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次见面 遥远的星海中，无数星辰遵循宇宙的规律，安静地旋转着。 在距离中央星系极其遥远的星海尽头，伫立着一颗很普通、很平凡的小行星。 四周的空间环绕着一层层黑紫色瑰丽的飘带，天女散花般簇拥着这颗灰扑扑的星球。飘带柔软的尾端如同涌动的水波，在真空中划过时，带起绚丽的冷光。 这颗星球就在这样荒芜冷寂又美到炫目的景色中，静静地、孤独地自转着。 直到某一天。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抽了口冷气：“嘶，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过了几秒钟，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原灵均抬起头，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震撼地看着光华流转的天空。 天空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紫色，因为恒星的光芒还未升起，这些淡紫色时聚、时散，在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摇曳出不同的幻影，如同眩目的极光。 铅灰色的地平线因为这片光晕的烘托，在一片荒芜寂静之中也多了几分天地未明、鸿蒙初开的壮美和恢弘。 “这是哪里？”他不顾抽疼的太阳穴，皱眉从地上坐了起来。 因为这个动作，腰部突然微微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别是被人绑去割肾了吧。”原灵均自嘲道。 他将衬衣扣子解开，伸手进去摸了摸腰侧。 指尖没有发现割肾留下的刀口，倒是触摸到一件温热柔软的东西，原灵均皱了皱眉，将它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奇怪，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被塞进他衣服的是一本书。书籍长八寸，宽四寸，只有一个笔记本的大小，纸张像是什么动物的皮革鞣制的，触.手微温，手指划过时发出簌簌的响声。 “嘶。”泛黄的书页有些锋利，原灵均一不小心便在手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血液滴落在封皮上，他匆忙拿拇指一抹，发现靛蓝色的书皮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整整齐齐的小篆字。 “《山海经》？” 原灵均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将书翻开看了一眼，发现这本书籍虽然叫做《山海经》，但内页上大部分空间是留白的，每一页上都画了一些神态各异的异兽小图，这些图像不知画师是谁，但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能从纸上扑出来。 “有趣。” 将书贴着胸口放好，准备以后再细看，原灵均站起身来，四环顾，想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线。 虽然从醒来到现在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的心态一贯很好。看着四周荒凉而美丽的景色，原灵均的眼中甚至出现一丝惊叹和跃跃欲试。 “就当是毕业旅行了吧，也算是桩难得的经历。” 能把荒野求生当做是毕业旅行，不得不说，随遇而安是原灵均的优点之一。 …… “你……好……” 就在这时，可能是站起来变得高了些，他听到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一声喁喁细语。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刮来的，到达耳边时已经十分模糊不清，几乎使人分辨不出其中传递的讯息。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原灵均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空旷的四周，开口道：“谁？” “你好。” 似乎很惊诧自己能够被听到，传来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原灵均按了一下耳朵，发现它不是通过空气传遍，而是直接响在自己脑海中的。 这声音十分优雅好听，像是某种弦乐低沉的震颤，令人不由心头一动。 如果自己是个声控，现在恐怕已经腿软了吧。原灵均心想。 来人却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音色有多好听，他带着一丝小小的不好意思道：“那个……你可以先把衣服穿好吗？” 原灵均低头看了一眼，一片绯红浮上从容自若的脸颊，就连脖子上都染了点红晕。 他先前为了掏出《山海经》解开了衬衣的扣子，等到站起身，因为四周没人，也就暂时忘记了这一茬，现在没塞好的衬衣衣角正在风中呼呼翻飞着，露出身材匀称的上半身，内裤蓝色的边袒.露在空气中，看起来很像是对不知名的存在耍了个流氓。 “对不起。”原灵均匆忙将衣服扣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他的脸微微发红，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十分诱人。 不知名的存在“呼——”地舒了一口气。 他觉得面前这个人类非常可爱，不由解释道：“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一会儿粒子风就要吹来了，我担心你生病。人类生起病来很麻烦，他们太脆弱了。” 原灵均的脑海中全是刚才发生的尴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不对之处。 “我知道了。”他打断陌生人的话。 “谢谢你。”他道，然后迟疑了一下，问出穿越后的两个经典问题：“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陌生人疑惑了一下：“咦？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下，自语道：“也是，你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和他们不一样。” “那么好吧。”他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原灵均自我介绍道：“你好，人类。初次见面，我是你脚下的这颗星球。” “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但是我不喜欢它。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起一个名字。” 原灵均沉默了三秒。 “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不会开玩笑。”星球道。 然后原灵均感觉到脚下的一小堆土动了动，它努力拱了半天，然后“噗”地一声，从里面绽放出一株小小的嫩芽，用两片幼小的叶子轻轻碰了碰原灵均的脚腕。 翠绿色的。 “送给你。”星球开心道：“这是之前从我身上路过的人类留下的，它叫兰青草。兰青草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现在不是了，我现在最喜欢你。” “谢谢。”原灵均受宠若惊，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哪点吸引了这颗星球，让他移情别恋得这么快。 在这颗灰色的星球上，一点小小的绿色也显得无比珍贵。 原灵均蹲下身，用手挖了挖土，将兰青草和周围的土壤一起挖出来，捧在手心。 这样说也许有些不恰当，因为当这颗星球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这一小块土壤就从地上分离开，几乎是弹跳着带着兰青草一起撞进他的手中，然后用根须轻轻挠了挠掌心。 原灵均捧着那株活泼的草，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维持了二十四年的科学世界观正在受到致命挑战。 “嗯……你还有什么证据吗？”他挣扎了一下：“我是说，一颗会说话的星球，这实在太荒谬了。” 星球并没有感觉到冒犯，他操纵着风温柔卷过，为原灵均吹干手中的浮土。 “我也不知道。”他道：“以前也有人类偶然间发现我，并且在我身上停留，但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够听到我说话。” “这也许就是缘分吧！”他乐观道：“说不定我单身一人，不，是单身一球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遇见你。” 于是他又提出了先前的请求：“所以，为我起一个名字吧。” “给我一个名字，从此以后，对我而言，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人类，对你而言，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星球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觉得这颗单身了不知几亿年的球说话的口气有点琼瑶。 “这样吧。”他不能不负责任，所以提议道：“让我想想。” 名字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它是一个人，或者一颗球存在于世的证明，它代表着感情、联系和纽带，实在不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取出来的。 “好吧。”星球虽然很想要一个名字，但他十分好说话：“我理解，重要的东西都应该仔细一些。” 原灵均觉得他的琼瑶味儿更浓了。 “但是你可以给我起一个小名，或者是昵称。”星球道：“总不能一直叫我‘你’吧。” 这倒是个严肃的问题，原灵均同意了。 但是他从来没给别人起过小名，就连自己曾经养过的一猫一狗，名字都是在网络起名器上随即摇的，于是原灵均带着点忐忑和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星球讨论道—— “球球？” “不好听。” “灰灰？” “不好。” “大胖？” “不。” “牛牛？狗蛋？大柱？” 星球：“……” 他终于意识到，让这个一看就非常喜欢的人类给自己取个名字，也许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原灵均感觉脚下的地面颤抖了一下，星球难以置信道：“你们人类都喜欢起这么可怕的小名吗？” 原灵均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起名水平有问题，于是他道：“对，贱名好养活。” 星球又悄悄抖了一下，对敢于顶着这种名字的人类油然而生一股敬畏。 “那你的小名叫什么？” 原灵均：“……” 他实话实说：“我叫原灵均，小名取的最后一个字，均均。” 星球舒了一口气：“好吧，均均，那我就取你名字里的第一个字，叫原原吧。” 原灵均斟酌了一下：“原原不贴切，要不然你叫圆圆，有圆形、圆周、圆满的意思。” 星球想了想也很是满意：“好吧，那么以后我就叫圆圆了。” 两个人讨论完姓名问题后，气氛和谐了许多，也许因为圆圆的名字是自己起的，原灵均看着它灰扑扑的外表，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感。 “圆圆，”他问：“你身上没有其他人类了吗？” “没有了。”星球道：“我身上一直没有人类，就连最后一支误闯进来的舰队也已经在三百年前离开了。” “……” 三百年前就有人类舰队经过，这里显然不是他生活的地球，甚至不是他生活的时代。 原灵均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孤身一人，穿越了时间和空间，来到这颗荒芜的、安静的星球上，没有同时代人留下的痕迹，甚至没有同类存在，不能不感觉到寂寞。 但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这样奇妙的经历，也许很多人会羡慕也不一定。”原灵均默默地难过了半分钟，很快振作起来，安慰自己道。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颗星球的陪伴，这么大的金手指，简直像是新手大礼包开出了SSR。 原灵均让自己学习圆圆的心态，乐观一些，琼瑶一些，不要丧。 ——说不定他之所以穿越了那么远的距离来到这里，正是为了与这颗星球相遇呢？ 圆圆一直没说话，他察觉到了原灵均身上低落的情绪，但不知如何安慰，于是只好控制着周围的风安静下来，努力地“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在他身边长出了一圈兰青草。 “别难过了，均均，这些都给你。”他道。 兰青草的叶子青翠欲滴，顽强地绽放在灰扑扑的土壤上。 “谢谢。”原灵均答应了一声，闭了闭眼，这才发现眼角不知何时竟有些湿润。 他有点不好意思，眨了眨眼让眼泪掉下来。 泪滴渗透在灰色的土壤里，留下一个深色的印子，很快就风干了。 圆圆像是没有察觉到原灵均微微泛红的眼睛，他控制着兰青草晃了晃叶子，带着点忐忑和不好意思道：“粒子风快来了，这种风辐射很大，对人类身体不好，均均，你和我回家好不好？” “好。”原灵均做了个深呼吸，回答道。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生活总要往前看，到新朋友家拜访，就是新生活开始的第一步。 “我们一起回家吧！” · 圆圆说的“回家”，当然不是让原灵均用两条腿长途跋涉。 他的话音刚落，地面上便“噗”地鼓起来一个乌龟壳一样的大土包。 土包和周围的地面一样灰扑扑的，不同的是，它的表面长了一圈兰青草。 这些细细的小草努力伸展着叶片，变高，变长，变得更加茁壮，将自己编织成一圈隔离沙尘的屏障，将原灵均包围在其中。 然后圆圆的声音传递到他的脑海：“坐好了！” 原灵均还没来得及对这个土包的造型发表任何意见，就感觉脚下的土壤一震，随即，像是超跑的引擎加满了油，它顺着风，飞快地在一望无际的星球表面滑行起来。 耳边的风声犹如尖利的哨音，透过兰青草的缝隙，可以看到周围景色如同飞快退去，变成一道道模糊不清的色块。虽然没有任何测速的设备，但原灵均直觉这速度已经超越了高铁，达到一种让人心脏剧震，呼吸急促的程度。 男人没有不喜欢速度的，圆圆的小土包虽然造型简陋，造价低廉，但带给了原灵均一种比顶级超跑还要振奋的快.感，他尽情呼吸着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感觉之前的烦恼、忧虑都被甩飞在了身后，脸上不由重新露出笑容。 脚下的土包雀跃了一下，飞得更快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左右，在原灵均快要沿着纬度线将整座星球纵览一圈之时，脚下的圆圆牌超跑渐渐减速，停在了一座高峻的石头山下面。 “我们到了。”圆圆道。 兰青草自动分开，原灵均从小土包上走下来，看到眼前的石头山呈现一种险峻的形状，山脊正面有几十米宽，挡住了吹来的沙尘和大风，侧面却十分削薄，如同一道锋利的刃。抬头望去，巨石构成的山峰似乎看不见顶，上面遍布着某种火红色瑰丽的花纹，远远看去，就如同一根半埋在星球内部的羽毛。 原灵均手中捧着的兰青草突然自己滚了滚，落到地上，和其余的草一起扎根在了石头山的根部。 原灵均这才发现，石头山的中心，像是羽杆的位置处有一道细小的裂痕，掩映在丛生的绿草中。 这道裂痕有一米宽，两米多高，上端呈拱形，恰似一道门。 兰青草轻轻摇曳了一下，原灵均感觉有道风牵住了自己的手，圆圆道：“进去吧。” 羽毛山果然是中空的。 火红色岩石一路从入口处蔓延到地下，像是一道天然形成的阶梯。 原灵均沿着阶梯一步步走下去，脚步声在中空的山体里回荡，发现这座被圆圆称作“家”的山洞几乎掏空了三分之一座山体，越往下就越宽敞。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渐渐变得清晰，顺着空气传递到他的耳中。 “凯撒抓住莉亚的肩膀，不断地晃动着，边摇晃便绝望地大喊道：‘不，亲爱的！我不准你死！！！医生，你救救她，救救她，救救她啊啊啊！！！’” 讲故事的人语调平板，声音里有些“咔哒、咔哒”的金属质杂音，无数声“救救她”在空无一人山体内部不断回荡，渐渐重叠。 此情此景像是恐怖片中的场景，但原灵均向下看了看，并不害怕，甚至有些好笑。 看来过了这么多年，星际人民的文化鉴赏水平依旧没什么进步，狗血言情剧长盛不衰。 他想他大概明白，圆圆的琼瑶腔是怎么学来的了。 山体的最底层有一大块光滑的岩石平台，微微具有弧度的平台表面上摆放着许多七零八碎的小东西。 有动物的骨头、机械零件、五颜六色的金属碎片，而在正中央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小机器人。 它身上满是锈迹，但从表面的形状看来，应该是个穿着蛋糕裙的洋娃娃。 洋娃娃的一只眼珠掉了，蛋糕裙也碎得像是乞丐装，它的下巴一张一合，正“咔吧咔吧”地响着，用无机质的声音讲故事。 “莉亚伤心垂泪，泪珠挂在娇艳的脸颊上，让她看起来像是一枝盛开欲败的玫瑰，她说：‘哦，凯撒，亲爱的……’” “吧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敲了一下机器人的脑壳，它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红色的光，随后它的声音戛然而止。 圆圆清了清嗓子：“均均，你来啦。” 桌上的小机器人艰难地撑着桌面，用两条生锈的腿站了起来，“咔哒咔哒”地向原灵均走去。 同时，圆圆在他脑海中献宝道：“你喜欢这个故事机器人吗？” 机器人用了整整两分钟的时间才走到原灵均的脚下，用冰冷的手指碰了碰他的小腿。 圆圆的声音道：“送给你了。” 然后，“咔哒”一声，它的胳膊掉了。 圆圆：“……” 原灵均：“……” 原灵均受宠若惊。从圆圆不舍的语气中就可以看出，这个会讲故事的机器人陪伴了他不短的时间，甚至连他的讲话方式都改变了，他怎么可以夺人，不，是夺球所好呢？ “对不起。”原灵均道，蹲下身用双手将小机器人捧了起来，捡起它掉落的手臂，对着光看了看：“好像是螺丝松了，电路也有些老化，我帮你修一修？” “没关系，”圆圆无所谓道，然而声音里有一丝藏得极好的心疼：“它里面的一千三百一十四个故事我已经听了几千遍了，坏了就坏了吧。” 原灵均没有说话，从平台上那一堆金属碎片中找到了一个差不多大小的螺丝，用手指小心地将老化的螺丝松开，拧上了新的。 手边没有机油，也没有用以更换的电线，他只好先把胳膊装上。 “试试看？” 找到机器人脑壳后面的红色按钮，原灵均将它按下去。 他和圆圆一同期待地望着机器人。 “凯撒、哦不……莉亚……啊！救命！敌袭！我要死了！李涯你这个王.八蛋！” 机器人发出一段无规律的杂音，眼睛中的红光疯狂地闪了十几下，随后变成黄光、蓝光、绿光，最后“啪嗒”一下，灭了。 “警告，警告。小黄鸡号能源不足，请尽快充能，请尽快充能。” 圆圆：“……” 原灵均：“……” “对不起。”原灵均道。 “没关系。”圆圆回答。 他倒是真心实意地心疼了一下，随后便表现得像个喜新厌旧的渣球，用空气将自称“小黄鸡号”的机器人扔到一边的垃圾堆里，让原灵均坐到它原先所在的位置上。 “反正现在有你陪着我。” 原灵均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到别人家做客，结果不小心把主人最喜欢的玩具弄坏的客人。 他有些过意不去，试探道：“要不然……我给你讲个新的故事？” “好呀！” 如果圆圆有表情，原灵均觉得他现在一定是星星眼。 “嗯……” 原灵均想了想，觉得爱情故事圆圆已经听腻了，鬼故事刺激恐怕有点大，童话故事他一时又想不起来几个。 环抱了一下双臂，他摸到胸口放着的《山海经》，有了主意。 “我给你讲一个古老的传说吧，它叫做——精卫填海。” 掏出《山海经》翻了翻，原灵均从厚厚的书页中找出写着“精卫”的那张图，边指着图画边对圆圆讲道——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颗名叫地球的小行星。地球身上生存着一个古老的部落，部落首领被人们称作炎帝神农氏，他有一个最疼爱的小女儿，叫做女娃……” 恒星的光从羽毛山顶端的空隙中照射下来，打亮了这方石台，以及石台上方坐着的，神态温和的黑发青年。 他的手指放在精卫的插图上，白皙得几乎发光。 “女娃喜欢到东海游泳，直到某一日，她不慎溺死，再也没有回来。她的精魂不散，化作了一只白嘴红脚的鸟，日日“精卫、精卫”地鸣叫，口衔西山之石，发誓要填平东海……” 伴随着他的讲述，插图上栩栩如生的精卫鸟神态越发生动，两只墨色的眼睛几乎如同拥有生命一般散发出光彩来。 在原灵均脱口而出“精卫”二字的那个刹那，空气中突然响起一声属于鸟类的清脆鸣叫，随后，一只白嘴红脚的鸟儿“哗啦”一声冲破纸张，在半空中轻盈地一个旋身，尾羽划出亮丽的轨迹。 “精卫。”她清脆的啼鸣了一声，黑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原灵均：“谁在叫我，是你吗？” 2.强迫症 原灵均愣住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精卫鸟，又低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山海经》，想不到剧情还可以玄幻到这种程度。 精卫又问了一声：“是你在叫我？” 她敛起翅膀，落在石洞侧面一块突兀的岩石上，歪过头啄了啄羽毛。 原灵均还沉浸在科学世界观的破碎中，一时没顾得上回答她。 倒是圆圆答应了一声：“是。” 然后他悄悄对原灵均道：“我还以为只有你一个人。” 原灵均：“……” 我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原灵均想要琼瑶一点，握住他的肩膀摇一摇，但是想到圆圆没有肩膀，只好作罢。 ——谁知道，我就捡了本书回来，怎么就拖家带口了呢？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那本板砖一样厚的书，偷偷看了眼精卫，感觉情况不太妙。 小伙伴邀请他一个人来自己家拜访，他给小伙伴带回来一座动物园，还是原始洪荒版的。 “没事，热闹点好。”圆圆压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傻乐呵地安慰他。 原灵均觉得自己更内疚了。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捕捉到一阵“笃笃笃”的声音，像是雨点般密集，不断在山洞中回响。 这里除了圆圆就是自己，原灵均扫了一眼垃圾堆里彻底熄火的小机器人，随后将怀疑的目光转向唯一的新客人，不，新客鸟——精卫。 不看还罢，这仔细一看，把他吓了一大跳。 精卫刚刚不是把头伸到翅膀里整理羽毛吗？她哪里是真的在整理羽毛，她借着羽毛的掩护，长着黑色花纹的头颅一点一点，“笃笃笃”飞快地啄着岩壁，活像在脖子上安了个电动小马达。 原灵均：“……” 这姑娘又不像啄木鸟，脑子里还长了个减震气囊，该不会把自己给啄傻了吧。 最惨的是，圆圆这里的岩石不知是什么成分，精卫那张尖尖的小嘴啄了半天，硬是一块小石子也没啄下来。 看得原灵均都有些不忍心了。 他低下头，小声问圆圆：“你身上有大海吗？” “大海？” “很大的水池子也行。” 圆圆：“……没有。” 圆圆又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挖一个，就是没有水。” 原灵均：“……”聊胜于无吧。 “那你再搬一点小石子过来。”他道：“快一点。” 精卫白色的小尖嘴划出道道残影，都快在石壁上啄出火星子了。 原灵均觉得这位炎帝小女儿恐怕有点儿强迫症。 圆圆是颗十分好客的星球，他没过一会儿真的用风从洞口处托运进来一大包石子，又让地面下陷，形成一个半人深的地洞，还在洞里铺了一层新鲜的兰青草。 原灵均指挥着他把石子堆放在地洞的西边。 然后这个土制的“西山”、“东海”就做好了。就是西山没有土，东海没有水。 聊胜于无。原灵均安慰自己。 他深呼吸了一下，招呼精卫道：“别啄了，嘴要啄秃了。” 精卫：“……” 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更加疯狂地“笃笃笃笃笃。” 原灵均：“……” 好吧，炎帝的女儿，有毅力，不怕秃。 于是他改变策略，像个在校园门口拐孩子的怪叔叔，走到精卫鸟下面，对她招招手：“来，这边有小石子儿。” 精卫鸟像是突然一下子按了暂停键，她啄墙的动作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 原灵均感觉到一阵风“扑棱棱”地划过耳边，他再看过去，精卫已经抛弃了铜墙铁壁一样的石头，一屁股坐到了石子堆的上方，像是只孵蛋的母鸡。 原灵均：“……” 他舒了口气，看来土制“西山”、“东海”虽然简陋，但还是有效果的。 接下来的时间，一人一鸟一球开了一场简单欢快的茶话会。 没有花生糖瓜子，只有精卫叼起身下的石子，投壶一样扔到十几米外的土坑里，一扔一个准。 同时她在投掷的间隙挑着回答了原灵均提出的问题。 “你之前就住在这本书里？” “算是吧。” “怎么进去的？” “哼。” “好吧，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得到《山海经》的人在心里想象我的模样，呼唤我的真名，我就能出来。” “书里的珍禽异兽都能召唤出来吗？” “大部分，除了一些神兽，《山海经》的主人必须得到他们的承认与回应。” “那你为什么……” “哼。” 好吧，原灵均看了一眼短短几分钟就快被填满的土坑，觉得不用问精卫为什么愿意出来了，肯定是强迫症犯了呗。 一日填海，终生念海，惨。 · 精卫虽然有点强迫症，但得到她的承认对于原灵均来说还是很幸运的。 最起码的，他的饮食问题有保障了。 这个问题还是原灵均当天傍晚的时候发现的。 站在山洞入口看了看西边欲落的恒星，原灵均几乎是震撼般地望着万道光芒在紫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最终缓缓下沉，落入地平线以下。 无比壮美。 精卫还在“哒哒哒”地扔小石子，她每扔完一堆，圆圆就从土坑的底部偷偷将石子搬运到石子山的最下面一层，因此扔来扔去，石子还是那么多，土坑也还是那么深。 精卫朝自己肚子底下看了一眼，没说话。原灵均觉得她不是没发现这个“石子守恒定律”，只是懒得管。 不填海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填海的，啄石头又啄不碎，只好扔一扔石子儿，勉强治疗强迫症这样子。出《山海经》就像回家一样，土制“西山”里到处都是小石子儿，扔又扔不完，我超喜欢蹲在上面的。 …… 圆圆一心两用，一边给精卫当搬运工，一边问原灵均：“你喜欢落日吗？” “喜欢。”原灵均道。 这时候，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 圆圆本来想说，喜欢的话我改变一下自身引力，每天自转上十几圈让你看个够，听到“咕咕”声后暂时忘了这一茬，问原灵均：“怎么了？你饿了吗？” 原灵均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他问圆圆：“这里有什么能吃的？我手艺还不错，给你露一手。” “嗯……”圆圆沉默了一下。 “不会……没有吧。” 原灵均有点儿不好的预感。 “当然不是！”圆圆下意识道。 原灵均感觉更不好了。 果然，圆圆在家里那堆破铜烂铁里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个冷冻箱，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没丢。” 一红一绿两支试管漂浮起来，被无形的风托到原灵均眼前。 圆圆道：“营养液。红色的是肉味，绿色的是蔬菜味儿。” 原灵均：“……” 他接过两支试管，在类似玻璃的外包装找了一下生产日期，没找到。 “我记得最后一支舰队降落在你身上是300年以前了？” “对。” “那这营养液？” “就是他们当时带来的呀。”圆圆欢快道：“他们那位年轻舰长可喜欢这个牌子了呢，我这里还有很多，快喝吧。” “……”原灵均琢磨着怎么给他解释这个问题。 “你也知道，人类是很脆弱的，过期的东西不能喝，会生病的。” 圆圆恍然大悟：“没关系，这个牌子的营养液没有保质期，能存放上千年都不变质。” 那我就更不敢喝了，原灵均心想，谁知道这种三无产品究竟有没有质量保障。 他看了看还在一脸深沉扔小石子儿的精卫，想了想，决定走个后门。 “精卫啊，”原灵均问：“我早就想问了，你们在《山海经》里呆了这么多年，平时都吃什么？” 精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饿着。” 原灵均：“……” 那得饿成什么样啊，你们也不容易。 他觉得自己要不然还是喝营养液吧。 就在这时，精卫把嘴里的石子儿一扔，拍拍翅膀化作一个梳着双丫鬟的小姑娘。她从石子山上跳下来，仰起尖尖的小脸问原灵均：“你会做饭？” 原灵均点头。 “会啊，做得还不错。” “等着。”精卫道。 她从原灵均的手中拿过山海经，翻到属于自己那一页，伸手进去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手上多了一个宝光熠熠的灿金项圈。 精卫从项圈上解下来一个小锦囊，扔给原灵均道：“今天吃五谷饭。” “你现在的修为太弱，将我从书里放出来后就不能再召唤其他异兽了，过几个时辰后你再用一次《山海经》，我告诉你哪个种族好吃。” 说完她就继续填海去了。 原灵均捧着锦囊：“哦。” 虽然和精卫认识没多久，但他也能看出来，精卫是个话不多的鸟，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一声“哼”，性格有点傲娇。 能让她回答这么一长串，说明是真的很饿啊。 原灵均一边想着一边打开锦囊，里面装的是满满的五谷，有稻、黍、稷、麦、菽，个个颗粒饱满，散发着莹润的光。 这锦囊上似乎施了什么法术，虽然看起来只有巴掌大，但原灵均倒了一小堆米出来后，发现里面还是满的。 ——不愧是神农的小女儿，农二代。 原灵均指挥着圆圆在洞口下了一阵小雨，用这点雨水淘了米，然后带着笑脸对精卫道：“农二……哦不，精卫，点个火呗？” 行云布雨圆圆勉强还行，生火就有点强球所难了。倒是精卫，不愧是炎帝的女儿，刚才小嘴在石壁上“笃笃笃”一阵叨，啄起一串火星，原灵均都看到了。 精卫又“哼”了一声，不过可能是为了早点吃上饭，她倒没有拒绝，变成鸟形飞到原灵均手边，“笃笃笃”了十几下，火星子落下来，刚好点燃了原灵均手中的兰青草。 “谢了。”原灵均道，捧着火种颠颠地做饭去了。 3.卖萌可耻 按照圆圆的话，这座星球上原本荒芜一片，没有其他物种，是之前来的舰队捎来了兰青草的种子，因此这座星球上能长出来的植物，目前就只有兰青草一种。 还好圆圆种的多，枯萎的草茎他也不舍得浪费，就堆放在山洞洞口前。 于是原灵均奢侈地用这堆枯草生火做饭。 做饭的锅是他从垃圾堆里捡的，像是个制式头盔，金属外壳上镌刻着特殊的纹样，似乎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禽类，只是被锈迹掩盖着，看不清原先的模样。 原灵均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下捡走了几块大小适合的石子儿，垒了个土灶，又从垃圾堆里捡了根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骨，当做烧火棍。 他一边捅着火，一边对圆圆和精卫道：“总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咱们明天找个合适的地点，看能不能把这堆种子种起来吧，嗯？” “好的。”这是圆圆。 “哼。”精卫道。 于是，这件关系到整个星球上所有物种的民生工程就在一人一鸟一球和谐友好的讨论中决定了。 · 五谷饭蒸起来很快，不到半个小时，粮食的香气就充满了石洞内。 圆圆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精卫扔石子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不时抬一抬头望向洞口这边。 原灵均用两根洗干净的兰青草茎捅了捅石锅，确认饭已经闷熟了，便招呼他俩道：“来吃吧。” 由于圆圆消极怠工了一小会儿，精卫屁股底下的石子山越来越矮，越来越矮，已经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她听到原灵均的话，将翅膀下面的最后一块石子儿叼起来，飞过去往几乎填平的土坑里一扔，然后嗟叹道：“爽！” 原灵均：“……” 这么多年不能填海还真是辛苦你了。 他给精卫分了一个兰青草编的草碗和一双草茎做的筷子，都是刚刚亲手做的。 精卫接过碗筷，舀了一大碗饭，这才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对原灵均道：“你还会做手工？” “这算什么？”收获到她惊讶的目光，原灵均点点头，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自矜道：“我是学校手工协会会长，蝉联了本市四年的大学生手工艺比赛冠军，编个碗算什么？给我点布料，我还会做娃衣呢！” “……” 精卫也不知究竟饿了几百年，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嘟囔着什么。 原灵均没听清，倒是圆圆耳力超群，听懂了她的话。 精卫说：“那你可真贤惠。” 圆圆十分赞同，洞口处的兰青草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全都笔直地竖立了起来，像是一只只举起的手。 “对，均均最贤惠了！” 原灵均被他们俩吹捧得脸红了一下，他敲了敲石台，问圆圆道：“别说了，你要怎么吃饭？” 圆圆让原灵均将五谷饭倒出一部分来在洞穴中心的石台上。 原灵均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石台中心有大概一米见方的石头是红色的，滴血一样鲜艳，似乎有生命在其中流淌。 他没敢多看，用筷子将五谷饭拨在那一小块石头上，没过一会儿，饭粒渐渐下沉，似乎没入了地心深处。 “嗝。”圆圆打了一个小小的嗝，在原灵均耳边轻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食物，你做的饭真好吃。” 原灵均的心头微微触动，决定以后多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手艺。 照顾好一球一鸟，原灵均终于顾得上自己了。 他将剩下的五谷饭拨进属于自己的草碗中，夹了一筷子。 浓郁的五谷香气顺着饭粒滑入喉中，滋润了干涸的胃袋。这些五谷只是经过简单烹饪，没加任何作料，粮食朴素的香味却比任何美味佳肴都更加动人。 原灵均不由发出一声嗟叹，有种吃了这样的饭，早晚要得道成仙的感觉。 精卫从碗沿侧过眼，偷看了一下原灵均的反应，发出了一声自豪的“哼”。 接下来，一晚无话。 原灵均抱了一堆干草放在石台上，自己就睡在清香扑鼻的干草堆里。石洞里温度适宜，他本来以为自己突逢变故会睡不着，谁知却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原灵均是被精卫“啪嗒”、“啪嗒”的扔石子儿声惊醒的。 精卫本来要回山海经里睡，原灵均却手快，给自己铺床的时候顺便用草梗编出来一个精致的鸟窝。 他把鸟窝放在手边，问精卫：“喜欢吗？” 虽然材料不足，但鸟窝在细节上做到了最好，外面是八角形的，像一朵盛开的花，里面垫着绒绒的草絮，鸟窝边上甚至还坠了一只草编的小鸟，和精卫的样子很是相像。 精卫盯着鸟窝看了很久，然后扭过头道：“哼。” 她这会儿用的是鸟形，看不出脸红没红，但从精卫特意叼了几颗小石子儿埋在鸟窝下，然后整只鸟趴上去，提都没提《山海经》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她特别满意，满意死了。 精卫第二天就把自己的窝搬到了土制“西山”的上面，一边扔石子儿，一边俯视着自己的西山和东海。 原灵均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在心里猜测，都说闺女像父，不知道炎帝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么俯视自己的江山的。 一想到炎帝，再联想到精卫现在这个母鸡抱窝的姿势，原灵均就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对上古先贤太不敬了，这样不好。 于是原灵均轻咳了一声，问精卫：“不是说要让我召唤一些好吃的异兽吗？现在行了么？” 精卫抬眼看了过来。也许是昨天原灵均给她编了个新窝的缘故，她今天的态度比起刚从山海经出来时好了许多。白嘴红爪的小鸟轻盈地飞到原灵均手边，翅膀扑棱棱卷起他手中的《山海经》。 精卫沉思了一会儿。 “你现在的能力还浅，召唤修炼有成的神兽有些困难，倒是那些智慧不高的野兽，想叫几只出来就叫几只出来。这样，我给你指几种，你先试试看。” 说着，她就将《山海经》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页面上形状像山羊的动物道：“它叫土蝼，你在心里想象着它的样子，叫它的名字。” 这有点意识流。为了吃上羊肉，原灵均果断抛弃了坚持二十几年的科学世界观，在心里想象着那只头顶上长了四只角的羊，同时念道：“土蝼，土蝼，土蝼……” 他念了三遍之后，只见书页上的图像忽然泛起一阵淡金色的光芒，随后，一只山羊一样的异兽用尖尖的角冲破画面，猛地落到了地上。 它歪过头，用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原灵均，又轻又软道：“咩？？？” 原灵均：“……” 精卫：“……” 两人看着眼前的土蝼，惊呆了。 在他们身边，原本安静观看的圆圆忍不住出声，疑惑地问道：“你们真的要吃它？” 手臂长的小羊羔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四条腿咩咩咩地抖啊抖，绒毛乱颤，抖成了一团雪白的云。 精卫：“……” 卖萌可耻。 精卫感受到了两名室友“羊羊这么可怜，你怎么可以吃羊羊”的心声，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气得连石子儿都掉了。 她用翅膀猛扇了一下小羊羔的头，“装什么纯洁，谁不知道你们是吃……的，怕死也不能推出来一只崽子糊弄我！” 说罢，她不等原灵均反应，翅膀上升起一道红蓝相间的光，“精卫”地叫了一声，昂首挺胸地冲进了画着土蝼那页的《山海经》里。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我刚才其实想说，羊羔肉嫩，做石板烧最好，要是能有点儿辣椒面那就更好了。” 地上正在抖的小土蝼听见他的话，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抖得更厉害了。 圆圆轻咳了一下，装作刚刚那个谴责吃小羊羔的球不是他自己，应和道：“是吗？石板烧是什么？好吃吗？” 原灵均回忆了一下味道，点头道：“好吃，油滋滋的，配上孜然辣椒面，特别香。” 他问圆圆：“你刚听清楚精卫的话了么？我怎么没听清，她说土蝼一族喜欢吃什么？” 圆圆改变了面前一小片区域的重力，压制住四条腿拼命颤抖，似乎不堪重负的小土蝼，单纯无知道：“我也没听清，也许是喜欢吃草吧。” 说着，一大堆兰青草凭空从洞口飘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小土蝼口中尖利的，择人欲噬的牙齿。 小土蝼：“咩咩咩嘤~~” 4.长右 精卫拎香肠一样拽着一大串土蝼从《山海经》里飞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先前被族群丢出来探路的那只小土蝼正满眼泪水地趴在地上吃草。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将爪子里的土蝼“砰”一声扔到地上，表扬道：“做的不错嘛，饲料都添上啦。” 圆圆小心地没让原灵均听见，在她耳边私聊道：“给它们吃草行吗？” “可以啊，”精卫道：“反正都是蛋白质维生素，吃人吃草没区别，少吃点脂肪肉还更鲜，更有嚼头。” 于是圆圆放心了。 原灵均没注意到他俩的悄悄话，而是将目光仔仔细细在地上的一大群土蝼身体上游走了一遍，一瞬间就分出了羊上脑，羊肋排，羊里脊，羊腿肉……等等。 这群大土蝼不知道刚刚遭受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一个个抖得比正在吃草的那只还厉害，他们互相咬着前一只的尾巴，排成了一串，方便精卫抓着走，也方便原灵均计数。 他数了一遍，总数有十四头，有公有母。 原灵均咋舌，精卫不愧是发誓要填平东海的鸟，看这力气，一只鸟顶得上一台挖掘机了！ “辛苦了辛苦了。”原灵均拿干草给她擦爪子，不去思考精卫小嘴上的鲜红和爪子上的白色毛发是从哪里来的。 享受过擦爪服务，精卫趾高气昂地从土蝼们的背上从头走到尾，干净的爪子敲了敲土蝼们满是抓痕和啄痕的背部，吩咐道：“好好长肉，知道吗？” 为首的土蝼低沉地“咩”了一声。 精卫像是听懂了，满意地对他承诺道：“只要你们听话，两个月杀一头，不听话，现在就宰了吃烤全羊，懂吗？” 土蝼首领又“咩”了一声。 精卫便对圆圆道：“给它们找座山吧，多长点草。” 她趁原灵均沉浸在烤全羊中，又悄悄补充了一句：“看好了，别让它们吃自己人。” 自己人，从字面意思上看，这颗星球上目前只有原灵均一个符合标准。 圆圆顿时就警惕了起来，升起了一股守护自己人的使命感，他对精卫道：“放心好了。” 圆圆决定多花一些功夫在这些放养的土蝼身上，给它们彻底地纠正一下食谱。 · 一周后，这颗终于迎来住客的星球变得生机勃□□来。 清晨吹来的风暖融融的，原灵均拿草茎和盐粒刷了牙，和精卫打招呼道：“早上好啊，精卫！” “啪嗒。”精卫扔了一颗小石子儿作为回应。 “适度填海健脑，沉迷填海伤身。”原灵均道。 “知道啦，”精卫就像每一个面对多事家长的高中生，不耐烦道：“我不是把每天的填海时间控制在两个时辰以内了吗？你烦不烦？” “不烦。”原灵均道：“你昨天晚上偷偷起来又填了一小时，有没有这回事？你看你今天都有黑眼圈了。” 精卫：“……” 她用翅膀捂住自己的脸，扭过头，嘴硬道：“没有！” 原灵均：“……”你暴露了。 隔着一层羽毛，他哪能看到精卫的脸上有没有黑眼圈，还不是圆圆今天早上给告的状？ 从山洞里走出去巡视农场和牧场，原灵均一边走一边对圆圆道：“精卫这个反应太没经验了，我以前在家偷看电视，被爸妈当场摸到电视机发烫都能面不改色，死鸭子嘴硬说我不知道。” 圆圆毫不犹豫道：“对，均均最棒！” 原灵均矜持地笑了笑，收下了他的夸奖。 牧场其实是一座连绵的山丘，农场则是山丘旁的平原，它们都坐落在这颗星球的另外半球，坐上圆圆牌快车也要几十分钟才能到达。 原灵均肩膀上站着精卫，白嘴红爪的小鸟因为半夜起来填海，现在正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他一边翻看山海经，一边问圆圆：“能不能把山移到近一点的地方，这样每天往返太浪费时间了吧？” 圆圆一点都不觉得浪费时间，他超喜欢带着原灵均兜风的，但话不能说得这么直白，于是他道：“运动量大的牛羊肉，吃起来香。” 原灵均：“……”这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 这些牛羊平均要跑半个星球的距离送上门来给人吃，简直是外卖界的劳动模范，值得在胸前绑一朵大红花。 十几分钟后，已经能远远看到一片青绿色的地平线。 一群牛羊正悠闲地在山坡上吃草，吃完草，喝几口小水沟里的水，就自动走到一边的田地里干活。 它们把锋利的四只角插.进泥土里，猛地一甩头，土壤便被翻了起来，这么一片一片地翻过去，只见半空中尘土飞扬，没一会儿，大约十几亩的土地就被整理了出来。 已经翻好的土地前几天就撒下了种子，神农氏传下的五谷和普通作物不同，几天的时间，田地里的黍、稷、麦、菽已经抽出了几尺高的苗，甚至有些已经结穗，再过几天就可以收获。 在田地里干活的除了土蝼外还有两种像牛一样的异兽，分别叫做傲因和诸怀，和土蝼一样，它们都是四只角，因此为了辨别，原灵均直接管它们叫做大角、二角和三角。 看见原灵均过来，大角二角和三角都兴奋了起来。 大角：“咩咩咩。” 二角：“哞哞哞。” 三角：“嘎嘎嘎。” 三角的叫声太没有气势，因此原灵均朝它们多看了一眼。 诸怀十分委屈，被他这种“让我看看，明天抓谁当夜宵？”的目光盯得腿软，“嘎”一声趴在了地上装哑巴，死活不开口了。 原灵均：“……”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一头长了四只角的牛可以发出大雁一样的叫声，不给研究就算了。 精卫打了个哈欠，从回笼觉中清醒过来，对原灵均道：“有荤有素，还差饭后水果。” 原灵均深有同感，他问：“你有什么建议？” “长右吧。”精卫道：“长右是只猿猴，身边一定有水果。他又善于控水，刚好可以帮我们修一座灌溉用的水渠。” 他们这些天全都靠圆圆下小雨来储水，随着养的动物和植物越来越多，水都要不够用了。 “好吧，”原灵均点头。 经过前几次实验，他对于召唤山海异兽已经很熟练了。 原灵均将山海经翻到《南山经》，对着画面上长着四只耳朵的猿猴唤道：“长右，长右，长右……” 第三声“长右”出口后，纸张无风自动了一下，似乎有丝丝缕缕的水汽浸湿了书页。 然后，一只白色的猿猴抓着藤蔓，从书中一跃而出，落在了大角的身上。 白猿抓耳挠腮地看了看陌生的环境，桃心状红彤彤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失措。 身下的大角突然动了一下，长右被吓了一跳，它“哎呦”一声扔掉了手中的果实，荡着大角的毛发，几个纵越落到了旁边的二角身上。 二角不是很高兴：“哞——” 白猿灵活的尾巴猛地绷直了，像根旗杆一样高高竖起，疯狂地拉着警报，它下意识地抓住二角的毛发，长长的手臂伸展，在空中一荡，又落在了黯然神伤的三角身上。 三角生怕自己变成明天的夜宵，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像是块长毛的石头，直到背部被猿猴猛地一挠，背上的毛发传来强烈拉扯感，它这才十分不适地回过头去，警告般地“嘎”了一声。 长右：“……” 它低下头看了看手中黑色的长毛，又看了看由于毛被扯了一地，神色不善地围上来的大角、二角和三角，发出一声绝望的“哎呦呦呦呦呦呦~~~~~” 刚从山海经里被解放出来就遭遇三大恶霸，它不活了！ 原灵均听着长右这种独特的，犹如人类呻.吟声的惨叫，十分不解地问精卫：“这是怎么了？大角二角三角干什么呢？” 精卫正飞过去用爪子抓起被长右扔掉的果子，见状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圆圆道：“哦，它们都是吃素的，初次见面，大家交流一下感情和食谱吧。” 原灵均：“……”有道理。 他看了一眼被牛羊们围在中央的长右，觉得受到这么热情的欢迎，长右一定很惊喜。 于是原灵均和蔼地拍了拍三大恶霸，吩咐道：“角啊，四耳刚来，你们带它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以后大家就是好同事了。你们有四只角，他也有四只耳朵，你看你们都是四字辈的，多有缘分。” “咩！” “哞！” “嘎！” 大角二角三角们响亮地答应了一声，用带着食欲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长右，吓得它一张红彤彤的脸都白了。 长右双手抱住胸口，发出一声无限凄惨的，犹如小姑娘走夜路遇见恶霸的叫声：“哎呦呦呦呦呦呦喂~~~~~” 我不好吃，真的！ 圆圆在一边和精卫私聊：“它们不是只吃人吗？怕什么？” 精卫鸣叫了一声：“都是灵长类动物，有多大区别？你喜欢吃五花肉，后腿肉走到眼前了连看都不看一眼的吗？” “……” 圆圆想了想，居然十分有道理。 5.一猴多吃 他们俩兀自沉浸在和谐友好的学术讨论中，原灵均则捏着长右的耳朵，摸着身边的大角，看着漫山遍野辛勤劳作的四字辈，感觉种田生活达到了大圆满。 趴在他身边的三只角是各自族群的首领，它们一边懒洋洋地监工，一边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长右，从头看到脚，吸溜一下口水，然后继续吃草。 长右在它们垂涎的目光中瑟瑟发抖，感觉自己已经上了三大恶霸的夜宵食谱，唯一的彩蛋就是到底是被某只角独吞还是一猴多吃，雨露均沾。 长右：“……” 它都不想。 它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一层泪水，变得水汪汪、雾蒙蒙的。 长右轻轻抽噎了一声，“哎呦~” “怎么了？”原灵均低头看去。 怂成泪包的长右却突然一攥拳头，爆发了。 原灵均感觉到自己手中毛茸茸的耳朵突然像小扇子一样飞快地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长右举起双爪，用脚跺地，甩着屁股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它一边跳，一边“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地叫着，眼泪滚滚而下，凄厉的声音在丘陵间飘荡，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三只角对它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暴行。 圆圆最先察觉到不对。 “快起来，洪水要来了！” 他猛地使力，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一座土丘凭空而起，被地动声惊扰的大角二角三角遵循本能，在首领的带头下轰隆隆地向山上跑去，掀起一阵烟尘。 原灵均感觉脚下一轻，一阵劲风从脚下刮过，将他整个人送到了土丘的最高处。 同时精卫也“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尖声对圆圆道：“快！快阻止它！” 来不及了。 长右指向天空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挥，伴随着“哎呦呦喂~~”的□□声，一道上百米宽的水柱如同天河倒挂，从天空中猛然倾泻而下，排山倒海般席卷向地面的一切。 水柱中心的漩涡猛烈旋转，在碰到地面时“轰隆”一声炸开，化作条条水龙，向四面八方疯狂涌去，没一会儿，就将这片丘陵变成了沼泽。 而自天际涌来的大水还不肯平息，万马奔腾般挟带着惊人的势头，不断流向更远处。 青翠的草场，茁壮的庄稼，一瞬间全淹没在了洪水中。 大角二角三角发出愤怒的咆哮，低下头，拿四只锋利的角对准长右，坚硬的蹄子刨着地面，看起来很想和这个破坏狂拼了。 原灵均则在春雷般震耳欲聋的水流声中敬畏地看着还在手舞足蹈的尬舞小王子——长右。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尬舞居然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长右伸手挠了一下额头，畏惧地看了眼山坡上表情不善的三只角，深呼吸，鼓起胸口，抽噎了一下。 ——为了不当夜宵，他准备再来一曲。 精卫却没有给长右这个机会，她看着底下的洪水，表情显然是要疯了。 原灵均刚心道一声不好，就见精卫从脖子下的羽毛中叼出另一个小锦囊，用尖尖的嘴将袋口一抽，无数石子儿哗啦啦倾泻下来，向着地面上的汪洋砸去。 “精卫！”她叫道。 原灵均默默地捂住了眼睛。 长右“哎呦喂~~~”了一声，它的破坏狂属性显然敌不过精卫上万年的强迫症，还没来得及再召唤一道洪水，就被石子儿活生生地砸晕了。 非常凶残。 原灵均：“……” 他小声问圆圆：“精卫什么时候藏的石子儿？” 圆圆道：“就今早，她走的时候把山洞里搬空了。” 原灵均：“……” 他猜测了一下，精卫可能是以为今天要把长右叫出来修水渠，所以打包好装备，像小朋友春游一样兴高采烈地准备玩一票大的，结果没想到长右这么给力。 给力得……过分了。 还修什么蓄水池啊？直接拦几道大坝，东海都有了。 · 距离星球几光年外的太空中，一艘飞船正穿过紫色飘带般的星云，沿着固定的航线驶向星图上的目的地。 “船长，到达第三迁跃点，距离E-0001号星球还有4.8光年。” “很好，第三次迁跃准备。” “所有无关人员进入安全舱。迁跃准备……三、二、一……迁跃完成。” 飞船像是经过一道漫长的、反复折叠的管道，半个小时后，智能系统终于将所有人从休眠中唤醒。 经历了三次迁跃，数十光年的长途跋涉，总算要到达传说中的星球，飞船上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升起了巨大的喜悦。 戴着黑色大檐帽的船长低下头，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星图的位置点了一下，对智能系统道：“鹦鹉，显示行星远程探测报告。” “是，尊敬的先生。” 主控台上的人工智能答应了一声，将高倍瞭望镜上得到的图像投射到驾驶舱内。 这是一颗十分漂亮的星球。 朝向飞船的半球被海水所覆盖，像是蒙了一层剔透的蓝，星星点点的绿色在海水中央若隐若现，如同首饰匣里的绿宝石。 这座星球在紫色的星云中安静地旋转着，就好像童话故事中身着盛装的，沉睡的王子。 然而飞船中的人们却没有了之前的好心情。 驾驶舱内的船员们将怀疑的目光转向船长，低下头看了看智脑中标识的目的地。 那是一颗光秃秃、灰扑扑、土里土气的星球。 船员：“……” 走错航线了吗？ 他们脸上的表情开始焦灼起来。 只有船长还坚定自己的判断。他皱起眉头，脸颊上显现出两道深刻的法令纹，吩咐人工智能道：“鹦鹉，对比两颗星球的细节资料。” “是，先生。” 人工智能只用了三秒钟就得出了结果：“根据地貌比对，确认目标行星与‘小黄鸡号’的最后登录地点为同一颗星球，导航无误。” “呼——”船长拧着的眉头解开，看了看四周的船员，嘴角勾起一个野心勃勃的笑容。 “‘小黄鸡号’当年留下的宝藏就在那里，出发！” “为了财富！” 飞船在船员们的欢呼声中目标明确，匀速驶向蓝色的小行星。 至于这颗星球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大的改变，谁在乎呢？ · “全淹了。” 原灵均坐在山丘上，糟心地看着脚下的一片汪洋。 长右呼唤出的洪水像是抽空了整个天河，过了整整十几分钟才停歇，而这时，暴涨的水流已经蔓延过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用圆圆的话说—— “感觉像是泡了个澡。” 原灵均试图指挥着圆圆筑起几道百十米高的大坝，拦住这些肆意流淌的洪水，但洪水不是绕过堤坝，就是将堤坝冲毁后继续前进，眼看要把整片大地化作汪洋。 还好，这时候精卫终于清醒过来了。 她叼着长右的耳朵将它扔到大角的背上，朝洪水里扔出最后一颗石子儿，拎着空荡荡的锦囊，抖了抖，心疼道：“完了。” “是啊，完了。”原灵均也心疼地望着刚播种好的农田。 他问精卫：“你还知道完了啊，你之前怎么不说长右的破坏力这么大？” 要是事先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做好准备，比如说给尬舞小王子的胳膊上绑个绳，拴住。 精卫：“……” 精卫看了看晕倒的长右，又看了看满脸都写着“我很饿，我要吃肉”的大角二角三角，沉痛道：“我没想到。” “什么？”原灵均没听懂。 精卫重复了一遍：“我没想到，求生欲会让四耳爆发出这么大的潜力，它以前最多淹几座城，真的。” 现在出息了，一整颗球都被它淹了。 原灵均：“……” 精卫都快哭了，这么大一座海，要填到什么时候去啊。 原灵均深呼吸，发挥自己乐观的精神，安慰精卫道：“算了，反正种子还有，亡羊补牢吧。有什么能带来天下大旱的异兽吗？” “有是有。”精卫道：“但我怕它和长右一样用力过猛，把圆圆给烤焦了。” 原灵均：“……” 也是，万一想召唤一只小金乌，结果他的九个兄弟一起溜出来了，他要从哪儿去找一个后羿来射日。 “那你说怎么办？”他问精卫。 精卫想了想：“嗯……堵不如疏，我看还是得治水，大禹治水你听说过吗？” 原灵均：“……” 他手里的《山海经》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里面有大禹？你们连大禹都敢关在里面？” “想什么呢？”精卫翻了个白眼，用翅膀把书页翻开，道：“不是大禹，是它。” 听到不是大禹，原灵均长舒一口气，不过有了前一次的惨痛经历，他还是谨慎了一点。 “这次的异兽不会再爆发了吧？”原灵均问。 “不会，绝对不会。”精卫信誓旦旦：“它爆发不起来，真的！” …… 十分钟后。 原灵均沉默地看着从《山海经》里冒出一个脑壳顶的大乌龟。 这只乌龟有着鸟一样的头颅和蛇一样的尾巴，红黑色的头上羽毛乱蓬蓬地炸着，十分非主流。 “它真的动了吗？”原灵均问精卫。 “动了……吧？”精卫也不确定。 倒是圆圆十分肯定道：“动了，动了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呢。” 原灵均：“……” 精卫：“……” 6.洛书 大乌龟用了整整十分钟的时间从书页里露出脑壳顶，又用了几个小时才伸出半个脑袋来。 圆圆穷极无聊之下开始在这座山丘上长草，他“噗噗噗”地长满了一山的兰青草，又借着洪水的滋润将这种生命力极强的小草播种在浅水区，碧绿的草叶在水中舒展着身体，就如同蓝色镜面上镶嵌的绿宝石。 原灵均拔了一堆草做手工，他用草茎编了一个大角、一个二角、一个三角、精卫和自己，然后将牛羊、小人和小鸟固定在一个圆圆的大草球上，满意地看着这幸福快乐的一家。 这个球被他送给了圆圆。 长右终于醒来了，想挠挠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原灵均用草绳绑在了脖子上，像是个重度伤残患者。 它眼巴巴地盯着那个球，想在上面找出自己来。 “精卫。”精卫幸灾乐祸地啼叫了一声：“别想了，人民的队伍里是没有纵水犯的，你先好好改造再说吧。” “哎呦呦喂~~~”长右丧气地抽噎了一声，伤心地低下了头。 等到恒星升到天空正中的时候，大乌龟终于露出了眼睛和鼻孔，它温和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飞鸟一样尖尖的嘴巴张开，敦厚地开口道：“嗨——，你——们——好——啊——”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脚下肆虐的洪水，蹲下身，直视大乌龟：“我们一点儿也不好。” 大乌龟的鼻子动了动：“我——好——像——闻——到——洪——水——的——气——味——” “对。”精卫叼起一根草，挠了挠大乌龟的鼻子：“特别大的洪水，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被淹啦！” “好——吧——”旋龟敦厚地笑了笑，发出一道锯木头般的笑声，它两只尖利的前爪“哗啦”一声伸出书页，紧紧抓住地面，然后整个身体缓慢地从山海经里挪动了出来。 “哎——呦——，太——沉——啦——”旋龟背着厚重的灰黑色龟壳，感叹道。 原灵均：“……” “精卫！” 精卫是个急性子，在旋龟现身的瞬间就一个俯冲，尖嘴啄向旋龟背部。 “哎，别……”原灵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她已经从灰黑色的龟甲上啄下来一小块黑色碎片，“啪嗒”一下扔到了水里。 原灵均：“……” 大家都是《山海经》里出来的，何必互相伤害呢？ 他转过眼去看旋龟的反应，大乌龟不愧是个老实龟，被精卫这么啄也不生气，注意到原灵均的目光，还好脾气地冲他笑了笑：“谢——谢——，舒——服——多——啦——” 原灵均：“……” 好吧，你注意别被啄秃了就好。 也是奇怪，那一小块龟甲落到洪水中后，没有像普通的土壤一样被水冲走，而是迅速扩大，拦住了汹涌的水流，没一会儿就化作了一堵上百米高的土墙，坚定地拦在了洪水中央。 “咦？”圆圆道：“这些土好像有些奇怪？” 精卫拍拍翅膀飞回来，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哼”了一声，昂着头道：“当然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土，这些都是大禹当年治水没有用完的息壤。” “息壤？”原灵均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去仔细观察旋龟的背部。 果然，乌龟壳最表面一层灰黑色的泥壳被精卫啄掉后，露出了隐藏在下方的灰绿色龟甲，龟甲上交织的纹路形成一幅独特而瑰丽的图案，让人多看片刻便觉得有些晕眩。 只是这些奇异花纹的面积太小，一时间让人看不太清楚。 “这是……”原灵均这几天什么不科学的事情都见识过了，科学世界观早就崩塌得不像什么，因此他大胆猜测，积极求证道：“河图洛书？” “不——是——”旋龟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慢吞吞道。 原灵均：“……” 不是你骄傲什么？ 听它说话太费劲了，精卫也有点受不了大乌龟这个慢吞吞的劲儿，索性代替它道：“这不是河图，是洛书，龙马负图，神龟献书，大禹当年便是凭借龟背上的洛书研究出治水之法的。他命令应龙在前方开路，神龟背负息壤跟随其后，用了整整一十三年，才将席卷华夏全境的大洪水治理妥善。” 旋龟骄傲地点了点头，随着精卫的话音落地，它终于说完了整句话。 它说：“不——是——河——图——” 原灵均：“……” 大禹当年如果不是自己潜心研究洛书，而是认真听大乌龟讲解的话，恐怕一十三年是治不完水的。别说十三年了，三十年都治不完，到时候就不是三过家门而不入了。 原灵均默默地在心里心疼了一把大禹。 他问精卫：“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先把息壤从龟背上取下来？” 精卫点头：“还需要按照洛书上的治水之法测定方位，丈量大小，将息壤布置在适当的位置，这样才能够疏通水道，截流造堰，肥沃土地。” 作为一个动手能力MAX的工科生，原灵均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胜任。 他撸了撸袖口，从地上抓了一大把兰青草，对圆圆和精卫道：“好了，事不宜迟，治水的事可以下午再说，现在我们先来取息壤。” 说罢，他冲旋龟笑了笑，在大乌龟震惊的神色中亮了亮手中刚扎好的草垫子 “来，神龟，别怕，洗个澡，我把搓澡巾都给你准备好了！” 旋龟：“……” “啊——，不——要——”它慢吞吞地呼救。 原灵均没理会旋龟的话。他招呼着戴罪立功的长右给旋龟背上均匀地喷上水，让精卫把它龟壳上的息壤啄松，自己则拎着草垫子，刷猪皮一样卖力地洗刷刷，洗刷刷…… 洗刷刷……洗刷刷…… 旋龟背上的息壤足足有几十厘米厚，重量很沉，而且非常顽固，比水泥混凝土还要难清洗，没一会儿原灵均的手就酸了，圆圆十分坚定地让他到一边歇着，自己接替了给旋龟搓澡的工作。 圆圆控制着风，用无形的手抓住草垫子在旋龟背上洗刷刷，原灵均则蹲到旋龟的鸟头旁边，和它说悄悄话：“我说神龟，你该不会从大禹治水之后就没再洗过澡吧？” 黑色的息壤几乎成了旋龟的第二层龟甲，被暴力洗刷下来，厚实地堆积在地面上，看这分量就知道它平时的负担有多重，难怪动作那么慢。 背了一座大山在背上，谁能快得起来？ 旋龟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扭过头，惬意地眯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啊——，不——要——停——” 原灵均：“……” 它的语气虽然还是慢吞吞的，但龟眼中慌乱而不失尴尬的神情透露了问题的真相。 残酷的真相。 原灵均站起身，默默地喊了精卫一声。 “精卫，你过来下。” “怎么了？”精卫“笃笃笃”啄得正起劲儿，闻言抬起头不解道。 “没什么，”原灵均道：“我给你擦擦嘴。” 毕竟，正在被你“笃笃笃”的是一头不爱洗澡的大乌龟。 7.讨价还价 从午饭时间一直干到太阳西斜，他们终于把旋龟洗干净了。 大乌龟墨绿的龟甲在阳光下锃亮发光，整只龟都焕然一新。 它舒服地摇头摆尾了一下，感激地对圆圆、精卫和长右道：“啊——，谢——谢——，好——久——都——没——这——么——轻——松——啦——” 精卫啄得腮帮子都酸了，感觉填海都没这么累过，长右也是气喘吁吁，瘫在地上锤了锤胸口，哀怨地叫了一声“哎呦呦喂~” ——可把猴累坏了。 大角二角三角敢欺负长右，在旋龟面前却不敢造次，远远地站在一边吃草，不时发愁地低头看一眼农田的方向。 它们是有责任心的角，还惦记着自己那些没种完的田呢。 旋龟伸伸前肢，又抻抻后肢，伸了好大一个懒腰，然后转过头，对原灵均道：“上——来——，坐——好——” 原灵均不解地看了一眼精卫，龟语八级的精卫无精打采地翻译到：“哦，它让你骑在它身上游一圈，顺便把洪水给治了。” 原灵均：“……” 他激动地看了一眼旋龟：“真的吗？”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拥有大禹一样的VIP待遇！ 大乌龟憨厚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锯木头一样的笑声。 “等等。”原灵均示意它趴在原地别动。 他顺手扎了两个刚才给大乌龟搓澡那种造型的草垫子，在龟壳中央摆好，又在得到旋龟的允许后，用草绳将坐垫固定在龟背上。 然后，原灵均捞起精卫和长右，在大角二角三角哀怨的目光中对圆圆道：“走吧。” 大角二角三角凄凉地目送着它们的人类上了新欢的背，无情地抛弃自己，向着山下一步一步一步地挪去，悲伤地仰天长啸道—— “咩——” “哞——” “嘎——” 原灵均坐在厚实的草垫上，和一旁的精卫感叹道：“唉，没想到大角二角三角这么舍不得我，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区别待遇，只是龟背上空间太小，实在挤不下。” 精卫：“……” 她看了一眼长右，在尬舞小王子瑟瑟发抖的眼神中道：“不，它们可能只是舍不得你旁边这块肉。”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风是不是突然大了，我怎么有点听不清精卫刚刚说了什么？” 圆圆捧场地掀起一阵呼呼的风，道：“对啊，粒子风又要来了，这次的风特别大，我们今天最好早点回家。” · 远在上亿公里外的太空中。 “先生，”智能系统“鹦鹉”向船长室发来了紧急通知：“探测到一光年外的原始星云发生坍塌，粒子风极有可能损害飞船上的各项设施，建议您立刻返航，在第三迁跃点附近待命。” 船长锁紧了眉头，脸上的两道法令纹又变得深刻起来，觉得自己这趟行程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顺利。 “取消警报，继续前进。” “是。”智能系统用平板的电子声答道。 “鹦鹉”在整艘飞船的船员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屏蔽了他们的私人光脑，飞船沿着设定好的航线，穿过粒子风，匀速向星球前进。 “可是，船长……” 一旁的大副骇然地看向船长：“粒子风……” 星云坍塌并不是一件普通的自然现象，随同粒子风而来的辐射很可能会破坏飞船中的电子设备，甚至使船员们的身体产生变化，一旦到了那时，在孤立无援的太空中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大灾难。 船长姜黄色的眼睛看向大副，鹰一样锐利的眼梢微微向下一斜，目光像是朔冬的刀锋，带了一丝森冷的狠意。 “粒子风？”他的唇角冰冷地勾了一下，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寇森，死在辐射中不算什么，如果我们这次的任务没完成，我发誓你不会想要见识到那位先生的手腕。” 大副在他森冷的眼神和话语中打了个寒噤，掩饰般地低声道：“是，船长。” · 旋龟摆动着四肢，慢吞吞地从山上爬下来。 原灵均坐在它背上，估摸着按照大乌龟这个速度，还有半个小时才能下山，于是他摸了摸，从口袋里摸出几个草叶包着的五谷饭团，递给精卫道：“吃吗？” 精卫叼过来一个，一边啄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做的？” “昨天晚上。”原灵均答道，自己也剥了一个饭团送进嘴里。 都说了今天出来郊游，怎么能不带零食呢？ 五谷饭虽然冷掉了，但饱含草叶的清香和粮食的香气，颗粒分明又有韧性，口感好极了。 一旁的长右看得垂涎欲滴，它偷偷伸出爪子，想从原灵均手中拿一个尝尝。 手刚伸出来，就被精卫啄了一口。 “干什么？”她头都不抬地警告道：“纵水犯没资格吃东西。” “哎呦喂~”长右捂着爪子泪汪汪，抽噎了一下。 它想了想，一咬牙，从肚皮上的长毛里掏出一颗黄澄澄的沙棠果，推给精卫—— “哎呦哎呦~” 交换。 精卫：“……” 精卫的神色其实已经有点动摇了，没等她答应，原灵均一摆手，坐地起价道：“一个不够。” 精卫顿时不说话了。 长右愤愤地看着眼前这个奸商，屈起手爪，露出两根指头来：“哎呦喂！” 原灵均摇头：“十个！” 长右瞪大了眼睛，眼看又要尬舞，可惜胳膊还被捆着，于是它只得委屈地又伸展开一根手指：“哎呦哎呦哎呦~” 就三个，不能再多了。 原灵均无情地摇头，不再看它，取出一个饭团，转过身问旋龟：“神龟，你要吃吗？” 大乌龟还在哼哧哼哧地爬山，闻言憨厚地笑道：“那——就——吃——一——个——吧——” 它长长的脖子一伸，从原灵均手中叼走饭团道：“嗯——，好——吃——，谢——谢——” “再来一个？”原灵均又伸出手，拿出一个饭团来。 长右急了，站起来拿爪子扒拉原灵均的胳膊，一狠心把整只左爪摊平，叫道：“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就五个，都给你！ “成交！” 长右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它飞快地从肚皮上的长毛中掏出五个果子扔给原灵均，像是怕他反悔一样，捡了个饭团就缩到一边啃去了。 边啃边心疼，想到自己失去的五个果子，长右眼泪汪汪，觉得掺杂着泪水的饭团果然格外香甜，还想再吃一个。 精卫：“……” 她叹为观止地看了一眼长右，非常小声道：“讨价还价还是你们人类强。” 必须的，种族天赋嘛。 原灵均收下了她的赞美，分了两个果子给精卫和旋龟，然后小声对圆圆道：“你还没吃过水果吧，回去以后都给你吃。” 圆圆心里美滋滋的，不吃水果都觉得甜。 “嗯，你也吃，均均最好啦！” 8.高富帅球 吃完了这顿自助午餐，旋龟总算爬下了半山坡，它的前肢一动，接触到水面。 “你们做好准备，抓紧了！”时间紧急，精卫只来得及提醒了一句。 原灵均握紧绑在旋龟背上的草绳，脚抵在龟壳的缝隙中，胸中充满了兴奋。 ——他也要体验一把当年大禹治水的感受了！ 然后，只见旋龟的前掌在水中轻轻一摆，整只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射了出去。 这回原灵均是真的听见耳边的风在呼呼刮了，因为速度太快，身边的水波刚掀起涟漪，就被远远抛飞在了身后，身边的风景一片模糊。 原灵均和精卫的情况还好，长右因为之前吃得太急，最后一口饭团还在嘴里塞着，被风一吹，噎在了胸口，神色扭曲地捶着胸口道：“哎呦哎呦哎呦喂~” 原灵均莫名地想起了一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龟已过万重山。” 这个加速度，厉害了。 他问精卫：“大禹当年就是这么治水的？他的动态视力那么好？” “当然不是。”精卫被风刮得鸟毛都乱了，一张嘴风就呼呼往嘴里灌，索性学着圆圆，在脑海中给原灵均传音道：“大禹当年坐着小船，应龙开路，旋龟驮负息壤跟在身后，所有息壤！” 原灵均联想了一下刚刚从神龟身上刷下来的那堆息壤。据说这还只是治水剩下的一点点，更不用说原来的分量了，难怪传说中的神龟那么端庄稳重。 原灵均不由感叹道：“不愧是大禹，英明啊。” 大禹当年要是草率地上了旋龟的背，说不定等不到十三年就被风吹成偏瘫了。 这神龟虽然是水陆两栖的，但它的技能点点得非常不均匀啊！ 虽然有点儿对不起旋龟，但是，为了让它的速度从火箭降到超跑，原灵均还是让圆圆从山丘上取来那堆息壤，沉甸甸地压在了旋龟的背上。 “对不起啊，”他道：“先忍受一下，等治好了水就让你随便游。” 旋龟答应了一声。 它降低了速度，方便原灵均看清水流的走向。 而龟背上的一人一球一鸟一猴则开始抓紧时间研究神秘的治水奇书——《洛书》。 …… “不行，我眼晕了。”十分钟后，精卫率先宣告放弃，她看着脚下的洪水，偷偷将尖嘴伸向旁边的息壤。 伸了一下，没够到。 又伸了一下，还是没够到。 息壤像长了脚一样，不断远离精卫的方向，最后跑到了原灵均脚边。然后上面“噗”的一声，长出了一根草，蹭了蹭他的脚腕。 很显然，圆圆听从原灵均的话，一直在尽职尽责地预防着精卫的强迫症发作。 精卫：“……” 哼！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填海！！！我爸都不管我！！！ 她“哼”一声扭过了头，从长右身上薅下来一把毛，愤愤地扔进了水里。 长右：“……” “哎呦呦呦喂~~~”它捂住自己秃了一块的屁股，又开始眼泪汪汪了。 被背甲上的一阵打闹惊动，见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旋龟一边游泳，一边慢悠悠地背诵起了口诀来。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五方——白圈——皆阳数——，四隅——黑点——为阴数——”（注1） 它对于这套口诀显然十分自得，不知道私下里偷偷练习了多少遍，连语速都提高了一倍有余。 “这——是——大——禹——当——年——对——我——说——的——” “你们俩关系真好。”原灵均捧场道，感觉神龟虽然体型庞大，但是能碎大石的胸口深藏着一颗少女心。 它还有爱豆呢，就是大禹。 原灵均努力想把这套高深的口诀翻译成人话，然而失败了。 “算了，”最终，他无奈地宣布道：“我看我是没有这个修仙的灵性了。” 洛书比高数还要复杂，让人一头雾水，恨不得吊死在上面。原灵均心想修仙救不了大洪水，还是靠自然科学吧，他本科学的是土木工程，指导圆圆修几座防洪堤、导洪渠、水库、拦水坝还是可以的。 反正这颗星球上就他们几个生物，完全可以随便折腾。 “唉——”旋龟也没想到这种情况，果然不是人人都像爱豆……不，是大禹这么有悟性的。它长长地叹了口气，显然是默认了原灵均“修仙不行，让科学上”这个论点。 就在这时，圆圆突然道：“等等。” 无形的风轻轻拂过旋龟的背甲，圆圆描摹着那些花纹，一字一顿道：“阳数为主，位居四正，代表天气；阴数为辅，位居四隅，代表地气；五居中，属土气，为五行生数之祖，位居中宫，寄旺四隅。”（注2） 神龟的眼睛“噌”一下亮了，语调昂扬：“你——是——怎——么——想——到——的——？” 圆圆的语气有些困惑：“我也不清楚，只是看到这些图案，心中自然就浮现出了刚才的解释。” 他补充了一句：“很难吗？” 原灵均：“……”不难吗？ 球比人，气死人。 他问精卫：“这就是有灵性，适合修仙吧。” 精卫：“哼。” 原灵均又问：“你说圆圆要是修了仙会怎么样？他这么有悟性，会不会像领悟河图洛书的其他先贤一样成神成圣？至少也要位列仙班吧？你说呢？” 精卫：“……” 她默默地转过头，问原灵均：“成神？什么神？球神？土神？圆神？” 原灵均：“……” 羡慕就直说，傲娇什么？ 精卫一看就是没被“别人家孩子”全方位360度零死角打击过，被圆圆对比的，心态都有点儿崩了。 原灵均默默地住了嘴，不再继续刺激傲娇的农二代。 “别这样嘛，”他安慰精卫：“像咱们家圆圆这种天赋异禀的球毕竟是少数，世界是属于普通人和普通鸟的，你看我也是个毫无灵根的麻瓜。” 长右赞同地“哎呦喂~”了一声，示意这里还有个连人话都不会说的普通猴。 精卫：“……”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屏蔽掉旁边那个“别人家的球”，问原灵均：“什么叫‘麻瓜’？” 原灵均乐了，一拍龟背：“来来来，我给你们讲个《哈利·波特》的故事。” · 因为有圆圆这颗能够领悟洛书的球在，原灵均和精卫就像是两个等着抄学霸作业的学渣，完全不再烦恼治水的问题，而是欢快地开起了故事会，等到他们游回山洞的时候，精卫已经成了霍格沃兹的铁杆粉丝。 “唉，”她感叹道：“海外之国果然奇特，还有拿着小木棍修仙的。” “那不是小木棍……”原灵均试图纠正。 话没说完，圆圆也开口感叹，不过他感叹的方向和精卫不太一致：“为什么要在小木棍里放凤凰的羽毛，凤凰做错了什么？” “不是小木棍，是魔杖……”原灵均的话音盖不过一球一鸟的讨论声，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裤腿被拽了一下。原灵均低下头，看到长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抓着一根粗壮的草茎。 见原灵均看过来，它把草茎往原灵均面前推了推，做了个挥舞的动作道：“哎呦哎呦~” 原来霍格沃兹的粉丝不是两个，是三个，头号迷弟在这儿呢。 原灵均叹了口气。他接过中空的草茎，从长右秃了一点点的屁股上薅下来一撮毛，塞进去，吹了口仙气，把朴实无华的草茎塞回给长右。 “喏，就长这样。” 长右兴高采烈地挥着小木棍，跑到精卫面前炫耀去了。 原灵均又叹了一口气，他决定了，为了防止这些来自《山海经》的神兽小说中毒，《哈利·波特》暂时还是别讲了，下回改讲《咒怨》好了。 · 圆圆住的山洞由于地势较高，暂时还没有被洪水淹没。 旋龟将他们送到洪水边缘，慢吞吞地表示自己老胳膊老腿就不硬挤进去了，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叫它。 说完，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将头尾四肢缩进壳里，静静屹立在水中，如同一块长了青苔的黑绿色岩石。 原灵均问圆圆：“你和神龟研究好了吗？什么时候治水？有把握吗？” 圆圆一一回答道：“洛书记载的九宫之法要根据星辰勘定天时、气象和方位，今晚我和神龟出去一趟，明天一早就能将水域划分好，到时候水源充足，土壤也更加肥沃，种植五谷和放养大角二角三角就方便多了。” “太厉害了。”原灵均表扬了他一句，顺手将从长右那里诓来的沙棠果洗干净，剥了皮，放在石台上让圆圆吃。 果实从石台上下陷，消失在地心内。 “好吃么？” “好吃。” 圆圆美滋滋地感受着那股诱人的酸甜味儿，偷偷将果核留了下来，决心今后要种一片森林的沙棠果给世界上最好的均均。 · 当天晚上，圆圆悄无声息地从山洞里离开，带着息壤和旋龟一起确定治水方案。 他临走时掀起的小风惊动了原灵均，他从草编的床垫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对圆圆道：“别忘了给精卫圈一片水域当东海，我看她这几天把山寨版填海游戏都玩腻了，忍得也挺辛苦的。” “放心。”圆圆道，入夜的凉风蜻蜓点水般拂过原灵均的额头，像是一个温柔的吻。 “等着我。” 他马上就要变成一颗有水（洪水）、有土（息壤）、有粮食（五谷）、有牲畜（大角二角三角长右），能供养得起自己人的高富帅球了！ 想到这里，圆圆莫名有点兴奋。 9.小黄鸡 一艘破破烂烂的飞船冲破大气层，降落在了E-0001号小行星的地面。 飞船的舷窗中可以看到碧蓝的湖水，水边绿草如茵，成群结队的牛羊悠闲地漫步其中，不时低下头啃一口青草。 只是这些牛羊的长相有些奇怪，每头都长着四只大角，而且吃草的神情……总感觉有点儿狰狞。 一只白猿骑在四角牛的头上，抱着它的大角，手搭凉棚向远处望了望，发出“哎呦哎呦”的叫声。 “船长。”大副寇森将探测机器人送出排风口，首先确定了这颗星球上的大气适合人类生存，随即控制着机器人去不远处检测土壤和水质。 他望着头戴黑色翻边大檐帽的船长，忧心忡忡道：“情况有些不对。” 船长并未反驳，他的一只手套被摘掉，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左手，机械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颗星球和一个星期前不同了。”他道。 覆盖大半个星球的海水如同潮汐般褪去，只留下上万公里见方的清澈水域，土壤也变得更加肥沃，青草茂盛，牛羊成群。 就像是这颗星球在短短几周的时间内跨过了漫长的生命演化过程，一下子变得“活”了起来。 “气候适宜，水质优良，空气质量优。”外出探测的机器人生成了检测报告：“达到联盟规定的宜居标准，允许外出。” 船长和大副对视了一眼，对飞船的智能系统“鹦鹉”道：“打开2号舱门。” “是。”鹦鹉回答：“祝您好运，尊敬的先生们。” · 长右骑在三角的背上，盯着远处那个从天而降的铁疙瘩看了很久。 直到它以为里面不会再有动静的时候，铁疙瘩的表面突然微微一动，划开了一道门，随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从飞船降下的舷梯里面挤挤挨挨地，吵吵闹闹地，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一群活泼的小黄鸡。 嫩黄色的绒毛，浅红色的嘴巴，小黄鸡们被关在飞船底舱三个月，差点闷出了抑郁症，一看到阳光，便挥舞着翅膀，连蹦带跳地四散开来。 然后，它们开始低头啄草，抓虫子（→没抓到），吃石子儿，吃一切能吃的东西。 就如同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大角二角三角：“……” ——啊，我的草。 “咩！” “哞！” “嘎！” 它们愤怒地低下头，弓起身，露出了锋利的尖角。 哪里来的外来户，一点道理都不懂，敢吃主人亲手给我种的草？！ 比它们更愤怒的是精卫。 事情发生时，精卫正兢兢业业地从西边一座石子儿山上抓起小石子儿，飞向东边填海，这是她的晨间娱乐活动。 然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一大群小黄鸡过境，它们埋头欢快地地啄啄啄，石子儿山瞬间秃了一层。 精卫要疯了。 她俯冲而下，尖叫一声“精卫！”抓起啄得最欢的那只小黄鸡就要拿它去祭天……不，填海。 “捕捉到不明鸟类。”智能系统“鹦鹉”道。 “瞄准，发射。” 飞船中的船长冷静地吩咐船员，架设在舱口的激光炮发出一声尖鸣，红色的光弹拖着长长的尾焰，迅若雷霆地对准精卫飞去。 尽管精卫及时地侧了一下身，翅膀上的羽毛还是烧焦了一点点。 “精卫！” 她回头看了一眼，侧身绕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翅膀上燃起红蓝两色的光焰，用比刚才那道激光炮更快的速度向着羽毛山的方向冲去。 旋龟本来正趴在岸边晒太阳，被精卫的叫声吵醒，混混沌沌地伸出头，问她：“怎——么——啦——？” 精卫一眨眼已经飞到了天边外，旋龟的头刚伸出壳，就被她的神识传音炸得脑壳一疼。 “精卫！”她尖叫道：“哪里来的外来户，吃我的小石子儿，还敢拿武器暗算我！我要告诉原灵均，让他把蚩尤和夸父叫出来，踩死这些外来户！” 旋龟：“……” “不——要——啊——” 它慢吞吞地向前追了一步，试图劝一下精卫，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于是自暴自弃地又把头缩回壳里，准备睡个回笼觉。 反正蚩尤和夸父都是大高个儿，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不怕。 · “精卫？” 原灵均昨天才和圆圆出去巡视了一圈新播种的五谷，这会儿正在山洞中睡觉。 他被精卫大张旗鼓飞进来的动静给吵醒了，睁开眼看到她爪子里抓的小黄鸡，下意识地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又过了半分钟，等到刚起床那股劲儿过去，原灵均终于清醒过来，他用石盆里存放的水擦了把脸，然后疑惑道：“咦，哪里来的鸡？” “是东海那边！”精卫愤怒地把鸡扔到地上，“你不知道，那边……” “叽叽叽叽。” 她正准备告状，就见原灵均熟练地抓着两个翅膀根，将还在扑腾的小黄鸡拎起来，掂了掂道：“还挺肥的。” 他问精卫和圆圆：“中午吃叫花鸡配五谷饭？” “好。”精卫眼睛一亮。 “其实烤鸡、白斩鸡、葫芦鸡和鸡汤也挺好吃的。”原灵均遗憾道：“可惜只有一只鸡，太小了，不能分几样做。” “这算什么？”精卫咽了口口水，毫不犹豫地拿翅膀拍胸脯：“下午我再给你抓一只来，说吧，你要肥的还是瘦的？” · 托小黄鸡的福，远道而来的飞船就这样暂时在这颗星球上安居了下来。 自从第一天放出去几十只小黄鸡后，船员们就没再出过舱，就好像他们并不是来这里寻宝的一样。 驾驶舱内。 船长和大副寇森一同看着主控台上的画面。 几十只小黄鸡“叽叽叽叽叽叽”地挤在一起，尖尖的小嘴啄啊啄，没多久又啄秃一片草地。 “一、二、三……”大副数道：“船长，数量好像又少了几只。” 船长微微皱着眉头，冰冷的机械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控制台。 “控制好船员，不要让他们私自下船。” “可是先生，我们的营养液口味太单调，不少船员都反映他们已经喝腻了，他们想要下船捕猎，特别是在——”大副指了指舷窗外的景色，“这里的猎物如此易于猎取的情况下。” 四只角的牛羊懒洋洋地漫步在丘陵间，由于水草丰美又没有天敌，一个个都长得膘肥体壮，非常缺乏警惕心。 如果说这些变异牛羊是种未知生物，可能对人类有害，不能随便食用，那么躺卧在牛羊之中呼呼睡大觉的一头野猪就显得格外诱人了。 野猪又高又壮，长着两只蒲扇般的大耳朵，睡在地上，呼噜声震天响，隔了这么远都能隐约听见那种“当——康——当——康——”的响声，实在是一头健康安全可食用的经济作物。 如果一定要吹毛求疵地从它身上挑出来点毛病来，那就是它的牙齿实在太大了，白色的长牙弯曲着伸出嘴唇，足足有普通野猪的两倍那么长。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野猪难道就不允许长龅牙吗？ 船长看了一眼龅牙猪。 它浑然不知飞船上有人正觊觎它的几百斤肉，躺在地上兀自睡得快活，不知做了什么梦，“当——康——当——康——”地打着呼噜，美得都快要吹出鼻涕泡泡了。 “营养液口味太单调？”船长突然问大副。 “嗯，对。”大副答道。 “三种营养肉类，十三种不同的蔬菜，七种口味各异的水果，他们还嫌单调？” “您也不是不知道这家牌子，”大副替船员们辩解了一句：“他们除了保质期长以外就没什么优点了，什么品种都是一个味道。” “很好。”船长回答道：“那么从今天开始，飞船上限量供应营养液，每人每天只有三管。” “吃不饱的时候，就没有心思琢磨口味的问题了。”他看了一眼大副：“嗯？” 大副被那道犀利的目光盯着，似乎能被他透过血肉看到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一瞬间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咽了一下口水，示弱的回答道：“是，您说的对。 10.偷猎者 驾驶舱内的讨论就这样平息了下来，一切都似乎风平浪静，除了奔跑在飞船四周的小黄鸡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这是件好事，”大副寇森对前来询问的船员们道：“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这些小黄鸡是寻找到‘小黄鸡号’的钥匙，我们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只要它们能够找到小黄鸡号遗留下的线索，自然会和飞船联络。” “可是……” “没有可是，”大副斩钉截铁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船长是这样吩咐的。” 船长的命令在这艘飞船上等于圣旨，尽管船员们一头雾水，还是被他糊弄走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找女人，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真·铁拳。 因此，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他们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数钱，中午躺在床上数钱，晚上还是躺在床上数钱，越数越感觉到自己的贫穷，以及对传说中“小黄鸡号”里的巨额财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渴望。 “嗨，周，过来一下。” 这天午后，去餐厅领了一支水果味的营养液，两个船员互相使了使眼色，一起走进了飞船的厕所隔间。 “什么事？” 被招呼的黑发船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 “放心吧，这里没人。”他的同伴得意地笑了笑，从裤子里掏出一样粗.长的东西：“看，我都准备好了。” “已经闲了三四天，别说你没有想法。”他补充道。 “可是……” 黑发船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放心，大副是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 细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黑发船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匆忙从厕所离开，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生活舱。 …… 入夜，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一片笼着黑纱般的紫色霞光在天空中绽放着最后的亮色。 两道熟悉的黑影悄悄从飞船的三号舷梯上溜了下来。 “开门的动静不会惊动船长吧？” “放心，我们是从货运舱下来的，我有权限，更何况还有大副在。对了，你偷偷藏起来的激光枪呢？” “在这里。”黑影拍了拍腰侧的粗.长。 “打了野猪就赶快回去，”另一道黑影提醒道：“‘小黄鸡号’的事情还是听船长的，这颗星球这么大，在不清楚‘小黄鸡号’形态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它的残骸，船长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他的同伴道，将激光枪端在肩膀上，试着瞄准了一下。 “要不是飞船自带的武器系统几乎全部损毁，我们何必这么麻烦？明天早上做一道全猪宴吧，我要给飞船上那群废物一个惊喜，让他们跪下来亲吻我的枪口！” “行了，快走吧……” 带着一丝隐含的兴奋，两道黑影就这么隐藏在夜幕之中，悄悄地、悄悄地摸向白天出现野猪的地点。 · “咩——” “哞——” “嘎——” 按理来说，每天早晨，鹦鹉号的智能系统会自动播放一首流行歌曲，将船员们从美梦中唤醒，然而第二天清晨，船长却是硬生生被一阵疯狂的噪音吵醒的。 这些噪音分声道，分频次，此起彼伏，喋喋不休，伴随着“咚咚咚”的撞击声和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船长按了一下额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屠宰市场。 “鹦鹉，你在做什么？”他关掉了主控台上不知何时开启的远程声讯，在一阵低气压中问飞船的智能系统。 “哦。”主控台的屏幕上出现一只花里胡哨的金刚鹦鹉，它用无机质的声音回答道：“抱歉，尊敬的先生，我只是想让您设身处地地体会一下我目前的感受。” 船长：“……”体会到了。 你这个小气、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智能系统，难怪当初没人要，二百五十星币就被我从旧货市场上淘回来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鹦鹉”将飞船外面发生的情景投影到了主控台上。 它解说道：“昨晚，在您因为身体原因进入休眠之后，飞船的三号舷梯被人为开启，两名船员私自下船，他们的编号分别是：013号船员，武器管理部，亚蒙；以及022号船员，食堂采购部，周勋。” “该死，”船长骂了一句：“谁给他们的权限？我记得我说过，在得到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下船，任何人！” “是的。”鹦鹉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从数据库里调用了信息：“您曾经下达过不得外出的命令，但昨晚我得到了位列第一优先级的强制休眠指令，由仅次于您的二号权限下达，因此除了飞船基本运行以外，所有的高级功能都被暂停了，包括门禁。” 船长：“……” “笃、笃、笃。” 金属做成的手指重重地敲击在控制台上，几乎要将控制台砸出一道凹坑，然而船长脸上的表情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早有预料的平静。 “果然是寇森吗？”他沉默了一下，脸上的法令纹愈发深刻，显得严厉而疲惫，而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埋藏在灰烬之下的狠辣来。 · 餐厅的舷窗旁边，船员们正聚做一团，一边灌着口味单调的营养液，一边心惊肉跳地看着窗外成群结队的变异牛羊。 “冲过来了！”一名船员“啪嗒”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玻璃管，叫道：“我的天，飞船外面的涂层可是高级合金，这样都被它蹭掉一层，它的角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算什么？我刚刚看到激光炮的炮口被一群羊跑过来的时候顺嘴啃了！” “还有粒子炮的加速器。” “……以及我们飞船顶部的船标，黑色那个。” “嘶……”船员们相互看了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心中估摸着自己的骨头有多硬，够不够这些牛羊啃一顿的。 飞船外，大角二角三角结成战阵，低下头，露出锋利的四角，不断地向着飞船发起冲锋，愤怒的叫声络绎不绝—— “咩——” “哞——” “嘎——” 往日宁静的清晨此刻充斥着杀机。 “这是怎么了？”原灵均远远站在这片区域的最高点——西山上，问旁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精卫道。 他今天一大早就被冲回来报信的一只诸怀（→三角）给吵醒了，见三角跳着脚，“嘎嘎嘎”地露出狰狞的神情，似乎要和人同归于尽，连忙和圆圆一起赶到星球这边来。 精卫用翅膀指了指旁边两个五花大绑的人类，幸灾乐祸道：“喏，昨天跑过来偷猎的，被活捉了。” “救命……” 两名船员的眼睛被草叶子蒙住，嘴里塞了一把土，被从天而降的水柱淋了一头一脸，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哆嗦。 “哎呦喂哎呦喂~”长右踩在鼻青脸肿的船员头上，一边甩着屁股实力尬舞，一边拍了拍自己胸口，示意人还自己发现的，也是自己捆上的，捆了个龟甲式，特别结实。 “乖，真能干。”原灵均摸了摸长右的头，把它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摸得快和屁股一样红了。 11.小心肝 表扬完长右，原灵均扭过头看向精卫。 “偷猎？”他问：“不能吧？” 大角二角三角长得这么凶，肌肉虬结，又拉帮结派的，一看就十分不良，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它们的主意？ “不是它们，”精卫摇了摇头，指了指躺在旁边睡得安逸的一头大野猪：“是当康。” 她拍打了一下翅膀，飞到野猪的背上，心疼地掀起它的毛发道：“看，毛都被烧焦了，还好旋龟当时就在旁边睡觉，替它挡了一下。”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要是趴在陆地上，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性情十分温和，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 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 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有它出现的地方，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像小山一样高。 大角二角三角深知一个道理，人是要吃粮食的，有粮食吃，就不会总惦记着吃自己，如果自己粮食种的好，主人甚至会把吃肉的目标转移向其他动物——比如说新出现的小黄鸡，只会叽叽叽叽，没用透了。 干活不被吃，劳动保平安。 在这样整个族群共同秉持的大观念下，角们个个都是劳模，能够带领它们丰收的当康简直就是精神领袖、灵魂灯塔、带头大哥，它的每一根毛，每一颗牙在角们看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连它“当——康——当——康——”的呼噜声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深刻，那么的富有哲理。 当康用自己的兽格魅力轻而易举地收服了角们，成为了它们的男神，拥有漫山遍野暴力又狂热的脑残粉儿。 因此，当脑残粉们发现男神居然被人偷猎的时候，它们愤怒了、狂躁了、爆发了，蹶着蹄子就从山坡上跑了下来，亮出角对外来户宣战—— 放开大哥！有什么冲我来！ “……” 原灵均叹为观止听精卫翻译了一下角们从心底发出的怒吼。 精卫还总结了一下角们的心理—— “这就像是你好不容易才和男神坐在一起聚餐，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餐桌上的烤乳猪突然举着叉子冲了下来，对一旁的你俩道：‘明天吃你，嘿嘿嘿。’是你你不生气？” 原灵均：“……” 他顺着精卫的话一想，果然很有道理。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原灵均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大角二角三角的食谱，这会儿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的他比起刚穿越那会儿淡定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就是吃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灵均甚至表扬精卫道：“我发现你说话特别有哲理。” 深刻不说，还总能从清奇的角度思考问题，探索其他物种丰富而凶残的内心世界。兽语八级，名不虚传。 原灵均觉得这可能是精卫她爹神农氏的遗传。 精卫骄傲地“哼”了一声，“小事一桩。” · 这艘飞船降落在星球上的事情原灵均是知道的。 圆圆就是星球本身，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要跟他们走行么？”飞船降落的第一天，圆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原灵均，然后偷偷长出一根草，可怜兮兮地挠了挠他的嘴唇：“你还没有给我起一个大名呢。” “别闹。” 原灵均躺在清香扑鼻的草床上，懒洋洋地拨开脸上的草叶，“不想让我走，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可以装作不知情，一直等到飞船离开啊。” “……啊？”圆圆停顿了一下，似乎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我为什么要瞒着你？” 思索了一下，他认真道：“均均，我不会欺骗你的，我什么都告诉你，要走要留，都应该出于你的内心，而不是我的欺骗。”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他侧过身，脸对着旁边光滑的石台。 圆圆的表情深藏在地心深处，无法阅读，原灵均只能看见石台最中心那一抹跳动的，有生命般的红色，仿佛一颗赤诚的心。 “这么老实，会受欺负的啊。”原灵均无奈地笑了一下，将手搭在眼睛上，深吸了一口气。 说不心动是假的，人毕竟是群居性动物，这颗星球太偏僻，太孤独了，他也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看看外面的人类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但一件事情压过了所有的好奇与渴望——这里是他的家。 有圆圆、有精卫、有大角二角三角、有旋龟长右当康在的地方，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家。 “……我不走。”最终，原灵均承诺道。 石台中心的红色飞快地跳动了好几下，扑通扑通的。 “真的吗？”圆圆有些雀跃，也有些惴惴不安。 “真的。”原灵均心态好，想通后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他调戏圆圆道：“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让你孤身一球，干等几百年，再说没了我，别人又听不到你说话，多可怜……” 那可真成了一颗望夫球了。 圆圆一点儿不介意自己被说成一个小可怜，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原灵均说的“可爱可爱可爱可爱”，石台上的红色都快闪成迪厅的彩球灯了。 “我可爱吗？”圆圆闪着星星眼，激动地问原灵均。 “对啊，”原灵均安抚自己的球：“你最可爱了，又贴心又能干，我超喜欢你的。” “有多喜欢？”圆圆高兴得有点儿语无伦次。 原灵均宠着他，打了个哈欠，努力憋出一个形容词：“嗯……你是我的小心肝~” “哼。”一旁在自己的超豪华鸟窝里数石子儿的精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被旁边的一人一球秀得头晕，小石子儿都快叼不稳了。 “小心肝？”精卫把石子儿“啪”一声扔到土坑里，冷漠道：“有这么胖的小心肝吗？你也不怕顶到肺。” 原灵均宽容地笑了笑，不和精卫计较，毕竟当众这么塞狗粮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把手伸到豪华鸟窝，撸了一把精卫的毛，安抚不太平衡的农二代道：“乖，没事儿，我也喜欢你，你是我的小可爱，么么哒~” 精卫：“……” 她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哼”了一声，抱着石子儿，转过脸睡了，脸贴在冰凉的小石子儿上，似乎是想降降温。 圆圆：“……” 他从激动中清醒过来，有点失落。 和精卫一个待遇虽然不错，但圆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成为一颗能养家糊口的高富帅球吧。 12.心机球 从那天起，作为一家之主的原灵均开始考虑一个问题—— 虽然不能从圆圆身上离开，但这艘远道而来的飞船既然落在他们的球上了，自然不能放过它。 精卫对此举双翅双脚赞成。 “对，别放过它，谁知道上面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原灵均：“……” 小黄鸡还不够你吃吗？ 精卫这些天有点儿对小黄鸡疯魔了，填海的时间都减少了二分之一，闲暇时间，原灵均经常可以看见她漫山遍野地去抓鸡，搞得小黄鸡一听到“精卫”的叫声就疯狂地尖叫逃跑。 原灵均觉得它们可能给精卫起了一个外号——抓鸡狂魔。 “你也别下手太狠了，”原灵均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我们要可持续发展。” 精卫：“哼。” “好吧，”原灵均换了种说法：“其实鸡蛋也很好吃，下回我给你做煎蛋炒蛋茶叶蛋蛋花汤。” 精卫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表示既然如此，下次她就放小黄鸡一条生路好了。 原灵均舒了口气，觉得小黄鸡也不容易。 揭过这个插曲，话题又回到正轨。 “所以现在，我们要怎么和这艘飞船沟通？” 鉴于飞船上的外来户整整三天都没有下船，宅成了一窝土豆。 “嗯，绑架？”精卫道。 原灵均：“……” “诱拐、下毒、精神控制？”精卫继续出主意。 原灵均：“……” “不行我去色.诱？”精卫豁出去了。 原灵均扶了一下额头，“不，别！千万别！” 炎帝会打死我的！不打死我，也会拿断肠草毒死我。 他痛心疾首：“我昨天就不该给你讲《倩女幽魂》的故事。” 精卫入戏很深，真把自己当聂小倩了，也不想想就她那个小身板，有色吗？还不如让大角二角三角去色.诱，说不定飞船上的人馋肉。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精卫来脾气了。 “反正你不能色.诱,”原灵均警告她：“要不然你今后一个月的小黄鸡都没有了，我们吃鸡你喝汤，不，你喝水。” 精卫：“哼！” “唔……你说呢？”原灵均问圆圆。 “我也觉得不行。”圆圆无条件支持自己人。 “对吧，”原灵均感动了，觉得还是圆圆最可靠，于是虚心求教：“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之前你身上不是降落过飞船吗？他们在星球上干了什么？最后又是怎么离开的？” 圆圆的声音抖了一下：“他们没离开，他们全部失踪了。” “什么？”原灵均没听清圆圆到底说了什么，他还想再问，就见圆圆迅速放过了这个话题，又恢复了成熟稳重的模样。 “这样吧，”他道：“下毒、诱拐不保险，我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拿土把所有排风口都堵住，在四面竖起高墙，再让长右召唤一道大洪水，淹了高墙以内的地方，这样飞船就发动不起来了，他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出来和我们谈判。” 长右举着拳头：“哎呦哎呦~” 精卫也转怒为喜：“这个主意好，我在天上守着，再通知旋龟配合一下，把飞船的路挡死。” 他们还自动自觉地学会了海（旋龟）陆（圆圆）空（精卫）三重布防，全方位立体式封锁飞船的逃生路径。 原灵均：“……”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家里开家庭会议，而是进了一个贼窝，贼窝的灵魂人物就是圆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我的球，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那个会说“羊羊这么可爱，不要吃羊羊”的白莲花球呢？ · 尽管原灵均努力劝了精卫和圆圆，让他们俩斯文一点，但一球一鸟作为这颗星球的主宰，打定了主意不让外来户好过，务必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意识到随便打鸟、放小黄鸡、破坏生态环境是不对的。 “放心，我有分寸。”圆圆和原灵均保证。 在他这么保证的第二天，成群结队的角们把飞船给围了，要为大哥讨一个说法。这里面要是没有圆圆和精卫的配合，打死原灵均都不信。 角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活像一群当地黑.社会，原灵均远远旁观，觉得三五天之内这场人角之战恐怕分不出个胜负来。 精卫飞到五花大绑的船员头上，踩了一脚两个倒霉蛋的脑袋，问圆圆：“还干么？” “干，怎么不干？”圆圆道。 他考虑了一下死磕中的角，为了它们的肉质不因愤怒而受损，和精卫商量道：“先处理这两个杀猪犯吧，最好能从他们口中套出点情报，方便晚上行动。” “也行。”精卫赞同道。 然后他们就开始刑讯逼供了。 精卫叼起一块巴掌大的锋利石片，冷冷地在杀猪犯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来这里杀猪……不，是偷猎！” 杀猪犯嘴里的土块被掏了出来，但眼睛还被蒙着，他们俩头天刚打出第一枪，就莫名其妙地被一群愤怒的牛撞倒，踩晕，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得罪了哪路敌人。 杀猪犯：“呜呜呜呜……死心吧！我们是不会背叛船长的！” 精卫又问：“什么？你们有多少人？来这里干什么？” 杀猪犯：“呸！船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生是船长的人，死是船长的死人！” 精卫：“……” 船员的话传到她的耳朵，自动分解成一堆乱码，呜哩呜啦呜哩呜啦，吵得她脑壳疼。 精卫问原灵均：“你能听懂吗？” 原灵均凝重地摇摇头，他突然意识到，虽然穿越之前已经大学毕业了，但在这里，他是个连星际通用语都听不懂的、不折不扣的文盲。 精卫见原灵均也听不懂，顿时愤怒了、暴躁了、傲娇了，她拿冰冷又锋利的小石片戳了戳杀猪犯的脖子，怒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说的都是鸟语，听都听不懂！” 原灵均：“……”扑哧。 他没忍住，嘴角向上勾了一下。 精卫眼睛够尖，看到了那一点弧度，没好气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原灵均：“恕我直言，‘鸟语’这个比喻用的似乎不太恰当。” 精卫：“……” 她更傲娇了，背上的羽毛乍起来，像是个毛茸茸的鸟球。 “唉，别生气嘛……”原灵均偷乐了一会儿，安慰气鼓鼓的，变成愤怒的小鸟的精卫：“你都已经兽语八级了，这么厉害，要是还能听懂他们的鸟语，那都要上天了，这颗星球都容不下你了……你看我们这里，有谁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精卫：“……”对哦。 她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一声“哼”刚咽回肚子里，就听圆圆无辜道：“我能啊。” 精卫“蹭”地抬起下巴：“哼！” 她扭过头，连小石子儿都扔了，原灵均冷眼看着，觉得一时半会儿大概是哄不好这只尊严受损的傲娇鸟了。 他偷偷问圆圆：“干嘛要这个时候刺激精卫？你可以一会儿再说嘛。” 圆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你们的忙。” 他的声音有点委屈，还有点低落。 原灵均的心顿时就软了，他小声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你别看精卫现在这个样子，她这个人……这个鸟其实就是嘴硬心软，晚上我给她做只鸡就好了。” 精卫虽然犯着傲娇，但耳朵其实一直竖起来听这边的动静，听到原灵均哄圆圆，她就大声地“哼”了一下。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颗球就是故意的，自从原灵均上次管他叫小心肝，管自己叫小宝贝之后，这颗球就一直居心不轨，要和自己争出个高下来。 心肝宝贝只能有一个，精卫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愤愤地心道—— 哼，好一朵心机球，白莲花！哼！ 13.竞争上菜 既然圆圆能听懂杀猪犯的话，原灵均就让他给自己和精卫翻译了一下。 听完之后，一人一鸟：“……” “他们俩是傻的吗？”精卫难以置信道。 “嗯……”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这个船长大概很有人格魅力。” 精卫：“看出来了。” 船员嚷来嚷去就是那几句话，什么“我不会背叛船长！”“船长会为我们报仇的！”“呜呜呜船长你怎么还不来？” 精卫听得不耐烦了，让位给圆圆道：“他们听不懂我说话，你去问吧。” “好的。”圆圆道。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圆圆的声音在一人一鸟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些许无奈：“他们听不到我说话。” 精卫“哦”了一声：“对了，我都忘记了，你一直是用神识传音的。” 这些人类没有修为，也没有识海，自然听不到圆圆的话。 “对了，”原灵均插了句嘴：“我一直想问，我也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听到你们的传音呢？” 精卫抬起头，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普通？” “对啊。” 精卫就不乐意了，她“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普通了？你当人人都可以得到《山海经》的承认吗？” “不能吗？” 听她这么说，原灵均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微妙的自豪感，不过等到他再问下去的时候，精卫就怎么都不肯说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她道。 “好吧。”原灵均无奈道，感觉精卫有点神神秘秘的。 接下来一人一鸟一球又尝试了其他的方法，比如说先由圆圆将问题翻译成星际通用语，再让原灵均复述出来，但不知是语调不对还是其他原因，两个船员翻来覆去什么都不肯透露，就说了一句“你们等着，船长会来救我们的！” 非常不配合。 “算了，”见原灵均学外语学得那么辛苦，圆圆直接飞起一块土堵住船员们的嘴，道：“不问了，拖下去吧。” “怎么处置他们啊？”精卫兴致勃勃道：“给大角二角三角做饲料？诶，这么多角可怎么分？剁碎了掺草料里？要是分配不均打起来了怎么办？” 原灵均：“……” 他觉得精卫可能不太适合养殖业，她思考问题的角度太凶残了。 “算了算了，”原灵均毕竟是在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好青年，不愿意就这么草菅人命，更重要的是，人肉喂出来的角，谁敢吃？ 他对精卫道：“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虽然偷猎可耻，但毕竟是初犯，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当康的真实身份。” 他看向趴在地上睡大觉的当康，问道：“给次机会，行吗？” 当康是头心理素质极好的猪，纵然昨天差点儿被人持械行凶，拿激光枪给突突了，今天一大早还能在小弟们出门寻仇的时候，心平气和地补个回笼觉。 “当——康——”听到原灵均的话，它吹了个鼻涕泡泡，耳朵慢慢地上下呼扇了一下，代表同意。 上下呼扇是同意，左右呼扇是不同意，如果上下左右抡了个圈，那就是当康它老人家举棋不定，你们自己看着办。 当康就是这么一头心宽体胖的猪。 “明白了，谢谢。”原灵均在圆圆的帮助下拿了一堆草，放在当康的鼻子下面，让它一边睡觉一边拱着吃，毕竟吃饭睡觉长肉乃是猪生三件大事。 然后他深思了一下，看向两名船员—— “这样吧……” 受害猪不计较，并不意味着杀猪犯可以逃离正义的制裁。 “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说，就去劳改吧”原灵均道：“咱们不是又要播种了吗？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让大角二角三角监督他们。” “……” 精卫沉默了一下：“你的这个提议有点儿危险啊。” “怎么了？”原灵均不解。 精卫心平气和地给他打了个比方：“让大角二角三角监督他们，就像是让猫监督鱼，让狗监督肉，让我监督小石子儿。给看给摸不给吃，不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儿非人道吗？” 原灵均：“……” “我的错。”他反省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大角二角三角在圆圆面前表现得太怂了，总让他忘记这些角们其实也很凶残。 原灵均知错就改，本来想让长右来当这个监工，但长右想到三大恶霸，吓得把头摇成拨浪鼓，差点儿又尬舞出一场洪水来。 最后还是圆圆看不下去了。 “这样吧，”他主动请缨道：“我在旁边盯着，出不了事。” 圆圆果然是一颗很可靠的球，原灵均放心了。 但他的心放下来的有点儿早，因为圆圆受到表扬，责任心高涨，兴致勃勃地接着出谋划策道：“其实可以让大角二角三角和外来户互相监督，干得好有奖励，干得不好就受惩罚。” “哦？什么奖励？”精卫感兴趣地问。 “要是外来户劳改得不认真，不积极，没有角们干得好，就把他们剁了给大角二角三角当饲料。” “那惩罚呢？”精卫又道。 “要是角们干得还没有外来户好，就罚它们把自己送到山洞当外卖。”圆圆道。 精卫想了一下，兴奋地拍了拍翅膀：“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吧。原灵均，你说呢？” 原灵均：“……” 你们想要我怎么说？ 他面对一脸求表扬的圆圆，违心道：“很好，很有想法。” 别人是竞争上岗，他们这儿是竞争上菜，谁输了谁就要变成一盘外卖。 原灵均觉得，在这样的竞争机制下，人和角一定都能燃起火一般热，钢一般强的劳动意志。 …… 圆圆和精卫得到原灵均的同意，高高兴兴地去安排两名俘虏的劳动改造了。 “先让他们干活，等联系上了飞船，再用他们交换其他的东西。”一球一鸟窃窃私语，发誓要将杀猪犯的价值压榨到极致。 这一刻，两名船员的身体仿佛被X光扫过，划分区域，计算价值，待价而沽，他们浑身一抖，感受到了大角当时被作为羊上脑，羊肋排，羊里脊……看待的恐惧。 而其他的船员暂时还不知道这一噩耗。 “鹦鹉号”本来就是一艘经常在宇宙中漂泊的探索飞船，船员们的心态极好。经过了一天的适应，他们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变得平静起来，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坐在餐厅里，就着围在飞船四周的牛羊下饭。 “唉，真怀念牛排的味道啊。”一名船员看着舷窗外的三角，砸了咂嘴，端起牛肉味的营养液一饮而尽，又叹了一声：“唉。” 三角：“嘎。” 船长本人并没有出现在餐厅中。 他坐在驾驶舱内，盯着控制台，问鹦鹉：“还是没有找到寇森？” “是。”鹦鹉道：“大副关闭了智脑的定位系统，这颗星球上没有星网，我无法定位他的位置。” “他既然煽动那两个蠢货出舱，一定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昨天晚上就下了船。”船长道。 “我不理解，”鹦鹉发出无机质的声音：“就算能找到‘小黄鸡号’，大副先生也无法破译它那串可怕的开机密码。” “实话实说，”金刚鹦鹉扭过头，黑色的豆眼中流露出拟人化的神色：“如果没有我的帮助，您也破解不了，先生。” 船长有点恼羞成怒，不自在地抓了抓头顶的翻边大檐帽：“闭嘴，谁让李涯设置了那么长的密码，那是人类能记住的吗？” “李教授就能。”鹦鹉不客气地回怼了过去。 听他们的语气，倒像是与李涯和小黄鸡号十分相熟，只是没有在船员面前表现出来。 船长不说话了，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想了想，嘴里嘟囔了两句“谁和那个变态一样”、“脑域进化者”、“逃家几百年不回”什么的。 然后他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来一只鸟笼，对控制台屏幕中的鹦鹉道：“我大概能猜到寇森想要做什么，鹦鹉，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不能让他先得到小黄鸡号。” “早就想问了，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一个秘密。” “好吧好吧。”无机质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驾驶舱内响起一阵叮呤咣啷的金属拆卸声。 片刻后，驾驶舱的一处暗门打开，一只羽毛绚丽的金刚鹦鹉别扭地拍拍翅膀，从隐藏的天窗中飞了出去。 而船长先生则解开衣服领口的两颗扣子，吊儿郎当地将金属构成的一只脚翘在桌面上，然后吹了个口哨，金属制造的食中二指在嘴唇上一碰，对鹦鹉来了个飞吻。 “别了，宝贝儿，我会好好照顾你船上那群小可爱的。” 飞得歪歪扭扭的鹦鹉动作猛地一滞，回过头，钩子般锋利坚硬的喙刮擦在天窗的出口处，发出一声刺耳的“吱——” 14.新菜谱 “鹦鹉！” 金刚鹦鹉扭过头，身上传来船长暴躁的咆哮声。 “唉~”不知怎么代替了船长身份的智能系统笑眯眯地回答道：“现在你是鹦鹉了，先生。” 船长莫名其妙觉得自己的脸分外碍眼。 有了人类的身份，鹦鹉再也没有了在大副面前那种一板一眼的样子，像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乖，小宝贝儿，好好去追查寇森那个该死的混蛋吧，我会帮你看着场子，顺便谈一场放飞心灵的恋爱的，几百年不谈恋爱的老男人真是太无趣了，么么哒，不谢~” “船规禁止恋爱！你别去祸害我的船员！”船长牌鹦鹉又发出一声咆哮，然而鹦鹉牌船长眼疾手快，“砰”一声关上了天窗的门，将金刚鹦鹉关在了飞船外。 他打了个响指，面前的操作台上浮现出船员们的虚拟投影，3D、立体、高清，旁边还浮动着他们的爱好、尺寸和三.围，也不知道是哪次体检的时候瞒着船长偷偷保存的。 “让我看看，今天翻谁的牌子……”鹦鹉牌船长嘟囔道。 他控制着转椅转了一圈，视线从投影上一一掠过，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 · 船长牌鹦鹉一脸郁闷地被关在了自己的飞船外。 他愤愤地拿钩状的喙啄了两下飞船外壁，啄下来一块金属漆，顿时一阵心疼。 又用翅膀拍了拍天窗，见里面的人打定主意不开门，金刚鹦鹉只好按照原来的计划飞上天空，寻找不知藏身何处的大副的踪迹。 “我要把你藏在加密硬盘里的电影、小说、3D写真全部删掉。”他自言自语道。 船长本来还以为漫山遍野的四角牛羊要一直将飞船团团包围住，直到一方耐心售罄。然而随着夜幕降临，只见领头的三只四角一声长嗥，牛羊们如同潮水般退去，整齐有序地跟在首领身后，回山吃草、喝水、睡觉，明天再战。 它们严格遵循打卡式寻仇的流程，朝八晚十，绝不多干一分钟，甚至还留了一小部分同伴在山上，以防主人突然想吃外卖。 飞船的探测系统在降落前就已经损坏了，除了飞船四周，也就是东海附近的一小片区域，船长并不了解星球上的具体情况，为了谨慎起见，在找到小黄鸡号前，他也不打算用船员们的生命去尝试。因此在随着角们的队伍飞行了上百公里，看到水草之外无尽的灰色荒原时，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叹，又隐隐有一丝理所当然的意思在内。 这颗星球原本就应当是这样灰色的、荒芜的、充满寂寞的，只是一股陌生的力量改变了它，让它变得多彩、丰富、生机勃勃.起来。 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船长到现在还不能断定，但他希望是好的。 ——这片星域已经沉寂得太久了，他们需要一些好的改变。 大角看了看前方，又扫了一眼天空，“咩”了一声，示意队伍停下来。 它从刚才就看到飞在天上的金刚鹦鹉了，但得益于鹦鹉离开飞船前的那两下狠啄，角们把它纳入了自己鸟的范围。 更确切点说—— 虽然没用，但好歹是统一战线，看那“笃笃笃”的架势，说不定还和精卫有点儿亲戚关系。 因此，它们遗憾地放弃了吃不到人肉和猴肉，拿鸟肉凑数的想法。 角们缓缓地绕过西山，在避风的一处小山谷停下了脚步，卧在水边，惬意地啃了口青草。 “咩——” “哞——” “嘎——” 星球上的生活真惬意，耕地种田，打卡寻仇，还能就着飞船里的人类吃草，它们超喜欢这里的！ 要是偶尔能有口人肉吃那就更好了。 天上远远飞过一只红嘴白爪的小鸟，她“扑通”一声将嘴里叼着的石子儿扔进海水中，随即向山腰掠过，翅膀尖斜斜地贴着地面，再飞起来时，爪子里抓着一只“叽叽叽叽”的小黄鸡。 船长：“……” 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这只小黄鸡好像是被牛羊们硬生生从鸡群中挤散，又被它们一路裹挟着来到这里的。 他：“……” 很好，现在知道飞船上那些小黄鸡是怎么一只一只丢失的了。 但船长心中并不担忧，毕竟，小黄鸡们足足有几十只，除了最特殊的那一只，其他的都只不过是食材而已。 而最特殊的那一只……船长相信，没人能把它吃掉。 精卫日常结束了填海作业，抓了只小黄鸡回家，临走前路过外卖们的栖息地时，特意飞下来吩咐了一句。 “精卫！” 她踩在一只最高大的角头顶，翅膀指指外卖们—— 都给我好好干，明天就要有人和你们竞争送外卖啦！字面上的人类！谁输谁当外卖！开心不开心？ “咩——” “哞——” “嘎——” 角们开心死了，它们虎躯一震，狰狞地咧开嘴，亮了亮锋利的獠牙。 放心！只要有我们在，水稻亩产三千多，五谷一季一万八！少一斤就提角来见！ “很好。” 看到外卖们已经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起来，蹶蹄子亮肌肉，恨不得现在就去翻他个一亩三分地，精卫满意地点点头。 ——有竞争才会有动力，此言不虚，出了这个主意的白莲花球果然是个心机球。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让原灵均给做个鸡肉锅犒劳一下自己，突然视线一转，看到山石背后藏着几根乍起来的，偷偷摸摸的彩色羽毛，在黑夜里花里胡哨，无比醒目。 金刚鹦鹉绚丽的毛色害了船长，他本来在山石里藏得好好的，可惜看到精卫抓鸡的时候太惊讶，脖子上的羽毛乍起一圈，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谁？出来！” 精卫把手里的小黄鸡扔下去，让大角二角三角帮忙摁着，自己则猛地加速俯冲，从石缝里拽出金刚鹦鹉来。 船长虽然身经百战，但很少用鸟类的形态和人互啄，完全不是精卫的对手。作为一只天天干力气活（填海）的鸟，精卫的翅膀上覆盖着均匀流畅的肌肉，啄人的动作又准又狠，像是在脖子上安装了电动小马达。 她一嘴下去，拽住两根翎羽，活生生将鹦鹉从石缝里拖了出来，当金刚鹦鹉整个呈现在眼前时，精卫也被吓了一大跳。 她一翅膀拍在鹦鹉头上，猛地向后一跳：“嚯，五颜六色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金刚鹦鹉的翅膀根下闪过一道细微的红光，似乎有能量在其中酝酿，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红光又熄灭了。 金刚鹦鹉歪过头：“嘎嘎嘎？？？” “嗯……”精卫先前被吓到，觉得有点儿没面子，这会儿才发现这只鸟除了炫点蠢点声音难听点，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五颜六色的非主流鸟，觉得它可能是飞船上溜下来的什么奇葩物种，于是心里有了主意。 “帮我把鸡看好。”精卫吩咐大角二角三角。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一个俯冲，抓起还在震惊中的鹦鹉就欢快地朝家的方向飞去。 “原灵均，咱们可以出新菜谱啦！” 15.独轮车 原灵均看到精卫爪子里的金刚鹦鹉时也吓了一大跳。 他接过这只花里胡哨的非主流鸟，问精卫：“你从哪儿抓到的，这些天不是一直在抓鸡吗？” 怎么还拓展了一下业务？ “不清楚，”精卫无所谓道：“我在西山那边发现的，可能是从飞船上偷溜下来的吧。” 她迅速揭过了这个话题，翅膀指了指一边的石锅道：“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原灵均：“……” 你这个吃货三连，也是很饥.渴了。 原灵均和金刚鹦鹉对视了一下，发现它的黑豆眼中藏着一丝震惊和疑惑。这种神情带给原灵均一种拟人化的感觉，因此他对着正在烧水的锅，想了想，没有下手杀鸟、放血、拔毛。 他对精卫道：“鹦鹉不好吃，肉少，骨头多，还腥，要不我教它给你唱首歌？” 精卫：“……” 精卫瞬间就泄气了。 她无精打采道：“不吃，不听，唱什么唱？能有帝江唱的好听？” 原灵均：“……” ——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金刚鹦鹉，你不能把它和歌舞之神比啊小宝贝儿。 原灵均还是疼精卫的，见她有气无力地趴在石子儿山上玩土制填海游戏，便提议道：“要不教它给你唱《倩女幽魂》的主题曲？” 精卫：⊙o⊙ “可以吗？”她道。 “怎么不行？”原灵均将鹦鹉摆放在石台上，起了个头，道：“来，阿花，跟我学：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精卫海也不填了，刷的一下就从石子儿山上坐了起来，像个等着听演唱会的热情粉丝。 就连长右也兴奋地“哎呦~哎呦~”起来，就差骑在山石上挥舞树枝，不，土制应援牌了。 · 当天晚上，直到睡觉的时候，鹦鹉牌船长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人生路，美梦似路长~~~”的洗脑旋律。 他痛苦地拿翅膀遮住了耳朵。 不！我的人生理想是当最伟大的船长，不是当一个外语歌手！ 圆圆前几天在山洞附近把长右给的沙棠果核种了下去，他这几天一直把精力放在果树上，小树苗长得又快又好，没过多久就有一人高了。原灵均这两天做果木烤鸡用的就是沙棠树的树枝。 他从角落里捡了几根没烧完的果木枝，敲敲打打，给金刚鹦鹉做了个超豪华鸟架，就放在精卫的石子儿山旁边。 船长趴在这个挂着木铃铛、小草球和圆环大秋千的超豪华实木鸟架上，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像是个演杂技的。 他偷偷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原灵均。 原灵均躺在山洞中央的石台上，眼睛闭着，脸贴着石台中心红色的石头，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似乎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好事。 船长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颗星球上居然会有人类的踪迹，更没有想到，小黄鸡号就在…… 船长看了看石台一侧摆放得乱七八糟的那堆垃圾，视线和一只穿着蛋糕裙，浑身破破烂烂，还掉了一只眼睛的洋娃娃对上了。 当天晚上金刚鹦鹉偷偷地飞出了山洞，想要找到大副的踪迹，但接近天亮的时候，它无功而返，重新回到了超豪华鸟架上。 “鹦鹉回来了。”圆圆在识海中叫醒原灵均：“这只鸟有些奇怪。” “我知道，”原灵均道：“你盯住它，放它在我们这里总比一直在外面乱飞好。” 第二天，复习过《倩女幽魂》，原灵均笑眯眯地教金刚鹦鹉唱《大话西游》的主题曲：“苦海~~~掀起爱恨~~~~” 他又用果木枝给金刚鹦鹉做了一只小独轮车，准备教它骑车。 金刚鹦鹉：“……” 当天下午，精卫又抓了一只鸡回来时，原灵均对她和圆圆道：“我怎么觉得它看我的眼神有点儿慈祥？” 鹦鹉骑在小独轮车上，正在原灵均的指挥下走独木桥，它将两只翅膀略微张开保持平衡，爪子蹬啊蹬的，黑豆眼时不时看向原灵均的黑发黑眸，里面的神色又无奈又纵容。 长右哪儿见过这个，在鹦鹉周围上蹿下跳，“哎呦哎呦”地挥舞着小树枝，快要乐疯了。 就连精卫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将手中的小黄鸡递给原灵均，小声道：“不光慈祥，还有种充满父爱的感觉。” “真的？”原灵均吓了一跳，和她确认。 “没错，”精卫点头：“相信我，这个我有经验。” 原灵均点点头，这个的确应该相信精卫的经验。 他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来一把金属片磨成的刀，握住石质的刀把，将小黄鸡往墙壁上一踩，提刀去割鸡脖子。 “放心地去吧，我会把你做得很美味的，阿门。” 刀锋入肉，割断了两根鸡毛。 然后，原灵均感觉手中的动作一滞。 他看向小黄鸡。 小黄鸡歪过头：“叽叽叽？” 黑豆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像两颗光华剔透的黑弹珠。 不知怎么的，原灵均感觉这只鸡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好了没好了没？”精卫在一边参观鹦鹉骑独轮车，等待半天都没有听到小黄鸡的惨叫，和鹦鹉一起歪过头来。 “等等。”原灵均又是一刀下去。 “咣——” 这次，小黄鸡的身体里发出一道白色的光，金属质的刀锋直接被弹开了，刀刃上甚至出现了细细的裂痕。 “咦？”精卫吃惊道。 鹦鹉蹬车的动作停止了，它定定地注视着小黄鸡，任凭小独轮车从独木桥上摔了下来。 不会吧…… 精卫迫不及待地飞了过去，拿爪子踩住小黄鸡，准备用嘴叨一叨：“让我来让我来！” “嘎！” 就在这时，金刚鹦鹉突然大叫一声。 “什么？” 精卫被巨响惊得浑身一震，脚爪松了一刹那，趁着这个空隙，小黄鸡迅速地脱离她的控制，扑腾着朝山洞中心飞了过去。 原灵均：“……” 他向后走了两步，守住山洞洞口，心想这只鸡是不是有点儿傻。 金刚鹦鹉微微低下头，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它的眼珠中闪过一道代码。 “滴，探测到飞船本体，‘小黄鸡二号’智能系统启动，是否对接？” 金刚鹦鹉看了看黑发黑眼的原灵均。 “是否对接？”智能系统又向金刚鹦鹉发出加密讯号。 金刚鹦鹉钩子状的喙“咔哒”一声，咬合了一下，随后它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向“小黄鸡二号”发出命令。 “确认，对接。” “收到命令，舰长先生。” 下一秒，只见左右躲闪的小黄鸡突然停了下来，它落在了洋娃娃机器人的身边，卧在石台上，做出了一个孵蛋的姿势。 下一刻，洋娃娃的眼中闪烁起红色光点，它自动启动，“咔哒——咔哒——”地行走着，跨上了小黄鸡二号的背部，然后掀开蛋糕裙，以一个十分不淑女的姿势，一屁股坐了下去。 “接入备用电源。”洋娃娃道：“‘小黄鸡号’准备启动，请输入开机密码。” 与此同时，无形的讯号自连接上备用电源的小黄鸡号上扩散开来，第一时间传递到应该知道的人手中。 躲在一片树林里的大副寇森感觉手腕一震，他抬起手臂，看了看智脑传来的消息。 “找到‘小黄鸡号’了吗？” …… “什么？？？” 鹦鹉牌船长抓狂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控制台，代表“发现目标”的黄色警示灯在上面闪个不停，不断地定位着“小黄鸡号”的地点。 他将穿着明黄色西装裤和亮蓝色靴子的腿从上面放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操作了一会儿按键，确认已经屏蔽了所有船员的光脑，这才抹了把汗，继续观察起自己的“选妃名单”来，一边看一边愤愤地嘟囔—— “搞什么啊死鬼？不是说好找到小黄鸡号就走，把叛徒留在这里喂牛羊的吗？” 16.找叛徒 “……” 原灵均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骑鸡洛丽塔。 “请输入开机密码……请输入开机密码……” 蛋糕裙机器人可能是终于把能量充满了，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一句话，重复了整整一个晚上。 圆圆刚开始被机器人的变化吓了一跳，后来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难以置信地对原灵均道：“我还以为它只是个故事机器人！” “我也这么以为。”原灵均无奈地将机器人放在自己面前，和它面对面。 “从我捡到它之后，只要晒足了光线，它就会一直重复一千三百一十四个爱情故事，从第一个故事——《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到最后一个——《一只小黄鸡的罗曼史》。” “《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纵使已经听过这个机器人讲故事，原灵均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太琼瑶了。” 圆圆：“……” “什么是琼瑶？”他小声问。 没等原灵均回答，桌面上“小黄鸡号”的目光突然闪动了一下。 “滴。”它道：“第一道密钥核对正确，请输入具体内容。” 原灵均：“……” 圆圆：“……” 长右：“……” 精卫一大早就填海去了，她说不耐烦留在这里猜谜，猜得她脑仁儿疼。 “密钥是什么？”原灵均震惊道：“琼瑶？还是《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 “滴，第一道密钥正确，请输入具体内容。”小黄鸡号又道。 原灵均：“……” “好吧，是《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 原灵均的嘴角抽了抽，他开始佩服起设计这道密码的人了。 “圆圆，你能把这个故事全部复述出来吗？” “当然啦！”圆圆毫不犹豫道。 “那我们开始吧。”原灵均道，他无语地按了一下额头：“我只是想试试设计这道密码的人是不是真的这么无聊。” 原灵均和圆圆通力合作，带着复杂的神情开始复述这个充满琼瑶味儿的玛丽苏爱情故事。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 一旁的超豪华鸟架上，金刚鹦鹉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浑身僵硬，神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变得惆怅、了然、还有一点点悲伤。 他又用那种充满父爱的目光看了看原灵均的黑发黑眼，侧耳倾听他用平板语调讲述的故事，捕捉到了几个熟悉的词汇。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这片宇宙的通用语，距离如今已经有上万年，只有研究古代文化的学者还在使用。 ——比如李涯教授。 船长心想，难道……难道…… 没等他想出个结果来，小黄鸡号的眼睛闪了闪，发出“咔哒”一声解锁声。 “第一道密钥核对正确，下面请输入第二道密钥。” 原灵均：“……” · 放下在山洞中消磨时间的一人一球不提，精卫照常飞去填海的时候，旋龟和她提了一句。 “今——天——铁——疙——瘩——里——好——像——不——太——平——哦——” 精卫无情地回答它：“你都几万岁的龟了，就不要再八卦啦，听你八卦太费劲了。” 旋龟和善的笑了笑，慢吞吞地从岸边爬到水里，背上的洛书八卦被水洗过，熠熠生辉。 它骄傲地往水里一趴——不是爱八卦，天生就是一只八卦龟！ 精卫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八卦，其实心里好奇得很，她挥了挥翅膀和旋龟告别，叼着小石子儿偷偷飞到了飞船附近。 果然，今天飞船的舷窗内空荡荡的，大角二角三角看不到人，吃起草来都不香了。 它们愤怒地一声长嗥—— “咩！” “哞！” “嘎！” 人呢？人跑到哪儿了？没有人肉下饭这日子可怎么过？！ 飞船内，船员们躲在船长室的门口，伸长了脖子朝门里偷看。 他们看着一身花花绿绿，五颜六色，还扎了小辫子的船长，噤若寒蝉，你捅捅我，我捅捅你，互相使眼色。 ——来了！船长的那几天又来了！ 鹦鹉牌船长像是没看见门外船员们的小动作，他双手抱臂，向后仰靠在椅子上，脚尖拍了拍地面，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船员们瑟瑟发抖。 “来，别怕。”船长点点下巴，让一名长相清秀的船员在他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地安慰道：“放心，我不喜欢逼良为娼。” 谁信哦，门外的船员们在心里咆哮，是谁说要找沃森来船长室暖床的！ 船长室的金属门“呛啷”一声在船员们面前划上，差点撞歪了他们的鼻子，船长的问话隐没在船舱里，听不真切。 十几分钟后，名叫沃森的船员满脸苍白，脚步虚浮，神情恍惚地从船长室内走了出来。 坐在宽大转椅上的船长则满面红光，一脸餍足。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智脑，点名道：“下一个，刘徐。” …… 自己的智能系统狐假虎威，在飞船中过得这么滋润，真正的船长是不知道的。 他充满震撼地看着原灵均和圆圆一个个试验着密码，不一会儿就解开了几十道密码锁，又激动又困惑，只好骑上独轮车，靠蹬车来让自己冷静一下。 原灵均口干舌燥，想要喝口水歇一会儿的时候，看到山洞四周一圈车辙印，金刚鹦鹉不知疲倦，把独轮车蹬成了风火轮。 原灵均：“……” 他悄悄戳了戳圆圆：“大花不会是忘了自己可以飞了吧。” 圆圆：“……” 它看起来的确不太熟练。 “小黄鸡号”的密码说复杂也不复杂，就是它化身为故事机器人时的那一千三百一十四个故事，一个字都不能差，原灵均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一个个破译了过去。 “滴，第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四道……” “滴，第十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十四道……” “滴，第三十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三十四道……” 船长恍惚地想：记忆力好，黑发黑眼，宇宙第一难的古通用语都说得这么好……这个年轻人可能、也许、应该、果然就是李涯的后代吧。 他究竟和小黄鸡号的哪名船员搞在一起了？不，他究竟是怎么一个人生出后代的？？难道是单细胞繁殖？？？天哪！科学家简直是太可怕了？？？！ 船长心中漂浮着一串问号和感叹号，在他还没有得出结论应该怎么对待这个便宜侄子时，耳蜗中内置的传感器里传来鹦鹉的声音。 “小宝贝儿，”他道：“我已经把你的飞船筛了一遍，和大副有勾结的三名船员全部发配到冷宫……不，底舱扫鸡粪了，剩下的你要怎么安排？我帮你筛选了一下，长得不错的有七个，很不错的有一个，剩下的都姿色平平，可以做个答应，来，选一个，今天洞房，明天就采集细胞送进婴儿培养舱，你想要男还是要女？或者双胞胎？” 船长：“……” 他脑海中的弦“啪”一声崩裂了。 船长室中的鹦鹉收到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回信—— “鹦鹉！！！你给我滚过来！！！飞船守则不允许船员工作时间谈恋爱！！！我也不艹粉！！！！！ P.S.你给我把硬盘里偷偷保存的远古宫廷剧删掉！！！立刻！！！马上！！！！！” 光从满屏的感叹号中，就可以看出船长内心狰狞的咆哮。 “呵。”鹦鹉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将腿架在驾驶舱的控制台上，嚣张地用金属脚趾按下了“彻底删除”按键。 17.克星 原灵均用一天半的时间破译了“小黄鸡号”百分之三十的开机密码。 他正准备再接再厉，圆圆突然道：“均均，有些奇怪。” “怎么？” “飞船上的人突然走出来了。” 在删除了船长牌鹦鹉几十封情真意切的吼叫信后，鹦鹉牌船长终于决定带着爱妃们滚过来和他见面了。 圆圆一直分神留意着飞船那边，发现船员们不但从飞船上鱼贯而出，为首的男人还高举着一根三米多高的信号天线，天线顶端，一面小白旗迎风招展。 小白旗的形状有些奇怪，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解答。 “原灵均！” 没多久，精卫咋咋呼呼地从山洞外飞了进来，她抖抖羽毛，带着惊讶、兴奋、与得意道：“原灵均，飞船上的人投降啦！他们还举了一面裤衩扎的小白旗！” 原灵均：“……” “裤衩？”他顺着精卫的话重复了一遍，转过脸看到一头雾水的金刚鹦鹉，又在圆圆的帮助下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举着白色裤衩来投降？！！” 船长：“！！！”鹦鹉你这个混蛋！！！ 原灵均按了一下额头，道：“谢谢，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一点儿惊讶也没有，精卫眼睛一眨就知道是谁告的密，于是对着整天和自己争宠的心机球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们过去看热闹吗？” “嗯……”原灵均想了一下：“去看看吧。” 总要确定飞船上的人是敌是友，才好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原灵均的目光看了一下站在鸟架上神游物外的鹦鹉，对精卫道：“叫一只二角来，送咱们过去。” 精卫瞬间领悟，高高飞上天空，打了个唿哨，远处的山峦上，一只高大的四角牛如同得到了什么消息，轰隆隆地向着山洞这边跑来，蹄下扬起一阵尘土。 过了半个多小时，四角牛轰隆隆地跑了过来，跪下前腿，温驯地让原灵均骑在背上。 它的牛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不是送外卖，是当坐骑，太好了！ 精卫在牛头上站好，翅膀一指前方：“出发！” 原灵均能感觉到圆圆就跟在自己身边，他抬起头，小声道：“你是秘密武器，当心不要让他们发现。” 圆圆：“嗯。” 原灵均回过头，想看看金刚鹦鹉要不要一起过去，然而鹦鹉却八风不动地站在它的超豪华鸟架上，目送着原灵均他们离开，它的黑豆眼泛起玻璃般的光，脖子后鲜艳的翎羽微微乍起，像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 飞船下面。 鹦鹉牌船长把迎风飘扬的小白旗竖在飞船前，指挥着船员们摆好桌子，椅子，铺好颜色鲜艳的小花格餐巾，然后骚包地在桌子中央的花瓶里插上一束五颜六色的永生花。 “啊，春天的味道。” 他陶醉地抽了抽鼻翼，随后在亮银色的餐盘中央摆上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只颜色各异的营养液。 “看，我们是很有诚意的。”鹦鹉对围着他们虎视眈眈的角们道，顺手用左手的餐刀挑起一支营养液，右手的叉子“啪嗒”一声戳掉瓶塞，随后递到角们面前：“来一支吗朋友？鸡肉味儿。” 一只小土蝼好奇地伸出脖子，拿鼻子闻了闻营养液，像是闻到了其中的肉味儿，它张开嘴，“嗖”一下从鹦鹉的手中抢过营养液，随后仰起头，“咕嘟”一下灌进了嘴里。 然后—— “咩——” 在鹦鹉牌船长期待的眼神中，小土蝼睁大眼睛，发出一声脖子被掐住般的叫喊，跺着前蹄，一脚踩碎了玻璃管，愤怒地朝地上呸呸呸。 呸！假的！一点肉味都没有！差评！ “唉，不要生气嘛，”鹦鹉牌船长的衣袖被愤怒的小土蝼啃了一口，露出里面机械构成的胳膊，他摆摆手，饶有兴味地解释道：“不是我忽悠你啊，这个牌子的营养液就是这样的，你才喝了一支，我们已经喝了三个多月了，不信你问他们。” 被他指着的船员们挥汗如雨，瑟瑟发抖地努力干活，在将餐桌打扮妥当后，便整齐地蹲在飞船的太阳能帆板下，像是一群面无表情的大土豆。 鹦鹉号最大的秘密之一—— 船长是个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花枝招展的里人格比严肃禁欲的表人格要可怕一万倍，每当他的脸上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在飞船上工作二十年以上的老船员们就感觉背后一凉。 他们平时还敢违抗船长的命令，偷偷在生活舱打牌、赌钱、喝酒，这会儿却乖得不得了，让下船就下船，让野餐就野餐，生怕船长一个不满，晚上翻自己的牌子。 鹦鹉牌船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眯眯地给船员们打气：“客人们一会儿就来了，都给我精神点！” “是！” “滴。”鹦鹉牌船长手腕上的智脑响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船长发来的消息：人已经走了，寇森什么时候会来？ 鹦鹉想了想，回复道：根据计算，大副先生昨日收到小黄鸡号的开机信号后，有99%以上的可能立即动身，根据您前日提供的地形数据，对飞船到小黄鸡号的所有路线进行建模，通过函数模拟，大副寇森在下午3时到7时到达山洞并夺走小黄鸡号的概率是99.23%。请注意安全，先生。 “3时到7时吗？”山洞内，金刚鹦鹉深思着蹬了一下独轮车。 它玻璃般的黑豆眼中闪过一串代码，随后，鹦鹉牌船长的智脑上收到了新的信息。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鹦鹉，替我保护好客人，我觉得他是李涯的儿子。 “什么？” 正在打开一支新的营养液的鹦鹉牌船长手一抖，蓝色的液体从管口倾斜，滴落在碧绿的草地上。 “滋”的一声，草地上几乎是立刻就蒙上了一股淡淡的黑气。黑气渐渐侵入草叶，几分钟后，连绵的兰青草突然枯萎了一块，灰白色的土壤裸露在绿绒绒的草地间，如同一道突兀的伤疤。 鹦鹉牌船长弯下.身，用手指碾了碾枯萎的草叶，看着金属手指上的一层灰色锈迹沉默不语，而他身后的船员中也有几名发现了这一幕，他们下意识地站起来，走到船长身边，脊背挺直，如同一杆标枪。 这一刻，他们身上似乎蒙上了一种肃杀的情绪，以及极淡极淡的，铁与血的味道。 “怪不得……原来是它们。” · 原灵均骑着四角牛赶到飞船之前的一处小山坡时，正巧看到鹦鹉号的船员们对着秃掉的一小片草地露出凝重的神情。 精卫拍拍翅膀，落在他的肩头，突然叫了一声，“精卫！” “怎么了？”原灵均道。 精卫的心情不是很好：“我察觉到一股讨厌的气息。” “什么？” “没什么，”她又飞了起来，扇动翅膀道：“别怕，继续走吧，你是它们的克星！” “……”原灵均无语。 他摇摇头，不明所以，觉得精卫今天还是那么的富有哲理。 18.争风吃醋 原灵均和精卫不是单独来见船员们的，他们临走前特意绕了一小段路，将正在积极劳改的两名杀猪犯一起带了过来。 杀猪犯们的眼睛依旧被蒙着，横趴在一只角的背上，胃部随着角的动作一颠一颠，神色扭曲。 走到族群正中时，两只角嗥叫一声，停下了脚步，原灵均从领头那只的身上下来，将两名船员眼睛上的草叶解开。 另一只角则嫌弃地拱了拱杀猪犯的屁股，粗声粗气地“嘎”了一下。 ——快走快走，给看不给吃，太讨厌了！ 两名船员的屁股被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猛地失去平衡，从牛背上摔了下来。他们吓得够呛，还以为角们忍了两三天终于准备开顿洋荤，拿他们下草。 两人来不及思索，脚底一接触到地面就就拼命向前冲，一边跑一边用手遮挡住眼前过于强烈的阳光。 然后，他们睁开眼，看见了被包围在牛羊之中的船长。 “……” “船长！” 眼底被强光照射着，不由自主地溢满了泪水，杀猪犯们冲过去抱大腿，看着船长自带一圈圣光的高大身影，如同看见了天神。 圆圆给精卫和原灵均翻译：“他们俩在告状，说大前天晚上被一头猪、几头牛和一只猴子合伙绑架了，激光枪也被它们抢走，这些天一直和四角牛一起种地，要不然就会被打，特别可怜。” “而且这些绑架犯还虐待他们，不给吃，不给喝，连支营养液都没有，要不是两人中有一个在食堂工作，看过烹饪机器人煮饭，他们恐怕撑不到见船长就饿死了。” “……咳，是么？”原灵均尴尬地轻咳了一下。 这真的不是虐待，作为一个生活技能点满的手工大佬，他完全没想到世界上会有人守着一大片五谷地把自己活生生饿死。 这难道就是星际版的“脖子上套大饼的孩子”？ “哦，对了，”原灵均转移话题，问精卫道：“他们说被抓住的时候身上带着激光枪？我也记得当康和旋龟身上有灼痕，这把枪现在在哪里？” 精卫疑惑地歪了歪头：“对啊，我不记得了，枪呢？” 她“精卫”地叫了一声，问身边的大角二角和三角：“你们看见枪了吗？” “咩——” “哞——” “嘎——” 飞船四周的牛羊们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奇怪了。”精卫歪过头，在原灵均肩膀上疑惑地踩了踩：“怎么会凭空丢掉了呢？难道有鬼？” 在“鬼”这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原灵均敏锐地感觉到身边吹过一阵凉飕飕的小风，圆圆瑟缩在他身后，偷偷地抖了一下。 “咳，”原灵均严肃地批评精卫：“别瞎说，哪里有鬼？不能因为我前天给你讲了《倩女幽魂》的故事就随便发散，这个世界是唯物的。” “唯物的？”精卫不满了，她跳到原灵均的怀里，在《山海经》的位置啄了一下，意思是：那你给我解释解释？ 不能因为你的小心肝怕鬼就随便乱说啊！ “咳，总体来说是唯物的。”原灵均打了个补丁。 精卫不屑地“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不理他，意思是你的心里只有小心肝，压根儿没有我这个小宝贝。 “别这样嘛，”原灵均无奈。他伸出手，把精卫捧在掌心，温柔地给她梳理羽毛，“宽容一点，你最好了，对不对？” “哼。” 原灵均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精卫的毛给撸顺了，红嘴白爪的小鸟侧过脸，傲娇地向旁边瞥了一眼，示意算了算了。 圆圆却突然出声，在他的脑海中委屈道：“均均，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好可怕，你为什么都不安慰我？” 原灵均：“……” 我还没安慰够你吗？ 你们俩这个争风吃醋的修罗场还能不能好了！ · 原灵均手忙脚乱，一心二用地安抚着自己的球和鸟，感觉自己像是夹杂在老婆与情人之间的可怜男子，饱受摧残。 而两名杀猪犯还在喋喋不休地和船长告状—— “船长！猪、牛和猴怎么能绑架人呢？太荒谬了！这颗星球上一定有幕后黑手啊！” 鹦鹉牌船长：“……”这还要你们说？ 他经过刚才的营养液事故后迅速恢复了镇定，挥挥手示意护卫在身边的几名船员退下。 然后，鹦鹉牌船长靠坐在餐椅上，心不在焉地听着两名手下喋喋不休的揣测，无趣地心想：唉，好烦，又来了两个答应。 …… 过了大约一分钟，原灵均终于哄好了球和鸟，围住飞船的牛羊们突然整齐划一地分开两侧，露出一道两米宽的通道来。 角们抬起头，仰天长嗥，给主人的出场加上了一道声势浩大的BGM，原灵均觉得要不是条件所限，它们能搞出一整套土制奥斯卡红毯开幕式来。 “好了。”看到原灵均从分开的牛羊之间走出来，船长抬起手，制止了杀猪犯们没说完的话。 他站起身，彬彬有礼地朝原灵均的方向脱帽致意道：“欢迎前来，这颗星球的原住民。” 原灵均：“……” 原灵均虽然听精卫和圆圆描述过还几次，但为了确保安全，这还是他头一回亲眼见到这架飞船的船长。 他的穿着打扮……很船长，字面上的。 这位船长戴着一顶有些陈旧的、深咖色的翻边大檐帽，帽檐的中心钉着金属打造的黑色骷髅头标志，半长的金色卷发在脑后松松地扎了一个小辫。 他体型高大健壮，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圆环铆钉洞洞装，衣服五颜六色，走的大概是摇滚社会风，而洞洞装的胳膊，以及裤腿中，却隐隐透出金属的光泽来。 原灵均打眼看去，发现这名船长的身体并不健全，他有一条金属假腿，以及一只灵巧有力的机械胳膊。 想到自家山洞里那只金刚鹦鹉，很显然，如果鹦鹉往船长的肩膀上一站，那么这个海盗船长的形象就完美了。 原灵均：“……” 船长还在热情地招呼他：“来来来，坐呀，营养液喝不喝？不喝？那这朵美丽的花儿送给你。” “……” 看着桌上五颜六色，仿佛有毒的营养液，原灵均默默地撸起了袖子。 他对精卫吩咐了几句，下一刻，精卫远远地飞上天空，一个俯冲，轻松地抓了一只小黄鸡回来。 船长看着抓鸡小能手精卫，一时间目瞪口呆，视线久久不能从她身上抽离。 小黄鸡：“叽叽叽叽叽？？？” 原灵均接过精卫手中的小黄鸡，一手抓着它的翅膀根，往桌上一按，另一手抽过餐刀，“唰”地割破了鸡脖子。霎时间，鸡血狂飙，把鲜艳的小花格子桌布染成了红色的。 原灵均熟练地杀鸡拔毛，开膛破腹，再把船长之前送给他的那朵红玫瑰揉碎，将带着芳香的花液均匀地涂抹在鸡肉上，腌制片刻。 然后，他抬起眼，黑眸柔软，俊秀的脸上泛起笑容，按照圆圆的翻译，一字一句道： “喝什么营养液，来来来，我请你们吃烧鸡。” 船长：“……” 船员们：“……” 船员们偷偷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船长—— 这和想象的不一样啊！ 19.墙 “不管是打架还是谈判，都要先声夺人，在对方还没有出手前就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原灵均一边杀鸡，一边悄声给圆圆传授经验：“你看，这下他们再想到我，心中浮现的就不是乡巴佬、弱小、好欺负，而是鸡血、割断的脖子、以及亮闪闪的餐刀。” “……”，圆圆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这座星球上是有盐矿的，原灵均接过一只角递过来的盐石，在鸡身上抹了一遍，将它翻了个个儿，串在果木上熏烤。 淡黄色的油脂带着香气，滋滋地从鸡身上滴下来，散发出带着热气的香味。 “咕噜噜~”船员们的肚子响了一下。 他们正围着火堆席地而坐，打扮得像个海盗的船长丝毫没有偶像包袱，端着银盘和刀叉，拿手指抹掉溅到脸上的一滴血珠，问原灵均：“好了吗？” “还要等一会儿。” “不急不急，”船长摆摆手，示意他慢慢来。 他刚刚接到了金刚鹦鹉的通讯要求拖延时间，打定主意拖到天黑之后再放原灵均回去。 于是，船长组织了一下语言，秉持着在饭桌上谈事情最容易的朴素观念，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非常抱歉，我们是‘鹦鹉’号飞船，因为飞船在粒子风中发生障碍，不得不迫降到这颗星球上，为此，我代表全体船员，请求你的帮助。” 圆圆继续给原灵均做同声翻译。 “比如？”原灵均拿叉子戳了戳鸡肉，香喷喷的味道涌入众人的鼻端。 “咕咚。”喝了三个月营养液的船员们集体咽了一下口水，鹦鹉牌船长看着他们这幅没出息的样，简直恨铁不成钢。 “比如准备飞船返航所需要的食物，以及必要的，在这颗星球上修整、停留、和修理飞船的时间。”船长道：“当然，我们可以拿出一些东西进行交换。” “嗯……”他指了指两名劫后余生的杀猪犯：“你觉得这两个答应……不，是壮劳力怎么样？” 原灵均：“……” “不怎么样，”他如实道：“吃得比干得还多，脑子也不够用。” 船长：“……” 他仔细想想，貌似说的一点儿没错。 “没办法啦，”船长了口气，卖惨道：“船员们都是这样的，偏远星系条件不好，没机会去高等学校进修，换句话说，高等学校的毕业生都留在中央星系，谁愿意来探索飞船上当船员？” 也许被手底下的船员坑习惯了，鹦鹉牌船长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索性盘腿坐着，和原灵均倒苦水。 “你是不知道啦，探索飞船的船长不好做的，手下都是一群空心萝卜成精，光长个子没有脑子，我们年年给联邦足额交钱，从不偷税漏税，还要被中央星系那群除了小道消息以外什么都不相信的网民造谣，说我们是星际海盗。” “你看看，我们哪里像星际海盗了？”船长“啪”地拍了下膝盖，不平地抱怨道。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船长标志性的海盗帽和海盗假腿，回忆了一下落在山洞里的海盗鹦鹉，心想，你们哪里不像了？ · 被原灵均惦记的金刚鹦鹉此时正严肃地站在超豪华鸟架上，随着圆环大秋千一摇一摆，它锐利的目光如同闪电，紧紧盯着山洞外的方向。 “时间快到了吧……” 山洞的入口处传来簌簌的动静，兰青草轻微摇晃，下一刻，在金刚鹦鹉的注视中，消失了三天的大副从山洞外走了进来。 鹦鹉在他拨开草丛的一瞬间离开鸟架，藏身在干草堆之后，收好了五颜六色的羽毛。 寇森大副是一名高大的白种人，身高接近两米，蓝色的船员服妥帖地穿在身上，衬得他肩宽腿长，英俊而强悍。 大副警惕地朝山洞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有人类生活的痕迹，但幸运的是，主人此刻并不在这里。山洞中心的石台上放着一只蛋糕裙机器人，它骑在熟悉的小黄鸡背上，正在喋喋不休地重复一句话。 小黄鸡号：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 大副：？？？ 大副听不懂小黄鸡号口中的古文字，但他低头看了一眼智脑，确认眼前的机器人和智脑上标示的光点重合了。 于是，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伸手去握住机器人的身体。 “找到了。” “嗤——”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响动。 在手指接触到机器人之前，大副突然警觉地侧过头，侧向平移了两步。 下一刻，两道红色炽烈的光弹擦着他的耳朵击打到石壁上，在坚硬的石壁表面留下一道黑色的灼痕。 金刚鹦鹉张开两只翅膀，悬浮在他的身后，翅膀下的羽毛里露出两管小型的激光炮口，正对着大副的后脑勺。 “举起手，蹲下。”鹦鹉冷漠道。 “船长？”大副有些意外地笑了一下：“你用意识投影和鹦鹉互换了身体？那你之后恐怕要头疼好几天了。” 船长丝毫不意外，他将炮管逼近大副的头皮，叹息道：“寇森，我曾经非常，非常的信任你。” “很抱歉辜负了您的信任。”大副深色诚恳，语气真挚，望向船长的目光中藏着一丝仰慕。 “但我再一次看错了人。”船长自嘲地笑了一下，突然发问：“寇森，营养液中检测出了超标的粒子污染，说明采购营养液的你曾经与它们近距离接触过。我只想知道，你是和它们合作，还是已经成为了它们中的一员。” “有区别吗？”大副在他的炮口下缓慢举起双手。 “那是异族，”船长道：“一种和我们截然不同的物种，它们生性残忍、冷酷、嗜血，它们只会把你拖下深渊，而不是拯救你。” 大副英俊的眉尾在听到“拯救”这个词时好笑地挑了一下，他转过身，直视金刚鹦鹉的眼睛：“我不需要谁来拯救，船长先生。我，和你，以及这艘飞船上的所有人，我们本来就是被隔离开的，人群中的异类。” 船长的声音里有些烦恼：“隔离？你对联邦颁布的144号法案有所不满？” 大副笑了一下：“自从三百二十年前144号法案颁布，那堵集合了联邦最高科技的‘墙’在菲尼克斯陛下雕像的注视下被竖立起来，将人类生活的宇宙分割成域内星系和域外星系，我们就已经被人为地割裂成两个种族了——上等人，和下等人；被异族污染过的，以及未受污染的；变异者，和正常人。” “中央星系和偏远星系？那只不过是丧家犬们自欺欺人的说法而已。” “寇森，你太偏激了。”船长道。 “或许吧，”大副笑着眨了一下眼睛，他的视线从金刚鹦鹉身上划过，突然道：“船长先生，你的身体里已经有百分之六十的部分由金属零件构成了吧。” 金刚鹦鹉沉默不语。 大副自顾自地往下说：“‘它们’身上所携带的未知粒子对于身体的侵蚀是不可挽回的。总有一天，你的身体会全部换成机械，而金属元件会在频繁爆发的粒子风下逐渐失灵，你的身体已经全部腐朽消亡，精神却将在无尽宇宙中孤独地长眠。” 金刚鹦鹉静静地等待他说完，然后终于开了口。 “寇森，”他皱眉道：“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多看专业书和教辅，争取早日考入高等院校，成为一个有知识能赚钱的人，少看这些无病呻吟的诗歌和散文，都是一群无所事事异想天开蓄意挑起种.族矛盾的‘公知分子’拿脚写的，除了致郁以外毫无价值。” 大副的神情原本是毫无动容的，但在听到“专业书和教辅”时，他的瞳孔突然紧缩了一下，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顺便说一句，”船长继续道：“虽然有点假大空，和如今颓废奢靡的主流审美观不符，但能够葬身星海，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耀。” “是吗？”大副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未隐去的微笑，然而目光却沉了下来。他的身形突然一矮，在船长的话语声中抬脚，猛地一蹬石台侧壁，就地打了个滚，与此同时，飞快地抽出藏在腰间的激光枪，看都不看便朝着船长连开三枪。 白金般耀目的炫光擦过金刚鹦鹉的翅尖，趁他被交错的光束扰乱视线的一瞬间，寇森抓起石台上的小黄鸡号，拼着肩膀上中了一道激光炮，大步向山洞外的荒野跑去。 20.多才多艺 寇森明显是有备而来，鹦鹉牌船长向外追了一段距离，但激光枪恰好射中它的翅膀，金刚鹦鹉失去平衡，又飞得不熟练，在空中左摇右晃地画了几个S形，最终只好无功而返，回到了自己的超豪华鸟架上。 “鹦鹉，”他联系留在飞船上的人工智能：“破译掉寇森的智脑了吗？” 鹦鹉正在吃烧鸡，只留下一小部分内存应付船长的拷问。 “什么……嘶嘶嘶，烫，好香……哦，密码？破译了，现在就能追踪他的位置。对了，你弄清楚贵妃……不，是寇森大副想要做什么了吗？”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弄清楚了，他想要推翻那面“墙”。 “……” 鹦鹉牌船长放下了手中的鸡腿，破天荒地安静了三秒，然后，他回复船长道—— “有理想。其实这也是你们……不，是我们共同的理想，可惜，是过气的。” “唉，”鹦鹉感叹道：“早知道大副这么容易走极端，我当初就不该逼着他努力学习，给他的个人智脑上下载十几个T的《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无知一点多轻松？大家一起喝酒吃肉看诶嘿嘿小电影，飘来飘去地在宇宙中探险寻宝最自在不过了。” “是啊，如果早知道……” 船长顺着智能系统的话惆怅了一下，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飞快地发回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吼叫信： “鹦鹉！！！给我！把你的！诶嘿嘿小电影！全！部！删！掉！！！！！ 飞！船！上！不！允！许！传！播！有！害！信！息！！！！！” “呵。” 原灵均听到身边的船长不屑地哼了一声。 鹦鹉牌船长看了一眼智脑中传回的最后一条信息——“我觉得寇森的情况不对，像是被什么人洗脑了。” 他关掉收件箱，拉黑船长，随后问原灵均：“不知道您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吗？” 原灵均看着眼前齐刷刷站立的四十几名壮汉，沉默了一下。 圆圆小声对他道：“别怕，我们也有小弟！” 说罢，在他的示意下，身边的大角二角三角迈着整齐的步伐，收紧了包围圈，它们亮出发达的肌肉，如同铁塔一般拱卫在原灵均身侧，一同仰天大叫，如同雷霆炸裂，非常有气势。 “来吧！” 船长一声令下。 壮汉们带着笑容，抓住牛羊们的角，牟足了劲将它们拉到身前，肱二头肌隆起，一声大喝—— “嘿！哈！” …… 然后，壮汉开始给角们做马杀鸡。 大角二角三角：“……” 住手！你们这些大胆的食物，我们才不会这么轻易的…… 啊~~~~好舒服~~~再用力一点~~~左边左边~~~肚子上也要~~~~ 大角二角三角已经是一群废角了，它们趴在地上，露出肚皮，就连脸上都写满了惬意的波浪号。 原灵均：“……” 没出息。 船长自豪地给他介绍打头的壮汉：“这位是杰森，杰贵嫔，以前在故乡是搞养殖的！他家生产的牛羊肉都是高级货色，卖到中央星系去，一头能卖好几万联邦币！” 杰森爽朗一笑，撸着袖子继续给一脸陶醉的大角按摩：“这是我家祖传的按摩手艺，按出来的肉味道绝对棒棒哒。心情好，肉就好，这可是牲畜养殖业的顶尖秘诀！” 原灵均：“……” 大角还在舒服地“咩~~~~”，原灵均听了圆圆的翻译，替它默哀了一下。 长右从牛羊后面偷偷看了一眼，羞答答地露出半张脸，心形的脸蛋红扑扑的，既有点跃跃欲试，又有点胆怯。 一名船员看到，笑着朝它招了招手。 长右胆小地缩回头，却见船员伸手向腰间一摸，掏出一把果仁来。 ⊙v⊙ 果仁！ 长右没忍住诱惑，蹦跳着跑了过去，长长的手臂抓过坚果就想跑，船员却突然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长右：“……” 船员又挠了挠它的胳肢窝。 长右：⊙o⊙！ 船员再挠了挠它的肚皮。 长右：⊙u⊙~~~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原灵均无奈地看去，地上多了一只摊平的废猴。 它一边享受着私人VIP挠痒痒服务，一边不住地“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呦呦喂~~~”，神情之荡漾，声音之婉转，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它正在风化场所干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原灵均：“……” 金发碧眼，身形高挑纤细的船员压低船员帽，挠了挠长右的耳朵，向他看过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们一族曾经生活在森林中，整日与动物为伴，后来森林被采伐，步入城市化，就开了一家连锁马戏团。” 原灵均看着他撸猴的手艺，自叹不如。 接下来，又有船员去给旋龟洗龟甲，给当康刷毛，把所有山海异兽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地上瘫了一只废猪，一只废龟，一只废猴，以及许多只废角，大家躺在一起，舒舒服服地露出肚皮晒太阳，感觉兽生达到了大圆满。 精卫：“哼！” 原灵均知道她不是嫌弃灵兽们丢人，而是心理不平衡，觉得它们都有人伺候，自己怎么就没有。那声“哼”的意思就是“我也要！” “我给你梳梳毛？”原灵均安慰她。 这时候，鹦鹉牌船长本人走了过来，他随手从花瓶中抽出一支玫瑰花，送到精卫的面前，彬彬有礼地对她道：“这位美丽又能干的鸟小姐，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深入了解一下，奔着生很多很多蛋去的那种。” 精卫：“……” “流氓！” 原灵均心道不好，喊了一声：“抱头！” 果然，下一瞬，精卫飞到半空中，锦囊袋口拉绳一抽，无数小石子儿噼里啪啦雨点般落下，砸的鹦鹉牌船长浑身叮当作响。 长右：“哎呦喂~~” 它摇了一下头，想到自己曾经被小石子儿砸晕过去的经历，心有戚戚焉。 · 鹦鹉牌船长最终并无大碍，他遗憾地表示，既然鸟小姐不愿意深入了解，那么他们俩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精卫：“……”去死吧！ 关于是否接纳飞船这个问题，原灵均召开了一场民主公平的投票。 尽管精卫怒发冲冠，乍着翎羽表示要灭了这群流氓，但她的一张反对票最终还是泯灭在了猴、龟、猪，以及无数只角的双手（爪）双脚（蹄）赞成之中。 圆圆本着小宝贝不喜欢什么我小心肝就要喜欢什么的原则，坚定地投了赞成票。 最终只有原灵均一个人，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中收回举起的手，投了个弃权。 “没办法呀，”原灵均捧着自己的小宝贝，安慰她：“船长说如果我们允许飞船暂住，他可以把飞船食堂内收集的上百种调味料都给我一份，还有农作物的种子。” “一份调味料就把你收买了？！”精卫愤怒道。 “里面有辣椒、花椒啊，”原灵均道：“别和我说你不想吃火锅。” 精卫：“……” 超想的。 于是她“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鹦鹉号”在星球上暂时停留的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原灵均和鹦鹉牌船长握握手，给他们划定了半个星球的活动范围，同时分给船长一部分稻、黍、稷、麦、菽的种子，交代他们可以和角们一起在东海旁边种地。 至于怎么种，船长表示不用担心，船员中有之前从事种植业的。 “我家祖上三代都是农民呦~”一名肤色黧黑，耳朵尖尖的船员笑出一口白牙来，他的牙齿有些尖利，像是西方传说中的小恶魔。 “那你知道农用工具怎么制造吗？”原灵均来了兴致，和他讨论技术问题：“比如说犁、磨盘、水车。” 圆圆翻译不出来最后几个词，原灵均便用树枝在地上画了简图给船员看。 “当然啦，”船员一看便笑了起来，他道：“虽然中央星系现在流行用大型农业机械种地，开办大规模全自动农场，但是在我的老家，大家还是喜欢亲自下田耕作，毕竟，用汗水浇灌出来的农作物才最美味啦！” 他在原灵均画出的简图上添添改改，为他仔细介绍每个组成部分的作用，顺便又画出了几种新的农具。 “三脚耧、碌轴、扬谷器，这些都很有用的！” 原灵均连连点头，将图纸记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制作步骤，接着用慈祥的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角，微笑道：“喜欢就多躺一会儿，乖。明天就给你们把曲辕犁和石磨打出来，到时候一天能干原本三天的活，开心吗？” 角们： “咩~~~” “哞~~~” “嘎~~~” 陶醉在马杀鸡中的它们抖了一下，不知为何感觉背后一凉。 21.辈分好大 告别了飞船上一系列多才多艺的船员们，原灵均带着自己的球、自己的鸟、自己的猴和自己的角准备回家睡觉。 鹦鹉牌船长领着一众船员在身后挥舞着花里胡哨的小彩旗欢送他们。 原灵均努力不去思考这些彩旗究竟是用什么布料做的。 但精卫眼睛太尖了，她盯着彩旗上不甚明显的花边，在原灵均耳边道：“这些彩旗也是裤衩裁的耶，奇怪，他们怎么喜欢用裤衩做旗子？” 原灵均：“……” “你没看他们船长穿的是洞洞装吗？”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于是精卫就不再追究了，她理解地点点头，道：“唉，连补丁都打不起，他们真的好穷啊。” 原灵均抹了把汗，感觉逃过一劫。 “你说他们都那么有本事，原本的生活过得也很好，为什么要来当星盗……不，是探索飞船的船员呢？”圆圆深思了一下，问原灵均。 原灵均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但也许是有什么苦衷？人如果有选择，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 圆圆不出声了，沉默了一会儿。 说话间，他们绕过连绵的丘峦，走到了西山的背后，眼看飞船的船员们无法再看见一行人，原灵均示意二角停下。 “圆圆，你去看看，阿花今天做了什么？” 将金刚鹦鹉一只鸟留在山洞里，原灵均总觉得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要发生。 “好的。”圆圆回应了一声。 他们原本商量好，由圆圆来监视山洞里鹦鹉的动静，但由于原灵均和船员们交流的时候一直需要翻译，圆圆下意识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他的身上，不由放松了对于山洞的监管。 此刻被原灵均一提醒，他将神识飘到山洞中央，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这才发现情况不对。 山洞内像是发生了一场激战。金刚鹦鹉翅膀上几根绚丽的长羽从中断开，露出焦黑的羽管截面，它灰头土脸地站在圆环大秋千上，一下一下地啄着鸟玩具，样子特别凄惨，像是刚从矿上挖煤回来。 “阿花好像被人欺负了。”圆圆道。 “嗯，还有……”花了一点时间读取留在山洞内的神识，圆圆原本平静的语气骤然变了。 他将视线从金刚鹦鹉身上移开，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山洞里的家当。 ——果然，少了一样东西。 圆圆：“……” 他愤怒道：“我的……不，是你的故事机器人被偷走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 “什么？”原灵均还在想要怎么给阿花报仇，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圆圆爆发了—— “太过分了！我要抓住那个可恶的小偷！！！”他道。 原灵均：“……” 非常应景地，原灵均的脑海中一蹦一跳地弹出一个打着气的球，那颗球像河豚一样越来越鼓，越来越鼓，眼看就要爆炸升天！ “等等。”他叫住自己的球，想要从长计议。 圆圆却不答应，他在原灵均耳边留下最后一个字，紧接着便失去了消息。 圆圆：“哼！” 原灵均：“……” 连精卫的口头禅都冒出来，可见是已经气极了。 一阵疾风擦肩而过，气势汹汹地奔向远方，刮得原灵均的脸有些生疼。 “圆圆？”他又喊了一声自己的球，没有得到回应。 “别喊啦，”精卫拍拍翅膀落在原灵均的肩膀上，幸灾乐祸道：“小心肝早就离开了，就知道这颗球不靠谱。” 她小小地告了个黑状，然后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回家？” 因为有圆圆牌快车，二角只将他们送到半路，就自行返回了族群的位置，现在圆圆失去了踪影，原灵均和精卫如果不想走回头路，就只能自己徒步前往山洞。 ……初步估计，要走好几天。 原灵均：“……” “现在怎么办？”他看了眼精卫：“你能变大点，载我一程吗？” “哼！”精卫道。 “好吧，不能。”原灵均道。 也对，精卫看样子就不是个载人航天鸟。 他顺便开解精卫：“其实也不能怪圆圆，他最喜欢那个机器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有人趁你去填海，偷偷挖空了你一山的小石子儿？” “我啄死他！”精卫尖叫。 “看吧。”原灵均摊摊手。 精卫冷静了下来。 “算了，我飞回去，叫二角来送你。”她道。 原灵均想了一下：“行。你小心点，别被旁边的船员看见了，不好解释。” 他的话唤起了精卫的回忆，精卫想了一下船长那个“我想和你生很多蛋”的无理要求，动了动翅膀，又不怎么乐意了：“不行，我怕自己忍不住把他给啄秃了，到时候赖上我，要我负责怎么办？” 原灵均：“……” “你想的真长远。”他道。 果然是女鸟心，海底针。 精卫“哼”了一声，接受了夸奖。 “要不这样吧，”她出了个新主意：“《山海经》不是还在你身上吗？咱们找个跑得快的外援。先回家里看看，再在星球上巡视几圈，说不定还能追上圆圆，帮他一起抓小偷，怎么样？” …… 半分钟后，原灵均翻开了《山海经》，将手按在书面上，忐忑不安地问精卫：“这位……嗯，他真的愿意帮我们代步吗？我怎么心里有点没底。” “放心吧！”精卫拿翅膀拍着胸膛，大包大揽：“这是我亲戚，没问题！” “好吧。” 于是，原灵均闭上眼，沉心静气，开始召唤—— “夸父……夸父……夸父……夸父……” …… 一道太阳般炽热的红光猛然从书页中绽开，将原灵均柔和地向后推远了十几步。 下一刻，一名身高百丈的巨人睁开眼，大步从书中走了出来。 “吾乃夸父，谁在唤吾名姓？” 夕阳俊丽的金辉透过天边层层紫色星云，照射在巨人身上，将他的身影镀上一道耀目的金边，原灵均抬头仰望，巨人百丈高的身躯如同神灵般威严壮观，震撼得他一时无语。 “……” “我啊，是我啊！我是精卫！”精卫拍着翅膀，绕着巨人飞了好几圈，终于让他注意到了自己。 夸父伸出手，竖起一根天柱般的手指，让芝麻粒大的小鸟停在指尖。 他将眼睛凑近，仔细看了大半天，然后憨厚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精卫太.祖姑奶奶。” 原灵均：“……” 精卫这辈分，可真够大的。 精卫和自己的曾曾曾侄孙叙了一会儿旧，总算没忘记将他叫出来的本意，拜托夸父捎自己和原灵均一程。 “没问题，小事一桩，”夸父爽快地答应了，他抬手将精卫送上自己的肩膀，又蹲下身，向原灵均伸出手。 原灵均怀揣着激动走上那双足有篮球场大的手掌，夸父轻巧地抬起手，像举起一只蚂蚁。 他将原灵均放到自己的面前，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努力辨认出了这个陌生人的五官，然后声如洪钟地问精卫：“太.祖姑奶奶，这是我太.祖姑爷爷？” 原灵均：“……” 他的第一反应是，幸好圆圆不在，要不然可不得和这个傻大个儿拼了。 精卫啄了一下曾曾曾侄孙：“别乱叫，什么眼神儿？这是我……嗯，原灵均，你想当我主人还是干爹？” 原灵均：“……” “不敢不敢。”作为一个炎黄子孙，他哪敢和炎帝攀亲戚。 “那个……”对着夸父好奇的，磨盘大的眼珠子，原灵均张开双臂抱了一下他的手指，权当做是握手，然后自我介绍道：“我是原灵均，你叫我小原就好。” 夸父：“……” 他偷看了一下肩膀上的精卫，连忙摇头，表示不敢不敢，太.祖姑奶奶听了会生气的。 原灵均：“……” 作为一个传说中的神，你的胆子和身材敢不敢成正比一点？ 最后夸父还是叫了原灵均太.祖姑爷爷，因为精卫说要认原灵均当干哥，坐在巨人宽大的肩膀上，原灵均觉得心里不踏实，有点诚惶诚恐。 他悄声对精卫道：“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精卫小声回答：“给你抬抬辈分，免得以后被《山海经》里乱七八糟的家伙折腾。” “比如说？”原灵均虚心求教。 “后羿、刑天、应龙什么的，”精卫道：“还有最麻烦的那个——蚩尤，他是我侄子。” 原灵均快要被吓死了。 “我希望永远不会有唤醒这位大佬的那一天。”原灵均道。 “我也希望。”精卫回答，同时不抱希望地向远处飞船的方向看了一眼。 ……难说了。 22.一路向西 夸父是一个风一样的男子。 原灵均和精卫谈论辈分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迈开大步，跑出去好远。 精卫自豪地和原灵均介绍道：“夸父一族继承了后土的力量，天生力气极大又擅长奔跑，而且他们特别热情，最喜欢助人为乐，只要有人提出要求，能帮忙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拒绝的。” 原灵均点头：“真是一群好人。” “是啊，”精卫道：“好是好，就是脑子不够用，涿鹿之战的时候被蚩尤给忽悠瘸了，输给了轩辕氏，所以才被关在《山海经》里，一关就是上千年。” 精卫的声音有点大，夸父在狂奔中听见了她的话，愤愤地开口道：“别提蚩尤那个小人，他太阴险了！” “他怎么了？”原灵均有点儿好奇这些上古神袛的八卦。 夸父和太.祖姑爷爷告状：“他利用我们一族喜欢打抱不平、帮助弱者的性格，派了刑天来当使者。” 夸父用磨盘大的眼睛望着原灵均：“太.祖姑爷爷，你说我们能不帮吗？” 原灵均：“……” 是啊，能不帮吗？刑天他是个残疾人啊！ “太过分了！”原灵均道。 夸父鼻子里喷着粗气，“是啊，太过分了！刑天虽然没有头，可他的战斗力能算得上弱者吗？居然在我们面前装柔弱！” 原灵均：“……你们相信了？” “对啊，”夸父道：“毕竟他没有头，走路靠摸，说话靠手，超可怜的。” 原灵均：“……”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被你们吃了吗？ 他在心里给夸父族打下了标签——老实人。 同时也给蚩尤加了一条备注——喜欢欺负老实人的上古魔神聚聚。 也不知道老实人吃他家米还是吃他家面了，这么和老实人过不去…… “唉，行了行了，”精卫不想再看曾曾曾侄孙在原灵均面前卖蠢，制止了他的话：“总之后来他们就失败了。涿鹿之战后，轩辕氏命令应龙对付夸父一族，应龙联合旱魃女，抽干了方圆千里的水脉，夸父之山上一片焦土，赤地千里。找不到水源，当时的族长只好带着族人们背井离乡去逐日……欸，我怎么觉得这个方向有点儿不对？” 原灵均看了一眼前方，荒野茫茫，看不出什么来。 他又看了一下天边的日影，低头俯视自己的影子，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停停停！调头！” “怎么回事？”精卫问。 “还能怎么？”原灵均看着天边明晃晃的夕阳，回味了一下精卫刚才讲的故事，“曾曾曾侄孙是不是逐日逐出条件反射了？山洞在东边，我们现在正追着夕阳一路向西。” 精卫：“……” · 十分钟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夸父低着头，非常抱歉：“习惯追着太阳跑，下意识就走错方向了。” “没关系。”原灵均非常理解，他转向精卫：“我发现你们家的人其实都有点强迫症。” ——你爹喜欢吃药，你喜欢填海，你侄孙喜欢追逐太阳，一家子都这么坚定不移，可能是遗传。 精卫：“……” “哼！”她道。 夸父比精卫好的一点就是他知错就改，很快就换了个方向继续狂奔，虽然一路上还是忍不住跑偏，无数次试图拥抱太阳，但花了两倍的时间，总算还是到达了山洞。 精卫有气无力地瞥了曾曾曾侄孙一眼，一闪身，进了山洞。 夸父那么高一名巨人，抱着膝盖坐在山洞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太.祖姑奶奶是不是讨厌我了？”他问原灵均。 “没有的事儿，”原灵均怜爱地拍拍他的脚趾头，安慰这个大个子：“她就是把嗓子喊哑了，不太好意思说话。” “是这样吗？”夸父磨盘大的眼珠子眼巴巴地盯着他。 “是。”原灵均坚定点头。 的确，精卫这一路上迎着风喊了无数句：“回来！你快回来！”嗓子想不哑也难。 夸父不愧是个老实人，他自觉表示，这里的地方太小，他还是回《山海经》里吧，什么时候太.祖姑爷爷和太.祖姑奶奶需要了，再叫他出来载着两人兜风。 原灵均都快要被他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给感动了，他和夸父承诺道：“没事儿，你不是喜欢和太阳竞跑吗？太.祖姑爷爷认识这颗星球，下次咱们调整一下自转速度和公转轨道，始终在近日点和恒星保持相对静止，保证让你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跑得比它快，怎么样？” “……”夸父感动极了，要不是身体条件限制，他简直想扑过去抱原灵均的大腿， “□□姑爷爷，你真是个大好人！” 夸父不假思索地给原灵均发了一张好人卡。 原灵均：“……” 不敢当不敢当。 · 老实人的一张好人卡重于泰山，为了帮助夸父早日实现梦想，原灵均走进山洞，准备和精卫商量一下，尽快找到圆圆。 这颗星球虽然无形无影，但精卫作为三皇五帝时期就存在的山海异兽，自然有办法找到他的踪迹。 走进山洞，精卫正在教训金刚鹦鹉。 “你看看你！”她挥舞翅膀，“啪”地拍了一下鹦鹉的头，趾高气昂地训斥它：“长这么大个头有什么用？连一个小偷都防不住！” “用脚抓他，用翅膀扇他，用嘴叨他啊！”为做示范，精卫笃笃笃地连啄了十几下墙，嘴尖和石壁的碰撞处飞出一串小火星，“叨瞎了他的眼睛，看他还敢在姑奶奶的地盘偷东西！” 躲在鹦鹉壳子里的船长：“……” 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是这只鸟未免有些活泼过度了，和自己飞船上的鹦鹉有一拼。 “唉，”精卫说了半天，口都渴了，鹦鹉还是没有反应。面对呆头呆脑的大个子鸟，她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鸟类果然是羽毛越漂亮就越傻。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都是空心萝卜成精！” 她活学活用地搬来了从船长牌鹦鹉那里听到的损人话。 原灵均：“……” 他下意识觉得精卫这个说法不对，越漂亮就越傻，你让凤凰一族怎么活？ 但原灵均没说话，反正他又不认识凤凰。 …… 面对精卫的训斥，金刚鹦鹉保持了自己一贯的沉默，为了表示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它当众骑上独轮车，顺利地走了三圈独木桥。 “唉，大花，算了，”原灵均伸出手制止了它。 这年头，间谍也不好做，羽毛都烧成炭了还要演杂技，原灵均都有点于心不忍。 “准备好了吗？咱们出去找圆圆吧。”他对精卫说，又吩咐鹦鹉道：“大花，你乖乖看家，我们去给你报仇！” 大花：“……” 它将头歪过三十度，睁着两只剔透的黑豆眼，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完全不明白原灵均在说什么。 · 原灵均和精卫再一次踏上了夸父的肩膀。 “这回你可以放心地追着太阳跑了，”精卫道：“不过我让你停的时候必须立刻停下，听到了吗？” “放心吧，太.祖姑奶奶！”夸父“咚咚”地拍了两下胸膛，用闷雷般的声音表示自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精卫于是从翅膀下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截开着花的树枝。 这是一种非常美丽的植物，树枝的颜色如同夜色般漆黑，形状古朴，枝干的顶端有一朵半开半闭的琉璃色重瓣小花。花瓣剔透而灿烂，摇曳间飘散点点银辉，如同在花冠中偷藏了天河摇落的玉屑星尘。 这枝迷榖（谷）花是精卫让夸父从自家山上折下来的，她飞进山洞，倾斜枝条，用花瓣在圆圆那块红色的石台上轻触三下，含苞的花朵随即绽开一线，投射出流转的光华。 “走吧。”落回夸父的肩膀上，精卫将迷榖花递给原灵均，“拿好了。” “这个怎么用？”原灵均捧着花，问道。 精卫道：“迷榖花可以用来寻人、指路、探明方向，只要将它拿在手里，再复杂的环境也不会迷路。” 她指了指始终朝向一处的黑色树梢：“这是正确的方向。” 又指了指花朵在树干上投下的琉璃色光影：“这是附近的地貌，你仔细观察一下，应该能够读取。” “花朵会随着距离目标的远近而逐层绽开，当它全部盛放时，就说明要寻找的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会用了吗？” 原灵均：“……会用了。”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山海经版本的指南针、GPS、卫星地图三合一，功能非常强大。 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 原灵均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柔软的花瓣，他转过身，手上的花枝随即微微倾斜了一个角度，固执地指着正西的方向，花瓣上的银色星辉柔顺地飘散开来，照亮了稍显暗淡的前路。 “这种花不错，”他道：“等圆圆回来后咱们多种一些，当做路灯和指路标志，这样晚上出门的时候就不怕黑了。” “听你的。”精卫随口答应道。 “好吧。”原灵均将迷榖花横托在掌心，拍了拍夸父的肩膀，“那么就让我们一路向西，急速前进吧！” “好嘞，坐稳了！”夸父早就迫不及待了，他兴奋地看了一眼天边逐渐西沉的恒星，揉揉手腕脚腕，活动了一下肩膀，做好运动前热身准备。 随后，百丈高的巨人抬脚，猛地一踏地面，在地崩山摧的动静中健步如飞，又化身成为那个风一样的男子。 23.热爱学习 精卫和原灵均乘坐夸父一路向西时，圆圆也没有闲着，他正在追踪偷鸡贼。 寇森大副已经被圆圆牢牢地记在了小黑本上。 ——不光偷他的鸡，还偷他的机器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圆圆本身就是这颗星球，神识遍布海洋和陆地，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他平时不爱去阅读这些冗杂的消息。毕竟，均均说过的，要尊重个人隐私。 但这是平时。 此刻，发了火的圆圆顾不得什么个人隐私了。他的意识漂浮在半空中，像是一粒发芽的种子，伸出无数细微根须，不断向远处延伸，延伸…… 穿过海洋和陆地，穿过开起了篝火晚会的“鹦鹉号”船员们，穿过和他们一起Cosplay，把自己打扮成公主和骑士的长右和大角，穿过坐在夸父肩膀上狂奔的精卫和原灵均……最终，落在了一座被乱石层层遮挡的山谷内。 “找到了。” 寇森紧皱眉头，用手捂着被激光贯穿的伤口。 他用激光枪支撑起身体，点燃树枝，用火焰将伤口烧焦，止住了不断涌出的血液，随后撕开衬衣，将伤口裹紧，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 地上的小黄鸡号滚了一身灰尘和血液，还在傻乎乎地不断开口道：“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 寇森从地上捡起它来，看了看天边，从衣服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枚芯片，贴在了机器人的后脑壳上。 “请输入……”小黄鸡号蹦出了几个无意义的词语，随后眼中红光一闪，停止了运行。 如果船长牌鹦鹉在这里，就可以认出被他贴在小黄鸡号上的是目前最先进的黑客芯片，能够破译绝大多数飞船的开机密码。 芯片一闪一闪地泛着绿色的光，如同猎食者黑夜里闪烁的眼睛。 大副松懈了一点，他靠着身后冰凉的岩石，打开智脑，口述了一份邮件。 “告诉拉特先生，他要的那颗星球找到了，编号是E-0001，位于尼瓦纳星系的外缘，无数星云环绕之间。” “鹦鹉号”飞船内，空无一人的大副卧室中有电子设备的光闪动了一下，飞船的防火墙被破开，信息随即顺着船上的紧急通讯设施传往第三迁跃点。 正戴着一顶花朵编制的王冠，兴高采烈地主持篝火晚会的鹦鹉牌船长立刻就察觉到了，然而人类的身体限制了他的处理速度，只不过延迟了0.1秒，邮件已经被发送，他只来得及拦截下几个关键词。 “该死。”鹦鹉第一时间把黑名单中的船长放了出来，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他，然后又用飞一般的手速将他再次拉黑，隔绝了吼叫信的精神污染。 他拿银质餐叉敲了敲盘子，宣布道：“今天晚上我要翻十个牌子！” “……” “开心吗？荣幸吗？激动吗？” “？？” “！！！” 歌声停止了，舞蹈也停止了，船员们惊恐地站在原地，看起来很想去死一死。 “哼哼。”看到他们这么惨，鹦鹉牌船长的心态总算平衡了。 他扔掉叉子，心想，让你们熬夜听我讲课，做卷子，刷《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有什么可怕的？要知道，我可能今后十几年都没办法再亲自调.教你们这群小可爱了！！！这是多么大的损失！！！ 一想到下次中央星系招考的时候自己的飞船里可能会出好几个零蛋，鹦鹉牌船长就觉得痛心疾首。 · 另一边，大副将给拉特先生的邮件发出去后，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他放松肩膀，将身体的重量都交给身后的岩石，心情复杂地看着还在一闪一闪的小黄鸡号。 “我恐怕是无法将你带走了，”他道：“不过也不能交给船长，否则那些人将不惜一切代价对付他。” “如果能将你的智脑中储存的资料全部销毁掉，那就好了。” 他还没打定主意要如何去做，于是忍不住掏出个人光脑，想了想，给船长留下一封信。 这封信是他亲笔写的，寇森的手在空气中停留了半晌，终于落下第一笔。 “船长先生……” 他花了一分钟将信件写完，储存在个人光脑中，随后吩咐道：“如果我没有死，这封信就不必发出去了。”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岩石传来一声细碎的响动。 “哗啦啦——” 寇森猛地回头，随即震惊地发现，这些原本坚不可摧的玄武岩不知受到了什么力量的作用，竟如同山崩般碎裂成大小不一的石块，从上至下，携着惊人的伟力向他劈头盖脸地砸来。 这一刻，大副先生享受了和鹦鹉牌船长相同，甚至比他更豪华的VIP石子儿待遇。 他瞳孔一缩，抓起地上的小黄鸡号，猛地前扑，逃开崩塌的岩石。 然后，“啪叽”一下。 大副：“……” 刚才还平整的地面上猛地凸起一道土坎，足足有半米高，毫不留情地将他绊倒在地面上。 小黄鸡号脱手而出，迅速地随着流动的土层来到几十米开外，腰间的激光枪也同时被卸走，掩埋在石块下，大副的背后遭遇石块重击，脸颊又和地面做了亲密接触，一时间鼻血不止，背后青一块紫一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他勉力爬起来，想去追小黄鸡号，然后又是“啪叽”一下，连环摔。 这回周围的山体一片静悄悄，没有岩石再突然陨落，砸他一脸，毕竟这个人这么可怜，圆圆有点儿下不去手。 小黄鸡号距离大副又远了好几百米，它背上正努力破解密码的黑客芯片被一阵风吹到了地面上，然后，天空中坠落一块岩石，“啪叽”一声将芯片砸成了碎片。 大副：“……” 星霸圆圆表示，在他的地盘上，不光是偷鸡贼还是偷机贼，都不会有好下场。不信？看看已经连环十三摔的大副先生就知道了。 寇森失血过多，本来就有些虚弱，又不断摔倒，被石块砸得脑子都有些混乱，他又一次撑着地面，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旁边的山顶上，一颗小石子儿将坠不坠，眼看就要砸上大副的膝弯，让他“啪叽”一声，再摔第十四下。 一只羽毛被烧焦的金刚鹦鹉从天空上飞了过来，用翅膀接住了这一击，他停留在了大副面前。 “船长。”寇森道。 鹦鹉没有说话，他顺着寇森的目光，看向停留在远方，已经缩成了一个小黑点的小黄鸡号，拍动翅膀想要飞过去。 “船长！”大副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拉扯了一下金刚鹦鹉屁股上的羽毛，看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停停停停停停停！！！！！”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喝，脚下的土地被庞然大物狂奔的脚步重击，发出细微颤动，船长和大副的视线被远处健壮悍勇的巨人吸引，一时间同时停住了动作。 待到他们的目光触及巨人脚下那个如同蚂蚁般渺小的机器人，不由心胆俱裂，和远处的声音一起高喝道：“停停停停！！！停下！！！” 巨人肩头—— 原灵均手中的迷榖花完全绽放，发出琉璃般流光溢彩的光华，流光四射，明亮而华美，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到了！停下！” 精卫猛地飞了起来，用尖尖的喙猛啄夸父的耳朵。 夸父完全跑High了，尽管耳边传来太.祖姑奶奶的尖叫声，仍然不愿止步，或者说，他尽力刹车了，可加速度实在太大，脚掌在地面上擦出一道数米深的沟壑。 原灵均的耳朵被炸雷般的喝止声震得生疼，不光有他自己和精卫的，还有船长、大副，以及离家出走的圆圆的。 耳边的风速过快，刀子般割过原灵均的脸颊，他用手笼住侧脸，低头看了一眼。 “……” 小黄鸡号孤独而可怜地挡在夸父前进的道路上，眼看就要被他篮球场那么大的脚丫给踏成碎片。 原灵均：“……” 他跟着众人一起大喊：“停下啊啊啊啊！！！” 夸父真的很努力了，他的脸都憋红了，然而加速度这种事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虽然努力收腿，甚至连骨骼都发出“咯咯”的响声，但他的脚还是无可阻挡的落了下来。 这一刻，时间仿佛突然变得缓慢，夸父抬脚——落地——的姿态被化为了慢动作，一帧一帧地在原灵均面前上映。 他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大脑转得飞快，考虑要怎么哄好一颗伤心欲绝的圆圆。 给他做个假的行不行？还是一天讲一个琼瑶味的爱情故事，讲够一千三百一十四天？ ……琼瑶奶奶也没写那么多部小说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夸父的脚丫将要落地的一刹那，一股从地心处弹出的巨力阻止了他的动作，将夸父的脚托在了半空中。 夸父：“……” 他喊了一声：“太.祖姑奶奶！” 精卫用两只爪子抓住原灵均的领口，拼命地扇动翅膀，一阵风从半空中吹过来，将他们两个托了起来。 “扑通！” 下一刻，夸父摔了个气壮山河的屁股蹲儿。 “呼——”他顾不得揉屁股，转脸看去，发现原灵均和精卫平稳落地，这才和他们一起长舒了一口气。 “呼——”圆圆、金刚鹦鹉和大副也同时舒了一口气。 原灵均向前走了两步，捡起刚好在他眼前的小黄鸡号，和骑着小黄鸡的蛋糕裙机器人对上了眼。 小黄鸡号：“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 “没坏。”原灵均对圆圆和精卫说。 这可真是一只坚强的小黄鸡，可以改名叫“鸡坚强号”了。 24.能干 “太好了！” 听到小黄鸡号一切正常，精卫欣喜地拍了拍翅膀, 抬起一只爪子, 在地上转了个圈儿。 随后，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儿不矜持, 她“哼”了一声，用翅膀指着蹲在地上的曾曾曾侄孙, 教训他。 “一点不庄重！刹车都刹不住, 要你有什么用？夸父我警告你, 再有下一次, 你就被开除出代步工具名单了！” 夸父：“……” 他低眉耷眼，老实巴交地挨着精卫的训, 不断用滚雷般的声音承认着错误—— “太.祖姑奶奶对不起。” “太.祖姑奶奶我知道错了。” “太.祖姑奶奶没有下一次了。” “太.祖姑奶奶你别生气。” 原灵均：“……” 看着面前的夸父，他突然有点儿理解蚩尤聚聚为什么那么喜欢欺负老实人了。 作为一个才被同款教训洗过脑的人，金刚鹦鹉充满怜悯地看了一眼夸父。 他最后朝大副看了一眼，转过身想不引人注目地飞走。 然而寇森的手还拽在鹦鹉的尾羽上。 金刚鹦鹉回过头啄了他的手一下, 大副抬起头, 失落道：“船长！” 他的声音打破了精卫的碎碎念, 原灵均和精卫不由同时将目光转了过来。 然后—— 原灵均道：“大花？？？” 精卫作为一只女鸟, 关注点则和他不同。 她炸了—— “你们在干嘛？！”精卫掐尖嗓子，用翅膀遮住了眼睛，但是留下了一咪.咪的缝隙，“大庭广众之下, 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又没有到交尾的季节, 对着尾羽拉拉扯扯的干嘛？ 原灵均安抚她：“没事, 这不是交.配，这是正常的社交动作。” 说着，他顺便在圆圆的翻译下用星际通用语给对面一人一鸟重复了一遍，提醒他们俩注意点影响，这儿还有女鸟和未成年猴呢。 船长：“……” 大副：“……” 金刚鹦鹉乍起脖子上的羽毛，大副则触电一般猛地撤回手。 场面一时非常之尴尬。 …… “算了，捆回去吧。”面面相觑了一分钟，原灵均扶了一下额头，吩咐道。 可惜在场的一人一球一鸟一巨人都不会捆人，于是圆圆二话不说，在原灵均的示意下一石块一个敲晕了鹦鹉和大副，精卫则辛苦一趟，带着夸父去把长右从举办篝火晚会的飞船那边带了过来。 半个小时后，长右过来了，它穿着桌布做的碎花小公主裙，“哎呦喂哎呦喂”地叫唤着，给大副捆了个完美又漂亮的龟甲式。 鹦鹉的待遇则要好一些，它只有双脚被捆住，倒拎在长右手里，一晃一晃，像是只等着下锅炖汤的菜鸡。 “哎呦喂~~~”长右拍着胸脯，骑在一只角的头顶，骄傲地带着自己的作品回了山洞。 · “所以这个偷鸡贼我们要怎么处理？”精卫站在超豪华鸟架上问原灵均。 她荡了一下圆环大秋千，提议道：“要不然切碎了给角们加餐？” “哞——”送他们到山洞的那只二角期待地看过来，举四蹄赞成。 “不！”原灵均坚决地否认了她的提议，他一点都不想见到一个吃人的角。 “那你说怎么办？养着，浪费粮食吗？” 没等原灵均反应，身边的二角先不赞同地“哞——”了一声， 不给它们当加餐，还要浪费它们辛苦种的粮食？ ——门儿都没有！ “别这么小气嘛……”原灵均随手安慰了一下二角，“反正粮食产量大，咱们也吃不完。” 二角睁大眼睛，伤心欲绝地后退两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像是琼瑶故事里的女主角。 “哞~~~~~”它道。 主人你不爱我了吗？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原灵均：“……” “好吧，”他道：“那就只好这么办了。” …… 十分钟后，五花大绑的寇森大副被扔上了二角的背，长右骑在他身上，兴高采烈地一挥爪—— “哎呦！” “多要点好处费啊！”原灵均在身后吩咐它。 “哎呦呦喂~” 长右朝身后左右挥爪，示意——没问题！ 甩掉了这个烫手山芋，原灵均觉得心情大好，于是他问圆圆：“想吃火锅吗？” 船长答应给的辣椒和花椒已经拿到手了，夜凉如水，正是吃火锅的好天气。 “吃吃吃！”圆圆还没来得及说话，精卫先道。 由于金刚鹦鹉被绑着脚倒吊在洞口，超豪华鸟架成为了精卫一个人的专属，她霸着圆环大秋千不松脚，荡过来——荡过去——，看样子非常满意。 要不是精卫今天连填海都忘了，原灵均还真没察觉到她这么喜欢这个超豪华鸟架，怪不得平时老盯着金刚鹦鹉看个不停，看来是不好意思说。 “这个鸟玩具我还知道好几种，不光有圆环大秋千，还有云梯、绳梯、爬杆，我明天多做几个，你和大花一起玩？” 精卫：“哼！” 原灵均秒懂，看来农二代这是非常想要了。 他微微一笑，开始煮火锅。 火锅是牛油底的，用三角的骨头炖了整整一个小时，香喷喷油汪汪。原灵均将辣椒和花椒煮进高汤里，吊起鲜味，又拿出大概一个月前酿造的黄豆酱调了油碟。 随后，他把储藏在山洞的牛肉、羊肉片成薄薄的片，用之前磨出的一点小麦粉擀了面条，下锅烫熟，分给精卫和圆圆。 “尝尝味道。” “……好吃！” 圆圆称赞道，抓到了偷鸡贼，他又恢复成那个从前软萌的球，对均均百依百顺。 精卫也连连点头，吃得满嘴油花，头都不抬，还提出了点建议：“多放点辣椒，这个辣度不过瘾。” 原灵均笑了笑，尝了口面条，觉得味道不错，但他还是有点不满意。 “蔬菜太少了。” 吃火锅没有十七八个菜围在旁边怎么能行呢？太寒碜了！ 原灵均心想，石磨要快点打出来，到时候就可以做豆腐豆皮豆腐脑，和飞船交换来的蔬菜种子也要赶快种上，最好再让夸父从《山海经》里多拿几种可以吃的植物出来。 没办法，谁让精卫他们都是光棍一个被封进山海经里的，只有夸父是全族一同被封印，自带一座山的地产，比起他们来说，多少算是个有钱人……不，有钱神。 · 在山洞内其乐融融吃火锅的时候，飞船的驻地中，鹦鹉牌船长正双手握着长右的爪子，热情感谢它。 “太谢谢了！”他伸手将寇森提起来，吩咐船员送进底舱的小黑屋。 “寇贵妃被外人蛊惑，已经逃家三天了，我想把他送进冷宫都没机会，多亏了阁下的见义勇为啊！” 长右听不懂他在咕咕叨叨个什么，它示意船长凑近点。 船长：“？” 长右伸出爪子，期待地朝他搓了搓。 船长：“……” “哎呦喂~~~” 见他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长右生气了，它横眉怒目，指指飞船，又指指自己—— 这么大一艘飞船，该不会是想要赖猴的账？ 长右举起两只手，扭了扭屁股，准备尬舞。 黑暗的天空顿时变得更加阴沉，黑云密集，狂风怒号，眼看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雨。 鹦鹉牌船长从当机中恢复了过来，他叫了一名船员：“来，带这个小宝贝去领几管营养液！要颜色最好看的！” 夭寿了，这年头连猴子都会收保护费了？！ …… 长右抱着一堆营养液出来，看着怀里的花里胡哨十分满意，领它去食堂的船员是那个家里开马戏团的，临下飞船时，还从腰间的小口袋里额外抓出一把坚果给它。 长右：⊙v⊙ 它在船员白皙修长的手臂上蹭了蹭，看起来很想以身相许。 船员笑着挠了挠长右的下巴。他今晚没有戴帽子，露出了尖尖的耳朵和月色的长发，在暗淡的夜色中整个人俊美得闪闪发光，如同传说中的林间精灵。 “好了，下次见。”船员将长右送出飞船后便转身回去，在长右依依不舍的眼神中道：“不能陪你玩了，今天船长翻了我的牌子，还有二十套模拟题要做。” 长右：“……” 它用不满的眼神看了船长一眼，不满地“哎呦喂”了一声。 抢猴的人？ 船长：“？” 长右撅着屁股拔了几根草，搓成草绳，将营养液捆了捆，挂到了二角的背上，然后它走到船长面前，摊平了爪子，又对他搓了搓。 船长：“啊？保护费？给过了啊！” 长右皱紧眉头，威胁地抬起胳膊，扭了扭屁股道：“哎呦呦喂！” 那是给主人的！猴的辛苦费呢？想赖账吗？！淹死你！！！ 船长：“……” 莫名地，他从长右的动作里明白了它的意思。 “你这是敲诈！”船长睁大了眼睛：“联邦税务局都没有你这么黑！” 长右定定地看了他三秒，然后双手叉腰，吐出了舌头。 这是一个全星际通用动作：略略略。 …… 鹦鹉牌船长最终还是屈服了，他嘟嘟囔囔道：“一点儿都不念旧情，刚才还一起开篝火晚会呢，你那条小花裙还是我给裁的。” 长右得意地转了一圈，公主裙的裙摆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船长的机械手臂一阵变形，化为了螃蟹一样的大剪刀，在一块崭新的方格桌布上“嚓嚓嚓”地裁裁剪剪，另一名船员则飞快地穿针引线，零碎的布料很快就在他的巧手下变成一件卡肩收腰的时髦蛋糕裙。 “好了。”船长把蛋糕裙递给长右。 长右美滋滋地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觉得哪里都好看，自己简直美爆了。 它想了想，还是不肯放过可怜的船长，把小裙子收好，“嗖嗖”两下爬上飞船前方高高的信号杆，取下了飘荡在最上方的那面白色小旗子。 船长：“……那是，算了，反正不是我的，你要拿就拿吧。” “哎呦喂~”连要带拿，本地黑.社会头子长右套上小裙子，抱着小白旗，拎着营养液，开心又满足地回家了。 我可真是一只能干的猴！ 25.新任船长 原灵均看着面前的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长右美包包地提着裙摆, 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时不时转个圈，扬起带着小碎花的裙摆, 显然是对自己的新形象满意极了。 原灵均：“……” 他小声问精卫：“它是个男猴，没错吧？” 精卫：“哼！” 原灵均扶了一下额头, 感觉自己有点儿对不起长右, 好生生一只男猴, 审美观硬是被天天在眼前出现的小黄鸡号给掰弯了。 “算了算了。” 长右带回来的营养液被原灵均扔到了一边, 倒是那堆坚果里有没炒熟的芝麻和花生，被单独储存了起来, 原灵均想要明天去咨询一下当康，看能不能把它们找个地方播种下去。 ——到时候吃火锅的话就有芝麻油、芝麻酱和花生碎当蘸料了！ 处理完坚果，原灵均检查了一下长右身上那件公主裙，发现针脚工整, 样式也十分时髦。 “那艘飞船上不会还带着裁缝吧？”他不可思议道。 “不会吧, ”精卫拍拍翅膀, 插嘴说：“要是有裁缝, 他们船长为什么还穿洞洞装？” 打个补丁总会吧。 船长牌鹦鹉倒吊在山洞入口，装死。 长右带回来的那一小片白色裤衩让原灵均为了难。它眼巴巴地扒着原灵均的腿，希望主人喜欢自己辛苦得来的战利品，原灵均也不好辜负自家猴的一片心意。 ……于是他只得让圆圆帮忙, 用坚硬的石头磨了针, 又从布料上拆了线, 穿针引线，拿裤衩缝了个XXXS号的小白裙。 原灵均说自己会做娃衣不是假的，这件小白裙有着荷叶领、泡泡袖和蓬松裙摆，甜美可人，款式简约而不简单，比长右从飞船上得来的那身还时髦、还好看。 长右羡慕极了，看了一眼精卫。 “别看我！”精卫跳着脚尖叫：“我才不要穿裤衩做的裙子！” 原灵均：“……” 他只好默默地将倒吊着的大花放下来，把小白裙套在了它的身上。 “大花，有新衣服穿了，开心不开心？” 金刚鹦鹉：“……” 开心死了。 它眼尖地认出了自己的裤衩，一脸生无可恋，看起来很想去死一死。 · 原灵均并不关心飞船内的人是怎么处理寇森大副的。经历了小黄鸡号差点丢失这件事，他心中升起危机感，破解密码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一周多的时间就破译了百分之九十九的部分。 “原灵均，芝麻和花生可以收获啦！” 精卫一阵风一样刮进山洞，在他身后，长右左手一大包芝麻，右手一大包花生，高兴地“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嘴都合不拢了。 山洞外面的空地上晾晒着很多芝麻杆和落花生，还有最新一批收获的五谷，几只角辛勤地从地里将收割好的作物运过来，在晒场上铺好，等到干透之后，它们将茎叶叼起来一阵摇头晃脑，芝麻和花生就如同下雨一般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 长右和精卫一边偷吃，一边监督着角们将晒好的谷物一趟趟运进山洞内，没多久，山洞一角的谷仓内就堆满了冒尖的粮食。 船长牌鹦鹉惊叹而赞许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或许是圆圆的作用，这座星球上作物生长的速度格外快，根据鹦鹉牌船长那边传来的消息，船员们已经收获过一茬，再有一茬，他们返航所需要的食物就备齐了。 到时候要想个什么理由留下来呢？金刚鹦鹉用翅膀托着下巴，沉思当钉子户的方法。 就在这时，从原灵均的方向传来“叮咚”一声。 “密码输入完成……准备开机……” “尊敬的船长先生，欢迎登陆小黄鸡号，智能系统‘小黄鸡’为您服务。” 无机质的系统登录声十分寻常，甚至船长自己也曾经在“鹦鹉号”上听过无数次同样的问候，但这一次，他身上花里胡哨的羽毛却轻微地颤动了起来。 金刚鹦鹉抬起头，看到那边的小黄鸡号，用翅膀悄悄地按了一下眼睛。 “小黄鸡号”的身上发出柔软的蓝光，机器人的眼睛中闪过一连串代码。 “时间矫正——目前是星云历1037年，距离上次登录间隔301年。” “登录权限确认——初始第一权限已经转移，第一权限重新认证。” 机器人眼中的蓝光投射到原灵均眼底，录入了他的虹膜和面部特征。 它“吱嘎嘎”地抬起胳膊，向原灵均伸出手。 “？？？”原灵均疑惑地看了看小黄鸡号的动作，伸出手和它握了一下。 “嘶。”下一刻，一根中空的针管从小黄鸡号的掌心弹出，刺入了原灵均的手指。 “滴，DNA录入，第一权限确认，开放飞船所有功能。” 它抬起头，玻璃球般的眼睛望着原灵均，眼中出现“*ᴗ*”的表情，无机质的说话声中隐隐透露出雀跃和期待—— “很高兴三百年后能被您唤醒，新任船长先生，小黄鸡号期待与您一同探索宇宙和星空。” 原灵均：“……” 听过了圆圆的翻译，他的第一反应是—— “怎么办？我好像被人碰了个瓷？” 原灵均无语的收回手，结果“咔吧”一声，小黄鸡号之前掉过一次的胳膊被他的力量一带，螺丝松脱，再一次落到了地上。 原灵均：“……” 穿着蛋糕裙的小机器人疑惑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原灵均，翻下小黄鸡的背部，“啪嗒啪嗒”地迈着步子走过去，自己捡起了那截金属手臂。 看着怀里抱着一只断臂的小机器人，原灵均摸摸鼻子，莫名地觉得有点愧疚。 “这个碰瓷很有水准哦。”精卫用翅膀挡住脸，悄悄地和长右说。 长右握起拳头：“哎呦哎呦！” 又来了一个争宠的，讨厌！还让不让猴活了？！！ “船长先生，请问是否需要开启小黄鸡号飞船？” 小黄鸡号是一个十分聪明的智能系统，在听到了原灵均的话后，它将自己的语言换成了华夏语，以便新任船长能够听懂。 “开启？”原灵均好奇道：“你不是已经开机了吗？” 小黄鸡号一板一眼道：“我只是空间钮，飞船的本体被上一任船长先生收藏在独立空间内，如果您需要，可以现在解锁。” 原灵均有些心动，他犹豫地看了一眼超豪华鸟架上的金刚鹦鹉，不知道是将它打晕还是套麻袋。 小黄鸡号顺着他的目光抬起头，和金刚鹦鹉打了一个招呼：“嗨，鹦鹉号，很高兴能够和你在三百年后重逢。” 鹦鹉：“嘎？” 原灵均道：“它好像不认识你。” 金刚鹦鹉歪过头，努力用行动证明小黄鸡号沉睡了三百年，已经老年痴呆了。 “……”它被小黄鸡号无情地扒了马：“‘鹦鹉号’是我的紧急联络人，没有它的确认，我是无法完全开启的，船长先生。” “哦。”原灵均和它一起看着金刚鹦鹉，看得鹦鹉牌船长毛毛的，它扭过头用屁股对着一人一系统，随后拍拍翅膀，飞出了山洞。 “既然大花不愿意承认，那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吧。”原灵均道。 反正已经证明了金刚鹦鹉是他们这边的，就先给它留点面子好了。 “没问题，先生。”小黄鸡号答应，随即用星际通用语道：“船长先生，非常抱歉我认错了鸟。既然这只鹦鹉不是我认识的那只，请问您有兴趣将它拔毛炖汤吗？我的硬盘里储存了很多菜谱。” “……” 声音传到山洞外，金刚鹦鹉的翅膀一顿，一头栽在了前方的沙棠树上。 原灵均：“……” 他发现，小黄鸡号可能、也许、真的是只很腹黑的鸡。 · “算了，让我先看看你的飞船吧。” 不敢再刺激金刚鹦鹉，原灵均一手一个抱起蛋糕裙机器人和它的小黄鸡坐骑，走到了山洞外面的空地上。 “咩——” “哞——” “嘎——” 正在挥汗如雨干活的角们开心地和主人打了个招呼。 走出晒谷场，圆圆整理出了一大块空地。 “够了吗？”原灵均问小黄鸡号。 蛋糕裙机器人骑上小黄鸡，“吧嗒，吧嗒”地绕着空地走了一圈，然后它点点头，对原灵均伸出手—— “船长权限认证。” “……” 原灵均小心地和小机器人握了握，生怕把它剩下的这只手也扯掉，那就太惨了。 “滴。”小黄鸡号在原灵均手指的伤口处小心地吸了一点点血：“DNA确认，开启空间钮，解锁飞船。” 它离开屁股下的小黄鸡，悬浮在半空中，蛋糕裙的金属裙片层层展开，投射出波纹般的柔和蓝光。 空间在这道蓝光中渐渐发生折叠、扭曲，最终，一架崭新的飞船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哇！” 看到这艘飞船时，圆圆、原灵均和精卫不由发出赞叹。 虽然被小黄鸡号碰了瓷，但这从此以后就是他们的飞船了！ “……” 金刚鹦鹉的眼底有些怀念和伤感，看到这架飞船的时候，它又偷偷拿翅膀按了一下眼角。 26.世上有鬼 “欢迎来到小黄鸡号。” 飞船的舷板打开，降下扶梯, 蛋糕裙小机器人躬身一礼, 骄傲地伸出手，引导众人踏上这架飞船。 也许是因为一直保存在独立空间中, 飞船的外观保持得十分完好。它的外表是一只小黄鸡，小黄鸡尖尖的嘴巴里含着武器舱, 大脑是船长室, 肚皮是生活区, 两只半张半合的翅膀上则布满了太阳能帆板。 尽管已经经历了三百多年的时间, 这只小黄鸡在阳光下依旧闪闪发光，十分夺目。 原灵均带着圆圆、精卫、长右和金刚鹦鹉, 跟在机器人身后，一路参观了生活舱、游戏区、阅读区、餐厅和观景台。 长右不断地“哎呦~哎呦~哎呦喂~”，上蹿下跳，高兴得不行, 就连精卫也不由睁大了眼睛, 一脸新奇。不过她努力绷住了严肃的神情, 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只没见识的乡下鸟。 “没出息的小土猴。”长右兴奋地指着游戏区里的仿真头盔, 捡起一个想要戴到自己头上，精卫飞过来，轻轻地叨了一下它的耳朵，哼道。 长右转过头, 伸出爪子拉开下眼睑, 做了个鬼脸, 吐舌头道：“略略略。” “谁教你的？”精卫不满了，她乍开翅膀，撸了撸羽毛就要和长右对掐。 霎时间，鸟飞猴跳。 “算了算了，”原灵均拉开一猴一鸟，和精卫说：“别和未成年猴计较。” 又对长右道：“好猴……不，好男不和女斗。” 一猴一鸟同时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意思是：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不站我这边！ 原灵均无奈。 圆圆偷偷在他耳边给情敌告小黑状：“两个幼稚鬼！” 原灵均：“……” 这么久了还要和小宝贝计较，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小黄鸡号的眼睛闪了闪，操纵飞船上的摄像头给所有人拍了个合影，存到了自己的硬盘里。 最后，他们来到了位于小黄鸡头顶的驾驶舱。 “请等一下，我的上一任主人有礼物留给您。” 小黄鸡号停下脚步，玻璃般的眼珠转过来，望着原灵均。 原灵均推开舱门的手停住了。 他不确定地问：“你的上一任主人，他最后……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最后怎么样了？” 小黄鸡号的眼睛中出现两个蓝色的^ᴗ^号，像是一个温和的笑脸。 “没关系，”它道：“上一位船长是李涯教授，他已经去世很久了。” “我的数据库中并没有过多关于李涯教授的信息，或许是被他离开前清空了。” “目前被系统排在第一序列的命令是，找到新的船长，将李涯先生留下的礼物转交给他。” “请进吧，船长先生。”它做了一个手势。 原灵均感觉手中没有上锁的驾驶舱门有些沉重，但他最终还是将门推开了。 驾驶舱一片安静，空荡荡的，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气氛有些阴沉。 前方的仪表盘全都黑着，只有最中央的一块屏幕在原灵均进入的瞬间亮了起来，露出小黄鸡号，以及他们几个的身影。 原灵均感觉到身边的圆圆抖了抖，在他耳边小声道：“好可怕，像是艘鬼船。” “别怕，只是监控。”原灵均道。 他的话刚说完，“啪”一下，驾驶舱内的灯全部亮了起来，明亮的冷白色灯光将房间内照得纤毫毕现。 “啊！”别说是圆圆了，就连精卫都一跳脚，飞到瑟瑟发抖的长右头顶，脖子上的翎羽乍起来一圈。 “原灵均，真的有鬼！” “不可能！” 原灵均向来胆子大，虽说现在唯物主义世界观已经崩塌了一角，但还是不相信世上有“鬼”这种玄幻产物。 他一伸手，将精卫、圆圆和长右护在背后，低下头朝灯光汇聚的地方看去。 ——黑色的金属桌面上，静静地躺着两个白色的头盔。 头盔表面不知用什么材料打造而成，晶莹如雪，又皎洁如月，映着头顶冷白色的灯光，像是从无尽宇宙中采撷的一束星辉。 原灵均看了小黄鸡号一眼。 “这就是上任船长留下来的礼物？” 小机器人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原灵均上前两步，拿起了中间的头盔。 在指纹接触到头盔表面的时候，它的外壳中突然流转过一道白色的柔光。 “滴，检测到生物能……” “进行管理员身份认证……” “管理员身份绑定，请登录‘瑶池’系统进行二次确认。” 原灵均的脑海中突然响起悦耳的声音，很像是从前在地球上的10086客服，但他却并没有按照声音的指引将头盔戴上。 “‘瑶池’系统是什么？”原灵均放下头盔，问小黄鸡号。 “叽？”蛋糕裙机器人和它屁股下面的小黄鸡一起歪过头，一副不解的样子。 “瑶池？” “对。” “远古神话中，西王母洗澡的池子？？” 原灵均：“……” “你的历史学得真好。”他表扬小黄鸡号。 小黄鸡号：^ᴗ^ “过奖。” “好吧，算了。”和小机器人面面相觑了一分钟，见从它身上确实问不出什么来，原灵均拎起头盔，带领众人暂时下了飞船，又让小黄鸡号将飞船收进空间钮。 “不能收起来。”小黄鸡号认真地告诉他：“能量不足，需要充能。” “……多久才能够充能完毕？” “小黄鸡号”的翅膀展开，飞船四周缓缓张开许多面太阳能帆板，层层叠叠的地反射着阳光，看起来很像是小机器人穿在身上的那件蛋糕裙。 智能系统的眼中闪过一串代码，得出了缜密计算后的结果：“单纯依靠光能充电，最少需要二十年。” 原灵均：“……” “我现在和你解除关系还来得及吗？”他问。 二十年，黄花菜都凉了。 “对不起先生，船长这一职位是终身制的。” 小黄鸡号露出“^ᴗ^”的表情，萌萌地抬起头看着他，一脸无辜，就像它刚刚碰瓷时那样。 这真的是一只很腹黑的小黄鸡。 · 原灵均拎着两只头盔回到了山洞，他将其中一只放在石台中央，另一只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要戴上去试试吗？”圆圆问。 “我不太确定，”原灵均回答：“虽然是上一任船长留下来的礼物，但不知道‘瑶池’系统是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些没底。” “也对。”圆圆赞同：“安全第一。” 精卫叼起一枚小石子，“砰”地砸在头盔上，提议道：“要不然给长右戴上试试？” “哎呦喂哎呦喂~”长右扒着原灵均的裤子表示同意。 它垂涎飞船上的头盔很久了。 “不会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这个头盔挺正常的，我没有闻出来上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这个……”原灵均委婉地提醒她：“还是要找专业人士来闻吧，比如说天狗，起码它是只狗啊。” “天狗？” 精卫抬起头，大度地笑了一下，不和愚蠢的人类一般见识。 “有什么问题吗？”原灵均不解，决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天狗召唤出来看看。 话虽这么说，但精卫一向是一只很有信用的鸟，她说这只头盔没有问题，原灵均已经信了一半。 他又抬眼看了一下金刚鹦鹉，这只暗中帮他们解锁小黄鸡号的鸟目光灼灼地盯着头盔，若有所思，同样毫无反对之意。 “好吧。”原灵均招呼长右：“那你戴上试试？有不对就赶快退出！” “哎呦喂~”长右喜形于色，蹦跳着跑过去接住原灵均手中那只头盔。 “一次警告！”头盔上突然闪出一道电光，弹开了它的爪子：“非管理员操作，启动防护措施。” “哎呦哇！”长右吓得吱哇乱叫，原地跳了起来。它慌忙撒开爪，抱着自己烫焦了一点的白爪爪，眼泪汪汪。 原灵均只好低下头，在它焦了一块的白爪爪上吹了一下。 “哎呦哎呦~”长右扁着嘴，十分委屈，伸出爪让原灵均再多吹两下，又抱住大腿要亲亲要抱抱。 原灵均：“……” 他难以言喻地看着一身碎花公主裙的长右—— 穿上漂亮的小裙子，就连男猴都会变得娇气吗？ 你已经不是那个我认识的尬舞小王子了！ “让它试试这边这只，”圆圆冷酷地打断了长右的撒娇，他用神识唤来一阵风，托起摆放在石台上的另一只白色头盔：“这只没有经过管理员认证，应该不会受到攻击。” 他的话音刚落，被神识托住的头盔上突然泛起一道熟悉的白光。 下一刻，更加熟悉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滴，检测到生物能……” “生物能采集完成，管理员身份确认……” “管理员身份绑定，请登录‘瑶池’系统，进行二次确认……” “我看到了……眼前这两个字是……‘瑶池’……我进入了登陆界面？”圆圆难以置信地说。 “试着登陆看看。”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紧接着便失去了声音，显然已经进入了“瑶池”系统内。 原灵均：“……” 精卫：“……” 长右：“……” 在超豪华鸟架上无聊荡秋千的金刚鹦鹉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望着前方空无一人的石台、石台上漂浮的头盔，以及头盔下面的一片空气，他的表情片片龟裂，最后变成了空白的。 手腕上的个人光脑震动了一下，远在星球那一头种地的鹦鹉牌船长抬起手，发现失联好几天的小宝贝发来一封信——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鹦鹉，我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有点大，该去看看眼科了。 鹦鹉：年纪大？？？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说真的，鹦鹉，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鹦鹉的嘴角抽了抽，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视力5.5，从来不信世界上有鬼的船长小宝贝再一次扔回了黑名单。 “奇怪？人类为什么也会中逻辑病毒？”他疑惑地问自己。 27.换回身份 金刚鹦鹉的自我怀疑深藏在内心，除了已经将他拉黑的鹦鹉牌船长以外无人知晓。 山洞内, 那顶头盔上的白光闪烁了一段时间后, 突然灭了下来，同时头盔也缓缓地落在了石台上。 圆圆退出了系统。 “怎么样？”原灵均感觉到耳边刮来一阵小风, 于是关心地问道。 “嗯……很难说，”圆圆斟酌着回答：“不过没有什么危险, 你可以自己看看。” “好。” 原灵均闻言找了个凳子坐下, 背靠墙壁, 将手中的头盔戴在头上。 头盔内置的金属片柔顺地贴在头顶和两侧的太阳穴上, 他感觉一阵细微的电流经过，随即眼前出现了一个悬浮的弹框—— “即将登陆‘瑶池’系统, 是否确认？” “确认。”原灵均道。 “正在载入。10%，20%，30%……”弹框下出现进度条，是一只小黄鸡撅着屁股, 卖力奔跑的样子。 终于, 小黄鸡跑到了尽头的花园里, 开心地抬起头“叽”了一声。 原灵均的身体传来短暂的不受支配的感觉, 随即，眼前的世界改变了。 他站在一条宽阔的街道中央，街道两侧整齐地排列着一家家古色古香的店铺，店铺上面的招牌是空白的, 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从打开的大门中可以看到空荡荡的货架和柜台。 一阵风吹过, 挂在柜台前的铜钱发出当啷——当啷——的响声，清脆的声音不断回荡，在街道上汇聚成海，传出去很远。 原灵均突然明白了圆圆刚退出登录时的表现—— 作为一只非常怕鬼的球，他的小心肝该不会是吓坏了吧？ 原灵均勾了勾唇角，他一边想，一边试探着迈开步，发现头盔像是将自己的意识投影到了这个虚拟世界中，他可以感受到土地和风的触感，甚至能够闻见街道两侧行道树的芬芳。 沿着空荡的街道向前走去，走过一排排千篇一律的店铺，原灵均一个人都没有遇到。他突然意识到，这里就像是一个没有设计完成的全息游戏，设计师在将房屋复制粘贴一通后便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两个管理员的位置。 “系统，我能做什么？”原灵均试探着问提醒他登陆的“瑶池”系统，却没有得到回答。 于是他继续顺着街道向前走去，终于，在宽阔的大街尽头，发现了一堵白色的墙。 白墙坚固而宽阔，挡住了前方的所有了道路，直直地插.入云朵中。 伸手触摸了一下光滑的墙壁，确认真的不能够再继续前进了，原灵均将目光转向靠在墙边的一栋建筑。 这是一座雕梁画栋的宅邸，像是古装电视剧中的江南庭院，只是它的配色有些奇特。 宅院像故宫一样四面红墙，但不知是设计者觉得红配绿特别时髦还是别的什么，它的顶部一律铺上了青碧的琉璃瓦，只是站在门外，就让人有种绿云罩顶的感觉。 原灵均：“……” 他克服了一下恐惧，抬头望去，发现这座和整条街道画风不同的宅邸上居然挂着写好的牌匾。它的名字既不是XX府，也不是XX宅，而是五个烫金的颜体大字—— “管理员之家。” 原灵均：“……” 很好很强大。 推开锡制的门环，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庭院四面绿树成荫，围绕着一泓池水，两尾金色游鱼在水中互相追逐，悠闲自在，不时拍打着四溅的水花，高高跃起。 池水中央有一座乱石堆叠而成的小山，外形古拙，引人入胜。 ——更引鸟入胜。 原灵均下意识心想，这水池和石头山可千万不能让精卫看到，要不然她沉迷填海的瘾还没戒掉，又染上网瘾，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水面上悬着曲折回廊，四周的厢房门窗紧闭，门闩上挂着铁锁头，看起来像是有人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原灵均想了想，走近池塘，俯身查看其中的金鱼。 这两只金鱼是他在“瑶池”系统中见到的唯一活物。 金鱼灵巧地一摆尾巴，从水面高高跃起，身上的金鳞闪着夺目的光。原灵均下意识伸手，将其中一只抓在了掌心。 下一刻，金鱼吐出一个泡泡，口中传来了“瑶池”系统的声音—— “脑波确认，接受管理员身份认证……” “管理员身份认证完成，代码，003……” “欢迎回家，管理员003先生。” 有许多冗杂的信息通过手中的金鱼传递到原灵均脑中，他按住额头，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掌握了瑶池系统的运用方式。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厢房，原灵均将金鱼化作的小吊坠塞进口袋，伸手一划，从半空中拉出了一个半透明的悬浮面板。 “退出登录。” …… 下一刻，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他在山洞内睁开了眼。 “怎么样？好玩么好玩么？” 精卫已经迫不及待了。她随便一甩头，口中的一枚小石子儿“嗖”一下贴着金刚鹦鹉的羽毛飞进一旁的土坑，然后精卫拍拍翅膀，飞回自己的豪华鸟窝，和长右一起眼巴巴地望着原灵均。 “嗯……很难说。”原灵均道。 “为什么？”精卫歪过头。 “好不好玩，完全取决于我们自己。” 说着，原灵均带领精卫、圆圆和长右重新回到了小黄鸡号上。 这次他直奔游戏区。 一阵搜刮—— 长右“哎呦哎呦~”地乐呵着，头上戴着大红色的游戏头盔，胳膊上又挂着两个，摇摇晃晃地从舷梯上走下来。在它身后，原灵均怀抱着好几个同样的头盔，它们高高地摞成一座小山，一直抵到他的下巴。 就连精卫都拍打着翅膀，爪子里抓着一只青色的。 她兴奋道：“这个和我的羽毛颜色一样，归我了！” “好，归你。”反正游戏区里放着上百个头盔，原灵均对自己的鸟颇为纵容。 走下舷梯，原灵均吹了个口哨，远处晒谷场里忙活的角们抬起头，分出一只三角跑到飞船前，温顺地俯下身。 原灵均拍拍它的头，抱起一摞五颜六色的头盔，骑在三角的背上，对圆圆和精卫道：“走吧，我们去送温暖！” · “哎呀，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物？” 鹦鹉牌船长这几天努力劳作，皮肤都晒黑了一层，他灌了一大口船员递过来的水，笑出一口白牙。 虽然话是这么说，他接过头盔的动作可一点不慢。 “是这样的……”原灵均简单解释了一下，说自己这边人有点少，长右闹着和“鹦鹉号”上的船员们一起玩游戏，特别是给他挠痒痒的那个。 长右拼命点头，握着爪子一脸期待。 “哦，你说安珀啊……”鹦鹉牌船长恍然大悟，将人叫过来，递给他一个头盔：“喏，小土猴送给你的，好好珍惜。” 长右不满地朝他龇牙咧嘴：“哎呦哎呦哎呦喂！” 你才是小土猴，你全家都是小土猴！ 鹦鹉牌船长正逗猴逗得起劲，突然道：“失陪一下。” 他低头扫了一眼手臂上的光脑，走进驾驶舱。 驾驶舱顶部的天窗开了一线，一只花里胡哨的金刚鹦鹉正艰难地撅着屁股，从外面爬进来。 鹦鹉牌船长轻咳一声，打了个响指，天窗“刷”的一声洞开，反应不及的鹦鹉则“啪嗒”一声落在驾驶座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鹦鹉！”金刚鹦鹉拍拍翅膀，压低了声音咆哮。 “哎。”鹦鹉牌船长笑眯眯地答道：“怎么了，小宝贝？” …… 十分钟后—— “记得少说话。”重新恢复了严肃的船长晃晃头，拆散了脑后的小辫子，在一旁金刚鹦鹉敢怒不敢言的注视下扔掉身上的铆钉外套和破洞裤，然后用金属手指敲了敲主控台。 “还不快走？” “如您所愿，船长先生。”金刚鹦鹉不情不愿地拍了拍翅膀，从天窗中飞了出去。 船长整理好衬衣衣领，对着光可鉴人的主控台照了照，确认自己的形象非常正经，这才一板一眼地转过身，准备以新的身份去面对刚认回来的便宜侄子。 金刚鹦鹉：“……” 它从天窗回过头，确认船长真的已经走出了驾驶舱，然后吐出舌头，用从长右身上新学到的技能道—— “略略略。” 28.失恋的鹦鹉 “所以他一个人进去大半天，就是为了换身衣服？” 精卫打量着焕然一新的船长, 难以理解地和原灵均传音道。 “咳。”原灵均看了她一眼, 用眼神示意精卫少说两句。 人家可不光是换了衣服，还改变了发型、神态, 走路姿势，多么具有影帝的职业素养, 怎么能说“就是”？ “久等了。”船长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来。 原灵均发现那位名叫安珀的俊美船员抬起头看了船长一眼, 似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熬夜做《三百年校招一百年模拟》了, 天天被翻牌子, 他的黑眼圈已经遮都遮不住了。 天知道，虽然他们的船长一直罹患间歇性突发型人格分裂症, 但这一次分裂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 精分过头的船长在会议桌旁坐下，似乎完全不清楚船员们在心中是如何敲锣打鼓欢迎自己归来的。他拿起头盔，继续先前的话题：“和船员们一起玩全息游戏是吗？好的，我答应了, 我会召集他们晚上统一登录。” 原灵均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他问船长：“需不需要我们示范一下” 长右高高地举起爪, “哎呦哎呦”地叫着, 示意自己可以当那个试验用的小白猴。 船长的唇角勾起一个生涩的微笑，他翻转头盔，看着铭刻在材料内部的，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标志“Liya”, 摇头婉拒道：“不需要, 我信任你。” 面对他严肃的神情, 原灵均感觉这份信任沉甸甸的。 他不再多留，起身告别道：“那么说好了，天黑后我们一同登陆系统。” 船长将原灵均送出飞船外，阳光下他的眼神让原灵均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一直目送原灵均骑着三角消失在起伏的山脉中，船长这才转身回去，留下一句若有所思地的话。 “李涯，我也很想知道，你究竟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样的礼物……” · “为什么要和外来户们一起分享这个系统？”精卫一直憋着好奇，回去的路上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 “嗯……”原灵均却反问了她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这样逼真的一个全息游戏，你觉得维持它运转的能量是什么？” “太阳能？” “风力？” “电能？” 精卫连续猜了好几个答案，都没有猜到点子上，于是最终原灵均公布了答案—— “是人的思维，也就是先前系统说过的‘生物能’。” “开心、悲伤、愤怒、喜悦，这些情绪都能为游戏提供力量，而支撑这个游戏系统的支柱，则是参与其中的玩家。” “想象一下，”原灵均道：“作为管理员，现在的我只能调动得起一盆水的能量，所以我能在游戏系统中搭建一座茅草屋；如果玩游戏的人再多一点，我就能凭空创造出一栋高楼大厦；如果有一整个居民星的人参与游戏，我能调动的能量就有东海的海水那么宽阔，到时候甚至能够修建起一座城市；如果全宇宙的人类都参与进来，我甚至能构造第二个世界，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 作为另一名管理员，圆圆在他的耳边发出轻微的抽气声，似乎很是为这个构想着迷。 而精卫却不怎么关心这个，她关心的是—— “等等，既然这样，多拉点人入伙的话，你是不是能给我在游戏里造一个永远填不满的东海出来？” 原灵均：“……可以。” 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宝贝，他补充了一句：“是吸引玩家进入游戏，不要说得那么像卖安利。” “都一样。”话题终结者精卫还不满足，她又问：“那西山？” “没问题。”原灵均道：“挖不空的那种。” 精卫合拢翅膀，一脸满足，像是看到了天堂。 “看来我们要早点把头盔贩卖到全宇宙了。” 原灵均：“……” 他赶在精卫继续提问之前打断了她的幻想—— “进入‘瑶池’系统需要特殊网络的支持，‘小黄鸡号’可以开启短距离的内部星网，足以覆盖这颗星球，所以我们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架设网络的问题，不过如果要建立星系间的联系，还是……” 山洞的入口出现在眼前，于是原灵均道：“好吧，这个以后再说。” 他们下了三角的背，走进山洞，看到金刚鹦鹉正站在超豪华鸟架上啄草铃铛玩儿。 “呸，啊呸，”它一边把铃铛啄得到处都是草屑，一边喋喋不休地叨叨：“哈，这个比飞船上那群答应好玩多了。当间谍？我喜欢干这事。我是只举世无敌的聪明鸟，绝对比一张死人脸的小宝贝适合这个工作，不信走着瞧！略略略！” 看得出，不能继续翻牌子讲题的鹦鹉很是寂寞。 余光瞥到洞口处偏移过来的影子，它谨慎地住了嘴，歪过头，一脸无辜道：“嘎？” 原灵均今天心情不错，想看个杂技表演，于是他从石台上找出独轮车，递给金刚鹦鹉道：“来，大花，唱个《Only You》。” 鹦鹉：“嘎？” 和船长不同，鹦鹉是能听懂古华夏语的，甚至在李涯的调.教下，这个多才多艺的智能系统还能听懂一些古英语。 它一脸呆滞地骑上独轮车，心想小宝贝为什么没把这首歌传到它的信息库，难道是嫉妒它的金嗓子？ 不过唱歌而已，这难不倒举世无敌的聪明鸟，鹦鹉卖力地扯着嗓子高喊—— “ONLY！YOU！嘎嘎嘎嘎嘎嘎嘎！” “停！停停停停停！”精卫本来还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听到金刚鹦鹉惨不忍睹的破锣嗓，羽毛都要乍起来了，她飞过去用尖尖的嘴叨了一下鹦鹉的翅膀，怒斥道：“闭嘴！你走调了！” 鹦鹉：“……” 走调是什么？ 幸福来得太突然，它一时间居然有点不敢相信。 左翅膀尖被狠狠叨了两下的鹦鹉毫不犹豫地把右翅膀尖也伸到精卫嘴边，还贴心地提醒道：“小心点，里面有金属，不要划伤了嘴。” 精卫：“……” 她虽然听不懂星际通用语，但是能看懂鹦鹉的动作啊。 “你、你、你……”前几天还憨厚老实的大花突然变成一副贱萌贱萌的样子，惊得精卫半天没反应过来。 终于反应过来后，她气得说不出话，“哼”了一声，填海去了。 原灵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鹦鹉，从它的身上模模糊糊地看出了另一个熟悉的影子。他把这个猜测藏在内心，再一次戴上管理员头盔，对圆圆道：“来，我们一起登陆，我带你去领取管理员权限。” …… 暮色降临。 往日的这个时候，山洞里是一片热闹的，大花在表演节目，原灵均给众人讲故事，精卫和圆圆则一边填海一边听故事。 这天的同一时间，山洞里却安静了许多。 原灵均和圆圆戴着同款头盔，已经率先进入了“瑶池”系统，完成准备工作。 精卫则和长右挤在一起，她在金刚鹦鹉震惊的目光下变成了小女孩的样子，“哼”了一声将头盔戴上，同时又给美包包的长右整理了一下头盔的位置，昧着良心夸奖它：“嗯，特别好看……别摆造型了行吗？你已经够美了，不需要这些外在的东西！” 长右看了一眼她，吐出舌头：略略略。 我也这么觉得。 “……” 要不是原灵均说登录游戏前大家要保持文明，精卫现在想操起小石子儿打猴。 太不要脸了！ 一身白毛的长右顶着红脸蛋红屁股，穿着小碎花的蓬蓬公主裙，脑袋上戴着大红色头盔，伸手叉腰，拗了个前凸后翘的S型，感觉自己就像是传说中的村花……不，球花，美爆了！ 它手舞足蹈地给金刚鹦鹉看自己的新形象，而金刚鹦鹉却不错眼地看着精卫，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身边洋溢着低落的情绪。 长右：“哎呦喂！” 看我！看我！我比鸟好看！ 然而金刚鹦鹉就是不去欣赏它这朵球花，气得长右脸都鼓了。 它没有继续攀比下去，因为蛋糕裙机器人突然骑着小黄鸡从外面走进来，对它们道：“内部星网已经开启，一分钟后即将与“鹦鹉”号达成对接，请准备登陆。” “哎呦喂~”长右发出一声喜形于色的呻.吟，它“嗖嗖”两下爬上门口原灵均给他做的树状猴爬架，找了个柔软的草窝窝蹲下，随后爪子在半空中点点点，点上了“登陆”按键。 很快，山洞中一片安静，没有了人声，也没有了鸟飞猴跳的动静。 小黄鸡号拍了一下屁股下的座驾，走到扑棱棱飞下来的鹦鹉号身边。 “三百零三年二十二小时十八分十二秒不见，鹦鹉，很高兴你还没有被报废回收掉。” “是三百零三年二十二小时十八分三十二秒，”鹦鹉生无可恋地答道：“上百年不见，小黄鸡，你的计时系统还是那么差劲，为什么不换个新的？” “可能因为我的上任主人是个清廉的公.务员，需要养家糊口。”小黄鸡号客观道。 “哦，那他比我的小宝贝好，”鹦鹉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直男，单身狗，没情趣，整艘飞船里就连母蚊子都没有一个，这又不是当年在前线……” 两个智能系统彼此对望了一眼，从共同吐槽主人这件事中找到了惺惺相惜的乐趣。 “话说回来，当年李涯教授到底从发掘出的古籍中找到了什么秘密，以至于让他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中央星系，甚至在半途中受到袭击，下落不明？”鹦鹉号突然问道。 “船长先生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他，甚至离开了军队，凯撒就更不用说，他……”鹦鹉止住了后半句话：“总之，如果不是这次突然得到了消息，我们还不知要带着你的系统备份——小黄鸡二号走多少地方。” 蛋糕裙小机器人歪了一下头，拍了拍屁股下面的小黄鸡，“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的资料在敌袭中损毁了一部分，剩下的被人为删除了，关于李涯教授的记录只剩下小黄鸡二号中储存的那一部分。” “是吗？”鹦鹉得到了它的答案，不置可否地用翅膀支着头，摆出一个思想者的姿势。 它身周萦绕着浓浓的失落气息，几乎要被那股肉眼可以看到的，充满怨气的灰色给淹没掉。 小黄鸡号歪过头，疑惑道：“你怎么了？需要联网杀毒吗？” “别烦我。”金刚鹦鹉扭过头，用屁股对着它。 它看了看靠坐在墙边，手放在膝盖上，已经登陆了“瑶池”系统的精卫，重点在她赤金嵌宝的璎珞项圈和珍珠耳坠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这只思想鸟自怨自艾地叹息道：“我只不过是又一次失恋了而已。” “唉，门不当，户不对，最重要的是种族不匹配，这样优秀的我，如何爱上一个这样优秀的你，和你生一窝窝一堆堆，满坑满谷的鸟蛋呢？” 小黄鸡号：“……” 它的逻辑系统自动运行了几秒钟，随后得出结论：“鹦鹉，船长没有为你定期清理感情系统真是太失误了！你身上的垃圾味儿即使不用联网我都能闻到！” 鹦鹉：“……” 朋友，多年不见，你的语言系统更犀利了。 29.没钱不行 放下沉浸在失恋的忧伤中, 思索要不要灌杯机油醉一场的金刚鹦鹉不提, “鹦鹉”号的船员们除了正在值班中的, 都准时来到了休息区。 “这就是中央星系流行的全息游戏头盔？”一名船员稀罕地抱着头盔上下抚摸, 温柔的眼神就如同在看自己的情人。 “听说这么一个头盔在中央星系要卖上百万星币。” “哇！”众船员一起发出惊叹。 “上百万星币？”开养殖场的杰贵嫔喃喃地盘算道：“这么一件小东西，够我养一年的猪了。” “也够我种上百亩的庄稼。” “是我们连锁马戏团一年的盈利。” “哇，那你们马戏团的利润好高，我们裁缝铺一年的营业收入都没有这么多。” “所以才来探索飞船当船员啊，现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受到那些东西的污染，船员的工资虽然低，但好歹包吃包住。” “……” “没出息。”这些窃窃私语全部没有逃过船长的耳朵。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些乡土味甚足的船员们，叹了一口气。 “好了, 登陆系统体验一下吧。”说着，船长率先戴上了头盔。 一阵光芒闪过，他的面前出现登陆弹框—— “是否登陆‘瑶池’系统？” “是。” “检测到新用户，请创建角色。” · “除了你、我、精卫和长右, 已经将其他人的登陆界面全部换成星际通用语的了。”圆圆道。 原灵均和他一起站在管理员之家的池塘旁边。 清澈的池水中没有了金鱼, 此刻清晰地浮现出了游戏地图。 一座几公里见方的小镇呈现在两人面前。 古色古香的小镇中央横跨着两条十字形的街道，街道两侧分布着琳琅满目的店铺，大概有上百家。 店铺以外是被分成四块的空地，一直延伸到小镇的边缘，被四面高大的白墙同外界隔开, 墙外是无尽的白色雾气。 更确切一点说, 将小镇的样子缩小, 可以发现除了地图上已经解锁的一小片区域，这个世界的其他部分全都被这种看不清的白雾笼罩着。 “这些是我们以后要探索的地方。”原灵均道。 “太棒了……”圆圆站在他的身边，由衷地感叹道。 的确，这样从无到有建造一个世界的感觉太能够激发人的探索欲和创造欲，这也就不难解释原灵均原本的世界中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沉迷于《我的世界》和《星界边境》这种自由度极高的沙盒游戏了。 “我们现在拥有的能量可以让系统建造两座特殊建筑，”原灵均道：“一座毫无疑问是冒险者协会，另一栋你觉得什么好？图书馆怎么样？” “瑶池”系统的自由度非常高，管理员能够按照自己的想象创造任何一样东西，无论是建筑、山川河海、植物还是NPC，但它们的设定必须非常精确，获得系统的认可。 为了方便新手管理员使用，“瑶池”的信息库中保存了一些特殊建筑的模板。 ——图书馆和冒险者协会就是其中两个，非常重要的两个。 “听你的就好，叽。”圆圆回答道。 原灵均转过头，看清了他现在的样子，有些无奈。 “角色形象是登录系统时自动生成的吗？”他问面前的小黄鸡。 “是哒。”小黄鸡严肃地点了点头。 “奇怪，为什么会把你默认成这样？我还以为眼前会出现一只透明的鬼。” “鬼？”小黄鸡的绒毛悄悄抖了一下。 原灵均忍俊不禁，他拉下悬浮的游戏面板，在其中寻找能够更改角色形象的选项。 “找到了。”他念道：“更改系统默认形象，一次收费5枚金币。” 金币是在登陆时为新手配发的，每人10金，改一次形象就要用掉一半身家。 “管理员也要收费吗？”原灵均不甘心，按了一下底部的“系统客服”。 “是的。”瑶池系统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就事论事道：“非常抱歉，本系统不为管理员提供权钱交易。” 原灵均：“……” “你误会了。”他淡定道。 拉开腰间的小钱袋，原灵均数出5枚金币给圆圆：“重新设定一下形象吧，你这样总让我想起小黄鸡号，有点出戏。” “我有金币。”毛茸茸的小黄鸡歪过头，用嘴去啄开翅膀上挂着的小钱袋。 原灵均屏住呼吸，突然觉得这只圆滚滚的小黄鸡好萌。 他忍住把小黄鸡抱起来揣怀里撸秃的冲动，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轻咳道：“拿着。你是我的小心肝嘛，我就喜欢给你花钱。” 圆圆：“！” 小黄鸡的黑豆眼亮了起来，闪闪发光，像两颗黑珍珠。 “你喜欢为我花钱吗？”他忐忑又激动道，一抹红晕透过淡黄色的绒毛浮现在脸颊上。 “是啊，”原灵均摸出钱袋，“不然咱们家的钱都归你管？” 小黄鸡的眼睛更亮了，像两只忽闪忽闪的远光灯，他没有接过原灵均手中的钱袋，而是拍翅膀保证道：“我会挣很多很多的钱，然后让你为我随便花的！” 原灵均：“……” 这个逻辑是不是有哪儿不对？ 圆圆说完这句话，用尖嘴不好意思地在原灵均的手里轻啄了一下，随后啄起金币，拿翅膀抱住，“啪嗒啪嗒”地跑到一边去，背过身道：“更改登陆形象。” 原灵均欣赏着他圆滚滚的背影，毛茸茸的小翅膀和翘起一个尾巴尖的圆屁股，捂住胸口，感觉自己就像是遇见妲己的商纣王，萌得心动神摇，不能呼吸。 这可真是一只蓝颜祸水的小黄鸡啊！ 圆圆一共尝试了好几个形象—— 第一次，他变成了扎着双丫鬟的精卫。 原灵均：“……” 他摆手：“不行，换掉，精卫会炸的。” 圆圆点头，这一次，为了家庭和谐，他变作了船长的样子。 原灵均：“……” 他对扎着小辫和破洞裤的圆圆牌船长道：“不需要太有辨识度，随意一点就好。” “可是捏脸好难。”圆圆叹气。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你等等。” 说着，圆圆牌船长转过身，系统的白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像是蒙了层轻纱，然后光芒散去，圆圆转过身：“均均，你看。” 原灵均：“……” 眼前的人身高一米九多一点，从头到脚都笼在一层黑色的袍子里，看不出身材，脸上戴着黑色的大兜帽。 兜帽下并没有脸，而是一张雪白的面具，露出漆黑如渊的眼睛和黑洞洞的嘴巴。 四舍五入就是一部R级恐怖片。 “这样可以吗？”圆圆期待地看着原灵均。 “……不错。”面对自己的球，原灵均违心道。 点下“确定”，五枚金币化作一道光，从圆圆的手中消失，同时瑶池系统道：“形象更改完成，录入信息库。” 圆圆转了个圈，动动手脚，感受了一下拥有人类身体的感觉，随后他对原灵均道：“开始建设街道吧，一会儿船员们就要来了。” 长相俊秀的人类和一身黑袍的无脸男并肩走出了管理员之家。 一个小小的传奇从这里开始。往后的日子里，无数被“无脸男”虐哭的游戏者不会知道，大魔王之所以选择这个形象的理由是—— 不会捏脸。 而且系统忘记提醒他，角色形象只能够更改一次。 · “这里是李涯先生的家，我们暂时把它封存起来，另选一座房子住下吧。”原灵均一挥手，“管理员之家”渐渐变得透明，消失在了原地。 它已经被系统储存进了信息库中，就算有人路过，也会直接穿过这片空地，直到它的主人再次归来。 然后两人在大街上走了一圈。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没什么好看好玩的，但圆圆牵住原灵均的手，感觉心里美滋滋，比吃了糖还甜。 “等一下。”原灵均停在了一个位置，这是被十字形街道划开的四块空地中的其中一块，面朝东南。 “这里的阳光最好，适合建设图书馆。” 说着，他拉出系统面板，调出了储存在信息库中的建筑。 一座三层高的小阁楼被投影到他选定的位置，原灵均调整了一下投影的方向，按下了“确定”键。 “叮铃铃……”悦耳的风铃声在耳边响起，无数拖着尾巴的光点凭空出现，萤火虫一样绕着阁楼的虚影转了一圈，升入天空。 随即，白墙黑瓦的阁楼安静矗立在空地上，就像它本来就该在这里那样。 原灵均摸了摸触感真实的墙壁，看着顶端的“天一阁”三个大字，不确定道：“里面能放多少书？” 毕竟是这么小的一座阁楼。 “进去看看？”圆圆提议道。 两人踏过门槛，没入一道光膜。 “天哪。”原灵均抬起头，感叹道。 门里的空间和外面看到的完全不同，图书馆的四壁明亮，无数书名在上面闪烁，这些书名并不是不动的，它们随着参观者的脚步而变幻着位置，构成了一幅奇妙而美丽的星图。 原灵均伸出手指，在一道彗星般划着尾巴的书名上点了一下，下一刻，一本书的虚影从墙壁中飞了出来，它优雅地拍打着书页，蝴蝶一样轻柔地落在原灵均的手中，随后书本中传来“瑶池”系统的话—— “查阅图书，一次5金。” 原灵均：“……” 他把书拍回了墙壁里。 你怎么不去抢！ 30.氪金圣地 “没关系, 我会赚很多很多金币给你的。”一直走到西北方的空地, 圆圆还在安慰原灵均。 “我没生气……”原灵均从系统中调取了冒险者协会的外观，他一挥手, 类似演武场的大片建筑群凭空而起。 青砖砌成的大校场上整齐排列着刀、枪、剑、戟等十八样兵器，大门的位置悬挂着一面红色巨鼓，鼓面蒙着黄色牛皮, 鼓槌则是用什么动物的骨头制成，打眼看去一片肃杀之气。 校场的四周被两米多高的城墙围着, 城头立着一座两层高的阁楼, 飞檐斗拱, 雄浑威严，上悬一面玄色牌匾, 斗大的柳体字铁画银钩，写着“点将”二字。 圆圆似乎很喜欢这个地方，他走进去, 提起一杆方天画戟，原灵均也跟上, 好奇地伸手摸了一下冰凉的戟身。 “项目选择：星际飞车，难度：C级。” 耳边突然传来“瑶池”系统的声音，下一刻, 两人的意识一沉，落入了黑暗而深邃的太空中。 他们被安全带固定在一个类似飞船驾驶舱的水滴形空间内, 面前的仪表盘光芒一闪而逝, 而眼前的显示屏上悬浮着数不清的各类星体。 “倒计时, 三、二、一。”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推力将原灵均弹射出去，身边划过道道白光，原本渺小的星球猛然变得巨大，前赴后继地撞向驾驶舱，像吞没飞车的巨兽，让人的神经悬在刀刃上。 飞行的速度太快了，甚至要快过思维，原灵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砰”一声，眼前绽放起明亮的白光。 “瑶池”系统遗憾道：“很抱歉，002号驾驶员，您已经牺牲了。” 身上的爆炸和失重感太过真实，原灵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感觉自己的手里被人塞了一个小钱包。 圆圆用无脸男的面具面对着他，黑洞洞的眼睛里闪烁着愉悦的光。 “均均，我赢了，系统奖励给我五枚金币！” 原灵均终于回到现实，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自己腰间的钱包。 ——仅剩的五枚金币化作一道金光飞走，随后“叮当”一声落入了圆圆塞过来的小钱袋中。 原灵均：“……” 圆圆：“……” 圆圆转过脸，掏出所有的金币塞给原灵均：“给你给你都给你，我去帮你把船员们的钱赢光！” 原灵均扶了一下额头：“谢谢，其实没事的。” 真的。球都是他的，更不用提球的小金库了。 玩过一把星际飞车，也差不多到了和船长约定好的时间。 圆圆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冒险者协会，走到街头的时候还在不停回看。 原灵均默默地给冒险者协会打上一个标志——氪金圣地。 他不由回忆起了曾经玩过的网络游戏里那些花样百出的骗氪手段，觉得今后可以复制一下。 “走了，咱们的房子还没选好呢。”原灵均拉过自己的球。 一说起这个，圆圆又提起了兴致：“咱们住在哪儿？” “瑶池”系统中，玩家可以通过完成系统任务来获取金币，但系统现在发布的任务只有一个——建设家园，原灵均猜想可能是它刚启动，需要依靠延长玩家的游戏时间来获取能量。 因此，每名进入系统的新玩家都可以免费领取一间店铺，这也是他们在游戏里的“家”。 “我已经选好了。”原灵均道。 他带领圆圆来到靠近十字路口的一间店铺。这间铺子是小二层，后面有三间厢房，一个小院。 “这里交通便利，紧靠小镇进出口，位于图书馆和冒险者协会的中心，右边是商业区，左边是生活区，后面又有相当大的改建空间，绝对是黄金地段，可遇不可求，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原灵均刚刚大学毕业，准备在上学的城市落户，对买房做了很多功课，没想到房贷没背上，学到的选房知识却在这个全息游戏里用到了。 “好吧。”圆圆不懂什么是黄金地段，但他决定相信原灵均的判断。 于是圆圆伸出手，按在门上，字体渐渐浮现，一面和“管理员之家”样式相同的牌匾高高挂在了这间店铺的头顶—— 《山海土特产专卖》 除了烫金的七个大字，古色古香的木制牌面上还画了一只圆滚滚的小黄鸡，它卖力地撅着圆屁股，在“山海”两个字上面留下了几个圆胖圆胖的梅花爪印。 “为什么是土特产专卖？”原灵均好奇地问。 “因为系统在选择店铺的时候问我想要经营什么货物。” “你是怎么回答的？” “就……就那些啊。”圆圆有些不自然道。 “哦。”原灵均没有多想，他以为圆圆口中的“那些”是指沙棠果、迷榖花、兰青草，顶多还有大角二角和三角。 “呼——”见他没有追问，圆圆悄悄出了一口气。 经营的货物？当然是长右、精卫还有金刚鹦鹉啦，把这些煞风景的都清理出去，他就可以和均均享受二人世界啦！ · “角色已经生成，载入玩家……”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戴上游戏头盔的玩家们也第一次登陆进了“瑶池”系统。 迎接他们的，是一座能够一眼望到底的小村庄，和满面微笑的原灵均。 还有……还有他身后幽灵一样有点恐怖的无脸男。 人群中的一只金刚鹦鹉抖了一下，看着那张没有表情的，刷白刷白的脸，又想起了自己被“头盔凭空悬浮→检测到生物能自动登录→世上真的有鬼”这条逻辑链支配的恐惧。 “你们好，欢迎大家来到这里。”原灵均微笑着，向他们指了指村子入口竖立的一块石碑—— 新手村。 简单粗暴，一目了然。 船员们被系统在登录时自动灌输了一些常识，一边新奇地感受着全系游戏的拟真度，一边戳出地图，看着四周无尽的白雾。 “这是哪里？” “新手村。” “村子外面有什么？” “无可奉告，请英雄自行探索。” “为什么我们现在不能走进白雾里面？” “请英雄努力修炼，早日从新手村毕业。” “如果硬要进去会发生什么？” 一身黑袍的无脸男转过头，用他虽然好听，但在外表的作用下显得无比阴森的声音道：“生死何足道哉？请诸位英雄从头来过。” 船员们：“……” 船长替手下这群不省心的空心萝卜精总结了一下—— “外面的区域可以探索，但你们太弱了，需要先从新手村毕业，如果毕业不了硬要出去，就会被扒光了扔回来重新开始，明白了吗？” “明白了！”身着各式各样打扮的船员们立正站直，敬畏地看着躲在一名船员口袋中的金刚鹦鹉。 他们拍鸟屁：“船长果然英明神武、聪明绝顶！” “转过头，低调点。”聪明绝顶的船长训斥道：“说了不要这么早暴露我的身份！” “是！”船员们应道。 “这么小一座村子，又不能出去，有什么好玩的啊。”一名船员插上前，和原灵均搭话。 系统自动将他的话翻译后送进原灵均耳中。原灵均微微一笑，带领他们来到了冒险者协会。 “当然有啊。”他道，抬手拎起鼓槌，敲响了门口的那面大鼓。 “咚”一声，一面清单拉下来，上百个游戏项目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星际飞车、星舰指挥官、星战系列……”这些适合喜欢战略、指挥类游戏的玩家。 “机动战士、铁甲之战、猩红竞技场……”这些适合热爱机甲，享受战斗快.感的玩家。 还有建造类游戏—— “高楼大厦、城市的诞生、移山倒海……” 探险类游戏—— “荒野求生、星球开拓者、星际探险家……” 以及数不胜数的生活类游戏—— “欢乐农场、欢乐牧场、欢乐渔场、欢乐苗圃……” 精卫已经完全被“移山填海”这个游戏名称给吸引住了，头扎在建造类游戏那一片出不来，看起来想要当一只基建鸟。而长右则星星眼地抱住一个换装游戏不放爪，对着投影中漂亮的小裙子各种蹭啊蹭。 船员们一样各有所爱，点开游戏介绍后就控制不住地看着原灵均，期望他能让自己早点开始。 “看吧，”原灵均微微一笑：“只有想不到，没有玩不到。”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们要有金币。” “所以，”面对船员们，他做出了最终总结：“努力赚（氪）钱（金）吧，朋友们！” 31.野区开放 空荡荡的新手村里渐渐多了些人气。 “棉花, 上好的棉花，亲手种的棉花！还有高粱大豆, 各类粮食、蔬菜、水果，便宜卖啦！” 精通种植技术的船员在自家店门口摆了小摊, 自然有开裁缝店的船员定期来买他的棉花，纺纱、织布、印染，然后做成漂亮的小裙子。 “长裙短裙连衣裙, 款式时髦, 中央星系最流行！” “哎呦~” 一只浑身白毛的小猴子来到裁缝店门口，在店主殷勤的招待下看了半天, 忍痛放弃了膝盖以上的XXS号小短裙，选了一条XXS号的背带裙, 从怀里数出十五枚金币。 “哎呦！” 结账！ 它抱着背带裙, 一边心痛一边骄傲地心想，我是一只矜持又正经的猴, 不穿膝盖以上这么不矜持不正经的裙。 那么短, 要是风一吹, 露出红屁股怎么办？ “精卫！” 精卫还是小女孩的样子，抱着卷尺和资料夹经过长右的身边, 百忙之中抽空瞥了一眼它，不满道：“你又找原灵均要零花钱！你都有十几条裙子了！” 长右：“哎呦！！！” 裙子这种东西能嫌多吗？再说这也不是零花钱，是它花了一周时间替原灵均买菜得来的合法报酬！ 精卫：“哼, 没文化的小土猴, 我去盖房子了, 不理你。” 精卫是一只很有计划的鸟，她在原灵均的建议下，花十枚金币去图书馆学习了《建筑学概论》和《建筑学基础》，不光认识到了科学填海的重要性，还成为了如今新手村里最大的建筑承包商，谁家要盖房子都找她。 没办法，“鹦鹉号”飞船上原本是有木匠的，可惜这名船员被大副寇森蛊惑，如今正待在底舱的冷宫里扫鸡粪。 如今精卫是家里最有钱的人（鸟）之一，她忙着发家致富，连填海游戏都没时间玩了。 虽然职业配备还不全面，但幸好系统可以交易一些种子、材料、常用工具，也会每天收购固定数量的货物，付给船员们金币，这样下来，这座新手村里也渐渐有了生活的气息。 原灵均正待在院子里。 由于建筑承包商是自己鸟，这里如今已经被扩建出了好几重，怎么宽敞舒服怎么来。 最大的院子一侧搭建了食槽和顶棚，里面站着高大健硕的牛羊。 大角：“咩——” 二角：“哞——” 三角：“嘎——” 原灵均激动地对系统道：“成功了！” 这不是真的大角二角三角，原灵均把全息头盔给所有《山海经》里的异兽试过了，只有旋龟能够进入“瑶池”系统，但大乌龟表示自己老胳膊老腿一个，不像年轻人那么爱动，就不陪他们一起折腾了。 精卫对此的解释是：“人是万物之灵，识海中天生就有一道灵光，其他物种要想修炼到如此地步十分不易，至少也要有神识开灵智才能做到。” “哦，你不算。”她看了一眼脚边挺着胸脯得意状的长右，补充道：“你是灵长类动物，跟我念：‘类、人、猿’，就是走后门的意思。” 长右：“……” “哎呦喂哎呦喂！”它生气地挥舞着拳头，表示自己是一只堂堂正正的男猴，从不走后门！ 总之，既然大角二角三角不能进入系统，为了在游戏世界中有火锅可以吃，原灵均开始琢磨着将它们变成游戏中的NPC。 “可以，”瑶池系统道：“我需要扫描它们的准确数据，然后录入信息库。” “除了动物，植物和地形也可以录入吗？”原灵均问。 “可以。”系统给了他确切的回答：“录入后可以由管理员手动修改，随后成为游戏地图的一部分。” 原灵均：“……” “我突然不想吃火锅了……”他道：“咱们商量一下，我有个尽快骗氪……不，是挣钱的主意。” 第二天的时候，所有还在游戏中的船员们收到了一条系统通知：“新手村外部区域已经解锁，等候诸位英雄来战。” 能从新手村毕业的标准是赚到两百枚金币，目前船员们刚进入“瑶池”系统一周，能够达成这个成就的寥寥无几。 仅有的两个是精卫以及裁缝铺的店主，多亏了长右在他那里贡献的销售额。 裁缝店主背着自己的工具箱走到村口时，正巧看到那里的白墙消失了，露出了墙后一望无际的，闪烁着荧光的茂密森林。 高大的乔木遮住了从头顶照射下来的光，带来一片浓郁的墨绿色，迷榖花成堆成簇地生长在树木下方，闪着莹光的琉璃色花苞轻轻摇曳着，洒落的光屑铺出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店主抱紧工具箱，深呼吸，抬脚—— “让开！” 下一刻，一道娇小的身影擦着他的肩膀从外面冲了进来。 精卫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地站好，随后从腰间的小钱包里抓出一大把石子儿，劈头盖脸地朝外面的森林扔出去：“什么鬼！” “……” 店主看了一眼这个暴脾气的姑娘，抬起手，指了指她的头顶。 精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六个烫金的大字在她头顶闪闪发光，不断向四周飘洒着金粉和彩带。 系统：“作为首位达成条件的玩家，恭喜您获得‘伟大的失败者’隐藏称号，称号效果：野区逃跑速度+5。” 精卫：“……” “我、不、要！”她气得想叨人，可惜人形的时候没有尖嘴。 系统公事公办道：“您可以选择花费5金隐藏称号，只要5金。” 精卫：“……” “原灵均！”她深呼吸了一下，转过身，小炮弹一样向着图书馆冲去。 店主：“……” 围观了精卫傲娇的全过程后，他对游戏系统产生了一丝丝的敬畏，但又掩饰不住好奇，于是小心翼翼地将脚探入了森林中。 静谧的气氛瞬间就俘获了他的全部感官。 耳边的树叶沙沙作响，冰凉而微湿的气息贴上了肌肤，让皮肤上浮现出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有白影突然在视线的余光中一闪而过。 “谁？”店主从衣兜里摸出一枚大改锥，警惕地回过头。 身后是入村的小路，路边一片空荡荡。 “果然是受到刚才的事情影响了吧，疑神疑鬼的。”他自嘲。 毕竟精卫被吓得那么惨。 店主将改锥塞回兜里，回过头准备再向前走一段。 突然，他觉得视线里有什么不对。 抬起头，他心胆俱裂—— “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店主一把扔掉了沉重工具箱，撒腿就向村子里狂奔。 在他身后，白袍飘荡，黑色长发如海藻般垂下，丝丝缕缕，女鬼的身体盘绕在树干上，而脖子则180度旋转，弯成一个U形，黑洞洞的眼睛望着店主逃跑的方向，伸出了长长——长长——长长的鲜红色舌头。 · 精卫在图书馆里找到了正在看书的原灵均。 她愤怒地把那本书拍回了墙壁的方向。 名叫《星际近代史》的书本花蝴蝶般地折起页角，给自己加了个书签，随后静静地没入了墙壁上繁星闪烁的书目中。 “怎么了？”原灵均好脾气地看着自己的小宝贝。 “那个是什么？！”精卫伸手给他比划森林里的女鬼。 “哦，”她用手一拽舌头原灵均就明白了，毕竟这些鬼的形象还是他自己设定的，多亏了上个世界那些花样繁多的恐怖片。 “这是新设计的NPC啊，”原灵均道：“新手村外面的地形扫描了咱们这颗星球，不过星球上的动植物资源太过匮乏，所以我设计了新颖独特的新品种NPC。” “什么新颖独特？”精卫拍着胸口，给他看自己的小钱包，里面一层层亮闪闪的金币。 “太吓人了！我的小石子儿都丢光了！” “……吓人吗？”原灵均问。 得到精卫肯定的回答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你还笑？！”精卫跳脚。 “不是不是，”原灵均安慰自己的小宝贝，“其实新NPC的名字你很熟悉的。” “是么？”精卫疑惑，努力回想。 “是啊。”原灵均为小宝贝揭开了谜底：“她就是聂小倩啊！” 精卫：“……” “哼！”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不要因为鸟类的脑容量小你就骗我！ “真的是小倩。”原灵均索性走到一边去，拉出了系统面板，给精卫看新NPC的设计图。 首先是女鬼。 “这是未充值状态。” 然后是屏蔽了煞白面孔、漆黑长发和鲜红舌头的马赛克。 “充值五百，可以屏蔽NPC外观。” 再然后是电影版美貌动人，娇媚多情的聂小倩。 “充值五千，可以选择NPC外观。” “不止这一个版本哦，其他版本的小倩还在设计中。”原灵均道。 最后，他一挥手，地上出现了三个颜色不同的宝箱。 “如果嫌直接充值太贵，也可以选择开宝箱的方式，根据开出几率不同，分为青铜宝箱、白银宝箱和黄金宝箱，以后看情况还会限量发售典藏版钻石宝箱，青铜宝箱10金，白银宝箱50金，黄金宝箱100金，保证每个人都能买得起！” 精卫：“……”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先前女鬼的恐惧，被原灵均的构思给折服了。 “可以的……”她喃喃道：“我盖一座楼才20金币，你卖一个箱子就100金。 你这是不掏空玩家的钱袋不罢休，比女鬼更可怕啊！ 原灵均：微笑。 “没什么没什么，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技巧，我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他谦虚道：“如果宝箱的销量比较好，还可以发售价值1万金币的女鬼跟宠，女鬼皮肤可在系统商店中购买，根据稀有度，价值500至5000金不等，前10名购买皮肤的玩家可以解锁特殊动作和限量彩蛋，让你在人群中与众不同，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精卫：“……” 她已经预见到了无数玩家为了一套皮肤氪到倾家荡产的画面。 原灵均总结道：“花钱变强是最低级的，开箱子骗氪的那点金币也不值一提，我们要让玩家开心地氪，愉快地氪，为了信仰而氪，就算氪到一无所有、负债累累、吃土卖肾，也要觉得那是爱的奉献！” 毕竟，氪有三种境界，而穷有五个层次。 32.遮羞布 “好了, ”结束了氪金小讲座，原灵均站起身，对目瞪口呆, 一脸“我看错你了”的精卫道：“话就说到这里，我们去冒险者协会看圆圆吧，他今天不知道通关了几个游戏。” 自从游戏系统开放, 精卫一心扑在基建上, 成为了一只成功的基建鸟；长右为了买买买而疯狂剁爪, 攒了一衣柜的小裙子；而原灵均和圆圆则一人泡在图书馆, 另一人泡在冒险者协会, 长右剁爪的初始资金就是从他们手里要来的零花钱。 回头看了一眼浩如烟海的书籍, 原灵均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书全部看完。” “你不是前几天才赢光了好几个船员的底裤吗？”精卫道。 原灵均牵着她的手, 摸了摸精卫的头发：“你是个淑女, 不要说这么不文明的话。” “好吧，”精卫撇撇嘴，道：“你不是前几天才赢走了好几名船员最后一块遮羞布吗？” 原灵均：“……” 他道：“我怎么知道他们连最简单的历史、文化和数学题都不会做？要不然我起码会故意错一道题, 给他们留块底……不，遮羞布。” “别狡辩了, ”精卫眼尖地戳穿了他：“你就是故意的, 你嘴角都翘起来了，我一早就看出你让系统设立这个‘每日一考’的险恶用心了，还说什么分数低的要掏钱给分数高的是为了促进他们的学习积极性, 我看你就是为了赢光所有人的遮羞布！” “哪里, 哪里, ”原灵均谦虚道：“你想多了，我也输过好几次的。” “是啊，输了两次星际通用语考试，很骄傲？” “不骄傲不骄傲，现在我已经能听会说，小作文写得比星际人还要好了。” 精卫羡慕嫉妒恨地“哼”了一声：“你这个讨厌的学霸！”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冒险者协会的门口。 大校场内挤着很多船员，他们全神贯注地望着眼前实时转播比赛的光屏，紧张兮兮地下注—— “我赌二副赢，押2枚金币！” “我也赌二副赢，3枚金币！” “二副，4枚金币！” “我赌那个没脸的小子，1枚金币！” “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赌二副！5枚金币！” “都让开！”最外侧一个连上衣都没有的船员最激动，他大吼道：“让开，我来！那个没脸的小子连我的上衣都赢走了，怎么可能会输！” “我、我、我……”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腹肌，发现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赌的了，于是一脱裤子，露出两条光溜溜的大腿：“我赌一条裤子！” 原灵均：“……” 他默默地捂住了精卫的眼睛。 精卫扒他的手：“没事，不是还有块遮羞布吗？” 原灵均：“……” “你就不怕我哪天被你家亲戚打死啊？”他看了精卫一眼，吐槽道。 “怎么会，”精卫礼貌性地回答：“我一家都是文明人，不打人。” 原灵均：“……” “好了，别闹了，”精卫扒开原灵均的手，从他的指缝中盯着光屏上互相追逐的两家飞船：“我要看心机球的比赛，他昨天、前天还有大前天不是都输给这个二副了吗？今天能不能赢？” 听她兴高采烈的语气，一点儿没有为圆圆担心的意思，倒是很希望他再输一次。 原灵均说了句大实话：“你是想看他究竟怎么输的，然后好好开心几天吧。” 精卫一副“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你说吗”的表情。 “也不知道心机球输了比赛哭不哭鼻子，这几天东海的水位有点儿下降，我正想让长右尬个舞，给求求雨，心机球要是哭了，那贿赂长右的小裙子就可以省了。” 原灵均：“……” 他感叹了一句，最毒女鸟心啊。 光屏上正在进行的项目是星际飞车，这个比赛的难度显然比原灵均经历过的C级提高了很多。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小行星如同雨点般密集，络绎不绝地向着驾驶舱撞来，水滴形的驾驶舱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划出灵巧而优美的轨迹，在这些星体之间穿梭。 校场内的气氛十分狂热，因为把形象设定为鹦鹉的船长目前正在二副的口袋里和他一起参加比赛，所以船员们放心大胆地狂欢着，开了好几张小赌桌。 “这个没脸的家伙可真厉害啊。”一名船员感叹道：“半个月前他刚学习驾驶的时候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菜鸟，连我都打不过。现在居然能和二副一较高下了。” “是啊，咱们二副可是高等学院出来的，这岂不是说，这小子短短几天，就达到了高等学院毕业的水准？” “……” 这个猜测太吓人，船员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安慰自己道：“不过他已经输了好几天了，今天也不一定能赢，就算赢了，说不定是二副给他放水了呢？” 押上裤子赌圆圆赢的船员拍了下桌子，一个人和大部队据理力争：“谁说赢不了？你们是没看到他进步的速度，这小子是个怪胎，和图书馆那个考霸差不多，我也是操作了十几年机甲的人，居然只用了三天就被他赢走上衣，你们说他是不是个天才？” “哈哈，”船员们哄笑：“这只能说明你的手指生锈了，老韩森，还被一个毛都没长全的菜鸟给吓破了胆子！” “你可要当心点，刚才输了上衣，现在又要输掉裤子，待会儿再输了内.裤，你就只能裸.奔啦！” 原灵均：“……” 他默默地捂住了精卫的耳朵，给圆圆打气—— 加油！可一定要赢啊，这边的狂热粉丝已经开始当裤子了，总不能让人家把内.裤都输出去吧！ “让一下让一下，”听完了八卦，原灵均想看得更清楚一点，便拉着精卫走到最靠近光屏的地方。 “挤什么挤？”有人感觉不耐地回头扫了一眼，眼尖地看到了原灵均的脸。 “考霸来了！”他惊呼道，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 大叫声传出去好远，霎时间，大半个校场的赌徒们狠狠一抖，给原灵均和精卫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路。 如果他们手头材料充足，大概还能列成两队，左右两边各举一面肃静牌，左书“恭迎考霸”，右书“学渣止步”。 原灵均：“……” “哎呦喂~~~”长右正穿着美美的小裙子挤在船员之中下注，看到原灵均这种大佬出场的派头，顿时发出一声羡慕的呻.吟。 原灵均抽了抽嘴角，走到长右身边，摸了摸它的头：“你怎么在这儿？赌的谁赢啊？” “哎呦喂~”长右展开双臂，比划了一个好大的圆。 原灵均十分满意，夸他：“有眼光，赢了多少？” 长右伸爪笼住自己面前的金币，谨慎地朝原灵均比划了一个“1”。 “一金币啊，真能干！”原灵均鼓励地摸了一下它的头。 “哎呦~”长右急了，连摇了好几下头，两只爪子抬起来，攥了两个“0”出来，同时胳膊肘打开一点点，悄咪咪地示意原灵均看。 原灵均低下头，看到了一堆亮闪闪。 ——小山一样，闪烁着金光的亮闪闪。 “一百金？”他的嘴角抽了抽，“今天赢的？” “哎呦！”长右猛点头，十分骄傲。 小赌怡情嘛。 它顺便得意地看了一眼精卫，冲她吐了吐舌头。 ——就说猴的钱是买菜挣来的吧，只不过买菜的时候顺便拐了个弯，每天来这里怡情两把，略略略。 精卫：“……” 她愤愤地瞪了一眼长右，不满地嘀咕：“这年头，勤劳致富还有出路吗？” 辛辛苦苦盖房子赚的钱，居然还不如一只猴！ 原灵均安慰地摸了摸精卫的头，对她的心情表示理解。 正在这时，校场中的画戟中投射出一道亮光。 “出来了出来了！”赌徒们睁大眼睛。 “哎呦！”长右也不和精卫斗气了，它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前方由虚变实的两道人影，将爪子里圈着的金币霸气地向前一推—— □□！ 下一刻，圆圆和一名黑发男子出现在兵器架前方。 黑发男子低下头，目光和口袋里的金刚鹦鹉接触了一下，点头道：“你赢了。” “叮当”一声，几枚金币从他的身上消失，化作细碎的光点没入圆圆腰间的小钱袋。 校场的光屏上也适时出现了圆圆的脸。 胜者：无脸男！ “唉——” “二副居然输了？！” “怎么可能？！！” “一定有什么内幕吧！莫非二副昨天晚上被船长翻了牌子？！！！” 这一刻，校场上传来了无数声重叠的叹息和难以置信的大叫，只有长右喜形于色，“哎呦哎呦”地拉开小钱包，大把往里面装金币，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等等，等等！我也赢了，给我留几个！” 同样下注押圆圆的船员韩森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裤子，一边抬头朝长右喊，长右看了他一眼，爪子一松，“叮当”一声，漏了三枚金币在桌上。随即它踏着小四方步，昂首挺胸地走到一边，抓住原灵均的裤腿，将脸在裤子上蹭蹭，邀功。 ——放心吧，猴不赖账！ 韩森不以为杵，美滋滋地抓住金币，心里盘算着：这下好了，可以去老蒂姆的裁缝铺里买件上衣，剩下的钱还够再氪一把！这回可千万别再选无脸男当对手了。 ——坚持住，再氪一把，我们能赢！ 33.开始施工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虽然不能从圆圆身上离开，但这艘远道而来的飞船既然落在他们的球上了，自然不能放过它。 精卫对此举双翅双脚赞成。 “对, 别放过它，谁知道上面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原灵均：“……” 小黄鸡还不够你吃吗？ 精卫这些天有点儿对小黄鸡疯魔了，填海的时间都减少了二分之一，闲暇时间，原灵均经常可以看见她漫山遍野地去抓鸡，搞得小黄鸡一听到“精卫”的叫声就疯狂地尖叫逃跑。 原灵均觉得它们可能给精卫起了一个外号——抓鸡狂魔。 “你也别下手太狠了，”原灵均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我们要可持续发展。” 精卫：“哼。” “好吧，”原灵均换了种说法：“其实鸡蛋也很好吃，下回我给你做煎蛋炒蛋茶叶蛋蛋花汤。” 精卫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表示既然如此，下次她就放小黄鸡一条生路好了。 原灵均舒了口气，觉得小黄鸡也不容易。 揭过这个插曲，话题又回到正轨。 “所以现在, 我们要怎么和这艘飞船沟通？” 鉴于飞船上的外来户整整三天都没有下船，宅成了一窝土豆。 “嗯, 绑架？”精卫道。 原灵均：“……” “诱拐、下毒、精神控制？”精卫继续出主意。 原灵均：“……” “不行我去色.诱？”精卫豁出去了。 原灵均扶了一下额头，“不，别！千万别！” 炎帝会打死我的！不打死我, 也会拿断肠草毒死我。 他痛心疾首：“我昨天就不该给你讲《倩女幽魂》的故事。” 精卫入戏很深, 真把自己当聂小倩了, 也不想想就她那个小身板，有色吗？还不如让大角二角三角去色.诱，说不定飞船上的人馋肉。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精卫来脾气了。 “反正你不能色.诱，”原灵均警告她：“要不然你今后一个月的小黄鸡都没有了，我们吃鸡你喝汤，不，你喝水。” 精卫：“哼！” “唔……你说呢？”原灵均问圆圆。 “我也觉得不行。”圆圆无条件支持自己人。 “对吧，”原灵均感动了，觉得还是圆圆最可靠，于是虚心求教：“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之前你身上不是降落过飞船吗？他们在星球上干了什么？最后又是怎么离开的？” 圆圆的声音抖了一下：“他们没离开，他们全部失踪了。” “什么？”原灵均没听清圆圆到底说了什么，他还想再问，就见圆圆迅速放过了这个话题，又恢复了成熟稳重的模样。 “这样吧，”他道：“下毒、诱拐不保险，我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拿土把所有排风口都堵住，在四面竖起高墙，再让长右召唤一道大洪水，淹了高墙以内的地方，这样飞船就发动不起来了，他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出来和我们谈判。” 长右举着拳头：“哎呦哎呦~” 精卫也转怒为喜：“这个主意好，我在天上守着，再通知旋龟配合一下，把飞船的路挡死。” 他们还自动自觉地学会了海（旋龟）陆（圆圆）空（精卫）三重布防，全方位立体式封锁飞船的逃生路径。 原灵均：“……”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家里开家庭会议，而是进了一个贼窝，贼窝的灵魂人物就是圆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我的球，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那个会说“羊羊这么可爱，不要吃羊羊”的白莲花球呢？ · 尽管原灵均努力劝了精卫和圆圆，让他们俩斯文一点，但一球一鸟作为这颗星球的主宰，打定了主意不让外来户好过，务必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意识到随便打鸟、放小黄鸡、破坏生态环境是不对的。 “放心，我有分寸。”圆圆和原灵均保证。 在他这么保证的第二天，成群结队的角们把飞船给围了，要为大哥讨一个说法。这里面要是没有圆圆和精卫的配合，打死原灵均都不信。 角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活像一群当地黑.社会，原灵均远远旁观，觉得三五天之内这场人角之战恐怕分不出个胜负来。 精卫飞到五花大绑的船员头上，踩了一脚两个倒霉蛋的脑袋，问圆圆：“还干么？” “干，怎么不干？”圆圆道。 他考虑了一下死磕中的角，为了它们的肉质不因愤怒而受损，和精卫商量道：“先处理这两个杀猪犯吧，最好能从他们口中套出点情报，方便晚上行动。” “也行。”精卫赞同道。 然后他们就开始刑讯逼供了。 精卫叼起一块巴掌大的锋利石片，冷冷地在杀猪犯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来这里杀猪……不，是偷猎！” 杀猪犯嘴里的土块被掏了出来，但眼睛还被蒙着，他们俩头天刚打出第一枪，就莫名其妙地被一群愤怒的牛撞倒，踩晕，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得罪了哪路敌人。 杀猪犯：“呜呜呜呜……死心吧！我们是不会背叛船长的！” 精卫又问：“什么？你们有多少人？来这里干什么？” 杀猪犯：“呸！船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生是船长的人，死是船长的死人！” 精卫：“……” 船员的话传到她的耳朵，自动分解成一堆乱码，呜哩呜啦呜哩呜啦，吵得她脑壳疼。 精卫问原灵均：“你能听懂吗？” 原灵均凝重地摇摇头，他突然意识到，虽然穿越之前已经大学毕业了，但在这里，他是个连星际通用语都听不懂的、不折不扣的文盲。 精卫见原灵均也听不懂，顿时愤怒了、暴躁了、傲娇了，她拿冰冷又锋利的小石片戳了戳杀猪犯的脖子，怒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说的都是鸟语，听都听不懂！” 原灵均：“……”扑哧。 他没忍住，嘴角向上勾了一下。 精卫眼睛够尖，看到了那一点弧度，没好气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原灵均：“恕我直言，‘鸟语’这个比喻用的似乎不太恰当。” 精卫：“……” 她更傲娇了，背上的羽毛乍起来，像是个毛茸茸的鸟球。 “唉，别生气嘛……”原灵均偷乐了一会儿，安慰气鼓鼓的，变成愤怒的小鸟的精卫：“你都已经兽语八级了，这么厉害，要是还能听懂他们的鸟语，那都要上天了，这颗星球都容不下你了……你看我们这里，有谁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精卫：“……”对哦。 她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一声“哼”刚咽回肚子里，就听圆圆无辜道：“我能啊。” 精卫“蹭”地抬起下巴：“哼！” 她扭过头，连小石子儿都扔了，原灵均冷眼看着，觉得一时半会儿大概是哄不好这只尊严受损的傲娇鸟了。 他偷偷问圆圆：“干嘛要这个时候刺激精卫？你可以一会儿再说嘛。” 圆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你们的忙。” 他的声音有点委屈，还有点低落。 原灵均的心顿时就软了，他小声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你别看精卫现在这个样子，她这个人……这个鸟其实就是嘴硬心软，晚上我给她做只鸡就好了。” 精卫虽然犯着傲娇，但耳朵其实一直竖起来听这边的动静，听到原灵均哄圆圆，她就大声地“哼”了一下。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颗球就是故意的，自从原灵均上次管他叫小心肝，管自己叫小宝贝之后，这颗球就一直居心不轨，要和自己争出个高下来。 心肝宝贝只能有一个，精卫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愤愤地心道—— 哼，好一朵心机球，白莲花！哼！ 它都不想。 它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一层泪水，变得水汪汪、雾蒙蒙的。 长右轻轻抽噎了一声，“哎呦~” “怎么了？”原灵均低头看去。 怂成泪包的长右却突然一攥拳头，爆发了。 原灵均感觉到自己手中毛茸茸的耳朵突然像小扇子一样飞快地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长右举起双爪，用脚跺地，甩着屁股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它一边跳，一边“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地叫着，眼泪滚滚而下，凄厉的声音在丘陵间飘荡，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三只角对它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暴行。 圆圆最先察觉到不对。 “快起来，洪水要来了！” 他猛地使力，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一座土丘凭空而起，被地动声惊扰的大角二角三角遵循本能，在首领的带头下轰隆隆地向山上跑去，掀起一阵烟尘。 原灵均感觉脚下一轻，一阵劲风从脚下刮过，将他整个人送到了土丘的最高处。 同时精卫也“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尖声对圆圆道：“快！快阻止它！” 34.抱大腿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于是原灵均奢侈地用这堆枯草生火做饭。 做饭的锅是他从垃圾堆里捡的，像是个制式头盔, 金属外壳上镌刻着特殊的纹样，似乎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禽类, 只是被锈迹掩盖着，看不清原先的模样。 原灵均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下捡走了几块大小适合的石子儿，垒了个土灶, 又从垃圾堆里捡了根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骨，当做烧火棍。 他一边捅着火，一边对圆圆和精卫道：“总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咱们明天找个合适的地点, 看能不能把这堆种子种起来吧, 嗯？” “好的。”这是圆圆。 “哼。”精卫道。 于是, 这件关系到整个星球上所有物种的民生工程就在一人一鸟一球和谐友好的讨论中决定了。 · 五谷饭蒸起来很快, 不到半个小时, 粮食的香气就充满了石洞内。 圆圆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 精卫扔石子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不时抬一抬头望向洞口这边。 原灵均用两根洗干净的兰青草茎捅了捅石锅, 确认饭已经闷熟了，便招呼他俩道：“来吃吧。” 由于圆圆消极怠工了一小会儿, 精卫屁股底下的石子山越来越矮, 越来越矮, 已经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 她听到原灵均的话，将翅膀下面的最后一块石子儿叼起来，飞过去往几乎填平的土坑里一扔，然后嗟叹道：“爽！” 原灵均：“……” 这么多年不能填海还真是辛苦你了。 他给精卫分了一个兰青草编的草碗和一双草茎做的筷子，都是刚刚亲手做的。 精卫接过碗筷，舀了一大碗饭，这才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对原灵均道：“你还会做手工？” “这算什么？”收获到她惊讶的目光，原灵均点点头，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自矜道：“我是学校手工协会会长，蝉联了本市四年的大学生手工艺比赛冠军，编个碗算什么？给我点布料，我还会做娃衣呢！” “……” 精卫也不知究竟饿了几百年，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嘟囔着什么。 原灵均没听清，倒是圆圆耳力超群，听懂了她的话。 精卫说：“那你可真贤惠。” 圆圆十分赞同，洞口处的兰青草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全都笔直地竖立了起来，像是一只只举起的手。 “对，均均最贤惠了！” 原灵均被他们俩吹捧得脸红了一下，他敲了敲石台，问圆圆道：“别说了，你要怎么吃饭？” 圆圆让原灵均将五谷饭倒出一部分来在洞穴中心的石台上。 原灵均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石台中心有大概一米见方的石头是红色的，滴血一样鲜艳，似乎有生命在其中流淌。 他没敢多看，用筷子将五谷饭拨在那一小块石头上，没过一会儿，饭粒渐渐下沉，似乎没入了地心深处。 “嗝。”圆圆打了一个小小的嗝，在原灵均耳边轻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食物，你做的饭真好吃。” 原灵均的心头微微触动，决定以后多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手艺。 照顾好一球一鸟，原灵均终于顾得上自己了。 他将剩下的五谷饭拨进属于自己的草碗中，夹了一筷子。 浓郁的五谷香气顺着饭粒滑入喉中，滋润了干涸的胃袋。这些五谷只是经过简单烹饪，没加任何作料，粮食朴素的香味却比任何美味佳肴都更加动人。 原灵均不由发出一声嗟叹，有种吃了这样的饭，早晚要得道成仙的感觉。 精卫从碗沿侧过眼，偷看了一下原灵均的反应，发出了一声自豪的“哼”。 接下来，一晚无话。 原灵均抱了一堆干草放在石台上，自己就睡在清香扑鼻的干草堆里。石洞里温度适宜，他本来以为自己突逢变故会睡不着，谁知却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原灵均是被精卫“啪嗒”、“啪嗒”的扔石子儿声惊醒的。 精卫本来要回山海经里睡，原灵均却手快，给自己铺床的时候顺便用草梗编出来一个精致的鸟窝。 他把鸟窝放在手边，问精卫：“喜欢吗？” 虽然材料不足，但鸟窝在细节上做到了最好，外面是八角形的，像一朵盛开的花，里面垫着绒绒的草絮，鸟窝边上甚至还坠了一只草编的小鸟，和精卫的样子很是相像。 精卫盯着鸟窝看了很久，然后扭过头道：“哼。” 她这会儿用的是鸟形，看不出脸红没红，但从精卫特意叼了几颗小石子儿埋在鸟窝下，然后整只鸟趴上去，提都没提《山海经》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她特别满意，满意死了。 精卫第二天就把自己的窝搬到了土制“西山”的上面，一边扔石子儿，一边俯视着自己的西山和东海。 原灵均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在心里猜测，都说闺女像父，不知道炎帝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么俯视自己的江山的。 一想到炎帝，再联想到精卫现在这个母鸡抱窝的姿势，原灵均就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对上古先贤太不敬了，这样不好。 于是原灵均轻咳了一声，问精卫：“不是说要让我召唤一些好吃的异兽吗？现在行了么？” 精卫抬眼看了过来。也许是昨天原灵均给她编了个新窝的缘故，她今天的态度比起刚从山海经出来时好了许多。白嘴红爪的小鸟轻盈地飞到原灵均手边，翅膀扑棱棱卷起他手中的《山海经》。 精卫沉思了一会儿。 “你现在的能力还浅，召唤修炼有成的神兽有些困难，倒是那些智慧不高的野兽，想叫几只出来就叫几只出来。这样，我给你指几种，你先试试看。” 说着，她就将《山海经》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页面上形状像山羊的动物道：“它叫土蝼，你在心里想象着它的样子，叫它的名字。” 这有点意识流。为了吃上羊肉，原灵均果断抛弃了坚持二十几年的科学世界观，在心里想象着那只头顶上长了四只角的羊，同时念道：“土蝼，土蝼，土蝼……” 他念了三遍之后，只见书页上的图像忽然泛起一阵淡金色的光芒，随后，一只山羊一样的异兽用尖尖的角冲破画面，猛地落到了地上。 它歪过头，用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原灵均，又轻又软道：“咩？？？” 原灵均：“……” 精卫：“……” 两人看着眼前的土蝼，惊呆了。 在他们身边，原本安静观看的圆圆忍不住出声，疑惑地问道：“你们真的要吃它？” 手臂长的小羊羔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四条腿咩咩咩地抖啊抖，绒毛乱颤，抖成了一团雪白的云。 精卫：“……” 卖萌可耻。 精卫感受到了两名室友“羊羊这么可怜，你怎么可以吃羊羊”的心声，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气得连石子儿都掉了。 她用翅膀猛扇了一下小羊羔的头，“装什么纯洁，谁不知道你们是吃……的，怕死也不能推出来一只崽子糊弄我！” 说罢，她不等原灵均反应，翅膀上升起一道红蓝相间的光，“精卫”地叫了一声，昂首挺胸地冲进了画着土蝼那页的《山海经》里。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我刚才其实想说，羊羔肉嫩，做石板烧最好，要是能有点儿辣椒面那就更好了。” 地上正在抖的小土蝼听见他的话，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抖得更厉害了。 圆圆轻咳了一下，装作刚刚那个谴责吃小羊羔的球不是他自己，应和道：“是吗？石板烧是什么？好吃吗？” 原灵均回忆了一下味道，点头道：“好吃，油滋滋的，配上孜然辣椒面，特别香。” 他问圆圆：“你刚听清楚精卫的话了么？我怎么没听清，她说土蝼一族喜欢吃什么？” 圆圆改变了面前一小片区域的重力，压制住四条腿拼命颤抖，似乎不堪重负的小土蝼，单纯无知道：“我也没听清，也许是喜欢吃草吧。” 说着，一大堆兰青草凭空从洞口飘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小土蝼口中尖利的，择人欲噬的牙齿。 小土蝼：“咩咩咩嘤~~” 听完之后，一人一鸟：“……” “他们俩是傻的吗？”精卫难以置信道。 “嗯……”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这个船长大概很有人格魅力。” 精卫：“看出来了。” 船员嚷来嚷去就是那几句话，什么“我不会背叛船长！”“船长会为我们报仇的！”“呜呜呜船长你怎么还不来？” 精卫听得不耐烦了，让位给圆圆道：“他们听不懂我说话，你去问吧。” “好的。”圆圆道。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圆圆的声音在一人一鸟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些许无奈：“他们听不到我说话。” 精卫“哦”了一声：“对了，我都忘记了，你一直是用神识传音的。” 这些人类没有修为，也没有识海，自然听不到圆圆的话。 “对了，”原灵均插了句嘴：“我一直想问，我也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听到你们的传音呢？” 精卫抬起头，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普通？” “对啊。” 精卫就不乐意了，她“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普通了？你当人人都可以得到《山海经》的承认吗？” 35.兵马俑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他正准备再接再厉, 圆圆突然道：“均均，有些奇怪。” “怎么？” “飞船上的人突然走出来了。” 在删除了船长牌鹦鹉几十封情真意切的吼叫信后, 鹦鹉牌船长终于决定带着爱妃们滚过来和他见面了。 圆圆一直分神留意着飞船那边，发现船员们不但从飞船上鱼贯而出，为首的男人还高举着一根三米多高的信号天线，天线顶端，一面小白旗迎风招展。 小白旗的形状有些奇怪, 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解答。 “原灵均！” 没多久，精卫咋咋呼呼地从山洞外飞了进来, 她抖抖羽毛, 带着惊讶、兴奋、与得意道：“原灵均，飞船上的人投降啦！他们还举了一面裤衩扎的小白旗！” 原灵均：“……” “裤衩？”他顺着精卫的话重复了一遍，转过脸看到一头雾水的金刚鹦鹉, 又在圆圆的帮助下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举着白色裤衩来投降？！！” 船长：“！！！”鹦鹉你这个混蛋！！！ 原灵均按了一下额头, 道：“谢谢，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一点儿惊讶也没有，精卫眼睛一眨就知道是谁告的密, 于是对着整天和自己争宠的心机球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们过去看热闹吗？” “嗯……”原灵均想了一下：“去看看吧。” 总要确定飞船上的人是敌是友, 才好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原灵均的目光看了一下站在鸟架上神游物外的鹦鹉，对精卫道：“叫一只二角来, 送咱们过去。” 精卫瞬间领悟, 高高飞上天空, 打了个唿哨，远处的山峦上，一只高大的四角牛如同得到了什么消息，轰隆隆地向着山洞这边跑来，蹄下扬起一阵尘土。 过了半个多小时，四角牛轰隆隆地跑了过来，跪下前腿，温驯地让原灵均骑在背上。 它的牛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不是送外卖，是当坐骑，太好了！ 精卫在牛头上站好，翅膀一指前方：“出发！” 原灵均能感觉到圆圆就跟在自己身边，他抬起头，小声道：“你是秘密武器，当心不要让他们发现。” 圆圆：“嗯。” 原灵均回过头，想看看金刚鹦鹉要不要一起过去，然而鹦鹉却八风不动地站在它的超豪华鸟架上，目送着原灵均他们离开，它的黑豆眼泛起玻璃般的光，脖子后鲜艳的翎羽微微乍起，像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 飞船下面。 鹦鹉牌船长把迎风飘扬的小白旗竖在飞船前，指挥着船员们摆好桌子，椅子，铺好颜色鲜艳的小花格餐巾，然后骚包地在桌子中央的花瓶里插上一束五颜六色的永生花。 “啊，春天的味道。” 他陶醉地抽了抽鼻翼，随后在亮银色的餐盘中央摆上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只颜色各异的营养液。 “看，我们是很有诚意的。”鹦鹉对围着他们虎视眈眈的角们道，顺手用左手的餐刀挑起一支营养液，右手的叉子“啪嗒”一声戳掉瓶塞，随后递到角们面前：“来一支吗朋友？鸡肉味儿。” 一只小土蝼好奇地伸出脖子，拿鼻子闻了闻营养液，像是闻到了其中的肉味儿，它张开嘴，“嗖”一下从鹦鹉的手中抢过营养液，随后仰起头，“咕嘟”一下灌进了嘴里。 然后—— “咩——” 在鹦鹉牌船长期待的眼神中，小土蝼睁大眼睛，发出一声脖子被掐住般的叫喊，跺着前蹄，一脚踩碎了玻璃管，愤怒地朝地上呸呸呸。 呸！假的！一点肉味都没有！差评！ “唉，不要生气嘛，”鹦鹉牌船长的衣袖被愤怒的小土蝼啃了一口，露出里面机械构成的胳膊，他摆摆手，饶有兴味地解释道：“不是我忽悠你啊，这个牌子的营养液就是这样的，你才喝了一支，我们已经喝了三个多月了，不信你问他们。” 被他指着的船员们挥汗如雨，瑟瑟发抖地努力干活，在将餐桌打扮妥当后，便整齐地蹲在飞船的太阳能帆板下，像是一群面无表情的大土豆。 鹦鹉号最大的秘密之一—— 船长是个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花枝招展的里人格比严肃禁欲的表人格要可怕一万倍，每当他的脸上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在飞船上工作二十年以上的老船员们就感觉背后一凉。 他们平时还敢违抗船长的命令，偷偷在生活舱打牌、赌钱、喝酒，这会儿却乖得不得了，让下船就下船，让野餐就野餐，生怕船长一个不满，晚上翻自己的牌子。 鹦鹉牌船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眯眯地给船员们打气：“客人们一会儿就来了，都给我精神点！” “是！” “滴。”鹦鹉牌船长手腕上的智脑响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船长发来的消息：人已经走了，寇森什么时候会来？ 鹦鹉想了想，回复道：根据计算，大副先生昨日收到小黄鸡号的开机信号后，有99%以上的可能立即动身，根据您前日提供的地形数据，对飞船到小黄鸡号的所有路线进行建模，通过函数模拟，大副寇森在下午3时到7时到达山洞并夺走小黄鸡号的概率是99.23%。请注意安全，先生。 “3时到7时吗？”山洞内，金刚鹦鹉深思着蹬了一下独轮车。 它玻璃般的黑豆眼中闪过一串代码，随后，鹦鹉牌船长的智脑上收到了新的信息。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鹦鹉，替我保护好客人，我觉得他是李涯的儿子。 “什么？” 正在打开一支新的营养液的鹦鹉牌船长手一抖，蓝色的液体从管口倾斜，滴落在碧绿的草地上。 “滋”的一声，草地上几乎是立刻就蒙上了一股淡淡的黑气。黑气渐渐侵入草叶，几分钟后，连绵的兰青草突然枯萎了一块，灰白色的土壤裸露在绿绒绒的草地间，如同一道突兀的伤疤。 鹦鹉牌船长弯下.身，用手指碾了碾枯萎的草叶，看着金属手指上的一层灰色锈迹沉默不语，而他身后的船员中也有几名发现了这一幕，他们下意识地站起来，走到船长身边，脊背挺直，如同一杆标枪。 这一刻，他们身上似乎蒙上了一种肃杀的情绪，以及极淡极淡的，铁与血的味道。 “怪不得……原来是它们。” · 原灵均骑着四角牛赶到飞船之前的一处小山坡时，正巧看到鹦鹉号的船员们对着秃掉的一小片草地露出凝重的神情。 精卫拍拍翅膀，落在他的肩头，突然叫了一声，“精卫！” “怎么了？”原灵均道。 精卫的心情不是很好：“我察觉到一股讨厌的气息。” “什么？” “没什么，”她又飞了起来，扇动翅膀道：“别怕，继续走吧，你是它们的克星！” “……”原灵均无语。 他摇摇头，不明所以，觉得精卫今天还是那么的富有哲理。 另一只角则嫌弃地拱了拱杀猪犯的屁股，粗声粗气地“嘎”了一下。 ——快走快走，给看不给吃，太讨厌了！ 两名船员的屁股被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猛地失去平衡，从牛背上摔了下来。他们吓得够呛，还以为角们忍了两三天终于准备开顿洋荤，拿他们下草。 两人来不及思索，脚底一接触到地面就就拼命向前冲，一边跑一边用手遮挡住眼前过于强烈的阳光。 然后，他们睁开眼，看见了被包围在牛羊之中的船长。 “……” “船长！” 眼底被强光照射着，不由自主地溢满了泪水，杀猪犯们冲过去抱大腿，看着船长自带一圈圣光的高大身影，如同看见了天神。 圆圆给精卫和原灵均翻译：“他们俩在告状，说大前天晚上被一头猪、几头牛和一只猴子合伙绑架了，激光枪也被它们抢走，这些天一直和四角牛一起种地，要不然就会被打，特别可怜。” “而且这些绑架犯还虐待他们，不给吃，不给喝，连支营养液都没有，要不是两人中有一个在食堂工作，看过烹饪机器人煮饭，他们恐怕撑不到见船长就饿死了。” “……咳，是么？”原灵均尴尬地轻咳了一下。 这真的不是虐待，作为一个生活技能点满的手工大佬，他完全没想到世界上会有人守着一大片五谷地把自己活生生饿死。 这难道就是星际版的“脖子上套大饼的孩子”？ “哦，对了，”原灵均转移话题，问精卫道：“他们说被抓住的时候身上带着激光枪？我也记得当康和旋龟身上有灼痕，这把枪现在在哪里？” 精卫疑惑地歪了歪头：“对啊，我不记得了，枪呢？” 她“精卫”地叫了一声，问身边的大角二角和三角：“你们看见枪了吗？” “咩——” “哞——” “嘎——” 飞船四周的牛羊们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奇怪了。”精卫歪过头，在原灵均肩膀上疑惑地踩了踩：“怎么会凭空丢掉了呢？难道有鬼？” 在“鬼”这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原灵均敏锐地感觉到身边吹过一阵凉飕飕的小风，圆圆瑟缩在他身后，偷偷地抖了一下。 “咳，”原灵均严肃地批评精卫：“别瞎说，哪里有鬼？不能因为我前天给你讲了《倩女幽魂》的故事就随便发散，这个世界是唯物的。” “唯物的？”精卫不满了，她跳到原灵均的怀里，在《山海经》的位置啄了一下，意思是：那你给我解释解释？ 不能因为你的小心肝怕鬼就随便乱说啊！ “咳，总体来说是唯物的。”原灵均打了个补丁。 36.不平等条约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长右：“……” 它都不想。 它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一层泪水, 变得水汪汪、雾蒙蒙的。 长右轻轻抽噎了一声，“哎呦~” “怎么了？”原灵均低头看去。 怂成泪包的长右却突然一攥拳头, 爆发了。 原灵均感觉到自己手中毛茸茸的耳朵突然像小扇子一样飞快地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长右举起双爪，用脚跺地，甩着屁股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它一边跳, 一边“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地叫着，眼泪滚滚而下, 凄厉的声音在丘陵间飘荡, 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三只角对它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暴行。 圆圆最先察觉到不对。 “快起来，洪水要来了！” 他猛地使力, 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一座土丘凭空而起，被地动声惊扰的大角二角三角遵循本能，在首领的带头下轰隆隆地向山上跑去, 掀起一阵烟尘。 原灵均感觉脚下一轻, 一阵劲风从脚下刮过，将他整个人送到了土丘的最高处。 同时精卫也“扑棱棱”地飞了起来, 尖声对圆圆道：“快！快阻止它！” 来不及了。 长右指向天空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挥, 伴随着“哎呦呦喂~~”的□□声, 一道上百米宽的水柱如同天河倒挂，从天空中猛然倾泻而下，排山倒海般席卷向地面的一切。 水柱中心的漩涡猛烈旋转，在碰到地面时“轰隆”一声炸开，化作条条水龙，向四面八方疯狂涌去，没一会儿，就将这片丘陵变成了沼泽。 而自天际涌来的大水还不肯平息，万马奔腾般挟带着惊人的势头，不断流向更远处。 青翠的草场，茁壮的庄稼，一瞬间全淹没在了洪水中。 大角二角三角发出愤怒的咆哮，低下头，拿四只锋利的角对准长右，坚硬的蹄子刨着地面，看起来很想和这个破坏狂拼了。 原灵均则在春雷般震耳欲聋的水流声中敬畏地看着还在手舞足蹈的尬舞小王子——长右。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尬舞居然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长右伸手挠了一下额头，畏惧地看了眼山坡上表情不善的三只角，深呼吸，鼓起胸口，抽噎了一下。 ——为了不当夜宵，他准备再来一曲。 精卫却没有给长右这个机会，她看着底下的洪水，表情显然是要疯了。 原灵均刚心道一声不好，就见精卫从脖子下的羽毛中叼出另一个小锦囊，用尖尖的嘴将袋口一抽，无数石子儿哗啦啦倾泻下来，向着地面上的汪洋砸去。 “精卫！”她叫道。 原灵均默默地捂住了眼睛。 长右“哎呦喂~~~”了一声，它的破坏狂属性显然敌不过精卫上万年的强迫症，还没来得及再召唤一道洪水，就被石子儿活生生地砸晕了。 非常凶残。 原灵均：“……” 他小声问圆圆：“精卫什么时候藏的石子儿？” 圆圆道：“就今早，她走的时候把山洞里搬空了。” 原灵均：“……” 他猜测了一下，精卫可能是以为今天要把长右叫出来修水渠，所以打包好装备，像小朋友春游一样兴高采烈地准备玩一票大的，结果没想到长右这么给力。 给力得……过分了。 还修什么蓄水池啊？直接拦几道大坝，东海都有了。 · 距离星球几光年外的太空中，一艘飞船正穿过紫色飘带般的星云，沿着固定的航线驶向星图上的目的地。 “船长，到达第三迁跃点，距离E-0001号星球还有4.8光年。” “很好，第三次迁跃准备。” “所有无关人员进入安全舱。迁跃准备……三、二、一……迁跃完成。” 飞船像是经过一道漫长的、反复折叠的管道，半个小时后，智能系统终于将所有人从休眠中唤醒。 经历了三次迁跃，数十光年的长途跋涉，总算要到达传说中的星球，飞船上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升起了巨大的喜悦。 戴着黑色大檐帽的船长低下头，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星图的位置点了一下，对智能系统道：“鹦鹉，显示行星远程探测报告。” “是，尊敬的先生。” 主控台上的人工智能答应了一声，将高倍瞭望镜上得到的图像投射到驾驶舱内。 这是一颗十分漂亮的星球。 朝向飞船的半球被海水所覆盖，像是蒙了一层剔透的蓝，星星点点的绿色在海水中央若隐若现，如同首饰匣里的绿宝石。 这座星球在紫色的星云中安静地旋转着，就好像童话故事中身着盛装的，沉睡的王子。 然而飞船中的人们却没有了之前的好心情。 驾驶舱内的船员们将怀疑的目光转向船长，低下头看了看智脑中标识的目的地。 那是一颗光秃秃、灰扑扑、土里土气的星球。 船员：“……” 走错航线了吗？ 他们脸上的表情开始焦灼起来。 只有船长还坚定自己的判断。他皱起眉头，脸颊上显现出两道深刻的法令纹，吩咐人工智能道：“鹦鹉，对比两颗星球的细节资料。” “是，先生。” 人工智能只用了三秒钟就得出了结果：“根据地貌比对，确认目标行星与‘小黄鸡号’的最后登录地点为同一颗星球，导航无误。” “呼——”船长拧着的眉头解开，看了看四周的船员，嘴角勾起一个野心勃勃的笑容。 “‘小黄鸡号’当年留下的宝藏就在那里，出发！” “为了财富！” 飞船在船员们的欢呼声中目标明确，匀速驶向蓝色的小行星。 至于这颗星球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大的改变，谁在乎呢？ · “全淹了。” 原灵均坐在山丘上，糟心地看着脚下的一片汪洋。 长右呼唤出的洪水像是抽空了整个天河，过了整整十几分钟才停歇，而这时，暴涨的水流已经蔓延过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用圆圆的话说—— “感觉像是泡了个澡。” 原灵均试图指挥着圆圆筑起几道百十米高的大坝，拦住这些肆意流淌的洪水，但洪水不是绕过堤坝，就是将堤坝冲毁后继续前进，眼看要把整片大地化作汪洋。 还好，这时候精卫终于清醒过来了。 她叼着长右的耳朵将它扔到大角的背上，朝洪水里扔出最后一颗石子儿，拎着空荡荡的锦囊，抖了抖，心疼道：“完了。” “是啊，完了。”原灵均也心疼地望着刚播种好的农田。 他问精卫：“你还知道完了啊，你之前怎么不说长右的破坏力这么大？” 要是事先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做好准备，比如说给尬舞小王子的胳膊上绑个绳，拴住。 精卫：“……” 精卫看了看晕倒的长右，又看了看满脸都写着“我很饿，我要吃肉”的大角二角三角，沉痛道：“我没想到。” “什么？”原灵均没听懂。 精卫重复了一遍：“我没想到，求生欲会让四耳爆发出这么大的潜力，它以前最多淹几座城，真的。” 现在出息了，一整颗球都被它淹了。 原灵均：“……” 精卫都快哭了，这么大一座海，要填到什么时候去啊。 原灵均深呼吸，发挥自己乐观的精神，安慰精卫道：“算了，反正种子还有，亡羊补牢吧。有什么能带来天下大旱的异兽吗？” “有是有。”精卫道：“但我怕它和长右一样用力过猛，把圆圆给烤焦了。” 原灵均：“……” 也是，万一想召唤一只小金乌，结果他的九个兄弟一起溜出来了，他要从哪儿去找一个后羿来射日。 “那你说怎么办？”他问精卫。 精卫想了想：“嗯……堵不如疏，我看还是得治水，大禹治水你听说过吗？” 原灵均：“……” 他手里的《山海经》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里面有大禹？你们连大禹都敢关在里面？” “想什么呢？”精卫翻了个白眼，用翅膀把书页翻开，道：“不是大禹，是它。” 听到不是大禹，原灵均长舒一口气，不过有了前一次的惨痛经历，他还是谨慎了一点。 “这次的异兽不会再爆发了吧？”原灵均问。 “不会，绝对不会。”精卫信誓旦旦：“它爆发不起来，真的！” …… 十分钟后。 37.过儿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大乌龟用了整整十分钟的时间从书页里露出脑壳顶, 又用了几个小时才伸出半个脑袋来。 圆圆穷极无聊之下开始在这座山丘上长草，他“噗噗噗”地长满了一山的兰青草，又借着洪水的滋润将这种生命力极强的小草播种在浅水区, 碧绿的草叶在水中舒展着身体, 就如同蓝色镜面上镶嵌的绿宝石。 原灵均拔了一堆草做手工，他用草茎编了一个大角、一个二角、一个三角、精卫和自己，然后将牛羊、小人和小鸟固定在一个圆圆的大草球上，满意地看着这幸福快乐的一家。 这个球被他送给了圆圆。 长右终于醒来了，想挠挠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原灵均用草绳绑在了脖子上，像是个重度伤残患者。 它眼巴巴地盯着那个球, 想在上面找出自己来。 “精卫。”精卫幸灾乐祸地啼叫了一声：“别想了，人民的队伍里是没有纵水犯的，你先好好改造再说吧。” “哎呦呦喂~~~”长右丧气地抽噎了一声，伤心地低下了头。 等到恒星升到天空正中的时候, 大乌龟终于露出了眼睛和鼻孔，它温和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飞鸟一样尖尖的嘴巴张开，敦厚地开口道：“嗨——，你——们——好——啊——”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脚下肆虐的洪水, 蹲下身, 直视大乌龟：“我们一点儿也不好。” 大乌龟的鼻子动了动：“我——好——像——闻——到——洪——水——的——气——味——” “对。”精卫叼起一根草, 挠了挠大乌龟的鼻子：“特别大的洪水，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被淹啦！” “好——吧——”旋龟敦厚地笑了笑，发出一道锯木头般的笑声，它两只尖利的前爪“哗啦”一声伸出书页，紧紧抓住地面，然后整个身体缓慢地从山海经里挪动了出来。 “哎——呦——，太——沉——啦——”旋龟背着厚重的灰黑色龟壳，感叹道。 原灵均：“……” “精卫！” 精卫是个急性子，在旋龟现身的瞬间就一个俯冲，尖嘴啄向旋龟背部。 “哎，别……”原灵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她已经从灰黑色的龟甲上啄下来一小块黑色碎片，“啪嗒”一下扔到了水里。 原灵均：“……” 大家都是《山海经》里出来的，何必互相伤害呢？ 他转过眼去看旋龟的反应，大乌龟不愧是个老实龟，被精卫这么啄也不生气，注意到原灵均的目光，还好脾气地冲他笑了笑：“谢——谢——，舒——服——多——啦——” 原灵均：“……” 好吧，你注意别被啄秃了就好。 也是奇怪，那一小块龟甲落到洪水中后，没有像普通的土壤一样被水冲走，而是迅速扩大，拦住了汹涌的水流，没一会儿就化作了一堵上百米高的土墙，坚定地拦在了洪水中央。 “咦？”圆圆道：“这些土好像有些奇怪？” 精卫拍拍翅膀飞回来，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哼”了一声，昂着头道：“当然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土，这些都是大禹当年治水没有用完的息壤。” “息壤？”原灵均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去仔细观察旋龟的背部。 果然，乌龟壳最表面一层灰黑色的泥壳被精卫啄掉后，露出了隐藏在下方的灰绿色龟甲，龟甲上交织的纹路形成一幅独特而瑰丽的图案，让人多看片刻便觉得有些晕眩。 只是这些奇异花纹的面积太小，一时间让人看不太清楚。 “这是……”原灵均这几天什么不科学的事情都见识过了，科学世界观早就崩塌得不像什么，因此他大胆猜测，积极求证道：“河图洛书？” “不——是——”旋龟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慢吞吞道。 原灵均：“……” 不是你骄傲什么？ 听它说话太费劲了，精卫也有点受不了大乌龟这个慢吞吞的劲儿，索性代替它道：“这不是河图，是洛书，龙马负图，神龟献书，大禹当年便是凭借龟背上的洛书研究出治水之法的。他命令应龙在前方开路，神龟背负息壤跟随其后，用了整整一十三年，才将席卷华夏全境的大洪水治理妥善。” 旋龟骄傲地点了点头，随着精卫的话音落地，它终于说完了整句话。 它说：“不——是——河——图——” 原灵均：“……” 大禹当年如果不是自己潜心研究洛书，而是认真听大乌龟讲解的话，恐怕一十三年是治不完水的。别说十三年了，三十年都治不完，到时候就不是三过家门而不入了。 原灵均默默地在心里心疼了一把大禹。 他问精卫：“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先把息壤从龟背上取下来？” 精卫点头：“还需要按照洛书上的治水之法测定方位，丈量大小，将息壤布置在适当的位置，这样才能够疏通水道，截流造堰，肥沃土地。” 作为一个动手能力MAX的工科生，原灵均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胜任。 他撸了撸袖口，从地上抓了一大把兰青草，对圆圆和精卫道：“好了，事不宜迟，治水的事可以下午再说，现在我们先来取息壤。” 说罢，他冲旋龟笑了笑，在大乌龟震惊的神色中亮了亮手中刚扎好的草垫子 “来，神龟，别怕，洗个澡，我把搓澡巾都给你准备好了！” 旋龟：“……” “啊——，不——要——”它慢吞吞地呼救。 原灵均没理会旋龟的话。他招呼着戴罪立功的长右给旋龟背上均匀地喷上水，让精卫把它龟壳上的息壤啄松，自己则拎着草垫子，刷猪皮一样卖力地洗刷刷，洗刷刷…… 洗刷刷……洗刷刷…… 旋龟背上的息壤足足有几十厘米厚，重量很沉，而且非常顽固，比水泥混凝土还要难清洗，没一会儿原灵均的手就酸了，圆圆十分坚定地让他到一边歇着，自己接替了给旋龟搓澡的工作。 圆圆控制着风，用无形的手抓住草垫子在旋龟背上洗刷刷，原灵均则蹲到旋龟的鸟头旁边，和它说悄悄话：“我说神龟，你该不会从大禹治水之后就没再洗过澡吧？” 黑色的息壤几乎成了旋龟的第二层龟甲，被暴力洗刷下来，厚实地堆积在地面上，看这分量就知道它平时的负担有多重，难怪动作那么慢。 背了一座大山在背上，谁能快得起来？ 旋龟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扭过头，惬意地眯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啊——，不——要——停——” 原灵均：“……” 它的语气虽然还是慢吞吞的，但龟眼中慌乱而不失尴尬的神情透露了问题的真相。 残酷的真相。 原灵均站起身，默默地喊了精卫一声。 “精卫，你过来下。” “怎么了？”精卫“笃笃笃”啄得正起劲儿，闻言抬起头不解道。 “没什么，”原灵均道：“我给你擦擦嘴。” 毕竟，正在被你“笃笃笃”的是一头不爱洗澡的大乌龟。 “乖，小宝贝儿，好好去追查寇森那个该死的混蛋吧，我会帮你看着场子，顺便谈一场放飞心灵的恋爱的，几百年不谈恋爱的老男人真是太无趣了，么么哒，不谢~” “船规禁止恋爱！你别去祸害我的船员！”船长牌鹦鹉又发出一声咆哮，然而鹦鹉牌船长眼疾手快，“砰”一声关上了天窗的门，将金刚鹦鹉关在了飞船外。 他打了个响指，面前的操作台上浮现出船员们的虚拟投影，3D、立体、高清，旁边还浮动着他们的爱好、尺寸和三.围，也不知道是哪次体检的时候瞒着船长偷偷保存的。 “让我看看，今天翻谁的牌子……”鹦鹉牌船长嘟囔道。 他控制着转椅转了一圈，视线从投影上一一掠过，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 · 船长牌鹦鹉一脸郁闷地被关在了自己的飞船外。 他愤愤地拿钩状的喙啄了两下飞船外壁，啄下来一块金属漆，顿时一阵心疼。 又用翅膀拍了拍天窗，见里面的人打定主意不开门，金刚鹦鹉只好按照原来的计划飞上天空，寻找不知藏身何处的大副的踪迹。 “我要把你藏在加密硬盘里的电影、小说、3D写真全部删掉。”他自言自语道。 船长本来还以为漫山遍野的四角牛羊要一直将飞船团团包围住，直到一方耐心售罄。然而随着夜幕降临，只见领头的三只四角一声长嗥，牛羊们如同潮水般退去，整齐有序地跟在首领身后，回山吃草、喝水、睡觉，明天再战。 38.暴力强拆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你们做好准备, 抓紧了！”时间紧急，精卫只来得及提醒了一句。 原灵均握紧绑在旋龟背上的草绳, 脚抵在龟壳的缝隙中，胸中充满了兴奋。 ——他也要体验一把当年大禹治水的感受了！ 然后，只见旋龟的前掌在水中轻轻一摆, 整只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射了出去。 这回原灵均是真的听见耳边的风在呼呼刮了, 因为速度太快, 身边的水波刚掀起涟漪，就被远远抛飞在了身后，身边的风景一片模糊。 原灵均和精卫的情况还好, 长右因为之前吃得太急，最后一口饭团还在嘴里塞着，被风一吹，噎在了胸口，神色扭曲地捶着胸口道：“哎呦哎呦哎呦喂~” 原灵均莫名地想起了一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 轻龟已过万重山。” 这个加速度, 厉害了。 他问精卫：“大禹当年就是这么治水的？他的动态视力那么好？” “当然不是。”精卫被风刮得鸟毛都乱了，一张嘴风就呼呼往嘴里灌，索性学着圆圆, 在脑海中给原灵均传音道：“大禹当年坐着小船, 应龙开路, 旋龟驮负息壤跟在身后, 所有息壤！” 原灵均联想了一下刚刚从神龟身上刷下来的那堆息壤。据说这还只是治水剩下的一点点，更不用说原来的分量了，难怪传说中的神龟那么端庄稳重。 原灵均不由感叹道：“不愧是大禹，英明啊。” 大禹当年要是草率地上了旋龟的背，说不定等不到十三年就被风吹成偏瘫了。 这神龟虽然是水陆两栖的，但它的技能点点得非常不均匀啊！ 虽然有点儿对不起旋龟，但是，为了让它的速度从火箭降到超跑，原灵均还是让圆圆从山丘上取来那堆息壤，沉甸甸地压在了旋龟的背上。 “对不起啊，”他道：“先忍受一下，等治好了水就让你随便游。” 旋龟答应了一声。 它降低了速度，方便原灵均看清水流的走向。 而龟背上的一人一球一鸟一猴则开始抓紧时间研究神秘的治水奇书——《洛书》。 …… “不行，我眼晕了。”十分钟后，精卫率先宣告放弃，她看着脚下的洪水，偷偷将尖嘴伸向旁边的息壤。 伸了一下，没够到。 又伸了一下，还是没够到。 息壤像长了脚一样，不断远离精卫的方向，最后跑到了原灵均脚边。然后上面“噗”的一声，长出了一根草，蹭了蹭他的脚腕。 很显然，圆圆听从原灵均的话，一直在尽职尽责地预防着精卫的强迫症发作。 精卫：“……” 哼！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填海！！！我爸都不管我！！！ 她“哼”一声扭过了头，从长右身上薅下来一把毛，愤愤地扔进了水里。 长右：“……” “哎呦呦呦喂~~~”它捂住自己秃了一块的屁股，又开始眼泪汪汪了。 被背甲上的一阵打闹惊动，见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旋龟一边游泳，一边慢悠悠地背诵起了口诀来。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五方——白圈——皆阳数——，四隅——黑点——为阴数——”（注1） 它对于这套口诀显然十分自得，不知道私下里偷偷练习了多少遍，连语速都提高了一倍有余。 “这——是——大——禹——当——年——对——我——说——的——” “你们俩关系真好。”原灵均捧场道，感觉神龟虽然体型庞大，但是能碎大石的胸口深藏着一颗少女心。 它还有爱豆呢，就是大禹。 原灵均努力想把这套高深的口诀翻译成人话，然而失败了。 “算了，”最终，他无奈地宣布道：“我看我是没有这个修仙的灵性了。” 洛书比高数还要复杂，让人一头雾水，恨不得吊死在上面。原灵均心想修仙救不了大洪水，还是靠自然科学吧，他本科学的是土木工程，指导圆圆修几座防洪堤、导洪渠、水库、拦水坝还是可以的。 反正这颗星球上就他们几个生物，完全可以随便折腾。 “唉——”旋龟也没想到这种情况，果然不是人人都像爱豆……不，是大禹这么有悟性的。它长长地叹了口气，显然是默认了原灵均“修仙不行，让科学上”这个论点。 就在这时，圆圆突然道：“等等。” 无形的风轻轻拂过旋龟的背甲，圆圆描摹着那些花纹，一字一顿道：“阳数为主，位居四正，代表天气；阴数为辅，位居四隅，代表地气；五居中，属土气，为五行生数之祖，位居中宫，寄旺四隅。”（注2） 神龟的眼睛“噌”一下亮了，语调昂扬：“你——是——怎——么——想——到——的——？” 圆圆的语气有些困惑：“我也不清楚，只是看到这些图案，心中自然就浮现出了刚才的解释。” 他补充了一句：“很难吗？” 原灵均：“……”不难吗？ 球比人，气死人。 他问精卫：“这就是有灵性，适合修仙吧。” 精卫：“哼。” 原灵均又问：“你说圆圆要是修了仙会怎么样？他这么有悟性，会不会像领悟河图洛书的其他先贤一样成神成圣？至少也要位列仙班吧？你说呢？” 精卫：“……” 她默默地转过头，问原灵均：“成神？什么神？球神？土神？圆神？” 原灵均：“……” 羡慕就直说，傲娇什么？ 精卫一看就是没被“别人家孩子”全方位360度零死角打击过，被圆圆对比的，心态都有点儿崩了。 原灵均默默地住了嘴，不再继续刺激傲娇的农二代。 “别这样嘛，”他安慰精卫：“像咱们家圆圆这种天赋异禀的球毕竟是少数，世界是属于普通人和普通鸟的，你看我也是个毫无灵根的麻瓜。” 长右赞同地“哎呦喂~”了一声，示意这里还有个连人话都不会说的普通猴。 精卫：“……”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屏蔽掉旁边那个“别人家的球”，问原灵均：“什么叫‘麻瓜’？” 原灵均乐了，一拍龟背：“来来来，我给你们讲个《哈利·波特》的故事。” · 因为有圆圆这颗能够领悟洛书的球在，原灵均和精卫就像是两个等着抄学霸作业的学渣，完全不再烦恼治水的问题，而是欢快地开起了故事会，等到他们游回山洞的时候，精卫已经成了霍格沃兹的铁杆粉丝。 “唉，”她感叹道：“海外之国果然奇特，还有拿着小木棍修仙的。” “那不是小木棍……”原灵均试图纠正。 话没说完，圆圆也开口感叹，不过他感叹的方向和精卫不太一致：“为什么要在小木棍里放凤凰的羽毛，凤凰做错了什么？” “不是小木棍，是魔杖……”原灵均的话音盖不过一球一鸟的讨论声，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裤腿被拽了一下。原灵均低下头，看到长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抓着一根粗壮的草茎。 见原灵均看过来，它把草茎往原灵均面前推了推，做了个挥舞的动作道：“哎呦哎呦~” 原来霍格沃兹的粉丝不是两个，是三个，头号迷弟在这儿呢。 原灵均叹了口气。他接过中空的草茎，从长右秃了一点点的屁股上薅下来一撮毛，塞进去，吹了口仙气，把朴实无华的草茎塞回给长右。 “喏，就长这样。” 长右兴高采烈地挥着小木棍，跑到精卫面前炫耀去了。 原灵均又叹了一口气，他决定了，为了防止这些来自《山海经》的神兽小说中毒，《哈利·波特》暂时还是别讲了，下回改讲《咒怨》好了。 · 圆圆住的山洞由于地势较高，暂时还没有被洪水淹没。 旋龟将他们送到洪水边缘，慢吞吞地表示自己老胳膊老腿就不硬挤进去了，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叫它。 说完，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将头尾四肢缩进壳里，静静屹立在水中，如同一块长了青苔的黑绿色岩石。 原灵均问圆圆：“你和神龟研究好了吗？什么时候治水？有把握吗？” 圆圆一一回答道：“洛书记载的九宫之法要根据星辰勘定天时、气象和方位，今晚我和神龟出去一趟，明天一早就能将水域划分好，到时候水源充足，土壤也更加肥沃，种植五谷和放养大角二角三角就方便多了。” “太厉害了。”原灵均表扬了他一句，顺手将从长右那里诓来的沙棠果洗干净，剥了皮，放在石台上让圆圆吃。 果实从石台上下陷，消失在地心内。 “好吃么？” “好吃。” 圆圆美滋滋地感受着那股诱人的酸甜味儿，偷偷将果核留了下来，决心今后要种一片森林的沙棠果给世界上最好的均均。 · 当天晚上，圆圆悄无声息地从山洞里离开，带着息壤和旋龟一起确定治水方案。 他临走时掀起的小风惊动了原灵均，他从草编的床垫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对圆圆道：“别忘了给精卫圈一片水域当东海，我看她这几天把山寨版填海游戏都玩腻了，忍得也挺辛苦的。” “放心。”圆圆道，入夜的凉风蜻蜓点水般拂过原灵均的额头，像是一个温柔的吻。 “等着我。” 他马上就要变成一颗有水（洪水）、有土（息壤）、有粮食（五谷）、有牲畜（大角二角三角长右），能供养得起自己人的高富帅球了！ 想到这里，圆圆莫名有点兴奋。 在删除了船长牌鹦鹉几十封情真意切的吼叫信后，鹦鹉牌船长终于决定带着爱妃们滚过来和他见面了。 圆圆一直分神留意着飞船那边，发现船员们不但从飞船上鱼贯而出，为首的男人还高举着一根三米多高的信号天线，天线顶端，一面小白旗迎风招展。 小白旗的形状有些奇怪，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 39.死机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不是它们，”精卫摇了摇头，指了指躺在旁边睡得安逸的一头大野猪：“是当康。” 她拍打了一下翅膀, 飞到野猪的背上，心疼地掀起它的毛发道：“看，毛都被烧焦了，还好旋龟当时就在旁边睡觉，替它挡了一下。”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 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 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要是趴在陆地上，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 性情十分温和, 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 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 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有它出现的地方, 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 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 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 像小山一样高。 大角二角三角深知一个道理，人是要吃粮食的，有粮食吃，就不会总惦记着吃自己，如果自己粮食种的好，主人甚至会把吃肉的目标转移向其他动物——比如说新出现的小黄鸡，只会叽叽叽叽，没用透了。 干活不被吃，劳动保平安。 在这样整个族群共同秉持的大观念下，角们个个都是劳模，能够带领它们丰收的当康简直就是精神领袖、灵魂灯塔、带头大哥，它的每一根毛，每一颗牙在角们看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连它“当——康——当——康——”的呼噜声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深刻，那么的富有哲理。 当康用自己的兽格魅力轻而易举地收服了角们，成为了它们的男神，拥有漫山遍野暴力又狂热的脑残粉儿。 因此，当脑残粉们发现男神居然被人偷猎的时候，它们愤怒了、狂躁了、爆发了，蹶着蹄子就从山坡上跑了下来，亮出角对外来户宣战—— 放开大哥！有什么冲我来！ “……” 原灵均叹为观止听精卫翻译了一下角们从心底发出的怒吼。 精卫还总结了一下角们的心理—— “这就像是你好不容易才和男神坐在一起聚餐，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餐桌上的烤乳猪突然举着叉子冲了下来，对一旁的你俩道：‘明天吃你，嘿嘿嘿。’是你你不生气？” 原灵均：“……” 他顺着精卫的话一想，果然很有道理。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原灵均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大角二角三角的食谱，这会儿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的他比起刚穿越那会儿淡定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就是吃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灵均甚至表扬精卫道：“我发现你说话特别有哲理。” 深刻不说，还总能从清奇的角度思考问题，探索其他物种丰富而凶残的内心世界。兽语八级，名不虚传。 原灵均觉得这可能是精卫她爹神农氏的遗传。 精卫骄傲地“哼”了一声，“小事一桩。” · 这艘飞船降落在星球上的事情原灵均是知道的。 圆圆就是星球本身，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要跟他们走行么？”飞船降落的第一天，圆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原灵均，然后偷偷长出一根草，可怜兮兮地挠了挠他的嘴唇：“你还没有给我起一个大名呢。” “别闹。” 原灵均躺在清香扑鼻的草床上，懒洋洋地拨开脸上的草叶，“不想让我走，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可以装作不知情，一直等到飞船离开啊。” “……啊？”圆圆停顿了一下，似乎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我为什么要瞒着你？” 思索了一下，他认真道：“均均，我不会欺骗你的，我什么都告诉你，要走要留，都应该出于你的内心，而不是我的欺骗。”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他侧过身，脸对着旁边光滑的石台。 圆圆的表情深藏在地心深处，无法阅读，原灵均只能看见石台最中心那一抹跳动的，有生命般的红色，仿佛一颗赤诚的心。 “这么老实，会受欺负的啊。”原灵均无奈地笑了一下，将手搭在眼睛上，深吸了一口气。 说不心动是假的，人毕竟是群居性动物，这颗星球太偏僻，太孤独了，他也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看看外面的人类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但一件事情压过了所有的好奇与渴望——这里是他的家。 有圆圆、有精卫、有大角二角三角、有旋龟长右当康在的地方，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家。 “……我不走。”最终，原灵均承诺道。 石台中心的红色飞快地跳动了好几下，扑通扑通的。 “真的吗？”圆圆有些雀跃，也有些惴惴不安。 “真的。”原灵均心态好，想通后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他调戏圆圆道：“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让你孤身一球，干等几百年，再说没了我，别人又听不到你说话，多可怜……” 那可真成了一颗望夫球了。 圆圆一点儿不介意自己被说成一个小可怜，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原灵均说的“可爱可爱可爱可爱”，石台上的红色都快闪成迪厅的彩球灯了。 “我可爱吗？”圆圆闪着星星眼，激动地问原灵均。 “对啊，”原灵均安抚自己的球：“你最可爱了，又贴心又能干，我超喜欢你的。” “有多喜欢？”圆圆高兴得有点儿语无伦次。 原灵均宠着他，打了个哈欠，努力憋出一个形容词：“嗯……你是我的小心肝~” “哼。”一旁在自己的超豪华鸟窝里数石子儿的精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被旁边的一人一球秀得头晕，小石子儿都快叼不稳了。 “小心肝？”精卫把石子儿“啪”一声扔到土坑里，冷漠道：“有这么胖的小心肝吗？你也不怕顶到肺。” 原灵均宽容地笑了笑，不和精卫计较，毕竟当众这么塞狗粮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把手伸到豪华鸟窝，撸了一把精卫的毛，安抚不太平衡的农二代道：“乖，没事儿，我也喜欢你，你是我的小可爱，么么哒~” 精卫：“……” 她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哼”了一声，抱着石子儿，转过脸睡了，脸贴在冰凉的小石子儿上，似乎是想降降温。 圆圆：“……” 他从激动中清醒过来，有点失落。 和精卫一个待遇虽然不错，但圆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成为一颗能养家糊口的高富帅球吧。 四周的空间环绕着一层层黑紫色瑰丽的飘带，天女散花般簇拥着这颗灰扑扑的星球。飘带柔软的尾端如同涌动的水波，在真空中划过时，带起绚丽的冷光。 这颗星球就在这样荒芜冷寂又美到炫目的景色中，静静地、孤独地自转着。 直到某一天。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抽了口冷气：“嘶，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过了几秒钟，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原灵均抬起头，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震撼地看着光华流转的天空。 天空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紫色，因为恒星的光芒还未升起，这些淡紫色时聚、时散，在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摇曳出不同的幻影，如同眩目的极光。 40.爆炸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听完之后, 一人一鸟：“……” “他们俩是傻的吗？”精卫难以置信道。 “嗯……”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这个船长大概很有人格魅力。” 精卫：“看出来了。” 船员嚷来嚷去就是那几句话，什么“我不会背叛船长！”“船长会为我们报仇的！”“呜呜呜船长你怎么还不来？” 精卫听得不耐烦了，让位给圆圆道：“他们听不懂我说话, 你去问吧。” “好的。”圆圆道。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圆圆的声音在一人一鸟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些许无奈：“他们听不到我说话。” 精卫“哦”了一声：“对了，我都忘记了, 你一直是用神识传音的。” 这些人类没有修为，也没有识海, 自然听不到圆圆的话。 “对了, ”原灵均插了句嘴：“我一直想问，我也是个普通人, 怎么能听到你们的传音呢？” 精卫抬起头，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普通？” “对啊。” 精卫就不乐意了，她“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普通了？你当人人都可以得到《山海经》的承认吗？” “不能吗？” 听她这么说，原灵均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微妙的自豪感, 不过等到他再问下去的时候，精卫就怎么都不肯说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她道。 “好吧。”原灵均无奈道, 感觉精卫有点神神秘秘的。 接下来一人一鸟一球又尝试了其他的方法, 比如说先由圆圆将问题翻译成星际通用语, 再让原灵均复述出来, 但不知是语调不对还是其他原因, 两个船员翻来覆去什么都不肯透露, 就说了一句“你们等着，船长会来救我们的！” 非常不配合。 “算了，”见原灵均学外语学得那么辛苦，圆圆直接飞起一块土堵住船员们的嘴，道：“不问了，拖下去吧。” “怎么处置他们啊？”精卫兴致勃勃道：“给大角二角三角做饲料？诶，这么多角可怎么分？剁碎了掺草料里？要是分配不均打起来了怎么办？” 原灵均：“……” 他觉得精卫可能不太适合养殖业，她思考问题的角度太凶残了。 “算了算了，”原灵均毕竟是在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好青年，不愿意就这么草菅人命，更重要的是，人肉喂出来的角，谁敢吃？ 他对精卫道：“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虽然偷猎可耻，但毕竟是初犯，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当康的真实身份。” 他看向趴在地上睡大觉的当康，问道：“给次机会，行吗？” 当康是头心理素质极好的猪，纵然昨天差点儿被人持械行凶，拿激光枪给突突了，今天一大早还能在小弟们出门寻仇的时候，心平气和地补个回笼觉。 “当——康——”听到原灵均的话，它吹了个鼻涕泡泡，耳朵慢慢地上下呼扇了一下，代表同意。 上下呼扇是同意，左右呼扇是不同意，如果上下左右抡了个圈，那就是当康它老人家举棋不定，你们自己看着办。 当康就是这么一头心宽体胖的猪。 “明白了，谢谢。”原灵均在圆圆的帮助下拿了一堆草，放在当康的鼻子下面，让它一边睡觉一边拱着吃，毕竟吃饭睡觉长肉乃是猪生三件大事。 然后他深思了一下，看向两名船员—— “这样吧……” 受害猪不计较，并不意味着杀猪犯可以逃离正义的制裁。 “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说，就去劳改吧”原灵均道：“咱们不是又要播种了吗？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让大角二角三角监督他们。” “……” 精卫沉默了一下：“你的这个提议有点儿危险啊。” “怎么了？”原灵均不解。 精卫心平气和地给他打了个比方：“让大角二角三角监督他们，就像是让猫监督鱼，让狗监督肉，让我监督小石子儿。给看给摸不给吃，不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儿非人道吗？” 原灵均：“……” “我的错。”他反省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大角二角三角在圆圆面前表现得太怂了，总让他忘记这些角们其实也很凶残。 原灵均知错就改，本来想让长右来当这个监工，但长右想到三大恶霸，吓得把头摇成拨浪鼓，差点儿又尬舞出一场洪水来。 最后还是圆圆看不下去了。 “这样吧，”他主动请缨道：“我在旁边盯着，出不了事。” 圆圆果然是一颗很可靠的球，原灵均放心了。 但他的心放下来的有点儿早，因为圆圆受到表扬，责任心高涨，兴致勃勃地接着出谋划策道：“其实可以让大角二角三角和外来户互相监督，干得好有奖励，干得不好就受惩罚。” “哦？什么奖励？”精卫感兴趣地问。 “要是外来户劳改得不认真，不积极，没有角们干得好，就把他们剁了给大角二角三角当饲料。” “那惩罚呢？”精卫又道。 “要是角们干得还没有外来户好，就罚它们把自己送到山洞当外卖。”圆圆道。 精卫想了一下，兴奋地拍了拍翅膀：“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吧。原灵均，你说呢？” 原灵均：“……” 你们想要我怎么说？ 他面对一脸求表扬的圆圆，违心道：“很好，很有想法。” 别人是竞争上岗，他们这儿是竞争上菜，谁输了谁就要变成一盘外卖。 原灵均觉得，在这样的竞争机制下，人和角一定都能燃起火一般热，钢一般强的劳动意志。 …… 圆圆和精卫得到原灵均的同意，高高兴兴地去安排两名俘虏的劳动改造了。 “先让他们干活，等联系上了飞船，再用他们交换其他的东西。”一球一鸟窃窃私语，发誓要将杀猪犯的价值压榨到极致。 这一刻，两名船员的身体仿佛被X光扫过，划分区域，计算价值，待价而沽，他们浑身一抖，感受到了大角当时被作为羊上脑，羊肋排，羊里脊……看待的恐惧。 而其他的船员暂时还不知道这一噩耗。 “鹦鹉号”本来就是一艘经常在宇宙中漂泊的探索飞船，船员们的心态极好。经过了一天的适应，他们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变得平静起来，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坐在餐厅里，就着围在飞船四周的牛羊下饭。 “唉，真怀念牛排的味道啊。”一名船员看着舷窗外的三角，砸了咂嘴，端起牛肉味的营养液一饮而尽，又叹了一声：“唉。” 三角：“嘎。” 船长本人并没有出现在餐厅中。 他坐在驾驶舱内，盯着控制台，问鹦鹉：“还是没有找到寇森？” “是。”鹦鹉道：“大副关闭了智脑的定位系统，这颗星球上没有星网，我无法定位他的位置。” “他既然煽动那两个蠢货出舱，一定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昨天晚上就下了船。”船长道。 “我不理解，”鹦鹉发出无机质的声音：“就算能找到‘小黄鸡号’，大副先生也无法破译它那串可怕的开机密码。” “实话实说，”金刚鹦鹉扭过头，黑色的豆眼中流露出拟人化的神色：“如果没有我的帮助，您也破解不了，先生。” 船长有点恼羞成怒，不自在地抓了抓头顶的翻边大檐帽：“闭嘴，谁让李涯设置了那么长的密码，那是人类能记住的吗？” “李教授就能。”鹦鹉不客气地回怼了过去。 听他们的语气，倒像是与李涯和小黄鸡号十分相熟，只是没有在船员面前表现出来。 船长不说话了，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想了想，嘴里嘟囔了两句“谁和那个变态一样”、“脑域进化者”、“逃家几百年不回”什么的。 然后他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来一只鸟笼，对控制台屏幕中的鹦鹉道：“我大概能猜到寇森想要做什么，鹦鹉，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不能让他先得到小黄鸡号。” “早就想问了，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一个秘密。” “好吧好吧。”无机质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驾驶舱内响起一阵叮呤咣啷的金属拆卸声。 片刻后，驾驶舱的一处暗门打开，一只羽毛绚丽的金刚鹦鹉别扭地拍拍翅膀，从隐藏的天窗中飞了出去。 而船长先生则解开衣服领口的两颗扣子，吊儿郎当地将金属构成的一只脚翘在桌面上，然后吹了个口哨，金属制造的食中二指在嘴唇上一碰，对鹦鹉来了个飞吻。 “别了，宝贝儿，我会好好照顾你船上那群小可爱的。” 41.灯塔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没有可是, ”大副斩钉截铁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但船长是这样吩咐的。” 船长的命令在这艘飞船上等于圣旨, 尽管船员们一头雾水, 还是被他糊弄走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 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 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 找女人, 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 真·铁拳。 因此，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他们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数钱, 中午躺在床上数钱，晚上还是躺在床上数钱, 越数越感觉到自己的贫穷，以及对传说中“小黄鸡号”里的巨额财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渴望。 “嗨, 周, 过来一下。” 这天午后, 去餐厅领了一支水果味的营养液, 两个船员互相使了使眼色, 一起走进了飞船的厕所隔间。 “什么事？” 被招呼的黑发船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 “放心吧，这里没人。”他的同伴得意地笑了笑，从裤子里掏出一样粗.长的东西：“看，我都准备好了。” “已经闲了三四天，别说你没有想法。”他补充道。 “可是……” 黑发船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放心，大副是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 细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黑发船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匆忙从厕所离开，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生活舱。 …… 入夜，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一片笼着黑纱般的紫色霞光在天空中绽放着最后的亮色。 两道熟悉的黑影悄悄从飞船的三号舷梯上溜了下来。 “开门的动静不会惊动船长吧？” “放心，我们是从货运舱下来的，我有权限，更何况还有大副在。对了，你偷偷藏起来的激光枪呢？” “在这里。”黑影拍了拍腰侧的粗.长。 “打了野猪就赶快回去，”另一道黑影提醒道：“‘小黄鸡号’的事情还是听船长的，这颗星球这么大，在不清楚‘小黄鸡号’形态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它的残骸，船长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他的同伴道，将激光枪端在肩膀上，试着瞄准了一下。 “要不是飞船自带的武器系统几乎全部损毁，我们何必这么麻烦？明天早上做一道全猪宴吧，我要给飞船上那群废物一个惊喜，让他们跪下来亲吻我的枪口！” “行了，快走吧……” 带着一丝隐含的兴奋，两道黑影就这么隐藏在夜幕之中，悄悄地、悄悄地摸向白天出现野猪的地点。 · “咩——” “哞——” “嘎——” 按理来说，每天早晨，鹦鹉号的智能系统会自动播放一首流行歌曲，将船员们从美梦中唤醒，然而第二天清晨，船长却是硬生生被一阵疯狂的噪音吵醒的。 这些噪音分声道，分频次，此起彼伏，喋喋不休，伴随着“咚咚咚”的撞击声和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船长按了一下额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屠宰市场。 “鹦鹉，你在做什么？”他关掉了主控台上不知何时开启的远程声讯，在一阵低气压中问飞船的智能系统。 “哦。”主控台的屏幕上出现一只花里胡哨的金刚鹦鹉，它用无机质的声音回答道：“抱歉，尊敬的先生，我只是想让您设身处地地体会一下我目前的感受。” 船长：“……”体会到了。 你这个小气、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智能系统，难怪当初没人要，二百五十星币就被我从旧货市场上淘回来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鹦鹉”将飞船外面发生的情景投影到了主控台上。 它解说道：“昨晚，在您因为身体原因进入休眠之后，飞船的三号舷梯被人为开启，两名船员私自下船，他们的编号分别是：013号船员，武器管理部，亚蒙；以及022号船员，食堂采购部，周勋。” “该死，”船长骂了一句：“谁给他们的权限？我记得我说过，在得到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下船，任何人！” “是的。”鹦鹉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从数据库里调用了信息：“您曾经下达过不得外出的命令，但昨晚我得到了位列第一优先级的强制休眠指令，由仅次于您的二号权限下达，因此除了飞船基本运行以外，所有的高级功能都被暂停了，包括门禁。” 船长：“……” “笃、笃、笃。” 金属做成的手指重重地敲击在控制台上，几乎要将控制台砸出一道凹坑，然而船长脸上的表情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早有预料的平静。 “果然是寇森吗？”他沉默了一下，脸上的法令纹愈发深刻，显得严厉而疲惫，而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埋藏在灰烬之下的狠辣来。 · 餐厅的舷窗旁边，船员们正聚做一团，一边灌着口味单调的营养液，一边心惊肉跳地看着窗外成群结队的变异牛羊。 “冲过来了！”一名船员“啪嗒”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玻璃管，叫道：“我的天，飞船外面的涂层可是高级合金，这样都被它蹭掉一层，它的角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算什么？我刚刚看到激光炮的炮口被一群羊跑过来的时候顺嘴啃了！” “还有粒子炮的加速器。” “……以及我们飞船顶部的船标，黑色那个。” “嘶……”船员们相互看了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心中估摸着自己的骨头有多硬，够不够这些牛羊啃一顿的。 飞船外，大角二角三角结成战阵，低下头，露出锋利的四角，不断地向着飞船发起冲锋，愤怒的叫声络绎不绝—— “咩——” “哞——” “嘎——” 往日宁静的清晨此刻充斥着杀机。 “这是怎么了？”原灵均远远站在这片区域的最高点——西山上，问旁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精卫道。 他今天一大早就被冲回来报信的一只诸怀（→三角）给吵醒了，见三角跳着脚，“嘎嘎嘎”地露出狰狞的神情，似乎要和人同归于尽，连忙和圆圆一起赶到星球这边来。 精卫用翅膀指了指旁边两个五花大绑的人类，幸灾乐祸道：“喏，昨天跑过来偷猎的，被活捉了。” “救命……” 两名船员的眼睛被草叶子蒙住，嘴里塞了一把土，被从天而降的水柱淋了一头一脸，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哆嗦。 “哎呦喂哎呦喂~”长右踩在鼻青脸肿的船员头上，一边甩着屁股实力尬舞，一边拍了拍自己胸口，示意人还自己发现的，也是自己捆上的，捆了个龟甲式，特别结实。 “乖，真能干。”原灵均摸了摸长右的头，把它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摸得快和屁股一样红了。 驾驶舱内的讨论就这样平息了下来，一切都似乎风平浪静，除了奔跑在飞船四周的小黄鸡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这是件好事，”大副寇森对前来询问的船员们道：“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这些小黄鸡是寻找到‘小黄鸡号’的钥匙，我们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只要它们能够找到小黄鸡号遗留下的线索，自然会和飞船联络。” “可是……” “没有可是，”大副斩钉截铁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船长是这样吩咐的。” 船长的命令在这艘飞船上等于圣旨，尽管船员们一头雾水，还是被他糊弄走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找女人，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真·铁拳。 因此，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42.收费员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原灵均：“……” 小黄鸡还不够你吃吗？ 精卫这些天有点儿对小黄鸡疯魔了, 填海的时间都减少了二分之一, 闲暇时间, 原灵均经常可以看见她漫山遍野地去抓鸡, 搞得小黄鸡一听到“精卫”的叫声就疯狂地尖叫逃跑。 原灵均觉得它们可能给精卫起了一个外号——抓鸡狂魔。 “你也别下手太狠了, ”原灵均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我们要可持续发展。” 精卫：“哼。” “好吧, ”原灵均换了种说法：“其实鸡蛋也很好吃, 下回我给你做煎蛋炒蛋茶叶蛋蛋花汤。” 精卫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表示既然如此，下次她就放小黄鸡一条生路好了。 原灵均舒了口气, 觉得小黄鸡也不容易。 揭过这个插曲, 话题又回到正轨。 “所以现在, 我们要怎么和这艘飞船沟通？” 鉴于飞船上的外来户整整三天都没有下船，宅成了一窝土豆。 “嗯，绑架？”精卫道。 原灵均：“……” “诱拐、下毒、精神控制？”精卫继续出主意。 原灵均：“……” “不行我去色.诱？”精卫豁出去了。 原灵均扶了一下额头, “不，别！千万别！” 炎帝会打死我的！不打死我, 也会拿断肠草毒死我。 他痛心疾首：“我昨天就不该给你讲《倩女幽魂》的故事。” 精卫入戏很深，真把自己当聂小倩了, 也不想想就她那个小身板, 有色吗？还不如让大角二角三角去色.诱, 说不定飞船上的人馋肉。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精卫来脾气了。 “反正你不能色.诱, ”原灵均警告她：“要不然你今后一个月的小黄鸡都没有了，我们吃鸡你喝汤，不，你喝水。” 精卫：“哼！” “唔……你说呢？”原灵均问圆圆。 “我也觉得不行。”圆圆无条件支持自己人。 “对吧，”原灵均感动了，觉得还是圆圆最可靠，于是虚心求教：“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之前你身上不是降落过飞船吗？他们在星球上干了什么？最后又是怎么离开的？” 圆圆的声音抖了一下：“他们没离开，他们全部失踪了。” “什么？”原灵均没听清圆圆到底说了什么，他还想再问，就见圆圆迅速放过了这个话题，又恢复了成熟稳重的模样。 “这样吧，”他道：“下毒、诱拐不保险，我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拿土把所有排风口都堵住，在四面竖起高墙，再让长右召唤一道大洪水，淹了高墙以内的地方，这样飞船就发动不起来了，他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出来和我们谈判。” 长右举着拳头：“哎呦哎呦~” 精卫也转怒为喜：“这个主意好，我在天上守着，再通知旋龟配合一下，把飞船的路挡死。” 他们还自动自觉地学会了海（旋龟）陆（圆圆）空（精卫）三重布防，全方位立体式封锁飞船的逃生路径。 原灵均：“……”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家里开家庭会议，而是进了一个贼窝，贼窝的灵魂人物就是圆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我的球，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那个会说“羊羊这么可爱，不要吃羊羊”的白莲花球呢？ · 尽管原灵均努力劝了精卫和圆圆，让他们俩斯文一点，但一球一鸟作为这颗星球的主宰，打定了主意不让外来户好过，务必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意识到随便打鸟、放小黄鸡、破坏生态环境是不对的。 “放心，我有分寸。”圆圆和原灵均保证。 在他这么保证的第二天，成群结队的角们把飞船给围了，要为大哥讨一个说法。这里面要是没有圆圆和精卫的配合，打死原灵均都不信。 角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活像一群当地黑.社会，原灵均远远旁观，觉得三五天之内这场人角之战恐怕分不出个胜负来。 精卫飞到五花大绑的船员头上，踩了一脚两个倒霉蛋的脑袋，问圆圆：“还干么？” “干，怎么不干？”圆圆道。 他考虑了一下死磕中的角，为了它们的肉质不因愤怒而受损，和精卫商量道：“先处理这两个杀猪犯吧，最好能从他们口中套出点情报，方便晚上行动。” “也行。”精卫赞同道。 然后他们就开始刑讯逼供了。 精卫叼起一块巴掌大的锋利石片，冷冷地在杀猪犯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来这里杀猪……不，是偷猎！” 杀猪犯嘴里的土块被掏了出来，但眼睛还被蒙着，他们俩头天刚打出第一枪，就莫名其妙地被一群愤怒的牛撞倒，踩晕，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得罪了哪路敌人。 杀猪犯：“呜呜呜呜……死心吧！我们是不会背叛船长的！” 精卫又问：“什么？你们有多少人？来这里干什么？” 杀猪犯：“呸！船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生是船长的人，死是船长的死人！” 精卫：“……” 船员的话传到她的耳朵，自动分解成一堆乱码，呜哩呜啦呜哩呜啦，吵得她脑壳疼。 精卫问原灵均：“你能听懂吗？” 原灵均凝重地摇摇头，他突然意识到，虽然穿越之前已经大学毕业了，但在这里，他是个连星际通用语都听不懂的、不折不扣的文盲。 精卫见原灵均也听不懂，顿时愤怒了、暴躁了、傲娇了，她拿冰冷又锋利的小石片戳了戳杀猪犯的脖子，怒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说的都是鸟语，听都听不懂！” 原灵均：“……”扑哧。 他没忍住，嘴角向上勾了一下。 精卫眼睛够尖，看到了那一点弧度，没好气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原灵均：“恕我直言，‘鸟语’这个比喻用的似乎不太恰当。” 精卫：“……” 她更傲娇了，背上的羽毛乍起来，像是个毛茸茸的鸟球。 “唉，别生气嘛……”原灵均偷乐了一会儿，安慰气鼓鼓的，变成愤怒的小鸟的精卫：“你都已经兽语八级了，这么厉害，要是还能听懂他们的鸟语，那都要上天了，这颗星球都容不下你了……你看我们这里，有谁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精卫：“……”对哦。 她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一声“哼”刚咽回肚子里，就听圆圆无辜道：“我能啊。” 精卫“蹭”地抬起下巴：“哼！” 她扭过头，连小石子儿都扔了，原灵均冷眼看着，觉得一时半会儿大概是哄不好这只尊严受损的傲娇鸟了。 他偷偷问圆圆：“干嘛要这个时候刺激精卫？你可以一会儿再说嘛。” 43.心上人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这个球被他送给了圆圆。 长右终于醒来了，想挠挠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原灵均用草绳绑在了脖子上, 像是个重度伤残患者。 它眼巴巴地盯着那个球，想在上面找出自己来。 “精卫。”精卫幸灾乐祸地啼叫了一声：“别想了，人民的队伍里是没有纵水犯的，你先好好改造再说吧。” “哎呦呦喂~~~”长右丧气地抽噎了一声, 伤心地低下了头。 等到恒星升到天空正中的时候, 大乌龟终于露出了眼睛和鼻孔, 它温和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飞鸟一样尖尖的嘴巴张开，敦厚地开口道：“嗨——, 你——们——好——啊——”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脚下肆虐的洪水，蹲下身，直视大乌龟：“我们一点儿也不好。” 大乌龟的鼻子动了动：“我——好——像——闻——到——洪——水——的——气——味——” “对。”精卫叼起一根草, 挠了挠大乌龟的鼻子：“特别大的洪水, 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被淹啦！” “好——吧——”旋龟敦厚地笑了笑，发出一道锯木头般的笑声, 它两只尖利的前爪“哗啦”一声伸出书页，紧紧抓住地面, 然后整个身体缓慢地从山海经里挪动了出来。 “哎——呦——, 太——沉——啦——”旋龟背着厚重的灰黑色龟壳, 感叹道。 原灵均：“……” “精卫！” 精卫是个急性子, 在旋龟现身的瞬间就一个俯冲，尖嘴啄向旋龟背部。 “哎，别……”原灵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她已经从灰黑色的龟甲上啄下来一小块黑色碎片，“啪嗒”一下扔到了水里。 原灵均：“……” 大家都是《山海经》里出来的，何必互相伤害呢？ 他转过眼去看旋龟的反应，大乌龟不愧是个老实龟，被精卫这么啄也不生气，注意到原灵均的目光，还好脾气地冲他笑了笑：“谢——谢——，舒——服——多——啦——” 原灵均：“……” 好吧，你注意别被啄秃了就好。 也是奇怪，那一小块龟甲落到洪水中后，没有像普通的土壤一样被水冲走，而是迅速扩大，拦住了汹涌的水流，没一会儿就化作了一堵上百米高的土墙，坚定地拦在了洪水中央。 “咦？”圆圆道：“这些土好像有些奇怪？” 精卫拍拍翅膀飞回来，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哼”了一声，昂着头道：“当然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土，这些都是大禹当年治水没有用完的息壤。” “息壤？”原灵均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去仔细观察旋龟的背部。 果然，乌龟壳最表面一层灰黑色的泥壳被精卫啄掉后，露出了隐藏在下方的灰绿色龟甲，龟甲上交织的纹路形成一幅独特而瑰丽的图案，让人多看片刻便觉得有些晕眩。 只是这些奇异花纹的面积太小，一时间让人看不太清楚。 “这是……”原灵均这几天什么不科学的事情都见识过了，科学世界观早就崩塌得不像什么，因此他大胆猜测，积极求证道：“河图洛书？” “不——是——”旋龟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慢吞吞道。 原灵均：“……” 不是你骄傲什么？ 听它说话太费劲了，精卫也有点受不了大乌龟这个慢吞吞的劲儿，索性代替它道：“这不是河图，是洛书，龙马负图，神龟献书，大禹当年便是凭借龟背上的洛书研究出治水之法的。他命令应龙在前方开路，神龟背负息壤跟随其后，用了整整一十三年，才将席卷华夏全境的大洪水治理妥善。” 旋龟骄傲地点了点头，随着精卫的话音落地，它终于说完了整句话。 它说：“不——是——河——图——” 原灵均：“……” 大禹当年如果不是自己潜心研究洛书，而是认真听大乌龟讲解的话，恐怕一十三年是治不完水的。别说十三年了，三十年都治不完，到时候就不是三过家门而不入了。 原灵均默默地在心里心疼了一把大禹。 他问精卫：“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先把息壤从龟背上取下来？” 精卫点头：“还需要按照洛书上的治水之法测定方位，丈量大小，将息壤布置在适当的位置，这样才能够疏通水道，截流造堰，肥沃土地。” 作为一个动手能力MAX的工科生，原灵均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胜任。 他撸了撸袖口，从地上抓了一大把兰青草，对圆圆和精卫道：“好了，事不宜迟，治水的事可以下午再说，现在我们先来取息壤。” 说罢，他冲旋龟笑了笑，在大乌龟震惊的神色中亮了亮手中刚扎好的草垫子 “来，神龟，别怕，洗个澡，我把搓澡巾都给你准备好了！” 旋龟：“……” “啊——，不——要——”它慢吞吞地呼救。 原灵均没理会旋龟的话。他招呼着戴罪立功的长右给旋龟背上均匀地喷上水，让精卫把它龟壳上的息壤啄松，自己则拎着草垫子，刷猪皮一样卖力地洗刷刷，洗刷刷…… 洗刷刷……洗刷刷…… 旋龟背上的息壤足足有几十厘米厚，重量很沉，而且非常顽固，比水泥混凝土还要难清洗，没一会儿原灵均的手就酸了，圆圆十分坚定地让他到一边歇着，自己接替了给旋龟搓澡的工作。 圆圆控制着风，用无形的手抓住草垫子在旋龟背上洗刷刷，原灵均则蹲到旋龟的鸟头旁边，和它说悄悄话：“我说神龟，你该不会从大禹治水之后就没再洗过澡吧？” 黑色的息壤几乎成了旋龟的第二层龟甲，被暴力洗刷下来，厚实地堆积在地面上，看这分量就知道它平时的负担有多重，难怪动作那么慢。 背了一座大山在背上，谁能快得起来？ 旋龟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扭过头，惬意地眯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啊——，不——要——停——” 原灵均：“……” 它的语气虽然还是慢吞吞的，但龟眼中慌乱而不失尴尬的神情透露了问题的真相。 残酷的真相。 原灵均站起身，默默地喊了精卫一声。 “精卫，你过来下。” “怎么了？”精卫“笃笃笃”啄得正起劲儿，闻言抬起头不解道。 “没什么，”原灵均道：“我给你擦擦嘴。” 毕竟，正在被你“笃笃笃”的是一头不爱洗澡的大乌龟。 “飞船上的人突然走出来了。” 在删除了船长牌鹦鹉几十封情真意切的吼叫信后，鹦鹉牌船长终于决定带着爱妃们滚过来和他见面了。 圆圆一直分神留意着飞船那边，发现船员们不但从飞船上鱼贯而出，为首的男人还高举着一根三米多高的信号天线，天线顶端，一面小白旗迎风招展。 小白旗的形状有些奇怪，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解答。 “原灵均！” 没多久，精卫咋咋呼呼地从山洞外飞了进来，她抖抖羽毛，带着惊讶、兴奋、与得意道：“原灵均，飞船上的人投降啦！他们还举了一面裤衩扎的小白旗！” 原灵均：“……” “裤衩？”他顺着精卫的话重复了一遍，转过脸看到一头雾水的金刚鹦鹉，又在圆圆的帮助下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举着白色裤衩来投降？！！” 船长：“！！！”鹦鹉你这个混蛋！！！ 原灵均按了一下额头，道：“谢谢，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一点儿惊讶也没有，精卫眼睛一眨就知道是谁告的密，于是对着整天和自己争宠的心机球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们过去看热闹吗？” “嗯……”原灵均想了一下：“去看看吧。” 总要确定飞船上的人是敌是友，才好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原灵均的目光看了一下站在鸟架上神游物外的鹦鹉，对精卫道：“叫一只二角来，送咱们过去。” 精卫瞬间领悟，高高飞上天空，打了个唿哨，远处的山峦上，一只高大的四角牛如同得到了什么消息，轰隆隆地向着山洞这边跑来，蹄下扬起一阵尘土。 过了半个多小时，四角牛轰隆隆地跑了过来，跪下前腿，温驯地让原灵均骑在背上。 44.新衣服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精卫自豪地和原灵均介绍道：“夸父一族继承了后土的力量，天生力气极大又擅长奔跑，而且他们特别热情，最喜欢助人为乐，只要有人提出要求，能帮忙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拒绝的。” 原灵均点头：“真是一群好人。” “是啊，”精卫道：“好是好, 就是脑子不够用, 涿鹿之战的时候被蚩尤给忽悠瘸了, 输给了轩辕氏，所以才被关在《山海经》里, 一关就是上千年。” 精卫的声音有点大, 夸父在狂奔中听见了她的话, 愤愤地开口道：“别提蚩尤那个小人，他太阴险了！” “他怎么了？”原灵均有点儿好奇这些上古神袛的八卦。 夸父和太.祖姑爷爷告状：“他利用我们一族喜欢打抱不平、帮助弱者的性格, 派了刑天来当使者。” 夸父用磨盘大的眼睛望着原灵均：“太.祖姑爷爷，你说我们能不帮吗？” 原灵均：“……” 是啊，能不帮吗？刑天他是个残疾人啊！ “太过分了！”原灵均道。 夸父鼻子里喷着粗气, “是啊，太过分了！刑天虽然没有头，可他的战斗力能算得上弱者吗？居然在我们面前装柔弱！” 原灵均：“……你们相信了？” “对啊, ”夸父道：“毕竟他没有头, 走路靠摸, 说话靠手，超可怜的。” 原灵均：“……”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被你们吃了吗？ 他在心里给夸父族打下了标签——老实人。 同时也给蚩尤加了一条备注——喜欢欺负老实人的上古魔神聚聚。 也不知道老实人吃他家米还是吃他家面了，这么和老实人过不去…… “唉，行了行了，”精卫不想再看曾曾曾侄孙在原灵均面前卖蠢，制止了他的话：“总之后来他们就失败了。涿鹿之战后，轩辕氏命令应龙对付夸父一族，应龙联合旱魃女，抽干了方圆千里的水脉，夸父之山上一片焦土，赤地千里。找不到水源，当时的族长只好带着族人们背井离乡去逐日……欸，我怎么觉得这个方向有点儿不对？” 原灵均看了一眼前方，荒野茫茫，看不出什么来。 他又看了一下天边的日影，低头俯视自己的影子，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停停停！调头！” “怎么回事？”精卫问。 “还能怎么？”原灵均看着天边明晃晃的夕阳，回味了一下精卫刚才讲的故事，“曾曾曾侄孙是不是逐日逐出条件反射了？山洞在东边，我们现在正追着夕阳一路向西。” 精卫：“……” · 十分钟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夸父低着头，非常抱歉：“习惯追着太阳跑，下意识就走错方向了。” “没关系。”原灵均非常理解，他转向精卫：“我发现你们家的人其实都有点强迫症。” ——你爹喜欢吃药，你喜欢填海，你侄孙喜欢追逐太阳，一家子都这么坚定不移，可能是遗传。 精卫：“……” “哼！”她道。 夸父比精卫好的一点就是他知错就改，很快就换了个方向继续狂奔，虽然一路上还是忍不住跑偏，无数次试图拥抱太阳，但花了两倍的时间，总算还是到达了山洞。 精卫有气无力地瞥了曾曾曾侄孙一眼，一闪身，进了山洞。 夸父那么高一名巨人，抱着膝盖坐在山洞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太.祖姑奶奶是不是讨厌我了？”他问原灵均。 “没有的事儿，”原灵均怜爱地拍拍他的脚趾头，安慰这个大个子：“她就是把嗓子喊哑了，不太好意思说话。” “是这样吗？”夸父磨盘大的眼珠子眼巴巴地盯着他。 “是。”原灵均坚定点头。 的确，精卫这一路上迎着风喊了无数句：“回来！你快回来！”嗓子想不哑也难。 夸父不愧是个老实人，他自觉表示，这里的地方太小，他还是回《山海经》里吧，什么时候太.祖姑爷爷和太.祖姑奶奶需要了，再叫他出来载着两人兜风。 原灵均都快要被他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给感动了，他和夸父承诺道：“没事儿，你不是喜欢和太阳竞跑吗？太.祖姑爷爷认识这颗星球，下次咱们调整一下自转速度和公转轨道，始终在近日点和恒星保持相对静止，保证让你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跑得比它快，怎么样？” “……”夸父感动极了，要不是身体条件限制，他简直想扑过去抱原灵均的大腿， “□□姑爷爷，你真是个大好人！” 夸父不假思索地给原灵均发了一张好人卡。 原灵均：“……” 不敢当不敢当。 · 老实人的一张好人卡重于泰山，为了帮助夸父早日实现梦想，原灵均走进山洞，准备和精卫商量一下，尽快找到圆圆。 这颗星球虽然无形无影，但精卫作为三皇五帝时期就存在的山海异兽，自然有办法找到他的踪迹。 走进山洞，精卫正在教训金刚鹦鹉。 “你看看你！”她挥舞翅膀，“啪”地拍了一下鹦鹉的头，趾高气昂地训斥它：“长这么大个头有什么用？连一个小偷都防不住！” “用脚抓他，用翅膀扇他，用嘴叨他啊！”为做示范，精卫笃笃笃地连啄了十几下墙，嘴尖和石壁的碰撞处飞出一串小火星，“叨瞎了他的眼睛，看他还敢在姑奶奶的地盘偷东西！” 躲在鹦鹉壳子里的船长：“……” 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是这只鸟未免有些活泼过度了，和自己飞船上的鹦鹉有一拼。 “唉，”精卫说了半天，口都渴了，鹦鹉还是没有反应。面对呆头呆脑的大个子鸟，她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鸟类果然是羽毛越漂亮就越傻。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都是空心萝卜成精！” 她活学活用地搬来了从船长牌鹦鹉那里听到的损人话。 原灵均：“……” 他下意识觉得精卫这个说法不对，越漂亮就越傻，你让凤凰一族怎么活？ 但原灵均没说话，反正他又不认识凤凰。 …… 面对精卫的训斥，金刚鹦鹉保持了自己一贯的沉默，为了表示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它当众骑上独轮车，顺利地走了三圈独木桥。 “唉，大花，算了，”原灵均伸出手制止了它。 这年头，间谍也不好做，羽毛都烧成炭了还要演杂技，原灵均都有点于心不忍。 “准备好了吗？咱们出去找圆圆吧。”他对精卫说，又吩咐鹦鹉道：“大花，你乖乖看家，我们去给你报仇！” 大花：“……” 它将头歪过三十度，睁着两只剔透的黑豆眼，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完全不明白原灵均在说什么。 · 原灵均和精卫再一次踏上了夸父的肩膀。 “这回你可以放心地追着太阳跑了，”精卫道：“不过我让你停的时候必须立刻停下，听到了吗？” “放心吧，太.祖姑奶奶！”夸父“咚咚”地拍了两下胸膛，用闷雷般的声音表示自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精卫于是从翅膀下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截开着花的树枝。 这是一种非常美丽的植物，树枝的颜色如同夜色般漆黑，形状古朴，枝干的顶端有一朵半开半闭的琉璃色重瓣小花。花瓣剔透而灿烂，摇曳间飘散点点银辉，如同在花冠中偷藏了天河摇落的玉屑星尘。 这枝迷榖（谷）花是精卫让夸父从自家山上折下来的，她飞进山洞，倾斜枝条，用花瓣在圆圆那块红色的石台上轻触三下，含苞的花朵随即绽开一线，投射出流转的光华。 “走吧。”落回夸父的肩膀上，精卫将迷榖花递给原灵均，“拿好了。” “这个怎么用？”原灵均捧着花，问道。 精卫道：“迷榖花可以用来寻人、指路、探明方向，只要将它拿在手里，再复杂的环境也不会迷路。” 她指了指始终朝向一处的黑色树梢：“这是正确的方向。” 又指了指花朵在树干上投下的琉璃色光影：“这是附近的地貌，你仔细观察一下，应该能够读取。” “花朵会随着距离目标的远近而逐层绽开，当它全部盛放时，就说明要寻找的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会用了吗？” 原灵均：“……会用了。”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山海经版本的指南针、GPS、卫星地图三合一，功能非常强大。 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 原灵均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柔软的花瓣，他转过身，手上的花枝随即微微倾斜了一个角度，固执地指着正西的方向，花瓣上的银色星辉柔顺地飘散开来，照亮了稍显暗淡的前路。 “这种花不错，”他道：“等圆圆回来后咱们多种一些，当做路灯和指路标志，这样晚上出门的时候就不怕黑了。” 45.泰坦星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他望着头戴黑色翻边大檐帽的船长，忧心忡忡道：“情况有些不对。” 船长并未反驳，他的一只手套被摘掉，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左手，机械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颗星球和一个星期前不同了。”他道。 覆盖大半个星球的海水如同潮汐般褪去，只留下上万公里见方的清澈水域, 土壤也变得更加肥沃, 青草茂盛，牛羊成群。 就像是这颗星球在短短几周的时间内跨过了漫长的生命演化过程，一下子变得“活”了起来。 “气候适宜，水质优良，空气质量优。”外出探测的机器人生成了检测报告：“达到联盟规定的宜居标准，允许外出。” 船长和大副对视了一眼，对飞船的智能系统“鹦鹉”道：“打开2号舱门。” “是。”鹦鹉回答：“祝您好运, 尊敬的先生们。” · 长右骑在三角的背上, 盯着远处那个从天而降的铁疙瘩看了很久。 直到它以为里面不会再有动静的时候，铁疙瘩的表面突然微微一动, 划开了一道门, 随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从飞船降下的舷梯里面挤挤挨挨地，吵吵闹闹地, 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一群活泼的小黄鸡。 嫩黄色的绒毛, 浅红色的嘴巴, 小黄鸡们被关在飞船底舱三个月，差点闷出了抑郁症，一看到阳光，便挥舞着翅膀，连蹦带跳地四散开来。 然后，它们开始低头啄草，抓虫子（→没抓到），吃石子儿，吃一切能吃的东西。 就如同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大角二角三角：“……” ——啊，我的草。 “咩！” “哞！” “嘎！” 它们愤怒地低下头，弓起身，露出了锋利的尖角。 哪里来的外来户，一点道理都不懂，敢吃主人亲手给我种的草？！ 比它们更愤怒的是精卫。 事情发生时，精卫正兢兢业业地从西边一座石子儿山上抓起小石子儿，飞向东边填海，这是她的晨间娱乐活动。 然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一大群小黄鸡过境，它们埋头欢快地地啄啄啄，石子儿山瞬间秃了一层。 精卫要疯了。 她俯冲而下，尖叫一声“精卫！”抓起啄得最欢的那只小黄鸡就要拿它去祭天……不，填海。 “捕捉到不明鸟类。”智能系统“鹦鹉”道。 “瞄准，发射。” 飞船中的船长冷静地吩咐船员，架设在舱口的激光炮发出一声尖鸣，红色的光弹拖着长长的尾焰，迅若雷霆地对准精卫飞去。 尽管精卫及时地侧了一下身，翅膀上的羽毛还是烧焦了一点点。 “精卫！” 她回头看了一眼，侧身绕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翅膀上燃起红蓝两色的光焰，用比刚才那道激光炮更快的速度向着羽毛山的方向冲去。 旋龟本来正趴在岸边晒太阳，被精卫的叫声吵醒，混混沌沌地伸出头，问她：“怎——么——啦——？” 精卫一眨眼已经飞到了天边外，旋龟的头刚伸出壳，就被她的神识传音炸得脑壳一疼。 “精卫！”她尖叫道：“哪里来的外来户，吃我的小石子儿，还敢拿武器暗算我！我要告诉原灵均，让他把蚩尤和夸父叫出来，踩死这些外来户！” 旋龟：“……” “不——要——啊——” 它慢吞吞地向前追了一步，试图劝一下精卫，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于是自暴自弃地又把头缩回壳里，准备睡个回笼觉。 反正蚩尤和夸父都是大高个儿，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不怕。 · “精卫？” 原灵均昨天才和圆圆出去巡视了一圈新播种的五谷，这会儿正在山洞中睡觉。 他被精卫大张旗鼓飞进来的动静给吵醒了，睁开眼看到她爪子里抓的小黄鸡，下意识地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又过了半分钟，等到刚起床那股劲儿过去，原灵均终于清醒过来，他用石盆里存放的水擦了把脸，然后疑惑道：“咦，哪里来的鸡？” “是东海那边！”精卫愤怒地把鸡扔到地上，“你不知道，那边……” “叽叽叽叽。” 她正准备告状，就见原灵均熟练地抓着两个翅膀根，将还在扑腾的小黄鸡拎起来，掂了掂道：“还挺肥的。” 他问精卫和圆圆：“中午吃叫花鸡配五谷饭？” “好。”精卫眼睛一亮。 “其实烤鸡、白斩鸡、葫芦鸡和鸡汤也挺好吃的。”原灵均遗憾道：“可惜只有一只鸡，太小了，不能分几样做。” “这算什么？”精卫咽了口口水，毫不犹豫地拿翅膀拍胸脯：“下午我再给你抓一只来，说吧，你要肥的还是瘦的？” · 托小黄鸡的福，远道而来的飞船就这样暂时在这颗星球上安居了下来。 自从第一天放出去几十只小黄鸡后，船员们就没再出过舱，就好像他们并不是来这里寻宝的一样。 驾驶舱内。 船长和大副寇森一同看着主控台上的画面。 几十只小黄鸡“叽叽叽叽叽叽”地挤在一起，尖尖的小嘴啄啊啄，没多久又啄秃一片草地。 “一、二、三……”大副数道：“船长，数量好像又少了几只。” 船长微微皱着眉头，冰冷的机械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控制台。 “控制好船员，不要让他们私自下船。” “可是先生，我们的营养液口味太单调，不少船员都反映他们已经喝腻了，他们想要下船捕猎，特别是在——”大副指了指舷窗外的景色，“这里的猎物如此易于猎取的情况下。” 四只角的牛羊懒洋洋地漫步在丘陵间，由于水草丰美又没有天敌，一个个都长得膘肥体壮，非常缺乏警惕心。 如果说这些变异牛羊是种未知生物，可能对人类有害，不能随便食用，那么躺卧在牛羊之中呼呼睡大觉的一头野猪就显得格外诱人了。 野猪又高又壮，长着两只蒲扇般的大耳朵，睡在地上，呼噜声震天响，隔了这么远都能隐约听见那种“当——康——当——康——”的响声，实在是一头健康安全可食用的经济作物。 如果一定要吹毛求疵地从它身上挑出来点毛病来，那就是它的牙齿实在太大了，白色的长牙弯曲着伸出嘴唇，足足有普通野猪的两倍那么长。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野猪难道就不允许长龅牙吗？ 船长看了一眼龅牙猪。 它浑然不知飞船上有人正觊觎它的几百斤肉，躺在地上兀自睡得快活，不知做了什么梦，“当——康——当——康——”地打着呼噜，美得都快要吹出鼻涕泡泡了。 “营养液口味太单调？”船长突然问大副。 “嗯，对。”大副答道。 “三种营养肉类，十三种不同的蔬菜，七种口味各异的水果，他们还嫌单调？” “您也不是不知道这家牌子，”大副替船员们辩解了一句：“他们除了保质期长以外就没什么优点了，什么品种都是一个味道。” “很好。”船长回答道：“那么从今天开始，飞船上限量供应营养液，每人每天只有三管。” “吃不饱的时候，就没有心思琢磨口味的问题了。”他看了一眼大副：“嗯？” 大副被那道犀利的目光盯着，似乎能被他透过血肉看到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一瞬间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咽了一下口水，示弱的回答道：“是，您说的对。 遥远的星海中，无数星辰遵循宇宙的规律，安静地旋转着。 在距离中央星系极其遥远的星海尽头，伫立着一颗很普通、很平凡的小行星。 四周的空间环绕着一层层黑紫色瑰丽的飘带，天女散花般簇拥着这颗灰扑扑的星球。飘带柔软的尾端如同涌动的水波，在真空中划过时，带起绚丽的冷光。 这颗星球就在这样荒芜冷寂又美到炫目的景色中，静静地、孤独地自转着。 直到某一天。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抽了口冷气：“嘶，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过了几秒钟，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46.城管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不光偷他的鸡, 还偷他的机器人, 是可忍, 孰不可忍。 圆圆本身就是这颗星球，神识遍布海洋和陆地，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他平时不爱去阅读这些冗杂的消息。毕竟, 均均说过的，要尊重个人隐私。 但这是平时。 此刻, 发了火的圆圆顾不得什么个人隐私了。他的意识漂浮在半空中, 像是一粒发芽的种子，伸出无数细微根须, 不断向远处延伸，延伸…… 穿过海洋和陆地，穿过开起了篝火晚会的“鹦鹉号”船员们，穿过和他们一起Cosplay, 把自己打扮成公主和骑士的长右和大角，穿过坐在夸父肩膀上狂奔的精卫和原灵均……最终, 落在了一座被乱石层层遮挡的山谷内。 “找到了。” 寇森紧皱眉头，用手捂着被激光贯穿的伤口。 他用激光枪支撑起身体，点燃树枝, 用火焰将伤口烧焦, 止住了不断涌出的血液, 随后撕开衬衣，将伤口裹紧，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 地上的小黄鸡号滚了一身灰尘和血液，还在傻乎乎地不断开口道：“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 寇森从地上捡起它来，看了看天边，从衣服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枚芯片，贴在了机器人的后脑壳上。 “请输入……”小黄鸡号蹦出了几个无意义的词语，随后眼中红光一闪，停止了运行。 如果船长牌鹦鹉在这里，就可以认出被他贴在小黄鸡号上的是目前最先进的黑客芯片，能够破译绝大多数飞船的开机密码。 芯片一闪一闪地泛着绿色的光，如同猎食者黑夜里闪烁的眼睛。 大副松懈了一点，他靠着身后冰凉的岩石，打开智脑，口述了一份邮件。 “告诉拉特先生，他要的那颗星球找到了，编号是E-0001，位于尼瓦纳星系的外缘，无数星云环绕之间。” “鹦鹉号”飞船内，空无一人的大副卧室中有电子设备的光闪动了一下，飞船的防火墙被破开，信息随即顺着船上的紧急通讯设施传往第三迁跃点。 正戴着一顶花朵编制的王冠，兴高采烈地主持篝火晚会的鹦鹉牌船长立刻就察觉到了，然而人类的身体限制了他的处理速度，只不过延迟了0.1秒，邮件已经被发送，他只来得及拦截下几个关键词。 “该死。”鹦鹉第一时间把黑名单中的船长放了出来，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他，然后又用飞一般的手速将他再次拉黑，隔绝了吼叫信的精神污染。 他拿银质餐叉敲了敲盘子，宣布道：“今天晚上我要翻十个牌子！” “……” “开心吗？荣幸吗？激动吗？” “？？” “！！！” 歌声停止了，舞蹈也停止了，船员们惊恐地站在原地，看起来很想去死一死。 “哼哼。”看到他们这么惨，鹦鹉牌船长的心态总算平衡了。 他扔掉叉子，心想，让你们熬夜听我讲课，做卷子，刷《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有什么可怕的？要知道，我可能今后十几年都没办法再亲自调.教你们这群小可爱了！！！这是多么大的损失！！！ 一想到下次中央星系招考的时候自己的飞船里可能会出好几个零蛋，鹦鹉牌船长就觉得痛心疾首。 · 另一边，大副将给拉特先生的邮件发出去后，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他放松肩膀，将身体的重量都交给身后的岩石，心情复杂地看着还在一闪一闪的小黄鸡号。 “我恐怕是无法将你带走了，”他道：“不过也不能交给船长，否则那些人将不惜一切代价对付他。” “如果能将你的智脑中储存的资料全部销毁掉，那就好了。” 他还没打定主意要如何去做，于是忍不住掏出个人光脑，想了想，给船长留下一封信。 这封信是他亲笔写的，寇森的手在空气中停留了半晌，终于落下第一笔。 “船长先生……” 他花了一分钟将信件写完，储存在个人光脑中，随后吩咐道：“如果我没有死，这封信就不必发出去了。”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岩石传来一声细碎的响动。 “哗啦啦——” 寇森猛地回头，随即震惊地发现，这些原本坚不可摧的玄武岩不知受到了什么力量的作用，竟如同山崩般碎裂成大小不一的石块，从上至下，携着惊人的伟力向他劈头盖脸地砸来。 这一刻，大副先生享受了和鹦鹉牌船长相同，甚至比他更豪华的VIP石子儿待遇。 他瞳孔一缩，抓起地上的小黄鸡号，猛地前扑，逃开崩塌的岩石。 然后，“啪叽”一下。 大副：“……” 刚才还平整的地面上猛地凸起一道土坎，足足有半米高，毫不留情地将他绊倒在地面上。 小黄鸡号脱手而出，迅速地随着流动的土层来到几十米开外，腰间的激光枪也同时被卸走，掩埋在石块下，大副的背后遭遇石块重击，脸颊又和地面做了亲密接触，一时间鼻血不止，背后青一块紫一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他勉力爬起来，想去追小黄鸡号，然后又是“啪叽”一下，连环摔。 这回周围的山体一片静悄悄，没有岩石再突然陨落，砸他一脸，毕竟这个人这么可怜，圆圆有点儿下不去手。 小黄鸡号距离大副又远了好几百米，它背上正努力破解密码的黑客芯片被一阵风吹到了地面上，然后，天空中坠落一块岩石，“啪叽”一声将芯片砸成了碎片。 大副：“……” 星霸圆圆表示，在他的地盘上，不光是偷鸡贼还是偷机贼，都不会有好下场。不信？看看已经连环十三摔的大副先生就知道了。 寇森失血过多，本来就有些虚弱，又不断摔倒，被石块砸得脑子都有些混乱，他又一次撑着地面，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旁边的山顶上，一颗小石子儿将坠不坠，眼看就要砸上大副的膝弯，让他“啪叽”一声，再摔第十四下。 一只羽毛被烧焦的金刚鹦鹉从天空上飞了过来，用翅膀接住了这一击，他停留在了大副面前。 “船长。”寇森道。 鹦鹉没有说话，他顺着寇森的目光，看向停留在远方，已经缩成了一个小黑点的小黄鸡号，拍动翅膀想要飞过去。 “船长！”大副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拉扯了一下金刚鹦鹉屁股上的羽毛，看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停停停停停停停！！！！！”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喝，脚下的土地被庞然大物狂奔的脚步重击，发出细微颤动，船长和大副的视线被远处健壮悍勇的巨人吸引，一时间同时停住了动作。 待到他们的目光触及巨人脚下那个如同蚂蚁般渺小的机器人，不由心胆俱裂，和远处的声音一起高喝道：“停停停停！！！停下！！！” 巨人肩头—— 原灵均手中的迷榖花完全绽放，发出琉璃般流光溢彩的光华，流光四射，明亮而华美，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到了！停下！” 精卫猛地飞了起来，用尖尖的喙猛啄夸父的耳朵。 夸父完全跑High了，尽管耳边传来太.祖姑奶奶的尖叫声，仍然不愿止步，或者说，他尽力刹车了，可加速度实在太大，脚掌在地面上擦出一道数米深的沟壑。 原灵均的耳朵被炸雷般的喝止声震得生疼，不光有他自己和精卫的，还有船长、大副，以及离家出走的圆圆的。 耳边的风速过快，刀子般割过原灵均的脸颊，他用手笼住侧脸，低头看了一眼。 “……” 小黄鸡号孤独而可怜地挡在夸父前进的道路上，眼看就要被他篮球场那么大的脚丫给踏成碎片。 原灵均：“……” 他跟着众人一起大喊：“停下啊啊啊啊！！！” 夸父真的很努力了，他的脸都憋红了，然而加速度这种事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虽然努力收腿，甚至连骨骼都发出“咯咯”的响声，但他的脚还是无可阻挡的落了下来。 这一刻，时间仿佛突然变得缓慢，夸父抬脚——落地——的姿态被化为了慢动作，一帧一帧地在原灵均面前上映。 他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大脑转得飞快，考虑要怎么哄好一颗伤心欲绝的圆圆。 给他做个假的行不行？还是一天讲一个琼瑶味的爱情故事，讲够一千三百一十四天？ ……琼瑶奶奶也没写那么多部小说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夸父的脚丫将要落地的一刹那，一股从地心处弹出的巨力阻止了他的动作，将夸父的脚托在了半空中。 夸父：“……” 他喊了一声：“太.祖姑奶奶！” 精卫用两只爪子抓住原灵均的领口，拼命地扇动翅膀，一阵风从半空中吹过来，将他们两个托了起来。 “扑通！” 下一刻，夸父摔了个气壮山河的屁股蹲儿。 “呼——”他顾不得揉屁股，转脸看去，发现原灵均和精卫平稳落地，这才和他们一起长舒了一口气。 47.大胃王比赛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乖, 小宝贝儿, 好好去追查寇森那个该死的混蛋吧，我会帮你看着场子，顺便谈一场放飞心灵的恋爱的, 几百年不谈恋爱的老男人真是太无趣了，么么哒，不谢~” “船规禁止恋爱！你别去祸害我的船员！”船长牌鹦鹉又发出一声咆哮, 然而鹦鹉牌船长眼疾手快，“砰”一声关上了天窗的门，将金刚鹦鹉关在了飞船外。 他打了个响指，面前的操作台上浮现出船员们的虚拟投影, 3D、立体、高清，旁边还浮动着他们的爱好、尺寸和三.围, 也不知道是哪次体检的时候瞒着船长偷偷保存的。 “让我看看，今天翻谁的牌子……”鹦鹉牌船长嘟囔道。 他控制着转椅转了一圈，视线从投影上一一掠过，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 · 船长牌鹦鹉一脸郁闷地被关在了自己的飞船外。 他愤愤地拿钩状的喙啄了两下飞船外壁，啄下来一块金属漆, 顿时一阵心疼。 又用翅膀拍了拍天窗, 见里面的人打定主意不开门, 金刚鹦鹉只好按照原来的计划飞上天空, 寻找不知藏身何处的大副的踪迹。 “我要把你藏在加密硬盘里的电影、小说、3D写真全部删掉。”他自言自语道。 船长本来还以为漫山遍野的四角牛羊要一直将飞船团团包围住, 直到一方耐心售罄。然而随着夜幕降临，只见领头的三只四角一声长嗥，牛羊们如同潮水般退去，整齐有序地跟在首领身后，回山吃草、喝水、睡觉，明天再战。 它们严格遵循打卡式寻仇的流程，朝八晚十，绝不多干一分钟，甚至还留了一小部分同伴在山上，以防主人突然想吃外卖。 飞船的探测系统在降落前就已经损坏了，除了飞船四周，也就是东海附近的一小片区域，船长并不了解星球上的具体情况，为了谨慎起见，在找到小黄鸡号前，他也不打算用船员们的生命去尝试。因此在随着角们的队伍飞行了上百公里，看到水草之外无尽的灰色荒原时，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叹，又隐隐有一丝理所当然的意思在内。 这颗星球原本就应当是这样灰色的、荒芜的、充满寂寞的，只是一股陌生的力量改变了它，让它变得多彩、丰富、生机勃勃.起来。 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船长到现在还不能断定，但他希望是好的。 ——这片星域已经沉寂得太久了，他们需要一些好的改变。 大角看了看前方，又扫了一眼天空，“咩”了一声，示意队伍停下来。 它从刚才就看到飞在天上的金刚鹦鹉了，但得益于鹦鹉离开飞船前的那两下狠啄，角们把它纳入了自己鸟的范围。 更确切点说—— 虽然没用，但好歹是统一战线，看那“笃笃笃”的架势，说不定还和精卫有点儿亲戚关系。 因此，它们遗憾地放弃了吃不到人肉和猴肉，拿鸟肉凑数的想法。 角们缓缓地绕过西山，在避风的一处小山谷停下了脚步，卧在水边，惬意地啃了口青草。 “咩——” “哞——” “嘎——” 星球上的生活真惬意，耕地种田，打卡寻仇，还能就着飞船里的人类吃草，它们超喜欢这里的！ 要是偶尔能有口人肉吃那就更好了。 天上远远飞过一只红嘴白爪的小鸟，她“扑通”一声将嘴里叼着的石子儿扔进海水中，随即向山腰掠过，翅膀尖斜斜地贴着地面，再飞起来时，爪子里抓着一只“叽叽叽叽”的小黄鸡。 船长：“……” 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这只小黄鸡好像是被牛羊们硬生生从鸡群中挤散，又被它们一路裹挟着来到这里的。 他：“……” 很好，现在知道飞船上那些小黄鸡是怎么一只一只丢失的了。 但船长心中并不担忧，毕竟，小黄鸡们足足有几十只，除了最特殊的那一只，其他的都只不过是食材而已。 而最特殊的那一只……船长相信，没人能把它吃掉。 精卫日常结束了填海作业，抓了只小黄鸡回家，临走前路过外卖们的栖息地时，特意飞下来吩咐了一句。 “精卫！” 她踩在一只最高大的角头顶，翅膀指指外卖们—— 都给我好好干，明天就要有人和你们竞争送外卖啦！字面上的人类！谁输谁当外卖！开心不开心？ “咩——” “哞——” “嘎——” 角们开心死了，它们虎躯一震，狰狞地咧开嘴，亮了亮锋利的獠牙。 放心！只要有我们在，水稻亩产三千多，五谷一季一万八！少一斤就提角来见！ “很好。” 看到外卖们已经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起来，蹶蹄子亮肌肉，恨不得现在就去翻他个一亩三分地，精卫满意地点点头。 ——有竞争才会有动力，此言不虚，出了这个主意的白莲花球果然是个心机球。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让原灵均给做个鸡肉锅犒劳一下自己，突然视线一转，看到山石背后藏着几根乍起来的，偷偷摸摸的彩色羽毛，在黑夜里花里胡哨，无比醒目。 金刚鹦鹉绚丽的毛色害了船长，他本来在山石里藏得好好的，可惜看到精卫抓鸡的时候太惊讶，脖子上的羽毛乍起一圈，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谁？出来！” 精卫把手里的小黄鸡扔下去，让大角二角三角帮忙摁着，自己则猛地加速俯冲，从石缝里拽出金刚鹦鹉来。 船长虽然身经百战，但很少用鸟类的形态和人互啄，完全不是精卫的对手。作为一只天天干力气活（填海）的鸟，精卫的翅膀上覆盖着均匀流畅的肌肉，啄人的动作又准又狠，像是在脖子上安装了电动小马达。 她一嘴下去，拽住两根翎羽，活生生将鹦鹉从石缝里拖了出来，当金刚鹦鹉整个呈现在眼前时，精卫也被吓了一大跳。 她一翅膀拍在鹦鹉头上，猛地向后一跳：“嚯，五颜六色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金刚鹦鹉的翅膀根下闪过一道细微的红光，似乎有能量在其中酝酿，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红光又熄灭了。 金刚鹦鹉歪过头：“嘎嘎嘎？？？” “嗯……”精卫先前被吓到，觉得有点儿没面子，这会儿才发现这只鸟除了炫点蠢点声音难听点，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五颜六色的非主流鸟，觉得它可能是飞船上溜下来的什么奇葩物种，于是心里有了主意。 “帮我把鸡看好。”精卫吩咐大角二角三角。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一个俯冲，抓起还在震惊中的鹦鹉就欢快地朝家的方向飞去。 “原灵均，咱们可以出新菜谱啦！” 原灵均：“……” 小黄鸡还不够你吃吗？ 精卫这些天有点儿对小黄鸡疯魔了，填海的时间都减少了二分之一，闲暇时间，原灵均经常可以看见她漫山遍野地去抓鸡，搞得小黄鸡一听到“精卫”的叫声就疯狂地尖叫逃跑。 原灵均觉得它们可能给精卫起了一个外号——抓鸡狂魔。 “你也别下手太狠了，”原灵均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我们要可持续发展。” 精卫：“哼。” “好吧，”原灵均换了种说法：“其实鸡蛋也很好吃，下回我给你做煎蛋炒蛋茶叶蛋蛋花汤。” 精卫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表示既然如此，下次她就放小黄鸡一条生路好了。 原灵均舒了口气，觉得小黄鸡也不容易。 揭过这个插曲，话题又回到正轨。 “所以现在，我们要怎么和这艘飞船沟通？” 鉴于飞船上的外来户整整三天都没有下船，宅成了一窝土豆。 “嗯，绑架？”精卫道。 原灵均：“……” “诱拐、下毒、精神控制？”精卫继续出主意。 原灵均：“……” “不行我去色.诱？”精卫豁出去了。 原灵均扶了一下额头，“不，别！千万别！” 48.一个影帝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快走快走，给看不给吃，太讨厌了！ 两名船员的屁股被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 猛地失去平衡，从牛背上摔了下来。他们吓得够呛，还以为角们忍了两三天终于准备开顿洋荤，拿他们下草。 两人来不及思索, 脚底一接触到地面就就拼命向前冲，一边跑一边用手遮挡住眼前过于强烈的阳光。 然后, 他们睁开眼，看见了被包围在牛羊之中的船长。 “……” “船长！” 眼底被强光照射着, 不由自主地溢满了泪水, 杀猪犯们冲过去抱大腿，看着船长自带一圈圣光的高大身影, 如同看见了天神。 圆圆给精卫和原灵均翻译：“他们俩在告状, 说大前天晚上被一头猪、几头牛和一只猴子合伙绑架了, 激光枪也被它们抢走，这些天一直和四角牛一起种地，要不然就会被打，特别可怜。” “而且这些绑架犯还虐待他们，不给吃, 不给喝, 连支营养液都没有, 要不是两人中有一个在食堂工作，看过烹饪机器人煮饭，他们恐怕撑不到见船长就饿死了。” “……咳，是么？”原灵均尴尬地轻咳了一下。 这真的不是虐待，作为一个生活技能点满的手工大佬，他完全没想到世界上会有人守着一大片五谷地把自己活生生饿死。 这难道就是星际版的“脖子上套大饼的孩子”？ “哦，对了，”原灵均转移话题，问精卫道：“他们说被抓住的时候身上带着激光枪？我也记得当康和旋龟身上有灼痕，这把枪现在在哪里？” 精卫疑惑地歪了歪头：“对啊，我不记得了，枪呢？” 她“精卫”地叫了一声，问身边的大角二角和三角：“你们看见枪了吗？” “咩——” “哞——” “嘎——” 飞船四周的牛羊们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奇怪了。”精卫歪过头，在原灵均肩膀上疑惑地踩了踩：“怎么会凭空丢掉了呢？难道有鬼？” 在“鬼”这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原灵均敏锐地感觉到身边吹过一阵凉飕飕的小风，圆圆瑟缩在他身后，偷偷地抖了一下。 “咳，”原灵均严肃地批评精卫：“别瞎说，哪里有鬼？不能因为我前天给你讲了《倩女幽魂》的故事就随便发散，这个世界是唯物的。” “唯物的？”精卫不满了，她跳到原灵均的怀里，在《山海经》的位置啄了一下，意思是：那你给我解释解释？ 不能因为你的小心肝怕鬼就随便乱说啊！ “咳，总体来说是唯物的。”原灵均打了个补丁。 精卫不屑地“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不理他，意思是你的心里只有小心肝，压根儿没有我这个小宝贝。 “别这样嘛，”原灵均无奈。他伸出手，把精卫捧在掌心，温柔地给她梳理羽毛，“宽容一点，你最好了，对不对？” “哼。” 原灵均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精卫的毛给撸顺了，红嘴白爪的小鸟侧过脸，傲娇地向旁边瞥了一眼，示意算了算了。 圆圆却突然出声，在他的脑海中委屈道：“均均，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好可怕，你为什么都不安慰我？” 原灵均：“……” 我还没安慰够你吗？ 你们俩这个争风吃醋的修罗场还能不能好了！ · 原灵均手忙脚乱，一心二用地安抚着自己的球和鸟，感觉自己像是夹杂在老婆与情人之间的可怜男子，饱受摧残。 而两名杀猪犯还在喋喋不休地和船长告状—— “船长！猪、牛和猴怎么能绑架人呢？太荒谬了！这颗星球上一定有幕后黑手啊！” 鹦鹉牌船长：“……”这还要你们说？ 他经过刚才的营养液事故后迅速恢复了镇定，挥挥手示意护卫在身边的几名船员退下。 然后，鹦鹉牌船长靠坐在餐椅上，心不在焉地听着两名手下喋喋不休的揣测，无趣地心想：唉，好烦，又来了两个答应。 …… 过了大约一分钟，原灵均终于哄好了球和鸟，围住飞船的牛羊们突然整齐划一地分开两侧，露出一道两米宽的通道来。 角们抬起头，仰天长嗥，给主人的出场加上了一道声势浩大的BGM，原灵均觉得要不是条件所限，它们能搞出一整套土制奥斯卡红毯开幕式来。 “好了。”看到原灵均从分开的牛羊之间走出来，船长抬起手，制止了杀猪犯们没说完的话。 他站起身，彬彬有礼地朝原灵均的方向脱帽致意道：“欢迎前来，这颗星球的原住民。” 原灵均：“……” 原灵均虽然听精卫和圆圆描述过还几次，但为了确保安全，这还是他头一回亲眼见到这架飞船的船长。 他的穿着打扮……很船长，字面上的。 这位船长戴着一顶有些陈旧的、深咖色的翻边大檐帽，帽檐的中心钉着金属打造的黑色骷髅头标志，半长的金色卷发在脑后松松地扎了一个小辫。 他体型高大健壮，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圆环铆钉洞洞装，衣服五颜六色，走的大概是摇滚社会风，而洞洞装的胳膊，以及裤腿中，却隐隐透出金属的光泽来。 原灵均打眼看去，发现这名船长的身体并不健全，他有一条金属假腿，以及一只灵巧有力的机械胳膊。 想到自家山洞里那只金刚鹦鹉，很显然，如果鹦鹉往船长的肩膀上一站，那么这个海盗船长的形象就完美了。 原灵均：“……” 船长还在热情地招呼他：“来来来，坐呀，营养液喝不喝？不喝？那这朵美丽的花儿送给你。” “……” 看着桌上五颜六色，仿佛有毒的营养液，原灵均默默地撸起了袖子。 他对精卫吩咐了几句，下一刻，精卫远远地飞上天空，一个俯冲，轻松地抓了一只小黄鸡回来。 船长看着抓鸡小能手精卫，一时间目瞪口呆，视线久久不能从她身上抽离。 小黄鸡：“叽叽叽叽叽？？？” 原灵均接过精卫手中的小黄鸡，一手抓着它的翅膀根，往桌上一按，另一手抽过餐刀，“唰”地割破了鸡脖子。霎时间，鸡血狂飙，把鲜艳的小花格子桌布染成了红色的。 原灵均熟练地杀鸡拔毛，开膛破腹，再把船长之前送给他的那朵红玫瑰揉碎，将带着芳香的花液均匀地涂抹在鸡肉上，腌制片刻。 然后，他抬起眼，黑眸柔软，俊秀的脸上泛起笑容，按照圆圆的翻译，一字一句道： “喝什么营养液，来来来，我请你们吃烧鸡。” 船长：“……” 船员们：“……” 船员们偷偷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船长—— 这和想象的不一样啊！ 长右：“……” 它都不想。 它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一层泪水，变得水汪汪、雾蒙蒙的。 长右轻轻抽噎了一声，“哎呦~” “怎么了？”原灵均低头看去。 怂成泪包的长右却突然一攥拳头，爆发了。 原灵均感觉到自己手中毛茸茸的耳朵突然像小扇子一样飞快地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长右举起双爪，用脚跺地，甩着屁股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它一边跳，一边“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地叫着，眼泪滚滚而下，凄厉的声音在丘陵间飘荡，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三只角对它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暴行。 圆圆最先察觉到不对。 “快起来，洪水要来了！” 他猛地使力，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一座土丘凭空而起，被地动声惊扰的大角二角三角遵循本能，在首领的带头下轰隆隆地向山上跑去，掀起一阵烟尘。 原灵均感觉脚下一轻，一阵劲风从脚下刮过，将他整个人送到了土丘的最高处。 同时精卫也“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尖声对圆圆道：“快！快阻止它！” 来不及了。 长右指向天空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挥，伴随着“哎呦呦喂~~”的□□声，一道上百米宽的水柱如同天河倒挂，从天空中猛然倾泻而下，排山倒海般席卷向地面的一切。 水柱中心的漩涡猛烈旋转，在碰到地面时“轰隆”一声炸开，化作条条水龙，向四面八方疯狂涌去，没一会儿，就将这片丘陵变成了沼泽。 而自天际涌来的大水还不肯平息，万马奔腾般挟带着惊人的势头，不断流向更远处。 青翠的草场，茁壮的庄稼，一瞬间全淹没在了洪水中。 大角二角三角发出愤怒的咆哮，低下头，拿四只锋利的角对准长右，坚硬的蹄子刨着地面，看起来很想和这个破坏狂拼了。 原灵均则在春雷般震耳欲聋的水流声中敬畏地看着还在手舞足蹈的尬舞小王子——长右。 49.封印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它舒服地摇头摆尾了一下, 感激地对圆圆、精卫和长右道：“啊——，谢——谢——, 好——久——都——没——这——么——轻——松——啦——” 精卫啄得腮帮子都酸了，感觉填海都没这么累过, 长右也是气喘吁吁，瘫在地上锤了锤胸口, 哀怨地叫了一声“哎呦呦喂~” ——可把猴累坏了。 大角二角三角敢欺负长右, 在旋龟面前却不敢造次, 远远地站在一边吃草，不时发愁地低头看一眼农田的方向。 它们是有责任心的角, 还惦记着自己那些没种完的田呢。 旋龟伸伸前肢，又抻抻后肢, 伸了好大一个懒腰, 然后转过头, 对原灵均道：“上——来——, 坐——好——” 原灵均不解地看了一眼精卫，龟语八级的精卫无精打采地翻译到：“哦，它让你骑在它身上游一圈, 顺便把洪水给治了。” 原灵均：“……” 他激动地看了一眼旋龟：“真的吗？”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拥有大禹一样的VIP待遇！ 大乌龟憨厚地点了点头, 发出一声锯木头一样的笑声。 “等等。”原灵均示意它趴在原地别动。 他顺手扎了两个刚才给大乌龟搓澡那种造型的草垫子, 在龟壳中央摆好, 又在得到旋龟的允许后, 用草绳将坐垫固定在龟背上。 然后，原灵均捞起精卫和长右，在大角二角三角哀怨的目光中对圆圆道：“走吧。” 大角二角三角凄凉地目送着它们的人类上了新欢的背，无情地抛弃自己，向着山下一步一步一步地挪去，悲伤地仰天长啸道—— “咩——” “哞——” “嘎——” 原灵均坐在厚实的草垫上，和一旁的精卫感叹道：“唉，没想到大角二角三角这么舍不得我，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区别待遇，只是龟背上空间太小，实在挤不下。” 精卫：“……” 她看了一眼长右，在尬舞小王子瑟瑟发抖的眼神中道：“不，它们可能只是舍不得你旁边这块肉。”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风是不是突然大了，我怎么有点听不清精卫刚刚说了什么？” 圆圆捧场地掀起一阵呼呼的风，道：“对啊，粒子风又要来了，这次的风特别大，我们今天最好早点回家。” · 远在上亿公里外的太空中。 “先生，”智能系统“鹦鹉”向船长室发来了紧急通知：“探测到一光年外的原始星云发生坍塌，粒子风极有可能损害飞船上的各项设施，建议您立刻返航，在第三迁跃点附近待命。” 船长锁紧了眉头，脸上的两道法令纹又变得深刻起来，觉得自己这趟行程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顺利。 “取消警报，继续前进。” “是。”智能系统用平板的电子声答道。 “鹦鹉”在整艘飞船的船员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屏蔽了他们的私人光脑，飞船沿着设定好的航线，穿过粒子风，匀速向星球前进。 “可是，船长……” 一旁的大副骇然地看向船长：“粒子风……” 星云坍塌并不是一件普通的自然现象，随同粒子风而来的辐射很可能会破坏飞船中的电子设备，甚至使船员们的身体产生变化，一旦到了那时，在孤立无援的太空中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大灾难。 船长姜黄色的眼睛看向大副，鹰一样锐利的眼梢微微向下一斜，目光像是朔冬的刀锋，带了一丝森冷的狠意。 “粒子风？”他的唇角冰冷地勾了一下，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寇森，死在辐射中不算什么，如果我们这次的任务没完成，我发誓你不会想要见识到那位先生的手腕。” 大副在他森冷的眼神和话语中打了个寒噤，掩饰般地低声道：“是，船长。” · 旋龟摆动着四肢，慢吞吞地从山上爬下来。 原灵均坐在它背上，估摸着按照大乌龟这个速度，还有半个小时才能下山，于是他摸了摸，从口袋里摸出几个草叶包着的五谷饭团，递给精卫道：“吃吗？” 精卫叼过来一个，一边啄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做的？” “昨天晚上。”原灵均答道，自己也剥了一个饭团送进嘴里。 都说了今天出来郊游，怎么能不带零食呢？ 五谷饭虽然冷掉了，但饱含草叶的清香和粮食的香气，颗粒分明又有韧性，口感好极了。 一旁的长右看得垂涎欲滴，它偷偷伸出爪子，想从原灵均手中拿一个尝尝。 手刚伸出来，就被精卫啄了一口。 “干什么？”她头都不抬地警告道：“纵水犯没资格吃东西。” “哎呦喂~”长右捂着爪子泪汪汪，抽噎了一下。 它想了想，一咬牙，从肚皮上的长毛里掏出一颗黄澄澄的沙棠果，推给精卫—— “哎呦哎呦~” 交换。 精卫：“……” 精卫的神色其实已经有点动摇了，没等她答应，原灵均一摆手，坐地起价道：“一个不够。” 精卫顿时不说话了。 长右愤愤地看着眼前这个奸商，屈起手爪，露出两根指头来：“哎呦喂！” 原灵均摇头：“十个！” 长右瞪大了眼睛，眼看又要尬舞，可惜胳膊还被捆着，于是它只得委屈地又伸展开一根手指：“哎呦哎呦哎呦~” 就三个，不能再多了。 原灵均无情地摇头，不再看它，取出一个饭团，转过身问旋龟：“神龟，你要吃吗？” 大乌龟还在哼哧哼哧地爬山，闻言憨厚地笑道：“那——就——吃——一——个——吧——” 它长长的脖子一伸，从原灵均手中叼走饭团道：“嗯——，好——吃——，谢——谢——” “再来一个？”原灵均又伸出手，拿出一个饭团来。 长右急了，站起来拿爪子扒拉原灵均的胳膊，一狠心把整只左爪摊平，叫道：“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就五个，都给你！ “成交！” 长右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它飞快地从肚皮上的长毛中掏出五个果子扔给原灵均，像是怕他反悔一样，捡了个饭团就缩到一边啃去了。 边啃边心疼，想到自己失去的五个果子，长右眼泪汪汪，觉得掺杂着泪水的饭团果然格外香甜，还想再吃一个。 精卫：“……” 她叹为观止地看了一眼长右，非常小声道：“讨价还价还是你们人类强。” 必须的，种族天赋嘛。 原灵均收下了她的赞美，分了两个果子给精卫和旋龟，然后小声对圆圆道：“你还没吃过水果吧，回去以后都给你吃。” 圆圆心里美滋滋的，不吃水果都觉得甜。 “嗯，你也吃，均均最好啦！” 鹦鹉牌船长领着一众船员在身后挥舞着花里胡哨的小彩旗欢送他们。 原灵均努力不去思考这些彩旗究竟是用什么布料做的。 但精卫眼睛太尖了，她盯着彩旗上不甚明显的花边，在原灵均耳边道：“这些彩旗也是裤衩裁的耶，奇怪，他们怎么喜欢用裤衩做旗子？” 原灵均：“……” “你没看他们船长穿的是洞洞装吗？”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50.饭票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它舒服地摇头摆尾了一下, 感激地对圆圆、精卫和长右道：“啊——, 谢——谢——，好——久——都——没——这——么——轻——松——啦——” 精卫啄得腮帮子都酸了，感觉填海都没这么累过, 长右也是气喘吁吁，瘫在地上锤了锤胸口，哀怨地叫了一声“哎呦呦喂~” ——可把猴累坏了。 大角二角三角敢欺负长右，在旋龟面前却不敢造次, 远远地站在一边吃草，不时发愁地低头看一眼农田的方向。 它们是有责任心的角, 还惦记着自己那些没种完的田呢。 旋龟伸伸前肢，又抻抻后肢，伸了好大一个懒腰, 然后转过头，对原灵均道：“上——来——, 坐——好——” 原灵均不解地看了一眼精卫，龟语八级的精卫无精打采地翻译到：“哦, 它让你骑在它身上游一圈，顺便把洪水给治了。” 原灵均：“……” 他激动地看了一眼旋龟：“真的吗？”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拥有大禹一样的VIP待遇！ 大乌龟憨厚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锯木头一样的笑声。 “等等。”原灵均示意它趴在原地别动。 他顺手扎了两个刚才给大乌龟搓澡那种造型的草垫子, 在龟壳中央摆好, 又在得到旋龟的允许后, 用草绳将坐垫固定在龟背上。 然后，原灵均捞起精卫和长右，在大角二角三角哀怨的目光中对圆圆道：“走吧。” 大角二角三角凄凉地目送着它们的人类上了新欢的背，无情地抛弃自己，向着山下一步一步一步地挪去，悲伤地仰天长啸道—— “咩——” “哞——” “嘎——” 原灵均坐在厚实的草垫上，和一旁的精卫感叹道：“唉，没想到大角二角三角这么舍不得我，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区别待遇，只是龟背上空间太小，实在挤不下。” 精卫：“……” 她看了一眼长右，在尬舞小王子瑟瑟发抖的眼神中道：“不，它们可能只是舍不得你旁边这块肉。”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风是不是突然大了，我怎么有点听不清精卫刚刚说了什么？” 圆圆捧场地掀起一阵呼呼的风，道：“对啊，粒子风又要来了，这次的风特别大，我们今天最好早点回家。” · 远在上亿公里外的太空中。 “先生，”智能系统“鹦鹉”向船长室发来了紧急通知：“探测到一光年外的原始星云发生坍塌，粒子风极有可能损害飞船上的各项设施，建议您立刻返航，在第三迁跃点附近待命。” 船长锁紧了眉头，脸上的两道法令纹又变得深刻起来，觉得自己这趟行程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顺利。 “取消警报，继续前进。” “是。”智能系统用平板的电子声答道。 “鹦鹉”在整艘飞船的船员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屏蔽了他们的私人光脑，飞船沿着设定好的航线，穿过粒子风，匀速向星球前进。 “可是，船长……” 一旁的大副骇然地看向船长：“粒子风……” 星云坍塌并不是一件普通的自然现象，随同粒子风而来的辐射很可能会破坏飞船中的电子设备，甚至使船员们的身体产生变化，一旦到了那时，在孤立无援的太空中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大灾难。 船长姜黄色的眼睛看向大副，鹰一样锐利的眼梢微微向下一斜，目光像是朔冬的刀锋，带了一丝森冷的狠意。 “粒子风？”他的唇角冰冷地勾了一下，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寇森，死在辐射中不算什么，如果我们这次的任务没完成，我发誓你不会想要见识到那位先生的手腕。” 大副在他森冷的眼神和话语中打了个寒噤，掩饰般地低声道：“是，船长。” · 旋龟摆动着四肢，慢吞吞地从山上爬下来。 原灵均坐在它背上，估摸着按照大乌龟这个速度，还有半个小时才能下山，于是他摸了摸，从口袋里摸出几个草叶包着的五谷饭团，递给精卫道：“吃吗？” 精卫叼过来一个，一边啄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做的？” “昨天晚上。”原灵均答道，自己也剥了一个饭团送进嘴里。 都说了今天出来郊游，怎么能不带零食呢？ 五谷饭虽然冷掉了，但饱含草叶的清香和粮食的香气，颗粒分明又有韧性，口感好极了。 一旁的长右看得垂涎欲滴，它偷偷伸出爪子，想从原灵均手中拿一个尝尝。 手刚伸出来，就被精卫啄了一口。 “干什么？”她头都不抬地警告道：“纵水犯没资格吃东西。” “哎呦喂~”长右捂着爪子泪汪汪，抽噎了一下。 它想了想，一咬牙，从肚皮上的长毛里掏出一颗黄澄澄的沙棠果，推给精卫—— “哎呦哎呦~” 交换。 精卫：“……” 精卫的神色其实已经有点动摇了，没等她答应，原灵均一摆手，坐地起价道：“一个不够。” 精卫顿时不说话了。 长右愤愤地看着眼前这个奸商，屈起手爪，露出两根指头来：“哎呦喂！” 原灵均摇头：“十个！” 长右瞪大了眼睛，眼看又要尬舞，可惜胳膊还被捆着，于是它只得委屈地又伸展开一根手指：“哎呦哎呦哎呦~” 就三个，不能再多了。 原灵均无情地摇头，不再看它，取出一个饭团，转过身问旋龟：“神龟，你要吃吗？” 大乌龟还在哼哧哼哧地爬山，闻言憨厚地笑道：“那——就——吃——一——个——吧——” 它长长的脖子一伸，从原灵均手中叼走饭团道：“嗯——，好——吃——，谢——谢——” “再来一个？”原灵均又伸出手，拿出一个饭团来。 长右急了，站起来拿爪子扒拉原灵均的胳膊，一狠心把整只左爪摊平，叫道：“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51.大鱿鱼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这座星球上是有盐矿的, 原灵均接过一只角递过来的盐石, 在鸡身上抹了一遍, 将它翻了个个儿, 串在果木上熏烤。 淡黄色的油脂带着香气，滋滋地从鸡身上滴下来，散发出带着热气的香味。 “咕噜噜~”船员们的肚子响了一下。 他们正围着火堆席地而坐，打扮得像个海盗的船长丝毫没有偶像包袱, 端着银盘和刀叉, 拿手指抹掉溅到脸上的一滴血珠, 问原灵均：“好了吗？” “还要等一会儿。” “不急不急，”船长摆摆手, 示意他慢慢来。 他刚刚接到了金刚鹦鹉的通讯要求拖延时间, 打定主意拖到天黑之后再放原灵均回去。 于是，船长组织了一下语言，秉持着在饭桌上谈事情最容易的朴素观念, 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非常抱歉, 我们是‘鹦鹉’号飞船，因为飞船在粒子风中发生障碍，不得不迫降到这颗星球上, 为此, 我代表全体船员, 请求你的帮助。” 圆圆继续给原灵均做同声翻译。 “比如？”原灵均拿叉子戳了戳鸡肉, 香喷喷的味道涌入众人的鼻端。 “咕咚。”喝了三个月营养液的船员们集体咽了一下口水，鹦鹉牌船长看着他们这幅没出息的样，简直恨铁不成钢。 “比如准备飞船返航所需要的食物，以及必要的，在这颗星球上修整、停留、和修理飞船的时间。”船长道：“当然，我们可以拿出一些东西进行交换。” “嗯……”他指了指两名劫后余生的杀猪犯：“你觉得这两个答应……不，是壮劳力怎么样？” 原灵均：“……” “不怎么样，”他如实道：“吃得比干得还多，脑子也不够用。” 船长：“……” 他仔细想想，貌似说的一点儿没错。 “没办法啦，”船长了口气，卖惨道：“船员们都是这样的，偏远星系条件不好，没机会去高等学校进修，换句话说，高等学校的毕业生都留在中央星系，谁愿意来探索飞船上当船员？” 也许被手底下的船员坑习惯了，鹦鹉牌船长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索性盘腿坐着，和原灵均倒苦水。 “你是不知道啦，探索飞船的船长不好做的，手下都是一群空心萝卜成精，光长个子没有脑子，我们年年给联邦足额交钱，从不偷税漏税，还要被中央星系那群除了小道消息以外什么都不相信的网民造谣，说我们是星际海盗。” “你看看，我们哪里像星际海盗了？”船长“啪”地拍了下膝盖，不平地抱怨道。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船长标志性的海盗帽和海盗假腿，回忆了一下落在山洞里的海盗鹦鹉，心想，你们哪里不像了？ · 被原灵均惦记的金刚鹦鹉此时正严肃地站在超豪华鸟架上，随着圆环大秋千一摇一摆，它锐利的目光如同闪电，紧紧盯着山洞外的方向。 “时间快到了吧……” 山洞的入口处传来簌簌的动静，兰青草轻微摇晃，下一刻，在金刚鹦鹉的注视中，消失了三天的大副从山洞外走了进来。 鹦鹉在他拨开草丛的一瞬间离开鸟架，藏身在干草堆之后，收好了五颜六色的羽毛。 寇森大副是一名高大的白种人，身高接近两米，蓝色的船员服妥帖地穿在身上，衬得他肩宽腿长，英俊而强悍。 大副警惕地朝山洞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有人类生活的痕迹，但幸运的是，主人此刻并不在这里。山洞中心的石台上放着一只蛋糕裙机器人，它骑在熟悉的小黄鸡背上，正在喋喋不休地重复一句话。 小黄鸡号：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 大副：？？？ 大副听不懂小黄鸡号口中的古文字，但他低头看了一眼智脑，确认眼前的机器人和智脑上标示的光点重合了。 于是，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伸手去握住机器人的身体。 “找到了。” “嗤——”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响动。 在手指接触到机器人之前，大副突然警觉地侧过头，侧向平移了两步。 下一刻，两道红色炽烈的光弹擦着他的耳朵击打到石壁上，在坚硬的石壁表面留下一道黑色的灼痕。 金刚鹦鹉张开两只翅膀，悬浮在他的身后，翅膀下的羽毛里露出两管小型的激光炮口，正对着大副的后脑勺。 “举起手，蹲下。”鹦鹉冷漠道。 “船长？”大副有些意外地笑了一下：“你用意识投影和鹦鹉互换了身体？那你之后恐怕要头疼好几天了。” 船长丝毫不意外，他将炮管逼近大副的头皮，叹息道：“寇森，我曾经非常，非常的信任你。” “很抱歉辜负了您的信任。”大副深色诚恳，语气真挚，望向船长的目光中藏着一丝仰慕。 “但我再一次看错了人。”船长自嘲地笑了一下，突然发问：“寇森，营养液中检测出了超标的粒子污染，说明采购营养液的你曾经与它们近距离接触过。我只想知道，你是和它们合作，还是已经成为了它们中的一员。” “有区别吗？”大副在他的炮口下缓慢举起双手。 “那是异族，”船长道：“一种和我们截然不同的物种，它们生性残忍、冷酷、嗜血，它们只会把你拖下深渊，而不是拯救你。” 大副英俊的眉尾在听到“拯救”这个词时好笑地挑了一下，他转过身，直视金刚鹦鹉的眼睛：“我不需要谁来拯救，船长先生。我，和你，以及这艘飞船上的所有人，我们本来就是被隔离开的，人群中的异类。” 船长的声音里有些烦恼：“隔离？你对联邦颁布的144号法案有所不满？” 大副笑了一下：“自从三百二十年前144号法案颁布，那堵集合了联邦最高科技的‘墙’在菲尼克斯陛下雕像的注视下被竖立起来，将人类生活的宇宙分割成域内星系和域外星系，我们就已经被人为地割裂成两个种族了——上等人，和下等人；被异族污染过的，以及未受污染的；变异者，和正常人。” “中央星系和偏远星系？那只不过是丧家犬们自欺欺人的说法而已。” “寇森，你太偏激了。”船长道。 “或许吧，”大副笑着眨了一下眼睛，他的视线从金刚鹦鹉身上划过，突然道：“船长先生，你的身体里已经有百分之六十的部分由金属零件构成了吧。” 金刚鹦鹉沉默不语。 大副自顾自地往下说：“‘它们’身上所携带的未知粒子对于身体的侵蚀是不可挽回的。总有一天，你的身体会全部换成机械，而金属元件会在频繁爆发的粒子风下逐渐失灵，你的身体已经全部腐朽消亡，精神却将在无尽宇宙中孤独地长眠。” 金刚鹦鹉静静地等待他说完，然后终于开了口。 “寇森，”他皱眉道：“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多看专业书和教辅，争取早日考入高等院校，成为一个有知识能赚钱的人，少看这些无病呻吟的诗歌和散文，都是一群无所事事异想天开蓄意挑起种.族矛盾的‘公知分子’拿脚写的，除了致郁以外毫无价值。” 大副的神情原本是毫无动容的，但在听到“专业书和教辅”时，他的瞳孔突然紧缩了一下，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顺便说一句，”船长继续道：“虽然有点假大空，和如今颓废奢靡的主流审美观不符，但能够葬身星海，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耀。” “是吗？”大副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未隐去的微笑，然而目光却沉了下来。他的身形突然一矮，在船长的话语声中抬脚，猛地一蹬石台侧壁，就地打了个滚，与此同时，飞快地抽出藏在腰间的激光枪，看都不看便朝着船长连开三枪。 白金般耀目的炫光擦过金刚鹦鹉的翅尖，趁他被交错的光束扰乱视线的一瞬间，寇森抓起石台上的小黄鸡号，拼着肩膀上中了一道激光炮，大步向山洞外的荒野跑去。 52.小吃摊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乖, 小宝贝儿，好好去追查寇森那个该死的混蛋吧, 我会帮你看着场子, 顺便谈一场放飞心灵的恋爱的，几百年不谈恋爱的老男人真是太无趣了，么么哒, 不谢~” “船规禁止恋爱！你别去祸害我的船员！”船长牌鹦鹉又发出一声咆哮，然而鹦鹉牌船长眼疾手快, “砰”一声关上了天窗的门，将金刚鹦鹉关在了飞船外。 他打了个响指, 面前的操作台上浮现出船员们的虚拟投影, 3D、立体、高清，旁边还浮动着他们的爱好、尺寸和三.围，也不知道是哪次体检的时候瞒着船长偷偷保存的。 “让我看看, 今天翻谁的牌子……”鹦鹉牌船长嘟囔道。 他控制着转椅转了一圈, 视线从投影上一一掠过, 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 · 船长牌鹦鹉一脸郁闷地被关在了自己的飞船外。 他愤愤地拿钩状的喙啄了两下飞船外壁, 啄下来一块金属漆, 顿时一阵心疼。 又用翅膀拍了拍天窗, 见里面的人打定主意不开门, 金刚鹦鹉只好按照原来的计划飞上天空, 寻找不知藏身何处的大副的踪迹。 “我要把你藏在加密硬盘里的电影、小说、3D写真全部删掉。”他自言自语道。 船长本来还以为漫山遍野的四角牛羊要一直将飞船团团包围住, 直到一方耐心售罄。然而随着夜幕降临，只见领头的三只四角一声长嗥，牛羊们如同潮水般退去，整齐有序地跟在首领身后，回山吃草、喝水、睡觉，明天再战。 它们严格遵循打卡式寻仇的流程，朝八晚十，绝不多干一分钟，甚至还留了一小部分同伴在山上，以防主人突然想吃外卖。 飞船的探测系统在降落前就已经损坏了，除了飞船四周，也就是东海附近的一小片区域，船长并不了解星球上的具体情况，为了谨慎起见，在找到小黄鸡号前，他也不打算用船员们的生命去尝试。因此在随着角们的队伍飞行了上百公里，看到水草之外无尽的灰色荒原时，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叹，又隐隐有一丝理所当然的意思在内。 这颗星球原本就应当是这样灰色的、荒芜的、充满寂寞的，只是一股陌生的力量改变了它，让它变得多彩、丰富、生机勃勃.起来。 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船长到现在还不能断定，但他希望是好的。 ——这片星域已经沉寂得太久了，他们需要一些好的改变。 大角看了看前方，又扫了一眼天空，“咩”了一声，示意队伍停下来。 它从刚才就看到飞在天上的金刚鹦鹉了，但得益于鹦鹉离开飞船前的那两下狠啄，角们把它纳入了自己鸟的范围。 更确切点说—— 虽然没用，但好歹是统一战线，看那“笃笃笃”的架势，说不定还和精卫有点儿亲戚关系。 因此，它们遗憾地放弃了吃不到人肉和猴肉，拿鸟肉凑数的想法。 角们缓缓地绕过西山，在避风的一处小山谷停下了脚步，卧在水边，惬意地啃了口青草。 “咩——” “哞——” “嘎——” 星球上的生活真惬意，耕地种田，打卡寻仇，还能就着飞船里的人类吃草，它们超喜欢这里的！ 要是偶尔能有口人肉吃那就更好了。 天上远远飞过一只红嘴白爪的小鸟，她“扑通”一声将嘴里叼着的石子儿扔进海水中，随即向山腰掠过，翅膀尖斜斜地贴着地面，再飞起来时，爪子里抓着一只“叽叽叽叽”的小黄鸡。 船长：“……” 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这只小黄鸡好像是被牛羊们硬生生从鸡群中挤散，又被它们一路裹挟着来到这里的。 他：“……” 很好，现在知道飞船上那些小黄鸡是怎么一只一只丢失的了。 但船长心中并不担忧，毕竟，小黄鸡们足足有几十只，除了最特殊的那一只，其他的都只不过是食材而已。 而最特殊的那一只……船长相信，没人能把它吃掉。 精卫日常结束了填海作业，抓了只小黄鸡回家，临走前路过外卖们的栖息地时，特意飞下来吩咐了一句。 “精卫！” 她踩在一只最高大的角头顶，翅膀指指外卖们—— 都给我好好干，明天就要有人和你们竞争送外卖啦！字面上的人类！谁输谁当外卖！开心不开心？ “咩——” “哞——” “嘎——” 角们开心死了，它们虎躯一震，狰狞地咧开嘴，亮了亮锋利的獠牙。 放心！只要有我们在，水稻亩产三千多，五谷一季一万八！少一斤就提角来见！ “很好。” 看到外卖们已经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起来，蹶蹄子亮肌肉，恨不得现在就去翻他个一亩三分地，精卫满意地点点头。 ——有竞争才会有动力，此言不虚，出了这个主意的白莲花球果然是个心机球。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让原灵均给做个鸡肉锅犒劳一下自己，突然视线一转，看到山石背后藏着几根乍起来的，偷偷摸摸的彩色羽毛，在黑夜里花里胡哨，无比醒目。 金刚鹦鹉绚丽的毛色害了船长，他本来在山石里藏得好好的，可惜看到精卫抓鸡的时候太惊讶，脖子上的羽毛乍起一圈，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谁？出来！” 精卫把手里的小黄鸡扔下去，让大角二角三角帮忙摁着，自己则猛地加速俯冲，从石缝里拽出金刚鹦鹉来。 船长虽然身经百战，但很少用鸟类的形态和人互啄，完全不是精卫的对手。作为一只天天干力气活（填海）的鸟，精卫的翅膀上覆盖着均匀流畅的肌肉，啄人的动作又准又狠，像是在脖子上安装了电动小马达。 她一嘴下去，拽住两根翎羽，活生生将鹦鹉从石缝里拖了出来，当金刚鹦鹉整个呈现在眼前时，精卫也被吓了一大跳。 53.何罗鱼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她拍打了一下翅膀, 飞到野猪的背上，心疼地掀起它的毛发道：“看, 毛都被烧焦了, 还好旋龟当时就在旁边睡觉，替它挡了一下。”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 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要是趴在陆地上，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 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 性情十分温和, 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 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 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 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 有它出现的地方，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 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 像小山一样高。 大角二角三角深知一个道理, 人是要吃粮食的, 有粮食吃，就不会总惦记着吃自己，如果自己粮食种的好，主人甚至会把吃肉的目标转移向其他动物——比如说新出现的小黄鸡，只会叽叽叽叽，没用透了。 干活不被吃，劳动保平安。 在这样整个族群共同秉持的大观念下，角们个个都是劳模，能够带领它们丰收的当康简直就是精神领袖、灵魂灯塔、带头大哥，它的每一根毛，每一颗牙在角们看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连它“当——康——当——康——”的呼噜声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深刻，那么的富有哲理。 当康用自己的兽格魅力轻而易举地收服了角们，成为了它们的男神，拥有漫山遍野暴力又狂热的脑残粉儿。 因此，当脑残粉们发现男神居然被人偷猎的时候，它们愤怒了、狂躁了、爆发了，蹶着蹄子就从山坡上跑了下来，亮出角对外来户宣战—— 放开大哥！有什么冲我来！ “……” 原灵均叹为观止听精卫翻译了一下角们从心底发出的怒吼。 精卫还总结了一下角们的心理—— “这就像是你好不容易才和男神坐在一起聚餐，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餐桌上的烤乳猪突然举着叉子冲了下来，对一旁的你俩道：‘明天吃你，嘿嘿嘿。’是你你不生气？” 原灵均：“……” 他顺着精卫的话一想，果然很有道理。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原灵均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大角二角三角的食谱，这会儿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的他比起刚穿越那会儿淡定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就是吃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灵均甚至表扬精卫道：“我发现你说话特别有哲理。” 深刻不说，还总能从清奇的角度思考问题，探索其他物种丰富而凶残的内心世界。兽语八级，名不虚传。 原灵均觉得这可能是精卫她爹神农氏的遗传。 精卫骄傲地“哼”了一声，“小事一桩。” · 这艘飞船降落在星球上的事情原灵均是知道的。 圆圆就是星球本身，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要跟他们走行么？”飞船降落的第一天，圆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原灵均，然后偷偷长出一根草，可怜兮兮地挠了挠他的嘴唇：“你还没有给我起一个大名呢。” “别闹。” 原灵均躺在清香扑鼻的草床上，懒洋洋地拨开脸上的草叶，“不想让我走，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可以装作不知情，一直等到飞船离开啊。” “……啊？”圆圆停顿了一下，似乎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我为什么要瞒着你？” 思索了一下，他认真道：“均均，我不会欺骗你的，我什么都告诉你，要走要留，都应该出于你的内心，而不是我的欺骗。”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他侧过身，脸对着旁边光滑的石台。 圆圆的表情深藏在地心深处，无法阅读，原灵均只能看见石台最中心那一抹跳动的，有生命般的红色，仿佛一颗赤诚的心。 “这么老实，会受欺负的啊。”原灵均无奈地笑了一下，将手搭在眼睛上，深吸了一口气。 说不心动是假的，人毕竟是群居性动物，这颗星球太偏僻，太孤独了，他也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看看外面的人类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但一件事情压过了所有的好奇与渴望——这里是他的家。 有圆圆、有精卫、有大角二角三角、有旋龟长右当康在的地方，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家。 “……我不走。”最终，原灵均承诺道。 石台中心的红色飞快地跳动了好几下，扑通扑通的。 “真的吗？”圆圆有些雀跃，也有些惴惴不安。 “真的。”原灵均心态好，想通后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他调戏圆圆道：“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让你孤身一球，干等几百年，再说没了我，别人又听不到你说话，多可怜……” 那可真成了一颗望夫球了。 圆圆一点儿不介意自己被说成一个小可怜，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原灵均说的“可爱可爱可爱可爱”，石台上的红色都快闪成迪厅的彩球灯了。 “我可爱吗？”圆圆闪着星星眼，激动地问原灵均。 “对啊，”原灵均安抚自己的球：“你最可爱了，又贴心又能干，我超喜欢你的。” “有多喜欢？”圆圆高兴得有点儿语无伦次。 原灵均宠着他，打了个哈欠，努力憋出一个形容词：“嗯……你是我的小心肝~” “哼。”一旁在自己的超豪华鸟窝里数石子儿的精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被旁边的一人一球秀得头晕，小石子儿都快叼不稳了。 “小心肝？”精卫把石子儿“啪”一声扔到土坑里，冷漠道：“有这么胖的小心肝吗？你也不怕顶到肺。” 原灵均宽容地笑了笑，不和精卫计较，毕竟当众这么塞狗粮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把手伸到豪华鸟窝，撸了一把精卫的毛，安抚不太平衡的农二代道：“乖，没事儿，我也喜欢你，你是我的小可爱，么么哒~” 精卫：“……” 她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哼”了一声，抱着石子儿，转过脸睡了，脸贴在冰凉的小石子儿上，似乎是想降降温。 圆圆：“……” 他从激动中清醒过来，有点失落。 和精卫一个待遇虽然不错，但圆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成为一颗能养家糊口的高富帅球吧。 它都不想。 它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一层泪水，变得水汪汪、雾蒙蒙的。 长右轻轻抽噎了一声，“哎呦~” 54.仇富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鹦鹉, ”他联系留在飞船上的人工智能：“破译掉寇森的智脑了吗？” 鹦鹉正在吃烧鸡，只留下一小部分内存应付船长的拷问。 “什么……嘶嘶嘶，烫, 好香……哦, 密码？破译了，现在就能追踪他的位置。对了，你弄清楚贵妃……不, 是寇森大副想要做什么了吗？”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弄清楚了, 他想要推翻那面“墙”。 “……” 鹦鹉牌船长放下了手中的鸡腿，破天荒地安静了三秒, 然后, 他回复船长道—— “有理想。其实这也是你们……不, 是我们共同的理想, 可惜, 是过气的。” “唉，”鹦鹉感叹道：“早知道大副这么容易走极端, 我当初就不该逼着他努力学习, 给他的个人智脑上下载十几个T的《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无知一点多轻松？大家一起喝酒吃肉看诶嘿嘿小电影, 飘来飘去地在宇宙中探险寻宝最自在不过了。” “是啊, 如果早知道……” 船长顺着智能系统的话惆怅了一下, 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 飞快地发回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吼叫信： “鹦鹉！！！给我！把你的！诶嘿嘿小电影！全！部！删！掉！！！！！ 飞！船！上！不！允！许！传！播！有！害！信！息！！！！！” “呵。” 原灵均听到身边的船长不屑地哼了一声。 鹦鹉牌船长看了一眼智脑中传回的最后一条信息——“我觉得寇森的情况不对, 像是被什么人洗脑了。” 他关掉收件箱，拉黑船长，随后问原灵均：“不知道您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吗？” 原灵均看着眼前齐刷刷站立的四十几名壮汉，沉默了一下。 圆圆小声对他道：“别怕，我们也有小弟！” 说罢，在他的示意下，身边的大角二角三角迈着整齐的步伐，收紧了包围圈，它们亮出发达的肌肉，如同铁塔一般拱卫在原灵均身侧，一同仰天大叫，如同雷霆炸裂，非常有气势。 “来吧！” 船长一声令下。 壮汉们带着笑容，抓住牛羊们的角，牟足了劲将它们拉到身前，肱二头肌隆起，一声大喝—— “嘿！哈！” …… 然后，壮汉开始给角们做马杀鸡。 大角二角三角：“……” 住手！你们这些大胆的食物，我们才不会这么轻易的…… 啊~~~~好舒服~~~再用力一点~~~左边左边~~~肚子上也要~~~~ 大角二角三角已经是一群废角了，它们趴在地上，露出肚皮，就连脸上都写满了惬意的波浪号。 原灵均：“……” 没出息。 船长自豪地给他介绍打头的壮汉：“这位是杰森，杰贵嫔，以前在故乡是搞养殖的！他家生产的牛羊肉都是高级货色，卖到中央星系去，一头能卖好几万联邦币！” 杰森爽朗一笑，撸着袖子继续给一脸陶醉的大角按摩：“这是我家祖传的按摩手艺，按出来的肉味道绝对棒棒哒。心情好，肉就好，这可是牲畜养殖业的顶尖秘诀！” 原灵均：“……” 大角还在舒服地“咩~~~~”，原灵均听了圆圆的翻译，替它默哀了一下。 长右从牛羊后面偷偷看了一眼，羞答答地露出半张脸，心形的脸蛋红扑扑的，既有点跃跃欲试，又有点胆怯。 一名船员看到，笑着朝它招了招手。 长右胆小地缩回头，却见船员伸手向腰间一摸，掏出一把果仁来。 ⊙v⊙ 果仁！ 长右没忍住诱惑，蹦跳着跑了过去，长长的手臂抓过坚果就想跑，船员却突然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长右：“……” 船员又挠了挠它的胳肢窝。 长右：⊙o⊙！ 船员再挠了挠它的肚皮。 长右：⊙u⊙~~~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原灵均无奈地看去，地上多了一只摊平的废猴。 它一边享受着私人VIP挠痒痒服务，一边不住地“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呦呦喂~~~”，神情之荡漾，声音之婉转，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它正在风化场所干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原灵均：“……” 金发碧眼，身形高挑纤细的船员压低船员帽，挠了挠长右的耳朵，向他看过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们一族曾经生活在森林中，整日与动物为伴，后来森林被采伐，步入城市化，就开了一家连锁马戏团。” 原灵均看着他撸猴的手艺，自叹不如。 接下来，又有船员去给旋龟洗龟甲，给当康刷毛，把所有山海异兽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地上瘫了一只废猪，一只废龟，一只废猴，以及许多只废角，大家躺在一起，舒舒服服地露出肚皮晒太阳，感觉兽生达到了大圆满。 精卫：“哼！” 原灵均知道她不是嫌弃灵兽们丢人，而是心理不平衡，觉得它们都有人伺候，自己怎么就没有。那声“哼”的意思就是“我也要！” “我给你梳梳毛？”原灵均安慰她。 这时候，鹦鹉牌船长本人走了过来，他随手从花瓶中抽出一支玫瑰花，送到精卫的面前，彬彬有礼地对她道：“这位美丽又能干的鸟小姐，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深入了解一下，奔着生很多很多蛋去的那种。” 精卫：“……” “流氓！” 原灵均心道不好，喊了一声：“抱头！” 果然，下一瞬，精卫飞到半空中，锦囊袋口拉绳一抽，无数小石子儿噼里啪啦雨点般落下，砸的鹦鹉牌船长浑身叮当作响。 长右：“哎呦喂~~” 它摇了一下头，想到自己曾经被小石子儿砸晕过去的经历，心有戚戚焉。 · 鹦鹉牌船长最终并无大碍，他遗憾地表示，既然鸟小姐不愿意深入了解，那么他们俩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精卫：“……”去死吧！ 关于是否接纳飞船这个问题，原灵均召开了一场民主公平的投票。 尽管精卫怒发冲冠，乍着翎羽表示要灭了这群流氓，但她的一张反对票最终还是泯灭在了猴、龟、猪，以及无数只角的双手（爪）双脚（蹄）赞成之中。 圆圆本着小宝贝不喜欢什么我小心肝就要喜欢什么的原则，坚定地投了赞成票。 最终只有原灵均一个人，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中收回举起的手，投了个弃权。 “没办法呀，”原灵均捧着自己的小宝贝，安慰她：“船长说如果我们允许飞船暂住，他可以把飞船食堂内收集的上百种调味料都给我一份，还有农作物的种子。” “一份调味料就把你收买了？！”精卫愤怒道。 “里面有辣椒、花椒啊，”原灵均道：“别和我说你不想吃火锅。” 精卫：“……” 55.驯牛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是啊，”精卫道：“好是好, 就是脑子不够用, 涿鹿之战的时候被蚩尤给忽悠瘸了, 输给了轩辕氏，所以才被关在《山海经》里, 一关就是上千年。” 精卫的声音有点大, 夸父在狂奔中听见了她的话, 愤愤地开口道：“别提蚩尤那个小人, 他太阴险了！” “他怎么了？”原灵均有点儿好奇这些上古神袛的八卦。 夸父和太.祖姑爷爷告状：“他利用我们一族喜欢打抱不平、帮助弱者的性格, 派了刑天来当使者。” 夸父用磨盘大的眼睛望着原灵均：“太.祖姑爷爷, 你说我们能不帮吗？” 原灵均：“……” 是啊，能不帮吗？刑天他是个残疾人啊！ “太过分了！”原灵均道。 夸父鼻子里喷着粗气, “是啊, 太过分了！刑天虽然没有头, 可他的战斗力能算得上弱者吗？居然在我们面前装柔弱！” 原灵均：“……你们相信了？” “对啊，”夸父道：“毕竟他没有头, 走路靠摸，说话靠手, 超可怜的。” 原灵均：“……”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被你们吃了吗？ 他在心里给夸父族打下了标签——老实人。 同时也给蚩尤加了一条备注——喜欢欺负老实人的上古魔神聚聚。 也不知道老实人吃他家米还是吃他家面了，这么和老实人过不去…… “唉, 行了行了, ”精卫不想再看曾曾曾侄孙在原灵均面前卖蠢, 制止了他的话：“总之后来他们就失败了。涿鹿之战后，轩辕氏命令应龙对付夸父一族，应龙联合旱魃女，抽干了方圆千里的水脉，夸父之山上一片焦土，赤地千里。找不到水源，当时的族长只好带着族人们背井离乡去逐日……欸，我怎么觉得这个方向有点儿不对？” 原灵均看了一眼前方，荒野茫茫，看不出什么来。 他又看了一下天边的日影，低头俯视自己的影子，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停停停！调头！” “怎么回事？”精卫问。 “还能怎么？”原灵均看着天边明晃晃的夕阳，回味了一下精卫刚才讲的故事，“曾曾曾侄孙是不是逐日逐出条件反射了？山洞在东边，我们现在正追着夕阳一路向西。” 精卫：“……” · 十分钟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夸父低着头，非常抱歉：“习惯追着太阳跑，下意识就走错方向了。” “没关系。”原灵均非常理解，他转向精卫：“我发现你们家的人其实都有点强迫症。” ——你爹喜欢吃药，你喜欢填海，你侄孙喜欢追逐太阳，一家子都这么坚定不移，可能是遗传。 精卫：“……” “哼！”她道。 夸父比精卫好的一点就是他知错就改，很快就换了个方向继续狂奔，虽然一路上还是忍不住跑偏，无数次试图拥抱太阳，但花了两倍的时间，总算还是到达了山洞。 精卫有气无力地瞥了曾曾曾侄孙一眼，一闪身，进了山洞。 夸父那么高一名巨人，抱着膝盖坐在山洞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太.祖姑奶奶是不是讨厌我了？”他问原灵均。 “没有的事儿，”原灵均怜爱地拍拍他的脚趾头，安慰这个大个子：“她就是把嗓子喊哑了，不太好意思说话。” “是这样吗？”夸父磨盘大的眼珠子眼巴巴地盯着他。 “是。”原灵均坚定点头。 的确，精卫这一路上迎着风喊了无数句：“回来！你快回来！”嗓子想不哑也难。 夸父不愧是个老实人，他自觉表示，这里的地方太小，他还是回《山海经》里吧，什么时候太.祖姑爷爷和太.祖姑奶奶需要了，再叫他出来载着两人兜风。 原灵均都快要被他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给感动了，他和夸父承诺道：“没事儿，你不是喜欢和太阳竞跑吗？太.祖姑爷爷认识这颗星球，下次咱们调整一下自转速度和公转轨道，始终在近日点和恒星保持相对静止，保证让你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跑得比它快，怎么样？” “……”夸父感动极了，要不是身体条件限制，他简直想扑过去抱原灵均的大腿， “□□姑爷爷，你真是个大好人！” 夸父不假思索地给原灵均发了一张好人卡。 原灵均：“……” 不敢当不敢当。 · 老实人的一张好人卡重于泰山，为了帮助夸父早日实现梦想，原灵均走进山洞，准备和精卫商量一下，尽快找到圆圆。 这颗星球虽然无形无影，但精卫作为三皇五帝时期就存在的山海异兽，自然有办法找到他的踪迹。 走进山洞，精卫正在教训金刚鹦鹉。 “你看看你！”她挥舞翅膀，“啪”地拍了一下鹦鹉的头，趾高气昂地训斥它：“长这么大个头有什么用？连一个小偷都防不住！” “用脚抓他，用翅膀扇他，用嘴叨他啊！”为做示范，精卫笃笃笃地连啄了十几下墙，嘴尖和石壁的碰撞处飞出一串小火星，“叨瞎了他的眼睛，看他还敢在姑奶奶的地盘偷东西！” 躲在鹦鹉壳子里的船长：“……” 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是这只鸟未免有些活泼过度了，和自己飞船上的鹦鹉有一拼。 “唉，”精卫说了半天，口都渴了，鹦鹉还是没有反应。面对呆头呆脑的大个子鸟，她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鸟类果然是羽毛越漂亮就越傻。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都是空心萝卜成精！” 她活学活用地搬来了从船长牌鹦鹉那里听到的损人话。 原灵均：“……” 他下意识觉得精卫这个说法不对，越漂亮就越傻，你让凤凰一族怎么活？ 但原灵均没说话，反正他又不认识凤凰。 …… 面对精卫的训斥，金刚鹦鹉保持了自己一贯的沉默，为了表示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它当众骑上独轮车，顺利地走了三圈独木桥。 “唉，大花，算了，”原灵均伸出手制止了它。 这年头，间谍也不好做，羽毛都烧成炭了还要演杂技，原灵均都有点于心不忍。 “准备好了吗？咱们出去找圆圆吧。”他对精卫说，又吩咐鹦鹉道：“大花，你乖乖看家，我们去给你报仇！” 大花：“……” 它将头歪过三十度，睁着两只剔透的黑豆眼，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完全不明白原灵均在说什么。 · 原灵均和精卫再一次踏上了夸父的肩膀。 “这回你可以放心地追着太阳跑了，”精卫道：“不过我让你停的时候必须立刻停下，听到了吗？” “放心吧，太.祖姑奶奶！”夸父“咚咚”地拍了两下胸膛，用闷雷般的声音表示自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精卫于是从翅膀下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截开着花的树枝。 这是一种非常美丽的植物，树枝的颜色如同夜色般漆黑，形状古朴，枝干的顶端有一朵半开半闭的琉璃色重瓣小花。花瓣剔透而灿烂，摇曳间飘散点点银辉，如同在花冠中偷藏了天河摇落的玉屑星尘。 这枝迷榖（谷）花是精卫让夸父从自家山上折下来的，她飞进山洞，倾斜枝条，用花瓣在圆圆那块红色的石台上轻触三下，含苞的花朵随即绽开一线，投射出流转的光华。 “走吧。”落回夸父的肩膀上，精卫将迷榖花递给原灵均，“拿好了。” “这个怎么用？”原灵均捧着花，问道。 精卫道：“迷榖花可以用来寻人、指路、探明方向，只要将它拿在手里，再复杂的环境也不会迷路。” 她指了指始终朝向一处的黑色树梢：“这是正确的方向。” 又指了指花朵在树干上投下的琉璃色光影：“这是附近的地貌，你仔细观察一下，应该能够读取。” “花朵会随着距离目标的远近而逐层绽开，当它全部盛放时，就说明要寻找的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会用了吗？” 原灵均：“……会用了。”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山海经版本的指南针、GPS、卫星地图三合一，功能非常强大。 56.大佬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原灵均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下捡走了几块大小适合的石子儿, 垒了个土灶，又从垃圾堆里捡了根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骨, 当做烧火棍。 他一边捅着火, 一边对圆圆和精卫道：“总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 咱们明天找个合适的地点, 看能不能把这堆种子种起来吧，嗯？” “好的。”这是圆圆。 “哼。”精卫道。 于是，这件关系到整个星球上所有物种的民生工程就在一人一鸟一球和谐友好的讨论中决定了。 · 五谷饭蒸起来很快，不到半个小时, 粮食的香气就充满了石洞内。 圆圆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 精卫扔石子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不时抬一抬头望向洞口这边。 原灵均用两根洗干净的兰青草茎捅了捅石锅, 确认饭已经闷熟了，便招呼他俩道：“来吃吧。” 由于圆圆消极怠工了一小会儿，精卫屁股底下的石子山越来越矮，越来越矮，已经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她听到原灵均的话，将翅膀下面的最后一块石子儿叼起来, 飞过去往几乎填平的土坑里一扔, 然后嗟叹道：“爽！” 原灵均：“……” 这么多年不能填海还真是辛苦你了。 他给精卫分了一个兰青草编的草碗和一双草茎做的筷子, 都是刚刚亲手做的。 精卫接过碗筷, 舀了一大碗饭，这才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对原灵均道：“你还会做手工？” “这算什么？”收获到她惊讶的目光，原灵均点点头，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自矜道：“我是学校手工协会会长，蝉联了本市四年的大学生手工艺比赛冠军，编个碗算什么？给我点布料，我还会做娃衣呢！” “……” 精卫也不知究竟饿了几百年，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嘟囔着什么。 原灵均没听清，倒是圆圆耳力超群，听懂了她的话。 精卫说：“那你可真贤惠。” 圆圆十分赞同，洞口处的兰青草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全都笔直地竖立了起来，像是一只只举起的手。 “对，均均最贤惠了！” 原灵均被他们俩吹捧得脸红了一下，他敲了敲石台，问圆圆道：“别说了，你要怎么吃饭？” 圆圆让原灵均将五谷饭倒出一部分来在洞穴中心的石台上。 原灵均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石台中心有大概一米见方的石头是红色的，滴血一样鲜艳，似乎有生命在其中流淌。 他没敢多看，用筷子将五谷饭拨在那一小块石头上，没过一会儿，饭粒渐渐下沉，似乎没入了地心深处。 “嗝。”圆圆打了一个小小的嗝，在原灵均耳边轻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食物，你做的饭真好吃。” 原灵均的心头微微触动，决定以后多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手艺。 照顾好一球一鸟，原灵均终于顾得上自己了。 他将剩下的五谷饭拨进属于自己的草碗中，夹了一筷子。 浓郁的五谷香气顺着饭粒滑入喉中，滋润了干涸的胃袋。这些五谷只是经过简单烹饪，没加任何作料，粮食朴素的香味却比任何美味佳肴都更加动人。 原灵均不由发出一声嗟叹，有种吃了这样的饭，早晚要得道成仙的感觉。 精卫从碗沿侧过眼，偷看了一下原灵均的反应，发出了一声自豪的“哼”。 接下来，一晚无话。 原灵均抱了一堆干草放在石台上，自己就睡在清香扑鼻的干草堆里。石洞里温度适宜，他本来以为自己突逢变故会睡不着，谁知却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原灵均是被精卫“啪嗒”、“啪嗒”的扔石子儿声惊醒的。 精卫本来要回山海经里睡，原灵均却手快，给自己铺床的时候顺便用草梗编出来一个精致的鸟窝。 他把鸟窝放在手边，问精卫：“喜欢吗？” 虽然材料不足，但鸟窝在细节上做到了最好，外面是八角形的，像一朵盛开的花，里面垫着绒绒的草絮，鸟窝边上甚至还坠了一只草编的小鸟，和精卫的样子很是相像。 精卫盯着鸟窝看了很久，然后扭过头道：“哼。” 她这会儿用的是鸟形，看不出脸红没红，但从精卫特意叼了几颗小石子儿埋在鸟窝下，然后整只鸟趴上去，提都没提《山海经》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她特别满意，满意死了。 精卫第二天就把自己的窝搬到了土制“西山”的上面，一边扔石子儿，一边俯视着自己的西山和东海。 原灵均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在心里猜测，都说闺女像父，不知道炎帝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么俯视自己的江山的。 一想到炎帝，再联想到精卫现在这个母鸡抱窝的姿势，原灵均就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对上古先贤太不敬了，这样不好。 于是原灵均轻咳了一声，问精卫：“不是说要让我召唤一些好吃的异兽吗？现在行了么？” 精卫抬眼看了过来。也许是昨天原灵均给她编了个新窝的缘故，她今天的态度比起刚从山海经出来时好了许多。白嘴红爪的小鸟轻盈地飞到原灵均手边，翅膀扑棱棱卷起他手中的《山海经》。 精卫沉思了一会儿。 “你现在的能力还浅，召唤修炼有成的神兽有些困难，倒是那些智慧不高的野兽，想叫几只出来就叫几只出来。这样，我给你指几种，你先试试看。” 说着，她就将《山海经》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页面上形状像山羊的动物道：“它叫土蝼，你在心里想象着它的样子，叫它的名字。” 这有点意识流。为了吃上羊肉，原灵均果断抛弃了坚持二十几年的科学世界观，在心里想象着那只头顶上长了四只角的羊，同时念道：“土蝼，土蝼，土蝼……” 他念了三遍之后，只见书页上的图像忽然泛起一阵淡金色的光芒，随后，一只山羊一样的异兽用尖尖的角冲破画面，猛地落到了地上。 它歪过头，用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原灵均，又轻又软道：“咩？？？” 原灵均：“……” 精卫：“……” 两人看着眼前的土蝼，惊呆了。 在他们身边，原本安静观看的圆圆忍不住出声，疑惑地问道：“你们真的要吃它？” 手臂长的小羊羔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四条腿咩咩咩地抖啊抖，绒毛乱颤，抖成了一团雪白的云。 精卫：“……” 卖萌可耻。 精卫感受到了两名室友“羊羊这么可怜，你怎么可以吃羊羊”的心声，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气得连石子儿都掉了。 她用翅膀猛扇了一下小羊羔的头，“装什么纯洁，谁不知道你们是吃……的，怕死也不能推出来一只崽子糊弄我！” 说罢，她不等原灵均反应，翅膀上升起一道红蓝相间的光，“精卫”地叫了一声，昂首挺胸地冲进了画着土蝼那页的《山海经》里。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我刚才其实想说，羊羔肉嫩，做石板烧最好，要是能有点儿辣椒面那就更好了。” 地上正在抖的小土蝼听见他的话，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抖得更厉害了。 圆圆轻咳了一下，装作刚刚那个谴责吃小羊羔的球不是他自己，应和道：“是吗？石板烧是什么？好吃吗？” 原灵均回忆了一下味道，点头道：“好吃，油滋滋的，配上孜然辣椒面，特别香。” 他问圆圆：“你刚听清楚精卫的话了么？我怎么没听清，她说土蝼一族喜欢吃什么？” 圆圆改变了面前一小片区域的重力，压制住四条腿拼命颤抖，似乎不堪重负的小土蝼，单纯无知道：“我也没听清，也许是喜欢吃草吧。” 说着，一大堆兰青草凭空从洞口飘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小土蝼口中尖利的，择人欲噬的牙齿。 小土蝼：“咩咩咩嘤~~” 57.演技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弄清楚了，他想要推翻那面“墙”。 “……” 鹦鹉牌船长放下了手中的鸡腿, 破天荒地安静了三秒, 然后, 他回复船长道—— “有理想。其实这也是你们……不，是我们共同的理想，可惜, 是过气的。” “唉，”鹦鹉感叹道：“早知道大副这么容易走极端, 我当初就不该逼着他努力学习, 给他的个人智脑上下载十几个T的《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无知一点多轻松？大家一起喝酒吃肉看诶嘿嘿小电影，飘来飘去地在宇宙中探险寻宝最自在不过了。” “是啊，如果早知道……” 船长顺着智能系统的话惆怅了一下, 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飞快地发回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吼叫信： “鹦鹉！！！给我！把你的！诶嘿嘿小电影！全！部！删！掉！！！！！ 飞！船！上！不！允！许！传！播！有！害！信！息！！！！！” “呵。” 原灵均听到身边的船长不屑地哼了一声。 鹦鹉牌船长看了一眼智脑中传回的最后一条信息——“我觉得寇森的情况不对，像是被什么人洗脑了。” 他关掉收件箱, 拉黑船长, 随后问原灵均：“不知道您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吗？” 原灵均看着眼前齐刷刷站立的四十几名壮汉，沉默了一下。 圆圆小声对他道：“别怕，我们也有小弟！” 说罢，在他的示意下, 身边的大角二角三角迈着整齐的步伐, 收紧了包围圈, 它们亮出发达的肌肉，如同铁塔一般拱卫在原灵均身侧，一同仰天大叫，如同雷霆炸裂，非常有气势。 “来吧！” 船长一声令下。 壮汉们带着笑容，抓住牛羊们的角，牟足了劲将它们拉到身前，肱二头肌隆起，一声大喝—— “嘿！哈！” …… 然后，壮汉开始给角们做马杀鸡。 大角二角三角：“……” 住手！你们这些大胆的食物，我们才不会这么轻易的…… 啊~~~~好舒服~~~再用力一点~~~左边左边~~~肚子上也要~~~~ 大角二角三角已经是一群废角了，它们趴在地上，露出肚皮，就连脸上都写满了惬意的波浪号。 原灵均：“……” 没出息。 船长自豪地给他介绍打头的壮汉：“这位是杰森，杰贵嫔，以前在故乡是搞养殖的！他家生产的牛羊肉都是高级货色，卖到中央星系去，一头能卖好几万联邦币！” 杰森爽朗一笑，撸着袖子继续给一脸陶醉的大角按摩：“这是我家祖传的按摩手艺，按出来的肉味道绝对棒棒哒。心情好，肉就好，这可是牲畜养殖业的顶尖秘诀！” 原灵均：“……” 大角还在舒服地“咩~~~~”，原灵均听了圆圆的翻译，替它默哀了一下。 长右从牛羊后面偷偷看了一眼，羞答答地露出半张脸，心形的脸蛋红扑扑的，既有点跃跃欲试，又有点胆怯。 一名船员看到，笑着朝它招了招手。 长右胆小地缩回头，却见船员伸手向腰间一摸，掏出一把果仁来。 ⊙v⊙ 果仁！ 长右没忍住诱惑，蹦跳着跑了过去，长长的手臂抓过坚果就想跑，船员却突然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长右：“……” 船员又挠了挠它的胳肢窝。 长右：⊙o⊙！ 船员再挠了挠它的肚皮。 长右：⊙u⊙~~~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原灵均无奈地看去，地上多了一只摊平的废猴。 它一边享受着私人VIP挠痒痒服务，一边不住地“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呦呦喂~~~”，神情之荡漾，声音之婉转，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它正在风化场所干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原灵均：“……” 金发碧眼，身形高挑纤细的船员压低船员帽，挠了挠长右的耳朵，向他看过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们一族曾经生活在森林中，整日与动物为伴，后来森林被采伐，步入城市化，就开了一家连锁马戏团。” 原灵均看着他撸猴的手艺，自叹不如。 接下来，又有船员去给旋龟洗龟甲，给当康刷毛，把所有山海异兽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地上瘫了一只废猪，一只废龟，一只废猴，以及许多只废角，大家躺在一起，舒舒服服地露出肚皮晒太阳，感觉兽生达到了大圆满。 精卫：“哼！” 原灵均知道她不是嫌弃灵兽们丢人，而是心理不平衡，觉得它们都有人伺候，自己怎么就没有。那声“哼”的意思就是“我也要！” “我给你梳梳毛？”原灵均安慰她。 这时候，鹦鹉牌船长本人走了过来，他随手从花瓶中抽出一支玫瑰花，送到精卫的面前，彬彬有礼地对她道：“这位美丽又能干的鸟小姐，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深入了解一下，奔着生很多很多蛋去的那种。” 精卫：“……” “流氓！” 原灵均心道不好，喊了一声：“抱头！” 果然，下一瞬，精卫飞到半空中，锦囊袋口拉绳一抽，无数小石子儿噼里啪啦雨点般落下，砸的鹦鹉牌船长浑身叮当作响。 长右：“哎呦喂~~” 它摇了一下头，想到自己曾经被小石子儿砸晕过去的经历，心有戚戚焉。 · 鹦鹉牌船长最终并无大碍，他遗憾地表示，既然鸟小姐不愿意深入了解，那么他们俩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精卫：“……”去死吧！ 关于是否接纳飞船这个问题，原灵均召开了一场民主公平的投票。 尽管精卫怒发冲冠，乍着翎羽表示要灭了这群流氓，但她的一张反对票最终还是泯灭在了猴、龟、猪，以及无数只角的双手（爪）双脚（蹄）赞成之中。 圆圆本着小宝贝不喜欢什么我小心肝就要喜欢什么的原则，坚定地投了赞成票。 最终只有原灵均一个人，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中收回举起的手，投了个弃权。 “没办法呀，”原灵均捧着自己的小宝贝，安慰她：“船长说如果我们允许飞船暂住，他可以把飞船食堂内收集的上百种调味料都给我一份，还有农作物的种子。” “一份调味料就把你收买了？！”精卫愤怒道。 “里面有辣椒、花椒啊，”原灵均道：“别和我说你不想吃火锅。” 精卫：“……” 超想的。 于是她“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鹦鹉号”在星球上暂时停留的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原灵均和鹦鹉牌船长握握手，给他们划定了半个星球的活动范围，同时分给船长一部分稻、黍、稷、麦、菽的种子，交代他们可以和角们一起在东海旁边种地。 至于怎么种，船长表示不用担心，船员中有之前从事种植业的。 “我家祖上三代都是农民呦~”一名肤色黧黑，耳朵尖尖的船员笑出一口白牙来，他的牙齿有些尖利，像是西方传说中的小恶魔。 “那你知道农用工具怎么制造吗？”原灵均来了兴致，和他讨论技术问题：“比如说犁、磨盘、水车。” 58.血点杀手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驾驶舱内的讨论就这样平息了下来，一切都似乎风平浪静, 除了奔跑在飞船四周的小黄鸡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这是件好事, ”大副寇森对前来询问的船员们道：“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这些小黄鸡是寻找到‘小黄鸡号’的钥匙，我们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 只要它们能够找到小黄鸡号遗留下的线索, 自然会和飞船联络。” “可是……” “没有可是，”大副斩钉截铁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船长是这样吩咐的。” 船长的命令在这艘飞船上等于圣旨，尽管船员们一头雾水, 还是被他糊弄走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 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 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 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找女人, 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真·铁拳。 因此, 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 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他们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数钱, 中午躺在床上数钱，晚上还是躺在床上数钱，越数越感觉到自己的贫穷，以及对传说中“小黄鸡号”里的巨额财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渴望。 “嗨，周，过来一下。” 这天午后，去餐厅领了一支水果味的营养液，两个船员互相使了使眼色，一起走进了飞船的厕所隔间。 “什么事？” 被招呼的黑发船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 “放心吧，这里没人。”他的同伴得意地笑了笑，从裤子里掏出一样粗.长的东西：“看，我都准备好了。” “已经闲了三四天，别说你没有想法。”他补充道。 “可是……” 黑发船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放心，大副是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 细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黑发船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匆忙从厕所离开，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生活舱。 …… 入夜，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一片笼着黑纱般的紫色霞光在天空中绽放着最后的亮色。 两道熟悉的黑影悄悄从飞船的三号舷梯上溜了下来。 “开门的动静不会惊动船长吧？” “放心，我们是从货运舱下来的，我有权限，更何况还有大副在。对了，你偷偷藏起来的激光枪呢？” “在这里。”黑影拍了拍腰侧的粗.长。 “打了野猪就赶快回去，”另一道黑影提醒道：“‘小黄鸡号’的事情还是听船长的，这颗星球这么大，在不清楚‘小黄鸡号’形态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它的残骸，船长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他的同伴道，将激光枪端在肩膀上，试着瞄准了一下。 “要不是飞船自带的武器系统几乎全部损毁，我们何必这么麻烦？明天早上做一道全猪宴吧，我要给飞船上那群废物一个惊喜，让他们跪下来亲吻我的枪口！” “行了，快走吧……” 带着一丝隐含的兴奋，两道黑影就这么隐藏在夜幕之中，悄悄地、悄悄地摸向白天出现野猪的地点。 · “咩——” “哞——” “嘎——” 按理来说，每天早晨，鹦鹉号的智能系统会自动播放一首流行歌曲，将船员们从美梦中唤醒，然而第二天清晨，船长却是硬生生被一阵疯狂的噪音吵醒的。 这些噪音分声道，分频次，此起彼伏，喋喋不休，伴随着“咚咚咚”的撞击声和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船长按了一下额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屠宰市场。 “鹦鹉，你在做什么？”他关掉了主控台上不知何时开启的远程声讯，在一阵低气压中问飞船的智能系统。 “哦。”主控台的屏幕上出现一只花里胡哨的金刚鹦鹉，它用无机质的声音回答道：“抱歉，尊敬的先生，我只是想让您设身处地地体会一下我目前的感受。” 船长：“……”体会到了。 你这个小气、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智能系统，难怪当初没人要，二百五十星币就被我从旧货市场上淘回来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鹦鹉”将飞船外面发生的情景投影到了主控台上。 它解说道：“昨晚，在您因为身体原因进入休眠之后，飞船的三号舷梯被人为开启，两名船员私自下船，他们的编号分别是：013号船员，武器管理部，亚蒙；以及022号船员，食堂采购部，周勋。” “该死，”船长骂了一句：“谁给他们的权限？我记得我说过，在得到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下船，任何人！” “是的。”鹦鹉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从数据库里调用了信息：“您曾经下达过不得外出的命令，但昨晚我得到了位列第一优先级的强制休眠指令，由仅次于您的二号权限下达，因此除了飞船基本运行以外，所有的高级功能都被暂停了，包括门禁。” 船长：“……” “笃、笃、笃。” 金属做成的手指重重地敲击在控制台上，几乎要将控制台砸出一道凹坑，然而船长脸上的表情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早有预料的平静。 “果然是寇森吗？”他沉默了一下，脸上的法令纹愈发深刻，显得严厉而疲惫，而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埋藏在灰烬之下的狠辣来。 · 餐厅的舷窗旁边，船员们正聚做一团，一边灌着口味单调的营养液，一边心惊肉跳地看着窗外成群结队的变异牛羊。 “冲过来了！”一名船员“啪嗒”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玻璃管，叫道：“我的天，飞船外面的涂层可是高级合金，这样都被它蹭掉一层，它的角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算什么？我刚刚看到激光炮的炮口被一群羊跑过来的时候顺嘴啃了！” “还有粒子炮的加速器。” “……以及我们飞船顶部的船标，黑色那个。” “嘶……”船员们相互看了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心中估摸着自己的骨头有多硬，够不够这些牛羊啃一顿的。 飞船外，大角二角三角结成战阵，低下头，露出锋利的四角，不断地向着飞船发起冲锋，愤怒的叫声络绎不绝—— “咩——” “哞——” “嘎——” 往日宁静的清晨此刻充斥着杀机。 “这是怎么了？”原灵均远远站在这片区域的最高点——西山上，问旁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精卫道。 他今天一大早就被冲回来报信的一只诸怀（→三角）给吵醒了，见三角跳着脚，“嘎嘎嘎”地露出狰狞的神情，似乎要和人同归于尽，连忙和圆圆一起赶到星球这边来。 精卫用翅膀指了指旁边两个五花大绑的人类，幸灾乐祸道：“喏，昨天跑过来偷猎的，被活捉了。” “救命……” 两名船员的眼睛被草叶子蒙住，嘴里塞了一把土，被从天而降的水柱淋了一头一脸，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哆嗦。 “哎呦喂哎呦喂~”长右踩在鼻青脸肿的船员头上，一边甩着屁股实力尬舞，一边拍了拍自己胸口，示意人还自己发现的，也是自己捆上的，捆了个龟甲式，特别结实。 “乖，真能干。”原灵均摸了摸长右的头，把它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摸得快和屁股一样红了。 “不是它们，”精卫摇了摇头，指了指躺在旁边睡得安逸的一头大野猪：“是当康。” 她拍打了一下翅膀，飞到野猪的背上，心疼地掀起它的毛发道：“看，毛都被烧焦了，还好旋龟当时就在旁边睡觉，替它挡了一下。” 59.久别重逢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她迅速揭过了这个话题，翅膀指了指一边的石锅道：“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原灵均：“……” 你这个吃货三连, 也是很饥.渴了。 原灵均和金刚鹦鹉对视了一下，发现它的黑豆眼中藏着一丝震惊和疑惑。这种神情带给原灵均一种拟人化的感觉, 因此他对着正在烧水的锅，想了想，没有下手杀鸟、放血、拔毛。 他对精卫道：“鹦鹉不好吃, 肉少, 骨头多，还腥，要不我教它给你唱首歌？” 精卫：“……” 精卫瞬间就泄气了。 她无精打采道：“不吃，不听, 唱什么唱？能有帝江唱的好听？” 原灵均：“……” ——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金刚鹦鹉, 你不能把它和歌舞之神比啊小宝贝儿。 原灵均还是疼精卫的, 见她有气无力地趴在石子儿山上玩土制填海游戏，便提议道：“要不教它给你唱《倩女幽魂》的主题曲？” 精卫：⊙o⊙ “可以吗？”她道。 “怎么不行？”原灵均将鹦鹉摆放在石台上, 起了个头, 道：“来，阿花, 跟我学：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精卫海也不填了, 刷的一下就从石子儿山上坐了起来, 像个等着听演唱会的热情粉丝。 就连长右也兴奋地“哎呦~哎呦~”起来, 就差骑在山石上挥舞树枝，不，土制应援牌了。 · 当天晚上，直到睡觉的时候，鹦鹉牌船长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人生路，美梦似路长~~~”的洗脑旋律。 他痛苦地拿翅膀遮住了耳朵。 不！我的人生理想是当最伟大的船长，不是当一个外语歌手！ 圆圆前几天在山洞附近把长右给的沙棠果核种了下去，他这几天一直把精力放在果树上，小树苗长得又快又好，没过多久就有一人高了。原灵均这两天做果木烤鸡用的就是沙棠树的树枝。 他从角落里捡了几根没烧完的果木枝，敲敲打打，给金刚鹦鹉做了个超豪华鸟架，就放在精卫的石子儿山旁边。 船长趴在这个挂着木铃铛、小草球和圆环大秋千的超豪华实木鸟架上，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像是个演杂技的。 他偷偷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原灵均。 原灵均躺在山洞中央的石台上，眼睛闭着，脸贴着石台中心红色的石头，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似乎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好事。 船长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颗星球上居然会有人类的踪迹，更没有想到，小黄鸡号就在…… 船长看了看石台一侧摆放得乱七八糟的那堆垃圾，视线和一只穿着蛋糕裙，浑身破破烂烂，还掉了一只眼睛的洋娃娃对上了。 当天晚上金刚鹦鹉偷偷地飞出了山洞，想要找到大副的踪迹，但接近天亮的时候，它无功而返，重新回到了超豪华鸟架上。 “鹦鹉回来了。”圆圆在识海中叫醒原灵均：“这只鸟有些奇怪。” “我知道，”原灵均道：“你盯住它，放它在我们这里总比一直在外面乱飞好。” 第二天，复习过《倩女幽魂》，原灵均笑眯眯地教金刚鹦鹉唱《大话西游》的主题曲：“苦海~~~掀起爱恨~~~~” 他又用果木枝给金刚鹦鹉做了一只小独轮车，准备教它骑车。 金刚鹦鹉：“……” 当天下午，精卫又抓了一只鸡回来时，原灵均对她和圆圆道：“我怎么觉得它看我的眼神有点儿慈祥？” 鹦鹉骑在小独轮车上，正在原灵均的指挥下走独木桥，它将两只翅膀略微张开保持平衡，爪子蹬啊蹬的，黑豆眼时不时看向原灵均的黑发黑眸，里面的神色又无奈又纵容。 长右哪儿见过这个，在鹦鹉周围上蹿下跳，“哎呦哎呦”地挥舞着小树枝，快要乐疯了。 就连精卫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将手中的小黄鸡递给原灵均，小声道：“不光慈祥，还有种充满父爱的感觉。” “真的？”原灵均吓了一跳，和她确认。 “没错，”精卫点头：“相信我，这个我有经验。” 原灵均点点头，这个的确应该相信精卫的经验。 他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来一把金属片磨成的刀，握住石质的刀把，将小黄鸡往墙壁上一踩，提刀去割鸡脖子。 “放心地去吧，我会把你做得很美味的，阿门。” 刀锋入肉，割断了两根鸡毛。 然后，原灵均感觉手中的动作一滞。 他看向小黄鸡。 小黄鸡歪过头：“叽叽叽？” 黑豆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像两颗光华剔透的黑弹珠。 不知怎么的，原灵均感觉这只鸡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好了没好了没？”精卫在一边参观鹦鹉骑独轮车，等待半天都没有听到小黄鸡的惨叫，和鹦鹉一起歪过头来。 “等等。”原灵均又是一刀下去。 “咣——” 这次，小黄鸡的身体里发出一道白色的光，金属质的刀锋直接被弹开了，刀刃上甚至出现了细细的裂痕。 “咦？”精卫吃惊道。 鹦鹉蹬车的动作停止了，它定定地注视着小黄鸡，任凭小独轮车从独木桥上摔了下来。 不会吧…… 精卫迫不及待地飞了过去，拿爪子踩住小黄鸡，准备用嘴叨一叨：“让我来让我来！” “嘎！” 就在这时，金刚鹦鹉突然大叫一声。 “什么？” 精卫被巨响惊得浑身一震，脚爪松了一刹那，趁着这个空隙，小黄鸡迅速地脱离她的控制，扑腾着朝山洞中心飞了过去。 原灵均：“……” 他向后走了两步，守住山洞洞口，心想这只鸡是不是有点儿傻。 金刚鹦鹉微微低下头，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它的眼珠中闪过一道代码。 “滴，探测到飞船本体，‘小黄鸡二号’智能系统启动，是否对接？” 金刚鹦鹉看了看黑发黑眼的原灵均。 “是否对接？”智能系统又向金刚鹦鹉发出加密讯号。 金刚鹦鹉钩子状的喙“咔哒”一声，咬合了一下，随后它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向“小黄鸡二号”发出命令。 60.天佑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乖，小宝贝儿, 好好去追查寇森那个该死的混蛋吧，我会帮你看着场子, 顺便谈一场放飞心灵的恋爱的，几百年不谈恋爱的老男人真是太无趣了，么么哒, 不谢~” “船规禁止恋爱！你别去祸害我的船员！”船长牌鹦鹉又发出一声咆哮, 然而鹦鹉牌船长眼疾手快，“砰”一声关上了天窗的门，将金刚鹦鹉关在了飞船外。 他打了个响指，面前的操作台上浮现出船员们的虚拟投影, 3D、立体、高清, 旁边还浮动着他们的爱好、尺寸和三.围, 也不知道是哪次体检的时候瞒着船长偷偷保存的。 “让我看看，今天翻谁的牌子……”鹦鹉牌船长嘟囔道。 他控制着转椅转了一圈, 视线从投影上一一掠过, 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 · 船长牌鹦鹉一脸郁闷地被关在了自己的飞船外。 他愤愤地拿钩状的喙啄了两下飞船外壁，啄下来一块金属漆, 顿时一阵心疼。 又用翅膀拍了拍天窗，见里面的人打定主意不开门, 金刚鹦鹉只好按照原来的计划飞上天空, 寻找不知藏身何处的大副的踪迹。 “我要把你藏在加密硬盘里的电影、小说、3D写真全部删掉。”他自言自语道。 船长本来还以为漫山遍野的四角牛羊要一直将飞船团团包围住, 直到一方耐心售罄。然而随着夜幕降临，只见领头的三只四角一声长嗥，牛羊们如同潮水般退去，整齐有序地跟在首领身后，回山吃草、喝水、睡觉，明天再战。 它们严格遵循打卡式寻仇的流程，朝八晚十，绝不多干一分钟，甚至还留了一小部分同伴在山上，以防主人突然想吃外卖。 飞船的探测系统在降落前就已经损坏了，除了飞船四周，也就是东海附近的一小片区域，船长并不了解星球上的具体情况，为了谨慎起见，在找到小黄鸡号前，他也不打算用船员们的生命去尝试。因此在随着角们的队伍飞行了上百公里，看到水草之外无尽的灰色荒原时，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叹，又隐隐有一丝理所当然的意思在内。 这颗星球原本就应当是这样灰色的、荒芜的、充满寂寞的，只是一股陌生的力量改变了它，让它变得多彩、丰富、生机勃勃.起来。 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船长到现在还不能断定，但他希望是好的。 ——这片星域已经沉寂得太久了，他们需要一些好的改变。 大角看了看前方，又扫了一眼天空，“咩”了一声，示意队伍停下来。 它从刚才就看到飞在天上的金刚鹦鹉了，但得益于鹦鹉离开飞船前的那两下狠啄，角们把它纳入了自己鸟的范围。 更确切点说—— 虽然没用，但好歹是统一战线，看那“笃笃笃”的架势，说不定还和精卫有点儿亲戚关系。 因此，它们遗憾地放弃了吃不到人肉和猴肉，拿鸟肉凑数的想法。 角们缓缓地绕过西山，在避风的一处小山谷停下了脚步，卧在水边，惬意地啃了口青草。 “咩——” “哞——” “嘎——” 星球上的生活真惬意，耕地种田，打卡寻仇，还能就着飞船里的人类吃草，它们超喜欢这里的！ 要是偶尔能有口人肉吃那就更好了。 天上远远飞过一只红嘴白爪的小鸟，她“扑通”一声将嘴里叼着的石子儿扔进海水中，随即向山腰掠过，翅膀尖斜斜地贴着地面，再飞起来时，爪子里抓着一只“叽叽叽叽”的小黄鸡。 船长：“……” 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这只小黄鸡好像是被牛羊们硬生生从鸡群中挤散，又被它们一路裹挟着来到这里的。 他：“……” 很好，现在知道飞船上那些小黄鸡是怎么一只一只丢失的了。 但船长心中并不担忧，毕竟，小黄鸡们足足有几十只，除了最特殊的那一只，其他的都只不过是食材而已。 而最特殊的那一只……船长相信，没人能把它吃掉。 精卫日常结束了填海作业，抓了只小黄鸡回家，临走前路过外卖们的栖息地时，特意飞下来吩咐了一句。 “精卫！” 她踩在一只最高大的角头顶，翅膀指指外卖们—— 都给我好好干，明天就要有人和你们竞争送外卖啦！字面上的人类！谁输谁当外卖！开心不开心？ “咩——” “哞——” “嘎——” 角们开心死了，它们虎躯一震，狰狞地咧开嘴，亮了亮锋利的獠牙。 放心！只要有我们在，水稻亩产三千多，五谷一季一万八！少一斤就提角来见！ “很好。” 看到外卖们已经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起来，蹶蹄子亮肌肉，恨不得现在就去翻他个一亩三分地，精卫满意地点点头。 ——有竞争才会有动力，此言不虚，出了这个主意的白莲花球果然是个心机球。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让原灵均给做个鸡肉锅犒劳一下自己，突然视线一转，看到山石背后藏着几根乍起来的，偷偷摸摸的彩色羽毛，在黑夜里花里胡哨，无比醒目。 金刚鹦鹉绚丽的毛色害了船长，他本来在山石里藏得好好的，可惜看到精卫抓鸡的时候太惊讶，脖子上的羽毛乍起一圈，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谁？出来！” 精卫把手里的小黄鸡扔下去，让大角二角三角帮忙摁着，自己则猛地加速俯冲，从石缝里拽出金刚鹦鹉来。 船长虽然身经百战，但很少用鸟类的形态和人互啄，完全不是精卫的对手。作为一只天天干力气活（填海）的鸟，精卫的翅膀上覆盖着均匀流畅的肌肉，啄人的动作又准又狠，像是在脖子上安装了电动小马达。 她一嘴下去，拽住两根翎羽，活生生将鹦鹉从石缝里拖了出来，当金刚鹦鹉整个呈现在眼前时，精卫也被吓了一大跳。 她一翅膀拍在鹦鹉头上，猛地向后一跳：“嚯，五颜六色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金刚鹦鹉的翅膀根下闪过一道细微的红光，似乎有能量在其中酝酿，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红光又熄灭了。 金刚鹦鹉歪过头：“嘎嘎嘎？？？” “嗯……”精卫先前被吓到，觉得有点儿没面子，这会儿才发现这只鸟除了炫点蠢点声音难听点，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五颜六色的非主流鸟，觉得它可能是飞船上溜下来的什么奇葩物种，于是心里有了主意。 “帮我把鸡看好。”精卫吩咐大角二角三角。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一个俯冲，抓起还在震惊中的鹦鹉就欢快地朝家的方向飞去。 “原灵均，咱们可以出新菜谱啦！” 但精卫眼睛太尖了，她盯着彩旗上不甚明显的花边，在原灵均耳边道：“这些彩旗也是裤衩裁的耶，奇怪，他们怎么喜欢用裤衩做旗子？” 原灵均：“……” “你没看他们船长穿的是洞洞装吗？”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于是精卫就不再追究了，她理解地点点头，道：“唉，连补丁都打不起，他们真的好穷啊。” 原灵均抹了把汗，感觉逃过一劫。 “你说他们都那么有本事，原本的生活过得也很好，为什么要来当星盗……不，是探索飞船的船员呢？”圆圆深思了一下，问原灵均。 原灵均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但也许是有什么苦衷？人如果有选择，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 圆圆不出声了，沉默了一会儿。 说话间，他们绕过连绵的丘峦，走到了西山的背后，眼看飞船的船员们无法再看见一行人，原灵均示意二角停下。 “圆圆，你去看看，阿花今天做了什么？” 61.烤鸟脖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精卫又问了一声：“是你在叫我？” 她敛起翅膀，落在石洞侧面一块突兀的岩石上, 歪过头啄了啄羽毛。 原灵均还沉浸在科学世界观的破碎中，一时没顾得上回答她。 倒是圆圆答应了一声：“是。” 然后他悄悄对原灵均道：“我还以为只有你一个人。” 原灵均：“……” 我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原灵均想要琼瑶一点, 握住他的肩膀摇一摇，但是想到圆圆没有肩膀，只好作罢。 ——谁知道, 我就捡了本书回来, 怎么就拖家带口了呢？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那本板砖一样厚的书，偷偷看了眼精卫，感觉情况不太妙。 小伙伴邀请他一个人来自己家拜访，他给小伙伴带回来一座动物园, 还是原始洪荒版的。 “没事, 热闹点好。”圆圆压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还傻乐呵地安慰他。 原灵均觉得自己更内疚了。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捕捉到一阵“笃笃笃”的声音, 像是雨点般密集, 不断在山洞中回响。 这里除了圆圆就是自己，原灵均扫了一眼垃圾堆里彻底熄火的小机器人, 随后将怀疑的目光转向唯一的新客人，不, 新客鸟——精卫。 不看还罢, 这仔细一看, 把他吓了一大跳。 精卫刚刚不是把头伸到翅膀里整理羽毛吗？她哪里是真的在整理羽毛，她借着羽毛的掩护，长着黑色花纹的头颅一点一点，“笃笃笃”飞快地啄着岩壁，活像在脖子上安了个电动小马达。 原灵均：“……” 这姑娘又不像啄木鸟，脑子里还长了个减震气囊，该不会把自己给啄傻了吧。 最惨的是，圆圆这里的岩石不知是什么成分，精卫那张尖尖的小嘴啄了半天，硬是一块小石子也没啄下来。 看得原灵均都有些不忍心了。 他低下头，小声问圆圆：“你身上有大海吗？” “大海？” “很大的水池子也行。” 圆圆：“……没有。” 圆圆又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挖一个，就是没有水。” 原灵均：“……”聊胜于无吧。 “那你再搬一点小石子过来。”他道：“快一点。” 精卫白色的小尖嘴划出道道残影，都快在石壁上啄出火星子了。 原灵均觉得这位炎帝小女儿恐怕有点儿强迫症。 圆圆是颗十分好客的星球，他没过一会儿真的用风从洞口处托运进来一大包石子，又让地面下陷，形成一个半人深的地洞，还在洞里铺了一层新鲜的兰青草。 原灵均指挥着他把石子堆放在地洞的西边。 然后这个土制的“西山”、“东海”就做好了。就是西山没有土，东海没有水。 聊胜于无。原灵均安慰自己。 他深呼吸了一下，招呼精卫道：“别啄了，嘴要啄秃了。” 精卫：“……” 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更加疯狂地“笃笃笃笃笃。” 原灵均：“……” 好吧，炎帝的女儿，有毅力，不怕秃。 于是他改变策略，像个在校园门口拐孩子的怪叔叔，走到精卫鸟下面，对她招招手：“来，这边有小石子儿。” 精卫鸟像是突然一下子按了暂停键，她啄墙的动作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 原灵均感觉到一阵风“扑棱棱”地划过耳边，他再看过去，精卫已经抛弃了铜墙铁壁一样的石头，一屁股坐到了石子堆的上方，像是只孵蛋的母鸡。 原灵均：“……” 他舒了口气，看来土制“西山”、“东海”虽然简陋，但还是有效果的。 接下来的时间，一人一鸟一球开了一场简单欢快的茶话会。 没有花生糖瓜子，只有精卫叼起身下的石子，投壶一样扔到十几米外的土坑里，一扔一个准。 同时她在投掷的间隙挑着回答了原灵均提出的问题。 “你之前就住在这本书里？” “算是吧。” “怎么进去的？” “哼。” “好吧，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得到《山海经》的人在心里想象我的模样，呼唤我的真名，我就能出来。” “书里的珍禽异兽都能召唤出来吗？” “大部分，除了一些神兽，《山海经》的主人必须得到他们的承认与回应。” “那你为什么……” “哼。” 好吧，原灵均看了一眼短短几分钟就快被填满的土坑，觉得不用问精卫为什么愿意出来了，肯定是强迫症犯了呗。 一日填海，终生念海，惨。 · 精卫虽然有点强迫症，但得到她的承认对于原灵均来说还是很幸运的。 最起码的，他的饮食问题有保障了。 这个问题还是原灵均当天傍晚的时候发现的。 站在山洞入口看了看西边欲落的恒星，原灵均几乎是震撼般地望着万道光芒在紫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最终缓缓下沉，落入地平线以下。 无比壮美。 精卫还在“哒哒哒”地扔小石子，她每扔完一堆，圆圆就从土坑的底部偷偷将石子搬运到石子山的最下面一层，因此扔来扔去，石子还是那么多，土坑也还是那么深。 精卫朝自己肚子底下看了一眼，没说话。原灵均觉得她不是没发现这个“石子守恒定律”，只是懒得管。 不填海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填海的，啄石头又啄不碎，只好扔一扔石子儿，勉强治疗强迫症这样子。出《山海经》就像回家一样，土制“西山”里到处都是小石子儿，扔又扔不完，我超喜欢蹲在上面的。 …… 圆圆一心两用，一边给精卫当搬运工，一边问原灵均：“你喜欢落日吗？” “喜欢。”原灵均道。 这时候，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 圆圆本来想说，喜欢的话我改变一下自身引力，每天自转上十几圈让你看个够，听到“咕咕”声后暂时忘了这一茬，问原灵均：“怎么了？你饿了吗？” 原灵均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他问圆圆：“这里有什么能吃的？我手艺还不错，给你露一手。” “嗯……”圆圆沉默了一下。 “不会……没有吧。” 原灵均有点儿不好的预感。 “当然不是！”圆圆下意识道。 原灵均感觉更不好了。 果然，圆圆在家里那堆破铜烂铁里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个冷冻箱，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没丢。” 一红一绿两支试管漂浮起来，被无形的风托到原灵均眼前。 圆圆道：“营养液。红色的是肉味，绿色的是蔬菜味儿。” 原灵均：“……” 他接过两支试管，在类似玻璃的外包装找了一下生产日期，没找到。 “我记得最后一支舰队降落在你身上是300年以前了？” “对。” “那这营养液？” “就是他们当时带来的呀。”圆圆欢快道：“他们那位年轻舰长可喜欢这个牌子了呢，我这里还有很多，快喝吧。” “……”原灵均琢磨着怎么给他解释这个问题。 “你也知道，人类是很脆弱的，过期的东西不能喝，会生病的。” 圆圆恍然大悟：“没关系，这个牌子的营养液没有保质期，能存放上千年都不变质。” 那我就更不敢喝了，原灵均心想，谁知道这种三无产品究竟有没有质量保障。 他看了看还在一脸深沉扔小石子儿的精卫，想了想，决定走个后门。 “精卫啊，”原灵均问：“我早就想问了，你们在《山海经》里呆了这么多年，平时都吃什么？” 精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饿着。” 原灵均：“……” 那得饿成什么样啊，你们也不容易。 62.比赛开始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船长的命令在这艘飞船上等于圣旨，尽管船员们一头雾水，还是被他糊弄走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 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 找女人, 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 真·铁拳。 因此，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他们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数钱，中午躺在床上数钱，晚上还是躺在床上数钱, 越数越感觉到自己的贫穷，以及对传说中“小黄鸡号”里的巨额财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渴望。 “嗨, 周, 过来一下。” 这天午后, 去餐厅领了一支水果味的营养液，两个船员互相使了使眼色, 一起走进了飞船的厕所隔间。 “什么事？” 被招呼的黑发船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 “放心吧, 这里没人。”他的同伴得意地笑了笑，从裤子里掏出一样粗.长的东西：“看，我都准备好了。” “已经闲了三四天，别说你没有想法。”他补充道。 “可是……” 黑发船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放心，大副是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 细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黑发船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匆忙从厕所离开，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生活舱。 …… 入夜，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一片笼着黑纱般的紫色霞光在天空中绽放着最后的亮色。 两道熟悉的黑影悄悄从飞船的三号舷梯上溜了下来。 “开门的动静不会惊动船长吧？” “放心，我们是从货运舱下来的，我有权限，更何况还有大副在。对了，你偷偷藏起来的激光枪呢？” “在这里。”黑影拍了拍腰侧的粗.长。 “打了野猪就赶快回去，”另一道黑影提醒道：“‘小黄鸡号’的事情还是听船长的，这颗星球这么大，在不清楚‘小黄鸡号’形态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它的残骸，船长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他的同伴道，将激光枪端在肩膀上，试着瞄准了一下。 “要不是飞船自带的武器系统几乎全部损毁，我们何必这么麻烦？明天早上做一道全猪宴吧，我要给飞船上那群废物一个惊喜，让他们跪下来亲吻我的枪口！” “行了，快走吧……” 带着一丝隐含的兴奋，两道黑影就这么隐藏在夜幕之中，悄悄地、悄悄地摸向白天出现野猪的地点。 · “咩——” “哞——” “嘎——” 按理来说，每天早晨，鹦鹉号的智能系统会自动播放一首流行歌曲，将船员们从美梦中唤醒，然而第二天清晨，船长却是硬生生被一阵疯狂的噪音吵醒的。 这些噪音分声道，分频次，此起彼伏，喋喋不休，伴随着“咚咚咚”的撞击声和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船长按了一下额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屠宰市场。 “鹦鹉，你在做什么？”他关掉了主控台上不知何时开启的远程声讯，在一阵低气压中问飞船的智能系统。 “哦。”主控台的屏幕上出现一只花里胡哨的金刚鹦鹉，它用无机质的声音回答道：“抱歉，尊敬的先生，我只是想让您设身处地地体会一下我目前的感受。” 船长：“……”体会到了。 你这个小气、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智能系统，难怪当初没人要，二百五十星币就被我从旧货市场上淘回来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鹦鹉”将飞船外面发生的情景投影到了主控台上。 它解说道：“昨晚，在您因为身体原因进入休眠之后，飞船的三号舷梯被人为开启，两名船员私自下船，他们的编号分别是：013号船员，武器管理部，亚蒙；以及022号船员，食堂采购部，周勋。” “该死，”船长骂了一句：“谁给他们的权限？我记得我说过，在得到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下船，任何人！” “是的。”鹦鹉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从数据库里调用了信息：“您曾经下达过不得外出的命令，但昨晚我得到了位列第一优先级的强制休眠指令，由仅次于您的二号权限下达，因此除了飞船基本运行以外，所有的高级功能都被暂停了，包括门禁。” 船长：“……” “笃、笃、笃。” 金属做成的手指重重地敲击在控制台上，几乎要将控制台砸出一道凹坑，然而船长脸上的表情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早有预料的平静。 “果然是寇森吗？”他沉默了一下，脸上的法令纹愈发深刻，显得严厉而疲惫，而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埋藏在灰烬之下的狠辣来。 · 餐厅的舷窗旁边，船员们正聚做一团，一边灌着口味单调的营养液，一边心惊肉跳地看着窗外成群结队的变异牛羊。 “冲过来了！”一名船员“啪嗒”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玻璃管，叫道：“我的天，飞船外面的涂层可是高级合金，这样都被它蹭掉一层，它的角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算什么？我刚刚看到激光炮的炮口被一群羊跑过来的时候顺嘴啃了！” “还有粒子炮的加速器。” “……以及我们飞船顶部的船标，黑色那个。” “嘶……”船员们相互看了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心中估摸着自己的骨头有多硬，够不够这些牛羊啃一顿的。 飞船外，大角二角三角结成战阵，低下头，露出锋利的四角，不断地向着飞船发起冲锋，愤怒的叫声络绎不绝—— “咩——” “哞——” “嘎——” 往日宁静的清晨此刻充斥着杀机。 “这是怎么了？”原灵均远远站在这片区域的最高点——西山上，问旁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精卫道。 他今天一大早就被冲回来报信的一只诸怀（→三角）给吵醒了，见三角跳着脚，“嘎嘎嘎”地露出狰狞的神情，似乎要和人同归于尽，连忙和圆圆一起赶到星球这边来。 精卫用翅膀指了指旁边两个五花大绑的人类，幸灾乐祸道：“喏，昨天跑过来偷猎的，被活捉了。” “救命……” 两名船员的眼睛被草叶子蒙住，嘴里塞了一把土，被从天而降的水柱淋了一头一脸，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哆嗦。 “哎呦喂哎呦喂~”长右踩在鼻青脸肿的船员头上，一边甩着屁股实力尬舞，一边拍了拍自己胸口，示意人还自己发现的，也是自己捆上的，捆了个龟甲式，特别结实。 “乖，真能干。”原灵均摸了摸长右的头，把它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摸得快和屁股一样红了。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弄清楚了，他想要推翻那面“墙”。 “……” 鹦鹉牌船长放下了手中的鸡腿，破天荒地安静了三秒，然后，他回复船长道—— “有理想。其实这也是你们……不，是我们共同的理想，可惜，是过气的。” “唉，”鹦鹉感叹道：“早知道大副这么容易走极端，我当初就不该逼着他努力学习，给他的个人智脑上下载十几个T的《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无知一点多轻松？大家一起喝酒吃肉看诶嘿嘿小电影，飘来飘去地在宇宙中探险寻宝最自在不过了。” “是啊，如果早知道……” 船长顺着智能系统的话惆怅了一下，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飞快地发回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吼叫信： 63.初赛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飞船上的人突然走出来了。” 在删除了船长牌鹦鹉几十封情真意切的吼叫信后, 鹦鹉牌船长终于决定带着爱妃们滚过来和他见面了。 圆圆一直分神留意着飞船那边，发现船员们不但从飞船上鱼贯而出，为首的男人还高举着一根三米多高的信号天线, 天线顶端，一面小白旗迎风招展。 小白旗的形状有些奇怪，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解答。 “原灵均！” 没多久，精卫咋咋呼呼地从山洞外飞了进来，她抖抖羽毛，带着惊讶、兴奋、与得意道：“原灵均，飞船上的人投降啦！他们还举了一面裤衩扎的小白旗！” 原灵均：“……” “裤衩？”他顺着精卫的话重复了一遍，转过脸看到一头雾水的金刚鹦鹉，又在圆圆的帮助下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举着白色裤衩来投降？！！” 船长：“！！！”鹦鹉你这个混蛋！！！ 原灵均按了一下额头，道：“谢谢, 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一点儿惊讶也没有，精卫眼睛一眨就知道是谁告的密, 于是对着整天和自己争宠的心机球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们过去看热闹吗？” “嗯……”原灵均想了一下：“去看看吧。” 总要确定飞船上的人是敌是友, 才好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原灵均的目光看了一下站在鸟架上神游物外的鹦鹉, 对精卫道：“叫一只二角来, 送咱们过去。” 精卫瞬间领悟，高高飞上天空, 打了个唿哨, 远处的山峦上, 一只高大的四角牛如同得到了什么消息，轰隆隆地向着山洞这边跑来，蹄下扬起一阵尘土。 过了半个多小时，四角牛轰隆隆地跑了过来，跪下前腿，温驯地让原灵均骑在背上。 它的牛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不是送外卖，是当坐骑，太好了！ 精卫在牛头上站好，翅膀一指前方：“出发！” 原灵均能感觉到圆圆就跟在自己身边，他抬起头，小声道：“你是秘密武器，当心不要让他们发现。” 圆圆：“嗯。” 原灵均回过头，想看看金刚鹦鹉要不要一起过去，然而鹦鹉却八风不动地站在它的超豪华鸟架上，目送着原灵均他们离开，它的黑豆眼泛起玻璃般的光，脖子后鲜艳的翎羽微微乍起，像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 飞船下面。 鹦鹉牌船长把迎风飘扬的小白旗竖在飞船前，指挥着船员们摆好桌子，椅子，铺好颜色鲜艳的小花格餐巾，然后骚包地在桌子中央的花瓶里插上一束五颜六色的永生花。 “啊，春天的味道。” 他陶醉地抽了抽鼻翼，随后在亮银色的餐盘中央摆上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只颜色各异的营养液。 “看，我们是很有诚意的。”鹦鹉对围着他们虎视眈眈的角们道，顺手用左手的餐刀挑起一支营养液，右手的叉子“啪嗒”一声戳掉瓶塞，随后递到角们面前：“来一支吗朋友？鸡肉味儿。” 一只小土蝼好奇地伸出脖子，拿鼻子闻了闻营养液，像是闻到了其中的肉味儿，它张开嘴，“嗖”一下从鹦鹉的手中抢过营养液，随后仰起头，“咕嘟”一下灌进了嘴里。 然后—— “咩——” 在鹦鹉牌船长期待的眼神中，小土蝼睁大眼睛，发出一声脖子被掐住般的叫喊，跺着前蹄，一脚踩碎了玻璃管，愤怒地朝地上呸呸呸。 呸！假的！一点肉味都没有！差评！ “唉，不要生气嘛，”鹦鹉牌船长的衣袖被愤怒的小土蝼啃了一口，露出里面机械构成的胳膊，他摆摆手，饶有兴味地解释道：“不是我忽悠你啊，这个牌子的营养液就是这样的，你才喝了一支，我们已经喝了三个多月了，不信你问他们。” 被他指着的船员们挥汗如雨，瑟瑟发抖地努力干活，在将餐桌打扮妥当后，便整齐地蹲在飞船的太阳能帆板下，像是一群面无表情的大土豆。 鹦鹉号最大的秘密之一—— 船长是个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花枝招展的里人格比严肃禁欲的表人格要可怕一万倍，每当他的脸上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在飞船上工作二十年以上的老船员们就感觉背后一凉。 他们平时还敢违抗船长的命令，偷偷在生活舱打牌、赌钱、喝酒，这会儿却乖得不得了，让下船就下船，让野餐就野餐，生怕船长一个不满，晚上翻自己的牌子。 鹦鹉牌船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眯眯地给船员们打气：“客人们一会儿就来了，都给我精神点！” “是！” “滴。”鹦鹉牌船长手腕上的智脑响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船长发来的消息：人已经走了，寇森什么时候会来？ 鹦鹉想了想，回复道：根据计算，大副先生昨日收到小黄鸡号的开机信号后，有99%以上的可能立即动身，根据您前日提供的地形数据，对飞船到小黄鸡号的所有路线进行建模，通过函数模拟，大副寇森在下午3时到7时到达山洞并夺走小黄鸡号的概率是99.23%。请注意安全，先生。 “3时到7时吗？”山洞内，金刚鹦鹉深思着蹬了一下独轮车。 它玻璃般的黑豆眼中闪过一串代码，随后，鹦鹉牌船长的智脑上收到了新的信息。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鹦鹉，替我保护好客人，我觉得他是李涯的儿子。 “什么？” 正在打开一支新的营养液的鹦鹉牌船长手一抖，蓝色的液体从管口倾斜，滴落在碧绿的草地上。 “滋”的一声，草地上几乎是立刻就蒙上了一股淡淡的黑气。黑气渐渐侵入草叶，几分钟后，连绵的兰青草突然枯萎了一块，灰白色的土壤裸露在绿绒绒的草地间，如同一道突兀的伤疤。 鹦鹉牌船长弯下.身，用手指碾了碾枯萎的草叶，看着金属手指上的一层灰色锈迹沉默不语，而他身后的船员中也有几名发现了这一幕，他们下意识地站起来，走到船长身边，脊背挺直，如同一杆标枪。 这一刻，他们身上似乎蒙上了一种肃杀的情绪，以及极淡极淡的，铁与血的味道。 “怪不得……原来是它们。” · 原灵均骑着四角牛赶到飞船之前的一处小山坡时，正巧看到鹦鹉号的船员们对着秃掉的一小片草地露出凝重的神情。 精卫拍拍翅膀，落在他的肩头，突然叫了一声，“精卫！” “怎么了？”原灵均道。 精卫的心情不是很好：“我察觉到一股讨厌的气息。” “什么？” “没什么，”她又飞了起来，扇动翅膀道：“别怕，继续走吧，你是它们的克星！” “……”原灵均无语。 他摇摇头，不明所以，觉得精卫今天还是那么的富有哲理。 他望着头戴黑色翻边大檐帽的船长，忧心忡忡道：“情况有些不对。” 64.复赛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他接过这只花里胡哨的非主流鸟，问精卫：“你从哪儿抓到的, 这些天不是一直在抓鸡吗？” 怎么还拓展了一下业务？ “不清楚, ”精卫无所谓道：“我在西山那边发现的, 可能是从飞船上偷溜下来的吧。” 她迅速揭过了这个话题, 翅膀指了指一边的石锅道：“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原灵均：“……” 你这个吃货三连, 也是很饥.渴了。 原灵均和金刚鹦鹉对视了一下，发现它的黑豆眼中藏着一丝震惊和疑惑。这种神情带给原灵均一种拟人化的感觉, 因此他对着正在烧水的锅, 想了想, 没有下手杀鸟、放血、拔毛。 他对精卫道：“鹦鹉不好吃，肉少, 骨头多，还腥, 要不我教它给你唱首歌？” 精卫：“……” 精卫瞬间就泄气了。 她无精打采道：“不吃，不听, 唱什么唱？能有帝江唱的好听？” 原灵均：“……” ——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金刚鹦鹉, 你不能把它和歌舞之神比啊小宝贝儿。 原灵均还是疼精卫的，见她有气无力地趴在石子儿山上玩土制填海游戏, 便提议道：“要不教它给你唱《倩女幽魂》的主题曲？” 精卫：⊙o⊙ “可以吗？”她道。 “怎么不行？”原灵均将鹦鹉摆放在石台上，起了个头, 道：“来, 阿花, 跟我学：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精卫海也不填了，刷的一下就从石子儿山上坐了起来，像个等着听演唱会的热情粉丝。 就连长右也兴奋地“哎呦~哎呦~”起来，就差骑在山石上挥舞树枝，不，土制应援牌了。 · 当天晚上，直到睡觉的时候，鹦鹉牌船长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人生路，美梦似路长~~~”的洗脑旋律。 他痛苦地拿翅膀遮住了耳朵。 不！我的人生理想是当最伟大的船长，不是当一个外语歌手！ 圆圆前几天在山洞附近把长右给的沙棠果核种了下去，他这几天一直把精力放在果树上，小树苗长得又快又好，没过多久就有一人高了。原灵均这两天做果木烤鸡用的就是沙棠树的树枝。 他从角落里捡了几根没烧完的果木枝，敲敲打打，给金刚鹦鹉做了个超豪华鸟架，就放在精卫的石子儿山旁边。 船长趴在这个挂着木铃铛、小草球和圆环大秋千的超豪华实木鸟架上，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像是个演杂技的。 他偷偷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原灵均。 原灵均躺在山洞中央的石台上，眼睛闭着，脸贴着石台中心红色的石头，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似乎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好事。 船长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颗星球上居然会有人类的踪迹，更没有想到，小黄鸡号就在…… 船长看了看石台一侧摆放得乱七八糟的那堆垃圾，视线和一只穿着蛋糕裙，浑身破破烂烂，还掉了一只眼睛的洋娃娃对上了。 当天晚上金刚鹦鹉偷偷地飞出了山洞，想要找到大副的踪迹，但接近天亮的时候，它无功而返，重新回到了超豪华鸟架上。 “鹦鹉回来了。”圆圆在识海中叫醒原灵均：“这只鸟有些奇怪。” “我知道，”原灵均道：“你盯住它，放它在我们这里总比一直在外面乱飞好。” 第二天，复习过《倩女幽魂》，原灵均笑眯眯地教金刚鹦鹉唱《大话西游》的主题曲：“苦海~~~掀起爱恨~~~~” 他又用果木枝给金刚鹦鹉做了一只小独轮车，准备教它骑车。 金刚鹦鹉：“……” 当天下午，精卫又抓了一只鸡回来时，原灵均对她和圆圆道：“我怎么觉得它看我的眼神有点儿慈祥？” 鹦鹉骑在小独轮车上，正在原灵均的指挥下走独木桥，它将两只翅膀略微张开保持平衡，爪子蹬啊蹬的，黑豆眼时不时看向原灵均的黑发黑眸，里面的神色又无奈又纵容。 长右哪儿见过这个，在鹦鹉周围上蹿下跳，“哎呦哎呦”地挥舞着小树枝，快要乐疯了。 就连精卫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将手中的小黄鸡递给原灵均，小声道：“不光慈祥，还有种充满父爱的感觉。” “真的？”原灵均吓了一跳，和她确认。 “没错，”精卫点头：“相信我，这个我有经验。” 原灵均点点头，这个的确应该相信精卫的经验。 他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来一把金属片磨成的刀，握住石质的刀把，将小黄鸡往墙壁上一踩，提刀去割鸡脖子。 “放心地去吧，我会把你做得很美味的，阿门。” 刀锋入肉，割断了两根鸡毛。 然后，原灵均感觉手中的动作一滞。 他看向小黄鸡。 小黄鸡歪过头：“叽叽叽？” 黑豆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像两颗光华剔透的黑弹珠。 不知怎么的，原灵均感觉这只鸡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好了没好了没？”精卫在一边参观鹦鹉骑独轮车，等待半天都没有听到小黄鸡的惨叫，和鹦鹉一起歪过头来。 “等等。”原灵均又是一刀下去。 “咣——” 这次，小黄鸡的身体里发出一道白色的光，金属质的刀锋直接被弹开了，刀刃上甚至出现了细细的裂痕。 “咦？”精卫吃惊道。 鹦鹉蹬车的动作停止了，它定定地注视着小黄鸡，任凭小独轮车从独木桥上摔了下来。 不会吧…… 精卫迫不及待地飞了过去，拿爪子踩住小黄鸡，准备用嘴叨一叨：“让我来让我来！” “嘎！” 就在这时，金刚鹦鹉突然大叫一声。 “什么？” 精卫被巨响惊得浑身一震，脚爪松了一刹那，趁着这个空隙，小黄鸡迅速地脱离她的控制，扑腾着朝山洞中心飞了过去。 原灵均：“……” 他向后走了两步，守住山洞洞口，心想这只鸡是不是有点儿傻。 金刚鹦鹉微微低下头，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它的眼珠中闪过一道代码。 “滴，探测到飞船本体，‘小黄鸡二号’智能系统启动，是否对接？” 金刚鹦鹉看了看黑发黑眼的原灵均。 “是否对接？”智能系统又向金刚鹦鹉发出加密讯号。 金刚鹦鹉钩子状的喙“咔哒”一声，咬合了一下，随后它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向“小黄鸡二号”发出命令。 “确认，对接。” “收到命令，舰长先生。” 下一秒，只见左右躲闪的小黄鸡突然停了下来，它落在了洋娃娃机器人的身边，卧在石台上，做出了一个孵蛋的姿势。 下一刻，洋娃娃的眼中闪烁起红色光点，它自动启动，“咔哒——咔哒——”地行走着，跨上了小黄鸡二号的背部，然后掀开蛋糕裙，以一个十分不淑女的姿势，一屁股坐了下去。 “接入备用电源。”洋娃娃道：“‘小黄鸡号’准备启动，请输入开机密码。” 与此同时，无形的讯号自连接上备用电源的小黄鸡号上扩散开来，第一时间传递到应该知道的人手中。 躲在一片树林里的大副寇森感觉手腕一震，他抬起手臂，看了看智脑传来的消息。 “找到‘小黄鸡号’了吗？” …… “什么？？？” 鹦鹉牌船长抓狂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控制台，代表“发现目标”的黄色警示灯在上面闪个不停，不断地定位着“小黄鸡号”的地点。 他将穿着明黄色西装裤和亮蓝色靴子的腿从上面放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操作了一会儿按键，确认已经屏蔽了所有船员的光脑，这才抹了把汗，继续观察起自己的“选妃名单”来，一边看一边愤愤地嘟囔—— “搞什么啊死鬼？不是说好找到小黄鸡号就走，把叛徒留在这里喂牛羊的吗？” “怎么？” 65.惊变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圆圆刚开始被机器人的变化吓了一跳, 后来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难以置信地对原灵均道：“我还以为它只是个故事机器人！” “我也这么以为。”原灵均无奈地将机器人放在自己面前, 和它面对面。 “从我捡到它之后, 只要晒足了光线, 它就会一直重复一千三百一十四个爱情故事，从第一个故事——《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到最后一个——《一只小黄鸡的罗曼史》。” “《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纵使已经听过这个机器人讲故事，原灵均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太琼瑶了。” 圆圆：“……” “什么是琼瑶？”他小声问。 没等原灵均回答，桌面上“小黄鸡号”的目光突然闪动了一下。 “滴。”它道：“第一道密钥核对正确, 请输入具体内容。” 原灵均：“……” 圆圆：“……” 长右：“……” 精卫一大早就填海去了，她说不耐烦留在这里猜谜, 猜得她脑仁儿疼。 “密钥是什么？”原灵均震惊道：“琼瑶？还是《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 “滴，第一道密钥正确，请输入具体内容。”小黄鸡号又道。 原灵均：“……” “好吧，是《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 原灵均的嘴角抽了抽, 他开始佩服起设计这道密码的人了。 “圆圆, 你能把这个故事全部复述出来吗？” “当然啦！”圆圆毫不犹豫道。 “那我们开始吧。”原灵均道，他无语地按了一下额头：“我只是想试试设计这道密码的人是不是真的这么无聊。” 原灵均和圆圆通力合作，带着复杂的神情开始复述这个充满琼瑶味儿的玛丽苏爱情故事。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 一旁的超豪华鸟架上, 金刚鹦鹉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浑身僵硬, 神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变得惆怅、了然、还有一点点悲伤。 他又用那种充满父爱的目光看了看原灵均的黑发黑眼, 侧耳倾听他用平板语调讲述的故事, 捕捉到了几个熟悉的词汇。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这片宇宙的通用语，距离如今已经有上万年，只有研究古代文化的学者还在使用。 ——比如李涯教授。 船长心想，难道……难道…… 没等他想出个结果来，小黄鸡号的眼睛闪了闪，发出“咔哒”一声解锁声。 “第一道密钥核对正确，下面请输入第二道密钥。” 原灵均：“……” · 放下在山洞中消磨时间的一人一球不提，精卫照常飞去填海的时候，旋龟和她提了一句。 “今——天——铁——疙——瘩——里——好——像——不——太——平——哦——” 精卫无情地回答它：“你都几万岁的龟了，就不要再八卦啦，听你八卦太费劲了。” 旋龟和善的笑了笑，慢吞吞地从岸边爬到水里，背上的洛书八卦被水洗过，熠熠生辉。 它骄傲地往水里一趴——不是爱八卦，天生就是一只八卦龟！ 精卫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八卦，其实心里好奇得很，她挥了挥翅膀和旋龟告别，叼着小石子儿偷偷飞到了飞船附近。 果然，今天飞船的舷窗内空荡荡的，大角二角三角看不到人，吃起草来都不香了。 它们愤怒地一声长嗥—— “咩！” “哞！” “嘎！” 人呢？人跑到哪儿了？没有人肉下饭这日子可怎么过？！ 飞船内，船员们躲在船长室的门口，伸长了脖子朝门里偷看。 他们看着一身花花绿绿，五颜六色，还扎了小辫子的船长，噤若寒蝉，你捅捅我，我捅捅你，互相使眼色。 ——来了！船长的那几天又来了！ 鹦鹉牌船长像是没看见门外船员们的小动作，他双手抱臂，向后仰靠在椅子上，脚尖拍了拍地面，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船员们瑟瑟发抖。 “来，别怕。”船长点点下巴，让一名长相清秀的船员在他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地安慰道：“放心，我不喜欢逼良为娼。” 谁信哦，门外的船员们在心里咆哮，是谁说要找沃森来船长室暖床的！ 船长室的金属门“呛啷”一声在船员们面前划上，差点撞歪了他们的鼻子，船长的问话隐没在船舱里，听不真切。 十几分钟后，名叫沃森的船员满脸苍白，脚步虚浮，神情恍惚地从船长室内走了出来。 坐在宽大转椅上的船长则满面红光，一脸餍足。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智脑，点名道：“下一个，刘徐。” …… 自己的智能系统狐假虎威，在飞船中过得这么滋润，真正的船长是不知道的。 他充满震撼地看着原灵均和圆圆一个个试验着密码，不一会儿就解开了几十道密码锁，又激动又困惑，只好骑上独轮车，靠蹬车来让自己冷静一下。 原灵均口干舌燥，想要喝口水歇一会儿的时候，看到山洞四周一圈车辙印，金刚鹦鹉不知疲倦，把独轮车蹬成了风火轮。 原灵均：“……” 他悄悄戳了戳圆圆：“大花不会是忘了自己可以飞了吧。” 圆圆：“……” 它看起来的确不太熟练。 “小黄鸡号”的密码说复杂也不复杂，就是它化身为故事机器人时的那一千三百一十四个故事，一个字都不能差，原灵均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一个个破译了过去。 “滴，第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四道……” “滴，第十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十四道……” “滴，第三十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三十四道……” 船长恍惚地想：记忆力好，黑发黑眼，宇宙第一难的古通用语都说得这么好……这个年轻人可能、也许、应该、果然就是李涯的后代吧。 他究竟和小黄鸡号的哪名船员搞在一起了？不，他究竟是怎么一个人生出后代的？？难道是单细胞繁殖？？？天哪！科学家简直是太可怕了？？？！ 船长心中漂浮着一串问号和感叹号，在他还没有得出结论应该怎么对待这个便宜侄子时，耳蜗中内置的传感器里传来鹦鹉的声音。 “小宝贝儿，”他道：“我已经把你的飞船筛了一遍，和大副有勾结的三名船员全部发配到冷宫……不，底舱扫鸡粪了，剩下的你要怎么安排？我帮你筛选了一下，长得不错的有七个，很不错的有一个，剩下的都姿色平平，可以做个答应，来，选一个，今天洞房，明天就采集细胞送进婴儿培养舱，你想要男还是要女？或者双胞胎？” 船长：“……” 他脑海中的弦“啪”一声崩裂了。 船长室中的鹦鹉收到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回信—— “鹦鹉！！！你给我滚过来！！！飞船守则不允许船员工作时间谈恋爱！！！我也不艹粉！！！！！ P.S.你给我把硬盘里偷偷保存的远古宫廷剧删掉！！！立刻！！！马上！！！！！” 光从满屏的感叹号中，就可以看出船长内心狰狞的咆哮。 “呵。”鹦鹉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将腿架在驾驶舱的控制台上，嚣张地用金属脚趾按下了“彻底删除”按键。 “是啊，”精卫道：“好是好，就是脑子不够用，涿鹿之战的时候被蚩尤给忽悠瘸了，输给了轩辕氏，所以才被关在《山海经》里，一关就是上千年。” 精卫的声音有点大，夸父在狂奔中听见了她的话，愤愤地开口道：“别提蚩尤那个小人，他太阴险了！” “他怎么了？”原灵均有点儿好奇这些上古神袛的八卦。 夸父和太.祖姑爷爷告状：“他利用我们一族喜欢打抱不平、帮助弱者的性格，派了刑天来当使者。” 夸父用磨盘大的眼睛望着原灵均：“太.祖姑爷爷，你说我们能不帮吗？” 原灵均：“……” 是啊，能不帮吗？刑天他是个残疾人啊！ “太过分了！”原灵均道。 夸父鼻子里喷着粗气，“是啊，太过分了！刑天虽然没有头，可他的战斗力能算得上弱者吗？居然在我们面前装柔弱！” 原灵均：“……你们相信了？” “对啊，”夸父道：“毕竟他没有头，走路靠摸，说话靠手，超可怜的。” 原灵均：“……”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被你们吃了吗？ 他在心里给夸父族打下了标签——老实人。 同时也给蚩尤加了一条备注——喜欢欺负老实人的上古魔神聚聚。 也不知道老实人吃他家米还是吃他家面了，这么和老实人过不去…… “唉，行了行了，”精卫不想再看曾曾曾侄孙在原灵均面前卖蠢，制止了他的话：“总之后来他们就失败了。涿鹿之战后，轩辕氏命令应龙对付夸父一族，应龙联合旱魃女，抽干了方圆千里的水脉，夸父之山上一片焦土，赤地千里。找不到水源，当时的族长只好带着族人们背井离乡去逐日……欸，我怎么觉得这个方向有点儿不对？” 原灵均看了一眼前方，荒野茫茫，看不出什么来。 他又看了一下天边的日影，低头俯视自己的影子，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停停停！调头！” “怎么回事？”精卫问。 “还能怎么？”原灵均看着天边明晃晃的夕阳，回味了一下精卫刚才讲的故事，“曾曾曾侄孙是不是逐日逐出条件反射了？山洞在东边，我们现在正追着夕阳一路向西。” 精卫：“……” · 十分钟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夸父低着头，非常抱歉：“习惯追着太阳跑，下意识就走错方向了。” “没关系。”原灵均非常理解，他转向精卫：“我发现你们家的人其实都有点强迫症。” ——你爹喜欢吃药，你喜欢填海，你侄孙喜欢追逐太阳，一家子都这么坚定不移，可能是遗传。 精卫：“……” “哼！”她道。 夸父比精卫好的一点就是他知错就改，很快就换了个方向继续狂奔，虽然一路上还是忍不住跑偏，无数次试图拥抱太阳，但花了两倍的时间，总算还是到达了山洞。 精卫有气无力地瞥了曾曾曾侄孙一眼，一闪身，进了山洞。 夸父那么高一名巨人，抱着膝盖坐在山洞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太.祖姑奶奶是不是讨厌我了？”他问原灵均。 “没有的事儿，”原灵均怜爱地拍拍他的脚趾头，安慰这个大个子：“她就是把嗓子喊哑了，不太好意思说话。” 66.咸鱼归来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原灵均：“……” 你这个吃货三连, 也是很饥.渴了。 原灵均和金刚鹦鹉对视了一下, 发现它的黑豆眼中藏着一丝震惊和疑惑。这种神情带给原灵均一种拟人化的感觉，因此他对着正在烧水的锅, 想了想, 没有下手杀鸟、放血、拔毛。 他对精卫道：“鹦鹉不好吃, 肉少，骨头多, 还腥，要不我教它给你唱首歌？” 精卫：“……” 精卫瞬间就泄气了。 她无精打采道：“不吃, 不听，唱什么唱？能有帝江唱的好听？” 原灵均：“……” ——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金刚鹦鹉，你不能把它和歌舞之神比啊小宝贝儿。 原灵均还是疼精卫的, 见她有气无力地趴在石子儿山上玩土制填海游戏，便提议道：“要不教它给你唱《倩女幽魂》的主题曲？” 精卫：⊙o⊙ “可以吗？”她道。 “怎么不行？”原灵均将鹦鹉摆放在石台上，起了个头, 道：“来, 阿花，跟我学：人生路, 美梦似路长~~~” 精卫海也不填了，刷的一下就从石子儿山上坐了起来, 像个等着听演唱会的热情粉丝。 就连长右也兴奋地“哎呦~哎呦~”起来, 就差骑在山石上挥舞树枝, 不，土制应援牌了。 · 当天晚上，直到睡觉的时候，鹦鹉牌船长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人生路，美梦似路长~~~”的洗脑旋律。 他痛苦地拿翅膀遮住了耳朵。 不！我的人生理想是当最伟大的船长，不是当一个外语歌手！ 圆圆前几天在山洞附近把长右给的沙棠果核种了下去，他这几天一直把精力放在果树上，小树苗长得又快又好，没过多久就有一人高了。原灵均这两天做果木烤鸡用的就是沙棠树的树枝。 他从角落里捡了几根没烧完的果木枝，敲敲打打，给金刚鹦鹉做了个超豪华鸟架，就放在精卫的石子儿山旁边。 船长趴在这个挂着木铃铛、小草球和圆环大秋千的超豪华实木鸟架上，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像是个演杂技的。 他偷偷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原灵均。 原灵均躺在山洞中央的石台上，眼睛闭着，脸贴着石台中心红色的石头，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似乎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好事。 船长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颗星球上居然会有人类的踪迹，更没有想到，小黄鸡号就在…… 船长看了看石台一侧摆放得乱七八糟的那堆垃圾，视线和一只穿着蛋糕裙，浑身破破烂烂，还掉了一只眼睛的洋娃娃对上了。 当天晚上金刚鹦鹉偷偷地飞出了山洞，想要找到大副的踪迹，但接近天亮的时候，它无功而返，重新回到了超豪华鸟架上。 “鹦鹉回来了。”圆圆在识海中叫醒原灵均：“这只鸟有些奇怪。” “我知道，”原灵均道：“你盯住它，放它在我们这里总比一直在外面乱飞好。” 第二天，复习过《倩女幽魂》，原灵均笑眯眯地教金刚鹦鹉唱《大话西游》的主题曲：“苦海~~~掀起爱恨~~~~” 他又用果木枝给金刚鹦鹉做了一只小独轮车，准备教它骑车。 金刚鹦鹉：“……” 当天下午，精卫又抓了一只鸡回来时，原灵均对她和圆圆道：“我怎么觉得它看我的眼神有点儿慈祥？” 鹦鹉骑在小独轮车上，正在原灵均的指挥下走独木桥，它将两只翅膀略微张开保持平衡，爪子蹬啊蹬的，黑豆眼时不时看向原灵均的黑发黑眸，里面的神色又无奈又纵容。 长右哪儿见过这个，在鹦鹉周围上蹿下跳，“哎呦哎呦”地挥舞着小树枝，快要乐疯了。 就连精卫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将手中的小黄鸡递给原灵均，小声道：“不光慈祥，还有种充满父爱的感觉。” “真的？”原灵均吓了一跳，和她确认。 “没错，”精卫点头：“相信我，这个我有经验。” 原灵均点点头，这个的确应该相信精卫的经验。 他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来一把金属片磨成的刀，握住石质的刀把，将小黄鸡往墙壁上一踩，提刀去割鸡脖子。 “放心地去吧，我会把你做得很美味的，阿门。” 刀锋入肉，割断了两根鸡毛。 然后，原灵均感觉手中的动作一滞。 他看向小黄鸡。 小黄鸡歪过头：“叽叽叽？” 黑豆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像两颗光华剔透的黑弹珠。 不知怎么的，原灵均感觉这只鸡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好了没好了没？”精卫在一边参观鹦鹉骑独轮车，等待半天都没有听到小黄鸡的惨叫，和鹦鹉一起歪过头来。 “等等。”原灵均又是一刀下去。 “咣——” 这次，小黄鸡的身体里发出一道白色的光，金属质的刀锋直接被弹开了，刀刃上甚至出现了细细的裂痕。 “咦？”精卫吃惊道。 鹦鹉蹬车的动作停止了，它定定地注视着小黄鸡，任凭小独轮车从独木桥上摔了下来。 不会吧…… 精卫迫不及待地飞了过去，拿爪子踩住小黄鸡，准备用嘴叨一叨：“让我来让我来！” “嘎！” 就在这时，金刚鹦鹉突然大叫一声。 “什么？” 精卫被巨响惊得浑身一震，脚爪松了一刹那，趁着这个空隙，小黄鸡迅速地脱离她的控制，扑腾着朝山洞中心飞了过去。 原灵均：“……” 他向后走了两步，守住山洞洞口，心想这只鸡是不是有点儿傻。 金刚鹦鹉微微低下头，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它的眼珠中闪过一道代码。 “滴，探测到飞船本体，‘小黄鸡二号’智能系统启动，是否对接？” 金刚鹦鹉看了看黑发黑眼的原灵均。 “是否对接？”智能系统又向金刚鹦鹉发出加密讯号。 金刚鹦鹉钩子状的喙“咔哒”一声，咬合了一下，随后它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向“小黄鸡二号”发出命令。 “确认，对接。” “收到命令，舰长先生。” 下一秒，只见左右躲闪的小黄鸡突然停了下来，它落在了洋娃娃机器人的身边，卧在石台上，做出了一个孵蛋的姿势。 下一刻，洋娃娃的眼中闪烁起红色光点，它自动启动，“咔哒——咔哒——”地行走着，跨上了小黄鸡二号的背部，然后掀开蛋糕裙，以一个十分不淑女的姿势，一屁股坐了下去。 “接入备用电源。”洋娃娃道：“‘小黄鸡号’准备启动，请输入开机密码。” 与此同时，无形的讯号自连接上备用电源的小黄鸡号上扩散开来，第一时间传递到应该知道的人手中。 躲在一片树林里的大副寇森感觉手腕一震，他抬起手臂，看了看智脑传来的消息。 “找到‘小黄鸡号’了吗？” …… “什么？？？” 鹦鹉牌船长抓狂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控制台，代表“发现目标”的黄色警示灯在上面闪个不停，不断地定位着“小黄鸡号”的地点。 他将穿着明黄色西装裤和亮蓝色靴子的腿从上面放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操作了一会儿按键，确认已经屏蔽了所有船员的光脑，这才抹了把汗，继续观察起自己的“选妃名单”来，一边看一边愤愤地嘟囔—— “搞什么啊死鬼？不是说好找到小黄鸡号就走，把叛徒留在这里喂牛羊的吗？” 这回原灵均是真的听见耳边的风在呼呼刮了，因为速度太快，身边的水波刚掀起涟漪，就被远远抛飞在了身后，身边的风景一片模糊。 原灵均和精卫的情况还好，长右因为之前吃得太急，最后一口饭团还在嘴里塞着，被风一吹，噎在了胸口，神色扭曲地捶着胸口道：“哎呦哎呦哎呦喂~” 原灵均莫名地想起了一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龟已过万重山。” 这个加速度，厉害了。 他问精卫：“大禹当年就是这么治水的？他的动态视力那么好？” “当然不是。”精卫被风刮得鸟毛都乱了，一张嘴风就呼呼往嘴里灌，索性学着圆圆，在脑海中给原灵均传音道：“大禹当年坐着小船，应龙开路，旋龟驮负息壤跟在身后，所有息壤！” 原灵均联想了一下刚刚从神龟身上刷下来的那堆息壤。据说这还只是治水剩下的一点点，更不用说原来的分量了，难怪传说中的神龟那么端庄稳重。 原灵均不由感叹道：“不愧是大禹，英明啊。” 大禹当年要是草率地上了旋龟的背，说不定等不到十三年就被风吹成偏瘫了。 67.变身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他接过这只花里胡哨的非主流鸟, 问精卫：“你从哪儿抓到的, 这些天不是一直在抓鸡吗？” 怎么还拓展了一下业务？ “不清楚, ”精卫无所谓道：“我在西山那边发现的，可能是从飞船上偷溜下来的吧。” 她迅速揭过了这个话题, 翅膀指了指一边的石锅道：“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原灵均：“……” 你这个吃货三连, 也是很饥.渴了。 原灵均和金刚鹦鹉对视了一下, 发现它的黑豆眼中藏着一丝震惊和疑惑。这种神情带给原灵均一种拟人化的感觉，因此他对着正在烧水的锅, 想了想，没有下手杀鸟、放血、拔毛。 他对精卫道：“鹦鹉不好吃，肉少, 骨头多，还腥，要不我教它给你唱首歌？” 精卫：“……” 精卫瞬间就泄气了。 她无精打采道：“不吃，不听，唱什么唱？能有帝江唱的好听？” 原灵均：“……” ——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金刚鹦鹉, 你不能把它和歌舞之神比啊小宝贝儿。 原灵均还是疼精卫的, 见她有气无力地趴在石子儿山上玩土制填海游戏, 便提议道：“要不教它给你唱《倩女幽魂》的主题曲？” 精卫：⊙o⊙ “可以吗？”她道。 “怎么不行？”原灵均将鹦鹉摆放在石台上, 起了个头, 道：“来, 阿花, 跟我学：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精卫海也不填了，刷的一下就从石子儿山上坐了起来，像个等着听演唱会的热情粉丝。 就连长右也兴奋地“哎呦~哎呦~”起来，就差骑在山石上挥舞树枝，不，土制应援牌了。 · 当天晚上，直到睡觉的时候，鹦鹉牌船长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人生路，美梦似路长~~~”的洗脑旋律。 他痛苦地拿翅膀遮住了耳朵。 不！我的人生理想是当最伟大的船长，不是当一个外语歌手！ 圆圆前几天在山洞附近把长右给的沙棠果核种了下去，他这几天一直把精力放在果树上，小树苗长得又快又好，没过多久就有一人高了。原灵均这两天做果木烤鸡用的就是沙棠树的树枝。 他从角落里捡了几根没烧完的果木枝，敲敲打打，给金刚鹦鹉做了个超豪华鸟架，就放在精卫的石子儿山旁边。 船长趴在这个挂着木铃铛、小草球和圆环大秋千的超豪华实木鸟架上，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像是个演杂技的。 他偷偷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原灵均。 原灵均躺在山洞中央的石台上，眼睛闭着，脸贴着石台中心红色的石头，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似乎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好事。 船长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颗星球上居然会有人类的踪迹，更没有想到，小黄鸡号就在…… 船长看了看石台一侧摆放得乱七八糟的那堆垃圾，视线和一只穿着蛋糕裙，浑身破破烂烂，还掉了一只眼睛的洋娃娃对上了。 当天晚上金刚鹦鹉偷偷地飞出了山洞，想要找到大副的踪迹，但接近天亮的时候，它无功而返，重新回到了超豪华鸟架上。 “鹦鹉回来了。”圆圆在识海中叫醒原灵均：“这只鸟有些奇怪。” “我知道，”原灵均道：“你盯住它，放它在我们这里总比一直在外面乱飞好。” 第二天，复习过《倩女幽魂》，原灵均笑眯眯地教金刚鹦鹉唱《大话西游》的主题曲：“苦海~~~掀起爱恨~~~~” 他又用果木枝给金刚鹦鹉做了一只小独轮车，准备教它骑车。 金刚鹦鹉：“……” 当天下午，精卫又抓了一只鸡回来时，原灵均对她和圆圆道：“我怎么觉得它看我的眼神有点儿慈祥？” 鹦鹉骑在小独轮车上，正在原灵均的指挥下走独木桥，它将两只翅膀略微张开保持平衡，爪子蹬啊蹬的，黑豆眼时不时看向原灵均的黑发黑眸，里面的神色又无奈又纵容。 长右哪儿见过这个，在鹦鹉周围上蹿下跳，“哎呦哎呦”地挥舞着小树枝，快要乐疯了。 就连精卫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将手中的小黄鸡递给原灵均，小声道：“不光慈祥，还有种充满父爱的感觉。” “真的？”原灵均吓了一跳，和她确认。 “没错，”精卫点头：“相信我，这个我有经验。” 原灵均点点头，这个的确应该相信精卫的经验。 他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来一把金属片磨成的刀，握住石质的刀把，将小黄鸡往墙壁上一踩，提刀去割鸡脖子。 “放心地去吧，我会把你做得很美味的，阿门。” 刀锋入肉，割断了两根鸡毛。 然后，原灵均感觉手中的动作一滞。 他看向小黄鸡。 小黄鸡歪过头：“叽叽叽？” 黑豆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像两颗光华剔透的黑弹珠。 不知怎么的，原灵均感觉这只鸡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好了没好了没？”精卫在一边参观鹦鹉骑独轮车，等待半天都没有听到小黄鸡的惨叫，和鹦鹉一起歪过头来。 “等等。”原灵均又是一刀下去。 “咣——” 这次，小黄鸡的身体里发出一道白色的光，金属质的刀锋直接被弹开了，刀刃上甚至出现了细细的裂痕。 “咦？”精卫吃惊道。 鹦鹉蹬车的动作停止了，它定定地注视着小黄鸡，任凭小独轮车从独木桥上摔了下来。 不会吧…… 精卫迫不及待地飞了过去，拿爪子踩住小黄鸡，准备用嘴叨一叨：“让我来让我来！” “嘎！” 就在这时，金刚鹦鹉突然大叫一声。 “什么？” 精卫被巨响惊得浑身一震，脚爪松了一刹那，趁着这个空隙，小黄鸡迅速地脱离她的控制，扑腾着朝山洞中心飞了过去。 原灵均：“……” 他向后走了两步，守住山洞洞口，心想这只鸡是不是有点儿傻。 金刚鹦鹉微微低下头，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它的眼珠中闪过一道代码。 “滴，探测到飞船本体，‘小黄鸡二号’智能系统启动，是否对接？” 金刚鹦鹉看了看黑发黑眼的原灵均。 “是否对接？”智能系统又向金刚鹦鹉发出加密讯号。 金刚鹦鹉钩子状的喙“咔哒”一声，咬合了一下，随后它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向“小黄鸡二号”发出命令。 “确认，对接。” “收到命令，舰长先生。” 下一秒，只见左右躲闪的小黄鸡突然停了下来，它落在了洋娃娃机器人的身边，卧在石台上，做出了一个孵蛋的姿势。 下一刻，洋娃娃的眼中闪烁起红色光点，它自动启动，“咔哒——咔哒——”地行走着，跨上了小黄鸡二号的背部，然后掀开蛋糕裙，以一个十分不淑女的姿势，一屁股坐了下去。 “接入备用电源。”洋娃娃道：“‘小黄鸡号’准备启动，请输入开机密码。” 与此同时，无形的讯号自连接上备用电源的小黄鸡号上扩散开来，第一时间传递到应该知道的人手中。 躲在一片树林里的大副寇森感觉手腕一震，他抬起手臂，看了看智脑传来的消息。 “找到‘小黄鸡号’了吗？” …… “什么？？？” 鹦鹉牌船长抓狂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控制台，代表“发现目标”的黄色警示灯在上面闪个不停，不断地定位着“小黄鸡号”的地点。 他将穿着明黄色西装裤和亮蓝色靴子的腿从上面放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操作了一会儿按键，确认已经屏蔽了所有船员的光脑，这才抹了把汗，继续观察起自己的“选妃名单”来，一边看一边愤愤地嘟囔—— “搞什么啊死鬼？不是说好找到小黄鸡号就走，把叛徒留在这里喂牛羊的吗？” “飞船上的人突然走出来了。” 在删除了船长牌鹦鹉几十封情真意切的吼叫信后，鹦鹉牌船长终于决定带着爱妃们滚过来和他见面了。 圆圆一直分神留意着飞船那边，发现船员们不但从飞船上鱼贯而出，为首的男人还高举着一根三米多高的信号天线，天线顶端，一面小白旗迎风招展。 小白旗的形状有些奇怪，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解答。 “原灵均！” 没多久，精卫咋咋呼呼地从山洞外飞了进来，她抖抖羽毛，带着惊讶、兴奋、与得意道：“原灵均，飞船上的人投降啦！他们还举了一面裤衩扎的小白旗！” 原灵均：“……” “裤衩？”他顺着精卫的话重复了一遍，转过脸看到一头雾水的金刚鹦鹉，又在圆圆的帮助下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举着白色裤衩来投降？！！” 船长：“！！！”鹦鹉你这个混蛋！！！ 原灵均按了一下额头，道：“谢谢，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一点儿惊讶也没有，精卫眼睛一眨就知道是谁告的密，于是对着整天和自己争宠的心机球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们过去看热闹吗？” “嗯……”原灵均想了一下：“去看看吧。” 总要确定飞船上的人是敌是友，才好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原灵均的目光看了一下站在鸟架上神游物外的鹦鹉，对精卫道：“叫一只二角来，送咱们过去。” 精卫瞬间领悟，高高飞上天空，打了个唿哨，远处的山峦上，一只高大的四角牛如同得到了什么消息，轰隆隆地向着山洞这边跑来，蹄下扬起一阵尘土。 过了半个多小时，四角牛轰隆隆地跑了过来，跪下前腿，温驯地让原灵均骑在背上。 68.大哇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这是件好事, ”大副寇森对前来询问的船员们道：“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这些小黄鸡是寻找到‘小黄鸡号’的钥匙, 我们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只要它们能够找到小黄鸡号遗留下的线索, 自然会和飞船联络。” “可是……” “没有可是, ”大副斩钉截铁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但船长是这样吩咐的。” 船长的命令在这艘飞船上等于圣旨，尽管船员们一头雾水, 还是被他糊弄走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 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找女人, 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真·铁拳。 因此，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他们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数钱，中午躺在床上数钱, 晚上还是躺在床上数钱, 越数越感觉到自己的贫穷, 以及对传说中“小黄鸡号”里的巨额财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渴望。 “嗨，周，过来一下。” 这天午后，去餐厅领了一支水果味的营养液，两个船员互相使了使眼色，一起走进了飞船的厕所隔间。 “什么事？” 被招呼的黑发船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 “放心吧，这里没人。”他的同伴得意地笑了笑，从裤子里掏出一样粗.长的东西：“看，我都准备好了。” “已经闲了三四天，别说你没有想法。”他补充道。 “可是……” 黑发船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放心，大副是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 细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黑发船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匆忙从厕所离开，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生活舱。 …… 入夜，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一片笼着黑纱般的紫色霞光在天空中绽放着最后的亮色。 两道熟悉的黑影悄悄从飞船的三号舷梯上溜了下来。 “开门的动静不会惊动船长吧？” “放心，我们是从货运舱下来的，我有权限，更何况还有大副在。对了，你偷偷藏起来的激光枪呢？” “在这里。”黑影拍了拍腰侧的粗.长。 “打了野猪就赶快回去，”另一道黑影提醒道：“‘小黄鸡号’的事情还是听船长的，这颗星球这么大，在不清楚‘小黄鸡号’形态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它的残骸，船长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他的同伴道，将激光枪端在肩膀上，试着瞄准了一下。 “要不是飞船自带的武器系统几乎全部损毁，我们何必这么麻烦？明天早上做一道全猪宴吧，我要给飞船上那群废物一个惊喜，让他们跪下来亲吻我的枪口！” “行了，快走吧……” 带着一丝隐含的兴奋，两道黑影就这么隐藏在夜幕之中，悄悄地、悄悄地摸向白天出现野猪的地点。 · “咩——” “哞——” “嘎——” 按理来说，每天早晨，鹦鹉号的智能系统会自动播放一首流行歌曲，将船员们从美梦中唤醒，然而第二天清晨，船长却是硬生生被一阵疯狂的噪音吵醒的。 这些噪音分声道，分频次，此起彼伏，喋喋不休，伴随着“咚咚咚”的撞击声和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船长按了一下额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屠宰市场。 “鹦鹉，你在做什么？”他关掉了主控台上不知何时开启的远程声讯，在一阵低气压中问飞船的智能系统。 “哦。”主控台的屏幕上出现一只花里胡哨的金刚鹦鹉，它用无机质的声音回答道：“抱歉，尊敬的先生，我只是想让您设身处地地体会一下我目前的感受。” 船长：“……”体会到了。 你这个小气、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智能系统，难怪当初没人要，二百五十星币就被我从旧货市场上淘回来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鹦鹉”将飞船外面发生的情景投影到了主控台上。 它解说道：“昨晚，在您因为身体原因进入休眠之后，飞船的三号舷梯被人为开启，两名船员私自下船，他们的编号分别是：013号船员，武器管理部，亚蒙；以及022号船员，食堂采购部，周勋。” “该死，”船长骂了一句：“谁给他们的权限？我记得我说过，在得到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下船，任何人！” “是的。”鹦鹉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从数据库里调用了信息：“您曾经下达过不得外出的命令，但昨晚我得到了位列第一优先级的强制休眠指令，由仅次于您的二号权限下达，因此除了飞船基本运行以外，所有的高级功能都被暂停了，包括门禁。” 船长：“……” “笃、笃、笃。” 金属做成的手指重重地敲击在控制台上，几乎要将控制台砸出一道凹坑，然而船长脸上的表情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早有预料的平静。 “果然是寇森吗？”他沉默了一下，脸上的法令纹愈发深刻，显得严厉而疲惫，而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埋藏在灰烬之下的狠辣来。 · 餐厅的舷窗旁边，船员们正聚做一团，一边灌着口味单调的营养液，一边心惊肉跳地看着窗外成群结队的变异牛羊。 “冲过来了！”一名船员“啪嗒”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玻璃管，叫道：“我的天，飞船外面的涂层可是高级合金，这样都被它蹭掉一层，它的角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算什么？我刚刚看到激光炮的炮口被一群羊跑过来的时候顺嘴啃了！” “还有粒子炮的加速器。” “……以及我们飞船顶部的船标，黑色那个。” “嘶……”船员们相互看了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心中估摸着自己的骨头有多硬，够不够这些牛羊啃一顿的。 飞船外，大角二角三角结成战阵，低下头，露出锋利的四角，不断地向着飞船发起冲锋，愤怒的叫声络绎不绝—— 69.见缝插针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表扬完长右, 原灵均扭过头看向精卫。 “偷猎？”他问：“不能吧？” 大角二角三角长得这么凶, 肌肉虬结, 又拉帮结派的，一看就十分不良, 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它们的主意？ “不是它们，”精卫摇了摇头, 指了指躺在旁边睡得安逸的一头大野猪：“是当康。” 她拍打了一下翅膀，飞到野猪的背上，心疼地掀起它的毛发道：“看, 毛都被烧焦了，还好旋龟当时就在旁边睡觉，替它挡了一下。”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 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 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 要是趴在陆地上, 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 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 性情十分温和, 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 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 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 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有它出现的地方，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像小山一样高。 大角二角三角深知一个道理，人是要吃粮食的，有粮食吃，就不会总惦记着吃自己，如果自己粮食种的好，主人甚至会把吃肉的目标转移向其他动物——比如说新出现的小黄鸡，只会叽叽叽叽，没用透了。 干活不被吃，劳动保平安。 在这样整个族群共同秉持的大观念下，角们个个都是劳模，能够带领它们丰收的当康简直就是精神领袖、灵魂灯塔、带头大哥，它的每一根毛，每一颗牙在角们看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连它“当——康——当——康——”的呼噜声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深刻，那么的富有哲理。 当康用自己的兽格魅力轻而易举地收服了角们，成为了它们的男神，拥有漫山遍野暴力又狂热的脑残粉儿。 因此，当脑残粉们发现男神居然被人偷猎的时候，它们愤怒了、狂躁了、爆发了，蹶着蹄子就从山坡上跑了下来，亮出角对外来户宣战—— 放开大哥！有什么冲我来！ “……” 原灵均叹为观止听精卫翻译了一下角们从心底发出的怒吼。 精卫还总结了一下角们的心理—— “这就像是你好不容易才和男神坐在一起聚餐，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餐桌上的烤乳猪突然举着叉子冲了下来，对一旁的你俩道：‘明天吃你，嘿嘿嘿。’是你你不生气？” 原灵均：“……” 他顺着精卫的话一想，果然很有道理。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原灵均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大角二角三角的食谱，这会儿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的他比起刚穿越那会儿淡定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就是吃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灵均甚至表扬精卫道：“我发现你说话特别有哲理。” 深刻不说，还总能从清奇的角度思考问题，探索其他物种丰富而凶残的内心世界。兽语八级，名不虚传。 原灵均觉得这可能是精卫她爹神农氏的遗传。 精卫骄傲地“哼”了一声，“小事一桩。” · 这艘飞船降落在星球上的事情原灵均是知道的。 圆圆就是星球本身，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要跟他们走行么？”飞船降落的第一天，圆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原灵均，然后偷偷长出一根草，可怜兮兮地挠了挠他的嘴唇：“你还没有给我起一个大名呢。” “别闹。” 原灵均躺在清香扑鼻的草床上，懒洋洋地拨开脸上的草叶，“不想让我走，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可以装作不知情，一直等到飞船离开啊。” “……啊？”圆圆停顿了一下，似乎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我为什么要瞒着你？” 思索了一下，他认真道：“均均，我不会欺骗你的，我什么都告诉你，要走要留，都应该出于你的内心，而不是我的欺骗。”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他侧过身，脸对着旁边光滑的石台。 圆圆的表情深藏在地心深处，无法阅读，原灵均只能看见石台最中心那一抹跳动的，有生命般的红色，仿佛一颗赤诚的心。 “这么老实，会受欺负的啊。”原灵均无奈地笑了一下，将手搭在眼睛上，深吸了一口气。 说不心动是假的，人毕竟是群居性动物，这颗星球太偏僻，太孤独了，他也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看看外面的人类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但一件事情压过了所有的好奇与渴望——这里是他的家。 有圆圆、有精卫、有大角二角三角、有旋龟长右当康在的地方，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家。 “……我不走。”最终，原灵均承诺道。 石台中心的红色飞快地跳动了好几下，扑通扑通的。 “真的吗？”圆圆有些雀跃，也有些惴惴不安。 “真的。”原灵均心态好，想通后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他调戏圆圆道：“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让你孤身一球，干等几百年，再说没了我，别人又听不到你说话，多可怜……” 那可真成了一颗望夫球了。 圆圆一点儿不介意自己被说成一个小可怜，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原灵均说的“可爱可爱可爱可爱”，石台上的红色都快闪成迪厅的彩球灯了。 “我可爱吗？”圆圆闪着星星眼，激动地问原灵均。 “对啊，”原灵均安抚自己的球：“你最可爱了，又贴心又能干，我超喜欢你的。” “有多喜欢？”圆圆高兴得有点儿语无伦次。 原灵均宠着他，打了个哈欠，努力憋出一个形容词：“嗯……你是我的小心肝~” “哼。”一旁在自己的超豪华鸟窝里数石子儿的精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被旁边的一人一球秀得头晕，小石子儿都快叼不稳了。 “小心肝？”精卫把石子儿“啪”一声扔到土坑里，冷漠道：“有这么胖的小心肝吗？你也不怕顶到肺。” 原灵均宽容地笑了笑，不和精卫计较，毕竟当众这么塞狗粮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把手伸到豪华鸟窝，撸了一把精卫的毛，安抚不太平衡的农二代道：“乖，没事儿，我也喜欢你，你是我的小可爱，么么哒~” 精卫：“……” 她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哼”了一声，抱着石子儿，转过脸睡了，脸贴在冰凉的小石子儿上，似乎是想降降温。 圆圆：“……” 他从激动中清醒过来，有点失落。 和精卫一个待遇虽然不错，但圆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成为一颗能养家糊口的高富帅球吧。 杀猪犯们的眼睛依旧被蒙着，横趴在一只角的背上，胃部随着角的动作一颠一颠，神色扭曲。 走到族群正中时，两只角嗥叫一声，停下了脚步，原灵均从领头那只的身上下来，将两名船员眼睛上的草叶解开。 另一只角则嫌弃地拱了拱杀猪犯的屁股，粗声粗气地“嘎”了一下。 ——快走快走，给看不给吃，太讨厌了！ 两名船员的屁股被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猛地失去平衡，从牛背上摔了下来。他们吓得够呛，还以为角们忍了两三天终于准备开顿洋荤，拿他们下草。 两人来不及思索，脚底一接触到地面就就拼命向前冲，一边跑一边用手遮挡住眼前过于强烈的阳光。 然后，他们睁开眼，看见了被包围在牛羊之中的船长。 “……” “船长！” 眼底被强光照射着，不由自主地溢满了泪水，杀猪犯们冲过去抱大腿，看着船长自带一圈圣光的高大身影，如同看见了天神。 圆圆给精卫和原灵均翻译：“他们俩在告状，说大前天晚上被一头猪、几头牛和一只猴子合伙绑架了，激光枪也被它们抢走，这些天一直和四角牛一起种地，要不然就会被打，特别可怜。” “而且这些绑架犯还虐待他们，不给吃，不给喝，连支营养液都没有，要不是两人中有一个在食堂工作，看过烹饪机器人煮饭，他们恐怕撑不到见船长就饿死了。” “……咳，是么？”原灵均尴尬地轻咳了一下。 这真的不是虐待，作为一个生活技能点满的手工大佬，他完全没想到世界上会有人守着一大片五谷地把自己活生生饿死。 这难道就是星际版的“脖子上套大饼的孩子”？ “哦，对了，”原灵均转移话题，问精卫道：“他们说被抓住的时候身上带着激光枪？我也记得当康和旋龟身上有灼痕，这把枪现在在哪里？” 精卫疑惑地歪了歪头：“对啊，我不记得了，枪呢？” 她“精卫”地叫了一声，问身边的大角二角和三角：“你们看见枪了吗？” “咩——” “哞——” “嘎——” 飞船四周的牛羊们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奇怪了。”精卫歪过头，在原灵均肩膀上疑惑地踩了踩：“怎么会凭空丢掉了呢？难道有鬼？” 70.心口不一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 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 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 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 要是趴在陆地上, 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 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性情十分温和，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 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 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 有它出现的地方, 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 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像小山一样高。 大角二角三角深知一个道理，人是要吃粮食的，有粮食吃, 就不会总惦记着吃自己, 如果自己粮食种的好, 主人甚至会把吃肉的目标转移向其他动物——比如说新出现的小黄鸡, 只会叽叽叽叽, 没用透了。 干活不被吃，劳动保平安。 在这样整个族群共同秉持的大观念下，角们个个都是劳模，能够带领它们丰收的当康简直就是精神领袖、灵魂灯塔、带头大哥，它的每一根毛，每一颗牙在角们看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连它“当——康——当——康——”的呼噜声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深刻，那么的富有哲理。 当康用自己的兽格魅力轻而易举地收服了角们，成为了它们的男神，拥有漫山遍野暴力又狂热的脑残粉儿。 因此，当脑残粉们发现男神居然被人偷猎的时候，它们愤怒了、狂躁了、爆发了，蹶着蹄子就从山坡上跑了下来，亮出角对外来户宣战—— 放开大哥！有什么冲我来！ “……” 原灵均叹为观止听精卫翻译了一下角们从心底发出的怒吼。 精卫还总结了一下角们的心理—— “这就像是你好不容易才和男神坐在一起聚餐，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餐桌上的烤乳猪突然举着叉子冲了下来，对一旁的你俩道：‘明天吃你，嘿嘿嘿。’是你你不生气？” 原灵均：“……” 他顺着精卫的话一想，果然很有道理。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原灵均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大角二角三角的食谱，这会儿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的他比起刚穿越那会儿淡定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就是吃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灵均甚至表扬精卫道：“我发现你说话特别有哲理。” 深刻不说，还总能从清奇的角度思考问题，探索其他物种丰富而凶残的内心世界。兽语八级，名不虚传。 原灵均觉得这可能是精卫她爹神农氏的遗传。 精卫骄傲地“哼”了一声，“小事一桩。” · 这艘飞船降落在星球上的事情原灵均是知道的。 圆圆就是星球本身，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要跟他们走行么？”飞船降落的第一天，圆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原灵均，然后偷偷长出一根草，可怜兮兮地挠了挠他的嘴唇：“你还没有给我起一个大名呢。” “别闹。” 原灵均躺在清香扑鼻的草床上，懒洋洋地拨开脸上的草叶，“不想让我走，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可以装作不知情，一直等到飞船离开啊。” “……啊？”圆圆停顿了一下，似乎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我为什么要瞒着你？” 思索了一下，他认真道：“均均，我不会欺骗你的，我什么都告诉你，要走要留，都应该出于你的内心，而不是我的欺骗。”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他侧过身，脸对着旁边光滑的石台。 圆圆的表情深藏在地心深处，无法阅读，原灵均只能看见石台最中心那一抹跳动的，有生命般的红色，仿佛一颗赤诚的心。 “这么老实，会受欺负的啊。”原灵均无奈地笑了一下，将手搭在眼睛上，深吸了一口气。 说不心动是假的，人毕竟是群居性动物，这颗星球太偏僻，太孤独了，他也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看看外面的人类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但一件事情压过了所有的好奇与渴望——这里是他的家。 有圆圆、有精卫、有大角二角三角、有旋龟长右当康在的地方，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家。 “……我不走。”最终，原灵均承诺道。 石台中心的红色飞快地跳动了好几下，扑通扑通的。 “真的吗？”圆圆有些雀跃，也有些惴惴不安。 “真的。”原灵均心态好，想通后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他调戏圆圆道：“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让你孤身一球，干等几百年，再说没了我，别人又听不到你说话，多可怜……” 那可真成了一颗望夫球了。 圆圆一点儿不介意自己被说成一个小可怜，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原灵均说的“可爱可爱可爱可爱”，石台上的红色都快闪成迪厅的彩球灯了。 “我可爱吗？”圆圆闪着星星眼，激动地问原灵均。 “对啊，”原灵均安抚自己的球：“你最可爱了，又贴心又能干，我超喜欢你的。” “有多喜欢？”圆圆高兴得有点儿语无伦次。 原灵均宠着他，打了个哈欠，努力憋出一个形容词：“嗯……你是我的小心肝~” “哼。”一旁在自己的超豪华鸟窝里数石子儿的精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被旁边的一人一球秀得头晕，小石子儿都快叼不稳了。 “小心肝？”精卫把石子儿“啪”一声扔到土坑里，冷漠道：“有这么胖的小心肝吗？你也不怕顶到肺。” 原灵均宽容地笑了笑，不和精卫计较，毕竟当众这么塞狗粮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把手伸到豪华鸟窝，撸了一把精卫的毛，安抚不太平衡的农二代道：“乖，没事儿，我也喜欢你，你是我的小可爱，么么哒~” 精卫：“……” 她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哼”了一声，抱着石子儿，转过脸睡了，脸贴在冰凉的小石子儿上，似乎是想降降温。 圆圆：“……” 他从激动中清醒过来，有点失落。 和精卫一个待遇虽然不错，但圆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成为一颗能养家糊口的高富帅球吧。 原灵均和精卫谈论辈分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迈开大步，跑出去好远。 精卫自豪地和原灵均介绍道：“夸父一族继承了后土的力量，天生力气极大又擅长奔跑，而且他们特别热情，最喜欢助人为乐，只要有人提出要求，能帮忙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拒绝的。” 71.山海串串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它舒服地摇头摆尾了一下, 感激地对圆圆、精卫和长右道：“啊——，谢——谢——, 好——久——都——没——这——么——轻——松——啦——” 精卫啄得腮帮子都酸了, 感觉填海都没这么累过，长右也是气喘吁吁, 瘫在地上锤了锤胸口, 哀怨地叫了一声“哎呦呦喂~” ——可把猴累坏了。 大角二角三角敢欺负长右, 在旋龟面前却不敢造次，远远地站在一边吃草，不时发愁地低头看一眼农田的方向。 它们是有责任心的角，还惦记着自己那些没种完的田呢。 旋龟伸伸前肢, 又抻抻后肢, 伸了好大一个懒腰, 然后转过头，对原灵均道：“上——来——，坐——好——” 原灵均不解地看了一眼精卫，龟语八级的精卫无精打采地翻译到：“哦，它让你骑在它身上游一圈, 顺便把洪水给治了。” 原灵均：“……” 他激动地看了一眼旋龟：“真的吗？”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拥有大禹一样的VIP待遇！ 大乌龟憨厚地点了点头, 发出一声锯木头一样的笑声。 “等等。”原灵均示意它趴在原地别动。 他顺手扎了两个刚才给大乌龟搓澡那种造型的草垫子, 在龟壳中央摆好, 又在得到旋龟的允许后, 用草绳将坐垫固定在龟背上。 然后，原灵均捞起精卫和长右，在大角二角三角哀怨的目光中对圆圆道：“走吧。” 大角二角三角凄凉地目送着它们的人类上了新欢的背，无情地抛弃自己，向着山下一步一步一步地挪去，悲伤地仰天长啸道—— “咩——” “哞——” “嘎——” 原灵均坐在厚实的草垫上，和一旁的精卫感叹道：“唉，没想到大角二角三角这么舍不得我，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区别待遇，只是龟背上空间太小，实在挤不下。” 精卫：“……” 她看了一眼长右，在尬舞小王子瑟瑟发抖的眼神中道：“不，它们可能只是舍不得你旁边这块肉。”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风是不是突然大了，我怎么有点听不清精卫刚刚说了什么？” 圆圆捧场地掀起一阵呼呼的风，道：“对啊，粒子风又要来了，这次的风特别大，我们今天最好早点回家。” · 远在上亿公里外的太空中。 “先生，”智能系统“鹦鹉”向船长室发来了紧急通知：“探测到一光年外的原始星云发生坍塌，粒子风极有可能损害飞船上的各项设施，建议您立刻返航，在第三迁跃点附近待命。” 船长锁紧了眉头，脸上的两道法令纹又变得深刻起来，觉得自己这趟行程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顺利。 “取消警报，继续前进。” “是。”智能系统用平板的电子声答道。 “鹦鹉”在整艘飞船的船员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屏蔽了他们的私人光脑，飞船沿着设定好的航线，穿过粒子风，匀速向星球前进。 “可是，船长……” 一旁的大副骇然地看向船长：“粒子风……” 星云坍塌并不是一件普通的自然现象，随同粒子风而来的辐射很可能会破坏飞船中的电子设备，甚至使船员们的身体产生变化，一旦到了那时，在孤立无援的太空中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大灾难。 船长姜黄色的眼睛看向大副，鹰一样锐利的眼梢微微向下一斜，目光像是朔冬的刀锋，带了一丝森冷的狠意。 “粒子风？”他的唇角冰冷地勾了一下，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寇森，死在辐射中不算什么，如果我们这次的任务没完成，我发誓你不会想要见识到那位先生的手腕。” 大副在他森冷的眼神和话语中打了个寒噤，掩饰般地低声道：“是，船长。” · 旋龟摆动着四肢，慢吞吞地从山上爬下来。 原灵均坐在它背上，估摸着按照大乌龟这个速度，还有半个小时才能下山，于是他摸了摸，从口袋里摸出几个草叶包着的五谷饭团，递给精卫道：“吃吗？” 精卫叼过来一个，一边啄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做的？” “昨天晚上。”原灵均答道，自己也剥了一个饭团送进嘴里。 都说了今天出来郊游，怎么能不带零食呢？ 五谷饭虽然冷掉了，但饱含草叶的清香和粮食的香气，颗粒分明又有韧性，口感好极了。 一旁的长右看得垂涎欲滴，它偷偷伸出爪子，想从原灵均手中拿一个尝尝。 手刚伸出来，就被精卫啄了一口。 “干什么？”她头都不抬地警告道：“纵水犯没资格吃东西。” “哎呦喂~”长右捂着爪子泪汪汪，抽噎了一下。 它想了想，一咬牙，从肚皮上的长毛里掏出一颗黄澄澄的沙棠果，推给精卫—— “哎呦哎呦~” 交换。 精卫：“……” 精卫的神色其实已经有点动摇了，没等她答应，原灵均一摆手，坐地起价道：“一个不够。” 精卫顿时不说话了。 长右愤愤地看着眼前这个奸商，屈起手爪，露出两根指头来：“哎呦喂！” 原灵均摇头：“十个！” 长右瞪大了眼睛，眼看又要尬舞，可惜胳膊还被捆着，于是它只得委屈地又伸展开一根手指：“哎呦哎呦哎呦~” 就三个，不能再多了。 原灵均无情地摇头，不再看它，取出一个饭团，转过身问旋龟：“神龟，你要吃吗？” 大乌龟还在哼哧哼哧地爬山，闻言憨厚地笑道：“那——就——吃——一——个——吧——” 它长长的脖子一伸，从原灵均手中叼走饭团道：“嗯——，好——吃——，谢——谢——” “再来一个？”原灵均又伸出手，拿出一个饭团来。 长右急了，站起来拿爪子扒拉原灵均的胳膊，一狠心把整只左爪摊平，叫道：“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就五个，都给你！ “成交！” 长右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它飞快地从肚皮上的长毛中掏出五个果子扔给原灵均，像是怕他反悔一样，捡了个饭团就缩到一边啃去了。 边啃边心疼，想到自己失去的五个果子，长右眼泪汪汪，觉得掺杂着泪水的饭团果然格外香甜，还想再吃一个。 精卫：“……” 她叹为观止地看了一眼长右，非常小声道：“讨价还价还是你们人类强。” 必须的，种族天赋嘛。 原灵均收下了她的赞美，分了两个果子给精卫和旋龟，然后小声对圆圆道：“你还没吃过水果吧，回去以后都给你吃。” 圆圆心里美滋滋的，不吃水果都觉得甜。 “嗯，你也吃，均均最好啦！” “飞船上的人突然走出来了。” 在删除了船长牌鹦鹉几十封情真意切的吼叫信后，鹦鹉牌船长终于决定带着爱妃们滚过来和他见面了。 圆圆一直分神留意着飞船那边，发现船员们不但从飞船上鱼贯而出，为首的男人还高举着一根三米多高的信号天线，天线顶端，一面小白旗迎风招展。 小白旗的形状有些奇怪，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解答。 “原灵均！” 没多久，精卫咋咋呼呼地从山洞外飞了进来，她抖抖羽毛，带着惊讶、兴奋、与得意道：“原灵均，飞船上的人投降啦！他们还举了一面裤衩扎的小白旗！” 原灵均：“……” “裤衩？”他顺着精卫的话重复了一遍，转过脸看到一头雾水的金刚鹦鹉，又在圆圆的帮助下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举着白色裤衩来投降？！！” 72.华夏星系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吃完了这顿自助午餐, 旋龟总算爬下了半山坡, 它的前肢一动, 接触到水面。 “你们做好准备, 抓紧了！”时间紧急，精卫只来得及提醒了一句。 原灵均握紧绑在旋龟背上的草绳, 脚抵在龟壳的缝隙中，胸中充满了兴奋。 ——他也要体验一把当年大禹治水的感受了！ 然后, 只见旋龟的前掌在水中轻轻一摆, 整只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射了出去。 这回原灵均是真的听见耳边的风在呼呼刮了, 因为速度太快, 身边的水波刚掀起涟漪, 就被远远抛飞在了身后, 身边的风景一片模糊。 原灵均和精卫的情况还好，长右因为之前吃得太急，最后一口饭团还在嘴里塞着, 被风一吹, 噎在了胸口, 神色扭曲地捶着胸口道：“哎呦哎呦哎呦喂~” 原灵均莫名地想起了一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 轻龟已过万重山。” 这个加速度，厉害了。 他问精卫：“大禹当年就是这么治水的？他的动态视力那么好？” “当然不是。”精卫被风刮得鸟毛都乱了, 一张嘴风就呼呼往嘴里灌, 索性学着圆圆, 在脑海中给原灵均传音道：“大禹当年坐着小船，应龙开路，旋龟驮负息壤跟在身后，所有息壤！” 原灵均联想了一下刚刚从神龟身上刷下来的那堆息壤。据说这还只是治水剩下的一点点，更不用说原来的分量了，难怪传说中的神龟那么端庄稳重。 原灵均不由感叹道：“不愧是大禹，英明啊。” 大禹当年要是草率地上了旋龟的背，说不定等不到十三年就被风吹成偏瘫了。 这神龟虽然是水陆两栖的，但它的技能点点得非常不均匀啊！ 虽然有点儿对不起旋龟，但是，为了让它的速度从火箭降到超跑，原灵均还是让圆圆从山丘上取来那堆息壤，沉甸甸地压在了旋龟的背上。 “对不起啊，”他道：“先忍受一下，等治好了水就让你随便游。” 旋龟答应了一声。 它降低了速度，方便原灵均看清水流的走向。 而龟背上的一人一球一鸟一猴则开始抓紧时间研究神秘的治水奇书——《洛书》。 …… “不行，我眼晕了。”十分钟后，精卫率先宣告放弃，她看着脚下的洪水，偷偷将尖嘴伸向旁边的息壤。 伸了一下，没够到。 又伸了一下，还是没够到。 息壤像长了脚一样，不断远离精卫的方向，最后跑到了原灵均脚边。然后上面“噗”的一声，长出了一根草，蹭了蹭他的脚腕。 很显然，圆圆听从原灵均的话，一直在尽职尽责地预防着精卫的强迫症发作。 精卫：“……” 哼！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填海！！！我爸都不管我！！！ 她“哼”一声扭过了头，从长右身上薅下来一把毛，愤愤地扔进了水里。 长右：“……” “哎呦呦呦喂~~~”它捂住自己秃了一块的屁股，又开始眼泪汪汪了。 被背甲上的一阵打闹惊动，见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旋龟一边游泳，一边慢悠悠地背诵起了口诀来。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五方——白圈——皆阳数——，四隅——黑点——为阴数——”（注1） 它对于这套口诀显然十分自得，不知道私下里偷偷练习了多少遍，连语速都提高了一倍有余。 “这——是——大——禹——当——年——对——我——说——的——” “你们俩关系真好。”原灵均捧场道，感觉神龟虽然体型庞大，但是能碎大石的胸口深藏着一颗少女心。 它还有爱豆呢，就是大禹。 原灵均努力想把这套高深的口诀翻译成人话，然而失败了。 “算了，”最终，他无奈地宣布道：“我看我是没有这个修仙的灵性了。” 洛书比高数还要复杂，让人一头雾水，恨不得吊死在上面。原灵均心想修仙救不了大洪水，还是靠自然科学吧，他本科学的是土木工程，指导圆圆修几座防洪堤、导洪渠、水库、拦水坝还是可以的。 反正这颗星球上就他们几个生物，完全可以随便折腾。 “唉——”旋龟也没想到这种情况，果然不是人人都像爱豆……不，是大禹这么有悟性的。它长长地叹了口气，显然是默认了原灵均“修仙不行，让科学上”这个论点。 就在这时，圆圆突然道：“等等。” 无形的风轻轻拂过旋龟的背甲，圆圆描摹着那些花纹，一字一顿道：“阳数为主，位居四正，代表天气；阴数为辅，位居四隅，代表地气；五居中，属土气，为五行生数之祖，位居中宫，寄旺四隅。”（注2） 神龟的眼睛“噌”一下亮了，语调昂扬：“你——是——怎——么——想——到——的——？” 圆圆的语气有些困惑：“我也不清楚，只是看到这些图案，心中自然就浮现出了刚才的解释。” 他补充了一句：“很难吗？” 原灵均：“……”不难吗？ 球比人，气死人。 他问精卫：“这就是有灵性，适合修仙吧。” 精卫：“哼。” 原灵均又问：“你说圆圆要是修了仙会怎么样？他这么有悟性，会不会像领悟河图洛书的其他先贤一样成神成圣？至少也要位列仙班吧？你说呢？” 精卫：“……” 她默默地转过头，问原灵均：“成神？什么神？球神？土神？圆神？” 原灵均：“……” 羡慕就直说，傲娇什么？ 精卫一看就是没被“别人家孩子”全方位360度零死角打击过，被圆圆对比的，心态都有点儿崩了。 原灵均默默地住了嘴，不再继续刺激傲娇的农二代。 “别这样嘛，”他安慰精卫：“像咱们家圆圆这种天赋异禀的球毕竟是少数，世界是属于普通人和普通鸟的，你看我也是个毫无灵根的麻瓜。” 长右赞同地“哎呦喂~”了一声，示意这里还有个连人话都不会说的普通猴。 精卫：“……”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屏蔽掉旁边那个“别人家的球”，问原灵均：“什么叫‘麻瓜’？” 原灵均乐了，一拍龟背：“来来来，我给你们讲个《哈利·波特》的故事。” · 因为有圆圆这颗能够领悟洛书的球在，原灵均和精卫就像是两个等着抄学霸作业的学渣，完全不再烦恼治水的问题，而是欢快地开起了故事会，等到他们游回山洞的时候，精卫已经成了霍格沃兹的铁杆粉丝。 “唉，”她感叹道：“海外之国果然奇特，还有拿着小木棍修仙的。” “那不是小木棍……”原灵均试图纠正。 73.玫瑰美人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大角二角三角长得这么凶, 肌肉虬结, 又拉帮结派的, 一看就十分不良, 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它们的主意？ “不是它们，”精卫摇了摇头, 指了指躺在旁边睡得安逸的一头大野猪：“是当康。” 她拍打了一下翅膀，飞到野猪的背上, 心疼地掀起它的毛发道：“看, 毛都被烧焦了, 还好旋龟当时就在旁边睡觉, 替它挡了一下。”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 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 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 是闪电龟, 要是趴在陆地上, 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 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性情十分温和, 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 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 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 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 有它出现的地方，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像小山一样高。 大角二角三角深知一个道理，人是要吃粮食的，有粮食吃，就不会总惦记着吃自己，如果自己粮食种的好，主人甚至会把吃肉的目标转移向其他动物——比如说新出现的小黄鸡，只会叽叽叽叽，没用透了。 干活不被吃，劳动保平安。 在这样整个族群共同秉持的大观念下，角们个个都是劳模，能够带领它们丰收的当康简直就是精神领袖、灵魂灯塔、带头大哥，它的每一根毛，每一颗牙在角们看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连它“当——康——当——康——”的呼噜声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深刻，那么的富有哲理。 当康用自己的兽格魅力轻而易举地收服了角们，成为了它们的男神，拥有漫山遍野暴力又狂热的脑残粉儿。 因此，当脑残粉们发现男神居然被人偷猎的时候，它们愤怒了、狂躁了、爆发了，蹶着蹄子就从山坡上跑了下来，亮出角对外来户宣战—— 放开大哥！有什么冲我来！ “……” 原灵均叹为观止听精卫翻译了一下角们从心底发出的怒吼。 精卫还总结了一下角们的心理—— “这就像是你好不容易才和男神坐在一起聚餐，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餐桌上的烤乳猪突然举着叉子冲了下来，对一旁的你俩道：‘明天吃你，嘿嘿嘿。’是你你不生气？” 原灵均：“……” 他顺着精卫的话一想，果然很有道理。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原灵均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大角二角三角的食谱，这会儿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的他比起刚穿越那会儿淡定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就是吃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灵均甚至表扬精卫道：“我发现你说话特别有哲理。” 深刻不说，还总能从清奇的角度思考问题，探索其他物种丰富而凶残的内心世界。兽语八级，名不虚传。 原灵均觉得这可能是精卫她爹神农氏的遗传。 精卫骄傲地“哼”了一声，“小事一桩。” · 这艘飞船降落在星球上的事情原灵均是知道的。 圆圆就是星球本身，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要跟他们走行么？”飞船降落的第一天，圆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原灵均，然后偷偷长出一根草，可怜兮兮地挠了挠他的嘴唇：“你还没有给我起一个大名呢。” “别闹。” 原灵均躺在清香扑鼻的草床上，懒洋洋地拨开脸上的草叶，“不想让我走，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可以装作不知情，一直等到飞船离开啊。” “……啊？”圆圆停顿了一下，似乎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我为什么要瞒着你？” 思索了一下，他认真道：“均均，我不会欺骗你的，我什么都告诉你，要走要留，都应该出于你的内心，而不是我的欺骗。”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他侧过身，脸对着旁边光滑的石台。 圆圆的表情深藏在地心深处，无法阅读，原灵均只能看见石台最中心那一抹跳动的，有生命般的红色，仿佛一颗赤诚的心。 “这么老实，会受欺负的啊。”原灵均无奈地笑了一下，将手搭在眼睛上，深吸了一口气。 说不心动是假的，人毕竟是群居性动物，这颗星球太偏僻，太孤独了，他也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看看外面的人类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但一件事情压过了所有的好奇与渴望——这里是他的家。 有圆圆、有精卫、有大角二角三角、有旋龟长右当康在的地方，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家。 “……我不走。”最终，原灵均承诺道。 石台中心的红色飞快地跳动了好几下，扑通扑通的。 “真的吗？”圆圆有些雀跃，也有些惴惴不安。 “真的。”原灵均心态好，想通后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他调戏圆圆道：“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让你孤身一球，干等几百年，再说没了我，别人又听不到你说话，多可怜……” 那可真成了一颗望夫球了。 圆圆一点儿不介意自己被说成一个小可怜，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原灵均说的“可爱可爱可爱可爱”，石台上的红色都快闪成迪厅的彩球灯了。 “我可爱吗？”圆圆闪着星星眼，激动地问原灵均。 “对啊，”原灵均安抚自己的球：“你最可爱了，又贴心又能干，我超喜欢你的。” “有多喜欢？”圆圆高兴得有点儿语无伦次。 原灵均宠着他，打了个哈欠，努力憋出一个形容词：“嗯……你是我的小心肝~” “哼。”一旁在自己的超豪华鸟窝里数石子儿的精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被旁边的一人一球秀得头晕，小石子儿都快叼不稳了。 “小心肝？”精卫把石子儿“啪”一声扔到土坑里，冷漠道：“有这么胖的小心肝吗？你也不怕顶到肺。” 74.第 74 章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鹦鹉牌船长领着一众船员在身后挥舞着花里胡哨的小彩旗欢送他们。 原灵均努力不去思考这些彩旗究竟是用什么布料做的。 但精卫眼睛太尖了, 她盯着彩旗上不甚明显的花边, 在原灵均耳边道：“这些彩旗也是裤衩裁的耶, 奇怪, 他们怎么喜欢用裤衩做旗子？” 原灵均：“……” “你没看他们船长穿的是洞洞装吗？”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于是精卫就不再追究了，她理解地点点头, 道：“唉，连补丁都打不起, 他们真的好穷啊。” 原灵均抹了把汗, 感觉逃过一劫。 “你说他们都那么有本事, 原本的生活过得也很好, 为什么要来当星盗……不, 是探索飞船的船员呢？”圆圆深思了一下, 问原灵均。 原灵均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但也许是有什么苦衷？人如果有选择, 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 圆圆不出声了, 沉默了一会儿。 说话间, 他们绕过连绵的丘峦, 走到了西山的背后，眼看飞船的船员们无法再看见一行人, 原灵均示意二角停下。 “圆圆, 你去看看, 阿花今天做了什么？” 将金刚鹦鹉一只鸟留在山洞里，原灵均总觉得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要发生。 “好的。”圆圆回应了一声。 他们原本商量好，由圆圆来监视山洞里鹦鹉的动静，但由于原灵均和船员们交流的时候一直需要翻译，圆圆下意识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他的身上，不由放松了对于山洞的监管。 此刻被原灵均一提醒，他将神识飘到山洞中央，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这才发现情况不对。 山洞内像是发生了一场激战。金刚鹦鹉翅膀上几根绚丽的长羽从中断开，露出焦黑的羽管截面，它灰头土脸地站在圆环大秋千上，一下一下地啄着鸟玩具，样子特别凄惨，像是刚从矿上挖煤回来。 “阿花好像被人欺负了。”圆圆道。 “嗯，还有……”花了一点时间读取留在山洞内的神识，圆圆原本平静的语气骤然变了。 他将视线从金刚鹦鹉身上移开，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山洞里的家当。 ——果然，少了一样东西。 圆圆：“……” 他愤怒道：“我的……不，是你的故事机器人被偷走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 “什么？”原灵均还在想要怎么给阿花报仇，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圆圆爆发了—— “太过分了！我要抓住那个可恶的小偷！！！”他道。 原灵均：“……” 非常应景地，原灵均的脑海中一蹦一跳地弹出一个打着气的球，那颗球像河豚一样越来越鼓，越来越鼓，眼看就要爆炸升天！ “等等。”他叫住自己的球，想要从长计议。 圆圆却不答应，他在原灵均耳边留下最后一个字，紧接着便失去了消息。 圆圆：“哼！” 原灵均：“……” 连精卫的口头禅都冒出来，可见是已经气极了。 一阵疾风擦肩而过，气势汹汹地奔向远方，刮得原灵均的脸有些生疼。 “圆圆？”他又喊了一声自己的球，没有得到回应。 “别喊啦，”精卫拍拍翅膀落在原灵均的肩膀上，幸灾乐祸道：“小心肝早就离开了，就知道这颗球不靠谱。” 她小小地告了个黑状，然后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回家？” 因为有圆圆牌快车，二角只将他们送到半路，就自行返回了族群的位置，现在圆圆失去了踪影，原灵均和精卫如果不想走回头路，就只能自己徒步前往山洞。 ……初步估计，要走好几天。 原灵均：“……” “现在怎么办？”他看了眼精卫：“你能变大点，载我一程吗？” “哼！”精卫道。 “好吧，不能。”原灵均道。 也对，精卫看样子就不是个载人航天鸟。 他顺便开解精卫：“其实也不能怪圆圆，他最喜欢那个机器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有人趁你去填海，偷偷挖空了你一山的小石子儿？” “我啄死他！”精卫尖叫。 “看吧。”原灵均摊摊手。 精卫冷静了下来。 “算了，我飞回去，叫二角来送你。”她道。 原灵均想了一下：“行。你小心点，别被旁边的船员看见了，不好解释。” 他的话唤起了精卫的回忆，精卫想了一下船长那个“我想和你生很多蛋”的无理要求，动了动翅膀，又不怎么乐意了：“不行，我怕自己忍不住把他给啄秃了，到时候赖上我，要我负责怎么办？” 原灵均：“……” “你想的真长远。”他道。 果然是女鸟心，海底针。 精卫“哼”了一声，接受了夸奖。 “要不这样吧，”她出了个新主意：“《山海经》不是还在你身上吗？咱们找个跑得快的外援。先回家里看看，再在星球上巡视几圈，说不定还能追上圆圆，帮他一起抓小偷，怎么样？” …… 半分钟后，原灵均翻开了《山海经》，将手按在书面上，忐忑不安地问精卫：“这位……嗯，他真的愿意帮我们代步吗？我怎么心里有点没底。” “放心吧！”精卫拿翅膀拍着胸膛，大包大揽：“这是我亲戚，没问题！” “好吧。” 于是，原灵均闭上眼，沉心静气，开始召唤—— “夸父……夸父……夸父……夸父……” …… 一道太阳般炽热的红光猛然从书页中绽开，将原灵均柔和地向后推远了十几步。 下一刻，一名身高百丈的巨人睁开眼，大步从书中走了出来。 “吾乃夸父，谁在唤吾名姓？” 夕阳俊丽的金辉透过天边层层紫色星云，照射在巨人身上，将他的身影镀上一道耀目的金边，原灵均抬头仰望，巨人百丈高的身躯如同神灵般威严壮观，震撼得他一时无语。 “……” “我啊，是我啊！我是精卫！”精卫拍着翅膀，绕着巨人飞了好几圈，终于让他注意到了自己。 夸父伸出手，竖起一根天柱般的手指，让芝麻粒大的小鸟停在指尖。 他将眼睛凑近，仔细看了大半天，然后憨厚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精卫太.祖姑奶奶。” 原灵均：“……” 精卫这辈分，可真够大的。 精卫和自己的曾曾曾侄孙叙了一会儿旧，总算没忘记将他叫出来的本意，拜托夸父捎自己和原灵均一程。 “没问题，小事一桩，”夸父爽快地答应了，他抬手将精卫送上自己的肩膀，又蹲下身，向原灵均伸出手。 原灵均怀揣着激动走上那双足有篮球场大的手掌，夸父轻巧地抬起手，像举起一只蚂蚁。 他将原灵均放到自己的面前，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努力辨认出了这个陌生人的五官，然后声如洪钟地问精卫：“太.祖姑奶奶，这是我太.祖姑爷爷？” 原灵均：“……” 他的第一反应是，幸好圆圆不在，要不然可不得和这个傻大个儿拼了。 精卫啄了一下曾曾曾侄孙：“别乱叫，什么眼神儿？这是我……嗯，原灵均，你想当我主人还是干爹？” 原灵均：“……” “不敢不敢。”作为一个炎黄子孙，他哪敢和炎帝攀亲戚。 “那个……”对着夸父好奇的，磨盘大的眼珠子，原灵均张开双臂抱了一下他的手指，权当做是握手，然后自我介绍道：“我是原灵均，你叫我小原就好。” 夸父：“……” 他偷看了一下肩膀上的精卫，连忙摇头，表示不敢不敢，太.祖姑奶奶听了会生气的。 75.野心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这回原灵均是真的听见耳边的风在呼呼刮了, 因为速度太快，身边的水波刚掀起涟漪, 就被远远抛飞在了身后，身边的风景一片模糊。 原灵均和精卫的情况还好，长右因为之前吃得太急, 最后一口饭团还在嘴里塞着, 被风一吹，噎在了胸口, 神色扭曲地捶着胸口道：“哎呦哎呦哎呦喂~” 原灵均莫名地想起了一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 轻龟已过万重山。” 这个加速度, 厉害了。 他问精卫：“大禹当年就是这么治水的？他的动态视力那么好？” “当然不是。”精卫被风刮得鸟毛都乱了, 一张嘴风就呼呼往嘴里灌, 索性学着圆圆, 在脑海中给原灵均传音道：“大禹当年坐着小船，应龙开路, 旋龟驮负息壤跟在身后, 所有息壤！” 原灵均联想了一下刚刚从神龟身上刷下来的那堆息壤。据说这还只是治水剩下的一点点，更不用说原来的分量了, 难怪传说中的神龟那么端庄稳重。 原灵均不由感叹道：“不愧是大禹，英明啊。” 大禹当年要是草率地上了旋龟的背, 说不定等不到十三年就被风吹成偏瘫了。 这神龟虽然是水陆两栖的, 但它的技能点点得非常不均匀啊！ 虽然有点儿对不起旋龟, 但是，为了让它的速度从火箭降到超跑，原灵均还是让圆圆从山丘上取来那堆息壤，沉甸甸地压在了旋龟的背上。 “对不起啊，”他道：“先忍受一下，等治好了水就让你随便游。” 旋龟答应了一声。 它降低了速度，方便原灵均看清水流的走向。 而龟背上的一人一球一鸟一猴则开始抓紧时间研究神秘的治水奇书——《洛书》。 …… “不行，我眼晕了。”十分钟后，精卫率先宣告放弃，她看着脚下的洪水，偷偷将尖嘴伸向旁边的息壤。 伸了一下，没够到。 又伸了一下，还是没够到。 息壤像长了脚一样，不断远离精卫的方向，最后跑到了原灵均脚边。然后上面“噗”的一声，长出了一根草，蹭了蹭他的脚腕。 很显然，圆圆听从原灵均的话，一直在尽职尽责地预防着精卫的强迫症发作。 精卫：“……” 哼！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填海！！！我爸都不管我！！！ 她“哼”一声扭过了头，从长右身上薅下来一把毛，愤愤地扔进了水里。 长右：“……” “哎呦呦呦喂~~~”它捂住自己秃了一块的屁股，又开始眼泪汪汪了。 被背甲上的一阵打闹惊动，见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旋龟一边游泳，一边慢悠悠地背诵起了口诀来。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五方——白圈——皆阳数——，四隅——黑点——为阴数——”（注1） 它对于这套口诀显然十分自得，不知道私下里偷偷练习了多少遍，连语速都提高了一倍有余。 “这——是——大——禹——当——年——对——我——说——的——” “你们俩关系真好。”原灵均捧场道，感觉神龟虽然体型庞大，但是能碎大石的胸口深藏着一颗少女心。 它还有爱豆呢，就是大禹。 原灵均努力想把这套高深的口诀翻译成人话，然而失败了。 “算了，”最终，他无奈地宣布道：“我看我是没有这个修仙的灵性了。” 洛书比高数还要复杂，让人一头雾水，恨不得吊死在上面。原灵均心想修仙救不了大洪水，还是靠自然科学吧，他本科学的是土木工程，指导圆圆修几座防洪堤、导洪渠、水库、拦水坝还是可以的。 反正这颗星球上就他们几个生物，完全可以随便折腾。 “唉——”旋龟也没想到这种情况，果然不是人人都像爱豆……不，是大禹这么有悟性的。它长长地叹了口气，显然是默认了原灵均“修仙不行，让科学上”这个论点。 就在这时，圆圆突然道：“等等。” 无形的风轻轻拂过旋龟的背甲，圆圆描摹着那些花纹，一字一顿道：“阳数为主，位居四正，代表天气；阴数为辅，位居四隅，代表地气；五居中，属土气，为五行生数之祖，位居中宫，寄旺四隅。”（注2） 神龟的眼睛“噌”一下亮了，语调昂扬：“你——是——怎——么——想——到——的——？” 圆圆的语气有些困惑：“我也不清楚，只是看到这些图案，心中自然就浮现出了刚才的解释。” 他补充了一句：“很难吗？” 原灵均：“……”不难吗？ 球比人，气死人。 他问精卫：“这就是有灵性，适合修仙吧。” 精卫：“哼。” 原灵均又问：“你说圆圆要是修了仙会怎么样？他这么有悟性，会不会像领悟河图洛书的其他先贤一样成神成圣？至少也要位列仙班吧？你说呢？” 精卫：“……” 她默默地转过头，问原灵均：“成神？什么神？球神？土神？圆神？” 原灵均：“……” 羡慕就直说，傲娇什么？ 精卫一看就是没被“别人家孩子”全方位360度零死角打击过，被圆圆对比的，心态都有点儿崩了。 原灵均默默地住了嘴，不再继续刺激傲娇的农二代。 “别这样嘛，”他安慰精卫：“像咱们家圆圆这种天赋异禀的球毕竟是少数，世界是属于普通人和普通鸟的，你看我也是个毫无灵根的麻瓜。” 长右赞同地“哎呦喂~”了一声，示意这里还有个连人话都不会说的普通猴。 精卫：“……”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屏蔽掉旁边那个“别人家的球”，问原灵均：“什么叫‘麻瓜’？” 原灵均乐了，一拍龟背：“来来来，我给你们讲个《哈利·波特》的故事。” · 因为有圆圆这颗能够领悟洛书的球在，原灵均和精卫就像是两个等着抄学霸作业的学渣，完全不再烦恼治水的问题，而是欢快地开起了故事会，等到他们游回山洞的时候，精卫已经成了霍格沃兹的铁杆粉丝。 “唉，”她感叹道：“海外之国果然奇特，还有拿着小木棍修仙的。” “那不是小木棍……”原灵均试图纠正。 话没说完，圆圆也开口感叹，不过他感叹的方向和精卫不太一致：“为什么要在小木棍里放凤凰的羽毛，凤凰做错了什么？” “不是小木棍，是魔杖……”原灵均的话音盖不过一球一鸟的讨论声，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裤腿被拽了一下。原灵均低下头，看到长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抓着一根粗壮的草茎。 76.好的老板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原灵均拔了一堆草做手工，他用草茎编了一个大角、一个二角、一个三角、精卫和自己, 然后将牛羊、小人和小鸟固定在一个圆圆的大草球上, 满意地看着这幸福快乐的一家。 这个球被他送给了圆圆。 长右终于醒来了, 想挠挠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原灵均用草绳绑在了脖子上, 像是个重度伤残患者。 它眼巴巴地盯着那个球，想在上面找出自己来。 “精卫。”精卫幸灾乐祸地啼叫了一声：“别想了，人民的队伍里是没有纵水犯的，你先好好改造再说吧。” “哎呦呦喂~~~”长右丧气地抽噎了一声，伤心地低下了头。 等到恒星升到天空正中的时候, 大乌龟终于露出了眼睛和鼻孔, 它温和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飞鸟一样尖尖的嘴巴张开，敦厚地开口道：“嗨——, 你——们——好——啊——”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脚下肆虐的洪水, 蹲下身, 直视大乌龟：“我们一点儿也不好。” 大乌龟的鼻子动了动：“我——好——像——闻——到——洪——水——的——气——味——” “对。”精卫叼起一根草, 挠了挠大乌龟的鼻子：“特别大的洪水，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被淹啦！” “好——吧——”旋龟敦厚地笑了笑, 发出一道锯木头般的笑声, 它两只尖利的前爪“哗啦”一声伸出书页, 紧紧抓住地面, 然后整个身体缓慢地从山海经里挪动了出来。 “哎——呦——，太——沉——啦——”旋龟背着厚重的灰黑色龟壳，感叹道。 原灵均：“……” “精卫！” 精卫是个急性子，在旋龟现身的瞬间就一个俯冲，尖嘴啄向旋龟背部。 “哎，别……”原灵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她已经从灰黑色的龟甲上啄下来一小块黑色碎片，“啪嗒”一下扔到了水里。 原灵均：“……” 大家都是《山海经》里出来的，何必互相伤害呢？ 他转过眼去看旋龟的反应，大乌龟不愧是个老实龟，被精卫这么啄也不生气，注意到原灵均的目光，还好脾气地冲他笑了笑：“谢——谢——，舒——服——多——啦——” 原灵均：“……” 好吧，你注意别被啄秃了就好。 也是奇怪，那一小块龟甲落到洪水中后，没有像普通的土壤一样被水冲走，而是迅速扩大，拦住了汹涌的水流，没一会儿就化作了一堵上百米高的土墙，坚定地拦在了洪水中央。 “咦？”圆圆道：“这些土好像有些奇怪？” 精卫拍拍翅膀飞回来，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哼”了一声，昂着头道：“当然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土，这些都是大禹当年治水没有用完的息壤。” “息壤？”原灵均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去仔细观察旋龟的背部。 果然，乌龟壳最表面一层灰黑色的泥壳被精卫啄掉后，露出了隐藏在下方的灰绿色龟甲，龟甲上交织的纹路形成一幅独特而瑰丽的图案，让人多看片刻便觉得有些晕眩。 只是这些奇异花纹的面积太小，一时间让人看不太清楚。 “这是……”原灵均这几天什么不科学的事情都见识过了，科学世界观早就崩塌得不像什么，因此他大胆猜测，积极求证道：“河图洛书？” “不——是——”旋龟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慢吞吞道。 原灵均：“……” 不是你骄傲什么？ 听它说话太费劲了，精卫也有点受不了大乌龟这个慢吞吞的劲儿，索性代替它道：“这不是河图，是洛书，龙马负图，神龟献书，大禹当年便是凭借龟背上的洛书研究出治水之法的。他命令应龙在前方开路，神龟背负息壤跟随其后，用了整整一十三年，才将席卷华夏全境的大洪水治理妥善。” 旋龟骄傲地点了点头，随着精卫的话音落地，它终于说完了整句话。 它说：“不——是——河——图——” 原灵均：“……” 大禹当年如果不是自己潜心研究洛书，而是认真听大乌龟讲解的话，恐怕一十三年是治不完水的。别说十三年了，三十年都治不完，到时候就不是三过家门而不入了。 原灵均默默地在心里心疼了一把大禹。 他问精卫：“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先把息壤从龟背上取下来？” 精卫点头：“还需要按照洛书上的治水之法测定方位，丈量大小，将息壤布置在适当的位置，这样才能够疏通水道，截流造堰，肥沃土地。” 作为一个动手能力MAX的工科生，原灵均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胜任。 他撸了撸袖口，从地上抓了一大把兰青草，对圆圆和精卫道：“好了，事不宜迟，治水的事可以下午再说，现在我们先来取息壤。” 说罢，他冲旋龟笑了笑，在大乌龟震惊的神色中亮了亮手中刚扎好的草垫子 “来，神龟，别怕，洗个澡，我把搓澡巾都给你准备好了！” 旋龟：“……” “啊——，不——要——”它慢吞吞地呼救。 原灵均没理会旋龟的话。他招呼着戴罪立功的长右给旋龟背上均匀地喷上水，让精卫把它龟壳上的息壤啄松，自己则拎着草垫子，刷猪皮一样卖力地洗刷刷，洗刷刷…… 洗刷刷……洗刷刷…… 旋龟背上的息壤足足有几十厘米厚，重量很沉，而且非常顽固，比水泥混凝土还要难清洗，没一会儿原灵均的手就酸了，圆圆十分坚定地让他到一边歇着，自己接替了给旋龟搓澡的工作。 圆圆控制着风，用无形的手抓住草垫子在旋龟背上洗刷刷，原灵均则蹲到旋龟的鸟头旁边，和它说悄悄话：“我说神龟，你该不会从大禹治水之后就没再洗过澡吧？” 黑色的息壤几乎成了旋龟的第二层龟甲，被暴力洗刷下来，厚实地堆积在地面上，看这分量就知道它平时的负担有多重，难怪动作那么慢。 背了一座大山在背上，谁能快得起来？ 旋龟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扭过头，惬意地眯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啊——，不——要——停——” 原灵均：“……” 它的语气虽然还是慢吞吞的，但龟眼中慌乱而不失尴尬的神情透露了问题的真相。 残酷的真相。 原灵均站起身，默默地喊了精卫一声。 “精卫，你过来下。” “怎么了？”精卫“笃笃笃”啄得正起劲儿，闻言抬起头不解道。 “没什么，”原灵均道：“我给你擦擦嘴。” 毕竟，正在被你“笃笃笃”的是一头不爱洗澡的大乌龟。 原灵均还沉浸在科学世界观的破碎中，一时没顾得上回答她。 倒是圆圆答应了一声：“是。” 然后他悄悄对原灵均道：“我还以为只有你一个人。” 原灵均：“……” 我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原灵均想要琼瑶一点，握住他的肩膀摇一摇，但是想到圆圆没有肩膀，只好作罢。 ——谁知道，我就捡了本书回来，怎么就拖家带口了呢？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那本板砖一样厚的书，偷偷看了眼精卫，感觉情况不太妙。 小伙伴邀请他一个人来自己家拜访，他给小伙伴带回来一座动物园，还是原始洪荒版的。 “没事，热闹点好。”圆圆压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傻乐呵地安慰他。 原灵均觉得自己更内疚了。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捕捉到一阵“笃笃笃”的声音，像是雨点般密集，不断在山洞中回响。 这里除了圆圆就是自己，原灵均扫了一眼垃圾堆里彻底熄火的小机器人，随后将怀疑的目光转向唯一的新客人，不，新客鸟——精卫。 不看还罢，这仔细一看，把他吓了一大跳。 精卫刚刚不是把头伸到翅膀里整理羽毛吗？她哪里是真的在整理羽毛，她借着羽毛的掩护，长着黑色花纹的头颅一点一点，“笃笃笃”飞快地啄着岩壁，活像在脖子上安了个电动小马达。 77.通关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精卫对此举双翅双脚赞成。 “对，别放过它，谁知道上面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原灵均：“……” 小黄鸡还不够你吃吗？ 精卫这些天有点儿对小黄鸡疯魔了，填海的时间都减少了二分之一, 闲暇时间，原灵均经常可以看见她漫山遍野地去抓鸡，搞得小黄鸡一听到“精卫”的叫声就疯狂地尖叫逃跑。 原灵均觉得它们可能给精卫起了一个外号——抓鸡狂魔。 “你也别下手太狠了, ”原灵均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我们要可持续发展。” 精卫：“哼。” “好吧, ”原灵均换了种说法：“其实鸡蛋也很好吃，下回我给你做煎蛋炒蛋茶叶蛋蛋花汤。” 精卫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表示既然如此，下次她就放小黄鸡一条生路好了。 原灵均舒了口气, 觉得小黄鸡也不容易。 揭过这个插曲，话题又回到正轨。 “所以现在, 我们要怎么和这艘飞船沟通？” 鉴于飞船上的外来户整整三天都没有下船, 宅成了一窝土豆。 “嗯, 绑架？”精卫道。 原灵均：“……” “诱拐、下毒、精神控制？”精卫继续出主意。 原灵均：“……” “不行我去色.诱？”精卫豁出去了。 原灵均扶了一下额头，“不，别！千万别！” 炎帝会打死我的！不打死我，也会拿断肠草毒死我。 他痛心疾首：“我昨天就不该给你讲《倩女幽魂》的故事。” 精卫入戏很深，真把自己当聂小倩了, 也不想想就她那个小身板, 有色吗？还不如让大角二角三角去色.诱, 说不定飞船上的人馋肉。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精卫来脾气了。 “反正你不能色.诱，”原灵均警告她：“要不然你今后一个月的小黄鸡都没有了，我们吃鸡你喝汤，不，你喝水。” 精卫：“哼！” “唔……你说呢？”原灵均问圆圆。 “我也觉得不行。”圆圆无条件支持自己人。 “对吧，”原灵均感动了，觉得还是圆圆最可靠，于是虚心求教：“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之前你身上不是降落过飞船吗？他们在星球上干了什么？最后又是怎么离开的？” 圆圆的声音抖了一下：“他们没离开，他们全部失踪了。” “什么？”原灵均没听清圆圆到底说了什么，他还想再问，就见圆圆迅速放过了这个话题，又恢复了成熟稳重的模样。 “这样吧，”他道：“下毒、诱拐不保险，我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拿土把所有排风口都堵住，在四面竖起高墙，再让长右召唤一道大洪水，淹了高墙以内的地方，这样飞船就发动不起来了，他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出来和我们谈判。” 长右举着拳头：“哎呦哎呦~” 精卫也转怒为喜：“这个主意好，我在天上守着，再通知旋龟配合一下，把飞船的路挡死。” 他们还自动自觉地学会了海（旋龟）陆（圆圆）空（精卫）三重布防，全方位立体式封锁飞船的逃生路径。 原灵均：“……”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家里开家庭会议，而是进了一个贼窝，贼窝的灵魂人物就是圆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我的球，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那个会说“羊羊这么可爱，不要吃羊羊”的白莲花球呢？ · 尽管原灵均努力劝了精卫和圆圆，让他们俩斯文一点，但一球一鸟作为这颗星球的主宰，打定了主意不让外来户好过，务必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意识到随便打鸟、放小黄鸡、破坏生态环境是不对的。 “放心，我有分寸。”圆圆和原灵均保证。 在他这么保证的第二天，成群结队的角们把飞船给围了，要为大哥讨一个说法。这里面要是没有圆圆和精卫的配合，打死原灵均都不信。 角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活像一群当地黑.社会，原灵均远远旁观，觉得三五天之内这场人角之战恐怕分不出个胜负来。 精卫飞到五花大绑的船员头上，踩了一脚两个倒霉蛋的脑袋，问圆圆：“还干么？” “干，怎么不干？”圆圆道。 他考虑了一下死磕中的角，为了它们的肉质不因愤怒而受损，和精卫商量道：“先处理这两个杀猪犯吧，最好能从他们口中套出点情报，方便晚上行动。” “也行。”精卫赞同道。 然后他们就开始刑讯逼供了。 精卫叼起一块巴掌大的锋利石片，冷冷地在杀猪犯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来这里杀猪……不，是偷猎！” 杀猪犯嘴里的土块被掏了出来，但眼睛还被蒙着，他们俩头天刚打出第一枪，就莫名其妙地被一群愤怒的牛撞倒，踩晕，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得罪了哪路敌人。 杀猪犯：“呜呜呜呜……死心吧！我们是不会背叛船长的！” 精卫又问：“什么？你们有多少人？来这里干什么？” 杀猪犯：“呸！船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生是船长的人，死是船长的死人！” 精卫：“……” 船员的话传到她的耳朵，自动分解成一堆乱码，呜哩呜啦呜哩呜啦，吵得她脑壳疼。 精卫问原灵均：“你能听懂吗？” 原灵均凝重地摇摇头，他突然意识到，虽然穿越之前已经大学毕业了，但在这里，他是个连星际通用语都听不懂的、不折不扣的文盲。 精卫见原灵均也听不懂，顿时愤怒了、暴躁了、傲娇了，她拿冰冷又锋利的小石片戳了戳杀猪犯的脖子，怒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说的都是鸟语，听都听不懂！” 原灵均：“……”扑哧。 他没忍住，嘴角向上勾了一下。 精卫眼睛够尖，看到了那一点弧度，没好气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原灵均：“恕我直言，‘鸟语’这个比喻用的似乎不太恰当。” 精卫：“……” 她更傲娇了，背上的羽毛乍起来，像是个毛茸茸的鸟球。 “唉，别生气嘛……”原灵均偷乐了一会儿，安慰气鼓鼓的，变成愤怒的小鸟的精卫：“你都已经兽语八级了，这么厉害，要是还能听懂他们的鸟语，那都要上天了，这颗星球都容不下你了……你看我们这里，有谁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精卫：“……”对哦。 她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一声“哼”刚咽回肚子里，就听圆圆无辜道：“我能啊。” 精卫“蹭”地抬起下巴：“哼！” 她扭过头，连小石子儿都扔了，原灵均冷眼看着，觉得一时半会儿大概是哄不好这只尊严受损的傲娇鸟了。 他偷偷问圆圆：“干嘛要这个时候刺激精卫？你可以一会儿再说嘛。” 圆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你们的忙。” 他的声音有点委屈，还有点低落。 原灵均的心顿时就软了，他小声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你别看精卫现在这个样子，她这个人……这个鸟其实就是嘴硬心软，晚上我给她做只鸡就好了。” 精卫虽然犯着傲娇，但耳朵其实一直竖起来听这边的动静，听到原灵均哄圆圆，她就大声地“哼”了一下。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颗球就是故意的，自从原灵均上次管他叫小心肝，管自己叫小宝贝之后，这颗球就一直居心不轨，要和自己争出个高下来。 心肝宝贝只能有一个，精卫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愤愤地心道—— 哼，好一朵心机球，白莲花！哼！ 78.前途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 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 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 抽了口冷气：“嘶, 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 过了几秒钟，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 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原灵均抬起头, 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震撼地看着光华流转的天空。 天空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紫色, 因为恒星的光芒还未升起, 这些淡紫色时聚、时散，在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摇曳出不同的幻影, 如同眩目的极光。 铅灰色的地平线因为这片光晕的烘托，在一片荒芜寂静之中也多了几分天地未明、鸿蒙初开的壮美和恢弘。 “这是哪里？”他不顾抽疼的太阳穴, 皱眉从地上坐了起来。 因为这个动作，腰部突然微微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别是被人绑去割肾了吧。”原灵均自嘲道。 他将衬衣扣子解开, 伸手进去摸了摸腰侧。 指尖没有发现割肾留下的刀口, 倒是触摸到一件温热柔软的东西, 原灵均皱了皱眉, 将它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奇怪，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被塞进他衣服的是一本书。书籍长八寸，宽四寸，只有一个笔记本的大小，纸张像是什么动物的皮革鞣制的，触.手微温，手指划过时发出簌簌的响声。 “嘶。”泛黄的书页有些锋利，原灵均一不小心便在手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血液滴落在封皮上，他匆忙拿拇指一抹，发现靛蓝色的书皮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整整齐齐的小篆字。 “《山海经》？” 原灵均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将书翻开看了一眼，发现这本书籍虽然叫做《山海经》，但内页上大部分空间是留白的，每一页上都画了一些神态各异的异兽小图，这些图像不知画师是谁，但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能从纸上扑出来。 “有趣。” 将书贴着胸口放好，准备以后再细看，原灵均站起身来，四环顾，想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线。 虽然从醒来到现在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的心态一贯很好。看着四周荒凉而美丽的景色，原灵均的眼中甚至出现一丝惊叹和跃跃欲试。 “就当是毕业旅行了吧，也算是桩难得的经历。” 能把荒野求生当做是毕业旅行，不得不说，随遇而安是原灵均的优点之一。 …… “你……好……” 就在这时，可能是站起来变得高了些，他听到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一声喁喁细语。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刮来的，到达耳边时已经十分模糊不清，几乎使人分辨不出其中传递的讯息。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原灵均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空旷的四周，开口道：“谁？” “你好。” 似乎很惊诧自己能够被听到，传来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原灵均按了一下耳朵，发现它不是通过空气传遍，而是直接响在自己脑海中的。 这声音十分优雅好听，像是某种弦乐低沉的震颤，令人不由心头一动。 如果自己是个声控，现在恐怕已经腿软了吧。原灵均心想。 来人却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音色有多好听，他带着一丝小小的不好意思道：“那个……你可以先把衣服穿好吗？” 原灵均低头看了一眼，一片绯红浮上从容自若的脸颊，就连脖子上都染了点红晕。 他先前为了掏出《山海经》解开了衬衣的扣子，等到站起身，因为四周没人，也就暂时忘记了这一茬，现在没塞好的衬衣衣角正在风中呼呼翻飞着，露出身材匀称的上半身，内裤蓝色的边袒.露在空气中，看起来很像是对不知名的存在耍了个流氓。 “对不起。”原灵均匆忙将衣服扣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他的脸微微发红，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十分诱人。 不知名的存在“呼——”地舒了一口气。 他觉得面前这个人类非常可爱，不由解释道：“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一会儿粒子风就要吹来了，我担心你生病。人类生起病来很麻烦，他们太脆弱了。” 原灵均的脑海中全是刚才发生的尴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不对之处。 “我知道了。”他打断陌生人的话。 “谢谢你。”他道，然后迟疑了一下，问出穿越后的两个经典问题：“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陌生人疑惑了一下：“咦？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下，自语道：“也是，你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和他们不一样。” “那么好吧。”他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原灵均自我介绍道：“你好，人类。初次见面，我是你脚下的这颗星球。” “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但是我不喜欢它。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起一个名字。” 原灵均沉默了三秒。 “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不会开玩笑。”星球道。 然后原灵均感觉到脚下的一小堆土动了动，它努力拱了半天，然后“噗”地一声，从里面绽放出一株小小的嫩芽，用两片幼小的叶子轻轻碰了碰原灵均的脚腕。 翠绿色的。 “送给你。”星球开心道：“这是之前从我身上路过的人类留下的，它叫兰青草。兰青草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现在不是了，我现在最喜欢你。” “谢谢。”原灵均受宠若惊，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哪点吸引了这颗星球，让他移情别恋得这么快。 在这颗灰色的星球上，一点小小的绿色也显得无比珍贵。 79.小奶牛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精卫拎香肠一样拽着一大串土蝼从《山海经》里飞出来的时候, 正好看到先前被族群丢出来探路的那只小土蝼正满眼泪水地趴在地上吃草。 她先是愣了一下, 随后将爪子里的土蝼“砰”一声扔到地上, 表扬道：“做的不错嘛，饲料都添上啦。” 圆圆小心地没让原灵均听见, 在她耳边私聊道：“给它们吃草行吗？” “可以啊, ”精卫道：“反正都是蛋白质维生素, 吃人吃草没区别, 少吃点脂肪肉还更鲜, 更有嚼头。” 于是圆圆放心了。 原灵均没注意到他俩的悄悄话，而是将目光仔仔细细在地上的一大群土蝼身体上游走了一遍，一瞬间就分出了羊上脑, 羊肋排, 羊里脊, 羊腿肉……等等。 这群大土蝼不知道刚刚遭受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一个个抖得比正在吃草的那只还厉害, 他们互相咬着前一只的尾巴, 排成了一串, 方便精卫抓着走，也方便原灵均计数。 他数了一遍，总数有十四头, 有公有母。 原灵均咋舌, 精卫不愧是发誓要填平东海的鸟, 看这力气，一只鸟顶得上一台挖掘机了！ “辛苦了辛苦了。”原灵均拿干草给她擦爪子，不去思考精卫小嘴上的鲜红和爪子上的白色毛发是从哪里来的。 享受过擦爪服务，精卫趾高气昂地从土蝼们的背上从头走到尾，干净的爪子敲了敲土蝼们满是抓痕和啄痕的背部，吩咐道：“好好长肉，知道吗？” 为首的土蝼低沉地“咩”了一声。 精卫像是听懂了，满意地对他承诺道：“只要你们听话，两个月杀一头，不听话，现在就宰了吃烤全羊，懂吗？” 土蝼首领又“咩”了一声。 精卫便对圆圆道：“给它们找座山吧，多长点草。” 她趁原灵均沉浸在烤全羊中，又悄悄补充了一句：“看好了，别让它们吃自己人。” 自己人，从字面意思上看，这颗星球上目前只有原灵均一个符合标准。 圆圆顿时就警惕了起来，升起了一股守护自己人的使命感，他对精卫道：“放心好了。” 圆圆决定多花一些功夫在这些放养的土蝼身上，给它们彻底地纠正一下食谱。 · 一周后，这颗终于迎来住客的星球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清晨吹来的风暖融融的，原灵均拿草茎和盐粒刷了牙，和精卫打招呼道：“早上好啊，精卫！” “啪嗒。”精卫扔了一颗小石子儿作为回应。 “适度填海健脑，沉迷填海伤身。”原灵均道。 “知道啦，”精卫就像每一个面对多事家长的高中生，不耐烦道：“我不是把每天的填海时间控制在两个时辰以内了吗？你烦不烦？” “不烦。”原灵均道：“你昨天晚上偷偷起来又填了一小时，有没有这回事？你看你今天都有黑眼圈了。” 精卫：“……” 她用翅膀捂住自己的脸，扭过头，嘴硬道：“没有！” 原灵均：“……”你暴露了。 隔着一层羽毛，他哪能看到精卫的脸上有没有黑眼圈，还不是圆圆今天早上给告的状？ 从山洞里走出去巡视农场和牧场，原灵均一边走一边对圆圆道：“精卫这个反应太没经验了，我以前在家偷看电视，被爸妈当场摸到电视机发烫都能面不改色，死鸭子嘴硬说我不知道。” 圆圆毫不犹豫道：“对，均均最棒！” 原灵均矜持地笑了笑，收下了他的夸奖。 牧场其实是一座连绵的山丘，农场则是山丘旁的平原，它们都坐落在这颗星球的另外半球，坐上圆圆牌快车也要几十分钟才能到达。 原灵均肩膀上站着精卫，白嘴红爪的小鸟因为半夜起来填海，现在正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他一边翻看山海经，一边问圆圆：“能不能把山移到近一点的地方，这样每天往返太浪费时间了吧？” 圆圆一点都不觉得浪费时间，他超喜欢带着原灵均兜风的，但话不能说得这么直白，于是他道：“运动量大的牛羊肉，吃起来香。” 原灵均：“……”这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 这些牛羊平均要跑半个星球的距离送上门来给人吃，简直是外卖界的劳动模范，值得在胸前绑一朵大红花。 十几分钟后，已经能远远看到一片青绿色的地平线。 一群牛羊正悠闲地在山坡上吃草，吃完草，喝几口小水沟里的水，就自动走到一边的田地里干活。 它们把锋利的四只角插.进泥土里，猛地一甩头，土壤便被翻了起来，这么一片一片地翻过去，只见半空中尘土飞扬，没一会儿，大约十几亩的土地就被整理了出来。 已经翻好的土地前几天就撒下了种子，神农氏传下的五谷和普通作物不同，几天的时间，田地里的黍、稷、麦、菽已经抽出了几尺高的苗，甚至有些已经结穗，再过几天就可以收获。 在田地里干活的除了土蝼外还有两种像牛一样的异兽，分别叫做傲因和诸怀，和土蝼一样，它们都是四只角，因此为了辨别，原灵均直接管它们叫做大角、二角和三角。 看见原灵均过来，大角二角和三角都兴奋了起来。 大角：“咩咩咩。” 二角：“哞哞哞。” 三角：“嘎嘎嘎。” 三角的叫声太没有气势，因此原灵均朝它们多看了一眼。 诸怀十分委屈，被他这种“让我看看，明天抓谁当夜宵？”的目光盯得腿软，“嘎”一声趴在了地上装哑巴，死活不开口了。 原灵均：“……”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一头长了四只角的牛可以发出大雁一样的叫声，不给研究就算了。 精卫打了个哈欠，从回笼觉中清醒过来，对原灵均道：“有荤有素，还差饭后水果。” 原灵均深有同感，他问：“你有什么建议？” “长右吧。”精卫道：“长右是只猿猴，身边一定有水果。他又善于控水，刚好可以帮我们修一座灌溉用的水渠。” 他们这些天全都靠圆圆下小雨来储水，随着养的动物和植物越来越多，水都要不够用了。 “好吧，”原灵均点头。 经过前几次实验，他对于召唤山海异兽已经很熟练了。 原灵均将山海经翻到《南山经》，对着画面上长着四只耳朵的猿猴唤道：“长右，长右，长右……” 第三声“长右”出口后，纸张无风自动了一下，似乎有丝丝缕缕的水汽浸湿了书页。 然后，一只白色的猿猴抓着藤蔓，从书中一跃而出，落在了大角的身上。 白猿抓耳挠腮地看了看陌生的环境，桃心状红彤彤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失措。 身下的大角突然动了一下，长右被吓了一跳，它“哎呦”一声扔掉了手中的果实，荡着大角的毛发，几个纵越落到了旁边的二角身上。 二角不是很高兴：“哞——” 白猿灵活的尾巴猛地绷直了，像根旗杆一样高高竖起，疯狂地拉着警报，它下意识地抓住二角的毛发，长长的手臂伸展，在空中一荡，又落在了黯然神伤的三角身上。 三角生怕自己变成明天的夜宵，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像是块长毛的石头，直到背部被猿猴猛地一挠，背上的毛发传来强烈拉扯感，它这才十分不适地回过头去，警告般地“嘎”了一声。 长右：“……” 它低下头看了看手中黑色的长毛，又看了看由于毛被扯了一地，神色不善地围上来的大角、二角和三角，发出一声绝望的“哎呦呦呦呦呦呦~~~~~” 刚从山海经里被解放出来就遭遇三大恶霸，它不活了！ 原灵均听着长右这种独特的，犹如人类呻.吟声的惨叫，十分不解地问精卫：“这是怎么了？大角二角三角干什么呢？” 80.替代品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原灵均看到精卫爪子里的金刚鹦鹉时也吓了一大跳。 他接过这只花里胡哨的非主流鸟, 问精卫：“你从哪儿抓到的，这些天不是一直在抓鸡吗？” 怎么还拓展了一下业务？ “不清楚, ”精卫无所谓道：“我在西山那边发现的，可能是从飞船上偷溜下来的吧。” 她迅速揭过了这个话题, 翅膀指了指一边的石锅道：“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原灵均：“……” 你这个吃货三连，也是很饥.渴了。 原灵均和金刚鹦鹉对视了一下, 发现它的黑豆眼中藏着一丝震惊和疑惑。这种神情带给原灵均一种拟人化的感觉, 因此他对着正在烧水的锅, 想了想，没有下手杀鸟、放血、拔毛。 他对精卫道：“鹦鹉不好吃，肉少，骨头多，还腥, 要不我教它给你唱首歌？” 精卫：“……” 精卫瞬间就泄气了。 她无精打采道：“不吃，不听，唱什么唱？能有帝江唱的好听？” 原灵均：“……” ——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金刚鹦鹉, 你不能把它和歌舞之神比啊小宝贝儿。 原灵均还是疼精卫的, 见她有气无力地趴在石子儿山上玩土制填海游戏, 便提议道：“要不教它给你唱《倩女幽魂》的主题曲？” 精卫：⊙o⊙ “可以吗？”她道。 “怎么不行？”原灵均将鹦鹉摆放在石台上, 起了个头, 道：“来, 阿花, 跟我学：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精卫海也不填了，刷的一下就从石子儿山上坐了起来，像个等着听演唱会的热情粉丝。 就连长右也兴奋地“哎呦~哎呦~”起来，就差骑在山石上挥舞树枝，不，土制应援牌了。 · 当天晚上，直到睡觉的时候，鹦鹉牌船长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人生路，美梦似路长~~~”的洗脑旋律。 他痛苦地拿翅膀遮住了耳朵。 不！我的人生理想是当最伟大的船长，不是当一个外语歌手！ 圆圆前几天在山洞附近把长右给的沙棠果核种了下去，他这几天一直把精力放在果树上，小树苗长得又快又好，没过多久就有一人高了。原灵均这两天做果木烤鸡用的就是沙棠树的树枝。 他从角落里捡了几根没烧完的果木枝，敲敲打打，给金刚鹦鹉做了个超豪华鸟架，就放在精卫的石子儿山旁边。 船长趴在这个挂着木铃铛、小草球和圆环大秋千的超豪华实木鸟架上，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像是个演杂技的。 他偷偷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原灵均。 原灵均躺在山洞中央的石台上，眼睛闭着，脸贴着石台中心红色的石头，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似乎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好事。 船长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颗星球上居然会有人类的踪迹，更没有想到，小黄鸡号就在…… 船长看了看石台一侧摆放得乱七八糟的那堆垃圾，视线和一只穿着蛋糕裙，浑身破破烂烂，还掉了一只眼睛的洋娃娃对上了。 当天晚上金刚鹦鹉偷偷地飞出了山洞，想要找到大副的踪迹，但接近天亮的时候，它无功而返，重新回到了超豪华鸟架上。 “鹦鹉回来了。”圆圆在识海中叫醒原灵均：“这只鸟有些奇怪。” “我知道，”原灵均道：“你盯住它，放它在我们这里总比一直在外面乱飞好。” 第二天，复习过《倩女幽魂》，原灵均笑眯眯地教金刚鹦鹉唱《大话西游》的主题曲：“苦海~~~掀起爱恨~~~~” 他又用果木枝给金刚鹦鹉做了一只小独轮车，准备教它骑车。 金刚鹦鹉：“……” 当天下午，精卫又抓了一只鸡回来时，原灵均对她和圆圆道：“我怎么觉得它看我的眼神有点儿慈祥？” 鹦鹉骑在小独轮车上，正在原灵均的指挥下走独木桥，它将两只翅膀略微张开保持平衡，爪子蹬啊蹬的，黑豆眼时不时看向原灵均的黑发黑眸，里面的神色又无奈又纵容。 长右哪儿见过这个，在鹦鹉周围上蹿下跳，“哎呦哎呦”地挥舞着小树枝，快要乐疯了。 就连精卫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将手中的小黄鸡递给原灵均，小声道：“不光慈祥，还有种充满父爱的感觉。” “真的？”原灵均吓了一跳，和她确认。 “没错，”精卫点头：“相信我，这个我有经验。” 原灵均点点头，这个的确应该相信精卫的经验。 他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来一把金属片磨成的刀，握住石质的刀把，将小黄鸡往墙壁上一踩，提刀去割鸡脖子。 “放心地去吧，我会把你做得很美味的，阿门。” 刀锋入肉，割断了两根鸡毛。 然后，原灵均感觉手中的动作一滞。 他看向小黄鸡。 小黄鸡歪过头：“叽叽叽？” 黑豆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像两颗光华剔透的黑弹珠。 不知怎么的，原灵均感觉这只鸡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好了没好了没？”精卫在一边参观鹦鹉骑独轮车，等待半天都没有听到小黄鸡的惨叫，和鹦鹉一起歪过头来。 “等等。”原灵均又是一刀下去。 “咣——” 这次，小黄鸡的身体里发出一道白色的光，金属质的刀锋直接被弹开了，刀刃上甚至出现了细细的裂痕。 “咦？”精卫吃惊道。 鹦鹉蹬车的动作停止了，它定定地注视着小黄鸡，任凭小独轮车从独木桥上摔了下来。 不会吧…… 精卫迫不及待地飞了过去，拿爪子踩住小黄鸡，准备用嘴叨一叨：“让我来让我来！” “嘎！” 就在这时，金刚鹦鹉突然大叫一声。 “什么？” 精卫被巨响惊得浑身一震，脚爪松了一刹那，趁着这个空隙，小黄鸡迅速地脱离她的控制，扑腾着朝山洞中心飞了过去。 原灵均：“……” 81.包围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可把猴累坏了。 大角二角三角敢欺负长右，在旋龟面前却不敢造次，远远地站在一边吃草，不时发愁地低头看一眼农田的方向。 它们是有责任心的角, 还惦记着自己那些没种完的田呢。 旋龟伸伸前肢, 又抻抻后肢, 伸了好大一个懒腰，然后转过头, 对原灵均道：“上——来——，坐——好——” 原灵均不解地看了一眼精卫，龟语八级的精卫无精打采地翻译到：“哦, 它让你骑在它身上游一圈, 顺便把洪水给治了。” 原灵均：“……” 他激动地看了一眼旋龟：“真的吗？”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拥有大禹一样的VIP待遇！ 大乌龟憨厚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锯木头一样的笑声。 “等等。”原灵均示意它趴在原地别动。 他顺手扎了两个刚才给大乌龟搓澡那种造型的草垫子，在龟壳中央摆好，又在得到旋龟的允许后, 用草绳将坐垫固定在龟背上。 然后，原灵均捞起精卫和长右，在大角二角三角哀怨的目光中对圆圆道：“走吧。” 大角二角三角凄凉地目送着它们的人类上了新欢的背，无情地抛弃自己，向着山下一步一步一步地挪去, 悲伤地仰天长啸道—— “咩——” “哞——” “嘎——” 原灵均坐在厚实的草垫上, 和一旁的精卫感叹道：“唉, 没想到大角二角三角这么舍不得我，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区别待遇，只是龟背上空间太小，实在挤不下。” 精卫：“……” 她看了一眼长右，在尬舞小王子瑟瑟发抖的眼神中道：“不，它们可能只是舍不得你旁边这块肉。”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风是不是突然大了，我怎么有点听不清精卫刚刚说了什么？” 圆圆捧场地掀起一阵呼呼的风，道：“对啊，粒子风又要来了，这次的风特别大，我们今天最好早点回家。” · 远在上亿公里外的太空中。 “先生，”智能系统“鹦鹉”向船长室发来了紧急通知：“探测到一光年外的原始星云发生坍塌，粒子风极有可能损害飞船上的各项设施，建议您立刻返航，在第三迁跃点附近待命。” 船长锁紧了眉头，脸上的两道法令纹又变得深刻起来，觉得自己这趟行程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顺利。 “取消警报，继续前进。” “是。”智能系统用平板的电子声答道。 “鹦鹉”在整艘飞船的船员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屏蔽了他们的私人光脑，飞船沿着设定好的航线，穿过粒子风，匀速向星球前进。 “可是，船长……” 一旁的大副骇然地看向船长：“粒子风……” 星云坍塌并不是一件普通的自然现象，随同粒子风而来的辐射很可能会破坏飞船中的电子设备，甚至使船员们的身体产生变化，一旦到了那时，在孤立无援的太空中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大灾难。 船长姜黄色的眼睛看向大副，鹰一样锐利的眼梢微微向下一斜，目光像是朔冬的刀锋，带了一丝森冷的狠意。 “粒子风？”他的唇角冰冷地勾了一下，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寇森，死在辐射中不算什么，如果我们这次的任务没完成，我发誓你不会想要见识到那位先生的手腕。” 大副在他森冷的眼神和话语中打了个寒噤，掩饰般地低声道：“是，船长。” · 旋龟摆动着四肢，慢吞吞地从山上爬下来。 原灵均坐在它背上，估摸着按照大乌龟这个速度，还有半个小时才能下山，于是他摸了摸，从口袋里摸出几个草叶包着的五谷饭团，递给精卫道：“吃吗？” 精卫叼过来一个，一边啄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做的？” “昨天晚上。”原灵均答道，自己也剥了一个饭团送进嘴里。 都说了今天出来郊游，怎么能不带零食呢？ 五谷饭虽然冷掉了，但饱含草叶的清香和粮食的香气，颗粒分明又有韧性，口感好极了。 一旁的长右看得垂涎欲滴，它偷偷伸出爪子，想从原灵均手中拿一个尝尝。 手刚伸出来，就被精卫啄了一口。 “干什么？”她头都不抬地警告道：“纵水犯没资格吃东西。” “哎呦喂~”长右捂着爪子泪汪汪，抽噎了一下。 它想了想，一咬牙，从肚皮上的长毛里掏出一颗黄澄澄的沙棠果，推给精卫—— “哎呦哎呦~” 交换。 精卫：“……” 精卫的神色其实已经有点动摇了，没等她答应，原灵均一摆手，坐地起价道：“一个不够。” 精卫顿时不说话了。 长右愤愤地看着眼前这个奸商，屈起手爪，露出两根指头来：“哎呦喂！” 原灵均摇头：“十个！” 长右瞪大了眼睛，眼看又要尬舞，可惜胳膊还被捆着，于是它只得委屈地又伸展开一根手指：“哎呦哎呦哎呦~” 就三个，不能再多了。 原灵均无情地摇头，不再看它，取出一个饭团，转过身问旋龟：“神龟，你要吃吗？” 大乌龟还在哼哧哼哧地爬山，闻言憨厚地笑道：“那——就——吃——一——个——吧——” 它长长的脖子一伸，从原灵均手中叼走饭团道：“嗯——，好——吃——，谢——谢——” “再来一个？”原灵均又伸出手，拿出一个饭团来。 长右急了，站起来拿爪子扒拉原灵均的胳膊，一狠心把整只左爪摊平，叫道：“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就五个，都给你！ “成交！” 长右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它飞快地从肚皮上的长毛中掏出五个果子扔给原灵均，像是怕他反悔一样，捡了个饭团就缩到一边啃去了。 边啃边心疼，想到自己失去的五个果子，长右眼泪汪汪，觉得掺杂着泪水的饭团果然格外香甜，还想再吃一个。 精卫：“……” 她叹为观止地看了一眼长右，非常小声道：“讨价还价还是你们人类强。” 必须的，种族天赋嘛。 原灵均收下了她的赞美，分了两个果子给精卫和旋龟，然后小声对圆圆道：“你还没吃过水果吧，回去以后都给你吃。” 圆圆心里美滋滋的，不吃水果都觉得甜。 “嗯，你也吃，均均最好啦！” 寇森大副已经被圆圆牢牢地记在了小黑本上。 ——不光偷他的鸡，还偷他的机器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圆圆本身就是这颗星球，神识遍布海洋和陆地，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他平时不爱去阅读这些冗杂的消息。毕竟，均均说过的，要尊重个人隐私。 但这是平时。 此刻，发了火的圆圆顾不得什么个人隐私了。他的意识漂浮在半空中，像是一粒发芽的种子，伸出无数细微根须，不断向远处延伸，延伸…… 穿过海洋和陆地，穿过开起了篝火晚会的“鹦鹉号”船员们，穿过和他们一起Cosplay，把自己打扮成公主和骑士的长右和大角，穿过坐在夸父肩膀上狂奔的精卫和原灵均……最终，落在了一座被乱石层层遮挡的山谷内。 “找到了。” 寇森紧皱眉头，用手捂着被激光贯穿的伤口。 他用激光枪支撑起身体，点燃树枝，用火焰将伤口烧焦，止住了不断涌出的血液，随后撕开衬衣，将伤口裹紧，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 地上的小黄鸡号滚了一身灰尘和血液，还在傻乎乎地不断开口道：“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 寇森从地上捡起它来，看了看天边，从衣服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枚芯片，贴在了机器人的后脑壳上。 “请输入……”小黄鸡号蹦出了几个无意义的词语，随后眼中红光一闪，停止了运行。 如果船长牌鹦鹉在这里，就可以认出被他贴在小黄鸡号上的是目前最先进的黑客芯片，能够破译绝大多数飞船的开机密码。 芯片一闪一闪地泛着绿色的光，如同猎食者黑夜里闪烁的眼睛。 大副松懈了一点，他靠着身后冰凉的岩石，打开智脑，口述了一份邮件。 “告诉拉特先生，他要的那颗星球找到了，编号是E-0001，位于尼瓦纳星系的外缘，无数星云环绕之间。” “鹦鹉号”飞船内，空无一人的大副卧室中有电子设备的光闪动了一下，飞船的防火墙被破开，信息随即顺着船上的紧急通讯设施传往第三迁跃点。 正戴着一顶花朵编制的王冠，兴高采烈地主持篝火晚会的鹦鹉牌船长立刻就察觉到了，然而人类的身体限制了他的处理速度，只不过延迟了0.1秒，邮件已经被发送，他只来得及拦截下几个关键词。 82.小奶牛号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怎么？” “飞船上的人突然走出来了。” 在删除了船长牌鹦鹉几十封情真意切的吼叫信后, 鹦鹉牌船长终于决定带着爱妃们滚过来和他见面了。 圆圆一直分神留意着飞船那边，发现船员们不但从飞船上鱼贯而出, 为首的男人还高举着一根三米多高的信号天线，天线顶端，一面小白旗迎风招展。 小白旗的形状有些奇怪，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解答。 “原灵均！” 没多久, 精卫咋咋呼呼地从山洞外飞了进来，她抖抖羽毛, 带着惊讶、兴奋、与得意道：“原灵均, 飞船上的人投降啦！他们还举了一面裤衩扎的小白旗！” 原灵均：“……” “裤衩？”他顺着精卫的话重复了一遍，转过脸看到一头雾水的金刚鹦鹉，又在圆圆的帮助下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举着白色裤衩来投降？！！” 船长：“！！！”鹦鹉你这个混蛋！！！ 原灵均按了一下额头，道：“谢谢，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一点儿惊讶也没有，精卫眼睛一眨就知道是谁告的密, 于是对着整天和自己争宠的心机球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们过去看热闹吗？” “嗯……”原灵均想了一下：“去看看吧。” 总要确定飞船上的人是敌是友，才好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原灵均的目光看了一下站在鸟架上神游物外的鹦鹉, 对精卫道：“叫一只二角来，送咱们过去。” 精卫瞬间领悟，高高飞上天空, 打了个唿哨, 远处的山峦上, 一只高大的四角牛如同得到了什么消息，轰隆隆地向着山洞这边跑来，蹄下扬起一阵尘土。 过了半个多小时，四角牛轰隆隆地跑了过来，跪下前腿，温驯地让原灵均骑在背上。 它的牛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不是送外卖，是当坐骑，太好了！ 精卫在牛头上站好，翅膀一指前方：“出发！” 原灵均能感觉到圆圆就跟在自己身边，他抬起头，小声道：“你是秘密武器，当心不要让他们发现。” 圆圆：“嗯。” 原灵均回过头，想看看金刚鹦鹉要不要一起过去，然而鹦鹉却八风不动地站在它的超豪华鸟架上，目送着原灵均他们离开，它的黑豆眼泛起玻璃般的光，脖子后鲜艳的翎羽微微乍起，像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 飞船下面。 鹦鹉牌船长把迎风飘扬的小白旗竖在飞船前，指挥着船员们摆好桌子，椅子，铺好颜色鲜艳的小花格餐巾，然后骚包地在桌子中央的花瓶里插上一束五颜六色的永生花。 “啊，春天的味道。” 他陶醉地抽了抽鼻翼，随后在亮银色的餐盘中央摆上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只颜色各异的营养液。 “看，我们是很有诚意的。”鹦鹉对围着他们虎视眈眈的角们道，顺手用左手的餐刀挑起一支营养液，右手的叉子“啪嗒”一声戳掉瓶塞，随后递到角们面前：“来一支吗朋友？鸡肉味儿。” 一只小土蝼好奇地伸出脖子，拿鼻子闻了闻营养液，像是闻到了其中的肉味儿，它张开嘴，“嗖”一下从鹦鹉的手中抢过营养液，随后仰起头，“咕嘟”一下灌进了嘴里。 然后—— “咩——” 在鹦鹉牌船长期待的眼神中，小土蝼睁大眼睛，发出一声脖子被掐住般的叫喊，跺着前蹄，一脚踩碎了玻璃管，愤怒地朝地上呸呸呸。 呸！假的！一点肉味都没有！差评！ “唉，不要生气嘛，”鹦鹉牌船长的衣袖被愤怒的小土蝼啃了一口，露出里面机械构成的胳膊，他摆摆手，饶有兴味地解释道：“不是我忽悠你啊，这个牌子的营养液就是这样的，你才喝了一支，我们已经喝了三个多月了，不信你问他们。” 被他指着的船员们挥汗如雨，瑟瑟发抖地努力干活，在将餐桌打扮妥当后，便整齐地蹲在飞船的太阳能帆板下，像是一群面无表情的大土豆。 鹦鹉号最大的秘密之一—— 船长是个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花枝招展的里人格比严肃禁欲的表人格要可怕一万倍，每当他的脸上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在飞船上工作二十年以上的老船员们就感觉背后一凉。 他们平时还敢违抗船长的命令，偷偷在生活舱打牌、赌钱、喝酒，这会儿却乖得不得了，让下船就下船，让野餐就野餐，生怕船长一个不满，晚上翻自己的牌子。 鹦鹉牌船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眯眯地给船员们打气：“客人们一会儿就来了，都给我精神点！” “是！” “滴。”鹦鹉牌船长手腕上的智脑响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船长发来的消息：人已经走了，寇森什么时候会来？ 鹦鹉想了想，回复道：根据计算，大副先生昨日收到小黄鸡号的开机信号后，有99%以上的可能立即动身，根据您前日提供的地形数据，对飞船到小黄鸡号的所有路线进行建模，通过函数模拟，大副寇森在下午3时到7时到达山洞并夺走小黄鸡号的概率是99.23%。请注意安全，先生。 “3时到7时吗？”山洞内，金刚鹦鹉深思着蹬了一下独轮车。 它玻璃般的黑豆眼中闪过一串代码，随后，鹦鹉牌船长的智脑上收到了新的信息。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鹦鹉，替我保护好客人，我觉得他是李涯的儿子。 “什么？” 正在打开一支新的营养液的鹦鹉牌船长手一抖，蓝色的液体从管口倾斜，滴落在碧绿的草地上。 “滋”的一声，草地上几乎是立刻就蒙上了一股淡淡的黑气。黑气渐渐侵入草叶，几分钟后，连绵的兰青草突然枯萎了一块，灰白色的土壤裸露在绿绒绒的草地间，如同一道突兀的伤疤。 鹦鹉牌船长弯下.身，用手指碾了碾枯萎的草叶，看着金属手指上的一层灰色锈迹沉默不语，而他身后的船员中也有几名发现了这一幕，他们下意识地站起来，走到船长身边，脊背挺直，如同一杆标枪。 这一刻，他们身上似乎蒙上了一种肃杀的情绪，以及极淡极淡的，铁与血的味道。 “怪不得……原来是它们。” · 原灵均骑着四角牛赶到飞船之前的一处小山坡时，正巧看到鹦鹉号的船员们对着秃掉的一小片草地露出凝重的神情。 精卫拍拍翅膀，落在他的肩头，突然叫了一声，“精卫！” “怎么了？”原灵均道。 精卫的心情不是很好：“我察觉到一股讨厌的气息。” “什么？” “没什么，”她又飞了起来，扇动翅膀道：“别怕，继续走吧，你是它们的克星！” “……”原灵均无语。 他摇摇头，不明所以，觉得精卫今天还是那么的富有哲理。 只是这些牛羊的长相有些奇怪，每头都长着四只大角，而且吃草的神情……总感觉有点儿狰狞。 一只白猿骑在四角牛的头上，抱着它的大角，手搭凉棚向远处望了望，发出“哎呦哎呦”的叫声。 “船长。”大副寇森将探测机器人送出排风口，首先确定了这颗星球上的大气适合人类生存，随即控制着机器人去不远处检测土壤和水质。 他望着头戴黑色翻边大檐帽的船长，忧心忡忡道：“情况有些不对。” 船长并未反驳，他的一只手套被摘掉，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左手，机械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颗星球和一个星期前不同了。”他道。 覆盖大半个星球的海水如同潮汐般褪去，只留下上万公里见方的清澈水域，土壤也变得更加肥沃，青草茂盛，牛羊成群。 就像是这颗星球在短短几周的时间内跨过了漫长的生命演化过程，一下子变得“活”了起来。 “气候适宜，水质优良，空气质量优。”外出探测的机器人生成了检测报告：“达到联盟规定的宜居标准，允许外出。” 船长和大副对视了一眼，对飞船的智能系统“鹦鹉”道：“打开2号舱门。” “是。”鹦鹉回答：“祝您好运，尊敬的先生们。” · 长右骑在三角的背上，盯着远处那个从天而降的铁疙瘩看了很久。 直到它以为里面不会再有动静的时候，铁疙瘩的表面突然微微一动，划开了一道门，随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从飞船降下的舷梯里面挤挤挨挨地，吵吵闹闹地，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一群活泼的小黄鸡。 嫩黄色的绒毛，浅红色的嘴巴，小黄鸡们被关在飞船底舱三个月，差点闷出了抑郁症，一看到阳光，便挥舞着翅膀，连蹦带跳地四散开来。 然后，它们开始低头啄草，抓虫子（→没抓到），吃石子儿，吃一切能吃的东西。 就如同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83.处罚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杀猪犯们的眼睛依旧被蒙着，横趴在一只角的背上, 胃部随着角的动作一颠一颠, 神色扭曲。 走到族群正中时，两只角嗥叫一声, 停下了脚步, 原灵均从领头那只的身上下来，将两名船员眼睛上的草叶解开。 另一只角则嫌弃地拱了拱杀猪犯的屁股, 粗声粗气地“嘎”了一下。 ——快走快走，给看不给吃, 太讨厌了！ 两名船员的屁股被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猛地失去平衡, 从牛背上摔了下来。他们吓得够呛，还以为角们忍了两三天终于准备开顿洋荤, 拿他们下草。 两人来不及思索，脚底一接触到地面就就拼命向前冲，一边跑一边用手遮挡住眼前过于强烈的阳光。 然后, 他们睁开眼，看见了被包围在牛羊之中的船长。 “……” “船长！” 眼底被强光照射着，不由自主地溢满了泪水, 杀猪犯们冲过去抱大腿, 看着船长自带一圈圣光的高大身影, 如同看见了天神。 圆圆给精卫和原灵均翻译：“他们俩在告状, 说大前天晚上被一头猪、几头牛和一只猴子合伙绑架了，激光枪也被它们抢走，这些天一直和四角牛一起种地，要不然就会被打，特别可怜。” “而且这些绑架犯还虐待他们，不给吃，不给喝，连支营养液都没有，要不是两人中有一个在食堂工作，看过烹饪机器人煮饭，他们恐怕撑不到见船长就饿死了。” “……咳，是么？”原灵均尴尬地轻咳了一下。 这真的不是虐待，作为一个生活技能点满的手工大佬，他完全没想到世界上会有人守着一大片五谷地把自己活生生饿死。 这难道就是星际版的“脖子上套大饼的孩子”？ “哦，对了，”原灵均转移话题，问精卫道：“他们说被抓住的时候身上带着激光枪？我也记得当康和旋龟身上有灼痕，这把枪现在在哪里？” 精卫疑惑地歪了歪头：“对啊，我不记得了，枪呢？” 她“精卫”地叫了一声，问身边的大角二角和三角：“你们看见枪了吗？” “咩——” “哞——” “嘎——” 飞船四周的牛羊们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奇怪了。”精卫歪过头，在原灵均肩膀上疑惑地踩了踩：“怎么会凭空丢掉了呢？难道有鬼？” 在“鬼”这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原灵均敏锐地感觉到身边吹过一阵凉飕飕的小风，圆圆瑟缩在他身后，偷偷地抖了一下。 “咳，”原灵均严肃地批评精卫：“别瞎说，哪里有鬼？不能因为我前天给你讲了《倩女幽魂》的故事就随便发散，这个世界是唯物的。” “唯物的？”精卫不满了，她跳到原灵均的怀里，在《山海经》的位置啄了一下，意思是：那你给我解释解释？ 不能因为你的小心肝怕鬼就随便乱说啊！ “咳，总体来说是唯物的。”原灵均打了个补丁。 精卫不屑地“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不理他，意思是你的心里只有小心肝，压根儿没有我这个小宝贝。 “别这样嘛，”原灵均无奈。他伸出手，把精卫捧在掌心，温柔地给她梳理羽毛，“宽容一点，你最好了，对不对？” “哼。” 原灵均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精卫的毛给撸顺了，红嘴白爪的小鸟侧过脸，傲娇地向旁边瞥了一眼，示意算了算了。 圆圆却突然出声，在他的脑海中委屈道：“均均，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好可怕，你为什么都不安慰我？” 原灵均：“……” 我还没安慰够你吗？ 你们俩这个争风吃醋的修罗场还能不能好了！ · 原灵均手忙脚乱，一心二用地安抚着自己的球和鸟，感觉自己像是夹杂在老婆与情人之间的可怜男子，饱受摧残。 而两名杀猪犯还在喋喋不休地和船长告状—— “船长！猪、牛和猴怎么能绑架人呢？太荒谬了！这颗星球上一定有幕后黑手啊！” 鹦鹉牌船长：“……”这还要你们说？ 他经过刚才的营养液事故后迅速恢复了镇定，挥挥手示意护卫在身边的几名船员退下。 然后，鹦鹉牌船长靠坐在餐椅上，心不在焉地听着两名手下喋喋不休的揣测，无趣地心想：唉，好烦，又来了两个答应。 …… 过了大约一分钟，原灵均终于哄好了球和鸟，围住飞船的牛羊们突然整齐划一地分开两侧，露出一道两米宽的通道来。 角们抬起头，仰天长嗥，给主人的出场加上了一道声势浩大的BGM，原灵均觉得要不是条件所限，它们能搞出一整套土制奥斯卡红毯开幕式来。 “好了。”看到原灵均从分开的牛羊之间走出来，船长抬起手，制止了杀猪犯们没说完的话。 他站起身，彬彬有礼地朝原灵均的方向脱帽致意道：“欢迎前来，这颗星球的原住民。” 原灵均：“……” 原灵均虽然听精卫和圆圆描述过还几次，但为了确保安全，这还是他头一回亲眼见到这架飞船的船长。 他的穿着打扮……很船长，字面上的。 这位船长戴着一顶有些陈旧的、深咖色的翻边大檐帽，帽檐的中心钉着金属打造的黑色骷髅头标志，半长的金色卷发在脑后松松地扎了一个小辫。 他体型高大健壮，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圆环铆钉洞洞装，衣服五颜六色，走的大概是摇滚社会风，而洞洞装的胳膊，以及裤腿中，却隐隐透出金属的光泽来。 原灵均打眼看去，发现这名船长的身体并不健全，他有一条金属假腿，以及一只灵巧有力的机械胳膊。 想到自家山洞里那只金刚鹦鹉，很显然，如果鹦鹉往船长的肩膀上一站，那么这个海盗船长的形象就完美了。 原灵均：“……” 船长还在热情地招呼他：“来来来，坐呀，营养液喝不喝？不喝？那这朵美丽的花儿送给你。” “……” 看着桌上五颜六色，仿佛有毒的营养液，原灵均默默地撸起了袖子。 他对精卫吩咐了几句，下一刻，精卫远远地飞上天空，一个俯冲，轻松地抓了一只小黄鸡回来。 船长看着抓鸡小能手精卫，一时间目瞪口呆，视线久久不能从她身上抽离。 小黄鸡：“叽叽叽叽叽？？？” 原灵均接过精卫手中的小黄鸡，一手抓着它的翅膀根，往桌上一按，另一手抽过餐刀，“唰”地割破了鸡脖子。霎时间，鸡血狂飙，把鲜艳的小花格子桌布染成了红色的。 原灵均熟练地杀鸡拔毛，开膛破腹，再把船长之前送给他的那朵红玫瑰揉碎，将带着芳香的花液均匀地涂抹在鸡肉上，腌制片刻。 然后，他抬起眼，黑眸柔软，俊秀的脸上泛起笑容，按照圆圆的翻译，一字一句道： “喝什么营养液，来来来，我请你们吃烧鸡。” 船长：“……” 船员们：“……” 船员们偷偷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船长—— 这和想象的不一样啊！ “我也这么以为。”原灵均无奈地将机器人放在自己面前，和它面对面。 “从我捡到它之后，只要晒足了光线，它就会一直重复一千三百一十四个爱情故事，从第一个故事——《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到最后一个——《一只小黄鸡的罗曼史》。” “《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纵使已经听过这个机器人讲故事，原灵均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太琼瑶了。” 圆圆：“……” “什么是琼瑶？”他小声问。 没等原灵均回答，桌面上“小黄鸡号”的目光突然闪动了一下。 “滴。”它道：“第一道密钥核对正确，请输入具体内容。” 原灵均：“……” 圆圆：“……” 长右：“……” 精卫一大早就填海去了，她说不耐烦留在这里猜谜，猜得她脑仁儿疼。 “密钥是什么？”原灵均震惊道：“琼瑶？还是《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 “滴，第一道密钥正确，请输入具体内容。”小黄鸡号又道。 原灵均：“……” “好吧，是《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 原灵均的嘴角抽了抽，他开始佩服起设计这道密码的人了。 “圆圆，你能把这个故事全部复述出来吗？” “当然啦！”圆圆毫不犹豫道。 “那我们开始吧。”原灵均道，他无语地按了一下额头：“我只是想试试设计这道密码的人是不是真的这么无聊。” 原灵均和圆圆通力合作，带着复杂的神情开始复述这个充满琼瑶味儿的玛丽苏爱情故事。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 84.后续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直到某一天。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 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 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 抽了口冷气：“嘶, 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过了几秒钟，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 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 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原灵均抬起头，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震撼地看着光华流转的天空。 天空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紫色，因为恒星的光芒还未升起，这些淡紫色时聚、时散，在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摇曳出不同的幻影, 如同眩目的极光。 铅灰色的地平线因为这片光晕的烘托, 在一片荒芜寂静之中也多了几分天地未明、鸿蒙初开的壮美和恢弘。 “这是哪里？”他不顾抽疼的太阳穴, 皱眉从地上坐了起来。 因为这个动作, 腰部突然微微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别是被人绑去割肾了吧。”原灵均自嘲道。 他将衬衣扣子解开，伸手进去摸了摸腰侧。 指尖没有发现割肾留下的刀口, 倒是触摸到一件温热柔软的东西, 原灵均皱了皱眉, 将它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奇怪，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被塞进他衣服的是一本书。书籍长八寸，宽四寸，只有一个笔记本的大小，纸张像是什么动物的皮革鞣制的，触.手微温，手指划过时发出簌簌的响声。 “嘶。”泛黄的书页有些锋利，原灵均一不小心便在手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血液滴落在封皮上，他匆忙拿拇指一抹，发现靛蓝色的书皮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整整齐齐的小篆字。 “《山海经》？” 原灵均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将书翻开看了一眼，发现这本书籍虽然叫做《山海经》，但内页上大部分空间是留白的，每一页上都画了一些神态各异的异兽小图，这些图像不知画师是谁，但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能从纸上扑出来。 “有趣。” 将书贴着胸口放好，准备以后再细看，原灵均站起身来，四环顾，想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线。 虽然从醒来到现在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的心态一贯很好。看着四周荒凉而美丽的景色，原灵均的眼中甚至出现一丝惊叹和跃跃欲试。 “就当是毕业旅行了吧，也算是桩难得的经历。” 能把荒野求生当做是毕业旅行，不得不说，随遇而安是原灵均的优点之一。 …… “你……好……” 就在这时，可能是站起来变得高了些，他听到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一声喁喁细语。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刮来的，到达耳边时已经十分模糊不清，几乎使人分辨不出其中传递的讯息。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原灵均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空旷的四周，开口道：“谁？” “你好。” 似乎很惊诧自己能够被听到，传来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原灵均按了一下耳朵，发现它不是通过空气传遍，而是直接响在自己脑海中的。 这声音十分优雅好听，像是某种弦乐低沉的震颤，令人不由心头一动。 如果自己是个声控，现在恐怕已经腿软了吧。原灵均心想。 来人却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音色有多好听，他带着一丝小小的不好意思道：“那个……你可以先把衣服穿好吗？” 原灵均低头看了一眼，一片绯红浮上从容自若的脸颊，就连脖子上都染了点红晕。 他先前为了掏出《山海经》解开了衬衣的扣子，等到站起身，因为四周没人，也就暂时忘记了这一茬，现在没塞好的衬衣衣角正在风中呼呼翻飞着，露出身材匀称的上半身，内裤蓝色的边袒.露在空气中，看起来很像是对不知名的存在耍了个流氓。 “对不起。”原灵均匆忙将衣服扣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他的脸微微发红，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十分诱人。 不知名的存在“呼——”地舒了一口气。 他觉得面前这个人类非常可爱，不由解释道：“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一会儿粒子风就要吹来了，我担心你生病。人类生起病来很麻烦，他们太脆弱了。” 原灵均的脑海中全是刚才发生的尴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不对之处。 “我知道了。”他打断陌生人的话。 “谢谢你。”他道，然后迟疑了一下，问出穿越后的两个经典问题：“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陌生人疑惑了一下：“咦？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下，自语道：“也是，你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和他们不一样。” “那么好吧。”他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原灵均自我介绍道：“你好，人类。初次见面，我是你脚下的这颗星球。” “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但是我不喜欢它。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起一个名字。” 原灵均沉默了三秒。 “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不会开玩笑。”星球道。 然后原灵均感觉到脚下的一小堆土动了动，它努力拱了半天，然后“噗”地一声，从里面绽放出一株小小的嫩芽，用两片幼小的叶子轻轻碰了碰原灵均的脚腕。 翠绿色的。 “送给你。”星球开心道：“这是之前从我身上路过的人类留下的，它叫兰青草。兰青草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现在不是了，我现在最喜欢你。” “谢谢。”原灵均受宠若惊，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哪点吸引了这颗星球，让他移情别恋得这么快。 在这颗灰色的星球上，一点小小的绿色也显得无比珍贵。 原灵均蹲下身，用手挖了挖土，将兰青草和周围的土壤一起挖出来，捧在手心。 这样说也许有些不恰当，因为当这颗星球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这一小块土壤就从地上分离开，几乎是弹跳着带着兰青草一起撞进他的手中，然后用根须轻轻挠了挠掌心。 原灵均捧着那株活泼的草，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维持了二十四年的科学世界观正在受到致命挑战。 “嗯……你还有什么证据吗？”他挣扎了一下：“我是说，一颗会说话的星球，这实在太荒谬了。” 星球并没有感觉到冒犯，他操纵着风温柔卷过，为原灵均吹干手中的浮土。 “我也不知道。”他道：“以前也有人类偶然间发现我，并且在我身上停留，但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够听到我说话。” “这也许就是缘分吧！”他乐观道：“说不定我单身一人，不，是单身一球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遇见你。” 于是他又提出了先前的请求：“所以，为我起一个名字吧。” “给我一个名字，从此以后，对我而言，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人类，对你而言，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星球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觉得这颗单身了不知几亿年的球说话的口气有点琼瑶。 “这样吧。”他不能不负责任，所以提议道：“让我想想。” 名字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它是一个人，或者一颗球存在于世的证明，它代表着感情、联系和纽带，实在不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取出来的。 “好吧。”星球虽然很想要一个名字，但他十分好说话：“我理解，重要的东西都应该仔细一些。” 原灵均觉得他的琼瑶味儿更浓了。 “但是你可以给我起一个小名，或者是昵称。”星球道：“总不能一直叫我‘你’吧。” 这倒是个严肃的问题，原灵均同意了。 但是他从来没给别人起过小名，就连自己曾经养过的一猫一狗，名字都是在网络起名器上随即摇的，于是原灵均带着点忐忑和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星球讨论道—— “球球？” “不好听。” “灰灰？” “不好。” “大胖？” “不。” “牛牛？狗蛋？大柱？” 星球：“……” 他终于意识到，让这个一看就非常喜欢的人类给自己取个名字，也许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原灵均感觉脚下的地面颤抖了一下，星球难以置信道：“你们人类都喜欢起这么可怕的小名吗？” 原灵均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起名水平有问题，于是他道：“对，贱名好养活。” 星球又悄悄抖了一下，对敢于顶着这种名字的人类油然而生一股敬畏。 “那你的小名叫什么？” 原灵均：“……” 他实话实说：“我叫原灵均，小名取的最后一个字，均均。” 星球舒了一口气：“好吧，均均，那我就取你名字里的第一个字，叫原原吧。” 原灵均斟酌了一下：“原原不贴切，要不然你叫圆圆，有圆形、圆周、圆满的意思。” 星球想了想也很是满意：“好吧，那么以后我就叫圆圆了。” 两个人讨论完姓名问题后，气氛和谐了许多，也许因为圆圆的名字是自己起的，原灵均看着它灰扑扑的外表，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感。 “圆圆，”他问：“你身上没有其他人类了吗？” “没有了。”星球道：“我身上一直没有人类，就连最后一支误闯进来的舰队也已经在三百年前离开了。” “……” 三百年前就有人类舰队经过，这里显然不是他生活的地球，甚至不是他生活的时代。 原灵均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孤身一人，穿越了时间和空间，来到这颗荒芜的、安静的星球上，没有同时代人留下的痕迹，甚至没有同类存在，不能不感觉到寂寞。 但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这样奇妙的经历，也许很多人会羡慕也不一定。”原灵均默默地难过了半分钟，很快振作起来，安慰自己道。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颗星球的陪伴，这么大的金手指，简直像是新手大礼包开出了SSR。 原灵均让自己学习圆圆的心态，乐观一些，琼瑶一些，不要丧。 ——说不定他之所以穿越了那么远的距离来到这里，正是为了与这颗星球相遇呢？ 圆圆一直没说话，他察觉到了原灵均身上低落的情绪，但不知如何安慰，于是只好控制着周围的风安静下来，努力地“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在他身边长出了一圈兰青草。 “别难过了，均均，这些都给你。”他道。 兰青草的叶子青翠欲滴，顽强地绽放在灰扑扑的土壤上。 “谢谢。”原灵均答应了一声，闭了闭眼，这才发现眼角不知何时竟有些湿润。 他有点不好意思，眨了眨眼让眼泪掉下来。 泪滴渗透在灰色的土壤里，留下一个深色的印子，很快就风干了。 圆圆像是没有察觉到原灵均微微泛红的眼睛，他控制着兰青草晃了晃叶子，带着点忐忑和不好意思道：“粒子风快来了，这种风辐射很大，对人类身体不好，均均，你和我回家好不好？” “好。”原灵均做了个深呼吸，回答道。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生活总要往前看，到新朋友家拜访，就是新生活开始的第一步。 “我们一起回家吧！” · 圆圆说的“回家”，当然不是让原灵均用两条腿长途跋涉。 他的话音刚落，地面上便“噗”地鼓起来一个乌龟壳一样的大土包。 土包和周围的地面一样灰扑扑的，不同的是，它的表面长了一圈兰青草。 这些细细的小草努力伸展着叶片，变高，变长，变得更加茁壮，将自己编织成一圈隔离沙尘的屏障，将原灵均包围在其中。 然后圆圆的声音传递到他的脑海：“坐好了！” 原灵均还没来得及对这个土包的造型发表任何意见，就感觉脚下的土壤一震，随即，像是超跑的引擎加满了油，它顺着风，飞快地在一望无际的星球表面滑行起来。 耳边的风声犹如尖利的哨音，透过兰青草的缝隙，可以看到周围景色如同飞快退去，变成一道道模糊不清的色块。虽然没有任何测速的设备，但原灵均直觉这速度已经超越了高铁，达到一种让人心脏剧震，呼吸急促的程度。 男人没有不喜欢速度的，圆圆的小土包虽然造型简陋，造价低廉，但带给了原灵均一种比顶级超跑还要振奋的快.感，他尽情呼吸着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感觉之前的烦恼、忧虑都被甩飞在了身后，脸上不由重新露出笑容。 脚下的土包雀跃了一下，飞得更快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左右，在原灵均快要沿着纬度线将整座星球纵览一圈之时，脚下的圆圆牌超跑渐渐减速，停在了一座高峻的石头山下面。 “我们到了。”圆圆道。 兰青草自动分开，原灵均从小土包上走下来，看到眼前的石头山呈现一种险峻的形状，山脊正面有几十米宽，挡住了吹来的沙尘和大风，侧面却十分削薄，如同一道锋利的刃。抬头望去，巨石构成的山峰似乎看不见顶，上面遍布着某种火红色瑰丽的花纹，远远看去，就如同一根半埋在星球内部的羽毛。 原灵均手中捧着的兰青草突然自己滚了滚，落到地上，和其余的草一起扎根在了石头山的根部。 原灵均这才发现，石头山的中心，像是羽杆的位置处有一道细小的裂痕，掩映在丛生的绿草中。 这道裂痕有一米宽，两米多高，上端呈拱形，恰似一道门。 兰青草轻轻摇曳了一下，原灵均感觉有道风牵住了自己的手，圆圆道：“进去吧。” 羽毛山果然是中空的。 火红色岩石一路从入口处蔓延到地下，像是一道天然形成的阶梯。 85.久别重逢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嗯……”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这个船长大概很有人格魅力。” 精卫：“看出来了。” 船员嚷来嚷去就是那几句话, 什么“我不会背叛船长！”“船长会为我们报仇的！”“呜呜呜船长你怎么还不来？” 精卫听得不耐烦了, 让位给圆圆道：“他们听不懂我说话，你去问吧。” “好的。”圆圆道。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圆圆的声音在一人一鸟的脑海中响起, 带着些许无奈：“他们听不到我说话。” 精卫“哦”了一声：“对了，我都忘记了，你一直是用神识传音的。” 这些人类没有修为, 也没有识海，自然听不到圆圆的话。 “对了, ”原灵均插了句嘴：“我一直想问，我也是个普通人, 怎么能听到你们的传音呢？” 精卫抬起头, 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普通？” “对啊。” 精卫就不乐意了，她“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普通了？你当人人都可以得到《山海经》的承认吗？” “不能吗？” 听她这么说, 原灵均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微妙的自豪感，不过等到他再问下去的时候，精卫就怎么都不肯说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她道。 “好吧。”原灵均无奈道，感觉精卫有点神神秘秘的。 接下来一人一鸟一球又尝试了其他的方法，比如说先由圆圆将问题翻译成星际通用语, 再让原灵均复述出来, 但不知是语调不对还是其他原因, 两个船员翻来覆去什么都不肯透露, 就说了一句“你们等着, 船长会来救我们的！” 非常不配合。 “算了，”见原灵均学外语学得那么辛苦，圆圆直接飞起一块土堵住船员们的嘴，道：“不问了，拖下去吧。” “怎么处置他们啊？”精卫兴致勃勃道：“给大角二角三角做饲料？诶，这么多角可怎么分？剁碎了掺草料里？要是分配不均打起来了怎么办？” 原灵均：“……” 他觉得精卫可能不太适合养殖业，她思考问题的角度太凶残了。 “算了算了，”原灵均毕竟是在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好青年，不愿意就这么草菅人命，更重要的是，人肉喂出来的角，谁敢吃？ 他对精卫道：“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虽然偷猎可耻，但毕竟是初犯，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当康的真实身份。” 他看向趴在地上睡大觉的当康，问道：“给次机会，行吗？” 当康是头心理素质极好的猪，纵然昨天差点儿被人持械行凶，拿激光枪给突突了，今天一大早还能在小弟们出门寻仇的时候，心平气和地补个回笼觉。 “当——康——”听到原灵均的话，它吹了个鼻涕泡泡，耳朵慢慢地上下呼扇了一下，代表同意。 上下呼扇是同意，左右呼扇是不同意，如果上下左右抡了个圈，那就是当康它老人家举棋不定，你们自己看着办。 当康就是这么一头心宽体胖的猪。 “明白了，谢谢。”原灵均在圆圆的帮助下拿了一堆草，放在当康的鼻子下面，让它一边睡觉一边拱着吃，毕竟吃饭睡觉长肉乃是猪生三件大事。 然后他深思了一下，看向两名船员—— “这样吧……” 受害猪不计较，并不意味着杀猪犯可以逃离正义的制裁。 “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说，就去劳改吧”原灵均道：“咱们不是又要播种了吗？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让大角二角三角监督他们。” “……” 精卫沉默了一下：“你的这个提议有点儿危险啊。” “怎么了？”原灵均不解。 精卫心平气和地给他打了个比方：“让大角二角三角监督他们，就像是让猫监督鱼，让狗监督肉，让我监督小石子儿。给看给摸不给吃，不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儿非人道吗？” 原灵均：“……” “我的错。”他反省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大角二角三角在圆圆面前表现得太怂了，总让他忘记这些角们其实也很凶残。 原灵均知错就改，本来想让长右来当这个监工，但长右想到三大恶霸，吓得把头摇成拨浪鼓，差点儿又尬舞出一场洪水来。 最后还是圆圆看不下去了。 “这样吧，”他主动请缨道：“我在旁边盯着，出不了事。” 圆圆果然是一颗很可靠的球，原灵均放心了。 但他的心放下来的有点儿早，因为圆圆受到表扬，责任心高涨，兴致勃勃地接着出谋划策道：“其实可以让大角二角三角和外来户互相监督，干得好有奖励，干得不好就受惩罚。” “哦？什么奖励？”精卫感兴趣地问。 “要是外来户劳改得不认真，不积极，没有角们干得好，就把他们剁了给大角二角三角当饲料。” “那惩罚呢？”精卫又道。 “要是角们干得还没有外来户好，就罚它们把自己送到山洞当外卖。”圆圆道。 精卫想了一下，兴奋地拍了拍翅膀：“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吧。原灵均，你说呢？” 原灵均：“……” 你们想要我怎么说？ 他面对一脸求表扬的圆圆，违心道：“很好，很有想法。” 别人是竞争上岗，他们这儿是竞争上菜，谁输了谁就要变成一盘外卖。 原灵均觉得，在这样的竞争机制下，人和角一定都能燃起火一般热，钢一般强的劳动意志。 …… 圆圆和精卫得到原灵均的同意，高高兴兴地去安排两名俘虏的劳动改造了。 “先让他们干活，等联系上了飞船，再用他们交换其他的东西。”一球一鸟窃窃私语，发誓要将杀猪犯的价值压榨到极致。 这一刻，两名船员的身体仿佛被X光扫过，划分区域，计算价值，待价而沽，他们浑身一抖，感受到了大角当时被作为羊上脑，羊肋排，羊里脊……看待的恐惧。 而其他的船员暂时还不知道这一噩耗。 “鹦鹉号”本来就是一艘经常在宇宙中漂泊的探索飞船，船员们的心态极好。经过了一天的适应，他们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变得平静起来，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坐在餐厅里，就着围在飞船四周的牛羊下饭。 “唉，真怀念牛排的味道啊。”一名船员看着舷窗外的三角，砸了咂嘴，端起牛肉味的营养液一饮而尽，又叹了一声：“唉。” 三角：“嘎。” 船长本人并没有出现在餐厅中。 他坐在驾驶舱内，盯着控制台，问鹦鹉：“还是没有找到寇森？” “是。”鹦鹉道：“大副关闭了智脑的定位系统，这颗星球上没有星网，我无法定位他的位置。” “他既然煽动那两个蠢货出舱，一定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昨天晚上就下了船。”船长道。 “我不理解，”鹦鹉发出无机质的声音：“就算能找到‘小黄鸡号’，大副先生也无法破译它那串可怕的开机密码。” “实话实说，”金刚鹦鹉扭过头，黑色的豆眼中流露出拟人化的神色：“如果没有我的帮助，您也破解不了，先生。” 船长有点恼羞成怒，不自在地抓了抓头顶的翻边大檐帽：“闭嘴，谁让李涯设置了那么长的密码，那是人类能记住的吗？” “李教授就能。”鹦鹉不客气地回怼了过去。 听他们的语气，倒像是与李涯和小黄鸡号十分相熟，只是没有在船员面前表现出来。 船长不说话了，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想了想，嘴里嘟囔了两句“谁和那个变态一样”、“脑域进化者”、“逃家几百年不回”什么的。 然后他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来一只鸟笼，对控制台屏幕中的鹦鹉道：“我大概能猜到寇森想要做什么，鹦鹉，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不能让他先得到小黄鸡号。” “早就想问了，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一个秘密。” “好吧好吧。”无机质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驾驶舱内响起一阵叮呤咣啷的金属拆卸声。 片刻后，驾驶舱的一处暗门打开，一只羽毛绚丽的金刚鹦鹉别扭地拍拍翅膀，从隐藏的天窗中飞了出去。 而船长先生则解开衣服领口的两颗扣子，吊儿郎当地将金属构成的一只脚翘在桌面上，然后吹了个口哨，金属制造的食中二指在嘴唇上一碰，对鹦鹉来了个飞吻。 “别了，宝贝儿，我会好好照顾你船上那群小可爱的。” 飞得歪歪扭扭的鹦鹉动作猛地一滞，回过头，钩子般锋利坚硬的喙刮擦在天窗的出口处，发出一声刺耳的“吱——” 她拍打了一下翅膀，飞到野猪的背上，心疼地掀起它的毛发道：“看，毛都被烧焦了，还好旋龟当时就在旁边睡觉，替它挡了一下。”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要是趴在陆地上，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86.选拔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是啊, ”精卫道：“好是好，就是脑子不够用，涿鹿之战的时候被蚩尤给忽悠瘸了，输给了轩辕氏，所以才被关在《山海经》里, 一关就是上千年。” 精卫的声音有点大, 夸父在狂奔中听见了她的话, 愤愤地开口道：“别提蚩尤那个小人, 他太阴险了！” “他怎么了？”原灵均有点儿好奇这些上古神袛的八卦。 夸父和太.祖姑爷爷告状：“他利用我们一族喜欢打抱不平、帮助弱者的性格, 派了刑天来当使者。” 夸父用磨盘大的眼睛望着原灵均：“太.祖姑爷爷, 你说我们能不帮吗？” 原灵均：“……” 是啊，能不帮吗？刑天他是个残疾人啊！ “太过分了！”原灵均道。 夸父鼻子里喷着粗气，“是啊, 太过分了！刑天虽然没有头，可他的战斗力能算得上弱者吗？居然在我们面前装柔弱！” 原灵均：“……你们相信了？” “对啊，”夸父道：“毕竟他没有头, 走路靠摸，说话靠手，超可怜的。” 原灵均：“……”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被你们吃了吗？ 他在心里给夸父族打下了标签——老实人。 同时也给蚩尤加了一条备注——喜欢欺负老实人的上古魔神聚聚。 也不知道老实人吃他家米还是吃他家面了, 这么和老实人过不去…… “唉, 行了行了, ”精卫不想再看曾曾曾侄孙在原灵均面前卖蠢, 制止了他的话：“总之后来他们就失败了。涿鹿之战后，轩辕氏命令应龙对付夸父一族，应龙联合旱魃女，抽干了方圆千里的水脉，夸父之山上一片焦土，赤地千里。找不到水源，当时的族长只好带着族人们背井离乡去逐日……欸，我怎么觉得这个方向有点儿不对？” 原灵均看了一眼前方，荒野茫茫，看不出什么来。 他又看了一下天边的日影，低头俯视自己的影子，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停停停！调头！” “怎么回事？”精卫问。 “还能怎么？”原灵均看着天边明晃晃的夕阳，回味了一下精卫刚才讲的故事，“曾曾曾侄孙是不是逐日逐出条件反射了？山洞在东边，我们现在正追着夕阳一路向西。” 精卫：“……” · 十分钟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夸父低着头，非常抱歉：“习惯追着太阳跑，下意识就走错方向了。” “没关系。”原灵均非常理解，他转向精卫：“我发现你们家的人其实都有点强迫症。” ——你爹喜欢吃药，你喜欢填海，你侄孙喜欢追逐太阳，一家子都这么坚定不移，可能是遗传。 精卫：“……” “哼！”她道。 夸父比精卫好的一点就是他知错就改，很快就换了个方向继续狂奔，虽然一路上还是忍不住跑偏，无数次试图拥抱太阳，但花了两倍的时间，总算还是到达了山洞。 精卫有气无力地瞥了曾曾曾侄孙一眼，一闪身，进了山洞。 夸父那么高一名巨人，抱着膝盖坐在山洞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太.祖姑奶奶是不是讨厌我了？”他问原灵均。 “没有的事儿，”原灵均怜爱地拍拍他的脚趾头，安慰这个大个子：“她就是把嗓子喊哑了，不太好意思说话。” “是这样吗？”夸父磨盘大的眼珠子眼巴巴地盯着他。 “是。”原灵均坚定点头。 的确，精卫这一路上迎着风喊了无数句：“回来！你快回来！”嗓子想不哑也难。 夸父不愧是个老实人，他自觉表示，这里的地方太小，他还是回《山海经》里吧，什么时候太.祖姑爷爷和太.祖姑奶奶需要了，再叫他出来载着两人兜风。 原灵均都快要被他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给感动了，他和夸父承诺道：“没事儿，你不是喜欢和太阳竞跑吗？太.祖姑爷爷认识这颗星球，下次咱们调整一下自转速度和公转轨道，始终在近日点和恒星保持相对静止，保证让你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跑得比它快，怎么样？” “……”夸父感动极了，要不是身体条件限制，他简直想扑过去抱原灵均的大腿， “□□姑爷爷，你真是个大好人！” 夸父不假思索地给原灵均发了一张好人卡。 原灵均：“……” 不敢当不敢当。 · 老实人的一张好人卡重于泰山，为了帮助夸父早日实现梦想，原灵均走进山洞，准备和精卫商量一下，尽快找到圆圆。 这颗星球虽然无形无影，但精卫作为三皇五帝时期就存在的山海异兽，自然有办法找到他的踪迹。 走进山洞，精卫正在教训金刚鹦鹉。 “你看看你！”她挥舞翅膀，“啪”地拍了一下鹦鹉的头，趾高气昂地训斥它：“长这么大个头有什么用？连一个小偷都防不住！” “用脚抓他，用翅膀扇他，用嘴叨他啊！”为做示范，精卫笃笃笃地连啄了十几下墙，嘴尖和石壁的碰撞处飞出一串小火星，“叨瞎了他的眼睛，看他还敢在姑奶奶的地盘偷东西！” 躲在鹦鹉壳子里的船长：“……” 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是这只鸟未免有些活泼过度了，和自己飞船上的鹦鹉有一拼。 “唉，”精卫说了半天，口都渴了，鹦鹉还是没有反应。面对呆头呆脑的大个子鸟，她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鸟类果然是羽毛越漂亮就越傻。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都是空心萝卜成精！” 她活学活用地搬来了从船长牌鹦鹉那里听到的损人话。 原灵均：“……” 他下意识觉得精卫这个说法不对，越漂亮就越傻，你让凤凰一族怎么活？ 但原灵均没说话，反正他又不认识凤凰。 …… 面对精卫的训斥，金刚鹦鹉保持了自己一贯的沉默，为了表示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它当众骑上独轮车，顺利地走了三圈独木桥。 “唉，大花，算了，”原灵均伸出手制止了它。 这年头，间谍也不好做，羽毛都烧成炭了还要演杂技，原灵均都有点于心不忍。 “准备好了吗？咱们出去找圆圆吧。”他对精卫说，又吩咐鹦鹉道：“大花，你乖乖看家，我们去给你报仇！” 大花：“……” 它将头歪过三十度，睁着两只剔透的黑豆眼，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完全不明白原灵均在说什么。 · 原灵均和精卫再一次踏上了夸父的肩膀。 “这回你可以放心地追着太阳跑了，”精卫道：“不过我让你停的时候必须立刻停下，听到了吗？” “放心吧，太.祖姑奶奶！”夸父“咚咚”地拍了两下胸膛，用闷雷般的声音表示自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精卫于是从翅膀下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截开着花的树枝。 这是一种非常美丽的植物，树枝的颜色如同夜色般漆黑，形状古朴，枝干的顶端有一朵半开半闭的琉璃色重瓣小花。花瓣剔透而灿烂，摇曳间飘散点点银辉，如同在花冠中偷藏了天河摇落的玉屑星尘。 这枝迷榖（谷）花是精卫让夸父从自家山上折下来的，她飞进山洞，倾斜枝条，用花瓣在圆圆那块红色的石台上轻触三下，含苞的花朵随即绽开一线，投射出流转的光华。 “走吧。”落回夸父的肩膀上，精卫将迷榖花递给原灵均，“拿好了。” “这个怎么用？”原灵均捧着花，问道。 精卫道：“迷榖花可以用来寻人、指路、探明方向，只要将它拿在手里，再复杂的环境也不会迷路。” 她指了指始终朝向一处的黑色树梢：“这是正确的方向。” 又指了指花朵在树干上投下的琉璃色光影：“这是附近的地貌，你仔细观察一下，应该能够读取。” “花朵会随着距离目标的远近而逐层绽开，当它全部盛放时，就说明要寻找的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会用了吗？” 原灵均：“……会用了。”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山海经版本的指南针、GPS、卫星地图三合一，功能非常强大。 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 原灵均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柔软的花瓣，他转过身，手上的花枝随即微微倾斜了一个角度，固执地指着正西的方向，花瓣上的银色星辉柔顺地飘散开来，照亮了稍显暗淡的前路。 “这种花不错，”他道：“等圆圆回来后咱们多种一些，当做路灯和指路标志，这样晚上出门的时候就不怕黑了。” “听你的。”精卫随口答应道。 “好吧。”原灵均将迷榖花横托在掌心，拍了拍夸父的肩膀，“那么就让我们一路向西，急速前进吧！” “好嘞，坐稳了！”夸父早就迫不及待了，他兴奋地看了一眼天边逐渐西沉的恒星，揉揉手腕脚腕，活动了一下肩膀，做好运动前热身准备。 随后，百丈高的巨人抬脚，猛地一踏地面，在地崩山摧的动静中健步如飞，又化身成为那个风一样的男子。 杀猪犯们的眼睛依旧被蒙着，横趴在一只角的背上，胃部随着角的动作一颠一颠，神色扭曲。 走到族群正中时，两只角嗥叫一声，停下了脚步，原灵均从领头那只的身上下来，将两名船员眼睛上的草叶解开。 另一只角则嫌弃地拱了拱杀猪犯的屁股，粗声粗气地“嘎”了一下。 ——快走快走，给看不给吃，太讨厌了！ 两名船员的屁股被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猛地失去平衡，从牛背上摔了下来。他们吓得够呛，还以为角们忍了两三天终于准备开顿洋荤，拿他们下草。 两人来不及思索，脚底一接触到地面就就拼命向前冲，一边跑一边用手遮挡住眼前过于强烈的阳光。 87.宵夜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原灵均和精卫不是单独来见船员们的，他们临走前特意绕了一小段路，将正在积极劳改的两名杀猪犯一起带了过来。 杀猪犯们的眼睛依旧被蒙着, 横趴在一只角的背上, 胃部随着角的动作一颠一颠，神色扭曲。 走到族群正中时，两只角嗥叫一声, 停下了脚步, 原灵均从领头那只的身上下来，将两名船员眼睛上的草叶解开。 另一只角则嫌弃地拱了拱杀猪犯的屁股，粗声粗气地“嘎”了一下。 ——快走快走，给看不给吃, 太讨厌了！ 两名船员的屁股被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猛地失去平衡, 从牛背上摔了下来。他们吓得够呛, 还以为角们忍了两三天终于准备开顿洋荤, 拿他们下草。 两人来不及思索，脚底一接触到地面就就拼命向前冲，一边跑一边用手遮挡住眼前过于强烈的阳光。 然后, 他们睁开眼, 看见了被包围在牛羊之中的船长。 “……” “船长！” 眼底被强光照射着, 不由自主地溢满了泪水, 杀猪犯们冲过去抱大腿, 看着船长自带一圈圣光的高大身影，如同看见了天神。 圆圆给精卫和原灵均翻译：“他们俩在告状，说大前天晚上被一头猪、几头牛和一只猴子合伙绑架了，激光枪也被它们抢走，这些天一直和四角牛一起种地，要不然就会被打，特别可怜。” “而且这些绑架犯还虐待他们，不给吃，不给喝，连支营养液都没有，要不是两人中有一个在食堂工作，看过烹饪机器人煮饭，他们恐怕撑不到见船长就饿死了。” “……咳，是么？”原灵均尴尬地轻咳了一下。 这真的不是虐待，作为一个生活技能点满的手工大佬，他完全没想到世界上会有人守着一大片五谷地把自己活生生饿死。 这难道就是星际版的“脖子上套大饼的孩子”？ “哦，对了，”原灵均转移话题，问精卫道：“他们说被抓住的时候身上带着激光枪？我也记得当康和旋龟身上有灼痕，这把枪现在在哪里？” 精卫疑惑地歪了歪头：“对啊，我不记得了，枪呢？” 她“精卫”地叫了一声，问身边的大角二角和三角：“你们看见枪了吗？” “咩——” “哞——” “嘎——” 飞船四周的牛羊们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奇怪了。”精卫歪过头，在原灵均肩膀上疑惑地踩了踩：“怎么会凭空丢掉了呢？难道有鬼？” 在“鬼”这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原灵均敏锐地感觉到身边吹过一阵凉飕飕的小风，圆圆瑟缩在他身后，偷偷地抖了一下。 “咳，”原灵均严肃地批评精卫：“别瞎说，哪里有鬼？不能因为我前天给你讲了《倩女幽魂》的故事就随便发散，这个世界是唯物的。” “唯物的？”精卫不满了，她跳到原灵均的怀里，在《山海经》的位置啄了一下，意思是：那你给我解释解释？ 不能因为你的小心肝怕鬼就随便乱说啊！ “咳，总体来说是唯物的。”原灵均打了个补丁。 精卫不屑地“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不理他，意思是你的心里只有小心肝，压根儿没有我这个小宝贝。 “别这样嘛，”原灵均无奈。他伸出手，把精卫捧在掌心，温柔地给她梳理羽毛，“宽容一点，你最好了，对不对？” “哼。” 原灵均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精卫的毛给撸顺了，红嘴白爪的小鸟侧过脸，傲娇地向旁边瞥了一眼，示意算了算了。 圆圆却突然出声，在他的脑海中委屈道：“均均，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好可怕，你为什么都不安慰我？” 原灵均：“……” 我还没安慰够你吗？ 你们俩这个争风吃醋的修罗场还能不能好了！ · 原灵均手忙脚乱，一心二用地安抚着自己的球和鸟，感觉自己像是夹杂在老婆与情人之间的可怜男子，饱受摧残。 而两名杀猪犯还在喋喋不休地和船长告状—— “船长！猪、牛和猴怎么能绑架人呢？太荒谬了！这颗星球上一定有幕后黑手啊！” 鹦鹉牌船长：“……”这还要你们说？ 他经过刚才的营养液事故后迅速恢复了镇定，挥挥手示意护卫在身边的几名船员退下。 然后，鹦鹉牌船长靠坐在餐椅上，心不在焉地听着两名手下喋喋不休的揣测，无趣地心想：唉，好烦，又来了两个答应。 …… 过了大约一分钟，原灵均终于哄好了球和鸟，围住飞船的牛羊们突然整齐划一地分开两侧，露出一道两米宽的通道来。 角们抬起头，仰天长嗥，给主人的出场加上了一道声势浩大的BGM，原灵均觉得要不是条件所限，它们能搞出一整套土制奥斯卡红毯开幕式来。 “好了。”看到原灵均从分开的牛羊之间走出来，船长抬起手，制止了杀猪犯们没说完的话。 他站起身，彬彬有礼地朝原灵均的方向脱帽致意道：“欢迎前来，这颗星球的原住民。” 原灵均：“……” 原灵均虽然听精卫和圆圆描述过还几次，但为了确保安全，这还是他头一回亲眼见到这架飞船的船长。 他的穿着打扮……很船长，字面上的。 这位船长戴着一顶有些陈旧的、深咖色的翻边大檐帽，帽檐的中心钉着金属打造的黑色骷髅头标志，半长的金色卷发在脑后松松地扎了一个小辫。 他体型高大健壮，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圆环铆钉洞洞装，衣服五颜六色，走的大概是摇滚社会风，而洞洞装的胳膊，以及裤腿中，却隐隐透出金属的光泽来。 原灵均打眼看去，发现这名船长的身体并不健全，他有一条金属假腿，以及一只灵巧有力的机械胳膊。 想到自家山洞里那只金刚鹦鹉，很显然，如果鹦鹉往船长的肩膀上一站，那么这个海盗船长的形象就完美了。 原灵均：“……” 船长还在热情地招呼他：“来来来，坐呀，营养液喝不喝？不喝？那这朵美丽的花儿送给你。” “……” 看着桌上五颜六色，仿佛有毒的营养液，原灵均默默地撸起了袖子。 他对精卫吩咐了几句，下一刻，精卫远远地飞上天空，一个俯冲，轻松地抓了一只小黄鸡回来。 船长看着抓鸡小能手精卫，一时间目瞪口呆，视线久久不能从她身上抽离。 小黄鸡：“叽叽叽叽叽？？？” 原灵均接过精卫手中的小黄鸡，一手抓着它的翅膀根，往桌上一按，另一手抽过餐刀，“唰”地割破了鸡脖子。霎时间，鸡血狂飙，把鲜艳的小花格子桌布染成了红色的。 原灵均熟练地杀鸡拔毛，开膛破腹，再把船长之前送给他的那朵红玫瑰揉碎，将带着芳香的花液均匀地涂抹在鸡肉上，腌制片刻。 然后，他抬起眼，黑眸柔软，俊秀的脸上泛起笑容，按照圆圆的翻译，一字一句道： “喝什么营养液，来来来，我请你们吃烧鸡。” 船长：“……” 船员们：“……” 船员们偷偷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船长—— 这和想象的不一样啊！ “可以啊，”精卫道：“反正都是蛋白质维生素，吃人吃草没区别，少吃点脂肪肉还更鲜，更有嚼头。” 于是圆圆放心了。 原灵均没注意到他俩的悄悄话，而是将目光仔仔细细在地上的一大群土蝼身体上游走了一遍，一瞬间就分出了羊上脑，羊肋排，羊里脊，羊腿肉……等等。 这群大土蝼不知道刚刚遭受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一个个抖得比正在吃草的那只还厉害，他们互相咬着前一只的尾巴，排成了一串，方便精卫抓着走，也方便原灵均计数。 他数了一遍，总数有十四头，有公有母。 原灵均咋舌，精卫不愧是发誓要填平东海的鸟，看这力气，一只鸟顶得上一台挖掘机了！ “辛苦了辛苦了。”原灵均拿干草给她擦爪子，不去思考精卫小嘴上的鲜红和爪子上的白色毛发是从哪里来的。 享受过擦爪服务，精卫趾高气昂地从土蝼们的背上从头走到尾，干净的爪子敲了敲土蝼们满是抓痕和啄痕的背部，吩咐道：“好好长肉，知道吗？” 为首的土蝼低沉地“咩”了一声。 精卫像是听懂了，满意地对他承诺道：“只要你们听话，两个月杀一头，不听话，现在就宰了吃烤全羊，懂吗？” 土蝼首领又“咩”了一声。 精卫便对圆圆道：“给它们找座山吧，多长点草。” 她趁原灵均沉浸在烤全羊中，又悄悄补充了一句：“看好了，别让它们吃自己人。” 自己人，从字面意思上看，这颗星球上目前只有原灵均一个符合标准。 圆圆顿时就警惕了起来，升起了一股守护自己人的使命感，他对精卫道：“放心好了。” 圆圆决定多花一些功夫在这些放养的土蝼身上，给它们彻底地纠正一下食谱。 · 一周后，这颗终于迎来住客的星球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清晨吹来的风暖融融的，原灵均拿草茎和盐粒刷了牙，和精卫打招呼道：“早上好啊，精卫！” “啪嗒。”精卫扔了一颗小石子儿作为回应。 “适度填海健脑，沉迷填海伤身。”原灵均道。 “知道啦，”精卫就像每一个面对多事家长的高中生，不耐烦道：“我不是把每天的填海时间控制在两个时辰以内了吗？你烦不烦？” “不烦。”原灵均道：“你昨天晚上偷偷起来又填了一小时，有没有这回事？你看你今天都有黑眼圈了。” 精卫：“……” 她用翅膀捂住自己的脸，扭过头，嘴硬道：“没有！” 原灵均：“……”你暴露了。 隔着一层羽毛，他哪能看到精卫的脸上有没有黑眼圈，还不是圆圆今天早上给告的状？ 从山洞里走出去巡视农场和牧场，原灵均一边走一边对圆圆道：“精卫这个反应太没经验了，我以前在家偷看电视，被爸妈当场摸到电视机发烫都能面不改色，死鸭子嘴硬说我不知道。” 圆圆毫不犹豫道：“对，均均最棒！” 原灵均矜持地笑了笑，收下了他的夸奖。 牧场其实是一座连绵的山丘，农场则是山丘旁的平原，它们都坐落在这颗星球的另外半球，坐上圆圆牌快车也要几十分钟才能到达。 原灵均肩膀上站着精卫，白嘴红爪的小鸟因为半夜起来填海，现在正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他一边翻看山海经，一边问圆圆：“能不能把山移到近一点的地方，这样每天往返太浪费时间了吧？” 圆圆一点都不觉得浪费时间，他超喜欢带着原灵均兜风的，但话不能说得这么直白，于是他道：“运动量大的牛羊肉，吃起来香。” 原灵均：“……”这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 这些牛羊平均要跑半个星球的距离送上门来给人吃，简直是外卖界的劳动模范，值得在胸前绑一朵大红花。 十几分钟后，已经能远远看到一片青绿色的地平线。 一群牛羊正悠闲地在山坡上吃草，吃完草，喝几口小水沟里的水，就自动走到一边的田地里干活。 88.我有后台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但这是平时。 此刻, 发了火的圆圆顾不得什么个人隐私了。他的意识漂浮在半空中, 像是一粒发芽的种子, 伸出无数细微根须，不断向远处延伸，延伸…… 穿过海洋和陆地，穿过开起了篝火晚会的“鹦鹉号”船员们, 穿过和他们一起Cosplay，把自己打扮成公主和骑士的长右和大角，穿过坐在夸父肩膀上狂奔的精卫和原灵均……最终, 落在了一座被乱石层层遮挡的山谷内。 “找到了。” 寇森紧皱眉头, 用手捂着被激光贯穿的伤口。 他用激光枪支撑起身体, 点燃树枝, 用火焰将伤口烧焦，止住了不断涌出的血液，随后撕开衬衣, 将伤口裹紧, 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 地上的小黄鸡号滚了一身灰尘和血液，还在傻乎乎地不断开口道：“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 寇森从地上捡起它来, 看了看天边，从衣服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枚芯片, 贴在了机器人的后脑壳上。 “请输入……”小黄鸡号蹦出了几个无意义的词语, 随后眼中红光一闪, 停止了运行。 如果船长牌鹦鹉在这里，就可以认出被他贴在小黄鸡号上的是目前最先进的黑客芯片，能够破译绝大多数飞船的开机密码。 芯片一闪一闪地泛着绿色的光，如同猎食者黑夜里闪烁的眼睛。 大副松懈了一点，他靠着身后冰凉的岩石，打开智脑，口述了一份邮件。 “告诉拉特先生，他要的那颗星球找到了，编号是E-0001，位于尼瓦纳星系的外缘，无数星云环绕之间。” “鹦鹉号”飞船内，空无一人的大副卧室中有电子设备的光闪动了一下，飞船的防火墙被破开，信息随即顺着船上的紧急通讯设施传往第三迁跃点。 正戴着一顶花朵编制的王冠，兴高采烈地主持篝火晚会的鹦鹉牌船长立刻就察觉到了，然而人类的身体限制了他的处理速度，只不过延迟了0.1秒，邮件已经被发送，他只来得及拦截下几个关键词。 “该死。”鹦鹉第一时间把黑名单中的船长放了出来，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他，然后又用飞一般的手速将他再次拉黑，隔绝了吼叫信的精神污染。 他拿银质餐叉敲了敲盘子，宣布道：“今天晚上我要翻十个牌子！” “……” “开心吗？荣幸吗？激动吗？” “？？” “！！！” 歌声停止了，舞蹈也停止了，船员们惊恐地站在原地，看起来很想去死一死。 “哼哼。”看到他们这么惨，鹦鹉牌船长的心态总算平衡了。 他扔掉叉子，心想，让你们熬夜听我讲课，做卷子，刷《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有什么可怕的？要知道，我可能今后十几年都没办法再亲自调.教你们这群小可爱了！！！这是多么大的损失！！！ 一想到下次中央星系招考的时候自己的飞船里可能会出好几个零蛋，鹦鹉牌船长就觉得痛心疾首。 · 另一边，大副将给拉特先生的邮件发出去后，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他放松肩膀，将身体的重量都交给身后的岩石，心情复杂地看着还在一闪一闪的小黄鸡号。 “我恐怕是无法将你带走了，”他道：“不过也不能交给船长，否则那些人将不惜一切代价对付他。” “如果能将你的智脑中储存的资料全部销毁掉，那就好了。” 他还没打定主意要如何去做，于是忍不住掏出个人光脑，想了想，给船长留下一封信。 这封信是他亲笔写的，寇森的手在空气中停留了半晌，终于落下第一笔。 “船长先生……” 他花了一分钟将信件写完，储存在个人光脑中，随后吩咐道：“如果我没有死，这封信就不必发出去了。”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岩石传来一声细碎的响动。 “哗啦啦——” 寇森猛地回头，随即震惊地发现，这些原本坚不可摧的玄武岩不知受到了什么力量的作用，竟如同山崩般碎裂成大小不一的石块，从上至下，携着惊人的伟力向他劈头盖脸地砸来。 这一刻，大副先生享受了和鹦鹉牌船长相同，甚至比他更豪华的VIP石子儿待遇。 他瞳孔一缩，抓起地上的小黄鸡号，猛地前扑，逃开崩塌的岩石。 然后，“啪叽”一下。 大副：“……” 刚才还平整的地面上猛地凸起一道土坎，足足有半米高，毫不留情地将他绊倒在地面上。 小黄鸡号脱手而出，迅速地随着流动的土层来到几十米开外，腰间的激光枪也同时被卸走，掩埋在石块下，大副的背后遭遇石块重击，脸颊又和地面做了亲密接触，一时间鼻血不止，背后青一块紫一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他勉力爬起来，想去追小黄鸡号，然后又是“啪叽”一下，连环摔。 这回周围的山体一片静悄悄，没有岩石再突然陨落，砸他一脸，毕竟这个人这么可怜，圆圆有点儿下不去手。 小黄鸡号距离大副又远了好几百米，它背上正努力破解密码的黑客芯片被一阵风吹到了地面上，然后，天空中坠落一块岩石，“啪叽”一声将芯片砸成了碎片。 大副：“……” 星霸圆圆表示，在他的地盘上，不光是偷鸡贼还是偷机贼，都不会有好下场。不信？看看已经连环十三摔的大副先生就知道了。 寇森失血过多，本来就有些虚弱，又不断摔倒，被石块砸得脑子都有些混乱，他又一次撑着地面，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旁边的山顶上，一颗小石子儿将坠不坠，眼看就要砸上大副的膝弯，让他“啪叽”一声，再摔第十四下。 一只羽毛被烧焦的金刚鹦鹉从天空上飞了过来，用翅膀接住了这一击，他停留在了大副面前。 “船长。”寇森道。 鹦鹉没有说话，他顺着寇森的目光，看向停留在远方，已经缩成了一个小黑点的小黄鸡号，拍动翅膀想要飞过去。 “船长！”大副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拉扯了一下金刚鹦鹉屁股上的羽毛，看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停停停停停停停！！！！！”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喝，脚下的土地被庞然大物狂奔的脚步重击，发出细微颤动，船长和大副的视线被远处健壮悍勇的巨人吸引，一时间同时停住了动作。 待到他们的目光触及巨人脚下那个如同蚂蚁般渺小的机器人，不由心胆俱裂，和远处的声音一起高喝道：“停停停停！！！停下！！！” 巨人肩头—— 原灵均手中的迷榖花完全绽放，发出琉璃般流光溢彩的光华，流光四射，明亮而华美，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到了！停下！” 精卫猛地飞了起来，用尖尖的喙猛啄夸父的耳朵。 夸父完全跑High了，尽管耳边传来太.祖姑奶奶的尖叫声，仍然不愿止步，或者说，他尽力刹车了，可加速度实在太大，脚掌在地面上擦出一道数米深的沟壑。 原灵均的耳朵被炸雷般的喝止声震得生疼，不光有他自己和精卫的，还有船长、大副，以及离家出走的圆圆的。 耳边的风速过快，刀子般割过原灵均的脸颊，他用手笼住侧脸，低头看了一眼。 “……” 小黄鸡号孤独而可怜地挡在夸父前进的道路上，眼看就要被他篮球场那么大的脚丫给踏成碎片。 原灵均：“……” 他跟着众人一起大喊：“停下啊啊啊啊！！！” 夸父真的很努力了，他的脸都憋红了，然而加速度这种事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虽然努力收腿，甚至连骨骼都发出“咯咯”的响声，但他的脚还是无可阻挡的落了下来。 这一刻，时间仿佛突然变得缓慢，夸父抬脚——落地——的姿态被化为了慢动作，一帧一帧地在原灵均面前上映。 他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大脑转得飞快，考虑要怎么哄好一颗伤心欲绝的圆圆。 给他做个假的行不行？还是一天讲一个琼瑶味的爱情故事，讲够一千三百一十四天？ ……琼瑶奶奶也没写那么多部小说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夸父的脚丫将要落地的一刹那，一股从地心处弹出的巨力阻止了他的动作，将夸父的脚托在了半空中。 夸父：“……” 他喊了一声：“太.祖姑奶奶！” 精卫用两只爪子抓住原灵均的领口，拼命地扇动翅膀，一阵风从半空中吹过来，将他们两个托了起来。 “扑通！” 下一刻，夸父摔了个气壮山河的屁股蹲儿。 “呼——”他顾不得揉屁股，转脸看去，发现原灵均和精卫平稳落地，这才和他们一起长舒了一口气。 “呼——”圆圆、金刚鹦鹉和大副也同时舒了一口气。 原灵均向前走了两步，捡起刚好在他眼前的小黄鸡号，和骑着小黄鸡的蛋糕裙机器人对上了眼。 小黄鸡号：“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 “没坏。”原灵均对圆圆和精卫说。 这可真是一只坚强的小黄鸡，可以改名叫“鸡坚强号”了。 此刻，发了火的圆圆顾不得什么个人隐私了。他的意识漂浮在半空中，像是一粒发芽的种子，伸出无数细微根须，不断向远处延伸，延伸…… 穿过海洋和陆地，穿过开起了篝火晚会的“鹦鹉号”船员们，穿过和他们一起Cosplay，把自己打扮成公主和骑士的长右和大角，穿过坐在夸父肩膀上狂奔的精卫和原灵均……最终，落在了一座被乱石层层遮挡的山谷内。 “找到了。” 寇森紧皱眉头，用手捂着被激光贯穿的伤口。 他用激光枪支撑起身体，点燃树枝，用火焰将伤口烧焦，止住了不断涌出的血液，随后撕开衬衣，将伤口裹紧，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 89.打猎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小黄鸡还不够你吃吗？ 精卫这些天有点儿对小黄鸡疯魔了，填海的时间都减少了二分之一, 闲暇时间, 原灵均经常可以看见她漫山遍野地去抓鸡, 搞得小黄鸡一听到“精卫”的叫声就疯狂地尖叫逃跑。 原灵均觉得它们可能给精卫起了一个外号——抓鸡狂魔。 “你也别下手太狠了，”原灵均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我们要可持续发展。” 精卫：“哼。” “好吧, ”原灵均换了种说法：“其实鸡蛋也很好吃, 下回我给你做煎蛋炒蛋茶叶蛋蛋花汤。” 精卫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表示既然如此, 下次她就放小黄鸡一条生路好了。 原灵均舒了口气，觉得小黄鸡也不容易。 揭过这个插曲，话题又回到正轨。 “所以现在，我们要怎么和这艘飞船沟通？” 鉴于飞船上的外来户整整三天都没有下船，宅成了一窝土豆。 “嗯，绑架？”精卫道。 原灵均：“……” “诱拐、下毒、精神控制？”精卫继续出主意。 原灵均：“……” “不行我去色.诱？”精卫豁出去了。 原灵均扶了一下额头, “不，别！千万别！” 炎帝会打死我的！不打死我, 也会拿断肠草毒死我。 他痛心疾首：“我昨天就不该给你讲《倩女幽魂》的故事。” 精卫入戏很深，真把自己当聂小倩了，也不想想就她那个小身板, 有色吗？还不如让大角二角三角去色.诱, 说不定飞船上的人馋肉。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精卫来脾气了。 “反正你不能色.诱, ”原灵均警告她：“要不然你今后一个月的小黄鸡都没有了，我们吃鸡你喝汤，不，你喝水。” 精卫：“哼！” “唔……你说呢？”原灵均问圆圆。 “我也觉得不行。”圆圆无条件支持自己人。 “对吧，”原灵均感动了，觉得还是圆圆最可靠，于是虚心求教：“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之前你身上不是降落过飞船吗？他们在星球上干了什么？最后又是怎么离开的？” 圆圆的声音抖了一下：“他们没离开，他们全部失踪了。” “什么？”原灵均没听清圆圆到底说了什么，他还想再问，就见圆圆迅速放过了这个话题，又恢复了成熟稳重的模样。 “这样吧，”他道：“下毒、诱拐不保险，我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拿土把所有排风口都堵住，在四面竖起高墙，再让长右召唤一道大洪水，淹了高墙以内的地方，这样飞船就发动不起来了，他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出来和我们谈判。” 长右举着拳头：“哎呦哎呦~” 精卫也转怒为喜：“这个主意好，我在天上守着，再通知旋龟配合一下，把飞船的路挡死。” 他们还自动自觉地学会了海（旋龟）陆（圆圆）空（精卫）三重布防，全方位立体式封锁飞船的逃生路径。 原灵均：“……”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家里开家庭会议，而是进了一个贼窝，贼窝的灵魂人物就是圆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我的球，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那个会说“羊羊这么可爱，不要吃羊羊”的白莲花球呢？ · 尽管原灵均努力劝了精卫和圆圆，让他们俩斯文一点，但一球一鸟作为这颗星球的主宰，打定了主意不让外来户好过，务必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意识到随便打鸟、放小黄鸡、破坏生态环境是不对的。 “放心，我有分寸。”圆圆和原灵均保证。 在他这么保证的第二天，成群结队的角们把飞船给围了，要为大哥讨一个说法。这里面要是没有圆圆和精卫的配合，打死原灵均都不信。 角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活像一群当地黑.社会，原灵均远远旁观，觉得三五天之内这场人角之战恐怕分不出个胜负来。 精卫飞到五花大绑的船员头上，踩了一脚两个倒霉蛋的脑袋，问圆圆：“还干么？” “干，怎么不干？”圆圆道。 他考虑了一下死磕中的角，为了它们的肉质不因愤怒而受损，和精卫商量道：“先处理这两个杀猪犯吧，最好能从他们口中套出点情报，方便晚上行动。” “也行。”精卫赞同道。 然后他们就开始刑讯逼供了。 精卫叼起一块巴掌大的锋利石片，冷冷地在杀猪犯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来这里杀猪……不，是偷猎！” 杀猪犯嘴里的土块被掏了出来，但眼睛还被蒙着，他们俩头天刚打出第一枪，就莫名其妙地被一群愤怒的牛撞倒，踩晕，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得罪了哪路敌人。 杀猪犯：“呜呜呜呜……死心吧！我们是不会背叛船长的！” 精卫又问：“什么？你们有多少人？来这里干什么？” 杀猪犯：“呸！船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生是船长的人，死是船长的死人！” 精卫：“……” 船员的话传到她的耳朵，自动分解成一堆乱码，呜哩呜啦呜哩呜啦，吵得她脑壳疼。 精卫问原灵均：“你能听懂吗？” 原灵均凝重地摇摇头，他突然意识到，虽然穿越之前已经大学毕业了，但在这里，他是个连星际通用语都听不懂的、不折不扣的文盲。 精卫见原灵均也听不懂，顿时愤怒了、暴躁了、傲娇了，她拿冰冷又锋利的小石片戳了戳杀猪犯的脖子，怒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说的都是鸟语，听都听不懂！” 原灵均：“……”扑哧。 他没忍住，嘴角向上勾了一下。 精卫眼睛够尖，看到了那一点弧度，没好气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原灵均：“恕我直言，‘鸟语’这个比喻用的似乎不太恰当。” 精卫：“……” 她更傲娇了，背上的羽毛乍起来，像是个毛茸茸的鸟球。 “唉，别生气嘛……”原灵均偷乐了一会儿，安慰气鼓鼓的，变成愤怒的小鸟的精卫：“你都已经兽语八级了，这么厉害，要是还能听懂他们的鸟语，那都要上天了，这颗星球都容不下你了……你看我们这里，有谁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精卫：“……”对哦。 她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一声“哼”刚咽回肚子里，就听圆圆无辜道：“我能啊。” 精卫“蹭”地抬起下巴：“哼！” 她扭过头，连小石子儿都扔了，原灵均冷眼看着，觉得一时半会儿大概是哄不好这只尊严受损的傲娇鸟了。 他偷偷问圆圆：“干嘛要这个时候刺激精卫？你可以一会儿再说嘛。” 圆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你们的忙。” 他的声音有点委屈，还有点低落。 原灵均的心顿时就软了，他小声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你别看精卫现在这个样子，她这个人……这个鸟其实就是嘴硬心软，晚上我给她做只鸡就好了。” 精卫虽然犯着傲娇，但耳朵其实一直竖起来听这边的动静，听到原灵均哄圆圆，她就大声地“哼”了一下。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颗球就是故意的，自从原灵均上次管他叫小心肝，管自己叫小宝贝之后，这颗球就一直居心不轨，要和自己争出个高下来。 心肝宝贝只能有一个，精卫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愤愤地心道—— 哼，好一朵心机球，白莲花！哼！ “偷猎？”他问：“不能吧？” 大角二角三角长得这么凶，肌肉虬结，又拉帮结派的，一看就十分不良，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它们的主意？ “不是它们，”精卫摇了摇头，指了指躺在旁边睡得安逸的一头大野猪：“是当康。” 她拍打了一下翅膀，飞到野猪的背上，心疼地掀起它的毛发道：“看，毛都被烧焦了，还好旋龟当时就在旁边睡觉，替它挡了一下。”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要是趴在陆地上，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性情十分温和，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 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 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有它出现的地方，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像小山一样高。 大角二角三角深知一个道理，人是要吃粮食的，有粮食吃，就不会总惦记着吃自己，如果自己粮食种的好，主人甚至会把吃肉的目标转移向其他动物——比如说新出现的小黄鸡，只会叽叽叽叽，没用透了。 干活不被吃，劳动保平安。 在这样整个族群共同秉持的大观念下，角们个个都是劳模，能够带领它们丰收的当康简直就是精神领袖、灵魂灯塔、带头大哥，它的每一根毛，每一颗牙在角们看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连它“当——康——当——康——”的呼噜声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深刻，那么的富有哲理。 90.蛊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但精卫眼睛太尖了, 她盯着彩旗上不甚明显的花边，在原灵均耳边道：“这些彩旗也是裤衩裁的耶, 奇怪，他们怎么喜欢用裤衩做旗子？” 原灵均：“……” “你没看他们船长穿的是洞洞装吗？”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于是精卫就不再追究了, 她理解地点点头，道：“唉, 连补丁都打不起，他们真的好穷啊。” 原灵均抹了把汗, 感觉逃过一劫。 “你说他们都那么有本事, 原本的生活过得也很好，为什么要来当星盗……不，是探索飞船的船员呢？”圆圆深思了一下, 问原灵均。 原灵均想了想, 谨慎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 但也许是有什么苦衷？人如果有选择，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 圆圆不出声了，沉默了一会儿。 说话间，他们绕过连绵的丘峦，走到了西山的背后, 眼看飞船的船员们无法再看见一行人, 原灵均示意二角停下。 “圆圆, 你去看看, 阿花今天做了什么？” 将金刚鹦鹉一只鸟留在山洞里，原灵均总觉得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要发生。 “好的。”圆圆回应了一声。 他们原本商量好，由圆圆来监视山洞里鹦鹉的动静，但由于原灵均和船员们交流的时候一直需要翻译，圆圆下意识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他的身上，不由放松了对于山洞的监管。 此刻被原灵均一提醒，他将神识飘到山洞中央，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这才发现情况不对。 山洞内像是发生了一场激战。金刚鹦鹉翅膀上几根绚丽的长羽从中断开，露出焦黑的羽管截面，它灰头土脸地站在圆环大秋千上，一下一下地啄着鸟玩具，样子特别凄惨，像是刚从矿上挖煤回来。 “阿花好像被人欺负了。”圆圆道。 “嗯，还有……”花了一点时间读取留在山洞内的神识，圆圆原本平静的语气骤然变了。 他将视线从金刚鹦鹉身上移开，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山洞里的家当。 ——果然，少了一样东西。 圆圆：“……” 他愤怒道：“我的……不，是你的故事机器人被偷走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 “什么？”原灵均还在想要怎么给阿花报仇，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圆圆爆发了—— “太过分了！我要抓住那个可恶的小偷！！！”他道。 原灵均：“……” 非常应景地，原灵均的脑海中一蹦一跳地弹出一个打着气的球，那颗球像河豚一样越来越鼓，越来越鼓，眼看就要爆炸升天！ “等等。”他叫住自己的球，想要从长计议。 圆圆却不答应，他在原灵均耳边留下最后一个字，紧接着便失去了消息。 圆圆：“哼！” 原灵均：“……” 连精卫的口头禅都冒出来，可见是已经气极了。 一阵疾风擦肩而过，气势汹汹地奔向远方，刮得原灵均的脸有些生疼。 “圆圆？”他又喊了一声自己的球，没有得到回应。 “别喊啦，”精卫拍拍翅膀落在原灵均的肩膀上，幸灾乐祸道：“小心肝早就离开了，就知道这颗球不靠谱。” 她小小地告了个黑状，然后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回家？” 因为有圆圆牌快车，二角只将他们送到半路，就自行返回了族群的位置，现在圆圆失去了踪影，原灵均和精卫如果不想走回头路，就只能自己徒步前往山洞。 ……初步估计，要走好几天。 原灵均：“……” “现在怎么办？”他看了眼精卫：“你能变大点，载我一程吗？” “哼！”精卫道。 “好吧，不能。”原灵均道。 也对，精卫看样子就不是个载人航天鸟。 他顺便开解精卫：“其实也不能怪圆圆，他最喜欢那个机器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有人趁你去填海，偷偷挖空了你一山的小石子儿？” “我啄死他！”精卫尖叫。 “看吧。”原灵均摊摊手。 精卫冷静了下来。 “算了，我飞回去，叫二角来送你。”她道。 原灵均想了一下：“行。你小心点，别被旁边的船员看见了，不好解释。” 他的话唤起了精卫的回忆，精卫想了一下船长那个“我想和你生很多蛋”的无理要求，动了动翅膀，又不怎么乐意了：“不行，我怕自己忍不住把他给啄秃了，到时候赖上我，要我负责怎么办？” 原灵均：“……” “你想的真长远。”他道。 果然是女鸟心，海底针。 精卫“哼”了一声，接受了夸奖。 “要不这样吧，”她出了个新主意：“《山海经》不是还在你身上吗？咱们找个跑得快的外援。先回家里看看，再在星球上巡视几圈，说不定还能追上圆圆，帮他一起抓小偷，怎么样？” …… 半分钟后，原灵均翻开了《山海经》，将手按在书面上，忐忑不安地问精卫：“这位……嗯，他真的愿意帮我们代步吗？我怎么心里有点没底。” “放心吧！”精卫拿翅膀拍着胸膛，大包大揽：“这是我亲戚，没问题！” “好吧。” 于是，原灵均闭上眼，沉心静气，开始召唤—— “夸父……夸父……夸父……夸父……” …… 一道太阳般炽热的红光猛然从书页中绽开，将原灵均柔和地向后推远了十几步。 下一刻，一名身高百丈的巨人睁开眼，大步从书中走了出来。 “吾乃夸父，谁在唤吾名姓？” 夕阳俊丽的金辉透过天边层层紫色星云，照射在巨人身上，将他的身影镀上一道耀目的金边，原灵均抬头仰望，巨人百丈高的身躯如同神灵般威严壮观，震撼得他一时无语。 “……” “我啊，是我啊！我是精卫！”精卫拍着翅膀，绕着巨人飞了好几圈，终于让他注意到了自己。 夸父伸出手，竖起一根天柱般的手指，让芝麻粒大的小鸟停在指尖。 他将眼睛凑近，仔细看了大半天，然后憨厚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精卫太.祖姑奶奶。” 原灵均：“……” 精卫这辈分，可真够大的。 精卫和自己的曾曾曾侄孙叙了一会儿旧，总算没忘记将他叫出来的本意，拜托夸父捎自己和原灵均一程。 “没问题，小事一桩，”夸父爽快地答应了，他抬手将精卫送上自己的肩膀，又蹲下身，向原灵均伸出手。 原灵均怀揣着激动走上那双足有篮球场大的手掌，夸父轻巧地抬起手，像举起一只蚂蚁。 他将原灵均放到自己的面前，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努力辨认出了这个陌生人的五官，然后声如洪钟地问精卫：“太.祖姑奶奶，这是我太.祖姑爷爷？” 原灵均：“……” 他的第一反应是，幸好圆圆不在，要不然可不得和这个傻大个儿拼了。 精卫啄了一下曾曾曾侄孙：“别乱叫，什么眼神儿？这是我……嗯，原灵均，你想当我主人还是干爹？” 原灵均：“……” “不敢不敢。”作为一个炎黄子孙，他哪敢和炎帝攀亲戚。 “那个……”对着夸父好奇的，磨盘大的眼珠子，原灵均张开双臂抱了一下他的手指，权当做是握手，然后自我介绍道：“我是原灵均，你叫我小原就好。” 夸父：“……” 他偷看了一下肩膀上的精卫，连忙摇头，表示不敢不敢，太.祖姑奶奶听了会生气的。 原灵均：“……” 作为一个传说中的神，你的胆子和身材敢不敢成正比一点？ 最后夸父还是叫了原灵均太.祖姑爷爷，因为精卫说要认原灵均当干哥，坐在巨人宽大的肩膀上，原灵均觉得心里不踏实，有点诚惶诚恐。 他悄声对精卫道：“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精卫小声回答：“给你抬抬辈分，免得以后被《山海经》里乱七八糟的家伙折腾。” “比如说？”原灵均虚心求教。 “后羿、刑天、应龙什么的，”精卫道：“还有最麻烦的那个——蚩尤，他是我侄子。” 原灵均快要被吓死了。 “我希望永远不会有唤醒这位大佬的那一天。”原灵均道。 “我也希望。”精卫回答，同时不抱希望地向远处飞船的方向看了一眼。 ……难说了。 船长莫名其妙觉得自己的脸分外碍眼。 有了人类的身份，鹦鹉再也没有了在大副面前那种一板一眼的样子，像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乖，小宝贝儿，好好去追查寇森那个该死的混蛋吧，我会帮你看着场子，顺便谈一场放飞心灵的恋爱的，几百年不谈恋爱的老男人真是太无趣了，么么哒，不谢~” “船规禁止恋爱！你别去祸害我的船员！”船长牌鹦鹉又发出一声咆哮，然而鹦鹉牌船长眼疾手快，“砰”一声关上了天窗的门，将金刚鹦鹉关在了飞船外。 他打了个响指，面前的操作台上浮现出船员们的虚拟投影，3D、立体、高清，旁边还浮动着他们的爱好、尺寸和三.围，也不知道是哪次体检的时候瞒着船长偷偷保存的。 “让我看看，今天翻谁的牌子……”鹦鹉牌船长嘟囔道。 他控制着转椅转了一圈，视线从投影上一一掠过，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 · 船长牌鹦鹉一脸郁闷地被关在了自己的飞船外。 他愤愤地拿钩状的喙啄了两下飞船外壁，啄下来一块金属漆，顿时一阵心疼。 又用翅膀拍了拍天窗，见里面的人打定主意不开门，金刚鹦鹉只好按照原来的计划飞上天空，寻找不知藏身何处的大副的踪迹。 91.四凶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四周的空间环绕着一层层黑紫色瑰丽的飘带，天女散花般簇拥着这颗灰扑扑的星球。飘带柔软的尾端如同涌动的水波，在真空中划过时，带起绚丽的冷光。 这颗星球就在这样荒芜冷寂又美到炫目的景色中，静静地、孤独地自转着。 直到某一天。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 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 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 抽了口冷气：“嘶, 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 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 过了几秒钟，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 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 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原灵均抬起头，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震撼地看着光华流转的天空。 天空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紫色, 因为恒星的光芒还未升起，这些淡紫色时聚、时散, 在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摇曳出不同的幻影，如同眩目的极光。 铅灰色的地平线因为这片光晕的烘托, 在一片荒芜寂静之中也多了几分天地未明、鸿蒙初开的壮美和恢弘。 “这是哪里？”他不顾抽疼的太阳穴, 皱眉从地上坐了起来。 因为这个动作, 腰部突然微微一疼, 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别是被人绑去割肾了吧。”原灵均自嘲道。 他将衬衣扣子解开，伸手进去摸了摸腰侧。 指尖没有发现割肾留下的刀口，倒是触摸到一件温热柔软的东西，原灵均皱了皱眉，将它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奇怪，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被塞进他衣服的是一本书。书籍长八寸，宽四寸，只有一个笔记本的大小，纸张像是什么动物的皮革鞣制的，触.手微温，手指划过时发出簌簌的响声。 “嘶。”泛黄的书页有些锋利，原灵均一不小心便在手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血液滴落在封皮上，他匆忙拿拇指一抹，发现靛蓝色的书皮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整整齐齐的小篆字。 “《山海经》？” 原灵均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将书翻开看了一眼，发现这本书籍虽然叫做《山海经》，但内页上大部分空间是留白的，每一页上都画了一些神态各异的异兽小图，这些图像不知画师是谁，但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能从纸上扑出来。 “有趣。” 将书贴着胸口放好，准备以后再细看，原灵均站起身来，四环顾，想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线。 虽然从醒来到现在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的心态一贯很好。看着四周荒凉而美丽的景色，原灵均的眼中甚至出现一丝惊叹和跃跃欲试。 “就当是毕业旅行了吧，也算是桩难得的经历。” 能把荒野求生当做是毕业旅行，不得不说，随遇而安是原灵均的优点之一。 …… “你……好……” 就在这时，可能是站起来变得高了些，他听到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一声喁喁细语。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刮来的，到达耳边时已经十分模糊不清，几乎使人分辨不出其中传递的讯息。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原灵均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空旷的四周，开口道：“谁？” “你好。” 似乎很惊诧自己能够被听到，传来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原灵均按了一下耳朵，发现它不是通过空气传遍，而是直接响在自己脑海中的。 这声音十分优雅好听，像是某种弦乐低沉的震颤，令人不由心头一动。 如果自己是个声控，现在恐怕已经腿软了吧。原灵均心想。 来人却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音色有多好听，他带着一丝小小的不好意思道：“那个……你可以先把衣服穿好吗？” 原灵均低头看了一眼，一片绯红浮上从容自若的脸颊，就连脖子上都染了点红晕。 他先前为了掏出《山海经》解开了衬衣的扣子，等到站起身，因为四周没人，也就暂时忘记了这一茬，现在没塞好的衬衣衣角正在风中呼呼翻飞着，露出身材匀称的上半身，内裤蓝色的边袒.露在空气中，看起来很像是对不知名的存在耍了个流氓。 “对不起。”原灵均匆忙将衣服扣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他的脸微微发红，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十分诱人。 不知名的存在“呼——”地舒了一口气。 他觉得面前这个人类非常可爱，不由解释道：“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一会儿粒子风就要吹来了，我担心你生病。人类生起病来很麻烦，他们太脆弱了。” 原灵均的脑海中全是刚才发生的尴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不对之处。 “我知道了。”他打断陌生人的话。 “谢谢你。”他道，然后迟疑了一下，问出穿越后的两个经典问题：“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陌生人疑惑了一下：“咦？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下，自语道：“也是，你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和他们不一样。” “那么好吧。”他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原灵均自我介绍道：“你好，人类。初次见面，我是你脚下的这颗星球。” “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但是我不喜欢它。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起一个名字。” 原灵均沉默了三秒。 “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不会开玩笑。”星球道。 然后原灵均感觉到脚下的一小堆土动了动，它努力拱了半天，然后“噗”地一声，从里面绽放出一株小小的嫩芽，用两片幼小的叶子轻轻碰了碰原灵均的脚腕。 翠绿色的。 “送给你。”星球开心道：“这是之前从我身上路过的人类留下的，它叫兰青草。兰青草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现在不是了，我现在最喜欢你。” “谢谢。”原灵均受宠若惊，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哪点吸引了这颗星球，让他移情别恋得这么快。 在这颗灰色的星球上，一点小小的绿色也显得无比珍贵。 原灵均蹲下身，用手挖了挖土，将兰青草和周围的土壤一起挖出来，捧在手心。 这样说也许有些不恰当，因为当这颗星球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这一小块土壤就从地上分离开，几乎是弹跳着带着兰青草一起撞进他的手中，然后用根须轻轻挠了挠掌心。 原灵均捧着那株活泼的草，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维持了二十四年的科学世界观正在受到致命挑战。 “嗯……你还有什么证据吗？”他挣扎了一下：“我是说，一颗会说话的星球，这实在太荒谬了。” 星球并没有感觉到冒犯，他操纵着风温柔卷过，为原灵均吹干手中的浮土。 “我也不知道。”他道：“以前也有人类偶然间发现我，并且在我身上停留，但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够听到我说话。” 92.瘟疫 防盗，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飞船的舷窗中可以看到碧蓝的湖水, 水边绿草如茵, 成群结队的牛羊悠闲地漫步其中, 不时低下头啃一口青草。 只是这些牛羊的长相有些奇怪, 每头都长着四只大角，而且吃草的神情……总感觉有点儿狰狞。 一只白猿骑在四角牛的头上, 抱着它的大角, 手搭凉棚向远处望了望, 发出“哎呦哎呦”的叫声。 “船长。”大副寇森将探测机器人送出排风口，首先确定了这颗星球上的大气适合人类生存，随即控制着机器人去不远处检测土壤和水质。 他望着头戴黑色翻边大檐帽的船长，忧心忡忡道：“情况有些不对。” 船长并未反驳, 他的一只手套被摘掉，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左手, 机械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颗星球和一个星期前不同了。”他道。 覆盖大半个星球的海水如同潮汐般褪去，只留下上万公里见方的清澈水域，土壤也变得更加肥沃, 青草茂盛，牛羊成群。 就像是这颗星球在短短几周的时间内跨过了漫长的生命演化过程, 一下子变得“活”了起来。 “气候适宜, 水质优良, 空气质量优。”外出探测的机器人生成了检测报告：“达到联盟规定的宜居标准, 允许外出。” 船长和大副对视了一眼，对飞船的智能系统“鹦鹉”道：“打开2号舱门。” “是。”鹦鹉回答：“祝您好运，尊敬的先生们。” · 长右骑在三角的背上，盯着远处那个从天而降的铁疙瘩看了很久。 直到它以为里面不会再有动静的时候，铁疙瘩的表面突然微微一动，划开了一道门，随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从飞船降下的舷梯里面挤挤挨挨地，吵吵闹闹地，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一群活泼的小黄鸡。 嫩黄色的绒毛，浅红色的嘴巴，小黄鸡们被关在飞船底舱三个月，差点闷出了抑郁症，一看到阳光，便挥舞着翅膀，连蹦带跳地四散开来。 然后，它们开始低头啄草，抓虫子（→没抓到），吃石子儿，吃一切能吃的东西。 就如同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大角二角三角：“……” ——啊，我的草。 “咩！” “哞！” “嘎！” 它们愤怒地低下头，弓起身，露出了锋利的尖角。 哪里来的外来户，一点道理都不懂，敢吃主人亲手给我种的草？！ 比它们更愤怒的是精卫。 事情发生时，精卫正兢兢业业地从西边一座石子儿山上抓起小石子儿，飞向东边填海，这是她的晨间娱乐活动。 然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一大群小黄鸡过境，它们埋头欢快地地啄啄啄，石子儿山瞬间秃了一层。 精卫要疯了。 她俯冲而下，尖叫一声“精卫！”抓起啄得最欢的那只小黄鸡就要拿它去祭天……不，填海。 “捕捉到不明鸟类。”智能系统“鹦鹉”道。 “瞄准，发射。” 飞船中的船长冷静地吩咐船员，架设在舱口的激光炮发出一声尖鸣，红色的光弹拖着长长的尾焰，迅若雷霆地对准精卫飞去。 尽管精卫及时地侧了一下身，翅膀上的羽毛还是烧焦了一点点。 “精卫！” 她回头看了一眼，侧身绕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翅膀上燃起红蓝两色的光焰，用比刚才那道激光炮更快的速度向着羽毛山的方向冲去。 旋龟本来正趴在岸边晒太阳，被精卫的叫声吵醒，混混沌沌地伸出头，问她：“怎——么——啦——？” 精卫一眨眼已经飞到了天边外，旋龟的头刚伸出壳，就被她的神识传音炸得脑壳一疼。 “精卫！”她尖叫道：“哪里来的外来户，吃我的小石子儿，还敢拿武器暗算我！我要告诉原灵均，让他把蚩尤和夸父叫出来，踩死这些外来户！” 旋龟：“……” “不——要——啊——” 它慢吞吞地向前追了一步，试图劝一下精卫，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于是自暴自弃地又把头缩回壳里，准备睡个回笼觉。 反正蚩尤和夸父都是大高个儿，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不怕。 · “精卫？” 原灵均昨天才和圆圆出去巡视了一圈新播种的五谷，这会儿正在山洞中睡觉。 他被精卫大张旗鼓飞进来的动静给吵醒了，睁开眼看到她爪子里抓的小黄鸡，下意识地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又过了半分钟，等到刚起床那股劲儿过去，原灵均终于清醒过来，他用石盆里存放的水擦了把脸，然后疑惑道：“咦，哪里来的鸡？” “是东海那边！”精卫愤怒地把鸡扔到地上，“你不知道，那边……” “叽叽叽叽。” 她正准备告状，就见原灵均熟练地抓着两个翅膀根，将还在扑腾的小黄鸡拎起来，掂了掂道：“还挺肥的。” 他问精卫和圆圆：“中午吃叫花鸡配五谷饭？” “好。”精卫眼睛一亮。 “其实烤鸡、白斩鸡、葫芦鸡和鸡汤也挺好吃的。”原灵均遗憾道：“可惜只有一只鸡，太小了，不能分几样做。” “这算什么？”精卫咽了口口水，毫不犹豫地拿翅膀拍胸脯：“下午我再给你抓一只来，说吧，你要肥的还是瘦的？” · 托小黄鸡的福，远道而来的飞船就这样暂时在这颗星球上安居了下来。 自从第一天放出去几十只小黄鸡后，船员们就没再出过舱，就好像他们并不是来这里寻宝的一样。 驾驶舱内。 船长和大副寇森一同看着主控台上的画面。 几十只小黄鸡“叽叽叽叽叽叽”地挤在一起，尖尖的小嘴啄啊啄，没多久又啄秃一片草地。 “一、二、三……”大副数道：“船长，数量好像又少了几只。” 船长微微皱着眉头，冰冷的机械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控制台。 “控制好船员，不要让他们私自下船。” “可是先生，我们的营养液口味太单调，不少船员都反映他们已经喝腻了，他们想要下船捕猎，特别是在——”大副指了指舷窗外的景色，“这里的猎物如此易于猎取的情况下。” 四只角的牛羊懒洋洋地漫步在丘陵间，由于水草丰美又没有天敌，一个个都长得膘肥体壮，非常缺乏警惕心。 如果说这些变异牛羊是种未知生物，可能对人类有害，不能随便食用，那么躺卧在牛羊之中呼呼睡大觉的一头野猪就显得格外诱人了。 野猪又高又壮，长着两只蒲扇般的大耳朵，睡在地上，呼噜声震天响，隔了这么远都能隐约听见那种“当——康——当——康——”的响声，实在是一头健康安全可食用的经济作物。 如果一定要吹毛求疵地从它身上挑出来点毛病来，那就是它的牙齿实在太大了，白色的长牙弯曲着伸出嘴唇，足足有普通野猪的两倍那么长。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野猪难道就不允许长龅牙吗？ 船长看了一眼龅牙猪。 它浑然不知飞船上有人正觊觎它的几百斤肉，躺在地上兀自睡得快活，不知做了什么梦，“当——康——当——康——”地打着呼噜，美得都快要吹出鼻涕泡泡了。 “营养液口味太单调？”船长突然问大副。 “嗯，对。”大副答道。 “三种营养肉类，十三种不同的蔬菜，七种口味各异的水果，他们还嫌单调？” “您也不是不知道这家牌子，”大副替船员们辩解了一句：“他们除了保质期长以外就没什么优点了，什么品种都是一个味道。” “很好。”船长回答道：“那么从今天开始，飞船上限量供应营养液，每人每天只有三管。” “吃不饱的时候，就没有心思琢磨口味的问题了。”他看了一眼大副：“嗯？” 大副被那道犀利的目光盯着，似乎能被他透过血肉看到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一瞬间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咽了一下口水，示弱的回答道：“是，您说的对。 从那天起，作为一家之主的原灵均开始考虑一个问题—— 虽然不能从圆圆身上离开，但这艘远道而来的飞船既然落在他们的球上了，自然不能放过它。 精卫对此举双翅双脚赞成。 “对，别放过它，谁知道上面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原灵均：“……” 小黄鸡还不够你吃吗？ 精卫这些天有点儿对小黄鸡疯魔了，填海的时间都减少了二分之一，闲暇时间，原灵均经常可以看见她漫山遍野地去抓鸡，搞得小黄鸡一听到“精卫”的叫声就疯狂地尖叫逃跑。 93.金大腿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一只白猿骑在四角牛的头上，抱着它的大角，手搭凉棚向远处望了望, 发出“哎呦哎呦”的叫声。 “船长。”大副寇森将探测机器人送出排风口, 首先确定了这颗星球上的大气适合人类生存, 随即控制着机器人去不远处检测土壤和水质。 他望着头戴黑色翻边大檐帽的船长，忧心忡忡道：“情况有些不对。” 船长并未反驳，他的一只手套被摘掉, 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左手，机械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颗星球和一个星期前不同了。”他道。 覆盖大半个星球的海水如同潮汐般褪去，只留下上万公里见方的清澈水域，土壤也变得更加肥沃, 青草茂盛, 牛羊成群。 就像是这颗星球在短短几周的时间内跨过了漫长的生命演化过程, 一下子变得“活”了起来。 “气候适宜, 水质优良，空气质量优。”外出探测的机器人生成了检测报告：“达到联盟规定的宜居标准, 允许外出。” 船长和大副对视了一眼, 对飞船的智能系统“鹦鹉”道：“打开2号舱门。” “是。”鹦鹉回答：“祝您好运，尊敬的先生们。” · 长右骑在三角的背上, 盯着远处那个从天而降的铁疙瘩看了很久。 直到它以为里面不会再有动静的时候, 铁疙瘩的表面突然微微一动, 划开了一道门，随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从飞船降下的舷梯里面挤挤挨挨地，吵吵闹闹地，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一群活泼的小黄鸡。 嫩黄色的绒毛，浅红色的嘴巴，小黄鸡们被关在飞船底舱三个月，差点闷出了抑郁症，一看到阳光，便挥舞着翅膀，连蹦带跳地四散开来。 然后，它们开始低头啄草，抓虫子（→没抓到），吃石子儿，吃一切能吃的东西。 就如同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大角二角三角：“……” ——啊，我的草。 “咩！” “哞！” “嘎！” 它们愤怒地低下头，弓起身，露出了锋利的尖角。 哪里来的外来户，一点道理都不懂，敢吃主人亲手给我种的草？！ 比它们更愤怒的是精卫。 事情发生时，精卫正兢兢业业地从西边一座石子儿山上抓起小石子儿，飞向东边填海，这是她的晨间娱乐活动。 然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一大群小黄鸡过境，它们埋头欢快地地啄啄啄，石子儿山瞬间秃了一层。 精卫要疯了。 她俯冲而下，尖叫一声“精卫！”抓起啄得最欢的那只小黄鸡就要拿它去祭天……不，填海。 “捕捉到不明鸟类。”智能系统“鹦鹉”道。 “瞄准，发射。” 飞船中的船长冷静地吩咐船员，架设在舱口的激光炮发出一声尖鸣，红色的光弹拖着长长的尾焰，迅若雷霆地对准精卫飞去。 尽管精卫及时地侧了一下身，翅膀上的羽毛还是烧焦了一点点。 “精卫！” 她回头看了一眼，侧身绕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翅膀上燃起红蓝两色的光焰，用比刚才那道激光炮更快的速度向着羽毛山的方向冲去。 旋龟本来正趴在岸边晒太阳，被精卫的叫声吵醒，混混沌沌地伸出头，问她：“怎——么——啦——？” 精卫一眨眼已经飞到了天边外，旋龟的头刚伸出壳，就被她的神识传音炸得脑壳一疼。 “精卫！”她尖叫道：“哪里来的外来户，吃我的小石子儿，还敢拿武器暗算我！我要告诉原灵均，让他把蚩尤和夸父叫出来，踩死这些外来户！” 旋龟：“……” “不——要——啊——” 它慢吞吞地向前追了一步，试图劝一下精卫，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于是自暴自弃地又把头缩回壳里，准备睡个回笼觉。 反正蚩尤和夸父都是大高个儿，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不怕。 · “精卫？” 原灵均昨天才和圆圆出去巡视了一圈新播种的五谷，这会儿正在山洞中睡觉。 他被精卫大张旗鼓飞进来的动静给吵醒了，睁开眼看到她爪子里抓的小黄鸡，下意识地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又过了半分钟，等到刚起床那股劲儿过去，原灵均终于清醒过来，他用石盆里存放的水擦了把脸，然后疑惑道：“咦，哪里来的鸡？” “是东海那边！”精卫愤怒地把鸡扔到地上，“你不知道，那边……” “叽叽叽叽。” 她正准备告状，就见原灵均熟练地抓着两个翅膀根，将还在扑腾的小黄鸡拎起来，掂了掂道：“还挺肥的。” 他问精卫和圆圆：“中午吃叫花鸡配五谷饭？” “好。”精卫眼睛一亮。 “其实烤鸡、白斩鸡、葫芦鸡和鸡汤也挺好吃的。”原灵均遗憾道：“可惜只有一只鸡，太小了，不能分几样做。” “这算什么？”精卫咽了口口水，毫不犹豫地拿翅膀拍胸脯：“下午我再给你抓一只来，说吧，你要肥的还是瘦的？” · 托小黄鸡的福，远道而来的飞船就这样暂时在这颗星球上安居了下来。 自从第一天放出去几十只小黄鸡后，船员们就没再出过舱，就好像他们并不是来这里寻宝的一样。 驾驶舱内。 船长和大副寇森一同看着主控台上的画面。 几十只小黄鸡“叽叽叽叽叽叽”地挤在一起，尖尖的小嘴啄啊啄，没多久又啄秃一片草地。 “一、二、三……”大副数道：“船长，数量好像又少了几只。” 船长微微皱着眉头，冰冷的机械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控制台。 “控制好船员，不要让他们私自下船。” “可是先生，我们的营养液口味太单调，不少船员都反映他们已经喝腻了，他们想要下船捕猎，特别是在——”大副指了指舷窗外的景色，“这里的猎物如此易于猎取的情况下。” 四只角的牛羊懒洋洋地漫步在丘陵间，由于水草丰美又没有天敌，一个个都长得膘肥体壮，非常缺乏警惕心。 如果说这些变异牛羊是种未知生物，可能对人类有害，不能随便食用，那么躺卧在牛羊之中呼呼睡大觉的一头野猪就显得格外诱人了。 野猪又高又壮，长着两只蒲扇般的大耳朵，睡在地上，呼噜声震天响，隔了这么远都能隐约听见那种“当——康——当——康——”的响声，实在是一头健康安全可食用的经济作物。 如果一定要吹毛求疵地从它身上挑出来点毛病来，那就是它的牙齿实在太大了，白色的长牙弯曲着伸出嘴唇，足足有普通野猪的两倍那么长。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野猪难道就不允许长龅牙吗？ 船长看了一眼龅牙猪。 它浑然不知飞船上有人正觊觎它的几百斤肉，躺在地上兀自睡得快活，不知做了什么梦，“当——康——当——康——”地打着呼噜，美得都快要吹出鼻涕泡泡了。 “营养液口味太单调？”船长突然问大副。 “嗯，对。”大副答道。 “三种营养肉类，十三种不同的蔬菜，七种口味各异的水果，他们还嫌单调？” “您也不是不知道这家牌子，”大副替船员们辩解了一句：“他们除了保质期长以外就没什么优点了，什么品种都是一个味道。” “很好。”船长回答道：“那么从今天开始，飞船上限量供应营养液，每人每天只有三管。” “吃不饱的时候，就没有心思琢磨口味的问题了。”他看了一眼大副：“嗯？” 大副被那道犀利的目光盯着，似乎能被他透过血肉看到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一瞬间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咽了一下口水，示弱的回答道：“是，您说的对。 原灵均拔了一堆草做手工，他用草茎编了一个大角、一个二角、一个三角、精卫和自己，然后将牛羊、小人和小鸟固定在一个圆圆的大草球上，满意地看着这幸福快乐的一家。 这个球被他送给了圆圆。 长右终于醒来了，想挠挠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原灵均用草绳绑在了脖子上，像是个重度伤残患者。 它眼巴巴地盯着那个球，想在上面找出自己来。 “精卫。”精卫幸灾乐祸地啼叫了一声：“别想了，人民的队伍里是没有纵水犯的，你先好好改造再说吧。” “哎呦呦喂~~~”长右丧气地抽噎了一声，伤心地低下了头。 等到恒星升到天空正中的时候，大乌龟终于露出了眼睛和鼻孔，它温和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飞鸟一样尖尖的嘴巴张开，敦厚地开口道：“嗨——，你——们——好——啊——”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脚下肆虐的洪水，蹲下身，直视大乌龟：“我们一点儿也不好。” 大乌龟的鼻子动了动：“我——好——像——闻——到——洪——水——的——气——味——” “对。”精卫叼起一根草，挠了挠大乌龟的鼻子：“特别大的洪水，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被淹啦！” “好——吧——”旋龟敦厚地笑了笑，发出一道锯木头般的笑声，它两只尖利的前爪“哗啦”一声伸出书页，紧紧抓住地面，然后整个身体缓慢地从山海经里挪动了出来。 “哎——呦——，太——沉——啦——”旋龟背着厚重的灰黑色龟壳，感叹道。 原灵均：“……” “精卫！” 精卫是个急性子，在旋龟现身的瞬间就一个俯冲，尖嘴啄向旋龟背部。 “哎，别……”原灵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她已经从灰黑色的龟甲上啄下来一小块黑色碎片，“啪嗒”一下扔到了水里。 原灵均：“……” 大家都是《山海经》里出来的，何必互相伤害呢？ 他转过眼去看旋龟的反应，大乌龟不愧是个老实龟，被精卫这么啄也不生气，注意到原灵均的目光，还好脾气地冲他笑了笑：“谢——谢——，舒——服——多——啦——” 原灵均：“……” 好吧，你注意别被啄秃了就好。 也是奇怪，那一小块龟甲落到洪水中后，没有像普通的土壤一样被水冲走，而是迅速扩大，拦住了汹涌的水流，没一会儿就化作了一堵上百米高的土墙，坚定地拦在了洪水中央。 “咦？”圆圆道：“这些土好像有些奇怪？” 精卫拍拍翅膀飞回来，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哼”了一声，昂着头道：“当然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土，这些都是大禹当年治水没有用完的息壤。” “息壤？”原灵均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去仔细观察旋龟的背部。 果然，乌龟壳最表面一层灰黑色的泥壳被精卫啄掉后，露出了隐藏在下方的灰绿色龟甲，龟甲上交织的纹路形成一幅独特而瑰丽的图案，让人多看片刻便觉得有些晕眩。 只是这些奇异花纹的面积太小，一时间让人看不太清楚。 “这是……”原灵均这几天什么不科学的事情都见识过了，科学世界观早就崩塌得不像什么，因此他大胆猜测，积极求证道：“河图洛书？” “不——是——”旋龟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慢吞吞道。 原灵均：“……” 不是你骄傲什么？ 94.欺软怕硬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一只白猿骑在四角牛的头上，抱着它的大角，手搭凉棚向远处望了望，发出“哎呦哎呦”的叫声。 “船长。”大副寇森将探测机器人送出排风口, 首先确定了这颗星球上的大气适合人类生存，随即控制着机器人去不远处检测土壤和水质。 他望着头戴黑色翻边大檐帽的船长，忧心忡忡道：“情况有些不对。” 船长并未反驳，他的一只手套被摘掉, 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左手, 机械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颗星球和一个星期前不同了。”他道。 覆盖大半个星球的海水如同潮汐般褪去，只留下上万公里见方的清澈水域, 土壤也变得更加肥沃，青草茂盛, 牛羊成群。 就像是这颗星球在短短几周的时间内跨过了漫长的生命演化过程，一下子变得“活”了起来。 “气候适宜, 水质优良，空气质量优。”外出探测的机器人生成了检测报告：“达到联盟规定的宜居标准，允许外出。” 船长和大副对视了一眼, 对飞船的智能系统“鹦鹉”道：“打开2号舱门。” “是。”鹦鹉回答：“祝您好运，尊敬的先生们。” · 长右骑在三角的背上, 盯着远处那个从天而降的铁疙瘩看了很久。 直到它以为里面不会再有动静的时候, 铁疙瘩的表面突然微微一动, 划开了一道门，随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从飞船降下的舷梯里面挤挤挨挨地，吵吵闹闹地，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一群活泼的小黄鸡。 嫩黄色的绒毛，浅红色的嘴巴，小黄鸡们被关在飞船底舱三个月，差点闷出了抑郁症，一看到阳光，便挥舞着翅膀，连蹦带跳地四散开来。 然后，它们开始低头啄草，抓虫子（→没抓到），吃石子儿，吃一切能吃的东西。 就如同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大角二角三角：“……” ——啊，我的草。 “咩！” “哞！” “嘎！” 它们愤怒地低下头，弓起身，露出了锋利的尖角。 哪里来的外来户，一点道理都不懂，敢吃主人亲手给我种的草？！ 比它们更愤怒的是精卫。 事情发生时，精卫正兢兢业业地从西边一座石子儿山上抓起小石子儿，飞向东边填海，这是她的晨间娱乐活动。 然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一大群小黄鸡过境，它们埋头欢快地地啄啄啄，石子儿山瞬间秃了一层。 精卫要疯了。 她俯冲而下，尖叫一声“精卫！”抓起啄得最欢的那只小黄鸡就要拿它去祭天……不，填海。 “捕捉到不明鸟类。”智能系统“鹦鹉”道。 “瞄准，发射。” 飞船中的船长冷静地吩咐船员，架设在舱口的激光炮发出一声尖鸣，红色的光弹拖着长长的尾焰，迅若雷霆地对准精卫飞去。 尽管精卫及时地侧了一下身，翅膀上的羽毛还是烧焦了一点点。 “精卫！” 她回头看了一眼，侧身绕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翅膀上燃起红蓝两色的光焰，用比刚才那道激光炮更快的速度向着羽毛山的方向冲去。 旋龟本来正趴在岸边晒太阳，被精卫的叫声吵醒，混混沌沌地伸出头，问她：“怎——么——啦——？” 精卫一眨眼已经飞到了天边外，旋龟的头刚伸出壳，就被她的神识传音炸得脑壳一疼。 “精卫！”她尖叫道：“哪里来的外来户，吃我的小石子儿，还敢拿武器暗算我！我要告诉原灵均，让他把蚩尤和夸父叫出来，踩死这些外来户！” 旋龟：“……” “不——要——啊——” 它慢吞吞地向前追了一步，试图劝一下精卫，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于是自暴自弃地又把头缩回壳里，准备睡个回笼觉。 反正蚩尤和夸父都是大高个儿，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不怕。 · “精卫？” 原灵均昨天才和圆圆出去巡视了一圈新播种的五谷，这会儿正在山洞中睡觉。 他被精卫大张旗鼓飞进来的动静给吵醒了，睁开眼看到她爪子里抓的小黄鸡，下意识地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又过了半分钟，等到刚起床那股劲儿过去，原灵均终于清醒过来，他用石盆里存放的水擦了把脸，然后疑惑道：“咦，哪里来的鸡？” “是东海那边！”精卫愤怒地把鸡扔到地上，“你不知道，那边……” “叽叽叽叽。” 她正准备告状，就见原灵均熟练地抓着两个翅膀根，将还在扑腾的小黄鸡拎起来，掂了掂道：“还挺肥的。” 他问精卫和圆圆：“中午吃叫花鸡配五谷饭？” “好。”精卫眼睛一亮。 “其实烤鸡、白斩鸡、葫芦鸡和鸡汤也挺好吃的。”原灵均遗憾道：“可惜只有一只鸡，太小了，不能分几样做。” “这算什么？”精卫咽了口口水，毫不犹豫地拿翅膀拍胸脯：“下午我再给你抓一只来，说吧，你要肥的还是瘦的？” · 托小黄鸡的福，远道而来的飞船就这样暂时在这颗星球上安居了下来。 自从第一天放出去几十只小黄鸡后，船员们就没再出过舱，就好像他们并不是来这里寻宝的一样。 驾驶舱内。 船长和大副寇森一同看着主控台上的画面。 几十只小黄鸡“叽叽叽叽叽叽”地挤在一起，尖尖的小嘴啄啊啄，没多久又啄秃一片草地。 “一、二、三……”大副数道：“船长，数量好像又少了几只。” 船长微微皱着眉头，冰冷的机械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控制台。 “控制好船员，不要让他们私自下船。” “可是先生，我们的营养液口味太单调，不少船员都反映他们已经喝腻了，他们想要下船捕猎，特别是在——”大副指了指舷窗外的景色，“这里的猎物如此易于猎取的情况下。” 四只角的牛羊懒洋洋地漫步在丘陵间，由于水草丰美又没有天敌，一个个都长得膘肥体壮，非常缺乏警惕心。 如果说这些变异牛羊是种未知生物，可能对人类有害，不能随便食用，那么躺卧在牛羊之中呼呼睡大觉的一头野猪就显得格外诱人了。 野猪又高又壮，长着两只蒲扇般的大耳朵，睡在地上，呼噜声震天响，隔了这么远都能隐约听见那种“当——康——当——康——”的响声，实在是一头健康安全可食用的经济作物。 如果一定要吹毛求疵地从它身上挑出来点毛病来，那就是它的牙齿实在太大了，白色的长牙弯曲着伸出嘴唇，足足有普通野猪的两倍那么长。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野猪难道就不允许长龅牙吗？ 船长看了一眼龅牙猪。 它浑然不知飞船上有人正觊觎它的几百斤肉，躺在地上兀自睡得快活，不知做了什么梦，“当——康——当——康——”地打着呼噜，美得都快要吹出鼻涕泡泡了。 “营养液口味太单调？”船长突然问大副。 “嗯，对。”大副答道。 “三种营养肉类，十三种不同的蔬菜，七种口味各异的水果，他们还嫌单调？” “您也不是不知道这家牌子，”大副替船员们辩解了一句：“他们除了保质期长以外就没什么优点了，什么品种都是一个味道。” “很好。”船长回答道：“那么从今天开始，飞船上限量供应营养液，每人每天只有三管。” “吃不饱的时候，就没有心思琢磨口味的问题了。”他看了一眼大副：“嗯？” 大副被那道犀利的目光盯着，似乎能被他透过血肉看到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一瞬间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咽了一下口水，示弱的回答道：“是，您说的对。 大乌龟墨绿的龟甲在阳光下锃亮发光，整只龟都焕然一新。 它舒服地摇头摆尾了一下，感激地对圆圆、精卫和长右道：“啊——，谢——谢——，好——久——都——没——这——么——轻——松——啦——” 精卫啄得腮帮子都酸了，感觉填海都没这么累过，长右也是气喘吁吁，瘫在地上锤了锤胸口，哀怨地叫了一声“哎呦呦喂~” ——可把猴累坏了。 大角二角三角敢欺负长右，在旋龟面前却不敢造次，远远地站在一边吃草，不时发愁地低头看一眼农田的方向。 它们是有责任心的角，还惦记着自己那些没种完的田呢。 旋龟伸伸前肢，又抻抻后肢，伸了好大一个懒腰，然后转过头，对原灵均道：“上——来——，坐——好——” 原灵均不解地看了一眼精卫，龟语八级的精卫无精打采地翻译到：“哦，它让你骑在它身上游一圈，顺便把洪水给治了。” 原灵均：“……” 他激动地看了一眼旋龟：“真的吗？”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拥有大禹一样的VIP待遇！ 大乌龟憨厚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锯木头一样的笑声。 “等等。”原灵均示意它趴在原地别动。 他顺手扎了两个刚才给大乌龟搓澡那种造型的草垫子，在龟壳中央摆好，又在得到旋龟的允许后，用草绳将坐垫固定在龟背上。 然后，原灵均捞起精卫和长右，在大角二角三角哀怨的目光中对圆圆道：“走吧。” 大角二角三角凄凉地目送着它们的人类上了新欢的背，无情地抛弃自己，向着山下一步一步一步地挪去，悲伤地仰天长啸道—— 95.主人 防盗, 看不到正文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是啊，”精卫道：“好是好，就是脑子不够用, 涿鹿之战的时候被蚩尤给忽悠瘸了, 输给了轩辕氏，所以才被关在《山海经》里, 一关就是上千年。” 精卫的声音有点大，夸父在狂奔中听见了她的话，愤愤地开口道：“别提蚩尤那个小人, 他太阴险了！” “他怎么了？”原灵均有点儿好奇这些上古神袛的八卦。 夸父和太.祖姑爷爷告状：“他利用我们一族喜欢打抱不平、帮助弱者的性格, 派了刑天来当使者。” 夸父用磨盘大的眼睛望着原灵均：“太.祖姑爷爷, 你说我们能不帮吗？” 原灵均：“……” 是啊, 能不帮吗？刑天他是个残疾人啊！ “太过分了！”原灵均道。 夸父鼻子里喷着粗气，“是啊，太过分了！刑天虽然没有头，可他的战斗力能算得上弱者吗？居然在我们面前装柔弱！” 原灵均：“……你们相信了？” “对啊，”夸父道：“毕竟他没有头, 走路靠摸，说话靠手, 超可怜的。” 原灵均：“……”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被你们吃了吗？ 他在心里给夸父族打下了标签——老实人。 同时也给蚩尤加了一条备注——喜欢欺负老实人的上古魔神聚聚。 也不知道老实人吃他家米还是吃他家面了，这么和老实人过不去…… “唉, 行了行了, ”精卫不想再看曾曾曾侄孙在原灵均面前卖蠢, 制止了他的话：“总之后来他们就失败了。涿鹿之战后，轩辕氏命令应龙对付夸父一族，应龙联合旱魃女，抽干了方圆千里的水脉，夸父之山上一片焦土，赤地千里。找不到水源，当时的族长只好带着族人们背井离乡去逐日……欸，我怎么觉得这个方向有点儿不对？” 原灵均看了一眼前方，荒野茫茫，看不出什么来。 他又看了一下天边的日影，低头俯视自己的影子，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停停停！调头！” “怎么回事？”精卫问。 “还能怎么？”原灵均看着天边明晃晃的夕阳，回味了一下精卫刚才讲的故事，“曾曾曾侄孙是不是逐日逐出条件反射了？山洞在东边，我们现在正追着夕阳一路向西。” 精卫：“……” · 十分钟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夸父低着头，非常抱歉：“习惯追着太阳跑，下意识就走错方向了。” “没关系。”原灵均非常理解，他转向精卫：“我发现你们家的人其实都有点强迫症。” ——你爹喜欢吃药，你喜欢填海，你侄孙喜欢追逐太阳，一家子都这么坚定不移，可能是遗传。 精卫：“……” “哼！”她道。 夸父比精卫好的一点就是他知错就改，很快就换了个方向继续狂奔，虽然一路上还是忍不住跑偏，无数次试图拥抱太阳，但花了两倍的时间，总算还是到达了山洞。 精卫有气无力地瞥了曾曾曾侄孙一眼，一闪身，进了山洞。 夸父那么高一名巨人，抱着膝盖坐在山洞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太.祖姑奶奶是不是讨厌我了？”他问原灵均。 “没有的事儿，”原灵均怜爱地拍拍他的脚趾头，安慰这个大个子：“她就是把嗓子喊哑了，不太好意思说话。” “是这样吗？”夸父磨盘大的眼珠子眼巴巴地盯着他。 “是。”原灵均坚定点头。 的确，精卫这一路上迎着风喊了无数句：“回来！你快回来！”嗓子想不哑也难。 夸父不愧是个老实人，他自觉表示，这里的地方太小，他还是回《山海经》里吧，什么时候太.祖姑爷爷和太.祖姑奶奶需要了，再叫他出来载着两人兜风。 原灵均都快要被他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给感动了，他和夸父承诺道：“没事儿，你不是喜欢和太阳竞跑吗？太.祖姑爷爷认识这颗星球，下次咱们调整一下自转速度和公转轨道，始终在近日点和恒星保持相对静止，保证让你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跑得比它快，怎么样？” “……”夸父感动极了，要不是身体条件限制，他简直想扑过去抱原灵均的大腿， “□□姑爷爷，你真是个大好人！” 夸父不假思索地给原灵均发了一张好人卡。 原灵均：“……” 不敢当不敢当。 · 老实人的一张好人卡重于泰山，为了帮助夸父早日实现梦想，原灵均走进山洞，准备和精卫商量一下，尽快找到圆圆。 这颗星球虽然无形无影，但精卫作为三皇五帝时期就存在的山海异兽，自然有办法找到他的踪迹。 走进山洞，精卫正在教训金刚鹦鹉。 “你看看你！”她挥舞翅膀，“啪”地拍了一下鹦鹉的头，趾高气昂地训斥它：“长这么大个头有什么用？连一个小偷都防不住！” “用脚抓他，用翅膀扇他，用嘴叨他啊！”为做示范，精卫笃笃笃地连啄了十几下墙，嘴尖和石壁的碰撞处飞出一串小火星，“叨瞎了他的眼睛，看他还敢在姑奶奶的地盘偷东西！” 躲在鹦鹉壳子里的船长：“……” 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是这只鸟未免有些活泼过度了，和自己飞船上的鹦鹉有一拼。 “唉，”精卫说了半天，口都渴了，鹦鹉还是没有反应。面对呆头呆脑的大个子鸟，她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鸟类果然是羽毛越漂亮就越傻。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都是空心萝卜成精！” 她活学活用地搬来了从船长牌鹦鹉那里听到的损人话。 原灵均：“……” 他下意识觉得精卫这个说法不对，越漂亮就越傻，你让凤凰一族怎么活？ 但原灵均没说话，反正他又不认识凤凰。 …… 面对精卫的训斥，金刚鹦鹉保持了自己一贯的沉默，为了表示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它当众骑上独轮车，顺利地走了三圈独木桥。 “唉，大花，算了，”原灵均伸出手制止了它。 这年头，间谍也不好做，羽毛都烧成炭了还要演杂技，原灵均都有点于心不忍。 “准备好了吗？咱们出去找圆圆吧。”他对精卫说，又吩咐鹦鹉道：“大花，你乖乖看家，我们去给你报仇！” 大花：“……” 它将头歪过三十度，睁着两只剔透的黑豆眼，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完全不明白原灵均在说什么。 · 原灵均和精卫再一次踏上了夸父的肩膀。 “这回你可以放心地追着太阳跑了，”精卫道：“不过我让你停的时候必须立刻停下，听到了吗？” “放心吧，太.祖姑奶奶！”夸父“咚咚”地拍了两下胸膛，用闷雷般的声音表示自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精卫于是从翅膀下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截开着花的树枝。 这是一种非常美丽的植物，树枝的颜色如同夜色般漆黑，形状古朴，枝干的顶端有一朵半开半闭的琉璃色重瓣小花。花瓣剔透而灿烂，摇曳间飘散点点银辉，如同在花冠中偷藏了天河摇落的玉屑星尘。 这枝迷榖（谷）花是精卫让夸父从自家山上折下来的，她飞进山洞，倾斜枝条，用花瓣在圆圆那块红色的石台上轻触三下，含苞的花朵随即绽开一线，投射出流转的光华。 “走吧。”落回夸父的肩膀上，精卫将迷榖花递给原灵均，“拿好了。” “这个怎么用？”原灵均捧着花，问道。 精卫道：“迷榖花可以用来寻人、指路、探明方向，只要将它拿在手里，再复杂的环境也不会迷路。” 她指了指始终朝向一处的黑色树梢：“这是正确的方向。” 又指了指花朵在树干上投下的琉璃色光影：“这是附近的地貌，你仔细观察一下，应该能够读取。” “花朵会随着距离目标的远近而逐层绽开，当它全部盛放时，就说明要寻找的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会用了吗？” 原灵均：“……会用了。”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山海经版本的指南针、GPS、卫星地图三合一，功能非常强大。 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 原灵均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柔软的花瓣，他转过身，手上的花枝随即微微倾斜了一个角度，固执地指着正西的方向，花瓣上的银色星辉柔顺地飘散开来，照亮了稍显暗淡的前路。 “这种花不错，”他道：“等圆圆回来后咱们多种一些，当做路灯和指路标志，这样晚上出门的时候就不怕黑了。” “听你的。”精卫随口答应道。 “好吧。”原灵均将迷榖花横托在掌心，拍了拍夸父的肩膀，“那么就让我们一路向西，急速前进吧！” “好嘞，坐稳了！”夸父早就迫不及待了，他兴奋地看了一眼天边逐渐西沉的恒星，揉揉手腕脚腕，活动了一下肩膀，做好运动前热身准备。 随后，百丈高的巨人抬脚，猛地一踏地面，在地崩山摧的动静中健步如飞，又化身成为那个风一样的男子。 96.醒了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原灵均：“……” 你这个吃货三连, 也是很饥.渴了。 原灵均和金刚鹦鹉对视了一下, 发现它的黑豆眼中藏着一丝震惊和疑惑。这种神情带给原灵均一种拟人化的感觉，因此他对着正在烧水的锅，想了想, 没有下手杀鸟、放血、拔毛。 他对精卫道：“鹦鹉不好吃，肉少, 骨头多，还腥, 要不我教它给你唱首歌？” 精卫：“……” 精卫瞬间就泄气了。 她无精打采道：“不吃，不听，唱什么唱？能有帝江唱的好听？” 原灵均：“……” ——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金刚鹦鹉, 你不能把它和歌舞之神比啊小宝贝儿。 原灵均还是疼精卫的，见她有气无力地趴在石子儿山上玩土制填海游戏, 便提议道：“要不教它给你唱《倩女幽魂》的主题曲？” 精卫：⊙o⊙ “可以吗？”她道。 “怎么不行？”原灵均将鹦鹉摆放在石台上, 起了个头, 道：“来, 阿花，跟我学：人生路, 美梦似路长~~~” 精卫海也不填了，刷的一下就从石子儿山上坐了起来, 像个等着听演唱会的热情粉丝。 就连长右也兴奋地“哎呦~哎呦~”起来, 就差骑在山石上挥舞树枝, 不，土制应援牌了。 · 当天晚上，直到睡觉的时候，鹦鹉牌船长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人生路，美梦似路长~~~”的洗脑旋律。 他痛苦地拿翅膀遮住了耳朵。 不！我的人生理想是当最伟大的船长，不是当一个外语歌手！ 圆圆前几天在山洞附近把长右给的沙棠果核种了下去，他这几天一直把精力放在果树上，小树苗长得又快又好，没过多久就有一人高了。原灵均这两天做果木烤鸡用的就是沙棠树的树枝。 他从角落里捡了几根没烧完的果木枝，敲敲打打，给金刚鹦鹉做了个超豪华鸟架，就放在精卫的石子儿山旁边。 船长趴在这个挂着木铃铛、小草球和圆环大秋千的超豪华实木鸟架上，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像是个演杂技的。 他偷偷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原灵均。 原灵均躺在山洞中央的石台上，眼睛闭着，脸贴着石台中心红色的石头，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似乎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好事。 船长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颗星球上居然会有人类的踪迹，更没有想到，小黄鸡号就在…… 船长看了看石台一侧摆放得乱七八糟的那堆垃圾，视线和一只穿着蛋糕裙，浑身破破烂烂，还掉了一只眼睛的洋娃娃对上了。 当天晚上金刚鹦鹉偷偷地飞出了山洞，想要找到大副的踪迹，但接近天亮的时候，它无功而返，重新回到了超豪华鸟架上。 “鹦鹉回来了。”圆圆在识海中叫醒原灵均：“这只鸟有些奇怪。” “我知道，”原灵均道：“你盯住它，放它在我们这里总比一直在外面乱飞好。” 第二天，复习过《倩女幽魂》，原灵均笑眯眯地教金刚鹦鹉唱《大话西游》的主题曲：“苦海~~~掀起爱恨~~~~” 他又用果木枝给金刚鹦鹉做了一只小独轮车，准备教它骑车。 金刚鹦鹉：“……” 当天下午，精卫又抓了一只鸡回来时，原灵均对她和圆圆道：“我怎么觉得它看我的眼神有点儿慈祥？” 鹦鹉骑在小独轮车上，正在原灵均的指挥下走独木桥，它将两只翅膀略微张开保持平衡，爪子蹬啊蹬的，黑豆眼时不时看向原灵均的黑发黑眸，里面的神色又无奈又纵容。 长右哪儿见过这个，在鹦鹉周围上蹿下跳，“哎呦哎呦”地挥舞着小树枝，快要乐疯了。 就连精卫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将手中的小黄鸡递给原灵均，小声道：“不光慈祥，还有种充满父爱的感觉。” “真的？”原灵均吓了一跳，和她确认。 “没错，”精卫点头：“相信我，这个我有经验。” 原灵均点点头，这个的确应该相信精卫的经验。 他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来一把金属片磨成的刀，握住石质的刀把，将小黄鸡往墙壁上一踩，提刀去割鸡脖子。 “放心地去吧，我会把你做得很美味的，阿门。” 刀锋入肉，割断了两根鸡毛。 然后，原灵均感觉手中的动作一滞。 他看向小黄鸡。 小黄鸡歪过头：“叽叽叽？” 黑豆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像两颗光华剔透的黑弹珠。 不知怎么的，原灵均感觉这只鸡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好了没好了没？”精卫在一边参观鹦鹉骑独轮车，等待半天都没有听到小黄鸡的惨叫，和鹦鹉一起歪过头来。 “等等。”原灵均又是一刀下去。 “咣——” 这次，小黄鸡的身体里发出一道白色的光，金属质的刀锋直接被弹开了，刀刃上甚至出现了细细的裂痕。 “咦？”精卫吃惊道。 鹦鹉蹬车的动作停止了，它定定地注视着小黄鸡，任凭小独轮车从独木桥上摔了下来。 不会吧…… 精卫迫不及待地飞了过去，拿爪子踩住小黄鸡，准备用嘴叨一叨：“让我来让我来！” “嘎！” 就在这时，金刚鹦鹉突然大叫一声。 “什么？” 精卫被巨响惊得浑身一震，脚爪松了一刹那，趁着这个空隙，小黄鸡迅速地脱离她的控制，扑腾着朝山洞中心飞了过去。 原灵均：“……” 他向后走了两步，守住山洞洞口，心想这只鸡是不是有点儿傻。 金刚鹦鹉微微低下头，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它的眼珠中闪过一道代码。 “滴，探测到飞船本体，‘小黄鸡二号’智能系统启动，是否对接？” 金刚鹦鹉看了看黑发黑眼的原灵均。 “是否对接？”智能系统又向金刚鹦鹉发出加密讯号。 金刚鹦鹉钩子状的喙“咔哒”一声，咬合了一下，随后它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向“小黄鸡二号”发出命令。 “确认，对接。” “收到命令，舰长先生。” 下一秒，只见左右躲闪的小黄鸡突然停了下来，它落在了洋娃娃机器人的身边，卧在石台上，做出了一个孵蛋的姿势。 下一刻，洋娃娃的眼中闪烁起红色光点，它自动启动，“咔哒——咔哒——”地行走着，跨上了小黄鸡二号的背部，然后掀开蛋糕裙，以一个十分不淑女的姿势，一屁股坐了下去。 “接入备用电源。”洋娃娃道：“‘小黄鸡号’准备启动，请输入开机密码。” 与此同时，无形的讯号自连接上备用电源的小黄鸡号上扩散开来，第一时间传递到应该知道的人手中。 躲在一片树林里的大副寇森感觉手腕一震，他抬起手臂，看了看智脑传来的消息。 “找到‘小黄鸡号’了吗？” …… “什么？？？” 鹦鹉牌船长抓狂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控制台，代表“发现目标”的黄色警示灯在上面闪个不停，不断地定位着“小黄鸡号”的地点。 他将穿着明黄色西装裤和亮蓝色靴子的腿从上面放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操作了一会儿按键，确认已经屏蔽了所有船员的光脑，这才抹了把汗，继续观察起自己的“选妃名单”来，一边看一边愤愤地嘟囔—— “搞什么啊死鬼？不是说好找到小黄鸡号就走，把叛徒留在这里喂牛羊的吗？” 直到某一天。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抽了口冷气：“嘶，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过了几秒钟，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原灵均抬起头，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震撼地看着光华流转的天空。 天空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紫色，因为恒星的光芒还未升起，这些淡紫色时聚、时散，在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摇曳出不同的幻影，如同眩目的极光。 铅灰色的地平线因为这片光晕的烘托，在一片荒芜寂静之中也多了几分天地未明、鸿蒙初开的壮美和恢弘。 “这是哪里？”他不顾抽疼的太阳穴，皱眉从地上坐了起来。 因为这个动作，腰部突然微微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别是被人绑去割肾了吧。”原灵均自嘲道。 他将衬衣扣子解开，伸手进去摸了摸腰侧。 指尖没有发现割肾留下的刀口，倒是触摸到一件温热柔软的东西，原灵均皱了皱眉，将它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奇怪，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被塞进他衣服的是一本书。书籍长八寸，宽四寸，只有一个笔记本的大小，纸张像是什么动物的皮革鞣制的，触.手微温，手指划过时发出簌簌的响声。 “嘶。”泛黄的书页有些锋利，原灵均一不小心便在手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血液滴落在封皮上，他匆忙拿拇指一抹，发现靛蓝色的书皮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整整齐齐的小篆字。 “《山海经》？” 原灵均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将书翻开看了一眼，发现这本书籍虽然叫做《山海经》，但内页上大部分空间是留白的，每一页上都画了一些神态各异的异兽小图，这些图像不知画师是谁，但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能从纸上扑出来。 “有趣。” 将书贴着胸口放好，准备以后再细看，原灵均站起身来，四环顾，想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线。 虽然从醒来到现在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的心态一贯很好。看着四周荒凉而美丽的景色，原灵均的眼中甚至出现一丝惊叹和跃跃欲试。 “就当是毕业旅行了吧，也算是桩难得的经历。” 能把荒野求生当做是毕业旅行，不得不说，随遇而安是原灵均的优点之一。 …… “你……好……” 就在这时，可能是站起来变得高了些，他听到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一声喁喁细语。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刮来的，到达耳边时已经十分模糊不清，几乎使人分辨不出其中传递的讯息。 97.结婚证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趴在他身边的三只角是各自族群的首领，它们一边懒洋洋地监工，一边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长右, 从头看到脚, 吸溜一下口水，然后继续吃草。 长右在它们垂涎的目光中瑟瑟发抖，感觉自己已经上了三大恶霸的夜宵食谱, 唯一的彩蛋就是到底是被某只角独吞还是一猴多吃，雨露均沾。 长右：“……” 它都不想。 它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一层泪水, 变得水汪汪、雾蒙蒙的。 长右轻轻抽噎了一声, “哎呦~” “怎么了？”原灵均低头看去。 怂成泪包的长右却突然一攥拳头, 爆发了。 原灵均感觉到自己手中毛茸茸的耳朵突然像小扇子一样飞快地扇动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长右举起双爪，用脚跺地，甩着屁股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它一边跳, 一边“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地叫着, 眼泪滚滚而下，凄厉的声音在丘陵间飘荡, 不知道的人听了, 还以为三只角对它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暴行。 圆圆最先察觉到不对。 “快起来, 洪水要来了！” 他猛地使力, 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一座土丘凭空而起，被地动声惊扰的大角二角三角遵循本能，在首领的带头下轰隆隆地向山上跑去，掀起一阵烟尘。 原灵均感觉脚下一轻，一阵劲风从脚下刮过，将他整个人送到了土丘的最高处。 同时精卫也“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尖声对圆圆道：“快！快阻止它！” 来不及了。 长右指向天空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挥，伴随着“哎呦呦喂~~”的呻吟声，一道上百米宽的水柱如同天河倒挂，从天空中猛然倾泻而下，排山倒海般席卷向地面的一切。 水柱中心的漩涡猛烈旋转，在碰到地面时“轰隆”一声炸开，化作条条水龙，向四面八方疯狂涌去，没一会儿，就将这片丘陵变成了沼泽。 而自天际涌来的大水还不肯平息，万马奔腾般挟带着惊人的势头，不断流向更远处。 青翠的草场，茁壮的庄稼，一瞬间全淹没在了洪水中。 大角二角三角发出愤怒的咆哮，低下头，拿四只锋利的角对准长右，坚硬的蹄子刨着地面，看起来很想和这个破坏狂拼了。 原灵均则在春雷般震耳欲聋的水流声中敬畏地看着还在手舞足蹈的尬舞小王子——长右。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尬舞居然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长右伸手挠了一下额头，畏惧地看了眼山坡上表情不善的三只角，深呼吸，鼓起胸口，抽噎了一下。 ——为了不当夜宵，他准备再来一曲。 精卫却没有给长右这个机会，她看着底下的洪水，表情显然是要疯了。 原灵均刚心道一声不好，就见精卫从脖子下的羽毛中叼出另一个小锦囊，用尖尖的嘴将袋口一抽，无数石子儿哗啦啦倾泻下来，向着地面上的汪洋砸去。 “精卫！”她叫道。 原灵均默默地捂住了眼睛。 长右“哎呦喂~~~”了一声，它的破坏狂属性显然敌不过精卫上万年的强迫症，还没来得及再召唤一道洪水，就被石子儿活生生地砸晕了。 非常凶残。 原灵均：“……” 他小声问圆圆：“精卫什么时候藏的石子儿？” 圆圆道：“就今早，她走的时候把山洞里搬空了。” 原灵均：“……” 他猜测了一下，精卫可能是以为今天要把长右叫出来修水渠，所以打包好装备，像小朋友春游一样兴高采烈地准备玩一票大的，结果没想到长右这么给力。 给力得……过分了。 还修什么蓄水池啊？直接拦几道大坝，东海都有了。 · 距离星球几光年外的太空中，一艘飞船正穿过紫色飘带般的星云，沿着固定的航线驶向星图上的目的地。 “船长，到达第三迁跃点，距离E-0001号星球还有4.8光年。” “很好，第三次迁跃准备。” “所有无关人员进入安全舱。迁跃准备……三、二、一……迁跃完成。” 飞船像是经过一道漫长的、反复折叠的管道，半个小时后，智能系统终于将所有人从休眠中唤醒。 经历了三次迁跃，数十光年的长途跋涉，总算要到达传说中的星球，飞船上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升起了巨大的喜悦。 戴着黑色大檐帽的船长低下头，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星图的位置点了一下，对智能系统道：“鹦鹉，显示行星远程探测报告。” “是，尊敬的先生。” 主控台上的人工智能答应了一声，将高倍瞭望镜上得到的图像投射到驾驶舱内。 这是一颗十分漂亮的星球。 朝向飞船的半球被海水所覆盖，像是蒙了一层剔透的蓝，星星点点的绿色在海水中央若隐若现，如同首饰匣里的绿宝石。 这座星球在紫色的星云中安静地旋转着，就好像童话故事中身着盛装的，沉睡的王子。 然而飞船中的人们却没有了之前的好心情。 驾驶舱内的船员们将怀疑的目光转向船长，低下头看了看智脑中标识的目的地。 那是一颗光秃秃、灰扑扑、土里土气的星球。 船员：“……” 走错航线了吗？ 他们脸上的表情开始焦灼起来。 只有船长还坚定自己的判断。他皱起眉头，脸颊上显现出两道深刻的法令纹，吩咐人工智能道：“鹦鹉，对比两颗星球的细节资料。” “是，先生。” 人工智能只用了三秒钟就得出了结果：“根据地貌比对，确认目标行星与‘小黄鸡号’的最后登录地点为同一颗星球，导航无误。” “呼——”船长拧着的眉头解开，看了看四周的船员，嘴角勾起一个野心勃勃的笑容。 “‘小黄鸡号’当年留下的宝藏就在那里，出发！” “为了财富！” 飞船在船员们的欢呼声中目标明确，匀速驶向蓝色的小行星。 至于这颗星球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大的改变，谁在乎呢？ · “全淹了。” 原灵均坐在山丘上，糟心地看着脚下的一片汪洋。 长右呼唤出的洪水像是抽空了整个天河，过了整整十几分钟才停歇，而这时，暴涨的水流已经蔓延过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用圆圆的话说—— “感觉像是泡了个澡。” 原灵均试图指挥着圆圆筑起几道百十米高的大坝，拦住这些肆意流淌的洪水，但洪水不是绕过堤坝，就是将堤坝冲毁后继续前进，眼看要把整片大地化作汪洋。 还好，这时候精卫终于清醒过来了。 她叼着长右的耳朵将它扔到大角的背上，朝洪水里扔出最后一颗石子儿，拎着空荡荡的锦囊，抖了抖，心疼道：“完了。” “是啊，完了。”原灵均也心疼地望着刚播种好的农田。 他问精卫：“你还知道完了啊，你之前怎么不说长右的破坏力这么大？” 要是事先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做好准备，比如说给尬舞小王子的胳膊上绑个绳，拴住。 精卫：“……” 精卫看了看晕倒的长右，又看了看满脸都写着“我很饿，我要吃肉”的大角二角三角，沉痛道：“我没想到。” “什么？”原灵均没听懂。 精卫重复了一遍：“我没想到，求生欲会让四耳爆发出这么大的潜力，它以前最多淹几座城，真的。” 现在出息了，一整颗球都被它淹了。 原灵均：“……” 精卫都快哭了，这么大一座海，要填到什么时候去啊。 原灵均深呼吸，发挥自己乐观的精神，安慰精卫道：“算了，反正种子还有，亡羊补牢吧。有什么能带来天下大旱的异兽吗？” “有是有。”精卫道：“但我怕它和长右一样用力过猛，把圆圆给烤焦了。” 原灵均：“……” 也是，万一想召唤一只小金乌，结果他的九个兄弟一起溜出来了，他要从哪儿去找一个后羿来射日。 “那你说怎么办？”他问精卫。 精卫想了想：“嗯……堵不如疏，我看还是得治水，大禹治水你听说过吗？” 原灵均：“……” 他手里的《山海经》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里面有大禹？你们连大禹都敢关在里面？” “想什么呢？”精卫翻了个白眼，用翅膀把书页翻开，道：“不是大禹，是它。” 听到不是大禹，原灵均长舒一口气，不过有了前一次的惨痛经历，他还是谨慎了一点。 “这次的异兽不会再爆发了吧？”原灵均问。 “不会，绝对不会。”精卫信誓旦旦：“它爆发不起来，真的！” 98.外来者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偷猎？”他问：“不能吧？” 大角二角三角长得这么凶, 肌肉虬结，又拉帮结派的，一看就十分不良，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它们的主意？ “不是它们, ”精卫摇了摇头，指了指躺在旁边睡得安逸的一头大野猪：“是当康。” 她拍打了一下翅膀, 飞到野猪的背上, 心疼地掀起它的毛发道：“看，毛都被烧焦了，还好旋龟当时就在旁边睡觉, 替它挡了一下。”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 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 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 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 要是趴在陆地上, 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性情十分温和, 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 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 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 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 有它出现的地方，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像小山一样高。 大角二角三角深知一个道理，人是要吃粮食的，有粮食吃，就不会总惦记着吃自己，如果自己粮食种的好，主人甚至会把吃肉的目标转移向其他动物——比如说新出现的小黄鸡，只会叽叽叽叽，没用透了。 干活不被吃，劳动保平安。 在这样整个族群共同秉持的大观念下，角们个个都是劳模，能够带领它们丰收的当康简直就是精神领袖、灵魂灯塔、带头大哥，它的每一根毛，每一颗牙在角们看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连它“当——康——当——康——”的呼噜声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深刻，那么的富有哲理。 当康用自己的兽格魅力轻而易举地收服了角们，成为了它们的男神，拥有漫山遍野暴力又狂热的脑残粉儿。 因此，当脑残粉们发现男神居然被人偷猎的时候，它们愤怒了、狂躁了、爆发了，蹶着蹄子就从山坡上跑了下来，亮出角对外来户宣战—— 放开大哥！有什么冲我来！ “……” 原灵均叹为观止听精卫翻译了一下角们从心底发出的怒吼。 精卫还总结了一下角们的心理—— “这就像是你好不容易才和男神坐在一起聚餐，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餐桌上的烤乳猪突然举着叉子冲了下来，对一旁的你俩道：‘明天吃你，嘿嘿嘿。’是你你不生气？” 原灵均：“……” 他顺着精卫的话一想，果然很有道理。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原灵均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大角二角三角的食谱，这会儿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的他比起刚穿越那会儿淡定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就是吃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灵均甚至表扬精卫道：“我发现你说话特别有哲理。” 深刻不说，还总能从清奇的角度思考问题，探索其他物种丰富而凶残的内心世界。兽语八级，名不虚传。 原灵均觉得这可能是精卫她爹神农氏的遗传。 精卫骄傲地“哼”了一声，“小事一桩。” · 这艘飞船降落在星球上的事情原灵均是知道的。 圆圆就是星球本身，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要跟他们走行么？”飞船降落的第一天，圆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原灵均，然后偷偷长出一根草，可怜兮兮地挠了挠他的嘴唇：“你还没有给我起一个大名呢。” “别闹。” 原灵均躺在清香扑鼻的草床上，懒洋洋地拨开脸上的草叶，“不想让我走，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可以装作不知情，一直等到飞船离开啊。” “……啊？”圆圆停顿了一下，似乎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我为什么要瞒着你？” 思索了一下，他认真道：“均均，我不会欺骗你的，我什么都告诉你，要走要留，都应该出于你的内心，而不是我的欺骗。”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他侧过身，脸对着旁边光滑的石台。 圆圆的表情深藏在地心深处，无法阅读，原灵均只能看见石台最中心那一抹跳动的，有生命般的红色，仿佛一颗赤诚的心。 “这么老实，会受欺负的啊。”原灵均无奈地笑了一下，将手搭在眼睛上，深吸了一口气。 说不心动是假的，人毕竟是群居性动物，这颗星球太偏僻，太孤独了，他也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看看外面的人类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但一件事情压过了所有的好奇与渴望——这里是他的家。 有圆圆、有精卫、有大角二角三角、有旋龟长右当康在的地方，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家。 “……我不走。”最终，原灵均承诺道。 石台中心的红色飞快地跳动了好几下，扑通扑通的。 “真的吗？”圆圆有些雀跃，也有些惴惴不安。 “真的。”原灵均心态好，想通后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他调戏圆圆道：“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让你孤身一球，干等几百年，再说没了我，别人又听不到你说话，多可怜……” 那可真成了一颗望夫球了。 圆圆一点儿不介意自己被说成一个小可怜，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原灵均说的“可爱可爱可爱可爱”，石台上的红色都快闪成迪厅的彩球灯了。 “我可爱吗？”圆圆闪着星星眼，激动地问原灵均。 “对啊，”原灵均安抚自己的球：“你最可爱了，又贴心又能干，我超喜欢你的。” “有多喜欢？”圆圆高兴得有点儿语无伦次。 原灵均宠着他，打了个哈欠，努力憋出一个形容词：“嗯……你是我的小心肝~” “哼。”一旁在自己的超豪华鸟窝里数石子儿的精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被旁边的一人一球秀得头晕，小石子儿都快叼不稳了。 “小心肝？”精卫把石子儿“啪”一声扔到土坑里，冷漠道：“有这么胖的小心肝吗？你也不怕顶到肺。” 原灵均宽容地笑了笑，不和精卫计较，毕竟当众这么塞狗粮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把手伸到豪华鸟窝，撸了一把精卫的毛，安抚不太平衡的农二代道：“乖，没事儿，我也喜欢你，你是我的小可爱，么么哒~” 精卫：“……” 她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哼”了一声，抱着石子儿，转过脸睡了，脸贴在冰凉的小石子儿上，似乎是想降降温。 圆圆：“……” 他从激动中清醒过来，有点失落。 和精卫一个待遇虽然不错，但圆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成为一颗能养家糊口的高富帅球吧。 船长莫名其妙觉得自己的脸分外碍眼。 有了人类的身份，鹦鹉再也没有了在大副面前那种一板一眼的样子，像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乖，小宝贝儿，好好去追查寇森那个该死的混蛋吧，我会帮你看着场子，顺便谈一场放飞心灵的恋爱的，几百年不谈恋爱的老男人真是太无趣了，么么哒，不谢~” “船规禁止恋爱！你别去祸害我的船员！”船长牌鹦鹉又发出一声咆哮，然而鹦鹉牌船长眼疾手快，“砰”一声关上了天窗的门，将金刚鹦鹉关在了飞船外。 他打了个响指，面前的操作台上浮现出船员们的虚拟投影，3D、立体、高清，旁边还浮动着他们的爱好、尺寸和三.围，也不知道是哪次体检的时候瞒着船长偷偷保存的。 “让我看看，今天翻谁的牌子……”鹦鹉牌船长嘟囔道。 他控制着转椅转了一圈，视线从投影上一一掠过，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 · 船长牌鹦鹉一脸郁闷地被关在了自己的飞船外。 他愤愤地拿钩状的喙啄了两下飞船外壁，啄下来一块金属漆，顿时一阵心疼。 又用翅膀拍了拍天窗，见里面的人打定主意不开门，金刚鹦鹉只好按照原来的计划飞上天空，寻找不知藏身何处的大副的踪迹。 “我要把你藏在加密硬盘里的电影、小说、3D写真全部删掉。”他自言自语道。 船长本来还以为漫山遍野的四角牛羊要一直将飞船团团包围住，直到一方耐心售罄。然而随着夜幕降临，只见领头的三只四角一声长嗥，牛羊们如同潮水般退去，整齐有序地跟在首领身后，回山吃草、喝水、睡觉，明天再战。 99.顾问小黄鸡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鹦鹉正在吃烧鸡，只留下一小部分内存应付船长的拷问。 “什么……嘶嘶嘶，烫，好香……哦，密码？破译了，现在就能追踪他的位置。对了，你弄清楚贵妃……不, 是寇森大副想要做什么了吗？”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弄清楚了, 他想要推翻那面“墙”。 “……” 鹦鹉牌船长放下了手中的鸡腿, 破天荒地安静了三秒，然后，他回复船长道—— “有理想。其实这也是你们……不，是我们共同的理想，可惜, 是过气的。” “唉, ”鹦鹉感叹道：“早知道大副这么容易走极端，我当初就不该逼着他努力学习, 给他的个人智脑上下载十几个T的《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无知一点多轻松？大家一起喝酒吃肉看诶嘿嘿小电影，飘来飘去地在宇宙中探险寻宝最自在不过了。” “是啊, 如果早知道……” 船长顺着智能系统的话惆怅了一下, 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 飞快地发回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吼叫信： “鹦鹉！！！给我！把你的！诶嘿嘿小电影！全！部！删！掉！！！！！ 飞！船！上！不！允！许！传！播！有！害！信！息！！！！！” “呵。” 原灵均听到身边的船长不屑地哼了一声。 鹦鹉牌船长看了一眼智脑中传回的最后一条信息——“我觉得寇森的情况不对, 像是被什么人洗脑了。” 他关掉收件箱, 拉黑船长，随后问原灵均：“不知道您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吗？” 原灵均看着眼前齐刷刷站立的四十几名壮汉，沉默了一下。 圆圆小声对他道：“别怕，我们也有小弟！” 说罢，在他的示意下，身边的大角二角三角迈着整齐的步伐，收紧了包围圈，它们亮出发达的肌肉，如同铁塔一般拱卫在原灵均身侧，一同仰天大叫，如同雷霆炸裂，非常有气势。 “来吧！” 船长一声令下。 壮汉们带着笑容，抓住牛羊们的角，牟足了劲将它们拉到身前，肱二头肌隆起，一声大喝—— “嘿！哈！” …… 然后，壮汉开始给角们做马杀鸡。 大角二角三角：“……” 住手！你们这些大胆的食物，我们才不会这么轻易的…… 啊~~~~好舒服~~~再用力一点~~~左边左边~~~肚子上也要~~~~ 大角二角三角已经是一群废角了，它们趴在地上，露出肚皮，就连脸上都写满了惬意的波浪号。 原灵均：“……” 没出息。 船长自豪地给他介绍打头的壮汉：“这位是杰森，杰贵嫔，以前在故乡是搞养殖的！他家生产的牛羊肉都是高级货色，卖到中央星系去，一头能卖好几万联邦币！” 杰森爽朗一笑，撸着袖子继续给一脸陶醉的大角按摩：“这是我家祖传的按摩手艺，按出来的肉味道绝对棒棒哒。心情好，肉就好，这可是牲畜养殖业的顶尖秘诀！” 原灵均：“……” 大角还在舒服地“咩~~~~”，原灵均听了圆圆的翻译，替它默哀了一下。 长右从牛羊后面偷偷看了一眼，羞答答地露出半张脸，心形的脸蛋红扑扑的，既有点跃跃欲试，又有点胆怯。 一名船员看到，笑着朝它招了招手。 长右胆小地缩回头，却见船员伸手向腰间一摸，掏出一把果仁来。 ⊙v⊙ 果仁！ 长右没忍住诱惑，蹦跳着跑了过去，长长的手臂抓过坚果就想跑，船员却突然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长右：“……” 船员又挠了挠它的胳肢窝。 长右：⊙o⊙！ 船员再挠了挠它的肚皮。 长右：⊙u⊙~~~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原灵均无奈地看去，地上多了一只摊平的废猴。 它一边享受着私人VIP挠痒痒服务，一边不住地“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呦呦喂~~~”，神情之荡漾，声音之婉转，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它正在风化场所干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原灵均：“……” 金发碧眼，身形高挑纤细的船员压低船员帽，挠了挠长右的耳朵，向他看过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们一族曾经生活在森林中，整日与动物为伴，后来森林被采伐，步入城市化，就开了一家连锁马戏团。” 原灵均看着他撸猴的手艺，自叹不如。 接下来，又有船员去给旋龟洗龟甲，给当康刷毛，把所有山海异兽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地上瘫了一只废猪，一只废龟，一只废猴，以及许多只废角，大家躺在一起，舒舒服服地露出肚皮晒太阳，感觉兽生达到了大圆满。 精卫：“哼！” 原灵均知道她不是嫌弃灵兽们丢人，而是心理不平衡，觉得它们都有人伺候，自己怎么就没有。那声“哼”的意思就是“我也要！” “我给你梳梳毛？”原灵均安慰她。 这时候，鹦鹉牌船长本人走了过来，他随手从花瓶中抽出一支玫瑰花，送到精卫的面前，彬彬有礼地对她道：“这位美丽又能干的鸟小姐，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深入了解一下，奔着生很多很多蛋去的那种。” 精卫：“……” “流氓！” 原灵均心道不好，喊了一声：“抱头！” 果然，下一瞬，精卫飞到半空中，锦囊袋口拉绳一抽，无数小石子儿噼里啪啦雨点般落下，砸的鹦鹉牌船长浑身叮当作响。 长右：“哎呦喂~~” 它摇了一下头，想到自己曾经被小石子儿砸晕过去的经历，心有戚戚焉。 · 鹦鹉牌船长最终并无大碍，他遗憾地表示，既然鸟小姐不愿意深入了解，那么他们俩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精卫：“……”去死吧！ 关于是否接纳飞船这个问题，原灵均召开了一场民主公平的投票。 尽管精卫怒发冲冠，乍着翎羽表示要灭了这群流氓，但她的一张反对票最终还是泯灭在了猴、龟、猪，以及无数只角的双手（爪）双脚（蹄）赞成之中。 圆圆本着小宝贝不喜欢什么我小心肝就要喜欢什么的原则，坚定地投了赞成票。 最终只有原灵均一个人，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中收回举起的手，投了个弃权。 “没办法呀，”原灵均捧着自己的小宝贝，安慰她：“船长说如果我们允许飞船暂住，他可以把飞船食堂内收集的上百种调味料都给我一份，还有农作物的种子。” “一份调味料就把你收买了？！”精卫愤怒道。 “里面有辣椒、花椒啊，”原灵均道：“别和我说你不想吃火锅。” 精卫：“……” 超想的。 于是她“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鹦鹉号”在星球上暂时停留的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原灵均和鹦鹉牌船长握握手，给他们划定了半个星球的活动范围，同时分给船长一部分稻、黍、稷、麦、菽的种子，交代他们可以和角们一起在东海旁边种地。 至于怎么种，船长表示不用担心，船员中有之前从事种植业的。 “我家祖上三代都是农民呦~”一名肤色黧黑，耳朵尖尖的船员笑出一口白牙来，他的牙齿有些尖利，像是西方传说中的小恶魔。 “那你知道农用工具怎么制造吗？”原灵均来了兴致，和他讨论技术问题：“比如说犁、磨盘、水车。” 圆圆翻译不出来最后几个词，原灵均便用树枝在地上画了简图给船员看。 “当然啦，”船员一看便笑了起来，他道：“虽然中央星系现在流行用大型农业机械种地，开办大规模全自动农场，但是在我的老家，大家还是喜欢亲自下田耕作，毕竟，用汗水浇灌出来的农作物才最美味啦！” 他在原灵均画出的简图上添添改改，为他仔细介绍每个组成部分的作用，顺便又画出了几种新的农具。 “三脚耧、碌轴、扬谷器，这些都很有用的！” 原灵均连连点头，将图纸记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制作步骤，接着用慈祥的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角，微笑道：“喜欢就多躺一会儿，乖。明天就给你们把曲辕犁和石磨打出来，到时候一天能干原本三天的活，开心吗？” 角们： “咩~~~” “哞~~~” “嘎~~~” 陶醉在马杀鸡中的它们抖了一下，不知为何感觉背后一凉。 四周的空间环绕着一层层黑紫色瑰丽的飘带，天女散花般簇拥着这颗灰扑扑的星球。飘带柔软的尾端如同涌动的水波，在真空中划过时，带起绚丽的冷光。 这颗星球就在这样荒芜冷寂又美到炫目的景色中，静静地、孤独地自转着。 直到某一天。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抽了口冷气：“嘶，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过了几秒钟，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原灵均抬起头，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震撼地看着光华流转的天空。 天空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紫色，因为恒星的光芒还未升起，这些淡紫色时聚、时散，在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摇曳出不同的幻影，如同眩目的极光。 铅灰色的地平线因为这片光晕的烘托，在一片荒芜寂静之中也多了几分天地未明、鸿蒙初开的壮美和恢弘。 “这是哪里？”他不顾抽疼的太阳穴，皱眉从地上坐了起来。 100.雷电法王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 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 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要是趴在陆地上, 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 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性情十分温和, 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 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 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 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有它出现的地方, 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 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像小山一样高。 大角二角三角深知一个道理，人是要吃粮食的，有粮食吃，就不会总惦记着吃自己, 如果自己粮食种的好, 主人甚至会把吃肉的目标转移向其他动物——比如说新出现的小黄鸡, 只会叽叽叽叽, 没用透了。 干活不被吃，劳动保平安。 在这样整个族群共同秉持的大观念下，角们个个都是劳模，能够带领它们丰收的当康简直就是精神领袖、灵魂灯塔、带头大哥，它的每一根毛，每一颗牙在角们看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连它“当——康——当——康——”的呼噜声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深刻，那么的富有哲理。 当康用自己的兽格魅力轻而易举地收服了角们，成为了它们的男神，拥有漫山遍野暴力又狂热的脑残粉儿。 因此，当脑残粉们发现男神居然被人偷猎的时候，它们愤怒了、狂躁了、爆发了，蹶着蹄子就从山坡上跑了下来，亮出角对外来户宣战—— 放开大哥！有什么冲我来！ “……” 原灵均叹为观止听精卫翻译了一下角们从心底发出的怒吼。 精卫还总结了一下角们的心理—— “这就像是你好不容易才和男神坐在一起聚餐，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餐桌上的烤乳猪突然举着叉子冲了下来，对一旁的你俩道：‘明天吃你，嘿嘿嘿。’是你你不生气？” 原灵均：“……” 他顺着精卫的话一想，果然很有道理。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原灵均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大角二角三角的食谱，这会儿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的他比起刚穿越那会儿淡定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就是吃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灵均甚至表扬精卫道：“我发现你说话特别有哲理。” 深刻不说，还总能从清奇的角度思考问题，探索其他物种丰富而凶残的内心世界。兽语八级，名不虚传。 原灵均觉得这可能是精卫她爹神农氏的遗传。 精卫骄傲地“哼”了一声，“小事一桩。” · 这艘飞船降落在星球上的事情原灵均是知道的。 圆圆就是星球本身，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要跟他们走行么？”飞船降落的第一天，圆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原灵均，然后偷偷长出一根草，可怜兮兮地挠了挠他的嘴唇：“你还没有给我起一个大名呢。” “别闹。” 原灵均躺在清香扑鼻的草床上，懒洋洋地拨开脸上的草叶，“不想让我走，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可以装作不知情，一直等到飞船离开啊。” “……啊？”圆圆停顿了一下，似乎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我为什么要瞒着你？” 思索了一下，他认真道：“均均，我不会欺骗你的，我什么都告诉你，要走要留，都应该出于你的内心，而不是我的欺骗。”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他侧过身，脸对着旁边光滑的石台。 圆圆的表情深藏在地心深处，无法阅读，原灵均只能看见石台最中心那一抹跳动的，有生命般的红色，仿佛一颗赤诚的心。 “这么老实，会受欺负的啊。”原灵均无奈地笑了一下，将手搭在眼睛上，深吸了一口气。 说不心动是假的，人毕竟是群居性动物，这颗星球太偏僻，太孤独了，他也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看看外面的人类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但一件事情压过了所有的好奇与渴望——这里是他的家。 有圆圆、有精卫、有大角二角三角、有旋龟长右当康在的地方，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家。 “……我不走。”最终，原灵均承诺道。 石台中心的红色飞快地跳动了好几下，扑通扑通的。 “真的吗？”圆圆有些雀跃，也有些惴惴不安。 “真的。”原灵均心态好，想通后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他调戏圆圆道：“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让你孤身一球，干等几百年，再说没了我，别人又听不到你说话，多可怜……” 那可真成了一颗望夫球了。 圆圆一点儿不介意自己被说成一个小可怜，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原灵均说的“可爱可爱可爱可爱”，石台上的红色都快闪成迪厅的彩球灯了。 “我可爱吗？”圆圆闪着星星眼，激动地问原灵均。 “对啊，”原灵均安抚自己的球：“你最可爱了，又贴心又能干，我超喜欢你的。” “有多喜欢？”圆圆高兴得有点儿语无伦次。 原灵均宠着他，打了个哈欠，努力憋出一个形容词：“嗯……你是我的小心肝~” “哼。”一旁在自己的超豪华鸟窝里数石子儿的精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被旁边的一人一球秀得头晕，小石子儿都快叼不稳了。 “小心肝？”精卫把石子儿“啪”一声扔到土坑里，冷漠道：“有这么胖的小心肝吗？你也不怕顶到肺。” 原灵均宽容地笑了笑，不和精卫计较，毕竟当众这么塞狗粮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把手伸到豪华鸟窝，撸了一把精卫的毛，安抚不太平衡的农二代道：“乖，没事儿，我也喜欢你，你是我的小可爱，么么哒~” 精卫：“……” 她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哼”了一声，抱着石子儿，转过脸睡了，脸贴在冰凉的小石子儿上，似乎是想降降温。 圆圆：“……” 他从激动中清醒过来，有点失落。 和精卫一个待遇虽然不错，但圆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成为一颗能养家糊口的高富帅球吧。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将爪子里的土蝼“砰”一声扔到地上，表扬道：“做的不错嘛，饲料都添上啦。” 圆圆小心地没让原灵均听见，在她耳边私聊道：“给它们吃草行吗？” “可以啊，”精卫道：“反正都是蛋白质维生素，吃人吃草没区别，少吃点脂肪肉还更鲜，更有嚼头。” 于是圆圆放心了。 原灵均没注意到他俩的悄悄话，而是将目光仔仔细细在地上的一大群土蝼身体上游走了一遍，一瞬间就分出了羊上脑，羊肋排，羊里脊，羊腿肉……等等。 这群大土蝼不知道刚刚遭受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一个个抖得比正在吃草的那只还厉害，他们互相咬着前一只的尾巴，排成了一串，方便精卫抓着走，也方便原灵均计数。 他数了一遍，总数有十四头，有公有母。 原灵均咋舌，精卫不愧是发誓要填平东海的鸟，看这力气，一只鸟顶得上一台挖掘机了！ “辛苦了辛苦了。”原灵均拿干草给她擦爪子，不去思考精卫小嘴上的鲜红和爪子上的白色毛发是从哪里来的。 享受过擦爪服务，精卫趾高气昂地从土蝼们的背上从头走到尾，干净的爪子敲了敲土蝼们满是抓痕和啄痕的背部，吩咐道：“好好长肉，知道吗？” 为首的土蝼低沉地“咩”了一声。 精卫像是听懂了，满意地对他承诺道：“只要你们听话，两个月杀一头，不听话，现在就宰了吃烤全羊，懂吗？” 101.电击疗法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船长。”大副寇森将探测机器人送出排风口, 首先确定了这颗星球上的大气适合人类生存, 随即控制着机器人去不远处检测土壤和水质。 他望着头戴黑色翻边大檐帽的船长，忧心忡忡道：“情况有些不对。” 船长并未反驳，他的一只手套被摘掉, 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左手，机械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颗星球和一个星期前不同了。”他道。 覆盖大半个星球的海水如同潮汐般褪去, 只留下上万公里见方的清澈水域，土壤也变得更加肥沃，青草茂盛，牛羊成群。 就像是这颗星球在短短几周的时间内跨过了漫长的生命演化过程，一下子变得“活”了起来。 “气候适宜，水质优良，空气质量优。”外出探测的机器人生成了检测报告：“达到联盟规定的宜居标准，允许外出。” 船长和大副对视了一眼，对飞船的智能系统“鹦鹉”道：“打开2号舱门。” “是。”鹦鹉回答：“祝您好运，尊敬的先生们。” · 长右骑在三角的背上, 盯着远处那个从天而降的铁疙瘩看了很久。 直到它以为里面不会再有动静的时候, 铁疙瘩的表面突然微微一动，划开了一道门, 随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从飞船降下的舷梯里面挤挤挨挨地, 吵吵闹闹地, 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一群活泼的小黄鸡。 嫩黄色的绒毛，浅红色的嘴巴，小黄鸡们被关在飞船底舱三个月，差点闷出了抑郁症，一看到阳光，便挥舞着翅膀，连蹦带跳地四散开来。 然后，它们开始低头啄草，抓虫子（→没抓到），吃石子儿，吃一切能吃的东西。 就如同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大角二角三角：“……” ——啊，我的草。 “咩！” “哞！” “嘎！” 它们愤怒地低下头，弓起身，露出了锋利的尖角。 哪里来的外来户，一点道理都不懂，敢吃主人亲手给我种的草？！ 比它们更愤怒的是精卫。 事情发生时，精卫正兢兢业业地从西边一座石子儿山上抓起小石子儿，飞向东边填海，这是她的晨间娱乐活动。 然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一大群小黄鸡过境，它们埋头欢快地地啄啄啄，石子儿山瞬间秃了一层。 精卫要疯了。 她俯冲而下，尖叫一声“精卫！”抓起啄得最欢的那只小黄鸡就要拿它去祭天……不，填海。 “捕捉到不明鸟类。”智能系统“鹦鹉”道。 “瞄准，发射。” 飞船中的船长冷静地吩咐船员，架设在舱口的激光炮发出一声尖鸣，红色的光弹拖着长长的尾焰，迅若雷霆地对准精卫飞去。 尽管精卫及时地侧了一下身，翅膀上的羽毛还是烧焦了一点点。 “精卫！” 她回头看了一眼，侧身绕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翅膀上燃起红蓝两色的光焰，用比刚才那道激光炮更快的速度向着羽毛山的方向冲去。 旋龟本来正趴在岸边晒太阳，被精卫的叫声吵醒，混混沌沌地伸出头，问她：“怎——么——啦——？” 精卫一眨眼已经飞到了天边外，旋龟的头刚伸出壳，就被她的神识传音炸得脑壳一疼。 “精卫！”她尖叫道：“哪里来的外来户，吃我的小石子儿，还敢拿武器暗算我！我要告诉原灵均，让他把蚩尤和夸父叫出来，踩死这些外来户！” 旋龟：“……” “不——要——啊——” 它慢吞吞地向前追了一步，试图劝一下精卫，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于是自暴自弃地又把头缩回壳里，准备睡个回笼觉。 反正蚩尤和夸父都是大高个儿，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不怕。 · “精卫？” 原灵均昨天才和圆圆出去巡视了一圈新播种的五谷，这会儿正在山洞中睡觉。 他被精卫大张旗鼓飞进来的动静给吵醒了，睁开眼看到她爪子里抓的小黄鸡，下意识地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又过了半分钟，等到刚起床那股劲儿过去，原灵均终于清醒过来，他用石盆里存放的水擦了把脸，然后疑惑道：“咦，哪里来的鸡？” “是东海那边！”精卫愤怒地把鸡扔到地上，“你不知道，那边……” “叽叽叽叽。” 她正准备告状，就见原灵均熟练地抓着两个翅膀根，将还在扑腾的小黄鸡拎起来，掂了掂道：“还挺肥的。” 他问精卫和圆圆：“中午吃叫花鸡配五谷饭？” “好。”精卫眼睛一亮。 “其实烤鸡、白斩鸡、葫芦鸡和鸡汤也挺好吃的。”原灵均遗憾道：“可惜只有一只鸡，太小了，不能分几样做。” “这算什么？”精卫咽了口口水，毫不犹豫地拿翅膀拍胸脯：“下午我再给你抓一只来，说吧，你要肥的还是瘦的？” · 托小黄鸡的福，远道而来的飞船就这样暂时在这颗星球上安居了下来。 自从第一天放出去几十只小黄鸡后，船员们就没再出过舱，就好像他们并不是来这里寻宝的一样。 驾驶舱内。 船长和大副寇森一同看着主控台上的画面。 几十只小黄鸡“叽叽叽叽叽叽”地挤在一起，尖尖的小嘴啄啊啄，没多久又啄秃一片草地。 “一、二、三……”大副数道：“船长，数量好像又少了几只。” 船长微微皱着眉头，冰冷的机械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控制台。 “控制好船员，不要让他们私自下船。” “可是先生，我们的营养液口味太单调，不少船员都反映他们已经喝腻了，他们想要下船捕猎，特别是在——”大副指了指舷窗外的景色，“这里的猎物如此易于猎取的情况下。” 四只角的牛羊懒洋洋地漫步在丘陵间，由于水草丰美又没有天敌，一个个都长得膘肥体壮，非常缺乏警惕心。 如果说这些变异牛羊是种未知生物，可能对人类有害，不能随便食用，那么躺卧在牛羊之中呼呼睡大觉的一头野猪就显得格外诱人了。 野猪又高又壮，长着两只蒲扇般的大耳朵，睡在地上，呼噜声震天响，隔了这么远都能隐约听见那种“当——康——当——康——”的响声，实在是一头健康安全可食用的经济作物。 如果一定要吹毛求疵地从它身上挑出来点毛病来，那就是它的牙齿实在太大了，白色的长牙弯曲着伸出嘴唇，足足有普通野猪的两倍那么长。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野猪难道就不允许长龅牙吗？ 船长看了一眼龅牙猪。 它浑然不知飞船上有人正觊觎它的几百斤肉，躺在地上兀自睡得快活，不知做了什么梦，“当——康——当——康——”地打着呼噜，美得都快要吹出鼻涕泡泡了。 “营养液口味太单调？”船长突然问大副。 “嗯，对。”大副答道。 “三种营养肉类，十三种不同的蔬菜，七种口味各异的水果，他们还嫌单调？” “您也不是不知道这家牌子，”大副替船员们辩解了一句：“他们除了保质期长以外就没什么优点了，什么品种都是一个味道。” “很好。”船长回答道：“那么从今天开始，飞船上限量供应营养液，每人每天只有三管。” “吃不饱的时候，就没有心思琢磨口味的问题了。”他看了一眼大副：“嗯？” 大副被那道犀利的目光盯着，似乎能被他透过血肉看到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一瞬间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咽了一下口水，示弱的回答道：“是，您说的对。 原灵均努力不去思考这些彩旗究竟是用什么布料做的。 但精卫眼睛太尖了，她盯着彩旗上不甚明显的花边，在原灵均耳边道：“这些彩旗也是裤衩裁的耶，奇怪，他们怎么喜欢用裤衩做旗子？” 原灵均：“……” “你没看他们船长穿的是洞洞装吗？”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于是精卫就不再追究了，她理解地点点头，道：“唉，连补丁都打不起，他们真的好穷啊。” 原灵均抹了把汗，感觉逃过一劫。 “你说他们都那么有本事，原本的生活过得也很好，为什么要来当星盗……不，是探索飞船的船员呢？”圆圆深思了一下，问原灵均。 原灵均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但也许是有什么苦衷？人如果有选择，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 圆圆不出声了，沉默了一会儿。 说话间，他们绕过连绵的丘峦，走到了西山的背后，眼看飞船的船员们无法再看见一行人，原灵均示意二角停下。 “圆圆，你去看看，阿花今天做了什么？” 102.跑路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什么……嘶嘶嘶，烫, 好香……哦，密码？破译了, 现在就能追踪他的位置。对了，你弄清楚贵妃……不, 是寇森大副想要做什么了吗？”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弄清楚了，他想要推翻那面“墙”。 “……” 鹦鹉牌船长放下了手中的鸡腿, 破天荒地安静了三秒，然后，他回复船长道—— “有理想。其实这也是你们……不，是我们共同的理想, 可惜，是过气的。” “唉，”鹦鹉感叹道：“早知道大副这么容易走极端，我当初就不该逼着他努力学习，给他的个人智脑上下载十几个T的《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无知一点多轻松？大家一起喝酒吃肉看诶嘿嘿小电影，飘来飘去地在宇宙中探险寻宝最自在不过了。” “是啊，如果早知道……” 船长顺着智能系统的话惆怅了一下，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 飞快地发回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吼叫信： “鹦鹉！！！给我！把你的！诶嘿嘿小电影！全！部！删！掉！！！！！ 飞！船！上！不！允！许！传！播！有！害！信！息！！！！！” “呵。” 原灵均听到身边的船长不屑地哼了一声。 鹦鹉牌船长看了一眼智脑中传回的最后一条信息——“我觉得寇森的情况不对, 像是被什么人洗脑了。” 他关掉收件箱, 拉黑船长, 随后问原灵均：“不知道您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吗？” 原灵均看着眼前齐刷刷站立的四十几名壮汉，沉默了一下。 圆圆小声对他道：“别怕，我们也有小弟！” 说罢，在他的示意下，身边的大角二角三角迈着整齐的步伐，收紧了包围圈，它们亮出发达的肌肉，如同铁塔一般拱卫在原灵均身侧，一同仰天大叫，如同雷霆炸裂，非常有气势。 “来吧！” 船长一声令下。 壮汉们带着笑容，抓住牛羊们的角，牟足了劲将它们拉到身前，肱二头肌隆起，一声大喝—— “嘿！哈！” …… 然后，壮汉开始给角们做马杀鸡。 大角二角三角：“……” 住手！你们这些大胆的食物，我们才不会这么轻易的…… 啊~~~~好舒服~~~再用力一点~~~左边左边~~~肚子上也要~~~~ 大角二角三角已经是一群废角了，它们趴在地上，露出肚皮，就连脸上都写满了惬意的波浪号。 原灵均：“……” 没出息。 船长自豪地给他介绍打头的壮汉：“这位是杰森，杰贵嫔，以前在故乡是搞养殖的！他家生产的牛羊肉都是高级货色，卖到中央星系去，一头能卖好几万联邦币！” 杰森爽朗一笑，撸着袖子继续给一脸陶醉的大角按摩：“这是我家祖传的按摩手艺，按出来的肉味道绝对棒棒哒。心情好，肉就好，这可是牲畜养殖业的顶尖秘诀！” 原灵均：“……” 大角还在舒服地“咩~~~~”，原灵均听了圆圆的翻译，替它默哀了一下。 长右从牛羊后面偷偷看了一眼，羞答答地露出半张脸，心形的脸蛋红扑扑的，既有点跃跃欲试，又有点胆怯。 一名船员看到，笑着朝它招了招手。 长右胆小地缩回头，却见船员伸手向腰间一摸，掏出一把果仁来。 ⊙v⊙ 果仁！ 长右没忍住诱惑，蹦跳着跑了过去，长长的手臂抓过坚果就想跑，船员却突然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长右：“……” 船员又挠了挠它的胳肢窝。 长右：⊙o⊙！ 船员再挠了挠它的肚皮。 长右：⊙u⊙~~~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原灵均无奈地看去，地上多了一只摊平的废猴。 它一边享受着私人VIP挠痒痒服务，一边不住地“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呦呦喂~~~”，神情之荡漾，声音之婉转，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它正在风化场所干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原灵均：“……” 金发碧眼，身形高挑纤细的船员压低船员帽，挠了挠长右的耳朵，向他看过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们一族曾经生活在森林中，整日与动物为伴，后来森林被采伐，步入城市化，就开了一家连锁马戏团。” 原灵均看着他撸猴的手艺，自叹不如。 接下来，又有船员去给旋龟洗龟甲，给当康刷毛，把所有山海异兽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地上瘫了一只废猪，一只废龟，一只废猴，以及许多只废角，大家躺在一起，舒舒服服地露出肚皮晒太阳，感觉兽生达到了大圆满。 精卫：“哼！” 原灵均知道她不是嫌弃灵兽们丢人，而是心理不平衡，觉得它们都有人伺候，自己怎么就没有。那声“哼”的意思就是“我也要！” “我给你梳梳毛？”原灵均安慰她。 这时候，鹦鹉牌船长本人走了过来，他随手从花瓶中抽出一支玫瑰花，送到精卫的面前，彬彬有礼地对她道：“这位美丽又能干的鸟小姐，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深入了解一下，奔着生很多很多蛋去的那种。” 精卫：“……” “流氓！” 原灵均心道不好，喊了一声：“抱头！” 果然，下一瞬，精卫飞到半空中，锦囊袋口拉绳一抽，无数小石子儿噼里啪啦雨点般落下，砸的鹦鹉牌船长浑身叮当作响。 长右：“哎呦喂~~” 它摇了一下头，想到自己曾经被小石子儿砸晕过去的经历，心有戚戚焉。 · 鹦鹉牌船长最终并无大碍，他遗憾地表示，既然鸟小姐不愿意深入了解，那么他们俩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精卫：“……”去死吧！ 关于是否接纳飞船这个问题，原灵均召开了一场民主公平的投票。 尽管精卫怒发冲冠，乍着翎羽表示要灭了这群流氓，但她的一张反对票最终还是泯灭在了猴、龟、猪，以及无数只角的双手（爪）双脚（蹄）赞成之中。 圆圆本着小宝贝不喜欢什么我小心肝就要喜欢什么的原则，坚定地投了赞成票。 最终只有原灵均一个人，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中收回举起的手，投了个弃权。 “没办法呀，”原灵均捧着自己的小宝贝，安慰她：“船长说如果我们允许飞船暂住，他可以把飞船食堂内收集的上百种调味料都给我一份，还有农作物的种子。” “一份调味料就把你收买了？！”精卫愤怒道。 “里面有辣椒、花椒啊，”原灵均道：“别和我说你不想吃火锅。” 精卫：“……” 超想的。 于是她“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鹦鹉号”在星球上暂时停留的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原灵均和鹦鹉牌船长握握手，给他们划定了半个星球的活动范围，同时分给船长一部分稻、黍、稷、麦、菽的种子，交代他们可以和角们一起在东海旁边种地。 至于怎么种，船长表示不用担心，船员中有之前从事种植业的。 “我家祖上三代都是农民呦~”一名肤色黧黑，耳朵尖尖的船员笑出一口白牙来，他的牙齿有些尖利，像是西方传说中的小恶魔。 “那你知道农用工具怎么制造吗？”原灵均来了兴致，和他讨论技术问题：“比如说犁、磨盘、水车。” 圆圆翻译不出来最后几个词，原灵均便用树枝在地上画了简图给船员看。 “当然啦，”船员一看便笑了起来，他道：“虽然中央星系现在流行用大型农业机械种地，开办大规模全自动农场，但是在我的老家，大家还是喜欢亲自下田耕作，毕竟，用汗水浇灌出来的农作物才最美味啦！” 他在原灵均画出的简图上添添改改，为他仔细介绍每个组成部分的作用，顺便又画出了几种新的农具。 “三脚耧、碌轴、扬谷器，这些都很有用的！” 原灵均连连点头，将图纸记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制作步骤，接着用慈祥的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角，微笑道：“喜欢就多躺一会儿，乖。明天就给你们把曲辕犁和石磨打出来，到时候一天能干原本三天的活，开心吗？” 角们： “咩~~~” “哞~~~” “嘎~~~” 陶醉在马杀鸡中的它们抖了一下，不知为何感觉背后一凉。 她敛起翅膀，落在石洞侧面一块突兀的岩石上，歪过头啄了啄羽毛。 原灵均还沉浸在科学世界观的破碎中，一时没顾得上回答她。 倒是圆圆答应了一声：“是。” 然后他悄悄对原灵均道：“我还以为只有你一个人。” 103.以坏制坏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船长的命令在这艘飞船上等于圣旨，尽管船员们一头雾水，还是被他糊弄走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 找女人，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 真·铁拳。 因此，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他们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数钱，中午躺在床上数钱，晚上还是躺在床上数钱, 越数越感觉到自己的贫穷, 以及对传说中“小黄鸡号”里的巨额财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渴望。 “嗨，周，过来一下。” 这天午后，去餐厅领了一支水果味的营养液，两个船员互相使了使眼色, 一起走进了飞船的厕所隔间。 “什么事？” 被招呼的黑发船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 “放心吧, 这里没人。”他的同伴得意地笑了笑，从裤子里掏出一样粗.长的东西：“看，我都准备好了。” “已经闲了三四天，别说你没有想法。”他补充道。 “可是……” 黑发船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放心，大副是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 细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黑发船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匆忙从厕所离开，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生活舱。 …… 入夜，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一片笼着黑纱般的紫色霞光在天空中绽放着最后的亮色。 两道熟悉的黑影悄悄从飞船的三号舷梯上溜了下来。 “开门的动静不会惊动船长吧？” “放心，我们是从货运舱下来的，我有权限，更何况还有大副在。对了，你偷偷藏起来的激光枪呢？” “在这里。”黑影拍了拍腰侧的粗.长。 “打了野猪就赶快回去，”另一道黑影提醒道：“‘小黄鸡号’的事情还是听船长的，这颗星球这么大，在不清楚‘小黄鸡号’形态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它的残骸，船长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他的同伴道，将激光枪端在肩膀上，试着瞄准了一下。 “要不是飞船自带的武器系统几乎全部损毁，我们何必这么麻烦？明天早上做一道全猪宴吧，我要给飞船上那群废物一个惊喜，让他们跪下来亲吻我的枪口！” “行了，快走吧……” 带着一丝隐含的兴奋，两道黑影就这么隐藏在夜幕之中，悄悄地、悄悄地摸向白天出现野猪的地点。 · “咩——” “哞——” “嘎——” 按理来说，每天早晨，鹦鹉号的智能系统会自动播放一首流行歌曲，将船员们从美梦中唤醒，然而第二天清晨，船长却是硬生生被一阵疯狂的噪音吵醒的。 这些噪音分声道，分频次，此起彼伏，喋喋不休，伴随着“咚咚咚”的撞击声和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船长按了一下额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屠宰市场。 “鹦鹉，你在做什么？”他关掉了主控台上不知何时开启的远程声讯，在一阵低气压中问飞船的智能系统。 “哦。”主控台的屏幕上出现一只花里胡哨的金刚鹦鹉，它用无机质的声音回答道：“抱歉，尊敬的先生，我只是想让您设身处地地体会一下我目前的感受。” 船长：“……”体会到了。 你这个小气、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智能系统，难怪当初没人要，二百五十星币就被我从旧货市场上淘回来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鹦鹉”将飞船外面发生的情景投影到了主控台上。 它解说道：“昨晚，在您因为身体原因进入休眠之后，飞船的三号舷梯被人为开启，两名船员私自下船，他们的编号分别是：013号船员，武器管理部，亚蒙；以及022号船员，食堂采购部，周勋。” “该死，”船长骂了一句：“谁给他们的权限？我记得我说过，在得到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下船，任何人！” “是的。”鹦鹉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从数据库里调用了信息：“您曾经下达过不得外出的命令，但昨晚我得到了位列第一优先级的强制休眠指令，由仅次于您的二号权限下达，因此除了飞船基本运行以外，所有的高级功能都被暂停了，包括门禁。” 船长：“……” “笃、笃、笃。” 金属做成的手指重重地敲击在控制台上，几乎要将控制台砸出一道凹坑，然而船长脸上的表情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早有预料的平静。 “果然是寇森吗？”他沉默了一下，脸上的法令纹愈发深刻，显得严厉而疲惫，而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埋藏在灰烬之下的狠辣来。 · 餐厅的舷窗旁边，船员们正聚做一团，一边灌着口味单调的营养液，一边心惊肉跳地看着窗外成群结队的变异牛羊。 “冲过来了！”一名船员“啪嗒”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玻璃管，叫道：“我的天，飞船外面的涂层可是高级合金，这样都被它蹭掉一层，它的角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算什么？我刚刚看到激光炮的炮口被一群羊跑过来的时候顺嘴啃了！” “还有粒子炮的加速器。” “……以及我们飞船顶部的船标，黑色那个。” “嘶……”船员们相互看了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心中估摸着自己的骨头有多硬，够不够这些牛羊啃一顿的。 飞船外，大角二角三角结成战阵，低下头，露出锋利的四角，不断地向着飞船发起冲锋，愤怒的叫声络绎不绝—— “咩——” “哞——” “嘎——” 往日宁静的清晨此刻充斥着杀机。 “这是怎么了？”原灵均远远站在这片区域的最高点——西山上，问旁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精卫道。 他今天一大早就被冲回来报信的一只诸怀（→三角）给吵醒了，见三角跳着脚，“嘎嘎嘎”地露出狰狞的神情，似乎要和人同归于尽，连忙和圆圆一起赶到星球这边来。 精卫用翅膀指了指旁边两个五花大绑的人类，幸灾乐祸道：“喏，昨天跑过来偷猎的，被活捉了。” “救命……” 两名船员的眼睛被草叶子蒙住，嘴里塞了一把土，被从天而降的水柱淋了一头一脸，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哆嗦。 “哎呦喂哎呦喂~”长右踩在鼻青脸肿的船员头上，一边甩着屁股实力尬舞，一边拍了拍自己胸口，示意人还自己发现的，也是自己捆上的，捆了个龟甲式，特别结实。 “乖，真能干。”原灵均摸了摸长右的头，把它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摸得快和屁股一样红了。 船员嚷来嚷去就是那几句话，什么“我不会背叛船长！”“船长会为我们报仇的！”“呜呜呜船长你怎么还不来？” 精卫听得不耐烦了，让位给圆圆道：“他们听不懂我说话，你去问吧。” “好的。”圆圆道。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圆圆的声音在一人一鸟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些许无奈：“他们听不到我说话。” 精卫“哦”了一声：“对了，我都忘记了，你一直是用神识传音的。” 这些人类没有修为，也没有识海，自然听不到圆圆的话。 “对了，”原灵均插了句嘴：“我一直想问，我也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听到你们的传音呢？” 精卫抬起头，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普通？” “对啊。” 精卫就不乐意了，她“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普通了？你当人人都可以得到《山海经》的承认吗？” “不能吗？” 听她这么说，原灵均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微妙的自豪感，不过等到他再问下去的时候，精卫就怎么都不肯说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她道。 “好吧。”原灵均无奈道，感觉精卫有点神神秘秘的。 接下来一人一鸟一球又尝试了其他的方法，比如说先由圆圆将问题翻译成星际通用语，再让原灵均复述出来，但不知是语调不对还是其他原因，两个船员翻来覆去什么都不肯透露，就说了一句“你们等着，船长会来救我们的！” 非常不配合。 “算了，”见原灵均学外语学得那么辛苦，圆圆直接飞起一块土堵住船员们的嘴，道：“不问了，拖下去吧。” “怎么处置他们啊？”精卫兴致勃勃道：“给大角二角三角做饲料？诶，这么多角可怎么分？剁碎了掺草料里？要是分配不均打起来了怎么办？” 原灵均：“……” 他觉得精卫可能不太适合养殖业，她思考问题的角度太凶残了。 “算了算了，”原灵均毕竟是在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好青年，不愿意就这么草菅人命，更重要的是，人肉喂出来的角，谁敢吃？ 他对精卫道：“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虽然偷猎可耻，但毕竟是初犯，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当康的真实身份。” 他看向趴在地上睡大觉的当康，问道：“给次机会，行吗？” 当康是头心理素质极好的猪，纵然昨天差点儿被人持械行凶，拿激光枪给突突了，今天一大早还能在小弟们出门寻仇的时候，心平气和地补个回笼觉。 104.看错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乖，小宝贝儿，好好去追查寇森那个该死的混蛋吧, 我会帮你看着场子, 顺便谈一场放飞心灵的恋爱的，几百年不谈恋爱的老男人真是太无趣了, 么么哒，不谢~” “船规禁止恋爱！你别去祸害我的船员！”船长牌鹦鹉又发出一声咆哮，然而鹦鹉牌船长眼疾手快，“砰”一声关上了天窗的门，将金刚鹦鹉关在了飞船外。 他打了个响指，面前的操作台上浮现出船员们的虚拟投影，3D、立体、高清, 旁边还浮动着他们的爱好、尺寸和三.围, 也不知道是哪次体检的时候瞒着船长偷偷保存的。 “让我看看, 今天翻谁的牌子……”鹦鹉牌船长嘟囔道。 他控制着转椅转了一圈，视线从投影上一一掠过，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 · 船长牌鹦鹉一脸郁闷地被关在了自己的飞船外。 他愤愤地拿钩状的喙啄了两下飞船外壁，啄下来一块金属漆, 顿时一阵心疼。 又用翅膀拍了拍天窗，见里面的人打定主意不开门, 金刚鹦鹉只好按照原来的计划飞上天空, 寻找不知藏身何处的大副的踪迹。 “我要把你藏在加密硬盘里的电影、小说、3D写真全部删掉。”他自言自语道。 船长本来还以为漫山遍野的四角牛羊要一直将飞船团团包围住, 直到一方耐心售罄。然而随着夜幕降临，只见领头的三只四角一声长嗥，牛羊们如同潮水般退去，整齐有序地跟在首领身后，回山吃草、喝水、睡觉，明天再战。 它们严格遵循打卡式寻仇的流程，朝八晚十，绝不多干一分钟，甚至还留了一小部分同伴在山上，以防主人突然想吃外卖。 飞船的探测系统在降落前就已经损坏了，除了飞船四周，也就是东海附近的一小片区域，船长并不了解星球上的具体情况，为了谨慎起见，在找到小黄鸡号前，他也不打算用船员们的生命去尝试。因此在随着角们的队伍飞行了上百公里，看到水草之外无尽的灰色荒原时，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叹，又隐隐有一丝理所当然的意思在内。 这颗星球原本就应当是这样灰色的、荒芜的、充满寂寞的，只是一股陌生的力量改变了它，让它变得多彩、丰富、生机勃勃.起来。 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船长到现在还不能断定，但他希望是好的。 ——这片星域已经沉寂得太久了，他们需要一些好的改变。 大角看了看前方，又扫了一眼天空，“咩”了一声，示意队伍停下来。 它从刚才就看到飞在天上的金刚鹦鹉了，但得益于鹦鹉离开飞船前的那两下狠啄，角们把它纳入了自己鸟的范围。 更确切点说—— 虽然没用，但好歹是统一战线，看那“笃笃笃”的架势，说不定还和精卫有点儿亲戚关系。 因此，它们遗憾地放弃了吃不到人肉和猴肉，拿鸟肉凑数的想法。 角们缓缓地绕过西山，在避风的一处小山谷停下了脚步，卧在水边，惬意地啃了口青草。 “咩——” “哞——” “嘎——” 星球上的生活真惬意，耕地种田，打卡寻仇，还能就着飞船里的人类吃草，它们超喜欢这里的！ 要是偶尔能有口人肉吃那就更好了。 天上远远飞过一只红嘴白爪的小鸟，她“扑通”一声将嘴里叼着的石子儿扔进海水中，随即向山腰掠过，翅膀尖斜斜地贴着地面，再飞起来时，爪子里抓着一只“叽叽叽叽”的小黄鸡。 船长：“……” 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这只小黄鸡好像是被牛羊们硬生生从鸡群中挤散，又被它们一路裹挟着来到这里的。 他：“……” 很好，现在知道飞船上那些小黄鸡是怎么一只一只丢失的了。 但船长心中并不担忧，毕竟，小黄鸡们足足有几十只，除了最特殊的那一只，其他的都只不过是食材而已。 而最特殊的那一只……船长相信，没人能把它吃掉。 精卫日常结束了填海作业，抓了只小黄鸡回家，临走前路过外卖们的栖息地时，特意飞下来吩咐了一句。 “精卫！” 她踩在一只最高大的角头顶，翅膀指指外卖们—— 都给我好好干，明天就要有人和你们竞争送外卖啦！字面上的人类！谁输谁当外卖！开心不开心？ “咩——” “哞——” “嘎——” 角们开心死了，它们虎躯一震，狰狞地咧开嘴，亮了亮锋利的獠牙。 放心！只要有我们在，水稻亩产三千多，五谷一季一万八！少一斤就提角来见！ “很好。” 看到外卖们已经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起来，蹶蹄子亮肌肉，恨不得现在就去翻他个一亩三分地，精卫满意地点点头。 ——有竞争才会有动力，此言不虚，出了这个主意的白莲花球果然是个心机球。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让原灵均给做个鸡肉锅犒劳一下自己，突然视线一转，看到山石背后藏着几根乍起来的，偷偷摸摸的彩色羽毛，在黑夜里花里胡哨，无比醒目。 金刚鹦鹉绚丽的毛色害了船长，他本来在山石里藏得好好的，可惜看到精卫抓鸡的时候太惊讶，脖子上的羽毛乍起一圈，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谁？出来！” 精卫把手里的小黄鸡扔下去，让大角二角三角帮忙摁着，自己则猛地加速俯冲，从石缝里拽出金刚鹦鹉来。 船长虽然身经百战，但很少用鸟类的形态和人互啄，完全不是精卫的对手。作为一只天天干力气活（填海）的鸟，精卫的翅膀上覆盖着均匀流畅的肌肉，啄人的动作又准又狠，像是在脖子上安装了电动小马达。 她一嘴下去，拽住两根翎羽，活生生将鹦鹉从石缝里拖了出来，当金刚鹦鹉整个呈现在眼前时，精卫也被吓了一大跳。 她一翅膀拍在鹦鹉头上，猛地向后一跳：“嚯，五颜六色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金刚鹦鹉的翅膀根下闪过一道细微的红光，似乎有能量在其中酝酿，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红光又熄灭了。 金刚鹦鹉歪过头：“嘎嘎嘎？？？” “嗯……”精卫先前被吓到，觉得有点儿没面子，这会儿才发现这只鸟除了炫点蠢点声音难听点，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五颜六色的非主流鸟，觉得它可能是飞船上溜下来的什么奇葩物种，于是心里有了主意。 “帮我把鸡看好。”精卫吩咐大角二角三角。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一个俯冲，抓起还在震惊中的鹦鹉就欢快地朝家的方向飞去。 “原灵均，咱们可以出新菜谱啦！” 原灵均努力不去思考这些彩旗究竟是用什么布料做的。 但精卫眼睛太尖了，她盯着彩旗上不甚明显的花边，在原灵均耳边道：“这些彩旗也是裤衩裁的耶，奇怪，他们怎么喜欢用裤衩做旗子？” 原灵均：“……” “你没看他们船长穿的是洞洞装吗？”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于是精卫就不再追究了，她理解地点点头，道：“唉，连补丁都打不起，他们真的好穷啊。” 原灵均抹了把汗，感觉逃过一劫。 “你说他们都那么有本事，原本的生活过得也很好，为什么要来当星盗……不，是探索飞船的船员呢？”圆圆深思了一下，问原灵均。 原灵均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但也许是有什么苦衷？人如果有选择，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 圆圆不出声了，沉默了一会儿。 说话间，他们绕过连绵的丘峦，走到了西山的背后，眼看飞船的船员们无法再看见一行人，原灵均示意二角停下。 “圆圆，你去看看，阿花今天做了什么？” 将金刚鹦鹉一只鸟留在山洞里，原灵均总觉得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要发生。 “好的。”圆圆回应了一声。 他们原本商量好，由圆圆来监视山洞里鹦鹉的动静，但由于原灵均和船员们交流的时候一直需要翻译，圆圆下意识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他的身上，不由放松了对于山洞的监管。 此刻被原灵均一提醒，他将神识飘到山洞中央，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这才发现情况不对。 山洞内像是发生了一场激战。金刚鹦鹉翅膀上几根绚丽的长羽从中断开，露出焦黑的羽管截面，它灰头土脸地站在圆环大秋千上，一下一下地啄着鸟玩具，样子特别凄惨，像是刚从矿上挖煤回来。 “阿花好像被人欺负了。”圆圆道。 “嗯，还有……”花了一点时间读取留在山洞内的神识，圆圆原本平静的语气骤然变了。 他将视线从金刚鹦鹉身上移开，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山洞里的家当。 ——果然，少了一样东西。 圆圆：“……” 他愤怒道：“我的……不，是你的故事机器人被偷走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 “什么？”原灵均还在想要怎么给阿花报仇，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圆圆爆发了—— “太过分了！我要抓住那个可恶的小偷！！！”他道。 105.猜测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这颗星球就在这样荒芜冷寂又美到炫目的景色中, 静静地、孤独地自转着。 直到某一天。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 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抽了口冷气：“嘶, 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 过了几秒钟，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 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 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原灵均抬起头, 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震撼地看着光华流转的天空。 天空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紫色, 因为恒星的光芒还未升起，这些淡紫色时聚、时散, 在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摇曳出不同的幻影，如同眩目的极光。 铅灰色的地平线因为这片光晕的烘托，在一片荒芜寂静之中也多了几分天地未明、鸿蒙初开的壮美和恢弘。 “这是哪里？”他不顾抽疼的太阳穴, 皱眉从地上坐了起来。 因为这个动作，腰部突然微微一疼, 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别是被人绑去割肾了吧。”原灵均自嘲道。 他将衬衣扣子解开, 伸手进去摸了摸腰侧。 指尖没有发现割肾留下的刀口, 倒是触摸到一件温热柔软的东西, 原灵均皱了皱眉，将它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奇怪，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被塞进他衣服的是一本书。书籍长八寸，宽四寸，只有一个笔记本的大小，纸张像是什么动物的皮革鞣制的，触.手微温，手指划过时发出簌簌的响声。 “嘶。”泛黄的书页有些锋利，原灵均一不小心便在手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血液滴落在封皮上，他匆忙拿拇指一抹，发现靛蓝色的书皮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整整齐齐的小篆字。 “《山海经》？” 原灵均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将书翻开看了一眼，发现这本书籍虽然叫做《山海经》，但内页上大部分空间是留白的，每一页上都画了一些神态各异的异兽小图，这些图像不知画师是谁，但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能从纸上扑出来。 “有趣。” 将书贴着胸口放好，准备以后再细看，原灵均站起身来，四环顾，想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线。 虽然从醒来到现在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的心态一贯很好。看着四周荒凉而美丽的景色，原灵均的眼中甚至出现一丝惊叹和跃跃欲试。 “就当是毕业旅行了吧，也算是桩难得的经历。” 能把荒野求生当做是毕业旅行，不得不说，随遇而安是原灵均的优点之一。 …… “你……好……” 就在这时，可能是站起来变得高了些，他听到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一声喁喁细语。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刮来的，到达耳边时已经十分模糊不清，几乎使人分辨不出其中传递的讯息。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原灵均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空旷的四周，开口道：“谁？” “你好。” 似乎很惊诧自己能够被听到，传来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原灵均按了一下耳朵，发现它不是通过空气传遍，而是直接响在自己脑海中的。 这声音十分优雅好听，像是某种弦乐低沉的震颤，令人不由心头一动。 如果自己是个声控，现在恐怕已经腿软了吧。原灵均心想。 来人却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音色有多好听，他带着一丝小小的不好意思道：“那个……你可以先把衣服穿好吗？” 原灵均低头看了一眼，一片绯红浮上从容自若的脸颊，就连脖子上都染了点红晕。 他先前为了掏出《山海经》解开了衬衣的扣子，等到站起身，因为四周没人，也就暂时忘记了这一茬，现在没塞好的衬衣衣角正在风中呼呼翻飞着，露出身材匀称的上半身，内裤蓝色的边袒.露在空气中，看起来很像是对不知名的存在耍了个流氓。 “对不起。”原灵均匆忙将衣服扣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他的脸微微发红，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十分诱人。 不知名的存在“呼——”地舒了一口气。 他觉得面前这个人类非常可爱，不由解释道：“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一会儿粒子风就要吹来了，我担心你生病。人类生起病来很麻烦，他们太脆弱了。” 原灵均的脑海中全是刚才发生的尴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不对之处。 “我知道了。”他打断陌生人的话。 “谢谢你。”他道，然后迟疑了一下，问出穿越后的两个经典问题：“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陌生人疑惑了一下：“咦？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下，自语道：“也是，你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和他们不一样。” “那么好吧。”他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原灵均自我介绍道：“你好，人类。初次见面，我是你脚下的这颗星球。” “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但是我不喜欢它。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起一个名字。” 原灵均沉默了三秒。 “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不会开玩笑。”星球道。 然后原灵均感觉到脚下的一小堆土动了动，它努力拱了半天，然后“噗”地一声，从里面绽放出一株小小的嫩芽，用两片幼小的叶子轻轻碰了碰原灵均的脚腕。 翠绿色的。 “送给你。”星球开心道：“这是之前从我身上路过的人类留下的，它叫兰青草。兰青草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现在不是了，我现在最喜欢你。” “谢谢。”原灵均受宠若惊，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哪点吸引了这颗星球，让他移情别恋得这么快。 在这颗灰色的星球上，一点小小的绿色也显得无比珍贵。 原灵均蹲下身，用手挖了挖土，将兰青草和周围的土壤一起挖出来，捧在手心。 这样说也许有些不恰当，因为当这颗星球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这一小块土壤就从地上分离开，几乎是弹跳着带着兰青草一起撞进他的手中，然后用根须轻轻挠了挠掌心。 原灵均捧着那株活泼的草，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维持了二十四年的科学世界观正在受到致命挑战。 “嗯……你还有什么证据吗？”他挣扎了一下：“我是说，一颗会说话的星球，这实在太荒谬了。” 星球并没有感觉到冒犯，他操纵着风温柔卷过，为原灵均吹干手中的浮土。 “我也不知道。”他道：“以前也有人类偶然间发现我，并且在我身上停留，但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够听到我说话。” “这也许就是缘分吧！”他乐观道：“说不定我单身一人，不，是单身一球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遇见你。” 于是他又提出了先前的请求：“所以，为我起一个名字吧。” “给我一个名字，从此以后，对我而言，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人类，对你而言，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星球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觉得这颗单身了不知几亿年的球说话的口气有点琼瑶。 “这样吧。”他不能不负责任，所以提议道：“让我想想。” 名字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它是一个人，或者一颗球存在于世的证明，它代表着感情、联系和纽带，实在不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取出来的。 “好吧。”星球虽然很想要一个名字，但他十分好说话：“我理解，重要的东西都应该仔细一些。” 原灵均觉得他的琼瑶味儿更浓了。 “但是你可以给我起一个小名，或者是昵称。”星球道：“总不能一直叫我‘你’吧。” 这倒是个严肃的问题，原灵均同意了。 但是他从来没给别人起过小名，就连自己曾经养过的一猫一狗，名字都是在网络起名器上随即摇的，于是原灵均带着点忐忑和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星球讨论道—— “球球？” “不好听。” “灰灰？” “不好。” “大胖？” “不。” “牛牛？狗蛋？大柱？” 星球：“……” 他终于意识到，让这个一看就非常喜欢的人类给自己取个名字，也许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原灵均感觉脚下的地面颤抖了一下，星球难以置信道：“你们人类都喜欢起这么可怕的小名吗？” 原灵均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起名水平有问题，于是他道：“对，贱名好养活。” 星球又悄悄抖了一下，对敢于顶着这种名字的人类油然而生一股敬畏。 “那你的小名叫什么？” 原灵均：“……” 他实话实说：“我叫原灵均，小名取的最后一个字，均均。” 106.宝藏男孩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你们做好准备, 抓紧了！”时间紧急，精卫只来得及提醒了一句。 原灵均握紧绑在旋龟背上的草绳，脚抵在龟壳的缝隙中，胸中充满了兴奋。 ——他也要体验一把当年大禹治水的感受了！ 然后, 只见旋龟的前掌在水中轻轻一摆，整只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射了出去。 这回原灵均是真的听见耳边的风在呼呼刮了，因为速度太快，身边的水波刚掀起涟漪, 就被远远抛飞在了身后, 身边的风景一片模糊。 原灵均和精卫的情况还好，长右因为之前吃得太急，最后一口饭团还在嘴里塞着，被风一吹，噎在了胸口，神色扭曲地捶着胸口道：“哎呦哎呦哎呦喂~” 原灵均莫名地想起了一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龟已过万重山。” 这个加速度, 厉害了。 他问精卫：“大禹当年就是这么治水的？他的动态视力那么好？” “当然不是。”精卫被风刮得鸟毛都乱了, 一张嘴风就呼呼往嘴里灌, 索性学着圆圆，在脑海中给原灵均传音道：“大禹当年坐着小船, 应龙开路, 旋龟驮负息壤跟在身后, 所有息壤！” 原灵均联想了一下刚刚从神龟身上刷下来的那堆息壤。据说这还只是治水剩下的一点点，更不用说原来的分量了，难怪传说中的神龟那么端庄稳重。 原灵均不由感叹道：“不愧是大禹，英明啊。” 大禹当年要是草率地上了旋龟的背，说不定等不到十三年就被风吹成偏瘫了。 这神龟虽然是水陆两栖的，但它的技能点点得非常不均匀啊！ 虽然有点儿对不起旋龟，但是，为了让它的速度从火箭降到超跑，原灵均还是让圆圆从山丘上取来那堆息壤，沉甸甸地压在了旋龟的背上。 “对不起啊，”他道：“先忍受一下，等治好了水就让你随便游。” 旋龟答应了一声。 它降低了速度，方便原灵均看清水流的走向。 而龟背上的一人一球一鸟一猴则开始抓紧时间研究神秘的治水奇书——《洛书》。 …… “不行，我眼晕了。”十分钟后，精卫率先宣告放弃，她看着脚下的洪水，偷偷将尖嘴伸向旁边的息壤。 伸了一下，没够到。 又伸了一下，还是没够到。 息壤像长了脚一样，不断远离精卫的方向，最后跑到了原灵均脚边。然后上面“噗”的一声，长出了一根草，蹭了蹭他的脚腕。 很显然，圆圆听从原灵均的话，一直在尽职尽责地预防着精卫的强迫症发作。 精卫：“……” 哼！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填海！！！我爸都不管我！！！ 她“哼”一声扭过了头，从长右身上薅下来一把毛，愤愤地扔进了水里。 长右：“……” “哎呦呦呦喂~~~”它捂住自己秃了一块的屁股，又开始眼泪汪汪了。 被背甲上的一阵打闹惊动，见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旋龟一边游泳，一边慢悠悠地背诵起了口诀来。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五方——白圈——皆阳数——，四隅——黑点——为阴数——”（注1） 它对于这套口诀显然十分自得，不知道私下里偷偷练习了多少遍，连语速都提高了一倍有余。 “这——是——大——禹——当——年——对——我——说——的——” “你们俩关系真好。”原灵均捧场道，感觉神龟虽然体型庞大，但是能碎大石的胸口深藏着一颗少女心。 它还有爱豆呢，就是大禹。 原灵均努力想把这套高深的口诀翻译成人话，然而失败了。 “算了，”最终，他无奈地宣布道：“我看我是没有这个修仙的灵性了。” 洛书比高数还要复杂，让人一头雾水，恨不得吊死在上面。原灵均心想修仙救不了大洪水，还是靠自然科学吧，他本科学的是土木工程，指导圆圆修几座防洪堤、导洪渠、水库、拦水坝还是可以的。 反正这颗星球上就他们几个生物，完全可以随便折腾。 “唉——”旋龟也没想到这种情况，果然不是人人都像爱豆……不，是大禹这么有悟性的。它长长地叹了口气，显然是默认了原灵均“修仙不行，让科学上”这个论点。 就在这时，圆圆突然道：“等等。” 无形的风轻轻拂过旋龟的背甲，圆圆描摹着那些花纹，一字一顿道：“阳数为主，位居四正，代表天气；阴数为辅，位居四隅，代表地气；五居中，属土气，为五行生数之祖，位居中宫，寄旺四隅。”（注2） 神龟的眼睛“噌”一下亮了，语调昂扬：“你——是——怎——么——想——到——的——？” 圆圆的语气有些困惑：“我也不清楚，只是看到这些图案，心中自然就浮现出了刚才的解释。” 他补充了一句：“很难吗？” 原灵均：“……”不难吗？ 球比人，气死人。 他问精卫：“这就是有灵性，适合修仙吧。” 精卫：“哼。” 原灵均又问：“你说圆圆要是修了仙会怎么样？他这么有悟性，会不会像领悟河图洛书的其他先贤一样成神成圣？至少也要位列仙班吧？你说呢？” 精卫：“……” 她默默地转过头，问原灵均：“成神？什么神？球神？土神？圆神？” 原灵均：“……” 羡慕就直说，傲娇什么？ 精卫一看就是没被“别人家孩子”全方位360度零死角打击过，被圆圆对比的，心态都有点儿崩了。 原灵均默默地住了嘴，不再继续刺激傲娇的农二代。 “别这样嘛，”他安慰精卫：“像咱们家圆圆这种天赋异禀的球毕竟是少数，世界是属于普通人和普通鸟的，你看我也是个毫无灵根的麻瓜。” 长右赞同地“哎呦喂~”了一声，示意这里还有个连人话都不会说的普通猴。 精卫：“……”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屏蔽掉旁边那个“别人家的球”，问原灵均：“什么叫‘麻瓜’？” 原灵均乐了，一拍龟背：“来来来，我给你们讲个《哈利·波特》的故事。” · 因为有圆圆这颗能够领悟洛书的球在，原灵均和精卫就像是两个等着抄学霸作业的学渣，完全不再烦恼治水的问题，而是欢快地开起了故事会，等到他们游回山洞的时候，精卫已经成了霍格沃兹的铁杆粉丝。 “唉，”她感叹道：“海外之国果然奇特，还有拿着小木棍修仙的。” “那不是小木棍……”原灵均试图纠正。 话没说完，圆圆也开口感叹，不过他感叹的方向和精卫不太一致：“为什么要在小木棍里放凤凰的羽毛，凤凰做错了什么？” “不是小木棍，是魔杖……”原灵均的话音盖不过一球一鸟的讨论声，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裤腿被拽了一下。原灵均低下头，看到长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抓着一根粗壮的草茎。 见原灵均看过来，它把草茎往原灵均面前推了推，做了个挥舞的动作道：“哎呦哎呦~” 原来霍格沃兹的粉丝不是两个，是三个，头号迷弟在这儿呢。 原灵均叹了口气。他接过中空的草茎，从长右秃了一点点的屁股上薅下来一撮毛，塞进去，吹了口仙气，把朴实无华的草茎塞回给长右。 “喏，就长这样。” 长右兴高采烈地挥着小木棍，跑到精卫面前炫耀去了。 原灵均又叹了一口气，他决定了，为了防止这些来自《山海经》的神兽小说中毒，《哈利·波特》暂时还是别讲了，下回改讲《咒怨》好了。 · 圆圆住的山洞由于地势较高，暂时还没有被洪水淹没。 旋龟将他们送到洪水边缘，慢吞吞地表示自己老胳膊老腿就不硬挤进去了，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叫它。 说完，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将头尾四肢缩进壳里，静静屹立在水中，如同一块长了青苔的黑绿色岩石。 原灵均问圆圆：“你和神龟研究好了吗？什么时候治水？有把握吗？” 圆圆一一回答道：“洛书记载的九宫之法要根据星辰勘定天时、气象和方位，今晚我和神龟出去一趟，明天一早就能将水域划分好，到时候水源充足，土壤也更加肥沃，种植五谷和放养大角二角三角就方便多了。” “太厉害了。”原灵均表扬了他一句，顺手将从长右那里诓来的沙棠果洗干净，剥了皮，放在石台上让圆圆吃。 107.曙光女神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嗯……”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这个船长大概很有人格魅力。” 精卫：“看出来了。” 船员嚷来嚷去就是那几句话, 什么“我不会背叛船长！”“船长会为我们报仇的！”“呜呜呜船长你怎么还不来？” 精卫听得不耐烦了，让位给圆圆道：“他们听不懂我说话, 你去问吧。” “好的。”圆圆道。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圆圆的声音在一人一鸟的脑海中响起, 带着些许无奈：“他们听不到我说话。” 精卫“哦”了一声：“对了，我都忘记了，你一直是用神识传音的。” 这些人类没有修为，也没有识海, 自然听不到圆圆的话。 “对了，”原灵均插了句嘴：“我一直想问，我也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听到你们的传音呢？” 精卫抬起头, 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普通？” “对啊。” 精卫就不乐意了，她“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普通了？你当人人都可以得到《山海经》的承认吗？” “不能吗？” 听她这么说, 原灵均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微妙的自豪感，不过等到他再问下去的时候，精卫就怎么都不肯说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她道。 “好吧。”原灵均无奈道，感觉精卫有点神神秘秘的。 接下来一人一鸟一球又尝试了其他的方法, 比如说先由圆圆将问题翻译成星际通用语, 再让原灵均复述出来，但不知是语调不对还是其他原因, 两个船员翻来覆去什么都不肯透露, 就说了一句“你们等着, 船长会来救我们的！” 非常不配合。 “算了，”见原灵均学外语学得那么辛苦，圆圆直接飞起一块土堵住船员们的嘴，道：“不问了，拖下去吧。” “怎么处置他们啊？”精卫兴致勃勃道：“给大角二角三角做饲料？诶，这么多角可怎么分？剁碎了掺草料里？要是分配不均打起来了怎么办？” 原灵均：“……” 他觉得精卫可能不太适合养殖业，她思考问题的角度太凶残了。 “算了算了，”原灵均毕竟是在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好青年，不愿意就这么草菅人命，更重要的是，人肉喂出来的角，谁敢吃？ 他对精卫道：“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虽然偷猎可耻，但毕竟是初犯，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当康的真实身份。” 他看向趴在地上睡大觉的当康，问道：“给次机会，行吗？” 当康是头心理素质极好的猪，纵然昨天差点儿被人持械行凶，拿激光枪给突突了，今天一大早还能在小弟们出门寻仇的时候，心平气和地补个回笼觉。 “当——康——”听到原灵均的话，它吹了个鼻涕泡泡，耳朵慢慢地上下呼扇了一下，代表同意。 上下呼扇是同意，左右呼扇是不同意，如果上下左右抡了个圈，那就是当康它老人家举棋不定，你们自己看着办。 当康就是这么一头心宽体胖的猪。 “明白了，谢谢。”原灵均在圆圆的帮助下拿了一堆草，放在当康的鼻子下面，让它一边睡觉一边拱着吃，毕竟吃饭睡觉长肉乃是猪生三件大事。 然后他深思了一下，看向两名船员—— “这样吧……” 受害猪不计较，并不意味着杀猪犯可以逃离正义的制裁。 “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说，就去劳改吧”原灵均道：“咱们不是又要播种了吗？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让大角二角三角监督他们。” “……” 精卫沉默了一下：“你的这个提议有点儿危险啊。” “怎么了？”原灵均不解。 精卫心平气和地给他打了个比方：“让大角二角三角监督他们，就像是让猫监督鱼，让狗监督肉，让我监督小石子儿。给看给摸不给吃，不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儿非人道吗？” 原灵均：“……” “我的错。”他反省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大角二角三角在圆圆面前表现得太怂了，总让他忘记这些角们其实也很凶残。 原灵均知错就改，本来想让长右来当这个监工，但长右想到三大恶霸，吓得把头摇成拨浪鼓，差点儿又尬舞出一场洪水来。 最后还是圆圆看不下去了。 “这样吧，”他主动请缨道：“我在旁边盯着，出不了事。” 圆圆果然是一颗很可靠的球，原灵均放心了。 但他的心放下来的有点儿早，因为圆圆受到表扬，责任心高涨，兴致勃勃地接着出谋划策道：“其实可以让大角二角三角和外来户互相监督，干得好有奖励，干得不好就受惩罚。” “哦？什么奖励？”精卫感兴趣地问。 “要是外来户劳改得不认真，不积极，没有角们干得好，就把他们剁了给大角二角三角当饲料。” “那惩罚呢？”精卫又道。 “要是角们干得还没有外来户好，就罚它们把自己送到山洞当外卖。”圆圆道。 精卫想了一下，兴奋地拍了拍翅膀：“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吧。原灵均，你说呢？” 原灵均：“……” 你们想要我怎么说？ 他面对一脸求表扬的圆圆，违心道：“很好，很有想法。” 别人是竞争上岗，他们这儿是竞争上菜，谁输了谁就要变成一盘外卖。 原灵均觉得，在这样的竞争机制下，人和角一定都能燃起火一般热，钢一般强的劳动意志。 …… 圆圆和精卫得到原灵均的同意，高高兴兴地去安排两名俘虏的劳动改造了。 “先让他们干活，等联系上了飞船，再用他们交换其他的东西。”一球一鸟窃窃私语，发誓要将杀猪犯的价值压榨到极致。 这一刻，两名船员的身体仿佛被X光扫过，划分区域，计算价值，待价而沽，他们浑身一抖，感受到了大角当时被作为羊上脑，羊肋排，羊里脊……看待的恐惧。 而其他的船员暂时还不知道这一噩耗。 “鹦鹉号”本来就是一艘经常在宇宙中漂泊的探索飞船，船员们的心态极好。经过了一天的适应，他们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变得平静起来，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坐在餐厅里，就着围在飞船四周的牛羊下饭。 “唉，真怀念牛排的味道啊。”一名船员看着舷窗外的三角，砸了咂嘴，端起牛肉味的营养液一饮而尽，又叹了一声：“唉。” 三角：“嘎。” 船长本人并没有出现在餐厅中。 他坐在驾驶舱内，盯着控制台，问鹦鹉：“还是没有找到寇森？” “是。”鹦鹉道：“大副关闭了智脑的定位系统，这颗星球上没有星网，我无法定位他的位置。” “他既然煽动那两个蠢货出舱，一定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昨天晚上就下了船。”船长道。 “我不理解，”鹦鹉发出无机质的声音：“就算能找到‘小黄鸡号’，大副先生也无法破译它那串可怕的开机密码。” “实话实说，”金刚鹦鹉扭过头，黑色的豆眼中流露出拟人化的神色：“如果没有我的帮助，您也破解不了，先生。” 船长有点恼羞成怒，不自在地抓了抓头顶的翻边大檐帽：“闭嘴，谁让李涯设置了那么长的密码，那是人类能记住的吗？” “李教授就能。”鹦鹉不客气地回怼了过去。 听他们的语气，倒像是与李涯和小黄鸡号十分相熟，只是没有在船员面前表现出来。 船长不说话了，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想了想，嘴里嘟囔了两句“谁和那个变态一样”、“脑域进化者”、“逃家几百年不回”什么的。 然后他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来一只鸟笼，对控制台屏幕中的鹦鹉道：“我大概能猜到寇森想要做什么，鹦鹉，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不能让他先得到小黄鸡号。” “早就想问了，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一个秘密。” “好吧好吧。”无机质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驾驶舱内响起一阵叮呤咣啷的金属拆卸声。 片刻后，驾驶舱的一处暗门打开，一只羽毛绚丽的金刚鹦鹉别扭地拍拍翅膀，从隐藏的天窗中飞了出去。 而船长先生则解开衣服领口的两颗扣子，吊儿郎当地将金属构成的一只脚翘在桌面上，然后吹了个口哨，金属制造的食中二指在嘴唇上一碰，对鹦鹉来了个飞吻。 “别了，宝贝儿，我会好好照顾你船上那群小可爱的。” 飞得歪歪扭扭的鹦鹉动作猛地一滞，回过头，钩子般锋利坚硬的喙刮擦在天窗的出口处，发出一声刺耳的“吱——” 还好圆圆种的多，枯萎的草茎他也不舍得浪费，就堆放在山洞洞口前。 于是原灵均奢侈地用这堆枯草生火做饭。 做饭的锅是他从垃圾堆里捡的，像是个制式头盔，金属外壳上镌刻着特殊的纹样，似乎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禽类，只是被锈迹掩盖着，看不清原先的模样。 原灵均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下捡走了几块大小适合的石子儿，垒了个土灶，又从垃圾堆里捡了根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骨，当做烧火棍。 他一边捅着火，一边对圆圆和精卫道：“总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咱们明天找个合适的地点，看能不能把这堆种子种起来吧，嗯？” “好的。”这是圆圆。 “哼。”精卫道。 于是，这件关系到整个星球上所有物种的民生工程就在一人一鸟一球和谐友好的讨论中决定了。 · 五谷饭蒸起来很快，不到半个小时，粮食的香气就充满了石洞内。 圆圆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精卫扔石子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不时抬一抬头望向洞口这边。 原灵均用两根洗干净的兰青草茎捅了捅石锅，确认饭已经闷熟了，便招呼他俩道：“来吃吧。” 由于圆圆消极怠工了一小会儿，精卫屁股底下的石子山越来越矮，越来越矮，已经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她听到原灵均的话，将翅膀下面的最后一块石子儿叼起来，飞过去往几乎填平的土坑里一扔，然后嗟叹道：“爽！” 原灵均：“……” 这么多年不能填海还真是辛苦你了。 他给精卫分了一个兰青草编的草碗和一双草茎做的筷子，都是刚刚亲手做的。 精卫接过碗筷，舀了一大碗饭，这才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对原灵均道：“你还会做手工？” “这算什么？”收获到她惊讶的目光，原灵均点点头，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自矜道：“我是学校手工协会会长，蝉联了本市四年的大学生手工艺比赛冠军，编个碗算什么？给我点布料，我还会做娃衣呢！” “……” 精卫也不知究竟饿了几百年，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嘟囔着什么。 108.脱单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从那天起，作为一家之主的原灵均开始考虑一个问题—— 虽然不能从圆圆身上离开, 但这艘远道而来的飞船既然落在他们的球上了，自然不能放过它。 精卫对此举双翅双脚赞成。 “对, 别放过它, 谁知道上面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原灵均：“……” 小黄鸡还不够你吃吗？ 精卫这些天有点儿对小黄鸡疯魔了，填海的时间都减少了二分之一，闲暇时间，原灵均经常可以看见她漫山遍野地去抓鸡，搞得小黄鸡一听到“精卫”的叫声就疯狂地尖叫逃跑。 原灵均觉得它们可能给精卫起了一个外号——抓鸡狂魔。 “你也别下手太狠了，”原灵均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我们要可持续发展。” 精卫：“哼。” “好吧，”原灵均换了种说法：“其实鸡蛋也很好吃，下回我给你做煎蛋炒蛋茶叶蛋蛋花汤。” 精卫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 表示既然如此, 下次她就放小黄鸡一条生路好了。 原灵均舒了口气, 觉得小黄鸡也不容易。 揭过这个插曲, 话题又回到正轨。 “所以现在，我们要怎么和这艘飞船沟通？” 鉴于飞船上的外来户整整三天都没有下船, 宅成了一窝土豆。 “嗯，绑架？”精卫道。 原灵均：“……” “诱拐、下毒、精神控制？”精卫继续出主意。 原灵均：“……” “不行我去色.诱？”精卫豁出去了。 原灵均扶了一下额头, “不, 别！千万别！” 炎帝会打死我的！不打死我, 也会拿断肠草毒死我。 他痛心疾首：“我昨天就不该给你讲《倩女幽魂》的故事。” 精卫入戏很深, 真把自己当聂小倩了，也不想想就她那个小身板，有色吗？还不如让大角二角三角去色.诱，说不定飞船上的人馋肉。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精卫来脾气了。 “反正你不能色.诱，”原灵均警告她：“要不然你今后一个月的小黄鸡都没有了，我们吃鸡你喝汤，不，你喝水。” 精卫：“哼！” “唔……你说呢？”原灵均问圆圆。 “我也觉得不行。”圆圆无条件支持自己人。 “对吧，”原灵均感动了，觉得还是圆圆最可靠，于是虚心求教：“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之前你身上不是降落过飞船吗？他们在星球上干了什么？最后又是怎么离开的？” 圆圆的声音抖了一下：“他们没离开，他们全部失踪了。” “什么？”原灵均没听清圆圆到底说了什么，他还想再问，就见圆圆迅速放过了这个话题，又恢复了成熟稳重的模样。 “这样吧，”他道：“下毒、诱拐不保险，我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拿土把所有排风口都堵住，在四面竖起高墙，再让长右召唤一道大洪水，淹了高墙以内的地方，这样飞船就发动不起来了，他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出来和我们谈判。” 长右举着拳头：“哎呦哎呦~” 精卫也转怒为喜：“这个主意好，我在天上守着，再通知旋龟配合一下，把飞船的路挡死。” 他们还自动自觉地学会了海（旋龟）陆（圆圆）空（精卫）三重布防，全方位立体式封锁飞船的逃生路径。 原灵均：“……”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家里开家庭会议，而是进了一个贼窝，贼窝的灵魂人物就是圆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我的球，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那个会说“羊羊这么可爱，不要吃羊羊”的白莲花球呢？ · 尽管原灵均努力劝了精卫和圆圆，让他们俩斯文一点，但一球一鸟作为这颗星球的主宰，打定了主意不让外来户好过，务必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意识到随便打鸟、放小黄鸡、破坏生态环境是不对的。 “放心，我有分寸。”圆圆和原灵均保证。 在他这么保证的第二天，成群结队的角们把飞船给围了，要为大哥讨一个说法。这里面要是没有圆圆和精卫的配合，打死原灵均都不信。 角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活像一群当地黑.社会，原灵均远远旁观，觉得三五天之内这场人角之战恐怕分不出个胜负来。 精卫飞到五花大绑的船员头上，踩了一脚两个倒霉蛋的脑袋，问圆圆：“还干么？” “干，怎么不干？”圆圆道。 他考虑了一下死磕中的角，为了它们的肉质不因愤怒而受损，和精卫商量道：“先处理这两个杀猪犯吧，最好能从他们口中套出点情报，方便晚上行动。” “也行。”精卫赞同道。 然后他们就开始刑讯逼供了。 精卫叼起一块巴掌大的锋利石片，冷冷地在杀猪犯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来这里杀猪……不，是偷猎！” 杀猪犯嘴里的土块被掏了出来，但眼睛还被蒙着，他们俩头天刚打出第一枪，就莫名其妙地被一群愤怒的牛撞倒，踩晕，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得罪了哪路敌人。 杀猪犯：“呜呜呜呜……死心吧！我们是不会背叛船长的！” 精卫又问：“什么？你们有多少人？来这里干什么？” 杀猪犯：“呸！船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生是船长的人，死是船长的死人！” 精卫：“……” 船员的话传到她的耳朵，自动分解成一堆乱码，呜哩呜啦呜哩呜啦，吵得她脑壳疼。 精卫问原灵均：“你能听懂吗？” 原灵均凝重地摇摇头，他突然意识到，虽然穿越之前已经大学毕业了，但在这里，他是个连星际通用语都听不懂的、不折不扣的文盲。 精卫见原灵均也听不懂，顿时愤怒了、暴躁了、傲娇了，她拿冰冷又锋利的小石片戳了戳杀猪犯的脖子，怒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说的都是鸟语，听都听不懂！” 原灵均：“……”扑哧。 他没忍住，嘴角向上勾了一下。 精卫眼睛够尖，看到了那一点弧度，没好气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原灵均：“恕我直言，‘鸟语’这个比喻用的似乎不太恰当。” 精卫：“……” 她更傲娇了，背上的羽毛乍起来，像是个毛茸茸的鸟球。 “唉，别生气嘛……”原灵均偷乐了一会儿，安慰气鼓鼓的，变成愤怒的小鸟的精卫：“你都已经兽语八级了，这么厉害，要是还能听懂他们的鸟语，那都要上天了，这颗星球都容不下你了……你看我们这里，有谁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精卫：“……”对哦。 她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一声“哼”刚咽回肚子里，就听圆圆无辜道：“我能啊。” 精卫“蹭”地抬起下巴：“哼！” 她扭过头，连小石子儿都扔了，原灵均冷眼看着，觉得一时半会儿大概是哄不好这只尊严受损的傲娇鸟了。 他偷偷问圆圆：“干嘛要这个时候刺激精卫？你可以一会儿再说嘛。” 圆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你们的忙。” 他的声音有点委屈，还有点低落。 原灵均的心顿时就软了，他小声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你别看精卫现在这个样子，她这个人……这个鸟其实就是嘴硬心软，晚上我给她做只鸡就好了。” 精卫虽然犯着傲娇，但耳朵其实一直竖起来听这边的动静，听到原灵均哄圆圆，她就大声地“哼”了一下。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颗球就是故意的，自从原灵均上次管他叫小心肝，管自己叫小宝贝之后，这颗球就一直居心不轨，要和自己争出个高下来。 心肝宝贝只能有一个，精卫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愤愤地心道—— 哼，好一朵心机球，白莲花！哼！ “可是……” “没有可是，”大副斩钉截铁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船长是这样吩咐的。” 船长的命令在这艘飞船上等于圣旨，尽管船员们一头雾水，还是被他糊弄走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找女人，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真·铁拳。 因此，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他们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数钱，中午躺在床上数钱，晚上还是躺在床上数钱，越数越感觉到自己的贫穷，以及对传说中“小黄鸡号”里的巨额财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渴望。 “嗨，周，过来一下。” 这天午后，去餐厅领了一支水果味的营养液，两个船员互相使了使眼色，一起走进了飞船的厕所隔间。 “什么事？” 被招呼的黑发船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 “放心吧，这里没人。”他的同伴得意地笑了笑，从裤子里掏出一样粗.长的东西：“看，我都准备好了。” “已经闲了三四天，别说你没有想法。”他补充道。 “可是……” 黑发船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放心，大副是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 细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黑发船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匆忙从厕所离开，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生活舱。 …… 入夜，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一片笼着黑纱般的紫色霞光在天空中绽放着最后的亮色。 109.再见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精卫的声音有点大, 夸父在狂奔中听见了她的话, 愤愤地开口道：“别提蚩尤那个小人，他太阴险了！” “他怎么了？”原灵均有点儿好奇这些上古神袛的八卦。 夸父和太.祖姑爷爷告状：“他利用我们一族喜欢打抱不平、帮助弱者的性格, 派了刑天来当使者。” 夸父用磨盘大的眼睛望着原灵均：“太.祖姑爷爷，你说我们能不帮吗？” 原灵均：“……” 是啊, 能不帮吗？刑天他是个残疾人啊！ “太过分了！”原灵均道。 夸父鼻子里喷着粗气, “是啊, 太过分了！刑天虽然没有头，可他的战斗力能算得上弱者吗？居然在我们面前装柔弱！” 原灵均：“……你们相信了？” “对啊，”夸父道：“毕竟他没有头，走路靠摸，说话靠手，超可怜的。” 原灵均：“……”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被你们吃了吗？ 他在心里给夸父族打下了标签——老实人。 同时也给蚩尤加了一条备注——喜欢欺负老实人的上古魔神聚聚。 也不知道老实人吃他家米还是吃他家面了, 这么和老实人过不去…… “唉，行了行了，”精卫不想再看曾曾曾侄孙在原灵均面前卖蠢, 制止了他的话：“总之后来他们就失败了。涿鹿之战后, 轩辕氏命令应龙对付夸父一族, 应龙联合旱魃女, 抽干了方圆千里的水脉, 夸父之山上一片焦土, 赤地千里。找不到水源, 当时的族长只好带着族人们背井离乡去逐日……欸，我怎么觉得这个方向有点儿不对？” 原灵均看了一眼前方，荒野茫茫，看不出什么来。 他又看了一下天边的日影，低头俯视自己的影子，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停停停！调头！” “怎么回事？”精卫问。 “还能怎么？”原灵均看着天边明晃晃的夕阳，回味了一下精卫刚才讲的故事，“曾曾曾侄孙是不是逐日逐出条件反射了？山洞在东边，我们现在正追着夕阳一路向西。” 精卫：“……” · 十分钟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夸父低着头，非常抱歉：“习惯追着太阳跑，下意识就走错方向了。” “没关系。”原灵均非常理解，他转向精卫：“我发现你们家的人其实都有点强迫症。” ——你爹喜欢吃药，你喜欢填海，你侄孙喜欢追逐太阳，一家子都这么坚定不移，可能是遗传。 精卫：“……” “哼！”她道。 夸父比精卫好的一点就是他知错就改，很快就换了个方向继续狂奔，虽然一路上还是忍不住跑偏，无数次试图拥抱太阳，但花了两倍的时间，总算还是到达了山洞。 精卫有气无力地瞥了曾曾曾侄孙一眼，一闪身，进了山洞。 夸父那么高一名巨人，抱着膝盖坐在山洞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太.祖姑奶奶是不是讨厌我了？”他问原灵均。 “没有的事儿，”原灵均怜爱地拍拍他的脚趾头，安慰这个大个子：“她就是把嗓子喊哑了，不太好意思说话。” “是这样吗？”夸父磨盘大的眼珠子眼巴巴地盯着他。 “是。”原灵均坚定点头。 的确，精卫这一路上迎着风喊了无数句：“回来！你快回来！”嗓子想不哑也难。 夸父不愧是个老实人，他自觉表示，这里的地方太小，他还是回《山海经》里吧，什么时候太.祖姑爷爷和太.祖姑奶奶需要了，再叫他出来载着两人兜风。 原灵均都快要被他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给感动了，他和夸父承诺道：“没事儿，你不是喜欢和太阳竞跑吗？太.祖姑爷爷认识这颗星球，下次咱们调整一下自转速度和公转轨道，始终在近日点和恒星保持相对静止，保证让你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跑得比它快，怎么样？” “……”夸父感动极了，要不是身体条件限制，他简直想扑过去抱原灵均的大腿， “□□姑爷爷，你真是个大好人！” 夸父不假思索地给原灵均发了一张好人卡。 原灵均：“……” 不敢当不敢当。 · 老实人的一张好人卡重于泰山，为了帮助夸父早日实现梦想，原灵均走进山洞，准备和精卫商量一下，尽快找到圆圆。 这颗星球虽然无形无影，但精卫作为三皇五帝时期就存在的山海异兽，自然有办法找到他的踪迹。 走进山洞，精卫正在教训金刚鹦鹉。 “你看看你！”她挥舞翅膀，“啪”地拍了一下鹦鹉的头，趾高气昂地训斥它：“长这么大个头有什么用？连一个小偷都防不住！” “用脚抓他，用翅膀扇他，用嘴叨他啊！”为做示范，精卫笃笃笃地连啄了十几下墙，嘴尖和石壁的碰撞处飞出一串小火星，“叨瞎了他的眼睛，看他还敢在姑奶奶的地盘偷东西！” 躲在鹦鹉壳子里的船长：“……” 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是这只鸟未免有些活泼过度了，和自己飞船上的鹦鹉有一拼。 “唉，”精卫说了半天，口都渴了，鹦鹉还是没有反应。面对呆头呆脑的大个子鸟，她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鸟类果然是羽毛越漂亮就越傻。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都是空心萝卜成精！” 她活学活用地搬来了从船长牌鹦鹉那里听到的损人话。 原灵均：“……” 他下意识觉得精卫这个说法不对，越漂亮就越傻，你让凤凰一族怎么活？ 但原灵均没说话，反正他又不认识凤凰。 …… 面对精卫的训斥，金刚鹦鹉保持了自己一贯的沉默，为了表示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它当众骑上独轮车，顺利地走了三圈独木桥。 “唉，大花，算了，”原灵均伸出手制止了它。 这年头，间谍也不好做，羽毛都烧成炭了还要演杂技，原灵均都有点于心不忍。 “准备好了吗？咱们出去找圆圆吧。”他对精卫说，又吩咐鹦鹉道：“大花，你乖乖看家，我们去给你报仇！” 大花：“……” 它将头歪过三十度，睁着两只剔透的黑豆眼，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完全不明白原灵均在说什么。 · 原灵均和精卫再一次踏上了夸父的肩膀。 “这回你可以放心地追着太阳跑了，”精卫道：“不过我让你停的时候必须立刻停下，听到了吗？” “放心吧，太.祖姑奶奶！”夸父“咚咚”地拍了两下胸膛，用闷雷般的声音表示自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精卫于是从翅膀下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截开着花的树枝。 这是一种非常美丽的植物，树枝的颜色如同夜色般漆黑，形状古朴，枝干的顶端有一朵半开半闭的琉璃色重瓣小花。花瓣剔透而灿烂，摇曳间飘散点点银辉，如同在花冠中偷藏了天河摇落的玉屑星尘。 这枝迷榖（谷）花是精卫让夸父从自家山上折下来的，她飞进山洞，倾斜枝条，用花瓣在圆圆那块红色的石台上轻触三下，含苞的花朵随即绽开一线，投射出流转的光华。 “走吧。”落回夸父的肩膀上，精卫将迷榖花递给原灵均，“拿好了。” “这个怎么用？”原灵均捧着花，问道。 精卫道：“迷榖花可以用来寻人、指路、探明方向，只要将它拿在手里，再复杂的环境也不会迷路。” 她指了指始终朝向一处的黑色树梢：“这是正确的方向。” 又指了指花朵在树干上投下的琉璃色光影：“这是附近的地貌，你仔细观察一下，应该能够读取。” “花朵会随着距离目标的远近而逐层绽开，当它全部盛放时，就说明要寻找的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会用了吗？” 原灵均：“……会用了。”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山海经版本的指南针、GPS、卫星地图三合一，功能非常强大。 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 原灵均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柔软的花瓣，他转过身，手上的花枝随即微微倾斜了一个角度，固执地指着正西的方向，花瓣上的银色星辉柔顺地飘散开来，照亮了稍显暗淡的前路。 “这种花不错，”他道：“等圆圆回来后咱们多种一些，当做路灯和指路标志，这样晚上出门的时候就不怕黑了。” “听你的。”精卫随口答应道。 “好吧。”原灵均将迷榖花横托在掌心，拍了拍夸父的肩膀，“那么就让我们一路向西，急速前进吧！” “好嘞，坐稳了！”夸父早就迫不及待了，他兴奋地看了一眼天边逐渐西沉的恒星，揉揉手腕脚腕，活动了一下肩膀，做好运动前热身准备。 随后，百丈高的巨人抬脚，猛地一踏地面，在地崩山摧的动静中健步如飞，又化身成为那个风一样的男子。 他一边捅着火，一边对圆圆和精卫道：“总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咱们明天找个合适的地点，看能不能把这堆种子种起来吧，嗯？” “好的。”这是圆圆。 “哼。”精卫道。 于是，这件关系到整个星球上所有物种的民生工程就在一人一鸟一球和谐友好的讨论中决定了。 · 五谷饭蒸起来很快，不到半个小时，粮食的香气就充满了石洞内。 圆圆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精卫扔石子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不时抬一抬头望向洞口这边。 原灵均用两根洗干净的兰青草茎捅了捅石锅，确认饭已经闷熟了，便招呼他俩道：“来吃吧。” 由于圆圆消极怠工了一小会儿，精卫屁股底下的石子山越来越矮，越来越矮，已经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她听到原灵均的话，将翅膀下面的最后一块石子儿叼起来，飞过去往几乎填平的土坑里一扔，然后嗟叹道：“爽！” 110.土豪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圆圆小心地没让原灵均听见，在她耳边私聊道：“给它们吃草行吗？” “可以啊，”精卫道：“反正都是蛋白质维生素，吃人吃草没区别，少吃点脂肪肉还更鲜，更有嚼头。” 于是圆圆放心了。 原灵均没注意到他俩的悄悄话, 而是将目光仔仔细细在地上的一大群土蝼身体上游走了一遍, 一瞬间就分出了羊上脑, 羊肋排，羊里脊, 羊腿肉……等等。 这群大土蝼不知道刚刚遭受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一个个抖得比正在吃草的那只还厉害, 他们互相咬着前一只的尾巴, 排成了一串，方便精卫抓着走，也方便原灵均计数。 他数了一遍，总数有十四头, 有公有母。 原灵均咋舌, 精卫不愧是发誓要填平东海的鸟，看这力气, 一只鸟顶得上一台挖掘机了！ “辛苦了辛苦了。”原灵均拿干草给她擦爪子, 不去思考精卫小嘴上的鲜红和爪子上的白色毛发是从哪里来的。 享受过擦爪服务, 精卫趾高气昂地从土蝼们的背上从头走到尾, 干净的爪子敲了敲土蝼们满是抓痕和啄痕的背部，吩咐道：“好好长肉，知道吗？” 为首的土蝼低沉地“咩”了一声。 精卫像是听懂了，满意地对他承诺道：“只要你们听话，两个月杀一头，不听话，现在就宰了吃烤全羊，懂吗？” 土蝼首领又“咩”了一声。 精卫便对圆圆道：“给它们找座山吧，多长点草。” 她趁原灵均沉浸在烤全羊中，又悄悄补充了一句：“看好了，别让它们吃自己人。” 自己人，从字面意思上看，这颗星球上目前只有原灵均一个符合标准。 圆圆顿时就警惕了起来，升起了一股守护自己人的使命感，他对精卫道：“放心好了。” 圆圆决定多花一些功夫在这些放养的土蝼身上，给它们彻底地纠正一下食谱。 · 一周后，这颗终于迎来住客的星球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清晨吹来的风暖融融的，原灵均拿草茎和盐粒刷了牙，和精卫打招呼道：“早上好啊，精卫！” “啪嗒。”精卫扔了一颗小石子儿作为回应。 “适度填海健脑，沉迷填海伤身。”原灵均道。 “知道啦，”精卫就像每一个面对多事家长的高中生，不耐烦道：“我不是把每天的填海时间控制在两个时辰以内了吗？你烦不烦？” “不烦。”原灵均道：“你昨天晚上偷偷起来又填了一小时，有没有这回事？你看你今天都有黑眼圈了。” 精卫：“……” 她用翅膀捂住自己的脸，扭过头，嘴硬道：“没有！” 原灵均：“……”你暴露了。 隔着一层羽毛，他哪能看到精卫的脸上有没有黑眼圈，还不是圆圆今天早上给告的状？ 从山洞里走出去巡视农场和牧场，原灵均一边走一边对圆圆道：“精卫这个反应太没经验了，我以前在家偷看电视，被爸妈当场摸到电视机发烫都能面不改色，死鸭子嘴硬说我不知道。” 圆圆毫不犹豫道：“对，均均最棒！” 原灵均矜持地笑了笑，收下了他的夸奖。 牧场其实是一座连绵的山丘，农场则是山丘旁的平原，它们都坐落在这颗星球的另外半球，坐上圆圆牌快车也要几十分钟才能到达。 原灵均肩膀上站着精卫，白嘴红爪的小鸟因为半夜起来填海，现在正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他一边翻看山海经，一边问圆圆：“能不能把山移到近一点的地方，这样每天往返太浪费时间了吧？” 圆圆一点都不觉得浪费时间，他超喜欢带着原灵均兜风的，但话不能说得这么直白，于是他道：“运动量大的牛羊肉，吃起来香。” 原灵均：“……”这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 这些牛羊平均要跑半个星球的距离送上门来给人吃，简直是外卖界的劳动模范，值得在胸前绑一朵大红花。 十几分钟后，已经能远远看到一片青绿色的地平线。 一群牛羊正悠闲地在山坡上吃草，吃完草，喝几口小水沟里的水，就自动走到一边的田地里干活。 它们把锋利的四只角插.进泥土里，猛地一甩头，土壤便被翻了起来，这么一片一片地翻过去，只见半空中尘土飞扬，没一会儿，大约十几亩的土地就被整理了出来。 已经翻好的土地前几天就撒下了种子，神农氏传下的五谷和普通作物不同，几天的时间，田地里的黍、稷、麦、菽已经抽出了几尺高的苗，甚至有些已经结穗，再过几天就可以收获。 在田地里干活的除了土蝼外还有两种像牛一样的异兽，分别叫做傲因和诸怀，和土蝼一样，它们都是四只角，因此为了辨别，原灵均直接管它们叫做大角、二角和三角。 看见原灵均过来，大角二角和三角都兴奋了起来。 大角：“咩咩咩。” 二角：“哞哞哞。” 三角：“嘎嘎嘎。” 三角的叫声太没有气势，因此原灵均朝它们多看了一眼。 诸怀十分委屈，被他这种“让我看看，明天抓谁当夜宵？”的目光盯得腿软，“嘎”一声趴在了地上装哑巴，死活不开口了。 原灵均：“……”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一头长了四只角的牛可以发出大雁一样的叫声，不给研究就算了。 精卫打了个哈欠，从回笼觉中清醒过来，对原灵均道：“有荤有素，还差饭后水果。” 原灵均深有同感，他问：“你有什么建议？” “长右吧。”精卫道：“长右是只猿猴，身边一定有水果。他又善于控水，刚好可以帮我们修一座灌溉用的水渠。” 他们这些天全都靠圆圆下小雨来储水，随着养的动物和植物越来越多，水都要不够用了。 “好吧，”原灵均点头。 经过前几次实验，他对于召唤山海异兽已经很熟练了。 原灵均将山海经翻到《南山经》，对着画面上长着四只耳朵的猿猴唤道：“长右，长右，长右……” 第三声“长右”出口后，纸张无风自动了一下，似乎有丝丝缕缕的水汽浸湿了书页。 然后，一只白色的猿猴抓着藤蔓，从书中一跃而出，落在了大角的身上。 白猿抓耳挠腮地看了看陌生的环境，桃心状红彤彤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失措。 身下的大角突然动了一下，长右被吓了一跳，它“哎呦”一声扔掉了手中的果实，荡着大角的毛发，几个纵越落到了旁边的二角身上。 二角不是很高兴：“哞——” 白猿灵活的尾巴猛地绷直了，像根旗杆一样高高竖起，疯狂地拉着警报，它下意识地抓住二角的毛发，长长的手臂伸展，在空中一荡，又落在了黯然神伤的三角身上。 三角生怕自己变成明天的夜宵，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像是块长毛的石头，直到背部被猿猴猛地一挠，背上的毛发传来强烈拉扯感，它这才十分不适地回过头去，警告般地“嘎”了一声。 长右：“……” 它低下头看了看手中黑色的长毛，又看了看由于毛被扯了一地，神色不善地围上来的大角、二角和三角，发出一声绝望的“哎呦呦呦呦呦呦~~~~~” 刚从山海经里被解放出来就遭遇三大恶霸，它不活了！ 原灵均听着长右这种独特的，犹如人类呻.吟声的惨叫，十分不解地问精卫：“这是怎么了？大角二角三角干什么呢？” 精卫正飞过去用爪子抓起被长右扔掉的果子，见状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圆圆道：“哦，它们都是吃素的，初次见面，大家交流一下感情和食谱吧。” 原灵均：“……”有道理。 他看了一眼被牛羊们围在中央的长右，觉得受到这么热情的欢迎，长右一定很惊喜。 于是原灵均和蔼地拍了拍三大恶霸，吩咐道：“角啊，四耳刚来，你们带它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以后大家就是好同事了。你们有四只角，他也有四只耳朵，你看你们都是四字辈的，多有缘分。” “咩！” “哞！” “嘎！” 大角二角三角们响亮地答应了一声，用带着食欲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长右，吓得它一张红彤彤的脸都白了。 长右双手抱住胸口，发出一声无限凄惨的，犹如小姑娘走夜路遇见恶霸的叫声：“哎呦呦呦呦呦呦喂~~~~~” 我不好吃，真的！ 圆圆在一边和精卫私聊：“它们不是只吃人吗？怕什么？” 精卫鸣叫了一声：“都是灵长类动物，有多大区别？你喜欢吃五花肉，后腿肉走到眼前了连看都不看一眼的吗？” 111.穷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小黄鸡还不够你吃吗？ 精卫这些天有点儿对小黄鸡疯魔了, 填海的时间都减少了二分之一, 闲暇时间，原灵均经常可以看见她漫山遍野地去抓鸡，搞得小黄鸡一听到“精卫”的叫声就疯狂地尖叫逃跑。 原灵均觉得它们可能给精卫起了一个外号——抓鸡狂魔。 “你也别下手太狠了，”原灵均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我们要可持续发展。” 精卫：“哼。” “好吧，”原灵均换了种说法：“其实鸡蛋也很好吃, 下回我给你做煎蛋炒蛋茶叶蛋蛋花汤。” 精卫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表示既然如此，下次她就放小黄鸡一条生路好了。 原灵均舒了口气，觉得小黄鸡也不容易。 揭过这个插曲，话题又回到正轨。 “所以现在，我们要怎么和这艘飞船沟通？” 鉴于飞船上的外来户整整三天都没有下船，宅成了一窝土豆。 “嗯, 绑架？”精卫道。 原灵均：“……” “诱拐、下毒、精神控制？”精卫继续出主意。 原灵均：“……” “不行我去色.诱？”精卫豁出去了。 原灵均扶了一下额头，“不, 别！千万别！” 炎帝会打死我的！不打死我, 也会拿断肠草毒死我。 他痛心疾首：“我昨天就不该给你讲《倩女幽魂》的故事。” 精卫入戏很深, 真把自己当聂小倩了, 也不想想就她那个小身板, 有色吗？还不如让大角二角三角去色.诱, 说不定飞船上的人馋肉。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精卫来脾气了。 “反正你不能色.诱, ”原灵均警告她：“要不然你今后一个月的小黄鸡都没有了，我们吃鸡你喝汤，不，你喝水。” 精卫：“哼！” “唔……你说呢？”原灵均问圆圆。 “我也觉得不行。”圆圆无条件支持自己人。 “对吧，”原灵均感动了，觉得还是圆圆最可靠，于是虚心求教：“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之前你身上不是降落过飞船吗？他们在星球上干了什么？最后又是怎么离开的？” 圆圆的声音抖了一下：“他们没离开，他们全部失踪了。” “什么？”原灵均没听清圆圆到底说了什么，他还想再问，就见圆圆迅速放过了这个话题，又恢复了成熟稳重的模样。 “这样吧，”他道：“下毒、诱拐不保险，我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拿土把所有排风口都堵住，在四面竖起高墙，再让长右召唤一道大洪水，淹了高墙以内的地方，这样飞船就发动不起来了，他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出来和我们谈判。” 长右举着拳头：“哎呦哎呦~” 精卫也转怒为喜：“这个主意好，我在天上守着，再通知旋龟配合一下，把飞船的路挡死。” 他们还自动自觉地学会了海（旋龟）陆（圆圆）空（精卫）三重布防，全方位立体式封锁飞船的逃生路径。 原灵均：“……”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家里开家庭会议，而是进了一个贼窝，贼窝的灵魂人物就是圆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我的球，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那个会说“羊羊这么可爱，不要吃羊羊”的白莲花球呢？ · 尽管原灵均努力劝了精卫和圆圆，让他们俩斯文一点，但一球一鸟作为这颗星球的主宰，打定了主意不让外来户好过，务必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意识到随便打鸟、放小黄鸡、破坏生态环境是不对的。 “放心，我有分寸。”圆圆和原灵均保证。 在他这么保证的第二天，成群结队的角们把飞船给围了，要为大哥讨一个说法。这里面要是没有圆圆和精卫的配合，打死原灵均都不信。 角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活像一群当地黑.社会，原灵均远远旁观，觉得三五天之内这场人角之战恐怕分不出个胜负来。 精卫飞到五花大绑的船员头上，踩了一脚两个倒霉蛋的脑袋，问圆圆：“还干么？” “干，怎么不干？”圆圆道。 他考虑了一下死磕中的角，为了它们的肉质不因愤怒而受损，和精卫商量道：“先处理这两个杀猪犯吧，最好能从他们口中套出点情报，方便晚上行动。” “也行。”精卫赞同道。 然后他们就开始刑讯逼供了。 精卫叼起一块巴掌大的锋利石片，冷冷地在杀猪犯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来这里杀猪……不，是偷猎！” 杀猪犯嘴里的土块被掏了出来，但眼睛还被蒙着，他们俩头天刚打出第一枪，就莫名其妙地被一群愤怒的牛撞倒，踩晕，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得罪了哪路敌人。 杀猪犯：“呜呜呜呜……死心吧！我们是不会背叛船长的！” 精卫又问：“什么？你们有多少人？来这里干什么？” 杀猪犯：“呸！船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生是船长的人，死是船长的死人！” 精卫：“……” 船员的话传到她的耳朵，自动分解成一堆乱码，呜哩呜啦呜哩呜啦，吵得她脑壳疼。 精卫问原灵均：“你能听懂吗？” 原灵均凝重地摇摇头，他突然意识到，虽然穿越之前已经大学毕业了，但在这里，他是个连星际通用语都听不懂的、不折不扣的文盲。 精卫见原灵均也听不懂，顿时愤怒了、暴躁了、傲娇了，她拿冰冷又锋利的小石片戳了戳杀猪犯的脖子，怒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说的都是鸟语，听都听不懂！” 原灵均：“……”扑哧。 他没忍住，嘴角向上勾了一下。 精卫眼睛够尖，看到了那一点弧度，没好气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原灵均：“恕我直言，‘鸟语’这个比喻用的似乎不太恰当。” 精卫：“……” 她更傲娇了，背上的羽毛乍起来，像是个毛茸茸的鸟球。 “唉，别生气嘛……”原灵均偷乐了一会儿，安慰气鼓鼓的，变成愤怒的小鸟的精卫：“你都已经兽语八级了，这么厉害，要是还能听懂他们的鸟语，那都要上天了，这颗星球都容不下你了……你看我们这里，有谁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精卫：“……”对哦。 她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一声“哼”刚咽回肚子里，就听圆圆无辜道：“我能啊。” 精卫“蹭”地抬起下巴：“哼！” 她扭过头，连小石子儿都扔了，原灵均冷眼看着，觉得一时半会儿大概是哄不好这只尊严受损的傲娇鸟了。 他偷偷问圆圆：“干嘛要这个时候刺激精卫？你可以一会儿再说嘛。” 圆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你们的忙。” 他的声音有点委屈，还有点低落。 原灵均的心顿时就软了，他小声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你别看精卫现在这个样子，她这个人……这个鸟其实就是嘴硬心软，晚上我给她做只鸡就好了。” 精卫虽然犯着傲娇，但耳朵其实一直竖起来听这边的动静，听到原灵均哄圆圆，她就大声地“哼”了一下。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颗球就是故意的，自从原灵均上次管他叫小心肝，管自己叫小宝贝之后，这颗球就一直居心不轨，要和自己争出个高下来。 心肝宝贝只能有一个，精卫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愤愤地心道—— 哼，好一朵心机球，白莲花！哼！ 遥远的星海中，无数星辰遵循宇宙的规律，安静地旋转着。 在距离中央星系极其遥远的星海尽头，伫立着一颗很普通、很平凡的小行星。 四周的空间环绕着一层层黑紫色瑰丽的飘带，天女散花般簇拥着这颗灰扑扑的星球。飘带柔软的尾端如同涌动的水波，在真空中划过时，带起绚丽的冷光。 这颗星球就在这样荒芜冷寂又美到炫目的景色中，静静地、孤独地自转着。 直到某一天。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抽了口冷气：“嘶，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过了几秒钟，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原灵均抬起头，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震撼地看着光华流转的天空。 天空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紫色，因为恒星的光芒还未升起，这些淡紫色时聚、时散，在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摇曳出不同的幻影，如同眩目的极光。 铅灰色的地平线因为这片光晕的烘托，在一片荒芜寂静之中也多了几分天地未明、鸿蒙初开的壮美和恢弘。 “这是哪里？”他不顾抽疼的太阳穴，皱眉从地上坐了起来。 因为这个动作，腰部突然微微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别是被人绑去割肾了吧。”原灵均自嘲道。 他将衬衣扣子解开，伸手进去摸了摸腰侧。 指尖没有发现割肾留下的刀口，倒是触摸到一件温热柔软的东西，原灵均皱了皱眉，将它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112.赚钱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它舒服地摇头摆尾了一下, 感激地对圆圆、精卫和长右道：“啊——, 谢——谢——，好——久——都——没——这——么——轻——松——啦——” 精卫啄得腮帮子都酸了, 感觉填海都没这么累过，长右也是气喘吁吁，瘫在地上锤了锤胸口, 哀怨地叫了一声“哎呦呦喂~” ——可把猴累坏了。 大角二角三角敢欺负长右, 在旋龟面前却不敢造次，远远地站在一边吃草, 不时发愁地低头看一眼农田的方向。 它们是有责任心的角，还惦记着自己那些没种完的田呢。 旋龟伸伸前肢，又抻抻后肢, 伸了好大一个懒腰, 然后转过头, 对原灵均道：“上——来——，坐——好——” 原灵均不解地看了一眼精卫, 龟语八级的精卫无精打采地翻译到：“哦, 它让你骑在它身上游一圈, 顺便把洪水给治了。” 原灵均：“……” 他激动地看了一眼旋龟：“真的吗？”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拥有大禹一样的VIP待遇！ 大乌龟憨厚地点了点头, 发出一声锯木头一样的笑声。 “等等。”原灵均示意它趴在原地别动。 他顺手扎了两个刚才给大乌龟搓澡那种造型的草垫子, 在龟壳中央摆好, 又在得到旋龟的允许后, 用草绳将坐垫固定在龟背上。 然后，原灵均捞起精卫和长右，在大角二角三角哀怨的目光中对圆圆道：“走吧。” 大角二角三角凄凉地目送着它们的人类上了新欢的背，无情地抛弃自己，向着山下一步一步一步地挪去，悲伤地仰天长啸道—— “咩——” “哞——” “嘎——” 原灵均坐在厚实的草垫上，和一旁的精卫感叹道：“唉，没想到大角二角三角这么舍不得我，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区别待遇，只是龟背上空间太小，实在挤不下。” 精卫：“……” 她看了一眼长右，在尬舞小王子瑟瑟发抖的眼神中道：“不，它们可能只是舍不得你旁边这块肉。”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风是不是突然大了，我怎么有点听不清精卫刚刚说了什么？” 圆圆捧场地掀起一阵呼呼的风，道：“对啊，粒子风又要来了，这次的风特别大，我们今天最好早点回家。” · 远在上亿公里外的太空中。 “先生，”智能系统“鹦鹉”向船长室发来了紧急通知：“探测到一光年外的原始星云发生坍塌，粒子风极有可能损害飞船上的各项设施，建议您立刻返航，在第三迁跃点附近待命。” 船长锁紧了眉头，脸上的两道法令纹又变得深刻起来，觉得自己这趟行程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顺利。 “取消警报，继续前进。” “是。”智能系统用平板的电子声答道。 “鹦鹉”在整艘飞船的船员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屏蔽了他们的私人光脑，飞船沿着设定好的航线，穿过粒子风，匀速向星球前进。 “可是，船长……” 一旁的大副骇然地看向船长：“粒子风……” 星云坍塌并不是一件普通的自然现象，随同粒子风而来的辐射很可能会破坏飞船中的电子设备，甚至使船员们的身体产生变化，一旦到了那时，在孤立无援的太空中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大灾难。 船长姜黄色的眼睛看向大副，鹰一样锐利的眼梢微微向下一斜，目光像是朔冬的刀锋，带了一丝森冷的狠意。 “粒子风？”他的唇角冰冷地勾了一下，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寇森，死在辐射中不算什么，如果我们这次的任务没完成，我发誓你不会想要见识到那位先生的手腕。” 大副在他森冷的眼神和话语中打了个寒噤，掩饰般地低声道：“是，船长。” · 旋龟摆动着四肢，慢吞吞地从山上爬下来。 原灵均坐在它背上，估摸着按照大乌龟这个速度，还有半个小时才能下山，于是他摸了摸，从口袋里摸出几个草叶包着的五谷饭团，递给精卫道：“吃吗？” 精卫叼过来一个，一边啄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做的？” “昨天晚上。”原灵均答道，自己也剥了一个饭团送进嘴里。 都说了今天出来郊游，怎么能不带零食呢？ 五谷饭虽然冷掉了，但饱含草叶的清香和粮食的香气，颗粒分明又有韧性，口感好极了。 一旁的长右看得垂涎欲滴，它偷偷伸出爪子，想从原灵均手中拿一个尝尝。 手刚伸出来，就被精卫啄了一口。 “干什么？”她头都不抬地警告道：“纵水犯没资格吃东西。” “哎呦喂~”长右捂着爪子泪汪汪，抽噎了一下。 它想了想，一咬牙，从肚皮上的长毛里掏出一颗黄澄澄的沙棠果，推给精卫—— “哎呦哎呦~” 交换。 精卫：“……” 精卫的神色其实已经有点动摇了，没等她答应，原灵均一摆手，坐地起价道：“一个不够。” 精卫顿时不说话了。 长右愤愤地看着眼前这个奸商，屈起手爪，露出两根指头来：“哎呦喂！” 原灵均摇头：“十个！” 长右瞪大了眼睛，眼看又要尬舞，可惜胳膊还被捆着，于是它只得委屈地又伸展开一根手指：“哎呦哎呦哎呦~” 就三个，不能再多了。 原灵均无情地摇头，不再看它，取出一个饭团，转过身问旋龟：“神龟，你要吃吗？” 大乌龟还在哼哧哼哧地爬山，闻言憨厚地笑道：“那——就——吃——一——个——吧——” 它长长的脖子一伸，从原灵均手中叼走饭团道：“嗯——，好——吃——，谢——谢——” “再来一个？”原灵均又伸出手，拿出一个饭团来。 长右急了，站起来拿爪子扒拉原灵均的胳膊，一狠心把整只左爪摊平，叫道：“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就五个，都给你！ “成交！” 长右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它飞快地从肚皮上的长毛中掏出五个果子扔给原灵均，像是怕他反悔一样，捡了个饭团就缩到一边啃去了。 边啃边心疼，想到自己失去的五个果子，长右眼泪汪汪，觉得掺杂着泪水的饭团果然格外香甜，还想再吃一个。 精卫：“……” 她叹为观止地看了一眼长右，非常小声道：“讨价还价还是你们人类强。” 必须的，种族天赋嘛。 原灵均收下了她的赞美，分了两个果子给精卫和旋龟，然后小声对圆圆道：“你还没吃过水果吧，回去以后都给你吃。” 圆圆心里美滋滋的，不吃水果都觉得甜。 “嗯，你也吃，均均最好啦！” ——可把猴累坏了。 大角二角三角敢欺负长右，在旋龟面前却不敢造次，远远地站在一边吃草，不时发愁地低头看一眼农田的方向。 它们是有责任心的角，还惦记着自己那些没种完的田呢。 旋龟伸伸前肢，又抻抻后肢，伸了好大一个懒腰，然后转过头，对原灵均道：“上——来——，坐——好——” 原灵均不解地看了一眼精卫，龟语八级的精卫无精打采地翻译到：“哦，它让你骑在它身上游一圈，顺便把洪水给治了。” 原灵均：“……” 他激动地看了一眼旋龟：“真的吗？”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拥有大禹一样的VIP待遇！ 大乌龟憨厚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锯木头一样的笑声。 “等等。”原灵均示意它趴在原地别动。 他顺手扎了两个刚才给大乌龟搓澡那种造型的草垫子，在龟壳中央摆好，又在得到旋龟的允许后，用草绳将坐垫固定在龟背上。 然后，原灵均捞起精卫和长右，在大角二角三角哀怨的目光中对圆圆道：“走吧。” 大角二角三角凄凉地目送着它们的人类上了新欢的背，无情地抛弃自己，向着山下一步一步一步地挪去，悲伤地仰天长啸道—— “咩——” “哞——” “嘎——” 原灵均坐在厚实的草垫上，和一旁的精卫感叹道：“唉，没想到大角二角三角这么舍不得我，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区别待遇，只是龟背上空间太小，实在挤不下。” 精卫：“……” 她看了一眼长右，在尬舞小王子瑟瑟发抖的眼神中道：“不，它们可能只是舍不得你旁边这块肉。”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风是不是突然大了，我怎么有点听不清精卫刚刚说了什么？” 圆圆捧场地掀起一阵呼呼的风，道：“对啊，粒子风又要来了，这次的风特别大，我们今天最好早点回家。” · 远在上亿公里外的太空中。 “先生，”智能系统“鹦鹉”向船长室发来了紧急通知：“探测到一光年外的原始星云发生坍塌，粒子风极有可能损害飞船上的各项设施，建议您立刻返航，在第三迁跃点附近待命。” 113.照片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圆圆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这座星球上是有盐矿的, 原灵均接过一只角递过来的盐石, 在鸡身上抹了一遍，将它翻了个个儿, 串在果木上熏烤。 淡黄色的油脂带着香气，滋滋地从鸡身上滴下来, 散发出带着热气的香味。 “咕噜噜~”船员们的肚子响了一下。 他们正围着火堆席地而坐, 打扮得像个海盗的船长丝毫没有偶像包袱，端着银盘和刀叉, 拿手指抹掉溅到脸上的一滴血珠, 问原灵均：“好了吗？” “还要等一会儿。” “不急不急, ”船长摆摆手, 示意他慢慢来。 他刚刚接到了金刚鹦鹉的通讯要求拖延时间, 打定主意拖到天黑之后再放原灵均回去。 于是, 船长组织了一下语言，秉持着在饭桌上谈事情最容易的朴素观念，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非常抱歉, 我们是‘鹦鹉’号飞船，因为飞船在粒子风中发生障碍, 不得不迫降到这颗星球上, 为此, 我代表全体船员, 请求你的帮助。” 圆圆继续给原灵均做同声翻译。 “比如？”原灵均拿叉子戳了戳鸡肉，香喷喷的味道涌入众人的鼻端。 “咕咚。”喝了三个月营养液的船员们集体咽了一下口水，鹦鹉牌船长看着他们这幅没出息的样，简直恨铁不成钢。 “比如准备飞船返航所需要的食物，以及必要的，在这颗星球上修整、停留、和修理飞船的时间。”船长道：“当然，我们可以拿出一些东西进行交换。” “嗯……”他指了指两名劫后余生的杀猪犯：“你觉得这两个答应……不，是壮劳力怎么样？” 原灵均：“……” “不怎么样，”他如实道：“吃得比干得还多，脑子也不够用。” 船长：“……” 他仔细想想，貌似说的一点儿没错。 “没办法啦，”船长了口气，卖惨道：“船员们都是这样的，偏远星系条件不好，没机会去高等学校进修，换句话说，高等学校的毕业生都留在中央星系，谁愿意来探索飞船上当船员？” 也许被手底下的船员坑习惯了，鹦鹉牌船长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索性盘腿坐着，和原灵均倒苦水。 “你是不知道啦，探索飞船的船长不好做的，手下都是一群空心萝卜成精，光长个子没有脑子，我们年年给联邦足额交钱，从不偷税漏税，还要被中央星系那群除了小道消息以外什么都不相信的网民造谣，说我们是星际海盗。” “你看看，我们哪里像星际海盗了？”船长“啪”地拍了下膝盖，不平地抱怨道。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船长标志性的海盗帽和海盗假腿，回忆了一下落在山洞里的海盗鹦鹉，心想，你们哪里不像了？ · 被原灵均惦记的金刚鹦鹉此时正严肃地站在超豪华鸟架上，随着圆环大秋千一摇一摆，它锐利的目光如同闪电，紧紧盯着山洞外的方向。 “时间快到了吧……” 山洞的入口处传来簌簌的动静，兰青草轻微摇晃，下一刻，在金刚鹦鹉的注视中，消失了三天的大副从山洞外走了进来。 鹦鹉在他拨开草丛的一瞬间离开鸟架，藏身在干草堆之后，收好了五颜六色的羽毛。 寇森大副是一名高大的白种人，身高接近两米，蓝色的船员服妥帖地穿在身上，衬得他肩宽腿长，英俊而强悍。 大副警惕地朝山洞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有人类生活的痕迹，但幸运的是，主人此刻并不在这里。山洞中心的石台上放着一只蛋糕裙机器人，它骑在熟悉的小黄鸡背上，正在喋喋不休地重复一句话。 小黄鸡号：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 大副：？？？ 大副听不懂小黄鸡号口中的古文字，但他低头看了一眼智脑，确认眼前的机器人和智脑上标示的光点重合了。 于是，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伸手去握住机器人的身体。 “找到了。” “嗤——”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响动。 在手指接触到机器人之前，大副突然警觉地侧过头，侧向平移了两步。 下一刻，两道红色炽烈的光弹擦着他的耳朵击打到石壁上，在坚硬的石壁表面留下一道黑色的灼痕。 金刚鹦鹉张开两只翅膀，悬浮在他的身后，翅膀下的羽毛里露出两管小型的激光炮口，正对着大副的后脑勺。 “举起手，蹲下。”鹦鹉冷漠道。 “船长？”大副有些意外地笑了一下：“你用意识投影和鹦鹉互换了身体？那你之后恐怕要头疼好几天了。” 船长丝毫不意外，他将炮管逼近大副的头皮，叹息道：“寇森，我曾经非常，非常的信任你。” “很抱歉辜负了您的信任。”大副深色诚恳，语气真挚，望向船长的目光中藏着一丝仰慕。 “但我再一次看错了人。”船长自嘲地笑了一下，突然发问：“寇森，营养液中检测出了超标的粒子污染，说明采购营养液的你曾经与它们近距离接触过。我只想知道，你是和它们合作，还是已经成为了它们中的一员。” “有区别吗？”大副在他的炮口下缓慢举起双手。 “那是异族，”船长道：“一种和我们截然不同的物种，它们生性残忍、冷酷、嗜血，它们只会把你拖下深渊，而不是拯救你。” 大副英俊的眉尾在听到“拯救”这个词时好笑地挑了一下，他转过身，直视金刚鹦鹉的眼睛：“我不需要谁来拯救，船长先生。我，和你，以及这艘飞船上的所有人，我们本来就是被隔离开的，人群中的异类。” 船长的声音里有些烦恼：“隔离？你对联邦颁布的144号法案有所不满？” 大副笑了一下：“自从三百二十年前144号法案颁布，那堵集合了联邦最高科技的‘墙’在菲尼克斯陛下雕像的注视下被竖立起来，将人类生活的宇宙分割成域内星系和域外星系，我们就已经被人为地割裂成两个种族了——上等人，和下等人；被异族污染过的，以及未受污染的；变异者，和正常人。” “中央星系和偏远星系？那只不过是丧家犬们自欺欺人的说法而已。” “寇森，你太偏激了。”船长道。 “或许吧，”大副笑着眨了一下眼睛，他的视线从金刚鹦鹉身上划过，突然道：“船长先生，你的身体里已经有百分之六十的部分由金属零件构成了吧。” 金刚鹦鹉沉默不语。 大副自顾自地往下说：“‘它们’身上所携带的未知粒子对于身体的侵蚀是不可挽回的。总有一天，你的身体会全部换成机械，而金属元件会在频繁爆发的粒子风下逐渐失灵，你的身体已经全部腐朽消亡，精神却将在无尽宇宙中孤独地长眠。” 金刚鹦鹉静静地等待他说完，然后终于开了口。 “寇森，”他皱眉道：“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多看专业书和教辅，争取早日考入高等院校，成为一个有知识能赚钱的人，少看这些无病呻吟的诗歌和散文，都是一群无所事事异想天开蓄意挑起种.族矛盾的‘公知分子’拿脚写的，除了致郁以外毫无价值。” 大副的神情原本是毫无动容的，但在听到“专业书和教辅”时，他的瞳孔突然紧缩了一下，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顺便说一句，”船长继续道：“虽然有点假大空，和如今颓废奢靡的主流审美观不符，但能够葬身星海，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耀。” “是吗？”大副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未隐去的微笑，然而目光却沉了下来。他的身形突然一矮，在船长的话语声中抬脚，猛地一蹬石台侧壁，就地打了个滚，与此同时，飞快地抽出藏在腰间的激光枪，看都不看便朝着船长连开三枪。 白金般耀目的炫光擦过金刚鹦鹉的翅尖，趁他被交错的光束扰乱视线的一瞬间，寇森抓起石台上的小黄鸡号，拼着肩膀上中了一道激光炮，大步向山洞外的荒野跑去。 长右在它们垂涎的目光中瑟瑟发抖，感觉自己已经上了三大恶霸的夜宵食谱，唯一的彩蛋就是到底是被某只角独吞还是一猴多吃，雨露均沾。 长右：“……” 它都不想。 它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一层泪水，变得水汪汪、雾蒙蒙的。 长右轻轻抽噎了一声，“哎呦~” “怎么了？”原灵均低头看去。 怂成泪包的长右却突然一攥拳头，爆发了。 原灵均感觉到自己手中毛茸茸的耳朵突然像小扇子一样飞快地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长右举起双爪，用脚跺地，甩着屁股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它一边跳，一边“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地叫着，眼泪滚滚而下，凄厉的声音在丘陵间飘荡，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三只角对它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暴行。 圆圆最先察觉到不对。 “快起来，洪水要来了！” 他猛地使力，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一座土丘凭空而起，被地动声惊扰的大角二角三角遵循本能，在首领的带头下轰隆隆地向山上跑去，掀起一阵烟尘。 原灵均感觉脚下一轻，一阵劲风从脚下刮过，将他整个人送到了土丘的最高处。 同时精卫也“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尖声对圆圆道：“快！快阻止它！” 来不及了。 长右指向天空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挥，伴随着“哎呦呦喂~~”的□□声，一道上百米宽的水柱如同天河倒挂，从天空中猛然倾泻而下，排山倒海般席卷向地面的一切。 水柱中心的漩涡猛烈旋转，在碰到地面时“轰隆”一声炸开，化作条条水龙，向四面八方疯狂涌去，没一会儿，就将这片丘陵变成了沼泽。 而自天际涌来的大水还不肯平息，万马奔腾般挟带着惊人的势头，不断流向更远处。 青翠的草场，茁壮的庄稼，一瞬间全淹没在了洪水中。 大角二角三角发出愤怒的咆哮，低下头，拿四只锋利的角对准长右，坚硬的蹄子刨着地面，看起来很想和这个破坏狂拼了。 原灵均则在春雷般震耳欲聋的水流声中敬畏地看着还在手舞足蹈的尬舞小王子——长右。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尬舞居然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长右伸手挠了一下额头，畏惧地看了眼山坡上表情不善的三只角，深呼吸，鼓起胸口，抽噎了一下。 114.破碎的初恋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从午饭时间一直干到太阳西斜, 他们终于把旋龟洗干净了。 大乌龟墨绿的龟甲在阳光下锃亮发光，整只龟都焕然一新。 它舒服地摇头摆尾了一下，感激地对圆圆、精卫和长右道：“啊——, 谢——谢——, 好——久——都——没——这——么——轻——松——啦——” 精卫啄得腮帮子都酸了, 感觉填海都没这么累过，长右也是气喘吁吁, 瘫在地上锤了锤胸口, 哀怨地叫了一声“哎呦呦喂~” ——可把猴累坏了。 大角二角三角敢欺负长右，在旋龟面前却不敢造次, 远远地站在一边吃草, 不时发愁地低头看一眼农田的方向。 它们是有责任心的角，还惦记着自己那些没种完的田呢。 旋龟伸伸前肢，又抻抻后肢, 伸了好大一个懒腰, 然后转过头, 对原灵均道：“上——来——，坐——好——” 原灵均不解地看了一眼精卫，龟语八级的精卫无精打采地翻译到：“哦，它让你骑在它身上游一圈, 顺便把洪水给治了。” 原灵均：“……” 他激动地看了一眼旋龟：“真的吗？”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拥有大禹一样的VIP待遇！ 大乌龟憨厚地点了点头, 发出一声锯木头一样的笑声。 “等等。”原灵均示意它趴在原地别动。 他顺手扎了两个刚才给大乌龟搓澡那种造型的草垫子, 在龟壳中央摆好，又在得到旋龟的允许后，用草绳将坐垫固定在龟背上。 然后，原灵均捞起精卫和长右，在大角二角三角哀怨的目光中对圆圆道：“走吧。” 大角二角三角凄凉地目送着它们的人类上了新欢的背，无情地抛弃自己，向着山下一步一步一步地挪去，悲伤地仰天长啸道—— “咩——” “哞——” “嘎——” 原灵均坐在厚实的草垫上，和一旁的精卫感叹道：“唉，没想到大角二角三角这么舍不得我，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区别待遇，只是龟背上空间太小，实在挤不下。” 精卫：“……” 她看了一眼长右，在尬舞小王子瑟瑟发抖的眼神中道：“不，它们可能只是舍不得你旁边这块肉。”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风是不是突然大了，我怎么有点听不清精卫刚刚说了什么？” 圆圆捧场地掀起一阵呼呼的风，道：“对啊，粒子风又要来了，这次的风特别大，我们今天最好早点回家。” · 远在上亿公里外的太空中。 “先生，”智能系统“鹦鹉”向船长室发来了紧急通知：“探测到一光年外的原始星云发生坍塌，粒子风极有可能损害飞船上的各项设施，建议您立刻返航，在第三迁跃点附近待命。” 船长锁紧了眉头，脸上的两道法令纹又变得深刻起来，觉得自己这趟行程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顺利。 “取消警报，继续前进。” “是。”智能系统用平板的电子声答道。 “鹦鹉”在整艘飞船的船员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屏蔽了他们的私人光脑，飞船沿着设定好的航线，穿过粒子风，匀速向星球前进。 “可是，船长……” 一旁的大副骇然地看向船长：“粒子风……” 星云坍塌并不是一件普通的自然现象，随同粒子风而来的辐射很可能会破坏飞船中的电子设备，甚至使船员们的身体产生变化，一旦到了那时，在孤立无援的太空中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大灾难。 船长姜黄色的眼睛看向大副，鹰一样锐利的眼梢微微向下一斜，目光像是朔冬的刀锋，带了一丝森冷的狠意。 “粒子风？”他的唇角冰冷地勾了一下，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寇森，死在辐射中不算什么，如果我们这次的任务没完成，我发誓你不会想要见识到那位先生的手腕。” 大副在他森冷的眼神和话语中打了个寒噤，掩饰般地低声道：“是，船长。” · 旋龟摆动着四肢，慢吞吞地从山上爬下来。 原灵均坐在它背上，估摸着按照大乌龟这个速度，还有半个小时才能下山，于是他摸了摸，从口袋里摸出几个草叶包着的五谷饭团，递给精卫道：“吃吗？” 精卫叼过来一个，一边啄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做的？” “昨天晚上。”原灵均答道，自己也剥了一个饭团送进嘴里。 都说了今天出来郊游，怎么能不带零食呢？ 五谷饭虽然冷掉了，但饱含草叶的清香和粮食的香气，颗粒分明又有韧性，口感好极了。 一旁的长右看得垂涎欲滴，它偷偷伸出爪子，想从原灵均手中拿一个尝尝。 手刚伸出来，就被精卫啄了一口。 “干什么？”她头都不抬地警告道：“纵水犯没资格吃东西。” “哎呦喂~”长右捂着爪子泪汪汪，抽噎了一下。 它想了想，一咬牙，从肚皮上的长毛里掏出一颗黄澄澄的沙棠果，推给精卫—— “哎呦哎呦~” 交换。 精卫：“……” 精卫的神色其实已经有点动摇了，没等她答应，原灵均一摆手，坐地起价道：“一个不够。” 精卫顿时不说话了。 长右愤愤地看着眼前这个奸商，屈起手爪，露出两根指头来：“哎呦喂！” 原灵均摇头：“十个！” 长右瞪大了眼睛，眼看又要尬舞，可惜胳膊还被捆着，于是它只得委屈地又伸展开一根手指：“哎呦哎呦哎呦~” 就三个，不能再多了。 原灵均无情地摇头，不再看它，取出一个饭团，转过身问旋龟：“神龟，你要吃吗？” 大乌龟还在哼哧哼哧地爬山，闻言憨厚地笑道：“那——就——吃——一——个——吧——” 它长长的脖子一伸，从原灵均手中叼走饭团道：“嗯——，好——吃——，谢——谢——” “再来一个？”原灵均又伸出手，拿出一个饭团来。 长右急了，站起来拿爪子扒拉原灵均的胳膊，一狠心把整只左爪摊平，叫道：“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就五个，都给你！ “成交！” 长右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它飞快地从肚皮上的长毛中掏出五个果子扔给原灵均，像是怕他反悔一样，捡了个饭团就缩到一边啃去了。 边啃边心疼，想到自己失去的五个果子，长右眼泪汪汪，觉得掺杂着泪水的饭团果然格外香甜，还想再吃一个。 精卫：“……” 她叹为观止地看了一眼长右，非常小声道：“讨价还价还是你们人类强。” 必须的，种族天赋嘛。 原灵均收下了她的赞美，分了两个果子给精卫和旋龟，然后小声对圆圆道：“你还没吃过水果吧，回去以后都给你吃。” 圆圆心里美滋滋的，不吃水果都觉得甜。 “嗯，你也吃，均均最好啦！” “……”，圆圆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这座星球上是有盐矿的，原灵均接过一只角递过来的盐石，在鸡身上抹了一遍，将它翻了个个儿，串在果木上熏烤。 淡黄色的油脂带着香气，滋滋地从鸡身上滴下来，散发出带着热气的香味。 “咕噜噜~”船员们的肚子响了一下。 他们正围着火堆席地而坐，打扮得像个海盗的船长丝毫没有偶像包袱，端着银盘和刀叉，拿手指抹掉溅到脸上的一滴血珠，问原灵均：“好了吗？” “还要等一会儿。” “不急不急，”船长摆摆手，示意他慢慢来。 他刚刚接到了金刚鹦鹉的通讯要求拖延时间，打定主意拖到天黑之后再放原灵均回去。 于是，船长组织了一下语言，秉持着在饭桌上谈事情最容易的朴素观念，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非常抱歉，我们是‘鹦鹉’号飞船，因为飞船在粒子风中发生障碍，不得不迫降到这颗星球上，为此，我代表全体船员，请求你的帮助。” 圆圆继续给原灵均做同声翻译。 “比如？”原灵均拿叉子戳了戳鸡肉，香喷喷的味道涌入众人的鼻端。 “咕咚。”喝了三个月营养液的船员们集体咽了一下口水，鹦鹉牌船长看着他们这幅没出息的样，简直恨铁不成钢。 “比如准备飞船返航所需要的食物，以及必要的，在这颗星球上修整、停留、和修理飞船的时间。”船长道：“当然，我们可以拿出一些东西进行交换。” “嗯……”他指了指两名劫后余生的杀猪犯：“你觉得这两个答应……不，是壮劳力怎么样？” 原灵均：“……” “不怎么样，”他如实道：“吃得比干得还多，脑子也不够用。” 船长：“……” 他仔细想想，貌似说的一点儿没错。 “没办法啦，”船长了口气，卖惨道：“船员们都是这样的，偏远星系条件不好，没机会去高等学校进修，换句话说，高等学校的毕业生都留在中央星系，谁愿意来探索飞船上当船员？” 也许被手底下的船员坑习惯了，鹦鹉牌船长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索性盘腿坐着，和原灵均倒苦水。 “你是不知道啦，探索飞船的船长不好做的，手下都是一群空心萝卜成精，光长个子没有脑子，我们年年给联邦足额交钱，从不偷税漏税，还要被中央星系那群除了小道消息以外什么都不相信的网民造谣，说我们是星际海盗。” “你看看，我们哪里像星际海盗了？”船长“啪”地拍了下膝盖，不平地抱怨道。 原灵均：“……” 115.抄写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他望着头戴黑色翻边大檐帽的船长，忧心忡忡道：“情况有些不对。” 船长并未反驳, 他的一只手套被摘掉, 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左手, 机械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颗星球和一个星期前不同了。”他道。 覆盖大半个星球的海水如同潮汐般褪去, 只留下上万公里见方的清澈水域, 土壤也变得更加肥沃, 青草茂盛, 牛羊成群。 就像是这颗星球在短短几周的时间内跨过了漫长的生命演化过程，一下子变得“活”了起来。 “气候适宜，水质优良，空气质量优。”外出探测的机器人生成了检测报告：“达到联盟规定的宜居标准, 允许外出。” 船长和大副对视了一眼, 对飞船的智能系统“鹦鹉”道：“打开2号舱门。” “是。”鹦鹉回答：“祝您好运，尊敬的先生们。” · 长右骑在三角的背上，盯着远处那个从天而降的铁疙瘩看了很久。 直到它以为里面不会再有动静的时候，铁疙瘩的表面突然微微一动，划开了一道门, 随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从飞船降下的舷梯里面挤挤挨挨地, 吵吵闹闹地, 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一群活泼的小黄鸡。 嫩黄色的绒毛, 浅红色的嘴巴, 小黄鸡们被关在飞船底舱三个月，差点闷出了抑郁症，一看到阳光，便挥舞着翅膀，连蹦带跳地四散开来。 然后，它们开始低头啄草，抓虫子（→没抓到），吃石子儿，吃一切能吃的东西。 就如同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大角二角三角：“……” ——啊，我的草。 “咩！” “哞！” “嘎！” 它们愤怒地低下头，弓起身，露出了锋利的尖角。 哪里来的外来户，一点道理都不懂，敢吃主人亲手给我种的草？！ 比它们更愤怒的是精卫。 事情发生时，精卫正兢兢业业地从西边一座石子儿山上抓起小石子儿，飞向东边填海，这是她的晨间娱乐活动。 然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一大群小黄鸡过境，它们埋头欢快地地啄啄啄，石子儿山瞬间秃了一层。 精卫要疯了。 她俯冲而下，尖叫一声“精卫！”抓起啄得最欢的那只小黄鸡就要拿它去祭天……不，填海。 “捕捉到不明鸟类。”智能系统“鹦鹉”道。 “瞄准，发射。” 飞船中的船长冷静地吩咐船员，架设在舱口的激光炮发出一声尖鸣，红色的光弹拖着长长的尾焰，迅若雷霆地对准精卫飞去。 尽管精卫及时地侧了一下身，翅膀上的羽毛还是烧焦了一点点。 “精卫！” 她回头看了一眼，侧身绕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翅膀上燃起红蓝两色的光焰，用比刚才那道激光炮更快的速度向着羽毛山的方向冲去。 旋龟本来正趴在岸边晒太阳，被精卫的叫声吵醒，混混沌沌地伸出头，问她：“怎——么——啦——？” 精卫一眨眼已经飞到了天边外，旋龟的头刚伸出壳，就被她的神识传音炸得脑壳一疼。 “精卫！”她尖叫道：“哪里来的外来户，吃我的小石子儿，还敢拿武器暗算我！我要告诉原灵均，让他把蚩尤和夸父叫出来，踩死这些外来户！” 旋龟：“……” “不——要——啊——” 它慢吞吞地向前追了一步，试图劝一下精卫，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于是自暴自弃地又把头缩回壳里，准备睡个回笼觉。 反正蚩尤和夸父都是大高个儿，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不怕。 · “精卫？” 原灵均昨天才和圆圆出去巡视了一圈新播种的五谷，这会儿正在山洞中睡觉。 他被精卫大张旗鼓飞进来的动静给吵醒了，睁开眼看到她爪子里抓的小黄鸡，下意识地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又过了半分钟，等到刚起床那股劲儿过去，原灵均终于清醒过来，他用石盆里存放的水擦了把脸，然后疑惑道：“咦，哪里来的鸡？” “是东海那边！”精卫愤怒地把鸡扔到地上，“你不知道，那边……” “叽叽叽叽。” 她正准备告状，就见原灵均熟练地抓着两个翅膀根，将还在扑腾的小黄鸡拎起来，掂了掂道：“还挺肥的。” 他问精卫和圆圆：“中午吃叫花鸡配五谷饭？” “好。”精卫眼睛一亮。 “其实烤鸡、白斩鸡、葫芦鸡和鸡汤也挺好吃的。”原灵均遗憾道：“可惜只有一只鸡，太小了，不能分几样做。” “这算什么？”精卫咽了口口水，毫不犹豫地拿翅膀拍胸脯：“下午我再给你抓一只来，说吧，你要肥的还是瘦的？” · 托小黄鸡的福，远道而来的飞船就这样暂时在这颗星球上安居了下来。 自从第一天放出去几十只小黄鸡后，船员们就没再出过舱，就好像他们并不是来这里寻宝的一样。 驾驶舱内。 船长和大副寇森一同看着主控台上的画面。 几十只小黄鸡“叽叽叽叽叽叽”地挤在一起，尖尖的小嘴啄啊啄，没多久又啄秃一片草地。 “一、二、三……”大副数道：“船长，数量好像又少了几只。” 船长微微皱着眉头，冰冷的机械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控制台。 “控制好船员，不要让他们私自下船。” “可是先生，我们的营养液口味太单调，不少船员都反映他们已经喝腻了，他们想要下船捕猎，特别是在——”大副指了指舷窗外的景色，“这里的猎物如此易于猎取的情况下。” 四只角的牛羊懒洋洋地漫步在丘陵间，由于水草丰美又没有天敌，一个个都长得膘肥体壮，非常缺乏警惕心。 如果说这些变异牛羊是种未知生物，可能对人类有害，不能随便食用，那么躺卧在牛羊之中呼呼睡大觉的一头野猪就显得格外诱人了。 野猪又高又壮，长着两只蒲扇般的大耳朵，睡在地上，呼噜声震天响，隔了这么远都能隐约听见那种“当——康——当——康——”的响声，实在是一头健康安全可食用的经济作物。 如果一定要吹毛求疵地从它身上挑出来点毛病来，那就是它的牙齿实在太大了，白色的长牙弯曲着伸出嘴唇，足足有普通野猪的两倍那么长。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野猪难道就不允许长龅牙吗？ 船长看了一眼龅牙猪。 它浑然不知飞船上有人正觊觎它的几百斤肉，躺在地上兀自睡得快活，不知做了什么梦，“当——康——当——康——”地打着呼噜，美得都快要吹出鼻涕泡泡了。 “营养液口味太单调？”船长突然问大副。 “嗯，对。”大副答道。 “三种营养肉类，十三种不同的蔬菜，七种口味各异的水果，他们还嫌单调？” “您也不是不知道这家牌子，”大副替船员们辩解了一句：“他们除了保质期长以外就没什么优点了，什么品种都是一个味道。” “很好。”船长回答道：“那么从今天开始，飞船上限量供应营养液，每人每天只有三管。” “吃不饱的时候，就没有心思琢磨口味的问题了。”他看了一眼大副：“嗯？” 大副被那道犀利的目光盯着，似乎能被他透过血肉看到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一瞬间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咽了一下口水，示弱的回答道：“是，您说的对。 “……”，圆圆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这座星球上是有盐矿的，原灵均接过一只角递过来的盐石，在鸡身上抹了一遍，将它翻了个个儿，串在果木上熏烤。 淡黄色的油脂带着香气，滋滋地从鸡身上滴下来，散发出带着热气的香味。 “咕噜噜~”船员们的肚子响了一下。 他们正围着火堆席地而坐，打扮得像个海盗的船长丝毫没有偶像包袱，端着银盘和刀叉，拿手指抹掉溅到脸上的一滴血珠，问原灵均：“好了吗？” “还要等一会儿。” “不急不急，”船长摆摆手，示意他慢慢来。 他刚刚接到了金刚鹦鹉的通讯要求拖延时间，打定主意拖到天黑之后再放原灵均回去。 于是，船长组织了一下语言，秉持着在饭桌上谈事情最容易的朴素观念，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非常抱歉，我们是‘鹦鹉’号飞船，因为飞船在粒子风中发生障碍，不得不迫降到这颗星球上，为此，我代表全体船员，请求你的帮助。” 116.相片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原灵均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下捡走了几块大小适合的石子儿, 垒了个土灶, 又从垃圾堆里捡了根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骨，当做烧火棍。 他一边捅着火，一边对圆圆和精卫道：“总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 咱们明天找个合适的地点, 看能不能把这堆种子种起来吧，嗯？” “好的。”这是圆圆。 “哼。”精卫道。 于是，这件关系到整个星球上所有物种的民生工程就在一人一鸟一球和谐友好的讨论中决定了。 · 五谷饭蒸起来很快，不到半个小时，粮食的香气就充满了石洞内。 圆圆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精卫扔石子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不时抬一抬头望向洞口这边。 原灵均用两根洗干净的兰青草茎捅了捅石锅，确认饭已经闷熟了, 便招呼他俩道：“来吃吧。” 由于圆圆消极怠工了一小会儿, 精卫屁股底下的石子山越来越矮, 越来越矮, 已经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 她听到原灵均的话, 将翅膀下面的最后一块石子儿叼起来, 飞过去往几乎填平的土坑里一扔, 然后嗟叹道：“爽！” 原灵均：“……” 这么多年不能填海还真是辛苦你了。 他给精卫分了一个兰青草编的草碗和一双草茎做的筷子, 都是刚刚亲手做的。 精卫接过碗筷, 舀了一大碗饭，这才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对原灵均道：“你还会做手工？” “这算什么？”收获到她惊讶的目光，原灵均点点头，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自矜道：“我是学校手工协会会长，蝉联了本市四年的大学生手工艺比赛冠军，编个碗算什么？给我点布料，我还会做娃衣呢！” “……” 精卫也不知究竟饿了几百年，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嘟囔着什么。 原灵均没听清，倒是圆圆耳力超群，听懂了她的话。 精卫说：“那你可真贤惠。” 圆圆十分赞同，洞口处的兰青草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全都笔直地竖立了起来，像是一只只举起的手。 “对，均均最贤惠了！” 原灵均被他们俩吹捧得脸红了一下，他敲了敲石台，问圆圆道：“别说了，你要怎么吃饭？” 圆圆让原灵均将五谷饭倒出一部分来在洞穴中心的石台上。 原灵均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石台中心有大概一米见方的石头是红色的，滴血一样鲜艳，似乎有生命在其中流淌。 他没敢多看，用筷子将五谷饭拨在那一小块石头上，没过一会儿，饭粒渐渐下沉，似乎没入了地心深处。 “嗝。”圆圆打了一个小小的嗝，在原灵均耳边轻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食物，你做的饭真好吃。” 原灵均的心头微微触动，决定以后多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手艺。 照顾好一球一鸟，原灵均终于顾得上自己了。 他将剩下的五谷饭拨进属于自己的草碗中，夹了一筷子。 浓郁的五谷香气顺着饭粒滑入喉中，滋润了干涸的胃袋。这些五谷只是经过简单烹饪，没加任何作料，粮食朴素的香味却比任何美味佳肴都更加动人。 原灵均不由发出一声嗟叹，有种吃了这样的饭，早晚要得道成仙的感觉。 精卫从碗沿侧过眼，偷看了一下原灵均的反应，发出了一声自豪的“哼”。 接下来，一晚无话。 原灵均抱了一堆干草放在石台上，自己就睡在清香扑鼻的干草堆里。石洞里温度适宜，他本来以为自己突逢变故会睡不着，谁知却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原灵均是被精卫“啪嗒”、“啪嗒”的扔石子儿声惊醒的。 精卫本来要回山海经里睡，原灵均却手快，给自己铺床的时候顺便用草梗编出来一个精致的鸟窝。 他把鸟窝放在手边，问精卫：“喜欢吗？” 虽然材料不足，但鸟窝在细节上做到了最好，外面是八角形的，像一朵盛开的花，里面垫着绒绒的草絮，鸟窝边上甚至还坠了一只草编的小鸟，和精卫的样子很是相像。 精卫盯着鸟窝看了很久，然后扭过头道：“哼。” 她这会儿用的是鸟形，看不出脸红没红，但从精卫特意叼了几颗小石子儿埋在鸟窝下，然后整只鸟趴上去，提都没提《山海经》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她特别满意，满意死了。 精卫第二天就把自己的窝搬到了土制“西山”的上面，一边扔石子儿，一边俯视着自己的西山和东海。 原灵均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在心里猜测，都说闺女像父，不知道炎帝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么俯视自己的江山的。 一想到炎帝，再联想到精卫现在这个母鸡抱窝的姿势，原灵均就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对上古先贤太不敬了，这样不好。 于是原灵均轻咳了一声，问精卫：“不是说要让我召唤一些好吃的异兽吗？现在行了么？” 精卫抬眼看了过来。也许是昨天原灵均给她编了个新窝的缘故，她今天的态度比起刚从山海经出来时好了许多。白嘴红爪的小鸟轻盈地飞到原灵均手边，翅膀扑棱棱卷起他手中的《山海经》。 精卫沉思了一会儿。 “你现在的能力还浅，召唤修炼有成的神兽有些困难，倒是那些智慧不高的野兽，想叫几只出来就叫几只出来。这样，我给你指几种，你先试试看。” 说着，她就将《山海经》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页面上形状像山羊的动物道：“它叫土蝼，你在心里想象着它的样子，叫它的名字。” 这有点意识流。为了吃上羊肉，原灵均果断抛弃了坚持二十几年的科学世界观，在心里想象着那只头顶上长了四只角的羊，同时念道：“土蝼，土蝼，土蝼……” 他念了三遍之后，只见书页上的图像忽然泛起一阵淡金色的光芒，随后，一只山羊一样的异兽用尖尖的角冲破画面，猛地落到了地上。 它歪过头，用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原灵均，又轻又软道：“咩？？？” 原灵均：“……” 精卫：“……” 两人看着眼前的土蝼，惊呆了。 在他们身边，原本安静观看的圆圆忍不住出声，疑惑地问道：“你们真的要吃它？” 手臂长的小羊羔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四条腿咩咩咩地抖啊抖，绒毛乱颤，抖成了一团雪白的云。 精卫：“……” 卖萌可耻。 精卫感受到了两名室友“羊羊这么可怜，你怎么可以吃羊羊”的心声，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气得连石子儿都掉了。 她用翅膀猛扇了一下小羊羔的头，“装什么纯洁，谁不知道你们是吃……的，怕死也不能推出来一只崽子糊弄我！” 说罢，她不等原灵均反应，翅膀上升起一道红蓝相间的光，“精卫”地叫了一声，昂首挺胸地冲进了画着土蝼那页的《山海经》里。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我刚才其实想说，羊羔肉嫩，做石板烧最好，要是能有点儿辣椒面那就更好了。” 地上正在抖的小土蝼听见他的话，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抖得更厉害了。 圆圆轻咳了一下，装作刚刚那个谴责吃小羊羔的球不是他自己，应和道：“是吗？石板烧是什么？好吃吗？” 原灵均回忆了一下味道，点头道：“好吃，油滋滋的，配上孜然辣椒面，特别香。” 他问圆圆：“你刚听清楚精卫的话了么？我怎么没听清，她说土蝼一族喜欢吃什么？” 圆圆改变了面前一小片区域的重力，压制住四条腿拼命颤抖，似乎不堪重负的小土蝼，单纯无知道：“我也没听清，也许是喜欢吃草吧。” 说着，一大堆兰青草凭空从洞口飘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小土蝼口中尖利的，择人欲噬的牙齿。 小土蝼：“咩咩咩嘤~~” 精卫啄得腮帮子都酸了，感觉填海都没这么累过，长右也是气喘吁吁，瘫在地上锤了锤胸口，哀怨地叫了一声“哎呦呦喂~” ——可把猴累坏了。 大角二角三角敢欺负长右，在旋龟面前却不敢造次，远远地站在一边吃草，不时发愁地低头看一眼农田的方向。 它们是有责任心的角，还惦记着自己那些没种完的田呢。 旋龟伸伸前肢，又抻抻后肢，伸了好大一个懒腰，然后转过头，对原灵均道：“上——来——，坐——好——” 原灵均不解地看了一眼精卫，龟语八级的精卫无精打采地翻译到：“哦，它让你骑在它身上游一圈，顺便把洪水给治了。” 原灵均：“……” 他激动地看了一眼旋龟：“真的吗？”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拥有大禹一样的VIP待遇！ 大乌龟憨厚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锯木头一样的笑声。 “等等。”原灵均示意它趴在原地别动。 他顺手扎了两个刚才给大乌龟搓澡那种造型的草垫子，在龟壳中央摆好，又在得到旋龟的允许后，用草绳将坐垫固定在龟背上。 然后，原灵均捞起精卫和长右，在大角二角三角哀怨的目光中对圆圆道：“走吧。” 大角二角三角凄凉地目送着它们的人类上了新欢的背，无情地抛弃自己，向着山下一步一步一步地挪去，悲伤地仰天长啸道—— “咩——” “哞——” “嘎——” 原灵均坐在厚实的草垫上，和一旁的精卫感叹道：“唉，没想到大角二角三角这么舍不得我，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区别待遇，只是龟背上空间太小，实在挤不下。” 精卫：“……” 她看了一眼长右，在尬舞小王子瑟瑟发抖的眼神中道：“不，它们可能只是舍不得你旁边这块肉。” 117.交还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按照圆圆的话, 这座星球上原本荒芜一片，没有其他物种, 是之前来的舰队捎来了兰青草的种子，因此这座星球上能长出来的植物, 目前就只有兰青草一种。 还好圆圆种的多，枯萎的草茎他也不舍得浪费, 就堆放在山洞洞口前。 于是原灵均奢侈地用这堆枯草生火做饭。 做饭的锅是他从垃圾堆里捡的, 像是个制式头盔，金属外壳上镌刻着特殊的纹样, 似乎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禽类, 只是被锈迹掩盖着, 看不清原先的模样。 原灵均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下捡走了几块大小适合的石子儿, 垒了个土灶，又从垃圾堆里捡了根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骨, 当做烧火棍。 他一边捅着火，一边对圆圆和精卫道：“总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咱们明天找个合适的地点，看能不能把这堆种子种起来吧，嗯？” “好的。”这是圆圆。 “哼。”精卫道。 于是，这件关系到整个星球上所有物种的民生工程就在一人一鸟一球和谐友好的讨论中决定了。 · 五谷饭蒸起来很快, 不到半个小时, 粮食的香气就充满了石洞内。 圆圆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 精卫扔石子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不时抬一抬头望向洞口这边。 原灵均用两根洗干净的兰青草茎捅了捅石锅，确认饭已经闷熟了，便招呼他俩道：“来吃吧。” 由于圆圆消极怠工了一小会儿，精卫屁股底下的石子山越来越矮，越来越矮，已经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她听到原灵均的话，将翅膀下面的最后一块石子儿叼起来，飞过去往几乎填平的土坑里一扔，然后嗟叹道：“爽！” 原灵均：“……” 这么多年不能填海还真是辛苦你了。 他给精卫分了一个兰青草编的草碗和一双草茎做的筷子，都是刚刚亲手做的。 精卫接过碗筷，舀了一大碗饭，这才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对原灵均道：“你还会做手工？” “这算什么？”收获到她惊讶的目光，原灵均点点头，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自矜道：“我是学校手工协会会长，蝉联了本市四年的大学生手工艺比赛冠军，编个碗算什么？给我点布料，我还会做娃衣呢！” “……” 精卫也不知究竟饿了几百年，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嘟囔着什么。 原灵均没听清，倒是圆圆耳力超群，听懂了她的话。 精卫说：“那你可真贤惠。” 圆圆十分赞同，洞口处的兰青草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全都笔直地竖立了起来，像是一只只举起的手。 “对，均均最贤惠了！” 原灵均被他们俩吹捧得脸红了一下，他敲了敲石台，问圆圆道：“别说了，你要怎么吃饭？” 圆圆让原灵均将五谷饭倒出一部分来在洞穴中心的石台上。 原灵均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石台中心有大概一米见方的石头是红色的，滴血一样鲜艳，似乎有生命在其中流淌。 他没敢多看，用筷子将五谷饭拨在那一小块石头上，没过一会儿，饭粒渐渐下沉，似乎没入了地心深处。 “嗝。”圆圆打了一个小小的嗝，在原灵均耳边轻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食物，你做的饭真好吃。” 原灵均的心头微微触动，决定以后多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手艺。 照顾好一球一鸟，原灵均终于顾得上自己了。 他将剩下的五谷饭拨进属于自己的草碗中，夹了一筷子。 浓郁的五谷香气顺着饭粒滑入喉中，滋润了干涸的胃袋。这些五谷只是经过简单烹饪，没加任何作料，粮食朴素的香味却比任何美味佳肴都更加动人。 原灵均不由发出一声嗟叹，有种吃了这样的饭，早晚要得道成仙的感觉。 精卫从碗沿侧过眼，偷看了一下原灵均的反应，发出了一声自豪的“哼”。 接下来，一晚无话。 原灵均抱了一堆干草放在石台上，自己就睡在清香扑鼻的干草堆里。石洞里温度适宜，他本来以为自己突逢变故会睡不着，谁知却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原灵均是被精卫“啪嗒”、“啪嗒”的扔石子儿声惊醒的。 精卫本来要回山海经里睡，原灵均却手快，给自己铺床的时候顺便用草梗编出来一个精致的鸟窝。 他把鸟窝放在手边，问精卫：“喜欢吗？” 虽然材料不足，但鸟窝在细节上做到了最好，外面是八角形的，像一朵盛开的花，里面垫着绒绒的草絮，鸟窝边上甚至还坠了一只草编的小鸟，和精卫的样子很是相像。 精卫盯着鸟窝看了很久，然后扭过头道：“哼。” 她这会儿用的是鸟形，看不出脸红没红，但从精卫特意叼了几颗小石子儿埋在鸟窝下，然后整只鸟趴上去，提都没提《山海经》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她特别满意，满意死了。 精卫第二天就把自己的窝搬到了土制“西山”的上面，一边扔石子儿，一边俯视着自己的西山和东海。 原灵均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在心里猜测，都说闺女像父，不知道炎帝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么俯视自己的江山的。 一想到炎帝，再联想到精卫现在这个母鸡抱窝的姿势，原灵均就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对上古先贤太不敬了，这样不好。 于是原灵均轻咳了一声，问精卫：“不是说要让我召唤一些好吃的异兽吗？现在行了么？” 精卫抬眼看了过来。也许是昨天原灵均给她编了个新窝的缘故，她今天的态度比起刚从山海经出来时好了许多。白嘴红爪的小鸟轻盈地飞到原灵均手边，翅膀扑棱棱卷起他手中的《山海经》。 精卫沉思了一会儿。 “你现在的能力还浅，召唤修炼有成的神兽有些困难，倒是那些智慧不高的野兽，想叫几只出来就叫几只出来。这样，我给你指几种，你先试试看。” 说着，她就将《山海经》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页面上形状像山羊的动物道：“它叫土蝼，你在心里想象着它的样子，叫它的名字。” 这有点意识流。为了吃上羊肉，原灵均果断抛弃了坚持二十几年的科学世界观，在心里想象着那只头顶上长了四只角的羊，同时念道：“土蝼，土蝼，土蝼……” 他念了三遍之后，只见书页上的图像忽然泛起一阵淡金色的光芒，随后，一只山羊一样的异兽用尖尖的角冲破画面，猛地落到了地上。 它歪过头，用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原灵均，又轻又软道：“咩？？？” 原灵均：“……” 精卫：“……” 两人看着眼前的土蝼，惊呆了。 在他们身边，原本安静观看的圆圆忍不住出声，疑惑地问道：“你们真的要吃它？” 手臂长的小羊羔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四条腿咩咩咩地抖啊抖，绒毛乱颤，抖成了一团雪白的云。 精卫：“……” 卖萌可耻。 精卫感受到了两名室友“羊羊这么可怜，你怎么可以吃羊羊”的心声，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气得连石子儿都掉了。 她用翅膀猛扇了一下小羊羔的头，“装什么纯洁，谁不知道你们是吃……的，怕死也不能推出来一只崽子糊弄我！” 说罢，她不等原灵均反应，翅膀上升起一道红蓝相间的光，“精卫”地叫了一声，昂首挺胸地冲进了画着土蝼那页的《山海经》里。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我刚才其实想说，羊羔肉嫩，做石板烧最好，要是能有点儿辣椒面那就更好了。” 地上正在抖的小土蝼听见他的话，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抖得更厉害了。 圆圆轻咳了一下，装作刚刚那个谴责吃小羊羔的球不是他自己，应和道：“是吗？石板烧是什么？好吃吗？” 原灵均回忆了一下味道，点头道：“好吃，油滋滋的，配上孜然辣椒面，特别香。” 他问圆圆：“你刚听清楚精卫的话了么？我怎么没听清，她说土蝼一族喜欢吃什么？” 圆圆改变了面前一小片区域的重力，压制住四条腿拼命颤抖，似乎不堪重负的小土蝼，单纯无知道：“我也没听清，也许是喜欢吃草吧。” 说着，一大堆兰青草凭空从洞口飘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小土蝼口中尖利的，择人欲噬的牙齿。 小土蝼：“咩咩咩嘤~~” 圆圆穷极无聊之下开始在这座山丘上长草，他“噗噗噗”地长满了一山的兰青草，又借着洪水的滋润将这种生命力极强的小草播种在浅水区，碧绿的草叶在水中舒展着身体，就如同蓝色镜面上镶嵌的绿宝石。 原灵均拔了一堆草做手工，他用草茎编了一个大角、一个二角、一个三角、精卫和自己，然后将牛羊、小人和小鸟固定在一个圆圆的大草球上，满意地看着这幸福快乐的一家。 这个球被他送给了圆圆。 长右终于醒来了，想挠挠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原灵均用草绳绑在了脖子上，像是个重度伤残患者。 它眼巴巴地盯着那个球，想在上面找出自己来。 “精卫。”精卫幸灾乐祸地啼叫了一声：“别想了，人民的队伍里是没有纵水犯的，你先好好改造再说吧。” “哎呦呦喂~~~”长右丧气地抽噎了一声，伤心地低下了头。 等到恒星升到天空正中的时候，大乌龟终于露出了眼睛和鼻孔，它温和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飞鸟一样尖尖的嘴巴张开，敦厚地开口道：“嗨——，你——们——好——啊——” 118.壕无人性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直到某一天。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抽了口冷气：“嘶, 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 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过了几秒钟, 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 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原灵均抬起头, 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 震撼地看着光华流转的天空。 天空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紫色，因为恒星的光芒还未升起, 这些淡紫色时聚、时散, 在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摇曳出不同的幻影, 如同眩目的极光。 铅灰色的地平线因为这片光晕的烘托，在一片荒芜寂静之中也多了几分天地未明、鸿蒙初开的壮美和恢弘。 “这是哪里？”他不顾抽疼的太阳穴, 皱眉从地上坐了起来。 因为这个动作, 腰部突然微微一疼, 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别是被人绑去割肾了吧。”原灵均自嘲道。 他将衬衣扣子解开，伸手进去摸了摸腰侧。 指尖没有发现割肾留下的刀口, 倒是触摸到一件温热柔软的东西, 原灵均皱了皱眉, 将它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奇怪，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被塞进他衣服的是一本书。书籍长八寸，宽四寸，只有一个笔记本的大小，纸张像是什么动物的皮革鞣制的，触.手微温，手指划过时发出簌簌的响声。 “嘶。”泛黄的书页有些锋利，原灵均一不小心便在手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血液滴落在封皮上，他匆忙拿拇指一抹，发现靛蓝色的书皮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整整齐齐的小篆字。 “《山海经》？” 原灵均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将书翻开看了一眼，发现这本书籍虽然叫做《山海经》，但内页上大部分空间是留白的，每一页上都画了一些神态各异的异兽小图，这些图像不知画师是谁，但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能从纸上扑出来。 “有趣。” 将书贴着胸口放好，准备以后再细看，原灵均站起身来，四环顾，想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线。 虽然从醒来到现在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的心态一贯很好。看着四周荒凉而美丽的景色，原灵均的眼中甚至出现一丝惊叹和跃跃欲试。 “就当是毕业旅行了吧，也算是桩难得的经历。” 能把荒野求生当做是毕业旅行，不得不说，随遇而安是原灵均的优点之一。 …… “你……好……” 就在这时，可能是站起来变得高了些，他听到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一声喁喁细语。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刮来的，到达耳边时已经十分模糊不清，几乎使人分辨不出其中传递的讯息。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原灵均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空旷的四周，开口道：“谁？” “你好。” 似乎很惊诧自己能够被听到，传来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原灵均按了一下耳朵，发现它不是通过空气传遍，而是直接响在自己脑海中的。 这声音十分优雅好听，像是某种弦乐低沉的震颤，令人不由心头一动。 如果自己是个声控，现在恐怕已经腿软了吧。原灵均心想。 来人却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音色有多好听，他带着一丝小小的不好意思道：“那个……你可以先把衣服穿好吗？” 原灵均低头看了一眼，一片绯红浮上从容自若的脸颊，就连脖子上都染了点红晕。 他先前为了掏出《山海经》解开了衬衣的扣子，等到站起身，因为四周没人，也就暂时忘记了这一茬，现在没塞好的衬衣衣角正在风中呼呼翻飞着，露出身材匀称的上半身，内裤蓝色的边袒.露在空气中，看起来很像是对不知名的存在耍了个流氓。 “对不起。”原灵均匆忙将衣服扣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他的脸微微发红，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十分诱人。 不知名的存在“呼——”地舒了一口气。 他觉得面前这个人类非常可爱，不由解释道：“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一会儿粒子风就要吹来了，我担心你生病。人类生起病来很麻烦，他们太脆弱了。” 原灵均的脑海中全是刚才发生的尴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不对之处。 “我知道了。”他打断陌生人的话。 “谢谢你。”他道，然后迟疑了一下，问出穿越后的两个经典问题：“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陌生人疑惑了一下：“咦？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下，自语道：“也是，你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和他们不一样。” “那么好吧。”他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原灵均自我介绍道：“你好，人类。初次见面，我是你脚下的这颗星球。” “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但是我不喜欢它。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起一个名字。” 原灵均沉默了三秒。 “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不会开玩笑。”星球道。 然后原灵均感觉到脚下的一小堆土动了动，它努力拱了半天，然后“噗”地一声，从里面绽放出一株小小的嫩芽，用两片幼小的叶子轻轻碰了碰原灵均的脚腕。 翠绿色的。 “送给你。”星球开心道：“这是之前从我身上路过的人类留下的，它叫兰青草。兰青草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现在不是了，我现在最喜欢你。” “谢谢。”原灵均受宠若惊，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哪点吸引了这颗星球，让他移情别恋得这么快。 在这颗灰色的星球上，一点小小的绿色也显得无比珍贵。 原灵均蹲下身，用手挖了挖土，将兰青草和周围的土壤一起挖出来，捧在手心。 这样说也许有些不恰当，因为当这颗星球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这一小块土壤就从地上分离开，几乎是弹跳着带着兰青草一起撞进他的手中，然后用根须轻轻挠了挠掌心。 原灵均捧着那株活泼的草，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维持了二十四年的科学世界观正在受到致命挑战。 “嗯……你还有什么证据吗？”他挣扎了一下：“我是说，一颗会说话的星球，这实在太荒谬了。” 星球并没有感觉到冒犯，他操纵着风温柔卷过，为原灵均吹干手中的浮土。 “我也不知道。”他道：“以前也有人类偶然间发现我，并且在我身上停留，但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够听到我说话。” “这也许就是缘分吧！”他乐观道：“说不定我单身一人，不，是单身一球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遇见你。” 于是他又提出了先前的请求：“所以，为我起一个名字吧。” “给我一个名字，从此以后，对我而言，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人类，对你而言，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星球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觉得这颗单身了不知几亿年的球说话的口气有点琼瑶。 “这样吧。”他不能不负责任，所以提议道：“让我想想。” 名字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它是一个人，或者一颗球存在于世的证明，它代表着感情、联系和纽带，实在不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取出来的。 “好吧。”星球虽然很想要一个名字，但他十分好说话：“我理解，重要的东西都应该仔细一些。” 原灵均觉得他的琼瑶味儿更浓了。 “但是你可以给我起一个小名，或者是昵称。”星球道：“总不能一直叫我‘你’吧。” 这倒是个严肃的问题，原灵均同意了。 但是他从来没给别人起过小名，就连自己曾经养过的一猫一狗，名字都是在网络起名器上随即摇的，于是原灵均带着点忐忑和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星球讨论道—— “球球？” “不好听。” “灰灰？” “不好。” “大胖？” “不。” “牛牛？狗蛋？大柱？” 星球：“……” 他终于意识到，让这个一看就非常喜欢的人类给自己取个名字，也许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原灵均感觉脚下的地面颤抖了一下，星球难以置信道：“你们人类都喜欢起这么可怕的小名吗？” 原灵均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起名水平有问题，于是他道：“对，贱名好养活。” 星球又悄悄抖了一下，对敢于顶着这种名字的人类油然而生一股敬畏。 “那你的小名叫什么？” 原灵均：“……” 他实话实说：“我叫原灵均，小名取的最后一个字，均均。” 星球舒了一口气：“好吧，均均，那我就取你名字里的第一个字，叫原原吧。” 原灵均斟酌了一下：“原原不贴切，要不然你叫圆圆，有圆形、圆周、圆满的意思。” 星球想了想也很是满意：“好吧，那么以后我就叫圆圆了。” 两个人讨论完姓名问题后，气氛和谐了许多，也许因为圆圆的名字是自己起的，原灵均看着它灰扑扑的外表，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感。 “圆圆，”他问：“你身上没有其他人类了吗？” 119.买房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在删除了船长牌鹦鹉几十封情真意切的吼叫信后，鹦鹉牌船长终于决定带着爱妃们滚过来和他见面了。 圆圆一直分神留意着飞船那边，发现船员们不但从飞船上鱼贯而出, 为首的男人还高举着一根三米多高的信号天线，天线顶端, 一面小白旗迎风招展。 小白旗的形状有些奇怪，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解答。 “原灵均！” 没多久, 精卫咋咋呼呼地从山洞外飞了进来，她抖抖羽毛，带着惊讶、兴奋、与得意道：“原灵均，飞船上的人投降啦！他们还举了一面裤衩扎的小白旗！” 原灵均：“……” “裤衩？”他顺着精卫的话重复了一遍, 转过脸看到一头雾水的金刚鹦鹉, 又在圆圆的帮助下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举着白色裤衩来投降？！！” 船长：“！！！”鹦鹉你这个混蛋！！！ 原灵均按了一下额头, 道：“谢谢, 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一点儿惊讶也没有，精卫眼睛一眨就知道是谁告的密, 于是对着整天和自己争宠的心机球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们过去看热闹吗？” “嗯……”原灵均想了一下：“去看看吧。” 总要确定飞船上的人是敌是友, 才好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原灵均的目光看了一下站在鸟架上神游物外的鹦鹉，对精卫道：“叫一只二角来, 送咱们过去。” 精卫瞬间领悟，高高飞上天空, 打了个唿哨, 远处的山峦上, 一只高大的四角牛如同得到了什么消息，轰隆隆地向着山洞这边跑来，蹄下扬起一阵尘土。 过了半个多小时，四角牛轰隆隆地跑了过来，跪下前腿，温驯地让原灵均骑在背上。 它的牛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不是送外卖，是当坐骑，太好了！ 精卫在牛头上站好，翅膀一指前方：“出发！” 原灵均能感觉到圆圆就跟在自己身边，他抬起头，小声道：“你是秘密武器，当心不要让他们发现。” 圆圆：“嗯。” 原灵均回过头，想看看金刚鹦鹉要不要一起过去，然而鹦鹉却八风不动地站在它的超豪华鸟架上，目送着原灵均他们离开，它的黑豆眼泛起玻璃般的光，脖子后鲜艳的翎羽微微乍起，像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 飞船下面。 鹦鹉牌船长把迎风飘扬的小白旗竖在飞船前，指挥着船员们摆好桌子，椅子，铺好颜色鲜艳的小花格餐巾，然后骚包地在桌子中央的花瓶里插上一束五颜六色的永生花。 “啊，春天的味道。” 他陶醉地抽了抽鼻翼，随后在亮银色的餐盘中央摆上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只颜色各异的营养液。 “看，我们是很有诚意的。”鹦鹉对围着他们虎视眈眈的角们道，顺手用左手的餐刀挑起一支营养液，右手的叉子“啪嗒”一声戳掉瓶塞，随后递到角们面前：“来一支吗朋友？鸡肉味儿。” 一只小土蝼好奇地伸出脖子，拿鼻子闻了闻营养液，像是闻到了其中的肉味儿，它张开嘴，“嗖”一下从鹦鹉的手中抢过营养液，随后仰起头，“咕嘟”一下灌进了嘴里。 然后—— “咩——” 在鹦鹉牌船长期待的眼神中，小土蝼睁大眼睛，发出一声脖子被掐住般的叫喊，跺着前蹄，一脚踩碎了玻璃管，愤怒地朝地上呸呸呸。 呸！假的！一点肉味都没有！差评！ “唉，不要生气嘛，”鹦鹉牌船长的衣袖被愤怒的小土蝼啃了一口，露出里面机械构成的胳膊，他摆摆手，饶有兴味地解释道：“不是我忽悠你啊，这个牌子的营养液就是这样的，你才喝了一支，我们已经喝了三个多月了，不信你问他们。” 被他指着的船员们挥汗如雨，瑟瑟发抖地努力干活，在将餐桌打扮妥当后，便整齐地蹲在飞船的太阳能帆板下，像是一群面无表情的大土豆。 鹦鹉号最大的秘密之一—— 船长是个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花枝招展的里人格比严肃禁欲的表人格要可怕一万倍，每当他的脸上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在飞船上工作二十年以上的老船员们就感觉背后一凉。 他们平时还敢违抗船长的命令，偷偷在生活舱打牌、赌钱、喝酒，这会儿却乖得不得了，让下船就下船，让野餐就野餐，生怕船长一个不满，晚上翻自己的牌子。 鹦鹉牌船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眯眯地给船员们打气：“客人们一会儿就来了，都给我精神点！” “是！” “滴。”鹦鹉牌船长手腕上的智脑响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船长发来的消息：人已经走了，寇森什么时候会来？ 鹦鹉想了想，回复道：根据计算，大副先生昨日收到小黄鸡号的开机信号后，有99%以上的可能立即动身，根据您前日提供的地形数据，对飞船到小黄鸡号的所有路线进行建模，通过函数模拟，大副寇森在下午3时到7时到达山洞并夺走小黄鸡号的概率是99.23%。请注意安全，先生。 “3时到7时吗？”山洞内，金刚鹦鹉深思着蹬了一下独轮车。 它玻璃般的黑豆眼中闪过一串代码，随后，鹦鹉牌船长的智脑上收到了新的信息。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鹦鹉，替我保护好客人，我觉得他是李涯的儿子。 “什么？” 正在打开一支新的营养液的鹦鹉牌船长手一抖，蓝色的液体从管口倾斜，滴落在碧绿的草地上。 “滋”的一声，草地上几乎是立刻就蒙上了一股淡淡的黑气。黑气渐渐侵入草叶，几分钟后，连绵的兰青草突然枯萎了一块，灰白色的土壤裸露在绿绒绒的草地间，如同一道突兀的伤疤。 鹦鹉牌船长弯下.身，用手指碾了碾枯萎的草叶，看着金属手指上的一层灰色锈迹沉默不语，而他身后的船员中也有几名发现了这一幕，他们下意识地站起来，走到船长身边，脊背挺直，如同一杆标枪。 这一刻，他们身上似乎蒙上了一种肃杀的情绪，以及极淡极淡的，铁与血的味道。 “怪不得……原来是它们。” · 原灵均骑着四角牛赶到飞船之前的一处小山坡时，正巧看到鹦鹉号的船员们对着秃掉的一小片草地露出凝重的神情。 精卫拍拍翅膀，落在他的肩头，突然叫了一声，“精卫！” “怎么了？”原灵均道。 精卫的心情不是很好：“我察觉到一股讨厌的气息。” “什么？” “没什么，”她又飞了起来，扇动翅膀道：“别怕，继续走吧，你是它们的克星！” “……”原灵均无语。 他摇摇头，不明所以，觉得精卫今天还是那么的富有哲理。 “嗯……”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这个船长大概很有人格魅力。” 精卫：“看出来了。” 船员嚷来嚷去就是那几句话，什么“我不会背叛船长！”“船长会为我们报仇的！”“呜呜呜船长你怎么还不来？” 精卫听得不耐烦了，让位给圆圆道：“他们听不懂我说话，你去问吧。” “好的。”圆圆道。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圆圆的声音在一人一鸟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些许无奈：“他们听不到我说话。” 精卫“哦”了一声：“对了，我都忘记了，你一直是用神识传音的。” 这些人类没有修为，也没有识海，自然听不到圆圆的话。 “对了，”原灵均插了句嘴：“我一直想问，我也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听到你们的传音呢？” 精卫抬起头，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普通？” “对啊。” 精卫就不乐意了，她“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普通了？你当人人都可以得到《山海经》的承认吗？” “不能吗？” 听她这么说，原灵均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微妙的自豪感，不过等到他再问下去的时候，精卫就怎么都不肯说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她道。 “好吧。”原灵均无奈道，感觉精卫有点神神秘秘的。 接下来一人一鸟一球又尝试了其他的方法，比如说先由圆圆将问题翻译成星际通用语，再让原灵均复述出来，但不知是语调不对还是其他原因，两个船员翻来覆去什么都不肯透露，就说了一句“你们等着，船长会来救我们的！” 非常不配合。 “算了，”见原灵均学外语学得那么辛苦，圆圆直接飞起一块土堵住船员们的嘴，道：“不问了，拖下去吧。” 120.金字塔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趴在他身边的三只角是各自族群的首领, 它们一边懒洋洋地监工, 一边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长右, 从头看到脚，吸溜一下口水, 然后继续吃草。 长右在它们垂涎的目光中瑟瑟发抖, 感觉自己已经上了三大恶霸的夜宵食谱，唯一的彩蛋就是到底是被某只角独吞还是一猴多吃, 雨露均沾。 长右：“……” 它都不想。 它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一层泪水, 变得水汪汪、雾蒙蒙的。 长右轻轻抽噎了一声, “哎呦~” “怎么了？”原灵均低头看去。 怂成泪包的长右却突然一攥拳头，爆发了。 原灵均感觉到自己手中毛茸茸的耳朵突然像小扇子一样飞快地扇动起来, 随之而来的, 是长右举起双爪，用脚跺地，甩着屁股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它一边跳，一边“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地叫着, 眼泪滚滚而下，凄厉的声音在丘陵间飘荡, 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三只角对它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暴行。 圆圆最先察觉到不对。 “快起来, 洪水要来了！” 他猛地使力, 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一座土丘凭空而起，被地动声惊扰的大角二角三角遵循本能，在首领的带头下轰隆隆地向山上跑去，掀起一阵烟尘。 原灵均感觉脚下一轻，一阵劲风从脚下刮过，将他整个人送到了土丘的最高处。 同时精卫也“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尖声对圆圆道：“快！快阻止它！” 来不及了。 长右指向天空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挥，伴随着“哎呦呦喂~~”的□□声，一道上百米宽的水柱如同天河倒挂，从天空中猛然倾泻而下，排山倒海般席卷向地面的一切。 水柱中心的漩涡猛烈旋转，在碰到地面时“轰隆”一声炸开，化作条条水龙，向四面八方疯狂涌去，没一会儿，就将这片丘陵变成了沼泽。 而自天际涌来的大水还不肯平息，万马奔腾般挟带着惊人的势头，不断流向更远处。 青翠的草场，茁壮的庄稼，一瞬间全淹没在了洪水中。 大角二角三角发出愤怒的咆哮，低下头，拿四只锋利的角对准长右，坚硬的蹄子刨着地面，看起来很想和这个破坏狂拼了。 原灵均则在春雷般震耳欲聋的水流声中敬畏地看着还在手舞足蹈的尬舞小王子——长右。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尬舞居然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长右伸手挠了一下额头，畏惧地看了眼山坡上表情不善的三只角，深呼吸，鼓起胸口，抽噎了一下。 ——为了不当夜宵，他准备再来一曲。 精卫却没有给长右这个机会，她看着底下的洪水，表情显然是要疯了。 原灵均刚心道一声不好，就见精卫从脖子下的羽毛中叼出另一个小锦囊，用尖尖的嘴将袋口一抽，无数石子儿哗啦啦倾泻下来，向着地面上的汪洋砸去。 “精卫！”她叫道。 原灵均默默地捂住了眼睛。 长右“哎呦喂~~~”了一声，它的破坏狂属性显然敌不过精卫上万年的强迫症，还没来得及再召唤一道洪水，就被石子儿活生生地砸晕了。 非常凶残。 原灵均：“……” 他小声问圆圆：“精卫什么时候藏的石子儿？” 圆圆道：“就今早，她走的时候把山洞里搬空了。” 原灵均：“……” 他猜测了一下，精卫可能是以为今天要把长右叫出来修水渠，所以打包好装备，像小朋友春游一样兴高采烈地准备玩一票大的，结果没想到长右这么给力。 给力得……过分了。 还修什么蓄水池啊？直接拦几道大坝，东海都有了。 · 距离星球几光年外的太空中，一艘飞船正穿过紫色飘带般的星云，沿着固定的航线驶向星图上的目的地。 “船长，到达第三迁跃点，距离E-0001号星球还有4.8光年。” “很好，第三次迁跃准备。” “所有无关人员进入安全舱。迁跃准备……三、二、一……迁跃完成。” 飞船像是经过一道漫长的、反复折叠的管道，半个小时后，智能系统终于将所有人从休眠中唤醒。 经历了三次迁跃，数十光年的长途跋涉，总算要到达传说中的星球，飞船上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升起了巨大的喜悦。 戴着黑色大檐帽的船长低下头，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星图的位置点了一下，对智能系统道：“鹦鹉，显示行星远程探测报告。” “是，尊敬的先生。” 主控台上的人工智能答应了一声，将高倍瞭望镜上得到的图像投射到驾驶舱内。 这是一颗十分漂亮的星球。 朝向飞船的半球被海水所覆盖，像是蒙了一层剔透的蓝，星星点点的绿色在海水中央若隐若现，如同首饰匣里的绿宝石。 这座星球在紫色的星云中安静地旋转着，就好像童话故事中身着盛装的，沉睡的王子。 然而飞船中的人们却没有了之前的好心情。 驾驶舱内的船员们将怀疑的目光转向船长，低下头看了看智脑中标识的目的地。 那是一颗光秃秃、灰扑扑、土里土气的星球。 船员：“……” 走错航线了吗？ 他们脸上的表情开始焦灼起来。 只有船长还坚定自己的判断。他皱起眉头，脸颊上显现出两道深刻的法令纹，吩咐人工智能道：“鹦鹉，对比两颗星球的细节资料。” “是，先生。” 人工智能只用了三秒钟就得出了结果：“根据地貌比对，确认目标行星与‘小黄鸡号’的最后登录地点为同一颗星球，导航无误。” “呼——”船长拧着的眉头解开，看了看四周的船员，嘴角勾起一个野心勃勃的笑容。 “‘小黄鸡号’当年留下的宝藏就在那里，出发！” “为了财富！” 飞船在船员们的欢呼声中目标明确，匀速驶向蓝色的小行星。 至于这颗星球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大的改变，谁在乎呢？ · “全淹了。” 原灵均坐在山丘上，糟心地看着脚下的一片汪洋。 长右呼唤出的洪水像是抽空了整个天河，过了整整十几分钟才停歇，而这时，暴涨的水流已经蔓延过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用圆圆的话说—— “感觉像是泡了个澡。” 原灵均试图指挥着圆圆筑起几道百十米高的大坝，拦住这些肆意流淌的洪水，但洪水不是绕过堤坝，就是将堤坝冲毁后继续前进，眼看要把整片大地化作汪洋。 还好，这时候精卫终于清醒过来了。 她叼着长右的耳朵将它扔到大角的背上，朝洪水里扔出最后一颗石子儿，拎着空荡荡的锦囊，抖了抖，心疼道：“完了。” “是啊，完了。”原灵均也心疼地望着刚播种好的农田。 他问精卫：“你还知道完了啊，你之前怎么不说长右的破坏力这么大？” 要是事先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做好准备，比如说给尬舞小王子的胳膊上绑个绳，拴住。 精卫：“……” 精卫看了看晕倒的长右，又看了看满脸都写着“我很饿，我要吃肉”的大角二角三角，沉痛道：“我没想到。” “什么？”原灵均没听懂。 精卫重复了一遍：“我没想到，求生欲会让四耳爆发出这么大的潜力，它以前最多淹几座城，真的。” 现在出息了，一整颗球都被它淹了。 原灵均：“……” 精卫都快哭了，这么大一座海，要填到什么时候去啊。 原灵均深呼吸，发挥自己乐观的精神，安慰精卫道：“算了，反正种子还有，亡羊补牢吧。有什么能带来天下大旱的异兽吗？” “有是有。”精卫道：“但我怕它和长右一样用力过猛，把圆圆给烤焦了。” 原灵均：“……” 也是，万一想召唤一只小金乌，结果他的九个兄弟一起溜出来了，他要从哪儿去找一个后羿来射日。 “那你说怎么办？”他问精卫。 精卫想了想：“嗯……堵不如疏，我看还是得治水，大禹治水你听说过吗？” 原灵均：“……” 他手里的《山海经》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里面有大禹？你们连大禹都敢关在里面？” “想什么呢？”精卫翻了个白眼，用翅膀把书页翻开，道：“不是大禹，是它。” 听到不是大禹，原灵均长舒一口气，不过有了前一次的惨痛经历，他还是谨慎了一点。 “这次的异兽不会再爆发了吧？”原灵均问。 “不会，绝对不会。”精卫信誓旦旦：“它爆发不起来，真的！” …… 十分钟后。 原灵均沉默地看着从《山海经》里冒出一个脑壳顶的大乌龟。 这只乌龟有着鸟一样的头颅和蛇一样的尾巴，红黑色的头上羽毛乱蓬蓬地炸着，十分非主流。 “它真的动了吗？”原灵均问精卫。 “动了……吧？”精卫也不确定。 倒是圆圆十分肯定道：“动了，动了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呢。” 原灵均：“……” 精卫：“……” 但这是平时。 此刻，发了火的圆圆顾不得什么个人隐私了。他的意识漂浮在半空中，像是一粒发芽的种子，伸出无数细微根须，不断向远处延伸，延伸…… 穿过海洋和陆地，穿过开起了篝火晚会的“鹦鹉号”船员们，穿过和他们一起Cosplay，把自己打扮成公主和骑士的长右和大角，穿过坐在夸父肩膀上狂奔的精卫和原灵均……最终，落在了一座被乱石层层遮挡的山谷内。 121.有鬼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将爪子里的土蝼“砰”一声扔到地上，表扬道：“做的不错嘛，饲料都添上啦。” 圆圆小心地没让原灵均听见, 在她耳边私聊道：“给它们吃草行吗？” “可以啊, ”精卫道：“反正都是蛋白质维生素, 吃人吃草没区别, 少吃点脂肪肉还更鲜，更有嚼头。” 于是圆圆放心了。 原灵均没注意到他俩的悄悄话, 而是将目光仔仔细细在地上的一大群土蝼身体上游走了一遍, 一瞬间就分出了羊上脑, 羊肋排, 羊里脊, 羊腿肉……等等。 这群大土蝼不知道刚刚遭受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 一个个抖得比正在吃草的那只还厉害, 他们互相咬着前一只的尾巴, 排成了一串, 方便精卫抓着走，也方便原灵均计数。 他数了一遍，总数有十四头，有公有母。 原灵均咋舌, 精卫不愧是发誓要填平东海的鸟, 看这力气, 一只鸟顶得上一台挖掘机了！ “辛苦了辛苦了。”原灵均拿干草给她擦爪子，不去思考精卫小嘴上的鲜红和爪子上的白色毛发是从哪里来的。 享受过擦爪服务，精卫趾高气昂地从土蝼们的背上从头走到尾，干净的爪子敲了敲土蝼们满是抓痕和啄痕的背部，吩咐道：“好好长肉，知道吗？” 为首的土蝼低沉地“咩”了一声。 精卫像是听懂了，满意地对他承诺道：“只要你们听话，两个月杀一头，不听话，现在就宰了吃烤全羊，懂吗？” 土蝼首领又“咩”了一声。 精卫便对圆圆道：“给它们找座山吧，多长点草。” 她趁原灵均沉浸在烤全羊中，又悄悄补充了一句：“看好了，别让它们吃自己人。” 自己人，从字面意思上看，这颗星球上目前只有原灵均一个符合标准。 圆圆顿时就警惕了起来，升起了一股守护自己人的使命感，他对精卫道：“放心好了。” 圆圆决定多花一些功夫在这些放养的土蝼身上，给它们彻底地纠正一下食谱。 · 一周后，这颗终于迎来住客的星球变得生机勃□□来。 清晨吹来的风暖融融的，原灵均拿草茎和盐粒刷了牙，和精卫打招呼道：“早上好啊，精卫！” “啪嗒。”精卫扔了一颗小石子儿作为回应。 “适度填海健脑，沉迷填海伤身。”原灵均道。 “知道啦，”精卫就像每一个面对多事家长的高中生，不耐烦道：“我不是把每天的填海时间控制在两个时辰以内了吗？你烦不烦？” “不烦。”原灵均道：“你昨天晚上偷偷起来又填了一小时，有没有这回事？你看你今天都有黑眼圈了。” 精卫：“……” 她用翅膀捂住自己的脸，扭过头，嘴硬道：“没有！” 原灵均：“……”你暴露了。 隔着一层羽毛，他哪能看到精卫的脸上有没有黑眼圈，还不是圆圆今天早上给告的状？ 从山洞里走出去巡视农场和牧场，原灵均一边走一边对圆圆道：“精卫这个反应太没经验了，我以前在家偷看电视，被爸妈当场摸到电视机发烫都能面不改色，死鸭子嘴硬说我不知道。” 圆圆毫不犹豫道：“对，均均最棒！” 原灵均矜持地笑了笑，收下了他的夸奖。 牧场其实是一座连绵的山丘，农场则是山丘旁的平原，它们都坐落在这颗星球的另外半球，坐上圆圆牌快车也要几十分钟才能到达。 原灵均肩膀上站着精卫，白嘴红爪的小鸟因为半夜起来填海，现在正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他一边翻看山海经，一边问圆圆：“能不能把山移到近一点的地方，这样每天往返太浪费时间了吧？” 圆圆一点都不觉得浪费时间，他超喜欢带着原灵均兜风的，但话不能说得这么直白，于是他道：“运动量大的牛羊肉，吃起来香。” 原灵均：“……”这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 这些牛羊平均要跑半个星球的距离送上门来给人吃，简直是外卖界的劳动模范，值得在胸前绑一朵大红花。 十几分钟后，已经能远远看到一片青绿色的地平线。 一群牛羊正悠闲地在山坡上吃草，吃完草，喝几口小水沟里的水，就自动走到一边的田地里干活。 它们把锋利的四只角插.进泥土里，猛地一甩头，土壤便被翻了起来，这么一片一片地翻过去，只见半空中尘土飞扬，没一会儿，大约十几亩的土地就被整理了出来。 已经翻好的土地前几天就撒下了种子，神农氏传下的五谷和普通作物不同，几天的时间，田地里的黍、稷、麦、菽已经抽出了几尺高的苗，甚至有些已经结穗，再过几天就可以收获。 在田地里干活的除了土蝼外还有两种像牛一样的异兽，分别叫做傲因和诸怀，和土蝼一样，它们都是四只角，因此为了辨别，原灵均直接管它们叫做大角、二角和三角。 看见原灵均过来，大角二角和三角都兴奋了起来。 大角：“咩咩咩。” 二角：“哞哞哞。” 三角：“嘎嘎嘎。” 三角的叫声太没有气势，因此原灵均朝它们多看了一眼。 诸怀十分委屈，被他这种“让我看看，明天抓谁当夜宵？”的目光盯得腿软，“嘎”一声趴在了地上装哑巴，死活不开口了。 原灵均：“……”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一头长了四只角的牛可以发出大雁一样的叫声，不给研究就算了。 精卫打了个哈欠，从回笼觉中清醒过来，对原灵均道：“有荤有素，还差饭后水果。” 原灵均深有同感，他问：“你有什么建议？” “长右吧。”精卫道：“长右是只猿猴，身边一定有水果。他又善于控水，刚好可以帮我们修一座灌溉用的水渠。” 他们这些天全都靠圆圆下小雨来储水，随着养的动物和植物越来越多，水都要不够用了。 “好吧，”原灵均点头。 经过前几次实验，他对于召唤山海异兽已经很熟练了。 原灵均将山海经翻到《南山经》，对着画面上长着四只耳朵的猿猴唤道：“长右，长右，长右……” 第三声“长右”出口后，纸张无风自动了一下，似乎有丝丝缕缕的水汽浸湿了书页。 然后，一只白色的猿猴抓着藤蔓，从书中一跃而出，落在了大角的身上。 白猿抓耳挠腮地看了看陌生的环境，桃心状红彤彤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失措。 身下的大角突然动了一下，长右被吓了一跳，它“哎呦”一声扔掉了手中的果实，荡着大角的毛发，几个纵越落到了旁边的二角身上。 二角不是很高兴：“哞——” 白猿灵活的尾巴猛地绷直了，像根旗杆一样高高竖起，疯狂地拉着警报，它下意识地抓住二角的毛发，长长的手臂伸展，在空中一荡，又落在了黯然神伤的三角身上。 三角生怕自己变成明天的夜宵，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像是块长毛的石头，直到背部被猿猴猛地一挠，背上的毛发传来强烈拉扯感，它这才十分不适地回过头去，警告般地“嘎”了一声。 长右：“……” 它低下头看了看手中黑色的长毛，又看了看由于毛被扯了一地，神色不善地围上来的大角、二角和三角，发出一声绝望的“哎呦呦呦呦呦呦~~~~~” 刚从山海经里被解放出来就遭遇三大恶霸，它不活了！ 原灵均听着长右这种独特的，犹如人类呻.吟声的惨叫，十分不解地问精卫：“这是怎么了？大角二角三角干什么呢？” 精卫正飞过去用爪子抓起被长右扔掉的果子，见状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圆圆道：“哦，它们都是吃素的，初次见面，大家交流一下感情和食谱吧。” 原灵均：“……”有道理。 他看了一眼被牛羊们围在中央的长右，觉得受到这么热情的欢迎，长右一定很惊喜。 于是原灵均和蔼地拍了拍三大恶霸，吩咐道：“角啊，四耳刚来，你们带它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以后大家就是好同事了。你们有四只角，他也有四只耳朵，你看你们都是四字辈的，多有缘分。” “咩！” “哞！” “嘎！” 大角二角三角们响亮地答应了一声，用带着食欲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长右，吓得它一张红彤彤的脸都白了。 长右双手抱住胸口，发出一声无限凄惨的，犹如小姑娘走夜路遇见恶霸的叫声：“哎呦呦呦呦呦呦喂~~~~~” 我不好吃，真的！ 圆圆在一边和精卫私聊：“它们不是只吃人吗？怕什么？” 精卫鸣叫了一声：“都是灵长类动物，有多大区别？你喜欢吃五花肉，后腿肉走到眼前了连看都不看一眼的吗？” “……” 圆圆想了想，居然十分有道理。 精卫又问了一声：“是你在叫我？” 她敛起翅膀，落在石洞侧面一块突兀的岩石上，歪过头啄了啄羽毛。 原灵均还沉浸在科学世界观的破碎中，一时没顾得上回答她。 122.投奔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 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 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 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要是趴在陆地上，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 性情十分温和，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 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 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有它出现的地方，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 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像小山一样高。 大角二角三角深知一个道理, 人是要吃粮食的，有粮食吃，就不会总惦记着吃自己, 如果自己粮食种的好, 主人甚至会把吃肉的目标转移向其他动物——比如说新出现的小黄鸡, 只会叽叽叽叽, 没用透了。 干活不被吃，劳动保平安。 在这样整个族群共同秉持的大观念下，角们个个都是劳模，能够带领它们丰收的当康简直就是精神领袖、灵魂灯塔、带头大哥，它的每一根毛，每一颗牙在角们看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连它“当——康——当——康——”的呼噜声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深刻，那么的富有哲理。 当康用自己的兽格魅力轻而易举地收服了角们，成为了它们的男神，拥有漫山遍野暴力又狂热的脑残粉儿。 因此，当脑残粉们发现男神居然被人偷猎的时候，它们愤怒了、狂躁了、爆发了，蹶着蹄子就从山坡上跑了下来，亮出角对外来户宣战—— 放开大哥！有什么冲我来！ “……” 原灵均叹为观止听精卫翻译了一下角们从心底发出的怒吼。 精卫还总结了一下角们的心理—— “这就像是你好不容易才和男神坐在一起聚餐，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餐桌上的烤乳猪突然举着叉子冲了下来，对一旁的你俩道：‘明天吃你，嘿嘿嘿。’是你你不生气？” 原灵均：“……” 他顺着精卫的话一想，果然很有道理。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原灵均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大角二角三角的食谱，这会儿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的他比起刚穿越那会儿淡定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就是吃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灵均甚至表扬精卫道：“我发现你说话特别有哲理。” 深刻不说，还总能从清奇的角度思考问题，探索其他物种丰富而凶残的内心世界。兽语八级，名不虚传。 原灵均觉得这可能是精卫她爹神农氏的遗传。 精卫骄傲地“哼”了一声，“小事一桩。” · 这艘飞船降落在星球上的事情原灵均是知道的。 圆圆就是星球本身，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要跟他们走行么？”飞船降落的第一天，圆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原灵均，然后偷偷长出一根草，可怜兮兮地挠了挠他的嘴唇：“你还没有给我起一个大名呢。” “别闹。” 原灵均躺在清香扑鼻的草床上，懒洋洋地拨开脸上的草叶，“不想让我走，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可以装作不知情，一直等到飞船离开啊。” “……啊？”圆圆停顿了一下，似乎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我为什么要瞒着你？” 思索了一下，他认真道：“均均，我不会欺骗你的，我什么都告诉你，要走要留，都应该出于你的内心，而不是我的欺骗。”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他侧过身，脸对着旁边光滑的石台。 圆圆的表情深藏在地心深处，无法阅读，原灵均只能看见石台最中心那一抹跳动的，有生命般的红色，仿佛一颗赤诚的心。 “这么老实，会受欺负的啊。”原灵均无奈地笑了一下，将手搭在眼睛上，深吸了一口气。 说不心动是假的，人毕竟是群居性动物，这颗星球太偏僻，太孤独了，他也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看看外面的人类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但一件事情压过了所有的好奇与渴望——这里是他的家。 有圆圆、有精卫、有大角二角三角、有旋龟长右当康在的地方，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家。 “……我不走。”最终，原灵均承诺道。 石台中心的红色飞快地跳动了好几下，扑通扑通的。 “真的吗？”圆圆有些雀跃，也有些惴惴不安。 “真的。”原灵均心态好，想通后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他调戏圆圆道：“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让你孤身一球，干等几百年，再说没了我，别人又听不到你说话，多可怜……” 那可真成了一颗望夫球了。 圆圆一点儿不介意自己被说成一个小可怜，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原灵均说的“可爱可爱可爱可爱”，石台上的红色都快闪成迪厅的彩球灯了。 “我可爱吗？”圆圆闪着星星眼，激动地问原灵均。 “对啊，”原灵均安抚自己的球：“你最可爱了，又贴心又能干，我超喜欢你的。” “有多喜欢？”圆圆高兴得有点儿语无伦次。 原灵均宠着他，打了个哈欠，努力憋出一个形容词：“嗯……你是我的小心肝~” “哼。”一旁在自己的超豪华鸟窝里数石子儿的精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被旁边的一人一球秀得头晕，小石子儿都快叼不稳了。 “小心肝？”精卫把石子儿“啪”一声扔到土坑里，冷漠道：“有这么胖的小心肝吗？你也不怕顶到肺。” 原灵均宽容地笑了笑，不和精卫计较，毕竟当众这么塞狗粮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把手伸到豪华鸟窝，撸了一把精卫的毛，安抚不太平衡的农二代道：“乖，没事儿，我也喜欢你，你是我的小可爱，么么哒~” 精卫：“……” 她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哼”了一声，抱着石子儿，转过脸睡了，脸贴在冰凉的小石子儿上，似乎是想降降温。 圆圆：“……” 他从激动中清醒过来，有点失落。 和精卫一个待遇虽然不错，但圆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成为一颗能养家糊口的高富帅球吧。 “怎么？” “飞船上的人突然走出来了。” 在删除了船长牌鹦鹉几十封情真意切的吼叫信后，鹦鹉牌船长终于决定带着爱妃们滚过来和他见面了。 圆圆一直分神留意着飞船那边，发现船员们不但从飞船上鱼贯而出，为首的男人还高举着一根三米多高的信号天线，天线顶端，一面小白旗迎风招展。 小白旗的形状有些奇怪，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解答。 “原灵均！” 没多久，精卫咋咋呼呼地从山洞外飞了进来，她抖抖羽毛，带着惊讶、兴奋、与得意道：“原灵均，飞船上的人投降啦！他们还举了一面裤衩扎的小白旗！” 原灵均：“……” “裤衩？”他顺着精卫的话重复了一遍，转过脸看到一头雾水的金刚鹦鹉，又在圆圆的帮助下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举着白色裤衩来投降？！！” 船长：“！！！”鹦鹉你这个混蛋！！！ 原灵均按了一下额头，道：“谢谢，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一点儿惊讶也没有，精卫眼睛一眨就知道是谁告的密，于是对着整天和自己争宠的心机球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们过去看热闹吗？” “嗯……”原灵均想了一下：“去看看吧。” 总要确定飞船上的人是敌是友，才好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原灵均的目光看了一下站在鸟架上神游物外的鹦鹉，对精卫道：“叫一只二角来，送咱们过去。” 精卫瞬间领悟，高高飞上天空，打了个唿哨，远处的山峦上，一只高大的四角牛如同得到了什么消息，轰隆隆地向着山洞这边跑来，蹄下扬起一阵尘土。 过了半个多小时，四角牛轰隆隆地跑了过来，跪下前腿，温驯地让原灵均骑在背上。 它的牛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不是送外卖，是当坐骑，太好了！ 精卫在牛头上站好，翅膀一指前方：“出发！” 原灵均能感觉到圆圆就跟在自己身边，他抬起头，小声道：“你是秘密武器，当心不要让他们发现。” 圆圆：“嗯。” 123.坏叔叔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它都不想。 它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一层泪水，变得水汪汪、雾蒙蒙的。 长右轻轻抽噎了一声, “哎呦~” “怎么了？”原灵均低头看去。 怂成泪包的长右却突然一攥拳头, 爆发了。 原灵均感觉到自己手中毛茸茸的耳朵突然像小扇子一样飞快地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 是长右举起双爪, 用脚跺地，甩着屁股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它一边跳，一边“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地叫着，眼泪滚滚而下，凄厉的声音在丘陵间飘荡，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三只角对它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暴行。 圆圆最先察觉到不对。 “快起来, 洪水要来了！” 他猛地使力, 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一座土丘凭空而起，被地动声惊扰的大角二角三角遵循本能，在首领的带头下轰隆隆地向山上跑去，掀起一阵烟尘。 原灵均感觉脚下一轻，一阵劲风从脚下刮过, 将他整个人送到了土丘的最高处。 同时精卫也“扑棱棱”地飞了起来, 尖声对圆圆道：“快！快阻止它！” 来不及了。 长右指向天空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挥, 伴随着“哎呦呦喂~~”的□□声, 一道上百米宽的水柱如同天河倒挂，从天空中猛然倾泻而下，排山倒海般席卷向地面的一切。 水柱中心的漩涡猛烈旋转，在碰到地面时“轰隆”一声炸开，化作条条水龙，向四面八方疯狂涌去，没一会儿，就将这片丘陵变成了沼泽。 而自天际涌来的大水还不肯平息，万马奔腾般挟带着惊人的势头，不断流向更远处。 青翠的草场，茁壮的庄稼，一瞬间全淹没在了洪水中。 大角二角三角发出愤怒的咆哮，低下头，拿四只锋利的角对准长右，坚硬的蹄子刨着地面，看起来很想和这个破坏狂拼了。 原灵均则在春雷般震耳欲聋的水流声中敬畏地看着还在手舞足蹈的尬舞小王子——长右。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尬舞居然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长右伸手挠了一下额头，畏惧地看了眼山坡上表情不善的三只角，深呼吸，鼓起胸口，抽噎了一下。 ——为了不当夜宵，他准备再来一曲。 精卫却没有给长右这个机会，她看着底下的洪水，表情显然是要疯了。 原灵均刚心道一声不好，就见精卫从脖子下的羽毛中叼出另一个小锦囊，用尖尖的嘴将袋口一抽，无数石子儿哗啦啦倾泻下来，向着地面上的汪洋砸去。 “精卫！”她叫道。 原灵均默默地捂住了眼睛。 长右“哎呦喂~~~”了一声，它的破坏狂属性显然敌不过精卫上万年的强迫症，还没来得及再召唤一道洪水，就被石子儿活生生地砸晕了。 非常凶残。 原灵均：“……” 他小声问圆圆：“精卫什么时候藏的石子儿？” 圆圆道：“就今早，她走的时候把山洞里搬空了。” 原灵均：“……” 他猜测了一下，精卫可能是以为今天要把长右叫出来修水渠，所以打包好装备，像小朋友春游一样兴高采烈地准备玩一票大的，结果没想到长右这么给力。 给力得……过分了。 还修什么蓄水池啊？直接拦几道大坝，东海都有了。 · 距离星球几光年外的太空中，一艘飞船正穿过紫色飘带般的星云，沿着固定的航线驶向星图上的目的地。 “船长，到达第三迁跃点，距离E-0001号星球还有4.8光年。” “很好，第三次迁跃准备。” “所有无关人员进入安全舱。迁跃准备……三、二、一……迁跃完成。” 飞船像是经过一道漫长的、反复折叠的管道，半个小时后，智能系统终于将所有人从休眠中唤醒。 经历了三次迁跃，数十光年的长途跋涉，总算要到达传说中的星球，飞船上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升起了巨大的喜悦。 戴着黑色大檐帽的船长低下头，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星图的位置点了一下，对智能系统道：“鹦鹉，显示行星远程探测报告。” “是，尊敬的先生。” 主控台上的人工智能答应了一声，将高倍瞭望镜上得到的图像投射到驾驶舱内。 这是一颗十分漂亮的星球。 朝向飞船的半球被海水所覆盖，像是蒙了一层剔透的蓝，星星点点的绿色在海水中央若隐若现，如同首饰匣里的绿宝石。 这座星球在紫色的星云中安静地旋转着，就好像童话故事中身着盛装的，沉睡的王子。 然而飞船中的人们却没有了之前的好心情。 驾驶舱内的船员们将怀疑的目光转向船长，低下头看了看智脑中标识的目的地。 那是一颗光秃秃、灰扑扑、土里土气的星球。 船员：“……” 走错航线了吗？ 他们脸上的表情开始焦灼起来。 只有船长还坚定自己的判断。他皱起眉头，脸颊上显现出两道深刻的法令纹，吩咐人工智能道：“鹦鹉，对比两颗星球的细节资料。” “是，先生。” 人工智能只用了三秒钟就得出了结果：“根据地貌比对，确认目标行星与‘小黄鸡号’的最后登录地点为同一颗星球，导航无误。” “呼——”船长拧着的眉头解开，看了看四周的船员，嘴角勾起一个野心勃勃的笑容。 “‘小黄鸡号’当年留下的宝藏就在那里，出发！” “为了财富！” 飞船在船员们的欢呼声中目标明确，匀速驶向蓝色的小行星。 至于这颗星球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大的改变，谁在乎呢？ · “全淹了。” 原灵均坐在山丘上，糟心地看着脚下的一片汪洋。 长右呼唤出的洪水像是抽空了整个天河，过了整整十几分钟才停歇，而这时，暴涨的水流已经蔓延过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用圆圆的话说—— “感觉像是泡了个澡。” 原灵均试图指挥着圆圆筑起几道百十米高的大坝，拦住这些肆意流淌的洪水，但洪水不是绕过堤坝，就是将堤坝冲毁后继续前进，眼看要把整片大地化作汪洋。 还好，这时候精卫终于清醒过来了。 她叼着长右的耳朵将它扔到大角的背上，朝洪水里扔出最后一颗石子儿，拎着空荡荡的锦囊，抖了抖，心疼道：“完了。” “是啊，完了。”原灵均也心疼地望着刚播种好的农田。 他问精卫：“你还知道完了啊，你之前怎么不说长右的破坏力这么大？” 要是事先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做好准备，比如说给尬舞小王子的胳膊上绑个绳，拴住。 精卫：“……” 精卫看了看晕倒的长右，又看了看满脸都写着“我很饿，我要吃肉”的大角二角三角，沉痛道：“我没想到。” “什么？”原灵均没听懂。 精卫重复了一遍：“我没想到，求生欲会让四耳爆发出这么大的潜力，它以前最多淹几座城，真的。” 现在出息了，一整颗球都被它淹了。 原灵均：“……” 精卫都快哭了，这么大一座海，要填到什么时候去啊。 原灵均深呼吸，发挥自己乐观的精神，安慰精卫道：“算了，反正种子还有，亡羊补牢吧。有什么能带来天下大旱的异兽吗？” “有是有。”精卫道：“但我怕它和长右一样用力过猛，把圆圆给烤焦了。” 原灵均：“……” 也是，万一想召唤一只小金乌，结果他的九个兄弟一起溜出来了，他要从哪儿去找一个后羿来射日。 “那你说怎么办？”他问精卫。 精卫想了想：“嗯……堵不如疏，我看还是得治水，大禹治水你听说过吗？” 原灵均：“……” 他手里的《山海经》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里面有大禹？你们连大禹都敢关在里面？” “想什么呢？”精卫翻了个白眼，用翅膀把书页翻开，道：“不是大禹，是它。” 听到不是大禹，原灵均长舒一口气，不过有了前一次的惨痛经历，他还是谨慎了一点。 “这次的异兽不会再爆发了吧？”原灵均问。 “不会，绝对不会。”精卫信誓旦旦：“它爆发不起来，真的！” …… 十分钟后。 原灵均沉默地看着从《山海经》里冒出一个脑壳顶的大乌龟。 这只乌龟有着鸟一样的头颅和蛇一样的尾巴，红黑色的头上羽毛乱蓬蓬地炸着，十分非主流。 “它真的动了吗？”原灵均问精卫。 “动了……吧？”精卫也不确定。 倒是圆圆十分肯定道：“动了，动了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呢。” 原灵均：“……” 精卫：“……” 有了人类的身份，鹦鹉再也没有了在大副面前那种一板一眼的样子，像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乖，小宝贝儿，好好去追查寇森那个该死的混蛋吧，我会帮你看着场子，顺便谈一场放飞心灵的恋爱的，几百年不谈恋爱的老男人真是太无趣了，么么哒，不谢~” “船规禁止恋爱！你别去祸害我的船员！”船长牌鹦鹉又发出一声咆哮，然而鹦鹉牌船长眼疾手快，“砰”一声关上了天窗的门，将金刚鹦鹉关在了飞船外。 他打了个响指，面前的操作台上浮现出船员们的虚拟投影，3D、立体、高清，旁边还浮动着他们的爱好、尺寸和三.围，也不知道是哪次体检的时候瞒着船长偷偷保存的。 “让我看看，今天翻谁的牌子……”鹦鹉牌船长嘟囔道。 124.二哈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这个球被他送给了圆圆。 长右终于醒来了, 想挠挠头, 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原灵均用草绳绑在了脖子上，像是个重度伤残患者。 它眼巴巴地盯着那个球, 想在上面找出自己来。 “精卫。”精卫幸灾乐祸地啼叫了一声：“别想了, 人民的队伍里是没有纵水犯的，你先好好改造再说吧。” “哎呦呦喂~~~”长右丧气地抽噎了一声, 伤心地低下了头。 等到恒星升到天空正中的时候，大乌龟终于露出了眼睛和鼻孔，它温和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飞鸟一样尖尖的嘴巴张开, 敦厚地开口道：“嗨——, 你——们——好——啊——”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脚下肆虐的洪水，蹲下身, 直视大乌龟：“我们一点儿也不好。” 大乌龟的鼻子动了动：“我——好——像——闻——到——洪——水——的——气——味——” “对。”精卫叼起一根草，挠了挠大乌龟的鼻子：“特别大的洪水，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被淹啦！” “好——吧——”旋龟敦厚地笑了笑, 发出一道锯木头般的笑声，它两只尖利的前爪“哗啦”一声伸出书页，紧紧抓住地面，然后整个身体缓慢地从山海经里挪动了出来。 “哎——呦——, 太——沉——啦——”旋龟背着厚重的灰黑色龟壳, 感叹道。 原灵均：“……” “精卫！” 精卫是个急性子, 在旋龟现身的瞬间就一个俯冲，尖嘴啄向旋龟背部。 “哎，别……”原灵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她已经从灰黑色的龟甲上啄下来一小块黑色碎片，“啪嗒”一下扔到了水里。 原灵均：“……” 大家都是《山海经》里出来的，何必互相伤害呢？ 他转过眼去看旋龟的反应，大乌龟不愧是个老实龟，被精卫这么啄也不生气，注意到原灵均的目光，还好脾气地冲他笑了笑：“谢——谢——，舒——服——多——啦——” 原灵均：“……” 好吧，你注意别被啄秃了就好。 也是奇怪，那一小块龟甲落到洪水中后，没有像普通的土壤一样被水冲走，而是迅速扩大，拦住了汹涌的水流，没一会儿就化作了一堵上百米高的土墙，坚定地拦在了洪水中央。 “咦？”圆圆道：“这些土好像有些奇怪？” 精卫拍拍翅膀飞回来，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哼”了一声，昂着头道：“当然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土，这些都是大禹当年治水没有用完的息壤。” “息壤？”原灵均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去仔细观察旋龟的背部。 果然，乌龟壳最表面一层灰黑色的泥壳被精卫啄掉后，露出了隐藏在下方的灰绿色龟甲，龟甲上交织的纹路形成一幅独特而瑰丽的图案，让人多看片刻便觉得有些晕眩。 只是这些奇异花纹的面积太小，一时间让人看不太清楚。 “这是……”原灵均这几天什么不科学的事情都见识过了，科学世界观早就崩塌得不像什么，因此他大胆猜测，积极求证道：“河图洛书？” “不——是——”旋龟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慢吞吞道。 原灵均：“……” 不是你骄傲什么？ 听它说话太费劲了，精卫也有点受不了大乌龟这个慢吞吞的劲儿，索性代替它道：“这不是河图，是洛书，龙马负图，神龟献书，大禹当年便是凭借龟背上的洛书研究出治水之法的。他命令应龙在前方开路，神龟背负息壤跟随其后，用了整整一十三年，才将席卷华夏全境的大洪水治理妥善。” 旋龟骄傲地点了点头，随着精卫的话音落地，它终于说完了整句话。 它说：“不——是——河——图——” 原灵均：“……” 大禹当年如果不是自己潜心研究洛书，而是认真听大乌龟讲解的话，恐怕一十三年是治不完水的。别说十三年了，三十年都治不完，到时候就不是三过家门而不入了。 原灵均默默地在心里心疼了一把大禹。 他问精卫：“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先把息壤从龟背上取下来？” 精卫点头：“还需要按照洛书上的治水之法测定方位，丈量大小，将息壤布置在适当的位置，这样才能够疏通水道，截流造堰，肥沃土地。” 作为一个动手能力MAX的工科生，原灵均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胜任。 他撸了撸袖口，从地上抓了一大把兰青草，对圆圆和精卫道：“好了，事不宜迟，治水的事可以下午再说，现在我们先来取息壤。” 说罢，他冲旋龟笑了笑，在大乌龟震惊的神色中亮了亮手中刚扎好的草垫子 “来，神龟，别怕，洗个澡，我把搓澡巾都给你准备好了！” 旋龟：“……” “啊——，不——要——”它慢吞吞地呼救。 原灵均没理会旋龟的话。他招呼着戴罪立功的长右给旋龟背上均匀地喷上水，让精卫把它龟壳上的息壤啄松，自己则拎着草垫子，刷猪皮一样卖力地洗刷刷，洗刷刷…… 洗刷刷……洗刷刷…… 旋龟背上的息壤足足有几十厘米厚，重量很沉，而且非常顽固，比水泥混凝土还要难清洗，没一会儿原灵均的手就酸了，圆圆十分坚定地让他到一边歇着，自己接替了给旋龟搓澡的工作。 圆圆控制着风，用无形的手抓住草垫子在旋龟背上洗刷刷，原灵均则蹲到旋龟的鸟头旁边，和它说悄悄话：“我说神龟，你该不会从大禹治水之后就没再洗过澡吧？” 黑色的息壤几乎成了旋龟的第二层龟甲，被暴力洗刷下来，厚实地堆积在地面上，看这分量就知道它平时的负担有多重，难怪动作那么慢。 背了一座大山在背上，谁能快得起来？ 旋龟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扭过头，惬意地眯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啊——，不——要——停——” 原灵均：“……” 它的语气虽然还是慢吞吞的，但龟眼中慌乱而不失尴尬的神情透露了问题的真相。 残酷的真相。 原灵均站起身，默默地喊了精卫一声。 “精卫，你过来下。” “怎么了？”精卫“笃笃笃”啄得正起劲儿，闻言抬起头不解道。 “没什么，”原灵均道：“我给你擦擦嘴。” 毕竟，正在被你“笃笃笃”的是一头不爱洗澡的大乌龟。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抽了口冷气：“嘶，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过了几秒钟，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原灵均抬起头，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震撼地看着光华流转的天空。 天空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紫色，因为恒星的光芒还未升起，这些淡紫色时聚、时散，在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摇曳出不同的幻影，如同眩目的极光。 铅灰色的地平线因为这片光晕的烘托，在一片荒芜寂静之中也多了几分天地未明、鸿蒙初开的壮美和恢弘。 “这是哪里？”他不顾抽疼的太阳穴，皱眉从地上坐了起来。 因为这个动作，腰部突然微微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别是被人绑去割肾了吧。”原灵均自嘲道。 他将衬衣扣子解开，伸手进去摸了摸腰侧。 指尖没有发现割肾留下的刀口，倒是触摸到一件温热柔软的东西，原灵均皱了皱眉，将它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奇怪，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被塞进他衣服的是一本书。书籍长八寸，宽四寸，只有一个笔记本的大小，纸张像是什么动物的皮革鞣制的，触.手微温，手指划过时发出簌簌的响声。 “嘶。”泛黄的书页有些锋利，原灵均一不小心便在手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血液滴落在封皮上，他匆忙拿拇指一抹，发现靛蓝色的书皮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整整齐齐的小篆字。 “《山海经》？” 原灵均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将书翻开看了一眼，发现这本书籍虽然叫做《山海经》，但内页上大部分空间是留白的，每一页上都画了一些神态各异的异兽小图，这些图像不知画师是谁，但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能从纸上扑出来。 “有趣。” 将书贴着胸口放好，准备以后再细看，原灵均站起身来，四环顾，想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线。 125.少女心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但这是平时。 此刻, 发了火的圆圆顾不得什么个人隐私了。他的意识漂浮在半空中, 像是一粒发芽的种子，伸出无数细微根须，不断向远处延伸, 延伸…… 穿过海洋和陆地，穿过开起了篝火晚会的“鹦鹉号”船员们，穿过和他们一起Cosplay，把自己打扮成公主和骑士的长右和大角，穿过坐在夸父肩膀上狂奔的精卫和原灵均……最终, 落在了一座被乱石层层遮挡的山谷内。 “找到了。” 寇森紧皱眉头, 用手捂着被激光贯穿的伤口。 他用激光枪支撑起身体, 点燃树枝, 用火焰将伤口烧焦, 止住了不断涌出的血液, 随后撕开衬衣，将伤口裹紧，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 地上的小黄鸡号滚了一身灰尘和血液，还在傻乎乎地不断开口道：“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 寇森从地上捡起它来，看了看天边, 从衣服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枚芯片, 贴在了机器人的后脑壳上。 “请输入……”小黄鸡号蹦出了几个无意义的词语, 随后眼中红光一闪, 停止了运行。 如果船长牌鹦鹉在这里，就可以认出被他贴在小黄鸡号上的是目前最先进的黑客芯片，能够破译绝大多数飞船的开机密码。 芯片一闪一闪地泛着绿色的光，如同猎食者黑夜里闪烁的眼睛。 大副松懈了一点，他靠着身后冰凉的岩石，打开智脑，口述了一份邮件。 “告诉拉特先生，他要的那颗星球找到了，编号是E-0001，位于尼瓦纳星系的外缘，无数星云环绕之间。” “鹦鹉号”飞船内，空无一人的大副卧室中有电子设备的光闪动了一下，飞船的防火墙被破开，信息随即顺着船上的紧急通讯设施传往第三迁跃点。 正戴着一顶花朵编制的王冠，兴高采烈地主持篝火晚会的鹦鹉牌船长立刻就察觉到了，然而人类的身体限制了他的处理速度，只不过延迟了0.1秒，邮件已经被发送，他只来得及拦截下几个关键词。 “该死。”鹦鹉第一时间把黑名单中的船长放了出来，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他，然后又用飞一般的手速将他再次拉黑，隔绝了吼叫信的精神污染。 他拿银质餐叉敲了敲盘子，宣布道：“今天晚上我要翻十个牌子！” “……” “开心吗？荣幸吗？激动吗？” “？？” “！！！” 歌声停止了，舞蹈也停止了，船员们惊恐地站在原地，看起来很想去死一死。 “哼哼。”看到他们这么惨，鹦鹉牌船长的心态总算平衡了。 他扔掉叉子，心想，让你们熬夜听我讲课，做卷子，刷《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有什么可怕的？要知道，我可能今后十几年都没办法再亲自调.教你们这群小可爱了！！！这是多么大的损失！！！ 一想到下次中央星系招考的时候自己的飞船里可能会出好几个零蛋，鹦鹉牌船长就觉得痛心疾首。 · 另一边，大副将给拉特先生的邮件发出去后，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他放松肩膀，将身体的重量都交给身后的岩石，心情复杂地看着还在一闪一闪的小黄鸡号。 “我恐怕是无法将你带走了，”他道：“不过也不能交给船长，否则那些人将不惜一切代价对付他。” “如果能将你的智脑中储存的资料全部销毁掉，那就好了。” 他还没打定主意要如何去做，于是忍不住掏出个人光脑，想了想，给船长留下一封信。 这封信是他亲笔写的，寇森的手在空气中停留了半晌，终于落下第一笔。 “船长先生……” 他花了一分钟将信件写完，储存在个人光脑中，随后吩咐道：“如果我没有死，这封信就不必发出去了。”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岩石传来一声细碎的响动。 “哗啦啦——” 寇森猛地回头，随即震惊地发现，这些原本坚不可摧的玄武岩不知受到了什么力量的作用，竟如同山崩般碎裂成大小不一的石块，从上至下，携着惊人的伟力向他劈头盖脸地砸来。 这一刻，大副先生享受了和鹦鹉牌船长相同，甚至比他更豪华的VIP石子儿待遇。 他瞳孔一缩，抓起地上的小黄鸡号，猛地前扑，逃开崩塌的岩石。 然后，“啪叽”一下。 大副：“……” 刚才还平整的地面上猛地凸起一道土坎，足足有半米高，毫不留情地将他绊倒在地面上。 小黄鸡号脱手而出，迅速地随着流动的土层来到几十米开外，腰间的激光枪也同时被卸走，掩埋在石块下，大副的背后遭遇石块重击，脸颊又和地面做了亲密接触，一时间鼻血不止，背后青一块紫一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他勉力爬起来，想去追小黄鸡号，然后又是“啪叽”一下，连环摔。 这回周围的山体一片静悄悄，没有岩石再突然陨落，砸他一脸，毕竟这个人这么可怜，圆圆有点儿下不去手。 小黄鸡号距离大副又远了好几百米，它背上正努力破解密码的黑客芯片被一阵风吹到了地面上，然后，天空中坠落一块岩石，“啪叽”一声将芯片砸成了碎片。 大副：“……” 星霸圆圆表示，在他的地盘上，不光是偷鸡贼还是偷机贼，都不会有好下场。不信？看看已经连环十三摔的大副先生就知道了。 寇森失血过多，本来就有些虚弱，又不断摔倒，被石块砸得脑子都有些混乱，他又一次撑着地面，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旁边的山顶上，一颗小石子儿将坠不坠，眼看就要砸上大副的膝弯，让他“啪叽”一声，再摔第十四下。 一只羽毛被烧焦的金刚鹦鹉从天空上飞了过来，用翅膀接住了这一击，他停留在了大副面前。 “船长。”寇森道。 鹦鹉没有说话，他顺着寇森的目光，看向停留在远方，已经缩成了一个小黑点的小黄鸡号，拍动翅膀想要飞过去。 “船长！”大副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拉扯了一下金刚鹦鹉屁股上的羽毛，看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停停停停停停停！！！！！”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喝，脚下的土地被庞然大物狂奔的脚步重击，发出细微颤动，船长和大副的视线被远处健壮悍勇的巨人吸引，一时间同时停住了动作。 待到他们的目光触及巨人脚下那个如同蚂蚁般渺小的机器人，不由心胆俱裂，和远处的声音一起高喝道：“停停停停！！！停下！！！” 巨人肩头—— 原灵均手中的迷榖花完全绽放，发出琉璃般流光溢彩的光华，流光四射，明亮而华美，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到了！停下！” 精卫猛地飞了起来，用尖尖的喙猛啄夸父的耳朵。 夸父完全跑High了，尽管耳边传来太.祖姑奶奶的尖叫声，仍然不愿止步，或者说，他尽力刹车了，可加速度实在太大，脚掌在地面上擦出一道数米深的沟壑。 原灵均的耳朵被炸雷般的喝止声震得生疼，不光有他自己和精卫的，还有船长、大副，以及离家出走的圆圆的。 耳边的风速过快，刀子般割过原灵均的脸颊，他用手笼住侧脸，低头看了一眼。 “……” 小黄鸡号孤独而可怜地挡在夸父前进的道路上，眼看就要被他篮球场那么大的脚丫给踏成碎片。 原灵均：“……” 他跟着众人一起大喊：“停下啊啊啊啊！！！” 夸父真的很努力了，他的脸都憋红了，然而加速度这种事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虽然努力收腿，甚至连骨骼都发出“咯咯”的响声，但他的脚还是无可阻挡的落了下来。 这一刻，时间仿佛突然变得缓慢，夸父抬脚——落地——的姿态被化为了慢动作，一帧一帧地在原灵均面前上映。 他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大脑转得飞快，考虑要怎么哄好一颗伤心欲绝的圆圆。 给他做个假的行不行？还是一天讲一个琼瑶味的爱情故事，讲够一千三百一十四天？ ……琼瑶奶奶也没写那么多部小说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夸父的脚丫将要落地的一刹那，一股从地心处弹出的巨力阻止了他的动作，将夸父的脚托在了半空中。 126.金刚芭比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请输入开机密码……请输入开机密码……” 蛋糕裙机器人可能是终于把能量充满了, 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重复了整整一个晚上。 圆圆刚开始被机器人的变化吓了一跳，后来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难以置信地对原灵均道：“我还以为它只是个故事机器人！” “我也这么以为。”原灵均无奈地将机器人放在自己面前, 和它面对面。 “从我捡到它之后, 只要晒足了光线，它就会一直重复一千三百一十四个爱情故事, 从第一个故事——《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到最后一个——《一只小黄鸡的罗曼史》。” “《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纵使已经听过这个机器人讲故事，原灵均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太琼瑶了。” 圆圆：“……” “什么是琼瑶？”他小声问。 没等原灵均回答, 桌面上“小黄鸡号”的目光突然闪动了一下。 “滴。”它道：“第一道密钥核对正确，请输入具体内容。” 原灵均：“……” 圆圆：“……” 长右：“……” 精卫一大早就填海去了，她说不耐烦留在这里猜谜, 猜得她脑仁儿疼。 “密钥是什么？”原灵均震惊道：“琼瑶？还是《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 “滴，第一道密钥正确，请输入具体内容。”小黄鸡号又道。 原灵均：“……” “好吧，是《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 原灵均的嘴角抽了抽, 他开始佩服起设计这道密码的人了。 “圆圆，你能把这个故事全部复述出来吗？” “当然啦！”圆圆毫不犹豫道。 “那我们开始吧。”原灵均道, 他无语地按了一下额头：“我只是想试试设计这道密码的人是不是真的这么无聊。” 原灵均和圆圆通力合作，带着复杂的神情开始复述这个充满琼瑶味儿的玛丽苏爱情故事。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 一旁的超豪华鸟架上, 金刚鹦鹉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浑身僵硬, 神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变得惆怅、了然、还有一点点悲伤。 他又用那种充满父爱的目光看了看原灵均的黑发黑眼，侧耳倾听他用平板语调讲述的故事，捕捉到了几个熟悉的词汇。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这片宇宙的通用语，距离如今已经有上万年，只有研究古代文化的学者还在使用。 ——比如李涯教授。 船长心想，难道……难道…… 没等他想出个结果来，小黄鸡号的眼睛闪了闪，发出“咔哒”一声解锁声。 “第一道密钥核对正确，下面请输入第二道密钥。” 原灵均：“……” · 放下在山洞中消磨时间的一人一球不提，精卫照常飞去填海的时候，旋龟和她提了一句。 “今——天——铁——疙——瘩——里——好——像——不——太——平——哦——” 精卫无情地回答它：“你都几万岁的龟了，就不要再八卦啦，听你八卦太费劲了。” 旋龟和善的笑了笑，慢吞吞地从岸边爬到水里，背上的洛书八卦被水洗过，熠熠生辉。 它骄傲地往水里一趴——不是爱八卦，天生就是一只八卦龟！ 精卫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八卦，其实心里好奇得很，她挥了挥翅膀和旋龟告别，叼着小石子儿偷偷飞到了飞船附近。 果然，今天飞船的舷窗内空荡荡的，大角二角三角看不到人，吃起草来都不香了。 它们愤怒地一声长嗥—— “咩！” “哞！” “嘎！” 人呢？人跑到哪儿了？没有人肉下饭这日子可怎么过？！ 飞船内，船员们躲在船长室的门口，伸长了脖子朝门里偷看。 他们看着一身花花绿绿，五颜六色，还扎了小辫子的船长，噤若寒蝉，你捅捅我，我捅捅你，互相使眼色。 ——来了！船长的那几天又来了！ 鹦鹉牌船长像是没看见门外船员们的小动作，他双手抱臂，向后仰靠在椅子上，脚尖拍了拍地面，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船员们瑟瑟发抖。 “来，别怕。”船长点点下巴，让一名长相清秀的船员在他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地安慰道：“放心，我不喜欢逼良为娼。” 谁信哦，门外的船员们在心里咆哮，是谁说要找沃森来船长室暖床的！ 船长室的金属门“呛啷”一声在船员们面前划上，差点撞歪了他们的鼻子，船长的问话隐没在船舱里，听不真切。 十几分钟后，名叫沃森的船员满脸苍白，脚步虚浮，神情恍惚地从船长室内走了出来。 坐在宽大转椅上的船长则满面红光，一脸餍足。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智脑，点名道：“下一个，刘徐。” …… 自己的智能系统狐假虎威，在飞船中过得这么滋润，真正的船长是不知道的。 他充满震撼地看着原灵均和圆圆一个个试验着密码，不一会儿就解开了几十道密码锁，又激动又困惑，只好骑上独轮车，靠蹬车来让自己冷静一下。 原灵均口干舌燥，想要喝口水歇一会儿的时候，看到山洞四周一圈车辙印，金刚鹦鹉不知疲倦，把独轮车蹬成了风火轮。 原灵均：“……” 他悄悄戳了戳圆圆：“大花不会是忘了自己可以飞了吧。” 圆圆：“……” 它看起来的确不太熟练。 “小黄鸡号”的密码说复杂也不复杂，就是它化身为故事机器人时的那一千三百一十四个故事，一个字都不能差，原灵均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一个个破译了过去。 “滴，第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四道……” “滴，第十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十四道……” “滴，第三十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三十四道……” 船长恍惚地想：记忆力好，黑发黑眼，宇宙第一难的古通用语都说得这么好……这个年轻人可能、也许、应该、果然就是李涯的后代吧。 他究竟和小黄鸡号的哪名船员搞在一起了？不，他究竟是怎么一个人生出后代的？？难道是单细胞繁殖？？？天哪！科学家简直是太可怕了？？？！ 船长心中漂浮着一串问号和感叹号，在他还没有得出结论应该怎么对待这个便宜侄子时，耳蜗中内置的传感器里传来鹦鹉的声音。 “小宝贝儿，”他道：“我已经把你的飞船筛了一遍，和大副有勾结的三名船员全部发配到冷宫……不，底舱扫鸡粪了，剩下的你要怎么安排？我帮你筛选了一下，长得不错的有七个，很不错的有一个，剩下的都姿色平平，可以做个答应，来，选一个，今天洞房，明天就采集细胞送进婴儿培养舱，你想要男还是要女？或者双胞胎？” 船长：“……” 他脑海中的弦“啪”一声崩裂了。 船长室中的鹦鹉收到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回信—— “鹦鹉！！！你给我滚过来！！！飞船守则不允许船员工作时间谈恋爱！！！我也不艹粉！！！！！ P.S.你给我把硬盘里偷偷保存的远古宫廷剧删掉！！！立刻！！！马上！！！！！” 光从满屏的感叹号中，就可以看出船长内心狰狞的咆哮。 “呵。”鹦鹉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将腿架在驾驶舱的控制台上，嚣张地用金属脚趾按下了“彻底删除”按键。 船长莫名其妙觉得自己的脸分外碍眼。 有了人类的身份，鹦鹉再也没有了在大副面前那种一板一眼的样子，像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乖，小宝贝儿，好好去追查寇森那个该死的混蛋吧，我会帮你看着场子，顺便谈一场放飞心灵的恋爱的，几百年不谈恋爱的老男人真是太无趣了，么么哒，不谢~” “船规禁止恋爱！你别去祸害我的船员！”船长牌鹦鹉又发出一声咆哮，然而鹦鹉牌船长眼疾手快，“砰”一声关上了天窗的门，将金刚鹦鹉关在了飞船外。 他打了个响指，面前的操作台上浮现出船员们的虚拟投影，3D、立体、高清，旁边还浮动着他们的爱好、尺寸和三.围，也不知道是哪次体检的时候瞒着船长偷偷保存的。 “让我看看，今天翻谁的牌子……”鹦鹉牌船长嘟囔道。 他控制着转椅转了一圈，视线从投影上一一掠过，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 · 船长牌鹦鹉一脸郁闷地被关在了自己的飞船外。 他愤愤地拿钩状的喙啄了两下飞船外壁，啄下来一块金属漆，顿时一阵心疼。 又用翅膀拍了拍天窗，见里面的人打定主意不开门，金刚鹦鹉只好按照原来的计划飞上天空，寻找不知藏身何处的大副的踪迹。 “我要把你藏在加密硬盘里的电影、小说、3D写真全部删掉。”他自言自语道。 船长本来还以为漫山遍野的四角牛羊要一直将飞船团团包围住，直到一方耐心售罄。然而随着夜幕降临，只见领头的三只四角一声长嗥，牛羊们如同潮水般退去，整齐有序地跟在首领身后，回山吃草、喝水、睡觉，明天再战。 它们严格遵循打卡式寻仇的流程，朝八晚十，绝不多干一分钟，甚至还留了一小部分同伴在山上，以防主人突然想吃外卖。 飞船的探测系统在降落前就已经损坏了，除了飞船四周，也就是东海附近的一小片区域，船长并不了解星球上的具体情况，为了谨慎起见，在找到小黄鸡号前，他也不打算用船员们的生命去尝试。因此在随着角们的队伍飞行了上百公里，看到水草之外无尽的灰色荒原时，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叹，又隐隐有一丝理所当然的意思在内。 这颗星球原本就应当是这样灰色的、荒芜的、充满寂寞的，只是一股陌生的力量改变了它，让它变得多彩、丰富、生机勃勃.起来。 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船长到现在还不能断定，但他希望是好的。 ——这片星域已经沉寂得太久了，他们需要一些好的改变。 大角看了看前方，又扫了一眼天空，“咩”了一声，示意队伍停下来。 它从刚才就看到飞在天上的金刚鹦鹉了，但得益于鹦鹉离开飞船前的那两下狠啄，角们把它纳入了自己鸟的范围。 更确切点说—— 虽然没用，但好歹是统一战线，看那“笃笃笃”的架势，说不定还和精卫有点儿亲戚关系。 因此，它们遗憾地放弃了吃不到人肉和猴肉，拿鸟肉凑数的想法。 角们缓缓地绕过西山，在避风的一处小山谷停下了脚步，卧在水边，惬意地啃了口青草。 “咩——” “哞——” “嘎——” 星球上的生活真惬意，耕地种田，打卡寻仇，还能就着飞船里的人类吃草，它们超喜欢这里的！ 要是偶尔能有口人肉吃那就更好了。 天上远远飞过一只红嘴白爪的小鸟，她“扑通”一声将嘴里叼着的石子儿扔进海水中，随即向山腰掠过，翅膀尖斜斜地贴着地面，再飞起来时，爪子里抓着一只“叽叽叽叽”的小黄鸡。 船长：“……” 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这只小黄鸡好像是被牛羊们硬生生从鸡群中挤散，又被它们一路裹挟着来到这里的。 他：“……” 很好，现在知道飞船上那些小黄鸡是怎么一只一只丢失的了。 但船长心中并不担忧，毕竟，小黄鸡们足足有几十只，除了最特殊的那一只，其他的都只不过是食材而已。 127.榨干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不管是打架还是谈判，都要先声夺人，在对方还没有出手前就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原灵均一边杀鸡，一边悄声给圆圆传授经验：“你看，这下他们再想到我, 心中浮现的就不是乡巴佬、弱小、好欺负, 而是鸡血、割断的脖子、以及亮闪闪的餐刀。” “……”，圆圆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这座星球上是有盐矿的, 原灵均接过一只角递过来的盐石, 在鸡身上抹了一遍，将它翻了个个儿, 串在果木上熏烤。 淡黄色的油脂带着香气，滋滋地从鸡身上滴下来, 散发出带着热气的香味。 “咕噜噜~”船员们的肚子响了一下。 他们正围着火堆席地而坐，打扮得像个海盗的船长丝毫没有偶像包袱, 端着银盘和刀叉，拿手指抹掉溅到脸上的一滴血珠，问原灵均：“好了吗？” “还要等一会儿。” “不急不急，”船长摆摆手，示意他慢慢来。 他刚刚接到了金刚鹦鹉的通讯要求拖延时间，打定主意拖到天黑之后再放原灵均回去。 于是, 船长组织了一下语言, 秉持着在饭桌上谈事情最容易的朴素观念, 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非常抱歉，我们是‘鹦鹉’号飞船，因为飞船在粒子风中发生障碍，不得不迫降到这颗星球上，为此，我代表全体船员，请求你的帮助。” 圆圆继续给原灵均做同声翻译。 “比如？”原灵均拿叉子戳了戳鸡肉，香喷喷的味道涌入众人的鼻端。 “咕咚。”喝了三个月营养液的船员们集体咽了一下口水，鹦鹉牌船长看着他们这幅没出息的样，简直恨铁不成钢。 “比如准备飞船返航所需要的食物，以及必要的，在这颗星球上修整、停留、和修理飞船的时间。”船长道：“当然，我们可以拿出一些东西进行交换。” “嗯……”他指了指两名劫后余生的杀猪犯：“你觉得这两个答应……不，是壮劳力怎么样？” 原灵均：“……” “不怎么样，”他如实道：“吃得比干得还多，脑子也不够用。” 船长：“……” 他仔细想想，貌似说的一点儿没错。 “没办法啦，”船长了口气，卖惨道：“船员们都是这样的，偏远星系条件不好，没机会去高等学校进修，换句话说，高等学校的毕业生都留在中央星系，谁愿意来探索飞船上当船员？” 也许被手底下的船员坑习惯了，鹦鹉牌船长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索性盘腿坐着，和原灵均倒苦水。 “你是不知道啦，探索飞船的船长不好做的，手下都是一群空心萝卜成精，光长个子没有脑子，我们年年给联邦足额交钱，从不偷税漏税，还要被中央星系那群除了小道消息以外什么都不相信的网民造谣，说我们是星际海盗。” “你看看，我们哪里像星际海盗了？”船长“啪”地拍了下膝盖，不平地抱怨道。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船长标志性的海盗帽和海盗假腿，回忆了一下落在山洞里的海盗鹦鹉，心想，你们哪里不像了？ · 被原灵均惦记的金刚鹦鹉此时正严肃地站在超豪华鸟架上，随着圆环大秋千一摇一摆，它锐利的目光如同闪电，紧紧盯着山洞外的方向。 “时间快到了吧……” 山洞的入口处传来簌簌的动静，兰青草轻微摇晃，下一刻，在金刚鹦鹉的注视中，消失了三天的大副从山洞外走了进来。 鹦鹉在他拨开草丛的一瞬间离开鸟架，藏身在干草堆之后，收好了五颜六色的羽毛。 寇森大副是一名高大的白种人，身高接近两米，蓝色的船员服妥帖地穿在身上，衬得他肩宽腿长，英俊而强悍。 大副警惕地朝山洞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有人类生活的痕迹，但幸运的是，主人此刻并不在这里。山洞中心的石台上放着一只蛋糕裙机器人，它骑在熟悉的小黄鸡背上，正在喋喋不休地重复一句话。 小黄鸡号：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 大副：？？？ 大副听不懂小黄鸡号口中的古文字，但他低头看了一眼智脑，确认眼前的机器人和智脑上标示的光点重合了。 于是，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伸手去握住机器人的身体。 “找到了。” “嗤——”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响动。 在手指接触到机器人之前，大副突然警觉地侧过头，侧向平移了两步。 下一刻，两道红色炽烈的光弹擦着他的耳朵击打到石壁上，在坚硬的石壁表面留下一道黑色的灼痕。 金刚鹦鹉张开两只翅膀，悬浮在他的身后，翅膀下的羽毛里露出两管小型的激光炮口，正对着大副的后脑勺。 “举起手，蹲下。”鹦鹉冷漠道。 “船长？”大副有些意外地笑了一下：“你用意识投影和鹦鹉互换了身体？那你之后恐怕要头疼好几天了。” 船长丝毫不意外，他将炮管逼近大副的头皮，叹息道：“寇森，我曾经非常，非常的信任你。” “很抱歉辜负了您的信任。”大副深色诚恳，语气真挚，望向船长的目光中藏着一丝仰慕。 “但我再一次看错了人。”船长自嘲地笑了一下，突然发问：“寇森，营养液中检测出了超标的粒子污染，说明采购营养液的你曾经与它们近距离接触过。我只想知道，你是和它们合作，还是已经成为了它们中的一员。” “有区别吗？”大副在他的炮口下缓慢举起双手。 “那是异族，”船长道：“一种和我们截然不同的物种，它们生性残忍、冷酷、嗜血，它们只会把你拖下深渊，而不是拯救你。” 大副英俊的眉尾在听到“拯救”这个词时好笑地挑了一下，他转过身，直视金刚鹦鹉的眼睛：“我不需要谁来拯救，船长先生。我，和你，以及这艘飞船上的所有人，我们本来就是被隔离开的，人群中的异类。” 船长的声音里有些烦恼：“隔离？你对联邦颁布的144号法案有所不满？” 大副笑了一下：“自从三百二十年前144号法案颁布，那堵集合了联邦最高科技的‘墙’在菲尼克斯陛下雕像的注视下被竖立起来，将人类生活的宇宙分割成域内星系和域外星系，我们就已经被人为地割裂成两个种族了——上等人，和下等人；被异族污染过的，以及未受污染的；变异者，和正常人。” “中央星系和偏远星系？那只不过是丧家犬们自欺欺人的说法而已。” “寇森，你太偏激了。”船长道。 “或许吧，”大副笑着眨了一下眼睛，他的视线从金刚鹦鹉身上划过，突然道：“船长先生，你的身体里已经有百分之六十的部分由金属零件构成了吧。” 金刚鹦鹉沉默不语。 大副自顾自地往下说：“‘它们’身上所携带的未知粒子对于身体的侵蚀是不可挽回的。总有一天，你的身体会全部换成机械，而金属元件会在频繁爆发的粒子风下逐渐失灵，你的身体已经全部腐朽消亡，精神却将在无尽宇宙中孤独地长眠。” 金刚鹦鹉静静地等待他说完，然后终于开了口。 “寇森，”他皱眉道：“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多看专业书和教辅，争取早日考入高等院校，成为一个有知识能赚钱的人，少看这些无病呻吟的诗歌和散文，都是一群无所事事异想天开蓄意挑起种.族矛盾的‘公知分子’拿脚写的，除了致郁以外毫无价值。” 大副的神情原本是毫无动容的，但在听到“专业书和教辅”时，他的瞳孔突然紧缩了一下，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顺便说一句，”船长继续道：“虽然有点假大空，和如今颓废奢靡的主流审美观不符，但能够葬身星海，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耀。” “是吗？”大副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未隐去的微笑，然而目光却沉了下来。他的身形突然一矮，在船长的话语声中抬脚，猛地一蹬石台侧壁，就地打了个滚，与此同时，飞快地抽出藏在腰间的激光枪，看都不看便朝着船长连开三枪。 白金般耀目的炫光擦过金刚鹦鹉的翅尖，趁他被交错的光束扰乱视线的一瞬间，寇森抓起石台上的小黄鸡号，拼着肩膀上中了一道激光炮，大步向山洞外的荒野跑去。 原灵均努力不去思考这些彩旗究竟是用什么布料做的。 但精卫眼睛太尖了，她盯着彩旗上不甚明显的花边，在原灵均耳边道：“这些彩旗也是裤衩裁的耶，奇怪，他们怎么喜欢用裤衩做旗子？” 原灵均：“……” “你没看他们船长穿的是洞洞装吗？”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于是精卫就不再追究了，她理解地点点头，道：“唉，连补丁都打不起，他们真的好穷啊。” 原灵均抹了把汗，感觉逃过一劫。 “你说他们都那么有本事，原本的生活过得也很好，为什么要来当星盗……不，是探索飞船的船员呢？”圆圆深思了一下，问原灵均。 原灵均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但也许是有什么苦衷？人如果有选择，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 圆圆不出声了，沉默了一会儿。 说话间，他们绕过连绵的丘峦，走到了西山的背后，眼看飞船的船员们无法再看见一行人，原灵均示意二角停下。 “圆圆，你去看看，阿花今天做了什么？” 将金刚鹦鹉一只鸟留在山洞里，原灵均总觉得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要发生。 “好的。”圆圆回应了一声。 128.决赛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船长的命令在这艘飞船上等于圣旨, 尽管船员们一头雾水, 还是被他糊弄走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 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 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 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找女人, 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 真·铁拳。 因此, 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 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他们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数钱，中午躺在床上数钱, 晚上还是躺在床上数钱，越数越感觉到自己的贫穷, 以及对传说中“小黄鸡号”里的巨额财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渴望。 “嗨，周, 过来一下。” 这天午后, 去餐厅领了一支水果味的营养液, 两个船员互相使了使眼色, 一起走进了飞船的厕所隔间。 “什么事？” 被招呼的黑发船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 “放心吧, 这里没人。”他的同伴得意地笑了笑，从裤子里掏出一样粗.长的东西：“看，我都准备好了。” “已经闲了三四天，别说你没有想法。”他补充道。 “可是……” 黑发船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放心，大副是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 细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黑发船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匆忙从厕所离开，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生活舱。 …… 入夜，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一片笼着黑纱般的紫色霞光在天空中绽放着最后的亮色。 两道熟悉的黑影悄悄从飞船的三号舷梯上溜了下来。 “开门的动静不会惊动船长吧？” “放心，我们是从货运舱下来的，我有权限，更何况还有大副在。对了，你偷偷藏起来的激光枪呢？” “在这里。”黑影拍了拍腰侧的粗.长。 “打了野猪就赶快回去，”另一道黑影提醒道：“‘小黄鸡号’的事情还是听船长的，这颗星球这么大，在不清楚‘小黄鸡号’形态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它的残骸，船长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他的同伴道，将激光枪端在肩膀上，试着瞄准了一下。 “要不是飞船自带的武器系统几乎全部损毁，我们何必这么麻烦？明天早上做一道全猪宴吧，我要给飞船上那群废物一个惊喜，让他们跪下来亲吻我的枪口！” “行了，快走吧……” 带着一丝隐含的兴奋，两道黑影就这么隐藏在夜幕之中，悄悄地、悄悄地摸向白天出现野猪的地点。 · “咩——” “哞——” “嘎——” 按理来说，每天早晨，鹦鹉号的智能系统会自动播放一首流行歌曲，将船员们从美梦中唤醒，然而第二天清晨，船长却是硬生生被一阵疯狂的噪音吵醒的。 这些噪音分声道，分频次，此起彼伏，喋喋不休，伴随着“咚咚咚”的撞击声和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船长按了一下额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屠宰市场。 “鹦鹉，你在做什么？”他关掉了主控台上不知何时开启的远程声讯，在一阵低气压中问飞船的智能系统。 “哦。”主控台的屏幕上出现一只花里胡哨的金刚鹦鹉，它用无机质的声音回答道：“抱歉，尊敬的先生，我只是想让您设身处地地体会一下我目前的感受。” 船长：“……”体会到了。 你这个小气、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智能系统，难怪当初没人要，二百五十星币就被我从旧货市场上淘回来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鹦鹉”将飞船外面发生的情景投影到了主控台上。 它解说道：“昨晚，在您因为身体原因进入休眠之后，飞船的三号舷梯被人为开启，两名船员私自下船，他们的编号分别是：013号船员，武器管理部，亚蒙；以及022号船员，食堂采购部，周勋。” “该死，”船长骂了一句：“谁给他们的权限？我记得我说过，在得到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下船，任何人！” “是的。”鹦鹉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从数据库里调用了信息：“您曾经下达过不得外出的命令，但昨晚我得到了位列第一优先级的强制休眠指令，由仅次于您的二号权限下达，因此除了飞船基本运行以外，所有的高级功能都被暂停了，包括门禁。” 船长：“……” “笃、笃、笃。” 金属做成的手指重重地敲击在控制台上，几乎要将控制台砸出一道凹坑，然而船长脸上的表情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早有预料的平静。 “果然是寇森吗？”他沉默了一下，脸上的法令纹愈发深刻，显得严厉而疲惫，而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埋藏在灰烬之下的狠辣来。 · 餐厅的舷窗旁边，船员们正聚做一团，一边灌着口味单调的营养液，一边心惊肉跳地看着窗外成群结队的变异牛羊。 “冲过来了！”一名船员“啪嗒”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玻璃管，叫道：“我的天，飞船外面的涂层可是高级合金，这样都被它蹭掉一层，它的角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算什么？我刚刚看到激光炮的炮口被一群羊跑过来的时候顺嘴啃了！” “还有粒子炮的加速器。” “……以及我们飞船顶部的船标，黑色那个。” “嘶……”船员们相互看了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心中估摸着自己的骨头有多硬，够不够这些牛羊啃一顿的。 飞船外，大角二角三角结成战阵，低下头，露出锋利的四角，不断地向着飞船发起冲锋，愤怒的叫声络绎不绝—— “咩——” “哞——” “嘎——” 往日宁静的清晨此刻充斥着杀机。 “这是怎么了？”原灵均远远站在这片区域的最高点——西山上，问旁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精卫道。 他今天一大早就被冲回来报信的一只诸怀（→三角）给吵醒了，见三角跳着脚，“嘎嘎嘎”地露出狰狞的神情，似乎要和人同归于尽，连忙和圆圆一起赶到星球这边来。 精卫用翅膀指了指旁边两个五花大绑的人类，幸灾乐祸道：“喏，昨天跑过来偷猎的，被活捉了。” “救命……” 两名船员的眼睛被草叶子蒙住，嘴里塞了一把土，被从天而降的水柱淋了一头一脸，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哆嗦。 “哎呦喂哎呦喂~”长右踩在鼻青脸肿的船员头上，一边甩着屁股实力尬舞，一边拍了拍自己胸口，示意人还自己发现的，也是自己捆上的，捆了个龟甲式，特别结实。 “乖，真能干。”原灵均摸了摸长右的头，把它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摸得快和屁股一样红了。 听完之后，一人一鸟：“……” “他们俩是傻的吗？”精卫难以置信道。 “嗯……”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这个船长大概很有人格魅力。” 精卫：“看出来了。” 船员嚷来嚷去就是那几句话，什么“我不会背叛船长！”“船长会为我们报仇的！”“呜呜呜船长你怎么还不来？” 精卫听得不耐烦了，让位给圆圆道：“他们听不懂我说话，你去问吧。” “好的。”圆圆道。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圆圆的声音在一人一鸟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些许无奈：“他们听不到我说话。” 精卫“哦”了一声：“对了，我都忘记了，你一直是用神识传音的。” 这些人类没有修为，也没有识海，自然听不到圆圆的话。 “对了，”原灵均插了句嘴：“我一直想问，我也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听到你们的传音呢？” 精卫抬起头，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普通？” “对啊。” 精卫就不乐意了，她“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普通了？你当人人都可以得到《山海经》的承认吗？” “不能吗？” 听她这么说，原灵均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微妙的自豪感，不过等到他再问下去的时候，精卫就怎么都不肯说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她道。 “好吧。”原灵均无奈道，感觉精卫有点神神秘秘的。 接下来一人一鸟一球又尝试了其他的方法，比如说先由圆圆将问题翻译成星际通用语，再让原灵均复述出来，但不知是语调不对还是其他原因，两个船员翻来覆去什么都不肯透露，就说了一句“你们等着，船长会来救我们的！” 非常不配合。 “算了，”见原灵均学外语学得那么辛苦，圆圆直接飞起一块土堵住船员们的嘴，道：“不问了，拖下去吧。” “怎么处置他们啊？”精卫兴致勃勃道：“给大角二角三角做饲料？诶，这么多角可怎么分？剁碎了掺草料里？要是分配不均打起来了怎么办？” 原灵均：“……” 他觉得精卫可能不太适合养殖业，她思考问题的角度太凶残了。 “算了算了，”原灵均毕竟是在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好青年，不愿意就这么草菅人命，更重要的是，人肉喂出来的角，谁敢吃？ 他对精卫道：“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虽然偷猎可耻，但毕竟是初犯，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当康的真实身份。” 他看向趴在地上睡大觉的当康，问道：“给次机会，行吗？” 当康是头心理素质极好的猪，纵然昨天差点儿被人持械行凶，拿激光枪给突突了，今天一大早还能在小弟们出门寻仇的时候，心平气和地补个回笼觉。 “当——康——”听到原灵均的话，它吹了个鼻涕泡泡，耳朵慢慢地上下呼扇了一下，代表同意。 上下呼扇是同意，左右呼扇是不同意，如果上下左右抡了个圈，那就是当康它老人家举棋不定，你们自己看着办。 当康就是这么一头心宽体胖的猪。 “明白了，谢谢。”原灵均在圆圆的帮助下拿了一堆草，放在当康的鼻子下面，让它一边睡觉一边拱着吃，毕竟吃饭睡觉长肉乃是猪生三件大事。 然后他深思了一下，看向两名船员—— “这样吧……” 受害猪不计较，并不意味着杀猪犯可以逃离正义的制裁。 “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说，就去劳改吧”原灵均道：“咱们不是又要播种了吗？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让大角二角三角监督他们。” “……” 精卫沉默了一下：“你的这个提议有点儿危险啊。” “怎么了？”原灵均不解。 精卫心平气和地给他打了个比方：“让大角二角三角监督他们，就像是让猫监督鱼，让狗监督肉，让我监督小石子儿。给看给摸不给吃，不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儿非人道吗？” 原灵均：“……” “我的错。”他反省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大角二角三角在圆圆面前表现得太怂了，总让他忘记这些角们其实也很凶残。 原灵均知错就改，本来想让长右来当这个监工，但长右想到三大恶霸，吓得把头摇成拨浪鼓，差点儿又尬舞出一场洪水来。 最后还是圆圆看不下去了。 “这样吧，”他主动请缨道：“我在旁边盯着，出不了事。” 圆圆果然是一颗很可靠的球，原灵均放心了。 但他的心放下来的有点儿早，因为圆圆受到表扬，责任心高涨，兴致勃勃地接着出谋划策道：“其实可以让大角二角三角和外来户互相监督，干得好有奖励，干得不好就受惩罚。” “哦？什么奖励？”精卫感兴趣地问。 “要是外来户劳改得不认真，不积极，没有角们干得好，就把他们剁了给大角二角三角当饲料。” “那惩罚呢？”精卫又道。 “要是角们干得还没有外来户好，就罚它们把自己送到山洞当外卖。”圆圆道。 精卫想了一下，兴奋地拍了拍翅膀：“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吧。原灵均，你说呢？” 原灵均：“……” 129.大佬救命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然后, 只见旋龟的前掌在水中轻轻一摆，整只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射了出去。 这回原灵均是真的听见耳边的风在呼呼刮了，因为速度太快, 身边的水波刚掀起涟漪，就被远远抛飞在了身后, 身边的风景一片模糊。 原灵均和精卫的情况还好，长右因为之前吃得太急, 最后一口饭团还在嘴里塞着，被风一吹，噎在了胸口, 神色扭曲地捶着胸口道：“哎呦哎呦哎呦喂~” 原灵均莫名地想起了一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龟已过万重山。” 这个加速度，厉害了。 他问精卫：“大禹当年就是这么治水的？他的动态视力那么好？” “当然不是。”精卫被风刮得鸟毛都乱了，一张嘴风就呼呼往嘴里灌, 索性学着圆圆, 在脑海中给原灵均传音道：“大禹当年坐着小船，应龙开路, 旋龟驮负息壤跟在身后，所有息壤！” 原灵均联想了一下刚刚从神龟身上刷下来的那堆息壤。据说这还只是治水剩下的一点点，更不用说原来的分量了, 难怪传说中的神龟那么端庄稳重。 原灵均不由感叹道：“不愧是大禹, 英明啊。” 大禹当年要是草率地上了旋龟的背, 说不定等不到十三年就被风吹成偏瘫了。 这神龟虽然是水陆两栖的，但它的技能点点得非常不均匀啊！ 虽然有点儿对不起旋龟，但是，为了让它的速度从火箭降到超跑，原灵均还是让圆圆从山丘上取来那堆息壤，沉甸甸地压在了旋龟的背上。 “对不起啊，”他道：“先忍受一下，等治好了水就让你随便游。” 旋龟答应了一声。 它降低了速度，方便原灵均看清水流的走向。 而龟背上的一人一球一鸟一猴则开始抓紧时间研究神秘的治水奇书——《洛书》。 …… “不行，我眼晕了。”十分钟后，精卫率先宣告放弃，她看着脚下的洪水，偷偷将尖嘴伸向旁边的息壤。 伸了一下，没够到。 又伸了一下，还是没够到。 息壤像长了脚一样，不断远离精卫的方向，最后跑到了原灵均脚边。然后上面“噗”的一声，长出了一根草，蹭了蹭他的脚腕。 很显然，圆圆听从原灵均的话，一直在尽职尽责地预防着精卫的强迫症发作。 精卫：“……” 哼！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填海！！！我爸都不管我！！！ 她“哼”一声扭过了头，从长右身上薅下来一把毛，愤愤地扔进了水里。 长右：“……” “哎呦呦呦喂~~~”它捂住自己秃了一块的屁股，又开始眼泪汪汪了。 被背甲上的一阵打闹惊动，见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旋龟一边游泳，一边慢悠悠地背诵起了口诀来。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五方——白圈——皆阳数——，四隅——黑点——为阴数——”（注1） 它对于这套口诀显然十分自得，不知道私下里偷偷练习了多少遍，连语速都提高了一倍有余。 “这——是——大——禹——当——年——对——我——说——的——” “你们俩关系真好。”原灵均捧场道，感觉神龟虽然体型庞大，但是能碎大石的胸口深藏着一颗少女心。 它还有爱豆呢，就是大禹。 原灵均努力想把这套高深的口诀翻译成人话，然而失败了。 “算了，”最终，他无奈地宣布道：“我看我是没有这个修仙的灵性了。” 洛书比高数还要复杂，让人一头雾水，恨不得吊死在上面。原灵均心想修仙救不了大洪水，还是靠自然科学吧，他本科学的是土木工程，指导圆圆修几座防洪堤、导洪渠、水库、拦水坝还是可以的。 反正这颗星球上就他们几个生物，完全可以随便折腾。 “唉——”旋龟也没想到这种情况，果然不是人人都像爱豆……不，是大禹这么有悟性的。它长长地叹了口气，显然是默认了原灵均“修仙不行，让科学上”这个论点。 就在这时，圆圆突然道：“等等。” 无形的风轻轻拂过旋龟的背甲，圆圆描摹着那些花纹，一字一顿道：“阳数为主，位居四正，代表天气；阴数为辅，位居四隅，代表地气；五居中，属土气，为五行生数之祖，位居中宫，寄旺四隅。”（注2） 神龟的眼睛“噌”一下亮了，语调昂扬：“你——是——怎——么——想——到——的——？” 圆圆的语气有些困惑：“我也不清楚，只是看到这些图案，心中自然就浮现出了刚才的解释。” 他补充了一句：“很难吗？” 原灵均：“……”不难吗？ 球比人，气死人。 他问精卫：“这就是有灵性，适合修仙吧。” 精卫：“哼。” 原灵均又问：“你说圆圆要是修了仙会怎么样？他这么有悟性，会不会像领悟河图洛书的其他先贤一样成神成圣？至少也要位列仙班吧？你说呢？” 精卫：“……” 她默默地转过头，问原灵均：“成神？什么神？球神？土神？圆神？” 原灵均：“……” 羡慕就直说，傲娇什么？ 精卫一看就是没被“别人家孩子”全方位360度零死角打击过，被圆圆对比的，心态都有点儿崩了。 原灵均默默地住了嘴，不再继续刺激傲娇的农二代。 “别这样嘛，”他安慰精卫：“像咱们家圆圆这种天赋异禀的球毕竟是少数，世界是属于普通人和普通鸟的，你看我也是个毫无灵根的麻瓜。” 长右赞同地“哎呦喂~”了一声，示意这里还有个连人话都不会说的普通猴。 精卫：“……”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屏蔽掉旁边那个“别人家的球”，问原灵均：“什么叫‘麻瓜’？” 原灵均乐了，一拍龟背：“来来来，我给你们讲个《哈利·波特》的故事。” · 因为有圆圆这颗能够领悟洛书的球在，原灵均和精卫就像是两个等着抄学霸作业的学渣，完全不再烦恼治水的问题，而是欢快地开起了故事会，等到他们游回山洞的时候，精卫已经成了霍格沃兹的铁杆粉丝。 “唉，”她感叹道：“海外之国果然奇特，还有拿着小木棍修仙的。” “那不是小木棍……”原灵均试图纠正。 话没说完，圆圆也开口感叹，不过他感叹的方向和精卫不太一致：“为什么要在小木棍里放凤凰的羽毛，凤凰做错了什么？” “不是小木棍，是魔杖……”原灵均的话音盖不过一球一鸟的讨论声，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裤腿被拽了一下。原灵均低下头，看到长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抓着一根粗壮的草茎。 见原灵均看过来，它把草茎往原灵均面前推了推，做了个挥舞的动作道：“哎呦哎呦~” 原来霍格沃兹的粉丝不是两个，是三个，头号迷弟在这儿呢。 原灵均叹了口气。他接过中空的草茎，从长右秃了一点点的屁股上薅下来一撮毛，塞进去，吹了口仙气，把朴实无华的草茎塞回给长右。 “喏，就长这样。” 长右兴高采烈地挥着小木棍，跑到精卫面前炫耀去了。 原灵均又叹了一口气，他决定了，为了防止这些来自《山海经》的神兽小说中毒，《哈利·波特》暂时还是别讲了，下回改讲《咒怨》好了。 · 圆圆住的山洞由于地势较高，暂时还没有被洪水淹没。 旋龟将他们送到洪水边缘，慢吞吞地表示自己老胳膊老腿就不硬挤进去了，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叫它。 说完，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将头尾四肢缩进壳里，静静屹立在水中，如同一块长了青苔的黑绿色岩石。 原灵均问圆圆：“你和神龟研究好了吗？什么时候治水？有把握吗？” 圆圆一一回答道：“洛书记载的九宫之法要根据星辰勘定天时、气象和方位，今晚我和神龟出去一趟，明天一早就能将水域划分好，到时候水源充足，土壤也更加肥沃，种植五谷和放养大角二角三角就方便多了。” “太厉害了。”原灵均表扬了他一句，顺手将从长右那里诓来的沙棠果洗干净，剥了皮，放在石台上让圆圆吃。 果实从石台上下陷，消失在地心内。 “好吃么？” “好吃。” 圆圆美滋滋地感受着那股诱人的酸甜味儿，偷偷将果核留了下来，决心今后要种一片森林的沙棠果给世界上最好的均均。 · 当天晚上，圆圆悄无声息地从山洞里离开，带着息壤和旋龟一起确定治水方案。 他临走时掀起的小风惊动了原灵均，他从草编的床垫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对圆圆道：“别忘了给精卫圈一片水域当东海，我看她这几天把山寨版填海游戏都玩腻了，忍得也挺辛苦的。” “放心。”圆圆道，入夜的凉风蜻蜓点水般拂过原灵均的额头，像是一个温柔的吻。 “等着我。” 他马上就要变成一颗有水（洪水）、有土（息壤）、有粮食（五谷）、有牲畜（大角二角三角长右），能供养得起自己人的高富帅球了！ 想到这里，圆圆莫名有点兴奋。 她拍打了一下翅膀，飞到野猪的背上，心疼地掀起它的毛发道：“看，毛都被烧焦了，还好旋龟当时就在旁边睡觉，替它挡了一下。”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要是趴在陆地上，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性情十分温和，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 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 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有它出现的地方，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像小山一样高。 130.老艺术家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长右终于醒来了，想挠挠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原灵均用草绳绑在了脖子上, 像是个重度伤残患者。 它眼巴巴地盯着那个球, 想在上面找出自己来。 “精卫。”精卫幸灾乐祸地啼叫了一声：“别想了，人民的队伍里是没有纵水犯的，你先好好改造再说吧。” “哎呦呦喂~~~”长右丧气地抽噎了一声，伤心地低下了头。 等到恒星升到天空正中的时候，大乌龟终于露出了眼睛和鼻孔，它温和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飞鸟一样尖尖的嘴巴张开, 敦厚地开口道：“嗨——，你——们——好——啊——”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脚下肆虐的洪水, 蹲下身，直视大乌龟：“我们一点儿也不好。” 大乌龟的鼻子动了动：“我——好——像——闻——到——洪——水——的——气——味——” “对。”精卫叼起一根草, 挠了挠大乌龟的鼻子：“特别大的洪水，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被淹啦！” “好——吧——”旋龟敦厚地笑了笑, 发出一道锯木头般的笑声, 它两只尖利的前爪“哗啦”一声伸出书页，紧紧抓住地面, 然后整个身体缓慢地从山海经里挪动了出来。 “哎——呦——, 太——沉——啦——”旋龟背着厚重的灰黑色龟壳, 感叹道。 原灵均：“……” “精卫！” 精卫是个急性子, 在旋龟现身的瞬间就一个俯冲，尖嘴啄向旋龟背部。 “哎，别……”原灵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她已经从灰黑色的龟甲上啄下来一小块黑色碎片，“啪嗒”一下扔到了水里。 原灵均：“……” 大家都是《山海经》里出来的，何必互相伤害呢？ 他转过眼去看旋龟的反应，大乌龟不愧是个老实龟，被精卫这么啄也不生气，注意到原灵均的目光，还好脾气地冲他笑了笑：“谢——谢——，舒——服——多——啦——” 原灵均：“……” 好吧，你注意别被啄秃了就好。 也是奇怪，那一小块龟甲落到洪水中后，没有像普通的土壤一样被水冲走，而是迅速扩大，拦住了汹涌的水流，没一会儿就化作了一堵上百米高的土墙，坚定地拦在了洪水中央。 “咦？”圆圆道：“这些土好像有些奇怪？” 精卫拍拍翅膀飞回来，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哼”了一声，昂着头道：“当然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土，这些都是大禹当年治水没有用完的息壤。” “息壤？”原灵均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去仔细观察旋龟的背部。 果然，乌龟壳最表面一层灰黑色的泥壳被精卫啄掉后，露出了隐藏在下方的灰绿色龟甲，龟甲上交织的纹路形成一幅独特而瑰丽的图案，让人多看片刻便觉得有些晕眩。 只是这些奇异花纹的面积太小，一时间让人看不太清楚。 “这是……”原灵均这几天什么不科学的事情都见识过了，科学世界观早就崩塌得不像什么，因此他大胆猜测，积极求证道：“河图洛书？” “不——是——”旋龟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慢吞吞道。 原灵均：“……” 不是你骄傲什么？ 听它说话太费劲了，精卫也有点受不了大乌龟这个慢吞吞的劲儿，索性代替它道：“这不是河图，是洛书，龙马负图，神龟献书，大禹当年便是凭借龟背上的洛书研究出治水之法的。他命令应龙在前方开路，神龟背负息壤跟随其后，用了整整一十三年，才将席卷华夏全境的大洪水治理妥善。” 旋龟骄傲地点了点头，随着精卫的话音落地，它终于说完了整句话。 它说：“不——是——河——图——” 原灵均：“……” 大禹当年如果不是自己潜心研究洛书，而是认真听大乌龟讲解的话，恐怕一十三年是治不完水的。别说十三年了，三十年都治不完，到时候就不是三过家门而不入了。 原灵均默默地在心里心疼了一把大禹。 他问精卫：“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先把息壤从龟背上取下来？” 精卫点头：“还需要按照洛书上的治水之法测定方位，丈量大小，将息壤布置在适当的位置，这样才能够疏通水道，截流造堰，肥沃土地。” 作为一个动手能力MAX的工科生，原灵均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胜任。 他撸了撸袖口，从地上抓了一大把兰青草，对圆圆和精卫道：“好了，事不宜迟，治水的事可以下午再说，现在我们先来取息壤。” 说罢，他冲旋龟笑了笑，在大乌龟震惊的神色中亮了亮手中刚扎好的草垫子 “来，神龟，别怕，洗个澡，我把搓澡巾都给你准备好了！” 旋龟：“……” “啊——，不——要——”它慢吞吞地呼救。 原灵均没理会旋龟的话。他招呼着戴罪立功的长右给旋龟背上均匀地喷上水，让精卫把它龟壳上的息壤啄松，自己则拎着草垫子，刷猪皮一样卖力地洗刷刷，洗刷刷…… 洗刷刷……洗刷刷…… 旋龟背上的息壤足足有几十厘米厚，重量很沉，而且非常顽固，比水泥混凝土还要难清洗，没一会儿原灵均的手就酸了，圆圆十分坚定地让他到一边歇着，自己接替了给旋龟搓澡的工作。 圆圆控制着风，用无形的手抓住草垫子在旋龟背上洗刷刷，原灵均则蹲到旋龟的鸟头旁边，和它说悄悄话：“我说神龟，你该不会从大禹治水之后就没再洗过澡吧？” 黑色的息壤几乎成了旋龟的第二层龟甲，被暴力洗刷下来，厚实地堆积在地面上，看这分量就知道它平时的负担有多重，难怪动作那么慢。 背了一座大山在背上，谁能快得起来？ 旋龟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扭过头，惬意地眯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啊——，不——要——停——” 原灵均：“……” 它的语气虽然还是慢吞吞的，但龟眼中慌乱而不失尴尬的神情透露了问题的真相。 残酷的真相。 原灵均站起身，默默地喊了精卫一声。 “精卫，你过来下。” “怎么了？”精卫“笃笃笃”啄得正起劲儿，闻言抬起头不解道。 “没什么，”原灵均道：“我给你擦擦嘴。” 毕竟，正在被你“笃笃笃”的是一头不爱洗澡的大乌龟。 鹦鹉牌船长领着一众船员在身后挥舞着花里胡哨的小彩旗欢送他们。 原灵均努力不去思考这些彩旗究竟是用什么布料做的。 但精卫眼睛太尖了，她盯着彩旗上不甚明显的花边，在原灵均耳边道：“这些彩旗也是裤衩裁的耶，奇怪，他们怎么喜欢用裤衩做旗子？” 原灵均：“……” “你没看他们船长穿的是洞洞装吗？”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于是精卫就不再追究了，她理解地点点头，道：“唉，连补丁都打不起，他们真的好穷啊。” 原灵均抹了把汗，感觉逃过一劫。 “你说他们都那么有本事，原本的生活过得也很好，为什么要来当星盗……不，是探索飞船的船员呢？”圆圆深思了一下，问原灵均。 原灵均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但也许是有什么苦衷？人如果有选择，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 圆圆不出声了，沉默了一会儿。 说话间，他们绕过连绵的丘峦，走到了西山的背后，眼看飞船的船员们无法再看见一行人，原灵均示意二角停下。 “圆圆，你去看看，阿花今天做了什么？” 将金刚鹦鹉一只鸟留在山洞里，原灵均总觉得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要发生。 “好的。”圆圆回应了一声。 他们原本商量好，由圆圆来监视山洞里鹦鹉的动静，但由于原灵均和船员们交流的时候一直需要翻译，圆圆下意识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他的身上，不由放松了对于山洞的监管。 此刻被原灵均一提醒，他将神识飘到山洞中央，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这才发现情况不对。 山洞内像是发生了一场激战。金刚鹦鹉翅膀上几根绚丽的长羽从中断开，露出焦黑的羽管截面，它灰头土脸地站在圆环大秋千上，一下一下地啄着鸟玩具，样子特别凄惨，像是刚从矿上挖煤回来。 “阿花好像被人欺负了。”圆圆道。 “嗯，还有……”花了一点时间读取留在山洞内的神识，圆圆原本平静的语气骤然变了。 他将视线从金刚鹦鹉身上移开，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山洞里的家当。 ——果然，少了一样东西。 圆圆：“……” 他愤怒道：“我的……不，是你的故事机器人被偷走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 “什么？”原灵均还在想要怎么给阿花报仇，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圆圆爆发了—— “太过分了！我要抓住那个可恶的小偷！！！”他道。 原灵均：“……” 非常应景地，原灵均的脑海中一蹦一跳地弹出一个打着气的球，那颗球像河豚一样越来越鼓，越来越鼓，眼看就要爆炸升天！ “等等。”他叫住自己的球，想要从长计议。 圆圆却不答应，他在原灵均耳边留下最后一个字，紧接着便失去了消息。 圆圆：“哼！” 原灵均：“……” 连精卫的口头禅都冒出来，可见是已经气极了。 一阵疾风擦肩而过，气势汹汹地奔向远方，刮得原灵均的脸有些生疼。 “圆圆？”他又喊了一声自己的球，没有得到回应。 “别喊啦，”精卫拍拍翅膀落在原灵均的肩膀上，幸灾乐祸道：“小心肝早就离开了，就知道这颗球不靠谱。” 她小小地告了个黑状，然后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回家？” 因为有圆圆牌快车，二角只将他们送到半路，就自行返回了族群的位置，现在圆圆失去了踪影，原灵均和精卫如果不想走回头路，就只能自己徒步前往山洞。 ……初步估计，要走好几天。 原灵均：“……” “现在怎么办？”他看了眼精卫：“你能变大点，载我一程吗？” “哼！”精卫道。 “好吧，不能。”原灵均道。 也对，精卫看样子就不是个载人航天鸟。 他顺便开解精卫：“其实也不能怪圆圆，他最喜欢那个机器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有人趁你去填海，偷偷挖空了你一山的小石子儿？” “我啄死他！”精卫尖叫。 “看吧。”原灵均摊摊手。 精卫冷静了下来。 “算了，我飞回去，叫二角来送你。”她道。 原灵均想了一下：“行。你小心点，别被旁边的船员看见了，不好解释。” 他的话唤起了精卫的回忆，精卫想了一下船长那个“我想和你生很多蛋”的无理要求，动了动翅膀，又不怎么乐意了：“不行，我怕自己忍不住把他给啄秃了，到时候赖上我，要我负责怎么办？” 原灵均：“……” “你想的真长远。”他道。 果然是女鸟心，海底针。 精卫“哼”了一声，接受了夸奖。 “要不这样吧，”她出了个新主意：“《山海经》不是还在你身上吗？咱们找个跑得快的外援。先回家里看看，再在星球上巡视几圈，说不定还能追上圆圆，帮他一起抓小偷，怎么样？” 131.吓死鸟啦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走到族群正中时，两只角嗥叫一声，停下了脚步，原灵均从领头那只的身上下来, 将两名船员眼睛上的草叶解开。 另一只角则嫌弃地拱了拱杀猪犯的屁股, 粗声粗气地“嘎”了一下。 ——快走快走，给看不给吃，太讨厌了！ 两名船员的屁股被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 猛地失去平衡，从牛背上摔了下来。他们吓得够呛, 还以为角们忍了两三天终于准备开顿洋荤, 拿他们下草。 两人来不及思索, 脚底一接触到地面就就拼命向前冲, 一边跑一边用手遮挡住眼前过于强烈的阳光。 然后，他们睁开眼, 看见了被包围在牛羊之中的船长。 “……” “船长！” 眼底被强光照射着, 不由自主地溢满了泪水，杀猪犯们冲过去抱大腿，看着船长自带一圈圣光的高大身影，如同看见了天神。 圆圆给精卫和原灵均翻译：“他们俩在告状，说大前天晚上被一头猪、几头牛和一只猴子合伙绑架了, 激光枪也被它们抢走, 这些天一直和四角牛一起种地, 要不然就会被打，特别可怜。” “而且这些绑架犯还虐待他们，不给吃，不给喝，连支营养液都没有，要不是两人中有一个在食堂工作，看过烹饪机器人煮饭，他们恐怕撑不到见船长就饿死了。” “……咳，是么？”原灵均尴尬地轻咳了一下。 这真的不是虐待，作为一个生活技能点满的手工大佬，他完全没想到世界上会有人守着一大片五谷地把自己活生生饿死。 这难道就是星际版的“脖子上套大饼的孩子”？ “哦，对了，”原灵均转移话题，问精卫道：“他们说被抓住的时候身上带着激光枪？我也记得当康和旋龟身上有灼痕，这把枪现在在哪里？” 精卫疑惑地歪了歪头：“对啊，我不记得了，枪呢？” 她“精卫”地叫了一声，问身边的大角二角和三角：“你们看见枪了吗？” “咩——” “哞——” “嘎——” 飞船四周的牛羊们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奇怪了。”精卫歪过头，在原灵均肩膀上疑惑地踩了踩：“怎么会凭空丢掉了呢？难道有鬼？” 在“鬼”这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原灵均敏锐地感觉到身边吹过一阵凉飕飕的小风，圆圆瑟缩在他身后，偷偷地抖了一下。 “咳，”原灵均严肃地批评精卫：“别瞎说，哪里有鬼？不能因为我前天给你讲了《倩女幽魂》的故事就随便发散，这个世界是唯物的。” “唯物的？”精卫不满了，她跳到原灵均的怀里，在《山海经》的位置啄了一下，意思是：那你给我解释解释？ 不能因为你的小心肝怕鬼就随便乱说啊！ “咳，总体来说是唯物的。”原灵均打了个补丁。 精卫不屑地“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不理他，意思是你的心里只有小心肝，压根儿没有我这个小宝贝。 “别这样嘛，”原灵均无奈。他伸出手，把精卫捧在掌心，温柔地给她梳理羽毛，“宽容一点，你最好了，对不对？” “哼。” 原灵均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精卫的毛给撸顺了，红嘴白爪的小鸟侧过脸，傲娇地向旁边瞥了一眼，示意算了算了。 圆圆却突然出声，在他的脑海中委屈道：“均均，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好可怕，你为什么都不安慰我？” 原灵均：“……” 我还没安慰够你吗？ 你们俩这个争风吃醋的修罗场还能不能好了！ · 原灵均手忙脚乱，一心二用地安抚着自己的球和鸟，感觉自己像是夹杂在老婆与情人之间的可怜男子，饱受摧残。 而两名杀猪犯还在喋喋不休地和船长告状—— “船长！猪、牛和猴怎么能绑架人呢？太荒谬了！这颗星球上一定有幕后黑手啊！” 鹦鹉牌船长：“……”这还要你们说？ 他经过刚才的营养液事故后迅速恢复了镇定，挥挥手示意护卫在身边的几名船员退下。 然后，鹦鹉牌船长靠坐在餐椅上，心不在焉地听着两名手下喋喋不休的揣测，无趣地心想：唉，好烦，又来了两个答应。 …… 过了大约一分钟，原灵均终于哄好了球和鸟，围住飞船的牛羊们突然整齐划一地分开两侧，露出一道两米宽的通道来。 角们抬起头，仰天长嗥，给主人的出场加上了一道声势浩大的BGM，原灵均觉得要不是条件所限，它们能搞出一整套土制奥斯卡红毯开幕式来。 “好了。”看到原灵均从分开的牛羊之间走出来，船长抬起手，制止了杀猪犯们没说完的话。 他站起身，彬彬有礼地朝原灵均的方向脱帽致意道：“欢迎前来，这颗星球的原住民。” 原灵均：“……” 原灵均虽然听精卫和圆圆描述过还几次，但为了确保安全，这还是他头一回亲眼见到这架飞船的船长。 他的穿着打扮……很船长，字面上的。 这位船长戴着一顶有些陈旧的、深咖色的翻边大檐帽，帽檐的中心钉着金属打造的黑色骷髅头标志，半长的金色卷发在脑后松松地扎了一个小辫。 他体型高大健壮，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圆环铆钉洞洞装，衣服五颜六色，走的大概是摇滚社会风，而洞洞装的胳膊，以及裤腿中，却隐隐透出金属的光泽来。 原灵均打眼看去，发现这名船长的身体并不健全，他有一条金属假腿，以及一只灵巧有力的机械胳膊。 想到自家山洞里那只金刚鹦鹉，很显然，如果鹦鹉往船长的肩膀上一站，那么这个海盗船长的形象就完美了。 原灵均：“……” 船长还在热情地招呼他：“来来来，坐呀，营养液喝不喝？不喝？那这朵美丽的花儿送给你。” “……” 看着桌上五颜六色，仿佛有毒的营养液，原灵均默默地撸起了袖子。 他对精卫吩咐了几句，下一刻，精卫远远地飞上天空，一个俯冲，轻松地抓了一只小黄鸡回来。 船长看着抓鸡小能手精卫，一时间目瞪口呆，视线久久不能从她身上抽离。 小黄鸡：“叽叽叽叽叽？？？” 原灵均接过精卫手中的小黄鸡，一手抓着它的翅膀根，往桌上一按，另一手抽过餐刀，“唰”地割破了鸡脖子。霎时间，鸡血狂飙，把鲜艳的小花格子桌布染成了红色的。 原灵均熟练地杀鸡拔毛，开膛破腹，再把船长之前送给他的那朵红玫瑰揉碎，将带着芳香的花液均匀地涂抹在鸡肉上，腌制片刻。 然后，他抬起眼，黑眸柔软，俊秀的脸上泛起笑容，按照圆圆的翻译，一字一句道： “喝什么营养液，来来来，我请你们吃烧鸡。” 船长：“……” 船员们：“……” 船员们偷偷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船长—— 这和想象的不一样啊！ 寇森大副已经被圆圆牢牢地记在了小黑本上。 ——不光偷他的鸡，还偷他的机器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圆圆本身就是这颗星球，神识遍布海洋和陆地，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他平时不爱去阅读这些冗杂的消息。毕竟，均均说过的，要尊重个人隐私。 但这是平时。 此刻，发了火的圆圆顾不得什么个人隐私了。他的意识漂浮在半空中，像是一粒发芽的种子，伸出无数细微根须，不断向远处延伸，延伸…… 穿过海洋和陆地，穿过开起了篝火晚会的“鹦鹉号”船员们，穿过和他们一起Cosplay，把自己打扮成公主和骑士的长右和大角，穿过坐在夸父肩膀上狂奔的精卫和原灵均……最终，落在了一座被乱石层层遮挡的山谷内。 “找到了。” 寇森紧皱眉头，用手捂着被激光贯穿的伤口。 他用激光枪支撑起身体，点燃树枝，用火焰将伤口烧焦，止住了不断涌出的血液，随后撕开衬衣，将伤口裹紧，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 地上的小黄鸡号滚了一身灰尘和血液，还在傻乎乎地不断开口道：“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 寇森从地上捡起它来，看了看天边，从衣服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枚芯片，贴在了机器人的后脑壳上。 “请输入……”小黄鸡号蹦出了几个无意义的词语，随后眼中红光一闪，停止了运行。 如果船长牌鹦鹉在这里，就可以认出被他贴在小黄鸡号上的是目前最先进的黑客芯片，能够破译绝大多数飞船的开机密码。 芯片一闪一闪地泛着绿色的光，如同猎食者黑夜里闪烁的眼睛。 大副松懈了一点，他靠着身后冰凉的岩石，打开智脑，口述了一份邮件。 “告诉拉特先生，他要的那颗星球找到了，编号是E-0001，位于尼瓦纳星系的外缘，无数星云环绕之间。” “鹦鹉号”飞船内，空无一人的大副卧室中有电子设备的光闪动了一下，飞船的防火墙被破开，信息随即顺着船上的紧急通讯设施传往第三迁跃点。 正戴着一顶花朵编制的王冠，兴高采烈地主持篝火晚会的鹦鹉牌船长立刻就察觉到了，然而人类的身体限制了他的处理速度，只不过延迟了0.1秒，邮件已经被发送，他只来得及拦截下几个关键词。 “该死。”鹦鹉第一时间把黑名单中的船长放了出来，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他，然后又用飞一般的手速将他再次拉黑，隔绝了吼叫信的精神污染。 他拿银质餐叉敲了敲盘子，宣布道：“今天晚上我要翻十个牌子！” “……” “开心吗？荣幸吗？激动吗？” “？？” “！！！” 歌声停止了，舞蹈也停止了，船员们惊恐地站在原地，看起来很想去死一死。 “哼哼。”看到他们这么惨，鹦鹉牌船长的心态总算平衡了。 他扔掉叉子，心想，让你们熬夜听我讲课，做卷子，刷《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有什么可怕的？要知道，我可能今后十几年都没办法再亲自调.教你们这群小可爱了！！！这是多么大的损失！！！ 一想到下次中央星系招考的时候自己的飞船里可能会出好几个零蛋，鹦鹉牌船长就觉得痛心疾首。 · 另一边，大副将给拉特先生的邮件发出去后，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他放松肩膀，将身体的重量都交给身后的岩石，心情复杂地看着还在一闪一闪的小黄鸡号。 “我恐怕是无法将你带走了，”他道：“不过也不能交给船长，否则那些人将不惜一切代价对付他。” “如果能将你的智脑中储存的资料全部销毁掉，那就好了。” 他还没打定主意要如何去做，于是忍不住掏出个人光脑，想了想，给船长留下一封信。 这封信是他亲笔写的，寇森的手在空气中停留了半晌，终于落下第一笔。 “船长先生……” 他花了一分钟将信件写完，储存在个人光脑中，随后吩咐道：“如果我没有死，这封信就不必发出去了。”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岩石传来一声细碎的响动。 “哗啦啦——” 寇森猛地回头，随即震惊地发现，这些原本坚不可摧的玄武岩不知受到了什么力量的作用，竟如同山崩般碎裂成大小不一的石块，从上至下，携着惊人的伟力向他劈头盖脸地砸来。 这一刻，大副先生享受了和鹦鹉牌船长相同，甚至比他更豪华的VIP石子儿待遇。 他瞳孔一缩，抓起地上的小黄鸡号，猛地前扑，逃开崩塌的岩石。 然后，“啪叽”一下。 大副：“……” 刚才还平整的地面上猛地凸起一道土坎，足足有半米高，毫不留情地将他绊倒在地面上。 小黄鸡号脱手而出，迅速地随着流动的土层来到几十米开外，腰间的激光枪也同时被卸走，掩埋在石块下，大副的背后遭遇石块重击，脸颊又和地面做了亲密接触，一时间鼻血不止，背后青一块紫一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他勉力爬起来，想去追小黄鸡号，然后又是“啪叽”一下，连环摔。 这回周围的山体一片静悄悄，没有岩石再突然陨落，砸他一脸，毕竟这个人这么可怜，圆圆有点儿下不去手。 小黄鸡号距离大副又远了好几百米，它背上正努力破解密码的黑客芯片被一阵风吹到了地面上，然后，天空中坠落一块岩石，“啪叽”一声将芯片砸成了碎片。 大副：“……” 星霸圆圆表示，在他的地盘上，不光是偷鸡贼还是偷机贼，都不会有好下场。不信？看看已经连环十三摔的大副先生就知道了。 寇森失血过多，本来就有些虚弱，又不断摔倒，被石块砸得脑子都有些混乱，他又一次撑着地面，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旁边的山顶上，一颗小石子儿将坠不坠，眼看就要砸上大副的膝弯，让他“啪叽”一声，再摔第十四下。 一只羽毛被烧焦的金刚鹦鹉从天空上飞了过来，用翅膀接住了这一击，他停留在了大副面前。 “船长。”寇森道。 鹦鹉没有说话，他顺着寇森的目光，看向停留在远方，已经缩成了一个小黑点的小黄鸡号，拍动翅膀想要飞过去。 “船长！”大副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拉扯了一下金刚鹦鹉屁股上的羽毛，看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停停停停停停停！！！！！”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喝，脚下的土地被庞然大物狂奔的脚步重击，发出细微颤动，船长和大副的视线被远处健壮悍勇的巨人吸引，一时间同时停住了动作。 待到他们的目光触及巨人脚下那个如同蚂蚁般渺小的机器人，不由心胆俱裂，和远处的声音一起高喝道：“停停停停！！！停下！！！” 巨人肩头—— 原灵均手中的迷榖花完全绽放，发出琉璃般流光溢彩的光华，流光四射，明亮而华美，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132.雨露均沾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什么……嘶嘶嘶，烫，好香……哦, 密码？破译了, 现在就能追踪他的位置。对了, 你弄清楚贵妃……不，是寇森大副想要做什么了吗？”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弄清楚了，他想要推翻那面“墙”。 “……” 鹦鹉牌船长放下了手中的鸡腿, 破天荒地安静了三秒，然后，他回复船长道—— “有理想。其实这也是你们……不, 是我们共同的理想, 可惜，是过气的。” “唉, ”鹦鹉感叹道：“早知道大副这么容易走极端, 我当初就不该逼着他努力学习，给他的个人智脑上下载十几个T的《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无知一点多轻松？大家一起喝酒吃肉看诶嘿嘿小电影，飘来飘去地在宇宙中探险寻宝最自在不过了。” “是啊, 如果早知道……” 船长顺着智能系统的话惆怅了一下, 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 飞快地发回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吼叫信： “鹦鹉！！！给我！把你的！诶嘿嘿小电影！全！部！删！掉！！！！！ 飞！船！上！不！允！许！传！播！有！害！信！息！！！！！” “呵。” 原灵均听到身边的船长不屑地哼了一声。 鹦鹉牌船长看了一眼智脑中传回的最后一条信息——“我觉得寇森的情况不对, 像是被什么人洗脑了。” 他关掉收件箱, 拉黑船长, 随后问原灵均：“不知道您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吗？” 原灵均看着眼前齐刷刷站立的四十几名壮汉，沉默了一下。 圆圆小声对他道：“别怕，我们也有小弟！” 说罢，在他的示意下，身边的大角二角三角迈着整齐的步伐，收紧了包围圈，它们亮出发达的肌肉，如同铁塔一般拱卫在原灵均身侧，一同仰天大叫，如同雷霆炸裂，非常有气势。 “来吧！” 船长一声令下。 壮汉们带着笑容，抓住牛羊们的角，牟足了劲将它们拉到身前，肱二头肌隆起，一声大喝—— “嘿！哈！” …… 然后，壮汉开始给角们做马杀鸡。 大角二角三角：“……” 住手！你们这些大胆的食物，我们才不会这么轻易的…… 啊~~~~好舒服~~~再用力一点~~~左边左边~~~肚子上也要~~~~ 大角二角三角已经是一群废角了，它们趴在地上，露出肚皮，就连脸上都写满了惬意的波浪号。 原灵均：“……” 没出息。 船长自豪地给他介绍打头的壮汉：“这位是杰森，杰贵嫔，以前在故乡是搞养殖的！他家生产的牛羊肉都是高级货色，卖到中央星系去，一头能卖好几万联邦币！” 杰森爽朗一笑，撸着袖子继续给一脸陶醉的大角按摩：“这是我家祖传的按摩手艺，按出来的肉味道绝对棒棒哒。心情好，肉就好，这可是牲畜养殖业的顶尖秘诀！” 原灵均：“……” 大角还在舒服地“咩~~~~”，原灵均听了圆圆的翻译，替它默哀了一下。 长右从牛羊后面偷偷看了一眼，羞答答地露出半张脸，心形的脸蛋红扑扑的，既有点跃跃欲试，又有点胆怯。 一名船员看到，笑着朝它招了招手。 长右胆小地缩回头，却见船员伸手向腰间一摸，掏出一把果仁来。 ⊙v⊙ 果仁！ 长右没忍住诱惑，蹦跳着跑了过去，长长的手臂抓过坚果就想跑，船员却突然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长右：“……” 船员又挠了挠它的胳肢窝。 长右：⊙o⊙！ 船员再挠了挠它的肚皮。 长右：⊙u⊙~~~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原灵均无奈地看去，地上多了一只摊平的废猴。 它一边享受着私人VIP挠痒痒服务，一边不住地“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呦呦喂~~~”，神情之荡漾，声音之婉转，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它正在风化场所干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原灵均：“……” 金发碧眼，身形高挑纤细的船员压低船员帽，挠了挠长右的耳朵，向他看过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们一族曾经生活在森林中，整日与动物为伴，后来森林被采伐，步入城市化，就开了一家连锁马戏团。” 原灵均看着他撸猴的手艺，自叹不如。 接下来，又有船员去给旋龟洗龟甲，给当康刷毛，把所有山海异兽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地上瘫了一只废猪，一只废龟，一只废猴，以及许多只废角，大家躺在一起，舒舒服服地露出肚皮晒太阳，感觉兽生达到了大圆满。 精卫：“哼！” 原灵均知道她不是嫌弃灵兽们丢人，而是心理不平衡，觉得它们都有人伺候，自己怎么就没有。那声“哼”的意思就是“我也要！” “我给你梳梳毛？”原灵均安慰她。 这时候，鹦鹉牌船长本人走了过来，他随手从花瓶中抽出一支玫瑰花，送到精卫的面前，彬彬有礼地对她道：“这位美丽又能干的鸟小姐，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深入了解一下，奔着生很多很多蛋去的那种。” 精卫：“……” “流氓！” 原灵均心道不好，喊了一声：“抱头！” 果然，下一瞬，精卫飞到半空中，锦囊袋口拉绳一抽，无数小石子儿噼里啪啦雨点般落下，砸的鹦鹉牌船长浑身叮当作响。 长右：“哎呦喂~~” 它摇了一下头，想到自己曾经被小石子儿砸晕过去的经历，心有戚戚焉。 · 鹦鹉牌船长最终并无大碍，他遗憾地表示，既然鸟小姐不愿意深入了解，那么他们俩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精卫：“……”去死吧！ 关于是否接纳飞船这个问题，原灵均召开了一场民主公平的投票。 尽管精卫怒发冲冠，乍着翎羽表示要灭了这群流氓，但她的一张反对票最终还是泯灭在了猴、龟、猪，以及无数只角的双手（爪）双脚（蹄）赞成之中。 圆圆本着小宝贝不喜欢什么我小心肝就要喜欢什么的原则，坚定地投了赞成票。 最终只有原灵均一个人，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中收回举起的手，投了个弃权。 “没办法呀，”原灵均捧着自己的小宝贝，安慰她：“船长说如果我们允许飞船暂住，他可以把飞船食堂内收集的上百种调味料都给我一份，还有农作物的种子。” “一份调味料就把你收买了？！”精卫愤怒道。 “里面有辣椒、花椒啊，”原灵均道：“别和我说你不想吃火锅。” 精卫：“……” 超想的。 于是她“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鹦鹉号”在星球上暂时停留的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原灵均和鹦鹉牌船长握握手，给他们划定了半个星球的活动范围，同时分给船长一部分稻、黍、稷、麦、菽的种子，交代他们可以和角们一起在东海旁边种地。 至于怎么种，船长表示不用担心，船员中有之前从事种植业的。 “我家祖上三代都是农民呦~”一名肤色黧黑，耳朵尖尖的船员笑出一口白牙来，他的牙齿有些尖利，像是西方传说中的小恶魔。 “那你知道农用工具怎么制造吗？”原灵均来了兴致，和他讨论技术问题：“比如说犁、磨盘、水车。” 圆圆翻译不出来最后几个词，原灵均便用树枝在地上画了简图给船员看。 “当然啦，”船员一看便笑了起来，他道：“虽然中央星系现在流行用大型农业机械种地，开办大规模全自动农场，但是在我的老家，大家还是喜欢亲自下田耕作，毕竟，用汗水浇灌出来的农作物才最美味啦！” 他在原灵均画出的简图上添添改改，为他仔细介绍每个组成部分的作用，顺便又画出了几种新的农具。 “三脚耧、碌轴、扬谷器，这些都很有用的！” 原灵均连连点头，将图纸记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制作步骤，接着用慈祥的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角，微笑道：“喜欢就多躺一会儿，乖。明天就给你们把曲辕犁和石磨打出来，到时候一天能干原本三天的活，开心吗？” 角们： “咩~~~” “哞~~~” “嘎~~~” 陶醉在马杀鸡中的它们抖了一下，不知为何感觉背后一凉。 飞船的舷窗中可以看到碧蓝的湖水，水边绿草如茵，成群结队的牛羊悠闲地漫步其中，不时低下头啃一口青草。 只是这些牛羊的长相有些奇怪，每头都长着四只大角，而且吃草的神情……总感觉有点儿狰狞。 一只白猿骑在四角牛的头上，抱着它的大角，手搭凉棚向远处望了望，发出“哎呦哎呦”的叫声。 “船长。”大副寇森将探测机器人送出排风口，首先确定了这颗星球上的大气适合人类生存，随即控制着机器人去不远处检测土壤和水质。 他望着头戴黑色翻边大檐帽的船长，忧心忡忡道：“情况有些不对。” 船长并未反驳，他的一只手套被摘掉，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左手，机械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颗星球和一个星期前不同了。”他道。 覆盖大半个星球的海水如同潮汐般褪去，只留下上万公里见方的清澈水域，土壤也变得更加肥沃，青草茂盛，牛羊成群。 就像是这颗星球在短短几周的时间内跨过了漫长的生命演化过程，一下子变得“活”了起来。 “气候适宜，水质优良，空气质量优。”外出探测的机器人生成了检测报告：“达到联盟规定的宜居标准，允许外出。” 133.原地爆炸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可是……” “没有可是, ”大副斩钉截铁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但船长是这样吩咐的。” 船长的命令在这艘飞船上等于圣旨，尽管船员们一头雾水, 还是被他糊弄走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 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 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 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找女人, 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 真·铁拳。 因此, 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 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他们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数钱, 中午躺在床上数钱，晚上还是躺在床上数钱, 越数越感觉到自己的贫穷, 以及对传说中“小黄鸡号”里的巨额财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渴望。 “嗨，周，过来一下。” 这天午后, 去餐厅领了一支水果味的营养液, 两个船员互相使了使眼色, 一起走进了飞船的厕所隔间。 “什么事？” 被招呼的黑发船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 “放心吧，这里没人。”他的同伴得意地笑了笑，从裤子里掏出一样粗.长的东西：“看，我都准备好了。” “已经闲了三四天，别说你没有想法。”他补充道。 “可是……” 黑发船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放心，大副是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 细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黑发船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匆忙从厕所离开，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生活舱。 …… 入夜，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一片笼着黑纱般的紫色霞光在天空中绽放着最后的亮色。 两道熟悉的黑影悄悄从飞船的三号舷梯上溜了下来。 “开门的动静不会惊动船长吧？” “放心，我们是从货运舱下来的，我有权限，更何况还有大副在。对了，你偷偷藏起来的激光枪呢？” “在这里。”黑影拍了拍腰侧的粗.长。 “打了野猪就赶快回去，”另一道黑影提醒道：“‘小黄鸡号’的事情还是听船长的，这颗星球这么大，在不清楚‘小黄鸡号’形态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它的残骸，船长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他的同伴道，将激光枪端在肩膀上，试着瞄准了一下。 “要不是飞船自带的武器系统几乎全部损毁，我们何必这么麻烦？明天早上做一道全猪宴吧，我要给飞船上那群废物一个惊喜，让他们跪下来亲吻我的枪口！” “行了，快走吧……” 带着一丝隐含的兴奋，两道黑影就这么隐藏在夜幕之中，悄悄地、悄悄地摸向白天出现野猪的地点。 · “咩——” “哞——” “嘎——” 按理来说，每天早晨，鹦鹉号的智能系统会自动播放一首流行歌曲，将船员们从美梦中唤醒，然而第二天清晨，船长却是硬生生被一阵疯狂的噪音吵醒的。 这些噪音分声道，分频次，此起彼伏，喋喋不休，伴随着“咚咚咚”的撞击声和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船长按了一下额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屠宰市场。 “鹦鹉，你在做什么？”他关掉了主控台上不知何时开启的远程声讯，在一阵低气压中问飞船的智能系统。 “哦。”主控台的屏幕上出现一只花里胡哨的金刚鹦鹉，它用无机质的声音回答道：“抱歉，尊敬的先生，我只是想让您设身处地地体会一下我目前的感受。” 船长：“……”体会到了。 你这个小气、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智能系统，难怪当初没人要，二百五十星币就被我从旧货市场上淘回来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鹦鹉”将飞船外面发生的情景投影到了主控台上。 它解说道：“昨晚，在您因为身体原因进入休眠之后，飞船的三号舷梯被人为开启，两名船员私自下船，他们的编号分别是：013号船员，武器管理部，亚蒙；以及022号船员，食堂采购部，周勋。” “该死，”船长骂了一句：“谁给他们的权限？我记得我说过，在得到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下船，任何人！” “是的。”鹦鹉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从数据库里调用了信息：“您曾经下达过不得外出的命令，但昨晚我得到了位列第一优先级的强制休眠指令，由仅次于您的二号权限下达，因此除了飞船基本运行以外，所有的高级功能都被暂停了，包括门禁。” 船长：“……” “笃、笃、笃。” 金属做成的手指重重地敲击在控制台上，几乎要将控制台砸出一道凹坑，然而船长脸上的表情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早有预料的平静。 “果然是寇森吗？”他沉默了一下，脸上的法令纹愈发深刻，显得严厉而疲惫，而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埋藏在灰烬之下的狠辣来。 · 餐厅的舷窗旁边，船员们正聚做一团，一边灌着口味单调的营养液，一边心惊肉跳地看着窗外成群结队的变异牛羊。 “冲过来了！”一名船员“啪嗒”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玻璃管，叫道：“我的天，飞船外面的涂层可是高级合金，这样都被它蹭掉一层，它的角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算什么？我刚刚看到激光炮的炮口被一群羊跑过来的时候顺嘴啃了！” “还有粒子炮的加速器。” “……以及我们飞船顶部的船标，黑色那个。” “嘶……”船员们相互看了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心中估摸着自己的骨头有多硬，够不够这些牛羊啃一顿的。 飞船外，大角二角三角结成战阵，低下头，露出锋利的四角，不断地向着飞船发起冲锋，愤怒的叫声络绎不绝—— “咩——” “哞——” “嘎——” 往日宁静的清晨此刻充斥着杀机。 “这是怎么了？”原灵均远远站在这片区域的最高点——西山上，问旁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精卫道。 他今天一大早就被冲回来报信的一只诸怀（→三角）给吵醒了，见三角跳着脚，“嘎嘎嘎”地露出狰狞的神情，似乎要和人同归于尽，连忙和圆圆一起赶到星球这边来。 精卫用翅膀指了指旁边两个五花大绑的人类，幸灾乐祸道：“喏，昨天跑过来偷猎的，被活捉了。” “救命……” 两名船员的眼睛被草叶子蒙住，嘴里塞了一把土，被从天而降的水柱淋了一头一脸，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哆嗦。 “哎呦喂哎呦喂~”长右踩在鼻青脸肿的船员头上，一边甩着屁股实力尬舞，一边拍了拍自己胸口，示意人还自己发现的，也是自己捆上的，捆了个龟甲式，特别结实。 “乖，真能干。”原灵均摸了摸长右的头，把它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摸得快和屁股一样红了。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将爪子里的土蝼“砰”一声扔到地上，表扬道：“做的不错嘛，饲料都添上啦。” 圆圆小心地没让原灵均听见，在她耳边私聊道：“给它们吃草行吗？” “可以啊，”精卫道：“反正都是蛋白质维生素，吃人吃草没区别，少吃点脂肪肉还更鲜，更有嚼头。” 于是圆圆放心了。 原灵均没注意到他俩的悄悄话，而是将目光仔仔细细在地上的一大群土蝼身体上游走了一遍，一瞬间就分出了羊上脑，羊肋排，羊里脊，羊腿肉……等等。 这群大土蝼不知道刚刚遭受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一个个抖得比正在吃草的那只还厉害，他们互相咬着前一只的尾巴，排成了一串，方便精卫抓着走，也方便原灵均计数。 他数了一遍，总数有十四头，有公有母。 原灵均咋舌，精卫不愧是发誓要填平东海的鸟，看这力气，一只鸟顶得上一台挖掘机了！ “辛苦了辛苦了。”原灵均拿干草给她擦爪子，不去思考精卫小嘴上的鲜红和爪子上的白色毛发是从哪里来的。 享受过擦爪服务，精卫趾高气昂地从土蝼们的背上从头走到尾，干净的爪子敲了敲土蝼们满是抓痕和啄痕的背部，吩咐道：“好好长肉，知道吗？” 为首的土蝼低沉地“咩”了一声。 精卫像是听懂了，满意地对他承诺道：“只要你们听话，两个月杀一头，不听话，现在就宰了吃烤全羊，懂吗？” 土蝼首领又“咩”了一声。 精卫便对圆圆道：“给它们找座山吧，多长点草。” 她趁原灵均沉浸在烤全羊中，又悄悄补充了一句：“看好了，别让它们吃自己人。” 自己人，从字面意思上看，这颗星球上目前只有原灵均一个符合标准。 圆圆顿时就警惕了起来，升起了一股守护自己人的使命感，他对精卫道：“放心好了。” 圆圆决定多花一些功夫在这些放养的土蝼身上，给它们彻底地纠正一下食谱。 · 一周后，这颗终于迎来住客的星球变得生机勃□□来。 清晨吹来的风暖融融的，原灵均拿草茎和盐粒刷了牙，和精卫打招呼道：“早上好啊，精卫！” “啪嗒。”精卫扔了一颗小石子儿作为回应。 “适度填海健脑，沉迷填海伤身。”原灵均道。 “知道啦，”精卫就像每一个面对多事家长的高中生，不耐烦道：“我不是把每天的填海时间控制在两个时辰以内了吗？你烦不烦？” “不烦。”原灵均道：“你昨天晚上偷偷起来又填了一小时，有没有这回事？你看你今天都有黑眼圈了。” 精卫：“……” 她用翅膀捂住自己的脸，扭过头，嘴硬道：“没有！” 原灵均：“……”你暴露了。 隔着一层羽毛，他哪能看到精卫的脸上有没有黑眼圈，还不是圆圆今天早上给告的状？ 从山洞里走出去巡视农场和牧场，原灵均一边走一边对圆圆道：“精卫这个反应太没经验了，我以前在家偷看电视，被爸妈当场摸到电视机发烫都能面不改色，死鸭子嘴硬说我不知道。” 圆圆毫不犹豫道：“对，均均最棒！” 原灵均矜持地笑了笑，收下了他的夸奖。 牧场其实是一座连绵的山丘，农场则是山丘旁的平原，它们都坐落在这颗星球的另外半球，坐上圆圆牌快车也要几十分钟才能到达。 原灵均肩膀上站着精卫，白嘴红爪的小鸟因为半夜起来填海，现在正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他一边翻看山海经，一边问圆圆：“能不能把山移到近一点的地方，这样每天往返太浪费时间了吧？” 圆圆一点都不觉得浪费时间，他超喜欢带着原灵均兜风的，但话不能说得这么直白，于是他道：“运动量大的牛羊肉，吃起来香。” 原灵均：“……”这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 这些牛羊平均要跑半个星球的距离送上门来给人吃，简直是外卖界的劳动模范，值得在胸前绑一朵大红花。 十几分钟后，已经能远远看到一片青绿色的地平线。 134.单鬼模式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她敛起翅膀, 落在石洞侧面一块突兀的岩石上，歪过头啄了啄羽毛。 原灵均还沉浸在科学世界观的破碎中, 一时没顾得上回答她。 倒是圆圆答应了一声：“是。” 然后他悄悄对原灵均道：“我还以为只有你一个人。” 原灵均：“……” 我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原灵均想要琼瑶一点, 握住他的肩膀摇一摇，但是想到圆圆没有肩膀，只好作罢。 ——谁知道, 我就捡了本书回来，怎么就拖家带口了呢？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那本板砖一样厚的书，偷偷看了眼精卫, 感觉情况不太妙。 小伙伴邀请他一个人来自己家拜访, 他给小伙伴带回来一座动物园, 还是原始洪荒版的。 “没事，热闹点好。”圆圆压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傻乐呵地安慰他。 原灵均觉得自己更内疚了。 就在这时, 他的耳边捕捉到一阵“笃笃笃”的声音，像是雨点般密集，不断在山洞中回响。 这里除了圆圆就是自己, 原灵均扫了一眼垃圾堆里彻底熄火的小机器人, 随后将怀疑的目光转向唯一的新客人，不, 新客鸟——精卫。 不看还罢, 这仔细一看, 把他吓了一大跳。 精卫刚刚不是把头伸到翅膀里整理羽毛吗？她哪里是真的在整理羽毛，她借着羽毛的掩护，长着黑色花纹的头颅一点一点，“笃笃笃”飞快地啄着岩壁，活像在脖子上安了个电动小马达。 原灵均：“……” 这姑娘又不像啄木鸟，脑子里还长了个减震气囊，该不会把自己给啄傻了吧。 最惨的是，圆圆这里的岩石不知是什么成分，精卫那张尖尖的小嘴啄了半天，硬是一块小石子也没啄下来。 看得原灵均都有些不忍心了。 他低下头，小声问圆圆：“你身上有大海吗？” “大海？” “很大的水池子也行。” 圆圆：“……没有。” 圆圆又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挖一个，就是没有水。” 原灵均：“……”聊胜于无吧。 “那你再搬一点小石子过来。”他道：“快一点。” 精卫白色的小尖嘴划出道道残影，都快在石壁上啄出火星子了。 原灵均觉得这位炎帝小女儿恐怕有点儿强迫症。 圆圆是颗十分好客的星球，他没过一会儿真的用风从洞口处托运进来一大包石子，又让地面下陷，形成一个半人深的地洞，还在洞里铺了一层新鲜的兰青草。 原灵均指挥着他把石子堆放在地洞的西边。 然后这个土制的“西山”、“东海”就做好了。就是西山没有土，东海没有水。 聊胜于无。原灵均安慰自己。 他深呼吸了一下，招呼精卫道：“别啄了，嘴要啄秃了。” 精卫：“……” 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更加疯狂地“笃笃笃笃笃。” 原灵均：“……” 好吧，炎帝的女儿，有毅力，不怕秃。 于是他改变策略，像个在校园门口拐孩子的怪叔叔，走到精卫鸟下面，对她招招手：“来，这边有小石子儿。” 精卫鸟像是突然一下子按了暂停键，她啄墙的动作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 原灵均感觉到一阵风“扑棱棱”地划过耳边，他再看过去，精卫已经抛弃了铜墙铁壁一样的石头，一屁股坐到了石子堆的上方，像是只孵蛋的母鸡。 原灵均：“……” 他舒了口气，看来土制“西山”、“东海”虽然简陋，但还是有效果的。 接下来的时间，一人一鸟一球开了一场简单欢快的茶话会。 没有花生糖瓜子，只有精卫叼起身下的石子，投壶一样扔到十几米外的土坑里，一扔一个准。 同时她在投掷的间隙挑着回答了原灵均提出的问题。 “你之前就住在这本书里？” “算是吧。” “怎么进去的？” “哼。” “好吧，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得到《山海经》的人在心里想象我的模样，呼唤我的真名，我就能出来。” “书里的珍禽异兽都能召唤出来吗？” “大部分，除了一些神兽，《山海经》的主人必须得到他们的承认与回应。” “那你为什么……” “哼。” 好吧，原灵均看了一眼短短几分钟就快被填满的土坑，觉得不用问精卫为什么愿意出来了，肯定是强迫症犯了呗。 一日填海，终生念海，惨。 · 精卫虽然有点强迫症，但得到她的承认对于原灵均来说还是很幸运的。 最起码的，他的饮食问题有保障了。 这个问题还是原灵均当天傍晚的时候发现的。 站在山洞入口看了看西边欲落的恒星，原灵均几乎是震撼般地望着万道光芒在紫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最终缓缓下沉，落入地平线以下。 无比壮美。 精卫还在“哒哒哒”地扔小石子，她每扔完一堆，圆圆就从土坑的底部偷偷将石子搬运到石子山的最下面一层，因此扔来扔去，石子还是那么多，土坑也还是那么深。 精卫朝自己肚子底下看了一眼，没说话。原灵均觉得她不是没发现这个“石子守恒定律”，只是懒得管。 不填海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填海的，啄石头又啄不碎，只好扔一扔石子儿，勉强治疗强迫症这样子。出《山海经》就像回家一样，土制“西山”里到处都是小石子儿，扔又扔不完，我超喜欢蹲在上面的。 …… 圆圆一心两用，一边给精卫当搬运工，一边问原灵均：“你喜欢落日吗？” “喜欢。”原灵均道。 这时候，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 圆圆本来想说，喜欢的话我改变一下自身引力，每天自转上十几圈让你看个够，听到“咕咕”声后暂时忘了这一茬，问原灵均：“怎么了？你饿了吗？” 原灵均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他问圆圆：“这里有什么能吃的？我手艺还不错，给你露一手。” “嗯……”圆圆沉默了一下。 “不会……没有吧。” 原灵均有点儿不好的预感。 “当然不是！”圆圆下意识道。 原灵均感觉更不好了。 果然，圆圆在家里那堆破铜烂铁里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个冷冻箱，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没丢。” 一红一绿两支试管漂浮起来，被无形的风托到原灵均眼前。 圆圆道：“营养液。红色的是肉味，绿色的是蔬菜味儿。” 原灵均：“……” 他接过两支试管，在类似玻璃的外包装找了一下生产日期，没找到。 “我记得最后一支舰队降落在你身上是300年以前了？” “对。” “那这营养液？” “就是他们当时带来的呀。”圆圆欢快道：“他们那位年轻舰长可喜欢这个牌子了呢，我这里还有很多，快喝吧。” “……”原灵均琢磨着怎么给他解释这个问题。 “你也知道，人类是很脆弱的，过期的东西不能喝，会生病的。” 圆圆恍然大悟：“没关系，这个牌子的营养液没有保质期，能存放上千年都不变质。” 那我就更不敢喝了，原灵均心想，谁知道这种三无产品究竟有没有质量保障。 他看了看还在一脸深沉扔小石子儿的精卫，想了想，决定走个后门。 “精卫啊，”原灵均问：“我早就想问了，你们在《山海经》里呆了这么多年，平时都吃什么？” 精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饿着。” 原灵均：“……” 那得饿成什么样啊，你们也不容易。 他觉得自己要不然还是喝营养液吧。 就在这时，精卫把嘴里的石子儿一扔，拍拍翅膀化作一个梳着双丫鬟的小姑娘。她从石子山上跳下来，仰起尖尖的小脸问原灵均：“你会做饭？” 原灵均点头。 “会啊，做得还不错。” “等着。”精卫道。 她从原灵均的手中拿过山海经，翻到属于自己那一页，伸手进去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手上多了一个宝光熠熠的灿金项圈。 精卫从项圈上解下来一个小锦囊，扔给原灵均道：“今天吃五谷饭。” “你现在的修为太弱，将我从书里放出来后就不能再召唤其他异兽了，过几个时辰后你再用一次《山海经》，我告诉你哪个种族好吃。” 说完她就继续填海去了。 原灵均捧着锦囊：“哦。” 虽然和精卫认识没多久，但他也能看出来，精卫是个话不多的鸟，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一声“哼”，性格有点傲娇。 能让她回答这么一长串，说明是真的很饿啊。 原灵均一边想着一边打开锦囊，里面装的是满满的五谷，有稻、黍、稷、麦、菽，个个颗粒饱满，散发着莹润的光。 这锦囊上似乎施了什么法术，虽然看起来只有巴掌大，但原灵均倒了一小堆米出来后，发现里面还是满的。 ——不愧是神农的小女儿，农二代。 原灵均指挥着圆圆在洞口下了一阵小雨，用这点雨水淘了米，然后带着笑脸对精卫道：“农二……哦不，精卫，点个火呗？” 行云布雨圆圆勉强还行，生火就有点强球所难了。倒是精卫，不愧是炎帝的女儿，刚才小嘴在石壁上“笃笃笃”一阵叨，啄起一串火星，原灵均都看到了。 精卫又“哼”了一声，不过可能是为了早点吃上饭，她倒没有拒绝，变成鸟形飞到原灵均手边，“笃笃笃”了十几下，火星子落下来，刚好点燃了原灵均手中的兰青草。 “谢了。”原灵均道，捧着火种颠颠地做饭去了。 走到族群正中时，两只角嗥叫一声，停下了脚步，原灵均从领头那只的身上下来，将两名船员眼睛上的草叶解开。 另一只角则嫌弃地拱了拱杀猪犯的屁股，粗声粗气地“嘎”了一下。 ——快走快走，给看不给吃，太讨厌了！ 两名船员的屁股被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猛地失去平衡，从牛背上摔了下来。他们吓得够呛，还以为角们忍了两三天终于准备开顿洋荤，拿他们下草。 两人来不及思索，脚底一接触到地面就就拼命向前冲，一边跑一边用手遮挡住眼前过于强烈的阳光。 然后，他们睁开眼，看见了被包围在牛羊之中的船长。 “……” “船长！” 眼底被强光照射着，不由自主地溢满了泪水，杀猪犯们冲过去抱大腿，看着船长自带一圈圣光的高大身影，如同看见了天神。 圆圆给精卫和原灵均翻译：“他们俩在告状，说大前天晚上被一头猪、几头牛和一只猴子合伙绑架了，激光枪也被它们抢走，这些天一直和四角牛一起种地，要不然就会被打，特别可怜。” “而且这些绑架犯还虐待他们，不给吃，不给喝，连支营养液都没有，要不是两人中有一个在食堂工作，看过烹饪机器人煮饭，他们恐怕撑不到见船长就饿死了。” “……咳，是么？”原灵均尴尬地轻咳了一下。 这真的不是虐待，作为一个生活技能点满的手工大佬，他完全没想到世界上会有人守着一大片五谷地把自己活生生饿死。 135.安慰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大乌龟墨绿的龟甲在阳光下锃亮发光，整只龟都焕然一新。 它舒服地摇头摆尾了一下, 感激地对圆圆、精卫和长右道：“啊——, 谢——谢——, 好——久——都——没——这——么——轻——松——啦——” 精卫啄得腮帮子都酸了，感觉填海都没这么累过, 长右也是气喘吁吁, 瘫在地上锤了锤胸口, 哀怨地叫了一声“哎呦呦喂~” ——可把猴累坏了。 大角二角三角敢欺负长右, 在旋龟面前却不敢造次, 远远地站在一边吃草, 不时发愁地低头看一眼农田的方向。 它们是有责任心的角, 还惦记着自己那些没种完的田呢。 旋龟伸伸前肢，又抻抻后肢，伸了好大一个懒腰，然后转过头，对原灵均道：“上——来——，坐——好——” 原灵均不解地看了一眼精卫, 龟语八级的精卫无精打采地翻译到：“哦，它让你骑在它身上游一圈，顺便把洪水给治了。” 原灵均：“……” 他激动地看了一眼旋龟：“真的吗？”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拥有大禹一样的VIP待遇！ 大乌龟憨厚地点了点头, 发出一声锯木头一样的笑声。 “等等。”原灵均示意它趴在原地别动。 他顺手扎了两个刚才给大乌龟搓澡那种造型的草垫子, 在龟壳中央摆好, 又在得到旋龟的允许后，用草绳将坐垫固定在龟背上。 然后，原灵均捞起精卫和长右，在大角二角三角哀怨的目光中对圆圆道：“走吧。” 大角二角三角凄凉地目送着它们的人类上了新欢的背，无情地抛弃自己，向着山下一步一步一步地挪去，悲伤地仰天长啸道—— “咩——” “哞——” “嘎——” 原灵均坐在厚实的草垫上，和一旁的精卫感叹道：“唉，没想到大角二角三角这么舍不得我，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区别待遇，只是龟背上空间太小，实在挤不下。” 精卫：“……” 她看了一眼长右，在尬舞小王子瑟瑟发抖的眼神中道：“不，它们可能只是舍不得你旁边这块肉。”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风是不是突然大了，我怎么有点听不清精卫刚刚说了什么？” 圆圆捧场地掀起一阵呼呼的风，道：“对啊，粒子风又要来了，这次的风特别大，我们今天最好早点回家。” · 远在上亿公里外的太空中。 “先生，”智能系统“鹦鹉”向船长室发来了紧急通知：“探测到一光年外的原始星云发生坍塌，粒子风极有可能损害飞船上的各项设施，建议您立刻返航，在第三迁跃点附近待命。” 船长锁紧了眉头，脸上的两道法令纹又变得深刻起来，觉得自己这趟行程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顺利。 “取消警报，继续前进。” “是。”智能系统用平板的电子声答道。 “鹦鹉”在整艘飞船的船员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屏蔽了他们的私人光脑，飞船沿着设定好的航线，穿过粒子风，匀速向星球前进。 “可是，船长……” 一旁的大副骇然地看向船长：“粒子风……” 星云坍塌并不是一件普通的自然现象，随同粒子风而来的辐射很可能会破坏飞船中的电子设备，甚至使船员们的身体产生变化，一旦到了那时，在孤立无援的太空中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大灾难。 船长姜黄色的眼睛看向大副，鹰一样锐利的眼梢微微向下一斜，目光像是朔冬的刀锋，带了一丝森冷的狠意。 “粒子风？”他的唇角冰冷地勾了一下，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寇森，死在辐射中不算什么，如果我们这次的任务没完成，我发誓你不会想要见识到那位先生的手腕。” 大副在他森冷的眼神和话语中打了个寒噤，掩饰般地低声道：“是，船长。” · 旋龟摆动着四肢，慢吞吞地从山上爬下来。 原灵均坐在它背上，估摸着按照大乌龟这个速度，还有半个小时才能下山，于是他摸了摸，从口袋里摸出几个草叶包着的五谷饭团，递给精卫道：“吃吗？” 精卫叼过来一个，一边啄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做的？” “昨天晚上。”原灵均答道，自己也剥了一个饭团送进嘴里。 都说了今天出来郊游，怎么能不带零食呢？ 五谷饭虽然冷掉了，但饱含草叶的清香和粮食的香气，颗粒分明又有韧性，口感好极了。 一旁的长右看得垂涎欲滴，它偷偷伸出爪子，想从原灵均手中拿一个尝尝。 手刚伸出来，就被精卫啄了一口。 “干什么？”她头都不抬地警告道：“纵水犯没资格吃东西。” “哎呦喂~”长右捂着爪子泪汪汪，抽噎了一下。 它想了想，一咬牙，从肚皮上的长毛里掏出一颗黄澄澄的沙棠果，推给精卫—— “哎呦哎呦~” 交换。 精卫：“……” 精卫的神色其实已经有点动摇了，没等她答应，原灵均一摆手，坐地起价道：“一个不够。” 精卫顿时不说话了。 长右愤愤地看着眼前这个奸商，屈起手爪，露出两根指头来：“哎呦喂！” 原灵均摇头：“十个！” 长右瞪大了眼睛，眼看又要尬舞，可惜胳膊还被捆着，于是它只得委屈地又伸展开一根手指：“哎呦哎呦哎呦~” 就三个，不能再多了。 原灵均无情地摇头，不再看它，取出一个饭团，转过身问旋龟：“神龟，你要吃吗？” 大乌龟还在哼哧哼哧地爬山，闻言憨厚地笑道：“那——就——吃——一——个——吧——” 它长长的脖子一伸，从原灵均手中叼走饭团道：“嗯——，好——吃——，谢——谢——” “再来一个？”原灵均又伸出手，拿出一个饭团来。 长右急了，站起来拿爪子扒拉原灵均的胳膊，一狠心把整只左爪摊平，叫道：“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就五个，都给你！ “成交！” 长右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它飞快地从肚皮上的长毛中掏出五个果子扔给原灵均，像是怕他反悔一样，捡了个饭团就缩到一边啃去了。 边啃边心疼，想到自己失去的五个果子，长右眼泪汪汪，觉得掺杂着泪水的饭团果然格外香甜，还想再吃一个。 精卫：“……” 她叹为观止地看了一眼长右，非常小声道：“讨价还价还是你们人类强。” 必须的，种族天赋嘛。 原灵均收下了她的赞美，分了两个果子给精卫和旋龟，然后小声对圆圆道：“你还没吃过水果吧，回去以后都给你吃。” 圆圆心里美滋滋的，不吃水果都觉得甜。 “嗯，你也吃，均均最好啦！” 船员嚷来嚷去就是那几句话，什么“我不会背叛船长！”“船长会为我们报仇的！”“呜呜呜船长你怎么还不来？” 精卫听得不耐烦了，让位给圆圆道：“他们听不懂我说话，你去问吧。” “好的。”圆圆道。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圆圆的声音在一人一鸟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些许无奈：“他们听不到我说话。” 精卫“哦”了一声：“对了，我都忘记了，你一直是用神识传音的。” 这些人类没有修为，也没有识海，自然听不到圆圆的话。 “对了，”原灵均插了句嘴：“我一直想问，我也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听到你们的传音呢？” 精卫抬起头，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普通？” “对啊。” 精卫就不乐意了，她“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普通了？你当人人都可以得到《山海经》的承认吗？” “不能吗？” 听她这么说，原灵均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微妙的自豪感，不过等到他再问下去的时候，精卫就怎么都不肯说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她道。 “好吧。”原灵均无奈道，感觉精卫有点神神秘秘的。 接下来一人一鸟一球又尝试了其他的方法，比如说先由圆圆将问题翻译成星际通用语，再让原灵均复述出来，但不知是语调不对还是其他原因，两个船员翻来覆去什么都不肯透露，就说了一句“你们等着，船长会来救我们的！” 非常不配合。 “算了，”见原灵均学外语学得那么辛苦，圆圆直接飞起一块土堵住船员们的嘴，道：“不问了，拖下去吧。” “怎么处置他们啊？”精卫兴致勃勃道：“给大角二角三角做饲料？诶，这么多角可怎么分？剁碎了掺草料里？要是分配不均打起来了怎么办？” 原灵均：“……” 他觉得精卫可能不太适合养殖业，她思考问题的角度太凶残了。 “算了算了，”原灵均毕竟是在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好青年，不愿意就这么草菅人命，更重要的是，人肉喂出来的角，谁敢吃？ 他对精卫道：“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虽然偷猎可耻，但毕竟是初犯，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当康的真实身份。” 他看向趴在地上睡大觉的当康，问道：“给次机会，行吗？” 当康是头心理素质极好的猪，纵然昨天差点儿被人持械行凶，拿激光枪给突突了，今天一大早还能在小弟们出门寻仇的时候，心平气和地补个回笼觉。 “当——康——”听到原灵均的话，它吹了个鼻涕泡泡，耳朵慢慢地上下呼扇了一下，代表同意。 上下呼扇是同意，左右呼扇是不同意，如果上下左右抡了个圈，那就是当康它老人家举棋不定，你们自己看着办。 136.认错人了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他一边捅着火，一边对圆圆和精卫道：“总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 咱们明天找个合适的地点, 看能不能把这堆种子种起来吧, 嗯？” “好的。”这是圆圆。 “哼。”精卫道。 于是，这件关系到整个星球上所有物种的民生工程就在一人一鸟一球和谐友好的讨论中决定了。 · 五谷饭蒸起来很快，不到半个小时，粮食的香气就充满了石洞内。 圆圆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 精卫扔石子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不时抬一抬头望向洞口这边。 原灵均用两根洗干净的兰青草茎捅了捅石锅, 确认饭已经闷熟了, 便招呼他俩道：“来吃吧。” 由于圆圆消极怠工了一小会儿, 精卫屁股底下的石子山越来越矮，越来越矮, 已经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 她听到原灵均的话，将翅膀下面的最后一块石子儿叼起来，飞过去往几乎填平的土坑里一扔, 然后嗟叹道：“爽！” 原灵均：“……” 这么多年不能填海还真是辛苦你了。 他给精卫分了一个兰青草编的草碗和一双草茎做的筷子, 都是刚刚亲手做的。 精卫接过碗筷，舀了一大碗饭, 这才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对原灵均道：“你还会做手工？” “这算什么？”收获到她惊讶的目光, 原灵均点点头, 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自矜道：“我是学校手工协会会长，蝉联了本市四年的大学生手工艺比赛冠军，编个碗算什么？给我点布料，我还会做娃衣呢！” “……” 精卫也不知究竟饿了几百年，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嘟囔着什么。 原灵均没听清，倒是圆圆耳力超群，听懂了她的话。 精卫说：“那你可真贤惠。” 圆圆十分赞同，洞口处的兰青草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全都笔直地竖立了起来，像是一只只举起的手。 “对，均均最贤惠了！” 原灵均被他们俩吹捧得脸红了一下，他敲了敲石台，问圆圆道：“别说了，你要怎么吃饭？” 圆圆让原灵均将五谷饭倒出一部分来在洞穴中心的石台上。 原灵均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石台中心有大概一米见方的石头是红色的，滴血一样鲜艳，似乎有生命在其中流淌。 他没敢多看，用筷子将五谷饭拨在那一小块石头上，没过一会儿，饭粒渐渐下沉，似乎没入了地心深处。 “嗝。”圆圆打了一个小小的嗝，在原灵均耳边轻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食物，你做的饭真好吃。” 原灵均的心头微微触动，决定以后多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手艺。 照顾好一球一鸟，原灵均终于顾得上自己了。 他将剩下的五谷饭拨进属于自己的草碗中，夹了一筷子。 浓郁的五谷香气顺着饭粒滑入喉中，滋润了干涸的胃袋。这些五谷只是经过简单烹饪，没加任何作料，粮食朴素的香味却比任何美味佳肴都更加动人。 原灵均不由发出一声嗟叹，有种吃了这样的饭，早晚要得道成仙的感觉。 精卫从碗沿侧过眼，偷看了一下原灵均的反应，发出了一声自豪的“哼”。 接下来，一晚无话。 原灵均抱了一堆干草放在石台上，自己就睡在清香扑鼻的干草堆里。石洞里温度适宜，他本来以为自己突逢变故会睡不着，谁知却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原灵均是被精卫“啪嗒”、“啪嗒”的扔石子儿声惊醒的。 精卫本来要回山海经里睡，原灵均却手快，给自己铺床的时候顺便用草梗编出来一个精致的鸟窝。 他把鸟窝放在手边，问精卫：“喜欢吗？” 虽然材料不足，但鸟窝在细节上做到了最好，外面是八角形的，像一朵盛开的花，里面垫着绒绒的草絮，鸟窝边上甚至还坠了一只草编的小鸟，和精卫的样子很是相像。 精卫盯着鸟窝看了很久，然后扭过头道：“哼。” 她这会儿用的是鸟形，看不出脸红没红，但从精卫特意叼了几颗小石子儿埋在鸟窝下，然后整只鸟趴上去，提都没提《山海经》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她特别满意，满意死了。 精卫第二天就把自己的窝搬到了土制“西山”的上面，一边扔石子儿，一边俯视着自己的西山和东海。 原灵均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在心里猜测，都说闺女像父，不知道炎帝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么俯视自己的江山的。 一想到炎帝，再联想到精卫现在这个母鸡抱窝的姿势，原灵均就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对上古先贤太不敬了，这样不好。 于是原灵均轻咳了一声，问精卫：“不是说要让我召唤一些好吃的异兽吗？现在行了么？” 精卫抬眼看了过来。也许是昨天原灵均给她编了个新窝的缘故，她今天的态度比起刚从山海经出来时好了许多。白嘴红爪的小鸟轻盈地飞到原灵均手边，翅膀扑棱棱卷起他手中的《山海经》。 精卫沉思了一会儿。 “你现在的能力还浅，召唤修炼有成的神兽有些困难，倒是那些智慧不高的野兽，想叫几只出来就叫几只出来。这样，我给你指几种，你先试试看。” 说着，她就将《山海经》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页面上形状像山羊的动物道：“它叫土蝼，你在心里想象着它的样子，叫它的名字。” 这有点意识流。为了吃上羊肉，原灵均果断抛弃了坚持二十几年的科学世界观，在心里想象着那只头顶上长了四只角的羊，同时念道：“土蝼，土蝼，土蝼……” 他念了三遍之后，只见书页上的图像忽然泛起一阵淡金色的光芒，随后，一只山羊一样的异兽用尖尖的角冲破画面，猛地落到了地上。 它歪过头，用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原灵均，又轻又软道：“咩？？？” 原灵均：“……” 精卫：“……” 两人看着眼前的土蝼，惊呆了。 在他们身边，原本安静观看的圆圆忍不住出声，疑惑地问道：“你们真的要吃它？” 手臂长的小羊羔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四条腿咩咩咩地抖啊抖，绒毛乱颤，抖成了一团雪白的云。 精卫：“……” 卖萌可耻。 精卫感受到了两名室友“羊羊这么可怜，你怎么可以吃羊羊”的心声，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气得连石子儿都掉了。 她用翅膀猛扇了一下小羊羔的头，“装什么纯洁，谁不知道你们是吃……的，怕死也不能推出来一只崽子糊弄我！” 说罢，她不等原灵均反应，翅膀上升起一道红蓝相间的光，“精卫”地叫了一声，昂首挺胸地冲进了画着土蝼那页的《山海经》里。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我刚才其实想说，羊羔肉嫩，做石板烧最好，要是能有点儿辣椒面那就更好了。” 地上正在抖的小土蝼听见他的话，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抖得更厉害了。 圆圆轻咳了一下，装作刚刚那个谴责吃小羊羔的球不是他自己，应和道：“是吗？石板烧是什么？好吃吗？” 原灵均回忆了一下味道，点头道：“好吃，油滋滋的，配上孜然辣椒面，特别香。” 他问圆圆：“你刚听清楚精卫的话了么？我怎么没听清，她说土蝼一族喜欢吃什么？” 圆圆改变了面前一小片区域的重力，压制住四条腿拼命颤抖，似乎不堪重负的小土蝼，单纯无知道：“我也没听清，也许是喜欢吃草吧。” 说着，一大堆兰青草凭空从洞口飘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小土蝼口中尖利的，择人欲噬的牙齿。 小土蝼：“咩咩咩嘤~~”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找女人，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真·铁拳。 因此，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他们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数钱，中午躺在床上数钱，晚上还是躺在床上数钱，越数越感觉到自己的贫穷，以及对传说中“小黄鸡号”里的巨额财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渴望。 “嗨，周，过来一下。” 这天午后，去餐厅领了一支水果味的营养液，两个船员互相使了使眼色，一起走进了飞船的厕所隔间。 “什么事？” 被招呼的黑发船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 “放心吧，这里没人。”他的同伴得意地笑了笑，从裤子里掏出一样粗.长的东西：“看，我都准备好了。” “已经闲了三四天，别说你没有想法。”他补充道。 “可是……” 黑发船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放心，大副是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 细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黑发船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匆忙从厕所离开，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生活舱。 …… 入夜，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一片笼着黑纱般的紫色霞光在天空中绽放着最后的亮色。 两道熟悉的黑影悄悄从飞船的三号舷梯上溜了下来。 “开门的动静不会惊动船长吧？” “放心，我们是从货运舱下来的，我有权限，更何况还有大副在。对了，你偷偷藏起来的激光枪呢？” “在这里。”黑影拍了拍腰侧的粗.长。 “打了野猪就赶快回去，”另一道黑影提醒道：“‘小黄鸡号’的事情还是听船长的，这颗星球这么大，在不清楚‘小黄鸡号’形态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它的残骸，船长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他的同伴道，将激光枪端在肩膀上，试着瞄准了一下。 “要不是飞船自带的武器系统几乎全部损毁，我们何必这么麻烦？明天早上做一道全猪宴吧，我要给飞船上那群废物一个惊喜，让他们跪下来亲吻我的枪口！” “行了，快走吧……” 带着一丝隐含的兴奋，两道黑影就这么隐藏在夜幕之中，悄悄地、悄悄地摸向白天出现野猪的地点。 · “咩——” “哞——” “嘎——” 按理来说，每天早晨，鹦鹉号的智能系统会自动播放一首流行歌曲，将船员们从美梦中唤醒，然而第二天清晨，船长却是硬生生被一阵疯狂的噪音吵醒的。 这些噪音分声道，分频次，此起彼伏，喋喋不休，伴随着“咚咚咚”的撞击声和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船长按了一下额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屠宰市场。 “鹦鹉，你在做什么？”他关掉了主控台上不知何时开启的远程声讯，在一阵低气压中问飞船的智能系统。 “哦。”主控台的屏幕上出现一只花里胡哨的金刚鹦鹉，它用无机质的声音回答道：“抱歉，尊敬的先生，我只是想让您设身处地地体会一下我目前的感受。” 船长：“……”体会到了。 你这个小气、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智能系统，难怪当初没人要，二百五十星币就被我从旧货市场上淘回来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鹦鹉”将飞船外面发生的情景投影到了主控台上。 它解说道：“昨晚，在您因为身体原因进入休眠之后，飞船的三号舷梯被人为开启，两名船员私自下船，他们的编号分别是：013号船员，武器管理部，亚蒙；以及022号船员，食堂采购部，周勋。” “该死，”船长骂了一句：“谁给他们的权限？我记得我说过，在得到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下船，任何人！” “是的。”鹦鹉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从数据库里调用了信息：“您曾经下达过不得外出的命令，但昨晚我得到了位列第一优先级的强制休眠指令，由仅次于您的二号权限下达，因此除了飞船基本运行以外，所有的高级功能都被暂停了，包括门禁。” 137.死而复生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这回原灵均是真的听见耳边的风在呼呼刮了, 因为速度太快, 身边的水波刚掀起涟漪，就被远远抛飞在了身后，身边的风景一片模糊。 原灵均和精卫的情况还好，长右因为之前吃得太急，最后一口饭团还在嘴里塞着，被风一吹, 噎在了胸口, 神色扭曲地捶着胸口道：“哎呦哎呦哎呦喂~” 原灵均莫名地想起了一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 轻龟已过万重山。” 这个加速度, 厉害了。 他问精卫：“大禹当年就是这么治水的？他的动态视力那么好？” “当然不是。”精卫被风刮得鸟毛都乱了, 一张嘴风就呼呼往嘴里灌, 索性学着圆圆，在脑海中给原灵均传音道：“大禹当年坐着小船，应龙开路, 旋龟驮负息壤跟在身后，所有息壤！” 原灵均联想了一下刚刚从神龟身上刷下来的那堆息壤。据说这还只是治水剩下的一点点, 更不用说原来的分量了，难怪传说中的神龟那么端庄稳重。 原灵均不由感叹道：“不愧是大禹, 英明啊。” 大禹当年要是草率地上了旋龟的背, 说不定等不到十三年就被风吹成偏瘫了。 这神龟虽然是水陆两栖的, 但它的技能点点得非常不均匀啊！ 虽然有点儿对不起旋龟, 但是，为了让它的速度从火箭降到超跑，原灵均还是让圆圆从山丘上取来那堆息壤，沉甸甸地压在了旋龟的背上。 “对不起啊，”他道：“先忍受一下，等治好了水就让你随便游。” 旋龟答应了一声。 它降低了速度，方便原灵均看清水流的走向。 而龟背上的一人一球一鸟一猴则开始抓紧时间研究神秘的治水奇书——《洛书》。 …… “不行，我眼晕了。”十分钟后，精卫率先宣告放弃，她看着脚下的洪水，偷偷将尖嘴伸向旁边的息壤。 伸了一下，没够到。 又伸了一下，还是没够到。 息壤像长了脚一样，不断远离精卫的方向，最后跑到了原灵均脚边。然后上面“噗”的一声，长出了一根草，蹭了蹭他的脚腕。 很显然，圆圆听从原灵均的话，一直在尽职尽责地预防着精卫的强迫症发作。 精卫：“……” 哼！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填海！！！我爸都不管我！！！ 她“哼”一声扭过了头，从长右身上薅下来一把毛，愤愤地扔进了水里。 长右：“……” “哎呦呦呦喂~~~”它捂住自己秃了一块的屁股，又开始眼泪汪汪了。 被背甲上的一阵打闹惊动，见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旋龟一边游泳，一边慢悠悠地背诵起了口诀来。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五方——白圈——皆阳数——，四隅——黑点——为阴数——”（注1） 它对于这套口诀显然十分自得，不知道私下里偷偷练习了多少遍，连语速都提高了一倍有余。 “这——是——大——禹——当——年——对——我——说——的——” “你们俩关系真好。”原灵均捧场道，感觉神龟虽然体型庞大，但是能碎大石的胸口深藏着一颗少女心。 它还有爱豆呢，就是大禹。 原灵均努力想把这套高深的口诀翻译成人话，然而失败了。 “算了，”最终，他无奈地宣布道：“我看我是没有这个修仙的灵性了。” 洛书比高数还要复杂，让人一头雾水，恨不得吊死在上面。原灵均心想修仙救不了大洪水，还是靠自然科学吧，他本科学的是土木工程，指导圆圆修几座防洪堤、导洪渠、水库、拦水坝还是可以的。 反正这颗星球上就他们几个生物，完全可以随便折腾。 “唉——”旋龟也没想到这种情况，果然不是人人都像爱豆……不，是大禹这么有悟性的。它长长地叹了口气，显然是默认了原灵均“修仙不行，让科学上”这个论点。 就在这时，圆圆突然道：“等等。” 无形的风轻轻拂过旋龟的背甲，圆圆描摹着那些花纹，一字一顿道：“阳数为主，位居四正，代表天气；阴数为辅，位居四隅，代表地气；五居中，属土气，为五行生数之祖，位居中宫，寄旺四隅。”（注2） 神龟的眼睛“噌”一下亮了，语调昂扬：“你——是——怎——么——想——到——的——？” 圆圆的语气有些困惑：“我也不清楚，只是看到这些图案，心中自然就浮现出了刚才的解释。” 他补充了一句：“很难吗？” 原灵均：“……”不难吗？ 球比人，气死人。 他问精卫：“这就是有灵性，适合修仙吧。” 精卫：“哼。” 原灵均又问：“你说圆圆要是修了仙会怎么样？他这么有悟性，会不会像领悟河图洛书的其他先贤一样成神成圣？至少也要位列仙班吧？你说呢？” 精卫：“……” 她默默地转过头，问原灵均：“成神？什么神？球神？土神？圆神？” 原灵均：“……” 羡慕就直说，傲娇什么？ 精卫一看就是没被“别人家孩子”全方位360度零死角打击过，被圆圆对比的，心态都有点儿崩了。 原灵均默默地住了嘴，不再继续刺激傲娇的农二代。 “别这样嘛，”他安慰精卫：“像咱们家圆圆这种天赋异禀的球毕竟是少数，世界是属于普通人和普通鸟的，你看我也是个毫无灵根的麻瓜。” 长右赞同地“哎呦喂~”了一声，示意这里还有个连人话都不会说的普通猴。 精卫：“……”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屏蔽掉旁边那个“别人家的球”，问原灵均：“什么叫‘麻瓜’？” 原灵均乐了，一拍龟背：“来来来，我给你们讲个《哈利·波特》的故事。” · 因为有圆圆这颗能够领悟洛书的球在，原灵均和精卫就像是两个等着抄学霸作业的学渣，完全不再烦恼治水的问题，而是欢快地开起了故事会，等到他们游回山洞的时候，精卫已经成了霍格沃兹的铁杆粉丝。 “唉，”她感叹道：“海外之国果然奇特，还有拿着小木棍修仙的。” “那不是小木棍……”原灵均试图纠正。 话没说完，圆圆也开口感叹，不过他感叹的方向和精卫不太一致：“为什么要在小木棍里放凤凰的羽毛，凤凰做错了什么？” “不是小木棍，是魔杖……”原灵均的话音盖不过一球一鸟的讨论声，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裤腿被拽了一下。原灵均低下头，看到长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抓着一根粗壮的草茎。 见原灵均看过来，它把草茎往原灵均面前推了推，做了个挥舞的动作道：“哎呦哎呦~” 原来霍格沃兹的粉丝不是两个，是三个，头号迷弟在这儿呢。 原灵均叹了口气。他接过中空的草茎，从长右秃了一点点的屁股上薅下来一撮毛，塞进去，吹了口仙气，把朴实无华的草茎塞回给长右。 “喏，就长这样。” 长右兴高采烈地挥着小木棍，跑到精卫面前炫耀去了。 原灵均又叹了一口气，他决定了，为了防止这些来自《山海经》的神兽小说中毒，《哈利·波特》暂时还是别讲了，下回改讲《咒怨》好了。 · 圆圆住的山洞由于地势较高，暂时还没有被洪水淹没。 旋龟将他们送到洪水边缘，慢吞吞地表示自己老胳膊老腿就不硬挤进去了，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叫它。 说完，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将头尾四肢缩进壳里，静静屹立在水中，如同一块长了青苔的黑绿色岩石。 原灵均问圆圆：“你和神龟研究好了吗？什么时候治水？有把握吗？” 圆圆一一回答道：“洛书记载的九宫之法要根据星辰勘定天时、气象和方位，今晚我和神龟出去一趟，明天一早就能将水域划分好，到时候水源充足，土壤也更加肥沃，种植五谷和放养大角二角三角就方便多了。” “太厉害了。”原灵均表扬了他一句，顺手将从长右那里诓来的沙棠果洗干净，剥了皮，放在石台上让圆圆吃。 果实从石台上下陷，消失在地心内。 “好吃么？” “好吃。” 圆圆美滋滋地感受着那股诱人的酸甜味儿，偷偷将果核留了下来，决心今后要种一片森林的沙棠果给世界上最好的均均。 · 当天晚上，圆圆悄无声息地从山洞里离开，带着息壤和旋龟一起确定治水方案。 他临走时掀起的小风惊动了原灵均，他从草编的床垫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对圆圆道：“别忘了给精卫圈一片水域当东海，我看她这几天把山寨版填海游戏都玩腻了，忍得也挺辛苦的。” “放心。”圆圆道，入夜的凉风蜻蜓点水般拂过原灵均的额头，像是一个温柔的吻。 “等着我。” 他马上就要变成一颗有水（洪水）、有土（息壤）、有粮食（五谷）、有牲畜（大角二角三角长右），能供养得起自己人的高富帅球了！ 想到这里，圆圆莫名有点兴奋。 他一边捅着火，一边对圆圆和精卫道：“总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咱们明天找个合适的地点，看能不能把这堆种子种起来吧，嗯？” “好的。”这是圆圆。 “哼。”精卫道。 于是，这件关系到整个星球上所有物种的民生工程就在一人一鸟一球和谐友好的讨论中决定了。 · 五谷饭蒸起来很快，不到半个小时，粮食的香气就充满了石洞内。 圆圆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精卫扔石子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不时抬一抬头望向洞口这边。 原灵均用两根洗干净的兰青草茎捅了捅石锅，确认饭已经闷熟了，便招呼他俩道：“来吃吧。” 由于圆圆消极怠工了一小会儿，精卫屁股底下的石子山越来越矮，越来越矮，已经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她听到原灵均的话，将翅膀下面的最后一块石子儿叼起来，飞过去往几乎填平的土坑里一扔，然后嗟叹道：“爽！” 原灵均：“……” 这么多年不能填海还真是辛苦你了。 他给精卫分了一个兰青草编的草碗和一双草茎做的筷子，都是刚刚亲手做的。 精卫接过碗筷，舀了一大碗饭，这才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对原灵均道：“你还会做手工？” “这算什么？”收获到她惊讶的目光，原灵均点点头，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自矜道：“我是学校手工协会会长，蝉联了本市四年的大学生手工艺比赛冠军，编个碗算什么？给我点布料，我还会做娃衣呢！” “……” 精卫也不知究竟饿了几百年，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嘟囔着什么。 原灵均没听清，倒是圆圆耳力超群，听懂了她的话。 精卫说：“那你可真贤惠。” 圆圆十分赞同，洞口处的兰青草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全都笔直地竖立了起来，像是一只只举起的手。 “对，均均最贤惠了！” 原灵均被他们俩吹捧得脸红了一下，他敲了敲石台，问圆圆道：“别说了，你要怎么吃饭？” 圆圆让原灵均将五谷饭倒出一部分来在洞穴中心的石台上。 原灵均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石台中心有大概一米见方的石头是红色的，滴血一样鲜艳，似乎有生命在其中流淌。 他没敢多看，用筷子将五谷饭拨在那一小块石头上，没过一会儿，饭粒渐渐下沉，似乎没入了地心深处。 “嗝。”圆圆打了一个小小的嗝，在原灵均耳边轻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食物，你做的饭真好吃。” 原灵均的心头微微触动，决定以后多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手艺。 照顾好一球一鸟，原灵均终于顾得上自己了。 他将剩下的五谷饭拨进属于自己的草碗中，夹了一筷子。 浓郁的五谷香气顺着饭粒滑入喉中，滋润了干涸的胃袋。这些五谷只是经过简单烹饪，没加任何作料，粮食朴素的香味却比任何美味佳肴都更加动人。 原灵均不由发出一声嗟叹，有种吃了这样的饭，早晚要得道成仙的感觉。 精卫从碗沿侧过眼，偷看了一下原灵均的反应，发出了一声自豪的“哼”。 接下来，一晚无话。 原灵均抱了一堆干草放在石台上，自己就睡在清香扑鼻的干草堆里。石洞里温度适宜，他本来以为自己突逢变故会睡不着，谁知却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原灵均是被精卫“啪嗒”、“啪嗒”的扔石子儿声惊醒的。 精卫本来要回山海经里睡，原灵均却手快，给自己铺床的时候顺便用草梗编出来一个精致的鸟窝。 他把鸟窝放在手边，问精卫：“喜欢吗？” 虽然材料不足，但鸟窝在细节上做到了最好，外面是八角形的，像一朵盛开的花，里面垫着绒绒的草絮，鸟窝边上甚至还坠了一只草编的小鸟，和精卫的样子很是相像。 精卫盯着鸟窝看了很久，然后扭过头道：“哼。” 她这会儿用的是鸟形，看不出脸红没红，但从精卫特意叼了几颗小石子儿埋在鸟窝下，然后整只鸟趴上去，提都没提《山海经》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她特别满意，满意死了。 精卫第二天就把自己的窝搬到了土制“西山”的上面，一边扔石子儿，一边俯视着自己的西山和东海。 原灵均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在心里猜测，都说闺女像父，不知道炎帝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么俯视自己的江山的。 一想到炎帝，再联想到精卫现在这个母鸡抱窝的姿势，原灵均就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对上古先贤太不敬了，这样不好。 于是原灵均轻咳了一声，问精卫：“不是说要让我召唤一些好吃的异兽吗？现在行了么？” 精卫抬眼看了过来。也许是昨天原灵均给她编了个新窝的缘故，她今天的态度比起刚从山海经出来时好了许多。白嘴红爪的小鸟轻盈地飞到原灵均手边，翅膀扑棱棱卷起他手中的《山海经》。 精卫沉思了一会儿。 “你现在的能力还浅，召唤修炼有成的神兽有些困难，倒是那些智慧不高的野兽，想叫几只出来就叫几只出来。这样，我给你指几种，你先试试看。” 说着，她就将《山海经》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页面上形状像山羊的动物道：“它叫土蝼，你在心里想象着它的样子，叫它的名字。” 这有点意识流。为了吃上羊肉，原灵均果断抛弃了坚持二十几年的科学世界观，在心里想象着那只头顶上长了四只角的羊，同时念道：“土蝼，土蝼，土蝼……” 他念了三遍之后，只见书页上的图像忽然泛起一阵淡金色的光芒，随后，一只山羊一样的异兽用尖尖的角冲破画面，猛地落到了地上。 它歪过头，用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原灵均，又轻又软道：“咩？？？” 原灵均：“……” 精卫：“……” 两人看着眼前的土蝼，惊呆了。 在他们身边，原本安静观看的圆圆忍不住出声，疑惑地问道：“你们真的要吃它？” 手臂长的小羊羔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四条腿咩咩咩地抖啊抖，绒毛乱颤，抖成了一团雪白的云。 精卫：“……” 卖萌可耻。 精卫感受到了两名室友“羊羊这么可怜，你怎么可以吃羊羊”的心声，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气得连石子儿都掉了。 她用翅膀猛扇了一下小羊羔的头，“装什么纯洁，谁不知道你们是吃……的，怕死也不能推出来一只崽子糊弄我！” 说罢，她不等原灵均反应，翅膀上升起一道红蓝相间的光，“精卫”地叫了一声，昂首挺胸地冲进了画着土蝼那页的《山海经》里。 138.女神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圆圆本身就是这颗星球，神识遍布海洋和陆地, 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他平时不爱去阅读这些冗杂的消息。毕竟，均均说过的，要尊重个人隐私。 但这是平时。 此刻，发了火的圆圆顾不得什么个人隐私了。他的意识漂浮在半空中，像是一粒发芽的种子, 伸出无数细微根须, 不断向远处延伸，延伸…… 穿过海洋和陆地, 穿过开起了篝火晚会的“鹦鹉号”船员们，穿过和他们一起Cosplay, 把自己打扮成公主和骑士的长右和大角, 穿过坐在夸父肩膀上狂奔的精卫和原灵均……最终，落在了一座被乱石层层遮挡的山谷内。 “找到了。” 寇森紧皱眉头, 用手捂着被激光贯穿的伤口。 他用激光枪支撑起身体, 点燃树枝，用火焰将伤口烧焦，止住了不断涌出的血液, 随后撕开衬衣, 将伤口裹紧, 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 地上的小黄鸡号滚了一身灰尘和血液, 还在傻乎乎地不断开口道：“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 寇森从地上捡起它来，看了看天边，从衣服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枚芯片，贴在了机器人的后脑壳上。 “请输入……”小黄鸡号蹦出了几个无意义的词语，随后眼中红光一闪，停止了运行。 如果船长牌鹦鹉在这里，就可以认出被他贴在小黄鸡号上的是目前最先进的黑客芯片，能够破译绝大多数飞船的开机密码。 芯片一闪一闪地泛着绿色的光，如同猎食者黑夜里闪烁的眼睛。 大副松懈了一点，他靠着身后冰凉的岩石，打开智脑，口述了一份邮件。 “告诉拉特先生，他要的那颗星球找到了，编号是E-0001，位于尼瓦纳星系的外缘，无数星云环绕之间。” “鹦鹉号”飞船内，空无一人的大副卧室中有电子设备的光闪动了一下，飞船的防火墙被破开，信息随即顺着船上的紧急通讯设施传往第三迁跃点。 正戴着一顶花朵编制的王冠，兴高采烈地主持篝火晚会的鹦鹉牌船长立刻就察觉到了，然而人类的身体限制了他的处理速度，只不过延迟了0.1秒，邮件已经被发送，他只来得及拦截下几个关键词。 “该死。”鹦鹉第一时间把黑名单中的船长放了出来，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他，然后又用飞一般的手速将他再次拉黑，隔绝了吼叫信的精神污染。 他拿银质餐叉敲了敲盘子，宣布道：“今天晚上我要翻十个牌子！” “……” “开心吗？荣幸吗？激动吗？” “？？” “！！！” 歌声停止了，舞蹈也停止了，船员们惊恐地站在原地，看起来很想去死一死。 “哼哼。”看到他们这么惨，鹦鹉牌船长的心态总算平衡了。 他扔掉叉子，心想，让你们熬夜听我讲课，做卷子，刷《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有什么可怕的？要知道，我可能今后十几年都没办法再亲自调.教你们这群小可爱了！！！这是多么大的损失！！！ 一想到下次中央星系招考的时候自己的飞船里可能会出好几个零蛋，鹦鹉牌船长就觉得痛心疾首。 · 另一边，大副将给拉特先生的邮件发出去后，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他放松肩膀，将身体的重量都交给身后的岩石，心情复杂地看着还在一闪一闪的小黄鸡号。 “我恐怕是无法将你带走了，”他道：“不过也不能交给船长，否则那些人将不惜一切代价对付他。” “如果能将你的智脑中储存的资料全部销毁掉，那就好了。” 他还没打定主意要如何去做，于是忍不住掏出个人光脑，想了想，给船长留下一封信。 这封信是他亲笔写的，寇森的手在空气中停留了半晌，终于落下第一笔。 “船长先生……” 他花了一分钟将信件写完，储存在个人光脑中，随后吩咐道：“如果我没有死，这封信就不必发出去了。”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岩石传来一声细碎的响动。 “哗啦啦——” 寇森猛地回头，随即震惊地发现，这些原本坚不可摧的玄武岩不知受到了什么力量的作用，竟如同山崩般碎裂成大小不一的石块，从上至下，携着惊人的伟力向他劈头盖脸地砸来。 这一刻，大副先生享受了和鹦鹉牌船长相同，甚至比他更豪华的VIP石子儿待遇。 他瞳孔一缩，抓起地上的小黄鸡号，猛地前扑，逃开崩塌的岩石。 然后，“啪叽”一下。 大副：“……” 刚才还平整的地面上猛地凸起一道土坎，足足有半米高，毫不留情地将他绊倒在地面上。 小黄鸡号脱手而出，迅速地随着流动的土层来到几十米开外，腰间的激光枪也同时被卸走，掩埋在石块下，大副的背后遭遇石块重击，脸颊又和地面做了亲密接触，一时间鼻血不止，背后青一块紫一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他勉力爬起来，想去追小黄鸡号，然后又是“啪叽”一下，连环摔。 这回周围的山体一片静悄悄，没有岩石再突然陨落，砸他一脸，毕竟这个人这么可怜，圆圆有点儿下不去手。 小黄鸡号距离大副又远了好几百米，它背上正努力破解密码的黑客芯片被一阵风吹到了地面上，然后，天空中坠落一块岩石，“啪叽”一声将芯片砸成了碎片。 大副：“……” 星霸圆圆表示，在他的地盘上，不光是偷鸡贼还是偷机贼，都不会有好下场。不信？看看已经连环十三摔的大副先生就知道了。 寇森失血过多，本来就有些虚弱，又不断摔倒，被石块砸得脑子都有些混乱，他又一次撑着地面，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旁边的山顶上，一颗小石子儿将坠不坠，眼看就要砸上大副的膝弯，让他“啪叽”一声，再摔第十四下。 一只羽毛被烧焦的金刚鹦鹉从天空上飞了过来，用翅膀接住了这一击，他停留在了大副面前。 “船长。”寇森道。 鹦鹉没有说话，他顺着寇森的目光，看向停留在远方，已经缩成了一个小黑点的小黄鸡号，拍动翅膀想要飞过去。 “船长！”大副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拉扯了一下金刚鹦鹉屁股上的羽毛，看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停停停停停停停！！！！！”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喝，脚下的土地被庞然大物狂奔的脚步重击，发出细微颤动，船长和大副的视线被远处健壮悍勇的巨人吸引，一时间同时停住了动作。 待到他们的目光触及巨人脚下那个如同蚂蚁般渺小的机器人，不由心胆俱裂，和远处的声音一起高喝道：“停停停停！！！停下！！！” 巨人肩头—— 原灵均手中的迷榖花完全绽放，发出琉璃般流光溢彩的光华，流光四射，明亮而华美，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到了！停下！” 精卫猛地飞了起来，用尖尖的喙猛啄夸父的耳朵。 夸父完全跑High了，尽管耳边传来太.祖姑奶奶的尖叫声，仍然不愿止步，或者说，他尽力刹车了，可加速度实在太大，脚掌在地面上擦出一道数米深的沟壑。 原灵均的耳朵被炸雷般的喝止声震得生疼，不光有他自己和精卫的，还有船长、大副，以及离家出走的圆圆的。 耳边的风速过快，刀子般割过原灵均的脸颊，他用手笼住侧脸，低头看了一眼。 “……” 小黄鸡号孤独而可怜地挡在夸父前进的道路上，眼看就要被他篮球场那么大的脚丫给踏成碎片。 原灵均：“……” 他跟着众人一起大喊：“停下啊啊啊啊！！！” 夸父真的很努力了，他的脸都憋红了，然而加速度这种事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虽然努力收腿，甚至连骨骼都发出“咯咯”的响声，但他的脚还是无可阻挡的落了下来。 这一刻，时间仿佛突然变得缓慢，夸父抬脚——落地——的姿态被化为了慢动作，一帧一帧地在原灵均面前上映。 他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大脑转得飞快，考虑要怎么哄好一颗伤心欲绝的圆圆。 给他做个假的行不行？还是一天讲一个琼瑶味的爱情故事，讲够一千三百一十四天？ ……琼瑶奶奶也没写那么多部小说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夸父的脚丫将要落地的一刹那，一股从地心处弹出的巨力阻止了他的动作，将夸父的脚托在了半空中。 夸父：“……” 139.炫耀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四周的空间环绕着一层层黑紫色瑰丽的飘带, 天女散花般簇拥着这颗灰扑扑的星球。飘带柔软的尾端如同涌动的水波, 在真空中划过时，带起绚丽的冷光。 这颗星球就在这样荒芜冷寂又美到炫目的景色中, 静静地、孤独地自转着。 直到某一天。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 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 抽了口冷气：“嘶，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 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过了几秒钟, 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 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原灵均抬起头，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震撼地看着光华流转的天空。 天空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紫色, 因为恒星的光芒还未升起, 这些淡紫色时聚、时散, 在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摇曳出不同的幻影，如同眩目的极光。 铅灰色的地平线因为这片光晕的烘托，在一片荒芜寂静之中也多了几分天地未明、鸿蒙初开的壮美和恢弘。 “这是哪里？”他不顾抽疼的太阳穴, 皱眉从地上坐了起来。 因为这个动作, 腰部突然微微一疼, 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别是被人绑去割肾了吧。”原灵均自嘲道。 他将衬衣扣子解开，伸手进去摸了摸腰侧。 指尖没有发现割肾留下的刀口，倒是触摸到一件温热柔软的东西，原灵均皱了皱眉，将它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奇怪，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被塞进他衣服的是一本书。书籍长八寸，宽四寸，只有一个笔记本的大小，纸张像是什么动物的皮革鞣制的，触.手微温，手指划过时发出簌簌的响声。 “嘶。”泛黄的书页有些锋利，原灵均一不小心便在手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血液滴落在封皮上，他匆忙拿拇指一抹，发现靛蓝色的书皮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整整齐齐的小篆字。 “《山海经》？” 原灵均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将书翻开看了一眼，发现这本书籍虽然叫做《山海经》，但内页上大部分空间是留白的，每一页上都画了一些神态各异的异兽小图，这些图像不知画师是谁，但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能从纸上扑出来。 “有趣。” 将书贴着胸口放好，准备以后再细看，原灵均站起身来，四环顾，想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线。 虽然从醒来到现在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的心态一贯很好。看着四周荒凉而美丽的景色，原灵均的眼中甚至出现一丝惊叹和跃跃欲试。 “就当是毕业旅行了吧，也算是桩难得的经历。” 能把荒野求生当做是毕业旅行，不得不说，随遇而安是原灵均的优点之一。 …… “你……好……” 就在这时，可能是站起来变得高了些，他听到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一声喁喁细语。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刮来的，到达耳边时已经十分模糊不清，几乎使人分辨不出其中传递的讯息。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原灵均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空旷的四周，开口道：“谁？” “你好。” 似乎很惊诧自己能够被听到，传来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原灵均按了一下耳朵，发现它不是通过空气传遍，而是直接响在自己脑海中的。 这声音十分优雅好听，像是某种弦乐低沉的震颤，令人不由心头一动。 如果自己是个声控，现在恐怕已经腿软了吧。原灵均心想。 来人却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音色有多好听，他带着一丝小小的不好意思道：“那个……你可以先把衣服穿好吗？” 原灵均低头看了一眼，一片绯红浮上从容自若的脸颊，就连脖子上都染了点红晕。 他先前为了掏出《山海经》解开了衬衣的扣子，等到站起身，因为四周没人，也就暂时忘记了这一茬，现在没塞好的衬衣衣角正在风中呼呼翻飞着，露出身材匀称的上半身，内裤蓝色的边袒.露在空气中，看起来很像是对不知名的存在耍了个流氓。 “对不起。”原灵均匆忙将衣服扣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他的脸微微发红，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十分诱人。 不知名的存在“呼——”地舒了一口气。 他觉得面前这个人类非常可爱，不由解释道：“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一会儿粒子风就要吹来了，我担心你生病。人类生起病来很麻烦，他们太脆弱了。” 原灵均的脑海中全是刚才发生的尴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不对之处。 “我知道了。”他打断陌生人的话。 “谢谢你。”他道，然后迟疑了一下，问出穿越后的两个经典问题：“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陌生人疑惑了一下：“咦？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下，自语道：“也是，你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和他们不一样。” “那么好吧。”他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原灵均自我介绍道：“你好，人类。初次见面，我是你脚下的这颗星球。” “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但是我不喜欢它。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起一个名字。” 原灵均沉默了三秒。 “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不会开玩笑。”星球道。 然后原灵均感觉到脚下的一小堆土动了动，它努力拱了半天，然后“噗”地一声，从里面绽放出一株小小的嫩芽，用两片幼小的叶子轻轻碰了碰原灵均的脚腕。 翠绿色的。 “送给你。”星球开心道：“这是之前从我身上路过的人类留下的，它叫兰青草。兰青草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现在不是了，我现在最喜欢你。” “谢谢。”原灵均受宠若惊，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哪点吸引了这颗星球，让他移情别恋得这么快。 在这颗灰色的星球上，一点小小的绿色也显得无比珍贵。 原灵均蹲下身，用手挖了挖土，将兰青草和周围的土壤一起挖出来，捧在手心。 这样说也许有些不恰当，因为当这颗星球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这一小块土壤就从地上分离开，几乎是弹跳着带着兰青草一起撞进他的手中，然后用根须轻轻挠了挠掌心。 原灵均捧着那株活泼的草，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维持了二十四年的科学世界观正在受到致命挑战。 “嗯……你还有什么证据吗？”他挣扎了一下：“我是说，一颗会说话的星球，这实在太荒谬了。” 星球并没有感觉到冒犯，他操纵着风温柔卷过，为原灵均吹干手中的浮土。 “我也不知道。”他道：“以前也有人类偶然间发现我，并且在我身上停留，但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够听到我说话。” “这也许就是缘分吧！”他乐观道：“说不定我单身一人，不，是单身一球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遇见你。” 于是他又提出了先前的请求：“所以，为我起一个名字吧。” “给我一个名字，从此以后，对我而言，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人类，对你而言，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星球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觉得这颗单身了不知几亿年的球说话的口气有点琼瑶。 “这样吧。”他不能不负责任，所以提议道：“让我想想。” 名字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它是一个人，或者一颗球存在于世的证明，它代表着感情、联系和纽带，实在不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取出来的。 “好吧。”星球虽然很想要一个名字，但他十分好说话：“我理解，重要的东西都应该仔细一些。” 原灵均觉得他的琼瑶味儿更浓了。 “但是你可以给我起一个小名，或者是昵称。”星球道：“总不能一直叫我‘你’吧。” 这倒是个严肃的问题，原灵均同意了。 但是他从来没给别人起过小名，就连自己曾经养过的一猫一狗，名字都是在网络起名器上随即摇的，于是原灵均带着点忐忑和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星球讨论道—— “球球？” “不好听。” “灰灰？” “不好。” “大胖？” “不。” “牛牛？狗蛋？大柱？” 星球：“……” 他终于意识到，让这个一看就非常喜欢的人类给自己取个名字，也许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原灵均感觉脚下的地面颤抖了一下，星球难以置信道：“你们人类都喜欢起这么可怕的小名吗？” 原灵均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起名水平有问题，于是他道：“对，贱名好养活。” 星球又悄悄抖了一下，对敢于顶着这种名字的人类油然而生一股敬畏。 “那你的小名叫什么？” 原灵均：“……” 他实话实说：“我叫原灵均，小名取的最后一个字，均均。” 星球舒了一口气：“好吧，均均，那我就取你名字里的第一个字，叫原原吧。” 原灵均斟酌了一下：“原原不贴切，要不然你叫圆圆，有圆形、圆周、圆满的意思。” 星球想了想也很是满意：“好吧，那么以后我就叫圆圆了。” 两个人讨论完姓名问题后，气氛和谐了许多，也许因为圆圆的名字是自己起的，原灵均看着它灰扑扑的外表，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感。 “圆圆，”他问：“你身上没有其他人类了吗？” “没有了。”星球道：“我身上一直没有人类，就连最后一支误闯进来的舰队也已经在三百年前离开了。” “……” 三百年前就有人类舰队经过，这里显然不是他生活的地球，甚至不是他生活的时代。 原灵均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孤身一人，穿越了时间和空间，来到这颗荒芜的、安静的星球上，没有同时代人留下的痕迹，甚至没有同类存在，不能不感觉到寂寞。 但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这样奇妙的经历，也许很多人会羡慕也不一定。”原灵均默默地难过了半分钟，很快振作起来，安慰自己道。 140.土味情话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在删除了船长牌鹦鹉几十封情真意切的吼叫信后, 鹦鹉牌船长终于决定带着爱妃们滚过来和他见面了。 圆圆一直分神留意着飞船那边, 发现船员们不但从飞船上鱼贯而出, 为首的男人还高举着一根三米多高的信号天线, 天线顶端, 一面小白旗迎风招展。 小白旗的形状有些奇怪, 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解答。 “原灵均！” 没多久，精卫咋咋呼呼地从山洞外飞了进来, 她抖抖羽毛，带着惊讶、兴奋、与得意道：“原灵均, 飞船上的人投降啦！他们还举了一面裤衩扎的小白旗！” 原灵均：“……” “裤衩？”他顺着精卫的话重复了一遍，转过脸看到一头雾水的金刚鹦鹉，又在圆圆的帮助下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举着白色裤衩来投降？！！” 船长：“！！！”鹦鹉你这个混蛋！！！ 原灵均按了一下额头，道：“谢谢，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一点儿惊讶也没有，精卫眼睛一眨就知道是谁告的密，于是对着整天和自己争宠的心机球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们过去看热闹吗？” “嗯……”原灵均想了一下：“去看看吧。” 总要确定飞船上的人是敌是友，才好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原灵均的目光看了一下站在鸟架上神游物外的鹦鹉, 对精卫道：“叫一只二角来，送咱们过去。” 精卫瞬间领悟, 高高飞上天空, 打了个唿哨, 远处的山峦上, 一只高大的四角牛如同得到了什么消息，轰隆隆地向着山洞这边跑来，蹄下扬起一阵尘土。 过了半个多小时，四角牛轰隆隆地跑了过来，跪下前腿，温驯地让原灵均骑在背上。 它的牛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不是送外卖，是当坐骑，太好了！ 精卫在牛头上站好，翅膀一指前方：“出发！” 原灵均能感觉到圆圆就跟在自己身边，他抬起头，小声道：“你是秘密武器，当心不要让他们发现。” 圆圆：“嗯。” 原灵均回过头，想看看金刚鹦鹉要不要一起过去，然而鹦鹉却八风不动地站在它的超豪华鸟架上，目送着原灵均他们离开，它的黑豆眼泛起玻璃般的光，脖子后鲜艳的翎羽微微乍起，像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 飞船下面。 鹦鹉牌船长把迎风飘扬的小白旗竖在飞船前，指挥着船员们摆好桌子，椅子，铺好颜色鲜艳的小花格餐巾，然后骚包地在桌子中央的花瓶里插上一束五颜六色的永生花。 “啊，春天的味道。” 他陶醉地抽了抽鼻翼，随后在亮银色的餐盘中央摆上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只颜色各异的营养液。 “看，我们是很有诚意的。”鹦鹉对围着他们虎视眈眈的角们道，顺手用左手的餐刀挑起一支营养液，右手的叉子“啪嗒”一声戳掉瓶塞，随后递到角们面前：“来一支吗朋友？鸡肉味儿。” 一只小土蝼好奇地伸出脖子，拿鼻子闻了闻营养液，像是闻到了其中的肉味儿，它张开嘴，“嗖”一下从鹦鹉的手中抢过营养液，随后仰起头，“咕嘟”一下灌进了嘴里。 然后—— “咩——” 在鹦鹉牌船长期待的眼神中，小土蝼睁大眼睛，发出一声脖子被掐住般的叫喊，跺着前蹄，一脚踩碎了玻璃管，愤怒地朝地上呸呸呸。 呸！假的！一点肉味都没有！差评！ “唉，不要生气嘛，”鹦鹉牌船长的衣袖被愤怒的小土蝼啃了一口，露出里面机械构成的胳膊，他摆摆手，饶有兴味地解释道：“不是我忽悠你啊，这个牌子的营养液就是这样的，你才喝了一支，我们已经喝了三个多月了，不信你问他们。” 被他指着的船员们挥汗如雨，瑟瑟发抖地努力干活，在将餐桌打扮妥当后，便整齐地蹲在飞船的太阳能帆板下，像是一群面无表情的大土豆。 鹦鹉号最大的秘密之一—— 船长是个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花枝招展的里人格比严肃禁欲的表人格要可怕一万倍，每当他的脸上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在飞船上工作二十年以上的老船员们就感觉背后一凉。 他们平时还敢违抗船长的命令，偷偷在生活舱打牌、赌钱、喝酒，这会儿却乖得不得了，让下船就下船，让野餐就野餐，生怕船长一个不满，晚上翻自己的牌子。 鹦鹉牌船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眯眯地给船员们打气：“客人们一会儿就来了，都给我精神点！” “是！” “滴。”鹦鹉牌船长手腕上的智脑响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船长发来的消息：人已经走了，寇森什么时候会来？ 鹦鹉想了想，回复道：根据计算，大副先生昨日收到小黄鸡号的开机信号后，有99%以上的可能立即动身，根据您前日提供的地形数据，对飞船到小黄鸡号的所有路线进行建模，通过函数模拟，大副寇森在下午3时到7时到达山洞并夺走小黄鸡号的概率是99.23%。请注意安全，先生。 “3时到7时吗？”山洞内，金刚鹦鹉深思着蹬了一下独轮车。 它玻璃般的黑豆眼中闪过一串代码，随后，鹦鹉牌船长的智脑上收到了新的信息。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鹦鹉，替我保护好客人，我觉得他是李涯的儿子。 “什么？” 正在打开一支新的营养液的鹦鹉牌船长手一抖，蓝色的液体从管口倾斜，滴落在碧绿的草地上。 “滋”的一声，草地上几乎是立刻就蒙上了一股淡淡的黑气。黑气渐渐侵入草叶，几分钟后，连绵的兰青草突然枯萎了一块，灰白色的土壤裸露在绿绒绒的草地间，如同一道突兀的伤疤。 鹦鹉牌船长弯下.身，用手指碾了碾枯萎的草叶，看着金属手指上的一层灰色锈迹沉默不语，而他身后的船员中也有几名发现了这一幕，他们下意识地站起来，走到船长身边，脊背挺直，如同一杆标枪。 这一刻，他们身上似乎蒙上了一种肃杀的情绪，以及极淡极淡的，铁与血的味道。 “怪不得……原来是它们。” · 原灵均骑着四角牛赶到飞船之前的一处小山坡时，正巧看到鹦鹉号的船员们对着秃掉的一小片草地露出凝重的神情。 精卫拍拍翅膀，落在他的肩头，突然叫了一声，“精卫！” “怎么了？”原灵均道。 精卫的心情不是很好：“我察觉到一股讨厌的气息。” “什么？” “没什么，”她又飞了起来，扇动翅膀道：“别怕，继续走吧，你是它们的克星！” “……”原灵均无语。 他摇摇头，不明所以，觉得精卫今天还是那么的富有哲理。 原灵均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下捡走了几块大小适合的石子儿，垒了个土灶，又从垃圾堆里捡了根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骨，当做烧火棍。 他一边捅着火，一边对圆圆和精卫道：“总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咱们明天找个合适的地点，看能不能把这堆种子种起来吧，嗯？” “好的。”这是圆圆。 “哼。”精卫道。 于是，这件关系到整个星球上所有物种的民生工程就在一人一鸟一球和谐友好的讨论中决定了。 · 五谷饭蒸起来很快，不到半个小时，粮食的香气就充满了石洞内。 圆圆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精卫扔石子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不时抬一抬头望向洞口这边。 原灵均用两根洗干净的兰青草茎捅了捅石锅，确认饭已经闷熟了，便招呼他俩道：“来吃吧。” 由于圆圆消极怠工了一小会儿，精卫屁股底下的石子山越来越矮，越来越矮，已经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她听到原灵均的话，将翅膀下面的最后一块石子儿叼起来，飞过去往几乎填平的土坑里一扔，然后嗟叹道：“爽！” 原灵均：“……” 这么多年不能填海还真是辛苦你了。 他给精卫分了一个兰青草编的草碗和一双草茎做的筷子，都是刚刚亲手做的。 精卫接过碗筷，舀了一大碗饭，这才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对原灵均道：“你还会做手工？” “这算什么？”收获到她惊讶的目光，原灵均点点头，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自矜道：“我是学校手工协会会长，蝉联了本市四年的大学生手工艺比赛冠军，编个碗算什么？给我点布料，我还会做娃衣呢！” “……” 精卫也不知究竟饿了几百年，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嘟囔着什么。 141.新脸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四周的空间环绕着一层层黑紫色瑰丽的飘带，天女散花般簇拥着这颗灰扑扑的星球。飘带柔软的尾端如同涌动的水波, 在真空中划过时，带起绚丽的冷光。 这颗星球就在这样荒芜冷寂又美到炫目的景色中，静静地、孤独地自转着。 直到某一天。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 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 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 抽了口冷气：“嘶，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 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 过了几秒钟，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 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原灵均抬起头，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震撼地看着光华流转的天空。 天空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紫色, 因为恒星的光芒还未升起, 这些淡紫色时聚、时散, 在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摇曳出不同的幻影, 如同眩目的极光。 铅灰色的地平线因为这片光晕的烘托，在一片荒芜寂静之中也多了几分天地未明、鸿蒙初开的壮美和恢弘。 “这是哪里？”他不顾抽疼的太阳穴, 皱眉从地上坐了起来。 因为这个动作, 腰部突然微微一疼, 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别是被人绑去割肾了吧。”原灵均自嘲道。 他将衬衣扣子解开，伸手进去摸了摸腰侧。 指尖没有发现割肾留下的刀口，倒是触摸到一件温热柔软的东西，原灵均皱了皱眉，将它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奇怪，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被塞进他衣服的是一本书。书籍长八寸，宽四寸，只有一个笔记本的大小，纸张像是什么动物的皮革鞣制的，触.手微温，手指划过时发出簌簌的响声。 “嘶。”泛黄的书页有些锋利，原灵均一不小心便在手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血液滴落在封皮上，他匆忙拿拇指一抹，发现靛蓝色的书皮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整整齐齐的小篆字。 “《山海经》？” 原灵均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将书翻开看了一眼，发现这本书籍虽然叫做《山海经》，但内页上大部分空间是留白的，每一页上都画了一些神态各异的异兽小图，这些图像不知画师是谁，但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能从纸上扑出来。 “有趣。” 将书贴着胸口放好，准备以后再细看，原灵均站起身来，四环顾，想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线。 虽然从醒来到现在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的心态一贯很好。看着四周荒凉而美丽的景色，原灵均的眼中甚至出现一丝惊叹和跃跃欲试。 “就当是毕业旅行了吧，也算是桩难得的经历。” 能把荒野求生当做是毕业旅行，不得不说，随遇而安是原灵均的优点之一。 …… “你……好……” 就在这时，可能是站起来变得高了些，他听到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一声喁喁细语。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刮来的，到达耳边时已经十分模糊不清，几乎使人分辨不出其中传递的讯息。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原灵均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空旷的四周，开口道：“谁？” “你好。” 似乎很惊诧自己能够被听到，传来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原灵均按了一下耳朵，发现它不是通过空气传遍，而是直接响在自己脑海中的。 这声音十分优雅好听，像是某种弦乐低沉的震颤，令人不由心头一动。 如果自己是个声控，现在恐怕已经腿软了吧。原灵均心想。 来人却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音色有多好听，他带着一丝小小的不好意思道：“那个……你可以先把衣服穿好吗？” 原灵均低头看了一眼，一片绯红浮上从容自若的脸颊，就连脖子上都染了点红晕。 他先前为了掏出《山海经》解开了衬衣的扣子，等到站起身，因为四周没人，也就暂时忘记了这一茬，现在没塞好的衬衣衣角正在风中呼呼翻飞着，露出身材匀称的上半身，内裤蓝色的边袒.露在空气中，看起来很像是对不知名的存在耍了个流氓。 “对不起。”原灵均匆忙将衣服扣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他的脸微微发红，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十分诱人。 不知名的存在“呼——”地舒了一口气。 他觉得面前这个人类非常可爱，不由解释道：“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一会儿粒子风就要吹来了，我担心你生病。人类生起病来很麻烦，他们太脆弱了。” 原灵均的脑海中全是刚才发生的尴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不对之处。 “我知道了。”他打断陌生人的话。 “谢谢你。”他道，然后迟疑了一下，问出穿越后的两个经典问题：“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陌生人疑惑了一下：“咦？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下，自语道：“也是，你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和他们不一样。” “那么好吧。”他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原灵均自我介绍道：“你好，人类。初次见面，我是你脚下的这颗星球。” “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但是我不喜欢它。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起一个名字。” 原灵均沉默了三秒。 “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不会开玩笑。”星球道。 然后原灵均感觉到脚下的一小堆土动了动，它努力拱了半天，然后“噗”地一声，从里面绽放出一株小小的嫩芽，用两片幼小的叶子轻轻碰了碰原灵均的脚腕。 翠绿色的。 “送给你。”星球开心道：“这是之前从我身上路过的人类留下的，它叫兰青草。兰青草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现在不是了，我现在最喜欢你。” “谢谢。”原灵均受宠若惊，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哪点吸引了这颗星球，让他移情别恋得这么快。 在这颗灰色的星球上，一点小小的绿色也显得无比珍贵。 原灵均蹲下身，用手挖了挖土，将兰青草和周围的土壤一起挖出来，捧在手心。 这样说也许有些不恰当，因为当这颗星球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这一小块土壤就从地上分离开，几乎是弹跳着带着兰青草一起撞进他的手中，然后用根须轻轻挠了挠掌心。 原灵均捧着那株活泼的草，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维持了二十四年的科学世界观正在受到致命挑战。 “嗯……你还有什么证据吗？”他挣扎了一下：“我是说，一颗会说话的星球，这实在太荒谬了。” 星球并没有感觉到冒犯，他操纵着风温柔卷过，为原灵均吹干手中的浮土。 “我也不知道。”他道：“以前也有人类偶然间发现我，并且在我身上停留，但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够听到我说话。” “这也许就是缘分吧！”他乐观道：“说不定我单身一人，不，是单身一球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遇见你。” 于是他又提出了先前的请求：“所以，为我起一个名字吧。” “给我一个名字，从此以后，对我而言，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人类，对你而言，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星球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觉得这颗单身了不知几亿年的球说话的口气有点琼瑶。 “这样吧。”他不能不负责任，所以提议道：“让我想想。” 名字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它是一个人，或者一颗球存在于世的证明，它代表着感情、联系和纽带，实在不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取出来的。 “好吧。”星球虽然很想要一个名字，但他十分好说话：“我理解，重要的东西都应该仔细一些。” 原灵均觉得他的琼瑶味儿更浓了。 “但是你可以给我起一个小名，或者是昵称。”星球道：“总不能一直叫我‘你’吧。” 这倒是个严肃的问题，原灵均同意了。 但是他从来没给别人起过小名，就连自己曾经养过的一猫一狗，名字都是在网络起名器上随即摇的，于是原灵均带着点忐忑和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星球讨论道—— “球球？” “不好听。” “灰灰？” “不好。” “大胖？” “不。” “牛牛？狗蛋？大柱？” 星球：“……” 他终于意识到，让这个一看就非常喜欢的人类给自己取个名字，也许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原灵均感觉脚下的地面颤抖了一下，星球难以置信道：“你们人类都喜欢起这么可怕的小名吗？” 原灵均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起名水平有问题，于是他道：“对，贱名好养活。” 星球又悄悄抖了一下，对敢于顶着这种名字的人类油然而生一股敬畏。 “那你的小名叫什么？” 原灵均：“……” 他实话实说：“我叫原灵均，小名取的最后一个字，均均。” 星球舒了一口气：“好吧，均均，那我就取你名字里的第一个字，叫原原吧。” 原灵均斟酌了一下：“原原不贴切，要不然你叫圆圆，有圆形、圆周、圆满的意思。” 142.猜测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在删除了船长牌鹦鹉几十封情真意切的吼叫信后, 鹦鹉牌船长终于决定带着爱妃们滚过来和他见面了。 圆圆一直分神留意着飞船那边，发现船员们不但从飞船上鱼贯而出，为首的男人还高举着一根三米多高的信号天线, 天线顶端, 一面小白旗迎风招展。 小白旗的形状有些奇怪，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解答。 “原灵均！” 没多久, 精卫咋咋呼呼地从山洞外飞了进来, 她抖抖羽毛, 带着惊讶、兴奋、与得意道：“原灵均, 飞船上的人投降啦！他们还举了一面裤衩扎的小白旗！” 原灵均：“……” “裤衩？”他顺着精卫的话重复了一遍，转过脸看到一头雾水的金刚鹦鹉, 又在圆圆的帮助下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举着白色裤衩来投降？！！” 船长：“！！！”鹦鹉你这个混蛋！！！ 原灵均按了一下额头，道：“谢谢，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一点儿惊讶也没有, 精卫眼睛一眨就知道是谁告的密, 于是对着整天和自己争宠的心机球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们过去看热闹吗？” “嗯……”原灵均想了一下：“去看看吧。” 总要确定飞船上的人是敌是友, 才好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原灵均的目光看了一下站在鸟架上神游物外的鹦鹉，对精卫道：“叫一只二角来, 送咱们过去。” 精卫瞬间领悟, 高高飞上天空, 打了个唿哨, 远处的山峦上, 一只高大的四角牛如同得到了什么消息，轰隆隆地向着山洞这边跑来，蹄下扬起一阵尘土。 过了半个多小时，四角牛轰隆隆地跑了过来，跪下前腿，温驯地让原灵均骑在背上。 它的牛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不是送外卖，是当坐骑，太好了！ 精卫在牛头上站好，翅膀一指前方：“出发！” 原灵均能感觉到圆圆就跟在自己身边，他抬起头，小声道：“你是秘密武器，当心不要让他们发现。” 圆圆：“嗯。” 原灵均回过头，想看看金刚鹦鹉要不要一起过去，然而鹦鹉却八风不动地站在它的超豪华鸟架上，目送着原灵均他们离开，它的黑豆眼泛起玻璃般的光，脖子后鲜艳的翎羽微微乍起，像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 飞船下面。 鹦鹉牌船长把迎风飘扬的小白旗竖在飞船前，指挥着船员们摆好桌子，椅子，铺好颜色鲜艳的小花格餐巾，然后骚包地在桌子中央的花瓶里插上一束五颜六色的永生花。 “啊，春天的味道。” 他陶醉地抽了抽鼻翼，随后在亮银色的餐盘中央摆上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只颜色各异的营养液。 “看，我们是很有诚意的。”鹦鹉对围着他们虎视眈眈的角们道，顺手用左手的餐刀挑起一支营养液，右手的叉子“啪嗒”一声戳掉瓶塞，随后递到角们面前：“来一支吗朋友？鸡肉味儿。” 一只小土蝼好奇地伸出脖子，拿鼻子闻了闻营养液，像是闻到了其中的肉味儿，它张开嘴，“嗖”一下从鹦鹉的手中抢过营养液，随后仰起头，“咕嘟”一下灌进了嘴里。 然后—— “咩——” 在鹦鹉牌船长期待的眼神中，小土蝼睁大眼睛，发出一声脖子被掐住般的叫喊，跺着前蹄，一脚踩碎了玻璃管，愤怒地朝地上呸呸呸。 呸！假的！一点肉味都没有！差评！ “唉，不要生气嘛，”鹦鹉牌船长的衣袖被愤怒的小土蝼啃了一口，露出里面机械构成的胳膊，他摆摆手，饶有兴味地解释道：“不是我忽悠你啊，这个牌子的营养液就是这样的，你才喝了一支，我们已经喝了三个多月了，不信你问他们。” 被他指着的船员们挥汗如雨，瑟瑟发抖地努力干活，在将餐桌打扮妥当后，便整齐地蹲在飞船的太阳能帆板下，像是一群面无表情的大土豆。 鹦鹉号最大的秘密之一—— 船长是个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花枝招展的里人格比严肃禁欲的表人格要可怕一万倍，每当他的脸上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在飞船上工作二十年以上的老船员们就感觉背后一凉。 他们平时还敢违抗船长的命令，偷偷在生活舱打牌、赌钱、喝酒，这会儿却乖得不得了，让下船就下船，让野餐就野餐，生怕船长一个不满，晚上翻自己的牌子。 鹦鹉牌船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眯眯地给船员们打气：“客人们一会儿就来了，都给我精神点！” “是！” “滴。”鹦鹉牌船长手腕上的智脑响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船长发来的消息：人已经走了，寇森什么时候会来？ 鹦鹉想了想，回复道：根据计算，大副先生昨日收到小黄鸡号的开机信号后，有99%以上的可能立即动身，根据您前日提供的地形数据，对飞船到小黄鸡号的所有路线进行建模，通过函数模拟，大副寇森在下午3时到7时到达山洞并夺走小黄鸡号的概率是99.23%。请注意安全，先生。 “3时到7时吗？”山洞内，金刚鹦鹉深思着蹬了一下独轮车。 它玻璃般的黑豆眼中闪过一串代码，随后，鹦鹉牌船长的智脑上收到了新的信息。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鹦鹉，替我保护好客人，我觉得他是李涯的儿子。 “什么？” 正在打开一支新的营养液的鹦鹉牌船长手一抖，蓝色的液体从管口倾斜，滴落在碧绿的草地上。 “滋”的一声，草地上几乎是立刻就蒙上了一股淡淡的黑气。黑气渐渐侵入草叶，几分钟后，连绵的兰青草突然枯萎了一块，灰白色的土壤裸露在绿绒绒的草地间，如同一道突兀的伤疤。 鹦鹉牌船长弯下.身，用手指碾了碾枯萎的草叶，看着金属手指上的一层灰色锈迹沉默不语，而他身后的船员中也有几名发现了这一幕，他们下意识地站起来，走到船长身边，脊背挺直，如同一杆标枪。 这一刻，他们身上似乎蒙上了一种肃杀的情绪，以及极淡极淡的，铁与血的味道。 “怪不得……原来是它们。” · 原灵均骑着四角牛赶到飞船之前的一处小山坡时，正巧看到鹦鹉号的船员们对着秃掉的一小片草地露出凝重的神情。 精卫拍拍翅膀，落在他的肩头，突然叫了一声，“精卫！” “怎么了？”原灵均道。 精卫的心情不是很好：“我察觉到一股讨厌的气息。” “什么？” “没什么，”她又飞了起来，扇动翅膀道：“别怕，继续走吧，你是它们的克星！” “……”原灵均无语。 他摇摇头，不明所以，觉得精卫今天还是那么的富有哲理。 有了人类的身份，鹦鹉再也没有了在大副面前那种一板一眼的样子，像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乖，小宝贝儿，好好去追查寇森那个该死的混蛋吧，我会帮你看着场子，顺便谈一场放飞心灵的恋爱的，几百年不谈恋爱的老男人真是太无趣了，么么哒，不谢~” “船规禁止恋爱！你别去祸害我的船员！”船长牌鹦鹉又发出一声咆哮，然而鹦鹉牌船长眼疾手快，“砰”一声关上了天窗的门，将金刚鹦鹉关在了飞船外。 他打了个响指，面前的操作台上浮现出船员们的虚拟投影，3D、立体、高清，旁边还浮动着他们的爱好、尺寸和三.围，也不知道是哪次体检的时候瞒着船长偷偷保存的。 “让我看看，今天翻谁的牌子……”鹦鹉牌船长嘟囔道。 他控制着转椅转了一圈，视线从投影上一一掠过，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 · 船长牌鹦鹉一脸郁闷地被关在了自己的飞船外。 他愤愤地拿钩状的喙啄了两下飞船外壁，啄下来一块金属漆，顿时一阵心疼。 又用翅膀拍了拍天窗，见里面的人打定主意不开门，金刚鹦鹉只好按照原来的计划飞上天空，寻找不知藏身何处的大副的踪迹。 “我要把你藏在加密硬盘里的电影、小说、3D写真全部删掉。”他自言自语道。 船长本来还以为漫山遍野的四角牛羊要一直将飞船团团包围住，直到一方耐心售罄。然而随着夜幕降临，只见领头的三只四角一声长嗥，牛羊们如同潮水般退去，整齐有序地跟在首领身后，回山吃草、喝水、睡觉，明天再战。 它们严格遵循打卡式寻仇的流程，朝八晚十，绝不多干一分钟，甚至还留了一小部分同伴在山上，以防主人突然想吃外卖。 飞船的探测系统在降落前就已经损坏了，除了飞船四周，也就是东海附近的一小片区域，船长并不了解星球上的具体情况，为了谨慎起见，在找到小黄鸡号前，他也不打算用船员们的生命去尝试。因此在随着角们的队伍飞行了上百公里，看到水草之外无尽的灰色荒原时，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叹，又隐隐有一丝理所当然的意思在内。 这颗星球原本就应当是这样灰色的、荒芜的、充满寂寞的，只是一股陌生的力量改变了它，让它变得多彩、丰富、生机勃勃.起来。 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船长到现在还不能断定，但他希望是好的。 ——这片星域已经沉寂得太久了，他们需要一些好的改变。 大角看了看前方，又扫了一眼天空，“咩”了一声，示意队伍停下来。 它从刚才就看到飞在天上的金刚鹦鹉了，但得益于鹦鹉离开飞船前的那两下狠啄，角们把它纳入了自己鸟的范围。 更确切点说—— 虽然没用，但好歹是统一战线，看那“笃笃笃”的架势，说不定还和精卫有点儿亲戚关系。 因此，它们遗憾地放弃了吃不到人肉和猴肉，拿鸟肉凑数的想法。 角们缓缓地绕过西山，在避风的一处小山谷停下了脚步，卧在水边，惬意地啃了口青草。 “咩——” “哞——” “嘎——” 星球上的生活真惬意，耕地种田，打卡寻仇，还能就着飞船里的人类吃草，它们超喜欢这里的！ 要是偶尔能有口人肉吃那就更好了。 天上远远飞过一只红嘴白爪的小鸟，她“扑通”一声将嘴里叼着的石子儿扔进海水中，随即向山腰掠过，翅膀尖斜斜地贴着地面，再飞起来时，爪子里抓着一只“叽叽叽叽”的小黄鸡。 143.名字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于是原灵均奢侈地用这堆枯草生火做饭。 做饭的锅是他从垃圾堆里捡的, 像是个制式头盔, 金属外壳上镌刻着特殊的纹样，似乎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禽类, 只是被锈迹掩盖着，看不清原先的模样。 原灵均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下捡走了几块大小适合的石子儿, 垒了个土灶，又从垃圾堆里捡了根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骨, 当做烧火棍。 他一边捅着火, 一边对圆圆和精卫道：“总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咱们明天找个合适的地点, 看能不能把这堆种子种起来吧，嗯？” “好的。”这是圆圆。 “哼。”精卫道。 于是，这件关系到整个星球上所有物种的民生工程就在一人一鸟一球和谐友好的讨论中决定了。 · 五谷饭蒸起来很快，不到半个小时，粮食的香气就充满了石洞内。 圆圆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精卫扔石子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不时抬一抬头望向洞口这边。 原灵均用两根洗干净的兰青草茎捅了捅石锅，确认饭已经闷熟了, 便招呼他俩道：“来吃吧。” 由于圆圆消极怠工了一小会儿, 精卫屁股底下的石子山越来越矮, 越来越矮, 已经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 她听到原灵均的话，将翅膀下面的最后一块石子儿叼起来，飞过去往几乎填平的土坑里一扔，然后嗟叹道：“爽！” 原灵均：“……” 这么多年不能填海还真是辛苦你了。 他给精卫分了一个兰青草编的草碗和一双草茎做的筷子，都是刚刚亲手做的。 精卫接过碗筷，舀了一大碗饭，这才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对原灵均道：“你还会做手工？” “这算什么？”收获到她惊讶的目光，原灵均点点头，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自矜道：“我是学校手工协会会长，蝉联了本市四年的大学生手工艺比赛冠军，编个碗算什么？给我点布料，我还会做娃衣呢！” “……” 精卫也不知究竟饿了几百年，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嘟囔着什么。 原灵均没听清，倒是圆圆耳力超群，听懂了她的话。 精卫说：“那你可真贤惠。” 圆圆十分赞同，洞口处的兰青草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全都笔直地竖立了起来，像是一只只举起的手。 “对，均均最贤惠了！” 原灵均被他们俩吹捧得脸红了一下，他敲了敲石台，问圆圆道：“别说了，你要怎么吃饭？” 圆圆让原灵均将五谷饭倒出一部分来在洞穴中心的石台上。 原灵均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石台中心有大概一米见方的石头是红色的，滴血一样鲜艳，似乎有生命在其中流淌。 他没敢多看，用筷子将五谷饭拨在那一小块石头上，没过一会儿，饭粒渐渐下沉，似乎没入了地心深处。 “嗝。”圆圆打了一个小小的嗝，在原灵均耳边轻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食物，你做的饭真好吃。” 原灵均的心头微微触动，决定以后多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手艺。 照顾好一球一鸟，原灵均终于顾得上自己了。 他将剩下的五谷饭拨进属于自己的草碗中，夹了一筷子。 浓郁的五谷香气顺着饭粒滑入喉中，滋润了干涸的胃袋。这些五谷只是经过简单烹饪，没加任何作料，粮食朴素的香味却比任何美味佳肴都更加动人。 原灵均不由发出一声嗟叹，有种吃了这样的饭，早晚要得道成仙的感觉。 精卫从碗沿侧过眼，偷看了一下原灵均的反应，发出了一声自豪的“哼”。 接下来，一晚无话。 原灵均抱了一堆干草放在石台上，自己就睡在清香扑鼻的干草堆里。石洞里温度适宜，他本来以为自己突逢变故会睡不着，谁知却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原灵均是被精卫“啪嗒”、“啪嗒”的扔石子儿声惊醒的。 精卫本来要回山海经里睡，原灵均却手快，给自己铺床的时候顺便用草梗编出来一个精致的鸟窝。 他把鸟窝放在手边，问精卫：“喜欢吗？” 虽然材料不足，但鸟窝在细节上做到了最好，外面是八角形的，像一朵盛开的花，里面垫着绒绒的草絮，鸟窝边上甚至还坠了一只草编的小鸟，和精卫的样子很是相像。 精卫盯着鸟窝看了很久，然后扭过头道：“哼。” 她这会儿用的是鸟形，看不出脸红没红，但从精卫特意叼了几颗小石子儿埋在鸟窝下，然后整只鸟趴上去，提都没提《山海经》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她特别满意，满意死了。 精卫第二天就把自己的窝搬到了土制“西山”的上面，一边扔石子儿，一边俯视着自己的西山和东海。 原灵均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在心里猜测，都说闺女像父，不知道炎帝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么俯视自己的江山的。 一想到炎帝，再联想到精卫现在这个母鸡抱窝的姿势，原灵均就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对上古先贤太不敬了，这样不好。 于是原灵均轻咳了一声，问精卫：“不是说要让我召唤一些好吃的异兽吗？现在行了么？” 精卫抬眼看了过来。也许是昨天原灵均给她编了个新窝的缘故，她今天的态度比起刚从山海经出来时好了许多。白嘴红爪的小鸟轻盈地飞到原灵均手边，翅膀扑棱棱卷起他手中的《山海经》。 精卫沉思了一会儿。 “你现在的能力还浅，召唤修炼有成的神兽有些困难，倒是那些智慧不高的野兽，想叫几只出来就叫几只出来。这样，我给你指几种，你先试试看。” 说着，她就将《山海经》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页面上形状像山羊的动物道：“它叫土蝼，你在心里想象着它的样子，叫它的名字。” 这有点意识流。为了吃上羊肉，原灵均果断抛弃了坚持二十几年的科学世界观，在心里想象着那只头顶上长了四只角的羊，同时念道：“土蝼，土蝼，土蝼……” 他念了三遍之后，只见书页上的图像忽然泛起一阵淡金色的光芒，随后，一只山羊一样的异兽用尖尖的角冲破画面，猛地落到了地上。 它歪过头，用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原灵均，又轻又软道：“咩？？？” 原灵均：“……” 精卫：“……” 两人看着眼前的土蝼，惊呆了。 在他们身边，原本安静观看的圆圆忍不住出声，疑惑地问道：“你们真的要吃它？” 手臂长的小羊羔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四条腿咩咩咩地抖啊抖，绒毛乱颤，抖成了一团雪白的云。 精卫：“……” 卖萌可耻。 精卫感受到了两名室友“羊羊这么可怜，你怎么可以吃羊羊”的心声，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气得连石子儿都掉了。 她用翅膀猛扇了一下小羊羔的头，“装什么纯洁，谁不知道你们是吃……的，怕死也不能推出来一只崽子糊弄我！” 说罢，她不等原灵均反应，翅膀上升起一道红蓝相间的光，“精卫”地叫了一声，昂首挺胸地冲进了画着土蝼那页的《山海经》里。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我刚才其实想说，羊羔肉嫩，做石板烧最好，要是能有点儿辣椒面那就更好了。” 地上正在抖的小土蝼听见他的话，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抖得更厉害了。 圆圆轻咳了一下，装作刚刚那个谴责吃小羊羔的球不是他自己，应和道：“是吗？石板烧是什么？好吃吗？” 原灵均回忆了一下味道，点头道：“好吃，油滋滋的，配上孜然辣椒面，特别香。” 他问圆圆：“你刚听清楚精卫的话了么？我怎么没听清，她说土蝼一族喜欢吃什么？” 圆圆改变了面前一小片区域的重力，压制住四条腿拼命颤抖，似乎不堪重负的小土蝼，单纯无知道：“我也没听清，也许是喜欢吃草吧。” 说着，一大堆兰青草凭空从洞口飘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小土蝼口中尖利的，择人欲噬的牙齿。 小土蝼：“咩咩咩嘤~~” 怎么还拓展了一下业务？ “不清楚，”精卫无所谓道：“我在西山那边发现的，可能是从飞船上偷溜下来的吧。” 她迅速揭过了这个话题，翅膀指了指一边的石锅道：“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原灵均：“……” 你这个吃货三连，也是很饥.渴了。 原灵均和金刚鹦鹉对视了一下，发现它的黑豆眼中藏着一丝震惊和疑惑。这种神情带给原灵均一种拟人化的感觉，因此他对着正在烧水的锅，想了想，没有下手杀鸟、放血、拔毛。 他对精卫道：“鹦鹉不好吃，肉少，骨头多，还腥，要不我教它给你唱首歌？” 精卫：“……” 精卫瞬间就泄气了。 她无精打采道：“不吃，不听，唱什么唱？能有帝江唱的好听？” 原灵均：“……” ——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金刚鹦鹉，你不能把它和歌舞之神比啊小宝贝儿。 原灵均还是疼精卫的，见她有气无力地趴在石子儿山上玩土制填海游戏，便提议道：“要不教它给你唱《倩女幽魂》的主题曲？” 精卫：⊙o⊙ “可以吗？”她道。 “怎么不行？”原灵均将鹦鹉摆放在石台上，起了个头，道：“来，阿花，跟我学：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精卫海也不填了，刷的一下就从石子儿山上坐了起来，像个等着听演唱会的热情粉丝。 就连长右也兴奋地“哎呦~哎呦~”起来，就差骑在山石上挥舞树枝，不，土制应援牌了。 · 当天晚上，直到睡觉的时候，鹦鹉牌船长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人生路，美梦似路长~~~”的洗脑旋律。 他痛苦地拿翅膀遮住了耳朵。 不！我的人生理想是当最伟大的船长，不是当一个外语歌手！ 圆圆前几天在山洞附近把长右给的沙棠果核种了下去，他这几天一直把精力放在果树上，小树苗长得又快又好，没过多久就有一人高了。原灵均这两天做果木烤鸡用的就是沙棠树的树枝。 他从角落里捡了几根没烧完的果木枝，敲敲打打，给金刚鹦鹉做了个超豪华鸟架，就放在精卫的石子儿山旁边。 船长趴在这个挂着木铃铛、小草球和圆环大秋千的超豪华实木鸟架上，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像是个演杂技的。 他偷偷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原灵均。 原灵均躺在山洞中央的石台上，眼睛闭着，脸贴着石台中心红色的石头，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似乎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好事。 船长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颗星球上居然会有人类的踪迹，更没有想到，小黄鸡号就在…… 船长看了看石台一侧摆放得乱七八糟的那堆垃圾，视线和一只穿着蛋糕裙，浑身破破烂烂，还掉了一只眼睛的洋娃娃对上了。 当天晚上金刚鹦鹉偷偷地飞出了山洞，想要找到大副的踪迹，但接近天亮的时候，它无功而返，重新回到了超豪华鸟架上。 “鹦鹉回来了。”圆圆在识海中叫醒原灵均：“这只鸟有些奇怪。” “我知道，”原灵均道：“你盯住它，放它在我们这里总比一直在外面乱飞好。” 第二天，复习过《倩女幽魂》，原灵均笑眯眯地教金刚鹦鹉唱《大话西游》的主题曲：“苦海~~~掀起爱恨~~~~” 他又用果木枝给金刚鹦鹉做了一只小独轮车，准备教它骑车。 金刚鹦鹉：“……” 当天下午，精卫又抓了一只鸡回来时，原灵均对她和圆圆道：“我怎么觉得它看我的眼神有点儿慈祥？” 鹦鹉骑在小独轮车上，正在原灵均的指挥下走独木桥，它将两只翅膀略微张开保持平衡，爪子蹬啊蹬的，黑豆眼时不时看向原灵均的黑发黑眸，里面的神色又无奈又纵容。 长右哪儿见过这个，在鹦鹉周围上蹿下跳，“哎呦哎呦”地挥舞着小树枝，快要乐疯了。 就连精卫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将手中的小黄鸡递给原灵均，小声道：“不光慈祥，还有种充满父爱的感觉。” 144.动作片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原灵均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下捡走了几块大小适合的石子儿, 垒了个土灶, 又从垃圾堆里捡了根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骨，当做烧火棍。 他一边捅着火，一边对圆圆和精卫道：“总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咱们明天找个合适的地点，看能不能把这堆种子种起来吧，嗯？” “好的。”这是圆圆。 “哼。”精卫道。 于是, 这件关系到整个星球上所有物种的民生工程就在一人一鸟一球和谐友好的讨论中决定了。 · 五谷饭蒸起来很快, 不到半个小时，粮食的香气就充满了石洞内。 圆圆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 精卫扔石子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不时抬一抬头望向洞口这边。 原灵均用两根洗干净的兰青草茎捅了捅石锅，确认饭已经闷熟了, 便招呼他俩道：“来吃吧。” 由于圆圆消极怠工了一小会儿, 精卫屁股底下的石子山越来越矮，越来越矮, 已经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她听到原灵均的话, 将翅膀下面的最后一块石子儿叼起来，飞过去往几乎填平的土坑里一扔, 然后嗟叹道：“爽！” 原灵均：“……” 这么多年不能填海还真是辛苦你了。 他给精卫分了一个兰青草编的草碗和一双草茎做的筷子, 都是刚刚亲手做的。 精卫接过碗筷, 舀了一大碗饭，这才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对原灵均道：“你还会做手工？” “这算什么？”收获到她惊讶的目光，原灵均点点头，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自矜道：“我是学校手工协会会长，蝉联了本市四年的大学生手工艺比赛冠军，编个碗算什么？给我点布料，我还会做娃衣呢！” “……” 精卫也不知究竟饿了几百年，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嘟囔着什么。 原灵均没听清，倒是圆圆耳力超群，听懂了她的话。 精卫说：“那你可真贤惠。” 圆圆十分赞同，洞口处的兰青草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全都笔直地竖立了起来，像是一只只举起的手。 “对，均均最贤惠了！” 原灵均被他们俩吹捧得脸红了一下，他敲了敲石台，问圆圆道：“别说了，你要怎么吃饭？” 圆圆让原灵均将五谷饭倒出一部分来在洞穴中心的石台上。 原灵均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石台中心有大概一米见方的石头是红色的，滴血一样鲜艳，似乎有生命在其中流淌。 他没敢多看，用筷子将五谷饭拨在那一小块石头上，没过一会儿，饭粒渐渐下沉，似乎没入了地心深处。 “嗝。”圆圆打了一个小小的嗝，在原灵均耳边轻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食物，你做的饭真好吃。” 原灵均的心头微微触动，决定以后多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手艺。 照顾好一球一鸟，原灵均终于顾得上自己了。 他将剩下的五谷饭拨进属于自己的草碗中，夹了一筷子。 浓郁的五谷香气顺着饭粒滑入喉中，滋润了干涸的胃袋。这些五谷只是经过简单烹饪，没加任何作料，粮食朴素的香味却比任何美味佳肴都更加动人。 原灵均不由发出一声嗟叹，有种吃了这样的饭，早晚要得道成仙的感觉。 精卫从碗沿侧过眼，偷看了一下原灵均的反应，发出了一声自豪的“哼”。 接下来，一晚无话。 原灵均抱了一堆干草放在石台上，自己就睡在清香扑鼻的干草堆里。石洞里温度适宜，他本来以为自己突逢变故会睡不着，谁知却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原灵均是被精卫“啪嗒”、“啪嗒”的扔石子儿声惊醒的。 精卫本来要回山海经里睡，原灵均却手快，给自己铺床的时候顺便用草梗编出来一个精致的鸟窝。 他把鸟窝放在手边，问精卫：“喜欢吗？” 虽然材料不足，但鸟窝在细节上做到了最好，外面是八角形的，像一朵盛开的花，里面垫着绒绒的草絮，鸟窝边上甚至还坠了一只草编的小鸟，和精卫的样子很是相像。 精卫盯着鸟窝看了很久，然后扭过头道：“哼。” 她这会儿用的是鸟形，看不出脸红没红，但从精卫特意叼了几颗小石子儿埋在鸟窝下，然后整只鸟趴上去，提都没提《山海经》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她特别满意，满意死了。 精卫第二天就把自己的窝搬到了土制“西山”的上面，一边扔石子儿，一边俯视着自己的西山和东海。 原灵均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在心里猜测，都说闺女像父，不知道炎帝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么俯视自己的江山的。 一想到炎帝，再联想到精卫现在这个母鸡抱窝的姿势，原灵均就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对上古先贤太不敬了，这样不好。 于是原灵均轻咳了一声，问精卫：“不是说要让我召唤一些好吃的异兽吗？现在行了么？” 精卫抬眼看了过来。也许是昨天原灵均给她编了个新窝的缘故，她今天的态度比起刚从山海经出来时好了许多。白嘴红爪的小鸟轻盈地飞到原灵均手边，翅膀扑棱棱卷起他手中的《山海经》。 精卫沉思了一会儿。 “你现在的能力还浅，召唤修炼有成的神兽有些困难，倒是那些智慧不高的野兽，想叫几只出来就叫几只出来。这样，我给你指几种，你先试试看。” 说着，她就将《山海经》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页面上形状像山羊的动物道：“它叫土蝼，你在心里想象着它的样子，叫它的名字。” 这有点意识流。为了吃上羊肉，原灵均果断抛弃了坚持二十几年的科学世界观，在心里想象着那只头顶上长了四只角的羊，同时念道：“土蝼，土蝼，土蝼……” 他念了三遍之后，只见书页上的图像忽然泛起一阵淡金色的光芒，随后，一只山羊一样的异兽用尖尖的角冲破画面，猛地落到了地上。 它歪过头，用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原灵均，又轻又软道：“咩？？？” 原灵均：“……” 精卫：“……” 两人看着眼前的土蝼，惊呆了。 在他们身边，原本安静观看的圆圆忍不住出声，疑惑地问道：“你们真的要吃它？” 手臂长的小羊羔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四条腿咩咩咩地抖啊抖，绒毛乱颤，抖成了一团雪白的云。 精卫：“……” 卖萌可耻。 精卫感受到了两名室友“羊羊这么可怜，你怎么可以吃羊羊”的心声，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气得连石子儿都掉了。 她用翅膀猛扇了一下小羊羔的头，“装什么纯洁，谁不知道你们是吃……的，怕死也不能推出来一只崽子糊弄我！” 说罢，她不等原灵均反应，翅膀上升起一道红蓝相间的光，“精卫”地叫了一声，昂首挺胸地冲进了画着土蝼那页的《山海经》里。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我刚才其实想说，羊羔肉嫩，做石板烧最好，要是能有点儿辣椒面那就更好了。” 地上正在抖的小土蝼听见他的话，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抖得更厉害了。 圆圆轻咳了一下，装作刚刚那个谴责吃小羊羔的球不是他自己，应和道：“是吗？石板烧是什么？好吃吗？” 原灵均回忆了一下味道，点头道：“好吃，油滋滋的，配上孜然辣椒面，特别香。” 他问圆圆：“你刚听清楚精卫的话了么？我怎么没听清，她说土蝼一族喜欢吃什么？” 圆圆改变了面前一小片区域的重力，压制住四条腿拼命颤抖，似乎不堪重负的小土蝼，单纯无知道：“我也没听清，也许是喜欢吃草吧。” 说着，一大堆兰青草凭空从洞口飘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小土蝼口中尖利的，择人欲噬的牙齿。 小土蝼：“咩咩咩嘤~~” “偷猎？”他问：“不能吧？” 大角二角三角长得这么凶，肌肉虬结，又拉帮结派的，一看就十分不良，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它们的主意？ “不是它们，”精卫摇了摇头，指了指躺在旁边睡得安逸的一头大野猪：“是当康。” 她拍打了一下翅膀，飞到野猪的背上，心疼地掀起它的毛发道：“看，毛都被烧焦了，还好旋龟当时就在旁边睡觉，替它挡了一下。”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要是趴在陆地上，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性情十分温和，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 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 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有它出现的地方，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像小山一样高。 大角二角三角深知一个道理，人是要吃粮食的，有粮食吃，就不会总惦记着吃自己，如果自己粮食种的好，主人甚至会把吃肉的目标转移向其他动物——比如说新出现的小黄鸡，只会叽叽叽叽，没用透了。 干活不被吃，劳动保平安。 在这样整个族群共同秉持的大观念下，角们个个都是劳模，能够带领它们丰收的当康简直就是精神领袖、灵魂灯塔、带头大哥，它的每一根毛，每一颗牙在角们看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连它“当——康——当——康——”的呼噜声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深刻，那么的富有哲理。 145.毫无情趣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她迅速揭过了这个话题, 翅膀指了指一边的石锅道：“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原灵均：“……” 你这个吃货三连, 也是很饥.渴了。 原灵均和金刚鹦鹉对视了一下，发现它的黑豆眼中藏着一丝震惊和疑惑。这种神情带给原灵均一种拟人化的感觉，因此他对着正在烧水的锅，想了想，没有下手杀鸟、放血、拔毛。 他对精卫道：“鹦鹉不好吃，肉少, 骨头多, 还腥，要不我教它给你唱首歌？” 精卫：“……” 精卫瞬间就泄气了。 她无精打采道：“不吃, 不听，唱什么唱？能有帝江唱的好听？” 原灵均：“……” ——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金刚鹦鹉，你不能把它和歌舞之神比啊小宝贝儿。 原灵均还是疼精卫的, 见她有气无力地趴在石子儿山上玩土制填海游戏, 便提议道：“要不教它给你唱《倩女幽魂》的主题曲？” 精卫：⊙o⊙ “可以吗？”她道。 “怎么不行？”原灵均将鹦鹉摆放在石台上，起了个头, 道：“来，阿花, 跟我学：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精卫海也不填了, 刷的一下就从石子儿山上坐了起来, 像个等着听演唱会的热情粉丝。 就连长右也兴奋地“哎呦~哎呦~”起来, 就差骑在山石上挥舞树枝，不，土制应援牌了。 · 当天晚上，直到睡觉的时候，鹦鹉牌船长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人生路，美梦似路长~~~”的洗脑旋律。 他痛苦地拿翅膀遮住了耳朵。 不！我的人生理想是当最伟大的船长，不是当一个外语歌手！ 圆圆前几天在山洞附近把长右给的沙棠果核种了下去，他这几天一直把精力放在果树上，小树苗长得又快又好，没过多久就有一人高了。原灵均这两天做果木烤鸡用的就是沙棠树的树枝。 他从角落里捡了几根没烧完的果木枝，敲敲打打，给金刚鹦鹉做了个超豪华鸟架，就放在精卫的石子儿山旁边。 船长趴在这个挂着木铃铛、小草球和圆环大秋千的超豪华实木鸟架上，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像是个演杂技的。 他偷偷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原灵均。 原灵均躺在山洞中央的石台上，眼睛闭着，脸贴着石台中心红色的石头，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似乎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好事。 船长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颗星球上居然会有人类的踪迹，更没有想到，小黄鸡号就在…… 船长看了看石台一侧摆放得乱七八糟的那堆垃圾，视线和一只穿着蛋糕裙，浑身破破烂烂，还掉了一只眼睛的洋娃娃对上了。 当天晚上金刚鹦鹉偷偷地飞出了山洞，想要找到大副的踪迹，但接近天亮的时候，它无功而返，重新回到了超豪华鸟架上。 “鹦鹉回来了。”圆圆在识海中叫醒原灵均：“这只鸟有些奇怪。” “我知道，”原灵均道：“你盯住它，放它在我们这里总比一直在外面乱飞好。” 第二天，复习过《倩女幽魂》，原灵均笑眯眯地教金刚鹦鹉唱《大话西游》的主题曲：“苦海~~~掀起爱恨~~~~” 他又用果木枝给金刚鹦鹉做了一只小独轮车，准备教它骑车。 金刚鹦鹉：“……” 当天下午，精卫又抓了一只鸡回来时，原灵均对她和圆圆道：“我怎么觉得它看我的眼神有点儿慈祥？” 鹦鹉骑在小独轮车上，正在原灵均的指挥下走独木桥，它将两只翅膀略微张开保持平衡，爪子蹬啊蹬的，黑豆眼时不时看向原灵均的黑发黑眸，里面的神色又无奈又纵容。 长右哪儿见过这个，在鹦鹉周围上蹿下跳，“哎呦哎呦”地挥舞着小树枝，快要乐疯了。 就连精卫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将手中的小黄鸡递给原灵均，小声道：“不光慈祥，还有种充满父爱的感觉。” “真的？”原灵均吓了一跳，和她确认。 “没错，”精卫点头：“相信我，这个我有经验。” 原灵均点点头，这个的确应该相信精卫的经验。 他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来一把金属片磨成的刀，握住石质的刀把，将小黄鸡往墙壁上一踩，提刀去割鸡脖子。 “放心地去吧，我会把你做得很美味的，阿门。” 刀锋入肉，割断了两根鸡毛。 然后，原灵均感觉手中的动作一滞。 他看向小黄鸡。 小黄鸡歪过头：“叽叽叽？” 黑豆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像两颗光华剔透的黑弹珠。 不知怎么的，原灵均感觉这只鸡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好了没好了没？”精卫在一边参观鹦鹉骑独轮车，等待半天都没有听到小黄鸡的惨叫，和鹦鹉一起歪过头来。 “等等。”原灵均又是一刀下去。 “咣——” 这次，小黄鸡的身体里发出一道白色的光，金属质的刀锋直接被弹开了，刀刃上甚至出现了细细的裂痕。 “咦？”精卫吃惊道。 鹦鹉蹬车的动作停止了，它定定地注视着小黄鸡，任凭小独轮车从独木桥上摔了下来。 不会吧…… 精卫迫不及待地飞了过去，拿爪子踩住小黄鸡，准备用嘴叨一叨：“让我来让我来！” “嘎！” 就在这时，金刚鹦鹉突然大叫一声。 “什么？” 精卫被巨响惊得浑身一震，脚爪松了一刹那，趁着这个空隙，小黄鸡迅速地脱离她的控制，扑腾着朝山洞中心飞了过去。 原灵均：“……” 他向后走了两步，守住山洞洞口，心想这只鸡是不是有点儿傻。 金刚鹦鹉微微低下头，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它的眼珠中闪过一道代码。 “滴，探测到飞船本体，‘小黄鸡二号’智能系统启动，是否对接？” 金刚鹦鹉看了看黑发黑眼的原灵均。 “是否对接？”智能系统又向金刚鹦鹉发出加密讯号。 金刚鹦鹉钩子状的喙“咔哒”一声，咬合了一下，随后它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向“小黄鸡二号”发出命令。 “确认，对接。” “收到命令，舰长先生。” 下一秒，只见左右躲闪的小黄鸡突然停了下来，它落在了洋娃娃机器人的身边，卧在石台上，做出了一个孵蛋的姿势。 下一刻，洋娃娃的眼中闪烁起红色光点，它自动启动，“咔哒——咔哒——”地行走着，跨上了小黄鸡二号的背部，然后掀开蛋糕裙，以一个十分不淑女的姿势，一屁股坐了下去。 “接入备用电源。”洋娃娃道：“‘小黄鸡号’准备启动，请输入开机密码。” 与此同时，无形的讯号自连接上备用电源的小黄鸡号上扩散开来，第一时间传递到应该知道的人手中。 躲在一片树林里的大副寇森感觉手腕一震，他抬起手臂，看了看智脑传来的消息。 “找到‘小黄鸡号’了吗？” …… “什么？？？” 鹦鹉牌船长抓狂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控制台，代表“发现目标”的黄色警示灯在上面闪个不停，不断地定位着“小黄鸡号”的地点。 他将穿着明黄色西装裤和亮蓝色靴子的腿从上面放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操作了一会儿按键，确认已经屏蔽了所有船员的光脑，这才抹了把汗，继续观察起自己的“选妃名单”来，一边看一边愤愤地嘟囔—— “搞什么啊死鬼？不是说好找到小黄鸡号就走，把叛徒留在这里喂牛羊的吗？” 船员嚷来嚷去就是那几句话，什么“我不会背叛船长！”“船长会为我们报仇的！”“呜呜呜船长你怎么还不来？” 精卫听得不耐烦了，让位给圆圆道：“他们听不懂我说话，你去问吧。” “好的。”圆圆道。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圆圆的声音在一人一鸟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些许无奈：“他们听不到我说话。” 精卫“哦”了一声：“对了，我都忘记了，你一直是用神识传音的。” 这些人类没有修为，也没有识海，自然听不到圆圆的话。 “对了，”原灵均插了句嘴：“我一直想问，我也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听到你们的传音呢？” 精卫抬起头，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普通？” “对啊。” 精卫就不乐意了，她“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普通了？你当人人都可以得到《山海经》的承认吗？” “不能吗？” 听她这么说，原灵均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微妙的自豪感，不过等到他再问下去的时候，精卫就怎么都不肯说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她道。 “好吧。”原灵均无奈道，感觉精卫有点神神秘秘的。 接下来一人一鸟一球又尝试了其他的方法，比如说先由圆圆将问题翻译成星际通用语，再让原灵均复述出来，但不知是语调不对还是其他原因，两个船员翻来覆去什么都不肯透露，就说了一句“你们等着，船长会来救我们的！” 非常不配合。 “算了，”见原灵均学外语学得那么辛苦，圆圆直接飞起一块土堵住船员们的嘴，道：“不问了，拖下去吧。” “怎么处置他们啊？”精卫兴致勃勃道：“给大角二角三角做饲料？诶，这么多角可怎么分？剁碎了掺草料里？要是分配不均打起来了怎么办？” 原灵均：“……” 他觉得精卫可能不太适合养殖业，她思考问题的角度太凶残了。 “算了算了，”原灵均毕竟是在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好青年，不愿意就这么草菅人命，更重要的是，人肉喂出来的角，谁敢吃？ 他对精卫道：“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虽然偷猎可耻，但毕竟是初犯，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当康的真实身份。” 他看向趴在地上睡大觉的当康，问道：“给次机会，行吗？” 当康是头心理素质极好的猪，纵然昨天差点儿被人持械行凶，拿激光枪给突突了，今天一大早还能在小弟们出门寻仇的时候，心平气和地补个回笼觉。 “当——康——”听到原灵均的话，它吹了个鼻涕泡泡，耳朵慢慢地上下呼扇了一下，代表同意。 上下呼扇是同意，左右呼扇是不同意，如果上下左右抡了个圈，那就是当康它老人家举棋不定，你们自己看着办。 146.九尾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既然圆圆能听懂杀猪犯的话，原灵均就让他给自己和精卫翻译了一下。 听完之后, 一人一鸟：“……” “他们俩是傻的吗？”精卫难以置信道。 “嗯……”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这个船长大概很有人格魅力。” 精卫：“看出来了。” 船员嚷来嚷去就是那几句话，什么“我不会背叛船长！”“船长会为我们报仇的！”“呜呜呜船长你怎么还不来？” 精卫听得不耐烦了，让位给圆圆道：“他们听不懂我说话，你去问吧。” “好的。”圆圆道。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圆圆的声音在一人一鸟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些许无奈：“他们听不到我说话。” 精卫“哦”了一声：“对了，我都忘记了，你一直是用神识传音的。” 这些人类没有修为，也没有识海，自然听不到圆圆的话。 “对了, ”原灵均插了句嘴：“我一直想问，我也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听到你们的传音呢？” 精卫抬起头，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普通？” “对啊。” 精卫就不乐意了，她“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普通了？你当人人都可以得到《山海经》的承认吗？” “不能吗？” 听她这么说，原灵均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微妙的自豪感, 不过等到他再问下去的时候, 精卫就怎么都不肯说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她道。 “好吧。”原灵均无奈道，感觉精卫有点神神秘秘的。 接下来一人一鸟一球又尝试了其他的方法，比如说先由圆圆将问题翻译成星际通用语, 再让原灵均复述出来, 但不知是语调不对还是其他原因, 两个船员翻来覆去什么都不肯透露，就说了一句“你们等着，船长会来救我们的！” 非常不配合。 “算了，”见原灵均学外语学得那么辛苦，圆圆直接飞起一块土堵住船员们的嘴，道：“不问了，拖下去吧。” “怎么处置他们啊？”精卫兴致勃勃道：“给大角二角三角做饲料？诶，这么多角可怎么分？剁碎了掺草料里？要是分配不均打起来了怎么办？” 原灵均：“……” 他觉得精卫可能不太适合养殖业，她思考问题的角度太凶残了。 “算了算了，”原灵均毕竟是在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好青年，不愿意就这么草菅人命，更重要的是，人肉喂出来的角，谁敢吃？ 他对精卫道：“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虽然偷猎可耻，但毕竟是初犯，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当康的真实身份。” 他看向趴在地上睡大觉的当康，问道：“给次机会，行吗？” 当康是头心理素质极好的猪，纵然昨天差点儿被人持械行凶，拿激光枪给突突了，今天一大早还能在小弟们出门寻仇的时候，心平气和地补个回笼觉。 “当——康——”听到原灵均的话，它吹了个鼻涕泡泡，耳朵慢慢地上下呼扇了一下，代表同意。 上下呼扇是同意，左右呼扇是不同意，如果上下左右抡了个圈，那就是当康它老人家举棋不定，你们自己看着办。 当康就是这么一头心宽体胖的猪。 “明白了，谢谢。”原灵均在圆圆的帮助下拿了一堆草，放在当康的鼻子下面，让它一边睡觉一边拱着吃，毕竟吃饭睡觉长肉乃是猪生三件大事。 然后他深思了一下，看向两名船员—— “这样吧……” 受害猪不计较，并不意味着杀猪犯可以逃离正义的制裁。 “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说，就去劳改吧”原灵均道：“咱们不是又要播种了吗？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让大角二角三角监督他们。” “……” 精卫沉默了一下：“你的这个提议有点儿危险啊。” “怎么了？”原灵均不解。 精卫心平气和地给他打了个比方：“让大角二角三角监督他们，就像是让猫监督鱼，让狗监督肉，让我监督小石子儿。给看给摸不给吃，不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儿非人道吗？” 原灵均：“……” “我的错。”他反省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大角二角三角在圆圆面前表现得太怂了，总让他忘记这些角们其实也很凶残。 原灵均知错就改，本来想让长右来当这个监工，但长右想到三大恶霸，吓得把头摇成拨浪鼓，差点儿又尬舞出一场洪水来。 最后还是圆圆看不下去了。 “这样吧，”他主动请缨道：“我在旁边盯着，出不了事。” 圆圆果然是一颗很可靠的球，原灵均放心了。 但他的心放下来的有点儿早，因为圆圆受到表扬，责任心高涨，兴致勃勃地接着出谋划策道：“其实可以让大角二角三角和外来户互相监督，干得好有奖励，干得不好就受惩罚。” “哦？什么奖励？”精卫感兴趣地问。 “要是外来户劳改得不认真，不积极，没有角们干得好，就把他们剁了给大角二角三角当饲料。” “那惩罚呢？”精卫又道。 “要是角们干得还没有外来户好，就罚它们把自己送到山洞当外卖。”圆圆道。 精卫想了一下，兴奋地拍了拍翅膀：“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吧。原灵均，你说呢？” 原灵均：“……” 你们想要我怎么说？ 他面对一脸求表扬的圆圆，违心道：“很好，很有想法。” 别人是竞争上岗，他们这儿是竞争上菜，谁输了谁就要变成一盘外卖。 原灵均觉得，在这样的竞争机制下，人和角一定都能燃起火一般热，钢一般强的劳动意志。 …… 圆圆和精卫得到原灵均的同意，高高兴兴地去安排两名俘虏的劳动改造了。 “先让他们干活，等联系上了飞船，再用他们交换其他的东西。”一球一鸟窃窃私语，发誓要将杀猪犯的价值压榨到极致。 这一刻，两名船员的身体仿佛被X光扫过，划分区域，计算价值，待价而沽，他们浑身一抖，感受到了大角当时被作为羊上脑，羊肋排，羊里脊……看待的恐惧。 而其他的船员暂时还不知道这一噩耗。 “鹦鹉号”本来就是一艘经常在宇宙中漂泊的探索飞船，船员们的心态极好。经过了一天的适应，他们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变得平静起来，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坐在餐厅里，就着围在飞船四周的牛羊下饭。 “唉，真怀念牛排的味道啊。”一名船员看着舷窗外的三角，砸了咂嘴，端起牛肉味的营养液一饮而尽，又叹了一声：“唉。” 三角：“嘎。” 船长本人并没有出现在餐厅中。 他坐在驾驶舱内，盯着控制台，问鹦鹉：“还是没有找到寇森？” “是。”鹦鹉道：“大副关闭了智脑的定位系统，这颗星球上没有星网，我无法定位他的位置。” “他既然煽动那两个蠢货出舱，一定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昨天晚上就下了船。”船长道。 “我不理解，”鹦鹉发出无机质的声音：“就算能找到‘小黄鸡号’，大副先生也无法破译它那串可怕的开机密码。” “实话实说，”金刚鹦鹉扭过头，黑色的豆眼中流露出拟人化的神色：“如果没有我的帮助，您也破解不了，先生。” 船长有点恼羞成怒，不自在地抓了抓头顶的翻边大檐帽：“闭嘴，谁让李涯设置了那么长的密码，那是人类能记住的吗？” “李教授就能。”鹦鹉不客气地回怼了过去。 听他们的语气，倒像是与李涯和小黄鸡号十分相熟，只是没有在船员面前表现出来。 船长不说话了，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想了想，嘴里嘟囔了两句“谁和那个变态一样”、“脑域进化者”、“逃家几百年不回”什么的。 然后他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来一只鸟笼，对控制台屏幕中的鹦鹉道：“我大概能猜到寇森想要做什么，鹦鹉，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不能让他先得到小黄鸡号。” “早就想问了，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一个秘密。” “好吧好吧。”无机质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驾驶舱内响起一阵叮呤咣啷的金属拆卸声。 片刻后，驾驶舱的一处暗门打开，一只羽毛绚丽的金刚鹦鹉别扭地拍拍翅膀，从隐藏的天窗中飞了出去。 而船长先生则解开衣服领口的两颗扣子，吊儿郎当地将金属构成的一只脚翘在桌面上，然后吹了个口哨，金属制造的食中二指在嘴唇上一碰，对鹦鹉来了个飞吻。 “别了，宝贝儿，我会好好照顾你船上那群小可爱的。” 飞得歪歪扭扭的鹦鹉动作猛地一滞，回过头，钩子般锋利坚硬的喙刮擦在天窗的出口处，发出一声刺耳的“吱——” ——他也要体验一把当年大禹治水的感受了！ 然后，只见旋龟的前掌在水中轻轻一摆，整只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射了出去。 这回原灵均是真的听见耳边的风在呼呼刮了，因为速度太快，身边的水波刚掀起涟漪，就被远远抛飞在了身后，身边的风景一片模糊。 原灵均和精卫的情况还好，长右因为之前吃得太急，最后一口饭团还在嘴里塞着，被风一吹，噎在了胸口，神色扭曲地捶着胸口道：“哎呦哎呦哎呦喂~” 原灵均莫名地想起了一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龟已过万重山。” 147.为所欲为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船长的命令在这艘飞船上等于圣旨，尽管船员们一头雾水, 还是被他糊弄走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 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 找女人，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真·铁拳。 因此，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 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他们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数钱, 中午躺在床上数钱，晚上还是躺在床上数钱，越数越感觉到自己的贫穷, 以及对传说中“小黄鸡号”里的巨额财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渴望。 “嗨，周, 过来一下。” 这天午后，去餐厅领了一支水果味的营养液, 两个船员互相使了使眼色, 一起走进了飞船的厕所隔间。 “什么事？” 被招呼的黑发船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 “放心吧, 这里没人。”他的同伴得意地笑了笑，从裤子里掏出一样粗.长的东西：“看，我都准备好了。” “已经闲了三四天，别说你没有想法。”他补充道。 “可是……” 黑发船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放心，大副是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 细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黑发船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匆忙从厕所离开，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生活舱。 …… 入夜，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一片笼着黑纱般的紫色霞光在天空中绽放着最后的亮色。 两道熟悉的黑影悄悄从飞船的三号舷梯上溜了下来。 “开门的动静不会惊动船长吧？” “放心，我们是从货运舱下来的，我有权限，更何况还有大副在。对了，你偷偷藏起来的激光枪呢？” “在这里。”黑影拍了拍腰侧的粗.长。 “打了野猪就赶快回去，”另一道黑影提醒道：“‘小黄鸡号’的事情还是听船长的，这颗星球这么大，在不清楚‘小黄鸡号’形态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它的残骸，船长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他的同伴道，将激光枪端在肩膀上，试着瞄准了一下。 “要不是飞船自带的武器系统几乎全部损毁，我们何必这么麻烦？明天早上做一道全猪宴吧，我要给飞船上那群废物一个惊喜，让他们跪下来亲吻我的枪口！” “行了，快走吧……” 带着一丝隐含的兴奋，两道黑影就这么隐藏在夜幕之中，悄悄地、悄悄地摸向白天出现野猪的地点。 · “咩——” “哞——” “嘎——” 按理来说，每天早晨，鹦鹉号的智能系统会自动播放一首流行歌曲，将船员们从美梦中唤醒，然而第二天清晨，船长却是硬生生被一阵疯狂的噪音吵醒的。 这些噪音分声道，分频次，此起彼伏，喋喋不休，伴随着“咚咚咚”的撞击声和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船长按了一下额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屠宰市场。 “鹦鹉，你在做什么？”他关掉了主控台上不知何时开启的远程声讯，在一阵低气压中问飞船的智能系统。 “哦。”主控台的屏幕上出现一只花里胡哨的金刚鹦鹉，它用无机质的声音回答道：“抱歉，尊敬的先生，我只是想让您设身处地地体会一下我目前的感受。” 船长：“……”体会到了。 你这个小气、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智能系统，难怪当初没人要，二百五十星币就被我从旧货市场上淘回来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鹦鹉”将飞船外面发生的情景投影到了主控台上。 它解说道：“昨晚，在您因为身体原因进入休眠之后，飞船的三号舷梯被人为开启，两名船员私自下船，他们的编号分别是：013号船员，武器管理部，亚蒙；以及022号船员，食堂采购部，周勋。” “该死，”船长骂了一句：“谁给他们的权限？我记得我说过，在得到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下船，任何人！” “是的。”鹦鹉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从数据库里调用了信息：“您曾经下达过不得外出的命令，但昨晚我得到了位列第一优先级的强制休眠指令，由仅次于您的二号权限下达，因此除了飞船基本运行以外，所有的高级功能都被暂停了，包括门禁。” 船长：“……” “笃、笃、笃。” 金属做成的手指重重地敲击在控制台上，几乎要将控制台砸出一道凹坑，然而船长脸上的表情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早有预料的平静。 “果然是寇森吗？”他沉默了一下，脸上的法令纹愈发深刻，显得严厉而疲惫，而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埋藏在灰烬之下的狠辣来。 · 餐厅的舷窗旁边，船员们正聚做一团，一边灌着口味单调的营养液，一边心惊肉跳地看着窗外成群结队的变异牛羊。 “冲过来了！”一名船员“啪嗒”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玻璃管，叫道：“我的天，飞船外面的涂层可是高级合金，这样都被它蹭掉一层，它的角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算什么？我刚刚看到激光炮的炮口被一群羊跑过来的时候顺嘴啃了！” “还有粒子炮的加速器。” “……以及我们飞船顶部的船标，黑色那个。” “嘶……”船员们相互看了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心中估摸着自己的骨头有多硬，够不够这些牛羊啃一顿的。 飞船外，大角二角三角结成战阵，低下头，露出锋利的四角，不断地向着飞船发起冲锋，愤怒的叫声络绎不绝—— “咩——” “哞——” “嘎——” 往日宁静的清晨此刻充斥着杀机。 “这是怎么了？”原灵均远远站在这片区域的最高点——西山上，问旁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精卫道。 他今天一大早就被冲回来报信的一只诸怀（→三角）给吵醒了，见三角跳着脚，“嘎嘎嘎”地露出狰狞的神情，似乎要和人同归于尽，连忙和圆圆一起赶到星球这边来。 精卫用翅膀指了指旁边两个五花大绑的人类，幸灾乐祸道：“喏，昨天跑过来偷猎的，被活捉了。” “救命……” 两名船员的眼睛被草叶子蒙住，嘴里塞了一把土，被从天而降的水柱淋了一头一脸，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哆嗦。 “哎呦喂哎呦喂~”长右踩在鼻青脸肿的船员头上，一边甩着屁股实力尬舞，一边拍了拍自己胸口，示意人还自己发现的，也是自己捆上的，捆了个龟甲式，特别结实。 “乖，真能干。”原灵均摸了摸长右的头，把它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摸得快和屁股一样红了。 大角二角三角敢欺负长右，在旋龟面前却不敢造次，远远地站在一边吃草，不时发愁地低头看一眼农田的方向。 它们是有责任心的角，还惦记着自己那些没种完的田呢。 旋龟伸伸前肢，又抻抻后肢，伸了好大一个懒腰，然后转过头，对原灵均道：“上——来——，坐——好——” 原灵均不解地看了一眼精卫，龟语八级的精卫无精打采地翻译到：“哦，它让你骑在它身上游一圈，顺便把洪水给治了。” 原灵均：“……” 他激动地看了一眼旋龟：“真的吗？”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拥有大禹一样的VIP待遇！ 大乌龟憨厚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锯木头一样的笑声。 “等等。”原灵均示意它趴在原地别动。 他顺手扎了两个刚才给大乌龟搓澡那种造型的草垫子，在龟壳中央摆好，又在得到旋龟的允许后，用草绳将坐垫固定在龟背上。 然后，原灵均捞起精卫和长右，在大角二角三角哀怨的目光中对圆圆道：“走吧。” 大角二角三角凄凉地目送着它们的人类上了新欢的背，无情地抛弃自己，向着山下一步一步一步地挪去，悲伤地仰天长啸道—— “咩——” “哞——” “嘎——” 原灵均坐在厚实的草垫上，和一旁的精卫感叹道：“唉，没想到大角二角三角这么舍不得我，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区别待遇，只是龟背上空间太小，实在挤不下。” 精卫：“……” 她看了一眼长右，在尬舞小王子瑟瑟发抖的眼神中道：“不，它们可能只是舍不得你旁边这块肉。”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风是不是突然大了，我怎么有点听不清精卫刚刚说了什么？” 圆圆捧场地掀起一阵呼呼的风，道：“对啊，粒子风又要来了，这次的风特别大，我们今天最好早点回家。” · 远在上亿公里外的太空中。 “先生，”智能系统“鹦鹉”向船长室发来了紧急通知：“探测到一光年外的原始星云发生坍塌，粒子风极有可能损害飞船上的各项设施，建议您立刻返航，在第三迁跃点附近待命。” 船长锁紧了眉头，脸上的两道法令纹又变得深刻起来，觉得自己这趟行程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顺利。 “取消警报，继续前进。” “是。”智能系统用平板的电子声答道。 148.潜规则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 鹦鹉牌船长放下了手中的鸡腿, 破天荒地安静了三秒, 然后，他回复船长道—— “有理想。其实这也是你们……不，是我们共同的理想, 可惜, 是过气的。” “唉，”鹦鹉感叹道：“早知道大副这么容易走极端，我当初就不该逼着他努力学习，给他的个人智脑上下载十几个T的《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无知一点多轻松？大家一起喝酒吃肉看诶嘿嘿小电影, 飘来飘去地在宇宙中探险寻宝最自在不过了。” “是啊，如果早知道……” 船长顺着智能系统的话惆怅了一下，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飞快地发回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吼叫信： “鹦鹉！！！给我！把你的！诶嘿嘿小电影！全！部！删！掉！！！！！ 飞！船！上！不！允！许！传！播！有！害！信！息！！！！！” “呵。” 原灵均听到身边的船长不屑地哼了一声。 鹦鹉牌船长看了一眼智脑中传回的最后一条信息——“我觉得寇森的情况不对, 像是被什么人洗脑了。” 他关掉收件箱，拉黑船长, 随后问原灵均：“不知道您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吗？” 原灵均看着眼前齐刷刷站立的四十几名壮汉，沉默了一下。 圆圆小声对他道：“别怕, 我们也有小弟！” 说罢，在他的示意下, 身边的大角二角三角迈着整齐的步伐, 收紧了包围圈, 它们亮出发达的肌肉, 如同铁塔一般拱卫在原灵均身侧，一同仰天大叫，如同雷霆炸裂，非常有气势。 “来吧！” 船长一声令下。 壮汉们带着笑容，抓住牛羊们的角，牟足了劲将它们拉到身前，肱二头肌隆起，一声大喝—— “嘿！哈！” …… 然后，壮汉开始给角们做马杀鸡。 大角二角三角：“……” 住手！你们这些大胆的食物，我们才不会这么轻易的…… 啊~~~~好舒服~~~再用力一点~~~左边左边~~~肚子上也要~~~~ 大角二角三角已经是一群废角了，它们趴在地上，露出肚皮，就连脸上都写满了惬意的波浪号。 原灵均：“……” 没出息。 船长自豪地给他介绍打头的壮汉：“这位是杰森，杰贵嫔，以前在故乡是搞养殖的！他家生产的牛羊肉都是高级货色，卖到中央星系去，一头能卖好几万联邦币！” 杰森爽朗一笑，撸着袖子继续给一脸陶醉的大角按摩：“这是我家祖传的按摩手艺，按出来的肉味道绝对棒棒哒。心情好，肉就好，这可是牲畜养殖业的顶尖秘诀！” 原灵均：“……” 大角还在舒服地“咩~~~~”，原灵均听了圆圆的翻译，替它默哀了一下。 长右从牛羊后面偷偷看了一眼，羞答答地露出半张脸，心形的脸蛋红扑扑的，既有点跃跃欲试，又有点胆怯。 一名船员看到，笑着朝它招了招手。 长右胆小地缩回头，却见船员伸手向腰间一摸，掏出一把果仁来。 ⊙v⊙ 果仁！ 长右没忍住诱惑，蹦跳着跑了过去，长长的手臂抓过坚果就想跑，船员却突然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长右：“……” 船员又挠了挠它的胳肢窝。 长右：⊙o⊙！ 船员再挠了挠它的肚皮。 长右：⊙u⊙~~~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原灵均无奈地看去，地上多了一只摊平的废猴。 它一边享受着私人VIP挠痒痒服务，一边不住地“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呦呦喂~~~”，神情之荡漾，声音之婉转，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它正在风化场所干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原灵均：“……” 金发碧眼，身形高挑纤细的船员压低船员帽，挠了挠长右的耳朵，向他看过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们一族曾经生活在森林中，整日与动物为伴，后来森林被采伐，步入城市化，就开了一家连锁马戏团。” 原灵均看着他撸猴的手艺，自叹不如。 接下来，又有船员去给旋龟洗龟甲，给当康刷毛，把所有山海异兽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地上瘫了一只废猪，一只废龟，一只废猴，以及许多只废角，大家躺在一起，舒舒服服地露出肚皮晒太阳，感觉兽生达到了大圆满。 精卫：“哼！” 原灵均知道她不是嫌弃灵兽们丢人，而是心理不平衡，觉得它们都有人伺候，自己怎么就没有。那声“哼”的意思就是“我也要！” “我给你梳梳毛？”原灵均安慰她。 这时候，鹦鹉牌船长本人走了过来，他随手从花瓶中抽出一支玫瑰花，送到精卫的面前，彬彬有礼地对她道：“这位美丽又能干的鸟小姐，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深入了解一下，奔着生很多很多蛋去的那种。” 精卫：“……” “流氓！” 原灵均心道不好，喊了一声：“抱头！” 果然，下一瞬，精卫飞到半空中，锦囊袋口拉绳一抽，无数小石子儿噼里啪啦雨点般落下，砸的鹦鹉牌船长浑身叮当作响。 长右：“哎呦喂~~” 它摇了一下头，想到自己曾经被小石子儿砸晕过去的经历，心有戚戚焉。 · 鹦鹉牌船长最终并无大碍，他遗憾地表示，既然鸟小姐不愿意深入了解，那么他们俩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精卫：“……”去死吧！ 关于是否接纳飞船这个问题，原灵均召开了一场民主公平的投票。 尽管精卫怒发冲冠，乍着翎羽表示要灭了这群流氓，但她的一张反对票最终还是泯灭在了猴、龟、猪，以及无数只角的双手（爪）双脚（蹄）赞成之中。 圆圆本着小宝贝不喜欢什么我小心肝就要喜欢什么的原则，坚定地投了赞成票。 最终只有原灵均一个人，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中收回举起的手，投了个弃权。 “没办法呀，”原灵均捧着自己的小宝贝，安慰她：“船长说如果我们允许飞船暂住，他可以把飞船食堂内收集的上百种调味料都给我一份，还有农作物的种子。” “一份调味料就把你收买了？！”精卫愤怒道。 “里面有辣椒、花椒啊，”原灵均道：“别和我说你不想吃火锅。” 精卫：“……” 超想的。 于是她“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鹦鹉号”在星球上暂时停留的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原灵均和鹦鹉牌船长握握手，给他们划定了半个星球的活动范围，同时分给船长一部分稻、黍、稷、麦、菽的种子，交代他们可以和角们一起在东海旁边种地。 至于怎么种，船长表示不用担心，船员中有之前从事种植业的。 “我家祖上三代都是农民呦~”一名肤色黧黑，耳朵尖尖的船员笑出一口白牙来，他的牙齿有些尖利，像是西方传说中的小恶魔。 “那你知道农用工具怎么制造吗？”原灵均来了兴致，和他讨论技术问题：“比如说犁、磨盘、水车。” 圆圆翻译不出来最后几个词，原灵均便用树枝在地上画了简图给船员看。 “当然啦，”船员一看便笑了起来，他道：“虽然中央星系现在流行用大型农业机械种地，开办大规模全自动农场，但是在我的老家，大家还是喜欢亲自下田耕作，毕竟，用汗水浇灌出来的农作物才最美味啦！” 他在原灵均画出的简图上添添改改，为他仔细介绍每个组成部分的作用，顺便又画出了几种新的农具。 “三脚耧、碌轴、扬谷器，这些都很有用的！” 原灵均连连点头，将图纸记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制作步骤，接着用慈祥的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角，微笑道：“喜欢就多躺一会儿，乖。明天就给你们把曲辕犁和石磨打出来，到时候一天能干原本三天的活，开心吗？” 角们： “咩~~~” “哞~~~” “嘎~~~” 陶醉在马杀鸡中的它们抖了一下，不知为何感觉背后一凉。 原灵均握紧绑在旋龟背上的草绳，脚抵在龟壳的缝隙中，胸中充满了兴奋。 ——他也要体验一把当年大禹治水的感受了！ 然后，只见旋龟的前掌在水中轻轻一摆，整只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射了出去。 这回原灵均是真的听见耳边的风在呼呼刮了，因为速度太快，身边的水波刚掀起涟漪，就被远远抛飞在了身后，身边的风景一片模糊。 原灵均和精卫的情况还好，长右因为之前吃得太急，最后一口饭团还在嘴里塞着，被风一吹，噎在了胸口，神色扭曲地捶着胸口道：“哎呦哎呦哎呦喂~” 原灵均莫名地想起了一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龟已过万重山。” 这个加速度，厉害了。 他问精卫：“大禹当年就是这么治水的？他的动态视力那么好？” 149.徒手劈砖头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鹦鹉，”他联系留在飞船上的人工智能：“破译掉寇森的智脑了吗？” 鹦鹉正在吃烧鸡, 只留下一小部分内存应付船长的拷问。 “什么……嘶嘶嘶，烫, 好香……哦, 密码？破译了, 现在就能追踪他的位置。对了，你弄清楚贵妃……不，是寇森大副想要做什么了吗？”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弄清楚了, 他想要推翻那面“墙”。 “……” 鹦鹉牌船长放下了手中的鸡腿, 破天荒地安静了三秒, 然后，他回复船长道—— “有理想。其实这也是你们……不，是我们共同的理想, 可惜，是过气的。” “唉，”鹦鹉感叹道：“早知道大副这么容易走极端, 我当初就不该逼着他努力学习, 给他的个人智脑上下载十几个T的《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无知一点多轻松？大家一起喝酒吃肉看诶嘿嘿小电影，飘来飘去地在宇宙中探险寻宝最自在不过了。” “是啊, 如果早知道……” 船长顺着智能系统的话惆怅了一下, 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 飞快地发回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吼叫信： “鹦鹉！！！给我！把你的！诶嘿嘿小电影！全！部！删！掉！！！！！ 飞！船！上！不！允！许！传！播！有！害！信！息！！！！！” “呵。” 原灵均听到身边的船长不屑地哼了一声。 鹦鹉牌船长看了一眼智脑中传回的最后一条信息——“我觉得寇森的情况不对, 像是被什么人洗脑了。” 他关掉收件箱，拉黑船长，随后问原灵均：“不知道您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吗？” 原灵均看着眼前齐刷刷站立的四十几名壮汉，沉默了一下。 圆圆小声对他道：“别怕，我们也有小弟！” 说罢，在他的示意下，身边的大角二角三角迈着整齐的步伐，收紧了包围圈，它们亮出发达的肌肉，如同铁塔一般拱卫在原灵均身侧，一同仰天大叫，如同雷霆炸裂，非常有气势。 “来吧！” 船长一声令下。 壮汉们带着笑容，抓住牛羊们的角，牟足了劲将它们拉到身前，肱二头肌隆起，一声大喝—— “嘿！哈！” …… 然后，壮汉开始给角们做马杀鸡。 大角二角三角：“……” 住手！你们这些大胆的食物，我们才不会这么轻易的…… 啊~~~~好舒服~~~再用力一点~~~左边左边~~~肚子上也要~~~~ 大角二角三角已经是一群废角了，它们趴在地上，露出肚皮，就连脸上都写满了惬意的波浪号。 原灵均：“……” 没出息。 船长自豪地给他介绍打头的壮汉：“这位是杰森，杰贵嫔，以前在故乡是搞养殖的！他家生产的牛羊肉都是高级货色，卖到中央星系去，一头能卖好几万联邦币！” 杰森爽朗一笑，撸着袖子继续给一脸陶醉的大角按摩：“这是我家祖传的按摩手艺，按出来的肉味道绝对棒棒哒。心情好，肉就好，这可是牲畜养殖业的顶尖秘诀！” 原灵均：“……” 大角还在舒服地“咩~~~~”，原灵均听了圆圆的翻译，替它默哀了一下。 长右从牛羊后面偷偷看了一眼，羞答答地露出半张脸，心形的脸蛋红扑扑的，既有点跃跃欲试，又有点胆怯。 一名船员看到，笑着朝它招了招手。 长右胆小地缩回头，却见船员伸手向腰间一摸，掏出一把果仁来。 ⊙v⊙ 果仁！ 长右没忍住诱惑，蹦跳着跑了过去，长长的手臂抓过坚果就想跑，船员却突然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长右：“……” 船员又挠了挠它的胳肢窝。 长右：⊙o⊙！ 船员再挠了挠它的肚皮。 长右：⊙u⊙~~~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原灵均无奈地看去，地上多了一只摊平的废猴。 它一边享受着私人VIP挠痒痒服务，一边不住地“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呦呦喂~~~”，神情之荡漾，声音之婉转，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它正在风化场所干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原灵均：“……” 金发碧眼，身形高挑纤细的船员压低船员帽，挠了挠长右的耳朵，向他看过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们一族曾经生活在森林中，整日与动物为伴，后来森林被采伐，步入城市化，就开了一家连锁马戏团。” 原灵均看着他撸猴的手艺，自叹不如。 接下来，又有船员去给旋龟洗龟甲，给当康刷毛，把所有山海异兽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地上瘫了一只废猪，一只废龟，一只废猴，以及许多只废角，大家躺在一起，舒舒服服地露出肚皮晒太阳，感觉兽生达到了大圆满。 精卫：“哼！” 原灵均知道她不是嫌弃灵兽们丢人，而是心理不平衡，觉得它们都有人伺候，自己怎么就没有。那声“哼”的意思就是“我也要！” “我给你梳梳毛？”原灵均安慰她。 这时候，鹦鹉牌船长本人走了过来，他随手从花瓶中抽出一支玫瑰花，送到精卫的面前，彬彬有礼地对她道：“这位美丽又能干的鸟小姐，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深入了解一下，奔着生很多很多蛋去的那种。” 精卫：“……” “流氓！” 原灵均心道不好，喊了一声：“抱头！” 果然，下一瞬，精卫飞到半空中，锦囊袋口拉绳一抽，无数小石子儿噼里啪啦雨点般落下，砸的鹦鹉牌船长浑身叮当作响。 长右：“哎呦喂~~” 它摇了一下头，想到自己曾经被小石子儿砸晕过去的经历，心有戚戚焉。 · 鹦鹉牌船长最终并无大碍，他遗憾地表示，既然鸟小姐不愿意深入了解，那么他们俩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精卫：“……”去死吧！ 关于是否接纳飞船这个问题，原灵均召开了一场民主公平的投票。 尽管精卫怒发冲冠，乍着翎羽表示要灭了这群流氓，但她的一张反对票最终还是泯灭在了猴、龟、猪，以及无数只角的双手（爪）双脚（蹄）赞成之中。 圆圆本着小宝贝不喜欢什么我小心肝就要喜欢什么的原则，坚定地投了赞成票。 最终只有原灵均一个人，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中收回举起的手，投了个弃权。 “没办法呀，”原灵均捧着自己的小宝贝，安慰她：“船长说如果我们允许飞船暂住，他可以把飞船食堂内收集的上百种调味料都给我一份，还有农作物的种子。” “一份调味料就把你收买了？！”精卫愤怒道。 “里面有辣椒、花椒啊，”原灵均道：“别和我说你不想吃火锅。” 精卫：“……” 超想的。 于是她“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鹦鹉号”在星球上暂时停留的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原灵均和鹦鹉牌船长握握手，给他们划定了半个星球的活动范围，同时分给船长一部分稻、黍、稷、麦、菽的种子，交代他们可以和角们一起在东海旁边种地。 至于怎么种，船长表示不用担心，船员中有之前从事种植业的。 “我家祖上三代都是农民呦~”一名肤色黧黑，耳朵尖尖的船员笑出一口白牙来，他的牙齿有些尖利，像是西方传说中的小恶魔。 “那你知道农用工具怎么制造吗？”原灵均来了兴致，和他讨论技术问题：“比如说犁、磨盘、水车。” 圆圆翻译不出来最后几个词，原灵均便用树枝在地上画了简图给船员看。 “当然啦，”船员一看便笑了起来，他道：“虽然中央星系现在流行用大型农业机械种地，开办大规模全自动农场，但是在我的老家，大家还是喜欢亲自下田耕作，毕竟，用汗水浇灌出来的农作物才最美味啦！” 他在原灵均画出的简图上添添改改，为他仔细介绍每个组成部分的作用，顺便又画出了几种新的农具。 “三脚耧、碌轴、扬谷器，这些都很有用的！” 原灵均连连点头，将图纸记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制作步骤，接着用慈祥的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角，微笑道：“喜欢就多躺一会儿，乖。明天就给你们把曲辕犁和石磨打出来，到时候一天能干原本三天的活，开心吗？” 角们： “咩~~~” “哞~~~” “嘎~~~” 陶醉在马杀鸡中的它们抖了一下，不知为何感觉背后一凉。 两名船员的屁股被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猛地失去平衡，从牛背上摔了下来。他们吓得够呛，还以为角们忍了两三天终于准备开顿洋荤，拿他们下草。 两人来不及思索，脚底一接触到地面就就拼命向前冲，一边跑一边用手遮挡住眼前过于强烈的阳光。 然后，他们睁开眼，看见了被包围在牛羊之中的船长。 “……” “船长！” 眼底被强光照射着，不由自主地溢满了泪水，杀猪犯们冲过去抱大腿，看着船长自带一圈圣光的高大身影，如同看见了天神。 圆圆给精卫和原灵均翻译：“他们俩在告状，说大前天晚上被一头猪、几头牛和一只猴子合伙绑架了，激光枪也被它们抢走，这些天一直和四角牛一起种地，要不然就会被打，特别可怜。” “而且这些绑架犯还虐待他们，不给吃，不给喝，连支营养液都没有，要不是两人中有一个在食堂工作，看过烹饪机器人煮饭，他们恐怕撑不到见船长就饿死了。” 150.大哥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你们做好准备, 抓紧了！”时间紧急, 精卫只来得及提醒了一句。 原灵均握紧绑在旋龟背上的草绳, 脚抵在龟壳的缝隙中，胸中充满了兴奋。 ——他也要体验一把当年大禹治水的感受了！ 然后, 只见旋龟的前掌在水中轻轻一摆，整只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射了出去。 这回原灵均是真的听见耳边的风在呼呼刮了, 因为速度太快，身边的水波刚掀起涟漪，就被远远抛飞在了身后, 身边的风景一片模糊。 原灵均和精卫的情况还好，长右因为之前吃得太急, 最后一口饭团还在嘴里塞着，被风一吹, 噎在了胸口, 神色扭曲地捶着胸口道：“哎呦哎呦哎呦喂~” 原灵均莫名地想起了一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龟已过万重山。” 这个加速度，厉害了。 他问精卫：“大禹当年就是这么治水的？他的动态视力那么好？” “当然不是。”精卫被风刮得鸟毛都乱了, 一张嘴风就呼呼往嘴里灌，索性学着圆圆，在脑海中给原灵均传音道：“大禹当年坐着小船, 应龙开路, 旋龟驮负息壤跟在身后, 所有息壤！” 原灵均联想了一下刚刚从神龟身上刷下来的那堆息壤。据说这还只是治水剩下的一点点，更不用说原来的分量了，难怪传说中的神龟那么端庄稳重。 原灵均不由感叹道：“不愧是大禹，英明啊。” 大禹当年要是草率地上了旋龟的背，说不定等不到十三年就被风吹成偏瘫了。 这神龟虽然是水陆两栖的，但它的技能点点得非常不均匀啊！ 虽然有点儿对不起旋龟，但是，为了让它的速度从火箭降到超跑，原灵均还是让圆圆从山丘上取来那堆息壤，沉甸甸地压在了旋龟的背上。 “对不起啊，”他道：“先忍受一下，等治好了水就让你随便游。” 旋龟答应了一声。 它降低了速度，方便原灵均看清水流的走向。 而龟背上的一人一球一鸟一猴则开始抓紧时间研究神秘的治水奇书——《洛书》。 …… “不行，我眼晕了。”十分钟后，精卫率先宣告放弃，她看着脚下的洪水，偷偷将尖嘴伸向旁边的息壤。 伸了一下，没够到。 又伸了一下，还是没够到。 息壤像长了脚一样，不断远离精卫的方向，最后跑到了原灵均脚边。然后上面“噗”的一声，长出了一根草，蹭了蹭他的脚腕。 很显然，圆圆听从原灵均的话，一直在尽职尽责地预防着精卫的强迫症发作。 精卫：“……” 哼！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填海！！！我爸都不管我！！！ 她“哼”一声扭过了头，从长右身上薅下来一把毛，愤愤地扔进了水里。 长右：“……” “哎呦呦呦喂~~~”它捂住自己秃了一块的屁股，又开始眼泪汪汪了。 被背甲上的一阵打闹惊动，见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旋龟一边游泳，一边慢悠悠地背诵起了口诀来。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五方——白圈——皆阳数——，四隅——黑点——为阴数——”（注1） 它对于这套口诀显然十分自得，不知道私下里偷偷练习了多少遍，连语速都提高了一倍有余。 “这——是——大——禹——当——年——对——我——说——的——” “你们俩关系真好。”原灵均捧场道，感觉神龟虽然体型庞大，但是能碎大石的胸口深藏着一颗少女心。 它还有爱豆呢，就是大禹。 原灵均努力想把这套高深的口诀翻译成人话，然而失败了。 “算了，”最终，他无奈地宣布道：“我看我是没有这个修仙的灵性了。” 洛书比高数还要复杂，让人一头雾水，恨不得吊死在上面。原灵均心想修仙救不了大洪水，还是靠自然科学吧，他本科学的是土木工程，指导圆圆修几座防洪堤、导洪渠、水库、拦水坝还是可以的。 反正这颗星球上就他们几个生物，完全可以随便折腾。 “唉——”旋龟也没想到这种情况，果然不是人人都像爱豆……不，是大禹这么有悟性的。它长长地叹了口气，显然是默认了原灵均“修仙不行，让科学上”这个论点。 就在这时，圆圆突然道：“等等。” 无形的风轻轻拂过旋龟的背甲，圆圆描摹着那些花纹，一字一顿道：“阳数为主，位居四正，代表天气；阴数为辅，位居四隅，代表地气；五居中，属土气，为五行生数之祖，位居中宫，寄旺四隅。”（注2） 神龟的眼睛“噌”一下亮了，语调昂扬：“你——是——怎——么——想——到——的——？” 圆圆的语气有些困惑：“我也不清楚，只是看到这些图案，心中自然就浮现出了刚才的解释。” 他补充了一句：“很难吗？” 原灵均：“……”不难吗？ 球比人，气死人。 他问精卫：“这就是有灵性，适合修仙吧。” 精卫：“哼。” 原灵均又问：“你说圆圆要是修了仙会怎么样？他这么有悟性，会不会像领悟河图洛书的其他先贤一样成神成圣？至少也要位列仙班吧？你说呢？” 精卫：“……” 她默默地转过头，问原灵均：“成神？什么神？球神？土神？圆神？” 原灵均：“……” 羡慕就直说，傲娇什么？ 精卫一看就是没被“别人家孩子”全方位360度零死角打击过，被圆圆对比的，心态都有点儿崩了。 原灵均默默地住了嘴，不再继续刺激傲娇的农二代。 “别这样嘛，”他安慰精卫：“像咱们家圆圆这种天赋异禀的球毕竟是少数，世界是属于普通人和普通鸟的，你看我也是个毫无灵根的麻瓜。” 长右赞同地“哎呦喂~”了一声，示意这里还有个连人话都不会说的普通猴。 精卫：“……”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屏蔽掉旁边那个“别人家的球”，问原灵均：“什么叫‘麻瓜’？” 原灵均乐了，一拍龟背：“来来来，我给你们讲个《哈利·波特》的故事。” · 因为有圆圆这颗能够领悟洛书的球在，原灵均和精卫就像是两个等着抄学霸作业的学渣，完全不再烦恼治水的问题，而是欢快地开起了故事会，等到他们游回山洞的时候，精卫已经成了霍格沃兹的铁杆粉丝。 “唉，”她感叹道：“海外之国果然奇特，还有拿着小木棍修仙的。” “那不是小木棍……”原灵均试图纠正。 话没说完，圆圆也开口感叹，不过他感叹的方向和精卫不太一致：“为什么要在小木棍里放凤凰的羽毛，凤凰做错了什么？” “不是小木棍，是魔杖……”原灵均的话音盖不过一球一鸟的讨论声，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裤腿被拽了一下。原灵均低下头，看到长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抓着一根粗壮的草茎。 见原灵均看过来，它把草茎往原灵均面前推了推，做了个挥舞的动作道：“哎呦哎呦~” 原来霍格沃兹的粉丝不是两个，是三个，头号迷弟在这儿呢。 原灵均叹了口气。他接过中空的草茎，从长右秃了一点点的屁股上薅下来一撮毛，塞进去，吹了口仙气，把朴实无华的草茎塞回给长右。 “喏，就长这样。” 长右兴高采烈地挥着小木棍，跑到精卫面前炫耀去了。 原灵均又叹了一口气，他决定了，为了防止这些来自《山海经》的神兽小说中毒，《哈利·波特》暂时还是别讲了，下回改讲《咒怨》好了。 · 圆圆住的山洞由于地势较高，暂时还没有被洪水淹没。 旋龟将他们送到洪水边缘，慢吞吞地表示自己老胳膊老腿就不硬挤进去了，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叫它。 说完，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将头尾四肢缩进壳里，静静屹立在水中，如同一块长了青苔的黑绿色岩石。 原灵均问圆圆：“你和神龟研究好了吗？什么时候治水？有把握吗？” 圆圆一一回答道：“洛书记载的九宫之法要根据星辰勘定天时、气象和方位，今晚我和神龟出去一趟，明天一早就能将水域划分好，到时候水源充足，土壤也更加肥沃，种植五谷和放养大角二角三角就方便多了。” “太厉害了。”原灵均表扬了他一句，顺手将从长右那里诓来的沙棠果洗干净，剥了皮，放在石台上让圆圆吃。 果实从石台上下陷，消失在地心内。 151.家丑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她拍打了一下翅膀, 飞到野猪的背上, 心疼地掀起它的毛发道：“看，毛都被烧焦了，还好旋龟当时就在旁边睡觉，替它挡了一下。”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 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 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要是趴在陆地上，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 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性情十分温和, 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 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 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 有它出现的地方，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 像小山一样高。 大角二角三角深知一个道理, 人是要吃粮食的, 有粮食吃，就不会总惦记着吃自己，如果自己粮食种的好，主人甚至会把吃肉的目标转移向其他动物——比如说新出现的小黄鸡，只会叽叽叽叽，没用透了。 干活不被吃，劳动保平安。 在这样整个族群共同秉持的大观念下，角们个个都是劳模，能够带领它们丰收的当康简直就是精神领袖、灵魂灯塔、带头大哥，它的每一根毛，每一颗牙在角们看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连它“当——康——当——康——”的呼噜声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深刻，那么的富有哲理。 当康用自己的兽格魅力轻而易举地收服了角们，成为了它们的男神，拥有漫山遍野暴力又狂热的脑残粉儿。 因此，当脑残粉们发现男神居然被人偷猎的时候，它们愤怒了、狂躁了、爆发了，蹶着蹄子就从山坡上跑了下来，亮出角对外来户宣战—— 放开大哥！有什么冲我来！ “……” 原灵均叹为观止听精卫翻译了一下角们从心底发出的怒吼。 精卫还总结了一下角们的心理—— “这就像是你好不容易才和男神坐在一起聚餐，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餐桌上的烤乳猪突然举着叉子冲了下来，对一旁的你俩道：‘明天吃你，嘿嘿嘿。’是你你不生气？” 原灵均：“……” 他顺着精卫的话一想，果然很有道理。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原灵均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大角二角三角的食谱，这会儿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的他比起刚穿越那会儿淡定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就是吃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灵均甚至表扬精卫道：“我发现你说话特别有哲理。” 深刻不说，还总能从清奇的角度思考问题，探索其他物种丰富而凶残的内心世界。兽语八级，名不虚传。 原灵均觉得这可能是精卫她爹神农氏的遗传。 精卫骄傲地“哼”了一声，“小事一桩。” · 这艘飞船降落在星球上的事情原灵均是知道的。 圆圆就是星球本身，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要跟他们走行么？”飞船降落的第一天，圆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原灵均，然后偷偷长出一根草，可怜兮兮地挠了挠他的嘴唇：“你还没有给我起一个大名呢。” “别闹。” 原灵均躺在清香扑鼻的草床上，懒洋洋地拨开脸上的草叶，“不想让我走，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可以装作不知情，一直等到飞船离开啊。” “……啊？”圆圆停顿了一下，似乎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我为什么要瞒着你？” 思索了一下，他认真道：“均均，我不会欺骗你的，我什么都告诉你，要走要留，都应该出于你的内心，而不是我的欺骗。”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他侧过身，脸对着旁边光滑的石台。 圆圆的表情深藏在地心深处，无法阅读，原灵均只能看见石台最中心那一抹跳动的，有生命般的红色，仿佛一颗赤诚的心。 “这么老实，会受欺负的啊。”原灵均无奈地笑了一下，将手搭在眼睛上，深吸了一口气。 说不心动是假的，人毕竟是群居性动物，这颗星球太偏僻，太孤独了，他也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看看外面的人类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但一件事情压过了所有的好奇与渴望——这里是他的家。 有圆圆、有精卫、有大角二角三角、有旋龟长右当康在的地方，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家。 “……我不走。”最终，原灵均承诺道。 石台中心的红色飞快地跳动了好几下，扑通扑通的。 “真的吗？”圆圆有些雀跃，也有些惴惴不安。 “真的。”原灵均心态好，想通后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他调戏圆圆道：“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让你孤身一球，干等几百年，再说没了我，别人又听不到你说话，多可怜……” 那可真成了一颗望夫球了。 圆圆一点儿不介意自己被说成一个小可怜，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原灵均说的“可爱可爱可爱可爱”，石台上的红色都快闪成迪厅的彩球灯了。 “我可爱吗？”圆圆闪着星星眼，激动地问原灵均。 “对啊，”原灵均安抚自己的球：“你最可爱了，又贴心又能干，我超喜欢你的。” “有多喜欢？”圆圆高兴得有点儿语无伦次。 原灵均宠着他，打了个哈欠，努力憋出一个形容词：“嗯……你是我的小心肝~” “哼。”一旁在自己的超豪华鸟窝里数石子儿的精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被旁边的一人一球秀得头晕，小石子儿都快叼不稳了。 “小心肝？”精卫把石子儿“啪”一声扔到土坑里，冷漠道：“有这么胖的小心肝吗？你也不怕顶到肺。” 原灵均宽容地笑了笑，不和精卫计较，毕竟当众这么塞狗粮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把手伸到豪华鸟窝，撸了一把精卫的毛，安抚不太平衡的农二代道：“乖，没事儿，我也喜欢你，你是我的小可爱，么么哒~” 精卫：“……” 她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哼”了一声，抱着石子儿，转过脸睡了，脸贴在冰凉的小石子儿上，似乎是想降降温。 圆圆：“……” 他从激动中清醒过来，有点失落。 和精卫一个待遇虽然不错，但圆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成为一颗能养家糊口的高富帅球吧。 ——快走快走，给看不给吃，太讨厌了！ 两名船员的屁股被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猛地失去平衡，从牛背上摔了下来。他们吓得够呛，还以为角们忍了两三天终于准备开顿洋荤，拿他们下草。 两人来不及思索，脚底一接触到地面就就拼命向前冲，一边跑一边用手遮挡住眼前过于强烈的阳光。 然后，他们睁开眼，看见了被包围在牛羊之中的船长。 “……” “船长！” 眼底被强光照射着，不由自主地溢满了泪水，杀猪犯们冲过去抱大腿，看着船长自带一圈圣光的高大身影，如同看见了天神。 圆圆给精卫和原灵均翻译：“他们俩在告状，说大前天晚上被一头猪、几头牛和一只猴子合伙绑架了，激光枪也被它们抢走，这些天一直和四角牛一起种地，要不然就会被打，特别可怜。” “而且这些绑架犯还虐待他们，不给吃，不给喝，连支营养液都没有，要不是两人中有一个在食堂工作，看过烹饪机器人煮饭，他们恐怕撑不到见船长就饿死了。” “……咳，是么？”原灵均尴尬地轻咳了一下。 这真的不是虐待，作为一个生活技能点满的手工大佬，他完全没想到世界上会有人守着一大片五谷地把自己活生生饿死。 这难道就是星际版的“脖子上套大饼的孩子”？ “哦，对了，”原灵均转移话题，问精卫道：“他们说被抓住的时候身上带着激光枪？我也记得当康和旋龟身上有灼痕，这把枪现在在哪里？” 精卫疑惑地歪了歪头：“对啊，我不记得了，枪呢？” 她“精卫”地叫了一声，问身边的大角二角和三角：“你们看见枪了吗？” “咩——” “哞——” “嘎——” 152.胖胖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长右：“……” 它都不想。 它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一层泪水, 变得水汪汪、雾蒙蒙的。 长右轻轻抽噎了一声, “哎呦~” “怎么了？”原灵均低头看去。 怂成泪包的长右却突然一攥拳头，爆发了。 原灵均感觉到自己手中毛茸茸的耳朵突然像小扇子一样飞快地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 是长右举起双爪，用脚跺地, 甩着屁股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它一边跳, 一边“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地叫着，眼泪滚滚而下, 凄厉的声音在丘陵间飘荡, 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三只角对它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暴行。 圆圆最先察觉到不对。 “快起来，洪水要来了！” 他猛地使力, 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一座土丘凭空而起, 被地动声惊扰的大角二角三角遵循本能, 在首领的带头下轰隆隆地向山上跑去, 掀起一阵烟尘。 原灵均感觉脚下一轻, 一阵劲风从脚下刮过，将他整个人送到了土丘的最高处。 同时精卫也“扑棱棱”地飞了起来, 尖声对圆圆道：“快！快阻止它！” 来不及了。 长右指向天空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挥, 伴随着“哎呦呦喂~~”的呻吟声, 一道上百米宽的水柱如同天河倒挂，从天空中猛然倾泻而下，排山倒海般席卷向地面的一切。 水柱中心的漩涡猛烈旋转，在碰到地面时“轰隆”一声炸开，化作条条水龙，向四面八方疯狂涌去，没一会儿，就将这片丘陵变成了沼泽。 而自天际涌来的大水还不肯平息，万马奔腾般挟带着惊人的势头，不断流向更远处。 青翠的草场，茁壮的庄稼，一瞬间全淹没在了洪水中。 大角二角三角发出愤怒的咆哮，低下头，拿四只锋利的角对准长右，坚硬的蹄子刨着地面，看起来很想和这个破坏狂拼了。 原灵均则在春雷般震耳欲聋的水流声中敬畏地看着还在手舞足蹈的尬舞小王子——长右。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尬舞居然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长右伸手挠了一下额头，畏惧地看了眼山坡上表情不善的三只角，深呼吸，鼓起胸口，抽噎了一下。 ——为了不当夜宵，他准备再来一曲。 精卫却没有给长右这个机会，她看着底下的洪水，表情显然是要疯了。 原灵均刚心道一声不好，就见精卫从脖子下的羽毛中叼出另一个小锦囊，用尖尖的嘴将袋口一抽，无数石子儿哗啦啦倾泻下来，向着地面上的汪洋砸去。 “精卫！”她叫道。 原灵均默默地捂住了眼睛。 长右“哎呦喂~~~”了一声，它的破坏狂属性显然敌不过精卫上万年的强迫症，还没来得及再召唤一道洪水，就被石子儿活生生地砸晕了。 非常凶残。 原灵均：“……” 他小声问圆圆：“精卫什么时候藏的石子儿？” 圆圆道：“就今早，她走的时候把山洞里搬空了。” 原灵均：“……” 他猜测了一下，精卫可能是以为今天要把长右叫出来修水渠，所以打包好装备，像小朋友春游一样兴高采烈地准备玩一票大的，结果没想到长右这么给力。 给力得……过分了。 还修什么蓄水池啊？直接拦几道大坝，东海都有了。 · 距离星球几光年外的太空中，一艘飞船正穿过紫色飘带般的星云，沿着固定的航线驶向星图上的目的地。 “船长，到达第三迁跃点，距离E-0001号星球还有4.8光年。” “很好，第三次迁跃准备。” “所有无关人员进入安全舱。迁跃准备……三、二、一……迁跃完成。” 飞船像是经过一道漫长的、反复折叠的管道，半个小时后，智能系统终于将所有人从休眠中唤醒。 经历了三次迁跃，数十光年的长途跋涉，总算要到达传说中的星球，飞船上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升起了巨大的喜悦。 戴着黑色大檐帽的船长低下头，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星图的位置点了一下，对智能系统道：“鹦鹉，显示行星远程探测报告。” “是，尊敬的先生。” 主控台上的人工智能答应了一声，将高倍瞭望镜上得到的图像投射到驾驶舱内。 这是一颗十分漂亮的星球。 朝向飞船的半球被海水所覆盖，像是蒙了一层剔透的蓝，星星点点的绿色在海水中央若隐若现，如同首饰匣里的绿宝石。 这座星球在紫色的星云中安静地旋转着，就好像童话故事中身着盛装的，沉睡的王子。 然而飞船中的人们却没有了之前的好心情。 驾驶舱内的船员们将怀疑的目光转向船长，低下头看了看智脑中标识的目的地。 那是一颗光秃秃、灰扑扑、土里土气的星球。 船员：“……” 走错航线了吗？ 他们脸上的表情开始焦灼起来。 只有船长还坚定自己的判断。他皱起眉头，脸颊上显现出两道深刻的法令纹，吩咐人工智能道：“鹦鹉，对比两颗星球的细节资料。” “是，先生。” 人工智能只用了三秒钟就得出了结果：“根据地貌比对，确认目标行星与‘小黄鸡号’的最后登录地点为同一颗星球，导航无误。” “呼——”船长拧着的眉头解开，看了看四周的船员，嘴角勾起一个野心勃勃的笑容。 “‘小黄鸡号’当年留下的宝藏就在那里，出发！” “为了财富！” 飞船在船员们的欢呼声中目标明确，匀速驶向蓝色的小行星。 至于这颗星球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大的改变，谁在乎呢？ · “全淹了。” 原灵均坐在山丘上，糟心地看着脚下的一片汪洋。 长右呼唤出的洪水像是抽空了整个天河，过了整整十几分钟才停歇，而这时，暴涨的水流已经蔓延过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用圆圆的话说—— “感觉像是泡了个澡。” 原灵均试图指挥着圆圆筑起几道百十米高的大坝，拦住这些肆意流淌的洪水，但洪水不是绕过堤坝，就是将堤坝冲毁后继续前进，眼看要把整片大地化作汪洋。 还好，这时候精卫终于清醒过来了。 她叼着长右的耳朵将它扔到大角的背上，朝洪水里扔出最后一颗石子儿，拎着空荡荡的锦囊，抖了抖，心疼道：“完了。” “是啊，完了。”原灵均也心疼地望着刚播种好的农田。 他问精卫：“你还知道完了啊，你之前怎么不说长右的破坏力这么大？” 要是事先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做好准备，比如说给尬舞小王子的胳膊上绑个绳，拴住。 精卫：“……” 精卫看了看晕倒的长右，又看了看满脸都写着“我很饿，我要吃肉”的大角二角三角，沉痛道：“我没想到。” “什么？”原灵均没听懂。 精卫重复了一遍：“我没想到，求生欲会让四耳爆发出这么大的潜力，它以前最多淹几座城，真的。” 现在出息了，一整颗球都被它淹了。 原灵均：“……” 精卫都快哭了，这么大一座海，要填到什么时候去啊。 原灵均深呼吸，发挥自己乐观的精神，安慰精卫道：“算了，反正种子还有，亡羊补牢吧。有什么能带来天下大旱的异兽吗？” “有是有。”精卫道：“但我怕它和长右一样用力过猛，把圆圆给烤焦了。” 原灵均：“……” 也是，万一想召唤一只小金乌，结果他的九个兄弟一起溜出来了，他要从哪儿去找一个后羿来射日。 “那你说怎么办？”他问精卫。 精卫想了想：“嗯……堵不如疏，我看还是得治水，大禹治水你听说过吗？” 原灵均：“……” 他手里的《山海经》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里面有大禹？你们连大禹都敢关在里面？” “想什么呢？”精卫翻了个白眼，用翅膀把书页翻开，道：“不是大禹，是它。” 听到不是大禹，原灵均长舒一口气，不过有了前一次的惨痛经历，他还是谨慎了一点。 “这次的异兽不会再爆发了吧？”原灵均问。 “不会，绝对不会。”精卫信誓旦旦：“它爆发不起来，真的！” …… 十分钟后。 原灵均沉默地看着从《山海经》里冒出一个脑壳顶的大乌龟。 这只乌龟有着鸟一样的头颅和蛇一样的尾巴，红黑色的头上羽毛乱蓬蓬地炸着，十分非主流。 153.海王娱乐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他们俩是傻的吗？”精卫难以置信道。 “嗯……”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这个船长大概很有人格魅力。” 精卫：“看出来了。” 船员嚷来嚷去就是那几句话, 什么“我不会背叛船长！”“船长会为我们报仇的！”“呜呜呜船长你怎么还不来？” 精卫听得不耐烦了, 让位给圆圆道：“他们听不懂我说话，你去问吧。” “好的。”圆圆道。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圆圆的声音在一人一鸟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些许无奈：“他们听不到我说话。” 精卫“哦”了一声：“对了，我都忘记了，你一直是用神识传音的。” 这些人类没有修为，也没有识海, 自然听不到圆圆的话。 “对了，”原灵均插了句嘴：“我一直想问，我也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听到你们的传音呢？” 精卫抬起头, 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普通？” “对啊。” 精卫就不乐意了, 她“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普通了？你当人人都可以得到《山海经》的承认吗？” “不能吗？” 听她这么说，原灵均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微妙的自豪感，不过等到他再问下去的时候, 精卫就怎么都不肯说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她道。 “好吧。”原灵均无奈道, 感觉精卫有点神神秘秘的。 接下来一人一鸟一球又尝试了其他的方法, 比如说先由圆圆将问题翻译成星际通用语, 再让原灵均复述出来，但不知是语调不对还是其他原因, 两个船员翻来覆去什么都不肯透露, 就说了一句“你们等着, 船长会来救我们的！” 非常不配合。 “算了，”见原灵均学外语学得那么辛苦，圆圆直接飞起一块土堵住船员们的嘴，道：“不问了，拖下去吧。” “怎么处置他们啊？”精卫兴致勃勃道：“给大角二角三角做饲料？诶，这么多角可怎么分？剁碎了掺草料里？要是分配不均打起来了怎么办？” 原灵均：“……” 他觉得精卫可能不太适合养殖业，她思考问题的角度太凶残了。 “算了算了，”原灵均毕竟是在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好青年，不愿意就这么草菅人命，更重要的是，人肉喂出来的角，谁敢吃？ 他对精卫道：“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虽然偷猎可耻，但毕竟是初犯，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当康的真实身份。” 他看向趴在地上睡大觉的当康，问道：“给次机会，行吗？” 当康是头心理素质极好的猪，纵然昨天差点儿被人持械行凶，拿激光枪给突突了，今天一大早还能在小弟们出门寻仇的时候，心平气和地补个回笼觉。 “当——康——”听到原灵均的话，它吹了个鼻涕泡泡，耳朵慢慢地上下呼扇了一下，代表同意。 上下呼扇是同意，左右呼扇是不同意，如果上下左右抡了个圈，那就是当康它老人家举棋不定，你们自己看着办。 当康就是这么一头心宽体胖的猪。 “明白了，谢谢。”原灵均在圆圆的帮助下拿了一堆草，放在当康的鼻子下面，让它一边睡觉一边拱着吃，毕竟吃饭睡觉长肉乃是猪生三件大事。 然后他深思了一下，看向两名船员—— “这样吧……” 受害猪不计较，并不意味着杀猪犯可以逃离正义的制裁。 “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说，就去劳改吧”原灵均道：“咱们不是又要播种了吗？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让大角二角三角监督他们。” “……” 精卫沉默了一下：“你的这个提议有点儿危险啊。” “怎么了？”原灵均不解。 精卫心平气和地给他打了个比方：“让大角二角三角监督他们，就像是让猫监督鱼，让狗监督肉，让我监督小石子儿。给看给摸不给吃，不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儿非人道吗？” 原灵均：“……” “我的错。”他反省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大角二角三角在圆圆面前表现得太怂了，总让他忘记这些角们其实也很凶残。 原灵均知错就改，本来想让长右来当这个监工，但长右想到三大恶霸，吓得把头摇成拨浪鼓，差点儿又尬舞出一场洪水来。 最后还是圆圆看不下去了。 “这样吧，”他主动请缨道：“我在旁边盯着，出不了事。” 圆圆果然是一颗很可靠的球，原灵均放心了。 但他的心放下来的有点儿早，因为圆圆受到表扬，责任心高涨，兴致勃勃地接着出谋划策道：“其实可以让大角二角三角和外来户互相监督，干得好有奖励，干得不好就受惩罚。” “哦？什么奖励？”精卫感兴趣地问。 “要是外来户劳改得不认真，不积极，没有角们干得好，就把他们剁了给大角二角三角当饲料。” “那惩罚呢？”精卫又道。 “要是角们干得还没有外来户好，就罚它们把自己送到山洞当外卖。”圆圆道。 精卫想了一下，兴奋地拍了拍翅膀：“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吧。原灵均，你说呢？” 原灵均：“……” 你们想要我怎么说？ 他面对一脸求表扬的圆圆，违心道：“很好，很有想法。” 别人是竞争上岗，他们这儿是竞争上菜，谁输了谁就要变成一盘外卖。 原灵均觉得，在这样的竞争机制下，人和角一定都能燃起火一般热，钢一般强的劳动意志。 …… 圆圆和精卫得到原灵均的同意，高高兴兴地去安排两名俘虏的劳动改造了。 “先让他们干活，等联系上了飞船，再用他们交换其他的东西。”一球一鸟窃窃私语，发誓要将杀猪犯的价值压榨到极致。 这一刻，两名船员的身体仿佛被X光扫过，划分区域，计算价值，待价而沽，他们浑身一抖，感受到了大角当时被作为羊上脑，羊肋排，羊里脊……看待的恐惧。 而其他的船员暂时还不知道这一噩耗。 “鹦鹉号”本来就是一艘经常在宇宙中漂泊的探索飞船，船员们的心态极好。经过了一天的适应，他们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变得平静起来，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坐在餐厅里，就着围在飞船四周的牛羊下饭。 “唉，真怀念牛排的味道啊。”一名船员看着舷窗外的三角，砸了咂嘴，端起牛肉味的营养液一饮而尽，又叹了一声：“唉。” 三角：“嘎。” 船长本人并没有出现在餐厅中。 他坐在驾驶舱内，盯着控制台，问鹦鹉：“还是没有找到寇森？” “是。”鹦鹉道：“大副关闭了智脑的定位系统，这颗星球上没有星网，我无法定位他的位置。” “他既然煽动那两个蠢货出舱，一定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昨天晚上就下了船。”船长道。 “我不理解，”鹦鹉发出无机质的声音：“就算能找到‘小黄鸡号’，大副先生也无法破译它那串可怕的开机密码。” “实话实说，”金刚鹦鹉扭过头，黑色的豆眼中流露出拟人化的神色：“如果没有我的帮助，您也破解不了，先生。” 船长有点恼羞成怒，不自在地抓了抓头顶的翻边大檐帽：“闭嘴，谁让李涯设置了那么长的密码，那是人类能记住的吗？” “李教授就能。”鹦鹉不客气地回怼了过去。 听他们的语气，倒像是与李涯和小黄鸡号十分相熟，只是没有在船员面前表现出来。 船长不说话了，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想了想，嘴里嘟囔了两句“谁和那个变态一样”、“脑域进化者”、“逃家几百年不回”什么的。 然后他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来一只鸟笼，对控制台屏幕中的鹦鹉道：“我大概能猜到寇森想要做什么，鹦鹉，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不能让他先得到小黄鸡号。” “早就想问了，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一个秘密。” “好吧好吧。”无机质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驾驶舱内响起一阵叮呤咣啷的金属拆卸声。 片刻后，驾驶舱的一处暗门打开，一只羽毛绚丽的金刚鹦鹉别扭地拍拍翅膀，从隐藏的天窗中飞了出去。 而船长先生则解开衣服领口的两颗扣子，吊儿郎当地将金属构成的一只脚翘在桌面上，然后吹了个口哨，金属制造的食中二指在嘴唇上一碰，对鹦鹉来了个飞吻。 “别了，宝贝儿，我会好好照顾你船上那群小可爱的。” 飞得歪歪扭扭的鹦鹉动作猛地一滞，回过头，钩子般锋利坚硬的喙刮擦在天窗的出口处，发出一声刺耳的“吱——” “你没看他们船长穿的是洞洞装吗？”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于是精卫就不再追究了，她理解地点点头，道：“唉，连补丁都打不起，他们真的好穷啊。” 原灵均抹了把汗，感觉逃过一劫。 “你说他们都那么有本事，原本的生活过得也很好，为什么要来当星盗……不，是探索飞船的船员呢？”圆圆深思了一下，问原灵均。 原灵均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但也许是有什么苦衷？人如果有选择，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 圆圆不出声了，沉默了一会儿。 说话间，他们绕过连绵的丘峦，走到了西山的背后，眼看飞船的船员们无法再看见一行人，原灵均示意二角停下。 “圆圆，你去看看，阿花今天做了什么？” 将金刚鹦鹉一只鸟留在山洞里，原灵均总觉得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要发生。 “好的。”圆圆回应了一声。 154.为了吃鸡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这是件好事，”大副寇森对前来询问的船员们道：“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 这些小黄鸡是寻找到‘小黄鸡号’的钥匙, 我们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只要它们能够找到小黄鸡号遗留下的线索, 自然会和飞船联络。” “可是……” “没有可是, ”大副斩钉截铁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船长是这样吩咐的。” 船长的命令在这艘飞船上等于圣旨，尽管船员们一头雾水, 还是被他糊弄走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 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 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 找女人, 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 真·铁拳。 因此，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他们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数钱, 中午躺在床上数钱, 晚上还是躺在床上数钱, 越数越感觉到自己的贫穷, 以及对传说中“小黄鸡号”里的巨额财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渴望。 “嗨，周，过来一下。” 这天午后，去餐厅领了一支水果味的营养液，两个船员互相使了使眼色，一起走进了飞船的厕所隔间。 “什么事？” 被招呼的黑发船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 “放心吧，这里没人。”他的同伴得意地笑了笑，从裤子里掏出一样粗.长的东西：“看，我都准备好了。” “已经闲了三四天，别说你没有想法。”他补充道。 “可是……” 黑发船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放心，大副是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 细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黑发船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匆忙从厕所离开，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生活舱。 …… 入夜，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一片笼着黑纱般的紫色霞光在天空中绽放着最后的亮色。 两道熟悉的黑影悄悄从飞船的三号舷梯上溜了下来。 “开门的动静不会惊动船长吧？” “放心，我们是从货运舱下来的，我有权限，更何况还有大副在。对了，你偷偷藏起来的激光枪呢？” “在这里。”黑影拍了拍腰侧的粗.长。 “打了野猪就赶快回去，”另一道黑影提醒道：“‘小黄鸡号’的事情还是听船长的，这颗星球这么大，在不清楚‘小黄鸡号’形态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它的残骸，船长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他的同伴道，将激光枪端在肩膀上，试着瞄准了一下。 “要不是飞船自带的武器系统几乎全部损毁，我们何必这么麻烦？明天早上做一道全猪宴吧，我要给飞船上那群废物一个惊喜，让他们跪下来亲吻我的枪口！” “行了，快走吧……” 带着一丝隐含的兴奋，两道黑影就这么隐藏在夜幕之中，悄悄地、悄悄地摸向白天出现野猪的地点。 · “咩——” “哞——” “嘎——” 按理来说，每天早晨，鹦鹉号的智能系统会自动播放一首流行歌曲，将船员们从美梦中唤醒，然而第二天清晨，船长却是硬生生被一阵疯狂的噪音吵醒的。 这些噪音分声道，分频次，此起彼伏，喋喋不休，伴随着“咚咚咚”的撞击声和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船长按了一下额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屠宰市场。 “鹦鹉，你在做什么？”他关掉了主控台上不知何时开启的远程声讯，在一阵低气压中问飞船的智能系统。 “哦。”主控台的屏幕上出现一只花里胡哨的金刚鹦鹉，它用无机质的声音回答道：“抱歉，尊敬的先生，我只是想让您设身处地地体会一下我目前的感受。” 船长：“……”体会到了。 你这个小气、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智能系统，难怪当初没人要，二百五十星币就被我从旧货市场上淘回来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鹦鹉”将飞船外面发生的情景投影到了主控台上。 它解说道：“昨晚，在您因为身体原因进入休眠之后，飞船的三号舷梯被人为开启，两名船员私自下船，他们的编号分别是：013号船员，武器管理部，亚蒙；以及022号船员，食堂采购部，周勋。” “该死，”船长骂了一句：“谁给他们的权限？我记得我说过，在得到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下船，任何人！” “是的。”鹦鹉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从数据库里调用了信息：“您曾经下达过不得外出的命令，但昨晚我得到了位列第一优先级的强制休眠指令，由仅次于您的二号权限下达，因此除了飞船基本运行以外，所有的高级功能都被暂停了，包括门禁。” 船长：“……” “笃、笃、笃。” 金属做成的手指重重地敲击在控制台上，几乎要将控制台砸出一道凹坑，然而船长脸上的表情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早有预料的平静。 “果然是寇森吗？”他沉默了一下，脸上的法令纹愈发深刻，显得严厉而疲惫，而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埋藏在灰烬之下的狠辣来。 · 餐厅的舷窗旁边，船员们正聚做一团，一边灌着口味单调的营养液，一边心惊肉跳地看着窗外成群结队的变异牛羊。 “冲过来了！”一名船员“啪嗒”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玻璃管，叫道：“我的天，飞船外面的涂层可是高级合金，这样都被它蹭掉一层，它的角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算什么？我刚刚看到激光炮的炮口被一群羊跑过来的时候顺嘴啃了！” “还有粒子炮的加速器。” “……以及我们飞船顶部的船标，黑色那个。” “嘶……”船员们相互看了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心中估摸着自己的骨头有多硬，够不够这些牛羊啃一顿的。 飞船外，大角二角三角结成战阵，低下头，露出锋利的四角，不断地向着飞船发起冲锋，愤怒的叫声络绎不绝—— “咩——” “哞——” “嘎——” 往日宁静的清晨此刻充斥着杀机。 “这是怎么了？”原灵均远远站在这片区域的最高点——西山上，问旁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精卫道。 他今天一大早就被冲回来报信的一只诸怀（→三角）给吵醒了，见三角跳着脚，“嘎嘎嘎”地露出狰狞的神情，似乎要和人同归于尽，连忙和圆圆一起赶到星球这边来。 精卫用翅膀指了指旁边两个五花大绑的人类，幸灾乐祸道：“喏，昨天跑过来偷猎的，被活捉了。” “救命……” 两名船员的眼睛被草叶子蒙住，嘴里塞了一把土，被从天而降的水柱淋了一头一脸，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哆嗦。 “哎呦喂哎呦喂~”长右踩在鼻青脸肿的船员头上，一边甩着屁股实力尬舞，一边拍了拍自己胸口，示意人还自己发现的，也是自己捆上的，捆了个龟甲式，特别结实。 “乖，真能干。”原灵均摸了摸长右的头，把它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摸得快和屁股一样红了。 直到某一天。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抽了口冷气：“嘶，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过了几秒钟，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原灵均抬起头，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震撼地看着光华流转的天空。 天空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紫色，因为恒星的光芒还未升起，这些淡紫色时聚、时散，在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摇曳出不同的幻影，如同眩目的极光。 铅灰色的地平线因为这片光晕的烘托，在一片荒芜寂静之中也多了几分天地未明、鸿蒙初开的壮美和恢弘。 “这是哪里？”他不顾抽疼的太阳穴，皱眉从地上坐了起来。 因为这个动作，腰部突然微微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别是被人绑去割肾了吧。”原灵均自嘲道。 他将衬衣扣子解开，伸手进去摸了摸腰侧。 指尖没有发现割肾留下的刀口，倒是触摸到一件温热柔软的东西，原灵均皱了皱眉，将它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奇怪，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被塞进他衣服的是一本书。书籍长八寸，宽四寸，只有一个笔记本的大小，纸张像是什么动物的皮革鞣制的，触.手微温，手指划过时发出簌簌的响声。 “嘶。”泛黄的书页有些锋利，原灵均一不小心便在手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血液滴落在封皮上，他匆忙拿拇指一抹，发现靛蓝色的书皮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整整齐齐的小篆字。 “《山海经》？” 原灵均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将书翻开看了一眼，发现这本书籍虽然叫做《山海经》，但内页上大部分空间是留白的，每一页上都画了一些神态各异的异兽小图，这些图像不知画师是谁，但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能从纸上扑出来。 “有趣。” 将书贴着胸口放好，准备以后再细看，原灵均站起身来，四环顾，想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线。 虽然从醒来到现在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的心态一贯很好。看着四周荒凉而美丽的景色，原灵均的眼中甚至出现一丝惊叹和跃跃欲试。 “就当是毕业旅行了吧，也算是桩难得的经历。” 能把荒野求生当做是毕业旅行，不得不说，随遇而安是原灵均的优点之一。 …… “你……好……” 就在这时，可能是站起来变得高了些，他听到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一声喁喁细语。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刮来的，到达耳边时已经十分模糊不清，几乎使人分辨不出其中传递的讯息。 155.梼日天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你没看他们船长穿的是洞洞装吗？”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于是精卫就不再追究了，她理解地点点头，道：“唉，连补丁都打不起，他们真的好穷啊。” 原灵均抹了把汗, 感觉逃过一劫。 “你说他们都那么有本事，原本的生活过得也很好，为什么要来当星盗……不，是探索飞船的船员呢？”圆圆深思了一下，问原灵均。 原灵均想了想, 谨慎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但也许是有什么苦衷？人如果有选择, 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 圆圆不出声了，沉默了一会儿。 说话间, 他们绕过连绵的丘峦，走到了西山的背后，眼看飞船的船员们无法再看见一行人，原灵均示意二角停下。 “圆圆, 你去看看, 阿花今天做了什么？” 将金刚鹦鹉一只鸟留在山洞里，原灵均总觉得有些不安, 像是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要发生。 “好的。”圆圆回应了一声。 他们原本商量好, 由圆圆来监视山洞里鹦鹉的动静, 但由于原灵均和船员们交流的时候一直需要翻译，圆圆下意识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他的身上，不由放松了对于山洞的监管。 此刻被原灵均一提醒，他将神识飘到山洞中央，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这才发现情况不对。 山洞内像是发生了一场激战。金刚鹦鹉翅膀上几根绚丽的长羽从中断开，露出焦黑的羽管截面，它灰头土脸地站在圆环大秋千上，一下一下地啄着鸟玩具，样子特别凄惨，像是刚从矿上挖煤回来。 “阿花好像被人欺负了。”圆圆道。 “嗯，还有……”花了一点时间读取留在山洞内的神识，圆圆原本平静的语气骤然变了。 他将视线从金刚鹦鹉身上移开，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山洞里的家当。 ——果然，少了一样东西。 圆圆：“……” 他愤怒道：“我的……不，是你的故事机器人被偷走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 “什么？”原灵均还在想要怎么给阿花报仇，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圆圆爆发了—— “太过分了！我要抓住那个可恶的小偷！！！”他道。 原灵均：“……” 非常应景地，原灵均的脑海中一蹦一跳地弹出一个打着气的球，那颗球像河豚一样越来越鼓，越来越鼓，眼看就要爆炸升天！ “等等。”他叫住自己的球，想要从长计议。 圆圆却不答应，他在原灵均耳边留下最后一个字，紧接着便失去了消息。 圆圆：“哼！” 原灵均：“……” 连精卫的口头禅都冒出来，可见是已经气极了。 一阵疾风擦肩而过，气势汹汹地奔向远方，刮得原灵均的脸有些生疼。 “圆圆？”他又喊了一声自己的球，没有得到回应。 “别喊啦，”精卫拍拍翅膀落在原灵均的肩膀上，幸灾乐祸道：“小心肝早就离开了，就知道这颗球不靠谱。” 她小小地告了个黑状，然后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回家？” 因为有圆圆牌快车，二角只将他们送到半路，就自行返回了族群的位置，现在圆圆失去了踪影，原灵均和精卫如果不想走回头路，就只能自己徒步前往山洞。 ……初步估计，要走好几天。 原灵均：“……” “现在怎么办？”他看了眼精卫：“你能变大点，载我一程吗？” “哼！”精卫道。 “好吧，不能。”原灵均道。 也对，精卫看样子就不是个载人航天鸟。 他顺便开解精卫：“其实也不能怪圆圆，他最喜欢那个机器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有人趁你去填海，偷偷挖空了你一山的小石子儿？” “我啄死他！”精卫尖叫。 “看吧。”原灵均摊摊手。 精卫冷静了下来。 “算了，我飞回去，叫二角来送你。”她道。 原灵均想了一下：“行。你小心点，别被旁边的船员看见了，不好解释。” 他的话唤起了精卫的回忆，精卫想了一下船长那个“我想和你生很多蛋”的无理要求，动了动翅膀，又不怎么乐意了：“不行，我怕自己忍不住把他给啄秃了，到时候赖上我，要我负责怎么办？” 原灵均：“……” “你想的真长远。”他道。 果然是女鸟心，海底针。 精卫“哼”了一声，接受了夸奖。 “要不这样吧，”她出了个新主意：“《山海经》不是还在你身上吗？咱们找个跑得快的外援。先回家里看看，再在星球上巡视几圈，说不定还能追上圆圆，帮他一起抓小偷，怎么样？” …… 半分钟后，原灵均翻开了《山海经》，将手按在书面上，忐忑不安地问精卫：“这位……嗯，他真的愿意帮我们代步吗？我怎么心里有点没底。” “放心吧！”精卫拿翅膀拍着胸膛，大包大揽：“这是我亲戚，没问题！” “好吧。” 于是，原灵均闭上眼，沉心静气，开始召唤—— “夸父……夸父……夸父……夸父……” …… 一道太阳般炽热的红光猛然从书页中绽开，将原灵均柔和地向后推远了十几步。 下一刻，一名身高百丈的巨人睁开眼，大步从书中走了出来。 “吾乃夸父，谁在唤吾名姓？” 夕阳俊丽的金辉透过天边层层紫色星云，照射在巨人身上，将他的身影镀上一道耀目的金边，原灵均抬头仰望，巨人百丈高的身躯如同神灵般威严壮观，震撼得他一时无语。 “……” “我啊，是我啊！我是精卫！”精卫拍着翅膀，绕着巨人飞了好几圈，终于让他注意到了自己。 夸父伸出手，竖起一根天柱般的手指，让芝麻粒大的小鸟停在指尖。 他将眼睛凑近，仔细看了大半天，然后憨厚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精卫太.祖姑奶奶。” 原灵均：“……” 精卫这辈分，可真够大的。 精卫和自己的曾曾曾侄孙叙了一会儿旧，总算没忘记将他叫出来的本意，拜托夸父捎自己和原灵均一程。 “没问题，小事一桩，”夸父爽快地答应了，他抬手将精卫送上自己的肩膀，又蹲下身，向原灵均伸出手。 原灵均怀揣着激动走上那双足有篮球场大的手掌，夸父轻巧地抬起手，像举起一只蚂蚁。 他将原灵均放到自己的面前，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努力辨认出了这个陌生人的五官，然后声如洪钟地问精卫：“太.祖姑奶奶，这是我太.祖姑爷爷？” 原灵均：“……” 他的第一反应是，幸好圆圆不在，要不然可不得和这个傻大个儿拼了。 精卫啄了一下曾曾曾侄孙：“别乱叫，什么眼神儿？这是我……嗯，原灵均，你想当我主人还是干爹？” 原灵均：“……” “不敢不敢。”作为一个炎黄子孙，他哪敢和炎帝攀亲戚。 “那个……”对着夸父好奇的，磨盘大的眼珠子，原灵均张开双臂抱了一下他的手指，权当做是握手，然后自我介绍道：“我是原灵均，你叫我小原就好。” 夸父：“……” 他偷看了一下肩膀上的精卫，连忙摇头，表示不敢不敢，太.祖姑奶奶听了会生气的。 原灵均：“……” 作为一个传说中的神，你的胆子和身材敢不敢成正比一点？ 最后夸父还是叫了原灵均太.祖姑爷爷，因为精卫说要认原灵均当干哥，坐在巨人宽大的肩膀上，原灵均觉得心里不踏实，有点诚惶诚恐。 他悄声对精卫道：“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精卫小声回答：“给你抬抬辈分，免得以后被《山海经》里乱七八糟的家伙折腾。” “比如说？”原灵均虚心求教。 “后羿、刑天、应龙什么的，”精卫道：“还有最麻烦的那个——蚩尤，他是我侄子。” 原灵均快要被吓死了。 “我希望永远不会有唤醒这位大佬的那一天。”原灵均道。 “我也希望。”精卫回答，同时不抱希望地向远处飞船的方向看了一眼。 ……难说了。 “不是它们，”精卫摇了摇头，指了指躺在旁边睡得安逸的一头大野猪：“是当康。” 她拍打了一下翅膀，飞到野猪的背上，心疼地掀起它的毛发道：“看，毛都被烧焦了，还好旋龟当时就在旁边睡觉，替它挡了一下。”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要是趴在陆地上，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性情十分温和，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 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 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有它出现的地方，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像小山一样高。 大角二角三角深知一个道理，人是要吃粮食的，有粮食吃，就不会总惦记着吃自己，如果自己粮食种的好，主人甚至会把吃肉的目标转移向其他动物——比如说新出现的小黄鸡，只会叽叽叽叽，没用透了。 干活不被吃，劳动保平安。 在这样整个族群共同秉持的大观念下，角们个个都是劳模，能够带领它们丰收的当康简直就是精神领袖、灵魂灯塔、带头大哥，它的每一根毛，每一颗牙在角们看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连它“当——康——当——康——”的呼噜声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深刻，那么的富有哲理。 当康用自己的兽格魅力轻而易举地收服了角们，成为了它们的男神，拥有漫山遍野暴力又狂热的脑残粉儿。 因此，当脑残粉们发现男神居然被人偷猎的时候，它们愤怒了、狂躁了、爆发了，蹶着蹄子就从山坡上跑了下来，亮出角对外来户宣战—— 156.混黑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没有可是, ”大副斩钉截铁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但船长是这样吩咐的。” 船长的命令在这艘飞船上等于圣旨, 尽管船员们一头雾水，还是被他糊弄走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 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 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 找女人, 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 真·铁拳。 因此，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他们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数钱，中午躺在床上数钱，晚上还是躺在床上数钱，越数越感觉到自己的贫穷，以及对传说中“小黄鸡号”里的巨额财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渴望。 “嗨, 周，过来一下。” 这天午后, 去餐厅领了一支水果味的营养液, 两个船员互相使了使眼色, 一起走进了飞船的厕所隔间。 “什么事？” 被招呼的黑发船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 “放心吧，这里没人。”他的同伴得意地笑了笑，从裤子里掏出一样粗.长的东西：“看，我都准备好了。” “已经闲了三四天，别说你没有想法。”他补充道。 “可是……” 黑发船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放心，大副是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 细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黑发船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匆忙从厕所离开，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生活舱。 …… 入夜，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一片笼着黑纱般的紫色霞光在天空中绽放着最后的亮色。 两道熟悉的黑影悄悄从飞船的三号舷梯上溜了下来。 “开门的动静不会惊动船长吧？” “放心，我们是从货运舱下来的，我有权限，更何况还有大副在。对了，你偷偷藏起来的激光枪呢？” “在这里。”黑影拍了拍腰侧的粗.长。 “打了野猪就赶快回去，”另一道黑影提醒道：“‘小黄鸡号’的事情还是听船长的，这颗星球这么大，在不清楚‘小黄鸡号’形态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它的残骸，船长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他的同伴道，将激光枪端在肩膀上，试着瞄准了一下。 “要不是飞船自带的武器系统几乎全部损毁，我们何必这么麻烦？明天早上做一道全猪宴吧，我要给飞船上那群废物一个惊喜，让他们跪下来亲吻我的枪口！” “行了，快走吧……” 带着一丝隐含的兴奋，两道黑影就这么隐藏在夜幕之中，悄悄地、悄悄地摸向白天出现野猪的地点。 · “咩——” “哞——” “嘎——” 按理来说，每天早晨，鹦鹉号的智能系统会自动播放一首流行歌曲，将船员们从美梦中唤醒，然而第二天清晨，船长却是硬生生被一阵疯狂的噪音吵醒的。 这些噪音分声道，分频次，此起彼伏，喋喋不休，伴随着“咚咚咚”的撞击声和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船长按了一下额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屠宰市场。 “鹦鹉，你在做什么？”他关掉了主控台上不知何时开启的远程声讯，在一阵低气压中问飞船的智能系统。 “哦。”主控台的屏幕上出现一只花里胡哨的金刚鹦鹉，它用无机质的声音回答道：“抱歉，尊敬的先生，我只是想让您设身处地地体会一下我目前的感受。” 船长：“……”体会到了。 你这个小气、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智能系统，难怪当初没人要，二百五十星币就被我从旧货市场上淘回来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鹦鹉”将飞船外面发生的情景投影到了主控台上。 它解说道：“昨晚，在您因为身体原因进入休眠之后，飞船的三号舷梯被人为开启，两名船员私自下船，他们的编号分别是：013号船员，武器管理部，亚蒙；以及022号船员，食堂采购部，周勋。” “该死，”船长骂了一句：“谁给他们的权限？我记得我说过，在得到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下船，任何人！” “是的。”鹦鹉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从数据库里调用了信息：“您曾经下达过不得外出的命令，但昨晚我得到了位列第一优先级的强制休眠指令，由仅次于您的二号权限下达，因此除了飞船基本运行以外，所有的高级功能都被暂停了，包括门禁。” 船长：“……” “笃、笃、笃。” 金属做成的手指重重地敲击在控制台上，几乎要将控制台砸出一道凹坑，然而船长脸上的表情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早有预料的平静。 “果然是寇森吗？”他沉默了一下，脸上的法令纹愈发深刻，显得严厉而疲惫，而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埋藏在灰烬之下的狠辣来。 · 餐厅的舷窗旁边，船员们正聚做一团，一边灌着口味单调的营养液，一边心惊肉跳地看着窗外成群结队的变异牛羊。 “冲过来了！”一名船员“啪嗒”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玻璃管，叫道：“我的天，飞船外面的涂层可是高级合金，这样都被它蹭掉一层，它的角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算什么？我刚刚看到激光炮的炮口被一群羊跑过来的时候顺嘴啃了！” “还有粒子炮的加速器。” “……以及我们飞船顶部的船标，黑色那个。” “嘶……”船员们相互看了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心中估摸着自己的骨头有多硬，够不够这些牛羊啃一顿的。 飞船外，大角二角三角结成战阵，低下头，露出锋利的四角，不断地向着飞船发起冲锋，愤怒的叫声络绎不绝—— “咩——” “哞——” “嘎——” 往日宁静的清晨此刻充斥着杀机。 “这是怎么了？”原灵均远远站在这片区域的最高点——西山上，问旁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精卫道。 他今天一大早就被冲回来报信的一只诸怀（→三角）给吵醒了，见三角跳着脚，“嘎嘎嘎”地露出狰狞的神情，似乎要和人同归于尽，连忙和圆圆一起赶到星球这边来。 精卫用翅膀指了指旁边两个五花大绑的人类，幸灾乐祸道：“喏，昨天跑过来偷猎的，被活捉了。” “救命……” 两名船员的眼睛被草叶子蒙住，嘴里塞了一把土，被从天而降的水柱淋了一头一脸，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哆嗦。 “哎呦喂哎呦喂~”长右踩在鼻青脸肿的船员头上，一边甩着屁股实力尬舞，一边拍了拍自己胸口，示意人还自己发现的，也是自己捆上的，捆了个龟甲式，特别结实。 “乖，真能干。”原灵均摸了摸长右的头，把它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摸得快和屁股一样红了。 虽然不能从圆圆身上离开，但这艘远道而来的飞船既然落在他们的球上了，自然不能放过它。 精卫对此举双翅双脚赞成。 “对，别放过它，谁知道上面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原灵均：“……” 小黄鸡还不够你吃吗？ 精卫这些天有点儿对小黄鸡疯魔了，填海的时间都减少了二分之一，闲暇时间，原灵均经常可以看见她漫山遍野地去抓鸡，搞得小黄鸡一听到“精卫”的叫声就疯狂地尖叫逃跑。 原灵均觉得它们可能给精卫起了一个外号——抓鸡狂魔。 “你也别下手太狠了，”原灵均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我们要可持续发展。” 精卫：“哼。” “好吧，”原灵均换了种说法：“其实鸡蛋也很好吃，下回我给你做煎蛋炒蛋茶叶蛋蛋花汤。” 精卫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表示既然如此，下次她就放小黄鸡一条生路好了。 原灵均舒了口气，觉得小黄鸡也不容易。 揭过这个插曲，话题又回到正轨。 “所以现在，我们要怎么和这艘飞船沟通？” 鉴于飞船上的外来户整整三天都没有下船，宅成了一窝土豆。 “嗯，绑架？”精卫道。 原灵均：“……” “诱拐、下毒、精神控制？”精卫继续出主意。 原灵均：“……” “不行我去色.诱？”精卫豁出去了。 原灵均扶了一下额头，“不，别！千万别！” 157.内情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精卫自豪地和原灵均介绍道：“夸父一族继承了后土的力量, 天生力气极大又擅长奔跑，而且他们特别热情，最喜欢助人为乐，只要有人提出要求，能帮忙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拒绝的。” 原灵均点头：“真是一群好人。” “是啊，”精卫道：“好是好，就是脑子不够用，涿鹿之战的时候被蚩尤给忽悠瘸了, 输给了轩辕氏, 所以才被关在《山海经》里，一关就是上千年。” 精卫的声音有点大，夸父在狂奔中听见了她的话，愤愤地开口道：“别提蚩尤那个小人，他太阴险了！” “他怎么了？”原灵均有点儿好奇这些上古神袛的八卦。 夸父和太.祖姑爷爷告状：“他利用我们一族喜欢打抱不平、帮助弱者的性格, 派了刑天来当使者。” 夸父用磨盘大的眼睛望着原灵均：“太.祖姑爷爷，你说我们能不帮吗？” 原灵均：“……” 是啊，能不帮吗？刑天他是个残疾人啊！ “太过分了！”原灵均道。 夸父鼻子里喷着粗气，“是啊，太过分了！刑天虽然没有头, 可他的战斗力能算得上弱者吗？居然在我们面前装柔弱！” 原灵均：“……你们相信了？” “对啊, ”夸父道：“毕竟他没有头, 走路靠摸, 说话靠手，超可怜的。” 原灵均：“……”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被你们吃了吗？ 他在心里给夸父族打下了标签——老实人。 同时也给蚩尤加了一条备注——喜欢欺负老实人的上古魔神聚聚。 也不知道老实人吃他家米还是吃他家面了，这么和老实人过不去…… “唉，行了行了，”精卫不想再看曾曾曾侄孙在原灵均面前卖蠢，制止了他的话：“总之后来他们就失败了。涿鹿之战后，轩辕氏命令应龙对付夸父一族，应龙联合旱魃女，抽干了方圆千里的水脉，夸父之山上一片焦土，赤地千里。找不到水源，当时的族长只好带着族人们背井离乡去逐日……欸，我怎么觉得这个方向有点儿不对？” 原灵均看了一眼前方，荒野茫茫，看不出什么来。 他又看了一下天边的日影，低头俯视自己的影子，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停停停！调头！” “怎么回事？”精卫问。 “还能怎么？”原灵均看着天边明晃晃的夕阳，回味了一下精卫刚才讲的故事，“曾曾曾侄孙是不是逐日逐出条件反射了？山洞在东边，我们现在正追着夕阳一路向西。” 精卫：“……” · 十分钟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夸父低着头，非常抱歉：“习惯追着太阳跑，下意识就走错方向了。” “没关系。”原灵均非常理解，他转向精卫：“我发现你们家的人其实都有点强迫症。” ——你爹喜欢吃药，你喜欢填海，你侄孙喜欢追逐太阳，一家子都这么坚定不移，可能是遗传。 精卫：“……” “哼！”她道。 夸父比精卫好的一点就是他知错就改，很快就换了个方向继续狂奔，虽然一路上还是忍不住跑偏，无数次试图拥抱太阳，但花了两倍的时间，总算还是到达了山洞。 精卫有气无力地瞥了曾曾曾侄孙一眼，一闪身，进了山洞。 夸父那么高一名巨人，抱着膝盖坐在山洞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太.祖姑奶奶是不是讨厌我了？”他问原灵均。 “没有的事儿，”原灵均怜爱地拍拍他的脚趾头，安慰这个大个子：“她就是把嗓子喊哑了，不太好意思说话。” “是这样吗？”夸父磨盘大的眼珠子眼巴巴地盯着他。 “是。”原灵均坚定点头。 的确，精卫这一路上迎着风喊了无数句：“回来！你快回来！”嗓子想不哑也难。 夸父不愧是个老实人，他自觉表示，这里的地方太小，他还是回《山海经》里吧，什么时候太.祖姑爷爷和太.祖姑奶奶需要了，再叫他出来载着两人兜风。 原灵均都快要被他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给感动了，他和夸父承诺道：“没事儿，你不是喜欢和太阳竞跑吗？太.祖姑爷爷认识这颗星球，下次咱们调整一下自转速度和公转轨道，始终在近日点和恒星保持相对静止，保证让你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跑得比它快，怎么样？” “……”夸父感动极了，要不是身体条件限制，他简直想扑过去抱原灵均的大腿， “□□姑爷爷，你真是个大好人！” 夸父不假思索地给原灵均发了一张好人卡。 原灵均：“……” 不敢当不敢当。 · 老实人的一张好人卡重于泰山，为了帮助夸父早日实现梦想，原灵均走进山洞，准备和精卫商量一下，尽快找到圆圆。 这颗星球虽然无形无影，但精卫作为三皇五帝时期就存在的山海异兽，自然有办法找到他的踪迹。 走进山洞，精卫正在教训金刚鹦鹉。 “你看看你！”她挥舞翅膀，“啪”地拍了一下鹦鹉的头，趾高气昂地训斥它：“长这么大个头有什么用？连一个小偷都防不住！” “用脚抓他，用翅膀扇他，用嘴叨他啊！”为做示范，精卫笃笃笃地连啄了十几下墙，嘴尖和石壁的碰撞处飞出一串小火星，“叨瞎了他的眼睛，看他还敢在姑奶奶的地盘偷东西！” 躲在鹦鹉壳子里的船长：“……” 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是这只鸟未免有些活泼过度了，和自己飞船上的鹦鹉有一拼。 “唉，”精卫说了半天，口都渴了，鹦鹉还是没有反应。面对呆头呆脑的大个子鸟，她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鸟类果然是羽毛越漂亮就越傻。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都是空心萝卜成精！” 她活学活用地搬来了从船长牌鹦鹉那里听到的损人话。 原灵均：“……” 他下意识觉得精卫这个说法不对，越漂亮就越傻，你让凤凰一族怎么活？ 但原灵均没说话，反正他又不认识凤凰。 …… 面对精卫的训斥，金刚鹦鹉保持了自己一贯的沉默，为了表示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它当众骑上独轮车，顺利地走了三圈独木桥。 “唉，大花，算了，”原灵均伸出手制止了它。 这年头，间谍也不好做，羽毛都烧成炭了还要演杂技，原灵均都有点于心不忍。 “准备好了吗？咱们出去找圆圆吧。”他对精卫说，又吩咐鹦鹉道：“大花，你乖乖看家，我们去给你报仇！” 大花：“……” 它将头歪过三十度，睁着两只剔透的黑豆眼，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完全不明白原灵均在说什么。 · 原灵均和精卫再一次踏上了夸父的肩膀。 “这回你可以放心地追着太阳跑了，”精卫道：“不过我让你停的时候必须立刻停下，听到了吗？” “放心吧，太.祖姑奶奶！”夸父“咚咚”地拍了两下胸膛，用闷雷般的声音表示自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精卫于是从翅膀下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截开着花的树枝。 这是一种非常美丽的植物，树枝的颜色如同夜色般漆黑，形状古朴，枝干的顶端有一朵半开半闭的琉璃色重瓣小花。花瓣剔透而灿烂，摇曳间飘散点点银辉，如同在花冠中偷藏了天河摇落的玉屑星尘。 这枝迷榖（谷）花是精卫让夸父从自家山上折下来的，她飞进山洞，倾斜枝条，用花瓣在圆圆那块红色的石台上轻触三下，含苞的花朵随即绽开一线，投射出流转的光华。 “走吧。”落回夸父的肩膀上，精卫将迷榖花递给原灵均，“拿好了。” “这个怎么用？”原灵均捧着花，问道。 精卫道：“迷榖花可以用来寻人、指路、探明方向，只要将它拿在手里，再复杂的环境也不会迷路。” 她指了指始终朝向一处的黑色树梢：“这是正确的方向。” 又指了指花朵在树干上投下的琉璃色光影：“这是附近的地貌，你仔细观察一下，应该能够读取。” “花朵会随着距离目标的远近而逐层绽开，当它全部盛放时，就说明要寻找的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会用了吗？” 原灵均：“……会用了。”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山海经版本的指南针、GPS、卫星地图三合一，功能非常强大。 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 原灵均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柔软的花瓣，他转过身，手上的花枝随即微微倾斜了一个角度，固执地指着正西的方向，花瓣上的银色星辉柔顺地飘散开来，照亮了稍显暗淡的前路。 “这种花不错，”他道：“等圆圆回来后咱们多种一些，当做路灯和指路标志，这样晚上出门的时候就不怕黑了。” “听你的。”精卫随口答应道。 “好吧。”原灵均将迷榖花横托在掌心，拍了拍夸父的肩膀，“那么就让我们一路向西，急速前进吧！” “好嘞，坐稳了！”夸父早就迫不及待了，他兴奋地看了一眼天边逐渐西沉的恒星，揉揉手腕脚腕，活动了一下肩膀，做好运动前热身准备。 随后，百丈高的巨人抬脚，猛地一踏地面，在地崩山摧的动静中健步如飞，又化身成为那个风一样的男子。 这个球被他送给了圆圆。 长右终于醒来了，想挠挠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原灵均用草绳绑在了脖子上，像是个重度伤残患者。 它眼巴巴地盯着那个球，想在上面找出自己来。 “精卫。”精卫幸灾乐祸地啼叫了一声：“别想了，人民的队伍里是没有纵水犯的，你先好好改造再说吧。” 158.为民除害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他一边捅着火, 一边对圆圆和精卫道：“总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咱们明天找个合适的地点，看能不能把这堆种子种起来吧，嗯？” “好的。”这是圆圆。 “哼。”精卫道。 于是, 这件关系到整个星球上所有物种的民生工程就在一人一鸟一球和谐友好的讨论中决定了。 · 五谷饭蒸起来很快，不到半个小时，粮食的香气就充满了石洞内。 圆圆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 精卫扔石子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不时抬一抬头望向洞口这边。 原灵均用两根洗干净的兰青草茎捅了捅石锅, 确认饭已经闷熟了, 便招呼他俩道：“来吃吧。” 由于圆圆消极怠工了一小会儿, 精卫屁股底下的石子山越来越矮，越来越矮, 已经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 她听到原灵均的话，将翅膀下面的最后一块石子儿叼起来，飞过去往几乎填平的土坑里一扔, 然后嗟叹道：“爽！” 原灵均：“……” 这么多年不能填海还真是辛苦你了。 他给精卫分了一个兰青草编的草碗和一双草茎做的筷子，都是刚刚亲手做的。 精卫接过碗筷, 舀了一大碗饭, 这才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对原灵均道：“你还会做手工？” “这算什么？”收获到她惊讶的目光, 原灵均点点头, 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自矜道：“我是学校手工协会会长，蝉联了本市四年的大学生手工艺比赛冠军，编个碗算什么？给我点布料，我还会做娃衣呢！” “……” 精卫也不知究竟饿了几百年，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嘟囔着什么。 原灵均没听清，倒是圆圆耳力超群，听懂了她的话。 精卫说：“那你可真贤惠。” 圆圆十分赞同，洞口处的兰青草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全都笔直地竖立了起来，像是一只只举起的手。 “对，均均最贤惠了！” 原灵均被他们俩吹捧得脸红了一下，他敲了敲石台，问圆圆道：“别说了，你要怎么吃饭？” 圆圆让原灵均将五谷饭倒出一部分来在洞穴中心的石台上。 原灵均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石台中心有大概一米见方的石头是红色的，滴血一样鲜艳，似乎有生命在其中流淌。 他没敢多看，用筷子将五谷饭拨在那一小块石头上，没过一会儿，饭粒渐渐下沉，似乎没入了地心深处。 “嗝。”圆圆打了一个小小的嗝，在原灵均耳边轻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食物，你做的饭真好吃。” 原灵均的心头微微触动，决定以后多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手艺。 照顾好一球一鸟，原灵均终于顾得上自己了。 他将剩下的五谷饭拨进属于自己的草碗中，夹了一筷子。 浓郁的五谷香气顺着饭粒滑入喉中，滋润了干涸的胃袋。这些五谷只是经过简单烹饪，没加任何作料，粮食朴素的香味却比任何美味佳肴都更加动人。 原灵均不由发出一声嗟叹，有种吃了这样的饭，早晚要得道成仙的感觉。 精卫从碗沿侧过眼，偷看了一下原灵均的反应，发出了一声自豪的“哼”。 接下来，一晚无话。 原灵均抱了一堆干草放在石台上，自己就睡在清香扑鼻的干草堆里。石洞里温度适宜，他本来以为自己突逢变故会睡不着，谁知却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原灵均是被精卫“啪嗒”、“啪嗒”的扔石子儿声惊醒的。 精卫本来要回山海经里睡，原灵均却手快，给自己铺床的时候顺便用草梗编出来一个精致的鸟窝。 他把鸟窝放在手边，问精卫：“喜欢吗？” 虽然材料不足，但鸟窝在细节上做到了最好，外面是八角形的，像一朵盛开的花，里面垫着绒绒的草絮，鸟窝边上甚至还坠了一只草编的小鸟，和精卫的样子很是相像。 精卫盯着鸟窝看了很久，然后扭过头道：“哼。” 她这会儿用的是鸟形，看不出脸红没红，但从精卫特意叼了几颗小石子儿埋在鸟窝下，然后整只鸟趴上去，提都没提《山海经》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她特别满意，满意死了。 精卫第二天就把自己的窝搬到了土制“西山”的上面，一边扔石子儿，一边俯视着自己的西山和东海。 原灵均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在心里猜测，都说闺女像父，不知道炎帝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么俯视自己的江山的。 一想到炎帝，再联想到精卫现在这个母鸡抱窝的姿势，原灵均就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对上古先贤太不敬了，这样不好。 于是原灵均轻咳了一声，问精卫：“不是说要让我召唤一些好吃的异兽吗？现在行了么？” 精卫抬眼看了过来。也许是昨天原灵均给她编了个新窝的缘故，她今天的态度比起刚从山海经出来时好了许多。白嘴红爪的小鸟轻盈地飞到原灵均手边，翅膀扑棱棱卷起他手中的《山海经》。 精卫沉思了一会儿。 “你现在的能力还浅，召唤修炼有成的神兽有些困难，倒是那些智慧不高的野兽，想叫几只出来就叫几只出来。这样，我给你指几种，你先试试看。” 说着，她就将《山海经》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页面上形状像山羊的动物道：“它叫土蝼，你在心里想象着它的样子，叫它的名字。” 这有点意识流。为了吃上羊肉，原灵均果断抛弃了坚持二十几年的科学世界观，在心里想象着那只头顶上长了四只角的羊，同时念道：“土蝼，土蝼，土蝼……” 他念了三遍之后，只见书页上的图像忽然泛起一阵淡金色的光芒，随后，一只山羊一样的异兽用尖尖的角冲破画面，猛地落到了地上。 它歪过头，用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原灵均，又轻又软道：“咩？？？” 原灵均：“……” 精卫：“……” 两人看着眼前的土蝼，惊呆了。 在他们身边，原本安静观看的圆圆忍不住出声，疑惑地问道：“你们真的要吃它？” 手臂长的小羊羔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四条腿咩咩咩地抖啊抖，绒毛乱颤，抖成了一团雪白的云。 精卫：“……” 卖萌可耻。 精卫感受到了两名室友“羊羊这么可怜，你怎么可以吃羊羊”的心声，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气得连石子儿都掉了。 她用翅膀猛扇了一下小羊羔的头，“装什么纯洁，谁不知道你们是吃……的，怕死也不能推出来一只崽子糊弄我！” 说罢，她不等原灵均反应，翅膀上升起一道红蓝相间的光，“精卫”地叫了一声，昂首挺胸地冲进了画着土蝼那页的《山海经》里。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我刚才其实想说，羊羔肉嫩，做石板烧最好，要是能有点儿辣椒面那就更好了。” 地上正在抖的小土蝼听见他的话，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抖得更厉害了。 圆圆轻咳了一下，装作刚刚那个谴责吃小羊羔的球不是他自己，应和道：“是吗？石板烧是什么？好吃吗？” 原灵均回忆了一下味道，点头道：“好吃，油滋滋的，配上孜然辣椒面，特别香。” 他问圆圆：“你刚听清楚精卫的话了么？我怎么没听清，她说土蝼一族喜欢吃什么？” 圆圆改变了面前一小片区域的重力，压制住四条腿拼命颤抖，似乎不堪重负的小土蝼，单纯无知道：“我也没听清，也许是喜欢吃草吧。” 说着，一大堆兰青草凭空从洞口飘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小土蝼口中尖利的，择人欲噬的牙齿。 小土蝼：“咩咩咩嘤~~” 做饭的锅是他从垃圾堆里捡的，像是个制式头盔，金属外壳上镌刻着特殊的纹样，似乎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禽类，只是被锈迹掩盖着，看不清原先的模样。 原灵均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下捡走了几块大小适合的石子儿，垒了个土灶，又从垃圾堆里捡了根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骨，当做烧火棍。 他一边捅着火，一边对圆圆和精卫道：“总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咱们明天找个合适的地点，看能不能把这堆种子种起来吧，嗯？” “好的。”这是圆圆。 “哼。”精卫道。 于是，这件关系到整个星球上所有物种的民生工程就在一人一鸟一球和谐友好的讨论中决定了。 · 五谷饭蒸起来很快，不到半个小时，粮食的香气就充满了石洞内。 圆圆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精卫扔石子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不时抬一抬头望向洞口这边。 原灵均用两根洗干净的兰青草茎捅了捅石锅，确认饭已经闷熟了，便招呼他俩道：“来吃吧。” 由于圆圆消极怠工了一小会儿，精卫屁股底下的石子山越来越矮，越来越矮，已经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她听到原灵均的话，将翅膀下面的最后一块石子儿叼起来，飞过去往几乎填平的土坑里一扔，然后嗟叹道：“爽！” 原灵均：“……” 这么多年不能填海还真是辛苦你了。 他给精卫分了一个兰青草编的草碗和一双草茎做的筷子，都是刚刚亲手做的。 精卫接过碗筷，舀了一大碗饭，这才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对原灵均道：“你还会做手工？” “这算什么？”收获到她惊讶的目光，原灵均点点头，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自矜道：“我是学校手工协会会长，蝉联了本市四年的大学生手工艺比赛冠军，编个碗算什么？给我点布料，我还会做娃衣呢！” “……” 精卫也不知究竟饿了几百年，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嘟囔着什么。 159.好人难当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从那天起，作为一家之主的原灵均开始考虑一个问题—— 虽然不能从圆圆身上离开，但这艘远道而来的飞船既然落在他们的球上了，自然不能放过它。 精卫对此举双翅双脚赞成。 “对, 别放过它, 谁知道上面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原灵均：“……” 小黄鸡还不够你吃吗？ 精卫这些天有点儿对小黄鸡疯魔了, 填海的时间都减少了二分之一, 闲暇时间, 原灵均经常可以看见她漫山遍野地去抓鸡，搞得小黄鸡一听到“精卫”的叫声就疯狂地尖叫逃跑。 原灵均觉得它们可能给精卫起了一个外号——抓鸡狂魔。 “你也别下手太狠了, ”原灵均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我们要可持续发展。” 精卫：“哼。” “好吧，”原灵均换了种说法：“其实鸡蛋也很好吃, 下回我给你做煎蛋炒蛋茶叶蛋蛋花汤。” 精卫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表示既然如此, 下次她就放小黄鸡一条生路好了。 原灵均舒了口气，觉得小黄鸡也不容易。 揭过这个插曲, 话题又回到正轨。 “所以现在，我们要怎么和这艘飞船沟通？” 鉴于飞船上的外来户整整三天都没有下船, 宅成了一窝土豆。 “嗯, 绑架？”精卫道。 原灵均：“……” “诱拐、下毒、精神控制？”精卫继续出主意。 原灵均：“……” “不行我去色.诱？”精卫豁出去了。 原灵均扶了一下额头, “不, 别！千万别！” 炎帝会打死我的！不打死我, 也会拿断肠草毒死我。 他痛心疾首：“我昨天就不该给你讲《倩女幽魂》的故事。” 精卫入戏很深, 真把自己当聂小倩了，也不想想就她那个小身板，有色吗？还不如让大角二角三角去色.诱，说不定飞船上的人馋肉。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精卫来脾气了。 “反正你不能色.诱，”原灵均警告她：“要不然你今后一个月的小黄鸡都没有了，我们吃鸡你喝汤，不，你喝水。” 精卫：“哼！” “唔……你说呢？”原灵均问圆圆。 “我也觉得不行。”圆圆无条件支持自己人。 “对吧，”原灵均感动了，觉得还是圆圆最可靠，于是虚心求教：“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之前你身上不是降落过飞船吗？他们在星球上干了什么？最后又是怎么离开的？” 圆圆的声音抖了一下：“他们没离开，他们全部失踪了。” “什么？”原灵均没听清圆圆到底说了什么，他还想再问，就见圆圆迅速放过了这个话题，又恢复了成熟稳重的模样。 “这样吧，”他道：“下毒、诱拐不保险，我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拿土把所有排风口都堵住，在四面竖起高墙，再让长右召唤一道大洪水，淹了高墙以内的地方，这样飞船就发动不起来了，他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出来和我们谈判。” 长右举着拳头：“哎呦哎呦~” 精卫也转怒为喜：“这个主意好，我在天上守着，再通知旋龟配合一下，把飞船的路挡死。” 他们还自动自觉地学会了海（旋龟）陆（圆圆）空（精卫）三重布防，全方位立体式封锁飞船的逃生路径。 原灵均：“……”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家里开家庭会议，而是进了一个贼窝，贼窝的灵魂人物就是圆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我的球，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那个会说“羊羊这么可爱，不要吃羊羊”的白莲花球呢？ · 尽管原灵均努力劝了精卫和圆圆，让他们俩斯文一点，但一球一鸟作为这颗星球的主宰，打定了主意不让外来户好过，务必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意识到随便打鸟、放小黄鸡、破坏生态环境是不对的。 “放心，我有分寸。”圆圆和原灵均保证。 在他这么保证的第二天，成群结队的角们把飞船给围了，要为大哥讨一个说法。这里面要是没有圆圆和精卫的配合，打死原灵均都不信。 角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活像一群当地黑.社会，原灵均远远旁观，觉得三五天之内这场人角之战恐怕分不出个胜负来。 精卫飞到五花大绑的船员头上，踩了一脚两个倒霉蛋的脑袋，问圆圆：“还干么？” “干，怎么不干？”圆圆道。 他考虑了一下死磕中的角，为了它们的肉质不因愤怒而受损，和精卫商量道：“先处理这两个杀猪犯吧，最好能从他们口中套出点情报，方便晚上行动。” “也行。”精卫赞同道。 然后他们就开始刑讯逼供了。 精卫叼起一块巴掌大的锋利石片，冷冷地在杀猪犯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来这里杀猪……不，是偷猎！” 杀猪犯嘴里的土块被掏了出来，但眼睛还被蒙着，他们俩头天刚打出第一枪，就莫名其妙地被一群愤怒的牛撞倒，踩晕，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得罪了哪路敌人。 杀猪犯：“呜呜呜呜……死心吧！我们是不会背叛船长的！” 精卫又问：“什么？你们有多少人？来这里干什么？” 杀猪犯：“呸！船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生是船长的人，死是船长的死人！” 精卫：“……” 船员的话传到她的耳朵，自动分解成一堆乱码，呜哩呜啦呜哩呜啦，吵得她脑壳疼。 精卫问原灵均：“你能听懂吗？” 原灵均凝重地摇摇头，他突然意识到，虽然穿越之前已经大学毕业了，但在这里，他是个连星际通用语都听不懂的、不折不扣的文盲。 精卫见原灵均也听不懂，顿时愤怒了、暴躁了、傲娇了，她拿冰冷又锋利的小石片戳了戳杀猪犯的脖子，怒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说的都是鸟语，听都听不懂！” 原灵均：“……”扑哧。 他没忍住，嘴角向上勾了一下。 精卫眼睛够尖，看到了那一点弧度，没好气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原灵均：“恕我直言，‘鸟语’这个比喻用的似乎不太恰当。” 精卫：“……” 她更傲娇了，背上的羽毛乍起来，像是个毛茸茸的鸟球。 “唉，别生气嘛……”原灵均偷乐了一会儿，安慰气鼓鼓的，变成愤怒的小鸟的精卫：“你都已经兽语八级了，这么厉害，要是还能听懂他们的鸟语，那都要上天了，这颗星球都容不下你了……你看我们这里，有谁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精卫：“……”对哦。 她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一声“哼”刚咽回肚子里，就听圆圆无辜道：“我能啊。” 精卫“蹭”地抬起下巴：“哼！” 她扭过头，连小石子儿都扔了，原灵均冷眼看着，觉得一时半会儿大概是哄不好这只尊严受损的傲娇鸟了。 他偷偷问圆圆：“干嘛要这个时候刺激精卫？你可以一会儿再说嘛。” 圆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你们的忙。” 他的声音有点委屈，还有点低落。 原灵均的心顿时就软了，他小声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你别看精卫现在这个样子，她这个人……这个鸟其实就是嘴硬心软，晚上我给她做只鸡就好了。” 精卫虽然犯着傲娇，但耳朵其实一直竖起来听这边的动静，听到原灵均哄圆圆，她就大声地“哼”了一下。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颗球就是故意的，自从原灵均上次管他叫小心肝，管自己叫小宝贝之后，这颗球就一直居心不轨，要和自己争出个高下来。 心肝宝贝只能有一个，精卫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愤愤地心道—— 哼，好一朵心机球，白莲花！哼！ “没有可是，”大副斩钉截铁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船长是这样吩咐的。” 船长的命令在这艘飞船上等于圣旨，尽管船员们一头雾水，还是被他糊弄走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找女人，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真·铁拳。 因此，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他们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数钱，中午躺在床上数钱，晚上还是躺在床上数钱，越数越感觉到自己的贫穷，以及对传说中“小黄鸡号”里的巨额财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渴望。 “嗨，周，过来一下。” 这天午后，去餐厅领了一支水果味的营养液，两个船员互相使了使眼色，一起走进了飞船的厕所隔间。 “什么事？” 被招呼的黑发船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 “放心吧，这里没人。”他的同伴得意地笑了笑，从裤子里掏出一样粗.长的东西：“看，我都准备好了。” “已经闲了三四天，别说你没有想法。”他补充道。 “可是……” 黑发船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放心，大副是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 细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黑发船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匆忙从厕所离开，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生活舱。 …… 入夜，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一片笼着黑纱般的紫色霞光在天空中绽放着最后的亮色。 两道熟悉的黑影悄悄从飞船的三号舷梯上溜了下来。 “开门的动静不会惊动船长吧？” “放心，我们是从货运舱下来的，我有权限，更何况还有大副在。对了，你偷偷藏起来的激光枪呢？” “在这里。”黑影拍了拍腰侧的粗.长。 “打了野猪就赶快回去，”另一道黑影提醒道：“‘小黄鸡号’的事情还是听船长的，这颗星球这么大，在不清楚‘小黄鸡号’形态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它的残骸，船长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他的同伴道，将激光枪端在肩膀上，试着瞄准了一下。 “要不是飞船自带的武器系统几乎全部损毁，我们何必这么麻烦？明天早上做一道全猪宴吧，我要给飞船上那群废物一个惊喜，让他们跪下来亲吻我的枪口！” 160.招蜂引蝶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寇森明显是有备而来, 鹦鹉牌船长向外追了一段距离, 但激光枪恰好射中它的翅膀, 金刚鹦鹉失去平衡, 又飞得不熟练, 在空中左摇右晃地画了几个S形, 最终只好无功而返，回到了自己的超豪华鸟架上。 “鹦鹉, ”他联系留在飞船上的人工智能：“破译掉寇森的智脑了吗？” 鹦鹉正在吃烧鸡, 只留下一小部分内存应付船长的拷问。 “什么……嘶嘶嘶, 烫, 好香……哦，密码？破译了，现在就能追踪他的位置。对了, 你弄清楚贵妃……不，是寇森大副想要做什么了吗？”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弄清楚了，他想要推翻那面“墙”。 “……” 鹦鹉牌船长放下了手中的鸡腿, 破天荒地安静了三秒，然后，他回复船长道—— “有理想。其实这也是你们……不，是我们共同的理想, 可惜, 是过气的。” “唉, ”鹦鹉感叹道：“早知道大副这么容易走极端，我当初就不该逼着他努力学习，给他的个人智脑上下载十几个T的《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无知一点多轻松？大家一起喝酒吃肉看诶嘿嘿小电影，飘来飘去地在宇宙中探险寻宝最自在不过了。” “是啊，如果早知道……” 船长顺着智能系统的话惆怅了一下，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飞快地发回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吼叫信： “鹦鹉！！！给我！把你的！诶嘿嘿小电影！全！部！删！掉！！！！！ 飞！船！上！不！允！许！传！播！有！害！信！息！！！！！” “呵。” 原灵均听到身边的船长不屑地哼了一声。 鹦鹉牌船长看了一眼智脑中传回的最后一条信息——“我觉得寇森的情况不对，像是被什么人洗脑了。” 他关掉收件箱，拉黑船长，随后问原灵均：“不知道您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吗？” 原灵均看着眼前齐刷刷站立的四十几名壮汉，沉默了一下。 圆圆小声对他道：“别怕，我们也有小弟！” 说罢，在他的示意下，身边的大角二角三角迈着整齐的步伐，收紧了包围圈，它们亮出发达的肌肉，如同铁塔一般拱卫在原灵均身侧，一同仰天大叫，如同雷霆炸裂，非常有气势。 “来吧！” 船长一声令下。 壮汉们带着笑容，抓住牛羊们的角，牟足了劲将它们拉到身前，肱二头肌隆起，一声大喝—— “嘿！哈！” …… 然后，壮汉开始给角们做马杀鸡。 大角二角三角：“……” 住手！你们这些大胆的食物，我们才不会这么轻易的…… 啊~~~~好舒服~~~再用力一点~~~左边左边~~~肚子上也要~~~~ 大角二角三角已经是一群废角了，它们趴在地上，露出肚皮，就连脸上都写满了惬意的波浪号。 原灵均：“……” 没出息。 船长自豪地给他介绍打头的壮汉：“这位是杰森，杰贵嫔，以前在故乡是搞养殖的！他家生产的牛羊肉都是高级货色，卖到中央星系去，一头能卖好几万联邦币！” 杰森爽朗一笑，撸着袖子继续给一脸陶醉的大角按摩：“这是我家祖传的按摩手艺，按出来的肉味道绝对棒棒哒。心情好，肉就好，这可是牲畜养殖业的顶尖秘诀！” 原灵均：“……” 大角还在舒服地“咩~~~~”，原灵均听了圆圆的翻译，替它默哀了一下。 长右从牛羊后面偷偷看了一眼，羞答答地露出半张脸，心形的脸蛋红扑扑的，既有点跃跃欲试，又有点胆怯。 一名船员看到，笑着朝它招了招手。 长右胆小地缩回头，却见船员伸手向腰间一摸，掏出一把果仁来。 ⊙v⊙ 果仁！ 长右没忍住诱惑，蹦跳着跑了过去，长长的手臂抓过坚果就想跑，船员却突然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长右：“……” 船员又挠了挠它的胳肢窝。 长右：⊙o⊙！ 船员再挠了挠它的肚皮。 长右：⊙u⊙~~~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原灵均无奈地看去，地上多了一只摊平的废猴。 它一边享受着私人VIP挠痒痒服务，一边不住地“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呦呦喂~~~”，神情之荡漾，声音之婉转，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它正在风化场所干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原灵均：“……” 金发碧眼，身形高挑纤细的船员压低船员帽，挠了挠长右的耳朵，向他看过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们一族曾经生活在森林中，整日与动物为伴，后来森林被采伐，步入城市化，就开了一家连锁马戏团。” 原灵均看着他撸猴的手艺，自叹不如。 接下来，又有船员去给旋龟洗龟甲，给当康刷毛，把所有山海异兽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地上瘫了一只废猪，一只废龟，一只废猴，以及许多只废角，大家躺在一起，舒舒服服地露出肚皮晒太阳，感觉兽生达到了大圆满。 精卫：“哼！” 原灵均知道她不是嫌弃灵兽们丢人，而是心理不平衡，觉得它们都有人伺候，自己怎么就没有。那声“哼”的意思就是“我也要！” “我给你梳梳毛？”原灵均安慰她。 这时候，鹦鹉牌船长本人走了过来，他随手从花瓶中抽出一支玫瑰花，送到精卫的面前，彬彬有礼地对她道：“这位美丽又能干的鸟小姐，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深入了解一下，奔着生很多很多蛋去的那种。” 精卫：“……” “流氓！” 原灵均心道不好，喊了一声：“抱头！” 果然，下一瞬，精卫飞到半空中，锦囊袋口拉绳一抽，无数小石子儿噼里啪啦雨点般落下，砸的鹦鹉牌船长浑身叮当作响。 长右：“哎呦喂~~” 它摇了一下头，想到自己曾经被小石子儿砸晕过去的经历，心有戚戚焉。 · 鹦鹉牌船长最终并无大碍，他遗憾地表示，既然鸟小姐不愿意深入了解，那么他们俩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精卫：“……”去死吧！ 关于是否接纳飞船这个问题，原灵均召开了一场民主公平的投票。 尽管精卫怒发冲冠，乍着翎羽表示要灭了这群流氓，但她的一张反对票最终还是泯灭在了猴、龟、猪，以及无数只角的双手（爪）双脚（蹄）赞成之中。 圆圆本着小宝贝不喜欢什么我小心肝就要喜欢什么的原则，坚定地投了赞成票。 最终只有原灵均一个人，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中收回举起的手，投了个弃权。 “没办法呀，”原灵均捧着自己的小宝贝，安慰她：“船长说如果我们允许飞船暂住，他可以把飞船食堂内收集的上百种调味料都给我一份，还有农作物的种子。” “一份调味料就把你收买了？！”精卫愤怒道。 “里面有辣椒、花椒啊，”原灵均道：“别和我说你不想吃火锅。” 精卫：“……” 超想的。 于是她“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鹦鹉号”在星球上暂时停留的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原灵均和鹦鹉牌船长握握手，给他们划定了半个星球的活动范围，同时分给船长一部分稻、黍、稷、麦、菽的种子，交代他们可以和角们一起在东海旁边种地。 至于怎么种，船长表示不用担心，船员中有之前从事种植业的。 “我家祖上三代都是农民呦~”一名肤色黧黑，耳朵尖尖的船员笑出一口白牙来，他的牙齿有些尖利，像是西方传说中的小恶魔。 “那你知道农用工具怎么制造吗？”原灵均来了兴致，和他讨论技术问题：“比如说犁、磨盘、水车。” 圆圆翻译不出来最后几个词，原灵均便用树枝在地上画了简图给船员看。 “当然啦，”船员一看便笑了起来，他道：“虽然中央星系现在流行用大型农业机械种地，开办大规模全自动农场，但是在我的老家，大家还是喜欢亲自下田耕作，毕竟，用汗水浇灌出来的农作物才最美味啦！” 他在原灵均画出的简图上添添改改，为他仔细介绍每个组成部分的作用，顺便又画出了几种新的农具。 “三脚耧、碌轴、扬谷器，这些都很有用的！” 原灵均连连点头，将图纸记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制作步骤，接着用慈祥的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角，微笑道：“喜欢就多躺一会儿，乖。明天就给你们把曲辕犁和石磨打出来，到时候一天能干原本三天的活，开心吗？” 角们： “咩~~~” 161.节俭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原灵均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骑鸡洛丽塔。 “请输入开机密码……请输入开机密码……” 蛋糕裙机器人可能是终于把能量充满了, 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重复了整整一个晚上。 圆圆刚开始被机器人的变化吓了一跳，后来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难以置信地对原灵均道：“我还以为它只是个故事机器人！” “我也这么以为。”原灵均无奈地将机器人放在自己面前, 和它面对面。 “从我捡到它之后, 只要晒足了光线, 它就会一直重复一千三百一十四个爱情故事, 从第一个故事——《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到最后一个——《一只小黄鸡的罗曼史》。” “《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纵使已经听过这个机器人讲故事, 原灵均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太琼瑶了。” 圆圆：“……” “什么是琼瑶？”他小声问。 没等原灵均回答, 桌面上“小黄鸡号”的目光突然闪动了一下。 “滴。”它道：“第一道密钥核对正确, 请输入具体内容。” 原灵均：“……” 圆圆：“……” 长右：“……” 精卫一大早就填海去了，她说不耐烦留在这里猜谜, 猜得她脑仁儿疼。 “密钥是什么？”原灵均震惊道：“琼瑶？还是《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 “滴, 第一道密钥正确, 请输入具体内容。”小黄鸡号又道。 原灵均：“……” “好吧，是《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 原灵均的嘴角抽了抽, 他开始佩服起设计这道密码的人了。 “圆圆, 你能把这个故事全部复述出来吗？” “当然啦！”圆圆毫不犹豫道。 “那我们开始吧。”原灵均道，他无语地按了一下额头：“我只是想试试设计这道密码的人是不是真的这么无聊。” 原灵均和圆圆通力合作, 带着复杂的神情开始复述这个充满琼瑶味儿的玛丽苏爱情故事。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 一旁的超豪华鸟架上, 金刚鹦鹉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浑身僵硬, 神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变得惆怅、了然、还有一点点悲伤。 他又用那种充满父爱的目光看了看原灵均的黑发黑眼，侧耳倾听他用平板语调讲述的故事，捕捉到了几个熟悉的词汇。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这片宇宙的通用语，距离如今已经有上万年，只有研究古代文化的学者还在使用。 ——比如李涯教授。 船长心想，难道……难道…… 没等他想出个结果来，小黄鸡号的眼睛闪了闪，发出“咔哒”一声解锁声。 “第一道密钥核对正确，下面请输入第二道密钥。” 原灵均：“……” · 放下在山洞中消磨时间的一人一球不提，精卫照常飞去填海的时候，旋龟和她提了一句。 “今——天——铁——疙——瘩——里——好——像——不——太——平——哦——” 精卫无情地回答它：“你都几万岁的龟了，就不要再八卦啦，听你八卦太费劲了。” 旋龟和善的笑了笑，慢吞吞地从岸边爬到水里，背上的洛书八卦被水洗过，熠熠生辉。 它骄傲地往水里一趴——不是爱八卦，天生就是一只八卦龟！ 精卫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八卦，其实心里好奇得很，她挥了挥翅膀和旋龟告别，叼着小石子儿偷偷飞到了飞船附近。 果然，今天飞船的舷窗内空荡荡的，大角二角三角看不到人，吃起草来都不香了。 它们愤怒地一声长嗥—— “咩！” “哞！” “嘎！” 人呢？人跑到哪儿了？没有人肉下饭这日子可怎么过？！ 飞船内，船员们躲在船长室的门口，伸长了脖子朝门里偷看。 他们看着一身花花绿绿，五颜六色，还扎了小辫子的船长，噤若寒蝉，你捅捅我，我捅捅你，互相使眼色。 ——来了！船长的那几天又来了！ 鹦鹉牌船长像是没看见门外船员们的小动作，他双手抱臂，向后仰靠在椅子上，脚尖拍了拍地面，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船员们瑟瑟发抖。 “来，别怕。”船长点点下巴，让一名长相清秀的船员在他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地安慰道：“放心，我不喜欢逼良为娼。” 谁信哦，门外的船员们在心里咆哮，是谁说要找沃森来船长室暖床的！ 船长室的金属门“呛啷”一声在船员们面前划上，差点撞歪了他们的鼻子，船长的问话隐没在船舱里，听不真切。 十几分钟后，名叫沃森的船员满脸苍白，脚步虚浮，神情恍惚地从船长室内走了出来。 坐在宽大转椅上的船长则满面红光，一脸餍足。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智脑，点名道：“下一个，刘徐。” …… 自己的智能系统狐假虎威，在飞船中过得这么滋润，真正的船长是不知道的。 他充满震撼地看着原灵均和圆圆一个个试验着密码，不一会儿就解开了几十道密码锁，又激动又困惑，只好骑上独轮车，靠蹬车来让自己冷静一下。 原灵均口干舌燥，想要喝口水歇一会儿的时候，看到山洞四周一圈车辙印，金刚鹦鹉不知疲倦，把独轮车蹬成了风火轮。 原灵均：“……” 他悄悄戳了戳圆圆：“大花不会是忘了自己可以飞了吧。” 圆圆：“……” 它看起来的确不太熟练。 “小黄鸡号”的密码说复杂也不复杂，就是它化身为故事机器人时的那一千三百一十四个故事，一个字都不能差，原灵均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一个个破译了过去。 “滴，第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四道……” “滴，第十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十四道……” “滴，第三十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三十四道……” 船长恍惚地想：记忆力好，黑发黑眼，宇宙第一难的古通用语都说得这么好……这个年轻人可能、也许、应该、果然就是李涯的后代吧。 他究竟和小黄鸡号的哪名船员搞在一起了？不，他究竟是怎么一个人生出后代的？？难道是单细胞繁殖？？？天哪！科学家简直是太可怕了？？？！ 船长心中漂浮着一串问号和感叹号，在他还没有得出结论应该怎么对待这个便宜侄子时，耳蜗中内置的传感器里传来鹦鹉的声音。 “小宝贝儿，”他道：“我已经把你的飞船筛了一遍，和大副有勾结的三名船员全部发配到冷宫……不，底舱扫鸡粪了，剩下的你要怎么安排？我帮你筛选了一下，长得不错的有七个，很不错的有一个，剩下的都姿色平平，可以做个答应，来，选一个，今天洞房，明天就采集细胞送进婴儿培养舱，你想要男还是要女？或者双胞胎？” 船长：“……” 他脑海中的弦“啪”一声崩裂了。 船长室中的鹦鹉收到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回信—— “鹦鹉！！！你给我滚过来！！！飞船守则不允许船员工作时间谈恋爱！！！我也不艹粉！！！！！ P.S.你给我把硬盘里偷偷保存的远古宫廷剧删掉！！！立刻！！！马上！！！！！” 光从满屏的感叹号中，就可以看出船长内心狰狞的咆哮。 “呵。”鹦鹉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将腿架在驾驶舱的控制台上，嚣张地用金属脚趾按下了“彻底删除”按键。 原灵均握紧绑在旋龟背上的草绳，脚抵在龟壳的缝隙中，胸中充满了兴奋。 ——他也要体验一把当年大禹治水的感受了！ 然后，只见旋龟的前掌在水中轻轻一摆，整只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射了出去。 这回原灵均是真的听见耳边的风在呼呼刮了，因为速度太快，身边的水波刚掀起涟漪，就被远远抛飞在了身后，身边的风景一片模糊。 原灵均和精卫的情况还好，长右因为之前吃得太急，最后一口饭团还在嘴里塞着，被风一吹，噎在了胸口，神色扭曲地捶着胸口道：“哎呦哎呦哎呦喂~” 原灵均莫名地想起了一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龟已过万重山。” 这个加速度，厉害了。 他问精卫：“大禹当年就是这么治水的？他的动态视力那么好？” “当然不是。”精卫被风刮得鸟毛都乱了，一张嘴风就呼呼往嘴里灌，索性学着圆圆，在脑海中给原灵均传音道：“大禹当年坐着小船，应龙开路，旋龟驮负息壤跟在身后，所有息壤！” 原灵均联想了一下刚刚从神龟身上刷下来的那堆息壤。据说这还只是治水剩下的一点点，更不用说原来的分量了，难怪传说中的神龟那么端庄稳重。 原灵均不由感叹道：“不愧是大禹，英明啊。” 大禹当年要是草率地上了旋龟的背，说不定等不到十三年就被风吹成偏瘫了。 这神龟虽然是水陆两栖的，但它的技能点点得非常不均匀啊！ 虽然有点儿对不起旋龟，但是，为了让它的速度从火箭降到超跑，原灵均还是让圆圆从山丘上取来那堆息壤，沉甸甸地压在了旋龟的背上。 “对不起啊，”他道：“先忍受一下，等治好了水就让你随便游。” 旋龟答应了一声。 它降低了速度，方便原灵均看清水流的走向。 而龟背上的一人一球一鸟一猴则开始抓紧时间研究神秘的治水奇书——《洛书》。 …… “不行，我眼晕了。”十分钟后，精卫率先宣告放弃，她看着脚下的洪水，偷偷将尖嘴伸向旁边的息壤。 伸了一下，没够到。 162.火锅的魅力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长右：“……” 它都不想。 它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一层泪水, 变得水汪汪、雾蒙蒙的。 长右轻轻抽噎了一声，“哎呦~” “怎么了？”原灵均低头看去。 怂成泪包的长右却突然一攥拳头，爆发了。 原灵均感觉到自己手中毛茸茸的耳朵突然像小扇子一样飞快地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长右举起双爪，用脚跺地, 甩着屁股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它一边跳, 一边“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地叫着，眼泪滚滚而下，凄厉的声音在丘陵间飘荡，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三只角对它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暴行。 圆圆最先察觉到不对。 “快起来, 洪水要来了！” 他猛地使力, 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一座土丘凭空而起, 被地动声惊扰的大角二角三角遵循本能，在首领的带头下轰隆隆地向山上跑去，掀起一阵烟尘。 原灵均感觉脚下一轻, 一阵劲风从脚下刮过，将他整个人送到了土丘的最高处。 同时精卫也“扑棱棱”地飞了起来, 尖声对圆圆道：“快！快阻止它！” 来不及了。 长右指向天空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挥, 伴随着“哎呦呦喂~~”的□□声, 一道上百米宽的水柱如同天河倒挂，从天空中猛然倾泻而下，排山倒海般席卷向地面的一切。 水柱中心的漩涡猛烈旋转，在碰到地面时“轰隆”一声炸开，化作条条水龙，向四面八方疯狂涌去，没一会儿，就将这片丘陵变成了沼泽。 而自天际涌来的大水还不肯平息，万马奔腾般挟带着惊人的势头，不断流向更远处。 青翠的草场，茁壮的庄稼，一瞬间全淹没在了洪水中。 大角二角三角发出愤怒的咆哮，低下头，拿四只锋利的角对准长右，坚硬的蹄子刨着地面，看起来很想和这个破坏狂拼了。 原灵均则在春雷般震耳欲聋的水流声中敬畏地看着还在手舞足蹈的尬舞小王子——长右。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尬舞居然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长右伸手挠了一下额头，畏惧地看了眼山坡上表情不善的三只角，深呼吸，鼓起胸口，抽噎了一下。 ——为了不当夜宵，他准备再来一曲。 精卫却没有给长右这个机会，她看着底下的洪水，表情显然是要疯了。 原灵均刚心道一声不好，就见精卫从脖子下的羽毛中叼出另一个小锦囊，用尖尖的嘴将袋口一抽，无数石子儿哗啦啦倾泻下来，向着地面上的汪洋砸去。 “精卫！”她叫道。 原灵均默默地捂住了眼睛。 长右“哎呦喂~~~”了一声，它的破坏狂属性显然敌不过精卫上万年的强迫症，还没来得及再召唤一道洪水，就被石子儿活生生地砸晕了。 非常凶残。 原灵均：“……” 他小声问圆圆：“精卫什么时候藏的石子儿？” 圆圆道：“就今早，她走的时候把山洞里搬空了。” 原灵均：“……” 他猜测了一下，精卫可能是以为今天要把长右叫出来修水渠，所以打包好装备，像小朋友春游一样兴高采烈地准备玩一票大的，结果没想到长右这么给力。 给力得……过分了。 还修什么蓄水池啊？直接拦几道大坝，东海都有了。 · 距离星球几光年外的太空中，一艘飞船正穿过紫色飘带般的星云，沿着固定的航线驶向星图上的目的地。 “船长，到达第三迁跃点，距离E-0001号星球还有4.8光年。” “很好，第三次迁跃准备。” “所有无关人员进入安全舱。迁跃准备……三、二、一……迁跃完成。” 飞船像是经过一道漫长的、反复折叠的管道，半个小时后，智能系统终于将所有人从休眠中唤醒。 经历了三次迁跃，数十光年的长途跋涉，总算要到达传说中的星球，飞船上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升起了巨大的喜悦。 戴着黑色大檐帽的船长低下头，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星图的位置点了一下，对智能系统道：“鹦鹉，显示行星远程探测报告。” “是，尊敬的先生。” 主控台上的人工智能答应了一声，将高倍瞭望镜上得到的图像投射到驾驶舱内。 这是一颗十分漂亮的星球。 朝向飞船的半球被海水所覆盖，像是蒙了一层剔透的蓝，星星点点的绿色在海水中央若隐若现，如同首饰匣里的绿宝石。 这座星球在紫色的星云中安静地旋转着，就好像童话故事中身着盛装的，沉睡的王子。 然而飞船中的人们却没有了之前的好心情。 驾驶舱内的船员们将怀疑的目光转向船长，低下头看了看智脑中标识的目的地。 那是一颗光秃秃、灰扑扑、土里土气的星球。 船员：“……” 走错航线了吗？ 他们脸上的表情开始焦灼起来。 只有船长还坚定自己的判断。他皱起眉头，脸颊上显现出两道深刻的法令纹，吩咐人工智能道：“鹦鹉，对比两颗星球的细节资料。” “是，先生。” 人工智能只用了三秒钟就得出了结果：“根据地貌比对，确认目标行星与‘小黄鸡号’的最后登录地点为同一颗星球，导航无误。” “呼——”船长拧着的眉头解开，看了看四周的船员，嘴角勾起一个野心勃勃的笑容。 “‘小黄鸡号’当年留下的宝藏就在那里，出发！” “为了财富！” 飞船在船员们的欢呼声中目标明确，匀速驶向蓝色的小行星。 至于这颗星球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大的改变，谁在乎呢？ · “全淹了。” 原灵均坐在山丘上，糟心地看着脚下的一片汪洋。 长右呼唤出的洪水像是抽空了整个天河，过了整整十几分钟才停歇，而这时，暴涨的水流已经蔓延过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用圆圆的话说—— “感觉像是泡了个澡。” 原灵均试图指挥着圆圆筑起几道百十米高的大坝，拦住这些肆意流淌的洪水，但洪水不是绕过堤坝，就是将堤坝冲毁后继续前进，眼看要把整片大地化作汪洋。 还好，这时候精卫终于清醒过来了。 她叼着长右的耳朵将它扔到大角的背上，朝洪水里扔出最后一颗石子儿，拎着空荡荡的锦囊，抖了抖，心疼道：“完了。” “是啊，完了。”原灵均也心疼地望着刚播种好的农田。 他问精卫：“你还知道完了啊，你之前怎么不说长右的破坏力这么大？” 要是事先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做好准备，比如说给尬舞小王子的胳膊上绑个绳，拴住。 精卫：“……” 精卫看了看晕倒的长右，又看了看满脸都写着“我很饿，我要吃肉”的大角二角三角，沉痛道：“我没想到。” “什么？”原灵均没听懂。 精卫重复了一遍：“我没想到，求生欲会让四耳爆发出这么大的潜力，它以前最多淹几座城，真的。” 现在出息了，一整颗球都被它淹了。 原灵均：“……” 精卫都快哭了，这么大一座海，要填到什么时候去啊。 原灵均深呼吸，发挥自己乐观的精神，安慰精卫道：“算了，反正种子还有，亡羊补牢吧。有什么能带来天下大旱的异兽吗？” “有是有。”精卫道：“但我怕它和长右一样用力过猛，把圆圆给烤焦了。” 原灵均：“……” 也是，万一想召唤一只小金乌，结果他的九个兄弟一起溜出来了，他要从哪儿去找一个后羿来射日。 “那你说怎么办？”他问精卫。 精卫想了想：“嗯……堵不如疏，我看还是得治水，大禹治水你听说过吗？” 原灵均：“……” 他手里的《山海经》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里面有大禹？你们连大禹都敢关在里面？” “想什么呢？”精卫翻了个白眼，用翅膀把书页翻开，道：“不是大禹，是它。” 听到不是大禹，原灵均长舒一口气，不过有了前一次的惨痛经历，他还是谨慎了一点。 “这次的异兽不会再爆发了吧？”原灵均问。 “不会，绝对不会。”精卫信誓旦旦：“它爆发不起来，真的！” …… 十分钟后。 原灵均沉默地看着从《山海经》里冒出一个脑壳顶的大乌龟。 这只乌龟有着鸟一样的头颅和蛇一样的尾巴，红黑色的头上羽毛乱蓬蓬地炸着，十分非主流。 “它真的动了吗？”原灵均问精卫。 “动了……吧？”精卫也不确定。 倒是圆圆十分肯定道：“动了，动了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呢。” 原灵均：“……” 精卫：“……” 一只白猿骑在四角牛的头上，抱着它的大角，手搭凉棚向远处望了望，发出“哎呦哎呦”的叫声。 “船长。”大副寇森将探测机器人送出排风口，首先确定了这颗星球上的大气适合人类生存，随即控制着机器人去不远处检测土壤和水质。 他望着头戴黑色翻边大檐帽的船长，忧心忡忡道：“情况有些不对。” 船长并未反驳，他的一只手套被摘掉，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左手，机械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颗星球和一个星期前不同了。”他道。 覆盖大半个星球的海水如同潮汐般褪去，只留下上万公里见方的清澈水域，土壤也变得更加肥沃，青草茂盛，牛羊成群。 就像是这颗星球在短短几周的时间内跨过了漫长的生命演化过程，一下子变得“活”了起来。 “气候适宜，水质优良，空气质量优。”外出探测的机器人生成了检测报告：“达到联盟规定的宜居标准，允许外出。” 船长和大副对视了一眼，对飞船的智能系统“鹦鹉”道：“打开2号舱门。” “是。”鹦鹉回答：“祝您好运，尊敬的先生们。” · 长右骑在三角的背上，盯着远处那个从天而降的铁疙瘩看了很久。 直到它以为里面不会再有动静的时候，铁疙瘩的表面突然微微一动，划开了一道门，随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从飞船降下的舷梯里面挤挤挨挨地，吵吵闹闹地，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一群活泼的小黄鸡。 163.打脸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原灵均和精卫谈论辈分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迈开大步, 跑出去好远。 精卫自豪地和原灵均介绍道：“夸父一族继承了后土的力量，天生力气极大又擅长奔跑，而且他们特别热情，最喜欢助人为乐，只要有人提出要求, 能帮忙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拒绝的。” 原灵均点头：“真是一群好人。” “是啊, ”精卫道：“好是好, 就是脑子不够用, 涿鹿之战的时候被蚩尤给忽悠瘸了，输给了轩辕氏，所以才被关在《山海经》里, 一关就是上千年。” 精卫的声音有点大，夸父在狂奔中听见了她的话, 愤愤地开口道：“别提蚩尤那个小人，他太阴险了！” “他怎么了？”原灵均有点儿好奇这些上古神袛的八卦。 夸父和太.祖姑爷爷告状：“他利用我们一族喜欢打抱不平、帮助弱者的性格，派了刑天来当使者。” 夸父用磨盘大的眼睛望着原灵均：“太.祖姑爷爷, 你说我们能不帮吗？” 原灵均：“……” 是啊，能不帮吗？刑天他是个残疾人啊！ “太过分了！”原灵均道。 夸父鼻子里喷着粗气，“是啊, 太过分了！刑天虽然没有头, 可他的战斗力能算得上弱者吗？居然在我们面前装柔弱！” 原灵均：“……你们相信了？” “对啊, ”夸父道：“毕竟他没有头，走路靠摸，说话靠手，超可怜的。” 原灵均：“……”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被你们吃了吗？ 他在心里给夸父族打下了标签——老实人。 同时也给蚩尤加了一条备注——喜欢欺负老实人的上古魔神聚聚。 也不知道老实人吃他家米还是吃他家面了，这么和老实人过不去…… “唉，行了行了，”精卫不想再看曾曾曾侄孙在原灵均面前卖蠢，制止了他的话：“总之后来他们就失败了。涿鹿之战后，轩辕氏命令应龙对付夸父一族，应龙联合旱魃女，抽干了方圆千里的水脉，夸父之山上一片焦土，赤地千里。找不到水源，当时的族长只好带着族人们背井离乡去逐日……欸，我怎么觉得这个方向有点儿不对？” 原灵均看了一眼前方，荒野茫茫，看不出什么来。 他又看了一下天边的日影，低头俯视自己的影子，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停停停！调头！” “怎么回事？”精卫问。 “还能怎么？”原灵均看着天边明晃晃的夕阳，回味了一下精卫刚才讲的故事，“曾曾曾侄孙是不是逐日逐出条件反射了？山洞在东边，我们现在正追着夕阳一路向西。” 精卫：“……” · 十分钟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夸父低着头，非常抱歉：“习惯追着太阳跑，下意识就走错方向了。” “没关系。”原灵均非常理解，他转向精卫：“我发现你们家的人其实都有点强迫症。” ——你爹喜欢吃药，你喜欢填海，你侄孙喜欢追逐太阳，一家子都这么坚定不移，可能是遗传。 精卫：“……” “哼！”她道。 夸父比精卫好的一点就是他知错就改，很快就换了个方向继续狂奔，虽然一路上还是忍不住跑偏，无数次试图拥抱太阳，但花了两倍的时间，总算还是到达了山洞。 精卫有气无力地瞥了曾曾曾侄孙一眼，一闪身，进了山洞。 夸父那么高一名巨人，抱着膝盖坐在山洞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太.祖姑奶奶是不是讨厌我了？”他问原灵均。 “没有的事儿，”原灵均怜爱地拍拍他的脚趾头，安慰这个大个子：“她就是把嗓子喊哑了，不太好意思说话。” “是这样吗？”夸父磨盘大的眼珠子眼巴巴地盯着他。 “是。”原灵均坚定点头。 的确，精卫这一路上迎着风喊了无数句：“回来！你快回来！”嗓子想不哑也难。 夸父不愧是个老实人，他自觉表示，这里的地方太小，他还是回《山海经》里吧，什么时候太.祖姑爷爷和太.祖姑奶奶需要了，再叫他出来载着两人兜风。 原灵均都快要被他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给感动了，他和夸父承诺道：“没事儿，你不是喜欢和太阳竞跑吗？太.祖姑爷爷认识这颗星球，下次咱们调整一下自转速度和公转轨道，始终在近日点和恒星保持相对静止，保证让你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跑得比它快，怎么样？” “……”夸父感动极了，要不是身体条件限制，他简直想扑过去抱原灵均的大腿， “□□姑爷爷，你真是个大好人！” 夸父不假思索地给原灵均发了一张好人卡。 原灵均：“……” 不敢当不敢当。 · 老实人的一张好人卡重于泰山，为了帮助夸父早日实现梦想，原灵均走进山洞，准备和精卫商量一下，尽快找到圆圆。 这颗星球虽然无形无影，但精卫作为三皇五帝时期就存在的山海异兽，自然有办法找到他的踪迹。 走进山洞，精卫正在教训金刚鹦鹉。 “你看看你！”她挥舞翅膀，“啪”地拍了一下鹦鹉的头，趾高气昂地训斥它：“长这么大个头有什么用？连一个小偷都防不住！” “用脚抓他，用翅膀扇他，用嘴叨他啊！”为做示范，精卫笃笃笃地连啄了十几下墙，嘴尖和石壁的碰撞处飞出一串小火星，“叨瞎了他的眼睛，看他还敢在姑奶奶的地盘偷东西！” 躲在鹦鹉壳子里的船长：“……” 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是这只鸟未免有些活泼过度了，和自己飞船上的鹦鹉有一拼。 “唉，”精卫说了半天，口都渴了，鹦鹉还是没有反应。面对呆头呆脑的大个子鸟，她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鸟类果然是羽毛越漂亮就越傻。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都是空心萝卜成精！” 她活学活用地搬来了从船长牌鹦鹉那里听到的损人话。 原灵均：“……” 他下意识觉得精卫这个说法不对，越漂亮就越傻，你让凤凰一族怎么活？ 但原灵均没说话，反正他又不认识凤凰。 …… 面对精卫的训斥，金刚鹦鹉保持了自己一贯的沉默，为了表示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它当众骑上独轮车，顺利地走了三圈独木桥。 “唉，大花，算了，”原灵均伸出手制止了它。 这年头，间谍也不好做，羽毛都烧成炭了还要演杂技，原灵均都有点于心不忍。 “准备好了吗？咱们出去找圆圆吧。”他对精卫说，又吩咐鹦鹉道：“大花，你乖乖看家，我们去给你报仇！” 大花：“……” 它将头歪过三十度，睁着两只剔透的黑豆眼，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完全不明白原灵均在说什么。 · 原灵均和精卫再一次踏上了夸父的肩膀。 “这回你可以放心地追着太阳跑了，”精卫道：“不过我让你停的时候必须立刻停下，听到了吗？” “放心吧，太.祖姑奶奶！”夸父“咚咚”地拍了两下胸膛，用闷雷般的声音表示自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精卫于是从翅膀下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截开着花的树枝。 这是一种非常美丽的植物，树枝的颜色如同夜色般漆黑，形状古朴，枝干的顶端有一朵半开半闭的琉璃色重瓣小花。花瓣剔透而灿烂，摇曳间飘散点点银辉，如同在花冠中偷藏了天河摇落的玉屑星尘。 这枝迷榖（谷）花是精卫让夸父从自家山上折下来的，她飞进山洞，倾斜枝条，用花瓣在圆圆那块红色的石台上轻触三下，含苞的花朵随即绽开一线，投射出流转的光华。 “走吧。”落回夸父的肩膀上，精卫将迷榖花递给原灵均，“拿好了。” “这个怎么用？”原灵均捧着花，问道。 精卫道：“迷榖花可以用来寻人、指路、探明方向，只要将它拿在手里，再复杂的环境也不会迷路。” 她指了指始终朝向一处的黑色树梢：“这是正确的方向。” 又指了指花朵在树干上投下的琉璃色光影：“这是附近的地貌，你仔细观察一下，应该能够读取。” “花朵会随着距离目标的远近而逐层绽开，当它全部盛放时，就说明要寻找的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会用了吗？” 原灵均：“……会用了。”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山海经版本的指南针、GPS、卫星地图三合一，功能非常强大。 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 原灵均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柔软的花瓣，他转过身，手上的花枝随即微微倾斜了一个角度，固执地指着正西的方向，花瓣上的银色星辉柔顺地飘散开来，照亮了稍显暗淡的前路。 “这种花不错，”他道：“等圆圆回来后咱们多种一些，当做路灯和指路标志，这样晚上出门的时候就不怕黑了。” “听你的。”精卫随口答应道。 “好吧。”原灵均将迷榖花横托在掌心，拍了拍夸父的肩膀，“那么就让我们一路向西，急速前进吧！” “好嘞，坐稳了！”夸父早就迫不及待了，他兴奋地看了一眼天边逐渐西沉的恒星，揉揉手腕脚腕，活动了一下肩膀，做好运动前热身准备。 随后，百丈高的巨人抬脚，猛地一踏地面，在地崩山摧的动静中健步如飞，又化身成为那个风一样的男子。 “嗯……”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这个船长大概很有人格魅力。” 精卫：“看出来了。” 船员嚷来嚷去就是那几句话，什么“我不会背叛船长！”“船长会为我们报仇的！”“呜呜呜船长你怎么还不来？” 精卫听得不耐烦了，让位给圆圆道：“他们听不懂我说话，你去问吧。” “好的。”圆圆道。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圆圆的声音在一人一鸟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些许无奈：“他们听不到我说话。” 精卫“哦”了一声：“对了，我都忘记了，你一直是用神识传音的。” 这些人类没有修为，也没有识海，自然听不到圆圆的话。 “对了，”原灵均插了句嘴：“我一直想问，我也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听到你们的传音呢？” 精卫抬起头，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普通？” “对啊。” 精卫就不乐意了，她“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普通了？你当人人都可以得到《山海经》的承认吗？” “不能吗？” 听她这么说，原灵均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微妙的自豪感，不过等到他再问下去的时候，精卫就怎么都不肯说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她道。 “好吧。”原灵均无奈道，感觉精卫有点神神秘秘的。 接下来一人一鸟一球又尝试了其他的方法，比如说先由圆圆将问题翻译成星际通用语，再让原灵均复述出来，但不知是语调不对还是其他原因，两个船员翻来覆去什么都不肯透露，就说了一句“你们等着，船长会来救我们的！” 非常不配合。 “算了，”见原灵均学外语学得那么辛苦，圆圆直接飞起一块土堵住船员们的嘴，道：“不问了，拖下去吧。” “怎么处置他们啊？”精卫兴致勃勃道：“给大角二角三角做饲料？诶，这么多角可怎么分？剁碎了掺草料里？要是分配不均打起来了怎么办？” 164.打脸x2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他正准备再接再厉，圆圆突然道：“均均, 有些奇怪。” “怎么？” “飞船上的人突然走出来了。” 在删除了船长牌鹦鹉几十封情真意切的吼叫信后，鹦鹉牌船长终于决定带着爱妃们滚过来和他见面了。 圆圆一直分神留意着飞船那边，发现船员们不但从飞船上鱼贯而出，为首的男人还高举着一根三米多高的信号天线，天线顶端, 一面小白旗迎风招展。 小白旗的形状有些奇怪, 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解答。 “原灵均！” 没多久, 精卫咋咋呼呼地从山洞外飞了进来, 她抖抖羽毛，带着惊讶、兴奋、与得意道：“原灵均，飞船上的人投降啦！他们还举了一面裤衩扎的小白旗！” 原灵均：“……” “裤衩？”他顺着精卫的话重复了一遍, 转过脸看到一头雾水的金刚鹦鹉，又在圆圆的帮助下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举着白色裤衩来投降？！！” 船长：“！！！”鹦鹉你这个混蛋！！！ 原灵均按了一下额头, 道：“谢谢，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一点儿惊讶也没有，精卫眼睛一眨就知道是谁告的密, 于是对着整天和自己争宠的心机球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们过去看热闹吗？” “嗯……”原灵均想了一下：“去看看吧。” 总要确定飞船上的人是敌是友，才好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原灵均的目光看了一下站在鸟架上神游物外的鹦鹉，对精卫道：“叫一只二角来, 送咱们过去。” 精卫瞬间领悟, 高高飞上天空, 打了个唿哨，远处的山峦上，一只高大的四角牛如同得到了什么消息，轰隆隆地向着山洞这边跑来，蹄下扬起一阵尘土。 过了半个多小时，四角牛轰隆隆地跑了过来，跪下前腿，温驯地让原灵均骑在背上。 它的牛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不是送外卖，是当坐骑，太好了！ 精卫在牛头上站好，翅膀一指前方：“出发！” 原灵均能感觉到圆圆就跟在自己身边，他抬起头，小声道：“你是秘密武器，当心不要让他们发现。” 圆圆：“嗯。” 原灵均回过头，想看看金刚鹦鹉要不要一起过去，然而鹦鹉却八风不动地站在它的超豪华鸟架上，目送着原灵均他们离开，它的黑豆眼泛起玻璃般的光，脖子后鲜艳的翎羽微微乍起，像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 飞船下面。 鹦鹉牌船长把迎风飘扬的小白旗竖在飞船前，指挥着船员们摆好桌子，椅子，铺好颜色鲜艳的小花格餐巾，然后骚包地在桌子中央的花瓶里插上一束五颜六色的永生花。 “啊，春天的味道。” 他陶醉地抽了抽鼻翼，随后在亮银色的餐盘中央摆上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只颜色各异的营养液。 “看，我们是很有诚意的。”鹦鹉对围着他们虎视眈眈的角们道，顺手用左手的餐刀挑起一支营养液，右手的叉子“啪嗒”一声戳掉瓶塞，随后递到角们面前：“来一支吗朋友？鸡肉味儿。” 一只小土蝼好奇地伸出脖子，拿鼻子闻了闻营养液，像是闻到了其中的肉味儿，它张开嘴，“嗖”一下从鹦鹉的手中抢过营养液，随后仰起头，“咕嘟”一下灌进了嘴里。 然后—— “咩——” 在鹦鹉牌船长期待的眼神中，小土蝼睁大眼睛，发出一声脖子被掐住般的叫喊，跺着前蹄，一脚踩碎了玻璃管，愤怒地朝地上呸呸呸。 呸！假的！一点肉味都没有！差评！ “唉，不要生气嘛，”鹦鹉牌船长的衣袖被愤怒的小土蝼啃了一口，露出里面机械构成的胳膊，他摆摆手，饶有兴味地解释道：“不是我忽悠你啊，这个牌子的营养液就是这样的，你才喝了一支，我们已经喝了三个多月了，不信你问他们。” 被他指着的船员们挥汗如雨，瑟瑟发抖地努力干活，在将餐桌打扮妥当后，便整齐地蹲在飞船的太阳能帆板下，像是一群面无表情的大土豆。 鹦鹉号最大的秘密之一—— 船长是个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花枝招展的里人格比严肃禁欲的表人格要可怕一万倍，每当他的脸上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在飞船上工作二十年以上的老船员们就感觉背后一凉。 他们平时还敢违抗船长的命令，偷偷在生活舱打牌、赌钱、喝酒，这会儿却乖得不得了，让下船就下船，让野餐就野餐，生怕船长一个不满，晚上翻自己的牌子。 鹦鹉牌船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眯眯地给船员们打气：“客人们一会儿就来了，都给我精神点！” “是！” “滴。”鹦鹉牌船长手腕上的智脑响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船长发来的消息：人已经走了，寇森什么时候会来？ 鹦鹉想了想，回复道：根据计算，大副先生昨日收到小黄鸡号的开机信号后，有99%以上的可能立即动身，根据您前日提供的地形数据，对飞船到小黄鸡号的所有路线进行建模，通过函数模拟，大副寇森在下午3时到7时到达山洞并夺走小黄鸡号的概率是99.23%。请注意安全，先生。 “3时到7时吗？”山洞内，金刚鹦鹉深思着蹬了一下独轮车。 它玻璃般的黑豆眼中闪过一串代码，随后，鹦鹉牌船长的智脑上收到了新的信息。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鹦鹉，替我保护好客人，我觉得他是李涯的儿子。 “什么？” 正在打开一支新的营养液的鹦鹉牌船长手一抖，蓝色的液体从管口倾斜，滴落在碧绿的草地上。 “滋”的一声，草地上几乎是立刻就蒙上了一股淡淡的黑气。黑气渐渐侵入草叶，几分钟后，连绵的兰青草突然枯萎了一块，灰白色的土壤裸露在绿绒绒的草地间，如同一道突兀的伤疤。 鹦鹉牌船长弯下.身，用手指碾了碾枯萎的草叶，看着金属手指上的一层灰色锈迹沉默不语，而他身后的船员中也有几名发现了这一幕，他们下意识地站起来，走到船长身边，脊背挺直，如同一杆标枪。 这一刻，他们身上似乎蒙上了一种肃杀的情绪，以及极淡极淡的，铁与血的味道。 “怪不得……原来是它们。” · 原灵均骑着四角牛赶到飞船之前的一处小山坡时，正巧看到鹦鹉号的船员们对着秃掉的一小片草地露出凝重的神情。 精卫拍拍翅膀，落在他的肩头，突然叫了一声，“精卫！” “怎么了？”原灵均道。 精卫的心情不是很好：“我察觉到一股讨厌的气息。” “什么？” “没什么，”她又飞了起来，扇动翅膀道：“别怕，继续走吧，你是它们的克星！” “……”原灵均无语。 他摇摇头，不明所以，觉得精卫今天还是那么的富有哲理。 在删除了船长牌鹦鹉几十封情真意切的吼叫信后，鹦鹉牌船长终于决定带着爱妃们滚过来和他见面了。 圆圆一直分神留意着飞船那边，发现船员们不但从飞船上鱼贯而出，为首的男人还高举着一根三米多高的信号天线，天线顶端，一面小白旗迎风招展。 小白旗的形状有些奇怪，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解答。 “原灵均！” 没多久，精卫咋咋呼呼地从山洞外飞了进来，她抖抖羽毛，带着惊讶、兴奋、与得意道：“原灵均，飞船上的人投降啦！他们还举了一面裤衩扎的小白旗！” 原灵均：“……” “裤衩？”他顺着精卫的话重复了一遍，转过脸看到一头雾水的金刚鹦鹉，又在圆圆的帮助下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举着白色裤衩来投降？！！” 船长：“！！！”鹦鹉你这个混蛋！！！ 原灵均按了一下额头，道：“谢谢，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一点儿惊讶也没有，精卫眼睛一眨就知道是谁告的密，于是对着整天和自己争宠的心机球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们过去看热闹吗？” “嗯……”原灵均想了一下：“去看看吧。” 总要确定飞船上的人是敌是友，才好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原灵均的目光看了一下站在鸟架上神游物外的鹦鹉，对精卫道：“叫一只二角来，送咱们过去。” 精卫瞬间领悟，高高飞上天空，打了个唿哨，远处的山峦上，一只高大的四角牛如同得到了什么消息，轰隆隆地向着山洞这边跑来，蹄下扬起一阵尘土。 过了半个多小时，四角牛轰隆隆地跑了过来，跪下前腿，温驯地让原灵均骑在背上。 它的牛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不是送外卖，是当坐骑，太好了！ 精卫在牛头上站好，翅膀一指前方：“出发！” 原灵均能感觉到圆圆就跟在自己身边，他抬起头，小声道：“你是秘密武器，当心不要让他们发现。” 圆圆：“嗯。” 原灵均回过头，想看看金刚鹦鹉要不要一起过去，然而鹦鹉却八风不动地站在它的超豪华鸟架上，目送着原灵均他们离开，它的黑豆眼泛起玻璃般的光，脖子后鲜艳的翎羽微微乍起，像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 飞船下面。 鹦鹉牌船长把迎风飘扬的小白旗竖在飞船前，指挥着船员们摆好桌子，椅子，铺好颜色鲜艳的小花格餐巾，然后骚包地在桌子中央的花瓶里插上一束五颜六色的永生花。 “啊，春天的味道。” 他陶醉地抽了抽鼻翼，随后在亮银色的餐盘中央摆上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只颜色各异的营养液。 “看，我们是很有诚意的。”鹦鹉对围着他们虎视眈眈的角们道，顺手用左手的餐刀挑起一支营养液，右手的叉子“啪嗒”一声戳掉瓶塞，随后递到角们面前：“来一支吗朋友？鸡肉味儿。” 一只小土蝼好奇地伸出脖子，拿鼻子闻了闻营养液，像是闻到了其中的肉味儿，它张开嘴，“嗖”一下从鹦鹉的手中抢过营养液，随后仰起头，“咕嘟”一下灌进了嘴里。 然后—— “咩——” 在鹦鹉牌船长期待的眼神中，小土蝼睁大眼睛，发出一声脖子被掐住般的叫喊，跺着前蹄，一脚踩碎了玻璃管，愤怒地朝地上呸呸呸。 呸！假的！一点肉味都没有！差评！ “唉，不要生气嘛，”鹦鹉牌船长的衣袖被愤怒的小土蝼啃了一口，露出里面机械构成的胳膊，他摆摆手，饶有兴味地解释道：“不是我忽悠你啊，这个牌子的营养液就是这样的，你才喝了一支，我们已经喝了三个多月了，不信你问他们。” 被他指着的船员们挥汗如雨，瑟瑟发抖地努力干活，在将餐桌打扮妥当后，便整齐地蹲在飞船的太阳能帆板下，像是一群面无表情的大土豆。 鹦鹉号最大的秘密之一—— 船长是个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花枝招展的里人格比严肃禁欲的表人格要可怕一万倍，每当他的脸上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在飞船上工作二十年以上的老船员们就感觉背后一凉。 他们平时还敢违抗船长的命令，偷偷在生活舱打牌、赌钱、喝酒，这会儿却乖得不得了，让下船就下船，让野餐就野餐，生怕船长一个不满，晚上翻自己的牌子。 鹦鹉牌船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眯眯地给船员们打气：“客人们一会儿就来了，都给我精神点！” “是！” “滴。”鹦鹉牌船长手腕上的智脑响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船长发来的消息：人已经走了，寇森什么时候会来？ 鹦鹉想了想，回复道：根据计算，大副先生昨日收到小黄鸡号的开机信号后，有99%以上的可能立即动身，根据您前日提供的地形数据，对飞船到小黄鸡号的所有路线进行建模，通过函数模拟，大副寇森在下午3时到7时到达山洞并夺走小黄鸡号的概率是99.23%。请注意安全，先生。 “3时到7时吗？”山洞内，金刚鹦鹉深思着蹬了一下独轮车。 它玻璃般的黑豆眼中闪过一串代码，随后，鹦鹉牌船长的智脑上收到了新的信息。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鹦鹉，替我保护好客人，我觉得他是李涯的儿子。 165.双学位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圆圆穷极无聊之下开始在这座山丘上长草, 他“噗噗噗”地长满了一山的兰青草，又借着洪水的滋润将这种生命力极强的小草播种在浅水区，碧绿的草叶在水中舒展着身体，就如同蓝色镜面上镶嵌的绿宝石。 原灵均拔了一堆草做手工, 他用草茎编了一个大角、一个二角、一个三角、精卫和自己, 然后将牛羊、小人和小鸟固定在一个圆圆的大草球上，满意地看着这幸福快乐的一家。 这个球被他送给了圆圆。 长右终于醒来了，想挠挠头, 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原灵均用草绳绑在了脖子上，像是个重度伤残患者。 它眼巴巴地盯着那个球，想在上面找出自己来。 “精卫。”精卫幸灾乐祸地啼叫了一声：“别想了，人民的队伍里是没有纵水犯的, 你先好好改造再说吧。” “哎呦呦喂~~~”长右丧气地抽噎了一声，伤心地低下了头。 等到恒星升到天空正中的时候，大乌龟终于露出了眼睛和鼻孔, 它温和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飞鸟一样尖尖的嘴巴张开，敦厚地开口道：“嗨——, 你——们——好——啊——”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脚下肆虐的洪水，蹲下身, 直视大乌龟：“我们一点儿也不好。” 大乌龟的鼻子动了动：“我——好——像——闻——到——洪——水——的——气——味——” “对。”精卫叼起一根草, 挠了挠大乌龟的鼻子：“特别大的洪水, 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被淹啦！” “好——吧——”旋龟敦厚地笑了笑，发出一道锯木头般的笑声，它两只尖利的前爪“哗啦”一声伸出书页，紧紧抓住地面，然后整个身体缓慢地从山海经里挪动了出来。 “哎——呦——，太——沉——啦——”旋龟背着厚重的灰黑色龟壳，感叹道。 原灵均：“……” “精卫！” 精卫是个急性子，在旋龟现身的瞬间就一个俯冲，尖嘴啄向旋龟背部。 “哎，别……”原灵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她已经从灰黑色的龟甲上啄下来一小块黑色碎片，“啪嗒”一下扔到了水里。 原灵均：“……” 大家都是《山海经》里出来的，何必互相伤害呢？ 他转过眼去看旋龟的反应，大乌龟不愧是个老实龟，被精卫这么啄也不生气，注意到原灵均的目光，还好脾气地冲他笑了笑：“谢——谢——，舒——服——多——啦——” 原灵均：“……” 好吧，你注意别被啄秃了就好。 也是奇怪，那一小块龟甲落到洪水中后，没有像普通的土壤一样被水冲走，而是迅速扩大，拦住了汹涌的水流，没一会儿就化作了一堵上百米高的土墙，坚定地拦在了洪水中央。 “咦？”圆圆道：“这些土好像有些奇怪？” 精卫拍拍翅膀飞回来，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哼”了一声，昂着头道：“当然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土，这些都是大禹当年治水没有用完的息壤。” “息壤？”原灵均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去仔细观察旋龟的背部。 果然，乌龟壳最表面一层灰黑色的泥壳被精卫啄掉后，露出了隐藏在下方的灰绿色龟甲，龟甲上交织的纹路形成一幅独特而瑰丽的图案，让人多看片刻便觉得有些晕眩。 只是这些奇异花纹的面积太小，一时间让人看不太清楚。 “这是……”原灵均这几天什么不科学的事情都见识过了，科学世界观早就崩塌得不像什么，因此他大胆猜测，积极求证道：“河图洛书？” “不——是——”旋龟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慢吞吞道。 原灵均：“……” 不是你骄傲什么？ 听它说话太费劲了，精卫也有点受不了大乌龟这个慢吞吞的劲儿，索性代替它道：“这不是河图，是洛书，龙马负图，神龟献书，大禹当年便是凭借龟背上的洛书研究出治水之法的。他命令应龙在前方开路，神龟背负息壤跟随其后，用了整整一十三年，才将席卷华夏全境的大洪水治理妥善。” 旋龟骄傲地点了点头，随着精卫的话音落地，它终于说完了整句话。 它说：“不——是——河——图——” 原灵均：“……” 大禹当年如果不是自己潜心研究洛书，而是认真听大乌龟讲解的话，恐怕一十三年是治不完水的。别说十三年了，三十年都治不完，到时候就不是三过家门而不入了。 原灵均默默地在心里心疼了一把大禹。 他问精卫：“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先把息壤从龟背上取下来？” 精卫点头：“还需要按照洛书上的治水之法测定方位，丈量大小，将息壤布置在适当的位置，这样才能够疏通水道，截流造堰，肥沃土地。” 作为一个动手能力MAX的工科生，原灵均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胜任。 他撸了撸袖口，从地上抓了一大把兰青草，对圆圆和精卫道：“好了，事不宜迟，治水的事可以下午再说，现在我们先来取息壤。” 说罢，他冲旋龟笑了笑，在大乌龟震惊的神色中亮了亮手中刚扎好的草垫子 “来，神龟，别怕，洗个澡，我把搓澡巾都给你准备好了！” 旋龟：“……” “啊——，不——要——”它慢吞吞地呼救。 原灵均没理会旋龟的话。他招呼着戴罪立功的长右给旋龟背上均匀地喷上水，让精卫把它龟壳上的息壤啄松，自己则拎着草垫子，刷猪皮一样卖力地洗刷刷，洗刷刷…… 洗刷刷……洗刷刷…… 旋龟背上的息壤足足有几十厘米厚，重量很沉，而且非常顽固，比水泥混凝土还要难清洗，没一会儿原灵均的手就酸了，圆圆十分坚定地让他到一边歇着，自己接替了给旋龟搓澡的工作。 圆圆控制着风，用无形的手抓住草垫子在旋龟背上洗刷刷，原灵均则蹲到旋龟的鸟头旁边，和它说悄悄话：“我说神龟，你该不会从大禹治水之后就没再洗过澡吧？” 黑色的息壤几乎成了旋龟的第二层龟甲，被暴力洗刷下来，厚实地堆积在地面上，看这分量就知道它平时的负担有多重，难怪动作那么慢。 背了一座大山在背上，谁能快得起来？ 旋龟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扭过头，惬意地眯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啊——，不——要——停——” 原灵均：“……” 它的语气虽然还是慢吞吞的，但龟眼中慌乱而不失尴尬的神情透露了问题的真相。 残酷的真相。 原灵均站起身，默默地喊了精卫一声。 “精卫，你过来下。” “怎么了？”精卫“笃笃笃”啄得正起劲儿，闻言抬起头不解道。 “没什么，”原灵均道：“我给你擦擦嘴。” 毕竟，正在被你“笃笃笃”的是一头不爱洗澡的大乌龟。 精卫自豪地和原灵均介绍道：“夸父一族继承了后土的力量，天生力气极大又擅长奔跑，而且他们特别热情，最喜欢助人为乐，只要有人提出要求，能帮忙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拒绝的。” 原灵均点头：“真是一群好人。” “是啊，”精卫道：“好是好，就是脑子不够用，涿鹿之战的时候被蚩尤给忽悠瘸了，输给了轩辕氏，所以才被关在《山海经》里，一关就是上千年。” 精卫的声音有点大，夸父在狂奔中听见了她的话，愤愤地开口道：“别提蚩尤那个小人，他太阴险了！” “他怎么了？”原灵均有点儿好奇这些上古神袛的八卦。 夸父和太.祖姑爷爷告状：“他利用我们一族喜欢打抱不平、帮助弱者的性格，派了刑天来当使者。” 夸父用磨盘大的眼睛望着原灵均：“太.祖姑爷爷，你说我们能不帮吗？” 原灵均：“……” 是啊，能不帮吗？刑天他是个残疾人啊！ “太过分了！”原灵均道。 夸父鼻子里喷着粗气，“是啊，太过分了！刑天虽然没有头，可他的战斗力能算得上弱者吗？居然在我们面前装柔弱！” 原灵均：“……你们相信了？” “对啊，”夸父道：“毕竟他没有头，走路靠摸，说话靠手，超可怜的。” 原灵均：“……”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被你们吃了吗？ 他在心里给夸父族打下了标签——老实人。 同时也给蚩尤加了一条备注——喜欢欺负老实人的上古魔神聚聚。 也不知道老实人吃他家米还是吃他家面了，这么和老实人过不去…… “唉，行了行了，”精卫不想再看曾曾曾侄孙在原灵均面前卖蠢，制止了他的话：“总之后来他们就失败了。涿鹿之战后，轩辕氏命令应龙对付夸父一族，应龙联合旱魃女，抽干了方圆千里的水脉，夸父之山上一片焦土，赤地千里。找不到水源，当时的族长只好带着族人们背井离乡去逐日……欸，我怎么觉得这个方向有点儿不对？” 原灵均看了一眼前方，荒野茫茫，看不出什么来。 他又看了一下天边的日影，低头俯视自己的影子，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停停停！调头！” “怎么回事？”精卫问。 “还能怎么？”原灵均看着天边明晃晃的夕阳，回味了一下精卫刚才讲的故事，“曾曾曾侄孙是不是逐日逐出条件反射了？山洞在东边，我们现在正追着夕阳一路向西。” 精卫：“……” · 十分钟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夸父低着头，非常抱歉：“习惯追着太阳跑，下意识就走错方向了。” “没关系。”原灵均非常理解，他转向精卫：“我发现你们家的人其实都有点强迫症。” ——你爹喜欢吃药，你喜欢填海，你侄孙喜欢追逐太阳，一家子都这么坚定不移，可能是遗传。 精卫：“……” “哼！”她道。 夸父比精卫好的一点就是他知错就改，很快就换了个方向继续狂奔，虽然一路上还是忍不住跑偏，无数次试图拥抱太阳，但花了两倍的时间，总算还是到达了山洞。 精卫有气无力地瞥了曾曾曾侄孙一眼，一闪身，进了山洞。 夸父那么高一名巨人，抱着膝盖坐在山洞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太.祖姑奶奶是不是讨厌我了？”他问原灵均。 “没有的事儿，”原灵均怜爱地拍拍他的脚趾头，安慰这个大个子：“她就是把嗓子喊哑了，不太好意思说话。” “是这样吗？”夸父磨盘大的眼珠子眼巴巴地盯着他。 “是。”原灵均坚定点头。 的确，精卫这一路上迎着风喊了无数句：“回来！你快回来！”嗓子想不哑也难。 夸父不愧是个老实人，他自觉表示，这里的地方太小，他还是回《山海经》里吧，什么时候太.祖姑爷爷和太.祖姑奶奶需要了，再叫他出来载着两人兜风。 原灵均都快要被他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给感动了，他和夸父承诺道：“没事儿，你不是喜欢和太阳竞跑吗？太.祖姑爷爷认识这颗星球，下次咱们调整一下自转速度和公转轨道，始终在近日点和恒星保持相对静止，保证让你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跑得比它快，怎么样？” “……”夸父感动极了，要不是身体条件限制，他简直想扑过去抱原灵均的大腿， 166.作业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不清楚，”精卫无所谓道：“我在西山那边发现的，可能是从飞船上偷溜下来的吧。” 她迅速揭过了这个话题，翅膀指了指一边的石锅道：“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原灵均：“……” 你这个吃货三连, 也是很饥.渴了。 原灵均和金刚鹦鹉对视了一下, 发现它的黑豆眼中藏着一丝震惊和疑惑。这种神情带给原灵均一种拟人化的感觉, 因此他对着正在烧水的锅，想了想, 没有下手杀鸟、放血、拔毛。 他对精卫道：“鹦鹉不好吃，肉少，骨头多，还腥, 要不我教它给你唱首歌？” 精卫：“……” 精卫瞬间就泄气了。 她无精打采道：“不吃, 不听, 唱什么唱？能有帝江唱的好听？” 原灵均：“……” ——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金刚鹦鹉, 你不能把它和歌舞之神比啊小宝贝儿。 原灵均还是疼精卫的, 见她有气无力地趴在石子儿山上玩土制填海游戏, 便提议道：“要不教它给你唱《倩女幽魂》的主题曲？” 精卫：⊙o⊙ “可以吗？”她道。 “怎么不行？”原灵均将鹦鹉摆放在石台上, 起了个头，道：“来，阿花, 跟我学：人生路, 美梦似路长~~~” 精卫海也不填了, 刷的一下就从石子儿山上坐了起来，像个等着听演唱会的热情粉丝。 就连长右也兴奋地“哎呦~哎呦~”起来，就差骑在山石上挥舞树枝，不，土制应援牌了。 · 当天晚上，直到睡觉的时候，鹦鹉牌船长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人生路，美梦似路长~~~”的洗脑旋律。 他痛苦地拿翅膀遮住了耳朵。 不！我的人生理想是当最伟大的船长，不是当一个外语歌手！ 圆圆前几天在山洞附近把长右给的沙棠果核种了下去，他这几天一直把精力放在果树上，小树苗长得又快又好，没过多久就有一人高了。原灵均这两天做果木烤鸡用的就是沙棠树的树枝。 他从角落里捡了几根没烧完的果木枝，敲敲打打，给金刚鹦鹉做了个超豪华鸟架，就放在精卫的石子儿山旁边。 船长趴在这个挂着木铃铛、小草球和圆环大秋千的超豪华实木鸟架上，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像是个演杂技的。 他偷偷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原灵均。 原灵均躺在山洞中央的石台上，眼睛闭着，脸贴着石台中心红色的石头，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似乎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好事。 船长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颗星球上居然会有人类的踪迹，更没有想到，小黄鸡号就在…… 船长看了看石台一侧摆放得乱七八糟的那堆垃圾，视线和一只穿着蛋糕裙，浑身破破烂烂，还掉了一只眼睛的洋娃娃对上了。 当天晚上金刚鹦鹉偷偷地飞出了山洞，想要找到大副的踪迹，但接近天亮的时候，它无功而返，重新回到了超豪华鸟架上。 “鹦鹉回来了。”圆圆在识海中叫醒原灵均：“这只鸟有些奇怪。” “我知道，”原灵均道：“你盯住它，放它在我们这里总比一直在外面乱飞好。” 第二天，复习过《倩女幽魂》，原灵均笑眯眯地教金刚鹦鹉唱《大话西游》的主题曲：“苦海~~~掀起爱恨~~~~” 他又用果木枝给金刚鹦鹉做了一只小独轮车，准备教它骑车。 金刚鹦鹉：“……” 当天下午，精卫又抓了一只鸡回来时，原灵均对她和圆圆道：“我怎么觉得它看我的眼神有点儿慈祥？” 鹦鹉骑在小独轮车上，正在原灵均的指挥下走独木桥，它将两只翅膀略微张开保持平衡，爪子蹬啊蹬的，黑豆眼时不时看向原灵均的黑发黑眸，里面的神色又无奈又纵容。 长右哪儿见过这个，在鹦鹉周围上蹿下跳，“哎呦哎呦”地挥舞着小树枝，快要乐疯了。 就连精卫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将手中的小黄鸡递给原灵均，小声道：“不光慈祥，还有种充满父爱的感觉。” “真的？”原灵均吓了一跳，和她确认。 “没错，”精卫点头：“相信我，这个我有经验。” 原灵均点点头，这个的确应该相信精卫的经验。 他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来一把金属片磨成的刀，握住石质的刀把，将小黄鸡往墙壁上一踩，提刀去割鸡脖子。 “放心地去吧，我会把你做得很美味的，阿门。” 刀锋入肉，割断了两根鸡毛。 然后，原灵均感觉手中的动作一滞。 他看向小黄鸡。 小黄鸡歪过头：“叽叽叽？” 黑豆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像两颗光华剔透的黑弹珠。 不知怎么的，原灵均感觉这只鸡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好了没好了没？”精卫在一边参观鹦鹉骑独轮车，等待半天都没有听到小黄鸡的惨叫，和鹦鹉一起歪过头来。 “等等。”原灵均又是一刀下去。 “咣——” 这次，小黄鸡的身体里发出一道白色的光，金属质的刀锋直接被弹开了，刀刃上甚至出现了细细的裂痕。 “咦？”精卫吃惊道。 鹦鹉蹬车的动作停止了，它定定地注视着小黄鸡，任凭小独轮车从独木桥上摔了下来。 不会吧…… 精卫迫不及待地飞了过去，拿爪子踩住小黄鸡，准备用嘴叨一叨：“让我来让我来！” “嘎！” 就在这时，金刚鹦鹉突然大叫一声。 “什么？” 精卫被巨响惊得浑身一震，脚爪松了一刹那，趁着这个空隙，小黄鸡迅速地脱离她的控制，扑腾着朝山洞中心飞了过去。 原灵均：“……” 他向后走了两步，守住山洞洞口，心想这只鸡是不是有点儿傻。 金刚鹦鹉微微低下头，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它的眼珠中闪过一道代码。 “滴，探测到飞船本体，‘小黄鸡二号’智能系统启动，是否对接？” 金刚鹦鹉看了看黑发黑眼的原灵均。 “是否对接？”智能系统又向金刚鹦鹉发出加密讯号。 金刚鹦鹉钩子状的喙“咔哒”一声，咬合了一下，随后它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向“小黄鸡二号”发出命令。 “确认，对接。” “收到命令，舰长先生。” 下一秒，只见左右躲闪的小黄鸡突然停了下来，它落在了洋娃娃机器人的身边，卧在石台上，做出了一个孵蛋的姿势。 下一刻，洋娃娃的眼中闪烁起红色光点，它自动启动，“咔哒——咔哒——”地行走着，跨上了小黄鸡二号的背部，然后掀开蛋糕裙，以一个十分不淑女的姿势，一屁股坐了下去。 “接入备用电源。”洋娃娃道：“‘小黄鸡号’准备启动，请输入开机密码。” 与此同时，无形的讯号自连接上备用电源的小黄鸡号上扩散开来，第一时间传递到应该知道的人手中。 躲在一片树林里的大副寇森感觉手腕一震，他抬起手臂，看了看智脑传来的消息。 “找到‘小黄鸡号’了吗？” …… “什么？？？” 鹦鹉牌船长抓狂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控制台，代表“发现目标”的黄色警示灯在上面闪个不停，不断地定位着“小黄鸡号”的地点。 他将穿着明黄色西装裤和亮蓝色靴子的腿从上面放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操作了一会儿按键，确认已经屏蔽了所有船员的光脑，这才抹了把汗，继续观察起自己的“选妃名单”来，一边看一边愤愤地嘟囔—— “搞什么啊死鬼？不是说好找到小黄鸡号就走，把叛徒留在这里喂牛羊的吗？” “他们俩是傻的吗？”精卫难以置信道。 “嗯……”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这个船长大概很有人格魅力。” 精卫：“看出来了。” 船员嚷来嚷去就是那几句话，什么“我不会背叛船长！”“船长会为我们报仇的！”“呜呜呜船长你怎么还不来？” 精卫听得不耐烦了，让位给圆圆道：“他们听不懂我说话，你去问吧。” “好的。”圆圆道。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圆圆的声音在一人一鸟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些许无奈：“他们听不到我说话。” 精卫“哦”了一声：“对了，我都忘记了，你一直是用神识传音的。” 这些人类没有修为，也没有识海，自然听不到圆圆的话。 “对了，”原灵均插了句嘴：“我一直想问，我也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听到你们的传音呢？” 精卫抬起头，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普通？” “对啊。” 精卫就不乐意了，她“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普通了？你当人人都可以得到《山海经》的承认吗？” “不能吗？” 听她这么说，原灵均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微妙的自豪感，不过等到他再问下去的时候，精卫就怎么都不肯说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她道。 “好吧。”原灵均无奈道，感觉精卫有点神神秘秘的。 接下来一人一鸟一球又尝试了其他的方法，比如说先由圆圆将问题翻译成星际通用语，再让原灵均复述出来，但不知是语调不对还是其他原因，两个船员翻来覆去什么都不肯透露，就说了一句“你们等着，船长会来救我们的！” 非常不配合。 “算了，”见原灵均学外语学得那么辛苦，圆圆直接飞起一块土堵住船员们的嘴，道：“不问了，拖下去吧。” “怎么处置他们啊？”精卫兴致勃勃道：“给大角二角三角做饲料？诶，这么多角可怎么分？剁碎了掺草料里？要是分配不均打起来了怎么办？” 167.大佬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大乌龟用了整整十分钟的时间从书页里露出脑壳顶, 又用了几个小时才伸出半个脑袋来。 圆圆穷极无聊之下开始在这座山丘上长草，他“噗噗噗”地长满了一山的兰青草, 又借着洪水的滋润将这种生命力极强的小草播种在浅水区，碧绿的草叶在水中舒展着身体，就如同蓝色镜面上镶嵌的绿宝石。 原灵均拔了一堆草做手工, 他用草茎编了一个大角、一个二角、一个三角、精卫和自己，然后将牛羊、小人和小鸟固定在一个圆圆的大草球上，满意地看着这幸福快乐的一家。 这个球被他送给了圆圆。 长右终于醒来了，想挠挠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原灵均用草绳绑在了脖子上，像是个重度伤残患者。 它眼巴巴地盯着那个球，想在上面找出自己来。 “精卫。”精卫幸灾乐祸地啼叫了一声：“别想了, 人民的队伍里是没有纵水犯的，你先好好改造再说吧。” “哎呦呦喂~~~”长右丧气地抽噎了一声，伤心地低下了头。 等到恒星升到天空正中的时候, 大乌龟终于露出了眼睛和鼻孔，它温和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飞鸟一样尖尖的嘴巴张开, 敦厚地开口道：“嗨——，你——们——好——啊——”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脚下肆虐的洪水, 蹲下身, 直视大乌龟：“我们一点儿也不好。” 大乌龟的鼻子动了动：“我——好——像——闻——到——洪——水——的——气——味——” “对。”精卫叼起一根草, 挠了挠大乌龟的鼻子：“特别大的洪水，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被淹啦！” “好——吧——”旋龟敦厚地笑了笑，发出一道锯木头般的笑声，它两只尖利的前爪“哗啦”一声伸出书页，紧紧抓住地面，然后整个身体缓慢地从山海经里挪动了出来。 “哎——呦——，太——沉——啦——”旋龟背着厚重的灰黑色龟壳，感叹道。 原灵均：“……” “精卫！” 精卫是个急性子，在旋龟现身的瞬间就一个俯冲，尖嘴啄向旋龟背部。 “哎，别……”原灵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她已经从灰黑色的龟甲上啄下来一小块黑色碎片，“啪嗒”一下扔到了水里。 原灵均：“……” 大家都是《山海经》里出来的，何必互相伤害呢？ 他转过眼去看旋龟的反应，大乌龟不愧是个老实龟，被精卫这么啄也不生气，注意到原灵均的目光，还好脾气地冲他笑了笑：“谢——谢——，舒——服——多——啦——” 原灵均：“……” 好吧，你注意别被啄秃了就好。 也是奇怪，那一小块龟甲落到洪水中后，没有像普通的土壤一样被水冲走，而是迅速扩大，拦住了汹涌的水流，没一会儿就化作了一堵上百米高的土墙，坚定地拦在了洪水中央。 “咦？”圆圆道：“这些土好像有些奇怪？” 精卫拍拍翅膀飞回来，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哼”了一声，昂着头道：“当然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土，这些都是大禹当年治水没有用完的息壤。” “息壤？”原灵均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去仔细观察旋龟的背部。 果然，乌龟壳最表面一层灰黑色的泥壳被精卫啄掉后，露出了隐藏在下方的灰绿色龟甲，龟甲上交织的纹路形成一幅独特而瑰丽的图案，让人多看片刻便觉得有些晕眩。 只是这些奇异花纹的面积太小，一时间让人看不太清楚。 “这是……”原灵均这几天什么不科学的事情都见识过了，科学世界观早就崩塌得不像什么，因此他大胆猜测，积极求证道：“河图洛书？” “不——是——”旋龟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慢吞吞道。 原灵均：“……” 不是你骄傲什么？ 听它说话太费劲了，精卫也有点受不了大乌龟这个慢吞吞的劲儿，索性代替它道：“这不是河图，是洛书，龙马负图，神龟献书，大禹当年便是凭借龟背上的洛书研究出治水之法的。他命令应龙在前方开路，神龟背负息壤跟随其后，用了整整一十三年，才将席卷华夏全境的大洪水治理妥善。” 旋龟骄傲地点了点头，随着精卫的话音落地，它终于说完了整句话。 它说：“不——是——河——图——” 原灵均：“……” 大禹当年如果不是自己潜心研究洛书，而是认真听大乌龟讲解的话，恐怕一十三年是治不完水的。别说十三年了，三十年都治不完，到时候就不是三过家门而不入了。 原灵均默默地在心里心疼了一把大禹。 他问精卫：“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先把息壤从龟背上取下来？” 精卫点头：“还需要按照洛书上的治水之法测定方位，丈量大小，将息壤布置在适当的位置，这样才能够疏通水道，截流造堰，肥沃土地。” 作为一个动手能力MAX的工科生，原灵均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胜任。 他撸了撸袖口，从地上抓了一大把兰青草，对圆圆和精卫道：“好了，事不宜迟，治水的事可以下午再说，现在我们先来取息壤。” 说罢，他冲旋龟笑了笑，在大乌龟震惊的神色中亮了亮手中刚扎好的草垫子 “来，神龟，别怕，洗个澡，我把搓澡巾都给你准备好了！” 旋龟：“……” “啊——，不——要——”它慢吞吞地呼救。 原灵均没理会旋龟的话。他招呼着戴罪立功的长右给旋龟背上均匀地喷上水，让精卫把它龟壳上的息壤啄松，自己则拎着草垫子，刷猪皮一样卖力地洗刷刷，洗刷刷…… 洗刷刷……洗刷刷…… 旋龟背上的息壤足足有几十厘米厚，重量很沉，而且非常顽固，比水泥混凝土还要难清洗，没一会儿原灵均的手就酸了，圆圆十分坚定地让他到一边歇着，自己接替了给旋龟搓澡的工作。 圆圆控制着风，用无形的手抓住草垫子在旋龟背上洗刷刷，原灵均则蹲到旋龟的鸟头旁边，和它说悄悄话：“我说神龟，你该不会从大禹治水之后就没再洗过澡吧？” 黑色的息壤几乎成了旋龟的第二层龟甲，被暴力洗刷下来，厚实地堆积在地面上，看这分量就知道它平时的负担有多重，难怪动作那么慢。 背了一座大山在背上，谁能快得起来？ 旋龟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扭过头，惬意地眯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啊——，不——要——停——” 原灵均：“……” 它的语气虽然还是慢吞吞的，但龟眼中慌乱而不失尴尬的神情透露了问题的真相。 残酷的真相。 原灵均站起身，默默地喊了精卫一声。 “精卫，你过来下。” “怎么了？”精卫“笃笃笃”啄得正起劲儿，闻言抬起头不解道。 “没什么，”原灵均道：“我给你擦擦嘴。” 毕竟，正在被你“笃笃笃”的是一头不爱洗澡的大乌龟。 从那天起，作为一家之主的原灵均开始考虑一个问题—— 虽然不能从圆圆身上离开，但这艘远道而来的飞船既然落在他们的球上了，自然不能放过它。 精卫对此举双翅双脚赞成。 “对，别放过它，谁知道上面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原灵均：“……” 小黄鸡还不够你吃吗？ 精卫这些天有点儿对小黄鸡疯魔了，填海的时间都减少了二分之一，闲暇时间，原灵均经常可以看见她漫山遍野地去抓鸡，搞得小黄鸡一听到“精卫”的叫声就疯狂地尖叫逃跑。 原灵均觉得它们可能给精卫起了一个外号——抓鸡狂魔。 “你也别下手太狠了，”原灵均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我们要可持续发展。” 精卫：“哼。” “好吧，”原灵均换了种说法：“其实鸡蛋也很好吃，下回我给你做煎蛋炒蛋茶叶蛋蛋花汤。” 精卫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表示既然如此，下次她就放小黄鸡一条生路好了。 原灵均舒了口气，觉得小黄鸡也不容易。 揭过这个插曲，话题又回到正轨。 “所以现在，我们要怎么和这艘飞船沟通？” 鉴于飞船上的外来户整整三天都没有下船，宅成了一窝土豆。 “嗯，绑架？”精卫道。 原灵均：“……” “诱拐、下毒、精神控制？”精卫继续出主意。 原灵均：“……” “不行我去色.诱？”精卫豁出去了。 原灵均扶了一下额头，“不，别！千万别！” 炎帝会打死我的！不打死我，也会拿断肠草毒死我。 他痛心疾首：“我昨天就不该给你讲《倩女幽魂》的故事。” 精卫入戏很深，真把自己当聂小倩了，也不想想就她那个小身板，有色吗？还不如让大角二角三角去色.诱，说不定飞船上的人馋肉。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精卫来脾气了。 “反正你不能色.诱，”原灵均警告她：“要不然你今后一个月的小黄鸡都没有了，我们吃鸡你喝汤，不，你喝水。” 精卫：“哼！” “唔……你说呢？”原灵均问圆圆。 “我也觉得不行。”圆圆无条件支持自己人。 “对吧，”原灵均感动了，觉得还是圆圆最可靠，于是虚心求教：“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之前你身上不是降落过飞船吗？他们在星球上干了什么？最后又是怎么离开的？” 圆圆的声音抖了一下：“他们没离开，他们全部失踪了。” “什么？”原灵均没听清圆圆到底说了什么，他还想再问，就见圆圆迅速放过了这个话题，又恢复了成熟稳重的模样。 “这样吧，”他道：“下毒、诱拐不保险，我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拿土把所有排风口都堵住，在四面竖起高墙，再让长右召唤一道大洪水，淹了高墙以内的地方，这样飞船就发动不起来了，他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出来和我们谈判。” 长右举着拳头：“哎呦哎呦~” 精卫也转怒为喜：“这个主意好，我在天上守着，再通知旋龟配合一下，把飞船的路挡死。” 他们还自动自觉地学会了海（旋龟）陆（圆圆）空（精卫）三重布防，全方位立体式封锁飞船的逃生路径。 原灵均：“……”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家里开家庭会议，而是进了一个贼窝，贼窝的灵魂人物就是圆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我的球，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那个会说“羊羊这么可爱，不要吃羊羊”的白莲花球呢？ · 尽管原灵均努力劝了精卫和圆圆，让他们俩斯文一点，但一球一鸟作为这颗星球的主宰，打定了主意不让外来户好过，务必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意识到随便打鸟、放小黄鸡、破坏生态环境是不对的。 “放心，我有分寸。”圆圆和原灵均保证。 在他这么保证的第二天，成群结队的角们把飞船给围了，要为大哥讨一个说法。这里面要是没有圆圆和精卫的配合，打死原灵均都不信。 角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活像一群当地黑.社会，原灵均远远旁观，觉得三五天之内这场人角之战恐怕分不出个胜负来。 精卫飞到五花大绑的船员头上，踩了一脚两个倒霉蛋的脑袋，问圆圆：“还干么？” “干，怎么不干？”圆圆道。 他考虑了一下死磕中的角，为了它们的肉质不因愤怒而受损，和精卫商量道：“先处理这两个杀猪犯吧，最好能从他们口中套出点情报，方便晚上行动。” “也行。”精卫赞同道。 然后他们就开始刑讯逼供了。 精卫叼起一块巴掌大的锋利石片，冷冷地在杀猪犯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来这里杀猪……不，是偷猎！” 杀猪犯嘴里的土块被掏了出来，但眼睛还被蒙着，他们俩头天刚打出第一枪，就莫名其妙地被一群愤怒的牛撞倒，踩晕，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得罪了哪路敌人。 杀猪犯：“呜呜呜呜……死心吧！我们是不会背叛船长的！” 精卫又问：“什么？你们有多少人？来这里干什么？” 杀猪犯：“呸！船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生是船长的人，死是船长的死人！” 168.大姨夫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他也要体验一把当年大禹治水的感受了！ 然后, 只见旋龟的前掌在水中轻轻一摆, 整只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射了出去。 这回原灵均是真的听见耳边的风在呼呼刮了, 因为速度太快, 身边的水波刚掀起涟漪, 就被远远抛飞在了身后，身边的风景一片模糊。 原灵均和精卫的情况还好，长右因为之前吃得太急，最后一口饭团还在嘴里塞着, 被风一吹，噎在了胸口, 神色扭曲地捶着胸口道：“哎呦哎呦哎呦喂~” 原灵均莫名地想起了一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龟已过万重山。” 这个加速度，厉害了。 他问精卫：“大禹当年就是这么治水的？他的动态视力那么好？” “当然不是。”精卫被风刮得鸟毛都乱了, 一张嘴风就呼呼往嘴里灌, 索性学着圆圆, 在脑海中给原灵均传音道：“大禹当年坐着小船, 应龙开路, 旋龟驮负息壤跟在身后，所有息壤！” 原灵均联想了一下刚刚从神龟身上刷下来的那堆息壤。据说这还只是治水剩下的一点点，更不用说原来的分量了, 难怪传说中的神龟那么端庄稳重。 原灵均不由感叹道：“不愧是大禹, 英明啊。” 大禹当年要是草率地上了旋龟的背, 说不定等不到十三年就被风吹成偏瘫了。 这神龟虽然是水陆两栖的，但它的技能点点得非常不均匀啊！ 虽然有点儿对不起旋龟，但是，为了让它的速度从火箭降到超跑，原灵均还是让圆圆从山丘上取来那堆息壤，沉甸甸地压在了旋龟的背上。 “对不起啊，”他道：“先忍受一下，等治好了水就让你随便游。” 旋龟答应了一声。 它降低了速度，方便原灵均看清水流的走向。 而龟背上的一人一球一鸟一猴则开始抓紧时间研究神秘的治水奇书——《洛书》。 …… “不行，我眼晕了。”十分钟后，精卫率先宣告放弃，她看着脚下的洪水，偷偷将尖嘴伸向旁边的息壤。 伸了一下，没够到。 又伸了一下，还是没够到。 息壤像长了脚一样，不断远离精卫的方向，最后跑到了原灵均脚边。然后上面“噗”的一声，长出了一根草，蹭了蹭他的脚腕。 很显然，圆圆听从原灵均的话，一直在尽职尽责地预防着精卫的强迫症发作。 精卫：“……” 哼！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填海！！！我爸都不管我！！！ 她“哼”一声扭过了头，从长右身上薅下来一把毛，愤愤地扔进了水里。 长右：“……” “哎呦呦呦喂~~~”它捂住自己秃了一块的屁股，又开始眼泪汪汪了。 被背甲上的一阵打闹惊动，见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旋龟一边游泳，一边慢悠悠地背诵起了口诀来。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五方——白圈——皆阳数——，四隅——黑点——为阴数——”（注1） 它对于这套口诀显然十分自得，不知道私下里偷偷练习了多少遍，连语速都提高了一倍有余。 “这——是——大——禹——当——年——对——我——说——的——” “你们俩关系真好。”原灵均捧场道，感觉神龟虽然体型庞大，但是能碎大石的胸口深藏着一颗少女心。 它还有爱豆呢，就是大禹。 原灵均努力想把这套高深的口诀翻译成人话，然而失败了。 “算了，”最终，他无奈地宣布道：“我看我是没有这个修仙的灵性了。” 洛书比高数还要复杂，让人一头雾水，恨不得吊死在上面。原灵均心想修仙救不了大洪水，还是靠自然科学吧，他本科学的是土木工程，指导圆圆修几座防洪堤、导洪渠、水库、拦水坝还是可以的。 反正这颗星球上就他们几个生物，完全可以随便折腾。 “唉——”旋龟也没想到这种情况，果然不是人人都像爱豆……不，是大禹这么有悟性的。它长长地叹了口气，显然是默认了原灵均“修仙不行，让科学上”这个论点。 就在这时，圆圆突然道：“等等。” 无形的风轻轻拂过旋龟的背甲，圆圆描摹着那些花纹，一字一顿道：“阳数为主，位居四正，代表天气；阴数为辅，位居四隅，代表地气；五居中，属土气，为五行生数之祖，位居中宫，寄旺四隅。”（注2） 神龟的眼睛“噌”一下亮了，语调昂扬：“你——是——怎——么——想——到——的——？” 圆圆的语气有些困惑：“我也不清楚，只是看到这些图案，心中自然就浮现出了刚才的解释。” 他补充了一句：“很难吗？” 原灵均：“……”不难吗？ 球比人，气死人。 他问精卫：“这就是有灵性，适合修仙吧。” 精卫：“哼。” 原灵均又问：“你说圆圆要是修了仙会怎么样？他这么有悟性，会不会像领悟河图洛书的其他先贤一样成神成圣？至少也要位列仙班吧？你说呢？” 精卫：“……” 她默默地转过头，问原灵均：“成神？什么神？球神？土神？圆神？” 原灵均：“……” 羡慕就直说，傲娇什么？ 精卫一看就是没被“别人家孩子”全方位360度零死角打击过，被圆圆对比的，心态都有点儿崩了。 原灵均默默地住了嘴，不再继续刺激傲娇的农二代。 “别这样嘛，”他安慰精卫：“像咱们家圆圆这种天赋异禀的球毕竟是少数，世界是属于普通人和普通鸟的，你看我也是个毫无灵根的麻瓜。” 长右赞同地“哎呦喂~”了一声，示意这里还有个连人话都不会说的普通猴。 精卫：“……”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屏蔽掉旁边那个“别人家的球”，问原灵均：“什么叫‘麻瓜’？” 原灵均乐了，一拍龟背：“来来来，我给你们讲个《哈利·波特》的故事。” · 因为有圆圆这颗能够领悟洛书的球在，原灵均和精卫就像是两个等着抄学霸作业的学渣，完全不再烦恼治水的问题，而是欢快地开起了故事会，等到他们游回山洞的时候，精卫已经成了霍格沃兹的铁杆粉丝。 “唉，”她感叹道：“海外之国果然奇特，还有拿着小木棍修仙的。” “那不是小木棍……”原灵均试图纠正。 话没说完，圆圆也开口感叹，不过他感叹的方向和精卫不太一致：“为什么要在小木棍里放凤凰的羽毛，凤凰做错了什么？” “不是小木棍，是魔杖……”原灵均的话音盖不过一球一鸟的讨论声，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裤腿被拽了一下。原灵均低下头，看到长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抓着一根粗壮的草茎。 见原灵均看过来，它把草茎往原灵均面前推了推，做了个挥舞的动作道：“哎呦哎呦~” 原来霍格沃兹的粉丝不是两个，是三个，头号迷弟在这儿呢。 原灵均叹了口气。他接过中空的草茎，从长右秃了一点点的屁股上薅下来一撮毛，塞进去，吹了口仙气，把朴实无华的草茎塞回给长右。 “喏，就长这样。” 长右兴高采烈地挥着小木棍，跑到精卫面前炫耀去了。 原灵均又叹了一口气，他决定了，为了防止这些来自《山海经》的神兽小说中毒，《哈利·波特》暂时还是别讲了，下回改讲《咒怨》好了。 · 圆圆住的山洞由于地势较高，暂时还没有被洪水淹没。 旋龟将他们送到洪水边缘，慢吞吞地表示自己老胳膊老腿就不硬挤进去了，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叫它。 说完，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将头尾四肢缩进壳里，静静屹立在水中，如同一块长了青苔的黑绿色岩石。 原灵均问圆圆：“你和神龟研究好了吗？什么时候治水？有把握吗？” 圆圆一一回答道：“洛书记载的九宫之法要根据星辰勘定天时、气象和方位，今晚我和神龟出去一趟，明天一早就能将水域划分好，到时候水源充足，土壤也更加肥沃，种植五谷和放养大角二角三角就方便多了。” “太厉害了。”原灵均表扬了他一句，顺手将从长右那里诓来的沙棠果洗干净，剥了皮，放在石台上让圆圆吃。 果实从石台上下陷，消失在地心内。 “好吃么？” “好吃。” 圆圆美滋滋地感受着那股诱人的酸甜味儿，偷偷将果核留了下来，决心今后要种一片森林的沙棠果给世界上最好的均均。 169.巡演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原灵均点头：“真是一群好人。” “是啊, ”精卫道：“好是好, 就是脑子不够用, 涿鹿之战的时候被蚩尤给忽悠瘸了，输给了轩辕氏，所以才被关在《山海经》里, 一关就是上千年。” 精卫的声音有点大，夸父在狂奔中听见了她的话，愤愤地开口道：“别提蚩尤那个小人, 他太阴险了！” “他怎么了？”原灵均有点儿好奇这些上古神袛的八卦。 夸父和太.祖姑爷爷告状：“他利用我们一族喜欢打抱不平、帮助弱者的性格，派了刑天来当使者。” 夸父用磨盘大的眼睛望着原灵均：“太.祖姑爷爷, 你说我们能不帮吗？” 原灵均：“……” 是啊，能不帮吗？刑天他是个残疾人啊！ “太过分了！”原灵均道。 夸父鼻子里喷着粗气, “是啊, 太过分了！刑天虽然没有头，可他的战斗力能算得上弱者吗？居然在我们面前装柔弱！” 原灵均：“……你们相信了？” “对啊, ”夸父道：“毕竟他没有头, 走路靠摸, 说话靠手，超可怜的。” 原灵均：“……”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被你们吃了吗？ 他在心里给夸父族打下了标签——老实人。 同时也给蚩尤加了一条备注——喜欢欺负老实人的上古魔神聚聚。 也不知道老实人吃他家米还是吃他家面了，这么和老实人过不去…… “唉, 行了行了, ”精卫不想再看曾曾曾侄孙在原灵均面前卖蠢, 制止了他的话：“总之后来他们就失败了。涿鹿之战后，轩辕氏命令应龙对付夸父一族，应龙联合旱魃女，抽干了方圆千里的水脉，夸父之山上一片焦土，赤地千里。找不到水源，当时的族长只好带着族人们背井离乡去逐日……欸，我怎么觉得这个方向有点儿不对？” 原灵均看了一眼前方，荒野茫茫，看不出什么来。 他又看了一下天边的日影，低头俯视自己的影子，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停停停！调头！” “怎么回事？”精卫问。 “还能怎么？”原灵均看着天边明晃晃的夕阳，回味了一下精卫刚才讲的故事，“曾曾曾侄孙是不是逐日逐出条件反射了？山洞在东边，我们现在正追着夕阳一路向西。” 精卫：“……” · 十分钟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夸父低着头，非常抱歉：“习惯追着太阳跑，下意识就走错方向了。” “没关系。”原灵均非常理解，他转向精卫：“我发现你们家的人其实都有点强迫症。” ——你爹喜欢吃药，你喜欢填海，你侄孙喜欢追逐太阳，一家子都这么坚定不移，可能是遗传。 精卫：“……” “哼！”她道。 夸父比精卫好的一点就是他知错就改，很快就换了个方向继续狂奔，虽然一路上还是忍不住跑偏，无数次试图拥抱太阳，但花了两倍的时间，总算还是到达了山洞。 精卫有气无力地瞥了曾曾曾侄孙一眼，一闪身，进了山洞。 夸父那么高一名巨人，抱着膝盖坐在山洞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太.祖姑奶奶是不是讨厌我了？”他问原灵均。 “没有的事儿，”原灵均怜爱地拍拍他的脚趾头，安慰这个大个子：“她就是把嗓子喊哑了，不太好意思说话。” “是这样吗？”夸父磨盘大的眼珠子眼巴巴地盯着他。 “是。”原灵均坚定点头。 的确，精卫这一路上迎着风喊了无数句：“回来！你快回来！”嗓子想不哑也难。 夸父不愧是个老实人，他自觉表示，这里的地方太小，他还是回《山海经》里吧，什么时候太.祖姑爷爷和太.祖姑奶奶需要了，再叫他出来载着两人兜风。 原灵均都快要被他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给感动了，他和夸父承诺道：“没事儿，你不是喜欢和太阳竞跑吗？太.祖姑爷爷认识这颗星球，下次咱们调整一下自转速度和公转轨道，始终在近日点和恒星保持相对静止，保证让你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跑得比它快，怎么样？” “……”夸父感动极了，要不是身体条件限制，他简直想扑过去抱原灵均的大腿， “□□姑爷爷，你真是个大好人！” 夸父不假思索地给原灵均发了一张好人卡。 原灵均：“……” 不敢当不敢当。 · 老实人的一张好人卡重于泰山，为了帮助夸父早日实现梦想，原灵均走进山洞，准备和精卫商量一下，尽快找到圆圆。 这颗星球虽然无形无影，但精卫作为三皇五帝时期就存在的山海异兽，自然有办法找到他的踪迹。 走进山洞，精卫正在教训金刚鹦鹉。 “你看看你！”她挥舞翅膀，“啪”地拍了一下鹦鹉的头，趾高气昂地训斥它：“长这么大个头有什么用？连一个小偷都防不住！” “用脚抓他，用翅膀扇他，用嘴叨他啊！”为做示范，精卫笃笃笃地连啄了十几下墙，嘴尖和石壁的碰撞处飞出一串小火星，“叨瞎了他的眼睛，看他还敢在姑奶奶的地盘偷东西！” 躲在鹦鹉壳子里的船长：“……” 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是这只鸟未免有些活泼过度了，和自己飞船上的鹦鹉有一拼。 “唉，”精卫说了半天，口都渴了，鹦鹉还是没有反应。面对呆头呆脑的大个子鸟，她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鸟类果然是羽毛越漂亮就越傻。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都是空心萝卜成精！” 她活学活用地搬来了从船长牌鹦鹉那里听到的损人话。 原灵均：“……” 他下意识觉得精卫这个说法不对，越漂亮就越傻，你让凤凰一族怎么活？ 但原灵均没说话，反正他又不认识凤凰。 …… 面对精卫的训斥，金刚鹦鹉保持了自己一贯的沉默，为了表示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它当众骑上独轮车，顺利地走了三圈独木桥。 “唉，大花，算了，”原灵均伸出手制止了它。 这年头，间谍也不好做，羽毛都烧成炭了还要演杂技，原灵均都有点于心不忍。 “准备好了吗？咱们出去找圆圆吧。”他对精卫说，又吩咐鹦鹉道：“大花，你乖乖看家，我们去给你报仇！” 大花：“……” 它将头歪过三十度，睁着两只剔透的黑豆眼，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完全不明白原灵均在说什么。 · 原灵均和精卫再一次踏上了夸父的肩膀。 “这回你可以放心地追着太阳跑了，”精卫道：“不过我让你停的时候必须立刻停下，听到了吗？” “放心吧，太.祖姑奶奶！”夸父“咚咚”地拍了两下胸膛，用闷雷般的声音表示自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精卫于是从翅膀下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截开着花的树枝。 这是一种非常美丽的植物，树枝的颜色如同夜色般漆黑，形状古朴，枝干的顶端有一朵半开半闭的琉璃色重瓣小花。花瓣剔透而灿烂，摇曳间飘散点点银辉，如同在花冠中偷藏了天河摇落的玉屑星尘。 这枝迷榖（谷）花是精卫让夸父从自家山上折下来的，她飞进山洞，倾斜枝条，用花瓣在圆圆那块红色的石台上轻触三下，含苞的花朵随即绽开一线，投射出流转的光华。 “走吧。”落回夸父的肩膀上，精卫将迷榖花递给原灵均，“拿好了。” “这个怎么用？”原灵均捧着花，问道。 精卫道：“迷榖花可以用来寻人、指路、探明方向，只要将它拿在手里，再复杂的环境也不会迷路。” 她指了指始终朝向一处的黑色树梢：“这是正确的方向。” 又指了指花朵在树干上投下的琉璃色光影：“这是附近的地貌，你仔细观察一下，应该能够读取。” “花朵会随着距离目标的远近而逐层绽开，当它全部盛放时，就说明要寻找的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会用了吗？” 原灵均：“……会用了。”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山海经版本的指南针、GPS、卫星地图三合一，功能非常强大。 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 原灵均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柔软的花瓣，他转过身，手上的花枝随即微微倾斜了一个角度，固执地指着正西的方向，花瓣上的银色星辉柔顺地飘散开来，照亮了稍显暗淡的前路。 “这种花不错，”他道：“等圆圆回来后咱们多种一些，当做路灯和指路标志，这样晚上出门的时候就不怕黑了。” “听你的。”精卫随口答应道。 “好吧。”原灵均将迷榖花横托在掌心，拍了拍夸父的肩膀，“那么就让我们一路向西，急速前进吧！” “好嘞，坐稳了！”夸父早就迫不及待了，他兴奋地看了一眼天边逐渐西沉的恒星，揉揉手腕脚腕，活动了一下肩膀，做好运动前热身准备。 随后，百丈高的巨人抬脚，猛地一踏地面，在地崩山摧的动静中健步如飞，又化身成为那个风一样的男子。 表扬完长右，原灵均扭过头看向精卫。 “偷猎？”他问：“不能吧？” 大角二角三角长得这么凶，肌肉虬结，又拉帮结派的，一看就十分不良，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它们的主意？ “不是它们，”精卫摇了摇头，指了指躺在旁边睡得安逸的一头大野猪：“是当康。” 她拍打了一下翅膀，飞到野猪的背上，心疼地掀起它的毛发道：“看，毛都被烧焦了，还好旋龟当时就在旁边睡觉，替它挡了一下。”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要是趴在陆地上，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性情十分温和，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 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 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有它出现的地方，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像小山一样高。 170.家书 圆圆收到熊猫牌爱心毛衣的时候，中央星上正好入冬, 原灵均已经在通往三十二场跨星系巡回演唱会的飞船上了。 “我们下一站要去的地方是斯普林星, 那是一颗旅游星球，以高质量的温泉闻名, 整颗星球上一共有大大小小数十万座温泉酒店, 是个十分适合冬季度假的地方。” 原灵均遵循惯例，每到一个新地方就写一封家书给圆圆, 顺便附上自己在不同星球度假的视频和照片。 这些视频与照片都来自精卫的手笔。 托“嘉年华号”飞船上有许多娱乐圈人士的福，这里的摄影师和模特也不少, 在他们的熏陶下, 精卫彻底爱上了自拍这项有益身心的活动。 刑天心爱的头颅成为了小姑妈的新玩具, 她不光嘟嘴、托腮、剪刀手自拍, 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打光和P图。 ——比如说把心机球的头P到给他们按摩的洗脚小弟头上。 圆圆：“……” 某种程度上, 这也算是和均均同框, 一家子齐齐整整了……吧。 “唉, 有名的温泉星啊, ”圆圆托着下巴，咬笔杆道：“那岂不是能看到许多比基尼美女？” 在联邦综合学院待久了，他也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一些当前年轻人的爱好, 比方说，比基尼美女图册什么的。 虽然相信均均的为人，但还是免不了会有些担心呢。 “啊啊啊好像一起去呀, 温泉、浴场、比基尼, 还有香槟和泳池派对, 想想就很美，为什么考试周还不来！” 一旁的三名舍友时不时看一眼趴在桌子上有些抓狂的首席，交流了下眼神—— 这个动静，莫不是失恋了？ 被比基尼美女拐走的？ 在他们万分犹豫该不该上前安慰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时，却见刚才还无精打采的圆圆突然眼睛一亮，直起腰身，振奋起来。 他一字一句地把原灵均寄来的信件重看了一遍，然后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带着锁的小抽屉里。 那里面已经放了一摞同样的信件，按日期编了号，边角处有些毛，显然常常被人拿出来重温。 离开原灵均这么久，圆圆已经是个做事认真的仔细球了！ 一旁时刻关注着他的舍友看着首席一瞬间变得精神奕奕的样子，互相交换了下眼神—— “怎么回事？没有失恋吗？” “还是这么快想开，准备寻找第二春了？” “不不不，首席不是这样的人，所以还是没有失恋吧。” …… 其实只是因为原灵均在信件的末尾提了一句：此次度假发现了许多风景独特的星球，下回可以和圆圆一起去。 蜜月，蜜月呦，十几个星球的蜜月！ 一想到这个，圆圆瞬间咸鱼翻身了。 宿舍内，三个舍友还在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交流着悄无声息又波澜壮阔的内心世界。 圆圆对他们三个暗搓搓的眼神视而不见，他想了想，从书桌上取下一沓印着联邦综合学院校徽的精美信纸，趴在桌上文思泉涌，奋笔疾书。 围观者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只看到一行行优美飘逸的字体从笔尖划过，圆圆不一会儿就写好了十几页厚厚的家书，甚至还附上了一副自己穿着军装的小像。 英姿飒爽，栩栩如生。 “真有心机啊。”舍友们暗中学习。 自画像什么的，当然比照片有诚意多了。一入学就报了美术选修课的首席果然别有用心！ 他们交流了一下眼神——全年级这么多人，怪不得只有首席能脱单。 这是什么？这就是心机、心机啊！ 圆圆可不知道他的三个单身狗舍友在腹谤什么，他写完信，美滋滋地塞到信封里，拿蜡封口，还十分有情调地用自己的军服纽扣在尚未干涸的红蜡上印了一下。 看着那封饱含着满满情意的信件，圆圆脸红了一下，把它塞进储物空间，准备一会儿上完课顺手拿到邮局投递了，然后他抓起军服外套。 “卡尔同学今天还在练习室吗？” 一名舍友在光脑上按了两下，随后收到练习室的同学发回的信息。 “在。”他道：“成绩已经刷到10分11秒了。” “哦，”圆圆不紧不慢地穿上外套，胸口处的一枚纽扣上染了一层刚才留下的蜡痕，红艳艳的十分好看。 他就这么里面穿着熊猫牌爱心毛衣，外面套着校服走出门，淡定道：“那我也去练习一下。” 舍友的脸上露出一丝同情。 自从入学以来，新生里的第二名卡尔·德佩罗同学反复挑衅第一名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于是，首席原正则同学就如他所愿，把他按在地上血虐了一遍又一遍。 机甲课，虐。 战舰指挥课，虐。 机修课，虐。 星体力学课，还是虐。 无论文科还是理科，无论文化课还是实践课，卡尔·德佩罗都被原首席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那一个月简直是暗无天日的，原首席吃饭睡觉打卡尔，将所有课余时间都投入到了这项有益身心的活动中。 直到几天后，他收到了第一封来自缪斯星的家书。 ——原灵均亲笔手书。 于是，可怕的原首席收回獠牙利刺，变回了彬彬有礼、温和善良、乐于助人，时不时还会请大家吃火锅联络感情的好青年，吃饭睡觉打卡尔的频率也从一天三次改成了看心情。 当然，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敢惹他了。 “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给别人留下一个不好欺负的第一印象，有助于在陌生的群体中迅速树立威信。” 圆圆回忆起原灵均在荒星上的教导，想到“鹦鹉号”船员们看到均均现场杀鸡、满手鸡血时惊恐的表情，他深以为然。 “均均的方法果然很好用呢！” 现在他也是一个像原灵均一样有威严的首席了！ 这就叫，嗯……夫唱夫随！ “所以这次去找卡尔同学又是因为什么？” 舍友A回忆起首席吃饭睡觉打卡尔的那些日子，一边为讨人厌的德佩罗少爷点蜡，一边把头伸出门框，好奇地问。 “唔……”圆圆托着下巴想了一下。 心情好吧。 当然，这不是个拿得出手的理由。 于是他指指自己黑白花儿的领口—— “均均给我织了新毛衣。” “对？” “但是卡尔同学作为次席，没人寄衣服给他，只能穿学校统一发放的保暖内衣。” “没错。” “所以……” “所以？” 圆圆理顺了思路，流畅地继续往下说—— “卡尔同学现在一定非常失落、非常伤心、非常抑郁，独自一人悲伤地穿着保暖内衣躲在练习室里打游戏。作为一个关心同学心理健康首席，我要去安慰一下他。” 你是要去炫耀自己的新毛衣吗！ 舍友们终于摸清了变.态首席的思路，他就是一个壕无人性、专爱在伤口上撒盐的秀恩爱狂魔！ “……” 你开心就好。 圆圆开开心心地去打卡尔了，临走之前，他想到了什么，吩咐舍友们：“均均的火锅料已经寄到了，我联系好了‘约饭小分队’的成员，又和院长打报告借了个活动室，你们一会儿没事的话去打扫一下教室，我们今天晚上烫火锅！” “万岁！！！” 舍友们，或者说是大半个军事学院的学生和大半个管理学院的学生，以及一小半其他学院的同学们都已经成为了火锅的狂热爱好者，他们从床上一跃而起，掏出光脑，在“约饭小分队”的小群里奔走相告。 于是，这一刻，来自不同学校、不同学院的许多名学生都突然振奋起来，翻箱倒柜地找出自己星球的特色菜，带上餐具来到军事系的活动室等吃。 世界上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两顿，这句话一点儿不假。 · 远在宇宙的另一方，斯普林星。 原灵均把脚泡在温泉池里，一边享受充满矿物质的泉水，一边在蒸腾的水雾中读信。 “均均亲启： 我已经在联邦综合学院就读快一个学期了，感觉还不错。 同学们都很友善，导师也很温和。学校教导的知识不难，同时学习两个专业的课程对我来说十分轻松。 附上前几次的月考成绩—— …… 由于入学考试取得了第一名，我现在是军事系和管理系的首席，因为无法兼顾两个专业的学生管理任务，所以管理系的工作一般交由次席，我只做指导。 至于军事系的次席，他就是那天你见过的卡尔·德佩罗，一个非常讨厌的人，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找到了对付他的方法，你不必为我担心。 …… 你寄来的毛衣我已经收到了，同学们都很羡慕，他们就没有这么漂亮的毛衣可以穿。还有你寄的火锅料，因为太香，每回‘约饭小分队’组织活动时总有新的同学和学长想要加入，我借此认识了许多有趣的人，下回可以介绍给你。 不知道斯普林星的温泉之旅是否令你感到高兴，我也非常想和你一起去那里泡温泉，如果你喜欢的话。 纸短情长，感觉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那么就留着下次再说吧，这样我可以每天多想你一点。 迫不及待能与你相见。 爱你的，圆圆。 P.S. 随信附上近期画像一张，希望能看到它能够想起我，如果每天能多想我一点，那就再好不过了=w=” 原灵均：“……” 他把圆圆的画像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虽然和自己用着同一张脸，但身穿军装的圆圆身上就是有点不一样的东西，英姿飒爽，怎么看怎么好看。 生怕温泉里的水汽破坏画像，原灵均起身走了出去，把信封、信纸和信件一起收好。 精卫的鸟身不喜欢温泉水，因为会打湿羽毛，所以她此刻穿着件小浴袍，手短腿短，个子只到原灵均的腰。 远远看了一眼信纸，视线被雾气阻挡，看不到具体的内容，只瞧见那张精美的自画像。 “心机球真是越来越心机了。”精卫嘟囔。 “什么？”刑天问。 “没什么，”精卫勾勾手指，让刑天蹲下，然后踮着脚摘下了他的头。 刑天：“？？？” “来。”精卫又对智商归零的二侄子勾勾手，示意他把自己扛在肩膀上，一起走到穿着浴袍的原灵均身边，搂住他的脖子。 “一、二、三，茄子！”她比出剪刀手，自拍。 满意地看着照片，稍微给自己P了P，傲娇的小姑妈把这张新鲜出炉的温泉出浴照发给了远在几个星系外，看得见摸不着的心机球。 “哼哼。”昂起脖子，精卫心理平衡了。 有名分又怎么了？能陪原灵均一起泡温泉的人只有我！ 原灵均：“……” 他无奈地看着争宠模式的精卫，拍拍身边胖胖的头，拽着屁股彻底秃了的熊猫：“走，我们去泡泡黑芝麻浴，听说那个生发……不，长毛的！” “吱！” 胖胖是头心宽体胖，不记仇的熊猫，虽然屁股被薅秃了做毛线，就连肚皮也秃了一块，不过它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原灵均身后。 而混沌就不一样了。 “我的尾巴毛……” 说起来，这个能生毛的黑芝麻浴池还是混沌第一个发现的，他看到功能介绍，变成了白色的大狗，“扑通”一下跳进去，心疼地抱着自己的尾巴使劲泡。 帝江好脾气地拿大刷子给他刷毛。 “只有一小截毛而已，长起来很快的。” 混沌：“哼！” 他气哼哼地和同名同姓的帝江（浑敦）告状：“长得快也不能这样啊，为什么不剪嗷嗷……不、梼杌、饕餮和穷奇的毛，只剪我的，还不是看我小狗狗好欺负？！” “梼杌、饕餮和穷奇也没跟着来度假啊。”帝江神态还是一贯的温和，俊秀的双目闭着，低声安慰混沌。 他们三个都是有事业的兽，没有小狗狗那么闲，虽然十分想来，但还是婉拒了。 想到自己是独一份，混沌这才有点顺气，他抱着尾巴，哼哼唧唧道：“那是，只有我是主人最忠心的小狗狗，连尾巴毛都舍得剪了给主人的对象织毛衣，还有谁比我能干？” “那个只会卖萌的花胖子，它能吗？它就那么点毛，织个背心都不够，除了浪费粮食以外一无是处，没用！废物！” “吱——” 正说着，温泉池里水花一溅，好大一坨黑白花的东西蹦跶了进来。 “唔……我呸呸呸呸呸！！！” 背后说人坏话的混沌被呛了一口的水，跳起来瞪胖胖，他浑身长长的白毛贴在身上，整只兽看起来刚好符合一个形容——落水狗。 “吱？” 胖胖一脸无辜，还用屁股怼了下混沌，示意他让开点。 毛一湿才发现以前都是虚胖，那么瘦条狗，就不要占那么大地方了，浪费。 “你！” 坏人动口不动手，混沌很久没被这么欺负过了，当场对胖胖黑白花的屁股呲了牙。 “怎么了？”这时候，原灵均披着一条浴巾，进来了。 “……没什么。”混沌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脖子上的项圈，瞬间变脸，拿雪亮的牙齿给胖胖梳了梳毛，咧开嘴笑得一脸谄媚：“多梳梳，方便吸收药性，毛长得快。” “咦，是吗？”原灵均游过来，问帝江要了另一把大数字，对混沌和胖胖招招手：“那我也给你们俩梳梳。” “真的吗？”混沌的秃尾巴不动声色地翘起来，晃晃。 “那怎么好意思？”他舔着脸凑过来，蹲在原灵均脚下：“大巫对我们真是太好了，感激之情难以言表，真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才好。” “很好报答的，”原灵均一边用力梳，梳得混沌眯着眼睛一脸惬意一边道。 “圆圆说中央星的冬天太冷了，光穿一件毛衣不够保暖，还想要条毛裤，要是能有双手套那就更好了，还有精卫，圆圆有她没有，我看她这几天吃醋吃得紧，毛线有多的给她也织条毛线裙。” “精卫有了大哇和二天也得有，都是一家人，不好厚此薄彼，这么一算……” 原灵均一边梳毛一边数手指：“三、四、五……八斤不够，起码十斤毛线。” 混沌：“嗷！” 他正晃悠的尾巴不晃了，一跳跳出三米多远，抱着秃尾巴警惕地看原灵均。 胖胖：“吱！” 它也不和混沌争宠了，两只兽难兄难弟，一起挤在温泉池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原灵均：“……” 他举着梳子，招手微笑：“快过来，别任性，多梳梳毛长得快，还密，省得毛线没薅到就秃了。” 混沌、胖胖：“……” 你已经不是我们曾经认识的那个大巫了。 魔鬼！你一定是魔鬼！ 171.监听 因为涂山吃吃的贵宾身份，原灵均一行人在斯普林星的六星级温泉酒店中分到了一栋带有私家汤池的小别墅。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后, 看看天色将晚, 他带着大家回到了别墅里。 “明天还要准备表演，都早点歇息吧。” 恋恋不舍地薅了一把胖胖的绒毛, 原灵均吩咐道。 “晚安。” “晚安。” “大巫晚安。” 别墅内的卧室很多, 帝江、倏、忽三人占了间大的，吃吃睡在他们隔壁, 精卫叼着鸟窝带着二侄子，去了有个小阳台, 能看到后院温泉的二楼房间, 客厅中只剩下原灵均、混沌和胖胖。 “大巫, 我给你当脚垫……不, 抱枕呀！” 混沌一看大巫家的醋坛子不在, 立马挺挺胸膛, 表现起来。 他摇着尾巴, 暗搓搓地准备占据大巫床边人的位置, 把自己背上的毛往原灵均手里蹭。 “你摸摸，多软、多密、多暖和！冬天抱着我睡超舒服的！” ——快甩了那个没毛的拿我暖床！ 很显然，小狗狗的胆子最近大了许多, 不但恃毛行凶，而且想要借毛上位。 原灵均：“……” “果然很密呀。”原灵均伸手摸了摸，“冬天居然没掉毛？” “那是。”混沌骄傲挺胸。 刚泡过温泉, 他的毛蓬蓬松松的, 整只大白狗像是雪球一样圆滚滚的。 “很好。”原灵均若有所思。 他又看看胖胖。 胖胖眼睛咕噜噜一转, 突然敦敦敦地跑到了厨房去。 “当啷。” 没过一会儿，它一边拽着根胡萝卜，一边叼着剪刀跑了出来。 果然是蚩尤大神的宠物，就是比普通熊猫有眼色，原灵均感叹。 他拾起被胖胖扔到脚下的剪刀，在手里“咔嚓”比划了一下，冷酷无情地对混沌说：“很好，毛长长了，可以剪了。” “我看光你一只的毛就有□□斤，正好不用再给胖胖剃毛了，太费劲。” 混沌：“？？？” 什么！！！ 剃毛这种事，怎么能不雨露均摊呢？ 他浑然忘了自己刚才还想踢了圆圆自己争宠的事，屁股一扭就想跑。 然而，“滋——” 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电击感，随后，这股酥麻从颈部传递到全身，就连骨头缝里都又酸又痒。 可要了混沌的命了。 “停停停停停！”他在这种蚂蚁啃噬般的酸爽感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汪汪地回过头，主动翘起尾巴：“剪吧剪吧。” “剪个好看点的造型啊。” 雪白又柔软的长毛如同雪花般纷纷落地，转眼就在地面上铺满了一层，露出混沌苗条的身形。 “果然是虚胖啊，”原灵均边“咔嚓咔嚓”边道，顺手撸了一把混沌的脊背：“看品种好像是中华细犬？” 混沌：“……” 什么细犬，我是神犬啊神犬！ 他委屈死了，趴在地上不敢动，和原灵均求饶道：“大大大巫，先把电击停了再剪毛呗，一会儿毛被电卷了！” “没事，卷毛织成的毛衣也时髦。” “嘤。”混沌抽了抽鼻子，绞尽脑汁道：“可可可是，万一这样织成的毛衣起静电呢？”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有道理。” 他一摆手，总算是停了混沌体内那股细细的电流。 “……” 混沌闭上眼睛，拒绝去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剧。 他悲痛欲绝地安慰自己，毛没了还能长，命没了可就真的没了，命比毛重要，命比毛重要。 “汪唔——” 想着想着，他就真的“汪”一声哭了，在现在这位大巫手底下讨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啊！ …… “咳。” 刚剪完毛，混沌就从地上一跃而起，变回人形，一手捂胸，一手遮裆，甩着面条泪跑上二楼，挑了一间空卧室，“啪”地一关门。 秃了，真的秃了，这可怎么见人哪！ “……” 原灵均看着一地雪白的狗毛，都还没来得及提醒混沌——别捂裆，捂头啊！身上有衣服的！ 他：“……” 小狗狗被打击得太过，智商貌似已经离家出走了。 原灵均摇摇头，拿了个扫帚和簸箕，把狗毛扫在一起，放进储物空间里收好，留着以后闲下来的时候搓毛线。 头顶上那一撮最短的毛被他留下来了，短短的绒毛被原灵均攥在手里，揉了个拳头大的小白球。 “吱？”胖胖扒过来看了一眼，黑豆眼里满是疑惑。 “留下来戳个狗毛毡。”原灵均道。 他摸摸下巴，心想混沌这回解决了全家人的过冬问题，也算是劳苦功高，做个小点的狗毛毡哄一下他吧。 嗯，小白狗的原形要做得威武高大一些，再问问混沌自己喜欢什么造型，通通满足他！ 哄异兽技能如果有证书，原灵均一定是十级的满分大佬。 他愉快地决定好如何挽回小狗狗破碎的心，随后朝四周看了一眼。 楼下的主卧和客卧已经住进了帝江一家和吃吃，楼上的三间卧室也被精卫和混沌占了两间，那么…… “嗯……”原灵均托下巴，看着胖胖。 胖胖身上的肥肉一抖，“砰”一下跳上了客厅的木制大沙发，示意自己睡沙发就行。 别管我别管我。 “这样啊……” 原灵均想想也行，正欲转身，突然听到“咔哒”一声。 随后，“轰隆——” 他猛地回头，和坐在一地木屑碎布棉花絮里的胖胖四目相对，两脸懵逼。 胖胖：“吱吱吱——” 它伸出胖爪比划——不是我的错，是这家酒店的沙发太不结实了，奸商！ 原灵均：“……” 他的目光从带着黑眼圈的头顶下移，移到黑白花的结实的胸口，又移到滚圆滚圆的屁股，估量了一下胖胖的胸围、腰围、臀围，又换算了一□□重。 然后他看着厚实的熊爪，深思——这还真不一定。 “吱！” 胖胖在大巫冷静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一丝危险，想到刚才小狗狗的待遇，它捡起一块没扯坏的沙发垫，抱在胸口，往墙角一瘫，示意—— 别管我别管我，我打地铺就可以！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冰冷的墙、冰冷的地、冰冷的天花板，觉得自己这样虐待国宝似乎有点不太好。 “吱吱。” 胖胖眨眨眼，黑白花儿的肚皮软软的，在夜晚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好摸。 小狗狗刚才说的没错，在寒冷的冬天，果然应该抱着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睡觉才更舒服。 原灵均：不管了，犯法就犯法吧！ 他一指胖胖：“你，上来跟我睡！” 说完，原灵均淡定地上了楼。 “吱？” 只见胖胖用胖爪挠挠脖子，疑惑了三秒，待到明白了原灵均的意思，它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他身后就“敦敦敦”地上楼了，背影里透着欢快。 那么大的身体，那么快的速度。 这一刻，预备占领大巫床铺的胖胖看起来不像熊猫，倒像是一只哈士奇。 “笃笃笃——”楼上传来了什么东西叨门板的声音。 精卫的卧室门口开了条窄窄的缝，里面露出摄像头的反光来。 “姑妈，小心点，”刑天跟在摄像师精卫的身后，提心吊胆地劝道：“酒店的门板叨坏了要赔钱的。” 精卫爪子里抓着刑天的头，目光如炬，虽然是只巴掌大的小鸟，但是气场两米八—— “赔钱怎么了？我精总看起来是差那点钱的人吗？” “不是不是。”刑天顺毛撸。 “哼！”农二代回过头，继续一边偷拍一边拿脸怼门板：“啊啊啊气死我了！蚩尤那个王八蛋和他的宠物居然能和原灵均睡一张床，我都不行！” 她本来是听到楼底下混沌的哀嚎，想拍个他的秃毛照留下来纪念的，谁知道却拍到了新来的小妖熊爬床。 才几天就登堂入室了，这也太有上进心了吧！ “不行，”精卫不甘心，等原灵均把房门一关，她就把视频打包压缩，发给中央星的圆圆。 还附上一句话：“旧球不如新熊。” 黑白花儿的死胖子太会争宠啦！再不想想办法，咱们俩在原灵均心中的地位就要被取代啦！ 这一刻，国宝带来的危机感让心机球和心机鸟摒弃前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 “哼。”即使是这样精卫还不满意，她抓着刑天的头，一路摸到了自己卧室和原灵均卧室之间的那堵墙。 “我记得你的头里有监听设施，快打开！” “……”刑天睁开胸口的眼睛，看着恨不得在墙上叨个洞钻过去的小姑妈，犹犹豫豫道：“这样不好吧，侵犯隐私的。” “你还是不是魔神了？”精卫气得拿爪子踹他：“居然还讲隐私，你怎么不讲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呢？” 刑天：“？？？” 精卫看到他一脸疑惑的神情，自知失言，又踹了刑天一脚，催他：“快，放心吧，原灵均睡觉既不打呼噜也不讲梦话，顶多让你听到死胖子半夜磨牙的声音。” 那我也不想听啊，刑天十分不情愿地打开了窃听功能，放大隔壁传来的声音。 死……不，那只食铁兽体内可是我大哥！ 夹在自己的亲姑妈和干大哥之间，这一刻刑天觉得自己十分难以做人。 · 胖胖还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已经掉了满地，它屁颠屁颠地跟着原灵均进了屋，双爪一张，就要扑向卧室正中那张KingSize的席梦思大床。 “等等。”原灵均一把揪住了它的耳朵。 “吱？？？” 没进屋之前一心想和国宝近距离接触，可真让胖胖进了屋，原灵均又有点小别扭。 他看着胖胖。 熊猫先前已经在温泉中涮过了，干干净净，黑白花儿的毛柔软蓬松，两只黑眼圈又大又萌。 它冲原灵均伸出爪子，歪头抓了抓脸。 “嘶。”原灵均捂住胸，被闪到了。 胖胖又试探性地向前两步，摸了摸床垫，往靠阳台那边一坐，圆圆的屁股陷进软软的床垫，满意地眨眨眼。 原灵均又是“嘶”一声—— 连屁股都那么可爱，像是黑白花儿馒头。 被胖胖这么一勾引，他从孤男寡熊的尴尬模式渐渐转变到了沉迷吸熊无法自拔的痴汉模式。 胖胖挠挠白肚皮，冲他招招胖爪，似乎在示意—— 一起睡一起睡，肚皮让你摸。胸口让你枕，浑身的肉肉和绒毛都可以让你抱着取暖！ 原灵均：“嘶。” 他感觉胖胖泡完温泉后似乎变了一只熊一样，这么会撩，简直都不像它了。 被黑白花儿的毛和柔软的小肥肉吸引着，原灵均走上前，躺在大床的另一边，伸长了手，把有些冰凉的手心往胖胖的肚皮上一贴。 “……” 爽！ 胖胖这些天伙食好，肚皮上的脂肪分布均匀，整齐地堆积在柔软的毛发下，温暖又Q弹，手感就像是一块布丁，让人摸了还想再摸，欲罢不能。 原灵均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的堕落，愉快地将另一只手也伸向了它的肚皮。 ——暖啊！ “这可能就是男人背着自己对象偷情的感觉吧。”他悄悄感叹一声，打了个夸张的比方，决定以后照着胖胖的外形和手感建模，给圆圆也弄一个这样的机器人身体，以后冬天可以一起抱着睡！ “到时候就可以天天都抱在一起取暖了。”原灵均自言自语，畅想了一下这种美好的未来。 胖胖也从喉咙里发出一道舒服的“咕噜”声，似乎是在赞同他的话。 · “……” 距离床头不远，靠着精卫卧室的墙壁另一边。 精卫睁大眼睛，把耳朵凑到刑天的头旁边，不停问他：“听到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嘶嘶嘶’，响个不停，程序短路了吧。”刑天忽略了胖胖勾引原灵均的种种动静，胸口的眼睛翻起，望天。 “去去去！”精卫用翅膀挤开他，自己凑上前：“没用，就知道还得我自己来。” 说着，她紧张又激动地把耳朵贴在光脑连接的耳机上，一动不动。 突然—— “啊！！！” 精卫惊叫一声，扑棱翅膀。 “偷情！” “什么？”刑天被吓得一抖，紧张地看小姑妈。 “别说话！”精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听。 监听器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听不真切，但留下的空白足够让人遐想。 ——特别是监听器对面本来就是一只很擅长联想的鸟。 没过多久，精卫又被耳机里的话气得一叨墙，留下一个尖尖的洞眼。 “还想天天抱着那只死胖子？伤风败俗！过分！” “！！！” “不可能吧。” 刑天吓得眼睛都瞪大了。 精卫一边叨墙一边继续听。 这回似乎没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她半天都没有新动静，只是不停叨墙，叨下一层墙皮灰。 过了好一会儿，隔壁似乎是已经睡着了，监听设置内除了清浅的呼吸外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 精卫这才“啪嗒”一声摔了耳机，气哼哼，胸口的羽毛蓬起，变成了一只愤怒的小鸟。 “听、听到了什么？”刑天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大哥被姑妈带人剁成肉馅儿。 “哼！”精卫像是气狠了，在他肩膀上踱来踱去，踱来踱去，自言自语道：“原灵均也就算了，一时失足而已，不算什么。那只死胖子居然还敢咕噜噜，还咕噜噜得那么舒服，撬人墙角！示威！可耻！” 她心想不能轻易放过争宠的胖胖，于是掏出光脑，一番深思后开始给圆圆发今天的第二封邮件。 “心机球：注意！你绿啦！帽子绿啦！头发绿啦！浑身上下都绿啦！！！ P.S.：这不是原灵均的错。” 附带：音频一份。 按下“打包发送”按键，精卫特别解气。 “哼！” 等到放寒假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心机球和心机熊互掐了！哼！ 172.扒马甲 且不说小可爱在斯普林星上的幻想，远在数十光年外的中央星, 收到这封邮件的圆圆—— ？？？ 星际时代是没有“绿帽子”这种说法的, 所以圆圆很不解。 三个舍友被他从床上叫起来，集思广益。 “这封邮件的意思……是说你很清新？”舍友一猜测。 圆圆凝重摇头, 觉得小宝贝没有那么好心。 “那么是提醒你该染头了？”舍友二道, 他烦恼地挠挠头：“可是我们军事系学生不让染头的。” 圆圆想象了一下自己顶着一头绿发的样子，坚决摇头。 ——他还不如去E-0001星球上植树造林！ “那……”舍友三心思比较细腻, 他将这封邮件仔仔细细地读了三四遍，提出了一个富有创造性的观点：“是不是发错邮件了？” “对！”舍友一、二拍掌：“我也这么觉得！” “睡觉的时候拿脸滚的吧。” 圆圆：“……” 凭借自己对精卫的了解, 他觉得不太可能, 那么小一只鸟, 要怎么滚才能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一句话来？ 果然还是有深意的吧, 不如下封家书问均均？ 想了想, 圆圆满意地点头, 伸手, 关灯。 “算了, 睡吧，明天还要去打卡尔。” 吃饭睡觉打卡尔，中央星上转眼又是毫无波澜的、新的一天。 …… 斯普林星。 夜色渐渐笼罩了整颗星球, 星球上最豪华的六星级温泉酒店也被包括在内。 今天的夜晚没有星，浓重的云层遮挡住了天空中的最后一点亮色，显得比往日的黑夜还要深邃。 酒店的客人们渐渐歇息了, 从阳台望去, 一栋栋房间的灯渐次熄灭, 融入了漆黑的夜色里。 簇拥在建筑四周，白天看来十分清新可爱的林木和灌木在夜色中化身为高高低低的鬼手，不断摇曳着，发出“刷拉拉”的响声。 “扑通”一声，一颗小石子儿落在私人院落的温泉里，漾出一圈波纹状的涟漪。 “哼！” 精卫坐在阳台栏杆上，手里抓着一把小石子儿，一颗一颗地往水里扔。 “叫你挖墙脚！叫你勾引人！叫你咕噜噜！砸死你，死胖子！” “……” 刑天顶着美少女的头，捧着脸蹲在一旁，一边陪她骂胖胖一边在心里愁眉苦脸地算账—— 住进酒店这一天，姑妈一共叨坏了两扇门一堵墙，还往温泉里扔垃圾，扔了一汤池的小石子儿。 这、这得向酒店赔偿多少钱哪！ 刑天盘点着自己的小金库。就在他已经想到不如干脆留下来给酒店做苦力抵债时，精卫扔石子儿的动作突然停了。 “咦？” “怎么？” “路灯怎么突然灭了？！” 刑天顺着精卫的目光看去，只见原本连成一行，点亮整个酒店道路的白色灯光在一瞬间同时熄灭，顿时，从四周涌上的黑暗和温泉氤氲出的雾气让这座住了一整天的酒店变得陌生起来。 “可能是到了熄灯时间吧。”刑天挠挠头，安慰小姑妈。 “不对，”精卫皱着眉，“我有种奇怪的预感。” 她闭着眼，在半空中点点点，凭记忆默画酒店地图。 “要关路灯得去总控室，酒店的大堂在……这个方向。” “走，”一拽二侄子，精卫化身巴掌大的小鸟，藏身在他的衣领子里：“我们去看看！” · 隔壁的另一间卧室里，胖胖摊平四肢，肚皮大敞，没心没肺地睡着。 得亏这间别墅内的床都是特制的，KingSize，能容四五个人在上面打滚，不然还真装不下它。 原灵均把手和脸都埋在熊猫的肚皮上，正睡得香，突然，身下的软垫子不安分地动了下。 “别闹。”他半梦半醒地伸手拍拍。 软的。 “吱——” 胖胖一脸懵懂地揉揉黑眼圈，静静感受了一下从身周流过的空气，随后，它的神态突然一变，就连黑色的毛尖都竖了起来。 黑豆眼中憨厚的神态褪去，换做拟人化的深思，整只黑白花滚滚都像换了一头熊一样。 它低头看着原灵均，吞了下口水，伸出厚实的熊爪，紧张地屏住呼吸，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他的头移开。 没醒。 很好，接下来是胳膊和腿…… 一套精细流程做完，胖胖轻吁了口气，摸摸脑门，感觉就像是脱了层皮，或者减肥掉了十斤肉一样。 它抹了把汗：食铁兽的爪子实在是太难用了！ 扭着圆嘟嘟的屁股，黑白花的胖团子轻手轻脚地想要下床，馒头一样的屁股挪动，挪动…… 突然—— ⊙o⊙！ 黑白花的胖子睁大了黑眼圈，它感觉自己的屁股突然被人戳了一下。 随后是原灵均带着睡意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胖胖：“……” 它绷紧了屁股，一动不动，在心里默念—— 这是梦话这是梦话这是梦话。 房间内安静了一小会儿，就在胖胖快要松口气的时候。 没等到回答，原灵均又问：“嗯，胖胖？或者说，和宠物共用一个身体的，蚩尤大神？” 在床上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地折腾，当谁发现不了你吗？要不是想要抓个现行，原灵均早就一脚把他踹下床了。 “……” 解释是不会解释的，这么丢人的事情，这辈子都不可能解释的。 “吱！” 胖胖，或者说欠了3.5个亿收尸费的王八蛋蚩尤一跳跳下床，发挥与滚圆身体不相符的速度，“嗖”一声，转身就想溜。 “跑得掉吗？”原灵均打了个哈欠，帅气地一拍手。 滋滋滋—— 在他淡定的拍手声里，蚩尤感觉自己身体一麻，脊背一酸，脚下一软，随后—— “Duang！” 堂堂九黎之主，平四合战八荒和黄帝在逐鹿之野大战了七天七夜的蚩尤大神，在一间小小的阳台上摔了个气壮山河的屁股墩。 这都是胖胖的错！吃那么多，还不减肥，可坑死主人了！ “你你你！”马甲都已经被人扒了一地，蚩尤也不继续装了，他摸着脖子上一个不显眼的黑戳，用神识问：“你什么时候给我打上的？” “你是说这个爱的标志啊。”原灵均看他死也要死个明白的样子，微笑着停止了电击，摸摸国宝身上很时髦的小卷毛，抬起头想想：“刚才啊，就是拿你暖手的时候。” “幸亏你……不，胖胖脖子上的毛是黑色的，不然还真容易被发现呢。” 蚩尤：“……” 这倒霉宠物，坑主人没个够了！ 蚩尤的爪子颤抖了，他指着原灵均：“你你你……” “你和我睡觉，就是为了干这个？” “……差不多吧。” “你太过分了！”蚩尤坐在地上道。 “不要用这种痴情女指责负心汉的口吻嘛。”原灵均轻咳一声，摸摸鼻子。 他穿上拖鞋，下床，蹲到一脸失意的熊猫旁边，拍他的肩膀：“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放你这么一只危险人物在身边，总要提前做点准备的，对吧，理解一下。” 听到他这种商量的口吻，蚩尤更气了。 ——理解一下？你刚刚打戳的时候怎么不说？负心人！马后炮！睡了不认！ 他用了好几秒钟才平复心情，然后抬起头，幽怨地瞥了原灵均一眼，十分奇怪。 ——明明我才是魔神，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像魔鬼！ · 放下正在哄魔神的原灵均不提，精卫和刑天从二楼一跃而下，翻过墙，一路顺着酒店大堂的方向走去。 “情况果然有点不对。” 边走边看，精卫小声对二侄子说。 虽说已经到了半夜，大部分人都陷入睡眠之中，但酒店中温暖湿润，又栽种了许多灌木，按理来说应该少不了夜间活动的虫类和啮齿类动物。 然而这会儿却一片寂静。 下午泡温泉时还不绝于耳的虫鸣鸟叫一时间全部蛰伏了下来，像是黑暗中藏着什么让它们恐惧的东西。 越是简单的物种，对于危险的预感就越敏锐、越准确。 精卫和刑天对视一眼，他们俩察觉异常的方式当然和小动物们不一样。 刑天伸手一捏，一丝黑气如同有生命般被困在他的手里，烟雾化作蛇一样的线条，扭动。 精卫只看了一眼就嫌弃地扭过头：“这什么啊，恶心巴拉的？” 刑天捏碎了黑气，在旁边的泉水里洗洗手，回答姑妈：“大哥的魔气，不过好像又有点儿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蚩尤要是敢把自己变得这么恶心我就叨死他。”精卫小声嘟囔。 话是这么说，毕竟王八蛋蚩尤也是炎帝血脉，自家亲戚，该帮他收尸还是要收的。 于是精卫一边嫌弃着一边抬起头，搜索空气中魔气传来的方向。 “那边……” 正欲开口，突然看到远处的酒店大堂里，一行人偷偷摸摸地走来。 刑天此刻是蹲在地上的，他靠近一汪温泉，身影被氤氲的水雾半掩，又被灌木遮着，远远走过来的那几个人并没有发现他，而是一拐弯，向着右手边一条小路走去。 “咦，他们？”精卫觉得有点眼熟，不过没想起来。 还是刑天靠着光脑的帮助，搜索到了那几人的长相。 “那不是塞壬老师带来的人吗？” “是吗？”精卫问。 刑天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还好在第一天登船时大家互相聊过几句，认识了一下。 “没错。那个小个子的，是化妆助理；瘦高个，是统筹助理；身材比较壮的，是舞台助理……” “怎么都是助理？这年头反派也流行扮猪吃老虎了吗？” “……可能吧。” 一边悄声说着，他们一边顺着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步伐向前走去。 “这么晚了，他们要干什么坏事？”精卫睁大眼睛。 她拍了一下二侄子，兴奋道：“跟上跟上，不管他们要干什么，我们都给他搅黄了！” “让你们体会一把绝望的滋味。”精卫嘀嘀咕咕。 “……” 如果是原灵均在这里，他就会知道，小可爱的恶趣味又发作了。 · 精卫被爬床的死胖子气了半个晚上，这会儿好不容易能有个找别人麻烦的机会，简直积极得不得了。 她带着刑天一路跟在几个助理身后，路过好几间温泉小院，翻过了一所别墅的院墙。 别看刑天身材高大，到底是战神，落地的动作轻巧极了，手一撑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在草坪上，还伸手接了一下飞过来的小姑妈。 一人一鸟用相似的动作抬起头，眯了下眼，看着像是找到了目的地，拿着个仪器，在地上左转转右看看的三名助理。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寻宝？挖矿？摸金？”精卫说了个冷笑话。 她正准备悄悄飞上前看一眼，突然，眼角余光瞧见了埋伏在另一处墙根的一大坨，吓得扑棱了一下羽毛。 “我的天，什么鬼？” “怎么了姑妈？”刑天捏捏拳头，想看看是谁这么胆大。 他扭过头，能在黑夜中视物的眼睛睁大，看到了一个熟人。 “大大大哥？！！” 瞄了眼没有察觉他们的摸金三人组，刑天悄无声息地蹭过去，挨在那一大坨身边，用神识示意—— “大哥，你怎么变成全黑的了啊？” 你的黑白花儿呢？ 蚩尤：呵呵。 蹲在墙角的蚩·熊猫·尤冷酷、哀怨又平静地看了二弟一眼，黑脸上露出一点心如死灰的超脱来。 “对啊。” 你们大巫嫌我在黑夜里太醒目，心狠手辣又冷血无情地把我电焦了啊！ 蚩尤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暴露身份之后，为什么待遇还没有又傻又没用，只会天天吃吃吃睡睡睡挠肚皮和抠脚的宠物好。 他不知道，这就叫国宝的魅力。 173.游泳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她迅速揭过了这个话题，翅膀指了指一边的石锅道：“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原灵均：“……” 你这个吃货三连，也是很饥.渴了。 原灵均和金刚鹦鹉对视了一下, 发现它的黑豆眼中藏着一丝震惊和疑惑。这种神情带给原灵均一种拟人化的感觉, 因此他对着正在烧水的锅，想了想，没有下手杀鸟、放血、拔毛。 他对精卫道：“鹦鹉不好吃, 肉少, 骨头多，还腥, 要不我教它给你唱首歌？” 精卫：“……” 精卫瞬间就泄气了。 她无精打采道：“不吃, 不听，唱什么唱？能有帝江唱的好听？” 原灵均：“……” ——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金刚鹦鹉，你不能把它和歌舞之神比啊小宝贝儿。 原灵均还是疼精卫的，见她有气无力地趴在石子儿山上玩土制填海游戏, 便提议道：“要不教它给你唱《倩女幽魂》的主题曲？” 精卫：⊙o⊙ “可以吗？”她道。 “怎么不行？”原灵均将鹦鹉摆放在石台上，起了个头，道：“来，阿花, 跟我学：人生路, 美梦似路长~~~” 精卫海也不填了, 刷的一下就从石子儿山上坐了起来, 像个等着听演唱会的热情粉丝。 就连长右也兴奋地“哎呦~哎呦~”起来, 就差骑在山石上挥舞树枝，不，土制应援牌了。 · 当天晚上，直到睡觉的时候，鹦鹉牌船长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人生路，美梦似路长~~~”的洗脑旋律。 他痛苦地拿翅膀遮住了耳朵。 不！我的人生理想是当最伟大的船长，不是当一个外语歌手！ 圆圆前几天在山洞附近把长右给的沙棠果核种了下去，他这几天一直把精力放在果树上，小树苗长得又快又好，没过多久就有一人高了。原灵均这两天做果木烤鸡用的就是沙棠树的树枝。 他从角落里捡了几根没烧完的果木枝，敲敲打打，给金刚鹦鹉做了个超豪华鸟架，就放在精卫的石子儿山旁边。 船长趴在这个挂着木铃铛、小草球和圆环大秋千的超豪华实木鸟架上，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像是个演杂技的。 他偷偷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原灵均。 原灵均躺在山洞中央的石台上，眼睛闭着，脸贴着石台中心红色的石头，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似乎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好事。 船长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颗星球上居然会有人类的踪迹，更没有想到，小黄鸡号就在…… 船长看了看石台一侧摆放得乱七八糟的那堆垃圾，视线和一只穿着蛋糕裙，浑身破破烂烂，还掉了一只眼睛的洋娃娃对上了。 当天晚上金刚鹦鹉偷偷地飞出了山洞，想要找到大副的踪迹，但接近天亮的时候，它无功而返，重新回到了超豪华鸟架上。 “鹦鹉回来了。”圆圆在识海中叫醒原灵均：“这只鸟有些奇怪。” “我知道，”原灵均道：“你盯住它，放它在我们这里总比一直在外面乱飞好。” 第二天，复习过《倩女幽魂》，原灵均笑眯眯地教金刚鹦鹉唱《大话西游》的主题曲：“苦海~~~掀起爱恨~~~~” 他又用果木枝给金刚鹦鹉做了一只小独轮车，准备教它骑车。 金刚鹦鹉：“……” 当天下午，精卫又抓了一只鸡回来时，原灵均对她和圆圆道：“我怎么觉得它看我的眼神有点儿慈祥？” 鹦鹉骑在小独轮车上，正在原灵均的指挥下走独木桥，它将两只翅膀略微张开保持平衡，爪子蹬啊蹬的，黑豆眼时不时看向原灵均的黑发黑眸，里面的神色又无奈又纵容。 长右哪儿见过这个，在鹦鹉周围上蹿下跳，“哎呦哎呦”地挥舞着小树枝，快要乐疯了。 就连精卫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将手中的小黄鸡递给原灵均，小声道：“不光慈祥，还有种充满父爱的感觉。” “真的？”原灵均吓了一跳，和她确认。 “没错，”精卫点头：“相信我，这个我有经验。” 原灵均点点头，这个的确应该相信精卫的经验。 他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来一把金属片磨成的刀，握住石质的刀把，将小黄鸡往墙壁上一踩，提刀去割鸡脖子。 “放心地去吧，我会把你做得很美味的，阿门。” 刀锋入肉，割断了两根鸡毛。 然后，原灵均感觉手中的动作一滞。 他看向小黄鸡。 小黄鸡歪过头：“叽叽叽？” 黑豆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像两颗光华剔透的黑弹珠。 不知怎么的，原灵均感觉这只鸡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好了没好了没？”精卫在一边参观鹦鹉骑独轮车，等待半天都没有听到小黄鸡的惨叫，和鹦鹉一起歪过头来。 “等等。”原灵均又是一刀下去。 “咣——” 这次，小黄鸡的身体里发出一道白色的光，金属质的刀锋直接被弹开了，刀刃上甚至出现了细细的裂痕。 “咦？”精卫吃惊道。 鹦鹉蹬车的动作停止了，它定定地注视着小黄鸡，任凭小独轮车从独木桥上摔了下来。 不会吧…… 精卫迫不及待地飞了过去，拿爪子踩住小黄鸡，准备用嘴叨一叨：“让我来让我来！” “嘎！” 就在这时，金刚鹦鹉突然大叫一声。 “什么？” 精卫被巨响惊得浑身一震，脚爪松了一刹那，趁着这个空隙，小黄鸡迅速地脱离她的控制，扑腾着朝山洞中心飞了过去。 原灵均：“……” 他向后走了两步，守住山洞洞口，心想这只鸡是不是有点儿傻。 金刚鹦鹉微微低下头，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它的眼珠中闪过一道代码。 “滴，探测到飞船本体，‘小黄鸡二号’智能系统启动，是否对接？” 金刚鹦鹉看了看黑发黑眼的原灵均。 “是否对接？”智能系统又向金刚鹦鹉发出加密讯号。 金刚鹦鹉钩子状的喙“咔哒”一声，咬合了一下，随后它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向“小黄鸡二号”发出命令。 “确认，对接。” “收到命令，舰长先生。” 下一秒，只见左右躲闪的小黄鸡突然停了下来，它落在了洋娃娃机器人的身边，卧在石台上，做出了一个孵蛋的姿势。 下一刻，洋娃娃的眼中闪烁起红色光点，它自动启动，“咔哒——咔哒——”地行走着，跨上了小黄鸡二号的背部，然后掀开蛋糕裙，以一个十分不淑女的姿势，一屁股坐了下去。 “接入备用电源。”洋娃娃道：“‘小黄鸡号’准备启动，请输入开机密码。” 与此同时，无形的讯号自连接上备用电源的小黄鸡号上扩散开来，第一时间传递到应该知道的人手中。 躲在一片树林里的大副寇森感觉手腕一震，他抬起手臂，看了看智脑传来的消息。 “找到‘小黄鸡号’了吗？” …… “什么？？？” 鹦鹉牌船长抓狂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控制台，代表“发现目标”的黄色警示灯在上面闪个不停，不断地定位着“小黄鸡号”的地点。 他将穿着明黄色西装裤和亮蓝色靴子的腿从上面放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操作了一会儿按键，确认已经屏蔽了所有船员的光脑，这才抹了把汗，继续观察起自己的“选妃名单”来，一边看一边愤愤地嘟囔—— “搞什么啊死鬼？不是说好找到小黄鸡号就走，把叛徒留在这里喂牛羊的吗？” 圆圆穷极无聊之下开始在这座山丘上长草，他“噗噗噗”地长满了一山的兰青草，又借着洪水的滋润将这种生命力极强的小草播种在浅水区，碧绿的草叶在水中舒展着身体，就如同蓝色镜面上镶嵌的绿宝石。 原灵均拔了一堆草做手工，他用草茎编了一个大角、一个二角、一个三角、精卫和自己，然后将牛羊、小人和小鸟固定在一个圆圆的大草球上，满意地看着这幸福快乐的一家。 这个球被他送给了圆圆。 长右终于醒来了，想挠挠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原灵均用草绳绑在了脖子上，像是个重度伤残患者。 它眼巴巴地盯着那个球，想在上面找出自己来。 “精卫。”精卫幸灾乐祸地啼叫了一声：“别想了，人民的队伍里是没有纵水犯的，你先好好改造再说吧。” “哎呦呦喂~~~”长右丧气地抽噎了一声，伤心地低下了头。 等到恒星升到天空正中的时候，大乌龟终于露出了眼睛和鼻孔，它温和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飞鸟一样尖尖的嘴巴张开，敦厚地开口道：“嗨——，你——们——好——啊——”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脚下肆虐的洪水，蹲下身，直视大乌龟：“我们一点儿也不好。” 大乌龟的鼻子动了动：“我——好——像——闻——到——洪——水——的——气——味——” “对。”精卫叼起一根草，挠了挠大乌龟的鼻子：“特别大的洪水，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被淹啦！” “好——吧——”旋龟敦厚地笑了笑，发出一道锯木头般的笑声，它两只尖利的前爪“哗啦”一声伸出书页，紧紧抓住地面，然后整个身体缓慢地从山海经里挪动了出来。 “哎——呦——，太——沉——啦——”旋龟背着厚重的灰黑色龟壳，感叹道。 原灵均：“……” “精卫！” 精卫是个急性子，在旋龟现身的瞬间就一个俯冲，尖嘴啄向旋龟背部。 “哎，别……”原灵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她已经从灰黑色的龟甲上啄下来一小块黑色碎片，“啪嗒”一下扔到了水里。 174.卧底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不清楚, ”精卫无所谓道：“我在西山那边发现的, 可能是从飞船上偷溜下来的吧。” 她迅速揭过了这个话题，翅膀指了指一边的石锅道：“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原灵均：“……” 你这个吃货三连, 也是很饥.渴了。 原灵均和金刚鹦鹉对视了一下，发现它的黑豆眼中藏着一丝震惊和疑惑。这种神情带给原灵均一种拟人化的感觉, 因此他对着正在烧水的锅, 想了想，没有下手杀鸟、放血、拔毛。 他对精卫道：“鹦鹉不好吃，肉少，骨头多，还腥，要不我教它给你唱首歌？” 精卫：“……” 精卫瞬间就泄气了。 她无精打采道：“不吃, 不听, 唱什么唱？能有帝江唱的好听？” 原灵均：“……” ——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金刚鹦鹉，你不能把它和歌舞之神比啊小宝贝儿。 原灵均还是疼精卫的, 见她有气无力地趴在石子儿山上玩土制填海游戏, 便提议道：“要不教它给你唱《倩女幽魂》的主题曲？” 精卫：⊙o⊙ “可以吗？”她道。 “怎么不行？”原灵均将鹦鹉摆放在石台上, 起了个头, 道：“来, 阿花, 跟我学：人生路, 美梦似路长~~~” 精卫海也不填了, 刷的一下就从石子儿山上坐了起来，像个等着听演唱会的热情粉丝。 就连长右也兴奋地“哎呦~哎呦~”起来，就差骑在山石上挥舞树枝，不，土制应援牌了。 · 当天晚上，直到睡觉的时候，鹦鹉牌船长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人生路，美梦似路长~~~”的洗脑旋律。 他痛苦地拿翅膀遮住了耳朵。 不！我的人生理想是当最伟大的船长，不是当一个外语歌手！ 圆圆前几天在山洞附近把长右给的沙棠果核种了下去，他这几天一直把精力放在果树上，小树苗长得又快又好，没过多久就有一人高了。原灵均这两天做果木烤鸡用的就是沙棠树的树枝。 他从角落里捡了几根没烧完的果木枝，敲敲打打，给金刚鹦鹉做了个超豪华鸟架，就放在精卫的石子儿山旁边。 船长趴在这个挂着木铃铛、小草球和圆环大秋千的超豪华实木鸟架上，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像是个演杂技的。 他偷偷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原灵均。 原灵均躺在山洞中央的石台上，眼睛闭着，脸贴着石台中心红色的石头，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似乎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好事。 船长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颗星球上居然会有人类的踪迹，更没有想到，小黄鸡号就在…… 船长看了看石台一侧摆放得乱七八糟的那堆垃圾，视线和一只穿着蛋糕裙，浑身破破烂烂，还掉了一只眼睛的洋娃娃对上了。 当天晚上金刚鹦鹉偷偷地飞出了山洞，想要找到大副的踪迹，但接近天亮的时候，它无功而返，重新回到了超豪华鸟架上。 “鹦鹉回来了。”圆圆在识海中叫醒原灵均：“这只鸟有些奇怪。” “我知道，”原灵均道：“你盯住它，放它在我们这里总比一直在外面乱飞好。” 第二天，复习过《倩女幽魂》，原灵均笑眯眯地教金刚鹦鹉唱《大话西游》的主题曲：“苦海~~~掀起爱恨~~~~” 他又用果木枝给金刚鹦鹉做了一只小独轮车，准备教它骑车。 金刚鹦鹉：“……” 当天下午，精卫又抓了一只鸡回来时，原灵均对她和圆圆道：“我怎么觉得它看我的眼神有点儿慈祥？” 鹦鹉骑在小独轮车上，正在原灵均的指挥下走独木桥，它将两只翅膀略微张开保持平衡，爪子蹬啊蹬的，黑豆眼时不时看向原灵均的黑发黑眸，里面的神色又无奈又纵容。 长右哪儿见过这个，在鹦鹉周围上蹿下跳，“哎呦哎呦”地挥舞着小树枝，快要乐疯了。 就连精卫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将手中的小黄鸡递给原灵均，小声道：“不光慈祥，还有种充满父爱的感觉。” “真的？”原灵均吓了一跳，和她确认。 “没错，”精卫点头：“相信我，这个我有经验。” 原灵均点点头，这个的确应该相信精卫的经验。 他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来一把金属片磨成的刀，握住石质的刀把，将小黄鸡往墙壁上一踩，提刀去割鸡脖子。 “放心地去吧，我会把你做得很美味的，阿门。” 刀锋入肉，割断了两根鸡毛。 然后，原灵均感觉手中的动作一滞。 他看向小黄鸡。 小黄鸡歪过头：“叽叽叽？” 黑豆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像两颗光华剔透的黑弹珠。 不知怎么的，原灵均感觉这只鸡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好了没好了没？”精卫在一边参观鹦鹉骑独轮车，等待半天都没有听到小黄鸡的惨叫，和鹦鹉一起歪过头来。 “等等。”原灵均又是一刀下去。 “咣——” 这次，小黄鸡的身体里发出一道白色的光，金属质的刀锋直接被弹开了，刀刃上甚至出现了细细的裂痕。 “咦？”精卫吃惊道。 鹦鹉蹬车的动作停止了，它定定地注视着小黄鸡，任凭小独轮车从独木桥上摔了下来。 不会吧…… 精卫迫不及待地飞了过去，拿爪子踩住小黄鸡，准备用嘴叨一叨：“让我来让我来！” “嘎！” 就在这时，金刚鹦鹉突然大叫一声。 “什么？” 精卫被巨响惊得浑身一震，脚爪松了一刹那，趁着这个空隙，小黄鸡迅速地脱离她的控制，扑腾着朝山洞中心飞了过去。 原灵均：“……” 他向后走了两步，守住山洞洞口，心想这只鸡是不是有点儿傻。 金刚鹦鹉微微低下头，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它的眼珠中闪过一道代码。 “滴，探测到飞船本体，‘小黄鸡二号’智能系统启动，是否对接？” 金刚鹦鹉看了看黑发黑眼的原灵均。 “是否对接？”智能系统又向金刚鹦鹉发出加密讯号。 金刚鹦鹉钩子状的喙“咔哒”一声，咬合了一下，随后它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向“小黄鸡二号”发出命令。 “确认，对接。” “收到命令，舰长先生。” 下一秒，只见左右躲闪的小黄鸡突然停了下来，它落在了洋娃娃机器人的身边，卧在石台上，做出了一个孵蛋的姿势。 下一刻，洋娃娃的眼中闪烁起红色光点，它自动启动，“咔哒——咔哒——”地行走着，跨上了小黄鸡二号的背部，然后掀开蛋糕裙，以一个十分不淑女的姿势，一屁股坐了下去。 “接入备用电源。”洋娃娃道：“‘小黄鸡号’准备启动，请输入开机密码。” 与此同时，无形的讯号自连接上备用电源的小黄鸡号上扩散开来，第一时间传递到应该知道的人手中。 躲在一片树林里的大副寇森感觉手腕一震，他抬起手臂，看了看智脑传来的消息。 “找到‘小黄鸡号’了吗？” …… “什么？？？” 鹦鹉牌船长抓狂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控制台，代表“发现目标”的黄色警示灯在上面闪个不停，不断地定位着“小黄鸡号”的地点。 他将穿着明黄色西装裤和亮蓝色靴子的腿从上面放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操作了一会儿按键，确认已经屏蔽了所有船员的光脑，这才抹了把汗，继续观察起自己的“选妃名单”来，一边看一边愤愤地嘟囔—— “搞什么啊死鬼？不是说好找到小黄鸡号就走，把叛徒留在这里喂牛羊的吗？” 虽然不能从圆圆身上离开，但这艘远道而来的飞船既然落在他们的球上了，自然不能放过它。 精卫对此举双翅双脚赞成。 “对，别放过它，谁知道上面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原灵均：“……” 小黄鸡还不够你吃吗？ 精卫这些天有点儿对小黄鸡疯魔了，填海的时间都减少了二分之一，闲暇时间，原灵均经常可以看见她漫山遍野地去抓鸡，搞得小黄鸡一听到“精卫”的叫声就疯狂地尖叫逃跑。 原灵均觉得它们可能给精卫起了一个外号——抓鸡狂魔。 “你也别下手太狠了，”原灵均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我们要可持续发展。” 精卫：“哼。” “好吧，”原灵均换了种说法：“其实鸡蛋也很好吃，下回我给你做煎蛋炒蛋茶叶蛋蛋花汤。” 精卫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表示既然如此，下次她就放小黄鸡一条生路好了。 原灵均舒了口气，觉得小黄鸡也不容易。 揭过这个插曲，话题又回到正轨。 “所以现在，我们要怎么和这艘飞船沟通？” 鉴于飞船上的外来户整整三天都没有下船，宅成了一窝土豆。 “嗯，绑架？”精卫道。 原灵均：“……” “诱拐、下毒、精神控制？”精卫继续出主意。 原灵均：“……” “不行我去色.诱？”精卫豁出去了。 原灵均扶了一下额头，“不，别！千万别！” 炎帝会打死我的！不打死我，也会拿断肠草毒死我。 他痛心疾首：“我昨天就不该给你讲《倩女幽魂》的故事。” 精卫入戏很深，真把自己当聂小倩了，也不想想就她那个小身板，有色吗？还不如让大角二角三角去色.诱，说不定飞船上的人馋肉。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精卫来脾气了。 “反正你不能色.诱，”原灵均警告她：“要不然你今后一个月的小黄鸡都没有了，我们吃鸡你喝汤，不，你喝水。” 精卫：“哼！” “唔……你说呢？”原灵均问圆圆。 “我也觉得不行。”圆圆无条件支持自己人。 “对吧，”原灵均感动了，觉得还是圆圆最可靠，于是虚心求教：“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之前你身上不是降落过飞船吗？他们在星球上干了什么？最后又是怎么离开的？” 圆圆的声音抖了一下：“他们没离开，他们全部失踪了。” “什么？”原灵均没听清圆圆到底说了什么，他还想再问，就见圆圆迅速放过了这个话题，又恢复了成熟稳重的模样。 “这样吧，”他道：“下毒、诱拐不保险，我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拿土把所有排风口都堵住，在四面竖起高墙，再让长右召唤一道大洪水，淹了高墙以内的地方，这样飞船就发动不起来了，他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出来和我们谈判。” 长右举着拳头：“哎呦哎呦~” 精卫也转怒为喜：“这个主意好，我在天上守着，再通知旋龟配合一下，把飞船的路挡死。” 他们还自动自觉地学会了海（旋龟）陆（圆圆）空（精卫）三重布防，全方位立体式封锁飞船的逃生路径。 原灵均：“……”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家里开家庭会议，而是进了一个贼窝，贼窝的灵魂人物就是圆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我的球，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那个会说“羊羊这么可爱，不要吃羊羊”的白莲花球呢？ · 尽管原灵均努力劝了精卫和圆圆，让他们俩斯文一点，但一球一鸟作为这颗星球的主宰，打定了主意不让外来户好过，务必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意识到随便打鸟、放小黄鸡、破坏生态环境是不对的。 “放心，我有分寸。”圆圆和原灵均保证。 在他这么保证的第二天，成群结队的角们把飞船给围了，要为大哥讨一个说法。这里面要是没有圆圆和精卫的配合，打死原灵均都不信。 角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活像一群当地黑.社会，原灵均远远旁观，觉得三五天之内这场人角之战恐怕分不出个胜负来。 精卫飞到五花大绑的船员头上，踩了一脚两个倒霉蛋的脑袋，问圆圆：“还干么？” “干，怎么不干？”圆圆道。 他考虑了一下死磕中的角，为了它们的肉质不因愤怒而受损，和精卫商量道：“先处理这两个杀猪犯吧，最好能从他们口中套出点情报，方便晚上行动。” “也行。”精卫赞同道。 然后他们就开始刑讯逼供了。 精卫叼起一块巴掌大的锋利石片，冷冷地在杀猪犯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来这里杀猪……不，是偷猎！” 杀猪犯嘴里的土块被掏了出来，但眼睛还被蒙着，他们俩头天刚打出第一枪，就莫名其妙地被一群愤怒的牛撞倒，踩晕，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得罪了哪路敌人。 175.潜入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在距离中央星系极其遥远的星海尽头, 伫立着一颗很普通、很平凡的小行星。 四周的空间环绕着一层层黑紫色瑰丽的飘带，天女散花般簇拥着这颗灰扑扑的星球。飘带柔软的尾端如同涌动的水波, 在真空中划过时，带起绚丽的冷光。 这颗星球就在这样荒芜冷寂又美到炫目的景色中, 静静地、孤独地自转着。 直到某一天。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 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 抽了口冷气：“嘶, 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 过了几秒钟，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 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 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原灵均抬起头, 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 震撼地看着光华流转的天空。 天空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紫色，因为恒星的光芒还未升起，这些淡紫色时聚、时散, 在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摇曳出不同的幻影, 如同眩目的极光。 铅灰色的地平线因为这片光晕的烘托, 在一片荒芜寂静之中也多了几分天地未明、鸿蒙初开的壮美和恢弘。 “这是哪里？”他不顾抽疼的太阳穴, 皱眉从地上坐了起来。 因为这个动作, 腰部突然微微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别是被人绑去割肾了吧。”原灵均自嘲道。 他将衬衣扣子解开，伸手进去摸了摸腰侧。 指尖没有发现割肾留下的刀口，倒是触摸到一件温热柔软的东西，原灵均皱了皱眉，将它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奇怪，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被塞进他衣服的是一本书。书籍长八寸，宽四寸，只有一个笔记本的大小，纸张像是什么动物的皮革鞣制的，触.手微温，手指划过时发出簌簌的响声。 “嘶。”泛黄的书页有些锋利，原灵均一不小心便在手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血液滴落在封皮上，他匆忙拿拇指一抹，发现靛蓝色的书皮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整整齐齐的小篆字。 “《山海经》？” 原灵均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将书翻开看了一眼，发现这本书籍虽然叫做《山海经》，但内页上大部分空间是留白的，每一页上都画了一些神态各异的异兽小图，这些图像不知画师是谁，但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能从纸上扑出来。 “有趣。” 将书贴着胸口放好，准备以后再细看，原灵均站起身来，四环顾，想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线。 虽然从醒来到现在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的心态一贯很好。看着四周荒凉而美丽的景色，原灵均的眼中甚至出现一丝惊叹和跃跃欲试。 “就当是毕业旅行了吧，也算是桩难得的经历。” 能把荒野求生当做是毕业旅行，不得不说，随遇而安是原灵均的优点之一。 …… “你……好……” 就在这时，可能是站起来变得高了些，他听到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一声喁喁细语。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刮来的，到达耳边时已经十分模糊不清，几乎使人分辨不出其中传递的讯息。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原灵均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空旷的四周，开口道：“谁？” “你好。” 似乎很惊诧自己能够被听到，传来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原灵均按了一下耳朵，发现它不是通过空气传遍，而是直接响在自己脑海中的。 这声音十分优雅好听，像是某种弦乐低沉的震颤，令人不由心头一动。 如果自己是个声控，现在恐怕已经腿软了吧。原灵均心想。 来人却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音色有多好听，他带着一丝小小的不好意思道：“那个……你可以先把衣服穿好吗？” 原灵均低头看了一眼，一片绯红浮上从容自若的脸颊，就连脖子上都染了点红晕。 他先前为了掏出《山海经》解开了衬衣的扣子，等到站起身，因为四周没人，也就暂时忘记了这一茬，现在没塞好的衬衣衣角正在风中呼呼翻飞着，露出身材匀称的上半身，内裤蓝色的边袒.露在空气中，看起来很像是对不知名的存在耍了个流氓。 “对不起。”原灵均匆忙将衣服扣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他的脸微微发红，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十分诱人。 不知名的存在“呼——”地舒了一口气。 他觉得面前这个人类非常可爱，不由解释道：“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一会儿粒子风就要吹来了，我担心你生病。人类生起病来很麻烦，他们太脆弱了。” 原灵均的脑海中全是刚才发生的尴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不对之处。 “我知道了。”他打断陌生人的话。 “谢谢你。”他道，然后迟疑了一下，问出穿越后的两个经典问题：“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陌生人疑惑了一下：“咦？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下，自语道：“也是，你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和他们不一样。” “那么好吧。”他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原灵均自我介绍道：“你好，人类。初次见面，我是你脚下的这颗星球。” “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但是我不喜欢它。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起一个名字。” 原灵均沉默了三秒。 “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不会开玩笑。”星球道。 然后原灵均感觉到脚下的一小堆土动了动，它努力拱了半天，然后“噗”地一声，从里面绽放出一株小小的嫩芽，用两片幼小的叶子轻轻碰了碰原灵均的脚腕。 翠绿色的。 “送给你。”星球开心道：“这是之前从我身上路过的人类留下的，它叫兰青草。兰青草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现在不是了，我现在最喜欢你。” “谢谢。”原灵均受宠若惊，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哪点吸引了这颗星球，让他移情别恋得这么快。 在这颗灰色的星球上，一点小小的绿色也显得无比珍贵。 原灵均蹲下身，用手挖了挖土，将兰青草和周围的土壤一起挖出来，捧在手心。 这样说也许有些不恰当，因为当这颗星球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这一小块土壤就从地上分离开，几乎是弹跳着带着兰青草一起撞进他的手中，然后用根须轻轻挠了挠掌心。 原灵均捧着那株活泼的草，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维持了二十四年的科学世界观正在受到致命挑战。 “嗯……你还有什么证据吗？”他挣扎了一下：“我是说，一颗会说话的星球，这实在太荒谬了。” 星球并没有感觉到冒犯，他操纵着风温柔卷过，为原灵均吹干手中的浮土。 “我也不知道。”他道：“以前也有人类偶然间发现我，并且在我身上停留，但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够听到我说话。” “这也许就是缘分吧！”他乐观道：“说不定我单身一人，不，是单身一球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遇见你。” 于是他又提出了先前的请求：“所以，为我起一个名字吧。” “给我一个名字，从此以后，对我而言，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人类，对你而言，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星球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觉得这颗单身了不知几亿年的球说话的口气有点琼瑶。 “这样吧。”他不能不负责任，所以提议道：“让我想想。” 名字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它是一个人，或者一颗球存在于世的证明，它代表着感情、联系和纽带，实在不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取出来的。 “好吧。”星球虽然很想要一个名字，但他十分好说话：“我理解，重要的东西都应该仔细一些。” 原灵均觉得他的琼瑶味儿更浓了。 “但是你可以给我起一个小名，或者是昵称。”星球道：“总不能一直叫我‘你’吧。” 这倒是个严肃的问题，原灵均同意了。 但是他从来没给别人起过小名，就连自己曾经养过的一猫一狗，名字都是在网络起名器上随即摇的，于是原灵均带着点忐忑和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星球讨论道—— “球球？” “不好听。” “灰灰？” “不好。” “大胖？” “不。” “牛牛？狗蛋？大柱？” 星球：“……” 他终于意识到，让这个一看就非常喜欢的人类给自己取个名字，也许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原灵均感觉脚下的地面颤抖了一下，星球难以置信道：“你们人类都喜欢起这么可怕的小名吗？” 原灵均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起名水平有问题，于是他道：“对，贱名好养活。” 星球又悄悄抖了一下，对敢于顶着这种名字的人类油然而生一股敬畏。 “那你的小名叫什么？” 原灵均：“……” 他实话实说：“我叫原灵均，小名取的最后一个字，均均。” 星球舒了一口气：“好吧，均均，那我就取你名字里的第一个字，叫原原吧。” 原灵均斟酌了一下：“原原不贴切，要不然你叫圆圆，有圆形、圆周、圆满的意思。” 176.粽子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将爪子里的土蝼“砰”一声扔到地上, 表扬道：“做的不错嘛, 饲料都添上啦。” 圆圆小心地没让原灵均听见, 在她耳边私聊道：“给它们吃草行吗？” “可以啊，”精卫道：“反正都是蛋白质维生素，吃人吃草没区别，少吃点脂肪肉还更鲜, 更有嚼头。” 于是圆圆放心了。 原灵均没注意到他俩的悄悄话, 而是将目光仔仔细细在地上的一大群土蝼身体上游走了一遍, 一瞬间就分出了羊上脑, 羊肋排, 羊里脊，羊腿肉……等等。 这群大土蝼不知道刚刚遭受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 一个个抖得比正在吃草的那只还厉害, 他们互相咬着前一只的尾巴，排成了一串, 方便精卫抓着走，也方便原灵均计数。 他数了一遍，总数有十四头, 有公有母。 原灵均咋舌, 精卫不愧是发誓要填平东海的鸟, 看这力气, 一只鸟顶得上一台挖掘机了！ “辛苦了辛苦了。”原灵均拿干草给她擦爪子，不去思考精卫小嘴上的鲜红和爪子上的白色毛发是从哪里来的。 享受过擦爪服务，精卫趾高气昂地从土蝼们的背上从头走到尾，干净的爪子敲了敲土蝼们满是抓痕和啄痕的背部，吩咐道：“好好长肉，知道吗？” 为首的土蝼低沉地“咩”了一声。 精卫像是听懂了，满意地对他承诺道：“只要你们听话，两个月杀一头，不听话，现在就宰了吃烤全羊，懂吗？” 土蝼首领又“咩”了一声。 精卫便对圆圆道：“给它们找座山吧，多长点草。” 她趁原灵均沉浸在烤全羊中，又悄悄补充了一句：“看好了，别让它们吃自己人。” 自己人，从字面意思上看，这颗星球上目前只有原灵均一个符合标准。 圆圆顿时就警惕了起来，升起了一股守护自己人的使命感，他对精卫道：“放心好了。” 圆圆决定多花一些功夫在这些放养的土蝼身上，给它们彻底地纠正一下食谱。 · 一周后，这颗终于迎来住客的星球变得生机勃□□来。 清晨吹来的风暖融融的，原灵均拿草茎和盐粒刷了牙，和精卫打招呼道：“早上好啊，精卫！” “啪嗒。”精卫扔了一颗小石子儿作为回应。 “适度填海健脑，沉迷填海伤身。”原灵均道。 “知道啦，”精卫就像每一个面对多事家长的高中生，不耐烦道：“我不是把每天的填海时间控制在两个时辰以内了吗？你烦不烦？” “不烦。”原灵均道：“你昨天晚上偷偷起来又填了一小时，有没有这回事？你看你今天都有黑眼圈了。” 精卫：“……” 她用翅膀捂住自己的脸，扭过头，嘴硬道：“没有！” 原灵均：“……”你暴露了。 隔着一层羽毛，他哪能看到精卫的脸上有没有黑眼圈，还不是圆圆今天早上给告的状？ 从山洞里走出去巡视农场和牧场，原灵均一边走一边对圆圆道：“精卫这个反应太没经验了，我以前在家偷看电视，被爸妈当场摸到电视机发烫都能面不改色，死鸭子嘴硬说我不知道。” 圆圆毫不犹豫道：“对，均均最棒！” 原灵均矜持地笑了笑，收下了他的夸奖。 牧场其实是一座连绵的山丘，农场则是山丘旁的平原，它们都坐落在这颗星球的另外半球，坐上圆圆牌快车也要几十分钟才能到达。 原灵均肩膀上站着精卫，白嘴红爪的小鸟因为半夜起来填海，现在正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他一边翻看山海经，一边问圆圆：“能不能把山移到近一点的地方，这样每天往返太浪费时间了吧？” 圆圆一点都不觉得浪费时间，他超喜欢带着原灵均兜风的，但话不能说得这么直白，于是他道：“运动量大的牛羊肉，吃起来香。” 原灵均：“……”这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 这些牛羊平均要跑半个星球的距离送上门来给人吃，简直是外卖界的劳动模范，值得在胸前绑一朵大红花。 十几分钟后，已经能远远看到一片青绿色的地平线。 一群牛羊正悠闲地在山坡上吃草，吃完草，喝几口小水沟里的水，就自动走到一边的田地里干活。 它们把锋利的四只角插.进泥土里，猛地一甩头，土壤便被翻了起来，这么一片一片地翻过去，只见半空中尘土飞扬，没一会儿，大约十几亩的土地就被整理了出来。 已经翻好的土地前几天就撒下了种子，神农氏传下的五谷和普通作物不同，几天的时间，田地里的黍、稷、麦、菽已经抽出了几尺高的苗，甚至有些已经结穗，再过几天就可以收获。 在田地里干活的除了土蝼外还有两种像牛一样的异兽，分别叫做傲因和诸怀，和土蝼一样，它们都是四只角，因此为了辨别，原灵均直接管它们叫做大角、二角和三角。 看见原灵均过来，大角二角和三角都兴奋了起来。 大角：“咩咩咩。” 二角：“哞哞哞。” 三角：“嘎嘎嘎。” 三角的叫声太没有气势，因此原灵均朝它们多看了一眼。 诸怀十分委屈，被他这种“让我看看，明天抓谁当夜宵？”的目光盯得腿软，“嘎”一声趴在了地上装哑巴，死活不开口了。 原灵均：“……”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一头长了四只角的牛可以发出大雁一样的叫声，不给研究就算了。 精卫打了个哈欠，从回笼觉中清醒过来，对原灵均道：“有荤有素，还差饭后水果。” 原灵均深有同感，他问：“你有什么建议？” “长右吧。”精卫道：“长右是只猿猴，身边一定有水果。他又善于控水，刚好可以帮我们修一座灌溉用的水渠。” 他们这些天全都靠圆圆下小雨来储水，随着养的动物和植物越来越多，水都要不够用了。 “好吧，”原灵均点头。 经过前几次实验，他对于召唤山海异兽已经很熟练了。 原灵均将山海经翻到《南山经》，对着画面上长着四只耳朵的猿猴唤道：“长右，长右，长右……” 第三声“长右”出口后，纸张无风自动了一下，似乎有丝丝缕缕的水汽浸湿了书页。 然后，一只白色的猿猴抓着藤蔓，从书中一跃而出，落在了大角的身上。 白猿抓耳挠腮地看了看陌生的环境，桃心状红彤彤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失措。 身下的大角突然动了一下，长右被吓了一跳，它“哎呦”一声扔掉了手中的果实，荡着大角的毛发，几个纵越落到了旁边的二角身上。 二角不是很高兴：“哞——” 白猿灵活的尾巴猛地绷直了，像根旗杆一样高高竖起，疯狂地拉着警报，它下意识地抓住二角的毛发，长长的手臂伸展，在空中一荡，又落在了黯然神伤的三角身上。 三角生怕自己变成明天的夜宵，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像是块长毛的石头，直到背部被猿猴猛地一挠，背上的毛发传来强烈拉扯感，它这才十分不适地回过头去，警告般地“嘎”了一声。 长右：“……” 它低下头看了看手中黑色的长毛，又看了看由于毛被扯了一地，神色不善地围上来的大角、二角和三角，发出一声绝望的“哎呦呦呦呦呦呦~~~~~” 刚从山海经里被解放出来就遭遇三大恶霸，它不活了！ 原灵均听着长右这种独特的，犹如人类呻.吟声的惨叫，十分不解地问精卫：“这是怎么了？大角二角三角干什么呢？” 精卫正飞过去用爪子抓起被长右扔掉的果子，见状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圆圆道：“哦，它们都是吃素的，初次见面，大家交流一下感情和食谱吧。” 原灵均：“……”有道理。 他看了一眼被牛羊们围在中央的长右，觉得受到这么热情的欢迎，长右一定很惊喜。 于是原灵均和蔼地拍了拍三大恶霸，吩咐道：“角啊，四耳刚来，你们带它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以后大家就是好同事了。你们有四只角，他也有四只耳朵，你看你们都是四字辈的，多有缘分。” “咩！” “哞！” “嘎！” 大角二角三角们响亮地答应了一声，用带着食欲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长右，吓得它一张红彤彤的脸都白了。 长右双手抱住胸口，发出一声无限凄惨的，犹如小姑娘走夜路遇见恶霸的叫声：“哎呦呦呦呦呦呦喂~~~~~” 我不好吃，真的！ 圆圆在一边和精卫私聊：“它们不是只吃人吗？怕什么？” 精卫鸣叫了一声：“都是灵长类动物，有多大区别？你喜欢吃五花肉，后腿肉走到眼前了连看都不看一眼的吗？” “……” 圆圆想了想，居然十分有道理。 另一只角则嫌弃地拱了拱杀猪犯的屁股，粗声粗气地“嘎”了一下。 ——快走快走，给看不给吃，太讨厌了！ 两名船员的屁股被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猛地失去平衡，从牛背上摔了下来。他们吓得够呛，还以为角们忍了两三天终于准备开顿洋荤，拿他们下草。 两人来不及思索，脚底一接触到地面就就拼命向前冲，一边跑一边用手遮挡住眼前过于强烈的阳光。 然后，他们睁开眼，看见了被包围在牛羊之中的船长。 “……” “船长！” 眼底被强光照射着，不由自主地溢满了泪水，杀猪犯们冲过去抱大腿，看着船长自带一圈圣光的高大身影，如同看见了天神。 圆圆给精卫和原灵均翻译：“他们俩在告状，说大前天晚上被一头猪、几头牛和一只猴子合伙绑架了，激光枪也被它们抢走，这些天一直和四角牛一起种地，要不然就会被打，特别可怜。” “而且这些绑架犯还虐待他们，不给吃，不给喝，连支营养液都没有，要不是两人中有一个在食堂工作，看过烹饪机器人煮饭，他们恐怕撑不到见船长就饿死了。” “……咳，是么？”原灵均尴尬地轻咳了一下。 这真的不是虐待，作为一个生活技能点满的手工大佬，他完全没想到世界上会有人守着一大片五谷地把自己活生生饿死。 这难道就是星际版的“脖子上套大饼的孩子”？ “哦，对了，”原灵均转移话题，问精卫道：“他们说被抓住的时候身上带着激光枪？我也记得当康和旋龟身上有灼痕，这把枪现在在哪里？” 精卫疑惑地歪了歪头：“对啊，我不记得了，枪呢？” 她“精卫”地叫了一声，问身边的大角二角和三角：“你们看见枪了吗？” “咩——” “哞——” “嘎——” 飞船四周的牛羊们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奇怪了。”精卫歪过头，在原灵均肩膀上疑惑地踩了踩：“怎么会凭空丢掉了呢？难道有鬼？” 在“鬼”这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原灵均敏锐地感觉到身边吹过一阵凉飕飕的小风，圆圆瑟缩在他身后，偷偷地抖了一下。 “咳，”原灵均严肃地批评精卫：“别瞎说，哪里有鬼？不能因为我前天给你讲了《倩女幽魂》的故事就随便发散，这个世界是唯物的。” “唯物的？”精卫不满了，她跳到原灵均的怀里，在《山海经》的位置啄了一下，意思是：那你给我解释解释？ 177.赌博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他正准备再接再厉, 圆圆突然道：“均均, 有些奇怪。” “怎么？” “飞船上的人突然走出来了。” 在删除了船长牌鹦鹉几十封情真意切的吼叫信后, 鹦鹉牌船长终于决定带着爱妃们滚过来和他见面了。 圆圆一直分神留意着飞船那边，发现船员们不但从飞船上鱼贯而出，为首的男人还高举着一根三米多高的信号天线，天线顶端，一面小白旗迎风招展。 小白旗的形状有些奇怪，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解答。 “原灵均！” 没多久, 精卫咋咋呼呼地从山洞外飞了进来, 她抖抖羽毛, 带着惊讶、兴奋、与得意道：“原灵均，飞船上的人投降啦！他们还举了一面裤衩扎的小白旗！” 原灵均：“……” “裤衩？”他顺着精卫的话重复了一遍，转过脸看到一头雾水的金刚鹦鹉，又在圆圆的帮助下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举着白色裤衩来投降？！！” 船长：“！！！”鹦鹉你这个混蛋！！！ 原灵均按了一下额头, 道：“谢谢, 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一点儿惊讶也没有，精卫眼睛一眨就知道是谁告的密, 于是对着整天和自己争宠的心机球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们过去看热闹吗？” “嗯……”原灵均想了一下：“去看看吧。” 总要确定飞船上的人是敌是友, 才好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原灵均的目光看了一下站在鸟架上神游物外的鹦鹉，对精卫道：“叫一只二角来, 送咱们过去。” 精卫瞬间领悟, 高高飞上天空, 打了个唿哨，远处的山峦上，一只高大的四角牛如同得到了什么消息，轰隆隆地向着山洞这边跑来，蹄下扬起一阵尘土。 过了半个多小时，四角牛轰隆隆地跑了过来，跪下前腿，温驯地让原灵均骑在背上。 它的牛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不是送外卖，是当坐骑，太好了！ 精卫在牛头上站好，翅膀一指前方：“出发！” 原灵均能感觉到圆圆就跟在自己身边，他抬起头，小声道：“你是秘密武器，当心不要让他们发现。” 圆圆：“嗯。” 原灵均回过头，想看看金刚鹦鹉要不要一起过去，然而鹦鹉却八风不动地站在它的超豪华鸟架上，目送着原灵均他们离开，它的黑豆眼泛起玻璃般的光，脖子后鲜艳的翎羽微微乍起，像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 飞船下面。 鹦鹉牌船长把迎风飘扬的小白旗竖在飞船前，指挥着船员们摆好桌子，椅子，铺好颜色鲜艳的小花格餐巾，然后骚包地在桌子中央的花瓶里插上一束五颜六色的永生花。 “啊，春天的味道。” 他陶醉地抽了抽鼻翼，随后在亮银色的餐盘中央摆上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只颜色各异的营养液。 “看，我们是很有诚意的。”鹦鹉对围着他们虎视眈眈的角们道，顺手用左手的餐刀挑起一支营养液，右手的叉子“啪嗒”一声戳掉瓶塞，随后递到角们面前：“来一支吗朋友？鸡肉味儿。” 一只小土蝼好奇地伸出脖子，拿鼻子闻了闻营养液，像是闻到了其中的肉味儿，它张开嘴，“嗖”一下从鹦鹉的手中抢过营养液，随后仰起头，“咕嘟”一下灌进了嘴里。 然后—— “咩——” 在鹦鹉牌船长期待的眼神中，小土蝼睁大眼睛，发出一声脖子被掐住般的叫喊，跺着前蹄，一脚踩碎了玻璃管，愤怒地朝地上呸呸呸。 呸！假的！一点肉味都没有！差评！ “唉，不要生气嘛，”鹦鹉牌船长的衣袖被愤怒的小土蝼啃了一口，露出里面机械构成的胳膊，他摆摆手，饶有兴味地解释道：“不是我忽悠你啊，这个牌子的营养液就是这样的，你才喝了一支，我们已经喝了三个多月了，不信你问他们。” 被他指着的船员们挥汗如雨，瑟瑟发抖地努力干活，在将餐桌打扮妥当后，便整齐地蹲在飞船的太阳能帆板下，像是一群面无表情的大土豆。 鹦鹉号最大的秘密之一—— 船长是个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花枝招展的里人格比严肃禁欲的表人格要可怕一万倍，每当他的脸上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在飞船上工作二十年以上的老船员们就感觉背后一凉。 他们平时还敢违抗船长的命令，偷偷在生活舱打牌、赌钱、喝酒，这会儿却乖得不得了，让下船就下船，让野餐就野餐，生怕船长一个不满，晚上翻自己的牌子。 鹦鹉牌船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眯眯地给船员们打气：“客人们一会儿就来了，都给我精神点！” “是！” “滴。”鹦鹉牌船长手腕上的智脑响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船长发来的消息：人已经走了，寇森什么时候会来？ 鹦鹉想了想，回复道：根据计算，大副先生昨日收到小黄鸡号的开机信号后，有99%以上的可能立即动身，根据您前日提供的地形数据，对飞船到小黄鸡号的所有路线进行建模，通过函数模拟，大副寇森在下午3时到7时到达山洞并夺走小黄鸡号的概率是99.23%。请注意安全，先生。 “3时到7时吗？”山洞内，金刚鹦鹉深思着蹬了一下独轮车。 它玻璃般的黑豆眼中闪过一串代码，随后，鹦鹉牌船长的智脑上收到了新的信息。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鹦鹉，替我保护好客人，我觉得他是李涯的儿子。 “什么？” 正在打开一支新的营养液的鹦鹉牌船长手一抖，蓝色的液体从管口倾斜，滴落在碧绿的草地上。 “滋”的一声，草地上几乎是立刻就蒙上了一股淡淡的黑气。黑气渐渐侵入草叶，几分钟后，连绵的兰青草突然枯萎了一块，灰白色的土壤裸露在绿绒绒的草地间，如同一道突兀的伤疤。 鹦鹉牌船长弯下.身，用手指碾了碾枯萎的草叶，看着金属手指上的一层灰色锈迹沉默不语，而他身后的船员中也有几名发现了这一幕，他们下意识地站起来，走到船长身边，脊背挺直，如同一杆标枪。 这一刻，他们身上似乎蒙上了一种肃杀的情绪，以及极淡极淡的，铁与血的味道。 “怪不得……原来是它们。” · 原灵均骑着四角牛赶到飞船之前的一处小山坡时，正巧看到鹦鹉号的船员们对着秃掉的一小片草地露出凝重的神情。 精卫拍拍翅膀，落在他的肩头，突然叫了一声，“精卫！” “怎么了？”原灵均道。 精卫的心情不是很好：“我察觉到一股讨厌的气息。” “什么？” “没什么，”她又飞了起来，扇动翅膀道：“别怕，继续走吧，你是它们的克星！” “……”原灵均无语。 他摇摇头，不明所以，觉得精卫今天还是那么的富有哲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找女人，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真·铁拳。 因此，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他们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数钱，中午躺在床上数钱，晚上还是躺在床上数钱，越数越感觉到自己的贫穷，以及对传说中“小黄鸡号”里的巨额财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渴望。 “嗨，周，过来一下。” 这天午后，去餐厅领了一支水果味的营养液，两个船员互相使了使眼色，一起走进了飞船的厕所隔间。 “什么事？” 被招呼的黑发船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 “放心吧，这里没人。”他的同伴得意地笑了笑，从裤子里掏出一样粗.长的东西：“看，我都准备好了。” “已经闲了三四天，别说你没有想法。”他补充道。 “可是……” 黑发船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放心，大副是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 细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黑发船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匆忙从厕所离开，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生活舱。 …… 入夜，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一片笼着黑纱般的紫色霞光在天空中绽放着最后的亮色。 178.团圆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一只白猿骑在四角牛的头上, 抱着它的大角，手搭凉棚向远处望了望, 发出“哎呦哎呦”的叫声。 “船长。”大副寇森将探测机器人送出排风口，首先确定了这颗星球上的大气适合人类生存，随即控制着机器人去不远处检测土壤和水质。 他望着头戴黑色翻边大檐帽的船长, 忧心忡忡道：“情况有些不对。” 船长并未反驳, 他的一只手套被摘掉，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左手, 机械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颗星球和一个星期前不同了。”他道。 覆盖大半个星球的海水如同潮汐般褪去，只留下上万公里见方的清澈水域，土壤也变得更加肥沃，青草茂盛, 牛羊成群。 就像是这颗星球在短短几周的时间内跨过了漫长的生命演化过程，一下子变得“活”了起来。 “气候适宜, 水质优良，空气质量优。”外出探测的机器人生成了检测报告：“达到联盟规定的宜居标准, 允许外出。” 船长和大副对视了一眼, 对飞船的智能系统“鹦鹉”道：“打开2号舱门。” “是。”鹦鹉回答：“祝您好运，尊敬的先生们。” · 长右骑在三角的背上, 盯着远处那个从天而降的铁疙瘩看了很久。 直到它以为里面不会再有动静的时候, 铁疙瘩的表面突然微微一动, 划开了一道门，随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从飞船降下的舷梯里面挤挤挨挨地，吵吵闹闹地，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一群活泼的小黄鸡。 嫩黄色的绒毛，浅红色的嘴巴，小黄鸡们被关在飞船底舱三个月，差点闷出了抑郁症，一看到阳光，便挥舞着翅膀，连蹦带跳地四散开来。 然后，它们开始低头啄草，抓虫子（→没抓到），吃石子儿，吃一切能吃的东西。 就如同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大角二角三角：“……” ——啊，我的草。 “咩！” “哞！” “嘎！” 它们愤怒地低下头，弓起身，露出了锋利的尖角。 哪里来的外来户，一点道理都不懂，敢吃主人亲手给我种的草？！ 比它们更愤怒的是精卫。 事情发生时，精卫正兢兢业业地从西边一座石子儿山上抓起小石子儿，飞向东边填海，这是她的晨间娱乐活动。 然后——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一大群小黄鸡过境，它们埋头欢快地地啄啄啄，石子儿山瞬间秃了一层。 精卫要疯了。 她俯冲而下，尖叫一声“精卫！”抓起啄得最欢的那只小黄鸡就要拿它去祭天……不，填海。 “捕捉到不明鸟类。”智能系统“鹦鹉”道。 “瞄准，发射。” 飞船中的船长冷静地吩咐船员，架设在舱口的激光炮发出一声尖鸣，红色的光弹拖着长长的尾焰，迅若雷霆地对准精卫飞去。 尽管精卫及时地侧了一下身，翅膀上的羽毛还是烧焦了一点点。 “精卫！” 她回头看了一眼，侧身绕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翅膀上燃起红蓝两色的光焰，用比刚才那道激光炮更快的速度向着羽毛山的方向冲去。 旋龟本来正趴在岸边晒太阳，被精卫的叫声吵醒，混混沌沌地伸出头，问她：“怎——么——啦——？” 精卫一眨眼已经飞到了天边外，旋龟的头刚伸出壳，就被她的神识传音炸得脑壳一疼。 “精卫！”她尖叫道：“哪里来的外来户，吃我的小石子儿，还敢拿武器暗算我！我要告诉原灵均，让他把蚩尤和夸父叫出来，踩死这些外来户！” 旋龟：“……” “不——要——啊——” 它慢吞吞地向前追了一步，试图劝一下精卫，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于是自暴自弃地又把头缩回壳里，准备睡个回笼觉。 反正蚩尤和夸父都是大高个儿，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不怕。 · “精卫？” 原灵均昨天才和圆圆出去巡视了一圈新播种的五谷，这会儿正在山洞中睡觉。 他被精卫大张旗鼓飞进来的动静给吵醒了，睁开眼看到她爪子里抓的小黄鸡，下意识地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又过了半分钟，等到刚起床那股劲儿过去，原灵均终于清醒过来，他用石盆里存放的水擦了把脸，然后疑惑道：“咦，哪里来的鸡？” “是东海那边！”精卫愤怒地把鸡扔到地上，“你不知道，那边……” “叽叽叽叽。” 她正准备告状，就见原灵均熟练地抓着两个翅膀根，将还在扑腾的小黄鸡拎起来，掂了掂道：“还挺肥的。” 他问精卫和圆圆：“中午吃叫花鸡配五谷饭？” “好。”精卫眼睛一亮。 “其实烤鸡、白斩鸡、葫芦鸡和鸡汤也挺好吃的。”原灵均遗憾道：“可惜只有一只鸡，太小了，不能分几样做。” “这算什么？”精卫咽了口口水，毫不犹豫地拿翅膀拍胸脯：“下午我再给你抓一只来，说吧，你要肥的还是瘦的？” · 托小黄鸡的福，远道而来的飞船就这样暂时在这颗星球上安居了下来。 自从第一天放出去几十只小黄鸡后，船员们就没再出过舱，就好像他们并不是来这里寻宝的一样。 驾驶舱内。 船长和大副寇森一同看着主控台上的画面。 几十只小黄鸡“叽叽叽叽叽叽”地挤在一起，尖尖的小嘴啄啊啄，没多久又啄秃一片草地。 “一、二、三……”大副数道：“船长，数量好像又少了几只。” 船长微微皱着眉头，冰冷的机械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控制台。 “控制好船员，不要让他们私自下船。” “可是先生，我们的营养液口味太单调，不少船员都反映他们已经喝腻了，他们想要下船捕猎，特别是在——”大副指了指舷窗外的景色，“这里的猎物如此易于猎取的情况下。” 四只角的牛羊懒洋洋地漫步在丘陵间，由于水草丰美又没有天敌，一个个都长得膘肥体壮，非常缺乏警惕心。 如果说这些变异牛羊是种未知生物，可能对人类有害，不能随便食用，那么躺卧在牛羊之中呼呼睡大觉的一头野猪就显得格外诱人了。 野猪又高又壮，长着两只蒲扇般的大耳朵，睡在地上，呼噜声震天响，隔了这么远都能隐约听见那种“当——康——当——康——”的响声，实在是一头健康安全可食用的经济作物。 如果一定要吹毛求疵地从它身上挑出来点毛病来，那就是它的牙齿实在太大了，白色的长牙弯曲着伸出嘴唇，足足有普通野猪的两倍那么长。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野猪难道就不允许长龅牙吗？ 船长看了一眼龅牙猪。 它浑然不知飞船上有人正觊觎它的几百斤肉，躺在地上兀自睡得快活，不知做了什么梦，“当——康——当——康——”地打着呼噜，美得都快要吹出鼻涕泡泡了。 “营养液口味太单调？”船长突然问大副。 “嗯，对。”大副答道。 “三种营养肉类，十三种不同的蔬菜，七种口味各异的水果，他们还嫌单调？” “您也不是不知道这家牌子，”大副替船员们辩解了一句：“他们除了保质期长以外就没什么优点了，什么品种都是一个味道。” “很好。”船长回答道：“那么从今天开始，飞船上限量供应营养液，每人每天只有三管。” “吃不饱的时候，就没有心思琢磨口味的问题了。”他看了一眼大副：“嗯？” 大副被那道犀利的目光盯着，似乎能被他透过血肉看到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一瞬间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咽了一下口水，示弱的回答道：“是，您说的对。 鹦鹉牌船长领着一众船员在身后挥舞着花里胡哨的小彩旗欢送他们。 原灵均努力不去思考这些彩旗究竟是用什么布料做的。 但精卫眼睛太尖了，她盯着彩旗上不甚明显的花边，在原灵均耳边道：“这些彩旗也是裤衩裁的耶，奇怪，他们怎么喜欢用裤衩做旗子？” 原灵均：“……” “你没看他们船长穿的是洞洞装吗？”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于是精卫就不再追究了，她理解地点点头，道：“唉，连补丁都打不起，他们真的好穷啊。” 原灵均抹了把汗，感觉逃过一劫。 “你说他们都那么有本事，原本的生活过得也很好，为什么要来当星盗……不，是探索飞船的船员呢？”圆圆深思了一下，问原灵均。 原灵均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但也许是有什么苦衷？人如果有选择，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 179.相见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他抬起头看了看精卫鸟, 又低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山海经》, 想不到剧情还可以玄幻到这种程度。 精卫又问了一声：“是你在叫我？” 她敛起翅膀, 落在石洞侧面一块突兀的岩石上, 歪过头啄了啄羽毛。 原灵均还沉浸在科学世界观的破碎中，一时没顾得上回答她。 倒是圆圆答应了一声：“是。” 然后他悄悄对原灵均道：“我还以为只有你一个人。” 原灵均：“……” 我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原灵均想要琼瑶一点, 握住他的肩膀摇一摇, 但是想到圆圆没有肩膀, 只好作罢。 ——谁知道，我就捡了本书回来, 怎么就拖家带口了呢？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那本板砖一样厚的书，偷偷看了眼精卫，感觉情况不太妙。 小伙伴邀请他一个人来自己家拜访, 他给小伙伴带回来一座动物园，还是原始洪荒版的。 “没事, 热闹点好。”圆圆压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还傻乐呵地安慰他。 原灵均觉得自己更内疚了。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捕捉到一阵“笃笃笃”的声音, 像是雨点般密集, 不断在山洞中回响。 这里除了圆圆就是自己，原灵均扫了一眼垃圾堆里彻底熄火的小机器人, 随后将怀疑的目光转向唯一的新客人, 不, 新客鸟——精卫。 不看还罢，这仔细一看，把他吓了一大跳。 精卫刚刚不是把头伸到翅膀里整理羽毛吗？她哪里是真的在整理羽毛，她借着羽毛的掩护，长着黑色花纹的头颅一点一点，“笃笃笃”飞快地啄着岩壁，活像在脖子上安了个电动小马达。 原灵均：“……” 这姑娘又不像啄木鸟，脑子里还长了个减震气囊，该不会把自己给啄傻了吧。 最惨的是，圆圆这里的岩石不知是什么成分，精卫那张尖尖的小嘴啄了半天，硬是一块小石子也没啄下来。 看得原灵均都有些不忍心了。 他低下头，小声问圆圆：“你身上有大海吗？” “大海？” “很大的水池子也行。” 圆圆：“……没有。” 圆圆又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挖一个，就是没有水。” 原灵均：“……”聊胜于无吧。 “那你再搬一点小石子过来。”他道：“快一点。” 精卫白色的小尖嘴划出道道残影，都快在石壁上啄出火星子了。 原灵均觉得这位炎帝小女儿恐怕有点儿强迫症。 圆圆是颗十分好客的星球，他没过一会儿真的用风从洞口处托运进来一大包石子，又让地面下陷，形成一个半人深的地洞，还在洞里铺了一层新鲜的兰青草。 原灵均指挥着他把石子堆放在地洞的西边。 然后这个土制的“西山”、“东海”就做好了。就是西山没有土，东海没有水。 聊胜于无。原灵均安慰自己。 他深呼吸了一下，招呼精卫道：“别啄了，嘴要啄秃了。” 精卫：“……” 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更加疯狂地“笃笃笃笃笃。” 原灵均：“……” 好吧，炎帝的女儿，有毅力，不怕秃。 于是他改变策略，像个在校园门口拐孩子的怪叔叔，走到精卫鸟下面，对她招招手：“来，这边有小石子儿。” 精卫鸟像是突然一下子按了暂停键，她啄墙的动作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 原灵均感觉到一阵风“扑棱棱”地划过耳边，他再看过去，精卫已经抛弃了铜墙铁壁一样的石头，一屁股坐到了石子堆的上方，像是只孵蛋的母鸡。 原灵均：“……” 他舒了口气，看来土制“西山”、“东海”虽然简陋，但还是有效果的。 接下来的时间，一人一鸟一球开了一场简单欢快的茶话会。 没有花生糖瓜子，只有精卫叼起身下的石子，投壶一样扔到十几米外的土坑里，一扔一个准。 同时她在投掷的间隙挑着回答了原灵均提出的问题。 “你之前就住在这本书里？” “算是吧。” “怎么进去的？” “哼。” “好吧，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得到《山海经》的人在心里想象我的模样，呼唤我的真名，我就能出来。” “书里的珍禽异兽都能召唤出来吗？” “大部分，除了一些神兽，《山海经》的主人必须得到他们的承认与回应。” “那你为什么……” “哼。” 好吧，原灵均看了一眼短短几分钟就快被填满的土坑，觉得不用问精卫为什么愿意出来了，肯定是强迫症犯了呗。 一日填海，终生念海，惨。 · 精卫虽然有点强迫症，但得到她的承认对于原灵均来说还是很幸运的。 最起码的，他的饮食问题有保障了。 这个问题还是原灵均当天傍晚的时候发现的。 站在山洞入口看了看西边欲落的恒星，原灵均几乎是震撼般地望着万道光芒在紫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最终缓缓下沉，落入地平线以下。 无比壮美。 精卫还在“哒哒哒”地扔小石子，她每扔完一堆，圆圆就从土坑的底部偷偷将石子搬运到石子山的最下面一层，因此扔来扔去，石子还是那么多，土坑也还是那么深。 精卫朝自己肚子底下看了一眼，没说话。原灵均觉得她不是没发现这个“石子守恒定律”，只是懒得管。 不填海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填海的，啄石头又啄不碎，只好扔一扔石子儿，勉强治疗强迫症这样子。出《山海经》就像回家一样，土制“西山”里到处都是小石子儿，扔又扔不完，我超喜欢蹲在上面的。 …… 圆圆一心两用，一边给精卫当搬运工，一边问原灵均：“你喜欢落日吗？” “喜欢。”原灵均道。 这时候，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 圆圆本来想说，喜欢的话我改变一下自身引力，每天自转上十几圈让你看个够，听到“咕咕”声后暂时忘了这一茬，问原灵均：“怎么了？你饿了吗？” 原灵均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他问圆圆：“这里有什么能吃的？我手艺还不错，给你露一手。” “嗯……”圆圆沉默了一下。 “不会……没有吧。” 原灵均有点儿不好的预感。 “当然不是！”圆圆下意识道。 原灵均感觉更不好了。 果然，圆圆在家里那堆破铜烂铁里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个冷冻箱，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没丢。” 一红一绿两支试管漂浮起来，被无形的风托到原灵均眼前。 圆圆道：“营养液。红色的是肉味，绿色的是蔬菜味儿。” 原灵均：“……” 他接过两支试管，在类似玻璃的外包装找了一下生产日期，没找到。 “我记得最后一支舰队降落在你身上是300年以前了？” “对。” “那这营养液？” “就是他们当时带来的呀。”圆圆欢快道：“他们那位年轻舰长可喜欢这个牌子了呢，我这里还有很多，快喝吧。” “……”原灵均琢磨着怎么给他解释这个问题。 “你也知道，人类是很脆弱的，过期的东西不能喝，会生病的。” 圆圆恍然大悟：“没关系，这个牌子的营养液没有保质期，能存放上千年都不变质。” 那我就更不敢喝了，原灵均心想，谁知道这种三无产品究竟有没有质量保障。 他看了看还在一脸深沉扔小石子儿的精卫，想了想，决定走个后门。 “精卫啊，”原灵均问：“我早就想问了，你们在《山海经》里呆了这么多年，平时都吃什么？” 精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饿着。” 原灵均：“……” 那得饿成什么样啊，你们也不容易。 他觉得自己要不然还是喝营养液吧。 就在这时，精卫把嘴里的石子儿一扔，拍拍翅膀化作一个梳着双丫鬟的小姑娘。她从石子山上跳下来，仰起尖尖的小脸问原灵均：“你会做饭？” 原灵均点头。 “会啊，做得还不错。” “等着。”精卫道。 她从原灵均的手中拿过山海经，翻到属于自己那一页，伸手进去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手上多了一个宝光熠熠的灿金项圈。 精卫从项圈上解下来一个小锦囊，扔给原灵均道：“今天吃五谷饭。” “你现在的修为太弱，将我从书里放出来后就不能再召唤其他异兽了，过几个时辰后你再用一次《山海经》，我告诉你哪个种族好吃。” 说完她就继续填海去了。 原灵均捧着锦囊：“哦。” 虽然和精卫认识没多久，但他也能看出来，精卫是个话不多的鸟，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一声“哼”，性格有点傲娇。 能让她回答这么一长串，说明是真的很饿啊。 原灵均一边想着一边打开锦囊，里面装的是满满的五谷，有稻、黍、稷、麦、菽，个个颗粒饱满，散发着莹润的光。 这锦囊上似乎施了什么法术，虽然看起来只有巴掌大，但原灵均倒了一小堆米出来后，发现里面还是满的。 ——不愧是神农的小女儿，农二代。 原灵均指挥着圆圆在洞口下了一阵小雨，用这点雨水淘了米，然后带着笑脸对精卫道：“农二……哦不，精卫，点个火呗？” 行云布雨圆圆勉强还行，生火就有点强球所难了。倒是精卫，不愧是炎帝的女儿，刚才小嘴在石壁上“笃笃笃”一阵叨，啄起一串火星，原灵均都看到了。 180.欧气满满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淡黄色的油脂带着香气, 滋滋地从鸡身上滴下来, 散发出带着热气的香味。 “咕噜噜~”船员们的肚子响了一下。 他们正围着火堆席地而坐, 打扮得像个海盗的船长丝毫没有偶像包袱，端着银盘和刀叉，拿手指抹掉溅到脸上的一滴血珠，问原灵均：“好了吗？” “还要等一会儿。” “不急不急，”船长摆摆手，示意他慢慢来。 他刚刚接到了金刚鹦鹉的通讯要求拖延时间，打定主意拖到天黑之后再放原灵均回去。 于是，船长组织了一下语言，秉持着在饭桌上谈事情最容易的朴素观念，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非常抱歉, 我们是‘鹦鹉’号飞船，因为飞船在粒子风中发生障碍, 不得不迫降到这颗星球上, 为此, 我代表全体船员, 请求你的帮助。” 圆圆继续给原灵均做同声翻译。 “比如？”原灵均拿叉子戳了戳鸡肉，香喷喷的味道涌入众人的鼻端。 “咕咚。”喝了三个月营养液的船员们集体咽了一下口水, 鹦鹉牌船长看着他们这幅没出息的样, 简直恨铁不成钢。 “比如准备飞船返航所需要的食物, 以及必要的, 在这颗星球上修整、停留、和修理飞船的时间。”船长道：“当然，我们可以拿出一些东西进行交换。” “嗯……”他指了指两名劫后余生的杀猪犯：“你觉得这两个答应……不，是壮劳力怎么样？” 原灵均：“……” “不怎么样，”他如实道：“吃得比干得还多，脑子也不够用。” 船长：“……” 他仔细想想，貌似说的一点儿没错。 “没办法啦，”船长了口气，卖惨道：“船员们都是这样的，偏远星系条件不好，没机会去高等学校进修，换句话说，高等学校的毕业生都留在中央星系，谁愿意来探索飞船上当船员？” 也许被手底下的船员坑习惯了，鹦鹉牌船长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索性盘腿坐着，和原灵均倒苦水。 “你是不知道啦，探索飞船的船长不好做的，手下都是一群空心萝卜成精，光长个子没有脑子，我们年年给联邦足额交钱，从不偷税漏税，还要被中央星系那群除了小道消息以外什么都不相信的网民造谣，说我们是星际海盗。” “你看看，我们哪里像星际海盗了？”船长“啪”地拍了下膝盖，不平地抱怨道。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船长标志性的海盗帽和海盗假腿，回忆了一下落在山洞里的海盗鹦鹉，心想，你们哪里不像了？ · 被原灵均惦记的金刚鹦鹉此时正严肃地站在超豪华鸟架上，随着圆环大秋千一摇一摆，它锐利的目光如同闪电，紧紧盯着山洞外的方向。 “时间快到了吧……” 山洞的入口处传来簌簌的动静，兰青草轻微摇晃，下一刻，在金刚鹦鹉的注视中，消失了三天的大副从山洞外走了进来。 鹦鹉在他拨开草丛的一瞬间离开鸟架，藏身在干草堆之后，收好了五颜六色的羽毛。 寇森大副是一名高大的白种人，身高接近两米，蓝色的船员服妥帖地穿在身上，衬得他肩宽腿长，英俊而强悍。 大副警惕地朝山洞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有人类生活的痕迹，但幸运的是，主人此刻并不在这里。山洞中心的石台上放着一只蛋糕裙机器人，它骑在熟悉的小黄鸡背上，正在喋喋不休地重复一句话。 小黄鸡号：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 大副：？？？ 大副听不懂小黄鸡号口中的古文字，但他低头看了一眼智脑，确认眼前的机器人和智脑上标示的光点重合了。 于是，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伸手去握住机器人的身体。 “找到了。” “嗤——”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响动。 在手指接触到机器人之前，大副突然警觉地侧过头，侧向平移了两步。 下一刻，两道红色炽烈的光弹擦着他的耳朵击打到石壁上，在坚硬的石壁表面留下一道黑色的灼痕。 金刚鹦鹉张开两只翅膀，悬浮在他的身后，翅膀下的羽毛里露出两管小型的激光炮口，正对着大副的后脑勺。 “举起手，蹲下。”鹦鹉冷漠道。 “船长？”大副有些意外地笑了一下：“你用意识投影和鹦鹉互换了身体？那你之后恐怕要头疼好几天了。” 船长丝毫不意外，他将炮管逼近大副的头皮，叹息道：“寇森，我曾经非常，非常的信任你。” “很抱歉辜负了您的信任。”大副深色诚恳，语气真挚，望向船长的目光中藏着一丝仰慕。 “但我再一次看错了人。”船长自嘲地笑了一下，突然发问：“寇森，营养液中检测出了超标的粒子污染，说明采购营养液的你曾经与它们近距离接触过。我只想知道，你是和它们合作，还是已经成为了它们中的一员。” “有区别吗？”大副在他的炮口下缓慢举起双手。 “那是异族，”船长道：“一种和我们截然不同的物种，它们生性残忍、冷酷、嗜血，它们只会把你拖下深渊，而不是拯救你。” 大副英俊的眉尾在听到“拯救”这个词时好笑地挑了一下，他转过身，直视金刚鹦鹉的眼睛：“我不需要谁来拯救，船长先生。我，和你，以及这艘飞船上的所有人，我们本来就是被隔离开的，人群中的异类。” 船长的声音里有些烦恼：“隔离？你对联邦颁布的144号法案有所不满？” 大副笑了一下：“自从三百二十年前144号法案颁布，那堵集合了联邦最高科技的‘墙’在菲尼克斯陛下雕像的注视下被竖立起来，将人类生活的宇宙分割成域内星系和域外星系，我们就已经被人为地割裂成两个种族了——上等人，和下等人；被异族污染过的，以及未受污染的；变异者，和正常人。” “中央星系和偏远星系？那只不过是丧家犬们自欺欺人的说法而已。” “寇森，你太偏激了。”船长道。 “或许吧，”大副笑着眨了一下眼睛，他的视线从金刚鹦鹉身上划过，突然道：“船长先生，你的身体里已经有百分之六十的部分由金属零件构成了吧。” 金刚鹦鹉沉默不语。 大副自顾自地往下说：“‘它们’身上所携带的未知粒子对于身体的侵蚀是不可挽回的。总有一天，你的身体会全部换成机械，而金属元件会在频繁爆发的粒子风下逐渐失灵，你的身体已经全部腐朽消亡，精神却将在无尽宇宙中孤独地长眠。” 金刚鹦鹉静静地等待他说完，然后终于开了口。 “寇森，”他皱眉道：“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多看专业书和教辅，争取早日考入高等院校，成为一个有知识能赚钱的人，少看这些无病呻吟的诗歌和散文，都是一群无所事事异想天开蓄意挑起种.族矛盾的‘公知分子’拿脚写的，除了致郁以外毫无价值。” 大副的神情原本是毫无动容的，但在听到“专业书和教辅”时，他的瞳孔突然紧缩了一下，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顺便说一句，”船长继续道：“虽然有点假大空，和如今颓废奢靡的主流审美观不符，但能够葬身星海，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耀。” “是吗？”大副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未隐去的微笑，然而目光却沉了下来。他的身形突然一矮，在船长的话语声中抬脚，猛地一蹬石台侧壁，就地打了个滚，与此同时，飞快地抽出藏在腰间的激光枪，看都不看便朝着船长连开三枪。 白金般耀目的炫光擦过金刚鹦鹉的翅尖，趁他被交错的光束扰乱视线的一瞬间，寇森抓起石台上的小黄鸡号，拼着肩膀上中了一道激光炮，大步向山洞外的荒野跑去。 两名船员的屁股被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猛地失去平衡，从牛背上摔了下来。他们吓得够呛，还以为角们忍了两三天终于准备开顿洋荤，拿他们下草。 两人来不及思索，脚底一接触到地面就就拼命向前冲，一边跑一边用手遮挡住眼前过于强烈的阳光。 然后，他们睁开眼，看见了被包围在牛羊之中的船长。 “……” “船长！” 眼底被强光照射着，不由自主地溢满了泪水，杀猪犯们冲过去抱大腿，看着船长自带一圈圣光的高大身影，如同看见了天神。 圆圆给精卫和原灵均翻译：“他们俩在告状，说大前天晚上被一头猪、几头牛和一只猴子合伙绑架了，激光枪也被它们抢走，这些天一直和四角牛一起种地，要不然就会被打，特别可怜。” “而且这些绑架犯还虐待他们，不给吃，不给喝，连支营养液都没有，要不是两人中有一个在食堂工作，看过烹饪机器人煮饭，他们恐怕撑不到见船长就饿死了。” “……咳，是么？”原灵均尴尬地轻咳了一下。 这真的不是虐待，作为一个生活技能点满的手工大佬，他完全没想到世界上会有人守着一大片五谷地把自己活生生饿死。 这难道就是星际版的“脖子上套大饼的孩子”？ “哦，对了，”原灵均转移话题，问精卫道：“他们说被抓住的时候身上带着激光枪？我也记得当康和旋龟身上有灼痕，这把枪现在在哪里？” 精卫疑惑地歪了歪头：“对啊，我不记得了，枪呢？” 她“精卫”地叫了一声，问身边的大角二角和三角：“你们看见枪了吗？” “咩——” “哞——” “嘎——” 飞船四周的牛羊们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奇怪了。”精卫歪过头，在原灵均肩膀上疑惑地踩了踩：“怎么会凭空丢掉了呢？难道有鬼？” 在“鬼”这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原灵均敏锐地感觉到身边吹过一阵凉飕飕的小风，圆圆瑟缩在他身后，偷偷地抖了一下。 “咳，”原灵均严肃地批评精卫：“别瞎说，哪里有鬼？不能因为我前天给你讲了《倩女幽魂》的故事就随便发散，这个世界是唯物的。” “唯物的？”精卫不满了，她跳到原灵均的怀里，在《山海经》的位置啄了一下，意思是：那你给我解释解释？ 不能因为你的小心肝怕鬼就随便乱说啊！ “咳，总体来说是唯物的。”原灵均打了个补丁。 精卫不屑地“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不理他，意思是你的心里只有小心肝，压根儿没有我这个小宝贝。 “别这样嘛，”原灵均无奈。他伸出手，把精卫捧在掌心，温柔地给她梳理羽毛，“宽容一点，你最好了，对不对？” “哼。” 原灵均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精卫的毛给撸顺了，红嘴白爪的小鸟侧过脸，傲娇地向旁边瞥了一眼，示意算了算了。 圆圆却突然出声，在他的脑海中委屈道：“均均，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好可怕，你为什么都不安慰我？” 原灵均：“……” 我还没安慰够你吗？ 你们俩这个争风吃醋的修罗场还能不能好了！ · 原灵均手忙脚乱，一心二用地安抚着自己的球和鸟，感觉自己像是夹杂在老婆与情人之间的可怜男子，饱受摧残。 而两名杀猪犯还在喋喋不休地和船长告状—— “船长！猪、牛和猴怎么能绑架人呢？太荒谬了！这颗星球上一定有幕后黑手啊！” 鹦鹉牌船长：“……”这还要你们说？ 他经过刚才的营养液事故后迅速恢复了镇定，挥挥手示意护卫在身边的几名船员退下。 然后，鹦鹉牌船长靠坐在餐椅上，心不在焉地听着两名手下喋喋不休的揣测，无趣地心想：唉，好烦，又来了两个答应。 …… 过了大约一分钟，原灵均终于哄好了球和鸟，围住飞船的牛羊们突然整齐划一地分开两侧，露出一道两米宽的通道来。 角们抬起头，仰天长嗥，给主人的出场加上了一道声势浩大的BGM，原灵均觉得要不是条件所限，它们能搞出一整套土制奥斯卡红毯开幕式来。 “好了。”看到原灵均从分开的牛羊之间走出来，船长抬起手，制止了杀猪犯们没说完的话。 他站起身，彬彬有礼地朝原灵均的方向脱帽致意道：“欢迎前来，这颗星球的原住民。” 原灵均：“……” 原灵均虽然听精卫和圆圆描述过还几次，但为了确保安全，这还是他头一回亲眼见到这架飞船的船长。 他的穿着打扮……很船长，字面上的。 这位船长戴着一顶有些陈旧的、深咖色的翻边大檐帽，帽檐的中心钉着金属打造的黑色骷髅头标志，半长的金色卷发在脑后松松地扎了一个小辫。 他体型高大健壮，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圆环铆钉洞洞装，衣服五颜六色，走的大概是摇滚社会风，而洞洞装的胳膊，以及裤腿中，却隐隐透出金属的光泽来。 原灵均打眼看去，发现这名船长的身体并不健全，他有一条金属假腿，以及一只灵巧有力的机械胳膊。 想到自家山洞里那只金刚鹦鹉，很显然，如果鹦鹉往船长的肩膀上一站，那么这个海盗船长的形象就完美了。 原灵均：“……” 船长还在热情地招呼他：“来来来，坐呀，营养液喝不喝？不喝？那这朵美丽的花儿送给你。” “……” 看着桌上五颜六色，仿佛有毒的营养液，原灵均默默地撸起了袖子。 他对精卫吩咐了几句，下一刻，精卫远远地飞上天空，一个俯冲，轻松地抓了一只小黄鸡回来。 船长看着抓鸡小能手精卫，一时间目瞪口呆，视线久久不能从她身上抽离。 小黄鸡：“叽叽叽叽叽？？？” 原灵均接过精卫手中的小黄鸡，一手抓着它的翅膀根，往桌上一按，另一手抽过餐刀，“唰”地割破了鸡脖子。霎时间，鸡血狂飙，把鲜艳的小花格子桌布染成了红色的。 原灵均熟练地杀鸡拔毛，开膛破腹，再把船长之前送给他的那朵红玫瑰揉碎，将带着芳香的花液均匀地涂抹在鸡肉上，腌制片刻。 181.谈话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 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 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 抽了口冷气：“嘶, 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过了几秒钟, 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 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原灵均抬起头, 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 震撼地看着光华流转的天空。 天空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紫色，因为恒星的光芒还未升起，这些淡紫色时聚、时散，在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摇曳出不同的幻影，如同眩目的极光。 铅灰色的地平线因为这片光晕的烘托, 在一片荒芜寂静之中也多了几分天地未明、鸿蒙初开的壮美和恢弘。 “这是哪里？”他不顾抽疼的太阳穴, 皱眉从地上坐了起来。 因为这个动作，腰部突然微微一疼, 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别是被人绑去割肾了吧。”原灵均自嘲道。 他将衬衣扣子解开，伸手进去摸了摸腰侧。 指尖没有发现割肾留下的刀口, 倒是触摸到一件温热柔软的东西, 原灵均皱了皱眉, 将它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奇怪，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被塞进他衣服的是一本书。书籍长八寸，宽四寸，只有一个笔记本的大小，纸张像是什么动物的皮革鞣制的，触.手微温，手指划过时发出簌簌的响声。 “嘶。”泛黄的书页有些锋利，原灵均一不小心便在手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血液滴落在封皮上，他匆忙拿拇指一抹，发现靛蓝色的书皮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整整齐齐的小篆字。 “《山海经》？” 原灵均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将书翻开看了一眼，发现这本书籍虽然叫做《山海经》，但内页上大部分空间是留白的，每一页上都画了一些神态各异的异兽小图，这些图像不知画师是谁，但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能从纸上扑出来。 “有趣。” 将书贴着胸口放好，准备以后再细看，原灵均站起身来，四环顾，想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线。 虽然从醒来到现在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的心态一贯很好。看着四周荒凉而美丽的景色，原灵均的眼中甚至出现一丝惊叹和跃跃欲试。 “就当是毕业旅行了吧，也算是桩难得的经历。” 能把荒野求生当做是毕业旅行，不得不说，随遇而安是原灵均的优点之一。 …… “你……好……” 就在这时，可能是站起来变得高了些，他听到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一声喁喁细语。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刮来的，到达耳边时已经十分模糊不清，几乎使人分辨不出其中传递的讯息。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原灵均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空旷的四周，开口道：“谁？” “你好。” 似乎很惊诧自己能够被听到，传来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原灵均按了一下耳朵，发现它不是通过空气传遍，而是直接响在自己脑海中的。 这声音十分优雅好听，像是某种弦乐低沉的震颤，令人不由心头一动。 如果自己是个声控，现在恐怕已经腿软了吧。原灵均心想。 来人却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音色有多好听，他带着一丝小小的不好意思道：“那个……你可以先把衣服穿好吗？” 原灵均低头看了一眼，一片绯红浮上从容自若的脸颊，就连脖子上都染了点红晕。 他先前为了掏出《山海经》解开了衬衣的扣子，等到站起身，因为四周没人，也就暂时忘记了这一茬，现在没塞好的衬衣衣角正在风中呼呼翻飞着，露出身材匀称的上半身，内裤蓝色的边袒.露在空气中，看起来很像是对不知名的存在耍了个流氓。 “对不起。”原灵均匆忙将衣服扣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他的脸微微发红，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十分诱人。 不知名的存在“呼——”地舒了一口气。 他觉得面前这个人类非常可爱，不由解释道：“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一会儿粒子风就要吹来了，我担心你生病。人类生起病来很麻烦，他们太脆弱了。” 原灵均的脑海中全是刚才发生的尴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不对之处。 “我知道了。”他打断陌生人的话。 “谢谢你。”他道，然后迟疑了一下，问出穿越后的两个经典问题：“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陌生人疑惑了一下：“咦？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下，自语道：“也是，你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和他们不一样。” “那么好吧。”他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原灵均自我介绍道：“你好，人类。初次见面，我是你脚下的这颗星球。” “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但是我不喜欢它。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起一个名字。” 原灵均沉默了三秒。 “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不会开玩笑。”星球道。 然后原灵均感觉到脚下的一小堆土动了动，它努力拱了半天，然后“噗”地一声，从里面绽放出一株小小的嫩芽，用两片幼小的叶子轻轻碰了碰原灵均的脚腕。 翠绿色的。 “送给你。”星球开心道：“这是之前从我身上路过的人类留下的，它叫兰青草。兰青草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现在不是了，我现在最喜欢你。” “谢谢。”原灵均受宠若惊，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哪点吸引了这颗星球，让他移情别恋得这么快。 在这颗灰色的星球上，一点小小的绿色也显得无比珍贵。 原灵均蹲下身，用手挖了挖土，将兰青草和周围的土壤一起挖出来，捧在手心。 这样说也许有些不恰当，因为当这颗星球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这一小块土壤就从地上分离开，几乎是弹跳着带着兰青草一起撞进他的手中，然后用根须轻轻挠了挠掌心。 原灵均捧着那株活泼的草，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维持了二十四年的科学世界观正在受到致命挑战。 “嗯……你还有什么证据吗？”他挣扎了一下：“我是说，一颗会说话的星球，这实在太荒谬了。” 星球并没有感觉到冒犯，他操纵着风温柔卷过，为原灵均吹干手中的浮土。 “我也不知道。”他道：“以前也有人类偶然间发现我，并且在我身上停留，但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够听到我说话。” “这也许就是缘分吧！”他乐观道：“说不定我单身一人，不，是单身一球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遇见你。” 于是他又提出了先前的请求：“所以，为我起一个名字吧。” “给我一个名字，从此以后，对我而言，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人类，对你而言，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星球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觉得这颗单身了不知几亿年的球说话的口气有点琼瑶。 “这样吧。”他不能不负责任，所以提议道：“让我想想。” 名字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它是一个人，或者一颗球存在于世的证明，它代表着感情、联系和纽带，实在不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取出来的。 “好吧。”星球虽然很想要一个名字，但他十分好说话：“我理解，重要的东西都应该仔细一些。” 原灵均觉得他的琼瑶味儿更浓了。 “但是你可以给我起一个小名，或者是昵称。”星球道：“总不能一直叫我‘你’吧。” 这倒是个严肃的问题，原灵均同意了。 但是他从来没给别人起过小名，就连自己曾经养过的一猫一狗，名字都是在网络起名器上随即摇的，于是原灵均带着点忐忑和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星球讨论道—— “球球？” “不好听。” “灰灰？” “不好。” “大胖？” “不。” “牛牛？狗蛋？大柱？” 星球：“……” 他终于意识到，让这个一看就非常喜欢的人类给自己取个名字，也许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原灵均感觉脚下的地面颤抖了一下，星球难以置信道：“你们人类都喜欢起这么可怕的小名吗？” 原灵均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起名水平有问题，于是他道：“对，贱名好养活。” 星球又悄悄抖了一下，对敢于顶着这种名字的人类油然而生一股敬畏。 “那你的小名叫什么？” 原灵均：“……” 他实话实说：“我叫原灵均，小名取的最后一个字，均均。” 星球舒了一口气：“好吧，均均，那我就取你名字里的第一个字，叫原原吧。” 原灵均斟酌了一下：“原原不贴切，要不然你叫圆圆，有圆形、圆周、圆满的意思。” 星球想了想也很是满意：“好吧，那么以后我就叫圆圆了。” 两个人讨论完姓名问题后，气氛和谐了许多，也许因为圆圆的名字是自己起的，原灵均看着它灰扑扑的外表，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感。 “圆圆，”他问：“你身上没有其他人类了吗？” “没有了。”星球道：“我身上一直没有人类，就连最后一支误闯进来的舰队也已经在三百年前离开了。” “……” 三百年前就有人类舰队经过，这里显然不是他生活的地球，甚至不是他生活的时代。 原灵均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孤身一人，穿越了时间和空间，来到这颗荒芜的、安静的星球上，没有同时代人留下的痕迹，甚至没有同类存在，不能不感觉到寂寞。 但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这样奇妙的经历，也许很多人会羡慕也不一定。”原灵均默默地难过了半分钟，很快振作起来，安慰自己道。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颗星球的陪伴，这么大的金手指，简直像是新手大礼包开出了SSR。 原灵均让自己学习圆圆的心态，乐观一些，琼瑶一些，不要丧。 ——说不定他之所以穿越了那么远的距离来到这里，正是为了与这颗星球相遇呢？ 圆圆一直没说话，他察觉到了原灵均身上低落的情绪，但不知如何安慰，于是只好控制着周围的风安静下来，努力地“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在他身边长出了一圈兰青草。 “别难过了，均均，这些都给你。”他道。 兰青草的叶子青翠欲滴，顽强地绽放在灰扑扑的土壤上。 “谢谢。”原灵均答应了一声，闭了闭眼，这才发现眼角不知何时竟有些湿润。 他有点不好意思，眨了眨眼让眼泪掉下来。 泪滴渗透在灰色的土壤里，留下一个深色的印子，很快就风干了。 圆圆像是没有察觉到原灵均微微泛红的眼睛，他控制着兰青草晃了晃叶子，带着点忐忑和不好意思道：“粒子风快来了，这种风辐射很大，对人类身体不好，均均，你和我回家好不好？” “好。”原灵均做了个深呼吸，回答道。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生活总要往前看，到新朋友家拜访，就是新生活开始的第一步。 “我们一起回家吧！” · 圆圆说的“回家”，当然不是让原灵均用两条腿长途跋涉。 他的话音刚落，地面上便“噗”地鼓起来一个乌龟壳一样的大土包。 土包和周围的地面一样灰扑扑的，不同的是，它的表面长了一圈兰青草。 这些细细的小草努力伸展着叶片，变高，变长，变得更加茁壮，将自己编织成一圈隔离沙尘的屏障，将原灵均包围在其中。 然后圆圆的声音传递到他的脑海：“坐好了！” 原灵均还没来得及对这个土包的造型发表任何意见，就感觉脚下的土壤一震，随即，像是超跑的引擎加满了油，它顺着风，飞快地在一望无际的星球表面滑行起来。 耳边的风声犹如尖利的哨音，透过兰青草的缝隙，可以看到周围景色如同飞快退去，变成一道道模糊不清的色块。虽然没有任何测速的设备，但原灵均直觉这速度已经超越了高铁，达到一种让人心脏剧震，呼吸急促的程度。 男人没有不喜欢速度的，圆圆的小土包虽然造型简陋，造价低廉，但带给了原灵均一种比顶级超跑还要振奋的快.感，他尽情呼吸着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感觉之前的烦恼、忧虑都被甩飞在了身后，脸上不由重新露出笑容。 脚下的土包雀跃了一下，飞得更快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左右，在原灵均快要沿着纬度线将整座星球纵览一圈之时，脚下的圆圆牌超跑渐渐减速，停在了一座高峻的石头山下面。 “我们到了。”圆圆道。 兰青草自动分开，原灵均从小土包上走下来，看到眼前的石头山呈现一种险峻的形状，山脊正面有几十米宽，挡住了吹来的沙尘和大风，侧面却十分削薄，如同一道锋利的刃。抬头望去，巨石构成的山峰似乎看不见顶，上面遍布着某种火红色瑰丽的花纹，远远看去，就如同一根半埋在星球内部的羽毛。 原灵均手中捧着的兰青草突然自己滚了滚，落到地上，和其余的草一起扎根在了石头山的根部。 原灵均这才发现，石头山的中心，像是羽杆的位置处有一道细小的裂痕，掩映在丛生的绿草中。 这道裂痕有一米宽，两米多高，上端呈拱形，恰似一道门。 兰青草轻轻摇曳了一下，原灵均感觉有道风牵住了自己的手，圆圆道：“进去吧。” 羽毛山果然是中空的。 火红色岩石一路从入口处蔓延到地下，像是一道天然形成的阶梯。 原灵均沿着阶梯一步步走下去，脚步声在中空的山体里回荡，发现这座被圆圆称作“家”的山洞几乎掏空了三分之一座山体，越往下就越宽敞。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渐渐变得清晰，顺着空气传递到他的耳中。 “凯撒抓住莉亚的肩膀，不断地晃动着，边摇晃便绝望地大喊道：‘不，亲爱的！我不准你死！！！医生，你救救她，救救她，救救她啊啊啊！！！’” 讲故事的人语调平板，声音里有些“咔哒、咔哒”的金属质杂音，无数声“救救她”在空无一人山体内部不断回荡，渐渐重叠。 此情此景像是恐怖片中的场景，但原灵均向下看了看，并不害怕，甚至有些好笑。 看来过了这么多年，星际人民的文化鉴赏水平依旧没什么进步，狗血言情剧长盛不衰。 他想他大概明白，圆圆的琼瑶腔是怎么学来的了。 182.假酒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原灵均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下捡走了几块大小适合的石子儿，垒了个土灶，又从垃圾堆里捡了根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骨，当做烧火棍。 他一边捅着火, 一边对圆圆和精卫道：“总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 咱们明天找个合适的地点, 看能不能把这堆种子种起来吧, 嗯？” “好的。”这是圆圆。 “哼。”精卫道。 于是，这件关系到整个星球上所有物种的民生工程就在一人一鸟一球和谐友好的讨论中决定了。 · 五谷饭蒸起来很快, 不到半个小时，粮食的香气就充满了石洞内。 圆圆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 精卫扔石子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不时抬一抬头望向洞口这边。 原灵均用两根洗干净的兰青草茎捅了捅石锅，确认饭已经闷熟了, 便招呼他俩道：“来吃吧。” 由于圆圆消极怠工了一小会儿, 精卫屁股底下的石子山越来越矮, 越来越矮, 已经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 她听到原灵均的话, 将翅膀下面的最后一块石子儿叼起来, 飞过去往几乎填平的土坑里一扔, 然后嗟叹道：“爽！” 原灵均：“……” 这么多年不能填海还真是辛苦你了。 他给精卫分了一个兰青草编的草碗和一双草茎做的筷子, 都是刚刚亲手做的。 精卫接过碗筷, 舀了一大碗饭，这才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对原灵均道：“你还会做手工？” “这算什么？”收获到她惊讶的目光，原灵均点点头，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自矜道：“我是学校手工协会会长，蝉联了本市四年的大学生手工艺比赛冠军，编个碗算什么？给我点布料，我还会做娃衣呢！” “……” 精卫也不知究竟饿了几百年，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嘟囔着什么。 原灵均没听清，倒是圆圆耳力超群，听懂了她的话。 精卫说：“那你可真贤惠。” 圆圆十分赞同，洞口处的兰青草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全都笔直地竖立了起来，像是一只只举起的手。 “对，均均最贤惠了！” 原灵均被他们俩吹捧得脸红了一下，他敲了敲石台，问圆圆道：“别说了，你要怎么吃饭？” 圆圆让原灵均将五谷饭倒出一部分来在洞穴中心的石台上。 原灵均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石台中心有大概一米见方的石头是红色的，滴血一样鲜艳，似乎有生命在其中流淌。 他没敢多看，用筷子将五谷饭拨在那一小块石头上，没过一会儿，饭粒渐渐下沉，似乎没入了地心深处。 “嗝。”圆圆打了一个小小的嗝，在原灵均耳边轻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食物，你做的饭真好吃。” 原灵均的心头微微触动，决定以后多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手艺。 照顾好一球一鸟，原灵均终于顾得上自己了。 他将剩下的五谷饭拨进属于自己的草碗中，夹了一筷子。 浓郁的五谷香气顺着饭粒滑入喉中，滋润了干涸的胃袋。这些五谷只是经过简单烹饪，没加任何作料，粮食朴素的香味却比任何美味佳肴都更加动人。 原灵均不由发出一声嗟叹，有种吃了这样的饭，早晚要得道成仙的感觉。 精卫从碗沿侧过眼，偷看了一下原灵均的反应，发出了一声自豪的“哼”。 接下来，一晚无话。 原灵均抱了一堆干草放在石台上，自己就睡在清香扑鼻的干草堆里。石洞里温度适宜，他本来以为自己突逢变故会睡不着，谁知却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原灵均是被精卫“啪嗒”、“啪嗒”的扔石子儿声惊醒的。 精卫本来要回山海经里睡，原灵均却手快，给自己铺床的时候顺便用草梗编出来一个精致的鸟窝。 他把鸟窝放在手边，问精卫：“喜欢吗？” 虽然材料不足，但鸟窝在细节上做到了最好，外面是八角形的，像一朵盛开的花，里面垫着绒绒的草絮，鸟窝边上甚至还坠了一只草编的小鸟，和精卫的样子很是相像。 精卫盯着鸟窝看了很久，然后扭过头道：“哼。” 她这会儿用的是鸟形，看不出脸红没红，但从精卫特意叼了几颗小石子儿埋在鸟窝下，然后整只鸟趴上去，提都没提《山海经》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她特别满意，满意死了。 精卫第二天就把自己的窝搬到了土制“西山”的上面，一边扔石子儿，一边俯视着自己的西山和东海。 原灵均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在心里猜测，都说闺女像父，不知道炎帝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么俯视自己的江山的。 一想到炎帝，再联想到精卫现在这个母鸡抱窝的姿势，原灵均就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对上古先贤太不敬了，这样不好。 于是原灵均轻咳了一声，问精卫：“不是说要让我召唤一些好吃的异兽吗？现在行了么？” 精卫抬眼看了过来。也许是昨天原灵均给她编了个新窝的缘故，她今天的态度比起刚从山海经出来时好了许多。白嘴红爪的小鸟轻盈地飞到原灵均手边，翅膀扑棱棱卷起他手中的《山海经》。 精卫沉思了一会儿。 “你现在的能力还浅，召唤修炼有成的神兽有些困难，倒是那些智慧不高的野兽，想叫几只出来就叫几只出来。这样，我给你指几种，你先试试看。” 说着，她就将《山海经》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页面上形状像山羊的动物道：“它叫土蝼，你在心里想象着它的样子，叫它的名字。” 这有点意识流。为了吃上羊肉，原灵均果断抛弃了坚持二十几年的科学世界观，在心里想象着那只头顶上长了四只角的羊，同时念道：“土蝼，土蝼，土蝼……” 他念了三遍之后，只见书页上的图像忽然泛起一阵淡金色的光芒，随后，一只山羊一样的异兽用尖尖的角冲破画面，猛地落到了地上。 它歪过头，用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原灵均，又轻又软道：“咩？？？” 原灵均：“……” 精卫：“……” 两人看着眼前的土蝼，惊呆了。 在他们身边，原本安静观看的圆圆忍不住出声，疑惑地问道：“你们真的要吃它？” 手臂长的小羊羔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四条腿咩咩咩地抖啊抖，绒毛乱颤，抖成了一团雪白的云。 精卫：“……” 卖萌可耻。 精卫感受到了两名室友“羊羊这么可怜，你怎么可以吃羊羊”的心声，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气得连石子儿都掉了。 她用翅膀猛扇了一下小羊羔的头，“装什么纯洁，谁不知道你们是吃……的，怕死也不能推出来一只崽子糊弄我！” 说罢，她不等原灵均反应，翅膀上升起一道红蓝相间的光，“精卫”地叫了一声，昂首挺胸地冲进了画着土蝼那页的《山海经》里。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我刚才其实想说，羊羔肉嫩，做石板烧最好，要是能有点儿辣椒面那就更好了。” 地上正在抖的小土蝼听见他的话，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抖得更厉害了。 圆圆轻咳了一下，装作刚刚那个谴责吃小羊羔的球不是他自己，应和道：“是吗？石板烧是什么？好吃吗？” 原灵均回忆了一下味道，点头道：“好吃，油滋滋的，配上孜然辣椒面，特别香。” 他问圆圆：“你刚听清楚精卫的话了么？我怎么没听清，她说土蝼一族喜欢吃什么？” 圆圆改变了面前一小片区域的重力，压制住四条腿拼命颤抖，似乎不堪重负的小土蝼，单纯无知道：“我也没听清，也许是喜欢吃草吧。” 说着，一大堆兰青草凭空从洞口飘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小土蝼口中尖利的，择人欲噬的牙齿。 小土蝼：“咩咩咩嘤~~” “不管是打架还是谈判，都要先声夺人，在对方还没有出手前就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原灵均一边杀鸡，一边悄声给圆圆传授经验：“你看，这下他们再想到我，心中浮现的就不是乡巴佬、弱小、好欺负，而是鸡血、割断的脖子、以及亮闪闪的餐刀。” “……”，圆圆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这座星球上是有盐矿的，原灵均接过一只角递过来的盐石，在鸡身上抹了一遍，将它翻了个个儿，串在果木上熏烤。 淡黄色的油脂带着香气，滋滋地从鸡身上滴下来，散发出带着热气的香味。 “咕噜噜~”船员们的肚子响了一下。 他们正围着火堆席地而坐，打扮得像个海盗的船长丝毫没有偶像包袱，端着银盘和刀叉，拿手指抹掉溅到脸上的一滴血珠，问原灵均：“好了吗？” “还要等一会儿。” “不急不急，”船长摆摆手，示意他慢慢来。 他刚刚接到了金刚鹦鹉的通讯要求拖延时间，打定主意拖到天黑之后再放原灵均回去。 183.丁字裤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圆圆一直分神留意着飞船那边，发现船员们不但从飞船上鱼贯而出，为首的男人还高举着一根三米多高的信号天线, 天线顶端, 一面小白旗迎风招展。 小白旗的形状有些奇怪, 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解答。 “原灵均！” 没多久, 精卫咋咋呼呼地从山洞外飞了进来, 她抖抖羽毛，带着惊讶、兴奋、与得意道：“原灵均, 飞船上的人投降啦！他们还举了一面裤衩扎的小白旗！” 原灵均：“……” “裤衩？”他顺着精卫的话重复了一遍，转过脸看到一头雾水的金刚鹦鹉, 又在圆圆的帮助下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举着白色裤衩来投降？！！” 船长：“！！！”鹦鹉你这个混蛋！！！ 原灵均按了一下额头, 道：“谢谢, 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一点儿惊讶也没有, 精卫眼睛一眨就知道是谁告的密，于是对着整天和自己争宠的心机球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们过去看热闹吗？” “嗯……”原灵均想了一下：“去看看吧。” 总要确定飞船上的人是敌是友，才好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原灵均的目光看了一下站在鸟架上神游物外的鹦鹉，对精卫道：“叫一只二角来, 送咱们过去。” 精卫瞬间领悟, 高高飞上天空, 打了个唿哨, 远处的山峦上, 一只高大的四角牛如同得到了什么消息, 轰隆隆地向着山洞这边跑来，蹄下扬起一阵尘土。 过了半个多小时，四角牛轰隆隆地跑了过来，跪下前腿，温驯地让原灵均骑在背上。 它的牛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不是送外卖，是当坐骑，太好了！ 精卫在牛头上站好，翅膀一指前方：“出发！” 原灵均能感觉到圆圆就跟在自己身边，他抬起头，小声道：“你是秘密武器，当心不要让他们发现。” 圆圆：“嗯。” 原灵均回过头，想看看金刚鹦鹉要不要一起过去，然而鹦鹉却八风不动地站在它的超豪华鸟架上，目送着原灵均他们离开，它的黑豆眼泛起玻璃般的光，脖子后鲜艳的翎羽微微乍起，像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 飞船下面。 鹦鹉牌船长把迎风飘扬的小白旗竖在飞船前，指挥着船员们摆好桌子，椅子，铺好颜色鲜艳的小花格餐巾，然后骚包地在桌子中央的花瓶里插上一束五颜六色的永生花。 “啊，春天的味道。” 他陶醉地抽了抽鼻翼，随后在亮银色的餐盘中央摆上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只颜色各异的营养液。 “看，我们是很有诚意的。”鹦鹉对围着他们虎视眈眈的角们道，顺手用左手的餐刀挑起一支营养液，右手的叉子“啪嗒”一声戳掉瓶塞，随后递到角们面前：“来一支吗朋友？鸡肉味儿。” 一只小土蝼好奇地伸出脖子，拿鼻子闻了闻营养液，像是闻到了其中的肉味儿，它张开嘴，“嗖”一下从鹦鹉的手中抢过营养液，随后仰起头，“咕嘟”一下灌进了嘴里。 然后—— “咩——” 在鹦鹉牌船长期待的眼神中，小土蝼睁大眼睛，发出一声脖子被掐住般的叫喊，跺着前蹄，一脚踩碎了玻璃管，愤怒地朝地上呸呸呸。 呸！假的！一点肉味都没有！差评！ “唉，不要生气嘛，”鹦鹉牌船长的衣袖被愤怒的小土蝼啃了一口，露出里面机械构成的胳膊，他摆摆手，饶有兴味地解释道：“不是我忽悠你啊，这个牌子的营养液就是这样的，你才喝了一支，我们已经喝了三个多月了，不信你问他们。” 被他指着的船员们挥汗如雨，瑟瑟发抖地努力干活，在将餐桌打扮妥当后，便整齐地蹲在飞船的太阳能帆板下，像是一群面无表情的大土豆。 鹦鹉号最大的秘密之一—— 船长是个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花枝招展的里人格比严肃禁欲的表人格要可怕一万倍，每当他的脸上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在飞船上工作二十年以上的老船员们就感觉背后一凉。 他们平时还敢违抗船长的命令，偷偷在生活舱打牌、赌钱、喝酒，这会儿却乖得不得了，让下船就下船，让野餐就野餐，生怕船长一个不满，晚上翻自己的牌子。 鹦鹉牌船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眯眯地给船员们打气：“客人们一会儿就来了，都给我精神点！” “是！” “滴。”鹦鹉牌船长手腕上的智脑响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船长发来的消息：人已经走了，寇森什么时候会来？ 鹦鹉想了想，回复道：根据计算，大副先生昨日收到小黄鸡号的开机信号后，有99%以上的可能立即动身，根据您前日提供的地形数据，对飞船到小黄鸡号的所有路线进行建模，通过函数模拟，大副寇森在下午3时到7时到达山洞并夺走小黄鸡号的概率是99.23%。请注意安全，先生。 “3时到7时吗？”山洞内，金刚鹦鹉深思着蹬了一下独轮车。 它玻璃般的黑豆眼中闪过一串代码，随后，鹦鹉牌船长的智脑上收到了新的信息。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鹦鹉，替我保护好客人，我觉得他是李涯的儿子。 “什么？” 正在打开一支新的营养液的鹦鹉牌船长手一抖，蓝色的液体从管口倾斜，滴落在碧绿的草地上。 “滋”的一声，草地上几乎是立刻就蒙上了一股淡淡的黑气。黑气渐渐侵入草叶，几分钟后，连绵的兰青草突然枯萎了一块，灰白色的土壤裸露在绿绒绒的草地间，如同一道突兀的伤疤。 鹦鹉牌船长弯下.身，用手指碾了碾枯萎的草叶，看着金属手指上的一层灰色锈迹沉默不语，而他身后的船员中也有几名发现了这一幕，他们下意识地站起来，走到船长身边，脊背挺直，如同一杆标枪。 这一刻，他们身上似乎蒙上了一种肃杀的情绪，以及极淡极淡的，铁与血的味道。 “怪不得……原来是它们。” · 原灵均骑着四角牛赶到飞船之前的一处小山坡时，正巧看到鹦鹉号的船员们对着秃掉的一小片草地露出凝重的神情。 精卫拍拍翅膀，落在他的肩头，突然叫了一声，“精卫！” “怎么了？”原灵均道。 精卫的心情不是很好：“我察觉到一股讨厌的气息。” “什么？” “没什么，”她又飞了起来，扇动翅膀道：“别怕，继续走吧，你是它们的克星！” “……”原灵均无语。 他摇摇头，不明所以，觉得精卫今天还是那么的富有哲理。 精卫对此举双翅双脚赞成。 “对，别放过它，谁知道上面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原灵均：“……” 小黄鸡还不够你吃吗？ 精卫这些天有点儿对小黄鸡疯魔了，填海的时间都减少了二分之一，闲暇时间，原灵均经常可以看见她漫山遍野地去抓鸡，搞得小黄鸡一听到“精卫”的叫声就疯狂地尖叫逃跑。 原灵均觉得它们可能给精卫起了一个外号——抓鸡狂魔。 “你也别下手太狠了，”原灵均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我们要可持续发展。” 精卫：“哼。” “好吧，”原灵均换了种说法：“其实鸡蛋也很好吃，下回我给你做煎蛋炒蛋茶叶蛋蛋花汤。” 精卫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表示既然如此，下次她就放小黄鸡一条生路好了。 原灵均舒了口气，觉得小黄鸡也不容易。 揭过这个插曲，话题又回到正轨。 “所以现在，我们要怎么和这艘飞船沟通？” 鉴于飞船上的外来户整整三天都没有下船，宅成了一窝土豆。 “嗯，绑架？”精卫道。 原灵均：“……” “诱拐、下毒、精神控制？”精卫继续出主意。 原灵均：“……” “不行我去色.诱？”精卫豁出去了。 原灵均扶了一下额头，“不，别！千万别！” 炎帝会打死我的！不打死我，也会拿断肠草毒死我。 他痛心疾首：“我昨天就不该给你讲《倩女幽魂》的故事。” 精卫入戏很深，真把自己当聂小倩了，也不想想就她那个小身板，有色吗？还不如让大角二角三角去色.诱，说不定飞船上的人馋肉。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精卫来脾气了。 “反正你不能色.诱，”原灵均警告她：“要不然你今后一个月的小黄鸡都没有了，我们吃鸡你喝汤，不，你喝水。” 精卫：“哼！” “唔……你说呢？”原灵均问圆圆。 “我也觉得不行。”圆圆无条件支持自己人。 “对吧，”原灵均感动了，觉得还是圆圆最可靠，于是虚心求教：“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之前你身上不是降落过飞船吗？他们在星球上干了什么？最后又是怎么离开的？” 圆圆的声音抖了一下：“他们没离开，他们全部失踪了。” “什么？”原灵均没听清圆圆到底说了什么，他还想再问，就见圆圆迅速放过了这个话题，又恢复了成熟稳重的模样。 “这样吧，”他道：“下毒、诱拐不保险，我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拿土把所有排风口都堵住，在四面竖起高墙，再让长右召唤一道大洪水，淹了高墙以内的地方，这样飞船就发动不起来了，他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出来和我们谈判。” 长右举着拳头：“哎呦哎呦~” 精卫也转怒为喜：“这个主意好，我在天上守着，再通知旋龟配合一下，把飞船的路挡死。” 他们还自动自觉地学会了海（旋龟）陆（圆圆）空（精卫）三重布防，全方位立体式封锁飞船的逃生路径。 原灵均：“……”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家里开家庭会议，而是进了一个贼窝，贼窝的灵魂人物就是圆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我的球，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那个会说“羊羊这么可爱，不要吃羊羊”的白莲花球呢？ · 尽管原灵均努力劝了精卫和圆圆，让他们俩斯文一点，但一球一鸟作为这颗星球的主宰，打定了主意不让外来户好过，务必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意识到随便打鸟、放小黄鸡、破坏生态环境是不对的。 “放心，我有分寸。”圆圆和原灵均保证。 在他这么保证的第二天，成群结队的角们把飞船给围了，要为大哥讨一个说法。这里面要是没有圆圆和精卫的配合，打死原灵均都不信。 角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活像一群当地黑.社会，原灵均远远旁观，觉得三五天之内这场人角之战恐怕分不出个胜负来。 精卫飞到五花大绑的船员头上，踩了一脚两个倒霉蛋的脑袋，问圆圆：“还干么？” “干，怎么不干？”圆圆道。 他考虑了一下死磕中的角，为了它们的肉质不因愤怒而受损，和精卫商量道：“先处理这两个杀猪犯吧，最好能从他们口中套出点情报，方便晚上行动。” “也行。”精卫赞同道。 然后他们就开始刑讯逼供了。 精卫叼起一块巴掌大的锋利石片，冷冷地在杀猪犯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来这里杀猪……不，是偷猎！” 杀猪犯嘴里的土块被掏了出来，但眼睛还被蒙着，他们俩头天刚打出第一枪，就莫名其妙地被一群愤怒的牛撞倒，踩晕，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得罪了哪路敌人。 杀猪犯：“呜呜呜呜……死心吧！我们是不会背叛船长的！” 精卫又问：“什么？你们有多少人？来这里干什么？” 杀猪犯：“呸！船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生是船长的人，死是船长的死人！” 精卫：“……” 船员的话传到她的耳朵，自动分解成一堆乱码，呜哩呜啦呜哩呜啦，吵得她脑壳疼。 精卫问原灵均：“你能听懂吗？” 原灵均凝重地摇摇头，他突然意识到，虽然穿越之前已经大学毕业了，但在这里，他是个连星际通用语都听不懂的、不折不扣的文盲。 精卫见原灵均也听不懂，顿时愤怒了、暴躁了、傲娇了，她拿冰冷又锋利的小石片戳了戳杀猪犯的脖子，怒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说的都是鸟语，听都听不懂！” 184.秘密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长右在它们垂涎的目光中瑟瑟发抖, 感觉自己已经上了三大恶霸的夜宵食谱, 唯一的彩蛋就是到底是被某只角独吞还是一猴多吃, 雨露均沾。 长右：“……” 它都不想。 它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一层泪水，变得水汪汪、雾蒙蒙的。 长右轻轻抽噎了一声, “哎呦~” “怎么了？”原灵均低头看去。 怂成泪包的长右却突然一攥拳头，爆发了。 原灵均感觉到自己手中毛茸茸的耳朵突然像小扇子一样飞快地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 是长右举起双爪，用脚跺地, 甩着屁股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它一边跳, 一边“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地叫着, 眼泪滚滚而下，凄厉的声音在丘陵间飘荡, 不知道的人听了, 还以为三只角对它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暴行。 圆圆最先察觉到不对。 “快起来，洪水要来了！” 他猛地使力, 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一座土丘凭空而起，被地动声惊扰的大角二角三角遵循本能, 在首领的带头下轰隆隆地向山上跑去, 掀起一阵烟尘。 原灵均感觉脚下一轻, 一阵劲风从脚下刮过, 将他整个人送到了土丘的最高处。 同时精卫也“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尖声对圆圆道：“快！快阻止它！” 来不及了。 长右指向天空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挥，伴随着“哎呦呦喂~~”的□□声，一道上百米宽的水柱如同天河倒挂，从天空中猛然倾泻而下，排山倒海般席卷向地面的一切。 水柱中心的漩涡猛烈旋转，在碰到地面时“轰隆”一声炸开，化作条条水龙，向四面八方疯狂涌去，没一会儿，就将这片丘陵变成了沼泽。 而自天际涌来的大水还不肯平息，万马奔腾般挟带着惊人的势头，不断流向更远处。 青翠的草场，茁壮的庄稼，一瞬间全淹没在了洪水中。 大角二角三角发出愤怒的咆哮，低下头，拿四只锋利的角对准长右，坚硬的蹄子刨着地面，看起来很想和这个破坏狂拼了。 原灵均则在春雷般震耳欲聋的水流声中敬畏地看着还在手舞足蹈的尬舞小王子——长右。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尬舞居然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长右伸手挠了一下额头，畏惧地看了眼山坡上表情不善的三只角，深呼吸，鼓起胸口，抽噎了一下。 ——为了不当夜宵，他准备再来一曲。 精卫却没有给长右这个机会，她看着底下的洪水，表情显然是要疯了。 原灵均刚心道一声不好，就见精卫从脖子下的羽毛中叼出另一个小锦囊，用尖尖的嘴将袋口一抽，无数石子儿哗啦啦倾泻下来，向着地面上的汪洋砸去。 “精卫！”她叫道。 原灵均默默地捂住了眼睛。 长右“哎呦喂~~~”了一声，它的破坏狂属性显然敌不过精卫上万年的强迫症，还没来得及再召唤一道洪水，就被石子儿活生生地砸晕了。 非常凶残。 原灵均：“……” 他小声问圆圆：“精卫什么时候藏的石子儿？” 圆圆道：“就今早，她走的时候把山洞里搬空了。” 原灵均：“……” 他猜测了一下，精卫可能是以为今天要把长右叫出来修水渠，所以打包好装备，像小朋友春游一样兴高采烈地准备玩一票大的，结果没想到长右这么给力。 给力得……过分了。 还修什么蓄水池啊？直接拦几道大坝，东海都有了。 · 距离星球几光年外的太空中，一艘飞船正穿过紫色飘带般的星云，沿着固定的航线驶向星图上的目的地。 “船长，到达第三迁跃点，距离E-0001号星球还有4.8光年。” “很好，第三次迁跃准备。” “所有无关人员进入安全舱。迁跃准备……三、二、一……迁跃完成。” 飞船像是经过一道漫长的、反复折叠的管道，半个小时后，智能系统终于将所有人从休眠中唤醒。 经历了三次迁跃，数十光年的长途跋涉，总算要到达传说中的星球，飞船上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升起了巨大的喜悦。 戴着黑色大檐帽的船长低下头，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星图的位置点了一下，对智能系统道：“鹦鹉，显示行星远程探测报告。” “是，尊敬的先生。” 主控台上的人工智能答应了一声，将高倍瞭望镜上得到的图像投射到驾驶舱内。 这是一颗十分漂亮的星球。 朝向飞船的半球被海水所覆盖，像是蒙了一层剔透的蓝，星星点点的绿色在海水中央若隐若现，如同首饰匣里的绿宝石。 这座星球在紫色的星云中安静地旋转着，就好像童话故事中身着盛装的，沉睡的王子。 然而飞船中的人们却没有了之前的好心情。 驾驶舱内的船员们将怀疑的目光转向船长，低下头看了看智脑中标识的目的地。 那是一颗光秃秃、灰扑扑、土里土气的星球。 船员：“……” 走错航线了吗？ 他们脸上的表情开始焦灼起来。 只有船长还坚定自己的判断。他皱起眉头，脸颊上显现出两道深刻的法令纹，吩咐人工智能道：“鹦鹉，对比两颗星球的细节资料。” “是，先生。” 人工智能只用了三秒钟就得出了结果：“根据地貌比对，确认目标行星与‘小黄鸡号’的最后登录地点为同一颗星球，导航无误。” “呼——”船长拧着的眉头解开，看了看四周的船员，嘴角勾起一个野心勃勃的笑容。 “‘小黄鸡号’当年留下的宝藏就在那里，出发！” “为了财富！” 飞船在船员们的欢呼声中目标明确，匀速驶向蓝色的小行星。 至于这颗星球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大的改变，谁在乎呢？ · “全淹了。” 原灵均坐在山丘上，糟心地看着脚下的一片汪洋。 长右呼唤出的洪水像是抽空了整个天河，过了整整十几分钟才停歇，而这时，暴涨的水流已经蔓延过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用圆圆的话说—— “感觉像是泡了个澡。” 原灵均试图指挥着圆圆筑起几道百十米高的大坝，拦住这些肆意流淌的洪水，但洪水不是绕过堤坝，就是将堤坝冲毁后继续前进，眼看要把整片大地化作汪洋。 还好，这时候精卫终于清醒过来了。 她叼着长右的耳朵将它扔到大角的背上，朝洪水里扔出最后一颗石子儿，拎着空荡荡的锦囊，抖了抖，心疼道：“完了。” “是啊，完了。”原灵均也心疼地望着刚播种好的农田。 他问精卫：“你还知道完了啊，你之前怎么不说长右的破坏力这么大？” 要是事先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做好准备，比如说给尬舞小王子的胳膊上绑个绳，拴住。 精卫：“……” 精卫看了看晕倒的长右，又看了看满脸都写着“我很饿，我要吃肉”的大角二角三角，沉痛道：“我没想到。” “什么？”原灵均没听懂。 精卫重复了一遍：“我没想到，求生欲会让四耳爆发出这么大的潜力，它以前最多淹几座城，真的。” 现在出息了，一整颗球都被它淹了。 原灵均：“……” 精卫都快哭了，这么大一座海，要填到什么时候去啊。 原灵均深呼吸，发挥自己乐观的精神，安慰精卫道：“算了，反正种子还有，亡羊补牢吧。有什么能带来天下大旱的异兽吗？” “有是有。”精卫道：“但我怕它和长右一样用力过猛，把圆圆给烤焦了。” 原灵均：“……” 也是，万一想召唤一只小金乌，结果他的九个兄弟一起溜出来了，他要从哪儿去找一个后羿来射日。 “那你说怎么办？”他问精卫。 精卫想了想：“嗯……堵不如疏，我看还是得治水，大禹治水你听说过吗？” 原灵均：“……” 他手里的《山海经》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里面有大禹？你们连大禹都敢关在里面？” “想什么呢？”精卫翻了个白眼，用翅膀把书页翻开，道：“不是大禹，是它。” 听到不是大禹，原灵均长舒一口气，不过有了前一次的惨痛经历，他还是谨慎了一点。 “这次的异兽不会再爆发了吧？”原灵均问。 “不会，绝对不会。”精卫信誓旦旦：“它爆发不起来，真的！” …… 十分钟后。 原灵均沉默地看着从《山海经》里冒出一个脑壳顶的大乌龟。 这只乌龟有着鸟一样的头颅和蛇一样的尾巴，红黑色的头上羽毛乱蓬蓬地炸着，十分非主流。 “它真的动了吗？”原灵均问精卫。 “动了……吧？”精卫也不确定。 倒是圆圆十分肯定道：“动了，动了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呢。” 原灵均：“……” 精卫：“……” “是啊，”精卫道：“好是好，就是脑子不够用，涿鹿之战的时候被蚩尤给忽悠瘸了，输给了轩辕氏，所以才被关在《山海经》里，一关就是上千年。” 精卫的声音有点大，夸父在狂奔中听见了她的话，愤愤地开口道：“别提蚩尤那个小人，他太阴险了！” “他怎么了？”原灵均有点儿好奇这些上古神袛的八卦。 夸父和太.祖姑爷爷告状：“他利用我们一族喜欢打抱不平、帮助弱者的性格，派了刑天来当使者。” 夸父用磨盘大的眼睛望着原灵均：“太.祖姑爷爷，你说我们能不帮吗？” 原灵均：“……” 是啊，能不帮吗？刑天他是个残疾人啊！ “太过分了！”原灵均道。 夸父鼻子里喷着粗气，“是啊，太过分了！刑天虽然没有头，可他的战斗力能算得上弱者吗？居然在我们面前装柔弱！” 原灵均：“……你们相信了？” “对啊，”夸父道：“毕竟他没有头，走路靠摸，说话靠手，超可怜的。” 原灵均：“……”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被你们吃了吗？ 他在心里给夸父族打下了标签——老实人。 同时也给蚩尤加了一条备注——喜欢欺负老实人的上古魔神聚聚。 也不知道老实人吃他家米还是吃他家面了，这么和老实人过不去…… “唉，行了行了，”精卫不想再看曾曾曾侄孙在原灵均面前卖蠢，制止了他的话：“总之后来他们就失败了。涿鹿之战后，轩辕氏命令应龙对付夸父一族，应龙联合旱魃女，抽干了方圆千里的水脉，夸父之山上一片焦土，赤地千里。找不到水源，当时的族长只好带着族人们背井离乡去逐日……欸，我怎么觉得这个方向有点儿不对？” 原灵均看了一眼前方，荒野茫茫，看不出什么来。 他又看了一下天边的日影，低头俯视自己的影子，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停停停！调头！” “怎么回事？”精卫问。 “还能怎么？”原灵均看着天边明晃晃的夕阳，回味了一下精卫刚才讲的故事，“曾曾曾侄孙是不是逐日逐出条件反射了？山洞在东边，我们现在正追着夕阳一路向西。” 精卫：“……” · 十分钟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夸父低着头，非常抱歉：“习惯追着太阳跑，下意识就走错方向了。” “没关系。”原灵均非常理解，他转向精卫：“我发现你们家的人其实都有点强迫症。” ——你爹喜欢吃药，你喜欢填海，你侄孙喜欢追逐太阳，一家子都这么坚定不移，可能是遗传。 精卫：“……” “哼！”她道。 夸父比精卫好的一点就是他知错就改，很快就换了个方向继续狂奔，虽然一路上还是忍不住跑偏，无数次试图拥抱太阳，但花了两倍的时间，总算还是到达了山洞。 精卫有气无力地瞥了曾曾曾侄孙一眼，一闪身，进了山洞。 夸父那么高一名巨人，抱着膝盖坐在山洞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太.祖姑奶奶是不是讨厌我了？”他问原灵均。 “没有的事儿，”原灵均怜爱地拍拍他的脚趾头，安慰这个大个子：“她就是把嗓子喊哑了，不太好意思说话。” “是这样吗？”夸父磨盘大的眼珠子眼巴巴地盯着他。 “是。”原灵均坚定点头。 的确，精卫这一路上迎着风喊了无数句：“回来！你快回来！”嗓子想不哑也难。 夸父不愧是个老实人，他自觉表示，这里的地方太小，他还是回《山海经》里吧，什么时候太.祖姑爷爷和太.祖姑奶奶需要了，再叫他出来载着两人兜风。 原灵均都快要被他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给感动了，他和夸父承诺道：“没事儿，你不是喜欢和太阳竞跑吗？太.祖姑爷爷认识这颗星球，下次咱们调整一下自转速度和公转轨道，始终在近日点和恒星保持相对静止，保证让你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跑得比它快，怎么样？” “……”夸父感动极了，要不是身体条件限制，他简直想扑过去抱原灵均的大腿， “□□姑爷爷，你真是个大好人！” 夸父不假思索地给原灵均发了一张好人卡。 原灵均：“……” 不敢当不敢当。 · 老实人的一张好人卡重于泰山，为了帮助夸父早日实现梦想，原灵均走进山洞，准备和精卫商量一下，尽快找到圆圆。 这颗星球虽然无形无影，但精卫作为三皇五帝时期就存在的山海异兽，自然有办法找到他的踪迹。 走进山洞，精卫正在教训金刚鹦鹉。 “你看看你！”她挥舞翅膀，“啪”地拍了一下鹦鹉的头，趾高气昂地训斥它：“长这么大个头有什么用？连一个小偷都防不住！” “用脚抓他，用翅膀扇他，用嘴叨他啊！”为做示范，精卫笃笃笃地连啄了十几下墙，嘴尖和石壁的碰撞处飞出一串小火星，“叨瞎了他的眼睛，看他还敢在姑奶奶的地盘偷东西！” 躲在鹦鹉壳子里的船长：“……” 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是这只鸟未免有些活泼过度了，和自己飞船上的鹦鹉有一拼。 “唉，”精卫说了半天，口都渴了，鹦鹉还是没有反应。面对呆头呆脑的大个子鸟，她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鸟类果然是羽毛越漂亮就越傻。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都是空心萝卜成精！” 她活学活用地搬来了从船长牌鹦鹉那里听到的损人话。 原灵均：“……” 他下意识觉得精卫这个说法不对，越漂亮就越傻，你让凤凰一族怎么活？ 但原灵均没说话，反正他又不认识凤凰。 …… 185.我的东西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按照圆圆的话，这座星球上原本荒芜一片, 没有其他物种, 是之前来的舰队捎来了兰青草的种子, 因此这座星球上能长出来的植物, 目前就只有兰青草一种。 还好圆圆种的多，枯萎的草茎他也不舍得浪费, 就堆放在山洞洞口前。 于是原灵均奢侈地用这堆枯草生火做饭。 做饭的锅是他从垃圾堆里捡的, 像是个制式头盔，金属外壳上镌刻着特殊的纹样，似乎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禽类，只是被锈迹掩盖着，看不清原先的模样。 原灵均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下捡走了几块大小适合的石子儿, 垒了个土灶, 又从垃圾堆里捡了根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骨，当做烧火棍。 他一边捅着火, 一边对圆圆和精卫道：“总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咱们明天找个合适的地点，看能不能把这堆种子种起来吧, 嗯？” “好的。”这是圆圆。 “哼。”精卫道。 于是，这件关系到整个星球上所有物种的民生工程就在一人一鸟一球和谐友好的讨论中决定了。 · 五谷饭蒸起来很快, 不到半个小时, 粮食的香气就充满了石洞内。 圆圆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 精卫扔石子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不时抬一抬头望向洞口这边。 原灵均用两根洗干净的兰青草茎捅了捅石锅，确认饭已经闷熟了，便招呼他俩道：“来吃吧。” 由于圆圆消极怠工了一小会儿，精卫屁股底下的石子山越来越矮，越来越矮，已经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她听到原灵均的话，将翅膀下面的最后一块石子儿叼起来，飞过去往几乎填平的土坑里一扔，然后嗟叹道：“爽！” 原灵均：“……” 这么多年不能填海还真是辛苦你了。 他给精卫分了一个兰青草编的草碗和一双草茎做的筷子，都是刚刚亲手做的。 精卫接过碗筷，舀了一大碗饭，这才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对原灵均道：“你还会做手工？” “这算什么？”收获到她惊讶的目光，原灵均点点头，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自矜道：“我是学校手工协会会长，蝉联了本市四年的大学生手工艺比赛冠军，编个碗算什么？给我点布料，我还会做娃衣呢！” “……” 精卫也不知究竟饿了几百年，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嘟囔着什么。 原灵均没听清，倒是圆圆耳力超群，听懂了她的话。 精卫说：“那你可真贤惠。” 圆圆十分赞同，洞口处的兰青草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全都笔直地竖立了起来，像是一只只举起的手。 “对，均均最贤惠了！” 原灵均被他们俩吹捧得脸红了一下，他敲了敲石台，问圆圆道：“别说了，你要怎么吃饭？” 圆圆让原灵均将五谷饭倒出一部分来在洞穴中心的石台上。 原灵均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石台中心有大概一米见方的石头是红色的，滴血一样鲜艳，似乎有生命在其中流淌。 他没敢多看，用筷子将五谷饭拨在那一小块石头上，没过一会儿，饭粒渐渐下沉，似乎没入了地心深处。 “嗝。”圆圆打了一个小小的嗝，在原灵均耳边轻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食物，你做的饭真好吃。” 原灵均的心头微微触动，决定以后多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手艺。 照顾好一球一鸟，原灵均终于顾得上自己了。 他将剩下的五谷饭拨进属于自己的草碗中，夹了一筷子。 浓郁的五谷香气顺着饭粒滑入喉中，滋润了干涸的胃袋。这些五谷只是经过简单烹饪，没加任何作料，粮食朴素的香味却比任何美味佳肴都更加动人。 原灵均不由发出一声嗟叹，有种吃了这样的饭，早晚要得道成仙的感觉。 精卫从碗沿侧过眼，偷看了一下原灵均的反应，发出了一声自豪的“哼”。 接下来，一晚无话。 原灵均抱了一堆干草放在石台上，自己就睡在清香扑鼻的干草堆里。石洞里温度适宜，他本来以为自己突逢变故会睡不着，谁知却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原灵均是被精卫“啪嗒”、“啪嗒”的扔石子儿声惊醒的。 精卫本来要回山海经里睡，原灵均却手快，给自己铺床的时候顺便用草梗编出来一个精致的鸟窝。 他把鸟窝放在手边，问精卫：“喜欢吗？” 虽然材料不足，但鸟窝在细节上做到了最好，外面是八角形的，像一朵盛开的花，里面垫着绒绒的草絮，鸟窝边上甚至还坠了一只草编的小鸟，和精卫的样子很是相像。 精卫盯着鸟窝看了很久，然后扭过头道：“哼。” 她这会儿用的是鸟形，看不出脸红没红，但从精卫特意叼了几颗小石子儿埋在鸟窝下，然后整只鸟趴上去，提都没提《山海经》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她特别满意，满意死了。 精卫第二天就把自己的窝搬到了土制“西山”的上面，一边扔石子儿，一边俯视着自己的西山和东海。 原灵均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在心里猜测，都说闺女像父，不知道炎帝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么俯视自己的江山的。 一想到炎帝，再联想到精卫现在这个母鸡抱窝的姿势，原灵均就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对上古先贤太不敬了，这样不好。 于是原灵均轻咳了一声，问精卫：“不是说要让我召唤一些好吃的异兽吗？现在行了么？” 精卫抬眼看了过来。也许是昨天原灵均给她编了个新窝的缘故，她今天的态度比起刚从山海经出来时好了许多。白嘴红爪的小鸟轻盈地飞到原灵均手边，翅膀扑棱棱卷起他手中的《山海经》。 精卫沉思了一会儿。 “你现在的能力还浅，召唤修炼有成的神兽有些困难，倒是那些智慧不高的野兽，想叫几只出来就叫几只出来。这样，我给你指几种，你先试试看。” 说着，她就将《山海经》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页面上形状像山羊的动物道：“它叫土蝼，你在心里想象着它的样子，叫它的名字。” 这有点意识流。为了吃上羊肉，原灵均果断抛弃了坚持二十几年的科学世界观，在心里想象着那只头顶上长了四只角的羊，同时念道：“土蝼，土蝼，土蝼……” 他念了三遍之后，只见书页上的图像忽然泛起一阵淡金色的光芒，随后，一只山羊一样的异兽用尖尖的角冲破画面，猛地落到了地上。 它歪过头，用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原灵均，又轻又软道：“咩？？？” 原灵均：“……” 精卫：“……” 两人看着眼前的土蝼，惊呆了。 在他们身边，原本安静观看的圆圆忍不住出声，疑惑地问道：“你们真的要吃它？” 手臂长的小羊羔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四条腿咩咩咩地抖啊抖，绒毛乱颤，抖成了一团雪白的云。 精卫：“……” 卖萌可耻。 精卫感受到了两名室友“羊羊这么可怜，你怎么可以吃羊羊”的心声，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气得连石子儿都掉了。 她用翅膀猛扇了一下小羊羔的头，“装什么纯洁，谁不知道你们是吃……的，怕死也不能推出来一只崽子糊弄我！” 说罢，她不等原灵均反应，翅膀上升起一道红蓝相间的光，“精卫”地叫了一声，昂首挺胸地冲进了画着土蝼那页的《山海经》里。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我刚才其实想说，羊羔肉嫩，做石板烧最好，要是能有点儿辣椒面那就更好了。” 地上正在抖的小土蝼听见他的话，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抖得更厉害了。 圆圆轻咳了一下，装作刚刚那个谴责吃小羊羔的球不是他自己，应和道：“是吗？石板烧是什么？好吃吗？” 原灵均回忆了一下味道，点头道：“好吃，油滋滋的，配上孜然辣椒面，特别香。” 他问圆圆：“你刚听清楚精卫的话了么？我怎么没听清，她说土蝼一族喜欢吃什么？” 圆圆改变了面前一小片区域的重力，压制住四条腿拼命颤抖，似乎不堪重负的小土蝼，单纯无知道：“我也没听清，也许是喜欢吃草吧。” 说着，一大堆兰青草凭空从洞口飘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小土蝼口中尖利的，择人欲噬的牙齿。 小土蝼：“咩咩咩嘤~~” “什么……嘶嘶嘶，烫，好香……哦，密码？破译了，现在就能追踪他的位置。对了，你弄清楚贵妃……不，是寇森大副想要做什么了吗？”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弄清楚了，他想要推翻那面“墙”。 “……” 鹦鹉牌船长放下了手中的鸡腿，破天荒地安静了三秒，然后，他回复船长道—— “有理想。其实这也是你们……不，是我们共同的理想，可惜，是过气的。” “唉，”鹦鹉感叹道：“早知道大副这么容易走极端，我当初就不该逼着他努力学习，给他的个人智脑上下载十几个T的《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无知一点多轻松？大家一起喝酒吃肉看诶嘿嘿小电影，飘来飘去地在宇宙中探险寻宝最自在不过了。” “是啊，如果早知道……” 船长顺着智能系统的话惆怅了一下，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飞快地发回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吼叫信： “鹦鹉！！！给我！把你的！诶嘿嘿小电影！全！部！删！掉！！！！！ 飞！船！上！不！允！许！传！播！有！害！信！息！！！！！” “呵。” 原灵均听到身边的船长不屑地哼了一声。 鹦鹉牌船长看了一眼智脑中传回的最后一条信息——“我觉得寇森的情况不对，像是被什么人洗脑了。” 他关掉收件箱，拉黑船长，随后问原灵均：“不知道您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吗？” 原灵均看着眼前齐刷刷站立的四十几名壮汉，沉默了一下。 圆圆小声对他道：“别怕，我们也有小弟！” 说罢，在他的示意下，身边的大角二角三角迈着整齐的步伐，收紧了包围圈，它们亮出发达的肌肉，如同铁塔一般拱卫在原灵均身侧，一同仰天大叫，如同雷霆炸裂，非常有气势。 “来吧！” 船长一声令下。 壮汉们带着笑容，抓住牛羊们的角，牟足了劲将它们拉到身前，肱二头肌隆起，一声大喝—— “嘿！哈！” …… 然后，壮汉开始给角们做马杀鸡。 大角二角三角：“……” 住手！你们这些大胆的食物，我们才不会这么轻易的…… 啊~~~~好舒服~~~再用力一点~~~左边左边~~~肚子上也要~~~~ 大角二角三角已经是一群废角了，它们趴在地上，露出肚皮，就连脸上都写满了惬意的波浪号。 原灵均：“……” 没出息。 船长自豪地给他介绍打头的壮汉：“这位是杰森，杰贵嫔，以前在故乡是搞养殖的！他家生产的牛羊肉都是高级货色，卖到中央星系去，一头能卖好几万联邦币！” 杰森爽朗一笑，撸着袖子继续给一脸陶醉的大角按摩：“这是我家祖传的按摩手艺，按出来的肉味道绝对棒棒哒。心情好，肉就好，这可是牲畜养殖业的顶尖秘诀！” 原灵均：“……” 大角还在舒服地“咩~~~~”，原灵均听了圆圆的翻译，替它默哀了一下。 长右从牛羊后面偷偷看了一眼，羞答答地露出半张脸，心形的脸蛋红扑扑的，既有点跃跃欲试，又有点胆怯。 一名船员看到，笑着朝它招了招手。 长右胆小地缩回头，却见船员伸手向腰间一摸，掏出一把果仁来。 ⊙v⊙ 果仁！ 长右没忍住诱惑，蹦跳着跑了过去，长长的手臂抓过坚果就想跑，船员却突然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长右：“……” 船员又挠了挠它的胳肢窝。 长右：⊙o⊙！ 船员再挠了挠它的肚皮。 长右：⊙u⊙~~~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原灵均无奈地看去，地上多了一只摊平的废猴。 它一边享受着私人VIP挠痒痒服务，一边不住地“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呦呦喂~~~”，神情之荡漾，声音之婉转，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它正在风化场所干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186.三天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 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 要是趴在陆地上，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 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 性情十分温和，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 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 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有它出现的地方，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 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像小山一样高。 大角二角三角深知一个道理, 人是要吃粮食的, 有粮食吃，就不会总惦记着吃自己, 如果自己粮食种的好, 主人甚至会把吃肉的目标转移向其他动物——比如说新出现的小黄鸡, 只会叽叽叽叽, 没用透了。 干活不被吃，劳动保平安。 在这样整个族群共同秉持的大观念下，角们个个都是劳模，能够带领它们丰收的当康简直就是精神领袖、灵魂灯塔、带头大哥，它的每一根毛，每一颗牙在角们看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连它“当——康——当——康——”的呼噜声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深刻，那么的富有哲理。 当康用自己的兽格魅力轻而易举地收服了角们，成为了它们的男神，拥有漫山遍野暴力又狂热的脑残粉儿。 因此，当脑残粉们发现男神居然被人偷猎的时候，它们愤怒了、狂躁了、爆发了，蹶着蹄子就从山坡上跑了下来，亮出角对外来户宣战—— 放开大哥！有什么冲我来！ “……” 原灵均叹为观止听精卫翻译了一下角们从心底发出的怒吼。 精卫还总结了一下角们的心理—— “这就像是你好不容易才和男神坐在一起聚餐，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餐桌上的烤乳猪突然举着叉子冲了下来，对一旁的你俩道：‘明天吃你，嘿嘿嘿。’是你你不生气？” 原灵均：“……” 他顺着精卫的话一想，果然很有道理。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原灵均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大角二角三角的食谱，这会儿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的他比起刚穿越那会儿淡定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就是吃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灵均甚至表扬精卫道：“我发现你说话特别有哲理。” 深刻不说，还总能从清奇的角度思考问题，探索其他物种丰富而凶残的内心世界。兽语八级，名不虚传。 原灵均觉得这可能是精卫她爹神农氏的遗传。 精卫骄傲地“哼”了一声，“小事一桩。” · 这艘飞船降落在星球上的事情原灵均是知道的。 圆圆就是星球本身，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要跟他们走行么？”飞船降落的第一天，圆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原灵均，然后偷偷长出一根草，可怜兮兮地挠了挠他的嘴唇：“你还没有给我起一个大名呢。” “别闹。” 原灵均躺在清香扑鼻的草床上，懒洋洋地拨开脸上的草叶，“不想让我走，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可以装作不知情，一直等到飞船离开啊。” “……啊？”圆圆停顿了一下，似乎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我为什么要瞒着你？” 思索了一下，他认真道：“均均，我不会欺骗你的，我什么都告诉你，要走要留，都应该出于你的内心，而不是我的欺骗。”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他侧过身，脸对着旁边光滑的石台。 圆圆的表情深藏在地心深处，无法阅读，原灵均只能看见石台最中心那一抹跳动的，有生命般的红色，仿佛一颗赤诚的心。 “这么老实，会受欺负的啊。”原灵均无奈地笑了一下，将手搭在眼睛上，深吸了一口气。 说不心动是假的，人毕竟是群居性动物，这颗星球太偏僻，太孤独了，他也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看看外面的人类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但一件事情压过了所有的好奇与渴望——这里是他的家。 有圆圆、有精卫、有大角二角三角、有旋龟长右当康在的地方，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家。 “……我不走。”最终，原灵均承诺道。 石台中心的红色飞快地跳动了好几下，扑通扑通的。 “真的吗？”圆圆有些雀跃，也有些惴惴不安。 “真的。”原灵均心态好，想通后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他调戏圆圆道：“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让你孤身一球，干等几百年，再说没了我，别人又听不到你说话，多可怜……” 那可真成了一颗望夫球了。 圆圆一点儿不介意自己被说成一个小可怜，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原灵均说的“可爱可爱可爱可爱”，石台上的红色都快闪成迪厅的彩球灯了。 “我可爱吗？”圆圆闪着星星眼，激动地问原灵均。 “对啊，”原灵均安抚自己的球：“你最可爱了，又贴心又能干，我超喜欢你的。” “有多喜欢？”圆圆高兴得有点儿语无伦次。 原灵均宠着他，打了个哈欠，努力憋出一个形容词：“嗯……你是我的小心肝~” “哼。”一旁在自己的超豪华鸟窝里数石子儿的精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被旁边的一人一球秀得头晕，小石子儿都快叼不稳了。 “小心肝？”精卫把石子儿“啪”一声扔到土坑里，冷漠道：“有这么胖的小心肝吗？你也不怕顶到肺。” 原灵均宽容地笑了笑，不和精卫计较，毕竟当众这么塞狗粮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把手伸到豪华鸟窝，撸了一把精卫的毛，安抚不太平衡的农二代道：“乖，没事儿，我也喜欢你，你是我的小可爱，么么哒~” 精卫：“……” 她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哼”了一声，抱着石子儿，转过脸睡了，脸贴在冰凉的小石子儿上，似乎是想降降温。 圆圆：“……” 他从激动中清醒过来，有点失落。 和精卫一个待遇虽然不错，但圆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成为一颗能养家糊口的高富帅球吧。 它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一层泪水，变得水汪汪、雾蒙蒙的。 长右轻轻抽噎了一声，“哎呦~” “怎么了？”原灵均低头看去。 怂成泪包的长右却突然一攥拳头，爆发了。 原灵均感觉到自己手中毛茸茸的耳朵突然像小扇子一样飞快地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长右举起双爪，用脚跺地，甩着屁股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它一边跳，一边“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地叫着，眼泪滚滚而下，凄厉的声音在丘陵间飘荡，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三只角对它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暴行。 圆圆最先察觉到不对。 “快起来，洪水要来了！” 他猛地使力，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一座土丘凭空而起，被地动声惊扰的大角二角三角遵循本能，在首领的带头下轰隆隆地向山上跑去，掀起一阵烟尘。 原灵均感觉脚下一轻，一阵劲风从脚下刮过，将他整个人送到了土丘的最高处。 同时精卫也“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尖声对圆圆道：“快！快阻止它！” 来不及了。 长右指向天空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挥，伴随着“哎呦呦喂~~”的□□声，一道上百米宽的水柱如同天河倒挂，从天空中猛然倾泻而下，排山倒海般席卷向地面的一切。 水柱中心的漩涡猛烈旋转，在碰到地面时“轰隆”一声炸开，化作条条水龙，向四面八方疯狂涌去，没一会儿，就将这片丘陵变成了沼泽。 而自天际涌来的大水还不肯平息，万马奔腾般挟带着惊人的势头，不断流向更远处。 青翠的草场，茁壮的庄稼，一瞬间全淹没在了洪水中。 大角二角三角发出愤怒的咆哮，低下头，拿四只锋利的角对准长右，坚硬的蹄子刨着地面，看起来很想和这个破坏狂拼了。 原灵均则在春雷般震耳欲聋的水流声中敬畏地看着还在手舞足蹈的尬舞小王子——长右。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尬舞居然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长右伸手挠了一下额头，畏惧地看了眼山坡上表情不善的三只角，深呼吸，鼓起胸口，抽噎了一下。 ——为了不当夜宵，他准备再来一曲。 精卫却没有给长右这个机会，她看着底下的洪水，表情显然是要疯了。 原灵均刚心道一声不好，就见精卫从脖子下的羽毛中叼出另一个小锦囊，用尖尖的嘴将袋口一抽，无数石子儿哗啦啦倾泻下来，向着地面上的汪洋砸去。 “精卫！”她叫道。 原灵均默默地捂住了眼睛。 长右“哎呦喂~~~”了一声，它的破坏狂属性显然敌不过精卫上万年的强迫症，还没来得及再召唤一道洪水，就被石子儿活生生地砸晕了。 非常凶残。 原灵均：“……” 他小声问圆圆：“精卫什么时候藏的石子儿？” 圆圆道：“就今早，她走的时候把山洞里搬空了。” 原灵均：“……” 他猜测了一下，精卫可能是以为今天要把长右叫出来修水渠，所以打包好装备，像小朋友春游一样兴高采烈地准备玩一票大的，结果没想到长右这么给力。 给力得……过分了。 还修什么蓄水池啊？直接拦几道大坝，东海都有了。 · 距离星球几光年外的太空中，一艘飞船正穿过紫色飘带般的星云，沿着固定的航线驶向星图上的目的地。 “船长，到达第三迁跃点，距离E-0001号星球还有4.8光年。” “很好，第三次迁跃准备。” “所有无关人员进入安全舱。迁跃准备……三、二、一……迁跃完成。” 飞船像是经过一道漫长的、反复折叠的管道，半个小时后，智能系统终于将所有人从休眠中唤醒。 经历了三次迁跃，数十光年的长途跋涉，总算要到达传说中的星球，飞船上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升起了巨大的喜悦。 戴着黑色大檐帽的船长低下头，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星图的位置点了一下，对智能系统道：“鹦鹉，显示行星远程探测报告。” “是，尊敬的先生。” 主控台上的人工智能答应了一声，将高倍瞭望镜上得到的图像投射到驾驶舱内。 这是一颗十分漂亮的星球。 朝向飞船的半球被海水所覆盖，像是蒙了一层剔透的蓝，星星点点的绿色在海水中央若隐若现，如同首饰匣里的绿宝石。 这座星球在紫色的星云中安静地旋转着，就好像童话故事中身着盛装的，沉睡的王子。 然而飞船中的人们却没有了之前的好心情。 驾驶舱内的船员们将怀疑的目光转向船长，低下头看了看智脑中标识的目的地。 那是一颗光秃秃、灰扑扑、土里土气的星球。 船员：“……” 走错航线了吗？ 他们脸上的表情开始焦灼起来。 只有船长还坚定自己的判断。他皱起眉头，脸颊上显现出两道深刻的法令纹，吩咐人工智能道：“鹦鹉，对比两颗星球的细节资料。” “是，先生。” 人工智能只用了三秒钟就得出了结果：“根据地貌比对，确认目标行星与‘小黄鸡号’的最后登录地点为同一颗星球，导航无误。” “呼——”船长拧着的眉头解开，看了看四周的船员，嘴角勾起一个野心勃勃的笑容。 “‘小黄鸡号’当年留下的宝藏就在那里，出发！” “为了财富！” 飞船在船员们的欢呼声中目标明确，匀速驶向蓝色的小行星。 至于这颗星球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大的改变，谁在乎呢？ · “全淹了。” 原灵均坐在山丘上，糟心地看着脚下的一片汪洋。 长右呼唤出的洪水像是抽空了整个天河，过了整整十几分钟才停歇，而这时，暴涨的水流已经蔓延过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用圆圆的话说—— “感觉像是泡了个澡。” 原灵均试图指挥着圆圆筑起几道百十米高的大坝，拦住这些肆意流淌的洪水，但洪水不是绕过堤坝，就是将堤坝冲毁后继续前进，眼看要把整片大地化作汪洋。 还好，这时候精卫终于清醒过来了。 她叼着长右的耳朵将它扔到大角的背上，朝洪水里扔出最后一颗石子儿，拎着空荡荡的锦囊，抖了抖，心疼道：“完了。” “是啊，完了。”原灵均也心疼地望着刚播种好的农田。 他问精卫：“你还知道完了啊，你之前怎么不说长右的破坏力这么大？” 要是事先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做好准备，比如说给尬舞小王子的胳膊上绑个绳，拴住。 187.零花钱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船长的命令在这艘飞船上等于圣旨, 尽管船员们一头雾水，还是被他糊弄走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 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 找女人, 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真·铁拳。 因此, 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 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他们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数钱, 中午躺在床上数钱, 晚上还是躺在床上数钱，越数越感觉到自己的贫穷, 以及对传说中“小黄鸡号”里的巨额财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渴望。 “嗨, 周, 过来一下。” 这天午后, 去餐厅领了一支水果味的营养液，两个船员互相使了使眼色, 一起走进了飞船的厕所隔间。 “什么事？” 被招呼的黑发船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 “放心吧, 这里没人。”他的同伴得意地笑了笑，从裤子里掏出一样粗.长的东西：“看，我都准备好了。” “已经闲了三四天，别说你没有想法。”他补充道。 “可是……” 黑发船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放心，大副是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 细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黑发船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匆忙从厕所离开，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生活舱。 …… 入夜，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一片笼着黑纱般的紫色霞光在天空中绽放着最后的亮色。 两道熟悉的黑影悄悄从飞船的三号舷梯上溜了下来。 “开门的动静不会惊动船长吧？” “放心，我们是从货运舱下来的，我有权限，更何况还有大副在。对了，你偷偷藏起来的激光枪呢？” “在这里。”黑影拍了拍腰侧的粗.长。 “打了野猪就赶快回去，”另一道黑影提醒道：“‘小黄鸡号’的事情还是听船长的，这颗星球这么大，在不清楚‘小黄鸡号’形态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它的残骸，船长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他的同伴道，将激光枪端在肩膀上，试着瞄准了一下。 “要不是飞船自带的武器系统几乎全部损毁，我们何必这么麻烦？明天早上做一道全猪宴吧，我要给飞船上那群废物一个惊喜，让他们跪下来亲吻我的枪口！” “行了，快走吧……” 带着一丝隐含的兴奋，两道黑影就这么隐藏在夜幕之中，悄悄地、悄悄地摸向白天出现野猪的地点。 · “咩——” “哞——” “嘎——” 按理来说，每天早晨，鹦鹉号的智能系统会自动播放一首流行歌曲，将船员们从美梦中唤醒，然而第二天清晨，船长却是硬生生被一阵疯狂的噪音吵醒的。 这些噪音分声道，分频次，此起彼伏，喋喋不休，伴随着“咚咚咚”的撞击声和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船长按了一下额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屠宰市场。 “鹦鹉，你在做什么？”他关掉了主控台上不知何时开启的远程声讯，在一阵低气压中问飞船的智能系统。 “哦。”主控台的屏幕上出现一只花里胡哨的金刚鹦鹉，它用无机质的声音回答道：“抱歉，尊敬的先生，我只是想让您设身处地地体会一下我目前的感受。” 船长：“……”体会到了。 你这个小气、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智能系统，难怪当初没人要，二百五十星币就被我从旧货市场上淘回来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鹦鹉”将飞船外面发生的情景投影到了主控台上。 它解说道：“昨晚，在您因为身体原因进入休眠之后，飞船的三号舷梯被人为开启，两名船员私自下船，他们的编号分别是：013号船员，武器管理部，亚蒙；以及022号船员，食堂采购部，周勋。” “该死，”船长骂了一句：“谁给他们的权限？我记得我说过，在得到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下船，任何人！” “是的。”鹦鹉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从数据库里调用了信息：“您曾经下达过不得外出的命令，但昨晚我得到了位列第一优先级的强制休眠指令，由仅次于您的二号权限下达，因此除了飞船基本运行以外，所有的高级功能都被暂停了，包括门禁。” 船长：“……” “笃、笃、笃。” 金属做成的手指重重地敲击在控制台上，几乎要将控制台砸出一道凹坑，然而船长脸上的表情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早有预料的平静。 “果然是寇森吗？”他沉默了一下，脸上的法令纹愈发深刻，显得严厉而疲惫，而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埋藏在灰烬之下的狠辣来。 · 餐厅的舷窗旁边，船员们正聚做一团，一边灌着口味单调的营养液，一边心惊肉跳地看着窗外成群结队的变异牛羊。 “冲过来了！”一名船员“啪嗒”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玻璃管，叫道：“我的天，飞船外面的涂层可是高级合金，这样都被它蹭掉一层，它的角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算什么？我刚刚看到激光炮的炮口被一群羊跑过来的时候顺嘴啃了！” “还有粒子炮的加速器。” “……以及我们飞船顶部的船标，黑色那个。” “嘶……”船员们相互看了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心中估摸着自己的骨头有多硬，够不够这些牛羊啃一顿的。 飞船外，大角二角三角结成战阵，低下头，露出锋利的四角，不断地向着飞船发起冲锋，愤怒的叫声络绎不绝—— “咩——” “哞——” “嘎——” 往日宁静的清晨此刻充斥着杀机。 “这是怎么了？”原灵均远远站在这片区域的最高点——西山上，问旁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精卫道。 他今天一大早就被冲回来报信的一只诸怀（→三角）给吵醒了，见三角跳着脚，“嘎嘎嘎”地露出狰狞的神情，似乎要和人同归于尽，连忙和圆圆一起赶到星球这边来。 精卫用翅膀指了指旁边两个五花大绑的人类，幸灾乐祸道：“喏，昨天跑过来偷猎的，被活捉了。” “救命……” 两名船员的眼睛被草叶子蒙住，嘴里塞了一把土，被从天而降的水柱淋了一头一脸，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哆嗦。 “哎呦喂哎呦喂~”长右踩在鼻青脸肿的船员头上，一边甩着屁股实力尬舞，一边拍了拍自己胸口，示意人还自己发现的，也是自己捆上的，捆了个龟甲式，特别结实。 “乖，真能干。”原灵均摸了摸长右的头，把它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摸得快和屁股一样红了。 精卫啄得腮帮子都酸了，感觉填海都没这么累过，长右也是气喘吁吁，瘫在地上锤了锤胸口，哀怨地叫了一声“哎呦呦喂~” ——可把猴累坏了。 大角二角三角敢欺负长右，在旋龟面前却不敢造次，远远地站在一边吃草，不时发愁地低头看一眼农田的方向。 它们是有责任心的角，还惦记着自己那些没种完的田呢。 旋龟伸伸前肢，又抻抻后肢，伸了好大一个懒腰，然后转过头，对原灵均道：“上——来——，坐——好——” 原灵均不解地看了一眼精卫，龟语八级的精卫无精打采地翻译到：“哦，它让你骑在它身上游一圈，顺便把洪水给治了。” 原灵均：“……” 他激动地看了一眼旋龟：“真的吗？”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拥有大禹一样的VIP待遇！ 大乌龟憨厚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锯木头一样的笑声。 “等等。”原灵均示意它趴在原地别动。 他顺手扎了两个刚才给大乌龟搓澡那种造型的草垫子，在龟壳中央摆好，又在得到旋龟的允许后，用草绳将坐垫固定在龟背上。 然后，原灵均捞起精卫和长右，在大角二角三角哀怨的目光中对圆圆道：“走吧。” 大角二角三角凄凉地目送着它们的人类上了新欢的背，无情地抛弃自己，向着山下一步一步一步地挪去，悲伤地仰天长啸道—— “咩——” “哞——” “嘎——” 原灵均坐在厚实的草垫上，和一旁的精卫感叹道：“唉，没想到大角二角三角这么舍不得我，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区别待遇，只是龟背上空间太小，实在挤不下。” 精卫：“……” 她看了一眼长右，在尬舞小王子瑟瑟发抖的眼神中道：“不，它们可能只是舍不得你旁边这块肉。”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风是不是突然大了，我怎么有点听不清精卫刚刚说了什么？” 圆圆捧场地掀起一阵呼呼的风，道：“对啊，粒子风又要来了，这次的风特别大，我们今天最好早点回家。” · 远在上亿公里外的太空中。 “先生，”智能系统“鹦鹉”向船长室发来了紧急通知：“探测到一光年外的原始星云发生坍塌，粒子风极有可能损害飞船上的各项设施，建议您立刻返航，在第三迁跃点附近待命。” 船长锁紧了眉头，脸上的两道法令纹又变得深刻起来，觉得自己这趟行程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顺利。 “取消警报，继续前进。” “是。”智能系统用平板的电子声答道。 “鹦鹉”在整艘飞船的船员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屏蔽了他们的私人光脑，飞船沿着设定好的航线，穿过粒子风，匀速向星球前进。 “可是，船长……” 一旁的大副骇然地看向船长：“粒子风……” 星云坍塌并不是一件普通的自然现象，随同粒子风而来的辐射很可能会破坏飞船中的电子设备，甚至使船员们的身体产生变化，一旦到了那时，在孤立无援的太空中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大灾难。 船长姜黄色的眼睛看向大副，鹰一样锐利的眼梢微微向下一斜，目光像是朔冬的刀锋，带了一丝森冷的狠意。 “粒子风？”他的唇角冰冷地勾了一下，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寇森，死在辐射中不算什么，如果我们这次的任务没完成，我发誓你不会想要见识到那位先生的手腕。” 大副在他森冷的眼神和话语中打了个寒噤，掩饰般地低声道：“是，船长。” · 旋龟摆动着四肢，慢吞吞地从山上爬下来。 原灵均坐在它背上，估摸着按照大乌龟这个速度，还有半个小时才能下山，于是他摸了摸，从口袋里摸出几个草叶包着的五谷饭团，递给精卫道：“吃吗？” 精卫叼过来一个，一边啄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做的？” “昨天晚上。”原灵均答道，自己也剥了一个饭团送进嘴里。 都说了今天出来郊游，怎么能不带零食呢？ 五谷饭虽然冷掉了，但饱含草叶的清香和粮食的香气，颗粒分明又有韧性，口感好极了。 一旁的长右看得垂涎欲滴，它偷偷伸出爪子，想从原灵均手中拿一个尝尝。 手刚伸出来，就被精卫啄了一口。 “干什么？”她头都不抬地警告道：“纵水犯没资格吃东西。” “哎呦喂~”长右捂着爪子泪汪汪，抽噎了一下。 它想了想，一咬牙，从肚皮上的长毛里掏出一颗黄澄澄的沙棠果，推给精卫—— “哎呦哎呦~” 交换。 精卫：“……” 精卫的神色其实已经有点动摇了，没等她答应，原灵均一摆手，坐地起价道：“一个不够。” 精卫顿时不说话了。 长右愤愤地看着眼前这个奸商，屈起手爪，露出两根指头来：“哎呦喂！” 原灵均摇头：“十个！” 长右瞪大了眼睛，眼看又要尬舞，可惜胳膊还被捆着，于是它只得委屈地又伸展开一根手指：“哎呦哎呦哎呦~” 就三个，不能再多了。 原灵均无情地摇头，不再看它，取出一个饭团，转过身问旋龟：“神龟，你要吃吗？” 大乌龟还在哼哧哼哧地爬山，闻言憨厚地笑道：“那——就——吃——一——个——吧——” 它长长的脖子一伸，从原灵均手中叼走饭团道：“嗯——，好——吃——，谢——谢——” “再来一个？”原灵均又伸出手，拿出一个饭团来。 长右急了，站起来拿爪子扒拉原灵均的胳膊，一狠心把整只左爪摊平，叫道：“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就五个，都给你！ “成交！” 长右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它飞快地从肚皮上的长毛中掏出五个果子扔给原灵均，像是怕他反悔一样，捡了个饭团就缩到一边啃去了。 边啃边心疼，想到自己失去的五个果子，长右眼泪汪汪，觉得掺杂着泪水的饭团果然格外香甜，还想再吃一个。 精卫：“……” 她叹为观止地看了一眼长右，非常小声道：“讨价还价还是你们人类强。” 必须的，种族天赋嘛。 原灵均收下了她的赞美，分了两个果子给精卫和旋龟，然后小声对圆圆道：“你还没吃过水果吧，回去以后都给你吃。” 圆圆心里美滋滋的，不吃水果都觉得甜。 “嗯，你也吃，均均最好啦！” 杀猪犯们的眼睛依旧被蒙着，横趴在一只角的背上，胃部随着角的动作一颠一颠，神色扭曲。 走到族群正中时，两只角嗥叫一声，停下了脚步，原灵均从领头那只的身上下来，将两名船员眼睛上的草叶解开。 另一只角则嫌弃地拱了拱杀猪犯的屁股，粗声粗气地“嘎”了一下。 ——快走快走，给看不给吃，太讨厌了！ 两名船员的屁股被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猛地失去平衡，从牛背上摔了下来。他们吓得够呛，还以为角们忍了两三天终于准备开顿洋荤，拿他们下草。 188.狱友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不管是打架还是谈判，都要先声夺人，在对方还没有出手前就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原灵均一边杀鸡，一边悄声给圆圆传授经验：“你看, 这下他们再想到我，心中浮现的就不是乡巴佬、弱小、好欺负，而是鸡血、割断的脖子、以及亮闪闪的餐刀。” “……”, 圆圆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这座星球上是有盐矿的，原灵均接过一只角递过来的盐石，在鸡身上抹了一遍, 将它翻了个个儿, 串在果木上熏烤。 淡黄色的油脂带着香气，滋滋地从鸡身上滴下来，散发出带着热气的香味。 “咕噜噜~”船员们的肚子响了一下。 他们正围着火堆席地而坐, 打扮得像个海盗的船长丝毫没有偶像包袱，端着银盘和刀叉，拿手指抹掉溅到脸上的一滴血珠, 问原灵均：“好了吗？” “还要等一会儿。” “不急不急, ”船长摆摆手, 示意他慢慢来。 他刚刚接到了金刚鹦鹉的通讯要求拖延时间, 打定主意拖到天黑之后再放原灵均回去。 于是, 船长组织了一下语言, 秉持着在饭桌上谈事情最容易的朴素观念, 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非常抱歉，我们是‘鹦鹉’号飞船，因为飞船在粒子风中发生障碍，不得不迫降到这颗星球上，为此，我代表全体船员，请求你的帮助。” 圆圆继续给原灵均做同声翻译。 “比如？”原灵均拿叉子戳了戳鸡肉，香喷喷的味道涌入众人的鼻端。 “咕咚。”喝了三个月营养液的船员们集体咽了一下口水，鹦鹉牌船长看着他们这幅没出息的样，简直恨铁不成钢。 “比如准备飞船返航所需要的食物，以及必要的，在这颗星球上修整、停留、和修理飞船的时间。”船长道：“当然，我们可以拿出一些东西进行交换。” “嗯……”他指了指两名劫后余生的杀猪犯：“你觉得这两个答应……不，是壮劳力怎么样？” 原灵均：“……” “不怎么样，”他如实道：“吃得比干得还多，脑子也不够用。” 船长：“……” 他仔细想想，貌似说的一点儿没错。 “没办法啦，”船长了口气，卖惨道：“船员们都是这样的，偏远星系条件不好，没机会去高等学校进修，换句话说，高等学校的毕业生都留在中央星系，谁愿意来探索飞船上当船员？” 也许被手底下的船员坑习惯了，鹦鹉牌船长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索性盘腿坐着，和原灵均倒苦水。 “你是不知道啦，探索飞船的船长不好做的，手下都是一群空心萝卜成精，光长个子没有脑子，我们年年给联邦足额交钱，从不偷税漏税，还要被中央星系那群除了小道消息以外什么都不相信的网民造谣，说我们是星际海盗。” “你看看，我们哪里像星际海盗了？”船长“啪”地拍了下膝盖，不平地抱怨道。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船长标志性的海盗帽和海盗假腿，回忆了一下落在山洞里的海盗鹦鹉，心想，你们哪里不像了？ · 被原灵均惦记的金刚鹦鹉此时正严肃地站在超豪华鸟架上，随着圆环大秋千一摇一摆，它锐利的目光如同闪电，紧紧盯着山洞外的方向。 “时间快到了吧……” 山洞的入口处传来簌簌的动静，兰青草轻微摇晃，下一刻，在金刚鹦鹉的注视中，消失了三天的大副从山洞外走了进来。 鹦鹉在他拨开草丛的一瞬间离开鸟架，藏身在干草堆之后，收好了五颜六色的羽毛。 寇森大副是一名高大的白种人，身高接近两米，蓝色的船员服妥帖地穿在身上，衬得他肩宽腿长，英俊而强悍。 大副警惕地朝山洞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有人类生活的痕迹，但幸运的是，主人此刻并不在这里。山洞中心的石台上放着一只蛋糕裙机器人，它骑在熟悉的小黄鸡背上，正在喋喋不休地重复一句话。 小黄鸡号：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 大副：？？？ 大副听不懂小黄鸡号口中的古文字，但他低头看了一眼智脑，确认眼前的机器人和智脑上标示的光点重合了。 于是，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伸手去握住机器人的身体。 “找到了。” “嗤——”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响动。 在手指接触到机器人之前，大副突然警觉地侧过头，侧向平移了两步。 下一刻，两道红色炽烈的光弹擦着他的耳朵击打到石壁上，在坚硬的石壁表面留下一道黑色的灼痕。 金刚鹦鹉张开两只翅膀，悬浮在他的身后，翅膀下的羽毛里露出两管小型的激光炮口，正对着大副的后脑勺。 “举起手，蹲下。”鹦鹉冷漠道。 “船长？”大副有些意外地笑了一下：“你用意识投影和鹦鹉互换了身体？那你之后恐怕要头疼好几天了。” 船长丝毫不意外，他将炮管逼近大副的头皮，叹息道：“寇森，我曾经非常，非常的信任你。” “很抱歉辜负了您的信任。”大副深色诚恳，语气真挚，望向船长的目光中藏着一丝仰慕。 “但我再一次看错了人。”船长自嘲地笑了一下，突然发问：“寇森，营养液中检测出了超标的粒子污染，说明采购营养液的你曾经与它们近距离接触过。我只想知道，你是和它们合作，还是已经成为了它们中的一员。” “有区别吗？”大副在他的炮口下缓慢举起双手。 “那是异族，”船长道：“一种和我们截然不同的物种，它们生性残忍、冷酷、嗜血，它们只会把你拖下深渊，而不是拯救你。” 大副英俊的眉尾在听到“拯救”这个词时好笑地挑了一下，他转过身，直视金刚鹦鹉的眼睛：“我不需要谁来拯救，船长先生。我，和你，以及这艘飞船上的所有人，我们本来就是被隔离开的，人群中的异类。” 船长的声音里有些烦恼：“隔离？你对联邦颁布的144号法案有所不满？” 大副笑了一下：“自从三百二十年前144号法案颁布，那堵集合了联邦最高科技的‘墙’在菲尼克斯陛下雕像的注视下被竖立起来，将人类生活的宇宙分割成域内星系和域外星系，我们就已经被人为地割裂成两个种族了——上等人，和下等人；被异族污染过的，以及未受污染的；变异者，和正常人。” “中央星系和偏远星系？那只不过是丧家犬们自欺欺人的说法而已。” “寇森，你太偏激了。”船长道。 “或许吧，”大副笑着眨了一下眼睛，他的视线从金刚鹦鹉身上划过，突然道：“船长先生，你的身体里已经有百分之六十的部分由金属零件构成了吧。” 金刚鹦鹉沉默不语。 大副自顾自地往下说：“‘它们’身上所携带的未知粒子对于身体的侵蚀是不可挽回的。总有一天，你的身体会全部换成机械，而金属元件会在频繁爆发的粒子风下逐渐失灵，你的身体已经全部腐朽消亡，精神却将在无尽宇宙中孤独地长眠。” 金刚鹦鹉静静地等待他说完，然后终于开了口。 “寇森，”他皱眉道：“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多看专业书和教辅，争取早日考入高等院校，成为一个有知识能赚钱的人，少看这些无病呻吟的诗歌和散文，都是一群无所事事异想天开蓄意挑起种.族矛盾的‘公知分子’拿脚写的，除了致郁以外毫无价值。” 大副的神情原本是毫无动容的，但在听到“专业书和教辅”时，他的瞳孔突然紧缩了一下，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顺便说一句，”船长继续道：“虽然有点假大空，和如今颓废奢靡的主流审美观不符，但能够葬身星海，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耀。” “是吗？”大副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未隐去的微笑，然而目光却沉了下来。他的身形突然一矮，在船长的话语声中抬脚，猛地一蹬石台侧壁，就地打了个滚，与此同时，飞快地抽出藏在腰间的激光枪，看都不看便朝着船长连开三枪。 白金般耀目的炫光擦过金刚鹦鹉的翅尖，趁他被交错的光束扰乱视线的一瞬间，寇森抓起石台上的小黄鸡号，拼着肩膀上中了一道激光炮，大步向山洞外的荒野跑去。 长右终于醒来了，想挠挠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原灵均用草绳绑在了脖子上，像是个重度伤残患者。 它眼巴巴地盯着那个球，想在上面找出自己来。 “精卫。”精卫幸灾乐祸地啼叫了一声：“别想了，人民的队伍里是没有纵水犯的，你先好好改造再说吧。” 189.内衣巨擘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你没看他们船长穿的是洞洞装吗？”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于是精卫就不再追究了, 她理解地点点头, 道：“唉，连补丁都打不起, 他们真的好穷啊。” 原灵均抹了把汗, 感觉逃过一劫。 “你说他们都那么有本事，原本的生活过得也很好，为什么要来当星盗……不，是探索飞船的船员呢？”圆圆深思了一下，问原灵均。 原灵均想了想, 谨慎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但也许是有什么苦衷？人如果有选择, 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 圆圆不出声了, 沉默了一会儿。 说话间, 他们绕过连绵的丘峦, 走到了西山的背后, 眼看飞船的船员们无法再看见一行人, 原灵均示意二角停下。 “圆圆, 你去看看，阿花今天做了什么？” 将金刚鹦鹉一只鸟留在山洞里，原灵均总觉得有些不安, 像是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要发生。 “好的。”圆圆回应了一声。 他们原本商量好, 由圆圆来监视山洞里鹦鹉的动静, 但由于原灵均和船员们交流的时候一直需要翻译，圆圆下意识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他的身上，不由放松了对于山洞的监管。 此刻被原灵均一提醒，他将神识飘到山洞中央，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这才发现情况不对。 山洞内像是发生了一场激战。金刚鹦鹉翅膀上几根绚丽的长羽从中断开，露出焦黑的羽管截面，它灰头土脸地站在圆环大秋千上，一下一下地啄着鸟玩具，样子特别凄惨，像是刚从矿上挖煤回来。 “阿花好像被人欺负了。”圆圆道。 “嗯，还有……”花了一点时间读取留在山洞内的神识，圆圆原本平静的语气骤然变了。 他将视线从金刚鹦鹉身上移开，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山洞里的家当。 ——果然，少了一样东西。 圆圆：“……” 他愤怒道：“我的……不，是你的故事机器人被偷走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 “什么？”原灵均还在想要怎么给阿花报仇，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圆圆爆发了—— “太过分了！我要抓住那个可恶的小偷！！！”他道。 原灵均：“……” 非常应景地，原灵均的脑海中一蹦一跳地弹出一个打着气的球，那颗球像河豚一样越来越鼓，越来越鼓，眼看就要爆炸升天！ “等等。”他叫住自己的球，想要从长计议。 圆圆却不答应，他在原灵均耳边留下最后一个字，紧接着便失去了消息。 圆圆：“哼！” 原灵均：“……” 连精卫的口头禅都冒出来，可见是已经气极了。 一阵疾风擦肩而过，气势汹汹地奔向远方，刮得原灵均的脸有些生疼。 “圆圆？”他又喊了一声自己的球，没有得到回应。 “别喊啦，”精卫拍拍翅膀落在原灵均的肩膀上，幸灾乐祸道：“小心肝早就离开了，就知道这颗球不靠谱。” 她小小地告了个黑状，然后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回家？” 因为有圆圆牌快车，二角只将他们送到半路，就自行返回了族群的位置，现在圆圆失去了踪影，原灵均和精卫如果不想走回头路，就只能自己徒步前往山洞。 ……初步估计，要走好几天。 原灵均：“……” “现在怎么办？”他看了眼精卫：“你能变大点，载我一程吗？” “哼！”精卫道。 “好吧，不能。”原灵均道。 也对，精卫看样子就不是个载人航天鸟。 他顺便开解精卫：“其实也不能怪圆圆，他最喜欢那个机器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有人趁你去填海，偷偷挖空了你一山的小石子儿？” “我啄死他！”精卫尖叫。 “看吧。”原灵均摊摊手。 精卫冷静了下来。 “算了，我飞回去，叫二角来送你。”她道。 原灵均想了一下：“行。你小心点，别被旁边的船员看见了，不好解释。” 他的话唤起了精卫的回忆，精卫想了一下船长那个“我想和你生很多蛋”的无理要求，动了动翅膀，又不怎么乐意了：“不行，我怕自己忍不住把他给啄秃了，到时候赖上我，要我负责怎么办？” 原灵均：“……” “你想的真长远。”他道。 果然是女鸟心，海底针。 精卫“哼”了一声，接受了夸奖。 “要不这样吧，”她出了个新主意：“《山海经》不是还在你身上吗？咱们找个跑得快的外援。先回家里看看，再在星球上巡视几圈，说不定还能追上圆圆，帮他一起抓小偷，怎么样？” …… 半分钟后，原灵均翻开了《山海经》，将手按在书面上，忐忑不安地问精卫：“这位……嗯，他真的愿意帮我们代步吗？我怎么心里有点没底。” “放心吧！”精卫拿翅膀拍着胸膛，大包大揽：“这是我亲戚，没问题！” “好吧。” 于是，原灵均闭上眼，沉心静气，开始召唤—— “夸父……夸父……夸父……夸父……” …… 一道太阳般炽热的红光猛然从书页中绽开，将原灵均柔和地向后推远了十几步。 下一刻，一名身高百丈的巨人睁开眼，大步从书中走了出来。 “吾乃夸父，谁在唤吾名姓？” 夕阳俊丽的金辉透过天边层层紫色星云，照射在巨人身上，将他的身影镀上一道耀目的金边，原灵均抬头仰望，巨人百丈高的身躯如同神灵般威严壮观，震撼得他一时无语。 “……” “我啊，是我啊！我是精卫！”精卫拍着翅膀，绕着巨人飞了好几圈，终于让他注意到了自己。 夸父伸出手，竖起一根天柱般的手指，让芝麻粒大的小鸟停在指尖。 他将眼睛凑近，仔细看了大半天，然后憨厚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精卫太.祖姑奶奶。” 原灵均：“……” 精卫这辈分，可真够大的。 精卫和自己的曾曾曾侄孙叙了一会儿旧，总算没忘记将他叫出来的本意，拜托夸父捎自己和原灵均一程。 “没问题，小事一桩，”夸父爽快地答应了，他抬手将精卫送上自己的肩膀，又蹲下身，向原灵均伸出手。 原灵均怀揣着激动走上那双足有篮球场大的手掌，夸父轻巧地抬起手，像举起一只蚂蚁。 他将原灵均放到自己的面前，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努力辨认出了这个陌生人的五官，然后声如洪钟地问精卫：“太.祖姑奶奶，这是我太.祖姑爷爷？” 原灵均：“……” 他的第一反应是，幸好圆圆不在，要不然可不得和这个傻大个儿拼了。 精卫啄了一下曾曾曾侄孙：“别乱叫，什么眼神儿？这是我……嗯，原灵均，你想当我主人还是干爹？” 原灵均：“……” “不敢不敢。”作为一个炎黄子孙，他哪敢和炎帝攀亲戚。 190.开工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在距离中央星系极其遥远的星海尽头，伫立着一颗很普通、很平凡的小行星。 四周的空间环绕着一层层黑紫色瑰丽的飘带，天女散花般簇拥着这颗灰扑扑的星球。飘带柔软的尾端如同涌动的水波，在真空中划过时, 带起绚丽的冷光。 这颗星球就在这样荒芜冷寂又美到炫目的景色中, 静静地、孤独地自转着。 直到某一天。 …… 原灵均从一阵连绵不绝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他抹了把脸。四周的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拍打面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 回忆起断片前的场景，抽了口冷气：“嘶, 拿了奖学金也不用那么兴奋吧, 灌了我几瓶白的？牲口。” 将手臂搭在前额上，过了几秒钟, 原灵均懒洋洋地睁开眼，想看看几名舍友是不是喝高了, 直接将他扔在了宿舍楼下。 但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场景。 原灵均抬起头，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震撼地看着光华流转的天空。 天空蒙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紫色，因为恒星的光芒还未升起, 这些淡紫色时聚、时散，在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摇曳出不同的幻影, 如同眩目的极光。 铅灰色的地平线因为这片光晕的烘托, 在一片荒芜寂静之中也多了几分天地未明、鸿蒙初开的壮美和恢弘。 “这是哪里？”他不顾抽疼的太阳穴, 皱眉从地上坐了起来。 因为这个动作, 腰部突然微微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别是被人绑去割肾了吧。”原灵均自嘲道。 他将衬衣扣子解开，伸手进去摸了摸腰侧。 指尖没有发现割肾留下的刀口，倒是触摸到一件温热柔软的东西，原灵均皱了皱眉，将它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奇怪，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被塞进他衣服的是一本书。书籍长八寸，宽四寸，只有一个笔记本的大小，纸张像是什么动物的皮革鞣制的，触.手微温，手指划过时发出簌簌的响声。 “嘶。”泛黄的书页有些锋利，原灵均一不小心便在手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血液滴落在封皮上，他匆忙拿拇指一抹，发现靛蓝色的书皮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整整齐齐的小篆字。 “《山海经》？” 原灵均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将书翻开看了一眼，发现这本书籍虽然叫做《山海经》，但内页上大部分空间是留白的，每一页上都画了一些神态各异的异兽小图，这些图像不知画师是谁，但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能从纸上扑出来。 “有趣。” 将书贴着胸口放好，准备以后再细看，原灵均站起身来，四环顾，想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线。 虽然从醒来到现在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的心态一贯很好。看着四周荒凉而美丽的景色，原灵均的眼中甚至出现一丝惊叹和跃跃欲试。 “就当是毕业旅行了吧，也算是桩难得的经历。” 能把荒野求生当做是毕业旅行，不得不说，随遇而安是原灵均的优点之一。 …… “你……好……” 就在这时，可能是站起来变得高了些，他听到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一声喁喁细语。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刮来的，到达耳边时已经十分模糊不清，几乎使人分辨不出其中传递的讯息。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原灵均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空旷的四周，开口道：“谁？” “你好。” 似乎很惊诧自己能够被听到，传来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原灵均按了一下耳朵，发现它不是通过空气传遍，而是直接响在自己脑海中的。 这声音十分优雅好听，像是某种弦乐低沉的震颤，令人不由心头一动。 如果自己是个声控，现在恐怕已经腿软了吧。原灵均心想。 来人却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音色有多好听，他带着一丝小小的不好意思道：“那个……你可以先把衣服穿好吗？” 原灵均低头看了一眼，一片绯红浮上从容自若的脸颊，就连脖子上都染了点红晕。 他先前为了掏出《山海经》解开了衬衣的扣子，等到站起身，因为四周没人，也就暂时忘记了这一茬，现在没塞好的衬衣衣角正在风中呼呼翻飞着，露出身材匀称的上半身，内裤蓝色的边袒.露在空气中，看起来很像是对不知名的存在耍了个流氓。 “对不起。”原灵均匆忙将衣服扣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他的脸微微发红，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十分诱人。 不知名的存在“呼——”地舒了一口气。 他觉得面前这个人类非常可爱，不由解释道：“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一会儿粒子风就要吹来了，我担心你生病。人类生起病来很麻烦，他们太脆弱了。” 原灵均的脑海中全是刚才发生的尴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不对之处。 “我知道了。”他打断陌生人的话。 “谢谢你。”他道，然后迟疑了一下，问出穿越后的两个经典问题：“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陌生人疑惑了一下：“咦？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下，自语道：“也是，你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和他们不一样。” “那么好吧。”他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原灵均自我介绍道：“你好，人类。初次见面，我是你脚下的这颗星球。” “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但是我不喜欢它。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起一个名字。” 原灵均沉默了三秒。 “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不会开玩笑。”星球道。 然后原灵均感觉到脚下的一小堆土动了动，它努力拱了半天，然后“噗”地一声，从里面绽放出一株小小的嫩芽，用两片幼小的叶子轻轻碰了碰原灵均的脚腕。 翠绿色的。 “送给你。”星球开心道：“这是之前从我身上路过的人类留下的，它叫兰青草。兰青草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现在不是了，我现在最喜欢你。” “谢谢。”原灵均受宠若惊，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哪点吸引了这颗星球，让他移情别恋得这么快。 在这颗灰色的星球上，一点小小的绿色也显得无比珍贵。 原灵均蹲下身，用手挖了挖土，将兰青草和周围的土壤一起挖出来，捧在手心。 这样说也许有些不恰当，因为当这颗星球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这一小块土壤就从地上分离开，几乎是弹跳着带着兰青草一起撞进他的手中，然后用根须轻轻挠了挠掌心。 原灵均捧着那株活泼的草，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维持了二十四年的科学世界观正在受到致命挑战。 “嗯……你还有什么证据吗？”他挣扎了一下：“我是说，一颗会说话的星球，这实在太荒谬了。” 191.彩虹屁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他们俩是傻的吗？”精卫难以置信道。 “嗯……”原灵均沉默了一下：“这个船长大概很有人格魅力。” 精卫：“看出来了。” 船员嚷来嚷去就是那几句话，什么“我不会背叛船长！”“船长会为我们报仇的！”“呜呜呜船长你怎么还不来？” 精卫听得不耐烦了，让位给圆圆道：“他们听不懂我说话, 你去问吧。” “好的。”圆圆道。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圆圆的声音在一人一鸟的脑海中响起, 带着些许无奈：“他们听不到我说话。” 精卫“哦”了一声：“对了, 我都忘记了, 你一直是用神识传音的。” 这些人类没有修为, 也没有识海, 自然听不到圆圆的话。 “对了，”原灵均插了句嘴：“我一直想问，我也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听到你们的传音呢？” 精卫抬起头, 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普通？” “对啊。” 精卫就不乐意了，她“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普通了？你当人人都可以得到《山海经》的承认吗？” “不能吗？” 听她这么说，原灵均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微妙的自豪感, 不过等到他再问下去的时候，精卫就怎么都不肯说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她道。 “好吧。”原灵均无奈道，感觉精卫有点神神秘秘的。 接下来一人一鸟一球又尝试了其他的方法, 比如说先由圆圆将问题翻译成星际通用语, 再让原灵均复述出来, 但不知是语调不对还是其他原因, 两个船员翻来覆去什么都不肯透露, 就说了一句“你们等着, 船长会来救我们的！” 非常不配合。 “算了，”见原灵均学外语学得那么辛苦，圆圆直接飞起一块土堵住船员们的嘴，道：“不问了，拖下去吧。” “怎么处置他们啊？”精卫兴致勃勃道：“给大角二角三角做饲料？诶，这么多角可怎么分？剁碎了掺草料里？要是分配不均打起来了怎么办？” 原灵均：“……” 他觉得精卫可能不太适合养殖业，她思考问题的角度太凶残了。 “算了算了，”原灵均毕竟是在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好青年，不愿意就这么草菅人命，更重要的是，人肉喂出来的角，谁敢吃？ 他对精卫道：“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虽然偷猎可耻，但毕竟是初犯，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当康的真实身份。” 他看向趴在地上睡大觉的当康，问道：“给次机会，行吗？” 当康是头心理素质极好的猪，纵然昨天差点儿被人持械行凶，拿激光枪给突突了，今天一大早还能在小弟们出门寻仇的时候，心平气和地补个回笼觉。 “当——康——”听到原灵均的话，它吹了个鼻涕泡泡，耳朵慢慢地上下呼扇了一下，代表同意。 上下呼扇是同意，左右呼扇是不同意，如果上下左右抡了个圈，那就是当康它老人家举棋不定，你们自己看着办。 当康就是这么一头心宽体胖的猪。 “明白了，谢谢。”原灵均在圆圆的帮助下拿了一堆草，放在当康的鼻子下面，让它一边睡觉一边拱着吃，毕竟吃饭睡觉长肉乃是猪生三件大事。 然后他深思了一下，看向两名船员—— “这样吧……” 受害猪不计较，并不意味着杀猪犯可以逃离正义的制裁。 “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说，就去劳改吧”原灵均道：“咱们不是又要播种了吗？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让大角二角三角监督他们。” “……” 精卫沉默了一下：“你的这个提议有点儿危险啊。” “怎么了？”原灵均不解。 精卫心平气和地给他打了个比方：“让大角二角三角监督他们，就像是让猫监督鱼，让狗监督肉，让我监督小石子儿。给看给摸不给吃，不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儿非人道吗？” 原灵均：“……” “我的错。”他反省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大角二角三角在圆圆面前表现得太怂了，总让他忘记这些角们其实也很凶残。 原灵均知错就改，本来想让长右来当这个监工，但长右想到三大恶霸，吓得把头摇成拨浪鼓，差点儿又尬舞出一场洪水来。 最后还是圆圆看不下去了。 “这样吧，”他主动请缨道：“我在旁边盯着，出不了事。” 圆圆果然是一颗很可靠的球，原灵均放心了。 但他的心放下来的有点儿早，因为圆圆受到表扬，责任心高涨，兴致勃勃地接着出谋划策道：“其实可以让大角二角三角和外来户互相监督，干得好有奖励，干得不好就受惩罚。” “哦？什么奖励？”精卫感兴趣地问。 “要是外来户劳改得不认真，不积极，没有角们干得好，就把他们剁了给大角二角三角当饲料。” “那惩罚呢？”精卫又道。 “要是角们干得还没有外来户好，就罚它们把自己送到山洞当外卖。”圆圆道。 精卫想了一下，兴奋地拍了拍翅膀：“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吧。原灵均，你说呢？” 原灵均：“……” 你们想要我怎么说？ 他面对一脸求表扬的圆圆，违心道：“很好，很有想法。” 别人是竞争上岗，他们这儿是竞争上菜，谁输了谁就要变成一盘外卖。 原灵均觉得，在这样的竞争机制下，人和角一定都能燃起火一般热，钢一般强的劳动意志。 …… 圆圆和精卫得到原灵均的同意，高高兴兴地去安排两名俘虏的劳动改造了。 “先让他们干活，等联系上了飞船，再用他们交换其他的东西。”一球一鸟窃窃私语，发誓要将杀猪犯的价值压榨到极致。 这一刻，两名船员的身体仿佛被X光扫过，划分区域，计算价值，待价而沽，他们浑身一抖，感受到了大角当时被作为羊上脑，羊肋排，羊里脊……看待的恐惧。 而其他的船员暂时还不知道这一噩耗。 “鹦鹉号”本来就是一艘经常在宇宙中漂泊的探索飞船，船员们的心态极好。经过了一天的适应，他们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变得平静起来，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坐在餐厅里，就着围在飞船四周的牛羊下饭。 “唉，真怀念牛排的味道啊。”一名船员看着舷窗外的三角，砸了咂嘴，端起牛肉味的营养液一饮而尽，又叹了一声：“唉。” 三角：“嘎。” 船长本人并没有出现在餐厅中。 他坐在驾驶舱内，盯着控制台，问鹦鹉：“还是没有找到寇森？” “是。”鹦鹉道：“大副关闭了智脑的定位系统，这颗星球上没有星网，我无法定位他的位置。” “他既然煽动那两个蠢货出舱，一定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昨天晚上就下了船。”船长道。 “我不理解，”鹦鹉发出无机质的声音：“就算能找到‘小黄鸡号’，大副先生也无法破译它那串可怕的开机密码。” “实话实说，”金刚鹦鹉扭过头，黑色的豆眼中流露出拟人化的神色：“如果没有我的帮助，您也破解不了，先生。” 船长有点恼羞成怒，不自在地抓了抓头顶的翻边大檐帽：“闭嘴，谁让李涯设置了那么长的密码，那是人类能记住的吗？” “李教授就能。”鹦鹉不客气地回怼了过去。 听他们的语气，倒像是与李涯和小黄鸡号十分相熟，只是没有在船员面前表现出来。 船长不说话了，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想了想，嘴里嘟囔了两句“谁和那个变态一样”、“脑域进化者”、“逃家几百年不回”什么的。 192.八卦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蛋糕裙机器人可能是终于把能量充满了, 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重复了整整一个晚上。 圆圆刚开始被机器人的变化吓了一跳，后来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难以置信地对原灵均道：“我还以为它只是个故事机器人！” “我也这么以为。”原灵均无奈地将机器人放在自己面前，和它面对面。 “从我捡到它之后，只要晒足了光线，它就会一直重复一千三百一十四个爱情故事, 从第一个故事——《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到最后一个——《一只小黄鸡的罗曼史》。” “《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纵使已经听过这个机器人讲故事, 原灵均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太琼瑶了。” 圆圆：“……” “什么是琼瑶？”他小声问。 没等原灵均回答，桌面上“小黄鸡号”的目光突然闪动了一下。 “滴。”它道：“第一道密钥核对正确, 请输入具体内容。” 原灵均：“……” 圆圆：“……” 长右：“……” 精卫一大早就填海去了, 她说不耐烦留在这里猜谜，猜得她脑仁儿疼。 “密钥是什么？”原灵均震惊道：“琼瑶？还是《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 “滴，第一道密钥正确，请输入具体内容。”小黄鸡号又道。 原灵均：“……” “好吧, 是《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 原灵均的嘴角抽了抽, 他开始佩服起设计这道密码的人了。 “圆圆，你能把这个故事全部复述出来吗？” “当然啦！”圆圆毫不犹豫道。 “那我们开始吧。”原灵均道，他无语地按了一下额头：“我只是想试试设计这道密码的人是不是真的这么无聊。” 原灵均和圆圆通力合作, 带着复杂的神情开始复述这个充满琼瑶味儿的玛丽苏爱情故事。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 一旁的超豪华鸟架上, 金刚鹦鹉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浑身僵硬, 神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变得惆怅、了然、还有一点点悲伤。 他又用那种充满父爱的目光看了看原灵均的黑发黑眼，侧耳倾听他用平板语调讲述的故事，捕捉到了几个熟悉的词汇。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这片宇宙的通用语，距离如今已经有上万年，只有研究古代文化的学者还在使用。 ——比如李涯教授。 船长心想，难道……难道…… 没等他想出个结果来，小黄鸡号的眼睛闪了闪，发出“咔哒”一声解锁声。 “第一道密钥核对正确，下面请输入第二道密钥。” 原灵均：“……” · 放下在山洞中消磨时间的一人一球不提，精卫照常飞去填海的时候，旋龟和她提了一句。 “今——天——铁——疙——瘩——里——好——像——不——太——平——哦——” 精卫无情地回答它：“你都几万岁的龟了，就不要再八卦啦，听你八卦太费劲了。” 旋龟和善的笑了笑，慢吞吞地从岸边爬到水里，背上的洛书八卦被水洗过，熠熠生辉。 它骄傲地往水里一趴——不是爱八卦，天生就是一只八卦龟！ 精卫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八卦，其实心里好奇得很，她挥了挥翅膀和旋龟告别，叼着小石子儿偷偷飞到了飞船附近。 果然，今天飞船的舷窗内空荡荡的，大角二角三角看不到人，吃起草来都不香了。 它们愤怒地一声长嗥—— “咩！” “哞！” “嘎！” 人呢？人跑到哪儿了？没有人肉下饭这日子可怎么过？！ 飞船内，船员们躲在船长室的门口，伸长了脖子朝门里偷看。 他们看着一身花花绿绿，五颜六色，还扎了小辫子的船长，噤若寒蝉，你捅捅我，我捅捅你，互相使眼色。 ——来了！船长的那几天又来了！ 鹦鹉牌船长像是没看见门外船员们的小动作，他双手抱臂，向后仰靠在椅子上，脚尖拍了拍地面，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船员们瑟瑟发抖。 “来，别怕。”船长点点下巴，让一名长相清秀的船员在他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地安慰道：“放心，我不喜欢逼良为娼。” 谁信哦，门外的船员们在心里咆哮，是谁说要找沃森来船长室暖床的！ 船长室的金属门“呛啷”一声在船员们面前划上，差点撞歪了他们的鼻子，船长的问话隐没在船舱里，听不真切。 十几分钟后，名叫沃森的船员满脸苍白，脚步虚浮，神情恍惚地从船长室内走了出来。 坐在宽大转椅上的船长则满面红光，一脸餍足。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智脑，点名道：“下一个，刘徐。” …… 自己的智能系统狐假虎威，在飞船中过得这么滋润，真正的船长是不知道的。 他充满震撼地看着原灵均和圆圆一个个试验着密码，不一会儿就解开了几十道密码锁，又激动又困惑，只好骑上独轮车，靠蹬车来让自己冷静一下。 原灵均口干舌燥，想要喝口水歇一会儿的时候，看到山洞四周一圈车辙印，金刚鹦鹉不知疲倦，把独轮车蹬成了风火轮。 原灵均：“……” 他悄悄戳了戳圆圆：“大花不会是忘了自己可以飞了吧。” 圆圆：“……” 它看起来的确不太熟练。 “小黄鸡号”的密码说复杂也不复杂，就是它化身为故事机器人时的那一千三百一十四个故事，一个字都不能差，原灵均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一个个破译了过去。 “滴，第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四道……” “滴，第十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十四道……” “滴，第三十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三十四道……” 船长恍惚地想：记忆力好，黑发黑眼，宇宙第一难的古通用语都说得这么好……这个年轻人可能、也许、应该、果然就是李涯的后代吧。 他究竟和小黄鸡号的哪名船员搞在一起了？不，他究竟是怎么一个人生出后代的？？难道是单细胞繁殖？？？天哪！科学家简直是太可怕了？？？！ 船长心中漂浮着一串问号和感叹号，在他还没有得出结论应该怎么对待这个便宜侄子时，耳蜗中内置的传感器里传来鹦鹉的声音。 “小宝贝儿，”他道：“我已经把你的飞船筛了一遍，和大副有勾结的三名船员全部发配到冷宫……不，底舱扫鸡粪了，剩下的你要怎么安排？我帮你筛选了一下，长得不错的有七个，很不错的有一个，剩下的都姿色平平，可以做个答应，来，选一个，今天洞房，明天就采集细胞送进婴儿培养舱，你想要男还是要女？或者双胞胎？” 船长：“……” 他脑海中的弦“啪”一声崩裂了。 船长室中的鹦鹉收到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回信—— “鹦鹉！！！你给我滚过来！！！飞船守则不允许船员工作时间谈恋爱！！！我也不艹粉！！！！！ P.S.你给我把硬盘里偷偷保存的远古宫廷剧删掉！！！立刻！！！马上！！！！！” 光从满屏的感叹号中，就可以看出船长内心狰狞的咆哮。 “呵。”鹦鹉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将腿架在驾驶舱的控制台上，嚣张地用金属脚趾按下了“彻底删除”按键。 蛋糕裙机器人可能是终于把能量充满了，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一句话，重复了整整一个晚上。 圆圆刚开始被机器人的变化吓了一跳，后来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难以置信地对原灵均道：“我还以为它只是个故事机器人！” “我也这么以为。”原灵均无奈地将机器人放在自己面前，和它面对面。 “从我捡到它之后，只要晒足了光线，它就会一直重复一千三百一十四个爱情故事，从第一个故事——《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到最后一个——《一只小黄鸡的罗曼史》。” 193.见面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大角二角三角敢欺负长右, 在旋龟面前却不敢造次, 远远地站在一边吃草, 不时发愁地低头看一眼农田的方向。 它们是有责任心的角, 还惦记着自己那些没种完的田呢。 旋龟伸伸前肢, 又抻抻后肢，伸了好大一个懒腰，然后转过头, 对原灵均道：“上——来——, 坐——好——” 原灵均不解地看了一眼精卫, 龟语八级的精卫无精打采地翻译到：“哦, 它让你骑在它身上游一圈，顺便把洪水给治了。” 原灵均：“……” 他激动地看了一眼旋龟：“真的吗？”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拥有大禹一样的VIP待遇！ 大乌龟憨厚地点了点头, 发出一声锯木头一样的笑声。 “等等。”原灵均示意它趴在原地别动。 他顺手扎了两个刚才给大乌龟搓澡那种造型的草垫子，在龟壳中央摆好，又在得到旋龟的允许后，用草绳将坐垫固定在龟背上。 然后，原灵均捞起精卫和长右，在大角二角三角哀怨的目光中对圆圆道：“走吧。” 大角二角三角凄凉地目送着它们的人类上了新欢的背, 无情地抛弃自己, 向着山下一步一步一步地挪去, 悲伤地仰天长啸道—— “咩——” “哞——” “嘎——” 原灵均坐在厚实的草垫上, 和一旁的精卫感叹道：“唉, 没想到大角二角三角这么舍不得我，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区别待遇，只是龟背上空间太小，实在挤不下。” 精卫：“……” 她看了一眼长右，在尬舞小王子瑟瑟发抖的眼神中道：“不，它们可能只是舍不得你旁边这块肉。”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风是不是突然大了，我怎么有点听不清精卫刚刚说了什么？” 圆圆捧场地掀起一阵呼呼的风，道：“对啊，粒子风又要来了，这次的风特别大，我们今天最好早点回家。” · 远在上亿公里外的太空中。 “先生，”智能系统“鹦鹉”向船长室发来了紧急通知：“探测到一光年外的原始星云发生坍塌，粒子风极有可能损害飞船上的各项设施，建议您立刻返航，在第三迁跃点附近待命。” 船长锁紧了眉头，脸上的两道法令纹又变得深刻起来，觉得自己这趟行程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顺利。 “取消警报，继续前进。” “是。”智能系统用平板的电子声答道。 “鹦鹉”在整艘飞船的船员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屏蔽了他们的私人光脑，飞船沿着设定好的航线，穿过粒子风，匀速向星球前进。 “可是，船长……” 一旁的大副骇然地看向船长：“粒子风……” 星云坍塌并不是一件普通的自然现象，随同粒子风而来的辐射很可能会破坏飞船中的电子设备，甚至使船员们的身体产生变化，一旦到了那时，在孤立无援的太空中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大灾难。 船长姜黄色的眼睛看向大副，鹰一样锐利的眼梢微微向下一斜，目光像是朔冬的刀锋，带了一丝森冷的狠意。 “粒子风？”他的唇角冰冷地勾了一下，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寇森，死在辐射中不算什么，如果我们这次的任务没完成，我发誓你不会想要见识到那位先生的手腕。” 大副在他森冷的眼神和话语中打了个寒噤，掩饰般地低声道：“是，船长。” · 旋龟摆动着四肢，慢吞吞地从山上爬下来。 原灵均坐在它背上，估摸着按照大乌龟这个速度，还有半个小时才能下山，于是他摸了摸，从口袋里摸出几个草叶包着的五谷饭团，递给精卫道：“吃吗？” 精卫叼过来一个，一边啄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做的？” “昨天晚上。”原灵均答道，自己也剥了一个饭团送进嘴里。 都说了今天出来郊游，怎么能不带零食呢？ 五谷饭虽然冷掉了，但饱含草叶的清香和粮食的香气，颗粒分明又有韧性，口感好极了。 一旁的长右看得垂涎欲滴，它偷偷伸出爪子，想从原灵均手中拿一个尝尝。 手刚伸出来，就被精卫啄了一口。 “干什么？”她头都不抬地警告道：“纵水犯没资格吃东西。” “哎呦喂~”长右捂着爪子泪汪汪，抽噎了一下。 它想了想，一咬牙，从肚皮上的长毛里掏出一颗黄澄澄的沙棠果，推给精卫—— “哎呦哎呦~” 交换。 精卫：“……” 精卫的神色其实已经有点动摇了，没等她答应，原灵均一摆手，坐地起价道：“一个不够。” 精卫顿时不说话了。 长右愤愤地看着眼前这个奸商，屈起手爪，露出两根指头来：“哎呦喂！” 原灵均摇头：“十个！” 长右瞪大了眼睛，眼看又要尬舞，可惜胳膊还被捆着，于是它只得委屈地又伸展开一根手指：“哎呦哎呦哎呦~” 就三个，不能再多了。 原灵均无情地摇头，不再看它，取出一个饭团，转过身问旋龟：“神龟，你要吃吗？” 大乌龟还在哼哧哼哧地爬山，闻言憨厚地笑道：“那——就——吃——一——个——吧——” 它长长的脖子一伸，从原灵均手中叼走饭团道：“嗯——，好——吃——，谢——谢——” “再来一个？”原灵均又伸出手，拿出一个饭团来。 长右急了，站起来拿爪子扒拉原灵均的胳膊，一狠心把整只左爪摊平，叫道：“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就五个，都给你！ “成交！” 长右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它飞快地从肚皮上的长毛中掏出五个果子扔给原灵均，像是怕他反悔一样，捡了个饭团就缩到一边啃去了。 边啃边心疼，想到自己失去的五个果子，长右眼泪汪汪，觉得掺杂着泪水的饭团果然格外香甜，还想再吃一个。 194.真香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虽然不能从圆圆身上离开，但这艘远道而来的飞船既然落在他们的球上了, 自然不能放过它。 精卫对此举双翅双脚赞成。 “对, 别放过它，谁知道上面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原灵均：“……” 小黄鸡还不够你吃吗？ 精卫这些天有点儿对小黄鸡疯魔了, 填海的时间都减少了二分之一, 闲暇时间，原灵均经常可以看见她漫山遍野地去抓鸡，搞得小黄鸡一听到“精卫”的叫声就疯狂地尖叫逃跑。 原灵均觉得它们可能给精卫起了一个外号——抓鸡狂魔。 “你也别下手太狠了，”原灵均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我们要可持续发展。” 精卫：“哼。” “好吧，”原灵均换了种说法：“其实鸡蛋也很好吃, 下回我给你做煎蛋炒蛋茶叶蛋蛋花汤。” 精卫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 表示既然如此, 下次她就放小黄鸡一条生路好了。 原灵均舒了口气，觉得小黄鸡也不容易。 揭过这个插曲, 话题又回到正轨。 “所以现在, 我们要怎么和这艘飞船沟通？” 鉴于飞船上的外来户整整三天都没有下船，宅成了一窝土豆。 “嗯, 绑架？”精卫道。 原灵均：“……” “诱拐、下毒、精神控制？”精卫继续出主意。 原灵均：“……” “不行我去色.诱？”精卫豁出去了。 原灵均扶了一下额头，“不, 别！千万别！” 炎帝会打死我的！不打死我, 也会拿断肠草毒死我。 他痛心疾首：“我昨天就不该给你讲《倩女幽魂》的故事。” 精卫入戏很深, 真把自己当聂小倩了, 也不想想就她那个小身板，有色吗？还不如让大角二角三角去色.诱，说不定飞船上的人馋肉。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精卫来脾气了。 “反正你不能色.诱，”原灵均警告她：“要不然你今后一个月的小黄鸡都没有了，我们吃鸡你喝汤，不，你喝水。” 精卫：“哼！” “唔……你说呢？”原灵均问圆圆。 “我也觉得不行。”圆圆无条件支持自己人。 “对吧，”原灵均感动了，觉得还是圆圆最可靠，于是虚心求教：“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之前你身上不是降落过飞船吗？他们在星球上干了什么？最后又是怎么离开的？” 圆圆的声音抖了一下：“他们没离开，他们全部失踪了。” “什么？”原灵均没听清圆圆到底说了什么，他还想再问，就见圆圆迅速放过了这个话题，又恢复了成熟稳重的模样。 “这样吧，”他道：“下毒、诱拐不保险，我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拿土把所有排风口都堵住，在四面竖起高墙，再让长右召唤一道大洪水，淹了高墙以内的地方，这样飞船就发动不起来了，他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出来和我们谈判。” 长右举着拳头：“哎呦哎呦~” 精卫也转怒为喜：“这个主意好，我在天上守着，再通知旋龟配合一下，把飞船的路挡死。” 他们还自动自觉地学会了海（旋龟）陆（圆圆）空（精卫）三重布防，全方位立体式封锁飞船的逃生路径。 原灵均：“……”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家里开家庭会议，而是进了一个贼窝，贼窝的灵魂人物就是圆圆。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 我的球，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那个会说“羊羊这么可爱，不要吃羊羊”的白莲花球呢？ · 尽管原灵均努力劝了精卫和圆圆，让他们俩斯文一点，但一球一鸟作为这颗星球的主宰，打定了主意不让外来户好过，务必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意识到随便打鸟、放小黄鸡、破坏生态环境是不对的。 “放心，我有分寸。”圆圆和原灵均保证。 在他这么保证的第二天，成群结队的角们把飞船给围了，要为大哥讨一个说法。这里面要是没有圆圆和精卫的配合，打死原灵均都不信。 角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活像一群当地黑.社会，原灵均远远旁观，觉得三五天之内这场人角之战恐怕分不出个胜负来。 精卫飞到五花大绑的船员头上，踩了一脚两个倒霉蛋的脑袋，问圆圆：“还干么？” “干，怎么不干？”圆圆道。 他考虑了一下死磕中的角，为了它们的肉质不因愤怒而受损，和精卫商量道：“先处理这两个杀猪犯吧，最好能从他们口中套出点情报，方便晚上行动。” “也行。”精卫赞同道。 然后他们就开始刑讯逼供了。 精卫叼起一块巴掌大的锋利石片，冷冷地在杀猪犯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来这里杀猪……不，是偷猎！” 杀猪犯嘴里的土块被掏了出来，但眼睛还被蒙着，他们俩头天刚打出第一枪，就莫名其妙地被一群愤怒的牛撞倒，踩晕，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得罪了哪路敌人。 杀猪犯：“呜呜呜呜……死心吧！我们是不会背叛船长的！” 精卫又问：“什么？你们有多少人？来这里干什么？” 杀猪犯：“呸！船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生是船长的人，死是船长的死人！” 精卫：“……” 船员的话传到她的耳朵，自动分解成一堆乱码，呜哩呜啦呜哩呜啦，吵得她脑壳疼。 精卫问原灵均：“你能听懂吗？” 原灵均凝重地摇摇头，他突然意识到，虽然穿越之前已经大学毕业了，但在这里，他是个连星际通用语都听不懂的、不折不扣的文盲。 精卫见原灵均也听不懂，顿时愤怒了、暴躁了、傲娇了，她拿冰冷又锋利的小石片戳了戳杀猪犯的脖子，怒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说的都是鸟语，听都听不懂！” 原灵均：“……”扑哧。 他没忍住，嘴角向上勾了一下。 精卫眼睛够尖，看到了那一点弧度，没好气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原灵均：“恕我直言，‘鸟语’这个比喻用的似乎不太恰当。” 精卫：“……” 她更傲娇了，背上的羽毛乍起来，像是个毛茸茸的鸟球。 “唉，别生气嘛……”原灵均偷乐了一会儿，安慰气鼓鼓的，变成愤怒的小鸟的精卫：“你都已经兽语八级了，这么厉害，要是还能听懂他们的鸟语，那都要上天了，这颗星球都容不下你了……你看我们这里，有谁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精卫：“……”对哦。 她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一声“哼”刚咽回肚子里，就听圆圆无辜道：“我能啊。” 精卫“蹭”地抬起下巴：“哼！” 她扭过头，连小石子儿都扔了，原灵均冷眼看着，觉得一时半会儿大概是哄不好这只尊严受损的傲娇鸟了。 他偷偷问圆圆：“干嘛要这个时候刺激精卫？你可以一会儿再说嘛。” 圆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你们的忙。” 他的声音有点委屈，还有点低落。 原灵均的心顿时就软了，他小声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你别看精卫现在这个样子，她这个人……这个鸟其实就是嘴硬心软，晚上我给她做只鸡就好了。” 精卫虽然犯着傲娇，但耳朵其实一直竖起来听这边的动静，听到原灵均哄圆圆，她就大声地“哼”了一下。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颗球就是故意的，自从原灵均上次管他叫小心肝，管自己叫小宝贝之后，这颗球就一直居心不轨，要和自己争出个高下来。 心肝宝贝只能有一个，精卫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愤愤地心道—— 哼，好一朵心机球，白莲花！哼！ 它都不想。 它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一层泪水，变得水汪汪、雾蒙蒙的。 长右轻轻抽噎了一声，“哎呦~” “怎么了？”原灵均低头看去。 怂成泪包的长右却突然一攥拳头，爆发了。 原灵均感觉到自己手中毛茸茸的耳朵突然像小扇子一样飞快地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长右举起双爪，用脚跺地，甩着屁股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它一边跳，一边“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地叫着，眼泪滚滚而下，凄厉的声音在丘陵间飘荡，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三只角对它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暴行。 圆圆最先察觉到不对。 “快起来，洪水要来了！” 他猛地使力，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一座土丘凭空而起，被地动声惊扰的大角二角三角遵循本能，在首领的带头下轰隆隆地向山上跑去，掀起一阵烟尘。 195.聚餐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不光偷他的鸡, 还偷他的机器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圆圆本身就是这颗星球, 神识遍布海洋和陆地，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他平时不爱去阅读这些冗杂的消息。毕竟，均均说过的, 要尊重个人隐私。 但这是平时。 此刻, 发了火的圆圆顾不得什么个人隐私了。他的意识漂浮在半空中, 像是一粒发芽的种子, 伸出无数细微根须, 不断向远处延伸，延伸…… 穿过海洋和陆地, 穿过开起了篝火晚会的“鹦鹉号”船员们，穿过和他们一起Cosplay，把自己打扮成公主和骑士的长右和大角，穿过坐在夸父肩膀上狂奔的精卫和原灵均……最终，落在了一座被乱石层层遮挡的山谷内。 “找到了。” 寇森紧皱眉头，用手捂着被激光贯穿的伤口。 他用激光枪支撑起身体，点燃树枝, 用火焰将伤口烧焦, 止住了不断涌出的血液, 随后撕开衬衣，将伤口裹紧，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 地上的小黄鸡号滚了一身灰尘和血液，还在傻乎乎地不断开口道：“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 寇森从地上捡起它来，看了看天边，从衣服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枚芯片，贴在了机器人的后脑壳上。 “请输入……”小黄鸡号蹦出了几个无意义的词语，随后眼中红光一闪，停止了运行。 如果船长牌鹦鹉在这里，就可以认出被他贴在小黄鸡号上的是目前最先进的黑客芯片，能够破译绝大多数飞船的开机密码。 芯片一闪一闪地泛着绿色的光，如同猎食者黑夜里闪烁的眼睛。 大副松懈了一点，他靠着身后冰凉的岩石，打开智脑，口述了一份邮件。 “告诉拉特先生，他要的那颗星球找到了，编号是E-0001，位于尼瓦纳星系的外缘，无数星云环绕之间。” “鹦鹉号”飞船内，空无一人的大副卧室中有电子设备的光闪动了一下，飞船的防火墙被破开，信息随即顺着船上的紧急通讯设施传往第三迁跃点。 正戴着一顶花朵编制的王冠，兴高采烈地主持篝火晚会的鹦鹉牌船长立刻就察觉到了，然而人类的身体限制了他的处理速度，只不过延迟了0.1秒，邮件已经被发送，他只来得及拦截下几个关键词。 “该死。”鹦鹉第一时间把黑名单中的船长放了出来，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他，然后又用飞一般的手速将他再次拉黑，隔绝了吼叫信的精神污染。 他拿银质餐叉敲了敲盘子，宣布道：“今天晚上我要翻十个牌子！” “……” “开心吗？荣幸吗？激动吗？” “？？” “！！！” 歌声停止了，舞蹈也停止了，船员们惊恐地站在原地，看起来很想去死一死。 “哼哼。”看到他们这么惨，鹦鹉牌船长的心态总算平衡了。 他扔掉叉子，心想，让你们熬夜听我讲课，做卷子，刷《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有什么可怕的？要知道，我可能今后十几年都没办法再亲自调.教你们这群小可爱了！！！这是多么大的损失！！！ 一想到下次中央星系招考的时候自己的飞船里可能会出好几个零蛋，鹦鹉牌船长就觉得痛心疾首。 · 另一边，大副将给拉特先生的邮件发出去后，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他放松肩膀，将身体的重量都交给身后的岩石，心情复杂地看着还在一闪一闪的小黄鸡号。 “我恐怕是无法将你带走了，”他道：“不过也不能交给船长，否则那些人将不惜一切代价对付他。” “如果能将你的智脑中储存的资料全部销毁掉，那就好了。” 他还没打定主意要如何去做，于是忍不住掏出个人光脑，想了想，给船长留下一封信。 这封信是他亲笔写的，寇森的手在空气中停留了半晌，终于落下第一笔。 “船长先生……” 他花了一分钟将信件写完，储存在个人光脑中，随后吩咐道：“如果我没有死，这封信就不必发出去了。”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岩石传来一声细碎的响动。 “哗啦啦——” 寇森猛地回头，随即震惊地发现，这些原本坚不可摧的玄武岩不知受到了什么力量的作用，竟如同山崩般碎裂成大小不一的石块，从上至下，携着惊人的伟力向他劈头盖脸地砸来。 这一刻，大副先生享受了和鹦鹉牌船长相同，甚至比他更豪华的VIP石子儿待遇。 他瞳孔一缩，抓起地上的小黄鸡号，猛地前扑，逃开崩塌的岩石。 然后，“啪叽”一下。 大副：“……” 刚才还平整的地面上猛地凸起一道土坎，足足有半米高，毫不留情地将他绊倒在地面上。 小黄鸡号脱手而出，迅速地随着流动的土层来到几十米开外，腰间的激光枪也同时被卸走，掩埋在石块下，大副的背后遭遇石块重击，脸颊又和地面做了亲密接触，一时间鼻血不止，背后青一块紫一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他勉力爬起来，想去追小黄鸡号，然后又是“啪叽”一下，连环摔。 这回周围的山体一片静悄悄，没有岩石再突然陨落，砸他一脸，毕竟这个人这么可怜，圆圆有点儿下不去手。 小黄鸡号距离大副又远了好几百米，它背上正努力破解密码的黑客芯片被一阵风吹到了地面上，然后，天空中坠落一块岩石，“啪叽”一声将芯片砸成了碎片。 大副：“……” 星霸圆圆表示，在他的地盘上，不光是偷鸡贼还是偷机贼，都不会有好下场。不信？看看已经连环十三摔的大副先生就知道了。 寇森失血过多，本来就有些虚弱，又不断摔倒，被石块砸得脑子都有些混乱，他又一次撑着地面，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旁边的山顶上，一颗小石子儿将坠不坠，眼看就要砸上大副的膝弯，让他“啪叽”一声，再摔第十四下。 一只羽毛被烧焦的金刚鹦鹉从天空上飞了过来，用翅膀接住了这一击，他停留在了大副面前。 “船长。”寇森道。 鹦鹉没有说话，他顺着寇森的目光，看向停留在远方，已经缩成了一个小黑点的小黄鸡号，拍动翅膀想要飞过去。 “船长！”大副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拉扯了一下金刚鹦鹉屁股上的羽毛，看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停停停停停停停！！！！！”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喝，脚下的土地被庞然大物狂奔的脚步重击，发出细微颤动，船长和大副的视线被远处健壮悍勇的巨人吸引，一时间同时停住了动作。 待到他们的目光触及巨人脚下那个如同蚂蚁般渺小的机器人，不由心胆俱裂，和远处的声音一起高喝道：“停停停停！！！停下！！！” 巨人肩头—— 原灵均手中的迷榖花完全绽放，发出琉璃般流光溢彩的光华，流光四射，明亮而华美，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到了！停下！” 精卫猛地飞了起来，用尖尖的喙猛啄夸父的耳朵。 夸父完全跑High了，尽管耳边传来太.祖姑奶奶的尖叫声，仍然不愿止步，或者说，他尽力刹车了，可加速度实在太大，脚掌在地面上擦出一道数米深的沟壑。 原灵均的耳朵被炸雷般的喝止声震得生疼，不光有他自己和精卫的，还有船长、大副，以及离家出走的圆圆的。 耳边的风速过快，刀子般割过原灵均的脸颊，他用手笼住侧脸，低头看了一眼。 “……” 小黄鸡号孤独而可怜地挡在夸父前进的道路上，眼看就要被他篮球场那么大的脚丫给踏成碎片。 原灵均：“……” 他跟着众人一起大喊：“停下啊啊啊啊！！！” 夸父真的很努力了，他的脸都憋红了，然而加速度这种事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虽然努力收腿，甚至连骨骼都发出“咯咯”的响声，但他的脚还是无可阻挡的落了下来。 这一刻，时间仿佛突然变得缓慢，夸父抬脚——落地——的姿态被化为了慢动作，一帧一帧地在原灵均面前上映。 他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大脑转得飞快，考虑要怎么哄好一颗伤心欲绝的圆圆。 给他做个假的行不行？还是一天讲一个琼瑶味的爱情故事，讲够一千三百一十四天？ ……琼瑶奶奶也没写那么多部小说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夸父的脚丫将要落地的一刹那，一股从地心处弹出的巨力阻止了他的动作，将夸父的脚托在了半空中。 夸父：“……” 他喊了一声：“太.祖姑奶奶！” 精卫用两只爪子抓住原灵均的领口，拼命地扇动翅膀，一阵风从半空中吹过来，将他们两个托了起来。 “扑通！” 下一刻，夸父摔了个气壮山河的屁股蹲儿。 “呼——”他顾不得揉屁股，转脸看去，发现原灵均和精卫平稳落地，这才和他们一起长舒了一口气。 “呼——”圆圆、金刚鹦鹉和大副也同时舒了一口气。 原灵均向前走了两步，捡起刚好在他眼前的小黄鸡号，和骑着小黄鸡的蛋糕裙机器人对上了眼。 小黄鸡号：“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请输入密钥……” “没坏。”原灵均对圆圆和精卫说。 这可真是一只坚强的小黄鸡，可以改名叫“鸡坚强号”了。 原灵均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骑鸡洛丽塔。 “请输入开机密码……请输入开机密码……” 蛋糕裙机器人可能是终于把能量充满了，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一句话，重复了整整一个晚上。 圆圆刚开始被机器人的变化吓了一跳，后来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难以置信地对原灵均道：“我还以为它只是个故事机器人！” “我也这么以为。”原灵均无奈地将机器人放在自己面前，和它面对面。 “从我捡到它之后，只要晒足了光线，它就会一直重复一千三百一十四个爱情故事，从第一个故事——《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到最后一个——《一只小黄鸡的罗曼史》。” “《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纵使已经听过这个机器人讲故事，原灵均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太琼瑶了。” 圆圆：“……” “什么是琼瑶？”他小声问。 没等原灵均回答，桌面上“小黄鸡号”的目光突然闪动了一下。 “滴。”它道：“第一道密钥核对正确，请输入具体内容。” 196.结局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请补订前面章节 它舒服地摇头摆尾了一下，感激地对圆圆、精卫和长右道：“啊——, 谢——谢——，好——久——都——没——这——么——轻——松——啦——” 精卫啄得腮帮子都酸了, 感觉填海都没这么累过, 长右也是气喘吁吁，瘫在地上锤了锤胸口, 哀怨地叫了一声“哎呦呦喂~” ——可把猴累坏了。 大角二角三角敢欺负长右，在旋龟面前却不敢造次，远远地站在一边吃草, 不时发愁地低头看一眼农田的方向。 它们是有责任心的角, 还惦记着自己那些没种完的田呢。 旋龟伸伸前肢, 又抻抻后肢, 伸了好大一个懒腰，然后转过头，对原灵均道：“上——来——，坐——好——” 原灵均不解地看了一眼精卫, 龟语八级的精卫无精打采地翻译到：“哦，它让你骑在它身上游一圈，顺便把洪水给治了。” 原灵均：“……” 他激动地看了一眼旋龟：“真的吗？”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拥有大禹一样的VIP待遇！ 大乌龟憨厚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锯木头一样的笑声。 “等等。”原灵均示意它趴在原地别动。 他顺手扎了两个刚才给大乌龟搓澡那种造型的草垫子, 在龟壳中央摆好, 又在得到旋龟的允许后, 用草绳将坐垫固定在龟背上。 然后，原灵均捞起精卫和长右，在大角二角三角哀怨的目光中对圆圆道：“走吧。” 大角二角三角凄凉地目送着它们的人类上了新欢的背，无情地抛弃自己，向着山下一步一步一步地挪去，悲伤地仰天长啸道—— “咩——” “哞——” “嘎——” 原灵均坐在厚实的草垫上，和一旁的精卫感叹道：“唉，没想到大角二角三角这么舍不得我，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区别待遇，只是龟背上空间太小，实在挤不下。” 精卫：“……” 她看了一眼长右，在尬舞小王子瑟瑟发抖的眼神中道：“不，它们可能只是舍不得你旁边这块肉。” 原灵均；“……” 他对圆圆道：“风是不是突然大了，我怎么有点听不清精卫刚刚说了什么？” 圆圆捧场地掀起一阵呼呼的风，道：“对啊，粒子风又要来了，这次的风特别大，我们今天最好早点回家。” · 远在上亿公里外的太空中。 “先生，”智能系统“鹦鹉”向船长室发来了紧急通知：“探测到一光年外的原始星云发生坍塌，粒子风极有可能损害飞船上的各项设施，建议您立刻返航，在第三迁跃点附近待命。” 船长锁紧了眉头，脸上的两道法令纹又变得深刻起来，觉得自己这趟行程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顺利。 “取消警报，继续前进。” “是。”智能系统用平板的电子声答道。 “鹦鹉”在整艘飞船的船员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屏蔽了他们的私人光脑，飞船沿着设定好的航线，穿过粒子风，匀速向星球前进。 “可是，船长……” 一旁的大副骇然地看向船长：“粒子风……” 星云坍塌并不是一件普通的自然现象，随同粒子风而来的辐射很可能会破坏飞船中的电子设备，甚至使船员们的身体产生变化，一旦到了那时，在孤立无援的太空中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大灾难。 船长姜黄色的眼睛看向大副，鹰一样锐利的眼梢微微向下一斜，目光像是朔冬的刀锋，带了一丝森冷的狠意。 “粒子风？”他的唇角冰冷地勾了一下，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寇森，死在辐射中不算什么，如果我们这次的任务没完成，我发誓你不会想要见识到那位先生的手腕。” 大副在他森冷的眼神和话语中打了个寒噤，掩饰般地低声道：“是，船长。” · 旋龟摆动着四肢，慢吞吞地从山上爬下来。 原灵均坐在它背上，估摸着按照大乌龟这个速度，还有半个小时才能下山，于是他摸了摸，从口袋里摸出几个草叶包着的五谷饭团，递给精卫道：“吃吗？” 精卫叼过来一个，一边啄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做的？” “昨天晚上。”原灵均答道，自己也剥了一个饭团送进嘴里。 都说了今天出来郊游，怎么能不带零食呢？ 五谷饭虽然冷掉了，但饱含草叶的清香和粮食的香气，颗粒分明又有韧性，口感好极了。 一旁的长右看得垂涎欲滴，它偷偷伸出爪子，想从原灵均手中拿一个尝尝。 手刚伸出来，就被精卫啄了一口。 “干什么？”她头都不抬地警告道：“纵水犯没资格吃东西。” “哎呦喂~”长右捂着爪子泪汪汪，抽噎了一下。 它想了想，一咬牙，从肚皮上的长毛里掏出一颗黄澄澄的沙棠果，推给精卫—— “哎呦哎呦~” 交换。 精卫：“……” 精卫的神色其实已经有点动摇了，没等她答应，原灵均一摆手，坐地起价道：“一个不够。” 精卫顿时不说话了。 长右愤愤地看着眼前这个奸商，屈起手爪，露出两根指头来：“哎呦喂！” 原灵均摇头：“十个！” 长右瞪大了眼睛，眼看又要尬舞，可惜胳膊还被捆着，于是它只得委屈地又伸展开一根手指：“哎呦哎呦哎呦~” 就三个，不能再多了。 原灵均无情地摇头，不再看它，取出一个饭团，转过身问旋龟：“神龟，你要吃吗？” 大乌龟还在哼哧哼哧地爬山，闻言憨厚地笑道：“那——就——吃——一——个——吧——” 它长长的脖子一伸，从原灵均手中叼走饭团道：“嗯——，好——吃——，谢——谢——” “再来一个？”原灵均又伸出手，拿出一个饭团来。 长右急了，站起来拿爪子扒拉原灵均的胳膊，一狠心把整只左爪摊平，叫道：“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就五个，都给你！ “成交！” 长右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它飞快地从肚皮上的长毛中掏出五个果子扔给原灵均，像是怕他反悔一样，捡了个饭团就缩到一边啃去了。 边啃边心疼，想到自己失去的五个果子，长右眼泪汪汪，觉得掺杂着泪水的饭团果然格外香甜，还想再吃一个。 精卫：“……” 她叹为观止地看了一眼长右，非常小声道：“讨价还价还是你们人类强。” 必须的，种族天赋嘛。 原灵均收下了她的赞美，分了两个果子给精卫和旋龟，然后小声对圆圆道：“你还没吃过水果吧，回去以后都给你吃。” 圆圆心里美滋滋的，不吃水果都觉得甜。 “嗯，你也吃，均均最好啦！” 原灵均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骑鸡洛丽塔。 “请输入开机密码……请输入开机密码……” 蛋糕裙机器人可能是终于把能量充满了，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一句话，重复了整整一个晚上。 圆圆刚开始被机器人的变化吓了一跳，后来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难以置信地对原灵均道：“我还以为它只是个故事机器人！” “我也这么以为。”原灵均无奈地将机器人放在自己面前，和它面对面。 “从我捡到它之后，只要晒足了光线，它就会一直重复一千三百一十四个爱情故事，从第一个故事——《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到最后一个——《一只小黄鸡的罗曼史》。” “《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纵使已经听过这个机器人讲故事，原灵均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太琼瑶了。” 圆圆：“……” “什么是琼瑶？”他小声问。 没等原灵均回答，桌面上“小黄鸡号”的目光突然闪动了一下。 “滴。”它道：“第一道密钥核对正确，请输入具体内容。” 原灵均：“……” 圆圆：“……” 长右：“……” 精卫一大早就填海去了，她说不耐烦留在这里猜谜，猜得她脑仁儿疼。 “密钥是什么？”原灵均震惊道：“琼瑶？还是《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 “滴，第一道密钥正确，请输入具体内容。”小黄鸡号又道。 原灵均：“……” “好吧，是《凯撒与莉亚的浪漫漂流传奇》。” 原灵均的嘴角抽了抽，他开始佩服起设计这道密码的人了。 “圆圆，你能把这个故事全部复述出来吗？” “当然啦！”圆圆毫不犹豫道。 “那我们开始吧。”原灵均道，他无语地按了一下额头：“我只是想试试设计这道密码的人是不是真的这么无聊。” 原灵均和圆圆通力合作，带着复杂的神情开始复述这个充满琼瑶味儿的玛丽苏爱情故事。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 一旁的超豪华鸟架上，金刚鹦鹉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浑身僵硬，神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变得惆怅、了然、还有一点点悲伤。 他又用那种充满父爱的目光看了看原灵均的黑发黑眼，侧耳倾听他用平板语调讲述的故事，捕捉到了几个熟悉的词汇。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这片宇宙的通用语，距离如今已经有上万年，只有研究古代文化的学者还在使用。 ——比如李涯教授。 船长心想，难道……难道…… 没等他想出个结果来，小黄鸡号的眼睛闪了闪，发出“咔哒”一声解锁声。 “第一道密钥核对正确，下面请输入第二道密钥。” 原灵均：“……” · 放下在山洞中消磨时间的一人一球不提，精卫照常飞去填海的时候，旋龟和她提了一句。 “今——天——铁——疙——瘩——里——好——像——不——太——平——哦——” 精卫无情地回答它：“你都几万岁的龟了，就不要再八卦啦，听你八卦太费劲了。” 旋龟和善的笑了笑，慢吞吞地从岸边爬到水里，背上的洛书八卦被水洗过，熠熠生辉。 它骄傲地往水里一趴——不是爱八卦，天生就是一只八卦龟！ 精卫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八卦，其实心里好奇得很，她挥了挥翅膀和旋龟告别，叼着小石子儿偷偷飞到了飞船附近。 果然，今天飞船的舷窗内空荡荡的，大角二角三角看不到人，吃起草来都不香了。 它们愤怒地一声长嗥—— “咩！” “哞！” “嘎！” 人呢？人跑到哪儿了？没有人肉下饭这日子可怎么过？！ 飞船内，船员们躲在船长室的门口，伸长了脖子朝门里偷看。 他们看着一身花花绿绿，五颜六色，还扎了小辫子的船长，噤若寒蝉，你捅捅我，我捅捅你，互相使眼色。 ——来了！船长的那几天又来了！ 鹦鹉牌船长像是没看见门外船员们的小动作，他双手抱臂，向后仰靠在椅子上，脚尖拍了拍地面，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船员们瑟瑟发抖。 “来，别怕。”船长点点下巴，让一名长相清秀的船员在他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地安慰道：“放心，我不喜欢逼良为娼。” 谁信哦，门外的船员们在心里咆哮，是谁说要找沃森来船长室暖床的！ 船长室的金属门“呛啷”一声在船员们面前划上，差点撞歪了他们的鼻子，船长的问话隐没在船舱里，听不真切。 十几分钟后，名叫沃森的船员满脸苍白，脚步虚浮，神情恍惚地从船长室内走了出来。 坐在宽大转椅上的船长则满面红光，一脸餍足。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智脑，点名道：“下一个，刘徐。” …… 自己的智能系统狐假虎威，在飞船中过得这么滋润，真正的船长是不知道的。 他充满震撼地看着原灵均和圆圆一个个试验着密码，不一会儿就解开了几十道密码锁，又激动又困惑，只好骑上独轮车，靠蹬车来让自己冷静一下。 原灵均口干舌燥，想要喝口水歇一会儿的时候，看到山洞四周一圈车辙印，金刚鹦鹉不知疲倦，把独轮车蹬成了风火轮。 原灵均：“……” 他悄悄戳了戳圆圆：“大花不会是忘了自己可以飞了吧。” 圆圆：“……” 它看起来的确不太熟练。 “小黄鸡号”的密码说复杂也不复杂，就是它化身为故事机器人时的那一千三百一十四个故事，一个字都不能差，原灵均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一个个破译了过去。 “滴，第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四道……” “滴，第十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十四道……” “滴，第三十三道密钥解锁，请输入第三十四道……” 船长恍惚地想：记忆力好，黑发黑眼，宇宙第一难的古通用语都说得这么好……这个年轻人可能、也许、应该、果然就是李涯的后代吧。 他究竟和小黄鸡号的哪名船员搞在一起了？不，他究竟是怎么一个人生出后代的？？难道是单细胞繁殖？？？天哪！科学家简直是太可怕了？？？！ 船长心中漂浮着一串问号和感叹号，在他还没有得出结论应该怎么对待这个便宜侄子时，耳蜗中内置的传感器里传来鹦鹉的声音。 “小宝贝儿，”他道：“我已经把你的飞船筛了一遍，和大副有勾结的三名船员全部发配到冷宫……不，底舱扫鸡粪了，剩下的你要怎么安排？我帮你筛选了一下，长得不错的有七个，很不错的有一个，剩下的都姿色平平，可以做个答应，来，选一个，今天洞房，明天就采集细胞送进婴儿培养舱，你想要男还是要女？或者双胞胎？” 船长：“……” 他脑海中的弦“啪”一声崩裂了。 船长室中的鹦鹉收到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回信—— “鹦鹉！！！你给我滚过来！！！飞船守则不允许船员工作时间谈恋爱！！！我也不艹粉！！！！！ P.S.你给我把硬盘里偷偷保存的远古宫廷剧删掉！！！立刻！！！马上！！！！！” 光从满屏的感叹号中，就可以看出船长内心狰狞的咆哮。 “呵。”鹦鹉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将腿架在驾驶舱的控制台上，嚣张地用金属脚趾按下了“彻底删除”按键。 船长莫名其妙觉得自己的脸分外碍眼。 有了人类的身份，鹦鹉再也没有了在大副面前那种一板一眼的样子，像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乖，小宝贝儿，好好去追查寇森那个该死的混蛋吧，我会帮你看着场子，顺便谈一场放飞心灵的恋爱的，几百年不谈恋爱的老男人真是太无趣了，么么哒，不谢~” “船规禁止恋爱！你别去祸害我的船员！”船长牌鹦鹉又发出一声咆哮，然而鹦鹉牌船长眼疾手快，“砰”一声关上了天窗的门，将金刚鹦鹉关在了飞船外。 他打了个响指，面前的操作台上浮现出船员们的虚拟投影，3D、立体、高清，旁边还浮动着他们的爱好、尺寸和三.围，也不知道是哪次体检的时候瞒着船长偷偷保存的。 “让我看看，今天翻谁的牌子……”鹦鹉牌船长嘟囔道。 他控制着转椅转了一圈，视线从投影上一一掠过，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 · 船长牌鹦鹉一脸郁闷地被关在了自己的飞船外。 他愤愤地拿钩状的喙啄了两下飞船外壁，啄下来一块金属漆，顿时一阵心疼。 又用翅膀拍了拍天窗，见里面的人打定主意不开门，金刚鹦鹉只好按照原来的计划飞上天空，寻找不知藏身何处的大副的踪迹。 “我要把你藏在加密硬盘里的电影、小说、3D写真全部删掉。”他自言自语道。 船长本来还以为漫山遍野的四角牛羊要一直将飞船团团包围住，直到一方耐心售罄。然而随着夜幕降临，只见领头的三只四角一声长嗥，牛羊们如同潮水般退去，整齐有序地跟在首领身后，回山吃草、喝水、睡觉，明天再战。 它们严格遵循打卡式寻仇的流程，朝八晚十，绝不多干一分钟，甚至还留了一小部分同伴在山上，以防主人突然想吃外卖。 飞船的探测系统在降落前就已经损坏了，除了飞船四周，也就是东海附近的一小片区域，船长并不了解星球上的具体情况，为了谨慎起见，在找到小黄鸡号前，他也不打算用船员们的生命去尝试。因此在随着角们的队伍飞行了上百公里，看到水草之外无尽的灰色荒原时，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叹，又隐隐有一丝理所当然的意思在内。 这颗星球原本就应当是这样灰色的、荒芜的、充满寂寞的，只是一股陌生的力量改变了它，让它变得多彩、丰富、生机勃勃.起来。 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船长到现在还不能断定，但他希望是好的。 ——这片星域已经沉寂得太久了，他们需要一些好的改变。 大角看了看前方，又扫了一眼天空，“咩”了一声，示意队伍停下来。 它从刚才就看到飞在天上的金刚鹦鹉了，但得益于鹦鹉离开飞船前的那两下狠啄，角们把它纳入了自己鸟的范围。 更确切点说—— 虽然没用，但好歹是统一战线，看那“笃笃笃”的架势，说不定还和精卫有点儿亲戚关系。 因此，它们遗憾地放弃了吃不到人肉和猴肉，拿鸟肉凑数的想法。 角们缓缓地绕过西山，在避风的一处小山谷停下了脚步，卧在水边，惬意地啃了口青草。 “咩——” “哞——” “嘎——” 星球上的生活真惬意，耕地种田，打卡寻仇，还能就着飞船里的人类吃草，它们超喜欢这里的！ 要是偶尔能有口人肉吃那就更好了。 天上远远飞过一只红嘴白爪的小鸟，她“扑通”一声将嘴里叼着的石子儿扔进海水中，随即向山腰掠过，翅膀尖斜斜地贴着地面，再飞起来时，爪子里抓着一只“叽叽叽叽”的小黄鸡。 船长：“……” 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这只小黄鸡好像是被牛羊们硬生生从鸡群中挤散，又被它们一路裹挟着来到这里的。 他：“……” 很好，现在知道飞船上那些小黄鸡是怎么一只一只丢失的了。 但船长心中并不担忧，毕竟，小黄鸡们足足有几十只，除了最特殊的那一只，其他的都只不过是食材而已。 而最特殊的那一只……船长相信，没人能把它吃掉。 精卫日常结束了填海作业，抓了只小黄鸡回家，临走前路过外卖们的栖息地时，特意飞下来吩咐了一句。 “精卫！” 她踩在一只最高大的角头顶，翅膀指指外卖们—— 都给我好好干，明天就要有人和你们竞争送外卖啦！字面上的人类！谁输谁当外卖！开心不开心？ “咩——” “哞——” “嘎——” 角们开心死了，它们虎躯一震，狰狞地咧开嘴，亮了亮锋利的獠牙。 放心！只要有我们在，水稻亩产三千多，五谷一季一万八！少一斤就提角来见！ “很好。” 看到外卖们已经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起来，蹶蹄子亮肌肉，恨不得现在就去翻他个一亩三分地，精卫满意地点点头。 ——有竞争才会有动力，此言不虚，出了这个主意的白莲花球果然是个心机球。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让原灵均给做个鸡肉锅犒劳一下自己，突然视线一转，看到山石背后藏着几根乍起来的，偷偷摸摸的彩色羽毛，在黑夜里花里胡哨，无比醒目。 金刚鹦鹉绚丽的毛色害了船长，他本来在山石里藏得好好的，可惜看到精卫抓鸡的时候太惊讶，脖子上的羽毛乍起一圈，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谁？出来！” 精卫把手里的小黄鸡扔下去，让大角二角三角帮忙摁着，自己则猛地加速俯冲，从石缝里拽出金刚鹦鹉来。 船长虽然身经百战，但很少用鸟类的形态和人互啄，完全不是精卫的对手。作为一只天天干力气活（填海）的鸟，精卫的翅膀上覆盖着均匀流畅的肌肉，啄人的动作又准又狠，像是在脖子上安装了电动小马达。 她一嘴下去，拽住两根翎羽，活生生将鹦鹉从石缝里拖了出来，当金刚鹦鹉整个呈现在眼前时，精卫也被吓了一大跳。 她一翅膀拍在鹦鹉头上，猛地向后一跳：“嚯，五颜六色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金刚鹦鹉的翅膀根下闪过一道细微的红光，似乎有能量在其中酝酿，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红光又熄灭了。 金刚鹦鹉歪过头：“嘎嘎嘎？？？” “嗯……”精卫先前被吓到，觉得有点儿没面子，这会儿才发现这只鸟除了炫点蠢点声音难听点，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五颜六色的非主流鸟，觉得它可能是飞船上溜下来的什么奇葩物种，于是心里有了主意。 “帮我把鸡看好。”精卫吩咐大角二角三角。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一个俯冲，抓起还在震惊中的鹦鹉就欢快地朝家的方向飞去。 “原灵均，咱们可以出新菜谱啦！” 原灵均和精卫谈论辈分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迈开大步，跑出去好远。 精卫自豪地和原灵均介绍道：“夸父一族继承了后土的力量，天生力气极大又擅长奔跑，而且他们特别热情，最喜欢助人为乐，只要有人提出要求，能帮忙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拒绝的。” 原灵均点头：“真是一群好人。” “是啊，”精卫道：“好是好，就是脑子不够用，涿鹿之战的时候被蚩尤给忽悠瘸了，输给了轩辕氏，所以才被关在《山海经》里，一关就是上千年。” 197.番外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看到防盗章是订阅比例太低, 请补订前面章节 “鹦鹉，”他联系留在飞船上的人工智能：“破译掉寇森的智脑了吗？” 鹦鹉正在吃烧鸡, 只留下一小部分内存应付船长的拷问。 “什么……嘶嘶嘶, 烫，好香……哦，密码？破译了, 现在就能追踪他的位置。对了，你弄清楚贵妃……不，是寇森大副想要做什么了吗？” 不爱翻牌子的小宝贝：弄清楚了，他想要推翻那面“墙”。 “……” 鹦鹉牌船长放下了手中的鸡腿，破天荒地安静了三秒, 然后，他回复船长道—— “有理想。其实这也是你们……不, 是我们共同的理想, 可惜, 是过气的。” “唉, ”鹦鹉感叹道：“早知道大副这么容易走极端, 我当初就不该逼着他努力学习, 给他的个人智脑上下载十几个T的《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无知一点多轻松？大家一起喝酒吃肉看诶嘿嘿小电影, 飘来飘去地在宇宙中探险寻宝最自在不过了。” “是啊, 如果早知道……” 船长顺着智能系统的话惆怅了一下, 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 飞快地发回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吼叫信： “鹦鹉！！！给我！把你的！诶嘿嘿小电影！全！部！删！掉！！！！！ 飞！船！上！不！允！许！传！播！有！害！信！息！！！！！” “呵。” 原灵均听到身边的船长不屑地哼了一声。 鹦鹉牌船长看了一眼智脑中传回的最后一条信息——“我觉得寇森的情况不对, 像是被什么人洗脑了。” 他关掉收件箱，拉黑船长，随后问原灵均：“不知道您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吗？” 原灵均看着眼前齐刷刷站立的四十几名壮汉，沉默了一下。 圆圆小声对他道：“别怕，我们也有小弟！” 说罢，在他的示意下，身边的大角二角三角迈着整齐的步伐，收紧了包围圈，它们亮出发达的肌肉，如同铁塔一般拱卫在原灵均身侧，一同仰天大叫，如同雷霆炸裂，非常有气势。 “来吧！” 船长一声令下。 壮汉们带着笑容，抓住牛羊们的角，牟足了劲将它们拉到身前，肱二头肌隆起，一声大喝—— “嘿！哈！” …… 然后，壮汉开始给角们做马杀鸡。 大角二角三角：“……” 住手！你们这些大胆的食物，我们才不会这么轻易的…… 啊~~~~好舒服~~~再用力一点~~~左边左边~~~肚子上也要~~~~ 大角二角三角已经是一群废角了，它们趴在地上，露出肚皮，就连脸上都写满了惬意的波浪号。 原灵均：“……” 没出息。 船长自豪地给他介绍打头的壮汉：“这位是杰森，杰贵嫔，以前在故乡是搞养殖的！他家生产的牛羊肉都是高级货色，卖到中央星系去，一头能卖好几万联邦币！” 杰森爽朗一笑，撸着袖子继续给一脸陶醉的大角按摩：“这是我家祖传的按摩手艺，按出来的肉味道绝对棒棒哒。心情好，肉就好，这可是牲畜养殖业的顶尖秘诀！” 原灵均：“……” 大角还在舒服地“咩~~~~”，原灵均听了圆圆的翻译，替它默哀了一下。 长右从牛羊后面偷偷看了一眼，羞答答地露出半张脸，心形的脸蛋红扑扑的，既有点跃跃欲试，又有点胆怯。 一名船员看到，笑着朝它招了招手。 长右胆小地缩回头，却见船员伸手向腰间一摸，掏出一把果仁来。 ⊙v⊙ 果仁！ 长右没忍住诱惑，蹦跳着跑了过去，长长的手臂抓过坚果就想跑，船员却突然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长右：“……” 船员又挠了挠它的胳肢窝。 长右：⊙o⊙！ 船员再挠了挠它的肚皮。 长右：⊙u⊙~~~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原灵均无奈地看去，地上多了一只摊平的废猴。 它一边享受着私人VIP挠痒痒服务，一边不住地“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呦呦喂~~~”，神情之荡漾，声音之婉转，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它正在风化场所干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原灵均：“……” 金发碧眼，身形高挑纤细的船员压低船员帽，挠了挠长右的耳朵，向他看过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们一族曾经生活在森林中，整日与动物为伴，后来森林被采伐，步入城市化，就开了一家连锁马戏团。” 原灵均看着他撸猴的手艺，自叹不如。 接下来，又有船员去给旋龟洗龟甲，给当康刷毛，把所有山海异兽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地上瘫了一只废猪，一只废龟，一只废猴，以及许多只废角，大家躺在一起，舒舒服服地露出肚皮晒太阳，感觉兽生达到了大圆满。 精卫：“哼！” 原灵均知道她不是嫌弃灵兽们丢人，而是心理不平衡，觉得它们都有人伺候，自己怎么就没有。那声“哼”的意思就是“我也要！” “我给你梳梳毛？”原灵均安慰她。 这时候，鹦鹉牌船长本人走了过来，他随手从花瓶中抽出一支玫瑰花，送到精卫的面前，彬彬有礼地对她道：“这位美丽又能干的鸟小姐，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深入了解一下，奔着生很多很多蛋去的那种。” 精卫：“……” “流氓！” 原灵均心道不好，喊了一声：“抱头！” 果然，下一瞬，精卫飞到半空中，锦囊袋口拉绳一抽，无数小石子儿噼里啪啦雨点般落下，砸的鹦鹉牌船长浑身叮当作响。 长右：“哎呦喂~~” 它摇了一下头，想到自己曾经被小石子儿砸晕过去的经历，心有戚戚焉。 · 鹦鹉牌船长最终并无大碍，他遗憾地表示，既然鸟小姐不愿意深入了解，那么他们俩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精卫：“……”去死吧！ 关于是否接纳飞船这个问题，原灵均召开了一场民主公平的投票。 尽管精卫怒发冲冠，乍着翎羽表示要灭了这群流氓，但她的一张反对票最终还是泯灭在了猴、龟、猪，以及无数只角的双手（爪）双脚（蹄）赞成之中。 圆圆本着小宝贝不喜欢什么我小心肝就要喜欢什么的原则，坚定地投了赞成票。 最终只有原灵均一个人，在精卫杀必死的目光中收回举起的手，投了个弃权。 “没办法呀，”原灵均捧着自己的小宝贝，安慰她：“船长说如果我们允许飞船暂住，他可以把飞船食堂内收集的上百种调味料都给我一份，还有农作物的种子。” “一份调味料就把你收买了？！”精卫愤怒道。 “里面有辣椒、花椒啊，”原灵均道：“别和我说你不想吃火锅。” 精卫：“……” 超想的。 于是她“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鹦鹉号”在星球上暂时停留的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原灵均和鹦鹉牌船长握握手，给他们划定了半个星球的活动范围，同时分给船长一部分稻、黍、稷、麦、菽的种子，交代他们可以和角们一起在东海旁边种地。 至于怎么种，船长表示不用担心，船员中有之前从事种植业的。 “我家祖上三代都是农民呦~”一名肤色黧黑，耳朵尖尖的船员笑出一口白牙来，他的牙齿有些尖利，像是西方传说中的小恶魔。 “那你知道农用工具怎么制造吗？”原灵均来了兴致，和他讨论技术问题：“比如说犁、磨盘、水车。” 圆圆翻译不出来最后几个词，原灵均便用树枝在地上画了简图给船员看。 “当然啦，”船员一看便笑了起来，他道：“虽然中央星系现在流行用大型农业机械种地，开办大规模全自动农场，但是在我的老家，大家还是喜欢亲自下田耕作，毕竟，用汗水浇灌出来的农作物才最美味啦！” 他在原灵均画出的简图上添添改改，为他仔细介绍每个组成部分的作用，顺便又画出了几种新的农具。 “三脚耧、碌轴、扬谷器，这些都很有用的！” 原灵均连连点头，将图纸记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制作步骤，接着用慈祥的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角，微笑道：“喜欢就多躺一会儿，乖。明天就给你们把曲辕犁和石磨打出来，到时候一天能干原本三天的活，开心吗？” 角们： “咩~~~” “哞~~~” “嘎~~~” 陶醉在马杀鸡中的它们抖了一下，不知为何感觉背后一凉。 杀猪犯们的眼睛依旧被蒙着，横趴在一只角的背上，胃部随着角的动作一颠一颠，神色扭曲。 走到族群正中时，两只角嗥叫一声，停下了脚步，原灵均从领头那只的身上下来，将两名船员眼睛上的草叶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