然休息时间到了，这位反客为主的人也该对自己何去何从有个说法了吧，毕竟她家就在隔壁，而且，自己也没那么小气，家里有个电风扇，其实可以借给她的。 唐明宛心里打着小算盘，等着苏墨清说：“喔，时间也晚了，那我先回去，你早点休息。” 然而，世事本难料，何况人心。 这位小姐并不按照她设想的进行，抬头一脸单纯：“嗯，好，你先去洗吧。” 唐明宛此刻心里有山路十八弯曲曲折折，又有春花秋月风霜雨雪荡气回肠，但更多的还是山谷空幽回声不绝：“你先去洗吧你先去洗吧你先去洗吧……” 什么叫“你先去洗吧”？ 还说得特别纯洁坦荡无辜。 意思是她要在这边当自己家样洗漱？这人就这么在这里住下了？ 可她家明明就在旁边啊，没空调我这么大方的人可以奉献出自己的电风扇啊。 当然，苏墨清喝醉那晚也在这里呆过一晚，但是那不是醉意朦胧么，那不是并不是跟个清醒的人共处一室么。 现在这个状况，两个清醒的不是很熟的大活人，共处一室……实在……怪怪的…… 唐明宛站着一番挣扎，半天没说话。 苏墨清继续抬头，无辜表情：“怎么，不是要洗澡么，快去吧。” 唐明宛内心要炸裂，终于没忍住，干笑着，问得小心翼翼：“那个，你家里空调没装好？” 苏墨清特坦然的点头：“嗯。是啊，跟你说过了。” “那……这晚上也挺热的，呵呵。” “嗯，真是很热。” “那……我这里有立式高风电风扇……没关系，你拿去用！”唐明宛最后用特大方的语气结尾。 苏墨清再次无辜地把眼神从电视转到她身上，然而语气简洁：“我不习惯吹风扇。” 唐明宛低头朝她：“哈？！所以呢？” “所以，你是要让我回去吗？”苏墨清终于说到核心问题，笑眯眯看着她。 这么直白，一句话问得唐明宛倒觉得自己小气了，赶紧找补：“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以为你要回去，想着你没空调，太热必须得有个风扇啊，呵呵。” 苏墨清顺着竿子就爬了：“哦，这样。我没有说要回去啊。” 她瞅了瞅那边屋子，“我可以睡那个小卧室。” 唐明宛满脸黑线，却还要笑着：“哦，那也行，呵呵。” “那我先洗澡去。”边黑线，边往浴室走去。 苏墨清看着她钻进浴室的背影，偷偷的，抿嘴笑得很是愉快。 待唐明宛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苏墨清已经妥妥的去隔壁取了自己的衣物过来，等在浴室门口了，她跟唐明宛说：“那我进去洗澡了。” 唐明宛裹着浴巾，擦着头发，毛巾挡着大半个脸，轻轻嗯了一声，依然是没由来的尴尬。 她趔身子想让苏墨清进去，哪知道苏墨清也往这边，她再往另一边让，苏墨清也跟着往了另一边。 这么来回。 苏墨清只得抓住她肩头把她按住在一边，自己轻巧侧身进去，两人身子贴近擦过。 唐明宛皮肤突然红到了脖子。 苏墨清看在眼里，却未说破，只在她身后附耳一句：“头发吹干再睡觉。” “我知道。”唐明宛简直是逃离着离开。 逃到卧室，她趁苏墨清还没出来，心里一万个念头就是，赶紧吹干头发，赶紧护肤完毕，赶紧在她出来之前关门关灯睡觉。 三下五除二解决好所有睡前事情，她顺利地在苏墨清出来之前，把自己丢上了床，并且很仔细的关了灯，和卧室的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闭着眼睛努力入睡，敲门声却响了，她紧闭眼睛，装睡。 敲门声很执着，伴随着苏墨清的声音：“睡了吗，有点事……” 唐明宛很是郁闷，只得起身开门。 苏墨清湿漉漉的头发还搭在肩上，浴巾也裹得很低，唐明宛目光不经意扫过她胸前的时候，像是什么刺了眼，慌乱闪开。 “什么事？房间我给你整理好了，你直接去休息就好。”她眼神闪躲，给苏墨清指了指另一边。 苏墨清好笑的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我没法睡。” “嗯？” “你是不是把电吹风放你卧室了。” 唐明宛这才想起，刚才为了让苏墨清去洗漱，自己在卧室吹的头发。 她这才“哦”一声：“不好意思，我帮你拿。” 说着转身进屋，把吹风拿出来递给苏墨清。 苏墨清接过来，笑着说：“好好休息吧，不会再打扰你了。晚安。” 眼神灼灼，道晚安的声音轻轻柔柔。 “晚安。”唐明宛因此更加慌乱，还没等苏墨清转身走，急迫的关了门。 对着门，苏墨清歪歪头，手理了理自己搭在肩上的湿发，再次笑了。 第二天清早，唐明宛起床发现苏墨清已经出门了。 餐桌上摆好了早餐，有个纸条：“早安，我去上班了，记得吃早餐。” 这人还真喜欢写小纸条，不过唐明宛很喜欢，尤其字写得很漂亮。 唐明宛给她发了短信：“谢谢。实在不好意思，你都快成我家厨师了。” 苏墨清回：“不客气，你收留我的恩情比较大。” 想起昨晚自己别别扭捏，不想留宿人家的小心思，唐明宛一时有点无地自容。 她问：“上班？你回米生了？” 苏墨清回她：“聪明，是的。” 唐明宛看看时间这个点她应该开始工作了，便没再打扰她，回了一条：“那你先忙，不用再回了。” 唐明宛在家继续整理没完成的稿件和图片，想起这是在杂志社最后的工作，心里颇有些感触。 中途休息，她打了电话给余露，表示愿意和她一同到启盛。 余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表示不知道她能决定得这么快。 唐明宛没有说起苏墨清这边给到的建议和态度，因为此刻她自己也并没有深究自己为何决定得这么干脆，没有去想促使自己下定决定的因素中，苏墨清给到的鼓励和赞同占了多大篇幅。 余露跟她说了与启盛那边洽谈具体入职事宜的时间，让她到时候一起去。 两人再聊了聊杂志这边结束的后续工作，达成共识，如何尽量维持水准把最后一期内容做好，如何写停刊声明向业内和读者交待，如何安排和同事们的最后聚餐…… 说起这些，唐明宛着实有些伤感，余露却是公事公办并没有流露太多情绪。 两人说完事情，也就挂了电话。 唐明宛门铃声却响了，她完全没料到门口站着的，居然是那个叫千辛的破小孩。 果然，这孩子说要来找她，还真来了。 唐明宛之前去丹麦的时候，要飞到b城转机，正巧这个要飞去美国的破小孩也要去b城转机，好巧不巧她们在同一航班上，更好死不死两人的位置在同一排，只是中间隔着个人。 当这个破小孩认出了唐明宛，她就和中间的人换了位置，胳膊肘拐了拐正带着墨镜装睡的唐明宛：“哈喽，还记得我吗。” 唐明宛十分无奈，她其实早就发现她了，本想着得好好教训一番，但想着大庭广众，又在飞机上，这孩子也是没个没型不靠谱的，万一又做出什么奇葩的事情，自己还不得惹祸上身。 于是干脆戴上墨镜，跟她保持距离。 没想到这小破孩子发现了自己干了坏事的对象，不乖乖的离远点，还厚着脸皮贴上来。 也真是够可以的。 唐明宛转头看她一眼：“小鬼，你还敢来跟我打招呼？” 千辛撇这嘴，一脸玩世不恭，甩着手上的耳塞：“我说姐姐啊，对，我上次吧，是对你做了点小小的坏事，但是呢，后来我还帮了你大忙呢，你该感谢我还来不及。” “什么鬼？”唐明宛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小鬼在胡搅蛮缠，说些乱七八糟的，便躺下没理她。 小鬼见她又佯装休息，又去拐她：“你不相信？我真帮了你。” 语气还挺认真呢。 唐明宛幽幽说道：“你帮我啥了，你没气死我已经够可以了。” 千辛瞧她毫不在意自己说的话，有点急了：“我真帮你了！你喜欢苏姐姐是吧？” “嗯？”唐明宛莫名其妙，稍微抬起了头。 千辛见她有点愿意听自己说话的苗头，立马来了劲：“我告诉你，我知道你喜欢苏姐姐，苏姐姐搬家那天我居然看见你了，要不是我提议玩那个真心话大冒险，苏姐姐能主动送上门到你家里？你能留宿她？哼！” 这一番话，旁边的人听得直侧目。 “啊？哈？”唐明宛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那可不是。”千辛得意洋洋。 不过不对啊，先不说这小破孩被谁灌输的自己喜欢苏墨清这个想法，且说，她为啥要帮自己？ “你不是巴不得我离你苏姐姐远点，不然你撞我车是为啥！”唐明宛问。 提及自己干的坏事，千辛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愿提及，撇了撇嘴：“那是我歌语姐姐巴不得。” “所以？” “所以啊，我就只能帮她咯。” 唐明宛越听越糊涂：“那你既然帮她，为啥又帮我？” 千辛揉揉鼻子，哼哼唧唧半天，“我帮歌语姐姐，那是因为我喜欢她，我想让她知道我是站在她这边……” “嗯？”唐明宛等着她说下去。 她瞅了瞅唐明宛，低下头去，绞手指：“但是呢，我又不喜欢她喜欢苏姐姐，所以我帮你咯。” 又弱弱的补了一句：“但是，不能让歌语姐姐看出来，我帮你。” 唐明宛反应了几秒，似乎明白了什么，简直好气又好笑。 她本能的一戳这个小鬼的头：“你小小年纪，心思还挺多，真不学好。” 千辛叛逆的小眼神此刻倒是变得无辜：“喜欢一个人是不学好？” 唐明宛看着她，叹口气：“你这年纪，到大不小，把喜欢当爱，把爱当占有欲，容易做出些幼稚事情来。” 千辛不太听得懂，望着她。 唐明宛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我自己都只有理论知识。” 千辛疑惑：“只有理论知识？你不是和苏姐姐……” 唐明宛无奈：“我和你苏姐姐啥也没有！你们到底怎么传来传去的，觉得我和你苏姐姐有什么了，我俩什么也没有好吗。” 千辛恢复了不屑表情：“我才不相信，苏姐姐每次聚会都念叨你。” “哈？”唐明宛立起身子。 千辛眨巴眼睛：“懒得跟你说。” 便带上耳塞。 这次轮到唐明宛胳膊肘拐她：“你给我说说看，你苏姐姐说我什么来着，什么叫每次聚会都念叨我？” 千辛被磨得不耐烦了，摘掉耳机道：“这嘛，说来话长，现在我要听歌，别吵我。等我从美国回来跟你好好说，你要请我吃好吃的，我知道你家，到时候我去你家找你。” 第026章 言不由衷 唐明宛盯着门口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家伙：“你还真来？” 千辛靠在门框上，带着耳塞，弯着一条腿，嚼着口香糖，笑眯眯：“我把我的秘密都给你说啦，我们是战友了。我喜欢的人的情敌，就是我的朋友。” 唐明宛开着门，转身往回走：“小鬼，你这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谁跟你战友，朋友的，我可不会忘记谁乱开我车乱去撞的事情呢。” “这么记仇，怎么不说我帮你和苏姐姐双宿双*飞的事情呢。”千辛撇了撇嘴，厚着脸皮蹦跶着进来。 “关门。”唐明宛回头给她一记白眼。 千辛又蹦跶着转身把门关了，跟在唐明宛后头一屁股栽进了沙发，抓起茶几上放着的头一天苏墨清买的薯片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唐明宛摇摇头，问她：“你去美国玩？” 千辛薯片吃得欢：“没，暑假我必须得去我老爸家呆一段儿，我一点也不想去，没办法，我妈其实也不想我去，但我爸非要我去，大人们的规定，懂吧？反正他们只是恨不得把我劈成两半，也不管我的想法。” 一脸不乐意。 唐明宛大概有些明白了，大概又是个父母离异的孩子，怪不得这么叛逆。 想宽慰她一下，但瞧她那没心没肺的样，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便“哦”了声没再说话。 千辛见她没说话，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说：“喂，你之前在飞机上不是想听苏姐姐聚会说起你的事情嘛。” 几次过招，唐明宛知道这小孩得反着来，你越想干什么她越不干，你越不想干什么她越要干。 于是脑子里转了个弯，便摊摊手，无所谓笑笑：“我也就是那么一问，飞机上无聊呗，瞧你，还当真呀，我都忘记这事儿了。” “哎呀，你们这些大人啊，真是不走心，不行，我要跟你说，我今天就是特意来跟你说这事儿的。”果然，这千辛不服气了，摆开了非要深入聊聊这件事的架势。 唐明宛也就假装勉强听听的样子，抱着胳膊听她讲。 这小孩说话天上一句地下一句，东一言西一语的，中间还不时夹杂几句英语，好在某种程度上，唐明宛好歹也是个靠整理归纳信息赚钱吃饭的人，要听懂这小孩儿说的话，也不是太大的难事。 七零八落拼凑起来的内容，大概是这样。 苏墨清自从回国，无意中看到唐明宛的专栏就很喜欢她的风格，夸赞觉得生动好玩又不失理性客观，不矫情也不空洞。 除了偶尔翻一下国内外财经新闻、法律专业杂志，很少看文化性东西的苏墨清就这么一期期的看下来，一看就是四年。 心里一喜欢，就少不了每次聚会都提及，跟身边朋友们推荐，表达喜爱之情。这当然包括关系很近coyi和颜歌语。 颜歌语身后的小跟屁虫千辛自然也就全全听进了耳里。 coyi和颜歌语是苏墨清在海德堡大学期间关系最亲密的两个朋友，coyi是混血儿，母亲中国人，父亲加拿大人，从小在加拿大长大。 而颜歌语和苏墨清的关系说来就话长了。 归结起来就是，两家人世交，两人从小玩到大，一个有情，一个无意。 颜歌语眼中她们是青梅青梅，苏墨清眼中她们是姐们儿姐们儿。 颜歌语看苏墨清是，呵呵，她是我的我的我的，她只能是我的；苏墨清对颜歌语是，唉唉唉，这家伙条件挺好怎么还不去谈恋爱。 颜歌语在一伙朋友心里是，这个隐忍美貌的女人生来是为默默守候苏墨清的，然后帮她大合唱《太委屈》。 苏墨清在一伙朋友心里是，这个对朋友讲义气又漂亮的女人为啥对颜歌语那么渣，你倒是喜欢人家一下不行啊，于是表面对她恭敬心里都向着颜歌语。 …… 总之，就这么一个含泪等候一个只当朋友，倒也嘻嘻哈哈闹闹腾腾又相安无事的来往着。 苏墨清无数次提到唐明宛写的东西，颜歌语倒起过小心思，暗中观察，发现她也就是纯粹闲暇之余找到个喜欢的文字陶冶下情操，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便放下了心。 直到在那次《let’sgo》杂志和某银行合作举办的银行vip客户希腊之旅活动中，苏墨清代她父亲去参加，无意见到也在团里的唐明宛真身。 回来之后，她几次三番的在聚会上提起这么个人，再也不是说东西写的挺有意思，而是说这个人有意思，再到后来和唐明宛接触，居然跟朋友们宣布她认真喜欢上个人…… 苏墨清身边向来不缺少莺莺燕燕男男女女，但从来没这么郑重的宣布过对另一个人的喜欢，颜歌语是彻底慌了神。 所以才有了她把唐明宛当作情敌，千辛为讨好她而发生的撞车事件。 …… 唐明宛眯起眼睛，试图回忆一下那次希腊之旅，自己对苏墨清的印象。 然而，她却并不知道团里有这么一个人。 也不奇怪，总共快七十号人，一路上，都是两辆大巴车载行，苏墨清在另外一辆车也说不定。 加上几天时间里，她心思都在自己的主题稿子，都在希腊景点文化，偶尔江晓芙介绍张言成那个渣男的电话来打打岔，偶尔旅游大巴上跟邻座几个聊聊天，除此之外，她确实很少有精力关注到团里的其他人。 不过她是怎么注意到自己的呢？ “吁~~~~”她不由得嘘口气。 还真是没太料到……难道苏墨清真的对自己……那这样的话...... “喂！”千辛打断她的内心戏，低头一股聪明劲儿的看她神情：“不会……苏姐姐都没跟你说过这些吧？” 唐明宛撇撇嘴，没回答她。 千辛摸着下巴，想了几秒：“难道……苏姐姐是暗恋啊，天呢……” 千辛跳起来开始转圈圈：“哇塞！苏姐姐居然暗恋！” 声音震天。 唐明宛脑仁子疼，抓着她胳膊把她一把扯下来，让她重新坐回沙发，狠狠盯着她：“你吼个什么鬼啊，我什么话也没说！” 千辛狡黠笑：“你的表情出卖了你。我最懂你们这些人的反应了。” 唐明宛居然无言以对。 她确实不知道也没有想过苏墨清心里这般待她。 千辛继续大声喊：“我们一直以为你们在一起呢，还还以为你们都滚床了呢，苏姐姐喝醉在你家难道都没发生什么吗？” 唐明宛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嚎叫，她又喊：“苏姐姐那么厉害的人，喜欢的人居然不是她女朋友！这世界居然还有她搞不定的？！哈哈哈！” 唐明宛敲她脑袋，不动声色：“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 心里却突如其来有一丝甜蜜。 千辛愕然，稍微放低了声音：“那你到底喜欢不喜欢苏姐姐啊，你不喜欢她？” 唐明宛因为自己心里那几丝甜蜜有点慌，只得撇开这话题：“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她可不想和这个小屁孩纠缠这个问题，起身转身要去厨房倒杯水来喝，却被小屁孩一把抓住：“你必须喜欢苏姐姐！不然她跟我歌语姐姐在一起了，我可怎么办。” 说着，可恶的小脸上竟然有委屈的意味。 唐明宛摇摇头继续走：“你这小孩子，这喜欢不喜欢，是可以通过谁来分配安排的吗？” 千辛拖着她跟着走，不依不饶：“你必须喜欢必须喜欢，你必须喜欢苏姐姐……” 唐明宛被吵得，心乱，如麻。 被磨得极致烦了，挣扎着要甩开她的手：“不喜欢不喜欢，什么苏姐姐，什么歌语姐姐，还有你，这个小屁孩，你们自个儿去喜欢得了。我谁也不喜欢……” 这时正巧经过客厅门口，话音刚落，看见客厅门开着，苏墨清正站在入户处，目光研判的，看着互相拉扯着的自己和这个倒霉小鬼，她嘴角微笑着，转而深幽的黑眸里几许黯然和失落。 很显然，她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唐明宛心里一沉，更是有点慌，想说点什么找补回来，说出口的却是带着不满：“你怎么自己就开门进来了。” 她生气的是，为什么就这么进来，听见自己那言不由衷的话。 苏墨清听起来可就是另外一种意思。她觉得，大概自己确实有点自作多情了。 听着唐明宛的不满，她明显顿了顿，转而笑笑，不同于以往的温和，很是客气：“不好意思，昨天一个文件落下了，急着拿，我应该先敲门的，以后不会了。” 说着，进屋来，把手中钥匙递给唐明宛：“谢谢你，钥匙早上就应该还给你的，我拿一下文件就走。” 她指了指昨晚她睡的卧室，不等唐明宛说话，往里走去。 唐明宛呆望着手里的钥匙，一时语结。 那千辛站在唐明宛身边，这个看看，那个望望，瞪大眼睛看着这两人的互动，有点不明所以，直到苏墨清拿着文件出来，冷冷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到我那边去。” 说完朝唐明宛轻说了声：“不好意思，小孩子喜欢胡闹，你别在意。” 便出门去了，千辛感到气氛很是不对，自觉意识到自己似乎又闯了点什么目前还没搞清楚的祸，于是瞄了唐明宛一眼，小心翼翼跟着苏墨清去了。 直到她们出门，关了门，唐明宛还呆在原地。 苏墨清从来没有过的客气又疏离的表情和语气，还在她眼前耳边晃。 第027章 醉酒 因为要协助余露把最后一期做好，还要帮她处理杂志社停刊前期的许多杂事，唐明宛为了站好最后一班岗，连续一周都早出晚归，按点去上班。 五天时间里有三天清早都在家门口或者电梯口碰到也正好去上班的苏墨清。 前两次唐明宛主动跟她打招呼，苏墨清礼貌笑笑，表情看不出什么不高兴，但也看不出什么高兴，就是客客气气礼礼貌貌，看上去没有不妥。 唐明宛找话说，问她空调是否安装好了云云，抛出实在很有戏可续的话题，苏墨清也只是笑着简短回她：“谢谢关心，已经安装好了。” 继而就大眼小眼瞪着电梯楼层显示，再无话。 唐明宛深深觉得，很不妥。 这个人对自己……之前不是这样的，或者说，她们的关系至少不是这样。 第三次遇到一起坐电梯下楼去，是唐明宛刻意等在门内听到隔壁的关门声，才开门出去，装成偶遇。 她一直想解释解释那天苏墨清听到的话，但似乎这是个无解的误会。 苏墨清并没有表示出她在生气，即使她言行不同于往日也不表示她是因为自己说不喜欢她，而唐明宛自己呢，就更不可能凑上去冒然说，我那天是被磨烦了我心乱因为我好像喜欢你了所以言不由衷。 确实无法解释。 唐明宛想着能有机会厚着脸皮凑上去跟她说说话也好，有的没的都可以，缓和缓和“邻里关系”。 这天是周六，在唐明宛的故意再次偶遇下，两人成功一起坐上电梯下楼去，但苏墨清却按了一楼。 唐明宛：“怎么，不到负一楼开车？” 前几次她们都是一起坐到负一楼，再各自开车走的。 苏墨清：“今天，有朋友来接我。” 唐明宛本能的问：“谁啊，哪个朋友。” 苏墨清站在电梯按键旁，背对着斜后方靠在电梯墙上的唐明宛，转头看她一眼，笑笑：“颜歌语。” 唐明宛：“哦。” 她咬了咬嘴唇，心里想好的搭讪话瞬间全都咽下肚，再也说不出来，裹着那些玩意的，是一团无名火，喉咙鼻尖还冒着不知道哪来的酸味。 电梯里的空气随之凝结，沉默得可以窒息。 到一楼，苏墨清回头礼貌跟她说一声：“拜拜。” 唐明宛嘴角扯出一个像哭的笑，都不愿意直视那个人，只用点力气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她胸口闷闷的到下停车场，开车出去，好巧不巧，经过小区正门出口的时候，看到颜歌语正靠着车和苏墨清说着什么，苏墨清撩着头发笑得很是开心。 一张脸愉悦得跟什么似的，完全不是刚才跟自己在一起时候的客气疏远样。 颜歌语轻轻打了下她的肩，苏墨清转到另一边进副驾驶之前，手也不经意轻轻抚了抚颜歌语的背。 唐明宛心里窝着无名火，本来开得比较慢，这个时候加了脚油门，车忽的从她们跟前开过去。 苏墨清倒是瞧见了她，嘴角笑了笑，转而就跟已经发动车子的颜歌语笑着说话。 这天是杂志社最后一次聚会，余露怕后面启盛的事情来得急，时间安排不过来，就趁着最后一期内容定稿排版的时候，组织大家吃个散伙饭。 十几个人原本是怀着革命战友分别以及失业的心情，应该悲悲壮壮凄凄切切十足，但是因为都拿了意想不到惊喜不已的遣散费，算是缓和了一点悲切。 开开心心吃了顿海鲜火锅之后，少不了又去唱歌喝酒。 结果，大家被金钱暂时压制的离别伤感还是被酒精给释放出来了，唱的唱，喝的喝，抱在一起哭的哭。 挨个跟同事喝了一圈，说了些前所未有的知心话，当然，很可能大部分是醉话之后，唐明宛的情绪也被勾得有点不受控制，七零八落的。 毕竟是相处多年的这些人，虽然私下大家交集并不多，但工作上都是互相扶持着，人非草木。 加上唐明宛酒量并不好，喝得脸红脑热，整个人处于极度感性中，抱着过来和她碰杯的舒雪，两人适时跟上大部队脚步，哭哭啼啼起来。 这晚也不知道是到凌晨几点了，耗尽体力精力心力，筋疲力尽醉醺醺的唐明宛被余露安排没喝酒的美编李小猫送回来。 到了她小区门口，下了出租车，唐明宛整个身子都靠在李小猫身上，还一个劲儿的蹭，嘴里嚷嚷着什么，架着她的弟弟级李小猫同学本来就是个害羞少年，这下更是脸红心跳，丢不敢丢，搂……必须得搂，不然这人就掉地上了。 红着脸的李小猫少年正架着唐明宛姐姐一步一步艰难往小区里挪，被颜歌语刚送回来的苏墨清看到了。 她确认是唐明宛之后，再看了看这个脸红少年，问他：“你们这是？” 她看到唐明宛整个人都倒这男孩子身上，双手搂着人家脖子，人家双手搂着她的腰。 简直不忍直视。 李小猫看着苏墨清：“你是？” “我是她……邻居，朋友。” 李小猫如临大赦，赶紧把唐明宛往她怀里塞：“那就麻烦你顺便带她上去了，行吗，唐老师喝醉了，我是她同事。” 苏墨清毫无准备的接住个大活人，李小猫却像脱手了一个烫手山芋，长长松口气，拍拍手假装洒脱，脸上却涨得通红。 苏墨清抱着唐明宛，瞧着这个害羞小男生，笑了笑，“行，谢谢啊，那你先回吧。” 李小猫点着头三步并两步的快速消失了。 苏墨清这才推开这个在她怀里继续蹭的人，握着她肩头，嫌弃到：“你这是喝了多少。” 夜色里，唐明宛睁开迷蒙的眼睛望着她：“舒雪，还……没喝够，我们继续……” “舒雪是谁？”苏墨清问。 唐明宛也不理她：“我们继续喝吧，革命友情万岁！” 站也站不稳，还试图举起手来，差点摔倒。 苏墨清听到革命友情，放了点心，随即无奈看她，重新把她揽回怀里：“还喝，醉成这样。” 说着架着她进单元门去坐电梯。 一路上，唐明宛一会嘴里嘀嘀咕咕，一会儿安静，一会儿又挣扎乱动，手还乱抓，苏墨清很是费了点劲才终于到了门前。 苏墨清摸她挎包里的钥匙，唐明宛却突然捂着：“你干嘛，不准乱拿我东西。” 苏墨清看她闭着眼睛皱着眉一脸严肃。 居然喝醉了酒还不忘记保护自己包包，这个人真是够可以的。 苏墨清噗呲一声：“这么大个人，怎么跟个小孩儿护食一样啊。” 唐明宛在她怀里动动没作声。 苏墨清去掰她的手，哄她：“好了，放开，我得开门让你进屋。” 唐明宛紧紧抓住，死活不放。 苏墨清也不知道这醉酒人士是哪根筋没对了，只得带她到隔壁自己那边，一手护着唐明宛，一手开了门。 “啪”按开灯。 苏墨清喜欢家里明亮，所以室内灯光十分充足，唐明宛从温和昏黄的廊灯处进来，眼睛被一刺激，不由得睁开来，抬起头瞧了瞧。 不对啊，这是在哪里，这是谁。 她晕乎乎，想了半天，这人是……那个臭家伙嘛！ 苏墨清。 她皱着眉，心里有股委屈，白天的记忆零零散散回来了，咿，这个家伙不理自己，还跟她那谁卿卿我我…… 唐明宛撇着嘴，推开苏墨清，跌跌撞撞转身，“我要回家。” 说着就要走，往前一个踉跄，苏墨清赶紧抓着她，哭笑不得。 “好了，别闹，你说你，刚才我要送你回去，你死活拽着包包不让我拿钥匙，我这刚开了我的门，你又要回去......”苏墨清心想，你到底几岁了。 稍微清醒了一点点的唐明宛听着更委屈，她这是在怪自己呢，那么不喜欢我，我走好了。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好像有点醉……不好意思……”唐明宛委屈的撇了撇嘴，又忍住，眼眶却是红了。 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喝太多了，刚才和同事们哭多了，把哭虫给引出来了，居然，还想哭呢。 这么一想，更是使了劲扑着要往外奔。 苏墨清生怕她摔倒，使劲拽着她，却被她带得一个没站稳，两人就这么在门□□生生扑倒在地。 苏墨清压在唐明宛背上，生怕摔着了她，赶紧起身，哪知道唐明宛双手乱抓着苏墨清的衣服也挣扎着要起来，刚翻过身来，苏墨清被她一带，两人不知怎的纠缠着，又是扑下去。 这下，是苏墨清正面对着唐明宛。 唐明宛也不闹了，在她身下直愣愣的看着她。 苏墨清这才看到她红着的眼眶，有些心疼，摸了摸她的脸，声音很轻：“怎么了？” 唐明宛皱着眉头，紧闭着唇，连呼吸都控制住。 苏墨清叹口气：“这下好，摔疼了吧，让你不要闹，你能不能……” 很久以后回忆起来，唐明宛都觉得酒精真是个坏东西，因为它真是能让人胆大妄为，能让人稀里糊涂，不计后果就干出些荒唐事。 苏墨清每次都要耐心纠正她说，酒精是个好东西，不然哪来情不自禁意乱情迷神魂颠倒，世间会少了很多圆满，唐明宛嘴硬并不承认。 当下，苏墨清话还没说完，酒精迷醉下的唐明宛，抓着手撑在地上的苏墨清的胳膊，居然就那么直愣愣的抬起头，贴上了身上方那个人温热柔软的唇。 完全在苏墨清的意料之外，相处下来，她觉得唐明宛似乎不能接受女人喜欢女人，甚至，也亲耳听到唐明宛说了她并不喜欢自己。 可更让她猝不及防的是，这个人，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居然就那么热烈的移动到脖子上，紧紧拉下自己的头，贴上来的唇似乎想要更多。 第028章 我们是邻居 唐明宛喝醉了，可苏墨清是清醒的。 这意味着苏墨清能从这个人杂乱无章的亲吻里判断出以下几个情况：一是她也许是把自己当成别的谁了；二是这是在走廊，别的两户人家要是出来看见这场景那就尴尬了；三是……她抬抬头，小区监控正在头前上方。 唐明宛凌乱的吻还在探索，苏墨清使劲抬起头，咬牙腾出一只手来，扯开唐明宛纠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压在地上，盯着她，说：“再闹我就不客气了。” 她心里实在是很想“不客气”，但她知道，这不是好时机。 唐明宛半眯着眼看她，似乎被她低沉的声音喝止住了，停止了手上嘴上的动作，转而阖上眼睛，放下头抬起的头，一股脑躺平在地上。 苏墨清好不容易把她抓起来，“醉成这样，你现在想要回去，我也不许了。” 半拖半拽把唐明宛拖进了自己的卧室，帮她整理了一番，轻轻盖上一层薄被。 苏墨清深幽的眸子在灯光下看着沉沉睡去的唐明宛，看了许久，才出去。 而躺在床上，醉了却没那么醉的唐明宛，这才敢睁开眼睛，看着苏墨清出去的背影，想着，第一次假借酒精想要豁出去干点大事，没想到，就这么被人无情拒绝了。 说好的喜欢我呢？ 她咬着被子，懊恼得可以上天入地。 第二天清晨，唐明宛在头疼欲裂中醒过来，睁开眼睛，脑子里昨晚一些片段一些记忆瞬间涌上来，她不由自主摸摸嘴唇，在床上瞪着眼望着天花板躺了好久，才坐起身来。 头重脚轻准备出去，却听到外面客厅苏墨清低低的声音，好像正在打电话跟谁在说话。 唐明宛停了停，有点迟疑。 但出于起码的礼貌她并没有刻意去听外面在说什么，犹豫了两秒就出去，还刻意加重了脚步声。 原来苏墨清并不是在和谁打电话，而是她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红色的过膝短裙，波浪长发，手肘正撑在沙发靠背上，背对着唐明宛，翘着腿侧身对着苏墨清，哪怕只是一个侧脸，也能看出笑得很是美艳，妖冶的身子很是诱惑。 苏墨清正跟她说着什么，看见了卧室门口的唐明宛，止住了和那个女子的说话，对着唐明宛说：“hi，你醒了。” 那女子随即转头过来。 唐明宛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女子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却跟苏墨清说：“哟哟，我的苏二小姐，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家里藏着人……” 她深深看唐明宛：“这位就是唐小姐吧。” 她一脸嘻嘻呵呵笑着就要站起来向唐明宛走过去。 唐明宛：“......” 苏墨清瞪了那女子一眼，拽她一把，不许她上前，转而也站起来跟唐明宛说：“我朋友，顾鹤吾。” 唐明宛笑着：“你好。” 心里想着，上次在这里是碰到那个高冷的姐姐，这次又是这位妖艳的朋友，贵府可真是各路客人不断。 顾鹤吾甩开苏墨清的手，不满地怪嗔：“你轻点儿轻点儿，干嘛，怕我吃了她还不成，瞧你这样。” 苏墨清无奈白她一眼：“你不是还有事吗，改天再约。” 说着就把她往门口推。 顾鹤吾还在回头看唐明宛，嘴里嚷着：“苏墨清，我跟你事儿还没说完呢。” 苏墨清不以为然：“下次再说。” “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 “明天！” “明天？” “我姐大后天生日，我约了她明天晚上一起吃饭提前给她庆祝，你不来？”苏墨清没好气的问。 顾鹤吾表情停滞了一秒：“明天？在你家里给她庆祝？” 苏墨清点头：“她不愿意去餐厅，我也不愿意回去。后天家里人要跟她一起过，我只能明天约她过来了。何况，在我这里，大家不用避着某些人，挺好的。” 顾鹤吾刚才嚣嚣张张的表情一提到苏未来，瞬间蔫了气，“我可以来？” 毕竟，已经有几年，苏未未没有邀请她参加自己的生日宴，她也没有主动参加了。 回避张言成是一成关系，更多的是，顾鹤吾总觉得苏未未并不想看见自己。 苏墨清却点头：“你当然可以来。” 顾鹤吾看着她：“我才不在意你说可以不可以，而是你姐会不会不高兴。” 苏墨清无语，吐口气，鄙视的看顾鹤吾：“我说，你为什么在其他人面前都耀武扬威的，一提到我姐你就这么怂？有点出息成吗？她能吃了你？” 顾鹤吾扯扯嘴角没作声。 苏墨清下最后通牒：“还真打算老死不相往来啊，你们这是别扭个什么劲儿，好了，这是我家，我说你可以来就可以来，明晚过来。” 顾鹤吾似乎被鼓励了，好看的眼眸里闪了一道光。 苏墨清却及时把她推到了门边：“不过，现在你得走。” 顾鹤吾临出门前，再望了唐明宛一眼，戳着苏墨清脸：“小样儿，你这进度还行呢。可是，怎么办，我是站在小语那边的，她知道吗，人家该多心碎……” 苏墨清不知道她还会说出些什么来，赶紧把她推出去，关了门。 转身，望着唐明宛，摊了摊手，“不好意思。” 唐明宛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是我不好意思，总打扰你……谈事。” 苏墨清想了一秒，笑着说：“好像，确实是。” 唐明宛愣了愣。 苏墨清笑：“跟你开玩笑。” 看着苏墨清好看的笑容，尤其扫过她的嘴唇，唐明宛心里慌乱，一只手插在乱发里，也往门口走去：“那我先过去了。” “嗯。”苏墨清也没有多的话，趔开点身子，给唐明宛让路。 “我......昨晚喝醉了吧。”走到门口，站在苏墨清面前，唐明宛忍不住想说点什么。 “是，你同事送你回来，我在小区门口碰上了。”苏墨清平平淡淡。 “哦。” “怎么会在你家里。” “你抓着包包不让我取你家钥匙。” 唐明宛：“......” 再次说：“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苏墨清看着她：“不客气，邻居，举手之劳，应该的。” 邻居，举手之劳。 唐明宛吃吃艾艾的就要回去了，拉开门，刚要出去，苏墨清在身后问：“唐小姐，你……” 唐明宛立即回头，期待苏墨清说点什么：“嗯？” 苏墨清咬了一下嘴唇，抬起头淡然问她：“你有喜欢的人吗？或者说喜欢过的？” 唐明宛愣住了。 苏墨清嘴角微微翘起：“比如你喝醉酒之类的时候，或者一些特殊的时刻，会让你想起来的人？会让你情绪激动想要抱要搂要亲的人？” “啊？”唐明宛没料到她抛问题的角度这么偏门儿。 “怎么，昨晚……你都想不起来了？”苏墨清问。 才怪！唐明宛正想着怎么回答。 苏墨清又笑：“人在那个时候，总是容易把其他人当做替代品。” 唐明宛：“......” 苏墨清放下胳膊，手搭在门框上要关门的样子：“不好意思，开个玩笑问问，这太私人，不方便就不说，冒昧了。” 唐明宛一脸茫然，话到嘴边，只得咽回去，咧嘴凄然笑笑。 苏墨清突然想起什么，从入户柜上拿起唐明宛的包包，递给她略带调侃说：“差点忘了，你拼命保护的包，还有，回去多喝点水，熬点粥，解酒。” 唐明宛点点头，满心抓狂。 但见苏墨清也并没有要跟她继续说什么的意思，也就幽幽的回去了。 唐明宛回去正坐在沙发上缓缓神儿，接到余露的电话，提醒她下午去跟启盛会面的事情，说会面的地点要经过唐明宛这边，她开车经过在楼下的时候顺道等她，让她不用开车了。 她这才惊叫唤一声，两点钟的会面，这都快一点了，自己还没收拾，还没吃点东西。 余露听她语气，知道她是给忘了，没好气的数落她：“唐大小姐，您看到启盛我当您秘书可好？” 唐明宛赶紧顺毛：“这哪敢，这哪敢，您余主编一天为领导，终身为领导。” 余露知道她是昨晚喝醉了，只威胁她别让自己到时候在楼下等太久，也就没再多计较， 两人准时在一个咖啡厅跟苏明荣的秘书林吴会了面，林秘书跟他们确定了正式入职的时间，谈了谈具体的工作职务和部门情况，谈了最终薪酬，表示其他的具体合同事宜到时候人事会跟她们对接，便结束了会面。 告别的时候，林秘书还特意提醒她们：“其实，对于邀请二位到启盛的事情，本一开始就该人事那边负责，但是苏董十分重视这件事，怕稍有差池请不来你们，所以特意让我跟二位谈。” 他看了看余露和唐明宛，笑着补充：“今天的会面，苏董也特别交待我跟二位说，以后工作上有什么困恼或者问题，可以直接找我，我会跟苏董说。” 余露和唐明宛表示了感谢，林秘书便先告了辞。 在离开咖啡厅的时候，余露表示了些疑惑：“林秘书……最后的话挺有意思。” “我也觉得。”唐明宛点头：“你不觉得那位苏董这邀请未免太优厚，而且听林秘书后面那话，我们成苏董的东厂了？有什么其他目的吗？” 余露：“瞎！什么东厂，你才东厂！” 唐明宛：“当然，也许是我们想多了，苏董也许纯粹只是很欣赏看好你，也许，让林秘书说那番话，只是出于对于自己邀请过来的人的客气礼貌。” 余露凝神想了想：“但愿如此。” 唐明宛和余露一起回杂志社把最后的事情处理完，收拾好自己要拿走的东西，关了门，已经是晚上。 其他同事的东西先前都已经收拾取走，站在门外，就着外面走廊的灯，从玻璃门望进去，整个办公区域已经是空荡荡。 唐明宛笑着看余露：“这么多年，还真是很舍不得。” 余露深吸一口气，看着里面，好半天，笑说：“没关系，新的开始，祝福我们。” “你们，才走？” 身后一个声音，吓了两人一跳。 转头看，是苏墨清，正抱着文件夹，看着这两个人在空荡荡办公室外伫立凝神的人。 余露见是她，有点吃惊，却还是笑着招呼：“苏小姐。” 苏墨清笑：“余主编，你好。” 再看了看唐明宛，嘴角笑着：“唐小姐。” 余露：“苏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唐明宛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起苏墨清的事情，苏墨清看看唐明宛，既然自己回米生这件事唐明宛没跟余露说起，那么两人是邻居这事，估计余露也不知道。 她笑着，指了指身后那边：“我回米生了。” “噢。”余露点头。 她要去启盛，当然暗自了解过启盛目前的情况，她知道苏家女婿是目前执行层面的*oss，本来炒得很热要去启盛就职的苏家二小姐并没有去，但并不知道原来苏墨清回律师事务所了。 余露看了看唐明宛：“原来苏小姐是回这边了。” 转头又对苏墨清说：“那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和明宛……” 唐明宛赶紧跟她说：“我都忘了跟你说这事，她知道我们要去启盛，我们聊过这事。” 余露恍然大悟：“原来，你们私下约过。联系上了，挺好的，之前明宛还到处打探你电话号码，说是打不通……挺着急……” 什么叫到处打探，什么叫挺着急。 唐明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想阻止余露继续说下去。 哪知道苏墨清淡淡坦言：“不仅私下约过，我们现在是邻居，天天都可以约，是吧，唐小姐？” 余露看着唐明宛，一脸“什么！你们是邻居，天天都见面，怎么都一丁点儿都没听你说起过”的惊愕。 唐明宛心中有鬼，立即跟余露一脸真诚的解释：“是啊，是啊，你瞧，呵呵，我都忘记跟你说这事了。” 苏墨清好笑的看着她们：“我也下班了，唐小姐要同路回去吗？” 跟林秘书说事儿的时候，有些场景，有些触感还在唐明宛感官里来回，挥之不去，真是邪气极了。 她觉得自己目前简直不适合跟苏墨清单独呆在一起。 唐明宛朝余露挤眼睛：“不用了不用了，我得先送余主编回去。” 余露很疑惑的看着她：“明明是我要送你啊，这样好，那你就正好坐苏律师的车回去。” 第029章 如隔三秋 跟苏墨清说了再见，余露毫不留情的抛下唐明宛走了，唐明宛看着她的背影，很是抓狂，一时无语。 倒是苏墨清看透她，略略歪头：“就那么不喜欢和我相处？” 唐明宛想起前些日子她的冷淡，还有昨晚无情拒绝自己的亲吻，没好气的回她：“是苏小姐不想和我相处。” 苏墨清看了她几秒，想了想，似乎下了一个什么决定似的，说：“前些日子是我不对，那天无意听到你一些话，自己有了点幼稚的情绪，现在正式跟你道歉。” 唐明宛张嘴想解释，神啊，自己那时候所谓的“不喜欢”并非真的不喜欢，而是被那小孩缠得心慌意乱口不择言。 还想吐槽，你一个大律师，为什么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没等她出声，苏墨清却又立即笑着说到：“后来想了想，其实，很多东西，勉强不得，我尊重你，能跟你做邻居朋友，我也挺开心。” 说着居然还伸出手来：“好邻居，好朋友，希望以后相处愉快。” 唐明宛暗自吐口气，无言以对。 看着苏墨清伸出的手，心尖尖儿都在抗拒，却只得也伸出手，咳咳两声应酬：“愉快愉快。” 苏墨清柔软修长的手轻轻握了握唐明宛的手，唐明宛指尖有一阵轻颤。 苏墨清大大松口气：“好了，那么现在可以安心坐我的车子了，走吧。” 她洒脱的一甩头，示意唐明宛下楼去。 唐明宛点点头，却并没有跟她并肩而行，整个人都稍微落后，跟在苏墨清身后侧，亦步亦趋，她在想，这就正式盖章成好邻居好朋友了，这可真是…… 上车坐到副驾，她还在满腹心事。 苏墨清在她脸前晃了晃手，“哈啰，在想什么？”，随即俯身帮她系上安全带，还逗趣的说：“这位小姐，你的魂儿游哪去了。” 唐明宛心里万般滋味，可没心思跟她逗乐。 苏墨清俯身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挨着她，唐明宛虽然屏住呼吸，这个人的气息，还有她柔软的发丝还是肆无忌惮的触及着她此刻过于敏锐的感官。 苏墨清离开她的时候，过程短短几秒，唐明宛却第一次觉得过了漫长的好一段。 长长的松口气。 苏墨清看她神色异样，心思神游，关心的问：“今天工作累了？” 唐明宛拢了拢头发，顺着她答：“是，有一点。” 苏墨清并没有立即发动车子，拿出手机边拨电话，边说：“本来还想着邀请你今晚到我家聚聚，我姐生日，但看你这么累，那就回去早点休息？” 唐明宛还没来得及回答，苏墨清手机里拨号接通了，她对那边说：“喂，顾鹤吾，你搞定没有，我姐过来了吗？” 那边说着什么，苏墨清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算你靠谱，告诉我姐，我这边加完班，马上就回来了。” 又眨着眼睛，低声补充一句：“顾姐姐，别害怕，我加班，正好你帮我姐布置一切，真是最好的安排，在我回来之前，好好享受和我姐的二人世界，加油。” 笑着挂了电话，苏墨清便发动车子。 唐明宛见苏墨清邀请自己去陪她姐姐过生日，心里自然惊讶，也带着一些满足和高兴，但她知道，这是她们姐妹密友的聚会，自己大概过去也是有些尴尬，加上又没准备礼物，更是不好意思。 顿了顿，说：“苏小姐，谢谢你邀请我的心意，但是你们姐妹聚会，我就不便打扰，代我跟你姐说生日快乐。” 苏墨清笑着看她一眼。 夜晚忽明忽暗的城市霓虹掠过唐明宛的脸，她望着窗外的侧脸此刻十分沉静，苏墨清看着很是心动。 但是她克制住了，只淡然笑道：“既然是好邻居好朋友，就不要再那么客气，以后不要再苏小姐苏律师的喊了，叫我名字吧。” 唐明宛转头愣了一下，顺从点点头：“好。” 到家后，唐明宛跟苏墨清在门前道了别，她回到屋子里，隐约听到隔壁那边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不知道怎么的，心里莫名的很是惆怅。 闷闷的，早早就洗漱睡下了。 第二天起床已经很晚，她百无聊赖，心情也不太好，于是准备去看看江晓芙。 去启盛报道前，唐明宛有一周的准备缓和时间，她采购了些东西，就开车去江晓芙家。 经不住这个又独自在家的孕妇软磨硬泡，本打算看看就回的唐明宛只得留下过夜陪她，哪知道一夜又一夜，加上江小芙一半美食的诱惑，一半肚子里孩子的威胁，硬生生的把唐明宛留了好几天。 唐明宛满嘴抱怨：“你看看，我这最后放风的日子就这么几天，全部都被你霸占了。” 江晓芙搂着她的肩：“宝贝，你可是我肚子里的娃要叫你妈的人，怎么这么小气。” 唐明宛听着这话怪怪的，白她一眼，纠正：“是干妈！” 江晓芙大大咧咧：“好了，好了，瞧你这计较的样儿，我大方，这不就放你回去，放你回去。” 唐明宛再次白眼：“你可真大方，最大方就是你，最后一天最后一刻放我回去。” “好啦，好啦，快走！”江晓芙推着她，一面打断她不准她再抱怨，一面笑得很是厚颜无耻。 就这么，唐明宛在去启盛正式上班的前一天晚上，终于回到了自己家。 她开门前，本能瞄了一眼苏墨清紧闭的门，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这个人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么一想，又吓到自己了，明明也才几天而已，怎么感觉像是很久没看见她了。 如隔三秋就是这个意思吗。天，怎么会如隔三秋。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江晓芙家里这几日，心里有以往不曾有过的隐隐约约的牵挂。 和江晓芙闹腾着，她也没有去深思，只以为是自己想回家想安静休息，直到回了家，看到苏墨清的门，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想她？ 这突如其来明白的念头让她把自己吓了一跳。 她恐怖的摇着脑袋，想把这失控的感觉赶出去，默念着让自己别胡思乱想。 那边门却突然开了，苏墨清站在门口，定定看着她，她也就那么望着苏墨清，两个人好半天没说话。 直到苏墨清走近，来到她面前，贴在她身边，声音有些暗哑：“你，去哪里了？” 唐明宛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她喉咙干涩，不敢看她，话也有些说不出来，轻声到只在喉间发声：“在朋友那边，有点事。” 苏墨清靠近她，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唐明宛快要窒息，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她想要点空气，要点呼吸。 苏墨清却不给任何机会，再度向前，填补了两人之间仅剩的微毫空间。 “我想你。”苏墨清一句话说来，声音带着嘶哑，却像是一阵惊雷。 劈到唐明宛本就混乱的心间，她快要站不住。 她脑子想要转动，却根本就如此刻的身体一样，丝毫动弹不得。 “你想不想我？” 苏墨清一只手揽上了她的腰，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手掌的炙热，一只手又慢慢抬起，把她额前的头发轻轻撩拨到耳后，碰触到额前的皮肤，像是要被烧灼。 唐明宛深吸一口气，心跳更加剧烈。 “想。” 此刻，唐明宛心里脑中有无数个原本应该回答她的句子。 那晚你为什么拒绝了我的亲吻？ 你不是说做好邻居好朋友么？ 你为什么会说想我？ 我为什么居然会那么想你？ …… 但一切拟定的反问都没抗争过本能，一个毫不掩饰的字说出口，她已经被苏墨清重重的推在墙上，深深的吻住。 “进……进屋。”唐明宛在丧失最后的理智之前，喘息间，低声对苏墨清说。 ...... 清晨，闹钟尖叫。 唐明宛吓得坐起身，啪一声按掉，小心翼翼偷眼看身边的人。 半夜醒来，唐明宛发现她睡得很熟，但此刻似乎还是被闹钟吵着了。 这个人闭着眼睛，动了动身体，伸出手来伸了个懒腰，摸索着抱住唐明宛的腰，头也移动过来，枕在她腹部，一脸的满足。 唐明宛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就这么安静了好一会儿。 苏墨清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懒懒的睁开眼睛看她，嘴角一个好看又温柔的笑：“！” 唐明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从唇缝边嗫喏出一声：“”。 说完赶紧离开她的环抱，跳下床，穿上睡衣，抛下一句：“那个，今天要去启盛报道，我先出去洗漱。” 说完，兵荒马乱的逃了出去。 洗漱完，才发现，还是得进去换衣服。想着又要看见床上那个人，一边脸红一边磨蹭着，懊恼得一边咬毛巾，一边骂自己，一大把年纪，却满心的怂。 终于咬着牙，脚步灌铅似的，打开浴室门准备出去，却见苏墨清正斜靠在门框，笑吟吟望着她：“洗完了？” 唐明宛看她一眼赶紧闪开眼神：“嗯。” “换我了，你快去换衣服吧。”苏墨清似乎看透了她的害羞，没有更多的话，只善解人意地进了浴室。 唐明宛赶紧进卧室，换了衣服，匆匆画了妆，看了看时间，似乎也有些晚了，便要出门。 伴着水声，苏墨清还在浴室。 她只得敲了下门：“快迟到，我先走了。” 苏墨清在里面答：“路上开车小心。” 一大早上紧张和尴尬，在这句温柔提醒里，突然都变成满满的暖意。 唐明宛停了停，轻轻摸出备用钥匙，放在了门口的收纳柜上。 再轻声回她：“知道。冰箱里有早餐，你微波炉热一下。” 伴随着苏墨清的一声“嗯”，她出了门。 一路上，唐明宛开车都在走神，她提醒自己这样可不好，刚集中精神的时候，一晚的缠绵悸动又包裹过来，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点。 转而又晃神的时候，觉得一丝荒唐和不可思议。 在去新东家报道的前一晚，自己竟然和一个女人......睡了，关键是，这个女人还是......新东家的千金。 唐明宛在梦一般的眩晕里，感觉甜蜜，却又有一丝莫名的担忧。 第030章 微妙过招 启盛的办公区在郊区，风景甚是优美的一个地带。 一大片浓荫密树鸟语花香的区域，零零散散为数众多的两层办公楼就坐落其间。 唐明宛赶到启盛的时候，去到提前约好的行政部会议室，启盛的行政总监万苘已经在等她。 唐明宛看了看时间，自己已是提前到了十分钟，所以，堂堂一个国内知名大企业的总监提前这么久到会议室等一个新入职的部门经理？ 似乎，不太合情理。 虽然自己并没有迟到，但唐明宛也只得礼貌笑着说了句：“不好意思，久等了。” 万苘职业性的朝她点头：“余总监倒是来得早很多，我已经跟她聊过了，我们谈了蛮久，我让助理带她去介绍给相关同事，已经好一会了，估计都已经回她的办公室......” 她还刻意看了看腕表，似笑非笑：“就等你了。” 万苘并没有对她的礼貌抱歉有任何哪怕礼节性的表示，毕竟抱歉的人并没有迟到，也并没有失礼，而是单刀直入，直接表明作为唐明宛上司的余露，来得很早。 这，似乎，是一个故意的下马威。而且，还无形就把自己和余露做了比较，余露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万苘这么说，挑拨的心思太明显。 唐明宛不是什么职场菜鸟，毕竟刚在余露手下做事的时候，余露那些弯七八拐的套路，杀鸡儆猴的招数，醉翁之意的言行，着实把初出茅庐傻乎乎的她很是折磨了一两年。 但也多亏余露这些有意无意的磨练，几年下来，她精进出色的不仅是工作能力，还有及时领悟看透这些职场小手腕的觉悟。 她立即笑着答她：“合作多年，余总监一向都特别尊重别人，比约定时间早到很多都成了她的习惯，我很敬重她，作为我的顶头上司，需要跟随她学习的还太多。” 一是表达了自己跟余总监的熟识度和革命感情，二是表明余总监比约定时间早到很久是她的个人习惯，值得学习，但这并不表示自己没有守时，三是强调了余露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自己跟随的人是她，不动声色地表达了其他部门领导并不能对自己的耀武扬威指手划脚。 一个处心积虑的下马威，并没有得到臣服，万苘神色间有一秒的停顿，嘴角本就已经很少的职业笑意彻底隐去，她公事公办交给唐明宛几份文件，无非是公司制度章程、公司相关业务、工作内容职责以及合同之类，说：“请你仔细看看这些，尤其是合同，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没问题的话，我们就签字履行相关手续。” 唐明宛依然礼貌微笑：“好的，谢谢。” 仿佛刚才那一轮暗战没发生过，心无城府。 万苘垮下去的脸色倒是有丝尴尬，她看了一眼低头翻看文件的唐明宛：“那你先仔细看，我还有点事情。” 唐明宛抬头，站起来表示感谢：“您先忙，谢谢。” 客气礼貌，不失任何分寸和礼节，也不谄媚屈服。 一刻钟过去之后，进来和她签订合同办理手续的变成了人事部分管人事入职的年轻姑娘孟晓，唐明宛思忖着自己应该是把那万苘得罪了，当然，也或者是把她震了一震。 但不管是怎么样，都比被她当作好欺负的新入职员工要强，否则，以后日子不好过。 入职第一天，如果说一开头就与万苘来了一回合特别微妙的见招拆招之外，那么，在孟晓带着唐明宛与部门其他同事见面的时候，遇到过来的顾鹤吾，她就是明晃晃的目瞪口呆了。 孟晓说，公司其他部门的同事可以慢慢熟悉，先带她到二楼文化品牌部熟悉一下同部门的同事，刚上二楼，就看到一特妖媚的女的扭着过来，正下二楼。 “顾特助，您已经跟余总监交接完了？”孟晓停住步子站定跟对面来人敬意满满的打招呼。 “是暂时聊完啦。”娇媚的声音跟这满满安静职场氛围一瞬间违和。 顾特助？ 唐明宛这才定眼一看，顾鹤吾？？？！！！在苏墨清家里的那个朋友，顾鹤吾。 难怪，这声音，这张脸，这妖艳劲儿，这么熟悉。 跟余露交接？ 原来她就是余露说的那个转去张言成身边当特助的前任总监。 她，跟苏墨清是好朋友？ 一团雾水，又很震惊。 唐明宛拿着文件的手一抖索，差点撒到地上。 “嗳，唐经理，小心。”孟晓还帮她扶了一把，顺便奇怪的望了唐明宛一眼。 心想，这顾特助果然威力无比，唐经理刚一见她就震成这样，看来，这唐经理也是会看人的人呢。 不由得又是望了唐明宛一眼，这次眼里闪着些佩服。 此念间，顾鹤吾已经施施然走到她们面前。 先看了看唐明宛，又看了看孟晓，居然上手就摸了摸孟晓的脸蛋儿：“小姑娘，我和余总监谈完了，怎的？” 满满挑逗味儿。 孟晓脸红红，眯眯笑：“没怎么的，就是关心一下，还以为你们会谈很久，没想到这么快。” 顾鹤吾掐了掐她，收回了手，朝孟晓眨巴着眼睛：“谢谢我们孟晓乖乖关心，这前任和现任交接的事嘛，哪能一下子说得清，我啊，此番过来，可不是跟她谈工作，我是来讹她请大家希茗温泉山庄二天一晚游的。” 孟晓一脸迷妹样仰望：“嚯，厉害，肯定成功了。” 顾鹤吾：“当然。好好讹她一番，再跟她谈工作，也算给大家谋点福利。” 孟晓羡慕垂涎样：“大家？所以，不是只邀请你哦。” 顾鹤吾：“瞎，我们两个有什么好去的，当然还有她这一干新部下，我那零星几许属下。” 她看了看唐明宛。 “哦。”孟晓脸上难掩失落。 顾鹤吾瞧她耷拉脑袋样子，笑着说：“当然，作为要给她锦囊的前任，我有权邀请特邀嘉宾......” 她说着凑上去在孟晓耳边：“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千万别让你们那万领导知道，不然跟上次样，你这小丫头会被挨骂。” 孟晓顿时喜上眉梢，悄悄的：“被骂我也乐意。” 这两跟刚才感受到的严肃正经的启盛画风简直完全不一样，被凉在一边的唐明宛实在怕她们再悄悄话下去，都要下班了，只得咳咳两声。 孟晓这才发觉自己又没经住顾特助的撩拨，失态了失态了。 赶紧也咳咳两声，站直身子，反射弧一万里地为双方作介绍。 “顾特助，这位，文化品牌部新来的经理唐明宛唐经理。” “唐经理，这位是公司总经理特助顾鹤吾顾特助。” 孟晓恢复一本正经模样，脸上还荡漾着被她顾鹤吾女神作为特邀嘉宾的迷醉。 唐明宛憋住笑，朝顾鹤吾伸手：“顾特助，没想到是你，又见面了。” 顾鹤吾食指立马放嘴上，朝唐明宛“嘘！” 这才伸手跟她轻握一下，眨眼说：“唐经理，周末希茗温泉山庄见。” 说完，跟茫茫然的孟晓挥挥手：“小不点儿，你也是，周末见。” 便转身踩着高跟鞋下楼了。 身后两人望着她，好一阵子，回过神的孟晓才没头没脑的跟唐明宛说一句：“总经办在另外一栋楼。” 唐明宛哭笑不得的点点头。 在孟晓的带领下，跟部门十几名同事互相认识之后，孟晓指了指一间独立的办公室，说“唐经理，那是你的办公室，就在余总监旁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或者需要帮助，随时内线呼我。”就回一楼行政部了。 唐明宛道了谢，终于进了余露办公室，跟她见上了面。 余露正在低头皱着眉头看什么文件。 见唐明宛敲门进来，这才笑着说：“你终于来了，都办妥了？” 唐明宛点头：“你不会也对我说，等我好久吧。” 余露顿了一下：“哟，这语气没对啊。” 唐明宛摇摇头：“算了，鸡毛蒜皮小事。” 余露看了看她，想了想说：“我不知道细节，但大概知道什么情况，别太介意，心里有数就成。” “你知道？” “当然，对我也不友好。” 余露说得很隐晦。 唐明宛还是听懂了：“凭我有限短暂的了解，似乎不是一个对人友好的人，只是没想到，对你也是。” “这倒没什么，别往心里去，一个大环境里，各人处事法则不一样，有人希望和谐为上友爱为主，有人呢需要通过建立权威开展工作。” 余露看着唐明宛，降低了些声音：“加上我们是不经过一些方面，被董事会直接空降进来的，小石头丢下来还会有水花呢，何况一个核心部门的核心管理者，一来还两，内部当然会有些反应，太正常，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无需介怀，至于究竟是不是涉及原则问题的人嘛，静观其变就好。”余露波澜不惊，却一针见血，看得透彻。 唐明宛点点头，觉得自己说的要跟余露学的还很多，实在是真心话，一分不假。 第031章 意外之客 在启盛第一天，唐明宛加了个班，临走的时候，二楼办公区的人似乎都走光了，她关了灯，准备去上个洗手间回家。 然而，很狗血的，在洗手间关闭的门内，听到一些奇怪的小议论。 “等我一起走，我补下妆，一会要去同学生日会。” “你快点儿。我还得回家陪我儿子。” “行行行，我加快速度……嗳，隔壁部门，公关部，今天新到任的两个大将，你见到没？” “月底，忙了一天做账，上个厕所的时间都小跑着，哪有空去围观。对了，人家现在改叫文化品牌部。” “管它改叫什么，这不重要，关键是……” 外面的人没料到办公区还有人，更没料到洗手间还有人，虽然本能的放低了声音，但唐明宛还是听得清楚。 “关键是，新来的总监和经理都是董事会那边钦点空降。” “嗨，少操这些心，钦点不钦点，空降不空降，又不是咱们部门，不关我们的事，再说了，哪怕真是我们部门，那还不是得一如既往好好干活，俗话说啊，新官上任三把火，也就这段时间，他们部门估计会人心动荡点，过了就好了，谁当领导，下边儿的人还不都是工作……” “哎呀，你听我说完喃，我要跟你说的，完全不是这码子事，你完全没get到重点好吗。” “你说，你说。” 声音更是低了些。 “我告诉你，我根据各方可靠消息分析，这两人是董事会那边空降来牵制新上任boss的。” “啊？不会吧？怎么可能……那可是苏董的准女婿，用两个人外人来对付自己家的人？我看你是脑洞开大了。” “你想啊，这边刚上任一把手没多久，董事会就在核心部门弄来两个头儿，关键是没经过一把手啊，按理说，人事这边应该经过他的。” “……” “关键是，我听说啊，一把手有野心，苏董那边根本就知道，但是完全不敢动他，名义上是准女婿，但是水可是深得很。” “这我就不懂了，水再深，还能任由一个人把一个公司控制了？再说，那一把手听说也是没爹没妈，一个人奋斗起来的，也没啥背景。” “你终于说到重点了，就是没爹没妈这个事……听说啊…….就是上一辈有恩怨，八成，苏董那边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了……” “什么跟什么，你是不是小说电视看多了！” “你还真别不信，我啊，是听我家里长辈无意说起的，长辈也是听他认识的说提到的，那人是退休老干部，以前主管房地产这块的，一起吃饭的时候，言语间提到一点张家去世的人，跟苏董确实有些道不明的恩怨。” “退休老干部？他说这些就不怕惹是非？毕竟启盛也是国内这么大企业。” “也就是饭局间闲聊，他哪知道在坐的有家里人在启盛上班。” “人家说的张家父辈，你怎么就确定是现在一把手的父母了？” “根据描述我觉得是，再说这点小事我还能八不出来？后来通过一些渠道确认，说跟苏董有恩怨的，铁定就是现在张总的父母。” “你真是够八卦的！你啊，也就给我说说，可别把这些有的没的到处去说，传出去，你还想不想好好在这上班！” “去去去，什么叫有的没的，再说了，我只是把听来的真实转述，千真万确，那人家说的是不是真的，这恩怨到底是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摆摆八卦这又不犯法。” “得得得，你这张嘴……走了走了……这多晚了。” …… 唐明宛在内间，大气都没敢出。 按说自己应该出去，偷听人家说话毕竟不太光明，但是，这状况，要出去，好像更加不好收场。 等确定两人走了好一阵子，她才从洗手间出来。 一路上开车，都在想听到的这事，一方面，她很在意自己和余露难道真是苏明荣的棋子，另一方面更惊讶的是，张言成居然和苏家还有一层恩怨？ 这是不是可以很好解释为什么苏墨清会因为他和家里闹翻？难道是家里人都知道那一层恩怨，而苏墨清不知道？ 那么，到底是什么恩怨？张家父母双双去世，难道跟苏家有关？ 越想越不靠谱，唐明宛打了一个冷颤，摇摇头，觉得是自己狗血剧看多了。 但她知道，闲言碎语不可全信，可很多事情也不是空穴来风，她只希望，她听到的这些，许是有它的缘由，但求更多是添油加醋。 到家的时候，她还有些心不在焉。 门铃声响了好一阵子，才过去开了门。 苏墨清倚靠在门楣，眉眼清亮，嘴角含笑，看着她。 唐明宛有点不好意思，轻声问：“挺晚了，还没休息？” 苏墨清笑着反问：“怎么才回来，是出去跟谁约会了吗？” 唐明宛摇头：“我还能跟谁约……” 话还没说完，意识到好像这话太不矜持，昨晚……两个成年人，也许，对苏墨清而言，那不算什么，自己这话倒好像要给两人关系盖章了似的，于是生生给止住了。 苏墨清看了她两秒：“除了我，还能跟谁约，是这个意思吗。” 唐明宛急着辩解：“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是什么意思？”苏墨清说着欺身靠上前来。 唐明宛赶紧退后一步。过了昨晚的突然失控，过了早上的甜蜜感，此刻，她心里有点乱。 忙了一整天，还没来得及好好想想，整理整理自己到底是怎么的，苏墨清到底又是怎么的，她们之间又是怎么的。 看着苏墨清风轻云淡的笑脸，唐明宛心里无由生出疑虑。 她无意瞄了一眼收纳柜上的钥匙，安静躺在那，并没有被拿走。 苏墨清是天之骄女，她身边有优秀于自己百倍的男人女人，她是如何对待她们之间的关系，她昨晚……好像很是熟练……这是不是只是她富家千金的生活方式，成年人，两厢情愿，根本不代表什么。 而自己，从没想过，会喜欢一个女人，也没想过，会那么快就……清醒过来之后，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下了蛊，最怕的，其实还是，一夜缠绵，自己当了真对方却没有。 在感情方面，唐明宛似乎始终过于传统，江晓芙都曾经戳着她脑门说过，唐明宛，你在感情方面，跟个八十岁的裹脚老太太。 江晓芙。 想到江晓芙，唐明宛脸色巨变，对啊，妈呀，她要是知道这个被她称为八十岁裹脚老太太的闺蜜……和一个人以火烧燎原急速行进的速度发生了关系，这个人是女的…… 这简直太可怕。唐明宛一身冷汗。 苏墨清站在她面前，眼瞧这个人一系列奇怪反应，先是自己想跟她温存她却冷漠的避自己不及，再是内心戏不断在脸上此起彼伏翻云覆雨。 这，苏墨清就没看懂了，那昨晚她的动情又是什么意思，昨晚没喝醉啊。 苏墨清不解的看她：“所以，我们需要谈谈吗？” 唐明宛想，谈什么？难道谈谈让自己别太当真，一切都只是一夜露水，无关情缘而已吗，跟她以前那许多人一样？ 她心里一慌，觉得自己根本没准备好。 “改天谈行吗，今天有点累，我想先休息。”唐明宛不仅眼神闪躲，身子都快要躲到门背后。 苏墨清歪头看她好一阵子，点点头：“好，你先休息。” 脚步却没动，眼里失落之后，还是闪烁着点希望，定定的看着唐明宛，似乎还在等待什么。 唐明宛却要关门，苏墨清只得道：“晚安。” 这晚，唐明宛着实有些累了，身体很疲乏，脑子里却装满了一些东西，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一周很快过去，余露安排了些之前的相关业务让唐明宛熟悉，跟她聊了聊接下里的工作安排，也让她多了解部门所有同事的情况，方便接下来工作管理，还召开了一个部门会议。 唐明宛处理好自己的工作，跟部门同事沟通了很多事情之余，没见余露去见过张言成，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按理说，作为新来的部门头儿，至少，人事是要安排余露去见见总经理的，但没有；按理说，总经理每周是有部门总监例会的，但没有。 也许是自己不知道？她其实很想问问余露。 但忍住了，在启盛，对余露，似乎不能再像在杂志社没大没小，亦领导亦朋友的关系，至少在明面上，她得有分寸。 而自己听到的那一场碎语，她也咽下了嘴，觉得这种风言风语，不太适合跟余露说。 在不明真相以前，实在不适合把事情搅得太复杂，这会让工作变得不专业。 这么一想之后，唐明宛倒也没再把听到的一直放到心上。 周五下班，整个部门，就开始了提前通知的温泉之旅，浩浩荡荡往离市区近六十公里的温泉度假中心希茗温泉山庄杀去。 到了希茗山庄已近黄昏，在酒店大堂集合的时候，顾鹤吾带着她秘书部五名同事也到了，当然，确实捎带上了迷妹脸的孟晓。 人似乎都到齐了，唐明宛正要让部门管理办公室行政事务的小吕安排分配大家的房间，稍作休息，再去晚餐，然后泡温泉。 余露却笑说：“我还有个朋友，再稍微等一下。” 而她口中这个让二十几号人静候光临的“朋友”，赶来的时候，唐明宛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苏墨清。 一旁的顾鹤吾，看着苏墨清，笑意深深。 而余露则笑着上去和她拥抱：“隆重欢迎我们的特邀嘉宾。” 第032章 抢包间 虽说苏家二小姐大家不可能不认识，但苏墨清自小到国外，回国后又到律师事务所工作，对于启盛的工作和活动几乎是没有参与过，如今，两个部门的温泉联谊，她居然来参加，在场的其他人都不免有点吃惊。 余露笑着解释：“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大家肯定都认识，这次是我以私人名义邀请她来玩，以前苏律师帮过我……们的忙，她平时也忙，只好趁此机会，私人感谢。” 很好的消除了大家的不解，不然苏墨清的这次露面，回公司传出去，难免引人猜疑。 顾鹤吾暗自给余露竖了个大拇指，妖妖娆娆笑着。 小吕给大家分发了房卡，大家说笑着各自回房间，余露、顾鹤吾、苏墨清、唐明宛的房间在同一层，其他人则在另一层。 到房间的时候，看见走廊那头顾鹤吾和余露的房间挨着，苏墨清的房间则在自己隔壁。 余露进门前还跟大家招呼了一句：“咱们六点半在餐厅见，用完晚餐就去好好享受温泉了。” 苏墨清笑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唐明宛，没说话就进了房。 自从苏墨清出现，唐明宛就只简单的跟她打了招呼，苏墨清淡淡回应，两人就再无话。 众人面前，大概也着实要注意一些。 进房间刚洗漱完，唐明宛无聊的摁着电视遥控器，脑子里不由得想着隔壁的苏墨清，那边却毫无动静。 某一刻，内线电话响起，小吕尽职尽责通知她到餐厅用餐的时候，她几乎以为是苏墨清打过来的。 下楼到餐厅的时候，碰上余露和顾鹤吾，两人谈谈笑笑，嘴里说的大多是工作相关，果然一副前任跟现任无缝衔接，准备深入聊一聊的架势。 三人等电梯的时候，唐明宛发现苏墨清还是没出来，想问问余露和顾鹤吾，要不要喊她一声，等她一起走，但几次三番又忍住了，觉得这样也罢，走在一起难言也尴尬。 且不说二人之间悬而未决的一些微妙之情，况在众人面前，怎么也是得装一装避一避。 动着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间，大家到了餐厅。 余露让唐明宛安排小吕定了两个包间，两间规格一模一样，但跟房间安排一样，余露、顾鹤吾、苏墨清、唐明宛一间，其他人一间。 余露深知出来玩儿，下属们巴不得撒丫子闹腾，身边有领导如影随形跟着，谁也玩不开，一个好领导最应当知道的就是，千万别一心想要和下属打成一片，尤其是聚会聚餐时间，谁还真心想跟领导一片儿。 一大波人正往两个包间里走，小吕却过来皱着眉附耳在唐明宛身边说着什么，唐明宛听着也皱了皱眉。 余露隔着顾鹤吾和苏墨清望过来，眼神询问唐明宛。 这是余露的私人邀请，顾鹤吾、苏墨清也都算着客人，还有一拨人眼巴巴看着，唐明宛当然知道其中一个包间被人抢了这事，可不适合大声嚷嚷。 只得问清楚了小吕详尽情况，走过去低声给余露说，她们有个包间被另外的客人用了，小吕是提前订好的，按说，希茗也是名声在外，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小吕刚才跟他们沟通的时候，他们不停道歉，说是工作人员疏忽，是现在的客人先预定，他们没搞清楚又重复定给小吕了，现在愿意赔付三倍费用，还说没了其他包间，看能不能就在大堂将就一下。 小吕还说，她要求看看那边客人的预订信息，对方却不愿意给她看，只一味道歉，所以小吕怀疑现在的那包间客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后来居上，是把她们的包间给占了。 余露也皱了眉。 在大堂将就？让下属在大堂，这自己作为总监上任第一次请大家，提前也作了安排，大张旗鼓通知了大家，现在来个大落差，于情于理于面子都说不过去。 她们自己这几个人在大堂？她环顾了一周，大概时值周末，大堂人很是多，台上还有一些不间断的表演，欢呼声掌声四起的，不说没办法聊点事情，更没办法委屈了邀请来的顾鹤吾和苏墨清。 余露只得跟唐明宛说：“现在在包间的客人要多久？” “听说也是刚到，才落座。”唐明宛说。 余露神色更是有些不好看。 “我再去找餐厅经理沟通一下，这事是他们的问题。”唐明宛说着就要过去。 顾鹤吾、苏墨清站在旁边，虽然余露和唐明宛说得小声，她们也还是大概听清楚了两人的对话，再看看其他人见几个领导没走，猜测出了什么问题，也都还干站在大堂边上廊道等着。 苏墨清跟顾鹤吾对视一眼，走近余露和唐明宛，对唐明宛说：“你也别先急着过去。” 唐明宛停住步子，看着她。 “既然餐厅都给小吕这么说了，宁愿赔钱也要咱们这边调到大堂，无论是他们真弄错了，还是被人故意后来居上，都是因为那客人来头大，餐厅摆明了是要委屈咱们。”苏墨清分析着。 几人点头，深以为是。 顾鹤吾接到：“嚯，堂堂有名的希茗也能干出这等子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我看他们是皮厚肉糙了。我去找他们聊聊去。” 苏墨清安抚道：“我看算了，这事儿确实是希茗做得有失水准，不符合规矩，不妨后边儿再来找他们处理。但眼下，出来玩儿，也就是一顿饭，闹得不愉快大家都影响心情，我倒是不在意就在大堂里边儿，热闹得很，别有一番风味，也挺不错，就是不知道你们介意不介意。” 一番话，直说得余露满眼满心的感激，唐明宛却是对她又一番的刮目相看。 还记得最初了解的苏墨清可是个在国外法庭外打人，被管制、罚款、取消学位，然后灰溜溜回国，又和父亲闹得不可开交的任性意气的家伙。 顾鹤吾拍手夸赞：“啧啧啧，苏二小姐是个妙人。” 还对着唐明宛媚眼一飞：“对吧。” 唐明宛心中有鬼，脸上一阵火似的烧。 余露则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让其他人赶紧进那“幸免于抢”的唯一包间之后，正待要让服务员给他们安排大堂的位置。 那一个被抢的包间门口却闹嚷嚷起来。 寻声望去，围着几个服务员正在劝解什么，人群中的小吕红着脸，看着都快哭起来。 几人赶紧过去。 包间门口还传出一个男人的零星责难声，小吕端站着低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模样实在委屈可怜。 那男人的声音，好熟悉！除了余露，其他三人的脸色都微微起了变化。 都不由得往里一看，张言成。 他正站在包间里门口边迭声数落小吕，而他身后，坐着的是，苏未未。 偌大的空间，她独坐上满菜肴的圆桌，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托着两腮，想着什么，似乎在听周围的嘈杂又似乎没在听，只任由着张言成。 唐明宛皱着眉就上前去拉小吕，张言成见了是她，脸上一惊，转而又是怒气，正待说什么。 苏墨清这时穿过围观的人，上前去，声音冷冷：“我说，您现在贵为启盛总经理，大庭广众，至于吗？” 张言成见是苏墨清，脸上的怒气没有消失，声音倒是压了下来：“你也来了。” 还回头看了看苏未未。 不知道什么时候，隔壁包间的其他人竟也陆续出来围看这边。 一边是公司目前的总经理*oss，一边是公司的千金二小姐，还有大小姐端坐里面，加上公司部门总监，总经理特助……这局势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哪怕她们不知道个中更多微妙，也足够忐忑无比心跳加速…… 唐明宛低声问小吕怎么回事，小吕说她觉得是自己在负责预定这事，包间被人占了，觉得是自己责任，觉得对不起余总监，扫了大家的兴，跟餐厅方又沟通无果，本想着挽回看看，来找包间这边的客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他们到大堂。 服务员却千般拦万般阻不让她过来，还威胁说再继续这么闹他们要通知保安，小吕本也没想着要闹，只想着好好商量一下而已，不行也就算了，但一听服务员居然还威胁起来了，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在包间门口拉扯中，她被气得七窍冒烟，就没止住情绪，高声说：“你们餐厅做事不负责任，明明是我先预定了却给别人，还不让我去找当事人商量，我倒要看看是哪方面子这么大，让你们这么奴颜媚骨狗仗人势的。” 结果，敲开门，是张言成，张言成当然也认识她是启盛员工，小吕门口那番“奴颜媚骨狗仗人势”的话，张言成自然也是听到了。 他对着小吕居高临下：“我确实面子更大，没有预定，刚才才直接过来，不行？” 小吕见是自己公司的总经理，自己的话也被听见了，这才知道自己是惹上大祸了，吓得魂儿都没了，赶紧结巴着道歉。 张言成却是不依不饶。 唐明宛正听着小吕抽噎着小声嘀咕事情经过的时候，苏墨清冷笑回应张言成：“是我，怎的？张总！” 张言成瞧了一眼外面，启盛的人尴尬笑着跟他点头，看似尊敬，实则在围观一出大戏。 他觉得这局势似乎不太适合继续下去，看了看外面，看了看顾鹤吾、余露，于是整理了下表情说：“你是跟公司新来的余总监聚会？” 苏墨清：“这是我的私事。” 顾鹤吾见状扯了扯苏墨清，赶紧接话缓和气氛：“张总，原来你也在这，以为你太忙没时间，早知道邀请您一起。” 余露也上前笑着道：“张总，您好。” 张言成只得收起怒气，看一眼小吕，但言语依然难掩责备：“原来你们都在，这也是启盛员工吧，别说是对我，哪怕是对其他人，也不能这样张嘴乱说。” 苏墨清冷哼一声：“别说这事是有些人有些方做得不厚道，哪怕确实不知情口无遮拦了，人家也道歉了，哪怕不是你下边员工，堂堂总经理有身份有脸面的人，至于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一个小姑娘，不依不饶的？” 本想找个台阶下的张言成，没得到台阶，又是被一逼，还是在一干子员工面前，这是何等拂了他的面子。 脸色瞬间又变得难看。 顾鹤吾赶紧再拉了拉苏墨清，笑说：“苏二小姐刚才在房间喝了两杯红酒，有点醉了。” 余露也笑着打圆场：“是的是的，呵呵。张总，我先回包间，一会我过来和您喝两杯。” 说着就带着万念俱灰的表情，回身就去招呼其他人，领着这群没眼力见看得津津有味的小鬼家伙们赶紧回包间。 唐明宛正要拉着小吕跟着余露她们去，却见一直未发话的苏未未站起来，也不看其他人，只看着苏墨清，一字一句咬得很是清晰：“小墨，注意分寸。他是你姐夫。” 苏墨清直直看着她姐，不由得摇了摇头：“姐，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 苏未未冷然打断道：“有什么话，我们再说。这个包间让给你们了。” 说完谁也不看，径直往外走去，顾鹤吾却一直看着她，她经过顾鹤吾的时候，轻轻看了她一眼，脚步顿了一下，轻声说了一句：“你也在，好好看着她点。” 顾鹤吾耸了耸肩，嘴角笑了笑，不同于平素的千娇百媚，笑得竟是有些……无奈凄然。 张言成跟着苏未未出去了，最后看苏墨清的眼神，充满怨恨。 第033章 温泉里星空下 余露安排好隔壁下属们，唉声叹气过来，准备好好会会自己的直属boss，才发现张言成已经离开，她心神不宁的坐着，直说好好的周末怎么无端端出了这等子事情，跟顾鹤吾和苏墨清好一阵的道歉表示不好意思。 唐明宛则在外面找了个僻静处，安抚再安抚，足足二十分钟，才让战战兢兢担忧自己会丢了工作，抽噎到停不下来的小吕缓过了点气，终于把她送回同事们中间去后，嘱咐大家开心吃喝，这才回到她们的包间，听着坐在身边的余露唉声叹气，又是好一顿安慰。 苏墨清似乎少见的心情不太好，一直很少的话。 顾鹤吾还是一直笑嘻嘻着，看似百无聊赖在等待菜品上桌，但有心会发现，她不时的走走神，好像忍不住在想着什么。 菜一上来，各怀心事的几人，既然此刻无言，那就干脆坚决贯彻化悲愤为食量的方针，与其心中郁闷，不如对着满桌子佳肴积极上手动口。 大家确实都饿了，自然得忙着满足口腹之欲，但谁也都知道，这一顿饭，每个人都吃得是百种滋味千种扫兴。 直到顾鹤吾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夹了一小块西柠煎软鸡，轻轻送到嘴里，品尝一番，陶醉闭眼，拖长声音，大声称赞到：“嗯~~~能吃到这全城竖拇指的西柠鸡，刀山火海来也不枉来一着，对吧，大家。” 其他三人听闻突兀的此言，茫茫然从自己的筷尖上抬起头来，看着顾鹤吾一脸夸张的陶醉，脸上都写着：这位女士，你这情绪，表演得有点浮夸，有点过了过了。 余露和唐明宛出于礼貌，言不由衷，呵呵笑着附和几声。 苏墨清跟她熟，此刻也不必避嫌，看她一眼，幽幽直白道：“顾鹤吾，别装了，心在滴血呢吧。” 顾鹤吾甩她一个白眼：“滚，人艰不拆。” 余露听着两人的对话，茫然道：“顾特助心在滴血？为什么滴血，我觉得心该滴血的是我，好好一个度假周末，就这么巧，碰到张总，就这么巧，我那下属还骂了我的顶头上司，还被全部门的同事围观，这鸡飞狗跳的……” 余露抚着额，表示对回公司的后续处理很头痛。 跟余露不同，唐明宛之前在苏墨清家里，从苏墨清口中略略听到过，顾鹤吾和苏家大小姐之间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现在听苏墨清又“滴血”这么一说，大致也就更明白了几分。 见顾鹤吾听了余露的询问，脸上满是迟疑和尴尬，还狠狠瞪了苏墨清一眼，就连忙圆场解释道：“顾特助的心当然得滴血，你忘了她可是张总的特助，她跟我们出来私游，还惹怒了张总，回去可怎么交代。” 余露这才点点头。 苏墨清赞许的看唐明宛一眼。 唐明宛却正集中精力又安慰起余露来：“别想太多，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我相信张总也不至于耿耿于怀。” 这话是为了安慰余露，其实说出来，鉴于张言成之前的行为，她其实自己也不太相信。 所以本能的看了看苏墨清，苏墨清也正看着她，眼神里似乎明白她的意思。 便也跟着唐明宛劝解余露说：“是的，余总监不必太在意，外边是外边的事，公司是公司的事，一码归一码，他作为公司总经理，不至于公私不分，再说了，如果真有人公私不分，胡作非为，上边还有董事会呢。” 上边还有董事会呢，苏墨清轻轻巧巧一句话，好像是提醒了余露，也给她鼓了鼓劲，提了提神，余露也就渐渐释怀了。 大伙儿吃了饭，就到温泉处，自由泡时间。 苏墨清说她没带手机，要回住处打个电话，一会儿再下来。 其他人三个一团几个一伙，嘻嘻哈哈抢占有利位置，倒也很快忘记了晚餐时候的不愉快。 余露和顾鹤吾在一安静处泡着聊着天，唐明宛本在一旁，但感觉自己需要避避，便到另外一处没人的小温泉泡着，水里足疗的鱼儿时不时的来回穿梭，很是惬意。 她本想抬头找找苏墨清下来了没，她会在哪里。 可发现这纯天然户外温泉，夜晚的灯光实在打得太暗，只看得见其他处的人影儿，不走近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便轻轻叹口气，也就作罢，微微闭了眼，享受片刻的宁静。 不一会，她突然感觉有人下了水，身边水波轻漾之后，这个人已然靠近了自己，睁开眼睛，是苏墨清，她已经跟她并身斜躺下来，望了望着天上月亮繁星，笑着说：“不介意吧。” 也许是氛围甚好，也许是月亮甚圆，也许是星星太美，唐明宛忘却了心中一些忧虑和烦扰，摇摇头，温柔说：“当然不介意。” 苏墨清没再说话。 唐明宛侧身看了她一眼：“心情不太好？” “嗯。”苏墨清轻应一声，隔了短暂的沉默，她轻声道：“小时候，一家人去海边玩，我调皮，拿下泳圈，被浪卷走，我跟着追，我姐跟着我追……” “差一点点没命的时候，是我姐把她的泳圈取下来套我身上，要不是在岸边看着我们的爸妈发现得及时，我姐就没命了，但她还是被水溺了好一阵子……” “那时候她也不过九岁的孩子，直到后来长大，她都还因为那次溺水……脑缺氧后遗症，经常发烧头昏……” “一直以来，爸妈也更宠她更顺着她，甚至会有不怀好意的人在我耳边说，我爸会把家里的产业都交给她……可我怎么可能在意这些，我比谁都更爱她，我跟爸妈一样，希望她好她快乐，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可是，自从认识了张言成，她好像整个人都变了……” “张言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倒还好，可是那个人，我姐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我特别不理解，现在每次看见她，我心里都特别难受……” 骄傲坚强又才华洋溢的苏墨清，何曾有过这番脆弱的心声。 唐明宛在水下的手慢慢伸过去，抚上苏墨清的手，微微用力握了握。 “我明白。”她说。 苏墨清在黑暗里，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眸明亮，仿若天上星辰。 那一刻，唐明宛心里的所有退缩和疑惑，仿佛都不重要了。 她想了片刻，对苏墨清坦言：“我在启盛，无意听到些小道消息。” 苏墨清：“哦？” 唐明宛说：“按理说，这些小道八卦，真真假假，当不得真，我也刚到启盛，更不该多言，所以，跟谁也没去说，打算就当个无聊的玩笑听过去了……” “那为什么现在打算告诉我，难道是跟我有关？”苏墨清第一时间关心的倒不是究竟是什么八卦，而是更关心唐明宛谁也不说却愿意和自己聊的原因。 唐明宛看了看苏墨清，笑笑，带着一丝自嘲，又是几许无奈：“准确说是跟你们苏家有关，但想告诉你并不只是这个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苏墨清反问。 “我也说不清楚。”唐明宛歪歪头，很是无辜样。 苏墨清笑，也不再追问，这才道：“所以，你听到的是什么是非八卦？” “关于你们苏家和张言成父辈，说是之间有什么恩怨，张言成才能在启盛如鱼得水，是你家人忌讳着他什么。” 唐明宛简单说完，看看苏墨清。 苏墨清倒是很平静。 唐明宛：“当然，你是苏家人，肯定知道这是真是假，我也不是好奇想从你嘴里知道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外边人在议论着你家什么，你心里也好有数。” 苏墨清感激看她一眼：“谢谢你告诉我，其实，我还真不知道是真是假，家里没人提起过，我在国外呆很多年，回来也几乎没有参与过家里的生意和社交。” “所以，你耶还真没听到过这些流言？” 苏墨清摇头：“不，这，顾鹤吾倒跟我说起过，公司里似乎早就有人在传。” “那你……” “我信不信？小道消息，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我在查。” “所以，你姐姐，你家里人也许确实有苦衷。”唐明宛说。 苏墨清笑：“你是在安慰我？” 唐明宛也笑：“安慰到了吗？” 苏墨清回握她手，冲她笑着点点头：“当然。” 虽然光线很暗，但唐明宛见她一如既往，笑得很是好看。 一时间，两人便没再说话，静静的躺着，还不约而同，一起抬头，望着与身边昏暗夜色不同的，头顶那一片璀璨。 苍穹之下，两个人，肩并肩，抬起头，就是仿佛触手可及的满天繁星。 身边的人，若那星辰。 是啊，就是这么奇怪，唐明宛自己也不太清楚，她从来没有过的，每个细胞的浪漫和感性都在那一刻被全部诱惑而出。 那一刻，其实也没有所未浪漫场景里的深情对视，没有任何蜜似的甜言，甚至没有一个亲吻，可如果非要选择一个时候，来作为她和苏墨清的心真正开始靠近的，她不知道苏墨清会选哪个，但是她一定会选择，在希茗温泉山庄某处宁静氤氲小温泉的这个小片刻。 以至于，这晚的时光，是唐明宛很久很久以后想起来，还觉得是无可替代又无比清晰的片段，哪怕在经历哪些山崩地裂、不可理喻的事情之时，哪怕她们彼此都陷入对这段关系的绝望和痛楚中时，唐明宛都没能忘记彼时此刻的美好和温柔。 甚至某种程度上，是这个无比深刻的回忆，支撑她咬牙走过后来人生的满目荒唐，走过和苏墨清感情的一路荆棘。 第034章 广告片 一番折腾、状况之外的周末温泉之旅结束。 虽说最终大家玩得还算尽兴，从余露和顾鹤吾亲切攀谈的态度看，这现任总监该从顾鹤吾这个前任总监那里该取的经，想必也是取到了，苏墨清在回程的时候心情似乎也好转，跟其他人说说笑笑打成一片，没有大家想象中*oss女儿高高在上的姿态，很是受同事们的欢迎，唯有唐明宛心里隐隐担忧。 但接下来在启盛的日子，并没让她的担忧成为现实。 张言成没有拿小吕开刀，也没有在工作上给余露和自己小鞋穿，一切趋于正常，甚至，在一些必要的工作场合见面的时候，张言成对自己变得客气起来。 唐明宛感到有些疑惑，想着难道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但按照自己对张言成的有限了解，这又不太符合他的作风。 这种疑虑不多久也渐渐被日益繁忙的工作挤掉了。 任职走上正轨后，部门的工作逐渐多起来，与别的公司品牌□□不同的是，由于启盛是把部门作为以后子公司的试验场和积累地，余露和唐明宛除了要做好常规的内外宣传外，更多的还要接触大量与启盛目前房地产业务不相干的新项目，主要集中在文创产业方面，比如影视、音乐、演出、设计等等。 而这些新项目的来源，通常都是余露交待给唐明宛，唐明宛来负责安排，和同事们一起执行下去。 唐明宛有时候也会吃惊，她不知道余露手上除了旅游资源外，还有这许许多多的资源，“难道是张言成张总给到你的？” 有时候唐明宛也会禁不住好奇问问。 毕竟，张言成是余露的顶头上司，这些项目的操作按理说都要经过他，且温泉之旅后，余露在工作上似乎和张言成还处得不错，不知道这是不是得益于顾鹤吾的从中周旋调节。 余露每每听到唐明宛的好奇问话，都会故作严肃：“唐经理，看来工作不饱和啊，做好分内事，其他事你就别操心。” 唐明宛吐吐舌头：“看来，我以前的余主编，越来越有总监风范了，开始禁言了呢。” 余露白眼：“谁禁得了你。” 唐明宛觉得，和余露的几句玩笑，在忙碌的工作里也是调剂，至少，启盛略显压抑的职场工作环境里，能让自己找到一点点当初在杂志社的自由轻松感。 除去工作环境的职业化略为沉闷这个缺点外，与在杂志社单一略为封闭的工作性质相比，在启盛，唐明宛开始面临大量新的工作内容，许多以前没接触过的新领域，接触很多新的有意思的人，一切也倒是新鲜，充满挑战和乐趣。 苏墨清似乎也很忙碌，回到米生律师事务所的她，打的第一个官司是一个刑事杀夫案件。 被害者是一名颇有科研成果的知名大学教授，他支边时期和农村姑娘产生感情，调走时不离不弃娶了她，带她到城市，鼓励她自学文化知识，帮助她学习城市生活技能，看似不匹配的婚姻却很是恩爱，这曾被媒体大肆报道，传为佳话。 然而，最后，一个有情有意的文化精英，却被他一直不断鼓励帮助的妻子残忍杀害，舆论哗然，有佳话在前，有道德偏向，加上证据确凿，看上去，这个农村妻子几乎罪有应得，没有翻案的可能。 在几乎没有什么胜算的情况下，苏墨清不顾米生老板兼好友的强烈反对，坚持接手了这个案子。 作为被告的辩护律师，苏墨清顶住巨大舆论压力，通宵工作，各方调查，深入取证，提出众多新疑点和新证据；同时通过疏导，终于让长期被家暴*，但为了小孩，为了报恩，一直不愿意开口说明真相的被告开了口，原因是长期有家庭虐待的丈夫又一次毒打自己和小孩时，自己失手杀害了他。 法庭内外的几番波折，几番对峙，最终判决下来，这个妻子是正当防卫。 让人意料之外的反转，一个杀夫的恶妻实质却是一直忍辱负重、感恩不言的隐忍女人，她获得当庭释放。 这似乎成为一种被救赎的光明代表，成为法律能给予公正以安身立命之所的希望。 这让许多大案子突然如潮水般向米生律师事务所涌来，而苏墨清更是人尽皆知，不仅在业内，哪怕在普通大众之间也是话题偶像，一夜之间火透了半边天。 电视里报道此新闻时，得以一闪而过上镜的她，实在惊艳好看，一个美女律师就这么跟个明星似的被追捧了。 这之后，在不长的时间里，她接二连三打了一个又一个大案，事业突然如日中天。 苏墨清说大概是自己不小心走了点好运，唐明宛倒是觉得，这其实就是之前几年，她一个一个小案子慢慢磨，耐耐心心，甘于寂寞，精耕细作，一点点的沉淀厚积薄发了。 听唐明宛这么说，苏墨清意味深长的看她，却也简单二字：“谢谢。” 每这时，唐明宛就想问问她：“喂，我准备靠近你了，你怎么又矜持起来了，我们是在玩捉迷藏吗？” 话说自从那次温泉之后，两人的心明明靠得更近，相处也愈发自然，唐明宛似乎下了一些决定，可是，回来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苏墨清并没有了要进一步的意思。 加之两人的工作忙起来，虽然住在隔壁近在尺咫，能碰面的机会变得很少了。 偶尔两人都能准时下班回来，苏墨清会拿着红酒端着红酒杯来敲门，两人一起窝着，小酌一番，聊聊天，谈谈工作，却没有再进一步。 这简直跟自己和江晓芙的关系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唐明宛心里惶恐，难道是之前自己的闪躲和疑虑让她受伤了？误会了？ 所以苏墨清真要变成自己闺蜜了？ 这…… 唐明宛思前想后，想主动跟她谈谈，但一直没找到好时机。 直到初秋时节的这天，周五下午。 唐明宛手上在负责启盛新季的一支广告片拍摄，她本在接洽一些乙方公司和工作室，要进行方案招标，却突然接到余露通知，给了她一个联系人的名片，说不用再接洽其他家了，直接用这家影视制作公司。 唐明宛接过名片，有些迟疑，这么做似乎不太合规矩。 余露瞥了她一眼：“怎么？” 唐明宛本就心思坦白，加上跟余露一直也不太转弯抹角：“这么做，不太好吧，还是说，这是你需要照顾的关系户？” 余露噗呲笑：“唐明宛，也就是我，你敢这么说，换个上司，你说你这么一戳破，还能好好做上下属？” 唐明宛：“换个上司，我估计不会这么直接了，虽然该质疑的还是得质疑，也许……换种方式？毕竟这类事情太敏感。” 余露：“你是怕你自己惹上事儿，还是怕我有事儿啊。” 唐明宛：“倒不是怕谁惹上事，就是觉得吧，该按照规矩的就按照规矩来办，人在江湖，有些事情可以灵活变通，但有些原则问题，似乎不应该去踩底线。” 余露研判性的看着她，笑眯眯的。 唐明宛被看得发毛：“我说，总监，我并不是怀疑你……” 余露伸出手压了压，不让她说下去：“你这还不是怀疑我啊？唐明宛。” 唐明宛想了想，好像没啥可辩驳的，一时没做声。 余露望着唐明宛，：“挺好的，我欣赏你这点，很适合……” 她说着，止住了话，像在看她又像不是在看她，眼光有些凝神，有点飘忽，似乎在想着什么，好半天喃喃一句道：“看你这样，我也就替……也就放心了。” “替什么？什么放心了？”唐明宛看她突如其来异样的表情，有点奇怪。 余露随即回过神来，恢复了照常的表情，摇摇头：“没什么。” 转而长长出口气，笑着对唐明宛说：“你放心，这不是我要从中照顾谁，或者为自己整些猫腻，这是苏董钦点的，他秘书刚把这名片送过来。” “哦。这样。” 唐明宛点点头，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虽然她内心觉得苏明荣作为董事长，未免对公司的事情管得太过于细致，并且其实这也算扰乱公司正常工作程序，是管理的大忌，但……整个公司都是人家的，余露都没说什么，自己一介中层小员工，执行就好，又有什么好去多腹诽的。 唐明宛出去之前，余露还交代了一句：“对了，拍这支广告的主角也定了，这个合作的影视公司那边知道，你跟他们聊具体执行方案就行了。” 唐明宛点点头，尽快联系上了名片上的人，在这天周五下午约了见面。 见面简单聊过之后，这位接洽事宜的公关陆兮说公司总经理对这件事很重视，他要亲自跟进，不介意的话，得请唐明宛跟他亲自见面再深入谈。 广告投放时间迫在眉睫，跟决策者谈效率更高，唐明宛当然觉得这样更好，就请陆兮马上就打电话给他们总经理，看什么时候有时间见面。 这位公关随即联系，说现在总经理正好在外面，正好跟广告女主角在一起谈这件事，就差启盛方的负责人，总经理让她现在就请唐明宛直接过去。 唐明宛随陆兮来到一个精致安静的咖啡厅。 陆兮把她引到一个位置较为私人隐秘的vip卡座，准备介绍她公司总经理的时候，唐明宛一眼望去，这一圈人，是熟人大聚会？ 第035章 反常 六人卡座上，一边坐着苏墨清、顾鹤吾，另一边是颜歌语和在座唯一一个没有见过的男性面孔。 这张男性面孔虽说陌生，却又似乎见过，唐明宛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陆兮笑着伸出手指向那英俊的年轻男人，“唐经理，这位是我们青铜影视的总经理顾之轩，这次广告片就是由顾总亲自负责跟进。” 这位顾之轩赶紧起身，伸出手来：“唐经理，您好，请坐。” 手指了指他对面的空位置，在苏墨清身旁。 同时给了陆兮一个眼神，陆兮便向在座的笑着弯腰告辞离去。 唐明宛看向顾之轩，跟他握了手，又看看其他三人，很是迟疑不解：“这是……” 顾之轩笑着说：“唐经理，请坐下聊。” 苏墨清一直嘴角含笑，望着唐明宛。 唐明宛在她身边坐下，顾之轩才对她说，“其实，我知道，几位美女都认识，本不用再介绍，但是呢，现在聚在这里，开始谈工作，那就都是工作关系。所以还是请容许我替唐经理重新介绍一下。” 他依次指其他三人：“我姐姐顾鹤吾，青铜影视的股东之一……” 唐明宛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看顾之轩那张脸和顾鹤吾很是相像。 顾之轩继续说到：“这位，颜歌语，我们的颜一姐，这次启盛广告片的唯一主角。” 唐明宛看着颜歌语，万万是没想到，这广告片的主角竟然是她。 “喏，这位，刚才听说了，你们是邻居，我们的苏墨清苏二小姐，她呢，是这次我们合作的法律顾问，主要是这次会涉及一些版权保护问题。”顾之轩略带正式地介绍完。 唐明宛觉得这场景，这人员配置，简直太出乎意料，一时恍惚，顾着诧异，只是冲各位笑了笑，竟也没了言语。 还是顾鹤吾拍手娇笑：“哎呀，我的顾大经理，你这太正式了，看把这气氛弄得多严肃。” 苏墨清却道：“工作，正式点比较好。” 这话倒是及时提醒了唐明宛，是啊，工作即是工作。 再一想，其实，这几人一人是苏家人，其他都是苏家熟识，这项目又是苏明荣一手安排，她们出现在项目中，其实是很合情合理。 她便恢复了职业心态，最终只是轻声问了苏墨清：“怎么也没听你说起过，你会参与这个项目。” 苏墨清也在她耳边轻巧一句：“法律顾问，之轩一定要我挂个名字，我参与不多，具体拍摄执行我倒是没必要参与的，主要核心是你们，今天我和她们本来就是私人聚聚，但之轩接到电话，知道你在急着等他面谈，他正好也带着项目资料，我们就想着不妨叫上你过来一起，趁着大家都在，把工作一并谈了，尽快推进。” 唐明宛点点头。 两人一阵低语，颜歌语看在眼里，却端坐不语微笑。 顾鹤吾看看苏唐二人，再瞄一眼颜歌语，说道：“好啦好啦，你俩不要嘀嘀咕咕，开小灶了，我们开始说说这次项目。我跟小墨一样，参与也不多，主要来旁听，之轩，主要是你、唐经理和歌语，多聊聊，该定下来的就尽快定下来，我听公司余总监说，这投放日期也迫近了，你们得抓紧，不然苏董事长过问下来，超期了有你们受的。” 顾之轩说：“姐，我办事，你放心。” 她看了一眼唐明宛，又说：“再说，还有启盛这大将坐镇呢，别担心。” 唐明宛觉得此话太抬捧，婉言道：“不是什么大将，工作而已。” 顾之轩笑笑，便把早已做出的初案给了唐明宛和颜歌语各一份。 颜歌语把文件翻了翻，笑着说：“我啊，提不出什么具体意见，两位大经理谈妥了方案，要我怎么拍，我怎么拍。” 顾之轩看着唐明宛说：“这倒也是，歌语是后期拍摄参与更多，前期可能是需要你多提些意见，我们这个初案是根据自己的想法做出来，对于启盛要传达的理念，想必唐经理才是最清楚的。” 唐明宛点点头，认真翻看了一遍初案，看过之后，跟顾之轩仔细沟通，哪些需要新加入，哪些需要修改，哪些需要删除，一一讨论标注，其余几人不时发表点意见和建议，终于用大半个下午的时间，把初案的具体修改方向确定下来。 顾之轩说：“我回去会让他们按照今天我们讨论的具体内容，把方案仔细修改出来，这次还会配上拍摄脚本，完稿后一起给到你。” 唐明宛点头：“我会把方案给到上级领导审核，还需要修改的话，我们继续讨论修改，能够尽快审核通过，我们就开始走合同流程，开始拍摄吧。” 唐明宛说到合同，这才想起余露并没有交代这次费用的事情，那么，这是上面也已经确定了，还是需要自己谈？ 她正在想着，顾之轩及时说到：“这次合同倒是简单，不涉及费用，只保证质量。” 唐明宛吃惊：“哦？” 顾之轩笑，看了看苏墨清：“都是自家人，启盛的事儿，我们哪敢收费。” 苏墨清笑着：“替我父亲谢谢你们。” 唐明宛这才知道原来人家都是免费帮忙，怪不得这事会这么办。 这样甚好，自己会少了些小心翼翼的避嫌，事情变得没那么敏感。 唐明宛心里轻松了些，“那我们今天就先这样，等修改方案定了，我们下次再谈？我就先告辞。” 她边对顾之轩说，边起身，笑着就要跟其他三人告辞。 苏墨清跟着她站起来：“你回家？” 唐明宛看着她点头：“嗯。” “一起吧，我也先回去了。”她掉头对顾鹤吾和颜歌语说。 顾鹤吾一脸笑意，颜歌语神色复杂。 苏墨清正要和唐明宛一起离开，她手机响了，她看了看号码，微蹙眉，接起来：“喂，怎么样？”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苏墨清神情是极少见的越来越凝重，她听下去，微蹙的眉头也随之锁得越来越深，皱得比唐明宛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紧。 苏墨清在听电话的过程中，看了唐明宛一眼，那眼神甚至带着痛苦。 唐明宛被那一眼吓得心里咯噔一下，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苏墨清的眼神，她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苏墨清挂了电话，对唐明宛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有点事，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你，先走。” 她语速很快，但带着从未有过的命令口吻，像是在完成任务，又像是很急迫的要唐明宛离开。 她声音低沉，甚至带着压抑的嘶哑，只是，说话的过程没有再看唐明宛一眼。 唐明宛想问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但见苏墨清紧绷的神色，再不看自己的冷然，突然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坚硬的姿态，明明就是在催促自己赶快离开。 唐明宛实在不解，却碍于其他人在场，她只得说了再见便走了。 一路上，唐明宛心里七上八下，苏墨清发生什么事情了？是她自己的事情吗？还是家里的事情？或者她姐姐的事？ 所以，她是需要留下和自己的好朋友们倾诉商量？这可以理解，但自己确实是她的一个外人吧？不然那她突然那么冷硬的拒绝和驱赶自己。 想到这一点，唐明宛心里一阵酸又一阵凉，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她到家的时候，忍不住给苏墨清打了个电话。 “刚才，你没事吧。”唐明宛小心翼翼的轻声问。 那边沉默了半晌，回答她：“有事。” 苏墨清声音依然低沉，此时却带着更多的复杂和压抑。 “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唐明宛说完，又觉得自己很是无奈：“当然，我知道，我自然没你的那些朋友们更能帮到你，但……我只是……” 她心里无由的慌乱和忐忑，说话竟是有些语无伦次。 苏墨清又是良久沉默。 这不同于往日的她，让唐明宛更是心悸。 “她们，也帮不到。” “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可以吗。”唐明宛实在受不了这压抑可怕的感觉，她声音里的紧张和着急清晰可听。 苏墨清紧绷的声音道：“对不起，刚才……我只是想缓和一下心情，所以让你先走。” “嗯，我明白。” “你不明白！”苏墨清竟然低吼起来。 唐明宛莫名其妙，一阵委屈，却还是压着性子说：“你没跟我说，也许……是我不明白，那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苏墨清似乎在平息情绪，停顿了几秒：“对不起……” 唐明宛明显听到她的深呼吸，之后，她缓和了些语气：“你在家吗，我一会回去，你方便的话，等着我，我们......谈谈。” 苏墨清说“我们”的时候，声音竟是带着颤抖。 “好。”唐明宛轻声应着，挂了电话，心里却如轰雷般在响。 苏墨清的反常，让她有不详的预感，究竟什么事情让苏墨清如此失态失控？而且，似乎跟自己也有莫大的关系。 第036章 私生女 唐明宛在家等着苏墨清，过程中，她整理了茶几上乱七八糟的杂志，把沙发上凌乱扔着的衣服放进洗衣机，收拾了一阵子，发现无事可做时，她开了一瓶红酒，独自喝起来。 一小半杯喝光的时候，终于等来了苏墨清按响的门铃声，唐明宛小跑过去开门。 苏墨清看着门后面露出脸来的唐明宛，与先前在咖啡厅突然冷漠的眼神不同，她先是愣了愣，再是怔怔的盯着她看，仿佛她并不认识她，仿佛她们是第一次认识一般。 唐明宛被盯得很是惶惑，轻轻侧了侧头：“进来吧。” 苏墨清这才失魂落魄的应了声：“噢。” 然后慢慢从外面进到屋子里，神情很是恍惚。 唐明宛为苏墨清倒了一小杯红酒，走到沙发边递给她。 苏墨清松开抓着头发的双手，埋在手心里的头缓缓抬起来，望着唐明宛，嘴角渗着苦笑，眼神凄然，她没有接红酒，只望着唐明宛，想说的话，几欲出口又咽了回去。 与刚才没见着苏墨清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引起的无比害怕相比，此刻，唐明宛见着了人，反倒平静了下来，她开玩笑般轻松调侃说：“天塌下来，也还有我一起顶，不必这样。” 说着，她挨着苏墨清坐下，去轻拉她的手，想要把红酒杯塞到她手里。 可刚刚碰触到，苏墨清却像触电了般，惊恐甩开她的手，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弹开了些，远离着她，仿佛唐明宛身上带着毒，她嘶哑低喊：“别碰我。” 红酒被苏墨清甩得撒了一些在地上，唐明宛皱了皱眉，把红酒杯放在茶几上，拿出纸巾擦了擦手。 凝神望着苏墨清，深吸一口气：“到底，怎么了。不管什么事，都能解决的，不是么？” 苏墨清嘴角的苦笑，更深了些：“没办法解决，这……太可怕。” 唐明宛没有说话，定定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苏墨清独自低头想了好一阵子，她终于能够重新看着唐明宛的时候，眼神里是孤注一掷，也带着担忧，唐明宛能感觉到那是对自己的担忧。 “说吧。”唐明宛轻声到。 苏墨清艰难开口：“自从从家来搬出来，我一直在查家里的事情，原本主要是想查张言成......” “这我知道。所以，是家里出了什么样的事情吗？”见她无助，唐明宛很是心疼，想过去抚抚她的肩，伸出的手还在半空中，苏墨清的身子又是一缩，唐明宛不知道她为何对自己如此防备…… 苏墨清摇摇头：“是家里的事情，但不仅仅是家里的事。” 她望一眼唐明宛，“是我们，是我……做了错事。” 没头没脑的话，却很是让人不安，唐明宛眉头皱得更深。 “我姐，她是我爸的……私生女。”苏墨清说，声音几乎颤抖。 “什么？”唐明宛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苏墨清看着她，仿佛更艰难的还在后面，“前不久，我就查到，她并不是比我大两岁，她只比我大几个月，她是我爸在外面的女人生的，出生在一个小县城医院，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小县城，就是你的家乡。” 唐明宛看着苏墨清，没能理解她强调“就是你的家乡”是什么意思。 她定定的看着苏墨清，等待着她继续。 苏墨清却问她：“你是在s县私人医院臻爱医院出生的吗？” 唐明宛脑子一片混沌，茫然的点点头：“是。” “□□年三月初五亥时，是吗。” 唐明宛更是心跳加速：“是。” 苏墨清的脸色很是苍白：“我找人在那县城医院，不仅查到苏家大小姐，是我爸为避风头，特意安排到小县城医院出生的私生女，还查到另外一件事……” 她望着唐明宛的眼神闪开去，带着一丝不忍，说：“这个苏家私生女，当年被医院混乱中弄错了，我找人查到了陈年档案，跟我姐抱错的那个人是……” 苏墨清交叉的手指很是用力纠缠，她不忍看眼前这个人：“那个人是你。” 唐明宛从沙发上跳起来，目光惊恐，脑中一片轰鸣。 她看着苏墨清，呆了好久，竟然笑起来：“你别开这种玩笑。” 苏墨清抬头望着她，一言不发。 唐明宛呼吸似乎也不畅起来，却还是坚持笑着喊：“你别这么看着我，你说的这些，怎么可能，你开这种玩笑是不是很好玩，或者，是你找的人不靠谱，是他们胡说八道，又或者，是哪里出了错，这……太荒唐了。” 唐明宛语无伦次。 “我也希望，这只是个玩笑。”苏墨清尽力稳住声音。 唐明宛觉得自己快要站立不稳。 苏墨清看着她，伸出手，却又缩回来，最终只说：“你坐下来，听我说。” “上次去希茗泡温泉第二天，我得到这个消息，一直不愿意相信，我觉得一定是哪里搞错了，直到……我暗自取到了你的头发，还有我爸我姐的头发，我亲自去医院，找人做了dna鉴定。”苏墨清说。 “今天下午在咖啡厅，我接那个电话，是鉴定结果出来……” 唐明宛无法回应，她此刻已经无从思考。 只摇着头，嘴里呢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已经记不得苏墨清是怎么离开的，记不得她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她临走时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 唐明宛那天呆坐在沙发上，初秋微醺的风吹动浅绿色窗帘，带进来阵阵凉意，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衬衫，也不觉得冷，一直独坐到天黑。 直到第二天清早，她从一夜似是而非的噩梦中醒过来，脑子里稍微能装下点东西的时候，她给在s县的父母打了电话，她说有些急事要回去，请他们在家等着她。 她尽力掩饰着自己，偷偷取了他们的头发，再带回c城，送去了c城最权威的医院。 鉴定科医生告诉她这医院亲子鉴定需要五个工作日，已经算是很快的了，唐明宛想尽了办法，终于办到二十四小时加急。 处理完这事情，她没办法一个人呆着，甚至根本办法去想任何一点关于苏墨清的事情，尤其是自己和她的关系，脑子里刚闪过关于苏墨清这个人的丁点儿相关，就浑身冰凉。 她从医院直接打车到了江晓芙那里。 肚子已经挺起来的江晓芙，动作迟缓的打开门，看到是唐明宛明显吃了一惊，随即高兴笑道：“哟嘿，唐大经理不是最近忙得没档期吗，好久没来探望我这个孕妇，这一过来，也不打声招呼，是要给我惊喜吗，你要知道，孕妇可受不得惊吓……” 一直在噩梦般的不真实感里，让唐明宛的神情显得十分麻木呆滞，江晓芙此刻的噼里啪啦终于把唐明宛拉回了点现实。 她什么话也没说，紧紧抱住江晓芙。 江晓芙被她勒得喘不过气，她半抱怨半开玩笑着推她：“发什么疯啊你，在勒下去要一尸两命了好不好！” 直到唐明宛在她肩窝处颤声说：“我遇到点事情，有点害怕，让我缓缓。” 江晓芙这才停住手，意识到唐明宛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便转而拍着她的背：“难道在新公司被人欺负了？！谁欺负你你给老娘欺负回去啊，不带这么委委屈屈的！” 唐明宛没作声，感觉自己实在有点累，快要站不稳，而江晓芙也快要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时候，她才离开江晓芙，看着她：“什么也别问，我能在你这里呆一晚上么。” 刚说完，江晓芙的老公陆明走出来，看了看门口的两人，对着唐明宛客气说道：“哦，我说是谁呢，是明宛过来了，晓芙，你在门口磨蹭什么，快请人家进来坐啊，要不咱们孕检晚点去？” 唐明宛知道，江晓芙这里，也是不能留，她有她的事，他们有他们的事。 她只好勉强一笑：“不用了，我就是过来看她一眼，你在家我就放心，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唐明宛怕自己忍不住崩溃，也没有跟江晓芙好好道别，红着眼眶，转身就走。 “喂……”江晓芙刚张嘴，还来不及多问一句，见唐明宛已经走得很远，她疑惑的在门口站了半天，喃喃担忧道：“这人今天真是奇怪。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 陆明有些不耐烦：“怎么没见你这么担心在意我呢，有什么好奇怪，八成又是无聊来找你对我说三道四。你啊，是我老婆了，跟姐妹别这么黏糊，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江晓芙看了陆明一眼，藏起脸上的担心，没有再说话。 第037章 雨中接人 唐明宛不太敢回家，她害怕碰到苏墨清。 掏出手机，看到有父母打过来的快十几个未接来电，虽然唐明宛竭力掩饰着，但他们哪里能不知道她心里有事。 他们知道么？知道自己不是她们的亲生女儿么？他们知道了会怎样？ 唐明宛这么一想，不由得又是一阵悲从中来。 她心里十分难受，只能安慰自己，检测结果没有出来，也许，一切只是个荒唐的误会。 她给父亲发了个短信，谎称自己在加班，暂时不方便会给他们电话，晚些时候忙完再跟他们联系。 她想着，这样一来，听说自己是因为上班忙没接电话，他们便也会放心些。 发完短信，唐明宛脑子空洞的走在大街上，竟一时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昏昏噩噩的一个人走了多久，直到天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才惊觉头发衣服早已被打湿。 她站在一个公交车站台下避雨，雨越下越大，想了想，还是得打车回家。 可是等车的人太多，不仅公交车挤满了因为下雨忙着赶回家的人，一连好几个出租车也被人抢了去。 远远望见一辆出租车再过来的时候，她只得快速冲下站台，却被从出租车后面冲上的一辆私家车快速开过，猝不及防溅起一身的泥水，狼狈间，出租车自然又被别人抢了去。 唐明宛怔怔的望着自己身上的泥水，余光里挤满周围雨中混乱嘈杂的人群，一直绷住的神经突然断了弦，眼泪毫无预兆的迸出来，和着雨水，淌在脸上，看上去很是凄惶。 身边有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看了看她，似乎想问问，却又忍住了，转头看看她，上了开过来的公交车。 零零星星还有几个人看着她，指指点点，有一对小夫妻还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唐明宛心下更是觉得孤单难过。 所有震惊和不知所措，故作的坚强，压抑的情绪，此刻都化作全然不顾的发泄，她干脆蹲下来，把脸埋在膝间，呜呜呜彻底哭起来。 正当她哭得吓坏路人的当口，包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她没接，再响，还是没接，继续响着，旁边谁的手温柔拍拍她的背，像是个老人的声音：“姑娘，什么天大的事儿都能解决，别哭了，电话响了，快接接吧。” 可有些天大的事儿就是没法解决啊。 唐明宛记得类似这劝慰的话自己好像也对苏墨清说过，那是还不曾知道任何事情，此刻她才知道这句话是多么无力。 想起苏墨清，唐明宛心里又是一恸。 所幸手机铃声在短暂沉默后，又持续响起来，及时阻断了她心里越想越多的悲哀和不堪。 加上，没人理会还好，路人的劝慰也让她再不好意思哭下去，她这才摸了一把满脸的泪，抬起头来，双眼模糊的看了看还正弯着腰关切看着她的一个老人，嘴角努力咧出一丝笑：“谢谢。” 老人冲她慈眉善目的笑笑，“孩子，快接电话。” 说完，这才直起腰去张望开过来的公交车。 唐明宛感激的看她一眼，吐了口气，从包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她迟疑的接起，声音还带着些微的哽咽,所以不敢太大声：“喂。” 那边的声音也略有迟疑，随即恢复正常，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是，唐明宛吧。” “是我，你是？”唐明宛边回答，边用有限的大脑内存搜索了一遍这个声音，是顾鹤吾。 果然那边答道：“顾鹤吾。” 声音依然天生的娇媚，却不似往常带着刻意的轻浮夸张，多了一些严肃。 她怎么会在周末打电话给我？唐明宛有些吃惊，缓缓站起身来。 “哦，顾特助，有什么事情吗？”唐明宛紧着声音问。 顾鹤吾似乎听出了她声音的奇怪，便说：“你没事吧？现在在哪里？” 她并没有回答唐明宛的问话。 “我……在外面。”唐明宛迟疑了一下。 “在哪里，我来接你。”顾鹤吾难得认真。 唐明宛一时没能明白：“……” 顾鹤吾似乎也并不想解释：“告诉我吧，你在哪里。” 唐明宛茫然四顾，无处可去，只能说了自己的位置。 “我正好离这边不远，等我一会。很快。”顾鹤吾干脆起来也是不容分说。 一刻钟过去，顾鹤吾就开车到了唐明宛所在的公交车站台，摇下车窗向她招手。 唐明宛跑过去上了车，一身已经是湿透，眼睛红肿着，虽是淡妆也花在脸上，头发凌乱着，真个人筋疲力尽，十分的狼狈。 她很是无力，加上有点不好意思，上了车小声道了谢，望着窗外绵密的雨，便没有了言语。 顾鹤吾看了唐明宛一眼，开着车，微微叹了口气，随即说道：“是小墨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还好。” 听她这么一说，唐明宛身子明显震了一下。 好半天，却也只能开口：“还好。” 顾鹤吾上下看她一眼：“呵，这也叫还好。” 唐明宛没有接话，顾鹤吾也许久没再开口，直到车开到她家楼下，停好车，她才又看了看唐明宛：“下车吧，去我家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吹吹头发。” 唐明宛不傻，她和顾鹤吾不熟，顾鹤吾那一句话明显透露了，这一切，是苏墨清让她做的。 苏墨清知道这件事的荒唐可怕，她知道唐明宛知道后的心情是怎么样，因为她们的心情一定一样，不一样的是，苏墨清承受的，也许更多。 那她呢，还好吗？ 这件事，如果她确信了是真的，她能告诉谁，她跟自己一样，谁都不能说吧？ 面对家里至亲，她该怎么处理？ 这时候，明明最崩溃的是她，她还是在顾着…… 唐明宛不能再让自己想下去，怎么想，都是死结，都是荒谬。 …… 脑子里一时空洞，一时繁杂，让唐明宛头仿佛要爆炸。 心里也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那个人。 唐明宛有气无力下车，跟在顾鹤吾身后，跟着她到了她家门口。 顾鹤吾的家在市北郊，跟唐明宛家正好方向相反。 二层小别墅掩映在翠竹松林间，很是别致又华贵。 在进门的时候，唐明宛有些迟疑，怕自己打扰了。 顾鹤吾开了门说：“别担心，进来吧，这里就我一人住。虽然原本是为两个人准备的……” 她凝神想了一下，嘴角的一丝苦笑转瞬即逝，转而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片刻走神。 随即潇洒的招呼唐明宛：“我上楼去帮你找两件没穿过的衣服，你将就下，浴室里有新浴巾。” 唐明宛点点头：“好的，谢谢。” 顾鹤吾转身上楼前，深黑的眼眸看着唐明宛，又是微微一叹气，嘴里吐出一句：“我们这几人吧，都不知道是作了什么孽。” 唐明宛无言以对，扯起嘴角，想对她笑笑，却没有笑出来。 她回看着顾鹤吾，还是开口问她：“她都告诉你了？” 顾鹤吾点点头：“只告诉了我。” 唐明宛深深吸口气，心里反倒好受了一些，大概因着，无论对自己，还是对苏墨清而言，能多个人知道，总好过各自在困境里孤独挣扎。 她想问问苏墨清的情况，但忍住了，她不允许自己再多问再多想。 顾鹤吾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只仿佛不经意说到：“你眼下什么也不用担心，有我在呢，你们都各自好好的就行。” 这话让人安心了些，但又更让唐明宛觉得可悲。 她仿佛有一丝的不甘心和一丝的希望，她想得到顾鹤吾的鼓励：“我昨天回老家，取了我父母的头发，今天上午送到医院，在检查。” 顾鹤吾看着她，笑着摇头，很是干脆：“我了解小墨的性格，同时她也是专业优秀的律师，不准确的事情她不会轻易确认。放弃你心里那些侥幸，早点面对，早点度过去，对你自己才比较好。” 话是很残酷，但唐明宛知道，她这是为自己好。 心里由不得彻底一凉，她点点头，只想逃进无人的角落：“我明白，我去洗漱。” 唐明宛洗漱完出来，顾鹤吾已经在偌大空荡的餐厅里欧式餐桌上，摆满了一桌子饭菜。 她翘着二郎靠在客厅中央的大沙发上，腿微闭着眼，老唱片里播放着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曲，她嘴角挂着一丝笑，但不怎么的，此刻，那笑里带着与人不知、无人可诉的落寞和孤寂。 顾鹤吾听见唐明宛出来的声响，立即睁开眼睛，转身向她指了指餐桌那边：“还没吃午饭吧，现在两点多了，那边餐桌上，我点了餐，你去吃点东西，吃完想休息的话上楼去休息，左边第二间是客房。” 唐明宛这才想起自己这两天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并没有什么食欲，也不觉得饿，但不能拂了顾鹤吾的好意。 虽然顾鹤吾知道了这件事，但对自己，好像并没有带着太多悲切和怜悯，也没有丁点儿的小心翼翼，话说得利利索索甚至可以算是不太在乎，但唐明宛知道，这是她有意为之。 这个时候，唯一知情的人再跟着当事人天塌地陷悲悲切切，起不到任何好的作用。 唐明宛这才愈发觉得，顾鹤吾这个人，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得当，着实有她过人的担当和聪明之处，平素里不太正形的娇嗔痴怪不过是她的表色。 “你不一起吃点吗？”唐明宛问。 “我吃过了，你吃吧，在这里，你不必跟我客套，我也不跟你客套。”顾鹤吾说。 唐明宛点点头，正转身去餐厅，却听见有人在大门口开门的声音。 她吃了一惊，询问的望向顾鹤吾，却见顾鹤吾同样一脸状况外的望着门口。 第038章 一团乱麻 大门的指纹锁很快被打开，轻轻推门进来的，是苏未未。 苏未未没料到唐明宛在，脸上有些讶异，略歪头看了看站在客厅中央的唐明宛，随即望向正在从沙发上站起来的顾鹤吾。 顾鹤吾顿了一下，走向立在门口没有动的苏未未。 她走到门口，侧身绕过苏未未，伸出手合上了苏未未身后还敞开的大门，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耳朵。 苏未未不由得往旁边移开了一步。 顾鹤吾收回向前倾的身子，看着苏未未笑：“你来了。” 苏未未看她的眼神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空洞，然后恢复了冰冷，点了点头。 顾鹤吾只一味的看着她，眼神里更多了些什么，却并不再多言。 苏未未这才又低语了一句：“这么多年，这锁，我还是能打开。” 顾鹤吾从苏未未不带什么感情的语气里，不太能听出她这话是在表示疑惑，还是在表示惊讶，又或者……是表示惊喜。 但她，对最后一种，不太敢报什么希望。 于是笑着答非所问的回应她：“这些年，我几乎不来这，只阿姨定时过来打扫卫生，偶尔朋友过来借住，这不，有个朋友要借住一下，我带她过来。” 顾鹤吾转身指了指唐明宛。 苏未未并没有再看唐明宛，对顾鹤吾的答非所问似乎也并不在意。 一如既往的淡淡语气，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询问：“这些天，我一直打小墨的电话，她都没接，去她住的地方找她，也没见人，听她说她之前搬家在这边借住过几天，我就想着……会不会在这里。” 顾鹤吾顿了一下，回身望望屋内：“你看见了，她不在这里。” 那边站着的唐明宛听到苏未未的话，心里不由得忐忑，苏墨清也不在家里，她去了哪里？ 担心着苏墨清的同时，看着苏未未，想起苏墨清告诉自己的事情，唐明宛此刻心里更是五味陈杂。 苏未未听顾鹤吾这么一说，便道：“既然也不在这里，那我先走了。打扰。”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顾鹤吾笑着道：“你也不问问我知不知道？” 苏未未停住转身看着她：“我想，你知道的话，会告诉我的。” 顾鹤吾一直笑着的嘴角此刻有些僵硬，她的笑容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许落寞：“你想？这么说年，你总是那么……” 她话没说完，只摇摇头，像是自嘲，俄而重新笑着说：“她最近有些事，在颜歌语那边呆着。” 苏未未点头，想了想，“怪不得，小颜也不接电话。” 唐明宛听言苏墨清在颜歌语那里，并没有不知所踪，暗自松了口气，心里却又有了另一层的不是滋味。 可那不是滋味让她有很大的罪恶感，便生生的压了下去。 此时那边，顾鹤吾略带试探的问苏未未：“你也不问我她有什么事？” 苏未未看着她：“小墨从小大事小事不断，她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只要不是什么要生要死的事情，她都是成年人了，我也不便多过问。” “孩子。”唐明宛听着这个词，按照苏墨清的说法，这个“姐姐”不过比苏墨清大半个月，她所有的处事与言语，显示出来，都仿佛是长一辈的人。 怪不得苏墨清说，她自小尊敬她，也许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姐姐”救了她的命。 顾鹤吾听言，点点头，若有所思，想说什么般又忍了下来：“我昨儿还见了她，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 她看着苏未未，接着说：“不过，你这么急着找她，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苏未未略略叹了口气：“我爸他……最近身体不好，我想着让小墨回去看看他。” 唐明宛皱着眉头，听着苏未未口中的一切，心下是难言的情绪。 顾鹤吾连忙问着：“伯父没什么大碍吧，要不要紧？” 苏未未看了她一眼，眼睛看向别处：“心脏上的老毛病，说打紧也不打紧，时不时的就会犯，说不打紧，但这心脏的问题，谁也说不清。” 即便是说着父亲的身体病情，苏未未的语气也没有比平素多流露出更多的情绪来。 顾鹤吾明显的回头看了看唐明宛，转身对苏未未说：“要不，你进来坐坐，我打个电话给小墨试试，她应该回去看看伯父。” 苏未未摇摇头，正要说什么，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言成，什么事？” 顾鹤吾听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苏未未神色一惊，匆匆挂了电话，对顾鹤吾说：“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如果你联系到小墨，就请她务必立即回家一趟。” 顾鹤吾点点头。 苏未未看她一眼，四目刚一对视，她就转身打开门，很快离开。 顾鹤吾望着那清瘦又匆匆的背影，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她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苏未未，唐明宛则在她侧身后看着她。 看着顾鹤吾在苏未未面前不同于人前的谦卑温良，看着她眼底竭力掩藏却还是不经意泄露的浓情，看着她几次三番的落寞和失望，看着她，此刻，诉说太多的无言背影。 唐明宛竟是有些心酸。 顾鹤吾深深叹口气，关门，转身，见唐明宛正盯着自己看，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她那娇趣妖娆的笑：“嚯哟，我可不是跟你搞错身份的人，盯着我看干嘛呢。” 说着理了理自己耳边的发，像是在掩饰什么。 唐明宛盯着她没说话。 顾鹤吾只当自己的话不分时间场合，有些过了，抱歉说到：“不好意思，气氛太凝重，我得给大家逗逗乐解解闷。” 唐明宛看着她还是没说话。 顾鹤吾边回沙发边摊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还没消化这些事情，这玩笑开得有点过，不好意思，我道歉。不过啊，什么事情，也都不要苦大仇深的，时间自有解药。” 唐明宛好半天，幽幽说：“你倒是不苦大仇深，但时间给你解药了吗。” 顾鹤吾刚在沙发上坐下，回头吃惊的看唐明宛。 唐明宛这两天来第一次笑了笑：“你，很喜欢她吧。” 听唐明宛这一句，顾鹤吾刚要翘起的二郎腿吓得立马解散，她不由得调转身子，彻底面对唐明宛，好气又好笑，装作不明所以：“我说，这位，你操心自己的事情，瞎说什么呢，听不懂。” 见平素里自有主张风度的顾鹤吾这么幼稚的装模作样掩饰，唐明宛嘴角一扯：“顾特助，我又不是傻子，有些东西，难道看不出来？” 唐明宛又想到了自己，幽幽叹口气：“有些东西吧，可以人为，可有些东西吧，只能全听凭命运，你也不要太钻了牛角尖，多爱爱自己。” 顾鹤吾又愣了一愣，这许多年，人人都见她顾家大小姐任性洒脱，活得活色生香，过得自在自我，除了苏墨清，还没有其他人当着她的面语重心长的让她好好爱自己。 她在全世界的缤纷里恣意快活，却没办法在一个人面前爱自己。 这个唐明宛，居然和苏墨清说一模一样的话。 但苏墨清至少知道些来龙去脉，这个人不过只见了自己和苏未未的几次互动而已。 顾鹤吾不由得研判性的，多看了唐明宛几眼，想了想说：“之前吧，我真不觉得你比颜歌语好在哪里，如今，我倒是明白些了。” 话到唐明宛那里，她神色极度的不自然。 话一出口，顾鹤吾也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只得再次抱歉：“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心神不宁的，总是说些胡话，这次是真的抱歉。” 唐明宛定了定神，摇摇头说：“你也不是故意的，没关系，倒是我瞎说了一些你的大实话，抱歉。” 说完冲顾鹤吾故作轻松的眨眨眼睛，转身往餐厅去了。 顾鹤吾撇撇嘴：“瞧你聪明的。” 说完，又是深深叹口气，她迟疑了下，拨通了苏墨清的电话，既然苏未未能找到这里来，证明她父亲的身体并不是很小的问题。 苏墨清也许现在不太愿意面对他，但至少得告诉她一声，至于怎么决定，她想必有自己的想法。 “喂，小墨。”唐明宛在餐厅听见顾鹤吾的声音。 “什么？这么严重，你姐刚过来找你，我不知道这么……” “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嗯，那你别太着急，开车小心，公司那边，我知道。” …… 唐明宛丢下碗筷，跑到顾鹤吾那边，顾鹤吾看着她，深吸一口气说：“小墨正在去医院，她妈妈打电话给她，苏伯父正在急救。” 唐明宛皱起眉头，心下凌乱，事情总是在一团乱麻的时候更加一团乱麻。 第039章 危机 苏墨清赶到医院的时候，米蓉和苏未未正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坐着，苏未未搂着米蓉的肩头，脸上的神色几许清冷。 米蓉见苏墨清过来，立即站起来，几步快走过去一把抱着她：“小墨啊，你爸爸他……” 说着抹起眼泪，哽咽起来。 苏墨清越过米蓉肩头，看过去，苏未未原本搂着米蓉的手正落空收回，双手交叠着，并没有看她俩，只眼神冷然的不知道看着何处。 苏墨清轻拍了下母亲，问道：“情况怎么样？” 米蓉清了清紧着的喉咙，刻意放低了声音，在她耳畔回答：“我在外面，李妈电话告诉我你爸爸他心脏病突发晕倒在书房，她说，你爸爸晕倒之前，小张……” 米蓉说到着顿了顿，随即改了口，语气竟是带着些恨意：“张言成刚从他书房里出来，两人好像发生了争吵。” 苏墨清心里一沉，不由得再看了看苏未未。 “张言成现在在哪？”苏墨清低着声音问。 “他送你爸爸到医院的，我和你姐赶到没一会，他打了几个电话，说是公司来电话有重要的事情，就先走了。”米蓉说。 “他们聊了什么，在吵什么，你知道吗？”苏墨清问。 米蓉欲言又止，摇头。 “妈，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苏墨清说到。 “什么事？”米蓉有些迟疑，好像感觉到什么。 苏墨清看了一眼苏未未：“晚些时候再谈，现在不是好时机。” 米蓉离开些她，看着她的脸：“你知道了些什么？” 苏墨清正要说什么，急救室的门打开，苏未未站起来快步走上去，米蓉和苏墨清也跟着跑上去，医生道：“救过来了，但是还需要进一步检查，确定是不是需要做手术安装心脏支架。” 米蓉双手合十，带着哭腔嘴里喃喃感谢着。 苏墨清大大松了口气。 苏未未问医生：“我们现在可以去看看他么。” 医生说暂时还不行，病人需要在重症房观察监测两天，这两天家属不能陪伴。 苏未未点了点头。 转头看着苏墨清：“小墨，最近你搬回家住吧，有事情大家可以商量着，妈也需要我们。” 苏墨清答应：“嗯，好。” 离开医院，苏未未自己却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张言成的寓所，说是有些事情要与他谈。 苏墨清回家，晚饭时候，李妈按照往常做了一大桌子饭菜，苏墨清跟米蓉两人寥寥吃了些，便再也吃不下。 空荡荡的别墅里，苏明荣还躺在医院，两人都没什么胃口。 看电视的时候，苏墨清找了个时机，挨着米蓉坐下，想了半天，还是开了口：“妈，有些事情想跟你谈谈。” 米蓉抬起眼睛，看着苏墨清，知女莫若母，米蓉料想苏墨清是知道了些什么，但又不确定她到底知道多少。 只点点头，静静等着苏墨清的问题。 苏墨清深吸一口，她担心这个话题会伤害到母亲，毕竟这许多年，父亲能只字不提件事还能理解，可是作为一个妻子，米蓉能把这事瞒的不动声色，苏墨清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尤其是对苏未未，米蓉反倒是投入了更多的关注和呵护，虽说苏墨清有时候能感觉出来，母上大人对自己该骂就骂该爱就爱，相比对苏未未的小心翼翼，对自己确实来得更直接，但她一直，只把这归结于自己以前做事没姐姐省心稳重，以及姐姐的冷性子天生拒人千里之外，哪怕家人也带着些小距离。 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真相如此。 苏墨清凝神间，米蓉见她迟迟没说话，把手伸过去，覆在她手上，叹口气：“你说吧。” 苏墨清这才缓缓开口：“关于我姐......这事，我知道后缓了好些日子，才有胆量跟你开口。也只能跟你开口。” 米蓉点点头：“我知道。” 苏墨清见米蓉的反应，明白了母亲是知道自己要问什么，而她的态度也是已经默认了苏未未的身份。 虽说对自己查到的真相，苏墨清进行了确证并无怀疑，也在心里调节了这几日，可是来自于米蓉面对面的默认，还是让她心里作难。 她心疼的倾身拥抱米蓉：“妈，这些年，你是怎么做到的？” 米蓉顿了半响，眼神空茫，想了好一阵子：“当然也有过不去的时候，那时候你爸把她带回来的时候，我怀着你，马上就要生了，恨不得带着你跳下楼去......你早产了大半个月，大概也有这原因。” “当时恨你爸，也恨不得把那孩子掐死，可是后来没多久生了你，也许出于母性，也许是怜悯心，看着保姆怀里那人儿跟你一般大小，心里也就慢慢软了下来，你姐也乖巧懂事，渐渐长大，我也就想明白了。” “加上后来，你姐救了你一命，我就觉得吧，这是不是老天的意思，注定我生命里要多一个她，也注定派她来帮我护住了你……” 说着，不知为何，米蓉眼眶红了：“救了你那次之后，你姐身体一直虚弱，我和你爸心里都觉得亏欠，所以一直想要弥补她。” “所以，对于张言成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也是知道的吧，这就是你们一直纵容他的原因？” 苏墨清终于问出了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 米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苏墨清微微吐口气，好半天才说：“妈，不能再这么下去，你们认为是弥补我姐，到时候会害了她，会害了一家人，你看张言成不知道跟爸爸吵了些什么，现在都……” “你姐跟我说，她今晚就是去找他问这事。这孩子也是遇人不淑，她为什么偏偏对他就这么……”米蓉又是叹口气。 望着母亲的一脸愁容，苏墨清当然知道，母亲对姐姐，除去因为救自己落下病根子的亏欠，这些年，确实有了感情，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对待。 可是，他们知道当年婴儿被抱错的事情吗？ 苏墨清想到这一层，心里想起唐明宛，不由得心里一阵难过，锁紧了眉头。 米蓉见她脸色不好，只当是她在替姐姐操心，拍了拍她的手：“你也别太担心。” 苏墨清点点头：“我爸他……” 虽然苏明荣从小对苏墨清一板一眼的要求，苏墨清一直与他较着劲儿，但是父亲对母亲是爱意很深，他唯有在米蓉面前百依百顺温柔体贴，完全没了作为一个成功企业老总的霸气和作为一个父亲的严厉，这些，苏墨清都看在眼里。 她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好丈夫也有出轨的时候。 这也是让她觉得很是幻灭受伤的地方之一，所以，她觉得也许母亲当年更是受伤，委屈藏在心里这么些年，也许她想要有个人谈谈，苏墨清体贴的想着。 正想着和母亲能够好好聊聊，苏墨清手机响起来，是顾鹤吾打过来的。 电话刚一接通，没有一秒的空隙，那边直接就说，语速急促：“听我说，今天，张言成转移了公司几乎全部现金流，他手上的股权也在一天之内到了百分之六十，现在正在公司连夜召开股东会。” 苏墨清吃了一惊：“怎么可能？” 且不说张言成不经过董事会，一天之内转移公司全部现金流属于非法转移，可以向公安机关报案，单说他手上原本只有百分之五的股权，拥有百分之六十股权的父亲还在医院，张言成哪怕背后搞鬼，得到其他股东的全部股权也不可能有百分之六十。 苏墨清握着手机对顾鹤吾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不可能做到。” 顾鹤吾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咬牙说：“是......你姐姐。” “什么？”苏墨清没明白，反问。 顾鹤吾深吸一口气：“小墨，转移现金流，控制股权，都是你姐在背后帮助，张言成从中进行，我查了，没法报案，合法进行。” 顾鹤吾说起苏未未的时候，声音有点发颤。 “可……什么意思？她又怎么可能做到？” 苏墨清在法庭上经历过无数风浪，越是复杂的环境，她越能保持清醒，可是顾鹤吾这几句话，直接让她脑子发晕，整个人仿佛被闪电击中。 “具体的我们见面说，我正在往你家赶过来，你在家吧？你……姐是不是不在？”顾鹤吾明显声音颤抖得更是厉害，苏墨清从来没见过她这般。 苏墨清大吸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正凝神看着她接电话的母亲，稳了稳神，点头：“她不在，只有我和我妈在。” 门此刻却开了，苏未未走进来，看了一眼米蓉，再看苏墨清，往往她手中刚刚挂断的手机，冰山般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淡然开口道：“我在。” 第040章 悲怆相见 苏墨清望着苏未未，脑子里还一阵乱，她轻声喊：“姐。” 她还不能相信，还带着希望。 一旁的米蓉并不知道苏墨清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只看她脸上从未见过的失措神色，尤其当她看到苏未未进来的时候，脸色更是惨白得吓人。 米蓉疑惑的看着苏墨清，又望向门口的苏未未：“未未，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 苏未未嘴角一笑，神情并没有什么不同：“妈，我怎么会不回来，这是我的家。” 说完，看了看苏墨清。 看着苏未未的笑容，苏墨清忍住了想要大口喘气的冲动，她定了定神，向米蓉说：“妈，你先上楼休息。” 米蓉奇怪的看着她，苏墨清佯装着笑，撒谎：“顾鹤吾有点她的私事，有点急，一会要来找我和姐商量。你因为爸的事情你也累了一天，先去休息。” “哦，原来这样。怪不得你刚才接电话，那么奇奇怪怪的。” 米蓉转而又迟疑的看看她：“你们不是在搞什么名堂吧。没什么大事吧，我就不能听听……” 看着米蓉极为担忧的眼神，苏墨清知道自己刚才的慌张吓到她了。 父亲还在医院，不能让当妈的再受什么大刺激，苏墨清以最快的速度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恢复平时的轻松口吻：“哎呀，放心，没什么大事，我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不要管太多，你在这，我们也不方便说。” 米蓉这才点点头勉强往楼上走，却还是疑惑，回头看苏墨清：“小墨，你脸色不好……” “没事儿，今儿爸的事情我太着急。等会好好休息下就好了，快上去吧。”苏墨清提着最大的力气来让脸上展出笑，并催促米蓉。 米蓉只得对苏未未说：“未未，你看着点，你们事儿尽快说完，别太晚，今天大家都折腾，早点休息，明儿咱们还要去医院看你爸爸情况。” 苏未未一如既往，对米蓉乖巧的笑着点头。 米蓉这才放心的上楼休息去了。 苏墨清仔细听到楼上卧室的关门声，才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苏未未喊：“姐……” 喉咙间是压抑着的情绪。 苏未未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怪不得妈那么担心，脸色真是不好呢。” 苏墨清没有言语，看着她。 苏未未看看她手中的手机，再抬眼看她：“是小顾吧。” 苏墨清伫立着，一动不动，“小顾”两个字，提醒着她刚才的那一通电话，她心跳起来，不愿意相信，更不敢问。 面前这个人，是她一直又敬又爱的人，是自己欠了她一条命的人，是她哪怕前些日子知道了她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仍然坚信彼此血浓于水的人。 苏墨清也一直相信，这个人，虽然外表冰冷疏离，但她的心是柔软的，不然她不会那么小就会不顾性命救自己，不会在自己惹爸妈生气的时候去懂事地宽慰他们，再来长姐如母般的劝慰教训自己。 苏墨清自从知道苏未未的身世后，就不停的在回想她俩幼时候的事情，可这些日子脑子里闪过的回忆加起来，也没有此刻的电光火石又连绵不断。 她只愿一切都只是个玩笑，是顾鹤吾搞错了。 可此刻，苏未未看着她的眼神那么不同于往日，那是比冷淡更冰封的坚硬。 苏未未看着苏墨清一阵红一阵白的脸，摇了摇头：“小墨，你成熟了许多，可终究还是如小时候般，太感情用事。” 苏墨清看着她，仍然紧闭嘴唇一语不发。 苏未未倒是难得的笑了起来，“你还没回答我，那是小顾吧，打电话告诉你，我帮助张言成掏空了启盛，对么。” 苏墨清最不愿意面对的，还是来了。 她直直的看着她姐。 “小顾吧，她在张言成身边的目的，我早就知道，她暗中查些什么东西，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苏墨清一阵晕眩，苏未未的话如此清晰的钻进她的耳朵，却又如梦一般飘忽在她周围。 她终于呐呐开口：“姐，你什么意思？” 声音颤抖着。 苏未未又笑：“傻瓜，我什么意思？那么顾鹤吾给你说的什么呢？” 苏墨清心揪在一起，她不得不问：“她给我说的是真的么。” 苏未未看着她：“你相信么。” 苏墨清盯着苏未未的眼睛，好半天，摇头：“我不愿相信。” 苏未未长长吐了口气，似乎是松懈下来，又似乎是赢得了什么的安心。 她缓缓走到沙发边，坐下来，拍了拍身边：“小墨，坐。” 苏墨清并没有移动过去，僵直着站在那里：“姐，我找不出任何你这么做的理由，你亲口告诉我，不可能，是个误会，对不对。” 苏未未微微叹口气，转而冷然道：“我爱张言成，我愿意，这个理由不够够，小墨。” 苏墨清脑子又是一片轰鸣。 她呆呆站了好久，才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苏未未正要说话，顾鹤吾冲进未关的大门，接了苏墨清的话：“她怎么做到的？” “第一步，不知道她给苏伯父灌了*汤，从苏伯父那里得到了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同时苏伯父以她为控股人开了一家原本注册资金就2亿的文创公司。” “第二步，她把百分之三十股权转给了张言成，张言成背后搞鬼高价获得另外两个股东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他成了启盛最大控股人。” “第三步，张言成以控股人身份，加上获得五个股东其中三个的同意，他将启盛能转移的现金资产以母公司发展业务为由，全部合法转移到她的文创子公司。” 顾鹤吾看着沙发上那个背影，狠狠说道：“这样，启盛的全部，都在他们两个的囊中。” 苏墨清摇着头，完全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顾鹤吾掉头看着苏墨清：“我来的路上，已经让人，查清了一切。不出所料的话，现在子公司的控股人也已经变成张言成了。” 苏未未拍着手，缓缓站起来，悠悠的转身，看向顾鹤吾，嘴角在笑，眼神却如寒冰：“不愧是顾鹤吾。” 苏墨清看着这一切，从未觉得她喊了二十几年“姐姐”的苏未未是这般陌生。 “你这么做，是为什么！就为了那个人渣？”她冲苏未未低喊，声音却梗在喉咙里，嘶哑悲伤。 苏墨清眼眶全红了，不知道是出离愤怒还是极致难过，手紧紧拽着拳头，指甲掐进肉里，直把自己握得生疼。 她心上像是被刀割般：“所以，爸爸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才和张言成争吵，才被气得心脏病突发，对不对，你就眼睁睁任由张言成差点害死他。” 苏墨清眼泪如线般滚落下来。 法庭上的什么磨练都没能打倒她，她却被亲情彻底打败，如临深渊。 眼泪已经模糊了苏墨清的视线，她还是直直的向苏未未走过去，在她面前，一字一句：“姐，那是我们的爸爸啊。” 苏未未看着她，不说话。 苏墨清几乎要喊出来，声音却是颤抖哽咽：“哪怕……他不是你亲生父亲，可这么多年来，他待你怎样，对你如何，我们待你怎样，对你如何，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苏未未听苏墨清这么一说，看着她，嘴角唯一一点笑意隐去，她眼神里闪过一丝看不透的情绪：“你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墨清愣了一下，摇着头悲哀的笑：“原来……你早就知道。” 苏未未眼里的情绪转瞬即逝，恢复了冰冷，越过苏墨清看向顾鹤吾，顾鹤吾就那么看着她，像是从未认识过她一般。 苏未未绕开苏墨清，缓缓走到顾鹤吾面前，顾鹤吾看着她，咬着嘴唇摇着头。 苏未未歪头：“对我，失望吗？失望吧。” 顾鹤吾的眉头皱起来，没有说话。 苏未未笑，眼神茫远，像是越过漫长岁月：“记得你曾经说过什么吗，你说你喜欢我，只喜欢我……那年，你才十五岁吧。” 顾鹤吾深吸一口气。 苏未未继续看着她的眼睛，幽幽说：“记得我对你说什么吗，我说，你根本不了解我。你了解了真的我，你不会喜欢我的。” 顾鹤吾转开头，不愿意再看她。 苏未未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神望向门口：“这就是了，我说对了，是吗。” 说完，她顿了一下，环视了一圈客厅，也不再看苏墨清和顾鹤吾，便大步往门口走去，走出了苏家的大门。 苏墨清看向门口，咬着嘴唇，心仍然在狠痛，胸口还有突如其来胀满的恨意，她却知道自己不能被打倒，苏家不能被打倒，她转回头问顾鹤吾：“按照你掌握的情况，现在，还有挽救的余地吗？” 顾鹤吾摇摇头：“几乎没有可能。”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苏墨清问。 “你爸爸在医院重症病房，启盛现在几乎算是被合法地洗劫一空，你们苏家已经一无所有……没有比现在更坏了。”顾鹤吾直言道。 苏墨清双手□□头发，重重的呼吸着：“一定还有办法，我得冷静。” 顾鹤吾走上前来，深深吸一口气，拥抱着她：“都怪我，是我大意了，我以为张言成刚当上总经理，不会这么快搞事情，只顾着盯着他经手的项目，没料到……” 苏墨清摇摇头：“这，怪不到你，谁能料到他……们走的，是这样一步狠绝的棋。一天之内……” 她几乎说不下去。 顾鹤吾重重叹着气，拍着她迭声说：“让我们想想，让我们想想。” 她安慰着苏墨清，回忆起刚才苏未未的话，她的脸，她离开的步伐，心里的悲怆排山倒海，来得不比苏墨清的少丝毫。 第041章 奇怪的电话 顾鹤吾正安慰着苏墨清，抬眼看见旋转楼梯上端转角处，站着脸色苍白的米蓉，她扶着旋梯扶手，看着她俩。 “阿姨……” 听顾鹤吾这么喊着，苏墨清惊得转身望过去，和米蓉对望个正着。 苏墨清也不看顾鹤吾，只嘴唇微动，低声问顾鹤吾：“她……是不是全听见了。” 顾鹤吾看一眼僵直站立的米蓉，拍拍苏墨清的背：“这事，估计明天就满城风雨了，阿姨……是瞒不住的。” 她们小声说着的时候，米蓉怔怔的走下楼，脚步有些蹒跚。 苏墨清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妈，别急，我们在想办法。” 米蓉看了看苏墨清，没有大哭没有大闹，只眼神绝望：“事到如今，是没有办法可想了......”，她摇摇头：“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她竟这样对我们，这样对我们的，竟然是她。” 苏墨清心跟着疼，又非常担心米蓉，只能控制住自己的软弱，这个时候，苏家只能靠自己了。 她扶着米蓉的肩：“妈，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爸还在医院，他还需要照顾。” 米蓉咬着牙，牙关节咬得格格作响，一直沉默，沉默了很久，让苏墨清很是害怕。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米蓉并不如苏墨清想象的那么脆弱，她在客厅沙发呆坐了半个小时，一语不发，之后，终于开口说话。 “小墨。” “嗯。”苏墨清赶紧答。 “没关系，只要你爸还活着，我们也都还好好的……” “妈，我会想办法……”苏墨清看她沉默这么久，却突然平静，只以为是心里承载过负，气急攻心，有情绪没发泄出来，很是怕米蓉出什么事情。 米蓉却看着她，脸上的绝望变成坚持。 “你也不用安慰我，你都不在公司，能想出什么办法。没关系，你记得，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小墨，人活着，就不是最坏的，我们会好起来。” 米蓉抚着跪在她面前担忧看着自己的苏墨清，反倒安慰起女儿：“你别着急。” 苏墨清这才明白，自己真是低估了眼前这个女人。 是啊，她是陪着父亲白手起家的那个人，她什么没经历过。 “妈，只要你能保重你自己，我没事的。”苏墨清的心放下了些，也想让母亲安心。 顾鹤吾看着她俩，也微微松了口气，她对她们说：“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主要等苏伯父转出重症病房，看看他怎么说。你们都要保重自己，好好休息。” 苏墨清望着她道：“谢谢你。” 顾鹤吾摊手无奈：“有什么好谢的，除了带给你们坏消息，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苏墨清摇头：“已经很好了，不然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顾鹤吾没接话，只深深吐口气，对米蓉说着：“阿姨，我先走了，你和小墨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给我。” 米蓉点点头。 顾鹤吾走之后，米蓉拍拍苏墨清的手背：“我们得先去睡。养好精神，明天是新的一天。” 苏墨清知道，这只是米蓉自我安慰的话，明天，甚至，明天以后的很多天，对大多人是新的一天，对苏家，却是更艰难。 但她还是笑着点点头。 ————————————————————————————————————————— 启盛董事长苏明荣重病住院，控股权易主，他的准女婿启盛总经理张言成成为启盛最大股东，董事会面临重组，更有传言启盛内部资金出现断层，是否面临破产，前途未卜……不出几天，新闻报道铺天盖地。 苏墨清和米蓉中间试图联系张言成和苏未未，但是没人接她电话。 启盛的员工一夜之间感受到血雨腥风，人员大调动，顾鹤吾等一干人随之被通知解雇，当然包括余露和唐明宛，人心动荡不已。 启盛办公区门口、苏明荣住院的医院门口、苏家别墅附近……想挖□□的记者二十四小时驻守蹲点。 尤其是苏家别墅前，苏墨清和米蓉几日来几乎足不出户，一出门就会被记者围堵，顾鹤吾只得建议她们先暗中搬到自己空着的别墅，苏墨清却坚持要回自己的住处，顾鹤吾只好帮着她们，避开记者的眼睛，搬回了苏墨清的公寓。 对苏墨清和米蓉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医院通知他们，苏明荣很快就能从重症病房出来，主治医生说，检查检测结果，他的心脏问题比预想的情况要好，只需要稍加治疗和保养，暂时并不需要做手术。 再过几日，亲属便能去探视他。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张言成到底和他争执什么，他什么时候把股权的一半转到了苏未未名下，以及注册资金巨大、以苏未未为控股人的文创公司又是怎么回事……一系列让苏墨清母女特别不解的问题，只有苏明荣最清楚。 这边，从顾鹤吾处得知苏家情况的唐明宛，第二天去医院领了那张不出意料的鉴定书，证实了自己并与父母并非亲生，本已经心乱如麻，加上苏家一夜之间的变故，她更是觉得命运无常。 但现实并不会让人在面对变故时有太多空间去悲情逗留，最重要的就是，太多事情需要去面对。 唐明宛从顾鹤吾那里回去，在门外，遇见苏墨清和米蓉的时候，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米蓉看一眼她，朝她点了点头，她也礼貌点点头。 而苏墨清，短短几日，看上去瘦了许多，她动了动嘴角，望着唐明宛没有说话。 唐明宛只得问了句：“还好吧。” 苏墨清眼神瞟了米蓉一眼，似有迟疑闪躲，苦笑着摇头：“更糟糕。” 唐明宛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看她眼神也知道她的意思，米蓉并不知道自己身世的事情，所以她没有多说，只略略想着，安慰道：“别着急，会好起来。” 苏墨清点点头，和米蓉进了屋。 唐明宛站在那里，她们进门好久之后，她还呆在原地。 直到手机响起，才惊醒过来，接起电话，那边是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听上去是上了些年纪：“喂，请问，是唐明宛，唐女士吗？” 语速缓慢苍老，但是却透着优雅，声如洪钟，字正腔圆。 唐明宛有些奇怪的答道：“是我，请问你是？” 那边稍微停顿了下，“我是一个认识你的人，请问唐女士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能否见个面？” 唐明宛心下警惕：“可，我不认识你。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那边听她防备，哈哈爽朗笑道：“你别担心，我没有恶意，也许……是好事。” 他似乎想了什么，停顿了几秒，再次肯定的说：“见见面吧，姑娘。”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许因为这个声音听上去很是慈祥，让唐明宛有莫名的安全感，也许是他说是“好事”，让最近坏事连连的唐明宛急需点阳光，她竟是答应下来：“行，你说什么时候。” 那人答：“就明天，中午十二点吧，我们一起午餐，就在你家附近那一家素米。我过来。” 且不说素不相识为何邀请自己共进午餐，唐明宛更惊讶的是：“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你是谁？” 那老人又大声哈哈笑：“别害怕，明天你就知道了。那，明天见，姑娘。” 说完挂了电话。 唐明宛心里有些打鼓，但好奇心让她随之坚定了明天要去见见这个奇怪的人的念头。 第二天中午，唐明宛出门的时候，又巧碰上了苏墨清，她正去医院。 一起等电梯的时候，唐明宛余光看见她瘦削的侧脸，几近凹下去的双颊，黑眼圈也有很重，心里很是心痛，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问问苏明荣的情况，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是苏墨清看了她一眼，转回头望着前方，轻声说：“我去医院。” 唐明宛点点头，没有说话。 苏墨清又说：“今天去办点手续，他明天转到普通病房。” “那就好。”唐明宛只能沉默。 突如其来的亲生父亲，她并不想要。 不仅仅因为身世的混乱让她难以接受，还有眼前的这个人，提醒着她一切荒谬，和命运的捉弄。 苏墨清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下去。 到了一楼，出电梯前，唐明宛转头看了看她，心下难奈，还是忍不住说：“你瘦了好多，好好保重自己，多吃点东西，没有什么比身体更重要，其他，都是身外之物，都会过去的。” 苏墨清望着同样憔悴的这个人，心里很是暖，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关系，什么样的感情，她突然有了力量，冲她笑了笑点头：“我知道，你也是。” 唐明宛深深看她一眼，往负一楼去的电梯门关上，唐明宛转身走出单元门，她要去赴一场不知状况的约。 第042章 外公 很快到素米，一脚刚刚跨进门，坐在靠窗位置的一个银发老人立即朝唐明宛挥手，她愣了一下，老人的举止仿佛自己跟他早已熟识。 唐明宛走过去，特意仔细的看了看他，能确信之前他们并不相识。 “您好。”唐明宛向老人点头。 老人跟他的声音一样，很是精神，年纪是六七十的老者，精神气儿看上去却很是饱满。 他那没有因年迈而变得浑浊反倒炯炯有神的双眼，带着笑意，慈祥的看着唐明宛，向她伸手示意自己面前的位置：“姑娘，请坐。” 唐明宛迟疑的坐下，满脸疑惑，刚想着开口问，老者却叫来服务生：“点好的菜可以上了，谢谢。” 说完冲唐明宛眨了一下眼睛：“什么天大的事儿都得好好吃饭。” 原本正派略带威严的气质因着这眨眼又变得如顽童般。 唐明宛忍不住笑了，竟觉得真的跟眼前这个老人认识很久。 菜品一一上来，一大桌子，无一例外，竟然都是唐明宛平日来这里喜欢点的，这更是让她惊讶不已。 “快吃吧！”老者见她愣住，笑着往她碗碟里不停夹菜。 唐明宛不停道着“谢谢”，盛意难却大大吃了几口，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老先生，我甚至还不知道您名字……” “梦国先。我叫梦国先。”老者笑着回答她。 唐明宛想了想，记忆中似乎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请问您认识我？” “当然，我不仅仅认识你。”老者说着又往她碗碟里送菜，自己却并不吃。 唐明宛只得客气说，“您也吃。” 更在意的却是老者的话，紧接着追问：“不仅仅认识我？” 这位叫梦国先的老先生放下筷子，喝了一口眼前的红酒，认真看着唐明宛好一阵子，直到看到唐明宛是实在不好意思，手足无措起来，他才点点头，缓缓道：“姑娘，我是你外公。” “亲外公。”他特意补充到。 亲外公？唐明宛很快意识到他这么强调，那一个字，意味着什么。 亲外公，意味着他和s县里养育过自己，在自己年幼时候就去世，每逢清明跟着父母去拜祭的那个老人不一样，意味着苏明荣的情人是他的女儿，意味着自己前二十几年人生里，从来不知道的那个存在——和自己血脉相连的那个女人，她的父亲，就在面前？就是他？和自己血脉相连？ 那么，他的女儿呢，自己的亲生母亲呢？ 唐明宛有些心跳加速，她呼一口气，坐直了身子，突然怀疑自己这段日子是闯进了一个奇异的梦，怪事连连，一天一个人生炸弹，直到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 大概是之前的身世炸弹太过荒诞，她要接受的讯息那么重大，自己也已经接受下来，所以此刻内心虽然无比震惊，唐明宛神色却变冷静了。 她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位自称外公的人，准备接受新一轮的人生轰炸。 梦国先见她神色略有讶异，却随即恢复了正常，很是冷静，这反倒让他吃惊了：“咿？不吃惊？” 唐明宛顿了顿，也喝了口红酒，笑笑：“吃惊，可这段时间太多让自己无法承受的东西，却都承受过来，现在可以接受任何事情了，我……现在的心情或者应该说是好奇，正听着您告诉我呢。” 梦国先哈哈哈大笑了几声，点着头称赞：“不愧是我的外孙女。” 他加重了“我的”两个字，一股子自豪骄傲劲儿，孩童般。 唐明宛对这个自称“外公”的陌生老人竟然生出更多的亲切和温暖来。 但梦国先并没有立即解释“外公”这件事，却是反问唐明宛：“你说你最近承受了无法承受的？” 唐明宛看着他点点头。 梦国先也点点头，沉默下来，若有所思。 “看来……”唐明宛想了想，歪头试探：“您知道是什么事？” 梦国先又点头，依然沉默思索着什么。 唐明宛心里依然有警惕，也没有继续说话，只待他言说。 眼前这个老人好一阵子才收回神思，笑着拍拍唐明宛的手，唐明宛蓦然缩回了手，虽然这个人很是亲切慈祥，且称是自己“外公”，但对她而言，一切不明所以，他依然还是个陌生人。 见唐明宛的反应，梦国先倒也不在意，一副明了宽容的神情，继而说道：“你也不必担心，苏家……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唐明宛愈发好奇，看来，他果然是什么都知道，连自己和苏家的关系也知道，所以“外公”这层身份似乎更具有可信度了。 更重要的是，梦国先这句话，让她心里有了些难以言说的安心。 她看了看梦国先，眼前这个老人，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会好起来？”唐明宛喃喃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怀着希望的确认。 梦国先点点头确认：“很快。” “那就好。”唐明宛脑子里闪过苏墨清憔悴的脸，她希望一切真的能好起来，宁愿就这么相信一个“陌生”老人奇怪的话，至少心里能稍微得到点安慰，能轻松些。 转而另一个更重要的疑问在她脑子盘旋，她却有些害怕问出口，直到闷声喝了好几大口红酒，这才似乎随意的问了句：“您女儿呢？” 梦国先似乎早就知道她会问，也知道她此刻即将出口的是什么，“你终于还是问了。” 唐明宛深吸一口气，看着他。 “看来，你是相信我是你外公了？”梦国先笑意盈盈，却不回答关键的问题。 唐明宛微皱眉：“我不知道，现在看来，我很被动，在命运面前，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相信不相信，接受不接受，只是想知道更多事实和真相。所以有请你告诉我。” 梦国先看着她，很平静的答到：“她很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了。” 说完紧紧看着唐明宛，镇定自若的脸上，有一丝难以觉察的抽动。 唐明宛放在桌上交握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沁出了汗，她不太敢看梦国先，只扭头望着窗外。 外面阳光出奇的好，从落地玻璃窗打进来，素食餐厅里的棉麻窗帘素净淡雅，和着难得热烈的阳光，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也许仅仅只有几分钟，但对两人来说，都仿佛是一个世纪。 梦国先再次伸过手，轻轻拍着唐明宛的，这次她没有收回。 “我，你妈妈，苏家……很多事……”梦国先也扭头看着窗外，低声缓语，声音沉稳，却带着难得的渺远。 唐明宛却阻止他道：“我现在不太想知道太多，脑子很乱。对不起。” 她知道，自己是在害怕听到那个与自己血脉相连，却在之前人生连她的存在都不知道的女人的故事。 尤其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这让她难以承受，也不想去面对。 “等你想要知道，随时问我，你有权知道。” 是的，自己有权知道，但此刻，她不愿意知道。 一切都太残酷。 “晚些时候再告诉我吧，我需要休息一下。”唐明宛轻声说。 梦国先担忧的看她一眼，再次安抚：“没关系，慢慢来。” 唐明宛点点头，突然又问他：“你一直知道我的存在？” 梦国先点头：“当然，你长什么样子，你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在哪里工作，近况如何，和什么人来往，感情生活……我大致都知道一些。” 怪不得。唐明宛看了看眼前这一桌子没怎么动的熟悉菜色。 和什么人来往，感情生活？ 唐明宛突然想起苏墨清，有点害怕。 她慌乱的看梦国先一眼，又伸手撩了一把额前的头发，仿佛被眼前这个人看透，难以掩饰的难堪和罪恶感。 梦国先看着她，仿佛知道她在掩饰什么，害怕什么，这位“外公”眼神安定，声音很是慈爱：“别担心，你是我的亲生外孙女，也确实和苏家大小姐在s县私人医院臻爱医院因为护士的粗心抱错了，但你不是苏明荣的亲生女儿，你和苏家二小姐不是亲生姐妹。” 唐明宛脸一红，他果然连自己和苏墨清的关系也知道。 但是，关键是……自己不是苏明荣的亲生女儿？自己和苏墨清不是亲生姐妹？ 可是……苏墨清说的啊，她还说亲自取了自己和她父亲姐姐的头发去进行了dna鉴定，这怎么回事？ 唐明宛不可思议的看着梦国先。 “意思是……”唐明宛又想着另一层。 “是的，你妈妈和苏明荣并不是什么情人关系。我的女儿，你的妈妈，不会当第三者。” “你和苏二小姐，都是挺好的孩子，别担心这件事，虽然原因也需要慢慢告诉你，但暂且相信我，也许能让你目前更好过一些，是吗，孩子。” 梦国先很是善解人意，知道她的心魔是些什么。 唐明宛当然宁愿相信他，可苏墨清说的又如何解释。 “现在告诉我吧，现在就想知道。”快要当机想要休息的脑子，突然飞速转动起来，不愿意面对的人生，仿佛重新有了希望。 第043章 转机 梦国先看了看唐明宛，正要开口，手机却响起来，他接起电话，脸上有显而易见的舒展神情，简单应了几句便挂了，略有匆忙的向唐明宛道别：“孩子，我今天有些急事需要处理，晚些时候再跟你说。点菜的时候我已经买单了，你再吃些东西。”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一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走。 唐明宛迟疑的望着他。 走了几步，梦国先回头对还在座位上发愣的唐明宛笑着说：“世间事皆有来处，别急。”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素米。 唐明宛随后也离开了餐厅，沿着来时路回家，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打下来，落在她身上，她心里充满恍然感。 正这么缓缓走着，理着脑子里的乱线头，解着心里依然无解的结，突然被身后一声喇叭声按的惊了一跳。 她回头看，看见人行道隔离栏外，苏墨清摇下了车窗在车里朝自己挥手。 唐明宛迟疑了片刻，眼神闪了闪，走过去，弯下腰在副驾这侧跟苏墨清说话：“是你。” 苏墨清微微笑了笑，有些干的嘴唇没了平素的光华，她点点头，跟唐明宛说：“上车吧，我也正要回去。” 唐明宛摇了摇头：“也不远，我想一个人走走。” 苏墨清又点点头：“那……好的。” 她发动车子便走了。 望着远去的车，唐明宛又是好一阵子走神。 苏墨清，如今变得又熟悉有陌生，又亲近又遥远。 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走到家门口，唐明宛开了门正要进屋，看着隔壁的门，没忍住走了过去，按门铃的手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踌躇间，门却突然开了。 她吓得退了两步，苏墨清站在门口，望着她：“你找我？” 唐明宛点点头。 苏墨清说：“正巧我本来也正想着到你那边看你回来没。要不……进来说吧。” 唐明宛问：“你妈妈……” “哦，她在医院，去医院了，我爸……”苏墨清想起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了些：“爸转到普通病房了，她在陪着他。” 从“我爸”到改口“爸”，唐明宛听出了苏墨清情绪的微妙，看来，她是接受她们之间是同父异母姐妹关系这个事实了。 那么，刚才听到的那位自称“外公”的人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呢，该相信他吗，要跟苏墨清说说吗？ 唐明宛没说话正想着，苏墨清看着她微蹙的眉，轻声说：“我想着……既然是事实，总是要面对，我可以试着调整跟你相处的心情和分寸，好过像是陌生人互相避讳着。但是，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没关系的……我能理解。” “没有，我也可以。”唐明宛说，她知道苏墨清误会了。 她轻轻吐了口气，进了屋，坐在沙发上。 苏墨清给她倒了一杯白水：“最近家里乱七八糟，没有其他喝的……” “没关系，你不用顾忌这些小事，也不用这么客气。”唐明宛赶紧打断她，这个时候了，这位苏家二小姐还在为只能给自己喝白水抱歉，唐明宛又是一阵心疼。 她觉得这种心疼不合时宜，只能赶紧问：“他……你爸爸怎么样了？” 唐明宛不愿意跟苏墨清一样就这么认了这个共同的父亲，她还怀着一丝希望。 苏墨清也在沙发上坐下来，说：“身体需要慢慢调养，但总算渡过了危险期。” “他怎么说？关于你家里发生的事？”唐明宛问。 苏墨清皱了皱眉：“发生了什么他在发病之前就知道了，就是张言成跟他说的，所以才刺激了他。” “张言成从我姐……从苏未未手上拿到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确实是他前几天刚刚转给苏未未的。”苏墨清说。 “只说对苏未未愧疚，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是她应得的，叹气说完全没料到她那么傻，立即给了张言成。其他的也不愿意再多说，我们也没有再问，毕竟他身体还虚弱……”苏墨清叹口气。 唐明宛想起梦国先在午饭的时候说：“苏家……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她莫名的勇敢起来，看着苏墨清安慰到：“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苏墨清苦笑了一下，点点头。 她手机响起来，是顾鹤吾：“小墨，来我这里一趟。” 苏墨清很是疲累，声音也暗哑着：“什么事情？我回来帮我妈取点衣物，一会儿还得去医院……” 顾鹤吾急迫到：“关于你们苏家的大事，先别管什么衣物了，你赶紧过来，歌语和我弟弟，还有余露，都在。” 苏墨清一头雾水：“到底什么情况？” 顾鹤吾却不多说：“电话里也说不清，你过来再说，对了，你去隔壁看看唐明宛在不在，余露说打手机没人接，在的话，你和她一起过来。北门别墅。” 说完就挂了电话。 苏墨清看着唐明宛问：“余总监说打你手机没人接？” 唐明宛翻了翻包包，才想起：“噢，我出门把手机忘在家里了。是她打到你这里找我？” 苏墨清摇了摇头：“是顾鹤吾，找我。说是余总监在她那里，她在找你，让我看看你在不在，在的话，和你一起过去。” 唐明宛完全听糊涂了。 苏墨清见她满脸疑惑，摊了摊手：“我也没弄清楚，听上去挺急的，一起过去吧。” 唐明宛点点头。 两人一路到顾鹤吾的别墅。 进门后，看见果然除了顾鹤吾，颜歌语、顾之轩、余露都在，而且让苏墨清吃惊的是，怎么米生律师事务所的boss米生也在。 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桌子上一堆文件资料，看着苏墨清和唐明宛过来了，都嚷着：“快来，快来。” 苏墨清迟疑的过去，唐明宛更是一头雾水。 顾鹤吾按着她们坐下，一脸不可置信，几叠文件瞬间拿到苏墨清面前：“小墨，苏伯父真是不愧是久经商场，居然留有后手，你们苏家有救了。” 苏墨清很是吃惊，随即快速的翻了翻几份文件，不可思议：“我一直以为是真的就只是一支没有酬劳的免费广告，原来是这样……” 唐明宛在苏墨清身边，她能看到那是几份合同，但依然没明白苏墨清在说什么，她们大家在说什么。 余露在长桌一端坐着，笑眯眯的望着唐明宛：“这件事是瞒着你，由我来经手的，苏董当时这么交待，我还没明白他的意思，现在算是明白了，他大概是料到张言成要出手了。” 没头没脑的话，唐明宛还是没听明白。 苏墨清把资料递给唐明宛，边解释着：“这是之前由你跟进的启盛品牌广告的三份合同，涉及青铜影视的拍摄制作费用、歌语的代言费用，还有我的律师费用。” 她看了看余露：“应该是余总监在我爸爸示意下以启盛名义，分别和顾之轩的青铜影视、顾家的娱乐影视，还有米生律师事务所签的，总合同费用高达几十亿。” “明面上签的是免费合作协议，真正背后签的是这几份合同。我想，现在，这几份合同的款项还作为专项资金冻结在启盛名下，没被转走吧。你们……真是和我爸暗度陈仓啊。”苏墨清嘴角含着笑，扫过顾之轩、米生、余露，一扫连日来的阴霾。 米生拍着手：“墨清，不仅专业过人，连商场上的局也这么精通，一看合同，不用我们解释，你一下就明白你父亲的安排了。” 苏墨清摇摇头，感激说：“这事还得谢谢你们。太谢谢。” 顾之轩笑道：“应该的，我父亲说了，虽然平素里有竞争关系，但得公平竞争，世交不就是在有难的时候两肋插刀，苏伯父得多信任我们，才会走这步险棋，虽然帮这个忙的时候，还不知道苏伯父的目的，但现在看出来，他这后手留得真是破釜沉舟，也真是厉害。” 唐明宛转了转脑子，这才明白过来整件事情。 她不由得问：“可现在张言成控股启盛了，这笔款项如果还在启盛名下，他会动不了？” 余总监笑：“明宛也是聪明人儿呢，我没看错。” 苏墨清接着说：“他动不了。这个签了合同的专项资金，虽说在启盛名下，但实际已经属于合作方，启盛哪怕申请破产，这笔款也得往乙方账上打，启盛继续经营的话，只能启动项目，最后也是往乙方账上打，除非乙方主动毁约不接这个项目。” “那张言成代表启盛毁约呢？”唐明宛问。 顾鹤吾拍手眨眼：“在这三分全面倾向乙方的合同里，启盛毁约的话，毁约赔偿比这个还多，他现在作为控股人，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所以毁约权和启动项目的权利都在三个乙方？”唐明宛冒了一身冷汗，这个苏明荣下了果然是险棋，这么不平等、权利全交给对方的合同，确实需要太大的信任。 幸好，苏家福泽深厚，有这么些危难处见利不忘义的世交好友后辈。 顾之轩说：“我们现在可以以最少的成本启动这个项目，拍一拍，不怎么花钱那种，这笔资金就可以分几次到账百分之九十五。当然百分之五需要启盛验收通过，即便张言成不核准通过验收，那百分之五也不太多，不重要。” “到时候，你看我们以什么方式转给你，墨清姐？”顾之轩笑着扭头问苏墨清。 苏墨清很是感激，一时沉默。 顾鹤吾呵呵笑着打趣：“苏二小姐，你倒是说句话，还好苏伯父因为我在启盛要避嫌没找我帮忙，找的我弟帮忙，要是我，拿着这笔钱远走高飞了。” 苏墨清认真看她一眼，轻声说：“找你帮忙，你也会和之轩一样的。” 顾鹤吾没料到她这么感性，笑着：“哼哼哼，少跟我戴高帽子。”神情却是高兴。 苏墨清松了口气，想了想说：“现在先不启动，冻结着吧。等我父亲过几天身体更好些，我会和他商量。各位的帮助，我今天才知晓，苏家欠你们这么大一个人情，以后一定加倍回报。” 其他人点头说好，大家心里都轻松了些，互相打趣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唐明宛看着苏墨清，心下想着，她做事愈发的稳重了。 此刻，余露却正专心又意味深长的看着唐明宛。 第044章 隐藏的心事 众人从顾鹤吾家里离开的时候，余露对着唐明宛似乎欲言又止，唐明宛感觉到了，心里很是奇怪。 她本来心里也存在一些疑惑，顾之轩倒也罢了，苏家和顾家多年的渊源，情感的微妙不是外人在明面上能知晓的，苏明荣暗中找他帮忙信任他是说得过去的。 但是余露这一层，唐明宛有些难以明白。 想着当时苏明荣邀请余露进启盛已经算是盛情，她们还为此有过疑虑，后来想着爱才之心，被欣赏看中能力，高薪厚禄也无可厚非，能解释得通，但是一个久经商场的公司第一决策人会在自己新招揽的人才刚进自己公司情况下，就把这样一件事关家族存亡后路的私密大事暗中交予，这很是让人费解。 余露跟大家道了别，走的时候，唐明宛刚想私下拉住她问问，颜歌语却过来笑着对她说：“唐小姐，这次我可是帮了苏二小姐大忙，咱们的恩怨也算了了。” 唐明宛听这话一时愣住，转念想着，她和苏墨清，和苏家的关系，想必还只有顾鹤吾知道，颜歌语是不知情的。 她还把自己当做情敌呢，全然不知晓短短时间里，发生的一切。 苏墨清此时也是一脸尴尬。 幸亏顾鹤吾让来对颜歌语笑说：“好了好了，知道你能耐，你是大菩萨，苏伯父这一暗招，我和小墨都不知道，居然就这么信任你。谁让我们颜一姐心善如菩萨，信得过，倍儿棒。走，今天姐姐略高兴，请你吃大餐。” 颜歌语知道她在帮忙解围打岔，戳着顾鹤吾心口，白眼一丢：“顾大小姐，这么多年，您这心呀，就没向着我过。” 顾鹤吾摊手：“冤枉，这些年，你和小墨之间，我这心可是向着……” 她看了看唐明宛，意识到什么，把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颜歌语瞧了瞧这场景，只当是她们一个个把自己当着个情场落败的人在顾忌和可怜呢，便故作洒脱的抬了抬下巴，挥手：“得了得了，不跟你们扯了，老娘还得去拍一个广告，助理还等着呢。拜拜！” 说完扫一圈苏墨清和唐明宛，戴上墨镜，就往门口的座驾施施然而去。 苏墨清却低声跟唐明宛说了句：“一会一起回去，等我一会，我跟她说几句话。” 说着，便快步上前去，和颜歌语站在她那辆红色法拉利前说着什么，最后，苏墨清伸出手抱了抱颜歌语，颜歌语笑着，上车离去前，还掐了掐苏墨清的脸。 唐明宛远远的看着，心里知道，任何人看上去，她们都很是般配的，璧人一对。 苏墨清站在那里，待颜歌语上车，替她关上车门，看着她的车启动，离开。 顾鹤吾看着，耸了耸肩，意味深长的看着唐明宛，想说什么又住了口。 这一个个的，到什么状况，对着自己一直欲言又止的余露已经走掉了，这个不能放过。 “怎么？”唐明宛笑着回望顾鹤吾。 顾鹤吾望了望颜歌语远去的车，笑着：“想说点真心话，又怕不合适，你难过。” “想说颜歌语？”唐明宛大概看出来。 顾鹤吾：“聪明。” 没等唐明宛说话，她喃喃到：“颜歌语这人……挺好的。” 唐明宛点点头。 爱一个人爱了这么多年，看着她爱别人，也气也恼，还能做出些找假想敌算账示威宣誓主权的破事儿，你以为她心胸狭窄，但是在危难时刻，却能分得清轻重是非，做完也不特意邀功作妖，洒洒脱脱，骄骄傲傲的。 “是挺好的。”唐明宛也说到，由衷的。 顾鹤吾看她，依然是意味深长的笑：“所以，现在的状况……如果小墨接受她，你……”。 唐明宛心里掠过梦国先的话，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顾鹤吾并不知道她听到过什么，继续说着：“你会祝福的吧？” 唐明宛看着顾鹤吾，明白她的意思。 她想着，也许，是自己太贪心了，一个来历不明陌生人的话，能有多少可信度呢。 哪怕，他说的是真的呢。 唐明宛问了问自己，有了答案：如果，墨清开心，如果，颜歌语是她想要的，那么，哪怕梦国先说的是真的，自己也会藏在心里吧。 唐明宛便也笑，做出一脸释然，对顾鹤吾说：“不用这么看我，我和墨清……你也是知道的，既然如此，我没有任何理由和权利不祝福她获得幸福。” 顾鹤吾点点头，转而又叹一口气。 轻拍了唐明宛的肩：“我喜欢你。” 唐明宛扯出一个笑，回她：“受宠若惊。” 顾鹤吾扭着腰肢恢复媚态正待说什么，苏墨清过来了，她便止住了话，打趣道：“苏二小姐这么主动跟颜一姐搂搂抱抱，还真没见过。” 苏墨清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唐明宛，向顾鹤吾说到：“她愿意这样帮忙，我理应道谢。任何人向你伸出的手，都不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不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你可以考虑......”也许是试探了唐明宛的心意，顾鹤吾说的话便没那么顾忌了：“以身相许。” 苏墨清却不知道这一层，又看了一眼唐明宛，只当顾鹤吾不顾场合，眉头更是一皱，带着一点不满：“你，今天怎么了？尽说些有的没的。” 顾鹤吾哪里不知道她在护着谁，只直言不讳到：“我以后都会这么说话，你可得习惯，你们可得习惯。我这是为你们好，面对现实，以毒攻毒。” 苏墨清何尝听不懂，但不想再跟她纠缠这件事，“好了，顾小姐，你也帮了大忙，我是不是也要以身相许？” 说完，轻声跟唐明宛说：“走吧，是回家吧？我顺路载你，收拾我妈的衣物，我还要去医院。” 说着边转身不忘跟顾鹤吾认真道谢：“改天找你，真的，谢谢你们，谢谢你。” 顾鹤吾大白眼甩给她也转身回屋：“切切切，快走快走，刚还在怼我呢！” 苏墨清笑着摇摇头，顾鹤吾在她身后加了一句：“我说的话可要听，我是为你好，人家唐小姐是明白人儿，可比你明白多了。” 苏墨清回头看了顾鹤吾扭着进门的背影一眼，转身问唐明宛：“她什么意思？你们聊了什么吗？” 唐明宛抿嘴笑笑：“没什么。” 苏墨清迟疑着也没再追问。 苏明荣的老成和谨慎让苏家一夕之间坍塌的危难暂时有了一个保险，虽然一切还有太多未知，说幸免于难似乎太过于乐观和轻率，但至少，一息尚存的指望是有了，大家在晴天霹雳般噩梦般的现实前，终于都稍稍松了口气。 尤其是苏墨清。 跟以前的小风小浪相比，家里一夜之间面目全非这样的事情，她大概是从来没想过。 连日的心力交瘁，这稍稍松懈一点，苏墨清反倒显得更加的憔悴，黑眼圈深得快要赶上国宝了，说话声音也嘶哑着，唐明宛在她身后看着她有气无力的脚步，很是难过。 两人走到停车的地方，苏墨清刚打开车门，唐明宛立即过去轻声说：“你太累了，我来开车。” 苏墨清看看她：“不用。” 就要上去，唐明宛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钥匙坚持：“我来开。” 苏墨清只得妥协，但依然担心着：“你，好像也很累。” 唐明宛轻轻拉开她，自己赶紧往驾驶位置上钻：“我还好，快上车吧。” 苏墨清只得绕过车子，乖乖坐上了副驾。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也许是多日来的压抑和沉默，也许是身边是唐明宛，很意外的，苏墨清话有点多。 跟唐明宛说妈妈还在医院等着陪床的衣物，她回去赶紧收拾了衣物给她拿过去，免得她担心。还说，看父亲身体的状况，现在不太适合跟他商量对这笔款项后续的事情，但还是要在适合的时候跟父亲知会一下她已经知道了合同的事情。 唐明宛只听她说着，不住的点头。偶尔接她的话。 “其实，可以找陪护的，找好点的陪护，你妈妈也不用那么辛苦。”唐明宛建议到。 苏墨清嘴角笑笑，好半天说：“她不放心，要亲自照顾我爸。” 唐明宛又是点点头，没说话。 苏墨清也不看她，只看着车窗外，说着：“很奇怪，我知道我爸在外面有情人，还有个女儿……”此时，她停住了话语，意识到什么，看着唐明宛，“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个。” 唐明宛转头冲她笑笑：“说吧，我没事。” 她知道，这位温室长大的苏二小姐，家里一朝变故，不仅仅是关乎公司家产，更重要的是亲情血肉。 苏墨清感激的点点头，但她亦知身边这个人所承受，便不再言语。 唐明宛却接过话到：“他还把这个私生女儿带回家，你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没你想的那么好，觉得很幻灭，甚至认为，这么多年，自己看见的都是假象，觉得你妈妈委屈，她大概是为了你在忍受着很多。” 唐明宛说着转头看她，苏墨清也转过头来看看她。 “真的，谢谢你。懂我。”苏墨清说。 唐明宛笑笑没说话。 苏墨清这才说着：“但我爸病了这些日子，我能看出来，我妈是真的爱他，比起公司出事了，家里快破产了，她更关心我爸能不能活下来……” “听说，我爸醒来第一句也是问我妈怎么样，怕她担心怕她受不了，甚至都没问我，也没问我……姐。” 苏墨清笑着，眼里闪着一些晶莹。 唐明宛知道，比起其他一切，父母的相爱，当然是每个孩子更在意的吧，至少，苏墨清知道，自己没有活在充满谎言的家庭。 她不由得替她高兴。 想着自己愈发混沌来由不明的身世，却又很是怅然。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她想再次确认一下苏墨清去医院做关于自己和苏明荣dna鉴定的事，却没得到回应。 转头一看，苏墨清竟睡了过去，唐明宛看着她疲惫的脸，车也开得缓慢了些。 两人到了家，苏墨清收拾完东西临去医院前敲开她的门，轻声问她：“你要去医院看看吗？” 唐明宛知道她的意思，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好好休息。”苏墨清尊重她，没再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唐明宛心里沉沉的，一直呆在家想了很多，最后正想着要给梦国先打个电话，门铃却响了。 打开门，竟是苏未未。 第045章 托付 打开门见竟然是冷脸冷色的苏未未，唐明宛很是吃了一惊。 苏未未站在门口，看着唐明宛，一时没有说话。 唐明宛亦是回看着她，想着，如果当年错报婴儿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这个人和自己还真是有些难说的牵绊，至少，最明显的一层是，自己s县城的父母成了她的父母。 按说，她们之间至少还是有好好坐着说话的缘分的。 但想到另一层，虽然苏墨清至今在她面前没有过多的提到这个姐姐所做的事情，她不太清楚造成苏家如今局面的各种细节，但是苏未未如何帮着张言成对苏家痛下了杀手，她从顾鹤吾那里多少也是知道些的，唐明宛对她便也没有了太好的脸色。 “是你？找我？什么事？”唐明宛半开着门。 苏未未望了一眼隔壁紧闭的房门，见唐明宛并没有让她进屋的意思，便冷声说了句：“有点事要请唐小姐帮忙。” 嘴里说着有事请帮忙，语气却依然是骄傲冰冷。 唐明宛的抗拒和愤怒里，竟然带着几许失笑，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让她做了那些背叛苏家的狠毒事情后，还这么面不改色的上门要求自己帮忙？又为何会找自己？ “帮忙？我不觉得我能帮到你什么。”唐明宛也抬了抬下巴。 从心理上，她还并未以苏家人自居，但是本能的觉得无论在什么立场，都不能在苏未未面前输了气势。 苏未未又看了一眼隔壁门，再次冷声说：“现在只有你能帮我。进屋说，不要让小墨看到。” “她不在。”唐明宛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跟她解释。 “哦。”苏未未点点头，似乎放松了些：“我们还是进屋谈。” 与别人请帮忙的请求不同，唐明宛看到苏未未冷清的眼里带着坚决，这让她故作的气势有点莫名泄了气，也或者是因为她始终是苏墨清尊敬了二十几年的姐姐，也或者是苏未未的话激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唐明宛不知道，最终，她松开了把在门框的手，侧了侧身子。 苏未未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唐明宛关好门，从后面看着她哪怕坐着也挺直的背，她本该毫不留情的拒绝与她谈话，还别说帮她什么忙，可看着这个人，唐明宛心里的抗拒却莫名变出几许疑惑。 但她依然没有跟她客气，坐在她对面，客气但语气强硬，也拒绝称呼她为苏小姐，只直截了当的问：“请问，有何贵干？” 苏未未见她这模样，反倒嘴角笑了笑：“一点小事。” 仿佛她们很熟似的，但她们仅仅两面之缘，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 苏未未这样的言行，唐明宛更是捉摸不透。 唐明宛看着她，没有说话。 苏未未沉默了好一阵子，似乎在思考什么，好像是在组织语言，要如何最精准的说出自己想要说的，她一向话很少，让人感觉她对什么都不在意，却又让人疑惑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个人，真是让人费解。 这个人，又怎么会是一个为张言成这样的男人肝脑涂地的女人？ 唐明宛内心的疑虑如同散乱在跑马山上。 而苏未未缓缓开口的第一句，让她的一切内心活动静止。 “张言成，不多久就会被捕。” 苏未未看着唐明宛脸上的不可思议，嘴角又是动了动，几乎看不见的笑：“我……大概会受些牵连。” 唐明宛声音有些抖：“什么意思？” 苏未未并没有回答她，低头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唐明宛：“这些，目前放在我这里并不安全，现在也不适合让妈妈和小墨知道，只能找你。” 唐明宛没有伸手，她脑子里有些卡壳，但多年记者经历让她本能地在搜索连结一些关键词句。 张言成。被捕。牵连。 苏未未见她不接，解释的话印证了唐明宛的一些猜想：“这是掰倒张言成的证据，你只需要收着就行，到时候交给警方。” “为什么给我？为什么不交给苏家？为什么你自己不……”唐明宛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苏未未笑。 唐明宛皱眉：“需要我帮忙，就要让我明白。” 苏未未看着她，微微叹口气，说：“不交给妈妈和小墨就是要避免追问我太多，而你值得信任，又可以无需解释太多，只需要知道一切都是为苏家好。” “至于我……”她顿了几秒：“在警察给张言成戴上手铐之前，我不能让他发现一丁点儿蛛丝马迹，而一旦他发现，我不确定有没有机会和时间把这些交给警察。” 唐明宛更是心里一个咯噔：“你有危险？” 苏未未没有立即回答她，看了看窗外，凝神想了想什么，说：“我……没什么大的危险，只是这些资料放在我身边不安全，时机一到警方到时候会找你。我来找你这件事，以及这些资料，暂时请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小墨，拜托了。” “告诉她们……会有危险。”冷然的脸上竟是几许难见的担忧和温柔。 这担忧和温柔却让唐明宛更是害怕。 “答应我。唐小姐。”苏未未的请求不容抗拒。 “可是你……”唐明宛不由得担心。 “按照我做的，只管收好这份资料，谁也不要说，到时候警方会找你，你交出去，就行了，只有这样，除了张言成，谁都才不会有任何意外，相信我。”苏未未第一次有些着急。 “包括你？”唐明宛看着她。 苏未未点头。 唐明宛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谢谢你，唐小姐，我先告辞。”苏未未松口气，说着把文件袋放到唐明宛手上，站起身来，便向门口走去。 “嘿，你能不能……”唐明宛想要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苏未未回头对她说：“你……” 唐明宛立即“嗯？”。 “你外公对你说的话，你可以相信。”苏未未说的却是另外一层。 唐明宛更是震惊。 她居然......知道梦国先？很明显她知道梦国先找过自己，并且还清楚的知道谈话内容。 他们之间认识？他们是什么关系？她知道的到底是些什么？有多少？ 唐明宛更加觉得苏未未的深不可测，觉得一切事情背后藏着什么。 可苏未未说完却迅速开门离开。 唐明宛坐在房间，拿着沉甸甸的资料袋，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晚些时候，她听到苏墨清回来经过门前的脚步声，立即去开了门，苏墨清正在开自己的门，抬眼看她。 唐明宛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她看了苏未未交给她的东西，里面全是张言成注资非法操纵金融市场，以及倒卖高级别文物到海外的证据和资料，但是，所有的签名、账户、手印等等全是张言成和苏未未两个人的。 唐明宛这才明白，这就是苏未未所谓的她会受到的“牵连”。 她是要选择跟张言成两败俱伤吗？ 她真的也会没事吗？ 她直觉这件事太重要，她担心苏未未，想要告诉苏墨清，但是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履行答应苏未未的“谁也不说”，不得不相信她说的“只有这样，除了张言成，谁都才不会有任何意外，相信我”。 苏墨清停止了开门的动作，直起腰，见唐明宛急迫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些奇怪：“怎么了？” 正愣神的唐明宛立即掩饰着：“你……家人还好吗？” 按照平时，这样的遮遮掩掩和欲言又止，背后一定藏着些什么，是瞒不过苏墨清的，然而此刻苏墨清只当唐明宛的失态源于对自己是苏家人这件事还没有接受，但血缘上的关系又让她忍不住关心造成。 苏墨清了然的笑笑，温柔说：“放心，爸爸身体恢复很好，今晚喝了两大碗粥，我妈跟着心情也不错，爸爸暗自签合同留后手这件事我大概跟他说了我知道了，至于接下来怎么处理，他说等他出院再跟我商量。” 唐明宛只得点点头：“那就好。” 苏墨清已经认可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了，而且，她应对得很好很从容，也许是经历家庭翻天覆地的变故，她身上除了专业的天份，更多了后天的生活历练，能担起许多以前无需她负担的责任了。 这很好。真好。 唐明宛很替她高兴，却想着苏未未的话“你外公对你说的话，你可以相信”，这让她轻叹了一声，深深看了一眼苏墨清，重复说了句：“那就好。” 苏墨清笑笑，点点头：“那……我先进屋了。” 唐明宛点点头，刚要转身进屋，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问苏墨清：“吃饭了吗？” 苏墨清歪着头想了想，恢复了一个阳光的笑：“我还真忘了，这一天忙的，只在医院陪爸爸喝了一碗粥。” 唐明宛摇摇头：“等我一下，我们出去吃点好的吧，我请你。” 苏墨清笑：“我请你。” 唐明宛无奈：“不用。我请你。” “行，我这个落难人士急需拯救。”苏墨清打趣。 唐明宛也笑，两人难得的轻松。 第046章 失踪 两人各自回屋简单收拾了下出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唐明宛希望苏墨清吃完晚餐能好好休息，便建议不去太远的地方，“去素米吧，还不用开车，可以步行过去。” 苏墨清点点头。 两人沿着小区外的林荫道缓缓而行，路灯将两人影子拉长。 唐明宛双手揣在衣服兜里，低头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苏墨清则看着远处，嘴角含着笑，一味沉默。 两人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直到到了素米，苏墨清上洗手间，唐明宛点菜，她尽情点了一大桌子，说来也好笑，对于苏墨清，她连她最爱吃什么也都还不知道，怕点少了都是她不爱吃的，只得连蒙带猜，什么都点一些上来。 苏墨清回座位的时候，看着满桌子的菜品，边落座边笑：“你这是太饿了，还是觉得我是大胃王。” 唐明宛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一并点了些。” 不等苏墨清说话，嘴里催促着她：“这些日子你没好好吃饭，快吃。” 说完拿起刀叉筷子，着势自己也要狠狠吃一顿。 苏墨清笑着看她塞满一大口的样子，知道她的心意，轻轻说：“谢谢你。” 声音温柔如水。 唐明宛心里漏了半拍，但她知道现在不可以。 于是没心没肺眨眼笑着轻松说：“是我想吃。” 苏墨清歪头一笑，也不再多言，认认真真享受起唐明宛赋予的这一顿好味。 用餐过程中，唐明宛试探的问了问苏墨清：“你恨你姐吗……” 苏墨清抬眼看她：“我只是不想再去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她也不再是我姐。” 没想到她对苏未未的尊敬变成了如今这样，唐明宛叹口气，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 用餐完毕，两人稍稍休息了一会，唐明宛叫服务生来买单，过来的服务生却只是给苏墨清送来一张卡。 “苏小姐，您的信用卡，欢迎两位下次光临。” 唐明宛直接愣住了：“这是？” 苏墨清笑：“走吧，已经买单了。” 说着就站起身来，唐明宛反应过来，一定是她上洗手间的时候给了服务生信用卡，让餐厅刷她的卡。 唐明宛跟在苏墨清身后，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这个人还真是的。 走出素米，两人返回小区，唐明宛说了句：“说好我请你的。” “不用这么在意，请来请去，都是一家人。”苏墨清说完看了唐明宛一眼。 唐明宛低头没做声。 苏墨清开始认真谈及这个话题：“介意聊聊吗？” 唐明宛点点头。 “我在想，等爸爸那边身体好些，把你这件事告诉他们，所以想看看你的意见。”苏墨清说。 唐明宛想着梦国先和苏未未的话，许多事情还没完全弄清楚，她不想变得更复杂，立即摇了摇头：“可以暂时先不告诉他们吗。” 苏墨清看了她一眼，只得点了点头，稍微解释到：“我是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对大家而言。” 唐明宛轻轻叹口气，心里想着，苏墨清，当我是你的亲姐姐，也不是一件坏事么，你果然是这么快就能抽身而出。 苏墨清看她一眼，心里五味陈杂。 她何尝希望如此，可是当事实如此，你只能去面对它，并且努力用对大家都更好的方式、更正确的方式去面对去处理，这是她这么多年作为专业律师锻炼出来的能力，她以为自己故作的释然能让彼此都更好一些，但没料到唐明宛这一声叹息还是钻进了她的心里，揪得她心尖疼了一下。 一时间，两人又是并行无言。 过了好一阵子，唐明宛突然问：“你之前，找人拿我、你姐、你爸的头发去做dna鉴定，那结果……准确吗？” “我说了，她已经不是我姐。”苏墨清再次撇开关系，皱着眉头，语气带着厌恶和恨意。 唐明宛刚想说什么，苏墨清有点奇怪她突然问这个问题：“我不方便出面，找的最信任的一个朋友去帮忙做的……” “打电话告诉你结果的是他？”唐明宛问。 苏墨清点头：“是。” 唐明宛又问：“鉴定书面结果他后来交给你没？” 苏墨清又点头：“虽然当时很不想面对这件事，但他还是把鉴定资料交给我了的。” 唐明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苏墨清觉得她有什么事情，问：“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唐明宛想了想，摇头。 苏墨清又说到：“我是先确认了你和……和苏未未在医院被抱错的事情，再去查的你们和我爸的dna，进行进一步确认，应该不会有什么失误。” 苏墨清边说边回忆，好像在再次确认自己每个步骤都没有闪失，以便回应唐明宛的疑虑。 在这个节骨眼上，唐明宛不想用这些听来的混乱没确证的事情给苏墨清添乱，便立即说到：“是我太多心，随便问问，不用太在意。你去查的事情应该是准确的。” 苏墨清看着她，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她是律师，见了太多隐藏，唐明宛骗不过她，正待要问。 唐明宛的手机响起来。 她一看，是梦国先，这都快晚上十点了。 唐明宛有些不好的预感，心里跳得厉害，她不由自主的往苏墨清身边靠了靠，抬眼看了苏墨清一眼，慌乱愣神间竟然忘记接起电话。 苏墨清见她这模样，心下更是疑惑，轻声提醒她：“是谁？” 唐明宛这才“哦”一声，看一眼电话说：“一个熟人”，才接起来。 果然，女人的直觉往往没有错。 梦国先在电话那边沉声说道：“孩子，有个事情比较紧急，只能找你。但你也别慌乱，也先别问为什么，没时间了，只需要听我的安排。” “你说。”唐明宛深吸一口气，皱眉。 “苏家大小姐，苏未未……”那边顿了一下，唐明宛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约好了，按理说我现在应该和她见面，但现在我联系不上她，也找不到她人。我担心她出事了。”梦国先声音低沉，但语速明显快了很多。 “她今天是否交了一些资料给你？”梦国先问。 “是的。”唐明宛竭力让自己冷静，但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脚步也停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苏墨清见她样子，也停下来，一直看着她脸上神情的变化，她知道，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梦国先听到唐明宛的确认，说：“那她十有□□出事了。” 唐明宛刚想问，梦国先顿了一下说：“孩子，现在你如果能联系上苏家的人，请他们务必尽力联系苏家大小姐。” “第一，你一定要放好苏未未给你的资料，明天立即去交给警方；第二，今晚，如果张言成，或者其他任何人电话联系你或者苏家，务必录音；第三，你现在在哪里，如果还在外面，就尽快回到家里，注意安全，关好门窗，提醒苏家任何一个人也注意安全；第四，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无法报警，告诉苏家，明天早上如果确实还联系不上苏未未就立即报警，我这边没办法处理这件事，失踪案需要直系亲属报警。” “在听我说话吗。”梦国先见唐明宛一直未有回应，说完问到。 唐明宛这才答应到：“在听，我知道了。” 她心里隐隐已经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 但不清楚具体事情，想起苏未未的话，为避免坏事，她必须确认：“她交给我资料的时候，说不能告诉……” 她抬眼看了一眼正在身边看着自己的苏墨清，谨慎地把刚要出口的“苏家的任何一个人”改成了“任何一个人。” “可以告诉吗，现在？”因为梦国先让苏家的人尽力联系苏未未。 梦国先沉默了两秒：“傻孩子，当然可以。她只是为了保护他们，在张言成那边拖延些时间，也许告诉了，今晚她也许就不会出事了，我想她也没料到张言成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那边略一思索：“但张言成到底知道多少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你注意安全，提醒苏家也注意安全。” 唐明宛眉头皱得更深。 梦国先说：“先这样，孩子，有什么情况跟我联系，我还需要处理些事情。” 说完，便挂了电话。 唐明宛收好手机，苏墨清仍旧看着她。 所以，苏未未发生危险了？失踪了？因为张言成？因为她交给自己的那份所谓能让张言成入狱的证据资料？ 唐明宛心里不断让自己冷静冷静，她整理了一下思绪，立即用尽量富含逻辑地简洁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跟苏墨清说了一遍。 “我知道的就是这样，至于个中细节，也还不太清楚。”唐明宛最后说到。 她看到路灯下，苏墨清本来就憔悴的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直到苏墨清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让你不要告诉，你就真的不告诉？傻子也知道，她那是故意把我们撇在外面，在置自己于不顾，在孤身一人跟张言成斗啊。你怎么想的？！” 说完，苏墨清不停的拨电话，甚至带着一丝疯狂。 “怎么办，还是打不通。现在还不能报警。”苏墨清握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 唐明宛安慰到：“墨清，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好好想想，等明天早上……” “好好想想？等明天早上？她也许……就没命了。她给你资料的时候，你就该告诉我的。可是就在刚刚吃饭，你眼看着我在提到她的时候带着厌恶，却依然一个字也没说。” 苏墨清看也不看她，低头又拨苏未未的手机号码。 苏墨清这才意识到，除了这个手机号码，自己对这个口口声声尊敬和爱了二十几年的姐姐，竟然知晓那么少。 除了自己的朋友，她还有哪些朋友？除了家里的电话和她的手机号码可以找到她，还有哪些号码能找到她？她平时去哪里购物，去哪里用餐，她到哪里休闲娱乐…… 她都不知道。 这让苏墨清更加无助和自责，夹杂的莫名的愤怒激红了她的眼眶。 唐明宛却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苏墨清，没见过这样带着狠狠责备对自己说话的苏墨清，没见过这么失去理智陷入无助和慌乱的苏墨清，没见过……这么愤怒的苏墨清。 她的愤怒是对自己的，唐明宛知道，她愤怒自己没有及早告诉她，放任苏未未为保护苏家人把自己置于危险。 可是，我也担心你姐姐苏未未，我也担心你，担心你们苏家的人，我出于好意不想坏事，我并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 唐明宛想解释，想表白自己的心意，却一股脑堵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连日来的疲惫、混乱，此刻梦国先电话带来的害怕、惊吓、紧张，以及苏墨清给予的无声愤怒，让她鼻子一酸，瞬间也跟着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