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生的神祇 年轻人胡乱的揉了揉黑色碎发,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睁开眼,正上方是被强风吹拂着不断移动的白云,鼻腔里流动的是清新自然的空气。 他立即慌乱起来——没有刷得亮白的砖墙,没有闹钟滴滴答答的轻响,没有室友轻微的呼噜响,甚至连发烫的凉席都没有。不断下坠产生的失重感让年轻人心脏一紧,高空的凛冽寒风窜进短袖,吹动着薄薄的单衣,发出哗哗的响声。 下落产生的阻力让年轻人在空中翻过身,眼前是不断拉近的大地,几间低矮的木质房屋,大片的绿色农田,忙碌的黑点在其间劳作。 年轻人突然记起,因为寝室空调坏了,夏季的闷热导致他下半身只穿了一条四角裤。该死!我不想摔死的时候只穿了内裤啊!那些发现自己的人会怎么想?一个变态? 他很快就没时间想这些琐事了,大地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年轻人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慌。 “啊!” 划破天际的惊恐叫声让田间劳作的农夫都抬起头来。这一天,卡拉苏的农夫都见证了这样一场灾难,一个从天而降的人,直直的摔到田埂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凡人的身躯压成了一坨肉饼,红白相间的染料让好几个胆小的农夫直接吓晕了过去—— 繁复的梦境褪去,年轻人再次醒了过来。他猛地翻身坐起,眼前是荒草萋萋的墓地,风化的斑驳墓碑歪歪扭扭的倾倒着,乌鸦呱呱的怪叫着在幽静的林间飞动。 “咦?”年轻人看着幽蓝色身体,意识到自己成了一个幽灵。他好奇的用右手拍了拍肚皮,流动的能量立马融在了一起。吓了一跳的幽灵用力回抽,整个右手掌都消融不见了。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惊讶的感叹,一个中性机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 “系统启动中……” “请求次级权限……已获准。” “扫描宿主中……已完成。” “欢迎使用永眠系统。” 年轻的幽灵还在茫然四顾,他的面前一行行文字、数值犹如一道瀑布直泻而下的出现,构成一页恍如虚幻的面板: 【姓名】,神民,等级1 信仰值:0 生命:100% 居住界域:希瑞尔 神域:未选择 神职:无 年轻人这次不敢再用手指去戳了,他的手掌还是断裂的。 “请问是否开启新手导航” “是”年轻人感受着脑袋里传来的各种简单常识,迟疑的回答着。 他有些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了。 “触发新手任务:【命名】,选择一个威严神圣的名讳将有助于传播你的教义。” 年轻人将视线移动到面板上的【姓名】一栏,下意识的用左手的食指戳了戳后面的下拉选项。 “呱!” 林间的乌鸦凄厉的叫了一声,年轻人手一抖,看了过去,一只乌鸦跌落在地面,树木间攀行的长蛇一闪即逝。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命名】,你的名讳已经确认。” 年轻人回过头,看着名字一栏,嘴角微微抽搐,图门,涂门?什么鬼! “我可以修改吗?” 中性的声音一直没有响起,图门耸耸肩,看来是不允许了。在新手导航帮助下,他很快就完成了对神域和神职的选择。 “检测到宿主灵魂即将消散,是否寄生?” 图门一愣,果然,身体的幽蓝色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是!赶紧的!” 他刚一吼完,受伤的乌鸦、破败的骷髅、巨大的橡树出现在面板上。 “请选择寄生物种。” 图门看了一眼不远处,跌落在树根处的乌鸦,它被蛇咬了一口。更远一点的地方,阴冷墓地的边缘,一具破败的骷髅静静的躺在潮湿的泥地上。繁茂的橡树则在更远处的林间隐约可见。 “哼哼~”图门得意起来,乌鸦肯定会被毒死,橡树不能动,唯一的选择就是骷髅,虽然看起来有些残破,至少比地上散落的碎骨要好——那是图门原本的尸体。 “我选骷髅!”图门一说完,一股莫名产生的力量将他的灵魂拉扯着飞速倒退,愣愣的撞到骷髅上。 “嘭” 骷髅颅内的幽绿色火焰立马被点亮,幽静的燃烧起来,图门半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嘎嘎!(我靠)” 图门的视野中,只有三种颜色,死物的黑与白,跳跃着的火焰的生者,而不同色调的颜色勾勒出了物体的基本形状。 中性的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垂变之年,诸神开始了新一轮争夺信仰的战斗,因此,整个希瑞尔世界陷入了动荡不安的纷乱中,而新生的神祇翻开了新的篇章——【万物初生】。 “叮,宿主触发任务:【地上神国】,建立宗教,招收信徒,建立机械神国。” “叮,获得神术:科学医疗、感召秘藏。” 图门无所谓的耸耸肩,决定先睡一觉,他的灵魂刚才因为暴露在空气中,几乎消散,现在来自灵魂的困意正一波波的侵袭着他仅有的理智。 至于建立地上神国什么的,都得等懒癌患者睡醒再说! 黄白色枯骨趔趔趄趄的走到坟墓边,背靠灰白的墓碑,勾着头,很快沉睡了过去,幽绿色的灵魂火焰随之熄灭,即使此时有路过的人,也只会将他当作一具寻常的白骨。 林间的薄雾在夜色中渐渐弥漫开来,秋夜的寒意也随着微风在墓地飘散。几个乡民乘着月色,由坑坑洼洼的泥泞小径远端,踏着挂满露珠的杂草来到墓地。领头的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满脸的褶皱如树皮般干枯,点点的老人斑散落在她的左脸颊上。 跟在老太太身后的高个子壮汉肩上扛着一个小男孩——他紧闭着眼,满是补丁的亚麻上衣血迹斑斑,柔顺短发自然的抖动着。另外几个乡民拿着锄头跟在旁边,神色慌张的四处张望。 他们很快来到图门不远处,小男孩被扔在地上。锄起锄落间,一个浅坑渐渐成型。 窸窸窣窣的响声随即惊动了背靠墓碑沉眠的不死者。 “好吵,隔壁几个家伙又玩嗨了。”图门气哼哼的苏醒过来,幽绿色的光芒立即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几个乡民本来就内心忐忑不安,浅浅的薄雾中突然亮起的两点绿光更是让他们心惊胆战,哆嗦着丝毫不敢乱动。雾色中,骷髅单薄的身形站了起来,冒着幽光的孔洞茫然四顾,最后将视线落在几个不速之客身上。 村民齐齐愣了一秒。 “啊!”几声凄厉的惨叫过后,村民扔下锄头,转身飞奔而去,老太太脚下呼呼生风,动作灵活的让人怀疑她的年纪。吓得瘫软在地的村民也被高个子壮汉一把拉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跑远了。 “嘎嘎!(可恶!)”图门抬起骨爪,明明长满青苔的小骷髅这么可爱。下一刻,它被地上的小男孩吸引了目光,对方忽明忽暗的生命之火在灵魂疆界中如此显眼。 图门将男孩翻过身来,灵魂之火轻轻的跳跃了一下。 “小正太嘛。” 血红色的头发下是失血过多而显得惨白的小脸,胸口的亚麻布下,一片血肉模糊。骷髅小心翼翼的伸出爪子,轻轻的放在小男孩身上。 绿色的荧光在它的指尖流转,最后融入了男孩的身体。 【科学医疗】:召唤医用纳米编织器,治疗人体创伤,进入血液中的编织器将会在两个自然日内排出体外。 注:你可以将它赐予给信徒,但每日此法术只能施放一次。 男孩身上的伤口立即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黯淡的生命之火也稳定下来。图门将男孩拖到墓碑后方的背风处,秋夜的寒意足以将这具瘦削的身体带往冥界。 骷髅看着自己另外一个天赋技能,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去。 【感召秘藏】:来自机械位面的杂物在未知的界域永恒的流淌着。这里是污染之源,亦是宝藏埋藏之地。 注:此技能只能神祇本人施展,每日一次。 图门身边的景物飞速后退,化为流光。弱小的灵魂眨眼间已静立于虚空中,面前是一条潺潺流淌,由杂物组成的河流。他看着河中流动着的各种杂物,生出了一股乏力感——灵魂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图门刚一把捞起离他最近的一条羊毛毯,就被驱离了秘藏世界。骷髅头微动,它已经回来了,眼前是静谧的墓地。 它将羊毛毯裹在小男孩身上,并静静的坐在他身边,等着男孩的苏醒。 “等下他被我吓死怎么办?”绿油油的骷髅头自说自话,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站了起来,准备躲在一旁,先和对方聊聊——小男孩长得这么可爱,第一个信徒就是他了! “对,就是这样!”骷髅头嘎嘎的笑了起来,以后教会的神官、牧师全是俊男美女,一拉出去,无数的信徒立刻就蜂拥而至。 墓地嘎嘎的笑声不绝于耳,小骷髅畅想着未来征服大地,拳打诸神,脚踩恶魔,心里的激荡顿时压抑不住,灵魂之火也活泼的跳跃起来。 “啊!” 一声惊骇欲绝的惨叫打断了它的思绪,刚醒过来的小正太被下颚不断张合的骷髅吓晕了过去。 “嘎嘎嘎(真胆小。)”图门不屑的想到,然后又欣慰起来,不是熊孩子就好。 地平线上的第一缕白光好像才刚刚出现,落叶之月的温热阳光就洒进了墓地。小男孩昏昏沉沉的醒转,眼前是白晃晃的骷髅头。 它拉起小家伙的手,迫不及待的说道:“小朋友,做我的使徒吧!”(嘎嘎嘎!) 第二章 诱骗信徒 小男孩一脸懵逼,微张着薄薄的嘴唇,好吧,他被吓傻了。 骷髅张牙舞爪一会儿后,冷静下来,小家伙完全听不懂它在说什么——语言障碍。 骷髅是没办法和生者直接交流的,而且,图门脑中虽然有希瑞尔的语言知识,但学习一门语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仅仅是单调重复的词汇积累,更需要日积月累的使用。 骷髅头沮丧的垂了下来,建立神国的第一步就受到如此大的打击,他很难想象自学一门语言要多长时间。 图门挪了挪位置,继续缩在墓碑后面的阴影中,朝被吓呆的小男孩勾了勾手。 男孩本想翻身逃跑,可惜骷髅的左手死死拉着他的脚踝,右爪则不断朝他示意。而且骷髅看起来似乎拥有智慧,他总算鼓起勇气问道:“你想让我一起躲在阴影中?” 摇头还是点头? 图门听出了对方的疑问语气,它犹豫了一秒,从小男孩黑白色眼底中得出了答案:那里传递的情绪是忐忑、好奇。 圆滚滚的骷髅头轻轻的点了点下巴。 男孩已经完全摆脱了恐惧,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这才有时间检查自己的身体。他记得自己的胸口被村民狠狠的砍了一刀,血液喷涌而出带来的轻盈感让他记忆犹新。 男孩摸了摸光滑如镜的伤口,不由得一阵恍惚,眼眶红了起来,泛起的泪水湿润了双眼:“妈妈……”他缩在阴影里,靠着瘦削的骷髅,没有哭泣声,只是静静的流着泪水。 骷髅一时间也静了下来,他还没有见过人类这样哭泣过,正常人不都是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嚎啕大哭,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的悲痛吗? 清晨的雾气轻抚而过,图门拉起羊毛毯盖在泪眼婆娑的小男孩身上,他虽然感受不到凉意,但毕竟曾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他刚刚仔细阅读了希瑞尔通用语的知识,简单来说,这是一种表音文字。图门松了一口气,如果是汉语那样复杂的表意文字,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几乎很难学会。 “咕噜~”小男孩哭着哭着,肚子就抗议起来。 图门摇摇爬满苔藓的脑袋,微微一愣,神术竟然又能使用了,说好的每一天只能使用一次呢?距离他上次施展神术的时间明明才过去几个小时。 骷髅的身躯微微一滞,手里出现一袋透明包装的深色枣糕。图门裂开丑陋的下颚,努力做出微笑的样子,将枣糕递了过去。 “这是?”小男孩睁大了碧蓝色的双眼,眸子里尽是惊讶:“你会变魔术?” 骷髅一如既往的没有回答,只是将枣糕递得更近了。小男孩犹豫了半刻,将枣糕接了过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装在透明保护膜里的黑面包,这是某种法术吗? 他极为费力的撕开包装袋,劣质面包的香味弥散出来,小男孩立即瞪圆了眼睛:“好香!” 他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酥软的口感几乎让他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这不是黑面包!这是什么?” 图门笑起来,小男孩狼吞虎咽的样子实在是狼狈好笑极了:“好吃吗?(嘎嘎嘎)” 鸡同鸭讲的沟通了一会儿,小男孩总算明白,骷髅听不懂他的话,两人只能借助肢体语言沟通。小男孩指着自己说了几遍,托比。骷髅翻阅了一下记忆,这是聪明、伶俐的意思。 骷髅示意托比往林子深处走,这里不能久待,永眠系统赋予它的简单常识:墓地只要出现骷髅、僵尸,乡镇的神官或者佣兵就会进行清理。 它现在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吓吓普通人还行,神官是真正拥有神术的强大存在,佣兵也拥有强壮的体魄,对付自己这样的小骷髅,仅仅需要一铁锤。 墓地旁边是一片红松林,托比夸张的用双手勾勒一个庞大的体型,嘴里也发出怪异的吼声。图门头疼起来,红松林里有野兽。它将扎在背上的羊毛毯取下来,扑在厚厚的落叶上,示意小男孩坐在上面。 图门决定遵从系统的指挥,先建立自己的宗教,第一步——设计圣徽。对于图门这样对生活品质毫无追求的人来说,设计既美观又实用的圣徽简直和要人小命一样。 图门昨晚决定直接睡觉,将任务抛诸脑后也正是这个原因。设计圣徽可以直接从系统的材料库里调取物品,骷髅头猜想只要自己完成圣徽,系统给予的奖励一定就是它,所以要精益求精。 但现在,后面说不定有佣兵正在搜寻自己的踪迹,前方则是未知的野兽。连续使用神术后的虚弱感让它恨不得立即瘫在地上,陷入沉睡。 图门可以算得上标准的宅男,立志时总是信誓旦旦,但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它现在无比怀念学校那张小小的单人床,至少足够温暖。 不过它看着托比瘦弱的身体,强行撑出来的笑容下,掩不住的担忧,图门觉得乏力感渐渐褪去,心也安定下来。 圣徽在希瑞尔并不仅仅具有象征意义,更是施放神术的一种法器。图门也参考过其他神祇的圣徽:紫色火焰的骷髅头、圣白的雪花、银色竖琴、空白卷轴。 它们看起来很炫酷,但是图门选择了一个从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神职——科学。来自更高级文明的优越感让骷髅头绝不允许自己的圣徽仅仅只能用来祈祷施法。最好是每一枚圣徽都储存着高达机器人就再好不过了。 若不是受到祝福的圣徽都需要花费神祇的经验值,图门就毫不犹豫的这么干了。它需要找到一个平衡,既不会让自己损失太多,又能给信徒提供帮助。 它将视线投到系统界面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银白色的环形圣徽很快就制作完成。光滑的圆面之下是流畅而精密的器件,图门并不打算固定自己的圣徽形状,让教徒自己选择喜欢的圣徽形状也是一种吸引手段。 当然,骷髅头绝不承认圣徽可以在表面变幻成其他教会的圣徽形状。 图门将手里的圣徽递给正睁着大眼睛的托比,并问道:“你愿意成为我的信徒吗?(嘎嘎……)” “给我的?”托比挠挠头,迟疑的将这枚看起来和金币一样大小的环形金属接了过来。 “宿主成功诱骗到第一名信徒,信仰值加1。”机械的中性声在骷髅头内回荡起来。 “诱骗?我这明明是……哼。”图门决定不在搭理这个毫无智慧的系统,绝对是劣质品,一点都不智能。 圣徽光滑的手感和超现实的外观让托比一下就喜欢上了它,小孩子总是对这些新奇的物体怀有特别的喜爱之情。图门生硬的帮他把圣徽佩戴在了胸前。 奇异的链接在两人之间建立起来。 “你好,托比。”骷髅微微侧头,期待着小家伙的反应。 果然,托比被脑中突然出现的信息吓了一跳,这种既不是文字,也不是声音的信息被明确的传递到了他的脑中。 小男孩像被吓到的小猫一样,一跳而起,然后才反应过来:“你……你会说话?” “差不多吧。”骷髅耸了耸肩:“你胸前的东西可以让我们沟通。” 托比惊异的摸了摸胸口:“它是什么?” “一件魔法道具。”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骷髅决定将诱骗进行到底:“它的作用不仅仅是用来沟通,我还加载了……它还有一个召唤空间,可以存放你的召唤物。” 图门当然不死心的打算组建机甲军团,既然没信仰值换取机甲,预留一个空间却无伤大雅。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空间可以将某只骷髅放进去。这样也就不用惧怕那些专门猎杀魔物的佣兵,还能跟着托比去希瑞尔世界四处晃荡,寻找下一名受骗者,哈哈! 图门得意的露出参差不齐的烂牙,颅内的绿色火焰跃动起来,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托比,那群人为什么杀你?” 十分钟后。 “什么!你是受到诅咒的人?” 几只乌鸦被叫声吓得飞出了这片恐怖的地域,红松高大的树干下,骷髅头抓狂的抱着满是青苔的脑袋,懊恼不已。 托比的母亲嫁给了本镇的木工,幸福美满的家庭在托比出生后,这一切都改变了。 小男孩的头发是血红色,在北地,这预示着不详。他出生的第二天,这件事就闹得沸沸扬扬,若不是木工在这种偏远的小地方还算得上有身份有地位,托比在第二天就会被拖去烧死。 人言可畏,他的父亲承受不住镇民的异样眼光,开始酗酒,在托比出生的第二个月,他在做工的时候,从屋顶掉了下来,当场摔断了脖子。 镇民立即就行动起来,老奶奶和托比的母亲跪在家门口,乞求着小镇的治安官,这个高个子虽然嫉恶如仇,但也心软,只将母子驱赶出了镇子。 达芙妮带着托比躲藏在附近的猎人小屋里度日,托比的奶奶则时常接济孤苦无依的母子,就这样生活了十一个年头后。托比的母亲也积劳成疾,永远的合上了双眼。 悲痛欲绝的老太太最后决定,要将这个害死她女儿的凶手杀掉。迷信的镇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老人的请求。达芙妮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终究还是被这该下地狱的恶魔害死了。 镇民们早知道母子俩躲在森林里的小木屋,却只是勒令自己的小孩不准去那边玩耍。也有达芙妮的朋友悄悄的送一些食物过去,甚至还表示,只要将托比杀掉,镇民还是可以接纳她的。 卡拉苏的镇民,淳朴善良。 但是迷信。 第三章 恶魔之子 一只骷髅,一个受到“诅咒”的人,图门生无可恋的望着天,只感觉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日子不远了。骷髅生无可恋的瘫靠在树干上,他还指望托比带着它在希瑞尔四处行骗,当一个货真价实的圣徽老爷爷。 不是说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吗? “这边有两排脚印,它往那边跑了。”林间远远的传来一声粗豪响亮的喊声,骷髅仅仅凭着音色,就能勾勒出一个彪形大汉。 骷髅拉住站起来的托比,从他亚麻衣服上撕下来一大块布:“把头发包起来,然后将我收进魔法道具,往林子外面跑。” 托比熟练的用布将头发遮起来,跟着骷髅虔诚的念起了咒语:“科学,是人类文明进步的阶梯。” 骷髅点着脑袋,台词是中二了一点,但是看着信徒犯二不是很有趣的事吗?它走进出现在眼前的黑色缝隙,出现在了一间狭小的暗室内,这里唯一的装饰品就是一盏壁灯,幽绿色的不灭明焰在黄铜色的灯座上摇曳。 托比不敢置信的摸着胸口的魔法道具,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拉开了一道新的大门。 “愣着干嘛!还不跑?对了,把羊毛毯收起来。”图门眼前的墙壁出现了圣徽的视角,这个高度让它极为不适应,孩童的视角和成人终归是不同的。 小托比将毯子卷起来,两只手臂紧紧的抱住,也许这样东西在图门看来,只是不用再浪费一个神术,给托比寻找被子。但小男孩却知道这雪白暖和的毯子有多珍贵,北国冬天的寒冷可不容易挨过。 托比朝着红松林的另一头,飞奔而去。幽静的林间喧闹起来,几个吵吵嚷嚷的佣兵循着骷髅和小男孩在厚厚的落叶上踩出的脚印找了过来。 “那边的小子,你跑什么!”大个子站在缓坡上,远远的看见托比在林间飞奔,立即吼了起来。 “利爪,抓住他。”不同于大个子傻愣愣的,队长立即对着身边穿着牛皮甲的佣兵下令,那个小家伙恐怕就是和骷髅并肩而行的人,他手里抱着的兽皮显然也是贵重物品。佣兵队长在勋爵的府邸都没见过那样漂亮的兽皮,今天他们要发财了。 瘦高的佣兵脚下一蹬,飞速的冲了下去,生在在缓坡上的树木仿佛对他毫无影响。两人的距离一下就拉近了,图门急促的说道:“托比,把毯子往左边扔出去,快。” 小男孩犹疑着,图门严肃起来:“托比,扔。” 托比最终还是把毯子扔了出去,然而遗憾的是,利爪冷冷一笑,继续追着他而来,瘦小的身体自然跑不过他。转眼间托比就被佣兵抓住衣领,一把扯了回去。 “小子,你是不是当我傻?”利爪冷笑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托比,指尖舞动着一把黑漆漆的匕首,两撇胡须因为冷笑而扭曲起来。 托比抿着嘴,一言不发,圣徽的位置变为了和亚麻同样粗糙的补丁,圣徽边缘,黑色的粗线歪歪扭扭,只有一个大概的环形的轮廓。 骷髅头在召唤空间哀嚎起来:“你妹啊!给条活路行不行!” 佣兵的队长是一名战士,腰间挂着细长的泽尔弯刀,这种冷僻的武器源自杜鲁西部的泽尔沙漠,在北地并不常见。 他走到托比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缓缓地抽出满是缺口的弯刀在托比头顶上轻轻一刀,破旧的亚麻布伴随着几根被砍断的血红色短发滑落下来。 几个佣兵齐齐后退了一步。 “恶魔之子?”佣兵队长略显暗黄的脸庞露出凝重的神色,却没有被这个受到诅咒的人吓退,他厉声问道:“小东西,这张兽皮哪里来的?” 托比本想沉默以对,不过心灵中传来的信息让他改变了注意:“这是一个巫师给我的。” 佣兵队长不屑的笑了起来,用弯刀在托比脸颊上拍了几下:“哈,小东西,你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老实点,否则……” “是真的,那个巫师在我家休息了一段时间,这是他留下的毯子,是送给我妈妈用的。”小男孩眼眶泛红,这并没有打消佣兵们的疑虑。 “毯子?”利爪摸了摸雪白的绒面,软绵绵的异常舒适,一旦脱手,他相信自己的腰包立马就会鼓起来,不过,首先要搞清楚它的来历,不至于惹出什么麻烦。 “那个巫师什么样子?” “穿着黑袍,袖口有金线绣成的橡树叶,手上还有一本黑色的书。”托比跟着心灵中传来的信息,传达着骷髅的话。 “一个巫师学徒。”佣兵队长有八分相信托比的话了,淡淡的笑容出现他的嘴角,贪婪的目光在托比身上游移:“那个学徒,还留下了什么?” 骷髅暗骂一声,它只顾着考虑羊毛毯来源的合理性,竟然忘了人类天性里的贪婪,说到底,他也只有二十年的人生经历罢了。 一群佣兵将托比绑起来,拉着他往猎人小屋走去——他们要亲自去看看,那名巫师是否有留下其它东西。 至于骷髅的问题,几个佣兵都快到木屋了,才想起来. “小东西,你为什么能和骷髅一起行走?”不死者对一切活着的生物都怀有强烈的敌意,小男孩肯定有所隐瞒。 “巫师……说我血脉中拥有威慑亡灵的力量。”男孩抿着嘴,情绪低落,他并不想带着这群人来木屋。 “哦?”佣兵队长诧异的看着托比,改变了主意——他本打算将托比一刀杀了,在北地这样的行为不仅不会受到谴责,还应当受到嘉奖。 现在,他要把这个小子卖给人贩子,虽然托比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但是价钱绝对不低不了。那些邪恶的巫师应该会很乐意在实验台上看到这样一具拥有奇异能力的鲜活实验品。 小镇上就有影贼的据点,专门从事人口贩卖,他们的主营业务是年幼的孩童,偶尔也会对托比这样的珍贵货物出手。 影贼只是北地的一个小组织,他们很少直接掳走年轻漂亮的货物,除非有值得信任的雇主花大价钱请他们出手。大多时候,他们更倾向于,哄骗孩童,如果太机灵不听话就打晕带走。 小木屋掩在一片矮栗树林中,低矮茂盛的青草,小小的木窗,潮湿腐旧的木板上生满了苔藓。木屋的中心是石块垒起来的火炕,厚实的干草铺在角落里,亚麻的床单和捆在一起的干草充作枕头。 即使是四海为家,寒酸落魄的佣兵们也被这家徒四壁的景象震住了。他们随意的翻找了一番,确定托比说的确实是实话后,佣兵队长和利爪就匆匆离开了,托比则被重新捆绑了一番,手脚都被捆住起来躺在冰冷的木板上。 “托比,我需要沉睡一段时间,在明天第一缕阳光出现的时候,唤醒我。你只需要念:吾主图门。我就会醒来。”爬满青苔的骷髅再也扛不住来自灵魂的虚弱感——使用圣徽的功能需要消耗他的神力。 弱小的神祇猜测,每日只能施放一次的神术应该会在次日的清晨获得,而不是它所想的二十四小时。 【感召秘藏】所在的地域也需要他的灵魂保持良好的状态,才能待得更久,从而找到合适的东西,这次,它要寻找来自机械位面的武器。 绿色的幽火渐渐熄灭,骷髅突然记起,貌似,自己还没有给教团取一个响彻寰宇的名号。 小男孩蹲在墙角,不断的喃喃自语,害怕自己忘记了这个咒语。 “你在说什么,怪胎?”一个佣兵毛骨悚然的问道,这些该下地狱的家伙果然都是这样神神叨叨—— 对守着托比的佣兵来说,时间是在无聊中度过的,现在还是清晨,他们总不能将一天的时间都耗在这里,好在这间猎人小屋附近有很多野兽。 几个佣兵猜拳之后,留下看守托比的倒霉佣兵在屋外四处瞎晃,他不敢和受到诅咒的恶魔之子待在一间屋子。 托比轻轻的念道:“吾主图门。” 召唤空间里,绿色的火焰腾得一下燃烧起来,骷髅晃晃脑袋,感觉自己的灵魂依然虚弱。 “到早上了?” 托比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那些坏人都出去打猎了,只有一个人在门外,我觉得,可以……” 小男孩的声音弱了下去,图门的灵魂之火却一抖,绿色的火焰剧烈的晃动起来,这代表了它起伏的情绪。 “你做的没错!这是一个好机会。”骷髅一边赞赏着托比,一边莫名的气愤起来——看看别人家的小孩,图门的弟弟这个年纪还只会央求着他买玩具,买零食。真该揪着他的耳朵来学学,骷髅恨铁不成钢的摇着头,打开了召唤空间。 它跨出黑色的裂缝,本想着给托比解开绳索。那名叫做利爪的佣兵拥有高超的绳技,图门的骨爪拉扯不开死结。最后,它在托比的指挥下,找到了屋内的一把小刀,割开了绳子。 弱小的神祇像一个真正的盗贼一样,偷偷的潜藏在木门后,托比则躺在原地,放声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闭嘴,你瞎叫什么?”高大的佣兵推开黑色的木门,紧皱眉头,往前走了几步:“没有人会救一个恶魔之子的,你还是闭嘴吧。” 托比翻身坐起来,碧蓝色的双眼闪着奇异的光芒。 “怎么可能!” 锵,佣兵抽出了短刀,如临大敌的缓缓后退,他还是害怕托比。 “嘎嘎。”骷髅站在他身后,耸了耸肩,小心翼翼的将小刀对准了佣兵的脊椎骨,他还是第一次杀人呢…… 第四章 金发托比 图门将小刀往前一送,佣兵的嚎叫声立即冲破了小木屋,在林间回荡起来。 骷髅一脚踢在佣兵的小腿上,他顺势倒了下去,翻滚半圈,贴在了狭窄木屋的木墙上,惊恐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图门,身体不自然的微微颤抖着。 对于怀着朝圣般的心情打算杀人的骷髅来说,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它瞪了一眼正往墙角缩的佣兵,心情竟然有些失落。 “等等。”骷髅停在门口,回头朝着佣兵竖起中指,而后用骨节分明的爪子牵着托比的手,慢慢的走远了。 两天后—— 卡拉苏小镇的大门口,来来往往的镇民都讶异的看着站在路边的金发小女孩。 “一个落难的小姐,你看那皮肤多白啊。”门口的卫兵拄着长枪,阳光下铁质的枪头闪着晃眼的光彩——这也是小女孩犹豫着不敢进镇的真正原因。 就在士兵们交头接耳的时候,女孩终于下定决心,试探着往往前走了几步,士兵们立即将视线集中在她的身上,女孩身体一僵,就要后退。 一个痛心疾首的信息响起:“你这样磨磨唧唧反而证明心里有鬼,跟着我说的做: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能行的。然后堂而皇之的走进去!”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托比心里既害怕,又有些兴奋,还好有图门陪着。 戴着金色假发的托比摸了摸胸口隐藏起来的魔法道具,然后按照图门所说的,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感觉心里的紧张情绪平复了许多。他勾着头,不让士兵看到正脸,匆匆的走进了小镇。 年长的士兵没有阻止,眼里尽是怜悯,微微的叹了口气。 “先找个位置高一点的地方,让我看看这个小镇。” 城墙上倒是不错的选择,可惜那里不是镇民能够随意上下的地方。 现在的卡拉苏镇是在一个古老城镇废墟上建立起来的。数百年前,流浪的穴兽部落途径宝石平原,理所当然的将这里化为了一片废墟。 数个世纪以来,这里一直都是废墟,直到格里森男爵带领着一批难民,在废墟之上重建了卡拉苏。 这个新建成的小镇成了农夫、伐木人、皮草商的家园,不幸的是,年老的男爵变得越来越糊涂,没有子嗣更让他时常暴躁不堪。领地的事务大都交由他的侄子打理,有传言,这个侄子只是一个骗子,领主真正的侄子早已经被杀害。 “托比,往左边的小巷走,不要回头。”骷髅冷笑着,不同于勾着头,不敢与人对视的托比,它早就注意到,他们进镇子没有多久,身后就吊上了两个尾巴。 平整的石条码成的巷道里,臭水沟散发着熏天的恶臭,镇民通常把各种废水都直接倒进沟里,这条数百年前就存在的沟渠没有使用几年,就拥堵起来。 托比小心翼翼的大步跨过从水沟里满溢出来的黑水,在路过第一个路口的时候,将徽章扔进了另一条小巷。 两个跟梢的男子走进小巷,那个金发女孩正蹲在小巷里的垃圾堆面前。镇民不愿意掏钱疏通臭水沟,却仍然一如既往的将垃圾倾倒在后巷,镇上的孤儿就时常在这些阴暗的角落里寻找食物。 女孩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境地,埋下头,继续在垃圾堆里翻找起来。 两个男子对视一眼,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他们同样小心的左跳右蹦,绕过发臭的脏水,来到女孩面前。 “小妹妹,你在找什么呀?”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温柔的问道。 托比怯生生的看了两人一眼,站起来准备逃跑,却被人一把拉了回去,男子还不忘验验成色。 要知道,只有健康、漂亮的女孩子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贵族身份只是一个加分项罢了。图门如果知道两人的想法,一定会高兴起来,看脸的世界正符合他对信徒的设想。 “小妹妹不要怕,你是不是饿了,叔叔家里有好吃的白面包,还有糖果。” 骷髅跨出召唤空间,正好听到这句话,熟悉的感觉几乎让它愣住,果然,哪个世界都不乏怪叔叔。 阴险的骷髅早在自己脚上缠上了厚厚的布条,它蹑手蹑脚的走到两人背后,竟然没有引起两人丝毫的警觉。 “兰德,她……她怎么有喉结。”年纪略小一点的男子盯着托比微微凸起的颈部,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这你就不懂了,我给你……”络腮胡的男子不屑的准备给这个新入行的家伙解释一番,却被一个稚嫩的童声打断了。 “因为,我是男子汉。”托比气哼哼的开口,都怪图门,死逼着他带上这顶假发,还不让他说话,因为自己是那个什么——开口跪? 两个男子起先被吓了一跳,竟然看走眼了,随后又释然了,长成托比这样,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有的客户不就喜欢这种? “竟然看走眼了,这小子。”络腮胡满不在乎的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捏住托比脸颊的右手却使上了全力。 年轻的男子突然惨叫一声,惊得中年男子浑身一抖,他偏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覆盖着青苔的骷髅正举着一把银亮色的菜刀朝他扑了过来。 一声惨叫后,小巷安静下来,图门重新进入召唤空间,托比则在它的指挥下,将两具尸体上上下下的摸了一个遍。 除了鞋底摸出的一枚银币发出的奇异怪味给托比造成了一点麻烦,整个摸尸体的过程都很顺利。 两把亮晃晃的匕首,对此,骷髅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屑,不做哑光处理的匕首都是玩具。 一枚银币,几枚铜币。对于这点,骷髅则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只负责抓人的喽啰罢了,它甚至怀疑这两个家伙连自己的上线是谁都不清楚。 “托比,从左边出去,那边应该有面包店。”骷髅懒散的瘫在召唤空间的干草上,它这样做当然是由理由的,站着要耗费能量,趴在地上,它又怕磕坏了脆弱的白骨,只好从农户家里偷了一些干草。 “恩。”托比加快了脚步,不同于完全不会饥饿的图门,这两天他简直饿坏了。 宝石平原的城镇大都盛产粮食,这里的农户将小麦交给磨坊主,制成面粉。不但可以当作税金,还能拿到镇上唯一的大烤炉制成面包。 领主则将多余的面粉制成面包提供给佣兵、粗俗的妓女,盗贼。面包店里的面包往往比农户自制的口味要略逊一筹,不仅仅是领主的原因,面包师也需要从中获利,所以,从面包里吃出木屑、泥土什么的,完全是理所应当的。 所谓面包店,不过是在店里的木桌上摆满了面包,为了能保存得足够久,它们的水分很少,外壳也做的很厚,味道可想而知。 难怪托比吃了一个枣糕后,一直念念不忘,念念不忘。 “你其实,不用买这么多面包……” “我想把它们带给,我奶奶。” “哦?”骷髅撑起身,了解信徒心中所想,正是它的职责,绝对不是因为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她明明想杀了你,为什么还要管她?” 托比下意识的摇摇头:“奶奶以前常常给我们带面包,每次她来,妈妈都很伤心。奶奶过得也很苦,但宁愿自己不吃,也要带食物给妈妈。” “你心软了?” “没有,我只是把欠她的,还给她。”托比咬了咬嘴唇。 骷髅又无力的瘫倒在干草上,自言自语:“明明给钱就行了嘛,真是。” 托比记事起,就一直住在猎人小屋里,只从母亲的描述中知道奶奶住在哪里。 还好,这个世界缓慢的节奏并没有让小镇改变太多。托比在镇子的西边找到了疑似老太太住所的木屋。 院子里杂草丛生,木栅栏上爬满的绿藤翻了出来,木屋也看起来无人居住的模样。 “做事果决点,直接敲门也不一定认识你。”骷髅懒洋洋的开口,远处一个妇人正朝着这边张望——托比鬼鬼祟祟的左顾右盼,傻子才不会起疑。 托比犹疑着挪动到木屋面前,轻轻的敲了两下,没有人回应。 骷髅捂着自己的脑袋,万念俱灰的说道:“老年人一般耳朵都不太好使,你试着使劲敲敲?” 托比咬了咬牙,还好骷髅没办法看到他这个动作,不然又要斥责他了。 “咚咚!” “看来没人,走吧,晚上再来。”骷髅耐心尽失,它还要去骗人,哪有时间在这里耗。它刚说完,老旧的木门吱的一声,开了。 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面色枯败的站在门里。 死了女儿,又杀了外孙,还遇到了亡灵,她这样的神色应该还算不错吧,某无良的骷髅点点头,升起了乘虚而入的想法。 托比紧紧咬着下嘴唇,弯腰将装在篮子里的面包放在地上。 “达芙妮!你是达芙妮对不对!”老太太伸出手,拉住了托比,脸上出现了些许光彩。 老人粗糙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托比光滑的脸颊,她还记得,女儿小时候也是这样可爱的模样。 托比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任由粗糙的双手划过脸庞,心底也泛起阵阵涟漪。 他差点忍不住扑进对方的怀里,大哭起来。 这股冲动,是什么? 骷髅没心没肺的在召唤空间笑了起来,第二个信徒就是你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第五章 启迪之光 “托比,将魔法道具放到她身上。”骷髅严肃起来,脑子里构思着该怎么欺骗老太太。 老人看着托比递过到面前的圣徽,下意识的捏住了圣徽的一角:“这是给我的吗,达芙妮?” 托比点点头,一个宏大威严的声音立马在老人的脑海中响起:“吾是无所不能的至上圣灵,吾的目光穿透时空的迷雾,万物在吾的眼中没有秘密。” 老人一愣,完全没有听懂这个嘀嘀咕咕的声音在说什么。 骷髅头顿时气结,决定来剂猛药,它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凡人,你,想复活达芙妮吗?” 图门本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拉锯战,结果老太太丝毫不设防,立即沦陷在可以复活达芙妮的妄想中。 “叮,宿主成功诱骗到第一名狂信徒,获得神术奖励【启迪之光】,信仰值+10” 图门倒吸一口凉气,急不可耐的吼道:“托比,我们快跑!你的外祖母是一个疯子!” 托比不知所云的转身跑到街上,留下老太太匍匐在原地,不断的祈祷着。 “该死的系统!”骷髅无奈的撑着头,头疼万分,系统并不允许在没有建立宗教前获得神的别称,害的自己不得不将自己的名讳告诉老太太。 直呼神名的后果就是,骷髅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个疯狂的声音在不断喃喃自语,它只要循着声音而去,就能看到老太太在赞颂着至上圣灵——图门。 骷髅肠子都悔青了,难怪在希瑞尔,直呼神祇的名讳被视为不敬。 何止不敬,这根本就是骚扰!骷髅磨了磨牙,感觉有些心力交瘁,它扫了一眼新神术,精神又为之一振。 【启迪之光】:激活潜藏在信徒血脉中的力量,50%几率会获得异能。神祇每月仅能使用一次。 这分明就是为狂信徒量身打造的神术,一群为自己神祇战斗的暴力狂。 骷髅将目光转到托比身上,露出兴奋的神采——好大条小白鼠。 “托比,找个隐秘的角落。” 托比重新走进老太太的院子,躲在茂盛的青藤后,勉强算是隐秘的地方。 圣徽亮了起来,血红色的光芒像蛛网般向四面八方不断延伸,托比闷哼一声,直挺挺的倒在了青藤上,昏了过去。 图门同样不好受,它难过的看着刚刚涨起来的信仰值,转瞬间掉了回去,万念俱灰已经不能来形容它现在的心情了。 托比仅仅昏迷了十分钟左右,就自然醒转过来。没有异变、雷声、火光,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金色假发,正要戴上。图门不死心的询问起来:“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同,比如,身轻如燕,一跳百米或者一指头戳破宇宙也行啊。” “我刚才怎么了?”托比疑惑的询问,他相信骷髅不会害他,但是刚才无法忍受的疼痛确实让他心有余悸。 “没事,只是觉醒了血脉之力,你快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骷髅催促起来,如果没有获得异能,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托比揉了揉头,感觉意识的深处多了些东西,他轻轻的合上双眼。 眼前不再是小镇低矮的木屋。 他头上是火红的天空,脚下是漆黑的土地,地平线上还有一座喷发中的火山,滚滚的浓烟裹挟着喷涌而出的岩浆飞上高空,流淌的火红色河流一直延伸到他的脚下。 这里是? 托比何时见过这样末日般的景象,不自觉的想后退,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他将视线转到自己身上,才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六角圆台,怪异的花纹布满了整个台面。 此起彼伏的怪叫由远及近的靠了过来,一群拳头大小的眼球漂浮在空中,四条舞动的眼梗上各自带着一个副眼,这给它们提供了全域视野。 仿佛存储在托比脑中的知识记忆的迷雾中浮现,他立即知道了这些眼球的身份——珠球之眼,与眼魔有亲缘关系,它们通常活的像野兽一样,弱小的个体迫使它们以群居的方式猎取食物。 珠球之眼的四个副眼分别能施放,惊恐术、眩晕术、法师之手、冰冻射线。 这群珠球之眼将托比变化成的红色圆台团团围住,圆球中央的主眼好奇的转动着,它们也从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 一只珠球之眼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漂浮上了圆台。 “微型异怪,珠球之眼阿姆,与你签订了奴役契约,召唤成功。”和晨曦系统如出一辙的声音在托比脑中响起,末日般的环境飞速消融。 他眼前是祖母的院落,图门正焦急的呼唤着他:“托比,托比?” 六芒星的线条在空气中出现,一只珠球之眼正茫然的看着他,舞动的四条眼梗齐齐瞄准了托比。 骷髅豁然站了起来,黑色的裂缝出现在空气中,它一步跨了出来,手里银亮色的菜刀挥的虎虎生风。 “图门,它不会伤害我的。”托比赶快拉住了暴走的骷髅:“这是我召唤的珠球之眼。” 骷髅讪讪的退了回来:“原来是通灵术,用的什么类型的契约?” “奴役。” 骷髅重新进入召唤空间。 托比被称作恶魔之子果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通灵术是由巫术中咒法系发展出来的分支,它是由诡秘领主,克苏鲁掀起的一场改革。 这只比地狱魔鬼还狡猾的恶魔,不断诱使凡人堕落,即使是一些强大的法师也与其签订过契约。 诡秘领主的行为最终触怒了奥法联合会、环法议会、圣树秘境三个强大组织。 针对深渊第十七层——死亡之馈的计划一个个被提出。圣树秘境更倾向于防护,所以大量用于驱逐异界生物的法术被开发出来。 而激进的奥法联合会则直接派遣了十三位传奇法师进入深渊。环法议会作为一个学术性组织,理所当然的站在最后方,他们的理念是:反召唤,即诱使恶魔。 通灵术这个派系在长夜之年被明确的分立出来,无数的恶魔沦陷在进入主位面的诱惑中,当然,等待它们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经过数个世纪的发展,通灵术召唤的生物已经不限于深渊,极乐境、双生天堂、约瑟园、混沌海、无尽荒野、钟表涅槃。 简而言之,所有外域,都有可能见到通灵术的祭台。 这只珠球之眼来自于深渊,即乔根底冈。 托比的血脉能直接奴役那里的生物,甚至连本该奉上的祭品都省了,果然是恶魔之子。 “托比,先取消召唤。”带着一只珠球之眼在卡拉苏这种偏僻的小镇里行走,估计转眼间,镇子的治安队就到眼前了,而且根本不会有任何闻讯,消灭恶魔是主位面每个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珠球之眼转眼消失在了空中,回到了自己的族群中。 “你还能再次召唤吗?” 托比摇摇头。 “果然,系统的尿性。”骷髅哼哼唧唧的埋怨了几句,指挥着托比将金色假发藏了起来,然将他的头发用布遮盖住,等下托比需要说话,假装可爱的女孩子瞬间就会被戳穿。 托比绕过几间木屋,来到艾达家。 据老太太说,艾达的父亲被红松林里的熊给挠伤了,一直躺在病床上,丝毫不见好转。 木屋外的木桩上立着一把斧头,旁边还有没有劈好的木柴,看来艾达家来了客人。 骷髅想了想,在很多人面前传播自己的神名也是不错的选择,于是赶紧指挥着托比去敲门。 “请等一下。”门内传来带着哭腔的女声,艾达的母亲难产死了,父亲为了照顾她,也没有再娶妻子。 托比在门外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扎着麻花辫的女孩才把门打开,她的眼睛泛红,眼角还是湿润的,大概在开门的时候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因此在眼角留下了黑色的污渍。 “小弟弟,有什么事吗?”脸上长满雀斑的女孩挤出一个柔美的笑容,轻声的问道。 托比显然有些紧张,他的手拉着衣角,微微勾头,不敢直视女孩的蓝色的双眼。 “……艾达,我,我会治疗术。”托比没有骷髅头的指挥,立即就不知所措了,他害怕陌生人。 骷髅歪着下颚:“叫艾达姐姐啊,笨蛋。” 不过图门并不打算帮托比,他缺乏与正常人交流的机会,需要好好训练一下。 艾达惊讶的看着托比,然而却摇了摇头,眼泪啪嗒啪嗒的跌落下来:“谢谢你,小弟弟,巴姆神官说只有大主教施展生命礼赞,我父亲才能重新站起来了。” “对不起。”托比一边道歉,一边后退。 骷髅头终于大吼一声:“不去看看就走?” “可是,她说了……” 骷髅立即打断他:“托比,试过才知道结果,失去母亲有多痛苦,你应该知道,艾达姐姐这么漂亮,你不希望她也痛苦吧?” 托比似乎被说服了,他上前一步,撑住要关上的门:“艾达,我,我想试试,可以吗?” 女孩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还没回答,一个穿着神官袍的男人站在狭窄的木屋里说道:“让他进来。” 木屋很小,仅只有一间房,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药草味,角落里的木床上躺着死气沉沉的男子,他虚弱的眯着眼,眉头死死的皱在一起,却一声不吭。 巴姆神官冷哼一声,嗤笑道:“小朋友,你真的会治疗术?” 托比皱起眉头,他感受到了对方的恶意。 “神殿规定,在成为神官之前,必须修习神学、神殿礼仪。”巴姆嘴角微微弯起:“这位小神官,你好像还没有对我行礼啊。” 他顿了顿,挑剔的眼光上下一扫:“你的圣徽呢,小神官。” 不止托比处于懵逼的状态,骷髅头也长大了嘴,他可从来没有让信徒学习礼仪之类的概念。 不过骷髅向来都是不认输的主,立即找到了理由。 “托比,跟着我说!让我们来气死这个讨厌的神官!” 第六章 明水神殿 “图门,他为什么叫我神官?”托比虽然缺乏一些常识,却也知道,神官是诸神的代言人。 “咳咳,托比,我们先解决这个刻薄的神官,你看,他在瞪你!” 托比看过去,巴姆神官凌厉的目光让小男孩心一紧,顿时生出怯意。 骷髅乘机说道:“托比,不要怕,跟着我说。” 巴姆神官看小男孩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和自己说话,心里就有了底气:“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卡拉苏不是你们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咦?”骷髅本想和这名神官争论几句,对方这样一说,它立即反应过来——托比破烂的亚麻衣服让巴姆将他当作了骗子。 一个父亲快要死掉的独居女孩,黑暗中难免有眼睛瞄上了这里。 “巴姆神官是吧?”托比换了一副口气,努力模仿着骷髅的口气。 这样轻佻的语气让中年人微微皱起了眉头,更加肯定了托比的身份——那些有两张嘴和三只手的影贼。两张嘴是因为能说会道,善于欺骗;三只手是因为手脚不干净,时常干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 “我并不是神官,而是使徒。” “使徒?那是什么?”巴姆神官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发现一无所得,他当然不知道,这是某只骷髅嫌弃神官不够好听(中二),擅自改的。 “只要能救沃德大叔,这些都不重要,你说是吗?” “你真的会治疗术?” 托比点点头。 神官摇摇头:“治疗术只能缓解他的症状,但是失去的血肉却必须要高阶神术才能复原。”他偏头看向艾达,安慰道:“我已经往道格拉斯送了几封信了,主教大人一定会来的。” 骷髅心底冷笑一声,会来就有鬼了,道格拉斯那样的大城市,哪天没有几十个人受伤? 主教绝不可能为了一个乡下的猎人赶来,骷髅看着神官袖口的一环金线,恶意的猜测对方是否因为这样的琐事得罪过上司。 “能让我看看吗?治疗术至少能缓解沃德大叔的伤势。”托比走过神官,来到大叔的床前。 “巴姆神官,可以请你帮忙吗?”托比又回头问道。 神官黑沉沉的脸色都快凝在一起了:“不用你说。” 巴姆将大叔身上的纱布小心翼翼的拆了下来,露出下面缝合的皮肤,由于被熊爪挖掉了一大块血肉,腹部缝合的地方甚至有些空洞,那里的肉合不到一起,而且已经开始腐烂了。骷髅有些惊讶,人类的生命果然顽强。 “拆线。”图门大概能想象到里面的场景了,不过,科学医疗应该能治疗。 “你想干什么,治疗术并不能对内脏产生作用。”神官连忙阻止,可不能让这个小孩乱来。 “你的神术不起作用,不代表我的不行。” 神官一滞,怒气勃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艾达姐姐,能帮我拿把刀过来吗?” 女孩犹豫不决起来,而神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其实图门不用看,也知道内脏应该没有出大问题,否则沃德大叔再强的生命力也只能一命呜呼。 “我能救沃德大叔。”托比再次强调后,碧蓝色的眸子盯着女孩,等着她的答复。 艾达显得有些六神无主,一边是摇头的巴姆神官,一边是信誓旦旦的托比。 “该死,托比,踹他一脚。”骷髅瞬间就不爽了,立即指挥自己的信徒踹了神官一脚,而后说道:“主教不会来卡拉苏的,艾达姐姐,沃德大叔的情况不能再拖下去了,为什么不让我试一试?” 女孩也知道,高高在上的主教大人更本不会在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但是心底却忍不住幻想,如果主教一时善心大发,决定来卡拉苏一趟呢? 正是这样的幻想,让她一直坚持着,不至于倒下,如今幻想被托比毫不留情的戳破,她再也忍不住颤抖起来,然后咬了咬牙,在床边的牛皮包里翻出了一把匕首,这是沃德大叔的打猎工具之一。 “巴姆神官?” “哼。”神官一把夺过匕首,微微弓着身体,将染成红色的线一根根切开。 “艾达,水。” 沃德大叔的腹部很快就敞开在托比面前,表面上看起来,腹部的器官都没有问题——有问题骷髅也看不出来,他最大的目的是拆线,切除坏死的肉而已。 托比的手里出现了绿色的光亮。 “等等,沃德有一条肠道被扯断了,不能直接愈合的。”巴姆立即阻止,沃德腹部的伤口其实用低阶神术是能治疗的,只是他没办法帮助沃德凭空创造一条大肠,只能每天帮助他挤出身体产生的废物。 骷髅尴尬的再看了一眼伤口里面,弯弯绕绕的肠道完全看不出哪里出问题了,不过它对科学医疗抱有绝对的信心 “我知道,你帮忙压住腹腔就行。” 托比将手放在沃德的腹部,密集的纳米编织器立即涌动着进入了体内,肠道的轮廓转眼间就有了一个雏形,而数不清的编织器还在吐出细胞。 “这……这怎么可能!”巴姆神官一脸呆滞,嘴唇微微的张开着,完全掩不住内心的惊讶。 肠道完成后,托比已经汗如雨下,他颤声说道:“巴姆神官,治疗术,快。” 巴姆这才从呆滞中缓过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托比。神官用圣言低声祈祷后,治疗术的圣白色光晕出现在他手中。 他用匕首一边切除腹部表面的坏死肌肉,一边催生着肌肉愈合。当最后一点缺口也被新生的肉芽覆盖住,巴姆舒了一口气,沃德的命算是保住了。 不过,神官撇了一眼端着清水跑出去的女孩,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托比,将他提了过来。 “你刚才那是什么法术?”巴姆神官的眼神有些异样。 “不是法术,是神术。”托比挣扎了几下,发现这个神官的力气特别大,只好徒劳的回答起来。 神官冷笑着说道:“无论是圣言,还是神祇赐予的神术,都需要神官祈祷,而你刚才一伸手就放出了法术。” 骷髅挠了挠脑袋,信徒太多的神祇才会有这样的要求,信徒祈祷,神祇回应。 这不但能潜移默化的让人类敬畏神祇,神祇也能在这个时候检视信徒的状态,不至于让一个堕落的神官窃取他们的神力。只有真心赞颂神祇的信徒才能由神祇直接赐予神术。 而图门目前只有两个信徒,根本不用信徒祈祷,因为它的目光一直都在托比身上。 托比咬着嘴唇,图门始终没有说话,而神官已经将他全身上下都摸了一个遍,甚至揭开了他的头罩。 “恶魔之子,你觉醒了血脉之力?”巴姆松开托比,神官不同于那些愚昧的镇民,他反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等托比回答,神官又自言自语道:“拥有治疗能力的血脉,难道是森林妖精?” 巴姆神色不断变幻着,最后下定决心,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托比。” “托比,托比。”巴姆神官是近几年来到卡拉苏的,因此并不知道托比的事,村民们更是对此讳莫如深,完全不对外人提起。 “托比,你要知道,恶魔之子在北地可以说是臭名远扬,如果你愿意来神殿的话,火发女士可以庇护你。” 骷髅头出离的愤怒起来,竟敢当着本神抢信徒!它咆哮起来:“托比,答应他!” 当艾达端着木盆子进屋的时候,两人已经达成口头协定:托比到明水神殿帮忙,巴姆则提供庇护。 明水神殿是爱与美女神修建起来的圣所,显然,这位用火当做头发的女士在治疗领域的能力乏善可陈,也难怪巴姆对托比感兴趣。 图门在神官的眼皮底下自然不好做出诱拐信徒的事,只好让托比亦步亦趋的跟在神官身后。 骷髅幽怨的看了一眼小木屋,哀嚎起来:“艾达、沃德,等着我!” 在杜鲁穷困的北方国家,修建神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大多数地方流行多神崇拜——即在同一座神殿,由几个信仰不同的神官共同维持。 明水神殿正是这样的地方,新芽女神的神官也居住在这里。 神殿位于小镇的中心,低矮的木屋簇拥着这座高大的圣所,木质的外墙被油漆刷得雪白,亮丽的高窗也打扫得异常干净。 几个农户慌乱的冲进神殿,请出了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老头,洗得发白的淡绿色神官袍随意的罩在他的身上,仿佛那只是一件平常的麻布衣物。 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另一个方向走远了,托比才收回视线:“那就是瑞安神官吗?” 巴姆神色如常的点点头:“快点走吧。” 骷髅则在召唤空间笑得像只狐狸一样——明水神殿单从外观上看,美丽漂亮,显然最初是为了爱神,淑娜修建的。 但是,在宝石平原,要说哪个神祇的信仰最深入人心,却只能是,新芽女神。 刚才瑞安神官被一群农户簇拥着走出神殿的时候,巴姆的脸色黑得可以滴出水了。淑娜的信徒大都是恋人、艺术家、吟游诗人,对于卡拉苏这些满脑子都是种地、打猎的农户来说,信仰爱神,太过于花俏。而新芽女神则直接关系到土地的收成,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骷髅头大概理解了巴姆的处境后,目光左右乱扫,于是在街上看到一群嬉笑打闹的孩童。 它脑中的幽绿色火焰微微的变红:“好多可爱的小孩子啊。”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第七章 迷魂嘉年华 伊卡用脏兮兮的双手擦干脸上的泪水,从泥地上爬了起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哥哥欺负了,但是幼小的女孩只知道哥哥是自己的哥哥,因此,转眼就忘了刚才再也不理哥哥的誓言。 她站起来,有些焦急,哥哥抛下她,和小伙伴去玩了。 伊卡奔跑了两步,突然被前方泥地上的闪亮金属原片吸引住了目光。 小女孩拾起银白色的圆环,揣进了衣兜里。 整个白天一晃而过,直到伊卡听完祖母讲的故事,翻过身,压到衣兜里的异物,她迷惑的用手一掏。 “可爱的小女孩啊,我是童话之神。”骷髅头用抑扬顿挫的咏叹调说话后,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自己真是越来越没节操了。 小女孩起先被吓了一跳,但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捧起圣徽,询问道:“童话之神,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面啊?” 骷髅耸了耸肩,胡话张口就来:“我讲的故事触怒了神王,他让我必须给小朋友讲一万个故事,才能放我出来。” 小女孩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那你给我讲好不好?” 骷髅侧躺在稻草上,开始了自己的第一个童话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 伊卡是在第二天清晨被母亲唤醒的,她大大的打了一个呵欠,突然记起什么似得,在床上胡乱的摸了一阵,而空空如也的床铺让她大哭起来。 “宿主成功诱骗一名浅信徒,信仰值+1。”骷髅感受着脑子里传来的祈祷,那是小女孩在祈求图门给她讲故事。 对此,骷髅头的回应是,无视,欺负完小孩子,它心里的溢满了喜悦的情绪,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过,最近卡拉苏明显热闹起来。马戏团的车队已经在卡拉苏西面的空地上搭起了帐篷,他们要前往道格拉斯城,准备月亮庆典。 镇子里的小孩大都跑去那里看热闹了。 面对这种抢生意的行径,绿油油的骷髅很是不满意,这个懒癌患者最近每天都要讲重复的故事,早就厌烦了,它兴致勃勃,不厌其烦的给托比描述了马戏团的奇妙。 最后它总结道:“要不要去看看?” 托比捧着厚厚的书籍,一时间也有些意动:“可是巴姆神官说了晚上要检查我的功课。” “交给我了。”同托比一起学习文字的骷髅不屑的切了一声,作为一个成年人,它学习的速度比托比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托比戴上一顶男士宽檐帽,偷偷的溜出了神殿,小家伙的特异造型立即就吸引了过往人群的注意力,任谁看见穿着白色绣金的神官袍,头戴黑色圆顶帽的小孩都会讶异起来。 神官袍是居住在神殿旁边的西尔大婶连夜裁剪出来的,当西尔大婶热情的将袍子交到托比手里时,小男孩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感觉内心某个温柔的地方被微微的触动了,若不是骷髅因为占到便宜而发出了奇怪的笑声,他说不定会哭出来。 “这小孩怎么穿着神官袍?” “什么小孩,这个小先生是跟随巴姆神官学习的神官大人。”有人立即皱起眉头,解释起来。 托比拉了拉帽檐,勾着头,将整张脸都隐藏在帽子的阴影下,进入镇子好几天了,他仍然不习惯人群的指指点点。 “哇!托比,你快看,那边,那边。”骷髅兴致高昂的胡乱吼叫道。 托比闻言抬起头,由石头和原木组成的两间房屋间隙中,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搂着一个丰满的妓女在低语。 这个丰满的女人乘着人群都汇集在镇子西面的时候,果断的进镇子拉客,胆气不容小觑。 “他们在干什么?”托比有些疑惑,为什么要躲在那里说话。 骷髅这才想起,托比只是一个小孩子,给他说这些显然还太早了点,于是支支吾吾的说道:“只是一场两厢情愿的交易罢了,啧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咦,你看那边的墙上,有海报,我们过去看看。” 托比咬咬嘴唇,图门每次有什么不想告诉他的事,就喜欢绕开话题,不过,他确实早被墙上的海报吸引了注意力。 泛黄的海报上,用彩色的颜料勾勒出了一些简单的杂技表演,小丑滑稽的脑袋则占据了海报的半个篇幅。 “迷…年…华”托比下意识的就想用自己浅薄的语言知识辨认出海报上的名称。 “迷魂嘉年华。”骷髅在记忆中翻查到了相应的词组,立即读出来了。 托比仔细看了一遍海报,脑子里不断涌现的好奇驱使着他不断往镇子西面走去,人群的喧嚣混合着锣鼓的响声越来越清晰。 托比一路东张西望,好奇的盯着在镇里购买补给的马戏团成员,现在还是白天,这些家伙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晚上的狂欢。 一个肥胖的中年人匆匆的进入镇子,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还在不断滑下,他掏出手帕,在头上抹了一把。 “啊哟”中年人感觉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撞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顿时气焰嚣张的吼道:“小东西,走路不长眼睛吗?” “对不起,先生,我走神了。”托比抚了抚歪掉的帽子,翻身爬起,立马道歉。 胖子揉了揉肚子,注意到了托比身上的神官袍,嘟囔了几句,转身匆匆的走进了石丘旅舍。 这座旅舍是用石头和没有加工过的原木搭建的旅馆,镇民常常在闲暇的时候在这里花上两枚铜币,购买一大杯麦酒,在这里打发无聊的时间。 胖子走进冷清的旅店,擦拭着柜台的老板立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两人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两人心照不宣的来到一间客房前,旅店老板摸索着将木门打开,然后回到了柜台前。 客房很简单,只有一张单人床,和放在墙角的衣柜。 胖子小心的关好房门,接着径直拉开了衣柜,轻轻推开衣柜后的木板,一道向下的楼梯出现他的眼前。 他取下衣柜里的一件宽大黑袍,罩在自己身上,并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石丘旅舍的下方有一间石室,正中心的石台上,笼罩在黑袍下的瘦削身影正跪在那里虔诚的祈祷,两个支着的火盆在下方熊熊燃烧着。 石台周围密集的木凳上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人,胖子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齐了,芬克斯,开始吧。” 石台上的黑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诸位,公会目前遭遇的困境大家有目共睹,然而迷魂嘉年华的到来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摆脱目前状况的机会。” “怎么说?”淡淡的声音在石室回荡起来,几乎让人无法找出说话的人。 芬克斯并不在意,他弯了弯嘴角:“这次,我们的目标,男爵大人的金库。” 石室内顿时喧闹起来:“芬克斯,你疯了,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各位,请安静下来。”芬克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尼姆的计划进展缓慢,公会目前的状况,已经没时间等待他继承男爵大人的财产了。你们要知道,公会一旦破产,各位也会流离失所,远走他乡。如今的财富、地位都会被他人所取代,诸位,可要想清楚了。” 石室沉寂下来,一个身影凑到胖子身边:“麦迪,你怎么看?” 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艾克,你想死吗?还不闭上你的嘴。” 艾克毫不在意的坐在胖子身边:“这里谁不认识谁啊,就你这体型,镇里还能找出第二个吗?” “这是规矩。” “去他娘的规矩,芬克斯已经疯了,竟然想打劫男爵大人,他这是把公会拖入火坑。” 石台上演讲得慷慨激昂的芬克斯最后说道:“有请这个计划的提起人,黑熊。” 交头接耳的声音立马停了下来,逡巡的眼光在室内不断游移起来,他们最后将视线集中在胖子的身上。 “原来是你,麦迪你疯了。”艾克压低身子,暗骂一声,没想到计划是这个贪财的商人提出来的。 胖胖的商人在石台上略显紧张的陈述完干巴巴的计划,沉默的黑袍们就迫不及待的一个个提出疑惑,询问细节—— “它们比你强壮,图门。”托比如同好奇宝宝般趴在铁栏杆上,铁笼里是两只雪白的高大骷髅。 “那边的小家伙,不要趴到栏杆上。”售票员急匆匆的跑过来,一把拉开托比,训斥道:“你家大人呢,不知道骷髅最喜欢吃人肉吗?只准站在这条黄线外看,知道了吗?” “对不起。”托比睁大碧蓝色的双眼,赶忙道歉——图门说过,道歉的时候睁大眼睛会更让人接受。 不过售票员丝毫没有被萌到,反而一巴掌拍在托比头上:“对了,小家伙,你买票了吗?” 被迫补交了门票后,托比在移动动物园里正大光明的闲晃起来, 人一样大小的巨胡蜂吓得围观的小孩不断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却又忍不住从捂住眼睛的手指缝偷看。 发着荧光的巨火甲虫张合着巨颚啃咬着铁栏杆,发出明亮的火花,美丽得让小孩忍不住想伸手去触摸,却被大人拉了回来。 这时有人大吼:巡游开始了。 人群轰得一声,开始往马戏团大帐蓬前的空地涌去。 巡游是马戏团白天用来免费表演,以吸引穷人和闲人的地方。晚上人们才会意犹未尽的掏钱进帐篷看真正精彩的正规表演。 第八章 长夜开端 等托比穿过马戏团的集市,空地这里已经人满为患了,人群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观看今年有什么新玩意。 图门前世不但穷,而且懒,所以也只在电视上见过迪斯尼盛大的游行队伍。它同样好奇,异界的狂欢会是什么样子。 两个小丑踩着高跷,举着横幅走在最前面,杂耍艺人紧随其后,不断的往小镇里走去。 马戏团的宣传人员不断的散发着传单,并保证会提供适合各个年龄阶层的刺激和欢乐,当然,至少需要花费几个铜币的铜币。 喧闹的人群簇拥着巡游队伍渐渐远去,托比并不像其他孩童一样,跟随着队伍进入镇子,而是在骷髅的指挥下,走进了集市。 “听我的准没错。”骷髅信誓旦旦的拍着骨架保证:“这些小摊之间肯定有隐藏的宝物,只要我一出手,立即就能走上人生巅峰。” 这个集市是由当地商贩临时设置的摊位,他们利用马戏团吸引的人群来做生意。 这片热闹又无序的区域混杂着小偷、妓女、商人,托比因此牢牢地捏住了自己仅有的一枚银币。 集市一旁是马戏团拖车的聚集地,有的拖车只是用来运输和放置设备而使用,有的则在拖车前撑起长杆,搭起顶棚,提供一些娱乐服务或者便利的食品。 骷髅很快分辨出本地商人和跟随马戏团的商贩有何不同,后者显然更加专业,不止是用来遮蔽阳光的顶棚不同,小摊是否有经营货物的具体清单也能体现两者的区别。 当然,还有人。 托比一边打量小贩的神情,一边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会动的植物。 绿色植物立即将枝条都收了起来。 托比双眼中的碧蓝色光彩几乎都要溢出来了,他立即决定要买下它。 摊主是一个褐色皮肤的女兽人,两颗生在嘴部外面,类似野猪的獠牙表明了对方的种族,沙克人。 “小朋友,你要买针叶草吗?” 托比被女兽人的低沉的重音吓了一跳:“请问,针叶草买多少钱,我只有一枚银币,够吗?” 兽人裂开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意——人类很难辨别其它种族的情绪。 “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那就只收你一个银币好了。”天知道,女兽人只是觉得这小孩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应该挺好吃。 托比生怕兽人反悔,立即把银币交到她宽大粗糙的手掌中。 双方都很高兴。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无语的骷髅,它歪着头,确信了托比并没有逆天的****运。于是,它恶狠狠地质问道:“你买这个有用吗?” “图门,它可以动,你看。”托比戳了戳针叶草,它立即缩了缩枝叶。 “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骷髅完全不懂这些毫无理智,完全陷入购物热情中的人。 “叮,信徒人数达到十人,解锁神祇别称,解锁教团。” “宿主获得第一个别称,童话之神。” “警告,童话之神偏离神职,是否修正。” 骷髅摸了摸圆滚滚的头颅,有些疑惑,哪来的信徒,明明它什么都没做,不过图门还是回到:“修正。” “宿主获得别称,童话之王,奖励物品,信仰头盔。” 骷髅的脑袋上出现一顶透明的头盔,它脑海中的隐约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一个小男孩在向他祈祷:“吾主图门,童话之神,我想听最好听的故事。” 骷髅气急败坏的查看头盔的效果,它一点都不想被这些小家伙骚扰了。 【信仰头盔】:加强信仰之力的联系,神祇因此可以和自己的信徒沟通,使用此物品需持续消耗信仰值。 卡拉苏小镇的另一边,一个小男孩睁开眼,撅着嘴,生起气来:“伊卡,你这个骗子,根本没有什么童话之神。” 伊卡的两根小辫子左右摇晃着:“不可能,肯定是哥哥你没有认真祈祷。” 小男孩望着天,仔细回忆,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认真祈祷吗? 伊卡将双手在胸前合十,低头,闭上眼睛,虔诚的祈祷起来:“吾主图门,童话之神,你在吗?” 骷髅耸了耸肩,用干脆的语气拒绝道:“干嘛……本神现在没空。” 小女孩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哥哥,高兴的跳了起来:“看,童话之神回应我了。” 男孩将信将疑的祈祷了一遍,果然有个声音在他脑海响起,骷髅立即和对方签订了三条契约。 男孩瘪着嘴,勉强答应下来,然后睁开了眼:“伊卡,你个笨蛋。” 他立即又捂住了嘴,害怕童话之王会听到,他答应了对方不欺负妹妹,否则神祇就让他再也听不到故事。 他拉住妹妹,悄悄的说道:“伊卡,你的祈祷语是错的,而且那是童话之王,不是童话之神。” 骷髅签订完不平等条约后,指引着托比开始在市集里寻找宝物。 坚信自己能淘到宝物的骷髅一直在市集逗留到夜色降下,四周都点起风灯的时候,才幡然醒悟,果然,一夜暴富就是奢想。 “图门,那边有个帐篷的风灯是绿色火焰。” 骷髅赶紧瞅了瞅,比托比还要矮一头多的视角只能看到破旧的木柜台。 “过去看看吧,小心点,说不定是法师。” 风灯挂在低矮帐篷前方的木桩上,幽绿色的火焰在镂空的风灯中欢快的跳跃着。 骷髅转头看了一眼召唤空间的壁灯,两者的火焰如出一辙。 “不灭明焰。” 帐篷上挂着的木牌上写着:“客满。” 托比等待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红着脸,从帐篷里冲出来,将牌子转了过去,快步跑了。 木牌上写着:翻过木牌,进。 骷髅大概猜到了对方是干什么的,本来想走,却被这貌似高手风范的书写所诱惑,会不会是一个隐藏在小贩间的强大法师? “托比,我们进去看看吧。” 小男孩翻过木牌,掀开了帐篷的一角,走了进去。 帐篷里面一片漆黑,托比愣了一秒,这什么情况? 这时,他的脚下的亮了起来,无数的星辰在小男孩的脚下亮起,组成一条璀璨的星河。 河上盘膝坐着一名年轻的女子。漆黑的长发用一条紫色的头带随意的扎了起来,淡紫色的紧致长袍将她曼妙的身材掩在柔顺的布料下。 她的身前则悬浮着一颗水晶球。 托比长大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当然,他是被脚下的美丽的星河震住了。 骷髅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它的视线一直落在女子身上,倒不是因为对方美丽的容颜,而是对施法者的好奇。 骷髅脑中虽然有一些常识,但仍然好奇,这些掌握着神秘力量的存在究竟是什么人,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能掌握足以与神抗争的力量。 “你好,可爱的小朋友,您还是一名见习神官吗?”女子脸上职业性的微笑渐渐收敛,变得严肃起来:“请问您想占卜什么?” “不,我不占卜,只是想询问你是否有魔法物品,我想和你作交换。” 女子微微一笑:“我可以先验货吗?” 托比缩在白色宽袖的手伸出来,弯曲的手指紧紧握着一面镜子的边角。 女子接过镜子,不知名的透明材料将镜面紧紧的包裹住,镜架亦是用这种透明材料制成。 “真漂亮。”女子真心的赞叹道,而后叹口气,将镜子递了回来:“对不起,我买不起这样贵重的镜子,这是那些贵族小姐用来梳妆打扮的吧?” 骷髅耸耸肩,这种镜子,在某个世界随处可见,物美价廉。 托比回答道:“这是我妈妈的遗物,我不想让它一直躺在角落里,而是应该发挥自己的作用,让女孩子变得更加美丽。漂亮的大姐姐,我可以把这面镜子送给你吗?当然,大姐姐你也必须送一件魔法物品给我。” 骷髅绞尽脑汁,总算把大意编明白了。 女子苦恼的皱起了细细的眉毛,听出了托比的意思:“抱歉,我没有可以等价的物品可以交换。” 虽然骷髅头很少和女士打交道,但对方没有明显的拒绝,这事有得谈了。 经过漫长的拉锯战,准确的说是你推我让之后,托比得到了一枚戒指。 本来女子将系在腰间的丝巾当做交换物品,这方丝巾叫做“暗示之舞”,可以让人的舞姿更加婀娜多姿。 托比想了想骷髅系着丝巾在他面前跳舞的场景,不顾图门的反对,毅然决然的拒绝了这件魔法物品。 “渎神!你这是渎神!”骷髅气得牙痒痒,自言自语怒吼着,摇曳生姿的骷髅难道不炫酷吗? 托比站起身,女子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叫伊莲。” “托比,目前在跟随巴姆神官学习。” 他掀开帐篷厚实的布料,外面的集市的人流相比白天,更加冷清了,看来晚上的狂欢已经开始了。 骷髅还在转着这样的念头,天上就传来嘭的一声闷响。 周围的喧嚣在这一刻都静了下来,托比抬起头,无数的光点在夜空下绽放开来。 “很美吧?” “恩。” 骷髅不再说话,也静静的欣赏起空中的美景。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心平气和的心情来观察周围的世界了,让忙碌的生活停下来休息片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第九章 萌发之种 永远不要低估狂欢的重要性,人们需要娱乐——作为他们日常劳作的奖励。 托比来到空地上,这里早已在傍晚时分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木台,此时,一位身材出众的女性正穿着红色丝绸面料的晚礼服,沿着木台边缘,款款的移动着。 男人们觉得顾盼生姿的红色身影简直是诸神的完美造物,而女人们则捂着小孩子的眼睛,不准他们看这个搔首弄姿的下流货色。 等靠得近了,骷髅发现,女人的脸挡在一个制作精美的银质假面之下。各色的披肩随意的堆叠在她的身上,项链、耳环,花朵、各种饰物将她打扮得如同孔雀一般。 托比侧耳,很快就从妇女咬牙切齿的话语中知道了正在表演的节目——假面女士。 女士在台上走了一圈后,来到木台末端的箱子面前,一个小丑匍匐在地,让她踩着进入了木箱内。 女士轻轻的拉上木箱的盖子,小丑滑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慌张的掀开箱子的一脚,而后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小丑转向观众,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后,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走出三个假面女士,她们的穿着和先前完全不一样,但同样花枝招展,观众只要在她们身上找到刚才的假面女士所佩戴过的饰物,就可以赢得奖励。 她们沿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走向人群,观众瞬间就沸腾起来。 “图门,她怎么做到的?”托比好奇的看着表演台后方的木箱,怎么也想不通怎么能容纳下这么多人。 “我建议你先找个地方躲一躲。”骷髅收回目光,语气严肃。 下一刻。 “啊!”接二连三的尖叫声不断从舞台左边传来。 那里的观众全部站了起来,不断朝这边涌了过来,其它完全不知道状况的人群也慌乱起来,大家挤作一团,疯狂向右方涌了过来。 托比转身往侧面跑了一段距离,才不至于被推挤进人潮中。 “发生什么事了?” “那边挨着移动动物园,还能发生什么事?马戏团也太不负责了吧,竟然让那些动物跑出来了。”骷髅异常不满,伊卡刚才正和他聊天,忽然就高兴起来,她神神秘秘的告诉图门:童话之王,我看到幼龙宝宝了。 骷髅本以为那是小女孩的幻想,那条本该关在笼子里的“幼龙”绝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放出来。 几个佣兵正在和那头被马戏团称作“幼龙”的王蜥战斗,卡拉苏附近的森林还有一些野兽,但大都是普通的兽类,因此,在卡拉苏讨生活的这些佣兵的实力可想而知。 若不是王蜥尾部最具有威胁的尖刺被事先拔除了,否则几个佣兵还真不是它的对手,不过,现在几个佣兵也捉襟见肘,险象环生。 “那个佣兵受伤了。”托比躲在集市边的木桌后,紧张的看着混乱的打斗,突然就窜了出去。 “喂,圣母大人,能不能稍微掩藏点身形,不止王蜥跑出来了。” 一个佣兵被王蜥的尾部正面扫中,撞到了舞台边缘的木桩,登时,混杂着内脏碎片的血液喷了出来。 每个人的判断都是,他死定了,火发女士和新芽女神都不是擅长治疗的神祇。镇子里也缺少药剂师,连圣水都是从其它镇里运来的。 “退,退!” 佣兵们互相吆喝着戒备着缓缓后退,王蜥也不追,只是极为满意的晃动着粗长的尾巴,摇头晃脑的往后退去。 马戏团的驯兽师是一只拇指大小的格力精——不同于天生具有隐形能力的皮克精,前者的身影时常出现在森林中。 格力精在人类社会通常都是捣蛋鬼的代名词,旅行者最讨厌遇到这些喜欢恶作剧的小妖精,它们会偷窃旅行者的食物,弄倒帐篷。而且你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祈祷着它们快快离去。 这只浅蓝色皮肤的小妖精在空中大声的斥责伤害王蜥的几个佣兵,而后落在蜥蜴的头顶,用妖精语轻声的安慰起来。 佣兵们退到舞台边,并不打算和蛮不讲理的小妖精,讲道理,那纯属浪费时间。 他们退到受伤的佣兵身边,这个倒霉的家伙无力的垂着脑袋,不过总算还有点意识,他认出了自己的队友。 “尤金,你一定没事的,放心。”金色短发的女佣兵伤心的抱住尤金低垂的头颅——这本该是一个忧伤的画面,不过骷髅头看着女佣兵健硕的四肢,裸露在外的发达腹肌,只觉得,异世界真的好残酷。 托比轻轻一跃,上了木台。 “你是谁!”佣兵们明晃晃的刀剑立即对准了他,这些在刀尖上讨饭吃的佣兵绝对不会因为托比的年纪而小瞧他。 托比指了指身上的白袍,立即有佣兵记起来了:“是镇上的小神官。” 几人还在说话,一窝蜂涌进镇里的乡民簇拥着镇上的治安队,举着明亮的火把,浩浩荡荡的赶来了。 逃出铁笼的本来只有“幼龙”,不过这头大家伙,一路横冲直撞,将两只骷髅意外的放了出来——在镇民的汪洋大海中,两只小骷髅同样被七手八脚的扔回了笼子。 舞台边同样围满了人。 “是尤金那小子。”说话的人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神官怎么还不来。”有人质疑神官的速度。 “尤金这伤势,神官也救不回来。” 托比装模作样的检查完伤势,站起来,对着佣兵说道:“让人群后退一点,他们挡着光了。” 佣兵们也早就被这些围观的镇民弄得心烦不已,既然有人发话,他们立马毫不客气的吼道:“全部退开!费奇,滚到后面去,这不是你看热闹的地方。” 随着镇民的退开,沉闷的空气为之一清,夜风拂过,佣兵们压抑又沉重的心情也稍稍有所缓解。 女佣兵死死的拉着尤金,眼睛早已经哭肿了:“尤金还有救吗?” “莉亚……”托比扯了扯她的皮甲:“你现在去看看巴姆神官到了没有,或许尤金还有救。” 莉亚泪眼婆娑的站起来,像抓住了唯一的希望一样,飞奔而出。不一会儿,她就背着一个老头狂奔了过来,众人连忙将被颠得不行的老人家扶了下来。 “瑞安神官,夜安。”托比躬身简单的行了个神官礼。 “小托比,他的情况怎么样?”老神官毫不在意这些礼节,与其说老人是一名神官,不如说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农。 “木桩洞穿了尤金的胃,至少需要8号圣水才能救他。”托比下意识的回答,这些知识其实很简单,每种圣水有什么作用,托比听巴姆讲一遍就立即记住了。 “男爵大人手里有一瓶,但是……”老人叹息,佣兵根本算不上卡拉苏的领民,而且,就算是领地内的子民,领主也不一定会把珍贵的8号圣水拿出来救人。 “咳咳。”托比遵照指示,赶紧咳嗽几声,瑞安神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小男孩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后,说道:“瑞安神官,你今天的治疗术没有使用吧?” “没有。”老人摇摇头,他今天一整天都在田地里,忙得脚不沾地。 托比高兴起来:“太好了,莉亚,快点把尤金先放下来,我有办法救他。” 一个佣兵慌忙阻止道:“别,这样会让血液立即喷出来,止不住血尤金才死定了。” “不放他下来同样是死。” 佣兵嗫嚅着没有反驳,转而上来帮忙。 早已痛得晕了过去的尤金很快被拉了出来,半掌大小的孔洞不断涌出鲜血,看到伤口的人无一不感到内心一寒,就仿佛是自己受了伤一样。 “伤太重了,治疗术只能让洞口愈合。”老人说话,低声祷告两句,手里亮起了治疗术的微光。 托比咬了咬嘴唇,极为不情愿的大声祈祷起来:“洞察万物,追寻本源的科学之主啊,祈求您的无上的伟力,救救眼前正在与死神抗争的灵魂吧。” 老神官诧异的看了一眼小男孩,明白过来,对方想在这个时候传播自己信仰神祇的名声。老人不在意的摇摇头,在宝石平原,没有任何一个神祇可以与新芽女神相提并论。 满脸羞红的小男孩,死死的低着头,将双手抵在了尤金的伤口上,由密集的编织器组成的绿光涌进孔洞,它们不断的勾勒出经脉的形状,破碎的胃部在眨眼间就恢复如初。 围观的人群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同,老神官却惊愕的连维持治疗术都忘记了,淡淡的白色光晕在他手里若隐若现。 “瑞安神官,不要停止治疗术。”托比赶紧示意道,治疗术能让一些细胞自行分裂,因此可以让编织器在更重要的部位发挥治疗能力。 “啊?哦……”老神官清醒过来,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之情,如此强大的神术简直闻所未闻,难道,这个小男孩是神眷者? 老人并不知道,对这些医用编织器来说,人体所有位置的细胞几乎都一样,它们只需要借助神力,不断根据程序,在固定的位置安放细胞就行了。 很快佣兵们也发现不对了。 “莉亚,快看,尤金的伤口愈合了。” “刚才小神官念诵的是哪个神祇?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一个佣兵疑惑的偏头询问身边的伙伴。 他的伙伴立即嘲讽起来:“就算听过,你的脑子也记不住吧?哈哈,哎哟。”——这家伙的腹部被狠狠的揍了一拳。 很快,老神官将最后一点药膏也抹在了血肉下,治疗术则将尤金身上的孔洞就掩盖在了新生的肌肤下。 围观的人群随即爆发喜悦的欢呼:“赞美新芽女神、赞美科学之主。” 骷髅颇为不满的看了一眼只上涨了两点的信仰值,早知道就不让托比说那种逗比的话了。 围观的人群中,两个身影悄悄的退了出去——对马戏团不信任的种子已经在镇民的心中埋下,佣兵的生死已经不重要了。 第十章 暗夜谋杀 克洛斯站在兽皮之屋的二楼,窗外是沉浸在夜色中的卡拉苏。镇民们大都去城西参加狂欢了,因此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没有人烟。 他随意的将手里抽了一半的雪茄扔到了楼下,总有个幸运的穷鬼会如获至宝的捡起来。 这名皮草商人转过身来,卧室的中央是舒适的大床,雪白的兽皮上,女人正妩媚的看着他:“克洛斯,这张床真舒服,我可以在这里待一晚吗?” 克洛斯从褐色的纸盒中抽出另一只雪茄,淡淡的说道:“滚。” 女人不以为意的用纤长的手指勾住淡红色的连衣裙,如白皙的双手划过凝脂般的肌肤,最后停在肚脐的下方。她微微抬起下巴,牙齿轻咬舌尖。 克洛斯暗骂一声,冷冷的说:“如果还想和我做买卖的话,就拿着钱,下楼。对了,记得带上卧室的门。” 女人恼怒的站起来,利索的穿好衣服,径直走到了门口,她握住金属外壳的把手,正要扭动。 卧室的门咔嚓一声,自己打开了。 两个缩在黑袍中的瘦削人影静静的立在门口。 女人只来得及露出半个惊骇的表情,就被裹着黑色牛皮手套的手指握住了纤细白嫩的脖颈。黑袍轻而易举的将女人提起来,扔进了卧室。女人的脊背撞到胡桃色的衣柜上,直接昏迷了过去。 “你怎么又……你们是谁!”克洛斯惊惧万分,正要呼救,两个黑袍飞奔过来,他直接就被打晕了。 “对付这种货色也要浪费一瓶变形药剂,公会到底在想什么?” “这种事轮不到我们质疑,记住我们的身份。”黑袍将手上的皮套扯下来,伸进怀里摸出一瓶血红色的药剂,仰头倒进了口中。 他的身躯鼓胀起来,松弛的皮肤下生出细密的黄色绒毛。黑袍痛苦的匍匐在地,瘦削的躯干变得强壮而匀称,淡棕色的鬃毛从头部生长出来。 一头雄狮转眼出现在房间里,它转动着兽瞳,踱着踉踉跄跄的步子移动到皮草商人的颈边,张开了血盆大口—— 马戏团今晚的明星毫无疑问的是女面狮身兽,当她踏着优雅的步子漫步而出的时,狂热的气氛立即被点燃,整个大帐蓬里都沸腾起来。 托比也被亢奋的情绪所感染,跟着吼了几嗓子。 然而骷髅情绪低落。 原因要追溯到动物园发生事故,马戏团的副团长为了表示歉意,决定将门票降为半价,身无分文的托比神官更是直接全免。 骷髅正兴致勃勃的观看兽人吞剑节目的时候,一群被赶回家的熊孩子开始了祈祷。 伊卡躺在木床上,假装睡着,等母亲出去之后,她眨了眨亮晶晶的双眼,虔诚的祈祷:“兽人之王,你听得到我吗?” 骷髅头立即感觉自己的观影体验下滑了好几个指标。 小女孩并不是第一个好奇马戏团大帐蓬里表演的节目,骷髅头无奈的将几个小信徒的信仰之线与自己的视觉链接起来。 以为事情就这样简单解决了的骷髅得意洋洋的准备继续观赏“火巨人”吐火的节目。 “童话之王,那个大姐姐真的是火巨人吗?火巨人是什么啊?”这是一个小男孩, 面对这天真无邪的稚嫩询问,骷髅头没好气的回道:“吉姆,不要说话,认真看。” 骷髅的意识海立马炸开了锅。 “吉姆?吉姆也在这里吗?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他?” “吉姆哥哥,我是伊卡。” “吉姆听得到我吗,明天我们一起去红松林玩。” 骷髅捂着头,只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 它打发掉最后一个熊孩子后,也陷入了沉眠中。它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在一百日后拥有五十名信徒。 这些小孩子和托比一样,属于浅信徒的行列,想要把他们发展成真正信徒的道路还异常遥远。 图门需要一次休眠,来使自己的精神状态达到最好,它想要试试,诱使一个成年人,对此,骷髅完全没有信心。 狂欢结束,镇民瞥见了大千世界的奇妙后,带着美梦睡去,托比则躺在木板床上,摸了摸胸口的徽章。今天,他领略了神秘的魔法,体会了创造力的宽度和深度,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但这件事并没有对他造成负担,托比只感觉胸中有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沸腾的血液也在无声的咆哮。 “图门,我想去看看这个国家,这个世界。” 骷髅没有丝毫回应,喧嚣的卡拉苏也渐渐沉寂下来。 皮草商人,克洛斯的尸体是在清晨发现的。 兽皮之屋的会计师兼出纳巴伦,在清晨第一缕阳光出现时,自然而然的从梦中醒来,简单的吃过早饭后,年轻的雇工匆匆忙忙赶到小屋,早上,夏叶小屋会来洽谈一场合作,他必须提早去店里做准备。 习惯早起的皮草商久久没有下楼,他不得不去提醒这个粗心的雇主,昨晚有人看见他带着一名妓女进了店里。 他迟疑的走上楼梯,有些担心雇主会责骂自己,但今天的生意很重要,年轻人鼓起勇气走了上去。 虚掩的木门后,等待着他的是一幅血腥至极的恐怖地狱。 骇人听闻的流言在下午的时候传遍了小镇——马戏团里的那只狮身人面兽,跑出来了,并且将皮草商啃咬成了碎肉。 这个常住人口不到两千的小镇立即陷入了恐慌,那只口吐人言,叫做斯芬克斯的异种,不但会飞,而且拥有媲美人类的智慧:昨晚和她交谈过的人可不止一两个。 “谣言而已。”骷髅头不屑的松动着僵硬的骨架,青苔在它身上生长的更繁茂了,几乎将整颗头颅覆盖,动起来是骷髅想到的最好办法。 “等等!”骷髅敲了敲自己不太清晰的脑子:“你是说,真的死人了?” “恩,巴姆神官去看过了,真的是狮子的脚印。”托比声如蚊音,好像这样就能让斯芬克斯找不到他一样。 骷髅头嘎嘎的笑了起来:“根本没有什么狮身人面兽,斯芬克斯根本就是个幻影。” 托比瞪大了眼,讶异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还记得,表演时站在狮身人面兽旁边的驯兽师吗?” 托比咬着嘴唇,死死的锁起了眉头,隐约记起了那个驯兽师的容貌:“是个胖胖的大婶。” “大婶?伊莲听见你这样叫她,肯定会伤心的。” “你是说……”托比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怎么,怎么做到的?” “不要被她占卜师的外表骗了,她真正的身份是一名幻术师,那头斯芬克斯就是她利用光与影编织而成,你的幻影戒指同样是由她制作的。” “图门,你怎么看出来的?” 骷髅耸肩,总不能告诉托比,系统面板的下方有一行小字:【幻影戒指】:制造一个由你设计的小型幻影,但无法发出声音——制作人:伊莲?蒙切罗。 识破对方幻影就更简单了,准确的说,更本不用识破——马戏团总是这样,长相畸形的人类化妆成兽人,有着火红色头发的高大女子被称为火巨人。 狮身人面兽的学名叫做翔狮兽,更有羊首、鹰首、男面、女面四种形态,作为白银之民的一员,这些高智慧的生物不用经过训练,一旦成年,立即就拥有了白银阶位的实力。 马戏团却将她当作普通的野兽般,关进可笑的铁笼里,分明就是在欺骗不懂这些知识的镇民。 骷髅洋洋得意的训斥道:“你要学会仔细观察世界,托比。” 小男孩没有如它所想的露出崇拜的神情,而是疑惑起来:“那镇子的狮子不是女面狮身兽,有人想要栽赃嫁祸给马戏团?昨晚动物园的事故也是人为的?” “恩,恩。”骷髅敷衍的哼哼两声:“治安队会找到凶手的,你一个小屁孩不要瞎操心了,我们出去骗……出去逛逛吧。” 托比扔下书,蹑手蹑脚的走出了神殿,早课的时候,巴姆神官检查了他的学习情况,由于叫不醒图门,所以回答不上问题的托比被狠狠的教训了一番,现在处于禁足的惩罚期间。 小男孩礼貌的向一名路人询问了道路后,来到一间红色的砖头房子前,前部两扇满是格子毛玻璃的让托比停顿了一会。 挂在门前的木牌上写着:买卖古怪、稀罕的玩意儿和魔法道具。 托比在骷髅的笑声中推开了奇物店的棕色木门。 一个男性半身人正无聊的站在凳子上,撑着自己的小脑袋,昏昏欲睡。 “叮铃铃。”挂在门上的风铃晃动起来。 半身人仿佛被吓了一跳,猛然惊醒,并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半身人先生,你没事吧?” “该死的凳子,我以诸神之名诅咒你。”半身人恶狠狠的咒骂完该死的凳子,又费力的爬了上去。 他清了清嗓子:“小朋友,这里可不是你玩耍的地方,弄坏了店里的东西我可不是好说话的。” 好奇的碧蓝色眼睛在半身人稚嫩的面孔扫过,然后伸出了一直捏在手里,新造出来的圣徽。 “先生,我有一件可以存储物品的魔法道具,想要换成金币。” “哦,亮闪闪的金币,让我来看看这件魔法物品。”半身人伸出短小的手,握住了亮闪闪的银色金属圆环。 是的,某只骷髅头不仅想要骗人,还打算顺手赚上一笔—— 第十一章 夜袭神殿 成年的半身人高度大约在一米左右,天生的娃娃脸很难让人分辨出他们的年纪。托比却不敢小瞧这个瘦弱的稚嫩小孩,图门早已事先告诫过他,半身人在二十岁才会进入成年,五十岁步入中年,面前的半身人说不定比他母亲的年纪还大。 托比打起精神,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半身人灵活的双手——这些狡猾的投机主义者常常兼职游荡者,灵巧的手指甚至让一些精通手文的法师也艳羡不已。 “它的开启指令是什么?”半身人翻了白眼,嘀嘀咕咕的说道:“玛莎在上,这种材料我从来没有见过。” “科学是人类文明进步的阶梯。” “恩?”半身人被这句中文组成的指令弄得一愣:“再说一遍,玛莎在上,究竟是哪个愚蠢的家伙,竟然设置这么拗口的指令。” 暴走的骷髅差点没被托比劝住。 小个子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又一次抓狂的吼道:“再说一遍指令,该死,设置这个指令的法师一定被原始魔力腐蚀了脑子,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托比无奈的再说了一遍,半身人这次用笔将咒语记了下来,总算打开了圣徽,里面的空间一片漆黑,唯一的壁灯也被骷髅拆了下来。 半身人的意识在召唤空间停留片刻,满意的缩回了灵魂疆界,脸上却露出不豫之色:“这是徽章吗?银白色的徽章佩戴在胸前实在太显眼,很难脱手。” “然而贵族都喜欢这种样式。”托比眨着天真无邪的眼睛,薄薄的嘴唇两边是浅浅的酒窝。 半身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小男孩清澈的眼底,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了一种明悟,劲敌。他感觉,流淌的血液沸腾起来,兴奋的情绪萦绕在心间。 这种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真好,半身人虚了虚眼,用极为夸张的惊讶语气吼叫起来:“玛莎在上,你知道这东西被贵族看见后会发生什么吗?交税!而我一枚铜币都得不到!” 骷髅无语的简直想要翻个白眼,分明是这半身人偷税漏税,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拿出来吓唬小朋友。 半身人最后仅仅付了五枚金币,就从托比手中买走了徽章。 托比接过金币,转身就走。 两人都没有对徽章的来历有过任何的交流,半身人肯定有自己的销赃渠道,小男孩拉开木门,外面走进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他斜眼看了下托比,然后径直走进了奇物店。 由于皮草商人的惨案,冒险工会的告示板上已经贴上了领主大人签署的宵禁命令。 托比也不止一次的听见路边的闲聊的镇民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昨晚亲眼看见巨大的四足野兽飞过小镇,在月下映衬出可怖的轮廓。 夜晚静谧的道路上,只有士兵踏步而行的脚步声,这让居民安心的睡去。两队巡逻的士兵手持长枪交错而过,大约几秒后,两个人影踩着猫步在巡逻队的间隙一掠而过。 神殿在黑夜下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熬夜学习的骷髅抬起头,两点幽光转为火红。 一道惊雷在熟睡的小男孩的脑海里炸响开来:“托比,快起来。” 圣白色的骨架手持明晃晃的菜刀,跨界而出,托比翻身而起,跟随着骷髅走出了房间。 两个黑影轻松的潜进了神殿,而后分头而行,淬过毒的匕首暗淡无光,沿着走廊前行,急欲痛饮鲜血。 男子转过一个弯,漆黑的走道里,裹在被单下的骷髅挡在去路上,它歪了歪头,如呢喃般的低语陡然出现在男子的脑海中:“年轻人,此路不通。” 面色苍白的男子握紧手里的匕首,并没有贸然进攻,沉默的氛围笼罩了这片区域。而神殿深处传来的一声惨叫让男子陡然变色,选择了后退。 神殿里的灯火亮了起来。 治安队在十几个呼吸后一脚踹开了神殿大门,冲了进来,男子的身份很快被确认了,他是住在镇子东面的一个懒汉。 当然,现在是一名死去的蹩脚刺客。 镇民们也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被士兵拦在神殿前,窸窸窣窣的低语。 治安官是一名英俊的年轻人,焦躁不安的情绪已经让他连续两天无心睡眠了,暗黑的眼袋和满是血丝的双眼丝毫不能阻止他抓到斯芬克斯的决心。 神殿仅有的三人聚集在礼堂,接受治安官,拉泽尔的闻讯。 “也就是说,托比神官,你最先发现刺客的行迹,并去巴姆神官的房间示警,是这样吗?”治安官板着脸,凌厉的目光在小男孩瘦小的身躯上下探寻——这个小孩的来历太可疑了。 托比点了点头。 “那么,托比,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房间在走道的尽头吧?” “恩。” “也就是说,你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发现了入侵者,而后还有时间去示警。”治安官眼里闪着得意的目光,咄咄逼人的继续说道:“你能解释一下吗?托比神官。” 对于即将成为一名神棍的小男孩来说,这样的问题毫无难度,他微笑着说道:“科学之主事先给予了我启示。” “科学之主,呵呵,胡乱捏造一个不存在的神祇可骗不了我。” “拉泽尔,谨言慎行,神祇不容亵渎。”瑞安神官面色一肃,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视着治安官。 “抱歉,我太激动了。”治安官讪讪的退让一步。 “不管怎么说,托比帮助我击杀了刺客,我们没有理由怀疑一个帮助我们的人。”巴姆也摇了摇头,为治安官的莽撞叹息。 男子的尸体被治安队的士兵扛着送往了驻地,今晚,验尸官会仔细的解剖这具尸体。 “托比,你究竟是怎么发现这个刺客的?”同样身为神棍巴姆并不相信什么神祇的启示,高高在上的诸神哪有时间注视他们这样的低阶神官。 “我看见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的爬上了墙,然后从高窗上翻下来的。”托比说的当然是实话。 巴姆神官深深的看了一眼托比,并没有询问对方为什么深夜还在礼堂逗留,最初他只以为这个小孩是一名觉醒了的恶魔之子——躲藏在高塔的恶魔之子们自称为术士。白地的居民敬畏他们的力量,并寻求术士的庇护。诸神并不痛恨这些沾染了秩序之力而降生的恶魔后裔,甚至乐意见到术士的存在,这无疑是对乔根底冈的最好讽刺。 第十二章 逆境天堂 治安官拿着一瓶血红色的药剂来到巴姆神官面前:“巴姆神官,我们在刺客的身上发现了这瓶药剂,您能鉴定它吗?” “当然,拉泽尔。”巴姆神官面无表情的接过药剂,声音冷冽:“鉴定药剂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明天太阳落山之前,你可以派人过来。” “等等。”托比咬了咬嘴唇:“能给我看看吗?我想,或许我认识这种药剂。” “托比神官真是见闻广博。”拉泽尔语气轻佻,显然还在记恨刚才在小男孩这里吃瘪的事,不过,他还是将药剂递了过来。 托比拿过药剂,手缩进宽大的袖袍,在拉泽尔怀疑的目光中又伸了出来。 还是那瓶血红色的药剂,只不过已经转手了一次。 “这是德鲁伊的低阶变形药剂,可以让人变为普通的野兽,比如说,狮子。” 拉泽尔皱起眉头,不明白托比意思:“狮子,你的意思是?” 骷髅同样疑惑,治安队竟然还没查清那只是一个幻影,但,这怎么可能,马戏团没理由隐瞒这样重要的信息。 “拉泽尔先生,请问,迷魂嘉年华是谁的产业?” 拉泽尔的嘴角露出一丝明显的不屑:“布鲁斯勋爵,一个实业家,估计他这个时候还在奔狼森林里捕捉异兽吧。” “原来如此。”骷髅并不在意拉泽尔对那位勋爵的嘲讽——奔狼森林里可没有什么异兽,只有死亡和绝望。 马戏团显然想隐藏斯芬克斯的真相,仅仅为了勋爵的贵族颜面。一位醉心于捕捉异兽,资助马戏团,完全不务正业的贵族早应该是北地的笑柄了,何必在乎那点颜面上的损失。 几人还在谈话的时候,神殿附近的一间木屋里,一个男人推门而入,对着木桌上的蜡炬轻轻吹了一口气,明亮的火焰随即熄灭,室内陷入了一片漆黑—— “芬克斯,神殿的刺杀失败了。”黑袍静静的站在空地上,目光尽头是木屋熄灭的火光。他摇头叹息,令人讨厌的变数永远存在。 “恩。”半跪在地上的芬克斯睁开眼,合十的双手不断抖动着:“让疯狗立即动手吧。” 黑袍离去后,芬克斯重新闭上双眼,围绕着他组成一个环形的蜡烛一一亮起来,紫色的火光映亮了刻画在地面的法阵。 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芬克斯的躯体如同筛子般抖动起来,黑色的烟雾从他身上的升起,慢慢在法阵中凝聚出一副透明的水晶棺,涌动的黑水正在里面缓缓的流淌。 芬克斯惨白的脸露出笑容:“罗芙,我的妹妹,好久不见。” 棺盖上细腻精美的女子浮雕生硬的扯出了一个怨毒的表情,算做回应。 贪财的商人在店里来回的踱步,用以缓解内心的紧张情绪,虽然抢劫领主的金库是他提出来的,但公会里参与进来的人太多,他获得的唯一好处就是,一直压他一头的皮草商克洛斯,被公会当作对他的奖励,第一个解决了。 “咚,咚。”店门轻轻的响了两下,停歇了一阵,又敲了三下。 这是公会的联络暗号。 “该死的。”胖商人暗骂一声,急匆匆的走到店门口,小心的拉开了一条缝,芬克斯的惨白的面孔出现在门外。 “该死,芬克斯,你不知道宵禁了吗?”胖子手忙脚乱的准备拉开锁链,却猛然看见了芬克斯背在身后的水晶棺。 芬克斯惨白的面孔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仿佛松了一口气:“黑熊,你在就好了。” 下一个瞬间,无形的拳头裹挟着巨大的力道击打在木门上,棕色的木板发出轰响,断裂开来,飞舞的木渣溅落在下意识闭上了双眼的胖商人身上。 木门没有拦住芬克斯一丝一毫的时间,他从破碎的木门中跨步而进,将颓然倒地的商人提了起来。 “黑熊,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来干什么了吧?” 胖商人愤怒的抖动着脸上的肥肉:“芬克斯,你疯了,我可是公会的元老,你竟敢对我下手!” 芬克斯微微偏头,仿佛在对着棺材倾诉:“我的妹妹,你看见这个蠢货的样子了吗?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用身份压我,真是不知死活。” “吱。”如同古旧的棺木突然被打开的拉长声之后,棺材里的黑烟从缝隙里流淌出来,翻腾着缓缓攀上了胖子的脚踝,最后形成一张黑烟组成的人手不断上移。 “不……不要,不要杀我,芬克斯,我什么都给你,不!”商人瘫在地上,满脸都是绝望。随着皮草小屋里传来棺木盖上的闷响,这里再次安静下来。 芬克斯微笑着走出屋外,卡拉苏的西面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滚滚的浓烟在火光下升腾着窜上天空,风中隐约可闻的哭喊声令他喜意更胜。 “伟大的主啊,你看到这片沉浸在火海中的小镇了吗?” 明水神殿的礼堂里已经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长椅被粗鲁的扔在一旁,壁灯的灯座里已经添满了火油,地上铺满了亚麻被单或者柔软的棉布。 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来来往往的妇女们不断的递送热水、纱布。两个神官忙碌的身影不断移动着,就连托比也被一个哭泣的妇女死死的拉住,不断央求着。 “塔尼大叔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只要好好养伤就行了。”托比轻声安慰,稚嫩的童声并没有让妇女满意,塔尼血肉模糊的腹部看起来仍然很糟糕。 “小神官,求求你在用一次治疗术吧,塔尼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如果他都倒下了,我们,我们……”女子死死的捂着嘴,眼泪不断的滑落。 托比摇摇头:“我今天的神术已经用完了,不过,你可以向科学之主祈祷,他是一名善良的神祇,不会看见善良的灵魂枉死的。” 某位善良的神祇正在聚精会神的关注着逃走的刺客,却被脑海里突然响起的祈祷声吓到了,他抬抬手指,墙壁的画面换到了托比的视野。 “托比这家伙。”骷髅顺着祈祷声将自己的神力延伸了过去。 正在祈祷的妇女一愣,莫名的臣服与战栗由她心中升起。 一个伟大的意志,降临了。 “祈祷者,吾已回应了汝的呼唤。”骷髅挠了挠洁白的头骨,绞尽脑汁的继续说道:“汝呼唤吾之名讳,所谓何事?” 妇女只感觉浑身发软,哆哆嗦嗦的祈求道:“伟大的科学之主,求求你救救我的丈夫,求求你。” 无形的神力延伸到塔尼身上,骷髅当然什么都做不了,唯一不同的是,淡淡的神威由伤患的身躯中蔓延开来。 神殿里忙碌的人群都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心悸感,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汇聚到了塔尼的身上。 “塔尼身上的伤势已经被我稳定下来了,接下来只要好好养伤就行了。”骷髅头脸不红心不跳的将托比的功劳抢走,还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妇女喜极而泣,跪倒在地面,不断赞颂着科学之主的名号。 瓦拉女士牙齿打颤,却被罗贝尔脸上激动喜悦的神情所感染,心里隐隐有些期待的询问道:“罗贝尔,你怎么了?刚才那是什么?” “瓦拉!”妇女抓着丈夫的手,朝着瓦拉激动的吼道:“是科学之主,是科学之主,他回应了我的祈祷,塔尼的伤已经好了。” 瓦拉看了一眼仍然昏迷着的塔尼大叔,再回头看看自己的丈夫,心里默默的祈祷起来。 礼堂里不时有人跟随着罗贝尔的祷言加入了对科学之主的赞颂,祈求中。 “叮,宿主诱骗到一名浅信徒,信仰值加1。” “叮,宿主成功诱拐到一名信徒,信仰值加3” “宿主已经成功欺骗超过二十名信徒,获得荣誉称号,【孜孜不倦的诈骗者】。” “神力溢出,检索中……” “检索到神官团——逆境天堂,是否将溢出的神力转移?” “是。” “请选择一名神官。” 于是骷髅将视线落在了正在给病人缠纱布的托比身上。 还一无所知的小男孩摸了摸额头上的细汗,突然发现整个手臂都亮了起来,圣白的光由他的体内生出,将礼堂照得透亮。 “神眷者,托比神官得到科学之主的眷顾了。”一名受伤的男子半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赞美你,科学之主,感谢你在不眠之夜赐予我们前行的光,我们必将跟随你的指引,打破这黑暗的夜晚。”罗贝尔神态肃穆而虔诚的低声呢喃。 忙碌的妇女,小孩们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动,如果刚才还只是将信将疑的祈祷,现在则是被那圣洁的光所征服,她们都伏下身子,高颂科学之主的名号。 “叮,宿主获得三十名信徒,随即解锁一种神力能力。” “获得能力,【创造物品】:创造属于神职领域内的物品,物品的最大价值由神力等级决定。” “当前可创造物品列表已下载。” 骷髅刚想查看创造物品列表,幽绿的灵魂之火一抖,淡淡的圣白色光芒由火球中心燃了起来,单薄的骨架也燃起了圣白色的火焰,爬满枯骨的青苔瞬间碳化,化为了粉末。 “检测到躯体进化中,是否选择中型骷髅进化分支?” 骷髅选择后,眼前立即展开了密密麻麻的列表。 嗜血骷髅、长命骷髅、疫病骷髅、快速骷髅、猎手骷髅。 科技分支:白银骷髅。 图门耸耸肩,选择了白银骷髅。 第十三章 下界邪灵 图门的目光在亡灵构造分支——嗜血、快速、疫病、猎手骷髅上一掠而过,只疑惑的在长命骷髅选项上停留了一会儿。 【长命骷髅】:骷髅的骨头变得更加坚硬,能够阻挡普通刀剑的挥砍。并且能够快速从负能量位面吸取能量恢复自身受到的伤害。 进化方向:死神侍者。 而后,图门将视线转移到圣者分支,立即体会到了付费玩家的强大。贤者遗骨、复活殉道者、末日守卫、骷髅主君…… 其中,贤者遗骨最终能够成为一名圣灵——最初的古老神祇皆由圣灵组成。 它的视线继续下移,最后停在了领域分支,多如繁星的选项几乎可以让选择恐惧症患者当场自刎。拟态骨架、孢子骨质、液态白骨…… 骷髅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祈祷的镇民,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战斗骷髅上移开,落在了医疗骷髅上。 “战斗什么的,还是让信徒去送,咳,去冲锋陷阵吧。”图门暗自点头,一定要摒弃个人英雄主义,躲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才是正确的选择。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图门已经对引起骚乱的组织实力大概有了一个判断。 “是否选择MT-63型医疗骷髅。” “是” “咔。”图门晃晃脑袋,植入颅内的芯片立即启动,它眼前的系统面板立即转化为了信息出现在脑内。 骷髅的整个身躯都变为了满是缝隙的银色合金骨架,在其上攀行的蜘蛛转动着红宝石般的八个单眼窜进了骨架间的缝隙。 【MT-63型】:医用原型机,T型量子光脑,精通基础医学,临床医学。 搭载组件:医疗器材,功能蜘蛛,暗物质驱动。 图门试着思考了一下,果然——量子光脑也拯救不了它孱弱的智商,思考速度仍然慢得惊人。 于是骷髅明白过来,光脑控制骨架活动,而自己就是这件精密器材的看管人员。 它微微一愣神,出现在了虚空中,杂物组成的河流一如既往的缓缓流淌。强壮不少的灵魂让图门有了多余的时间在杂物中穿梭,寻找着心仪的物品。 这里的东西大都是生活用品,图门最初还想在这里寻找枪支,后来才发现自己还是对系统抱有太大的期望了。 托比翻开手里突然出现的黑皮书籍,磨砂材质的外壳下面,雪白的书页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如同蝌蚪般的通用语。 “别看了,那是学习神术的典籍,现在把那些受伤的人都抬进来。”骷髅略显虚弱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还好托比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并不显得惊异。 “你的意思是,抬进徽章?” “恩。” 两个粗壮的妇女抬着昏迷的士兵忐忑的进入了托比神官身边出现的缝隙中。 她们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昏暗的狭窄房间,幽绿的“鬼火”在墙壁上静静的燃烧,一个戴着苍白面具,笼罩在黑袍下的单薄人影正用冒着圣光的空洞眼眶正对着她们。 骷髅立即从妇女脸色上看出了不安、恐惧。它用不耐烦的语气,先声夺人的说道:“不要磨磨蹭蹭的,把病人放到床上,耽搁了治疗怎么办?” 妇女们这才看到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用钢架支起来的单人床,她们被骷髅不带一丝感情的金属音色吓到了,下意识的服从了对方的指示,战战兢兢将士兵放在了床上。 “先出去等着,等下再进来领人。”骷髅立马赶人,决不能让人看见自己动刀子的样子。 妇女如蒙大赦的赶紧退了出去,昏暗的室内,骷髅用手臂在士兵平躺的身体上挥过,脑子里随即出现了一幅彩色的人体构造图。 士兵只被匕首在肩部捅了一刀,导致他昏迷不醒的则是毒药,骷髅的合金骨架微微张开,寄宿在内部的蜘蛛集群蜂拥而出,顺着它纤长的手指爬上了士兵的肩部。 “选用物理治疗方案,注入蛛毒。” 蜘蛛纷纷静立,尾部伸出尖锐的针管,超微型机器人组成的液态物质被注入进了士兵的血管。 “托比,下一个。” 很快,还是那两名妇女走进了召唤空间,将呼吸平稳的士兵抬了出去,而一个木桩插进腹部的男子被扶着,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治疗的时间一晃而过,两名妇女也放下了最初的畏惧,图门甚至还请她们帮忙压住伤者——那个血流如注的场面几乎吓住她们,若不是知道这是在救人,还以为是哪个邪恶的巫师正在惨无人道的实验。 “你们有没有兴趣成为医护人员?”骷髅的骨爪在伤者的皮肤上轻轻一划,指尖伸出的利刃立即将皮肤整齐的划开。无所事事,观看光脑自动操作的图门打起了两个妇女的注意。 “啊?” 骷髅摇摇头:“这事等下再说。” 它跟着妇女来到神殿,对着托比说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单薄的黑袍在众人敬畏的眼光中急匆匆的走出神殿,朝着领主的城堡飞奔而去—— 芬克斯在火中漫步而过,火舌的****对他来说更像是享受,让人沉醉的舒适感几乎让他呻吟出来。 “那个背着棺材的。” 芬克斯微微皱起眉头,难听的机械合成音打破了弥漫着人类绝望情绪的氛围。他回过头,眼前是一个披着黑袍,带着苍白面具的人。 “对,就是你。”戴着面具的怪人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的让开了燃烧的火焰,而后由衷的赞叹道:“你这口棺材真漂亮。” 芬克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眸子里尽是疑惑。他伸出手,倒在一边的男性尸体剧烈的抖动起来,陡然出现的黑色烟气缠绕着这个死者,并融进了血肉。 男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惨白的面孔上的血肉不断的剥落,渗人的场面让图门赞美起了自己的骷髅身躯。没有了烙印在基因中的恐惧,它竟然还有时间为这个购买了圣徽的男子默哀。 图门脚下一蹬,绕过慢悠悠站起来的男子,直扑在后方施法的芬克斯。这名背着棺材的瘦削男人扬起嘴角,唤起死灵只是让对方以为自己是一名法师而已。罗芙赋予他的最强能力就是无形之拳,对方果然毫不犹豫的突袭过来——简直是找死。 飞奔的图门迎面撞上无形的巨力,倒飞回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爬了起来。苍白的面具磕在地上已损毁了一角,露出下面的银色头骨。 “骷髅?”芬克斯警惕地四面观察起来,骷髅这种低级死灵,没有智慧,仅仅依靠本能行事,或者由更高阶的黑暗生物操纵。 “刚刚那是什么?”骷髅舔着脸询问起来。 “杀了它。”芬克斯对着唤起的死者下达了命令后,解开了绑在身上的锁链——毫无疑问,有个尸妖或者亡灵巫师躲在暗处,用幻音术拖延着时间,这个吝啬而狡猾的家伙,甚至没有在这只该死的白骷髅身上浪费一点黑暗魔力。 芬克斯冷笑一声,对方不敢直接和自己硬拼,显然实力不济。但是自己释放下界的邪灵同样需要时间,就看谁的速度快了。 “喂,喂。”图门被芬克斯当做喽啰,各种无视,内心的愤懑可想而知,对方的嚣张态度终于激怒了,它将五指并拢,手臂到小手指这段距离出现一条凹槽,尖锐的锯齿正在不断的运转,隐约还能听见轻微震荡产生的轰鸣声。 图门甩动手臂,扑过来的男尸本能的一挡。 “嘟、嘟。”电锯的切割声立即响起。 不死者骨架上还未脱落的肉块和足够挡住普通刀剑的黑色骨头应声而断,男尸最终还是扑倒了图门身上,将它的黑袍拉扯了下来,代价则是从它脊椎骨一划而过的电锯。 血淋淋的头颅在地上翻滚两圈,不动了。 芬克斯终于意识到了这个白骷髅并不简单,然而,不管它是什么,也仅止于此了。 透明的水晶棺已经缓缓的打开了,黑烟狂涌而出,附在了芬克斯的身上,他的眼眸变得深邃起来,眼白也被黑色的烟气占据。 图门看了一眼四周跳跃的火焰,它们正在欢呼,火红的光芒慢慢染上了诡异的紫色。 “无知的凡人,你竟敢打扰伟大的达文大人,还不献上你的灵魂。”芬克斯闭着嘴,嘶哑的声音却在空气中震荡开来。 “下界邪灵?”骷髅耸耸肩,总算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主位面的生物并不仅仅信仰星界诸神,同样会被下界的魔鬼,恶魔诱惑而堕落,献上自己的信仰。甚至一些法师高塔专门召唤出这些下界邪灵用来训练学徒。 这个下界的邪灵指挥着黑烟绕着图门转了一圈,沮丧的心情立刻弥漫心间,怒吼传遍了这片紫色的火海:“该死,一具骷髅架子,芬克斯,你召唤我就为了这个残破的灵魂?” 骷髅静静的看着它假装解决内部矛盾,却指挥着紫色的火焰从后方将自己包围了。紫色的火焰很快攀上了图门的脚踝,并打着旋,欢快的发出喜悦的吼叫。 “哈哈,果然主位面的骷髅和冥界的渣滓一样愚蠢。”缠绕着芬克斯的黑烟一抖一抖,仿佛在嘲笑一般。 “你这种最低阶的恶灵,连形体都没有,竟然还有脸笑。”骷髅不甘示弱,立即反驳道。笑声果然戛然而止,被激怒的邪灵尖叫一声,如潮人般漫了过来。 “不知道邪灵能不能听见超声。”骷髅喃喃着微微张开了嘴。 第十四章 纳贝琉斯 无形的震荡由骷髅的嘴部吐出,漫过来的黑烟和攀沿而上的紫焰立即一圈圈荡开,远去。 骷髅悠闲的往前,再次被芬克斯一拳打飞,它爬起来,挠了挠头,两人现在谁都奈何不了谁。 骷髅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因此可以无休止的缠着芬克斯。而空气中弥漫的绝望和混乱滋养着邪灵,黑烟正在不断扩大。 两人正僵持着,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响。 “轰!” 天空骤然亮如白昼,雷鸣声滚滚而至,仿佛整个空间都震动起来,图门站立的地面微微晃动,而后归于静止,它抬起头,了无一物的孔洞裹以洁白的光芒,直愣愣的望着天边的火红。 城堡的主楼倾斜着不断落下碎石,而后轰然跌落。 “爆裂水晶的威力是不是很惊人。”芬克斯欣赏着远处的混乱,感到由衷的喜悦。 骷髅回过头来,一时间感觉脑子里有无数的念头闪过,它冷冷的看了一眼瘦削的黑袍男子,机械的语调响起:“下界邪灵,如果你还想回乔根底冈,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黑烟翻腾着聚成一个鬼魅的人形:“上一个威胁我的蠢货还在灵魂水晶里承受着永无休止的折磨,我不介意再多一枚战利品。” 图门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伸出了银色骨爪,飞速转动的电锯缩了回去。 芬克斯歪头,脸上的微笑不减:“怎么,阁下难道是打算投降吗?” “芬克斯,你个蠢货,小心——”翻腾的黑烟敏锐的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同。 “怎么?” “小心,它身上有奇怪的力量在汇聚。” 芬克斯一愣,忍不住看着一动不动的骷髅架子,他一边警惕着对方出手,一边询问到:“吾主,这只白骷髅到底是什么?它甚至没有经过黑暗粹化,怎么能驱使那种武器。” 滚滚的黑烟沉寂下去,事实上它对亡灵的了解极其有限。乔根底冈不乏巫师的身影,但在广博的下界遇见一名亡灵巫师的机会微乎其微。 不过,那些自称尸体工艺家的家伙构造、唤起什么样的骷髅都不稀奇,亡灵序列的巫师们脑子早已被负能量侵蚀,疯狂起来即使是九狱的魔鬼们也只能望风而逃。 邪灵并没有感觉错,骷髅体内的神力确实在汇聚,它正默默的检视自己可创造的物品列表。 芬克斯看到骷髅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非但没有主动抢攻,反而摸不准深浅地微微后退了一步。 图门颅内的火焰升腾起来,它终于将视线再度落到黑烟上,那一刻,邪灵和芬克斯都敏锐的感到——骷髅的气势变了,不再是毫无生气的枯骨,而是一种包容万物的状态。 “六点,卡布人将之称为:黑暗沉眠,是万事,万物复苏的阶段”骷髅晃动着头颅:“我没记错的话,恶魔称之为白夜,是一天当中黑暗力量衰退,晨曦升起的时刻。我没说错罢,邪灵?” “恩?”邪灵发出一声无意义的音节。 “没什么。”骷髅摇摇头:“我只是想说,万物生长之前,光明是由黑暗中诞生。” 它勾勾手指,轻声呢喃道:“圣炎,法则转换,枪之构造。” 骷髅的骨爪陡然发生了变化,无数的刚硬线条由它的手向上下两个方向延展,并以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组装成了一个两米长,半米高的长方形巨炮。复杂的零件之间,圣白色的能量网线从炮口一直延伸到了尾部。 黑烟剧烈的翻滚起来,并发出可怕的尖叫:“该死!法则之力,芬克斯你这头蠢猪,你竟然敢挑衅神的化身。” 恐惧、绝望、痛苦这些负面情绪,下界将之视为力量的来源之一。 现在,该轮到它恐惧了。 黑烟倒卷而退,想通过水晶棺逃回下界,至于芬克斯这个蠢货,则被命令阻挡那只未知的神祇。它已经顾不上心疼这个好不容易才引诱到的人类了。 “149毫米圣炎炮,进入发射预热状态……” 芬克斯不知所措的挡在黑烟前方,骷髅手里的武器竟然还会说话,但说的话令他迷惑不已。 无形的力量阻挡在了他的前方,形成一面透明的力场盾。 “发射。”黑幽幽的炮口亮了起来,圣炎的刺眼光芒聚成一道光束,芬克斯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倒飞出去,而后才是圣白色火焰在他身上熊熊燃烧引起的惨叫声。 倒卷的黑烟也不得不停了下来,不仅仅是烟气中出现了一个无法愈合,并不断扩张的洞口。更因为,骷髅瞄准的目标并不是它——邪灵咬牙切齿的看着笼罩在圣炎中的水晶棺材,心底一片冰凉。 “既然敢来主位面,你就该有死的觉悟。”骷髅将炮口对准黑烟,这些下界邪灵实力不济,不能跨过界面,想要到主位面掠夺灵魂只能将记载着如何召唤邪灵的载体扔进位面缝隙,至于这个坐标最后会飘向哪里,完全看运气。 因为坐标落入法师、神殿而被消灭的邪灵数不胜数,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类击杀的恶魔数量远比它们在主位面造成的伤亡多得多。 黑烟并没有搭话,而是怪叫着不断移动,妄图躲避光束的瞄准。贯穿它身体的洞口边沿,圣炎正在剧烈的燃烧,涌动的黑烟不断填补这个空隙,自杀式的扑击并没用泯灭掉圣炎,反而使其燃烧的更加旺盛,邪灵的惨叫声里夹带着痛苦的颤音。 邪灵翻卷着转过燃烧中的木屋,往远处遁去,远处正有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街道上。黑烟一卷而过,融进了人体,圣炎失去了附着物,跌落在地面,渐渐熄灭。 人影的碧蓝色瞳孔涣散开来,一个诱惑至极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呢喃,负面情绪在下一个瞬间在身躯里爆发,流淌的血液沸腾起来。 “对,就是这样,敞开你的心扉吧,凡人,哈哈哈。”邪灵喜悦的狂呼,再没有比死里逃生更加值得高兴的事了。 骷髅谨慎的站在远处:“托比,你没事吧?” 男孩血红色的头发疯狂的生长,细密而精美的鳞甲从细嫩的肌肤下爬出,血红竖瞳的冰冷视线转到骷髅架子上,吓得某神缩了缩脖子。 “吼!”托比仰头痛苦的咆哮,凸起的肩胛骨挤出血肉,一对宽大的红色蝠翼由那里猛然张开。 “不!”邪灵的狂笑戛然而止,就像被扼住脖颈的鸭子吼叫道:“不,你不能杀我,我是蠕动之域的……”它后面的话都被狂暴的血脉之力击碎,永远的消散在了主位面,连灵魂印记也被托比吞噬,再也回不去乔根底冈。 剧烈的负面情绪过后,托比抬起自己的小爪子,诡异的纹路生长在晶莹的鳞甲内部,视野里,整个染上血色的世界如同末日景象一般。 “图门,我怎么了?” 骷髅支着头畏畏缩缩的躲在街角:“咳,这个嘛,简而言之,你现在变成恶魔的形态了。” 托比朝着骷髅走了两步,吓得图门大惊小怪的吼了起来:“喂,喂,不要靠过来!先在原地朝科学之主祈祷,要认真的。” 托比挠了挠胸口的痒痒处,完全不能怪他每次祈祷都不认真,只要想起科学之主就是住在徽章里的骷髅头,他就失去了敬畏感,庄严肃穆的祈祷氛围自然而然的就破坏了。 血红色的恶魔合十双手,跪在原地,神态肃穆的低声祈祷着。 “摆正你的态度!”骷髅不依不饶的在远处查看属性面板。 “叮,宿主获得炼狱后裔的信仰,信仰值+20,” “获得信徒能力,血肉抽取。” “警告,血肉抽取将导致宿主阵营改变,是否将其塑形?” 骷髅松了一口气,托比的意识果然是清醒的,而不是被邪灵吞噬取代了。 “塑形。” 无形的神力化为液态交织着向前,透明而细长刀身紧随其后在空中塑形。略显弯曲的刀身并没有护手,刀身之后即是柄头。 【纳贝琉斯】 【类型:长刀】 【特效:1.血肉抽取,2.恶魔低语】 【血肉抽取:每击杀一个恶魔,吸取对方血肉,转化对方当前5%的力量,加强自身。】 【恶魔低语:被禁锢在刀身的恶魔会不断的诱惑持有者去信仰某个未知的神祇,以获得他的欢心。】 骷髅甩了甩手上的长刀,怒斥道:“不要怪叫了,难道要我信仰自己吗?” 低吟的怪音立即沉寂下去,不敢再说话了。 “托比,你能把翅膀和鳞甲收回去吗?” 血红色恶魔苦恼的摇了摇头:“我没办法控制它们。” 骷髅耸耸肩,示意自己也没办法:“有人在城堡那边制造骚乱,我要过去看看,你试着控制自己的力量,先在镇子里找出那些放火的人,如果还是不能收回翅膀,明天我们在红松林的墓地碰面。” 托比点了点头,后背的翅磅扑扇两下,他摇摇晃晃的飞上空中,而后歪歪扭扭的一头栽倒进了正在燃烧的木屋中。 “嘶~”骷髅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捂着脸小跑着走了。 PS:又……又ka了——不行,我要跳过这段剧情! 第十五章 骷髅士兵 骷髅赶到城堡面前时,这里到处是哭喊着往外逃的仆人,穿着睡袍的管家正在竭力组织人群准备扑灭燃起的大火,那群黑袍不仅用爆裂水晶炸塌了主楼,同样放火吸引了守卫的注意力。 几个黑袍炸掉了主楼后,脱下了长袍,躲在一间男仆的房间。 里约克比任何一个人都讨厌意外的发生,然而,今晚它却如影随形,死死的吊在身后。 他们的线人——男爵的“侄子”,尼姆,此时躺在房间冰冷的石板上,脖子诡异的扭曲着,尸体也开始僵硬。 芬克斯为了让这个机灵的小流氓能够成功扮演男爵大人的落魄亲戚,甚至没有教他系统的贵族知识,更不用说估价这种博大精深的手艺。 不得不说,尼姆扮演得很成功,然而问题正出在这里,他竟然错误的以为男爵大人的金库在城堡主楼,那里的密室其实是贵族间用来炫耀收藏的展览室。里约克真的想抓起这个蠢货,对着他咆哮:“不是所有堆着宝物的房间就是金库!” 而且分析情报、确认情报的人员显然也是第一次做这种大买卖,竟然在这种事上犯错。里约克想起那个确认情报的男仆信誓旦旦的样子,就恨不得立即冲出去,拗断他的脖子。 他并不打算趁乱逃走,年老的格里森男爵被卫兵扶着,重新走进倒塌了一半的主楼。 黑袍立即知道了金库的位置,地下。他回头,几个男仆打扮的人纷纷扯掉身上的麻布衣裤,贴身的黑色皮甲暴露在空气中。 他们从腰包摆放整齐的药剂中抽出乳白色的隐形药剂,咕噜咕噜的灌进了胃里,薄荷的清香混杂着幽灵菇的淡淡腥臭弥散出来,劣质药水的口感让久经训练的几人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呸。” 黑袍将嘴里残留的眼睫毛吐了出来,这些该死的诺松女巫,难怪白银天蛇能够将她们驱离充斥着烂泥和腐烂灌木的无底沼泽。 褐色木门随着吱的一声,缓缓的打开,看不见的人影直奔主楼,提着水桶匆匆走过的仆从毫无所觉,一个套在铁甲下的卫兵站在远处,动动了手里的长枪,面罩下圣白的光芒一闪即逝。 隐形的黑袍很快跟上了男爵的脚步,他们穿过满是石渣的大厅,顺着甬道左拐,尽头是男爵的书房兼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堡后面每日打理的草坪,更远处是幽静的密林,石板铺成的小径可以让领主大人在闲暇的时间一边欣赏林间胜景,而不用担心脚下崎岖不平的道路。 光亮的小屋里一张巨大的书桌占据了大部分位置,两个摆满书籍的红木书架则在后方,侧面的墙上挂着男爵夫人的画像——花白头发的慈祥老太太坐在木凳上,交叠的双手放在大腿上,泥色的亚麻衣物并没有掩盖她恬静的气质,满是泥土的药锄放在她的脚边,满是皱纹的眼角微微上扬,浑浊的眼里尽是光彩。 年老的男爵疾走的脚步一走进房间,浑身的力道都一泄,陡增的重量让扶着他的亲卫加大了手臂上的力气。 “艾尔玛,还好你没事。”男爵走上前,用衣袖擦了擦玻璃上的灰尘。 “领主大人,这里并不安全。”亲卫小声的提醒道。 “恩,凯文,快把画像取下来。” 就在亲卫垫着脚摸到了画像上方的边框时,木门仿佛被风吹动着打开了,凯文立马抽出腰间的大剑,甬道里的风可吹不到这里来。 但还有人比他更快,老人身体一僵,感觉到了喉部的金属特有的幽冷。 “凯文骑士,好久不见。”黑袍的轮廓渐渐清晰。 “麦基”凯文的目光在室内扫视,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看来你们已经做好上绞刑架的准备了。” “不用逞口舌之利,放下手里的剑。”黑袍的左手轻提,锋锐的匕刃在老人的下巴划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领主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不敢有丝毫反抗。 凯文还没有放下剑,老人开口道:“不用为难凯文,麦基,金库在书架背后,那才是你想要的东西。” “还是领主大人看得清形势。”黑袍随口赞赏道,使了个眼色,一个透明的人形在书架上左右摸索,这里并没有机关,推动书架就能看到狭窄漆黑的走道。 “麻烦领主大人陪我们走一趟,想必凯文骑士也很愿意在前面探路吧?”黑袍不怀好意的盯着凯文,骑士大人平时可没找他们的麻烦,能将他击杀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我的荣幸,阁下。”凯文收回大剑,昂首阔步从黑袍的身边走过,高大的身躯让他居高临下的俯视了一眼麦基,顿时气得黑袍牙痒痒。 金库内部是无色氟石柔和而明亮的光线充斥的大厅,这颗稀有昂贵的宝石被精美的白色两翼天使雕像向上托举,因此由墙壁上照射进来的光束能够让它收集到足够的光线。 “这里有什么机关?”黑袍略感不安的询问领主,漆黑的甬道就隐藏着一个陷坑,老头在凯文踩上压力板之前制止了他,这是属于西亚家族内部的秘密,连最亲密的护卫骑士都不知晓。 “没有,宝物是用来欣赏的,西亚家族可不是那些盗贼,会在上面涂满致命的毒药,连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老头语气平淡,不经意的强调起自己的身份。 “希望没有。”黑袍推攘着男爵继续向前,立即被西亚家族历代积累起来的收藏晃花了眼。 黒木制作的几排陈列柜在大厅的中央,装裱过的几幅精美油画挂在墙面,那是男爵领历代主人的画像。 连凯文骑士也被立在墙角成套的暗金色铠甲吸引了目光,叶形的精灵长剑优美流畅的线条让黑袍舔了舔嘴唇,这些富有的贵族把这种魔法长剑仅仅当做炫耀的资本,却不愿意交给效忠领地的骑士使用,真是愚蠢至极。 黑袍掀开木架上手掌大小的木盒,琳琅满目的银冠、烟石英、火蛋白石吓了一跳。 “恐怕只有打劫一名法师得到的财富才能和这些贵族媲美了。”黑袍环视大厅,充实的满足感立即填满了内心。 格里森男爵左手的大拇指微不可察的蹭了蹭食指的刻着家族纹章的戒指,天使雕像圆润的眼球在凹陷的眼眶里转动起来。 “咦。”黑袍眼前一亮,发现了角落里的银色圣水,这可不是明水神殿从其它地方运来的混合着药剂的劣质品。星星点点的金色光点旋转着由银色液面升起,撞到橡木瓶塞后又跌回圣水。 就在他路过雕像的时候,天使手里的氟石滑落下来,两只僵硬的手以闪电般的速度偷袭了他。 黑袍放开男爵,朝着圣水飞速而退,腰间的破洞让他甚至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凯文怒喝一声,拔剑扫开紧随着他的两个影贼,几步就到了男爵面前。 黑袍砰砰直跳的心跳声提醒着他,时间还有最后一刻,他急不可耐的握住了圣水的瓶身,哆嗦着拔掉了木塞,然后把里面晃荡作响的液体全部灌入了口中。 磨砂口感的流质滑入口中,味蕾间跳跃爆炸的纯正味道让他忍不住赞美起诸神。 五号圣水,在冷月之年,光耀贤者下令制造这一类圣水,以应付永恒圣所与符文矮人间的愈演愈烈的争端。它是三号圣水的稀释,改进后的产品,可以有效的治疗致命伤。 圣水立即生效,最先回复的是黑袍难以自持的痛楚,崩溃边缘的精神立即一振。而后才是腰间拳头大小的破洞,扯断的肠道开始生长,温暖的感觉几乎让黑袍昏睡过去。 黑袍试着吸了一口气,急促的呼吸缓了下来,他这才恶狠狠的说道:“杀了他们。” 几名影贼虽然是公会里的好手,但却不敢贸然和一名骑士正面交战,即使他们的人数是对方的好几倍。 僵持的局势并没有保持太久—— 金属长靴踏在石头上的脆响从甬道里传了过来,过道并不是太长,在几人听到响声回过头来的时候。 一个穿着全身甲的士兵已经绕过陷坑,来到了几人面前,他将手里提着的焦黑尸体扔到石板上,说道:“这个家伙是你们的人吧?” 黑袍舔了舔嘴唇,眼神开始四处游移,寻找着逃跑的通道,他一眼就认出了不成人形的芬克斯,圣炎并没有烧灼布袍,那上面的纹路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阁下,是什么人?”黑袍并不相信对方是一名卫兵,杜鲁的古老传统早就被地方上领主破坏殆尽。 根据杜鲁的法律,地方的武装力量必须由民兵中选拔,但贪婪的贵族们当然不会遵守由皇室制定的规则行事,他们用一套劣质的铠甲换取平民三代人的效忠,将世袭贵族的一套用在了士兵上。 子承父业,在人类社会是如此的合理,反对的声音甚至掀不起一点水花,就沉寂下去。黑袍甚至见过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趾高气扬的穿着亮闪闪的盔甲巡视着城市,他甚至连最基本的民兵训练都没有经历过。 这些连黑铁实力都不到的卫兵可杀不了芬克斯,虽然黑袍没有与他交过手,但一名邪术师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士兵能解决的。 士兵伸出手去摘头盔,黑袍立即阻止几个蠢蠢欲动的下属,对方露出这样明显的破绽显然是想让他们近身战斗。 然而,头盔下的头颅让黑袍立马抛弃了自己的想法。 “骷髅士兵?” 第十六章 前进基地 黑袍暗自捏着手里的宝石,这是一颗玉髓,法师常常用它来制作对抗不死生物的魔法物品。 “不,准确的说,我的学名叫做医疗骷髅。”图门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而后惊诧不已的指着黑袍手里的瓶子:“5号圣水!你……你就这么浪费了?” 麦基眉间的纹路深刻起来,骷髅的智慧远超他的想象,毫无起伏的语调也掩盖不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情绪。 一只骷髅关心圣水? 它们确实应该关心,圣水中蕴含的正能量足以将骷髅轻易的切成片。也就是说,自己将圣水舔得太干净,以至于这只骷髅在出言嘲讽? 黑袍冷笑着,手摸到了腰包最里面的一瓶药剂:“阁下如果需要圣水,影贼公会里还有一瓶。” “那再好不过了。”骷髅伸出骨爪,昂、昂的轰鸣立即在密闭的金库里响起。 这无异于宣告战斗开始的信号。 影贼们纷纷喝下药剂,而后噗的一声将液体喷在了自己的短剑上,程亮的剑身微微发出黄色的光晕。两个影贼朝骷髅围了上来,其他人则对付凯文骑士。 凯文双手按在剑柄上,完成了一个极为简短的誓言:“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他的双眼发出慑人的精光,站立在领主的身前,强大的气势压得几个影贼轻轻吐了口气。 “古训骑士?”骷髅讶异万分,在它的记忆里,遵循骑士之道的神祇早已陨落,没想到还有人坚持他的道路。 胡思乱想的骷髅回过神来,一把短剑砍在它的脑门上,它不客气的抓住短剑,指间冒出旋转的砂轮,爪剑相交的位置轻微的震动起来。 飞溅的火星四散跳跃,在氟石的光亮下依然清晰可见。极为刺耳嗞嗞声让金库里的人都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骷髅自己也忍不住一哆嗦,暗想以后一定要换成激光切割机。 “铛。”短剑被切成了两截。 影贼骇然后退,被锋锐药剂加持过的短剑竟然一瞬间就断了,这只骷髅究竟是什么东西。 “滚开!”黑袍怒吼。 两个影贼干脆而果决的转身亡命狂奔,那模样仿佛恨不得父母多生几条腿。手斧擦着后退影贼的头皮飞过,砍在了图门的眼眶上,并深深的镶嵌了进去。 骷髅这才注意到,黑袍的生命之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燃烧得更加旺盛了,而且,这团火焰以人类绝对不可能达到的速度出现在图门面前,在骷髅有所反应之前,又一斧头砍在了它的脊柱骨上。 男爵的提醒才姗姗来迟:“小心,麦基是是狂战士。” 狂战士? 图门的脑子微微迟滞,反应过来,是北地莽荒的那群疯子、野蛮人。狂战士从来都不是褒义词,掌握着混沌力量的他们在至高冰原建立了无数的部落,抗击着由元素疆界跨界而来的各种元素生物。 他们并非为现实英雄主义理想或击败可憎的罪行而战,原因只有一个——狂怒的战斗犹如使他们上瘾的药物,狂战士必须不断的寻求更多的战斗来满足自己的战斗欲望。 在任何地方,狂战士都不是受欢迎的人,即使是充满善意的狂战士也会在某一天醒来后,发现自己的战友全部倒在一片血泊中,而自己必须孤单的继续在荒地里流浪。 骷髅微微张嘴,无声的震荡扩散开来,范围攻击让众人都一时间感觉有些胸闷,然而这并没有击退黑袍,医用震荡探伤仪的能量过低,造成的伤害有限。 图门不断的往漆黑的甬道里退去,陷入狂怒的战士紧追不舍,骷髅的身上随即又多了几道缺口,还好黑袍失去了理智,不懂得将斧头继续砍在缺口,否则图门就该倒地装死了。 混沌的力量由下往上,砍在图门的下巴上,它向后倒飞而去,黑袍紧随其后,准备给予致命一击。图门在半空中摸了一把腰间,一把巨大的枪出现在它的手里,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麦基。 这名狂战士对于突然出现的武器毫无戒备,猎物竟敢反抗的暴怒充斥心间,他的速度陡增。 骷髅架子下一刻落在地上,惯性带着它在地上摩擦着后退。 “1000毫米圣炎炮,进入发射预热状态……” 黑袍狰狞的面孔出现在炮口的微光前,他的嘴角流着不知名的液体,发红的眼里没有一丝理智。 圣炎炮口凝聚的巨大光束向上扫去,狂战士如同正面撞上重型卡车一般,狂喷着滚烫的鲜血倒退着倒地,圣炎以混沌的力量作为燃料,幽静的摇曳着,而后熄灭。 图门翻身站起,透明刀身的纳贝琉斯出现在它的手上,恶魔的低语顿时响了起来,骷髅懒得理这个被囚禁的邪灵,径直走到狂战士的面前,他的烧焦的伤口正在飞速愈合,即使吸血鬼看到这样的恢复速度,也只能甘拜下风。 “战斗狂人,不再见了。”图门抬起手,再给了黑袍一炮,然后才上去补了一刀,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结束了他的生命。 金库里的战斗则僵持不下,古训骑士要守护领主,不能放开手脚战斗,而且,在这种低阶的战斗中,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显然更具有真实的意义。 托举氟石的天使雕像只能在原地防护,但这显然不够,图门的到来让影贼们慌乱起来,进攻的频率急速上升,一个影贼摸出舍不得使用的炼金药剂,恨恨的拔开瓶塞,往站在原地的凯文泼去。 骑士抽甩着大剑宽阔的剑身,绿色的药水倒飞回来,来不及躲避的影贼捂着脸在地上嚎叫、翻滚。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骷髅左手持长刀,右手提着巨大的圣炎炮,直径一米的光束扫过,被击中的影贼倒飞撞在墙上,闷哼一声歪着头昏迷过去。 “投降还是继续?”骷髅善意的询问道。然而它注定要失望,袭击领主本就是死罪,影贼们再顾不得攻击领主,朝着唯一的出口涌来。 这些小贼当然不是图门的对手,可以说,它全身都是武器,正面战斗,对付这些擅长偷袭的影贼简直小菜一碟。 男爵看着眼前摸着尸体的诡异骷髅,分明在它欢快的身体语言上体会到了喜悦的情绪:“这位……骷髅阁下,谢谢你的帮助。” 骷髅抬起头,两张如临大敌的面孔出现在眼中。骷髅在普通人的眼中是邪恶的代名词,因为它们只遵循自己的本能。它耸了耸肩,指着自己胸口的圣徽说道:“你们应该感谢的是科学之主,吾主降下神谕,引领我来到这里帮助你们。” “科学之主?”凯文一愣,记起了马戏团发生的事故,科学之主的名讳他也有所耳闻,但传闻那是一名强大的神祇,怎么会关注卡拉苏这样的小镇? 男爵想的更多,他微微的叹口气,年轻的时候他在镇上建立爱与美女神的神殿,只是感谢这位美丽的神祇让他结识了她的牧师,艾尔玛。 虽然爱神淑娜的教会在整个大陆都广受喜爱,但也仅限于某个特定的时间,婚礼、狂欢。而领民们更需要的是肥沃的土地,丰收的庄稼。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因此特意邀请了瑞安神官来到小镇。但神官并不热衷于传播女神的教义,反而更喜欢在田间劳作,帮助乡民解决种植的问题。 如果老神官愿意的话,完全可以接纳大部分镇民的信仰归属,升任主教,在城市里执掌一座圣所。 男爵大概猜到了老神官的想法,与其去城市里面对那些尔虞我诈,在宁静的小镇反而过得更加的惬意。 而且现在小镇的状况正是需要神官的时候,这位科学之主显然预见到了这样的情况,因此派出了自己的仆人。既然对方施以善意,男爵也不介意领地再多一位神祇的眷顾。 只要,这位神祇的教义不要求信徒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一切都是能接受的。 格里森男爵正了正脸色:“赞美科学之主,阁下既然受领神谕,卡拉苏很乐于见到明水神殿进驻一位新的神祇。” “叮,宿主获得卡拉苏的官方认可,奖励前进基地一座。” 骷髅一愣,抓了抓脑袋,它既迷惑男爵怎么就代表官方了,又疑惑前进基地的称谓。 “感谢你的慷慨,男爵大人。” —— ——————PS:写得又累又二,我要跳剧情,种田开始! 第一章 海市蜃楼 吉姆在清晨时分被尿意涨醒,他撅着嘴,鼓足了勇气才掀开被子,单薄棉被下方的热气立马逸散出来,而阴冷的寒风窜进了被窝。 小男孩苦着脸,只感觉浑身都凉飕飕的,他几步冲出屋外,准备在门口解决自己的问题。漏风的小门被他粗鲁拉开,外面是秋季的薄雾,屋外草地上尽是晶莹饱满的露珠。 吉姆迫不及待的解开裤子,而后长大了嘴,完全忘记了撒尿。 一个比城堡还要高大,如弯曲的水蓝色号角形状的建筑在涌动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吉姆不敢置信的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自己家对面明明是一片废墟,数个世纪前遗留下来的断壁残垣彻底沦为了小孩子们的聚集地。 他转身跑进屋,将睡得正香的伊卡抓了起来:“伊卡,伊卡,快醒醒,我看见海市蜃楼了。” 静谧的小镇在晨曦中渐渐苏醒,灾难造成的伤痛还萦绕在镇民心间,但生活仍将继续,这些前不久才失去了亲人的人们似乎彻底摆脱了死亡笼罩在他们头上的阴霾。 虽然他们还穿着黑色的丧服,但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北地并不适合长久的哀悼,贫困的凡人需要继续忙忙碌碌,劳作奔忙,以保证自己不会是下一个被哀悼的人。 不过,今天似乎有所不同,因为,缩在灰白石墙后方的小镇中心,多了一座奇怪的建筑。 一辈子都生活在卡拉苏的镇民从没见过这样光鲜亮丽的建筑,无论是他们居住的破旧木屋,石头垒砌来的坚固小屋,甚至沐浴在晨曦中的城堡也没有这座建筑的亮丽的外表。 它在一夜之间就出现在了小镇上,甚至不给人以缓冲的时间,以至于有惊异的镇民早早的跑去了城堡,寻求士兵的帮助。 城堡的眺望台上,值班的士兵半跪在地上,神色同样不安。 “领主大人,它确实是在雾气升起的时候出现的,前一刻那里还是一片空地,我给火盆填上火油,抬起头,它就在那里了。” 老人点点头,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格里森男爵向来起得很早,人一老,睡眠的时间就自然的缩短了。城堡里的年轻仆从对老人的作息时间颇有微词,但也只敢偷偷的嚼舌根。 “凯文,这块空地就是那位索要的地方吧?” “是的,领主大人。”凯文伫立在老人身边,黑铁阶的实力赋予了他更加敏锐的洞察力,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惊讶——涌动的雾气正在有条不紊的通过那座建筑,或者说,神殿的上部,而后从另一面窜出来。 “这位殿下看起来有些心急,竟然不惜耗费神力在主位面建立圣所,凯文,你看过科学之主的教义了吗?”老人有些担忧,这位科学之主是否与其它神祇陷入了战争中,因此才如此迫切的需要信仰。 “抱歉,领主大人,我并不太看得懂。”凯文刚毅的脸上难得的一红,如同一个小姑娘般羞赧。他曾跟随湖之骑士梵哈特学习骑士之道,无论是为湖之骑士扛起巨盾,擦拭宽剑,或是练习武技都难不倒他,唯独在学习文字,诵读古训上迟迟没有进步。 男爵一愣,随即也想起了凯文小时候闹的各种笑话,畅快的哈哈大笑起来:“小凯文,把教义交给巴姆神官吧,他肯定乐意解读它。” 古训骑士领命而去,只剩男爵愣愣的看着水蓝色的圣所发起了呆。 镇子另一边—— “那块告示牌为什么能发光,难道是魔法吗?”年轻的妻子睁大眼,伸着头好奇的询问身边的男人。 “恩,应该是魔法,不要直视它的光辉,小心会瞎掉。”男人担心这个邪恶的魔法会伤害到家人,赶紧捂住了妻子的眼睛。他是一名猎人,偶尔也会在探索者协会接一点任务,告示牌见得多了,却没见过能发光的。 最初的惊慌过后,掩藏在窗后,木门后的镇民被圣所正前方冒着荧光的告示牌上突然出现的黑色字体所吸引。 “埃罗,你要干什么,快回来。”花白头发的修补匠佝偻着背,站在屋外,他不害怕这个突然出现的建筑,但同样禁止想要靠近的镇民。 埃罗是隔壁抄写员的儿子,从小就开始习字,因此备受附近居民的尊敬。 “没关系的,葛莱本爷爷,我只是想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埃罗被老人抓住了手臂,一时不能再向前,不过这个位置他已经看清了告示板上写的内容。 【招收,木工、石匠、织工……包吃包住,每天二十铜币。】 埃罗眼前一亮,每天二十铜币的雇佣价格比城里还要高上一筹。父亲死后,他本想去道格拉斯谋一份职位,可是城里有太多比他有知识有智慧的学者了,即使是抄写员的工作也有很多人争抢,他一个毛头小子,既不受人重视,同样没有实力,因此只能灰溜溜的回到镇子里。 他看着闪着微光的显示屏,正疑惑该怎么把这张告示取下来。 远处,一只银色的骷髅大摇大摆的泥道的另一边走了出来,木屋里的窃窃私语立马都消失不见,镇民又敬又畏的打量着它。 老人拉着埃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僵在了原地。而骷髅闲庭散步般已到了眼前。 “埃罗?”骷髅倒是认识这个胆小的年轻人,自己给他治疗的时候,他都吓哭了。 年轻人僵硬的扯出一个笑脸:“阁……下,好久不见。” “不是昨天才见过吗?对了,埃罗,听说你会写字,还会计数?” 埃罗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是的。” “很好,神殿正好需要一个书记官,你有没有兴趣来试试,每天一枚银币哦~”骷髅本想用生冷的腔调尽量模拟出诱惑的语气,结果适得其反,埃罗头上冷汗直冒,不敢接茬。 “埃罗,不要被这个邪恶的骷髅骗了,它迷惑了领主大人,现在又要将魔抓伸向我们了。”年老的修补匠激动的涨红了脸,只感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只骷髅不但公然的在大街上行走,现在还想诱惑领地的年轻人堕落,简直岂有此理。 图门嘎嘎的冷笑起来,不给这个老头一点颜色瞧瞧看来是不行了。 暴打他一顿好呢?还是骂哭他呢?不,作为邪教的首领,当然要让老头的灵魂承受永无止境的折磨。 骷髅伸出银色的骨爪,两人被它的动作吓了一跳,而后发现,骨爪上飘起来一枚圣白的徽章,落到老人的手里。 “老头,如果你认为邪恶的骷髅不能成为吾主的神官,你大可以向伟大的意志祈求审判。”图门潇洒的转头,喜滋滋的走进了神殿。 留下老人不知所措的紧握着圣徽,不知道是否该祈祷看看。 “我知道了,这是科学之主的神殿。”年轻的妻子陡然惊呼起来:“西尔大婶说了,那位从领主大人手里要了一块地,准备修建神殿。” 猎人没有搭话,而是摸着胸口光滑的皮肤,那里本该是一道伤口,不过被那位治好了。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着骷髅拿着刀俯视自己的样子,邪恶可怖。 当骷髅用刀切割自己的时候,若不是西尔大婶死死的按住了他,魂飞魄散的他几乎要从床上跳下去,而后他就吓晕了过去。 西尔大婶什么都好,就是八卦,他被吓昏的事当即就传遍了小镇,以前他看见镇里的人还能昂首阔步,现在却只能被人各种调笑,连邻居家的倒霉孩子吉姆,也敢追在自己后面骂胆小鬼。 到下午时分,前进基地里就有络绎不绝的人来应聘,图门照单全收,他现在简直富得流油——芬克斯不但把影贼公会多年来的积累都放进了水晶棺,他还打劫了公会的各个富商,结果全部便宜了图门。 上午由城堡仓库运来的小麦也在下午全变成了香喷喷的白面包,在小镇,黑面包也算是一种硬通货了,白面包更是贵族的常用食物。 第二天 一群年轻力壮的镇民浩浩荡荡的进入镇外的红松林,准备砍伐树木,运回镇子重建家园。 队伍中最为瞩目的就是四个完全由银白色金属制造的机器人了,它们连随队神官图门的风头都抢去了。机器人的名称叫做,盾卫者。全身几乎都是由拉长的银色盾牌构成,关节位置更是有小小的盾铠,连脑袋都是盾的形状。 “阁下……我能摸摸它们吗?”一个年轻人红着脸从人群中跑出来,战战兢兢的在图门面前站定了,小心的询问起这个心情貌似不太好的骷髅阁下——被一群人孤立在外,任谁心情都不怎么样。 图门撇了一眼躲在一旁,你推我攘的年轻人,显然面前的家伙一定是打赌输了,被推出来当探路石的。 骷髅点点头:“当然可以。” 年轻人谨慎的伸出手,轻轻的在盾卫者身上点了一下,而后如同被针刺了一般立即缩回手。 “感觉怎么样?” “嘿嘿,好滑。”年轻人讪笑着,却没发现,眼前的机器人转过了头颅。 “你好,人类。我的名字是甲壳。” ————ps:由于连续掉了好几个收藏,写手君决定出去采风观光,顺手学习一波。 第二章 治疗微伤 躲在旁边的年轻人们一片哗然。 “阁下,它……它说话了!”骷髅面前的年轻人惊愕的长大了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需要用复杂的测试来判断盾卫者是否拥有智能,在这些年轻人看来,能说话的东西就是拥有和人类一样智慧的生物。 “他不仅会说话,更会砍树。”骷髅当然不是真的来这里当随队的神官,它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伊莉泽尔,阁下。它们真的会砍树吗”年轻人虽然在和骷髅说话,眼神却不断的往盾卫者身上瞄,看来,骷髅会说话和铁块会说话不是一个待遇。 骷髅对此不以为意:“伊莉泽尔,你有没有兴趣带甲壳去砍树,有它帮忙,你说不定可以多挣很多钱,要不要试试?” 年轻人反而迟疑起来,盾卫者笨拙的样子让他不是那么放心,不过,他回头看了一眼惊疑不定的在远处观望的同伴,骄傲的挺直了身子:“只要不收钱,我可以带着甲壳四处转转。” “切,不收钱。”骷髅帮助镇民治疗时,发现免费帮助他们反而会让这些居民疑窦丛生,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收起了钱。现在他除了被镇民不带称谓的叫做,“那位”以外。甚至还有了一个新的外号,贪财的屠夫。 年轻人狐疑的看了一眼骷髅架子,点了点头。 “甲壳,跟着伊莉泽尔,尽量听他的指挥。” “遵命,先生。”甲壳略显机械的移动步调,跟着年轻人回到了他的同伴中。 那群年轻人顿时就把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七手八脚的在盾卫者身上乱摸一通,一惊一乍的呼声吸引了大部分伐木工的注意。 伊莉泽尔炫耀似得带着甲壳绕了一圈,而后找到一个相对僻静的位置,开始砍树。他很快就发现,盾卫者砍伐树木的速度远远的超过了他。 “快看,那个盾卫者砍树的速度好快。” “要不,我们也去借一个吧?那位说了不要钱的。”一个年轻人羡慕的问道,却发现身边的同伴早一溜烟的跑到了图门面前。 “可恶!索尔你这个奸诈小人!”他也不甘人后的飞奔过去。 骷髅几乎在瞬间就把盾卫者都派了出去,百无聊赖的等了一会儿后,他偏头,林间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它左右环视,盾卫者拿着斧头砍树的速度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它这个过气的骷髅反而没人注意。 图门偷偷摸摸的朝着林间跑了过去。 托比正缩在一颗矮栗树后,他的蝠翼完全不遵守物理规则的收进了身体,而鳞甲却还没办法控制——这个难度大约和控制耳朵动起来的难度差不了多少。 “治疗微伤学习得怎么样了?” 托比苦着脸把学习神术的黑皮圣典递到骷髅面前,顾左右而言他:“图门,你说为什么通用语这么难学啊?” “那是因为你懒,没有其它原因。治疗微伤不就是将正能量导入人体内,根本毫无难度。”骷髅毫不留情的嘲讽,虽然两人能直接通过意识交流,但面对面的指导远比口述要来得清晰明白。 托比一把扯回圣典,只感觉自己白白过来一趟,还要被人无情的嘲讽。 在希瑞尔,每个神祇的信徒有三种施展神术的方式,一种是由神祇赐予领域神术,这就如同图门的【科学医疗】,信徒必须提前祈祷。 第二种是圣言,由诸神在混乱纪元创造,信徒通过对自身的修行,来掌握属于神祇的力量。 在血漫之年,剧毒女士和愤怒主君带领着无尽的恶魔由钢铁冰原的位面缝隙跨界而来,首先沦陷的是四境之野,妖精们纷纷迁离故土。因此,神祇将圣言与符文的知识交予黑铁的子民,这场与深渊的战争持续了近百年,奔袭大地的恶魔才最终被击退。 第三种是神授力量,每一名神官或者牧师都能掌握的神术,例如兽人之王的神官每天拥有一次与动物交谈的类法术能力。而海之女神的牧师则会获得熟练的游泳技巧。 最终,半吊子神祇还是没有教会托比学会治疗微伤,小男孩气哼哼的窜进了林子,并表示下次图门没有带食物就不要打扰他学习了。 骷髅对于自己身为神祇,却连基础的治疗微伤都学不会毫无羞耻之心,它将之归罪于神力回复的速度太慢,导致熟能生巧的古语没能展现其光彩。 它晃晃悠悠的回到砍树的位置,领主的税务官正组织着平板车将分解后的木材往领地拉,骷髅新聘请的书记官,埃罗正垂头丧气的跟在税务官后面,显然在金币的问题上吃了大亏。 “西隆大叔!我今天是第一天任职,你不能这样对我啊。”埃罗一脸生无可恋,西隆大叔平时明明很和善,怎么一工作起来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这片森林属于领主大人,既然那位要使用这里的木材,就必须纳税。而且你们这些混小子,这种还没长起来的小树也砍,根据领地的法律,每棵树木需要交的税是一样的,我是不会让步的。”西隆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那里本身只有中间秃了一块,妻子的主意是让他将头发留长,然后遮住自己的瑕疵。不过他嫌头发太长,太费时间打理,于是干脆的剃光了。 “西隆大叔,你这样做是在阻挠那位阁下,小心下次他给你穿小鞋。”埃罗干脆的搬出了贪财的屠夫的名号。 “我难道会怕他?”税务官的声音高涨起来,他一手叉腰:“我西隆在男爵领唯一敬畏的就只有……” 税务官的论调戛然而止,因为一上午都见不着人的某骷髅由密林里窜了出来,恶意的目光让他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咳咳。”西隆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拿着厚厚的账本,追着平板车一路疯跑,往镇里去了。 这片林子距离小镇并不太远,因此中午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回到小镇——神殿可说好了的要包吃包住。 “当然包吃!”骷髅霸气的一挥骨爪,而后被吉姆这个熊孩子扯住了衣袖,这个小家伙总觉得银色的骷髅异常帅气,忍不住就想拆来玩玩,不过现在他又有了新的玩具,神殿门口的四个盾卫者。 第三章 一个响指 “吉姆,不要胡闹。”男孩的父亲慌忙跑过来拉走了自己的孩子,贪财的屠夫虽然心怀善意,但是讹他们钱怎么办。 北地的居民每天只吃两顿饭,早晨起床后就工作,直到烈日当空,又累又渴的时候才吃一顿不算那么丰盛的午餐。 骷髅本想在吃饭之前,来一段激情澎湃的演讲,但它看着一群饥肠辘辘,伸长脖子等着开饭的脑袋,顿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做这种天怒人怨的事为好。 “各位,排队,不要挤。”骷髅手里拽着一个劣质的喊话喇叭前后走动,偶尔响起的刺耳声响让排起长龙的队伍如潮水般散开,躲避。 第一个领到面包的伐木工将松软的长棍形状面包揣进怀里,急急忙忙的就往家里跑,镇上面包房里的烘烤炉一周也只点一次火,烤出来的面包也是易于保存,表皮有厚又硬的黑面包。 伐木工刚才拿着面包就咬了一口,而后肠子都悔青了,他想起了在家里的母亲,老人家的牙齿不好,黑面包总要用温水泡化了才能下咽,神殿的面包又软又好吃,母亲一定喜欢。 队伍很快就骚乱起来,白面包从来都是贵族和富商饭桌上的食物,他们这样的下等人只有在盛大的节日才会奢侈的购买它们,科学之主的神殿竟然把它当作普通的食物发放。 “伊莉泽尔,那位的意思是……神殿有烘烤炉,随时可以去烤面包,还不用钱?”索尔本来将脑袋搁在年轻人白皙的脖子上,听到骷髅在前面瞎嚷嚷的话,瞬间就精神了。 伊莉泽尔耸起左肩,把那颗一直压在他身上的脑袋顶起来,没好气的说道:“不要压着我,烦死了。” 索尔一停顿时恼怒起来,双手箍住伊莉泽尔,用下巴狠狠的磕在他锁骨上方的肌肉上,伊莉泽尔疼得脸都皱起来了,可是力气太小,却挣脱不出索尔的束缚。 刺耳的响声在拉拉扯扯的两人耳边响起:“不准在大庭广众下搞基!”骷髅满意的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如同触电般分开:“伊莉泽尔,下午我需要一个人带着盾卫者去砍树,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伊莉泽尔欣喜的点头:“当然,阁下。” “很好,不过,你记得不要让索尔带着他们乱砍。”骷髅转头直视畏畏缩缩的索尔,正是这个金色短发的年轻人早上带着同伴砍了好大一片仅有手臂粗细的小树。 交代完伊莉泽尔一些使用盾卫者的注意事项后,骷髅抬起头,神殿第三层的蓝色透明玻璃窗前,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正在打量着自己。 那是狮盾商会在卡拉苏的负责人,鲁伦。他的黑色短发向后梳理得整整齐齐,面部打理得很干净。泥色的棉布长袍异常贴身,这让他没有赘肉的身材凸显出一股干练的气质。 鲁伦担心骷髅在下午也会出去伐木,所以早早的在神殿的会议室等着。中午吃饭的时候,那位肯定有时间,毕竟,人所共知,骷髅不需要进食。 神殿内部的空间显得有些拥挤,本该是大厅的位置全部由密密麻麻的房间所取代,狭窄的过道里现在挤满了领取面包的镇民。自带生人勿进效果的骷髅头一进来,人群哗的一声拥挤着靠在远离它的另一面墙上,过道瞬间出现了一条笔直的小径。 骷髅目不斜视的走过如受惊小鹿般的人群,来到电梯口,几个伐木工正贴靠在白色的门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虽然骷髅救治了很多镇民,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可它的存在,骷髅在北地人的心中,仍然是可怖的亡灵。 “叮~”一个伐木工压到了按钮,电梯由3楼下来,打开了门,贴靠在门上的镇民先是被响声吓了一跳,而后平滑得只有一丝缝隙的墙面豁然分开,露出一间狭小的密室。 “密室!”旁边的一个壮汉下意识的说道,而后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他艰难的挪动步子几乎想逃跑了——自己竟然撞破神殿的密室,诸神在上,自己肯定是得罪了厄运女士。 密室你妹啊。 骷髅扫了一眼乱吼的那个男人,吓得对方软倒在地,它把喇叭放到自己的嘴边,扯着破锣嗓子吼道:“大家不要慌,这不是密室,它的名字叫电梯,和楼梯的作用一样。” 不安的人群不知道是被喇叭的巨响吓到了,还是听懂了它的解释,总算没有一窝蜂的涌出去。 “有没有人想和我一起去神殿上面看看?”骷髅左右巡视:很好,镇民都不敢直视它的目光,纷纷地下头来。它昂首阔步的往前伸出脚—— “我!我!”稚嫩的男童从冲了过来。 骷髅平静的站立原地,内心疯狂的呐喊:来人拉住他啊! 吉姆喜悦的抱住骷髅的纤细大腿,抬起小脑袋,浅黑又细密的眉毛向上挑起,蓝眼睛里仿佛在说,带上我,带上我。 “还有人吗?”骷髅有点欲哭无泪,吉姆还不知道它就是童话之王,因此在它面前常常表现得很天真可爱,但骷髅深知吉姆是个熊孩子的事实。 无人回答图门的话,就连吉姆的父亲都勾了勾了头。 骷髅牵着吉姆进入电梯,轻薄的门缓缓合上,超重和失重的感觉转瞬即逝,吉姆捂着晕乎乎的头睁大了双眼,他的小脑袋还不理解为什么门一合一开之间,外面的景物就变化了。 电梯外是三楼宽阔的大厅,黑白色的圆柱沙发横躺在地面,颜色深浅不一的圆柱由天花板竖着向下延伸。吉姆的不适很快消散,就如同第一次睁眼看世界的宝宝一样,体会到了眼花缭乱的感觉。 会议室的白色木门是打开的,两人走进去,圆筒状的服务机器人刚端上糕点,退下来静立一旁。 “神官大人。”站在凳子边的中年人立马迎上来,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轻轻拉起骷髅银色的骨爪,微微俯身将嘴贴了上去。 在杜鲁,吻手礼并不限于绅士对于女士的尊敬,男子之间同样适用,譬如平民被领主接见,平民既可以吻手,也可以吻靴表达你的敬畏。 鲁伦在面对巴姆神官和瑞安神官可没有这么尊敬,不仅仅是明水神殿更像是一座大的农舍,更因为,火发女士和新芽女神的教团是主教制。 希瑞尔的正规教会一般有三种组织形式,主教制、长老制、公里制。 主教制由上至下,教宗坐镇地上神国,枢机主教拱卫中央,大主教负责一个教省(牧省),主任神官负责一个教区(牧区),而其下的助理神官管辖数个神殿。像巴姆这样的低阶神官,则称为修士,面对他时,鲁伦大都是微微弓身,以示敬意。 他们修建圣所的样式大都有统一的形制,更不得逾越。而图门在小镇上建立这样堪称豪华的怪异圣所,并且,所有事都有它决定,这样的作风和施行公里制的教团颇为相似——每个教堂之间相互独立,各自由一个主任牧师负责。在自己负责的神殿里,主任牧师就是神的直接代言人。 鲁伦对骷髅施以吻手礼,可以说丝毫没有问题,然而,他低下的头颅却被一只骨爪托住了。 “我并不是可敬的女士,鲁伦先生。”骷髅将骨爪从对方的手中抽出来:“请坐吧,两位。” 鲁伦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的绅士,身着红色的长外套,前襟两排金色的纽扣,繁多的装饰性排扣密密麻麻由上到下,外套的正面尽是金色的丝线绣成的花纹。 骷髅在对方手中的黄铜色戒指上看到了贵族纹章,当然,它仍然假装累惨了的模样,抢先一步坐了下来,粗鲁的行为总比假惺惺的来一套贵族礼仪示范要轻松得多。 它莽撞的行为让鲁伦微不可察的皱了皱修剪整齐的眉毛,而那个贵族则松了一口气,拉开凳子坐了下来,这里可没有侍女帮他们做这些。 “这位是布鲁斯勋爵,迷魂嘉年华的所有者。”鲁伦的屁股刚沾到柔软的垫子,立马迫不及待的介绍起来。这位勋爵的来意很简单,对马戏团在小镇造成的困扰表示歉意,顺便拜访卡拉苏的新贵,贪财的屠夫。 鲁伦的目的就更为简单,作为一个商人,他在神殿出现在卡拉苏时,就盘算着这样大一座神殿,未来生活在这里的神官恐怕不在少数,无论是圣水,神术卷轴,或是生活用品都是一笔不大不小的生意。 他稍做准备就赶了过来。 “不要着急,鲁伦先生,我们有一下午时间。”骷髅止住商人喋喋不休的话语,端起栗子糕递给口水流出来的小男孩,而后转头,对孤零零站在墙角的服务机器人说道:“提拉,带吉姆去活动室玩吧。” 提拉桶装的身躯上方的显示屏露出一个问号,似乎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不直接从内部下达指令,反而要通过感应器传输信息。 骷髅看着机器人脸上大大的问号,心想早知道就不花费神力制作这家伙了——笨死了。 系统奖励的前进基地种类繁多,附带的核心设施也不尽相同。但共同点则是,只提供基础建筑。因此,懒癌症晚期的骷髅不惜耗费神力造了电梯,提拉和其它非必要设备。 本应宽敞的前进基地也被骷髅耗光信仰值,换取了一套选拔神官、牧师的器材,因此变得拥挤,布满了密集的房间。 会议室的昏黄温和的灯光在吉姆出门后变得更加暗淡,方形会议桌上方的环形灯源一一熄灭。 鲁伦和勋爵正惊疑不定,以为这只骷髅要对他们图谋不轨时,图门打了一个响指。 第四章 索尔的秘密 会议室的木质地板仿佛被人扯下了伪装的幕布,米黄色的地面起先只是有一点白色的烟气飘过,不过这也吓得鲁伦跳上了凳子。 而后,风云变幻。 流云奔腾而过,群山浮动。 三人转眼已静立于浩瀚无边的云海上,艳阳高挂蓝黑色的天际。鲁伦已经彻底抛弃了几十年的城府,脸色惨白的扶着凳子的靠背,摇摇晃晃的想跳上会议桌。 “鲁伦先生,这只是幻术,你脚下仍然是地面。” “你……你……不要骗我。” “谎言是科技之主审判世人的钟声,鲁伦先生。”骷髅一本正经的摇摇头,并在心底完成了对自己的审判,无罪。 鲁伦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正要用脚尖试探地面,他的眼角余光突然瞥到——骷髅身边站立着一个洋娃娃般的棕色长发小女孩,她穿着蕾丝和网布勾勒出的可爱度满点,拥有绝美层次感的洁白公主裙。 此时,白里透红的脸蛋正看着他,鲁伦敢发誓这是他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天使,不过他仍然吓得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安静的坐在一旁,挂着微笑的布鲁斯勋爵神色间也惊异起来,上一刻骷髅身边还空无一物,眨眼间女孩就已出现。 “迪妮莎,你吓到人了。”骷髅“板起脸”训斥道。 女孩神色漠然,提着裙摆颔首屈膝:“我是柱之塔的控制中枢,迪妮莎,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吗?” 倒在地上的鲁伦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若不是脚下确实踩到了结实的地面,恐怕他就毫不犹豫的重新跳上凳子了。 “效劳?”这样一个穿着厚重着装的小女孩能提供什么服务?鲁伦一愣,而后意味深长的目光在骷髅下半身停留了一秒,了然的点了点头。 就在图门和鲁伦共同商谈合同细节,明确各自的权利和义务时—— 奇物店的半身人心情愉悦的把两颗黑玛瑙放在柜台上,满眼笑意的浅笑道:“谢谢惠顾,一共20金币。” 独眼男子伸出拽着黑色小布袋的干瘪手掌,半身人压抑住一把抢过来的打算,而是等着对方将钱袋放进他手里。 半身人接过钱袋,拉开皮绳,闪耀的金币映满了他的视野,他再顾不得维持形象,急不可耐的拿出一枚金币咬了一口,裂开嘴笑起来:“赞美金币。”等他检查完金币,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半身人急忙叫道:“安尔德先生,我这里有新进的纸,你要不要试试看?” “不,已经不需要了。”独眼男人嘶哑的拒绝后,推开门,只留下一阵叮铃铃的风铃声。 “奇怪,不是说要学习写字吗?”半身人眼巴巴的目送着几天来唯一的客人走远,两指捏起一枚讨喜的金币,疑窦顿消。 安尔德穿过一片烧成灰烬的木屋,两个妇女神色匆匆的和他擦肩而过,男人还能听见她们的交谈:“明天早上领主大人要公开审判那些恶徒,他们的灵魂就能得到安息了。” 男人木然的转头,直到两个妇女消失在视野里,才转头继续沉默的行走。他同镇上大多数居民一样,恨不得立即就杀死那群该下地狱的凶手,纵火者。 不过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穿过集市,卖陶罐的婕拉关心的询问:“安尔德,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你……茉莉的灵魂已经前往自然神域,她走得很安详,安尔德。” 男人漠然的面部在听到婕拉的名字时,陡然生动起来,一股愤怒的情绪由他心底升起,致使他朝着婕拉大吼:“茉莉的灵魂没有离开!她一直都在我身边,一直都在!” 安尔德疯了似得抱起两个陶罐,连钱也不付,疯狂地冲出冷清的集市,回到了属于自己,一半都已经是木炭的小屋。 这个疯狂的人关上木门,按在门闩上的手无力的软下来,安尔德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抱着头痛哭起来。 “茉莉,茉莉。” 骷髅整个下午就处理了三件事,打发掉鲁伦后,图门花了两个铜币差事吉姆邀请了镇里即将面临失业的面包师。 忧心忡忡的面包师听完骷髅的建议后,变得更加患得患失起来——到底是离开卡拉苏,去其它小镇谋一份职务,还是留在这里,充当售卖白面包的店员。 在这个时代,面包师的名头可不是随便得来的,不仅要勤学苦练,而且要有对环境的敏感和足够的经验。 也许他在卡拉苏是个好的面包师(镇民们可不这样认为),换个小镇,他可能就会因为对新的温度和湿度不适应而做出极为糟糕的面包来。 形势还没有严峻到让这位中年大叔必须立即做出选择的地步,因此,这位犹豫不决的面包师决定再考虑看看。 送走面包师之后,某位神祇决定犒劳自己——出门骗几个浅信徒。 它走出神殿,立刻被对面吉姆家门口摆放的小摊吸引住了。几个参加了马戏团狂欢之夜的行商,由于坚信这里将是产生巨大商机的地方,而滞留在卡拉苏不曾离去。 他们果然发现了商机——收购前进基地发放的白面包,每个五铜币,比黑面包整整贵了五倍,当然,他们只会赚得更多。 中午收购的面包已经搭上了去往临镇的木板车,吃苦耐劳的卢西马很快就能将这批面包带到德拉克家族的领地,并在那里倾销一空。幻想着美好前景的几个行商在神殿门口打起了小摊,准备着晚上的大收购。 就在这时,小摊前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几个蹲守的行商惶恐不安的往后倾斜身体,脚步也下意识做出了逃跑的姿势,而小摊木桌上的共有资产,一堆零散铜币让他们没有立即逃走,而是鼓起勇气,面对这只该死的亡灵。 “你们……”骷髅看了一眼旁边还没来得及运走的面包,迟疑的说道:“你们,难道是在组团倒卖白面包吗?” 伯伦咽了咽口水,艰涩的否认:“神官大人,没有的事,我想你一定误会了。” “不用着急否认,说实话,你们几个做得很不错。” 伯伦不好意思的用右手搓了搓大腿:“是,是这样吗?” 站在他旁边的拉维脸色都黑了下来,伯伦这个蠢货迟早要害得大家上绞刑架。 他竟然听不懂对方这么明显的嘲讽语句。 虽然骷髅的音调起伏不大,让人分辨不清它的真实情绪,但拉维凭借多年的经验分辨出了对方压抑在对话里的强烈情绪。 拉维一把推开伯伦,这险些害得大个子摔倒在地。 “大人,我们购买白面包是完全符合领地法律的行为,明码标价,没有任何欺骗,更没有强迫任何人将面包卖给我们。”拉维如同斗鸡挺起胸,抬起头颅,一副理直气壮的神色。 骷髅摇摇头:“我真的没有怪罪你们,我的意思是,我可不可以加入你们的组织?”顿了顿,骷髅补充道:“我有货源,而且不止面包。” 惊骇欲绝的几个商人在黄昏的火红光线下对视,他们都从同伴的目光中看到了如同行走于刀尖,如履薄冰的兴奋。 没错,正是兴奋。 一个想要侵吞神殿财物的神官,诸神在上,他们就要发达了。 骷髅看着这群亢奋起来的人类,歪了歪头—— 火红的夕阳沉到树梢之下时,伐木的队伍举着火把回到了镇子,等待他们的是香气四溢的肉味浓汤和炖菜。在杜鲁北方,炖锅相当流行,它既能节约柴火,亦能避免肉汁流失。 这次,神殿面前,领主的传令官带着一队士兵在维持秩序,带着高顶厨师帽的骷髅神官看起来心情不是那么美妙,呆呆的站在全副武装的士兵身边,拿着勺子跟随着传令官走动而移动僵硬的头颅。 连最迟钝的镇民都能感受到,它对传令官的恶意。 “卡拉苏的领民!我们在这里,怀念19位镇民,范德、索勒……”传令官站在临时搭起来的木台上,激情昂扬的开始了自己的演讲,当然,如果没有背后一道若有若无的恶念,他相信自己能够讲得更好。 “诸位,领主大人最终将带领我们远离杀戮和伤痛!”传令官声嘶力竭的喊道,木台下稀稀落落的传来几声回应。他忍不住想,要是借到“那位”用来扩大声音的魔法道具就好了。 草草的结束演讲后,一个小小的狂欢在神殿面前举行,连吝啬的酒馆老板都便宜的提供给他们酒水。 伊莉泽尔被索尔灌了好几瓶麦酒,脸腾的红了起来,在他的意识勉强还能控制行为的时候,他拉住甲壳,又或者是“背板”、“气孔”,反正他也分不清几个盾卫者的不同。 “甲壳,我……我先走了,明天再带你…你干什么!”伊莉泽尔晕乎乎的打开索尔的手,该死,这个家伙怎么一直来烦他。 “伊莉泽尔,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索尔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捆着他就往人群外拉,两人拉拉扯扯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火光的范围。 对此,冷眼旁观的骷髅只能啧啧的感叹两声。 索尔扶着伊莉泽在泥道上摇摇晃晃的前行,这个喝醉了家伙一直嘀嘀咕咕要把索尔怎么怎么样。清醒的索尔莫名的恼怒起来,又不忍心给伊莉泽尔一拳,他低头看了一眼靠在肩上略显瘦弱的伊莉泽尔,感觉内心有股悸动在沿着血液流淌。 稀薄的月色下,伊莉泽尔老是毛毛躁躁的神情也变得柔和起来,薄而红润的嘴唇如同诱人啃食的妖精苹果。 索尔感觉喉咙有些发干,脸上一片火辣辣的感觉。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一声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索尔?” 索尔勾下的头颅猛地抬起,心里紧张的砰砰直跳。两人前方站立着一个人影。 “安德尔大叔?你……”索尔不知所措的动了动身体——但愿大叔没有看到他刚才做的事。 安德尔惨白的面容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在脸上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说道:“我刚才都看到了,索尔。” 年轻人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看着一步步接近的安德尔大叔,他不知道是转身逃跑好还是祈求对方不要说出他的秘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大叔……”索尔的眼神一凝,他看到了安德尔手里握着的匕首,不过他已经来不及躲避了,锋锐的匕首一划而过—— 第五章 仪典之主 木屋内烛光摇曳,一具焦黑的女尸仰面躺在阴冷的地面,白色的细盐堆积在她全身的每个部位,两枚不规则的锈铜片将她的双眼完全的覆盖住。 两个泥色的陶罐放在她的身侧,一个装满了泥土,另一个则装满了咸水。旁边敞开的长条形木盒子里,三指宽的柔滑丝绸裹着一缕秀发。 安尔德用抹布轻轻的将细盐抹去,现在已经用不着它们了,遗体防腐的仪式将会打扰到接下来的另一个仪式。他掀开两枚锈铜片,原本的美目如今只剩两个焦黑的孔洞。黑玛瑙被小心翼翼的安放进眼眶,墓穴挖来的泥土也揉碎了细细的撒在女尸身边。 满是灰烬的木地板在晨曦升起时已经用清水擦拭,陈年的淤积也被小心的刮掉了。赤身的伊莉泽尔横躺在含铅墨水书写的献祭法阵上,劣质的麦酒让不胜酒力的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茉莉,茉莉。”中年人亢奋的浑身微微的颤抖,无神的双眼更是露出慑人的精光,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 他用骨粉和月见草混合其它药草熬制的药膏均匀的涂抹在年轻人细腻的肌肤上,轻微的刺痛让伊莉泽尔无意识的呢喃,但这还不足以打断年轻人繁杂的梦境。 安尔德加快了涂抹的速度,新鲜的人血已经快要凝固,滚烫的人血最终全部浇灌到了年轻人身上,安尔德摊开一本老旧的书籍,开始念诵早已铭记在心的咒文。 伊莉泽尔身上和木板上的暗红色血液在咒语中咕噜、咕噜的不断冒起气泡,而后蒸腾而起的血色雾气将木屋内染红。 悠长而享受的吸气声在雾气中响起,曼妙的身姿由虚空中浮现,玲珑有致的身体在薄薄的紫色轻纱下若隐若现,宽大的黑色羽翼轻轻扇动,泛着邪光的双眼环视木屋。 女人再难掩嘴角的浅笑,今晚将会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呢—— 索尔的尸体是在小巷里发现的,伐木工醉醺醺的摸进小巷,刚拉开裤头,微醺的酒意立马被吓得消失无踪。 手脚发软的他连滚带爬的跑出巷子,起先只是轻呼:“杀人啦,杀人啦。” 喧闹的人群甚至没有被他的呼喊打断丝毫,而后男人在火光下总算恢复了勇气,引领着人群来到了事发现场。 狂欢结束。 “伊莉泽尔呢?索尔不是和他在一起吗?”有年轻人惊呼,甚至还联想到伊莉泽尔曾和他说过,索尔最近老是烦他,难道两人借着酒意激化了矛盾,而伊莉泽尔错手杀了索尔? 谁都没注意到,向来吵吵闹闹的骷髅默默的拨开人群,匆匆的回到了前进基地。 第四层。 骷髅迈进空旷的水蓝色大厅,随着它前进,脚下生出一圈圈的水纹,并向四面扩散,一道圆柱由上方伸出,将它笼罩进去,一直聚集在前进基地高空的云层中电弧闪耀,而后足以将整个神殿都笼罩的光束从天而降,轰击在神殿的塔身上,由光粒组成的波纹在夜色中荡开。 骷髅在很快在意识中找到了属于伊莉泽尔的信仰连线,为了保险起见,它只分出了一缕神力延伸而去。 由伊莉泽尔灵魂中升起的意志在神力下壮大,形成了一个年轻人的模样,淡淡的神威由他生出,并在木屋里激荡开来。 他立马看清了眼前的形势,怒吼一声:“不要签!” 然而已经晚了,安尔德已在女人的指导下,在魔鬼契约上烙印上了属于自己的灵魂印记。他面上刚露出喜色,灵魂与肉体剥离的痛楚就在心底蔓延。 “你……你。”安尔德颤抖着翻倒在地,抽搐的躯干上,淡蓝色的灵魂正在挣扎起伏。 身高接近两米的女人,或者说,欲魔面对降临的神祇并不显得惊慌,反而扭动着腰肢,神情更加妩媚,分叉的舌尖在红唇边挑逗似得滑动——见到一位神祇可不容易,而且这位神祇是这么的年轻英俊,柔顺的黑发也正是她所喜爱的颜色。 诱惑神祇的挑战更是让欲魔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无规律,白嫩的肌肤也红润起来。 “魔鬼,收起你那令人倒胃口的表演。”图门神情冷峻,语调毫无波动:“把契约交出来。” 欲魔撩动轻纱,款款向前,眉目间尽是难掩的妖娆:“他们的灵魂已经是我的了。”女人凑到图门身前,轻轻抚摸由神力凝聚的神躯,轻微的刺痛让她忍不住轻声的呻吟:“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图门嘴角微微抽搐,不用说他也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他长长的叹口气:“你知道的,那是不可能的。我没有那么愚蠢,傻到和一个魔鬼做交易。”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其中的美妙呢,年轻的神明。”紫色的轻纱早已经落在了地面,性感的胴体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女人缩了缩身体,装出娇弱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图门并没有和九狱生物打交道的经历,唯一的信息都来自于晨曦系统。 “淑娜~”欲魔犹豫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图门脸色更黑了,淑娜是爱与美女神的名讳,凡人呼叫她的名字或许还不会受到关注。 但魔鬼不同,它们身为黄金的子民,和巨龙、管理者、织梦者一样,体内流淌着拥有魔力的血液,说出的每个文字都能引起法则的波动。 也就是说,爱神的视线正关注着此地,想必不久后,新生的神祇就不得不面对来自诸神的责问了。 追悔莫及的图门沉默不语,安尔德的淡蓝色灵魂已经完全离体,链接躯体和灵魂的连线早已法则所切断,摊开的魔鬼契约生出一股可怕的吸力,他怒视着欲魔,竟然一时间没有被吸进去。 “你骗了我,该死的恶魔!” 欲魔掩嘴轻笑,没有让自己的细密尖牙暴露在心仪的神祇面前。 图门盯着契约边缘的诡异花纹,冷冷的说道:“她没有骗你,契约写得很明白,她帮你复活妻子,你献上自己的灵魂。” “契约上明明没有这一条!你们这两个该受到诅咒的骗子。” “炼狱文字从来都是怪异的花纹,你以为那些花纹是契约的装饰吗,即使是诸神也不敢随意和九狱的魔鬼签订契约,我不得不夸赞你的勇敢,凡人。” 安尔德颓然坐倒,而后激动的大吼:“茉莉,复活茉莉!你不能违反契约,快把我的茉莉还给我!” 欲魔早已失去和这个凡人交谈的兴趣,而是将整个身体都挂在了图门的躯体上,魔鬼轻柔的抚摸在由神力构筑的躯体上,奇异的触感一直传递到骷髅的本体上,然而某骷髅只是阴冷的一笑。 “你的茉莉早已复活。”图门完全无视身上游走的小蛇,目光一直留在安尔德身上,淡淡的神威开始收敛,匍匐在地的女尸发出嘶哑难听的吼叫,缓缓的动了起来。 安尔德看到心爱的妻子以这样丑陋的姿态扭动爬行,终于崩溃:“不!这不是我的茉莉,这不是我的茉莉。” 他放弃了抵抗,任由契约产生的吸力吞噬,跟随着契约一起泯灭在空中。 图门这才看向欲魔。 女人的翅磅已经收了起来,娇喘着舔了舔嘴:“你送淑娜的礼物真是美味呢。” “你知道我的目的。”图门拨开游走的手,不耐烦的说道:“根据协议,我既然帮你做了一部分工作,因此有权利获得一部分战利品。” “当然。”欲魔的目光恨不得一口将这个稚嫩的神祇吞下去,她耐着性子,期颐的问道:“我可以用自己代替这份酬劳吗?” “不可以。”骷髅估算了一下时间,失去了和欲魔纠缠的兴趣,朗声说道:“其实,我不喜欢女人。” 欲魔只略微顿了顿:“没关系,我可以变化成可爱的男孩子,或者,强壮的骑士,只要你喜欢,任你选择。” 图门冷笑起来,昂着头,用睥睨天下的语气说道:“我也不喜欢男人。” 欲魔这次是真的震惊了:“那……那么你究竟喜欢什么?”她洁白的牙齿轻咬住薄唇,艰涩的说道:“只要能和你交合,即使是那些地下的生物,我……我也愿意。” 图门鼻孔朝天,高扬头颅,用俯视下等人的姿态,骄傲万分,如孔雀开屏般宣告:“在这漫漫无边的岁月里,我是不会愚蠢到去喜欢什么东西的。所以,本神,是货真价实的无性恋。” 茫然的欲魔在下一刻露出了细密的尖牙,暴怒的捏紧了手里属于伊莉泽尔的灵魂,图门的神力早将它覆盖住了,才没有被欲魔捏碎。 “你的战利品只有献祭的灵魂和契约者的灵魂,捏碎它可不是一个好选择。”图门循循善诱——能少耗费一点神力也是极好的。 “不,不止,这个女人的灵魂也在我手里,我可以把她给你。”欲魔牙齿咬得咯咯响,妖娆的容颜也变得别有一番味道,这当然还是装的,魔鬼能够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对方如此失态,显然是还没死掉诱惑图门的心。 图门侧头微微一笑,身着华丽公主裙的迪妮莎出现在他的身边。 “她是谁!”欲魔心里一凉,果然无性恋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原来这个该死的神祇喜欢的是这种天使般圣洁的小萝莉。 图门两人都没有理会这个遇见情敌而陷入暴走的欲魔。 迪妮莎万年寒冰的小脸难得的出现了不满:“我并非必要出现在主位面,仪典之主,请您节约使用自己的神力。” 图门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果然听到叮的一声。 “叮,仪典之主的名讳将流传于诸神的国度,传说度+1。” “是否采用仪典之主的称号?” 图门耸耸肩,为窥视的此地的神祇默哀了一秒,而后理所当然的说道:“否。” 第六章 灰烬平原 “接下来是你的问题,欲魔。”图门可不敢直呼淑娜的名讳,将泉水女士的名讳冠于魔鬼的头上,只会惹怒那位性格温和的女神。 “这个年轻的灵魂是多么的纯洁,我想,我能在怜悯凋零,怨恨旺盛之地为他寻找到一副甜美的躯体。”欲魔用脸颊蹭了蹭包裹着神力的灵魂:“但是,你休想得到他。” 一颗混沌的灵魂水晶由欲魔手里飘了过来。 “这是茉莉的灵魂,就当作你的酬劳吧。你要是觉得不满意,还有我~”欲魔挺了挺胸,雄性生物总是喜欢胸前的凸起,连天界的神侍也有因此而堕落的先例。那位成功诱使神侍堕落的魅魔据说因此受到了恶魔大君的重用,常常侍奉在其左右。 图门并没有接过这个浑浊的灵魂,茉莉死前已沾染了不洁,灵魂也一并堕落了。而且她的躯体早已经烧焦,重新制造一个躯体还不是骷髅现在能做的到的。 图门摇摇头,转而向迪妮莎询问道:“准备好了吗?” “亚空间已全部锁死,脉冲能量炮已经准备就绪。” 欲魔虽然不太听得懂两人在说什么,但是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让她升起了逃跑的想法。 “咯,欲魔女士,你听到了,我完全有能力遵循万律书的协议,拿走属于我的那一部分。” “你的酬劳我已经付给你了!”欲魔张开黑羽,却惊恐的发现前往九狱的坐标如同在风暴中翻滚的一叶小舟,她既抓不住,亦不敢贸然跨界。 图门看着她张开星盘,浩瀚如群星的法阵由她脚下向外扩展,而后急速回缩,女士脸上的娇艳的笑容终于冷了下来。 “在神祇面前暴露自己的底细可算不上明智的行为。”图门假惺惺的劝诫道,私下早已经将整幅星图都拓印了下来, 这名欲魔应该从属于某位大魔鬼,虽然她身上的饰品算得上简陋,连镇子里的妇女都比她拥有更好看的耳坠,项链,但那件薄薄的轻纱在九狱却算得上是珍宝,星盘也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欲魔恼怒万分,将年轻人的灵魂抛了出来。 神祇和魔鬼的战争早在混乱纪元就已消弭,由九狱之主和诸神签订的万律书严苛的规定了神祇不得出于任何目的杀死魔鬼——每一位魔鬼对九狱贫瘠的土地来说,都是不可缺少的,无论是作为粮食,或者滋养土地的肥料。 但惹恼一位神祇对这些将自己视为与诸神平起平坐的魔鬼来说,仍然是得不偿失的,毕竟他们可不想重新回到冥河,由劣魔一步步往上爬的滋味,她深有体会,并且不想再来一次。 图门接过伊莉泽尔的灵魂,神色冷漠的说道:“欲魔女士,由于你的原因,导致我的教区出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惨案,我想我需要得到一定的补偿。” 欲魔歇斯底里的吼叫道:“该死的混蛋,你抢走了我的战利品,还想要干什么!敲诈一名魔鬼吗?” 图门耸耸肩,他原本还真想敲诈这名女士,不过她身上也就那件紫色的轻纱值钱了。 “伊莉泽尔身上的血液来自于另一位年轻人,索尔。我赶到的时候,他的灵魂已经进入了灰烬平原。他在今天早晨成为了我的信徒,长眠导师没有权利带走他的灵魂。” “哈。”欲魔嘲讽的笑了一声:“死神的权柄并不是你能质疑的。” 女士看着图门认真的脸色,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一个疯子,而且,是一个连死神的典籍都没有记载的新生神祇,她舔了舔嘴唇:“我不可能带你进入灰烬平原,那是长眠导师对死者的最后一道考验,打扰他的审判无疑于挑衅。” “真是遗憾,那么我就只能送你回冥河洗澡了。”图门发出悲天悯人的长叹,并弯了弯手指,承载着茉莉灵魂的水晶飞到欲魔面前:“这是你的盘缠,劣魔想要进化需要的东西可不少。” 图门的神色深深的刺痛了欲魔的内心,她咬牙切齿的衡量了一下和神祇战斗的胜算,无奈的放弃了抵抗——长眠导师是一个极有原则的神祇,如果索尔真的是图门的信徒,那么,这位致力于记载世界万物命运流转的神祇应该不会为难他们。 欲魔敞开怀抱,说道:“来吧。” 图门看着这位天真的魔鬼,心想自己如果告诉她,索尔只是自己的浅信徒,不知道她会不会陷入暴走。 神力涌动,漫过慨然赴死的欲魔,图门的意志沿着不堪入目的灵魂不断前进,深入。两扇黑色的大门出现在他的面前,门上雕刻精美的两名永亡天使睁开眼,作势欲飞,大门随之而开。 图门歪了歪嘴,这只欲魔显然常常跨过生死的界限,进入灰烬平原,他本以为叩开冥界大门还要费一点力气,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 冥界之门潜藏于每个生命的意识最深处,通常打开这道门的条件就是生命本身的消亡。凡人无法在自己纷乱的意识中准确的找到这扇门的存在,更无法引领他人进入灰烬平原。 永不死亡的魔鬼则完全无需担心,最糟糕的下场也不过是重新回到冥河深处,等待着力量的回归。 门后足以将空气都冻下一层干燥粉末的彻骨寒冷,让图门由神力构筑的躯体一僵。 幽灵一样行走在灰烬平原的无声寂静中,裸露的灰岩犬牙交错的分布在陡峭的山坡带上,恐怖而优雅的亡灵越过天空,彻夜尖啸的寒风带起密集的沙尘。 身无寸缕的欲魔出现在图门身边——灰烬平原同样是由一个庞大而繁复的梦境,欲魔对自我的认知显然足够彻底。图门则身着图案模糊不清的短袖圆领体恤衫,浅色长裤。 灰烬平原无法通过语言交流,还好两人都不是普通人,九狱的魔鬼只有劣魔不能使用心灵感应这样的超自然能力。 面对脑海里持续不断的挑逗,作为骷髅的自觉,图门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过,图门如果知道了欲魔心底的想法,估计恨不得一头撞死。 欲魔被图门一瞪,缩了缩脖子,而后竟然觉得他生气的模样也很好看。 “果然,回去之后一定要豢养几个人类男奴。”欲魔女士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为自己以前对人类的不屑一顾深感惋惜。 ——PS:参加婚礼中……这是9/14号写的~~哈哈哈 第七章 奥秘之塔 漫漫的灰沙与黑色的天际相接,由灰色沙粒组成的连绵起伏的沙丘一望无际。 灰烬平原的本质是一个死寂的梦境。长眠导师从星界墓地捞出一具如同山岳的尸骸,死神在这具远古泰坦的神躯上发现了这个还未彻底消亡的梦境。 灵魂穿行于平原之上,彻夜的寒风将会一点点拂去灵魂之中的杂质——理想,执念,你所爱的,你所恨的。 这里同样危险,看似毫无生命的灰烬下,隐藏着无数的威胁,最常见的就是那些还未见到冥河边界便已经支离破碎的灵魂上诞生的生命,鬼火。 弥漫在灰烬平原的惊慌、恐怖、死亡的情绪足以让这些微亮的光球繁衍壮大。数不清的黄、白、绿、蓝的四色光球由虚空中浮现,这是天生隐形赋予它们熄灭自身光亮的能力。 图门脸色颇为无奈,鬼火并不擅长正面战斗,即使它们的数量难以计数。 他回过头,欲魔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丝毫没有把眼前的境况当回事。 “起雾了。” “啊?”欲魔这才回过神,漫天悬浮的鬼火已经开始四处游弋,女士兴奋的娇笑:“正好可以做一个美梦。” 图门皱着眉看着由天边漫过来的无边无际的银色雾气,和常到灰烬平原来猎取晋升所需要能量而见多识广的欲魔不同,他的知识只来自系统的简单常识,除非必要,否则神祇也绝不会直面灰烬平原升腾而起的雾气。 两人落到地面,立即有鬼火飘了过来,欲魔厌恶的扇动翅磅扰动气流,这些灵魂碎片打着旋的远去,本能驱使着它们孜孜不倦的继续扑上来。 虽然鬼火对任何灵魂的存在都感兴趣,但对于魔鬼来说,它们此时的行为就如同小鸡兴高采烈的往老鹰的爪下跑。若不是万律书约束着欲魔的行为,她早就将这些还算纯净的能量体一网打尽了。 图门怪异的看了一眼欲魔,压下心中的疑惑,没有询问她的过往。 魔鬼最初的记忆开始于冥河,而后他们粉碎自己的骨骼,撕裂自己的内脏,蜕皮换骨。虽然他们的记忆可以追溯到身为劣魔的时期。但却永远无法追回他们堕入地狱,身为堕落魂灵的记忆。 凉飕飕的雾气轻轻的刮过两人,图门好奇的左右环视,白茫茫的视野中,鬼火若隐若现的光晕在雾色中缓缓泯灭。 他眼前浓厚的雾气仿佛被人撩开了薄薄的轻纱,一栋由五个分塔聚拢在一起的高塔出现在他的眼里,昏暗的夜色中,塔里忽明忽暗的烛光随处可见。 欲魔女士早已经不再他的身边,这让图门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一进入幻境,眼前就是几个赤身的精壮汉子,或者恶魔。 他此时正坐在庭院的黑色木凳上,点点水珠凝结在凳子的光滑纹理上,铺在地面的灰色石板尽头,六个十二岁左右,身着黑色长袍,面色惨白的少年提着昏暗的镂空风灯,僵硬的从图门身边走过。 队伍的最后一人转动着呆滞的眼神看向图门:“塔拉,跟上队伍。” 图门立马站起来,跟在几人身后,而后他举起满是腐蚀痕迹的双手,黑色的袖口边缘有一圈锈蚀的金线,橡树叶的形状也破损不堪。 六人穿过生有高大橡树的庭院,进入高塔,前厅幽绿的不灭明焰旁边一个旋转而上的石质楼道仿佛择人而噬的怪兽,风灯的光亮消失在转角,穿过长长的藤蔓走廊,末端是敞开的黑色双开大门。 大厅里,排列整齐的长条木凳簇拥着中心的灰色石台,一个年轻人正被五花大绑的捆在那里。 “索尔?”图门诧异的勾下头,木然的跟着风灯往前,而后僵硬的坐在木凳上。他不确定石台上的索尔是真实的,还是由他的意识构筑出来的。 石台呈八变形,每个方向各有一面旗帜,正对图门的旗帜上绣着艰涩难懂的咒文,代表了坐在这个方向学徒的专精类别——创造或者召唤真实物体的咒法师。 稀稀落落的大厅很快就被陆续走进大厅的学徒填满,几个身着白袍的老巫师最后才依次走上石台。 “学徒,说出你的罪行。”白色长发全部编成细小辫子的死灵系老巫师死气沉沉的低语在每个学徒的耳边响起。 面貌模糊不清的巫师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卢克,炫耀法术可不是一个死灵师该有的行为,特别,是在一个真正的幻术大师面前玩弄你那可笑的技巧。” 死灵师转动着死鱼似得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幻术师,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就在两人争吵的时候,图门在学徒中发现几个神色还算正常的学徒,而后他才把目光转到石台上。 索尔是真实的,绑在石台上的正是他的灵魂。 “卢克导师,我……我只是想去学院外面看看有没有尸体。”索尔焦急的扭动身体,避开拿在老巫师手里的黒木法杖,它光滑的顶端寒冰的力量正在汇集。 手指粗细的杖端伸出一条像是章鱼触手的负能量把索尔整条大腿裹住,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咯咯的想起来。下一刻,索尔的右腿崩解成了碎肉,融化腐蚀的肉块翻滚着滚落下石台,图门虚了虚眼,死灵系的一环法术,寒冷之触。 这个法术的真正用法是让法师的手散发出负能量,触摸活物以摧毁他们的生命力。而能让这个法术的负能量凝聚成触手的死灵师在人类社会已经算作传说中的人物了,图门估计这老头随手扔个恐吓术,大厅里的学徒全都得被吓死,包括他。 大厅里麻木的学徒们并没有被眼前的惨象所震慑,他们的面部连一个最细微的表情都懒得露出,被图门关注的几个学徒则面露惊恐,甚至有学徒死死的捂着嘴,才不至于喊叫出声。隐形仆役将索尔从石台上扔进了学徒中,断腿产生的痛楚让他不断的在人群中嚎叫,却无人理会他。 白袍幻术师站起身,如同高立云端的神祇般威严浩大的警告如雷声在大厅里滚滚而响起。 “学徒们,不要再试图走出高塔的围墙,否则,死。”面貌模糊的白袍向下挥动宽大的袖口,而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其他白袍纷纷站起,匆匆离去。 死寂的大厅里,学徒们整齐划一的站立而起,开始往外走。 “塔拉,走。”挨着图门坐的学徒缓慢的转过头颅,艰难的吐出三个字,而后定定的看着他。 “你先走吧。”图门露出笑容。 “不,跟、我、走。”学徒僵硬的抓住图门腐蚀干枯的双手。 “别跟着他走!”一个短发的女学徒踩着木凳子,干净利落的翻了过来,用力将学徒抓着图门的手扯开:“跟上我。” 图门歉意的笑了笑,跟着女学徒,往另一边走去。学徒在原地挤出一个悲伤的表情后,转过头,神情木然的摇摇晃晃跟随着人群走出了门。 女学徒一边走,一边好奇的打量图门:“塔拉?” “恩?” “没什么。”女孩脚下慢了一步,保持和图门齐平的位置,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左肩。 索尔已经被几个学徒扶了起来,断掉的腿部已经没有血迹流出,他的精神甚至还算得上很好,他们围在一起,几双明亮的眼睛死死的上下打量图门。 “塔拉,欢迎回来。”灰发的男学徒首先给了图门一个大大的拥抱,其他学徒也簇拥着英雄一般围了过来。图门和他们一一拥抱,索尔也得到一个熊抱。 “塔拉,学院外面到底是什么?有人救了你对吧?”终于有学徒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 图门看了一眼这个满眼血丝的学徒,装出遗憾的模样直摇头:“抱歉,诸位,我什么都没看到。” 几人欣喜的表情凝固住,灰发的学徒幽幽的叹口气,这样的动作出现在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身上说不出的怪异。 “我就知道,那几个老头在外墙上施展了强大的魔法,没人能够出去,没人。” 女学徒竖起眉毛,大声反驳:“塔尔多,别说这种丧气话,魔法并不是万能的,只要不灰心,我们总会逃出去的。” 索尔面色苍白,低喃道:“我,我快不行了。” 女学徒拉住他的手臂:“索尔,坚持住,不要动摇你的意志。” 索尔苍白的脸色开始冷漠起来,断裂的大腿开始生长,新生的血肉如同水流直泻而下,速度之快令某个神祇长大了嘴。 扶着索尔的学徒松开手,几人让出一条道路,索尔木然的朝大厅外走去,很快消失在众人的眼里。 “快要熄灯了,今天先回去,记得不要睡觉,保持清醒。”灰发的学徒深深的看了一眼图门,他总觉得塔拉这家伙有所保留。 几人分开后,图门重新来到庭院,径直来到高大的橡树面前。 “孩子,你终于来啦,咳咳。”橡树巨大褶皱的树干浮现一张老人的脸,长长的眉毛由眼角一直垂落到嘴角。 “你好,尊敬的长者。”图门好奇的打量这棵呼唤着自己的橡树,灰烬平原可没有水提供给它,这棵老树竟然能在这里存活,简直是神迹。 “咳,孩子,我想你也注意到了,学院里的异状……” 图门毫不犹豫的打断它,完全没有尊敬长者的意思:“你知道学院外面是什么吗?” 老树露出为难的表情,经过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后,它叹息的说:“我的孩子,好奇心会害死你的,你不该知道这些事。” 图门脸上的笑意更胜:“尊敬的长者,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这么多幼小的生命消逝吧?告诉我学院外面有什么东西,我或许可以拯救整个学院的人。” 长者的脸动了动,为图门抢了他的台词而不满,不过它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枝条:“孩子,带上这片橡树叶,它上面记载了这个学院发生的所有事。” 图门接过橡树叶,意识在其中迅速一览而过。 第八章 奥术花园 树叶里记载的内容是白袍法师们正在进行一个危险而且致命的实验,他们需要大量拥有法师天赋的实验品,数量众多的学徒则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图门脸色陡变,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橡树咳嗽两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孩子,现在你知道了吧,围墙外其实是广阔无边的世界,只要逃出去,白袍就再也抓不住你们了,所以他们才严禁你们踏出高塔一步。” 图门点了点头,面色依旧难看,恭恭敬敬的询问:“尊敬的长者,我该怎么办呢?” 长者爽朗的笑起来:“不要怕,孩子,带着这片橡树叶在白月西落的时候翻过围墙,它会保护你的,然后你将它带往白月落下的方向,那里有座象牙塔,将这里的事告诉那里的巫师,他们将会帮助你。” 图门迟疑的捏了捏厚实的叶片,点点头:“谢谢您的帮助,我这就去准备。” “记得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这个秘密,白袍已经在你们之间安插了探子。”树干上的人脸慢慢隐匿,隐约的告诫也消弭在了空气中。 图门左右四顾,而后穿过草地,翻上围栏,脚尖刚刚沾到冰冷的地面,一个人影就从走廊的转角绕了出来。 “塔拉。”灰发的学徒小心翼翼的靠上前来:“塔拉,告诉我,你身体好转的秘密。” “我不知道。”图门微不可察的瞟了一眼走廊边上,生长在庭院里的灌木丛。 “不用急着回答,塔拉,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我可以用一个秘密和你交换。”学徒面带自信的问道:“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至今仍然没有变成他们那样吗?” 灌木丛轻轻的晃动了一下,茂盛的枝条间,人影的轮廓变得更加清晰了,显然这个人影很想知道这个秘密。 然而图门耸了耸肩,拒绝道:“不想,我还要回去睡觉,天色已经很晚了。” “塔拉!”学徒恼怒的低声呵斥:“现在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提议让你去外面探路的并不是我,而是。”学徒的声音低了下去,而后又高声说道:“结果不是很好吗?你又清醒了过来!” 图门也不搭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咬牙切齿的学徒恨不得一拳砸在这个蠢货趾高气扬的脸上,还好他还记得塔拉是唯一知道外界秘密的人,因此没有立即动粗。 学徒目送着图门远去,转身准备离去,而地上一枚嫩绿的橡树叶留住了他的脚步。他拾起叶片,和图门一样,神色陡然一变,而后学徒裹紧了身上的黑袍,匆匆的远去了。 灌木丛里的黑影窜出来,毫不犹豫的跟在了学徒身后。 第二日 图门睁开眼,仍然是发暗的灰色岩石,沉重如铅块的身体让他只想昏昏沉沉的继续睡过去。他半撑着坐了起来,索尔睁着木然的双眼,惨白的脸色如同刚从水里捞出的尸体。 图门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颊,一丝温度也没有,他的状态和索尔相去不远。 随着悠远沉闷的钟声铛铛的响起,学徒们穿着从未脱下的黑袍爬起来,拥挤却不拥堵的朝着主楼走去,图门在学徒中看到了那个灰色头发的家伙,他的双眼呆滞,身体僵直,已经和其他学徒没有什么分别了。 这些如同行尸一般的学徒们在整个学院里浑浑噩噩的走动着,图门观察了一会儿后,直接进入了东塔。 东塔又被称为奥术花园,这样一座高塔就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生态系统,它可以让法师在其中种植各种生长环境不同的植物。刻画在灰色石墙上的神秘文字和魔法符号使得植物在缺乏阳光和水源的条件下能够茁壮成长。 植物园的前厅一片狼藉,各种干枯、死亡的植物残骸盖满了镶嵌的地砖,两扇高大的天窗正对着清晨的亮光,前往花丛走廊的门口竖着一个木牌:通过请注意,此处植物有害。 其实不用提醒,进入走廊的踏步上此时正倒着两个昏迷的学徒,他们身上的黑袍被藤蔓抽打出条条血痕,一个类人的植物站在台阶最上方尖叫:“人类,停下你的脚步,不准过来!” “这里属于学院,你没有权利拦下一名研习植物学的法师。”图门谨慎的跨了几步:“你叫什么名字,蒿兰人。” “我是,我是谷然,人类,不要妄图迷惑我的视线,我的同胞正在生根发芽,没有人能从这里过去。”谷然由花瓣组成的脸部变得愤怒起来,狠狠甩动藤条编制而成的长辫打在偷偷靠近的图门脚边。 “我不会伤害它们,我只是路过。”图门尝试解释自己的目的,他的确只想穿过这里。 “它们?”谷然嫩绿的皮肤开始发暗,这代表了她愤怒的情绪:“学徒!你这是在歧视我们吗?蒿兰人的智慧并不比你们人类低下,收回你的侮辱,滚出这里。” 沿着地砖之间的缝隙不断靠近的绿色藤蔓在攀上图门瘦小的脚脖子前,图门退后一步,并略微下蹲,躲过横扫而过的藤蔓。 “抱歉,我为之前莽撞的言行向你道歉,尊敬的女士。”图门一再后退,倒不是因为步步紧逼的藤蔓,而是,谷然身无寸缕,如同莴苣削掉表皮的皮肤自然的裸露在外,总算还有点羞耻心的图门不得不尴尬后退。 谷然并没有因为他的言语有所动摇,而是尖声叫道:“这个法师想要杀死我的同胞,卡雅,杀了他!” 蛇形的藤蔓立马高速移动,荧绿的光辉如微风拂过,前厅四周还算茂盛的杂草疯了似得的张了起来,漫进厅内的狭长草叶毫不意外的追着图门而来。 一只白皙的手掌及时的拉住了图门,女学徒跨前一步,灼热的火焰由她右手的食指尖喷涌而出,燃烧的巨大手掌握拳将两人包裹在中心,纠缠术催生的扭结叶片藤蔓下一刻盘绕而上,如同动物的惨叫声过后,藤蔓缩了回去。 “你也是来杀死我们的吗!”谷然脸上的花瓣一片片脱落,露出下方盘绕的绿色枝条:“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她已经疯了。”图门忍受着火焰的高温****脸庞的不适,跳跃着火焰的瞳仁看向比塔拉高半个头的女学徒:“这样施****让处于火焰中心的我们窒息,而头晕目眩的法师和年幼的孩童同样脆弱,看来你已经发现这里的秘密了。” 女学徒紧张的望着谷然,藤蔓缩回去后缠住一根粗大的木棒,歪歪扭扭的送到了对方的手里。 “快走,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不一定。”图门摊开手心:“橡树叶呢?” 女学徒抿嘴不语,慢吞吞的把嫩绿的叶片放在他的手中。 图门的视线移动到植物园斑驳的石墙上,攀爬其上的粗大树根显然不属于谷然,它们在谷然的纠缠术下泰然自若,仿佛后者的魔法力量如同空气。 “尊敬的长者,你可说过要保护我,你再不出现我就死定了,到时候可没人能解救学院了。” “胡说,我可没有说过那样的话。”薄薄的叶片颤动着发出怪异的响声反驳了他的话。 图门并不担心橡树不答应他的请求,因为,奥术花园里并没有这棵橡树的栖身之地,长长的植物走廊里尽是五颜六色,生长旺盛的植物。 “长者,我们或许可以联手把这个发了疯的蒿兰人驱逐出奥术花园,你觉得怎么样?”图门虽然在幻境中失去了使用神力的能力,但是系统却没有因此失去效用,属于这副身体原主人,塔拉学徒的几个法术都是可用的。 橡树并没有回答他,攀沿在高塔墙壁上的褐色树根抽离墙面,几条大腿般粗壮的树根利落的朝着谷然拍击下来,她尖叫着翻滚躲过,并朝着图门冲了过来。 图门从材料袋里掏出一片风干的猪皮,往前一抛,急促的吟唱在它落地之前结束,一层黄色的油脂出现在谷然的脚下。油腻术让她不可避免的往前扑倒,一颗酸液球从女学徒手里出现,缓慢的飞过不算太长的距离,浇在了谷然毫无防护的躯干上。 “啊!”谷然惨叫一声,由无数枝条纠结在一起形成的紧绷躯干如同断裂的绳索,散成一堆枝条,一团浓厚得足以遮蔽所有人视线的白雾从它散落的枝条上升起,转眼整个大厅都笼罩其中,图门拉着女学徒往后退去。 弥漫于大厅的雾气过了很久才慢慢消散,谷然四散的枝条仍然躺在原地,但两人并不觉得高兴——走廊的台阶上,蒿兰人生龙活虎的拿着木棒,尖声的辱骂几乎能震垮古旧而显得摇摇欲坠的东塔。 “蒿兰人可以利用处于肥沃土壤的种子复制自己,它们的本体则会死亡。”橡树颇为不甘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树木抽出自己的根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需要长久的休息。 “也就是说,打不死这家伙?”图门和女学徒立马后退,学徒那微薄的法力还不足以支持他们闯过对方的封锁。 第九章 幻境起源 两人退出前厅,塔外的陈旧的走廊正在轻轻的晃动,轰隆隆的闷响由庭院的地底升起,麻木的学徒们第一次有了对外界的反应,他们踉踉跄跄的朝着橡树围拢过去。 图门捏了捏手里厚厚的叶片,屈指一弹,橡树叶打着旋飘进了萧瑟的庭院。他本想在植物园的陶制培育盆里扒拉出一点有用的植物,如果能找到欲魔女士就最好不过了,尽管这个幻境剥夺了他的神力,但欲魔在这里绝对是畅行无阻。 只不过要找到这个想要做一个好梦的女士可不容易,衰败之雾构筑的梦境一般由附近最为强大的生物决定,图门本以为这个学院的记忆来自于欲魔。所以,当他看到一群面色惨白,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小学徒也就不显得那么惊讶了,或许,某女士就好这口呢。 图门转过头:“你有几天没睡了?” 女学徒不安的握紧了拳头:“三天,上一次睡觉是三天前。” “这样的震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傍晚开始的,阿肯说他昨晚在庭院看到过一名非常美丽的女人,那之后地下就不时雷声响起。” “恩。”图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胡作非为的欲魔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他现在没有实力对付那样一个庞然大物。 “塔拉,你知道什么,对不对?”女学徒拉住图门的黑袍,语气焦急的询问道。她也快撑不住了,冥想并不能真正的代替睡眠,拖着亢奋的精神和疲惫的身躯行走的感觉并不好受。 图门伸出粗糙的手掌,法师塔不允许普通人进入,学徒因此要承担仆从的工作,长年累月的辛苦劳作和没有经过任何防护而直接拿取带有腐蚀效果的施法材料,这让一个孩子的手变得干枯褶皱。 “我并不叫塔拉。”图门凝视着女学徒不解的目光,恶意的笑道:“这副身躯只是一个容纳灵魂的器皿,你有想过自己并不是一个年幼的学徒吗?” 女学徒并未像图门想的那样悚然而惊,反而抿嘴点头:“果然是这样,难怪图书馆里全是泛黄的空白书页,我们被这个粗陋的幻境困住了对吧?” “差不多。”梦境同样属于幻术领域,这样说也无可厚非。图门同样认可了女学徒描述幻境所用的词汇,粗陋。 任何一个观察力敏锐的人都能从四周的环境发现其中的端倪,比如他们脚下踩着的石板,纹理平滑。但是你越靠近橡树的树根所在的位置,石板的纹理就开始变得细腻有质感,地面的细节也更加合乎常理。 整个幻境都依托于这棵老橡树的记忆编织而成,而且它也不是什么善良的生物。在希瑞尔世界,水并非是组成生命的必须物质,新陈代谢所需要的介质更是种类繁多。 存活于灰烬平原的生物所依靠的能量全部来自于,灵魂。无论是堕落腐朽的残魂或是无信者懵懂无知的魂灵,抑或神使接引信徒前往神域,抛下的不符合法则的灵魂渣滓。这些都是灰烬平原的生态系统赖以生存的能源。 魔鬼根据万律书的协议可以在这里诱使无主之魂彻底堕落,或是拐骗一个邪神的信徒同样能让灵魂里的邪恶与神圣分离开来,而诸神与九狱的协议赋予魔鬼收集这些神圣能量的权利。 魔鬼掠走神圣能量,仅剩的堕落腐化能量维系着灰烬平原脆弱的生态。出淤泥而不染在这里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当你生长于邪恶,就必将沾染邪恶。 老橡树的发达的根系蜿蜒盘绕的在整个学院下方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宫殿,五座高塔的外墙也爬满了它的触角,学徒居住的低矮木屋同样遍布这些褐色的树根。 它拉扯着无辜的灵魂进入这里,一点点的消磨着他们的记忆、情感,而后抽取他们在恐惧中挣扎的灵魂。 “是它吗?”女学徒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恐惧,没有转头去看庭院中的参天大树。 “不用这么紧张,它并不在乎我们是否揭穿了它的本来面目。”图门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俯视地上的那片橡树叶:“我们早已在它的牢笼之下,我们越接近真相,也就会越绝望,这正是它所期望的。这片橡树叶恐怕已经用了无数次了,说不定你以前也得到过,只不过,你已经忘了。” 女学徒原地呆立了一会儿,急切的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出去对不对?” “当然,我需要一些帮手,越多越好。” 几个还算清醒的学徒很快就在奥术花园集合,橡树主干上浮现的人脸不再慈眉善目,它冷笑着注视着这群不自量力的家伙,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没人能够威胁到它的生存,在绝望中死去才是这些学徒的唯一归宿。 学徒们跟随图门进入一片狼藉的前厅,谷然站在台阶上,拿着巨木棒悍然而立,大有一副你们想从这里过,除非踩着我的尸体的模样。 图门正是来满足她的这个愿望。 除了女学徒,清醒的学徒只剩四个男孩,他们各自代表了一个派系——这是橡树做的手脚,在它悠远的记忆里,派系不同,理念也因此变得迥异,人与人之间的隔阂由此产生。比如预言系相信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理念,而其他派系则时常抱怨隐私泄露,并常常怒斥这些偷窥狂。 在生存的压力下,它的所作所为都是徒劳,学徒间反而联系得更加紧密。 并非所有的学徒都对图门拥有足够的信任,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充满质疑的问道:“既然知道橡树是幻境的起源,我们为什么不去工作间寻找火焰爆弹和炼金火,而是跑到这里和这个疯女人对抗?” “孩子,火焰并不能伤害到我。”前厅墙壁上的树根纠缠着形成一个大概的人形轮廓,橡树苍老的声音在空旷的前厅回荡起来。 几个学徒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橡树虽然没有阻止他们的行动,但是这种被大魔王视如蝼蚁的滋味并不美妙。 图门躬身,双手按肩,谦卑的行了一个法师礼:“尊敬的长者,你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妥,长者可不应该偷听后辈的谈话。” 橡树挥动自己的根系:“我一直就在这里,即使捂住耳朵也能听到你们恶毒的密谋。” “然而在您看来,这只是进食前的必要准备,垂死挣扎的灵魂在舌尖跳跃的滋味想必更加美味。” “你很了解我们。”橡树目视对现在的状况满不在乎的图门,惊异的询问。 “古斯亚斯,凋零的血脉。”图门确实对它们很熟悉:“墓行者向来垂涎于诸神的尸骸,前往星界探查神之墓地的教徒更是数不胜数,他们的作品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橡树蠕动着庞大的根系,似乎想要看清眼前的敌人:“包裹在这具躯体下的灵魂真是让人好奇,我允许你说出你的姓名。” “你不会想知道的。” “哼,你的力量正在流失,我很快就能剥开你的灵魂,细细的品尝,你的秘密在我眼里将变得不值一提。”橡树冷笑着缩了回去,不论这个学徒生前是什么东西,在它的梦境里,就是一个学徒罢了。 图门拍拍手,吸引住众人的目光:“不用理它,一棵魔化的橡树而已。这个学徒,你刚才的问题问得很好,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你注意看奥术花园的内部,特别是这个疯女人堵住的位置,橡树的根系在这里就消失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金发的男孩茫然的摇摇头。 “我们前面已经知道了,这个梦境是由尊敬的长者编织出来的。”图门伸出手,遥遥对着墙上的树根,橡树适时的滑动起来:“很明显,它没有魔化之前,生长在这所学院。它的记忆里,奥术花园是唯一能和它抢夺资源,禁止它入侵的存在。” “那么,谷然女士的疯狂也就有了解释,在橡树长者的记忆里,她就是这么一如既往的疯狂,凶悍。”图门挥动手里的小木棒,遥指女性蒿兰人,惹得她疯狂的尖叫。 “恐惧源于未知,凋零的血脉并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因此橡树编织的梦境也就有了它恐惧和害怕的东西。”图门盯着因为不安而在墙面移动的树根,舔着脸询问道:“尊敬的长者,你一定没有离开我们吧?你能告诉我们,你害怕什么吗?” “闭嘴。”几个学徒都骇然回头,滚滚而至的怒吼由庭院冲了进来。 “看来它拒绝了我善意的问询。”图门耸耸肩:“那么这个秘密就只能由我们自己去发掘了。” 几只一米高的人形枯萎幼树叽叽的尖叫着冲进了前厅,这是古斯亚斯的幼树,凋零的血脉既可以吸收神圣能量结出让灵魂宝石与之相比都显得黯淡无光的生命果实,也能吸收黑暗的魔力结出罪恶的果实。 但果实的种子生根发芽后,无一例外都会成长为这种由干枯的树枝纠缠而成人类四肢的怪物,没有树叶的身躯需要将根深深的扎进肥沃的土地,掠夺地里所有养分才能维持形体。 “啧啧,恼羞成怒的老年人真是可怕。”图门感叹完,对几名临时的队友说道:“枯萎幼树是橡树的触须和探子,智力低下,异常惧怕火焰。” 第十章 光辉号手 图门的话音还未落下,元素使已经召唤出了自己的仆灵,一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螳螂,它展开两对翅膀,无所畏惧的朝着枯萎幼树飞了过去。 紧随其后的是元素使的次级火焰球,沾上火焰的树根草皮很快发出嘶嘶的惨叫声,在前厅冰冷的石板上化为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图门立即发出了嘎嘎的笑声,而后在其他学徒怀疑的目光中尴尬的结束了刺耳的笑声。 “咳,枯萎幼树看起来很强壮,可只要是植物就会怕火。” 金发碧眼的学徒马上反驳道:“橡树说了它不怕。” 图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真正的身份其实是一位伟大的神祇,群星因我而闪耀。” 学徒吐了吐舌头,缩回了人群,摇头晃脑的用抑扬顿挫的咏叹调念道:“国王立于殿中,身下影翳遮盖厅堂。” 翻腾的寒气裹挟着细密的冰屑在他的指尖旋转,而后化为一道光束正面击中一头枯萎幼树,受害者的枯枝上立马爬满了层层的冰屑——这没有对它产生丝毫的伤害。 “你!就是你!”图门一把抓过用吟游诗人的歌词施法的小家伙,气恼的吼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再施法了。” 小家伙委屈的撅起嘴,他也知道自己浪费了魔力,但至少自己出了一份力,不该受到这样粗暴的对待。 图门本还在暗自高兴,有晨曦系统的帮助,自己可以毫无难度的施法,现在见识了其他学徒的施法方式,不由得产生了深深的自卑感,晦涩难懂的咒语卡在他的喉头,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个梦境也太随意了吧。 金发的学徒乘着图门走神的时候又偷偷唱了两句儿歌,凝聚出了一团蠕动的酸液,它在空中划过一段不那么优美的弧线,落在了不断涌进前厅的怪物堆里,总算给一头枯萎幼树造成了腐蚀伤害。 “哎哟。”学徒高兴得正要跳起来,头上就被图门握拳狠狠的敲了一下。 图门终于确定这个小家伙不会是一名真正的学徒,绝对没有哪个法师会容忍自己的学徒如此愚钝。 留下一地实力低下的枯萎幼树后,橡树满意的看到一群不懂得节约魔力的学徒开始慌乱的后退,让出了那个令人厌恶的人类。 一只枯萎幼树发出了橡树长者的声音:“奥术花园确实有能让我感到惧怕的生物,不过你走不到它的面前,而且,你怎么确信它会给予你帮助。” 回应它的是在火焰中兴奋地挥舞镰刀状前肢的元素仆灵,它在空中优雅的转身,躲过妄图将它拍成碎渣的树枝,落在了枯萎兽的肩上,泛黑的枯枝彻底化为了焦炭。 幼小的元素仆灵之所以拥有如此巨大的威力,那要追溯到橡树还未魔化之前,每当这些能够沟通元素疆界的学徒在它身边玩耍时,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年的老橡树总是怀疑它会在下个瞬间被这些跳脱的元素生物化为一捧炭灰。 即使墓行者在它体内植入了凋零的神之血,让它不再是一棵逆来顺受的植物,但深深的不安根植于它的心中,早已无法消除。 橡树不再派出自己的衍生物,这样的战斗在梦境中发生过无数次,这些学徒有什么能力它一清二楚,他们的法术已经消耗一空,再想闯进奥术花园根本不可能。 图门从枯萎兽四散在地面的枝条里捡起一根燃得正旺的木棍,红色的光芒由他的手中攀沿上木棍。 古斯亚斯心底闪过强烈的不安,繁盛的橡树叶哗啦啦的作响,一颗颗种子落地,图门几乎能听到它对杀死自己的渴求在心灵中尖啸。 大约三人高,健步如飞的巨型枯萎兽硬生生的挤进高塔的前厅,空旷的厅堂瞬间显得狭窄不堪。 精英枯萎兽,分享了古斯亚斯的血液让它们的身躯染得金黄,异化后的身躯拥有更强的力量和体质。接近三米长的爪子朝着学徒们横扫过来,被它的打击范围吓了一跳的众人连【提升抗力】的戏法都没来得及施放。 精英枯萎兽半人高的爪子一巴掌拍来,图门利索的翻身倒地,这个姿势他一般用来躺倒在充满弹性的床上,他正感叹懒人也未必没有保命技能时,金黄色的枯枝带起的罡风如同一柄刀一样从他上方扫过,两个躲避不及的学徒的血肉之躯瞬间凹陷下去,折断骨头的闷响轰然远退,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上。 碎裂的骨头刺入内脏,而内脏也因为挤压变形破裂,并且在体表造成大量的内出血——他们暂时陷入了永眠。 螳螂落在精英枯萎兽身上也没有造成学徒们想象中的重创,图门扯着破锣嗓子:“撕开它们的表皮才能让火焰燃烧。” 巨型枯萎兽昂起头,发出一声长啸,嗡嗡嗡的巨大声浪让地上的枯枝都簌簌直抖。 本想偷偷跑出前厅的图门感觉胸口一闷,次级音波球的范围伤害让他只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动了位置。 巨型枯萎兽灵活的转动庞大的身躯,凝视脚下想要偷跑的图门,巨爪毫不犹豫的抓了过去。 图门往下一蹲,在材料袋里胡乱抓出一个手掌就能抱住的正方体积木,微小的木质方块在抛出的瞬间迅速成长,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地面,变成了一个完美的两米边长的紧密木材。 重达一吨的重量让它成功的庇护了图门,没有让孩童的躯体在瞬间被巨爪碾碎。 “吼!”巨大的反震力让巨型枯萎兽痛苦的嚎叫着后退。 学徒撒下一撮铁粉,倒退的巨兽鼓胀起来,高度和宽度的变化让它极不适应的一屁股坐倒下去,本来只有5米高的枯萎兽涨到了10米高,体型同样膨胀了一倍。 前厅老旧的墙面毫无疑问的倒塌下去,枯萎兽胡乱挥舞想要抓住可以让它不至于倒在地上的东西,倒坍的墙壁因此又破碎了一大块。 “哪个混蛋做的好事!”图门在一片尖叫和轰隆隆垮塌的声响中冲出了碎屑横飞的高塔,他手里冒着红光的木棒如同箭矢一般飞射而出,落在了奥秘之塔的某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剧烈的爆炸从那个房间扩散出来,奥秘之塔的上面几层都被掀翻了过来。 “是谁!”几个白袍手持短细的法杖立于高空,狂风吹拂着宽大的袖袍猎猎作响。 学徒们下意识的想要寻找那个罪魁祸首,却发现图门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瘫倒在原地的枯萎兽坐了起来。 他们的视线只好集中在这个倒霉的替罪羊身上。 “呜,呜~”悠长的号角声由一名白袍的身后响起,光辉号手背生洁白的双翼,托举巨大的圣白色号角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光辉之裔费雷德人在战场上吹响号角时,远古的先灵将与他们并肩作战。”图门躲在某个角落喃喃自语:“这棵古斯亚斯还敢吞噬荣光之裔,消化不良了吧。” 两个婴儿模样的天使嬉闹着拉开了七丘天堂的大门,亮银的光芒携带着冷意由门中透出,枯萎兽茫然的凝望着门后的水晶天国,莹莹的雾气和清新的香气缭绕着山谷,起伏的冰川和山脉上,修道院、圣所聚集,激荡的低沉嗓音让它的身躯如同遇到高温的黄油化为了一滩黄黑相间的水渍。 解决了枯萎兽,几个白袍在天空木然的站了一会儿,几个修复术扔了下来,倒塌的奥术花园如同时光倒流,跌落地面的砖块,石条倒飞而回,高塔又重新回复如初。 “快跟上!”图门从角落里冲出来,不管不顾的奔进已经修复的高塔,学徒们紧随其后,一直蹲守大门的谷然缩在角落,抱着破碎的陶制种植盆嘤嘤的哭泣着,盆里初具人形的蒿兰人被落下的碎石砸得稀烂,死得不能再死了。 两个黄麝香匍匐者同样倒在角落,谷然本打算让这两个喷洒花雾迷惑敌人的下属用卷须侵入学徒的脑腔来制造不死者。 第十一章 白袍法师们修复了高塔之后,慢悠悠的在天空巡视了一圈,落回了奥秘之塔。 “果然不能指望这几个菜鸟白袍,也不问问枯萎兽哪里来的,而且这么高大的一棵橡树,为什么不扔颗炽焰法球试试它有没有成精。”图门诅咒着几个早已死去,完全由橡树苍白记忆构成的白袍法师。 橡树对图门说的话,都是真的,白袍们确实在做一个危险而致命的实验——没有正式组织的法师向来穿得很随意,但在奥秘之塔穿上白袍则代表他们的实验不能出一点差错,穿上白袍是很有必要的。当然,现在那个实验已经爆炸了。 “辱骂导师是要受到惩罚的!”金发学徒不知何时悄悄的站在了他的身边,并且裂着嘴直笑,显然抓到图门的把柄让他很开心。 “惩罚?”图门简直想叉着腰仰天大笑起来:“小家伙,你知道身高优势吗?” “哈?” “没什么,等出去后我会让你深刻体会的。” 呈环形的奥术花园第一层只有几张温床,有人干扰和反转了这里的法阵,本该幼小而健康的植株都化成了黑灰,沉闷的空气里尽是淡淡的腐臭味。房间中央是一座喷泉,学徒们迅速穿过它们进入旋转楼梯上到第二层。 “小心,有亡灵!”一个男学徒立即哇啦哇啦的念出了咒语,打击死灵的正能量射线正要射出去,却被一只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手拍了一下,射线因此歪了一下,落在了亡灵身边。 “不要动手,它对我们没有威胁。”图门一脚踹到女学徒的黑袍上,成功打断了她手里的法术,路尼亚之光的洁白光线泯灭在了她的指尖,女学徒愤怒的回头,脚印的位置正好在她的屁股上,这个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整个第二层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心的木桩上,粗大的麻绳捆着一只骷髅,崭新的木质长弓随意的扔在它的脚下。骷髅的身上爬满了青苔,闪着幽光的绿色脑袋几乎让图门以为看见了自己。 “这只骷髅难道就是橡树害怕的东西?” “枯萎兽一爪子就拍烂它了好吧!” 图门晃悠悠的走上前:“它确实能杀掉橡树,亡灵的灵魂之火在死者国度,加里法的工匠制作冷钢从来都是使用灵魂之火。它们的武器因此拥有冻结灵魂的能力。” 他看着一群茫然的学徒,撇了撇嘴:“在法师的世界里,即使是神,只要找到他的弱点,也并非不可以战胜。” “我明白了,”女学徒点点下巴:“这就跟杀死盐渍木乃伊一样。” 盐渍木乃伊是由于埋葬的太过于那些易碎的白盐矿脉而保存下来的尸体,深重的罪孽连接了负能量位面,这为它们注满了不死的活力。 这些古老的,蒙着一层盐霜,披着沉重矿物质外壳的尸体拥有的实力令人咋舌,理论上来说,只要一具这样缓慢移动的尸体就能将图门所在的小镇化为灰烬,还能毫无阻碍的把他的神殿拆成碎片。 然而一个普通人都能很轻易的杀死它们,这些恐怖的亡灵,怕水。农妇只要端出一盆脏兮兮的洗脚水就能让它们的躯干崩解,化为碎粒。 图门歪着头看着女学徒,艰涩的点了点头,一时间只感觉橡树做得幻境真是错漏百出。 他走到骷髅身边,捡起地上的长弓,在旁边倾倒的箭筒里夹出一根木质箭矢。 骷髅不断咬动嘴部,身体却动弹不得,任由图门将箭簇插进了它的眼眶中,灵魂之力流淌着覆盖住箭矢,它幽静的燃烧起来,却没有任何损耗。 图门快走两步,来到第二层的窗口,果不其然,正好能看见橡树庞大的身影。 弓箭划过半个圆弧,不出意外的被蹲守的橡树用枝叶拍飞了。 “你是在戏耍我吗!人类。”橡树的枝叶纠缠着形成一个人形,叶片相互摩擦震动发出了嘶哑的响声。 “谢谢你的提醒。”图门郁闷的缩了回来,专业的事果然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干。 他走到骷髅面前,拨开对方被青苔覆盖的手臂,那上面生满了奇异的花纹,一个魔弓手的尸骨。 学徒们将骷髅的束缚解开,只用粗绳在它的脊椎上系了一个死结,防止它跑出第二层的房间。能直视生命之火的骷髅立即发现了窗户外的一大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它嘎嘎的怒吼着抽出箭矢,如同生前一样流畅的举臂拉弓,冷峻而低沉的话语由它的灵魂中响起,箭簇砰地一声的点燃了。 橡树尖啸着用枝条卷起枯萎幼树,狠狠的朝着窗户砸了过来,飞射的箭矢在空中转了一个弯,枯萎兽的身躯冲击在窗口发出一阵震动,而后它从空中摔了下去。 箭矢则继续前进,橡树故技重施的疯狂舞动无数的枝叶,引导箭矢在树枝间连续跳跃几次,几点绿色的火星落在橡树枝条的夹缝里,幽冷的火焰立马烧着了橡树叶。 地面微微震动,无数的裂痕在橡树根部出现,它像一个受到惊吓的人类那样抽出了自己的树根,站立起来。 橡树抽出的枝条越多,地面的震动愈加强烈,他仿佛都能听见某个女士的喋喋不休的怒骂声。 女学徒不安的落在人群后方,将手缩回宽大的黑色绣袍,她还没有释放过任何法术,现在正是机会。 一只锈蚀的手臂适时的勾住了她的脖子,握着尖锐木棍的手在她的眼前不断晃动。 “你说,一辈子就只做一件重复的工作有意思吗?”图门睁着亮闪闪的黑眼睛正看着她,像是询问又更像是威胁的说道。 女学徒垂下眼睑,紧紧的抿着嘴:“为了活下去,没有什么不能干的。” “人生就像一趟旅程,而在这趟旅程中,我们都希望能做得更多,体验更多,感受更多。”图门死死的勒住女学徒的脖子:“你有没有想过,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女学徒琥珀色的瞳仁直视图门:“它的死亡就意味着我的消失。” 图门嘴角弯了起来,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他伸出头,压低声音在女学徒耳边说道:“我其实,真的是一位神祇,群星因我而闪耀。” 女学徒再也受不了这个信口雌黄的蠢货,狠狠的用手一推,两人立马分了开来。 图门耸耸肩,转身走出了塔外:“向神祇祈祷吧,你将进入神的国度。” “塔拉。”女学徒握紧了拳头,叫住了图门:“那位神祇的名讳。” “科学之主。” 学徒们走出高塔,骷髅已经射完了自己的弓箭,而令人渴求的生命之火还在燃烧,它愤怒的从狭窄的窗口爬了出来,粗大的绳索吊着它的脖颈,于是这家伙挂在了半空。 “看到地上的这些粗大的树根了吗?橡树正在通过它们抽取这个幻境的能量,把它们弄断。” 图门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道怨毒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地上粗大的树根猛地抽出地面,翻飞的泥土还未落地,无数的枝条就围了上来。 图门伸了伸懒腰,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伸出了满是锈蚀痕迹的双手,咒法师想要让自己的双手变成这样,那必须经过数十年未经保护的处理施法材料才行。 一股非自然的灵气由图门的体内逸散出来,蠕动的树根不安的扑了上来,黯淡的血管在图门皮肤下猛然爆开,他瞬间就成了一个血人,弥散的血色雾气强行撑开了一个护盾将学徒们都笼罩于其中。 “死亡获选者!”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地底窜出,她急促的说道:“快,快向我献祭。” “献你妹。”图门咬着舌尖怒骂,灵魂的疼痛几乎让他晕眩过去:“快点弄断这些树根。” 不用他的呼喊,那些树根像蛇一样的树根将护盾团团围住,接触的地方树根不断锈蚀腐烂变为一滩黑水。 “为了不死者的荣耀。”图门跪坐在地上,低着头喃喃自语,体内的血液不断流失,非自然的灵气也因此变得越来越浓郁。 元素灵仆在弥漫死气的环境极不适应的激发了全部的力量,螳螂带着身上浓烈的火焰跳出了包围,直扑橡树。 它躲过枝条的抽打之后,高高的跳了起来,细小火红的身体在半空中化为一团白雾,它的主人出现在那里,元素使平伸双手,汇集在他手里的火元素欢呼雀跃的化为漫天的火弹。 “流星火雨。” 年轻人的元素池顿时消耗一空,还未落地就被一条粗大的根系抽飞,越过学徒们的头顶,在庭院里滚了几圈,再也爬不起来。 橡树的身上落满了点点火光,它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些由火元素直接汇集造成的伤害。 “轰!” 橡树惨叫一声,盘绕围堵学徒的根系下意识的都缩了回来,随着元素使的暂时死亡,元素仆灵体内的火元素失控爆炸,无数的褐色树根因此遭殃。 一群人的压力顿消,金发学徒乘机摇头晃脑的念出他的叙事诗:“国王掩面哭泣,手中银剑沾满泪滴。” 落在橡树身上的火焰窜得更高,发出更加明亮的光线,还有更多的热量。 女学徒躲在高塔内,咬了咬牙,双手的指节不断变化,一个个繁复的手文之后,土色的笨拙射线横跨庭院,打在了橡树的身上。 “叛徒!你竟敢背叛你的缔造者!”橡树所有的枝条都动了起来,弱小的法术立马被它挣脱,仅仅只产生了一丝的凝滞。 但这已经够了。 失血过多,几乎陷入昏迷的图门隐约听见了耳边的呢喃,那是魔鬼的语言。 PS:感谢灵魂de炼狱、号账点起的推荐票,咳咳。 果然我不适合写战斗,还是赶快让长眠导师和旅法师出来秀一波,主角赶紧回城种田才是王道! 第十二章 一道黑光轰破庭院的地面,击碎拦截的树根,飞上了高空,欲魔身上的紫色轻纱破破烂烂,黑色的长发上还顶着几片烧焦的树叶。 起先只是低低的浅笑,而后女人不再压抑自己的愤怒,猖狂的笑声让几个学徒忍不住瑟瑟发抖。 “欲魔!”金发学徒却高兴得跳了起来,这可是传说中的生物,他毛手毛脚的想拉着旁边的人一起分享他的快乐,却被滑腻粘稠的触感吓得往后一跳。 “胆小鬼这个词汇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吧?”血人毫不在乎的摸了一把面部,露出了图门(塔拉)的面孔。 “你怎么恢复得这么快!”金发学徒咋咋呼呼的戳了戳图门的手臂,发现血迹下面竟然是光滑的皮肤。 “梦境里,伤势的恢复速度和灵魂的强度有关,简单来说,我是个拥有伟大意志的存在。” 学徒毫不意外的露出了蔑视的眼神—— 欲魔居高临下的用语调怪异的炼狱语呵斥橡树的同时,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渴求,在学徒们耳边的低声呢喃让两个脱力的男孩迷糊的站立起来,准备投向魔鬼温暖的怀抱。 “欲魔!”图门捡起一颗石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飞在天空的欲魔打去,石子飞到她的脚下就力尽开始回落。 “狂妄的人类,竟敢……”欲魔苍白的皮肤下浮现淡淡的红晕,一颗黑色的球体汇集于她的手心。 “不要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快点收拾完古斯亚斯。” 正准备教训这个无礼人类的欲魔嘴角一抽,随手把黑色球体扔给了橡树,没有了禁绝黑暗魔力的牢笼,橡树完全不被她放在眼里。 大多数主位面的人类只知道欲魔最擅长迷惑人类,诱使灵魂堕落,却不知道它们最擅长的武器同样取材于不可言说的行为。 她伸出右手,一条二十米长,如黑曜石般黑亮的绳索飞速下降,由超自然能力活化的绳索在空中蛇行,绕着橡树挥动的粗大枝条前行,炭黑和寒冰的痕迹同时出现在它的身后。 这根绳索的材料来自地狱第七层——满是废墟和城市遗迹的荒芜地狱。曜钢同时具有冰与火的属性,因此欲魔和魅魔最喜欢购买这种材料,制作用来捆绑的绳索。 古斯亚斯虽然注入了凋零的血液,攻击手段却少得可怜,除了将人拉入梦境外,它的远程攻击就只有树根和抛射子嗣。 飞上天空的几只精英枯萎兽完全打不中在天空任意飞翔的欲魔,反而激起了魔鬼的愤怒情绪,她张开手,一朵橘红色的明亮火焰由手心升起。 她把火焰从高空投了下去,手心里立马又升起一朵摇曳的火焰。燃火术可以在一分钟内在手心制造火焰,每扔出一朵火焰,它就能制造出一朵—— 魔鬼在高空畅快的尖笑,急速舞动的双手里,一朵朵炙热的火焰从天而降。 庭院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学徒们抱着脑袋四散逃跑,小心眼的欲魔可没打算放过某个神祇,好几朵火焰瞄准他扔了过来。 完全被压制的橡树荡起一阵涟漪,无边的雾气从地面,天空笼罩过来。 “小心,它要把我们抛出去了。”图门立马知道了橡树的算盘,它想重新掌握攻击的主动权。 欲魔尖叫一声,身影连续闪动,不断通过以太位面移动自己的身影,眨眼已立于橡树面前,游移于橡树枝干间的活化长鞭不再牵制它的行动,而是变得坚如钢铁,贯穿了层层的枝干。 欲魔的燃烧着黑炎的手刚按上橡树的脸,涌动的雾气如狂风吹拂,飞速退去。 灰烬平原死寂苍凉的景色回到图门的视野里,一棵参天的黑色树干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古斯亚斯的本体比橡树更加高大,凋零的血脉让它再次成长,几十个灵魂虚体闭着眼,静静地站在它高大的树冠下,进入它梦境的灵魂会不断的朝它的本体靠近,也越来越虚弱。 黑色的粗大树枝没有一片树叶,遮天蔽日的朝还未适应现实的灵魂体盖了过来,地底也轰隆隆的震动,它用来抽取魔力的尖刺也即将穿透地面。 “啧啧。”图门扼腕叹息,橡树在梦境里还有点点胜算,而放自己出来根本就是作死。 他身上的神力铺展开来,法则随之波动,奥秘的圣纹如同蝌蚪在空中游动。 一个冷漠的女童音在这片区域炸响:“坐标已锁定,目标确认,脉冲能量炮充能完成。” “神祇化身!”古斯亚斯总算注意到了这个弱小的神祇,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一次普通的猎食怎么会扑捉到一位神祇! “发射!” 图门圣白的身躯开始出现无数黑黝黝的洞口,容貌可怖的神祇一挥手,几十个学徒的化为点点灰烬。 无数的树枝裹挟着无匹的巨力最终将图门碾碎成点点光屑,可是古斯亚斯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传承于凋零血脉的知识让它知道,没有撼动法则的力量,神祇就是不死的。 下一刻,它的树枝感受到,远比火焰更加炽热的温度,紧紧纠缠在一起的树枝都在光中融化,刺目的白光让它捂住了自己并不存在的双眼。 温暖的感觉让它记起了自己还是一棵橡树的时候,晨曦每天在地平线上升起,沐浴在阳光中的温暖。 一个穿着黑袍的女学徒在光中从它的躯干分离出来,古斯亚斯记得,正是这个女学徒往自己的身体注入了粘稠又死寂的血液。 而自己帮助她夺取了整个学院师生的生命,用于献祭恶魔。 她自称,黑火教徒。 一扇光辉的大门在古斯亚斯的眼里出现,女学徒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崩解的它,而后进入了神祇的国度。 古斯亚斯的意识开始模糊,一只手抓住了它火红的生命果实。 “这个应该可以培育吧?” —— 图门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施展准确传送术逃跑的欲魔才出现在天空。 两人重新上路,流淌的黑色河流很快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对面就是焦土地狱?”图门站在河边,好奇的踮起脚,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阿佛纳斯并不和灰烬平原接壤,需要摆渡人载我们过去,才能看到它。”欲魔抱着图门的一只手臂:“年轻的神祇,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游览那里的胜景?” “免了,我还不想被绑在地狱让魔鬼交钱参观。” 冥河中,一些巴霸魔和倒钩魔驾驭着黑色的小船,正在浑浊的水面上接引前往地狱的堕落灵魂。 这些堕落的灵魂直接出现在冥河中央的石台,那里浮出水面的冰冷石台叫做绝望之架。 魔鬼们将仔细嗅闻这些新来的不幸者,以判断它们属于哪位领主,而后这些灵魂收集者把堕落灵魂拖拽至岸边,并把它们送完法定拥有者的囚车中。 最后它们会遭受无法言喻的折磨,最后被精炼为一种整个魔鬼社会为之运转的交易物,灵魂水晶。 欲魔喜悦的发现那些被称作叮当或者钱币的堕落灵魂中,有几个自己收割的灵魂,于是愉快的笑了起来。 “这边有摆渡人。”而后欲魔惊异的发现,小船边站立着一个鼻挺薄唇,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华丽的白色长袍全是金色的凤凰。 虽然,他的头发不是欲魔最喜欢的黑色。 但她立马抛下图门,飞了过去。 图门:“喂……” 年轻的神祇无语的左右环视,而后手里出现一个黑玉瓶子——来到冥河怎么能不偷“一点”河水。油腻又臭气熏天的河水可不仅仅能让灵魂丧失记忆。 自带存储空间的瓶子正在鲸吞河水的时候,嘶哑苍老的声音在图门耳边炸响。 “我想,长眠导师不会喜欢看到一个侵吞他财产的神祇出现在九狱。” 图门手忙脚乱的把瓶子藏到了背后,跳了起来,眼前是穿着黑袍的老头,他负责接引死神的信徒渡过冥河。 “咳,您好。”图门眼神一凝,从身体上捻出一枚神力凝聚的金币,主位面大多数国度都有这样的传统,在死者的嘴里放一枚钱币。 传说,冥河的摆渡人是一个贪财的老头,灵魂可以用钱币贿赂他,从而渡过冥河,前往死神的神国。 摆渡人毫不客气的收下了神力凝聚的钱币,神色不善的继续伸着手。 “还有呢?” 图门苦恼的抓了抓头皮,展开手心,几十个凝聚的灵魂慢慢生长,而后被老头一把抓了过去。 “还有。”摆渡人从怀里摸出一本黑色的典籍,将图门给的金币放在上面,几个如鸡爪爬过的大字出现在上面,摆渡人号称永不动容的嘴角也微微抽搐了一下。 图门叹口气,把冥河水重新灌进河里。 “还有!” 图门别扭的抬头,从衣兜里往外撒灰烬,灵魂的渣滓总也有用处。 “还有衰败之风,腐朽之雾。” “今晚的天气真的不太好,您老怎么有兴致出来划船啊?” “蝗虫过境,怎么能不出来看看,难道等他把我的老底掏空吗?”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靠近小船,果不其然,欲魔已经毫无节操的挂在那个男子身上了。 亮银色头发的年轻男人看见图门时,眼前一亮,躬身行礼:“听闻秩序之地诞生了一位新的神祇,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我是来自不朽同盟的旅法师,卡布卡,很高兴见到你。” 欲魔骇然后退,悄悄的飞起,逃命似得跑了,她只顾着深情凝视对方的俊美脸庞,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旅法师领口的传奇之辉。 “你好,管理者。”图门看欲魔跑得不见了踪影,才低声说道:“我是执掌仪典的塔拉。” 摆渡的老头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角。 第十三章 虚拟神国 仪典,顾名思义,应该是礼仪,教典。 希瑞尔神祇众多,礼仪多如繁星,教典无法计数,但其他神祇绝不会允许陌生神祇在他们规定的礼仪和教典上指手画脚。 这名神祇的成就也许终生止步于此。 卡布卡怜悯的摇摇头,银色的双眸在图门身上游移,顿时疑窦丛生。 神职决定了神祇的行为,而执掌仪典的神祇仿佛挥洒骨粉般,一把把不断往外挥洒灰烬平原的灰沙? 摆渡人面色阴沉的站在一边,深邃的黑眸死死的瞪着新神。 卡布卡可知道,摆渡人根本就是长眠导师的化身,他起初还以为,死神是被冥河的黑肚布兰提惊动,才派出化身。 现在看来——这个新神到底盗窃了多少灵魂渣滓才能惊动死神特意派出化身…… “河里有东西。”图门伸头,与一个拖着疲惫灵魂在冥河底部行走的惨白面孔对视,几条长相扭曲的黑色小鱼紧紧跟在它身后。 “是布兰提。”卡布卡摊开左手,几条小鱼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几天前,白银天蛇的教徒投进了冥河,化为了它们。”摆渡人上前一步。 “真是一场灾难。”图门幸灾乐祸的抓起两条鱼,径直往自己的衣兜里揣。布拉提来自于万眼深渊,它们的祖先在魔魂之河以吞噬恶魔的幼生灵魂为生,这理所当然的惹怒了眼魔大君,它们整个族群都被放逐到了主物质位面…… 对于图门幸灾乐祸的心情,卡布卡表示理解,魔鬼谁都不喜欢,但必不可少,这正是他来的原因。 冥河里的灵魂都是魔鬼的幼体,九狱的内斗在最近几天明显变强了,魔鬼领主们不得不请一位中间人来处理此事——冥河属于共有财产,无论是魔鬼领主都不希望看到对方的身影进入河底。 “确实是一场灾难,它们繁衍得太快了,冥河已经几天没有劣魔爬出河底了。”卡布卡往前走了一步,黑臭的河水随之分开,一个魔鬼幼体正在被一群黑鱼啃食,毫无抵抗力的幼体被嚼碎消化完后,重新在河底聚合,等待再次被小鱼啃咬。 卡布卡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河底。 摆渡人摆出死人脸,默默的跟在图门身后:“我已经记录下你的名讳,你可以在朦胧之域接引信徒。” 图门左右环视,确实没看到可以当着摆渡人面拿走的东西,只好行礼告退:“愿命运永恒的流转。” “愿科学的荣光永行大地,年轻的后辈。” 图门的身躯坍缩成一颗光球,进入了星界—— “这里是哪里?”索尔茫然四顾,眼里尽是黑色的虚无,一点光线也没有,他不由得疑惑万分,死掉了之后不是应该进入神祇的国度吗? 或者自己的信仰浅薄,所以神祇抛弃了自己? “我也有这样的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索尔,你是谁?”索尔听得很清楚,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却看不到人,他的两只手胡乱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挥舞。 “我是,百丽儿。”女学徒愉快的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而后她询问道:“索尔,你信仰的是科学之主吗?” 索尔一愣,误以为百丽儿就是接引他进入神国的使者,立马回答道:“是的,我在……那位的,引导下信仰吾主的。” 索尔抓了抓脑袋,他本想说出某个神官的名字,但是他又不知道那位诱骗他信仰科学之主的骷髅叫什么名字。 百丽儿沉默起来,难道塔拉欺骗她,科学之主的神国就是这样一片虚无? 索尔在虚无中不安的握紧了拳头:“百丽儿天使,你……你不打算接引我了吗?” “不,索尔,我不是接引天使。” “那……那谁是接引天使?”索尔更加不安了。 “我!我是接引天使。” 索尔和百丽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 一只骷髅出现在虚无的尽头,提着公主裙的小女孩亦步亦趋的跟在它身边。 骷髅迎面走来,虚无的空间微微的颤抖,黑暗也在它的身前消融,晨曦的光辉在它脚下升起,遍洒大地。 “邪神的诱惑!”百丽儿只感觉如坠冰窖,四肢都不可避免的软了下来,塔拉果然欺骗了她。 索尔起先很是高兴,而后焦急的说道:“神官大人,安尔德大叔把伊莉泽尔带走了,快去救他啊。” “急什么?他还没死。”银色的骷髅慢悠悠的晃到两人面前,威严而肃穆的说道:“闭上眼,用最虔诚的祈祷叩开神国的大门。” 两人对视一眼,半跪在地上,合十双手,高声赞美神祇。 骷髅满意的点点头,确定两人都闭上眼睛后,轻轻挥手。 虚无中出现点点星光,璀璨的群星出现在他们四周,而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出现在前方。 “神国的大门已经打开,朝着它前进吧,我将会在那里等待你们。” 骷髅后退两步,身影消失不见,两个信徒眼里都爆发出骇人的光彩,索尔更是一边祈祷,一边前进,他害怕自己还不够虔诚。 骷髅下一刻出现在空荡荡的宫殿:“迪妮莎,还没准备好吗?” 冷漠的小女孩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道:“我的运行速度只能支持一个虚拟世界的运转,您的要求太高了。” “好吧,不用模拟得太真实,你先把太阳撤了吧,挂个样子就行。你也不要去计算群星的运行轨迹,挂一幅图在天上就行,没事就用云遮一下。大地做成方块,这样就不用考虑自转,引力计算也简化了。”骷髅点点头:“快点派人过来,他们好像要到了,快,快。” 迪妮莎退到一边,图门的身体膨胀起来,转眼成了三层楼高的巨人,俊逸的面部如同大理石雕刻般精美,素净的白色长袍随意的搭在身上,露出令人羡慕的胸肌。 “差不多。”骷髅随手把人物原型的照片扔到一边,端正了坐姿。 一道道白光开始在空旷巨大的宫殿里出现,白光消失后,端庄肃穆的神祇们站立于参天的圆柱前,一只银色的骷髅站在宫殿门口,等待着两只待宰的羔羊。 “一切准备就绪,可以让他们进来了。”雷声滚滚向前,神祇们都打起了精神,露出淡淡的微笑。 银色骷髅赶紧小跑几步,把两个亢奋状态的信徒引进了高大的宫殿。 “百丽儿,你看,这个门比领主大人的城堡还高。不,应该和云层一样高。”索尔仰头,耸入天际的白色石柱根本看不到尽头。 PS:…没有可以写的,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