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半夜鬼压床 我叫白汌,今年十八岁。据说我出生那时,白溪村三日大雨连绵不绝,所以二爷爷取古水名汌为我的名字,并且再三告诫爷爷奶奶,成年之前,绝对不能让我离开这个村子,否则必有大难临头,白溪村将人人自危。 爷爷当时就把他骂了,而后就同二爷爷分家,搬到了村子外围,这些年都没有什么联系。 我总觉得二爷爷就是一个神神叨叨的老神棍,所以我也不喜欢他。 然而这世间总有些事出人意料,最近发生的一件事,彻底的改变了我的想法…… 这一切,还要从我十八岁生日那天说起。 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十八岁的生日那天,家人会办流水席,乡亲们都过来吃饭,酒席之间自然免不了酒,我也喝了一些,等流水席结束之后,我已经醉到意识迷茫了。 爷爷奶奶还要忙着照看亲戚,我就先行回家了。 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阵凉风袭来,还伴随着风声凄厉的哀嚎,一股刺骨的寒冷从体内流过,刚才还暖烘烘的房间仿佛瞬间掉入冰窟,我本想起身关窗,可是身体却突然间,无法动弹…… “白……汌……” 一声,一声,轻声的呼唤,带着醉人的引诱,我紧张地闭着双眼,却忍不住发抖的双手还有身体……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我的床边…… 我吓了一跳,却喊不出声来,双唇上瞬间被另一双冰冷柔软的双唇紧紧封住! 那是冰冷到足够令人颤抖的温度,还伴随着诡异的笑声,很近,又很远,我的心跳一路狂飙,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 我呜咽出声,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拼命地想要挣扎,可是动弹不得,手腕也被人握住,我却连睁眼都不能,终于在无法忍耐的痛中昏了过去…… 不知多久,我才在疲倦中醒来。 没有那令人战栗的场景,窗户关得好好的,阳光照进窗户,温暖又明亮。 奶奶的声音远远传来,“小汌,快起床!清岩找你出去玩,都太阳晒屁股啦!” 清岩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本来约好了今天一起去玩水的,结果我竟然睡过头了,还……还做了那样的梦! 我可是连恋爱都还没谈过,怎么脑子里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我顿时觉得有些嫌弃自己,连忙掀开被子,就要翻身下床,然而却突然感觉到一阵难言的疼痛,直接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礼服裙,瞬间愣住了…… 这裙摆……为什么被撕坏了? 还有我的身上,怎么会有青紫的痕迹?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心中也慌乱了起来…… 难道那不是梦,而是有人趁着我酒醉未醒,偷偷潜了进来? “小汌,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起来,这都几点了!” 奶奶推门而入,也惊呼一声,小跑了过来,“怎么回事?怎么坐在地上了?” “我……” 我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该怎么跟奶奶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和奶奶说,可是奶奶已经先一步看到了我身上的痕迹,将我扶到了床上,神色慌张,“小汌乖,告诉奶奶,你身上是怎么弄的?” 奶奶关心的语气更让我心中委屈,可是又害怕奶奶会骂我,犹犹豫豫的不敢开口,只能揉着衣角,结结巴巴道,“我……我也不知道……” “小汌……”奶奶似乎有些难以接受的样子,“你是不是……是不是……” “我没有!”虽然奶奶没有说出来,可是我已经听懂了奶奶的意思,一下子就急了,“奶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做那种事!” 本来我还害怕奶奶会怪我,但是我现在更害怕奶奶会误会我,于是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全都跟奶奶说了。 没想到,奶奶听完,不仅没有骂我,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神情越来越复杂,手也抖了起来…… 这让我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就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小汌,没事,可能是你最近太累了,睡觉的时候磕了碰了才会这样的。”奶奶安慰着我,可是神色依旧凝重,“我出去一趟,你身体不舒服就好好躺着休息,我让清岩先回去。” 奶奶离开了,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半梦半醒之间,却仍然止不住心中的恐惧……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2.水龙头流血 我又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半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特别累,睁不开眼睛。 可是就算在梦中也不甚安稳,不停地做着噩梦,等我醒来时,已是一身冷汗,浑身乏力。 想起昨夜似梦似真的那个场景,我就觉得脑子里直嗡嗡响,紧张害怕的情绪蔓延了我全身。 我头昏脑涨地起床,踩着拖鞋去了洗手间。 镜子里是一张年轻的脸庞,只是眼底一圈明显的黑青,眼神也黯淡无光一片死色。 这还是我吗? 我今年才十八岁,怎么一夜之间,神态就变得如此的衰败了? 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我用力地拧开水龙头,接了捧水往脸上浇去。 洗完脸以后果然精神了一些,正准备拿毛巾擦脸,却闻到我的手上有一股淡淡的,说不出来的腥味。 难道是水不干净? 不可能啊,我家的水是直接接的山上的山泉水,水质不是一般的好,都可以直接喝的。 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我突然感觉到洗手间的气温像是突然变低了很多,激得我直接打了个冷颤。 这是春末初夏的季节,天气已经开始颜色了,怎么会这么冷…… 水龙头里的水还在哗哗流着,却慢慢变了颜色,变成了血红色! 我吓得一下子松了手,惊呼出声! 是血!水管里怎么会有血! 我抬头注视着镜子,只见镜中的自己眼白上翻,满脸是血,可是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弧度! 不,这不是我! 恐惧占据了我的内心,我双腿直打颤,条件反射地想去开洗手间的门,却发现打不开? 怎么会?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明明就没有反锁! “嘿嘿嘿……”这时,耳边传来一阵阴笑,在寂静的洗手间里十分刺眼。 “是谁?是谁在装神弄鬼?”我颤声问道,却无人回应。 “啊!”我再也忍受不了了,尖声叫着,用力地去转门把手,把门弄得哐哐作响,却无能为力。 我的内心几乎绝望,这时,我却听到了外面奶奶的声音,“小汌,你怎么了小汌?” 我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使劲朝门外喊:“奶奶救我……奶奶……” “哐当……”房门被用力撞开,奶奶出现在我面前,我连忙哭着扑进奶奶的怀里,我真的要吓死了。 奶奶一边拍我的背安抚我,一边询问:“刚刚怎么了,不要急,慢慢说。” 我哭着抬起头来,正想说我刚刚看到的景象,可一抬头才发现,浴室里干干净净的,哪有什么鲜血! 再一看洗手槽,水龙头还开着,流出来的水也干干净净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又惊又怕,可是却说不出来。 洗手间里明明一切正常,那我刚刚看到的那些,是幻觉,还是? 奶奶见我不说话,沉默着看了我几秒,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我的头,“没事了,不用怕了。” “可是……” “不管看到什么都不用怕,有奶奶在呢。”奶奶直接打断了我的话。 我张了张嘴,却最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作罢。 3.恶鬼附身 从那次以后,又过去了几天。 这几天里倒是没再发生什么怪异的事情,只是我仍然精神不太好,而且饭量也开始下降,到后来,我竟然闻到食物的味道都有点反胃。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肚子很饿,很想吃东西,却看着自己之前爱吃的食物提不起胃口。 爷爷奶奶叫过大夫来看过,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给我开了些开胃的药让我吃,我吃了药也没啥用。 接连下了几天的雨,那天终于放晴了。 我拎着小板凳想去外面坝子上晒晒太阳,经过爷爷奶奶的房间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来他们的谈话声。 “他爷爷,小汌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要不要去找她二爷爷……”声音压得很低的,是我奶奶。 奶奶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我爷爷愤怒地打断:“妇人家,知道什么?什么二爷爷,小汌没有这样的爷爷!” 紧接着两人又放低了音量嘀咕了几句什么,我听不太清,不过也能隐约听到几个字眼,例如“当年的约定”、“时间到了”之类的。 我也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就拎着我的小板凳走开了。 刚到坝子上晒了会儿太阳,好不容易精神好些了,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大概四十来岁,穿着比较奇怪,看起来像是道士服,腰间拴着个布兜,背上背着把木剑,看起来怪兮兮的。 那男人看到我,笑眯眯地走过来:“小姑娘,我观你印堂发黑,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原来是个道士,我懒洋洋瞥他一眼,“大叔,您这台词,电视剧里都演烂了。” 那道士被我怼了一句也不生气,仍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小丫头倒是口齿伶俐,不过贫道掐指一算,你最近几天是遇到什么用科学解释不了的奇怪现象了吧?” 闻言我心里一紧,难不成这真是个道行深厚的高人? 或许是我这么一瞬间的犹疑被他察觉了,他接着说道:“依我所见,你这是被鬼缠身啊,要是不及时解决,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两把刷子,但是最近遇到的这几件事确实不能用科学来解释,我想请个道士回去给我看看应该也没事,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于是我赶紧问道:“先生可有化解之法?” “贫道既然主动寻上门来,自是有应对之法。” 看他这么心有成竹的样子,我又信了他几分,忙客客气气地把人领回家了。 爷爷奶奶见我找了个道士回来,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倒也没再说什么。毕竟是有客上门,奶奶忙去厨房张罗了好多吃的,那道士倒也不客气地享用了,吃得油光满面的,一点都不像是修道之人。 等天黑之后,道士在我家转了几圈,各个门口都贴了一张我看不懂的符纸,然后搬了把椅子让我坐上去。 我依言照办了。 那道士在我身旁不知道画了个什么东西,又洒了符纸,还在我的脚下摆了一面奇怪的镜子。 做完这些,道士才拔出自己手中的剑,解释道,“我这是雷击桃木剑,无论是人是鬼,只要以乾坤镜为引,都能将他们除尽!” “一镜为引,阴阳开路,轮回之约,百鬼遵从!” 道士拿着剑跳来跳去,像个跳大神的一样,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了“尬舞”两个字,忍不住有点想笑,然而却被突然刮起的风沙迷了眼睛。 不知怎么回事,院子里突然刮起了大风,刚才还在山头的太阳好像一下子落了山,乌云遮天蔽日,风声如同厉鬼呼号一般凄厉,落叶都被刮到了空中,又打着旋落下,整个院子都阴森森的…… 我低头看向那面镜子,却被吓得屛住了呼吸! 有一只手,从那镜子中伸了出来! 我指着那东西哆哆嗦嗦,“这是什么啊!”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那道士此时明显慌了神,向后退了两步,一撒手,扔了桃木剑,转身就想跑! “你到底行不行啊?”我看到这一幕差点气疯了,虽然我还不太明白怎么了,但很明显这个道士就是个三脚猫,骗钱的! 而此时也容不得我多想,那只鬼手从镜子里伸出来,突然快速抓住了道士的脚腕。 道士吓得一脸菜色,鬼哭狼嚎地求饶,“救命啊……鬼爷爷!我给你烧纸,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别杀我啊!” 可他的求饶并没有什么用,只见一道青灰色的声音在空中模糊成片,窜入了道士的身体里! 道士抬头看着我,泛白的眼球看着让人后背发凉,声音却是尖细的女声,断断续续…… “交……出……来!” “啊!” 那桃木剑差点劈到我头上,我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身体僵硬得如同木头一般,根本就无法行动,还好爷爷在一旁死命拽了我一把,才让那道士扑了个空! “交出来……” 那尖细的声音开始了,可是我却一头雾水,交出来?交出什么来啊! 风越来越大了,几乎让人站不稳,只是一个晃神的时间,那道士就飞快地闪身到爷爷面前,伸手想要扼住他的喉咙,我看爷爷危险,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咬牙扑过去挡在爷爷面前! “你不要伤害他们!先告诉我,你到底要什么东西!” “我……” 道士轻笑一声,舔舔自己的下嘴唇…… 猛地一个反扑,将我扑倒在地! “我要你的命!” “呃——” 喉咙突然被扼住,窒息的痛苦一点点充斥,我挣扎着双手,拼命地扑打,可是道士却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我仿佛看到爷爷奶奶拼着老命对它拳打脚踢,却被它震开,瘫倒在地,肺部的空气被一点点抽离,我控制不了地翻着白眼,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我想,大概我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囡囡!” “小汌!” 爷爷,奶奶…… “啊——” 忽然一声凄厉的哀嚎划破长夜,肺部一下子被充满让我忍不住咳嗽,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劫后余生的侥幸在我心中瞬间充斥。 我小心翼翼地睁眼,却看见一身穿墨色长袍的男人,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与那恶鬼缠斗在了一起! 4.被男鬼救了 男人面如冠玉,粗眉,星眸,红唇皓齿,紧紧抿起,双眼如鹰般锐利,无时无刻不带着一股凌厉肃杀的气息,身披墨色长袍,衣袖宽广,一招一式,行云流水,衣袂虎虎生风。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周围的气息好像都变了,那股阴森的风变得柔和了不少,道士似乎被突然出现的他吓了一跳,虚晃几招,却被男人轻松接过,仿佛在游戏一样简单,道士一下子神色大变,也不再同他缠斗了,转身就想跑,然而男人又一个闪身挡在了他的面前! 道士急了,阵脚大乱,连忙伸手去挡,男人四两拨千斤地拨开,而后双手交叉,猛地跳起,朝着道士的天灵盖狠狠一拍! 我隐约看见好像有一缕黑色的雾气从道士的身体离开,道士一下子软了下去,倒在地上,男人从腰带上解下一个布袋,轻松地向前一兜,那缕黑气就进了那布袋之中,男人一抽绳,袋子便被扎紧了,一开始还鼓鼓的,好像还有什么在挣扎,然后慢慢地,就扁了下去。 经此一役,院子中一片狼籍,我回身去扶起爷爷奶奶,确认他们没有受伤,才放下心。 一抬头,却发现男人朝着我走了过来,带着戏谑的笑容,虽然面相不错,却让人心中难以喜欢起来,总觉得像是隔着一层冰,冷得人心颤。 我忍不住一个哆嗦,“你……你是谁?” 男人冷笑,“这么快就将我们昨日欢好忘记了?” “什么?” 男人的笑容更加不屑了,“你连鱼水之欢的对象,都不知是何许人也么?” 我愣了愣,鱼水之欢? “小汌,你在跟谁说话?” 奶奶把我拉到身边,还伸手触了触我的面前,我这才发现,奶奶似乎也看不见这个男人…… “小汌——秀芬,成勇!” 二爷爷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二爷爷。” 我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二爷爷小跑着赶到我们身边,气喘吁吁地询问,“怎么样?你们没事吧?我在山下感受到你们这边气息不对,就急忙赶过来了,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我喘了口气,指了指地上那道士,“只是他,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攻击我们,可能是中邪了!” “他这是被附体了。”二爷爷皱了皱眉,“是谁救了你们?”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是我跟二爷爷说是一个穿着古装的男人救了我们,他会不会觉得,是我疯了? 然而二爷爷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匆忙从口袋里倒出一个小瓶,往眼皮上抹了点里面的液体,看了看周围,才将目光锁在了那个不知是是人是鬼的家伙身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我们谈谈吧。” 男人这才冷哼一声,“你想反悔?” 二爷爷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起来,“我没有想反悔,只是……” “我说过,时间到了,就要实现我们的约定,你也看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了,如果我没有赶来,后果会是什么样?” 二爷爷沉默着站在原地,半晌,才回头看向爷爷和奶奶,“秀芬,成勇,我们进屋谈吧?小汌累了,先回去歇歇,今天的事情,二爷爷……回头跟你解释,好吗?”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我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爷爷拉到了一边,“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没门!我绝对不会同意!” “成勇,现在不是你犯倔的时候!”二爷爷叹了口气,“你又不是没看见!如果我们不履行约定的话,麻烦只会越来越大,到时候被卷进来的就不只是一个人,而是整个村子,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少条人命!我们根本解决不了!” 我还是满头雾水,爷爷却好像被二爷爷说动了一样,有气无力地垂下了手。 奶奶审时度势,趁机推着我进了屋子,他们则在屋子外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我一直在屋子里等着,从傍晚到现在,已经过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了,他们也没有人进来问过我。 我满脑子都是那个凭空出现的男人…… 他究竟是好是坏?是人是鬼? 今天又为什么会出现,救了我们? “吱——” 门被人推开,我的注意力也被转移过去,爷爷站在门口,表情似乎是有些为难,那男人也跟在爷爷的身后,面容冷峻,双眸淡漠,仿佛即将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囡囡……爷爷有点事情想跟你讲……关于,你的身世,还有当年的,一个约定……” 5.被许给了一只鬼? 我很小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那场病差点要了我的命,后来是怎么治好的我也忘了,印象中好像突然就好了。 我病好以后没多久,爸爸妈妈就外出打工去了,后来挣了点钱在城里安了家,就显少回来了,一般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 不过就算他们回来也从不与我怎么亲近,虽然也会给我压岁钱,给我带礼物,我却完全感受不到别的家庭才有的那种天伦之乐。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爸妈对我冷淡是因为他们重男轻女更喜欢弟弟,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爷爷和我说,白溪村其实分为内外,像二爷爷他们就是属于真正的白家血统的继承人,懂得阴阳八卦术法推算,只是到他这一代,已经失传了许多。 我那时候生病,高烧不退人事不省,二爷爷说是邪煞冲体离了魂,只要把魂魄招回来归位就好了。 可谁知这一招却招来了麻烦! 那是一只深不可测的男鬼,二爷爷完全看不清他的道行。男鬼出现的时候,手上正拎着我残破的魂魄,他和二爷爷谈条件,说可以归还我的残魂,但我十八岁之前不能离开村子,十八岁以后,就必须得跟我走。如果二爷爷不答应,他就当场吃了我的魂魄。 为了让我活命,二爷爷只能无奈答应下来。 “小汌,爷爷不是要赶你走,但是如果你留在村子里,你就会有危险,这个村子也会有危险,不光是我们一家,还有所有白溪村的人,这么多条人命……” “爷爷……” 爷爷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房间,佝偻的身躯,看得我心中一阵绞痛…… 我要怎么办?我真的不想跟着一只鬼啊! 我是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跟鬼走呢? “你最好早做决定,我没有什么耐心的。” 忽然从门边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这才发现,那男人还没走,正站在门旁,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是不是你?”我握紧双拳,抬头紧紧地注视着那个男人,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出来的,你想逼我跟你走对不对?” “我还没那么闲。”眼前突然一阵黑风,那鬼站在了我的面前,“还有,你我已结为夫妻,记住你相公的名字,我叫钟望。” 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淡漠,甚至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也没什么反应。 农村这边都管鬼叫“脏东西”,可是眼前这人连光都不怕,真的是鬼吗? 我忍不住开口,“你……真的是鬼?” 看着男人点头,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二爷爷真的把我许给了一只鬼…… 而且,我们还…… 我垂下眸子,紧紧握拳,努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恐惧,“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我要带你走,你也必须跟我走。” 男人肯定的语气让我觉得有些可笑,“我要是不走呢?我就不信,全世界还没有人能收了你?你不就是个鬼吗?邪不压正,总有人能治得了你!” “那你尽管试试,看看有没有人能收得了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有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 这只鬼,死前肯定非富即贵。 奇怪,都这个时候了,我为什么还能想到这些? 我忙收敛心神,“那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是我?” “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钟望顿了顿,“我没有义务保护你们的村子,但是我们现在可以达成一个交易,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会保证你们村子平安无事,一年之后,我也会放了你。” “如果我不答应呢?” 男人轻笑,“那你就看着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吧……” 6.不配活在阳光下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好好考虑。明日傍晚,你要是还无法决定,我就帮你决定。” 说完,我眼前一亮,那鬼就凭空消失了。 他是鬼,自然来去自如。 然而此时他走了,整个家里又陷入了沉重。 二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进来,说实话我原来对他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可是现在,我心情又有些复杂,毕竟当年,如果不是他做了决定,很有可能就像那鬼说的,我早就没命了。 “小汌。” 二爷爷的笑容有些勉强,“这些年你都住在外面,我平时住在山里,也没有怎么关心过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轻轻应了一声。 “我不是来劝你走的,白溪村是你的家,你想留就可以留在这里,二爷爷怎么说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拼了老命也要护你周全……” 我抬头看向二爷爷,果然如我所料,他叹了口气,又继续道,“但是小汌,二爷爷没用,保护不了整个村子啊……” 二爷爷在我印象中从来都是那样冷静沉稳的样子,此时,竟然眼眶也有些发红。 这片土地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也有感情,但是让我真的跟一个鬼走,我也害怕,也不放心啊! “二爷爷。”我斟酌了两秒,还是开口,“您让我一个人静静,行吗?” 二爷爷点点头,又叹气一声,走出房门。 我坐在床上,望着窗口,却只能感觉到一阵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难道真的要离开吗? 可是要是钟望到时候不放我回来呢? 钟望是鬼,鬼话怎么能信呢? 但是要是不跟他走,村子真的出了事,我又该怎么办呢? 我靠在床边,浑浑噩噩地睡去,又浑浑噩噩地醒来,眼看着离钟望说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汪汪……”这时,我被外面一声声凄厉的狗叫声吸引了注意力。 奇怪,我们这个村子平日里都没有陌生人进来,半夜几乎听不到狗叫,怎么今天狗叫得这么厉害? 我起身推门出去想看看什么情况,刚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看到的场景,却吓了我一跳。 爷爷奶奶此时不在房间里睡觉,却跪在地上,朝着房后的山头,顶礼膜拜,嘴里还念念有词,二爷爷则闭着眼睛倒在一旁,不知生死。 我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连忙小跑过去,想把爷爷奶奶拉起来,可是他们却好像不认识我了一样,对我的动作完全没有反应! “爷爷,奶奶,你们快起来!这是在干什么啊!” 两人像是感受不到我的存在似的,根本就不理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抬头望向对面,却发现对面的邻居似乎也在做和爷爷奶奶一样的动作,我连忙跑了出去,顺着村道走了两家,发现这里每一家每一户竟然都在冲着家后的山头朝拜,甚至有的人额头都磕出血了,却像没有感觉一样! 月亮渐渐升起,在惨白的月光之下,村子中数百人都在朝着那座山跪拜,这是怎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 我后背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然而脑海中此时却电光火石般一闪,瞬间闪过了一个名字! 钟望! “钟望,你出来!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除了钟望,我根本想不出有谁能弄出这么大,这么诡异的场面。 一定是他,他想逼我跟他走! 一口空气忽然灌入了嗓子,呛得我气管直疼,弯着腰咳了好半天才顺过气来,一抬头,却发现那男鬼倏地出现,蹲下身,把一颗什么东西塞进了二爷爷的嘴里! “你给他吃了什么!” 我一下子扑上去,这个男鬼要是今天敢再做出什么事来,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药不死人的。” 钟望一挥手,我便如同定在原地一般动不了了,纵然我恨得咬牙切齿,也不能动他一分一毫…… “别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推,我没有时间和你玩这种过家家的把戏。”男鬼冷哼一声,“白溪村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根本就一无所知。” “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这村子山上,有一个厉害的家伙,你对他来说就是大补的养分,他已经闻到你的味道,迫不及待要苏醒过来了,你现在不走,到时候你就是想走,也来不及了,不仅你要死,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受到你的牵连。白汌,你以为以你的命格和体质,你配活在阳光下,活在人堆里么?” “什……么……”我已经完全的呆愣住了。 钟望的眼神,还有语气是那么的淡漠,像是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是那般的残忍。 他像是还嫌不够似的,继续冷声道:“再者,你已被我破了身,体内有了我的鬼气,你觉得你还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吗?” “钟望!”我咬牙切齿地叫着他的名字,这一刻终于崩溃得泪如雨下,“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我恨你!” “无所谓。”他轻轻瞥了我一眼,“你的恨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话音一落,就像是不想再跟我多说一般,直接一挥衣袍消失了。 混蛋! 混蛋混蛋! 我气得直哭,心里又恐惧,可我却拿他毫无办法。 7.别让她克死了 最后我还是答应了钟望的条件,我不敢再拿一村子的人冒险。 不过这也是缓兵之计而已,我必须得离开村子,但我不一定非得跟着钟望走。 连着几天下来,我的神经已经变得强大了许多,最初的恐惧无助过后,理智也逐渐回笼。 我记得在我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也是把我放在手心里疼过的,虽然好多年不怎么见面了,但是血肉亲情总还是在的吧? 他们在大城市里,认识的人多,见识也广,说不定他们有办法呢? 我不相信这天底下有愿意把自己闺女送给一只鬼糟蹋的父母。 “钟望,我答应你的要求了。”我抬头紧张地注视着钟望的眸子,“但是我这一走说不定就回不来了,我得去和我父母道个别。” 钟望倒是答应得痛快,“我可以给你两天时间,到时候,我会去接你。” 说完,钟望的墨色长袍一挥,就消失不见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拿着爷爷给我的地址,自己一个人出发坐车去城里找爸爸妈妈,我拿着地址边走边问,终于找到了地方,站在房前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一位妇人开了门。 “你是……” 看着眼前的妈妈,我忍不住眼眶一热,“妈,是我啊,我是小汌!” “小汌?”妈妈愣了一下,笑容有些牵强,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温暖,将我拉进了屋子,“哎呀,是小汌?小汌怎么过来了?妈妈好久没见你了。” 跟着妈妈走进了客厅,才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虽然不常见面,但面容还是熟悉的,他是我爸爸。 “小汌长高了不少。” 妈妈正说的时候,门口却突然走进来一个小男孩,脸颊胖乎乎的,身上却湿漉漉的,抱着一个足球,看起来特别可爱。 “景晨回来啦?”妈妈顿时笑逐颜开,松开我的手迎了上去,皱了皱眉头,“怎么弄得一身湿?快点去换衣服洗澡,别回头再感冒了!” 男孩儿好奇地看了我一眼,抱着足球走远了。 妈妈这才回到我身边,轻轻微笑,“那是你弟弟,景晨,年纪还小,淘气得很,对了,小汌既然来了,今天就留下来住一晚吧,明天妈妈再送你回爷爷奶奶那里去。” “啊……” 听到妈妈这话,我心里顿时有些失落。 我以为她会留我一起生活的,可她却说还要把我送回农村。 但从我进门到现在,妈妈对我一直笑脸相迎和蔼可亲,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就是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我本来想说的事情也不敢说出口了,害怕一个不小心,就惊醒眼前的美梦…… 这一顿饭并不丰盛,却让我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跟爸爸妈妈坐在一起吃过饭了,尽管我觉得弟弟实在是有点太调皮了,但还算愉快,就算是最近越来越没有胃口的我,也吃光了一碗米饭。 妈妈帮忙收拾了客房出来,我早早地就睡下了,想着等明天早上再跟他们说我的事情,今天也的确有点晚了。 奔波了一天,我也困了,很快就睡着了,但是梦中也不甚安稳,总是梦到有人在追我,我一直跑一直跑,却怎么也跑不到尽头。 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灯是亮的,我刚穿上衣服走出去,就看见妈妈抱着弟弟,一脸慌张,还在凶爸爸,“别磨蹭了,快点啊!” “妈……”我弱弱地出声,“这是怎么了?” “景晨发烧了,我们带他去医院!” 说完,妈妈抱着弟弟就直接出了门,根本都没理我,我想了想,这毕竟是我弟弟,说不定去了医院我能帮着照顾一下,就也跟在爸妈身后一起出了门。 到了医院,爸爸妈妈下车头也没回就背着弟弟直接跑了进去,情况紧急,来不及顾我也是情理之中,但我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失落。 我小时候生病了,就只有奶奶哄我啊…… 医生说,弟弟已经发烧到三十九度了,再晚点送来就要肺炎了,要马上输液降温,爸爸妈妈跟着医生护士一同忙活着弟弟,而我站在一旁看着,却什么也帮不上忙,就像个局外人一样手足无措。 好不容易才忙活完,妈妈握着弟弟的手守在床边,爸爸则是一脸严肃地揽着妈妈,似乎我都已经被他们屏蔽在外了一样…… 我黯然走出病房,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了很长时间。 没有人问我,爸爸妈妈也没有。 我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又在雨夜的冰冷中醒来。 朦胧之间,我好像听到了爸爸妈妈的声音…… “他爸,你说咱儿子之前一直健健康康的,这小汌一来,怎么就生病了啊?还这么严重!” “谁说不是呢?咱们当初离开白溪村不就是怕那孩子克我们么!谁知道她能找上门来?” “虽然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可我们在这边都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可别让她给克死了……” “她也满十八成年了,我看得尽早给她找个婆家,大不了多贴点嫁妆,早点嫁出去了好,也当是我们做父母的对得起她了。” 窗外突然一声炸雷惊起,而我的瞌睡也瞬间被驱散…… 我突然反应过来,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他们当年才要将我扔在爷爷那里,十几年不闻不问吗? 这就是所谓的骨肉亲情? 8.除了我,没人敢留你 我没想到自己满怀期待地投奔过来,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真相,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冲过去质问他们,我究竟犯了什么错,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生我? 可是我却浑身像是僵掉了一般,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脑海里突然有个声音告诉我,白汌,罢了吧,问了也不过是更伤人而已,他们毕竟生了你,现在有弟弟承欢膝下,老了也算有所依靠,你还是走吧,这里,没人会欢迎你的…… “你现在肯安心跟我走了?”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钟望正站在我的身旁,悬在半空,眼神淡漠。 他大概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了吧? 真是讽刺,所谓人性,一个鬼竟然比我一个人看得还要清楚。 我低下头盯着脚尖,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不屑的轻笑,“有些人就是这样,不自取其辱,是不会罢休的。”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或许在爸妈眼里,连提起我的名字,都是一种晦气,我却异想天开地想要他们来救我,他们既然能把我丢在白溪村十几年不管,又怎么会在乎我的生死呢? 我竟然还对他们抱有希望,真是很傻很天真…… 钟望幽幽地上前一步,站在我的身前,食指轻勾起我的下巴,“你现在死心了吧?除了我,没人敢留你。” “我要是还不答应呢?” “你还有退路么?” 钟望尖长的食指划过我的脸颊,冰冷的触觉与雨水混为一体,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一年为期,时间到了,我自然会放你走,还是你想回去,看着你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一个死掉?” 一想到村子,我就心里难受,我真的不想连累爷爷奶奶还有村民…… 钟望虽然是鬼,但他并没有害过我,甚至他还救过我…… 而且我现在也的确没有地方能去,不如就先待在钟望身边,等到村子里的事情解决了,也许我就能想办法回去了…… “我答应你就是了。” 反正我的人生,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了,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钟望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伸手一抹,变出一把黑伞来,递到我手里,然后吩咐我打车,去新城街的老城区。 下雨天不太好打车,等了半天才有车过来,我冻得直哆嗦,开门坐了进去,钟望也坐在我身边,不过司机好像并不能看见他,还在对我说,刚才一阵阴风,冷得他直打喷嚏。 我心虚地赔笑,可不嘛,我身边就坐着一制冷器,您能不冷? 大概过了十分钟,车子停了下来,我右手边就是老城区的住宅,等着司机找钱的时候,我隐约看见有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人从旁边的老宅走了出去。 奇怪,那是道士吗? 之前被道士坑过,所以现在我对这个职业特别留意,只是没想到好像从事这个职业的人还挺多的,竟然在这里也能碰见。 “姑娘,给你钱。” “哎。” 我低头接过钱,再一抬头,那人已经不见了。 应该是走了吧。 我钻出车子,撑起伞。 “你去叫门,拿着这个,找杜沛丰。” 钟望递给我一个小布包,冲老宅一扬下巴,我点了点头,拿着东西小跑上前,叩了叩门,很快就有人出来将门开了一小条缝,我连忙将手中的东西给他看,“你好,我想请问一下,杜沛丰先生是住在这里吗?这是先生给我的信物,说如果有一天我需要帮忙就来找他,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问一下?” “对不起,我们这儿没有姓杜的,您找错人了!” “哎……” 我还没来得及再问,那人直接转身“砰”地一下就把门给关上了,差点夹了我的手。 这人什么毛病,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吗? 我气呼呼地转头看向钟望,却发现他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雨还在哗哗地下,钟望向后退了两步,抬头望着这座宅子,我也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抬头,看向房子,突然发现这座房子的上方,似乎有很浓重的黑气,但又不像是乌云…… 刚才离得远还看不清楚,现在离得近了,不仅能看清楚那大团的黑色雾气,好像还能听到时隐时现的哭声……就像小孩子被掐着脖子时发出的尖锐声音,刺得人头皮发麻…… 这该不会是鬼宅吧? 我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心扑通扑通地跳,下意识地回头找寻钟望的目光。 却突然发现,钟望竟然不见了! 靠! 我忍不住低骂出声,这混蛋是在耍我吗? 9.不要…… 四周突然又静了下来,刚才的声音一点都听不见了,我僵直着身子,盯着那老宅的枣红木门,我记得爷爷之前告诉过我,在摸不清楚情况的时候,千万别轻举妄动,因为也许这一跑,逃向的就不是生路,而是死门…… “走吧。” 我被这黑夜中突然升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控制不住地浑身一抖,不过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是钟望的声音,又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回过身静静地望着他。 我从来没有这样期待过他的出现,这些天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现在我离开了父母,离开了爷爷奶奶,没有人能再保护我,要是真的一旦有什么危险,钟望就是我的保护伞,他的从容总是能让我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 我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这才听到钟望毫无起伏的声音,“我刚才潜进去见到家主了,这家人遇到了麻烦,明天自然会来求我,把欠我的东西双手奉还。” 我点点头,乖乖地跟在钟望身侧,盯着他的侧脸。 我以前都觉得鬼应该是特别吓人的,张着血盆大口,伸着猩红的舌头,一言不合就要掏人心,喝人血的那种,可是钟望让我对“鬼”这种超自然现象又有点模糊了。 他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得,就好像还活着似的。 估计他活着的时候,也是个很不一般的人吧。 前面是一家不大的店面,钟望停下了脚步,我抬头看了一眼牌子,上面写着馨缘旅店,虽然知道钟望是鬼不可能在阳间有房子,这下雨天我也不可能在外面睡大街,但是真的和鬼一起睡,我还是心里别扭。 但我也只是别扭别扭而已,脚下动作也没耽误,跟着钟望走了进去,老板娘坐在前台低头写东西,头也没抬,钟望瞥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在示意我说话,但是我还是犹豫了好久,才敢开口跟老板娘说要一间标间。 老板娘看都没看我一眼,扔过一把钥匙,“前面右拐第二间房。” 我匆匆道谢,拿过钥匙走向房间,这一天跟着钟望东奔西跑,我也实在是累得不行,最近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脑子都乱掉了,什么破烂的事情都留到以后再去想,我现在只想好好躺在床上睡一觉,来让自己疲倦的大脑,好好放松一下。 躺在床上,让自己的身体陷在柔软的床垫之中,这双人床足够宽广,也够我在这上面来回折腾了。 我闭上眼睛,想试着放空自己的大脑,可是却总是忍不住想起,走的那天,爷爷奶奶含泪望着我,不舍的模样…… 他们带我长大,父母没能给我的,他们都给了,可是等我长大了,应该孝顺他们的时候,却又偏偏遇上了这么档子事。 所以说人生就是这样,永远阴差阳错,没处说理,我看我也别再乱想了,反正一年之后就能回去了,我在这边再怎么想,那钟望不放人,我又打不过他,我不也只能忍气吞声吗? 算了,不想了,还是睡觉吧,想也没有用。 我向下串了串位置,盖上被子,准备睡觉,却突然感觉身前一阵凉风,一睁眼,就对上那死鬼墨色的双瞳。 我脑子里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绷紧了。直觉告诉我现在眼前的这只鬼很危险,这个姿势也让我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钟望的身子特别凉,贴着他就像贴着一块冰,虽然我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可我的心依旧提醒着我,一定不能放松警惕…… 我抬头注视着钟望,尝试着让自己看起来能可怜一点儿,也许这样他就能发发善心,别折腾我了,可是钟望的眼神并没有露出来我希望流露出的神色,反而更加深沉了几分,我心中那点不好的预感,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我提了口气,想向上提提被子,却突然感觉手腕上一凉,紧接着唇上便被冰凉的触感所侵占,我一下子大惊失色,慌张地想要推开,可是根本抵抗不过,又被他按住了胳膊,那双冰凉的手,就那样按在了我的身体上…… “唔……钟望,不要……” 好像又回到了十八岁生日的那一晚,我想抵抗,想把这个男鬼从我的身上踹下去,可是他的手,那么凉,却又如同火把,所到之处燃起一片星星之火,还让我跟着一同颤抖轻呼…… 我忍不住低泣,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迷茫之中,好像感觉到钟望的手在我的脸上擦过,擦去了那些泪水,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让我浑身绷紧,可是又忍不住在他的低喘声中软了身体…… 10.十万块钱 等我再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我一睁眼第一感觉就是浑身酸痛,一动身上就跟散架子了一样,拖着疲惫的身体洗漱,却发现镜子中的自己憔悴的吓人,面色苍白,双眼乌青,身上还有数不清的印记…… 我真是很想杀了那个混蛋,可是他都已经是鬼了,我也没有那个本事让他再死一次,就只能自己劝自己,不管怎么样,不要跟他起冲突,毕竟现在村子的平安还要仰仗他来守护,要是得罪了他,连累了整个村子,我就算死了都不会安心的。 “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那死鬼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我穿好衣服,确认遮住了自己身上的印记,才去开门。 握住把手,轻轻一拉,门便开了,站在门外的却是一个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我皱了皱眉,“你有事吗?” “小姐,你好,请问你昨天是不是去过老城区的杜家?” 这人是谁?怎么开口就问杜家的事情?旅店里龙蛇混杂,也不知道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要是坏人的话,钟望不在,我自己肯定招架不住,所以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先警惕地问他,“你是谁?” 没想到他倒是很快回答了,语速快得我差点没听清,“我是杜家家主杜沛丰先生的儿子,我叫杜同,听管家说了昨天的事情,我就赶紧找来了,小姐,昨天是您去了我家吧?您是不是找家父有事?” 奇了,还真让钟望说准了,这杜家的人还真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他的皮鞋上满是灰尘,额头上也有细细密密的汗珠,赶过来的路上应该是挺着急的,而且他面色蜡黄,眼下乌青,神情恍惚又很焦灼,就像最近受了什么刺激或者转折一样。 我心里大概有了谱,估计就像是钟望说的那样,这家人遇到大麻烦了,才会这么出尔反尔,昨天还不认帐,说什么找错人了,结果今天就匆匆忙忙地找过来了,肯定是这件事只有钟望能解决,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可是他们害得我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不说,昨天晚上还差点被钟望折腾得死过去,我总应该让他们得得教训才是,别仗着自己家大业大就欺负人! 看着对方赔笑,我腰杆也硬了,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找错人了吧,我昨天没去过什么杜家!” 说着,我就要关门,却感觉手腕一紧,被握得一痛。 “等等!小姐,昨天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这肯定是我们做的不对,但是我们也有苦衷的啊!杜家最近生意不好,四处欠债,我们也实在是为了自保,才会那样说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计较!我们都是粗人,都是一身铜臭味的奸商,哪儿能跟您比啊,您说是不是?” 那人抹了把额上的汗,一脸紧张的神色,好像生怕我会拒绝一样,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遇见什么可怕的事情了,才能这样做小伏低。 但我还是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出不去,“你一句不计较,我就不计较了,那要警察还有什么用啊?我昨天晚上淋了一夜雨呢!” “那您想要什么?您想要什么我们都能给得起,只要您能帮我们这个忙!”到底是经商的,还真是痛快,男人眼珠子一转,“您昨天去杜家的时候,应该是拿了一个布包吧?那布包应该不是您的,是别人给你的,对吗?只要您帮我找到那个布包的主人,说服他帮我解决我家的事情,我就给您打十万块钱!你要是嫌少,我就再加!” 我本来就想骂两句出出气,倒是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 十万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啊,我爷爷奶奶辛苦好几年也挣不来这么多钱啊! 这人出门在外,总得用钱吧,而且,以后我离开了钟望,肯定也得想办法回村子,这路上的路费又是一笔开销,我身上又没有什么钱,钟望是鬼,说白了就是死人,他也不可能有活人的钱。 “怎么样?”男人还在怂恿我,“那人在哪里?” 我有点动心了,这十万,不拿白不拿啊。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叫钟望出来,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想还是先告诉杜同先回去等,等到那男鬼回来了,我再告诉他,让他去杜家。 我刚要开口的时候,眼前却突然掠过一抹黑影,我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卡在了喉咙里。 11.姐姐……你来陪我玩啊…… 钟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出现,站到了我的身侧。 杜同进来之后,我就关上了门,此时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我要是他,早就被吓死了,可是他竟面色如常,还挺惊喜的,这让我觉得很不对劲。 杜同可能是知道钟望,所以才会这么的淡定。 “东西是我的。带我去见你们家主。” 钟望的手中正抓着那个布包,男人接过,从里面倒出来一块翠玉,拿在手里打量了半天,一脸惊喜,嚷嚷着要赶紧带我们回去。 我跟在钟望的身后小声问他,“刚才那个男人怎么会看见你啊?不是说人看不到鬼吗?” 钟望有点不屑,“我想让谁看见,谁就能看见。” 真是恶劣的鬼…… 男人很快就取车过来接我们,在路上给我们介绍情况,之前他们为了挽救下滑的生意,听了一位大师的建议,供奉古曼童转运,很快生意起死回生,但是好景不长。 邻居突然惨死,杜家供奉童子的消息也不胫而走,生意伙伴听说了之后就找借口撤资,拒绝合作,杜家的人本来想要找大师再进行化解,但是等他们想找那个大师的时候,大师却已经去世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古曼童是很善妒的小鬼,平时必须遵守各种注意事项,杜同平日里疏忽了,才招来小鬼的反噬。 男人说他们要去见的并不是杜家的家主杜沛丰,而是要见杜沛丰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老家主,杜兴国。听他说,这位杜老爷子今年都是百岁老人了,年纪虽然大了,但也不糊涂。 老爷子害怕生人,所以男人让我先在楼下休息,其实意思就是让我别冲撞了老爷子。这是人家杜家的地盘,我自然是好声答应了下来,男人就和钟望离开了。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烟灰缸,百无聊赖,这杜家老宅看起来倒是挺大的,可是自从那些诡异的事情发生之后,这里的人就走的走跑的跑,偌大的家产家业,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也真是让人唏嘘。 早上起来得早,此时也有点困了,我靠着沙发后背想睡一会儿,然而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咚……咚……咚…… 是从二楼传上来的,像小孩子在拍皮球。我困得不行,但是这声音一直都没断,还特别有节奏,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我好奇心起,就想上去看看。 我上了二楼,刚迈上最后一级台阶,一个圆滚滚的皮球就滚到了我的脚边,再一抬头,正好看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娃站在远处,盯着我脚边的球。 “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呀?” 他好像没听明白我说什么似的,“姐姐……你来陪我玩呀……” 我叹了口气,捡起脚边的球,这孩子看起来好像还挺有礼貌的,反正孩子嘛,贪玩是肯定的,干脆陪他玩一会儿,正好我闲着也是闲着。 我刚往前走了两步,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让我瞬间停住了脚步,皮球也掉在了地上。 杜同养小鬼,没法娶妻生子,怎么会有孩子呢? 我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那个男孩,这一看可不要紧,我差点没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这孩子根本没有腿,是飘在半空中的! 这才不是什么孩子,这就是杜同养的那个小鬼啊! 小男孩突然又抬起头对准我的方向,“姐姐……你为什么不过来?” 不要慌,不要慌…… 我死死地攥住拳头,抑制住自己想跑的冲动。 我身上有钟望的鬼气,这小鬼肯定会有所顾忌,再说钟望就在楼下,我要是真的出什么事了,他肯定能知道。 可我还是腿肚子直打颤…… “姐姐,你是不是看不见我?你怎么不陪我玩?” 小鬼突然收敛了笑容,向前了几步,眼看着他朝我逼近,我挺直脊背脚步钉在原地,腿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明明能看见!为什么不陪我玩!你骗我!” 小鬼瞬间就急了,表情登时狰狞起来,身子渐渐上升,皮肤透明,一双大眼睛凸得都快要掉出来了,隔得这么远,我都能看见他透明皮肤下的青筋,小小的身体撑着大大的脑袋,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再也坚持不住了,哇地一声掉头就跑,那小鬼还在我身后鬼哭狼嚎地喊着“姐姐陪我玩”,我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从来都没有跑这么快过,简直就是拼了命地往楼下跑! 可是毕竟是楼梯,我一个不小心就直接跨了两个台阶跳了下去,脚腕崴了一下,跪在了地上,起都起不来。 我大喊着救命,盼望着钟望能够听到来救我,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死鬼,平时闲着没事就会出来刷存在感的家伙,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又不见鬼影了! 这偌大的杜宅仿佛鬼宅一样,一个人都没有,根本没有人听到我的呼救! 我心里都被绝望充满了,难道我今天真的就要交代在区区一个小鬼手里了吗? 眼看着那小鬼停在了我的面前,猩红的双眼毫无感情地盯着我,朝我伸过手,我连哭都忘记了,直往后躲,可是这地方这么小,我再怎么躲也躲不过…… 而就在此时,我却突然感觉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12.你才是聋子! 我还以为小鬼有个帮凶,吓得我闭紧双眼,双手乱挥,“别杀我!救命啊!得罪你的是杜家的人又不是我,你们就算要索命也不该索我的命吧!” “小姐,你没事吧?” 这陌生的男声响起,我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这声音虽年轻,却不像是刚才那个小鬼,好像…… 好像是个活人? 我睁开眼,看向眼前的人,先看他的脚,确认不是悬在半空的,而是活生生在我眼前的人,我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才松懈下来。 我低头不经意的一扫,却发现,我身下的地方不是楼梯,而是沙发。 我愣了一下,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踝,好像也并不痛。 我有点懵,明明我刚才被那小鬼逼到了墙角,差一点就要…… 难道刚才我所经历的那一切都是梦吗? 要真的是梦的话,这梦也太真实了,我差点就真的以为我要交代在这儿了,现在心还扑通扑通乱跳呢。 看来这杜家,果然有问题。 “小姐,你知道杜先生在哪儿吗?” 眼前的人又出了声音,我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他,刚要指一楼那边,一搭眼却注意到了这人的衣着,一身蓝布长袍,头发高高竖起,还挎着个白布包,有点像个道士。 奇怪啊,这杜家的人不是都请了钟望来吗? 为什么还要再叫来个道士? 难道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 “小姐,你没事吧?”我正在思考的时候,那道士又出声了,“我看你神情恍惚,面色苍白,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你这个样子,很像是有鬼缠身啊!” 可不是么,反正是个道士都这么说,不过我估计钟望那个级别的鬼,眼前这个年轻道士应该也拿他没什么办法,还不如别告诉人家,免得给他招致灾祸。 “离那个道士远点。”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找钟望,却并没有发现他。 “为什么?”我压低自己的声音小声询问。 钟望的声音,却没有再响起来。 那道士见我一直没有回答他,嘴里小声嘟囔道:“原来是个聋子……” 居然说我是聋子! 我一气之下就把钟望说的话忘到脑后了,冲他大喊:“你才是聋子,你全家都是聋子!” 那道士见我会说话,居然露出一脸惊奇的表情,“原来你听得到啊!刚刚叫你几声都没答应。” “我在思考事情不行吗?”真是心塞,现在的道士怎么都这么二? “好吧,算我说错话了。”那道士估计是怕我真生气,立刻脾气很好地做小伏低,我这才发现他虽然一身土了吧唧的道袍,但长相还算蛮英俊的,看起来也年轻,不过二十五左右。 “在下名叫陈青。”他挺斯文地冲我笑笑,“你知道杜同先生现在在哪儿吗?” 我瞥了他一眼,正欲说话,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杜同正朝着我们走过来,看来是里面已经谈话完毕了。 13.小鬼现身! 从我踏进杜家大门那一刻起,我就感觉到宅子里的气氛非常的紧张压抑,像是一个充满气的气球,轻轻一戳就能爆开。所以原本我以为钟望和杜家谈完了,就要准备抓鬼了,毕竟看起来杜家人真的很急的样子。 但没想到之后什么都没做,杜同只是安排了客房让我们休息。 杜同安排的客房在一楼,有一扇落地窗,正好对着院子,院子里摆着一张红木案子,案子上摆着香炉,还有很多小东西,我只能认出米,香烛还有一个铃铛,乱七八糟的。 等一切布置好以后,刚刚遇到的那个道士走到案子前,手里捏着一张符纸轻轻一晃,那黄色的符纸自己就燃了,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幅度很小,速度飞快,手下的动作也一点都没耽搁。 我看得云里雾里,忍不住趴在落地窗上朝外面看,嘴里嘀咕,“这是在干嘛啊?要开始做法了吗?” “道士役使神明兵将,要提前起坛询问神明意见。”钟望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他的神出鬼没我已经习惯了,也没有感到多惊奇。 我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他换衣服了,那身低调的墨色长袍被换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身黑底鎏金纹的长袍,长发的一半被金色的发冠束起在头顶,剩余的则散落着,更加衬得他貌如潘安了。 我猜他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个很不平凡的人,没准他现在也是个很不平凡的鬼,只是他什么都不对我说,我也不敢问,毕竟实力悬殊摆在这里,他又总是那么凶,我可不敢瞎说话,万一把他惹毛了,受苦的还是我。 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我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但我仍旧有些疑惑,“杜家的人不是已经请了你吗?为什么最后解决这件事的,反倒成了那个道士呢?” 钟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他解决不了。” 我那一句“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问出来,就感觉一阵阴风从身边吹过,阴森森的,忍不住浑身一抖,心里直犯嘀咕,这也没开空调,大夏天的,怎么这么冷…… 天空中突然聚集起乌云,黑压压的一片,风裹着树叶刮起旋,那道士脸色也变得更加严肃,脚下踩着步子,手里掐着诀,口中念念有词,一张符纸又被燃起,特别迅速,道士的眉头又皱了两分,换了另一种步伐,桃木剑在手中舞得飞快,另一只手掐着诀。 我看得眼花缭乱,阴森的冷也让我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抱怨了一句,“这又是在干嘛啊?” “让那小鬼现身。” 我回头盯着钟望,他正注视着那道士的动作,紧紧皱着眉头。 话说这道士应该用的是捉鬼术吧?这个鬼怎么这么清楚? 我发现,我好像真的不怎么了解钟望,他真的只是个很厉害的鬼? 那他为什么能在白天出来,能随便让谁看见就让谁看见,还懂得这么多? 道士突然清喝了一声,震得我浑身一个哆嗦,转头去看,就见他的面前,隐约飘着一个青色的影子,然后慢慢变得越来越清晰,正是我下午梦中所见的大头娃娃! 就算是在屋子里,我也能感觉到一阵凉风从头顶到脚底,汗毛直立。 那大头娃娃黑色的眼珠向外凸着,呲牙咧嘴的,露出一排的獠牙,嘴唇猩红,头上的血管还在一下一下的跳动似的,大概是被激怒了,双手胡乱挥舞着朝着那个道士就扑了过去! 眼看着那小鬼发黑的指尖就要碰到道士的脖颈,我心一下子像被人捏紧了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道士向后退了一步,扔出一张符,念了句什么,那符就自己燃了,道士大声地喊了一句,“铁索缚鬼神,地索缚恶人,天师敕旨到,火急便行程!” 这一声,声如洪钟,震的人耳膜发痛,四面八方突然罩下来了一张金光铁链织成的网! 那小鬼神色大变,跌跌撞撞地就要跑,道士眼中一道精光闪过,上前一步,手中桃木剑一指,剑尖就对上了小鬼。 我瞬间对这个道士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他还是有点真本事的嘛! 那小鬼被按在铁链之下,动弹不得,却仍是一副凶相,一声凄厉的哀嚎从他口中窜出。 然而还未接触到我的耳朵,就好像被屏蔽了一般,我感觉耳朵上有些冰凉,迷茫地看了一眼钟望,原来是被他的手捂住了。 “你耳朵怎么这样烫?” “啊?” 看着钟望戏谑的眼神,我才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脸颊微红,低下了头去。 远处突然又传来道士的怒吼,惊得我抖了一下,抬头朝着他们的方向看去。 小鬼都已经被按在锁链下了,还在挣扎着亮出一口獠牙,道士冷笑一声,手中又一道符纸燃起,口中呢喃。 小鬼五官都痛苦地纠结到了一起,大头摇摇欲坠,随时要掉下来了一样! 一阵蓝火升起,小鬼浑身都被灼热的火焰烧灼,道士纹丝未动,额头上却也有汗珠正在颗颗滴落。 我回头看了一眼钟望,他却仍是眉头紧锁的模样。 就在这时,天空中却突然乌云密布,气压比刚才还要低迫,那阵阴森森地感觉越来越强烈了,眼前一道黑风刮过,那小鬼身旁赫然多了一道鲜红长衣的身影! 14.又来一个…… 那抹鲜红闪电般的速度上前一步,指尖乌黑尖锐朝着道士心口窝就抓了过去,道士虽然躲得快,可是胸口也留下了五道乌黑的伤痕,头发还散开了几绺,满头大汗,很是狼狈。 那鲜红身影就站在他的对面,长发披散着,面色苍白,眼下乌青,也有几分姿色,只是双目赤红,伸手一挥,刚才还捆着小鬼的铁链一下子被掀翻,一道阴风刮过托着那小鬼渐渐升起,灼烧正旺的蓝色火焰也一点点熄灭了下去。 小鬼恢复了我最开始见到他时普通小孩一般的样子,哇地一声,哭得撕心裂肺,扑到了她的脚边,“妈妈……妈妈……” 这一下可把我给惊住了,道士也一脸诧异,捂着胸口猛咳了两声,回头冲着杜同大吼,“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有一个小鬼吗!” 杜同看起来也吓得不轻,被道士一吼,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嘴唇都在哆嗦。 “我不知道啊!大师说他妈妈难产而死,已经超度了,儿子才被制成古曼童,被人供奉积阴德的啊!” 道士手中变换了个手型,一脸恨铁不成钢,“什么狗屁大师,就是个骗子!这根本不是什么古曼童,就是难产而死一尸两命的小鬼!这女鬼是他妈妈,过来报仇了!被这样的鬼盯上,你们杜家谁也活不下来!” 杜同看起来是彻底懵了,道士也没再理他,飞速运起剑指在掌心画着,女鬼倾身朝他飞来,一记黑虎掏心。 千钧一发之际,道士运气清喝一声,猛地向前一掌,掌间雷光闪过,瞬间从女鬼的小腹击穿,女鬼猛地向后一退跌倒在地,腹部一个碗大的洞,流出黑色浓稠的血液,半天都没动弹…… 道士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我看得直返胃酸泛恶心,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都已经被打成这样了,这下总该结束了吧? “啊——” 然而世界只安静了十秒,一声凄厉的嘶吼几乎要击穿我的耳膜。 下一秒就见那女鬼拍地而起,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了道士的身边,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女鬼小腹的大洞还没有愈合,淅淅沥沥地滴着浓黑的血,我眼睛都瞪圆了,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回过头瞪向钟望,“你为什么还不出手,再拖下去那个道士会死的!” “你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吧!这样拖下去,大家都会死的!” 钟望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没到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人命关天啊!” 我都要着急死了,那边道士脸都憋成绛紫色了,几乎快要背过气去,女鬼才将他甩到一边,又勾起唇角,望向了一旁的杜同。 杜同早就被她吓得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头都要磕出血了。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也好吃好喝供着你的孩子!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他啊!” 女鬼冷笑着,身影一瞬间消失,又出现在了杜同的身边,一手攀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尖锐的黑色指甲,已经要碰上他的脖子…… 15.再不跑就没命了! “崔红缨!” 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钟望才终于出手,倏地一下出现在了女鬼的对面,伸手一拦,将女鬼的手轻松隔开。 女鬼向后踉跄了两步,眼神正对上钟望那双冰冷的双眸,闪过了一丝慌乱。 我皱了皱眉,她好像很怕钟望啊。 钟望抬起右手,掌心中翻出一个泛着暗金色的透明印玺,“崔红缨,就此罢手,我留你三魂七魄!” 女鬼好像突然就慌了,像是害怕他手中的那个东西,还没等钟望做什么,就化作一阵黑烟跑了,钟望也当即追了过去,瞬间没了踪影。 眼看着女鬼跑了,我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落地窗,朝着道士跑了过去,杜同都已经吓晕了,我也没有心情去管他,直奔道士而去。 我刚才留意了一下,他受伤不重,应该还活着。 “陈青,你还有意识吗?” 我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好在还有呼吸,然而此时,道士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我,吓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醒过来了!” 道士没理我,一骨碌坐起来,盘起腿,嘴里念叨着什么,又快又急,嗡嗡作响,我一句话都没听清,很快,他就念完了,他的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是眼神却有了点神采,伤口也不再流血了。 我指了指他的伤口,“你要不要包扎一下,我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药箱。” “没事,谢了,我这个伤一会儿再说。”道士回头看了一眼杜同,“他怎么回事?” 我如实道,“晕了。” 道士拍拍手,从地上爬起来,啐了一口,“早知道我就不接这单!差点把命给搭进去!那女鬼呢?怎么不见了?” 我支支吾吾地随便胡诌了两句,“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跑了。” “那你赶紧来给我帮忙!”道士说着就从自己的白布包里掏出一堆家伙什儿来,“那女鬼搞不好还会回来,我们得赶紧结个法阵,反正不管好不好用,好歹能抵挡一阵!这女鬼下手够重的,真他妈疼!” 我看道士一脸严肃的样子,就赶紧答应下来,在一旁打下手,看他十指翻飞结着法阵,我心里却隐隐有点担忧,我们在这儿都快二十分钟了,为什么钟望还没回来? 忽地,我感觉浑身一阵发凉,一抬头就看见那抹鲜红长衣的身影,正站在我们的面前! “在结法阵?小道士,你想对付我?” 女鬼低头瞥了一眼那规矩的红线,随手一挥,那绷紧的红线,竟然全部崩断,燃起了蓝色的火焰,被风吹成了灰。 “你怎么会……”钟望不是已经去追她了吗,为什么她还会出现在这里! 女鬼更是得意了,“那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 道士向前一步挡在了我的身前,“你最好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贫道不过是还有看家本领没使出来罢了!” 女鬼悠然一笑,脸上的裂缝越变越大,如同脱落的墙皮一样扑簌簌往下掉,露出了粉红色嫩肉,血色的唇勾起了诡异的笑容,“连鬼王都拿我毫无办法,你们又能奈我何?” 我愣了愣,鬼王? 女鬼的动作这一次好像更快,我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她已经到了道士的面前,道士运足了劲,举起那桃木剑狠狠劈下! 女鬼只轻轻一笑,闪身躲过,尖锐的黑色指甲迅速伸长到几乎一只手那样的长度,指尖上还沾着几滴血珠。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我回过头,才发现道士的伤口又被她划破,甚至还在泛着黑气! 女鬼却诡异地一笑,天空瞬间一片阴霾,她猛地向后一撤,身影一下子浮在空中,一阵暗红的血色浓雾就在空中弥漫开来…… 道士捂着胸口踉跄地站了起来,又单膝跪地倒下,最后直接冲着我大喊,“快跑!再不跑就没命了!” 我一下子慌了,刚要跑,地面上竟然伸出一只只腐烂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脚腕! 女鬼又贴了上来,那只剩下血肉的脸看的我胃中翻滚,强压下喉咙的颤抖,垂死挣扎着,“他不会放过你的……” “是么?”女鬼“咯咯”笑着,声音就像是指甲刮过玻璃,“放心吧,他和我一样,看上的,都不过是你的肚子罢了……等我们血咒结下,我就把儿子放到你的肚子里,十月怀胎,瓜熟蒂落,我儿子就能变成正常人了……只可惜刚才被那道士害的,身上要有疤了……不过也没关系,就把你的皮扒下来吧……” “你……” 我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觉得浑身无力,眼前阵阵发黑,好像随时都会腿一软倒下去,多亏了我一直咬着牙死撑,只是头上都是虚汗…… 感觉到小腹上一阵冰凉的触感,我低头一看,就见那女鬼的脸就贴在我的小腹上,苍白的脸上还有着裂纹,好像不小心一碰,就会碎裂成粉末一样,可是眼神却是发亮的,亮的可怕。 小鬼娃拍着巴掌在她的脚边绕来绕去,脸上堆着笑容,“太好啦,妈妈!以后就有小朋友和我一起玩啦!”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我脑袋疼,可是却甩脱不掉,好希望这就是一个噩梦,可是这噩梦,到底什么时候会醒呢…… 我的意识,已经渐渐沉沦了…… 16.你的下场,会更惨…… 如果就这样死了,真是好不甘心啊…… 爷爷奶奶他们让我离开白溪村,还不就是图我以后的生活平安健康,可是现在,我却要辜负他们的期望了…… 怎么可以,他们都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能让他们为我难过呢? 我不能死…… 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股勇气,让我很想睁开双眼,让我的意识清醒过来,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在鬼的手里,我才十八岁,人生刚刚开了一个头,我不要以这样一种滑稽的方式退场! “你当真以为,那障眼法,对我而言,会有什么用处?” 这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骤然响起,我好像被催眠的人听到了口令,瞬间睁开了眼睛! 钟望放大的脸,正在我的面前,我这才意识到我是被他横抱在怀里,不禁心跳慌张。 钟望低头瞥了我一眼,便将我放了下来,向后猛地一扯,将我拉到身后。 那女鬼只有一瞬间的惊诧,很快就恢复如常,又要跑,可是这一次她却并没有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中,反而身上多了好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钟望依旧一脸风轻云淡,却透着股坚定,墨色衣袂随风飘起,那暗金色的透明印玺在空中静静地放着光芒,女鬼不停地尝试着想要离开这座老宅,可是最后也没有成功。 而钟望只是冷眼旁观,“杜家大宅已被我结下法阵,你现在后悔,还有机会。” 女鬼终于停下,只是已经遍体鳞伤,决绝地看向钟望,眼神中闪着一种毁灭的光…… “我为什么要后悔?我儿子还未睁眼看过这世界,就被邪道制成役使小鬼,每日受尽轮回之苦,你可曾过问!这世间的道理都已经乱了,你为何不管!我们孤儿寡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与你何干!如今大仇得报,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我不明白,都已经被逼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女鬼还是不肯松口去转世投胎下一世好好做人,难道真的要等灰飞烟灭才能回头吗? 后来我才想明白,其实有些鬼就是凭着一口怨气才能还在世间游荡,他们根本放不下这些…… 既然已经给过机会,钟望也就不再手下留情,一转眼,两人已经打作一团,但是很明显女鬼已经落了下势,我现在才能真的确定,原来刚才女鬼是调虎离山,于是钟望就将计就计,顺手结下法阵,让这女鬼无处可逃! 只用了两三招,钟望就已经擒住了那个女鬼,手中的印玺翻飞,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阵蓝火升起,那女鬼便是一声撕心裂肺地哀嚎…… “你灭了我也没有用……” 女鬼虚弱地冷笑,身子都变得半透明了,也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一点一点模糊,而那缥缈的声音却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阴阳两界大门已经打开,你就等着你心心念念守护的人间,变成地狱吧……” 女鬼的身影彻底消失了,焦黑的灰烬洋洋洒洒地落下来,我的耳边却好像突然充斥进女鬼低沉的气音…… “等着吧……你的下场,会更惨……” 我只觉得胸口一痛,眼前一黑,身体也软了下去…… 17.打算让我喂你? 从白溪村出来的那一天,我就好像一直都在跟着钟望东奔西走,唯一的收获恐怕就是我现在变得冷静理智了许多,毕竟从跟在他身边的那一天起,我每天都在重复的经历,就是担惊受怕。 真是很久都没有这样放松过了,虽然我能意识到自己在昏迷沉睡,但身体的疲倦还是让我不愿醒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我睁开眼看见面前的阳光的时候,还觉得脑子是木的,根本没有办法聚精会神。 然而,下一秒,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圆鼓鼓的小脸,瞬间让我已被麻醉的意识清醒了过来。 我一骨碌爬起来,直到后背贴上墙角,才停了下来,对面正是之前的那个小鬼娃娃,只不过不是之前那副青面獠牙的样子,而是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虎头虎脑的,歪着头看我,“姐姐,你能陪我玩吗?” “你能饶了我吗?”我有点崩溃,“你要找就找那个大哥哥去啊,他比我厉害多了,好玩多了!” “这时候,你倒想起我来了?” 听到耳边传来嗤笑的声音,我这才注意到钟望就站在我旁边,微微勾起唇角,风轻云淡的。 我不禁满脸羞红,这下可好,背后说人坏话还被抓现行了…… “张嘴。” 钟望好像也没有在意我的慌乱,只是平静地端起放在桌子上的碗,舀起一勺,递到我的嘴边。 “这是什么?” “你受了惊吓,要用药调理。” 那碗里的液体看着黑乎乎的,闻起来就一股焦味,我拧着眉看向钟望,“你这是蓄意打击报复,准备毒死我吗?” “我就算要你死,也不必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钟望轻笑,向前贴了一点,我盯着他陡然凑近的脸,手下绕着被角,有点紧张。 钟望眼神带上一抹戏谑,“还是你打算让我喂你?” “我喝还不行吗。”我垂着眸子,闷声道,“不过这药要是真有问题,那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钟望看起来有些无奈的样子,“随便你。” 我伸出手想接过来钟望手中的东西,但是钟望却固执地一勺一勺喂我。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平时都不怎么跟男生接触,仔细算来,钟望还真是我人生中第一个亲密接触的男人,我脸都要红到脖子根了,只得别过视线,望向了钟望身后的白墙壁。 “姐姐,姐姐……你快来陪我玩嘛!” 那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到了我的眼前,我一下没忍住,差点把嘴里的药都喷到钟望脸上。 “为什么这小鬼还在这儿啊?” 小鬼一脸无辜,钟望回头看了一眼,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串玉石手链,“崔红缨离去前,用自己全部的修为护住了他,我念在他年龄尚小,灵智未开,就将他净化之后,封印在这串玉石之中。” 钟望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这小鬼好像看着是没有那么凶了,身体虽然还是透明的,但没有一丝怨气,一举一动之间也有点像稚嫩天真的小孩儿,虎头虎脑,傻乎乎的。 “我的炁场与这小鬼不和,他在我身边久了,会被反噬,所以就将他交给你,这串玉石与我有联系,玉石的主人就是他的主人,他不能违反命令。” 我看着那个傻乎乎的正在自己玩的小鬼,手不自觉抚上那块微微有些发暖的玉石,其实如果这小鬼不那么凶的话,还是挺可爱的,我对他的抵触,好像也没有那么强了。 “那他以后都要住在这玉里了吗?” “我已经教了他修炼的法门,若有大成,就能独立于人间,做个鬼仙,如果不成,这玉也可保他魂魄不散,只是地府没有他的名字,他无法/轮回转世,就只能在人间飘荡,而且会一直这样懵懂。” 小鬼在我身边拍着巴掌,笑得开心,钟望将手链戴在我的手上,我低头看着,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想想从前那些帝王,都要追求长生不老,可是现在想想,长生不老又有什么好处呢?身边亲近的人都会一点点老去,唯有自己一个人孤独地活着,有什么意思? “咚咚……” 门突然被人敲响,我疑惑地转头看去,“谁啊?” “我可以进去吗?” 好像,是那个道士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他怎么来了? 18.你是我的女人 钟望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跟个大型冰箱一样散发着阵阵寒气,我还没来得及出声拒绝,陈青就已经推开了门,小鬼倏地一下钻进了玉石手链,钟望的身影也一下子消失不见。 我抬头看着陈青,他刚推开门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容,可是现在却突然神色一变,变得无比凝重。 我天生阴阳眼,周遭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司空见惯了,但是陈青长期处于一个正常的环境下,一定能很快察觉出来空气中炁场的变化。 我不想让陈青知道钟望还有小鬼的存在,就连忙开口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你的伤好了吗?” “嗯。好了。”陈青这才回神关上门,走到我的床前。 他今日穿着很简单的白体恤和短裤,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洗衣粉味。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扯下自己的T恤,指着自己的肩膀,“留了疤,但是过几天就会好的。” 女鬼伤过他的胸口两次,应该留下十个疤才对,可是他的胸口上只有七个,可能是有重合的吧,想想就觉得很疼啊…… 我正在兀自感慨着,手上的那串玉石却突然变得冰凉刺骨,一想这玉和钟望有联系,我连忙别过视线,伸手把陈青的衣服给整理好,“你不用给我看,我就是问问,你这人怎么这么较真呢……” 陈青摸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又将衣服整理好,我手腕上的玉石这才重新变得温暖起来,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你来找我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想先去吃点东西,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陈青顿了一下,正色道,“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我愣了愣,“啊?” 陈青沉默了两秒,“但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这道士突然正经,一双桃花眼倒也锐利了起来,我有点慌,这道士的架势有点吓人啊,这是要说什么啊? 陈青看我没有回答,一副蒙圈的样子,就再次开口解释,“我看见那天救我们的人了,他不是普通人,你先别急着反驳。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什么身份,但是我也能看出来,他不是阳间的人,对么?” 我一下子语塞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他是道士,钟望是鬼,要是他真的抽疯要除魔卫道,我可没有什么闲工夫给他收尸。 “我早就说,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很浓重的鬼气,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他的缘故吧。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提醒你,你觉得鬼话,能信么?鬼都是狡诈的,哪个鬼不害人?” “他……”我下意识地摸向手中的玉石,脑海中浮现出那天我被女鬼劫持,钟望来救我时的样子,语气也带上了犹豫,“应该……不会伤害我吧……” “你还是太天真了。”陈青叹了口气,沉默了两秒,“我看那鬼修为很高,既然留在你身边,必是有利可图,你还是小心为上。我一会儿就走了,这是护身符还有我的联系方式,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咱们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我接过那两样东西,心情有点沉重,陈青挥挥手,勉强地笑笑,就出了门。 我望着他的背影,本来已经调整好的心态,现在都被他给打乱了…… 我习惯性地一抬头,正好看见钟望站在我的身侧,一脸阴鸷。 “护身符?防我么?” 钟望勾唇冷笑,一下子让我心中警铃大作,钟望本来就不喜欢这个道士,可别借这个理由对付他,陈青就算是没伤的时候也打不过钟望啊,更别提现在身上还有伤了。 眼看着钟望脸色不对,我连忙解释,“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钟望笑意更深了,“你很了解他?” …… 我转头看向窗外,也不准备回答钟望的问题了,反正他气不顺的时候,我说什么都是不对的,还是闭嘴最好,多说多错。 “白汌,你最好端正你的心态。” 猛地感觉下巴一痛,下一秒,就硬被钟望掐着下巴,对着他的方向,他的瞳孔一片漆黑,声音低沉,如同催眠一样,让人弥足深陷。 “记住了,你是我的女人,别做不守妇道的事。” 19.杜同的谢礼 好好好,全世界都是你的,我敷衍地笑,躲过钟望的手,他直接将我手中的东西夺了过去,指尖燃起一阵幽蓝的火,将它们烧了个干净,连点灰都没剩,而后,就隐去身形了。 你大爷,敢做不敢当的混蛋,我心里骂钟望,可是表面上也不敢做什么,谁知道他现在会不会正看着我,只能自己气呼呼地起身出去觅食了。 一连在杜家歇了三天,我才觉得自己的身体调养过来了,虽然钟望烧了陈青的联系方式,但我早就已经背了下来,准确的用他的手机号找到了他的微信,加了他。 只是迄今为止,我和那倒霉道士还没说上几句话。 而那个小鬼,我一开始都不怎么对他寄予希望,但是他好像真的变乖了,每天晚上都会坐在外面,沐浴着月光修炼。 偶尔钟望会带着他,一大一小两只鬼飘出去觅食,吃一些残存的魂魄,等回来了,那小鬼饿的瘪瘪的肚子,就变得圆鼓鼓的了。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平静下去,那就好了,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终于有一天,钟望告诉我,我们得走了。 我只能哀叹一声,收拾好东西准备跟钟望离开,但是在门口的时候,我又看见了杜同,他变得比之前精神多了,粉面油光的,一看就是心里无事一身轻啊。 看我们来了,杜同笑了笑,上前说了两句场面话,我都一一答过,末了,才递了我一张银行卡。 “这卡里有十万块钱,算是我们杜家的一点心意。” 我还以为杜同都已经忘了这回事了,没想到他还记着,果然是大户人家,我也没客气,笑眯眯地从杜同手中接过了那张银行卡。 我感觉我好像突然发现了一条财路,这靠驱邪捉鬼也能挣不少钱啊。 “这个是您要的东西。”杜同神色郑重地拿过一旁放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道缝给钟望看,我也凑近偷偷瞥了一眼。 这里面的东西看起来特别像灵芝,就是形状有点奇怪,像马拉着车。 钟望怎么就要了个奇形怪状的灵芝啊? 我回头看了一眼他,还以为他会发火,可是他的眼神却好像看到了什么至宝似的,直放光。 杜同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盒子是加过法阵的,这东西擅长土遁,瞬息千里,您可得看好了。这是我们杜家的传家宝,孝敬给您也算是表达我们的谢意了,还希望日后能仰仗钟先生照顾啊。” 感情这还是个会跑的灵芝? 我摇了摇头,实在想不明白,就不再想了,钟望微一颔首,接过了那盒子,盒盖也被盖住了,还加了一把铜锁。 “还有,这个给您。”杜同递过来一个信封,“我已经提前跟周家的人打好招呼了,您从咱们这儿走,就只能坐大客车,差不多两个小时到他们那边的镇子,我提前给他们打了电话,等到了周家,周老板自然会安排,您都不用费心。” 钟望点头,接过信封,从自己腰上接下来一个小布袋,也没听清楚他说了一句什么,那两样东西就全进了小布袋,而袋子还是那样,干瘪瘪的,颇为神奇。 东西都整理好了,该说的也说完了,我和钟望就出发了。 杜家所在的老城区,还算是离白溪村比较邻近的镇子,而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周家则要更远一些,是在平洲镇。 我好像小时候还跟奶奶去那儿看过一次庙会,但是也没别的印象,就记着当时人特别多特别挤,还有…… 那地方的木偶戏特别好看。 老城区和平洲镇之间只有一条土路,只能坐大客车,但是路特别不好,坑坑洼洼的,我就坐了半个小时都有点受不了了,感觉心脏就在喉咙里跳,一张嘴都能吐出来似的,然后因为修路,司机又绕了个远,得差不多两个多小时才能到。 我强捱了两个小时,实在是受不了了,跌跌撞撞地就下车了。 一下车,我就扶着树一阵吐,呕了半天都停不下来,本来早上就没吃什么,吐出来的都是酸水,腿都直哆嗦,我估计要是再让我坐大客车,我都得死车上。 钟望面色凝重,环顾四周看了一圈,我刚才下车之前看了一眼站牌,这就是平洲镇了,只不过是在外围,要进到周家那边,还得个十几分钟。 “先找地方休息。” 最后还是钟望拍板钉钉,直接将我横抱而起,朝镇子里走去。 20.莫不是怀了我的孩子? 平洲镇外围是比白溪村还要大的村子,因为是旅游景区,所以建筑都很有特点,有点仿古的样子,只是路不是土路,而是沥青路和石板路。 我们到最近的旅馆开了一间房,房子是木制的,像古代的客栈,但是现代家具,房间不大,窗明几净,桌子上还摆了花和瓜果,清香的味道让我胃部的翻涌也好受了不少。 我进门就直接躺在了床上,身体上的疲倦让我的眼皮沉重的根本睁不开,直接一觉睡到了傍晚。 说来也真是奇了怪了,我今天竟然晕车了,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的,刚才却一直都在吐,就跟孕吐似的…… 可我才刚成年啊,怎么可能呢,看来有时间我得去医院看看,没准是肠胃炎什么的,早看早治。 那只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玉石项链里跑了出来,蹲在我旁边。 这几天跟这小鬼朝夕相处,我也算是成功从一开始看见他就有想跑的冲动,一直过渡到了现在的习以为常。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葡萄眼里是纯净的疑惑,“姐姐,你睡了好久。” 我想要揉揉他头发,可是手却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只能无奈地笑笑,“快要到晚上了,昊昊今天不出去修行吗?” “等一下再去。”小鬼眼珠子转了转,“姐姐先陪我玩。” 钟望一看就不像是会带孩子的样子,所以这几天都是我陪着小鬼。 小鬼毕竟还小,玩心大,修行又是个很枯燥的过程,钟望就教了他一个游戏,就是去碰阳间的东西,如果他能碰到,那就是能试着和阳间的东西建立联系,证明修行是有进展的,然后钟望就可以教他更难的心诀和术法了。 不过,小鬼到现在也没有练成,试了好几回,茶几上的茶杯就是不动,小鬼撅着嘴,很是失落,我只能安慰他,“慢慢来吧,昊昊不要着急。” “嗯。”小鬼郑重其事地点头,沉默半晌,又突然朝我笑,“姐姐好像妈妈啊。” 我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小鬼低头又嘀咕了一句,“可是妈妈很凶,还是姐姐好……” 小鬼眼神中的天真无邪,反倒让我有了几分负罪感。 但是我也没觉得自己当初做的不对,毕竟人遇到危险肯定率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更别说那时候女鬼的指甲稍一用力就能捅破我的脖子,我哪儿还有心思去顾什么母子情深,当然是保命要紧。 不过既然小鬼能够留下来,那或许就是和我有缘吧。 我心中对他的怜爱也更多了几分,“昊昊,一会儿等那个哥哥回来了,叫他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鬼看起来有点抵触,“我不想跟钟哥哥出去玩……我怕他……” 他这话刚说完,钟望的身影就闯入了我的视线,手里还端着一碗药,正走到那小鬼身后,冷冰冰地开口,“难道你还怕鬼么?” 那小鬼被他吓了一跳,小小的身子浑身一抖,嘴巴一扁就要哭。 这鬼声和人声可不同,小鬼哭起来就真的是鬼哭狼嚎了,我可受不了他的魔音穿耳,但是我又碰不到他,就只能干巴巴地哄他,“乖,昊昊,不哭,那一会儿,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鬼还是那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我很是无奈,转头责怪钟望,“你怎么还跟小孩过不去啊?” 再说人家也没说错啊,你可不凶吗…… 这话我没敢说,只是在心里念叨念叨,估计我要说出来,钟望这一晚上都不会给我好脸色看的。 钟望哼了一声,小鬼扁了扁嘴,身影突然模糊成一道线,一下子窜进了玉石手链里。 得,给人直接吓回去了,我有些哭笑不得,好好地揉了揉那串玉石,就当是安抚那小鬼了。 “把药喝了。” 钟望将那一碗东西递过来,我低头一看,又是黑糊糊的药汤,还有一股刺鼻的焦味。 我有些不愿,“怎么还要喝?” “之前是压惊的,这是治晕车的。” 钟望的视线突然落在我的肚子上,带着丝戏弄的笑,“看你吐成那个样子,莫不是怀了我的孩子?” “人和鬼还能有孩子?”我伸手拍落钟望的手,将那碗药喝了下去,又递还给钟望,钟望这才离开。 他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临走时意味不明的笑,还有落在我腹上的视线,让我忍不住心中发毛…… “姐姐,我们出去玩吧?” 我转过头,才看见小鬼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一脸憧憬。 可是我今天上午快要吐掉半条命,实在是懒得动,就尝试着和这小鬼讨价还价,“昊昊,明天行不行?姐姐今天累了。” 小鬼摇头,“明天姐姐也会这样说的。” 我哭笑不得,谁说这小鬼灵智未开?我看他聪明得很。其实今天晚上很暖和,月光皎洁,我在宾馆里窝了一天,也想出去走走,就答应了小鬼,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带着小鬼出门。 21.这与你无关 这地方沿街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勉强能看清路面,倒是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 小鬼好像特别开心,东看看西看看的,好在现在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我也不用害怕他把别人给吓着。 小鬼在路上撒欢,练习钟望教给他的心诀,我就在一旁随便走走看看。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到处都是一片漆黑,今天下午我还听旅店老板说之前有个人,大半夜就起来往外走,手电也没拿,结果就掉到沟里去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没醒过来呢,也不知道不到两米的沟,怎么能伤得那么严重。 看小鬼好像也有点倦了,便盘算着也该回去了,趁天还没彻底凉下来,省得一会儿再冻着。 我叫了小鬼回来,准备往旅店的方向走,但是我第一次到这里,走的又有点远,转了半圈,竟然回不去了。 这可怎么办,早知道,我刚才就跟旅店老板要一下手机号就好了,好歹现在还能打电话问问他怎么走…… 我带着小鬼四处乱转,走上了一条小路,但是感觉越走越不对劲…… 好像走岔路了…… 我环顾四周看了看,想找个人问路,但是大街上空荡荡的,哪儿有人啊? 等等,我踮起脚尖,视线穿过黑暗的小巷,看向对面的路口,感觉那里好像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穿着宽大的短袖短裤,手里还拎着个旅行包,背影看起来有点熟悉…… 我心中有了猜测,再向前走了几步,这才确定,果然,眼前这人,就是刚告别不久的那个倒霉道士! 在这样漆黑的夜晚,一个人和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绝对是不一样的,我心下一喜,先让小鬼进了玉石手链,然后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站定在陈青的身旁,拍他的肩膀,“陈青,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啊?” “嘘。” 陈青神神秘秘的,冲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紧紧盯着面前的房子,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我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感觉没什么太不同的啊,这村子不到处都是这样的建筑吗? 我半眯着眼,又仔细地瞧了瞧,刚才天太黑,这里又离路灯特别远,所以我也没看清,此时静下心来仔细一看,这房子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吹过的风带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意,那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那种凉,像蚂蚁一样慢慢爬遍全身,很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暗自和玉石手链沟通,让小鬼先不要出来,陈青从他随身携带的那个旅行包里又拿出来了一个罗盘。 虽然我爷爷奶奶都不迷信这些,但是我也听过这东西,就是用来捉鬼找鬼的方位的。 陈青嘴里无声地念叨着什么,我紧紧盯着那个房子,透过玻璃窗户,有什么东西散发红光…… 好像,是一对儿木偶娃娃的眼睛。 那木偶制作得栩栩如生,放在窗户边上就像是人站在那里似的,若不是关节处的不同,简直都看不出来是木偶。 明明只是没有生命的玩物,此时却像一个美丽妖艳的女人,穿着性感的连衣裙站在窗边,十指白皙而纤长,唇边含笑,巧笑倩兮,那样的妩媚与温柔,哪怕我这样的女人,都忍不住想要靠近…… 我的脚步不自觉地朝那边移动,想要靠近一点,女人在朝我勾着手指,丰满的红唇一张一合,充满了诱惑…… “你没事吧?” 肩膀被人重重地一拍,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却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一摸额头,才发现都是汗,冰凉冰凉的,脚下也已经向前移动了好几步。 我这是怎么了?好像被迷惑了心智一样…… “刚才要不是我拉着你,你现在都要闯人家屋子里去了,你看到什么了啊?” 我回头看向陈青,有些诧异,“你没看到?” 陈青一开始没理我,好几秒之后才随意地瞥了我一眼,“是啊,我不就是在问你看到什么了嘛!” “那么大的东西,你……”我回身去找那个木偶给陈青看,却突然发现,窗边空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木偶? 奇怪?我真的看错了? 我不禁背后发凉,不可能啊,我都没见过那样的木偶,怎么能凭空想象出来啊…… “你是不是眼花了?这黑灯瞎火的,你能看清楚什么啊。”陈青语气漫不经心,收了手中的罗盘。 算了,不想了,没准真是我看错了。我转头看向陈青,“你来这里做什么?” “本来是打算有点事做,但是现在看来……估计是办不成了。不说这个。”陈青收了那罗盘,叹了口气,“你住哪儿啊,我送你回去?” 我点点头,正好我刚才找不到路,现在有人带就能回去了,临走前,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窗户,那木偶突然又出现了! 她依然站在窗侧,只是这一次毫无生气,如同死人,我刚想移开视线,那木偶却突然又回过了头,赤红的眼睛一下子就对准了我,嘴角还挂着诡异的弧度…… 我顿时惊呼一声,一脚踩空差点掉进坑里去,幸好陈青及时扶住了我,可我这时抬头再看,那木偶竟然又没有了! 邪门,实在是太邪门了,刚才那个肯定不是幻觉! 我拉着陈青的手腕转身就跑,身后的风凉飕飕的,隐约还能听到尖锐的笑声在身后响起,后脖颈发凉,我根本不敢回头,一直跑到离那栋房子得有个几十米远了,我才敢停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我渐渐松了口气,腿软,心里也哆嗦,这黑灯瞎火的,要是真的碰上什么特别厉害的东西,光靠我和这倒霉道士,肯定打不过…… 真是,每次碰见这倒霉道士都没好事。 上次在杜家看到他,结果杜家就出事了,这次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妖蛾子了,我还想留着小命呢。 这倒霉道士好像对这地方挺熟的,带着我三绕五绕,很快就看见那旅店的灯牌了,估计再走个几分钟就到了,我回头同他闲聊,“我这几天在微信上都找不到你,你都在忙什么啊?” 陈青努了努嘴,叹了口气,“瞎忙呗,我没朋友没女朋友的,只能四处闲逛咯。” “那你最近……就一直在这里?” 陈青点头,“反正我们就是云游四方呗,我一开始也没有什么固定的想法,走到这儿了,觉得挺有意思的,就留下了。” “挺有意思的?”我没明白陈青在说什么,“这儿有什么好玩儿的,不就是一堆农家乐嘛。你要是喜欢的话,回头我带你去我们那里,那才是自然的乡村呢!” 陈青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那个意思……” 陈青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捏着桃木剑的手指也握紧了,我手上的玉石手链也一下变得冰凉刺骨,很熟悉的感觉,我下意识地转头寻去,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一抹熟悉的身影就飘在我们不远处。 陈青转头看我,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了起来,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之前跟我说过叫我不要相信钟望,早点离开他最好,但是我现在不仅没有离开他,而且还和他住在一起,他一定是觉得我辜负了他的好意…… 可是钟望就在那边,我说什么他都能听见,我也不能跟他解释,说我想跑,但是我现在跑不了,想来想去,我干脆就装作没有看见钟望的样子,“我先回去了,咱们以后再联系吧。” “等等。”我刚抬腿要走,手腕上却突然一紧,我回头看向陈青,他微微低头,正对着我的眼睛,那双桃花眼变得严肃正经,我还有点不适应,“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我当然记得,我知道陈青能感觉到钟望的存在,我也记得他对我说让我离钟望远一些,但是很多话我没法跟陈青解释,我也害怕两个人再起冲突。 我拼命给陈青使眼色,示意他以后再说,之后推开了他,“我先回去了,以后我们再联系吧,今天就谢谢你帮我领路了。” “你们人鬼殊途,不能在一起的!” 我才刚要走,又觉得肩膀上一重,陈青站在我身前,拦住了我的路,面色凝重,好像生怕我往前走错一步,耽误一生一样。 我很清楚,陈青是担心我,才这样说,可我现在更担心钟望会对他做什么啊! 突然,眼前晃过一抹黑,伴随着冷淡的声音轻而有力的响起。 “这与你无关。” 钟望将我揽在怀中,微昂着头对上陈青的双眼,“白汌是我的妻,她幼时便与我指腹为婚,成年时我们便有夫妻之实,我们堂堂正正,倒是你,畏畏缩缩,你一个道士,也管别人的家事?” 陈青脸色涨红,我想开口,但不知道钟望用了什么奇怪的法术,我竟然没法开口,只能着急地给陈青使眼色,让他先走。 “废物。” 钟望冷哼一声,揽着我的肩膀,转头离去。 22.死人了 我的肩膀被钟望的手按得生疼,明明想要推开他的,可是却不知为什么,身体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只能跟着他向前走,一直回了旅店,进了房间,才能动弹。 “看来你的记性不怎么好。” 我干笑两声,打算装傻,“肯定没你好啊,几千年几百年的事情都记得住,哪像我,昨天发生的事,今天就忘了。” “是么?”钟望沉默了两秒,戏谑地一笑,“那我不介意好好帮你回忆回忆。” 我愣了愣,还未待我反应过来,钟望就伸手将我捞到床上,直接压了下来,我心里的那根弦瞬间绷紧了,脑海中一闪而过成/人礼的晚上…… 男女之间的事情没有给我留下多好的印象,除了疼,还是疼,而此刻仿佛记忆重置了一样钟望冰凉的手,在我的身上四处点火…… 我死死盯着钟望那张脸,牙几乎咬碎,“我会恨死你的!” 钟望轻笑,“我已经是死人了。” 那只冰凉的手渐渐向下游移,钟望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等待宰割的绵羊,被他玩弄股掌之中,屈辱的感觉在心中萦绕,久久不去,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不想再回忆第二次…… 我恨钟望,可是也怪自己,怪自己无能软弱,怪自己这么轻易地放下了防备,竟然会傻到去相信一只鬼…… 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管他什么和尚道士,我都要把这鬼给除了…… “不要……” 钟望的手已经游移到了我的小腹,那股冰凉的感觉,到了小腹竟然让我觉得有一阵阵的暖意,这让我大为惊奇,可是很快,那股暖呼呼的感觉又不见了,小腹突然剧烈的疼痛,疼得我蜷起了身体,感觉就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一样…… “好疼……” 我真是感觉到什么叫“牵肠挂肚”了,肚子剧烈的疼痛好像要将我整个人撕成两半似的,大脑一下子当机了,钟望却还是一脸怀疑的样子,好像在质疑我是不是装的一样,可我已经没有跟他解释的力气了…… 意识在一点点抽离,我眼前的天花板,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光影,我隐约看到了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和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弟弟,我记得之前听一起玩的小朋友说,人死之前,眼前会走马灯一样把以前经历过的事情重新回顾一遍,那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汗珠顺着额头滴落在床单上,我渐渐闭上双眼,眼前阵阵发黑,隐约之间好像感觉到了那只冰凉的手,又贴在了我的小腹上…… 钟望,你还害得我不够吗? 朦胧之间,我似乎听到了有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声道,“放松。” 那声音明明冰凉,我的小腹却感觉到一阵暖流,疼痛渐渐地平息,我这才放开了一直紧握的拳头,放松了身体,有一种被安抚的温暖,在周身蔓延,一点一点,温暖了我的身体…… 我尝试着睁开眼睛,正对上钟望的眼神,如同柔和的春风,可他的眼神却充满怀念,仿佛在透过我,看向别的什么人…… “放心吧,我不会碰你了。” 钟望似乎是发现了我在看他,柔和的眼神一闪即逝,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冰冷,丢下这一句话,便向后退了两分,一挥袖,整个鬼,消失不见。 我平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濒死的鱼,可是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死里逃生…… 我呆呆地蜷缩着身体,抱着自己,可若不是刚才突然肚子疼了起来,是不是又要发生那种令人屈辱的事? 我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心里的那种悲哀与无力感,仿佛要将我吞没,面对钟望,我好像总是毫无还手之力…… 我好想回家…… 我好想爷爷奶奶…… 我闭上双眼,泪却停不住的留下,一直到,我哭着睡着。 梦中,我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窗边的木偶,像是古代的美人一样,描眉画眼,周边是桃花林,桃花的味道令人心神沉醉,她就穿着薄薄的一袭青衫,翩翩起舞。 在漫天的淡粉迷雾中,我好像看见她身上的青衫渐渐褪下,露出了白皙的身体,那上面的关节螺钉都不在了,只是软滑细腻的皮肤,她“咯咯”笑着,向我走来,玉足点地,小巧的脚趾,婀娜多姿的身体,表情也妩媚至极。 “跟我走……” 耳边的声音轻柔得让我软了身体,意志力仿佛破了一个大口,随时都会决堤,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下巴,热气扑来,“你想要自由……跟我走……我帮你离开他……” 她的眼若桃花,带着令人难以拒绝的蛊惑,仿佛透过我的眼睛,直接望进了我的心里…… 跟她走,就能离开钟望了…… 我的大脑,一直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明知道这是在做梦,可我的脚步,还是开始不自觉地朝她移动。 她的笑容真是足够美艳,摄人心魄,我跟着她重复着这句话,站起身,挽着她的手,跟着她的脚步,眼前,就是迷雾的出口,跟着她,我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忽然,天边一声雷,猛地劈下,我眼前的那个美人大惊失色,周围的桃花林一下子被狂风卷走了花瓣,变成了光秃秃的树枝,美人的脸仿佛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开始扑簌簌地向下掉落,我猛地一甩头,神智突然清醒,眼前的哪儿是什么美人,分明就是几截枯木拼成的木偶! 眉毛眼睛是笔墨画上去的浓重的黑,嘴唇又是浓重的嫣红,转瞬即逝地笑了一下,伸手朝我抓来,我下意识地向后一退,木偶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漠然地看着我从她的身边溜走,我心里觉得奇怪,可是那疑惑还未来得及升起,我就觉得脚下一空,回头一看,我身后的陆地,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万丈深渊! “啊!” 我尖叫着醒来,胡乱地抹了把头,才发现早已是满头大汗。 外面下着雨,雷声轰隆轰隆的,我仍心有余悸,不停地抚着胸口,这才慢慢顺过气来。 我看向窗外,雨幕下的小镇死气沉沉,这小镇绝对有什么古怪,不然那倒霉道士也不会到这里来…… 等见到钟望,得好好问问他,最好能赶快办完事离开这个破地方…… “请问有人吗?” 好像是服务生的声音,我连忙起床穿衣,过去打开了门。 服务生说是今天早上跟我同房的先生交代的过来送饭,我便让他进来了,放下东西,他就离开了。 我昨天晚上到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按理来说,早就应该饿了,可是桌子上的这些菜,竟然没有一样能够勾起我的食欲…… 唯一能让我提起一点兴趣的就是那盘西红柿炒鸡蛋,颜色特别漂亮,通红通红的,不知道这个颜色要是血的话,又会是什么味道呢? 这念头刚从我的脑海中冒出头来,就把我自己给吓着了。我怎么会这样想?我又不是鬼,为什么要惦记血的味道?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肯定是在屋子里待时间太长了,又加上昨天那点破事,受惊不小,脑子都迷糊了,还是出去散散心,省得一个人闲着没事,总胡思乱想。 我简单的吃了两口,只觉得味同嚼蜡,便没放下了筷子,起身洗漱收拾,而后离开了旅店。 离开的时候,我还留意了一下,老板的桌子上放了一个笑眯眯的瓷娃娃,路上经过几户人家,有的透过窗户看进去,也能看到制作精良的木偶。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白天了,街上人还是特别少,耳边隐隐有嘈杂的声音,好像是从不远处传来的,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鬼使神差地循着声音走了过去,走了没两步,我就感觉这条路特别熟悉,好像是昨天我和陈青回来时的路。 我又加快了脚步,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眼前出现的建筑物的确就是昨天我们看到的那个房子,不过房子周围被警戒线给拦上了,门外还有两个警察守着,一堆人进进出出的,旁边一开始还有人在围着看,但是很快就都被赶走了,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 不知怎么回事,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张木偶精致的脸…… “喂!”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我回头就是一巴掌,只是手腕刚刚扬起就被人稳稳接住,眼前的陈青一脸无辜,“我就叫了你一声,你也不至于打我吧?” “人吓人吓死人你没听过吗!”我狠狠捶陈青的胳膊,陈青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看得我更是来气,索性不理他了。 院子里的警察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旁边的草地上还盖着一块白布,鼓起的曲线很明显呈一个人形,我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死人了吧? 那几个警察商量完就坐车走了,房子也被贴了封条,刚才还一片吵闹的地方瞬间静得只能听到风声,只剩我和道士两人了,陈青还在打量着那栋房子,我回过头看向他,“这是发生了什么啊?” 23.我想跟你学本事 陈青说,这房子住的是一个单身汉,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早上他们村长过来找他,是想给他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但是敲了半天门,没人开,才找了个壮小伙子把门撞开,结果却发现人死在家里了,于是赶紧报了警。 但是警察刚才也没有得出确切的结论,只是说怀疑自杀,具体的情况还是得等鉴定结果出来才能知道。 不过,老一辈嘛,还是迷信,虽然请了警察来,但是也请了陈青,说是让他超度亡魂,让那单身汉无牵无挂的走。 陈青本来就靠这个生活,有活自然接,就答应下来了,要不然他今天可能就到下一个地方云游去了,我也就碰不到他了。 陈青一边给我说着这些,一边把包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他穿的还是昨天的那一套休闲服,包里的东西倒是没变,齐刷刷的摆了一排,有他之前用过的罗盘和符箓,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铜钱啊红线什么的。 不过,吸引我注意的却是一个看起来雕刻手艺有些粗糙的木头小人。 我拿起拿东西看了两眼,很是不解,“为什么你也有木偶?这东西你也有用?” “当然啊。”陈青抬起头来,“人型木偶是很好的替身,能够让魂魄依附在上面,而且诅咒之术也需要替身。但是我们一般都不接咒术,因为这一辈子要是作恶,下一辈子肯定都会报应回来,没有人会为了别人而让自己背上孽债,所以这种恶毒的咒术基本上出多少钱都不会有人接的。” 我点了点头,陈青顿了顿,又一脸疑惑地问道,“话说你刚才干嘛要说‘也’?” “没,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感觉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有木偶,和什么奇怪的风俗一样。” 陈青“哦”了一声,手下牵着红线在地上绕来绕去,“其实你说得也没错,这村子以前有个人就是木偶戏的艺人,几根线就能操纵一个木偶,简直一绝,后来他卖偶唱戏挣了点钱,就投资做生意了,一夜之间,飞黄腾达,不过他年纪大了只想落叶归根,就在这附近的镇子买了个大宅,当年他用过的木偶,也都送给这个村子里的人了。” 原来是这样。 陈青说完,我才恍然大悟,难怪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木偶,敢情这里是木偶之乡啊。 我心里的那点惴惴不安,这才平息了下来。 可是陈青接下来的一番话,又让我的心提了起来。 “我今天早上来这儿的时候,正好警察也来了,我就没能进去屋子,但是我能感觉到。”陈青半眯着眼,盯着对面的那栋房子,“这儿有很重的怨气,不知道是那个单身汉走的不甘心,还是有别的东西在。” 陈青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了昨天看到的那个木偶,忍不住心里又有点发毛,好在陈青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而是面对房子,轻声嘀咕。 我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应该是经/文,不过今天的布置看起来没有那天他作法时,那么隆重,东西很简单,只是一些小的祭品,还有很多纸钱和锡箔。 陈青脚下踏着很规律的步子,嘴里也在念叨,他平时看起来都不怎么靠谱,也就这个时候看着还能让人觉得可靠一点。 我也没跟陈青见过几次面,不过这几次接触下来,我感觉他应该就是那种平时看起来并不怎么靠谱,正事却不会掉链子的人吧。 我现在在钟望身边,能认识的人实在是有限,更别提他本来连这个道士都不愿意让我接近。 之前我总觉得,只要等一年,他怎么也会放我走,可是现在我却觉得,我不能这样一味地听信他的话,更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最好就是我能自立更生,只有我变强了,才能有希望离开。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陈青终于做完了,我也跟着他松了口气,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把那些东西收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我抬头望着他,“这样就可以了吗?” “我已经尽力了。”陈青顿了顿,又意味不明地一笑,“不过这世道可不比从前,妖魔鬼怪那么多,谁知道呢?” 我知道他意有所指,表面说死的那个单身汉,实际上是在点我关于钟望的事。 我没想到昨天晚上我们三个人闹得那么不愉快,陈青竟然还会关心我这件事,我真是觉得何德何能。 我想,我也不能再这样鸵鸟下去了,总得拿出点勇气和行动出来,不能辜负陈青的好意…… 我把随身携带的纸巾递给陈青,刚才的想法也终于坚定了下来,“我想求你件事。” 陈青抹了把汗,“嗯”了一声,“你说。” 我沉了口气,“我想跟你学点本事,就是……道士抓鬼的那一套。” 陈青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想通了?” 我沉默了两秒,慎重地点了点头。 我现在摸不清楚钟望的底细,所以要是此刻就夸下海口说想除了他,也不现实,我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钟望真的反悔了不打算放我走,或者想对我做什么的时候,至少我还有办法保护自己,我能自己逃,而不是像昨天晚上一样,任人宰割。 当然,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成长到,可以与钟望抗衡的地步,那我一定会奋力一搏,不论怎么样,我都不能让我的人生,毁在一只鬼的手里。 或许是看到了我的坚决,陈青又思考了几秒,才表情严肃地跟我交代,他会好好考虑的。 我们约定好了到时候再联系,就各自回去了,我怕钟望看见陈青,所以没让他送我。 不过很奇怪的是,我回旅店的时候,钟望没在,想来他也不能一直守在我身边,我就没管,躺床上睡觉,临睡前把小鬼放出来了,让他自己在屋子里玩,小鬼可能是也看出来了我累了,就没闹我,乖乖地坐在一边练习钟望新教给他的术法。 我昨天晚上被那个梦吓得够呛,都没怎么睡,这会儿真是躺床上就睡着了,一直睡了得有两个多小时,才迷迷糊糊地听见好像有人在叫我。 我一睁眼,就看见钟望站在床边,那小鬼早就不见了踪影,我感觉玉石手链好像在颤,心里忍不住想笑,钟望到底对这小鬼做什么了,都把他吓成这样了? “起来,该出发了。” 我被钟望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出发?去哪儿啊?” “周家。” 钟望这一说,我才想起来,我们在这儿休息了好几天,我都快要忘了周家的事了,看到他那副不耐烦的表情,感觉他要生气了,我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赶忙起床穿衣。 “桌子上的饭菜怎么没动过?” 钟望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今天除了对付的那几口,好像都没吃饭啊。可我竟然现在还不觉得饿。 “你不舒服?” 钟望走近了洗漱间,我叼着牙刷,抬头看向他,“没有,就是不饿。” 钟望盯着我看了两秒,点点头,没说什么,我看他急着要走,也就没多想吃饭的事,只想着有时间要去看医生,匆匆忙忙收拾好,就跟他一起离开了旅店,前往周宅。 要说这周家修的真是气派,大红的木门,门头上还有匾额,一眼望过去就能看见宽阔的院落,比杜家还要大上几分,门口早就有人在等了,接了钟望递过去的信之后,就带着我们走了进去。 这里好像比外面要冷一些,院子种了有桃树有杏树,都开了花,粉的白的,随风招摇,沿着回廊的周边还有水塘和假山,几只金鱼在慢腾腾地游。 感觉这个周家的主人应该也是个很有情调的人,整个周宅都给人一种江南水乡的柔美风韵,凉风习习,让我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钟先生,您进去这边就是了。”管家指了指另一边的房子,又顿了顿,“但是这位小姐不能进去。我们老爷只见钟先生。” 有钱人真是脾气怪规矩多啊,反正我也没什么兴趣,就等在外面好了。 钟望走了进去,那个管家冲我笑了笑,转身走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笑,有几分诡异…… 有风吹过,带来一阵奇异的香味,像是香粉,我有点过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间屋子对面好像还有一间屋子,不知道是干嘛用的,刚才过来的时候,门还是关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开了,可能是风吹的。 我心里好奇,就往前走了两步,然而那门“吱呀”一声,开得更大了,光线照了进去,本来黑漆漆的房间,一下子变得亮堂了不少,我踮着脚朝里面看去,却忽然对上一双发红的眼睛和僵硬的脸! 木偶! 我吓得猛往后退了一步,被石头绊倒在地上。 我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起来想跑,却突然发现,刚才我们来时的路,还有身旁的屋子都早已不见,我的身旁是大片大片的桃树,漫天的花瓣像纸钱一样飞舞,每棵树后都藏着一只木偶,正诡异地笑着,朝我一步步走近…… 24.你也会吃醋? “别过来!” 眼看着木偶群机械地朝我越走越近,我连滚带爬地向后撤,一转头却发现我已经被木偶包围了! 那些木偶的眼睛只是墨点上的黑点,嘴唇涂的嫣红,一直咧到耳后,长发拖到腰处,背后还有着一根根长长的金色丝线,仿佛一直向上通到天际…… 我一个晃神,只觉得一只手朝我抓来,指尖如同鹰爪一般地锐利! 我向右一滚爬起来,手指斯斯拉拉地疼,低头一看,不知道哪儿来的尖石头子划破了我的手指,一条长长的血口子正汨汨涌着血。 可真是十指连心,疼得我直咧嘴,紧接着,那木偶又朝着我扑了过来,这次直接把我按下,骑在了我的身上,尖锐地手指尖剜向我的胸口…… 四周的木偶顷刻涌来,按脚的按脚,按手的按手,我隐约之间,好像听到那个木偶在开口说话…… “挖了你的心……我就有心了……” 周围的木偶念着什么咒语,一拥而上,有的脑袋都被挤掉在了地上,眼珠子也轱辘出了眼眶…… “不要!” 我抽出手来想要推开那个木偶,可我刚按住就被身旁的木偶再次拉开,只有那个木偶的胸口处留着一个红印,是我刚才手指破了流出的血…… 那木偶的嘴角挂着诡异的弧度,指尖已经触到我的皮肤,再往下一步就要捅进去了,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心里念叨着完了完了…… 没想到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谁知道阴沟里翻了船! 可要是这么死,死在一堆破烂木偶的手里,我真的不甘心啊! “啊——” 突然尖锐的声音震得我浑身一个哆嗦,我捂住耳朵睁开双眼,只见身四周的木偶突然身上都着起了火,撕心裂肺的嚎叫震耳欲聋! 这是怎么回事?我愣了一下,慌里慌张地起身,退后了好几步,才发现刚才我身下的位置,是一个转动的,散发金光的符号,和那些木偶的胸口上的一模一样! 然而那符号正拼命旋转着吸收着上面我不小心滴下的血,很快,竟然从中间裂开了! 眼前的那些桃树与木偶突然定格,天地如网笼罩,又被掀开一角,狂风与烈焰猛地劈下,幕布顷刻化为灰烬! 我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对面的景象,看着那灰烬洋洋洒洒地落到地上变成透明…… 我的眼前突然又恢复成了来之前的样子。 没有木偶,没有桃花,甚至都没有那间小库房! 怎么会这样呢? 我手心都攥出了汗,难道这是个梦吗?为什么最近总是会有这样的幻境?那我现在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该不会,我每天经历的一切,都是个梦吧? 要是这样的话,我的人生,岂不是都没有价值了? “障眼法。” “妈呀!” 身边突然冒出的声音惊得我一跳,胸口心脏跳得飞快,好半天才定了定神,看清楚眼前的人。 “陈青?” 这倒霉道士,真是哪儿都有他! “你是不是跟踪我啊?我怎么在哪儿都能遇见你?” “哎呀。你怎么能这么说贫道呢?”陈青假装捻着胡须,“你这样轻易地猜对了,让贫道很难看呀。” “去你的。” 我下意识地去找陈青的后背,确认没有金色的丝线,才长舒了口气,不过转念一想,我又觉得有点奇怪,这道士怎么也会在这儿呢? 陈青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也开口和我解释,说他是找周老板有事才会过来的。 要说这周老板还真是个大忙人,光今天一天这就一人一鬼来了,我正要问陈青来找周老板是什么事的时候,陈青突然半眯着眼看向了我的身后,一副警惕的样子,我刚要回头看,他却突然握住了我的手,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他要做什么,连忙要甩开他,却感觉手里被他塞进了一个什么东西,我低头瞥了一眼,是个小荷包。 我探寻地看向陈青,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却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不冷不热的声音。 “白汌。” 我一激灵,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东西,一转身,就看见钟望站在我的身后,冷眼瞧着我和陈青。 “我们回家了。” 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应声。 一旁的管家也适时地跟了上来,站在陈青的身旁,“居士请这边走。” 陈青重重地看了我一眼,才跟着管家离去,可他的眼神中好像要传达给我什么信息…… 我隐约觉得跟我手里的这个荷包有关系,便不由自主地捏紧了,生怕钟望会看见。 好在钟望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我一眼,“还不走,愣着干什么?” 我“哦”了一声,跟上了钟望的脚步。 城里的车几分钟就来一趟,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周宅离我们越来越远,眼前却依稀还能想起刚才那诡异的画面,还有金色的丝线…… 既然他们身上有丝线,应该就能证明是有人在操控吧?会是谁在暗中做这种事呢? 还有这座镇子,好像也不简单,家家户户诡异的木偶,就好像是在监视着什么…… “你在害怕?” 我循着这低沉的声音回头看向钟望,他的眼神平和,眼眶深邃,好像什么都不能让他感到畏惧。 我低头看着手上狼狈的伤口,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也带上了几分酸意。 “你这么厉害,自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哪像我们,从出生开始就在赌,赢了就是飞黄腾达,输了就是万丈深渊,完了我现在还多添一条,没事陪你出生入死。” 一想我就觉得憋屈,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忿,“你是死人你不怕死,可我是活人啊,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你我已有夫妻之实,只要你听话,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钟望看向我,眼眸中是天然而成的蛊惑,可是我却只觉得可笑。 “不会亏待我?你能给我什么?”我不屑地冷哼,“纸钱?纸马?纸牛?还是阴宅?我是活人,你是死人,阴阳两界,自有规律,我要的,你能给么?还总提夫妻之事,我看你连聘礼都下不起吧?” 车子渐渐停了下来,钟望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阳间有阳间的律法,阴间肯定也有阴间的规矩,这是天道,肯定不是一个钟望,或者我,就能去抵抗的,所以呢,就算是像他这样的鬼又如何,难道还能跟老天抗衡吗? 下车的地方正好是镇口,离我们的旅店很近,我也没管钟望,兀自下车,抬腿要走,却突然听见钟望来了这么一句:“你自己回旅店吧。” 我耸了耸肩,踏出车门。 反正我也不是很关心钟望到底在不在,他不在更好,我乐得逍遥。 然而我眼前突然一晃,那道黑色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钟望勾起嘴角,笑容里带着邪气,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不禁一时也有点看呆了,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顿时红了脸,“你干嘛啊?” “不跟为夫告别么?”钟望的手指微凉,轻抚过我的脸颊,“为夫,可是要去给你挣聘礼了……” 明明贴得这么近,却感受不到钟望的呼吸,我越想越觉得别扭,手按上了钟望的胸膛。 然而手一松开,刚才还捏在手里的小荷包,一下子从手中脱出,落到了地上…… 钟望低头看去,挥手将小荷包握在了手中,眸子瞬间一沉。 这下可坏了…… 我连忙伸手去抢,却被钟望一只手就握住了两只手腕,小荷包被钟望打开,露出里面放着的东西。 三张黄色的长条纸,还透着红色的字迹。 钟望两指捏着那三张拿了出来,荷包则被扔了一边。 我心中慌乱,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装镇定,“你怎么这样啊?随便乱扔别人的东西!” “别人?”钟望皱了皱眉,伸手展开那三张纸,我看不懂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但也知道那就是符箓,完了,他肯定能知道那是谁给的…… 果不其然钟望只扫了一眼,一股蓝色的火便从他的指尖升起,将那三张符烧成灰烬,“又是那道士给你的吧?” 还未待我回答,钟望就握紧了我的手腕,疼得我呲牙咧嘴的。 “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和那个道士在一起,我就挖了他的眼,打断他的腿,让他轮回到下一世都是个爬不起床的残废!” 我本来逆来顺受也习惯了,可这话听得我心里不是滋味,不管怎么说,道士也帮过我,这鬼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我索性轻笑着挣开钟望的手,趁他不备推开了他,“我凭什么不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还是说,你也会吃醋?” “别做梦了。”钟望冷哼一声,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身影渐虚,“我只是不希望别人捡个二手货罢了。” 看着那道身影在空中消失,我才反应过来钟望刚才说了句什么……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种你别跑啊! 手机突然响起,我直接按起接通,一肚子邪火没地撒,便直接冲着话筒喊道,“谁啊!” 那边的声音顿了顿,带了丝无奈的包容。 “是我,陈青。” 25.我们比较有缘吧 一听到是这倒霉道士,我心中的火,也一下子散了开去。 陈青没说两句就问我刚才小荷包的事情,可里面那三张符都被钟望烧了,我既觉得可惜,又觉得对不起陈青,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捧着话筒支支吾吾。 陈青最后叹了口气,好像很无奈似的,但是语气中又带了一分纵容,“那你在原地等着我吧,我去找你。” “别!”我想起钟望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那个鬼那么丧心病狂,没准真的会伤害陈青,“你先别过来了吧,我……我累了,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但是陈青的态度很坚决,“站在原地别动,等我去找你。”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我只能哀叹一声,蹲坐在马路边儿,还得提心吊胆地提防着钟望,指不定那讨厌鬼现在就在哪儿盯着我呢。 又等了五分钟,一辆车子停在了我的面前,陈青下了车,走到我面前,又递给了我一个荷包,“这回你可藏好了。” 我拆开看了一眼,还是符,字迹跟刚才那三张是一样的,陈青指着前面的路,示意我边走边说。 我手里捏着那个荷包,明明轻得如同羽毛,可是却仿佛有千斤重似的。 陈青同我非亲非故,可是却处处帮我,时时刻刻提醒我钟望的事,我总觉得很过意不去啊…… “你怎么不走了?” “我……”我犹豫了两秒,“我就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感觉从我们遇见开始,你就一直在帮我,可是我都没有帮你什么……” “没关系,道士不该除魔卫道吗?”陈青冲我眨了眨眼,调皮地笑笑,“不过,我有时候也觉得挺奇怪的,好像我总能碰到你,大概,是因为我们比较有缘分?” “或许吧。”我摩挲着荷包绣线的纹路,浅浅地笑着。 有时候我觉得命运对自己特别不公,莫名其妙就跟一只厉害的鬼牵扯到了一起,可有时候我又觉得我真的很幸运,即便我现在无所依靠,但是依然有这样的朋友,愿意帮助我。 “好了,不要想那些了,你之前不是说想跟我学点本事吗?这个小荷包,你藏好了。”陈青面色又突然严肃起来,“这里面是三张符,一会儿我教你怎么用,虽然我不知道你跟那个鬼有什么牵扯,但是对于他们,还是不得不防,这三个你拿着,如果他对你有威胁,你也有的防身。” 陈青还准备了一些同类的符,教我使用,这三张符,一张可以定身,另外两张则是运用蕴藏在其中的雷霆之力,予邪物以打击,但是因为我刚刚学习,能力有限,所以还需要多多练习。 我和陈青找了个开阔的地方折腾了一下午,累得我浑身都是汗,才勉强能够用好那张定身的符箓。 我有点沮丧,但是陈青是这样对我说的:“其实你学的已经很快了,你看起来觉得用这些很简单,但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无论是定身符还是那些雷霆符,都是请神遣将,一都需要有灵根的人才能使用,而这种灵根都是家族继承的。” 陈青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我觉得……你好像真的有这种特别的遗传天赋……” 他的语气让我觉得他好像有所顾虑,不禁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陈青回过神来,摇摇头,“就是这样的人比较难找,以前师父跟我说好几千个人里才能挑出一个呢,现在看来,他估计也是随口诓我的吧。” 我忍不住笑,“你怎么这样说你师父?” 陈青无所谓地撇撇嘴,“反正他又听不见。我们继续练吧。” 我点点头,继续学习使用那张符,至于陈青所说的灵根,我倒是没怎么在意,反正我二爷爷也懂这些,大概是从他的身上继承来的吧。 练了一会儿,我便有些累了,陈青也说让我休息。 他和我讲了些旅途中的一些趣事,逗得我笑个不停,头一回觉得陈青还有幽默风趣的一面,也让我觉得挺向往陈青这种云游的生活,如果我无牵无挂的话,我也想出去四处走,去见不同的人和不同的风景。 只是可惜…… 我现在,连自己的命运,都不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这消极的念头一起来,顿时,我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住了。 肩膀上突然传来轻柔的力度,抬头便看见陈青将那张雷霆符递给了我,“别想了。来,试试看这个吧。” 我连忙将脑海中的念头甩去,拿过那张符走到了开阔的平地。 平心静气,手掐着那张符纸,闭起双眼念起口诀,只觉得眼前一道金光闪过,伸手将那张符纸丢出,睁开双眼,“破!” “砰!” 一声重重的闷响划过天际,好像重物砸到地上的闷响,我回头盯着陈青,一阵愣神。 我才第一次试,这就成功了?这也太快了?我能有这么大能耐? 而且我记得陈青说,这符是引用封印在其中的雷霆之力,我也没看见有雷啊,那符都没有一点变化,怎么突然这么大声响? “这声音好像是……从你身后那个楼传过来的。” 果然不是我弄出来的。我叹了口气,“那我们再接着练?” “等一等。”陈青半眯着眼,盯着我身后的那幢大楼。 这是这个镇子唯一的一栋高楼,是景区的开发商建的,一共有二十层,我之前跟旅店老板扯闲篇儿的时候听他说过,这楼建成的时候好像就出过怪事,地基打好了,却怎么也盖不上去,一盖就塌,当时的工人师傅都给吓坏了,后来请了个大师给看了,改了风水,这才好的。 不过之后,这栋大楼还是没什么人用了,就成了一个所谓的地标建筑,开发商忌讳这里,楼也建到镇中心去了。 “过去看看。” “好。” 陈青发话了,我便跟他一起走了过去,这栋大楼附近果然是没什么人,连住宅里面都是空的,估计是忌讳着当时的事情,所以才没人住。 我们沿街过去先到的是后门,但是后门什么也没有,我们就又绕到了正门。 我跟在陈青身后,刚转过弯,就感觉眼前一红,耳边响起了陈青的声音,“别看。” 眼前的手是温热的,我乖乖的闭着双眼,“怎么了吗?” 陈青的声音异常严肃,“有人跳楼了。” 我瞬间惊呼出声,下一秒又被陈青揽住肩膀安抚,“我先报警,你先闭上眼睛,不要看。” 我也不想看见那么血腥的画面,于是赶紧闭上了眼睛,陈青好像在查看尸体,因为我听见他在念叨,“五楼的窗户开着,应该是从五楼跳下来的,可是这里也不高,又落在草坪上,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大概是赶巧了吧。”我插了一句,下意识地睁开了眼,一搭眼看见的就是满地的鲜血,吓得我当时就闭上了双眼,还听见了陈青无奈的声音,“你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都告诉你不要看了。” “我不是没忍住嘛……” 我随口搭茬,赶紧又闭上了双眼。 可是刚才那个画面就像是在我脑中挥之不去似的,一直在我眼前出现,满目鲜红。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他身下的血,我突然觉得有点饥肠辘辘的…… 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的呢……甜的?还带一点腥味? 我吞了口唾沫,好饿啊…… “睁开眼睛吧。” “啊。” 我被打断了思路,猛地睁开双眼,一脸迷茫。 我刚才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又不是鬼,为什么总要去想血的味道? 我赶紧甩了甩头,把那个想法赶出脑海。 陈青在尸体上蒙上了白布,虽然只能遮住一半,但是已经看不到血迹了,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会来,不过,在警察来之前,你得帮我一个忙。” 我回头注视着陈青,他的表情变得很是严肃,让我也认真了起来,“什么忙?” “帮我看着点,不要让别人近了我的身。”陈青皱了皱眉,又瞥了一眼那个尸体,“这里根本没有人经过的样子,自杀的情况还是正面朝下居多,所以,我觉得这事有蹊跷。” 我连忙点头答应,陈青这就席地而坐,用他的话来说,叫问神,问此地的神刚才发生了什么。 其实道教大多数作法啊或者办事的时候,都是请神遣将,借神明之力,来办自己的事情。 我安静地在一旁守着,好在这景区本就人少,一直都没有人来,不然要是真的有人过来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大概就几分钟,陈青就站了起来,比我想象的要快多了,我还以为要十几分钟的。但是他的脸色却看起来很不好,我心里也隐隐有了猜测,估计他的答案,跟我猜的,也不会差多少…… “果然,这人不是自然死亡,也不是谋杀。准确的说,在他坠楼之前,就已经死了。”陈青回头看我,表情严肃得甚至让我心慌,“他是被人勾魂了。” 26.木偶活了! 陈青的话听的我一个怔愣,这个词虽然陌生,但是我却有几分印象。 我小时候,爷爷还没和二爷爷分开住,我们都住在白溪村的后山脚下,有一天我在发小家玩的时候,看到过二爷爷在作法,发小告诉我那就是在招魂,说是他哥哥出去玩遇到不干净的东西,魂被勾了,得招回来。 但是我当时年纪小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还是后来才知道的,我之前一直不信,但是现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些事,真是由不得你不信。 “人有三魂七魄,魂为阳,魄为阴,人死之后,七魄先散,三魂再离,三魂分别为天魂、地魂、命魂,天魂归天路,地魂徘徊于墓地之间,命魂则归地府。我们听到声音再到赶到这儿来,前后都不过五分钟,你天生阴阳眼,要是阴差勾魂,你肯定能看到,可是这边根本毫无迹象。” 虽然陈青说的我迷迷糊糊的,但是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这个人应该是先死再坠楼,而且还被勾了魂。 陈青绕着尸体又转了一圈,抬头看向楼上的窗户,我隐约觉得好像有一个身影,在我们眼前一闪而过,但是好像很快又不见了。 大概是我眼花了。 “我们上去看看吧。” 陈青也没听我回答,就先走了,我也连忙跟上,不过我记得之前听旅店老板说,这地方本想做写字楼的,但是最后没卖出去,反而有好多人看着房价便宜就买来住,结果最后这都变成民宅了。 就是住户不多,只有那些胆大的人才会来。 我跟着陈青走了进去,里面很安静,甚至能让人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我莫名的有些紧张,跟着陈青的脚步走上了楼梯。 刚才陈青推断是男人是从五楼跳下来的,我们便一路上到了五楼,踏上最后一个台阶,陈青的动作明显一顿,我错过他的身子,朝前面看去,也不禁也惊了一下…… 门竟然是开的。 我的脑海中一瞬间涌过各种可怕的想法,这人窗户开着,门也开着,该不会是入室抢劫,被推下楼的吧? 不对,入室抢劫的,干嘛要勾他的魂呢? 我好不容易冒出的一点想法又乱了,胡乱地拨弄了两把头发,陈青谨慎地拿过那把桃木剑横在身前,将我护在身后,“里面的情况还不清楚,我们一起进去,你要小心。” 我连忙点头,跟紧了陈青,手中也紧紧握着那张定身符。 屋子里很静,偶有过堂风声,浴室的门开着,地面上还有水珠,能看出来这人应该是刚洗完澡不久,前面左右两边各是两个卧室,左边的是书房,里面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想来他平日里也很注重生活细节。 右边的房间则是卧室,床上凌乱地散着被子和枕头,被子被蹂躏成一团,在墙角的位置,还有一只木偶,材质可能是软硅胶的,因为看起来除了关节的连接处,几乎都跟人一模一样了,眉目表情极其传神,我最近虽然总见到这些东西,可这一刻还是觉得浑身发毛。 不过……我刚才一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味道,但是始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就转头疑惑地看向陈青,“你闻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陈青沉默了两秒,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才迟疑地指向床单。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块位置几乎被蹂躏成了一团,皱巴巴的,特别脏,还隐隐有乳白色的痕迹,而那木偶身上,也有同样的痕迹…… 我心突然咯噔一下,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男人竟然这么变态吗?木偶他也能做得下去?就算是像人,也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啊! 真是想想我都觉得恶心…… 但是陈青还没查看完,我也不能先说走,只能耐着脾气跟着等,陈青又转了一圈,好像在模拟当时的场景。 我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房间,感觉好像很正常,但是又觉得某个地方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 “他是自杀的吗?” 陈青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刚才看桌子上的钱还在,房间也没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肯定不是入室抢劫,而且男人很明显在坠楼之前还在……咳,但是怎么会突然就坠楼了呢?” 陈青嘴里嘀咕着,眼神突然落在了那个木偶上,一人一偶大眼瞪小眼的对望着,我心里突然升起很不好的预感,这房子里没人来过,可是门却是开着的,男人正在用木偶做那档子事,然后突然就坠楼了?这也太说不通了吧? 还是说,这个房间……还有别的东西存在? “你们是什么人!” 突然一声呵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们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门口站着两名警察,一老一少,年长的站在前面,一手指着我们,义正言辞,“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还没跟警察打过交道,当时就愣住了,还是陈青反应快,上前一步去跟警察叔叔解释,说我们就是报案人,刚才的尸体是我们发现的,我们和死者有过几面之缘,所以才会上来看看的,但门不是我们开的,进来的时候门就是开的。 那个年轻的警察看起来好像很是疲倦,眼下还有着乌眼圈,手一直在摩挲着烟盒,但是始终都没有抽出来一根,可能是忌讳现在在执勤,我刚要告诉他其实抽一根也没事,要是实在烟瘾犯了,就别克制了,他却突然抬头看向我,皱了皱眉,“什么声音?” 我愣了一下,“啥?” 烟盒“啪”地一声落到地上,他的瞳孔倏地收紧,指着我的身后,下巴直抖,“那个木偶……那个木偶怎么动了啊!” “什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青,紧接着我也回过头去,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木偶竟然动了! 此时她正一条腿跨在窗内,一条腿已经伸出了窗外,身后还牵着一根长长的金色丝线,她好像在试图往外爬,那本美艳的脸变得狰狞不堪,两个眼球向着相反的方向,胸前两坨肉都要被挤变形了! 这特么简直是现实版午夜凶铃啊! “果然是她!” 陈青这一嗓子喊了出来,下一秒就清喝一声,向前跃去,口中低念着什么口诀,一道符纸扔了出去! 可那木偶竟然身旁散发出一道微光,将陈青的符纸隔绝在外! 我也反应了过来,估计刚才陈青已经看出来了木偶有问题,只是这两个警察的出现把他的思路打断了。 这木偶肯定是知道自己被人发现了,现在就是要跑路! 没准楼下那男人的魂就在她身上,绝对不能让她跑了! 陈青抓住了那只木偶的脚腕,额头青筋暴起,居然也不能撼动那木偶一丝一毫,她还是挣扎着想要甩脱陈青,身体有一大半都已经退出了窗户,我心里隐约觉得这个木偶一定是个很重要的线索,说不定,她能解开所有的谜团! 可是我该怎么办呢? 有了!定身符!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平常看着这些东西害怕的不行,可是此时我竟然心里满满都是勇气,我看着那张符纸,手下的动作却又迟疑了一下,刚才陈青的符都没能起作用,我还没他厉害呢,是不是也不行? 我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了指尖上的那道伤口,突然想起在周家的时候,好像就是靠着我的血,才破了法阵,如果这个木偶也被法阵操控的话……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警察在对着木偶开枪,可是木偶软软的身体又如同钢铁一般,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来不及了!管他呢,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我一狠心,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两滴血在符纸上,一声咒下,只见一道紫光划过,猛地直击入那木偶的胸口,身后的那根金丝线瞬间崩断,整个木偶震了两下,竟然呕出一口血来,一下四分五裂! “这……这是在演电影吗……” 那个年轻的警察哆哆嗦嗦地捡起地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想要点燃,可是手抖得拿不稳打火机。 年长的看起来也吓得够呛,靠着墙瘫坐在地,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只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脑门子的汗…… 我也是心有余悸,刚才只想撞运气,没想到竟然成功了,我小步挪到床边,向下望去,木偶的碎片崩得到处都是,那层同人一样的软硅胶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满地都是木头的碎片。 陈青手中还抓着一条木偶的腿,拍拍腿上的灰,站了起来,望了下窗外,一副惋惜的神色。 我也觉得有点可惜,木偶最后掉下去了,要不然也许还能仔细研究一下…… 我正在屋子惋惜的时候,朦胧之间,却好像突然看见了有一道白色的什么东西从木偶的身边飞了出去,回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我脑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一个念头,莫非,那就是男人丢掉的魂魄? 27.现在知道害怕了? 一场大战过后,我们四人都休息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不过,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也没必要再瞒了,刚才担心的是警察没有见过会不相信,但是现在都已经亲眼看见了,陈青就跟他们坦白了,但也没有交底,只是交代了一部分,说他其实刚才就是觉得这里有东西,才会上来打算看看的,还说他是个道士,而我是跟着他的小徒弟。 陈青那么懂得周旋,我怕给他添麻烦,就一句话都没有说,乖巧地站在一边。 那个年轻的警察可能是吓得不轻,现在还满脸煞白,一手哆哆嗦嗦地往嘴里递烟,相反,那个年长的就镇定多了,来来回回打量了我和陈青好几回,才面色铁青地说,“这一次,我就相信你们了,也感谢你们帮忙,但是希望你们不要外传,以免造成恐慌。” 我连忙点头表示答应,警察还要勘察现场,叫我和陈青留下来联系方式,就打发我们走了。 我和陈青一路下楼,迈下第一个台阶的时候,我好险摔到地上,这才意识到,我的腿还是软的呢…… 陈青倒是乐了,“刚才看你不是挺勇敢的么?现在害怕了?” 我白了他一眼,“我失血过多,疼的,不行吗?” 陈青扶着我的手突然僵了一下,我回头看他,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你刚才,把自己的血抹到了符纸上?”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可能是歪打正着? 陈青也一副沉思的样子,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半天,才勉强地笑了笑,无奈地摇头,“算了,可能是你真的有灵根吧。” 这种事情我也不懂,就也没在意,只当是自己的血多了一个新用途,我更关心的其实是那个木偶的事,“你刚才突然喊了一句‘果然是她’,那是什么意思啊?” 我们走出了大楼,不远处停了一辆警车,那具尸体上盖了一块新的白布,旁边则是摔得四分五裂的木偶碎片。 陈青说他刚才看见那个木偶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木偶是死物,不可能有温度,可是那个木偶脸颊却是自然的红,就让陈青起了疑心,后来果然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但我还是没太明白,“一个木偶,怎么可能会有自己的思维呢?” 陈青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所以我觉得,应该是有人在操控。我曾经看过一本道法秘术,里面讲的便是这种木偶,又称金丝傀儡,傀儡之所以是傀儡,就是因为背后一定要有人操控,如果能将人的命魂注入到傀儡之中,就能制成活木偶……” 我忍不住皱眉,这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陈青站在原地思考了许久,突然脸色一变,向后退了半步,蹲下了身去,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有画,不对,应该是字,但是歪歪扭扭的,看不出来是什么…… “这是什么啊?” 陈青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应该是字吧?但是这个字体,我也没有见过,我得回去好好看看……这样吧,我先回去查查古籍,你先回旅店,然后我们电话联系。” 我觉得也是,我在这儿,也给陈青帮不上忙,就答应了他,陈青又给了我两张定身符,还告诉我,以后会教我画。 我心里又多了几分期待,那种不用别人保护,还能保护别人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上瘾啊。 不过木偶的事,我还是觉得有点蹊跷,正好回去的路上途经上一次发生命案的现场,就过去看了看。 我站在各个方向往窗户里看,想找到那时我看到的木偶,可是我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不知道是被警察拿走了,还是出了什么别的状况。 我一边往旅店走,一边思考,这件事会是谁做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陈青说这个金丝傀儡需要一个人来操纵,那他为什么要操纵这些木偶去勾魂?为了得到活木偶?可是活木偶又能干什么呢?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到了旅店,大脑却仿佛乱成一团麻,各种各样的猜测与思绪混杂在一起,弄得我本来梳理好的思维都乱了。 我进了门,躺在床上,感觉到玉石手链似乎在颤动,就将小鬼放了出来,刚看见一道黑影窜出,我就感觉自己胸前一凉,一睁眼,就见小鬼悬空着趴在我的身上,笑得一脸调皮,“姐姐,你今天太厉害啦!” “是吗?”突然被小鬼夸了,我还有点不好意思了,“可是……昊昊不会怕姐姐吗?” 小鬼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会呀,我相信姐姐!姐姐肯定不会对昊昊不好的。” 我勉强地笑了笑,心里却有点五味杂陈。 唉,只能说人生的很多事,都是造化弄人啊。 人非草木,自然有情。和这小鬼待得时间长了,看着他懵懂天真的样子,我的心中也对他生出了几分怜爱,要是能把这小鬼好好抚养长大,让他修炼成实体,即便离开我们也能好好生存下去,也算是我了了一桩牵挂了吧。 我叹了口气,勉强地笑了笑,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可是又反应过来碰不到他,只能作罢,对小鬼道,“昊昊今天自己玩一会儿吧,姐姐累了,先睡会儿,好吗?” 小鬼重重地点头,我也才放下了心。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跟我用血点符纸有关,我只觉得现在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了,沾上枕头就能睡过去,小鬼懂事,也没再吵我,兀自坐在一旁开始修炼,我看着他重复的动作,结果是越来越困,越来越疲惫,又没人打扰,很快就睡着了。 好在这一次什么乱七八糟的梦都没做,反而觉得心里异常平静,一觉睡到天黑才起。 我刚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小鬼站在床上,因为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制成了小鬼,所以身体也一直保持着那时候的样子,看起来圆滚滚,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 不过他好像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笑得一脸神秘,像个恶作剧的小孩子,终于得到了关注,笑眯眯地眯起双眼,“姐姐,你看!” 小鬼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东西,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竟然能碰到茶杯了! 虽然只是短短几十秒,那个杯子就从小鬼的手里滑落了,但是我心中满满都是难以掩饰的喜悦,之前我还担心小鬼年纪小,恐怕会很吃力,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有天赋,短短几天就能够做到了! 小鬼站在我面前,腆着笑容,仿佛在等我的赞赏一样,我是打心眼里高兴,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小鬼的头,只是很短的时间能够碰到,但是那种冰凉的触感还是让我觉得心头一喜。 不管怎么样,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小鬼这么聪明,以后一定没问题!这样的话,即便以后我和钟望不能在他的身边,我也不用担心小鬼会受人欺负了! 小鬼笑嘻嘻地扑上来抱住我的腰,“姐姐,以后昊昊就能保护你啦!要一直保护姐姐!” “好……昊昊真棒!”我哄着小鬼,摸了摸他的头。 不过,我倒是真没希望以后让小鬼来给我当保镖什么的,我只是觉得这孩子可怜。 人类的世界竞争都这么残酷,我想,他们的世界或许也会更残酷吧,小鬼无依无靠的,之前还有他的母亲保护他,现在只能靠他自己,如果他不强大,那只能被人拆吞入腹。 我厌恶崔红缨,但是她所谓的母爱,又令我唏嘘。 好在小鬼自己天赋异禀,又足够努力,这也让我能稍微放下点心。 我盯着小鬼的眼睛,想把我此刻的认真与严肃也传达给他,小鬼似乎也明白了我的心意,安安静静的,没再吵。 “昊昊,姐姐希望有一天,即便是我们所有人都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地在这个世界上,知不知道?” 小鬼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许诺一般重重地点头,“好。姐姐,昊昊会努力的。” “乖。” 我正和小鬼说着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着上面显示的陈青的名字,就赶紧接了起来,但是还没等我说话,陈青就先开口道,“你现在在旅店吗?” “在啊……”陈青没头没脑的话,也让我一愣,不过听他的语气挺急的,那可能就是找到线索了吧? 小鬼乖乖地没有出声,又钻回到了玉石项链里,我也赶紧从床上起来,“是不是你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先出来。” 我爬到窗户边,顺着窗户看见陈青站在外面,才明白他已经赶了过来,也不敢耽误时间,连忙穿鞋出去。 外面已经有点黑了,路灯亮了起来,看见陈青的背后什么也没有,我才放下心来,我现在条件反射地看见人就要先去看他的后背,确定没有金色的丝线我才能安心。 昏黄的灯光下,陈青满脸疲惫,却在看我的那一刻,眼中一亮。 “我回去翻了所有的古籍,已经找到了关于活木偶的记载。” 陈青的笑容虽然疲惫,却透露着自信,“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28.偷窥被发现 陈青没有打车,而是递给了我一张符,教给了我口诀,告诉我用这个就能日行千里,脚下生风。 之前已经见识过符箓的威力,此时我也没有含糊,按照他教的方法使用,试探性的向外跑了两步,然后就看见身旁的树木快速地倒退着,模糊成了一片虚影。 “好厉害啊……” 耳旁是猎猎风声,陈青站在我的身前,倒是为我遮去了不少,我本以为只是能够像百米运动员一样的速度,但没想到,竟然真是脚下生风,也不禁感慨道,“你们要是去当运动员,肯定早就名利双收了啊。” 陈青回头瞥了我一眼,笑容有几分无奈,“修道之人,必领孤、贫、夭之一,才可学这一身本事,于我而言,钱财早就成了身外之物,若被这些东西影响了心思,修行之路自然也不会有所大成。” “那你呢?你领了什么?” 陈青表情一滞,望向我的目光,似乎多了几分不明的情绪,像是隐忍。 “无论什么,都是命。” 我这才觉得自己好像是问错了话,陈青似乎并不想提及这个问题,连忙转移话题,“快到了吗?” 陈青眼中的情绪又好像瞬间收走了,站住了脚步,伸手微微拦住了我,“到了。” 我也连忙停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围墙。 这看起来不是正门,可能是侧边或者后门,不过看着感觉有点眼熟,好像曾经来过似的。 陈青捡了路边两块砖垫在墙边,小心翼翼地冲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向前去,我虽跟着走了过去,但还是不明白,我们这大半夜的折腾过来,就为了听墙根? 好在这院子仿的四合院,墙不怎么高,我一边腹诽着,一边用力蹬了一下墙,勉强扒住了边缘,忙不迭地向里望去。 这地方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熟悉的长廊与布局,熟悉的房子,看起来像是……周家? 陈青掏出了一块小木牌递给我,我低头看了一眼,正是下午我们捡到的那一块。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陈青,他示意我看向院子里面,我突然觉得背后发凉,缓缓地转过头…… 此时圆月高挂,皎洁的月光洒下来,照亮了院子里的角落,却让我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院子里,竟然密密麻麻,都是木偶…… 而且千姿百态,形态各异,什么样的都有,妖娆妩媚的,搔首弄姿的,还有俊朗不凡的,一开始,他们都站在院落各处,可是随着月光渐渐洒下,那些木偶的眼珠,竟然转了起来! 一只木偶活动起了手臂,而后是脚,其他的木偶都跟着活动起了身子,很快,原本寂静的院落就如同热闹的集市一般,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可这些东西都是木偶啊!这些木偶竟然……动了! 我顿时想起陈青说的那三个字:活木偶! “还记得我对你说,木牌上有字么?我回去查过了,那个字,是篆体的周,我上次来周家的时候,在院子里也见过一样的字迹。” 我艰涩地开口,“所以……你觉得周老板是幕后主使?” 陈青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更沉重了几分,“是。” 院子里突然传来“吱”地一声,吸引了我的视线。 房屋的门大敞着,一个身着青衣的木偶推着一个轮椅走了出来,轮椅上的人看起来大概要有个五六十岁了,头发花白,面容苍老,病怏怏的,可是在看见木偶的时候,眼神中却流露出了那种向往与倾慕的光…… 周围的木偶无论男女见到他,竟都笑了起来,再下一秒,那婉转的戏腔,便齐齐传了出来,竟然如同名角花旦,简直匪夷所思。 随着他们的声音,他们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其中六个从木偶群之中走了出来,站在了他们的前方,有序的排列,站在原地,而那轮椅上的老者,依旧浅笑着望向他们…… 陈青小声地附在我耳边解释,“轮椅上那位,便是周老板了。周老板因身体虚弱被亲生父母扔在梨园,被戏班子的班主收养长大,从小唱戏,长大便继承了班主的木偶戏手艺,而后三十多年心血都耗在了木偶上,刚刚迈入不惑之年就已如同耄耋,身体极差,平日里都要坐轮椅出行,或许也是因为做这些事,而被反噬了吧……” 我仍是不解,“那这些……会动的木偶,你说的什么金丝傀儡的,都是他做出来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陈青深吸一口气,“我回去查阅了古籍,找到了一本道法秘术,里面有过记载,人有三魂,分为天魂、地魂与命魂,若能取命魂注入木偶之中,即可使木偶成活,再以金丝操纵,则可使其听己号令,若能找齐七个纯阴之体的命魂做成活木偶,再以其组成傀儡阵,便能将整个平洲镇的人都变成金丝傀儡。” 此时压抑的气氛,莫名让我感到紧张,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之前说的那个木偶大亨就是他吧,他既然这么热爱这片土地,为什么要残害这些镇民呢?” “金丝傀儡阵的作用根本不在于操控,而是……” 陈青顿了顿,转头看我,长出了一口气,“以魂补魂。”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但是我也听说过这种逆天之法,这个傀儡阵一旦启动,平洲镇所有镇民的魂魄都将为他所用,受他支配,他完全可以通过吸食别人的魂力,让自己的寿命得到延长,甚至长生。” 陈青的眼神有些黯然,我也是震惊不已,一个小小的法阵,竟然能让人得到长生不老的能力? 我本以为顶多就像是崔红缨那样有些怨气的恶鬼罢了,却没想到,层层线索摸到最后,竟然是这么复杂的结果…… 一时间,我也有些彷徨不定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回去之后,又去了一趟警局,取了那个男人的生辰八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男人就是纯阴之体。你下午的时候,也看到了一道白雾钻进了男人的身体,对吧?那便是他的命魂。因为我们的干涉,现在他已经魂归地府,周老板若想开启法阵,就要再凑一人,今日月圆之夜,阴气最盛之时,这些木偶需要在外吸食残魂,才能存活。” 我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那如果没有残魂呢?” 陈青无言沉默,表情凝重,我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若是没有残魂…… 他们自然只能杀人了啊! 难怪旅店老板说最近总是莫名奇妙的发生命案,看来就是这群木偶还有周老板搞的鬼! 之前那个摔沟里现在还躺在医院的倒霉蛋,估计也是被这些木偶吸食了魂魄! “你看他们现在站的位置便是对应着北斗七星,但是缺了一个,一旦那一个也被他找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陈青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今天过来也就是想印证我的想法,现在看来,果然没错!不过,这件事,已经不是我能够解决的了,我会和我师兄联系,他应该就在附近,我会让他尽快赶来,也许他能有办法。” 陈青说着,示意我先下去,我抬腿正要向下走的时候,却忽然碰到了手上的伤口,疼得我一下子没有抓住,直接摔到了地上,“砰”地一声响! “糟了!”院子里突然静得可怕,笑闹的声音统统不见,而后突然一片喧哗,声音充满了惊慌与恐惧,陈青好像也一下子慌乱了起来,“一会儿跟着我走,千万别回头!” 陈青跳下来,抓着我的手拉我起来,烧了两张符纸,抬腿就跑,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我匆忙之间回头,却只看见身后院落的大门倏地打开,一群木偶如同丧尸一般追了出来,浑身的零件都嘎吱嘎吱地响! 我头皮发麻,再也不敢回头,跟着陈川拼命的往前跑…… 漆黑的小路,通向的却是生门,我现在才能理解什么叫做夺命狂奔,我根本不敢回头看,生怕一回头看到的就是一堆木偶挤在一起,满脑子都是他们吱哇乱叫的声音,心扑通扑通地跳,感觉一张嘴,心就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白汌!” “谁?!”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回头望去,却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站在远处静静地望着我,嘴角还隐隐有着笑容,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手上一热,再一抬头便看见陈青瞪了我一眼,“还不跑,等什么啊!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谁叫你都不要回头!” 陈青扔了一张符纸,快速地念了一句什么,只见眼前一道白光,他拉着我的手,瞬间穿过两墙之间,隐约中,仿佛感觉到有一扇门在身后关闭,木偶嘎吱嘎吱的声音也渐渐在耳边远去…… 我长舒了一口气,拍拍胸口,看向眼前,却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似乎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静静地,盯着我们…… 29.很快会好的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手中不自觉又掐起了那两张符。 实在不行,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然而此时,眼前闪过一道影子,而后便是熟悉的身影近到对面,正是许久不见的钟望。 我在看向那个路灯,却发现那个影子好像不见了。 我又眼花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 钟望骤然开口,我的心中瞬间咯噔一下,这下可坏了,陈青还在我身后杵着呢啊…… 钟望的眼神不断打量着我手上还捏着的符纸,开口带着几分不屑,“你觉得这东西很稀罕?” 他一眼都没有看陈青,可是我却觉得他意有所指,不是在说符纸,而是在说陈青。 我偷偷地用余光扫了一眼他,他此时也是满脸涨红,我没想到钟望会在这时回来,心里竟然升起一种被捉奸的感觉,钟望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我更是不敢解释,生怕一个不对,他就会大开杀戒。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虽然钟望的表情依旧冷漠,可他的眼神却很平静,没有透出半分杀气,让我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愣着干什么?回去。” 说完,钟望抬腿便走,我连忙跟了上去,难得钟望没有追究,我自然不会自找不快,至于陈青,反正有联系方式,想联系随时都可以联系。 我跟钟望走了几分钟之后,才发现陈青刚才带我走的是一条小路,基本上再走个五分钟就是旅店了,可是刚才一通狂奔,跑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倒是觉得两条腿简直要折了,一进旅店,我就将自己摔在了床上,这才感觉两条腿得到了放松,但还是涨涨的疼。 脱了鞋子,才发现脚上两个血泡,都磨破了,血肉模糊,我真是想仰天长叹,然而那一声长啸都没出口就被脚上的凉意给打散了,一骨碌坐了起来,钟望眉头紧皱,一只手覆在我的脚上,那股凉意让我觉得很舒服,好像也不再那么燥热和疼痛,反而感受到如同春风拂过一般温润的力量缓缓灌注了进来…… “你们今天去做什么了?” 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是却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我突然想起之前,钟望也去和周老板谈过什么,那他知不知道周老板现在在做的金丝傀儡阵呢?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说,随口胡诌了个理由。 钟望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几乎让我以为他已经发现了,不禁跟着心惊肉跳,可是末了,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状若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我这才松了口气,却又注意到我的脚还被钟望握在手心。 他的手明明很凉,我却觉得那地方很烫似的,连忙抽回,又向后缩了缩,“那个……我……我累了,先睡了?” “等等。”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上沉甸甸的,低头一看,手心处多了一块小巧的玉牌,上面写着三个字,龙飞凤舞的,我认不出来,感觉好像也不是这边的文字。 “这是什么东西啊?” 钟望兀自哼了一声,“比那符箓宝贝得多的东西,必要时,能救你一命。” 开玩笑,一块玉牌? 还不如道士给我的三张符靠谱呢。 但怎么说也是钟望给的,我可不敢表现出不满,只能笑呵呵的收了下来,戴在了脖子上,掖好。 钟望没说话,依旧站在床边,微微垂着眸子,眼神却在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今天好像不太对劲,不像平常那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反而让人觉得,他好像……在难过? 怎么可能? 这念头刚从我的脑海中冒出,就被我自己按下,钟望难道也会有感情么? 他不过是只鬼而已啊…… “看我做什么?” 钟望黑漆漆的瞳孔突然映衬出我的影子,一时间竟让我忘记了想说什么,只坐在原地,呆呆地抬头注视着他。 他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挑向我的下巴,动作轻柔,“要是你一直这样听话,该多好。” 他的眸子依旧盛满哀痛,嘴角却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 钟望本就生得好看,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皮肤白皙,面如冠玉,可是我却隐隐觉得,他似乎并不是在看我,那眼神充满了怀念,就像在透过我,看向什么别的人…… “钟望……”我有点怕,“我能早点……唔……” 我还没说完,吻就这样落了下来,只是这一次从不像从前那样充满侵略性,反而温柔而绵长,就连感觉来得都如此顺其自然。 那一夜似乎很长,朦胧之间,我仿佛看到红烛红帐,也仿佛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几乎要将床单绞碎,我的思绪被一次一次撞碎,从未见过钟望这样温柔的模样,几乎要让人沦陷…… 我的心,被反复的捏起,又松开,就像钟望手中的气球,随着他的心愿涨圆或瘪去。 我从未觉得钟望有这样让人心动的时刻,可是他眼中的哀痛却始终未曾散去,甚至渐渐带上了一丝怨怼,在我体力不支,眼前一黑昏过去之前,我仿佛听到他在我耳边轻轻叹了口气,轻唤了一声,“锦瑶……” 我不禁浑身一震,感觉那颗气球,就这样在空中,“砰”地破灭…… 锦瑶?这是个女人的名字吧…… 所以今夜他的温柔,真的不是对我,而是……另一个女人啊…… ………… 等我醒来时,早已是日上三竿,腰疼,腿也酸,临昏前的那个名字,又如同魔咒一样缠着我,令我心烦意乱。 我尝试着问钟望,他却只当没这回事似的,我再问的次数多了,他就急了,我也不敢再问,可心里还是憋得慌,索性一天都没跟钟望说话。 之后我又在旅店养了一天,本想跟陈青联系,可是钟望时时刻刻都在房间里,我也没找到空档,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连手机微信都没看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胃好像出了毛病似的,之前是觉得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强忍着吃又会吐,所以这几天我基本上什么都没吃,可是现在好像又近了一步,我的饥饿感,让我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 我在屋子里转圈,意识就像被操控了一样,无论是被当作替身还是此时那种挥之不去的饥饿感,都让我觉得越来越烦躁,一转眼,屋子里的东西就被我砸了个干净,满地都是碎片。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好像住了别人,我根本连控制都控制不住,我尝试着什么也不做,静静地忍受着,却在一抬头时看见了对面镜子里的自己…… 披头散发,好好的长发此时却枯燥得像一团乱草,遮住了半张脸,我的双眼通红,就像个疯子,此时正抱着双臂双膝,窝在墙角,瑟瑟发抖。 我隐约还透过镜面看到了自己的皮肤上,遍布着紫色的血管,就像一张网一样紧紧地将我裹住,容不得我挣扎脱身,如同一直令我无奈的命运,将我裹住,强迫着我向前,丝毫没给我任何机会逃脱…… 凭什么?我真的很想问,凭什么被选中的人是我,凭什么要我来做替身? 我只觉得心头一阵怒火涌来,直接上前去将镜子砸得粉碎…… 而腰间似乎突然被人抱住。 冰凉的手臂,却是熟悉的温度。我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可是饥饿感控制着我想要攻击,想要见到鲜血…… 我只能感受到自己像个疯子一样挥舞着手臂,而后被钟望紧紧地抱住,愤怒让我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他却依旧纹丝不动,只是手臂狠狠地箍住我的身子。 可我的脑海中依旧响着另一个声音,叫嚣着好饿…… “白汌。” 我忍不住一愣,钟望似乎很少叫我的名字,总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是此时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不忍与愧疚。 有什么好愧疚的呢? 若不是你,我现在还在白溪村好好待着,是你把我拖向这条路的啊…… 现在愧疚算什么?猫哭耗子假慈悲么? “别怕。很快会好的。” 朦胧之中,我好像感觉到有冰凉的温度贴在唇边,紧接着便是苦涩的液体在口腔中蔓延…… 钟望的眸子在阳光下泛着浅色的棕,像猫一样,引人注目。 小腹又开始疼了起来,我努力想要蜷缩起身子,却又被钟望一点点打开,就像那晚的疼痛一样,几乎要将我撕裂,让我什么都无法思考,满脑子都是疼…… 我再也顾不得那些脑海中的乱七八糟的想法,紧紧地抱着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小腹处的疼痛平息,才能让我感觉到一丝的放松…… 钟望也难得没有推开我,任我抱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感受不到他的呼吸,甚至连他的心跳也感觉不到,可就是能够让我安心。 刚才的折腾早已经让我筋疲力尽,钟望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埋在他的颈窝,嗅着他身上的气味,感受着肚子的疼痛一点一点平息下去…… 朦胧中,好像听到有一个幼嫩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妈妈……” 30.流氓!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漆黑,我摸索着起身,想要找到出口,可是却发现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黑暗。 我想张口呼救,却什么都喊不出来,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惧,一点一点爬上我的身体。 朦胧之间,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我的面前,好像是个小孩儿。 他好像感觉到我在身边了一样,身形一动,瞬间移动了好几步,我心中一下子警铃大作,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光打在了小孩儿的身上,照清了他白皙圆润的小脸,只见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直接扑住了我的小腿,“妈妈……” “我不是你妈妈……”我伸手想将他推开,可是却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我吓了一跳,赶紧向后撤了一步。 这哪里是小孩儿,分明是小鬼啊! “妈妈……”小鬼的眼里竟然一下子裹满了泪水,“你不要我了,妈妈……你不要我了……” 小鬼突然哭了起来,只是那声音就如同猫爪子划过玻璃一样,刺得我不寒而栗。 他外面那层柔软的肉皮也随着哭声迅速脱落,只剩一团黑色的虚影,两只眼睛中闪着红光,我一下子大惊失色,不停地向后退,可是他却一步一步逼近,嘴里还不停地呢喃着,“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我拼命地挥舞双手,“我不是你妈妈!你别过来!救命啊!” “妈妈,你很快就能见到我了……” 小鬼却突然停止了哭声,诡异地一笑,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阴狠。 我不小心绊倒了自己,小鬼猛地扑来,化成一道虚影,直接钻进了我的小腹,突然的疼痛席卷全身,我“啊”地一声,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我的心脏几乎要飞出喉咙口,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吓得我往后一退,“砰”地一声撞上了床头柜。 我看了一眼周围,还是那个熟悉的小旅店,坐在我身旁的钟望,眉毛微挑,轻声问道,“做噩梦了?” 我皱了皱眉,艰难地点头,实在是想不通,那个小鬼,竟然管我叫妈妈?我连男朋友都还没有啊! 等一等,不对…… 我抬头注视着钟望,心情有些复杂,我虽然没有男朋友,但是眼前这鬼,也同我行过男女之事,我最近又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总是恶心想吐,实在是和怀孕的症状很相像啊…… 可是,他是鬼啊,我们真的会吗? 我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起来,静静地盯着钟望,试探着询问,“你说,阴阳有隔,那阳间的人,会怀上阴间的孩子吗?” 钟望抬头瞥了我一眼,表情有几分意味不明,“你想问什么?” “我们之前做过那种事……你也没做什么保护措施……那我……”我犹豫了两秒,“我会怀孕吗?” 我问完就低下了头,心扑通扑通地跳。 我期待着钟望告诉我没有,可最近我的身体实在是太奇怪了,让我没有办法忽视,我之前从来都不会晕车,可那次坐车简直是吐了个天翻地覆,更不要提后来吃东西味同嚼蜡,稍微有一点不对劲就会吐,我在村子里的时候,雪糕和火锅都能一起吃,胃口好着呢。 “你刚醒来,吃点东西吧。” 这算什么回答? 我诧异地盯着钟望,他却好像没事似的,淡定地端起床头柜上的碗。 碗里看起来只是很普通的白粥,还缕缕冒着热气,我直接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张嘴。” 有时候对上钟望这个固执的性子我真是没有办法,看来不用事实证明,钟望也不会相信,我做出无奈的表情,张嘴含住那一勺粥。 软糯的米粒在口中化开,瞬间化成一道浓郁的香甜。 虽然只是一碗白粥,可是却比我之前吃过的所有东西都还要美味啊。 我已经不满足于由钟望慢吞吞地喂,而是直接从钟望手里接过了碗。 感觉经过了这么多天,我的胃真是第一次得到了满足,那种饥饿感也平息了很多! 这简直太神奇了! 我很快就将那碗粥吃完,把空碗递还给了钟望,钟望盯着我看了半天,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又继续吃了三碗白粥和不少菜,才彻底感觉肚子饱了,放下了碗。 “这是你做的吗?” 钟望起身收碗,瞥了我一眼,“不然呢,鬼做的么?” 你可不就是鬼吗? 我撇了撇嘴,又觉得有点奇怪,我怎么别的东西都吃不下,就能吃得下钟望的东西呢? 我连忙叫住了要起身离开的钟望,话一出口又有点犹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你这里都放了什么啊?” 钟望回过头,眼尾一挑,唇边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我的血,你信么?” 我连忙摇头,我可不相信钟望的血是甜的,除非是我的味觉出了问题。 “放心吧,就是普通的白粥,什么也没有。”钟望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况且,你是我的妻,我为何要害你?” 我的脸颊腾地一下烧红起来,这讨厌的流氓鬼,怎么总是这样…… “你要是休息够了,就起来吧。” 钟望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应声抬头,他坐在我的床边,声音带了一丝温柔,“收拾一下,我们去周家。” “周家?”我的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之前月圆夜的画面,顿时有些抵触,“能不去吗?” “不能。”钟望顿了顿,伸手将我脖子上的那个玉牌掖到了衣服后,“要去见周德生,取东西。你跟我一起过去。” 我负隅顽抗,“可是,我……我觉得我还是在这里呆着挺好的,周老板连见我都不肯,还叫我去干嘛?而且,我总觉得他那里阴森森的……” 钟望这一次直接打断了我的话,语气果决,不容有他,“你一个人在旅店更危险。” “为什么?旅店里有什么吗?” “不。”钟望轻挑起唇角,我还愣愣地盯着他,却突然感觉,忽然将我横抱起来,“为夫只是想让夫人陪着罢了,不过看来夫人不愿意,那就只能为夫抱着你过去了。” “你……你快点放我下来!流氓!” 我慌里慌张地从钟望的怀中扑腾下来,钟望却还是那副笑模样,我现在算是发现了,这样的钟望简直他冷着脸的时候还难对付,我也没再跟他多废话,赶紧地就去刷牙洗脸收拾了。 周宅还是那样死气沉沉,管家依旧在门口接待我们,带我们一路通过长廊,走到了主屋,我站住了脚步没动,果然,管家又像之前那样对我说,让我在外面等。 钟望回头对我叮嘱,“在这里等我。” 我也不想去见周老板,但我一想到后院还有个木偶阵,心里就有点突突,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袖口,“你什么时候回来?” 钟望看了一眼管家,眼神中带了丝安抚,“很快,千万别乱走。” 我迟疑着点头,无奈地松了手,钟望这才跟着管家离去,我也留在了屋外。 今天周家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似的,来来往往经过很多仆从,但是都非常有序的排成一队,有的手里抱着稻草,有的手里抱着木枝,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把东西一趟一趟送进后院,脚下就像穿着铁鞋一般,每一步都僵硬而沉重。 我搓了搓胳膊,周宅阴气森森的,后院还有之前我和陈青看到的那个邪门的木偶阵…… 真想赶快离开啊。 突然,腰侧一痛,疼得我呲牙咧嘴的,眼前的大爷抱着手中的树枝,眼中一片木然,他身后跟着的小伙子撞上了他的后背,呆呆地刹住了脚步,身后的一长串也都跟着磕磕碰碰地停了下来,十几来号人好像才意识到我的存在似的,将目光齐齐地投在我身上。 “你是谁……” 老人的语气就像机器重复出来的一样特别平,脸上遍是老年斑,看着和尸斑一样。 我松开了扶着腰的手,勉强礼貌地笑笑,告诉老人,我陪朋友过来拜访周老板,现在在等他出来。 老人回头看向身后的小伙子,“不是周家的哩……” 最后一个字是上升的语调,显得特别怪异,小伙子又直愣愣地转头看向身后的人,重复了一遍老大爷的话,然后我就看着这十几号人,一传一地重复着那一句话…… 老人又回过头看我,大而圆的眼珠里一大半都是眼白,“你在等谁……” 我心突突地跳,要不是顾及着钟望的叮嘱,我肯定早就跑了,这次我也学聪明了,闭紧嘴巴,什么也不说,老人很是疑惑,皱起了眉,回头又冲小伙道,“是个哑巴哩……” 小伙子哦了一声,传话给身后的人,一直这样传到最后一个人,声音此起彼伏,十几个人最后又看了我一眼,齐刷刷地迈着步子走了,谁也没有再多看我一眼…… 远处夕阳西落,只剩了一半挂在山头,我盯着他们的背影,却突然发现间在阳光下,那群仆从的身后,好像都有一根丝线,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金色的光…… 我汗差点下来了,佯装镇定地站在原地,可是腿却在不自觉地发抖…… 刚才那十几个,可都是金丝傀儡啊! 31.抓到你了 我心里发慌,一刻也不想多待,但是没看见钟望的影子我也不敢轻举妄动,身旁来来往往经过那么多金丝傀儡,每一个经过我身旁的时候,那双惨白的眼珠都会对上我的眼睛,“你是谁……” 经过刚才的那一番周折,我也学聪明了,不要跟他们搭话,他们自然就会离开,于是我闭紧嘴巴,他们见我不回答,很快就走人了,这些木偶手中都抱着东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好像是后院,我想起那周家的后院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真恨不得钟望赶紧回来,我赶紧走,或者我现在就撇下他,自己走算了…… 渐渐地,院子里的人都走/光了,天色渐晚,温度越来越冷,冻得我直哆嗦,周宅的庭院里又没有路灯,只有大红色的灯笼,暗红的光摇摇晃晃,风一吹,就能听见纸灯笼相撞的劈啪声,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冷才哆嗦,还是因为害怕才哆嗦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这都几个小时了,我有点急了,钟望跟周老板谈什么去了,这么晚还不回来?我一会儿不被吓死,也得要冻死了…… 我待在原地转圈,风在耳边呼号,像女人掐着嗓子尖叫,手机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我连忙掏手机出来,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是那倒霉道士给我传来了一个文件,可是这破地方网太差,半天都接不到…… 我问陈青给我发的是什么,陈青说他和认识的人打听了一下周德生,有一个朋友给他说了点东西,原来周德生半辈子都在研究木偶,可是当年平洲镇的人并不待见他,把他的木偶都抢走了烧了,然后又把他给赶出了镇子,他才会在镇子边缘落脚安家,出门做生意,最后才发家的。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周德生身体非常不好,四十岁就要坐轮椅了,就在几个月前,他已经生重病,不治身亡了…… 生冷的风一吹,我顿时头皮发麻,周老板怎么可能已经死了呢?那我们来了两次,见的难道是鬼吗…… 我连忙问陈青,他的消息是不是错了,可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根本就发不出去…… “白……汌……” 低沉的声音突然乘着空气传来,我一激灵,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转过头,远处槐树下有个模糊的人影,似乎是钟望,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朝他走了过去,“你怎么才出来?” 钟望没有理我,阴沉着脸,双目放空,我推了推他,“你不是说你去取东西了吗?东西呢?我们赶紧回旅店吧,你刚才见到周老板了吗?” 钟望好像没听到我说什么似的,低头瞥了我一眼,“跟……我……走……” 说完,他就扯起了我的手,力气大得仿佛一头牛一样,拽着我就走,我连挣脱都挣脱不开…… 钟望拉着我走的方向并不是大门,我使出吃奶的劲往后扯他,这家伙是不是疯了,平时根本连碰都不碰我一下,现在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啊? “跟、我、走……” 钟望的语气很奇怪,一字一顿,好像不会说话一样,我一下子警戒起来,“你先放开我。” 钟望盯着我,没有动,眼神中的那股死气沉沉越来越让我怀疑…… 我深吸一口气,“你先放开我,我跟你走。” 时间仿佛都在此刻凝固,没有了槐树的阴影,月光变得特别清晰,我似乎在钟望的身后,也看到有什么在反光…… 好像,是金色的丝线…… 我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咽下已经滚在喉咙中的惊叫声,难道在这个周宅里,已经全是金丝傀儡了吗?连钟望都能复制?可是是谁让他来的,为什么要让他带我走,他又要带我去哪儿? 我满脑子的疑问已经纠结成了一团麻,我的手心发凉,浸得全是冷汗,但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提心吊胆,我必须镇定下来,现在身边没有任何人,只能靠我自己,我必须冷静…… 我再次抬头望向面前的傀儡,“你先走,我在你身后跟着你。” 傀儡皱着眉,似乎在思考,我长出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与他对峙,最终,还是他先转身,走在了前头,不时地回过头确定我有没有跟上,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同他保持着距离,傀儡好像终于放心了,不再回头看,我偷偷从随身携带的小荷包中,捏出一张定身符,而后停下了脚步…… 向后撤,再向后撤,眼前的木偶突然回过头来,我也没含糊,手下一张符猛地抛出,嘴里快速地念了一串咒语,便如愿以偿地将傀儡定在了原地,我转身撒腿就跑…… 可让我奇怪的是,他没有着急追上来,甚至,还轻轻地勾起嘴角,似乎在嘲笑着我,不自量力…… 周宅很大,四处长廊水塘假山,地形复杂,我沿着脚下的小路一路狂奔,头也没回,之前跟陈青来的时候,那个方位其实是能够看清整个布置的,我记得从这里穿过去,应该就是周宅大门,从大门出去就是公路,这个点可能已经没车了,但我这里还剩几张陈青上次给我的,能日行千里脚下生风的符箓…… 我现在不能回平洲镇,那里也不安全了,七星傀儡阵如果已经成功了,那里的人就都会被操纵,我再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东西没了就没了,还是保命要紧,至于钟望…… 我摒住呼吸,长出一口气,我刚才反应过来,这其实也是有好有坏,好的就是钟望不知道去哪儿了,既然我摆脱他了,那我就回白溪村,去找爷爷奶奶,我一直偏出轨迹的人生,也该回到正轨了…… 这样一想,我就浑身充满了干劲,仿佛我现在不是在逃命,而是在向着自由狂奔,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几圈,眼前的风景一轮一轮换过,可是那早该出现在视野中的大门,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出现在我面前的,反而是,周家的后院…… 我一下子头皮发麻,顿住了脚步,都已经跑了好几圈了,为什么还在这里打转? 我仿佛明白了那时,那傀儡的笑容……他是早就知道我根本跑不出去,才会这样镇定么? 周家大宅错综复杂,一定是我走错了方向! 我不信这个邪,再一次跑了一圈,可是这一次,我还是回到了原地! 为什么我怎么走,都是拐回了这里? 我的脑海中,一下子冒出了曾经二爷爷无意中透露给我的词语:鬼打墙! 我一定是遇到鬼打墙了,该死,偏偏是这个时候! 这院子一片空旷,根本没有我藏的地方,那定身符我不怎么会用,差不多只能定半个小时,我刚才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我该怎么办……难道要等着那个傀儡来抓我吗? 我低头看手机,不行,还是没有信号…… 突然一阵风吹过,天上的乌云一点点被吹散,圆润的月亮露了出来,皎洁的银光照亮了整片院子,眼前的场景渐渐变得清晰,却让我心头一震…… 大概有六十平米的地方,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又一排的木偶,每一个都雕刻得惟妙惟肖,形态各异,我下午看到的那个老大爷和小伙子也在其中,而他们中间围着的,就是那个木偶阵…… 那本只有六个的木偶,现在竟然又多了一个,凑齐了七个…… 我突然想起陈青曾经和我说过的话,七星傀儡阵一旦促成,启动法阵的人就能操控整个镇子的人,甚至吞噬他们的魂魄延长自己的寿命…… 天上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红色,我只听到仿佛什么锁扣打开的声音,接下来,眼前的木偶突然齐刷刷的朝我转过了头,血红的眼睛,仿佛一滴一滴流着血…… 那七星傀儡阵最中间的木偶,最后一个转过头来,我们四目相视,她赤红的眼睛盯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可是那张脸,却分明是我的样子! 我再也忍受不住,一声尖叫,转头就跑,可是无论我怎么跑,都是在原地转圈,无论朝哪个方向跑出去,最后都会回到原地,而那几十个木偶,眼珠随着我一圈一圈地转,最中心的木偶始终玩味地望着我,仿佛在看一只不肯认输的猎物…… 我手中还有两张雷霆符,但我不会用,就算我会用,我也打不过眼前好几十金丝傀儡,月亮越来越红了,刚才是蒙蒙地一层颜色,现在就是一片血红,映衬着眼前的场面,中心的傀儡似乎张口说了一句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身前的几十傀儡,突然迸发出一声巨响,喊着整齐的口号,一股脑地蜂拥而上,朝我扑来……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转头就跑,可是脚下却没了力气,我不甘,难道我就要这样认输吗? 我猛地向后一挣,顿时退了两步,却突然感觉肩膀上一痛,血很快涌了出来落在了地上,后脖颈一片凉,就好像有人在朝我吹气…… “抓……到……你……了……” ———————————————— 在大家看完这个章节以后,就会正式进入付费章节了,页面会提醒需要先登录。书城登录很方便,你用Q.Q、微信、微博、百度这些账号都可以一键登录。 登录成功以后,会跳转到充值页面。如果没有跳转,大家看书城最上方导航菜单有个充值,点一下也能进入充值中心。 一次最低充值20元,但如果你一次性充值50元,你就能成为黄金VIP会员,看小说会比初级VIP会员更加便宜!书城还有包月和包年业务,比如包年,点击充值下方【1元计划,全站包年会员,Vip包年阅读】即可参加包年活动,书城几万本完本的长篇小说任你随便看,十分便宜和划算! 以下是充值详解: 粉色书城充值时最好选择【支付宝支付】、【微信支付】。如果您是通过“微信”过来阅读的,则强烈推荐您使用“微信支付”,因为微信支付最方便,只有你微信里面有红包的,红包里面有余额的,都可以用来看后面的内容了。还在担心红包发不出去吗,买东西嫌钱不够,发给别人又心疼,那就用来支持这本书和我吧,谢谢。 微信里实在是没有红包或者没有钱的,可以去找朋友要几个红包再来充值,很简单的,现在好像一般抢红包都能抢到不少钱呢,这样不用花自己钱都能这本书看完,还能支持我下去。 如果姐妹当中有土豪的,大家也可以用捧场和打赏的方式来支持我,谢谢大家! 接下来,我跟大家讲解一下,粉色书城的充值的事情,书城对于人民币的换算是1元钱等于100个粉笔,粉笔就是用来订阅支持文文的。 如果您微信要是没有钱,只有支付宝,就要注意看使用支付宝能否成功了,一般来说没有问题。但也有可能会出问题,据说这是微信为了限制支付宝的发展采取的手段,如果真的没有成功,那就只需跳出微信,复制网址,用浏览器阅读充值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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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阴沉着脸,满头大汗,声音依旧沉稳。 可是我却慌了,连忙抓住了他的手,“你要干嘛?陈青,你别冲动,这么多人,你打不过他们的,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啊!” “没有办法了!现在要是不跑,我们两个就都得死在这里!”陈青匆忙地回头瞥了我一眼,“你记着,你离开周家就上车奔东走,不要回来,能跑多远跑多远,等你到了青平县,找一个叫陈冬尧的人,他会帮你的!” 陈青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玉佩硬塞到我的手中,我不肯收,这种时候我要是收了,就是逼陈青去死,可是陈青硬掰开了我的手,将我推开,而后一剑就朝着那最中间的木偶捅了过去! 那木偶瞬间被他捅了个对穿,身形一滞,浑身好像危楼一样往下掉着墙皮,不一会儿,脸上的那一层就全掉了下来,露出来了本来的面目,竟然就是周德生! 可是他明明已经死了啊! 我下意识地捂住嘴巴,身后的那群木偶蜂拥而上,按住了陈青。 整个圆圈瞬间被撕破了一个裂口,我按照陈青的吩咐拼命往外面挤,可是此时,周德生僵硬的脸上忽然绽放出诡异的笑容,下一秒,就见他的身形猛地一移,抬起手五指钩成爪,狠狠地朝着陈青的胸口刺了过去! “陈青!” 此刻木偶木制的身体却刀枪不入似的,眼看着周德生又抬起了手朝着陈青刺了下去,我没办法坐视不管,猛地跑了回去,捡起陈青掉在地上的桃木剑抵住了他的手,拉着陈青的腰,使出吃奶的劲往后一扥,才终于将陈青拖离了危险区域。 我浑身都是汗和灰,狼狈之极,陈青也好不到哪里去,气若游丝,几乎让我有一种错觉,他可能马上就会死了…… 恐惧让我的声音都跟着颤抖,我小心地拍了拍陈青的脸颊,“你醒醒,陈青,你醒醒!” “你回来干什么……”陈青气息微弱,却还在向外推着我,“快点走……别管我……快跑!” “不行,我现在要是走了,你会死的!” 陈青胸口赫然一个大洞,汩汩流着鲜血,怀里软趴趴毫无生气的身体,让我双手颤抖…… 我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渐渐失去温度,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从来都没这样恨过自己,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一直在帮着我、教我符箓术法、还时时刻刻担心着钟望会欺负我的人,最后,竟然会因为我而死。 傀儡又一步步上前,我的身后都是木偶,而我已经没有了退路。 或许老天是在惩罚我,惩罚我生而为人,却一直逆来顺受,不懂珍惜机会,因为我的懦弱,让我受人摆布,无论是钟望,还是那些鬼物。 可我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我或许再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可我还是忍不住祈求,如果今天,我真的能够杀出重围,我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我单膝跪地,将陈青放平到地上,拿出我仅剩的一张雷霆符,陈青虚弱地抓住我的手腕,表情凝重地摇头,我只是冲他安抚地笑笑,拨开了他的手。 陈青曾经嘱咐过我,雷霆符威力巨大,必须在空旷场地使用,不然很可能会伤到自己。 此刻我在木偶之中,若真是用了,恐怕我也活不了了,可若是不用,我又能活么? 而且,我若是一直浑浑噩噩地活着,跟死又有什么区别? 就是可惜,对不起我的爷爷奶奶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来世,孙女再报你们的恩情! 我手掐起符,猛地向上一抛,口中念诀,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隐隐有雷鸣轰声。 看来,我这一次倒挺幸运,雷霆符很快就会聚起雷霆之力,到时候,整个周家,都会被夷为平地。 我记得我之前问过陈青,陈青说这些木偶其实都是法器,只要毁了他们,那些被拘束的灵魂,就能重新去转世投胎。 耳边是滚滚雷鸣,眼前,则是斩破长空的闪电,我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不禁也有些贪恋。 希望下一世,那些人,能够一世平平安安,不要再卷入到这样的是是非非中。 也希望下一世的我,能够做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再也不要承受这些。 天边一道惊雷,猛地劈下,我闭上双眼,心里竟是异常的平静。 很快,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大概,这就是真正的自由吧。 “轰隆隆——” 我紧闭着双眼,等待着想象中的疼痛到来,甚至鼻尖已经闻到了焦味,可是却突然觉得身子一轻,那雷声离自己的耳边越来越远,再睁开眼时,已经不是在木偶中间,而是,在周家的假山水塘旁…… 我顿时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你要和别的男人殉情,怎么也不问问我的意见?” 这声音…… 我猛地回头,钟望身着黑底鎏金云纹的长袍,金色发冠束起长发。 我忍不住伸手摸上他的后背,没有丝线,是真的!是真的钟望! 我顿时热泪盈眶,一头扎进钟望的怀中,这个明明最不能让我依靠的人,此时竟成了我唯一的依靠,这一晚上的惊慌与恐惧都在此时化成了泪,“你怎么才来啊!我们俩都他妈要死了啊!” “见到为夫,这么激动么?”钟望轻笑,他的身旁,似乎镀了一层银色的微光,看起来更加柔和,也更加冰凉。 我明明不应该相信他,可是每一次他都能及时出现,我也忍不住满心感激,刚想要同他说话,却错过他的身后,却发现了两个很怪异的身影,一个穿着黑衣,手中拿着长铁链,另一个则穿着白衣,手中拿着杀威棒,两个人都头戴着高高的帽子。 我顿时心头一惊,这不是黑白无常吗?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已经死了? 我一下子气从心来,“钟望,你大爷!你个骗子!不是说好了一年的吗,你竟然现在就串通别人要勾我魂!” 钟望含笑望着我,眼神带了几分纵容,身后穿白衣服的白无常一下子闪到了身前,微微躬身,“小娘娘,帝君听了您有事,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就赶来救您,您怎么能这样说呢?再说,我们兄弟可没勾您的魂啊!” 小娘娘? 我愣了两秒,指了指自己,“你刚才在叫我?” “这哪里还有帝君的夫人了,可不就您一位嘛。” 我仍是不解,“帝君?” 白无常一脸无奈,“哎呦,您竟然不知道?您旁边这位可就是掌管阴间众鬼的幡阳王啊!” 什么?这个跟我朝夕相处的男鬼,竟然就是鬼王? 我之前一直觉得他气宇不凡,并非凡人,现在想想倒也能说得通了。 他能够在白天出现,能随意现身,还懂得道士的捉鬼之术,只是我没有往深层次去想…… 原来,他就是鬼王! 不过,一想到我这些天的表现,我又顿时有点后怕,手心发凉,这个鬼王,该不会秋后问罪吧? “现在知道怕了?” 钟望好像很欣赏我这副被他捉弄到的倒霉样子似的,嘴角微微上扬,一副得意的神色。 真是个恶劣的鬼啊,偏偏就是喜欢捉弄人…… 那穿着黑衣的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行了个礼,“属下有罪,未能查明周家之事,令他罔顾多人性命,是属下失职。” 钟望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帐我回头跟你算,先把眼前的事给解决了。” 黑衣人领命而去,我望着他的身影,还有点担心,“你就让他一个人去?那可是好几十号人啊……” 钟望冷哼一声,没说什么,白无常在旁边插了一句,“小娘娘,您就放心吧,八爷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就不必回来见帝君了。” 看着黑无常的身影渐渐消失,我忽然想起刚才还被围攻的陈青,瞬间转过头去看向钟望。 “陈青还在那里!他也还没死!” 33.给本王上药 黑无常已经同周德生打了起来,有了他,战局很快就呈现压倒性的优势。 陈青已经晕了过去,被黑无常甩到了水塘边,他的胸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了,可是气息却仍然微弱,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你能不能帮帮忙?” 我知道这有点不现实,但这破地方是郊外,现在送医院肯定来不及了,我也没办法跟医生解释,我能求的,只有钟望了。 我握着他的袖子,“你能不能救救陈青?他快不行了……” 钟望却不紧不慢,一脸玩味地望着我,“我只要保证你的安全就够了,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可他不是别人……”我也有点急了,“他帮了我很多,也教了我很多!” 钟望冷哼一声,我顿时一愣,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嘴…… “他教你符箓术法,是为了防我,为了帮你离开我,我没亲自动手就不错了,你还奢望我救他?” 钟望这人,一看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主,可我也不能明明有机会救陈青,却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啊! 我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钟望却仍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最后还是白无常皱眉,小声地提了一句,“小娘娘,您别哭啊,这人阳寿还没到头呢。” 一听这话,我顿时站了起来,“什么?那他还有几年?” “这可不归小的管,您得问判官,但是……”白无常顿了顿,面色为难,“您要真的想让这人活,还不如直接求帝君……帝君这样宠您,不会不答应您的。” 说来说去,还是要求眼前这个家伙,他就是管这些事的,要是他不点头,谁都没办法。 可钟望就是不肯开口,只用那副漫不经心但是又胜券在握的表情看着我,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但这对我而言,却恰恰是最重要的东西…… “小娘娘,您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这人阳寿没完,可不代表他不会死。”白无常又出言提醒道,“他要是真的死了,那也要在地府待到剩下的寿命过完,才能投胎,搞不好一待就是十好几年,那地方阴风侵蚀,比活着还苦,是生不如死,您看看……” 黑无常那边周德生的惨叫声频频传来,我握紧双拳盯着眼前的钟望,咬咬牙,心一横。 “我答应你,只要你肯救陈青,接下来的一年,直到你放我走,我都不会逃跑,但你不能阻止我和陈青见面,也不能阻止我跟他学本事。” 钟望依旧一脸无谓,“那不如让他死了更好。” 这鬼实在是太恶劣了!我心里直骂娘,随手抄起刚才的桃木剑架在了脖子上,“你要是让他死了!那我就跟他一起!” “你在威胁我?” 钟望的表情阴鸷,却突然又眉头一皱,双眼放空,又像那天一样,好像在透过我,看向什么别的人,一想起他那天喊的那一句锦瑶,我心里的火也窜了上来。 “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那个锦瑶,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吧!” 钟望的瞳孔骤然收缩,拳头一下子握紧,“闭嘴!” “恼羞成怒了?钟望,你不过就是想要个替身罢了。” 我冷笑一声,感觉自己还真是头一次在和钟望的对弈中占上上风,或许是今天经受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已经超过了我的心理负荷,我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可不知为什么,提到锦瑶,提到钟望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我的心,竟然隐隐有些发痛…… “我很像你喜欢的那个人么?” 钟望瞥了一眼我的肚子,又抬头扫了一眼我的脸,垂了眸子,缓缓摇头,那双拳泄气似的放松。 下一秒,我就觉得自己的手腕一痛,桃木剑“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钟望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吓得我猛地往后一退,却被他扣住了腰,紧紧地贴着他冰冷的胸膛。 脖颈上被他戴上的玉牌又跳了出来,钟望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在上面沾了一滴血,那双眸充满邪气,却又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只要你离开本王,这块玉牌上的气味就会吸引周围的鬼物过来,除了本王,谁也帮不了你。记住你的承诺。” 这算是答应了吗? 我呆呆地看着脖颈上挂着的那块玉牌,它静静地散着微光,却是暖洋洋的。 “哎呀,小娘娘,您还不赶紧谢谢帝君?”白无常在一旁笑道,“帝君这就是答应帮您啦!” 我回眸看向钟望,心情却是复杂的,他会答应,究竟是因为我,还是因为……那个锦瑶? 钟望冷哼一声,纵身一跃,伸手一挥,陈青身上的伤口便不再流血,慢慢愈合,而他的呼吸也趋于平稳,只是还是没有醒。 我上前摇他,他也半点反应都没有,我不禁回头疑惑地望向钟望。 “本王可以暂保他魂魄不散,可他身上的伤,只有道门陈家的人才有办法。” 钟望低头看着我一脸蒙圈的样子,不屑地撇嘴,“你连这道士都不知道是什么底细,就敢开口说要救他?” 我还是没反应过来,白无常在一旁小声地提醒,“小娘娘,这道士就是道门陈家的人,陈家人干的是跟我们一样的活,是在阳间的阴差,只可惜这道士已经被赶出陈家了,陈家的人,很可能不会救他的!” 这样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陈青刚才跟我说的那段话,连忙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了钟望,“不对,你看,这个是他给我的玉佩,他刚才跟我说,要是我还活着就让我去青平县找陈冬尧,陈冬尧是不是就是道门陈家的人?” 钟望瞥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白无常也面色有些为难,后来听他跟我解释,我才知道,原来这个陈冬尧就是陈青的亲哥哥,但是陈家自从公告说要赶陈青出门之后,这兄弟俩也是再没有联系了,现在去找他,估计也是个悬。 这可怎么办,眼前已经有了办法,总不能放弃不用吧? 黑无常那边也已经结束了战斗,单膝跪地在这里等候着发落,表情也是一脸严肃。 我看眼前这俩都不是好说话的人,便小心翼翼地去拽那白无常的袖口,将他拉到一边,想让他帮我求求钟望。 “哎呦,小娘娘……”白无常苦着脸,朝我作揖,“您这可是折煞我了,罢了,既然您都开口了,属下就帮您。” 白无常上前,躬身朝钟望作揖,接着就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我离得远,听不清,只听到一句,“您要的东西,也在那里……” 果然,白无常话音一落,钟望顿时皱了皱眉头,回头盯着白无常,白无常煞有介事地点头,两个人好像在对什么暗号一样。 “好。” 黑无常抬头看向钟望,钟望冲他吩咐,让他留在周宅善后,稍后再去追我们,黑无常也点头称是,然后我们便离开了周宅。 出了大门,我便看见门口有一辆马车,但拉车的并不是马,而是两只人面马身,身有虎纹,还长有翅膀的怪兽, 那两只怪物忽然转过头,同我大眼对小眼,我顿时吓得惊呼一声,向后一退,正好靠在了钟望的怀里。 白无常笑呵呵地在我旁边解释,“小娘娘,您别怕,这可是神兽英招,被赏给了我们帝君。青平县离咱们这儿远着呢,我们不好用人间的那些交通工具,而且,您的朋友可等不得啊,这神兽纵身千里,是最快的方式了。” 我咽了口唾沫,这才慢慢地习惯眼前这两只巨物,跟着钟望上了车。 白无常也将陈青扛到了车上,放到一旁的座椅上,他静静地呼吸着,好像睡着了一样,胸前的洞口已经愈合了,只留下一个碗大的疤。 我想我对陈青的感情,应该更倾向于革命情谊吧,毕竟他因我受伤,我怎么也不能让他失了这条命。 外面那两只大马突然嘶鸣一声,扇起了翅膀,几下,便拉着马车飞上了天空,在云层中穿梭。 他们的速度虽然快,但是也平稳,我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安静地坐下。 钟望则坐在最中间,被白无常伺候着,扒下一边的衣服,露出肩膀和一半精壮的胸膛。 我这才发现,原来钟望的肩上也有伤,五道血淋淋的伤口,肉都翻出来了,还浸着浓黑的血。 白无常拿着小瓷瓶在往他的伤口上倒药,液体一沾上他的伤口,那地方就开始阵阵地冒着黑烟,触目惊心,钟望却只是微微蹙眉,嘶了一声,那本就白皙的脸,似乎更苍白了。 我心里顿时有几分愧疚,我之前都在用最大的恶意来揣度钟望,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坏。 他明明可以不救陈青,但是他还是同意了。 而且今晚,要不是他,我们两个,都得死在周家。 “现在觉得对不起本王了?” 或许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钟望轻笑一声,向前一伸,便将我拽进了怀中,握着我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给本王上药。” 34.这里更疼 白无常掩面偷笑,将手中的小瓷瓶递到了我的手上。 我攥着瓶子,脑子却发懵,我也没给别人上过药啊,更不要提还是给鬼上药了。 钟望抬头眼神紧紧地盯着我,一只手则按在了我的手上,他的手很凉,又宽厚,我脸羞得通红,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跟着他的动作去帮他上药,盯着那药水流到了他的肩上。 看着那黑烟升起,他的伤口才渐渐愈合,我下意识地一皱眉,“会不会很疼?” 钟望轻笑,我就感觉身后一凉,被那人紧紧一扣,按到了怀里,我的小腹贴着他另一边肩头,双腿正好被紧紧贴向他的两腿/之间,脸顿时更红了。 “这里更疼。” 我手一抖,差点把药水都倒出去,钟望瞬间嘶了一声。 “流氓吧你。” 钟望笑笑,也不再说话,垂着眸子,眼中,似乎有一分落寞。 大概…… 又是想到那个人了吧。 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给钟望留下这么深的印象,让他这样念念不忘? 该死,我是在介意吗?我又不喜欢钟望,我瞎介意个什么劲? 我连忙烫手山芋似的将手中的药瓶又递还给了钟望,“擦好了。” 钟望没再为难我,淡淡地应了一声,便穿好了衣服。 我坐在一边直犯困,头一点一点的,隐约听见钟望和白无常说话,好像在说周德生的事情,他本来应该阳寿已尽,但是他自己不甘心,所以动用了傀儡阵想要延长自己的寿命,结果却让另一只鬼钻了空子,趁机占领了他的身体。 要知道,鬼是没有实体的,除非像钟望这样的,才能有实体,因为他是鬼王,掌管百鬼,位居神位。 可寻常的鬼不同,阴阳两界都是有规律的,鬼若想让人看见,就只能上别人的身。 正好周德生那时候魂魄虚弱,就被这鬼钻了空子,但是最后可惜的是,让这鬼给跑了。 我听到这儿就睡过去了,没了意识,青平县在华北区域,从平洲镇坐火车去要一天一夜,但是我们却只用了几个小时,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了青平县。 白无常送我们到了地方,就回去找黑无常一起处理周家的事情了,毕竟这地方人多眼杂,他们也不好出现。 钟望身上的伤愈合得极快,这么一会儿已经半点疤都看不见了,我们两个还是找了个旅店暂时住下,而后把陈青也安置了下来。 这样一想,还真是悲催,这几天净在外面住旅店了。 我累了一天一宿,体力透支,虽然刚才眯了一会儿,但还是累得睁不开眼睛,本想在床上躺一下,撑到八/九点钟的时候,去陈家拜访,结果刚一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一觉睡到下午一点,连个梦都没做。 我醒来的时候还有点迷茫,感觉最近的事情就如同一场梦一样,慌里慌张地就发展到了现在,冥冥中好像有只手一直在推着我向前走,根本拒绝不得。 或许,这就是命吧。 我叹了口气,坐起来,脑子嗡嗡响,转身却看见钟望也正睡在我身旁,吓得我直接一骨碌滚下了床。 “你不是鬼吗?你……你还需要睡觉啊?” 钟望睁开眼,坐起身,身上的衣衫凌乱,大片精壮的肌肉都露在外面。 我连忙背过身去,整理自己的衣服,耳边却还是躲不过那只流氓鬼的调/戏:“更赤/裸的你不是也见过?还羞什么?” 你管我!臭流氓! 我不管他,专心收拾自己,又去看了一眼陈青,还是那样,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不能再拖了。 我回头看向钟望,“我们什么时候去陈家啊?” 钟望声音平淡,“陈冬尧去齐云山了,不在青平县,等他回来最快也得三四天。” “这可怎么办?”我有些着急,“那白无常不是说陈青等不了太久吗?” 钟望坐在床边,“也不是,我这样跟你说吧,他现在的状态就相当于冬眠。我们还不知道陈家是什么情况,可以趁这机会,出去打听打听。” 想来也是,我便答应了钟望,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离开了旅店。 青平县不算大,有点像世外桃源,到处都是小平房,街道干干净净的,路上也很安静,只是偶尔有鸟叫蝉鸣,人们都安居乐业,邻里之间关系也很和谐,来来往往有很多人。 不像平洲镇,感觉无论在哪里,都是一片死气沉沉。 我跟钟望在外面寻摸了一圈,听到了不少消息,但是要说这最见多识广知道各种各样怪谈的,就是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们。 我们旅店对面就是一个小广场,刚过一点半,就看见有老头老太太拿着小马扎过来,往地上一支,坐上就开始边晒太阳边唠嗑。 我和钟望也想再问问这些人,便摸了过去。 钟望面冷,这种讨好卖乖的事情必然要我来做,好在我老人缘也还不错,三句两句,就套出来了话。 原来青平县有两家大户,一家就是道门陈家,另一家则是富商沈家,两家属于世交,祖上都是风水阴阳师,后来沈家改行从商,但是两家一直以来关系都不错。 阴差也分阴阳,阴就是掌管地府的鬼的,比如黑白无常,阳就是阳间的阴差,比如陈家,负责超度那些不该留在人间的孤魂野鬼,送他们转世投胎的。 陈家偶尔也看风水,属于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老人们都说他们这是得了阎王爷庇护,所以也没人嚼舌根。 陈冬尧是陈家大哥,比陈青年长六岁,沈家有一小妹,叫沈婷,跟两人是青梅竹马,但是四年前,蛟龙作祟,青平县旁的流江江水翻涌,水线上涨,几乎淹了半个青平县,只有在山上的陈家幸免于难。 沈家也遭了难,一家五口连带着仆人,都被大水冲散了,陈青本想去救沈婷,但是没来得及,结果沈婷就死在了那场洪水之中。 可陈冬尧却咬死了就说是自己的弟弟害死了沈婷,愣把他给逐出了家门,后来这四年,再也没让他回来。 老大爷说的煞有介事,我是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怎么陈青的身世能牵扯出这么复杂的一摊事情来。 而且,这陈青的大哥陈冬尧也太严厉了些,好歹也是自己的亲弟弟,竟然说赶出去就给赶出去,总觉得这理由有点太牵强了,没准是兄弟两人平时就不和,或者,另有隐情? 我们问完了,道了谢,就离开了。 我问钟望他是怎么想的,他说他也不能确认,毕竟他只管死人的事情,活人的纠纷他也不清楚。 我就顺着他的话茬问,既然他是管死人的,那他对沈婷有没有印象,结果钟望白了我一眼,说这世界上基本上每过一秒就要死一个人,他上哪儿记着那么多去。 而且,他是管孤魂野鬼的,那些转世投胎的魂归阎罗王管。 我被他绕得直晕,心里也着急,这一天问下来,也没什么突破口啊,还是只知道陈冬尧跟陈青的关系不好,可是我又不明白了,要是他们关系不好,陈青干嘛让我去找陈冬尧? 陈冬尧既然都不喜欢陈青,那肯定也不能帮我,况且钟望可是鬼王,谁能愿意趟这浑水? 那必然是得亲近之人才能托付啊,所以我觉得这里肯定是有猫腻,他们两兄弟的关系肯定不那么差。 没准,那些所谓的传言,都是为了堵外人的嘴罢了。 钟望叫我不要着急,等陈冬尧回来了,去陈家拜访一问便知。 我却又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刚才老大爷说的,陈家和沈家是世交,那既然我们去不了陈家,去沈家问问也是一样的啊…… 不行,我记得刚才老大爷也说了,沈家家主的脾气本来就比较怪,自从沈婷去世之后,就更怪了,平日里基本不怎么与别人来往,我们要是去,没有熟人引路,人家肯定也不会见我们。 这可怎么办? 我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我刚要转头去看,就感觉背后一痛,被人一推,差点跪倒地上,幸亏钟望拦了我一下,不然我就冲出去了。 我连忙回过身去,想教训一下这不长眼的,结果一转身,看到的,却是一长发飘飘,面若桃花的倾城女子,顿时口中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憋了半天憋出来了一句话,“你……你能不能小心一点……” 女子看了我一眼,一脸惊慌,好像我对她怎么着了似的,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那女人自己双腿一软,两眼一闭,竟然晕过去了…… 我一脸蒙圈地回头看钟望,“我这特么是遇上碰瓷的了么?怎么办,我也没钱啊……” 钟望一副无奈的样子,伸手指了指那女人的手腕。 女人看起来很瘦弱,十指纤细,手腕白皙娇弱,好像一碰就会折断一样,然而我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此,而是在她手腕的银镯子上…… 这银镯子应该是从小就戴着的东西,一看就有年头了。 在手镯的侧面,还有一行刻字。 沈晚。 35.死也不嫁给陈冬尧 奇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刚才还在想怎么找这沈家的人,这沈家的人,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钟望碰了碰我的手臂,远处传来嘈杂的喊声,好像是在喊“绝对不能让她跑了”,我看向钟望询问他的意见,他说那些人可能是来追沈晚的,然后就伸手揽住了我还有那个女人,轻松地一跳,三步两步又从窗户中翻回了旅店。 我们走的是后门,沿街是一条漆黑的小巷,也没被人看见。 沈晚还没醒,看她满脸苍白,一头的虚汗,应该是体力不支才昏倒的,估计一会儿就能醒。 但是等了半个小时,她也没醒,我就下楼去转了一圈,又打听到了不少关于沈家的事情。 这个沈晚的确是沈家的人,而且还是沈婷的姐姐,自从沈婷去世之后,沈家便不再做风水阴阳师,改行从商,这几年挣了不少钱,陈家在本地很有威望,沈家父母又想与陈家强强联合,所以就决定把沈晚,嫁给陈冬尧。 但沈晚不同意,已经往外跑了好几回了,这次是赶巧,让我们给碰上了。 我回到了旅店,问钟望这事该怎么办,他让我看情况,见机行事,等沈晚醒了,好好跟她说,然后给她送回到沈家,再问陈家的事。 说完,钟望便将手中的菜放到了桌子上,“你先吃点东西。” “还是你做的吗?” 钟望点点头,将米饭又推得离我近了些。 我也没客气,这些天吃的东西都是钟望给我做的,我好像也的确只能吃得下钟望做的,别的菜总是觉得半点味道都没有,可能是钟望做的太好吃了,我的胃口都被养刁了? 反正,钟望做的菜的确是好吃,就是颜色都红彤彤的,带着奇怪的甜味。 “话说,你这些菜都是用什么做的啊?感觉跟外面买得一点都不一样,没想到你们鬼厨艺也这么好……” 不知道为什么,钟望一直坐在我对面盯着我吃饭,好像很紧张似的,听到我这话又开口问我是不是真的觉得很好吃,我顿时觉得很奇怪,这鬼什么时候这么在意我的看法了? “是很好吃啊。” 钟望又皱了皱眉,“你不觉得味道奇怪?” “嗯?”我低头看了一眼这一盘红彤彤的炒肉,“就是有点太甜了。而且还有点腥。但是我还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钟望的眉头这才展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多吃些。” 我又噎了口饭,“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到底是用的什么做的啊?感觉和我平常吃的食材都不一样……” 钟望笑得似乎有些勉强,却没答,兀自沉默,好像心情一下子就变沉重了似的。 我忍不住撇了撇嘴,真是小气鬼,又不是独家秘方,告诉我会怎么样…… “帝君。你要的东西带来了。” 黑无常突然出现在门口,吓了我一跳,白无常跟在他的身边,脚边则是一个很长的盒子。 钟望瞥了我一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走出去,还反手关上了门。 怎么一下子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趴在门边,偷听着外面说话。 白无常没开口,一直都是黑无常在说。 他说,周德生的魂魄已经被缉拿了,要在地狱受刑期满才能投胎轮回,但是他身上的鬼跑了,他们正在想办法把它抓回来,不过就算他们找不到它的踪迹也没关系,这里有它想要的东西,它肯定会回来的。 黑无常说完,便沉默着,似乎是在等钟望的回复。 我却有点懵,我们这里除了我就是钟望还有刚捡来的沈晚,那鬼想要什么呢?我只是体质属阴,应该还不到大补丸的程度吧?他想要的,应该是另有其他? 我正想着,黑无常又开口说话了,“帝君,还有一样儿您要的东西,我们已经摸清楚在哪儿了……” 还有要找的东西? 我怔了一下,这不都是送过来了吗?怎么还有? 上次是那个会跑的灵芝,这回又多了个黑无常送来的箱子,钟望收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嘛? 可是接下来的话,我就听不到了,然后很快,眼前的门锁突然转了半圈。 我连忙松开跳到一边,坐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装作正在看手机的样子。 门口只有钟望,黑白无常好像已经走了,那个很长的盒子也不见了,钟望掂量着腰上挂着的小布袋,上次杜同给他的东西,他就放到了那里,这次可能是也一起收进去了。 话说,我记得刚才听黑无常说,那东西,是从周德生家里拿回来的…… 周德生家里有什么啊,不就是木偶吗? 难道…… 我抬头看向钟望,心情有点复杂,“那个……黑无常给你送了什么东西来啊?” 钟望坐在我对面,瞥了我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我连忙摇头,“就是随便问问。” 钟望沉默了两秒,解下了腰上系的小袋子,念了句口诀,那个长盒子就突然出现在了空中,从透明,一点点变到实体,而后缓缓落到了地上。 钟望一挥手,那盖子便打开了,里面躺着的东西,顿时吓得我惊呼一声。 竟然是个人形的木偶! 而且,那木偶的眼睛不是墨色的,是红色的…… 这可是活木偶啊…… 我忍不住头皮发麻,“你要活木偶干什么啊?” 钟望思考了两秒,抬眸看向我,他好像很忌讳谈这个问题,眼神明显一下子冷了下来,那双眸子中突然掺杂了很多让我看不懂的情绪,让我感受到了一丝压迫…… “救人。” 我愣了愣,“救谁?” 钟望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什么也没回答,就身影一虚,不见了! 这该死的家伙,总是这样,一说到重点就他大爷的玩消失! 我气的在屋子里直转圈,估计那位也看不见,就算看见了也得偷着乐,简直就是我的前世冤家! 我被自己气得头疼,连忙寻摸着凳子坐下,歇着。 我这边还没坐到五分钟,就听见床那边有动静,一想可能是沈晚醒了,我就赶紧凑了过去。 “我……这是在哪儿……” 沈晚生得高,但是身材纤细,此时躺在床上,反而多了一分娇弱。 我伸手把茶递给她,“先喝点水吧。” 沈晚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便沉了口气,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还记得我吗?刚才在街上,你撞到了我,然后就晕过去了。我看你身后好像有人在追你,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沈晚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跟我道谢,我看她穿着打扮,本来以为她挺张扬的,没想到她却是个很有礼貌的人,一时也弄得我受宠若惊的。 我跟沈晚又聊了两句,她的情绪似乎也一点点平复了下来,举手投足间都是温柔气质,让人觉得很舒服。 差不多到时候了,我便开口问道,“话说,我刚才听他们说,追你的人……是沈家的人?” 沈晚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跟楼下打听的。”我叹了口气,“你说,你跟家里人有什么说不开的,这外面世道多乱,你一个女孩子多危险呐!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管怎么样,你家里人总不会……” “不!” 我还没说完,沈晚就猛地尖叫一声,顿时吓得我手一抖。 她大而圆的双眼此时满是惊恐,瞪大了盯着我,就像一只死鱼,猛烈地挣扎着抱头鼠窜,“我不回去!她来了……她来了……她来找我索命了!他们要我嫁给陈冬尧,那就是要我死!” 我已经被吓懵了,呆呆地望着沈晚,沈晚突然又一握拳,“不对,我死也不嫁给陈冬尧!” 说完,沈晚一骨碌从床上下来,推开我,撒丫子就跑,鞋都没穿。 “哎!” 我刚才真是瞎了眼了才会觉得这女孩子乖巧,简直就是脱缰的野马,我拉都拉不住,甚至还被她给带摔了。 “外面还有人在找你呢,你要去哪儿啊!” 我这一嗓子喊出来,沈晚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拉开门就要跑,我着急得就差没爬过去了! 好在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我手忙脚乱地指着沈晚冲钟望喊,“快!快拦住她!” “麻烦。” 钟望皱着眉头,向前一纵身,横腰拦住了沈晚,沈晚还扑腾着要往外跑,但是被钟望死死抱住,竟也是半点挣扎不得。 “你若是再动,我现在就送你到陈家去!” 钟望一副凶相,连我看了都要退缩半分,更别提沈晚了,一下子就蔫了下来,瑟缩地窝在钟望怀里,抬眸注视着他,眼尾下垂,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钟望抱着沈晚,回身望向我,双眸也蒙上了一层平常的淡漠,“走吧。” 我“哦”了一声,起来跟在他们二人身后,刚才闹腾得欢实的沈晚,这时候也不闹了,乖得像个小鸡仔似的。 这钟望真是有魔力,什么样难搞的人,在他面前,都听话无比。 36.沈建新 这次有了沈晚做挡箭牌,终于没人再拦我们,很快就有人出来了,说是带我们去见沈晚的父亲,也就是沈家的家主沈建新,然后一路带我们到了院子里的一处凉亭,让我们在这里等,他去传话。 沈晚本该跟着保姆一起回去的,可是她却死拉着钟望的手不撒,像是很依赖着他的样子…… 钟望竟然也那么有耐心,平日里都不怎么搭理人,现在倒是显得热络了许多。 看看沈晚那张漂亮的脸蛋,我冷哼一声,就算是鬼王,还不一样看见美女就挪不动步么? 我心里揣着陈青的事,只想尽快去找沈建新好和陈冬尧联系上,转头就走,然而走了没两步,我就感觉身后有些凉,一回头,正撞上钟望那张脸,吓得我顿时后退了一步,本来就扭到的脚,这回又扭了一下,钻心地疼。 我哀嚎一声,抬腿揉了揉自己的脚踝,忍不住哀怨,“你知不知道人是能被吓死的?” 钟望不说话,只是盯着我,嘴角含笑,看得我心里发毛。 沈晚不在他身后,估计是被拉走了,我却突然很恶趣味地想,要是沈晚知道钟望是鬼,还会对他这样亲近么? 我正想着,却突然感觉身子一轻,钟望慢悠悠地瞥了我一眼,单膝跪地,捧起我那只受伤的脚,放在了他的腿上。 “哎……”我吓了一跳,刚要抽回,又被钟望狠狠瞪了一眼。 虽然知道他现在是实体,别人能看见,可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脸颊发烧,特别烫,有点想把脚缩回来,钟望却不动声色地按住了我的脚腕,令我动弹不得。 他冰凉的手,覆在我的脚踝上,一股清凉的感觉便霎时钻入,疼痛感一点一点地减轻…… 原来,这鬼,是要替我疗伤…… 说起来,我好像还从来都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钟望…… 一直以来,他都站在我的身侧,或者令我仰视,我还从来没有这样俯视过他。 钟望应该也算得上是美男子了吧,眉毛不粗不浅,正正好好,还显清秀,一双丹凤眼,时而凌厉,时而柔和,可无论是什么情绪,都好像有漩涡在其中,随时都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真是个能蛊惑人心的鬼啊…… 也难怪,沈晚会拉着他不放了。 “看呆了?” 我顿时回过神来,红了脸,“没……没有。” “是么?”钟望轻勾唇角,站起身,伸手按住了我的手腕,“刚才一个人准备去哪儿?” 我又想起刚才钟望跟沈晚说话时的样子,心里有点不舒服,不禁低下了头,小声嘟囔,“跟你无关。” 钟望轻笑一声,似要说什么似的,可又突然眉头一皱,转头看了看四周。 周围好像突然多了抹不一样的气息,还带着一股腐肉的味道,像三十年没刷的泔水桶,勾得人直想吐…… “尸气。” 钟望半眯着眸子,我突然想起刚才我们要送沈晚来的时候,沈晚死活都不来,还说什么有人来向她索命…… 我又看了一眼四周,沈家按理来说时运当道,应该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可是,站在我们现在的地方一眼望去,满目颓败,都要夏天了,枯枝还没有抽出芽来,桃树上也只零星挤出几个花苞,还打着蔫。 而且,我刚才无意中瞥了一眼角落,沈家的竹子枝枝穗穗,竟然开花了! 我记得之前陈青跟我说过,所谓竹子开花,活人搬家,这是大凶之兆……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莫非,沈家要出事? 我盘算着,准备问问钟望,然而我这一回头,钟望又不见了,视线中,却冒出另一个人来。 这人看起来大概要有个四十多岁了,身材高大魁梧,穿着一身浅棕色的西服,搭配着白色的衬衫和棕黑条纹的领带,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的皮鞋,右手戴表,蓄着胡子,饱经沧桑的双眼中隐藏着的是对世事的洞察还有精明,气场很强,我离他这么远,都能感觉到空气中隐隐的那种压迫感。 我心中暗想,这人大概就是沈建新了。 难怪钟望不见了,估计是不想暴露身份,就藏起来了吧。 看着沈建新走进了凉亭,我也连忙起身,对上沈建新,礼貌地微笑,先是鞠躬行礼,再次是问好。 我这两天也没少打听沈建新的事,很多人都说他虽脾气古怪,一脸凶相,但是又天赋异禀,极为聪明;虽心狠果决,但是又重情义,讲因果,在青平县很有口碑与威信。 我把沈晚的事情跟他说了,沈建新表示知道,礼数周到但又不失威严地同我表达了感谢,我看他言语之间,虽然也看不出来太多欣赏与亲近,但至少对我没有太大防备,我也就放下了心,斟酌了一下用词。 “另外……我还有件事情,想跟您说,不知这东西,您认不认识?” 我从口袋中掏出那块玉佩,递到了沈建新的眼前。 果然,沈建新看见那玉时,双眸一亮,我心里便知这事有谱,连忙诚恳地开口道,“我之前认识了一位朋友,名叫陈青,我们在路上遇到了点麻烦,他现在身受重伤,我把他安置在了旅店里。。” “他曾经交代过我,如果出了事,就到青平县,找道门陈家陈冬尧,可是来了却又听人说陈冬尧已经去齐云山了,我跟邻居打听了一下,他们都说您跟陈先生交好,不知您能不能联络他,让他快些回来,我觉得,陈青大概是……” 沈建新面色一沉,握住了那块玉,我顿了顿,心里有点不忍,缓缓开口,“他大概是,快不行了……” “带我过去。” 沈建新面色凝重,沉默了两秒,将手中的玉又塞回到了我的手里,“这玉,陈青从不离身,他既然给了你,你就收好吧。” 我点点头,将那玉收在了怀里。一路带着沈建新前往旅店,路上我们又说了很多,我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剔除了钟望的部分,详尽地又跟沈建新交代了一遍,他一路上都很沉默,偶尔点头回应。 至于刚才在沈家感受到的尸气,还有看到的竹子开花,虽然我也觉得人家之前祖上都是阴阳师,沈建新再不济也比我这种半吊子强,但我还是委婉地提醒了他。 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诧异,只是很快就恢复如常,然后告诉我,他现在只是个商人,竹子开花是自然现象,竹子缺水了,或者到了自然的生命周期就会开花的,让我不要想太多,也别太听信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没有反驳他,但是,我隐约觉得他的解释是在欲盖弥彰。 人已经形成的习惯和认知是很难改变的,他既然生长在那样的阴阳师世家,肯定从小耳濡目染,要是说他因为失去女儿太过悲痛,而转为从商,这个我信,但要是说他现在已经蜕变成无神论者了,那我绝对不信。 不过,沈家的事情跟我关系不大,我现在只要能联系上陈冬尧,想办法救活陈青就够了。 我们很快就到了旅店,沈建新的眼神在看到陈青的那一刻,一下子沉了下来,如同海上即将席卷的风暴,裹挟着整片冰凉的海水袭涌而来,波涛汹涌,狠戾邪气。 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就平静了下去,像是龙卷风过后的平静海面,只留着点点朦胧遮掩的雨幕,叫人看不清真正的情绪。 钟望虽然是个恶劣的鬼,可他从来都没有食言过,他的确也帮陈青治了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陈青还是没有醒来,胸口虽然已经愈合了,却凝结成了一个狰狞的疤,还泛着黑气。 我担心他,尝试着按照陈青之前教我的方法起卦,但是不知道是我能力不够,还是有什么别的隐情,陈青的命数,我测了三次,测出三个结果,真是变幻莫测,根本做不得准。 沈建新表情越来越复杂,眉毛几乎都要拧到一起去了,我心里也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 事情可能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虽然沈家已经不再做风水阴阳了,但是沈建新好歹也是从小继承的衣钵,论辈分,陈冬尧和陈青都要叫他一声叔,沈建新现在脸色都这么难看,估计我们这一次,是惹上了大麻烦…… 我的心顿时揪了起来,手不自觉地捏紧了那块玉佩…… 要不是我,陈青现在也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得想办法救活陈青…… 哪怕,是要用我这条命做赌注…… ——你要是再胡思乱想,我现在就拧断了他的脖子。 脑海里突然响起了钟望冷漠的声音,我这才感觉到手上那串玉石手链早已冰凉无比。 真是个讨厌鬼,还偷听别人的心里话。 我暗自撇嘴,却忽然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抬头就看见沈建新正对着我,脸色阴沉。 “我现在就去联系冬尧,让他今晚回来,陈青就麻烦你先照顾了。” 我连忙应承下来,沈建新冲我点头,拔腿便走。 37.逼问 齐云山离青平县大概要三天路程,我本以为陈冬尧再怎么快也得明天上午才能回来,却没有想到,沈建新下午刚打电话通知完他,他竟然晚上就到了。 他一进门,我就感觉到空气中的压迫感又重了几分,而且是来自于灵魂上的压迫。 陈冬尧比陈青大六岁,看起来也更成熟。他们二人长得并不像,最为明显的就是眼睛,陈青是桃花眼,即便一本正经的时候,也会让人觉得带着丝轻浮,但是陈冬尧却眼若铜铃,器宇轩昂,一身正气. 沈建新迎了过去,陈冬尧鞠躬致礼,叫了一声叔,沈建新点头应过之后,就把他拉进了屋里,我琢磨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陈冬尧都来了,我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便安静地退出了门外,在外面等候。 之前我还担心陈冬尧不肯管他,现在看来,陈冬尧还是很看重这个弟弟的啊…… 我摩挲着手中陈青留下来的玉佩,心里一直在祈祷,希望陈青的哥哥能不计前嫌,顺利救醒陈青…… ——没那么容易。 耳边突然响起了钟望的声音,现在外面人多眼杂,他一般都不现身,不过他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小声地问,“陈冬尧不是接到消息就马不停蹄赶过来了吗?难道他也救不了陈青?” 那声音停顿了好长时间,我透过门口的磨砂玻璃往里面看去,沈建新好像正在和陈冬尧说着什么,隐约能够听到两人的争吵声,还夹杂着“当年”、“命数”之类的字眼,不一会儿,两人就不吵了,屋子里一片寂静。 ——他的魂魄早已经离开了肉身,不在地府,也不知在什么地方,若想救他,只能亲自去阴间寻了。 我的脑海中一下子蹦出陈青曾跟我说过的两个字:走阴。 这种办法就是活人下到阴间去,是要折寿的,而且也非常危险,一定要高人来做,否则肯定有去无回。 目前看来能帮忙的就是陈冬尧和沈建新了,沈建新已经四年没有做这样的营生了,估计手也生了。 陈冬尧倒是有真功夫,可是他之前还把陈青给赶出去了,四年不让他回家,人都是自私的,这种时候,陈冬尧就算回来救陈青了,但涉及到生死还有自己阳寿的事情,他能帮吗? 我突然有些悔恨,要是自己不这么弱的话,陈青也就不会还躺在这里了…… 我必须要变强,以前我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哪怕之前我想要尝试着逃离钟望,也从来都没有百分之百的努力,只是过一天混一天,可是现在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我再这样弱下去,我身边的人就会被我连累…… 我不能什么都依赖别人,也许一年之后,我学的这些东西就用不上了,但至少目前而言,一旦遇到什么危险,我也能自保,再多一点,就是保护别人。 我长舒了口气,握紧那枚玉佩放进口袋,暗自给自己加油,耳边却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沈建新和陈冬尧两个人走了出来,表情都是一样的阴沉,我小心地往屋里探去,陈青依旧躺在床上,面色铁青,胸口那团黑气好像比刚才又大了,之前只是蒙蒙的一层黑雾,可是如今却变成了一团黑气缭绕啊。 陈冬尧似乎看到了我,表情一滞,回身注视着我,他的瞳孔在阳光下是透明的棕色,眉头紧蹙,问我是不是我送陈青来的,我赶紧又把之前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陈冬尧点头,眉目之间却是隐不去的疲惫,又开口问了玉的事,我也如实说了,他的反应跟沈建新一样,也是把玉还给了我,说什么既然是他送我的,那就让我好好收着。 我隐约觉得,这块玉对于陈青而言,可能是有特别的意义,只是当初那个情景,没来得及说明。 我正思考着,陈冬尧又说他从齐云山一路奔走回来,很累,招待不周,让我去陈家住,不要窝在这个小旅店,我本来考虑到有钟望在,不太想同意来着,但是我又担心陈青,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 陈冬尧说让我收拾东西,一会儿会派人回来接我和陈青,我也答应了下来。 但我总觉得,陈冬尧的眼神中,有着一丝探究,他叫我去陈家,目的应该不只是这么简单。 等沈建新和陈冬尧两人走了之后,我就窝在旅店里收拾东西,我一直也没听到钟望的声音,不大一会儿,倒是看见空气中多了一黑一白两道影,慢慢地凝结出两个虚幻的人形来,正是黑白无常。 要是以前的我,准得吓得瞎叫唤,现在习以为常了,我只是很平淡的让他们先到一边去,挡着柜门了。 白无常摸摸鼻子,有点尴尬的样子,“小娘娘,帝君有事要做,派我们哥俩儿过来保护您。” 我瞥了他一眼,问是什么事,白无常说他也不知道,黑无常就一直杵在一边,也不说话,表情冷峻。 我也没再问,收拾好了东西,不多时,旅店里就来了两个陈家的人,一个壮汉,还有一个瘦高个儿,壮汉背着陈青,我则和瘦高个儿走在后面,拿着行李,陈家离旅店也不远,差不多五分钟就到了地方。 陈青被直接带走了,我则跟着瘦高个儿到了客房,在走廊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沈晚,但只是一晃而过,她满脸煞白,头发凌乱,疯子一样跑了过去,然后就被一群人按在了地上,沈建新走在最后,眉头紧皱。 “她回来了!她来找我索命了!我不要在这里……放我走……放我走啊!” 沈晚喊得声嘶力竭,沈建新却是直接上前给沈晚打了一针,然后沈晚就静了下来,睡过去了。 简直就跟电视剧里的一样啊,我吓了一跳,连忙躲在墙边,小心翼翼地扒着墙,往里看,沈建新低声叫人把沈晚抬走,还环顾四周看了一圈,然后才离开。 这沈建新对自己女儿怎么下手也这么狠?沈晚好像从我看见她的那一刻开始,就在反复重复着这两句话,她到底是看见了什么东西?怎么会被吓成这样? 我正想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肩膀上一重,回头就看见了陈冬尧,顿时一愣。 他怎么来了? 陈冬尧的眼神向下,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他好像一直在盯着我手腕上的玉石手链还有脖子上的玉牌,不禁联想起在旅店时他的目光,该不会那个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些东西了吧? 我连忙将它们塞到衣服里面,礼貌地笑道,“陈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不必客气,你随着陈青的口,叫我大哥就好。”陈冬尧这才收回了目光,转而盯着我的眼睛,“陈青的事,我想再同你谈谈,不知白小姐现在是否有空?” “有空。”一听是跟陈青有关的事,我也起了精神,跟在陈冬尧身后走到了客厅,客厅中间一方茶几,周围则是沙发,我坐在陈冬尧的对面,他推给了我一杯茶,茶杯中还零星飘着几片茶叶,我抿了一口,水是温的。 陈冬尧坐在沙发上,很随意地倚着靠背,可即便是如此,我也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绝对不是个那么好糊弄的人,我心里有些不安,只想赶快听完陈青的事情好离开。 陈冬尧沉默了半天,骤然开口,“白小姐也是同道中人么?我看白小姐颇有灵根,不知可有师承?” 我心中一跳,干笑了两声,“我没有什么师承,只是跟着陈青学了点东西罢了,现在还什么都不会呢。” “是么?”陈冬尧兀自斟了杯茶,“所以,小鬼是陈青教你养的?”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手腕,我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刚才就注意到昊昊了…… 陈冬尧一副面冷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生来就如此,还是把我也当成了什么邪物,我这几天天天跟钟望还有黑白无常混到一起,他可别把我也当成同他们一路的了吧? 我连忙跟他解释,说这小鬼不是我养的,还说了崔红缨的事情,陈冬尧就一直听着,面色阴晴不定,我汗都要下来了,他这么一身正气的,该不会想要除了小鬼吧? 我最后还是冒险把昊昊给放了出来,他现在已经修炼到勉强能够碰到实物了,大眼睛圆圆的,缩在我的身边,小心地觑着陈冬尧的脸色,陈冬尧的眼神就一直注视着他,紧接着我眼前一闪,一个茶杯便从陈冬尧的手中朝着昊昊甩了过来,昊昊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伸出手,打掉了茶杯。 这一来一往,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快到我的肉眼都没看清,杯子就已经碎在了地上。 “不错。” 半晌,陈冬尧就吐出这两个字来,我却更是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不错啊?这家伙到底要干嘛啊? 然而,陈冬尧却又突然站了起来,微一挑眉,神情带了几分玩味,眼神中,却带上了一丝威迫。 “既然,你说你不懂法门,这小鬼修炼之术,又是谁教的?” 38.奇怪的女人 糟糕。 我心中暗道不好,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可是钟望又不在,我要怎么回答?他既然这样问了,恐怕就是已经察觉到了钟望的存在吧? 我一下子慌了,一身冷汗,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但还是努力稳住心神,“我不知道陈大哥在说什么。” “陈青虽不是从小学道,但至少已有四年,岂是一个被操纵的木偶就可以打伤至此的?那分明是鬼气侵体,没个三百年道行根本就不可能!” 陈冬尧走近了两步,站在我的身前,投下的一片阴影仿佛笼罩了我的整个身体,我低头盯着地板,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该怎样开口获得他的信任…… “我最后问你一次。”陈冬尧声音凛冽,如同二月寒冬,“这小鬼的修炼法门,究竟,是谁教你的!” 最后一句尾音上挑,骤然严厉起来,吓得我顿时向后退了一步,陈冬尧的眼神落下来,我瞬间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根本动弹不得…… 这种时候,要怎么办?我要坦白钟望的事情吗?可是我现在都不知道钟望在哪儿,陈冬尧会信吗? 我心里的疑问结成一团,让我无法开口,我假装镇定地盯着陈冬尧,可是心脏早已在扑通扑通狂跳…… “是本王教的。” 钟望的声音…… 我感激地顺着声音看去,钟望站在沙发后侧,淡漠地望向我面前的陈冬尧。 钟望一袭墨衣,邪气逼人,陈冬尧却是一袭道袍,仙风道骨,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眼神相撞间,仿佛已兵戎相见,陈冬尧的表情变得愈加复杂,钟望却是一脸不悦,似乎被人触怒。 我小心地挪了挪位置,免得一会儿被这两人殃及池鱼…… 钟望冷笑,“你早看到了玉牌,又何必要问?想逼本王现身?” 玉牌? 难道,这东西上的字,是钟望的标识? 难怪刚才陈冬尧一直在看着这块牌子…… 合着这个讨厌鬼,拿我当小宠物呢,还给我戴项圈! “属下不敢。” 陈冬尧突然单膝跪地,朝着钟望抱拳施礼,我还有点懵,没太反应过来,直到看见钟望身后的黑白无常,才恍然大悟。 我怎么把这茬忘了,陈家是阳间的阴差,某种程度上来说,钟望就是陈冬尧的上司啊,那他还躲个什么劲,害得我也跟着紧张,生怕这一人一鬼起什么冲突…… 钟望微昂着头,有些不耐烦,“有事便说。” 陈冬尧顿了顿,再次躬下了身子,“明日,属下准备为舍弟走阴招魂,自从阴阳两界大门打开,青平县也不太平,鬼物肆虐,属下害怕中途生事,还望帝君能够帮属下护/法……” 原来如此,我这才明白过来,陈冬尧其实刚才只是故意逼钟望现身,让他答应为自己护/法啊。 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请求钟望,让他代自己走阴呢? 钟望的表情并不很好看,“本王为何要帮你?” “属下知道帝君此行所为何物,若您愿帮忙,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为您找回!” 陈冬尧始终半跪在地上,钟望则一直神情淡漠地俯视着他。 “还要一样。” 陈冬尧抬起头来,“属下在所不辞。” 我突然发觉,陈冬尧真的对陈青很好了,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那样,甚至有人说陈冬尧根本就不是他的亲哥哥,才要把他赶出陈家,让他永远都不能回来抢自己的位置。 只是,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陈冬尧当年究竟为什么要赶走陈青,他明明看起来真的很在乎陈青啊…… 钟望沉默了半晌,这才略微颔首,“记住你今日的话,待到事成,本王自来同你讨利息。” 说完,钟望便回头看向了我,我看出他的意思,连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真是虚惊一场,这下被陈冬尧看到了,钟望也不再故意隐匿自己的身形了,我临出门之前,还听见白无常似乎在跟陈冬尧说话:“那可是咱们的小娘娘,你可真是胆大!怎么敢这么威胁她,不怕帝君跟你翻脸?” 我回头瞥了一眼白无常,这家伙实在是跟传说的不太一样…… 白无常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回头看了我一眼,嘻嘻一笑,我撇撇嘴,回过头,跟在钟望的身后进了客房,他大大方方地躺在床上,拍了拍身旁的地方,嘴角含笑,“上来。” 我嘴角有些抽搐,你大爷,还真拿我当小宠物了…… 可是我想到自己刚才心中的疑问,还是坐上了床,坐到了钟望的身旁。 他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笑容浅淡,伸手揽住了我的肩头,“睡吧。” “等等,我有点事想问你。” 钟望垂眸看向我,眼神中难得带上一丝柔和,伸手捋顺我耳边乱掉的发丝,“说。” 我抬头看向他,“为什么你不能代陈冬尧走一趟地府呢?” 钟望眼中的柔和,瞬间凝滞住了。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好像问错话了,可是我也知道,还是得问,毕竟,这关系到一条人命…… 还是我亲近之人的命啊…… “我的确不能。” 等了很久,钟望才终于开口,“人间有人间的规矩,阴间有阴间的规矩,纵然是我,现在也下不了地府,我若下去,那地方秩序就乱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大懂,钟望说的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可他明明是鬼王,竟然连鬼王,都下不去地府吗? 我皱着眉头思索着,有点头疼,要是陈冬尧自己去的话,那他这一趟,也是折损不少啊…… “你这样在乎那个道士么?” “嗯?”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向钟望,他盯着我,眼神明明是柔和的,可我却在那其中看到了无数冰凌,我要是答错了,恐怕就会把我扎成筛子…… 所以我很谨慎地斟酌了一下用词,“他救了我的命。” 钟望轻笑一声,伸手掐上我的下巴,“你当本王为何要带你离开白溪村?你当本王为何要给你块牌子?真是个白眼狼,本王救了你几次,怎么不见你这样感恩戴德?” 我被钟望说的红了脸,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于钟望是怎样一种感情,可是如果他没说,我真的没有想起来,好像被钟望保护,已经变成了一件对于我而言很理所当然的事…… “你也知道对不起本王?”钟望这才松开手,却将我揽入怀中,向下一串,便躺在了床上。 我轻轻挣扎了一下,紧接着就被钟望抱住了腰,顿时不敢再挣扎。 “别动,不然现在就办了你。” 我便不敢再动,浑身僵硬,钟望好像这才满意似的,轻轻吐出一口气,冰凉冰凉的,划过脖子,惊起一片鸡皮疙瘩。 可是钟望低沉的声音,却像带着魔力,在我耳边轻轻响起。 “睡吧。” ………… 我本以为,这一晚我都会失眠,可是我竟然一夜睡的还挺好。 第二天我们都起得很早,因为知道今天要做什么,所以我的心里也很紧张。 在走廊的时候,我又看见沈晚了,她穿着很宽大的衣服,站在走廊尽头,扒着窗户往外看,长发散乱着,从我这边看过去,却只能看见一个黑漆漆的背影…… 突然,她回头看向我,头发遮住了一半的脸,只露出了一只眼睛,一只手还扒着栏杆,可是那眼中却是浓浓的防备还有惊恐,我看见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 “我……回……来……了……” 就在这话音刚落的时候,我的眼前好像瞬间闪过了什么,沈晚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尖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都得死……” 我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人,虽然和沈晚很像,可她根本就不是沈晚! 她比沈晚要高,更瘦,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上没有被衣服遮挡住的地方,布满了棕黑色的印记…… 那是尸斑! 这是什么东西?胆子也太大了,在陈家这样的道门世家竟然也敢这么放肆,我手已经塞到了口袋里,捏住了那张定神符,随时准备等她扑过来,我就打她丫的。 然而,我都还没来得及动,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我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身熟悉的棕色西服,沈建新站在我的身边,笑容和煦,“冬尧在院子里等你们呢。” “我刚才看见了奇怪的女人……” 我想指给沈建新看,可是一转头,却发现走廊尽头,哪儿还有我刚才看到的东西…… 奇怪……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看见了啊,难道是我眼花了不成? 沈建新仍笑呵呵地看向我,“白小姐,我们一起去吧,冬尧还在等我们。” 真是怪了……绝对不可能是我看错了,肯定是刚才趁着我跟沈建新说话的功夫,她跑了! 该死…… 我回头跟上沈建新的脚步,毕竟他是长辈,我也不能让他站在那里等我,可是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怎么出现的这么巧?我记得他不住客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39.果然有鬼 我和沈建新走到院子里的时候,陈冬尧正将一根带着铃铛的绳子拴在槐树上,另一头则拴在他自己的手腕上,并且告诉我们,铃铛响时,他会循着绳子回来,让我们务必要看好。 天色渐晚,院子里陈青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一半明,一半暗,陈冬尧盘腿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他的身体便不动了,我模糊中看到一道白色的虚影抓着那根绳子蹒跚离去,槐树下一片阴影,那道影子到了那里,就不见了。 我还没有这样紧张过,感觉整颗心脏都在喉咙跳啊跳。 钟望轻轻捏住了我的手,冰冰凉凉的,却让我燥热的心,得到了一点安慰。 走阴很危险,因为是活人的魂魄下到了阴间,这一路上一共要闯过三道关,有钟望的保证,不用害怕阴差拦路,但是地府还有其他的流程,一旦出了什么差错,那就不仅是折了陈青,就连陈冬尧也回不来了。 而且,刚才在走廊上看到的那个影子,也让我心中忐忑不安…… 我回头看了一眼沈建新,他聚精会神地盯着陈冬尧,额头有汗,手也在不自觉地转着菩提手串,看起来很是紧张的样子…… 刚才若不是他出现,或许……我就能抓住那个人了…… 可我总觉得,他好像就是故意的…… 沈建新似乎发现了我的目光,我们的视线交错,他的眼神中带了一丝闪躲,让我更加深了心中的怀疑……他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怀中突然一凉,我低头看去,只看见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瓜在我的怀中拱啊拱的,我有些惊讶,捉住小鬼的后颈把他提了起来,“昊昊,你怎么出来了?” “姐姐,我怕……” 或许是道门世家的正气冲到了这小家伙了吧,我连忙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柔声安慰,然而昊昊却甩开了我的手,抬起头望着我,大眼睛中满是惊恐,“这里有很厉害的家伙……我感觉到了……姐姐快跑!” 很厉害的家伙? 我疑惑地看向钟望,钟望也面色凝重,我突然闻到空气中爆发出了一股浓厚的尸臭味,紧接着,我便在钟望的身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穿着宽大衣服的女人,头发散乱,双眼赤红,身上棕黑色的印记又深了一层,纵身便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我连忙躲开,那女人却冷笑一声,中途转了个弯,朝着陈冬尧就扑了过去! “不好!不能让她碰绳子!” 我一张符箓甩了出去,本想将那女人定在原地,可是中途却杀出一块石子,直接将我的符箓打落在地! 我顺着石子的轨迹看去,正是沈建新的位置!该死,我就知道这家伙有鬼! “你疯了吗!” 沈建新竟然也急了,“你们不能动她!” 这肯定是被鬼遮眼了,好在我身边还有钟望,就在那女人指尖马上要碰到绳子的时候,钟望就倾身出去,伸手拦住了那个女人,女人拼命挣扎,钟望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抬起手,手心光芒大盛,猛地朝着女人的头顶拍了下去! 可钟望那一掌还没有拍下去,我余光便扫到了沈建新竟然扯断了手中的菩提手串,一百零八颗珠子就这样朝着钟望射了过去! 我本能地飞身扑过去挡在钟望的身前,害怕地闭上了双眼,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只觉得腰侧被人环住,身子一轻,睁眼就看见钟望冷峻的表情,双眼盛满震怒…… 钟望再次抬起手,朝着女人的头顶狠狠拍下,我仿佛看到一道黑气从女人的头上钻出,在空中消散,紧跟着她身子一软就瘫软在了地上,钟望松开了我,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沈建新的身后,下一秒,就看见钟望锁住他的喉咙将他提了起来…… “别!” 钟望眼中怒意席卷,我连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这好歹也是陈冬尧和陈青的叔叔,就算处理也不能由我们来动手,“他可能是被鬼遮眼了,你先松开他!” 沈建新都要喘不过气来了,这样下去非得被钟望掐死了不可,钟望回头瞪向我,眼神中满是轻蔑,“他差点杀了你,你让我现在松手?” “你先松开他!”虽然我也很生气刚才沈建新的举动,但是总不能就这样草菅人命吧,沈建新脸都憋红了,我生怕钟望一个失手就把人给掐死了,只能牢牢地握着他的手腕,钟望的眼中一瞬间闪过诸多情绪,那只手握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最终,还是松开了。 沈建新跪倒在地,听着像是快把自己的肺咳出来了一样,然而他一缓过来,就直接朝着那个女人爬了过去,沧桑的脸上老泪纵/横,“婷婷,婷婷……你醒醒啊……爸爸知道你活过来了……你醒醒啊……” 我一下子愣了,婷婷?爸爸?难道说……这是沈建新死去的女儿,沈婷? “蠢货!”钟望冷哼一声,身影瞬间消失,又出现在了沈建新的身后,我心里一紧,刚要喊他别动手,钟望就提着沈建新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手心处的金色光芒再次显露,覆在了沈建新的头上。 沈建新猛地瞳孔张开,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唯有那双拳头不停地握紧放松,而后,又死死地握紧…… 半晌,钟望才松了手,沈建新却依旧没动,一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缓缓地,向下屈膝,跪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沈建新一脸不可置信,“那是婷婷……她怎么会……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我仍旧满心疑惑,不知道沈建新刚才看到了什么,钟望却冷哼一声,“沈婷投胎转世本应与其他孩子无异,却因为你一己私念,封了沈婷的七窍,导致她无法咽下最后一口气,至今仍留一魄在人间,她的转世体弱多病,连智力都有问题,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么?” 沈建新好像已经听不进去钟望在说什么了一样,“我只是想让她活着……我只是想让她活着……” 钟望冷笑,“无药可救。” 远处槐树突然响起了铃铛声,我大脑中的那根弦一下子绷紧,回过头,紧张地盯着陈冬尧。 他要回来了…… 大概过了两分钟,我隐约看到了两道白色的影子远远归来,其中一个看起来是三个影子重叠在一起一样,一道风吹过,那三个影子就一起都进入了陈青的身体,另一个则钻入了陈冬尧的身体,很快,陈冬尧就睁开了双眼。 我心里的那块石头,这才落了地。 陈冬尧缓了一会儿,才站起身,眉目之间是无法隐匿的疲惫,“陈青的魂魄已被我带回,很快便会苏醒。” 说完,他皱了皱眉,看向跪在地上的沈建新,又探寻地看向钟望。 钟望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能由我开口,陈冬尧皱眉听完,深深地长叹一口气,走到了沈建新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叔,您还是尽早处理掉尸体吧。” 沈建新猛地回过头瞪向陈冬尧,就像护食的公豹,“只要我有阴阳珠,就能让婷婷复活!这是我沈家的事,你休要插手!” “你难道还想重蹈覆辙么?” 钟望不屑的声音响起,沈建新猛地回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沈婷的魂魄已入轮回,你如何能复活?更何况,只有一魄,复活了也不过是傀儡罢了。”钟望冷笑,“你种下了前因,却要你女儿两世为你还孽债,可真是自私啊。” 沈建新浑身一震,双手颤抖,陈冬尧叹了口气,“叔,我本以为四年前的事,你早已放下,如今看来……唉,你若真是为了婷婷好,就放了她吧,或许只是你们父女缘浅,你这样固执,也不过是助长心魔罢了。” 沈建新那样成熟的男人,此时却哭得如同孩童一般,陈冬尧无奈地摇摇头,叫人过来,将陈青送回了房里。沈建新痛哭过后,似乎也终于想开了,到底还是历经世事,即便是如此至亲,也能很快调整过来。 我却觉得有些唏嘘,沈建新本来只是想要让沈婷活过来,谁又能想到,会因此害了沈婷呢?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因果轮回吧…… 只是,我看向钟望的时候,却觉得他在说出那些话之后,表情似乎,有几分落寞。 我突然很想握住他的手,我不想看见那样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钟望应该是强大的,骄傲的,才对啊。 当我触碰到他冰凉的指尖时,钟望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错愕,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回来,浅笑着,轻轻地,却带着坚定地,反握住了我的手。 神有悲悯之心,会怜悯悲苦大众,可是神也有悲欢喜乐,神渡众人,谁又来渡神呢? 钟望虽然是鬼,像块石头,坚硬又顽劣,可是他的骄傲包裹下的,或许也有一颗善良的心吧。 不要再难过了。不要再为别人难过了。 你的身边,还有我啊。 40.要不要一起看花灯? 陈青的魂魄已经被召回,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的时候醒了过来,我和陈冬尧都守在门外,陈青一醒,他便急急地推门走了进去,他是大哥,肯定和陈青有话要说,既然陈青已经没事了,我就没有着急,耐心地等在门外。 “白小姐。” 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我,我也是回头看了过去,沈建新站在我的身后,手中还拿着一个正方体的木盒子。 我以为他是来找陈冬尧的,便跟他说陈冬尧在里面,陈青醒过来了,让他稍等一会儿,然而沈建新却苦笑了一下,而后跟我说,他不是来找陈冬尧,而是来找我的。 这我就愣住了,“找我?” 沈建新沉默了两秒,“我想……再去见一次婷婷的转世。” “这……” 我有点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说沈婷曾是沈建新的女儿,但是她现在已经投胎转世了,就跟沈建新没有半点关系了,他曾是修道之人,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现在过去,只是徒增孽缘啊。 “沈先生,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我尝试着委婉地劝沈建新,“毕竟那个小女孩儿,现在已经不是沈婷了,您就算过去,她也不知道您是谁,您这不是……在给自己增添孽债嘛……” 沈建新笑着摇摇头,“白小姐,等你为人父母,自然能懂我如今的心情。那孩子……的确是我和晚晚对不起她,我没有想跟她说话或者如何,我只是想看她一眼,确认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这种事,沈建新要是自己非要做,我肯定也拦不住,而且我觉得,他来找我,可能也不是想说这件事,所以我也没再多劝,只是点了点头。 沈建新又沉默了两秒,才重新开口,“白小姐,我……还有一事相求。” 我就知道,这家伙要去找自己的女儿,肯定不用来找我报备,他果然是有别的事情。 于是我也没耽搁,让他直说。 “沈晚最近精神状况不太好,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她在胡思乱想,现在想想也是我的错,她那个样子,分明就是被婷婷给磨的啊……” 沈建新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神情有些颓丧,“她现在无论在沈家还是陈家,都总是会联想到不好的事,所以我想让你帮忙送晚晚到她叔叔沈伯承那里去。” 沈家其实是个很庞大的家族,沈建新算是其中一脉,还有另一脉,则在中原地区,就是沈建新的弟弟,沈伯承一族。 他们属于沈家的旁支,从很早的时候,两家就是分开的,但是逢年过节都有走动,沈伯承一族所在的青罗镇也是依山傍水,山清水秀的地方,非常适合休养。正好沈晚小的时候也曾在那里寄宿过,跟那儿的人很熟悉,沈建新说,他这次要去广州取一次货,等他回来的时候,再去接沈晚。 我其实一直都是跟着钟望走,我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哪儿,也不知道顺不顺路,所以我没有直接答应他,而是跟他说我要回去考虑考虑,想一下路线。 然后沈建新就把他手中的那个正方体盒子给了我,我打开看了一下,里面是一颗黑漆漆的珠子。 但是这珠子通体圆润,触之冰凉,无论在阳光下还是在阴暗处,周身都笼着一层淡淡的微光,一看就是不凡之物。 “这是阴阳珠中的一颗,是我沈家的传家宝。从很早的时候,我们就约定两家分别保管一颗,所以在他那里,还有一颗阳珠。我本打算用它……”沈建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总之现在没有用了,既然鬼王大人要,就当成这一次的谢礼吧。我已经提前跟伯承说好了,等白小姐和鬼王大人到了那里,他自然会把另一颗珠子呈上。” 真是个老狐狸,一对珠子分两家,这是逼我们帮他送沈晚啊…… 我想起沈晚对钟望那个依赖的样子,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这一路,从青平县到青罗镇,少说也要四五天,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妖蛾子。 可是看着那颗珠子,我还是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答应了沈建新。 沈建新又跟我扯了几句,说这几天青平县有庙会,让我们休息几天再走,我也答应了,然后他就走了。 我站在门外,手里把玩着那颗珠子,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不是我对沈晚有敌意,只是她对钟望的眼神,实在是太让人别扭了,就算我不想往那方面猜,也实在是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不对,我怎么总是担心这个?我又不喜欢钟望,管她沈晚怎么想的呢! 我应该这么想,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最好了,省得那讨厌鬼闲着没事老来蹂躏我。 对,就是这样,我连忙将珠子收好,放进了小盒子,准备去找钟望,先跟他说一声。 然而我这一步还没迈出去,空气中却突然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小娘娘,帝君现在正忙,您还是等一会儿再去找他吧。” 我看着拦在眼前的白无常愣了一下,平日里,钟望总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的,我都忘了,他也是百鬼之王啊…… 我叹了口气,倚在墙边,手里把玩着那个盒子,该死的讨厌鬼,不该出现的时候瞎出现,该出现的时候,他倒还忙上了…… “小娘娘,您怎么了?”白无常看我不开心的样子,他好像也有点急了,“小娘娘,您别多想,帝君对您已经算是一顶一的好了,这玉牌,我还没见过他给哪位娘娘呢。” “哪位?”我皱了皱眉,抓住了白无常话中的重点,“什么叫哪位?难道……他娶过很多女人?” “小娘娘……”白无常一副自知失言的样子,嘿嘿笑了两下,“没事,没事,我多嘴了。” “是么?”我笑了两声,眼疾手快地趁着白无常不注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箓兜头贴到了他的脑袋上,“快点告诉我,不然我就念咒了啊!” “别介啊,小娘娘……”白无常苦着脸,虽然我也知道这符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他不敢揭这符,脑袋上顶着一张黄表纸,看着也怪可笑的,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揭下来他额头上的符,又揣回了兜里,白无常这才长松了口气。 “小娘娘,您可别吓我了,就算是鬼,它也会害怕啊……” 眼前的门突然吱呀一声,陈冬尧走了出来,看见我们,眼神明显一愣。 白无常清了清嗓子,身影一虚,就消失了,陈冬尧这才正了正色,指着屋子里,让我进去找陈青。 我连忙推门而入,陈青坐了起来,半靠着床头,看起来比之前瘦了很多,我鼻子一酸,想到这几天看着他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我真是既担心,又害怕,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他活生生站在眼前了,又是心中酸涩。 我不敢想…… 差一点,差一点这个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就回不来了…… “白汌。” 我小声地“哎”了一声,转身去给他倒茶,害怕他看到,背对着他抹了把泪,而后才凑上前去,把杯子递给了他,“你现在舍得醒了?” 陈青苦笑,“我本来以为,我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这话一出,我再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噼里啪啦地,几乎打湿了被单,“都是我不好,是我没跟你好好学,不然也不至于让你替我挡伤……还差点……差点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心里难受,这些天跟着担惊受怕,又没有个可以倾诉的人,此时情绪找到了宣泄口,倒是一股脑的都发泄了出来。 “别哭了。”陈青的声音很轻,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可是又如同春风一样温柔,“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他伸长了手臂,将我揽在怀里,他的皮肤是热的,红润的,再也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了…… 这样就好……活过来就好…… 这几天我每次想到陈青倒地时的那个画面,都觉得想打自己,可是陈青醒来却依旧没有责怪我,反而还安慰我……真是叫我无地自容…… 哭了一会儿,我的情绪回复的差不多了,望着陈青眼中的温柔,忍不住红了脸颊,偏头错过视线,抽身出来。 “你下次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就直接找个地就地把你埋了,再也不管你死活了。” “好好好,要是再有下一次,你把我烧了都行。”陈青眼中有着我看不懂的柔情,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陈青总是能够让我感觉到生而为人的温暖,可是此时望着陈青眼中的纵容,我突然觉得我们这样的距离似乎有点超越朋友了……这样不太好……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推开了他的手,向后退了两分。 陈青也没说什么,只是瞥过头去望了一眼窗外,“在床上躺了一天,我都觉得自己像个中风偏瘫的老年患者了。” 我忍不住被他逗笑,白了他一眼,陈青这才笑呵呵地回头看向我,“要不要晚上一起出去看花灯?” 41.只有你一个 临近六月,青平县每到这时便有庙会,小贩沿街叫卖,好不热闹,青平县边界还有一条小河,河水绵延数十里入江,而后入海,每年人们都会在河中放花灯,为家人祈福。 白溪村虽然临山,但是却没有通向大海的河流,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流光溢彩的画面。 我和陈青一同买了花灯来放,看着小小的荷花灯在水中飘摇着,去向远方,心里却有点五味杂陈。 希望爷爷奶奶能够健康,平安地,等我回去…… “我们去逛逛别的地方吧。” 我点头,跟上陈青的脚步,他的身体还没有痊愈,我便小心地扶着他。 看着眼前卖各式各样手串的摊位,我突然想起陈青之前给我的玉,便连忙掏出来想要还给他,陈青却愣了一下笑道,“既然都给你了,你就收着吧。” 但我依旧坚持还给他,“这个对你应该很重要吧?” 陈青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的兔子面具,“这个是我师父给我的。我十八岁那年就离开了家,跟我师父上山学道,他说这玉能化煞,才让我带在身边的。” 十八岁那年?岂不就是四年前?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离开陈家不是你大哥赶你出去的,是你师父要带你走的!” 陈青点头,“师父说,我成年之后,还有一生死劫要过,我命中有一克星,他是天生蛟龙,我此生就是要还前世欠他的债。” 我打趣道,“情债?” 陈青苦笑着摇头,“或许吧,我并不知道那人男女,师父只对我说了这些,不久他就去世了,我此行下山便是为了化解孽缘,师父临终前告诫我,下山之后,一路向东,不能走回头路,否则必将大祸临头啊。” 那这样说来,陈青是下山之后,奔东去,才会到了杜家,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再回到青平县,岂不就是走了回头路? 我心里一紧,正要问陈青,他却自顾自说起了自己的身世,我这才知道,难怪陈冬尧和陈青长得不像,他们本来就不是亲兄弟,陈冬尧是陈家父母收养的,他六岁那年,陈母才从庙中求来了陈青,结果陈青一出生就险些夭折,长大之后,更是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陈家父母通晓阴阳,便算了陈青的命数,发现他是一身邪骨,所以在他八岁那年为他逆天改命,遮了十年的天眼,结果十年之后,天谴降临,青平县天降异象,江水倒流,陈青差点死于此灾,因为沈婷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他才活了下来。 说到沈婷,我又不禁想起昨天沈建新处理尸体时的悲恸,陈青还不知道这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将她的事告诉给了陈青。 陈青听完,久久没有回答,只是呆立着望向街巷对面。 我也叹了口气,沈婷曾救了他的命,他有所恍然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世事总是让人唏嘘啊…… 良久,陈青才苦笑一声,指了指远处的花灯摊子,“我们再去放个花灯吧。” 我点点头,他或许也是想祭奠一下沈婷吧,我从前也不信命,可是如今,我却越来越无法拒绝承认我们始终都走在命的棋盘中,一直都在受着它的捉弄。 眼看着荷花灯越漂越远,在黑暗的阴影中洒下一片光彩,我回头望向陈青,余光却透过闹市,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我半眯着眼又仔细瞧了瞧,那人穿着桃色的一字领连衣裙,长发披散,齐刘海显得更加乖顺,此时正拿着一只兔子面具,甜甜地笑着…… 这是沈晚啊……她怎么会在这里?沈建新之前不还说她受了惊,在家里休养吗? 我正怀疑着,却看见沈晚身边突然又冒出来个影子…… 是钟望! 我顿时扔了手中的东西,又往前走了两步,白无常不是说他有事不在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还跟沈晚走在一起? 沈晚好像跟他说了两句什么,钟望又将另一个面具递到了她的手上,沈晚戴上了那只面具,好像在问钟望好不好看,钟望点头,还浅笑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顶…… 你大爷,平日里面对我怎么不见你笑得这么开心这么温柔! 看沈晚那个样子,估计是还不知道钟望是鬼吧?要不然就她那个胆子,肯定早就吓死了,哪儿还敢往前凑?真是个恶劣的鬼,骗我也就算了,沈晚他也骗……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一肚子邪火,冲着那两人就要过去,然而却感觉手腕上一痛,回头就看见陈青正盯着我,眼神带着丝质疑,“你要去做什么?” “我……我让他们两个分开啊!他怎么能骗沈晚呢!” “可是,他就算骗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被陈青这样一问,我怔了一下,顿时停住了脚步。 是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难道要去指着人家鼻子说,你们两个狗男女给我分开?人家什么也没做啊,再说了,白无常还说了呢,人家那么多位小娘娘,在乎我这一个么?我去指责他们,算什么身份呢? 更何况,我又不喜欢钟望,为什么要管这些破事? “白汌。你……该不会是……” 陈青头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我,弄得我也紧张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是什么?” 陈青沉默了两秒,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半晌才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我们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好。” 反正我出来也是为了陪陈青,既然他累了,我就扶着他回去了,只是路上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似的,如芒在背,心里直发慌,我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市集那边,钟望和沈晚却已经不在那里了。 送陈青回房之后,我便自己回了客房,躺在床上想睡觉,可是眼前却总是浮现出刚才在市集口看到的那幅画面…… 钟望生得英俊,沈晚也端得貌美,两人在一起,倒像郎才女貌,连身旁的花灯都好像在为二人绽放光芒似的…… 我只觉得心上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闷疼闷疼的,陈青那句如鲠在喉的话,也不停地在我耳边回响…… 他想问我什么呢?我该不会是……喜欢上一只鬼? 开什么玩笑,我忍不住嗤笑一声,我疯了才要跟那只鬼扯上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看不惯他欺骗沈晚罢了。 不想了,睡觉,反正钟望做什么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好好呆这一年,回家种田嫁人生娃去…… 这一天我也的确乏得很,闭着双眼躺在床上,不多时就困得迷迷糊糊,意识渐渐朦胧…… 然而此时,我却隐约听见被子与床单摩擦的声音,紧跟着,腰侧便是一凉,激得我瞌睡都去了大半,可还是迷糊着不愿睁开眼睛。 感觉腰间的那只手,又向上了几分,一路冰凉的触感,扰得我想睡又不能,不禁更加烦躁,然而下一秒却唇间一凉,我睁开眼,就看见那只鬼压在我身上,眼中是抹不去的笑意,也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他今晚还对沈晚露出过这样的笑容,顿时心间生出一种反感,直接伸手抵住了他。 钟望的动作顿了顿,眼中笑意却并未退去,“怎么?” 我眼前又浮现出市集上的画面,想起那时候的如芒在背,准是这鬼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盯着我呢,也忍不住冷哼一声,“你都知道我看见你了,还装什么?有新人同你笑,你还能想起我这旧人?要不你早日放了我,我也好成全你们一对璧人啊。” “本王怎会有你想的这样无情?你不顾本王劝告,与那道士厮混在一起,本王不也没追究你的责任?” 钟望笑得如同狐狸,我却恨得牙痒痒,偏偏这个讨厌鬼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们扯平了。” “陈青为了救我受伤,我陪他是理所当然,你同那女人是什么关系?就这样厮混在一起?恐怕你也没告诉人家你的身份吧?”我故作不屑地哼了一声,“堂堂鬼王,竟也欺骗我们这些寻常人,真是让我开眼界。” 钟望笑得竟然有些得意,“你这样在乎本王跟谁在一起,莫不是介意?” 我瞬间涨红了脸,挥开钟望作乱的手,“我才没有!我只是气不过你欺骗无辜的人罢了!” “口是心非。” 这鬼怎么这么自以为是!我气得背过身去,不想再同他做口舌之争,然而却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竟是直接被那讨厌鬼翻过身来,我正要开口大骂,他的唇却径直贴上来,直接将我口中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该死的鬼!我抬起腿准备将那家伙踹下床去,然而钟望却轻勾起邪佞的笑容,紧跟着我就感觉耳边划过一丝冰凉的气息,那吻再次细细密密地落下,从头顶,到脚尖,我的心,却好像塞进了一只蜂窝,嗡嗡地响。 钟望轻柔的声音,就这样坠入了耳朵里…… “本王身边,只有你一人而已。” 42.你找错人了 在青平县歇了三天,庙会才结束,也终于到了该走的时候,陈青已经休养好了身体,他说年前拜托沈伯承做的桃木剑已经好了,正好同我们一道去取。 汽车已经到站了,沈建新和陈冬尧还过来送,我同他们道别之后,就上了车子,前排已经没有座位了,钟望坐在了倒数第二排,我刚要坐过去,眼前就刮过一道风一般的影子,稳稳地落在了钟望旁边的座位上。 沈晚靠在窗边,紧紧地挽着钟望的胳膊,一副害怕得发抖的样子,我手里拎着行李包站在钟望的身侧,心里一阵火烧得我肝疼,偏偏钟望还抬起头看向我,一脸人畜无害,“你介意?” “不介意!” 我脱口而出,气呼呼地向后坐到了倒数第二排,陈青回头望着我,一脸忧心忡忡,我只专注地将眼神放到了窗外,心里却暗自将那讨厌鬼骂了千遍万遍。 真是,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能信啊!昨天说那些好听的还不就是哄我玩的,看见美女一样挪不动步,还笑,问我介不介意,不介意你个大脑袋! “白汌,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我不喝。”我皱眉回头,却正撞上陈青柔和的视线,顿时红了脸,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好像有些过分了,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不渴。你要喝什么吗?我买给你?” “不用。”陈青笑笑,“看你气鼓鼓的,最好也别喝水,对身体不好。” 我点点头,心中慨叹,难怪钟望孤独这么多年身边除了黑白无常也没个人陪,油嘴滑舌的家伙,怎么看都没有陈青可靠吧。 “我想喝水。” 沈晚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坐在他们后面,透过两个椅子中间的缝隙,就看见沈晚盯着钟望,下垂的眼睛充斥着无辜,我按捺住心中的不悦,想来钟望那家伙也不会这样顺从对别人的要求,然而下一秒,让我意外的事情就发生了,钟望竟然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瓶水,递给了沈晚! 沈晚笑得甜甜的,接过矿泉水瓶,拧了半天也没拧开,又一脸无辜地递给了钟望,等钟望含笑打开,才接过来抿了一口。 我惊讶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钟望竟然这次这么好说话? 沈晚疯了吗?鬼的水也敢喝,真不怕水土不服啊? 还有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家伙在憋着笑,还故意看我?这是在挑衅吗? 我索性向后靠在椅背上,戴上眼罩,不看他们,直接睡觉。 果然这样好多了,耳边被戴上了耳机,想来应该是陈青的贴心举动吧,我也懒得睁眼去问,便就着耳边的声音,渐渐迷糊过去…… 青罗镇离这里也不远,坐车大概是一天半就到了,我们下午的时候到了中转的小村子,这一次我胃里空空,还是晕车了,但是没有太严重,扶着树吐了一会儿就好了。 陈青担忧地扶着我,“你真的不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了想,“我以前真的不晕车,可是最近好像不仅晕车,胃口也不好,可能是饮食不规律,肠胃炎什么的吧?” 陈青这才缓缓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最好别是我想的那个结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陈青这一连串的话,弄得我一愣,可是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就算钟望从来不做保护措施,可是人鬼殊途,又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 “没事。”我宽慰着陈青,“等过两天到城里,我就去找个医院做检查,到时候就知道了。” 陈青皱着眉点点头,却没再说什么。 我们在中转的村子住了一晚,第二天再次启程,也不知道是不是晕车的缘故,只觉得浑身软弱无力,等到了青罗镇,我都觉得自己要是再不下车,就要晕在车上了。 路上还要再经过一道土路,才能到沈伯承家里,沈晚紧抓着钟望的手腕不放,我只能和陈青互相搀扶。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沈晚抓着钟望的手,而钟望一点反感都没有的样子,我就觉得心里来气,我看到时候要是告诉沈晚眼前这个男人是鬼,她还会不会这副乖顺的样子,恐怕早就要躲得远远的了吧? 我突然生起一阵恶趣味,要是我把真相告诉沈晚,会不会很有趣?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已经到了沈家,钟望放了沈晚去开门,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只觉得他眸中的柔和转瞬即逝,一下子恢复了从前的冰冷。 很快就有人出来,沈晚叫了他一声伯承叔,我便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不过他比我想象的要再瘦些,见了陈青,便让他进去拿桃木剑,然后才将目光放到了钟望身上。 钟望上前了一步,沈伯承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大人,事情我已经听说过,请您跟我这边来吧。” 沈伯承说着,又叫上了沈晚,我琢磨着,也跟了上去,我们一路走到了沈伯承宅子的深处,才看到一个祠堂,然而这祠堂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别有洞天,在最里面的牌位后,是一道石门。 石门前有一个托盘一样的东西,沈伯承叫沈晚站到那里去,不知从哪里取来了针,划破了沈晚的手,滴了一滴血在托盘中间的孔洞,而后,眼前的石门便开了…… 这简直太神奇了,直到走进石门里,我还在惊奇着,然而让我更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这密室的最后一段是很小的一个房间,在这个房间里只摆着一个红天鹅绒的盒子,而在那盒子里,便是一颗透明的珠子,将整个狭小黑暗的空间,照亮如同白昼…… 沈伯承恭恭敬敬地将那东西取了过来,呈给钟望,“我们祖先早有交代,日后百年必将有人来取此宝物,为避免阴阳珠遭人惦念,我和哥哥才分开保管。这阴阳珠可颠倒阴阳,活死人,今日献于大人,也算是我们功德一件了。” 钟望点头,收了那珠子,将它同另一颗阴珠放在了一起,两颗珠子倏地相碰,而后就好像粘在了一起一样,自成一个法阵,本来散发着不同的光辉,此刻也融合到了一起,光华流转。 我们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取阴阳珠,现在取了珠子,自然也不用多逗留。 走出密室时,沈晚似乎还想挽住钟望的手,钟望却只是风轻云淡地笑着,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 我只觉得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将我自己也震得不轻。 其实……钟望在路上对沈晚那么好,就是为了取珠子吧? 他早就知道,这珠子存放的地方,只有沈晚能打得开? 这也太神了…… 等我们出去到门外的时候,陈青也已经取了桃木剑,沈伯承留我们再住几晚,但是钟望好像还有什么事一样,正在推辞,我看着他们好像还要再说一会儿,便先站到了一边,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然而却手机突然响起,我看那边的人还没有结束对话的意思,便跑到一旁,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接,最后还是接了起来,“你好,请问你找谁?” “小汌?”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我顿时浑身一震。 这……是妈妈? 我的眼前一下子浮现出那日我独自一人坐在医院的走廊,外面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又湿又冷,可是他们两人却只顾着弟弟,连问都没问我一句,甚至觉得,弟弟那个样子,都是我克的,还商量着,要把我嫁出去…… 我鼻子一酸,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找错人了。” 说着,我就要按下挂断,那边却又传来了一声着急的呐喊,“小汌!景晨出事了!你可是他姐姐,不能不管啊!” 姐姐?我冷笑一声,“你把我一个人扔在爷爷奶奶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他姐姐呢?” 那边似乎夹杂着哭声,我狠着心不让自己的泪落下来,那个家已经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了,他们既然能那么对我,我凭什么还要腆着脸回去,再让他们摔碎我的心一次呢? “小汌……妈妈求你了,以前是妈妈不对,这次你真的要帮忙啊……景晨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我吸了吸鼻子,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抱歉啊,你真的找错人了。我就是个丧门星,没那个能耐,您另请高就吧。” 说完,我也没管电话那边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但是心里那层悲哀,却是越来越深地涌了上来,如同潮水一般环在我身边,瞬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们终于来求我了,我却把他们狠狠拒绝了,我应该感到报复的快/感不是么?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这么难受呢…… 身子一斜,似乎被谁揽在了怀里,那熟悉的冰冷的怀抱,此刻却能够让我的心感觉到坚定与温暖,我不管不顾地揽着眼前人的脖子,任凭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 43.下蛊 “平日里见你那样清高,如今倒对本王投怀送抱?” 我下意识地推开眼前的人,钟望嘴角含笑,我明知道他是在变相安慰我,可心中还是不舒服,又怼了回去,“你若不喜欢我,就去找沈晚啊。” 钟望眯了眯眼,沉默两秒,“你再说一遍。” 我讪讪地躲到一边,不想同他说话,这鬼阴晴不定的,谁知道哪句话又会惹到他,到时候还是我自己遭罪。 钟望没再过问,沈伯承又过来问他要不要再留几天,陈青不知何时退到了我的身边,眸中带着几分关切,“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耳边又回响起妈妈刚才痛彻心扉的哭声,觉得自己心里也闷得慌,“我跟你说过我家里的事吧。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我弟弟出事了,让我回去。” 我顿了顿,回眸看向陈青,苦笑道,“我让她另请高就。” “你……”陈青似乎要说什么,却又一个急刹车停住,恨铁不成钢似的叹了口气,“何必呢。” 我早就知道陈青会是这个反应,他善良心软,肯定会觉得我做的过分了,可是……十几年不说话不关心的人,这是亲人吗?这比陌生人还不如呢! 我满怀着期望去找他们,结果呢?他们是怎么想我的?觉得是我克的,还想早点把我打发出去,现在用得上我了,又来找我了,我凭什么要听他们的? 这样一想,我心里的火又涌上来了,直接伸手推开了陈青,“你别管了,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谱。” 陈青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沈伯承的挽留最后仍是被钟望给拒绝了,等沈家的人走了,钟望便召出了英招,叫我上去。 我问他去哪儿,他好像没听见似的,也没说话,只是经过我身边时,瞥了我一眼,眸中似乎掺杂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陈青还是跟我们一路,我问他为什么,他就笑眯眯地说要保护我,答应教我本事的,只是他的眼神中带了一丝狡黠,总让我觉得像换了个人似的…… 英招的速度很快,一刻钟的功夫就窜出去了很远,却也平稳,我扒着窗户看着外面,心中五味杂陈。 我想起那天,白景晨拿着球,一身脏兮兮的,可是笑容却很干净明亮,这样的孩子,是我的弟弟啊…… 那时候,我以为,就是他夺走了爸爸妈妈对我的宠爱,可是现在想想,真的是他夺走的吗?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爸爸妈妈抛弃我的时候,他应该还没有出生吧…… 不管我怎么跟爸爸妈妈闹,弟弟总归是无辜的啊…… 我望着窗外经过的景色,突然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我们刚刚路过青平县,正在往平洲镇那边走,再这样下去,岂不是很快就要到老城区那边了?我们这是在往回走啊…… 钟望这路走错了吧? “你这是去哪儿啊?” 我凑到钟望身边,钟望回头瞥了我一眼,“自己家的路,你都不认得?” 我一下子愣了,感觉心思好像被人戳穿了似的,顿时急了,“谁让你替我做决定的?你放我下去!” 这讨厌鬼简直太过分了,陈青还只是劝我呢,他倒好,直接就拐我走了,当初他还不是巴不得我离开家,千万别被爸爸妈妈收留下么?现在又做出这副样子是要做什么?让我知道,我都没有一只鬼明事理吗? “你恼羞成怒了?”钟望丝毫没动地方,甚至依旧用着那种戏谑的目光注视着我,“自诩为人,却不如我这只鬼拎得清,什么是亲人,什么是敌人。你觉得羞愧了?” “我才没有!”我冲着钟望吼道,“当初你不是也看见了吗?他们是怎么对待我的?凭什么现在叫我回去我就回去?你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啊!” “因为,只有我知道,你所有的口是心非。” 钟望轻描淡写地说出那句话,墨色的眸子,写满了坚定。 我一下子泄了气,已经酝酿在喉咙的破口大骂,连带着心中的那点愤慨,瞬间被击穿,溃不成军。 钟望总是能找到我的弱点,一击必杀。 可我还是不愿意认输,哼哼唧唧着想怼回去,“你不是鬼么?什么时候这么向着人了?” “本王自然不喜欢那些凡人。但你若喜欢,便随你。” 钟望回眸轻笑,说出的话如同石子一般,丢入了我的心中,惊起一片涟漪。 讨厌鬼。竟说些让人讨厌的话。 我擦了擦自己的脸颊,可是却觉得那地方越擦越红似的,也不禁自暴自弃了,斜靠在一边,不想去管那鬼戏谑的笑容。 他好像永远都那么漫不经心,好像天地万物都没有能为难他的东西似的。 我还没见过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如果有那一天,恐怕,就是要发生颠倒天下的大事了吧…… 我胡思乱想着过了好长时间,英招才终于停下,陈青和我们一起下了车。 眼前就是那栋房子,离得越近,我反而心跳得越厉害,一会儿见面要说什么呢?好久不见,还是我回来了?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敲响了门,然而几乎是很快,那道门就开了,看见熟悉的人,我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出来,就觉得身子一晃,被人拽入了怀里。 妈妈的泪落在我的肩上,我耳边还能听见她在说着“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都是妈妈对不起你啊”,已经很久都没有被人这样对待,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努力将抱着妈妈的手,握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哭过抱过之后,妈妈就带我进了门,爸爸也站在一边,搓着手,笑容中带了一丝讨好。 我却又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了,只安静地听着妈妈给我介绍弟弟的事情,不时点头回应。 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一次我是为谁回来,妈妈说想找二爷爷帮弟弟看,我看了一眼身边的陈青,见他点头,我才跟妈妈说让我和我朋友先给弟弟看一眼。 妈妈自然点头答应,然后就带我去了弟弟的房间,门一开,我就闻到了很浓重的腥臭气,弟弟躺在床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窗户关着,窗帘也紧紧地拉着,整个房间简直就是漆黑一片。 妈妈跟我解释弟弟说他怕光,所以才会这样布置,我点点头,凑近床,弟弟紧闭着双眼,我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他的四肢竟然遍布脓疮,甚至已经开始腐烂了…… “他上次从医院回来就是这样了……”妈妈又抹了把眼泪,“医生也给开了药,可是现在针也打了,药也抹了,就是不见好啊……” 我突然意识到,看来事情可能没有我想象的这么简单了,我回头望了一眼陈青,陈青也是一脸凝重,上前扒了扒弟弟的眼皮…… 然而,翻开那层薄薄的眼皮,却瞬间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发麻…… 弟弟竟然……只有眼白…… “啊!”妈妈惊呼一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被爸爸抱在了怀里,嚎啕大哭,“我的乖仔哦,你的命怎么这样苦哦……” 眼看着曾经那样活泼可爱的弟弟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弟弟身上没有黑气缭绕,怎么看也不像是鬼上身啊,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种情况……”我正想着,陈青突然开口,“怕不是邪物作祟了。应该,是被人下蛊了。” “啊?下蛊……这怎么办啊?”妈妈上前拉住我的手,哭得满脸是泪,“囡囡,过去都是妈妈不好,你别跟妈妈计较,妈妈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妈妈对不起你!你要什么妈妈都给你,都是妈妈的错……可你不能不管你弟弟啊……你就这么一个弟弟……” 我只能看陈青,但是陈青也是一脸为难,“这巫蛊之术,起源于苗疆,我学的是道门之术,只懂皮毛,像这样的情况,根本见都没见过啊……” 钟望进来的时候隐匿了身形,我便暗自朝他递眼色,只是钟望也摇了摇头,说这方面他也无能为力,毕竟他是鬼王,统领的是鬼,这些小虫子可不是他的管辖范围。 看来……还是只能去找二爷爷了。 这样想着,我便叫爸爸扶着妈妈先到外面去,我先给爷爷奶奶打个电话。 我退出了门外,刚伸手拿起手机,钟望却拦住了我,“人自有命数,白汌,你若救了这孩子,就是沾了因果了,你当真要救?” 我思忖了两秒,虽然我心里清楚爸爸妈妈现在对我好,不过是拿我当救命稻草罢了,但是我真的不忍心,最后还是重重地点头,“要救。” 钟望这才缓缓点头,退到了一边。 我长舒一口气,拿起手机拨号,但是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听,我以为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便耐心地等着,可是我等了三十几秒,电话都没有人接,最后自己挂断了。 我又给隔壁的婶子叔叔打了电话,结果最后,竟然一个接的都没有…… 我心里突然涌上很不好的预感,难道…… 白溪村出事了? 44.人都不见了 我没敢跟爸爸妈妈说明我心中的猜测,而是告诉他们我现在就去联系二爷爷,然后就同他们告别了。 出了门,我又给村子里打了很多电话,所有我认识的人我全都联系了一遍,可是没有一个人接电话,要说爷爷奶奶腿脚不方便也就罢了,怎么可能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了呢? 肯定是出事了。 我把刚才的事直接同钟望说了,然后说我想回去看看。 我还是忌讳着他当初带我走的时候,跟我说的话,说什么如果我再在那个地方留下去,也许所有的村民都不保了,可是我现在都已经离开村子了,村子却还是出事了,我总不能也置之不理吧? 钟望凝眉思索了很久,最后还是召来了英招,同意带我回去。 不光为了村民,也为了弟弟。 到了爸爸妈妈这里,离白溪村那边也就近了,我坐在边上,盯着钟望的侧脸,总觉得自己应该跟他说一声谢谢。 毕竟,若不是他带我回来,我可能真的会做一件后悔终身的事。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陈青,他伤还没好,此时正睡着,现在我倒是觉得,光会说的人看起来靠谱,但是什么也不说的人,也未必不靠谱啊。 我蹭到钟望身边,假装无意地咳嗽了两声,“那个……刚才……谢谢你了。” 钟望头也没抬,“嗯。” 我试探着又说道,“你为我考虑,我还跟你发火实在是不应该。但是你要是直接跟我说,我不就不会那样了嘛……” 钟望白了我一眼,语气带了分不屑,“真是个白眼狼,你果然就不值得别人好言相劝。强迫你,你也一样逆来顺受,根本不需要跟你说那些有的没的。” “你说什么啊!”这话一听,我当时就炸毛了,什么叫不值得别人好言相劝,合着在钟望眼里,我就是受虐狂吗?你大爷的,信不信我写个血符跟你同归于尽啊! “怎么?”钟望满不在乎地将手覆在我的头顶,“不同意?那你怎么不跑啊?你若能离开本王三百米,不被本王抓到,本王自然收回这句话。” “去你大爷的!”我直接挥开钟望的爪子,“我为什么呆在你身边,你不是心里明镜似的么!要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你!你以为我不跑?!真当我受虐狂啊!” 钟望回头笑了一声,我就感觉头上又覆上了那只爪子,还加重了力度,“没关系,早晚你会心甘情愿待在本王身边。” “早晚我找个高人超度了你!” 我再次用力挥开钟望作孽的爪子,钟望只勾唇浅笑,却没有再说些气得人肝疼的话。 讨厌鬼,哪壶不开提哪壶。耳边终于清静了下来,我白了他一眼,斜靠在一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心。 这一阵,我总觉得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在牵引着我前行,无论我愿不愿意,它都会带着我朝着该去的方向去…… 而那方向是正确,是湮灭,我根本不清楚。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钟望的身边又倏然冒出一道白色的影子,正是白无常,英招的速度慢了下来,白无常单膝跪地,“帝君,前面便是白溪村了,只是……” 钟望摆摆手,“死气很重。本王知道。” 钟望轻描淡写,我却竖起了耳朵,“什么死气很重?” 白无常瞥了我一眼,眸中带了些许担忧,“总之……小娘娘,一会儿,您可得冷静啊……” 说着,白无常便没了影子,英招停了下来,缓缓落地。 这白无常简直了,就不能把话说完吗?我本来是不紧张的,他这么一说,我反倒心跳的扑通扑通的…… 钟望回头瞥了我一眼,紧接着我就觉得手上一凉,钟望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声音带着丝柔和,“别怕。” 我勉强笑了笑,朝着村子走了过去。 白家分正族外族,正族住在靠后山的地方,外族才住在村口的位置。 然而,我一走进村口,就觉得浑身发冷,天上那一轮月亮惨白惨白的,整条土路上都泛着冰冷的光。 村子里静悄悄的,我记得村口刘婶子家里有一只大黄狗,每一次我从这里路过它都要叫个不停,可是这一次,根本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去了她家里看,里面根本没有人,那只大黄狗都不见了,我沿着路走遍了每一户人家,可是这里根本,连一个人都没有…… 桌椅板凳都维持着平常的样子,甚至饭菜还摆在桌子上,电器也没关,电视早已没有了信号冒着雪花,可是那些本该在村子里的村民却一个都没有了…… 月亮仿佛又变大了一号似的,白光撒了一地像是洒满了纸钱,我心里那份惴惴不安越来越强,甚至连钟望拉着我的手,都不能让我的心平息,我一路小跑着到了爷爷奶奶家里,果然就像我预料的那样,根本没有人,什么都没有。 我又往二爷爷那边去了,走了一大圈,才发现正族那边的村子也是一样,只剩乌鸦嘶哑的嗓子一直在鬼哭狼嚎,整个村子就好像所有人都瞬间人间蒸发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 我跑了一大圈,早已没了力气,此时只能瘫坐在地上,我本以为我离开了村子,村子就没事了,可是怎么还会遭人毒手?到底是谁干的?村民们都到哪儿去了?还有爷爷奶奶,二爷爷…… 我强逼着自己,告诉自己不能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如果我连我都放弃了,那爷爷奶奶他们,要怎么办呢…… “起来。” 钟望冰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瞬间条件反射一般从地上弹起,抹了把泪,盯着钟望,心里又有点委屈,该死的讨厌鬼,这时候还凶我…… “看看这个。” 话音刚落,手里便被塞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八个大字:因果轮回,神木开花。 这字迹虽然很是潦草,但是我还是能认出来…… 这是二爷爷的字! 可是这话,是什么意思…… 神木?好像有点耳熟……对了!我猛地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我小的时候,二爷爷曾经跟我说过,白溪村的后山山崖上有一棵千年神木,只是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它开花,我还以为二爷爷跟我开玩笑,现在看来是真有这么一件事了! 二爷爷故意给我留了这张纸条,肯定是让我去找他,好在我小时候还去看过一次那个神木,记得位置,此刻我也是不敢耽搁,拉着钟望的手就朝那边跑了过去,甚至都忘了,其实我们还可以有更方便快捷的办法。 我心里像有个马蜂窝似的,漫天的马蜂扑腾扑腾地乱飞,我耳朵脑袋都嗡嗡直响,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消失不见的,都是我的亲人,我从小在这个地方长大,他们谁出事了,我都不能置之不理,更何况百里之外还有个弟弟在等着我…… 他或许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姐姐,可是谁在乎呢? 我觉得我可能一下子明白了爸爸妈妈当年的心情,突然得知自己好好养大的闺女要嫁给鬼了,谁的心里能不难受呢?要是弟弟再出事了,对他们,不也是重大的打击吗? 就当是为了我自己吧,这一次,不要再让悲剧重演了…… 我的脚步飞快,但还是不够快,我急得已经无了章法,恨不得手脚并用,然而却突然感觉身子一轻,紧接着,便看到身旁的风景在跳跃,再一抬头,正对上了钟望的视线。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在钟望的怀里,陈青在身后头跟着,应该是用了那个日行千里的符箓,脚步也飞快,只是看着我的眼神带着一丝审视,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这样快些。” 钟望解释了一句,我点了点头,安静地抱着钟望的脖子,埋进他的怀中,不愿再看陈青的视线。 “别担心。” 钟望的声音带着清润,在烈烈风中,如同甘泉。 风大,在耳边呼呼地风声,我埋在钟望的怀里,心却异常地坚定。 一定没事的……有钟望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爷爷,奶奶,我马上就来救你们…… 果然还是钟望的速度更快些,不多一会儿就到了山崖,钟望这才将我放了下来。 我抬头看向眼前近有百米高的神木,那神木枝繁叶茂,枝头上开着淡粉色的花,一大团一大团像是粉红色的云朵,随着风吹,就落到了地上来…… 二爷爷以前说过,这神木从来都没开过花,几十年一直都没有,如今却开得这样繁茂,所谓事出无常必有妖,定是出了大事…… 联系到二爷爷纸条上前一句话,我又皱了皱眉…… 因果轮回…… 这是什么意思? 风吹动树叶哗啦哗啦地响,透过繁茂的枝叶中间,是光影的变换,我仿佛看到在树后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便朝着那边绕了过去。 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朝我喊,就是这里,随着最后一点树枝在我面前隐去,映入我眼帘的,竟是一处我从未见过的石洞…… 45.墓穴石棺 我在白溪村待了这么长时间,也只是听二爷爷提起过这有个神木,从来都没有听过这还有个石洞,一时也有些迷茫。 石洞门旁是两座石狮子像,一只朝天/怒吼,一只则漠视前方,都张着大嘴,要咬人似的。 门关得严丝合缝,连个缺口都找不着,我隐约感觉这个石洞里面应该是个很重要的地方,可是现在却进不去,也着急了起来。 “狮子爪下有东西。” 陈青好像发现了什么,几步就跨到了我身前,那石狮子爪子下按着一块短宽的石头,陈青伸手一拂,便将上面的灰尘扫了下去,露出了后面的字来。 “凡白家后人,不得擅闯入内。” 陈青回头看向我,眉头还紧皱着,“怎么办?” 整个白溪村我基本上都已经翻过了,只有这一处,不知道里面有着什么,我的心跳得飞快,已经是送上眼前的线索了,不管里面有没有,我总得进去找一下。 可问题是,这门合的这么紧,我要从哪里进去呢? 身旁突然扫过一阵风,钟望长袍衣袂在我的余光中留下了一角,而后就在石狮子旁边出现,他的手放在了石狮子的下颌处,我这才注意到那里有一道很规矩的裂痕,钟望的手轻轻向上一抬,石狮子的嘴,就合上了…… 紧接着,我只觉得脚下一震,耳边突然传来“吱嘎”地巨响,眼前的石门竟然缓缓移动,渐渐打开了…… 然而,幽深的洞口依旧蒙了一层黑色的面纱,只能看见洞口两边的墙壁上刻着奇形怪状的符号,再往里面,便是一片漆黑。 陈青拉住了我的手腕,“你真的要进去吗?” 我坚定地点头,毕竟现在不是懦弱的时候。 陈青叹了口气,将手边的桃木剑解了下来递给我,“你拿着。” 这是在沈伯承家取来的桃木剑,据说是用的是雷击桃木,那可是道家法术中至高无上的神木,我连忙推开,“这是你的,我怎么能要?再说我没学过,我也不会用啊,你给我不是暴殄天物吗?” “好的法器就是即便给不会用的人,也依然能展示它的神力。”陈青笑得有几分勉强,“你拿着吧,这样我安心。”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钟望,他的表情依旧是那样,淡漠的,带着一丝轻蔑,看他没说什么,我才收下,陈青又给了我一些符箓,“等以后有时间了,我再教你画,这些你先拿着,关键时刻能保护你。” 陈青一直对我如同兄长,我何德何能让他如此对我?我连忙对他道谢,陈青却只是淡淡地微笑,轻轻拍拍我的肩膀,表情似乎有几分疲倦。 我正要开口说什么,突然觉得手腕边的玉石手链一动,一道小小的身影,窜到了我的身边,昊昊仰着头,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昊昊也要保护姐姐!” 我无奈地笑,伸手掐昊昊的脸蛋,迈进了石洞,钟望走在我的身侧,不声不响,也看不清他的情绪,只是觉得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石洞里仿佛和外面是两个季节,突如其来的冰冷,让我整个人都一抖。 钟望打了个响指,便从手心升起摇摇晃晃的火苗,幽幽的蓝,照亮了一半的石室,陈青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闪光灯照明,整个石室一下子就变得亮堂堂的了。 走着走着,我就觉得这地方不大对了,我们刚才经过了两个厅室,不大,很小,第一个厅室什么都没有,而我们目前所在的这个地方,却林立着几十个土偶。 经过了周家的事,我现在看见人偶就心里发毛,但是很快,陈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些好像是殉葬品……他们身上刻着东西……” 我瞬间一愣,跑到了陈青的身边,他正盯着那些陶偶身上的纹路看,他们身上都是跟墙上一样的符号,奇形怪状的,好像不是人间的字一样,而且这些陶偶还都穿着一层类似铠甲的东西,但是我也学过历史,没见过哪个朝代的人是这样的铠甲啊…… “这不是寻常的殉葬品。” 钟望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空荡荡地应和起清冷的回声,我回头看他,就见他微一抬手,打碎了其中一个陶偶的外壳,而那层僵硬的陶土掉落后,露出的,则是森森白骨…… 我顿时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这竟然……是活人殉葬…… 与此同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轰鸣声,再抬头时,便看见这厅室的另一面墙,竟然向上升起,开出了一道门…… 我回头看向钟望和陈青,两人此时俱是面色凝重,昊昊也一脸严肃地护在我身前,这道门进去,便是比刚才还要大上两三倍的石室,但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在厅室正中间,赫然摆放着一具黑色的石棺…… 我不禁摒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上前,那石棺看起来像是黑曜石的,在这样光线微弱的地方,静静地光华流转,只是我依旧能感受到这里很浓重的阴气,明明是密室,却好像有风一样,骨头缝里都透着阴冷…… 陈青凑上前,我也跟在身边,那石棺的盖子似乎有挪动的迹象,并没有盖严,而是留出了一丝缝隙,我问钟望能不能把石棺打开,钟望便让我站到他的身后去。 我站在他的身侧,盯着他开棺,却忽然发现,似乎在石棺的周围有一行字,我蹲下身,用手机照着看,这上面的字迹看起来还不算太旧,字体我也认识,然而内容却让我瞬间心中一惊。 “擅入墓穴者,死!” “糟了!” 我猛地弹起,可是钟望此时已经将棺盖抬起,我们现在不仅闯入了墓穴,还擅动了墓主的棺材,这岂不是必死无疑? 我下意识地抬腿就想跑,然而棺中显露出的人,却让我瞬间停住了脚步…… “二爷爷!” 他怎么会在这里!我瞬间扑上前去,趴在棺材边上,颤抖着手去试探二爷爷的鼻息…… 还好……还好……我几乎控制不住地热泪盈眶,还有呼吸,二爷爷还活着…… 陈青凑上前来,将二爷爷从棺材中挪了出来,放到了地上,靠着那具石棺。 “二爷爷?你醒醒……你听到了吗?我是白汌啊……” 我猛力地摇着二爷爷的肩膀,可二爷爷始终都没有醒,我急了,这可怎么办啊,好不容易才找到人,可是又醒不过来……还有,其他人都去了哪里,难道也在这个墓穴吗? 但是我环顾四周,这附近,好像也没有门了啊。 钟望皱了皱眉,蹲下了身子靠近了二爷爷的身边,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逼他张开了嘴,然后伸出食指和中指,向二爷爷的口中一夹,再拿出手来,指间便多了一个镂空的小球。 小球中间是一只黑色的虫子,此时正贴着笼壁蠕动,看得我一阵恶心。 “蛊。”陈青皱着眉轻吐出这个字,我突然想起,他之前说,弟弟身上的,也是蛊…… 难道,白溪村的事和弟弟的事,也有关系? “咳咳……” 突然传来的一阵咳嗽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头一看,便见二爷爷已经醒了过来,正咳嗽着,我连忙拍着他老人家的背,等着他顺过气来,才着急地开口问道,“二爷爷,村子里其他人都去哪儿了?爷爷奶奶呢?为什么我回来的时候,全村都空了……” 二爷爷咳嗽了半天,终于顺过了气来,跟我说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我走了之后,白溪村正族和外族又发生了争执,外族人想要在山下开地,但是二爷爷不让,还把那片地给圈起来了,但是他们偏偏不听,趁着二爷爷出门不在的时候,就去把地给开了。 等二爷爷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地都被翻了,而且,还翻出来了我们眼前的这具石棺,以及各种各样的金银财宝,那些外族人把财宝都私吞了,然后就吵吵着要开棺,看看里面是不是还藏了东西。 那些人都红了眼,跟疯了一样,二爷爷根本拦不住,等他们把棺材打开的时候,突然就刮起了一阵黑风,二爷爷说他隐约看见了一个影子,然后就昏过去人事不知,等再醒来,就是看见我们了。 “那爷爷奶奶他们呢?也不见了吗?” 我不相信爷爷奶奶也会吵吵着开棺,他们都是老一辈人了,什么没见过,怎么还会有那么重的贪念,果然,二爷爷摇了摇头,说他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但是他记得当时爷爷奶奶没在,他们上山去了,正好躲过一劫。 我当时就急了,“可是他们也没回家啊!” 二爷爷还没回答,就又咳嗽了起来,外面突然传来很大的一声响,吓得我一哆嗦,而后腰上一凉,低头便看见钟望的手,将我揽在他的怀里。 “别怕。” 我回头看向二爷爷,二爷爷的表情却突然凝重了,一骨碌从地上弹起,“不好,刚才那声音……是神木!” 46.肚子里有个小帝君? 二爷爷一下子窜起,年近古稀的老人了,此时脚步倒腾得飞快,简直就是健步如飞,我们跟着二爷爷一路钻出了墓穴,钟望一直都没有放开我的手,那种昔日令我胆寒的冰冷温度,此时却莫名让我安心。 钟望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镇定,在他的身边,稍微一惊一乍都显得自己特别可笑,于是我只能镇定下来,长此以往,倒是也有些习惯了。 我们出了石洞,才发现外面早已是一片漆黑,连月光都显得特别的黯淡…… 神木的花瓣随着风纷纷扬扬的洒下,然而在我的角度抬头往上看,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神木的树枝,折了…… 折断的树枝早就摔到了断崖下,所以刚才才会有“砰”地一声巨响,但是神木上的断口还在,似乎还有液体流出,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我半眯着眼又看了看,顿时睁大了双眼。 那是血……神木竟然流血了! “这神木乃是白家祖先死后所化,是整个白溪村的命脉,从不开花结果,四季常青,一旦开花结果就会很快落败,那就预示着,白溪村大祸临头啊……” 二爷爷很明显也看到了树上的血迹,仰着头,声音却带着忧虑,我的心中也愈发沉重。 本来以为回到白溪村会是个团圆的局面,却没有想到,竟是这个样子,一切好像都在朝着我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每次都打得我措手不及…… 二爷爷突然转头看向了从始至终都一脸淡漠的钟望,朝他走了过来。 我还以为二爷爷是怀疑跟钟望有关系,连忙想要替他解释,二爷爷却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抱拳举过了头顶,“事情发展至此,已经不是老朽可以掌控的了,还希望鬼王大人能够看在老朽当年为您寻得帝后的面子上,救老朽族人一命!” 钟望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却没说话,二爷爷那么大岁数了,跪着腿都在抖,我连忙伸手去扶他,可是他却固执地不肯起来。 我知道,关键还在钟望身上,他要是不答应,二爷爷肯定不会动的。 我一咬牙,转身对上钟望的眸子,缓缓屈膝,跪在了二爷爷的身边。 “帝君,白汌请求您,救我族人一命,白汌必定感激不尽,当牛做马以报恩情!” “呵。”钟望轻笑一声,半蹲下身,轻挑起我的下巴,之前隐藏的不悦,一下子爆发,“记住你今天的话。” 钟望扶着我起身,我连忙扶着二爷爷起来,却听见耳边轻飘飘地飘过一声,“你若再接近那道士,我现在就让他转世投胎!” 我愣了一下,手还僵着,眼神飘向钟望,他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向前,将我们一众人等抛在了身后。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生气刚才陈青给我东西,该死的讨厌鬼,刚才怎么不说! 害我还真以为…… 我连忙跟上钟望的脚步,他也没解释,就是朝着山上走去。 二爷爷告诉我,祖上有训,白家人都不能到山顶去,包括刚才那个墓穴也是禁地,但是要问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可是我们走了很久,都好像没有尽头似的,我有点着急了。 我想快点看到爷爷奶奶,不自觉地,脚下步子就越来越快。 以前我没多想,但是现在我总觉得白溪村有太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二爷爷只告诉了我一部分,剩下的那些,或许是他真的不知道,所以他从来都没有跟我仔细讲过。 那棵神木,那个墓穴,还有墙壁上的字,都让我觉得心中充斥着解不开的谜团,还有陈青也让我觉得不太对劲,我能理解他关心我的心情,但是他最近好像特别怕事,以前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会支持,但是他现在好像并不希望我跟这些事扯上关系,跟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二爷爷,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或许是因为温差大,越往高处走越凉,雾也越来越重,我回头找二爷爷,却突然发现…… 二爷爷,不见了…… “二爷爷!钟望!陈青!昊昊!” 我连忙看向四周,却突然发现刚才还在我身边的人,竟然都不见了…… 冷静,不能慌乱,再糟也不过是遇见一些小鬼罢了,人都说鬼其实利用的就是人的心魔,这时候要是乱了,必然会给他们可乘之机…… 我钉在原地,警惕地盯着四周,大脑快速地盘算着解决的办法,我不知道我现在在什么方位,我全身上下一共就几张符箓还有刚才给我的桃木剑,我要是在原地等,也许一会儿,他们就会发现我不见了,过来找我…… 周围的雾越来越浓,越来越稠,黏糊糊的,像是蜘蛛网一样,我突然有种错觉,这白色的雾如同触手一般,似乎是要将我拉走…… 我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恐慌,好在我手中还有剑,试探性地伸手一斩,便看见空中很明显的一道破口,我又劈了几下,空中的雾仿佛怕疼一样,竟然四散开去…… 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了不少,感觉脚边好像有石子滚落,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顿时惊得我一身冷汗…… 我脚下,可是断崖啊…… 要是再往后一步,我就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了…… 我腿都软了,连忙往前挪了几步,瘫坐在地,在这寂静的山岭,满耳朵充斥的都是我的心跳声。 该怎么办?这地方肯定有问题,难道我还要在这里等着? 还是……去别的地方?可我该往哪走呢? “白汌……” 耳边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我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想回头,然而又想起陈青曾经跟我说,人头上、肩上分别有三盏灯,是人的阳火,要是一回头吹灭了,邪物就能近身,于是硬忍住了回头的欲/望。 可还是控制不住手发抖,死死地握住了那把桃木剑。 “白汌……你回头看看……我是根生啊……” 根生是我的发小,我们一起长大,可是此时村子里的人都不见了,他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白汌……我知道路……二爷爷叫我带你去……” 那声音低沉嘶哑,透着阴凉的寒气,根本不像个活人,我想动,却又害怕,只能僵直着脊背挺在原地,任那“根生”说什么,我都不予理睬,我想这样他总会走吧…… 很快,身后就没有了声音,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响声,还有乌鸦飞过,吱哇乱叫。 我长出了一口气,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裤子,刚要站起,一抬头,正对上一张脸! 那张脸一半都已腐烂生蛆,眼珠子也凸了出来,唯有嘴是裂开的,仿佛在笑…… “小汌,我是根生……你不认得我了吗……” 腥臭起扑鼻而来,眼看着那小鬼朝我伸出了手,我想都没想,抄起手边的桃木剑照着他的脸就劈了下去! 剑下仿佛砍到石块一样,震得我手发麻,“根生”诡异地一笑,整个身体“砰”地炸开,血腥味铺天盖地几乎要将我吞没,眼前突然放出一道白光,我几乎来不及反应,就觉得眼前刺痛,不得已紧闭起双眼…… 耳边轰鸣,像是有一百辆火车骤然碾过,整个脑子都一片嗡嗡响,眼前不禁浮现出了蝉鸣的午后,眼望着阳光时的白光,还有如同无线电波一样的声音…… 仿佛整个人,都堕入了无限与单纯的白昼…… 好想就这样,睡下去啊……好困……好累…… “小娘娘?您醒醒……快醒醒啊……” 这声音?白无常? 我是在做梦,还是已经……到了地府去? “小娘娘……您快醒醒啊!再不醒帝君就要撕了我了!” 好吵……我皱了皱眉,费了半天劲,才努力撑起眼皮,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白无常那张惨白的脸…… “啊!” 我顿时惊呼一声,一骨碌从地上翻起,吓得直抚胸口,“你干嘛啊!离我那么近!吓我一跳!” 白无常一脸歉意,“对不住,小娘娘,你刚才晕过去了,我这不是怕您醒不过来嘛。” 我无奈地长舒了口气,看了看四周,却发现我好像还在断崖这边,身后就是那个墓穴石洞,不禁开口,“我怎么会在这里?钟望他们呢?” “唉,这话说来话长了。”白无常叹了口气,“刚才山上突然泛起大雾,帝君没注意,就跟您走散了,发现了就赶紧叫我过来找您了,还好我来的是时候,不然您就醒不过来了,帝君现在正在找那个道士还有您的亲人,等一会儿我带您上山,和他们汇合。” 我“哦”了一声,指着山上,“那我们现在赶紧走吧,早点追上他们,别叫他们等了。” “不急。”白无常笑了笑,“您先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都说母凭子贵,您可千万别伤了小帝君啊……” 听了这话,我顿时一愣,“什么小帝君?” 没想到白无常也一副惊讶的样子,“您不知道吗?您肚子里的小帝君啊!” 47.现在你满意了? 我忍不住嘴角抽动,“你在跟我开玩笑么?” “我怎么能拿这种事跟您开玩笑呢!”白无常微弓着身子,一副着急的模样,“您这肚子里可是未来的小帝君,要是出了什么闪失,帝君非要撕了我不可的呀!” 我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装出来的从容也挂不住了,吐字艰辛,“我的肚子里……是钟望的孩子?” “那可不是嘛。”白无常嘿嘿一笑,“这可是大造化啊,小娘娘,这常人跟鬼可是怀不上孩子的,哪怕是我们帝君,那也是不行的,要不怎么说我们帝君有福气呢,找上您了,您这可是万里挑一的体质,您和帝君,就是天作之合啊!” “放屁!” 白无常被我突然的喊声震得身形都虚了一下,我尝试着握紧双拳,可是手一直控制不住地抖…… “之前那些鬼都是冲我肚子里这东西来的?” 白无常笑得有点勉强,“那……宝贝么,还不是人人都想要的……但是帝君肯定会保护好您和小帝君的呀……” 呵,我忍不住心中冷笑,保护得好我现在连他的影都摸不见? 他就是个骗子!混蛋! 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向不晕车,一顿能吃三碗饭的我,前几天能食欲不振到那个地步,恨不得把自己都要吐出来了!都是因为肚子里的这个东西!钟望那几天欲言又止的就是想说这件事吧?可是最后屁都没放一个! 他那天给我吃的东西肯定也是在试探我,那个味道……我现在都觉得后怕,他给我吃了什么东西,我更是想都不敢想…… 我抹了把泪,感觉自己特别没出息,对肚子里这个玩意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我他妈要怎么办啊?未婚先孕就算了,这他妈还是跟鬼的孩子! 什么一年的约定,根本就是想要等我生完孩子就不管我死活了吧? 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我绝对不要留下这个祸害! “小娘娘,您别走啊!” “你他妈放开!”我死命地扯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臂,“你管不着我去哪儿!你那个帝君也他妈管不着!” “别……小娘娘,你冷静……”白无常一脸为难,死拉着我不放,“您就是这么走了,也没有用啊!” 我猛地回过头,“你什么意思?” “这……鬼胎……”白无常空咽了口唾沫,“鬼胎一旦寄生,您打也打不掉,只能等足月他自己出生,而且,鬼胎出生万分凶险,若是没有帝君护着……您……您……” “必死无疑是吧?” 我接过话来,急火攻心,直接推开了白无常,抄起手边的桃木剑,“看来横竖都是个死,我不如跟你们拼了!” 白无常顿时大惊失色,本来就苍白的脸,现在更是一片惨白,我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手在抖,恨不得现在就把能看到的一切都给劈了砍了剁了,以泄我心头之愤! 凭什么我就这么倒霉,不仅要嫁给鬼,还要给鬼生孩子! 白无常突然又变了脸,眼睛大睁着,浑身僵硬,不敢动弹似的。 我刚疑惑地皱了皱眉,就见他突然哀嚎一声,整个身子就突然爆裂开来,化成了满天白色的纸片。 我一下子愣了,紧接着那个熟悉的影子,就又闯入到了我的眼中。 钟望站在我对面十米的距离,墨色的衣袂被轻轻吹起,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剑眉紧皱着,一双丹凤眼也没了往日的漫不经心,反而显得深邃。 而他的身后,站着二爷爷还有陈青。 我突然可悲的想起,我现在还要仰仗这个鬼,来帮我救爷爷奶奶和村民啊…… 他可以轻轻松松地捏死一个小阴差,对于我,真的就像白无常说的,若不是肚子里的小帝君,他怎么会手下留情? 一想到他对我所有的好,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就觉得心像缺了一大块,闷疼闷疼的…… “你想走?” 我抬头看向钟望,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凄惨吧。 “走我是来不及了,我得跑了。”我自嘲地笑笑,“可我好像也跑不了,你会放过我吗?” “我已经找到了线索。你还想救他们么?” 真是钟望的作风啊,永远一句话就能抓住我的软肋。 二爷爷的眼睛一眨都没眨,一直在盯着我看,我很清楚二爷爷的为人,他是族长,在他的世界观里,儿女私情都是小事,家国大义才是正事,为大家舍小家很正常,可是我突然觉得不公平了。 为什么?凭什么要我来做出牺牲? “是他们自己的贪念,引来今日的祸患,按理来说也是因果循环,与我何干?” 钟望轻笑,“爷爷奶奶,你也不想救了么?” 我怔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而后猛地浮现出奶奶温暖的怀抱,还有爷爷临走时眼角的泪水…… 全村人都跟我无关,可是爷爷奶奶……我不能放弃啊…… 未等我回答,只觉得眼前一晃,身子一轻,竟然腾空了。 又是这一招! “你放我下来!混蛋!” 我扑腾着想要从钟望的怀里折腾下来,奈何我越挣扎,他抱的反而越紧,等到了高处,我才觉得腰上的那只手松了开来,整个人向下一坠,直接后背着地摔在了草坪上。 “你大爷的!钟望!唔——” 我后背火辣辣的疼,可是身子却突然一重,那鬼就这样压了下来,霸道的吻/住了我的唇,舌尖在口腔中争城掠地。 我推着他的肩膀,可是在他面前,我根本就是个弱鸡,一开始还能反抗,后来就彻底被他死死压制,按在草地上,动弹不得…… 我真想干脆把他舌头咬下来算了,可是当我睁开眼的那一刻,看见了钟望的双眸,我已经准备狠咬的牙关,又犹豫了…… 钟望的眸子仿佛汹涌的大海孕育着风暴一样的凶残,可是在那层棕色的瞳孔之后,又盛满了悲恸,让人心跟着揪疼。 他不会哭,也不会示弱,可是他的眼睛在替他说话…… 我只觉得所有脱口而出的国骂,都被压在了嗓子里,心里竟然升起了几分不忍…… 我连忙甩头,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我现在这样,还不是眼前这个王八蛋害的吗! 可我知道他在气头上,也没敢说话,山顶很冷,钟望的身子也是冰凉的,我冻得牙直磕绊,钟望却一直这样望着我,静静地沉默。 我终于还是侧过头,闭上双眼,错过了他的视线。 累了,不想再动,也不想再纠缠了。 “我只要你腹中的鬼胎,一年之后,你顺利生产,我保你性命无忧,日后任你远走高飞,我们一拍两散。” 我睁开双眼,心中不屑,“鬼话也能信?” 钟望倒仍是那副样子,不气不恼,脱下了他的外袍,伸出剑指,在那外袍的里子上快速划动,写着什么,而后又从掌中翻出一金色小印,向上一戳,扬手便将那外袍扔给了我。 “以此为证,你总该信了?” 我连忙坐起,翻开外袍,里面洋洋洒洒的金字烫文写着钟望刚才的话,末尾还有一个小小的印章。 “这是契约,人鬼之间一旦结契,任何一方任意违反,都会遭到反噬。” 钟望单膝跪地,冰凉的膝盖正抵在我的手边,视线与我平齐,我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钟望却从我的衣服中拎出那块玉牌,拇指在上一抹,玉上本有的血色,就不见了。 “禁制我也除了,日后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现在你满意了?” 之前他在玉上滴了血,若是我离开他身边,周围的鬼物便会被吸引过来,所以我是想走也不能。 可是此时,他竟然会自己除了这个禁制…… 我没想到钟望会退让到这个地步,此时也是愣住了,呆呆地注视着手中的外袍和玉牌,不知该如何是好。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身上突然暖和了一些,我回过神来,便看见手中的外袍已经披在了身上,钟望也已经起身,皱眉望着山的另一边。 “什么声音?” 草地上突然传来震动,像是许多人整整齐齐统一的脚步。 我忍不住弯腰又把耳朵贴在了草地上,仔细地侧耳倾听。 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天边的月光骤然被乌云挡住,偌大的山顶,一下子变得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在山顶的另一边,我隐约看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着绿光…… 狼群?不对,白溪村早年有打狼行动,狼早跑没了,那这些东西是什么? 越是看不见,我心里越是发毛,终于,当月光彻底被乌云遮住之后,山顶的另一头,冒出了一个又一个黑影,我吓了一跳,下一秒就感觉身子一歪,被人揽在了怀里。 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堆人,宛如行尸走肉,只是眼冒绿光,嘴边还流着口水,仿佛饿极了的模样…… 四周、身后,都有…… 我们被包围了! 那群人越走越近,钟望已经抬手准备攻击,可是我却突然发现…… 这些人……都是白溪村的村民…… 48.水中山洞 而此时的他们行尸走肉般朝我们包围而来,离我们越来越近,这里面的每一张面孔,我都认识,都是曾经给过我帮助的人…… 可是他们此时眸中虽然倒映出了我的影像,可我在那里看到的不是善良和包容,都是嗜血的杀戮还有对于食物的渴望…… 钟望已经抬起手来,对准了那些人,我知道只要这一下下去,我们就都安全了,可是不行,钟望若是下手,眼前的人一个都剩不下,而且还会白白给钟望添加罪孽。 这些人都是看着我长大和陪着我长大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我不相信他们会对我做这样的事,一定是被什么东西操纵了才会这样…… 钟望的手心中金光大盛,仿佛下一秒就将掀起血雨腥风,我急了,伸手去拦,“别!钟望!我求你!别动手!他们都是村民,可能是被人操纵了才会这样的!” 钟望回头望了我一眼,眸中满是凝重,我哀求地望着他,终于,钟望还是放下了手。 既然不能杀,那就只能躲,我们在圈子里不断地尝试着突围,可是眼前的包围圈却越来越紧,根本连一个破口的地方都没有…… 我面对着我眼前的人,这些都是小孩子,也许我能想办法打开一个突破口…… 我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他们似乎也知道害怕,很快,那个突破口便被打开,我却突然觉得身后被猛地撞了一下…… “钟望!” 我只来得及回头抱住钟望的身体,就感觉他突然向后一退,我脚下来不及反应,就向后跌去,忙乱之中回头一看,身后竟是一片江流,而我已经来不及抓住身边任何东西,便直接掉了下去。 因为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我还没有被呛到,而且提前吸了一口气。 我本以为我们跌到水里了,那群人就不会再跟来了,可是我抬头一看,透过水面,那群人竟然噼里啪啦地往山崖下爬,不多会儿就全都出现在了江边…… 这下我更能肯定心中的想法了,有人在操纵,不然凭他们的体力,怎么可能这么快? 水下很凉,钟望的外袍帮我挡去了不少水,所以我的身上目前还是干的。 唯一一样让我有点受不了的,就是缺氧。 我是用肺呼吸的哺乳动物,短时间内我还能忍住,可是时间越来越长,我就觉得我的眼前开始冒金星。 可是外面那群人还没有走,但是他们也没有跳到水里来,我想应该是水掩盖了我们的气味,所以他们暂时还没有发现我和钟望。 但是他们依旧没有走,还是在循着蛛丝马迹寻找,我要是此时冒头,他们铁定就会如同下饺子一样全都扑腾下来。 我要坚持不住了…… “唔——” 迷茫之中,我感觉唇上好像又覆上冰冷而柔软的温度。 是钟望。 慢慢地,我感觉脑内逐渐变为清明,一股清凉的力量冲向我的小腹,我的呼吸也渐渐地调整了过来,脑内出现了一面墙,上面缓缓浮现出一排烫金的字,几乎是很快的闪现,我只来得及看一遍,就消失了。 可是奇怪的是,那字好像已经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一样。 不知为何,我好像对这排字隐隐有些印象。 我默念着刚才看到的口诀,感觉着气息在我的身体内流转,从头顶到指尖,从肺叶到周身四处,好像自己一下子变成了一只本就生在水中的鱼,一点也不难受了。 真是神奇。 岸上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走,钟望按着我的手死紧,我也挣脱不开,他的胸膛很宽广,足够让人安定,白衣沾了水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身材,窄而有力的腰身,不禁让我想起曾经和他共度的夜晚…… 不对,我在瞎想什么? 我皱了皱眉,伸手抵在了钟望的肩上,“他们走了吗?” 钟望答非所问,眸子如海一般深沉,“纵水术很难,但你学得很快。” “我觉得还好啊。” 或许是我与水有缘吧,毕竟二爷爷还说,我出生的时候天降大雨三天三夜呢。 钟望突然闷哼一声,捂着自己的右腹,我这才注意到他那里竟然被穿透了,流出的黑色血液正在迅速蔓延开来,想起刚才那个拿着鱼叉的村民朝我袭来时,钟望挡在了我的身前……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受的伤吧…… 我心中一跳,竟然觉出几分对不起的情绪来。 若不是我,凭着钟望的能力,又怎么会受伤? 我连忙伸手想要解开披着的外袍帮钟望包扎,却突然觉得手腕传来一阵疼痛。 我的手腕被钟望握住,紧得发疼,我有些不悦地瞪着钟望,钟望只是静静地盯着我。 四周皆是一片漆黑,他的眼中,却盛着月光…… “若你想杀本王,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我怔了一下,心底漫起一阵不安与慌乱来,甩开了他的手,“我虽然想跑,但也不至于趁人之危。” 我伸手捂着钟望的伤口,环顾四周,这可是水下,我们得想办法上岸才行。 乌云被吹散,露出了月亮的本来面目,钟望的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我定睛一看,那里幽幽暗暗的,似乎是一处洞口。 岸边的人仍然在四处巡查着,钟望的身子都靠在了我身上,我的腰紧贴着他的腿根,我都能感觉到他小腹上流出的血液,染湿了我的衣服…… 他应该是真的累了吧,就算是鬼王,也有脆弱的时候吧? “钟望,我看见前面有一个洞口,我们过去看看吧。” 钟望没有说话,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臂,算是回应。 我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半扶着他朝着那处洞口游去。 我本来是打算从这洞口游出去的,但是进来才发现,这洞里并没有水,前面就是一条幽深的小道,隐隐透着光,不知道能通向哪儿。 我放下钟望,此时的他比平时少了几分霸道,多了几分柔和,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钟望伸手一拽,我便摔入了他的怀里,我本想挣脱开,可是看着他眸中透出的疲惫与虚弱,终究还是不忍心。 “我体质阴寒,刚才泡水里太久了,给我渡口阳气吧。” 我犹豫了一下,认命地叹了口气,揽着钟望的下巴,凑近过去。 冰凉而柔软的温度,让人浑身发抖,我缓缓吐气出去,闭上双眼,感受着气息在我们之间循环往复。 忽然,腰后突然一紧,我被按得跪在他腿上,小腹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冰凉冰凉的,却被我的体温捂成了温热,如同人一样的温度…… 牙关被轻撬起,两相缠绵,连呼吸都渐渐紊乱…… 我连忙睁开眼,就看见钟望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含笑…… 我猛地推开钟望,他身上的伤口果然已经愈合了! 我气得从地上抓了一把石子就朝他扔了过去,“骗子!我刚才就不应该手软!” 每次都是这样耍我,利用我的同情心! 明明我那么担心他……还在想他会不会有事,简直太过分了! 我气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钟望却只浅笑,一闪身,便将桃木剑塞入了我的手中。 下一秒,钟望就拉着我起身,而后握住那桃木剑的剑尖抵在了自己的胸膛。 “你若生气的话,本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钟望轻笑,“这次,不算是趁人之危了。” 桃木剑此时顶着钟望的肩窝,只要我稍微用力,这东西就会贯穿了他的心,不管他是鬼是神都要灰飞烟灭,再也没有存在于世的可能…… 我找个医院或者找个大师就能摆平我肚子里的鬼胎,到时候不用担心钟望的追杀,也不用担心鬼胎的威胁,我就又能过回我以前的人生…… 我狠了狠心,手下用了分劲,那剑尖便刺入了钟望的衣服…… 钟望闷哼一声,可是依旧坚定地站在原地,笃定的目光,让我的心一片兵荒马乱。 我的眼前全都是各式各样的钟望,笑着的,漫不经心的,逼我在他面前发誓的,还有同我结契,解除禁止的,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好像就已经在一起走过了很长时间,经历了很多事…… 我的手好像突然被人折断了一样,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算了,我做不到。 钟望似乎早已经预料到我会如何反应,松开手,将桃木剑从我的手中抽回,又握住了我的手,十指相扣。 “我们向前走走看看吧。” 我长叹一口气,认命地跟上了钟望的脚步,却在门口被绊了一脚。 眼前幽深的洞口总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在犹豫。 钟望回头催我,“跟上。” 我握了握拳,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命运总是不肯给人预示,朦朦胧胧地指引给你一个方向,而后就任你自己摸爬滚打。 眼前的洞口一直放着朦胧的白光,却不肯让人看清最后的模样,只能听到水滴声落到地面,滴答滴答。 要是早知道今天这一脚我会踏进命运的万丈深渊,我一定会把那把剑,插在钟望的心上…… 49.修灵法门 这片地方好像是地下的矿藏,因为在周边的墙壁上,我看到了闪光的东西,很像是宝石。 我本以为再往前走几步就能出去了,可是我们走了这么长时间,连个洞口都没看见,更为蹊跷的是,这地方有一股奇怪的炁场,让我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感觉背上像压了一块大石,沉甸甸的。 钟望也说感受到了压制,有些术法没有办法使用,手心跳跃的小火苗,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却不能给人温暖,冰冰凉凉的,还透着一股寒气。 我低着头,任由钟望牵着,在通道中前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感觉我们都在这里走了一天了…… 好累啊。 脚下不知是被什么绊了一下,只听见“嗖”“嗖”两声,耳边刮过两道疾风,我正好扑倒在地。 “有机关。” 我爬起来,扑了扑裤子,凑到钟望的身边,他的手中握着两只圆形有刃的飞镖,其中一个镖头上还有血,我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耳朵,果然上面有一道小口子。 钟望也瞥了一眼,“还好没有淬毒。” “我还以为这地方是天然形成的洞,现在看来,恐怕是有人在这里挖的了。不过,他又设置了机关……”我低声猜测,“难道,这里面有宝贝?” “或许吧。一会儿小心些,盯着路面,别踩到突出的地砖,别乱碰手边的东西。” 我点点头,迈出去一步,钟望的声音就又从耳边响起。 “不过若是踩到也没关系,为夫定会护好夫人的周全。” 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忍不住瞪他,“什么就为夫,什么夫人,你瞎叫什么!” 钟望微一挑眉,“你腹中还怀着我儿子,又怎么不是我夫人?哎?夫人怎连耳朵尖都红了,怕不是害羞了?” “我才没有!”这讨厌鬼就是故意在调/戏啊,我呼噜了一把耳朵,伸手给他看,“看见了吗?血!这是血!” 我眼睛都瞪疼了,钟望还是不疼不痒的,冰凉的大手握住我的手腕,笑呵呵地半俯下身,轻吻指尖。 “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钟望眼若桃花,多彩的宝石倒影尽收他的眼底,化成一条星河。 这讨厌鬼,简直就是个鬼型僚机。 我连忙抬起头来,生怕再看一眼,就会让自己的心也沦陷。 “夫人脸也很红。”钟望却跟着抬起头来,笑容缱绻,“也是血?” 我被他磨得没了脾气,有气无力地反击,“你就会欺负我。” 钟望仰头笑了两声,笑声爽朗,伸手牵住了我的手,“走吧。” 我别别扭扭地跟在他身后,又小心地握住他的手掌。 我们沿着通道继续往前走,感觉好像越往前走越亮,墙壁内的宝石原石越来越多了,红的蓝的绿的交替放着光芒,我隐隐有一种预感,出口应该就在前方了。 可是又走了好久,都没有看到我预想之中的出口,反而遇到了一块巨石,把我们的路给堵死了。 这可怎么办?我们都走到这边了,总不可能再回去吧? “你能破开吗?” 钟望侧头微笑,“叫声夫君,为夫考虑考虑。” 我倏地脸一红,“不帮就算了。我自己来。” 我拿起桃木剑,朝着那块巨石劈了一下,“当”地一声响,把我手都给震麻了,巨石倒是一点都没动。 钟望就抱着双臂站在一边,笑得一脸纯良,“叫声夫君又不费劲,何必自残呢?” “你才自残!” 要是我有这桃木剑的法门,肯定早就劈开了,还让你在这里装×! 这东西到我手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我急得只想挠墙,要是陈青在就好了…… “不许在我面前肖想别的男人。” 钟望掐得我两颊生疼,我挥舞着爪子让他松手,“谁告诉你我在想别的男人了?” “你每次提起我,都是一副恨不得咬人的样子,只有提起那道士才一脸荡漾,还不是在肖想?” 我被噎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你才荡漾呢,信不信我跟你同归于尽!” 我张牙舞爪了半天,钟望这才松了手,我腮帮子酸疼酸疼的,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夫人,现在还是可以反悔的。” 你大爷……我暗骂了一句,这讨厌鬼真是锲而不舍啊…… 叫就叫!一句夫君,我怕什么! 我抬头对上钟望的眼神,清了清嗓子,“那个……” 钟望点点头,一副等我继续的样子,可是我的脸颊却像发烧一样,越来越烫,越来越烫…… “夫君。” 我一咬牙,说出那两个字,短而急促。 说完我就恨不得刷一百遍牙,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夫君,夫君你妹,真羞耻。 钟望还端着,懒懒地应了一声,这才将手放在石头上,闭上了双眼。 巨石似乎有一点晃动的迹象,我只觉得眼前一亮,这事有门。 自从学了那个纵水术之后,我好像就能够更清晰地感知周围的炁场变化了,钟望周围的炁场在很强烈的变化,一直在撼动着那块巨石,然而就在他马上要成功的时候,我又突然感觉到了另一个炁场。 那个炁场很凶恶,死死地压制住了钟望的,两厢较量之下,竟是钟望落于下风。 我有点着急,可是很快,钟望的手就被弹开了。 那块巨石,竟然又回到了原位。 钟望的表情带了一分疑惑,盯着自己的手,“这儿有阵法。” 我还没开口,钟望紧跟着又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开口,“既然是有人在这里设置了门,那便要按照他的方法开启了。” 我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找找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也许就是开启阵法的钥匙。” 听了钟望的话,我便开始认真的找了起来,周围的墙壁上都镶嵌着宝石,但是也没有规律,我也没有看见其他地方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还有纹路,我几乎快要把洞口的地方翻遍了,也没看见有疑似钥匙的物品。 钟望还在打量着四周,我却已经泄了气,“累死了。哪儿有什么东西啊。” 有句话说的真对,很多事情别人都不用劝你放弃,你自己试试,就会放弃了。 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还把自己累得够呛,想想一会儿还得原路返回,我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叹了口气,瘫坐在地上,都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从进了这个洞就一直在走,感觉外面现在都得天亮了。 简直就是饥寒交迫,又冷又饿,我好想回家找个舒服的地方,舒舒服服的吃一顿,然后再睡个觉啊…… 我体力都要透支了…… 我手向后拄着,想把头靠在巨石上歇一会儿,可是却突然觉得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硌了我一下,后脑勺生疼生疼的。 “什么东西?” 我爬起来半跪在地上,去碰那块巨石,感觉手下按着的地方有一块突起,心生好奇,便按了下去。 耳边突然响起“轰隆隆”地一声,吓了我一跳,向后一蹬就站了起来,却又觉得,整个山洞好像都在颤抖…… 钟望的表情似乎有些抽搐,“夫人,你该不会是按到了自毁模式吧?” 我有点想哭,“我也不知道啊……” 然而下一秒,我就被自己眼中所看见的惊呆了,伴随着刺耳的声响,那块巨石,竟然自己挪开了…… 难道我刚才碰的那个,就是机关? 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我连忙站起身,走了进去,感觉着柔软的床铺和好吃的零食都在朝我招手,心情也忍不住更加愉悦,可是等我们钻进去的时候,我的心又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根本就没有什么出口,我们是从一条死路,到了另一条死路。 只是我们此时待的地方是更大的一个厅室,什么都没有,一片漆黑。 好不容易挪开了巨石,结果又是这样。 我一下子泄了气,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墙,“这可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 “起来。地上凉。” 感觉着钟望在拉着我的手臂,我尝试着向上站了一下,小腿肚子就疼得不行,像是抽筋了一样,差点又坐回去。 好在有钟望拦了一下,不过,我整个人都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夫人,这种时候,就不要投怀送抱了吧?” “你怎么这么讨厌!” 我猛地抬头,怒气冲冲,钟望含笑的眸子却忽然定住,半眯着眼,看向我身后的墙。 我还没见过钟望什么时候表情这样严肃过,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我连忙转过身,向后一步将自己完全塞进钟望的怀里,而后才抬起头盯着面前的墙。 没什么不对的啊,就是一面特别普通的墙啊…… 不对…… 这面墙,怎么反光? 我又上前凑了凑,忽然发觉这墙的材质有点像我在神木背后的那个洞口看到的黑曜石棺材啊……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手下的触感却有点奇怪,有凸有凹,而且很规律…… 好像有字? 我抬起头,钟望手上的小火苗倏地照亮了整面墙。 我就看见在最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修灵法门。 50.回到原点 这是什么东西? 我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墙上的字迹,火光昏暗,我看得不太真切,但是也能感觉到在这些文字之中蕴藏的力量。 那是一种山雨欲来的气势,仅仅是通过这短短一点的文字,我都感觉到好像有一股水流在冲刷着我的身体。 我突然发觉,虽然我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八年,但我对这里一点都不了解,我不知道这条江,不知道这个山洞,甚至也从来都没听过这个什么修灵法门。 我总觉得白溪村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这一切,肯定都没有这样简单…… 我仔仔细细地看着每一句话,这个字迹像是新刻上去的,前后不过几百年,但是这上面的文字却太过生涩难懂,绝对不是近几百年的用法,我根本看不懂。 回头看着钟望探究的目光,我觉得我只能求助于他了。 我正要开口问的时候,却听见耳边传来了一声惊呼,“这东西,竟然在这里……” 难得钟望也会露出惊讶的表情,看来这东西很有故事啊。 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探究地看向钟望,钟望的手按在那石壁上给我解释,“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魂魄投胎转世,进入轮回,这是天道,鬼魂因怨气滞留人间,如果没有正确的方式,鬼魂身有戾气,就会害人,养鬼者也很容易就会遭到反噬。” “修灵法门就能够让灵体自主修行,褪去戾气,更有甚者,能够成为鬼仙。” 我心中一动,要是昊昊能学会就好了,他现在毕竟力量还算薄弱,要是他能修成鬼仙,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只可惜这里只有上半部。”钟望叹了口气,“我本以为这东西早已失传,没想到竟然会在你们白家。” 我皱了皱眉,望向钟望,“这东西你也有用?” “没有。”钟望摇头,“我虽然是鬼,但也属神位,这东西对我而言并没有用。不过,这对你身边那小鬼就是求之不得的机缘了。虽然只有上半部,但若他能完全修成这上半部,自保就完全不成问题了。” “那真是太好了。” 钟望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放心了。 不过,昊昊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我的手不自觉抚上那串玉石手链,早知道当初就不把他放出来了,现在也不会走散,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耳边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回头便看见钟望手里拿着副空白的卷轴,面对着那面石壁。 “你这是要做什么?” 钟望用那卷轴对准了石壁,口中念了一句什么,而后便看见本空白的卷轴上忽然绽放出淡淡的光,一行一行的字就这样在纸上浮现,正是石壁上的那半部修灵法门。 这简直堪比打印机啊。 我看着钟望将那本卷轴也收进了他的乾坤袋,不禁凑上前去,由衷地感叹,“好神奇啊。” “神奇吗?”钟望回头看着我,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叫声夫君,免费教给你。” “……我还是看看怎么出去吧。” 我暗自握拳,满心懊悔,感觉自己太怂了,不能总是被这讨厌鬼压制啊! 我被这鬼扰得脑袋疼,想再转转看这里有没有什么东西,然而这周围好像除了这个修灵法门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么大一个石厅,就刻了这个东西?所以这里就是石洞的终点了吗? 我总觉得不太对,这人要是想藏这个法门,也犯不着找这么个地方吧? 再说了,为什么还要费劲巴拉地刻到墙上,直接留一本书不就完了吗? 难道是因为时间太早了,还没有纸张和笔墨,才要刻在墙上? 我满心疑惑地琢磨着眼前的墙壁,伸手去摸着,钟望却突然按住了我作怪的爪子,“这地方有机关,别乱碰。” 看着钟望皱眉的样子,我心中一动,觉得报复的时候来了,便甜甜一笑,“夫君刚才不是还说,要护我周全?” 钟望果然眉毛一抖,我心中得意,表面却还是努力保持着那副纯良无害的样子。 “为夫自然会护你周全,只是你忍心看为夫受伤吗?” “夫君。”我义正言辞,“那不是伤口,是爱的勋章。” 感觉空气中突然吹过一阵冷风,钟望的表情僵硬如冰。 半晌,他才呵呵一笑,“看来,我低估你了。” 当然低估了!我心中跟着附和,都是两条腿的生物,就算你是鬼我是人,可你会撩,我也会撩啊! 趁这机会,挽回局势,撒一把盐! “夫君,若是你不行可不要硬撑,这勋章,不要也罢。” 我睁着圆眼睛,看向钟望,努力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 开玩笑,真当我是不会反击的吗? 钟望突然一笑,我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强烈的不详的预感,暗道不好。 但是已经晚了,腰后猛地一痛,再回过头时,眼前便是钟望放大的脸,他的眼神则是被挑衅的危险…… “夫人,说男人不行,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糟糕。 我脑海中瞬间警铃大作,我可能是玩脱了…… “白汌……” 钟望靠近我的耳边,热气袭来,裹着耳廓,正好是我的敏感点,我只觉得腿都是软的,偏偏又被那人拦腰如同抱小孩一样抱起,我害怕摔下,就只能盘住了他的腰,却又在碰到那个硬的发硌的东西时,忍不住浑身一僵,钟望却忽然轻笑,热气滚烫滚烫,烫得我身子都跟着发抖。 我有点想哭,我们在逃命,您要不要这么有兴致? 钟望调笑的声音温软柔和,“为夫确实不行,不过这地方没人,不如夫人先教教为夫?” “别别别!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个流氓!流氓鬼啊!”我吓得都结巴了,语无伦次,推着钟望的胸膛,钟望含笑望着我,可是眼神实在让人害怕,简直就是笑面鬼,太惊悚了…… 我咽了口唾沫,“你冷静。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出去的路。” 钟望依旧微笑,“不过怎么办呢?我觉得面子更重要。” 重要个屁,命都要没了! 可我还是得耐着心道,“那我们出去再研究这个问题也不迟。” “夫人说得有理。” 钟望这才将我放下来,我长舒了一口气,向后一靠,却突然感觉好像被猛地硌了一下腰,疼得我瞬间从墙边弹开,直接撞到了钟望的怀里。 整个石厅突然又爆发出了刚才那样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那块巨石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又缓缓关上了! 该死,我刚才肯定是又碰到机关了! 我欲哭无泪,这是什么狗屎运啊?这岂不是要把我们关在这里了? 我拉着钟望就要跑出去,然而那巨石却先我们一步,关上了…… 这可怎么办,这石头剖不开,砍不开,我们难道要在这里蹉跎到死了吗? 钟望站在我的身前,缓缓蹲下,视线与我平齐。 我本以为他要跟我说什么安慰我的话,然而他却义正言辞地吐出一句,“放心,夫人,为夫一定在此陪着你,不叫你孤独终老。” 若不是钟望眼底噙着的笑意,恐怕我就信了,可是这家伙现在这么幸灾乐祸,真是一点温情的气氛都没有。 我只能努力扯出一抹笑,“要不,夫君您试着往上挖吧,也许挖出个洞,我们就出去了。” “我堂堂鬼王,总不能做土拨鼠的活儿吧?”钟望顿了顿,“想出去也可以,你得给我点好处。” 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你要干嘛?” “夫人难道不与我心有灵犀?” 这好像是道送命题。 钟望静静地望着我,我咽了口唾沫,按照心中的猜测,小心翼翼地俯身,蜻蜓点水般轻碰钟望的唇。 可我的唇还没有离开,就被他按住了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完毕,我已气喘吁吁,钟望却餮足地舔了舔唇角。 “我本来只是想逗逗夫人,却没想到夫人如此热情。” 经过这一天的斗争,我已经认清楚了我是斗不过钟望的事实,尤其是此时饥寒交迫又被钟望气得肝疼,早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我们怎么离开?” 钟望勾起唇角,向后一让,指着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门,语气漫不经心。 “刚才这边的巨石关上时,这个门就打开了,估计从这里就能出去了吧。” 望着对面那扇大开的门,我只觉得一阵凌乱。 所以我刚刚……又被耍了? 这只该死的讨厌鬼,我要跟你同归于尽啊! 我张牙舞爪地朝着钟望扑了过去,钟望浅笑着按住了我的手,直接将我拦腰一抱,横抱在怀里,大步朝着那门走去。 我还在扑腾着,“你放我下来!你大爷的,就知道耍流氓!” 迈过了那道门,也没有我预料之中的光出现,钟望的脚步骤然一顿,而后眉头便深锁起来。 我也停了口中的话,疑惑地望着他,钟望松手将我放在地上,我回过身,顿时也觉得心中一跳…… 这地方…… 不就是刚才千年神木背后的石洞吗? 而那具石棺内,好像还有人…… 51.夫人莫动 我走近了才看清楚,石棺中并不是人,而是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 尸体腐烂得不算严重,还能看清楚容貌,身上只裹了一张兽皮,上面的绒毛灰秃秃的,没有了光泽。 黑曜石的棺材中充斥着浑浊的液体,透着一股草药的味道,可能是保持尸身不腐的药液。 “这应该是你们白家的先人。” 钟望指着棺材上刻着的字,确实是我们村子的图腾,小篆的“白”字。 可是我们刚才过来这边的时候,这里面明明躺着的就是二爷爷啊,而且不是说就是因为挖了这个棺材,才会让白溪村一夜之间变成无人村的吗?如果他是白家先祖,对子孙后代,也太狠了点吧? 不对。我暗自摇头,这个人要么就不是白家先祖,要么这次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他只是被安葬于此,而且还留下了墙上的修灵法门。 话说回来,钟望说墙上只有上半部,那下半部去哪儿了?先祖为什么只刻了一半呢? 我们白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看来,只有出去找到二爷爷他们,才能问个明白了。 钟望抬手将石棺的棺盖又合上了,考虑到这是我白家先人,我拿了他的东西,总归还是要拜一拜的,这个先祖既能通晓法门,又能在山洞中设下禁制,甚至到一直到他死后的这么多年都能沿用,估计生前也是个狠角色。 拜完了,我才从地上起来,前面再走一会儿,应该就是千年神木了,我们就能出去了。 我和钟望两个人并排前行,石洞中不再全是黑暗,慢慢地,开始有了光。 在这样黑暗的地方,光就是希望。 眼看着亮光就在眼前一点点浮现时,我竟控制不住地热泪盈眶,一种大难不死的庆幸油然而生。 天知道在洞中的每一分钟,我有多紧张多担惊受怕。 天知道看见那些村民朝我扑来的时候,我手都在抖。 人跟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是有意识的,这种意识区别于本能,动物的本能是趋利避害,人也有这种本能,但是如果要我为了自己的安全去杀了与我朝夕相处的人,我做不到。 这或许就是我同钟望最大的区别,他足够强大,强大到蔑视感情,可我仍然渺小,悲春伤秋,注定成不了强者。 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成为什么强者,我要的很简单,就是回到白溪村和我爷爷奶奶一起好好生活下去…… 我长舒了一口气,让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还有事情要去做。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冷得我浑身发抖,面前的神木周围那层晕染的淡淡华光竟然开始慢慢凋零,而那些淡粉色的花瓣,也在风中,一点一点飘散…… 我走近神木,捡起一朵花放在手心,花瓣好像有生命似的,竟然抖动了起来,然后倏地一下,变成一道微光,钻进了我的掌心,消失不见。 我迷茫地回头看向钟望,他又掐了一朵在手心之中,可是那花却迅速枯萎,化成了一堆粉末扬在空中。 花瓣仍然在迅速凋零,大部分都落入了泥土之中,化成淡淡的微光,笼罩着树根,却是一半金色,一半漆黑,而且那半漆黑的,正在尝试着吞噬金色。 只有少部分花还艰难地挺立在树枝上,但也被风吹得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坠落下来。 很快,那两种光就都消失了,山崖上又恢复成了一片黑暗。 我突然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不对来。 掉进江里的时候,天就已经将近快要亮了,我们在洞里耗去了那么多时间,怎么现在外面还是黑天? 我仰头看向月亮,今天的月亮似乎格外的圆,白的就像老太太涂满脂粉的脸,怎么看怎么假。 断崖之中,似乎弥漫着薄雾,叫我看不清楚前路。 “看来又有人在这里设下了阵法。”钟望搓了搓手指,神情淡漠,“这阵法延长了黑夜的时间,所以现在天都没有亮,不过他撑不住多长时间了,这阵法极度耗费体力。但是,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钟望的话锋一转,我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你二爷爷不是说这神木是你们白家的命脉?”钟望又伸手接住了一片花瓣,递给我,“这上面的花,代表的都是你们白家的族人,现在,百花尽落……” 钟望剩下的话没有说,我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情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百花尽落,危在旦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钟望微一扬手,那花瓣就跟着掉入了树根旁边,化成一道微光,消失不见。 “先去山顶看看吧。” 我点点头,等着跟上钟望的脚步,他却突然勾唇一笑,向前一步,快速地一手拦住我颈后,一手抵住我膝弯,微一用力,就将我整个人抱了起来。 “哎,你这是干嘛啊。” 我都没有准备好,人就已经横了过来,下意识地挣扎。 “夫人莫动。”钟望低下头,笑容带着蛊惑的意味,“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你……流氓。”这种事这讨厌鬼为什么总是说得这么轻巧?我垂下眸子,“放我下去。” 钟望这才收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这样快些。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说着,脚一点地,便如同鹰鸟一般低低掠过,身旁的景物都在迅速后退,风刮疼了我的脸颊,钟望似乎又紧了紧手臂,隔着衣服,我都感觉到了他手臂的肌肉线条。 风是凉的,反而衬着钟望的怀抱是暖的,反正怎么说都是他有理,我也拒绝不了,便老老实实地窝在了他的怀里,没再动弹。 不知道二爷爷和陈青他们现在在哪儿,会不会有事,要是他们在山顶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马上跟他们汇合。 还有小鬼……我盯着钟望腰上的乾坤袋,回去得拿修灵法门给他练习,争取早日成功,钟望上次还跟我说,小鬼如今的身体,就算是寄宿在玉石手链中,身体也是会越来越弱的,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我正在心里琢磨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却突然觉得耳边的风声停了。 身子倾斜,而后就被放到了地上。 “怎么了?” 钟望目视前方,“有人。” 后山是没有经过开发的,只有一条村民自己踩出来的小路,视野开阔些,别的地方都是一片又一片的树林,一到晚上,本来月光就黯淡,再一遮住,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眼前的树木摇曳,微白的月光洒落在地,照亮了一点影子,透过树林,我好像确实看到了有一个人影在树后。 要是能遇见熟人就好了。 但是很快,根生的那张脸就浮现在了我的眼前,我顿时又觉得有些害怕,这大晚上的,全村子都没有人,怎么可能在这里碰到什么熟人? 巧合若太多,那便是人为了。 我半眯着眼站在树林后头,树枝好像被一只手拨开,紧接着,那个影子便摇摇晃晃地朝我们走来,又一根树枝被拨开,那个人影终于从树林中脱颖而出,站到了我们的身前。 钟望手中的小火苗跃然而起,正好照亮了这一片区域。 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我不禁一愣。 “爷爷,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熟悉的亲人,我顿时喜悦涌上心头,抬腿就要朝着爷爷那边跑过去,然而很快又被扯住了手腕,硬生生收住了脚步。 钟望冲着我摇头,“他不是你爷爷。” 怎么会?从小我就是爷爷带大的,爷爷什么样我还能认不出来吗? 以前做农活的时候,爷爷的手受过伤,手指扭伤之后就没有去医院,所以后来长歪了,眼前这人的手分明就和爷爷的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会是别人呢? 钟望回过头,我顺着他的视线,落在爷爷的眼睛上,才发现此时爷爷的目光呆滞,如同死鱼一样死死盯着我,白色月光将他的瞳仁照得黑亮黑亮的,那眼神中蕴藏的,已经不再是慈爱,反而,是如同狼群一般的凶恶…… 就好像,要将我撕成碎片一样……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听见钟望的声音在耳旁幽幽响起。 “他已经被夺舍了。” “夺舍……”我无意识地喃喃,这种只能出现在奇闻怪谈中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被我遇见…… 道家认为人的肉/体就是躯壳,灵魂可以借此还阳,说白了就是鬼上身,将原来的灵魂湮灭,这就是夺舍。 我有点不敢相信,一向对我慈爱的爷爷,竟然会想要伤害我吗? “爷爷……”我小心翼翼地喊出声,紧张地盯着那人的反应,然而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我,眼神中一闪而过犹豫,而后便又恢复了呆滞。 “小汌……” 爷爷的声音清冷淡漠,和从前那个疼爱我的简直判若两人,我终于相信了钟望的话,可是又忍不住想哭。 爷爷迈起沉重的步子,朝我走来…… “小汌……跟爷爷走……爷爷带你回家……” 52.别怕。有我在。 爷爷的步速惊人,年近古稀的老人竟然三两步就跳到了我的面前,那只枯老的手猛地朝我抓了过来,我着急地向后退了一步,差点被石头绊倒,幸好被钟望及时扶住。 若说我之前不信,此时也是不得不信了,爷爷都那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有如此速度? 可是爷爷刚刚明明有过一丝犹豫的,他一定没有忘了我是谁,只是暂时被蒙蔽住了。 “你到底是谁!快点放了我爷爷!” 爷爷并不回答,目光如炬,步步紧逼,枯槁的手如同鹰爪,钟望揽着我的腰从容地步步后退,却是连手都没抬,我知道他在顾忌着,不然凭着他的能力,我们早就能够脱身了。 爷爷给我的印象总是威严而和蔼的,我们常常会坐在一起,爷爷会跟我讲他年轻时的故事,他的表情总是那样的骄傲,我一直也觉得我的爷爷是一个很棒的人,他能做到很多我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此时的爷爷,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善意,有的只是对于嗜血杀戮的渴望。 那不是我的爷爷,只是一个怪物…… 我抓住钟望的衣角,哀求地望着他,“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钟望躲闪之间,低头瞥我一眼,“除非他自己愿意离开,不然我也没有办法。” “他好不容易夺了我爷爷的肉身,又怎么能愿意离开呢!” 我也急了,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白溪村的事情还是解决不了。 我们已经开始朝着山上跑了,钟望的速度很快,朝着山顶跳跃,爷爷也在身后穷追不舍,树枝划在身上,他好像也完全没有痛觉一样。 简直是太卑鄙了,竟然用爷爷来威胁我!看着爷爷脸上划出的口子,我心中阵阵的心痛与焦急。 这个人到底是谁?难道真的就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吗?这鬼胎绝对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钟望肯定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我转头看向钟望,握紧了拳头,“钟望,你跟我说,这鬼胎到底能用来做什么?” 白无常跟我说过,之前那些冲我来的鬼,也就是为了我肚中的鬼胎,他当时只说是宝贝,我也以为就是和桃木剑,玉石手串一样的宝贝,现在看来,它肯定有更重要的作用。 钟望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最好不要打它的主意。鬼胎不落地,再大的用也是没用。” “可是那些东西都是冲着他来的!”我也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包括你,也是吧?可我现在连我肚子里这个东西能干嘛我都不知道!我就知道他一出生就会要了我的命,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 钟望紧皱着眉头,语气带了几分不耐烦,“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会保证你的性命无忧。” “那我爷爷呢?我奶奶呢?村民呢?我从小就在白溪村长大,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亲人,我不可能看着他们去死,我自己一个人苟活于世!你明不明白!” 钟望表情再度阴沉了几分,“我说过,那些人,与我无关。” 我不禁冷笑一声,“对,因为,你是没感情的鬼。” 钟望猛地低下头来,那双眼骤然变得凌厉,我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这些天的担惊受怕和压抑简直要让我发疯,我觉得自己就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耳边嗖地一声,钟望抱着我突然一个转身,失重的感觉让我下意识抱住了钟望的腰,紧接着便看着眼前闪过一只枯槁的手,再回过神来,钟望的肩膀破了一道口子,不过很快又愈合了。 钟望的表情都没变,我却怔了一下,钟望是百鬼之王,他应该从来都没有受过伤吧?可是这几天,他却一直在为了我受伤…… “现在知道对不起为夫了?” 钟望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以后就乖乖的,少给为夫惹麻烦。” “讨厌鬼。”我垂下眸子,就知道趁火打劫利用我的同情心。 “鬼胎属灵体,但能在阳间随意行走,出生之后若以正确方式引导修行,不出二十年定能居于鬼仙之位。只是人鬼之间结合违逆天道,鬼胎每次修行突破瓶颈,天劫都会比别人更猛烈,所以基本上都活不过十年。” 钟望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带上了几分嘲讽,“不过,鬼胎只对鬼有用,而这些鬼想到只是鬼胎的滋补能力罢了。你说的对,鬼之间互相吞噬,何来感情?若能吞噬鬼胎,灵力必然能够上一阶层,甚至修成实体,进阶鬼仙。” 我听得都愣了,人之间也有勾心斗角,可是也没有听说真的会人吃人的。 鬼竟然也会和那个吞食鱼游戏一样,大鬼吃小鬼啊。 “若夫人以后不听话,为夫就考虑换换口味。”钟望轻笑,低下头,眼睛弯弯的,“吃了你。”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我气呼呼地转过头去推钟望的胸膛,“那可就是一尸两命,买一送一了。” 钟望心真是够大,这时候还能笑出来! “别怕。”钟望突然正色,轻轻地在我额头印下如同承诺一般的吻,“有我在。” 钟望的脚步突然刹住了,我被惯性抻得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再抬头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山顶。 而这里,竟然还有个人影矗立在那里。 我从钟望的怀中跳下来,看清对面的人时,心中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小汌……”这声音温暖慈祥,带着几分循循善诱,我盯着眼前的奶奶,眼眶一酸,“奶奶……” “来吧……小汌……奶奶等你很久了……” 爷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又窜到了奶奶的身边,昔日疼爱我的两位老人,此时却齐齐被鬼操纵,我心中一片酸楚,连呼吸都泛疼。 “把雪玉交出来,不然我现在就要了这老家伙的命!” 爷爷突然开口,声音也变得粗了许多,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那个操控他的人在跟我说话。 他们不是要鬼胎吗?为什么又变成了玉? 我连忙开口问道,“什么雪玉?” 那声音带了几分不屑,“那道士给你的。” 我从口袋中掏出之前陈青给我的玉,握在手心,“你先从我爷爷奶奶的身体里离开,我就把东西给你们!” “好。”没想到那声音答应得痛快,我就看见两道黑影从爷爷奶奶的身体中窜出,一前一后,合成一道朦胧的影子,爷爷奶奶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去,瘫倒在地。 我回头给钟望递了个眼色,示意他等一会儿那鬼上来时,便将他一举消灭。 没想到那鬼似乎看破了一样,指着我,“你一个人过来。” 我回头看向钟望,他虽然面色凝重,但是没有阻止,我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相信钟望,一定没事的。 我握着那块玉,朝着那鬼影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事情见多了,感觉我现在胆子也大了不少,也或许是渐渐跟钟望有了默契,才能无所畏惧吧。 我走到了中央的位置,刚一伸手,玉便被裹走了。 “玉已经给你了……你应该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那可不行啊,还差一样呢。” 我一愣,就听见鬼影冷笑一声,我心中暗道不好,转身要跑,却突然觉得身后一凉,而后便是一声冷笑,身子一轻,喉咙被人扼住,难以呼吸,窒息地疼。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掐死她!”鬼影指着前方的钟望高声威胁,而后与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有了这块玉,即便鬼胎离体也能活下去,只是可惜要你来做这小鬼的养分了……” 说着,鬼影的手突然覆上了我的肚子,我就感觉那里一阵撕裂的疼痛,好像硬生生要将我的五脏六腑拖出来一般,我哀嚎一声,只觉得满脑子就剩下了一个字,疼…… 然而耳边突然又传来一声惊呼,我只觉得身子一轻,摔到了地上,一抬头便看见钟望手拎着那把桃木剑,已经和那鬼影缠斗在了一起。 一来一往间,鬼影便落了下风,身上被钟望捅出个血洞,似乎只要再逼一下,钟望就能将他打散了…… 可是此时,天空突然变了颜色,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就听见耳边又传来了那种整齐的脚步声,很快,周围就开始冒出了人来,一个,两个,三个…… 一群人朝我们包围了过来,又是那些村民,可是这一次,他们的手中,却齐刷刷的都拿着武器,甚至连二爷爷和陈青也在其中…… 糟糕,我心一紧,这下该怎么办…… 空中突然传来钟望的喊声,“法阵遮天,先找法阵,破了阵眼!” 附近……附近……这哪里能有法阵? 我急得团团转,天色阴沉却给了我契机,我望着远处散发的淡淡红光,一下子醍醐灌顶。 那肯定就是法阵! 我连滚带爬地朝着那地方跑过去,眼前却突然晃过一抹黑影,紧跟着眼睁睁地就看着那道黑影一分为二,又钻入了爷爷奶奶的身体…… 53.鬼胎的力量! “乖乖过来,不然现在我就杀了这两个老家伙!” 我已经走到了法阵旁边,我知道要怎么破阵,上一次在周德生家里,我就是用自己的血破了法阵,可是此时那鬼的手就掐在爷爷奶奶的脖子上,稍一用力,他们就没命了。 钟望站在我的身边,将桃木剑递到了我的手上。 这一次,他在等着我做决定。 我的眼前很快闪过那些曾经的画面,爷爷奶奶给我做好吃的,送我去上学,送我离开白溪村,我从刚刚学会蹒跚学步,一直到现在长大成/人,唯一陪伴我的,就是爷爷奶奶,父母没有给我所谓的爱,他们却给了我爱的平方。 可是这座村子,也是我心里唯一的牵挂啊。 村民如同金丝傀儡一样朝着我们扑来,很快就将我们包围在了圈内,只是被钟望挡住了。 几百人的性命,对两个最亲最敬的人,究竟孰轻孰重? 这个问题,如何会有答案? 我想,我现在的决定,爷爷奶奶知道了,也不会怪我吧? 我心一横,横起桃木剑,照着自己的手臂便划了下去,眼泪同时也落了下去,耳边是那鬼声嘶力竭的嚎叫,法阵中间的红光骤然熄灭,而后破碎,我只觉得一阵巨大的力量如同海啸般涌来,瞬间便将我推开好远。 周围的乌云一下子退散,高高的月亮挂在天边,一点一点变得模糊,我大脑一片空白,很快便想起了爷爷奶奶,回头便看见钟望早已经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那鬼影射了过去,桃木剑稳稳地戳进了他的胸口! 钟望身子一闪,就从鬼影的手中夺过了爷爷奶奶的身体,村民本要朝我袭来的手,也停在了半空,赤红的眼睛变得有几分迷茫,我看着面前的二爷爷和陈青,连忙去按住他们,叫他们的名字,想唤醒他们。 或许是陈青了解道术,所以比别人意志稍坚定,很快,他眼中的红便彻底褪去,只是他看起来还有些恍惚,我连忙跟他解释现在的局面。 陈青盯着眼前的钟望还有和他缠斗的鬼影看了两秒,才恍然大悟道,“难怪连鬼王对他都无可奈何,那鬼是阴间通缉了多年的双元鬼,一脚踏夜,一脚踏昼,能改变天地时序,两灵体可分开行动,若不是同时斩杀,便能无数次复活啊!” 这是什么坑爹的东西啊!我恨得咬牙,难怪,我就说怎么平时钟望一挥手就能解决的东西,如今却这么费劲…… 陈青还告诉我,这东西保留了人的智慧,所以会法阵,能捉鬼,简直是比钟望还要难缠的存在。 说着,陈青便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了身,执起手中的剑,“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帮忙!你把血滴在村民的唇上,他们就能够醒过来了!” 话音刚落,陈青便没了影子,下一秒就出现在了那两鬼的身边。 周围的村民仍然保持着僵硬的状态,想必是因为那个双元鬼被压制,所以暂时也无法动弹…… 我赶紧按照陈青交代的,跪在爷爷奶奶身边,他们的身体是温热的,心脏也在有力的跳动,我稍稍地放下了心来,钟望和陈青一定能想办法制服他…… 正当我想要去滴血的时候,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陈青的声音…… “不好,血祭!快走!” 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看见前方两个人朝我奔了过来,一人一边扯住了我左右手臂,而后就从地上飞起,朝着身后而去。 乌云再次遮盖住月亮,这夜漫长得仿佛一个世纪要过去了,眼前一道红光闪过,刚才已经破掉的法阵竟然大放光芒,耳边充斥着双元鬼尖细的笑声,耳膜都在发疼。 我的眼前仿佛看见神木上的花全部凋零,刹那间天空中光芒大盛…… 不对,爷爷奶奶还在那里! 我挣扎着要逃过去,陈青却死拉着我的手臂不放,“双元鬼要吸这些人的血气,你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可是我爷爷奶奶还在那里!二爷爷也在那里!” “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知道陈青喂我吃了什么东西,我只觉得浑身都动不了了,意识也渐渐处于了混沌之中。 我被陈青和钟望拉到了一处小山坡,钟望一路以来面色凝重,乌云密布。 顷刻间,天地之间,风云变幻,只听见风中传来众鬼哭声,整片山头鬼哭狼嚎,陈青瞬间面色一变。 那些本直立的村民一下子瘫倒在地,空气中死气沉沉,双元鬼身形瞬间充大,浑身发红,两个血红色的影子,嘴角一勾,朝着我们直直地就扑了过来! 钟望和陈青两人伸手挡住,护在我的身前。 我突然想起二爷爷跟我说的话,那神木是白家的命脉,而此刻漫天的花瓣顷刻破碎,金色的光芒瞬间被漫天漆黑掩盖,我只觉得心头一紧,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你没事吧?” 陈青仍同那只双元鬼缠斗着,钟望则皱眉望着我,我也是白家的人,神木受损,我又如何会没事? 可是此时我的心,已经完全被仇恨所充斥…… 感觉所有的血都在往头上涌,看见那只双元鬼,就感觉一阵前所未有的暴躁感充斥着全身,耳边好像有人在我耳边煽风点火…… 杀了他……杀了他…… 他害我全族人性命,我又如何能留得下他! 我要为爷爷奶奶报仇! 我只觉得浑身好像触电一般,使不完的劲,天空中突然雷声轰鸣,那双元鬼的动作明显一顿,充满了不解,而后便一掌挥向陈青。 陈青的后背撞上石头,猛地呕出一口血,胸前黑色的掌印看得人触目惊心,钟望飞身上前,手中金印翻飞,金光笼罩着双元鬼,双元鬼则又顶了回去,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肯先让一丝一毫。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开始这鬼就不露面,其实他就是知道自己可能打不过钟望,所以一直用各种各样的事情,来分散钟望的精力,等着这一刻,只要能从钟望的手中逃过去,从此以后,他就能够在人间逍遥,再也没有人能管…… 可是,怎么能够让他得逞?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只知道心中被充满愤怒与仇恨,仿佛要爆炸了一样,跳下小土坡,从陈青的手中抢过了桃木剑,冲着那只双元鬼就跑了过去! 二爷爷,爷爷,奶奶,各位白溪村的村民,白汌现在就为你们报仇! 我只觉得满腔凶意,化成一声吼叫,直接从胸口中迸发而出! 而那一声吼叫,又仿佛带着百鬼的声音,众多声音重叠在一起,竟然生生拧出一股浪,裹挟着风,朝着双元鬼扑了过去,他脚下不稳,钟望又加了几分力,按得那鬼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的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这鬼竟然如此无情,百人的性命在他眼中,仿佛还不如草芥,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七窍流血,如何能够让人不愤怒! 双元鬼看见我,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一样:“为什么你没有死!” 我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桃木剑,朝着那鬼的胸膛,狠狠地刺了进去! 一道惊雷,照着双元鬼的头顶猛地劈下,刹那间,血光迸发,同时还有一阵阵黑色的雾气从他的体内股股钻出! 我这才想起,这桃木剑乃是雷击木,恐怕是我刚才不知道怎么样就启动了关窍…… 眼前的双元鬼身上一阵阵发黑,雷电不断打下来,伴随着的则是整片山林的哭声! 我隐约听见了什么声音,在说“万鬼齐哭”,可我只觉得好像有人在借我的身体发挥力量,我的心脏跳得飞快,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意识越来越迟钝…… 眼看着双元鬼的身体渐渐地弱化变成透明,我耳边的鬼哭声却又变成了细嫩的尖叫,这声音比刚才的更要刺耳,如同婴儿的啼哭…… 婴儿。 鬼胎? 我突然反应过来,感觉自己的肚子正在撕裂的疼痛,好像在叫嚣着什么…… 我感觉自己好像终于能够意识到鬼胎的力量了,他现在还这么小,竟然就能让我感受到它的力量…… 若是长大,该如何得了? 可是肚子痛得要命,脑子里也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人控制着我,伸手,捉住了那双元鬼的身体,团成一团雾气,吸进自己的肚子里,才好像感觉到鬼胎餮足的样子,肚子的疼痛渐渐地平息…… 鬼胎从育成之时起,到出生之时,以至日后逐渐修成鬼仙,都以吞噬其他鬼物为食,难怪当初我会觉得对鲜血有那样的渴望,难怪一旦陷入饥饿,我会那样的狂躁,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肚子里的鬼胎…… 这种认知让我觉得可怕,我好害怕会被它同化,变成双元鬼那样的怪物…… 我突然觉得身子一软,脑子要爆炸了,朦胧之间仿佛看到了钟望朝我奔来,接住了我发软的身体…… 可是下一秒,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了一片纯白之中…… 54.这仇,本王来帮你报 我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纯白之中,不分昼夜,静静地停顿与沉沦,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片纯白中忽然下起了大雨,可我的眼前好像隔了一层玻璃,只能看见大雨倾盆,哗啦啦的雨声洗刷着我的耳朵。 很快,那片乌云便随风而散,丽日当空,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周围瞬间塌缩,只剩一个白点,好像有人推了我一把,我下意识地挺身坐起,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木桌、板凳、身下的床。是爷爷奶奶的家。 还有站在身旁,表情沉重的一鬼一人,钟望与陈青。 阳光正好,恍如隔世。 “喝点水吧。” 钟望递过来玻璃杯,我接过来,抿了一口,感觉干渴的喉咙好了不少。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晕倒前的那种疼痛还让我刻骨铭心,不过或许是吃饱了的缘故,鬼胎现在好像安静得很。 我摇了摇头,玻璃杯冰得指尖发凉,像是钟望身上的温度,镇静,沉默。 脑子还有一点混沌,慢慢地恢复清明,一下子想起临昏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不禁又紧张了起来。 我握紧了手中的玻璃杯,盯着钟望,“后来……怎么样了?” 钟望默不作声。 陈青叹了口气,转为开口,“双元鬼被我们超度了,那么多冤孽,就算我们不收拾,天道也不会放过他的。” “哦。”我低下头,慢慢地转着手中的玻璃杯,突然有点害怕听到那个答案,可是又忍不住想问,“那……白溪村的村民呢?还有爷爷奶奶他们?” 半晌,没人回答,我抬头疑问地望向陈青。 陈青却表情一滞,刚刚开启的唇复又合上。 “被埋葬在山顶了。” 钟望接过话来,握住了我的手,眼眸认真,“若你想去祭拜,我带你去。” 手中的玻璃杯干净透明,倒映出了我自己的影像。 眼眸冰冷,仿佛一夕之间,脆弱的感情就已消失殆尽。 只余下愤怒与不甘,如同星火,快要烧掉理智的平原。 想起临晕倒之前,那尸横遍野的景象,我就忍不住冷笑。 “这就是所谓的天道?”看着陈青和钟望一愣,我才嘲讽地继续说道,“若是如此,那老天恐怕太不公平。他们不过是动了下石棺,老天就要他们抵命?那是多少人的性命,你知道吗?我爷爷奶奶,二爷爷又有什么错?凭什么要把他们也牵扯其中?” 陈青沉默不语,兀自站在一旁,像个被训的小学生,好像我欺负他了一样。 钟望只是静静盯着我,可是那眼神又如同我在发疯一样,看得我很不舒服。 半晌,他才拂落我肩上的碎发,轻声道,“阳间有阳间的规矩,阴间有阴间的规矩,妄图破坏规则的人,都要抵命。天道从来不会放过谁。想当年你家先祖用石棺封印住双元鬼,让他沉眠于后山,若不是你们族人动了贪念,恐怕也不会招来如此大祸。今天白溪村的祸患,也是天道轮回,因果报应。” 我据理力争,“谁不知道天道不可违?可是法外还有情呢,这样的天道,是不是太残酷了?” 钟望却只一声轻笑,“天道又不是你我说了算,等你强大到能够逆天而为的那一天,再来同我说这些大道理。” “抬杠。” 我白了一眼钟望,别过头去。 “不过,双元鬼不可能自己打开封印,必然有人在背后帮他。” 陈青突然开口,我转头看向他,陈青沉默了两秒,又开口道,“或许,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背后操纵者吧。” 听到这话,我暗自握紧双拳,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不管他是谁、在哪,我都要找到他!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钟望的手突然包住了我的拳头,我愣了一下,而后便听到他的声音轻轻打在耳边,“不要冲动。” “对了,还有一件事。” 我一怔,看着陈青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块玉,那块玉看起来眼熟,应该正是之前被双元鬼带走的雪玉。 陈青说,双元鬼被超度之后,这东西就被他们拿回来了。 那鬼要这个,可能是为了把鬼胎从我的身上剥离,然后放到玉中养,这样就不用带着我这么麻烦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钟望,他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似的,开口解释,“如果鬼胎未足月份,就从母体剥离,母体养分就会被全部带走,必死无疑,所以,想保住小命,就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果然,我暗中撇撇嘴,却被钟望点了额头。 陈青瞥了我们一眼,而后便不知念了什么,那玉中竟然浮现出一个影子来。 我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居然是昊昊! 之前太忙乱,我都要把这小鬼给忘了,没想到他竟然被收在了这里! 可是这一次,昊昊没有一见我就扑上来,而是依旧死气沉沉地浮在空中。 “你们走后,那双元鬼就控制了我们,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双元鬼被超度之后,就看见这小鬼奄奄一息,手边也没有什么东西,这块雪玉是上好的养阴之物,就把小鬼放在了这里,也能暂时封存住他仅剩不多的灵力。” 看着昊昊虚弱的样子,我忽然又想起那半部我们看到的修灵法门,赶紧跟钟望要出了那部卷轴。 能看懂这部卷轴的人,现在都不在了,我让陈青也看了一下,可是陈青也说,他只能看懂几个字。 明明救命的法门就在手边,可是却不能用。 何其可悲…… 我正愁眉不展,突然手机又响了,上面显示的是“妈”,我连忙接了起来。 电话一接通,就听见妈妈着急地跟我说,弟弟的病情虽然没有再严重,可是却始终不好,而且弟弟最近开始发烧了,整日整日说胡话,问我该怎么办。 双元鬼明明都已经超度了,为什么弟弟身上的蛊还没有除掉? 我心里简直一团乱麻,挂了电话,陈青问我是什么事,我也如实回答了。 钟望沉思了半天,再度开口,“若是背后操纵的人下蛊,那自然蛊毒不会除,不过他的目的既然是鬼胎,那自然还会来,敌在暗,我在明,等他们自投罗网便是。” 有道理。我点了点头,反正我们想找他们肯定是找不到的,但是他们为了鬼胎,肯定还会再来。 可是小鬼和弟弟该怎么办?弟弟身上的蛊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算不出事,妈妈也要吓出个好歹来啊…… “我们去找我师父吧。” 我看向陈青,他一脸严肃,又将昊昊放回到了玉中,递给我,“他老人家住在万顶峰,出世多年,是得道高人,可惜我学艺不精,这些问题我都解决不了,但是他一定有办法的。”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钟望,他没说话,只是一直打量着陈青。 陈青笑了笑,又添了一句,“他应该认识用蛊的高手。” 钟望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反对,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我总觉得钟望对陈青的态度很奇怪,好像是在怀疑着什么,但是一想他们两个平时也不怎么对付,也就没再多深究了。 我在屋子里躺着休息,却觉得浑身都没劲,心里酸楚一阵一阵往上涌。 陈青出去办事了,只剩我和钟望,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钟望却突然揽住了我的腰,压了下来。 “跟我走。” 没等我回答,钟望就直接将我拦腰抱了起来,我本来吓了一跳,可是钟望却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眼神,硬生生将我所有的不安都压了下去。 我只能苦笑。 似乎,我已经习惯了钟望的存在,而且,还有几分依赖。 我会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到安心啊。 耳边是风吹针叶的声音,后山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一般,整座山都变得愈加苍白。 断崖那边的神木已经枯萎了,漫天的花瓣落入泥土,碾成污泥,从山顶向下望去,昔日热闹的白溪村,此刻宛如死城。 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就是觉得像有一千根针扎在心上,细细密密地疼,连哭都显得多余。 曾经熟悉热闹的城,此时已经如同烧完的香烟,只剩了些灰白记忆,我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恨意,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些该死的人碎尸万段! “你想报仇,但不是现在。”钟望站在我的身旁,声音清远得如同云端飘来,“在你被怒火烧尽,没了理智之前,最好记住今天你看到的一切。” 泪眼朦胧,一片模糊,看向钟望时,也只剩了一个模糊的黑影。 钟望弯下腰,半跪在我的身前,我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本该高高在上的男人,似乎总是为了我,低下他的身姿。 钟望眼眸艳若桃花,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面如冠玉,长而纤细的手指轻挑起我的下巴,风流万分。 我呆呆地注视着钟望拂去我眼角的泪,听着他温柔的嗓音,在风中弥漫。 “好好讨好本王,这仇,本王来帮你报。” 55.你不怕我趁机杀你? 我笑着碾了碾手下的沙子,要是钟望在企业,肯定会是个很好的管理者,给个巴掌又给个甜枣,就会有一群的部下蜂拥而上。 可我不是他的部下。 这种承诺让人感激,却不能让人感动。 “钟望,你可能没想过。”我盯着手中的土从指缝中一点一点漏出去,“要是十八岁成/人礼那天你没来,或许现在,我还是个平凡的小孩,白溪村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可是如果十年前,我没有救你,你现在也没有蹲在这里跟我抱怨的机会。” 手突然被人握住,拳心中的沙粒硌着我的手指,我愣了一下,抬起头。 钟望不气不恼,表情却带了几分不容置疑,“这十年的命,是本王借给你的。” “那我现在还给你。” 我赌气地挣开钟望的手,扬了那把土,腾地站起身。 钟望却只是轻笑,慢悠悠地起来,“不报仇了?” 我怔了怔,感觉像是噎到了似的,吞不下吐不出,堵在喉咙里,闷的难受。 钟望为什么总是这么会拿捏我的弱点?每次我想放弃的时候,他都能找到理由,让我继续前行。 可我不是鬼,我有感情,我也会累,为什么一定要揪着我不放呢? 天下美女千千万万,他找谁不行?怎么就这么倒霉轮上了我? 我懊恼地揉了把头发,抬起头对着钟望,“你就不能放了我吗?你要是带着我去报仇,回头折腾点什么出来,你不是还要帮我收拾烂摊子?多麻烦啊,钟望,你何必呢?” “那可不行啊。”钟望轻勾唇角,伸手揽住我的腰,将我轻拥在怀,带着热气的声音,落在耳边,撩起一阵战栗,“你可是我孩子的娘,我的夫人,怎么能就让你这样跑了呢?” 我隐隐感觉自己的腿都在发软,脸颊跟着火了似的,烧得慌,手忙脚乱地想要推开钟望,却被他轻轻一吻,落在耳廓。 湿润的触觉,从耳尖划过耳垂,轻柔的啃噬,却好像在惩罚着宣告主权,那双唇,不知何时渐渐移到了唇边,我的眼前仿佛一片朦胧的白雾,手边却能感受到钟望冰凉的五指,在温柔的摩挲…… 两腿发软直打摆子,若不是钟望伸手捞住,恐怕我早已瘫软在地。 果然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家伙,连撩妹都这么有技术…… 不知道撩过了多少人,才练得炉火纯青…… 一想到这,我突然觉得心中仿佛烧起了一把火,恨恨地咬下去,果然听见钟望闷哼一声。 我正得意地笑,却忽然发现钟望的眼神阴沉下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可是还没来得及撤去,就被钟望加深了这个吻,霸道地掠夺,等我们分开时,我早已气喘吁吁,恐怕双颊也红得不行。 钟望嘴角噙着笑意,仿佛意犹未尽似的,我连忙错开视线,低头盯着脚面。 可心还是紧张地狂跳。 白汌,你可千万不能动心,毕竟人鬼殊途…… 更何况,他心里,也未必有你啊。 都是为了鬼胎罢了。 我正低头沉思,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脚似乎离开了地面,不禁茫然地抬起头。 周围的景象看起来很是熟悉,是往断崖那边走的,可神木都已经枯萎了,我们还去做什么呢? 钟望脚尖点地,缓缓站住,我看了一眼四周,果然,是断崖处。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钟望拉着我的手,走向神木,眼看着那几百米高的树,瞬间坍缩化为满地尘土,就像这曾经热闹的城,此刻也变得一片灰暗,想想就让人心中酸涩难受。 “你仔细看。” 钟望引我向前,我蹲下身仔细研究,才发现在几片枯枝烂叶下,竟然会有一小枝嫩芽! 这是什么?难道……神木,还能重生? 我顿时心中一片狂喜,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白溪村,就还能恢复过来? “这神木千年开花,而后重生,白家血脉有神木护佑,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消失,十年之内,必然能够重建。” “真的吗?” 看着钟望笃定地点头,我一下子觉得笼罩在头上的阴霾瞬间云开雾散了! “那要如何重建?” 钟望轻勾唇角,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天机不可泄露。” 讨厌鬼,我扁了扁嘴,一下子泄了气,每次都是这样,话说一半。 钟望好像看见我吃瘪的样子很高兴似的,笑了半天,才伸手将我揽进怀里,“你和你弟弟不都是白家血脉?” 是啊……我感觉好像突然被点醒了似的,只觉得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 不过,这仇还是要报! 这样想着,我心里就越发着急了,想赶快去万顶峰找陈青的师父。 钟望跟我说,他已经把神木旁边的石洞封住了,还有水下的出口。另外,白溪村包括后山,都被他设立了结界,寻常人进不来,我这才放心,跟着钟望离开。 万顶峰离白溪村不算太远,但是英招的脚力也得跑个几小时。 陈青好像今天不大对劲,自从上了车就一直窝在角落,打坐念着什么,不一会儿就见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我帮他擦,只觉得那汗冰凉无比,跟冰箱里刚拿出来的冰似的。 “你没事吧?” 我有点担心陈青,他最近看起来好像不怎么精神,眼下总是有着黑眼圈,平时人也迷迷糊糊的,还总发呆,跟他以前那副神采奕奕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而且上次,他在洗手的时候,我还看见他的手腕似乎蔓延出来了一条紫色的线,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就敷衍我说是血管,可是血管哪有绛紫色的,他还不高兴,一副凶相,跟要吃了我似的。 陈青盯着我手中擦汗的纸也愣了许久,才勉强地笑了笑,跟我说可能是最近累了。 反正说来说去都是胡编乱造的搪塞,我也不愿意再问了,觉得有点生气,就像陈青不信任我一样,连他身体出了什么毛病都不肯告诉我。 陈青打坐完毕之后,就又睡觉了,他最近睡得很多,我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又觉得心里的火灭了不少。 他毕竟是个道士,钟望就算是百鬼之王,那也是个鬼,他大概是觉得我不听他的劝告,还跟钟望这样亲密来往,觉得寒心,才会疏远我的吧。 唉。 都是命啊。 我感叹完,也靠着钟望睡了一会儿,大概下午的时候,我们便到了万顶峰。 但是陈青突然又告诉我们,说万顶峰这里是他师父休养生息之地,设有禁制,英招肯定是上不去的,只能自己爬,而且不能使用法术,以示诚心。 我看着几入云层的山峰都快要崩溃了,这特么得有多高啊!得爬到什么时候能到山顶啊! 我有点想哭,可是陈青和钟望都已经上前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迎难而上。 一开始还好,也不高也不险,顺着台阶走,走一会儿就到了半山腰。 然而从这里开始,山势突然变得险峻异常,我有好几次都差点失足摔下楼梯,还多亏了陈青拉了我一把。 看着脚下越来越高的高度,我不禁叹了口气,下一秒却觉得眼前晃过了什么东西。 “上来。” 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钟望,我不禁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陈青。 他静静地望着我们,眼神平静,可是我却觉得那双眼在说话似的,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太好吧,这么高,多麻烦你啊。” 没想到钟望倒是笑了,“你麻烦我的地方还少吗?” “你!” 果然,这鬼恶劣的性子根本改不了,我被噎了一下,气得话都卡在了一半,钟望轻描淡写地一笑,半蹲下了身子,“你还想耽误时间的话,就尽管推脱。” 我冷哼一声,直接跳上钟望的背,压死这个王八蛋! 果然有了钟望的助攻,我们的速度变得快了不少,差不多半个小时就爬到了几近山顶的位置。 我能感觉到陈青的目光似乎一直都在我们的身上,可是我一转过头,又看不到他的视线了。 钟望的背宽广踏实,明明是在上山,我却一点都没有感到颠簸,只觉得自己像在海浪中的小船,悠悠荡荡。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当时陈青跟我说的那一番提醒。 他说凡是鬼,都会害人,我路上遇到的这些邪物确实个个都想要我的命,可是,每一次,钟望都会来救我,简直动摇了我的心…… “风大。”钟望回头嘱咐道,“趴低些。” 我应了一声,缓缓俯下身子,贴着钟望的脖颈。 我舔了一下自己的尖牙,打量着钟望的脖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要是我此时咬你,你是不是躲也来不及?” 钟望轻笑,“小猫儿要磨牙么?” 我毫不客气地咬上钟望的脖颈,含糊道,“你不怕我趁机杀你?” 钟望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大笑几声,脚尖掠过,瞬间提高了速度,吓得我惊呼一声。 而后才听见耳边传来轻柔而不屑的一声。 “若你想,便来吧。” 56.夫人莫不是害羞了? 我有些惊讶,没有想到钟望会这样对我说。 或许是他太过自信,才对我毫不设防,可是……会不会有可能,是他真的相信我,才不设防的呢?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忐忑,可也有些害怕,不敢再去深究,怕得到的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然而下一秒,我就觉得身下的钟望速度飞快,要不是我死死地抓紧了他的背,恐怕我都要被他甩下去了! 他大爷的!我就知道啊,难怪这鬼这么胸有成竹,这么晃,这么大风,我眼睛都睁不开了,肯定没法动手啊! 很快,就到了峰顶,我脑子一片眩晕,冲着钟望比中指,钟望却只是笑笑,伸手抚过我的额头,顿时感觉像是清凉油抹上太阳穴一样,一片清明。 我这才来得及喘一口气。 这讨厌鬼简直是开挂了,比飞机还快呢,根本就是故意在整我! 我白了一眼钟望,从他的身边走开,打量着面前的阁楼。 阁楼有匾,上书三个大字:顶峰阁,四周云雾环绕,颇为清静幽雅,而在阁楼前则有一位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正朝着陈青鞠躬作揖。 我远远地便听到他叫陈青师兄,然后说什么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之类的话,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很快到了楼阁门前,小男孩引我们进去做,然后又说师父进山了,要等会儿才能回来,先让我们回房间休息。 我乖乖地跟在一边,和钟望走在一起,不多会儿,便到了客房处。 按照小男孩吩咐的安排,陈青自己一间,我和钟望两人一间,我们进去休息之后,小男孩就离开了。 钟望斜靠在床头,手中翻着修灵法门,我却心中满是疑惑。 我怎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呢? 我正要回头问钟望,却突然看见他的眉头似乎皱了皱,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我连忙凑过去,却见钟望正盯着那张卷轴的最后一部分,看得出神,不禁小声问,“你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吗?” 钟望沉默了半晌,而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看这一句,应该不是古文。” 我顺着钟望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这卷轴是完全复制了上面的字,字体也没有变化,通篇看下来都是龙飞凤舞,笔走龙蛇,然而最后一行这十六个字,却写的歪歪扭扭,好像和这修灵法门不是一起写的。 我仔细地辨认了一下,发现上面写的字我能看懂,是“蛟龙出海,天地变幻,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这怎么跟盗版玄幻小说似的? 我皱了皱眉抬头看向钟望,“怕不是谁觉得好玩,胡乱写的吧?” 钟望又摇头,“不像,这上面的字迹,应该是用石头刻上去的,而这人刻得如此匆忙,肯定当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绝对不是胡来。” “可是……”我刚要说这天下哪儿来的什么蛟龙,转念一想,还是别说了,很多东西你觉得没有,但是未必真的没有,比如钟望。 我爷爷之前还说没有鬼呢,现在怎么样? 这么一大坨,还不是摆在了我的面前? “哎呦。” 脸颊一痛,我回头盯着那只作恶的手,“干嘛啊你?” “不许胡思乱想。”钟望俯下身,“是不是在肖想本王?” “你怎么这么自恋啊!”我挥舞着爪子,打开钟望的手,钟望无奈地笑笑,松了手,又继续研究手中的卷轴。 我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半天,注意力都在那两个字“蛟龙”上,忍不住抬头问,“这世界上真的有蛟龙吗?” “自然。”钟望倒是答得很痛快,视线依旧放在卷轴上,“蛟龙马首蛇尾,细长有四足,身披鳞甲,可化为人形,能兴风作浪,若遇雷电暴雨,就能扶摇直上,腾跃九霄,渡劫化龙。” 我幻想着蛟龙的样子,细长四足,马首蛇尾,不禁笑道,“那要是化成/人形,岂不是个马脸?” “胡说什么?” 头上微微一痛,我捂着脑袋,警惕着钟望再用卷轴敲我,“你又不是蛟龙,你急什么?再说了,你见过蛟龙吗?” 钟望瞥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我提到了什么不该说的,他一下子就拉下了脸,伸手按上我的背,直接推我站了起来。 “你要是有这闲工夫,就去看看陈青师父回来了没有。” 我白了一眼身后的人,莫名奇妙,他又不是蛟龙,急什么啊。 人家不都说了么,师父进山了,可是陈青都已经提前跟他师父打好招呼了,他师父怎么可能这时候进山? 摆明了就是要磨磨我们的耐心,这鬼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哦对,毕竟他是鬼,不懂也正常。 这样一想,我倒觉得找到了几分自尊,正要回头同钟望说话,却发现他好像靠在床头睡着了。 钟望一手倚着床,另一手则随意地放在大腿上,胸襟半敞,露出大片精壮的胸膛,那双犀利的丹凤眼紧闭着,倒是比平时少几分锐利,多了几分柔和。 鬼也需要睡觉吗? 我有些疑惑,不自觉间,就已经爬到了他的身边,跪在床上,直起身,端详着钟望的模样。 他很像海报里那种古风美男,美则美矣,就是不够真实,总让人觉得隔着一层雾似的,摸不透,抓不住,看不清。 从我离开白溪村那天开始,到现在白溪村湮灭,似乎我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唯一斩不断的,倒是和钟望的羁绊。 可我跟他唯一的联系,还不就是我腹中的孩子吗? 等这孩子出世,或许,我就不会留在他身边了吧…… “夫人是在偷看我吗?” 那双紧闭的眸子骤然睁开,露出亮棕色的瞳仁,吓了我一跳,惊呼一声,直接向后跌坐在了他腿上。 钟望倒是伸手一握,便握住了我的腰侧,将我揽了过去,声音还带着几分调笑,“夫人若想看,可以大大方方的看,何必等为夫睡觉再偷窥呢?” “无耻!”我这才意识到钟望根本就没睡,只是在假装,也开始挣扎着,“你才偷窥,放开我!” 我们两个一来一往博弈了半天,钟望却面色一变,声音擦过我的耳朵,“别动……” 突然被钟望抱住,我简直如惊弓之鸟,然而突然感觉到身下的那一抹坚挺,我瞬间僵直了身子老老实实,不再敢动…… 钟望轻笑一声,将下巴搁在我的颈窝,“夫人可算不得乖巧,难为本王竟讨了个悍妇。” “你个流氓!你才悍妇!” 我气得起身就要给钟望一巴掌,却被他轻巧地握住了手腕,“不过本王大度不计较,只能娶鸡随鸡,娶狗随狗了。” 开挂的流氓鬼简直可恶!尤其是脸皮奇厚! 真是的,刚才不是还撵我走吗!现在又说这些不害臊的话了,真是出尔反尔得勤快无比啊! 我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从钟望的怀里挣扎出来,连忙躲到了一旁。 钟望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抱着双臂,眼眸含笑,“夫人莫不是害羞了?” “我才没有!”我满脸通红,这鬼怎么调/戏起来人这么得心应手…… 救命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我连忙跑过去开门,只见刚才那个小男孩站在门外,冲我们鞠躬作揖,说是师父回来了,叫我们过去见他。 我问他叫陈青了没有,他说叫了,我这才回身准备叫钟望,却发现他早已经过来了,便同他一起跟着小男孩离开了房间。 我们和陈青汇合之后,一同朝着主厅走去,男孩一直闷声不语,我们问他,他也不怎么回答,看起来很乖巧,但其实又很冷淡。 很快,我们就到了主厅,在主位上坐着一位老人,应该就是陈青的师父了。 和我想象的差不多,一身道袍,仙风道骨,但眉目之间却是对这个世界看破一般的慈悲与宽容,与我身边这个一身邪气,眼中手上都充斥着血腥味道的家伙,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突然觉得有点嫌弃钟望,这简直差距太大了。 钟望却好像意识到我的眼神了一样,掐了掐我的手掌,眼神还带着威胁。 我总觉得在老人家面前搞这样的小动作不太好,连忙挣开了钟望的手,示意他别闹,然而他的表情却好像更难看了…… 陈青同师父见礼,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是玄古道长,心中默默记下,两人将近期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玄古道长听着,不时点头或摇头叹息。 很快,就谈到了正事,说起了小鬼还有弟弟身上的蛊,陈青连忙将那块雪玉掏出来呈上,还有在爸爸妈妈家临走之前,陈青在弟弟身上取的蛊虫。 玄古道长拿着那块玉还有那只蛊虫端详了半天,一会儿皱眉沉思,一会儿又舒缓眉头,暗自叹了口气。 半晌,玄古道长才告诉我们,他虽是地仙之体,但是这蛊的问题他也解决不了,得去找他的旧友,苗疆青峰寨的罗闻风,他乃当今用蛊高手,这蛊,只有他有办法解。 玄古道长说到这里顿了顿,将蛊虫送回到了陈青手里,但是将雪玉留在了手中。 “不过,这小鬼的事情,贫道倒是有办法解决。” 57.若我伤害了你,就以命相抵。 听玄古道长这样说,我也是觉得心头一阵狂喜。 不过很快,玄古道长就又开口道,“但是,这小鬼根基虚弱,若不招回地魂,恐怕即便有雪玉的滋养,也会很容易就消失于世。可地魂也不是那么容易召回的,若是失败了,他现在就会魂飞魄散。” 一听这话,我当时也急了,这么多天跟小鬼的相处,渐渐让我知道了,并不是所有的鬼都会害人,也并不是所有的错误都不能迷途知返。 我知道不能勉强别人,道德绑架,但我还是希望玄古道长能够给小鬼一个机会。 我一番哀求之下,玄古道长才勉为其难地答应,说可以帮小鬼招回地魂,然后让我们先行回去等待,叫陈青的师弟,也就是一开始接待我们的那个小男孩进来帮他。 说完这些,玄古道长便闭上了双眸,意思就是送客了。 我们也没有再多待,推门出去了,陈青去叫了那个小男孩过来,我们三人等在门外。 不知不觉中,已经快要入秋了,夏季最后的尾巴还带着一点破釜沉舟的炎热,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不一会儿,就热出了汗。 这时候我倒是觉得有钟望在算个好事了,毕竟他可是个天然“冰箱”,有他在,我倒是能凉快不少。 然而此时,我却听见身边传来了“砰”地一声,吓了我一跳。 一回头,就看见陈青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从台阶上摔下去了。 “陈青!”我连忙朝他跑过去,把他扶起来,他看起来好像还是蒙的,双眼无神,一片呆滞。 “你没事吧?是不是中暑了?” 我伸手去探陈青的额头,他却猛地回过头来,目露凶光,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吓得我瞬间松了手,向后一退,直撞到了钟望的身上。 陈青这是怎么了?他最近好像就一直不是很对劲,现在更让我觉得害怕。 这在从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陈青于我而言,亦师亦友,我怎么可能会害怕他? 然而陈青的眼神稍纵即逝,很快就恢复了平常柔和的样子,只是面色依旧苍白。 “你是不是中暑了?陈青,要不你别在外面等了吧,先回去吧。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好总麻烦你。” 陈青的眼睛动了动,扯动嘴角,却十分勉强,抬起手摆了摆,似乎要说什么,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整个人身子一歪,我连忙伸手去接,陈青便整个人都倒在了我怀里,晕了过去。 “陈青,你醒醒!” 之前看着他总觉得他也挺壮的,现在才觉得他好像最近瘦了不少,竟然这么轻。 不过再轻也是个大男人啊……我有点抱不住了…… 突然,手上一轻,再回头时,便看见钟望将陈青背在了身上。 “先送他回去。” 我也是慌了神,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钟望一起走向刚才安排我们休息的客房。 钟望将陈青放在了床上之后,便站到了一旁,陈青满脸都是汗,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眉头依旧紧皱着,拳头不断地握紧放松又再握紧。 我拿过纸巾帮他擦净额头上的汗,又将他放在了床上,敞开了衣服,我记得中暑应该是这么处理的,只不过我的余光扫过钟望时,发现他好像正抱着双臂,盯着我的动作。 明明双眸含笑,我却觉得背后发凉…… “那个……陈青他……” “死不了。”未等我说完,钟望便接过话来,“舟车劳顿累了,所以睡过去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愣了一下,“没……没什么了吧……” “那可就是为夫要问了。”钟望向前一步,握住了我的腰侧,向怀里一带,我便趴在了他的怀中,“夫人竟然当着为夫的面抱别的男人,还帮其宽衣解带,是否太过分了些?” “什么啊!”我推搡着钟望,“我当时不接住他,难道还要看着他摔到地上去吗?” 我怕吵醒陈青,所以也不敢大声说话,偏偏钟望微一抿唇,还伸手掐上了我的脸颊,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夫人竟如此关心他人,连为夫难得善心一现,准备帮人都没看见,真是让人心寒。” 我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中,进也不是,出也不是,憋得我头都疼,钟望还一直保持着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好像我真像他说的那样似的…… 到底是多活了那么多年啊……不对,是多死了那么多年!这鬼简直了!老奸巨猾! 我只能将话题往其他的方向上引导,“你不觉得他最近不大对劲?” “与我何干?”钟望还状若担忧地叹了口气,“我只知道夫人最近似乎要红杏出墙,可真是伤了为夫的心。” “你……”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猛咳了好几声,钟望还一副心痛的样子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夫人莫急,夫人若对为夫有任何不满,尽管可以提出来。” “啊……”钟望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莫不是为夫最近没有满足夫人,所以夫人才要……” “你别说了!” 饶是我脸皮再厚,我也听不下去了,慌里慌张地就伸手去捂钟望的嘴。 我算是发现了,以后可别招惹钟望,他这张嘴要是完全发挥起来,简直能把我气死。 手心突然传来湿润的感觉,抬头便看见那鬼轻轻地在我的指尖咬了一口,“夫人莫急,为夫不说便是。” 我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点无奈,我怎么招惹上这么个家伙? 偏偏……我盯着自己的手指,我好像并不怎么讨厌这种感觉…… 钟望突然又一伸手,嘴唇堪堪擦过我的耳边,轻柔的声音带着些许强忍的笑意。 “为夫……会做给夫人看的。” 我瞬间脸红成了个虾子,手忙脚乱地推开了钟望,连连退了好几步,指着钟望不允许他再上前了! 跟这个讨厌鬼比,我的段位实在是太低了,我必须尽量远离这个混球,不然…… 早晚要沦陷啊! 好在钟望也终于收敛了笑容,似乎不打算再开玩笑了的样子,但我还是心里紧着一口气,始终离他两米远的距离,避免他再说出什么做出什么来。 我们在房间里待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陈青才终于转醒,我赶紧扶他起来,给他递了杯水。 “陈青,你感觉怎么样?” 他的面色虽然还是苍白,但是也渐渐恢复了血色,感觉这一次晕倒之后,陈青好像变得更憔悴了。 “要不你就在你师父这里休息吧,我看你最近好像身体不太舒服。至于蛊虫的事情,毕竟是我的弟弟,总不好一直麻烦你,我跟钟望去就行了。” 我说完就等着陈青的回答,但是他好像没听见我说什么似的,眼神迷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大口地喝了两口水,才开口问,“我晕倒多长时间了?” “一个小时。道长那边还没有结果,你可以先放心休息。” 陈青缓缓点头,靠在床头,眼神有些呆滞,像是正在沉思。 我突然发觉,他最近好像一直都是处于愣神的状态,偶尔还会眉头紧锁,像在极力忍耐什么一样。 我突然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小心地推了推陈青的手臂,“陈青,你老实告诉我,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青沉默了两秒,才轻笑着抬起左手,小臂遮住了眼睛。 “你瞎想什么呢?我们这几天一直都在一起,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可是如果没瞒着我的话,他刚才就不会犹豫了。 但是我也很清楚陈青的性格,若是他不想说,谁也逼迫不了他。 “我大概只是累了吧。”陈青放下手,眼神又恢复了从前的温柔,“你不要担心我,我不会伤害我自己,我也不会伤害你,你明不明白?” 我总觉得陈青好像话里有话,忍不住皱了眉,“我不明白。” 门突然被人敲响,钟望转身去开门,正是那个小男孩,陈青的师弟。 可能是小鬼的事情有了着落,我正要过去的时候,陈青却突然又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不普通了。那么惊慌失措的场面,你倒还挺镇静的。” 陈青的笑容让我觉得有一丝飘渺,好像很快就会消失似的,让我下意识地反握住了他的手。 “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终有一天都会离你而去,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相信,白汌,我永远不会伤害你。”陈青顿了顿,“我以性命担保。若我伤害了你,就以命相抵。” 这话题实在是太沉重,我赶紧拦住了他,“你别乱说这些!” 他今天说的话实在是让我有点很难消化,他的笑容也充满了疲惫,让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就快要发生了…… “他在等你。” 我顺着陈青的眼神望过去,便看见钟望站在门边,正盯着我们。 “快去吧。” 我不放心地看了看陈青,才朝着钟望走过去,可是一脚踏出了门,我又有些犹豫。 我总觉得若我今天放弃了陈青,冥冥中就会有什么改变…… “走吧。” 可是钟望却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腕,带着我离开…… 58.无论什么事,本王陪着你。 小男孩一路带我们到了顶峰阁,而后就离开了。 我跟钟望推门进去,玄古道长还坐在原位,只是眉目之间难隐疲惫之色,那块雪玉就放在他的手边。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凑上前去,“道长,您辛苦了。” 玄古道长微微一笑,微一拂袖,一阵轻风袭来,那雪玉便乘着风,落到了我的手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雪玉好像轻了不少。 玄古道长起身,朝我们走来,步伐稳健。我突然想起来,他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钟望的事情,他道行如此高深,自然不会看不出来钟望是鬼,那他应该……就是知道钟望的身份,才会不闻不问的吧? 道长站定脚步,从怀中掏出一朵透明的花,像是蘑菇,不过刚遇见风,就渐次凋零,花瓣在空中飘散。 很快,花就光秃秃的,只剩下了花心,然而此时,我却看见一个小娃娃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昊昊!” 我不禁失声惊叫出来,那花全部调零之后,就剩下了花柄和花心,而那渐渐清晰的身影,却正是小鬼! “我今日起卦,料到白小姐今日会有所求,便去山里摘回了这株长生莲。贫道为这小鬼招回了地魂,又以长生莲保住了其所剩不多的灵力,现在,只待他自己调整过来,就会清醒了。” 我之前还在想他的所谓进山只是借口,目的就是为了给我们下马威,但是现在看来,是我错怪了玄古道长啊…… 到底还是我小人之心了。 我一下子觉得心中羞愧,又感激,连忙朝着玄古道长鞠躬作揖,到底是得道高人,也没跟我计较。 小鬼虽然这一次受了伤,但是我仔细一想,也觉得他这是因祸得福啊。 若他没有受伤,也不会被招回地魂,更不会得到长生莲的加持。 招回了地魂,小鬼就相当于开了灵智,日后修行会更上一层楼,更不要提还有长生莲的帮助,这是后来我才知道的,长生莲可是顶峰阁的秘宝,对人对鬼都是大补之物,玄古道长能够将这东西给小鬼,也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小鬼小小的一团,窝在我的手里,睡得香甜,像是在妈妈肚子里时那样安稳与信赖。 我心里的石头算是放下了一块,剩下的…… 就是弟弟身上的蛊虫了。 “道长。”我犹豫了两秒,才继续开口道,“还有一件事得麻烦您,就是我弟弟身上的蛊虫……您看……” 玄古道长点了点头,不过表情看起来仍有几分为难,“贫道能看出来那蛊虫很不一般,是用多种毒虫,置于同一容器中,争斗而得出的蛊,十分凶险狠毒,解蛊也容易有生命危险。” 我也连忙接过话来,“还请道长明示,该如何是好?” “贫道建议二位还是去苗疆青峰寨,找贫道的旧友罗闻风,他自然有办法可解。”说着,道长从衣袍中掏出了一把折扇,“若他问起,白小姐就将这把扇子交给他,他自然会懂。” 我同道长道谢,而后便接过了那把纸扇。 玄古道长顿了顿,又道,“贫道知道二位有法子去青峰寨,便也不多此一举了,罗闻风近日应该出去采集药虫,尚未归来,二位可在贫道的顶峰阁休息几天,再行前去。” 我连忙应了下来,我看玄古道长好像有些累了,就想着不要打搅他,先行离开,然而玄古道长反而出声,说要我单独留下,他有话要对我说。 好歹我也是读过书的人,一般在小说里,一得道高人要是跟你说出这种话,那肯定不是要给你传授秘籍,就是要给你过关消息,我当即竖起了耳朵,盯着钟望离开,转头笑呵呵地对上玄古道长的脸。 开玩笑,我老人缘可是很好的,白溪村的老爷爷老奶奶都喜欢我这样的乖孩子。 ……嗯,虽然可能只是外表看起来乖吧。但至少能唬得住人,我已经很自豪了! “道长,您要跟我说什么呀?我肯定洗耳恭听。” 或许是因为得道的缘故,我总觉得玄古道长看起来特别和蔼可亲,言语之间就像对待自己的长辈,也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我自己都没太意识到的撒娇耍赖。 “白小姐同陈青关系不错?” “嗯。”我郑重地点头,毕竟陈青帮助了我很多…… 不过,他现在还在客房躺着呢,大概是这几天真的累到了吧。 只是他的话,还是让我听不大明白…… “白小姐应当已经去过陈家了吧?” 我“嗯”了一声,玄古道长这才继续道,“贫道当年带陈青到这顶峰阁,也是因为他命中注定要有一劫,现在眼看着他一天一天年岁越来越大,劫数也越来越近。贫道知道他心中惦念白小姐,但是贫道也希望白小姐能够明白这个中利害,劝他留在顶峰阁避祸。等劫数过去,若想离开,贫道自然不会阻拦。” 我没想到玄古道长特意留我下来,竟然会是为了说这件事。 陈青最近看起来是不太对劲,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跟那个所谓的劫数联系在一起,但是现在经过玄古道长这么一提,我也心里有点不安起来了。 都说这人各有命,命乃上天注定,这命中的劫数自然也是注定的,若非有贵人相助或天赐机缘,基本上很难躲过。 我突然有点紧张,连忙询问,“敢问道长,陈青的劫数是……” 玄古道长叹了口气,轻轻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只能告诉白小姐,这一次对于陈青而言是生死劫难,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所以,也希望白小姐能够帮这个忙,毕竟他的心里,还是有你的。” 这话说得有点奇怪,好像陈青喜欢我似的…… 我摆了摆手,“没有那么严重,我们只是好朋友罢了。我会劝说他留下的,还请您放心。” 玄古道长这才点头。 而我也没什么能够再同道长交谈的了,就离开了顶峰阁,钟望还等在外面,外面艳阳高照,对他倒是丝毫没有影响。 我却觉得眼前一白,心头沉重。 这该怎么办呢? 我虽然早就知道陈青命中有劫,却从来也没有想过,会这么严肃,这么快到来啊。 我忍不住又是叹了口气,眼看着钟望朝我走来,皱了皱眉,“那老头儿,同你说什么了?” “什么老头儿?”我白了一眼钟望,“人家可是得道高人。还救了昊昊一命呢。” “看来夫人是嫌弃为夫了。”钟望又摆出了那副伤心的样子,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向后撤了一步,远离钟望的骚/扰。 但我的心里还是在思考着陈青的事情。 本来我还想和陈青在一起去趟苗疆呢,我记得之前他还说要去找什么东西来着,现在看来,可能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陈青今天下午跟我说的那些话,或许就是在提前给我打预防针,想让我不要介意吧? 可他说,若是要伤害我,就以命相抵,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的右眼皮好像在跳,心中那份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了…… “夫人在想什么?” 我抬头看向钟望,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掌,虽然冰凉的,但是却很厚实,大手正好能包住我的,让人心里踏实。 “你会伤害我吗?” 钟望明显怔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不过他很快就又眉开眼笑起来,轻轻吻了吻我的耳廓,“那要分地点,还要分时间。譬如夜晚的床上,夫人如此魅力难挡,为夫实在不能保证。” 我猛地转过头,错过视线,心扑通扑通地跳。 这鬼跟我说的肯定不是一回事! 好想抽自己,我也是嘴欠,就不应该问! 钟望笑呵呵地呼噜了一把我的头发,“夫人总是如此容易害羞。” 我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钟望,他却好像看小宠物似的,又伸手掐了掐我的脸颊,“不必担心,人各有命。若是命中注定,你担心也是无用的。” 我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我一个从前根本不信命的人,现在被逼的都不得不信这些,但问题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担心啊。 毕竟那个人,是与亦师亦友的陈青,是能够说出“若我伤害了你,就以命相抵”的人,我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就放下心中的担忧呢……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按照着玄古道长的吩咐,让陈青好好待在顶峰阁,毕竟这里有他的师父,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事发生了,他肯定也来得及补救。 再说了,我一直都在麻烦陈青,不能再这样下去,总不能让他一直跟着我忙活吧。 这样想着,我便朝着陈青的房间去,只是站在门口的时候,我犹豫了两秒。 钟望就上前一步,站在我的身侧,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过堂风是暖的,钟望的手心却是凉的,我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他,就听见他坚定的声音落在了我的耳边。 “无论什么事,本王陪着你。” 59.也就你敢这么说本王 我忙低下头,撒开了他的手。 这鬼突然温情起来,我还有点不适应了…… 我抬手敲门,屋里传来请进的声音,我便推门进去了。 陈青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我这次过来就是想同他告别的,他也好像看出了我的意图一样,我们随意聊着,任凭窗外闲云游过,日头西斜,才好像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一样。 “我本来,是想自己好好出去闯一闯,想着没准,自己的劫难就这样过了。但是现在看来,我是没有这个机会了。想想还觉得很可惜啊,要提前分别了。” 陈青微微勾起唇角,我心里难受,也只能勉强陪笑,“你别这样说啊,搞得好像你过不去这关了似的,反正我们有联系方式,若想再见,不是随时都可以吗?” 陈青没说话,目光忽然看向了一直守在门边的钟望。 我们说什么,其实他都能听见,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靠近前来,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们。 我忽然觉得心中一暖,钟望虽然总说那些浑话,可是他也并不浑。 “师父应该跟你说了如何去找罗闻风了吧?”我收回视线点头答应,还把折扇给陈青看。 陈青拿着那把扇子来回翻看,又叹了口气,“罗闻风早年跟师父有过节,这一次你们去,恐怕是要吃点苦头了。不过那人不算坏,就是脾气古怪,既然师父都把折扇给他了,他应该也不会太难为你们的。” 听陈青这么说,我也在心里有了准备,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陈青只是轻轻朝我点头,目光中却带着诸多糅杂的情绪,叫我分辨不明。 “保重。” 我只觉得鼻子一酸,不过也强压下去,“你也保重。” 钟望还在门边等我,我上前去,被钟望自然地拉过了手去。 陈青待我,如师,如兄,如父,如友。 此去一别,或许再难相见了。 不过,若是命中有缘,一定还会再次相见。 我突然想起刚才我们在陈青的房间里,那个小男孩过来找我们去见玄古道长,陈青含笑望着我,说钟望在等我,让我快点跟他走。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从来都是说让我尽量远离钟望,可是这一次,他却把我推给了钟望。 或许,他心中也有了预感吧。 我长叹一口气,头一次觉得面对命运,竟然是如此无力。 难怪有那么多人想要逆天而为啊。 可是又谈何容易呢? 一路回到了客房,围着桌边坐着,我将雪玉放到了桌子上,拄着下巴盯着,等着那小鬼醒过来。 可是思绪却总是忍不住乱飘,总是会想到陈青的事。 唉,造化弄人啊! “你怕他死?” 钟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我的身边,语气淡然的发问。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赶紧让他呸呸呸,“你好歹是鬼王,能不能稍微说话注意一点,万一乌鸦嘴了怎么办啊?” “也就你敢这么说本王,不知死活的小东西。”钟望轻笑,拉过我的手放在颊边,“遇到你之前,本王整日面对的都是些鬼魂邪物,没有一样是活的。死对本王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哼了一声,接过话来,“因为你本来就是死的。” 钟望笑笑,似乎并不在意。 我却生了几分捉弄的心思,开口戏弄道,“那你死了有多少年了?” 钟望倒了杯水递给我,眼珠子转了转,“不记得了,经历的时间太久,对时间也没那么敏感了。也许百年,也许千年,反正也没有人会在意。” 我不禁皱眉,突然感觉心里有点不忍,“你该不会就这么自己过了好几百年几千年吧?” 钟望的动作顿了顿,“自然不是。”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水杯,原来钟望在遇见我之前,也不曾是只有自己的么? 那人是男是女?是人是鬼?若是女人,钟望接近她也是为了鬼胎?还是因为喜欢,或者说……爱? 我勉强牵动嘴角,假装无意地转动着水杯,感觉心里酸酸地,泛着疼。 “那……那人现在在哪儿啊?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因为她死了。” 钟望轻轻地笑了一下,伸手将水壶放回原位。 我却有些怔愣,“死了?怎……怎么会死了?” “小东西。”钟望突然欺身压上前,伸手掐住了我的下巴,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要问死人,他是怎么死的?” 我呆呆地摇头,不知所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会大开杀戒?” “那倒不至于,不过……”钟望笑声清朗,像校园里的高个子学长,而声音却是沧桑的成熟,轻轻落在我的耳边,气音撩人。 “有可能兽性大发。” “烦人。”我推开钟望,耳朵还有点热,痒痒的,像是被钟望那句话刺到了一样。 然而此时,桌面却好像在震动,我无意间扫了一眼那块雪玉,就见一株莲花从中开出来,而坐在那之中的,便是笑眯眯的小鬼。 “姐姐!” 我连忙接住了小家伙,招回地魂之后的小鬼看起来更鬼精鬼灵的了,大而圆的眼珠滴溜溜地转,身上那分戾气也消去了不少,更让我开心的是小鬼现在能够凝成实体了。 小鬼刚刚复苏过来,闹了半晌,才说玄古道长教了他一套新的心诀,是能够提升修为的,而这万顶峰就是修行的好地方,我们都没说几句话,他就急哄哄地出去了,临走还一脸信誓旦旦地说,“昊昊得好好修行,才能照顾姐姐,不能再让姐姐受欺负了!”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小鬼童真的样子,就觉得可爱,反正万顶峰数来数去,就我们几个人,也就让他出去了。 房间里一下子又只剩了我和钟望。 玄古道长的意思是让我们等两天再走,但是钟望说,苗疆青峰寨离这里很远,我们明天启程,等赶过去,罗闻风应该也就回来了。 所以我简单地收拾了东西,而后上/床睡觉,养足精神,准备启程。 天气不算太好,早上起来的时候有雾,小鬼这几天好像精力特别旺盛,玄古道长特别吩咐,等到再过一段时间,他完全恢复之后,就可以脱离雪玉了。 我们跟玄古道长又寒暄了几句,然后就离开了万顶峰,临走的时候,陈青没有过来送,我也没有多问,可还是心里不安,总是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路都在下雨,小鬼一开始还在外面欢腾地玩水,后来也受不了了,就躲到一边睡觉了,我靠在车边也昏昏欲睡,本来以为到了地方就能好些,结果还是觉得空气热腾腾的,像是个大蒸笼,快要把人给蒸熟了。 一想到青峰寨也在山上,我满脑子就都是当初被万顶峰支配的恐惧啊…… 玄古道长临走的时候给了我们罗闻风的联系方式,但问题是我打了电话过去之后,那边是一个女人接的,说他们青峰寨最近忙着呢,人手不够,没人能来接我们,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然后就留我一个人看着手机中传来的地图风中凌乱。 陈青跟我说玄古道长和罗闻风有过节,我虽然心里记下了,但是也没太当回事,现在看来,这罗闻风跟他可不光是有过节,这是有仇到恨不得殃及池鱼啊…… “怎么无精打采的?” 我苦着脸抬头看钟望,“我觉得这一次,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了。” 果然应了我的话,这一路上到青峰寨,我们路上经历了各种各样的陷阱,要不是有钟望护着,我估计我们都走不到地方,然而等到了青峰寨门口,我才看明白,这地图给我们标示的路线,是最远的…… 如果抄近路,两个小时前我们就应该到了。 我真是恨得直咬牙,这罗闻风简直太过分了,这是拿我们当猴耍啊? 玄古道长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啊,怎么结了这么大仇呢? 无奈有求于人,我只能咽下这口气,按照地图指示的方向,走了进去。 眼前的寨子看起来很空荡,偶尔有人路过,但是也不同我们说话。 但是,很快我就注意到,似乎有一个女人一直在盯着我们看,不多会儿,她就自己朝我们走了过来,要说这女人身材高挑,身材火爆,一双丹凤眼仿佛时刻都在调情似的,当真是风流佳人。 不过,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她的眼神好像一直在钟望的身上打量,我总觉得她好像不怀好意似的…… 我顺手拉着钟望站到我的身后,那女人的笑容滞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两位是来找我师父的?” 我点点头,“不知您怎么称呼?” “顾萝姝,叫我顾小妹就行。”女人说话倒是挺豪爽,可是眼神实在是让我不喜欢,“你们先跟我来吧,我给你们找住的地方,我师父现在还在养殖场呢。” 我愣了一下,“养殖场?罗先生难道不是……养蛊人吗?” “是啊。所以,他自己养了蛊虫啊。” 女人突然扬起微笑,我顿时觉得浑身一个哆嗦。 话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60.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白小姐想要去养殖场看看吗?那可都是最新鲜的,很有活力的。”顾小妹走着走着忽然回头看向我,“我听麒麟说,您可是很厉害的,这雕虫小技,您总不会怕吧?” 我怎么总觉得这女人是在针对我呢?可我都没有见过她啊,总不会结仇吧! 还有,是哪个倒霉催的跟她说我很厉害? 我尽量让自己的微笑看起来和善一些,“我就不去看了,再惊扰了罗先生。对了,不知道顾小姐口中提到的麒麟是谁啊?” “是玄古道长的大徒弟,陈青,我们这些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人,都叫他麒麟,这是他小名。” 我愣了愣,竟然是陈青? 我真是有点哭笑不得,陈青这么信任我吗?我哪里厉害啊,根本除了会用几张符,就不会别的了啊。 “原来白小姐不知道。”顾小妹状若可惜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亲近呢。那是我唐突了。” 我不禁蹙眉,我怎么觉得这个顾萝殊好像误会了什么呢…… 顾小妹笑得眼睛弯弯的,向后退了一步,走在我的身边,又同钟望攀谈了起来,两人说的全是道法之事,我也插不上嘴,瞬间感觉好像回到了送沈晚去沈伯承那里的时候…… 我暗自捏了捏拳头,盯着挤过我身边的顾小妹。 这女人实在可怕,不能再让他们聊下去了。 我上前一步拉过钟望,顾小妹眼神一滞,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柔和,“白小姐别急啊,马上就到了。” “不急,我是想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罗先生?” “这可说不准了。”顾小妹状若苦恼地扶额,“我师父一旦在养殖场研究起来,那可是三天三夜都不出门呢。” 这可怎么办,要是耽误那么多天,我弟弟出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不过……”听着顾小妹话锋一转,我也连忙看向她,顾小妹这才微笑道,“师父说了,他接到消息之后就研究了你弟弟的蛊虫,他说,古籍《巫蛊医经》上有法子可解,但是他忘了具体是什么法子,让我去找那书呢。” 顾小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抹狡黠,紧接着就听她道,“可是我还得照顾着养殖场,实在是忙不过来呀。二位要是着急的话,就自己先动手找找,没准你们一眼就看见了呢。” 顾小妹说着就将我和钟望手中的东西都夺了过去,带我们走到了一处竹楼,安置我们在此处住下,还说她就在楼上,有事找她时也可以知会一声。 我们刚把东西放下,她就又直接马不停蹄地领着我们到了另一处竹楼,说这就是罗闻风放书的地方,所有他看过的书,古经古籍全在这里,让我们慢慢找,找到了就去拿给她,她好去找师父。 说完这些,顾小妹就走了。 望着这女人哼着小曲儿,优哉游哉的背影,我真是在心里给这个女人骂了个遍,还有那个罗闻风,你跟谁有仇你找谁去啊,拿我们在这儿撒气干什么? “做什么,苦着一张脸?” 我拍开钟望作祟的手,盯着那女人远走的背影,恨恨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的一点都没错!” “你不也是女人?”钟望的手却又再度攀了上来,捏上了我的脸颊,而后又啧啧两声,“看来要多喂你些了,瘦了。手感都不好了。” “我看那顾罗姝手感不错,你怎么不找她去?” 我正抬手要推门,就感觉唇上覆上了冰冰凉凉的东西,正是钟望的食指,一转头,就听见钟望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夫人怎么能如此开放,妇人家还是要含蓄些的。” 钟望明显在憋笑,就是在拿我寻开心,我白了他一眼,走进竹楼,去找东西。 竹楼里很明显很久都没有人来了,一股子陈年腐烂的味道,随便一动就到处是灰,柜子之间的间隔也很短,两个人面对面站下都很勉强。 我随手拿过一本书,从书架上抽了下来。 看着封面,我顿时有点崩溃,如果之前还是怀疑罗闻风在故意给我们下马威,那现在就不用怀疑了,他是肯定在刁难我们,这书上的字我没有一个是认识的,估计不是很古老的文字,就是他们苗疆的民族文字。 我拿着那本书抓狂,这我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这不是你要找的书。” 手中的书忽然被抽走,我看向钟望,忍不住撇了撇嘴,“你怎么知道啊?” “这封面上不是写着书名吗?夫人看不懂?”眼见着我一愣,钟望才微微皱了皱眉,“哎呀,莫不是夫人不识字?” “你才不识字呢!”我当即反驳道,“只是我不认识这些古文字罢了。我又不像你,活了千年的老妖精。” “非也。”钟望轻笑道,“为夫是鬼,怎能同妖精相提并论?” 我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反正我也不认识这上面的字,你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我也不知道。” 身后却传来了轻飘飘的一声,“小看为夫。” “我才没……”我转过身,眼前忽然出现的一片黑暗吓了我一跳,只觉得唇边擦过软软的东西,下一秒才看见钟望的唇上晶晶亮亮的,好像是我的唇膏…… 钟望浅笑着站在我的面前,两手撑在两边,将我包在了他的怀里,还顺带着舔了舔唇。 “夫人好甜。” “你不是鬼吗!怎么鬼也知道味道啊!”我羞得满脸都在发热似的,连忙伸手去堵钟望的嘴,“你别说了,赶紧找书吧,正事还没办完呢!” “不急。”钟望突然又欺身压了下来,腰后突然被按住,我便直接贴入了钟望的怀中。 钟望的眸子黑漆漆的,像是要将我吸进去似的,我只觉得耳边好像都是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夫人若想知道鬼是否能知晓味道,一试便知。” 钟望忽然挑起嘴角,眸中带了几分调笑,倾身压下来,我整片脑海都像是断片一样陷入了空白,眼前都是钟望严肃地说出那句话的样子,两唇相贴,长驱直入,温润,湿软,缠绵。 背后被轻轻摩挲,每经过一片肌/肤,都带起一片战栗。 我忍不住节节败退,而他乘胜追击,直到我的背抵上身后的书柜,钟望才停下来,可是我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冰冷的体温,此时已化成了最热的蒸汽,让我整个人都仿若云端…… “为夫……”钟望突然轻笑一声,拉长了气音,“忍了很久了。” 我气喘吁吁地盯着钟望,大脑一片空白,钟望仍然那副笑得漫不经心的样子,可是透过他的瞳孔,我却只能看见我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其他讨人厌的人影会在里面晃现。 我有几分恍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我也开始在乎钟望身边是否会有其他女人了呢? 想想刚才,那个顾萝殊跟他聊得那么开心,我就觉得心里的火山像要喷发了一样…… 我突然觉得心中一惊,我该不会是喜欢上钟望了吧? “夫人在想什么?” 耳边擦过轻柔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手指直接磕上了身后的书柜,疼得我下意识地甩手,而后就听见头顶好像传来了什么声音。 几乎是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身子被人猛地抱住,眼前一黑,耳边炸开“当”地一声响。 我从钟望的怀中挣开,就看见钟望倒在地上,背后明显有一块灰尘的痕迹,而地上则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木盒子,此时已摔得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面原本放着的折好的纸。 “钟望?” 我小心地推了一下钟望,可是钟望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双眸紧闭…… 钟望虽然是鬼,可从来都是那样鲜活的在我眼前,突然这样全无生命气息,我只觉得心跳好像都失了一拍…… 刚才是钟望帮我挡开了那个盒子,不然恐怕就要砸到我的头上了,可是钟望这是怎么了? 难道那个盒子上有什么机关术法,伤到了钟望? 我急得要命,扶着钟望靠在自己的怀里,可是他仍然半点反应都没有,我急得团团转,又不知该怎么办,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钟望?你醒醒啊……” 钟望,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我抹了把泪,可是我要怎么办呢? “害怕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带着隐隐的笑意,我顿时反应了过来。 该死的讨厌鬼,竟然又拿我开心! 钟望已经站了起来,表情却也是一滞,语气也隐隐带上了几分担忧与严肃,不复轻佻。 “你这是为我哭了?” “我才没有!”我用力地想要推开钟望,“你下次要是再死了,我都不会为你流一滴泪的!你这个混球!” 我恶狠狠地发泄着自己的怨气,然而下一秒,我就感觉双手忽然被制住,直直地撞上钟望的胸膛。 耳边响起歉疚的声音。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61.为夫是不是要把夫人教坏了? 我被他的声音弄得也是一愣。 他总是喜欢带着轻佻的叫夫人,带着高傲的自称本王,或许是因为他生在古代,喜欢这样的敬称和谦称,可是他此时突然以你我相称,反而让我觉得,这个摸不清看不透的人,好像愿意露出一小截风筝线,让我抓在手心。 我之前从来都没有相信过钟望,总觉得人鬼殊途,陈青又时时刻刻地告诉我,鬼会伤害人,所以我害怕他,也不敢相信他。 但是现在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我却有些动摇,或许,我可以将钟望当成一个例外吧? “你以后别这样了。”我推开钟望,垂下了眸子,“我们还得找书呢,弟弟的病这样拖着,爸爸妈妈会担心。” 钟望冷哼一声,低头去捡掉落的东西,“你在外为他们奔波,我也没见他们打过一个电话。” 这话我倒是没有办法反驳,不过其实我现在也已经放下了,以前得不到的东西,才会一直有怨恨和执念,但是心结解开了之后,就会觉得反正十几年没有他们我也这样过来了,就算以后的日子都没有,又能怎么样呢? “只能说这是人之常情吧,他们对我的观点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我笑笑,从钟望的手中接过盒子的碎片,“我明知道他们改变态度就是因为担心弟弟,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人不能太跟自己较劲。” 钟望抿了抿唇,垂下眸子,若有所思,“若是有人这样对待本王,恐怕早被扔到地狱受刑了。” “所以啊,你是鬼,我是人。” 我不想再跟钟望纠缠这个问题了,我刚才突然想到这盒子可不是我们的,现在摔碎了,要怎么办啊? 钟望伸手又拿了过去,示意由他来处理,我记得我刚才看见盒子里掉了一张纸来着,可能是让我不小心踢到书柜底下去了。 我想了想,蹲下身伸手摸过去,果然,那下面有个硬的,薄片的东西,我将它拖出来,正好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张纸。 我将纸递给了钟望,“这是从盒子里掉出来的,你顺便给放进去。” 钟望点点头,专心地复原着盒子,我便继续去找书。 虽然我不认识这封面上的字,但是数我还是能查明白的,巫蛊医经四个字,那些两个字三个字的书就全排除掉,留这些四个字书名的书给钟望看,让他分辨。 这样一想,我又觉得有点懊恼,好好一个大活人,竟然连鬼都不如…… 眼前这本书看着有点像,里面好像还画了人的穴位还是什么的,我正翻看着,忽然感觉背后有点发热,不禁回过头去,结果骤然被黑光闯入双眼,刺得我眼球一疼,慌忙闭上了眼睛。 “你没事吧?” 眼前好像隐约有一条龙飞腾而过,只不过那龙面相凶恶,身上有鳞,一对爪,三条须,没有龙角,嘴如同破碎的门,长着一条蛇尾。 我下意识地想到了两个字:蛟龙。 那龙在我的眼睑萦绕半晌,就消失不见,我这才敢睁开眼睛。 钟望站在我的身边,眉目之间是隐不去的担忧,我连忙笑着宽慰他,“没事,只是刚才眼睛被光刺到了。” 我无意中扫了一眼地上,才发现那张纸已经被钟望打开了,上面画着符号和龙纹,乱七八糟的,好像后面还有地图和地名。 我不禁疑惑道,“这纸上写的是什么啊?” 钟望回头瞥了一眼,眉头依然紧皱着,挥手将那张纸吸在手中,展开铺平,递到我的眼前。 纸上最显眼的就是在中间的一个图案,我看到的第一眼,就想到了我刚才看到的那条蛟龙。 “这是一种算法,用来计算蛟出海的时间。南朝祖冲之所著《述异记》中有记载,虺(hui一声)五百年为蛟,蛟千年为龙。蛟主江河,可兴风作浪,修炼千年即可走蛟,沿江入海化龙,翻云驾雾。” 钟望说得云山雾罩的,但是我也大概听懂了,但我不明白的是,这要是寻常的东西,钟望肯定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可此时他却捧着这张纸看了半天,眉头紧皱,是不是他又想到了什么? 我忽然想起之前修灵法门上最后刻的那句话…… 蛟龙出海,天地变幻,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这两件事,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可是蛟龙出海,天地变幻我能明白,这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又是什么意思? 钟望忽然表情严肃地将那张纸一收,折成了掌心那么大,塞进了怀里。 “喂。”我低声惊呼,拉住了他的手腕,“这是人家的东西!你怎么就这样收起来啦?” 钟望轻笑着抽出手腕,微一伸手,一张一模一样的纸,就又从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了。 “夫人可是担心我?” 我白了一眼钟望,这个讨厌鬼,总是耍我,害我白白担心,刚才还装作受伤,骗取同情心…… 我伸手接过那张纸放进了钟望复原好的盒子,“我看你以后就去街上摆个碗卖惨或者支个摊儿变戏法算了,肯定也能挣不少钱。” “那可不行。”钟望接过盒子,放上了最高的架子,声音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耳边,“总不能叫夫人陪我一起受苦。” “讨厌。”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刚才不是说那是个算法吗?你看了那么长时间,你算出什么了?” 一提到这个,钟望的眸子沉了下来,抿了抿唇。 “一年之内,必有恶蛟出海化龙,就在东辽山西海坡。” 看钟望忽然严肃下来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对他来说可能很重要,不然他也不会将那张纸自己收下了。 “你……”钟望看向我,我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这蛟龙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钟望愣了愣,“嗯”了一声,“我此次来到阳间,其中一个理由就是为了蛟龙。” “其中一个?”我追问道,“那另一个呢?” 钟望沉默了两秒,忽然勾起唇角,将我往他的怀里一带,声音也是拖长了的玩世不恭。 “另一个嘛,就是拐个夫人回去。我看你骨骼精奇,就很合适啊。” “你别闹了。”我笑着推开钟望的手,“说正事呢,别打岔。” 钟望却忽然皱起眉来,一副严肃的样子,“婚姻大事,岂非正事?” 讨厌鬼!每次一说到这些事的时候就胡乱打岔,真是非常讨厌了! 我瞪了他一眼,食指指向他,“你到底说不说?” 钟望这才眉头舒展,笑出声来,伸手握住我的指头,放在手边亲了亲,“说。” 我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连忙松开了手。 钟望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没有另一个,只是为了蛟龙精元,救人一命,还了恩情罢了。” 我看钟望似乎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就没有再提。 放好了小盒子,我便把我刚才找到的那本书给钟望看,不过很可惜,并不是我们要找的《巫蛊医经》。 此时太阳已经渐渐西斜了,那倒霉的顾小妹到现在都没说来看我们一眼,真是叫我心中憋气,恨不得叫钟望放把火直接把这里烧了算了。 不过有求于人,又能如何,还是得继续找。 这破书房里书倒是真的挺多,古书典籍什么都有,好多都是我没听过也没见过的。 钟望还私藏了不少,一开始我还劝他,后来钟望是这样对我说的,“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就像我今天拿走书也是注定,所以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按照天道的安排罢了。” 虽然说这个道理有点流氓逻辑,但是,钟望拿走的都是“复刻版”,真正的书还都放在架子上,而且,我觉得钟望的前半句话说得很对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那个罗闻风简直太可恶了啊! 必须得从他这拿点什么,不然我就觉得好像自己丢了什么似的…… 这样一想,我心中仅有的那点小愧疚也消失了,专心地跟着钟望找书藏书。 钟望突然叹了口气,“为夫是不是要把夫人教坏了?” 我没理他,专心地翻着书,却忽然又感觉耳边落下凉凉的温度,钟望餮足地舔了舔唇,“不过没关系,夫人什么样子,为夫都喜欢。” “流氓!” 钟望并不生气,我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却没法忽视自己耳朵上热热的温度,还有不自觉上扬的嘴角。 要是日子能一直这么开心下去就好了。 差不多六点的时候,我们终于找到了最后一排。 我现在越来越确定罗闻风就是在坑我们了,因为直到找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钟望才终于眸子一亮,从灰尘落满都要结出蜘蛛网的地方,掏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书。 那本书一看就已经被翻过很多次了,边边角角破破烂烂的,但是在封面上,却用黑色中性笔写着四个大字。 巫蛊医经。 终于找到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拿着书就忙三火四地准备回去找顾小妹。 这回,总不能再刁难我们了吧? 62.就是要他死 拿了书,我们就连忙赶回了竹楼。 顾小妹正在楼下摆弄着一个瓦罐,我估计里面可能是毒虫,于是连忙站住了脚步,好在顾小妹已经看到了我们,我便将书给她递了过去。 顾小妹翻看了两眼,点了点头,“正是这本了,果然,还是二位找得快呀,这本书我找了半年了到现在还没找见呢。” “那我们现在可以见罗先生了吗?” “不急。”顾小妹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你看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急呢?师父说了,他现在暂时抽不出空来,让你们再等等,他马上就回来。” 就算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现在也有点受不了了,多大仇啊,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啊! 我忍不住冷笑,“您怕不是在故意刁难我们吧?” “白小姐这是怎么说的呢?您可是玄古道长介绍来的人,怎么也不能怠慢了你们啊。我师父是真的有正事。” 我耐着性子问道,“那到底是什么正事啊?” 顾小妹勉起端正的微笑,轻吐出三个字:“喂、蝎、子。” 你大爷的! 我差点就直接脱口而出了!合着有时间喂蝎子,没时间救人啊!这什么倒霉催的主啊! “顾小姐,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在等着罗先生救人!” 我故意加重了救人这两字,想让顾小妹意识到我没在跟她开玩笑,这事真的很急,可是她好像并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似的,反而还冷笑了一声。 “我自然知道,可是就你弟弟的命是命,别人的命都不是命了吗?”顾小妹冷哼一声,“恕我直言,白小姐,对于我们养蛊人来说,蛊虫的性命,恐怕是要比人重要多了。您若是着急,就另请高就吧。” 这顾萝殊还跟我急上了!我还没跟她急呢!从我们开始走到青峰寨这边,这一路上遇到了多少破事,还不都是他们给找的?有话就不能明说吗?非得搞这些暗地里的小动作,真是让人不齿! 我都在盘算着要不要跟顾萝殊翻脸直接再去找别人了,反正天大地大,我还就不信了,没有人能比他罗闻风强? 然而此时,顾小妹却突然又笑了一声,将手中的瓦罐递给了我,“白小姐,我刚才话说得冲,您也别急,你弟弟身上的蛊,是活蛊,蛊虫与蛊虫之间也可互相吞噬,这样便能救你弟弟。” 我现在算是看透这个顾小妹了,属于跟钟望一个类型的,她一露笑脸,准没好事。 果然我就见她将手中的瓦罐盖子掀开了一条缝,里面是正到处乱爬的蜈蚣和蝎子。 “按照我师父的吩咐,我将毒虫放在了这瓦罐里,您只要看着就好,凌晨四点,这蛊成了,您弟弟自然就有救了。” 我虽然心里看着那些东西既膈应又恶心,但是一想到四肢溃烂的弟弟,还是答应了下来。 然而顾小妹又突然朝我伸出了手,“我记得雪玉也在白小姐身上?” 虽说现在小鬼可以完全脱离雪玉而存在了,但是顾小妹突然这么一问,我也有点错愕,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雪玉?” 顾小妹却笑了一声,带着轻蔑,“麒麟的一切,我都知道。” 我皱了皱眉,顾萝殊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一抹挑衅,我却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她从来都不叫陈青,而只是叫麒麟,就好像要在我面前炫耀他们有多亲近似的。 我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了一个想法,让我自己都觉得有几分惊讶…… 这顾小妹,该不会喜欢陈青吧? 既然这样,那就能说通了啊,难怪她这么刁难我,还一副看我不顺眼的样子,这是在生气啊。 我叹了口气,心里有点怪陈青,这倒霉道士怎么不跟我说呢…… 我从怀中掏出了雪玉,最近小鬼已经不再需要在此修行了,我便递给了顾小妹。 顾小妹接过了那块玉细细地摩挲着,半晌,视线才对上我,只是眼眸中带了一丝沉重。 “白小姐,日后不要再回万顶峰了,也不要再见麒麟了。” 我手下的动作一顿,将瓦罐放在了地上,“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恐怕是不知道这块玉什么来历,才这么心安理得地把它当成小鬼的容器。所以我也不怪你愚蠢无知。但是如果你再回去找他,那就是害了他,就是要他死。” “多余的你不必再问,我也不会多说。”顾小妹低头瞥了一眼那玉,而后紧紧地攥在了手里,“我只是希望他能安稳度过这一年,仅此而已。” 说完,她丢下一句会将玉还给陈青,转身就走了。 我在原地愣了半晌,都没反应过劲来。 瓦罐里叮叮当当,不停地震动着,想也知道,肯定是那几只毒虫在互相厮杀,留下来的那个,才是最后顾小妹要的蛊。 我坐在石头上随手拿着树枝在地上乱涂乱画,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你若累了,便睡会儿去吧。” 身上微微一重,又是钟望的那件外袍披在了我的身上,钟望坐在我的身边,将我揽在了他的怀中,声音轻柔,“我守着这里。” 我摇了摇头,从他的怀中挣开,“不了,还是我自己在这儿守着吧,这样我安心。” 我扯下了身上的外袍,想还给钟望,无意间却扫到了上面的金色铭文。 我这才恍然想起,这件外袍上就是那时钟望为了让我信任他写下的契约,他竟然还一直穿在身上。 “一年之后,你顺利生产,我保你性命无忧,日后任你你远走高飞,我们一拍两散。” 熟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我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漏了一个洞,无论我怎样去补,都觉得有风从中漏出,空落落的疼。 那时我只顾着想要逃离钟望的身边,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会不会反悔这件事。 听说有一种病叫斯德哥尔摩症,就是指被害者会对犯罪者产生依赖的情感,那我这样算不算? 人鬼契约不能违反,不然二人都会遭到反噬,更何况,一人一鬼,连鬼胎都属于有违天道,又如何相爱呢? 还有,钟望叫过的那个名字,那个锦瑶…… 我暗自握紧了拳,却仍旧觉得无力。 为什么,明明是那么简单的问题,现在掺杂了爱与道,就变得这样复杂了呢? 钟望没有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我也没有多言,兀自保持沉默。 寂静的夜晚就这样将我们两个都包围着,明明相隔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心思却仿佛差了一光年。 我们两个并肩坐到了天亮,那个瓦罐终于没了动静,静悄悄的。 身后传来了打哈欠的声音,顾小妹伸着懒腰走出竹楼,揉着惺忪的睡眼,我沉默着将视线投在她的身上,她却好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一脸惊喜地朝着瓦罐奔过来,嘴里还念叨着成了成了。 一宿没睡,再加上心里又压着那么多事,我只觉得那股烦躁的感觉又起来了。 “不错不错,这青罗蛊总算是成了。”顾小妹笑呵呵地看向我们,“二位先休息一下吧,我先去联系我师父,让他腾出时间来,今天下午就进山去找他。” 折腾了一天一宿,终于能得到时间休息一会儿了,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就往竹楼里走。 躺上了床,也顾不得钟望要说什么,直接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过去,便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只觉得再起来的时候,只想将大脑放空。 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累过。 然而空气中,却突然弥漫开一股诱人的香味。 我仔细吸了吸鼻子,像是米粥的味道。 果然,下一秒就看见钟望端着一碗粥进来,放到了床边。 这个味道同之前钟望做的一模一样,软糯香甜,这几天吃这地方的食物,我都要哭了,难得觉得食指大动,胃口大开,便多吃了点,感觉自己的胃被填饱了,那股烦躁的感觉也下去了不少。 钟望正要喂我最后一口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却瞬间晃过了一个想法。 我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我没吃饱的时候,就会觉得烦躁,这应该不是我的感觉,而是鬼胎的情绪吧? 所以,我之前吃那些东西就吐,是因为鬼胎不喜欢。 那我现在能吃下东西,是因为鬼胎爱吃…… 鬼胎喜欢吃什么? 那天在白溪村的后山顶上,双元鬼化为一团黑雾,被我吸入了身体,但当时操控身体的人不是我,是肚子里的鬼胎…… 所以…… 我愣了愣,抬头对上钟望的眸子,他还保持着举着勺子的动作,“饱了?” 我抓住了他的手腕,心跳紧张,“你这粥……是普通的粥吗?” 钟望眨了眨眼睛,沉默半晌,才将手中的勺子,放回了碗中,将碗放到了床头柜上,叹了口气。 “我早就告诉过你答案的。” “早就告诉……” 我突然噤声,瞬间回想起在平洲镇的旅店,钟望戏谑的那一句“这里面是我的血,你信么?” 难怪鬼胎喜欢…… 是钟望的血啊…… 可是…… 我突然又觉得慌张起来,我根本没有尝到血的味道啊! 难道我的味觉失常了? 还是…… 我被鬼,同化了? 63.吃醋 “鬼胎要一年才能成型,但是期间就会有自己的意识,所以你才总是感觉到饿。” 我觉得心中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可还是故作镇定地问道,“鬼胎……要吃什么?” 钟望似乎犹豫了一下,从我的手中收走了空碗,“一开始就是血,等到日渐成熟,就会有自己的意识,鬼胎是属于违逆天道的存在,也是弱肉强食的代表,通过吞噬其他的魂魄,才能活下去的。” 所以那个时候,双元鬼残存的魂魄就是被鬼胎吞噬掉了,寻常食物鬼胎根本看不上眼,吃不饱又会变得暴躁,钟望才会拿自己的血来喂,而这一切的表现就全都体现在了我的身上。 可那是不是也足够说明,母体会渐渐被鬼胎同化? 我沉了一口气,仰头看向钟望,“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现在晚么?”钟望轻笑一声,坐在我的身旁,伸手抚上我的肚子。 若是十八岁之前有人跟我说,有一天我会怀上鬼的孩子,我想我会直接抽他一巴掌,可是现在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一个未知的小生命,就孕育在我的肚子里,而且,作为一个大补丸的存在,也许有一天,他的出现,就会害了我们所有人。 我的手也不自觉地抚上肚子,转头看向钟望,犹豫地皱着眉头,“你有没有想过……” “没有。” 钟望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直接打断了我的话,眸子一沉,“你最好也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这个鬼胎,必须万无一失!” 钟望的眼睛隐隐有些发红,目光凶狠而狰狞,我盯着他,不禁一时也愣了。 最近钟望总是那样温柔有趣,我甚至都快要忘了,他本身就是从百鬼之中脱身而出的鬼王。 他从来都没有必要来讨好我,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 我垂下眸子,推开钟望,“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巴不得早点生了这个孩子,跟你一拍两散呢。” 明明就是很自然很正常的话,我却觉得心口窝的难受,就好像我们之间本来已经渐渐走近,却突然间又划开了一道银河的距离。 难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仅仅是以此为联系么? 脸颊突然一痛,我顺着这力度转过头,正对上钟望的双眸。 那眸深似海,又带上了几分威胁,“你刚才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一股气直接涌了上来,掰开了钟望的手,委屈地吼道,“早点生了孩子,跟你一拍两散!” 钟望表情阴沉,手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我却觉得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然而此时,门口却响起了救命一般的敲门声。 “吵什么呢?离老远就听见你们两个人的声音了。” 顾小妹晃悠着走了进来,“我已经安排好了,跟我走吧。” 我没再敢看钟望的眼睛,匆忙地应了一声,就跟在了顾小妹的身后。 我一路低着头跟在顾小妹的身后,钟望则在我的前面,跟在顾小妹的身边。 顾小妹带着我们穿过一片林子,而他们两人一路上都在聊天。 我觉得顾小妹应该是知道钟望的身份,毕竟玄古道长怎么也应该和她说明,但是现在看来,顾小妹好像并不知道,而且还和钟望相谈甚欢。 钟望也不知道怎么了,平常不怎么笑的,此时却一直都浅笑着,顾小妹也一直一脸崇拜地望着他,我随手揪着路边的野草攥在手心撕成一段一段的,也觉得心情糟糕透了。 顾小妹不是喜欢陈青吗?为什么还要接近钟望? 还有钟望为什么会对顾小妹这么随和? 明明那样温柔的笑容…… 就应该是给我一个人的啊…… 手心的草都要攥出汁了,才被我扔掉,一转头,却发现前面两个人正盯着我看,顿时停下了脚步。 “怎……怎么了吗?” “没,就是突然想起来。”顾小妹突然笑了笑,可是眼神却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不知道白小姐和钟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我一下子愣了,没想到顾小妹会这样问,钟望也转过头,饶有趣味地盯着我,似乎也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们……” 夫妻这两个字在我的喉咙口蹦出,却又被牙关拦住,在口腔中转了一圈,又被咽下。 我有点犹豫,我能算是他的妻子么? 他又不喜欢我,他为的,不就是我肚子里的鬼胎么?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盯着钟望,他的表情却在我的沉默中,一点一点阴沉下来,那双深邃的眸状若无意地打在我的身上,却仿若审视,让我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普通朋友罢了。” 钟望突然开口,目光平淡地从我身上扫过,而后就先行转头离开。 我却呆立在原地,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突然席卷全身,那四个字就一直在我耳边回响。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 之前还夫人为夫的叫着,如今,他却轻描淡写地说,普通朋友? 放屁!普通朋友能给你生孩子?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想要上前同钟望理论,却忽然听见耳边幽幽地传来一句话。 “既然喜欢,为什么要犹豫?” 顾小妹还没走,此时就站在我的面前,抱着双臂,看戏似的,“麒麟为了你都不要命了,我真是想不通,你有哪里好?现在我想明白了,大概聪明的男人,都喜欢愚蠢的女人吧,像你这样的,自私又懦弱,真是满足了他的保护欲呢。” “你说什么啊?什么不要命了啊?” 顾小妹一副不屑的样子,冷笑一声,转头就又跟了上去。 这一次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钟望阴沉着脸,似乎被触怒了似的。 我跟在这两个人身后,踢开脚下的石子,只觉得心里更郁闷了。 很快,林子就走到了一片开阔处,还有一栋小木屋。 顾小妹说到了地方,然后就带我们朝着那个木屋走了过去,林子里本来光线就比较暗,这小木屋里却更暗,还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腥气。 “师父,我把人带来了。” 一声中气十足的应答从小木屋传来,紧接着出现在我眼前的便是一个穿着老头衫趿拉着拖鞋的中年男人。 这人看来大概有四十多岁了,手上脸上纵深沟壑,眼窝深陷,可是一双眼睛却神采奕奕。 顾小妹笑眯眯地往前一站,男人打量了她一眼,接过她递来的瓦罐,“你先出去吧。” 顾小妹应了一声,转头出去,房间里就剩下了我们仨。 这房间怪异的很,我好像总能听见“沙沙”的声响,周围明明很暗,可是我却一直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似的…… “玄古叫你们来的?” 罗闻风掂了掂手里的瓦罐,又掀开盖子朝里面看了看,“来求解蛊的办法的?” 我连忙将弟弟的事情跟罗闻风说了一番,包括双元鬼的事也挑简要的说了,罗闻风点着头,将瓦罐放到了一边,又回到了桌子上,找出了另一个瓦罐,掀开盖子,将两个罐子的口对在了一起。 我隐约听见“啪”地一声,然后罗闻风便将那个罐子放到了一边盖好了口。 “你弟弟身上的蛊是活蛊,凶狠嗜血,解蛊的办法就是在七天之内培育出青头蛊王,将你弟弟身上的蛊吞噬。我现在已经将青罗蛊和金头蛊放在了一起,七天之内就能成蛊,不过……” 罗闻风说到这里突然一顿,微微一笑,“还差一味药。” 我连忙开口问,“什么药?” “青罗蛊凶狠残暴,金头蛊又毒性非凡,两蛊相加只会更难控制,所以,便需要在这密林深处所生长的一味药,桂尖草,制成粉末研磨煮水喝下,才能控制这青头蛊王。” 说完,罗闻风便轻轻一笑,“我要留在这里看着这两只蛊虫,这找药草的事情,就交给两位了吧。” 我忍不住有点嘴角抽搐,“可是我们不认识路。”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们地图嘛,而且……”罗闻风状若大气地伸手一挥,向身后叫了一声,而后便看见顾小妹朝我们走了过来,罗闻风伸手拍了拍她孱弱的小肩膀,“可以让萝殊陪你们一起去。” 我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皱眉。 我不是针对顾小妹,我只是单纯不喜欢她,尤其是她明明对陈青有好感,却还黏着钟望,这让我觉得特别别扭。 虽然弟弟的事情比较重要,但是有地图,有钟望的话,我们总不会丢的吧? 这样一想,我便打算回绝罗闻风,然而我却感觉手腕突然被人拉住,微一怔愣,就听见钟望平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就让她跟我们去吧。”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钟望,却只见他冲着顾小妹望去,而顾小妹也好像和他说定了什么暗号似的,挤了挤眼睛,两个人相视一笑。 我瞬间低下头。 以前只觉得钟望笑起来时特别好看,可是现在我却觉得那笑容,真是无比刺眼。 让人讨厌。 64.此生,你别想逃离本王身边 最后还是敲定了让顾小妹跟我们一起过去,明天早上就出发。 我窝在竹楼里收拾东西,罗闻风特别交代,七天之内蛊虫必成,我们不能耽搁,第八天要是赶不回来,这蛊就没有办法认主,我弟弟的命就保不住了。 钟望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我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继续低头收拾东西。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突然间就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了他。 一不高兴就这样冷淡地对我,那他跟顾小妹眉来眼去的,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嘛! 真不公平。 我小声地嘟囔着,可是却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现在这经历的都是些什么破事? 手里这破绳子还解不开了,气得我直接将它甩到了一边,绳结打到地上“咚”地一声响,钟望忽然睁开了眼睛,朝我看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大的气,就觉得心里燥得慌,既觉得不甘,又觉得无力。 “小猫生气了?” 耳边忽然传来不带感情的声音,下一秒便觉得下巴一凉,钟望食指轻勾,挑起我的下巴,那双本不带一丝情绪的眼睛,此时却带上了几分戏谑。 我别过头,“你想多了。绳子解不开而已。” 钟望轻笑,伸出手,那绳子便自己到了他的手中,只见他十指翻飞,很快,绳子便成了规规矩矩的两根。 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窗户开着,送来清凉,满地月光,钟望的眼眸灿若星河,我却半分兴趣都没有,只觉得心上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们早点休息吧。” 我勉强地笑笑,推开钟望的胸膛,起身打算走向床那头,却忽然又被抓住了手腕。 我现在脑子特别乱,总觉得明明很多事情应该是完美的结局,可是不知道错碰了哪一道机关,事情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无法收拾。 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要怎么去和鬼相处,怎么去和鬼结婚生子,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对钟望是个什么感情,到底是喜欢,是依赖,还是习惯或者信任? 钟望对我又如何呢?喜欢?他会喜欢我吗? 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全身,让我挣开了钟望的手,“你不累吗?” 钟望嗤笑一声,“那你呢?刚才那女人问你,你打算说什么?” 我皱了皱眉,才想明白钟望说的是刚才顾小妹问我和钟望关系的时候。 我顿时有几分语塞,这要我怎么解释? 难道要我说,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我肚子里的鬼胎,我凭什么要承认你是我的丈夫么? 恐怕我说完,钟望就得暴走,哪怕他就是这么想的,他也不会允许他操控的人有自己的思想。 我干脆笑着反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钟望眼中的波光一滞,蒙上了一层疑惑。 我坦然地面对他的双眼,甚至带了一丝自暴自弃。 我不明白这个鬼到底在搞什么,明明他的意思就是为了鬼胎才跟我在一起的,现在却又因为我不敢承认我们的关系跟我生气。 凭什么? “我还要收拾东西。明天早上要出发的,我不想到时候现找东西,麻烦。” 我不想再管他,自顾自地蹲下身收拾着东西,把包好好地系上,放到了一边。 钟望仍站在我的面前,像一尊雕像,我想让他让开,他也纹丝不动,我想绕开他,他就又挡在我的面前,只阴沉着脸又不说话,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一样,我本来就烦躁,此时更是不耐烦,就想直接将他推开。 然而我的手刚一搭上他的肩膀,就感觉被死死按住,腰后被扣住,下一秒就被钟望按进了怀里。 钟望的眸子深沉如海,却仿佛在压抑着一场风暴。 这个男鬼,从一开始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就把我本该正常而规律的生活全部搅乱了,我好好的黄花大闺女,现在不仅跟鬼有了夫妻之实,还怀了鬼胎,这话说出去别人都得觉得我神经不正常。 可是,每一次危险,他都会及时出现,每一次我绝望的时候,他总能及时地给我坚持下来的力量。 同时,每一次我觉得他可能对我稍微也有那么一点喜欢的时候,他又总是让我的信心动摇。 我不想承认,我喜欢上了钟望,这个一直宠我护我也欺我骗我的鬼王,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你固然难过,可是我的心也在疼啊。 “钟望,我仔细地想过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希望把话跟钟望说明白,“既然你都说了,你就是想要鬼胎,那我们就不要再打哑谜了。一年之后,一拍两散,你放过我,好吗?” 我能感受到钟望的瞳孔明显一缩,身后的那只手也再度传来了有力的力量,死死地将我扣入怀中。 钟望的胸膛精壮而结实,却是冰冰凉凉的,这种温度一直不停地提醒着我渐渐发晕的脑袋,我眼前的这个,跟我,无论从类别到物种,都不会是同一类人。 他吸血食肉,可我吃五谷杂粮。 可钟望的眼神却像要吃了我一样,死死地盯着我,我甚至都能听到他因为愤怒而喘息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 我只觉得有几分无奈。 我一点都不想等这一年之后,我越陷越深越来越离不开钟望的时候,他就突然带着鬼胎离我而去。 那还不如从现在就说明意图,而后铭记在心,永远,永远,不要动情。 “你是这样想的?” 钟望的手扣得我腰都疼了,可我还是坚定地点头,“是。” 钟望突然冷笑一声,仿佛在嘲笑着我做着什么遥不可及的梦境一样,而后我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清喝:“做梦!” “唔……” 钟望突然霸道的吻,弄得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只能感觉灵巧的舌在口中左右挑/逗,我任着他在口中争城掠地,愣愣地也不知道反抗,甚至也已经忘了反抗。 钟望的眼中像是隐忍着什么,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我只能在他浅棕色的眸子中看出无穷无尽的痛苦,就好像那里面便是浑然天成的地狱。 如果不是知道他不会伤害我,我甚至怀疑他就是想要跟我同归于尽。 他在疼,疼到失去理智。 所以,他想让我和他一起疼。 可让他疼的那个人是谁? 能够让钟望动心的人,一定不是我吧?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就是那天钟望错喊出的锦瑶…… 我一直都对这个名字很好奇,可是每次我向钟望提问的时候,他都会一本正经地回绝我,让我不要乱问。 那种表情,就像是有人在觊觎他的珍宝,而他则对那人的自不量力,充满鄙夷。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不仅命运已经被人掌握在了手中,现在竟然还要被当成别人的替身,供眼前这个鬼玩弄。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被他当成替身? 鬼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我狠狠地咬上钟望的唇,钟望明显有几分错愕,没想到我会这样,可是闷哼一声,却也没有推开我,那只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血腥的味道在口中散开,肚子里的小家伙如同闻到了美味的东西一样肆虐了起来,我连忙从钟望的身上分开,生怕那小家伙伤到了钟望。 可是钟望不松手,我也挣脱不开他的怀抱,不禁有几分恼怒,“放开我!” “你还想着要一拍两散么?” 看着钟望平静的眸子,我就有一种感觉,想让他愤怒,露出真正的情绪来。 所以我故意冷笑,“是啊,谁会想要当别人的替身呢?我不是什么锦瑶,我就是白汌,我愿意生这个鬼胎也不是因为你,而是我觉得它可怜,你……唔……” 我还没说完,钟望便直接又倾身吻下来,这一次比之前还要凶猛,像是一条蛇,在我的身体里游走,到处留下独占的气味。 等我被吻得七荤八素了,他便会离开,再问之前的那个问题,只要我回答一句是,他就故计重施,我被他吻得大脑缺氧,腿都软了,只能喘着粗气瞪着他,却还来不及说话。 可他好像才满意似的,揽着我的脖子,深埋进我的颈窝。 我的身上萦绕着钟望的气息,生冷,干净,没有人气。 想想也许未来我会变得跟鬼一样,我就觉得可怕,可是事情已经发展至此,强行取出鬼胎也会让我的身体大受伤害,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一年后,鬼胎自然落成,我们一拍两散。 可这明明说好的事情,钟望却好像后悔了。 我盯着钟望的眼睛,伸手掀开他的外袍一角,“我们签了契约的,你现在要反悔,你会被反噬的,钟望,你疯了么?为了我,被反噬,值得么?” 钟望沉默着盯着我,那双眸子平静、淡漠,却如同火山喷发前的沉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般,更让人心神不宁。 “值得。” 我愣住了,钟望却突然勾起唇角,俯身在我颈边,双唇倾吐。 “总之,此生,你别想逃离本王身边……” 65.我们本就是普通朋友 我抬头盯着钟望,心里却不知应该作何感想。 若眼前这位是人,我恐怕会很感动,可他不是啊…… 我们如何能逃过天道呢? 我记得陈青跟我说过,鬼胎出世,必有大祸,天地风云变幻。 钟望再厉害也不过是个鬼,万一被殃及,我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现在就跟他说清楚,一年之后我们一拍两散,于他于我而言,或许都是最好的结局。 我沉了口气,伸手推开了钟望。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钟望的眸子越加深沉,那场风暴终于爆发,在他的眼中席卷波澜。 可是我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敢深深地低下头去。 他的手按在我的肩上,紧到发疼,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一样。 我只能忍着,我知道钟望生气,估计他很少会被人违逆吧。 可这次不同。 太危险了。 “早点睡吧。” 丢下一句话,我便自暴自弃地向后一退,翻身上/床。 我始终都没有感觉到那股冰凉的气息在身旁出现,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才发现钟望已经不见了。 我忍不住将自己埋在被中,心中苦笑。 我应该感谢钟望么? 若是他此时不走,恐怕下一秒就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心里装了太多事,本以为会一夜未眠,结果意外地睡的还挺沉,一个梦都没做。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出发进山,我蹲在地上最后检查了一遍行李,钟望不知什么时候又突然出现,从我的身边经过,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 “如你所愿。” 我愣了愣,手中的动作一顿,拉锁夹了手,尖锐的疼,连着心里,痛成一片。 钟望渐渐远去,在我的视野中留下了一个背影,我背上手中的包,也跟着走出了门去。 罗闻风早就等在了门口,送我们离开,语重心长地说让我们保重。 只是看着那老狐狸笑得一脸狡黠,我总觉得好像被他给套路了…… 都说秋风送爽,可是我们这一路,一点凉快的感觉都没有,只感受到了秋老虎的威力。 “喝水么?” 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我便自然地伸手去接,可是手停在空中半天,却什么都没碰到。 我心下疑惑,一转头,正看见钟望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了身旁的顾小妹。 顾小妹接过来便灌了一口,还冲钟望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你不喝吗?” 钟望但笑不语。 我的手僵硬在半空之中,缓缓握紧。 钟望是鬼,自然不需要喝水,可是他们之间如此有默契的动作,却让我觉得心中隐隐作痛。 “白小姐要喝点吗?这路还长着呢。” 顾小妹笑眯眯的,朝我递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钟望,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看我,眼神都落在那个顾小妹身上。 我只觉得心像泡在了水里涨得难受,呵呵笑了两声,“不用。谢谢。” 说完,我便翻过身后的包,掏出水来喝。 顾小妹耸了耸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两个人又并肩继续朝前走,好像根本没有我这号人一样。 我按耐住心中的不悦,继续跟上两个人的脚步。 老狐狸给的地图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走了半天,我满额头都是汗,可这林子还一望无际似的。 “我们还要多久能到啊?” 顾小妹低头看了一眼地图,“现在刚下到山里,还要再一个多小时吧,白小姐坚持不住了吗?” 钟望这时候倒是转过了头,静静地盯着我。 我注意到他的视线,也只能梗着脖子低声道,“自然没有。” “白汌这样身强体壮,自然不会累。”钟望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伸手捏捏我的小肚子,“减减肥吧,不然当心以后孤独终老啊。” 我忍不住冷笑,“不是还有你缠着呢么?” “白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顾小妹突然插进话来,故作惊讶的样子,“你们……不是普通朋友吗?” “是啊。” 未等我回答,钟望就松开手,对上顾小妹的眼睛,“所以白汌才寄希望于我身上,盼我为她找个好夫婿呢。” “这样啊……”顾小妹拖长了音调,又啧啧了两声,眼中盛满崇拜,“钟先生这样优秀,认识的人估计也很不错吧?” 钟望没说话,顾小妹却又叹了口气,“可是我听说钟先生已经有妻子了,真是可惜啊。” 虽然顾小妹没再继续说下去,可我还是一下子防备起来。 这女人,该不会真的看上钟望了吧? 钟望没有回答,只是含糊不清地微笑回应,“顾小姐会找到更好的。” 顾小妹状若可惜地笑了笑。 我站在一旁看着那两人眉来眼去,感觉心中那股无名火烧得越来越旺了。 我直接从那两个人之中的缝隙穿过去,顺手拿过顾小妹手中的地图。 跟这两个人扯皮也不过是瞎耽误工夫,有这时间,多少个桂尖草我都找到了。 我兀自往前闯,照着地图上的箭头瞎闯,没走两步就觉得颈后冰凉。 意识到什么情况的我,瞬间炸毛。 “你放开我!” 混蛋!怎么每次都拿我当小猫一样!还掐我脖子后面! “这林子这么大,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也不用你管!” 我张牙舞爪地挣脱了钟望的束缚,急匆匆地就要往前闯,就觉得眼前一道黑影拦住了我。 钟望比我高,我总是要仰视他,从气势上就弱了下去,我干脆别过了头,不去看他。 “现在就想一拍两散?” 听着钟望这话,我瞬间抬起头朝他瞪了过去。 明明这一路上都是他在和顾小妹打情骂俏,现在反而还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了? 我想一拍两散? 我要是想的话,现在就不会在这个破地方了! 好像有一万个骂人的词在我的心中叫嚣着往外蹦,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重新开口。 “钟先生,我们不就是普通朋友么?谈什么一拍两散?” 钟望眉毛微皱,眼神深邃了几分,“你说什么?” “钟先生耳朵有问题么?”我下意识地抚了抚胸口,压抑住那颗快要蹦出来的心脏,“我说,我们本来就是普通朋友,根本谈不上一拍两散!” 心里像是裂了一道口子,却慢慢地渐渐裂成了非洲大峡谷。 果然无论是人还是鬼,只要是雄性个体,就不值得相信。 是我太傻,段位太低,轻轻松松地就被他骗了。 “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顾小妹朝我们走过来,我不喜欢她,自然也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情况有点不对,我在这边发现了脚印。” 我竖起耳朵,顾小妹的表情一下子变的认真而且凝重。 “青峰寨的人平时也会在这山里采药,但是所有人进出都要经过师父的同意,这脚印肯定不是寨子里的人,但是他的方向看起来却是和我们同一个目的地的,也是要去找桂尖草。” “桂尖草虽不稀有,但只在这座山上才有,而且非常难找,最重要的是,之所以要用桂尖草来控制蛊王,就是因为你弟弟身上的蛊毒就有这种东西的成分。” “活蛊需要定期有人栽培,你之前说你弟弟身上的蛊毒已经不再发作了,必然是活蛊已经到了休眠期,现在需要桂尖草重新唤醒……” 顾小妹顿了顿,眼神转向我。 “也就是说,这个人如果真的奔着桂尖草去的话,那他,就是害了你弟弟的幕后黑手。” 听着顾小妹的话,我顿时觉得心头一沉。 这世界真是小,冤家路窄啊。 “但是能制出那种蛊的人,绝对是高手,能与我师父匹敌的人,现在怎么办?” 顾小妹是在征求钟望的意见,没问我,但我还是兀自开口道,“我不怕。” 顾小妹这才点点头,领头走在前,但还是嘱咐我一定要小心,路边的东西千万别碰,如果觉得空气中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就摒住呼吸。 弄得我现在还惴惴不安,心里像有只兔子咚咚咚地跳似的。 不过我对顾小妹的印象稍有改观。 最起码她这时候看起来要比我身旁这位靠谱多了。 一路上钟望连句话都没说过,就一直阴沉着脸,像谁欠他钱了一样。 很快,前面的脚印就没有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更加茂密的丛林。 顾小妹低头看了看地图,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 “按照师父画的图,桂尖草就在这片林子中了,这里平时从来都不会有人来的。” “看来……”顾小妹叹了口气,“这人真的就是那个幕后黑手了……” 仇人已经就在眼前了,我自然是不可能走的,顾小妹似乎也看出来了我的意思,直接递给了我一颗棕色的药丸,让我含在口中,防止被暗中下蛊。 我也有些紧张了,紧皱着眉,跟着顾小妹的脚步。 可还是差点被脚下的树枝绊倒,身体前倾,却忽然觉得从身旁伸过一只手来,扶住了我。 我愣愣地回头望向钟望,他却又淡漠地收回了手。 66.正面交锋! “前面有人。” 顾小妹突然出声,我和钟望都转过了头,看向前方。 本是茂密的丛林,此刻却能明显看见面前有一小片开阔。 那开阔的中央是燃尽的木炭灰,旁边还有水瓶和骨头,看起来有人刚才在这里待过。 而在这堆东西旁边,就是一顶墨绿色的帐篷,在这山林中,真是足够隐蔽了。 “桂尖草常长在河边,估计他是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往河边去了,东西在这里,应该还会回来。” 顾小妹皱了皱眉,伸手探了一把已燃尽的炭火,“还是温的,这人估计刚走不久,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还是等他回来?” 本来若是对方是鬼,我们有钟望在,也就不用担心了。 只可惜对方是养蛊人,钟望虽然对蛊免疫,但是我们却不能,而且若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也帮不了我们。 这样一想,我便拍板决定,我们还是先在这里守株待兔,这样比较安全。 钟望也没有说什么,顾小妹也表示了同意。 于是我们三人便原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休息,顺便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顾小妹懊恼地伸手朝自己的手臂上一拍,“真是烦啊,这林子里好多虫子,疼死了。”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好像……没感觉到有什么虫子啊? 我转头看向钟望,他仍是那副样子,平淡的目视前方,只是不知何时,坐到了我的身边。 对了,他既然能够免疫蛊虫,那应该平常的虫子,也会被他免疫吧? 真是让人羡慕的天赋技能。 他坐在我身边,是怕我也被咬到吗? 我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暖暖的,便低下了头。 这林子里偶尔有风,吹散人心头的燥热,满身满心清凉。 仿佛闻到了湿润的泥土气味,估计再走不远就是河边了,那个人,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正好到时候,我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再抢了桂尖草,也免得我们再去找。 我拿着手中的小木棍戳着手下的土,暗自下定了决定,就这样办。 远处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连忙矮下身子,生怕被人发现。 不多会儿,便看见远处的丛林里走过来一个男人,那人生的高大,赤/裸着上身,背着一个旅行包,一手拿着手杖似的东西,手腕还缠着一串念珠,另一手则拎着一条死鱼还有一个小的塑料袋。 那塑料袋里,是一簇尖尖叶子的草,正是我们要找的桂尖草。 我们三人对了个眼神,而后便继续盯着那个男人。 男人坐在那堆灰前,不知触了个什么机关,那堆火很快就又烧了起来,我这才注意到,似乎他对火的运用很是熟悉,就好像变戏法的一样神奇。 他把那鱼穿在了自己的手杖上,放在火上烤着,另一手则紧紧捏着桂尖草。 他也没有烤多长时间,我感觉那鱼根本就没熟,他就从手杖上拿了下来,一口咬了上去。 果然,那鱼上还带着血丝,他却好像没看见似的,吃的欢畅,甚至还打了个饱嗝,鱼没吃完就扔到了地上。 可我看的他吃的满脸是血,却心中直犯膈应,我回头再看顾小妹,她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 顾小妹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是他们苗疆的话,我没听懂,然而等我再抬头的时候,却感觉一阵凌厉的掌风袭来,面前的灌木草丛突然矮了一半…… 下一秒,就感觉身子一轻,钟望揽着我向后一退,脚一点地,便上了树梢,顾小妹也向后一滚,退到了一边,半蹲下身,手中亮出了一把弯刀。 “对面的朋友,我似乎没有招惹你们吧?” 那人出声,声音低沉喑哑,却带着说不出的阴气沉沉。 可他的手却握紧了那个塑料袋。 他肯定知道我们为何而来,不过就是在拖延时间! 我腰上的力度骤然一松,只听见一声“照顾好自己”,下一秒便看见钟望如同闪电一般,出现在了那男人的身旁! 他肯定也是想到了一层,才会瞬间出手。 不过那男人却好像早有准备似的,根本就没有着急,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抹轻笑。 我下意识地感觉不好,可是还没有等我那句话喊出口,便看见空中突然跃起一个白毛球,紧接着钟望就后退了好几步,才站定在原地。 我连忙抱紧树干,隐藏好自己,定睛朝那边看去。 那白毛球好像是一只通体发白的猴子,此刻正站在那男人的肩头呲牙咧嘴的,一双通红的眼睛,透露着凶光。 钟望的手臂外袍竟然被划破了三道,此刻正向外流着黑血。 平常他的伤口应该很快就会愈合的,可是这一次,伤口不仅没有愈合,还仿佛正在渐渐溃烂…… 我这才注意到,那猴子的一双爪子是有黑红黑红的颜色…… 仿佛,是血。 这个人绝对跟弟弟身上的蛊有关系,他明显知道钟望的身份,甚至提前在猴子的爪子上涂了黑狗血。 这就糟了。 任凭钟望再厉害,对于天生的属性克制也会呈现弱势。 此时我却突然听到从树下传来了一声轻呼。 “张仁冲!” 我低头看向顾小妹,她低着头好像已经陷入了慌乱,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语,“糟了,怎么是他……” 我想从树上跳下去,但是又太高,只能尝试着跨坐在树杈上,同下面的顾小妹问,“他是谁?” 顾小妹抬头看了我一眼,有几分犹豫。 沉默了半晌,才同我说,原来之前这人就去找过她师父要桂尖草,只是他师父没给,而顾小妹当时没有看到他,只记得他身边这只白色的猴子。 最糟糕的是,这人不仅是个养蛊人,还是个降头师,弟弟的蛊若是他下的,恐怕就还有猫腻。 要是药降蛊降倒还好说,要是灵降,那就糟糕了…… “不过这人一直是属于被通缉的人物,为什么这一次,他会卷入其中?” 顾小妹的话音刚落,我就听见那边一阵风声响起,那猴子竟然又擎着一双爪子朝着钟望抓了过来! 这一次钟望堪堪躲过,顾小妹也再顾不上跟我说话,直接冲上前去,弯刀直冲张仁冲的颈肉。 张仁冲却只微微移动脚步,便躲了过去,顾小妹却收不住脚步,正冲了上去,张仁冲一脚直踹她的小腹,顾小妹闷哼一声,便被踹飞出五米多远。 那猴子仗着自己身轻灵便,又是在山林之中,朝着钟望左一爪子右一爪子,钟望速度也快,但是也只能躲过,无法还手,一旦碰上,灵体就会被烧灼。 我急得团团转,想帮忙却又不知该怎么办,害怕会帮了倒忙。 顾小妹起身之后,便又朝着张仁冲攻击过去,张仁冲躲得轻松,甚至还趁着顾小妹倾身过去的时候,揩了把油,气得顾小妹又是一脚踹过去,结果却被张仁冲稳稳地握住了脚腕。 眼看着那人轻薄的面色,顾小妹气的脸都涨红了,单脚跳起,另一只脚踢在他的手上,借力向后一翻,又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而那张仁冲还是那副样子,不气不恼的,伸手解下了手腕上绕着的佛珠,执在了手中。 另一手,则对着顾小妹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就又打了起来。 可是拖的时间越长,越落入了颓势。 我在一旁看得着急,又不敢出声,这里面最弱的就是我,要是我出声被那个张仁冲发现了,那就是在添乱。 可我不能这样干坐着啊! 对了! 我突然想起,在我的口袋中,还剩下最后一张定身符。 不知道这东西,对人管不管用? 我一狠心一咬牙,直接咬破了舌尖,吐了口血上去。 虽然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我记得这几次,都是用我的血加上符,才让符咒的力量大大提升的。 那只猴子又抓破了钟望的手臂,不过钟望却好像已经掌握了制服它的方法,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不知道从哪卷来了一片巨大的叶子,兜头便将那只猴子给套了进去! 白猴子吱哇乱叫,爪子乱挠,可是我却看见那叶子周边隐隐有法咒加持,才如同笼子一般坚韧! 顾小妹还在同张仁冲缠斗,钟望是鬼王,对付鬼的时候优势尽显,一对上人,灵体的弱势就全部暴露出来了,还好这是钟望,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不行了…… 我一直紧盯着局势,看到这两人明显将张仁冲要制住,我手中便夹紧了那张符,念了咒语,高声清喝:“破!” 符纸倏地一下燃起,速度非常之快,紧接着我就看见张仁冲的动作明显一愣,也就是这个空档,顾小妹一脚便朝着张仁冲踹了过去,将他向后踹了个趔趄! 我心中暗道一声好,可是紧接着,我就看见那张仁冲又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好像一下子浮现出了法咒一样的东西,暗黑色的光华流转着,紧接着,便席卷他的全身…… 然后,那双带着戏谑的双眸,便对上了我的眼睛! 67.他受伤了…… 树林中忽然刮起了风,张仁冲身形一闪,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那五指朝着我勾了过来! 我吓得惊叫一声,险些跌下树去,却忽然又看见张仁冲表情痛苦,身子一歪,落下了树去。 顾小妹出现在我的眼前,抱住了我的腰,带我向下一跳,便纵身跃下了树。 那只白毛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叶子中钻了出来,呲牙咧嘴地咬上了钟望的胳膊,钟望使劲一甩,白毛猴子便被甩到了一边,可是很快就又朝着钟望扑了过去! 张仁冲很快也站了起来,身上突然长出了根根长毛,好像返祖了一样,脸上那层我本以为是黑色纹身的符文,此刻光芒大盛,不一会儿,他就全身都长满了黑毛! “糟了,竟然是尸降!” 顾小妹惊呼一声,扯着我向后退,张仁冲微微活动了一下脖子,骨头都在咯咯响…… 我回身从背包里抽出桃木剑,握在手中,心一横,按着剑刃顺下去,剑刃上便留下了血迹。 张仁冲的脸上已经覆盖满了黑色的长毛,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目,只能感觉他的身形稍微一滞,下一秒就朝我们飞扑过来! 我忙横剑去挡,却感觉自己好像被重型卡车撞了一样,一下子就飞了出去。 剑刃在张仁冲的手心上留下了一道很浅淡的血迹,张仁冲似乎是愣了一下,趁着这功夫,钟望忽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伸手将我抱起,回头冲着顾小妹吩咐,“走!” 山林中风声四起,钟望横抱着我脚尖点地掠过草尖,渐渐和身后追上的两只白毛猴子拉开了距离。 钟望的手臂上还留着一个牙印,泛着黑色的雾气,那几处道子此时都血淋淋的,我小心翼翼地想要摸上去,就被钟望瞪了一眼。 “你这么快就想死么?” 我讪讪地又缩回了手,垂着眸子,仔细抓着钟望的衣领。 我不害怕我自己会受伤,因为我知道,钟望会保护我。 可是,我却害怕钟望受伤…… 昔日从容的钟望此时也如此狼狈,我只觉得心中那份惴惴不安越来越强烈。 耳边又是一道疾风,那白毛猴子如同小子弹一样飞扑上来,被顾小妹一道弯刀又给吓退了回去。 顾小妹暗骂了一句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回过头,便看见眼前横亘着一道断崖,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张仁冲已经逼到眼前,我们也没有了退路。 本来我们还打算为弟弟报仇,谁知道竟然会遇上这么一个狠角色。 而且很明显,这人对钟望非常了解,甚至做了充足的准备,才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钟望回头看了一眼顾小妹,又低头看了我一眼,伸手一挥,山中突然一片鬼哭,瞬时间天地风云色变,黑云压境。 山中似乎翻滚着浓黑的雾气,紧接着我便看到一道又一道的黑影出现在眼前,将张仁冲团团围住…… 我抬头看向钟望,正对上他阴沉的眸,他突然轻轻勾起嘴角,回头看一眼顾小妹,两个人相视点头,而后便齐齐转过身,跳下了山崖! 身体瞬间失重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死死地抓住了钟望的肩膀,寒风如刀刮在我的脸上,我只能将头埋进钟望的怀中,闭上了双眼。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钟望轻如羽毛的声音在问,“害怕么?” 我轻轻摇头,伸手揽住钟望的脖子。 “抱紧了。” 感觉身子又被钟望向上托了一下,而后他便加紧了速度,顾小妹也一脸凝重紧张地在树间跳跃。 不时从耳边传来声嘶力竭地绝望怒吼与鬼哭,我抬头看向崖顶,黑雾忽浓忽淡,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拉锯战。 钟望召集了山上的鬼来阻挡张仁冲,而此时那些黑雾在空中一道道消散,我知道,恐怕他们也撑不了多久了…… 周围不断落下的黑色星点,好像一场黑色的雨…… 终于落了地,钟望将我放在了地上,半晌,顾小妹也从树林间跳了下来。 眼前的场景让我有些惊讶,虽然知道桂尖草就长在河边,可是我们却不知道这山中的小河在哪里,才会一直在山中转来转去。 然而在这么危急的时刻,我们慌不择路地逃难,却误打误撞地,找到了这条河! 我的心中瞬间被狂喜填满,转头看了一眼那二人,而后便朝着那河小步跑了过去。 桂尖草之所以难找,是因为这条河轨迹难寻,然而现在已经找到了这里,我很快就在河边的草丛之中,找到了那棵尖叶子桂尖草。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摘下放进了包中,将桃木剑也一同塞到了包中。 一回头,却看见钟望眉头紧皱着,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苍白了,不禁朝着他跑了过去,“你没事吧?” 钟望摇头,将我直接推到了顾小妹的怀里,“跟她先走。” 我头皮一跳,“那你呢?” 开什么玩笑,那张仁冲明显就是冲着钟望来的,他肯定还留着后手。 我们三个人一起对付他,都未必打得过,现在钟望却要让我们走? 走到哪儿去? 等着他再死一次,魂飞魄散吗? 然而钟望却又抬起头来,目光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我必须保证鬼胎万无一失!” 我忍不住气从心来,“你怎么到现在想的还是鬼胎啊!” “你懂什么?” 钟望忽地站起,贴在我的面前,逼迫着我仰视,居高临下的角度,我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 他的双眸冰冷,可是却好像他天生就该这样,从前的一切温暖都是装出来的一般。 脸颊突然被捏住,疼得钻心,钟望的眼中却盛满了不屑的恨意。 “如果鬼胎有什么问题,那个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你信不信到时候,我让你一起跟着陪葬?” 他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砸在了我的心上。 钟望收起了爪子,我就只当他是无害的猫,却忘了他也是只有利爪有尖牙的豹。 此时那只豹开始露出了犬齿,尖牙下是嗜血的气息,对于鲜血的渴望……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钟望好陌生…… 或许,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他…… 他的柔情,从来都是个幌子,真正的温柔,早就给了别人…… 可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啊…… 耳边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响,我吓得一跳,顾小妹猛地将我向后拽开,退后了好几步,下一秒便看见张仁冲出现在我们刚才站的地方,一口獠牙朝着钟望就咬了过去! 钟望身披银华,向后腾空而起,手中印玺翻飞,光芒大盛,那些被撕碎了的黑影,此时竟然又凝聚在一起,挡在了钟望与张仁冲之间。 钟望的瞳孔瞬间变成血红,天空中不知何时竟然钻出了一轮红月亮,淡如鲜血的红光静静洒下,照在了钟望的身上。 钟望的身体好像一下子变得虚无飘渺了起来,速度极快,根本我还没有看清楚,那只白毛猴子便被他扯在了手中,一手握着头,一手拉着腿,“嗤”地一声用力撕成两半。 张仁冲也如同没有人类的意识一般,一声嘶吼就再次同钟望打在了一起! 可这一次,他明显落入了弱势,简直就是被钟望吊打! 那些黑影蜂拥而上,困得张仁冲在原地无法动弹,钟望手中结了个印,朝着张仁冲的胸口便是一掌! 张仁冲瞬间被打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口吐鲜血,身上那黑色长毛也退了下去。 那双眼睛,似乎渐渐恢复了神智。 这一切都发生的十分迅速,我都来不及反应,钟望就已经抬起手,准备最后一掌,最后收尾。 可是此时,那张仁冲却突然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一笑。 我心中一跳,暗道不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钟望!小心!” 可是张仁冲的眼睛忽然对上了我,那双黑色的瞳仁里充斥着恶毒。 紧接着就看见他拍地而起,伸手扯过手腕的念珠,直接一扯朝着我们的方向一甩,那一百零八颗珠子,带着黑气便朝着我们打来! 树林中的藤蔓却好像绳子一般,死死地缚住了我们的脚踝,根本动弹不得…… 我下意识地蹲下身抱住头,可是预计中的疼痛却迟迟都没有到来…… 我小心地松开手睁开眼,便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挡在了我的身前。 每一颗珠子,都从他的身体穿透,黑色的雾气带着尾音穿腾而出,仿佛洒落的沙画…… 我伸手想要去接住他的身体,可是,手,却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红色的月光洒在了钟望的身上,像是奔腾不息却又平静平淡的鲜血,张仁冲狞笑着,那身体的黑色长毛又开始变长,顾小妹手执弯刀再次朝他攻击过去,可是却又被他一脚踹倒在地…… 这本该平静的树林,此刻,却如同修罗场…… 愤怒就这样充斥着整个身体,我感觉腹中的鬼胎又在蠢蠢欲动…… 张仁冲朝着顾小妹的手狠狠踩下,冷笑一声,腾空又朝我袭来…… 68.我能跟你同归于尽 那一刻,仿佛一切都是静止的。 我隐约能够看见顾小妹在冲着我挥手,她在让我躲开,让我快点逃跑,可是我的心里,只剩下了倒下的钟望。 从一开始的怀疑,到现在的喜欢,我们之间经历过的,是每一次都涉及生死的殊死搏斗。 钟望渐渐变成了我身后的墙,无论风多大雨多大,只要他在,我心里就不会害怕。 可是此时,这堵墙倒了。 就倒在我的身边。 为了我,为了我肚子里的鬼胎,为了他心里惦念的那个人…… 我只觉得心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塌缩成黑洞,所有的痛苦都瞬间被吸了进去,笼罩了我的整个身体。 手中的桃木剑变得足有千斤重,眼前的场景被泪水掩盖,开始变得模糊。 顾小妹死死抱着张仁冲的小腿,张仁冲眉毛一横,回头便是一脚狠踢在她的小腹! 可是她却没有撒开手,张仁冲瞬间暴怒,脚下动作不停,任凭她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我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恨不得将那木制的东西握碎在手中! 这段时间,我虽然离开了白溪村,可是却遇到了更多的朋友,每一个人都真诚待我。 在平洲镇周家的时候,陈青为了救我,身中一剑,危在旦夕。 如今场景,顾小妹如此拼命,也是为了护我周全。 还有钟望…… 这个强大的鬼王,如今身上却被那珠子穿透成了筛子…… 这些场景,仿佛在我眼前糅杂在一起,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好像有人牵起了我的手,引导着我迎击,黑色的衣袍翻飞,冰凉的手腕,传递着坚定的力量…… 是钟望吗? 这个如同活人一样的鬼,会欺负我,会笑着说帮我报仇,会在危险的时候帮我挡开一切伤害…… 曾经美好的回忆如同浸满了鲜血,一点一点将我淹没…… 混蛋! 你现在怎么不起来了? 不是说要帮我报仇吗! 你不是还要和我吵架吗? 我连对不起,都还没有跟你说过啊。 还有那句我喜欢你…… 你怎么能让我不说出口呢? 我不顾一切地举起手中的桃木剑向着张仁冲刺去,张仁冲一步一步向后退,嘴角噙着那样玩味的笑容,好像我在他眼前,就是愚蠢而自不量力的疯子。 “鬼王都死在我的手下,一介女流之辈,能打得过我?” 张仁冲忽然顿住了脚步,那只蟹钳一般的手,猛地袭来,稳稳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张仁冲下的就是死手,那双嗜血的双眸好像恨不得现在就把我扒皮抽骨…… 肺里的空气一点点排出,我觉得自己像只濒死的鱼,被扼住的喉咙根本无法呼吸,血管发涨,耳边全是心跳的声音。 扑通,扑通…… 那白毛猴子在我的脚下欢快地吱吱交换,好像迫不及待地要喝我的血一样。 张仁冲满是长毛的脸忽然接近,闭起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香……” “原来你身上,还有个鬼胎。” 我想踹扁这个贱人的脸,可是意识却在一点一点流失。 似乎最近一直都在跟着钟望出生入死,提心吊胆,整个人都疲倦到不行。 难得有如此困倦的时候,让我越来越难睁开双眼。 只是可惜,弟弟的病,我无能为力了。 还有肚子里的这个鬼胎,我或许也保不住了。 女人的母性是天生的,谁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可是妈妈没用啊…… 妈妈保护不了你…… 如果你还能投胎转世的话,一定要找个更强大的人,不要找一个像我这样的废物…… 为了我,为了你,已经牺牲了太多人了,妈妈真的承受不住了…… 我放弃地闭上双眼,等待着那一刻来临。 可是此时,耳边却突然破空而出一道凌厉的嘶吼,仿佛将死之人最后的喘息! 我只觉得被狠狠地甩了出去,摔到了草坪上,浑身上下都是一阵钝痛。 再抬起头时,竟看见钟望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 “钟望!” 可是此时的他却仿佛换了一个人,根本听不见我在说什么,一味地朝着张仁冲攻击了过去! 那双浅棕色的眸子一片呆滞,好像被人操控了一般。 张仁冲冷笑一声,向后弓步,一拳直接掏向钟望的胸口,灵体是没有血的,可是那胸口的大洞,也让我惊慌…… 钟望回头看了我一眼,紧接着,便在空中化为了一片透明,逸散开去,空气中瞬间下起了黑色的雨。 张仁冲故意又走到了顾小妹的身边,夺过她手中的弯刀,照着她的肚子剐了进去! 鲜血噗嗤流出,眼前青绿色的草地,却瞬间变成血色的地狱…… 我瘫坐在原地,浑身都在颤抖,可是就是没有力气站起来…… “他们都死了,现在,轮到你了。” 张仁冲拿着那把弯刀,手上一片血红,那群被钟望召唤而来的鬼,依然在阻挡着他,可是他一伸手便能捏死一个,很快,就消失不见…… 眼看着他朝我走来,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可是手依旧在抖。 除了害怕,还有愤怒。 为什么? 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开始我并不明白,现在我全明白了,这些所有出现的鬼和人,都是为了我肚子里的鬼胎。 这个大补丸一样的存在,成为了这些人心中的执念。 可是我不懂,有了这东西,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升仙,永生,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接受更多人的顶礼膜拜? 可是那又如何呢? 我站起身子,手里紧握着那柄桃木剑,横在空中。 为了这个大补丸,他们杀了多少人? 我白溪村,千百人的性命就被他们如同蝼蚁一样捏死了! 这些人如果有一天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不会觉得羞愧吗? 他们夜里真的不会做噩梦,觉得那些冤魂都来索他们的命吗? 我本来只想好好过我的日子,当我的平凡人,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就是因为这些人,让我本来安好的梦境变成了泡影,逼我面对残忍的现实。 这个世界还真是恶毒啊,摆出娇柔似水的样子,却用着最狠毒绝辣的心。 不都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么? 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他妈对不起谁了? 我冷笑,死死地按住了剑刃,向下一抹,便将剑刃上染了血。 张仁冲的速度很快,朝我冲了过来,我抬手抵住了那把弯刀,木制的剑身与弯刀相撞,却磕出“当”地一声响。 张仁冲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弯刀又再次回过来,刀刀致命。 我一边格挡,一边进攻,感觉眼前是一只小小的身子,在牵引着我的动作,我跟随着他,起起落落…… 可是一个没有防备住,还是被张仁冲绕到了我的身后。 那双手,再次覆上我的脖颈,只是这一次我没有任何慌乱,反而从容地仰天长啸一声。 那声音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刺耳朵,耳膜都要被震破。 可是尖锐的声音过后,满山突然响起了如同回应一般的声音,眼前忽然窜出的黑雾,让我的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神智似乎也有所回笼。 我看着眼前的场面,一片黑压压的大军骤然袭来,我也愣了一下,不太敢相信,这样的场面竟然是我召唤出来的? 耳边突然乍起一声响:“百鬼夜行!” 张仁冲大惊失色,想要退开,我连忙回过神来,按住了他的手腕。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我轻轻微笑,伸手握住剑刃,越来越多的血从手中流出,可是一滴也没有落到地上,全部被剑吸了进去。 其实如果今天死了,我也没什么后悔的。 不过还是觉得很遗憾。 早知道今天就是跟钟望的最后一天,那就不应该跟他吵架啊…… 那桃木剑变得越来越红,如同火焰一般跳跃着。 “我的确打不过你。” “可是,我能跟你同归于尽。” 张仁冲身体一僵,开始了挣扎,可是此时那些剩下的被钟望召唤出来的灵体,都死死地抱住了张仁冲,让他动弹不得。 剑尖刺入身体的时候,疼痛感还是让我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我就又恢复了力度,用力地刺了进去。 感觉到剑尖受到了阻力,那应该就是张仁冲的身体了,我再次用力,狠狠地向后按下去,身后突然感觉到了濡湿。 歇斯底里地哀嚎在自己的身后响起,却又渐渐变得模糊。 脑子里除了响彻云霄的哀怨鬼哭,便是疼,还有小鬼哭泣地在喊妈妈。 似乎每一次,我都觉得自己死定了,可是每一次,钟望都会来救我。 人总是会在自己失去的时候,才意识到曾经拥有的有多么珍贵。 但是这一次,或许,我是真的凶多吉少了吧。 失血过多,让我的眼前开始冒起金星,眼皮也沉得要命。 我好像出现了幻觉,感觉眼前真的有一道金光照在了我的身上,身上的伤口也不再疼了…… 甚至耳边还听见钟望在叫我的名字…… “白汌……” “快点醒醒……” 69.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意识在黑暗之中一点一点沉沦,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在发光的河上行走,脚步渐移。 传说,每个孩子,都应该有一双慧眼,能够识辨过去与现在。 只是出生之时,造物之神伸手遮住了那双眸。 于是,命运再也不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我僵硬地跟随着河流的脚步,一点点向前。 可是此时,忽然感觉好像有个东西,抱住了我的小腿。 “妈妈——” 我缓缓低头,便看见一个黑糊糊的小团子,在我的脚边。 这是鬼胎吗? 那个孩子? 我忽然想起在平洲镇的旅店时,因为饥饿崩溃的时候,做过一个梦。 在梦里,有一个幼嫩的声音,在叫我妈妈。想必就是这个孩子吧。 只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我蹲下身,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想要跟他说话,可是喉咙却干涩地无法开口,便只能静静地望着他。 小家伙伸出手,冰凉的触感如同他的父亲,只是眼中,却是比钟望还要狠辣的决绝。 可惜,你我此生无缘了。 妈妈要走啦。 我轻轻微笑,捏捏小家伙的手,准备起身。 可是小家伙却固执地没有松手,力气大得我都无法挣脱,只能蹲在原地。 下一秒便看见那小家伙忽然一跺脚,手心向下按住那条河流,河上光芒乍起,瞬间破碎成千片万片,荧光的颜色如雪花般纷飞。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景象,那荧光却忽然一闪,蜂拥而至,朝着我袭来,闯入了我的身体。 像是撕裂般的痛楚,可是脑袋却保持着清明…… 忽然听见一声巨响,我瞬间睁开眼睛,起身醒来。 那股疼痛还没有消失,但是减轻了许多。 天已经亮了。青山绿水,空气中漂浮着雨后的湿润泥土味,半天血腥味都闻不见。 我环顾四周,心里一片茫然。 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白汌,你没事吧?” 身旁传来熟悉的女声,我回头看去,却正对上顾小妹的双眼。 她的身上完好无损,连那个身体的洞也消失不见,我忍不住无奈地一笑,拍拍身上的土站起了身。 看来,我是死了。 不过也好,黄泉路上有个伴。 我伸手去拉顾小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好像是热的? 这个顾小妹,难道不是鬼吗?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没死啊?” “你会不会说话?”顾小妹翻了个白眼,“你才死了呢!” 我顿了顿,“那我……” “我们都没死!” 顾小妹又翻了个白眼,而后才指向一旁,我这才注意到原来在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黑底鎏金云纹的衣袍,衣领边绣着红线,金色的束发冠将一头长发束起,那人回过头,眸若桃花,瞳若琉璃,红唇皓齿,面如冠玉。 “白汌,你干嘛呢!握疼我了!” 听见顾小妹的叫喊声,我才连忙松开手,可是视线却无法从眼前这人身上移开…… 钟望。 竟然是钟望…… 可他不是被那该死的张仁冲给打得魂飞魄散了吗? “多亏了钟先生救了我们,不然我们可就凶多吉少了。”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钟望,他低头轻瞥了我一眼,可那目光,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我隐约觉得眼前这人,不是我认识的钟望。 虽然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可是炁场却完全不同。 尽管平时钟望身上也有那种压迫感,却没有此时眼前这个如此强烈,好像我天生就要比他矮上一截似的。 我半眯着双眼,“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钟望?” “冒充?”他嗤笑一声,回头盯上我的眼睛,“那不过是本王的替身罢了。” 我愣了一下,没太反应过来,这个貌似钟望的人说,曾经和我朝夕相处的那个鬼王,是替身? 顾小妹将我拉到一边,同我解释之前那个钟望只是跟在我身边的替身,所以灵力才不够对付张仁冲,钟望是百鬼之王,平时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可能随时都跟在我身旁。 但是他感知到这边出了事,就赶了过来,本来我们都确实是危在旦夕了,但是幸亏钟望及时赶到,救了我们。 我这才恍然大悟,其实当时看到的那道金光,应该就是眼前这个钟望吧…… 可我听着,还是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我爱上的人,只是个替身。 可我还是很不解,明明我都已经到了生死关,钟望又是怎么把我拉回来的呢? “已死之人,本王也没有办法救回。” 正在我思考的时候,钟望忽然开口解释,视线落在了我的肚子上。 “这是鬼胎的力量。” 说罢,钟望又轻笑一声,“现在你知道为何有这么多人觊觎鬼胎了么?” 我抚上自己的肚子,忍不住惊讶,这个还没出世的小家伙,竟然救了我一命。 我感觉自己的心,似乎突然有几分动摇了。 之前我答应钟望,愿意生这个孩子,也不过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罢了。 可是现在,若是真的在保证我自己人身安全的情况下生下这个孩子,也未尝不可。 毕竟,他救了我一命啊。 “接下来怎么办?” 我抬头看向顾小妹,她正在询问着钟望的意见。 张仁冲已经死了,桂尖草我们也找到了,自然不用在此处停留,距离七天的期限还有五天的时间,正好够我们再走出山去了。 顾小妹一路上都拉着我,说着什么劫后余生的话,还夸我,说看见我打算和张仁冲同归于尽的那一刻,觉得我真是条汉子。 我哭笑不得,不知道被认定成女汉子该不该高兴。 我走在钟望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着他。 阳光正好,透过密林之间的缝隙打在他的背上,明明是鬼,可他却丝毫不在乎一样,周身都散发着冰一样的寒气。 这样一比,感觉眼前这鬼,真是从容又平静,确实和那个替身不同啊。 “偷窥够了?” 眼前的鬼突然转过身来,我连忙止住脚步,可还是慢了一拍,撞到了他的怀里。 我赶紧退开,揉了揉发痛的鼻子,有些委屈地抬头对上钟望的眸子。 钟望伸手轻轻抹过,冰凉的感觉覆在鼻子上,好像一下子便不痛了。 钟望浅笑,“还疼么?” 我摇了摇头,钟望这才转过身去,又继续走在前头。 我垂下眸子,盯着地面,跟在他的身后,心里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之前好不容易同钟望了接近了一些,如今又全是白费功夫了。 而且看起来眼前这个更不好接近啊,明明就是笑着的,可是还是能够让人明显感觉到距离。 就好像他对谁都是那副样子,甚至连我也没什么不同。 可是,我们连孩子都有了…… 为什么……不能特殊些呢……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走了差不多一天,等到日头西斜,才到了出发的地点,我已经是累得不行,几乎瘫软在地,钟望扶了我一把,只是表情依旧是淡漠的。 我突然想起之前,濒死之际,我还在想,若是能够再跟钟望相见,一定要跟他说声对不起。 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时候…… 我小心地叫了一声钟望的名字,他便转头看向我,眸中带了分探询。 我咽了口唾沫,“那个……既然之前那个钟望是你的替身,那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不记得了。”钟望回答得很快,就好像知道我会这样问似的,“你想说什么?” “我……” 我低下了头,他都不记得了啊,我还要说出口吗? 空气一下子尴尬地沉默了下来,钟望浅棕色的眸子在阳光下静如星辰。 “师父!” 顾小妹忽然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我一抬头,就看见了罗闻风站在门边等着我们。 钟望的眸子还在我的身上,似乎在等待着我的回应,我却不敢再抬头看他,从他的身边错过,朝着罗闻风跑去。 余光似乎看到钟望的眸子一沉,可是我却无力探究,也不想再听到任何充满伤害的回答了。 我将背包中的桂尖草拿出来给了罗闻风,他看起来终于满意了的样子,拿着草就进了屋,我也跟着走了进去。 罐子掀开的那一刻,两只蛊虫,就只剩下了那只蜈蚣,一根食指那么粗,油亮油亮的,罗闻风将他放到了另一个罐子里,然后就赶我们出去,说要开始制作桂尖草了。 我们也没有坚持,退出了房间,然而却在退出房门的那一刻,听到罗闻风问了一句。 “你们没有看见陈青吗?” 我和顾小妹都愣了一下,顾小妹先我一步反应过来,开口问道,“麒麟来了?他进山找我们去了?” “是啊。”罗闻风手里捏着那个罐子,“他说萝殊给他寄了信,他不放心,非要自己过来找你们,得知你们进山了,马不停蹄就走了,我想拦都没拦住。” 罗闻风的话还没说完,顾小妹就将手中的东西全甩给了我,沉声丢下一句“我去找他”,就转身又回了山里。 70.小傻子 我还是有点担心,想问问罗闻风不用管她吗。 罗闻风却满不在乎地说,“放心吧,那地方他们都走遍了,丢不了,小丫头就是没有耐心,等等能怎么样,有了伴侣忘了师父。” 说完,罗闻风便看了我一眼,让我给他帮忙。 面前的青瓦罐里就是那只蜈蚣,也就是罗闻风说的青头蛊王。 那千足虫脚来回摆动着,我看着就头皮发麻,本来还想试试帮忙,现在实在是有点忍不了了,落荒而逃。 罗闻风还在我身后奚落,“你看你们这些小丫头,怎么这么不能吃苦耐劳?” 我呵呵笑了两声,也没反驳,坐在了小木屋前面。 顾小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要是陈青来找我们了的话,那我还是希望能看他一眼再走的。 毕竟我们离开的时候,他身体状况那么差,我还是很担心啊。 可是一直到了晚上,顾小妹也没回来,她一个女孩子我总觉得不太安全,我又问了罗闻风一次要不要去看看。 罗闻风看了一眼表,才跟我说他一会儿会去找找顾小妹的。 然后,便将手中的罐子交给了我。 “蛊虫已成,你现在可以回去找你弟弟了。蛊王能感知到其他的蛊,直到将所有的蛊虫都吞噬才会休眠,到时候你再送回来给我就是了。” 我点头,接过了那个小罐子。 罐子安安静静的,看来蛊王已经休眠了。 罗闻风说完,就收拾东西准备去山林中找顾小妹了,我也准备回竹楼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 罗闻风还一副特别可惜的样子跟我说,让我住在小木屋,省得还得过去,麻烦。 我当时就拒绝了,开什么玩笑,这地方都是虫子,我可不敢。 罗闻风马上要走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之前玄古道长给我的扇子,赶紧又从包里掏出来递给他。 说实话我还挺好奇的,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之前罗闻风可把我们给折腾了个够呛。 不过罗闻风只是很模棱两可地说,是因为当年,玄古道长跟他抢了徒弟,不然的话,现在陈青就是准备接任他位置的人了。 我问罗闻风是不是也知道陈青命中之劫这件事,罗闻风说他毕竟只是个养蛊人,若论巫蛊之术,他敢说苗疆之内少有人能同他比肩。 但是道门相术他就不懂了,更何况,陈青的父母曾为他改过命,如今他的命格就是一片模糊。 我也只能暗自叹了口气,等着罗闻风进了林子,就同钟望一起回了竹楼。 东西都是打包好的,只要等着第二天起来直接走就行了。 我心里装着事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一回头却发现钟望正在桌边,看着我们之前在书房找到的那张纸。 我披了一件外套,下地走到他身边,他专注地盯着纸上的内容,也没有抬头,我便坐在了他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不知道钟望活着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会不会也有自己的妻子,或者孩子? 我记得曾经听人说过,像是那些道法非常厉害的人,是可以转世的,那钟望会不会也转世轮回,就为了再去寻一个人呢? 额头上突然一阵抽痛,钟望弹了一下我的额头,而后便收起了手中的那张纸,嘴角噙着笑意。 “又在肖想本王了。” “才没有。”我将双手放上桌子,下巴搁在手臂上,“你在看什么?” “蛟龙出海的算法。”钟望长叹了口气,“可惜最起码还要半年,蛟龙才会出海啊。” “你很想要这个蛟龙精元吗?” 我记得之前他好像说需要这东西来救人的,那应该是要救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我突然想起,他在杜同那里拿来的车马芝,还有周家的木偶,这些东西可能都是要用来救人吧? 我伸手揉了揉眼睛,忽然觉得有点嫉妒…… 这个人,竟然能让钟望这样关注啊。 额头上又被钟望弹了一下,我有点炸毛,钟望却按住了我张牙舞爪的手。 “怎么这么爱吃醋?” 我放下手,低头垂下眸子,“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那个锦瑶,对吧?” 钟望的表情一滞,我心中苦笑。 是了,从来没有什么能够让钟望变了神色,只有这个人,每次提到她,钟望都会明显的错愕。 好像那一瞬间,才是最真实的他一样。 “有又如何?” “没有如何。” 我的食指在桌子上画着圈,感觉心里前所未有的郁闷,“她是你的妻子?” 钟望沉默了两分钟,才模棱两可地回答道,“不算。” 我有点不满钟望的敷衍,“那是什么意思?” “自古掌管众鬼的便是阴阳两鬼王,本王乃幡阳王,掌鬼印,而锦瑶,则是槐阴王。” 我愣了愣,这关系在人间,算是……同事? 可是钟望平时的样子,提起她的时候,也不像是同事啊。 反而一副怀念的样子,就像是在悼念亡妻一样…… 钟望的视线错过我,落在远方,“日子久了,也忘了具体多长时间了,只记得这些年,便是我们二人一直合作,掌管阳间流落的孤魂野鬼,还有地府。” “等等……” 我忽然想起,之前在杜家,崔红缨说,阴阳两界大门打开,那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钟望就是因为这个,才会来到阳间? 我刚开口问出来,钟望就轻笑着点头,“所以,本王是被罚到阳间来收回这些孤魂野鬼的。” 我眨巴眨巴眼睛,还有些懵,钟望便又开口道,“那一年,槐阴王出事,才会让阴阳两界大门打开,本王便被罚要重新将这些出逃的孤魂野鬼缉拿,所以才会到阳间来。” “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傻了?” 我愣了半天,钟望却忽然开口道,“怎么办呢?是不是突然觉得后悔了?你嫁的鬼王还是带罪之身,你若想改嫁现在或许还来得及,不过本王到时候会天天登门拜访,闹得你鸡犬不宁。” “你别打岔。”我推开钟望,“那……那个锦瑶,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钟望微微皱了皱眉,望向远方,那双眸中隐隐浮现着某种可称之为温情的元素。 “算是完美的人吧。家国大义,一介女流之辈,倒比我看得还清。” “什么叫女流之辈?”我白了一眼钟望,“你妈妈也是女流之辈,你看不起女人?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那一套大男子主/义。” 钟望忽然偏了偏头,牵起唇角,眼神带了丝回味。 “你说这话的样子真像她。” “我谁也不像,我就是白汌,不是谁的替代品。” 我拍开钟望的手,转身准备上/床睡觉。 我一点也不喜欢看到钟望的视线在我身上扩散成怀念,因为那目光再温柔,再令人沉浸,也不是给我的。 而是给那个锦瑶的。 我不喜欢他的眼神,我也不喜欢这个女人。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这个女人对他而言,不管他承不承认,都很不一般。 他跟顾小妹再怎么闹,我也只是看着碍眼罢了,并不会觉得其他什么,因为我知道顾小妹是故意在整我,钟望也是故意气我。 但是他每次提起锦瑶的时候,那种怀念的表情,都让我觉得心里发涨,酸疼酸疼的。 我走到床边,翻身上/床,扯过被子蒙住头,不想再搭理那只讨厌鬼。 不过很快,身侧就感到了一阵凉意,腰侧覆上了一抹凉意。 耳边凉凉的气息刺得我浑身发毛,“生气了?” 我向前串了串,想离开那只讨厌鬼的包围圈,然而却被他揽住腰侧硬拽了回来。 “本王以后不提便是。” 呸。 我心里暗骂,你不提才有鬼了。 这个锦瑶就是钟望心里的白月光和朱砂痣,他不仅忘不掉,还会总是提起。 “那你找蛟龙精元是为了她吗?” 我转过身直接面对钟望,月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接近透明。 我无意识地屛住了呼吸,感觉心跳都紧张地快了几分。 想听他承认,却又害怕他承认。 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那我的存在,岂不是就是个笑话? 钟望却突然笑了起来,伸手将我揽入怀中,按着我的后脑,按在他的怀中。 “鬼胎出世,乃逆天之举,必然会遭到惩罚,若不现在固胎,鬼胎如何能够撑得住?” 感觉心中的那个答案已经在喉咙口呼之欲出了,可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所以……” 钟望松开手,我连忙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静静地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他给我安心的答案。 “蛟龙精元乃提升修为的上品,给你固胎也是不错的。” 我愣愣地盯着钟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切都不是为了那个锦瑶,而是为了我…… 可是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钟望还不得以为我是在吃醋? 这太丢人了啊! 这个讨厌鬼一定会很得意的! 我顿时红了脸颊,却忽然觉得眼前压下一片阴影。 钟望忽然倾身,静静地在我的额头印下一吻。 “小傻子。” 71.来给本王暖床吧 一觉醒来,也不知是几点了,钟望坐在桌边研究着那张写着算法的纸,我起身看着窗外的阳光,还觉得有一点恍然。 “起来了?” 我循着声音看去,“什么时候了?” “临近正午了。” 我点点头,揉揉乱七八糟的头发,青瓦罐就放在床头,安安静静的。 也不知道昨天怎么想的,就这么把这东西放到床头了。 “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一会儿吧,我先洗漱。” 钟望“嗯”了一声,又低头注视着桌面上的纸。 我忽然觉得心头有一丝微微的暖意,感觉和钟望就好像老夫老妻一般。 洗漱过后,我最后检查了一遍要带的东西,却又想起陈青,还有去找他的顾小妹和罗闻风,就问钟望,要不要再去小木屋看一眼。 不过钟望跟我说,他今天早上在我醒来之前就已经去看过了,罗闻风没回来,顾小妹也没有,小木屋里还是那个样子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虫子在沙沙响。 虽然觉得有点疑惑,但还是没有多在意。 毕竟这地方这么大,他们几个人走了很长时间才走过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况且,张仁冲都死了,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吧? 这样一想,我便干脆地决定,先回家去看弟弟身上的蛊,陈青的事就等他回来再说吧。 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启程了。 坐在英招拉着的马车上,朝着我们来时的路返回,坐在窗边。 窗外风景掠过,天空下着小雨,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我对着路过的树木发呆,忽然觉得肩上覆上一只手,便回头看去。 钟望的眸子对着窗外我刚才看过的地方,目光带了一份悠远,似乎在回想着。 半晌,又忽然开口,声音清浅寡淡。 “那天在山里,我赶到的时候,你就倒在血泊之中。” 钟望顿了顿,轻笑一声,只是笑声带了几分自嘲。 “在阴间时间太长了,都忘了,原来人可以流那么多血。”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经久不绝,萦绕在耳边。 钟望突然低下头,在我额间轻轻落下一吻,“还好。你还活着。” 肩上的那只手掐得我生疼,可是钟望好像自己都没有注意,眼睛一直望着窗外,眸中光轮流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毛紧蹙。 我握住了肩上的那只手,冰凉的温度,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让我忍不住又再握紧一些。 引着他的手,放在我的左胸口,那颗鲜活的心脏咚咚地跳动,里面,满满的都是眼前的人。 大概我真是个斯德哥尔摩症患者吧。 可是人在最孤苦无依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不是吗? 所以会喜欢,也是无可厚非的啊…… 我弯起嘴角,只想将最好的笑容呈现给眼前的人。 “是啊。我还活着。” 钟望也轻轻微笑,眼神中却流露出了像是对自己所没有的东西那种深深的迷恋。 可是他这样强悍,又能没有什么呢? 大概就是生命吧。 我从来都没有如此郑重严肃地觉得,能够活着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 “这一次回去,你可以好好和你的父母相处。一年之后,也许你可以回到他们的身边。” 钟望忽然提起这件事,我还怔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讨厌鬼是在给我谋出路。 估计是他死了太多年,脑子都不清楚了。 人的感情多复杂啊。 不过我还是认真地对钟望说,我会努力的。 英招的速度很快,半天之后,天就放晴了,我们是晚上到的爸爸妈妈家,但是我们没有直接停在门前,而是挑了个偏僻的小巷。 毕竟我也知道,人嘛,想的是一回事,亲眼看见的又是另一回事。 我虽然可以尝试着不在乎,去原谅,但是他们那天在医院说的话,却始终都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不想让他们再联想到所谓的什么我克了他们,哪怕只有一瞬间,我也不想看到他们眼中的那分脆弱与害怕。 毕竟人还是需要谎言的,牺牲一点小的真相,就能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就是想想会觉得心里可悲。 钟望伸手捏捏我的肩膀,我回头冲他微笑,然后便敲响了面前的那道门。 门开得很快,妈妈看起来比之前憔悴了很多,甚至鬓边都已经有了白发。 又是熟悉的寒暄,只不过这一次带着令人心酸的讨好。 我知道,在他们的眼里,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扫把星,而是他们儿子的救命恩人。 可是越这样,我越觉得不舒服,因为他们对我越好,就越能让我感觉到,他们有多重视我的那个弟弟。 “小汌……” 爸爸局促地搓了搓手,稍弓着腰,“景晨就拜托你了。” “没事,爸。”我争取笑得大方又漂亮,努力抑制住心里的酸涩,“弟弟会好起来的。” 我朝着钟望伸手,钟望便从包里掏出了那个青瓦罐,递给我。 罐子里面沙沙响,估计是蛊王闻到了蛊的味道,所以开始躁动起来了。 我考虑到二位老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就将他们给请了出去,然后才打开罐子。 青头蜈蚣油亮油亮的,一从罐子里爬出来,就朝着弟弟爬了过去,浑身每一个节都在扭,从弟弟的耳朵爬了进去。 很快,弟弟就开始变了表情,狰狞,仿佛很是痛苦,从他的额头开始冒出汗来,浑身都在痉挛和颤抖。 我虽然也吓了一跳,但经历了这么多事,也不像之前那么容易惊慌失措,而是镇定地俯身按住了弟弟的身子。 很快,弟弟就最后抽动了一下,像是要弹跳起的鱼,我连忙向后微撤了一点。 再然后,弟弟就彻底平静了下来,那只蜈蚣也优哉游哉地又爬了回来,爬到了罐子里。 我将它收好,放回了包中。 我又检查了一遍弟弟身上的伤势,基本上身上溃烂的地方都已经好了,只留下了浅浅的疤。 眼珠上蒙着的那层白皮也退了下去,漂亮的瞳仁儿,休息了许久,缓缓睁开,还带着一丝如同婴儿的纯真与恍然。 他不认识我是谁,恐怕爸爸妈妈都没有跟他提过我,可是看着他幼嫩的小脸蛋,我还是觉得心里有那么一点满足。 孩子。好好长大吧。 我突然想起钟望之前对我的交代,进门之前我还是有那么一点期盼的,但是现在,我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期盼的了。 人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拥有什么,就算身边的人都有,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习惯。 我想,我大概就是没有这个命吧。 孤苦一人又如何,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我低头笑笑,觉得有点物是人非的惘然。 我不知道别人的十八岁是什么样子的,不过我的十八岁过得还真是刺激。 小男孩儿还睁着迷茫的眼睛望着我,我揉了揉他的脑袋,转身出门,叫爸爸妈妈进来。 看见弟弟已经醒来的那一刻,妈妈的眼睛中顿时流出了泪来,连爸爸那样的男人眼眶也湿润了,三人好像久别重逢一样抱头痛哭。 而我就站在门边,倚着门框,像个局外人。 “真是美好的画面啊。” 我忽略掉钟望语气中的戏谑,转身轻飘飘地瞥他一眼,“走吧,我们得回去送蛊王呢。” 钟望耸了耸肩,跟在我身旁,“不要再看会儿戏?也许一会儿,你的父母还会留宿呢。” “不用。” 路过楼梯时,我看了一眼墙面上的照片,都是他们跟弟弟拍的,从小到大,从一个会爬的小豆丁,到现在小腿高的个子,嘟嘴的,卖萌的,抱着球的,可爱又呆。 我记得很久之前,我来这边的时候,就没有在这家里看到过一样有关于我的东西。 所以啊,人已经形成的思维是改变不了的,对我再好,也是指望着我救人,现在人已经救了,再呆下去就是不知趣了。 我也不需要他们的感激,就这样,各自安好吧。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弟弟,那孩子黑色的瞳仁里满是好奇与纯净,我轻轻微笑,朝他扬手,轻声说再见。 小孩子伸出手,好像要抓住什么,我也没有再看下去,转过头推开门,踏出门去。 没有悲伤,没有决绝,只是心如止水的平淡。 一路上了英招,再出发准备去青峰寨还蛊王,我都是坐在窗边呆呆地望着窗外。 什么都没有想,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我无意中回过头,却发现钟望正盯着我,不禁笑道,“你看我做什么?” 钟望没回答,星眸如梦,在夜色的映衬下,反倒显出几分纯净来。 “没什么。” 夜晚的风带着丝凉意,我抓住了钟望的腰侧,看他没什么反应,便直接将他抱住,又突然有点懊恼。 忘记这家伙是冰块体质了啊。 “不怕冷?” 听着钟望戏谑的声音响起,我抬头又朝他看了一眼,不过很快就抿嘴微笑,低下头去。 “死都不怕,还怕冷?” “很有潜力。”钟望轻笑一声,吻/住我的耳珠,“不过,本王冷。” “来给本王暖床吧……” 72.夫人喜欢不就好了? “我才不要。” 耳朵有点发烫,但我还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推开了钟望。 “你这么冷,我要暖到什么时候才能暖起来?” “那本王就吸了你的魂魄,我们做对阴间夫妻也不赖。” 钟望眼神戏谑,轻吻在我的耳廓,“害怕么?” “不害怕啊。”我朝钟望眨了眨眼睛,一开始觉得钟望可怕,只是因为担心他会伤害我,现在明知道不会,自然就放松警惕了,况且…… “就算你不在乎我,也总要在乎我肚子里这个小东西吧?” 我的手抚上肚子,感觉并没有那么抵触了,或许是因为之前这小东西救了我一命吧。 钟望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小小的好奇,盯着我的小腹。 透过窗外的风清清凉凉的,吹散了人心中的浮躁。 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突然心思一动,就问了一句,“鬼胎若是出生了,你就要回去了吗?” 问完我就有点后悔了,钟望明显表情一滞。 我心中暗骂自己,这么好的气氛,问这种话做什么? 然而钟望只是静静地回过视线,“阴阳两界大门若不能关闭,我就不能回去。” 我愣了愣,“为什么?” “阴间的鬼都跑到了阳间,自然会引起混乱,此事因我而起,若不将他们缉拿回去,我又怎么能回去?” 我寻思了寻思,说的也是。 感觉心里有点替钟望感到惋惜,却又有几分窃喜。 然而钟望却浅笑着伸手敲了敲我的头顶,“到地方了。” 我“哦”了一声,跟着钟望下了车。 我本以为下山便是小木屋了,然而却发现并不是,而且也根本不是青峰寨。 我皱了皱眉,有些疑惑,“这是哪儿啊?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钟望神秘地笑,带头走向前,我跟在他的身后,穿过小片稀疏的林子,空中忽然乍起一道白光,我还以为是闪电,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却又被钟望握住手腕拿下。 紧接着,烟花便在天空中骤然亮起,一朵一朵,火树银花,璀璨一刻,却照亮了整个夜空。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静谧的夜里只剩烟花绽发的响声,像是夏季繁花盛开时的兴高采烈,讶异无比。 “心情不好可是会影响鬼胎发育的。” 钟望笑得有点小得意,眼尾上挑,转头看我,“喜欢?” 我呆呆地点头,“你准备的?” “本王可没这么大能耐。”钟望指了指旁边正在点烟花的情侣,“路过看见,觉得你会喜欢,就带你来见见世面。” “什么啊。”我哭笑不得,就算我生在农村,我也见过烟花的好吗。 不过我也知道钟望是在哄我开心,而我的心确确实实此刻已经跳得乱了节奏,便没有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 钟望也抬头注视着夜空,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勾他的小拇指,钟望没有回头,可是那只大手,却伸过来,将我的整只手,都包在掌心。 我的脸颊腾地一下热得不行,钟望戏谑的声音这才在耳边响起,“夫人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我才没有呢。只是天气太热了。” 钟望抿唇轻笑,敞开怀抱将我抱了进去。 瞬间涌上的凉意侵占了我火热的身体,却又仿佛点上了一盆酒精,燃烧得更加热烈。 “这样凉快了?” 钟望的压抑的喘息响在耳边,我傻傻的点头,几乎忘了如何思考。 颈边湿润的触感一点点蔓延开来,钟望的眸子充满邪气,却又意外的吸引人,像是漩涡,让人沉溺…… 唇间如同逗弄的舔舐更添加了几分淫/靡的意味,我羞得恨不得钻进地里,手紧紧抵在钟望的胸膛动弹不得,任凭钟望攻城略地…… 半晌,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呀。”钟望故作惊讶地轻呼出声,眼中却充满了戏弄的玩味,“不是说凉快了些,为何夫人的脸更红了?” 看着我窘迫得说不出话,钟望就好像心情大好似的,清朗的笑声在空旷的草地回荡。 我手忙脚乱地将他推开,“不是说回去找罗闻风吗?你带我……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啊!” “夫人喜欢不就好了?” 钟望这一句倒是问得我哑口无言,好在他也没有继续纠结,而是拉住了我的手,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越走越远,我才发现这地方,似乎是江南水乡。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离我们的目的地远了十万八千里呢,怎么顺路也顺不到这里来啊。 其实他根本就不是顺路过来的,他就是故意来这里的啊。 远处是一条小河,月光下潋滟流色,一弯小桥横跨在上,河边杨柳依依,我仔细看去,还能在这树上看到红绳。 我这才发现这桥是有名字的,旁边的石碑上写着:相思桥。 “看来回去应该同孟婆建议一下。” 钟望忽然拄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与这名字一比,奈何桥实在是显得太过俗气了。” 我忍不住笑,“相思这名字更俗。”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怎么能说俗呢?” 钟望忽然解下两道红绳,“伸手。” 我乖乖地伸出手来,钟望就牵起其中一道按在我的手腕上,绕过一圈,又系了个蝴蝶结。 好看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好看,我看着钟望垂眸的样子,只觉得心像是化成了一滩水,又软又无力。 钟望系完了,便伸出手来,将另一条红绳放到了我的手中,微微抬手。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拿过红绳绕在他的手腕上,也不知怎么,平时那么灵巧的手,此时就是好像掰不开一样,弄了好半天,才给他系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忽然想起,曾经好像有谁和我说过。 当有一天,你遇见一个人,在他面前,你整个人都会慌乱,陷入无措,甚至不知道眼睛该往哪看,那么,不用怀疑,你爱上他了。 “真丑。” 钟望盯着手腕上的红绳看了半天,忽然一脸嫌弃地吐出了这两个字,气得我差点不顾他的鬼王身份要同他拼命。 不过很快,他就按住了我,轻轻笑起,“不过本王喜欢。” “这还差不多。” 我哼唧着表达想法,钟望揉了揉我的头发,“天色还早,这里晚上有集市,看你最近吃得不多,不如去逛逛?” 我吃的不多跟胃口也没有关系,主要是肚子里这个小家伙不喜欢人间的吃食,我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我也没有拂了钟望的意,还是和他小拇指勾着小拇指,在集市上逛了逛。 各种各样的小零食鳞次栉比,我要了两个冰淇淋,递给钟望一个。 钟望尝了一口之后就一脸嫌弃,我看着直想笑,感觉只有此时的钟望,才染上了那么一丝烟火气,让我感觉,不再那么缥缈。 集市上倒是挺热闹的,不时有小孩子到处跑来跑去。 我暗自算了算时间,距离怀上鬼胎,怎么也要有三个月时间了。 等到鬼胎出生最起码也要一年,可是通过之前的事情,很明显,这个鬼胎很有可能现在就已经成形了,而且还拥有着,我无法猜测的惊人力量。 这个足以毁灭世界的小家伙,此刻就在我的肚子中安眠,也许睡高兴了,还会翻一个身,砸吧砸吧嘴。 我暗自叹了口气,只希望他出生之后,不要惹出太多麻烦啊。 我正想着,忽然感觉小腿一凉,低头便看见一个小孩子,站在我的身边,手里还拿着一杯沙冰,只是此时那沙冰洒了一半在我的腿上…… “你怎么走路的!”那小孩儿差不多刚到我腰那么高,气势却很凶了,“你没长眼睛啊!” 这小屁孩! 我一听这话,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什么叫我没长眼睛? 明明就是你撞上我来的! 不过,我还不至于跟个小孩子生气,只是耐着性子拉着钟望想绕过他去。 没想到,他反而还不依不饶了,扯着脖子在我身后喊,“撞了人你都不会说一句对不起的嘛?你爸爸妈妈怎么教你的啊!那么大人了,连点事情都不会做,真是垃圾!” 我都被气笑了,小家伙年纪不大,懂得倒是不少。 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估计没少听别人这么数落人吧。 我不想同他废话,却突然感觉手中一松,钟望忽然松开了我的手。 我刚要叫住他,就感觉钟望一下子出现在了那个小孩子面前,小孩子瞬间就被吓傻了。 钟望轻勾起唇角,猛地低下头,那本精致的脸骤然露出了狰狞的表情,脸上瞬间裂开了一道道缝隙,小孩子嗷地一嗓子,吓得手中剩的半杯沙冰都扔了,转头就跑。 钟望这才一副得意的样子,直起身来,转头看向我。 我却有点哭笑不得,“你吓唬他干嘛啊?” 钟望慢悠悠地走到我身边,将我揽进他的怀中,在我头顶落下一吻。 “本王的女人,自然只有本王才能欺负。” “才不是。”我接过话来,笑得弯了眼睛,“应该是连你都不能欺负才对啊。” 钟望笑了两声,弯腰轻吻落在唇角。 “夫人言之有理。” 73.快去救陈青! 和钟望在集市上又逛了一会儿,然后找了个地方住下,休息一晚,就继续赶路了。 我们很快到了青峰寨,然后去找了罗闻风,不过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他们竟然还是没在。 我本来以为他们是送陈青回去了,还特意又问了玄古道长,但是玄古道长却说并没有看见他们。 这就奇了怪了,陈青跟我们应该就是前后脚才对,怎么可能找了一天都没回来?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我和钟望又去找了青峰寨的其他人,都说没有见过罗闻风,我越想越觉得不安。 山里没有信号,我打电话也没有人接,要是他们出事了,估计也联系不上我们。 “要不……”我迟疑地征求钟望的意见,“我们去找他们吧?” “先等等吧。” 钟望又仔细地看了看外面的林子,“再等一晚,如果明天早上还没有动静,再进山去找。” 我想了想,觉得也对,毕竟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人没找回来,我们再走丢了可怎么办。 我们都不知道这林子里是什么情况,之前找桂尖草的时候,虽然也走了很远,但是连最中央的部分都没走到,这样贸然进去,也许会遇到危险的。 钟望走进了小木屋,我也跟着走了进去。 虽然之前对这地方我有些害怕,但是现在一想这里可能会有什么线索,我也没再多想了。 不过这小木屋里倒是真的养了不少东西,我将青瓦罐放在了桌面上,耳边还能听到不停地沙沙响。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 “这么多蛊虫养在一起,难道他们彼此之间不会互相吞噬吗?” 钟望回头看了我一眼,视线便又落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应该是有自己的办法将它们隔开了吧。” 我点点头,继续找着,跟钟望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话说张仁冲死后,魂魄也要被你羁押回地府吗?” 钟望皱了皱眉,“我没有看见他的魂魄。” “嗯?”我愣了一下,直起身来,“可是……顾小妹那天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钟望点头,“但是他的魂魄,早就被人勾走了。” “怎么会这样?” 我忍不住感到有些惊讶,那如果这样的话,岂不就是说明,张仁冲当时的状态就是被人操控了? 所以,张仁冲的背后,还有主使? 这样一想,我顿时觉得脊背发凉啊,罗闻风和顾小妹进了林子这么久都没回来,可能是真的出事了啊! 那陈青……岂不是更凶多吉少? 那两个人,好歹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总不至于太惨吧,可是陈青最近身体不好,这次又是跑了这么老远,看起来真的很危险啊! 我当即拉住了钟望的袖子,“我们还是别等了,现在就进去吧。” 钟望沉默了两秒,“那你先等等,我问问山神,看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我连忙答应,然后便看见钟望念咒作法,召唤山神,只是可惜,山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山神只是负责山上生物与山之间的联系,并不记得他们去了哪。 我大概猜测了一下,如果陈青是去找我们的话,那肯定知道我们去找桂尖草了,所以他会往河边走,那么同理,那俩人去找他,也会往河边走。 这样一想,我便拍板决定,先往河边走试试看,见机行事。 钟望也同意了下来,我们放下了手中的包裹,直接前往山中。 我想来想去,还是把那个青头蛊王给带上了,总觉得,可能会用得上吧。 这几天气温越来越低了,我裹了件外套,跟着钟望走过密林。 本来钟望是发现了一条小路的,但是我们没有抄过去,害怕同那几个人错过了。 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觉得,这次这条路也不知道怎么了,泥泞湿润,脚往上一踩都直往下陷,真是让人好生苦恼。 幸好我穿的是凉鞋,要是白球鞋都不知道回去要怎么刷了。 就是这冷水一浸,实在是好冷啊…… 我又紧了紧外套,可还是忍不住冻得哆嗦…… 走着走着,钟望却突然半蹲下去,我吓了一跳,连忙停住脚步,“你发现什么了吗?” “上来。” “啊?” 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钟望却忽然向后一靠,直接将我按在了他的背上,忽地背起。 脚下突然离开地面的感觉让我忍不住低呼一声,接着身旁的景色就开始快速地向后掠过,我这才想明白,原来这鬼是要背我啊…… 难道,是嫌我走得太慢? 我闷闷不乐地伸手玩着那鬼的长发,“嫌我慢你就直说嘛,我也可以跑啊。” 讨厌鬼倒是笑了一声,“我说过,除你之外的人,死活与我无关。” “所以……” “所以只是怕你着凉。” 钟望一副无奈的语气,“夫人总是这样忽视为夫的好心。” “算了吧你。”我拽拽手里的头发,“你就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小东西。” 钟望又笑笑,只是语气带了几分认真。 “也为了你。” 我忍不住脸颊泛开的热度,“流氓。” 钟望没再说话,只顾着脚尖掠地,在这山林中快速穿行。 钟望的身体就像个大型制冷机,可是就好像将手掌贴在了金属上,虽然一开始会很凉,但是渐渐地,也会逐渐温暖起来。 我的小腹贴在钟望的后背上,感受着冰凉的温度一点点蔓延成温暖。 不知道肚子里的小家伙能不能感觉到,此时跟他的父亲,就隔了一层皮肉的距离…… 想到鬼胎,我又叹了口气。 女人的母性总是天生的,可是面对这个孩子,我心中又有了太多的不安。 如果,它真的一出生,就要遭受老天的惩罚,我要怎么办呢…… “在想什么?” 钟望骤然开口,打乱了我的思绪,我便回答道,“在想鬼胎的事。” “孩子还未出生,你便打算起他的未来了?” “你没听过一句话嘛。”我松开手中的头发,攀上钟望的肩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啊。我在想,要是这孩子一出生,就要遭受到老天的惩罚,要怎么办啊?” 钟望笑而不语,我的思绪却飞入了天际。 我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眯了眯眼,“我记得我小时候,老人家都会说给孩子起个贱名,贱名好养活,你说要不就让他叫……狗蛋?” 钟望噗嗤一乐,语气带了几分无奈,“夫人,你的想象力,也未免太强了些。” 我嘟起嘴,“说得像不是你孩子一样,那你说,要叫什么名字啊?” 钟望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脚下也停住了脚步,我刚要开口问他怎么不回答我,却忽然发现,我们已经到了河边。 而那河边的岸上,正躺着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已经晕过去了,衣裳被树枝刮坏了好多道子,长发披散,我定睛一看,这人…… 不是顾小妹吗? 我连忙从钟望的背上跳下来,凑上前去。 一将这人翻过来,果然确定了我刚才的猜测,就是顾小妹。 好在她的身子还是温热的,也有呼吸,只是晕了过去。 但是她身上也有多处擦伤,我便让钟望先去弄点水过来,我先查看一下顾小妹的伤势。 不过我心中也充满了疑惑,顾小妹为什么会受伤呢? 是受到了伏击吗? 那罗闻风又去了哪里? 还有陈青,我们来的路上,根本都没有看见有脚印什么的啊…… 越想越觉得脑子一团乱,我接过了钟望递过来的水,帮顾小妹清洗了伤口,又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给她喂了点水。 顾小妹动了动眸子,微微转醒的迹象,很快,就睁开了眼睛,我这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不过她的眼神还有些呆愣,好像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 我也没说话,静静地等在一旁,等她缓过来。 好半天,她才坐起身,愣愣地盯着我,我叹了口气,开口询问,“你感觉怎么样?” 看着顾小妹没回答我,我就继续交代道,“我从我爸爸妈妈家里回来之后,就想去小木屋找你们,本来以为你们已经回来了,结果却一个人都没找见。” “钟望说他没看见张仁冲的魂魄,我怕这里面有猫腻,你们在山中会出事,就来找你们了。” “正好刚才看见你躺在这里,就帮你处理了一下伤口,你看看有没有哪里还疼的?” “对了,罗师父也进来找你们了,你不是来找陈青了吗?那你看见他了吗?还有罗师父,他们两个去哪儿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啊?” 我说完了一大串,顾小妹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前方,却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喃喃自语,浑身发抖。 我连忙凑过去,却听到她口中叫的是陈青的名字…… 她这样子,简直如同魔障,我小心翼翼地伸手试探着戳了戳她的肩膀,“哎,你没事吧?” 顾小妹却猛地转过了头,吓了我一跳,而后她就紧紧抓住了我的肩膀,眼睛瞪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快去救陈青——” 74.如果你最亲近的人想要杀你 “陈青?” 突然听到顾小妹提到他,我也是一愣,赶紧问道,“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们见到他,他就突然跑了,好像被谁拉着一样,你快点去救他吧!” 顾小妹说的着急,我心里也跟着紧张,可是说得容易,我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我要去哪儿救? “你先别急,罗师父呢?他不是出来找你们了吗?” 顾小妹咽了口唾沫,双眸放空地盯着远方,“他也被带走了……” “什么?”我皱紧了眉头,回头看向钟望,他也是一脸凝重的表情。 这下子看来,事情并不简单了。 “陈青往哪边跑了?” 顾小妹顿了顿,指了指身后更加茂密的深林,“里面,师父也在……” 我站起身,转身冲着钟望,“我们现在追过去?可是顾小妹怎么办?不能让她跟着我们吧?” 我又看了一眼顾小妹,她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浑身都在抖。 我半蹲下去,握住了她的手,也不知道她刚才看到什么了,手都吓凉了。 “你送她回去吧。” 钟望忽然出声,“我去追那道士,你们先回去。” 我注视着钟望的眸子,而他也低头望着我,我想,他应该是觉得带着顾小妹不方便,让她一个人回去又不太可能,而且,我也不可能一个人去找陈青,所以才让我先送她回去的吧。 我也这样觉得,钟望的能力,一个人足矣,带上我们两个,反而会是累赘。 这样想着,我就没有推脱,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嘱咐了一句让他注意安全。 钟望反而轻笑一声,食指轻点我的脸颊,“你自己小心。” 我点头,目送着钟望的身影离去,才矮下身子,扶起顾小妹。 她看起来确实是吓坏了,浑身骨头都软了似的靠在我身上,我抬起她一条胳膊挂在我的脖子上,另一手揽住她的腰,扶着她朝前走。 她仍然在喃喃自语着什么,粘腻的汗弄得我身上也黏糊糊的。 我们就这样在密林里一点一点走着,身边偶尔会响起虫鸣,算是这寂静的夜唯一一点安慰。 “你还好吗?累了的话,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 我担忧地看着顾小妹,她却只是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刚才有点吓到了。” 我不太确定我应不应该这样开口问,但是我还是希望能了解一下情况,所以我就直接问道,“你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把你吓成了这个样子?” 顾小妹转头看向我,眼中的情绪复杂。 我还从来没见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一时也有点紧张了,“你别吓唬我啊,你见着什么了?” 顾小妹沉默了半晌,才别过头去,咬着牙道,“如果你最亲近的人,想要杀你,你信么?” 最亲近的人? 我皱眉思索,钟望吗?我现在最亲近的人就是钟望了吧? 他会杀我吗? 不会的。我肚子里还有个小东西呢。 可是顾小妹说的人又不会是钟望,她最亲近的人,会是谁呢? 她的师父罗闻风?还是…… 我突然觉得背后一凉。 该不会,是陈青吧? 我正想着,忽然感觉周边有点凉,林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风,像是女人的哀嚎,响彻在耳边。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乌云一下子遮住了月亮,整个林子都陷入了一片漆黑。 周围的空气好像突然低了几度似的,我忍不住打了哆嗦,下一秒,就看见远处,似乎站着一个人。 那人的身形很是熟悉,只是漆黑的夜晚,我看不大清楚,便没有轻举妄动。 可那答案已经在我的口中呼之欲出…… 我小心地叫了一声,“陈青?” 那黑影身形颤了一下,我又叫了一声,他缓缓转过了身,乌云突然撤开,银白的月光撒了下来,陈青穿着昔日的T恤和短裤,就像偷跑出来上网的高中生。 “真的是你。”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颤抖,“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了,好好在万顶峰上养病吗,谁让你乱跑的!我刚才都担心死了,你知道吗!” 陈青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原地。 林间又陷入了寂静,我有些疑惑,为什么陈青不过来? “你怎么了?”我放轻声音,“陈青?你还好吗?” 陈青还是没动,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想走过去看看,可是刚迈出去一步,就被拽了回来。 我看着紧拉着我的顾小妹,不明所以,“你拉住我做什么?” 顾小妹面色阴沉,手下越来越用力,可是唇间那两个字却很轻。 “快、跑——” 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不是还说,让我们去救陈青,现在怎么又让我们快跑了? 可是下一秒,顾小妹就攥住了我的手,拉着我朝反方向跑了出去。 树林中树多又茂盛,我们两人在其中穿行的本来就费劲,顾小妹又刚刚醒来,体力不支,渐渐地速度就慢了下来。 等我反应过来,向后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 顾小妹突然松开了手,我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刚想要开口问为什么,就发现,我们的面前,似乎拦着一个人。 就是刚才看到的,陈青。 这一次,我彻底看清楚了他的模样,那双桃花眸此刻变得冰冷又空洞,顾小妹的表情则十分纠结,望着陈青的方向,眼神,却流露出痛苦。 “陈青……” 我还未说完,眼前那道黑影速度极快地在我眼前出现,颈上一紧,竟双脚离地…… 陈青的眸子依旧是那副淡然的冰冷,我能感觉到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手中拿着桃木剑,却慌张得不知所措…… “陈青,你怎么了……” 我费劲地叫着陈青的名字,可是他的眼神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我不想伤害陈青,但是我已经快要喘不上气来了,正要挥起桃木剑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身子一轻,被摔到了地上。 再抬起头时,就看见顾小妹挡在我的身前,面对着陈青,张开了双臂。 “你好好看看啊,麒麟!是我啊!” 顾小妹给我的感觉总是那样古灵精怪的,我还从来没有听过她这样的声音。 带着哭腔,可怜至极。 陈青的眼神中有一瞬间的怔愣,可是很快就恢复了那份冰冷,十指弯曲成钩,朝着我们扑来。 我不想伤害陈青,就只能躲,可是他的速度又很快,顾小妹的手臂已经被他抓伤好几道了,再这么下去,我们谁都坚持不下去。 我也急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若说是被人操纵控制了,或者鬼上身了,又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呢? 我心烦意乱,既要躲着陈青的攻击,又要防着伤到他,简直身心俱疲。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我冲着顾小妹喊了一嗓子,让她坚持一下挡住陈青。 我则放下了身后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了绳子来。 之前装上这东西还以为会没有用武之地,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我拿出之前的定身符,像是定住张仁冲一样如法炮制,之后趁着陈青动弹不得的时候,再联合顾小妹,用绳子把他给捆了起来。 绳子绑得很紧,顾小妹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我这才恍然想起她刚才说的话…… 陈青是她的青梅竹马,两个人感情深厚,可是此时的陈青却不知怎么了,突然发疯,甚至想要她的命…… 难怪,她会如此恐惧了。 若是我,也会觉得无法接受吧。 可是现在要怎么处理呢? 钟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我有点担忧,脑海中却灵光一闪,想起小鬼来了。 我连忙将小鬼叫出来,让他去找钟望报信,告诉他我们已经找到了陈青,只是陈青看起来好像是发狂了,让他尽快回来。 小鬼满口答应,然后就朝着我指的方向离开了。 我长呼了一口气,蹲下身。 顾小妹半蹲在陈青的身边,伸手抱着陈青的肩膀,可是陈青好像不认识她一样,眼中流露出的凶光,就好像要将她吞噬一般…… “麒麟,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 顾小妹的泪不断落在陈青的身上,可是陈青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更暴躁了,我在一旁看得揪心,便起身站了起来,打算看看钟望回来了没有。 然而我冲着来路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有人影出现,不禁更加焦急了。 这可怎么办啊…… 钟望如果不来,我们要怎么处理呢,这定身符根本定不了多长时间,万一一会儿陈青暴走了,我们可怎么办? 我正想着,忽然听到耳边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一低头,就看见陈青憋得满脸涨红,我刚疑惑地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青竟然挣开了绳子! 那特么可是登山用的尼龙绳啊!这他么是开挂了吗! 我拉起顾小妹就要跑,然而还未待我迈出那步,却忽然觉得被人狠狠拉住,一回头,正对上陈青那双嗜血的眸! 75.及时赶到 毕竟和陈青的的力气悬殊,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牵扯住的我,在原地不得动弹。 此时的陈青的双眼已经而被血红染尽,失去了理智,狰狞的脸上显得十分的恐怖。 陈青对着我邪笑,血红的双眸看向我,让我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心中暗叫不好。 此时,陈青另一只手已经伸过来,掐住我的脖子。 “陈青,你看看我,我是白洲啊……” 我满脸被憋的通红,断断续续的说出话来,可是陈青却好像根本不理会我在说什么。 陈青一抬手,将我直接带离了对面,双脚成悬空状态。我已经感觉到空气渐渐地被抽离开来,整个世界的颜色都渐渐地灰暗了起来。 陈青歪着头,嘴角带着一丝邪笑,掐着我的脖子又使了一些劲。 我的瞳孔开始涣散,我不停的祈求陈青…… “陈青……不要……” 一滴泪珠从我的眼角滑落,最后的时候,我甚至连说话的能力都丧失掉。 顾小妹可能已经知道我快要到了极限,略带哭腔的声音也从我的耳边传出来…… “陈青……快放手……我求你了……快放手啊!” 顾小妹抓住了陈青的手,想要逼他放开,可是对于顾小妹的祈求,陈青不仅丝毫不为其所动,血色的眸子也一直紧紧盯着我…… 这陈青到底是怎么了…… 我几乎咬牙切齿了,但是心中的难过和悲痛却一丝一毫的没有减少…… 我多想一剑砍下去,杀了这个挨千刀的,可是这个狠狠扼住我咽喉的人是陈青啊! 我怎么可能和他刀剑相向呢? 更别提伤害他了啊…… 我只能努力掰开陈青的手,尽力汲取着空气。 顾小妹在旁见陈青的已然疯魔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我突然心中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可是还未待我出声,便看见顾小妹举起手中的苗刀朝着陈青就砍了过去! “不要!” “对不起,陈青!” 剑光闪过,两声同时响起,陈青的手被弯刀割伤,顿时嚎叫起来,手臂出现的一条血痕让他迅速向后去,也正好松开了我。 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感觉脖子一松,被摔落在地,因持久的缺氧,而咳嗽个不停,我忍不住泪眼模糊,涕泪横流,可这一切我都不想管,我只是静静地看着陈青。 顾小妹的力度把握的刚好,仅仅伤到了他一点,但是伤口依旧泛红。 陈青的目光呆滞,就好像眼中谁也没有一般。 这样无知无觉的他,我还是第一次见。 顾小妹在我摔落在地时,就跑了过来,将我扶住,眼眶通红。 我不想安慰她什么,因为这时候无论是什么样的安慰都会显得很虚伪。 我抬头看向陈青,让心中的软弱一点点退去。 陈青显然已经被顾小妹激怒,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脸顿时变得通红,朝着天空便是两声嘶吼。 根本就不是人的吼声。 我心里有些发慌,手都在抖,下一秒就看见陈青猛地朝我们扑来,我连忙向后一滚躲开,可是顾小妹却好像无法接受似的,迎了上去。 两人就这样打将起来,顾小妹可能是不想伤害陈青,所以一直在躲,只偶尔会接上他几招。 可我在一边看着却很揪心,而且时时刻刻都能听见顾小妹含着悲伤还有无限委屈的声音…… “麒麟,你醒醒啊……我是萝殊,顾萝殊!” 而陈青好像被顾小妹这样的状态更加的激怒,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加大了力度,连顾小妹都开始渐渐支持不住,体力开始透支,脚步也渐渐放缓。 又一次的碰撞,顾小妹被撞出几米外。 我一惊,连忙赶过去过去扶住她。 “还可以吗?” 顾小妹的脸色已经变得些许苍白,额头因为躲避而还有几滴汗水滑落。 “恩。”顾小妹咬牙,稳住身形。 我们两个都朝着陈青的方向看去,眼底皆是复杂之色。 陈青眼眸也盯着我们,嘴角邪笑,身形一闪,向我们袭来。 我们各向两边分去,喘息声急促起来,可我心里却没了什么侥幸的心思…… 我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是我心里却有预感。 凶多吉少。 砰地一声,彻底透支体力的顾小妹被甩出好几米,摔倒在地面。 她身上原本就有伤,现在更是伤上加伤,鲜红的伤口在细嫩的皮肤上格外的显目。 我虽然没有倒下,可是也因为几次的追逐,身上被蹭掉了几层皮。 我们却根本来不及去在乎那些伤口,又一次的进击开始。 我要怎么办? 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都是我身边的人受伤害…… 面对身前的陈青,我手中的桃木剑始终不敢轻易举起,只能用桃木剑适时的挡下他的凶猛进击。 陈靑,我的好朋友。 他教会了我很多。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在除鬼,而此时,他站在我的面前,成了鬼。 那时的他,虽然是个道士,但是却并没有道士的深沉,反而多了些乐观。 他的桃花眼总让我觉得轻佻,可他又实实在在是个认真的人。 他在我被鬼缠身时,教自己如何自保,教我道法。 可是现在,却要由我来亲手除掉他吗? 我只觉得心中满是悲凉,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到底要怎么做…… 钟望,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便看见眼前一道黑影,陈青便朝着我的方向直直攻击过来,我一边看向钟望离开的方向,一边躲闪着陈青的攻击。 又是一阵闪躲。 周围因激烈的追逐,树叶纷纷偏倒。冷风吹过,沙沙作响。 “再这样下去不行,我们两个早晚会被陈青弄垮的。” 顾小妹神情复杂的看向陈青,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可是……陈青……” 我心中闪过不忍,这样的陈青,我怎么能下手? “我也不想,可是我们别无选择,现在我们一定要理智一些。” 顾小妹坚定语气吐出,但是她语气里面的颤抖已经泄露了她最真实的心思。 那是她的青梅竹马啊。 她心里的难过,怎么可能比我少? 还记得我们当初见到她的时候,她那么古灵精怪地作弄我们,可是现在,我们两个人,都如此狼狈…… 顾小妹的眸中闪过一丝悲伤,可我又何尝不难过? 但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必须要做下决定了。 我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盯着眼前的陈青。 “我想办法把他引过来,一会儿陈青靠近之后,我会找机会将他困住,我教你怎么办,我们一起将不属于他的灵魂逼出来。” “好。”停顿片刻,我转向顾小妹,“你小心一点。” 顾小妹答应一声,挡在身前,朝着陈青便攻了过去,我一边在旁边盯着,一边在心中祈祷。 我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钟望的存在,可是此刻,如果他在,哪儿还用这么麻烦? 陈青瞬间,又来到我的面前。 而正当他的手伸向自己时,顾小妹突然一闪出现在陈青的身后,扔出一张符,念了几句咒语,那符便自己开始飘了起来。 顾小妹清喝一声,那符便飘向陈青身后,一瞬间陈青被定在半空,顾小妹手中的手势还在不停的变换。 陈青挣扎得越来越厉害,顾小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快,我坚持不了多久!” “可是我该怎么办?” 我无助的看向小妹…… 我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些事啊,更何况我的道法都是陈青教的,我现在该怎么做啊! 用陈青教我的方法去对付陈青吗? 似乎是看出来我的犹豫,顾小妹不停的变幻手势,却趁着空荡咬牙冲我叫了一声,“白洲!你要是再不下决定我们都会被你的妇人之仁给害死!” 我的心绪却在不停地波动…… 我难道真的要对陈青出手吗? 我握紧了桃木剑,高抬起手,冲向陈青…… 陈青张牙舞爪的样子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潇洒,我看着他,悲从心中起,可是却无法控制,跟着顾小妹的步骤,点了陈青周身大穴,一剑引向他的眉心,只为逼出他体内不属于他的灵魂…… 可我的心却一直越来越冷…… 最后,还是我害了你。 就在这时,那张充满痛苦表情的脸上,却诡异的滑落了泪水。泪水滴落到陈青的手掌上,我清楚的看到陈青的动作一滞。 “陈青!” 可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陈青竟然挣脱了顾小妹的束缚,一只手弯成爪状朝着我便挖了过来! 我几乎是被突然攻击过来的陈青给吓傻了,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然而此时,破风声突然响起,一同响起的还有那种特有的低沉而又缓慢的咒语! 我心中一喜,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钟望!” 他总算是到了…… 天知道我们到底等了他多久! “敕!” 钟望刚一出现便控制住了场面,一声叱喝,陈青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如同筛子一般。 不一会儿,一缕诡异的黑雾就从陈青的身体里跑了出来,还伴随着古怪的叫声…… 76.休想 随着那缕黑雾的离开,陈青身体如同失去了支撑力,坠落在地。 而随着陈青软了下去,钟望也身形一闪,正好接住了陈青。 我强撑着身体,起身,跑到顾小妹的身边。 “顾小妹……” 看着她疲惫的面容,我不由得有一丝心疼。 之前顾小妹受了伤,可是为了定住陈青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以至于现在被钟望刚才过强的灵力给震晕了过去。 钟望扶着陈青走到了我的身边,缓缓开口,“先回去吧。” 我起身,看向一旁的陈青,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 只觉得五味杂陈。 是我太大意了,误以为事情到张仁冲这里就结束了,现在看来,根本没有,张仁冲的背后一定有幕后主使…… 我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碎尸万段! “走吧。” 钟望低头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满是血迹,一擦嘴,嘴角都还留着血腥的味道。 我疲惫地笑笑,“先回去吧。” 钟望点点头,墨色的衣袍一挥,周围因激烈打斗而被折坏的树木便恢复如初,深林陷入一片静寂。 钟望带着我们三人一路狂奔,刚出了山中,迎面便走上来一个人。 我连忙拉着钟望停了下来,上前尊敬地施了个礼,“玄古道长。” 玄古道长点头之后,就和我说,他是看林子这边的天空被阴云遮盖,心想不妙,算了一下,正好陈青大劫将至,才过来找他的。 说完,玄古道长的视线,便投向了钟望正扶着的已经昏迷的陈青,还有我正扶着的也处于昏迷中的顾小妹。 玄古道长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状若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我心中疑惑,连忙开口,“还请道长明示。” 玄古道长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又叹了口气,“还是等你们回去再说吧,现在他们的状况都不太好,先让他们养伤。” 我“嗯”了一声,玄古道长和钟望走在一起,我们一行人朝着竹楼走了过去。 很快,到了竹楼,顾小妹还晕着,我便将她安顿好,才回来找钟望,一进门便看见玄古道长坐在床头,表情复杂。 我不禁心中一动,“他没事吧。” 玄古道长摇摇头,“贫道正在想办法。” 虽然玄古道长这样说,可我心里清楚得很,若有办法,他也不会面色如此凝重了。 我心中不免的感到一丝心凉。 身后忽然一凉,回头便看见钟望晶亮的眸子,“夫人莫要担心,身上这么多伤口,不如让为夫先帮你治疗吧。”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先看看顾小妹的伤口吧,我觉得她伤得更严重。” 钟望确认我真的没事了之后,也就没再推辞。 两边都有人照顾了,我反而闲了下来,便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头一歪一歪地打着瞌睡。 是真的很累啊…… 一夜没合眼了…… 望着钟望的背影,眼线开始变得模糊,慢慢的便睡了过去…… 记得我十八岁成/人礼的那天晚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恐惧占据了我的心里,我想要立刻的逃出他的身边,每天的夜晚都在噩梦中度过。 可是不知从何开始,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总觉得十分的安心。 眼前的场景忽然一变,我仿佛来到一艘船上。 海无边无际,海浪汹涌滔天,不停的拍打着船艇。 而船头却只有我一个人。 天空忽然阴沉下来,不时雷鸣电闪,轰隆作响。 我瞬间有几分怔愣,这是哪?我不是应该小屋里面吗? 船剧烈的摇晃,我受控不住,也随之倾斜,一片漆黑的船上,显得十分寂静。 我鼓起勇气,朝着船内走去。 我缓慢的走到船的下层,一片漆黑,让人看不清路,因为宁静,下楼发出咯吱的声音格外清晰。 “有人吗?” 我一便问着,一边朝着里面走去。第二层的中间,我通过船窗,我看到一个人站在窗外,仔细看去,那身影好熟悉……. 陈青? “陈青,陈青?” 我满欣欢喜,大声地朝着那身影喊道。 陈青好像听到了我的呼唤,转身,朝着我微笑。 没有多想,我朝着他的方向跑去,可是当我才跨出一步的时候,脚步就瞬间顿了下来。 因为我看到陈青突然身体一转,直朝着海面跳去。 我飞奔过去,窗户却又将我隔开,我使劲的敲打着,窗却丝毫破碎的迹象都没有…… “来人啊……” …… “白洲……白洲……”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前便是钟望放大的脸。 我吓了一跳,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我长叹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一场梦。 可是这次梦不如以前那么的恐怖,但是那种恐慌却仍然充满在心中,显得如此的真实。 “做噩梦了?” 我仍心有余悸,心不在焉,瞥了一眼钟望,点了点头。 钟望伸手揉着我的头发,“别怕。” 今天经过和陈青的一些打斗,受了不少的伤,也用尽了一些道法,的确有些疲惫。 眼神又闭了闭,陡然一睁,从床上做了起来。 “陈青还好吗?顾小妹呢?” “你先照顾好自己吧。” 钟望从来都不是什么会隐藏的人,可是如今却避开了这个话题,更让我觉得不对劲。 我不顾钟望拦在半空的手臂,直接翻身下床,正准备去看,便听见门边一响,玄古道长走了进来。 “玄古道长……” 我身形一顿,连忙上前询问陈青的伤。 玄古道长眼神闪过一丝悲哀,缓缓开口道,“他……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我顿时愣住了,“什么?” 玄古道长像是思考着什么,随后,开口,“今天发生的事情其实是小青的命中劫数,这就是他的生死劫。” “在陈家的时候,他便已经过了生死劫,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在复活他的时候,却被一个厉鬼乘虚而入了,虽然将他复活了,可是那时的厉鬼也已经夺走了他的身体,赶走了他的灵魂……” “厉鬼随着他的增长而逐渐也变得强大,他的身体早就被侵占了,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每次都强撑着。” 玄古道长还在说着什么,可是我却觉得像是有一层结界隔住了一样,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满脑子都是玄古道长刚才说的那句话。 陈青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 怎么可能,和他待再一起这么久,我从来没有发现过他身上有什么不对劲,他还总是和我开玩笑,那么生动,临走时还告诉我要保重…… 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脸颊痒痒的,我伸手一摸,才知道原来眼泪已经流到脸颊。 我走到玄古道长的面前,“玄古道长,我求你,你救救陈青,好不好?他是你的徒弟啊!” 玄古道长却面露难色。 我知道并不是他不想救,他也没有办法,作为陈青的师父,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陈青活着。 可是这种结果,我怎么接受啊! 玄古道长叹了口气,“你放心,作为他的师父,我会尽全力找到方法去救他,不论什么办法,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 看着玄古道长缓步离开的身影,我竟然就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要是……要是玄古道长也无能为力的话,陈青是不是就真的不能活了? 我的心脏骤然的抽痛起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死死的咬住下唇,为什么?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是要遭受这样的厄难? 我想不通! 之前也是,现在也是,这些破事,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陈青明明什么都没有错啊! 若说他真的要是有什么错,恐怕,也就是那么倒霉,认识了我吧…… 是我不好…… “都是我的错!” 我眼前已经模糊,可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钟望眼中的嫌弃。 他用两根手指擒住了我的下巴,“道歉和后悔都是弱者的开脱,你若真觉得难过,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为他报仇。” 一句话,像是惊雷响彻了我的心口。 “我……”我低下头,握紧了拳头,“该怎么报仇……” 钟望轻笑,嘴角牵起,却带着一抹血腥与邪气,“振作起来。本王的女人,可不只是会哭哭啼啼的。” 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 我勉强苦笑,可是又不得不承认钟望说的没什么错。 我只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罢了。 我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钟望,“我刚才才想明白,你说,其实我是不是陈青命中注定的劫难,那个注定要到来的生死劫?所以,他一遇上我,就成了这样。” 若不是我,恐怕陈青现在还好好的云游天下呢吧,怎么会碰上这么档子事? 都说不是命,可真的不是命吗? 或许,一切,真的冥冥中自有天定吧…… 我干涩的咽下口中泛起的腥气,“你要不也离开我吧,万一有一天,你也出事了,怎么办?” 我抬眼看看向了钟望,钟望却只是轻笑一声,揉乱了我的头发。 “就凭你这个程度。休想。” 77.鬼胎的异动 清晨,阳光穿过窗户照射进来。 我睁开眼,一时没有适应那道光芒,用手遮挡了片刻,才看清眼前。 不知是因为钟望在我旁边的原因还是昨天真的太累,并没有做像以往一样噩梦连连。 反而一夜无梦。 我揉揉脑袋,侧过身子,如雕刻般的分明的五官,硬朗的线条被清楚的勾勒。 钟望似乎在闭目养神,睫毛微微颤动着。 这个掌管百鬼的鬼中帝王,面貌却也生得如此好看。 又有颜又有权,不知是多少个女人想要占有的。 不对,应该是多少女鬼想要拥有的。 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信,这样一个人,此刻就在我的身边…… 从第一次被他强迫着跟在他身边,到想尽办法逃出他的魔掌,再到现在喜欢上他,好像一切过的都这样快。 我的眼前不禁闪过这段时间,他一次次救我的身影,渐渐也失了神。 “为夫自知样貌不凡,可夫人也该收敛些目光吧?” 阴沉而又带着一丝磁性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浑身一震,刚好对上钟望的双眸。 不知何时,初次见面时的寒冷锐利双眸已经退去,而现在的眼眸中带着满满的戏虐。 这个讨厌鬼…… 又被他调/戏了…… 我清了清嗓子,假装错过视线,“自恋狂。” 钟望却笑意更深了,我索性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反正论套路深,我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也干脆不争辩了,转身,与他隔了一段距离。 钟望低低一笑,眼底划过一丝温柔,手臂打在我的腰间,轻轻一扯,让我撞进了他的怀里。 “夫人若是累了,就再睡会儿吧。”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坚挺的胸膛,心中又莫名的一暖,可是心里却总是惴惴不安的。 好像……总感觉忘记了什么事…… 对了! 罗闻风! 我一下子惊醒,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推着钟望一边穿鞋下床,“我才想起来,我们昨天倒是把陈青给找回来了,他师父不还在山里呢吗?我们得赶紧去找罗闻风啊!” 钟望还坐在床上看着我,我也急了,伸手去扯他的袖子。 “你快点啊,现在他还不知道在哪呢,我们得赶紧找他去啊。” 林子里这么凶险,昨天我和顾小妹差点就没命了,罗闻风一个人在那里恐怕凶多吉少,再不去怕更是性命难保。 我越想越急,差点没换衣服直接就走了。 然而刚跨出一步,就觉得小臂一紧。 “你这么急做什么?” 我回头看向钟望,他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已经被我救了,在另一个房间内休息,不用担心。” “啊……” 我顿时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钟望说已经将他带了回来,那肯定在他们回来之前将他带回来了。 可是昨天回来就没有见到罗闻风的踪影,想比他的伤势也不轻,昨天一晚都没有醒过来。 我的心又一下子被捏紧了。 “那他受的伤严重吗?我能过去看看吗?” 钟望摇了摇头,紧接着解释说,昨天他已经为罗闻风治疗过了,接下来,就率先整理好衣袍抬脚走出了房门。 我也连忙紧跟了上去。 这边的人都住竹楼,我们两栋相隔似乎不远,没走两步钟望就停下来了,走了进去。 跟着他到了卧室,一进门,就看见罗闻风坐在床上,些许是刚起床,脑子还迷茫着,所以现在还坐在床上发呆。 “罗先生……” 罗闻风好像没听到似的,我有些担心,朝他走近。 这才看清楚,他的面色憔悴,一看就是休息不好。 我还是担心,便让钟望帮忙看一下。 钟望走上前,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跟我说他可以下床了,没事了。 罗闻风也跟着说,他没事,并没有什么大碍。 随后,他顿了顿,又开口问道,“陈青和萝殊呢?” 这种事情,钟望自然不会开口,可是我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着现在的陈青还生死未知,在床上木然地躺着,我心中的那一丝凄凉就一点一点化开变浓。 要怎么说呢? 可是罗闻风却好像很着急似的,不停地在催我,我最后也是没有办法了,直接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了。 “陈青身体里趁虚而入的鬼被钟望排除了体内,也因此陈青失去了魂魄,现在……现在处于死亡状态。” “顾小妹,昨天就受了重伤,后来还用道法困住陈青,虽然体力严重透支,但是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休养一下就好了。” 罗闻风叹了一口气,神色也带着些许悲伤。 “其实我早就猜测到了,在陈青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发现过他身上的一丝不同气息,可是我的能力有限,并没有准确的推出什么时候才会发生,只是没想到这事会发生的这么快。” 罗闻风的眼神中划过一丝遗憾,同时,还带着些许自责。 “萝殊醒来要是知道陈青……” 罗闻风说到这里一顿,叹了口气,“她肯定心里也不好受,昏迷也好,她也该好好休息一下,我现在就怕……” 我紧盯着罗闻风的目光等着他的回答,他沉默了好半晌,才语气无奈地开口。 “就怕到时候,萝殊那么倔,拼了命都要将陈青的魂魄带回来,可怎么办啊……” 本来我还没觉得什么,罗闻风这么一说,我现在也有点发愁了。 但是,山人自有妙计。 我想了想,“要不,我们去找玄古道长问问吧,他总会有办法的。” 罗闻风点了点头,也同意了我的说法,我转身带头朝着那边走去。 钟望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虽然冰冷,却让我的心里有了一丝安慰。 “走吧。” 玄古道长这时候应该是在小木屋,我们一路脚步不停,很快就走到了地方,道长正坐在一堆书籍之中,不知道在查着什么。 见我们朝他走来,他也从书堆中站了起来。 我们将来意说明,玄古道长却很快就表示,他其实刚才就是在找办法,而且也已经看到了一个…… 我当即眼前一亮,忙追问,“什么方法?” 玄古道长面色有些为难,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来,“陈青在此之前就被厉鬼乘虚而入,因此他的魂魄早就已经被挤出体内,如果想要救他,现在只有一种药能起作用。” 罗闻风忽然插嘴,似乎早就预见了似的,“你想说的,该不会是……七叶断魂草吧?” 玄古道长瞥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地点了点头。 气氛突然间就安静了。 罗闻风的脸色也一下子阴沉下来。 一定是什么稀有的药材,我心中暗想,不然两个人不可能这么沉默,毕竟都算得上是绝世高手,若不是太过稀有,又怎么能如此为难? 但是此时,我也没时间跟他们打哑谜了,便直接开口询问。 “道长与罗先生如此为难,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罗闻风半天都没说话,最后还是玄古道长开口解释。 原来这,七叶断魂草,之所为称为七叶则是由七种不同颜色而组合的,它本身带有毒性,而断魂草表意则是将丢掉的魂给找回来,相反的,如果一般人得到了便会失去魂魄。 而且,就算得到这个草,也需要几天不眠不休的去炼药才能达到真正的效果。 这种草一般生长在极阴极阳的地方,而这个地方一般人都很难找到,需要机巧。 玄古道长又插了一句话,“最主要的是,传闻这七草断魂草已经灭绝了,很多人再也没有见过它的踪迹。” 我心中亮起来的那点光芒瞬间灭了下来。 照罗闻风的说法,这一个唯一的希望又破灭了。 想着正年轻的陈青此时现在却躺在床上,我就觉得心里揪得慌。 然而此时,那股悲伤却好像沿着胃一路蔓延到喉咙,又向下返回到小腹。 不知为何,肚子突然开始剧烈的疼痛,像是将我分成两半…… 我几乎承受不住地向后一倾,差点摔倒在地…… 然而正在我支撑不住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腰后一阵清凉,以至于快要失去意志的我又稍微清醒过来。 钟望皱着眉,一副关心的模样。 “你怎么了?” 我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肚子……肚子疼……” 玄古道长和罗闻风见我不对,也围了上来。 “抱进房内再说。” 钟望没推辞,伸手横抱起我,疾步朝着房间走去,将我放在床上, 钟望宽大的手掌慢慢的移至到我的肚子中央,一股暖流开始朝我肚子里内传输。 可是随着钟望的传输,我肚子里的鬼胎像是要和他作对一样,并没有将我的疼痛减少半分。 我的汗水渐渐布满额头,神志渐渐因为疼痛而削弱,连体力都接近透支。 “怎么会这样?”玄古道长见传输在我体内的丝毫没有起道安抚的效果,眉目间也生出几分懊恼之色。 钟望却没有说话,一直抿着嘴,可是我能看见他眼神中的沉重,像是压了块巨石…… 肚子突然如针扎一般的疼痛,让我瞬间弓起了身子,不住地抽搐。 而钟望紧紧地抱住了我,双眸中瞬间被柔软充满…… 78.有人跳楼了 虽然疼痛感让我的意识模糊,可我还是大概能够感觉到头顶覆上的宽厚手掌。 我想,大概是钟望坐在我身边,正在轻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吧。 我费劲地睁开双眼,钟望坐下,将手掌轻轻的抚/摸在我的肚子上。 温暖的力量再一次从那端传来,可是很快却被切断。 我抬头,便看见玄古道长拉住了钟望的手臂。 “没用的,现在她肚子里的鬼胎之所以如此的不安稳,就是因为这几天奔波劳累加上昨天经过那么多大的动荡。” “鬼胎不如人胎,不是休息一会儿就会过去的,鬼胎的力量本身就比我们在场所有的人都要强,再这样下去,你压制不住他,对母体也会造成危害得。” 玄古道长向钟望解释着,我却听得云里雾里。 “而鬼胎之所以异动,无非是因为饥饿,现在需要找到足够的残魂,才能保住她们娘俩的性命啊。” 钟望皱了皱眉,“道长的意思是……” “鬼城酆都。”玄古道长言简意赅地回答,“贫道给你写一张地图,可以从一条近路抄到那的,能节省不少时间。” 钟望和玄古道长好像还在说着什么,我却觉得整个人都在飘似的,身体左右摇摆的厉害,胃里翻江倒海,特别想吐。 可是却没有一个能让我吐的地方,周围满满的全是人,彼此拥挤。 持续这样的状况没多久,地面开始平坦,也不再摇晃,阴云忽然散开,而阳光也倾洒而下,瞬间的柔和很多。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向窗外。 此时已是傍晚,窗外的天空逐渐变得黑暗,不时的能看到几颗星星在空中闪耀。 月爬上天空,银色的光辉倾泻而下,与浓稠的黑暗对抗着。 我还觉得有些迷茫,肚子疼痛时还在早上,而现在却已经到了傍晚了。 我这是睡了多长时间啊? 我一回头,却正对上一对浅棕色的眸子,吓得我瞬间往后一退。 钟望和我四目相对,我正想开口,却忽然被食指止住,手中继而传来冰冷的温度。 虽然钟望惯于隐藏感情,可是在我醒的那一刻,我明显的从他眼中看到闪过一丝明亮。 我本想苦笑,可是一想到他为我在担心,心中的暖意就升了起来,连笑容也走了样。 可能刚才被疼晕过去了,现在的肚子好了许多,或者因为钟望的手还在肚子上方传递暖流。 “别说话,好好休息。” 带着一丝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这几天动了胎气,鬼胎饥饿,所以才会如此。 “而鬼胎也不如人胎,准确的说,鬼胎要比人胎强大很多,你的营养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了,所以现在需要供鬼胎吞噬的残魂才能将你的疼痛减少。” 我还处于懵的状态,“所以,我们?” 中午那个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我的力量不能给你体内带来安抚,我们得去一趟鬼城酆都。” 我静静的看着钟望,心中复杂。 为什么,事情总是不停地找上来,根本没有完,没有边界呢? 我叹了口气,只觉得心中越来越沉重,与此同时的,还有疲倦。 那种被命运支配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翻身的疲倦,几乎要将我压垮。 然而钟望却忽然一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别担心。” 我很少见到他笑,此刻瞬间惊为天人,愣了一下。 钟望却忽然起身,离开了床,我仍旧愣着没有反应过来,钟望的身影却离开了有三分钟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说一半就走了? 但是,过了不久,钟望就折身回到了房内。 我定睛一看,又发现,此时的他手中多了一碗热腾腾的粥,香气浓郁。 离了这么老远,香味一点都没有散,我顿时觉得那点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本来不饿的肚子却叫了起来,我直接忘了刚才的疑惑,瞬间从床上爬了起来。 身体因为还有些虚,感到全身无力,在我还没有起来之前,便被几步走上前的钟望按住。 将粥放在旁边,将我慢慢扶起来,便重新端起粥,一勺一勺的递到我的嘴边。 说实话,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这么大人了,还被人喂,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可是那又如何呢,我拧不过霸道的钟望啊。 我吞下了最后一口粥,就差没舔碗了,钟望才满意地点点头,端着碗出去了。 我忽然觉得其实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反正一切总有他来为我做,我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再睡会儿吧,等你再醒来,我们就直接出发。” 钟望上/床在我的旁边睡下,轻轻的将我环在他的胳膊中,可能他的怀抱太过温柔,又或许有他在身边太过安心,因此没过多久,眼皮便渐渐的闭了下来。 这一次,一夜好梦。 我和钟望道别了玄古道长,去寻找道长所说的那个鬼城酆都。 大概是之前所发生的事仍然让钟望无法放下心来,在去鬼城酆都的一路上,钟望一直守护在我的身边。 看到钟望这样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我的心中有些窃喜,但是又转念一想。 钟望如此对我,不过是害怕我腹中鬼胎受到伤害,与我何干? 这样一想,我瞬间就郁闷了,低着头走自己的路,没有和钟望说一句话。 “夫人为何一直低着头?” 大概是钟望看到了我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便也开口问道。 我急忙抬起头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眼睛东张西望的看着路边的树木,就是不敢把目光落在钟望的那双深邃的眼眸中。 “没什么。” 钟望忽然笑了一声,伸手掐了掐我的脸颊。 “为夫会信你的鬼话?” 我急了,感觉自己的心思都被他戳破了,“你说的才是鬼话呢!” 没想到钟望倒是点了点头,“夫人言之有理啊。” “你……”我被钟望气得直喘粗气。 怎么就能有这么不讲道理的鬼! 而且每次还特别振振有词地不讲理! 合着话都让你说了,简直无耻! 我正在心里画圈圈,却突然感觉下巴有一丝的凉意。 一抬头,便撞进了钟望幽深的眸色,如同寒冬潭水,清冷肃杀。 我瞬间哆嗦了一下。 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我总觉得自己像小白兔,钟望就是那只大灰狼。 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是毫无还手之力啊。 我就算学了再多再厉害又能怎么样,我肯定不能也不想对钟望下手啊…… 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钟望却勾起嘴角冲我微笑了一下,紧接着朝着我的脸凑过来。 两唇相贴。 我的呼吸,我的皮肤,我的心跳,都带着热气,可是钟望带给我的,就是如冰一般的冷静…… 这一次他也没有像之前那么缠绵,只是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就离开了。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的脸却比平时热得还快,心扑腾扑腾的跳,小鹿不仅乱撞,而且都快要撞死了。 “又不是第一次,怎么,还没习惯?” 钟望的语气中略带嘲笑,我张牙舞爪地想要逃开他的怀抱,却反而被他揽住了肩膀,直接半个身子都带进了他的怀里。 我哼唧着想要挣扎,又被他按住在怀里,索性最后也放弃了。 不过,我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话说,蛟龙精元的日子算准了吗?” 钟望停顿了一下,对我点点头,“差不多半年。” 我低下头来,暗自算着日子。 如今已经进入冬末了,如果半年的话,那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春天了吧。 钟望转身,轻轻的弹了一下我的额头,“走了。” 我揉了揉脑袋,小跑跟了上去。 一路乘着英招,距离本身就不远,再加上我心里着急,不停地催促,所以这一次很快。 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进入了鬼城酆都大门。 踏进这里时,整个天气就如被阴霾笼罩,整个城市看起来十分的灰暗。 我和钟望一直沿着街道往里走。 这里和其他的城市没有什么不一样,建筑依旧的高楼大厦,不少的店面开着,人来人往。 只是街道上的人脸上都十分的冷漠,显得整个人都很那木。商场中动听的音乐而变成了唢呐的声音。 每走几步便能看见冰棺抬过,白色的纸在天空中随风飘扬,整个城市让人感到十分的静寂。 我不由的打了哆嗦,虽然已经经历过了这么多事情,也见过不说的鬼怪,但是心中的害怕还是有一点从心底升起。 钟望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一拽,进入了他的怀里。 我阵阵的看着钟望,心中一暖。 突然,我们的不远处,听到一群吵杂声。 我们随声看去,便见到一群人在一个地方,围住什么东西。 不少的人也在陆续的朝着那方向走去,耳边不时的传入几句话。 “又有人跳楼了。” “是呀,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好几个了。” 79.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和钟望走进人群之中,正中央一个男人趴在地上,地上一大摊血。 现在仍有鲜血从他的身体流出,而他的脸却已经面目全非,辨不出是何人了。 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可是依旧让我感到一丝唏嘘。 我回头,朝着钟望看去,而此时的他却正抬头看着眼见的高楼,紧皱眉头。 周围很多群众看了一眼便离开了,脸色显得十分的冷漠。 双眸之中并没有因为人跳楼而显出惊讶。 我不禁感到奇怪,他们的眼神,就好像这是十分平常的事一样…… “哎呀,这不是张家的儿子吗?” 听着耳边忽然传来女人的声音,我连忙竖起了耳朵。 很快,就听见另一个声音迎合道,“你这么一说,真的很像呀。” “是呀,我记得张家的儿子不是就在这栋楼上班吗?今天我还见过他呢,穿的也是这一件衣服。” 那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我听说张家儿子吸/毒,脾气变得十分的暴躁,还殴打张家那两口,真是人面兽心啊,死了也好!” “可不是,今天见他时候,神情有点恍惚,慌忙的跑过,我当时还怀疑呢风,现在看来就是毒瘾犯了……” 身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朝她们看去,才发现她们已经走远了。 看来,这死者没准真是自杀了,吸/毒吸到脑筋不清楚,也不是不太可能。 “走吧。” 钟望回来拉住了我的手,带着我离开,我抬头注视着他,“他是自杀的,对吗?” 我等了半天,钟望也没出声,我还以为他是在思考,就自信地同他分析。 “你看,从他坠落时的面相来看,他是在那栋大厦的高一点的楼层,才会面目全非。” “而他身体朝下,如果被别人谋杀的话,应该会是面部朝上的姿态,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楼层过高,在中间因为阻力而翻转身体。” “可是我看了看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很明显的新伤痕,而有些淤青是一看便是很久以前就有了的,因此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而刚才听到那些人说他吸毒,可能那时候正是他犯毒瘾的时候,意志昏迷,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打开的窗户,所以,他是自杀。” 我一口气讲完了我所有的推测,等待着钟望的最终判/决。 说实话,在等待时刻,我心中十分的紧张,像是要被宣/判一样。 我的确很感谢钟望对我的照顾,但是我也希望我能被钟望肯定。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保护我,可是如果真的有可能的话…… 我也想保护他啊。 我也想让钟望用那样欣赏的目光看着我,而不是像护着孩子一样…… 我紧张地看着钟望,钟望也一直盯着我,感觉时间好像过了许久似的……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钟望丢下这样一句话,轻勾起唇角,“不错,比我想得聪明些。” 我却有点发愣,平时钟望跟我说话都是连说带怼的,可是现在,他竟然直接肯定我的想法了? “你最近怎么嘴这么甜啊?” 我心中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讨厌鬼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要不然,他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又上前一步,直接撞到钟望的怀里。 半眯着眼睛,伸出食指,“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不好的事了?” “什么啊?” 钟望笑得无奈,目光带着丝纵容,“你希望我做什么?” “那你干嘛这么好说话?” 钟望微一挑眉,抱起双臂,“你听过一句话么?” “什么啊?”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一愣,钟望却兀自笑了笑,转身离开。 该死的讨厌鬼!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钟望都已经走出去好几十米了。 我心中暗骂一句,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路上,都陆陆续续有人抬着棺材从我们身边路过。 每走到一条街上,唢呐声在耳边围绕。 街道两边不少的人还在烧着纸钱,满天的灰烬随风飘扬,整个城镇都一片灰茫。 “我们现在是去哪?” “城郊,收集残魂。” 我点点头,不再多话,跟着他身后走去。 我们走了十几分钟,身边的建筑渐渐减少,街道上的人也变得稀少。 唢呐声渐渐远离耳边,没有了棺材在身边摇晃,整个街道反而显得越来越寂静。 随着城郊越来越近,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十分的阴冷。 一阵冷风吹过,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然而此时,却觉得身上一沉。 我下意识地摸上后背,手下的料子特别熟悉,我回头便看见钟望仅穿着常服,外袍则披在了我的身上。 钟望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也没有看我,就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一样。 我忍不住心中一暖。 我们又走了几分钟,来到了城郊聚集残魂算多的地方了。 钟望又回头交代我,让我在这里等着,他去收集残魂。 钟望的能力在鬼界没有谁能撼动,当然不用我帮什么忙,我也安心地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许多残魂如同萤火虫一般,在草地中来回的飞动,周身散发着绿色光芒。 我是天生阴阳眼,自然能够看见。 我忽然想起,那些村民经过这个地方的时候,或许是看不到这些的吧…… 想想也觉得有点可怕啊。 残魂是意外死亡,但还没有到达死亡日期的人。 他们的魂魄便会留在人世,等到时期到了才会投胎转世。 残魂中有很多疾病死亡的人,身性善良也有很多身前是恶霸,无恶不作,被仇家追杀而死的人,正因此,死后也是变得凶恶。 在我们踏进之后,他们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四处逃窜。 我还能依稀的听清楚他们有些凄惨的哭叫。 而那些身前凶恶的人除外,见我们踏入,反而露出狰狞的面目,朝着钟望进攻。 钟望轻轻将我往后面一推,挡在我面前,“站旁边去。” 说罢,手指合并,周身绽放出淡淡的银色光华,伸手一挥,那群残魂便瑟瑟发抖了。 其实有时候,我会有一种错觉,觉得钟望并不像我想的那样。 他狠辣,也残忍。 可是同样,也心怀慈悲。 或许,这才是他身为鬼,却居神位的矛盾之处吧。 我正想着,便听到一声惨叫,那些残魂瞬间变成了一小点亮珠。 钟望拿出一个黑色的口袋,手轻轻一挥,小珠急速的被袋内收进。 一收,袋内的残魂还有些不安分,在里面到处乱撞。 不一会儿,袋内渐渐安静下来,又缩回了原本的模样。 钟望转身,“走吧,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 随后我们去了旁边不远的地方收集了不少的残魂。 不过我还不太了解,我到底要怎么用这些小珠子来安抚鬼胎呢? 直接吞下去? 不过很快,我就感觉到身边忽然一阵风。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群孤魂野鬼,我吓了一跳,刚要躲,却发现他们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而是,在追另一个鬼。 奇怪了,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吓跑他们? 他们这是在追谁啊? 我又朝着他们看了半天,其实恶鬼欺负普通鬼是很正常的,毕竟人生前也恃强凌弱,死后本性还是在的。 我其实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只是觉得那个被追的人好像在哪见过…… 眼前忽然晃过一只手,我下意识地看过去,便看见了钟望紧皱的眉头,“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个鬼我是不是在哪见过,看着好眼熟。” 我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那方向指去。 钟望随着我的手指方向看去,我却看见他的眼神明显一滞。 “是不是很眼熟?” 我看着,怎么想也想不到的到底在哪见过。 他好像…… 我的脑海中瞬间蹦出那铺满鲜血的画面,一拍脑袋,“是那个跳楼自杀的!” 我连忙拉住了钟望的手臂,“就是那个自杀的,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他怎么会在儿啊!。” 我就说怎么感觉这么眼熟! 这能不熟吗!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都死了吗? 死人的魂是会被阴差收走的,可是他不仅没被收走,竟然还在这里…… 我连忙推了推身边的钟望,“我们可以帮帮他吗?” 这些天的经历,已经让我明白了,阳间有阳间的规矩,阴间有阴间的规矩,谁也不能妄自违反。 所以我问了钟望。 然而钟望都没有回答,下一秒,我就感觉身旁的树叶在飞快地倒退。 钟望将我放下,而后就朝着那群人冲了过去。 此时,那些恶鬼已经上前追上了那个人,将他团团围住。 我心瞬间一紧,“不好!钟望!快!来不及了!” 钟望好像跟我心有灵犀似的,当即手一挥,那几个鬼瞬间就被弹开了。 显然跳楼自杀的人对于突然的转变而感到惊讶,一时还有些发愣。 然后就被钟望扯到了我的面前。 “你们……” 我连忙接过话来,“不用知道我们是谁,放心,我们也不会收你。我只是有问题想要问你,你老实回答我就好。” 男人皱了皱眉,半晌才犹豫地点头,“你要干嘛?” 我也不想拐弯抹角,就直接开口问道,“你……是自杀的吗?” 80.默默地关心 男人没说话,眼睛扫视着我们,不大的眼睛微微眯起,隐约闪过一丝精光。 我下意识地觉得,恐怕这事情不简单。 这男人看起来实在是不像好人,我顿时觉得有点后悔了,我为什么要来问他呢? 没准就像之前那俩大姐说的,这就是一吸/毒还殴打父母的烂人啊…… 然而我耐心好,钟望看起来却好像没有耐心了,要不是我拉着他,估计他已经要上前逼供了。 尽管如此,周边温度还是越来越低,我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肩膀,悄悄抬眼看了看钟望。 看他这副样子,就是心里有气没地撒,等着这小子撞枪口呢。 我叹了口气,伸手拉了拉钟望,默默挡在这个可怜的魂魄面前,开口调解。 “有什么事情那就快说吧,到时候具体是什么,我们自然会想办法解决的。” 就算他那样子我也不喜欢,但是现在,还是不要让他把我身后这位给惹怒了。 钟望要是真的动怒了,我可是承受不了。 那人忽然嘿嘿一笑,表情充满谄媚。 想来那个人也是很会看人眼色的,可我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眼睛本来就不算大,这下想要变得严肃起来就更显得贼眉鼠眼的了。 “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就是之前也发生过这样事情。” “你刚才说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钟望没有在意他的笑容,脸上依旧是之前的云淡风轻。 我抬眼看向他,夕阳下,他原本就有些虚化的脸庞显得更加透明,实在是让人看不真切。 这个男人,不,男鬼,从一开始的莫名接近和后来和我一起经历的种种,每一次的接近和动作都是那么让人琢磨不透。 “没错。”那个鬼的声音将我看向钟望的神情打断,突然意识到我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 我收回视线,脸颊却不自觉地热了起来。 我记得曾听人说,两个人在一起,一定有一方是付出多的。 虽然都说人付出是不求回报的,可是谁能不求回报呢? 人就是这么自私,付出了多少的爱,就像收获同等多少的爱。 于是我每天小心翼翼地查着抽屉里的小爱心,希望着钟望能够喜欢我一点,再喜欢我一点…… 可人是越来越贪心的呀…… 我发现我现在真是越来越不满足了。 我就希望钟望每天的眼神都只有我自己才好啊…… 我正胡思乱想着,忽然看见那只男鬼正在看我,也不禁正色道,“你继续说。” 男鬼“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其实,我并没有自杀。” 那只鬼一说口,我不免一惊。 “我吸毒的确上瘾了,但是那时我已经戒毒很久了,所以我脑子真的很清楚。” “那天我在家中看着电视,电视里突然就出现一个人,后来的我就没有印象了。” “现在想想是电视里的那个人把我迷住了,我没听清楚他对我说了什么,我看着他的嘴型之后便失去了意志,等我在醒过来时,我的人已经在我公司楼下了,身下就成了这中飘忽的状态了。” 说着说着,那个人面露难看的神色,似乎,还有几分落寞。 我也能理解,若是我,恐怕也很接受吧。 竟然就以这样的姿态,这样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能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 明明好不容易脱离了毒/瘾,想要好好享受一下生活,结果却变成了现在这样。 “不止我这样,我在这也碰到过好多是我这样坠楼而死的人,他们和我的经历完全一样,也是被人蛊惑的。” 被蛊惑的…… 我总觉得这个说法有点熟悉,不禁多想了想,而后又开口问道。 “那你还想得起你看道的那个人的脸吗?” 那鬼想了半天,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而后摇了摇头。 “记不清了,现在对她的印象很模糊,只知道是一个女人,长得很美的女人了。” 我和钟望对视了一眼,他朝着我点了点头。 我也给了他回应。 这事的确有点诡异…… 不,应该说是很诡异。 要不是得在他面前装着冷静一点,恐怕我会直接尖叫的。 或许我们可以回到那个人自杀的现场找找看可以得到什么线索。 这样一想,我当即拍板决定。 我和钟望又再折腾了一番,直接朝着案发现场去了。 我也不是觉得非要管闲事,但我就是觉得这件事好像跟什么有牵扯似的…… 总之,就是无法回避。 我望着正向西缓缓退去的的太阳,看着夕阳如同俏丽的少女一样缓缓遮住面颊。 而它的光就像是被谁掠去了似的,不再耀人眼目,只剩下柔和与明亮。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听着钟望的声音,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鬼有时也挺可爱的,抬头望天的时候,总觉得他的眼里,是连人都不可能有的那种纯净。 不知道他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是像我一样,每天都计较着鸡毛蒜皮的事情,还是要想那些所谓的家国大义呢? 如果他不是鬼王,我也不是普通人就好了…… “过来帮忙。” 钟望清冷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我连忙答应下来,跑了过去。 只是可惜在这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我不禁觉得很是恼火,可是和钟望奔波了一天,我的身体也有些受不了了。 眼看着夜晚马上就要来临,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呢? 我忍不住抱怨,“我们都找了这么长时间了,不会是那个人在骗我们吧?” 钟望轻笑一声,“不会的,他不敢。” 我下意识地撇嘴,一脚踢开路边的小石子,“你确认吗?” 钟望却突然转过头来盯着我,目光意味深长,我忍不住有些害怕,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会是我又说错话了吧? 我忍不住心里突突,咽了口唾沫,“干嘛啊你?这么看着我?” 钟望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 人吓人吓死人啊! 更何况你可是鬼啊! 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的小心脏! 我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就是口渴。” 钟望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似乎是在测试温度,等确认我的体温没什么不对的,才放开了手。 这座城仍是那般的死气沉沉,让人觉得待在这里浑身都不自在。 偏偏钟望忽然环顾四周看了一圈,回头嘱咐我待在原地不要动,然后就离开了。 我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场景,还有逐渐黑下来的天空,心里是越来越发毛了…… 路上的每个人都面色发青,没有一丝的生机,就好像是死人一样…… 然而此时,突然感觉背后脊骨一凉。 我转过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我看错了? 我刚转过身来,那股凉意就又从我的背后袭来…… 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附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我悄悄将手伸进了口袋,捏住了那张符,准备等一旦有什么异动,马上就做出反应。 突然!我就感觉肩上一重,有人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二话没说,下意识,回身就是一道符扔了过去! 下一秒,就看见那张燃烧的符纸在钟望的面前飘飘悠悠地落到了地上,而后,竟然自己…… 消失了…… 钟望却笑得有些无奈,“我早说过,这东西对我没用。” “那你刚才怎么不吱声啊!你突然出现干什么……” 我忍不住嘟囔道,“吓了我一跳。” 钟望却只是默不作声,伸手将手中的东西塞到了我的手里。 我这才发现,那是一瓶最普通的矿泉水。 我不禁一愣…… 原来这鬼,还记着我刚才说的话啊…… 钟望又带路走在了前面,我压住嘴边的笑容,连忙跟了上去。 和他来到了那个人从高处跳楼的地方,我们上了楼看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觉得更是希望渺茫。 正当我想劝钟望回去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硬硬的东西,我赶忙把脚挪开弯下身子捡起来仔细的端详着。 是一个布满灰尘的牌子。 我用手抚去牌子上的灰尘,上面却显现出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这东西,我好像没见过…… 我连忙叫钟望过来,拿给他看。 钟望从我的手中接过那个牌子来回观察着,表情凝重,虽然他还什么都没说。 但是,从他的眼神中,我能感觉到,这应该就是我们要的线索! 正当我想开口问钟望有什么发现的时候,我的肚子突然剧烈地疼起来。 糟糕…… 我心中暗道不好,小鬼,你可千万别这个时候给你妈妈找麻烦啊…… “怎么了?” 钟望的手扶住了我的手腕,可是我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疼…… 谁能救救我啊…… 81.还在想别的男人? 月冉冉升起,乌云布盖,微风吹拂,树叶随之摇摆,让整个夜晚显得十分的寂静。 可此时的我却因为肚子里的鬼胎而筋疲力尽。 “稍微坚持一下。” 纵然平静如钟望,声音中也禁不住带了一丝担忧。 印象中他很少有这样表露出情绪的时候。 他总是面色冰冷,双眸中没有丝毫温度,只会无形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就连我一开始面对他,也是感到害怕的。 可是现在,似乎,我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腹中带来的疼痛稍稍缓和了不少,我便尽力地扯住一个微笑给他看,不想要他担心。 可是因为肚子里小家伙的不配合,我还是疼得额头上满是汗水。 估计我现在脸色肯定很差吧,不然钟望怎么会一直皱着眉头呢? “难看死了。” 虽然钟望的语气尽是嫌弃,可我还是在那之中听到了关心。 若是平常,我肯定要不服气,同他吵起来。 可是现在,肚子的疼痛让我忍不住缩成了球,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感觉就好像要被撕成了两半一样…… 好疼…… 迷茫之间,我看到钟望似乎皱了皱眉头。 接着,抬起手,手中便现出一个黑色乾坤袋。 这好像是他收集的那些残魂啊…… 残魂纷纷从里面出来,绿色的光芒渐渐照亮了黑暗的房间。 钟望手一挥,将奔出的残魂全掌握在手中。 手掌合并,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那些残魂便被融合变大,聚集而成一道浅绿色的光影…… 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这光中静静地呼吸着,沉眠…… 疼痛好像瞬间也减少了很多,蜷缩着的身体,也忍不住慢慢地展开了…… 钟望坐在我身边,轻轻的在我耳边呼唤着,我的心中莫名的有了一股安定。 钟望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放在我已经有微隆起的肚子,温柔的抚/摸着,像是要在安抚着我体内的鬼胎。 等到彻底感觉不到疼痛,我才缓缓睁开眼睛。 这才发现,钟望的额头上竟然也有了些许汗珠。, 印象中似乎很少见到他这样疲惫的时候…… 似乎,这次他也费了不少力气了吧…… “这次,麻烦你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钟望只是双眸一闪,轻轻一笑。 我却看得有些痴了。 钟望并不总是这样柔和的,所以这种时刻,总是显得弥足珍贵。 我突然觉得有点可悲。 不管钟望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看起来都真的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 在我回神的片刻,突然感觉到嘴唇上覆上了一阵冰凉。 微一愣,便看见钟望的脸放大在自己的眼前,不禁呆住了…… 尽管他的唇很冰冷…… 我却能从其中,感觉到一阵炙热…… 很快,钟望便离开了,伸手捋顺了我耳边的碎发。 “好好休息。” 可能因为月光的关系,钟望的眼睛不再如沉寂一般,让人看不到底,而是变得格外的明亮。 钟望脱下黑袍,躺在我的身后,将我整个人圈在怀里。 紧接着,耳后便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睡吧。” 也许刚才的疼痛真的让我些许疲惫,没过多久,眼皮便变得沉重,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这一夜好眠,等我迷糊睁开双眼时,身边空荡荡的,起身却发现钟望早已不见了踪影。 腹中的小鬼已经安分了不少,一夜都睡得十分的安稳。 醒来之后,肚子也感觉舒服很多,想来小鬼已经被安抚住了。 站姿窗外,天空依旧被阴云笼罩,城都的人来来往往,但却感到十分的冷寂。 “吃点东西吧。”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连忙循着声音望去。 然而一抬头,转身,便看到热腾腾的粥在桌子上。 而钟望已经坐下,那双丹凤眼顾盼生辉,却偏生落在了我的身上。 心中一股喜悦上涌,不自觉的勾起笑容,拉过椅子,坐在了钟望的身前。 “吃完我们出去逛逛吧。我感觉好得差不多了,我总觉得那鬼说的有蹊跷……” “嗯。” 钟望微一蹙眉,“这里日日阴云笼罩,想来确实是有异于平常之处,只是这么长时间,我们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钟望说完,便没再说下去,而是走到窗边,俯瞰着这个都城。 我想,钟望此时心里应该也很不舒服吧。 这里的事情竟然能够瞒天过海这么久,想来,肯定是有他们的办法…… 这样一想,我顿时觉得,事态严峻了。 逛了一上午,并没有发现什么有意义的线索。 但是却把这个鬼城酆都的地形摸清了一遍。 这里并不大,大约三十分钟左右便能逛完整个都市。 高楼也并不多,倒是有许多弯曲的小巷,而那些小巷中都是一片漆黑,如同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我们一直搜查到下午两点多,仍然没什么进展。 钟望是鬼,自然不会有什么感觉,我却觉得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我笑得有几分尴尬,钟望就一脸玩味的表情。 可是下一秒,还是牵着我的手,朝着饭馆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抚了腹中的小鬼,现在的食欲也变好了很多,就算不是钟望做的饭菜,我也能吃得下。 “我们忙完这边的事就回去了吧,我想看看陈青了。” 钟望忽然抬头看向我,眉毛轻佻,眼神中的情绪却叫我有些看不明白。 “夫人在为夫的面前,还在想别的男人么?” 我这才意识到这讨厌鬼是不高兴了,连忙笑得讨好,“你生气啦?” 钟望兀自斟了一杯茶,却没说话,只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浑身发毛,总觉得这讨厌鬼脑子里没想好事…… 然而还没等我开口问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 “听说了吗?这几天怪事连连,前几天又有一个人跳楼死了!” 那声音很轻,带着八卦,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钟望。 钟望将食指放到嘴唇上,示意我噤声。 我连忙闭上嘴巴,好好听着。 另一个人声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很是沉重,“我听说啊,是从一个老太太开始之后才接二连三地出事情,现在弄得人心惶惶的,真是烦死了……” “是啊,不过你不知道那老太太是谁吧?”那声音一顿,“我告诉你,那可是咱们这大户人家赵家的家主,赵老太!” 另一个人声似乎很是惊讶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心里的那点好奇,也被勾了起来。 看他们这反应,这老太太,恐怕是个传奇人物? “我记得赵老太那时已经有一百多岁了吧,在这个城都里活这么久的真得很少,可是还是抵不过岁月的流逝,终究要离开啊。” “是呀。说也奇怪,一百多岁的时候,看着她也感觉身体蛮好的,结果突然说走就走了。” 两个人已经吃好,走出餐厅门去,声音越来越远…… 我回头看了眼钟望,他却依旧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皱眉深思。 另一个人声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很是沉重,“我听说啊,是从一个老太太开始之后才接二连三地出事情,现在弄得人心惶惶的,真是烦死了……” “是啊,不过你不知道那老太太是谁吧?”那声音一顿,“我告诉你,那可是咱们这大户人家赵家的家主,赵老太!” 另一个人声似乎很是惊讶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心里的那点好奇,也被勾了起来。 看他们这反应,这老太太,恐怕是个传奇人物? “我记得赵老太那时已经有一百多岁了吧,在这个城都里活这么久的真得很少,可是还是抵不过岁月的流逝,终究要离开啊。” “是呀。说也奇怪,一百多岁的时候,看着她也感觉身体蛮好的,结果突然说走就走了。” 两个人已经吃好,走出餐厅门去,声音越来越远…… 我回头看了眼钟望,他却依旧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皱眉深思。 钟望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小心。 我连忙应了一声,而后跟着一起走进了小巷。 刚一踏进小巷中,就能敢到一丝冷风吹过,我忍不住浑身汗毛直竖…… 这里的房子是比较老的私房,有很多房已经老旧,处于拆迁房了,因此没有人多少住,也不曾装修,显得破破烂烂的,和废去没什么两样。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很远的路程,走在其中却仿佛看也看不到尽头似的…… 为什么,我总觉得身边好像阴森森的,就如同有人盯着我的后背一样,令我脊背发凉…… 我伸出手,想要拉住钟望的衣角,此时却感觉肩上突然一凉……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便看到一只血手搭在我的肩上,还在往下流着血…… 尽管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提高了一个档次,此时也是忍不住一惊…… 我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可是根本等不及,我就感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一张放大的鬼脸,瞬间出现在我的面前! 82.七叶还魂草! 耳边风声呼啸,鬼哭狼嚎,我咽了口唾沫,一时还没太反应过来…… 可是下一秒,我便被人猛地一拽,向后一倒。 那鬼饶是再厉害,也打不过钟望,三两下便被他撂倒在地,可是临了好像还说了一句话,我却没有听清…… 我在心里轻叹一口气,有些惘然。 从前我被鬼吓得魂都要飞了,可是如今却也习惯了…… 人真是可怕啊…… 头上忽然传来一阵力度,我抬起头,便看见钟望笑得带了几分轻蔑。 “连这点小动静都承受不了?” 我直接白了他一眼,“这叫慈悲为怀。” “那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钟望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却对我的目光忽略不计。 我挣脱开他的手,朝着巷子里面走了进去。 虽然见过了大风大浪,但我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不知是我太紧张,还是如何,我似乎感觉到,空气中,飘过了一阵不一样的气息…… “还要本王逼你现身么?” 钟望倏然出声,声音正对着巷口,我也连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可是…… 并没有看到什么啊? 这是怎么回事…… 我正在思考着,眼前忽然闪过了一道什么,下一秒,眼前竟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老人,看起来起码已经过了七旬。 那头繁杂的头发看起来乱糟糟的,但是仔细来看却是梳理得乱中有序。 银白色的交错下,隐约能够看到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 “你是何人?” 钟望的语气带着一丝傲慢,可是那老人并未生气,甚至还裂开了嘴,笑了两声…… 只是那笑着实让人心中发寒,脸上遍布着的褶子,越看越让人感觉到诡异…… “在下不才,乃赵家总管赵祥春,今日特来请钟先生到我们赵家看一下情况。” 我微微楞了一下,赵家的人? 刚才听他们说的那个赵凤霞老人,不就是赵家的吗? 他们怎么来了…… 钟望冷哼一声,微昂着头,“你当本王是居委会么?” 那人的脸色有些难看,本就苍白的脸上,此时却因为愤怒,而带上了几分红意。 我默默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个叫做赵祥春的老人。 他起身,原本就不算大的眼睛眯起,看起来丝毫不受钟望气场的影响。 时间好像在此时凝固,钟望好像已经没有了耐性,马上就要转身。 “钟先生留步。” 赵祥春敛了笑容,朝着钟望开口,声音中也好像带了点焦急。 钟望停住了动作,转过身,可是表情却是明显的不耐烦了…… 赵祥春叹了口气,一副极为抱歉的样子。 “我们既然来了,就是懂得您的规矩的。当务之急,还是先请您随我回赵家走一趟。” 看着我们都没吭声,赵祥春又有点着急了似的,添了句话。 “等这件事解决之后,您的要求我们定能满足。”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语气中的恭敬却也是不容忽视的。 钟望的规矩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这个名叫赵祥春的人,也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不过,钟望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做一样,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情,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就带路吧。” 而赵祥春只是深深地看了我几眼,也没有开口说什么,转身就走出巷口带路了。 赵家是酆都出了名的大户人家,可是现在站在赵家的大门前,我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宏伟。 反而只能感觉到无尽的阴气森森…… 时间已经将近午夜,大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 冷风依旧呼啸着,吹动着赵家大门上挂着的白色灯笼。 我搓了搓肩膀,快步走向前去,跟上前面钟望的脚步。 路上,我听赵祥春跟我们介绍情况。 他说,老太太赵凤霞是在赵家宅子的书房去被人发现的。 当时也是这样一个多风的夜里,赵家的二少奶奶在正在书房看书的赵凤霞送去夜宵,几番敲门不应之后,才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而等喊了人将房门从外面撬开之后,迎接她们的就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其实我听了第一反应就是,或许也有另一种可能。 就是,赵家的小媳妇看不惯婆婆,自导自演将她悄悄杀死之后,又虚张声势的喊人来。 但是这个说法很快就被钟望给推/翻了。 毕竟,不管他们婆媳之间的关系如何,这里的情况是骗不了人的。 酆都之所以称为鬼城,就是因为此处乃阴阳交汇处,自从阴阳两界大门打开,这里就成了鬼魂来往之处,很是诡异。 这个老太的死,若是这么简单,他们家人也不必来找我们了。 我按照钟望的思路一想,觉得好像也很有道理啊…… 也不知道我们之前遇见的鬼,和现在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关系…… 若是有关系,也只能证明这鬼就是冲我们来的…… 或者…… 我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肚子。 总不会是为了鬼胎吧? 此时书房中只有我和钟望在,也不知道是赵祥春怎么跟赵家的人说的,一路上竟然都没看到赵家的其他人。 钟望并没有动什么东西,只是站在书房的正中央,闭着眼睛好像在想什么。 “怎么了吗?” 看着他和平时云淡风轻不一样的神情,我也意识到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答,放下还在书桌上的手,也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你先别动。” 钟望突然睁开眼睛,双目灼灼的盯着我,又恢复了之前毫不在意的神情。 我的动作被他这一声喝住,身子也僵在了原地。 我正疑惑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伸手指向书桌正前方放置的精致玉石蟾蜍。 “机关。” 赵家书房昏暗的灯光下,那个足足占了桌子四分之一的大蟾蜍,泛着墨绿色的光。 蟾蜍的眼睛上还镶嵌着黄金铸成的古钱币,上面的纹路却已经看不清楚,好像是被别人经常摩擦过。 看起来这就是机关所在了。 轻轻伸手地摁向蟾蜍黄金的左眼,只听一声极其轻细的声响,书房背对房门的那一面墙竟然裂开了。 一阵风吹过,漆黑的裂缝中瞬间亮了起来。 我还觉得有些惊讶,没想到钟望竟然找到了。 不过这也没有时间耽搁了,我连忙叫人去找赵祥春。 然后我们便下了密室。 好在,密室中并没有什么潮湿腐朽的味道,感觉起来和外面并没有什么区别,这让我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些。 不过很快,我就又反应过来这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这里可是密室,空气怎么可能如此新鲜? 除非,这密室当中还有什么和外界通风的装置,或者…… 我看向周边的石墙,这上面的纹路也让我忍不住眸色一沉。 或者就是这地方经常有人来,所以才会有空气流通,和外界空气基本没什么别的区别。 密室并不大,进去之后就只能容几个人站立。不过里面的墙上挖了无数个小的洞穴,每个里面都放着件件精美的宝物。 只是正中央,却空空如也。 “真是多谢钟先生了!” 赵祥春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语气听起来好像很惊讶,从来不知道这间密室的存在一样。 作为赵家的总管,这样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吗? “这是什么?赵总管,为什么我母亲的书房里会有这种东西?” 还没等我说出心里的想法,一声尖利的女声就传入耳膜。 我转头,就连一向淡然的钟望都皱了皱眉。 赵祥春已经恢复了原本内敛的样子,先对着钟望一个躬身,又对着声音的发出者,漠然开口,“大小姐好。” 听他们的语气,好像作为赵家的人,也并不知道这个密室的存在。 我转身打量着赵家的大小姐,不动声色地朝着钟望的方向移动些许。 据说赵家的当家赵凤霞的年龄就已经不小了,而作为她的大女儿,这位大小姐显然也已经将近六十岁。 “想必这个密室一直都是被赵家主隐藏的很好的,我想问一下赵小姐,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密室的存在?” 没想到她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又轻蔑的开口。 “我哪儿知道啊?那个老婆子整天神神秘秘的,老不正经!”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女人说的话实在不像是一个女儿在母亲死后应该有的反应…… 我看了一眼一边的赵祥春,他只是收敛了自己的神情,恭敬站在一旁,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但是下一瞬间,那女人脸上的表情忽然一变。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推到了一边,幸好钟望将我接住。 紧接着,她高亢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房间。 “这里的东西呢!” 我忍不住皱眉,这女人一惊一乍实在是烦死人了。 难怪赵祥春刚才是那副表情,要是我,恐怕也会烦她的。 然而那女人忽然转身揪住了我的衣服,“一定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拿走了!还我的七叶还魂草来!” 我瞬间一愣。 什么?七叶还魂草? 83.夫人是否也要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七叶还魂草…… 这不是之前说的能够用来救陈青的东西吗? 我心中生出一阵激动,钟望倒是依旧淡定,只是淡漠的眼神中生出几丝玩味的笑意。 而一旁站立的赵祥春终于有了点反应,听到赵家大小姐说的话之后,猛地将头抬了起来,小眼睛圆睁,一下子凶相尽显。 “这七叶还魂草是为何物?” 我不解地抬头看向钟望,他不是知道么,还问什么啊? 我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像是想要得到答案的样子,更像是故意试探。 赵祥春瞥了我们一眼,声音却不再恭敬,增添了些许的冰冷。 “七叶还魂草是上古传世的宝物,活死人,肉白骨,乃赵家传家之宝。” 赵祥春忽然变了个样子,眸色冰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一旁的女人也一副不屑的样子看着我们,好像东西就是我们拿的一样,看得我这个窝火。 我还希望东西是我拿的呢…… 要是七叶还魂草在,陈青就有救了啊…… 我转身,看向钟望,想用眼神表露出惋惜。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恍惚中,我好像见到他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而下一秒,却是一阵浊风吹过,书房昏黄的灯光一闪,他的表情看起来依旧如常。 我正要上前一步说什么,钟望却忽然走了出去,径直走向刚才我们已经调查过的书房。 “去把你们赵家的人都喊来吧。” 赵祥春听了微愣了一下,不过眼神中又瞬间闪过一丝清明,朝着钟望的方向拱了拱手。 而后快步走出门去。 旁边一直叫嚣的很厉害的赵家大小姐,紧握着双拳,一直注视着赵祥春走远。 我觉得她眼中的目光,似乎并不和善…… 但是她却并没有做出什么来。 我心里顿时有了底,看来这个赵家大小姐也只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主罢了。 真正掌握赵家大权的,肯定另有其人。 我想同钟望分享我刚琢磨出的事情,便转头看向他。 昏黄的灯光中,看到的只有他的侧脸,在阴影中依旧棱角分明。 身上的黑底鎏金云纹长袍好像是水做的一样,上面的纹路伴随着风的舞动来回游走。 金色发冠束起长发,反射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眼。 风流俊朗。 此刻我的脑子当中被这四个字填满,一时间望着他的侧脸竟然出了神。 “这可是在赵家,夫人这样痴情地望着为夫,是否也要考虑一下其他人的感受?” 钟望带了三分笑意的声音将我的思绪唤回,我也忍不住一愣,别过头去。 倒是把之前要说的事情给忘记了,直接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女人。 “那个,赵……小姐……” 要喊这样一个年龄和我奶奶差不多的女人一声“小姐”,实在是感觉有点奇怪…… 不过看了看她明显对我不怎么友好的样子,我又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我记得你说过这里的东西你不清楚对不对?” 女人的脸色一僵,我趁热打铁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就是七叶还魂草的呢?” 她的目光定在我身上,像是要将我穿出一个洞来。 那腐朽的脸上皱纹交错,如同时间的年轮,浑浊的眼珠机警地转动。 我小心地咽了口唾沫。 然而这老女人却答非所问,微昂着头,带着一丝傲慢。 “赵祥春说他能查出赵凤霞那个老女人是怎么死的,是真的吗?” 我愣了愣,可那女人好像很不高兴似的,白了我一眼,就转过了头。 这女人怎么回事? 赵祥春可是她赵家的管家,她问我们做什么? 而且还是那样一种态度,好像我们欠她的一样…… 就算是秉持着我国尊老爱幼的传统,我也觉得对于这种为老不尊的人,不必太过留情面吧? 我淡漠地回了一句,“这赵家的事,自然得问你们赵家的人。” 就不再说话了。 这赵家大小姐果然一听我这么说,气得直喘粗气。 我都害怕她气出个好歹来,无奈之下,又只能补了一句。 “看他的样子,或许是真的吧。” 听了这话,她的喘气声才停了下来,眼神中的狐疑虽然并未消散,但总不至于那么充满侵略性。 我们这边热闹非凡,钟望却始终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就朝着刚才我探查过的书房桌子走了去。 除了才开始往我这边看了一眼之外,他的眼神都没有朝着赵家的小姐的方向投过。 这女人似乎对于自己被忽视很不高兴,又叫嚷了起来。 我虽厌恶她,但也不至于欺负老人,于是赶忙将她劝住。 然后便朝着赵家大小姐的方向前进一步,又问了一次关于七叶还魂草的事情。 这次她看起来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被我一指引,也暂时没有管钟望无礼的事情,开始说起了关于七叶还魂草的事情。 原来,这东西的存在和神奇之处早就在整个酆都传开了。 而赵家也是凭借拥有这样一株草才能在酆都坐稳地位。 但是,谁都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赵家人耍的一个小把戏。 甚至连赵家人都没有见过。 所以刚才突然见到这个密室,那女人才那么惊讶。 这赵凤霞实在是藏的太深,竟然连赵家的人都瞒过去了。 毕竟,谁会想到,在这样的地方竟然有一间密室呢? 谁又能想到,这里竟然还藏着这么多珍宝呢? 而说到底,这女人其实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不是七叶还魂草,也是突然灵机一动想起来的。 听了她这一番话,我不禁有点失望,但是转念又一想,虽然是传言,但未必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这七叶还魂草若是真的存在,陈青就真的有希望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得试试看。 “钟先生,赵家的人现在全部在书房外面听候您的差遣。”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不禁朝着门口看去。 赵祥春突然又恢复了如之前一样的恭敬姿态,朝着钟望敛眉拱手。 我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按理说赵祥春只不过是一个总管,和赵凤霞的大女儿比起来,身份应该是很低的,怎么现在却好像已经凌驾在她之上了? “全部带进来就好。” 钟望倏地开口,我悄悄朝他又靠近了一点,小声地问。 “你让他们都来这里干嘛?有什么计划吗?” “夫人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钟望忽然低头瞥向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嘴角还轻勾起极难察觉的弧度。 我只觉得心像是被箭击中似的,还扑通扑通地狂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书房里已经站满了人,可是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我的心思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牵绊住…… 但是还是嘴硬,“你胡说什么啊。” 钟望没再说话,而是抬头看向那些人。 赵家的大小姐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们的身边,目光中的愤怒似乎已经快要到达临界值了。 钟望又招了招手,赵祥春便上前来,两个人窃窃私语。 我朝他们凑了过去,小心地偷听。 钟望的声音带了一丝冷漠。 “其实我叫他们来就是看一下他们是不是都听你的话。现在看来,你这个总管,当得还不错。” 他一直声音都很小,唯独这一句,好像就是想让所有人都听见似的。 整个房间瞬间也骚动了起来。 他这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我下意识地朝着赵祥春看去。 赵祥春低伏的脸庞染上阴影,半隐在长长的袖口中的拳头紧了紧,随即又松开。 钟望很少会说废话,所以我有点怀疑,他这么说……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然而我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咒骂。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这是我们赵家,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是在对我们说话。 “你们一进来我就注意到你们了,一看你们就不对劲,现在又这样胡言乱语,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那老女人从赵家众人群中走出来,一手掐着腰,一手指向钟望和我的方向,破口大骂。 别说,这时候的她,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七十多了。 真是颇为“年轻气盛”啊…… 赵祥春脸色极为难看,伸手就要去抓她。 不料,她竟然一闪身,躲开了。 “你别以为以前老太婆看重你就可以这样耍我们,要知道,掌管赵家的,终究还是我们赵家的骨肉!” 赵祥春停在半空的手,不住地颤抖。 这女人又转身看向我和钟望,“我不管之前赵祥春怎么跟你们说的,现在请你们出去,我们赵家暂时还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看着她充满敌意的目光,我转头看了看钟望。 钟望兀自一笑,“既然如此,我们便告辞了,不过若你再想求我们帮忙,就没有这样容易了。” 钟望二话不说,拉着我的手就走。 那老太婆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我们身后跳脚,破口大骂。 外面依旧是寒风呼啸,我却满心疑惑,扰得心烦。 但我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 赵家一定隐瞒了我们很多东西。 84.城郊被封锁了? 天空忽然布满阴云,没多一会儿就落下了雨。 钟望带着我赶紧回到了酒店,外面的雨瞬间下大了,噼里啪啦,就像有人在用盆泼水一样。 我忍不住感慨道,“真是幸运啊。” 我趴在窗户看向楼下,街道上忽然没有了人,原本就很冷寂的酆都变得更加沉寂。 当知道七叶还魂草还在时,我心中真的很是激动。 毕竟只要有了它,陈青就能被救回来了。 可是现在,又不知道什么人把它给偷走了。 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把它找回来,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心中更加沉重。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找到还魂草啊?” 我顿了顿,声音也低了下去,“真的还能找到吗?” 越拖一天陈靑苏醒的几率就越小,风险也更加的大。 一只大手按住的我的脑袋,我只能抬起头,与钟望对视。 他浅棕的眸子,却好像正在缓缓放出安抚的元素似的,让人的心情倏然沉静了下来。 “我不能确定,但是若能解开赵家的谜团,也许会有一丝的希望。” 钟望说的是事实,其实我心底也知道这个答案。 但是,谈何容易啊。 我还是心情低落,等了半天,雨又停了,太阳钻了出来,空气中忽然洋溢出了温暖的气息。 可是我却依然兴致缺缺。 然而钟望却打着不能饿到鬼胎的旗号,直接拖着我下楼吃饭了。 我们这边正吃着,就忽然听到另一边忽然传来了摔碗的声音。 “砰”地一声响,吓了我一跳,饭店里的人都朝着声音看了过去,我也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发出声音的那桌应该是一对情侣。 男人微微诺诺的,像是怕被人听到似的,慌里慌张地就伸手去捂那女子的嘴。 “我可求你了,小祖宗,你小声点吧,这是人家的地盘!咱们不急,上次烧的钱蛮多的,等几天再去看妈吧!” 女人则挥手推开男人,挣开他的手,偏过头,狠狠地瞪着那男人。 “怎么,他们办的破事还不让说了?我怎么早没发现你这么怂!当那城郊是自己家开的呢,说封就封!” 女人说完,甩了他一眼,起身就走,后面的男子则陪着笑的跟上。 我却有些懵,什么封城郊? 我记得昨天下午,我们还过去了啊,怎么就忽然说要封呢? 这里很多死去的亲人都被埋葬在郊区,因此,每到节日都会家里人都会上郊区给他们烧烧纸钱,也为尽孝心。 而这几天为请明日,刚好是上坟拜香的季节,不少的人都去城郊为自己的长辈烧纸钱。 怎么可能这么草率地封城郊? 肯定有问题。 我和钟望对视了一眼,紧接着也抬脚往城郊的方向走去。 果然,我留意了一下,这路上有不少人都在讨论城郊被封锁的消息。 迎面走上来一对中年男人,我就连忙上前去问。 结果其中一个是这样回答我的:“听说是最近怪事多,怕城郊的那些鬼们作乱。” 另一个则嗤之以鼻,“你真信这世界有鬼啊?” “你别胡说,举头三尺有神明!” 两个人忽然吵起来了,我在一旁看着很是无奈,偏偏那人还拉着我问我信不信鬼神之说。 我也想不信啊。可问题是,现在我的身边就站着一个鬼,而且还是主宰着那些鬼的鬼王。 钟望笑得跟偷了腥的狐狸似的,我只能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上前劝解。 这些事自古以来都是各说各的理,希望他们别再吵下去了。 这俩人彼此瞪视一眼,也不再说话了。 我看他们终于平静下来了,也终于开口继续问道。 “那不好意思,我还想再问一下,这个封锁整个城郊是谁命令的?是……” 那两个字我没说出来,但是我觉得那两个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其中一个男人哼了一声,“要是就好了,我们还能反抗,进行游街,可惜啊,不是。” 我顿时更为疑惑了,“那……是怎么回事啊?” 男子左顾右盼地看了一下,走上前,附在我的耳边。 “听说啊,是赵家!” 赵家? 男人一脸八卦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就被另一个男人拉着走远了。 我只觉得心中的疑团更为壮大了。 这赵家看起来,跟这些事都没有关系,可是又好像都有关系啊…… 赵凤霞去世了,现在的赵家并没有主事的当家。 虽然她有个女儿,但是今天我也见识到了,那个女人并没有什么决定权。 赵家除了去世的赵凤霞还有赵祥春有一些威望外,其他的人根本没有能力封锁这个城区。 这都根本不是官方的命令,而赵家居然能直接的执行了。 真是太奇怪了…… 我有几分怀疑,“这赵家封锁城区的消息,你说会不会是他们胡扯的?” 钟望默不作声,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 “先去郊区看看。” 我“嗯”了一声,朝着城郊走了过去。 而正当我们两个人刚走到街尾的时候,空气中一股阴风吹过,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周边忽然升起一阵浓雾,街上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好像一下子都被隔绝在外了一样…… 忽然,一道白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属下参见帝君。” 这人……看着眼熟啊…… 我顿时皱起了眉,心中一跳。 尼玛,这不是之前那个被撕了的白无常么! 他怎么在这里啊! 我头皮发麻,忍不住盯着白无常看。 白无常倒是一副疑惑的样子,“小娘娘为何这样看着属下?” 这是失忆了? 我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白无常这才转头看向了钟望。 “帝君,最近这几天这里的自杀现象太多,属下感觉不对,便前来调查,来此之后便发现酆都被阴气笼罩,城郊周围的鬼气在不断的壮大。” “属下在经过此地的时候发现了帝君的气息,想着帝君必然也感觉到了这里不同的气息。” “属下怀疑有鬼在背后作祟,特此前来向帝君上报,请帝君下令。” 这家伙这次说话的语气也太不一样了,看起来不像是复活了啊…… 那…… 对了,我想起来了。 这白无常并不是个人,而是个职位。 那个既然都被撕了,这肯定就不是他了。 应该是另一个替代吧。 钟望忽然出声,引得我看向了他。 “你去城郊。” 白无常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应声起身,倏地一下消失不见。 那浓雾也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其实钟望也可以同白无常一起去,估计是在顾虑着我,所以才会拒绝吧。 虽然直到他是为了留下来陪我,保护我,但还是觉得心里有点别扭。 感受自己的头顶被一种大手覆盖,冰冷的温度从头顶传来,揉了揉我的头发。 抬头,便和钟望四目相对。看见他的嘴角微微的向上的弧度。 “别乱想,走吧。” 而后,便牵起了我的手,往前走去。 望着钟望坚实的后背,我的心中忽然生出一阵安定。 穿过长长的酆都中心道路,渐渐地便进入了郊区的范围。 我们也没看到所说的有人看守着,或者警戒条围着。 虽然疑惑,但是我们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探索。 果然,没多远,就看见了一个老旧的红色砌砖的老房区,在离它有一段距离的前方,正好能对上赵家的老宅。 这老城区像是荒废了很多年一样,破破烂烂地,墙壁上红色的漆还像是刚刷的一样,缓慢的往下流。 我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片老城区。 每一处房子都十分的古老,像是古代的那种皇室建筑…… 天空忽然阴了下来,我拉着钟望的手也不由得一紧。 老房区的胡同有很多,每条道路都感到通往了不同的道路,弯弯绕绕。 感觉原本不大的房区,可是我们却硬是走了很久。 钟望忽然停下脚步,眉头一皱。 一直黑影突然从我的后身划过。 我吓得瞬间一抖。 “谁!” 我警觉的朝着身后看去,一下子甩开了钟望的手。 身后没有影子,还是两道破旧的房屋。 “钟望,你看到了吗?” 而许久,身后都没有传来声音,转过头去,身旁在也没有了钟望的的影子。 不是吧…… 钟望呢?去哪儿了啊! 我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会是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了吧? 我一边沿着胡同巷走去,一边警惕着周围,心跳得越来越剧烈…… 我尝试着叫钟望的名字,可是回应我的只有空气中越来越深的阴冷…… 我在空无一人的胡同中到处寻找着,来回走了好几遍,终究没有看到出口,心中不免得绝望,颓然地瘫坐在地。 该死的讨厌鬼,总是这样,关键时刻靠不住! 还说有你呢,你现在在哪儿啊! “白汌……” “啊!” 我下意识地惊叫出声,一回头,便看见钟望就在身边,气得我直接上前,咬住了他的肩膀。 “你大爷!就知道吓唬我,你怎么那么坏啊!” 钟望紧紧地抱着我,默不作声,却忽然坏笑着指了指我的脚下。 我低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我的脚边竟然有一堆已经腐烂的尸体…… 而我身边的房屋也早已不见,变成了一大块坟场…… 85.一直向前,不要回头! 尽管最近已经习惯了层出不迭的恐怖,但满地都是尸骨和灰烬的场面,还是让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阵阵阴风,不知从何处传来,我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后面都是一片的阴凉…… 我吓了一跳,直往后退,却发现后面似乎抵着什么人的胸膛,下意识地转身直撞入钟望的怀里,紧紧地将他抱住。 “夫人害怕?” 虽然我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钟望的眼神似笑非笑,“那也不必如此吧?”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这是什么意思? 钟望笑得意味不明,我下意识地低头一看,瞬间红了脸颊。 我们的姿势,的确是有点暧昧。 我的腿搭在他的腰间,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几乎全身都压在他的身上。 为了让我不会掉下去,钟望的双手也正托着我的屁股…… 我手忙脚乱地从他的身上扑腾下来,将他推开,忍不住游移着视线,“流氓。” “明明是夫人自己抱上来的,怎能怪为夫流氓?” 钟望还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夫人真是凶悍。” “你……” 我能说什么? 这样一个伶牙俐齿的鬼实在是让人气闷,反正和钟望打嘴架,我是永远抵不过他…… 我冷哼了一声,撇过了头去,心里的紧张倒是被缓解了不少。 可是看着眼前颓败的坟场,我还是心里发慌。 难怪这城郊要封了,这样子,怎么可能还让人进啊…… 刚才看到的那些,不过都是幻象…… 大概是我们遇到了鬼打墙。 我懊恼地揉了揉头发…… 真是糟糕,我现在好歹也算是有点道法,而且还有天生阴阳眼,可是这地方的鬼打墙,我刚才竟然都没看出来…… 那岂不是,一个很厉害的鬼? 我心中有点忐忑忍不住回头问钟望。 他也是一脸严肃,半晌才凝重地点点头。 我心中那份忐忑更甚,这里可是鬼城酆都,不知道有多少鬼在盯着我们…… 我故意回头看向钟望,想要让他觉得轻松一些。 “比你还要强吗?” 钟望眉梢一挑,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薄唇倾吐,却是高傲的回答。 “除了本王。” 果然是钟望,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傲骨。 虽然现在眼前的情况的确是有些危险,不过,若是自己都先泄下劲来,怎么可能还有赢得机会? 不过,我心知肚明,这次的情况不同。 钟望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也不无安慰我的成分,既然是连他都能承认为强的对手,恐怕,就是真的很强了吧…… 看来不管这鬼是谁,也不算白来一趟了。 我小心地握住钟望的手,警惕地望着周围。 事出无常必有妖,我们现在要等的,就是这个异常存在的出现了…… 天空骤然阴沉下来,似乎一丝光都没有,我们像被困在了箱子中,昏暗昏暗的。 钟望也没了刚才轻松的神色,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鬼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一招鬼打墙制住我们两个人,要么,就是这鬼灵力强大,要么…… 就是这鬼地方,阴气盛极! 这样下来,我就不占便宜了,作为人,这地方对我本就不好的道法,更加的有压制了…… 我转身,环视着坟场,嘴角不由的轻抿起来。 不远处,一个装扮的十分的豪华的坟墓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坟墓前有不少的鲜花。 我顿时起了疑心,再仔细一看,竟然发现…… 周围的这些坟墓都是围绕着他展开的,所有的坟墓都对着它,就如这坟场的中心! 我顿时有几分不安,扯了扯钟望的袖子,“你看那边……” 为什么,会这样? 钟望随着我指的方向看去,瞳孔骤然紧缩起来,随后抬脚往前走去。 我也连忙跟上去,甫一走近,便发现,这坟墓比其他的坟墓要大上许多。 墓碑随着月光光华流转,仔细看才发现是一块上品的和田玉。 而这玉碑的周围,则围绕着人的头骨,摆了一圈…… 再有钱的人都没有着么大手笔,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在坟墓周围放着骷髅头。 这哪个晚辈敢给她来上坟啊? 忽然,似乎有一阵风,轻轻地吹起。 我的心脏不由紧张的微微缩起,望着那墓碑上的照片,有些发愣。 这是……这是这么回事? 墓碑上赫然的三个大字浮现眼前:赵凤霞! 我下意识地朝着钟望的身上贴了贴,直到感受到微润的温度,那种窒息感才慢慢消失。 此时的钟望也盯着那几个字看,眉头紧锁,半眯着眼睛,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 天空似乎更加阴沉了,乌云开始向这块土地的中央集中,狂风呼啸而过。 突然的寒凉,让我一下子神经绷紧。 狂风四起,周围的一些墓碑被连根拔起,尘土的到处飞扬,周围一下子变得模糊不清,似乎蒙了一层雾。 片刻,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我拨开浓雾,费力的睁开眼睛,心中的恐惧却蔓延开来…… 坟场中的棺材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一个个都打开了! 里面竟然陆陆续续有鬼魂飞出,朝着我们的方向扑来! 只见他们一个个都青面獠牙,目泛红光,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好像随时都能一口咬上我的脖子! 正说话间,那张牙舞爪的鬼魂便朝我飞来,青紫的手向前一抓,眼珠瞪得如同掉下来一般! 那青紫的手速度太快,因此都没来的及掏出符,最后我只能祭出桃木剑,硬生生的接下! 砰地一声,我心中瞬间一惊,这鬼竟然是尸体! 他又朝前扑来,我的眼前一黑,便是钟望挡在了眼前! 他修长的手掌抓住那鬼魂的脖子,使劲一捏,鬼魂惨叫一身便破散了。 “躲在我身后。” 钟望的声音浑厚而又冷冽,一个接一个的鬼魂继续涌上来,他速的加入了混战之中。 我尽力在旁边帮忙,可是这地方似乎对我有很强的压制,尽管我已经使出了全力,效果却还是不及平常。 但是还好,这些鬼魂并没有太大的灵力,三两下便被我们解决了。 钟望也一直将我护在身后,没有离开半步。 凄惨的声音一个接一个,而后在空中消失。 一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我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这地方的鬼魂并没有减少多少,反而变得越来越多了啊? 该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就算我们再怎么能打,也会被他们活活拖死的! 然而就在此时,巨大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我惊得一抖,手中的桃木剑差点砍到自己腿上。 周围浓雾骤然蔓延,天空完全黑了下来,月亮已经被笼罩在云层背后,光辉渐无,漆黑的夜幕,连一颗星星多余的光辉都消失不见。 而鬼魂变得比之前更加的凶狠,速度也越来越来快。 不知什么东西,穿过浓雾从我们眼前闪过,我和钟望都朝着身后看去。 那块和田玉已经不知所踪,露出了精致的棺材。 而那棺材此时也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缓缓拉开…… 从棺材之中起来站起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明显刚死不久,身上尸斑浅淡。 她穿着寿衣,满脸皱褶,双目无神,没有脚,就那样漂浮在空中。 我忽然想起那和田玉上写的名字,瞬间心中一抖。 赵凤霞。 周围的鬼瞬间也不再动作了,都纷纷停了下来,朝向她。 赵凤霞伸手一挥,那些鬼竟然都浮在了空中,似乎在等待着她的调遣。 我心中盘算,看来,她就是这里的老大了。 老人缓缓的走向我和钟望,嘴角勾起阴冷的笑容。 简直比哭还难看。 那堆皱纹堆积在一起,让人不免感到恶心。 她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的肚子。 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站在了钟望的身后。 我很清楚,她眼神中的贪婪和渴求是为了什么。 鬼魂因为魂魄的缺失,贪嗔痴妄都被无限放大,肚子里的鬼胎,就是这些家伙贪欲的源泉…… 这老太婆的速度极快,飞速地掠到我眼前,那双浑浊的眼珠盯着我,伸手就朝着我抓来! 我伸出桃木剑来挡,朝着她便是一脚,钟望也探身向右,一掌朝她挥去。 我从身后抓住站在前面的钟望的手,他也捏了捏我的手。 我勉强觉得不再那么紧张,可是赵凤霞似乎被触怒一般,表情狰狞,朝着我们瞪了过来。 她稳住身形,手掌一挥,那些鬼魂便直朝着我们袭来! 钟望来回躲着,不时反击,我隐约看到赵凤霞张开了口,没牙的嘴光秃秃的,似乎还有着粘液…… “把她交出来……” 而钟望手指合并,掐了个诀,一道红光发射出来,周围的鬼魂一下子消散。 钟望冷哼一声,“想都别想。” 说罢,钟望回身拉住我的手,闪行移去! 我只感觉周围的景色在我身后飞速的倒退,呼啸的风重重打在身上。 我下意识地看向钟望,他的声音清冷,落在我的耳边。 “一直向前,不要回头。” 我愣了一下,下一秒,便感觉身后被人重重地一推,我整个人都朝前飞去! “钟望——” 86.你回来干什么! 这该死的讨厌鬼,是打算让我一个人逃跑吗! 我气得七窍生烟,拎起手中的剑,回身就朝着他跑了过去! “你是不是疯了!这些鬼车轮战都够打你三圈了!你要干什么啊!” 钟望回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身前的鬼被他的掌风掀翻。 他却满目怒意,“你回来干什么!” “不回来,难道看着你死吗!” 钟望双目赤红,却不屑地笑了一声,“你在这里,我不是死的更快?” 说话间,钟望就又将我推走,直接和那些鬼缠斗在了一起。 就算知道这鬼是故意在气我,想让我走,我也忍不住落入他的圈套,越想越觉得生气! 谁特么需要你的保护! 我又不想看你受伤啊! 我拼命拿着桃木剑砍杀周围的那些鬼,心里的不平与悲愤却越来越强,似乎化成了火焰,要将我吞噬。 若不是我无能,钟望也不必要保护我了…… 四周还是的灰暗一片,阴风呼呼吹拂,天地之间能够看到的颜色只有黑与灰。 我们边打边退,几乎已经要退到边界,那群鬼还是在不停往上迎。 忽然身子一轻,钟望一捞,便将我捞在怀中,脚尖轻点。 身后那群鬼也追了上来,如同眼睛冒着绿光的贪婪狼群。 风刮的脸颊疼,我忽然想起最初我和钟望相见的时候,谁能想到以后会有这样的时候呢? 我怎么可能会想到,有一天我们竟然要并肩作战……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然也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存在。 他喜欢欺负我,虽然偶尔也会被我欺负回去,偶尔也会调/戏我,看起来总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但是,却又从来没有真的让我受到伤害。 除了…… 他说出……锦瑶的时候…… 我的心口忽然一滞,眼前骤然一片的空白…… 钟望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我才从那样的停顿中,回过神来。 不知何时,我们已经停了下来。 “在想什么?” 我摇了摇头,忍不住垂下眸子,嘴边苦笑。 这个锦瑶,还真是我心头的一根刺啊……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群卯足了劲要攻击我们的赵凤霞,和一众鬼魂都已经不见了…… 我有些疑惑,“我们甩开他们了吗?怎么又回到城郊来了?” 钟望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抓着我的手紧了紧,拉着我向前走了两步。 我跟在钟望的后面,眼睛瞄着四周,不住地观察。 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一个小山坡,正上方,入目处则是一个十丈宽的大坑。 那坑很普通,没有被挖掘过的痕迹,像是自然形成的一样。 但是最惹人瞩目的不是这个坑,而是坑里面的东西,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应该是个法阵。 众多幽魂正围成一圈,似乎在做某种隐秘的祭拜。 她们好像很专注,我和钟望已经站到这些幽魂能够察觉的地方了,他们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细铁链向中间延伸而去,幽蓝色的光芒闪烁不停,和四周漂浮的幽魂一起,在这样灰暗的时间,反而显得有几分诡异。 我捏了捏钟望的手,心里有点害怕。 钟望安慰地反握住我的手,那只冰凉而宽厚的掌,静静地抚慰着我心中的恐惧。 而那些幽魂还是紧密有序的排列在一起,围着那个巨大的阵法移动着。 他们的步伐规律,我小心翼翼地趴下身子,匍匐前进。 不知道是谁控制了这些鬼…… 他们在这里,又要做什么? “在这里等着。” 钟望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背,就倏然起身,飘在空中。 那只半透明的小金印倏地出现,钟望口中号令,可是阵法里的那些鬼好像没有受到任何阻力一样! 钟望似乎也没有想到,伸手收回那只金印,眉头紧皱。 不知为何,我的心中,却有几分隐隐作痛。 这么长时间和钟望的相处下来,我竟然也开始关心他了啊…… 我朝着钟望偷偷摸了过去,钟望看见我以后,瞬间收势,眉头皱得更紧了。 “谁让你过来的?” 钟望伸手将我拉了过去,裹在了他的外袍之中,左手微抬,天空中的云忽然纠缠在一起,天地一色! 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当时陈青同崔红缨交战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天空就是这个样子让人忍不住的发抖。 此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那法阵中的鬼魂好像终于注意到了我们,但是却一个个表情扭曲。 我注意到钟望在空中似乎引起两股气旋,阵阵攻击着那些鬼魂,可是他们除了表情痛苦一些,就根本没再有什么反应了。 我正觉得奇怪的时候,阵法中央那冒着蓝光的东西忽然长高了不少,一下子变大。 我看着上面的叶子,一、二、三…… 七片…… 我心中一惊,这该不会就是那七叶还魂草吧! 那这些鬼是要做什么? 赵凤霞被葬在这里,该不会是要守着这株草吧? 那这个法阵也是她弄的? 我一下子觉得紧张了不少,那株七叶还魂草,抵住了他的大部分攻击,剩下的鬼甚至在受过他的攻击后也可以迅速的复活并且没有任何损伤。 法阵中的鬼还是和刚来时一样很有秩序的排列在一起,钟望的攻击似乎对这些鬼并没有任何的作用。 平日里小鬼和幽魂看见钟望都是会害怕的离开的,因为打起来他们根本就不是钟望的对手。 但是这次,七叶还魂草承受了攻击,反而让钟望无从下手。 我的眼神也忍不住凌厉了起来。 该怎么办…… 看来这赵凤霞比我想象的厉害多了。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还没有追来? 还是…… 她在等待着什么? 我站在一旁,但是也能发现钟望此时的体力似乎被消尽了不少,手中的动作渐渐变得慢了下来。 我忍不住朝他喊道,“钟望,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钟望没有回答我,可是眼神却很凌厉,似乎在警告我,不要靠上前去。 钟望白皙的手指空中虚画,手掌大小的光阵闪的同时,玄口绣上的金丝图案就消失不见了,我现在才发现,那东西居然是活的! 钟望两手一挥,那金丝纹如同两条蛇一般,十分明亮,整个灰暗的天空,只有这里有一点光,钟望身后向前一推,那两条蛇便朝着法阵整个攻了过去! 没想到的是,那七叶还魂草竟然开出了花,巨大的花盘好像血盆大口,竟要将那两条蛇吞噬进去! 周围的鬼似乎也坚持不住,歇斯底里地哀嚎,我隐约看到一道裂痕划下,那两条蛇猛地朝着法阵攻过去,直接坠下,将那大坑又再坠出一道坑来! 那两条蛇被钟望收回,我心中却是一喜。 有希望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还正不知道到哪里去找这东西呢,这就自己送上门了! 如果我们能顺利拿回七叶还魂草,陈青就有救了! 我回头看向钟望,他一直都是这样能够让人安心,仿佛有了他,就什么都不用怕。 然而此时,一道光却直冲着钟望飞去! 我吓了一跳,连忙向前一扑,凌厉的无形掌风从钟望身边堪堪擦去。 钟望躲开了那道攻击,没有收到伤害。 我松了一口气,钟望却眸色一敛,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此时法阵又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我沿着攻击的方向看过去,便看见赵凤霞飘在半空中,手中一片焦黑,那双眼中,则是无法侵犯的攻击性。 而她的身后此时数百的鬼魂排列而站,天空的阴霾变得更加的暗沉。 钟望身形一闪,站到了我的身边。 刚才的那一下力量并不小,要是钟望一不小心,撞上了,他一定会受重伤。 我有些担忧地望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 钟望摇了摇头。 钟望明明面色更加苍白,可是却依然总是说没事,不管受多大的伤都不让我知道。 我看了看他的身上,那件外袍,竟然也被烧出了一个洞,这一次,看来对手是真的很不容忽视…… 尽管,她只是个老太婆…… 或许是看出我的担忧,钟望安抚似的,拍向我的后颈,“不用担心。” 钟望抬头,温柔的双眸已经褪去,浓黑阴郁的瞳孔迸射出一抹杀意! 漆黑的眸色也在逐渐泛着红光,黑红交错,猛地向下一拍,瞬间暴起! 那老太婆没有说话,手中却已经开始变幻,身后的幽灵如活了一般朝我们方向攻击。 而阵法中的鬼魂也如苏醒一般,开始转换着,向着我们进攻。 幽蓝的还魂草竟然源源不断地朝着他们输送着灵气…… “自己小心。” 我眼看着钟望陷入了眼前的困境当中,我用着陈青教的方法,勉强能够对付这些鬼魂。 但是我也实在是抵挡不住…… 得想个办法…… 我看了一眼法阵中的七叶还魂草…… 必须得想办法破了这东西! 我小心地一边抵抗着那群鬼魂,一边朝着法阵的中心摸索过去…… 快到了…… 就快到了…… 我心中一喜,正要身后,却忽然觉得背后一凉! 紧接着,便感觉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时,钟望正抱着我,我们两个人都倒在地上。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伸手一摸,钟望的背后,竟然都是血…… 钟望起身,一丝黑血便从口中吐出,我心中一颤,抬眸望向他。 然而钟望的眸子,却越发冰冷了下去。 “找、死!” 87.等着,我带你回家。 钟望的脸上有几道划痕,黑红的血迹渐渐流淌,还有好几处被灼伤,又一点点愈合。 然而他很快就眸色凌厉,转头面对着对面不远处的赵凤霞。 看着钟望背后的那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我也觉得心中的怒意一瞬间翻涌了起来…… 忍不住就红了眼。 从认识他到现在,何时看过他受过伤? 他是统领百鬼的鬼王,任何鬼见到它不都是恭恭敬敬,此时,他竟然如此狼狈…… 而这一切,却都是为了我。 泪珠忍不住滚落,钟望忽然好想心灵感应似的,回头看向我,无声地做着口型。 虽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可是我看懂了他说的话。 ——不要自责,我没事。 钟望的眼神中多了些许的温柔,一改刚才的寒冷。 或许是看出我眼神中的担忧,钟望忽然回过身对上面前的赵凤霞,而那只手,却落在了我的头上。 头顶似乎被人揉了揉,带着丝安抚的味道。 而此时,我环顾四周,赵凤霞已经带着一群幽魂,将我们重重包围。 我愣愣地盯着钟望的背影,他微弓着身子,做出战斗的准备,眼中满是防备。 可是,我知道,他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这一次,我们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而且,或许,我们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赵凤霞……肯定是为了我腹中的鬼胎。 我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想法。 我暗自咬了咬牙,如果我此时主动上去,他们肯定就会放了钟望吧? 我正在挣扎着,却忽然感觉头顶那只手向下移动了一下,而后便感觉额头被冰凉的手掌一拍。 一抬头,便对上了钟望恶狠狠的双眸。 “我需要你为我牺牲么?” 我微一愣,钟望便已经伸手将我推开,“到一边去,不要妨碍本王。” 说完,钟望似乎伸手罩下来了一个结界,便将我挡在了里面。 我透过透明的光壁看着钟望,我知道,他虽然看起来是在嫌弃我,可是他却是在关心我啊! 地上那一滩鲜血还未干涸,落在黑色的衣袍上的更是触目惊心。 我忍不住想要挣扎着出了结界,钟望去忽然伸手,点住我的眉心,食指向下,直到面颊,最后是下巴,轻轻挑起。 我停了所有的动作,盯着钟望,感觉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停止,只有钟望的眼睛。 “听话。” 钟望的吻,轻轻落在我的额头,“等着,我带你回家。” 说罢,钟望身形一闪,朝着赵凤霞的方向纵身而起! “钟望!” 我忍不住大喊出声! 去他/妈的鬼胎吧! 我拼命地用桃木剑去砍那个结界,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这个孩子连五个月都不到,怎么可以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 “钟望,你他/妈的给我回来啊!” 那些声音撞上结界,又全都弹了回来。 钟望与赵凤霞两人身形悬在半空,而赵凤霞身后围了一圈白衣厉鬼。 二人静静对峙。 我听见那一声低沉的嘶吼从赵凤霞的口中喷薄而出:“交出鬼胎!” 然而钟望只是微微一笑,“有本事就来拿!” 说罢,钟望手指合拢,黑色的灵气瞬间从右侧眉峰急速的涌了出来,萦绕在身,而后又被熊熊蓝火包围! 本就如同浓墨的天空更是阴沉了,狂风呼啸,乍然而起,厉鬼朝着他扑去,却又在那一股又一股的蓝火中,灭为灰烬。 而钟望的黑底鎏金纹外袍,也在那些厉鬼的鲜血浸染中,变成了赤红之色。 印象中的他很少穿红色,此时英俊帅气得让人移不开眼,光是那与生俱来的霸气就让人心中的焦躁一点点安定了下来。 而那老太婆似乎也终于脸色一变。 印象中,我好像听陈青说过这招,正是炽灭之火! 所谓的炽灭之火通体为蓝色的火焰,温度极高,但是仅针对鬼体,对人并没有伤害。 这火焰嗜血,吸血越多越偏近黑色,黑色是炽灭之火中最为威猛的火焰。 只要一触动,天地之间,风云色变,酆都基本上会瞬间消失,连尘埃也不会留下。 我以前还以为陈青是在唬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 真的有这种东西…… 可是这种炽灭之火,从本质上来说,是献祭啊。 我暗自握紧了双拳,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以自身一半鲜血,一半灵力献祭,才可召出火焰,然而待到火焰熄灭之时,钟望可能也会有危险…… 刚才钟望已经被偷袭受了伤,此时的他,还能撑得住吗…… 钟望依旧处于狂风围绕之中,眼神却比从前更加的寒冷、阴沉。 那老太婆似乎是怕了,竟然开始节节败退! 钟望手指一点,蓝火便在指间围绕。 蓝袍轻轻挽起,一道疾风朝着那老太婆的方向,猛地攻了过去! 瞬间一声惨叫蔓延天际! 不远处那老太婆被层层蓝火包围,在黑暗的空间中显得十分的耀眼。 随着尖叫声越来越小,赵凤霞逐渐成了一刻圆点,消弭殆尽。 黑暗的空中终于恢复了一片宁静。 层层阴云散开,光满满的倾洒下来笼罩大地。 一切又恢复成了原样。 而那些白衣厉鬼,也不知在何时,就被钟望的蓝火,全都吞噬而尽。 结界终于消失,我瞬间从地上连滚带爬地起来,朝着他跑了过去! 钟望似乎真的受了伤,单膝跪地,很难受的样子。 我小心地扶着他的后背,“你没事吧?钟望?你看看我?” 钟望仍是垂着眸子,不知道怎么了,我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早就说过了,你不听!怎么办啊?我要怎么帮你?” 我正着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忽然感觉腰上传来一股力量,紧接着就被眼前的这只讨厌鬼给带入怀中。 我吓了一跳,刚要挣扎,眼神就撞入他的眸子。 “夫人如此担心为夫,真让为夫感到荣幸。” 含笑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耳边传来阵阵的熟悉气息。 我这才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钟望。 他抿嘴轻笑,深邃的眸色逐渐转柔,倾身地挨近我。 似乎有暧昧的暖意从周围升起,我有些害羞的别过头去,却意外看见了钟望背上的伤口。 我这才想起此时的他还重伤在身,不由得一惊,连忙倾身侧开去扶。 钟望一时没注意,差点被我闪个趔趄,顿时表情也无奈了起来。 “看来夫人是真的很想守寡了。” 我白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去,“还说呢!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钟望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弹,轻笑道,“放心吧,没事。” 我再三确认那地方没有问题,才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跟着钟望走到法阵周边。 那些守阵的厉鬼已经不见,只有还魂草还在法阵中央静静闪着蓝光。 而钟望手指轻弹,朝着那法阵打去。 没有了刚才那些幽魂的庇护,阵法明显比之前要弱上许多。 罩开始出现裂痕,慢慢地越来越大。 砰地一声,彻底破裂。 很快,七叶还魂草便从那法阵中脱出,静静地躺在地上,周遭的光华一点点流散。 我和钟望对视了一眼,然后他便走上前去,将那草从坑中带了出来。 我之前还以为这东西会长得多么神奇,此时近距离看下,也不过是跟普通的草差不多。 我轻轻地将还魂草放在手心中,嘴角却不由得往上翘。 这下好了,陈青有救了! 我回头看向钟望,忍不住朝他傻笑。 此时的他身上那层血迹已经褪尽,可是我却觉得他好像很疲惫似的,那苍白的脸,好像更加苍白了。 “你真的没事吗?” 我还是很担心他,忍不住伸手扶住他。 这种血祭的方式,还是很难承受的吧。 即便钟望是鬼王,肯定也会吃不消吧…… “我们找个地方给你治疗吧?” 好在钟望是灵体,只要稍微按照法门重新调息,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的。 钟望已经很明显现在就是强撑了,我现在是又心疼又愧疚,连忙扶着他,朝空地那边走。 然而此时,我却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凉风突然袭来。 紧接着,便是冰冷的声音。 “二位,就这么走了?”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我不由得眉头一皱,转身看去。 面前的男人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我顿时愣了一下。 这不是赵祥春吗? 他不在赵家好好待着,过来这边做什么? 难道是知道赵凤霞被我们给灭了,过来找茬的? 我正胡乱猜想着,赵祥春倒突然转头冲向了我,那双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盯住了我。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感觉这人似乎不怀好意啊。 “赵管家,不知道您此行,所为何事?” 我突然回想起那天赵凤霞大女儿对这赵管家说的话,他们之间好像有矛盾,而按照他的意思,这赵祥春应该是有心篡位才对…… 那他这次来,是为了赵家的家主之位? 可是那找我们干嘛呢? 赵祥春忽然开口,血腥气骤然袭来。 “留……下……鬼……胎……” 88.夫人都移不开眼了。 我就知道,果然这个老家伙也是冲着鬼胎来的! 可是为什么之前,他却只字未提,还装出那副模样? 然而我根本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几乎是转瞬之间,那赵祥春就朝着我们飞扑过来! 钟望直接手一横,将我拽入他的怀中,向后一躲,堪堪躲过,可是身上又被擦伤一处。 我心疼地看着钟望明显虚弱的脸色,心中五味杂陈。 想帮忙,又帮不上,只能将手中的桃木剑递给了钟望。 他位居神位,不怕这东西。 可是若赵祥春跟鬼与邪物沾边,就一定会被伤到。 果然,那桃木剑刚一砍到他的身上,就升起一股黑烟。 可是赵祥春好像根本不在乎似的,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钟望刚才和那老太婆一番战斗,现在又被赵祥春一阵追赶,我明显看到他的五官都发皱了。 可他仍是宽慰地望向我,眼神中闪烁着醉人的温柔。 但越是这样的反应,我越能明白他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很明显,钟望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他只是接了赵祥春几招,就拉着我,向前跑着。 赵祥春孜孜不倦地追,我心里还有几分憋屈。 若是平常状态下的钟望,怎么也能打过这个老头子了! 难怪之前要让赵凤霞先来探底,真是卑鄙! 真是,看起来像好人的,并不一定是好人,反而那些不像是好人的,没准就是好人了。 我们又向前行了约莫十多分钟,钟望的体力似乎终究没有办法再继续支撑他前行下去了。 他抓着我的手,力气却越来越小,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 “钟望,你振作一点啊!” 我还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其实钟望再强大,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此时,我也已经慌了,匆忙地环顾四周。 这里应该离城郊已经很远了,也不知道我们慌不择路中,跑到了什么地方。 周围荒无人烟似的,天色渐晚,也分不清方位。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能让我们休息一下,躲一躲的地方…… 毕竟我们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 好在赵祥春应该已经被我们甩开,暂时不会回来了。 然而,钟望脸色却极差,看了一眼身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就闭上眼睛,靠在了我身上。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好像变得特别轻。 我站直身体,伸手轻轻将他环住,让他整个身子都能够倚靠在我怀中,希望这样能让他缓和一下。 不过他终究不是寻常人类。 之前他为了我被打成重伤,现在似乎是因为伤的缘故,身子都变得有些透明了。 透过他幽黑的发丝,我好像都能够看到暗黄色的大地上成块的杂草。 他…… 该不会就这样…… 一点点消失掉吧? 这个想法瞬间让我浑身一个激灵,抱着钟望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大概是被我突然加大的力气弄疼了,钟望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还带着浓浓的倦意。 “别担心,我没事。” 他艰难地说出这话,脸上几乎接近透明。 我的双手不安地颤抖着,想要抓紧他的手…… 可终究,指尖在他透明的手掌中倏然穿过…… 怎么会这样? 钟望身体虽然虚弱,但是看着我的眼神却十分坚定。 “放心吧,只是暂时的,休息过后就好了。” 尽管他这样说,但我还是不放心。 钟望却笑了笑,伸手过来,似乎是想摸摸我的头。 可是他好像忘记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是接近透明了,那只手最后也是从我的头顶穿过…… 我心中虽然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还是忍不住眼中流露出落寞。 “七叶还魂草在哪?” 他眼神闪烁片刻,又开口,将这件事情一笔带过。 可是他越是这样做,就越是没来由的让人心疼。 “白汌?” 见我没有应答,他又开口询问,虽然语调在,但是声音明显的不如刚才有力气。 我连忙掏出刚才在法阵中拿来的七叶还魂草,递给钟望。 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七叶还魂草淡蓝的光芒闪烁着。 钟望只看了一眼,便示意我收好。 我点点头,慎重地将七叶还魂草收在了钟望的乾坤袋里。 钟望原本似乎还想要拉住我的手的,但是最后作罢,只虚朝前一指。 “往前面走走吧,这里应该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说完他也没什么力气了,身体一下子浮在了空中,彻底变为淡黑的透明。 我朝前看了看,前面确实隐约能看到突/起,看起来好像是什么小山的样子。 我正要同钟望向前走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声音! “留……下……鬼……胎!” 我没有转头,心中却忍不住更加地凝重。 这是赵祥春的声音。 他大概很快就又要追上来了。 我们必须得想办法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我握着的拳又紧了紧,跟着钟望,脚步不停地就朝着山坡突起的方向跑去! 我又用了一张日行千里符,赵祥春终于也没有再追上来。 而我也找到了钟望说的那股不一样的气息——一座小山。 眼前的小山其实并不算高,翻过它的背面,隐藏在杂草和枯藤当中,是一个狭小的山洞。 钟望虽然已经变为透明,但是术法还在,伸手一挥,那杂草与枯藤便不见了。 我这才跟着钟望走进了山洞,这里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山洞里并不潮湿,甚至能够隐隐感觉到空气流通,远处有一点光。 可能这里是通的,那边就是出口。 钟望坐下,已经开始了调养生息。 我则朝着那边的光走了过去,却发现好像这里并不是出口,而光是从墙壁上闪出来的。 我顿时皱了皱眉,感觉到有些奇怪。 这光和在城郊见到的幽蓝法阵不同,当我靠近它的时候,感受到的并不是绝望一般的冰冷,而是满满的温暖。 那种,让人从心底升出力量的温暖。 这墙壁正好洞口转弯之处,要是不仔细看都看不到。 充满希望的淡橙色盈盈光闪,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钟望,却发现他正在盯着我看。 眼神中倒映着淡橙的光芒,反而显出了几分温暖。 “你没事了吗?”我忍不住蹙眉,“我觉得赵祥春应该找不到这里来,你可以暂时休息休息了。” “从未发现,夫人也很能干。” 钟望忽然欣赏的眼光倒让我红了脸颊。 虽说他以前经常跟我说夫人来夫人去的,但是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正经地夸过我。 钟望自顾自坐起身来,“你在看什么?” “墙。” 我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子已经不再是透明,渐渐凝结成了实体。 他之前受伤那么严重,又和我一起跑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眼前的墙,淡淡地橙光依旧一呼一吸…… 该不会,是这东西的作用? 我正想着,钟望就已经走了过来。 他的周身忽然升腾起一股白色的烟雾,将他紧紧包围,那些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看来这修灵法门,倒是有些用处。”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什么修灵法门?” 我们不是已经找到修灵法门的上半卷了? 难道说……这个是下半卷? 钟望没理我,手势收起,山洞中萦绕着的白色雾气也慢慢散去。 我看向他,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为夫有如此英俊?夫人都移不开眼了。” ……这讨厌鬼肯定是痊愈了。 怎么鬼也这么贫啊!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你别打岔,你刚才在山下也说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就是这个?这个就是修灵法门的下半卷?” 钟望点点头,耐心地和我解释。 原来他当时只是感受到了这里有灵气涌动,直到这里,才发现竟然是这样。 当时也不跟我说,要是这里的灵力是什么比赵祥春还可怕的东西还怎么办? 虽然我知道钟望是在保护我,可还是从心里觉得不舒服。 或许,就是愧疚。 我不想做钟望的附属品,如果可以,我也想保护他。 而不是单纯地站在他的身后为他心疼啊…… 可是钟望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我心里的想法,又或许,在他的心里,保护已经成了如同本能的事情。 毕竟,我的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啊…… 而这个小麻烦精,还没有出生,就已经引来了这么多麻烦…… 我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抚过肚子。 那里明明也没有突/起,我却好像就是能够感觉到有个小家伙正在里面,静静地睡着。 以后你出生了,一定要好好对妈妈还有爸爸啊…… 那淡淡地橙光还在一闪一闪,我抬头看向那光,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我伸手抹过去,却发现似乎在我的手指触过的地方,升起了一片薄膜,又在空气中消散。 紧接着,那墙上竟然绽放出白光,而在那白光之下,竟然就是如同我们之前看到的修灵法门一样的文字! 钟望立刻拿出了上次一样的卷轴,将这些文字都拓了下去。 虽然还是看不懂,可还是忍不住压抑我心中的一片狂喜。 竟然会在这里找到修灵法门! 89.备齐聘礼,明媒正娶。 钟望用那卷轴对准了石壁,口中念了一句什么,本空白的卷轴上忽然绽放出淡淡的光,一行一行的字就这样在纸上浮现。 钟望向前走了一步,手上升腾起一股小火苗,石壁上黯淡的字瞬间变得清晰了许多。 之前在白溪村的后山上,我和钟望已经见过了修灵法门的上半卷。 我觉得奇怪的是,酆都离白溪村隔着很远的路程,为什么下半卷会出现在这里? 我记得二爷爷曾经说过,这可是我们白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啊…… 难道,我们祖上跟酆都也有关系? 可是酆都是鬼城,是阴阳两界大门的所在地,我从来都没听说过白溪村也有这么一段历史啊。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要是二爷爷在就好了…… 我悠悠地叹了口气,伸手触碰上那片石壁。 字体依旧是我看不懂的文字形状,不过此时我却感觉自己的指尖好像微微一震。 如同被雨珠打湿的润感,而后便是被水流冲刷的湍急。 甚至闭上眼睛就感觉好像身处水下,渐渐连呼吸之间都透露着水的味道…… 耳边好像传来呼啸的水鸣声,呜咽一般不绝于响…… 原本在法阵中的温暖也都尽数化成了都属于水汽的冰冷。 我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惊醒。 “白汌。” 忽然一个伸手将我拉回身侧,我抬头注视着眼前人的面庞,仍有一丝恍然。 刚才那种感觉太过真实,我甚至真的以为我要窒息了。 从小我就不怕水,爷爷总说,我就是随着大雨出生的,是老天爷的恩赐。 我很久,很久都没有过那样无奈而无力的感觉了…… 我忍不住浑身发抖,紧紧地靠在钟望的怀中,汲取着他身上冰凉却舒适的温度。 “你在发抖。” 我能感受到钟望的下巴抵在我的肩上,说出的话还带着凉气。 我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这个法阵就好像在针对我一样。 那一刻我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东西,我却根本抓不住…… 钟望却忽然看向石壁,伸手向前摸去。 虽然知道这法阵对他无用,我还是不禁担心,出声阻止。 钟望却回头道,“夫人若是担心,不如给为夫爱的鼓励?” “这么肉麻的话你都说得出来!” 我伸手推他一下,心中的担忧却被他闹得烟消云散。 怎么一天天的总是这样不正经? 好好的百鬼之王,却偏偏要效仿小流氓。 钟望手中的小火苗靠上去,那法阵果然对他无用。 真是种族天赋啊。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有时候想想真是觉得不公平。 可是再一想,不管怎么样,我现在也是活着的,就又觉得庆幸多了。 “这法门上的字,似乎有些我倒是认得。” 钟望忽然开口,我顿时放下了心中所想,抬头朝他看去。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不过……”钟望顿了顿,凝眉,“看起来,针对似乎是养鬼人。” 养鬼人? 我愣了愣,难怪我刚才会觉得这法阵在针对我…… 然而钟望却摸了摸我的头,“先回去再说吧。” 我点头跟上去,最后一次碰了碰那石壁。 这次并没有刚才那种情况发生。 除了质感冰凉之外,就只有上面凹/凸不平的花纹存在感强烈。 看来得尽快回万顶峰找玄古道长,这下半卷还是要他看过才好啊…… 我们走出了山洞,外面似乎已经有了光,应该是白天了。 不过其实就算眼前一片灰暗,我也不能再在原地停留了。 一路上我都在担忧着赵祥春会突然出现,不过好像他不知道去了哪儿,我们一路走,也没有碰到他。 或许是我们终于摆脱他了吧。 钟望招了英招出来,我们当即决定要前往青峰寨。 钟望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我趴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盯着他。 看来,鬼王之身就是方便,哪怕受了伤,也很快就会调整过来了。 我撅了撅嘴,顿时心里觉得有点不高兴。 要是我有这样的“特异功能”就好了。 不过一想想,这可是用命换来的,我又有点退缩了。 像我这样的人啊,大概就是注定不能做什么大事吧。 我感觉自己好像都没什么野心,除非被逼到绝境…… 我正思考着,钟望忽然睁开了双眼,倾身压过来。 我吓得向后一退,直接躺在了椅子上。 “你……你要干嘛?” 不料他却忽地朝我一笑,眼神中闪过揶揄。 “夫人在担心为夫的身体?” 我愣了一下,钟望又点点头,自顾自道,“也对,这可关系到夫人的幸福生活啊。” 说完,他还不忘朝着我眨眨眼睛,话语中的含义不明而喻。 我都被他说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脸上心中烧成一片。 正午阳光正盛,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钟望的身上,他却好像没什么影响似的。 甚至那双丹凤眼还将我从上到下看了个遍…… 我索性一咬牙,直接抱上了钟望的腰,故作调笑地眨了眨眼睛。 “夫君真凉快。” 果然,钟望的身子一僵,我心中暗笑,你当只有你会调/戏么! 讨厌鬼! “夫人,你知道一句话么?” 我抬头看向钟望,他的眸子一片深沉,甚至隐隐透露出几分危险气息。 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误闯森林的兔子,而眼前这家伙,就是狼…… 云层躲过,露出太阳,阳光刺眼,一片逆光中,我又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只能故作镇定地伸手遮住了阳光,“知道什么?” 钟望忽然一笑,而那笑容中又充满着邪气。 “放飞到嘴的鸭子,是要遭报应的。” “什么啊?”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那讨厌鬼竟然卸了浑身的劲,朝我压了过来! 吓得我瞬间闭上了眼睛,这讨厌鬼不是鬼吗,怎么也这么沉! 我半天都没敢睁眼,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是期待还是害怕…… 好像,是有一点点小雀跃啊…… 可是一片寂静之中,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疑惑地睁开眼,就对上钟望那双含笑的眸子。 “夫人为何要嘟起嘴?是在期待着什么吗?” “我才没有!” 该死的讨厌鬼,我就知道他是在耍我! 最近简直是越来越恶劣了,我之前见过的那个钟望是个假钟望吗? 然而还没有等我余下的控诉吐出口,钟望便倾身压下,那薄唇直直贴了过来。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虽然也不是没有过接吻,可还是觉得异样的感觉在心中蔓延而起…… 钟望的眼中,像是占有,像是宠溺,又像是惋惜…… 而我只能在他眼眸中的海,任意浮沉…… 一吻结束,我已气喘吁吁。 钟望却仍是那副样子,嘴边噙着抹笑意,“夫人不该感谢为夫?为夫可是知道夫人刚才这样想的,才故意帮忙呢。” 我气得差点没直接厥过去,你才这样想的呢! 明明就是你的想法,干嘛加在身上! “你讨不讨厌呀你!”我瞪着钟望,“这样逗我很好玩吗?” “不怎么好玩。”钟望摇了摇头,又面对着我,笑得狡黠,“但是很有趣。” …… 我怎么这么不长记性? 很快就到了青峰寨,我和钟望就在我的磨牙声,他的偷笑声中,走下了马车。 “笑什么啊你,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恶劣。” 我闷闷地嘟囔着,心里总有一种憋屈感。 每次都是这样! “生气了?” 我直接别过了头,“我才没有。” 话音刚落,就感觉手上一凉,那只大手正抓着我的掌心。 “乖。” 打个巴掌,又给个甜枣。 真是狡诈的鬼。 我当然不为所动,“才不要。” 钟望却好像很无奈似的,“那你要怎么样才满意?” “我……”我顿了顿,舔了舔唇角,嘿嘿一笑,“我要你备齐聘礼,明媒正娶!” 我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还真没想过要把自己嫁给一个鬼。 不过钟望听到这,反而是愣了愣,一副意外的样子。 我顿时有点不高兴了,合着我拼了老命给这鬼生孩子,这鬼竟然还在嫌弃我? 此时的青峰寨只有我们二人,下午还正是热的时候,空气中漂浮着燥热的温度。 我盯着钟望的眼睛,可他的眼神,却叫我看不懂了。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许,是失望吧…… 我落寞地一笑,“算了,你当我开玩笑,我们走吧。” “等等。” 钟望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腕,向后一扯,我便被扯到了他的怀中。 那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腕,好像要掐断似的。 我吃痛,忍不住闷哼,可是钟望却根本没有放手,甚至眸子一点一点阴沉下来。 “你发什么疯呢?松手啊!” “你确认?” “什么就我确认?”我又尝试着挣了挣,“你松手啊!” 钟望的眸色沉下去,又渐渐如同繁星升起一般,闪耀着光芒。 “本王应你便是。” 这回倒轮到我皱眉了,“应我什么?” 钟望轻勾唇角,邪气一笑。 “备齐聘礼,明媒正娶。” 90.若是害怕,就躲在本王身后。 钟望的眸子实在是不像是在说笑,可是我又不太敢相信…… 我们就这样对峙了半晌,烈日当头,最后还是我先支撑不住,随口胡诌了个理由,落荒而逃。 好在,钟望也没有再提。 我那颗心却还在砰砰地跳…… 不管怎么样,钟望能这样说,我都觉得很感动…… 可是,我们不是同一类人啊! 要怎么样才能在一起? 我只能无奈地摇头,穿过青峰寨,直走向我们出发前的小木屋。 玄古道长还在这里,我连忙将七叶还魂草给他看,等待着他的鉴定,一时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玄古道长也一脸惊讶的样子,可能是没想到我们这一趟还能把这东西带回来。 然后他就接过拿东西,捏在手中,反复地观看,面色凝重。 我在他身边,心中都跟着忐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好还是坏啊? 我心里着急,实在是耐不住了,便开口问道,“道长,您看这东西……是不是您要找的七叶还魂草?” “的确是七叶还魂草。” 我正要松一口气,玄古道长忽然又开口一个转折。 “但是……” 我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七叶还魂草分子株和母株,这是子株,而且开过花了,已经没有用了。” 玄古道长说完,我瞬间低下头去,心中一阵沮丧袭来。 我们费了这么大力气得到的东西,竟然……是没有用的…… “不过,也没有关系。” 我抬头看向玄古道长。 只见他在桌子上一划,便展开来了一张地图。 地图上有两个光点,正在闪闪发亮。 玄古道长的手按在了其中一个光点上。 “这七叶还魂草的子株一旦开花,母株就会结果,而现在很明显,母株就在酆都。” 接下来,玄古道长同我们说,只要能拿到母株的果子,便能想办法救了陈青。 我们也没有耽搁,当即便决定,启程回酆都。 临行前,玄古道长给了我们两张平安符。 说是必要的时候,可以保我们平安。 既然是道长给我们的,我们也定然不会拒绝,直接拿过来,便揣进了兜里。 我一开始以为酆都现在也许也会大乱,赵祥春找不到我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出乎我意料的却是,我们到酆都的时候,街上简直就像是被扫荡了一样。 一个人都没有。 天空被阴霾覆盖,整个城市一片寂静,处处都透露出诡异的气息。 我们直接进了城,可是走了许久,都没有碰到一个人。 街道两边的商场大门还敞开着,灯光灰暗,一闪一闪。 寒气时不时从背后窜过,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一夜之间,所有的人就都不见了? 正当我冥思苦想时,如同八音盒一般的音乐声,忽然跳跃着从不远处飘来。 叮叮叮…… 叮叮叮…… 在音乐的衬托下,这城市显得更加的诡异。 钟望循着音乐声走去,我也跟在他的身后。 虽然知道我不仅是见过鬼的人,而且还是见过鬼王的人。 但是我还是免不了心中的恐惧,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害怕了?” 钟望的声音传过来,我瞬间一个激灵。 “我才没有怕呢……” 只是有点恐惧。 我心里默默加上这一句,谨慎小心地跟在钟望的身后。 “若是害怕,就躲在本王身后。” 我口中仍是拒绝,可是心中还是泛上甜蜜。 然而很快,在转角处,我们便看见了那音乐的源头。 一家以繁体赵字为招牌的服装店。 但这店中也依旧没有人,只剩八音盒,扰得人心烦意乱。 我听了半天,都没听出什么来,钟望却忽然伸手按住了那八音盒。 我这才发现那上面竟然有一个按钮。 而在他按下之后,面前的墙,竟然打开了…… 我心里忍不住直骂娘! 这倒霉催的赵祥春,竟然在自家店里开地道! 看来这赵凤霞诈尸多半跟他也跑不了关系! 钟望放慢脚步,嘱咐我小心跟上。 这地道不知道多长时间没人走了,杂草丛生,扎得我脚腕直疼。 很快,我们便出了地道,入眼处便是一片开阔。 然而还没等我们缓过劲来,眼前忽然闪过三道黑影! 钟望将我往旁边一推,便迎头上去。 四只鬼打在了一起! 只是很明显能够看出他们之间的差距,不一会儿,那三只鬼就落入了下乘。 哪怕是群殴,都被钟望反过来单虐。 钟望一开始只是缚住了他们,似乎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 可是他们仍然张牙舞爪地想要攻击钟望,最后,也被钟望直接一掌拍散! 生死轮回,这是天道。 赵祥春竟然拘了这么多人的魂,我真是想都没有想到。 我现在越来越担心酆都的人了,他们是不是也知道赵祥春是什么样的人…… 或许,他们可能现在已经遭了毒手…… 我们这一路上都在沿着小路的方向走,越向前,我心里就越沉了一分。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没眼色的挡路,一开始只是鬼,统统被钟望一掌拍散。 可是之后,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眼前的人,绝对是人,不是鬼。 他们身上根本没有鬼的气息,只是被蛊惑了而已。 钟望可掌管鬼魂,却不能干涉人间。 所以最后,他只是将他们放走了,并没有做出什么来。 等越过最后一重障碍,等着我们的,便是眼前一片空旷的祭坛…… 眼前一闪,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过,静静地立在我们面前。 赵祥春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他的周身围绕着黑气,一看就是杀孽过重…… 他身后的祭坛,静静冒着白色的雾气,似乎正在沸腾。 我翘脚看去,才发现那里面,竟然,都是血…… 那祭坛中间,竟是个血池! 我正在惊叹,就听见赵祥春又发出了那种如同枯木一般的声音。 “留下鬼胎,饶你们不死!” 钟望却只是冷笑一声,“你可知本王是谁?” “我管你是谁!” 话音刚落,赵祥春便朝着我们袭来! 钟望身形一闪,刚好从他的身边擦过。 砰地一声,连地上都被砸出了一个大洞! 赵祥春身形一闪,再次向钟望发起攻击。 果然巅峰状态下的钟望和之前根本无从相比,如今的钟望,根本就是人鬼不忌! 但是赵祥春身上那层皮肤忽然肿了起来,黑色的血管不停地暴动着…… 我看着都感觉被恶心的不行。 钟望上前一脚踢在他的心口,却被赵祥春拧住脚腕,狠狠向后一推,摔到了地上! 他的伤刚刚好,关心则乱,我一时忘记了他的愈合能力,下意识地上去扶住了他。 可是当我的手扶上他的胳膊时,却并没有感觉到钟望的感谢。 反而,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那双丹凤眼中,满是血丝! “你怎么过来了!” 钟望嘴角还挂着血迹,下一秒就将我推开,“快走!” 我被推得连连向后,等反应过来,赵祥春又再次的攻向了钟望! 赵祥春身上的肌肉肿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泡,好像一戳就会破一样!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都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能这样压制钟望呢? 肯定是有问题…… 我急得团团转,而就在此时,我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远处祭坛的血池旁。 那草…… 七叶,淡蓝幽光,花朵却是艳红色,而在那花朵之下,竟是结的细小如同瘤子一般的果实…… 我的脑海中瞬间闪现出玄古道长说的话! 七叶还魂草母株! 必须毁了这东西! 我连忙趁着赵祥春还在和钟望打得不可开交时,朝着那血池小心地蹭了过去。 我不敢直接将母株拽下来,只是小心地将那上面的果子拽了下来。 小小的,通体冰凉,却又很快化成一片火热…… 我小心地举起手中的桃木剑,正要插进这母株之下,毁了阵眼,却忽然感觉身后一阵疾风! 我刚一回头,便感觉浑身一阵冰火交融的痛苦,紧接着身子便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疼得我直接呕了一口血,眼前直冒金星。 下一秒,我便看见赵祥春那张老脸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伸手狠狠地掐向了我的脖子! 我顿时感觉骨头都被他掐的直疼,几乎无法呼吸了…… 这老家伙,怎么不说一声就开打啊! 我被憋得直翻白眼,慌乱之间,下手直接一剑捅向了那老家伙的左腹! 那老家伙顿时手下动作一顿,我趁机喘了两口气。 而他浑身的肌肉好像撑不住了似的,纷纷破开。 那张脸一下子满是褶皱,好象像干尸一般! 没一会儿,我便听见他又仰头嘶吼了一声! 低头便看见钟望的手,弯成爪,直接从他的胸口掏了出来! 鲜血顿时四涌,而赵祥春也浑身抽搐,一点点松开了手,只是那双眸依然死死地盯着我…… 无比阴毒与狠辣…… 那双手,好像还垂死挣扎似的,朝着我的小腹伸了过来…… 黑色的血液顿时淌了一地…… “鬼……鬼……胎……” 91.为夫保护夫人,天经地义。 赵祥春身上那股纯黑色的灵气忽然变成了血浓翻滚! 我这才注意到,身后的血池,竟然在翻滚着,如同要沸腾一般! 下一秒,我便听见钟望一声清喝:“炼魂大/法!” 他要以这酆都为祭,将阴阳两界的大门全部开启!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知道的,只是心里突然就慌了起来。 绝对不能让他成功! 我执起那把剑又要朝他刺去,赵祥春却冷笑一声,向后一躲!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却并没有坚持多久,很快,我便看见他的身上,燃起了火焰! 炽灭之火! 那火焰热烈非常,在赵祥春身上燃烧着! 赵祥春阵阵哀嚎,钟望又高高地跳起,一掌拍下,瞬间便将赵祥春给钉到了土里! 钟望攻击猛烈,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双眸中被红色渲染。 从未有过的疯狂而狂躁。 大概这一次,是真的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他本就是因此才被贬到此,此刻赵祥春却又要将他好不容易才关上的大门打开,钟望自然会疯狂! 此刻,身边山石抖动,树早被风吹折了腰,面目全非。 好在刚才慌乱之间,钟望在我身边设下结界,因此我才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朵朵红莲,在赵祥春的身上展现! 血池的水,一点点升起黑气,却在空中散开。 而赵祥春却表情痛苦,随着那红莲与火焰交织而成的景象,不停地扭动。 钟望忽然跳到我身边,伸手在我的剑上一抹,那上面竟然也燃起了火焰! 钟望看了我一眼,我咬了咬牙,执起剑,朝着赵祥春的心脏刺了过去! 炽烈的尖声升起,刹那间,整个天空为之一震! 砰—— 那把桃木剑钉入了赵祥春的身体,血红液体从他的嘴中大量溢出! 钟望神色冷清,眉间隐匿着未褪去的怒气,走了过去。 我的剑还在赵祥春的身体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半晌才虚弱而恶毒地一笑。 “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是么?” 未待我回答,钟望已经走到他面前,转头看向我,一只手却覆在了赵祥春的头顶。 “只有我能欺负你。” “别人,不行!” 钟望手一用力,赵祥春忽地爆开,钟望抱起我掠开,躲过。 刹那间,漫天灰尘席卷,烟雾弥漫,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片刻,一切却都恢复了平静。 钟望单手环在我的腰间,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味,心中却不由得安心下来。 不过…… “酆都的人,还能活吗?” 钟望点点头,“放心吧,赵祥春不敢造这么重的杀孽,那些人只是晕了过去。” 我这才放下心来。 现在,酆都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七叶还魂草的果子也拿到了,我们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我放松地长舒了一口气,“结束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钟望并没有附和我的话,只是回头瞥了我一眼,却什么也没有。 我忽然意识到,刚才,赵祥春好像说过…… 王? 难道……他的背后,还有人在指使? “不要胡思乱想了。” 额头忽然被人弹了一下,我抬起头便看见钟望那副调笑的模样,“走吧。” 我揉了揉额头,撇撇嘴,跟上了他。 英招被召唤出来,我们也走了上去。 钟望一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我想,大概是刚才的战斗,也让他有些累到了吧…… 不禁也有些歉疚。 要是我能再强一些就好了。 “干嘛如此盯着为夫?” 我摇了摇头。 “只是觉得自己太没有用了……每次都是要靠你保护……害你受伤……” 钟望好像很不屑似的,笑了一声,直接伸手揽住我的脖子,将我带进了怀里。 “那又如何?为夫保护夫人,不是天经地义?” 我心中不由一震,转头和钟望的双眸对上。 他的眸中却是一片郑重,让我不得不信。 “这一句天经地义……”我苦笑,“我如何担得起?” 钟望低着头,直望向我的眸子。 那双浅棕色的瞳,却仿佛充满蛊惑。 “本王说你担得起,你就担得起。” 我还没有来得及再反驳他,便感觉唇上一凉。 许久没有触碰的柔情在那一刻喷涌而出。 我忍不住将手勾上他的颈脖,从一开始的蜻蜓点水,又到之后的酣畅淋漓。 钟望始终勾着坏坏的笑容,双眸紧紧地看着我。 让我忍不住满脸羞红,恨不得错过视线,不去看他。 相拥吻了许久,钟望才轻轻地放开。 而我依旧气喘吁吁地盯着他,眼中雾气,脸颊泛红。 很多时候,我都会忽略钟望是个鬼的事实。 就好像,我会觉得偶尔,我是死的,或者,钟望是活的。 天大地大,只要我够决心,天高海阔,总有我们容身之地。 可是我却不敢问,也不想问,钟望,到底会不会真的愿意,违逆天道,同我一生一世…… 大概女人总会有这样的猜疑吧。 说起来,人在爱的面前,总是不自信的啊。 不过如果真的可以,我真的愿意,为钟望,放手一搏。 很快,便到了万顶峰,我们从英招上下来,才看见小道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等在了门口。 “师父已算准你们今日此时到达,特差我再此等候。” 我点点头,连忙跟着小童子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越走近,心中就越是焦急,一想到马上就能将陈青救回来了,我就满心雀跃。 一见到玄古道长,我便连忙将七叶还魂草的母株,还有果子,都递了过去。 果然,刚一递过去,我就看见玄古道长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我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底,肯定就是这东西了! “跟我走。” 说罢,玄古道长就走在了前面,我也连忙拉着钟望跟了上去。 我们一路朝前走了几分钟,而后便到一处僻静空旷之地。 玄古道长口中念念有词,手上掐了个诀,随后,整片树林就开始震动。 几乎是很快,眼前那几棵树,竟然收起树枝,让出了一条小路来。 我惊奇地回头看了一眼钟望,他却有些无奈似的,伸手揉揉我的头顶。 “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白了一眼钟望,“就你见过。我是井底之蛙行了吧?” “夫人若是蛙,也是众多蛙之中,最好看的一个。” 钟望伸过手来掐了掐我的脸颊,不过很快就被我拍了下去。 一天也没个正形…… 玄古道长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我忽然觉得就像被老师抓住的学生一样。 连忙跟了上去。 转眼,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大坑。 而在这坑周围,还有两根似乎是钟乳石柱。 玄古道长稍一抬手,那坑竟然开始朝中心汩汩流水…… 很快,就满了。 我这才看清楚,在那中央,竟然就是陈青。 只是陈青还是那副木然的样子,什么反应也没有。 玄古道长跟我们解释,这是钟乳灵泉,能够维持陈青的生命。 说完,他便走上前去,将陈青的嘴微微张开,将七叶还魂草的果子给放了进去。 “道长,这样陈青就会醒过来了吗?” 我虽然心中放松了一点,可是看着玄古道长的脸色,却并没有转好多少。 玄古道长看向陈青的眼神,充满着悲悯与痛心。 想来,这是他的徒弟,他怎么可能又无动于衷呢? “八成。”玄古道长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年后,若是醒不来,那便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他会的。” 未等玄古道长说完,我便下意识地抢过话来,坚定而坚信。 我心里也没底,但是如果人连希望都没有了,那岂不是真的完了? 所以我宁愿相信。 陈青,一定会醒过来的。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心里留着这一份期望。 不管一年,十年,还是百年,千年…… “算了,还是不说这些了,我们回去吧。” 玄古道长似乎也是伤了心,说完便带着我们离开了钟乳灵泉。 一路沉寂,玄古道长大概是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所以后来问我们还有没有发现什么。 我当即便想到了那半卷修灵法门,连忙同玄古道长说起。 上半卷我们也给玄古道长看过,这一次干脆就将下半卷的卷轴也给他看过。 玄古道长看了半天,才同我们说,其实上一次他回去就查过古籍了。 这两个卷轴上面的字看起来并不像是同一个字体。 很有可能也不出自一人之手。 但是这字,他说他在一本古籍中曾看到过类似的。 他想将这两本东西带回去翻阅,然后帮我们翻译出来。 我觉得很麻烦玄古道长,连忙同他道谢,然后才答应下来。 这法门对我倒是没有什么用,但是若能帮助到昊昊,我也是很感恩的。 不过最近,小鬼正在突破,所以处于闭关期,窝在玉中,哪也不去。 我也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我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最好能快点进阶。 这样无论发生了什么,他或多或少都有能力自保。 “只不过这翻译的时间,或许也有些长,二位不如就在这,住些时日?” 92.是我无法离开夫人一分一秒 玄古道长既然都这样说了,我自然也不会拒绝。 正好最近也累了,也想在这休息一下。 小道童带我们到了安排好的房间,我就和钟望一起歇了一会儿,很快又觉得有点闲,没意思。 正好听他说,山下有集市,我便想着趁夜幕凉快,出去逛逛。 钟望也同意了,我们便出门了。 眼前是一片灯火阑珊,夜市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我还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万顶峰下,也这样热闹。 灯光照耀,如同白昼。 来来往往的人,三两成群,手上都拿着吃食和小玩具,整条街看起来繁华极了。 这几个月都一直忙着跟钟望东奔西走,逃命来逃命去。 感觉我这几个月过得比黑客帝国还刺激。 这些事,都够我吹一辈子的牛/比了。 但是或许也是因为经历得多了,别人觉得我做得特别了不起的事,在我眼里,却是平常了。 看来,人的境界,真是要随着经历而提高啊。 我正在这边兀自感慨,忽然又听见了身边传来了那讨厌鬼的声音。 “夫人眼花缭乱,走不动了?” 我干脆别过头去,“我只是在等你跟上罢了。” 钟望扁了扁嘴,却没有说什么。 我也没管身后的钟望什么反应,径直朝着前面一个卖小玩偶的摊位走去。 那卖小玩偶的姑娘,一下子就凑了上来。 “哎呦,一看您就有眼光,只要三百五,这东西就归您了,迪斯尼的,牌子呐!” 什么迪斯尼? 我低头看着那只小白熊,有点犹豫。 三百五,也太贵了。 就这么个小破东西,连个标签都没有啊。 我拿着那小玩偶,却不知道该放下还是拿在手里,一时间也愣住了。 不过很快,手中的东西就被人抽走。 钟望轻轻松松地把我手中的玩偶拿过来,扔回到了摊位上。 “走吧。” 那卖东西的小姑娘,表情瞬间一僵。 “真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钟望轻笑,表情却带了几分不屑。 那姑娘的脸色红了又白,将那小白熊放到了原来的位置上,面色铁青。 “买不起就说买不起,废什么话?还摸,摸脏了你赔得起么!” 这小姑娘翻脸也真是够快的…… 她骂骂咧咧地收拾着东西,不住地翻白眼给我们,好像我们搞砸了她多大一单生意似的。 我觉得有点不可理喻,钟望也没多说什么,拉着我走到了别的摊位上。 我刚要拎起那玉石吊坠看看,就听见旁边竟然又传来了那女人的声音。 “看什么看啊?你买得起吗?别给人碰碎了,乡巴佬!”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就鼻孔朝天地望着我,一副牛/比哄哄的样子。 我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朝摊主说了一声抱歉,又向后面走去。 然而那女人的声音竟然又传了过来! “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买不起吧?” “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装什么有钱人?穿成那副鬼样子!两个土老帽!” 不就是不买她的东西吗? 这女人也太过分了! 我拳头一握就要找那女人理论,可是钟望却拉住了我。 向前一步,挡在了我的身前。 那女人虽然脸色一变,但是还是硬撑着,“看我干什么啊?我说错什么了吗?难道你们能买得起?” “不用买。”钟望微一昂头,“若我不买,就能拿到,那又如何算?” 这鬼该不会是要用术法吧? 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角,靠近他的耳边,小声提醒。 “你不能轻易让凡人看到你的术法吧?会被怀疑的!” 钟望回头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安心的眼神。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才看见在那夜市的中心,好像有一个小摊子。 地上摆了一堆小玩偶,旁边则是铁环。 我心中了然,原来是套圈啊。 我定睛一看,在那地上,好像真的有一个小玩偶,特别像那个小白熊。 “等着。” 钟望忽然转身,凑在我的耳边。 声音轻柔,却如同羽毛,落入我心中。 “夫人要的东西,为夫定然会为你拿到。” “可是……” 我也不是很想要那个小白熊。 而且钟望这样为了我跟别人置气,我也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放心吧。” 钟望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记得我说过什么么?” 我一愣,钟望已从我身边错过。 朝着那个小摊位走了过去。 那女人还在骂骂咧咧的,“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呢,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装鸡/毛啊!” 话音刚落,便看见钟望伸手拿起那一摞铁圈。 那女人一开始还面色轻松,不过很快,她的笑容就保持不住了。 钟望每一个圈,都套在了那些小白熊上。 他手里有十个圈,五个分别稳稳地套住了五个熊。 剩下五个,则一步一步套住了最后那个大熊,还有角落里最偏的哪一只。 那小摊老板瞬间就不淡定了,高喊了一声,“不可能!那铁圈质量不够,轻的很,怎么可能……” 他只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似乎也是知道自己已经多言。 钟望这才微笑着上前,“奖品?” 老板只能黑着脸,在周围群众的指指点点中,将那几只小白熊还有最后一只熊交了出来。 钟望直接将那东西拎回来给我,那姑娘面色铁青,闷闷戳着小摊的板子。 我看那熊可爱,就忍不住呼噜了两把。 钟望含笑望着我,说出口的话,却不像是对我说的。 “凭本事吃饭的人,无论穿着如何,都能受人尊重。” “而那些只能靠嘴上功夫过瘾的人,就算穿金戴银,也如铜似铁。” 说完,钟望便拉着我要走,而此时,那小姑娘似乎是气不过,竟然又开口出声。 “说得那么好听,不也是靠着男人?” 我回过头,那小姑娘的眼神便落在了我的身上,冷哼一声,“没有男人,算个屁?” “不好意思。” 钟望忽然轻勾起唇角,“是我无法离开夫人一分一秒。” 钟望说完,揽着我的腰,离开了夜市。 而我的心绪,却被钟望的那一句话,全部打乱。 “怎么呆住了?” 我抬头看向钟望,忍不住就将眼神中流露出了犹疑。 “你是认真的?” 钟望眨了眨眼,“夫人觉得呢?” “骗人的。”我低下头,却好像心理催眠一样,“一定是假的。” “夫人怎样想都好。”钟望忽然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 “可事实不会改变。为夫已经离不开你,一分一秒。” 钟望眼中那份深情几乎让我承受不住,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你怎么那么恶心!” 我控制不住地表情扭曲,抖了抖双臂,就落荒而逃。 这讨厌鬼,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太可怕了。 我们一路一个逃一个追,打打闹闹了一路,才回到了房间。 我逛了一晚又经历了刚才的紧张,已经困得不行,几乎是一沾枕头就要睡着了。 没等我躺在床上多久,柔软的床上突然向下一陷。 我面朝着墙面,闭着眼睛没有理会。 他的唇边紧紧贴着我的脖颈,冰凉的气息喷在颈间,酥酥麻麻的。 接着便是眼前一黑,冰凉的气息充盈了全身。 钟望宽厚的手掌轻拂过我的脸颊,下一秒,他的唇便覆上了我的唇。 钟望伸出手来,将我睁着的双眸盖上。 房间的气温却好像升高了。 隐约中,我感觉钟望的手悄然从我的脸颊滑落,朝着我身体的更深处探去…… 我猛地睁眼,他的手这样不安分,我的身子却被禁锢在他怀抱和墙的缝隙之中,动弹不得。 我现在腹中可还有鬼胎啊…… 这讨厌鬼是要做什么…… 我张嘴咬他一口,却一时心急没控制好了力度,唇舌间瞬间蔓延出铁锈般的血腥味道。 钟望闷哼一声,睁开眼睛看着我,手下更是胡乱揉/捏。 “不行……” 我使出全身力气,想要将他推开,却无济于事。 钟望的眸子却好像瞬间从那朦胧中挣脱,恢复了清明。 我们都喘着粗气,静静盯着彼此。 钟望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似的,终究还是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静静的抱着我。 我那颗都快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渐渐落了下来。 我就这样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着什么。 那声音很熟悉,我想动弹,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只能看着一阵白雾,在我的面前慢慢升起,在空气中散开,渐渐隐匿了那声音…… “修灵法门乃白家祖上相传,只是从未有人通晓。” 这声音,似乎是二爷爷…… “小汌能捡到,也是机缘巧合,就安心学习吧。” 就是二爷爷…… 可是面前只有一片白雾,我着急地朝着那片白雾出声。 “二爷爷,你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一切都好……小汌莫要担心我们,日后若有缘,定能再相见……” 说完,我就感觉那声音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眼前只剩下了这一片白雾茫茫,我着急地想要找寻二爷爷的影子。 可是,却什么也找不到了…… “二爷爷……” 93.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二爷爷,你在哪里……” 我慌张地想要四处去搜寻他的身影,可最终也什么都没有找到…… 恍惚间,周遭的白雾好像越来越浓,纠缠在我的身侧久久不能散开,将我紧紧扼住。 “白汌,没事吧?” 焦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好像一双有力的手,直接将我从泥潭中拽出。 突如其来的感觉让我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 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依旧是青峰寨。 没有白雾,也没有二爷爷…… 我忍不住心中一阵失落。 原来,只是一场梦罢了。 其实,在看到二爷爷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猜到了,我只是不愿意相信。 不愿意相信,曾经对我那么好那么照顾的二爷爷,竟然就这样同我告别了。 可我总是觉得,二爷爷应该就在我的身边守护着我吧…… 也许某一时刻,他就会救我一命,或者,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也说不定…… 我伸了伸酸麻的胳膊,手边却好像打到了什么东西。 这才发现,原来钟望一直在我身后,将我圈入怀中。 我这一动作,放在我腰间的那双手立刻收回,好像害怕被我发现似的。 钟望慵懒的声音悠悠地传来,“都已经下午了。你可真能睡。” 我刚才还觉得钟望是怕我害怕,才抱着我安慰我呢。 结果这讨厌鬼,是真的有话也不会好好说啊…… “我现在是一个人睡两个人的觉,自然时间长些。” 我伸手揉了揉眼睛,怎么感觉这一觉不怎么解乏,我还是很累似的? 不过,也对,我们昨天晚上去夜市玩得太疯了。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也难怪我还是觉得累。 大概是作息不规律,睡的时间又太长了。 “这么一觉过去,你就口齿伶俐了不少,你若再睡几觉,以后岂不是要踩在为夫头上了?” 钟望言语之中虽然带着不满,不过眼神中却带了难以掩饰的笑意。 “要不要吃点东西?” 钟望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我已经饥肠辘辘了。 虽然昨天吃得饱了,但是很快就又饿了。 大概是,鬼胎在吸收? 我撇了撇嘴,连忙翻身起床,洗漱过后,就跟着钟望一起出了门。 正好睡得我头疼,想要出门去走走。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我们竟然要下山。 我们一直沿着昨天下山的地方走了下去,我本以为他会用术法啊或者什么的。 可是没有,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牵着我的手,一起走在安静的碎石小路上。 偶尔还能听到风声,回头就能看见钟望一双浅棕眸,盯着何处风吹草动,也没有松开我的手。 太阳不算大,风卷起几片树叶来,呼呼地滚远。 可走了这么久,我们的眼前也还没有出现一个人。 我不禁感到疑惑。 我们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干什么? 该不会……是我看错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钟望,他就伸手拽了拽我的手,示意我向前走。 我也连忙跟上。 走了半天,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钟望带我们走错了地方。 而是刚才我们到的地方只是城郊,眼前这才是城镇中心。 这里倒是的确比青峰寨上的东西好玩多了。 虽然比不上大城市的购物街,不过也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儿。 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从繁华热闹的城北逛到了明显是住宅区的小巷子里。 钟望没有钱,不过他倒是想拿也随便就能拿出来。 但我可不希望他大庭广众之下变人民币,万一让人看见,被人发现…… 真是想都不敢想。 反正我还有之前杜同给的十万块钱嘛,也不怕。 可能女人这是有这样的种族天赋,不开心的时候买买东西。 看着自己手上提着大包小包,就觉得心花怒放。 钟望看起来也轻松不少,嘴角微微上扬。 他的眼睛中,也好像有无数宝藏隐匿其中,深邃得让人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又往前走了两步,但是前面好像没有路了。 一条小路,再往前便是不知何处。 想必这就是整个小城的最南边了吧。 我脚腕酸疼酸疼的,也不想再走了,回头看了一眼钟望,示意他打道回府。 然而我下意识地一摸钱包,却发现…… 我的钱包好像…… 丢了…… 我连忙又再掏了掏,可是这回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可能啊,明明刚才我还在买东西来着呢! 我正在疑惑着,钟望却忽然看向了我们的身后。 眼前有个小小的灰色身影,一闪而过,速度非常快。 而且他还在回头看我,眼神中好像隐藏着一丝惊慌! 难道……这是偷钱包的人? 我转头看向钟望,钟望嘱咐了我一句,让我跟上。 而后就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了乾坤袋中,拉住我的手,身影一闪,竟然瞬间就出现在了不知名的小巷! 我虽然知道钟望会这些术法,但是还从来都没有见过。 乍一亲自感受到,还是有点惊讶。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刚要同他说什么,就听到远远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我按捺下心中的困惑和好奇,摒住了呼吸。 那个呼吸声越来越大,显然就是朝我们这个方向来的。 等到那声音几乎要出现在我们耳边的时候,我就看见钟望忽然邪笑一下,长腿直接朝前一伸,下一秒,那灰色身影,就直接摔趴在了我的面前。 我吓了一跳,那灰影还在挣扎,钟望已经轻轻松松地将其制服。 我不禁暗自在心中给钟望竖了个大拇指。 然而那小偷的声音,又吸引了我的注意…… “别打我!求求你们了,不要打我……求求你……” 那人虽然趴在地上,但是一直双手抱着头,声音听着也好像在发抖。 最重要的是,他的声音非常稚嫩,好像…… 是个小孩子。 我蹲下身,将他翻了过来。 看着他稚嫩的面孔,顿时又坐实了我心中的想法。 果然,就是个小孩子。 可是这孩子,怎么会偷人东西的? 难道都没有家长管吗? 正当我思考的时候,这孩子忽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竟然瞬间坐起就要跑路。 我还差点被他推一个跟头,幸好钟望反应的快。 轻轻松松地一伸手,又将他拎了回来。 “不属于你的东西,最好物归原主。” 这下他倒是老实了,颤颤巍巍地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 我低头一看,可不就是我的钱包么! 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么点年纪就出来偷东西? 家长怎么管的! 那小孩儿瑟缩着开口,“东西都给你们了……求求你们了……放我走吧……” 我皱了皱眉,我刚才要是没看错的话,这小孩身上好像有很多淤青啊…… 我的脑海中闪出了一个想法,迫使我开口问道,“你和姐姐说,是不是……有人逼你的?” “我……” 小孩儿的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上衣,五官都快要拧到一起去了。 我这下子更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了,若不是有人逼迫,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害怕? 我正想着,他却扑通一下,跪在了我们面前,吓了我一跳。 我想拉他起来,他却拼命地摇头! “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有很多坏人把我们给抓起来了,逼我们做这些事!我们不听就会挨打!” 那孩子说着说着,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边说边往地上磕头,一声一声磕得震天响。 我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总以为,这些都是那些所谓历史记载的电视里才会有的,没想到,现实中,竟然也会有…… 我上前一步将他扶了起来,面色却不由得凝重。 看小孩这个样子,应该不像是说谎。 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鬼能够夺舍上身,也善于欺骗,我们两个人被坑的次数也够多了。 不得不小心。 “你先不要着急,你告诉姐姐,那他们怎么控制你们呢?” 我伸手安抚着小孩子不安的情绪,一边轻柔开口,希望可以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此话一出,他的脖子一缩,手上突然抓住的我的衣袖,眼神中迸发出了惊恐,“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们就是知道……” 看这样子,应该是每次执行任务都有人监视了。 我朝着四周转头,墙边果然掠过一道黑影。 看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我们得带他走。 我拍拍小孩的肩膀,“弟弟,这里不安全,想要救你的小伙伴们,先跟着姐姐到安全的地方好吗?到时候我们一起想办法。” 小孩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表情的钟望,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也没有耽搁,马上回去找罗闻风。 听完了我的叙述,罗闻风当时就炸了。 “真是岂有此理!” 他猛拍着桌子,吓得我旁边的小孩儿都跟着瑟瑟发抖。 “这个犯罪团伙之前就被我们捣毁过一次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又出现了!真是太过分了,竟然也没有人跟我说!” 罗闻风叹了口气,“算了,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和周围的寨子联合一下,看看怎么解决。”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绝不姑息!” 94.那就不用联络了,已经够了。 我也重重地点头。 一想到这集团如此可恶,就不免让人出离愤怒。 这小孩这个年纪,本来应该在父母旁边接受良好的教育。 而此时却被这些人硬逼成了小偷。 对这孩子来说,他的人生就这样被篡改了,这是多么不公平的一件事? 这孩子左不过十岁罢了,竟然这么早,就要知道这人心叵测…… 可怜呐。 罗闻风不怎么会带孩子,这小孩儿就跟在了我的身边,暂时先跟我们住,也有人照顾。 等到找到了他的父母,再把他送回去。 罗闻风带我们回住的地方,小孩儿也一直跟在我旁边。 不过这孩子一路上都低着头,不怎么说话,问他一句,他才能答一句。 我突然又想起刚才我们在转角看到的那道黑影,也连忙跟罗闻风说了一下。 这个组织应该有专门的人看管这些小孩的行踪。 那现在见我们把他带回来,那个人就可能告知了他的上级。 这些人要是有所警惕,肯定最近就不会有太大的动作。 恐怕他们要等平息一段时间,才会再次出来活动。 不如这几天我们先观察一下风吹草动,等他们放松警惕之后,再一网打尽。 罗闻风也点了点头,一副凝重的样子,应该是将我的话听进去了。 把我们送到地方,他就走了。 那小男孩就一直坐在我身边,一副拘束的样子。 其实我心里对他也是满满的心疼, 他还这么小…… 我忍不住伸手抚向他的头顶。 可是就在触碰到他头发的那一刻,他警觉地向后一退。 我也忍不住低头,心中发苦。 这个孩子到底是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小孩儿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眼神顿时被慌张充满了。 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了我顿在半空的手掌,放在了他的头上。 感觉好像心脏忽然被人轻轻捏了一下似的,那样的感动与痛楚。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安慰,“不怕。” 这孩子看起来,其实真的挺乖的。 可能为人母亲,心态就不一样了,看着这孩子,我就希望我以后的小孩儿,要是也能这么乖就好了。 其实在白溪村,十几岁就嫁人也挺常见的。 虽然听到爸爸妈妈说要把我嫁出去,我觉得很不高兴,但是想想,站在他们的角度上,也没什么错。 怪只能怪命吧。 是我命不好,才会被人嫌弃。 不过,要是我没有碰到钟望,现在的我也应该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看他长大,等我变老,安安稳稳,平平庸庸地过完一生。 可谁又会知道呢? 我现在每天都在跟鬼打交道,连人生未来的路该怎样都不知道。 现实就是这样,突发/情况,防不胜防。 这孩子笑得如同猫一般,慵懒的可爱。 一想起来那些可恶的犯罪团伙,我就觉得心里难受。 明明这个孩子可以有个很美好的童年,现在却被那些人毁了。 额头上传来一阵疼痛,我不由得揉了揉,抬起头,看向那始作俑者。 钟望的眼神平静,“又在胡思乱想。” 我低头,闷声道,“我才没有。” 讨厌鬼总是能看透我在想什么,却偏偏还要问。 但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岂不是很亏? 我哼了一声,转头微笑地对向小孩。 “我还没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张嘴说了句什么,可是声音太小,我根本没有听懂。 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小孩儿这才好像下了多大决心似的,大声道:“马汝!” 这名字倒是不错,苗语中,这词是代表好的意思。 只可惜这孩子,似乎并没有按照他父母的意愿成长啊…… 我点点头,看向小孩,轻轻微笑,“那马汝就暂时住在这里,好不好?” 小马汝也没有犹豫,只是羞赧地笑了笑,“好……” 我牵着小马汝的手往前走,不时地还要看他一眼,示意他跟上,不要落下。 自从陈青被玄古道长接到了钟乳灵泉,顾小妹放心不下,就也跟着过去了。 这个竹楼就空下了一间。 小马汝自己一个人住可能会害怕,我就暂时先让他到我的房间去睡,然后让钟望去顾小妹的房间。 等到安顿好小马汝,房间就剩了我和钟望,我才拉着他,一同退了出来。 此时的他偏着头看向另一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轻轻地用手碰了碰他的手肘,“你看起来不高兴?” 钟望摇摇头,“在想事情。” 钟望一脸沉重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也不想打扰他,索性自己躺在床上休息,玩手机。 半晌,又觉得身边的床上一陷,我连忙向旁边退开。 我顿时放下手机,升起警惕,“你又要干嘛?” 钟望倏地一笑,“联络感情。” “那不用联络了。”我也轻轻微笑道,“已经足够了。” “我可不这样觉得。” 话音刚落,钟望便倾身上前,那凉凉的唇,就落在了我的唇边。 肚子里有鬼胎,为了这小家伙的安康,我们也不可能做什么。 我也能明显感觉到钟望的隐忍,但是最让我感动的,是无论怎么样,他都没有越雷池一步。 感觉自从跟这讨厌鬼在一起之后,我的脸皮就越来越厚了! 我连忙伸手推开钟望,这家伙好像最近迷恋上了接吻,上次还堂而皇之地同我说。 这种感觉,就叫做占有欲的满足。 然而当他开始明目张胆要在我脖子上留印子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我们现在可是住在别人的家里,哪能那么随意? 万一被人看见多不好啊…… 这样,我才算是逃脱钟望的魔爪。 不过我们两人还是床上腻了一番,才出了竹楼。 让我惊讶的却是,我竟然碰见了玄古道长。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我还是及时地同他行礼,叫了一声道长。 玄古道长这才冲我们点了点头,我连忙问他,“请问道长,此行所为何事?” 道长轻轻微笑,伸手从宽敞的袖中,挑出两本书,还有两本卷轴。 我脑海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 道长这次来,看来就是修灵法门的事,有门路了! 果然,很快道长就开口道,“此行也不为何,只是这修灵法门,我已参照古经古籍翻译出来了。” 说罢,道长便将那几样东西,全都递给了我。 “具体的我也不多说,这本子中就是我翻译出来的,你们仔细看看。” 我点头,翻开那本子,便看见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了很多。 看来这几天道长没少翻阅书籍,不然也不会记录得如此详尽。 我连忙道谢,“真是麻烦道长了,让您百忙之中,还为我们做这样的小事……” 道长摆了摆手,“无妨,只是贫道,还有一事相告。” 一听道长这样的语气,我也连忙回答道,“但说无妨。” “这修灵法门虽然可以提升小鬼修为,但是若无人指导,也是凶险。” 这样听道长一说,我心里忽然有一种预感几乎要呼之欲出。 “不如这样,你们将小鬼放在贫道这里,贫道自然可以帮他修行,也算是功德无量。” “真的吗?” 道长这样一说,我心中瞬间充满了一阵狂喜! 钟望虽然也懂,但是他修行的多为凶戾之法,我并不觉得适用于昊昊。 但是如果道长愿意帮忙,那就很不一样了啊…… 修灵法门对他本身就有很多提升,如果再加上玄古道长帮衬的话,估计提升的真的会很快。 没准…… 真的能修成鬼仙,也说不定。 这样一想,我连忙将昊昊从手链中召唤了出来。 那小小的身影一闪,耳边还萦绕着他稚嫩的叫声。 接着我便感觉那身影朝着我的方向飞奔过来,可是眼前又挡住了另一个影子。 昊昊一撞,便直接撞在钟望的身上。 我刚要伸手拦住他,就明显的感受到他身形一抖,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有些无奈,这讨厌鬼,真是越来越恶劣了。 我绕过了挡在面前的钟望,走向小鬼。 我跟他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我和玄古道长的想法,小鬼一开始不怎么愿意,可是最后也乖巧地同意了。 我心里也觉得有点不舍得,不过还是揉了揉昊昊的小脑袋瓜。 “昊昊真乖,不过昊昊如果想姐姐了,也可以随时来找姐姐,,姐姐带你出去玩。” 一说到玩,昊昊眼神一亮,连忙点头,这才高兴了。 说清楚了,最后玄古道长便领了昊昊走了。 我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注视着,直到他们彻底走了,才返身回了竹楼。 马汝好像又睡醒了,此时正呆呆地坐在床上,左顾右盼,一脸警惕。 我本来是打算了解他家里的情况的,但是没想到的,他却是一问三不知。 不知道家在哪,不知道爸妈是谁,就只知道自己叫马汝。 而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他脖子上有个项链,项链上刻着着两个名字,他才知道的。 而且马汝也从来都不敢将项链直接挂在脖子上,都是藏在很保险的地方。 越听我越觉得心塞。 这可怎么找啊…… 95.隐匿之术 94. 几天下来,马汝到是比以前要活泼很多,也敢和陌生人说上几句话,这是大家都比较欣慰的,但是对于他家里的事情,依旧的想不起,我们也不好硬逼着让他想起来。 这几天,罗闻风到是叫了一个私教来指导他学习,他好像很喜欢书籍,不管何时何地都看他捧这一本书,这让我有些感叹。 要是这个孩子没有碰到这些遭遇,现在的他肯定是学校里的尖子生,有大好的未来。 门外,看着房间里正在埋头写字的马汝,不由的有些同情。 “走吧,罗闻风说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 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钟望就站在我的旁边了。 因为马汝想不起来了,所以不能在他得到任何线索。因此这几天的同时也在调查他家的下落。 刚从外面回来,我向看看马汝的情况,而钟望便将我们的在山下的得到的消息去找罗闻风商量。 回头看了眼马汝,便跟着钟望离开了。 寨子大厅。 “是发现了马汝家里的情况了吗?” 当我问的时候,明显的感受到钟望看向我身上。转头和他对视,只见他嘴角轻笑,双眼微眯。 像是在夸奖我变聪明了一样。 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件事情,而无疑的好消息应该就是关于这事了。 我又不是傻,我只是有时候反应迟钝一些,用的必要用这种眼神吗。 狠狠瞪了钟望一眼,转头,看向罗闻风。 罗闻风也没有在打趣,正言,“恩,我打听到一个地方,如果没错,应该就是那。” “这是地图,我在地图上大概的画了一下这到那的路线,算距离应该半天时间就可以到。” “好的。” 只要能知道一点线索也是希望,将他送回他家里去,让一家人可以团聚,着也不免做了一件好事。 “但是,让我奇怪的是,我在这也呆了几十年了,每个寨子之间都是又比较密切的联系的,但是对于这个寨子的名字我从未听过,问过很多其他寨的人都不知道这个。” 罗闻风和钟望对视了一眼,继续道。 “加上路线比较弯曲,所以我和钟望决定,这次我先带路,和你去看看,钟望呢还有其他事需要调查,所以这次就不和我们去。” 我回头看了看钟望,而也正好对上钟望的双眸。 他对我点点了头,我也没再想其他。 “好,那我们出发吧,早去早回。” 想着找到马汝的家,我想他知道了花肯定也很高兴吧。 “恩,走吧。” 罗闻风说罢,便抬脚朝前走去。 我朝着钟望点点头,随之也跟了上去。 穿过几个大山,超了许多近路,中间也并没有停息,因此比规定中的时间要提前了不少。 穿过小林,一个看起来并不是很高的大门便出现在眼前。 进入寨子,到是不时的有的一两个守护人来回巡走,寨子中的房子不并不过,像是被遗忘的寨子,住在里面的人也不是很多,问过几个人,都是说大部分都出去打工了。 一个极小的寨子,在深山之中,难怪罗闻风没有听说在这一个寨子的存在。 左看右看,一个妇女正在门外洗着衣服。 想着额马汝的年龄,大概推测了一下他的父母应该也并不大。 “你好,阿姨,打扰一下,我想问一下你认识有叫马汝的人吗?” “你说的是谁?” “马汝……” “不认识。”女人看了我一眼,便继续干她自己的事了。 “谢谢啊。” 对罗闻风耸耸肩,他拍了一下我的肩,“没事,咋们再问问。” 一路上我们连续问了很多人,年老的,青年的,儿童…… 没有一个认识叫马汝的人,我不免的感到有一些受挫,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希望,可是这希望又被破裂了。 马汝还是不能和他的家人相聚。 傍晚,太阳渐渐落下山,空中变得越来越灰暗,与山中的相融合,形成一种。 这个寨子不比其他寨子,此刻,街道上的人渐渐的变少了许多,而不是最狂欢时刻。寨子被山围绕,凉风吹拂,静的只能听到风沙沙的声音。 “没事,我们再回去重新调查。”罗闻风可能看到我脸色不是很好,开口安慰我。 “现在也有些晚了,我们回去吧。”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甘,但是看目前的情况只能这样了。 点点了头,便跟着罗闻风离开了这个小寨。 ………… 我一直低着头跟着罗闻风回到了寨子。 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没有一个听说过马汝,按照他的说法,他应该是在四五岁时被那集团逮着的,而那个寨子并不大,如果一个人突然消失,那肯定也引起不小的轰动。 可是现在情形看来,并没有,差不多寨子中的人都问遍了,可是却都没有人知道的。怎么想都觉得很蹊跷。 一回到寨子中,就见钟望在寨子门口等我。 钟望和罗闻风对视了一眼,罗闻风便离开了,剩下了我和钟望两人站在原地。 “这事不能急,他终究是离开家乡那么多年,不是能说找到就能找到的,慢慢来。” 钟望走近,手掌中传来冰冷的温度,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牵着我往另一方向走去。 一脸的疑惑,着是准备要干什么呀。 穿过小林,来到小木屋面前。 “你带我来着干嘛?” 抬头,见钟望嘴角微微上翘,眼神中带着一丝皎洁。 “我着有一个好玩的东西,你想要吗?” “什么?”虽然心中还是沉浸在失落之中,但是看到钟望挤出难得的微笑出来,还是问出了口。 “我这个叫隐匿之术,可以占时的隐身。但是这不是真正的隐身。而只是障眼法,让别人看不见自己。” 眼神一亮,听起来感觉不错。 两个小时候过去了,钟望将隐匿的口诀教给了我。而我也成功的学会了。 这让我的心情到放开了不少。 一个想法在脑袋中闪过。 “我想去玩玩。” 想着心中的想法,不由的想笑,一直对着钟望傻笑。 额头传来一阵疼痛。 揉了揉,抬头,便看见钟望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 “说吧,你想搞什么事情。” “嘿嘿。” ………… 罗闻风房间内。 此时的他在书桌上翻看着书籍,一脸深愁的样子,对着身旁的钟望笑了笑,轻脚走了进去。 走到罗闻风的身后,轻轻朝着他的背后吹了一口气,罗闻风打了一个颤,看向了窗外,起身将旁边的窗户关上。 用嘴捂住自己快要笑出的声音,走在书桌前。 罗闻风此时正在看着关于蛊的书籍。 这个老顽童,又在研究他的蛊了。 上前,将他刚才看到的书页随便翻了翻,将他的笔轻轻的碰掉在地。 罗闻风转身,眉头一挑,走回桌椅前,弯腰捡起笔,左顾右看。 “谁,有本事出来。” 我一惊,在原地不敢动弹。 不会吧,这样就被他发现了。 正当我气馁,准备现身时,钟望一把抓住我的手,带我逃离开了房间。 看着身后,发现没有跟过来,才微微松口气。 “不对,你拽我干嘛,他不是发现了。” “你傻,那只是试探,就是壮壮胆而已,你就认怂了。” 眼神中满满的嘲笑。 转图,不再看钟望。暗骂自己真傻,差一点真的信了,要不然就暴露了。 “行了,走吧,带你去山下逛逛。”袍袖一拂,率先的朝着前面走去。 “不对呀,今天又是叫我隐匿之术的,又是带我去山下玩……” 追上去,斜着眼看着钟望。 “别乱想,前者是叫你偶尔保护你自己,后者是,好几天没玩过了。”钟望撇头,高傲的说道。 虽然看着他这样傲慢的样子,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些美滋滋的感觉。见他那样,也没在说什么。 和钟望在山下街道上乱逛,看到什么都凑上去看看。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十分拥挤。好在的是,夜晚星空照耀,微风偶尔吹拂,并不会感到炎热。 转弯,走到了另一条繁华的街道。 此时,几个流落街头的孩子在地上趴着,衣服破烂不堪,几个男生的头发都到了齐肩,并且他们都没有手脚,面前还摆放着几个碗。 我走上前,摸摸了一些纸币,放在碗里。 抬头,不由的一震。 几个小孩的目光呆滞,显得十分的空洞,脸上毫无表情。 是什么能让一个小孩会出现在这样的眼神。 我在那又些发呆的盯着他们。 “走。” 随后才被钟望的声音唤醒,愣了一愣。 “先离开。”钟望的声音再次响起。 起身,离开。 到了一个离他门都又一定距离的角落。 “钟望,你看到了吗?那些小孩的眼神。” 只见钟望没有紧皱,点点头。 “是不是又问题,我感觉这些小孩有些奇怪。我们要不跟踪一下。” 现在孩子的问题越来越严重,这几个孩子看着就有问题,通过他们可能有些发现。 想罢,便行动起来。 等了大概几个小时,街上的人零稀的还有几个人匆匆路过。 而地上的几个小孩动了,满满挪动身体朝着另一方向爬去。 我和钟望对看了一眼,口诀在心中默念了一下,身体渐渐隐身起来,和钟望朝着他们的方向跟去。 96.曳青鬼! 95. 我轻轻跟在这些孩子身后,蹑手蹑脚的担心着随时会被他们发现。 “扑哧——” 钟望却直直站在我身后,一个没忍住就直接笑了出来。 我转回头去,怒瞪着他,眼神中闪烁着恼怒的火焰。 不过我还是不敢出声,毕竟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都还不清楚,万一被发现了,我们也没有什么防备。 但这样更是让钟望笑得猖狂起来,好看的双眼都眯在一起,清俊的脸上也闪烁着光芒。 我终于没办法再不理会,小声对他怒斥道: “你笑个什么!” 他朝我走了一步,笑容稍稍收敛,看起来严肃了一些,眼神中依旧闪烁着揶揄。 我看着他靠近的脚步,身子不自觉地就朝着后面后退几步,就连说的话都有些结巴,“你……你这是要干什么,一会儿我们该被发现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钟望冰凉的大掌覆盖住,感知着他的体温,我一时看着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不过瞬间后,我也反应过来,明明刚才是我理直气壮地,现在怎么也不应该是这样的表现啊! 猛地转头,脱离了钟望手掌控制的范围,我又朝前走了几步,没有看他,嘴上念念有词,像是在自我安慰,“快跟上,不然一会找不到路了。” “你刚才不是还担心被他们发现吗?”钟望没有跟上来,声音依旧从刚才两人在的地方传来,却让我的脚步一顿。 这…… 没等我辩驳什么,他已经一个闪身,站到我的身侧,臂膀极其熟练的就将我圈在他的怀中。 我挣扎两下,他一本正经的俯下身来,轻轻在我耳边吐气,“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现在还是在隐匿之术的状态里?” 隐匿之术,确实是会让别人看不到自己。 不过还是会发现我们的声音啊,我直直的看向钟望,眼神里是对他的控诉和不满,明明就是他没有搞清楚现在状况。 他却没有理会我的表情,眼神看着前方,修长的手指伸在嘴边,表情神秘,眼角中闪烁着笑意。 怎么了? 我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那几个小乞丐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入目的是一个寨子。 钟望走到我前面来,冰凉的手掌抓住我的手,就要朝着寨子走去。 奇怪的是,我们走了两步,却发现那个寨子离我们越来越远,走了许久竟然没有办法进到寨子当中去。 我和钟望对视一眼,刚才的注意力一直在彼此身上了,没有注意到那些小乞丐的去处,现在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寨子到底是什么拉来头,神秘的很。 “我们先回去找一下罗闻风。”钟望看着前面,双眸微眯,提出建议。 我点点头,情况尚不清楚,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罗闻风听了这个情况自然是感兴趣的很,二话不说就跟着我们直急急忙忙的过来了。 可是,我们见到的却只是一块空地。 “怎么会这样?” 西风呼啸中,我站在空地中央,不可置信的看着被风卷的枯树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再看罗闻风,也没有露出什么失望的表情,看起来竟然像是早就预料到了。 “罗先生,刚才这里真的有一座神秘的寨子的,我和钟望透视亲眼所见,怎么都没办法进去的。” 我有点着急的向他解释,可不能让他觉得我们还是在耍他。 “嗯嗯,我知道,你们……”他看了我和钟望一眼,又道,“不会耍我的。” 但是这语气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的。 最后的结果还是我们悻悻而归,而罗闻风虽然嘴上不说,脸上表现出来的就是我们在耍他,并不在意这件事。 入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想不明白今天的事情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寨子,就算神秘了点,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钟望没有回来,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他吩咐好让我安分呆在房间中,但是这件事情没有相通,我又怎么能够安心呢? 从床上翻下来,我随便披了一件衣服,轻手轻脚走到了罗闻风的书房当中。 灯光惨淡,我的目光在西侧的书架上一一掠过。 记得之前罗闻风说过这边有放附近的地形图的。 在哪里来着? “你是不是要找这个?” 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条件反射一般的,我回头—— 果然是他。 钟望摇了摇手上被黄布包裹着的东西,背对着灯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黄色的布…… 里面就是罗闻风说过的地图了! 我欣喜的飞奔过去,伸手就要把地图拿过来。 钟望却一个缩手,神情冷峻,“我记得之前说过让夫人好好的在房间中呆着吧?” 想要蹦起来抢过地图的动作猛地收敛,我僵在原地,不自然道,“这不是因为那个寨子的事情睡不着,才想来一探究竟嘛。” 我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他一眼,直到他脸上的冰冷渐渐消去,才暗自松了口气。 钟望要是真生了我的气,说不定我的下场会很惨。 “好了,以后我的话要好好听。” 许是看出我神情中的轻松,钟望也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又拉住我的手,轻轻摩挲几下。 我想把手抽回,却被他抓的更紧,最后只能随他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表情竟然有一丝小窃喜。 “咳……我们到这边桌子上先把地图铺开。” 钟望轻咳一声,拉着我的手就朝着木制的上等书桌走去。 摊开地图之后,我们的眼神就都严肃起来。这个地图明显已经是有不少年岁的了,不过上面还有一些很新的字迹,看起来像是新加上去的。 那些字迹标记了最近的修改和一些地方建筑的变动,这份应该是最新的了。 凭借着怼周边的记忆和我的理解,最后再三确定,我和钟望找到了白天那个寨子的方位。 不过我们却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因为—— 原本应该有寨子的地方,在地图上分明就是一片荒地! “怎么回事?” 我看了钟望一眼,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钟望也皱紧眉头,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静静看着他,等待着他能够想出什么解决的方法。 不过最终还是先让我回去休息,第二天的时候我们去了之前在山下见到那几个小乞丐的地方。 这次却完全看不到流过街头的小乞丐,怎么都找不到。 “白小姐,钟先生,我们罗大师有急事找你们!” 我们两个疑惑间,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孩子朝着我们的方向飞奔而来。 罗大师,是指罗闻风? 钟望伸手抓住我的手,对着气喘吁吁的小孩子点点头,瞬间发力,我们已经到了罗闻风的房间门前。 没等我们推门,罗闻风就风风火火的把门推开,拉着我们就要进去。 “你们可来了,我今天刚得到消息,曳青鬼不知道让谁给放出来了!” 他焦急的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也忘记了让我和钟望落座,脸上的神色匆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曳青鬼? 看我困惑的样子,钟望思索片刻给我开口解释: “曳青鬼是鬼,名字叫曳青,曾经是阴阳两界大门的看守者,因为私自开启大门,被放逐在人间的极冥之地,并且有结界控制,不知道被谁给放出来了。曳青鬼生性好斗,且风流多情,必须及时将他收服,不然必将惹出大乱子。” 曳青…… 怪说不得罗闻风这么紧张,这么喜欢打斗的鬼,放眼望去,可能只有身旁的这只鬼才能收拾掉。 这并不是对他的跨赞,因为他的确有这个能力。 加上他是鬼界的王,处于这种事,不可能置之不理。 看这样的情况下,曳青鬼不可能不顾,但那样的话,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那马汝这边该怎么办…… “我们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寨子的确有问题,而且我担心中马汝这边,那个集团终究还是熬破,这样才能解救那些小孩,我和钟望先去收服曳青鬼。” “曳青鬼最后一次出现在什么地。”身旁的钟望微皱眉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现在就是在我们邻近的小寨上,在那大肆破坏,那个寨上的人都在疯狂的逃跑。” 我看了钟望一眼,钟望对着我点点头。 “马汝这边我会继续调查的,至于你们所说的那个地方我也乎派人去监督的,你和钟望先去收服一下那个鬼吧。我怕到时候社会上回出现大乱子的。” 罗闻风好像看出了我的犹豫,急忙的对着我解释。 “我知道,那马汝的事情就先交给你了。” 随后,我和钟望便朝着外走去。 钟望将我拉近怀中,拂袖一挥,两人便消失在原地,身边的树林在飞速的朝着后倒退。 97.你当我不存在? 按照罗闻风提示曳青鬼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我和钟望加速前去。 来到邻近寨子中,这个寨子并不大,和一个小镇差不多。 此时的寨子已经有些面目全非,有几个房子的楼顶已经崩塌,不少的老少在路边哭泣。 真是可恶,才一会儿功夫就将寨子变成如此模样,绝对不能放过他。 “我们来晚了一步?” 只见钟望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沿着街道走,也遇到了不少的幽魂,脸上尽是不满恐惧,还能微微感觉到他们在颤抖。 “钟望,你看……” 离我不远处的地方,几个长得比较雄壮的幽魂此时正躺在地上翻滚,嘴角还不时吐出浓浓的黑血。 看样子,这几个是招惹上了那个曳青鬼,最后被修理了一下。 看着这些幽魂的灵力,也并不小,如果就我单独对他们的话,也会用不少力,但也不能将他们打成这种地步。 不由的打了哆嗦,幸好身边还有个钟望。 想着,便抬头看着钟望。 而此时的他一脸得意笑的看着我。 “此时知道需要我了。” 他总是能看出我心里在想些什么,总感觉自己全身袒露咋他的面前,有是时候很喜欢,有时候却又很讨厌,比如此刻。 现在什么时候了,还知道打趣我。 无奈,我也不敢说什么。 好在的是,钟望没有继续的打趣我,正色的朝着那些鬼走去。 走在他们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 随后,钟望转身,擦过我。 “走吧。” 一愣,随机追上他的脚步。 一前一后,随着钟望离开寨子。 一个邻近城市,和钟望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便到了。 此时,月光渐渐爬上天空,星空闪耀,银色的光辉倾泻而下,与浓稠的黑暗对抗。川流不息的车在来来回回穿梭在街道之中,街道边人来人往。 看着繁华的街道,不免的有些头疼。 在来的路上,钟望便给我普及了一下曳青鬼的资料。 曳青鬼有一个特点就是伪装,他会用伪装的手段而去隐藏自己,欺骗别人。别看他只是鬼,不管在何地,他都可以很快适应环境。 本来我还认为他被关了很多年,对现在的人们和城市,或多或少的会有一点不习惯。刚出了这一想法,就本钟望无情的给否决掉了,而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怎么办?” 街上这么多人,一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再找到他就更难了。以快速的方法一可以找到他,不过这样一来,必定让人们受到惊吓,那城市会更加的乱套的。 毕竟还是有许多人不相信这世上是又鬼存在的…… 身边的钟望眉头微皱,深邃的双眸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去这个城市的旅游的地方。” 钟望突然的一句让我不免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钟望盯着,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来过……”有些不满的嘟嘴。 我从小就待在白溪村,自小到大从未离开过村,而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也正是可以离开村的时候,身边就刚好出现了他,也跟着他走过狠多地方,但时也不是这种城市呀。 因为他,他进入另个世界,随后便一直跟着他的脚步,怎么可能有时间去看这是世界。 只见钟望皱眉,看向周围。 一对打扮极其美丽的女子走过。 “你好,请问一下,你们这儿的旅游景点在哪呀?” “来旅游的?” 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是呀,本来报团来的,结果不小心走丢拉。” “这样啊,离这不远,从这直走差不多二十分钟就到了。” “谢谢啊。” 向后面的钟望示意了一下,准备离开。 “等一下。” 其中一个女孩叫住了我。 “请问怎么了?” “我劝你现在还是别去了。”女孩神色有些紧张的说道。 心中的好奇更加的浓厚了。 “我们的旅游区比较偏,周围都是山林所包围。那的环境很好,有山有水,所以才会受到很多人来旅游。” “但是,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总有女孩在夜晚失踪,然后在第二天,在山林之中找到,不过整个身已经只剩骨头了,现在已经出现了十多起案件了……” 女子还没有说完便被另一个女子的眼神制止了。 连续好多个女子失踪,而钟望说过曳青鬼生性风流,那是不是…… 看向钟望,无表情的脸上,眉头轻挑。 “反正劝你最好别去。” 说罢,两个女子转生快速的离去了。 “你跟她讲什么,那个都不知道到底是人是鬼,到时候不怕他来报复你。” “那不是一个女子嘛,尽量避免一下,挽救一个人的生命。” ………… 两个女子越走越远,逐渐淹没咋热闹的人群之中。 看向身边的钟望。 “走吧。”随后按照那两个女子所指的方向前去。 我紧跟随后。 月光倾洒山林之中,到形成了一种难得的风景。山中有有一个小湖泊,水中波光粼粼,树叶倒映在水中,所有与之融合,到是一副难得美景。 看着这风景,不免的让我有一些看呆了。 此时的人还有些多,还有些老少在周围散步,也有不少情侣在打情骂俏。 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宁静的氛围,心中的一丝紧张也放松了不少。 “现在并不晚,我们还要等一些时间。”钟望抬头看着十分明亮的圆月。 “我先去周围看一会儿,你待在这等我。” “好。” 现在人多,因此并没有多害怕,毕竟也见过那么多次鬼了,也不差这一个,只是心中莫名的对这个曳青鬼有些虚。 湖由栏杆围住的,因此并不能在里面嬉戏。 靠着栏杆,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在身边走过。 钟望已经离开了有一会儿时间了,但还没见他回来。 向远处看看了,并没有任何踪迹,刚才也没有注意他离去的方向。 “嗨,美女,在等人吗?” 身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转头看去,一个长得极其嫩滑的脸在我眼中的发大。 我反射的向后退了一步。 “美女,别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眼前的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但和钟望的好看不同,这个男人个我的第一感觉是小白脸。 一张比女人还嫩滑的脸,他也有一双桃花眼,但与陈青的不同,他给的感觉是性感的,像是在勾/引着什么,一种莫名的诱惑。 但是我却感觉到他眼神中的空洞,总觉得有意思的不安。 低头,看着他是的有脚的,心中悬着一课心到是放松了不少。 “你好,你是?” 看了看周围,还是有不少的人,想着他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出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因此还是礼貌的问了一下。 “啧啧啧,美女,看到我着美丽的脸居然没有心动,让我有一些小失望呢。” 不免的有些想笑,初次见到钟望的时候,我都没有心动,你这个算什么鬼,在怎么帅,也没有我身边的那个人帅吧。 而且每天要见到好多次,我对美早就免疫了,好吧。 “额,这位先生,我们好像并不认识,你长得帅丑与我何关。” “美女,你今天伤害了我好多次,说怎么补偿我吧。” “什么?” 这个人出门没吃药吧,比钟望那个鬼还要神经。 准备离开,他便一闪,来到我面前,挡住我。 不免的有些恼。 之前也被这样搭讪过,不过就简单的婉拒了,人便没有再纠缠什么,这个人倒好,不死心,直接挡着我。 “你……” “适可而止。” 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在我的身后响起,转身,便看他立在我身后。 只见挡住我的男子惶恐的面容,不免的一惊。 他怎么突然现身,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从不会现身在人的面前的,而此时的他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现…… 咦,那些人呢? 看了看周围,早已没了之前的人气息,那些老少情侣早已不在眼前,只剩微风吹拂发出的沙沙的声音,一片寂静。 一脸疑惑,转头在看向刚才的那个男子。 一张腐烂不堪,还有不少的螨虫在脸上蠕动着,刚才嫩滑精致的脸早已消失不见。双眸中毫无神色。 在我看向他时,微笑,“美女。” 嘴型特别大,因此一笑的时候便坼裂开来,显得十分的狰狞。 吓的我连忙朝着身后退了好几步,一阵恶心感从胃中翻腾出来。 “哈哈哈哈,美女,你这次是真的恼怒我了。” 说罢,风一般的朝我扑来。 在感觉快要靠近我的那一刻,眼神一闭,想像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睁眼,便看到钟望站在我的面前。 而那曳青鬼也好像知道自己打不过钟望,转身就开始逃跑。 一眨眼,便看不到了踪迹。 “在这呆着。” 说罢,钟望便追赶了上去。 在钟望离开不久后,一个鬼影又重新出现早我的面前。 “哈哈,堂堂的鬼王居然被我玩,正是让人痛快。” 有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鬼,手背后,将符放在手中,想着等着他靠近一些,就出手。 “我看这次谁来救你。” 正当他朝我攻击时,一个声音响起。 “你当我不存在?” 冰冷,平静的语气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曳青一愣,转生,钟望便其身后。 红光一闪,曳青鬼便被捆绑在地,不得动弹。 98.锦瑶…… 曳青鬼的伪装术在钟望的面前,显得是那么的低级。 “你很是喜欢这种身份。” 钟望看着远处的曳青鬼轻轻的说到,眼睛露出一丝的不屑。 那种不屑在我看来是那么的高傲,像是对这种伪装术非常的了解一样。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伪装的?” 曳青鬼在被钟望识破了以后,不可思议的看向钟望。 我承认刚刚曳青鬼的伪装术运用的很是娴熟,在我看来没有一点的破绽,之前也经历过伪装术,所以我跟着钟望也学习了一些知识。 但是那些知识在这个曳青鬼的身上好像没有任何的作用。 钟望看都没有看曳青鬼,嘴角一撇露出得意的笑容看向我,那眼神像是在告诉我要多多学习的意思。 “伪装术只不过是一种最为低级的变身方式,你刚刚后背中隐约的会发出蓝色的光,这是伪装术在运用时,经常出现的症状。” 曳青鬼听到钟望的解释以后,整个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或许关于怎么破解他的这个伪装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而我只是碰巧的看见了而已。”钟望轻轻的走到我的身边,眼睛里满是温柔。 听到钟望的回答以后,曳青鬼慢慢的点了点头,在钟望的面前他输得心服口服。 气氛突然就变得安静了,钟望看着我不说话,而一边的曳青鬼正在发呆,像是想什么一样。 “蛟龙出海即将提前。”过了一会以后,曳青鬼看向钟望轻轻的说到,语气显得是那么的从容。 我听到曳青鬼的话以后,立马看向一边的钟望,只是此时的钟望淡定的让我感觉意外。 蛟龙的出海意味着钟望以后在人间的管理将会大大的增加难度,所以我们必须要在蛟龙出海之前将蛟龙彻底的制服。 曳青鬼说完以后,又重新的化为魂魄,需要在修为一百年才可以重新成/人了。 看来钟望刚刚对曳青鬼的伤害是很严重的。 曳青鬼消失了,我看向身边的一脸淡定问,企图引起钟望的注意。 但是钟望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根本就没有看我。 “你害怕吗?” 钟望突然回头问向我,语气中充满了温柔和担心 “你在身边就不会害怕。” 我看着钟望的眼睛认真的回答,嘴角轻轻一撇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么长时间和钟望的相处,我已经习惯了每天和各路鬼神打交道的生活。 而钟望在我的身边,我会感觉特别的安心,不再害怕任何事情的发生。 钟望就像是可以掌控一样,总是会有各种的方法把那些鬼神制服,这也是我一直都对钟望的身份产生怀疑的地方。 如果他只是一个鬼王,势力再大也不至于可以无故的干涉人间的事情,而且对于各种的法术都掌控的非常完美。 “蛟龙出海在即,我们要开始做准备了。” 钟望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到,然后就领着我要离开这里了。 我只是被钟望拉着跟在他的后面,他的手掌非常的温暖,根本就和之前自己看的小说中说鬼全身都是冰冷的不一样。 我刚跟钟望从村里出来的时候,我会想一年后如果钟望真的送我回家以后,我一定要写一本关于鬼神的小说。 把我的亲身经历写进去,但是现在钟望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竟然有了一直这样走下去的感觉,以后自己就生活在钟望的身边。 蛟龙即将提前出海,钟望必须要在蛟龙出海之前,将蛟龙制服,所以钟望现在带我先去做准备,在我看来是在合理不过的事情了。 “我们去哪里?” 跟在钟望的后面,我疑惑的问向钟望。 现在我们正在往远离深林的地方远去,四周的环境变的更加的诡异。 “我家。” 钟望回头看了穷一眼以后轻轻的说到。 “哎呀。” 我脚下一踩空,差点没有摔倒,好在钟望在紧紧的抓着我的手。 听到钟望说要回他家以后,我心里一惊,钟望是鬼王,那他的家不就是鬼府了,里面一定少不了的各种鬼神。 一想到这以后,我心中不免有一些的害怕。 钟望嘴角一撇一抹得意的笑容看向我,然后就直接把我抱在怀里了。 我在钟望的怀里,不敢轻易的挪动身子,刚刚崴的地方现在还是有一点的痛的。 一路上空气都是非常的冷清的,置身在阴深深的环境中,我并没有多么的害怕。 因为庆幸的就是钟望就在我的身边。 越往前,我感觉空气越是清新,像是没有一点的污染一样。 “到了。” 钟望看着怀里的我温柔的说,然后就把我放下来了。 看着周围,根本就不是自己理解的那种阴宅,出乎我意料的只是一座普通的宅子。 从这个宅子外面的造型很是庄严,宅子非常的完整,没有出现任何一处有损伤的地方,我四周看着宅子。 刚想靠近宅子的大门时,突然感觉后背有一种力量拉住了我,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钟望,钟望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心。 “有结界。” 钟望把我放在他身边以后,看着远处的宅子轻轻一说。 听到钟望的话以后,我立马张开了嘴,惊讶的看向钟望,要是刚刚不是钟望拉住我,估计我这会应该已经是晕倒了。 结界在鬼神界就像是一个守护城门一样,如果不被打开的话,任何的邪魔和人类是无法进入的,而且结界所发出的力量也是非常的大的。 钟望轻轻一挥手,把结界给关闭了,我跟在他的身边,慢慢的走进了院子里。 进去以后,钟望又一挥手把结界打开了。 “我去下面拿一些东西,你在这四周逛逛吧,但是一定不能碰触结界。” 钟望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交代完,就从院子里面消失了。 宅子就是普通的宅子,和之前贵族人家住的一样,非常的大,但是会显得非常的空旷。 外面的空气还是很冷的,我忍不住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就朝着宅子里最大的一个房间走去了。 房间很大,但是就是显得非常的荒芜,角落里面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毛笔和未完成的图像。 我走进看去,大部分都是花的景象的,没想到钟望还是一个这么有情调的人。 心想钟望的前世一定是一个身份尊贵,温文尔雅的少爷,喜欢作画。 我转身刚想离开的时候,一副完整的人物像吸引我了眼光,隐隐约约感觉应该是一个女人像。 走进一看确实是一个手拿扇子的女人,画像上的这个女人长得特别精致,从妆容看倒像是古时的富家小姐。 眼睛非常好看,嘴角露出动人的笑容,作为一个女人我都忍不住的想要多看几眼。 上下又打量了一下女人,在画像的最下面写着:锦瑶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钟望在夜里轻轻唤出的人,也是钟望一直不愿意提起的人。 看着画像上的女人,我突然感觉自己和她长得倒是有几分的想像,特别是眼睛的部分,特别的相似。 小时候在村子里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就说我的眼睛好看,看上去非常的传神,让人忍不住饿多看几眼。 “你到底是谁?”女主看着画像上的女人疑惑不已。 难道自己和画像中的女人长得相似仅仅是偶然吗?一连串疑惑在我的脑子里徘徊。 在画像面前停留了一会,我就朝着另外一个房间走去了。 这个房间虽然没有之前的那个房间大但是却显得非常的明亮,里面摆满了各种的家具用品,只是都是古时候的而已。 看着这些经常在电视中看到的物品,我忍不住的仔细观看起来。 “是不是比现在用的那些东西好多了。”钟望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手里拿着一些形状古怪的东西。 我虽然不懂它们叫什么,但是心里明白一定是很厉害的法器,不然钟望不会把它们放到下面藏起来。 我轻轻的点头,只是眼睛中有了太多的思绪,关于锦瑶的事情,我该怎么向钟望提起。 “宅子逛得怎么样?” 钟望从后面把我紧紧的搂住,把下巴放在我的颈项间,轻轻的摩擦着。 “我看见了锦瑶。” 我的语气是那么的淡定,没有一丝的犹豫。 说到锦瑶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明显的可以感觉出来钟望原本紧环抱我的手松了。 我轻轻的松开钟望的手臂,转身正视着他,我可以感觉的出来钟望的眼睛在躲闪。 “我虽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曾经出现过你的生命里,让你感受到了快乐。” 我看着钟望的眼睛认真说到,这次我希望钟望不要再逃离这个话题。 “锦瑶,我已经很久没有听人再讲起这个名字。” 钟望把拿来的那些法器放在自己身上以后,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面。 “如果你不提,可能我真的会遗忘了这个名字吧。” 钟望的嘴角边露出一丝的苦笑,这个偶尔会出现他的梦里的人,再一次的勾起了他的回忆。 99.迷雾森林 我静静地等着下文,然而,过了许久,钟望始终还是缄口不言。 我想,这个名叫“锦瑶”的女子,一定在他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以至于他不知该从何提起。 “哎……”我默默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是一定非要他说,只是在见到女子画像的一瞬间,我的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她的存在对我来说就像一根刺,尤其当我想到,她或许是钟望找上我的原因。 现在一想,钟望每回望向我的温柔眼神,到底是属于我的,还是属于她的呢? 止不住的想象让我越发难受,就在这时,钟望低沉的嗓音唤醒了我的神志。 “你在想什么?”他边说边站起来,并好笑地走到我身前。 我急促地摇摇头,试图掩盖心中的那一份不安。 “没事,我是在想,你刚才到底在准备些什么。”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对封印蛟龙这件事胸有成竹。 钟望拿起手中的法器,莞尔笑道:“就是这个,拿这样东西应该就足以对付了蛟龙了。好了,你也休息够了吧?我们该上路了。” 什么休息,我根本就没有好好睡上一觉。这几天连连遭受惊吓,神经绷得跟琴弦一样紧,试问我又怎么能睡得着? 不过,我还是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钟望,我们要去哪儿?”这估计是我一路上问得最多的问题了。 我有时还会想,老是这样问他,他到底会不会厌烦?然而钟望每回都没令我失望,好像不管我问多少次,他皆会耐心且认真地回答。 也许,这是他让人心安的一个原因。 “海,我们要去海边。虽说蛟龙即将出海,但时机未到,我们准备得仓促,就怕赶不上出海的时间。” “那我们快走吧!” “等等。”他突然停下来,并将我拦在了身后,“先看地图。” “地图?” 正疑惑间,只见钟望从衣袖里面抽出了一卷羊皮纸。 我好奇地凑上去,问道:“这是什么?这就是你所说的地图吗?” “嗯。”他低下头专注地凝视着手中的“地图”。 过了半晌,他忽然指着羊皮纸上的某一处红点,对我说:“这里就是那片蛟龙所在的海域。” “所以我们要赶到这个地方?钟望,我们怎么去啊?” 他收起地图,神情严肃地直视着远方,“应该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他便率先走到大宅门前,挥手解开了结界。接着,他转过头来,一脸温柔地看着我,“走,我们该出发了。” 不知是不是心里有了个结,我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他看我有些迟疑,于是不管不顾地将我拉到了身边。 “我说你怎么总是发呆呢?就是因为你不够集中精神,所以之前才那么容易被曳青鬼袭击。”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责备,可我知道他这是在关心我。 我拼命甩了甩头,试图赶走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离开了钟望的“家”,我们一路前行,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处人潮涌动的地方。 因为来玩的人太多,我害怕跟丢,于是忍不住握紧了钟望的手,生怕他离我远去。 钟望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担心,他凑到我耳边,轻声说:“不要怕,抓紧我就是了。蛟龙出海肯定会吸引很多人前来观看,你要做好被人群推搡的准备。” 他说得没错,这一片区域,从街头到街尾,全都挤满了人。他们争先恐后地推挤着上前,似乎担心错过了蛟龙出海的壮阔景观。 这样的场景,令我想起了钱塘江观潮。 只是海要比江汹涌得多,一旦碰上涨潮的天气,他们肯定叫苦不迭,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挤破头想要看个究竟。 “钟望,你说这蛟龙出海真的如此壮观么?” 钟望好笑地将我护在了他的怀里。虽然没有回答,但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答复。 他笑起来的时候,一向冷峻的眉目,像春雪化开一般,容易温暖人心,这一点儿也不符合他“鬼王”的称号。 避开人海,我们按照地图所指来到了一座森林。 这座森林有点儿奇怪。也许是近海的缘故,林间充满了湿漉漉的雾气,而且一眼望不到尽头。 我和钟望停在了原处,他应该是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直到我出声喊他,他才缓缓地回过神来。 “怎么了?”即便是想事想得出神,他还是听到了我的呼唤。 我抬起下巴指了指眼前的森林,问道:“我们不进去吗?” “是该进去……”他喃喃自语着,心里好像也没个定数。 “那就走吧。” 在我即将迈出脚步之前,他收了收手臂,将我拉住。 “干嘛?”我回过头,满脸不解。 其实我明白他心中的顾虑,只是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方,何不进去看看呢?难不成他还担心这座森林会吃人?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失声轻笑,“钟望,这可一点都不像你。”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确实。” “那还犹豫什么?你放心,我这次会打醒十二分精神。” “好。” 这么说着,他牵着我小心谨慎地走入了前面的森林。 越是走进深处,浓雾就越来越多。身上沾到的雾气,竟然慢慢化成了一层层凉水,最后浸湿了我的衣服。 我不舒服地想要挥开弥漫于四周的白雾,结果却被钟望抬手按住了。 “你想干嘛?” 我被刺鼻的味道呛得咳嗽了两声,眼角隐隐泛红,“难道你不觉得,这些浓雾十分呛人么?而且,太遮挡视线了,害我看不清前方的路,我很怀疑,继续走下去的话,我们会进入一个巨大的迷宫当中。” “那又怎样?”钟望笑着反问:“一开始不是你坚持要进来的吗?既然来了,就不要后悔。” “我不是后悔,我只是……”算了,反正跟他讲他也不明白。 毕竟他是百鬼之王,哪里能体会得到我们这些肉/体凡胎的痛苦? “你在这里好好站着,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紧张起来,“你要去哪儿?如果我们走散了怎么办?” 钟望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地注视着我:“就算走散了,我也会找到你,所以不用担心。” 话说得轻巧,被撇下的人又不是他。 但我不想表现得太过于依赖对方,因为我知道,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分开。再说,就算没了他,以我现在的能力,自保应该绰绰有余。 “好吧,你去看看有没有危险,我在这里等你。” 前方有棵参天大树,树干粗壮得很,估计要三人合抱才能完全将树身抱住。我走到树根前,抬头望向枝叶延伸的天空。 大概是树木长得十分茂密,这里几乎看不到碧蓝的天空,就连太阳的光线也无法穿透叶子照射进来,可想而知,这片森林有多阴森。 也许是因为长年不见天日,大树底下的植物皆是喜阴的,而且生长得非常繁茂。 钟望明明就站在离我五米以内的地方,然而隔着一层薄纱似的浓雾,感觉就像和他隔着一个世界。 他站在飘渺的雾中,似远似近,若即若离。我甚至怀疑,只要我一伸手,他的身影就会化为虚无。 这种无力的感觉令我莫名地有点恐惧,我咽了口唾沫,大声喊了下他的名字。 “钟望?” 他貌似冲我笑了笑,“我在。” 声音醇厚有力。 我稍微放松了一些,于是朝他挥了挥手:“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说完,我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钟望不再犹豫地转身离开。 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我突然有了种一脚踩空的感觉。 之前明明还好好的,我埋头深吸了口气,决定在这里安静地休息一阵子。 我明显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 四周蓦地安静下来,耳边没有鸟鸣,也没有窸窸窣窣的虫声。我不由得心底发怵,仔细想想,如此茂密的一片森林,多多少少会有飞禽栖息,然而,进来到现在,我和钟望却连一条虫子都没碰见。 我只好抱紧双臂,期待钟望能够快点回来。 不,我刚才就该跟着他一起走,他不在身旁,万一我碰到了实力比我强的幽魂或是恶鬼,我该怎么办? 想象这种东西,真是一旦开始就很难遏制住,念再多的心经、大悲咒都没用。我不得不站起身,并揉了揉发麻的脚踝。 “钟望——钟望——” 连连叫了他好几遍,但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我不禁着急起来了。 我试着往前踏了一脚,打算亲自看看这座极具迷惑性的森林。 “啪——” 脚下传来一声脆响,我蓦然一惊,低头一看,发现不过是踩碎了一根干枯的树枝。 这时,我才看见地上散落着许多枯枝败叶,明明刚进来的时候,周围全是翠浓的新枝嫩芽。 难不成是我看错眼了?还是说,这片森林被大自然分割成了好几部分? 100.心魔幻境 正当我犹豫不前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钟望的声音。 我心中大喜,脚步也轻盈了不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我终于重新见到了钟望。 “怎样?有什么发现?” 他皱着眉摇了摇头:“并无异常,继续往前走吧,地图既然把我们带到了这个地方,自然有它的道理。” 我点点头,毫无异议地跟在他旁边。 走着走着,我忽然想起了之前在书上学过的一些知识,于是主动跟钟望攀谈起来。 “我听说,草木比较旺盛的一边向南,稀疏的一边向北,也许我们可以通过这一点辨别方向。” 他一声不吭地从衣袖中变出了一只罗盘,“不需要。” “你早点拿出来不就好了?”害我之前白想了那么久。 钟望不语,他神情严肃地盯着手中的罗盘。 我看见罗盘上的指针隐隐转动,心想,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正怀疑着,眼前的浓雾突然化开,并逐渐散成了薄薄的一层纱,似乎被风一吹就会完全消失。 “这……” 还没开口把话给说完整,四周便突兀地出现了无数面镜子。 我转过身想问钟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知却没看见他的身影! “钟望!钟望!”我不由得急了。 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清楚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我慌张地四处乱跑,结果却屡屡撞上冰冷的镜子。 镜面中映出我惊恐的面貌,我伸出双手使劲儿拍打眼前的镜片,结果还没触到镜子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弹了回来。 “啊!”我失声惊呼。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既惊又怕地团团乱转,下意识寻找可以依靠的钟望,但却四处碰壁。 跑了大半天,我终于累得走不动了,没办法,我只好停下来,“呼呼”地喘着粗气。 既然早已下定决心不再依赖那个男人,不,男鬼,那我就该好好想想走出这里的对策。光是着急和慌张完全没用,这么做反而会中了别人的圈套。 为了冷静下来,我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等到心脏不再狂乱跳动,我才撑着膝盖缓缓地站直身子。 放眼望去,前后左右皆是一面面光滑的镜子。无论我往哪个方向走动,最终都会与我“自己”碰面。 这样的情景令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我试图闭上眼睛向前挥手——就跟鬼打墙或是迷雾阵一样,我所看到的东西未必是真实的,这个时候,能够拯救我的,恐怕只有直觉了。 我想靠着自己的“直觉”摸索出一条可以离开的道路,然而,就在我准备前行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恐怖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 这下,就算我想视而不见也做不到了。好奇心驱使我睁开了双眼,奇怪的是,这一次,我在镜中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影像。 我反而见到了一个和我眉目相似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汉服,滚边袖袍正拢至胸前,整个人体态优雅地站在我可以直视的地方。 不知怎地,我的眼睛完全被她吸引住了,我感觉自己挪不开视线。 过了一会儿,那个女人挥了挥袖袍,眨眼间,镜中的景象立即变了。它就像一台电视机,不停地在我面前播放着奇怪的录像。 只见里面的天空黑压压一片,间或有雷电闪过,一道道白练将天际狠狠劈开,随即又隐没于浓滚滚的乌云之中。 天幕之下,另一个“我”被女人手抓木锥钉在了一副十字架上,她的脸上挂着一抹嗜血的狞笑,眼中氤氲着化不开的血腥。 “哒、哒、哒……” 锥子深入十字架的声音一下一下砸进我的心里,令我全身上下泛起了无限的寒意。 女人用木锥刺破“我”的手腕、我的筋骨皮肉、我的身体,将我牢牢地钉在了代表惩罚和耻辱的十字架中。 而“我”却只能像个死人一样,毫无生气地张开双臂,被女人残忍地钉住。 新鲜的血液从“我”的身体内流出,那些粘稠的液体与地上灰褐色的旧血混合在一起,一同流向了十字架下的石阶。 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追上了那些流动的鲜血。胸口蓦地一痛,我像是体会到了镜中那个自己的痛楚,冷汗涔涔地蹲了下来。 然而,“刑罚”还没结束。 女人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碗盐水,她微笑着,把碗里的盐水倒进了“我”的伤口之中。 “啊!”我竟然跟着痛呼了一声。 不敢相信眼前的幻象,我痛苦万分地抱着双臂,努力伸手想要阻止女人的下一步行动。 但我终究还是太天真了——我的手又怎么可能穿过镜子拦住她呢? 我绝望地闭上双眼,但是,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让我不得不再次张开眼睛。 没想到,流到地面上的血液居然烧出了一簇簇蓝色火焰,我正惊讶着,更叫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火焰中出现了一只长相可怖的怪兽,它张着愤怒的獠牙,仰着脑袋不停地朝天空嘶吼。 下一刻,火焰烧到了它身上,它的每一处皮肤接被熊熊燃烧的烈火吻过,那狰狞的面孔让我不由得扩了瞳孔。 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随即浑身发冷地退后了几步。 耳边萦绕着“我”的尖叫声与怪兽的怒吼声,回过神来,额头上全是冷汗,我伸手捂住了眼睛,决意不要再看镜子一眼。 就在这时,只听“噗”地一声,蓝色火焰消失了,广场中心的怪兽也跟着化成了一抹烟灰。 我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谁知下一瞬,那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我”,和穿着大红古装的女人,也都消失在了镜子当中。 冰冷的镜面依然只映照着我苍白的脸。 我捂着胸口,心脏还是跳得飞快。 好半晌,我才从地上站起来,然后麻木地走到了其中一面镜子前。 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要触碰镜中的自己,本以为还是会被那股蛮力反弹出去,令我倍感意外的是,我的手顺利地贴上了镜片。 那一刹那,我感觉有一阵风吹开了我的头发,脸颊一片凉爽。 正当我还想感受那股劲风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玻璃碎裂的声响。 睁开眼一看,那面镜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裂开,之后“啪”地一声摔成了齑粉。 身后的其他镜子也纷纷跟着破裂、消失。 眼前又是一层层无法化散的浓雾。 我还没从刚才的幻境中回过神来,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性中音。 “醒醒!醒醒!” 我艰难地强迫眼睛张开一条缝隙,朦朦胧胧中,我看见了钟望的那张俊脸。 就连我也没察觉到,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我竟松了口气。 “钟望?”我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与其说是摸,还不如说是蹂躏我的头发。 我略嫌弃地拍开了他的手,“你之前跑去哪儿了?怎么又一声不吭地消失不见?” 他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可没有。你啊……” 钟望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是说提醒十二分精神的吗?结果我一个不留神,你就中了这座森林的邪术!” “邪术?”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刚刚发生的一切,莫非都是我看到的幻象? 钟望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没错,你刚才进入了心魔幻境中,所以才看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心魔幻境?那也就说明,我所看到的一切,是我的心魔吧?” “谁知道,我也不清楚你在里面到底看到了些什么。走吧,我们赶时间,你不要再分神了,我不能时刻注意着你。” 我半信半疑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如果真如钟望所说,刚才我碰到的是这座森林的心魔幻境,那我看到的东西,和我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为了解开心中的困惑,我继续厚着脸皮问钟望,“你就不能向我解释一下心魔幻境的由来吗?” “你想听?”他毫无预兆地停下来,并一脸玩味地看着我。 “我想听,你说就是了。” 钟望沉吟了片刻,接着神秘兮兮地说道:“其实这心魔幻境并非什么邪术,它就是这座森林独有的一道屏障——为了阻止陌生人进入森林深处所设的障碍。一旦进入心魔幻境之中,每个人都会看到自己的‘前世’,或是与自己前世相关的影像。” 我立刻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他讲述。 谁知,他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我等了多久,他就沉默了多久。 “钟望……”我情不自禁地瞥了他一眼,希望他能继续说下去。 “没了?”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不知道你在镜中究竟看到了什么,不过,我不希望你被那些幻象所迷惑。” 既是心魔,又怎么可能轻易忘掉呢? 他终究还是无法体会到我的心情。 说起来,那个和我有几分相似的女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钟望看我有些分神,佯装生气地捏了捏我的耳朵。 101.飞星子 前后走了几分钟,他见我依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并停下来等我。 因为正在分神,我没注意到他的停驻,于是不小心撞上了他的结实硬朗的后背。 “嘶——疼!”我揉了揉被他撞疼的额角,心想,他的身体到底是不是用石头做的。 钟望轻笑了下,我感觉他的胸腔都在隐隐震动。 他忽然伸出手来,拉住了我有点冰凉的右手,十指相碰,我的指尖瞬间被他的大掌所包裹,我甚至能感受到,流动于他掌心的温热气息。 “你怎么又走神了?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我低着头,小声地喃喃自语,“还不是在想刚才看到的幻境。” 这是一个困扰在我心头的问题,如果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我恐怕会一直想着这件事。 不知钟望有没有听到我的话语,可他从嘴里逸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非得刨根问底不可?” “做人就要有钻研的精神。”我回答得理直气壮。 钟望却不置可否,他嘴角噙着一抹坏笑,轻佻地说道:“那可未必,好奇心杀死猫,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好。” 我实在懒得跟他争辩,他口才比我好,见过的世面也比我多,我就是有十张嘴巴,也不一定能够争得过他。 钟望看出了我的丧气,他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我能清晰听见脚下传来的“噼啪”声响,不知道我们踩坏了多少枯枝败叶。正纳闷着,耳畔忽然响起了钟望的声音。 “你所看到的幻境,就是这座森林用来迷惑我们的影像。不光你一个人看到了,我也看到了,这么说,你心里头好受多了吗?” 我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但又觉得他答非所问。 “那我问你,你都在镜子里面看见了些什么?” 他微微偏着头,似乎在凝神思索。过了一会儿,他认真答道:“我看见你被一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女人钉在了十字架上,你身上流出的血液化成了蓝色火焰,并烧死了一只体型巨大的怪兽。” 他说的与我所见到的八/九不离十,我没理由怀疑他。但是不知怎地,我就是没办法完全释怀。毕竟我亲眼目睹了“自己”被杀死的过程,那么多的血,光看着就觉得非常疼,难以想象我真的经历过这样的苦难。 钟望俯身凑到我面前,失笑道:“怎么?我这样说你还不满意?难不成你认为我是在骗你吗?” “那倒不是……”我抿着唇摇了摇头,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郁闷。 看来,钟望是铁了心不想告诉我实话。又或者,他所说的就是事实。 跟了他这么长一段时间,我对他始终是信任的,但愿他这一次是真的没骗我。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走出这片森林?”为了走出这个怪圈,我只好转移了话题。 钟望再次从衣袖中取出了那只罗盘。 与其说是“取”,不如说是“变”,我压根儿没看见罗盘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心上的。 他经常这样,我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好奇,他的衣袖里面到底还能变出多少东西。 我们顺着罗盘指针的方向一路前行,不知不觉又进入到了森林的更深处。 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变得越来越多了,我们就像是走进了一只巨大的织笼当中,光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退。不到两分钟,我和钟望就完全被密不透风的黑暗包围住了。 我不禁扣紧了他的手指。 “钟望,我们还能出去么?” 这里怎么看怎么像另外一个圈套,我很担心进来就不能离开了。 钟望安慰似地抚了抚我的手背,“别紧张,你的眼睛很快就可以适应这种程度的黑暗。” “是吗?” 怀着疑问,我跟在他旁边继续往里深入。 脚下似乎没有了妨碍走路的干树枝与落叶,道路十分宽敞平坦,就跟平时走的水泥路没什么两样。 就如钟望所说,我的双眼真的慢慢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尽管还不能清楚地视物,但多多少少缓解了我内心的紧张。 “好点了吗?”是钟望温柔的询问。 我点了点头,由一开始的惊慌逐渐转变为好奇。 不知这座森林究竟还隐藏着什么机关? 正胡思乱想着,眼前闪过了无数道细长的黑影,我心中大惊,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钟望护在了身后。 “小心!抱着我的腰,不要把头探出来!”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能乖乖听从钟望的安排,因为我确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 看他左闪右避,耳边的动静越来越小,直到他淡定地收回双手,我才暗自松了口气。 “钟望,刚才怎么了?” 他回过头来,面色如常:“没事,就是一些防止入侵者的机关,由此可见,这座森林真是不简单。” 说完,他伸手拉了拉我,一边张望着,一边试探性地往前迈出一步。 因为他突然绷紧了神经,我也不由得跟着屏住呼吸。就在这时,头顶上方突然闪起星星点点的荧光,我下意识地寻着光的方向仰起脖子。 “钟望,你看!是光哎!” “嗯,我看到了。”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严肃,“这应该是飞星子。” “飞星子?”我好奇地眨了眨眼,“看着怎么那么像萤火虫?” 钟望沉声说道:“飞星子就如人间的萤火虫,有带路的功能。” 但我们这一路,除了“飞星子”这种飞虫之外,好像还没碰到过什么动物,这座森林还真是奇怪。 有几只调皮的飞星子似乎意识到了我们的存在,不时飞下来在我头顶盘旋,我伸出手想要去捉,结果却被钟望按住了。 “别动它们。” “为什么?难道有毒吗?” “那倒没有,只是我担心你会打乱它们原来的路线,所以最好还是不要乱碰。” 我只好乖乖收回了自己的右手。 但那些飞星子一点儿也不解人意,我已经打算不理会它们了,谁知它们却主动飞落到我的肩膀、头上。 我正想挥开它们,钟望又开口阻止了。 “别动,就让它们这样,你大概不知道吧?它们是感应到了你身上的灵力,所以才靠近你的。那说明你十分无害。” “原来如此啊……”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内心顿时充满了惊喜。 飞星子闪着熠熠火光,时而落在我的肩头,时而飞在半空中打着圈儿地转,我感觉,它们似乎真的在指引我们。 走了一会儿,周围的飞星子越来越多,整片阴森黑暗的森林几乎都被它们给照亮了。 我忍不住挣脱钟望的手跑上前,开心地追逐着那些飞来飞去的飞星子。 追了一阵子,我累得不行,于是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冲前方的钟望招了招手,“这里真漂亮!你怎么不过来?” 钟望笑得一脸宠溺,他双手横抱在胸前,长身直立地看着我,“你自己玩吧,不过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抓紧一些。” 我也不想耽误他封印蛟龙的时机,所以我识趣地回到了他身旁。 一只漂亮的飞星子抖着翅膀飞到了我的肩上,我禁不住伸出手,让它落于我的手背。 “真小,飞星子和萤火虫长得真的很像啊。” 小小的脑袋、薄翼一般的翅膀、椭圆发光的腹部,这个样子和我所见过的萤火虫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飞星子发出的光是红色的,而萤火虫发出的光是暖黄色的。 因为飞星子太多,整座茂密的森林好像平常的夜空,而飞星子则成了点缀夜空的繁星。随着飞星子的增多,这里简直就要变成了一面星海,那密密麻麻的红点渐渐晃花了我的眼睛。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眼前隐约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坟墓——像是古代帝王的坟墓,中间还有一块墓碑。 但坟墓的影像只维持了一会儿,就像海市蜃楼似的,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它的真面目,它就如一阵轻烟般消失了。 我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否是幻象,为了确认这一点,我推了推身边的钟望。 “钟望,我刚才见到了一座坟墓,就在飞星子中间,你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他的语气听起来不甚在意,“我早说过,这座森林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幻境,所以不管看到什么,都不必惊慌或是害怕。” “但感觉还是不太一样啊……”我撇撇嘴,决心不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继续往前的时候,飞星子的数量慢慢减少了,到最后,连仅有的一点红光都消失了。森林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这是结界,我感应到了。”钟望突然出声。 他护着我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大手一挥,眼前的黑暗蓦地消失了,光线像密密麻麻的细针向我刺来,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一阵刺痛过后,我终于适应了四周的环境。试探性地睁开双眼,我发现我和钟望又回到了原来那个观海的地方! 102.被袭 耳边响起了一阵阵浪涛拍岸的声音,光是听到那涛声,我的脑海中就自动勾勒出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难怪这些人争先恐后地想要观看蛟龙出海,现在这副光景就让人心驰神往了,更别提还能一睹传说中的蛟龙的真容。 我和钟望走在了前头,他有意护着我不被人群冲散,有时还会瞪一眼动作粗鲁的行人。因为他的眼神太过于凌厉,一般人还真不敢招惹他。 看到他那副严肃的样子,我忍不住偷偷地勾起了嘴角。 越是往前行进,就越是能清晰地听见怒涛拍岸的巨响,我心中隐隐有些期待,现在反而没那么害怕蛟龙出海这件事了,虽然事情的性质并不好。 “据说这蛟龙是恶蛟!一千年才会出海一次!如果真的出来了,天下间会因此而动荡!”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我只听说那蛟龙漂亮得很!虽然无法媲美天上的神龙,但它也有它自己的特色!” “好看有什么用?到时说不定会把你一口吞了!” …… 听着众人的议论,我的心情又再次沉重了下来。如果真如他们所说,这条蛟龙是恶蛟,那钟望岂不是会遇到很大的麻烦? 钟望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担忧,他勾了勾我的手指,凑到我耳边轻声问道:“怎么了?你又在想什么?” “我说……”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条蛟龙没那么容易被制服吧?” 他哑然失笑,“你担心我?是在担心我的人呢?还是担心我的能力?” 不知怎地,我被他暧昧的语气弄晕了,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见我迟迟没有回答,于是惩罚性地在我耳边吹了口气。 耳朵传来酥麻的感觉,我连忙缩了缩脖子,并和他拉开一点距离,“钟望,你在干嘛?”我不由恼羞成怒。 钟望则无辜地耸了耸肩,“看你走神,想让你清醒清醒。” 我老脸一红,努道:“不需要!” “咳咳。”他清咳一声,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究竟是在担心我,还是质疑我的能力?” “都有。” “是吗?”他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看来我确实还不值得你信赖。” 我觉得,再聊下去只会更尴尬,为了缓和我们二人之间的气氛,我只好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刚才听他们说,这次出海的蛟龙是条恶蛟,这件事你知道吗?” “你觉得呢?” 我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太愚蠢了。他早就准备好了对付蛟龙的法器,又怎会不清楚对方的底细? 钟望轻轻叹息了一声:“不管它是什么样的蛟龙,我都不能让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旦出海,它将会给鬼神界带来很多麻烦,尤其是我,所以,哪怕它是恶蛟,我也得迎难而上。”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更加没底了。 “钟望,那你可要小心啊,万一你出事了,我怎么办啊?” “嗯,放心,我会没事的。” 说着说着,人群逐渐涌向同一个方向。不知是谁带头起哄,众人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我被推推搡搡的人群挤得快要喘不过气儿来了。 一个比我高出半个头的大汉将我挤到了一边,为了方便看热闹,他甚至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忍着痛捂住被他撞疼的右手,眼角伸出了一滴泪水。 这点疼就哭出来,钟望一定会瞧不起我,我不希望他小看我的能力,所以我一直咬牙忍耐着。 谁知他还是一眼看穿了我的伪装。 “怎么?他弄疼你了?”他连忙紧张地将我拉入怀中。 两具身躯贴得如此之近,我甚至能听见对方胸膛鼓动的声音,一想到我贴到了他的身上,就没来由地感到紧张。 我手心都快冒出汗来了。这样慌乱的心情甚至盖过了手臂上的疼痛,我对他摇了摇头,回道:“没事,这里这么多人,被撞到也很正常。” “什么正常!”他气急败坏地打断了我的话,“告诉我,刚才撞到你的人是谁?”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发如此大的火。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的目的是要阻止蛟龙出海,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而生出旁枝末节,耽误了封印蛟龙的时间。 这么想着,我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人已经走远了,再说,就那么一下,我压根儿没看清楚他的脸。钟望,算了,我们还是赶紧跟着人群向前走吧。” 他似乎隐忍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你好好跟着我,别走神了!不然又会被撞得东倒西歪。” “喔喔。”因为理亏,我答应得特别迅速。 然而,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顺利。 我们不找麻烦,麻烦反倒找上门来了。 就在我准备收拾好情绪继续跟上钟望的脚步时,我右肩明显一痛,偏过头,我看见了一个长相丑陋的男人,他手中拿着一根形状畸形的长棍,正对着我发出桀桀笑声。 我被他的笑声恶心到了,右肩上的痛感因此更加强烈。 “唔——”我额冒冷汗,神情扭曲地按住了自己的肩膀。 只是心中仍然止不住地觉得怪异——明明这里那么多人,我却只感觉到了他的存在,而且,仔细一看,他和人群是分开来的,那些一拥而上的人竟然穿过了他的身体! 难道这人是幽魂,或是鬼怪? 我暗叫不好,并露出害怕的脸色。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的钟望突然一把抱紧了我,并把我搂在了怀中。 “你是何人?” 那个丑陋的男人嚣张地反问:“你又是何人?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呵。”钟望从唇边逸出冷笑,“你连我都不认识,就敢主动招惹上门,看来你胆子不小!” “我既能打你,就不怕你报复!”说着,他想扬起手中的棍子砸向钟望。 我失声惊呼:“钟望,小心啊!” 话音刚落,那根棍子非但没有击落下来,反而被弹出了好远。 男人惊讶地瞪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钟望所打败。 “你!”他恨得咬牙切齿,“你到底是什么人!?” “来。”钟望好心情地摸了摸我的脑袋,“你来告诉他,我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得意,虽然他救了我,但我还是觉得莫名不爽。所以,我并没有如他所愿。 就在他想要发难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右肩一阵钝痛。这种痛楚超过了我所能忍受的范围,我脸色难看地捂着受伤的地方蹲了下来,额头上冷汗涔涔。 钟望不由勃然大怒,他黑着脸一挥手,空气中突然闪过了一道有幽蓝色的火焰,那个男人,不,应该说是恶鬼,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令我头皮发麻的惊叫。 “啊——啊——” 伴随着他的尖叫声响,他整个身体慢慢扭曲成了麻花状。 但是,即便是非常痛苦,他仍不甘心地对我们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你杀了我,她也不会好过!她受伤的地方,明日就会腐烂!” 钟望浑身一震,然后迅速地收回了那一簇幽蓝色的火焰。 恶鬼停下了痛苦的喊叫,他抱着头,不甘心地跪在了地上。 “如果你肯放过我,那我就帮她解除痛苦!” 钟望一脚踩上了他的背部,“快说!不然我现在就叫你生不如死!你遭受到的折磨,将会是她的一千倍!” 恶鬼哆嗦了一下,随后颤颤巍巍地指着我,并默默地念了一串我听不懂的咒语。 一瞬间,我肩膀上的疼痛居然慢慢消失了,我想掀开衣袖看看伤势,但是碍于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方便,于是只能拍了拍受伤的肩部。 钟望转过头来问我,“怎样?好点了吗?” 我慢腾腾地站起来,摇头说道:“没事了。应该说,一点儿也不疼了。” “真的?”他微微挑眉,似乎不太相信那只恶鬼的品行。 那只恶鬼顿时冷汗涔涔,“我真的已经帮她治好了!” 他耸耸肩,然后猝不及防地捏了一下我的右肩。 “疼吗?” 我无语地摇摇头——他这试探的方式也太奇怪了吧? 既然已经证实了我没事,钟望也不想和他浪费时间,于是挥挥手,压低声音喊道:“滚!” 那只恶鬼便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我们的视野。 钟望仍然不放心地想要查看我的伤势,结果被我挡住了,“都说没事了,你真的不相信吗?” 他无奈道:“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那只小鬼。我还不知道他的来历,对他也没什么印象。” “或许,和蛟龙出海有关?”我私心猜测。 “或许吧。”他皱起了眉头。 人群似乎越来越热闹了,海浪声也越来越响亮,为了能够看到壮观的海景,我试着踮起脚尖看了看,结果只能看到一堆黑压压的人头。 “走吧,这次记住别离开我身边。” 我默默腹诽:就算待在你身边,我也不是那么安全。 但我还是乖乖地跟在了他身后。 再过不久,也许我就能看到传说中的蛟龙出海了。 103.蛟龙出现 森林里的雾气久而不散,阳光完全被茂盛的枝叶遮挡。 这里完全感受不到有任何生灵的气息,只有偶尔刮来的风,吹动着树枝传来“沙沙”的声音。 四周显得有些寂静,在这昏暗的森林里,让我觉得十分的阴森,下意识的,我拽紧了钟望的衣袖。 “你没事吧?” 钟望担心的回头看着我,他以为刚刚被袭击时,我受了伤。 “你不害怕吗?” 我感觉自己问的问题有些可笑,堂堂的鬼王,拥有堪比通天的本事,怎么会害怕? 钟望愣了那么一秒,随后嘴角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轻轻的拉住了我的手,掌心传来的温暖驱散了我内心的不安。 我觉得,有他在身边,真好。 我们并肩行走在迷雾森林里。 “什么时候能送我回家。” 四周太安静,我想找点话题。 “你想回家了?” 钟望平静的问道。 我内心很是纠结,一开始,我是只想回到家,好好过我自己的生活,但是和钟望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忽然有些不舍。 见我一直没有回答,钟望的眼神有些失落,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心里忽然有些心疼和不忍,或许在遇到我之前,他一直是孤独的。 “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钟望眼中的失落一消而散。 “等这件事了结之后,我就送你回家。” 我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没事提什么回家。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钟望对我的感情有点特殊。 “是因为我长的很像一个人?” “你是你,她是她。” 钟望回答的很平静。 “那我和她,你更喜欢谁。” 我突然感觉,自己很不会聊天,但是那个问题,也一直是我想问的。 钟望忽然间停了下来,他环住了我的腰,身体渐渐的贴近了我。 “你觉的呢?” 说话喷出的热气扑打在我的脸上,温柔的语气,让我身体有些酥麻。 他吻了上来。 我轻轻的推开了他。 “锦瑶到底是谁?” 我觉得,钟望一直把我当做锦摇的替身,我和锦摇长的太像。 我明显感觉到钟望身体一颤。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钟望搂着我腰的手松了开,转过身子,继续向前走去。 我不紧不慢的跟在钟望的身后。 “她和我一样,身为上古鬼王。” 钟望开始了诉说。 锦瑶是上古鬼王之一的槐阴王,钟望和她的相识是在一场异宝的争夺中,当时他俩都中了另一个鬼王设下的圈套,被困在沙漠中。那个鬼王还设下了一种阵法,在阵法内,钟望和锦瑶都无法使用法力,钟望和锦瑶在沙漠中相依为命,互相依赖,久而久之就产生了情感。 后来,那个鬼王不知道被谁杀死,结界也因为那个鬼王的身损而破灭,钟望和锦瑶重获自由。 异宝在机缘巧合下被钟望和锦瑶联手获得,后来锦瑶遭到偷袭被其他鬼王抓住,其他鬼王要求钟望交出异宝,否则杀了锦瑶。 钟望伪造了一个假的异宝,被其他鬼王发现,一怒之下杀了锦瑶。 “后来呢?” 我觉得故事并没有这么简单的结束。 “后来。。”钟望停顿了下脚步,继续说道“没有后来了。” 没有后来了?锦瑶就这样死了?那钟望呢?他没有去报仇之类的?难道是害怕敌不过带着异宝跑了? 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有些难受,如果钟望当时把真的异宝交出去,或许锦瑶就不会死了吧,那个异宝有那么重要吗? “你是不是认为当时我只要交出真的异宝,锦瑶就能活着。” 没有意外的,钟望又看穿了我的心思。 “他们会留下我们这个威胁存在吗?” 听到钟望的话,我恍然大悟,就算交出真的异宝,不止是锦瑶死,就连钟望也会死吧。 看了看钟望的背影,我不清楚钟望现在的表情如何,但我能猜到,他一定很难过。 钟望一定很爱锦瑶吧,上古时候,到现在,还一直记挂着那个锦瑶,而我,或许只是因为和锦瑶有几分相像,才会得到钟望的青睐吧。 一时间,我内心一片矛盾,如果锦瑶还活着,那我是不是就会被钟望遗弃? “傻丫头,锦瑶只是过去,我现在只喜欢你。” 钟望忽然间温柔的声音让我心中安定了几分,但不知为何,我却替锦瑶有些难过。 身后突然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我有些疑惑,回头看去。 是之前被钟望打伤的人带着同伙来了! “就是那两个人打伤我们的,今天别让他们活者出去!” “又是你们这些只会偷袭的鼠辈啊,怎么?还想挨打么?” 有钟望在身边,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哼,小美人儿,一会解决了那男的,你就乖乖的受我胯下之辱吧” 我一时十分羞怒,若是我能打过他们,早就把他们碎尸万段了。 “咻”一道幽光闪过,刚刚说话之人不甘心的瞪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钟望转过了身,我看到,他的脸色一片冰冷,这是动怒了吗? 钟望一把抱起我跃向远处,将我安置好后又折返回去,他是要去解决那些人。 “八荒困魔阵!” 八个人将钟望围在了中间,他们手做着相同的姿势,同时结印。 八道金色的光速射向了钟望,在钟望身上形成了一道锁链,奇怪的字符突然展现在钟望上方,钟望一时间动弹不得。 “钟望!” 我有些担心,这些人的实力看上去好像很高。 八人之外还有一人没有动手,此刻那人正飞向空中,手中结着奇怪的手势。 “天地无极,万剑归一” 那人身体上方,忽然莫名的出现了许多蓝色的剑影,剑影密密麻麻,让人看了心生恐惧。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场面的变化。 密密麻麻的剑影最终汇聚成一柄大剑,大剑飞速射向了钟望。 在把柄大剑面前,钟望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钟望,小心啊!” 我再次担心的吼道。 “吼~”一声兽吼响彻天地,钟望瞬间发力,光锁一下便被破坏,空中奇怪的字符也瞬间破灭,那八人顿时被震飞了出去。 面对着那柄大剑,钟望不退反进,手握成拳,轰向了大剑。 “碰!”强大的碰撞力产生一道道光圈,空间似乎都有些扭曲,带动着周围的树木,都倒了一大片。 大剑消散,钟望屹立在空中。 “敢问阁下大名。” 之前施法的男子明显吃了一惊,脸上的表情顿时凝重。 “钟望。” 钟望淡淡的答道。 “好,钟望,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有何不敢?” 钟望眉头一挑,他倒想看看对方还有什么招数。 听到他们的对话,我忽然有些发呆,莫不是西游记里的法宝也出来了? 施法男子拿出了一鼎小巧的丹炉,丹炉上刻满了玄奥的符文。 “钟望!” “嗯?” 钟望一脸平静的应道。 在我的注视下,钟望整个人瞬间缩小,化为一股气流,被丹炉吸了进去! 随后那人将丹炉一甩,微小的丹炉在空中突然变大,重重的砸在地上。 之前的八人立刻围住了丹炉,各自开始施法。 丹炉腾空而起,丹炉之下,冒着紫色的火焰。 他们是要把钟望炼成丹药! “不要!” 我大吼一声,快速的跑过去,虽然我没有能力,但我还是想尽力制止他们。 “小美人儿,我来伺候你。” 多出来的那人迅速飞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扑倒在地。 我拼命的挣扎着,双手不断的想把他推开,然而却毫无作用。 他撕扯我的衣服,头部渐渐靠近我的颈项间。 “嗷~”一声龙啸响彻天地,震的我五脏六腑不断颤抖,压在我身上的那人瞬间起身,后退至远处,一脸凝重的望着远处。 蛟龙出海! 远处,一道青光乍现,一条蛟龙飞向天空。 天空乌云忽然密集,汇聚在蛟龙上方。 龙啸不断传来,震的施法的八人直接飞了出去。 听着摄人心魄的龙啸,我痛苦的卷缩在地上,我的五脏六腑似乎都想要破体而出。 “咚~”敲打铜器的声音响起,声音清脆而庄严。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丹炉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 我内心渐渐平静,再也感受不到之前的痛苦。 丹炉忽然飞起,直接朝着之前想亲薄我的人撞去。 那人很想跑,却似乎被什么力量束缚,眼睁睁看着丹炉撞了过来。 “碰~”一声闷响,丹炉重重落在地上,而那人早已经被撞飞老远,不知生死。 钟望忽然破鼎而出,一跃而起,平稳的降落在我旁。 “你没事吧。” 钟望温柔的望着我。 我缓缓摇头,目光被远处天空中的蛟龙吸引。 蛟龙在空中不断飞腾盘旋,似乎刚获得自由的它,十分的欢快活跃。 “那就是蛟龙吗?” 我轻声问道。 钟望没有回答,一脸平静的望着天上,我一时间在想,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让钟望害怕过吧。 104.幻境 迷雾森林上方,乌云越发的密集,本是昏暗的森林显得更加黑暗。 “接下来怎么办?” 我望向钟望,轻声问道。 钟望盯着那条蛟龙,眼中逐渐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他好像在期待着什么,这种眼神,就好像当初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 “你在想什么?” 我忽然联想到了锦瑶,那每个夜晚被他呢喃的名字,不知怎么的,我内心有些烦躁不安。 “没什么。” 钟望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树林深处,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 我寻声望去。 从树林里缓缓走出来一个光头和尚。 “是他!” 我有些震惊,他的面孔我不可能不认识! 这个光头和尚竟然是之前被钟望用丹炉撞飞的那人! 他竟然还活着!而且之前竟然还一直带着假发! 此时的他显得有些狼狈,衣服破烂不堪,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钟望,他又来了!” 我有些担心的提醒着钟望,这个和尚的功力明显很高。 钟望回过身,目光从蛟龙身上转移到那个和尚,平静的眼眸不带丝毫波动。 “阿弥陀佛,施主,给你敬酒不吃,你吃罚酒。伤了我,十倍奉还。” “老秃驴,佛教的形象都被你们玷污了” 我有些不满的说道。 “小美人儿,刚刚你身上真香,一会爷好好惩罚你。” 和尚一脸怒容,面庞狰狞的有些可怖,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得道高僧的样子。 “无耻秃驴。” 我突然想到一个词,妖僧,或许就是形容这样的和尚吧。 “咻。”一道红色的光芒闪过,直指和尚的脑门。 和尚身形一闪便躲了过去。 “小子,就这点本事吗?” “咻咻咻咻。”连续的破空声响起,一道道紧密红光连续射向那个和尚。 和尚轻念咒语,丹炉听到召唤飞了过来挡在了和尚身前。 “咚,咚。”连续碰撞铜器的清脆声音响起,声音回荡在四周久而不散。 “哼,雕虫小技。” 和尚有些不屑。 钟望眉毛一挑,正欲上前给他一拳。 “老秃驴!”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嗯?” 妖僧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我,随即他脸色大变,还未等他做何反应,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化为一道气流被吸进了丹炉中。 “你还是挺聪明的。” 目睹这一切的钟望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你现在才发现啊。” 我嘟了嘟嘴,虽然表面上不满,但内心还是很得意的。本姑娘,一直都很聪明。 之前被震飞的八人缓缓起身,见到自己的同伴被困在了丹炉中,就立刻聚集在了一起。 “喏,那边还有八个,要小心哦,所谓团结就是力量。” 我指了指刚刚聚集在一起的八个人。 钟望顺势望去。 只见他们均把头上的假发取了下来丢在一旁,然后盘膝而坐,双手合十。 “原来都是和尚!” 我有些惊叹。 “咻咻咻。。” 又是一连串的破空声响起,八道红光分散开来,分别射向那八人。 钟望明显懂得先发致人。 “南无阿弥陀佛。。” 八个和尚口中开始念着不知名的经/文。 一个个经/文从他们口中念出,在空中形成一个个实质性的经/文,泛着金光,缓缓飘向天空。 钟望的八道红光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在了外面,无法伤到他们分毫。 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束忽然破开乌云,倾洒而下,直射丹炉 丹炉沐浴在金光中,身形颤抖不已,不断发出“嗡嗡”的低鸣。 “碰!”妖僧突然破鼎而出,身影化做金光,直射天际。 绚丽的金光如烟花绽放,一座巨大的佛像突兀的出现在上空,妖僧竟然幻化成了佛祖! 我一时有些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佛祖,以往只有在电视中才能看到的啊! 只见那佛祖单手伸出,一股恐怖的威压以佛祖为中心缓缓向四周蔓延。 “轰隆隆”天空响起了闷雷之声,佛祖泛着金光的巨大手掌压向了我们。 我抬头看着那巨大的手掌,佛祖的威压让我丝毫动弹不得,这是要把我们压在五指山下吗? 我可没有孙悟空的金刚不坏之身,这手掌压下来,我肯定成肉饼了。 钟望手成剑指,点了我一下眉心,顿时我感觉全身轻松了很多,威压消失殆尽。 眼看着佛掌渐渐压下,我拉起钟望的手试图开始逃跑。 “来不及了。” 钟望挣开我的手,淡淡的说了声。 我有些心急,总比等着被压成肉饼好吧。 钟望突然纵身一跃,双手撑住了那手掌,他的手臂上青筋乍现,很明显,他在用全力。 手掌缓缓被撑起,佛祖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只见他又伸出了另一只手掌。 双掌之力!钟望能撑下去吗? “你先走!” 钟望突然大声叫道。 我猛然醒悟,拼尽全力跑了起来。 一张符箓从天而降,准确的落在了我背上。 符箓闪烁着微光,我顿时感觉浑身变的轻如鸿羽。 抬头看了看还在支撑着的钟望,我迅速加快脚步继续奔跑。 有了符箓的帮助,我很快便跑出了手掌的范围。 停下脚步,看着远处还在支撑着的钟望,我内心充满了担忧。 “嗷呜。” 蛟龙依旧盘旋在天空。 我不禁/看了蛟龙一眼。 “那是?” 隐约中,我似乎看到那蛟龙头上有一道人影。 我有些震惊,注视着那道人影,努力的想看清楚那是谁,奈何距离太远。 尖锐的狂笑声忽然响彻在四周,声音回荡在森林中,这是女人的声音。 笑声戛然而止,那道人影似是发现了我所在的位置,身形一闪,化为一道黑烟,缓缓的飘向了我。 黑烟在我身前逐渐形成了一个女人。 我警惕的打量着身前的这个女人,感觉有些面熟。 猛然间想起,在幻境中见到的那个女人,和现在我身前的这个人,长的一模一样 我有些发愣。 那个女人目光紧紧的注视着我。 被她一直这样看着,忽然想起幻境中,她把我钉在了柱子上,此刻钟望不在我身边,我心里难免有些害怕,向后退了几步。 那人飞快的上前,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散发幽光的小球,小球中似乎有一个小人蜷缩在小球中。 她双手向前一推,小球脱手而出,迅速的飞向了我。 我立刻转身向后逃跑,可是无论我跑多快,小球都一直紧跟着我。 小球速度越发的快,只是片刻就飞到了我的前面。我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眼睁睁的看着小球撞向了我的肚子。 我有些绝望的看着钟望的方向。 钟望还在和那巨大的手掌对抗。 此刻没有人能救我,我要死了吗? 我发现自己是那么的脆弱,如果一路没有钟望的保护,我应该早就死了吧。 小球进入了我的肚子,我瞬间感觉肚子疼痛无比,我弯下了腰捂着肚子,肚子越发的疼痛。 我清晰的感觉到,肚子里有个东西在四处乱窜。 然后,在我的注视下,我的肚子一点点鼓起,我感觉,那个东西好像要破体而出。 “呃啊~钟望” 我撕心裂肺的叫着钟望的名字。 我已经习惯了钟望的保护,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对他产生了浓浓的依赖。 远处,钟望似是听到了我的呼喊,他回头朝我这看了一眼。 钟望分神间,巨大的佛掌瞬间金光大盛,一路势如破竹的压下。 “轰”大地震颤,地上烟尘弥漫。 我看不清钟望现在怎么样了,我内心十分焦急,在如此强大的攻势下,钟望能挺住吗? 肚子越来越疼痛,绝望,我现在是彻底的绝望了,我多么希望肚子里的东西能安静下来。 我很害怕,害怕看到自己的肚子突然出现一个血窟窿。 我曾经想到过自己以后可能老死,可能病死,可能出意外而身亡。 但我从来不敢想象,我会一点一点看到自己的肚子被穿破,然后慢慢的死去。 恐惧,我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我又想到了幻境中,被这个女人钉在了柱子上,或许这样死去,比钉在柱子上好受多了吧。 “怎么?害怕了?” 那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边。 “放心,我不会杀你,我只是想要鬼胎。” 那个女人蹲下身来,用长长的指甲摩擦着我的脸颊。 “这副脸蛋果然和锦瑶那个女人长的很像,难怪钟望这么的在乎你。” “唉,可惜你终究不是锦瑶。” 那个女人妩媚的声音不断响彻在我耳边。 鬼胎?我肚子里的是鬼胎?那我是不是不会被破体而亡? “快把它拿走!” 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忍着疼痛乞求道。 “拿走?” 那个女人轻笑一声,用手抬起了我的下巴。 “拿走是不可能了,你就乖乖的生下来吧。” 那个女人站了起来,忽然仰天长啸,尖锐的笑声响彻四周。 我浑身都被汗水浸湿。 “钟望。” 我呢喃着钟望的名字,我要坚持下去,钟望一定会来救我的,他不可能就这样被打败。 105.灭亡 弥漫的尘沙渐渐落定,一个巨大的手印呈现了出来。 手印里,钟望渐渐爬了起来,破烂的衣裳,凌乱的头发,嘴角挂着丝血迹,一切都显示出他现在很狼狈。 “老秃驴,还有什么本事没使出来么?” 钟望嘴角挂着一丝邪笑,配合着那丝血迹,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妖僧等人大吃一惊,化身古佛,已经是他们最强大的招数了,现在看来,钟望好像只受了点小伤?如果单凭肉身就能完全碾压他们了! 钟望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整个人化为一道红光冲向了那群妖僧。 砰的一声 脑浆崩裂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钟望如同一个死神,不断收割着那些妖僧的性命。 妖僧们很想反抗,但钟望的身形犹如鬼魅,根本扑捉不到,无奈,便开始四处逃散。 对付慌乱的妖僧,钟望更显得轻松,手一挥,数道红光飞出,慌乱逃跑的妖僧一个个倒下。 只是一眨眼,妖僧尽数灭亡,很明显,钟望之前保存了实力。 我身旁的女人,一直看着这一切,她嘴角微微上扬。 “上古那一战,你也是这般嗜血。”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我可没空去理会她,肚子传来的疼痛已经让我说不出话了。 “西山鬼母,你终于肯露面了。” 钟望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旁。 “不愧是当年力战群雄的穷奇鬼王,在古佛手下都能活过来。” 西山鬼母大笑道。 原来那女人叫西山鬼母,当年,她也是上古存在的鬼王吗? “一个假冒的古佛而已。” 钟望低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挺着个大肚子,痛苦的躺在地上,冷汗浸湿了全身,关心的问道。 “你怎么样?” 剧烈的疼痛让我说不出话来了,我眉头紧紧的皱着,那个鬼胎,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出来。 “鬼胎,我志在必得,钟望,你就别想了。” 西山鬼母阴笑道。 钟望转过头,淡漠的盯着西山鬼母。 “当年让你逃过一劫,今天,我会让你死在这里。” 蓦然间,钟望双眼通红,一股滔天的怒气喷薄而出,压抑很久的仇恨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钟望,到底和西山鬼母有什么往事,我忽然又想起幻境中,西山鬼母把我钉在了柱子上,莫非那不是我,而是和我长的很像的锦瑶!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西山鬼母有些心虚,当年,她可是亲眼见证了穷奇鬼王的狂暴。一步杀一鬼! 轻念咒语,西山鬼母手势微动,一道淡青色的光晕缠绕在她手上。 四周忽然狂风大作,周围传来一阵阵的鬼哭狼嚎,一个个鬼魂露出狰狞的面孔从四面八方飞来。 鬼魂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了钟望。 钟望一拳便打碎一个鬼魂,奈何鬼魂数量太多,一时间钟望手忙脚乱。 我忍着疼痛从身上取出了一张符箓,扔向了空中,嘴里默念咒语,符箓化为一道金光,照耀四方。 “呜~” 所有鬼魂伴随着哀鸣瞬间烟消云散。 西山鬼母瞳孔微缩,再次念咒施法。 周围的土地一块块隆起,慢慢的,从中爬出来一个个僵尸。 只是眨眼间,便有一大群僵尸爬了出来,他们以包围的形式把我们围住。一步步跳着逼近我们。 “吼。” 钟望怒吼一声,上古鬼王的威压全面释放,僵尸全都停在了原地,身躯不断颤栗着,仿佛受到了某种惊吓。 西山鬼母再此施法,顿时所有的僵尸浑身都被青光包裹。 好像受到了什么命令,僵尸再次动了起来,而这一次,仿佛比之前更加凶猛。 钟望始终守候在我身边,一旦有僵尸靠近,他立刻将其解决。 越来越多的僵尸从土堆里跳了出来。 我拿出了一个刻满玄奥符文的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有节奏的响起,僵尸的速度瞬间变的迟缓。 我缓缓站了起来,将铃铛朝天上一扔。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行。驱邪。” 铃铛在空中摇晃起来,铃声越发的紧凑,僵尸的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完全停下。 “灭!” 我大喝一声,所有僵尸瞬间化为碎屑。 施完法,我再也忍受不住疼痛,倒了下去。 钟望立刻把我扶住,轻轻将我放了下去。 “好好休息,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我艰难的点了点头。 钟望回过身,双眼通红的盯着西山鬼母,整个人瞬间冲向西山鬼母,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西山鬼母本想再次施法,奈何钟望速度太快,已经攻到了身前。 “碰碰。” 钟望和西山鬼母打斗在了一起,每一次接触,强大的力量对碰都能使空间产生一阵震动。 “轰。” 几次对碰之后,钟望突然增大力道,强大的力道震的西山鬼母倒飞出去。 西山鬼母眼中露出骇然之色,这么长时间以来,西山鬼母一直不停的修炼,因为她知道,终有一天钟望会来报仇,只有自己强大起来,除掉了钟望这个威胁自己的存在,她才能安心。本以为自己修为已经很高,却没想到钟望如今的修为比她还高一筹。 不再犹豫,西山鬼母立刻使出了她的成名绝技。 “魏巍西山,为我所用!” “轰隆隆。” 大地忽然震颤,远处,一座座大山开始脱离地面飞向了空中。 在层层大山面前,我们显得是如此的渺小。 钟望眼神一凝,从身上拿出了一面古朴的八卦镜,八卦镜在钟望的操控下飞向天空。 一道紫色的光速从八卦镜中射出,照耀着我和钟望。 我们周围顿时展现出了一个八卦阵,身在阵中,我忽然感觉肚子越发的疼痛,肚中的鬼胎不安的在我肚子里乱窜。 “伏羲八卦镜有驱万邪的功效,你忍一忍!” 钟望抱着我轻轻的在我耳边说道。 我艰难的点了点头。 大山很快压来,在触碰到八卦镜的光束时,大山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乱石横飞,天空犹如下起了石头雨,身在八卦阵的我们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待得石头完全落完时,地上烟尘滚滚,钟望操控着八卦镜,八卦镜调转方向。 一道光束穿透浓浓烟尘直射向西山鬼母。 “啊!” 一道哀嚎响彻四周,西山鬼母飞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地。 “呼。” 西山鬼母趴在地上,大口的踹着气,嘴角渐渐溢出血丝。 “哼,我死了没关系,那个小丫头一样会给我陪葬!” 西山鬼母突然说道。 钟望皱了皱眉。 “小丫头,你可知道,你的钟望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鬼胎!” 西山鬼母盯着我大笑道。 我沉默不语,钟望想要这个鬼胎,我是知道的,但是具体用来做什么,我并不知道。 “那你可知道他要鬼胎是用来做什么?” 我之前并未想过这个,听到西山鬼母的话,我下意识的望向钟望,只见钟望依旧皱着眉头。 “我看的出,你对他一片痴情,好心提醒你一句,他要鬼胎,是想要复活锦瑶,而锦瑶,是他曾经心爱的女子。” 我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难受,如果锦瑶复活,我和锦瑶之间,他会选择谁。 “你身体里的鬼胎一旦出世,你就会立刻没命,你自始自终都被他利用了,而我,还能找到一个陪葬的,哈哈哈哈。” “唰。” 听到西山鬼母的话,我脸色瞬间惨白,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声音,“他在利用我!” 没错,一切都想得通了,我生下鬼胎后,钟望用来复活锦瑶,而我,因为生下了鬼胎而身亡,然后钟望也不用再做出选择,他和锦瑶继续幸福的生活下去。 “别听她的!” 钟望忽然说道,然后他再次冲向了西山鬼母。 西山鬼母阴笑一声,一边应付着钟望的攻击,一边不断的说道。 “小姑娘,和我联手吧,我帮你解决了这个利用你的负心汉。” 我脑中一片混乱,我到底该怎么做! 蓦然间,与钟望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回印在我脑海,如果没有钟望,或许我早就死了,这条命,本来就是欠他的。 我缓缓躺在了地上,闭上眼睛安静的等待着鬼胎的降世。 钟望的攻势越发的猛烈,西山鬼母有些招架不住了。 西山鬼母身形忽然化作青光,向我飞来,而我,依旧闭着眼睛,却无动于衷。 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我的肩膀,西山鬼母抓住了我,她用手捏住了我的脖子。 “哼,穷奇,你再敢上前一步试试。” 钟望停在了原地,一脸担心的望着我。 “当年你心爱的女人被我用灭魂钉弄死,你奈何不了我,如今,你又一个女人同样会被我弄死。” 西山鬼母阴笑道。 钟望怒视着西山鬼母,整个人都散发着森冷的杀意。 “怎么?很不甘心?” 西山鬼母再次笑道。 “当年你选择了伏羲八卦镜,今天,你该如何抉择?” “放了她,伏羲八卦镜给你。” 钟望毫不犹豫的说道。 “哈哈哈,很好,这次希望你不要耍诈。” 西山鬼母紧紧盯着钟望。 钟望缓缓从身上取出伏羲八卦镜,丢给了西山鬼母。 传言伏羲八卦镜内有上千道法,八卦镜本身还能驱万邪,能看到过去和未来。 106.选择 鬼母伸出利爪飞快地抢过了伏羲八卦镜,到手后,她先是无比爱惜地摸了一把,然后仰起脖子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穷奇,我迟早还是抢了你的伏羲八卦镜!有了这玩意儿,我还怕对付不了你不成!?” 话音刚落,她便催动八卦镜,让镜子射出一道寒光,直直照向钟望。 这道光带着超高的温度,想必被它击中一定会受伤!我忍痛惊呼:“钟望,小心啊!” 他一挥袖,边说边飞到了鬼母面前,避开光束的同时,还把我抢回了怀中。 “你就那么不相信我!?” 不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愤怒与无奈。将我安置在一旁之后,他全身突然迸发出一股威压,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身上那些大伤小伤瞬间消失! 我本想叫他小心,但圆滚滚的腹部却猛然一阵绞痛?我甚至能感觉得到,鬼胎在我体内又踢又打。 “唔——唔——啊……”我痛得软倒在地上,恨不得满地打滚以消除那致命的痛感。 额角渗出许多汗水,眼睫毛已阻挡不住汗水滴落,湿热的汗很快便沾湿了我的眼睛,我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朦朦胧胧中,我看见钟望与那鬼母厮打在一起,两人频频放招,谁也不曾占据上风。 就在这时,鬼母操控着伏羲八卦镜照向我这边,钟望伸手右挡,强而有力的光束居然一下子把他的手臂射出一个洞口! “唔!”他闷哼了一声,始终没有喊痛。 我隐约可以看到,那烧焦的洞口渗出丝丝鲜血,只是不知道钟望到底使了什么法术,那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西山鬼母仰天大笑:“哈哈哈,穷奇,我没想到你为了救她竟做到如此地步!恐怕你想救的不是她,而不是她腹中的鬼胎吧!” 听她这么一说,我顿时很不是滋味,内心的不安也越来越大。与此同时,腹部上传来的剧痛猛烈到我无法忽视,我甚至想拿把刀直接剖开自己的肚子,将那该死的鬼胎从我腹中取出来! “啊啊!啊啊啊!”我一边在地上翻滚,一边伸腿踢打,小腿肚已绷直到连连抽筋。然而,我还是没办法止住那上半身连绵不绝的痛楚。 钟望也是急得满头大汗,他大概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趁他分神的间隙,鬼母怒喝一声,宽大的衣袍顿时鼓涨起来,其中旋转着猎猎狂风! 无数跟细长的银针向他飞射而来,若是抵挡不住,我恐怕也会遭受到银针的祸害。钟望合上双眸,凝神屏息,凉薄的双唇中逸出一个字:“障!” 只见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近乎透明的屏障,屏障中间还印着一轮八卦。 鬼母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自己发出的银针被八卦屏障挡了回来。 瞬间,无数到银光簌簌飞落,钟望长臂一伸,凭空握住了一把重剑! 西山鬼母霎时脸色大变,她后退数步,两手死死抱着怀中的伏羲八卦镜。 “你……你……穷奇,你怎么会还带着那把剑!” “这与你无关!多年前的恩怨,今日一并了结,西山鬼母,你等着送死吧!”说完,他一刻也不迟缓,化作一道闪电飞快袭向了浑身哆嗦的鬼母。 因为动作太快,视线又逐渐迷茫,我看不清钟望到底是如何挥剑的。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鬼母已口含黑血,右手紧紧地捂在了胸前。 钟望长身直立,利落地收回了手中的重剑。 “你……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虽然嘴里说着恶毒的话语,但我和钟望都知道,这可恶的西山鬼母已活不了多久。 他似乎松了口气,就连背影看上去也没那么僵硬了。 之后,他缓缓地朝我走来,不知怎地,我总觉得他每走一步都带着一股劲风。 大概是眼花了吧…… 我这样说服自己。 一只温热的大掌落在了我的脸上,独属于那人醇厚性感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 “难受吗?” 我故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说呢!” 他扶着我靠坐在树干上,伸出手不停地抚/摸我隆起的腹部。 一想到肚里的鬼胎紧系着我的生死,他现在又如此怜惜,我就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寒。 我使出了最后一点力气拍掉了他的手,“别碰我!” 钟望轻轻叹了口气,“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听我解释,事情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别被西山鬼母迷惑住了,她只是想要扰乱你的心智,你……” “住口!别再说了,钟望,你不就是想要我怀里的这只鬼胎吗,我生给你就是了,从此以后,你我各不相欠!” “你办得到吗!”他的语气夹带着丝丝怒意,“我问你,你办得到吗!互不相欠?真是可笑!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了!?” 他不由冷笑,并强势地抓住了我的手腕,“想都别想!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不会放开你,明白吗!” 我差点崩溃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呢!去找你的锦瑶!去找她啊!你不就是想要复活她么!”还没说完,肚子突然一阵钝痛,我又难受地弯下腰来,两只手不敢用力地托住了那胀大的腹部。 “啊!好痛!我好痛!”我仰头闭眼,豆大般的汗水一颗颗从我两边额角滑落,湿透了我身上所穿的衣裳。 “呜啊啊啊……啊啊啊!要出来了!鬼胎要出来了!”我下意识往前踢了一脚,抽搐的小腿登时踩在了钟望的膝盖上。 他非但不恼,还十分担心地固定住我腰身,让我不再痛得四处乱踢。 “深呼吸,听我的话,深呼吸,用力一点,快!”他一边替我擦汗,一边催促我进行换气。 紧要关头,我实在不想浪费力气与他争吵,于是听话地按照他所说的方法,大口吸气,再大口呼气。 “呼——呼——呼——” 这个方法似乎有点效用,过了一会儿,腹中的疼痛果然减轻了不少。钟望看我脸色好转,也不由得放松了神情。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我以为情况有所转变的时候,迷雾森林的上方突然覆下了一片厚重的阴影——原来那条恶蛟又被西山鬼母召唤了出来! 它还没彻底被钟望制伏! 耳边传来西山鬼母的桀桀笑声:“我说过,就算如果我死,那我也要拉个垫背的!穷奇,想杀我,那没那么容易!” 钟望丝毫不理会她的挑衅,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起身准备去对付那条恶蛟。 说时迟那时快,鬼母驱动最后一丝力气使出了伏羲八卦镜,镜子先是映出一个八卦阵,随后只有镜面大小的八卦阵竟然逐渐变大,就像蜘蛛网一样,突然罩住了钟望! 钟望整个人动弹不得,他双手紧握成拳,周身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流,狂风吹起,他的衣裳及长发凌乱地在风中飘动,我眼看着他对天长吼,身体“砰”地一声炸出了无数烟雾。 “钟望!”我嘶喊着他的名字,但我发现,自己已无暇顾及他的安全了。 只见盘旋在空中的那条恶蛟一个俯冲,直直奔向我来! 我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剧烈的威压,黑影将我完全罩住,我几乎无所遁形。 不过,我并不想死在蛟龙的手上。 肚子里的鬼胎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心思,它滚动了两圈,让我痛得时刻保持清醒。眼看着蛟龙就要张开大口把我吞噬,我冷笑了声,倾尽体内所有灵力,将周围浮动的灵气凝聚为一把利剑,并驱使着它刺向蛟龙的腹部! “吼——”还在向下飞来的蛟龙突然在空中扭动起来,那被利剑刺破的伤口瞬间流出汩汩鲜血! 我眼前一黑,胸口似有什么奔涌而上,猝不及防地吐出了一口浓郁黑色的血块。 “呜……”头脑一阵嗡鸣,我知道,我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此时此刻,我竟希望钟望将我抱住。 哪怕死,我也想死在他的怀中。 钟望那边,西山鬼母也耗尽了所有的灵力,伏羲八卦镜突然迸裂出一条缝隙,伴随着“咔啦”一声脆响,镜子碎成好几片,束缚住钟望的阵法也因此消失了。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差点站不稳,当他回过神之后,他立刻扑到了我跟前,并把我紧紧搂住。 “没事了!没事了!醒醒!你快醒醒,不要闭上眼睛,听话。” “穷奇,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我早说过,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让你逍遥,现在,要么她死,要么她肚里的鬼胎死!”鬼母阴测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无声地看着眼前抱紧我的男人。 是选择我,还是选择鬼胎? 不,应该说,是选择我,还是选择锦瑶。 意识逐渐抽离之前,我听见他在我耳畔喃喃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迟早有一天会明白的。” 那一刻,我的心沉到了海底。 107.鬼胎出世 钟望最终还是选择了鬼胎,以我现在的状态,就算还有反抗的体力,我也懒得动了。 感觉肚子里的鬼胎动作越来越大,我顿时生不如死。 钟望则伸出大掌,爱怜地抚/摸着我的腹部。他那厚实的掌心带着熨烫的温度,冰凉的肚皮也渐渐染上了他的体温,里面的鬼胎像是有感应似的,不停地踢打着我的身体,我感觉内脏都快要被他踢出来了。 “唔……”我整个人像是刚从蒸拿房中走出来一样,浑身汗湿,之前惊慌逃跑时被荆棘树枝划破的伤口也全都裸露在了皮肤表面,被汗水一浸,又痒又麻,如同有上千只蚂蚁在我身上啮咬。 钟望担心我受冷发烧,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于是脱掉了外面的衣裳紧紧裹住了我的上半身。 “没事的,痛苦只是一时,鬼胎出生之后就好了,你不会死,记住我的话,你不会死,明白吗?不要听信鬼母的挑拨离间的话,我对你的心意永远不变。” 呵,我禁不住在心中冷笑,如果对我心意不变,那锦瑶呢? 她可是你夜夜在梦中呢喃的人啊! 我很想这样反驳他,但我的喉咙已沙哑得发不出声音来了。我可悲地想,算了,反正人的一生本来就非常短暂,即便我能取代锦瑶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并和他相携走下去,我们也走不了多远。 人类的寿命,在他们鬼神眼中就如蝼蚁一般,几十年的光阴不过眨眼一瞬,我能拿什么永远拴住他的心? 我这张脸,大概只有和锦瑶长得相似这一可取之处。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钟望伸手掀起了我的上衣,我想阻止他,奈何自己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我看着他将我的衣服卡到胸前,然后温柔地注视着我那胀大如球的肚皮。因为鬼胎的胎动,我不由得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结果却看见了一条条缠绕在肚皮上的狰狞青筋。白如刷漆的肤色与那刺眼的青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我心脏漏跳了一拍,心想,这真的是我的肚子吗?为什呢看上去如此丑陋。 一滴滚烫的泪水自眼角滑落,钟望似有所觉,他伸出手指揩去了我脸颊上的眼泪,并抹去那流个不停的汗水。 “疼吗?你在想什么?” 我张开两片干燥得皲裂的嘴唇,哑声说道:“我在想,我还是个处女,平白无故就怀了个孩子,实在是不划算。而且,我很怀疑,以我处女的体质,能否顺利产下这只鬼胎。钟望,你该担心我和鬼胎一尸两命的问题……” 还没说完,他便不悦地捂住了我的嘴巴,似乎是不满意我说的话,可是其实不管我说了什么都没有恶意。 “说什么傻话,有我在,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我想问,究竟是我比较重要还是鬼胎比较重要,但我怕问出来会听到不想听的答案,这样和自虐有什么区别呢? 我们正在安静地等待着鬼胎的出生,然而,西山鬼母却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她显然还没断气,而且她怀中抱着伏羲八卦镜,哪怕这块镜子已然破裂了,但它封存了上万年的灵力依旧还在,只要它没有变成齑粉,就还可以延续鬼母的性命。 “你们这对怨侣,休想逃过我的追杀!” 话音刚落,原本散在地上的数万根银针突然又凌空而起,并朝着我们这个方向飞射而来。 钟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然后在我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坚持住,等我对付完鬼母就来陪你!” 说完,他一个闪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施法挡住了数根银针。 鬼胎在这时踢了踢我的肚子,我忍着痛弯下了腰,两只手尽量托住自己的腹部。 “唔……唔……” 想起钟望之前教我的方法,我不由得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慢慢吸气、呼气。 但是,疼痛感比不过没有减轻,反而还有加剧的趋势。我疼得倒吸了一口吭气,然后抓紧了钟望披在我身上的那件衣裳。 身后传来打斗声及鬼母的惨叫声,我只觉视力和听力都越来越衰退,于是立刻捡起了地上的一根干树枝,并将树枝塞到了口中,用牙齿紧紧咬住。 不知是不是和鬼胎产生了心灵感应,我居然意识到它就要出生了。努力回想了一下,以前接生婆都是怎样接生孩子的,我艰难地坐直了身子,然后紧紧地靠在了粗壮的树干上。 与此同时,我扬起下巴,尽量张开双腿,并伸手按住了不停发抖的膝盖。 这个姿势应该更加方便鬼胎从我体内爬出来,但我还得靠自己脱掉碍事的裤子。虽然这片迷雾森林之中除了我和钟望等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那些和尚已经被赶尽杀绝,蛟龙也正盘旋在上空不敢下来,我不需要担心自己的下/半身会被人看到,可一想到自己脱了裤子赤/裸下/身的画面,我还是忍不住感觉一阵恶寒。 好在我及时想起了披在身上的衣裳。 现在没人能帮我把鬼胎给生出来,除了我自己。疼痛也好,羞耻也罢,我已顾不上那么多了,为了尽快生出肚里那只该死的鬼胎,我咬着干树枝将长长的衣裳盖在了膝盖间,然后使尽吃奶的力气褪去了下身的裤子。 “啊……”孕育生命之地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我从眼角处挤出几滴生理泪水,然后静静地等着肚子里的鬼胎出生。 钟望温柔的嗓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我不由自主地顺从那个声音去做深呼吸,半晌过后,兴许是起了作用,鬼胎终于停止了踢动。 只是,我体内的疼痛转移到了另外一个羞耻的地方,我能隐隐感觉得到,鬼胎要从我腹部中钻出来了! “啊——” 钟望听到了我的惨叫,他分神看过来,却差点被鬼母飞出的银针所伤。 为了尽早结束战斗,他不得不重新集中精神对付西山鬼母。 “啊——要出来了!要生出来了!鬼胎要生出来了!”我无意识地尖叫着,后背落下了大颗大颗的汗水。 一阵开膛破肚的钝痛过后,我感觉下身流出了许多粘稠的液体,耳边随之一阵诡异的婴孩哭声。 “呜哇——呜哇——呜哇——” 鬼母听见这哭声,立马恢复了大半的精神。 “是鬼胎!鬼胎被生出来了!”她兴奋地想要上前看看,结果却被钟望一掌打倒在地。 “噗——”鬼母从口中吐出一股黑血,她咬牙切齿地瞪着钟望,恨恨说道:“那鬼胎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许碰!” 钟望却完全不理会她的嘶声呐喊,他飞快跑回我身边,心疼地用力抱紧了我的身体。 “已经没事了!没事了,不要闭上眼睛,看着我。” 我伸出剧烈颤抖的右手,泪眼朦胧地攀住了他的胳膊,“钟望,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怎么会,有我在,你不会死!”他连忙抓住我的手放到唇边不停亲吻,“鬼胎已经生出来了,还疼吗?别说傻话,乖乖地依赖我,我会把你安全地带回家中。” 说完,他将我的脑袋狠狠按进了怀中。 “钟望……”我哆嗦着,想要感受他身上的温暖,“我想看看那个孩子,我想看看它,它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恐怖吗?” 虽然那鬼胎和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我还是忍不住想看看它的样子。 就在这时,还剩一口气的鬼母飞扑过来,大概是想解决掉奄奄一息的我。 然而,令人感到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鬼胎居然张开血盆大口将鬼母吞入了腹中!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西山鬼母扭曲成了一条黑色烟雾,然后旋转着被吸进了鬼胎的口里。在死前一刻,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被鬼胎反噬了,两只眼珠子瞪得如铜铃般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钟望加深了警惕,他抱着我从地上站起来,不准鬼胎靠近分毫。 鬼胎,不,应该说是鬼婴,竟然不甘心地扑通一声坐到地上,张开嘴巴嚎啕大哭起来。 “呜哇哇哇……呜哇哇哇……” 鬼母被吞噬后,那只盘桓在半空中的蛟龙突然发生震天动地的一声怒吼,然后快速旋转了两圈,以雷霆万钧之势朝我们袭来! 钟望暗骂了一声,随即小心翼翼地把我重新放回到树干上。 “你好好休息,记住,不管多困都不能闭上眼睛!我去去就回!” 话音刚落,他便化身为穷奇,变成上古神兽的模样,与那条恶蛟缠斗在了一起。 此时此刻,我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了,所以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战况,只隐约能见到两条巨兽缠成了一团,在迷雾森林的上空发出一阵阵嘶吼。 “呜……”我痛吟了一下,那只鬼婴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痛苦,于是四肢贴地,一步步朝我爬来。 “长得真丑……”我有些自嘲地闭上了眼睛。 但不可否认的是,我的心在那一瞬间软了下来。我能感觉得到,鬼婴并没有害我的意思,它似乎认准了我就是生它的母亲。 108.苏醒 鬼婴抓住了我的手,那股力量让我心生一惊,竟然如此有力,就好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孩童一般。 不过我很快就停下惊讶,前方的状况越来越不明朗,那蛟龙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了我的性命一般。 即便身边有人保护,我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现在我多了一个婴儿,即便是鬼,我也想去保护他。 我将鬼婴抱在怀里,目光却是飘向远处。 蛟龙似乎是被重新的倾注了某种力量,越发的强壮。 “小心。”钟望大喊一声,他的声音很快被湮没进一阵巨响当中。 海浪滔天,扑过来,我闭上眼睛,海水就不能浸入到的我的肉眼当中。 可是当我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是吓了我一跳。 钟望已经跟蛟龙缠在了一起,我想要帮他,却是十分为难。 我担心自己一个不准就将桃木剑刺进他的身体里,那样的话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鬼婴突然发出一阵惨叫,我垂下头去,这才发现他的双手在不停的抓挠着,似乎是想要揪住什么。 此情此景,让我心生感慨,莫非他跟普通婴儿一样,也会闹腾?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的,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耍脾气。 我无暇去顾及他,只是将他牢牢的抓在怀里,保证他的安全。 钟望和蛟龙势均力敌,平分秋色,看来这场战斗要持久了。 我紧紧的盯着钟望生怕他又会出现什么意外。 现在只有我跟他两个人,任何一个出了意外,另外一个就会有性命之忧。 只要他不出现什么状况,我也就安全,我怀抱里的鬼婴也是安全的。 突然蛟龙猛地一甩,钟望的身体在空中划了一个抛物线,然后落了下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一下跌下来,怕是不死也要八分伤。 这里的一切就是那么现实,我们跟敌人之间,只能有一方能够生存下来。 钟望从空中落下来,重重的一声让我寒毛都竖了起来。 “你没事吧?”我走了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经过这一击,钟望显然是变得吃力多了,我十分担心他,同时也恨自己。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安好无恙。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一会蛟龙可能要发动更加激励的攻击,到时候你要保护好自己。” 我点点头,莫名的心酸。 我怀里的鬼婴这个时候发出一阵笑声,如同婴儿的天籁。 钟望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目光稍微的迟疑,“他跟普通婴儿不一样,你不要陷进去。” 我猛地抬起头来,他这算是在暗示我什么呢。 可是不管怎么样,鬼婴都是我生出来的,或许是母亲的天性作怪,我对鬼婴有了爱护之心。 我咬紧牙齿,双眉紧蹙,“钟望,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钟望似乎是没有多少回应的欲/望,“我说过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他只是提到了我,并没有说起鬼婴。 我心中挤压起一种莫名的愤怒,“你不是想要鬼婴吗?” 我双手一伸将鬼婴送到了他的面前,钟望这次一眼都没有看,他的目光望向远处。 那里是蛟龙出没的位置。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怪物又会发动攻击了,我明明知道钟望这样警觉的盯梢是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可是还是忍不住的问下去,“既然是你想要,那么你自己守好。” 隐隐的我听到一声叹息,我知道那是钟望发出的,平时他几乎没有叹息的时候。 这样的反常,说明他已经忍受了太多了。 “你现在不要闹,有什么事情等我们回去再说吧。”钟望说话的时候眼睛依旧是看向远处。 我苦笑了一下,他说的没错,我还闹腾什么呢,现在活下来都是问题。 我重新将鬼婴抱在怀里,鬼婴突然咬了我一下,在手臂上,痛的我额头青筋崩起。 “这个鬼婴真的不一般。”我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就好像是自己生出个敌人来似的。 正在我感慨的时候,巨浪再次袭来。 我预感又一次危险降临,蛟龙突然向我袭来,钟望过来一挡,受了伤。 我下意识的将桃木剑插到了蛟龙身上,蛟龙痛苦不堪的将我甩到了一边。 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巨大的痛苦。耳边的声音渐渐的模糊掉,同时视线也模糊不清了。 很快我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耳边重新的出现了声音,我睁开眼睛,却是看到钟望脸上惊慌的神色来。 我伸手过去,想让他拉我一把。 钟望注目凝视,我的手悬在半空。他往后退了几步,我尴尬的收回了双手。 眼前的男人冷漠绝情,我一时半会难以适应。 “你为什么都不肯帮我一把,”我愤怒的喊叫,没有丝毫的顾及,将女人的端庄贤淑早就抛到了脑后。 “你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做好了。”钟望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彻底撕碎了我的美梦。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会跟这个男人厮守终老,现在来看多么可笑。 我艰难的用双手撑起了身体,爬了起来,而站在不远处对他就那么默默的看着。 “死钟望,”我嘴巴里念叨着,心里恨不得一把怒火烧死他。 爬到了一半我又倒下,身体的虚弱让我无能为力。 我再一次抬头向那个绝情男人看过去,从他的眸子里,我看到的全是冷漠。 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我怀疑我以前是不是眼瞎了,怎么会看上他。 “你现在虚弱最好不要折腾。”钟望终于是开口了。 我冷哼一声,明明知道我虚弱却不肯帮忙,他究竟是安了什么心。 我决定不再去妥协,重新尝试着站起来,迎接我的却是一次次的失败。 我欲哭无泪,身处绝境然我感受到了绝望。 愤怒让我整个人身体开始颤抖起来,紧紧握起的双拳上青筋暴起。 鬼婴叫了一声,我这才注意到他还在我身边趴着。 我将他抱过来,怒火暂时熄灭掉。 鬼婴扯起我的胳膊又咬了一口,痛的我惨叫一声。 我忍着剧痛将他抱在怀里,警告他说道,“不准再咬我,不然我就把你扔掉。” 他点点头,顿时变得老实多了。 我诧异,他竟然能够听懂我的话! 一个刚出世的婴儿,竟然有这般能力,我内心波澜涌动,竟然有一丝的欣喜。 “那你扶我起来好不好?”我几乎是恳求了,现在没有谁能够帮到我。 鬼婴立刻扶住我的手,作势要拉着我起来,可惜他的力气还是太小,根本就不能将我扶起来。 我感动的一塌糊涂,他真的是要来帮我啊。 钟望持续冷漠,却是让我心寒,没有想到陪伴我这么久的人,竟然会对我如此绝情。 两种感觉交迭,我百感交集。 我倔强的抬起头,瞪着种望,狠狠的说道,“现在你就过来帮我,不然我们从此以后就是陌生人。” 我以为这种话能够让他马上就过来保护我,可是我想多了。 他站在原地,就像是钉在那里一般,回头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便又将目光转向远处。 我猩红了双眼,耗尽全部的力气,猛地挣扎着站起来,那一瞬,一种剧痛袭遍了全身。 五脏六腑如同被撕裂一般,每走一步,疼痛更甚。 我要走到种望跟前,近距离的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似乎是很惊讶,长大了嘴巴,良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冷笑,呵呵,以为没有你我就永远的站不起来吗? “你消耗掉那么多能量就为了走这几步,值得吗?”他看向我,一双眸子里面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惊讶。 “当然值得,我想要的就是一个真相。” “你太固执了,这样会害了你的。” 我不管,即便是耗尽性命我也想要知道眼前的男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又为何对我如此的绝情。 “这么说,你是在关心我了?”我双眉紧锁,听到他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钟望有些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而后继续冷静的说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现在我做的一起都是为你好。” “呵呵呵”我仰天长笑三声,心中的愤怒彻底的爆发了。 我对他已经彻底的失望了,愤怒让我失去了理智,毫不犹豫的朝他扑了过去。 种望侧过身体,轻易的躲了过去。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凝重,语气上终于有了波澜,“现在我们要保存体力,说不定一会还会有危险的状况发生。” 我不听我不听,谁让他那么让他那么让我伤心。 脚踝处突然传来阵疼痛,我垂下眼睛看了一下,鬼婴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我跟你说过不要再咬我了。”痛苦不堪的我甩了一脚,鬼婴瞬间便被甩了出去。 钟望面露不悦,“你疯了,你知不知道鬼婴有多么重要。” 他说话的时候,便跑向鬼婴,将他抱了起来。 我心里却是更加冰冷起来,钟望真的是个现实无比的人,就因为鬼婴重要,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跑过去。 可是对于我这个废物,他能够做到充耳不闻。 我再一次扑向他的时候,突然身边散发出来大量的白色光芒,那光芒渐渐的变强。 我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脑海里面却是突然出现一幅幅画面,那些画面我从来没有经历过,但是却是让我感到非常的熟悉。 耳边同时响起了一个名字,锦瑶。 我双眉紧皱起来,锦瑶不就是钟望的前女友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她的名字,那个女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脑海里面却是飞速的出现种望跟谨瑶在一起的画面,他们的过去一点一滴的全部都呈现在我的面前。 当所有的画面消失之后,我被存封的记忆突然全部都觉醒过来。 原来我就是上古鬼王锦瑶,也正是槐阴王。 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我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钟望。 他就是我爱了几生几世的恋人啊,此刻他正泪眼朦胧的看向我。似乎他等待这一刻度等的太久了,不过好在现在我已经想起了一切。 我也终于明白过来,刚才他对我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激怒我,让我恢复以前的记忆。 我哽咽起来,“钟望,刚才是我错怪你了。” 他松了口气,“只要你想起来了,不管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看着他的那张略显沧桑的脸,不再去责备,也没有了抱怨。 109.回忆 上一世的所有画面好像一个回忆录那样一幅幅都呈现在我的眼前,此时我的内心却是波涛汹涌的。 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到此刻我的心却十分的痛。 脑海里开始播放着上一世的画面。 两个古代男女,都穿着白色的古装,站在桃花树下,两人幸福地依偎在一起,背靠着背看着远方的日落。樱花点点撒落在他们的肩膀上,这画面看起来是多么的唯美,又和谐。 而幸福却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那两个人就是锦瑶和钟望,这一切看起来又是多么地太平。 原本我们两个是可以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在那一带,过着神仙般的生活。俗话说的好,只羡鸳鸯不羡仙。大概说的就是我们这种状况吧。 我们一直很恩爱,直到有一天,我,也就是当时的锦瑶,看到钟望和另外一个女子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在大街上走着。两个人看起来含情脉脉,十分甜蜜。 但是这一幕落在我的眼里却是那么的刺眼。 当时的我已经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看到那一个画面的我,我决定再也不要相信钟望了。他居然在我的面前跟别的女人调情。 我当时已经吃醋地快要失去理智了。所以我再也没有办法判断眼前的情况。因为当时我已经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了。我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我恨钟望。 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跟钟望决裂。 我手里紧紧握着拳头,愤然离去。却不知道,在我转身抬脚离开的那一刻,眼前两人的画面却化为一缕青烟,刚才钟望和其他女子还没的话面,只不过是鬼母变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吃醋。 但我当时已经完全冲昏了头,认为眼睛看到的就是真实的。再也听不进别人的话了。 “你今天怎么了?”钟望觉得我有些不对劲,于是走过来故意讨好我有意的,想用手触摸我的鼻子,而我却有些反感的闪开了。 一想到他的手,曾经碰过别的女子,我就觉得恶心。 当时的我很生气,很愤怒,但是我就是不愿意说出来。 “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自己清楚,请你以后不要在碰我了。”我没有给钟望好脸色看,语气要多恶劣有多恶劣。 “是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居然惹你这么生气?”钟望自然是一头雾水,有些着急的询问着我。 看到时的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就是想对着他大发雷霆,于是我继续黑着张脸说,“我们以后不要在一起了。” “宝贝,都说不要再闹了。”钟望以为我在开玩笑,想伸手过来好好抚/摸一下我的头发,却是被我一脸嫌弃的推开。 “谁在跟你闹了,我很认真的跟你说的。” 我故作正经地跟他说着,但语气里都散发着我的愤怒。因为我实在控制不住我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我真的是我做错事得罪你的话,那我跟你道歉,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钟望还是继续跟我嬉皮笑脸地说着。 但我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更加生气了。他好像从来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于是我就赌气地说,“如果你还听不清楚的话,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不要在一起。”最后那一句话,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还故意加大了声量。 纵使钟望脾气再好,也被我当时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取闹,给惹怒了。 “你是认真的吗?”钟望用浑厚的声音说着,与此同时,他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是否能听到他喘气的声音,我知道他这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千真万确!” 这是此刻的我已经变得不可理喻了。 “理由呢?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钟望言之凿凿地问道,眼神却严肃地停留在我的身上。 理由就是我在大街上看到你跟别的女子暧昧。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样子的你。 当时我就是想这样大喊大叫出来的,但是我忍住了。因为我知道我如果把这话说出口的话,就代表是我吃醋了,是我在乎他是我输了,但是我不能认输。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你刚才不是说还想分开的吗?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啊?”这一下子该轮到钟望逼问我了,他狠狠地拽着我的手,我也感觉到他也变得很生气了。 一直在我的耳边重复着让我给他一个理由。 “过你实在找不到理由分开的话,那我们就不能分开。”最后,钟望你直接用霸道的语气命令着。 钟望那一刻的霸道,反而让我恼羞成怒了,我不经大脑地说着,“你就是想要一个理由,对不对?那我告诉你,我喜欢上别人了。” 我失声力竭的喊着,生怕他听不到我的声音。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就顿时变得有些后悔了,因为我看到了个身体都在发抖的钟望,很明显他是被我打击到了,有点受伤的问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别人,我们两个明明那么……” 原本我还打算安抚他那颗受伤的心,结果我听到他后面的话我又想起了他跟其他女子在一起的那个画面,我顿时那恼火又卷土重来了。是我刚才想安慰他的话语,却又变成了都骂他的话,“我喜欢上的那个人什么都比你好。”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钟望就彻底沉默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开口说着,“既然你那么想分开的话,那我就成全你。”然后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了。我看着他那个受伤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黯然失神。 没过几天之后,整个人都后悔了。只是当我想去找他的时候,他却不在了,仆人跟我说他去了远方散心。 但也就在这几天里,我却疯狂的思念着他。 去我们经常去的那棵桃花树下,那里有我们和许多珍贵的回忆。经过这几天的事,考,我觉得自己好像是误会他了,越想起他那天那个受伤的表情,我越是后悔。我当时应该追问他说清楚的吧。我不应该把话都憋在心里面。 在我还黯然伤神的时候,身后突然刮了一阵风,眼前的这棵桃花树被大风疯狂的摇曳着,而成千上万粉红色的花变却开始漫天飞舞,像那翩翩起舞的蝴蝶,有节奏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但是这种感觉却让人很不安。 不提呀,那掉落的花瓣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剑向我飞过来。你看的那把唐华健就要吃到我的胸膛,第一时间当然是敏捷的躲开,但是却是旺旺没有想到那花瓣居然变成了橙子的模样,绑住了我的手脚。 我整个人却是被禁锢了,那样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鬼母现身了。她就站在那堆桃花树下,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嘴角上还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欠扁。 “没想到你也有那在我手里的这一天。我终于成功了,哈哈……”鬼母放肆地大笑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想干什么?”开始拼命地用手挣扎,但是却无济于事。身体好像也由不得自己控制了。 “你挣扎已经没有用了,因为已经被我施展了鬼法。”鬼母笑得更加嘚瑟了。 “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钟望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毕竟钟望在这个地带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说出他的名字,说不定可以下到这个鬼母。 “你还指望你的钟望来救你吗?不是早就被你逼走了吗?”鬼母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说着。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那样。 她怎么会知道我和钟望吵架反目的事?难道……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难道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我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鬼母,目不转睛的瞪着她,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我相信我早就把她千刀万剐了。 鬼母直接就跳跃了下来,拽着我收绑着我手脚的桃花花瓣绳子,一边带着我腾空飞起,一边说着,“你现在才知道会免太晚了吧,你的智商也未免太迟钝了吧,连幻象跟现实都分不清楚。不过我就是要你把他逼走,我才好对你下手。不然我怎么会有机会钻这个空子呢?” 原来这一切真的是这个鬼母搞的鬼。 “你……”我被他气的一下子都说不出话来了,但是心里面最心疼的还是钟望,他就这样,吃了个哑巴亏不说,还被我活生生地给逼走了。而我,终究还是得自食其果,所以我报应来了,我被这个鬼母抓住了。 “我告诉你,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不会放过你的。”我咬牙切齿,愤恨地看着鬼母说着。 “等他回来一切都会成为过去了的。而且到时候你可能也就灰飞烟灭了。他到时候可能也会发疯也说不定,哈哈……”鬼母说完话之后就陷入了疯狂的大笑。 而我在准备说话的时候,却被鬼母一阵鬼风弄晕了过去。 我对不起你,钟望。我在心里面一直默念着这句话。 110.雷劫 我醒来的时候,我却是发现自己被鬼母五花大绑的绑在一个山洞里面。山洞里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让我的心顿时有些慌。我可以听到老鼠到处乱窜的声音。起来还可以闻到这里那些尸体发出的阵阵恶臭。真让人恶心。 呕。 我差点就吐了出来。只是碍于胃里没有什么东西,才让我干咽着这口气。 “你这样子算什么,有本事谈谈,真正跟我打一场。”如果不是我误会了钟望,把他逼走,现在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我现在是越想越后悔。而且也变得更加内疚了。 我没想到我在山洞里面呐喊也是没有回声的。反而是跳出了几只很巨大的老鼠。她们的眼睛散发着绿光。而我却只能看到那一道绿光而已。 感觉我好像成为人这些老鼠的食物。 难不成这些巨大的绿眼老鼠,想要把我吃了吗?眼看着那些绿光正慢慢地靠近,我经意识到危险越来越近了。 眼看着他们下一秒就要扑过来了,我吓的连忙闭上自己的眼睛。 我却没想到是鬼母出现了。 “你个家伙,我的东西你们还敢碰赶快给我滚到一边去。”鬼母十分愤怒地斥诉着那些老鼠。 那些绿老鼠,就吓得退到一边去了。可见这个鬼母有多恐怖了。 鬼母用妖法在这附近点了集团鬼火,整个山洞,就突然一下子明亮了起来。但我却不想看到鬼母这张嘴脸。 “你是我的小心肝,你太有利用价值了,我是不会让那些小家伙伤害你的。”鬼母说着,便十分轻佻的用手抬起了我的下巴。 “到底想怎么样?”我给他翻了一个大白眼,就是不给她好脸色看。 “很快你就会知道你的价值了。会让你这一生都过得十分有意义的。”鬼母上带着抽搐的笑容,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手不知道从哪里就拿出一把尖刀,我顿时觉得那间刀锋利的有些耀眼。 鬼母眼疾手快地就在我的手臂上毫不怜香惜玉的刮下一刀,我的血慢慢的从我的身体里面渗透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鬼母准备的石头上。 我感觉到手传来无比的疼痛,以及好像身体上的血液快要被抽干似的。被我滴血的那块石头渐渐变成了水红色。而我却觉得我整个身体都快要发麻了,虚弱不堪,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么快就支持不下去了。”鬼母不屑地拍打了一下我的头,我感觉到自己的头部传来激烈的撞击,有一种晕晕的感觉。 这种被醍醐灌顶的感觉,却让我感觉到很难受。我感觉好像整个人被水淹没了,让我变得呼吸困难,好像连气都喘不过来了,难道我命不久矣了吗? 可是在我晕倒之前,我还是不忘用我最后一丝力气,狠狠的瞪着这个作恶多端的鬼母。 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眼看着我整个人都快要晕睡过去了。我没想到那个鬼母居然用一盘清水,狠狠的洒落在我的脸上,我顿时整个人又是活生生地醒过来。但是我醒过来面对我的确是更加强烈的剧痛。 “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不堪一击。看来你这点血还是不够用,我还是亲自押着你走吧。”那个鬼母似乎是很不满意我的表现,后来就干脆直接用手把我整个人都提了起来,一个腾空飞跃,我们两个又是飞出了山洞。 我的身体就是被鬼母这么折腾着。 我们在半空中停留了一段时间,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鬼母很粗鲁的就把我丢在了一边的草地上。也许是我再也没有反抗以及逃走的能力了,他干脆也不在我身上做任何束缚了,但我也实在没有力气逃跑,整个人无力地躺在草坪上,就连思考也变得那么微乎其微。 我现在脑子里面想的全都是,钟望,我错怪你了,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他能够出现来救我啊,可是我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已经被我逼向了远方。每每想到这个事实的真相,我就备受打击。 鬼母拿着刚才被我的血灌溉过的那个石头,嘴里在不停地念着咒语。好像在准备施展什么法术。我却只能带着我仅有的意识观察着这一切。 我感觉到整个人都很疲惫,我很想闭上自己的眼睛,但是我很怕,如果我一旦闭上了眼睛就再也没有然后可言了。 鬼母在草地上舞刀弄枪了一会儿之后,山里面居然跑出一个庞大的灵兽。鬼母看到灵兽的出现,整个人变得更加兴奋了。 “我终于等到你了。” 只听见鬼母喜出望外的喊了这么一句之后,整个人就跳跃起来,在空中跟那个灵兽展开了搏斗。 隐隐约约传来他们打斗的声音。 但我却感觉到我的心脏跳动也越来越慢了。我根本就是不上任何力气。哪怕我听见远方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也根本给予不了任何的回应。 一开始鬼母与灵兽,灵兽是处于上风,只是每当鬼母使出那个被我滴过血的石头,那个灵兽总是有些刻意的回避,好像我的血就是那个灵兽的克星那样。 虽然我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事实上却是如此。 我总算明白那个鬼母,要对付我的用意了。 “为什么还是不能把它打败呢。难道是血不够吗?”鬼母虽然能招招克制住零售,但是却无法真正将它制服,嘴里却一直喃喃自语的念着这么一句话。 于是正在打斗的鬼母又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这一刻的鬼母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飞下来,把我整个人抬起来,让我整个人腾空横放在那个灵兽的面前。 “我太需要你的血了,就让我一招治拿了它的命吧。”鬼母在疯狂的挥洒着她的剑术。一道巨大的黄光向我袭击而来,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像是被撕裂开来的那样。 “不要啊!”在我最后的潜意识里,我居然听到了我的仆人的声音。也许是他们终于发现是中的我终于赶到了现场了,可是我就再也没有接下来的意识了。 鬼母借助我身上的血,成功的把灵兽打败了,并且开启了阴阳两界大门。最后鬼母把我的魂魄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想要我永世不得超生。 幸亏当时我身边赶过来的仆人,及时的将我的一缕神魂抽离,从而送入了轮回,否则我现在应该早就灰飞烟灭了。 也正是因为我要投胎转世,所以他建立了白家。并且他要交代后人,一代传一代200年后会有一个女子出生。该女子天生蛟龙天降异象,但是绝对不能让他学习阴阳术法才可以度过死劫。 好巧不巧,我就是这名女子。就是前世的锦瑶。 如果按照他的意思我本来可以平凡的度过这一生的,只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终究还是躲不过我应得的命运。 而我现在,也只能认命了。 就在我还沉醉在上一辈子的记忆中,突然蛟龙开始暴走呈现在我们的面前。更是从回忆里被活生生的扯回到了现实,因为现在的我们正处于危险之中。 “钟望,原来我是你一直要找的锦瑶。”他一直深爱的女子,竟然就是我我之前还为这个锦瑶吃了那么多的感触,原来我都是在吃自己的醋啊。 “我也很意外,居然会是你。”钟望也很诧异的看着我,但他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焦人的身上,他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个蛟龙看,一边提醒我说着,“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时间说这些儿女事情的事情了,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我突然觉得自己在钟望的身上看不到情字了。 钟望一直把那个鬼阴护在自己的身后,生怕她会受到半点伤害,那种保护,又小心翼翼的感觉却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心寒。 本来在他心目中最重要的还是那个鬼婴,我只不过是前世的一缕回忆而已。 那我就上我想起了前世的那些回忆,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的处境太危险了,对付蛟龙,最好的办法就是……”钟望话说到一半之后就把眼神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明白他的意思,他知道我会附近意了就明白,我会有能耐去对付这条蛟龙。 但是我却觉得十分痛心。 但是不管我情绪怎么样,眼看着那条蛟龙就要飞过来了。我还是要选择保护他们,于是我也化身为一条蛟龙跟那个蛟龙打了起来。 于是天空中出现了两条交叉盘选的蛟龙。 不知道是不是我化身为蛟龙的原因,我再跟他打斗的途中,我竟然可以感觉到她所做的一切。 甚至可以真切地感觉到,这条蛟龙的目的不是出海儿是要渡劫但是我又感觉到她。杀人的画面实在是太多了。 这条蛟龙身上实在太多血腥的味道了,它杀孽太重。 也正是因为它杀孽太重,所以九天雷劫不可能会放过它的,所以他才故意引我们过来想让我们来帮它挡,做它的替死鬼。 怎么狡猾的蛟龙啊,我怎么就上了他的当了?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想要化为人形象退开只不是已经来不及了?九天雷劫已经开始行动了,我听到了打雷的声音,但是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跟我打洞的那条蛟龙似乎是早有准备似的,早就在雷声降临之前就一挥溜的躲了起来。而我却被那雷狠狠地击中。 111.钟望!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我眼睁睁的看的那那刺目的天雷毫无阻碍的落在我的蛟龙之躯上。我只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我再也不能保持腾空。 “不!锦瑶!"随着钟望大声的呼喊我被狠狠的轰落到地上。 因为之前鬼母对我的伤害,加上雷电的麻痹我的身体暂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钟望所化身的穷奇抛开寻找那条罪行累累的恶蛟。从远处快速想我奔来。 “锦瑶,你没事吧!锦瑶!你千万不能有事啊!”在这一晃神的功夫我发现我的身体已经可以活动了。有了今生经历的我不由得感慨蛟龙之躯恢复力的强大。 “你不是走了么!?还回来干什么?”我抬起头看向钟望所化身的穷奇。语气冰冷的冲他说道。这只是为了掩盖我早已融化的内心。 “锦瑶,我...从没离开过,我从没想过还能再遇到你,怎么会可能就这样走了?今天就算我灰飞烟灭也不会离开你,更不会让别人伤到你!”钟望低着头语气沉闷的说道。此刻我的内心却是波涛汹涌,我始终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有些不近人情的钟望说出来的话。他到底是真的只为了锦瑶还是为了我白汌。我的内心此刻纠结不已。然而天空之中恶蛟所引来的九天雷劫是不会给我们时间去谈这些儿女情长的。天空中堆积的越来越厚的云层让周围越发的阴暗,而引来九天雷劫的恶蛟早已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按道理来说渡劫之时,天劫主要会集中在渡劫之人身上,周围的人进入天劫的范围也会被天劫同时盯上,天劫会分出一小部分降临到进入之人的身上。但是不可能渡劫之人不在天劫之下,天劫还会持续。而且之前落到我身上的天劫我感觉不只是一部分那么简单。貌似是我是渡劫之人。可是前世的经历告诉我这应该不可能,或许只是那条蛟龙罪孽深重天道所不容,所以天劫的威力才会那么大吧! “不用看了,那条恶蛟早已不知道躲到了哪里,我们还是快离开天劫笼罩的范围吧,以那条蛟龙身上的罪孽,天劫结束能落的个全尸就算不错了。”钟望看着我四顾,低声说道。 “跟我来!” 我点点头起身和跟着钟望向着天劫笼罩范围之外走去。头顶云层不时传来天雷怒吼的声音。前面化身穷奇的钟望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我也快步跟上。而我心里还在不停的回想着钟望回来对我所说的那些话语。 “小心!!!” 在我还未回神之际走在前面的钟望跃向了我的头顶上空。 “轰咔!”我只听见那么一声巨响,抬头看向我头顶上空的钟望,刺目的雷光狠狠的轰击在他的身体之上。然而这还不是结束,又是一道雷光从天空之上的漆黑云团落下再次轰击到钟望身上。 “嘭!”钟望所化身的穷奇被狠狠的抛飞向远处,将远处的一个小土丘撞碎,激起漫天的烟尘。 我迅速回神向着钟望落地的地方跑去。 映入我眼中的是一个大坑,钟望躺在坑底。嘴角有些许血迹。 “钟望......你没事吧?!”我声音颤抖的说道。要是钟望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咳……死不了,放心吧。咳咳……”钟望说着慢慢的起身,然后像我缓缓走来。 “这天劫不对。”钟望说着抬起前爪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确实不对,你真的没事吗?”我还是十分担忧钟望因为天劫不是那么好接的。或许他现在受伤很重,只是在我面前强撑罢了。 “这天劫是冲着我来的!”我缓缓说道。钟望也扭头看像我,严重满是凝重。 “看来这天劫没那么简单,那条蛟龙选在这个时候渡劫也绝非那么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她也知道自己罪孽缠身,如果是她自己渡劫的话九成九会陨落在雷劫之下。” “那就没错了,她用了禁术,让我成为了天劫的目标,而她之前与我缠斗就是为了等待天劫来临,她发动禁术将天劫全数引到我身上让我来代替她渡劫,而她不用渡劫便可以飞升。可是禁术的使用是要数万人鲜血来作为引子的。她这样做只会让天劫威力更大,原本只有九道雷劫,现在直接变成了十八道,而且威力比一般的十八道天劫威力更大。”钟望在听完我所说的话语之后,一言不发只是脸上的表抢显得越发的凝重。 “这十八道雷劫,你接下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最好尽快找到那条恶蛟把禁术破了才能躲过这雷劫,才能打破她的如意算盘。”钟望语气低沉的说道。 “钟望,其实你不用担心的,我现在的修为已经足够了,可以度过这次雷劫的。” “我知道你可以度过,可是你也会受重伤的,我们还是找到她破了禁术的好。” “躲开!”我用力的推开钟望。向着天空中的雷劫迎去,同时调动我全身的修为,以便抵抗雷劫。 “锦瑶,小心!”我瞥了一眼钟望便迅速回头专心对抗天劫。 “轰!!!” 第一道雷光之后紧跟着两道雷光,三道天劫几乎是同时落下,让我体外的护体光幕一阵摇晃。 “钟望。你快去找那条蛟龙,天劫这里我先扛着!”我冲着钟望大声说道。 “可是你......” “没有可是,你之前本来就和鬼母斗了一场你的法力消耗太大。你现在抗不过雷劫,如果你不想我受伤就快去找那条蛟龙。”说罢我便不再理会钟望。 十八道九天雷劫,第一道只有一道天劫,第二道便是两道天劫......以此类推,余下便是随之增长,到最后是十八道天劫一起落下。可一般来说,九天雷劫只有九道,除非是罪孽深重之人或天道所不容之人才会有十八道天劫。而天劫并不是多了那么简单,威力也会随之增大。 若是在我未产下鬼胎之前这十八道天劫虽然有点棘手可还不至于应付不了,由于产下鬼胎吸收了我一部分修为,后面更是在未觉醒的时候被西山鬼母弄伤,现在对上这天劫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轰!!!” 四道天劫同时向着我落下,我催动全身七成法力挡了下来,可是却被那天劫轰下了半空。 钟望此刻在飞到了远处寻找着那条恶蛟的藏身之所。 随着雷霆一道道落下,我被轰进了下方大地的泥土之中多次,在我度第十五道天劫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我趁着天劫间歇的空挡扭头看了一眼打斗声传来的地方,是钟望找到了那条恶蛟,钟望与之发生了激烈的打斗,对于钟望我是不担心的,毕竟他实力摆在那。再不济也不可能被击杀,我便回头专心对抗天劫。 “哇。。。” 一声凄厉的婴儿啼哭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原来是鬼胎向着我急速奔来。 鬼胎帮我挡下了前几道雷劫。我一挥手将它收入了我的防护之内。余下的雷劫由我来抗下。 在下一道天劫来临的空隙,我用玉牌将鬼胎收入其中,虽然它和我同出一体,但是因为它才出生,实力不够还不足以为我抗下剩余的雷劫,即使我再狠心,它也是我产下的,或许这就是母爱吧。 “锦瑶!向我这边靠近!”钟望一边和恶蛟缠斗一边向我大声喊道。虽然我不知道钟望为什么这么说,但是绝对有他的道理。 随着我的移动,天空之中的劫云也跟着我缓缓移动。 “轰!!!” 第十六道天劫落下,只剩下最后两道天劫,我被十六道雷光狠狠得轰进下方大地之中。我法力所幻化的护体光幕也被雷光狠狠击碎,我的身体之上也被几道雷光击中,其上所带来的天劫破坏力让我也受伤了,果然,这天劫不是那么好接的,我拖着受伤的身体向着钟望靠近。 “锦瑶,你没事吧!”看着钟望一脸紧张的样子,我的心里还是挺感动的。在钟望分神的刹那,那条恶蛟的攻击落在了钟望所化身的穷奇身上,蛟爪划过穷奇胸前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呵,让你转了个空子。"钟望面色阴沉的对着恶蛟说道,而我也到了钟望旁边。 “你没事吧!怎么那么不小心。” “没事,待会天劫落下的时候,我拖住她,将你的血撒到她的身上,天劫盯着你若她身上有你的气息也会降临到她的身上。在天劫轰击之下她的禁术也会失去作用。”钟望头也不抬的对我说道。 “我知道了。”恶蛟也听到了我与钟望的对话,脸色微变。 此时天劫也落了下来。我于钟望向着恶蛟狠狠扑去。因为钟望与我都受了伤,此时我俩只能稍微占一点人数优势上的便宜。在钟望再次受伤之后,我终于将带着我鲜血的一块鳞片插在了恶蛟身躯之上。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天劫终于是落了下来。 因她的气息比我强盛,只有七道雷劫落在了我的身上。而她也被轰进地面不省人事。我虽然抗了下来但是却失去了行动能力。 看来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么?呵呵,我才记起了前世才遇到了我的爱人,然而就要这样结束了么? “轰!!!” 最后一道雷劫落了下来…… 我死了么?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了呢?灰飞烟灭了么? 然而我耳边却还充斥者雷声,我睁开眼看见钟望所化身的穷奇被最后一道雷光狠狠轰落! “不!!!”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飞起接住了钟望,此时的钟望所化身的穷奇身体充满了瓷器裂痕般的裂隙,从中不断地涌出鲜血。 112.救钟望 我抱着钟望小心的落在地上,生怕我的动作稍微大了一点他就会像瓷器一样碎开。 嘴里传来一点点的腥味,嘴唇被我咬破了,鲜血流进了口中,我不想让他看见我流泪。 我想此刻我最应该做的就是抑制住眼泪,因为若是我哭了,他就又应该担心了。 我不想再让他有丝毫的担忧,因为害怕心忧会伤及他的身体。 我尝试着给钟望度入灵力,可是我的灵力也寥寥无几,而且度入之后便缓缓消失并没有在钟望体内停留,全都从他那充满裂隙的身体消散。 “钟望,快,你快啊!我给你度入灵力,你快运功吸收啊!你快啊!!!”我的声音颤抖着,到最后几乎是冲着他咆哮了。 “咳咳咳......哇...”钟望想张嘴对我说什么,却吐出了一口夹杂着一些细微内脏的鲜血。 “你别说话了,求你了...” 我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泪也不停的从眼眶中涌出,看着钟望这样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虽然我才是在不久之前记起了我和他的前事,可现在他就是我最爱的人啊! “锦瑶,你......不要哭了,咳咳,哭了就......不好看了。”钟望慢慢的从穷奇变成了人身,我也重新变化成了人身,紧紧得搂着钟望。钟望抬起手抚去我脸上的泪痕。他的眼里满是爱意。 “锦瑶,咳,或许你之前觉得我是那么讨厌,那么可恶,可是我是为了让你想起我啊!想不到好不容易再见到了你,我却不能在陪在你的身边。对不起啊!咳咳......” “钟望,你别再说了,我求你别再说了,我们马上去找灵药,你会没事的!我给你度灵气,稳定伤势!” 在我急急忙忙想要给钟望度入灵力时,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费劲的摇了摇头。 “锦瑶,咳......不要浪费灵力了,咳咳......你也受伤了,况且你这样做也没用啊!就让我在你怀里多呆一会吧!” “钟望......”我看着钟望这样,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的流泪。 “锦瑶,你还记得当年么,咳咳咳......我也曾经这样躺在你的怀里。多么久远的记忆啊!就好像还在昨天一样,呵呵,咳咳咳......” “钟望,你别再说了,好不好!” “锦瑶,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没好好的保护你,如今我做到了,可是我也对不起你的今生,白汌,在你还没记起我的时候......咳咳咳......这些都是我对不起你。如今我替你档下这最后一道雷劫也算我还了一点了。” “不!钟望,你从来就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不好,望......” 钟望口中再次溢出鲜血,艰难的对我说着什么。 “锦瑶,我!爱!你!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缓缓的松开了抓住我的手。 “不,钟望,钟望!你给我起来,不准睡,你起来!”我声嘶力竭的大喊到,然后钟望只是面带着微笑,缓缓的摇了摇头,闭上了双眼。 “不!”我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破碎了一样!心里感觉是那样的空落落的,感觉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是值得我去在意的了。 在钟望闭上眼的那一刻,我只感觉我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宁愿现在是我躺在他的怀里,而不是他躺在我的怀里,我想大声的哭喊,可是却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只能无声的流泪。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此刻我感受到了天道的无情,它不会在意死去的是谁,只会把无尽的刻骨的痛留给活着的人。 “都是你!!!都是你!!!我要杀了你!!!” 我放下钟望,神情凄厉的尖叫着,我拖着疲惫的伤体,带着无尽的怨恨,红着我那早已流尽泪水的双眼向着那条蛟龙所在的深坑走去。我此刻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着条恶蛟为钟望报仇,若不是她,我不会被九天雷劫盯上,钟望不会为了我抵挡雷劫而陨落,只有杀了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恶蛟被之前的第十七道雷劫中的十道天雷轰如大地之中,我与钟望因为要抵抗之后的雷劫都没有去理会她。而现在钟望在被她所引发的天雷之下陨落,我心里对她恨入骨髓。 我是白汌,可我也是锦瑶,即使我才想起来,可是我是爱钟望的,不管是前世的锦瑶也好还是今生有点讨厌钟望的白汌,我都不能说我不爱钟望,特别是锦瑶对她的爱,在过了那么多年之后,更像陈年老酒一样的愈发的浓厚。并不曾在岁月里散去。 我来到恶蛟的深坑之前,我以为她早已被雷劫劈得灰飞烟灭,她却只是重伤失去行动之力。能转接让别人帮她挡雷劫她必是做好了失败的准备,若是没有这些后手,以她满身的实力只能在雷劫之下灰飞烟灭。 “呵,还是没能把你们都杀了。若是你们都死在雷劫之下那我这次的布置也算完美了。”那条蛟龙看见我站在坑边,艰难的说道。 “呵呵呵,想让我们死?我现在就送你上路。”我声音冰冷的说道。 听见我这样说那条恶蛟脸色微变,瞳孔剧烈的收缩。看来她也是怕我将它杀死。元来她也怕死啊... “我现在已经度了雷劫,算的上是位列仙班了,你杀了我会受到天谴的!!!”恶蛟声音平静的说道,但我还是捕捉到了她话语之中的颤抖,她在害怕。她怕自己就这样死去,她现在算是已经度过雷劫得道了,以后天大地大只要哪里都去得。就这样死去太不划算了。 ...... 我却不理会她说的话语,就算她是仙又怎样?为了钟望弑神杀仙又如何? “慢着,你听我说,我们都是蛟龙何必这样同族相残呢?你有什么条件你说,我能办到的我绝对照办,或者你要什么,我有的都可以给你,我可以对天发誓,只要你放过我!”那条蛟龙看着我脸色狰狞的向她靠近,大声的叫了起来,求我放过她一条生路。 可是怎么可能呢!钟望可是死去了,而且都是因为她。我怎么可能放过她。 “你也算你也算位列仙班吗?不过算个投机取巧度过天劫的伪龙而已,你杀了我的爱人你还想活命?呵呵呵...”我语气冰冷的靠近她。 “不...那不是我的错,他是死在天劫之下,又不是我杀的他...”蛟龙此刻再也保持不了镇静,惊慌失措的大叫道。 “闭嘴!若不是你,哪来的天劫!今天你,必!须!死!”我不耐烦的打断蛟龙的大叫。 将体内最后的灵力全部调动到手掌之上,走到蛟龙的头前,蛟龙看求我放她一条生路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便不在说话,只是用怨毒的目光盯着我,当我举起手掌的时候,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支起身体张大了满是利齿的嘴狠狠向我咬来。或许这就是临死前的反扑吧! 虽然我受了重伤,但是对付她还是足够了,我一弯腰躲过了满是獠牙利齿的蛟口,刚好在她的脖子之下,我抬起集中了全身灵力的手掌重重的击在了她的逆鳞之上。 “咔...咔咔咔...”我将她的逆鳞击碎。她保持着伸出脖子的姿势僵硬在那里。我扭头向着钟望走去,而那条蛟龙身躯之上慢慢的燃起了一种粉色的火焰,入过细看的话会发现这火是从身体内部向外燃烧的。 因为这条蛟龙身上罪孽深重,所以死后那些所犯下的罪孽化成红莲业火,就算我不杀她总有一天她也会因为罪孽深重被红莲业火焚烧,不一会蛟龙的身躯便被红莲业火燃烧殆尽,并未在天地之中留下一点点的痕迹。 我并不在意身后的蛟龙是否焚烧殆尽,向着钟望走去,杀了这条蛟龙我并未觉的心里有那么一丝好过,因为钟望陨落了。 走到钟望的身躯之前,我不知道该摆个什么样的表情,我正要弯下腰将钟望躯体收起之时却发现钟望的魂魄离体了,我顿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如果钟望的魂魄还在体内,凭着我前世的记忆就有很多种方法将他救活。 虽说把握不大可还能试一下,实在不行还可以像当年一样将他的魂魄送入轮回,现在他的魂魄离体,我又怎么去做到,我努力的回想着前世的记忆找到了一种寻魂之术。 “天地难感,冥冥......”然而在我施展完之后却没有半点的反应,我找不到钟望的魂魄,即使是我有寻魂之术。 我有种不好的的预感,难道是在天劫之下钟望的魂魄被击碎了么?如是这样我该怎样去寻他? 就在这是天空中一道光柱照射在我的身上,那是天劫度完之后的飞仙之光,我身体的伤势被快速的治疗好,全身的法力也恢复了,我将钟望的躯体收入玉牌之中与鬼婴在一起。 我有着前世的记忆我知道这种情况谁能帮助我,我要去找玄古道长。或许他能够帮我。 113.重建白溪村 九月玄山,玄古道长的道观之前。 “扣扣扣...”我敲了敲道观大门,此时的玄古道长应该是在讲经。 “来了,来了”一个道童的声音响起。 “吱呀。” “请问玄古道长在么?”我施了一个礼,向着小道童问道。 “原来是白汌施主啊!道长正在讲经呢。你先进来吧。”小道童招呼着我走进道观。 小道童带着我来到偏殿,给我上了一盏茶,然后说是要去通禀玄古道长,我将他制止了,告诉他等玄古道长讲完经再向玄古道长禀告。小道童得了我的话语之后便退下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偏殿。 玄古道长这里好久都没来了,好像昊昊我也好久都没见到他了。唉... 我一个人坐在偏殿里发着呆,想着钟望和我的往事,有种说不上来的悲哀。在我一个人发呆了快大半个时辰之后,偏殿的门,被推开了。 玄古道长走了进来,道长向我施了一个礼,我急忙起身回礼。 “白汌施主,别来无恙。”道长缓缓说道。 “承蒙道长挂怀,一切无恙。” “白汌施主,这杯茶,都凉了,想必是有什么事难以开口吧,施主但说无妨,若是老道能帮上忙定不会推辞。”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玄古道长便如此说道。 ...... “不瞒道长,白汌确实有一事相求,希望道长能帮帮我。”我起身向着玄古道长就要跪拜。却被玄古道长拉起。 “白汌施主不必如此,还请但说无妨。”道长缓缓开口。 “道长,我与钟望被一条恶蛟以代替渡劫之法替她度过了雷劫,但是钟望却因此身陨,更重要的是钟望的魂魄不知去向,我担心是不是在雷劫之中被劈的破碎消散了。”我说道这里眼里只觉得雾气蒸腾。我怕钟望就此在世间消散。 “不会的,即使天劫再厉害也不可能把钟望施主的魂魄劈散,因为钟望施主早已是神了,所以可能是钟望施主的魂魄寄托到了一个不易找到的地方,所以你也不要太担心了。”玄古道长听完我的话之后如此说道,我只感觉此时道长的话语犹如天籁之音,只要不是消散了,一切都还有救。 “可是钟望的躯体怎么办?没有了魂魄,他的躯体会腐朽的。”我突然间想到这件事。便开口询问玄古道长。 “只要能找到魂魄,肉身的话还可以重铸,但是你也的尽快,因为有些魂魄离体之后会迷失的。”玄古道长对我的疑问做出了回答。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能放下了。 “道长,昊昊还好么?”我好久没见昊昊也有些想念了。 “昊昊啊,很机灵的一个小家伙,我看他天生适合学习道家的法,如果他愿意可以留在我这里学习。” “多谢道长,我想看看他。” “我叫他过来。” “不用了道长,我不想打绕他,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好吧,我带你去。”说吧道长带着我走出偏殿。 我远远地看着昊昊和道观里的道童们打成一片,看的出来他很开心,那我就不用去打扰他了。 “道长,告辞了,我还要去寻找钟望的魂魄。多谢了道长。”看完昊昊之后我便向道长提出了告辞。 “施主,慢走。”玄古道长将我送到道观门口,目送我下山。 我回到了之前渡劫的地方,将玄古道长的话认真的想了一遍,而后使用了我前世数种寻魂之术,在呆了十一天后我不得不放弃,因为这数种寻魂之术都没有任何作用没有可以寻找道钟望的痕迹。 我只凭着前世记忆里的一些朋友或交易之所寻求帮助或者换取寻魂的术法,可是在这样不停寻找之中我发现现在流通的术法甚至都没有我记忆里的强大,我不得不放弃这个办法,而我的那些朋友对于此事也是无能为力。 在这样毫无进展的忙碌了大半年之后我不得暂时停止寻找钟望的魂魄。 我想要会白溪村看一看,或许那里会有什么能够帮助我,于是我收拾一番踏上了回白溪村的路途。 在路上,我在想起钟望之时会放出鬼婴,因为那是钟望所保护过的东西不管是否是因为它有利用价值,而且它也是我产下的,看见它我能想到钟望。 一路的走走停停,一个月之后我终于回到了我长大的白溪村,我忽然觉得此时的白溪村是那么的美好,我也从没想到我对白溪村的感情会如此强烈,我回来的。 我看着村里熟悉的景物,觉的是那么温馨,或许这就是游子的思乡之情吧! 在这样平静的过了几天之后,这一晚我将鬼婴放出来,这家伙一出来就向着我身上爬来。 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是这么久相处下来我甚至觉的它变得可爱了。我将它放在一边,然后盘膝打坐,缓缓地运行着功法,想不到鬼婴这小家伙也有模有样的学着我在一旁盘膝打坐,我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在我慢慢入定之时忽然感觉道了一股类似灵魂的波动传来。我迅速睁开双眼,喝到 “是谁?”我看见鬼婴这小家伙正爬在地上身边多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我一看这人影,顿时愣住了,这人影是我早已陨落的二爷爷。 “二爷爷!?”我回过神来失声叫到。 “汌汌,是我,呵呵呵,别害怕。”二爷爷慈祥向这我说道。 “二爷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而且......”二爷爷不是早以陨落了么?现在这样算是什么?魂魄?那就是俗话说的鬼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阵恶寒,不过经历了那么多,魂魄又不是没见过,转眼我就淡定了下来。 “汌汌,你不用害怕,你现在看见的不过是二爷爷的一缕残魂罢了,只有一部分记忆。”听到这里我才知道这不过是二爷爷的一缕残魂,看来二爷爷当年是真的陨落了。 “可是二爷爷,你陨落了怎么还会留下一缕残魂呢?”我有点不敢相信。 “我也不知道,再见到你之前我的这一缕残魂一直都在沉睡,今天是因为这小家伙带着阴气的灵力才碰巧把我唤醒,如若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沉睡到什么时候或者是在沉睡之中消散。” 听完二爷爷的话语我也明白了之前为什么那么多天二爷爷这一缕残魂都未出现,原来是因为鬼婴身上的灵力带着阴气,这才唤醒了二爷爷。 “汌汌,我也是辛好能够遇见你啊,我这缕残魂这次出来之后就要消散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完成最后的心愿,也是整个白溪村所有人的心愿,重建白溪村!!!”我还来不及消化二爷爷残魂的事,他老人家突然又说了一件这么大的事件,让我感觉头都大了。 这么大一件事落在我身上我自问我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去办。 “二爷爷,虽然我也想重建白溪村但是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啊,况且我能做到么?”我只能将我心里话告诉了二爷爷。 “孩子,重建白溪村其实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拥有白家血脉便能重建白溪村......”就在这时二爷爷的残魂变得淡了起来,看起来极不稳定。 “二爷爷!你...” “孩子,我时间不多了,重建白溪村就靠你了,记住白家血脉,能...千年古树...”二爷爷的话还没说完就消散了。这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话都没说完让我该如何去重建白溪村?此时的我也只能根据二爷爷所给的那些内容去一点点的自己寻找重建白溪村的方法了。 我不知道用我的双手能够建立什么样的白溪村,记忆里的白溪村,已经有些模糊了。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来,来释放心里的压抑。 “二爷爷,一路走好。”我将还在一边发愣的鬼婴收入玉牌。将玉牌小心的放在怀里,那里面不只有鬼婴还有钟望的躯体,又想到了钟望的魂魄还不道该怎样去寻找。 现在又多了一件事必须是我去完成的,不由得觉得头疼,挥散了这些烦人的想法我回到了床上休息,明天或许就该先去想想该怎么去重建白家村了。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白溪村的千年古树之下,看着这里一片空旷。又想起了以前。 白溪村的村民围着千年古树修建了一个小广场,这里总是那些孩子们游戏的好地方,像二爷爷一般的老人们也喜欢待在古树的树荫下,下下棋聊聊天,孩子们在广场上嬉戏打闹,但是对于这颗千年古树,白溪村的村民们是极为尊敬的,哪怕是小孩也从来不会随意的去攀爬。 上了年级的人都说这颗古树是白溪村的根,是白溪村的守护神。所以村民们对于这棵古树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都觉得是因为有了这颗古树才有了安逸宁静的白溪村。 然而现在,古树早已枯萎,而广场之上长满了杂草,看起来一片荒芜,再也看不到那世外桃源般的白溪村了。我心里觉得有些悲凉。 114.白家血脉 我在树下默默的站了很久,回想着以前的白溪村,像是世外桃源一般,宁静祥和,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善良、淳朴,然而现在却是那么的荒凉,一切仿佛就在昨天路上的村民还在和我微笑着打着招呼,村里的小孩还在我的面前蹦蹦跳跳的追逐打闹,千年古树郁郁葱葱的树冠充满着生机。 然而现在我面前的却是树叶早已落光的古树,只剩下那盘琼卧龙树干的古树,早已没有了半点生机,村里一片荒芜,让我从心里感到一阵阵的莫名哀伤,这到底算什么?凭什么这么好的一个村子要变成这样,虽然这个村子只是依托这颗千年古树而生,但是也不该这样啊!我又再一次的体会到了孤独寂寞以及天道的无情。二爷爷到只剩下一缕幽魂都还要想着白溪村,凭什么要让这个村子变成这样? 我想流泪,可是我却流不出来,只能莫名的哀伤。 我走到古树树干前,伸出手掌,抚/摸着它那记录了岁月的树干,默默在心底坚定着信念,我一定会完成二爷爷的愿望,完成整个白溪村村民的愿望,重建白溪村。 我收回手掌,踏着脚下的荒草,向着村外慢慢走去。 二爷爷说过想要重建白溪村,需要白家血脉,还有千年古树,千年古树在这之中到底是怎么样一个角色?二爷爷也真是的,时间不多也不知道先说正事,现在还得让我自己去慢慢找,直接说出来我去找不是更快么?!现在好了,只能慢慢来了。我不由得在心里吐槽了一下二爷爷,其实想起二爷爷我还是挺难过的,多好的一位老人家啊!只为了重建白溪村可以魂飞魄散。唉...... 说到白家血脉我想起了弟弟,弟弟和爸妈生活在外基本就没来过白溪村,白家血脉的话我只能去找他了。在想好了之后我向着弟弟所在的地方出发。 三天后我找到了爸妈,爸爸和妈妈并不是我们的亲生父母,因为妈妈不能生育,当年我和弟弟是被收养的,我因为比较大,所以有白溪村的记忆,而弟弟当时还不到记事的年纪对白溪村并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在我长大了一些之后总是常回白溪村。对于我的养父养母虽然我不能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但是我很感激他们对我和弟弟养育之恩。这么多年我也将他们当成了亲生父母。 “叮咚,叮咚。”我来到门口按了按门铃。 “谁呀!马上来!”这是养母的声音。 养母打开门看见是我,不由得一愣。 “闺女,你这段时间跑到哪去了?妈妈都担心死了!”养母一把将我抱住。 “妈,我没事,就是工作需要出了趟差。”我任凭养母抱着我,我抬起手抱住养母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对她说道。 “来来来,快进屋,你看我,还在做菜呢,还系着围裙就抱你,我真是的,你快坐下,饭菜马上就好了。”养母边说边向着厨房走去。 “妈,我爸呢?” “哦,厨房没酱油我让他下去买去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你想吃什么你给妈说,妈给你做,在外面一定吃不好吧,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养母说完便又转身回了厨房。 “咔咔~嗒!”房门被打开了,我抬头一看正是养父,养父手里拿着一瓶酱油。他也看见了我。 “回来了?这段时间去哪了?怎么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你也不回,你妈可担心了。”养父冲着我说道。 “爸,这段时间去出差了,然后手机被小偷偷了,还没来得及重新办一个,所以没来得及和你们联系。”我只能照着之前对养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回来就好!”说完父亲便不再说什么,转身将酱油递给养母,走到一边的桌子旁拿起了报纸看了起来,然后养父将头从报纸中抬起,对着我说道。 “下次去哪一定要提前说一声,还有多回家来看看。” “恩,我知道了。” 我正想问养父养母弟弟到哪去了,因为如果是我回来的话他一定会是最激动的一个,然而今天却没看见他。这时母亲打断了我正想问的话。 “孩他爸,吃饭了,我快来帮忙。” “知道啦!”我只好起身和养父一起去厨房端菜。 “闺女,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一定要多吃点。”养母一边解围裙一边冲着我说道,养父只是闷着头吃饭。 养父养母一直都将我和弟弟视如己出,对我们都特别好,别人家小孩有的我们都有,甚至有些他们没有的我和弟弟却有,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养父养母对我和弟弟到底有多好了! 饭吃到一半,我一直都没看见我弟弟,我有点莫名,便开口问了养父养母。 “爸妈,小弟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你小弟和他同学出去玩去了,晚上才回来。”养母对我说道。 “快吃饭,你看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养母不停的给我夹菜,我也不能说不接,因为她们对我那么好。 将养母给我夹的菜吃完之后我便放下了碗筷,养母还想让我多吃点,我拒绝了,我还有那么多事要做,怎么会能安心的吃饭呢?放下碗筷我抬起头对着还在吃饭的养父养母说道。 “爸妈,其实今天我回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小弟的。”养父养母看我一脸郑重,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什么事你给爸说,看看爸能不能帮上忙。”养父看我这样郑重,便严肃的和我说道。 “对啊!闺女,有什么事你和你爸说一说啊!看看你爸能不能帮上忙。”我养母也插嘴说道。我看了看他们,组织了一下需要再次开口。 “爸妈,其实这次我来是要带小弟回白溪村办点事。” “回白溪村?!”养父母顿时有点愣神。 “白溪村不是已经荒废了么?你要带他回去干什么啊?”养父接下我的话说道。 “爸,小弟是重建白溪村的关键,想必你也知道白溪村是一个什么样的村子。所以小弟真的很重要!”我只能这样对养父说道。 养父养母听完我的话面色都有点不自然。他们当年收养我们的时候就了解到白溪村是一个什么样的村子了。所以他们也知道现在事情的严重性,如果让小弟回去那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后悔都来不及。因为养母不能生养,所以小弟这个养子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因为他们已经把小弟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闺女,不行,这事我不同意。你小弟可是独苗啊!延续香火就靠你小弟了,我不能让他冒这个险!”养母听见我这么说马上就不同意了。 “闺女,这事爸爸得考虑一下。”养父推了推眼镜说道。 “爸!妈!小弟可是重建整个白溪村的关键啊!白溪村活着的,逝去的都只有重建白溪村这一个愿望啊!”我只能告诉养父养母对于白溪村有多么的重要,希望他们能理解。 “可是你小弟是我们家的独苗啊!” “闺女,你容我和你妈考虑一下!”养父拉着养母进了房间。 桌子上的饭菜还热着,可是我心里却没有一丝热气。一顿好好的团圆饭就这样结束了。 半个小时之后养父养母从房间出来了,看着养母阴沉的面孔,养父一脸的无奈,我大概猜到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了。 “闺女,对不起,我和你妈不能让你小弟和你一起去。他是这个家以后的希望。所以请你原谅我们。”果然,结果不出我所料。 “那小弟呢?你们问过他的意见了么?” “不用问他了,我们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而且闺女,刚才我和你妈已经让你小弟离开这里暂时出去玩两天了。所以你不用找他了。”养父说道这里满脸无奈。 “闺女,这次算爸妈对不起你,可是我们真的不能也不敢让你小弟犯险。你对于白溪村的接触和了解比你小弟的多,所以爸妈敢放心你去,但是那对不起不是爸妈不爱你。爸妈相信你能够照顾好自己。”养母说道这里泪流满面。 “没事,爸妈,我知道你们对我和小弟的疼爱,这事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我走了。”说完这些话我便向门口走去,其实说不心寒那是不可能的,养父养母对我始终隔着一层膜。 “照顾好自己!闺女!”我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养父养母,一言不发的向着白溪村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没有白家血脉这个引子我怎么去重建白溪村?我忽然觉得自己那么的无助,我想起了钟望,要是他在改多好? 在进白溪村村口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其实我就是白家血脉啊!虽然我是锦瑶,可我也是白汌啊!原来兜了一个大圈子,我自己就可以成为那个引子啊!可是我要怎么去重建白家村?虽然我找到了白家血脉,可我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115.树苗 我回到白溪村,再次来到古树下的广场,看着古树我陷入了沉思,关于二爷爷所说的重建白溪村该如何去重建我没有半点头绪,白家血脉我已经找到了,就是我自己,但是千年古树在重建白溪村在这其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古树是白溪村重建不可或缺的,若是不弄清楚这件事,我怎么去重建白溪村?现在想起来这些都是关键的事物,我却没有一点头绪。 “这二爷爷,还真是...”我只能无奈的自语。对于二爷爷话说一半真的是有点无力吐槽。我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向着古树走去。我想要靠近看看古树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古树的树干早已干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仿佛就像是一颗生命走到尽头干枯的树木而已,只是体积比较大罢了。树干上岁月的沧桑气息铺面而来,我不知道它到底是存在了多久,像是一个历史的见证者,默默的看着这世间的风起云涌.悲欢离合。陪伴着白溪村从建立到消逝。它也没能逃过岁月还是陪着白溪村一起逝去了。我抬起手掌抚在那干枯粗糙的树干之上,想要绕着绕着古树走了一圈,去感受它的不同之处,在我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手指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破了,感觉到一丝疼痛,我收回手掌发现我的食指被刺破了一个小口流出了一些鲜血,再看树干之上,原来是一块翘起的有些尖锐的树皮刺破了我的手指,上面还有着一丝鲜血。我将手指的鲜血拭去,再抬头时却看见了一幕让我瞳孔急剧收缩的画面。 古树之上,刚才刺破我皮肤所留下的鲜血此刻像是被古树慢慢的吸收了一般,我就看着那点鲜血慢慢的在古树树皮上消失,我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但又不得不去相信,因为是我亲眼所见。 “这......难道白家血脉对于这古树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作用么?”我心里这样想着。再次抬起手掌那被树皮刺破的伤口早已止住了鲜血,我只好将手掌再次放在了那尖锐的树皮之上用力的狠狠划去,手掌被我划破,红的有些刺眼的鲜血从手掌上的伤口慢慢的流出,我将手掌贴在树干之上任凭鲜血流出。就这样看着我的鲜血顺着树干流淌,只见鲜血在流淌的过程中慢慢的减少,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了,古树再吸收我的鲜血,或者说是白家血脉的鲜血。 刚开始的时候鲜血还能流淌到接近树干根部的地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古树吸收的速度变得快了起来,鲜血往往流不出多远就被吸收殆尽,而且随着古树吸收鲜血越来越多树干之上开始荡漾出了像水波一样的绿色波纹。 我看着这绿色波纹觉得异常的惊讶,这古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怎么会像水一般荡漾出波纹!到底这古树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在吸收了我的一些鲜血之后,我开始在古树的树干之上感觉到了一些生机,难道我的血能让古树复活么?在我心里冒出这些念头的时候,发现古树停止了复苏,我一看原来是我的伤口凝固止血了,没办法,我只能再一次的划开伤口重新放血,虽然说这点疼痛不算什么,可是也是疼的啊! “就不能换个其他方法吗?!真是的!”我愤愤的低语,却又不得不无奈的接受,看着鲜血不停的被古树吸收我心里不由得有了一些快活的感觉。 最起码的,二爷爷交代我的重建白溪村总算是开了头了,也算不负他以灰飞烟灭为代价的重托了,现在就只剩下寻找钟望魂魄这件要紧的事了。想到钟望我内心又升起了难以言表的情绪,悲伤,凄凉......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在我重复划开手掌伤口放血十多次之后,我终于是坚持不住,觉得眼前一黑晕倒了。 “这是哪里?我......我这是怎么了?”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夜晚了,天上的月亮撒下清冷的光辉,我看见手掌的伤口才想起来我是在放出自己体内的鲜血供古树吸收,由于失血过多晕倒了。 慢慢的站身来,看着面前的古树,发现那早已干枯的树干之上开始走了一丝绿色之意。 “总算没白费我流了那么多鲜血。”我转身向着村中走去,我此刻的身体太过虚弱,若是现在有人的话一定能看见我的脸色是多么的苍白,白的就像不染尘埃的雪,我强打起精神忍着体内传来的虚弱之感向着我住的地方走去。我需要尽快的恢复过来,关于重建白溪村我已经大概明白了要怎样去做。 明天,我就要先暂时放下其他的事专心的去重建白溪村了。我盘膝坐下开始恢复体内的灵力,以便补充我今天所消耗的血液。 ...... 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我从床上站起,经过一夜的恢复,体内的虚弱之感总算是消失了,可是失去的血液可没那么容易就能补充的,我体内的血液也只恢复了八成,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再次来到古树之下,我发现古树比昨天我离开的时候多了一些生机,可是那点多出来的生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实在是太少了。如果我昨天给古树带来的生机有一杯水那么多,那今天多出来的生机连最多只有一滴水的百分之一。 “唉~真是......”我直接无力吐槽,靠古树自己恢复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看来我还是得放血了。无奈过后我只能再次来到昨天古树的那个位置,抬起手掌再次划开下去,昨天的伤口早已愈合,因为我现在已经算得上是飞升的仙人了。 又是不停的重复着划开伤口的动作,古树不停的吸收着我的鲜血,我能感受到鲜血从手掌之中不断流出,然后被古树一点点的吸收,在这样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虚弱之感又开始出现了,这次我学聪明了,将手掌抬起用灵力将伤口封住让自己它复原。我看着面前的古树比昨天的生机又旺盛了一些,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二爷爷没说完的话语,只要找到白家血脉之人,将其鲜血浇灌在古树之上表可以让古树复苏,可我又有一点不太明白,这样就算是重建了白溪村么?古树虽然复苏了,但是并没有对重建白溪村有什么作用啊! 我这次并没有回到我住的地方,直接在古树之下盘膝恢复了起来。我现在也明白了,只有我不停的用鲜血浇灌才能让古树快速的重现生机。 ...... 在这样不停得对古树浇灌了快一个月之后,古树的生机越发的浓郁。我知道白溪村的这颗千年古树离彻底复活的那一天不远了。我心里也是越发的轻松起来,那个世外桃源般的白溪村或许不久之后就能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轰...咔...嗞啦!”今天的天气格外的阴沉,天空之中乌云密布,浓重的黑云之中不停的传来低沉的雷声,还有着不断闪烁的刺目电光。 我将一旁的鬼婴收入玉牌之中,看着越发阴沉的天空。 “要下雨了...”我自言自语的说道。或许这一场雨之后千年古树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变化呢! “哗...” “轰隆!” 雷声伴着雨点不停的落下,看着窗外的极速落下的骤雨在这天地间形成了一道雨帘。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等待着暴雨的停歇。 “轰!” “咔咔...咔...呯...”一道闪雷落在了古树的方向之上,雷声过后便是物体碎裂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我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古树被雷击中了!”想到这里我的心不由得一沉。若真是如此那我那么久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我推开/房门向着古树的方向走了过去。来到广场之上,果然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古树被雷雷击中了,从树干中间拦腰断裂,上半部的枝干早已碎裂得七零八落的,下半部树干也裂开了。看到古树变成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愤怒?悲伤?或者是被打落悬崖的绝望? “就这样了么?”我觉得希望就此熄灭了,刚开始有了一点重建白家村的希望就这样被无情的击灭。雨水被我的护体光幕挡下在离我身体半尺的地方滑落,带着莫名的情绪我慢慢的向着古树残骸走去,靠近之后我发现了让我再次燃起希望的事物。 在古树的下半部树干之中,有一颗树苗,足有我大腿粗细的树苗,说它是树苗是因为相对于古树来说它真的只能算得上是一颗树苗,古树的下半部分树干被击裂,我这才发现树干内部有一大半是中空的,而这颗树苗正好藏在了古树树干的中空部分,我被巨大的树干挡住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它。 116.白溪村,回来了! 靠近这颗树苗我才发现原来古树所散发出来的生机都是来源于这颗树苗,或者说古树将所有的生机都转移给了这颗树苗,或许这就是古树的另一种重生吧! 暴雨也慢慢的停歇了,天空开始慢慢的放晴,这一场雨让我的心情跌入谷底又将之送入天堂。真是让人有些抽手不及啊!我又慢慢的回到了住处。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太阳再次升起,来到那颗树苗之前我重复着一个月来最多的动作划破手掌、放血,我站在古树残骸之上将流血的手掌放到树苗上方,让鲜血慢慢的滴落到树上,树苗摆动了几下。我嘴角掀起一丝微笑,这是认识我了么?呵呵。在持续了一会儿的浇灌之后,我走到一边止住鲜血开始休息。 将鬼婴从玉牌中放出,让他去一边玩耍,毕竟玉牌里还是太沉闷,这小家伙一出来先是看见了我手上的伤口,便跑来抱着我的腿不停的蹭着,看那表情应该是心疼我。我挥了挥手让它去一边玩耍,自己盘膝开始了休息。 我正闭着眼休息,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扯我的衣服,一看,原来是鬼婴,它不停的扯着我的衣服向着古树残骸上的树苗指个不停,我看它这样知道它是发现了什么,起身跟着它走向树苗。鬼婴不停的在树苗旁边比划着什么,可是我根本就不明白它到底是想对我说些什么。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我冲着它问到。 鬼婴使劲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始比划了起来。我一脸蒙圈的看着它实在不明白它到底是要表达些什么,鬼婴看我这样抓起我伤口还未愈合手掌放在了树干之上,它想要告诉我什么,但是却说不出来,我只能任凭它将我的手按在树干之上。 “这......这是...这是钟望的气息!”我按在树干上的手掌颤抖了起来。我发现了钟望的气息,我闭上眼开始用心去感受,我没有感觉错,这树干之内有钟望的气息。眼泪从我眼中涌出,连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我为了寻找钟望的魂魄用尽了方法,却从没发现他离我是那么得近。 “谢谢你了,若不是你可能我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呢。接下来我要忙了,所以你先回去吧。”我将鬼婴抱起送入玉牌之中。 我将双手放在古树之上,努力的想要沟通钟望的魂魄却发现没有半点回应,一直到夜里古树树苗里的钟望都没有半点反应。我只能放弃回到住所,第二天再来尝试。 当我再次看见古树树苗之时,被惊呆了,它已经比昨天粗壮了一辈有余,而原来的树干在我的触碰下掉落下了一层粉末,看到这样的情景我顿时有些明了,古树树苗吸收原来树干的精华,所以加快了成长速度,当古树树苗吸收完原先的古树精华之后原先的古树就会变成一堆飞灰。现在树苗已经不需要我的鲜血浇灌了。 我更关心的是树苗之中钟望的魂魄。我再次开始了尝试,可是树苗中的钟望还是没有半点反应,正午的时候我终于放弃了。这件事得去玄古道长那里寻找答案了。 我来到了道观,玄古道长听了我的描述之后沉吟了半晌才对着我说道。 “白汌施主,你说的这种情况我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钟望施主的魂魄现在是在沉睡,只有等古树再次结果成熟之后才能想办法让钟望施主的魂魄借力复活。”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我神情紧张的向着玄古道长问道。 “目前老道能想到的就这一个办法了!在这段时间施主你要守护好古树不能被破坏,否则也可能影响到钟望施主的魂魄。” “好吧,我明白了,道长,多谢您的指点。”我冲着玄古道长感谢道。 “道长,我就不多留了,告辞了。” “我明白,白汌施主,快快去吧!” 再和玄古道长告辞以后我便匆匆下山向着白溪村赶去。 “钟望,等着我!” 回到白溪村,我将所有的精力全都投入了照顾古树之中,我将广场之上的杂草除去,看着树苗一天天的长大,一个多月之后,树苗终于吸收完了之前古树的残骸。此时新生的古树充满了生机。我做了一个栅栏讲古树围在里面,每天坐在树下打坐,每天冲着古树说话希望里面的钟望能够听见。 这天我正在拔着古树周边冒头的杂草,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玄古道长,昊昊跟在玄古道长的身边。我起身向着他们走去。 “道长。”我向着玄古道长施了一礼。 “白汌施主,近来可好!” “多谢道长挂怀,白汌甚好。” “白汌施主,我此次来,是将昊昊送来与你做个伴,你一人未免太过孤独。”玄古道长指了指站在身边的昊昊。 “多谢道长。”我也好久没与昊昊好好的在一起了,此次玄古道长将他送来,刚好我也不用四处奔波能好好的与他相处一段时间了。 “白汌施主,告辞了,等时候到了,老道自会前来。” “白汌,多谢道长了。” 送别了玄古道长,我领着昊昊在树下坐了下来。有昊昊和我一起陪伴着钟望的魂魄,想必他也不会觉得孤单。 日子一天天过去,古树也快恢复的了曾经的样子,我领着昊昊在离古树不远的地方建起了一间小院,这样就能陪伴着钟望了。 岁月就这样悄悄流逝,不给人一点提醒。我在白溪村过了百年,这百年来古树早已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甚至比原来更为粗壮茂盛。然而百年来我始终不明白二爷爷当年所说的话语,按照我的推测,只要古树重生,白溪村就能重建。可是百年来我并未看见白溪村除了我与昊昊之外的活人,难道是我的方法错了么?还是当年二爷爷的话还有一部分没来得及告诉我? 我和昊昊又伴着古树过了一个春冬,在这一年春天,我正在指导昊昊修炼,听见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以及说话的声音。 “咦?这地方真不错,就这样看的话是个适合居住的好地方。” “是啊是啊,老张,反正我们也是为了远离都市的喧嚣,难得遇上这个好地方,不如就在这住下来吧!” “老张,老孙说的对,我们就在这住下来吧!” “老公,我感觉这里的空气比那些城市好多了。” “可以啊!媳妇!我们以后就在这住下了!” 一群人向着这里走来,昊昊也停止了修炼站在了我的身边。这群人有十几人,听他们之前的话语是因为被洪水毁了家园才不得以离开了自己的家园,我不由的感慨天道无情啊! “诶诶!当家的,你看那里有人!”他们也看见了我和昊昊。 “要我将他们赶走么?”昊昊冲着我说道。 “他们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没必要。”我头也不回的回应昊昊的话语。 那几个人慢慢靠近了我们,那个叫做老张的人向着我开口说道。 “姑娘,不知这是何处?我们能不能在这里住下啊?” “这里叫做白溪村。若是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在这里住下。”我看着老张以及他身后的十多人说道。 “多谢姑娘告知。” “但是有一点要记住这棵树不能随意攀爬,它是这里最重要的东西。”我指着身后的古树说道。 “我们知道了!谢谢姑娘!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我叫白汌!这是昊昊!”说完我带着昊昊向着我们搭建的小院走去。 而他们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古树之上。嘴里不停的发出感叹。感叹这棵树的存在,因为此时的古树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在这里建造了房屋,开垦了荒芜数百年早已成为荒野的田地,就这样,白溪村开始有了除了我和昊昊之外的村民。这些人对我很尊敬。认为我是第一个来的,应该做这里的一村之长,虽然村民并不是很多。我也发现他们都很淳朴就像当年的白溪村村民一般,慢慢的他们的女人开始和我有了交谈,虽然我并不喜欢说过多的话语,但是她们觉得只要能够说上话就很好,哪怕只是一个字也好。 因为我总是带着昊昊在古树之下,冲着古树低声得说着什么,她们很好奇,也曾问过我,但我都只是笑笑并不回答什么。 日子就这样在安逸和宁静中慢慢过去,不断的有人搬进白溪村,我看着白溪村不断的热闹起来,眼前的白溪村和我记忆里的白溪村慢慢重叠了。 我完成了二爷爷交代的任务,重建白溪村。每个来到村子里的人都是那么淳朴、善良。 对于我和昊昊,村子里的每个村民都异常尊敬,即使是才刚搬来的村民,都会有人告诉他们。 “你要记住在这里白汌姑娘是村长,还有那棵古树不能乱动,那是我们白溪村最重要的东西。” 其实我并不想当这个村长,奈何推辞不掉也只能默认了。看着这些村民,我感觉我这么多年的付出是值得的。 白溪村,回来了! 117.最后的反抗 可惜的是一切进行的并不顺利。 当我开始筹建白溪村的时候,地府不断的传来消息,让我回去主持大局。 我明白,群龙不能无守,群鬼也不能没有头领,鬼王一天不回地府,小鬼就闹腾不停。 责任让我必须停下来,从白溪村离开。 可是处于私心为了挽救钟望,我又不能离开这里,只有将这里建设好之后,我才有可能将钟望唤醒。 “钟望”经常夜深的时候,我会念叨起他的名字,想象着他还是会像是以前一样来到我的身边。 可惜的是每次我都失望,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影子。 虽然我是鬼王,但是内心也是会抱有幻想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虽然声音很轻,但是根本就无法逃过我的耳朵。 “谁?”我转过身去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会不会是钟望呢。 一个小鬼出现在我面前,浑身漆黑,他的手里拿着地府特有的信笺,我一把拿过,打开之后看完了便扔到了一边。 信笺上的内容说道地府现在已经乱套了,让我早点回去。 我双眉紧蹙,若是此时回去,那么我之前建设白溪村的努力就全都白废了。 并且失去这次机会之后,钟望怕是不再会醒过来,以后我也休想见到他。 我很快的做出了一个决定,就是绝对不会从这里离开。 小鬼见我将信笺揉作一团,便开始张牙舞爪起来。 那是鬼表达着急的一种方式,这个小鬼是我在地狱的忠实奴仆,我知道他是在为我着急。 我摇摇头,对他明确的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过几天就会回去。” 小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肯离开。 我犯难了,他这样明显就是看穿了我说了假话。 我不禁叹息了一声,没有想到现在的我已经是喜怒溢于言表了。 我见瞒不过去了,便劝说小鬼,“你回地府帮我带条命令回去,任何不遵守规则的鬼都要受到惩罚。” 阳界不该是鬼呆的地方,长久的停留,会对鬼有损害。尤其是道行不深的小鬼。 小鬼却是走上前去一把扯住了我的衣袖,要托着我离开。 “大胆!”我怒喝一声,拿出了作为鬼王的威严来。 小鬼吓得一哆嗦,立刻松开了我的衣袖。我心里暗笑,我这个鬼王还是有威望的。 “回去,不要再来见我,时间一到我自然是要回到地府去的。”我想了想说道。 小鬼点点头,刚要走,突然身体猛地往后抽搐着,似乎是正在遭受着莫大的痛苦。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便一步移动过去,来到小鬼的身后,看看是什么东西在做鬼。 鬼婴正趴在小鬼的背后,用力的纠扯着小鬼的脖子。 看到这里之后,我终于是松了口气,原来是鬼婴在淘气。 “下来,不要去打扰别人。”我冷冷的说道,这些日子以来,鬼婴越发的淘气,就跟人类的小孩子无异。 鬼婴眨巴着小眼睛这才从小鬼后背上爬了下来,小鬼转过脸去看了一眼鬼婴,顿时愣住了。 显然他是第一次看到鬼婴,觉得新鲜。 我不再说话,任凭他看个够好了。 没过多久,小鬼就消失不见了,我知道他已经回到了地府。 我在心里暗暗的感叹,希望他带回去的命令能够维持地府的秩序。 鬼婴来到了的我的手边,用力去牵扯我的手指,我眉头皱了两下,说道,“以后你没事的时候不准随便溜出来,懂吗?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要遵守规则的,鬼也是不例外的。” 鬼婴举起手来将手里的东西给我,我才发现他的手掌中心有一抹淡蓝色。 那是什么?我诧异起来,伸手接过去,那抹淡蓝色就像是流动的液体一样,流到了我的手掌心。 淡蓝色的液体渐渐的变成了一行小字,“立即回地府,不然你会受到天谴。” 看到这行字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老天爷看不过去了,让我滚回地府去。 我的心再次的沉重起来,算来算去我在这里也呆了一段时间了,怕是违背了三界的规则。 淡蓝色的字体就像是镌刻在的手掌心上,丝毫没有要消失的意思。 同时手掌心处不断有刺痛传来。 我不得不对那一抹淡蓝色重视起来,我是鬼王,按理来讲,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我的,除非是一些特殊的东西。 正在我迟疑那抹淡蓝究竟是什么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雷鸣声。 我警觉的天空看去,外面漆黑一片的天空之中,不知什么时候,云层外面开始泛起一阵亮光。 云层之中的人影若隐若现,只有天兵天将到来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异象。 果然没过多久,一声洪亮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你作为鬼王不去统治地府,留恋人间,罪可当诛。” 我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悲恸,若不是有因在身,我怎么会一直呆在这里不肯走呢。 “还请老天爷给我一些时间,我在人间尚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等我处理完,一定会立刻回到地府的。” 我以为我的央求能够换来一些同情,可是我错了。 老天爷通知三界,一切都要按照规则来运行,他怎么可能给我规则外开恩呢。 “你说你有什么事情?” 我叹息了一声,同时心里也暗自嘲讽起来,即便是我鬼王,也有不得已的时候。 “我想要唤醒钟望,若是现在离开的话,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洪亮的声音再一次穿透云层,来到我的耳边,“可是你可知道,地府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了?” 我双手紧握,地府乱了可以重新去治理,但是若是错过机会,我就会永远的失去钟望。 同时我也知道老天爷不会容许我继续再在这里停留太久,便做下承诺,“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到了我肯定会回到地府的。” “不行,一个月的时间太久。” 我咬咬牙,一个月的时间都不行,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我扬起头来,眼神无比坚定的望向云层,盯着那处亮光,下了足够大的决心说道,“那我还能留在这里多久?” “最多半个月。” 我的心一惊,一个月对我来说如同白驹过隙,这半个月的时间更短的不像样子。 我能做的只是再一次的乞求,我想要问老天要更多的时间。 “能不能再多几天,半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云层中洪亮的声音里多了丝严厉,似乎是并不满意我的乞求。 “若是半个月之后,你还是不能回到属于你的地府,那么将会天降大难。” 我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原本我还几乎着怎么一步步在一个月之内将白溪村筹建起来,可是现在老天爷又将我的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我必须重新的筹划一番,可是在现实面前我是那般的无力,那一个月的计划都是我用了最节省时间的方法。 面对着剩下的半个月,我有些心灰意冷起来。 怎么才能用这半个月的时间重新建设白溪村,唤醒钟望呢。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安静起来。 我愁容满面,双眉紧皱。 地狱的小鬼们恐怕是永远都不会想到我威风凛凛的鬼王也会有这样的一幅面孔。 就连站在我对面的鬼婴看到我之后,也变得安静下来,不再到处乱动。 “你说我们能唤醒钟望吗?”我弯下腰来,看着鬼婴问道。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鬼婴竟然点了点头。 我顿时又惊又喜,好像是已经完成了那不可能的任务似的。 虽然我曾经嫌弃他调皮,但是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是感动的。 我将鬼婴抱了起来,像是抱着人类的小孩子一般,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有些凉,夜晚安静的没有丝毫的声响。 我抱着鬼婴,在白溪村绕了一圈,走完这一圈之后,我的内心又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这白溪村破败不堪,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生气。 我双手握的紧紧的,心里也是明白的这样的地方想要在半个月之内重新的建设好,无异于登天。 鬼婴似乎是发现了我情绪的波动,便用手来敲了敲我的肩膀。 我重新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这才发现他的那双眸子竟然是清澈如泉。 那样的眸子瞬间就能够让人忘掉所有的烦恼,我叹了口气说道,“鬼婴,我们回去吧,我不该带你到外面,让你看到这些破败的景象。” 鬼婴是我生下来的,所以我有情绪的波动他都能够感应的到,最神奇的地方是,他的情绪也是会受到影响的。 我不想让一个婴儿跟着我难受,便快步的往前走着,想要从这片残垣断壁之中,赶紧的离开。 鬼婴扯起我的额前的一丝头发,当成了玩具玩了起来。 我不喜欢他这样,便用力的扯了回去,谁知头发竟然一下子断了,断落的那块落到了地上,很快便融化掉了。 我笑了笑,鬼的东西,是不能在人间留存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三界各有规则,谁都不能去超越。 118.永远在一起 重新回到房间里之后,我开始谋划起新的方法来,整整一个晚上,我都没有闭过眼睛。 好在快要天亮的时候,我将我的新方法全部都记录下来。 看着满满的一张纸上精密的步骤,我终于是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就要按照我的计划一步步的去实施。 白溪村建设的很快,用了十天的时间已经完成了一半。 我心里暗喜,想着剩下的五天里,我再想别的办法,只要是速度再提高一半,到时候,白溪村的建设就可以全部都完成了。 正当我高兴的时候,村民当中突然有人得了瘟疫,并且这种病症还在不断的扩散。 我掐指一算,暗暗惊叹道,这次的灾难原来是老天对我的警告。 因为承诺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而我却还没有丝毫的行动。 瘟疫还在延续,没有办法,我只能用自身的神力来控制住瘟疫,没有让瘟疫再传染下去。 我知道我不应该去干涉人间的事情,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村民感染瘟疫死去。 就在我以为事情被压住了之后,村子里又出现了另外的状况。 全部的水井一夜之间都变得干涸,村民们记得团团转,没有食物可以存活七天,可是要是断水的话,活不过一天。 白溪村的建设不得已中断了下来,我心里火急火燎,这样下去,到了承诺的日子,我根本就什么都完不成。 一想到到时候我就要回归地府,我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我不想放弃钟望,我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这种紧张的情形下去想办法。 到底要怎么办呢,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最后我想到了首先是不能让村民再遭受到任何的灾害了,我知道都是因为我村民才会跟着受到连累。 我暗暗的布下了结界,整个白溪村都在结界之内,这样任何东西都不能越过结界,伤害到村民了。 很快村子里的一切都变得正常起来,水井有水了,瘟疫也彻底的被控制起来。 我暗自庆幸自己的聪明,想着这样以来的话,一切又都可以进行下去了。 一想到白溪村会重建完成,想到钟望能够被重新的唤醒,我便觉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还剩下一天便到了半月之期,这天晚上我算计着,只要是按照计划来,明天重建白溪村的任务就完成了。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晚上出事了。 天兵天将传来上天的旨意,说我干扰民间秩序,将我定罪,要缉拿我归案。 我摇头不肯承认,大声的辩解说道,“我做的这一切倒是为了百姓着想,本来时间就很短,老天爷偏偏又来干扰,我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 可是我的辩解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处,天兵天将还是要将我捉拿归案。 我的心开始剧烈的痛苦起来,原本我以为只要是过年了今晚,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好转起来。 可是世事难料,总是让我琢磨不透。 而最让我难受的就是钟望还没有醒过来,我原本还以为很快就能够将他唤醒呢。 此时此刻,巨大的失败感让我痛苦万分,就差那么一丁点,就可以完成一切,可是老天爷就是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恳求道,“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能够让我唤醒钟望,我甘愿受到任何惩罚。” “鬼王,我们来缉拿你,也是老天爷的命令,我劝你识相的话,就跟我们走吧。” 我愣住了,同时也是明白过来了,不管我怎么求,老天爷都不会放过我,更加不会给我机会去唤醒钟望。 看着即将到来的天兵天将,我当下决定要反抗,绝对不能束手就擒。 鬼婴来到了我的身边,每当有大事发生的时候,这个小东西就会凑过来。 可是我不想让他受到伤害,便说道,“你离开这里,以后都不要再缠着我了。” 我让他离开我,只是不想他跟我一起被抓。 鬼婴却像是听不懂我话似的,牢牢的靠在我的怀抱里,不肯离开。 我感叹一声,“既然你不害怕的话,那就跟我在一起吧。” 天兵天将很快便下来了,来到了我的面前,我环顾一周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们包围了。 看来他们已经势在必得了,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上古的鬼王,怎么可能很容易被擒拿呢。 “我不想与你们动手,即便是真的动起手来,你们未必是我的对手。” 为首的将士冷哼了一声,“老天爷下的命令,没有谁能够违背的了的。” “哦?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将我抓住了。”说话的时候,我猛地跃了起来,首先发动了攻击。 那几个中招的天兵天将立刻倒在地上,他们已经受了重伤。 “你这样做是在跟老天爷对抗,你以为你会赢吗?”领头的将士向我袭来。 我侧过身去,轻巧的躲了过去,眸子里面多了些冷意。 我不管什么老天爷的命令,反正现在要让我离开是不可能的。 “谁赢谁输,现在还不一定呢。”说话的时候我再一次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几个回合下来,我与他们打成了平手。 原本我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没有想到天兵天将越来越多,我即便是有在高的法术,也难以敌众。 攻击不成,我只好开始变成防守。 渐渐的我退到了荒山山,那片山地空无一人,鬼婴牢牢的抓住了我的脖子,刚才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 我暗暗的发声,“你现在离开我,回到地府,一切都还来得及。” 鬼婴摇头,似乎是已经下了决心要跟我生死与共。 我看他不肯走,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样激烈的斗争他都不肯离开我,我想以后不管经历什么,他都会一直在我身边的。 大批的天兵天将向我袭来,我不断的后退,冥冥之中,竟然再次遇到古树。 我站在古树下面,心里百感交集。 我想要唤醒钟望可是一切都是那么难,看着眼前的天兵天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将我团团围住。 那个时候我再重新的突围出去就很难了。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很可能就是我失败之地。 我看着古树,眼眸里尽是期待,好像是想要让古树说出唤醒钟望的办法。 毕竟我留在人间的时间不多了,若是被那些天兵天将带走的话,我永远都没有机会唤醒钟望。 想到这里我痛苦万分,这样的结局对我来说不能再残忍了。 正在我走神的时候,天兵天将突然向我袭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长剑刺穿了我的手臂,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我感到了一阵剧痛,伤害我的长剑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我这个鬼王都无法去抵抗。 我用力的将手臂一挥,硬是将手臂从长剑当中抽了出来。 血液喷薄而出,落到了地上,也落到了古树上。 我继续反击,根本没有看到这些,却是不知道血液落到古树上,古树开始发生了变化。 鬼婴发出了一声怪音,我才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声响,那声音很怪,似乎是什么在生长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看向古树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古树竟然迅速的生长,成熟起来。 我迅速的飞奔过去,双手握的紧紧的,之前做了那么多,无非是就是想要让古树成熟。 因为只有古树成熟了,我才能向古树许愿,让种望醒过来。 到了古树的跟前,我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愿,“我要让种望苏醒过来。” 瞬间一束白光从古树当中闪烁出来,刺的我眼睛生疼。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他的嘴角扬起。 “钟望,你终于醒过来了。”我泣不成声。 钟望走了过来,将我抱在怀里,“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我摇头,没什么的,只要他能够苏醒过来,不管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钟望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面对着天兵天将。 “若是你们执意要带走鬼王,我不会同意的。”钟望双眉紧皱起来。 为首的将士似乎是听到了老天爷重新发来的命令,说道,“既然你唤醒了钟望,也许这就是你们的命运吧。” 他说完之后,所有的天兵天将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荒山之上,只剩下我和钟望还有鬼婴。 我看着钟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走吧,我们回去吧。”钟望拉起我的手,就要往回走。 我并没有迈开脚步,而是站在原地不动,疑惑不解的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钟望被我的问题逗笑了,“当然是我们应该去的地方,生生世世你都要做好你的鬼王,而我呢,都要陪伴在你的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我听到之后,感动的流下了眼泪,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人啊,跟他在一起,怕是我做的最正确的选择了。 钟望伸手擦掉我脸上的泪水,埋怨道,“哭了就不好看了。”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好看过,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