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神棍 陆仁是江州大学里一名即将大三的学生，平日里成绩一般，表现一般，人缘一般，甚至连出勤率都非常的“一般”，在班级里几乎没有存在感。 “几乎没有存在感”是怎么个意思呢？比如说吧，有次陆仁因故逃课的时候，正巧他们班的班导师心血来潮的突然到教室去检查他们班的到课情况。 然后忘记带点名册的班导还有班长两个人数着教室里同学们的人头数，明明数来数去班里来上课的同学都确实是少了一个人，但是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这两个人愣是绞尽脑汁地想了整整一节课的时间，都没有想起来，逃课的人其实就是陆仁这个没存在感的家伙。 大概就是这么一种情况了。 而相对于在学校以及班级里的默默无闻，陆仁在江州市区范围内的某些圈子里却是小有名气的。 “这个暑假都还没过完，你就赚了这么多？看来生意是不错啊。” 在一家看起来显得老旧而拥挤杂乱的殡葬用品店里，一个看起来其貌不扬、年纪大概在七八十岁上下的老头悠哉悠哉的半躺在摇椅上，从陆仁的手里接过了一张银行的转账凭条。 老头姓张。虽然陆仁跟张老头都已经认识十几年了，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张老头到底是什么来头的，但是有一点却是毫无疑问的——张老头是个在灵异之事上经验和阅历都显得异常丰富的老司机，当然了，他同时也是小时候把陆仁引到神棍这条不归路上的罪魁祸首。 张老头简单的瞟了一眼转账凭条上面的数字，然后一边随意的把转账凭条塞进了抽屉里，一边顺嘴调侃着陆仁这个暑假的业绩。脸上倒是一副对陆仁给他的分红颇为满意的表情。 “还好吧，主要是上次那个搞红木家具的那个土豪给我介绍了一个大单。”陆仁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他有个老战友的儿子说房子闹鬼，让我帮忙去看一下。然后我过去一看，明明就是小富二代想换跑车了在找理由骗家里的钱。所以我就跟人家少爷演了个双簧，两头都收了点钱。剩下的就都还是些小打小闹了。” “你这样的都算小打小闹，那有些同行岂不是在要饭了？”张老头嗤了一声，“前两天有几个道门的人都找到我这边来了，说我的徒弟实在是太过分，抢了他们那么多的生意，一点都不懂得江湖道义，希望我好好的敲打一下你。还好你不算是我徒弟，不然我这一脉的名声就真的要被你弄得满是铜臭味了。” “那要怪他们自己弱爆了好不好。”陆仁随意的回了一句，然后摆了摆手，“不提那帮弱鸡了。我们学校的半山湖里昨晚死了一个人，我今天过去看了一下，应该是水里‘有东西’在害人。你帮我找点我能用的东西，我今晚就要用。还有我的朱砂也用完了，你再帮我拿点。” 张老头本来还想继续跟陆仁说几句关于“抢生意”的话题的，闻言之后微微的晃了晃脑袋，然后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不疾不徐的走到墙边掀起了一个门帘子，进到店铺的里间去了。张老头一边走还一边在自言自语：“水里的啊。我想想，不太好办啊……” 于是陆仁就照例靠着柜台在外间等着。 自从陆仁因为大学录取而来到江州市之后，只经过了短短两年的时间，那些在江州市灵异圈子里混饭吃的神棍们，就差不多有一小半都跟陆仁有过生意上的竞争了。 用那些神棍们的原话来说就是，“那个叫做陆仁的野路子神棍就是来江州抢生意来了。” 陆仁自己对此的看法是呢，“野路子”这个评价其实还是蛮恰当的，毕竟陆仁除了天生了一双阴阳眼之外，没学过道术也没有所谓的“法力”，抓鬼基本上靠的是歪门邪道，确实走的是野路子没错。 但是要说“抢生意”，陆仁其实觉得自己挺无辜的。 举个例子来说吧，江州市里有个从茅山本宗下来的瘦道士，陆仁记得他好像是叫做老黄。当然也可能叫是老王，反正差不多是那个读音就对了。 老黄毕竟是正宗的茅山本宗的人，出场费从来都是五位数起步的。不过老黄那个瘦道士确实相当的厉害，至少陆仁在捉鬼方面是比不过他的。况且茅山在业界内的名气又那么大，所以平心而论，他开的出场价其实也算贵得有理。 上个月市里的江滨大酒店里闹女鬼的时候，酒店被逼的没有办法了，一听说市里有茅山的高人在，于是就带着会被狠宰一刀的觉悟先去请了他。 结果那个老黄也不知道是穷疯了还是看着人家酒店家大业大钱包厚，当时就换上了一身拉风的道袍，然后一脸仙风道骨的端着架子跟酒店的人说，要在酒店一楼的大堂门口开坛做法三天三夜，才能把鬼给清理掉。至于价钱嘛，按照平时的三倍起步来开始谈。还别嫌贵，谢绝砍价。 陆仁当时听说老黄这样做生意的时候，也是瞬间就无语了。 价钱有点黑也就算了，可是那蠢货居然想要在人家酒店的大堂门口开坛做法三天三夜…… 人家江滨大酒店好歹也是一家要走高端奢华路线的五星级酒店啊，能让人大张旗鼓的搞这种封建迷信活动吗？而且还要连着搞三天三夜，那人家酒店还做不做生意了？这么掉档次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的话，人家酒店还要不要脸？还怎么在江州市的高端服务业里混？ 宰肥羊也不是这么个宰法呀。 于是酒店那边的管事人在犹豫了两天之后，最后还是找了陆仁这个业界新丁去捉了鬼。陆仁简简单单的在酒店里闹鬼的房间里住了一晚，放了一把火烧了一张床外加敲碎了一面镜子，然后事情就搞定了。钱自然也就按照老黄的开价打进了陆仁的账户。 所以你看，想坑土豪没关系，大家当神棍的都是这么玩的。但是连姿势都摆不对，一点用户心理学都不懂，那就不能怪别人抢生意了是不是？技术力量再强，你也得懂营销啊，对吧。 用户体验做不好，生意当然就差了。 而其他人的生意一差，陆仁的生意自然就好了。 所以一边是在学校里没有存在感的普通人，一边是灵异圈子里颇有名气的讨人嫌的外来户，虽然陆仁的身上同时带着两个看似矛盾的标签，但是这并不耽误他在课余时间里乐此不疲并且生意兴隆的干私活赚外快。 陆仁在外间等了小半个钟头，张老头才拿着一个小秤砣还有一小盒朱砂从里间走了出来，然后递给了陆仁，“这是坠魂砣，你找根柳树枝用红线吊着它悬在水面，试试看能不能把水里的东西引出来，不行我再想办法。至于东西出来了之后要怎么办，那就不用我来教了吧？” “嗯，我心里有数。”陆仁从张老头的手里接过了东西，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收拾好之后陆仁跟张老头打了个招呼，“那我先回去咯，今晚还有事情要做。” “去吧。”张老头重新躺回了摇椅上，拿起他的紫砂壶继续一边悠悠然的喝着茶，一边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哼起了小调 陆仁呢，则带着东西出门拦了出租车，回江州大学去了。 江州大学，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讲，其实是在暑假放假之前才刚刚合并成立的一所新学校。它的前身是毗邻在一起的三所大学：江州工业大学、省财经政法大学还有省医学院。 因为校区相邻的缘故，所以新上任的某位大领导在去年经过了长达半个小时的视察之后，大笔一挥，今年就把这三所大学给合并了。也由此，新成立的江州大学在名义上就一跃成为了国内师资力量一流的一所综合性大学。 本来学校合并这种事情对于像陆仁这样不务正业的学生影响也不大，无非就是校名换了校徽变了，剩下的，除了校园面积在理论上扩大了之外，也还是该上课上课，该逃课逃课。日常的活动范围和活动内容几乎完全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不过其他的学生们可不这么想，尤其是对于原本属于江州工业大学的那些小男生们而言。 江州工业大学嘛，一听名字，大家就都能看出来之前这是一所理工科的高校；而省财经政法大学和省医学院呢，就相对偏文科偏综合性一点了。 所以这三所学校一合并，直接引发出来的一件事情就是——以江州工业大学为例，整个学校的男女比例，瞬间就从堪比少林寺一般惊人的九比一，被硬生生的拉成了男少女多的四比六。三藏们仿佛一夜之间就从东土大唐慈恩寺来到了西梁女儿国。 同时量变又引发了质变，原本在江州工业大学里足以艳压群芳的“七朵金花”，在崭新的“江州大学校园美女榜”开始更新的时候，其中的五朵金花立马就被刷到榜单的前十强之后了——在顶级榜单上的提升都如此明显，在平均颜值上的提升那就更不用说了。 因此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原本江州工业大学无数和尚班里的、见惯了理工科妹子素面朝天的小男生们，在江州大学的建校典礼上，猝不及防的就被学校里突然涌现出来的那一大波粉嫩水灵外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学姐学妹们给惊艳到一塌糊涂了。 无数小男生被那春意盎然百花争艳的场景感动得泪流满面，纷纷感叹领导英明，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就连校长那满是皱纹的严肃脸，当时在那群小男生的眼中都仿佛明艳了起来…… 而陆仁呢，则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合校，即将很意外的在暑假的这个夜晚里发现，那位最近刚被推上江州大学校园美女榜榜首位置的、据说“美翻了”的新校花—— 居然跟自己是同行。 ------------------------------------------------------------------------------------------------ 【本故事中的人物、剧情均与作者其它作品无关】 二、半夜捉鬼（上） 半夜一点二十分，江州大学后山。 在通往半山湖的小路上，带着整整一背包装备的陆仁悄悄咪咪的掀起了警察叔叔们用来保护命案现场的荧光警戒条，然后就钻进包围圈里去了。 在三校合并之前，学校和学校之间虽然离得近，但是学生们在各自的校园内，还是有相对独立的活动区域的。比如说现在被整个江州大学所共享的后山，在之前就属于江州工业大学的地盘，虽然并不禁止另外两个学校的学生上山，但是其它两个学校的学生们通常也就是在白天的时候偶尔参观游玩一下，晚上一般极少会在其他学校的范围内出没。 所以当昨天晚上后山出了命案之后，由于在江州工业大学内并没有其它的同行，因此陆仁就习惯性当仁不让地把它视作了“在自家地盘上发生的事情”。 今天上午陆仁到半山湖边来踩点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警察叔叔们在侦查现场。当时陆仁眯起了眼睛，远远的看着那具已然被吸干了魂魄的年轻尸体被人盖住了脸摆了在湖边，又望了望隐隐“有东西”在里面的湖水，于是凭着一名业余神棍的直觉，陆仁晚大半夜的就跑过来“打扫卫生”了。 毕竟学校是我家，卫生靠大家嘛。 只不过陆仁没想到有人会来得比他早。 “天雷隐隐，地雷合形。咆哮奔骤，一啸风生。驱邪伐恶，木郎驱云。霹雳万里，破伏鬼神。急急如律令！” 还没走到湖边，陆仁就先听到了清脆悦耳宛如莺啼般的敕令声。 对方念的是道家的敕令谶言，具体的说，对方念的其实就是在道家传承中大名鼎鼎的“五雷咒”。语气在抑扬顿挫中，自有一股无上威严隐隐显露，虽然那明显来自年轻女孩的娇柔声线并不是这种威严能遮掩住的。 而随着最后的那句“急急如律令”，原本晴朗的夜空中突然瞬间就翻滚出了震耳欲聋的闷雷声。 “轰隆！” 轰鸣的雷声中充满了天罚般的威严感。 “卧槽，阴雷啊。”猝然被雷声惊到的陆仁条件反射的就缩了缩脖子，低骂了一句。 在道家那边的概念中，通过敕令谶言来引发、能看得到雷光听得到雷声还能直接劈下来的，叫做“天雷”；而只闻雷鸣不见雷光的，则叫做“阴雷”。阴雷，是为阴间之雷。 陆仁一开始听到对方在念咒的时候还没有太大的感触，毕竟会念五雷咒的神棍多，但是真正能用五雷咒的人却几乎没有。 因此当阴雷声轰然响起的时候，陆仁也是十分吃惊的。 于是陆仁站住了脚步，仰头望了一眼月朗星稀的夜空，突然很是郁闷，“这年头还能引出阴雷的，起码也是大神级别的人物了吧。得，白跑一趟了。” 也许是因为最近这些年来影视剧的特效团队们越来越厉害了的缘故，所以很多看惯了大制作电影电视剧的普通人们在见惯了银幕里的电闪雷鸣火焰风暴之后，总会觉得诸如“五雷轰顶”“三昧真火”之类的法术简直就跟小孩子会九九乘法一样，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比如说魔幻电影里的主角在打BOSS的时候如果不能用各种特效把半个大银幕闪耀得乱七八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道雷劈下来然后最终BOSS就死了，那么观众们肯定会觉得导演是在侮辱他们的智商。 久而久之，也让人们有了一种“那些打雷玩火的法术大概只不过是入门级别的玩意”的错觉。 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不说“五雷”，单单是能够通过敕令谶言来引动天雷的，就已经是传说中天师级别的人物了。古往今来，真正能做到引发天雷这种程度的高人，两只手数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这里面还包括了引完天雷之后立马就被法术反噬而死的那几位天师。 真正的五行天雷一旦被引下来，哪怕是现实中再厉害的妖魔鬼怪僵尸邪祟，都肯定会被一套带走，不成灰也成炭了。所以和影视中的动辄特效狂飙的演绎不同，所谓的“五雷轰顶”，在现实中其实是一种堪比核武器一般的、能瞬间起到决定性作用的、非常霸道犀利的玩意。 而五雷咒，在道统中也是很有代表性也十分特别的一个咒语。 说五雷咒很有代表性，是因为五雷咒的咒文就像是小学语文课本里要求背诵的五言唐诗一样，可以说这就是个烂大街的敕令咒语，普及程度大概就跟李白的那首“床前明月光”差不多。基本上只要是个称职的道士，别管是真道士还是假道士，基本上都会背它，甚至连默写都不成问题。 而说五雷咒特别，则是因为五雷咒的效果很微妙——你看，核武器的原理公式在网上随便一搜索就能找到，可是那并不代表大家就真的能随随便便的造出核武器来玩，对吧？ 举例来说，比如有一千个道士在跟邪异之物拼命的时候念了五雷咒，那么起码有九百个道士会因为道统传承的原因，又或者天资和法力不足的缘故，念了五雷咒之后，咒文完全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然后剩下的那一百个道士里呢，会有九十个道士被五雷咒瞬间抽干法力，但是依然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最后剩下的那十个道士呢，在被抽干法力的同时，大概有四个能引出阴雷然后虚脱一阵子，有三个能引出大威力的阴雷然后直接虚脱晕倒，有两个能引出天雷然后自己不死也丢半条命。 最后的那个，则大概率能引出大威力的天雷，小概率能引出五行天雷，但是自己会挂掉——也就是所谓的“飞升”了。 所以当五雷咒产生的威力越大的时候，它的副作用也会越大。天资法力不够的修行之人如果想要通过五雷咒来引动天雷的话，哪怕直接被抽干了法力虚脱倒地了，人家也不会反馈给你一点雷声。 可以说是使用条件非常苛刻，同时也非常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一种法术。 这也是当陆仁在看到这年头居然真的还有人能通过五雷咒引动阴雷的时候，才会感到这么意外的原因所在。 尽管阴雷的威力距离天雷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但是对于邪异之物们而言，阴雷也是威力异常巨大的法术力量了。阴雷一响，位于阴雷下方的灵体基本上直接就得魂飞魄散。而能够通过五雷咒来引动阴雷，也证明了念咒的人是一位天资和法力都非常出色的人物。 而在吃惊的同时，陆仁也很是郁闷——对方连阴雷都引出来了，半山湖里不管是什么怨魂厉鬼，估计都已经魂飞魄散了吧。 顾离安最近在回收厉鬼魂魄，怨气够重的厉鬼残魂能卖到五位数，最次的怨魂残魄也能卖个大几百，可惜这笔钱估计是没指望赚了。今晚陆仁大半夜跑来“打扫卫生”，本就是奔着这笔小钱钱来的。不然大半夜的，躺床上钻被窝多舒服，谁会吃饱了没事做跑来搞义务劳动啊。 “唉。” 一想到本来可能马上就要到手了的外快打了水漂，陆仁就更加郁闷了。但是郁闷很快又变成了一个业余神棍对同行的好奇心。 这可是个能打雷的高手啊。就连从茅山上下来老黄那个蠢货，好像都没这个本事呢。 于是陆仁连忙就加快了脚步往湖边赶，想要赶紧去看看今晚是哪路高人害得自己白来了。 结果当陆仁沿着小路快步钻出小树丛，走到半山湖边空旷的草地上的时候，陆仁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那种仙风道骨的绝世高人，却看到了一位绑着马尾穿着紧身迷彩、身段窈窕的妹子，还有一只长着血红色长毛并且浑身湿淋淋的、外形有点像是猴子一样的诡异的怪物。 此时妹子和猴子之间隔着大约三米远的距离，这一人一猴都用双手支撑着身体，虚脱一般艰难地半趴在湖边的草地上。一边在相互对峙着，一边在各自口吐着鲜血喘气恢复…… 于是陆仁眨着眼睛，看了看半趴在近一点的地方低着头正在吐血的妹子，又望了望半趴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低着头正在吐血的猴子，反手就从背包里把自己的灭灵钉给掏出来反握在了手上： “哎呀，抢人头什么的我最擅长了。” 三、半夜捉鬼（下） “哎呀，抢人头什么的我最擅长了。” 陆仁的这句话刚出口，原本像是对称着一样各自半趴在湖边草地上低着头吐血的妹子和猴子，在听到了说话声之后，几乎是立马就齐刷刷地抬起头来望向了陆仁所在的方向。 然后妹子那清脆得如同播音主播般悦耳的声音就非常焦急的传了过来，“你快跑啊！水猴子会吃人魂魄的！我制不住它！” 陆仁从一开始就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个浑身长满了红毛的怪物身上。在妹子那近乎喊叫一般急促的话语声刚传过来的同时，陆仁眯着眼睛看着那个红毛怪物的面容，还是第一次在一张类似猴子的脸上看到跟人类如此相似的，带着复杂情绪的微妙的表情。 水猴子，也叫水鬼，据说是由溺死之人的怨念凝聚而成的一种有实体的灵异之物。 陆仁也是第一次见到活的水猴子。 水猴子在抬起头第一眼看到陆仁的时候，它那带着血光的眼神中瞬间迸发就出了掩饰不住的惊喜。而与惊喜之情一起在它的表情中绽放出来的，则是阴霾般的凶狠与决绝。 然后那只水猴子突然就带着一股子玩命的气势，两腿一蹬从草地上蹦了起来，接着就仿佛像是要跟杀父仇人玉石俱焚一般，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的就冲着陆仁扑了过来。 卧槽，刚才拿阴雷来劈你的又不是我。 看到我身上没有法力，你就想捡软柿子来捏是吗…… 陆仁望着来势汹汹的水猴子，念如电转，右手反握着灭灵钉，同时左手就反手往自己那装满了装备的背包里探。水猴子的来势极快，陆仁也来不及做出太多的反应，于是在情急之下，陆仁将就着就把自己左手在背包里摸到的一个装满了淡黄色粘稠液体的矿泉水瓶给抽了出来。 然后就在陆仁正抓紧时间要拧开瓶盖准备浇猴子一脸的时候，却突然冷不丁的被人给软绵绵的撞了一下。 原本也半趴在湖边草地上艰难喘气恢复的那个妹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也是拼了命的一般往陆仁这边跑了过来。大概是因为体力不支的缘故，一下子没停住脚步，于是不轻不重的撞在了陆仁的身上。 那个一身紧身迷彩的马尾妹子明明看起来就已经虚脱得随时都可能身体一软就倒下了，却还是往前一步，有些脚步不稳的站在了陆仁身前，似乎是打算挡住那只正凶狠扑向陆仁的水猴子， 妹子的马尾在陆仁的眼前晃动，然后妹子的双手动作不停，似乎是在变换着结咒印，同时语速急促：“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就在九字真言被妹子急促吟诵的同时，水猴子带着飞扑过来的凶戾气势，此时已经到了距离两人几乎就只有一步之隔的近处。 陆仁的视线从妹子的肩膀上越过，眼看着水猴子挥舞着利爪几乎就要一个横扫猛击到妹子身上了，于是陆仁左臂一推，就直接就把那个几近虚脱站立不稳的妹子往旁边给推开了，同时向前跨了一步。 “还‘行’？行你妹啊，都快虚脱了还逞什么强。” 妹子一被推开，直面水猴子利爪的人就变成了陆仁。陆仁顺势把左手上拿着的矿泉水往前一伸，只见水猴子的凌厉的一爪划过，塑料制成的矿泉水瓶瓶身上就被硬生生的挖掉了一块。 瓶身破裂之后，原本装在瓶中的粘稠液体就飞溅了一部分出来，水猴子在猝不及防之下，脸上、身上都被溅到了不少。于是陆仁赶紧就把瓶子往水猴子的身上一砸，接着陆仁反握着灭灵钉的右手用力的在自己身前一道急划，灭灵钉暗金色的尖锥顶部在昏暗中隐隐划出一道带着金属色的圆弧，天性狡猾的水猴子直觉意识到了危险，异常机敏的就往后跳开了。 灭灵钉是在道门中非常被忌讳、并且被禁止使用的一种过于恶毒的法器。按照传统的说法，活人如果被灭灵钉打入天灵盖的话，魂魄将被封在驱壳中，永世不得超生。直到灭灵钉被拔出，魂魄才会得以释放。 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邪派法器。 但是这种邪派法器在对付僵尸荫尸或者其它的有形体的灵异之物的时候却非常的有效，而且在使用的时候也不需要法力，所以陆仁就很喜欢这玩意。张老头一直都劝陆仁说灭灵钉这玩意过于邪恶，有伤天和，极损阴德，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应该使用。不过陆仁是不信“天命”和“阴德”的人，所以也就不在乎这些。 于是陆仁看着后跳着躲开的水猴子，扬了扬眉毛。果然还是以毒攻毒见效快嘛。 这边陆仁站住了脚步，而水猴子呢，则在小心的跟灭灵钉保持着距离的同时，非常疑惑的在嗅粘附在自己身上的粘稠液体。 刚才水猴子的一爪还有陆仁的一砸，让水猴子的身上被黏上了大量的原本装在瓶中的液体。水猴子似乎微微的有些诧异，因为这些液体黏在身上虽然挺不舒服的，但是并没有对它造成伤害。而本就虚脱的水猴子在刚才一击未遂之后，似乎暂时也没有进攻或者逃跑的体力了，所以也只是撑着地面，在距离陆仁的不远处喘着气恢复。 “锵！” “嚓！” 一声清音外加一声摩擦声，是陆仁点燃了从自己兜里掏出来的金属打火机。 水猴子闻声，两眼死死的盯着金属打火机上摇晃着的火苗，显得十分警惕。 “我其实也不是很确定你听不听得懂人话啦，”陆仁晃着打火机稍稍拿远，站在原地跟一击之后近乎力竭的水猴子互相对视着，开始科普了起来，“黏在你身上的东西呢，是按照古法熬制的清漆。它最有威力的用法呢，是和金粉或者朱砂粉混合之后，用来画东西。画符当然是最好啦，不过像我这种没有法力的人，就只能用来画圈了，可以用来圈住不强的灵体，或者用来恶心厉害的怨灵。为了方便画圈，我还专门用汽油把它稀释调和过了。” 陆仁站在原地碎碎念着，水猴子这时候看着这个人类的动作，也是有些疑惑和警惕，两只血色的眸子始终直视着陆仁的双眼，也不知道它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不过它还有另外一种用法，虽然有点浪费，对灵异之物的威力也会小一些，但是在没办法的时候还是可以考虑的。”陆仁往水猴子的身上瞟了一眼，就在陆仁絮絮叨叨的这段时间里，原本黏在水猴子身上的一部分清漆此时正缓慢的顺着它手脚往地面上流，和之前被洒在地面上的清漆流成了一滩，在陆仁和水猴子之间正好连出了一条不规则的液体线。 陆仁的眼底暗自带上了笑意，却故意对着水猴子瞪起了眼睛。接着就在水猴子呲着牙抬起头来回瞪陆仁的时候，陆仁找准了机会就把手里的金属打火机往水猴子面前的空地上一扔，同时陆仁立马就侧身往湖边的方向开始跑了起来。 只见在火苗落到地面清漆上的那一瞬间，火线立刻就在草地上飞速延伸了开来，随后火势如同脱缰的野狗一般扑向了刚回过神来的水猴子。 然后水猴子就变成了不断扑腾哀嚎着的火猴子。 直到水猴子被黏附在它身上的清漆燃起的净邪之火灼烧至灰飞烟灭，它都没能越过陆仁的防线逃回湖里。 那个因为施展了五雷咒而还处于虚弱状态的马尾妹子，则一直软软的半坐在草地上。看着那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反握着一把形似匕首的法器，一次又一次轻松地把浑身是火的水猴子从湖边逼退，突然有点忍俊不禁。 噗，搞得像是在打乒乓球一样。 四、养小孩 “原来你也是江州大学的学生噢？” 灭掉了水猴子之后，陆仁颇有些百无聊赖的等那个马尾妹子缓好了，然后两人才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边慢慢撤退。 这会儿两人已经走到了校园后山的主干道上，妹子此时则戴上了口罩，顺口问着一些不咸不淡的问题。 “嗯，合并之前是工大的，开学准备大三。”妹子顺口问着，陆仁也就心不在焉的随口答着。 刚才在半山湖边的时候，因为光线昏暗的缘故，所以陆仁并没有看清妹子的容貌。这会儿两人虽然已经走到了路灯明亮的地方，但是由于口罩的存在，陆仁也只能看到妹子秀眉之下的那双灵动的眸子。 眼睛很漂亮，声线清脆悦耳，身段婀娜有致。 这个同行的外形倒是不错，应该是个美女。而且这么年轻就能引动阴雷的，肯定也不会是一般人。不过居然用阴雷来对付有实体的灵异，那么至少目前应该还是个雏——阴雷在对付纯灵体的时候绝对是大杀器，但是在对付有实体的灵异的时候，威力却会大打折扣。 专业技术等级至少有准大师级的水平，但是实际运用起来的时候却显得很稚嫩。这是陆仁对对方的初步印象。 毕竟有外形基础在，能力基础也强，如果营销做得好的话，那么对方做起生意来，业绩或许依然会不错。总的来说，有的客户喜欢美女，有的客户比较重实效，对方的客户群跟自己的客户群之间的交集应该不大，那么大概也谈不上是竞争对手。 “那就是学长咯。”妹子点了点头，“学长刚才对付水猴子的时候那么游刃有余，很厉害啊。” “打瘸腿老虎而已。”陆仁心里想着事情，回答起来也很直白。 此时夜黑风高，佳人在侧，只要稍微留心就能嗅到从跟自己并肩走在一起的妹子身上传过来的幽幽甜香味。而陆仁在这个时候，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十分煞风景的事情。 厉害点的怨灵的回收价都有五位数了，这次难得遇到了活的水猴子，还是已经被阴雷劈到半残了的，如果有机会收掉的话，应该能赚不少。结果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自己烧了一瓶定制的清漆，用了灭灵钉，混合了汽油的清漆在烧掉水猴子的同时，还把自己的衣服给烧到了。 却什么收获都没有。 没有劳务费，也没有来得及收魂。这水猴子活着的时候明明有实体，但是死的时候居然连点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来，整个就直接灰飞烟灭掉了。人家和尚烧了都还剩点舍利子呢。 简直是血亏啊。 “我的车停在那边的，学长你呢？”这时候两人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妹子的声音把陆仁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陆仁指了指另外一边的一条道路，“我回去走这边。” 妹子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再见咯？” “嗯，晚安。”陆仁说完，然后就一边继续心算着收支问题，一边迈步往宿舍的方向走。 “晚安。” 妹子也随口道了别之后，转身就往另外一边的方向走了。接着妹子刚走了几步，就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一般，停住了脚步。 然后妹子转过身来，看着脚步不停就准备要走远了的陆仁的背影，赶紧就一边轻喊着一边追了过去，“学长，你抓鬼这么厉害，要不然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呗？” “噢，好啊。”陆仁被妹子追上之后也是稍微楞了一下，然后就从背包里翻出了名片夹，从里边抽出一张名片来递给妹子，脸上则习惯性的摆出了公式化的生意脸，“这是我的名片，有事情的话可以找我。” 妹子接过了名片，借着路灯的光线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眉目弯弯，“原来学长你叫陆仁啊。” “嗯。” 陆仁此时正好在想着关于以后如果再遇到水猴子这种玩意的时候，应该怎么收拾它才最经济划算的技术问题。闻言就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妹子则落落大方的在明朗的路灯下摘下了口罩，露出了原本被遮蔽在口罩下的面容。小姑娘还凭着经验，特意摆出了往日照镜子时自己认为的最迷人的笑容出来，“那陆仁学长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叫张小灵。” 本来陆仁在“嗯”完了之后，还在继续思索着关于水猴子的问题：这次的这只水猴子在之前已经被阴雷给劈得元气大伤了，所以可能不太具有可参考性。考虑到一般情况的话，清漆火的杀伤力可能并不足以让它进入虚弱状态，那么凶戾一点的硫磺之火说不定会更有效果…… 陆仁正想到这个地方，然后突然展现在陆仁眼前的，则是一张能让无数小男生怦然心动、小鹿乱撞的娇俏脸蛋。明目皓齿，顾盼生姿，小嘴上透着诱人的嫩粉色。在娇艳欲滴的同时，还能让人感受到这个亭亭玉立的小妮子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俏皮与活力。 哟，这妞长得还真是好看。 陆仁看着张小灵那张动人的小脸，也是大脑瞬间空白地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陆仁笑了笑，“噢，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漂亮很多啊。很高兴认识你。”接着陆仁点了点头，就准备继续往宿舍的方向走，同时思绪也回到了之前在想的问题中：不过为了避免水猴子灰飞烟灭的情况再次发生，是不是应该再准备一些水来以防万一比较好？按理说水猴子这种东西的亲水性应该是比较强的，那对僵尸都有奇效的恒河水如果洒在水猴子身上，到底是会削弱它还是会让它恢复气力呢？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做过实验，会不会有些冒险啊…… 张小灵从摘下了口罩之后开始，其实一直都在小心的观察着陆仁的反应。为了以防万一，张小灵的手里已经握住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防狼喷雾。 张小灵并不是那种在自己的长相对于异性的杀伤力方面毫不知觉的人，虽然张小灵也经常因为自己的好看而感到自豪，但是在正常进行人际交往的时候，“长得好看”这件事情其实也给自己带来了非常非常多的不必要的麻烦。 结果当张小灵看到陆仁在见过了自己的长相之后，对方虽然也很是欣赏，但是却只是语气淡然的说了一句“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漂亮啊”，接着就是一副心有旁骛然后就准备要离开的样子，似乎是完全没有把自己的外表放在眼里的时候，如果是放在平时，张小灵出于美女的自尊心，或许会有几分“你眼睛瞎了吗？！”的被轻视的不愉快感，但是在此时此刻，张小灵却意外的感到十分高兴—— 对方本身就是懂灵异的人，自己的很多事情也就没有必要费劲的去保密了。 之前在水猴子扑过来的时候，对方毫不犹豫的就把自己给推开了，然后非常自然就站在了最前面去保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事后也没有借此来邀功或者洋洋自得。人品看来还不错。 现在在看清了自己的长相之后，对方也没有像别的男人那样，突然对自己有奇怪的心思。而且这个人刚才自己一路接触下来，感觉也还挺好的。 开学就准备大三，算算岁数也够。 就决定是你了！ 于是张小灵颇为惊喜的就伸直了双臂，一双柔荑隔着衣袖握在了陆仁的右手手臂上，把陆仁给拉住了。 “嗯？”发现自己被拉住了之后，陆仁微微的有些诧异。 “学长！我可以跟你一起养小孩吗？”张小灵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也许是因为路光映照的缘故，眼神看起来显得异样的清澈，泛着熠熠的神采。 “哈？！” 五、约定 “养小孩？” 其实陆仁并不是没有听清楚张小灵突然说出来的话，但是在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的时间跨度算起来都还没超过两个小时的情况下，陆仁会觉得诧异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因此陆仁反问着重复张小灵说过的话的时候，语气虽然不至于到质疑又或者诘问的程度，但是却或多或少的带上了几分因为突然放下了温和客套而显得有些疏远了的——冷静。 张小灵长得漂亮，人也聪明，算是那种从小到大在家里家外都享受着优待长大的受宠女孩。刚才张小灵在突然决定要说出的那番话的时候，虽然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在经过了认真的思索考量之后做出了选择，但是更多的，恐怕还是那种在温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的乖巧小孩，在希望亲近的人能满足自己的一些小小愿望时总能够坦然倾述出来的惯性使然。 其实张小灵也并不是因为受到过家人师长朋友们万千宠爱就因此而不懂得分寸也没有了自知之明的那种人，在意识到萍水相逢的陆仁其实并没有帮助自己的义务、而且这件事情又有点微妙和强人所难的时候，张小灵就有些急切的想要跟陆仁把事情说清楚。 但是毕竟事情复杂，要解释起来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所以张小灵一时之间也有些思路混乱，脱口而出的解释话语也就显得细碎而支支吾吾了起来。 “就是……就是领证结婚然后有个家庭什么的……本来其实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但是我家里特别反对这个，现在时间又越来越紧了，所以我也是没有办法……合适的人又很难找，而且我这边还有道门啊之类的麻烦事，不懂得灵异那些事情的人就算愿意帮我的忙，也说不定会灵异什么的牵扯到，那样就不太好了，可是要隐瞒的话好像也很难……” “啊……对了，学长我们可以签财产协议的，不会因为领证了就分走你的东西的……我不要那些的，我也不用你花钱来养……不过有些事情需要我们互相配合，可能会很麻烦你……额，我不会一直拖着学长你的……大概就需要一阵子就好了的，如果学长你有对象需要扯证什么的话，我会尽量不影响你的……” “还有，还有我可以付报酬给学长你的……但是可能也给不了多少，家里最近老卡着不给我钱，我现在还有很多必须的开销，信用卡也都被冻结了……不过我会尽可能凑……” 大概是张小灵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时候说出口的解释说明太过蹩脚了，所以说着说着，张小灵的声音就渐渐的低沉了下去，音量也越来越小。 最后张小灵几乎是有些自暴自弃的低垂下了小脑袋，娇俏的小脸上泛着因为尴尬而透起的红晕，声若蚊蚋，几不可闻。 毕竟是要让别人平白无故帮忙领证这样的大事呢，有这层法律效力在，一般人都不会轻易帮忙的吧。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要别人的，拿了证办好事情之后立马就跟别人离掉，那等对方再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的时候，在记录上也会变成二婚了，而且会一辈子都跟在档案里。看对方刚才在对付灵异之物时的熟练程度，肯定也不会是平日里无所事事的闲人，就算不图自己什么，也不一定就会愿意帮忙。 而且自己还解释得乱七八糟的，会被人家拒绝，也是很正常的吧。 于是此时张小灵整个人看起来，都透着一股子如同新丁推销员上班第一天刚试水就被客户拒之门外了的那种失落感。 “原来是这样噢，”这时候陆仁的声音却颇为淡然的传了过来，“没问题啊。小事而已，不需要你付报酬。” “欸？！” 张小灵很是意外的抬起小脑袋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陆仁耸了耸肩膀，表情平静得像是刚答应了类似要请客吃饭之类的小事一般。 “你答应了？！你听明白我刚才在讲什么了？”张小灵感觉有些难以置信，自己明明就说得一团糟的。 “嗯。” 陆仁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表情，“也就是说，你遇到了一些事情，现在需要找个人来跟你领证假结婚。这个没问题啊，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这些信息是会记录一辈子的呐。学长以后你再领证的话，就会被记录成二婚了。”张小灵觉得对方似乎是没有意识到答应这件事情之后需要承担的代价，“很多女孩子都特别介意这种事情的。” “嗯，我知道。”陆仁的表情依旧淡定。 陆仁是真的没觉得这算什么大事，以后如果自己真的要结婚了的话，难道还能因为这点小事情就翻船了？ 而且陆仁其实颇为欣赏刚才水猴子扑过来的时候，这丫头明明自己都快虚脱了还冲过来挡在自己跟前的那种脑残热血剧里的主角精神，也因此，陆仁觉得自己并没有拒绝这个举手之劳的必要。 然后陆仁想了想，望向了张小灵，“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那么我们做个简单的交易也是可以的。” “交易？” 因为从小就长得漂亮，作为一名长期被群狼环伺、时常被各种惦记着的美少女，张小灵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突然条件反射般的就泛起了几分警觉。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啦。你看你其实也是在灵异界里混的人嘛，连阴雷都能引出来，很厉害嘛。我在想，如果以后我在接什么活的时候遇到了麻烦的话，如果能请到一个像你这么厉害的帮手来帮忙可能很多事情就会很好办了。当然啦，报酬的话，我们根据各自出力起到的效果，按照比例来分。这样的交易，对我来说是很划得来的。” 结果在对方淡然的做着说明的时候，张小灵并没有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会让女性极度反感的“那种”企图心。相反，哪怕对方在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似乎也并没有太功利的想法在里面。仿佛就像是为了不让自己觉得欠了人情而随口抛出来的提案。 “可是我刚才在情急之下用了五雷咒，现在体力虽然是恢复了，但法力可能要一两个月才能恢复到正常水平的……” “那没关系，这就是个头口上的约定而已，其实也不一定真的有机会来请你帮忙的啦。你要是觉得能答应的话，那我们就能当一对狼狈为奸的小伙伴了。不行的话，也不会影响我帮你假结婚。” 对方看着并没有不坏好意，平淡话语里透露出来的合作方式在合情合理之余其实也显得颇为公平，况且现在有求于人的其实是自己。因此张小灵略一思忖，就点了头。 “那好，我答应了。所以我们就一言为定咯？以后你捉鬼的时候我帮你，但是你也要帮我的忙。” 张小灵一边说着话，一边就举起了五指修长的白皙手掌，四指握拳，立着小拇指，对着陆仁所在的方向伸了过来。 陆仁看着张小灵的动作，有点哑然失笑。不过陆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来做出了同样的手势，然后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张小灵的小拇指。 “嗯，一言为定。” 仿佛是在缔结某种奇怪的契约一般，在这个深夜里，两人在远近无人的十字路口旁的一盏泛黄路灯下边，完成了这个看起来颇为幼稚的拉勾动作。 六、小事 拉完了勾之后，虽然陆仁答应了张小灵要帮忙假结婚，但是眼下是深夜的三点多，就算张小灵再急着要领证，人家民政局也没开门。 所以陆仁想了想，于是对着张小灵说，“我的联系方式都在名片上的，到时候你联系我就可以了。所以我们就先散了吧？” “好嘞。晚安噢。”也许是因为解决了之前似乎颇为困扰着的一个问题，所以张小灵此时的表情轻松愉快了不少。陆仁看着这小妮子喜上眉梢言笑晏晏的样子，突然觉得古人所说的“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大概就是这么一副养眼的画面了。 于是陆仁笑了笑，转身就准备回宿舍补觉去了。 “啊，等等。” “还有事吗？”陆仁闻言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张小灵问。 今晚已经是第二次说完再见之后又把人给叫住了，张小灵自己其实也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不过长得好看的人通常脸皮也会厚一些，张小灵长得尤其的好看，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而言，脸皮也就尤其的厚。于是张小灵嘴角上翘露出了八颗皓齿，“学长你明天中午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呗？” 陆仁挠了挠头发，“明天是周六，民政局不开门的。” “额……不是关于领证的事啦……不对，要说起来的话其实也是有关的……主要我是想……” “有空。” “……噢。” 也不知道这张小灵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居然需要用假结婚来解决。陆仁看到张小灵看起来这么聪明的一个小妮子在几次说到关于假结婚的事情的时候都有些语无伦次的样子，于是非常体贴的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当然了，陆仁的这种“体贴”，与其说是他在关心张小灵，还不如说这是他作为一个生意人长期跟客户相处而自然而然养成的一种“圆润”。 张小灵顿了一顿，然后想了想就跟陆仁再次告别，“好嘞，那我们明天见咯。” “嗯。再见。” 不过这次陆仁在说完了告别的话之后，并没有急着转身，只是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张小灵，一副“为了避免你又半路叫住我，所以我干脆就先等着了”的样子。 张小灵略一错楞，随即就有些哭笑不得，“学长你不要这样，我不会再回头叫停你的啦。再见了啦。” 陆仁却依旧没有动弹，脸上是一张微笑脸，“没事没事，你先回去吧，我目送你。” “……喔。那好吧，学长晚安噢。” 于是张小灵这次是真的说完了事情，告别之后转身就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然后张小灵在走了十几步之后，还偷偷的回过头去望了一眼，正巧就和微微歪着脖子、双手抱臂站在原处的陆仁给对视上了。陆仁的表情这时候看上去似乎有几分无奈，似乎是在表示，“你看吧，我就知道你半路没准又想回头叫住我来着的。” 噗。 于是张小灵赶紧缩回了脖子，继续接着走。感觉自己至少在这件非常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上，似乎是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方的信任，所以张小灵有些俏皮的吐了吐小舌头。这样的小事在人际交往中其实是很微不足道的，也并不会影响彼此对对方的印象，因此无论是陆仁还是张小灵，都没有把它当成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不过在另一个方面，陆仁这样的态度，反而给张小灵带来了微妙的新鲜感。 其实因为学校里的事情又或者是各种偶遇，张小灵在之前也有过在学校里和其他男同学单独相处的情况。当然并不是在私密的场合，也没有暧昧的事情发生。在那样的情况下，小男生们通常都会没话找话地来跟张小灵搭讪，接着就会是各种试探和邀约。张小灵愿意多说几句话，对于其他小男生们来说，往往是求之不得并且乐在其中的事情。因此像陆仁这样总是长话短说、说完了事情就直接想离开、甚至在离开的时候被张小灵叫住了之后还会觉得无奈的人，张小灵还是第一次遇到。 以往也有过男人故意端着架子对试图着张小灵玩欲擒故纵的套路，张小灵并不是傻妞，各种套路也见得不少，所以总是很容易就能看出对方的心思。但是在跟陆仁交流的时候，张小灵能感觉到陆仁其实只是把自己当做了一个可以平等交流的人。对于自己的好看，陆仁表示欣赏，对于自己的能力，陆仁表示认可，愿意耐着性子听自己说完那些零乱的话，也愿意帮自己的忙，但是在这其中，却并没有试图讨好自己的企图心在里面。 求助了这个人来帮自己的忙，似乎是一个相当明智的选择呢。张小灵想着这些，脚步逐渐轻快了起来。 --------------------------------------------------------------------------------- 回到宿舍之后睡了个懒觉，第二天陆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中午的十一点多了。 因为入学当年正好遇到学校在扩招的缘故，陆仁所在的学院宿舍不够分，所以作为班级里最后报到的那个男生，陆仁当年就被安排着跟其它学院的学长们住到了一起，和自己班的同学们住的甚至都不是同一栋宿舍楼——住的宿舍不在一起，再加上校内活动不积极，上课的出勤率也不高，这其实就是直接导致陆仁在自己的班级里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主要原因——而当今年陆仁也即将升到大三，成为别人口中的“学长”的时候，原本跟陆仁住在同一件宿舍里的学长们就都已经先后离校了，剩下陆仁一个人独占了整间宿舍。 由于今天的午饭时间已经预约给了张小灵，因此陆仁在洗漱完毕之后一时间也有些无所事事，陆仁想了想，于是就打开了班级里的微信群，打算先跟同学们打听一下关于张小灵的情报。 其实大家都知道，班级群这种东西，在没有活动或者什么事情的情况下，通常都是无人出没的死群。于是陆仁就先默默的在群里发了个红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红包，就是一个十块钱分成十五份的随机红包。 接着还没过三十秒，红包在这个长期无人说话的群里就已经被抢完了。 班花安诗琪第一个就跳了出来，@了一下陆仁说，“我没有抢到。”安诗琪是陆仁他们班的班花，虽然在理工科院校里班花头衔的含金量通常都不会太高，但是安诗琪的另外一个身份则是原来江州工大“七朵金花”中排名第二的一朵花。虽然合校了之后，安诗琪在江州大学校园美女榜上的排行已经掉到第八，但是也依然坐实了安诗琪是个校花级美女的事实。 于是美女一出没，下边立刻就冒出了很多跟风露头的男同学。 “对啊，我也没有抢到。” “谢谢老板。” “继续继续，不要停。” “诗琪早。” “美女都发话了，老板赶紧的啊。” “感觉错过了几百万……”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陆仁则趁着群里开始热闹的时候，又发了一个红包，然后就开始问问题了，“对了亲们，你们听说过张小灵吗？” “哟，陆老板的心挺大啊。” “再发两个红包我就告诉你。” “可以啊，都瞄上校花了啊。” 倒是班里跟陆仁关系不错的小胖发了一个链接出来，陆仁一点进去，原来是江州大学校园论坛里的一个帖子。帖子的标题是：“排行榜里的那个新校花张小灵是谁啊？人怎么样？”，然后下边跟了几百楼的讨论。 陆仁看到标题的时候也是稍微愣了一下，虽然昨晚就觉得张小灵长得确实是好看了，却也没想到张小灵在学校里会这么有来头。然后陆仁又大致的翻了几页，帖子里除了张小灵的各种生活照集体照宣传照偷拍照之外，也罗列一些同学们的见闻。有说人好看的，有说高冷的，有阴阳怪气在评论说炒作的，也有恶意揣测说这种美女不是早都被包养了就是早晚会被包养的。其中有些似乎曾经近距离接触过张小灵的同学，倒是都评价说她在性格还有为人处世方面不错。虽然这些人在帖子里算是少数派就是了。 看了一会儿帖子又切回到群里的时候，群里的聊天记录已经被刷新了十几页，不过此时却已经没有人在说话了。 陆仁看了看之前的聊天记录，原来最后的冷场是因为班里家世最好的赵烨赵少爷在看到群里有一些好事的男同学在给陆仁当狗头军师并且怂恿陆仁去勇追校花什么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呵呵，就凭陆仁？他也配？” 七、卿禾 十二点刚到，陆仁就接到了来自张小灵的电话。考虑到张小灵在学校里的名声这么大，虽然现在还在暑假期间，学校里的学生也不多，但是习惯了低调的陆仁还是约了张小灵在“鬼楼”附近碰面。 虽然叫做“鬼楼”，但那其实也只不过是一幢普通的被废弃待拆除的老教学楼而已。由于长期没有人打理，再加上关于鬼楼的各种言之措措的传闻，鬼楼附近就已经隐然成为了学校里大部分学生们避之不及的禁区了。 陆仁曾经在听说传闻之后到鬼楼里去踩过点，里边虽然阴森，但是陆仁在里边找了大半个晚上，都没有看到鬼。所以那些传闻中的鬼故事，想来大概也只是学生们以讹传讹脑补出来的传言罢了。况且就算鬼楼里真的有鬼，对于张小灵这样能引动阴雷的家伙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仁走到鬼楼楼下的时候，张小灵已经先到那里了。张小灵今天穿得倒是休闲，细斑马纹背带短裤加白色短袖T恤的简单搭配，然后脚上踩着白色帆布鞋，头上是一顶鸭舌帽，看起来很是青春阳光。再加上穿衣者本人的外形条件确实是好，所以整个人在夏日明媚的阳光下显得非常的惹眼。此时张小灵在一辆大型SUV旁乖巧的站着，靓丽得就像是精心制作的车展海报。 陆仁在第一眼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都有些大脑缺氧。 然后陆仁摇了摇头，径直就走了过去准备打招呼。不过陆仁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那边张小灵在看到了陆仁之后就眨巴着大眼睛犹豫着先开了口，如同一只有些胆怯的可爱小动物。 “唔……虽然可能有点多余，但是我还是想再确认一遍，学长你真的愿意帮我的忙是吗？” 陆仁点头，“嗯，我答应过了的。” “那太好了。” 听到了让自己满意的回答之后，张小灵脸上的犹豫之色瞬间一扫而空，唇红齿白，眉目弯弯，笑容显得比阳光都还要明媚。接着张小灵转身对着自己的背后伸出了手，在陆仁看着她的动作还微微有几分疑惑的时候，就看到张小灵从自己身后牵出了一枚粉雕玉砌如同瓷娃娃般精致可人的小萝莉来。小萝莉也是一头的及腰长发，身上则穿着和张小灵几乎完全同款的亲子装，此时一大一小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亲昵而养眼的母女俩。 然后张小灵笑吟吟的摸了摸小萝莉的小脑袋，指着陆仁，用哄小孩的轻柔语气对着小萝莉说：“卿禾乖，快叫爸爸。” 小萝莉用鼻音“唔……”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犹豫着俏生生的小声叫了一声，“爸爸。” “……” 我这就喜当爹了？！ 陆仁对这个神展开有点无言以对。 小萝莉在叫完了爸爸之后，抱着张小灵的大白腿就躲回了张小灵的身后，然后偷偷的在张小灵的大腿后边探了半边小脑袋出来，嘟着小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陆仁。 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尴尬，于是张小灵带着笑容蹲低了身子，和小萝莉平视着，然后轻轻的揉着小萝莉的小脑袋问，“卿禾喜欢爸爸吗？” 小萝莉犹豫着不说话，只是偷偷的想往张小灵的背后躲。 陆仁此时虽然对目前是什么情况还是有点一头雾水，不过陆仁看了看娇俏可人的小萝莉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于是就也学着张小灵的样子蹲了下来，慢慢的凑近了跟张小灵并肩蹲着面对着小萝莉，语气放柔，“你叫卿禾是吗，多大啦？” “……三岁。”小萝莉撇开了小脑袋，回答着陆仁的问题。 陆仁笑了笑，然后耸了耸肩膀，“那小卿禾觉得我可怕吗？” 这次小萝莉倒是没有直接回答陆仁的问题，而是歪着小脑袋看了过来，然后对着陆仁伸出了小手说，“手。” “嗯？”陆仁脸上带着笑，略微有些好奇的把自己的手掌打开了，掌心向上地伸了过去。 陆仁的手伸了过去之后，小萝莉用自己的两只小手捧着陆仁的大手，先是凑着小脑袋似乎是仔细的看了看，然后似乎又嗅了嗅味道，最后小萝莉才伸手在自己的小背带裤的兜里摸了摸，掏出一块小包装的巧克力放在了陆仁的手心上，还用小手弯着陆仁的手指，帮陆仁把巧克力握住。 小萝莉的声音有点奶声奶气的，“这个给你，礼物。” “谢谢。”陆仁这时候觉得这小萝莉还真是可爱。 张小灵看着小萝莉似乎对陆仁并不反感，于是也很是开心，先是“唔哇~”的在小萝莉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用自己的小脸去蹭小萝莉的小脸，“卿禾真乖。”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小萝莉嘟着嘴，似乎是对张小灵的亲昵动作有点无奈，然后小萝莉也轻轻的在张小灵的脸上亲了一口，接着就挣脱了张小灵的怀抱，奶声奶气的说，“那我去玩了，你们两个自己勾搭成奸吧。” “喂……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啊。”张小灵似乎是有点哭笑不得，脸上显露出来的却是宠溺的笑意。 小萝莉倒也没有回答她，脚步还有些跌跌撞撞的就准备要跑开的样子。不过小萝莉在离开之前看了看一直面带着笑容看着她们俩的陆仁，然后又走到了陆仁的面前，也不说话，只是歪着脖子把半边小脸撇向了陆仁所在的方向，还闭上了眼睛嘟起了小嘴。 “哈哈哈。”陆仁也是被小萝莉这副傲娇的样子给逗到了，于是也学着张小灵的样子在小萝莉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小萝莉就屁颠屁颠的到鬼楼边的草地上玩了起来。 --------------------------------------------------------------------------------- “也就是说，你之所以需要人帮忙假结婚，就是为了要收养卿禾？” 因为鬼楼附近长期无人出没，所以这一片地方的草地倒是长得肥厚，人走在上面如同踩着地毯一般的绵软。此时陆仁和张小灵摊开了一张大塑料布坐在草地里的一棵大槐树下乘凉，摆在塑料布中间的，则是张小灵带过来的饮料和食物。张小灵一边看着在稍远处放着小风筝的小卿禾，一边跟陆仁细细的说明着需要陆仁帮忙的事项。 “嗯，我之前问过了认识的律师，我现在不符合收养小孩的条件限制，所以要合法收养卿禾的话，就会比较麻烦一点。” 其实张小灵也没有跟陆仁说明整个事情的缘由，比如说小卿禾到底是谁的孩子啊，跟张小灵又是什么关系啊，张小灵为什么要收养她啊，这些张小灵都没有提。不过在关于收养小卿禾具体要怎么做的部分，张小灵倒是解释很清楚。 如果要在法律意义上确认张小灵跟小卿禾的母女关系，就只能走正规的收养程序。但是收养小孩本身就是有诸多硬性条款限制的，至少在“年龄必须在三十周岁以上”这一项上，张小灵就完全不满足条件。因此张小灵为了收养小卿禾，走的也是偏门的路子——直接把小卿禾当做非婚生子来落户。 于是张小灵的律师给她出的主意就是，让张小灵去跟小卿禾的“生父”结婚，然后再去开亲子鉴定证明认定小卿禾属于未婚生育的情况，再补办一些程序交些罚款，这样小卿禾在落户之后就会顺理成章的变成张小灵的女儿了。 “那你直接说卿禾其实是你偷偷生下来的，会不会更加好办一点？好像连假结婚都可以省掉了。”陆仁想了想，问道。 “随母落户是要进行家庭审查的……我家里很反对这事，不会帮忙的，到时候他们拿出履历证明来说我根本没有时间大肚子，事情就悬了……而且我也没有医院证明住院记录什么的……” “不过我也不是卿禾的生父啊，这要这么办？” “唔……亲子鉴定证明这种东西，只要给钱，其实还是有办法弄的……”张小灵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始无语望青天。 “喔，弄假证。”陆仁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疑惑了起来，“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急着要办这些了？这个我能问吗？” 张小灵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倒是显得非常的理所当然： “因为幼儿园就要开学了呀。” 【亲们我能求推荐票吗？来吧，推荐票都往我脸上砸。】 八、买房 陆仁在听完张小灵的说明之后，把需要做的事情做了一个总结。简单的说呢，让小卿禾上幼儿园，一共需要三个步骤：领结婚证、帮卿禾落户、然后去幼儿园报名。嗯，简直就跟把大象关进冰箱里一样简单。 其中领证的步骤其实很好办。陆仁和张小灵的岁数都到了法定婚龄，再加上为了做生意方便，陆仁的户口本早都独立出来了，这会儿就在宿舍里放着，只要张小灵把家里的户口本给偷出来就能去办了。 去幼儿园报名其实也很好办。张小灵看上的菁苗幼儿园虽然是市内公认顶尖的幼儿园之一，但是毕竟个私立幼儿园，尽管因为招生总数的限制而有了入学选拔这道坎，不过基本上还是给钱就能上的地方。 但是落户就稍微有点麻烦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手续倒在其次，主要问题在于，张小灵虽然是江州本地人，但是办理单独分户的手续，则需要在市内有名下的房产…… 在江州市这个人口上千万的城市里，买房子的开销，就完全不是幼儿园的学费可以比得了的了。 面对陆仁的这个疑问的时候，张小灵随手就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那辆大型SUV，“那车是家里送给我的成年礼物，我准备把它给卖了。”张小灵的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言语中谈不上有太多的不舍，却也有着几分迫于现实的无奈。 陆仁顺着方向稍微打量了一下那辆车，整车进口的豪华车型，蓝天白云的车标，算算车龄大概也就两年多点。这款车的新车落地价肯定是在百万以上的了，不过考虑到折旧还有二手车的转卖，转手之后实际上能拿到的钱大致也就在新车车价的六成左右，再往上的话，就要看天命了。 几十万的预算就想要在江州这样的城市里买房子，说实话其实是不太够的。但是如果不挑户型和面积，只是单纯的想要解决“房子有无”的问题的话，却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想想张小灵这样一个娇滴滴并且依然只能算是个受宠半大孩子的小公举，居然能为了收养小孩而考虑得这么细致，陆仁在看向她的时候，眼里也不免带上了几分钦佩。 “我突然觉得吧，卿禾能遇上你这样的一个妈妈，也是一种幸运。” “哪有。因为卿禾很可爱嘛。”张小灵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抬起眼帘望了望正在扑着蚂蚱的小卿禾，眼波流转，言语温婉。明明从外形和年纪上来说还是个没心没肺的阳光美少女，但是张小灵这时候看上去，却隐隐有了几分知性的韵味。 “那么该准备的事情其实你都已经准备好了啊，所以我就先等着礼拜一民政局开门，然后跟你去领证？” 陆仁理顺了思路，在他的概念里，既然事情已经搞清楚了，那么今天张小灵跟自己开的这个碰头午餐会的效果就已经达到了。于是陆仁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准备先跟张小灵和小卿禾告个别，然后就打算回去找找最近市内有什么活可以接了。 接着陆仁就被张小灵轻轻的扯住了裤脚。 张小灵这会儿正摆着鸭子坐的姿势坐在铺在草地上的塑料布上，伸着皓腕扯着陆仁的裤脚，秀眉微蹙，小嘴微微的有些嘟着。似乎是已经看出了陆仁的打算，然后对陆仁一言不合就准备开溜的行为有些不满。 不过张小灵很快又笑成了眯眯眼，爽朗得如同准备介绍产品的推销员，“我没有买过房子，没有经验。待会陪我一起去看房嘛，好不好？” 其实自己下午也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既然美人求助，软语相邀，陆仁倒也不是喜欢端着架子的那种人。况且这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于是陆仁点了点头，又重新坐了下来，“好。” --------------------------------------------------------------------------------- “奇怪了，为什么那些售房中介老是爱问你的意见啊？而且今天明明看了这么多家，凭什么他们推荐过来的房子不是高层全景楼中楼就是什么独栋小别墅，根本就买不起啊好不好。” 时间一跃跳到了晚上的七点多，这会儿陆仁正和张小灵一起坐在两人最后去逛的那家房产中介附近的一家洋快餐店里，张小灵此时低着头看着攒了一个下午的各种房源信息传单，一边晃着用来吃冰淇淋的勺子，一边在幽幽的埋怨着。 今天下午的看房之旅也确实是谈不上顺利。两人带着小卿禾一连看了好多家二手房的售房中介，哪怕在两人多次强调了自己只打算买一套可以将就着住就好了的小房子的情况下，售房中介们热情的推荐过来的，大部分却依然还是可以称得上是“豪宅”的房子。这让张小灵很是怨念。 此时这个时间点算是洋快餐店里生意相对冷清的时段，不过店里的顾客稀稀拉拉的算起来也有二三十号人。张小灵和小卿禾的外形本就吸引眼球，这会儿又穿着活泼的亲子装，所以远远近近假装不经意望过来的好奇或者艳羡的眼神也是不少。连带着陆仁也被其它人有意无意的多看了几眼。 张小灵或许是习惯了被众人瞩目的情形，很自然的就把周围投过来的视线当做了空气，倒是神色自若。小卿禾开心的玩着儿童套餐附送的小玩具，也没那个闲空去注意别人。而陆仁自己呢，则大概是因为晚上见鬼见得比较多，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所以这点小注目也刺不穿陆仁的脸皮。 不过陆仁稍微瞟了一下周围众人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这边能坐在众人视线中安然吃东西的这三个人，脸皮也真是都有够厚的，倒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 这个发现让陆仁觉得有些逗趣，于是陆仁就轻轻的笑出了声来。 张小灵在那边说着正经事，结果她发现自己说话的对象根本就没有认真的在听，所以张小灵颇有些不满的抬起头来看着陆仁，娇俏小脸上的两边脸颊像是小仓鼠一样鼓了起来。 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美少女在含蓄的表达不满，于是陆仁赶紧就收敛了神色，略一思忖，然后就跟着开始分析起问题来了。 “关于这一点，我其实也是差不多逛完了的时候才注意到的。简单的说呢，我觉得怎么想都是你的错。” “怪我咯？” 张小灵嘟起的脸颊恢复了原样，小嘴却皱了起来，表示本宝宝是真的有点不高兴了。 “你想啊，有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大美人在，还有卿禾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再加上过去的时候开的还是好车。香车美人相得益彰，那帮卖二手房的中介平时肯定是没什么机会见识的。”看到张小灵似乎有点置气的样子，陆仁失笑着先夸了夸她们这一大一小俩美人，看着张小灵的脸色又好了起来，然后才笑了笑继续往下说。 “所以当你们俩往看起来这么平凡的我身边一站的时候，你不觉得我看起来就突然显得特别有钱了吗？那些房产中介一看连开着豪车的大美女都得屁颠屁颠的跟着我，当然就围着我们一个劲的推荐豪宅啦。所以说啊，看来长得太好看也不全是好事啊，比如说我今天被个大美人害得一下午都白跑了，还没地方说理去，这就很冤了。” “哼。” 张小灵舀了一勺冰淇淋，有些愤愤的就往嘴里塞，一方面是觉得那帮房产中介的脑子有问题，另一方面则是不爽陆仁在拍马屁的时候都一副言不由衷的样子。不过张小灵倒也是接受了陆仁的解释。 “但是你也看了这么多的房子了，他们介绍的小户型里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好的，所以我觉得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提出问题却不考虑解决办法的服务商绝对不是好的服务商，因此陆仁笑了笑继续往下说，“我目前倒是有个想法，今晚回去帮你打听一下，或许能找到不错的房子。” “真的？！” 也许是因为见识过了陆仁轻松对付水猴子的场景，所以张小灵对于陆仁的能力倒是没有什么怀疑，这时候听到陆仁说有办法，颇有些喜出望外的样子。 “暂时也只是想法而已，不过机会应该还是有的。可能会有点麻烦，不过也要等去试试看才知道了。我待会回去问问看，有消息明天就告诉你。” “那就麻烦你啦。来，先犒劳一下你，啊~” 这或许是张小灵自从陆仁答应帮忙之后听到最大的好消息了，所以张小灵这时候看着陆仁，觉得对方简直是自己的福星。于是张小灵捻起了一根薯条，蘸上番茄酱之后往陆仁的嘴边伸了过去，颇为欢乐的就要给这个福星投食。 陆仁稍微楞了一下，然后才有些哑然失笑的张开嘴吃了进去，陪着这个大孩子胡闹。 “陆仁？！” 这时候一个听起来显得十分惊讶的声音在两人的身边响了起来。 九、偶遇 “陆仁？！” 这时候一个听起来显得十分惊讶的声音在两人的身边响了起来，然后当陆仁和张小灵同时扭头望过去的时候，两人就都看到了搂着一个丰满妹子的纤腰正巧路过的赵烨。 赵烨是陆仁班里家底最厚的公子哥，平素里偶尔会跟在班里毫不起眼的陆仁打些交道，但是却也谈不上有多看得起陆仁。 在暑假前江州大学的建校典礼上，赵烨曾经因为同为典礼活动工作人员的缘故，跟张小灵近距离说过几句话。打那以后，赵烨一直都对张小灵很是惦记。按照他的想法，自己家里有钱、自己长得也不差，这种校花类型的美女，只要自己多找点跟对方相处的交集，多少还是有机会弄上手的。自己也准备在开学之后就开始行动。 也因此，赵烨才会在班里如陆仁之流也不自量力的打听校花情报的时候嗤之以鼻，心底多少有些“你也配跟我抢？”的蔑视感。 于是在陪着今天刚认识的美眉从店外经过的时候，赵烨凭着自己多年修炼出来的美女嗅觉，很快就注意到了坐在店里的张小灵。赵烨看着张小灵当时正对着坐在她对面的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的在说着话，神态亲昵，赵烨当时就觉得有点不愉快了。 因此赵烨就想着要过来偷偷看看那个男的到底是谁。在走过来之前，赵烨在脑子预想出了几张面孔来，都是在学校里家世或者外形条件超过自己的公子哥，如果是那几个人的话，赵烨或许会考虑避其锋芒，忍痛割爱。 结果让赵烨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看到的那个跟张小灵亲昵坐在一块的人，居然会是陆仁。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赵烨才会震惊到有些失态的发出了声音来。 张小灵倒是对赵烨没有任何的印象，于是在看到对方叫出了陆仁的名字之后，张小灵先是友善的对着对方笑了笑，然后就回过头来看向了陆仁，“你朋友？” “赵烨。我同班同学。”陆仁说着，同时对着赵烨客套的笑着点了点头。 “这样噢。”张小灵稍微点了点头，然后就准备继续吃冰淇淋。 在看到张小灵对着自己笑脸相迎的时候，赵烨还以为张小灵是想起自己来了。也是，自己英俊帅气，潇洒多金，校花会记住自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校花之前明明就跟陆仁坐在一起，但是在看到了自己之后还是这么开心，可见自己又哪里是陆仁这种穷土鳖可以比的了？于是赵烨赶紧就放开了原本搂在女伴腰上的手，免得破坏了自己之前给校花留下的好印象。 结果校花在微笑了一下之后，很快就把头给转回去了，随后校花问出来的问题也说明了校花之前根本就没有把自己记在心上。于是赵烨此时心里就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瞬间就凉了一大截，心底里对陆仁的不满也就立刻满溢了出来。 不过赵烨的脸上倒是带上了笑容，对着张小灵打起了招呼来，“小灵你不记得我了吗？建校典礼的时候我们还一起聊过天的。” “唔……哈，真巧啊。”张小灵试着回忆了不到一秒钟，随即就果断的放弃了思考，同时露出了笑颜开始转移话题。 张小灵甚至觉得自己连回忆这件事情本身都有些多余——建校典礼那天来搭讪的路人没有几百个也有几十个，鬼还记得您是哪路神仙啊…… “是啊，真巧。陆仁你看大家既然这么巧能遇上，那我们不如就挤一挤坐在一块？” 此时陆仁跟张小灵还有小卿禾隔着小桌坐在一个卡座里的两边沙发上。按照赵烨的想法，坐在校花旁边的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孩子就应该挪到陆仁的那边去，然后腾出校花旁边的位置来给自己坐。赵烨看了看她们俩身上穿着的亲子装，却也不以为意。 赵烨的话其实说得还是很有水平的。当赵烨知道校花目前对自己还没有什么印象的时候，赵烨当机立断的就把自己提问的对象换成了跟自己同班的陆仁，想来陆仁应该不敢不给自己这个面子。 然后只要陆仁一答应，赵烨他们再坐下来聊天就会显得非常顺理成章了。虽然目前还不清楚陆仁跟校花是什么关系，但是今天早上陆仁都还在群里问关于校花的事情，那么他们之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很深的关系。到时候自己只要多提一提陆仁平时的表现，又含蓄的在里面掺进去一点自己潇洒多金受人欢迎的情况，想来吸引住校花的注意力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赵烨这样想着，觉得眼下的这次偶遇其实对自己还是很有利的。 小卿禾这时候却突然仰起了小脑袋来看了看赵烨，然后小卿禾就转身往张小灵的方向靠了过去。小卿禾两只纤细的小手臂环抱着张小灵的纤腰，似乎是有些胆怯的回过头来又看了赵烨一眼，接着就把自己的小脸埋到了张小灵的侧腰上。 张小灵安抚性的摸了摸小卿禾的小脑袋，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张小灵就看起来颇为明媚的眨了眨眼睛，对着赵烨点了点头。 “好啊，那你们就先去点东西吧。” 哈，陆仁都还没来得及说话，这校花就先急着点头答应了，看来自己还是有戏的。赵烨脸上带着微笑，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就脚步轻盈的带着女伴一起到柜台那边点餐去了。 走到柜台边，赵烨仰头看着此时可点的食品种类，心里却在想着，陆仁这家伙，明明走了狗屎运请到了校花来一起吃东西，结果却把校花带到了这种破店里，并且居然只帮校花点了一份薯条两个餐包，还有一个可怜兮兮的冰淇淋。 这陆仁，也真是寒酸得有点可笑了。 按照赵公子的眼界，平日里是根本看不上这种烂大街的洋快餐店的。市里有格调有品位的咖啡厅和西餐厅多了去了，以赵公子的档次，去哪不比来这种地方好？虽然在这种破店里其实也点不了什么太让女孩眼前一亮的东西，不过为了表现一下积极性，水果沙拉还有圣代什么的总还是应该上的嘛。 要不自己就干脆先点了然后端过去？ 赵烨这样想着，然后就下意识的回头往张小灵她们所在的那桌的方向望了一眼。结果赵烨只看到刚才他们几个人还没吃掉多少的食物此时依然还摆在桌子上，原本坐在桌边的人却已经都不见了。而在再远一点的地方，洋快餐店入口处的那道玻璃推拉门，此时依然在来回晃动着，还没有完全停稳…… 卧槽，陆仁这个贱货。 肯定是他知道比不过自己，然后就拐着校花先跑了。 “您好，请问您想好要点什么了吗？”柜台里，静候着顾客点餐的营业员看着眼前的这一男一女，微笑着询问道。 没想到那位男客人在回头看了一眼之后，等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他那原本带着和煦微笑的脸上，表情就已经完全阴沉了下来，闻言之后也是语气冰冷，“还点个屁。” 十、苏离安 被抱着小卿禾的张小灵拉着从洋快餐店里跑掉之后，因为刚才毕竟没来得及吃多少东西，所以三人又到了附近口碑颇好的一家小店里去吃馄饨。 “不过我们刚才为什么要跑掉啊？你怕赵烨？”陆仁的动作比较快，此时已经先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馄饨，正在心满意足的拿着勺子在舀碗里的清汤喝，陆仁刚好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就顺口问了出来。 “他是谁啊我就要怕他。”张小灵嘴里嚼着馄饨，声音有些含含糊糊的，然后还似乎用鼻音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张小灵扭头看着分了一小碗馄饨坐在自己旁边的小卿禾，目光变得温柔了起来，“卿禾不喜欢刚才突然跳出来的那个怪蜀黍，对吗？” “嗯。” 小卿禾这时候擅自提高了游戏难度，正顽皮地拿着筷子，在饶有趣味的挑战着碗里那些像是小鱼儿一般不听话的馄饨们，所以闻言之后并没有抬头，只是奶声奶气的应了一声。 “你待会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很急的话，你先去忙也不要紧的。”这时张小灵注意到自从三人坐下来之后，陆仁已经是第三次偏头看手表了，因此张小灵扬了扬眉毛，微微的有些好奇。 “其实也不是什么急事。刚才我不是说了今晚会找人帮你问房子的事情嘛，如果太晚了的话，人可能就不太好找了。”发现自己的小动作被对方给觉察到了，所以陆仁耸了耸肩膀，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不好意思，给你填麻烦了。”今天已经让对方浪费了一个下午陪着自己跑来跑去看房子了，这时候听到对方说为了帮自己的忙，等下还有事情要忙，张小灵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张小灵想了想，然后又问，“你待会要去的地方很远吗？要不要我待会开车先送你过去？” “离这里倒是不远，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说到这里的时候，陆仁顿了一顿，笑得有些神秘，“而且，我其实不太希望对方看到我是坐着好车过去的。” 开玩笑，如果让苏离安看到自己从一辆价值百万的豪车上边下来的话，指不定以后做生意的时候自己会被那个奸商当做肥羊宰成什么鬼样子呢。 “这样噢……”张小灵眨了眨大眼睛，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 吃完了馄饨，把张小灵还有小卿禾送上了车又目送着她们离开之后，陆仁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就往解放路那边过去了。 解放路距离步行街的尾端不远，横断了江州市中心最繁华的那几条大街，算是江州市核心商业区与外围商业区的分界线之一。过了解放路再往外，大型商铺就开始变少，取而代之就是各种写字楼和居民区了。虽然从区域上来说依然还算是在所谓的“市中心”的范围之内，房价依然不低，但是对于商铺们而言，位于解放路之内还是解放路之外，租金就相差很多了。 所以很多财力相对不足的小店主们就会选择把店铺开在解放路之外的居民区里，一来距离核心商圈不远，人流量也够，二来也能省去不少房租，也算是折衷之下的一举两得了。 因此这也造就了解放路一带的另外一种繁荣——虽然这一带没有影院、珠宝店铺又或者大型卖场，但是类似烘焙作坊、美甲美发、清吧、猫园、画廊、工作室、主题小店、女仆咖啡厅之类的各种各样有意思的小铺子却琳琅满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甚至比核心商业区还要有意思得多。 而且由于不属于核心商业区的范围，再加上政府管理部门有意的开了口子，所以解放路一带，反而成为了江州市内最热闹的夜市所在。 苏离安的小铺子就开在了这个范围之内。 陆仁到达解放路这边的时候是晚上的九点多，此时的城市处于最显繁华的时间段，霓虹闪烁流光溢彩，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而当陆仁找到苏离安的时候，陆仁居然看到苏离安这个奸商在自家店铺楼下的繁华夜市之中……讨钱。 对没错，讨钱。 虽然陆仁曾经觉得苏离安就算再做出什么事情来自己也不会觉得意外了，但是陆仁也是真的没想过苏离安这个奸商居然会去讨钱…… 其实说是“讨钱”可能也不是那么贴切，不过陆仁在目瞪口呆之余，也想不到更准确的词来形容这个场景了。 苏离安此时的发型是栗色的中分大波浪，身上穿着白色的雪纺连衣裙，脚上踩着恨天高的细腿高跟鞋，纤长的大白腿上则穿着白色的吊带丝袜，再加上苏离安天生的大眼睛长睫毛瓜子脸尖下巴，整个造型组合起来，差不多就是所谓的“女神”了——虽然女神这个词在日益贬值着，但是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没错。 然后一身女神装扮的苏离安交叉着一双长腿站在热闹的夜市之中，霸占了一个地摊的位置在安安静静的玩着手机。她面前的地板上摆着一张半米见方的白纸，白纸上面用口红写着“我想买包包”五个大字，白纸的上边还摆着一个小宝箱样式的盒子打开着。这时候那个小宝箱已经快被钞票给塞满了，里面装的清一色都是百元面额的粉红色钞票。 也就是在陆仁准备走过去的时候，一位路过的男士先是有些嫌恶的摆了摆手，撵开了一个衣衫褴褛、满身恶臭，正在一边念叨着“好人一生平安”一边拿着破碗一路走过来的乞丐，然后那位男士就注意到了摆在苏离安面前的那张写着“我想买包包”的白纸，被吸引着停下了脚步。 接着他看了看正在专心玩着手机而完全没有搭理他的苏离安，又看了看那张白纸，再看了看女神打扮的苏离安，又看了看那个小宝箱样式的盒子，最后那位男士在陆仁还有那个乞丐的注目中，居然就真的掏出钱包来，拿出了一张百元大钞丢进了盒子里…… 这样都能讨得到钱…… 在那个瞬间，陆仁和那位手中破碗里零零散散装着散钱毛票的混乞讨界的仁兄，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狠狠的刷新了一遍…… 十一、找的就是这种的 本来陆仁跑来找苏离安是想来打听消息的，结果看到苏离安这时候正在愉快的搞着副业，并且目测收入颇丰之后，陆仁一时之间也没有上去打扰她。 大家都是生意人，混饭吃各凭本事，没必要去耽误别人做生意。 更何况以苏离安那样死爱钱的财迷性格，可能你对着她冷嘲热讽个大半天，她都不一定会在意，但是假如你不小心害她少赚了哪怕是一分钱的话，她就很可能会记你大半年的仇。 如果谁要是搅黄了她的大生意的话，陆仁觉得吧，苏离安说不定连刨人祖坟这种事情都是做得出来的…… 所以陆仁略微一想之后，就非常懂行的径直走到了苏离安的面前，也没有急着跟苏离安打听消息，只是默不作声的掏出了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小沓粉红色的钞票来，接着就站在原地拿着钱数着，声音不小也不大：“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嗯，正好十张。” 陆仁的动作并不大，本来想要在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夜市之中吸引住别人的眼球其实是很困难的，但是架不住苏离安之前施施然站在这边玩着手机讨钱的行为早已经吸引住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力，这时候陆仁一次性就拿出了这么一小沓钞票出来，附近的一些看客们的目光非常自然的就被吸引了过来。 于是在众人的注目中，陆仁看起来很随意的就把手里的那一小沓钞票丢进了摆在苏离安面前的那个小宝箱里。然后陆仁跟抬起了头来的苏离安彼此漠然地简单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个人非常默契的装作彼此不认识，陆仁直接转身离开，而苏离安的视线也重新回到了手机的屏幕上。 这时候，陆仁的行为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之前一直远远看着苏离安的讨钱小摊的一些围观群众们此刻是终于淡定不下去了，于是就开始围了过来： “卧槽，那女的一次性就赚了一千块了。”这是对面一个卖小首饰的摊主在跟她的男朋友感叹。 “这个摊子到底是卖什么的？这么多钱了，这样生意都能这么好？”不远处一个摊子的摊主围了过来。 “不知道啊，我也看不懂。这女的今天也是第一次来，我特么吆喝了半晚上了，流水都没到她的一半。”这是苏离安隔壁卖包包的那位大婶在跟其它围观群众说着话。 “‘我想买包包’……这帮丢钱的都是些什么奇葩啊，这样都愿意给钱？”这是之前就在观察这边的一个路人凑近了在琢磨着问题。 “要不然我们明天也讨钱算了。” 陆仁看起来有些无辜的望着周围的一些小摊主还有围观群众们，耸了耸肩，就低调的开始往人堆外边挤。然后在这帮人的带领下，夜市里的其它无知群众们看着这边开始有人群在聚集，于是就也开始围过来凑热闹。 “那边好像有热闹可以看，我们也过去看看。” “他们是在看什么啊？” “有优惠？” “不知道啊，被前面的人挡住了。不过里面好像是个女的。” “有美女？我也要看。哎哥们你能不能让一让。” “别挤啊，我也看不到呢。还挤？！滚！额……大哥不好意思，我错了……” …… 附近的人声开始越发的嘲杂了起来，等到陆仁走出人堆里的时候，苏离安的这个莫名其妙的小摊就已经被更多的觉得莫名其妙的人们给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 学长只能帮你到这里咯。 陆仁给苏离安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就开始一个人百无聊赖的逛起了夜市打发时间。 --------------------------------------------------------------------------------- 晚上十一点半，当夜市的摊主们开始陆陆续续收摊回家的时候，陆仁才接到了苏离安完工之后打来的电话，说陆仁现在可以到她的店里去了。 苏离安自己开的店铺叫做“离安小铺”，位置就在刚才苏离安摆的夜市小摊背后的那栋楼里。这家小铺子在明面上是个买卖各种有意思的小玩意的杂货铺，主要的营业收入则大概是来自于倒卖一些灵异之物，比如说巫毒娃娃、稻草人偶，佛牌、古曼童，尸油银币巫术材料什么的。 当陆仁走进苏离安的小店里的时候，苏离安正蹬掉了一对高跟鞋趴在小店一角的沙发上数钱。苏离安看到了陆仁之后，先是露出了一个颇为热情的笑容，然后就一边默数着清点自己手里的那沓厚厚的百元大钞的数量，一边分心问问题。苏离安的声音清脆如甜瓜，“你找我有事？” “我想打听一下市内最近有没有又便宜又好的房子。”由于生意做得庞杂，所以苏离安在灵异界也是一个类似情报小达人的角色。 “房子？”苏离安疑惑了一下，“唔……你是要找人家堪舆过的墓地，还是说要买用来烧的那种纸房子？” “……要活人住的那种房子。” “我又不是搞房地产的，问房子找我做什么？” “我要找闹鬼的房子，房子本身越好、鬼越凶的越好。最好是因为闹鬼之后没人敢住也没人敢买的那种。”陆仁简单的做了一个总结。 这就是陆仁在买房这件事情上面给张小灵拿出来的解决办法。张小灵目前能用来买房的预算大概在几十万上下，如果直接用来在江州市里买房子的话，在房价只升不降的这个年头里，哪怕是二手房恐怕都买不到太好的。 但是鬼屋又或者死过人的房子就不太一样了。 一套房子的价值通常由几部分组成，比如说地段、面积、户型、环境等等。从这种意义上来讲，房子确实差不多是一分钱一分货的商品类型。但是房子这种东西，毕竟从本质上来说还是要用来住人的，如果出现什么不可抗拒的因素而导致房子无法住人、又或者给了别人一种“这房子没办法住”了的印象的话，那么就算是指标再优越的房子，都可能无人问津。 其中灵异因素又或者说心理因素，就是其中的一种不可抗拒因素。出过事的房子，再怎么样也都是会掉价的。江州市这么大，如果说整个市区里连一套鬼屋都没有的话，谁信啊？ 唯一可能遇到的问题是，这样的鬼屋可能早都被同行们给盯上了。毕竟只要一除灵一转手，到手的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所以如果只是一般的鬼屋的话，这样的便宜可能轮不到陆仁他们来捡，因此陆仁也就只能来打听那些可能真的有些危险的房子了。好在风险越大，回报也可能就越大。 “你也找鬼屋啊。”苏离安闻言之后倒是停下了点钱的动作，“现在的行情，已经不景气到连你也开始打这方面的主意了？” “很难找吗？”陆仁感觉苏离安话里的潜台词可能预示着，鬼屋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找。 “本来这种情报可是不便宜的。不过看在今晚你帮了忙的份上，就不额外跟你收钱了。”苏离安双手握着手里那沓厚厚的钞票，看起来很是心满意足的嗅了嗅钞票的油墨味，还用小脸在上面蹭了几下。 “这样的房子我现在倒是知道一套最好的，地段好价值高。不过闹得也凶，就连老黄那个茅山牛鼻子试了两次都搞不定。你确定你要去试？” 陆仁这时候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被张小灵引下来的那道震耳欲聋的阴雷，于是陆仁笑了笑，“嗯，我想找的就是这种的。” 十二、看房（上）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钟都还没到的时候，老陈就站在华城东苑的小区门口，等到了苏离安介绍给他的新顾客。 华城东苑，如果要按照广告里的描述来说的话，华城东苑位于江州市内条件最好的学区之内，区位优势明显，条件优越；三线地铁九路公交在小区门口有站，出行顺畅，交通便利；匠心品质，精工细筑，环境优雅，施工各种良心，装潢各种格调，坐拥都市繁华，静享豪华安逸等等等等。反正广告里除了客观描述出了小区的优越之处的那部分以外，其它的都是些溢美之词。 江州市房地产业界内对这个楼盘的共识是：虽然还达不到市内顶级的程度，但是在江州市大学城一带，华城东苑是综合条件最好的楼盘，没有之一。而江州市房地产业界对华城东苑的这个共识，也暗示了这个楼盘的另外的一个特点——价钱不便宜。 华城东苑里被简单的分为了高层住宅区和别墅区，两边都各有一个主要的出入口。老陈现在站着在等人的这个出入口呢，位于华城东苑内别墅区的这一头。因为楼盘住户的平均身价已经到了一定的层次，所以小区物业对别墅区这一带的管理也颇为有板有眼，入口处二十四小时都有穿着统一制服的保安执勤，住户出入全凭小区的门禁卡，访客出入则必须由执勤门卫通过内线联系被访问的业主，得到授权之后才会被允许登记进出。 也是因为门禁管理过于严格的缘故，老陈才不得不站在小区门口，等待今天过来看房的顾客。 老陈是一家房地产中介的区域销售总监。这个头衔说大也不大，老陈管着公司在江州市大学城周边一带的几家中介门店，算是比门店经理高一级却又还没坐到公司管理层的一个中层职位；但是这个头衔说小也并不小了，怎么说也是个区域级别的管理职位，如果只是单纯的销售业务的话，老陈手底下养着那么多的销售员，他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出马的。 而老陈今天之所以要亲自来跟进这个销售业务，主要是因为，华城东苑九号，是他亲自拍板决定下来的所有投资项目中，最失败的一个。 苏离安这次介绍的顾客是开着车过来的，一辆黑色的“别摸我”，百万级别的越野车型。老陈看着对方的车，确认了对方至少是有这份购买力的。然后对方降下了车窗来跟老陈交谈了几句，互相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于是老陈刷了门禁卡，就上了车给对方指路，让对方开进小区里去了。 开车的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年轻女孩，声线也很美。刚才对方降下车窗来让老陈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老陈就被对方的外形给惊艳到了，暗自在脑海中想着，自己这次的顾客会不会其实是哪位很有名气的电影明星。而坐在那位漂亮女孩旁边的副驾驶座上的，则是一个看起来颇为普通的年轻小伙子，小伙子这会儿似乎是昨晚没睡好，这会儿看起来有点精神不佳，老陈也只是和对方互相点头示意了一下。 女明星和她的经纪人吗？看起来倒是都很年轻啊。 等到老陈在对方的示意下，开门坐进车的后排车座上的时候，老陈才发现车后排的座位上原来已经坐着一个看起来早晚也会长成大美女的小娃娃了。小娃娃此时跪坐在宽大的后排座椅上，很是吃力的在拧着手里的饮料瓶子，看到老陈上了车之后，小娃娃先是很乖巧的给老陈让出了位置出来，然后扁起了小嘴把自己手里的饮料瓶子往副驾驶座位前边递了过去，说话奶声奶气的： “爸爸，帮我开一下这个。” “好嘞。”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小伙子把饮料瓶子接了过去。 原来这是一对父女。老陈这样想着，于是就顺便开了口，想要拉近一下自己和顾客之间的距离，“小姑娘很可爱嘛，以后肯定也是个大美人的。” “哈哈，您过奖了。这是我女儿。”正在开着车的那位疑似大明星的美女听到了老陈的夸奖声，很是受用的微笑了起来，然后她一边沿着路把车慢慢开进小区里，一边对着那个小娃娃柔声的说着话，“卿禾乖，快说叔叔好。” “叔~叔~好。” “好乖，你也好喔。” 老陈笑着回应了小娃娃的问好声，同时也在心里修正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这两大一小应该是很年轻的一家三口了。女方长得这么漂亮，开的也是这么好的车，而那个小伙子还能这么淡定和懒洋洋的坐在副驾驶座上，看来在家里占据了主导地位的应该是男方。能找到这么漂亮的老婆，说不定是哪个有钱人家的二世祖。 有的二世祖买到了房子之后，就算不合意也不会再退，看来华城东苑九号这个不良资产，这次说不定是真的有机会脱手了。 老陈心里想着，于是就坐在后排有些如释重负的指着路，把车子引到了一栋别墅的小院前边。 几人下了车，然后老陈就拿着钥匙带着人开始一边走一边介绍了起来，“这里就是华城东苑的九号别墅了，和八号别墅一样都是华城东苑里最好的别墅。你们看光是这两栋别墅的院子，就跟刚才我们一路上开过来看到的不一样了，看看这巴洛特式的大门，还有院子里的这个古典喷泉……” 其实这已经不是老陈第一次要把华城东苑九号给卖出去了。当年华城东苑九号的业主在房子刚交付之后的第二天，就因为公司资金链断裂破了产，然后业主就带着一家四口人，一起在别墅里自杀了。有传闻说，这一家人是因为中了商业对手的圈套而被逼死的。 当时亿万富豪破产然后全家自杀的新闻在江州市里也很是引起了一阵波澜，老陈也是因为看到了那条新闻，又知道了债权方急于把这栋房子兑现，因此老陈才拍了板，用了一个自己认为十分划算的低价把这栋别墅给买了下来。打算回头就把这栋别墅卖出去，靠着差价稳赚一笔。 谁知道这栋自己本来以为很轻易就能脱手的别墅，最后会变成一个这么麻烦的烫手山芋。 十三、看房（中） 老陈当年作为房产中介的区域销售总监，在买到了这栋别墅之后，其实很快就第一次把别墅给转手出去了。 本来嘛，华城东苑从一开始就是综合条件很好的一个楼盘，其中的这栋九号别墅，则更是楼盘开发商的精心之作。虽然房子里出了满门自杀的这种恶性新闻，但是只要自己给出的价钱合理，那么想要入手这么一套房子、预算却有些紧张的人还是会趋之若鹜的。 毕竟那些怪力乱神的说法，并不是所有人都信的。 但是接下来事情的展开，就让老陈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了。 华城东苑九号第一次出手之后，新住客搬进去还没过三天，就在房子里摔断了手臂。然后新住客第二天就怒气冲冲的到办公室里找到了老陈，当时劈头盖脸的就把购房合同甩到了老陈的脸上，说老陈的良心被狗给吃了，这样的房子居然都敢卖给他。不过对方也没有太刁难老陈，只是要求老陈把房子全款退还，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刚赚到手的钱还没捂热就又给退回去了，老陈当时也没觉得太遗憾，毕竟这次的房源是真的好。果不其然，之后房子很快就又卖出去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新住客因为惊吓过度昏厥而被送到医院里抢救的事情。再之后，房子又被愤怒的购买者退还到了老陈的手里。 这之后，房子又被卖出去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每次事情的经过都差不多：新房客因为房子条件的优秀以及房价的优惠而被吸引而来，然后买了房，住进去，基本上过不了几天就会出事，而且一次的事态比一次严重。然后就是恐惧、愤怒，以及退房。连带着公司的声誉还有老陈个人的名誉都在这一次次的买卖中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而华城东苑九号的售价，也从最开始的大几千万级别，很快就雪崩般的跌到了千万、大几百万、小几百万、百万、甚至都有可能要跌破百万的程度。 本来以为可以稳赚不赔的投资，就这样变成了甩不掉的不良资产。 虽然老陈自己并不是迷信的人，但是在明白了房子里可能真的“有问题”了之后，出于一个成功商人的务实，老陈其实还是请过了好几位“高人”到华城东苑九号里去驱邪的。其中有的“高人”，在拿到了劳务费之后，曾经信誓旦旦的跟老陈说过，房子已经清理干净了。但是之后再卖出去，房子依然会出事。 最后让老陈对卖出这栋房子死心的，则是那位享誉市内灵异圈子的茅山黄道长。那位从茅山上下来的黄道长，是老陈的一位老战友通过苏离安介绍给他的，老陈信得过介绍人的眼光和人品，也打听过那位黄道长的事迹，在确认了那位道长确实是高人之后，老陈才花了大本钱请对方过来驱邪。 最后，那位黄道长先是过来了一次，第二天灰头土脸满身是伤的回去了；过了几天之后，黄道长带着大批的装备又过来了一次。那次黄道长第二天倒是没事，不过黄道长也很是遗憾的对着懊恼不已的老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办法，就把委托金退还给了老陈。 临走时，黄道长还嘱咐过老陈一句，“这房子如果再卖，估计下次就要死人了。” 于是老陈就再也没有动过要把华城东苑九号卖出去的念头了。虽然这笔投资是赔了，但是好在老陈的其他投资决策都还算英明果决，赚的也不少，不至于亏空，因此老陈自己和公司总部都觉得这偶尔一次的失误和损失都是可以勉强接受的。老陈也就把关于这套房子的事情封存进了自己脑子里那所谓装着“黑历史”的角落里。 直到这次苏离安又给老陈介绍了顾客，还指明对方就是想买华城东苑九号，即将准备升职到公司管理层的老陈，这才会专门来亲自跟进这个销售业务。 “小哥你看，这就是客厅了，三米高的大落地窗，采光一流。开发商原本是把这栋别墅当做样板房来使用的，所以所有的房间都精装修过，只要再把家具电器配齐，搞一下卫生，基本上就可以拎包入住了。”拿着钥匙开了门，曾经在销售一线待过多年的老陈条件反射的就先介绍起了房子。由于老陈认定了那个小伙子就是家里的话事人，所以老陈介绍的重点对象自然也就是那个小伙子了，“这房子嘛，额，这房子嘛……” 结果老陈刚说了两句就说不下去了。此时的时间是上午的十一点多，按理来说正处于一天之中阳光最好的时段，可是老陈此时站在客厅内的落地窗旁，明明整个人都沐浴在明朗的阳光之中，却莫名的有了一种背后发凉的味道，感觉阴渗渗的。 然后之前发生在那些购房者们的身上的事情，就突然一股脑儿的、像是走马灯一般，在老陈的脑子里飞快的又闪过了一遍。尤其是突然想起了黄道长的叮嘱，这让几次因故被退了房的老陈突然有些后怕了起来。 于是老陈咽了咽唾液，谨慎的斟酌了一下词句，就对着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小心的问了起来，“二位既然是苏小姐介绍过来的，那么二位之前了解过这套房子的情况吗？” “二手房嘛，只听说以前死过人。”那个小伙子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打着哈欠搓了搓手，开始随意走动着，四处打量起了房子的内部布局起来。 “那……具体的情况，二位有了解过吗？”老陈这时候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问得有些谨慎。 “这倒是没有。苏离安只是跟我说，这套房子的价钱，会很划算。”小伙子随意的看着房子，回答的语气倒是淡然。 老陈回想了一下自己往日里跟那位苏小姐打交道时的感觉。苏小姐是个很精明的生意人，在白道黑道甚至是灵异界都吃得开，但是人品并不是太好。有的时候苏小姐甚至会故意介绍一些讨她厌的人来跟老陈买那些有暗病的房子，也是有过坑人的前科的。这套房子的情况其它人或许不了解，但是苏小姐肯定是很清楚的。黄道长当时还是苏小姐给推荐过来的呢。 所以老陈这时候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位苏小姐，这次该不会是想要，故意整死这两个年轻人吧…… 十四、看房（下） 当老陈想到那位苏小姐可能是想要借自己的手来整死这两个年轻人的时候，老陈脑子里的警觉性瞬间就提高了很多。 对方完全了解过情况然后执意要买这套房子是一回事，但是如果对方之前对这套房子的危险性只是一知半解又或者完全不知情的话，那自己把房子卖给他们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黄道长已经嘱咐过了，这套房子如果再卖的话，说不定下次就要出人命了。 如果老陈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销售新丁的话，为了业绩可能也不会顾虑这些，但是现在老陈已经即将走到公司管理层的位置上去了，对名誉的重视程度并不是那些需要业绩来证明自己能力的新销售员可以比的。更何况眼下的顾客还有可能是个有钱人家的二世祖，万一自己因为想要出售这个已然成为烂账的不良资产而得罪了什么大人物的话，那么这笔买卖就真的很不划算了。 因此老陈在脑内天人交战了一番，一方面是想要脱手这套破房子洗刷掉自己历史污点顺便尽可能回收成本的功利心，另一方面则是担心可能因此背上害人的名声同时得罪到什么大人物的潜在风险。于是老陈在经过短暂而慎重的思考之后，就开始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把这套房子的情况给对方事先说明清楚了。 如果我先把情况给解释清楚了的话，那么要是对方还想买，那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可就都怪不到自己头上了。 这样一想明白了之后，于是老陈就又坦然了起来。 可是接下来的情况，就让老陈有些看不懂了。 “是这样，这套房子最开始的户主因为生意失败，于是就带着全家在这里自杀了。然后这套房子才转手到了我们公司名下。” “哦。胜败乃兵家常事嘛，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哎，这地板是实木的吧？不错不错，可是不会招白蚁吧？ “地板是有做过防蛀处理的，物业也会定期安排巡查……后来呢，这套房子我们之前也卖出去过几次，可是每次新户主住进去之后，都会发生奇怪的事情。比如说会发生半夜看到奇怪的身影又或者是受到惊吓之类的，也有的住户说被奇怪的黑影推拉过。” “这样噢。对了这套房子的厕所在哪？带我去看看？” “一楼的客用洗手间在这边……而且发生在那些新住户身上的事情越来越离奇，最近一次住进来的那家新住户，户主起夜的时候受到惊吓，突发心梗差点就直接死在家里了。” “嗯，身体健康还是很重要的嘛。这里是餐厅吧，那这里边是厨房？我进去参观参观应该不要紧的吧？” “您请……听说最开始那家住户就是在餐厅里自杀的，当时尸体就在这一带倒了一地，屋里煤气味重得很，差点就把来定期清理卫生的保洁员给吓坏了。” “这就太可怕了。” “是吧，所以您在买房之前可要考虑清楚。毕竟有些事情，还是宁可信其有的。” “煤气味都散不掉，难道餐厅里的通风条件不好吗？这样夏天的时候会不会很闷热啊？或者炒菜的时候会熏得满屋子油烟味就不好了。” …… …… …… 妈蛋，这个死富二代到底有没有在听人讲话啊。这是可能会死人的事情啊，你的注意力怎么老是不在点上呢？ 对方的反应让想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解释清楚的老陈很是受打击。于是老陈就想着要把解说的对象换成跟那个小伙子一起来的那位很可能是大明星的漂亮女孩子了。 就算你再不听外人讲话，那美女的枕旁风你总是会听一听的吧。 这会儿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正牵着那个小娃娃的手踩在一楼的阶梯上，似乎是准备到楼上去看看，于是老陈就赶紧跟了过去。 “两位慢点，当心地滑。刚才我跟那位先生说明了一下房子之前的情况，可是他好像并没有听进去，所以我想着能不能跟您说明一下。” 那个漂亮女孩对着老陈微笑了一下，“好的，这栋房子怎么了？” “这栋房子……之前有一家人在这里集体自杀了，这事您清楚吗？” 漂亮女孩很明显的愣了一愣：“……我之前不知道呢。” “是这样，我们作为中介，是有义务在成交之前跟客户把房子的情况解释清楚的。这栋房子在之前不仅是死过人，而且在前几次交易的过程中，还出现过好几次离奇的事情，最后几乎又闹出人命来。所以这套房子虽然现在的价钱很划算，但是可能存在居住的风险。” 漂亮女孩的眼神似乎是有些动摇了。 老陈看着对方的反应，心里突然很是满意。这毕竟是死过人的房子嘛，顾客在听到情况之后起码也要是这种反应才对嘛。 结果没想到那个漂亮女孩眨了眨大眼睛，只是问，“那这样的话，房子会便宜一点吗？” “……便宜当然是会便宜的。事实上，自从出过几次事之后，这栋别墅的售价现在已经到这个数了。”老陈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计算器，然后在上面摁了一个“1”开头的七位数出来。 “太可怕了，这可是死过人的房子呢。”漂亮女孩看着计算器上显示出来的数字，皱起了好看的眉头，然后蹲下来对着那个小娃娃问，“卿禾喜欢这里吗？” “不太喜欢，可是也能住。”小娃娃奶声奶气的回答着，同时好奇的在二楼四处张望。 然后那个漂亮女孩又站了起来，“你看孩子不喜欢这里呢。” 老陈此时已经做好了谈崩生意的心理预期，毕竟跟得罪很可能有背景的脑残二世祖比起来，一笔早已经填平了的烂账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于是老陈只是说，“既然孩子不喜欢这里，要不您去跟孩子的父亲说一下？毕竟这样的房子住起来可能也是有风险的。之前有茅山的高人都说过，这房子再有人住下去可能会出人命了。而且其实我们公司也还有其它很不错的房子可以推荐给二位的。” “这房子这么危险啊。”漂亮女孩的眉头皱得更明显了，接着就在老陈以为对方马上就要放弃购买这套房子的时候，对方却伸出修长白嫩的手指在自己手里的计算器上飞快的按了几下，于是数字就变成了一个“3”开头的六位数，“虽然房子是不错，不过这么危险的房子能卖这个价就不错了。” “这可不行啊。这房子毕竟是在公司的名下的，虽然已经不指望回本了，但是也不可能卖得太便宜。而且您真的还要考虑买它吗？真的可能会出事的。”老陈也在计算器上按了几次，这次数字变成了“8”开头的六位数。 “可是，连茅山的高人都说可能会出人命了。我也很担心的啊。”漂亮女孩又伸了手过来，数字再次变化，成了一个“4”开头的六位数。 “那您看这样行不行？”老陈再次在计算器上按了几下，最后数字成了一个“5”开头的六位数。然后老陈就准备继续详细的跟对方列举这套房子的可怕之处。 “成交。” 没想到漂亮女孩这时候很爽快的就点了头。然后她俯身抱起了那个长相很是可人的小娃娃，扭头就走开了，“来，卿禾，我们来看看我们的新家噢。” “嗯。我想看看那一间。”小娃娃指了指位于二楼一侧的主卧室。于是那个漂亮女孩就径直走了过去。 ……咿？！ 漂亮女孩抱着小孩走开之后，被一个人留在原地的老陈突然就有些愣住了。 喂，我特么本来是想劝你们慎重考虑这套房子的啊，结果你们这家人怎么都抓不住重点啊卧槽。 十五、缘分 带着小孩一起去看房的那对年轻男女，自然就是陆仁和张小灵了。 看过了房子又谈妥了价钱，然后张小灵当场就跟房产中介公司派来的那位中年大叔签署了购房意向书。再转账了一笔订金之后，然后张小灵就临时拿到了别墅的钥匙和出入的门禁卡。 之所以只先签购房意向书缴纳订金，然后再向对方提出“试住”的要求之后临时拿到钥匙和门禁卡，这是陆仁留了一个心眼的结果。 陆仁的想法其实也很是淳朴的：这套房子好归好，价钱划算归划算，但是这毕竟是一套连茅山上下来的老黄都明言说自己搞不定的房子，所以稳妥的做法还是先试一试自己能不能搞定房子里的“东西”，然后再考虑是要缴纳购房款还是另外再找房子——其实就算想要直接交钱，张小灵的手头上也没那么多现钱，索性就顺便装一下了。 倒是房产中介推销员的态度让陆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张小灵这边愿意花钱买他们公司积压了良久都卖不出去的房子，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怎么在张小灵很爽快的签了购房意向书的时候，对方的表情会像是被人给蹂躏出了快感一样，看起来那么微妙。 不过不管怎么样，在看完房暂时离开了之后，陆仁和张小灵就开始着手准备给这套房子“打扫卫生”的事情了。 其实按照陆仁自己对张小灵道行水平的评估，陆仁觉得张小灵对付几个怨死亡灵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是张小灵自己也说过了，自从两天前的那个晚上在半山湖边用五雷咒引出了阴雷之后，她的法力可能需要一两个月才能恢复到正常水平。所以作为跟张小灵一起狼狈为奸的小伙伴，在这件事情上帮忙也就成了陆仁义不容辞的责任。 不过，在驱灵这件事情上面，两人貌似有一点小小的“分歧”。 此时在张小灵租住在校外的酒店式公寓里，陆仁正整理着自己搬过来的装备，准备今晚就要用。而尽管张小灵自己也是在灵异界里见过世面的人物，这时候也是有些看不明白陆仁的这些装备。 于是陆仁盘着腿坐在张小灵家的地板上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张小灵则抱着抱枕蜷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边看着陆仁的动作，一边时不时的发问，像个好奇宝宝一样。 “这个是什么？” “这是坠魂砣。把它用有弹性的东西钓住之后摆好了，有灵体经过的时候就会被压在原地。到时候再用清油灯盏一直烤着它，等到天亮的时候就能让灵体灰飞烟灭了。” “喔，那这个呢？” “你居然不认识这个？这是灭灵钉，如果能把灵体束缚到什么实体上的话，再拿着这个照头一钉进去，生灵永世不得超生，死灵基本魂飞魄散。很犀利的，就是据说用多了会短命。” “那……这又是什么？” “这个就是普通的喷漆罐啊。这喷漆是我在学校后街的小店里淘到的，据说因为里面的硫磺还有其他致癌成分的含量超标，现在已经被停产了。遇到灵异的时候，拿着打火机，先摇一摇再对着它们一按，硫磺之火直接就能喷那些灵异一脸，又便宜又好用。” “噢噢，那这个又是什么宝贝？” “……这是巧克力。” “嗯嗯，我知道。那这玩意又要怎么用？也是点火？” “……”陆仁稍微呆滞了一下，“我只是喜欢吃这个……” “……额。不过啊，你这些东西不是要人家灰飞烟灭就是让人家魂飞魄散的……你都不超度它们的吗？那房子里的怨灵如果真的是那家人的话，感觉他们也挺可怜的。我们还是超度一下他们……吧？” “超度？”陆仁感觉自己对这个词有些陌生，“从结果上来说，那跟打散它们不都是一回事咩？” “不一样的啊。”张小灵微微睁大了眼睛，“超度是使亡者摆脱苦难的，可是你这些听起来都是消灭恶灵用的……” “鬼还有好坏之分吗？我自己是觉得吧，不管是善良的病毒还是邪恶的病毒，只要是让人生病了，不都应该对症下药一起清理掉的吗？” “可是……” “乖，吃巧克力。”陆仁觉得这个话题就算再聊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营养，于是就笑着轻轻扔了块巧克力给张小灵，打算暂时塞住张小灵的嘴。 “……” 张小灵顺手就接住了巧克力，拆开了包装默默的咬了一口，细细的含着，感觉小嘴都有些微微的嘟了起来。 --------------------------------------------------------------------------------- 那边厢，老陈在心情复杂的拿着张小灵签署好的购房意向书回到了公司里之后，就拨了内线电话，通知了手下直管门店里的一个销售负责人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 按照老陈的职位级别，这种基础的销售业务本来应该是不经他的手的，所以老陈准备先把这份购房意向书交给手下，让对方按照正常的流程来处理，就是有什么进展的时候要记得随时向他汇报。 “咚咚。”这时候老陈办公室的那扇打开着的门被人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老陈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暑假期间在自己这边“打工”体验生活的那个烦人的公子哥又过来了。 “陈叔叔好。您现在忙吗？” “不忙不忙，小赵你有事？”老陈闻言就在办公椅上坐正了起来，摆出了一副和蔼友善的长辈面孔。 “陈叔叔是这样，我这个暑假在您这边也呆了快两个月了，根据我这两个月来了解到的情况，结合实际，我做了一份关于门店管理的整改意见方案出来，给您过过目，想让您帮忙看看有什么可取的地方。”对方很恭敬的就递了一份方案过来。 妈蛋，这个公子哥又来了。 这个公子哥是公司股东家的孩子，自从来到老陈这边“打工”体验生活了之后，类似这样的方案也不是第一次写给老陈看了。 这位公子哥写的基本上都是些草包方案，最开始老陈还煞有介事的耐着性子看过一份，还敷衍着简单修改了一下。不过因为方案从出发点开始就实在太烂，所以再改也还是垃圾。没想到回过头来对方就把方案提交到公司总部去了，还说是经过老陈修改背书的。接着公司的管理层们看了看，既然是连老陈这样的业内资深行家都修改认可了的方案，也不涉及高层们的利益分割，于是也就懒得再审了，直接就下发了通知，着令全公司各门店按照方案执行。 后来害得老陈忙活了半个多月才消除了这件破事带来的负面影响。 如果不是公司股东家的孩子的话，这样正事做不来屁事倒会搞的员工，早都被老陈给开除掉了。 所以这次对方又拿着方案过来之后，老陈根据教训，只打算当面假装耐心的看一看，跟对方简单的提几点意见，之后等对方走了，就可以把东西塞碎纸机里去了。 “哦，那我先帮你看看吧。”老陈一边按耐着性子，一边接过了方案书，低头假装认真的看了起来。 “咦？陈叔叔，这份购房意向书是怎么回事？华城东苑九号？！” 老陈从文案里微微抬起了头，看到那位公子哥居然没经过自己同意，就擅自拿起了自己摆在办公桌上的文件看了起来。这让老陈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老陈还是给了对方基本的面子： “哦，那是今天的一位客户签的。那套房子闹鬼的传闻小赵你应该也是听说过的吧？所以对方就想着今晚先过去试住一晚，看看能不能接受，然后再考虑后续事项。” “今晚吗？！” 核对其它信息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之后，赵烨看着购房意向书上笔迹灵秀的“张小灵”那三个字，突然很是兴奋。 哈哈哈，看来这次我又有机会跟校花偶遇了，真是缘分呐。 十六、后街 整理好装备之后，陆仁和张小灵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要到饭点了，于是两人就带着小卿禾一起吃晚餐去了。 虽然是在校外租了一套酒店式的小公寓来住，但是为了上学方便，所以张小灵租的房子尽管距离学校并不是很近，但是从地理位置上来看，终究也还是在江州大学校区的辐射范围之内的。因此两人去吃晚餐的店其实就坐落在江州大学的后街里。 “后街”其实是江州大学的学生们约定俗成的一个叫法，它的正式名称叫做“学院路”。在江州工大、省财经政法大学和省医学院这三校合并之前，学院路其实就是三所学校地盘之间的分界线之一。 因为学院路的地理位置实在是优越，再加上之前这三所学校里的食堂大妈们的齐心协力，所以久而久之，学院路上就开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餐馆食铺。 从桂林米粉到兰州拉面，从臭豆腐手抓饼到麻辣香锅黄焖鸡，整条后街上几乎囊括了祖国大江南北的常见平价美食，物美价廉，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嗯，这里所说的“广大人民群众”，其实主要涵盖的是“外来务工人员”还有“在校大学生”这两个对食物品质其实并不怎么挑剔的人群。 当然了，物有两面。后街的美食们在物美价廉的同时，食品的卫生状况其实也是非常随缘的。张小灵选中的这家卖白汤鱼面的小店，至少在卫生方面，已经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此时暑假还没过完，虽然留校的学生也有一些，但是整条后街的生意总体来说还是处在淡季。这家小店里这时候也没有其它的客人，所以张小灵今天也就没有刻意跑到小雅间里去霸位置，只是坐在小店的大堂里就跟陆仁还有小卿禾一起吃了起来。 “那今晚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张小灵这会儿并不饿，坐下来之后，张小灵双手捧着大瓷碗“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口被炖成乳白色的鲜美的鱼汤，然后基本上就六分饱了。于是张小灵开始一边艰难的消灭着“买鱼汤附送的面条”，一边瞎问问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太阳落山之前吧。那边毕竟也是有名的鬼屋，还是稳妥一点好，先去准备准备。”陆仁平素里倒是不太会选择白汤鱼面这样听起来就很寡淡的食物，今天难得的吃了一回，觉得做得居然还不错，颇有点喜出望外的味道。 “那我们待会送了卿禾回家就过去？其实我也觉得要先做好准备比较好，今天过去的时候，那里的阴气也是有够浓郁的。”——阴气是一种很玄乎而难以捉摸的玩意。不过总的来说呢，就像鱼活在水里一样，有阴气的地方不一定有鬼，但是有鬼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阴气。 “我不要回家，我也想去。”这时候小卿禾奶声奶气的表示了抗议。 “不行，可能会有危险的。卿禾乖，今晚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噢，我待会买爆米花给你吃。”张小灵伸出青葱玉指勾了勾小卿禾的小下巴，像是在挠小猫一样。 “不要。我就要去。”小卿禾撇开了小脑袋，不理会张小灵的调戏。然后小卿禾可怜巴巴的看着陆仁，“爸爸，我可以躲在车里不乱跑的，带我去嘛。” “听你妈妈的。”陆仁笑了笑，只是继续吃面。 于是小卿禾放下了手里的勺子，眨巴着大眼睛，看起来很是委屈的偏头望向了张小灵。 “不行。老实回家。”张小灵这时候稍微狠了狠心，也低下头来专心吃面了。 “对了，”感觉到此时的气氛有些微妙，于是陆仁就岔开了话题，“你之前说自己的法力还没恢复，那除了没办法用一些道术之外，还会有别的影响吗？” “唔……在灵视方面也会有影响的啊，会看得不够清楚什么的。” “这样噢……” “嗯。可能护身的符印也会变得比较敏感，还有……” 两人的交谈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着。 “哼！” 小卿禾这会儿被这两个可以说是“大孩子”的家伙刻意无视着，于是小卿禾扁着嘴巴双手叉腰，觉得这两个家伙欺负人。 --------------------------------------------------------------------------------- “伍哥，你觉得小刘刚才说的事情，怎么样？” 就在距离陆仁他们吃着白汤鱼面的小店只有一墙之隔的一家小炒大排档的包间里，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家伙拿起了手里倒了二锅头的小酒杯，跟坐在他旁边的那位看起来颇为精壮的中年汉子示意了一下。 那个精壮的中年汉子于是也就拿起了摆在自己手边的小酒杯，不过他没有急着跟那个贼眉鼠眼碰杯，只是把杯子拿在手里晃了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个华城东苑我去送过货，管得挺严的，我们就三个人，不太好搞吧。” “哎，我们伍哥就是谦虚。”隔着桌子坐在两人对面的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闻言摆了摆手，“就是去抢一个富二代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今天我也是在停车场里刚好听到了那丫的在打电话，那个富二代今晚想去华城东苑的那个鬼屋里探险，就瞒着家里叫了个同学一起去偷偷试胆。伍哥我可打听过了，那栋鬼屋里平时都是没人的，我们只要事先过去准备好了，等那个富二代自己送上门来一绑，到时候拿了钱一跑，谁都不知道是我们做的。再说了，一帮小区保安而已，平时看起来可能像模像样的，其它人不知道怎么进去，难道还能难得到伍哥你吗？” “是啊，伍哥。”那个贼眉鼠眼这时候也帮起了腔来，“刚才可不是小刘吹牛，那个小富二代我可是亲眼见过的，人都在小刘那边那个房屋中介公司里晃荡了一个暑假了，天天都是一身名牌。别的不提，光是他经常戴在手上的那块手表，你知道老王那边就愿意花多少钱来收吗？六万！他不是想要去鬼屋探险嘛？我们就让他见一次鬼长长教训。反正黑灯瞎火的，我们一不伤人二不绑架，这又不是什么大单。只不过是拿他点东西而已，就算我们哥几个走背字，事发了又能怎么样？！” “那……”精壮的中年汉子晃着手里的杯子，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意动了，然后过了一会儿，他把手里的杯子给伸了出来，“老周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们就帮着他们家里的大人教育一下小孩？小娃娃还是应该老实读书的嘛，不要整天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事情，影响学习。” “就是，影响学习。”尖嘴猴腮把杯子伸了过来，跟那个精壮的中年汉子碰了一下。 “小刘你看吧，还是伍哥说的有水平，你可得多学着点。”那个贼眉鼠眼这时候也把酒杯举了起来，“那等天全黑了之后，伍哥，我们就跟着你过去？” “好说，”精壮的中年汉子顺手把一颗花生米甩进了嘴里，“来，哥几个，咱走一个？” “得嘞，走一个~” “叮。” 三只小酒杯不约而同的越过了摆在桌面上的那几碟小炒，非常默契的轻轻碰在了一起。 十七、准备 “卿禾我们说好了噢，晚上的时候你必须拿着这个老老实实的呆在车上，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许下车，答应我喔。” “知~道~啦~，卿禾会很乖的。” 虽然最开始因为担心会发生意外状况而说要让小卿禾回家呆着，但是在小卿禾撒娇卖萌软磨硬泡了半个小时之后，最后把小卿禾带到了华城东苑九号里来的人还是张小灵她自己。 此刻张小灵正视线平齐的在蹲着和小卿禾拉勾，陆仁看着一大一小两只白嫩的小手勾在一起，暗自失笑，觉得张小灵这辈子估计是当不成什么“说一不二庄重严肃的家长”了。虽然陆仁并不认为这会是什么坏事。 因为晚饭吃得比较早的缘故，所以这会儿才是下午的五点多。 夏天的夜晚来得比较迟，这时候距离完全天黑大概还有两个多小时，因此陆仁看了看手表，略微估算了一下：从现在开始准备的话，时间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小灵之前把车开进了华城东苑九号别墅的小院里之后，就又把小院的大门给重新关上了。陆仁等张小灵和小卿禾谈妥了约定，才跟着这对有趣的母女俩走进了别墅里。 进门之后，张小灵把自己带着的一个有点像是化妆箱的小箱子放到了客厅的地板上，然后回过头来看着陆仁只是问，“那我们现在应该先做些什么？” 陆仁环视了一下光照良好的室内，然后按了按门边的灯光开关。随着开关的一声轻响，客厅内的灯应声就亮了起来，于是陆仁想了想，“先把房子里所有的窗帘都给拉上吧。” “好。”张小灵说完，就带着小卿禾一起开始四处行动了。 其实“捉鬼”又或者说是“驱邪”这种事情，是有着各种不确定性因素在里面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就跟打猎有点类似。比方说这里有一片森林，大家都知道有猎物在里面，也大概都知道森林里主要有哪些种类的猎物，但是哪怕是最厉害的猎人，恐怕都没办法确定自己这次狩猎的时候，是不是一定就能遇到指定的猎物，然后还一定就能把它给猎走。 不过不管怎么样，狩猎的第一步，总还是要先想办法别让猎物给溜了。 很多人都以为那些和尚道士在捉鬼之前开法坛是为了摆一个火力输出点出来，但是实际上，法坛的基本作用，其实还是要先把鬼给引出来。不然就算是摆出了一个能进行饱和攻击的强力炮台在那里，如果找不到目标的话，那除了唬人又能有什么用？傻的不还是自己。 像陆仁这样没有法力的人，就算是开了法坛也没用，所以陆仁平日里接生意的时候基本上挑的都是闹得比较凶的单子。这样的话，不用陆仁去找，人家恶鬼怨灵什么的闻着味就自己过来要收拾陆仁了。然后陆仁就可以跳过引鬼的部分，直接见招拆招了，简单粗暴。 本来以陆仁这样百无禁忌的性格，在处理类似“房子里闹鬼”的这种活的时候，就算是拎一桶黑狗血过来，直接往死者生前最后接触过的地方给亡灵们来一个“狗血淋头”这种事情都是做得出来的。不过考虑到这套房子以后还是要给张小灵和小卿禾住的，所以陆仁也就没有使用这么激进的办法。 激进的办法不能用，其它的可能会把房子里弄得一团糟的办法也不太适合用，因此陆仁这次过来华城东苑九号里帮忙捉鬼的基本思路其实很简单，一句话三个字： 装陷阱。 比如说陆仁此时就先踩着餐厅里的餐桌，在餐桌上边的吊灯下边挂了一串风铃。风铃有招魂的作用，像陆仁此时悬挂的这种铜质风铃，当灵体经过附近的时候也会轻响，算是很实惠的警示装置。虽然陆仁本身是天生就有阴阳眼的人，但其实阴阳眼这种东西并没有一般人想象中的那么好用，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得到鬼，也不是说鬼在什么状态下阴阳眼都能看得到的。所以装几个风铃也是出于稳妥起见。 然后陆仁又四处望了望，然后在上楼的楼梯拐角处绑了柳条，在柳条的一头系了红丝线，把坠魂砣悬在了半空中。挂好之后陆仁看了看坠魂砣此时悬空的位置，差不多和自己的臀部平齐。 这是不是挂得有点高了？陆仁摸着下巴看着坠魂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把位置调低一些比较好。 “爸爸，我们把窗帘都拉好了。” 这时候张小灵和小卿禾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的上方，小卿禾像是载誉归来的勇士一般，对着站在楼梯下方的陆仁挥了挥手，然后开始抱着楼梯扶手下边的实木立柱一阶阶的往下走。 看到小卿禾下楼的动作还称不上顺畅，于是陆仁赶紧就往上走了几步，把小卿禾给抱了起来，带着小卿禾一起下楼，“卿禾辛苦了噢。” “不辛苦，窗帘都是妈妈拉好的，卿禾不够高。”小卿禾顺势就轻轻搂住了陆仁的脖子。 “你呀。”下了楼之后，张小灵先是有些没好气的捏了捏小卿禾的鼻子，然后从陆仁怀里把小卿禾接了过来，小心的抱到了地上，才接着问，“那我们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唔……我先按照自己的习惯布置一下吧，等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了估计才需要你出手。或者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习惯先准备一下。” “喔。”张小灵想了想，“那我去拿罗盘。” 然后三人就进入了各自忙碌的阶段，张小灵拿着罗盘背上了她的小箱子就开始在房子里的各层中寻找方位角然后再贴上各种符咒或者印鉴，小卿禾在别墅里愉快的探着险，而陆仁呢，则继续捣鼓他的陷阱。 这会儿陆仁在二楼的楼梯口，用喷漆罐、电子点火器配合着鱼线还有拉环，做好了一个可以远程控制的简易喷火装置，让它对准了楼梯间里的位置。这个简易喷火装置既可以手动控制，也可以当做陷阱来触发，陆仁试了一下，对它的测试效果颇为满意，很是自得其乐的把这玩意命名为了“龙息Ⅰ号”。 “爸爸，这些是什么啊？” 这时候小卿禾像是遛狗一样、“叮叮当当”的拽着一根绳子出现在了楼梯间的拐角处，然后陆仁定睛看了看，发现小卿禾手中绳子的另外一头，居然栓了好几个捕鼠夹在拖着。 “捕鼠夹？卿禾你是在哪找到这些玩意的？”陆仁走了过去，对小卿禾的这个发现有些哭笑不得。 “在橱柜里发现的。爸爸，那这个捕鼠夹要怎么玩啊？” “这玩意很危险的，卿禾不要碰它噢。” 陆仁伸手拿过一个捕鼠夹，把它打开支好了以后，用一根多余的柳条在捕鼠夹的中心点轻轻的触了一下，然后只听见“啪！”的一声，柳条就被已经合拢了的捕鼠夹给断成了两截。 “卿禾你看吧，捕鼠夹很可怕的。” “噢噢。”小卿禾被捕鼠夹的威力吸引住了注意力，眨巴着大眼睛，看得目不转睛的。 接着小卿禾很快的又回过了神来，“爸爸你继续忙吧，我回去玩去了。” “嗯。”陆仁刚回过头来，小卿禾就已经拖着一遛捕鼠夹屁颠屁颠的扭头跑掉了，于是陆仁赶紧就又嘱咐了一句，“别玩捕鼠夹啊，真的很危险的。” “爸爸放心啦。”小卿禾的声音调皮地传了回来。 反正以一个三岁小女孩的力气，应该也打不开捕鼠夹。陆仁想了想，然后就又继续调试他的“龙息Ⅰ号”了。 待会还有好几个陷阱要装呢，先由着她玩吧。 十八、陆续进场 “小刘你动作快点！巡岗的保安隔半小时就路过一次，你这都搞了快十五分钟了。” “快了快了，伍哥你别急，再给我两分钟。” 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三个穿着清洁公司制服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华城东苑别墅区里一栋外观奢华的别墅的小院门前。其中一个轮廓颇为壮硕的身影在望着风，而另外两个相对猥琐的身影呢，一个正拿着小手电筒，在一边控制着不让光线外泄一边往院门的锁眼位置打着光，另一个，则双手分别拿着一根弯曲的金属针在院门的锁眼里拨弄着。 “咔！” “好了，咱们快进去。”随着锁眼里传来一声清脆的机簧动作声，原本拿着弯曲金属针在不停拨弄着的那个身影悄悄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就轻轻的推开了院门，压低着声音招呼自己的同伴们赶紧躲进去。 于是三个身影很快的就先后鱼窜着从打开了一道缝隙的两扇小院大门之间穿了过去，走到了光线昏暗的小院里。等到最后的那个轮廓颇为壮硕的身影也走进了别墅的小院里之后，刚才负责开锁的那个身影刚刚准备想要把小院的大门给重新锁上，然后他就被拿着小手电筒的另外一个身影给敲了一下脑袋。 “你猪脑子啊！要是又把门给锁上了，万一那个富二代进不来，你请我喝西北风啊？！” “对对对，还是周哥你想得周到。”负责撬锁的那个身影赶紧就停下了闭拢大门的动作，只是轻轻的把大门给虚掩了起来。然后他揉了揉自己脑壳上被敲痛了的位置，有些警惕的在小院内环视了起来，“周哥你说这里该不会有监控吧？” “这地方随便一套房子都起码几百万，特么的当然有监控了。”那个颇为壮硕的身影这时候回过了头来瞪了他一眼，压低了训斥声，“你以为我刚才在电控箱那边剪线是剪着玩啊？虽然这套房子目前还没有卖出去，保安那边还没有开始把这边的摄像头画面调出来监控，但是如果我没有剪线的话，你刚才只要一乱动院门的锁，警报直接就会响起来，然后保安抓了人再带上这栋别墅院子内外的监控摄像，直接就能送你进牢子。你以为有钱人都傻啊。” “还是伍哥厉害，门儿清。”之前负责开锁的那个身影先是被敲了脑袋然后还被训了两句，这会儿却不恼也不怒，还对着对方竖起了大拇指。 “走，先进去再说。小刘你搞得定别墅的门锁吗？”拿着小手电的那个身影隔了几米，用光柱照了一下别墅正门的锁眼位置。 “防盗门就有点麻烦了，一般起码也要一个小时，锁芯好的可能半天也打不开。硬撬的话，没有一个多小时搞不来，还要有工具，而且声不小。” “撬个屁啊，你们两个没看到这房子还没装防盗网吗？跟我去后边钻窗子。” “走走走。听伍哥的。” 于是三个身影连别墅的正门都没有走近，直接就迂回着往别墅的后边绕过去了。 --------------------------------------------------------------------------------- 就在那三个身影隐匿进了小院深处的夜色之中后不久，此刻又有两个身影来到了这栋别墅的小院门前。 “才十一点不到，又是鬼屋，应该不至于这么早就睡的啊。难道这套房子被断电了？”其中一个身影望着此时别墅内的一片漆黑，喃喃自语。 “赵烨，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样深更半夜的擅闯民宅不好吧？” “来都来了，胖子你能不能别说屁话。”赵烨的声音先是颇为冷漠的直接就反驳了回去，随即语气又很快的转为和缓，“反正都已经到这里了，我们起码也要进去看一看嘛，你说是吧？” 赵烨此时看着有些畏畏缩缩的跟在自己身后的同班同学，心里觉得很是不耐烦，如果自己有更好的人选的话，自己肯定叫谁也不会叫这个蠢胖子来。 胖子的大名叫做叶鲲鹏，江州本地人。因为名字里有“鲲”又有“鹏”，所以这家伙的体型也是很名副其实的“大”，整个人肥肥胖胖的。也许是因为体型问题被人调笑得多了，因此叶鲲鹏的脾气也养成了那种稍嫌内向、有点逆来顺受的老好人类型。 赵烨今天下午在公司里偶然得知了张小灵今晚会到华城东苑九号里“试住”了的消息之后，赶紧就约了平日里除了吃就对超自然现象感兴趣的叶鲲鹏今晚一起到这里来鬼屋探险，想要创造机会跟校花偶遇。当然了，如果有机会英雄救美的话，那就更好了。 赵烨从一开始就合计过了，自己目前在房屋中介公司挂职实习着，虽然张小灵已经签了这套房子的购房意向书，但是这套房子的产权现在其实还是在公司名下的，自己今晚过来算不上是擅闯民宅。 而校花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妹子，要她一个人在鬼屋里过夜，估计是不敢的。所以校花很可能是叫了闺蜜之类的朋友一起来陪她。妹子们半夜在“鬼屋”里只要一遇到什么风吹草动，其实是很容易自己吓自己、然后互相影响到对方的，彼此之间感染出来的恐惧感其实反而会比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更强。在这种时候，如果有个有魄力有主见的男性熟人愿意来陪她们一起共度难关的话，那么只要自己能把自己出现的理由解释清楚，自己在校花心目中的形象肯定是能够大大加分的。甚至说不定今晚就能有机会直接攻城掠地。 在有这个大目标的前提下，同班的叶鲲鹏也就很自然的成为了赵烨唯一的小伙伴人选：首先赵烨今晚过来必须有个同伴在，这样才不会显得自己的出现很突兀，胖子这样的超自然现象爱好者当然就是极好的幌子了；其次胖子的性格够懦弱够听话，这样既可以显得自己有魄力，让校花有安全感，又不用担心胖子跟自己抢校花；还有就是胖子的外形谈吐跟家世，和自己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没有对比就体现不出优秀，校花就算再瞎，也不至于看中这个死胖子，对吧。 所以赵烨今晚默默的推掉了和自己经常来往的那几个公子哥的邀约，专门找了叶鲲鹏这个平日里赵烨其实也不怎么熟悉的胖子一起来鬼屋探险，可以说是冥冥中自有天数了。 因此赵烨此时拿定了主意，今晚不管怎么样也是要怂恿这个胖子陪着自己一起进去探险的。于是赵烨鼓励性的拍了拍叶鲲鹏的肩膀，然后顺手就往别墅小院的那两扇大栅栏门上推了一下，“来，我们还是先想办法进去吧。咦……” 结果赵烨没想到，小院的大门居然直接就被自己给轻轻推开了。 这校花也真是够傻白甜了，连院门都不锁。这么大意，看来是还没有见识过人间险恶啊。 不过也好，白纸上面才好画画嘛。 “这里不会真的有鬼吧……”叶鲲鹏看着小院的两扇大门被赵烨幽幽的给推开了，突然觉得有点害怕。 “胖子你快点。”赵烨带着几分雀跃，半拉半拽的就把叶鲲鹏扯进了所谓“鬼屋”的小院子里。然后当两人走到别墅的正门前时，赵烨试探性的在别墅正门的门把手上轻轻一用力，别墅的正门居然也就这样顺顺利利的被打开了。 …… 这么顺利，看来幸运女神今晚一定是在眷顾着我啊。 赵烨这样想着，然后他看了看此时近乎一片漆黑的室内，猜测校花和她的闺蜜之类的朋友这会儿没准正躲在楼上的某个房间里拿着手电或者点着蜡烛在苦苦强撑着，正是需要一个有力的肩膀来依靠的时候。 于是赵烨带着几分神秘的笑意，回头对着半缩在自己身后的叶鲲鹏“嘘”了一声，同时拉住了这个用来当陪衬的死胖子，“脚步轻点，我们直接上二楼。” 十九、开幕 “啊啊啊啊啊！！！！！” “嘭！乒零乓啷！” “呜……” 别墅小院内的一个角落里，原本为了半夜捉鬼而躲在越野车里打盹休息养精蓄锐的陆仁还有张小灵，是被别墅里突然传出来的一阵声响给惊醒的。 最开始传来的声音像是一个男人的嚎叫声，颇有些惨烈的味道在里面；随后是东西落地或者是被碰倒的声音；最后传来过来的声音则有点微妙，陆仁觉得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是遇到了什么让他连嚎叫都嚎不出声来的事情。 “发生什么事情了？！”张小灵这时候从车里被放倒椅背的驾驶座上坐了起来，先是环视了周围一圈，然后目光望向了同样刚从被放倒椅背的副驾驶座上坐起来的陆仁。 “卿禾刚才看到有几个人进到房子里去了呢。”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车厢内后排的位置传了过来，当陆仁和张小灵的视线都有些诧异的望向了小卿禾之后，只看到小卿禾抱着小抱枕正跪在座椅上往车窗外望。接着小卿禾用自己食指的小指尖挠了挠自己的小脸，似乎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是那几个叔叔在翻窗户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卿禾放在窗子底下的捕鼠夹了吧……” “几个人？刚才？你们都还没搬进去，这就先遭贼了啊？”陆仁此时也是刚睡醒，先是挠了挠脑袋在整理思路，然后陆仁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接着陆仁就有些没好气的看向了小卿禾，“卿禾你不是答应过我，不玩捕鼠夹的吗？” “没有噢，”小卿禾把自己的下半边小脸缩在了小抱枕的后边，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跟陆仁对视着，“卿禾当时只是说让爸爸放心，但是并没有答应不玩捕鼠夹喔。” “这孩子……”陆仁伸过手去轻轻捏住了小卿禾的一边脸颊，“以后要听话，知道吗。” “爸爸放心啦。”小卿禾被捏住了脸颊，此时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有些漏风。 “不行，又想糊弄我。我要你答应我。” “好啦。” 小卿禾有些无奈的答应完了之后，陆仁才松开了手。接着小卿禾就嘟起了小嘴，往张小灵的那边靠了过去，一副委屈的样子，“你看爸爸还没过门就欺负我……” “谁让你不听话。”张小灵只是笑了笑，还用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小卿禾的脸蛋。然后张小灵又看向了陆仁，同时从手边的包里摸出了手机出来，“那我们还是先报警吧？” “嗯。”陆仁点了点头。虽然陆仁在对付灵异方面算是半个不学有术的行家，但是在对付活人方面，陆仁还是觉得警察叔叔们应该会更加内行。 不好！！！ 就在张小灵解锁了手机屏幕正准备拨号的时候，此时躲在车里的这三个人就突然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不约而同的就把视线转向了车窗外别墅所在的方向。陆仁望着这时候显得昏暗阴沉的别墅，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异常浓重的阴气此刻如同山洪暴发一般，似乎是瞬间就充满了整栋别墅。然后满溢而出的浓重阴气沿着门窗上的缝隙从别墅内透出来之后，就如同被什么力量给吸附住了一般，互相缠绕交织在了一起。在天生阴阳眼的陆仁眼中，这时候的别墅，就像是突然被浓重的阴气给包裹进了一个浑圆的茧里一样。 这是凶灵出没的征兆。 而且，看起来还不是一般的凶…… “我先去救人！”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之后，张小灵把手机随手一放，然后就拎起了她那个像是化妆箱一样的小箱子，立马就准备下车往别墅里赶。小偷虽然可恶，但是在张小灵的眼中，至少罪不至死。 “我陪你去。”陆仁也拿上了自己的背包，同时把灭灵钉给反握在了手上。 “卿禾你不要乱跑噢。” “嗯。” 随着“嘭、嘭”的两声车门关闭声，两人很快的就下了车，直接就往别墅正门的方向小跑了过去。之前两人为了能在半夜亡灵出没的时候及时做出反应，所以并没有把别墅的正门给锁上，想着只要把别墅小院的院门给锁上应该就可以了。谁知道今晚好死不死的居然会有小偷来光顾这里。 拉开了别墅的正门之后，陆仁一进到别墅里，就顺手往门边灯光开关的方向摸了过去。结果傍晚的时候还好好的灯光开关突然就不管用了，因为别墅里的窗帘事先都被张小灵给拉上了的缘故，所以此时别墅内显得异样的昏暗，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锵！” 陆仁很果断的就点燃了自己随身带着的金属打火机，然后摸出了蜡烛点上。之后陆仁举高了手里的蜡烛，此时别墅的一楼之中看不到人影，于是陆仁冲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张小灵微笑了一下，就开始率先往房子的深处走了进去。 “小心点。” 虽然刻意压低了音量，但是陆仁的声音却依旧显得淡然而沉稳。张小灵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这个其实也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年轻男人被烛光勾勒出来身形轮廓，突然莫名的想起了自己闺蜜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男人当然要选肩膀宽一点的比较好啊，看起来会很有安全感。” --------------------------------------------------------------------------------- 时间追溯到三分钟之前，那会儿赵烨拉着叶鲲鹏已经一路窜到了别墅的三楼。 华城东苑九号是一栋可以称之为“两层半”设计的别墅，三楼有近三分之一的面积是一个露台，所以三楼的屋内面积比一楼和二楼都要小，房间自然也少一些。 赵烨硬拉着叶鲲鹏打开了三楼的最后一个房间的房门之后，就开始有些郁闷了。 按照赵烨的想法，校花既然说了今晚要来鬼屋试住，那么自己来这边探险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能在房子里碰到她的才对。结果赵烨从二楼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都开门看了，却都没有看到校花的身影。 难道因为是断电的缘故，所以校花早就已经被鬼屋给吓跑了？ 这个可能性让赵烨觉得很是遗憾。 “赵烨，要不然我们就先回去吧？我怎么觉得这里好像越来越冷了呢？”叶鲲鹏的手里拿着手机，正亮着手机的闪光灯当手电筒用。夏天的夜晚其实就算再凉，本来也应该是完全谈不上这个“冷”字的，但是叶鲲鹏这会儿却连寒毛都有些竖起来了。摸了摸自己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叶鲲鹏觉得这栋房子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赵烨这会儿的心情很是不愉快，闻言之后刚准备要回头训斥一下这个号称喜欢超自然事件、实际上却又胆小如鼠的死胖子。结果赵烨刚转过身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叶鲲鹏望着赵烨身后的方向，突然大声的惊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叶鲲鹏拿在手上当做手电筒来用的手机的闪光灯也突然诡异的闪了两下，接着光线瞬间就熄灭了。 寒意随着黑暗降临，赵烨突然感觉自己有些背脊发凉。 . . . 【抱歉抱歉，因为错把6号记成了星期六，所以忘记把定时发布忘记补上了T，T】 二十、都说这里是鬼屋啦 虽然华城东苑九号此时还没有来得及装防盗网，但是由于这栋别墅本身就是希望走高端路线的商品房，所以房子在装潢时使用的材料还是很扎实的。因此尽管三人组绕开了别墅正门的防盗门转而选择从别墅后边的厨房窗户钻进别墅里，但是在“尽量不弄出声响”的前提下，三人撬开别墅厨房的那扇磨砂玻璃窗也依然花了不少的时间。 “妈的，早知道就带把玻璃刀来了。这狗屁窗子。”撬开了窗户之后，最后一个从屋外钻进了别墅里的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也跳下了灶台，然后望着那扇磨砂玻璃窗，小声的骂道。 刚才在钻窗子的时候，尖嘴猴腮一个不小心，手臂上就被划出了一道口子，有点火辣辣的疼。尖嘴猴腮借着窗外的微光看了看自己手臂上觉得发疼的位置，有一些深色的液体正从那个位置上往外浸。于是尖嘴猴腮顺手就把手臂往自己的衣服上抹了抹。 操，见红了。 “别废话，小刘你先上楼去找找看那个小富二代现在有没有在房子里。你从楼上往下找，我和伍哥从一楼往上找，顺便守着大门。”拿着小手电的贼眉鼠眼瞪了尖嘴猴腮一眼，压低了声音，“脚步轻点，别打草惊蛇了。” “嗯。”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看着也是个惯犯，应声之后猫着腰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出了厨房，然后在昏暗的屋内循着楼梯的方向就找过去了。在他经过餐厅的时候，挂在餐桌上方的那个小风铃突然轻轻的响了两下，传出了两声轻微的“叮叮”声。 什么破玩意。 尖嘴猴腮的夜视力倒是不错，此时别墅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他扭头看了一下发出轻响声的方向，还是依稀能看出那是一个小风铃。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继续轻着步子就往楼梯的方向窜了过去。一路避开了好几样小东西，然后踩上了楼梯之后就“蹭蹭蹭”的悄声窜到了三楼。 接着一到三楼，尖嘴猴腮就看到了三楼走廊深处溢出来的亮光。 于是尖嘴猴腮贴着墙根，蹑着脚步就悄悄的往亮光的方向靠近了。原来亮光来自于一个小胖子手里拿着的手机的闪光灯，而此时走在那个小胖子旁边的，正好就是自己之前盯梢了有一个多月的那个小富二代。 这时候那个小胖子拿着手机当做手电筒，正往三楼的一个房间里照着，他和那个小富二代一起，两个人正一边看着房间里的情况一边在说着话。 然后那个小富二代突然转身面向了那个小胖子，背对着自己。接着自己还没来得及躲开，那个小胖子在看向那个小富二代的时候，他手里拿着的手机顺势一抬，那个小胖子就看到了自己。然后那个小胖子就突然“啊啊啊啊啊！！！！！”的尖叫了起来，随后那个小胖子原本拿在手上当手电筒用的手机闪光灯忽然闪了两下，接着就熄灭了。 妈的，老子被那个死胖子给拍照了！ 这是尖嘴猴腮对此的第一反应。 楼下还有周哥和伍哥在，我只要能捉住一个，那另外一个也跑不了。 于是在周围突然陷入了因为光源熄灭而带来的黑暗中时，尖嘴猴腮颇为愤怒的就冲着那个死胖子还有那个小富二代扑了过去。 --------------------------------------------------------------------------------- 虽然平日里胆子确实是不大，但是叶鲲鹏其实也不是那种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然后就开始尖叫的那种人。 今晚被赵烨半哄半骗的拉来鬼屋探险之后，叶鲲鹏就一直觉得这栋房子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叶鲲鹏上次有类似的感觉，还是他读小学时在火葬场帮爷爷守灵的时候。当年的事情叶鲲鹏现在是记不得了，不过听大人们说过，自己当年曾经因为那件事情大病过一场，据说自己变得“没那么机灵了”也是从那次之后开始的。 所以当叶鲲鹏又感受到跟当年同样的感觉之后，他就一直劝赵烨早点回去，不要继续在这栋鬼屋里逗留了。 可是赵烨今晚的态度很是坚决，叶鲲鹏拗不过赵少爷的强势，也就只能一直陪着。于是叶鲲鹏一边催促着赵烨早点离开，一边跟着赵烨一间间的把这栋房子里的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 值得庆幸的是，直到他们俩终于把三楼的最后一个房间都看完了之后，他们俩都没有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于是叶鲲鹏才暗自在心底里舒了一口气，然后就想趁着自己心里的那种不妙的感觉还没有兑现，赶紧拉着赵烨迅速撤离。 可是叶鲲鹏没想到的是，当他最后一次催促完赵烨，然后赵烨转过身来似乎是想要跟他说些什么的时候，叶鲲鹏就突然在赵烨的身后看到了一个让他觉得毛骨悚然的身影。 说是一个，其实也可以说是两个。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此时忽然出现在了赵烨的身后，瞪大了眼睛在盯着叶鲲鹏自己还有赵烨所在的方向；而在更偏上一点的地方，一个脸色异常惨白的中年女人正骑在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的肩膀上，这时候正歪着脖子，表情诡异的对着自己阴惨惨并且悄无声息的笑着…… 也是因为猝然看到了这样一幅渗人的画面，叶鲲鹏才终于控制不住的发出了尖叫声。 然后叶鲲鹏发现自己手中设置成常亮的手机闪光灯突然诡异的闪了两下，接着就忽然熄灭了。 “啊！” 黑暗中，赵烨像是被什么给推了一把一样，突然撞到了叶鲲鹏的身上。 “怎么了？” “快跑！” 也许是出于人类的求生本能，叶鲲鹏这时候也不知道是从哪就突然鼓起了一股劲来，于是他抓住了撞到自己身上的赵烨的手臂，然后就用力的对着那个扑到赵烨身后的身影撞了过去。 只听见一阵乒零乓啷的声音，意识到那个身影被撞开了之后，叶鲲鹏拉着赵烨就循着楼梯的方向开始往楼下跑，不过等叶鲲鹏拉着人下到了二楼的楼梯拐角之后，他就突然傻眼了。 通往一楼的楼梯呢？！ 二十一、巧合、交错 运势是一种很奇妙并且玄之又玄的玩意，具体放在今天晚上本来想要干一票的那个三人组身上的话，那么他们今晚的运势大概就是“不宜偷盗”了——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原则上就不应该有适宜偷盗的日子。 在那个尖嘴猴腮被体重超过一百八十斤的叶鲲鹏凭着猪突豨勇的一个野蛮冲撞给撞飞了的时候，三人组里另外的两个人，“贼眉鼠眼”还有“高大魁梧”，其实也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动静声。 “伍哥快点，小刘好像是发现那个小富二代了。” 这会儿他们俩刚确认完了一楼没有其他人，那个贼眉鼠眼在听到了那声尖叫还有随之而来的凌乱声响之后，先是对着那个高大魁梧招呼了一声，然后就心急火燎的开始往楼梯上跑。只见他一步就能跨上三个台阶，动作十分敏捷。 “嘭！” 就在那个贼眉鼠眼在楼梯上飞快的往上窜，前脚刚准备踩到二楼楼板上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似乎是绊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在一片黑暗之中，一道喷射火焰陡然喷涌而出。汹涌的火龙伴着凌厉的气势，对着贼眉鼠眼的面门直扑而来。 这就是陆仁的“龙息Ⅰ号”在被触发之后造成的效果了。 喷漆罐喷出的漆雾被引燃之后产生的火焰，虽然从气势上来说足够汹涌，但是实际上，这股火焰对活人的杀伤力其实是不怎么大的。 贼眉鼠眼被劣质喷漆引燃出来的火焰当头一喷，整张老脸瞬间就被燎了一遍，直接就被火焰带出的焦烟给熏成了煤黑色，额发和眉毛也立刻就被燎短了一截，散发出了那种蛋白质在灼烧之后产生出来的呛鼻味道。这股味道和火焰燃烧时散发出来的硫磺味混合在了一起，把贼眉鼠眼给熏了个眼泪鼻涕直流。 猝然被火焰给喷了一脸之后，贼眉鼠眼条件反射的就往后一闪，于是之前还在迅速踩着楼梯往上窜的贼眉鼠眼此时一个重心不稳，就乒零乓啷的顺着楼梯滚了下去。然后在他沿着原路滚回到一楼的楼梯拐角处的时候，贼眉鼠眼的后脑带着惯性，突然就撞到了一个悬挂在楼梯旁的重物上。如同一记闷棍一般，重物的撞击瞬间就让贼眉鼠眼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老周？老周你怎么了？！” 动作慢一点的那位高大魁梧这时候才刚走到一楼的楼梯口附近，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刚窜到楼上去的熟悉身影很快又滚了下来，接着就瘫在地上不动弹了。高大魁梧连忙就赶到了那个身影的旁边，弯下腰来就要去探查对方的情况。 被陆仁用柳条悬挂在楼梯拐角处的坠魂砣刚才被从楼梯上一路滚下来的贼眉鼠眼用后脑勺给用力的撞了一下，然后坠魂砣就像是一个钟摆一样，向着相反的方向悠悠的晃出了一道圆弧。坠魂砣越晃越高，在晃到了半空中的某一个高度之后，晃动的速度就暂时的变为了零。接着坠魂砣又向着反方向晃动了回去，同时晃动的速度又开始逐渐变快。 最后就在坠魂砣的摆锤运动达到最高速度的时候，这个原本用来束缚灵体的沉重小铁块，就顺着之前晃动出来的圆弧轨迹，原路返回一般地、狠狠地撞到了那个高大魁梧身影的两腿之间…… “呜……” 那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瞬间就倒下了，声音在喉咙里呜咽着，就是想喊都喊不出声来。高大魁梧在倒下之后就压在那个贼眉鼠眼的身上，浑身上下此时都浸着丝丝的冷汗。而他的双手，此时则悲痛的捂在了自己两腿之间的那个刚才被重物撞击到了的、被某些人戏称为“万恶之源”的脆弱的雄性组织器官上。 痛…… 黑暗中，在那个高大魁梧身影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到眼角有泪划过。 --------------------------------------------------------------------------------- “一楼没人，可能人在楼上。” “嗯。” 这时候，陆仁和张小灵也走到了华城东苑九号别墅里一楼的楼梯拐角处。陆仁此时手里拿着一支蜡烛，燃在蜡烛顶端的那朵昏黄的火苗，这会儿正在寂静无风的别墅之中，颇为不安分地在躁动着。 火焰和灵异之物有一些微妙的联系，有的时候可以互相感应。比如说此时蜡烛火光的无风自动，就是其中很明显也很有代表性的一个例子。像这样因为灵异之物的存在而让客观事物产生微妙变化的情况，陆仁一般称之为“灵动”。 观察到蜡烛火苗的躁动之后，陆仁悄悄的就从兜里摸出了一个迷你罗盘。打开一看，罗盘上的指南针这时候在飞速的旋转着。 这栋房子里的灵动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陆仁的预期。 要么凶，要么邪。虽然老黄那个蠢货在营销方面确实是有点二，但是连老黄那样的茅山科班道士都搞不定的鬼屋，果然不会简单。自己还是有点太年轻了。 陆仁这样想着，然后就走到张小灵的身前，抬脚就踩在了上楼的阶梯平台上。 陆仁此时踩着的阶梯平台，其实就是上楼楼梯的第一阶，也就是刚才那个贼眉鼠眼和那个高大魁梧被击晕倒地的那个地方。 刚才先后击倒了“贼眉鼠眼”还有“高大魁梧”的那个坠魂砣，这时候还在悠悠的来回晃动着，还没有完全停止运动。而分别被击中了的那两位，这会儿其实也还没有缓好，一个依然倒在原地昏迷着，另一个则压在对方的身上，依然捂着自己两腿之间的位置在蜷缩着抽搐。 于是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陆仁和张小灵、眉鼠眼和高大魁梧，就这样分别出现在了相同的场景中。 但是在陆仁和张小灵这边，当他们俩踩着空旷无人的楼梯上楼的时候，楼梯的拐角处并没有任何其他的人影；而在贼眉鼠眼和高大魁梧那边，他们则一直安静的躺在楼梯的拐角处，四周始终昏暗寂静，无人经过。 如果他们能同时看到两边的情况的话，那么他们就会发现，那一枚坠魂砣，不管从哪一边看过去，都正以同样的频率和速度，在悠悠的晃动着。 并且，越晃越慢。 二十二、带你去探险 “刚才你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吗？” “没有……” “我也没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同样的价钱就能买到面积大好几十倍的房子，这不是好事嘛。” “……搞卫生的时候会很麻烦的。” 这会儿，拿着蜡烛的陆仁和张小灵一起走上寂静无人的别墅二楼之后，已经沿着走廊一路走了十几分钟。往前走看不到尽头，往后走则看不到来时的路。 华城东苑九号是一栋从设计之初就想着要走高端路线的别墅，所以整栋房子的户型设计其实还是很大气的。仅仅以二楼为例，就分布着主卧、主卫、衣帽间、书房、次卧，还有每一层都配有的独立卫生间。听起来很是宽敞。 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别墅就算再宽敞，毕竟也还不是城堡，每一层顶多也就是那么几个房间。房间的数量有限，因此走廊的长度其实也是很有限的。如果不走S形路线的话，那么就算是放两只巴西龟来爬，要沿着走廊从头爬到尾，在正常情况下，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完全绰绰有余了。根本不可能走了十几分钟还看不到头。 所以简单的说，陆仁和张小灵两个人，这时候遇到鬼打墙了。 作为一个经常“见鬼”的兼职神棍，其实陆仁自己之前就经历过好几次鬼打墙，所以这家伙倒也不至于太过慌张，这会儿正一边跟着张小灵打着趣继续走着，一边各自在暗地里寻找破局的方法。 能造成“鬼打墙”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种，但是不管怎么说，作为一种灵异现象，在像陆仁又或者张小灵这样的专业人士眼里，鬼打墙这种事情，按理来讲多少总是应该有迹可循的。至少在进入前又或者进入后，自己应该在第一时间或多或少的有所察觉。 可是这一次，当陆仁和张小灵发觉自己走过的路程已经超过了走廊的实际长度之后，两人才意识到他们遇到鬼打墙了。两人之前甚至连一点征兆都没有感觉到。 这让陆仁觉得有些后怕。 比掉进陷阱更可怕的，是你还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掉进去了。 “通常你会怎么应付这种情况？我是说，像现在这样的。”陆仁环视着周围怎么看都觉得很正常的走廊两侧，然后扭头看了看张小灵。 张小灵想了想，“如果我还有灵力的话，大概会用九字真言又或者清神咒吧。” “如果……？也就是说，今晚你根本就帮不上忙咯？那你来这里干嘛来了？” “我以为你能看出来的啊，你又没有阻止我，所以我就来了。再说了，这里是我家好不好，请人装修的时候，户主在场监督也是很正常的好不好。”虽然彼此之间还谈不上熟悉，但是跟陆仁也相处两天了，互相之间也算是有了基础的印象，所以张小灵这会儿也没有跟陆仁客气。 “好个鬼啊。这种时候我要你个花瓶有何用。”陆仁想了想，然后又问，“如果你没有别的办法了的话，那我就按照自己常规的做法来咯？可能会有点麻烦，你自保应该没问题的吧。” “应该没问题。”张小灵点了点头，就站在了原地，想看看陆仁会怎么做。 其实如果要相对准确的来形容的话，张小灵自从在对付水猴子的那晚上用了五雷咒之后，她的灵力就暂时性的处于了“枯竭”的状态。不过灵力的枯竭毕竟跟“河水枯竭”之类的情况不太一样，也不是说灵力完全就没有了，而是更类似于一个体力严重透支的人在休息之后第二天的那种状态——大概就是那种浑身都使不上劲来的感觉。 体力严重透支过的人，如果想马上要正常干活的话，确实是很困难也很为难的；但是如果真的遇到什么洪水地震之类的要命的情况的话，其实真到了要逃起命来的时候，不管体力被透支成什么样子，人也总还是跑得动的。只不过那样对身体造成的损耗，恐怕就不是能够自然恢复的了。 所以张小灵之前在打算跟过来的时候，想法也是简单：自己家的房子嘛，人家帮忙驱鬼的时候自己在场的话，能帮帮忙打打下手也是好的，反正就算自己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估计也不至于成为累赘。 看到张小灵点了头，于是陆仁就掏出了一把小刀，用刀尖在自己的手指肚上戳了一下，接着就把血滴挤了出来，抹在了走廊的墙壁上。 就在血液被抹到了墙壁上之后，周围的阴气就突然间变得越发浓郁了起来。黑暗如同厚重的浓雾一般，很快就将陆仁手上蜡烛火焰的光照范围压缩到了一米之内，同时，有阴风开始轻轻的吹了起来。 呵，看来自己没猜错。 陆仁把小刀收好，然后重新把灭灵钉握在了手上。 能造成“鬼打墙”这种现象的原因确实是有很多种，不过如果要简单粗暴的给鬼打墙进行分类的话，从作用上来讲，鬼打墙实际上无非也就两类，一种叫做“引路”，引导被迷惑住的人们去到指定的地方；另外一种则叫做“堵路”，防止人们从指定的地方离开。 本来一条短短的走廊，现在却被弄出了类似迷宫的效果，怎么看都像是在堵路。而既然是堵路，那么故意想要把人给留在，就不会没有后续。现在陆仁直接把血都给祭出来了，猎物受了伤挂了彩，自然也就到了“猎人”登场的时候。所以陆仁的土办法说白了其实很简单——直接开怪打BOSS。 “走廊的墙壁，不见了。”这时候，张小灵的声音轻轻的在陆仁的耳边响了起来。 “嗯。”陆仁举高了手里的蜡烛，向着周围探了探。 原本大约一米来宽的走廊两侧都是墙壁，眼下已然是不见了，伸手过去也摸不到，两人仿佛突然被转换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广场之中一般。陆仁高举着蜡烛看了看四周，然后就转了个身，想要看看自己身后的情况。 “嘿嘿。” 就在陆仁转身的同时，仿佛有小孩子轻笑着从他们俩的身边跑过。 于是陆仁颇为灵敏的立马就转回了身来，“哇！！！”只看到一张阴惨惨的中年女人脸庞在陆仁的眼前陡然放大，尖锐着嗓音就正对着陆仁的面门直冲而来。 陆仁赶紧就向后一跳，同时他手上的灭灵钉条件反射的一道猛挥。黑暗中，在烛火的映照下，由下及上地划出了一道暗金色的圆弧。那个中年女人的身影也在跟那道被划出了的暗金色圆弧接触到的时候，迅速的开始变淡，接着就消失了。 “它应该还在。” “嗯。两个？或许不止。” 张小灵提醒了一声，陆仁也就简单的回应了一下，“可是以刚才那只身上的怨力来看，它应该做不出这样的鬼打墙。应该还有点别的什么。” “是啊，一点都看不出是假的。很奇怪。”张小灵绕着陆仁手上的烛火走了两步，似乎是想要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啊！……” 然后她看到此时一只手悄无声息的就从黑暗中的虚空里探了出来，就在张小灵双手准备结咒印的时候，蜡烛的火焰突然闪了一闪，然后，就熄灭了。 “嘭！” “呀！！！！！” 在烛火熄灭的瞬间，陆仁就本能的感觉到了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接近自己，于是他搂住了张小灵的肩膀，握着灭灵钉就在原地划了一圈。在一片漆黑中，灭灵钉似乎是划到了什么无形的东西。然后陆仁凭着感觉，把灭灵钉往腰带上一插，接着动作迅速，一只手摸兜，一只手探向了自己背上的背包，之后一道带着刺鼻硫磺味道的火柱就在黑暗中猛然喷涌了出来。 此时被火柱喷了个正着的，是一个身形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男性灵体。灵体的身形被火柱当头喷过，然后在陆仁的脑海中就仿佛听到了一阵凄厉无比的哀嚎声。 灵体在被硫磺之火喷中之后，会有短暂的僵直时间。陆仁此时把握住机会，左手把拿着的那个已经点燃了的金属打火机往张小灵的手里一递，然后接着就又反手从背包里摸出了一个带着红绳的小稻草人。 这会儿在张小灵的眼里，陆仁完全是动作熟练的老手作风。只见陆仁左手摸出了小稻草人之后，用左手的大拇指、无名指和小拇指三根手指握住了小稻草人的躯干，同时食指和中指捻住了一根原本插在小稻草人身上的银针，拔了出来。 接着陆仁趁着那个灵体还没从因为硫磺之火喷涌而带来的削弱和僵直中恢复过来，右手把手里喷漆罐的喷射方向稍微偏开，左手则保持着动作把小稻草人往那个灵体的脑袋上一拍，接着两指就又把那根银针给重新插回到了小稻草人的躯干上。只见在银针重新被插回到小稻草人躯干上的时候，脑袋跟小稻草人重合在一起的那个灵体，瞬间就被吸附了进去。 保底一千块到手。 陆仁这时才把按在喷漆罐按钮上的右手手指给松开了，把喷漆罐反手重新塞到了背包上通常用来放水瓶的一侧网兜里。然后陆仁借着打火机火苗的微光，用红绳子把小稻草人结结实实的捆了几圈，接着打了个结，又把小稻草人塞回了背包里。 这灵体是个男的，按照刚才的情况，至少还有一个女的和一个小的。 加起来就是保底三千了，如果怨气足够的话，说不定能打包一起卖个五位数。 陆仁这样想着，于是在一阵呛鼻的硫磺味中，陆仁弯腰捡起了之前丢到了地上的蜡烛，重新把蜡烛点上，又把打火机塞回兜里，恢复了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拿着灭灵钉的状态。 刚才用硫磺之火给喷了一阵，这会儿周围的倒是又恢复了之前走廊的模样，只不过有一片墙壁明显是被刚才的火焰给熏黑了。陆仁看了看墙壁上被熏黑的印子，没有多去理会，倒是张小灵撅着小嘴有些心疼的多看了两眼。 然后两人就沿着走廊就又开始走了起来，很快走过了一个拐角，陆仁借着烛光，就看到了一个颇为硕大的身影正蹲在墙角边抹眼泪。这会儿那个身影也看到了烛光，于是就抬起头望了过来。 “小胖？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赵烨今晚约我一起来鬼屋探险，然后刚才遇到了鬼之后，我拉着他就一起跑了。谁知道后来到了二楼之后，找不到路出去了，赵烨也变成了女鬼。我就一直跑一直跑，最后跑不动了，就在这里等死。”叶鲲鹏这时候看起来颇为委屈。 “等死？”陆仁有些哑然失笑，“来来来，有我在你死不了。帮我拿着蜡烛，我带你去探险。” . . . . 【今天起两更，一章早上十一点，一章晚上九点。】 二十三、你们还是太年轻了 “没想到陆仁你这么厉害，居然会抓鬼。” “小胖你拿好，别把引魂针给弄掉了。” “放心放心。” 俗话说心宽体胖，这句话反过来，也可以证明说体胖者的心往往也会比较宽。这边厢，原本被鬼屋吓哭着蹲在墙角边的叶鲲鹏，在亲眼见识到陆仁先后把一个女鬼还有一个小鬼给分别收到了小稻草人里了之后，胆子立马就肥了不少。这会儿叶鲲鹏在帮着陆仁捧着三个小稻草人，还颇为好奇的玩了起来。 “好了，三楼我们也逛了一圈了，既然没有发现别的灵体，那我们今晚就先撤咯？”陆仁这时候手里拿着灭灵钉带头走在中间，打酱油的张小灵和拿着蜡烛的叶鲲鹏则分别跟在他的身旁两侧。检查完了三楼的最后一间房间之后，陆仁一边收起灭灵钉，一边转身就准备往楼下走。 “这些灵体你是准备要怎么超度它们的？”张小灵跟在陆仁的半步后，指了指叶鲲鹏手里捧着的小稻草人们。 “超度？我准备卖了换钱。” “……不是说好了要超度它们的吗？” “有吗？” “有的。” “没有吧？” “有。”张小灵撅起了小嘴，瞪圆了俏眼。 “行行行，这里是你家。买房附送的赠品你爱怎么处理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执着，于是陆仁耸了耸肩膀，然后对着叶鲲鹏摆了摆手，“小胖，把东西给她呗。” 虽然几千块钱确实也是一笔让人很开心的小钱钱，不过以张小灵之前展现出来的灵力素养，陆仁觉得给这样的合作伙伴让点小利，也不是什么亏本的买卖。 “你是张小灵对吗？你好我叫叶鲲鹏，他们都叫我小胖，很高兴认识你。”看到正事似乎是告一段落了之后，也大概是因为张小灵此时的态度显得并不疏远，叶鲲鹏这时候才开始跟今晚一起冒险的小伙伴打招呼。叶鲲鹏的胖脸这时候看起来显得特别高兴，透着一股子憨厚耿直的劲儿，颇有大熊猫的风范。 “你好喔。”女孩子对看起来憨憨胖胖的生物总是会有一些天然的好感。张小灵这会儿从叶鲲鹏的手里接过了东西，笑得更是尤其的甜。虽然很有一股子公式化的味道在里面里。 其实在听到叶鲲鹏说他和一个同学今晚跑到这里来鬼屋探险的时候，张小灵的心里还是颇有几分不开心的。好嘛，好不容易遇到陆仁帮忙找到了这样一套不错的房子，张小灵刚准备砸锅卖铁把它买下来，结果自己还没搬进去，房子就让陌生人给成功入侵了。这种事情估计谁遇到都开心不起来，尤其是长得又比较遭人惦记的小姑娘，就更是如此了。 不过一路下来，当张小灵对叶鲲鹏有了个“憨厚”的印象之后，于是她的不爽就开始集中倾泻到了叶鲲鹏口中的那个“约我来鬼屋探险”的赵烨的头上。 哼，那个赵烨。那天卿禾一看到他就不喜欢，肯定就不是什么好家伙。胡乱擅闯民宅，还要把别人给一起拉来，简直是讨嫌。 回头要赶紧把防盗网给装上。 --------------------------------------------------------------------------------- “啊嘁！” 那边厢，赵烨莫名其妙的打起了喷嚏来。 赵公子觉得自己今晚很倒霉。本来自己今晚是想来跟校花偶遇的，结果自己好不容易骗了胖子跟自己来鬼屋探险，却根本就没有遇到校花。这也就罢了，然后刚才逛完了一圈之后，自己已经准备和胖子一起离开的时候，胖子的手机闪光灯突然烧掉了，接着那个死胖子就像是疯了一样，突然就跑掉了。害得自己现在只能一个人摸着黑下楼。 赵烨刚才也想拿着自己的手机当手电筒用，可是手机估计是没电了，这会儿根本就开不了机，于是赵烨摸着楼梯的扶手，也只能慢慢的下楼，同时奇怪叶鲲鹏那个死胖子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赵烨摸着黑已经准备下到一楼了，然后当赵烨即将下完楼梯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踩到什么柔软的东西上面。 “胖……胖子？”这里毕竟是鬼屋，赵烨一个人抹黑久了之后，声音微微的也有点紧张。 然后借着屋内的微光，赵烨这时候在一片昏暗中看到，一个像是人头一样的东西正慢慢的从地板上升起来…… 鬼啊！！！！！ 跟叶鲲鹏那种草食系的生物不同，赵烨在看到昏暗中有反常的情况发生的时候，虽然他的心里也是猛的一惊，也同样的害怕，但是赵烨的第一反应却是飞起一脚，直接就往那个像是人头一样的东西上踢了过去。然后赵烨拔腿就凭着记忆、循着自己和叶鲲鹏进门时的路线飞奔出了这栋鬼屋。一路跑到了位于华城东苑别墅区另外那头的自己亲戚家门口的时候，赵烨才惊魂未定的趴在了门边喘气。 而之前刚刚从剧痛中缓过来的那个高大魁梧，这时候还没来得及说话，脑袋就很无辜的被飞踢了一脚。接着他的后脑顺势就撞到了墙壁上，然后就晕过去了，重新倒在了那个贼眉鼠眼的身上。 --------------------------------------------------------------------------------- 镜头重新回到陆仁这边。 其实捉鬼，在某种意义上就跟进山打猎差不多。头一次遇到野兽的时候，人其实是很容易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但是这其实也就是个熟悉程度的问题。野兽见得多了，人就会知道遇到兔子的时候应该怎么办，遇到毒蛇的时候应该怎么办，久而久之，就算是遇多了豺狼虎豹，只要没有挂掉或者被伤害得生活不能自理，那么自然也会越来越懂得怎么收拾它们。无它，唯手熟尔。 比如说这会儿叶鲲鹏看着张小灵拿在手里的那三个小稻草人，就觉得陆仁捉鬼很厉害。但是以陆仁经历过的各种情况来看，今天晚上遇到的情况也就是个搂草打兔子的难度系数，没惊没险的。所以逛完了一圈之后，陆仁也就觉得可以收队了。 三人拿着战利品这会儿正从三楼往楼下走，听到楼下有些零碎的东西碰撞声，倒也没有很在意。 “楼下似乎有声音，应该是赵烨吧？”陆仁问。 “不太清楚，刚才赵烨突然变成了鬼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你们刚才遇到鬼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情况？”陆仁跟叶鲲鹏并肩走在前面，这时候陆仁扭头发现张小灵微微皱起了眉头，于是陆仁看了看她，“怎么了？” “没怎么。”张小灵微微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就是，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 陆仁闻言，便也开始寻思了起来。通常女人的直觉都是很准的，更何况是张小灵这样有灵力的女人。 今天晚上遇到了三个怨灵，说是怨灵吧，其实怨力也不是很大，谈不上有什么反常的。就是最开始遇到那个毫无征兆的鬼打墙的时候，觉得今晚的水或许会有点深而已。不过之后的事情倒是一直都很顺利就是了，单纯从这三个灵体的情况上来看的话，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等等。 以这三个怨灵的怨力和灵力，应该弄不出成色那么好的鬼打墙。之前那个茅山老黄也说过自己搞不定这栋房子，虽然陆仁一直都觉得老黄在服务营销上的水准显得很智障，但是以这三个怨灵的水准，肯定是难不倒茅山道士的。要是这么一想的话…… 在陆仁陷入思考的同时，张小灵也回忆起了自己依稀记得的关于这套房子的一个小细节，这套房子，当初好像是户主带着一家四口人一起自杀的…… 事情还没完！ 就在这个时候，被张小灵捧在手上的那三个小稻草人，就突然像是被什么外力给扯住了一样。然后就在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外力猛然一扯，小稻草人们就突然碎成了一截一截的稻草，从张小灵的手里飘散着落到了地板上。 阴风呼啸着过境，叶鲲鹏拿在手上的蜡烛此时瞬间就熄灭了。 深邃的黑暗随之重新降临，宁寂中带着一股子让人战栗的感觉，如同有猛兽在暗中窥视。 而挂在张小灵脖子上的一枚形制古朴的玉佩，此时也仿佛像是在抵抗这片黑暗一般，突然泛出了淡淡的乳白色光晕。 二十四、起标题不能偷懒 也许是刚刚才配合着跟陆仁一起参与了捉到之前那两只怨灵的行动，所以一向胆小的叶鹏鹏这会儿却并没有因为黑暗的降临而感到慌张，仿佛就像是自己也瞬间变成了一个捉鬼行家了一样。 “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了？” 叶鲲鹏这会儿并不紧张，语气中仿佛隐约还有一股子“接下来会是什么节目呢”的期待感。但是陆仁和张小灵此时却显然没办法跟他一样轻松。 只见张小灵这时候握住了她挂在纤细雪颈上的那枚造型古朴的玉牌，单手结着咒印，警惕着环视着四周。而陆仁呢，在掏出了自己的金属打火机并且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燃火苗之后，陆仁就开始伸手在他的背包里摸索了起来。 很快，微弱并且微微闪烁着的光亮又开始重新出现在了陆仁手上。 借着微光，叶鲲鹏很快就看清了陆仁此时拿在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有点像是煤油灯一样的玩意，上下两端看起来像是厚重的木片，而中间的部分呢，则是方形的玻璃容器。一道微弱的火苗凭空漂浮在那个方形玻璃容器几何中心的位置上，但火苗的颜色，却是诡异的蓝白色。 重新看到了光亮之后，陆仁警惕的环视了周围一圈，然后才像是刚听到叶鲲鹏的话一样，一边动作不停，一边回答他的问题，语气倒是显得平静：“这是隐藏关卡，VIP限定的。你不是会员，不能玩。” “什么破游戏啊？还带歧视的？” 陆仁却没有多跟叶鲲鹏逗趣，只是从包里掏出来了一样东西，还摇了摇，“闭上眼睛。” “啊？”叶鲲鹏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叫你闭上眼睛。” 叶鲲鹏配合的闭上了眼睛，接着也不知道陆仁是拿了些什么鬼东西，就往他的脸上喷了好几下，陆仁的声音此时淡淡的，“你待会就坐在这里等着，无论是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都不要答应。如果感觉有东西接近的话，你就暂时屏住呼吸，憋不住的时候可以缓一缓，但是千万不能不能乱跑不能大喘气。知道了吗？” “那我可以睁开眼睛吗？” “可以。” 叶鲲鹏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陆仁这会儿蹲着在地板上用着什么东西在围着自己画圈。之前的那盏像是煤油灯一样的玩意此时被放在了地板上，蓝白色的微光正幽幽的晃动着。 “这个圈应该够你坐了，记住不要出圈。”陆仁帮叶鲲鹏画好了圈，然后就转身面向了张小灵。 张小灵摇了摇头，“我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你确定？” “确定。我才不要被人用童子尿喷一脸呢。” “什么？童子尿？！”叶鲲鹏的表情有点扭曲了。 “她骗你的啦。”陆仁收好东西，然后就把那盏散发着蓝白色微光的灯给提了起来，对着周围的各个方向都照了一遍。当那盏灯对准了下楼的方向的时候，叶鲲鹏似乎看到灯里的那道蓝白色火苗好像稍微变亮了一点。“你坐在这里不要乱跑，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如果我乱跑了，会怎么样……？”叶鲲鹏这会儿感觉到事情似乎有点不太乐观。 陆仁面无表情的回过了头来，“我会祝你幸福。” “……” 沿着楼梯往一楼的方向走，走在前面的陆仁这时候发现整个一楼此时积了一层深黑色的浓雾。这层浓雾有点怪，通常来说雾气就算再浓，光线是也或多或少可以穿透过去的，但是这层浓雾却有点像是墨水一样，鬼火的幽蓝光线完全没办法透进去。而且这些深黑色的浓雾并不是飘散的，而是像液体一样积在了地板之上，陆仁对比着窗户的高度，看出这层浓雾大概是堆积到了正好能淹没自己小腿这么高的位置上。并且高度似乎还在慢慢的往上继续堆积。 “你见过这种情况吗？”陆仁扭头问了一下张小灵，然后伸手试着碰了一下那些深黑色的浓雾，浓雾似乎对人体并没有直接的影响。 “这是……煞气。” “唔？” 张小灵似乎是斟酌了一下字句，“外溢的煞气。短时间之内对人不会有危害，但是在煞气里面应该有东西。” “这样噢。”陆仁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手上那盏正变得愈发明亮的鬼火灯。有东西倒是在意料之中的，反正这煞气只要不影响肾功能就好。 然后陆仁就径直走下了楼梯，踩在了一楼的地板上。差不多整个膝盖都被淹没在了黑色的浓雾里。 “啊……”跟在陆仁身后的张小灵这时候突然向后退了一步。 “？”陆仁感觉到张小灵的动作，迅速的就转过了身来，用鬼火灯稍微照看了一下张小灵的情况。 张小灵用脚在黑雾里探了几下，然后就向着陆仁的方向小跳了一步，也踩进了黑雾之中来，“没事，我刚才就是好像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软？陆仁也是觉得有点奇怪，楼梯口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软软的东西？ 不过陆仁还没来得及多想，这时候黑雾之中就开始出现变化了。 如同恐怖游戏里的过场动画一般，只见一个个半透明的灵体开始从黑雾中站了起来。那些灵体的形态不一，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小的。有的吐着个大舌头，一看就是吊死鬼；有的看起来则满脸病容，估计是病死的；还有的呢，卖相就比较惨烈了，脸上汤汤水水、扭曲变形得像是被打了马赛克一样，陆仁想了想，这哥们说不定是车祸死的。 灵体们这会儿的动作倒是有些缓慢，只是齐刷刷的一直盯着陆仁和张小灵所在的方向，然后慢慢的开始以两人为中心点，保持着距离分散了开来。像是还没有被捅开的马蜂窝，又有点像是正包围着猎物在伺机进攻的狼群。 看到了这一幕之后，陆仁跟张小灵默默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陆仁就把灭灵钉反握在了手上，张小灵也拿出了一沓姜黄色的符纸。 “叮呤。” 陆仁原本挂在餐厅里的那个铜制风铃，这时候幽幽的发出了声音。 然后如同听到了发起进攻的号角声一般，那群灵体突然就对着两人嚎叫着，齐刷刷的扑了过来！ . . . . 【哈哈哈哈哈，被人说标题偷懒了，所以就简单的改了一下标题，不影响阅读的，嗯。】 二十五、这是什么情况？！ 被一群可以说是怨魂也可以叫做厉鬼的亡灵给堵在别墅的一楼里围攻，这种事情其实怎么看都是挺不科学的，但是眼下陆仁和张小灵遇到的，还确实就是这么一件破事。 当那群灵体开始迅速的陆续围扑了过来之后，陆仁和张小灵这会儿既然无路可退，也没有坐以待毙的打算，那么也就只能背对背然后一起用力反抗了。 “鬼”这种东西其实也是有强弱之分的，此时围攻着两人的灵体们要说是有多厉害的怨灵，其实也不见得。至少陆仁就碰到过比这堆玩意厉害得多的怨灵，眼下的这一群，在相比之下只能算是乌合之众的水平。但是架不住今晚从煞气里冒出来的亡灵的数量确实是多，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一大堆亡灵密密麻麻的一直围着两人杀过来，不管换了是谁，招架起来也都会觉得有些吃力。 而且亡灵对活人的杀伤力并不能简单的以强弱来分。举个例子，一个七岁小孩拿着刀当然打不过一个训练有素的成年人，但是哪怕是再厉害的武林高手，在面对着几十、几百、几千个拿着凶器扑杀过来的熊孩子要近身搏斗的时候，都免不了有力竭的时候——而被一群小孩子捅，其实跟被一个厉害的高手捅，对于被捅的人来说，后果其实也是没有太大的区别的。 张小灵这一边对付灵体的方法很符合一般人对“修道高人”这个群体的认知：刚开始的时候张小灵是念着咒接着一张符纸丢出去，然后灵符一边燃烧着一边飞远，所到之处，一条直线上的灵体就像是被大炮给轰过了一样，变得支离破碎的；后来等符纸丢完了，张小灵就开始双手结着咒印，念诵箴言，念完之后咒印一指，一般人可能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在有阴阳眼的陆仁眼里，依稀可以隐约看到有一线金光闪过，接着被当头击中的灵体就会一触即散；最后灵体们前仆后继地离两人越来越近了，张小灵就开始结咒印吟诵九字真言，也能把那群像是脱缰野狗一般的灵体们给都震远一些。 而在跟张小灵互相背对着背协同作战的陆仁这边，看起来就比较像流氓打架了：陆仁一只手拿着鬼火灯，另外一只手反握着灭灵钉，遇到灵体准备近身的时候，要么就抡着灯横扫一片，要么就挥着灭灵钉划过一片，万一还有漏网之鱼的，就拿灭灵钉戳它。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是好在陆仁的反应够灵敏，所以这边的灵体尽管距离两人相对更近一些，却也没办法突破陆仁的防线。 其实陆仁的背包里有一些装备是专门用来应付像眼前这样类似“蚂蚁啃大象”的情况的，但是由于事发突然，刚才也没给陆仁足够的准备时间，所以就没有来得及准备。而当这群灵体开始发起了进攻了之后，就一直都前仆后继源源不断的，干倒了一群立马就又补上一群，陆仁也根本就没有翻背包的时间。 喵的，要命啊。 这样持续了估计有个十来分钟之后，扑过来的灵体数量是没见变少，但是陆仁的双手就已经因为持续的重复动作而酸痛得不行了。 就在这个时候，陆仁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个软绵绵的东西压了过来，扭头借着鬼火灯的亮光一看，却是张小灵软了过来。 “喂！妹子，你别这个时候倒啊。” 陆仁挥开双臂一个转身，像是一个大风车一样让鬼火灯和灭灵钉在半空中挥出了一个满圆，一边把两边的扑过来的灵体逼退，一边用胸口顶住了张小灵的脑袋。只见张小灵此时双眼闭着，顺着陆仁的身体就软着往地板上滑，几乎整个人就要软倒进那一片小腿高的黑雾里去了。 不过就在张小灵软倒下去的同时，挂在张小灵细颈上的那块玉牌也“嗡嗡“的震动了起来，然后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接着一道乳白色的亮光就猛然从玉牌上绽放了出来，最后形成了一个类似防护罩一样的玩意，罩住了两人此时所在的地方，将黑雾还有那群灵体给隔绝在了外面。 高科技啊。 陆仁暗自感叹着，然后同时就蹲下来扶住了张小灵的身子。陆仁轻轻的拍了两下张小灵的脸，摸了摸她的侧颈，又探了探鼻息，嗯，皮肤好滑……呸呸呸，是还有气息和脉搏。暂时没有什么大碍。 这个防护罩看起来并没有威慑亡灵的作用，此时虽然把亡灵们隔绝在了外面，但是亡灵们却像是野兽一般围在了防护罩外，犹自不断地在攻击着这个乳白色的壳子。陆仁看到这个防护罩的厚度在亡灵们的攻击之下似乎正在不断的变薄，于是赶紧就一边扶着张小灵在地板上坐着，一边开始迅速的翻起了背包来。 打火机点不燃，那么喷漆罐和清漆火也就用不了；这么大量的灵体，装在喷雾瓶里的恒河水一下一下的也来不及喷；舍利子呢舍利子呢，上次从张老头那边抢过来的那颗高僧的舍利子我特么到底放到哪里去了？！实在不行的话也就只能砸碎那颗舍利子靠施放灵压来保命了，喵的五万块啊五万你到底在哪里…… 陆仁此时念如电转，同时双手就像是地鼠刨坑一样，不断的把背包里的东西翻出来往外丢。然后陆仁凭着职业神棍的直觉，突然就扭头往别墅大厅里的一个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本来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别墅外车上的小卿禾，这时候正贴着墙根，悄悄咪咪的在往餐厅的方向走。一楼里此时积起来的黑雾差不多有陆仁的小腿这么高，几乎也就没过了小卿禾的脖子，于是陆仁此时就看到了小卿禾的小脑袋在黑雾之上鬼鬼祟祟的移动着。小卿禾俏脸上的表情专注，似乎是在小心的盯着餐厅方向的什么东西在靠近。 我的天啊！这小祖宗这时候还跑来这里干嘛啊？！ 陆仁刚准备要出声，警告小卿禾快跑，然后小卿禾此时却突然纵身一跃，就像是在草地里扑蚂蚱一样，整个人就扑进黑雾之中。就在小卿禾纵身一跃的那个瞬间，陆仁突然就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突然在小卿禾的身后，隐约看到了密宗大黑天的无上法相。 大黑天，又叫做摩诃迦罗或者玛哈嘎拉。在藏传佛教中，被认为是毗卢遮那佛在降魔时所呈现出的忿怒相——毗卢遮那佛，是密宗法系中的最高身位如来，又被称之为“大日如来”——而大黑天本身，在密宗中也位居诸大护法神之首，同时也是密宗修法所依止的重要本尊。其最圆满的状态，是六臂的愤怒药叉形象，法相无比威严。 “喵呜！” 小卿禾一扑过去之后，大黑天法相一闪即逝，黑雾中立刻就传来一声凌厉的猫叫声。而在猫叫声响起的同时，之前还在扑打着防护罩的亡灵们，此刻就像是突然断了电的机器人一样，迅速的就瘫软下沉到了浓重的黑雾之中。而黑雾本身，此时也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迅速的就退散掉了。 于是陆仁整个人都有点愣住了，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卿禾所在的方向。 只见小卿禾在扑过去了之后，很快就用两只小手捉着一只黑猫举高了起来。此刻小卿禾的表情一脸童真，看起来就像是捉到了蚂蚱一样开心。 二十六、烂摊子 原本积在一楼里的那些足足能淹到陆仁膝盖位置的黑雾完全退散掉了之后，别墅里的场景也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尽管此刻依然是深夜，别墅内除了那盏亮度已经变得微乎其微的鬼火灯以外，也没有别的光源了，周围的环境整体上还是显得一片昏暗，但是跟之前相比，这会儿别墅内却也不再是那种会让人觉得异常压抑的漆黑状态了。 陆仁从兜里掏出金属打火机来试了一下，发现打火机又能重新工作了以后，陆仁很快就又把蜡烛给点上了。 然后陆仁借着烛光，眯起了眼睛，望着那个双手捧着黑猫的小巧身影，试探着叫了一声。 “卿禾？” 虽然陆仁已经用阴阳眼认真的看了几眼，此时的小卿禾不管怎么看，都还是记忆中的那个粉雕玉琢般精致可人的小女孩模样。但是在刚才亲眼目睹了小女孩身后那一闪而逝的密宗大黑天无上法相、并且对方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把疑似这栋房子闹鬼的元凶给揪了出来之后，陆仁此时此刻，确实是有点怀疑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小卿禾。 “嗯？”两只小手分别架着黑猫两条前腿的小女孩这时候已经注意到了张小灵的情况，正捧着黑猫往张小灵的方向走，在听到了陆仁的叫唤声之后，小卿禾闻言就看了过来，仰着小脑袋望着陆仁，大眼睛眨啊眨的，“爸爸，怎么了？” 陆仁跟小卿禾深深的对视了一眼，确认了眼前的小卿禾没有被控制、也应该不是什么危险源之后，尽管陆仁此时对小卿禾还有被她捉在手上的这只黑猫乃至于对这栋华城东苑九号的情况都还有不少疑惑的地方，但是现在别墅里的异常状况既然已经解除了，那么眼下优先级最高的事情倒也不是急着追根究底的弄清事情的原委了。 “唔，没什么。我们还是先看看你妈妈的情况吧” 反正如果不去深究她到底是怎么做到那些事情的话，那么至少自己眼前的这个粉雕玉琢般精致可人的小女孩，确实还是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小卿禾没错。在应急的情况下，这样也就够了。 还是救人要紧。 陆仁对着小卿禾安抚性的笑了笑，然后就把点燃了的蜡烛放到了地面上，赶紧先大略的检查了一下晕倒在地的张小灵的情况。小卿禾这会儿也蹲在了张小灵的旁边，还腾出了一只小手来，用手背摸了摸张小灵的额头。 没有外伤，也没有被亡灵勾掉魂魄的迹象，气息虽然略显急促，但是也还远远没有达到可能会引起抽搐又或者休克的程度。倒是额头真的有些发烫…… 考虑到张小灵之前的情况，陆仁估摸着，张小灵的晕倒可能是因为灵力过度透支的缘故。总之还是先送医院再说。 “喵呜！~” 原本被小卿禾双手捉着的那只黑猫，这会儿趁着小卿禾腾出一只小手去摸张小灵额头的时候，突然就扭动着身体挣脱了小卿禾的控制，同时黑猫还凌厉的叫了一声，接着非常敏捷的就冲着厨房的方向溜走了。 “居然跑了。”小卿禾撅起了小嘴，然后就有些摇摇晃晃的追了过去。 “卿禾你别去追它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爸爸我很快的啦，马上就来。” 哎，这孩子。 陆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陆仁轻轻的握住了昏迷不醒的张小灵的一只手腕，打算先把她拉起来背到车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之前被陆仁丢在了一旁的那盏鬼火灯里的幽蓝色火苗，突然闪烁了两下，然后就稍微变亮了几分。而几个灵体也突然在陆仁和张小灵的身边浮现了出来。 ……我去，刚才不是已经通关了咩？ 陆仁赶紧就放下了张小灵的手，接着在地板上打了个滚，然后陆仁一只手捡起鬼火灯一只手拿起灭灵钉，就又开始跟亡灵们对夯了起来。 --------------------------------------------------------------------------------- “唔，嘶……痛。这他娘的到底什么情况啊……” 周大力是被一阵断断续续的打闹声给吵醒的。刚醒过来，周大力就感觉到自己后脑勺的位置在隐隐作痛，同时还有点气紧。于是周大力在迷迷糊糊中，就下意识的伸手摸向了自己后脑勺上感觉有些疼痛的地方，结果不摸还好，自己的手指刚碰过去，后脑勺上被触碰到的地方就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刺痛感。周大力也因此倒吸了一口冷气。 刺痛让周大力瞬间就清醒了一些，然后当周大力试图坐起身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一个沉得要死的身躯此时正压在自己的胸腔上。 难怪老子刚才觉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周大力吃力地把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幅身躯推着翻开，有些虚弱的半坐了起来，感觉自己的脑子这时候有点混混沌沌的。 我现在在什么鬼地方啊？周大力轻轻的揉着自己后脑勺上不那么刺痛的地方，试着回忆了一下。自己在断片之前，好像是跟小刘还有伍哥一起，准备到个鬼屋里去抢劫一个富二代来着，然后记得自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就冲着上了楼，后来就好像是有火突然喷了出来，再之后的事情，就没有印象了。 难道我们进了那个富二代准备的套里了？ 等等，这……这是伍哥？！ 周大力这时候注意到了原本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身躯上面的那副熟悉面容，一时间，也是混混沌沌的有些吃惊和不知所措。 然后周大力才注意到房子里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的动静。 只见一个一只手拿着一盏灯然后另外一只手像是拿着匕首的男人，此时在跟几个围住了他的面目狰狞的人在搏斗。被围住的那个男人很是凶残，无论是抡起灯来还是挥起匕首来，每次都是径直的往他对手的脑袋上还有胸口的方向攻击过去，总是一击即退，接着很快就又继续进攻。动作快准狠，干净利落，专打要害，一看就是黑道上的厉害人物。围着他的那几个人明显不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儿，原本围攻着他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了。 然后只见那个男人抡着那盏灯就把最后的那个人也给击倒在了地板上，接着他一个跳步，挥着匕首猛然下落，借着惯性和下冲的力道，直接一刀就穿透了最后那个人的脑袋…… 再然后，那个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就往自己这边望了过来，目光森然…… …… …… …… “救命啊！杀人啦！！！！！” 周大力这时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来了力气，在被眼前的那个男人的凶残给吓到了之后，周大力立马就跳将着站了起来，还没站稳就大力的迈开了步子，拔腿就跑。 跑到别墅门口的时候，周大力慌忙凌乱打开门锁推开门的动作，稍微耽误了他一小会功夫，于是周大力在准备继续逃命的同时，就非常恐慌的赶紧回头看了一眼，想要确认那个凶残男人有没有追过来。结果当周大力再度抬脚的时候，他就直接被门槛给绊住了，摔了狗吃屎。这一下摔得周大力疼痛不已，不过他丝毫没有敢停下来，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就连忙从地上扑腾了起来，然后一边喊着“救命啊”一边跑出了别墅小院的范围。 其实客观的说，周大力自己也不是什么善茬。坑蒙拐骗、抢点小钱、撬点门、吓点人，这些事情周大力其实全部都做过。不过周大力平时在做这些勾当的时候极有分寸，小事不断，大事不犯，局子里反反复复的进过了好多回，但是每次警察们也都只能按照规定把周大力关一段时间，然后就又得放出来，拿他这种老油子也没有办法。周大力自己也很是为自己的精明而感到自豪。 但是也就是因为周大力精明，所以周大力才会清楚的明白，像刚才那个一次动手就敢杀掉那么多人、而且还做得那么熟练的男人会有多可怕。在道上混的，鼠有鼠路蛇有蛇道。周大力或许不害怕警察，反正局子里也进过那么多次了，大家都熟头熟脸的，进去住几天就跟回家走亲戚也差不多。但是自己刚才撞见了那种狠人的事情，那种人可不会跟自己讲什么道理，一旦自己被抓住，那恐怕直接就是杀人灭口了。自己可能连求饶的机会都不会有。 刚才自己突然昏过去，很可能就是刚才那个人下的手。也许是因为自己命大，所以才没死。但是刚才压在自己身上的伍哥，估计是已经没气了，所以那个人才像是堆尸体一样把我们堆在了一起。周大力这样想着，所以一边是腿脚发软心里发虚，一边是自然生物热血上涌的求生本能，周大力跑得也很是要死要活。 在飞快的跑过了一个拐角之后，周大力突然就看到了几个正在小区里执勤巡逻的保安。如果是放在往日，周大力可能毫不犹豫的就会想要躲开这些人，但是在这个时候，周大力看着保安们身上穿着的那种模仿警用制式的制服，突然打心底里就瞬间油然而生了一种“人民警察为人民”的安全感。于是周大力热泪盈眶的就冲着那几个保安冲了过去，跑近了之后一个飞扑，就死死的抱住了他们中的一个被周大力的行为搞得有点一脸懵逼的保安，怎么样都不撒手了。 亲人呐！ 周大力一边把眼泪鼻涕往保安的制服上面蹭，一边感叹老天保佑，自己终于有救了。 . . . 【抱歉这几天遇到好多破事，我会尽力更新正常的T，T】 二十七、保姆 第二天上午，当陆仁专门过来补录完了口供之后，就离开了江州市公安局，站在路边拦出租车。 江州市作为一座人口上千万的大城市，如果抛开专管铁道、航运以及城市轨道交通的公安局不算的话，市内的各个辖区其实也都是有各自的公安分局的，零零散散的加起来估计差不多有七八个，派出所就更是不计其数了。而陆仁此时离开的这个“江州市公安局”，其实也就是江州市的公安总局，当然了，准确的说，陆仁是刚配合完江州市的“刑事侦查总队”的工作。 昨天晚上周大力在像是抱住初恋一般的抱住了路过的小区物业保安了之后，小区的巡逻保安们虽然最开始也很是诧异，但是在大致弄清楚了周大力受到惊吓的原因之后，小区的保安们还是很迅速的就报了警。 报警电话是其中的一个保安小队长借了手机给周大力打的，于是很快，江州市的接警指挥中心就接到了一个很是让人震惊的报警电话：根据报案人的描述，报案人亲眼目睹了歹徒杀人的过程，现场的伤亡人数已经达到了两位数，而能够确认死亡的人数也至少有八九个了。 这是特大恶性杀人案件了啊。 接线员在大致弄明白状况之后，立刻就发出了一级请示，案情信息立刻就被优先推送到了接警指挥中心的现场负责人面前。随后各种更加详细的细节信息也被陆续推送了过来。 根据报案人的身份证号显示，报警人是市内公安系统登记在册的老油子惯犯，光是在系统内的案底记录都显示有三页这么多；报警人指出的案发地点是北山区的华城东苑别墅区，可以初步判断受害人的经济状况良好，案件的社会影响可能极为恶劣；而最让人震惊的，则是在场行凶的歹徒居然只有一个人，根据报案人的描述，歹徒一个人拿着匕首就当场砍翻了七八个围攻他的受害者，却没有受到任何损伤，这已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杀手的程度了。 于是现场负责人当机立断，直接就把接警任务下发到市刑侦总队去了——如果是放在警匪片里的话，这就相当于是立刻派出了“重案组”——然后市刑侦总队在接到了任务之后，考虑到周大力这个老油子虽然是个惯犯，光是刑侦队就已经抓过他好几次了，但是在面对警方的时候，周大力这个人一向没有胆子抵抗，就算是给他吃了熊心豹子胆，这种老油条也不会胆敢拿这种事情涮着公安局来玩。所以刑侦总队也把周大力的报案信息当做了值得认真对待的真事。 正巧刑侦总队里此时有一队人刚抓获了潜逃在案的犯罪嫌疑人，此时在押送途中正好途径北山区，而且队员身上也携带着武器。于是市刑侦总队也就立即下令，着令一组抓捕队员立刻奔赴现场去了。 所以在昨天晚上的深夜时分，当小卿禾老老实实的坐在车里玩猫、叶鲲鹏正在别墅一楼里帮陆仁收拾掉落一地的装备，而陆仁背着昏迷不醒的张小灵正准备把她给背到车上去的时候，陆仁就非常无辜的被一群经验丰富的持枪警员给围住了，莫名其妙的就被锁定在了黑洞洞的枪口之中。 “站住！不许动！举起手来！”在被围住的同时，陆仁听到了严厉的呵斥声。 “可是我现在背着病人啊……”陆仁当时看着周围突然冒出来的那群正拿着枪指着他的警察叔叔和警察姐姐们，很是无言以对…… 虽然刑侦队员们最开始看到被指认出来的陆仁正背着一个明显处于昏迷状况的少女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也把陆仁当做了准备驾车逃逸的歹徒，但是很快的，当华城东苑九号里的情况被刑侦队员们详细的检查过了一遍之后，陆仁就洗清了嫌疑。 因为华城东苑九号里一具尸体也没有。 而且不光是没有尸体，警察叔叔们反而在别墅里找到了周大力的两个同伙。其中的一个姓刘的，是周大力的老搭档，两人一起合作，很是做过了不少小案子，被找到的时候这家伙已经神志不清了，身上还被好几个捕鼠夹给咬住了，很是凄惨；另外的一个昏倒在别墅里的身材魁梧家伙，也在警方这边有案底。尽管如此，这几个人身上的伤痕也不是陆仁他们造成的。 而陆仁这边呢，陆仁的手上有别墅的钥匙和门禁卡，张小灵的车上还有一份别墅的购买意向书，会出现在这里合情合理。同时陆仁、张小灵和叶鲲鹏这三个人都是江州大学的学生，身家清白，没有案底。尽管别墅的购买意向书上面签的是张小灵的名字，最开始警方对陆仁和张小灵的关系也还有些怀疑，但是当在现场的那个三岁小女孩很自然的管陆仁叫做“爸爸”，又管张小灵叫做“妈妈”了之后，在场的警员们也就打消了对陆仁的怀疑。 一对在读的大学生情侣，买了一栋被叫做是鬼屋的房子准备同居，于是叫上了同学一起来壮胆，然后他们就正好遇上了几个撞空门准备作案的惯犯。 弄清楚了现场的状况之后，警察叔叔们总结勾勒出来的案件经过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警察同志你听我解释啊，我真的看到他杀了人了，一刀就能撂倒一个人，肯定是在道上混的，你们相信我啊……” “你丫的是脑子抽了还是神经病犯了啊？报假案居然报了一个这么大的案子出来，你有病啊。” 这边厢，原本自诩为“污点证人”并且帮助警方发现了一个潜伏在人民群众之中的大恶人的周大力，很快就被刑侦队员们铐上了手铐，然后就被推着带上警车了。押解着周大力的那名刑侦队员也很是有些不客气。本来刚抓捕到了一名罪犯，他们这组人在归队之后是有两天的休息时间的，结果眼前的这个老油条报了个假案，白白耽误了他一晚上的时间，所以这名警员也有些没好气。 而陆仁这边，另外一个负责现场抓捕的刑侦队员则在给无辜市民做思想工作，“哎，真是不好意思了。今天晚上也是我们的工作疏忽才搞成了这样，你没有受到惊吓吧？” “没事没事，配合警察叔叔们的工作也是我们每个公民的义务嘛。”陆仁在被解除了嫌疑之后，也很是好说话，“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警察叔叔很是和气的点了点头，“不过今天晚上虽然是个误会，但是我们还是要做出警记录的，你能帮我们做下笔录吗？” “明天可以吗？”陆仁指了指被放到车里后座上的昏迷中的张小灵，“她刚才突然晕倒了，我还得照顾她呢。” “好吧，给你们造成不便了。那明天就麻烦你到我们刑侦总队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了。”刑侦队员们虽然在对付犯罪分子的时候堪称凶神恶煞，但是在面对良好市民的时候，却也很好说话。 “不麻烦不麻烦。明天我一定到。” 于是当叶鲲鹏配合着跟警察叔叔们回去做笔录之后，陆仁就开着那辆越野车把张小灵和小卿禾送回张小灵目前租住着的酒店式公寓去了。 陆仁一开始其实是打算把张小灵送到医院里去的，不过张小灵后来迷迷糊糊的清醒了一会儿，坚持着要求说想回家，而陆仁在打了个电话求助了业界高人张老头之后，张老头也说灵力透支的时候不如让人好好睡一觉养几天，身体发热那是因为身体在努力自我保护造成的，短时间内把人送回家都好过送去医院瞎折腾。因此陆仁也就暂时没有把张小灵送医院。 比较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倒是发生在了陆仁把张小灵送回家之后。 陆仁之前就去过一次张小灵住的地方，而张小灵的包里也带着钥匙，所以送她们母女俩回家是很容易的。就是当陆仁抱着张小灵，准备把她放到家中的卧室里床上之前，陆仁就被小卿禾给叫住了。 “爸爸你等等哦。” “嗯？”陆仁有些不明所以。然后陆仁就想着，说不定像张小灵这样修道的人会有什么禁忌也说不定，于是陆仁就耐心的等了一会儿。 然后小卿禾就把自己平时用的一床小毯子给抱了过来。毯子是纯白色的，上面有棉呼呼的白绒毛，看起来很是可爱。接着小卿禾就把小毯子给平铺到了张小灵的大床上。 “这是要做什么？”陆仁很是好奇。 “卿禾之前看电视的时候有看到过的噢。”小卿禾这时候一脸的天真，说话奶声奶气的，“男人在把女人抱到床上之前，是要先在床上铺上一块白布的呢。” “还有这种事情？”陆仁略一疑惑，随即很快就哭笑不得了起来，“卿禾你是从哪看来的啊，我这是当保姆在照顾病人，又不是要洞房花烛，铺什么白布啊。” “唔？”小卿禾眨了眨大眼睛，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二十八、灵童 时间又回到今天的上午。 拦到了出租车之后，陆仁上了车，就让司机师傅往张老头的殡葬店那边开了过去。 “昨天晚上，江州市刑侦总队破获了一起在华城东苑别墅区发生的入室盗窃抢劫案。警方在接到了报案电话之后立即出动，在市公安局的正确领导和指挥下，现场的警员们英勇奋战，当场就在华城东苑九号里擒获了涉案的三名犯罪嫌疑人，有力的保障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在此，市公安局也提醒广大市民，夏季炎热，市民们在透气纳凉的同时，也应该做好家中的防盗措施。切勿因为一时大意，而让犯罪分子们有了可乘之机……” 刚上车，陆仁就听到车内的广播里传出了这么一条新闻。司机师傅或许是因为开车半天了都没有什么人可以说话，这会儿也就跟陆仁搭起了讪来，“啧啧，你听。人家住别墅的一报警，警察立马就过去捉到人了。普通人的话啊，我看就算是家里被搬空了，警察估计都没开始出发。” “师傅你这么一说，味道好像就不太对了……”陆仁觉得这位师傅也是有些偏激了。 “怎么不对。”司机师傅先是反驳了一句，然后似乎也是意识到有个愿意陪自己瞎聊的顾客不容易，于是司机师傅就转移了话题，“小哥我看你刚从公安局里出来，现在又往殡葬一条街那边过去，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没有啦，就是顺便过去找人的而已。” “哦。对了，那你听说过市里之前的那个新闻没有……”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跟着司机师傅闲聊了一阵，然后出租车很快就在陆仁的指示下停到了张老头那间小店铺的附近。 付钱下车然后走到张老头店里的时候，张老头这会儿正坐在躺椅上跟人打电话。看到了陆仁之后，张老头就摆了摆手，示意陆仁先随便坐。 陆仁等了一阵，张老头在挂了电话之后，倒是先问起了陆仁问题来，“华城东苑九号是你搞定的？” “唔？”陆仁疑惑了一下，然后也是有些好奇，“昨晚我确实是去了那边一趟，怎么了？” “可以啊，后生可畏啊。”张老头有些唏嘘的摇了摇头。 “你别跟我打哑谜，先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呵呵，今天早上早间新闻播出来之后，市里的那帮神棍们都炸锅了。”张老头这时候又拿起了他的那个紫砂壶，重新躺回到了躺椅上，就着壶嘴悠悠的抿了一口茶水，“之前惦记那套房子的人可是不少，不过里面闹得确实是凶，基本上在市里吃这口饭的人，稍微有点本事的人都去试过了，就没有一个人能搞得定的。他们就都好奇到底是谁这么有本事，这时候居然就拿下了。然后有人打听到昨晚警察过去的时候，在场的房主是个江州大学在读的年轻人，就已经有好几个同行打电话过来问我了。” “市里的神棍都去试过了都搞不定？”作为事件的亲历人，陆仁也是有些半信半疑的诧异了起来，“那套房子有这么厉害嘛？” --------------------------------------------------------------------------------- “那套房子真的有那么厉害？” 与此同时，在江州市的另外一头，也有两个人正巧聊到了这个话题。 说话的是两个正在喝着茶下着围棋的人，问话的那位老爷子的年纪大约在七十上下，身后有一个样貌看起来颇为普通的中年人站在半步之后。老爷子此时一子落下，正准备在棋盘上暗度陈仓，于是就顺口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来伺机转移对手的注意力。 隔着棋盘坐在那位老爷子对面的是一个看起来颇为仙风道骨的青衫道士，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正是那位经常被陆仁吐槽着说“不懂得营销”的茅山黄道长。 黄辉冯作为一个从茅山本宗上学成下山的道士，其实本身并不是一个不够聪明的人。不过作为一脉道统的传人，黄辉冯在学到了本事的同时，也必须恪守一脉道统所要求遵守的那些条条框框。修道之人有五弊三缺这一说，为求福报，也为了道统传承，在行事的时候，这些名门正派的人士其实是有很多的行为准则需要遵守的。比如说在帮人除灵辟邪的时候，黄辉冯作为一个有能力的人，务求的往往是超度往生之人，化解戾气，是绝对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亡魂消灭了事的。因此黄辉冯虽然有不少的行为在陆仁的眼中看起来近乎迂腐，但是那却也是黄辉冯不得不承担下来的一份责任所致。 “那套房子确实是很麻烦。”黄辉冯此时捻着一枚棋子正在思考棋路，闻言也就淡淡的笑了笑，“那房子正好盖在藏阴聚气的一个地脉节点上，也不知道是被什么邪物给霸住了，很是诡异。其实如果光有邪物的话，我倒是可以除掉的。但是那个邪物又控制了不少亡灵，本来有一家户主死在了房子里，魂魄被控制住了，不得超生，就也被那个邪物控制着驱使。我第一次过去的时候，发现想要在不打散亡灵的前提下捉住那邪物，就总是会被亡灵围攻；但是想要直接超度亡魂吧，那个邪物就又会出来作祟。” “我本来是想过要不顾一切驱散它们的。结果后来在第二次接触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邪物本身并没有害人的念头，估计只是想着要霸占一块地方存活；而那些亡魂，也根本就是留恋人世，靠着那邪物才能留存人间，所以完全就是互利共生的关系，也谈不上是被奴役。这样我如果要去驱散它们的话，反而就变成我自己徒造杀孽了，祸福有报啊，我这一脉沾不起这样的因果。也就只能劝那些买房子的人不要再卖了，免得再卖下去那邪物收不住手，就真的要出事了。” 黄辉冯这样说完，然后就落了一子。 “说得倒像是那么一回事一样。其实还不就是以前捉鬼的时候造下的杀孽已经够多了，现在人老了开始怕失掉了法力而已。自私。”老爷子看到对方果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于是赶紧就补了一子，继续转移话题，“听说这次搞定那套房子的是个年轻人？” “嗯，我估计还是那个陆仁。”看起来颇有高人风范的黄辉冯倒是并不怎么介意对方的那句“自私”的评价，事实上黄辉冯现在有一大帮人要养着，要说不怕失去法力断掉收入来源，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个小伙子我虽然没见过，不过在小一辈里，算是手段顶尖的。就是听到过他的一些行事路数，很有点百无禁忌的味道。尽管作为一个活人，能够不择手段驱散亡灵，算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但是从福报方面来讲，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是本宗的人的话，估计早都被逐出师门了。” “嫉妒人家自由自在了吧。”老爷子扬了扬眉毛，笑得开心，“人家混饭吃不靠什么祖师爷，看到苍蝇了直接拍掉就好，不像你，打只蚊子都只能打咬过人的。” “是啊。”黄道长也像是颇为懊恼的叹了口气，随即脸上又泛起了几分狡猾，这时候一子落下，“老狐狸，想要趁我分心的时候暗度陈仓？来，请君入瓮。” “我去你个臭道士，对付老顾客有这么下狠手的吗？！”老爷子看到对方一记妙手改变了棋盘上的局势，这时候看着棋路，有点不淡定了。 “哈哈。谁叫你已经咬过人了，那我还客气什么。”黄辉冯落子之后就端起了泡着香茶的盖杯，品着茶慢慢的等对方想对策。 --------------------------------------------------------------------------------- 这边厢，陆仁在跟张老头大致的说了一下昨晚的经过之后，又详细的描述了一遍发生在小卿禾身上的情况，听得张老头也是一愣一愣的。 张老头对道门这边的事情知晓得比较透彻，但是对于密宗那一块的事情，却也称不上是了解。 所以在面对陆仁的疑惑的时候，张老头皱了皱眉头，也只能根据经验来估摸着回答：“密宗那边的事情神神秘秘的，外人谁都说不清楚。不过你说一个三岁小孩的身上会有大黑天的真身法相庇护，按照我的猜测，也只能认为是发生了密宗传说中所谓的‘伏藏’又或者‘灵童转世’了。” “你是说，她很可能是灵童？” “那可不好说，也不能乱说。”张老头悠悠的摇了摇头，细细的跟陆仁说了一些关于伏藏或者灵童转世的秘闻，然后又道，“其实就算是灵童转世，转的也只是佛缘。如果只是一般人家的小女孩的话，那么小孩子依然还是那个小孩子，你也不用太过在意。有些事情啊，没有那么简单的。” “哦，其实她本来也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孩而已。” “女孩？”张老头这时候诧异了起来，接着似乎是想了想，“那估计应该是个挺漂亮的小孩子吧，而且应该也聪明。” “这倒是没错。有问题吗？” “问题倒是也谈不上有。不过密宗那边的事情，而且又是到大黑天这个层级的，你啊，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密宗虽然毫无疑问也是正统的佛教传承，但是里面有不少事情还是水挺深的。我也是跟你相熟才劝你一句，千万别跟人家有什么因果牵扯才好。” “额……” 陆仁这时候有些无言以对。 小卿禾现在管我叫做“爸爸”，这算是有因果牵扯了咩…… 二十九、补血的 虽然张老头已经颇为认真的告诫了陆仁，要他别跟那个可能与密宗有纠葛的小女孩有什么牵扯比较好，但是陆仁一边认认真真的点着头，还是一边就把这些话当做耳边风一吹而过了。 开玩笑，像陆仁这样连号称“损阴德、伤阳寿”的灭灵钉都敢经常没事拿在手上玩的唯物主义小青年，你跟他谈“因果”，那还不如真的去对牛弹琴呢。至少科学家们说过，经常让肥牛听音乐，起码还能让肥牛的肉质变得好一些。 然后陆仁在张老头这里补充了一些材料，又顺便询问了一下灵力耗尽之后人应该怎么调理的问题，接着就赶紧开溜了。 于是陆仁从张老头的店里出来了之后，就开始打车，准备悠哉悠哉的去超市购物了。 按照张老头的说法，灵力这种东西大概就跟人体的免疫力一样微妙，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太一样，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什么百试百灵的法子可以让它迅速恢复的。从理论上来讲，就只能够多休息少折腾，然后期待它自己慢慢回复了。 简而言之，也就是没办法能像游戏里那样，吃个蓝瓶然后法力就立马恢复一大格。 真麻烦。 陆仁想到这里的时候，正好是他已经到了超市里的时候。这会儿陆仁正巧看到货架上有标着“蓝瓶的钙、好喝的钙”的保健品在卖，还顺手拿了一盒放到了购物车里。 拿了蓝瓶之后，陆仁推着购物车就开始转悠着找吃的。 “陆仁~” 招呼声响起的同时，陆仁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回头一看，然后陆仁就看到了班花安诗琪的那张笑吟吟的瓜子脸。 “真巧啊，在这都能遇上。” “不巧喔，我刚才在那边大老远的看到你，然后专门凑过来的。”安诗琪晃了晃脑袋，齐肩的短发发梢微微向内弯曲，勾勒得小脸很是清纯可人。 说起来也是有趣，以陆仁的出勤率和活动参与积极性，其实陆仁跟自己班里的同学聊天的机会都不多。唯二跟陆仁稍微熟一点的两个同学也就是小胖叶鲲鹏还有这个安诗琪了。陆仁跟叶鲲鹏熟悉，主要是因为这两个家伙上课的时候都喜欢往后排的角落里躲，遇到老师不那么严的时候，叶鲲鹏还经常会帮陆仁应到。搞得上陆仁他们班测量那门课的老爷子到现在都还以为陆仁是个大胖子。 而自己跟安诗琪是怎么熟起来的，陆仁就不太清楚了。平日里偶尔见面的时候，安诗琪都会跟陆仁打下招呼，久而久之也就变熟了起来。陆仁也只能认为是班花性格开朗跟班里的谁都熟了。 “你也来买东西啊。”安诗琪很自然的就伸手拿起了陆仁放在购物车里的那盒蓝瓶，“你还要补钙的吗？” “没有啦，那盒蓝瓶是给别人补魔用的。” “唔？”安诗琪似乎是没有听懂，一脸纯洁的看着他。 “哈哈哈，没什么啦。”陆仁笑了笑，然后鬼鬼祟祟的凑近了几分：“对了，问你个事噢。” “嗯。” “那个，如果是痛经的时候，那女孩子一般吃些什么会比较好？”在陆仁这种没有灵力的家伙眼里，因为灵力透支而虚脱衰弱这种事情，跟来了大姨妈而导致的身体虚弱，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吧？ “……” 安诗琪的俏脸微微红晕了起来，随后安诗琪看了看陆仁一脸正直的表情，倒是又爽朗了起来，然后拉着陆仁的购物车就扯着他走了起来，“来，我给你推荐几个私房菜谱。” --------------------------------------------------------------------------------- 等陆仁大采购完毕、拎着大包小包再次回到张小灵租住的酒店式公寓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的十二点多了。 因为张小灵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处在昏迷状态里，所以陆仁主要是来给小卿禾准备午饭的，顺便再认真的照顾照顾冬眠中的张小灵。总的来说，陆仁主要想是趁着自己能帮上忙，就忙活着来表现一下——也就是专门拍这母女俩的马屁来了。 昨天晚上，在张小灵已经说了自己灵力几近枯竭的情况下，后来再和陆仁一起面对那群亡灵围攻的时候，张小灵却依然能把围攻过来的亡灵打得跟狗一样，可见如果是在正常状态的时候，张小灵确实会是个非常犀利的捉鬼小伙伴。而小卿禾自己虽然没有捉鬼的自觉，但是考虑到小卿禾在亡灵炸锅的时候都能在黑雾中自由行动如入无人之境，更何况还有大黑天的真身法相庇护，可见也是一朵相当犀利的好苗子。 难得认识了两个这么厉害的家伙，当然要努力抱大腿啦。 “爸爸，我饿了。” 陆仁拎着东西进门的时候，小卿禾刚给张小灵换了一条敷额头用的冷毛巾，这会儿刚从张小灵的卧室里走出来，于是小卿禾就撅着小嘴望着陆仁，等待着投食。 “好嘞。我这就开始做饭。卿禾先吃点零食垫垫底吧。”陆仁把其中的一袋吃的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摸了摸小卿禾的小脑袋，然后就带着剩下的东西进了厨房。 “对了，你妈妈还没醒？” “没有，不过应该快了吧。”小卿禾这时候在厨房的门口歪了半边小脑袋进来，“爸爸，我们中午吃什么？” 陆仁捞起了袖子开始翻塑料袋，“肉桂牛肉汤，补血的。” “噢。”小卿禾应了一声，然后小脑袋就缩走了。 这会儿陆仁的手机开始震动了起来。掏出来看了看屏幕，原来是上次卖华城东苑九号的那个房产中介打来的电话，于是陆仁就接了。 “您好，请问是陆仁陆先生吗？” “嗯，我是。怎么了？” “您好，是这样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之前来看过房子的一些老顾客突然又陆续找了回来，都指定要买华城东苑九号，而且提议的成交价也比之前我们商定的要高。因为您这边已经先签订了购房意向书，所以我们公司就想询问一下您，请问您有意向让出这套房子吗？我们会给你相应的补偿的。” 陆仁听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喵的。老子昨晚去玩命之前那房子都还无人问津的，这会儿知道事情搞定了，那帮家伙倒是突然冒出来抢食了是咩。 不过陆仁的语气不变，只是问，“那如果我们没有出让的意向呢？是继续按之前谈的价格成交，还是说需要重新议价？” “当然是按之前的价格成交了。”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有些歉意的微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么按照意向书上的条款，还请您在签订了购房意向书之后的一周之内交付房款。否则的话，您的购买优先权可能会被取消。” “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这一头，老陈刚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围在他办公桌旁等消息的几个人就问了起来，“怎么样，对方怎么说？” 老陈摇了摇头，“对方不同意出让。” “哎，老陈。要我说你就不该去问他们的意思，我这边愿意直接按照他们的开价的三倍来成交，反正购房意向书又没有法律效力的，你看怎么样？” 说这话的人，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富态的中年人。老陈之前手上有不少有暗病的房子都是卖到了对方的手上之后脱手的。之前老陈拍板把华城东苑九号买到公司名下的时候，对方其实也是先去试过的，不过很快就放弃了。不过今天一早，对方就又找过来了，而且开的价比他之前开的还要高。 “韩先生，你看我们都是做生意的人。已经谈妥了的事情，那就不是开价的问题了。”之前那套房子搁置了那么久都没人再提，昨天那两个年轻人刚签了购房意向书，今天就有不少人又过来问了，老陈虽然不太清楚内情，但是也能估摸出事情大概跟那两个年轻人有关。 呵，我这边现在突然把房子另外转手出去，那得罪人的岂不就是我自己了？老陈想了想那个可能是二世祖的小伙子，话锋一转，“或者我可以把对方的联系方式给你，你们自己商量？” “额……”围在老陈办公桌旁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后被称作是韩先生的富态中年打了个哈哈缓和了一下气氛，“老陈啊，你看我们之间就能谈的事情，何必还要让外人掺和一脚呢。” “那我就没办法了。”老陈摇了摇头，伸手做出了送客的姿态，“或者如果对方一周之后还没交房款的话，我们再继续谈？” “……好吧。” 三十、肉桂炖牛肉 就在陆仁一边拿手机对照着食谱一边研究着怎么做菜比较省时间的时候，此刻在城市的另外一头，安诗琪从加长的豪华房车内下来之后，也正拎着同样的食材刚回到家里。 “诗琪你回来啦。”安诗琪刚走进家里，在她家里负责做菜整理卫生的王阿姨就迎了上来——其实因为家里的日常清理以及庭院的打理都有另外的专人负责，甚至在宴客的时候都会额外聘请大厨来帮忙，所以王阿姨的职能与其说是“帮佣”，不如说其实更接近于“管家”。 接过了安诗琪手中的袋子之后，王阿姨略微扫了一眼袋子里的食材，语气体贴中带着几分嗔怪，“诗琪你怎么还自己去买这些东西，想吃什么直接跟王阿姨说一声不就好了。你‘那几天’的时候总是气血不太顺，何必非得自己跑一趟。” “好啦~~我哪有那么娇贵啦。”安诗琪拖长了尾音，撒娇似的轻轻扶着王阿姨的两边肩膀，把她给轻轻推开了，暂时止住了王阿姨的唠叨。 “这都是从哪买回来的肉啊，怎么连个有机食品的标签都没有。你呀，怎么整天乱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王阿姨一边和气的顺着安诗琪推着的方向往厨房里走，一边仔细的翻捡着袋子里的食材。 “哈哈，买东西的时候遇到了同学，人家就顺便买了一份送给我。”安诗琪想了想，然后又对着王阿姨的背影补了一句，撒娇道，“王阿姨你可别扔了啊，我想吃肉桂炖牛肉。” 在关于安诗琪到底娇不娇贵的这件事情上，王阿姨——或者说其实是绝大多数知道内情的人——恐怕都跟安诗琪有不太一样的看法。当然了，如果纯以家庭资产来讨论一个人的娇贵程度的话，那么安诗琪毫无疑问应该是一个娇贵无比的女孩子。 安诗琪家在江州市里的这栋房子，如果要跟陆仁他们昨晚折腾了一晚上的那栋华城东苑九号比起来的话，其实建筑面积在相比之下也大不了太多。不过抛开建筑本身的精致格调不去讨论的话，安诗琪家的房子其实还是附带了庭院、花园以及一个露天游泳池的。 在江州市三环之内可以说是寸土寸金的范围里，明明有地皮却不拿来建筑而用来修建庭院和私人游泳池，这本身就是一件壕气冲天的事情。而能住在这样一套整体用地面积甚至比建筑面积还要略大的豪宅里，也很直观的说明了安诗琪家里的阔气程度。 安诗琪的父母最早的时候是大学里的穷讲师，同时也算是改革开放之后最早下海淘金的那一拨人之一，反正安诗琪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其实还是住在大院里的孩子，后来陆陆续续的跟着父母转了几次学，搬了几次家，房子也就不知不觉的越变越大了。 因为父母的工作都比较忙，所以安诗琪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住校生，也不觉得自己家里很有钱。记忆中印象比较深的一次，是在安诗琪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那个学期安诗琪放假回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回家的地点居然已经换了一个城市，从楼房里搬到别墅里去了，甚至连家具都全部换过了，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到了别人家。 所以安诗琪对于自己的“娇贵”，其实是没有太多的自觉的。甚至在进了大学之后，因为安诗琪一贯的低调，所以班里的其它同学在纷纷被赵烨赵公子的壕气给震惊到的同时，都没有发现真正的大土豪其实是安诗琪这个连抢到了两毛钱红包都能乐呵不已的小财迷。 不过王阿姨的看法显然和他们不一样。 “肉桂炖牛肉？那个虽然也确实是补血的菜啦，不过我今天已经炖了党参乌鸡汤了，你妈妈知道你这几天日子到了，还专门嘱咐着加了冬虫夏草进去。”王阿姨从厨房里探了半边身子出来，“很香的，要不你将就着喝点？” “不啦~~~乌鸡汤王阿姨你自己喝吧。”安诗琪抱着抱枕，很不淑女的在客厅里壁炉旁的波斯地毯上打滚，然后安诗琪想到了中午和她一起逛超市的陆仁，“我今天就想吃肉桂炖牛肉。” 其实在安诗琪的心里，尽管自己对陆仁比较在意，但是安诗琪觉得自己对陆仁大概也还没到喜欢的程度——虽然安诗琪自己其实也不清楚到底什么程度才能叫做“喜欢”——也就是比起其他人来，稍微更在意陆仁一些罢了。 安诗琪第一次跟陆仁见面，其实是在大学入学刚报到的不久之后。那会儿学校还没开课，安诗琪闲来无事，就跑到学校里的小超市里去淘吃的。 学校的小超市里时不时的会进点相对于普通学生的消费水平稍微贵一些的进口零食，当时安诗琪站在进口食品的货架前，正在打量着有什么好吃的，然后就在安诗琪刚盯上了某个牌子的最后一块黑巧的时候，安诗琪还没来得及动弹，旁边走过来一个男生，一抬手，就把那块巧克力从货架上给拿起来了。 于是安诗琪就很是无语。 不过那个男生当时就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然后只见他扭头看了安诗琪一眼，接着那个男生就像是看透了什么一样，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你也喜欢这个啊，让给你好了。” 然后就在安诗琪也不知道是该谦让一番还是该说“谢谢”的时候，那个男生把巧克力放回了货架上，笑了笑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这是安诗琪第一次对陆仁有了印象。 也是在开始上课了之后，安诗琪才知道了那个男生叫做“陆仁”。 其实如果仅止于此的话，安诗琪对于陆仁的印象或许会停留在“一个有点奇怪的男生”的程度上，不过半个月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情，就让安诗琪对陆仁的印象颇深了。 那次是安诗琪父母的一个生意伙伴的孩子因为知道安诗琪就读于江州工大，于是那个刚读初中并且颇为桀骜不驯的小屁孩就突然偷偷联系上了安诗琪。 当时那个小屁孩刚在几天前和同学玩了碟仙，那几天总觉得有不少事情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原因。然后那天小屁孩走在路上的时候，偶然遇到了一个小伙子，小伙子对他说，“你似乎在这几天遇到了一些灵异方面的事情，再放任不管，准备就要出大问题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最后小伙子还给他留下了名片。 于是小屁孩一方面是震惊于对方所说的内容的准确性，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对方出现得过于巧合而产生了怀疑，所以就一路打听到安诗琪这里来了。 安诗琪当时跟陆仁其实也不熟，听到对方在打听陆仁的人品的时候，安诗琪想了想，回答得也有点模棱两可，“反正就算是被骗了，你也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了不是嘛。” 接着就这样过了一天，等到第二天安诗琪想起这件事情来，再去跟那个小屁孩打听关于事件的后续进展的时候，小屁孩的态度就变得截然不同了。 “仁哥是我的偶像！”“我答应了陆神不跟其他人说的。”“不准你说我家大王的坏话！”——一提到陆仁，对方俨然就已经换上了一副属于重度脑残粉的丑恶嘴脸。也不知道陆仁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于是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拜陆仁教”邪教徒发来的崇拜言论，安诗琪当时颇为无语的就扭头望向了教室后排的方向，只看到那个时候，陆仁正立着课本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 ……什么人啊这是。 从那以后，安诗琪就有意无意的关注起了陆仁。比如说陆仁今天有没有来上课啊，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啊，今天都跟谁说了话啊，诸如此类，简直都快养成了习惯。而安诗琪越关注陆仁，她所知道的关于陆仁的细节就越多，对方也就越能牵引她的心神。 最后到了像今天这样，安诗琪大老远的看到陆仁，就不由自主的专门跑了过去打了招呼，然后在听到陆仁说起“痛经”的时候，安诗琪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内容居然是“他怎么知道我这几天痛经的？！”，接着居然还老脸一红，也是很没羞没躁。 回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安诗琪用抱枕盖住了自己的脸，又开始在地毯上打起了滚来。 安诗琪啊安诗琪，你没救了啊。 三十一、午饭时间 “啊嘁！” 正在厨房里捣鼓着菜肴的陆仁，这时候突然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陆仁揉了揉鼻子，谁在背后骂我啊。 因为开始做饭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所以为了加快进度，陆仁直接就把牛肉丢进了高压锅里伺候。此时高压锅底下已经转了小火，“嘶、嘶、嘶”地喷了有二十来分钟的水汽，尽管小厨房里的抽油烟机一刻也没有偷懒，但是一股子诱人的肉香，还是不受控制的从厨房里飘散了出去。 “好香啊……” 张小灵的小脑袋这时候探进了厨房里，似乎是闻着肉味寻过来的。现在明明是夏季，张小灵租的公寓里虽然因为开了空调，室内不至于炎热，但是由于张小灵这个病号在，所以温度其实也没有调得很低，室温大致就保持在了二十五六度这样——也就是稍微做点运动就会开始觉得有点热的温度。 不过张小灵此时穿着棉质的睡袍，还裹了一床小被子在身上，只有一张小脸露了出来，俨然是一副要把自己给包成粽子的架势。陆仁闻言就看向了张小灵的方向，张小灵的脸色跟之前相比，少了不少红润，俏脸上此时泛着一种没有光泽的白，原本灵动的眸子也有些神光内敛，看起来有点病怏怏的。 “你醒啦。”陆仁对着张小灵笑了笑，“现在感觉好一些了吗？” 张小灵吸了吸小鼻子，两只小手分别拉着裹在身上的小被子的两边，整个人轻倚在了厨房的门边，此时用小脸轻轻的蹭着门框，答非所问： “我饿了……” “哈哈哈，马上就好。你先去客厅里坐会儿吧，我这就把汤端过去。” “我也饿了，爸爸我来帮忙。” 陆仁估摸着牛肉应该也差不多了，于是就非常麻利的关了火撤了锅，把高压锅放进了洗手池里用水龙头对着浇，然后放气、开锅，就在高压锅的盖子被打开的时候，扑鼻而来的香味闻得陆仁都有些流口水。 看来安诗琪推荐的菜谱还是很靠谱的嘛。 等到陆仁把牛肉汤倒进海碗然后撒上盐再端到客厅里的时候，张小灵和小卿禾这一大一小俩美人已经摆好了碗筷，正拿着勺子整齐的排排坐在了客厅茶几旁的沙发上，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就差没拿着筷子敲碗了。 “等急了吧。你们可以先吃了，来。” 把盛着肉桂牛肉汤的海碗摆到了茶几上之后，陆仁顺手就拿过了摆好了的碗，给她们一人先盛了一碗汤。 “谢谢爸爸。”小卿禾双手接住了陆仁递过来的碗，笑得开心。 “谢谢爸爸。”张小灵也双手接过了陆仁递过来的牛肉汤，跟着小卿禾说了一样的台词。 “……不敢当。”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被张小灵这样的漂亮姑娘娇滴滴甜俏俏的叫了一声“爸爸”，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我们开动咯。” 然后张小灵和小卿禾齐声的说了这么一句，接着这对母女俩就开始用餐了。 陆仁这时候看着她们俩并排着坐在一起吃起东西来的样子，发现她们俩连吃东西的时候的动作看起来居然都颇为神似，觉得也是很有趣。 张小灵和小卿禾喝上了汤之后，陆仁又从厨房里端出来了一碟清蒸南瓜，然后就是装着白米饭的电饭锅了。东西上齐了之后，陆仁就也坐在了茶几一边的短沙发上，拿起了摆在自己座位面前的碗，开始给自己舀汤。 “咦？还有一个碗？这是给谁准备的？” 陆仁这时候才注意到，茶几上此时还摆着一副碗筷。我们都知道，一般客厅里的茶几嘛，通常三面都围着沙发，然后另外的一边，也就是最靠近电视机的那边，通常都是留空的。此时多余的那副碗筷，就摆在了那个位置上。 “那是给小黑准备的呐。”小卿禾仰起了小脸来，然后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小卿禾就开始四处张望了起来，“小黑~小黑~吃饭啦。” “小黑是谁啊？”这一边，就连张小灵都好奇了起来。 “喵呜。” 回答张小灵的，是一声显得很弱气的猫叫声。 也许是因为小卿禾的呼唤，一只黑猫这会儿就从客厅里的电视柜后边冒了出来。陆仁依稀辨认了一下，觉得这似乎就是昨天晚上小卿禾在那栋鬼屋里捉到的那只黑猫。不过这只黑猫此时看起来倒是显得正常，唔……陆仁觉得的“正常”，其实也就是没有什么阴气、怨力、灵气之类的玩意从它的身上显露出来的意思。 也不知道小卿禾到底对这黑猫做过了些什么，黑猫此时被唤出来之后，是一副有点战战兢兢的样子。只见黑猫的四肢微微有点蜷缩着，耷拉着耳朵低着头，小心翼翼的仰视着围坐在餐桌旁的这几个人类，就连尾巴都缩了起来，夹在了两条后腿之间。 然后陆仁注意到黑猫的脖子上似乎是多了一个项圈，项圈上挂着一个球形的小铜铃铛，不过铃铛似乎是坏掉了，并没有声音发出来。 “猫没办法用碗吃东西的吧？要不我给它找个碟子？”陆仁望了望此时显得战战兢兢的黑猫，然后询问着张小灵的意见。 虽然昨晚黑猫被捉住的时候张小灵已经晕过去了，但是这时候张小灵望着黑猫看了一会儿，似乎是也没看出黑猫有什么异常来，所以张小灵看了看小卿禾，“卿禾你是想养它吗？” “嗯。” “那卫生啊打理啊之类的事情，都归你负责噢。” “卿禾会做好的啦。” 于是关于黑猫的处置问题就被简单的决定了下来。接着陆仁在张小灵的指引下，从橱柜里翻出了个蓝色的彩瓷小碟子，然后陆仁避掉了浮油，从锅里舀了一些还没加盐的牛肉汤出来，盛在了小碟子里，吹了吹，稍微凉了一会儿。 小卿禾接过了小碟子，然后就把小碟子摆在了靠近她那边的茶几另一头，“来，吃饭噢。” 黑猫先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慢慢走了过来。只见黑猫踩着茶几那头的短沙发，两个跳步就跃到了茶几上，接着黑猫跟围坐在桌边的这几个人类分别对视了一眼，低下头来闻了闻牛肉块，试着咬了一下，然后似乎是觉得有些烫，就松开了嘴舔了舔嘴唇，低头看着牛肉汤一个劲的晃耳朵。 “猫吃不了热的食物啦，我们先吃吧。”陆仁这时候笑了笑，示意大家继续吃饭。 “噢。”于是大家就把视线从猫的身上暂时收了回来，又接着动起了筷子。 “不过小黑这个名字是卿禾取的吗？” “是喔。” 陆仁看了看站在茶几那头上的毛色纯黑的喵星人，“其实叫小白我觉得也挺好的。” “……又不是小狗，不如叫年年吧。”张小灵顿了一顿，“年年有鱼呀。” “叫小黑啦。” “小白？旺财？” “叫年年不好吗？那……辛巴？” “这是哪里来的狮子王啊，汤姆？” 黑猫此时抬着头，一脸懵逼的看着周围的这几个人类。 “好啦。我们民主一点啦，来来来，小猫你自己选噢。年年？” “小黑？” “来福？” “辛巴？” “松子？”看到黑猫没有反应，小卿禾撅起了小嘴。 “卡多拉·伊科维奇·拉佐诺夫斯基？” “噗，取这么长的名字，你要死啊。” 张小灵忍俊不禁的就笑出了声来，还伸手在陆仁的胳膊上轻轻的打了一下，“唔……荞麦？” “喵呜~” 这时候，黑猫突然就轻轻的应了一声，还晃了晃尾巴。 三十二、今晚吃鱼 吃完了午饭又休息了一阵，小卿禾和大多数的三岁小孩子一样，很快就开始犯困了。于是小卿禾把刚被命名为“荞麦”的黑猫抓去当了抱枕，一人一猫一白一黑，两个小家伙就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打起了盹来。 两个小家伙睡着了之后，厨房里，陆仁和张小灵此时正在一边轻手轻脚的整理卫生清洗碗筷，一边在说着事情。当然了，准确的说，此时在负责清理的主力军其实就只有陆仁一个人，而此时算是半个病号，依旧裹着一床小被子站在他旁边动口不动手的张小灵，怎么看都只能归类到属于“啦啦队”的那个分类里。 “对了，有两个事我得先跟你说一下。”陆仁这会儿拿着洗碗布，刚把一只碗给抹了一遍，打上了泡泡然后放在了一边，准备待会一起冲洗，“首先是关于你家‘荞麦’的。” 虽然刚才在饭桌上一起给黑猫起名字的时候，大家其乐融融的看起来颇为开心，但是作为一个混迹灵异圈子的兼职神棍，陆仁其实是怎么样都不可能简简单单的就把一只从闹鬼闹得出名的鬼屋里捉到的黑猫视作是普通宠物的。只不过是因为张小灵当时已经发了话同意小卿禾养猫，而小卿禾看起来又似乎能制住那只黑猫，陆仁也就陪着一起凑热闹而已。 然后陆仁就把张小灵晕倒之后关于黑猫的事情，大概的跟张小灵讲了一遍。而关于小卿禾身上出现过的那个大黑天法相的事情，陆仁倒是没有多提，想来张小灵或许是早就知情了的。 此时陆仁和张小灵的关系比较类似于“潜在合作伙伴”的关系，大家互相看得上对方的能力，有机会的话很有可能会合作愉快，所以面子上大家都显得客客气气的，但是互相之间的联系却也还不怎么深。 张小灵目前姑且还算是有求于人，所以此时很好说话，但是其实如果张小灵真的跟陆仁合不来的话，张小灵倒也未必就找不到其他人来帮忙；而陆仁这边呢，也不至于被小卿禾喊一声“爸爸”，就真的自我感觉良好到把自己当做这家的男主人了。 因此陆仁此时的态度也很端正：反正我把情况跟你讲清楚，至于说那只猫，你们是真的要养着还是要怎么样，我作为一个相对偏向你们这边的“外人”，遇到情况能帮忙的时候当然是帮你们这边的，但是也并不越俎代庖的帮你们做主。 “唔……”听明白了关于黑猫的事情之后，张小灵偏头往客厅里那两个正在睡午觉的小家伙们的身上望了一眼，“我现在倒是感觉不到荞麦有什么异常，既然卿禾想养，那么就先养着呗。况且现在它的脖子上还挂着卿禾的铃铛，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吧。” “哦？那个铃铛还有什么来历的吗？” “那个是卿禾的铃铛呀。”张小灵这么回答道。 陆仁停下了洗碗的动作，扭头看着张小灵，表示自己没听懂。 “那个铃铛，卿禾从一开始就带在了身上的，”张小灵斟酌着字句，简略的说明了一下，“我爷爷之前检查过那个铃铛，他说那个铃铛虽然找不到出处，但是应该是件很有来历的东西，力量很强，至少能起到示警和护主的作用。既然荞麦戴着那个铃铛的时候没有什么反应，那暂时大概是不用太担心的。” “这样噢。”陆仁稍微琢磨了一下，于是就继续洗碗。 “那么就剩下另外一件事情了，”陆仁想了想，然后又道：“房产中介那边说了，现在突然冒出了很多人都想买华城东苑九号，出的价钱还比你的高。如果不能在一周之内交清房款的话，购房的优先权就要没有了。” --------------------------------------------------------------------------------- 关于钱的事情往往都是比较现实的。土豪们或许会觉得钱不是问题，但是对于相对更多数的普通人来说，很多时候钱确实不是问题，问题通常是没钱。 张小灵的家境在陆仁看来应该是相当不错的，这一点从她家里送给她的成年礼物是一辆百万豪车上就能很直观的看出来。不过张小灵似乎是因为小卿禾的收养问题而正在和家里闹矛盾的样子，所以买房子的这笔钱她估计是不愿意又或者是没办法跟家里要了。 然而尽管如此，在张小灵愿意把她的车卖出去的前提下，按照之前跟房产中介谈妥的价格，张小灵想要凑够房款，在陆仁看来顶多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所以在张小灵表示自己会努力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了之后，陆仁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于是陆仁在整理完厨余卫生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开溜了。本来嘛，陆仁今天之所以会专门跑过来当兼职的保姆，有大半的原因其实是因为考虑到张小灵之前昏迷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小卿禾一个三岁的小孩没有人帮忙照顾的话，可能连吃饭都成问题。而眼下张小灵既然已经醒了，那么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跑过来了。反正她们俩之前过得也挺好的。 然后等张小灵买了房子弄好分户，自己再配合着去帮她们母女俩办完手续，张小灵这边的事情也就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这样对方的忙自己就差不多算是帮完了，以后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自己会多一个可以呼叫的强力小帮手，对方也度过了眼前的难关，算是各取所需合作愉快。至于说两人之间的交往，按照陆仁的想法，以后大概也就是“以后偶尔在路上碰到的时候，会互相打招呼”的程度了。 不过让陆仁觉得颇为意外的是，一个小时之后当陆仁准备离开、把自己裹成了粽子的张小灵还有抱着黑猫的小卿禾把陆仁送到门口的时候，张小灵却很是自然的问了起来，“那今天下午你什么时候过来？要不要把车钥匙拿去，这样比较方便买菜？” 同时小卿禾也看起来很是期待的说了一句，“卿禾今晚想吃鱼”。 看着这对外形养眼的母女俩一副大眼汪汪嗷嗷待哺的样子，陆仁也是稍微愣了一下。然后陆仁才笑了笑说，“好，今晚吃鱼。” 三十三、普通一天 离开了张小灵租住的酒店式公寓之后，想到今天晚上还要买菜，陆仁在路过银行取款机的时候取了一些钱，然后就先回宿舍去了。 作为一个从大学入学起就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副业上的不务正业的学生，陆仁这两年在江州市内很是接了不少生意，此时银行存款的余额是四十六万零七百多。如果单纯从一个“普通大学生的零花钱”的角度去看的话，这个数字或许也能算是相当大额的一笔巨款了，但是对于陆仁这样一个辛勤工作的兼职神棍而言，在辛辛苦苦、好多次还算是险象环生的努力奋斗了之后，自己像是小松鼠屯坚果一样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底其实还不如土豪家里的一套红木家具值钱，这委实也不是什么太值得骄傲的事情。 灵异行业其实还是相当讲究“底蕴”的一个行业。比如说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骗子，在世人的普遍感官中，往往就要比像陆仁这样不画符不念咒的毛头小伙子要来得靠谱；而同样是作为神棍，有传承有师门的那些科班出身的神棍，也往往要比陆仁这样捣鼓着走野路子的家伙容易混出头。 就拿市里灵异圈子里的那个茅山老黄来比较的话，人家老黄虽然在“上门捉鬼”这项单一业务上的营业流水可能不如陆仁，但是在其他方面的收入，却也不是陆仁可以比的。比如说老黄在江州市郊不远处经营着的一所道观，每年过去上香祈福的土豪不计其数，光是香火钱这一块的收入就远远甩开了陆仁一大截。举个最明显的例子，今年正月初一的时候，在老黄的那所“青云观”里上开年头香的价格就已经达到了“六个八”，委实是绝大多数业界同行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一笔稳定收入。 而且陆仁因为除了一双天生的阴阳眼之外就没有任何在灵异方面的优势了，所以陆仁在处理灵异问题的时候，开销也往往比其他同行要大。 陆仁的营业成本通常可以分为这么几块：其中的一块是给张老头的抽成，张老头作为陆仁在灵异方面的专业顾问还有装备耗材供应商，按照他们之前谈妥的事项，陆仁的每一单生意，无论张老头有没有帮上忙，陆仁都要给张老头十分之一的分红。这一块的支出在陆仁看来还是很物有所值的，虽然张老头因为所谓“因缘牵扯”的缘故从来都不直接参与到陆仁的事情里去，但是张老头在回答专业问题的时候对陆仁还基本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况且张老头那边的驱灵装备通常也比较精良。比方说同样是朱砂，从张老头这边拿的，就是比从其他地方拿的朱砂在驱灵方面更好用一些，在保命的时候，这或许只有一点点的差距产生的连锁反应，就不是能用钱来衡量的了。 还有一块成本是装备的损耗和购买。 捉鬼这个行当和其它的行业不太一样，没有办法很精准的等价交易。顾客请了人去捉鬼，谈好了价钱之后，剩下的一切开支就都得自己承担。比如说同样的开价，同样是面对猛鬼，厉害的高人可能随便拎着把桃木剑就能直接把鬼给搞定了，那么他收到的所有钱就都是利润；而像陆仁这样没有法力的家伙，假设用了清漆火，那清漆总得要钱买吧？如果需要用古铜镜，那铜镜也不会事先从天下掉下来的吧？这些就都是成本了。如果考虑到极端一点的情况的话，比方说顾客花了五千块钱请陆仁去捉鬼，结果事到临头陆仁发现搞不定，那么在现场为了保命的时候，就算是花了五万块钱淘到手的舍利子，陆仁都也得砸碎了当手榴弹使，这种入不敷出的情况就真的算是血亏了。而且还没地方说理去。 剩下的，比如说交通费、伙食费、还有可能需要准备的医药费，其实也都得算进成本里去。遇到好一些的顾客，可能还会很体贴的帮忙补贴一些，如果是遇到一些大爷型或者刁钻型的顾客，那就真的是求你的时候声泪俱下语气颓，搞定之后呵呵一笑你是谁了。 所以各种各样的事情见多了之后，陆仁也就渐渐的养成了相对淡漠并且波澜不惊的性格。很多时候陆仁心情不坏，看到别人遇到情况就顺手帮人解决掉事情，也从来都不去邀功甚至都不去指望对方有所回报，大抵上也是因为这样的性情。不过也正是这样淡漠且不求回报的态度，反而让陆仁在做人做事的时候有了一种从心所欲理所当然的自如感，在一些旁人的眼中看起来，也就有点“高人风范”的气场和味道了。也不知道这该算是无心插柳还是该说成塞翁失马。 刚回到宿舍，陆仁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你好，请问是陆仁陆同学吗？” “嗯，我是。怎么了？” “你好，我这里是年华学子公寓，位置在学院路56号七至十六层。我们公寓最近推出了‘学长优惠套餐’，大三以上的在校大学生在开学之前入住的单套的话，可以立即享受压一付一、房租减半的优惠……” “……谢谢了，我不需要。”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回电咨询或是办理手续，我们二十四小时都有专人在线，欢迎随时入住。” 陆仁本来还以为是有生意找上门了，结果却是这么一个推销的电话，这让陆仁觉得有些失望。挂掉了电话，然后陆仁又突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了起来，怎么感觉对方的语气里有一种笃定自己“一定会有需要”的味道呢。 那个“年华学子公寓”，其实陆仁是知道的。事实上那家公寓就开在后街上，硕大的招牌每日每夜的挂在那里，时不时的又经常发宣传传单，江州大学里的学生就算是想要不知道也很难。 如果借用班里赵烨赵公子的话来说，年华学子公寓是一家“装潢服务参照看守所，收费标准看齐三星级”的公寓，它主要的客户群，其实就是江州大学里的学生。能接受那个环境的嫌它贵，住得起的往往又看不上，可以说除了位置距离学校近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竞争力了。堪称把学生群体视作“人傻钱多”的典范。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定位，所以年华学子公寓在挖掘客户这一点上面也是相当努力的，平日里宣传单横幅小卡片也是各种往江州大学里投放，很有一股子“能坑一个是一个”的味道。只是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找到陆仁这个宿舍党的头上来了。 挂了电话，接着就又来了一条微信，这回是苏离安发过来的：“房屋清理，初步评估：较难，韩礼浦，两千。” 陆仁想都没想，就回了句，“不接。” 苏离安很快又发了一句过来，“刚才那条是群发的。如果是你的话，双倍结算。” 陆仁也是干脆，“不接（微笑）。” 呵，韩离谱那个二道贩子的活，谁爱接谁接。 韩礼浦算是在江州市内搞房屋买卖的专业户，在江州市的灵异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不过他本人并不会抓鬼又或者看风水，他的路数是买那些或多或少有些暗病的房子，然后再找人驱邪什么的，从中赚取差价。 陆仁上次跟他合作的时候就被坑了一回。说是小问题，结果是个被富商始乱终弃的小三，那个妹子也是狠，穿着红衣红裙红高跟画了个带烈焰红唇的大浓妆就在房子里割腕了，死的时候满是怨愤又正好遇到了阴时阴刻，活脱脱的就变成了厉鬼。陆仁当时还是个刚到江州市里不久的菜鸟新丁，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就在回魂夜里成了那个富商的替死鬼。 韩离谱给那一单生意的报酬也就六百块，本来就是一笔血亏的买卖，饶是如此，那六百块还被韩离谱拖了整整一个多学期才打到了陆仁的账上。基本上已经是陆仁的拒绝往来客户了。 然后陆仁想了想，就问了苏离安一句，“为毛我是双倍？” 苏离安回的是语音。 “因为华城东苑九号的事情啊。你是不知道，现在你的名头在市内业界里可是风光，默认起步价都差不多能向老黄看齐了，都有点质量认证的味道。那个韩离谱开的价本来就黑，给你双倍他也不亏。” “听起来，我好像突然变得很厉害的样子了欸。” 苏离安先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过来，然后接着又说了一句，“先不理你了。你既然不接活，就不要耽误我拉客。” 事实上，自从华城东苑九号在事后被其他内行人确认已经清理干净了之后，就在这短短两天的时间里，陆仁的名字确实是在业界内小范围的轰动了起来。 人的感官印象其实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比如说哪天突然有一个世界冠军来到大家身边的时候，大家虽然会激动会欢呼，但是之后还是会该干嘛干嘛，对于世界冠军的厉害程度也不会有什么真实感；然而当大家身边的某一个大伙都认识的人，某天突然在什么小比赛里展现出了超出其他对手一小截的水平的时候，尽管那个人的实际水平未必真的能有多厉害，但是大家对他的能力的认可程度却往往会实实在在的提高很多。甚至还会隐约产生一种那个人能和世界冠军互相比拼的错觉。 江州市灵异业界此时对陆仁的看法，就跟这种情况有些类似。 平白无故的占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所以到了晚上的时候，陆仁就非常感恩的就专门做了一道松鼠桂鱼，还煮了碗清甜鲜美的小葱鲫鱼汤，把张小灵这边的俩人一猫都喂得颇为心满意足。 三十四、流日不利（一） 第二天中午，当陆仁提溜着从后街打包的大盘鸡和手抓饼来到张小灵租住的酒店式公寓里，再度来给她们投食的时候，小卿禾刚给陆仁打开门，陆仁就看到已然换上了一身出行装扮的张小灵今天这会儿正趴在客厅的沙发上萎蔫。 “发生什么事了？” 等到陆仁从厨房里翻出大碟子，把食物们摆开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了之后，表情显得颇为怨念的张小灵就像是泄愤一般地伸手拿过了手抓饼，开始小口小口地狠狠撕咬了起来，连续咬了几口之后嘟着嘴，一个劲的用力嚼啊嚼个不停，腮帮子也鼓得老高。 陆仁看到张小灵的这副模样，觉得手抓饼很是无辜，于是就问了起来。 小卿禾这时候也围坐在了茶几的边上，听到了陆仁的问话之后，小卿禾用手背半遮住自己的小嘴，挡住张小灵方向的视线，然后就鬼鬼祟祟的跟陆仁动起了嘴型——事实上茶几就这么点大，这会儿这三个人都围坐在茶几边上，小卿禾的动作就算再小，其实也不可能真的瞒住张小灵，更何况小卿禾此时根本就没有刻意收敛动作，所以也就是做做样子在“假装”鬼鬼祟祟而已。 小卿禾无声的对着陆仁打起了小报告：“她刚才到家的时候就这样了……” 喔，一回家就这样，那么生气应该就不关小卿禾或者荞麦或者陆仁的事了。 张小灵在听到陆仁问起的时候，本来是想随便笑一笑然后就摇头说“没事”的，不过被小卿禾这样小小的告了密之后，反而就不太好敷衍应付了。于是张小灵鼓着腮帮子又嚼了几下，把东西咽进了肚子里之后，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起了陆仁的问题。 “我今天跟买家一起去办车子的过户手续的时候，才发现车子的那个什么登记的绿本子上的所有人的名字，和行驶证上面写着的不一样，不是我的名字。我说爷爷那个老狐狸之前怎么都没注意到我没钱了可以卖车的这档子事呢，原来早都有这一手防着我了。” “绿本子？车辆登记证书？” “对对对，就是那个鬼玩意！人家工作人员说行驶证上面写的名字不算数，要以绿本子上面登记的所有人姓名为准。那个绿本子平时又不用随车携带的，一直都跟其它的材料放在抽屉里，我也就没注意过。骗子啊，都是套路。连自己的孙女都坑，还要不要脸了啊……” 陆仁眨了眨眼睛，“也就是说，车子卖不成了？” “嗯……车辆的所有人不是我，办不了过户手续。要不是行驶证上面有我的名字的话，我估计工作人员说不定都要报警了。你是不知道，当时可糗了，太丢人了……” 陆仁微微皱起了眉头，“所以车子卖不成的话，那么买房子的事情会出现问题吗？我是指在购房款方面的问题。” 这种可能性，让陆仁觉得事情可能会有点麻烦。 本来按照陆仁的概念，张小灵这边的事情，在他的眼里有点像是游戏里的支线任务的味道。最开始陆仁其实也没有想过要接任务的，不过当陆仁那天晚上决定要帮张小灵找房子、并且顺利找到了鬼屋的时候，一条很清晰的任务线其实就出现在了陆仁的眼前： 首先陆仁需要帮助张小灵清理干净鬼屋，让华城东苑九号这个任务物品的状态从“鬼屋”变成“可以住人的值钱房子”； 接着张小灵拿着自己的那辆豪华越野车去卖，获得物品“足额的现金”，张小灵再把“足额的现金”交给顶着房产中介名号的任务NPC，获得“原鬼屋的所有权”； 然后陆仁再和张小灵一起去办理后续的手续，这样张小灵就能拿到“独立的户口本”和“结婚证”； 最后张小灵拿着“独立的户口本”和“结婚证”，再加上她之前就准备好了的“伪造的亲子鉴定证书”，就能兑换出“小卿禾的合法户口”和“小卿禾的抚养权”了。而陆仁呢，也能在帮助完成任务了之后，将自己手里的“强力捉鬼小伙伴的求助权”升级为“强力捉鬼小伙伴的稳定呼叫权”——当最麻烦的鬼屋被搞定了之后，这本来应该是一个轻轻松松并且皆大欢喜的跑地图任务才对的。 结果现在任务刚进行到第二步，好像就出现了卡死的可能性…… 有点不太妙啊。 不过就在陆仁为任务的进行情况而觉得麻烦，并且开始有点寻思着“太麻烦的支线任务要不要干脆就不做了？”的选项的时候，张小灵的回答却有点模棱两可的味道。 “唔唔唔唔唔……”张小灵像是颇有些烦恼的嘟囔着长长地沉吟了一声，然后张小灵扯过摆在沙发上自己手边的抱枕抱在了怀里，“其实准备买车的是我之前认识的人。人家说如果我卖车是因为有事急用钱的话，倒是可以把钱先借给我……可是这样就好像是在利用别人的好意了一样，而且我也不想跟人家有什么瓜葛，要是他再来纠缠的话就麻烦了……啊啊啊啊啊……我不想这样出卖自己的灵魂啊……” “……”陆仁觉得自己此刻竟无言以对。 “妈妈。”小卿禾这时候看着张小灵抱着抱枕背靠着沙发的靠背在烦恼着来回打滚，倒是有点小心翼翼的轻唤了一声。 “卿禾怎么了？”张小灵停止了打滚，望向了小卿禾。 “妈妈你还拿着手抓饼呢，这样很容易弄脏沙发和抱枕的……” “喔，对不起。”张小灵被说了之后，像是个被指出错误的小孩一样在沙发上老老实实的坐正了起来，不过却也轻轻的咬起了嘴唇，似乎还是很烦恼的样子。 张小灵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陆仁其实还是简单的推测出事情的一个大致轮廓出来了。张小灵刚才提到了“好意”、“瓜葛”、还有“纠缠”一类的词，再结合张小灵本身是个娇俏大美人的客观事实，这种情况倒是也不难猜。 陆仁估摸着应该是张小灵某个曾经的或者是现在仍旧在努力着的追求者颇有财力，于是在知道了张小灵想要卖车的时候，对方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买车了。张小灵卖车本来算是公事公办的一件事情，既然有买家愿意买，她当然也不会拒绝。而对方主要的心思呢，其实也不在车上，所以在知道了车辆的过户手续办不成之后，也仍然表示愿意借钱给张小灵。 不过张小灵似乎是愿意跟人公事公办的买卖车辆，却并不想因为别人的好意就因此白拿别人的好处，也似乎并不想跟那人有什么额外的联系。所以陆仁估计张小灵因为一边是自己确实是需要钱来买房子办理分户手续好让小卿禾上幼儿园的现实问题，另一边是自己并不想跟因此欠了对方的人情而给对方额外的心思有发芽的土壤，张小灵才会在烦恼的同时，有“不想出卖灵魂”之类的话冒出来。 其实这种事情，在陆仁看来是完全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再加上陆仁和张小现在虽然还谈不上熟悉，但是互相对对方的性格已经有了初步的概念，所以陆仁就吐槽了起来。 “切。不就是出卖灵魂而已嘛，总比像我这样出卖肉体的要好吧。”陆仁想到的是自己辛辛苦苦累死累活忙活了这么两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积蓄还不如张小灵这样的俏校花凭着一个人情就能简简单单空手借过来的钱多，真是世道艰难啊。 “嗯？”处于烦恼中的大美人，闻言就望了过来。 . . . 【恢复更新，总算是能够开始正常更文了。哎，过年这几天就连上网都成了难事啊，抱歉抱歉。而且收藏也降了不少呢，心塞。】 三十五、流日不利（二） 在陆仁随口吐槽了一句“出卖灵魂也比像我这样出卖肉体好”之后，张小灵“嗯？”了一声然后就望了过来。这会儿陆仁在张小灵的眼神里看不出情绪，但陆仁却是实实在在的被张小灵给深深地看了一眼。 对于广大的男性同胞们而言，“女人的心思”其实可以说是一个世界性的未解之谜。陆仁虽然有不少跟女性客户又或者女性联系人打交道的经历，但是陆仁也只是在公事公办就事论事顺便做点产品营销方面比较有经验。尽管在处理灵异事件的时候，陆仁通常都能够很快的拉近自己和客户或者求助人之间的距离，那也只是因为工作需要而养成的良好的职业习惯在起作用，要说陆仁很懂女人的心思，那个还真没有。 所以当陆仁被张小灵这样不带感情波动的凝视住了之后，陆仁的心里其实也是觉得有些不明所以的。不过陆仁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在很多情况下呢，人类其实是对可能会让人产生“联想”的字句颇为敏感的，一些漂亮的适龄女同胞们有的时候往往会更加的敏感。比如说刚才陆仁顺口提到的“出卖肉体”这个词，有的时候就可能被人解读出“对对方有性暗示”又或者“影射对方私生活不检点”之类的含义出来。 额……这样就算是说错话了么…… 记下来记下来，以后在面对女客户的时候，自己要记得注意小心用词才是。 不过女孩子的怒气值本身也是另外一个世界性的未解之谜。比如说面对同样的一个女孩子，可能当一个人故意说些荤段子去轻佻轻浮地挑逗她的时候，女孩只会小脸一红然后低头颔首说“讨厌~”；但是当另外一个人或许只是不小心的说了个可能会有歧义的字眼出来的时候，女孩却会嫌恶的骂对方是“流氓”，又或者直接一个巴掌就甩过去了。 又比如说同样的一个人面对同样的一个女孩子，当女孩子心情好的时候呢，可能你当面骂女孩是蠢货，女孩都会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甚至说不定女孩还会觉得你这样是因为关心她；而当女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呢，哪怕你跟她说话的时候和颜悦色轻言细语的，女孩子说不定都会觉得你意有所指、指桑骂槐、没脸没皮、没安好心、狼心狗肺、无事献殷勤、黄鼠狼给鸡拜年……诸如此类，然后怒气值说不定反而就莫名其妙的满格了。 只能让人感叹世界真奇妙了。 所以在这个充满着各种未解之谜的世界里生存久了之后，当张小灵这个自己目前还不怎么熟的漂亮妹子沉默不语的凝视过来了的时候，陆仁也只好一脸淡定的回望了过去，以不变应万变。 不过张小灵后面的反应就有点出乎陆仁的预料了。只见张小灵跟陆仁互相对视了一会儿之后，然后张小灵就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一样，回过了神来。 “对啊，”张小灵没有拿着食物的另外一只手，此时突然在她自己的白大腿上轻轻的拍了一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卖不了车，我还可以出卖自己的肉体啊。” “……” 感情您刚才盯着我看了半天了，就是在想这种破事？ “妹子你醒醒。”陆仁伸出手掌在张小灵的眼前来回晃了晃，“好好的出卖灵魂不好吗？违法乱纪的事情咱不能干，关键是被扫黄了通知学校去领人的话，那就太丢人了。” “去去去，什么鬼。” 张小灵先是杏眼一剐，随后张小灵脸上的表情又换成了一副讨好的娇美笑颜——陆仁觉得张小灵小时候骗家里大人给零花钱的时候，说不定都是这样一副乖巧可人的表情——只见张小灵没有拿着手抓饼的那只小手握住了拿着手抓饼的那只小手的手背，双手握在胸前，大眼睛里写满了期待般眨啊眨的：“学长你平时帮人捉鬼应该能赚不少钱吧？帮我介绍点生意好不好？” “……原来你是说这个啊。拉客这种事情你应该找苏离安去啊。” “苏离安是谁？” “她啊，算是兼职拉皮条介绍生意的一个奸商了。除了贪钱之外也没别的缺点，我最开始在江州市里接的活基本上都是她介绍的。” “那有一单就能赚五十万的那种生意吗？”张小灵的长睫毛扑朔扑朔的。 “唔……”陆仁看了看张小灵此刻娇俏明媚的小脸，又扫了两眼她的细腰长腿厚胸脯，“我反正是还没遇到过出手这么大方的客户，不过如果换成是你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会有这样的土豪……” “那我们先吃饭，待会就过去找那个苏离安好不好？” “行，小事。” “谢谢学长！来，吃鸡腿。” “我都多大了还啃鸡腿。卿禾给你？” “不要。那是妈妈夹给你的，爸爸我要那个翅膀。” “这块？好嘞。这块也一起给你。” 于是三人就这样开动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真是太小，这边陆仁刚跟张小灵说起苏离安，然后陆仁连鸡腿都没咬上两口，陆仁的手机就突然震动了起来，还就是苏离安打过来的。 “陆仁陆仁陆仁，江湖救急你帮不帮忙？” 电话一接通，苏离安清脆的声线就语速急切的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妹子啊，你好歹先说什么事吧。” “具体的我也还不清楚。就知道是算命孙之前帮人抓鬼的时候没弄好，然后那家人就找过来了。算命孙暂时拦了一下，说他会请高人帮他们把事情搞定，不过那帮人现在准备到我家铺子那边去了，一定要亲眼见到高人才罢休。我听算命孙的意思，那家人气势汹汹的，搞不好还想砸我的店。我现在走不开，你先去帮我顶一下？” “谁敢砸你的店啊？要是砸坏了佛牌古曼童什么的，倒霉个一年半载的谁扛得住啊。”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不是谁都有。你到底帮不帮忙嘛？很急的好不好，我那玻璃推门还是新装的，一千多块钱一平米呢，就是磕出点印子来我都心疼。” “一千多一平米那是防爆玻璃了吧。我在吃饭呢，一个小时之后到你店里行不行？” “……” 三十六、流日不利（三）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你不给老子一个说法，我们就不会放过你。少来，你特么别想糊弄我，你说的高手呢？在哪？！孙骗子你这是耍我们玩还是怎么的？” “就是，收了钱还不办事，这年头什么破神棍都敢当自己是大爷了？” “败类！赔钱！” “你说的人怎么还不来？这个破店还关着门，连门都不让我们进，信不信我们把这破店给砸了？！”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展现在陆仁和张小灵两个人眼前的，就是堪比菜市场一般乱哄哄的热闹场面。随之还传来了几句喝骂声，气氛颇为不对头。 虽然之前陆仁跟苏离安说的是一个小时之后到，但是在挂了电话之后，陆仁还是尽快就赶过来了。因为张小灵正好想找苏离安介绍生意，所以两人其实是一块过来的，坐的也是张小灵的车。 苏离安的店铺坐落在解放路旁一栋大楼里的十三层。这栋楼最开始是作为住宅用房来设计的，不过因为解放路一带的地段实在是好，所以这附近的不少住宅楼就改为商用了。这栋楼本来是一个单元一层四户的设计，后来改建之后就打通了两个单元之间的隔离墙，变成了一层八套房子的格局。然后因为使用面积的缘故，其中的一些套房又在内部被相互打通了，成为了面积适宜的商铺。 苏离安这家“离安小铺”的店面，就是原本由两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内部打通之后改造而成的。改造之后这个店面就封掉了原本一套房子的大门，然后把另外一套房子的大门给扩宽了，也就是离安小铺现在的这道两扇设计的玻璃推拉门所在的位置了。 因为是住宅楼改为商用的建筑，所以每一层楼里预留出来的走廊面积，相比那些专业卖场还是要小很多的。此时走廊里热闹哄哄的挤满了人，气氛嘈杂，不少人还在吸烟，颇有点乌烟瘴气的感觉。 陆仁看了看电梯外的情况，扭头对着张小灵笑了笑，“你还是先到楼下等我吧，介绍生意的事情估计要等晚点再说了。”说完，陆仁就径直走出了电梯，还顺手按了一下电梯的关门键。 “不会出事吧？” 电梯门缓缓关上，张小灵看到电梯外此时一片闹哄哄的样子，也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可能会引发反效果，于是张小灵也就没有坚持要跟着，只是一双妙目望着陆仁，眼神中带着几分关切。 “谁知道呢。”陆仁耸了耸肩膀。 看到电梯门闭合之后，电梯又继续运行了，陆仁才转身往苏离安店铺的门口方向走了过去。此时在走廊里的这帮家伙也没搞清楚陆仁是什么人，虽然其中的一些人这会儿依然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不过在看到有人过来了之后，还是让开了路来，然后就只是冷眼看着陆仁，也并不做声又或是阻拦。 “陆仁你怎么现在才来。” 看到陆仁走近之后，原本在站苏离安的店铺门口，被几个家伙气势汹汹地训斥着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这会儿突然就露出了颇为喜出望外又或者是“援军来了”的表情。老头刚才似乎也是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给逼得紧了，这时候才终于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老头就把陆仁拉了过去，准备跟他旁边的那几个家伙介绍陆仁的身份。 老头姓孙，至于具体的大名是什么，陆仁就不清楚了。不过因为这老头经常在北湖公园里摆摊算卦，所以市内混灵异圈子的人通常都会管他叫做“算命孙”。如果要问起算命孙的卦算得准不准的话，那陆仁其实是不太了解的，毕竟大家都是同行，没必要自相残杀。但是对于算命孙在捉鬼这方面的业务能力，灵异圈子里的其他人却也是有一个基本的概念的—— 算命孙其实并不是完全不懂抓鬼的纯骗子。不过简单的来说，就一个字，菜。 “来了来了，这位就是苏小姐承诺要找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高手了，陆仁，陆大师。有他在，你们的事情他肯定能解决干净的。” 算命孙拉着陆仁，就跟着之前在训斥着他的那几个家伙介绍了起来。此时站在苏离安店铺门口的这几个家伙，应该就是走廊里这帮人的带头人，听到算命孙开始介绍了之后，走廊里的其他人也知道是事情相关的人过来了，于是就也陆续围了过来。 其中像是这帮人主心骨的一个衬衫白领，在听完了算命孙的话之后，就上下打量起了陆仁，一脸的狐疑。 也是，此时的陆仁，上身穿的是长袖的衬衫，袖子还卷到了手肘上，下身是牛仔裤加休闲皮鞋；而算命孙呢，这会儿身上穿着的则是一身姜黄色的道袍。 虽然算命孙身上穿的并不是“法衣”，只是顺便什么人都能穿的普通道袍，看起来也有点破破烂烂皱皱巴巴脏兮兮的味道，但是此时一个穿着打扮在普通人眼里看起来起码像是“职业人士”的神棍，居然指着另外一个看起来怎么都像是普通年轻人的家伙然后说那个年轻人是“高手”，基本上是个人都难免会有些怀疑。 “你说他是高手他就是高手啊？又跟你一样是个拿钱不办事的草包怎么办？” “对啊，证据呢。” “还高手，老头你真的找抽是吧？” “不是不是，这位真的是高手。现在一般人如果想要请他出手驱邪的话，起码也要一……”算命孙顿了顿，迅速的瞟了一眼陆仁，“不，起码也得十万打底。” “少糊弄人，”那个衬衫白领这时候皱了皱眉头，“你让他证明一下看看。” ……妈蛋。 陆仁瞬间就无语了。 我是捉鬼的又不是搞杂耍的，你要我怎么证明……就算是变出个鬼来，你也得看得见才行啊。 于是陆仁只能苦笑了一下，并且无言以对。 “他真的是高手，要是他不帮你们的话，你家里那事估计整个江州市里也没谁能帮得了了的。真的，而且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请动了人家，现在还让人家证明自己的水平，你看这里这么多人呢，这不是让我难做人嘛……” 算命孙这会儿颇有些唯唯诺诺的在陪着笑脸说好话安抚着对方，然后算命孙回头又看了一眼陆仁，似乎是在期待又或者是在等待着看陆仁会做些什么事情出来。 “知道我们人多你们还敢这样玩？！找个什么破玩意就说是高手？还有那个什么狗屁苏离安，把我们堵在门外边这么久了，真不怕我们把她的破店给砸了是吧？！” 另外一个看起来像是带头人的家伙似乎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似乎是被陆仁对他们的那副仿佛不以为然的态度给激怒了，陡然就吼了起来。他这一吼不要紧，他身边好几个像是三姑六婆五叔七舅之类的人物就也纷纷叫嚷了起来。 “等了半天，原来你们这帮神棍就是这么个态度？” “老不死的，我看你是不知道厉害啊，家明我们也不要跟他客气了，把这伙骗子一起扭了送去派出所得了。”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嘛。你看有什么话我们大家一起好好说嘛。”算命孙的声音在群情激奋的叫嚷声中怎么听都显得很无力。 “谁跟你有话好好说，我看你们也别再瞎叫什么高手来演戏了，不吃你这套！你就说赔不赔钱吧。赔多少？” “老头，我跟你说，赔多少不是你说了算。五万！没有这个数，这事我就跟你们这帮骗子没完了！知不知道现在是法制社会，坑蒙拐骗宣传封建迷信是犯罪！” “不是吧？五万……我之前就收了你们八百，我翻倍退给你们行不行……” “这老骗子还真当我们是要饭来了啊。小周现在病得这么重，你敢说不是你害的？！你千八百块的小钱就想打发我们了？” 算命孙的脸也是苦了起来，“……之前那个邪灵被赶走的时候，我就已经说了驱邪是一码事但是生病又是另外一码事了啊……现在邪灵回来了算是我水平有限，我愿意弥补，但是孩子生病了你们不带去医院治疗，这总不能怪罪到我这么一个小老头身上吧……” “嘿，你这老混蛋还有理了是吧？” 带头那个的衬衫白领似乎是被戳中了痛处，这时候往前走了两步，用力的推了算命孙一把。好在陆仁反应及时，赶紧就伸手把算命孙给扶住了。 “人家都几十岁的人了，有必要这样吗。”陆仁皱了皱眉头，看了推人的这个家伙一眼。 “别动手，大家别动手好不好……” “关你屁事，你特么谁啊。” “妈的打他！一起打！让他们先知道厉害！” 于是就在陆仁刚到现场其实还不超过两分钟，还没来得及了解事情的经过和由来的时候，现场就已然炸了锅。陆仁只记得自己突然被人从背后用力的推了一下，接着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打了一拳，然后走廊里就混战了起来…… 三十七、流日不利（四） “胡闹！瞎胡闹！你们来之前也不先去打听打听，这是你们闹事的地方吗？！” 四十分钟之后，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人站在苏离安的店门里，对着刚才带头围堵的人里的其中几个，在严声的训斥着。 此时楼层的走廊里多出了七八个穿着黑西装的男子，分成两列背对着苏离安的店门站着，身材健硕，站姿笔挺，一看就是都练过的。至于刚才还气势颇为嚣张的几个带头人，此时则像孙子一样老老实实点头哈腰的站在那里听着那个中年人的训斥。而他们之前带过来的那一大帮子其他人，这会儿已经分批离开了，只剩下几位等到事情结束了之后才赶到现场的大楼物业保安，在走廊的电梯间门前远远的看着这一幕。 相对于店铺门口的批斗场景，这会儿店铺内的气氛，看起来就显得融洽多了。 “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陆仁啊，我之前听老王提到过几次，赞不绝口，今天见面了才知道，不光是抓鬼厉害，身手也很矫健嘛。” 说这话的是一位年纪接近五十、器宇轩昂的男子，男子的气度颇为不凡，整体给人的印象，很像是那种正处于年富力强状态的成功企业家，又或者是什么部门的一把手。很是有股子“儒雅的大人物”的味道。 这家伙是刚才跟着苏离安一起赶过来的，此时站在苏离安店铺门口的那几位黑西装就是他的人。 这会儿陆仁、张小灵、算命孙、苏离安，还有刚才闹事带头人里的那个衬衫白领，正和这家伙一起围坐在苏离安店铺会客室里的茶几旁。 “哪里哪里，您过奖了。” 生意场上的交情，说穿了其实就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对方既然称赞了陆仁，于是陆仁也就承了人情。 刚才苏离安和这位大佬一样的人物到达现场的时候，现场的众人其实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好在闹事的那帮人虽然多，但是在相对狭窄的走廊里，过多的人手其实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因为拥挤而没办法大打出手。 虽然陆仁觉得自己的身手还谈不上“矫健”，但是作为一个拿着灭灵钉正面夯过僵尸的人，陆仁的敏捷性其实还是很不错的。毕竟僵尸那种玩意的力量实在是大，而且身上还带有尸毒之类的东西，如果敏捷性不够的话，估计陆仁早都被拍死了。 所以当一开始冲突发生了之后，陆仁也很快就做出了反应，趁着对面人多杂乱，就在人堆里闪转腾挪了起来。打群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跟打僵尸其实是很类似的。只要不被对方捉到然后摁住了打，那么基本上就不会受什么重伤。在拥挤的人群里乱斗的时候，好多次都是别人打过来了，然后陆仁身体一缩或者拉过旁边的人一挡，接着其他人就无辜的被自己人给误伤到了。 不过因为双方的人数毕竟相差悬殊，所以最后陆仁还是在人堆里被围住了。当时陆仁眼看着一顿打是躲不过去了，于是索性就揪住了带头的那个衬衫白领一个劲的揍了起来。然后还没等对方的报复性反击开始展开，苏离安小公举就带着强力的援军赶到了现场，黑西装们三拳两脚一路碾压，那帮乌合之众也就很快被镇压住了。 因此等到重新整理好衣着之后，陆仁除了左眼角有点淤青、侧颈处有两道不深的抓痕之外，倒是也没受什么伤。算命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也很神奇的在混战之后没有任何事。反而是刚才被陆仁揪住了一顿胖揍、眼下正坐在陆仁对面的这位衬衫白领的卖相看起来比较惨烈，鼻青脸肿的几乎被揍成了猪头三。 张小灵是看到黑西装们过来之后，因为担心事情闹大而偷偷跟了上来的。本来是想着先看看陆仁他们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帮陆仁报警来着。但是事态很快就平息了，张小灵也就跟着陆仁进了苏离安的店里。这会儿张小灵正拿着伤药，小心的在往陆仁颈侧见红的抓痕上抹。 伤药原本是苏离安第一时间从店里翻出来的，不过当苏离安看到跟在陆仁后边走进店里的张小灵了之后，刚拧开了伤药瓶盖的苏离安上下打量了张小灵两眼，扬了扬眉毛，顺手就把伤药塞到了张小灵的手里。然后苏离安伸出纤长的玉指，看似随意的指了指陆仁颈侧的抓痕，接着自己就给大家泡茶去了。 冲突被制止了之后，各方就开始追溯源委了。 事情其实也并不复杂：最开始是一个小孩遇到了邪灵然后被缠住了，小孩的家人就找到了算命孙去除灵。算命孙当时的除灵谈不上成功，但是也不算失败，总之邪灵是被赶走了，算命孙收了钱也就撤退了。结果没想到算命孙拿钱走人之后没两天，邪灵就又跑回去了。小孩之前本就因为邪灵入侵而身体虚弱患了病，算命孙驱过了灵之后，小孩的家里人为了省钱，也没带小孩去看过病，这会儿就更是雪上加霜，大病了起来。算命孙也就被当成了骗子。 这个带头的衬衫白领其实是事主家的邻居，平日里的工作是带着一个团队，在发生医疗纠纷的时候，通过各种非正规途径给医院方面施加压力来获取分红，也就是所谓的“职业医闹”。当他听说邻居家的孩子因为被神棍骗了而重病的消息之后，本着职业素养和“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正义感，于是就带着邻居家的三姑六婆们还有自己的团队过来找算命孙和苏离安“讨要说法”了。 于是当大家把事情认真的摊开来看的时候，才发现这其实是一笔烂账。 算命孙在邪灵跑掉之后，没有确认清楚情况也没有做好预防措施就收钱走人了，在业界人士的眼中，谈不上占理；事主家的大人在算命孙明确提醒过了之后，依然没有及时带小孩去看病，也不能说没有责任；而这个带头闹事的衬衫白领呢，虽然在这件事情上姑且算是“助人为乐”，但是他一是带着人来气势汹汹的围住了没有责任义务的苏离安的店铺，还多次扬言要砸店，二是在冲突中把无辜入局的陆仁给卷了进去，也在事实上动了手，基本上算是把事情越搞越乱的角色。 总之，除了陆仁和苏离安无辜躺枪了之外，谁都有理，也谁都谈不上没有责任。 这就不太好搞了。 不过大佬就是大佬，很快就初步给事情定了性。 “大水冲了龙王庙，呵呵，误会，都是误会。家明，快跟苏小姐还有陆先生道歉。” “苏小姐，陆先生，对不起。” 被叫做“家明”的那个衬衫白领倒是很快的就开口道了歉，态度也颇为诚恳。那位大佬貌似之前就跟这个衬衫白领认识，或许还处于食物链的上一层，所以此时这个衬衫白领就像是在约架现场被教导主任带人逮了个正着的小学生一样，认罪态度十分的良好。 “那这样行不行。既然之前已经谈好了后续的事情交给陆先生来解决，那么还是要拜托陆先生了。陆先生的医药费还有劳务费就由我来出，回头我就跟苏小姐结算，改天我再摆个饭局，专程给二位陪个不是。二位看，这样可以吗？” 陆仁和苏离安互相看了看，感觉对方并没有异议，于是就都点了头。 平息了事态，调停了各方，大佬们通常又总是很忙的，所以各方又客套了几句之后，大佬很快就告辞了。大佬一站起来，那个衬衫白领就也非常驯服的跟了上去，一起走了。随后夹着尾巴脚底抹油的是跟陆仁互相留了电话号码的算命孙。 插曲暂时告一段落，然后就到谈正事的时候了。 “唔？这位张同学想要找大单来接？” 听明白了大致的情况之后，苏离安微微的有些疑惑，指尖在她自己的那张很有明星范的漂亮脸蛋上轻轻的挠了挠。 刚才在把伤药递给对方的时候，苏离安曾无意的确认过，尽管对方的身上有灵力，不过在感觉上只能初步评估为中等水平。虽然对方对自身灵力的消耗又或者是身体虚弱等诸多的原因也会影响到自己对对方灵力等级的感应，但是单就眼下的情况来说，对方此时并不具备太强的灵力。 而在灵异业界中，高报价的生意，往往也意味着高风险。虽然也有不少有钱人会在比较急切的情况下拿出高额的报酬出来，但是他们通常也会指定由专人又或者很有名气的人来接单。像张小灵这样，苏离安并不熟悉情况、而且初步评估下来灵力也并不强的人，其实是不符合苏离安介绍大生意的条件的。 况且愿意拿出六位数报价的人，通常都会在行业内有熟悉的合伙伙伴，再或者是朋友介绍朋友那样的圈内往来。不少专门吃这碗饭的人，光是听到风声都会自己找上门去了。那样的单子，很少会放出来让人随意接单的。 于是在婉言跟张小灵说明了目前并没有这样的订单了之后，苏离安趁着颇为失望的张小灵抹完伤药去洗手的空档，就偷偷的跟陆仁打听了起来。 “喂，你女朋友是什么情况？一来就专门接大单，看她的衣服和包包，不像缺钱的人啊。” “……她不是我女朋友。不过她现在是急用钱了，就想着赚钱而已。” “那她实际水平怎么样？” “唔……可能目前在经验上还不太够，但是综合来看的话，现在应该跟我差不多。实际发挥起来应该还要超过我。” “你就吹吧，你这种水平的市里都没有几个了，还超过咧。难不成跟你一样是走野路子的？” “不是。说起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市里那么多神棍，你为毛偏偏要找我来给算命孙背锅？” “我怎么知道。当时那帮人说是要砸我铺子来了，算命孙那时问我认识的人里是不是有一个八字纯阴的男的，我说了你，他就说我不用担心你出场费的问题，让我找你来了。” “我去，那种时候你还在先算钱？！” “咦？算什么钱？” 张小灵这时候正好走了回来，似乎是听到了陆仁的最后几个字，于是就好奇了问了一句。 “没什么。”苏离安这会儿倒是对着张小灵笑了笑，“刚才我们在算，陆仁到江州市这两年，其实已经赚了一百多万了呢。” “噢？！”张小灵的眸子似乎突然又明媚了起来。 三十八、流日不利（五） “学~长~” 离开了苏离安的店铺之后，陆仁刚坐到张小灵车里的副驾驶位置上，就看到两眼放光的张小灵，此刻声线甜美浅笑轻柔得就跟准备骗武大郎吃掉毒药的潘金莲似的。 “……” 陆仁冷汗冒起，条件反射般的就往车门的方向靠了靠，同时还非常警惕的环视了一下周周的环境。 苏离安那店里奇奇怪怪的邪性玩意很是不少，至少陆仁作为灭灵钉替代品的那把嗜血匕首就是从苏离安这买的。活人的血液滴在那把匕首上，真的就会被直接吸附进刀刃里，效率比广告里的卫生巾都高，也是非常的邪乎。至于别的邪性的玩意，那就更多了。 这张小灵，莫不是一不小心就着了什么玩意的道了？ 不过好在陆仁还没警惕多久，张小灵的狐狸尾巴就冒出来了： “学长，你可以借钱给我吗？” --------------------------------------------------------------------------------- “那么初步拟定的合约就是这样了，你再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吗？” 场景切换，在张小灵租住的酒店式公寓里，此时陆仁和张小灵排排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然后在整理着一份刚刚书写出来的合约草样。而小卿禾，这时候则颇为专注的和荞麦一起在张小灵的卧室里用笔记本电脑看美剧。 对于陆仁来说，既然已经初步确认过了张小灵的能力和人品，自己手头上的存款在短时间内也没有使用的计划，那么当张小灵开口询问了之后，借钱给张小灵其实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不过陆仁此时毕竟已经算是半个生意人了，借钱这种事情嘛，总还是要收利息的。趁他病要他命——不对，是“见风使舵”“趁火打劫”“水则资车，旱则资舟”——总还是每一个逐利的生意人刻在骨子里的追求。 作为一个刚到江州市两年就混出了一小方名堂的年轻人，陆仁在很多时候或许会不计回报的去顺手做点好人好事，但是如果因此就认为陆仁是个缺心眼的圣母党又或者是赔钱赚吆喝的买卖人的话，那也真的是太把陆仁当成“好人”了。 比如说这会儿，陆仁就趁着张小灵缺钱的空档，在拉拢着张小灵签“卖身契”。 “嗯……我看看……” 张小灵拿过了两人刚才经过研究讨论而总结下来的合约草样，又仔细的看了起来。 合约里的内容主要可以分为三块： 首先是关于借钱的部分。 陆仁此时的银行存款是四十六万零七百多，这会儿陆仁一口气就把自己至今攒起来的大头四十六万全都拿了出来，可以说是直接掏空了家底。与之相对应的，张小灵这边拿来做抵押的则是华城东苑九号的所有权。也就是说，在张小灵还清借款之前又或者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还款的话，那套房子就相当于是陆仁自己买的了。 毕竟房子是通过陆仁介绍给张小灵的，在驱灵的过程中陆仁也出了大力，现在大部分的房款还是陆仁先出的，所以这部分倒也颇为公平，张小灵也觉得没有问题。 其次是关于还款的部分——这也是陆仁弄出这份“卖身契”的目的所在。 陆仁倒是也没打算借机让张小灵怎么样。陆仁提出的还款方式是，张小灵的借款需要通过提供“劳动”来偿还。这部分内容的其实和之前两人关于“互相帮忙”的约定也没有太大的出入，但是核心在于，陆仁想要借机把之前两人协商内容中的“友情协助”转变为实实在在的“经济合作”。大体上的具体内容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性质却不太一样了。 也就是说，在借款还清之前，张小灵暂时就属于是陆仁雇佣来的小员工了。这样陆仁在接生意抓鬼的时候，张小灵的角色也就从“可能会友情出手帮忙的小伙伴”，变成了“有义务帮老板赚钱的打工妹”，然后陆仁再从利润中计算出张小灵的分成，抵扣掉一部分借款。在公事公办的情况下，“求助朋友”和“指挥员工”，这两件事情要实际处理起来，哪一样会比较简单省事，显然是一目了然的。 虽然一次性掏空家底对于陆仁来说还是颇有风险的一件事情，但是因此能雇佣到像张小灵这样能引动阴雷的家伙来当自己的手下，陆仁觉得这样的投资还是颇为划算的。 张小灵看完这个部分，很快就翻了页，似乎也没有对此表示异议。 最后占据了合约大部分篇幅的，则是双方因为合约而约定的具体义务以及相关的细则。 这部分的内容比较细碎和繁琐，其中有相当的一部分内容是陆仁为了骗张小灵签“卖身契”而做出的自我约束，也有一部分内容是张小灵自己提出来的。 比如说除了生意上的事情之外，陆仁无权指使和约束张小灵做任何事情，并且无权干涉张小灵的个人感情和生活，并且在干活的时间上，也应该考虑到对方的学业和日常生活；在除灵的具体方式上，张小灵有权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并有权对陆仁某些不合适除灵的方式作出否决；在张小灵正常履行义务的情况下，陆仁也有义务在关于小卿禾的入学、成长方面提供帮助，比如说按时参加家长会等可能需要陆仁出席的亲子活动又或者不让小卿禾因为家庭原因而心理负担之类，总之要努力营造出一个适合孩子成长的良好氛围；再以及说当双方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或在还清了借款之后，合约会在结算清楚之后自动解除等等等等。 诸如此类的内容，洋洋洒洒的写满了四页A4纸。 “好了。”又仔细的看了一遍之后，张小灵终于点了点头，“那么就按照合约上的内容来办咯？” “嗯。” 于是双方在确认了内容之后，就拿过了张小灵准备好的签字笔和印泥，分别签了字并且盖上了手印。 在把一式两份的合约中的一份收起来的时候，陆仁仿佛看到视野中有一个系统弹窗突然跳了出来： 「系统：稀有精英级玩家张小灵加入了你的队伍。」 哈哈哈哈哈。 --------------------------------------------------------------------------------- 从非唯物主义的角度上来讲，无论具体的条款内容是不是符合人道主义精神，骗人签卖身契都是一种很容易遭天谴的行为，于是很快的，陆仁就遇到报应了。 帮张小灵她们母女俩做完了晚饭，再拿着合约回到宿舍里之后，陆仁收拾好装备，就到某医闹的邻居家，处理算命孙之前留下的烂摊子去了。 拖到了晚上才去处理事情，其实并不是因为陆仁办事不积极。如同渔民们捕鱼怎么样都需要跟水打交道一样，混灵异界的这帮人也是经常需要昼伏夜出的——谁都知道鲨鱼离开了海水只是一块肉，厉鬼在阳光下也往往非常菜——但是不下海又或者不等到晚上，人类根本就没多少机会遇到它们好不好，更别提对付它们了。 算命孙那家伙之前说过，那个客户家的孩子是遇到了“邪灵”。所谓“邪灵”，重点主要在于“邪”之一字，也就是指这类灵体有特殊的、能对人类产生负面影响的能力，并且对人类有主观加害行为的意思。 如果从个体的差异上来讲，“邪灵”其实是强度差异可以非常非常大的一种分类。这就跟人类中的“变态”有点类似：有的变态喜欢去偷窃别人穿过的袜子又或者内衣什么的，这种的就相对没什么太大的危险性；但是有的本身受过军事训练又或者是特工培训的人，要是朝着反社会反人类的方向变态起来，那就非常可怕了。 算命孙之前处理过的那个邪灵的强度并不高——这一点，从算命孙那个捉鬼菜鸟都能把那个邪灵赶走上就能看出来——不过那个邪灵很善于利用大人对小孩的关心以及对外人的不信任。所以等到在那家人眼中并没有高人风范的陆仁，顶着熊家长的胖揍以及邪灵的攻击，把那个邪灵给收进了从苏离安那批发来的收魂稻草人里的时候，陆仁感觉自己已经都快被打出内伤了。 喵的，今天白天自己被一大群人围堵的时候，都没吃这么大的亏呢。 医药费肯定是不能少报了。 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很毒，叫做“祸不单行”。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呢，如果你遇到了一件倒霉事的话，那么肯定还会有别的倒霉事情在等着你。 于是当陆仁带着被束缚住的邪灵、满身的酸痛还有刚买的跌打药水再次回到学校宿舍楼下，陆仁刚松了一口气，觉得今天总算是过去了的时候，陆仁就被楼管大妈给叫住了。 “陆仁，这是你们院的赵老师叫我转交给你的。说是要你记得赶紧弄好。” “？” 陆仁从楼管大妈的手里接过了那两张对折起来了的纸，其中折在外面的那张纸上边有一个公章的印子红彤彤的，力透纸背。然后陆仁就顺手打开来看了。 “通知。由于新校舍改建工程尚未完工，目前校园内各学院的住宿资源暂时相对紧张。为了合理分配住宿资源，给新入学的同学们提供一个良好的住宿环境。经研究决定，所有目前住宿在其它学院校舍中的大二以上学生，均需在开学一周前搬离现居住校舍，新住处由各学院另行统一安排。江州大学后勤管理中心。” 喔，也就是准备要搬宿舍，腾出位置来给大一新生们住的意思嘛。陆仁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始看下面的另外那张。 “通知。经统计，由于本学院住宿安排名额已满员，且大二以上非住宿于学院校舍内学生人数少于两名。故此，学院根据实际情况，结合学员的主观意愿，特此依据自愿原则，批准部分学员的校外住宿申请，不再为其另行安排宿舍，并减免其住宿费用。请满足校外住宿申请条件的同学根据学校安排及时搬离原宿舍，谢谢合作。自愿校外住宿批准名单：陆仁。江州大学土木工程学院学生工作办公室（章）。” 我我我……我勒个去啊！！！！！ 喵的我什么时候申请过校外住宿了？！有那么便宜的单人宿舍不住还跑出去花钱租房子，我有病我特么才去申请校外住宿啊！ 陆仁仔细的看了看位于通知右下角上的那个院学工办的公章，几乎都快把通知单给握穿了。 喵的坑爹货，老赵你特么的又杀熟！ 三十九、顺其自然 第二天的早上十点钟多，一向不务正业的大三学生陆仁，正坐在学校后街小巷子中的一家饺子店里，感受被组织给抛弃了的辛酸感。 “行了行了，吃碟饺子还放这么多醋，你这是要把老板吃亏本是嘛。” 此时隔着小桌坐在陆仁对面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吃饺子的那个年轻男子，是陆仁他们学院去年新上任的辅导员，赵晓峰。 赵晓峰之前是江州工业大学里的学生，保研之后就在学校里兼起了土木工程学院的辅导员，平日里除了要负责搞好学院里学生们的思想和生活之外，还有就是负责院学生工作办公室的日常工作，当然更多的还是在学院办公室里给其他老资格的老师们跑腿打杂什么的——也就是被学校征用来给各个学院当廉价劳动力来了。 “呯！” 陆仁闻言就把老陈醋的瓶子往桌面上用力一放，桌面顺势一震，连装着饺子的碟子都被震得浮空了起来又落了下去，发出了“叮”的清脆掉落声。 “喵的老赵我还没说你，自愿校外住宿是怎么回事？” 赵晓峰虽然是辅导员，但是他一个在读研究生，其实比陆仁也大不了几岁。再加上赵晓峰之前还是“江州工大”那会儿就和陆仁认识了，互相还蹭过不少饭，赵晓峰当上辅导员之后为了图方便，也是坑过了陆仁好几次。所以陆仁在人前当然会给他面子，但是私底下交流的时候，却也不会把真的把他当作是“老师”了。 赵晓峰回答得倒是很理所当然。 “我不是在通知上面说得很清楚了吗，院里的住宿安排早就已经满了，给新生预留的那块又不能动。学校后勤中心的那帮人这时候才说要给学生挪宿舍，我们院哪还有地方腾啊。反正我们院符合条件的就你一个，你搬出去事情就好办多了，院长也同意了。” “怎么可能没有地方。像我们班赵烨那样的，大一就搬出去了，宿舍肯定都没去过几次，你把他们的名额给我腾出来不就行了。反正人家也不住宿舍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又不是没交住宿费，办手续多麻烦。而且学生原则上是要住校的，有宿舍人家不住是一回事，学校批准不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安全责任懂不懂。给你特批还是我跟院长打了保票的，不用谢我，哥心领了。” “谢你妹啊，你倒是提前跟我说一声啊。这种时候给我来这么一出。” “额……我记得你去年的时候就提过想搬出去的啊，这下子我帮你满足心愿，你还不乐意了？” “我！谢！谢！你！” 陆仁回答得有些咬牙切齿。真不知道是该谢他还是该骂他了。 之前陆仁确实是想过要从宿舍里搬出去，主要是为了做生意方便，免得昼伏夜出的影响别人。不过后来跟陆仁同一个宿舍的人都陆续离校了，陆仁花一个床位的钱霸占一个四人间，再加上住在其他学院的地盘里，院里的老师又不会来管，自由自在的当然就懒得搬了。 更何况去年那会儿陆仁的手头上不缺零用钱，昨天陆仁签完合约就把几乎所有的存款都转账给张小灵了，现在一时半会的，哪还有钱出去租房子？ “不客气不客气。” 赵晓峰倒是没听出陆仁的言外之意来，摆了摆手示意陆仁不用谢，然后就又说了起来。 “反正你这人不声不响也不务正业的，霸着宿舍也是浪费资源。我看你们班安诗琪那小妞就对你挺有意思的，你把握好再浪一下，租个房子正好一起出去二人世界，多好。” “是咧，回头我被她那帮粉丝打断腿的时候，你记得去医院看我。” “怕个毛啊。我跟你说，不要怂，就是干。” “院长好，您也来吃饺子啊？”陆仁抬起头来往赵晓峰的身后一望，岔开了话题 “院长好！”赵晓峰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就顺着陆仁的视线，赶紧回头往自己背后的方向望了过去，结果自己的背后却空无一人。 “妈的，别拿院长来开玩笑好不好，我最近最怕那老鬼了……” “怕个毛啊。我跟你说，不要怂，就是干。” 陆仁把赵晓峰刚说出口的话给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 --------------------------------------------------------------------------------- 学校通知的“在开学两周前”搬离宿舍，其实算下来也就是明天之前了。想找老赵算账却吃了个哑巴亏，而且在这件事情上，能在学工办说得上话的老赵，看来也没办法帮忙抢救了。 于是在吃完了这顿时间略晚的早餐了之后，找地方住就成了陆仁眼下最急迫的事情。 陆仁赶紧就开始打电话到处求助了起来。 张老头是这么回答的： “找地方住？这种事情你问我做什么？想来我这边借住？不行，你身上杀伐之气太重，又整天带着灭灵钉之类的阴邪之物，影响风水格局。而且我人老啦，不想沾染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的因果。” 苏离安又是这么回答的： “我店里肯定是不能让你住，万一你弄坏东西了怎么办？住我家里倒是可以。不过我家跟你们学校差不多都在相反方向了，就算错开早晚高峰，跑一趟都要一个多小时，你确定你要来住？对了，算命孙那事你搞定没有？哟，很效率嘛。好好好，知道啦，你的医药费和劳务费我尽快帮你催，到时候就通知你。” 叶鲲鹏则是这么回答的： “来我家住本来是没问题的，但是我侄女这个学期到江州来上高中，爸妈就把我的房间腾给她了。现在我都和我家二哈一起睡客厅，每天起床的时候都被它舔一脸哈喇子……” 最后陆仁想了想，又打电话问了赵晓峰，赵晓峰拒绝得倒是干脆： “免谈。我不是刚跟你说叫你去撩你们班安诗琪那小妞了嘛，跟我个男的借住有什么意思？真的，我跟你说我看小女生特准，你去撩她肯定有戏。去你的，居然戳我单身狗的伤口。友尽，你找不到女票之前是别想来我这打地铺了……” “……” 总不至于真的要沦落到去住那个什么“年华学子公寓”的地步吧…… 押一付一的话……卡里还剩七百，身上还有……两千一，倒是勉强也够…… 于是挂掉了电话之后，陆仁一边默默的翻着钱包，一边表示自己很忧桑。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陆仁这边正数着钱，然后被他随手放在一旁的手机这时候突然就震动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是张小灵的名字。 “喂？怎么了？” “爸爸，”电话接通之后，从听筒里传出来的是小卿禾那清脆稚嫩的童声，“中午回来的时候不要带吃的了噢，妈妈买了烤羊腿回来庆祝，现在在烤箱里热着，就等你过来开饭啦。” “……额。好的，我待会就过去。” “啊，妈妈说，顺便带瓶酱油。家里的酱油见底了。” “好嘞。” 陆仁愉快的挂了电话，然后又突然有些莫名其妙了起来。 怎么感觉自己仿佛在不知不觉间，就被带着节奏变成她们的专职厨子了呢…… 虽然这种感觉并不讨厌就是了。 然后当天晚上，陆仁就带着行李搬进了华城东苑九号里。 咦？ . . . 【特别鸣谢「河东月红」还有「起名字累死人了」两位亲一直以来的投票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