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末世 高速公路延伸向远方，路坎下有成片的梨树，因无人打理，树下野草比人的膝盖还高。晏玖用棍子拨开野草，小心翼翼地朝梨园深处走去，目光焦渴地在一棵棵梨树上逡巡，意图寻到果子的踪迹。时值九月，梨子早已熟透，果园又被人洗劫过，树上果实寥落。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梨子，晏玖用棍子击打，梨子滚落在草丛中，她捡起来随意擦了擦，顾不得半边梨子被鸟雀啄食过，晏玖大口咬下。 上一顿饱饭已经不记得是在哪一天。 世界在四个月前改变。地球上空出现了诡异的虫洞，无数外太空陨石经过虫洞降临地球，砸毁大楼、桥梁、公路……陨石携带了一种生物孢子，降落地球后被激活，那是一种可怕的生物，能随意寄生于人和动物身上，于瞬间摧毁大脑意识，控制中枢神经，将被寄生体变成残忍嗜血的杀戮机器。 最初，人们以为电影里的丧尸出现了，虽然这种丧尸动作敏捷、力大无穷，但军队快速做出反应，拿起武器与之交锋。可人们错了，寄生人能够被杀死，但来自外太空的寄生虫却是枪打不着，刀砍不坏，火烧不灭，水淹不死……而且拥有闪电般的移动速度，寄生人还没完全咽气，里面的寄生虫就以电光石火的速度脱离寄生体，纵弹跳跃，在对面的军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它已经成功附在对方身上。 又一个寄生人诞生了！ 战斗在第一线的军人要么被寄生人杀死，要么变成寄生人。军队被瓦解后，谈什么政治？谈什么文明？而陨石雨继续不定期降临，带来的不只是数量庞大的寄生虫，还带来了其他怪异生物，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人类文明。 宇宙真可怕！ 仅仅四个月，无数城市成了废墟，晏玖所在的城市就在其中，她和一队人逃入度假山庄，躲在酒店的地下室，但前些天，他们受到了攻击，晏玖侥幸逃了出来。 却成了落单的孤雁，胆颤心惊。 实在太饿了，晏玖发现这里的梨树，两眼几乎冒绿光。虽然她找到的梨子又小又涩，甚至还有坏的，晏玖顾不得，大口大口嚼食。后来勉强忍住，将找来的梨子扔进背包里，她继续朝梨园深处走。 远处，有一个村庄。晏玖站在梨树下眺望，村子的楼房大多是两三层高，瓷砖在阳光下反射着亮光，也许那里有活人，也许那里有食物，也许那里有可怕的东西……晏玖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 她打量周围的田野，一片荒芜，野草杂乱。 情况似乎不妙。 晏玖把目光再次投向村子，远远地，似乎看见了人影，她正凝神注视对方时，对方似乎也看见了她，挥着手朝她跑来。 不，那不是人类的速度。对方的速度快得诡异，晏玖大骇，转身就跑。 是寄生人！ 晏玖拔足狂奔，野草的利叶划伤她的脚踝和小腿，晏玖脚步不停。后方传来尖利的嚎叫，仿若地狱的鬼怪在咆哮，晏玖心头更急，一把摘下背包扔掉。 奔跑，全力奔跑……呼吸变得短而急促，晏玖气喘吁吁地穿过梨园，费力翻上高速公路。 寄生人却不知疲惫，它追上高速公路，发出兴奋的啸叫声。晏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公路上偶尔能见到废弃的汽车，车门大开，她没有停下脚步，因为她知道，这些车即使钥匙还在，油箱一定是空的。 寄生人的叫声越来越近。 晏玖背上冷汗一片，心跳如擂鼓，没注意到地上有块石头，噗地一下，她摔倒在地。 背后寄生人带着猛兽般的杀气袭来。 砰—— 枪声响起，寄生人倒在地上。一辆加装皮卡呼啸着驶近，货车厢站着的中年男人发出骂声：“寄生杂碎！”他的老婆孩子就是被寄生人活活撕碎，此时见了仇人，双眼通红，扣动扳机准备开枪，砰砰——身边的高个子同伴赶紧制止他：“不能杀，不能杀！” 为时已晚，寄生人已经爬不起来，躺在地上抽搐。它早已撕掉了人类的衣服，赤身*，抽搐几下后，肚皮上的皮肤渐渐变黑，黑色越来越浓，继而从皮肤上渗出来，像是一团黑色胶膜，就在它即将完全脱离皮肤时，寄生人和它周围的空气突然发生变化，一个棺材大的冰块将它牢牢包裹。 “我可不想将我的异能用在这种地方！”坐在副驾驶位的男人看着自己的手掌，轻蔑地开口。他很瘦，皮肤呈现出死灰一样的白，额头和颧骨奇怪地外凸，眼睛很大，也向外凸得厉害，这让他看上去像电影里的鬼差。 上帝关上门的同时，也给人类开了一道窗。虫洞出现之后，从里面出来的不止有外太空的怪异生物，一种奇特的能量也随之涌出，在这种能量的影响下，人类开始发生变异，逐渐拥有各种异能。 比如这个长得像鬼差的男人，他就是冰系异能者，变出冰块把即将脱离寄生体的寄生虫冰封住，此时，他不屑地看了看之前的男人，嘲弄道：“杀死一个寄生人，你只会害死更多人。” 一旦寄生虫脱离出来，它的移动速度超过人类反应极限，无孔不入，无缝不侵，除了等着被它寄生，别无它法。幸运的是，它无法寄生于变异人，是以车上的几个男人并不怕它，皮卡在晏玖身边停下，冰系异能者瞄了一言晏玖，鄙夷出声：“是个普通人！” 车上其他人也失望不已：“白费力气。” 晏玖不是异能者，爬起来连声道谢：“谢谢，谢谢你们！”她的声音在颤抖，央求对方：“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皮卡驾驶舱坐着三个人，后面的敞开式货车车厢里还站着两个男人，他们发出哄笑声：“算了吧！你反正都会死，我们才不会带上累赘。”浩劫乱世，能自保已属不易，同情心是多余的东西。冰系异能者催促司机：“走吧，开车。”他看了看横在公路中间的大冰块，喊：“胖子，去把它弄开！” 货厢上跳下一个高个男人，壮如野牛，他走到棺材大的冰块跟前，弓着腰一推，冰块挪动着滚下路坎，发出轰轰的声音。不用说，他自然是个力量方面的变异者，但他脸上却没有冰系异能者那种轻俏得意，居高临下扫视着梨园，面色微变：“还有寄生人过来了。” 远处的梨树丛出现浪潮般的骚动，寄生人不少，不仅如此，朝公路奔过来的还有牛。力量变异者赶紧跳上车：“妈的！这附近是不是有养牛场？起码有七八头牛，快走！”被寄生之后，无论是人或动物都会爆发出罕见的力量与速度，牛原本就力大，一下子来七八头寄生牛，皮卡能被轻松顶翻。 司机准备发动车子，晏玖扒着车门：“求你们了！让我上车！”她急得直掉眼泪，手探过车窗去抓司机的衣服：“开门，求你们，就带我一程……开门……”司机把她的手扯开，但晏玖不肯放，手指骨节毕露。坐在后排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大光头，一直没开口，但眼睛没离开过晏玖，争执中，晏玖胸口一起一伏，光头男盯着她的胸，目光色-色的，摸了摸下巴说：“其实这妞长得还漂亮！带回去也行。” 营地里男多女少，大家已经厌了，需要换个新鲜的口味，司机拉扯间也觉得晏玖皮肤滑腻，道：“我让你上车，你以后可得把我们弄舒坦了。” 晏玖一愣，背后梨园的动静越来越大，像是滔天浪潮在逼近，她要活着，记得母亲把她推出门时朝她大喊：“跑，快跑，你要活下去！”门板隔绝了母亲的脸，惨叫声却久久不散。她要活着，犹豫只有一瞬，晏玖点头：“好！” 司机开了锁，光头男推开车门，一把将晏玖拽上车，催促司机：“快走。” 汽车轰鸣着开出去，寄生人和寄生牛嘶吼着追上公路，男人们毫不留情地开枪，在枪声与野兽的怒吼中，车子越行越远，渐渐将寄生生物甩在后面。 抵达营地后，光头男率先下车，一把扯过晏玖的肩膀，将人拖出车子往肩上一扛，带着人朝房间走，不顾背后笑骂声一片。 房间位于二楼，是个两室一厅的民居，他把晏玖扛进卧室，往床上一扔，便开始脱衣服。晏玖缩在床角，神色慌张：“慢，慢着……至少等到晚上……” “别他妈废话！你自己答应的。”光头男把脱下的衣服扔到一边，又开始解裤子：“把我们伺候好了，你就能在这末世活下去。”他利落地把自己脱光，带着一身汗臭味朝晏玖扑过去，晏玖惊叫着推他，光头男兴致更高，撕扯晏玖的衣服。晏玖慌了，仿佛是条件反射般，趁着对方拱起身子时，她曲起膝盖朝光头男裆下顶去。 光头男吃痛，晏玖趁机推开他，跳下大床。“你找死！”光头男捂着要害大骂，凶煞逼人，因为被压着，晏玖那一击不算太重，光头男爬起来，晏玖却快他一步，抢了他脱衣服时扔在桌上的匕首，逃出房间。 她一定疯了，但对方压上来的时候，晏玖实在做不到顺从。 光头男也疯了，穿上裤子操起一根木棍追上来。晏玖挥着匕首哭喊：“不要过来，我可以做别的！”光头男已是盛怒，光着膀子要来抓她。二人一跑一追到了楼下，楼下有人在干活，见这阵势俱都嘻哈着大笑，他们并不帮忙，兀自看热闹。 晏玖仓惶奔跑，撞倒院里的铁架，捡起簸箕扔他……她身形灵活，光头男一时竟没抓住她，怒极使用异能，地面土壤骤然变软，在晏玖脚边升起尺高的土堆，晏玖万万料不到有此变化，脚下趔趄，摔倒在地。随即被人像抓小鸡一样拎起来。 晏玖哭喊，挣扎，光头男反剪了她的双手，正打算好好收拾一翻，一股大力袭来，光头男像个麻袋一样被人踹到一边，他正想骂，回头看清对方的脸，把话咽了回去，压着怒气问：“队长，你这是干什么？” 第2章 重逢 “干什么？我还想问你是在干什么？”周衍是这个队伍的头，身着一件黑背心，脸色也如背心一样黑，双眼瞪大如铜铃，“明知道今天有要事，你还把这里搞成这个样子。” 院里架子倒地，晒的辣椒撒得到处都是，光头男把责任往外推：“全是这个女人的错！不识好歹，出尔反尔的贱人！”他向周衍告状，“是她自己答应陪-睡的，不然我救一个废物干什么？” 周衍怒骂：“一个女人你都搞不定，还得动用异能，你说谁更像废物？” 他火气冲天，光头男不敢再吱声，耷着脑袋恨恨地瞪了晏玖一眼。周衍怒气不减，扫视院里其他人：“看什么看？快把这里收拾干净，知不知道今天对我们多重要？”围观者赶紧干活，晏玖瑟缩在楼梯口，力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被周衍拎了起来，晏玖低低求他：“我也可以干活，做饭，洗衣服什么的……” 周衍冷笑：“有人干这活了。”他打量晏玖，挺标致清秀的年轻女人，皮肤很白，一双眼睛大而清亮，身材貌似也不错。周衍想到什么，问：“你不愿意跟大光头？” 晏玖嘴唇嗫嚅，不敢回答。 “不如这样，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这是个小镇，是南方通往榆安市的必经之道，榆安市是个大型幸存者聚集地，异能者众多，已经形成新的政权与规则，秩序井然。管理者甚至找到了两个大型军火库，手上武器充足，周衍想与对方合作。如果顺利，对方会在这里住一晚，既然是留宿，有个女人是最好的，周衍正不知道该找谁去，正好有个女人送上门。 晏玖听了直摇头，周衍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笑意：“不愿意就算了，你既然答应了大光头，就该好好跟着他。以后留在营地。我告诉你，营地里有三十二个男人，目前有十二个女人，加上你十三个，不能再多了，因为多了养起来麻烦。” 看晏玖脸色骤变，周衍改了话：“要不就听我的，今晚把人给我伺候好了，你放聪明点，求对方把你带走。榆安市至少是个城市，各方面条件都好点，那里有更多的希望。” “当然，你还有个选择，就是回到大光头救你时的处境中去。”周衍不咸不淡地威胁。 傍晚，有车队过来，是榆安市的人。对方觉得这个小镇位置还不错，一条支路通向高速公路，周衍愿意做对方的哨口，希望对方给予武器支持。 相谈还算顺利，夜里把酒言欢，席冷茶凉时人也乏了，周衍尽地主之谊，安排房间，并亲自将穆会长送到房门口，道：“会长大人，您辛苦了，好好歇息，我为您准备了一个干净漂亮的。” 晏玖的确把自己洗干净了，营地有热水，也不似当初躲在度假山庄，成日战战兢兢，连去后山摘果子都不敢。晏玖放松地洗了个澡，在地窖躲了几个月，皮肤白得有点诡异，周衍让人给了送了条裙子过来，红色吊带睡裙，她穿在身上，胸前风光呼之欲出。 屋里很静，静得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直到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 晏玖站起身，从桌上端过一个托盘，里面放了几件洗漱用品，是周衍事先准备好的。晏玖端着托盘，拘谨地站在客厅，她听到外面周衍的说话声，来了，该来的都会来。 她低着头，盯着地板上的木纹一动不动。 门被推开，周衍笑着说“晚安”，把门带上转身离开。有人进了屋子，皮靴踩在玄关的地板上，声音稳重而从容。 男人转过玄关，一双黑色光亮的皮靴进入晏玖视线，她深吸气，朝来人道：“会长大人，今晚让我服侍您安睡。” 说话时仍不敢直视他，显得温婉而柔顺。只看见他穿了蓝黑色的制服，裤脚在皮靴里扎紧，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装束。 男人脚步停了下来，他侧过脸，目光落在晏玖身上。随即走了过来，在晏玖面前站定，身姿挺拔，默了几秒钟，他伸出手捏住晏玖的下巴抬起。 晏玖扯出一个微笑，抬头与他直视。 男人个子很高，穿一套蓝黑色的制服，黑金纽扣一直扣到最上颗。他很年轻，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唇很薄，鼻梁高挺，脸部线条并不是粗粝的，而是略显柔和，但深邃的眼眸如寒星般直视着晏玖。 “穆寒……”晏玖不可思议地出声，笑容僵在脸上。 仿佛全身血液凝固，晏玖愣在原地，呆呆地看他。 “原来是晏玖。”穆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笑意，嗓音凉薄：“好久不见。” 其实不是太久，晏玖年前才见过他，那天他突然来到她家，穿了一套蓝黑色的西服，和此时一样神情漠然。眼神冰冷地看了她许久，才开口：“你父亲在哪儿？” 这恩怨说来话长。晏玖的父亲晏高阳自幼习武，身手不凡，原本在武校当老师，因为嫌工资低，趁着年轻改行做私人保镖。老板就是穆寒的父亲。 他一干就是十来年，深得穆父信任。结果八年前，晏高阳出卖穆父，害他身败名裂公司濒临破产，雪上加霜的是，穆寒的母亲卷走了穆家的财产，带着小儿子与晏高阳私奔出国。直至此时，穆父才知道自己戴了一顶多大的绿帽，他那六岁的小儿子其实是晏高阳的种。重重打击之下，穆父跳楼自尽…… 那一年，穆寒不到十八岁，家破人亡。 也许是为了躲债，也许是遵从父亲生前意愿，穆寒按原计划出国留学。这家伙有点本事，学成归国重整穆家，几年之内居然发展得风生水起。事业有成后，要做的当然是——报仇。 年前他终于找上门。 晏玖和母亲吓得不轻，她真的不知道那个抛妻弃女的父亲在哪儿，无奈穆寒不信，一副与晏家没完的架势。怕穆寒报复，当天晚上，晏玖和母亲收拾了东西连夜逃离。 换个城市安家，成日担惊受怕。 怕着怕着，末日来了。 晏玖怎么也想不到会再遇到穆寒，此时此地此景，她突然有种羊送到狼嘴里的感觉。 她全身冰冷手脚麻木，哐的一声，手中托盘落地，余音在屋中回荡。 穆寒玩味似的看她：“见到我很意外？”不待晏玖回答，他喉中发出一声低哼，又说：“我也是。”他抬着晏玖下巴的那只手缓缓下移动，抚摸上她的脖子，晏玖怕他掐死自己，一把握住他的手：“我只知道爸爸在美国，具体在哪个地方我也不知道……再说就算我知道，现在也没有意义，都世界末日了，美国那边也好不到哪儿去。也许，也许他不在了……” “不在了？”穆寒看着她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微微挑眉，“你母亲呢？” 晏玖黯然：“她没能逃过这场灾难。” 穆寒打量着她穿的睡裙，神色不明：“看来你也快活不下去了。” 社会体制崩塌，死人是最常见的事，晏玖心头大骇：“那些事情又不是我做的，你放过我。” “放过你？”穆寒眸色一片沉黑，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渊，他缓缓地摇头：“不，我不会放过你。” 晏玖看见他嘴角微微挑起，笑容阴冷。 他要动手吗？晏玖背后冷汗涔涔，她还握着他的一只手，是再求他，还是先发制人？不，自己没有武器，而他被激发了异能……她眼睁睁地看着穆寒把手抽了回去，脑中一根弦绷得紧紧。 穆寒却在她的注视下转身，踢了踢地上落在地上的毛巾：“你今晚不是来伺候我的吗？开始吧。” 全身血液仿佛倒涌，晏玖脸色一下子红了，从未有过的折辱感。 穆寒已经坐到沙发上，交叠着腿，好整以暇地看她。 晏玖缓缓蹲下身，把香皂、毛巾重新放入托盘，她朝他走近，微微咬了一下唇，声音很轻：“你要洗澡吗？” 穆寒偏过脸，好笑地看她：“你就这个态度？” 晏玖深吸气，她可以在地下室躲三四个月，也可以应付这个男人。晏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会长大人，您忙了一天，辛苦了，让我伺候您先洗浴如何？” 穆寒紧紧地抿着嘴，两道寒芒射在晏玖身上。他坐在沙发上良久不动，如同沉铁。 晏玖被他看得如芒刺在背，嘴唇翕动几次，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蓦然站起，大步朝浴室走去。 他把衣服脱了扔在架子上，开了花洒，晏玖站在浴室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听到他不耐烦地喊她：“你站在外面做什么？把香皂拿来。”洗漱用品都是新的，包装都没拆，晏玖把托盘放在洗手池边，将香皂递过去，不妨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拽进了洗浴间。 水当头淋下，她被男人扯进了怀里，手上香皂不知道掉在哪里。睡裙本就薄薄的一层，被水淋湿后贴在身上，曲线毕露。他胸膛起伏不定，掰过晏玖的脑袋，想吻下去，又犹豫不定，最后咬在她肩头。 咬得真狠，晏玖嘴中溢出痛呼。 他把她压在瓷砖墙上，在背后抱着她，一双大手箍着她的腰，上下游移。晏玖被他紧紧地压在他与瓷砖墙之间，呼吸困难。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下巴正好抵着刚才被他咬的地方，丝丝疼痛传来。他却不急，湿漉漉的嘴唇摩挲着她的耳廓，声音暗哑：“求我。” 晏玖偏过脸，隔着氤氲的水汽，看见他唇线紧紧抿成一条线，眼神里满是恨意。晏玖忍不住冷笑：“你杀了我好了。” 她明白了，他留着她就是要慢慢折磨，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世界都这个样子，活着太辛苦。” 穆寒冷冷地盯着她，眸中丝丝冒寒气。 晏玖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穆寒脸色更加阴沉，目光阴仄仄地看她。晏玖顿时心虚，他若是给她个痛快也就罢了，就怕他来个钝刀子割肉，心头一怕，目光就闪烁起来，被制住她的男人看出来，穆寒轻俏一笑：“你明天还得求我。” 他放开她，花洒的水淅淅沥沥流下，晏玖只觉得全身无力。 第3章 聚集地 穆寒草草洗了几下，裹了浴巾径直去了卧室，连头发都没吹，蒙头就睡，再没跟晏玖说过一个字。 晏玖在浴室里呆了很久，出来时穆寒已经睡了，衣柜里，周衍给她准备了一套衣服，她找出来换上，坐在客厅的窗口吹了半宿风，后来实在困了，沾着沙发居然睡着。 数日乏累，一觉酣梦，醒来时已是半上午。 穆寒和周衍把剩下的事也谈妥了，手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晏玖站在走廊阳台上，一眼就看到路边忙碌的车队，清一色军车，厚重扎实，经过加装后，成了一座座移动堡垒。 穆寒也出来了，周衍和他并肩走在一起。晏玖看着他笔挺的背影，心头惶然。 不知道这男人是不是背后长了眼睛，他回过头，与晏玖四目相对，目光精锐，仿佛洞穿一切。 晏玖知道他所思，他也知道晏玖所虑。 她想去榆安市，这是唯一的机会，穆寒一走，她就只能留在小镇。 他等着她去求他。状若无事地回头，继续跟周衍聊天。 背后传来脚步声，是光头男上楼取东西，见晏玖在这儿，忍不住走过来：“他不会带你走。”光头男幸灾乐祸地笑，“等着，待会儿我就来好好疼你。”咬牙切齿的语气，加上他凶悍的面容，倍显狰狞。 晏玖的心揪起，大步越过光头男跑下楼。 走到车队旁，她又茫然，进一步是虎穴，退一步是狼窝，进退两难。穆寒已经走到属于自己的车旁，他回过头看见晏玖，嘴角挑出嘲弄笑容。 十几米的距离，晏玖双腿仿佛有千斤重。 副手为穆寒拉开车门，他迈步上车。车队整装完毕，随时准备出发。穆寒从后视镜瞟了一眼，晏玖仍站在原地，无所动作。他发号施令：“走吧。” 副手探出手朝前面的车打了个手势，引擎声响起，车队缓缓出发。 就在车队最后面一辆汽车开动时，晏玖跑着追上去，纵身一跃，攀住车厢后的梯架。她不能呆在小镇，也不敢去榆安市，搭一段顺风车就行。 周衍讶异了一下，没管她。光头男却不死心，疾步追上来，他也攀上了车，掰开晏玖的手往下推。晏玖摔了下来，幸好汽车速度不快，不然非得受伤不可。 光头男跳下车，拖起晏玖：“小娘们，你别想跑。”晏玖一伸手就要插他的眼，光头男赶紧躲开，晏玖趁机挣脱他的钳制。光头男大怒，扑过来抓她，二人厮打在一起，没注意前面一辆车突然掉头，呼啸着折回来。车子在揪打的二人身边戛然停下，下来个男人，一脚踹开光头男，拎起晏玖的衣领朝车里拖，又轰然一声关上车门。 车子像疯牛一样开出去，晏玖看见穆寒脸色铁青，她想开口，最终把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 一路无话。 半天之后车队抵达榆安市，晏玖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一道高高的围墙矗立在前方，厚度有四五米，如古代城墙一般，有人站在上面巡逻。城墙下面，是人工挖掘的护城河。 榆安市倚长江建市，但江水只弯弯曲曲地包围了部分城区，这条河是人工挖掘，引来长江水护城，寄生人终究只是人类的身体，过不了河；寄生虫倒是淹不死，但它重量太轻，在水里只能随波逐流。护城河上只有简易桥梁，车队绕城走了半圈，最后从长江大桥进入榆安市。 所有的进出入都必须登记，尤其是新来的幸存者，会接受身体检查，体能评定，异能者会得到一枚胸章。晏玖跟随车队进入，并不知晓有这一规定。过了长江大桥的卡哨后，车子停下，穆寒把她推了下去。 晏玖看着继续向内城驶去的车队，这意思，是不是他放过她了？ 现在的榆安市幸存者聚集地并不是原来的榆安市，它抛弃了大部分主城，只保留了西南部的高新区，并向郊区扩展了一二十里。高新区内工厂多，而郊区有良田，聚集地得以保持生产能力。 四面八方涌来的幸存者每天都在增加，房屋密集的主城区又被抛弃，如今的榆安市住房并不宽裕。 晏玖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一打听，才知道这里可以用钱租房，当然不是纸币，通货是黄金。有金首饰的人可以去钱庄，黄金称重后换成金币，就可以在城内购买需要的东西。可怜晏玖除了身上一套衣服，别无他物。 但也不至于露宿街头，聚集地无偿为幸存者提供住处。晏玖问了许多人，找到了基本住房保障处，办事员把她带进了一栋老式楼房，穿过墙壁斑驳的走廊，进入最里面的屋子，这是个小两房，屋里的家具被扔掉，规规整整摆上了大通铺，连客厅也没放过。主卧摆了三张单人床，因地制宜排成了“凹”字型，只留下入门处窄窄的一道走路的地方。办事员指着其中一张床对晏玖道：“以后你就睡这里。” 是最里面的一张铺位，紧靠窗户，可惜窗户玻璃碎了，剩下脏兮兮的窗帘布。晏玖是新人，没法挑剔，在床铺上坐下休息，进来一个中年女人，皮肤黝黑，身材敦实。她古怪地看了晏玖一眼：“你住这儿？” “是啊。”见她直接在旁边的床位坐下，晏玖猜测她应该是室友，笑了笑：“你好，我叫晏玖。” 中年女人嘲讽似的笑一声：“这里可做不了生意。” 晏玖不明白什么意思。 看她一副懵懂的样子，中年女人知道这是个刚入城的，不介意和她多说几句：“聚集地只提供住宿，至于别的，自己想办法。” 食物是个大问题，变异人可以加入城市护卫队，不愁吃穿。或者三三两两联合起来，接一些佣金任务，或开车去周边县市搜索食物。而没有变异的，生活就困难得多，身强体壮的男人大多靠出卖体力修建围墙，换一餐半饱；但女人往往找不到工作，连糊口都困难。 弱肉强食，生存淘汰。 实在活不下去了，年轻的女人开始以色侍人。比如原来住晏玖这张床位的，前两天搬去了男女混合住宿楼。 中年女人见晏玖有几分姿色，便觉得她迟早会走上这条路。 “大姐，那你肯定找到工作了吧？”晏玖问。 对方道：“我在工厂上班，是个制衣工，护卫队的制服就是我们厂里赶出来的。”她知道晏玖的心思，道：“末世没到来之前我就在那家工厂上班。但现在，每天在工厂外排队等着招工的不知有多少，厂里每天都有绩效考核，动作慢的，效率稍微低点的，明天就不用来了。我是十几年的熟练工，还能勉强保个饭碗。” 那意思是，你不行。 晏玖的确不行，她出门试图找点吃的，但难民太多，城里的老鼠差不多都被捉光；想找事做，工作岗位僧多粥少，哪里轮得到她？城里不行，那就出城去周边搜罗点食物——别做梦了，听说附近几公里内已被人搜过三遍。 若说去更远的地方，一是没车，二是没胆儿——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东西？ 饥肠辘辘游走至傍晚，晏玖无功而返，抱着肚子躺在床上。好不容易睡着，夜里下起大雨，狂风撩起窗帘，雨滴不断从破窗户灌入，劈头盖脸将她打醒，晏玖终于明白这张床为什么空着。 翌日继续出门，四处打听，对聚集地情况更为了解。变异人已经成为聚集地的主宰，逃难至此，他们大多抱团，分到的房屋更为舒适。有人告诉晏玖可以去东南面看看，新来的变异人住在那边，也许某个团队会需要她。 那一片的房屋全是小区房，环境更好，道路两边已经有不少人，或站或坐，面前摆着个写着字的小牌子： “有房出租。” “专业开锁，也许你用得着我。” “会洗衣做饭，求包养。” …… 弱势的普通人类在这里就像一件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晏玖茫然，她大学学的是室内设计，难道要在牌子上写：房屋装潢设计出图。 或者她也只能求包养？ 晏玖转身离开，晌午已至，街上的饭店飘出香味，包子铺的师傅端出一大笼热气腾腾的包子，香味直往晏玖鼻里钻。在榆安市，除了黄金外，还流行一种小额硬币，铸铁制造，最初只是管理者发给修筑围墙的工人，工人可以凭借这枚铁币去指定地点换取面饼。因为能够换取食物，后来渐渐流通起来。 比如现在，就有人拿着硬币过来买包子。 可惜晏玖口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她咽了咽口水，转过头去，没看到路边下水道口有一团黑影冒出来。 那像是一层黑色胶膜，胶膜如同被人撕扯过，边缘扯出长长的须，这些须又成了它的脚，帮助它地上快速移动。它移动着，形态瞬息万变，边缘的须时长时短，时有时无，就像一团可任意变形的橡皮泥，又像千变万化的黑色液体。 它飞快地掠过马路，身体一弹，粘在包子铺老板身上，伸出一条须粘住了老板的脖子，身体一翻，完完全全贴在男人的颈部皮肤上。包子铺正在给顾客夹包子，并未注意，那层黑色胶膜仿佛真的变成了液体，它渗入他的皮肤，完全进入他的身体。 那老板身体一僵，手上刚夹起的包子掉落，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在遭受难以言说的痛苦。但这痛苦持续的时间很短，只有几秒钟，老板的眼白变成了棕黄，瞳仁变成诡异的深红，红得如同被血染过。 他被寄生了。老板嘴中发出一声低鸣，朝对面的顾客扑过去。包子被打翻，他扑在对方身上，双手一拧，直接把人的脑袋拧了下来。 霎时，尖叫声四起。 杀了一个人不算，那寄生人又跳起，朝晏玖扑过来。 第4章 弱鸡 说时迟那时快，晏玖往旁边一滚，寄生人落了个空，它并不执着，朝最近的一个少年扑去。那少年十二三岁，眼睁睁看着寄生人逼近，一时吓呆了没反应。这时，一个箩筐朝寄生人扔过来，击中寄生人脑袋。 箩筐是晏玖扔的，她朝少年大喊：“跑啊！” 少年反应过来，拔腿钻进包子铺。 寄生人明显被晏玖惹怒，如野兽般嘶吼一声，分外骇人，再次朝晏玖扑来。晏玖抓起一根铁棍，在它凌空扑来的刹那，身子一蹲，举起铁棍击打对方腿骨。 寄生人没能扑中目标，摔倒在地。 晏玖转身就跑。那寄生人明显不知道疼痛为何物，翻身爬起，幸好变异人赶过来，一个水球砸过去，阻挡住寄生人的脚步；而后，有放电的，有隔空操持菜刀砍上去的……城市护卫队也赶过来，那寄生人最后成了一坨大冰块。 晏玖看着大冰块被装上车，松了一口气，才发现大家都在哄抢掉落地上的包子。 包子！晏玖眼睛一亮，大步跑过去。就在离包子只有一步之遥时，衣领被人拎住。回头一看，穆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映入眼帘。 他盯着她，眸色清冷。 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他打量了晏玖一番，最后又把晏玖扔开。转过身，索然无味地离开。 被他这么一弄，包子都被抢光了。晏玖气得跳脚，脱口而出：“我跟你有仇是吧？” 穆寒停步，微微侧过身：“难道没有吗？” 晏玖哑然。 继续饥肠辘辘的走在街头。 “姐姐。”有人跑着追上来，喊她。 是那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边还多了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两人眉目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兄弟。哥哥笑着咧出一口白牙：“刚才谢谢你。” 晏玖饿得连话都不想多说。 “你是变异人吧？好厉害。”哥哥又发现晏玖没有佩戴象征变异人的胸章，“你的胸章怎么不见了？肯定是刚才打斗掉的，我帮你找。” “我不是。”晏玖苦笑。 哥哥满眼写满惊讶：“那你也太厉害了。”一阵咕咕的声音从晏玖肚子传来，晏玖连尴尬都懒得掩饰，哥哥倒是一下子明白，道：“走，去我家，我请你吃饭。” 他家就在附近，有间不大的理发室。厨房在理发室后面，哥哥廖青给晏玖煮了一碗挂面，用酱油拌了拌，加了几根咸菜。兄弟俩自己啃玉米饼，应该是昨天剩下的，晏玖把面吃到嘴里，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廖青倒是爽朗，一直在笑。他是榆安市的原住民，开着一家理发店，如今家里只剩下兄弟两人，弟弟年纪尚幼，生存的重担压在他身上。他白天去修建围墙，晚上回来给客人理发，弟弟廖小元也机灵，会给客人擦皮鞋，嘴又甜，二人的日子勉强得以维持。 听说晏玖独自一人逃难至此，廖青惊讶得目瞪口呆：“一个人？你真的没有变异吗？能够逃到这里的人一般都组团，最起码你得有辆车吧？” 可晏玖什么都没有，形单影只，身无一物。 廖青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这样都能活下来，果真有点本事。” “运气而已。”大概也不全是，母亲为了她能活下来牺牲了自己。 “你是不是会点功夫？”廖青问。 “哦，我爸以前是武师。”晏玖端起碗开始喝面汤。 虎父无犬女，晏玖从小身体就不错，四岁称霸幼儿园。父亲晏高阳最初在文武学校当教练，图个方便，晏玖的小学时光就在文武学校度过，成日耍枪弄棒，同班男同学常被她揍哭。后来转入一所普通中学，没了武术课，晏玖觉得寂寞，父亲又给她在武馆报了传统武术和跆拳道班…… 练着练着，拿了个黑带二段回家。 但末日来了，在变异人的特异功能面前，黑带二段沦为渣渣。 还有可恶的寄生人，晏玖看见就得跑，她完全没有办法，寄生人在力量和速度上都达到变态程度，十个特种兵都不能与之肉搏。而且随着被寄生时间的加长，它们的身体会日渐变异，骨如钢筋，肤如铁皮，变得更难对付。 光辉岁月一去不复返，晏玖连饭都吃不上。 廖青也感慨：“是啊，我们这些没能变异的普通人，也许终究会灭绝。” 说起变异人，晏玖又问起市里的一些情况，比如城市护卫队，比如聚集地的安全措施。廖青一直生活在榆安市，知无不言。护卫队主要是清理突然出现的寄生人，维护聚集地安全，但是人类之间的打架斗殴、自相残杀，他们是不管的，除非事情闹得特别严重。 所以，在市里生活必须处处小心，尤其是普通人，低调本份才是生存之道。 聚集地最有权势的是安全管理会，统管聚集地一切事务，护卫队就是安管会成立。廖青想起什么：“貌似今天拉住你的那个，就是会长。”他不敢肯定，因为他也没见过，“他当时是从你背后飞过来的。” “对，会长会飞。”弟弟廖小元插嘴，“榆安会飞的没几个，其他的都长了翅膀。” 廖青补充：“听说他本是市里的豪门望族，家里做生意的，有钱的富豪，高新区有几个工厂，其中一个是大型食品加工厂。末日之后没多久，他就变异了，他身边的那些保镖下属变异的也不少，自然成了一伙。拉拢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就带领其他人建立了聚集地。” 晏玖只知道穆寒是个什么会长，原来是榆安市的头领。 忽然明白穆寒为什么带她来榆安市，她在他的管辖之下，总有一天会被捏死。 心头怅然。 十二三岁的少年廖小元还在滔滔不绝：“他是罕见的双系变异者，能够御气，所以能飞。通过控制气流操控其他东西，非常厉害……” 廖小元双眼冒光，一脸崇拜，晏玖愈发觉得难受，嘟囔一声：“厉害什么呀！以前他就是个弱鸡。” 晏玖打倒他是分分钟的事。 一想到这家伙会报复自己，晏玖郁闷，恨不得抹黑对方：“我以前就见过他被人揍，可怜兮兮的。” 那时候晏玖上初三，有天放学时路过一条偏僻巷子，听到里面传来打骂声。是学校里那几个坏痞子，截了学生要钱，又打又骂，把对方书包里的书一本一本扔得到处都是。晏玖气愤，走过去喊道：“喂，你们够了没？” 这下坏了别人的好事，双方开始肉搏。对方三个男生，有两个还是高中部的，被晏玖全部打趴下，从此晏玖一战成名，七中男生见着她绕道走。 而那个被欺负的，就是穆寒。晏玖原本以为他刚上初中，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家伙和她一个年级，初三，学校离榆安七中不远，晏玖知道那个中学，学费贵得要死，据说是本地的贵族学校。 晏玖当时翻白眼，有钱人家的男孩子，个子怎么这么矮？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父亲的老板是穆家。穆寒被人打了，穆父开始让保镖轮流守着儿子，晏高阳就是其中之一。因为父亲的关系，晏玖有时会见到穆寒，眼睁睁地看着他窜个子，蹭蹭蹭蹭……到高三时，已经比晏玖高出许多。 不知道他是不是光顾着纵向发展，横向没多少变化，细胳膊细腿，瘦瘦的。仍然是只弱鸡。 后来就出了事，穆寒出国。再回来时，已判若两人，气势汹汹地上门算账。 她才是真正的弱鸡，风水轮流转。 下午，晏玖回到住处。这套小两房一共住了九个人，晏玖所在的主卧是三人间，在制衣厂上班的名叫霞姐，另一人和睡在客厅的四人靠捡破烂为生，厨房里堆的就是她们捡的破烂，弄得屋子一股味道。住在次卧的是一对母女，母亲也在制衣厂上班，女儿和晏玖年纪相仿，不知是做什么。她们似乎来自同一个省，用家乡话交流，晏玖听不懂。 晏玖床上只有一张破席子，连被子都没有。幸好刚入九月，天气尚热，晚上也能睡着。早上天刚亮就醒了，她洗了把脸就出门，去了最近的城门口。 她要去外面找点吃的，不然会饿死在聚集地。 每天都有许多车队出城，顺路的话会捎一两个人，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收钱。晏玖昨天厚着脸跟廖青借两个硬币，许是因为她在危急时刻帮过他弟弟，廖青给了，说是感谢费，不用还了。晏玖得以顺利出城，在城外二三十公里外的地方下车。 她跟车队说，下午会在这个地方等，用自己的一半收获当回城路费。车上的人哄笑：“如果下午你还有命，再谈路费的事。” 路边有良田，不见农作物，野草长得茂盛，晏玖考虑过，公路附近的村落、小镇，肯定早就被人光顾过，她再去，不过是白跑一趟。 县城更不敢去，怕有寄生人。 晏玖穿过农田，若说不怕，实则心跳如擂鼓，原气的涌入不仅仅只让人类变异，有些动物也产生异变，变得异常凶猛。晏玖手上只有一根木棍，一头削得尖尖，她小心地观察周围情况，走走停停，快到晌午时终于看到一块番薯地。她用木棍刨土，居然刨出两个小番薯，顿时心头大喜。 因为野草太多，番薯都长得小，而且非常难刨出。晏玖没有趁手的工具，收获一个小番薯要花许多工夫，烈日当空，她汗如雨下，双手酸痛，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抬头远眺，东边的有村子，很远，遥遥地看见房屋的影子。东南面山坡下有一户人家，距离更近些。 去，还是不去？ 不去的话，再刨几个番薯就该回公路等车，今天的收获还不够路费。 晏玖壮着胆子朝南面那户人家走过去，两层小楼，户主也许遭遇了什么，离开得仓促。屋子里很乱，地上摆着一个巨大的编织行李袋，里面有几件衣服，大概户主离开时正在收拾东西，但最终没能收拾好就匆忙离开。晏玖抖了抖袋子上的灰尘，翻找适合自己穿的衣服。 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晏玖心上一惊。 第5章 住处 晏玖心跳如鼓，三两步跑到窗边，只见几只鸟儿飞起。 屏气凝神，举目远眺，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一个人，心里终究害怕，也不看衣服能不能穿，直接往袋子塞，伞，杯子……她看见什么拿什么。运气还算不错，抽屉里剩着两包饼干，厨房里有半袋米。晏玖把背包塞得满满，勉强拉上拉链。又抱了一床被子，临走时还拿走了楼下的一把铁锹。 有了铁锹，挖番薯容易多了，她加快动作，不敢贪心把整块番薯地翻过来，看时间差不多就赶紧收手，扛着东西往回走。 赶不上车就完了。 她站在路边等车，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咚咚直跳，要不是饿得实在没办法，谁会贸然出城？虫鸣鸟叫都让人心悸。 远处传来汽车马达声，晏玖欣喜。 来的是辆军用吉普，在晏玖身边停下时，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车上，穆寒一双眼寒芒似剑，冷笑一声：“胆子还挺大。” 晏玖脑袋垂得低低的，盯着地上的影子，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听到车门的声音，她仍不敢抬头，忽然手上一松，地上的编织袋被人拎走。晏玖抬头，看着穆寒把她的袋子扔到车上，他站在她面前，一双冷眼微微挑起，面色冷峻。 “你就不能给我留条生路吗？”晏玖艰涩开口，那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找来的物资，他要是处处为难她，她要怎么活下去？还是他要看着她一点一点失去希望，钝刀子割肉般尝尽痛苦，慢慢地走向灭亡？ 对面的男人如同一块冰冷的岩石，薄唇轻动：“我为什么要给你留？” “那件事不是我的错。就算我死了，你爸爸也不会活过来，我爸爸也不会回来。”晏玖据理力争。 穆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就像一个死物，连声音也没有温度：“父债女偿，天经地义。” 晏玖怔怔地看他，从前她跟他就不熟，又隔了几年时光，几重仇恨。站在面前的只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冷酷而可怕。 她斗不过他，晏玖认命：“那你动手好了。” 穆寒没动手，径直上了车，坐在驾驶位上似乎在思考什么。阳光太阳偏西，余光透过车窗落在他的睫毛上，他微微偏过脸：“上车。” 晏玖上车时，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 一个车厢，两人无话。只有汽车引擎声钻入耳膜。他态度不明，晏玖反而更加忐忑，这就像是漫长的折磨，钝刀子割肉的痛苦，明知道头顶的刀迟早会落下，却不知道哪一刻才能解脱。 半个小时后，榆安市的楼宇出现在视线中，晏玖的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越野车停下。 “你这样的女人不值得我动手。”穆寒把她放在路边，离开时扔下这样一句，“反正你也活不久。” 晏玖又扛又拎，如同春运归乡的民工，带着大包小包回城。没有汽车代步，她回到住处时天色已暗，而她疲累不堪。 幸好，这一天收获不少。搭了穆寒的顺风车，还省了路费。 把床单铺上，抖了抖被子，衣服一件一件叠好……住在客厅那几位捡破烂的室友回来了，凑了过来：“哟，妹子，这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好东西？” “出城找的。”晏玖一边叠衣服，一边道。 四五个人围着她，眼睛里冒着光：“你在城外哪里找的？哎呀，好多红薯！”有人扯了扯她的袋子，看到里面的战利品。 “还有饼干，好久没吃过了。” 也有人直接拿起一件衣服：“这件你穿不了，给我吧。” “妹子，给我们分点红薯，这么多你也吃不完。” “拿点米出来，我来熬粥给大家喝。” …… 七嘴八舌，甚至动手拿东西。 晏玖赶紧把袋子捂上：“别碰我的东西。”她饿着肚子的时候，也没见有人可怜她，明知她没有被子，也没人借一件衣服给她盖盖。她把几个人往外撵：“我自己都不够用，没多的分给你们。” 几人悻悻走开，那对母女也回来了，她们用家乡话低声交流。看她们神色诡异，晏玖洗脸时，都把编织袋拎着放在脚边。 夜间放在床头，抱着入眠。她睡得不沉，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拉扯她的袋子，立即就醒了，床前人影晃动，她一把抱紧编制袋，对方扑上来压住她，又打又挠：“不识好歹的东西，连分享都不懂！” 她们人虽多，但空间太小，不能很好地制住晏玖。有人来扯她的头发，晏玖也狠，额头猛地朝对方鼻子撞过去，对方吃痛，晏玖一脚将人踢开。她翻身爬起，却被人把腰抱住，晏玖用肘回击…… 这帮中年妇女能在末世活下来，力气都不小，但打架没章法，如泼妇般仗着人多上演十八抓……晏玖好歹是个专业人员，几下就把人掀翻， 屋子里唉哟声四起。 居然八个人都在打她的主意，晏玖也打红了眼，揪起一人的头发：“别以为我年轻就好欺负，告诉你们，从小到大就没人敢抢我的东西。”对方是一个团体，而她是新来的外人，要打就一次立威，晏玖也不留情，那把铁锹还在，她抓起铁锹，一通狠打。 对方不断求饶，个个都说是被逼得没办法，下次不敢了。住在次卧的女孩哭泣不止，人倒是聪明：“我们知道错了，姐，你这么厉害，以后我们都听你的，好不好？” “对对，以后别人也不敢欺负我们。”其他人也附和。 晏玖握着铁锹，没再继续。 女孩名叫闵红，赶紧扯住晏玖的衣服，看晏玖绷着一张脸，识时务的收回手：“姐，以后这屋子就你说了算，我替你打水洗衣服……” 晏玖一脸嫌弃：“你们还是先把自己洗干净吧。” 晏玖才不会相信这帮人会唯她马首是瞻，她们是老乡，说的家乡话晏玖又听不懂，谁知道在背后谋划什么？第二天天一亮，她背着红薯大米出门，全部卖掉换成了钱。数一数，有十几个硬币，买了两个馒头，自己吃掉一个，继而往廖青家走去。 刚走到街口，就看到廖小元站在理发室门口招揽客人，大上午的，变异人都忙着出城，街上行人寥寥。他也很快看见了晏玖，挥着手朝她打招呼。 晏玖把剩下的那个馒头塞给他，问：“你哥呢？” “在屋里呐！”廖小元赶紧把晏玖迎进屋，扭头朝楼上喊：“哥，晏玖姐姐来了。”他搬过凳子招呼晏玖坐下，很快，廖青闻言下了楼。 晏玖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硬币过去：“前天向你借的钱，谢谢你们。” 廖青没收：“你也不容易，先拿着。”他当时借出去，就没打算再收回来，就当感谢晏玖救了自己弟弟一命。 这年头谁都不容易，晏玖执意要还：“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以后如果再有难处还得找你帮忙。你不收的话，是不是不希望我再来麻烦你？”话说到这个份上，廖青把钱收了下来：“行，你在这里无亲无故，有事只管开口。” 他给晏玖倒了水，今天没活干，理发室也没人光顾，坐下来和晏玖聊天，问了晏玖城外的情况，对晏玖的胆识佩服不已。 晏玖不想再和那帮人住在一起，寻思着换个住处，最好是个单间。管理处只保证幸存者不露宿街头，如果想要更好的房子，自己想办法。晏玖只能考虑租房，便向廖青打听榆安市的租房行情，她特别强调：“容身之地就行，破一点旧一点都没关系。” “你还真问对人了。”别看廖小元年纪小，但已经俨然是个人精，城里什么能挣钱他可是打听得一清二楚，“这也得分地段，最贵的当然是内城，里面甚至还有别墅区，环境好，安全指数高，不是每个变异人都能承担那里的租金。其次是靠近内城的小区房……” 聚集地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更加繁荣与安全，安管会的办公地点就在其中，里面住的都是异能强大的变异人，普通人除非得到特殊许可，否则不能随意进入。还有许多变异人住在内外城交界处，廖青的理发店也在此地，虽然地方小，但适合做生意。 因为房屋紧张的原因，哪怕是在外城边缘地段，最便宜的单间月租金也得几十个硬币。当然，这并不算贵，也就几十个包子钱。 问题是，晏玖没钱，面色讪讪。 廖小元咧开嘴笑：“姐，花什么闲钱租房？我们楼上是两间房，我跟我哥睡，你搬过来算了。”店面楼层高，上面隔出来两间屋子，不大，摆了床铺没剩多少地方，当初是留作守店用的。廖家的住处原本在主城区，幸好父母给买了这处店面，到了末世还有个安身之地。廖小元极热情：“姐，你这么厉害，住在这里我跟我哥也安心多了。” 说话时，在桌下悄悄踢了廖青一脚。 廖青只得随着廖小元的话：“就是，大家互相有个照应……” 晏玖没想到他们如此热情，一时倒没了主意，廖小元嘴快：“姐，你要不嫌弃，我待会儿就去帮你搬东西。哦，不，还是让我哥去吧，他力气大，一趟就搬完了。”廖小元说着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对了，得先把屋子收拾出来。” 说着就往楼上跑，还喊晏玖来看房间，晏玖连话都没插上，似乎一切都已经板上钉钉了，想说点推辞的话又觉得虚伪。末世生活，都是几人或者几十人抱团，晏玖无法融入宿舍的那一群人，自然要另做打算。她自认不会拖累廖家兄弟，彼此有个照应，以后找物资也许来得更方便些。 廖家兄弟都是行动派，收拾屋子时，廖青忍不住打趣弟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热心肠。” 廖小元“切”了一声：“我是替你着急，都世界末日，还是一只单身狗！”晏玖长相还行，还会点功夫，廖青到哪儿去找这么一个能干漂亮的？廖小元就充当了牵线人的角色，有模有样的拍了拍廖青的肩膀，长叹一声：“弟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晏玖回宿舍收拾自己的东西，屋里几个人知道她要走，露出如释重负的目光。廖青在楼下等她，闵红下楼时就看见了廖青，模样周正的年轻人，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问了句他找谁。廖青如实相告，闵红忍不住问一句：“你是变异人？” 廖青摇头：“不是。” 不是变异人，闵红就放了心，唇边浮出一抹不屑的笑容。见晏玖下楼，又立即收整了神色，假惺惺地问一句是否需要帮忙，晏玖说不用，和廖青扛着东西往内城的方向走。时值正午，路上有军车路过，坐车的都是变异人，普通人招惹不起，廖青赶紧拉了晏玖一把，让旁边让了让。 车上，穆寒一双寒芒落在廖青拉扯晏玖的手上，脸色冷了两分。车子从二人身边驶过，他从后视镜看着两人肩并肩朝旁边的一家理发店走去。 第6章 祸端 晏玖进入理发店，就闻到了淡淡的食物清香，廖小元已经在做饭，灶上熬了玉米粥，廖小元在和面粉做斗争，准备做几个馒头。晏玖洗过手，撸起袖子帮忙，她并擅于做面食，揉了半天满手是面，形状是做不出来，而且由于面粉发酵得不好，蒸出来的馒头硬邦邦。 但这个年代，谁还挑剔呢？ 三个人吃得挺香。刚放下碗筷，前面理发室有人进来，廖青赶紧迎了上去：“欢迎光临。”晏玖也去帮忙，正想展开微笑招呼客人坐，一抬头就看见穆寒的脸。 仿佛一阵寒流过境，晏玖整个人都被冻僵。 他怎么会来这里？ 晏玖呆呆地看着穆寒。 穆寒今天穿得十分随意，灰色t恤加休闲长裤，但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在晏玖身上轻轻一掠便挪开，仿佛看见的只是一棵树或是一个茶杯，无关紧要。他身后跟着个年轻男人，最多二十出头，长得中规中矩一脸正气。 廖青不认识穆寒，笑着招呼：“二位是要剪头发吧？来，这边洗头。” 穆寒没说话，和他一起来的宣城摆了摆手，说：“在家天天洗，现在就剪个头，动作利落点……”宣城当了四年兵，早已经习惯了平头，如今军队虽已瓦解，但他头发长点就觉得不自在。想当初在部队，理发小兵三分钟搞定一个头，谁还来洗头按摩那一套？宣城往理发椅上一坐，吩咐理发师：“短碎，尽量短点。” 倒是穆寒说：“洗吧。”目光落在晏玖身上，不言而喻。 廖青赶紧道：“她新来的，不太熟。”伸着脖子朝厨房喊：“小元，来客人了。”廖小元跑过来，笑得春光灿烂：“这位异能者大人，这边请。” 穆寒没动，目光盯着晏玖。晏玖全身寒毛立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扯了扯嘴角，道：“客人不嫌弃的话，还是我来吧。” 洗头的地方在理发室最左侧，雕花镂空屏风相隔，晏玖招呼穆寒躺下，她没替人洗过头，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晏玖试着调水温，想问点什么，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拂过穆寒的头发，小心地用花洒浸湿他的头发，低声问：“水温合适吗？” 记得以前在理发店，洗头小哥都是这么问的。 穆寒半闭着眼，答非所问：“他没有变异。” 晏玖知道他说的是廖青，“嗯”了一声：“对，我也没有变异。” “所以你选择了依附他。”穆寒不冷不热道。 “我不是依附他，我会自食其力……”晏玖辩解。 “你在骗自己，还是骗别人？也对，有姿色没能力的女人大多都会选择这样的道路。”穆寒声音中带着淡淡嘲讽，“我还想看你在聚集地要如何生存下去，看来，要失望了。” 他睁开眼，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瓶子里躺着一颗豌豆大小的黑色圆球，穆寒晃了晃瓶子：“寄生虫真是一种变态生物，在完全密闭的真空环境仍旧不死，它只是处于休眠状态。” 那豌豆大小的黑球，正是蜷缩起来的寄生虫。 晏玖脸色一变。 穆寒仍把玩着小玻璃瓶：“一旦瓶子碎裂，它立即生龙活虎，以最快的速度寻找宿主。你说在这屋里，谁最适合当它的宿主？” 晏玖几乎想都没想，扔了花洒，一把握住了穆寒拿着玻璃瓶的手。 她的声音在发颤：“别这样。”她不想成为寄生人，也不希望与寄生人肉搏，双手紧紧地握着穆寒的手掌，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玻璃瓶掉地上。 手掌相贴处，全是汗。 “如果你想看戏，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晏玖十分识时务，“待会儿我就搬回去。” 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不就是想看她在泥沼中挣扎，看她被无尽的恐惧慢慢折磨吗？鱼儿在空气中呼吸不能的痛苦，老鼠被猫戏耍的无奈，棋子被玩弄的悲哀……晏玖能够理解他，毕竟，她的父亲当年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并不亚于此时此刻。 “谢谢你带我来聚集地，我搬回宿舍，一个人也能活下去。”晏玖才没那么容易被打败。 穆寒也不知听明白了没有，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一脸晃神。 “可以吗？”晏玖放柔声音，试探性地问他。她想把那小玻璃瓶抢过来，又不敢用劲，就像手下捏着一颗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终于听到穆寒说：“洗头。” 看着穆寒把小玻璃瓶重新放回裤兜中，晏玖如释重负。重新拿起花洒，手指穿过穆寒的黑发，心仍咚咚直跳。 穆寒在躺椅上微闭双眼，安静得人畜无害。 多希望他就这样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别再闹什么幺蛾子。 穆寒没理发，洗头后付了钱就离开，出门时宣城还在嘀咕：“你不理发吗？不理发来这儿做什么啊……” 店里又闲了下来，晏玖对廖青说：“我住在这里挺不合适，还是搬回去住。” 廖青诧异：“怎么了？” 晏玖抓了抓头发：“就是觉得挺不合适的，谢谢你们。”说着便上楼再次拿自己的东西，她如此坚持，廖青倒是红了脸，不再挽留。 晏玖又扛着编织袋回到了宿舍，一进门就撞见闵红：“你怎么又回来了？”晏玖扔下一句：“回来好好团结你们，怎么你不高兴？” “高兴。”闵红说，目光落在晏玖的编织袋上，“不然，我还不知道去哪儿找你。” 转过身时，眼中尽是恨意。但嘴角又勾起别有意味的笑。 晏玖放好东西就出去找活，转悠一下午仍无着落。傍晚时天上起了厚厚一层乌云，雷声滚过天际，看样子要下雨。晏玖赶紧朝住处走，穿过一条偏僻的巷子，前方有人过来，一女声道：“就是她！”正是住在次卧的闵红，一只手指着晏玖，眼神怨毒。她身边站着个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五官挤在一起，模样并不好看。男人笑起来嘴朝一边歪：“我这就帮你杀了她。” 他朝晏玖走过来，嘴角噙着邪恶的笑。 晏玖大觉不妙，转身就跑。男人不紧不慢跟着，一派从容。眼看晏玖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他干脆不动了，手一抬，晏玖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流沙坑，若不是她勒步及时，只怕要一脚踏进去。 “你跑啊！”男人大步走过来。 果然是个变异人。晏玖转过身，惊骇地看着他。 男人双拳紧握，朝晏玖逼近；晏玖全身紧绷，她估量着男人的身形，看他瘦瘦的模样，也许，她能够放倒他。 “小心点，她有几下子。”闵红提醒男人。 “我还会怕个娘们？”男人显然不把晏玖放在眼里。他走过来，就在二人还有两步距离时，晏玖跨步上前，快速出腿，连续双踢在对方下颌，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已被踢翻。晏玖跳起来，肘部下击，重重地击在男人背上。 男人只觉得内脏传来剧痛，原来这娘们真有几下子！晏玖正要再击，一股土沙迎面而来，这男人能控土，情急之下催动身边土壤朝晏玖袭来。晏玖眼睛迷了沙子，男人趁机掀开她。 晏玖抹开脸上的沙土，视线仍旧模糊，只见一个土球朝自己飞来，她赶紧闪避。男人已经和她拉开几米距离，全心释放异能。地上的土壤悬浮起来，形成一条柱子，朝晏玖砸过来。 晏玖被砸得头冒金星，跌坐在地。她踉跄着爬起来，地上土壤再度聚合，又朝她打过来，这次，直接把晏玖打飞到那个流沙坑中。 流沙如同猛兽，拽着晏玖往下沉。 天色阴得可怕，如同黑夜降临，一道闪电撕破长空，光一直在晏玖眼里闪。男人上前几步：“臭娘们，不识好歹！”闵红也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晏玖，嘲笑道：“你拽啊！得意啊！继续啊……” 流沙淹至腰际，晏玖不敢动。 闵红环视周围，附近什么都没有，她抓起地上的沙土，朝晏玖扔：“让你打我妈，让你打我同乡，去死吧！”天上轰隆一声，紧接着豆大的雨点落下，又急又密，男人哼了一声：“下雨了，走吧。” 闵红不敢忤逆男人，看流沙已经淹到晏玖胸部，她得意地笑了笑，跟着男人快速跑开。 见两人走了，晏玖呼救：“有没有人啊？救命。”风声，雨声，雷声交织成一片，将她的声音淹没。 晏玖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模糊的视线中，似乎看到一个人影。“救命啊！”晏玖疾呼，那人身形挺拔，持了一把黑色大伞，如夜色中的乔木。 “你果然活不了太久。”他在流沙坑前驻足。 “救我。”晏玖本能地向他求救，雨水灌入流沙坑，下陷的速度似乎加快了，沙子没过胸部，她觉得呼吸困难，费力地抬起手：“救救我。” “凭什么？”穆寒仿佛在嘲笑她。 死神的双手扼住咽喉，晏玖每个毛孔都在颤栗，手指亦抖得厉害：“我求你，救我……你要什么都可以，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你的一切？”穆寒脚尖离开地面，他飘到了她的前上方，居高临下地看她，“你只剩下你自己了。” “那我把自己给你。”他离她只有咫尺，晏玖挥手，却抓不到他，急得大喊：“以后，我的命属于你，全部都属于你。“ “记得你今天的话。”穆寒弯下腰，在晏玖耳边道。 他伸出手，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晏玖用尽全力拽住他。 第7章 穆宅 清晨，小鸟的叽喳声从窗外传来，晏玖迷迷蒙蒙睁开眼，天已经亮了，薄薄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今天不上班。 后知后觉想起，末日浩劫来了，上什么班？她惊坐而起，身下的大床温软舒适，一切仿佛都没变，可终究不是从前。眼中映出精美的家具和漂亮的装饰品，对，这不是她的家，穆寒把她带了回来。 洗漱，换上衣服，她推门出去。屋子很大，装修得雅致精美，穆寒正在餐厅吃早餐。 “把厨房里的东西端过来。”穆寒抬了一下眼，向她示意厨房的方向。 厨房里煨着汤，水晶包晶莹剔透，清粥小菜色泽诱人……就算是放在末世前，也是丰富的早餐。晏玖将食物一件一件端上桌，最后垂着手在旁边等待，穆寒微微侧过脸，盯着她。 晏玖不明所以，低低道：“端完了。” “你忘了拿你的餐具。”穆寒不浓不淡道。 沉默地坐在他的右手侧，晏玖斯文地喝汤，从来没有过的淑女风范。餐厅十分宽敞，从大大的落地窗望出去，外面天高江阔，对岸有鳞次栉比的高楼，闻名全国的榆安大剧院耸立在江对岸，标志性的雕像屹立不倒。晏玖觉得这景色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轻声开口：“这里是哪儿？” “我家。”穆寒说。 晏玖想起来，穆家大宅位于近郊区的半山腰。她从前来过一次，宅子背山看水，壮阔江景一览无余，对岸繁华尽收眼下，晏玖当时被震撼到。 “能保留下来挺不容易。”晏玖说，毕竟，大多数人都失去了家宅，而他仍住在自己的豪华别墅中。 “是不容易。”穆寒冷笑，“以前被银行收了拍卖，前两年我费了许多工夫才买回来。”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的父亲，晏玖讪讪，恨不得把脑袋埋进碗中，机械地把食物往嘴里送。 食之无味，一顿饭如同煎熬。 穆寒放下筷子，坐在椅子上看她。晏玖赶紧放下碗筷，对上他直直的目光，她低声说：“我吃饱了。” 穆寒往后靠了靠：“把桌上的都吃掉，这个时节，浪费是不对的。” 晏玖瞄了瞄桌子，他想撑死她吗？ 又听穆寒说：“一楼的大厨房里有食材，以后你负责给我做饭。”他指了指三楼的小厨房，那里原本是留给主人偶尔下厨用的。 “好。”晏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如水，但不忘补充：“可我做得不好。” 宅子里的厨师可是专业的。 “那你还能做什么？”穆寒嘲弄似的看她，他站起身，踱步到晏玖跟前，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眼眸如暗黑的古井，深不可测：“你该试着让我高兴些。” 晏玖僵硬地朝他扯出一丝笑：“我会的。” “把我的衣服拿来。”穆寒丢开她的下巴。 他准备出门，加入了护卫队的变异人有统一作战服，蓝黑色长袖长裤，袖口收紧，黑金纽扣。穆寒也不例外，他已经穿好裤子，上半身一件黑色短袖t恤，晏玖把他的外套拿过来，穆寒没有伸手接，一双眼睛沉静地看着她。 晏玖捏着衣服走到他身后，给他披上。 等他套好衣袖，晏玖转到他面前，伸出柔软的手指，一颗一颗帮他扣上纽扣。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压抑着什么，晏玖不敢看他，目光盯着他的胸膛。年前她就发现，他已经不是记忆里瘦瘦的模样，变得更高更结实，站在晏玖面前如同高大的寒铁，哪怕不说话，就能给她强大的压迫感。 “好了。”晏玖给他理了理衣领，“我去拿鞋……” 却被他按住肩膀，大手游移，来到她的脖颈，迫使晏玖抬起脸看他。穆寒的黑眸如同暗夜中的大海，表明平静，实则波涛汹涌。他的手往下挪动，晏玖胸口一凉，他正在一颗一颗解开她的衬衫纽扣，见晏玖目光闪烁，穆寒似乎在笑，但声音依旧森冷：“礼尚往来。” 九月初秋，天气炎热不减，晏玖只穿了衬衫。穆寒扯开衬衫衣领，晏玖半个肩膀露出来，他凑了过来，呼吸趋近，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肩部皮肤上。 晏玖全身紧绷，随即，猛吸一口气。 穆寒重重地咬在她肩膀上。动作很慢，却不断加大力气。 这家伙是属狗的！ 晏玖起初在忍耐，后来发出压抑的轻哼，她不怀疑，他会咬下她一块肉来。晏玖拽着他的衣襟：“痛。” 穆寒并没有停止动作，晏玖开始打颤，直到她实在忍不住几乎要动手时，穆寒才放开她：“忍着点，这才刚刚开始。” 他离开后，晏玖查看伤口，两排牙印落在肩头，伤处渗出血丝。 这年头，还能找到狂犬病疫苗吗？ 穆寒中午不回来，但晏玖得搞定自己的午饭，小厨房里只有锅碗瓢盆，并无食材，油盐酱醋也没有，她下楼去找大厨房。 穆宅大得可怕，晏玖那年来玩时，险些迷路。她头一次见到那样奢华的屋子，高高的穹顶上的壁画让她眼花缭乱，房间多得她数都数不过来，仆人在安静地忙碌，廊柱被擦得纤尘不染，吊盆里的绿植没有一片萎靡的叶子。 晏玖像是到达另一个世界，她坐在餐厅看桌上吊灯垂下，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个和我家的有点像。”都是鹅黄色的雕花灯具，但这个精致许多，穆寒说：“是吗？这灯是前阵子刚换的，我看它线条简单，而且便宜，只要三万块，就买了下来。看来英雄所见略同。” 谁跟他所见略同？晏玖记得，家里那款是她挑的，三百多。 贫富差距以鲜活真切的方式展现在面前，哪怕是闭上眼睛，晏玖也能从周遭的空气中嗅出味道。一花一树，一桌一椅，仿佛都生了利刃，切割着晏玖的血肉。这不是属于她的世界，晏玖停留在此，如被人扼住咽喉，呼吸困难。 那次之后晏玖再也没来过穆家，哪怕穆寒三番五次邀请，她死也不来。 如今的穆家该是重新装修过，少了从前的金碧辉煌，多了几分清新雅致。但晏玖再次迷路。 “你好，请问大厨房往哪边走？”好不容易在楼梯上遇到一个活人，晏玖赶紧询问。 对方是个美人，二十出头，模样娇俏。她化了精致的妆，米色及膝裙将她的好身材完美勾勒，波浪卷长发头发显然是精心打理过，丰盈自然。就算在末世前，这样的精心装扮也是费时费钱的，如今，鲜少能见到。 美人轻慢的目光在晏玖身上一掠：“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我叫晏玖，新来的。”晏玖注意到对方胸前别了一枚变异者胸章。 “新来的？”美人眉头微皱，“可你是普通人。” 言下之意，穆宅不该再收留新的普通人。美人毫不掩饰她的不满：“你是谁家亲戚？” “呃……”晏玖不知该如何回答。幸好有人过来了，喊一声：“官小姐，原来你在这里。”来人五六十岁，发丝染上白霜，但精神头不错，身着得体的西服，面容慈祥，浑身上下浮动着少有的绅士风度，正是穆宅的管家忠叔。 “忠叔，你来得正好，这人是谁？”官绿海用纤长的手指指着晏玖，毫不掩饰她的敌意。 “是晏小姐，昨天寒少把她带过来，现在住在三楼……” “三楼？”忠叔话还没说完，就被官绿海尖声打断，“她凭什么和穆寒住在一起？我才是穆寒最亲近的人，你怎么安排的？我要和她换房间。” 忠叔为难：“是寒少安排的。” 鲜少有人直呼穆寒名字，可见官美人和穆寒关系非一般。晏玖弱弱插嘴：“其实，我不介意换。”她才不要离穆寒太近。 哪知美人仍旧不满：“哼！少在这里装白莲花。别以为自己长得有两分姿色就能勾引穆寒，我才是穆寒最看中的，你别妄想剥夺我的地位！”美人手一甩，踩着高跟鞋款步离去。 晏玖真想说，美人，你想得太多了。 像穆寒这样的钻石王老五，末世前包养几个美女就不稀奇；换到现在，不知有多少女人想挤在他身边。 等美人走远，晏玖才想起一个问题，官绿海不会把自己当情敌吧？她可是变异人，挥挥手就能把自己秒杀，晏玖可不想死得冤枉。 下午穆寒回来，晏玖接过他的外套时，含蓄地提起：“今天我见到了住在楼下的官小姐，她似乎有些不满。” 穆寒显然没料到她会说这个，侧过身，微微挑眉：“所以呢？” 说话时眼神很亮，像有清泉在眸中流淌。 晏玖吱吱唔唔道：“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告诉官绿海他们是仇人，跟风花雪月沾不上边。 穆寒那张常年冰封的脸缓缓有了变化，像是春风过境，冰雪有消融之态，长长的睫毛下的那对黑眸，隐隐含了笑意。 晏玖觉得糊涂。转念一想，又了然，他不就是想父债女偿折腾自己，用官绿海的手正中其意。晏玖自讨无趣，黯然地别过脸，生硬问起：“你今晚想吃什么？我去楼下拿东西。” “晚上出去吃。” 晏玖不知道穆寒今天出门办了什么事，但其过程必定顺利。因为他的心情似乎不错。开车时他放了音乐，是柔和轻缓的曲子。晏玖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瞄他，他的脸很放松，轮廓线条柔和不少。 车子在街道间穿行，内城街道干净整洁，车辆来往有序，两侧的绿化树长势蓬勃，路边有不少店开着门，店员站着门口笑脸迎人。除了来往人群身上挂着枪支武器外，一切仿佛还在末世前，繁荣安定如昨。 车子停下来时，晏玖看见了必胜客的招牌，微微讶异。 点了披萨与意面，几样小食与饮料，等菜的时候晏玖问：“怎么突然想吃披萨了？” “就是想吃而已。”穆寒淡淡回答。 没饿过肚子的人，就是不知道肉的可贵。晏玖巴不得回穆家，自己动手做一桌，她几个月没吃饱，如今就喜欢大鱼大肉；至于披萨，吃在嘴里跟包子差不多。 脸上掩不住失望。 穆寒又加一句：“记得以前请你吃饭，你就喜欢必胜客。” 第8章 异能 早八百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因为晏玖帮过他，穆寒对她十分友好，有次主动提出要请晏玖吃饭。晏玖挑着眉问：“你带够钱了吗？” “我带了卡。”富二代就是不一样。 晏玖决定敲诈他：“那我要吃披萨。”中学时代，口袋里钱不多，必胜客也算是高消费，饭点时要排队等位，两个中学生夹在一众情侣里分外惹眼。 那是唯一一次二人单独去餐厅吃饭。穆寒后来不是没请过她，而是晏玖不想去。她不喜欢穆寒，甚至说有点讨厌他，这种讨厌并非源自穆寒的为人，而是因为他的身份。在她知道穆寒是晏高阳东家的儿子后，晏玖的第一反应是：早知道是你丫的，我就不帮你了。 晏玖对穆家是又爱又恨。爱源自于穆家给父亲发了高昂的工资，恨是因为穆家占用了父亲的所有时间，自从父亲改当私人保镖后，他回家的次数寥寥可数，尤其是晏玖上中学之后，晏高阳一个月就回家一两次，有两回母亲刚把饭端上桌，就接到穆家人的电话，父亲赶急赶忙要走：“老板说有事，我得走了。”母亲为此很不开心，晏玖也是满心怨愤，甚至恶意地想：穆家怎么还不破产呢？如果破产了，父亲就不用去上班了。 一语成谶，穆家后来真破产了，而且是拜父亲所赐。 如今的必胜客，生意差了许多，到了饭点也只有两三桌人。但这不妨碍穆寒的好心情，灯影下，他清亮的眸像是夜空中的星子，在浓密的睫毛下微微闪光。 这家伙今天遇到了什么好事？趁他心情不错，晏玖想跟他谈谈，被折腾几下没关系，秒杀就过于可怕。晏玖试探着道：“那个官小姐，她想和我换房间。” 穆寒慢条斯理地切披萨：“那你怎么想？” “当然是换了更合适。”晏玖寻思着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真诚地朝他笑了笑，“她跟着你的时间更长，从她言语中我能感觉到，她对你是有真感情的。我并不想和她争什么，她心情好，伺候你也会更卖力……”看他脸色阴下来，晏玖连忙道：“当然，如果你需要我取悦你，喊我一声，我随叫随到。” 说完想打自己一巴掌，为了活下去，她是越来越无耻了。 穆寒盯了她一眼，目光寒凉，那股寒气又回到他身上，连声音都冷下来：“回去了。”他扔了餐具，刀叉撞在盘子上发出一声脆响，分外瘆人。 晏玖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大步出餐厅，脊背绷得僵直。 据说，青春期遭遇家庭变故的人，性格最容易阴晴不定。 晏玖没吃饱，但不敢再去厨房，回到穆宅规规矩矩地守在房间。穆寒在一楼呆了很久，直到十点才上楼，身上寒气未退，晏玖识趣地给浴缸放满水，请示穆寒：“需要我帮你洗吗？” 晏玖为他脱去上衣，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去脱他的裤子，想问他的意思，一抬头，就撞进他墨色的眸中，深得好像吸人一般。他嘴唇动了动，好像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只轻轻拉开晏玖的衣领，然后，在晏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充满报复的意味。 晏玖吸了一口气，记得廖小元曾说穆寒是双系变异人，其中一项异能是能够御气，那另一项，绝对是咬人。 那位官小姐，果真不会善罢甘休。这日穆寒出外办事，她跑上楼，毫不客气地指挥晏玖：“喂，你下来替我搬东西。” 她高高扬起下巴，盛气凌人。 晏玖找理由拒绝：“穆寒没说我还得包揽搬东西的活。” “哼！这宅子里所有的普通人都是仆人，都得干活，穆寒也没说你是例外。”官绿海逼视晏玖，一字一顿威胁她：“我有异能，而你没有，所以你最好按我说的做。” 她要搬几件东西去山下的别墅，这座山不高，据说是榆安市最好的风水宝地，加上自然环境好，因此附近有不少别墅，或大或小，或精致或宏伟，如今全成了变异人的住处。山道本可行车，但官绿海不开车，撑着一把小阳伞，悠哉前行。 中午下过阵雨，如今太阳又露出脸，照得树叶间的小水滴晶莹如水晶。空气格外清新，是个散步的好天气。 可惜晏玖没有散步的心情，她跟在官绿海身后，背着沉重的背包，两只手各提一个箱子，脖子上还挂着袋子……好吧，官美人本就是来折腾她的，怎会让她好过？晏玖走得慢，官绿海时不时回头，小脚一跺，眼睛一横，指责道：“你是属蜗牛的吗？慢吞吞，就知道偷懒。” 官绿海送下来的是武器，件件沉重，等走到山下别墅，晏玖已是满头大汗。屋里有二男一女，对官绿海的到来表示热情欢迎：“唉哟，大美女你怎么不说一声？我们上去拿就行了，哪敢麻烦你送过来？” 官绿海颐气指使道：“反正有个吃闲饭的普通人，不用白不用。” 她指的当然是晏玖。 其他人表示深切赞同。自从几个月前第一个变异人出现，鄙弃与歧视相运而生，变异人甚至认为，末日浩劫是宇宙对地球生物的大洗牌，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而普通人是不能适应环境变化的存在，能存活下来全靠变异人的怜悯与保护。 晏玖把箱子放好，官绿海打开箱子，和其他三人把武器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在桌上，晏玖上前请示：“我可以回去了吗？还得准备晚饭。” “早着呐！”官绿海不放她走，询问其他人：“有什么事给她做吗？”还未得到回答，就听见外面有汽车轰鸣声传来，一辆外出归来的大卡车停在别墅前面，有人喊：“纪黑，藏刀还给你。” 纪黑是坐在官绿海身边的男人，人如其名，皮肤黝黑似炭，闻言赶紧跑出去，接过自己的刀，跟对方打趣几句，那人又上了车。车子驶离别墅，继续前行，纪黑也抱着刀回屋，谁也没注意到，就在车子停下来的两分钟内，有三四道黑色阴影从车上滑下，倏忽间进入草丛，朝四周飞速扩散。 藏刀被放在一旁，纪黑在桌前坐下，抱怨道：“怎么没吃的？”另一男人接嘴：“已经叫陈师傅切果盘，动作真慢。”他抱怨着起身，“这些普通人干活就是这样拖拖拉拉，我去催一下。” 男人边走边喊：“陈师傅，你干吗呐？”话毕就见陈师傅出现在走廊，走廊窗帘没拉起，光线昏暗，男人也没注意看陈师傅的脸，骂道：“果盘呢？官美女都等急了……”话未落音，陈师傅如猛虎般扑过来，双手如爪，猛然探入男人身体，直接把他的心脏掏了出来。 杀戮是寄生虫的本性，被寄生之后，人或动物就成了杀戮机器，嗜血如狂。另一方面，寄生人也吃人，这点和电影里的丧尸很像，但也有所不同，寄生虫是依靠空气中的原能量存活，它不需要食物，但人不同，人必须得吃东西才能维持身体的正常运转。你总不能指望寄生人吃素，或者架锅生火炒两个菜吃吃，它们选择简单粗暴的方式——吃生肉。 所以，杀戮既是寄生人的乐趣所在，也在维持生理正常运转的必要方式。 屋中人还没发现异样，“陈师傅”又跳着朝其他人扑过来，众人四散逃离。晏玖身子一滚，躲到柜子后面；短发女子背后突然生出一对巨大的金色翅膀，威风凛凛，但是别墅高度有限，她还没能从窗户飞出去，“陈师傅”已经跳着朝着飞扑过去，他爆发出非凡的跳跃能力，一跃三四米，抓住短发女子的脚将她拉下，扑倒之后一把扯掉她的翅膀。 痛苦的嚎叫在屋内响起。 官绿海趁机朝屋外跑，又尖叫着跑回来，原来，一只猎犬堵在门口，那猎犬双目赤红，嘴中喷出灼热的腥气，俨然已被寄生。猎犬本就凶猛，被寄生后如同猛虎，三两步就追上对方，一把扑倒官绿海，利齿朝她的脖子逼近。 忽然，猎犬突然惨嚎一声，原来晏玖已经趁乱捡起藏刀，一刀劈了过来。刀身入了猎犬大半身体，那猎犬竟然还能动作，嗷呜着跳开，朝晏玖低吠。 寄生体不知疼痛为何物。 与此同时，“陈师傅”与纪黑缠斗在一起，纪黑能放电，道道电光打出。但“陈师傅”身形灵活，次次避开。官绿海看情形不对，飞奔着朝楼上逃去，晏玖大骂：“快来帮忙啊！”但官绿海脚步不停。 猎犬朝晏玖扑来，晏玖握紧藏刀，一劈，一刺，将一条狗腿砍下来，转身跟着上楼。她动作比官绿海快许多，在官绿海即将关门时，窜了进去。门反锁好，官绿海想从窗户爬出去，却大怒：“怎么装了防盗网？”晏玖赶紧搬柜子抵住门，质问她：“你不是变异人吗？快放异能弄死他们。” 官绿海为难：“我的异能不适合在这里施展。” “靠！”晏玖忍不住骂脏话，“原来你比我还废材！” 这里是变异人聚集处，晏玖爬上窗户，高声大呼：“救命！有寄生人……” 心里忍不住骂，每栋别墅距离那么远做什么？喊人都不一定能被听见。 门外传来野兽般的嘶吼声，纪黑要么败了，要么逃了，晏玖不清楚战况，只知道寄生人上了楼，晏玖和官绿海死死抵住房门。门是木板做的，几下便被寄生人捶烂，柜子被推翻。官绿海这回动作挺快，爬上书桌，警惕地盯着寄生人；晏玖手握藏刀，背上冷汗一片。 寄生人朝晏玖扑过来，气势如虹。 晏玖举起刀……忽然眼前出现一道黑光，黑光成圆球状包围寄生人，瞬间坍缩成一个点，直至消失。同时消失无踪的，还有里面的寄生人。 对面，穆寒面色冷峻，大步过来抱起晏玖：“走。” 他再次放了一道吞噬黑光，光环闪烁之后，窗户连同防盗网一起消失，墙壁上出现一个切口整齐的圆洞。晏玖讶异：他的另一项异能不是咬人么？ 眼看穆寒带着晏玖飞出窗外，官绿海挥着手疾呼：“穆寒，还有我。” “你又死不了。”穆寒头也不回道。 官绿海泪奔：“你答应了要娶我，为什么跟他们一样？人家是女孩子，不是汉子……” 第9章 练车 习习凉风撩起耳边长发，脚底景物不断变化，晏玖终于发现：她在飞。 她在飞诶！ 可惜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感受飞翔的刺激，穆寒已经落地，晏玖一偏过头就看见他的侧脸，皮肤柔润匀净，鼻梁高挺，夕阳的光线斜斜射过来，将他的侧影勾勒成柔和的工笔画。 晏玖犹疑地凝望他，这家伙原来长得挺英俊。 后知后觉发现，她还在他怀里，这比遇上寄生人还要惊悚！晏玖吓得不敢动。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这是公主抱吗？” 穆寒垂眼看她，眼中起了淡淡的寒气：“是啊，我对你太好了。”话音落，晏玖身体一轻，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扑通一声落在水中，这是穆宅后花园中的游泳池，今天下过雨，池水略凉，晏玖蓦然被扔进水中，差点抽筋，喝了好几口水才从池中站起，脑袋懵懵的。 “给我在里面好好呆着。”池边的穆寒冷冷地瞥她一眼，大喊一声：“宣城。”一个男人从楼上飞了下来，穿一件黑色背心，身后一双银色的大翅膀，穆寒命令道：“给我看着她，不准她上来！” “凭什么？”晏玖不服。 “我告诉过你不要乱走，但你太不乖了。”穆寒声音冷冷，“这是对你的惩罚。” 他御风离开，身影在空中渐渐消失。晏玖看向池边的宣城，宣城中等个子，留着板寸平头，全身散发着浓浓的军人气质。晏玖一边朝池边靠近，一边恭维他：“你的翅膀很漂亮，太威风了……不过你得飞高点……”翅膀被宣城收起，消失在背后。晏玖继续笑：“太酷了！你什么时候爆发出异能的？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宣城一副老僧入定状，不理会晏玖，晏玖还在喋喋不休，步步朝岸边趋近。宣城低头，不紧不慢地从腰上掏出一把手-枪，枪口对准晏玖。 “我闭嘴！”晏玖妥协，看枪口依旧直直对着自己，“好，我退回去，你把枪收起来行吗？容易走火。” 傍晚的风吹过，晏玖在水里打了个寒颤。 默默地诅咒所有变异人。 月亮爬上中天，草丛中的虫鸣声都停歇，晏玖还在池子里。从傍晚到半夜，皮肤都泡皱，才等到忠叔走过来：“寒少说你可以回房了。” 晏玖悻悻上岸，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这么小气？他找不到她父亲，就把气撒在她身上。每天想方设法不让她好过。 官绿海敢找她麻烦，必是穆寒默许的。 拧了一把衣服上的水，晏玖闷声回到屋里，洗澡换衣服之后，忠叔端来了晚饭，还有一盒感冒药。他为人宽厚慈祥，把晚饭放在小桌上，忍不住多看了晏玖两眼，问：“晏小姐姓氏比较少见，不知道认不认识晏高阳？” 晏玖拿起筷子的手一顿，低声回答：“他是我父亲。” 忠叔了然，他在穆家干了几十年，跟晏高阳也是比较熟的。之前就觉得面前这位小姐有些面善，所以多问了一句。他面色没什么变化，声音依旧和蔼：“当初穆先生对你父亲很好，还说要资助你出国留学。” 晏玖知道那事儿，她成绩马马虎虎，到高三时难免焦灼。有天父亲回家，把晏玖喊过来：“老板说我工作了这么多年，应该给我发点福利。他想资助你去英国留学，你成绩一般般，只能自费上个普通点的学校，他负责全部费用。” 晏玖讶异：“你老板这么好？” 晏高阳道：“他也有私心。穆寒通过了剑桥大学的申请，穆总怕他儿子一个人在外面不习惯，虽然他会派个人去照顾穆寒，但年轻人嘛，跟同龄人才有话题。老板见你跟穆寒玩得还不错，干脆一起出去，偶尔照应他儿子。” “谁跟他玩得不错？”晏玖打断父亲，“要不是因为你在他家上班，我都懒得理他。”她想起穆家那金碧辉煌的别墅，窘迫不安仿佛又扼住她的咽喉，“我英语又不好，去国外干什么？拿人手短，他父亲出钱，以后我不得什么都听他的？你在穆家伺候了一辈子，还要让我去伺候他们，我才不干那活。” 十七岁的年龄，心高气傲，晏玖知道自己和穆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情愿在自己的世界自由翱翔，也不去那个繁华的牢笼伏低迁就。 下次见到穆寒就没好气，他在七中门口朝她招手，晏玖装没看见。穆寒跑过来，递了一套参考教材过来：“晏玖，我觉得这套书不错，你多看看。”晏玖斜睨他一眼：“谁稀罕你的书？嫌我作业不够多是不是？”穆寒想说什么，晏玖不耐烦地抢先道：“拜托你以后别来找我好不好？还有，你要去英国自己去，别把我扯上。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就觉得烦？还要跟你去同一个地方上大学，想一想就痛苦不堪。” 她说话的神情一定充满厌恶，晏玖看到穆寒面色苍白，喃喃道：“晏玖……” 声音低低的，有点像小动物的呜咽。 晏玖不想再见他，转身就走。 后来就真的没有见到，父亲出卖了穆父，带着穆太太携着穆家财产一起私奔。生活朝狗血剧的方向疾速滑落，穆寒远走他乡，晏玖上了一所普通高校，她没再回过榆安市，心里总害怕什么。 年少时的趾高气扬，消失殆尽。 从往事中回过神，晏玖看看面前的忠叔，这该是穆家的老人，歉疚如百爪挠心，晏玖黯然垂下眼：“我知道我爸对不起穆家，好吧，现在的一切都是我该受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毕竟事情不是你做的。”忠叔温和道，“寒少是个很好的人。” 算不上坏吧，隔着家破人亡的仇恨，他还救过她的命。 换了晏玖可做不到。 别墅区犬吠声不止，守卫牵着猎犬一遍一遍巡逻，巡过三遍之后才解除警戒状态。三条寄生虫，共造成三个变异精英死亡，二人重伤，伤亡不可谓不惨重。章力强义愤填膺，脑门上青筋毕露，向穆寒提议：“还是把所有普通人驱逐出内城，寄生虫防不胜防，这些没能变异的普通人就是颗不定时炸-弹，平时没什么战斗力，一旦被寄生就会炸开，顺便把附近的变异人一起炸死。” 变异人的异能再强，但仍是血肉之躯，一旦遭到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攻击，可能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被寄生人撕碎。 章力强话一出，立即得到一些人附和：“对，打杂的活完全可以交给能力不强的变异人，外城里等着干活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长江大桥。” “把所有普通人驱逐出内城！” …… 也有一些人没表态，有人沉默，有人为难。 穆寒绷着一张脸，开口道：“我不同意。”字字掷地有声，“不是呆在内城就可以高枕无忧，如果我们连偶尔流窜进来的几条寄生虫都应付不了，那也不用在末世中苟且挣扎。” 章力强力劝：“优胜劣汰，自然法则，他们不能变异，也怨不了我们……” “既然是优胜劣汰，那我们更应该努力提升自己。”穆寒打断他，“有这些普通人存在，我们才能随时保持忧患意识，锻炼出处理突发情况的能力。再说，他们并不是永远不能变异，有些人只是变异得比较晚。” 穆寒态度坚决：“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以后不要再提此事。”他环视一周：“没别的事就早点睡，明天的任务按原计划进行。” 章力强还欲说什么，看穆寒面如寒霜，不甘心地把话咽了回去。待穆寒走后狠狠一跺脚：“妇人之仁！聚集地迟早会沦陷！” 虽睡得晚，但穆寒仍一大早就出门，带领队伍去百里之外的一个小镇。中午是回不来的，走的时候带了食物和饮水。 晏玖不用为他准备午饭，自然有大把时间闲下来，看着院子里停着许多车辆，她有点手痒，晏玖去年拿了驾照，但没有实际驾车经验，技艺生疏。 末世，不会开车怎么逃命？ 晏玖特地去向厨师请教如何能把包子蒸得又白又软，这个早上又起了个大早，把早餐做得更丰富，端上桌时果然见穆寒脸色似乎更加愉悦。 人嘛，吃得舒坦了心情才好。 心情好了才方便商量事情。 琢磨着穆寒快吃饱，晏玖弱弱地跟穆寒提起：“楼下有好多车没开，我能不能练练车？” “你不会？”穆寒问。 “我有驾照。”晏玖说，“不过是去年拿的，自己没买车，所以……后来就没再碰过。” 穆寒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继续吃饭。 他就是这个样子，总是沉默，晏玖不得不在他的沉默中揣摩，甚至忐忑不安。她觉得自己像个小太监，脑袋悬在裤腰带上，天天揣摩皇帝的意思，一点风吹草动就如同惊弓之鸟。 “你做包子的技艺进步了。”穆寒终于开口。 那是不是该给点奖励？晏玖眼巴巴地看他，嘴上说得含蓄：“我想你吃得舒服一些，所以去跟楼下的厨师学了学。” 穆寒满意地“嗯”了一声，盯着碗里的粥有些苦恼：“今天多吃了一个包子，粥喝不完了。” “我喝，我喝……”晏玖立即伸手端过他面前的粥碗，利落地把半碗粥倒在自己碗里。 浪费是可耻的行为，反正每顿饭晏玖都负责把剩下的饭菜全部吃光。 快吃完才想起，妈的，这碗饭是穆寒碗里的。 完完全全的剩饭。 算了，饿过肚子的人才不计较。 穆寒心情似乎不错，晏玖准备收碗时听到他说：“反正还早，待会儿跟我去楼下，我带你练车。”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映得穆寒的眸子十分清澈。 第10章 外城 楼下靠近花园处停放着一辆保时捷轿跑，这年头，轿跑的实用性比不上皮卡，连个好车位都混不上，被丢在花园里长草。不过别墅里的佣人勤快，知道这是穆寒从前的爱车，不忘经常擦洗。 穆寒把车开到车道上：“你先拿这辆练。” 他坐上副驾驶的位置，把车内按钮介绍一遍，耐心细致。而后让晏玖挂挡，车子缓缓地围着别墅绕了一圈。 别墅正前方的小广场上整齐地停着许多军车，一些人准备外出，保时捷开到小广场时有人觉得奇怪：“会长，你今天开这个车出城吗？” 穆寒知道自己该走了，让晏玖把车停下：“你自己慢慢练，我中午不回来。” 他们经常外出搜罗物资，或是考察附近的情况，一整天不回来是常事。 变异人装好武器，一辆辆军车出城。他们一走，晏玖就自在了，别墅区的道路平坦宽阔，路上车少人少，晏玖练车再合适不过。 中午只随便煮了个面，继续练车。 练累了停下来，从后视镜中看到头发蓬乱，几个月没理发，头发早没了层次，又长又厚，逃命时如同累赘，是时候剪一剪了。 自然想起了廖青。上次还在他那里白吃了一顿午饭。 晏玖没钱，回厨房搜罗了饼干方便面之类，又拿了一袋米，开车出了别墅区。内城入口处有护卫队驻守，个个荷枪实弹，安保比外城严实许多。 廖青家就在内外城交界处，晏玖没走多久就到了。聚集地围城已成规模，活少了，廖青在家闲着，见到晏玖煞是意外，继而惊喜：“晏玖，你怎么来了？”话出口又觉得说错了，“我还担心你呐！” 那日晏玖离开后，廖青去过她所在的住宿区探望，碰巧遇到了闵红，问起，闵红只说不知道，廖青担心不已。 这个年代，死人再稀疏平常不过。 廖青此时见到晏玖十分高兴：“你没事就好了，哦，听说你不住宿舍了，现在住哪儿？” “我……找了个事做。”晏玖敷衍道，“给变异人打杂，就搬进去了。” 她指了指内城。 “哦。”廖青并不多问，抓了抓头发，说：“你能干，肯定能找到活。今天是出来办事吗？” “我想理发。” 晏玖把饼干、方便面、米从车上拎下来：“我没钱，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大家都是朋友，收什么钱？”廖青推让，“再说，你这也太多了。你是不是不清楚物价？” 现在不是从前，做个头发要成百上千块，要卖许多粮食。 “那些变异人日子过得好得很。我在那里也有吃有喝，存着这点东西也没用。”晏玖执意要把东西给他，“吃的你先收着，万一哪天我又没活路了，你还得接济我两顿。” 反正穆寒不缺东西。 廖青说：“那行，我先收着。” 把食物放进厨房，廖青招呼晏玖在镜子前坐下：“你要剪个什么样的发型？”没等晏玖回答，又道：“我给你烫个头，保证做出来好看。” 晏玖说不用，廖青坚持：“店里还有药水，不用也浪费了。”二人一番磋商，最后决定把头发剪到披肩长度，做个柔顺烫，扎个马尾简单好看，逃命的时候清爽利落。廖青当下就操起剪刀，还说：“我给你用店里最好的药水，保证很长时间都不变样。” 做头发最费什么？时间。 没俩小时完不成。 穆寒四点多钟就回来了，刚下车官绿海就迎了上去，贼兮兮道：“晏玖出城了。” 穆寒眉头一皱：“什么时候？” “下午两点多。”官绿海得意地笑起来，“我看见她偷偷拿了别墅里的东西，去厨房要了烤好的饼干，扛了一袋米，还有些别的吃的上了你那辆保时捷。” 穆寒面色阴沉，敢情她跟他要一辆车是为了逃跑？天底下难道还有比榆安市更安全的地方？ 穆寒转身就上车，发动引擎调转车头，官绿海追过来：“喂喂，你还没问我她往哪个方向走的。” “说。”穆寒冷着一张脸。 “她把车开出去，我就偷偷跟着她。不过她开车技术太烂了，拐弯都拐不好，我在后面看着都着急。不过也幸好她技术烂，估计注意力都在前面，完全没发现我……” “说重点。”穆寒不耐烦地打断她。 “她去外城私会男人了。”官绿海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东西都是给对方的，你没看见，两人嘻嘻哈哈笑得可甜蜜了……哦，那男的也是个普通人，跟她挺配，开了家理发室……” 引擎声轰然加大，车子像头发怒的公牛一样冲了出去。留下官绿海在原地喊：“喂喂，我还没说完呐，你知道那理发室在哪儿吗？” 穆寒猜得到。 理发店里，晏玖看着新发型十分满意，廖青给她装了两瓶护发素：“抹上后最好用保鲜膜裹上，你发质不太好。”他叹一声，“这年头，发质好的人没几个。” “那你怎么不给我剪个短发？”晏玖笑，“像你们男人那样短短的，随便擦一下就好，多方便。” “不好看。”廖青说，“女人还是留长发有味道。” 再说晏玖一个没变异的，有姿色总比没姿色多条路，谁知道世界还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然，这话廖青不敢说。 看看时间，晏玖也该回去做饭，从椅子上站起跟廖青告辞，廖青说：“等等，脸上还有碎发。”他拿过纸巾替她擦，纸巾刚触到晏玖脸上，店门被推开，穆寒进来，面上覆着淡淡寒霜。 廖青觉得对方有点面熟，他是个本份人，想想应该没有得罪对方，扯出一个笑招呼道：“欢迎光临，这位帅哥是洗头还是剪发？” 晏玖更意外：“你怎么来了？” “打扰你了？”穆寒冷声问一句。 晏玖看他面色不善，知道自己又触了霉头，低低的解释：“我以为你要晚点才回来，所以抽空来理个发。”她还想在外人面前保存点面子，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头发理好了，我回去做饭。” 她转身朝外面走，穆寒也不愿呆在店中，大步出门，廖青看着柜台上的护发素，赶紧喊住她：“晏玖……” 晏玖顿足，穆寒回头瞪他一眼，廖青一个瑟缩，他想说护发素没拿。但终于没敢再开口。 晏玖朝保时捷走去，听到背后说：“那车是我的。”回头看穆寒板着脸，面无表情朝她伸手：“钥匙。” 晏玖把钥匙给他。 穆寒一把抓了过来：“听说你还从我家拿了粮食。”拿给了这个她以前准备同居的男人。 晏玖心虚，不知道今天穆寒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一副准备找茬的样子，她低声辩解：“我想理发，没钱。我看屋里有很多吃的……”准确地说，榆安市的食品仓库都由穆寒掌管。 “所以拿了我的东西？”穆寒冷笑一声，“你就跟你爸一样。” 养不熟的白眼狼。 晏玖一时语塞，垂着脑袋面色黯然。 不喜欢提到父亲，因为父亲的的确确害穆寒失去了一切。连替父亲说一声“对不起”都显得苍白无力。 穆寒转身就上了车，车子轰然启动，呼啸着开走。晏玖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朝内城走，走到入口处，守卫不让她进。 内城是变异人的地盘，严格控制普通人的进入，一是彰显变异人的优势，而是降低惹来寄生虫的危险。 晏玖愣住，出来时这帮守卫也不说一声。 她只好在街上瞎晃悠，暮色渐浓，肚子开始抗议，她不清楚穆寒是什么意思，但穆宅的生活真的挺好，舒适安逸，让人几乎忘了末世的存在。 晏玖忽然觉得自己欠虐，剪什么头发！ 她寻思着是去找廖青蹭顿晚饭，还是再观望穆寒的态度。道路上回城的车辆多起来，晏玖抬头一看，居然看见了宣城。脑子里灵光一闪，晏玖跑过去，意图拦车：“宣城，宣城……” 司机把车子停下来，宣城见到她有些意外：“什么事？” “我下午出来剪了个头发，现在进不去内城。”晏玖决定先回穆宅看看情况再说，宣城人老实，不知道好不好糊弄。 宣城的目光在她头上掠过，果真把头发剪短了，他只知道晏玖是穆寒带回来的，穆寒似乎挺看重，宣城没多想，中规中矩道：“上车吧。” 车子进入内城，最后在穆宅前方的小广场停下，晏玖下了车，却磨磨蹭蹭没向门口走，在脑子里反反复复思考待会儿怎么应付穆寒，正踟蹰间听到有人喊：“会长……”穆寒“嗯”了一声，走向旁边的一辆军用越野，刚走到车门处，就看见了晏玖。 他脸色仍旧不悦，一双眸子阴阴地盯着晏玖。 晏玖背上汗毛又立起，每次在他面前，她总是心虚惶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咽喉。草丛中有稀疏虫鸣响起，晏玖尴尬地朝他笑笑：“这么晚了，还准备出去？” 穆寒是准备把晏玖晾几天，回来想想又觉得不对，真把她扔在外城，晏玖不正好去投奔那个理发师吗？穆寒才不会让她如意。正打算去找人，没想到晏玖自己回来了。他把脸转向一边，不冷不热回一句：“准备去吃饭。” 我也没吃饭，晏玖心道。嘴上却说：“不然我烧给你吃？” 穆寒把脸一横：“等你烧好饭几点了？” 晏玖闷不做声。 “你还回来做什么？”穆寒质问。 “我……我想问问……”晏玖吞吞吐吐，“我说过，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所以想问问，你还要不要？” 不要的话，放她走也行。 他怎么会放她走？穆寒朝她趋近，脸庞逆着光，声音似乎也被阴影调和：“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 他比晏玖高，说话时微热的呼吸喷在晏玖额头，说不出的颤栗感。 一把拽住晏玖的胳膊，晏玖没提防，胸撞在他肋骨处，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脖子与肩膀相连处一阵疼痛，穆寒如往常一样，狠狠地咬下去。晏玖条件反射地痛呼出声，才想起附近有人，晏玖勉力忍住，但仍有丝丝痛哼从唇角溢出。 他咬得太疼了，晏玖觉得这回肯定出血。 附近的人听到动静，过来冒出个脑袋，穆寒赶紧松口，瞪对方一眼，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穆寒一把拉开旁边的越野车门，把晏玖塞进车内，自己绕到主驾驶位置，发动车子朝外开去。 别墅区绿化率高，道路两侧树色的阴影投下来，车内一片黑暗。晏玖肩上仍旧隐隐作痛，她把领口向上拉了拉，遮住伤口，看窗外树色变幻，附近一个人都看不到，晏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她也不提，只平静地开口：“是不是看到我就会想起自己曾经失去的一切？让你觉得很难受？” 女儿像爸，不止一个人说过晏玖的五官偏向父亲。 幸好她父亲长得不错。 穆寒没吭声，车窗全闭，只听得见若有似无的引擎声。 “所以，你讨厌我。”晏玖其实挺理解他。要换成是她，估计早把对方打个鼻青脸肿。 很久，才听见穆寒说：“我不讨厌你。” 他只是讨厌自己。 晏玖还想说什么，肚子却不争气地响起，好吧，她饿了，什么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填饱肚子才是前提。 车子停在了某家餐馆前，如今菜品种类不若从前丰富，也不用上菜谱了，老板把今天还有的菜报了一遍，点了青椒肉丝、红烧鲤鱼和酸辣土豆丝，菜上来的同时米饭也端了过来，晏玖很规矩，主动拿过碗给穆寒的添饭，而后小心地瞧了瞧他的脸色，既然没说不让自己吃，便大着胆子开始吃饭。 两人没什么话，吃人嘴短，晏玖也不大好意思夹菜，鲤鱼烧得香气扑鼻，晏玖夹了一块，细细地把刺挑出来，而后穆寒碗里放：“你多吃点。”原本只是想试试穆寒的态度，要是穆寒嫌弃，大不了自己吃。 穆寒倒没说什么，也没瞪她，晏玖终究没能得到吃鱼的机会。直到穆寒放了筷子，她才开始风卷残云，把所有的菜往自己碗里拨，不要浪费嘛。 大概是吃饱了，穆寒没急着回去，沿着街道散步。晏玖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穆寒说：“把车开回来吧。” 他指的是那辆停在理发店门口的保时捷，拿出钥匙扔给晏玖。 二人出了内城，朝理发店的方向走，外城街道光线暗了许多，路灯多是上了年头，而且只是零星地亮了几盏，但街上还算热闹，道路两边支起不少摊子，有许多变异人光顾。迫于生计的女人们趁机出来拉活，站在街边朝变异人抛媚眼，以换得一餐半饱。 日子难过，男人们的行为就粗放了些，见路边的女人还漂亮，一把抓过来，大手直袭胸部。女人顺势倚到对方怀里去，打情骂俏…… 晏玖看得直尴尬。 穆寒大概也觉得不适，见前面小摊更多，嘈杂不堪，他带晏玖转入一条小巷。偏偏哪里都有打情骂俏的，巷子对面过来一对男女，身体都快缠绵到一起，男人一手搂着女人的腰，一手在她身上揉捏，知道对面有人，但丝毫没有收敛。 晏玖本想挪开视线，听到女人娇嗔：“讨厌……快点走啦……” 声音有点耳熟。 晏玖盯着对方看。 女人不正是闵红吗？ 闵红身边的变异人个子不高，嘴往一边歪，不就是那个设了流沙坑想杀死她的土系变异人？ 狗男女！ 晏玖双目几乎要喷火。 她直视的目光终于引来对方的注意力，闵红也认出了她：“是你……”那土系变异人觉得晏玖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眸色不善地盯着晏玖。 仇人相见，杀气顿起。 狭路相逢勇者胜，闵红身体绷紧，当机立断地勾住身边男人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手直指对面二人：“杀了他们，今晚我们来玩新花样！” 欺负她没人是不是？ 晏玖想都没想踮起脚，快速在穆寒脸上快速亲了一下：“杀了他们，我也来跟你玩新花样！” 第11章 花样 天色暗，看不清人的脸色。 但话语谁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土系异能人先发制人，晏玖的话落音不到两秒，突然脚下一软，原来是土系异能人故技重施，直接在二人脚下催化出一个大型流沙坑。 晏玖直接跌倒在坑中，一股强大的吸力拖着她往下沉。但穆寒一把拽住了她，脚下生气流，沙子乱飞，气流产生强大的上托力，他拉着晏玖腾空而起，缓缓落在平整的地面上。 土系异能人面色紧绷，巷子两侧是砖石砌成的围墙，他催动异能，一面丈宽的砖墙剥离飞起，同时地面土沙聚集，裹着砖墙形成一堵厚实的土砖墙，以排山倒海之势朝对面二人站立之处压倒。 但墙壁并没有轰然倒下将二人压成肉饼，一股强大的对抗力支撑住土墙，土系异能人屏气凝神，加大下压之力。墙壁承受不住两股力量，轰然炸开，穆寒御气抵挡，气流形成强大的气茧将他与晏玖包裹，乱飞的土石被隔绝在外。 “你……”土系异能人面色大变，对方能御气…… 能御气的变异人在聚集地目前只有穆寒。 草！他怎么可能打得过聚集地的头领？ 惹上大-麻烦了！土系异能人脑子快速转动，三十六计走为上，他催动沙尘，意图干扰对方视线，同时转身就跑——还不赶紧逃命，待会儿连骨头都不剩。 他刚跑两步，却被闵红拽住：“快啊，杀了他们！” 截至目前，穆寒只守不攻，闵红觉得土系异能人仍站了上风。 “放开！”土系异能人甩开闵红，一脚将她踢开，背后沙尘已经被吹散，土系异能人怕自己跑不掉，再次从旁边撕下一堵墙挡住对方视线，他如离弦的箭飞奔而逃。 他一跑远，立在半空中的巨大围墙失去了力量支撑，轰然倒下。 闵红还没爬起来，就被墙壁砸到在地。 脑浆迸裂，断气之前连叫声都不来及发出。 而那土系异能人已经不知去向。 战斗偃旗息鼓，地面一片狼藉，晏玖看见闵红半个身子被埋在废墟之中，摇了摇头，末世就是这样，谁都有可能在关键时刻被抛弃。 晚上晏玖回到穆宅好好洗了个澡，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准备关灯时，听到窸窣的声音，晏玖翻过身，双眼睁得大大的：“你怎么进来的？” 穆寒晃了晃手中钥匙：“这是我家，所有房间的钥匙我都有。” 好吧，他理直气壮。晏玖用手肘撑着床：“那你怎么还不睡觉？” 穆寒走过来：“你不是说今晚来玩新花样吗？” 她真是嘴欠，说这个话干吗？晏玖顿时警铃大作：“可你……你没帮我杀了他们……”一个跑了，另一个被自己人害死，穆寒没有满足充分条件。 “那又怎样？”穆寒在床边坐下，“至少我保住了你的性命。你说过，你的一切都属于我，何况我不知道救了你多少次。” 浓密的睫毛下，穆寒一双眸子幽深得如同古井。 晏玖警惕地看着他，却找不到反驳之言。他不会真想做什么吧？不觉得别扭吗？明明又不缺女人……晏玖脑子一转，道：“不就是玩新花样吗？这样吧，今天晚上换我咬你。” 穆寒眸色古怪地看她，仿佛在说：你当老子蠢吗？ “我觉得……似乎……也不错……”晏玖硬着头皮道，又觉得自己蠢透了，智障才会同意！ 却听到穆寒说：“好。” 晏玖怀疑自己幻听，双眼盯着穆寒：“你说什么？” “我说好。”穆寒十分正经地回答，“那你来吧。” 这下晏玖真懵了。 怎么觉得不大对劲呢？仿佛前面有一个大坑在等着她。 穆寒催促：“快点。” “哦。”晏玖讷讷道，穆寒就坐在床边，晏玖把被子掀到一边，慢慢挪到他身后，手指碰到他的衣服，又犹豫：“你是说真的吗？” 穆寒反问：“不是你说的吗？”他斜勾着眼尾看晏玖，“或者，你希望我来决定怎么玩。” 别！晏玖赶紧道：“那我真的咬了。” 穆寒轻点头。 穆寒穿的是长袖长裤薄睡衣，晏玖伸手解开他的睡衣扣子，只解了上面两颗，拉开睡衣领口，光洁的肩膀露出来，晏玖手指触到他的皮肤，慢慢地凑近……咋这么奇怪呢？好像自己对他有意思似的。 晏玖赶紧停下，换个角度再来。她决定从后面咬。 晏玖转到穆寒身后，穆寒比她高，晏玖跪在床上，从背后贴近他。一手拽着穆寒的睡衣，脑袋凑过去，唇齿贴近，再贴近……终于触到了穆寒的皮肤。 这是咬呢？还是意思一下就算了？ 脑袋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晏玖，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咬下一块肉来，必须的！ 另一个还有理智，抱胸冷笑：晏玖别傻了，你咬了他，他待会儿还不弄死你？ 唇齿落在穆寒肩头，晏玖犹豫不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意思一下就算了吧，晏玖扶着他的肩，稍微用了一点力，齿龈下压。 穆寒猛然回头，双手抓住晏玖的上臂，晏玖惊呼一声，喂喂，她才刚用一点点力而已，他果然要打击报复她！ 穆寒直接把她按在床上，翻身压在她身上，晏玖赶紧推他：“你干什么？” “你在勾引我！”穆寒声色暗哑。 “我没有！”晏玖勾引他做什么？他们之间有纠葛，有怨有恨，就是没有男女之间的勾引。 “明明有。”穆寒上了床，开始扯晏玖的睡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晏玖全身倏然僵硬，看穆寒眼中仿佛有火苗燃烧，这家伙早就预谋好一切，自己还不是被他耍得团团转。晏玖强迫自己放松，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你。” 反正她奈何不了他，晏玖往床上一躺，做挺尸状。 表情活脱脱在说，别指望我会配合你。 穆寒扯了她的睡衣，别看晏玖表面无所谓，身体僵硬得如同一段木材。穆寒掰过她的脸，她和记忆中没什么变化，大大的眼睛清亮有神。但她的眼神明显在躲闪，像是湖水荡起涟漪。 晏玖不敢与他对视，从半年前再见到他时，她就对他有一种怯怕。避开他的眼，晏玖看到穆寒的薄唇动了一下，缓缓逼近，晏玖有些慌张，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如擂鼓，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情绪。 穆寒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晏玖全身寒毛颤栗。穆寒的唇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晏玖怀疑自己稍微动一下，就能触碰在一起。 但穆寒没有继续趋近，他的眉头紧紧拧起，喉中有低低的闷哼声，像是在承受某种痛苦。晏玖抬目看他，他眼里全是痛苦挣扎的情绪，嘴唇微微翕动，急促地低喘。 最后终于冲破某种阻碍，穆寒决绝地把自己埋在晏玖的脖颈间，狠狠地咬在晏玖肩头。 晏玖捶床。 肩膀上渗出血来，伤口愈合也会留下疤痕。等穆寒起身时，晏玖没好气道：“你是不是该考虑让我好好休息两天？不然，就会没地方给你下口了。” 再这么下去，她两个肩膀迟早会溃烂。 穆寒偏过脸，目光扫过她的肩头，很不自然地挪开眼，喉腔中短暂地“嗯”了一声：“多睡一会儿，明天不用做早饭。” 他开了口，晏玖起得比往日晚一些。走到餐厅，看见穆寒身边多了一个年轻女人，短发，是末世前流行的清新*头，正慢条斯理地用餐，偶尔抬头和穆寒说上两句话，嘴角抿着笑。而穆寒亦面色温和的回应。 情人果然挺多！ 就是不知道他的狂犬病会不会在情人身上发作。 有不善的目光射过来，餐桌边的两人发现了晏玖。 “早啊！吃得愉快。”晏玖向二人问好，打扰别人的恩爱是不对的，她快步朝门外走。快飘到门口，听到不冷不热从背后传来：“方向走错了，快去厨房端饭。” 晏玖回头，见穆寒皱着鸦黑的眉，不悦地瞪她。 晏玖端着饭在餐桌边坐下，觉得自己的脑袋铮铮发亮，好大一只电灯泡。 餐厅的气氛格外诡异。 终于听到穆寒开口，他向短发美女介绍：“这是晏玖，我的……” “厨工。”晏玖接过话，她瞄了瞄美女胸前别着的变异人胸章，被误会就不好了。 穆寒冷冷地甩来一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晏玖埋头吃饭，两个女人坐旁边，这男人什么心理？必须投以一万个鄙视。又听到穆寒介绍短发美女：“这是宋小满，她是治愈系变异人。” 晏玖脑袋立即抬起，看珍惜动物似的打量宋小满，传说中的治愈系变异人，整个榆安市聚集地只有三个，能从基因层面修复人体细胞，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都能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一直被作为重点保护对象。 饭还没吃完，忠叔过来敲了敲门，说下面有人找。穆寒放下了筷子，对宋小满道：“我先去处理一点事情，你慢用，待会儿还请你帮她处理一下伤口。” 他指了指晏玖。 等晏玖脱了外套，露出肩头青紫的牙印时，宋小满的目光变得十分诡异，她是个识趣的人，什么都没问，一言不发地催发异能，暖黄色的光从她掌心生出，照耀在晏玖的肩头，细胞以惊人的速度分裂生长。 几分钟后，晏玖伤口痊愈，皮肤平滑如初，寻不着半点受伤的痕迹。 晏玖觉得十分神奇，说了几句谢词之后，感概道：“还是你们变异人好啊！” 尤其是宋小满这种治愈系的。 “你不也挺好吗？”宋小满笑笑，“会长好像很紧张你。”这种小伤口，一般轮不到她出手，上点药即可，但传统医药对疤痕修复效果有限。 “紧张？”晏玖才不信，又怕被宋小满误解她与穆寒的关系，普通人嘛，要有自觉，她绝对不能再树立一个敌人，赶紧对宋小满解释：“我跟他没什么的，他也不喜欢我，一点也不喜欢，不然哪里下得了口？我对他，也绝对没有觊觎的心思……”她正信誓旦旦地表态，发觉宋小满脸色微变，目光落在背后。晏玖扭头，穆寒不知何时进来了，面色不善。 第12章 赌约 宋小满见穆寒脸色不好，不想多惹事，起身道：“会长，我回房了。” 这话证明，她也住在穆宅，因为宅子太大，面孔太多，晏玖没记住她而已。 肯定是穆寒的若干情人之一。 穆寒亲自将宋小满送到三楼楼梯处，而后折身回屋，踏进门时顺手把门锁上，踱步朝晏玖走过来，面无表情地问：“都好了？” “好了。”晏玖挺不喜欢对着他，挪开眼睛：“谢谢你。” 穆寒踱步到她跟前，伸手去扯晏玖的衣领，肩头露出来，光洁无暇，他略略满意，但口气依然听不出喜怒：“不用感谢。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对，再这样下去，我会没地方下口。” 饱满的指腹摩挲着肩膀，晏玖浑身汗毛直立，治好，再折磨，再治好，再……晏玖被这个可怕的念头吓到，她一把推开他，怒目而视：“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穆寒显然没料到她突然爆发，被她推得后退几步，眸光略略下垂，声音有些不自在：“凭什么？你说呢？” “因为这该死的末世来了，而我没能变异。”晏玖忿忿道，这是一切噩梦的根源。 穆寒眉头微皱：“你觉得是因为你没能变异？” “不然我怎么会落到你手里？放在以前，我根本就不怕你。”怒气一时爆发，晏玖收不住，口气恨恨的。 “哦？”穆寒依然不躁不怒，唇线微微勾起，“年前我找你之后，你为什么连夜逃走？” “因为……”晏玖一时语塞，但仍不肯认输，嘴硬道：“那时我妈还在，她年纪大了，我怕她经不住吓！” 穆寒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啧啧了一声：“好吧，我可以和你打个赌，就算没有末世，没有异能，你依然改变不了什么。” “什么赌？” “你身手不错，如果你能打赢我，我就放你走，再给你两根金条，这样你就能在市里租一套不错的房子，也不用愁吃饭的问题。只要榆安市聚集地还在，我就会无条件保证你的安全。” 晏玖叫起来：“你有异能，我怎么可能赢你？” “我不用异能。”穆寒说。 晏玖露出狐疑的目光，这家伙什么时候变这么好？ “不过，如果你输了，晚上你就得乖乖地陪我睡。”穆寒正色看着她，“同意吗？” 她怎么会输给他？这只十多年前要靠她去救的弱鸡，晏玖问：“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穆寒回答，“你同意吗？” “我同意。”晏玖字字铿锵。 一楼有间锻炼房，晏玖从衣柜里找出一套休闲运动服换上，看看对面的穆寒，他穿的市里的作战制服，黑衣如挺，莫名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你真的要赌？”穆寒再次向她确认。 晏玖目光如炬盯着他：“我们可说好了，你不能用异能。” 穆寒点头，短碎发落在额前，他一双眼睛如冬夜星辰，寒芒四射。这样的眼神让晏玖心虚，她甩甩头，没有犹豫，握紧拳头朝他攻击。但这一记是虚的，女人力量小，用拳攻击不是上策，晏玖不会小瞧穆寒，看穆寒准备挡拳时，她转身旋转，一记后旋踢。 跆拳道本就是以腿法著称。 动作变化极快，后旋踢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她是黑带二段的晏玖，灵活的变化，娴熟的腿法，迅捷的速度…… 这一腿下去，直接就能把成年男人踢翻。晏玖在好几个混混身上实践过，穆会长，等着被打趴下吧！ 可是……预料中的阻碍没有到来。 这一腿根本就没有踢中对方，被穆寒躲开了！并迅速反击。 这还是当年那只弱鸡？晏玖知道他变了，但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了战斗机？她再次踢腿时，居然险些被他擒住，慌忙改变方向，由于重心不稳，跌坐在地。晏玖快速爬起，今天不打得他满地找牙，自己就不姓晏！ 暴走模式开启，横踢，下踢，侧踢，连环踢……锻炼房门口不知何时聚集了一批人，个个目瞪口呆：“呀！这女人有几下子。” 但晏玖呼吸急促，她的攻击大多无效，甚至只有招架之功。她多年对战的经验清楚地告诉她，对方每一个动作，都比她更有力，更凶狠，更准确。男人比女人天生就有体能优势，当他横腿踢来，一股杀气迎面而来。 她在比赛场上赢过许多次，但赛场从来没有这番狠辣。 晏玖浑身毛孔都在颤栗。她怕了。 一怕就输定了！晏玖勉强闪开，却不知道该如何招架，对方扫腿过来时，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放倒。 晏玖抬起头来时，穆寒反剪了她的手，牢牢地把她压制在地上。 “你输了。”他风轻云淡地宣布。 晏玖动弹不得，呼吸急促：“我没想到你变化这么大！” 他手上微微用力，晏玖发出闷哼声。穆寒低下头，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问：“那你以为我这八年是怎么过的？”鼻息喷在她侧脸，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晏玖怔怔地盯着地板木纹，心脏在胸腔跳动，一下一下，不堪重负。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女声，冷嘲热讽：“还妄想跟穆寒比，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官绿海对晏玖投来鄙夷的目光，别人都在外面看热闹，而她走了进来。 穆寒放开晏玖，顺手把她拉了起来，侧过脸扫了官绿海一眼，有些不悦：“你怎么来了？” “哦，我的新衣服到了。”官绿海对着穆寒娇笑，“待会儿我们找个地方，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我没空。”穆寒直接拒绝，“待会儿要去训练。” “那你怎么有空陪她玩？”官绿海对晏玖投以敌视的目光，“她只是个普通人，什么都不会做。还喜欢偷懒，我那天让我搬点东西，她拖拖拉拉动作跟蜗牛一样……” 她还好意思说那天的事？晏玖强忍住自己想要向她挥拳的冲动。 穆寒眉头一皱：“以后你不要随便指挥她。” “凭什么？”美人不依。 “她是我的人。” “我还是你未婚妻呐！”美人跺脚，准备去扯穆寒的衣袖，“你可是说了要娶我的……” “我说的是，如果将来你实在嫁不出去，大不了我娶你。”穆寒不着痕迹地撇开她的手，说话时悄悄瞄了晏玖一眼。 晏玖装什么都没听见，心底把这个男人骂了一百遍，什么态度？美人都跟着他了，他还不想负责。 不过官美人如此刁蛮专横，恐怕很难跟宋小满一较高下。 官美人立即改变策略，作泫然欲泣状：“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穆寒满脸无奈：“我们是表兄妹，有血缘关系的。” 晏玖忽然来了精神，闹了半天，这两人是表兄妹。 “不，你爷爷跟我奶奶才是表兄妹。我们俩表得远了，法律上已经超过三代，可以结婚。”官美人辩解。 “那还是亲戚。”穆寒似乎有点不耐烦，“再说那天是你闹着要跳楼，我安慰你才说了那个话。不过我建议你下次不要跳了，你有可能跳不死。” 官绿海的玻璃心碎成渣渣：“你们男人都一个样……”美人把脚一跺，哭着出门，只留下一个委屈的背影。 晏玖心头大快。瞥见穆寒正睨着眼看她，晏玖连忙收整神色，装模作样问：“好歹她是你表妹，这样不太好吧？”从他们的对话，能猜测官美人之前大概受过伤害，同是女人，晏玖表示同情。 穆寒揉了揉额角：“她没事，变异后遗症，成天阴晴不定没事找事。” 这貌似说的他自己吧？而且他还伴有咬人的毛病。 看晏玖似乎不认可的模样，穆寒又道：“她真没事，不然你待会儿你去看她，保证活蹦乱跳的。” 他没说错，晏玖悻悻上楼时，远远就听到官绿海颐气指使的声音：“你们怎么干活的？一个两个动作这么慢！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要这份工作吗？要不是看在你们以前就在穆家上班，穆寒才不会收留你们……” 她在骂家里佣人，穆宅重新回到穆寒手中后，佣人不多，末世这几个月有人变异，有人遭遇不幸，如今佣人更少。不过干活效率提高了许多，毕竟，从前失业只意味着薪金，现在可能意味着性命。 官绿海骂人并不是满面通红火冒三丈，她更像一个演员，情绪收放自如，演技炉火纯青，见晏玖下楼，又摆出大小姐的矜贵模样。晏玖朝她略略点头，算是打招呼，她想从一侧走过，却被官绿海叫住：“喂，你跟穆寒到底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晏玖想了想道：“以前认识，后来有点过节。” “有过节他还那么担心你？”官绿海不信，“那晚抱着你就跑了，他都不抱我。” “因为你有异能。他后来直接把我扔游泳池里，还限制我-的自由。我半夜才上来，冻得半死。” 官绿海更不满，高高地撅着嘴：“这种时刻，他还想保护你。” “保护？”晏玖不明白。 官绿海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你没变异啊！会被寄生的。” 寄生人虽然凶悍，但并不难对付。真正可怕的是寄生虫，它的身体能任意变形，时而摊成比纸还薄的一层膜，时而缩成豌豆大小的圆球，时而将自己拉成长丝，时而像形态怪异的多足虫……它能轻松通过细小缝隙，在光滑的墙壁任意溜走，甚至凌空弹跳一两米。那样小的东西，几乎不被人发觉，移动速度如电光石火，弹指间就能将人类变成奴隶。 在被寄生的那一刻起，人类的大脑已被杀死，哪怕寄生虫脱离人体，也回天乏术。 战斗力强大的军队，就是被这小小的寄生虫所覆灭。 不过这东西在水中速度减慢，行进方向受波浪影响。是以穆寒把晏玖丢进了泳池，直到寄生生物被控制，以猎犬为诱饵，反反复复把内城搜索了几遍，才让晏玖回房。 晏玖有些意外，原来穆寒不是故意折腾她。 好吧，其实他人也不是太坏，虽然成天对她横眉冷眼，浑身散发的寒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欠了他许多东西。 第13章 水晶球 关于末世，晏玖了解不多，她在地下室躲了三四个月，消息闭塞，晏玖想了解更多的东西，笑容满面地凑过来问官绿海：“对于寄生虫，现在找到办法对付了吗？” 官绿海摇头：“这东西真变态，繁殖力强，怎么弄都不死。高新区有家生物制药公司有试验设备，几个专家在研究寄生虫和太空怪兽，不过没什么进展。” 晏玖立即来了兴趣：“都有哪些怪兽？”她只见过一两种，凶悍无比，在地下室时就听别人说过各种怪兽，真想一睹庐山真面目，又希望永远不要见到。 看她兴致盎然，官绿海偏着脸问：“是不是想去看？” 晏玖点头。 官绿海把脸一横，活脱脱在说：那你求我啊！ 末世生存，晏玖能伸能屈，朝她讨好笑道：“大美女，你看今日天朗气清，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官绿海才没这么好说话：“不想去。” “你真不去？” “不去。” “不去就算了哦，我回房睡觉了。”晏玖才懒得跟她磨。 “喂喂，”看晏玖要走，官绿海又喊住她，“看你这么想去，我就勉为其难带你去看看吧。” 官绿海指挥晏玖从车库开了一辆吉普出来，二人前往生物制药公司。她依旧是一副大小姐的模样，化了精致的妆，脚蹬高跟鞋，身穿及膝长裙，车子进入外城，车外行人透过车窗看见她的脸，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但没人敢拦车造次，哪怕是变异人也不敢——在末世能保持这份光鲜亮丽，说明此人十分强大。 “你今天怎么想着带我去看热闹？”对于她的好心，晏玖有点怀疑。 官绿海懒懒地倚着座椅，拿着手机玩单机游戏，自虫洞出现之后，电磁波被-干扰，无线通讯瘫痪，手机只剩下拍照玩游戏的功能。官绿海眼皮也不抬一下，回答：“他们都去了训练场，我一个人无聊呗。” “那你为什么不去？”晏玖奇怪。 “我不想去。”官绿海闷声道，“那里会练异能的配合，他们都笑话我。” 晏玖纳闷：“你的异能是什么？” 官绿海抬头瞪她一眼，十分不悦：“你到底要不要去看怪兽？” “去，当然去。”晏玖的话刚落音，忽然听到一声巨响，轰——声音如山崩海啸，又似天崩地裂，大地仿佛都在颤抖。晏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一跳，方向盘都歪掉，车子朝路边绿化树撞去，她反应过来，一脚把刹车踩死，车子在绿化树前险险停下。 二人偏过脑袋朝窗外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六层民居如同被撕裂，房屋的一半倒塌在地，灰尘弥漫开来。 更远处的天空，有什么东西正在疾速坠落，在云层中划出一道道长长的尾巴，逼近地面，不断加速，最终，轰…… 又是一声巨响，震天撼地。 天空并没有因此而平静，拖着尾巴的陨石在空中划出长长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地面趋近。 陨石雨再度侵袭！其中不少落在城区。 “老天！”官绿海脸色大变。 每一颗陨石都是威力无穷的炸弹，击穿摩天大厦，砸毁厂房公路……房屋倒塌时尘灰弥漫，同时，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你赶紧回去，照顾好自己。”官绿海扔下这句话，推开车门朝那栋被砸毁的民居跑去。 “喂！等一等……”晏玖喊她，匆匆跟上去。 这里是人口密集的外城，惊慌失措的人群如潮水般四处奔逃，尤其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疯狂逃离陨石降落地点。官绿海和人群逃离的方向相悖，不断被人撞肩踩脚，她穿的是高跟鞋，很快就被人群撞倒，官绿海奋力护住脑袋：“让开，让开，不然我爆发了……”声音被人群的呼喊尖叫声淹没。 人太多了，晏玖看不到她，但知道官绿海要去陨石降落点，她拨开人群，脚步不停地朝被砸毁的民居跑去。 楼房倒塌处尘灰弥漫，晏玖被呛得直咳嗽，不见官绿海，却见远处直直飞来一个人，黑色的制服上别着枪弹，全副武装，正是穆寒。 穆寒见到她眉头一皱：“你怎么在这儿？” “官绿海……”晏玖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目光搜索官绿海的人影，回过身终于看见她，官绿海的鞋子丢了，蓬头垢面，样子如同惨遭三百大汉蹂-躏，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她快哭了：“谁说普通人没有爆发力？他们好可怕！” 穆寒满面怒气，横眉冷对官绿海：“你怎么又把她带出来？”他悬浮在空中，仿佛周遭空气都快被他的怒气点燃。 “她自己想出来玩。”官绿海委屈得跳脚，“你怎么又凶我？” “是我要出来的。”晏玖还不至于诬赖别人。 穆寒面沉如水，瞪了官绿海两眼，稍微缓和一下语气，道：“你赶紧去别的地方，这里我来处理。” 官绿海把脸一甩转身就走。周围人少了，她很快回到吉普车上，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穆寒落在晏玖身边，依旧板着脸：“你不该出来，外面太危险。” 尤其还遇上陨石降落。 穆寒是来查看这颗刚落下的陨石，周围灰尘仍旧很大，他能御气，催动一阵风，吹走飘在空中的尘埃，穆寒在废墟中看见一个球。 他将它捡起，表面灰尘被吹散，陨石露出真面目。 这是一颗如婴儿脑袋大小的水晶球，表面光洁无痕，中心有一些黑色物质，像是细细的沙子。末世爆发头两天，晏玖在电视上见过大致模样，但今天是头一回近距离见到，水晶球折射着初秋的阳光，晶莹剔透如精品店的摆件，晏玖疑惑：“寄生虫的孢子呢？” “不是孢子，是成虫。”穆寒指着球体内的黑色物质，“里面的每一颗细沙，就是一个成虫。它被缩小了。” “水晶球在落地后几分钟或者几小时之内会消失，它更像一个载体，到达指定地点后被激活。球体一消失，里面的东西获得自由，瞬间恢复原来的大小，肆虐地球。” 晏玖难以置信：“这么神奇？” “我亲眼见过。这里面至少有十几万条寄生虫，一旦在城区被释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穆寒侧开几步，将水晶球放在地上，一道黑光在它周围闪现，光圈迅速缩小，坍塌成一个点，最终带着水晶球一起消失。 他的吞噬黑光能够吞噬一切。 回到晏玖身边，穆寒道：“我送你回去，去地下室躲好。”他揽住她的腰，带着晏玖飞起，正打算朝穆宅的方向走，晏玖扯了扯他的衣袖：“那边小树林里还有水晶球，我看见有一个掉在那附近。” 既然水晶球代表新的灾祸，那必须将灾祸扼杀在萌芽状态。 因距离不远，穆寒带着晏玖赶至小树林，只见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坑底深处，赫然躺着一个东西。擦掉表面泥土，晶莹剔透的圆球露出来，这颗球中心不是黑色的沙子，而是一只披着火红色皮毛的大猩猩，它的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金光，表情狰狞，五官拧在一起，可以想象它被困在水晶球的过程一定充满痛苦。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红色巨猩？”穆寒眉头微蹙。 “什么巨星？” 穆寒先把水晶球扔在一旁，释放黑光将其吞噬后才解释：“听说末世刚开始时，a市因为是三江汇合之地，倚靠天然屏障，许多人得以幸存。后来某天夜里，突然出现了一只红色巨猩，它有三四十米高，走一步地动山摇，挥一拳把大楼击毁。最可怕的是它周身笼罩着淡金色的保护罩，当时军队还在，调用了飞机坦克进行攻击，但它的保护罩能够反射一切枪弹、冲击波。它逃走之前，毁掉了a市大半个城。” 如果它在榆安市出现，足以毁掉整个聚集地。 二人正打算出发，远处一只大鸟飞过来，大鸟越飞越近，晏玖才看清其实是个鸟人，一对银色翅膀在阳光下反射着灼目亮光，手上似乎提着什么东西。穆寒赶紧发了个信号弹，宣城得以确认他的位置，落在穆寒面前，翅膀倏然消失。 宣城手上提着个袋子，装着两个水晶球，是其他变异人找到的，他飞得快，带着东西来找穆寒处理。水晶球被扔在地上，只见其中一个开始发出淡淡的薄光，有被激活之相，穆寒面色一变：“后退。”他嘱咐道，待宣城和晏玖离开几步，穆寒赶紧释放吞噬黑光，黑光带着水晶球消失，地面留下一个小坑。 “宣城，你带她回去。”穆寒指了指晏玖，“我去处理别的。” 宣城点头，一副老实样。走到晏玖身边又有点为难，犹犹豫豫地揽住晏玖的腰，背后一双翅膀腾空而出，虎虎生威。正欲起飞，听到穆寒道：“算了，算了，我来带吧。” 宣城一脸迷惑。 “我更快。”穆寒微侧过脸，“你去找其他人，有情况发信号弹。” 手机不能用，他们用传统的信号弹联系。 他拽过晏玖，一把抱着人飞起，正准备朝穆宅的方向前行，忽听到远处传来巨响，楼宇坍塌，惨叫声四起。 几个人都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内外城交界处的街道出现许多只怪物，人们四散奔逃。 有水晶球被激活。 第14章 大战 穆寒赶紧飞过去，宣城也扇动大翅膀。 飞得越近，看得越清楚，只见街道上有怪物横冲直撞，那怪物约七八米高，身躯庞大，脑袋长得像猪，鼻子口吻长长的，眼睛通红，像两团燃烧的火焰。浑身披着黑毛尖刺，但它的四肢并不像猪那样短小，反倒像狗一样矫健有力，这让它的动作灵活而迅捷。 赤眼猪怪目测最少有十几只，气势汹汹在各条大街上肆虐，猪怪食人，衔住来不及逃跑的路人，如同嚼黄瓜一口咬下。两侧楼宇里有人拿起冲-锋枪扫射，但赤眼猪怪浑身上下都是厚厚的角质层，又披着厚厚的黑毛尖刺，子弹打在它身上，如同石子入湖，只掀起少许涟漪。 但子弹明显激怒了它，猪怪咆哮一声，用脑袋撞击低矮的房屋，钢筋混凝土的小楼房顿时被撞开一个角，碎石掉落，躲在里面的人有逃不开的，立即被碎石掩埋。 穆寒脸色凝重，把晏玖放在附近某幢高楼阳台：“躲好。”他从肩上取出一把冲-锋枪给晏玖：“会用吗？”晏玖道：“我慢慢研究，你去吧。” 穆寒点头，朝最近的一只赤眼猪怪飞去。飞至猪怪后上方，他凌空而立，手掌骤翻，打出一道吞噬黑光，眨眼之间，猪怪的脑袋消失无踪，剩下半个身子哒哒地淌血，轰然倒下。 来不及查看猪怪，穆寒又赶往下一个目标。 那里，已经有人在战斗，两个长翅膀的变异人飞在空中，手持冲-锋枪不断射击，发现猪怪浑身如刚似铁后，他们改为朝面部攻击，意图打中猪怪的眼睛。 不能飞的变异人在地面不断朝它释放异能，有用火烧的，有人试图用冰封住猪怪的脚……也有勇敢的普通人在其中，拿着枪对着怪物扫射。 穆寒赶过去，再次放出吞噬黑光，但那猪怪动作灵活，跳着一闪。吞噬黑光落在它的身体上，前半身陡然失去一大片肉，鲜血淋漓。 黑光虽然没有杀死它，但猪怪身上缺了一块肉，保护甲缺失，密密麻麻的子弹攻击之下，猪怪晃悠着身体倒下。 但形势不容乐观，据说，那只水晶球爆出来的赤色猪怪有二三十只。而变异人的异能和体能一样，是有限的。穆寒刚开始放出的吞噬黑光直径有四五米，但杀掉五六只之后，黑光的直径已不足两米。 其他变异人情况也差不多，火系变异者的火焰越来越小，冰系异能者的冰锥越来越细……大家更多采用热武器攻击，火箭炮威力大些，但猪怪身形灵活，这里又是市区，武器的使用受到了限制。 数头猪怪在街上横冲直撞，聚集地随处都能听到哀嚎声，那些声音像针一样钻进晏玖的耳朵，晏玖举起枪，眼睛透过瞄准镜试着放了一枪，墙上出现一个洞，晏玖兴奋，就知道这东西挺好用。 就是后座力有点大。 她把枪架在阳台上，对准正朝这个方向跑过来的猪怪，来吧，外星小怪兽！她要变身奥特曼，把这帮东西送回老家。 猪怪体大腿长，跑起来自然快，连穆寒都追着吃力，其他变异人或是身强体壮的普通人只能乘车，但街上早已狼藉不堪，被毁坏的汽车和倒塌的房屋阻塞了交通，他们的行动大大受限。猪怪气势汹汹奔跑，越跑越近，晏玖赶紧开启扫射模式。 噗——哒哒哒—— 这个时刻杀红了眼，反而一点都不怕，全身血液仿佛都在燃烧，晏玖甚至感觉不到后座力冲击带来的疼痛，不断扣动扳机，从末世爆发到现在，积压了几个月的愤恨如同岩浆爆发。 子弹如急雨般落在猪怪面部，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但猪怪奔跑的速度慢下来，它摇晃着脑袋，发现了火力点，咆哮着跳起来，想把晏玖拿下。 不过晏玖在八楼，嘿嘿，它够不着！ 继续射击。 猪怪改用脑袋撞击大楼，可这栋楼够结实，晏玖感受到地面震动，但房屋并没有倒塌。 猪怪暴怒，吼一声震耳欲聋，喉咙处一动，朝跳起来朝晏玖所在的阳台吐了一口口水。 它体型大，这口水也大，仿佛一张网朝阳台洒下，晏玖往墙根一缩。那口水落在阳台，地面发出滋滋的响声，混凝土消融。原来，它的口水是具有腐蚀性的液体，阳台外墙因为受到大量口水侵蚀，砖石消融，晏玖本靠着墙，变故来得快，她重心不稳，从阳台跌出去。 “啊——”她惊叫出声。 下一瞬间落入坚实的怀抱中。 穆寒虽接住她，但也承受不住太大的冲量，往下坠了好几米才稳住身形，缓缓带着晏玖飞起。 把人塞进另一间屋子，穆寒没好气地吼她：“我叫了你不要出来！”他一看到她在阳台上放枪就心叫不好，连忙火急火燎朝她飞过来，恰好遇上她坠楼。 要是晚一秒，穆寒不敢想象那结果。 他黑着脸，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晏玖屈服于他的强大气压，弱弱道：“我也只是想帮忙……”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穆寒训斥道。 “你还是赶紧去吧。”晏玖不想和他理论，指了指窗外，这一看居然吓得魂都快散掉，只见不远处有个巨人走过来，她有七八层楼高，脚掌比汽车还大，一步足以将人踩成肉饼。 晏玖惊得两眼如铜铃，完了，巨人被激活了！ 巨人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她的腿粗如长江大桥的桥墩，双臂有力，一头长长的波浪卷发搭在胸前，胸膛起伏不定，一张大脸……呃，有点熟悉。 怎么这么像官美人？ 巨人大步朝前走，几步就到了猪怪跟前，弯下腰抓起猪怪，手臂肌肉鼓起，瞬间就把猪怪撕成两半。 晏玖看得目瞪口呆。 美人真绝色！ 如果她的衣服没碎掉就好了，这画面真是很黄很暴力。 巨人身形如山，气势如虹，一脚将碎成两半的猪怪踢飞，朝着下个目标大步而去，仿佛传说中神灵降世，地面众人纷纷避让。 猪怪虽身躯庞大，但在巨人面前可谓是小巫见大巫，被官美人拦住后，气势顿萎，朝着巨人吐了一口口水，转身就跑。 高腐蚀性口水喷在巨人身上，因她体积大，那口水就显得微不足道。腰上皮肤呲呲地冒烟，官美人发出痛苦的哼声，但腐蚀仅限于表层，烟很快灭了，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毁她肌肤，美人暴怒！大步如风追上猪怪，右手逮住它的后腿，将整个猪怪提起来，不断朝地面摔打。 每摔打一次，整条街道都在颤抖。 几下之后，猪怪便没了气。 有了巨人相助，战况迅速扭转。穆寒和官绿海一前一后围堵猪怪，其他人辅攻，正午的太阳高高地悬在头顶时，最后一只猪怪倒下，美人站在旁边，浑身上下散发着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威武雄壮。 晏玖抬头仰视，对官美人的景仰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旁人与她一样，看着巨人满眼崇拜：“我真想拥有她这种异能。” “的确很强大。”身旁同伴叹服。 “那样的话，我就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老二。” 男人什么的，到了末世也是一个德行。晏玖终于明白，官美人为什么不喜欢提她的异能。 经历这样的厮杀，美人显然累了，倏然一下又变为正常人，周围人都对她投去怪异的目光。晏玖赶紧跑过去，脱下身上外套披在她身上。 美人像只小兽一样露出惶然的目光，继而泪奔：“人家又被看光了，我讨厌末世！我讨厌异能！”小脚一跺，美人裹着衣服跑出街道。 金刚身，玻璃心。 幸好市内被激活的水晶球只有这一个，其他的，或是聚集地附近的水晶球被及时收集，交给穆寒用黑光吞噬。 伤员被送到诊所救治，穆宅里也有不少，宋小满坐在大厅紧张忙碌，连擦汗的功夫都没有。楼下忙碌，楼上也热闹，官美人在大发雷霆：“滚啊！不要来打扰我！”她摔了佣人送来的饭菜。 声音太大，被楼下的人听到，有人打趣：“哟，官大美女现在身材越来越赞，脾气也越来越大嘛。” “小声点。”旁人劝道，“被她听到，变成巨人踩扁你。” “不过大美女现在好多了，想想她第一次爆发异能，全城裸奔后她哭着要跳楼……哈哈……” 晏玖端着饭菜过来，就听到这帮人在打趣，原来官美人跳楼是这么回事，如果世上能少些碎嘴的人，也许官美人脾气不会这么差。 一直忙碌到深夜，回房时晏玖觉得疲累不堪，洗过澡往床上一躺，即将进入酣梦，屋内吸顶灯突然亮起，猝然而至的光亮让晏玖有些不适，艰难地睁开眼，看见穆寒正走过来。 他要带着队伍巡查，不知几点钟回来的。晏玖抬头略略看了一眼，见他已经洗过澡换过睡衣，晏玖又倒在床上：“你今天很累了吧？早点休息。” “今天还有事没做。”穆寒来到床边。 不就是没咬她吗？晏玖不耐烦道：“快点，快点。”她两只眼皮有千斤重，只要合上就能睡过去。 穆寒关掉屋内顶灯，只留下床头小灯在屋内洒下淡紫色的朦胧光晕，他上床，钻进被中。 晏玖懒得看他，索性闭上眼睛，睡意趁势肆虐，她感受到身上一重，皱眉，嘴中哼道：“别压我。”她太困了，连声音都是迷迷糊糊，穆寒侧身抱着她，解开她的睡衣扣子，晏玖没反抗，朦胧中等了许久的疼痛没有到来，反倒是脖颈处传来一阵麻痒，濡湿的舌头在皮肤上游移。 他在亲她。穆寒的唇辗转到晏玖耳边，含着她精巧的耳垂舔-弄。晏玖起初没反应过来，后来觉得痒得不行，含混出声：“你在做什么？” “收赌债。”穆寒声音暗哑，灼热的呼吸喷在晏玖腮边。 第15章 收赌债 什么赌债？晏玖和困意做斗争，用迟钝的思维在脑子里搜寻，穆寒的唇已经辗转过来，烫得如同一团火，直接覆上晏玖的嘴，唇瓣张狂地舔舐，晏玖脑袋一懵，他真的在吻她？ 他的吻来得十分猛烈，不断地吸吮舔-弄，晏玖反应过来：“不要……”声音破碎如呻-吟，穆寒的舌头就趁机侵入到她的口中，灵活地勾缠晏玖的舌尖，让她再也没有机会开口。晏玖想推他，手指触到他滚烫的脊背，才意识到他早就脱了衣服，晏玖仿佛被烫了手，不知所措。 就在她愣神间，穆寒压在她身上，唇舌依旧不停，攻城掠地在她口中席卷，将空气一并带走，晏玖脑袋里升起一团迷雾，感觉到他的大手在全身游走，所过之处燃起一团团火焰，是暖是难是迷乱，晏玖分不清，只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交融在一起。 肢体纠缠，像是另一场大战。 战斗偃旗息鼓时，晏玖睡意全无，十分清醒地盯着床头桌上的摆件。 穆寒从背后抱着她，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严丝合缝，轻轻地唤她：“晏玖……”声音低而缠绵，像从棉花糖机飞出来的糖丝。 “你满意了吗？”晏玖闷声问。 搂在她身上的手微微一僵，良久，才听到他从背后说：“是你要跟我赌的，我反复向你确认过。”声音，竟有些不安。 “我……我以为你说着玩的。”晏玖没放在心上，以为他最多咬自己两口。 “今天我战斗得很累……”处处危机仍浮现在眼前，想起白天她从阳台摔下来，穆寒仍是心惊胆颤，“然后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对，男人在大战之后，通常需要一个女人来纾解情绪。可这个女人为什么是她？晏玖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恨我爸，找不到他就……” “我的确恨过。”穆寒打断她，手臂一动，把晏玖的身子掰过来，深邃的眸子望定她，他的口气很轻，像是初春的暖风，“但末世来了，他对我已经不再重要。” 骗谁呢？晏玖没好气：“那你还跑来我房间？” 还把她给睡了？不觉得别扭吗？ “因为末世来了。”穆寒低下头，绵绵细细的吻落在她的肩头，前几日咬下去的狠辣荡然无存，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朵娇花。她不知道每次站在他面前，他有多想吻她，*在骨子里蠢蠢欲动，可他不能，隔着家破人亡的恨意他不该再亲近她。 不该，不能。偏偏难以自持。 拿不起，她毕竟是晏高阳的女儿，父亲的死和穆家的破败如同一根刺扎在心底； 放不下，她是他年少时一缕绮梦，八年的时光仍然没能褪却初恋的鲜艳。 爱恨两难，最后，只能狠狠地咬她一口。 但现在，穆寒朝她趋近，他放肆地伸出舌头，舔吻她娇嫩的唇瓣，声音含混：“我怕来不及。” 天知道他们还能活多久。 陨石可不止看见的那几颗。通常情况，每次的陨石雨都覆盖大面积地域，甚至全球，只不过降落时间不同而已。聚集地外，早已怪兽成灾，不知多少人又成了寄生虫的宿主。 如果灭亡是迟早的事，是随时会降临的事，仇恨如何？隔阂又如何？穆寒只想吻她，想占有她，今朝有酒今朝醉，他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穆寒掰过晏玖的脸，肆无忌惮亲吻她，晏玖往后退，穆寒扣住她的后脑：“我不许你拒绝我。”穆寒霸道地把晏玖困住，来不及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穆寒可不想留下任何遗憾，他要她，穆寒双手用力，把晏玖搂得紧紧的，最好揉入血肉中。 早起做饭几乎不可能，晏玖是被腹中饥饿唤醒的，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下床，刚准备去拿自己的衣服时，卧室门被推开，晏玖与穆寒面面相觑。 衣服还没穿好，晏玖慌忙用手中衣服挡在胸前。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 “我来看看你醒了没。”穆寒面上浮出可疑的红晕，不自然地笑笑，“早饭端上来了。” 穆家的厨师手艺很棒，餐桌上，面点外形别致味道可口，小菜鲜爽诱人，晏玖坐在桌边纳闷：“你干吗老让我做饭？”她明明做得马马虎虎，穆寒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居然吃得下。 最重要的是，连累晏玖跟着吃不上厨师的大作。 “你不想做就算了。”穆寒说，“多睡会儿也好。” “那我做什么？”末世哪还有人敢闲着？ 穆寒想了想道：“如果你愿意，我想让你去训练场里当教练。再强的变异人，也需要强健的体魄和熟练的格斗技巧，那边教练不够，你身手不错，不如去那边帮忙。” 晏玖难以置信：“那里全是变异人，他们能听我的？” “也有普通人，比如射击教练就没变异。” 训练场位于郊区山下，以前是部队的打靶场，周围住户不多。加入了护卫队的变异人都会在这里接受训练。 晏玖的担心不无道理，当她被介绍为新来的武术教练时，队伍里嘘声一片，众人纷纷露出不屑的目光。 “吵什么吵？晏教练虽然没变异，但功夫是杠杠的。”一男人在人群中喝道，中等个子，其貌不扬，皮肤黝黑似炭，活脱脱的包公在世。晏玖觉得他黑得有点面熟，仔细在脑中搜寻，想起来是前些日子官绿海指挥她搬东西时，住在山下别墅的纪黑。 原来他没死。 纪黑记得晏玖挥刀手法娴熟利落，至少能为自己赢得喘息之机，道：“前几天我住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寄生人，我们措手不及，但白翅膀和周二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直接见了阎王。我也受了重伤。当时晏教练也在，人家一个普通人全身而退！什么叫本事？在这年头能活下去就是本事。光有异能有什么用？一个两个跑两步都气喘，遇到近距离攻击，就手足无措眼睁睁等着被撕，还好意思笑话别人？” 纪黑声如洪钟，他本就长得黑，板着脸训人时气势十足，况且他能放电，异能强大，没人敢不把他当回事。人群里顿时没了声。 晏玖干笑两声，道：“如果你们不满，我们可以过两招。当然，前提是不使用异能。”穆寒告诉过她，这支小队近战能力很弱，末世前不是上班族就是宅男宅女，虽经过末世的洗礼体能有所好转，但格斗技巧几乎为零。 晏玖当下点了两个男人，晏玖与之搏斗，三两下将其放倒。 众人不得不服。 晏玖得以顺利在训练场立足。 训练场很大，山那边有专门练异能配合的，杀伤力较大，晏玖不能围观；她便跑去打靶场，那里有几个军人教大家射击、投弹以及各种武器的使用。 自动步-枪，狙击-枪，手-枪，手-雷，火-箭炮……光看着就让人热血沸腾，晏玖探着脑袋，恨不得亲手拿过来试一试。 晚上穆寒带她回去，车上有其他人，晏玖一直没开口。回到穆家，上楼时，她终于试探着问：“空闲的时候，我能不能在训练场学点东西？” 穆寒回过脸看她：“学什么？” “射击，投雷之类。” “又不打算让你去战斗。” 晏玖失望，悻悻地嘟囔：“我也需要自保。” 穆寒驻足，侧过身，眸光直直地看着她：“我会保护你。” 鬼才信！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 晏玖嫌弃的表情过于明显，穆寒想忽视都困难。 晏玖不喜欢他，若干年前穆寒就知道，那时候上中学，两个学校离得不远，穆寒总会找点借口去七中找晏玖，晏玖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样子。其实喜不喜欢，他心知肚明，只不过不愿意承认，只不过还抱有希望。 穆寒真该感激这末世，法制没了，秩序没了，他为所欲为。 他半垂着眼眸朝晏玖趋近一步，伸手摸上她的头发：“如果我心情不错的话，也会同意你的要求。”晏玖还在想他是什么意思，穆寒已经扣住她的后脑将她带向自己，他俯下头，吻上她的唇，含住她的唇瓣吮吸。 晏玖条件反射地想躲开他，穆寒直接将她压在墙上，身体紧贴，晏玖被他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听到他含混出声：“乖一点。”穆寒的舌头顺利撬开她的齿龈，如攻城掠地，激烈地掠夺她的呼吸。 他像是在沙漠里长途跋涉的旅客，干渴多时，如今见到水源便没了理智地吞吐。穆寒疯狂地吸弄她的唇舌，把晏玖的呼吸一起夺走，箍住她腰间的手越收越紧，忍不住在她背上游移…… “会长，会长……”宣城有事找他，风风火火追上楼，声音一出口就呆住。看着在楼梯间抱做一团的两人，宣城面上一红，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什么事？”穆寒放开晏玖，呼吸不匀。 晏玖偏过脸，好丢人。 宣城满脸尴尬，指了指楼下：“有个从顺洲过来的变异人想见你，说那边的幸存者不少，他有很重要的事。” 第16章 虫洞 顺洲是靠近沿海的一个地级市，经济发展得还不错，离榆安市有千里之远，逃难之人很少来这边。穆寒想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晏玖也想知道，随着他下楼，见穆寒没反对，跟进了会客室。 来人是个和宣城一样长着翅膀的变异人，名叫金简明，中等个子，身材结实，翅膀的颜色是纯黑，不是一片片羽毛，而是黑色的骨刺，飞行速度更快，耐力更持久，而且翅膀能作为武器攻击。经过长途跋涉之后，金简明风尘满面，但他精神不错，面容兴奋，榆安市的繁华安定远远超出他的意料，看到街上还有人做生意，对生活的希望又多了几分。 “听说，顺洲市附近有个军事基地，人数众多，武器先进，所以顺洲才得以保住。”穆寒和对方打过招呼之后，问起顺洲市的情况。 金简明一边喝水一边道：“军队是把双刃剑。不知道你们对寄生虫有没有研究，我们的数据表明，寄生虫能够区分其他生物的战斗力，它们喜欢体能强大的个体。一个成年人与一个小孩同时在它附近，它会选择那个成年人作为寄生体；如果是男人和女人，那它会优先选择男人。所以，它最喜欢的就是身强力壮的军人。” 末世爆发之初，军队战斗在第一线，简直是给寄生虫送上门。又因为军人体能好，被寄生后爆发出的力量更为惊人，如妖似魔所向披靡。 顺洲市的军队被灭了大半，剩下小部分和变异人组成了新的力量，勉强偏安一隅。 穆寒问了关于顺洲聚集地的一些情况，道：“榆安市欢迎幸存者，但顺洲离榆安市太远，现在，无线通讯不能用，雷达不能用，飞机没法起飞。如果你那边有什么事，我这里恐怕帮不上忙。” 穆寒不知对方奔波千里的目的是什么，先把话说在前头，这年头，能自保就不错了。 “我的确有事想请你帮忙。”金简明挑明来意，“这事不止关系到顺洲，也和末世有关。陨石雨第一次降临地球时，政府第一时间将陨石收集，马上送到实验室进行研究。” 这事各个城市做法都一样，但某些水晶球，刚被武警或军队包围，还没来得及送到实验室就被激活。附近的武警军人成了第一批寄生人。 穆寒问：“研究出什么结果？” “结果都没出来，水晶球就被激活，实验室沦陷。” 事情在穆寒的意料中，全国情况都一样，听说北京那边炸了好几个实验室。以目前的科技水平，没有任何技术能阻止水晶球的激活。 “不过，当时捡到一个水晶球，里面出来的是一个人。”金简明说。 “外星人？”一直充当背景的晏玖来了兴趣，“长成什么样？” 头大脚小？奇形怪状？还是虫族？ 金简明看她一眼，目露不解。见其他人都看着他，才回答：“和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就是没穿衣服。赤条条的，男人该有的零件都在。”他拿出一沓照片，水晶球从被发现到激活，所有过程都被记录下来。在其中一张照片中，水晶球里困着一个赤条条的男人，他被缩小了，只有婴儿的手指大小。后来变成了正常男人，被警察抓捕。 后面的照片里，是他被绑在试验室里，接受各种研究，触目惊心。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十分痛苦。 穆寒把照片一张张查看，问：“他到底是外星人，还是地球人？有什么特别的？” “大概是地球人，基因和普通人类相似度达到99.99%，但他有超强的自愈能力，在他皮肤上划一刀，只需几秒就能愈合，血液里的自由基含量也不同。最开始专家很感兴趣，不过变异人出现后，专家猜测他也许只是一个不小心被吸入虫洞，而后产生变异的人类。但我们也不能肯定，因为这个人出现了失忆症状，意识不清，没办法了解他被装入水晶球之前的情况。” 这情况不对啊！人类怎么会被吸入虫洞？虽然人类科学对虫洞的了解少得可怜，但上个世纪，就有科学家提出，人类不可能穿过虫洞，因为虫洞的辐射会将意图靠近的生物烤焦。穆寒同意这个观点，如果没有水晶球的保护，外太空生物根本到达不了地球。 至于水晶球是如何形成，这个只有浩瀚的宇宙才能回答。反正地球科技目前制造不了水晶球这种东西。 金简明继续道：“后来我们尝试用少量的原能量去刺激他，他的意识逐渐稳定，伤口愈合能力更快，同时，他爆发出惊人的能力，比我见过的所有变异人都强，杀了我们许多人。要不是实验室里原能量太少，大概他就逃出去了。” 晏玖听明白了：“干吗不多给点能量给他？他成了最强大的变异人，帮大家杀怪兽。” “女人考虑问题就是不周全。”金简明对晏玖的问题嗤之以鼻，“根本就不能让他强大，因为他不止一次对我们说：‘总有一天，我会把人类都杀光。’说话的语气，好像他不是人类似的。但我们一点都不怀疑他会这么干。” 晏玖正好翻到一张他的正面照片，头发被人剃得很短，那阴寒的眼神，就算只对着照片，也能感受到对方骨子里的深切恨意。 也对，被困在实验室被人当物品一样研究，切切割割，抽血打药，能不恨吗？ 穆寒看向金简明：“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逃了。” 担心的事情总有一天会发生。 “上次陨石雨袭击，实验室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他趁机逃了。”金简明说起此人逃掉的过程，“我们找不到他，觉得这人很危险，所以来通知各个聚集地一声。如果你们看见他，请全力围捕，最好是抓活的，把他还给我们。” 简单点说，就是顺洲市的人觉得此人还有研究价值，但又找不到，请求其他队伍帮忙。 穆寒兴致不高：“如果侥幸遇上，方便的话我们会擒获他。” 如果不方便，那就…… 毕竟这年头，每个人都忙着自己能活下去，外面怪兽那么多，多一个反人类分子也没什么。 金简明还要去其他地方看看，但天色已晚，他疲乏不堪，而且需要补充食物弹药。穆寒知他难处，道：“你好好休息一晚，需要什么直接说。”他又转头对身边副手道：“你带他去西一栋的客房，让人做点好吃的。” 金简明十分感谢，他飞得快，就被分来干这差事，苦不堪言。对穆寒投来钦佩的眼神：“听说穆会长以前是成功企业家，如今末世到来，依然游刃有余，以后肯定会做出更大的事业。”他恭维了穆寒一番，准备离开时，回头看了晏玖一眼，十分不解：“穆会长，你身边怎么还会留普通人？还总在旁边插嘴。”金简明显然看不起未能变异的普通人，口气亦不屑：“他们什么都不会，而且有被寄生的危险，还是早点赶走为妙。” 晏玖突然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欠揍气息。 穆寒似笑非笑。等金简明走出房间，他侧脸看向宣城：“我之前说什么？” 宣城一五一十回答：“你让人带他去西一栋的客房，做点好吃的招待他。” “我们这儿有好吃的吗？”穆寒挑眉问，“现在情况艰难，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哦，大不了给他配一包过期榨菜。” 吃过晚饭，穆寒洗浴过后，熟门熟路地进了晏玖的房间，晏玖立即警铃大作，戒备地看着他：“你今晚又要睡这儿？” 穆寒脱了浴袍，往椅子上随便一扔：“这是我家，所有的房间都是我的。” 晏玖不想跟他争论这件事，微笑着向他友好地建议：“我觉得楼下的房间也不错，官大美女受伤的心灵需要爱抚，你要是觉得她是亲戚下不了手，那宋小满也行，多么善解人意的女人……” 穆寒脸色一沉：“你脑子里成天在想什么？”他大步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腰，直接将晏玖抱起，猛地扔在床上：“睡觉。” 晏玖猛烈挣扎：“昨晚的事就算我愿赌服输，你今天不要想做什么。” “我做了，你又能怎么样？”穆寒挑眉看她，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你打不过我，离开聚集地又活不下去，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我逼你，而是你没有更好的选择。不管你是被迫还是无奈，你都选择了依附于我。” “你……”晏玖竟无言以对，恨恨地别过脸，又跟他商量：“不然跟以前一样，你咬我两口？” “不。”穆寒断然拒绝，他有更好的事可以做，为什么要咬她？ “你不觉得……奇怪吗？”晏玖实在想不通，睡一下就能让他心头痛快，达到打击报复的目的？ “我觉得很好。” 看晏玖一副防御的架势，穆寒一把抓过被子：“睡觉。”晏玖还想说什么，穆寒瞪她一眼：“不睡的话，我们就来做点什么。” 晏玖果然安静了。 她以为他会放过自己，可惜快睡着时又被弄醒，有人压了上来，晏玖想推他，穆寒咬着她的耳朵：“别闹，你是我的……”声音含混，晏玖放弃了无谓的抵抗，低低问：“有意思吗？” “有。”穆寒贴着她的耳廓道，“我想这样做很多年了……” 晏玖微怔，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她父亲睡了他母亲，穆寒心头不快，决定把晏高阳的女儿给睡了以作报复。 第17章 飞龙 大概穆寒心情还不错，他答应晏玖去训练场学习的事，每天的教学课程结束后，晏玖就换个场地学习枪支弹药的使用。射击教练名叫秋华茂，以前是警队的神枪手，因为同是没能变异的普通人，他和晏玖之间就多了几分亲切，详细地为晏玖介绍各种枪支的性能和使用要点。 训练场也有厉害的，几个变异的特种兵，他们负责高阶训练。但最好的训练是实战，每天，护卫队都有一半人出聚集地做任务，搜罗粮食，活捉寄生人，捕杀怪兽，有些人重伤累累回来，有些人永远不会再回来。 穆寒也经常出城，不会带上晏玖，但傍晚回城时他会来训练场接晏玖一道回去。这天下午穆寒不到五点就回来了，晏玖正在接受训练，挎着沉重的突击步-枪，穿越障碍物奔跑并进行定点射击，她扎了高高的马尾，很像上学时的样子，自信满满，活力四射。 晏玖脸小，五官偏向妩媚型，但她从小舞刀弄枪，妩媚中又带了点英气。她和穆寒从前见的女孩子都不一样，上学时她谁也不怕，但说话时眉目婉转，让人不自觉地沉溺其中。 不过末世之后，晏玖胆子明显小了。 晏玖很快顺利完成任务，子弹将目标打成粉碎，转身朝不远处的秋华茂挥手：“秋教练，怎么样？” 晏玖笑得眉眼生动。 秋华茂冲她比了个大拇指，晏玖欢呼，蹦跳着朝秋华茂跑过去，一直没注意到穆寒来了训练场，跟秋华茂聊了几句，兴致勃勃道：“明天能教我用别的武器吗？”她的目光朝武器库瞄，“我想学用火箭炮。” “那个太沉，不适合女孩子用。”秋华茂道。 “我力气很大。”晏玖坚持。 秋华茂有点为难：“那个得让当过兵的教练教你，我不擅长。” 晏玖失望，那几个兵都是变异人，一点都不好打交道：“算了，我还是练枪吧。” 后面插入一个声音：“我可以教你。”晏玖回头，才发现穆寒不知何时过来了，她有些意外：“今天这么早？” “今天没走远。”穆寒说，“我教你用火箭炮。” “算了吧。”晏玖兴致不高，那帮变异人本就对她有意见，再占着穆寒的时间，背后还不知要说什么，她摆了摆手：“你忙你的，别管我。” 穆寒嘴角紧抿，盯着晏玖没说话。晏玖把身上的枪支卸下来，一件一件放好，回头看他还在：“你没事做吗？” 穆寒嘴角一沉，拉过晏玖：“过来。”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走，来到放置武器的地方，抬出火箭炮位晏玖讲解，晏玖有些奇怪他的举动，但注意力很快被新式武器吸引，摸摸这里，碰碰那里，有不懂的就问穆寒。 理论知识说了一通，二人打算趁着天没黑去放炮，扛着火箭炮绕到山的另一侧，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穆寒刚把火箭炮架在晏玖肩上，有人从山顶急匆匆跑下来：“会长。” “什么事？”穆寒问。 “对岸有点不对劲。”那人指着远方，长江对岸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如今已被废弃，“好像有什么东西。” 穆寒拿过望远镜，远处楼宇太多，距离又远，依稀见到鸟雀仓惶乱飞，有黑影在大楼间闪过。那地方离聚集地不远，若有怪兽，将对整个聚集地造成威胁，必须及时排除。此时天快黑了，车队出行多有不便，穆寒道：“通知宣城过来，我和他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再做打算。” 他们会飞，来去方便。 回头看见晏玖，穆寒有些为难：“改天再练。” 晏玖点头。 前来汇报的人知道穆寒顾虑，道：“我们会照顾她。待会儿车队回别墅区时，顺便把她带回去。” “我跟秋教练一起走。”晏玖说，变异人不待见她，她还是喜欢跟秋华茂混在一起。 穆寒微微蹙眉，侧过身道：“带上必备武器，你跟我一起去。” 晏玖不解。 “我只是去转一圈，不回这里了，待会儿直接回去，带上你也不麻烦。”穆寒解释道，“再说，你不是很想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吗？” 晏玖猛点头。 虽然只是简单查看，三个人依旧全副武装，穆寒揽着晏玖的腰，因为有气流支撑，他并不觉得重。宣城这只单身狗大概不想看别人秀恩爱，扇动翅膀飞在前面。 往日繁华似锦的主城区如今见不到一个人影，被掀翻的汽车随处可见，主干道两侧的商店几乎都被洗劫过，店门被砸坏，无用的商品被随意丢弃，街道一片狼藉。绿化带的草木倒是愈发茂盛，鸟儿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停歇落脚。 因为离聚集地近，经常有变异人过来搜罗物资或是打打怪升升级，这一片的寄生生物和猛兽并不多。几人一面在城市中穿梭，一面查看城中情况，走走停停，行至城北时，太阳沉下了山，西边的天空剩下狭长的橘红色云带，主城区笼罩在一片灰色阴影中。不远处高楼中偶尔闪现的火光就分外显眼。 “那里是有人吗？”晏玖盯着高楼，那里仿佛有人在生火，但似乎又不对，火光只偶尔闪一下，忽大忽小，忽明忽暗。 “去看看。”穆寒说。 那是一幢很高的写字楼，高度在摩天大厦林立的榆安市排得上前十位，占地面广气势宏伟，曾经也算是榆安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如今，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已经碎裂大半，顶部几层楼被撞开大大的口子，火光就从那里传来。几人从洞口进入，听到里面传来清冽的叫声，是兽类的呼叫，声音不大，细细的。 晏玖打开强光手电，环视周围，目光落在墙根处：“这是……龙？” 四只小动物在墙根处伸长脖子朝他们啸叫，个头和野鸡差不多，墨黑色的鳞皮，两条腿遒劲有力，拖着长长的尾巴，背上有一对翅膀正呼啦啦地扇动，但它们还小，飞不到一米高就掉下来。这模样，不就是西方传说中的龙吗？ 晏玖觉得新奇：“你说这是地球上的变异生物，还是外太空的？” “由什么变异？蝙蝠？蜥蜴？还是鸟？”穆寒觉得都不像，眉头微蹙，“很有可能是水晶球爆出来的。” 四只小龙八只眼睛全都盯着穆寒和晏玖，它们好奇地打量来者，有的偏着脑袋，有的闪动翅膀，有的在原地跳来跳去……动作灵活，憨态可掬，晏玖忍不住道：“好可爱！我能捉一只回去养吗？” 说不定跟小狗一样，养着养着就认主了，骑着飞龙的女战士，在电影里简直帅呆。 然后就算她没有异能，可她能御龙，不照样上天下地吗？晏玖来了兴趣：“你说它会不会喷火？” 回答她的是那只个头最大的黑龙，它伸着脖子，大嘴朝着几人站立的位置喷出一团火焰似的东西。 穆寒早有警惕，带着晏玖急速闪开。 灼目的橘色光芒闪过，贴着地瓷砖的地面破开一个大洞，大洞边沿钢筋水泥消融，杂物簌簌地往楼下掉。 穆寒和晏玖面上一骇，这哪里是火焰？分明是高能量光波！ 这龙个头尚小，明显是刚出生不久，就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坏能力，长大了还了得？穆寒当机立断，释放吞噬黑光，四只小龙化为乌有。晏玖一脸可惜的表情，穆寒扫她一眼：“怎么？你还想养一只？” “不想，不想。”晏玖猛摇头，就那龙的破坏力，随便张张嘴，晏玖估计连骨头都不剩。 “快走。”穆寒说，有龙崽存在，那必定有巨龙，此时天色已晚，巨龙说不定快回来了。 几人离开写字楼，没走太远，另找了栋楼藏身，想看看是否真有巨龙存在。不多会儿，天边果然有东西飞来，通体浑黑，展开的双翼有几十米长，在空中飞起来如同一片乌云在移动。 它越飞越近，从几人藏身的楼宇前掠过，那大大的翅膀给人造成无形的威压，几人动都不敢动，生怕被巨龙发现踪影。巨龙飞得很快，爪子上抓着猎物，晏玖看清是一头牛，壮硕的牛在它面前小得如同鸡仔。 巨龙停在写字楼顶，把牛从楼顶的破洞中扔下去，它没并急着下去，直到预想中的动静没有出现，它才钻进写字楼。不一会儿，写字楼里传出怒叫声，仿佛六月的闷雷。 它发现幼崽不见了。 巨龙在楼里寻觅了好一阵，而后从豁口飞出，它站在楼顶，发出呼唤似的的嚎叫声，没有得到回应，巨龙从高高的楼顶俯冲向地面，翅膀带起巨大的风息，而后又一飞冲天，它的叫声一声比一声高，似乎怒不可遏，盘桓几圈后，它突然张开巨嘴，朝着街道喷出火焰似的高能量光波。 震天撼地的声音传来，光波过后，街道两侧房屋齐刷刷倒塌。那惨状，如同经历了一场惨烈地震。 躲在楼宇中的三人都被它的强大破坏力震撼，一颗导弹的威力也不过如此。 巨龙怒气未消，它尖叫着，继续朝城市发泄怒火。光波过境，大厦轰然倒塌，穆寒觉得不妙：“我们快离开这儿。”选了个背离巨龙的方向，三人从窗户离开，朝聚集地的方向飞去。但巨龙的啸叫声似乎并未远去，穆寒回头一看，面色大变，只见巨龙扇动翅膀在夜空中飞翔，行进的方向是西南。 那里，正是聚集地所在。 第18章 突变 榆安市占地面广，此处虽距离聚集地有一二十公里，但巨龙飞行速度快，不一会儿已经飞到穆寒等人前面。它偶尔发出猛啸，大嘴一张，火焰状的光波出现，下方顿时一片狼藉。 照它一路飞，一路破坏的样子，若真是到了聚集地……后果不堪设想。 穆寒在一处楼顶天台停下：“宣城，你帮我保护晏玖，我得阻止这条龙。”不待宣城说话，穆寒已经御气朝巨龙追去。 “会长……”宣城见他走远，狠狠跺了跺脚，满面不甘。 暮色中穆寒飞得很高，在天空中化为一个小点，他想从后上方偷袭巨龙。好不容易追上，但巨龙的大翅膀带动的气流很急，穆寒不好靠近，趁着没被巨龙发现，他一个吞噬光球朝巨龙的脑袋处扔去。 巨龙往前一窜，吞噬光球没落在它的头部，而是落在巨龙翅膀上。那翅膀宽大无比，如今缺了一块直径四五米的洞，巨龙吃痛，翅膀一歪，身体疾速下坠，它赶紧扇动翅膀，翅膀一横，直接把穆寒掀翻。 宣城一看这情形，哪里还坐得住？对晏玖扔下一句：“你小心点。”翅膀腾然展开，宣城朝巨龙的方向飞过去。他的战斗力并不强，但身上带了不少武器，一靠近巨龙就朝它扔手-雷，穆寒已经稳住身形，继续飞高，朝着巨龙猛扔吞噬黑光…… 两人的身形在巨龙面前如同鸟雀，不敢靠巨龙太近，也不敢拉开距离——怕巨龙发大招，吞噬光球和子弹手-雷不断落在巨龙身上，但因为巨龙身躯庞大，且移动速度快，身上虽多了几个窟窿眼，但并未倒下。暴怒的巨龙翅膀乱舞，脖子一昂，超能量火焰光波再度喷出。 亮光点燃暮色。地动山摇。 远处的晏玖瞳仁中只有大片大片的亮光，她几乎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相邻的高楼朝着天台轰然倒下，巨大的阴影笼罩大地，高墙朝自己压过来，她瞳仁放大，里面写满惊骇。 几乎只是顷刻之间，摩天大厦就将晏玖所出的楼房完全掩埋……那么短的时间，没有人能逃得掉。 轰轰——天崩地裂的声音此起彼伏，穆寒的惊叫显得微不足道：“晏玖……” 心头仿佛被撕裂一块，穆寒疾速赶过去。 别说人影，连楼宇是哪一栋都分不清楚。周围全是废墟。 “晏玖，晏玖……”穆寒在废墟中呼喊。 回答他的，除了偶尔掉落的砖石，还有远处咆哮的巨龙。 穆寒一走，宣城根本应付不来，只能找个地方躲进去。巨龙喷着厚重的鼻息，在废墟中寻找这两只可恶的鸟雀的身影。暮色已浓，周围烟尘又大，巨龙找不到他们，扑腾着受伤的翅膀，从一幢楼飞到另一幢楼，引颈长啸。 宣城等巨龙飞走，才从掩护体中冒出脑袋，赶紧去找穆寒。只见穆寒跌坐在废墟之上，面如死灰，宣城喊他：“会长。” 穆寒良久没反应，末日，果然一切都会消亡。 “会长，我们回去找人来一起杀这条龙。”宣城建议。 巨龙在两三里之外，尖利的呼叫刺破云霄，灼目的光波闪现后，又是震天撼地的倒塌声，它仿佛要摧毁这一切。 穆寒缓缓站起：“你快回去找人，我来对付它。”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如同暗潮汹涌的大海，谁都不知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什么。 宣城认为不可：“等人来了一起去。” 穆寒没听他的，腾空飞起，朝巨龙所在的位置飞去。宣城赶紧追上：“会长，不能冲动……”他挡住穆寒的去路，穆寒紧绷着一张脸，正欲掀动气流推开宣城，却见远处的灼目火焰光波又一次次亮起。 巨龙摇晃着脑袋，准备摧毁周围的一切。 同时，地面升起一个近百平米的淡蓝色圆弧形防护罩，高能量光波被防护罩隔绝在外，飞溅的碎石也被防护罩反弹。 防护罩中心，赫然有人存在。 直到巨龙的火焰光波消散，碎石落地，防护罩才消失。 这里是环城高速公路，公路上停着一辆越野车，越野车还未熄火，车门打开，旁边站着一男一女，显然是因为遇到意外情况临时停车。而在几米之外，还有一个年轻女人，灰头土脸，但穆寒还是一眼能够认出：“晏玖？” 她怎么在这儿？ 这里距离出事地点已经有三四公里。 穆寒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真的是晏玖吗？但他的动作已经快于大脑，飞过去一把拽住她的双臂：“晏玖，你还活着？” 来不及回答，那巨龙显然发现了几人的存在，扑腾着翅膀摇摇晃晃飞过来，继续朝他们喷火。防护罩再次升起，将周围一切护在其中。穆寒这才注意到那一男一女，他们不是聚集地的人，男人长得十分结实，抬起双臂正在催动异能。 这防护罩正是他的杰作。 高能量光波被完全阻挡，巨龙发现自己的大招对付不了这几人，决定肉搏，从高处大楼俯冲而下。同时，男人高高跃起，他和穆寒一样，具有凌空飞行的能力，朝巨龙迎面而上，就在二者相距十多米时，男人突然甩出无数把橘红色光刀，光刀将巨龙包裹，深深地插入*，甚至把它的一只翅膀削掉。 巨龙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直直坠落在地。它全身血流如注，但并没有完全断气，在地上作垂死挣扎，穆寒见状，飞速赶过去，再度释放吞噬黑光，巨龙的脑袋消失，庞大的身躯没了动静。 危机解除，穆寒回到高速公路上，再次抓起晏玖手臂：“你没事吧？” “我没事。”晏玖回答。 “你怎么到了这里？”穆寒疑惑，她明明在天台上，临近的高楼轰然倒下，别说是晏玖，就算是宣城在哪里，也逃不过被压成肉饼的命运。 晏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眼睁睁看到高楼朝自己压过来，大楼那么高，那么宽，仿佛天塌下来，晏玖无处可躲，无路可逃。 但下一瞬间，她就出现在几里外的高速公路上。当时南晓正在开车，越野车的大灯坏了一颗，但宽阔的道路上没有别的车，南晓行驶得十分顺畅，忽然一人形物凭空出现，南晓大骂一声，踩刹车的同时猛打方向盘。 老天爷，她可没有驾照。 幸好反应还算及时，车子没有撞上晏玖。 晏玖回想这一过程，迷惑地问穆寒：“你说，我是不是被催发了异能？”当时她真的以为自己快死了，全身毛孔都在颤栗。 穆寒沉思，旁边插入一个声音：“你的异能是瞬移还是隐形？”说话的是那个年轻女子，她可是亲眼看见晏玖凭空出现，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她原本不在这里，那就是瞬移。 第二：她原本就在这里，只是南晓没能发现她，她突然现身。那她的异能就是隐形。 晏玖如茅塞顿开，继而欣喜：“我真的被催发异能了！”在生死关头，她的潜能被激发，凭借意念瞬间移动，挪到几公里外的安全地带。 晏玖兴奋地在原地蹦了起来，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原来她也是有异能的人！ 以后看谁还敢欺负她！ 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晏玖不甘示弱地盯着穆寒。 穆寒却把注意力投到那一男一女身上。互相介绍，得知年轻女子名叫南晓，而那个能释放防护罩的健壮男人名叫归武，二人是一对情侣，原本是a市人，a市沦陷后他们逃到了四面环水的望江镇，镇子算是一个小型幸存者聚集地，但前些日子他们在镇子呆不下去了，踏上了逃亡之旅。听说榆安市物资丰富，幸存者众多，二人前来投靠。 结果刚进入环城高速，就遇到凭空出现的晏玖，继而是巨龙袭击。 穆寒的目光落在归武身上，他的防护罩非常强大，能够抵御一切攻击，穆寒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拥有这样的异能。 “你们之前呆的望江镇沦陷了吗？”穆寒问归武。 “没有。”归武简短答道，“跟那里的人产生了一些矛盾，不得不离开。”归武显然不想说这个问题，而是问起榆安市的情况：“市里可以随便进入吗？还是有条件？” 穆寒微笑：“没有条件，榆安市欢迎你们。”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几人得赶紧回聚集地，这里是榆安市的东北面，聚集地位于西南，横穿城市过于危险，穆寒知归武能御气，提议飞回去。归武只得弃车，把行李整理出来背在背上，南晓主动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跟着树懒一样挂在归武身上，二人紧紧相贴，煞是亲密。 气息一动，归武凭空而起，如果不是在末世，那场面其实挺浪漫。 穆寒心有羡慕，看着晏玖没动作，挑眉问：“你还回去吗？或者，你可以瞬移回到别墅？” 晏玖微微笑：“我还是喜欢飞。” 穆寒勾起嘴角：“走吧。”他揽住晏玖的腰，带着人离开地面，夜晚的风从耳边掠过，一轮圆月悬在空中，银辉静静地落在肩头，经历了刚才那样的大战，穆寒觉得这样的夜晚安静而美好。 他揽着晏玖的手紧了紧。 晏玖不自在地往旁边侧开，她才不喜欢飞，晏玖不是没想过瞬移回到穆家大宅，她暗自试了试，发现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催动异能。 也许是因为距离太远。 第19章 催发 一回到穆宅，晏玖就快速往楼上走，迫不及待想找个地方试试自己的异能。 穆寒落在后面，要向几名骨干说一下今天的情况，也准备把归武介绍给大家认识。归武和南晓是情侣，安排起来很方便，穆寒叫来忠叔，从二楼找一间客房给他们。二人长途跋涉，早已疲惫不堪，跟着忠叔去了房间。 他们走后，宣城把穆寒拉到一边，低声道：“那个归武很厉害。” “嗯。”穆寒点头。 “会长，你不怕……”宣城欲言又止，弱肉强食的年代，难保有些人为了私利不择手段，“有强者相助，自然是好事。就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如果他想抢你的位置，就不太妙。” 穆寒能在榆安市聚集地占据领导位置，是因为他异能过人，但宣城看出来，归武的个人实力绝不在穆寒之下。回聚集地的路上，归武背上大包小包，依然行走如云，在飞行方面，无论是速度还是灵活度他都超过穆寒，更何况他还娴熟自如地释放激光锋刃和防护罩，能攻能守，如果此人心怀不轨，那对聚集地绝不是好事。 穆寒不甚在意：“都这个年代，争权势有意思吗？” 宣城不赞同：“乱世出英雄，你看聚集地里有多少团队私底下在不断斗争。” “你们不都会支持我吗？” 宣城立即表忠心：“我绝对站在你这一边。” 穆寒却道：“如果有更优秀的人能够获得你们的支持，能够带领大家在末世好好地活下去，我会支持他。” 经历与巨龙一战，穆寒满身尘灰，直接回房洗澡，穿了一件浴袍走出浴室，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回来了？” 屋子里除了他并没有别的身影。 “我知道你在这里。”穆寒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副红外线眼镜晃了晃，“这种游戏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沙发后传来女人的嗤笑声，但仍然不见人影，“啧啧，会长大人身材很好哦！”她埋怨道：“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发现我？这说明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因为穆寒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流变化。但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问：“周衍那边还安分吗？” 女人道：“还行吧。他那边山高皇帝远，自在着呐。收留了几个没变异的女人，没事的时候，那帮人就上演十八禁，看得我都不好意思。幸好你把那个晏玖带了回来，不然……”女人啧啧两声，“如果我没有认错，她是晏高阳的女儿，晏高阳当年害死了你家破人亡，父债女偿，你还不如当初把她留在周衍那边，他们折磨女人的方法……我都不好意思说。” “我为什么要把她留给别人折磨？”穆寒不喜欢与人谈论晏高阳的事，恩恩仇仇，剪不断理还乱，“就算要动手，也是我自己来。” “好吧。”女人看出他不悦，换个话题：“会长大人洗过澡需要别的服务吗？我十分乐意效劳。” 穆寒道：“下次不要随便进来，我可不喜欢有个不穿衣服的女人在跟前晃。” “你这样说人家好伤心哦！”女人娇嗔，“需要人家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不需要的时候就巴不得赶人家走。” 穆寒头疼：“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去找你。”他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问：“你是找套衣服穿上再走呢，还是我直接把你请出去？” “穿你的衣服吗？” “你还是直接走吧。”穆寒拉开房门，愣住，晏玖不知何时站在屋门口，脸色晦暗不明。 门之前是虚掩着的，不知道她听到了什么，穆寒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两分钟吧。”晏玖说，“你屋里有女人？” “没有。”穆寒否认，自己穿成这样，从屋里抓出个女人多不好。他一只手在背后朝屋中人打了个手势，而后把门大大地敞开，“我一个人，真的，不信你瞧。” 晏玖才不看，她只相信自己的耳朵，衣服都脱了，还有什么没干？ 天下乌鸦一般黑！晚上来睡自己，还找别的女人鸳鸯戏水！ “你来有什么事吗？”穆寒问，她从来不会主动来到他的房间。 晏玖在屋里尝试催动异能，屡试无功，便想来跟穆寒讨教点经验。但现在，她一点也不想跟他请教，别以为她没听到，穆寒把自己留在身边就是为了方便折磨。晏玖不冷不热道：“没事，来谢谢你今天没把我丢下。” 晏玖随口找了个理由。转身就走：“我还没洗澡，先回房了。” 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进门时轰然一声把门关上，顺手锁了。 穆寒看着晏玖的卧室门唇角紧抿，背后传来女人的声音：“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到底要不要把你抓出来去解释一下。”穆寒说。 “你不讨厌她吗？”女人觉得惊奇，“她可是晏高阳的女儿。” “不需要你提醒。”忽然觉得这些知道过往的人真讨厌。 “好吧。”女人识趣地住嘴，“那你也不能把我抓出来。如果聚集地其他人知道了我的存在，我就不方便为你办事了。” “准确地说，是不方便你偷窥男人。”穆寒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对吗，谭秋影？” 谭秋影的异能是隐形，爱好是美男：“今朝有酒今朝醉，都末世了，你都把晏高阳的女儿给睡了，还不许人家看美男吗？”看穆寒脸色更差，谭秋影怕他把自己从窗户扔出去，赶紧朝门口走：“我先告辞，今天就是来向会长大人报告一声，我回来了，随时可以接受新的任务。” 地毯上出现一个个脚印，谭秋影从门口飘走。 看时间已经不早，穆寒先下楼吃了点饭，上楼时发现晏玖的房门仍旧紧闭，他踱步到晏玖卧室前，敲了敲门：“晏玖。” 里面没人回答他。穆寒又喊了一声，仍无人应。他找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刚把钥匙插入，门从里面开了，晏玖刚洗完澡，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你能不能进屋前先跟我打个招呼？” “我敲门了，你没听到。”穆寒说。 晏玖似信非信，见穆寒抬步准备进屋，顿时不悦，他晚上不是又要睡这里吧？刚跟别的女人玩过，又来找她？他不怕肾虚，晏玖还觉得恶心，道：“我要先下楼找点东西吃。” “你还没吃饭？”穆寒以为她早就吃了。 晏玖之前在尝试如何使用异能，没时间吃饭：“嗯，太累了，在屋里歇了会儿。” 说完越过穆寒，一阵风似的朝外跑，心里已经打好小算盘，这个点，厨房大概没吃的了，她磨磨蹭蹭做个饭，再磨磨蹭蹭地吃掉，时间就到大半夜，穆寒肯定睡了。 他有很多女人，而她有了异能，凭什么还要陪他睡觉？ 没想到厨房还有人，晏玖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南晓和归武等在那里，厨师正在灶台旁忙碌，动作娴熟地把菜装盘，南晓立即接过来，忙不迭感谢：“你们真是太好了！这么晚还麻烦你们，谢谢，谢谢……” 原来这二人晚饭没吃饱，又来吃夜宵。 转身就看见了晏玖，南晓跟她打招呼：“你也没吃啊？来，正好一起。”后方，大厨师也朝晏玖笑容可掬道：“晏小姐，你需要什么？” 看来不用她自己做饭了。 三人在小餐厅坐下，南晓一个劲儿称赞这里的食物，别说他们一路颠沛流离，就是放在末世前，穆家的伙食也是令人艳羡的。是以上了桌子后，归武就一声不吭闷头吃饭，南晓在旁感概：“有钱人过的生活果然不一样。” 晏玖表示赞同：“对呀，外面不知多少人还在饿肚子。” 她可是知道其中艰辛。 晏玖夹起鲜嫩的鱼片往嘴里放，厨师这么好的手艺，她真的舍得离开？穆寒虽然会欺负她，但也给了自己平静而安全的生活，虽然有了异能，但再换个地方，未必会比这里更适合自己。 哎，真不想跟穆寒同房。 磨磨蹭蹭到大半夜，晏玖上楼时穆寒果然睡了，谢天谢地，他睡在自己的房间。对着他紧闭的卧室房门，晏玖比了个中指，等她把异能练好了，就把他打趴下。 出其不意的瞬移，用来对付穆寒应该绰绰有余。 晚上晏玖做了个美梦，穆寒对她放了个吞噬黑光，然而没等黑光落在跟前，晏玖的身影已经不见，她突然出现在穆寒身后，一脚将他踹飞。穆寒被摔了个狗啃泥，晏玖叉腰大笑：“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可惜美梦只是梦。 翌日晏玖继续去训练场，同行的还有归武和南晓，穆寒有意让新来的异能者展示一下实力。 众目睽睽之下，归武缓缓飘至高空，飞向无人的地方。只见他双掌在前方抬起，无数把激光刀凭空出现，密密麻麻织成网状，赤色光焰亮得灼目。归武手掌骤翻，激光刀以雷霆万钧之势四散飞开，直接把一栋废弃建筑变成墟土。 尘土飞扬中，聚集地的精英变异者个个目瞪口呆。 好强大的能力！攻击范围超过百米。 有人悄悄看穆寒，要知道，穆寒的吞噬黑光虽然厉害，但截至目前，吞噬黑光球的最大直径只有五米。 穆寒面色不改，对归武投以赞许的目光：“有你在这里，榆安市的安全就多了一重保障。” 下一个轮到南晓，南晓右手一动，一簇火焰出现在前方，汤碗大小。众人屏气凝神，等了许久，火焰似乎没变化，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提醒道：“美女，我们在等你。” 南晓不懂：“等我烧饭？” “等你放大招。” 南晓明白过来，再度催发异能，火焰变成了脸盆大小。 围观者吸气：“就这样？” 南晓左看看，右看看…… 一个男人被从人群中推了出来，三十上下的年龄，其貌不扬。晏玖知道他，火系异能者崔炎，只见崔炎走到空地处，右手一甩，一道十来米长的火焰柱凭空而出，熊熊火光掀起滔天热浪，连空气都扭曲。崔炎右手一动，火焰柱骤然变成直径三四米的火球，被崔炎扔出几十米外的大树上，树梢顿时燃了起来。 幸好有水系异能者将火及时浇灭。 崔炎折回来，十分不解地看着南晓：“你真的在四个月前就爆发了异能？” 四个月，足以将最初的小火苗淬炼成熊熊大火。 南晓尴尬，似乎她的异能只能烧个饭——而且是夹生米饭。 第20章 不会 这样的异能和废材无异于两样，周围人露出不屑的眼神，崔炎直接翻白眼：“你真是辱没火系异能者的……”话未说完，一柄橙黄色的激光锋刃出现在崔炎的脖子后面，离他肌肤只有寸许，强大的威压让人透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归武面无表情盯着崔炎：“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崔炎吓得连声音都变了，只要归武的激光锋刃再往下一寸，崔炎就会身首分离。 穆寒赶紧劝阻归武：“在末世粗放惯了，他们说话经常能把人气死。” 归武板着一张脸，南晓也开始劝：“好了，大家开玩笑呐。”横在崔炎脖后的锋刃倏然消失，崔炎松一口气，背后尽是冷汗。 突然明白为什么南晓的异能无法提升。 异能和打篮球骑自行车一样，需要不断地训练与探索，当然，最好的训练是实战，但因为归武的强大，南晓缺了实战机会，异能一直原地踏步。 穆寒又想起什么，问归武：“你说你们是a市人，听说那里曾出现过一只红色巨猩，军队拿它完全没办法。但有人异能过人，飞至半空利用激光刀将它击伤，最后巨猩受伤逃走，那个人是你？” 归武冷声道：“如果它是现在出现，不会再有逃走的机会。” 见他敌意明显，穆寒转移话题：“晏玖昨晚被激发出了瞬移异能，配合她的身手，用起来效果应该不错。” 瞬移……聚集地目前没有出现过此项异能。众人立即来了兴趣，目光齐刷刷转向晏玖。 晏玖顿觉头皮发麻，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说了四个字：“我不会用。” 众人：“……” 晏玖昨晚就发现自己不会使用异能，不然为什么会让穆寒带她飞回别墅？她躲在屋里尝试过很多次，完全不知如何催动。 她厚着脸皮请教：“你们刚刚被激发异能后，是怎么学会再次使用？” 众人被她的问题问住，这是极其自然的过程，只要产生了异能，完全可以用意念催动。变异人要学的是如何提升异能。 但晏玖的异能较特殊，仿佛是面对生死时的身体潜能大爆发。可如今没了危险，不用再面对死亡，异能沉寂，晏玖完全不会催发它。 众人等了许久，看她还是无法实现瞬移，纷纷对她是否被激发了异能表示怀疑。有人直接开口：“不浪费时间了，开始今天的训练。” 晏玖讪讪，她一直想拥有异能改变地位，结果成了变异人，却什么都没能改变。 众人四散离开，穆寒原本想安排归武一起参加训练，哪知归武道：“你们这么弱，我怕误伤你们。还是你们自己慢慢练吧。”连眼神都懒得多给一个，他拉着南晓走了，宣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跟穆寒说：“他这么傲，根本不把大家放在眼里。” “实力差距大，他说的也是实话。”穆寒不甚在意，挥挥手，“你去训练吧。” 剩下晏玖悻悻地站在原地，穆寒回过头，喉中发出短暂笑声：“你该去上课了。” 晏玖盯着他，闷声问：“我这样，你是不是很高兴？” 穆寒踱步到晏玖跟前，他比晏玖高出许多，垂下眼皮，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是的，我挺高兴。”湿湿热热的气息喷在晏玖面颜，他发出低低的轻笑：“你变异了，至少我不用担心睡在身边的人是个随时会被寄生的不定-时炸弹。” 晏玖颓丧。 “晏玖，我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穆寒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可惜你逃不掉，就算没有末世，就算你有异能，你仍然会被我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狂肆的声音让晏玖恨得磨牙。 穆寒不忘提醒晏玖：“你该试着让我高兴些。” 如果是中学时代的晏玖，就跳起来将他揍得满地找牙。 但此时，晏玖只是闷闷地站在原地，见穆寒盯着自己，她不情不愿道：“我会的。” 寄人篱下的悲哀，晏玖只能隐忍与服从。 穆寒十分满意，摸了摸她的脑袋：“乖一点。”转身去训练之前不忘提醒晏玖，“哦，对了，今天晚上早点在房里等我。” 晚上晏玖没再找借口偷溜，早早上床，留了一盏床头小灯。穆寒进来的时候晏玖没动，闭着眼睛假寐，直到穆寒掀开被子上了床，她才往床榻里面去了去。 “没睡着吧？”穆寒用手肘支着床，轻声在她耳边问。 晏玖闷声说：“快了。” “那就别睡了。”穆寒脱了睡衣，把晏玖捞进怀中，属于他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晏玖不自在地别过脸，却被穆寒掰过下巴，他的唇覆了过来。 晏玖没主动配合，也没反抗，穆寒的唇舌轻巧地撬开她的齿龈，勾着晏玖的舌尖与之嬉戏。他的吻灼热而狂乱，晏玖却无法被感染，脑子里不自觉想起昨晚他屋里的女人，连身体都僵硬起来。女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她们因爱而性，虽然屈从，但身体里的反抗真实存在。 “抱着我。”穆寒用含混的声音道。 晏玖不想抱，如果可以，她更愿意异能被催发，此时此刻从此地消失。她闭上眼睛，心头默默祈祷，老天，帮帮她。 咚咚咚——三楼进门处传来大力的敲门声。 穆寒皱眉，三楼的房间是套间，那声音从外面传来，却大得无法让人忽视，穆寒不情不愿穿上衣服去开门。 门刚打开，穿着睡衣的官绿海便窜了进来，穆寒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官绿海道：“我想你陪我吃夜宵。” 穆寒顿时没有好脸色：“饿了自己去楼下吃。” 官绿海不依：“我不要一个人。” 穆寒的脸再黑下三分：“别闹，回去睡觉。” 官绿海作委屈状：“穆寒，我不想一个人睡，好怕……” 你怕？你彪悍得连猪怪都直接手撕，穆寒无语：“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和你睡。” 穆寒头疼：“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们是亲戚。” 官绿海胡搅蛮缠：“但你也说了你要娶我。” “快点回去睡觉。”穆寒耐心尽失，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 不过这招对官绿海没用，官绿海脚一跺，指了指晏玖的房间：“那我跟晏玖睡。”不由分说地，她朝晏玖的房间走去，一把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被穆寒拉住：“别闹了，下楼去。” “我就不！”官绿海眉毛一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不让我如愿，我也不让你如愿。” 两人正对峙，晏玖出现在房门口，笑容可掬：“大晚上的，闹什么？穆寒，你不知道女人得靠哄吗？尤其是绿海这样的美女。来来，快进屋……”晏玖热情把官绿海拉进屋，老天果然听到了她的祈祷，这不，把救星送来了。 穆寒眸色不善地瞪晏玖一眼，晏玖无奈地摊手：“我也惹不起她啊！” 看穆寒满脸郁卒，晏玖心头暗爽。 从来没觉得，官绿海如此可爱！晏玖啪地一声关上门，回头朝官绿海笑眯眯道：“美女，你困不困？要我去楼下给你拿点吃的，还是我们一起聊会儿天？” “别跟我套近乎！谁不知道你想勾引穆寒？”官绿海瞟晏玖一眼，冷哼道：“有我在，没那么容易。” 官绿海大大咧咧往床上一躺，直接把床占了一大半，占不到穆寒，还占不到你的床吗？ 晏玖一点也不生气，识相地找了床被子出来缩在靠床沿一角。关了灯，知道官绿海没睡着，她虚心请教：“美女，你的异能是如何被催发的？” 官绿海更没好气：“别跟我谈异能。” 好吧，晏玖自己琢磨去。 但琢磨了几天，晏玖依然无法实现瞬移，彻底碎了心，难道她的异能只能在生死关头才能被激发？这天，她找到射击教练秋华茂，递给他一把寒光闪闪的藏刀：“你砍我一刀。” 秋华茂一脸莫名。 晏玖跟他解释：“你也知道我的异能是在危急关头才能被激发，我想再试试。” 秋华茂看着刀，说：“没用的，你能躲开。” “我不躲。”晏玖下了决心。 见她坚持，秋华茂勉为其难拿起藏刀，试了试是否趁手，对晏玖道：“那我可真砍了。”秋华茂双手持刀，从几米外冲过来，气势十足，抵达晏玖跟前他举刀劈下，像极了电视里的侠士。 刀锋从晏玖头顶落下，晏玖不动不挪。 刀锋寸寸逼近，带着猛烈的杀气……最终在距离晏玖十公分处停住。 晏玖快哭了，她还是无法实现瞬移，仿佛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是有人在帮她。 秋华茂扔了刀：“我说了没用，你知道我不会真砍。” 他说得对，就算他把架势做得再足，晏玖也知道他不会真的伤害自己。 怪不得无法催动异能。难道真要逼自己下狠手？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晏玖拼了。翌日晏玖起了个大早，打着晨跑的名义跑出了别墅区，她找到了一栋十八层的住宅楼，如今里面住着不少变异人。晏玖上了天台。彼时太阳初升，金色的阳光从东方斜射过来，映红她半张脸，晏玖站在天台边沿往下望，下方是一片水泥空地，停放的车辆小得如同火柴盒，偶有变异人出行，身影如同虫蚁移动。 晏玖赶紧缩回了脑袋。 太高了！她头晕目眩。 不能退缩。想想把异能练得炉火纯青，再把穆寒揍趴下……那日子想一想就觉得美好，晏玖又来了劲，脚尖往外挪了挪。 十八楼的高度，看一眼就胆颤。 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晏玖深吸一口气，重心前移，直直跳了下去。 风声从耳边呼呼掠过，地面的一切疾速放大，速度加快，加快，晏玖仿佛透不过气来……世上有后悔药吗？ 第21章 失忆 晏玖只想回到跳楼的前一刻。 忽然间速度减了下来，一股气流托着她，晏玖扔在下坠，但速度来得温和，她轻得好像一片羽毛，在风中徜徉飞舞。 抬头，穆寒站在前方地面，全身紧绷，正在催动异能用气流拖住晏玖。 待晏玖平稳落地后，穆寒大步走过来，面如寒霜：“你在做什么？” 晏玖对上他怒气腾腾的脸，声音低低的：“我在激发潜能。” 如果穆寒没有赶来，也许她能在摔成肉泥之前，利用瞬移出现在地面，而后成功掌握异能。 “你……”穆寒要被她气死，“你就是个蠢货！” 他一把拽过晏玖的手腕，力气大得仿佛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就走，步子迈得又大又急，浑身仿佛都在燃烧。晏玖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她想说他捏的自己手痛，但对上穆寒那张冷得如刀雕石刻般的脸，晏玖一句话都不敢讲。 一路被他拽回到穆家，穆寒身上寒气逼人，进入大宅时有变异人看见他，喊了声“会长”，瞥见他的脸色立即噤了声，很自觉地缩回脑袋，以防引火上身。穆寒一言不发地拖着晏玖上了三楼，大门一关，没好气地把晏玖扔在沙发上。 顶着穆寒骇人的目光，晏玖弱弱辩解：“我……我也只是想变得厉害一点，不想拖别人后腿。” 穆寒嘲笑道：“所有把脑子丢了？” “说不定……真的可以呐。”晏玖争辩。 穆寒脸色越发难看，直直地瞪着晏玖，那目光仿佛要吃人似的。但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出了房间，晏玖还觉得奇怪，看他生气的模样，今天居然容易放过自己？不多会儿，穆寒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副手铐，环视房间，最后把晏玖拖进了浴室，利落地把她的左手手腕铐在水管上。 晏玖跳脚：“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就是对你太好了，你才不知所谓。”穆寒冷着脸道，“今天我要出城，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晏玖晃动着手铐：“你把我放开，大不了我不出去就是了。” 穆寒瞟她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鬼才信你。 他生气的时候模样十分骇人，晏玖脑袋一缩，不说话了。 晏玖被铐在水管上一整天，腿都站麻了，直到晚上穆寒回来，不知他们在城外又遭遇了什么，穆寒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虽然不是他的。他把外套扔在浴室的衣筐里，晏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穆寒走过来：“知道错了吗？” 晏玖低眉顺眼道：“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穆寒哼了一声，从兜里摸出钥匙扔给她：“替我放水，洗澡。” 水放好的时候，穆寒已经脱光了衣服，他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精瘦结实，晏玖刚用余光瞟见，就赶紧偏开脑袋。就算有了肌肤之亲，她仍不习惯这样毫无遮拦的关系，准备出去时，穆寒又直直地盯着她，仿佛无声的命令：过来，给老子擦背。 不情不愿地，晏玖把准备迈出门又收了回来。 知道她为什么冒险跳楼吗？她就是不喜欢看人脸色过日子。 这天之后，穆寒不再让晏玖去训练场，她又重新变成了厨工，而且被勒令不得出穆宅，甚至不能上四楼天台——怕她跳楼。对此晏玖嗤之以鼻，她才没什么傻，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一跳准残废。 穆宅大，住的人也多，穆寒下达命令后，自然有人看着晏玖。譬如从来不去训练场的官绿海，穆寒一走她就跑上楼，摆着小姐架子倚着墙，一副俯视众生的高傲状：“穆寒叫我多看着你。”官绿海得意地晃动着一副金属手铐，“他还说，如果你实在不听话，就把你铐起来。” 晏玖不能去训练场已经够郁闷，一见手铐就没好脸色：“美女，你要想清楚。如果你不使用异能，你在这屋里肯定打不过我。如果你用异能，巨人化之后我怕你把别墅掀了没法跟穆寒交待。” 官绿海最讨厌听到“巨人”两个字，嘴角一沉：“我会叫别人动手。” “知道，知道，你官大美女的命令，聚集地里没人敢不听。”晏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谁让你那么强大呢？我真是羡慕嫉妒恨。” 官绿海是唯一一个不喜欢听别人说她强大的人：“你……” 晏玖继续呛她：“不过你怎么不去训练场呢？或者多出去做做任务，听说这样才能快速提升异能，变得更高更大更强壮……” 官绿海终于听不下去了，小脚一跺：“懒得理你。”她转身蹬蹬蹬下楼。晏玖看着她气急败坏又拿人没办法的模样，心里笑开了花，欺负人的感觉真爽。 怪不得穆寒总喜欢欺负她。 闲着无聊，下午晏玖飘去了厨房，还没进门就听到南晓的声音：“大师傅，谢谢你，你为人真是太好了……”她对着大厨师点头哈腰，满脸笑容，身边归武一手托着一个盘子，摆满了寿司西点，南晓还准备再给他加一个盘子。晏玖道：“我帮你们端上楼。” “那真是太感谢了。”南晓把盘子递给晏玖，她又转身去取了一壶茶，“这里的东西实在太好吃了，所以多拿了点……” 穆寒交待过厨房，尽量满足归武的要求，归武也真没客气，每天不知往厨房跑多少次。他们住的卧室阳台很大，摆有一张小桌，将盘盘碟碟放在桌上，南晓招呼晏玖：“一起吃。” 晏玖无聊，在小桌边坐下。南晓依旧对食物赞不绝口，兴致勃勃地拿起小蛋糕，从卖相到气味品鉴一番，再小心翼翼地放进口中，嘴角带笑，仿佛这是世上最美的事情。归武安静许多，但吃东西的样子和南晓如出一辙，身强力壮的大男人，拿起一块小蛋糕放进嘴中，眼睛一眯，十分享受的样子。 果真有夫妻相。 晏玖都为两人的闲适安逸感到汗颜，问：“你们今天没出去？”这样白吃白喝，真的好吗？ “归武跟穆会长去了主城区巡逻，会长让他早点回来，说如果有什么情况，让他保护别墅里的人。”南晓解释道，她明白晏玖的意思，“我们不喜欢去训练场，如果有任务还是会做。” 归武性格较内向，一直闷不出声地吃东西，南晓夹了一块寿司给他：“试试这个，天妇罗寿司，我很喜欢。”归武盯着寿司看：“把米饭和菜裹起来吗？” 南晓点头：“是的。” “你既然喜欢，为什么平时不见你把它们裹起来？” “我们平时不这么吃。”南晓解释，“这是日本人发明的。” “日本人？”归武一脸迷糊，“是什么东西？” “日本不是个东西。”南晓说，“是另一个国家，岛国，不大，就在我们国家的东南面。”她凑到归武耳边，低声道：“你以前看的爱情动作片就是他们国家的人拍的。” 归武想起来，评价道：“拍得不错。”惹得南晓捶了他好几下，回过头，对上晏玖不解的眼神，南晓说：“那个……归武失忆了，有些东西他不记得。” “失忆？” “第一次陨石雨袭击a市，有两颗落在开发区的工厂，工厂爆发了火灾，归武是参与救灾的官兵。那一片是化工厂，火灾引起爆炸，归武被爆炸的冲击波伤到……”南晓指了指脑袋，“也算是幸运，只是失忆而已。” 南晓说起末世爆发的第一天：“那天情况真够糟的，大家也没末日的概念，但不法分子趁机作乱，街上到处都是打砸抢，我也被抢了，幸好归武及时出现，几个混混才没有继续为难我。他那时候也挺惨，因为失忆变得傻傻愣愣，衣服都被人扒了，在街上裸奔。我给他找了套衣服，本来想带他去找警察帮忙查一下身份，结果警察根本顾不上我们，我只好先带他回家。” “后来情况越来越糟，我们就相依为命了。”南晓耸了耸肩，“他虽然想不起以前的事，但异能用得很好，足够保护自己，也能保护我。”忍不住感慨一句：“这辈子，我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把他捡回了家。” 简直是捡到保护神，不然，南晓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次。 “然后，他就成了你男人？”晏玖指着归武问。 南晓呵呵直笑。 晏玖羡慕，她要是捡到一支潜力股就好了。 翌日队伍要出城做任务，归武也在任务名单内，走到大门口又犹豫不定，南晓催促道：“去吧，去吧，我们总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章力强拍了拍归武肩膀：“这里还算安全。不过就是普通人太多了，他们就是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炸弹，一旦有寄生虫窜进来……”章力强顿了顿，“让你女朋友好好在屋里呆着，把门锁上，一天的功夫不会出什么事。” 听他这么说，归武脸上忧色更甚，转身问南晓：“不然我们一起去？” “你知道我那点能耐，去了只会拖人后腿。”南晓拒绝，“我觉得榆安市挺好，还想在这里长待呐。”他们先前在一个镇上，归武能力强，原本受人器重，但因为南晓的原因惹得其他人不满，最后归武不得不带她离开，继续亡命天涯。 归武嘱托几句，心不甘情不愿地上车，章力强知他忧虑：“内城巡防人员多，原本应该固若金汤。但穆寒非把普通人留在内城，这才留下隐患，尤其是像南晓这样异能不强的，一旦遇到寄生生物，只怕逃命都来不及。我已经向他提过多次，但穆寒一意孤行，不然你也去跟他说说？” 出城时遇见穆寒，归武果然向他提起，要求将普通人驱逐出内城，穆寒十分诧异，但依旧否决提议，态度坚决。 归武显然不能理解，章力强朝他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第22章 逛街 这天是去百里之外的野生动物园，末世之后，里面的猛兽有的变异，有的被寄生，这里偏僻，虽未对聚集地造成威胁，但留着终是祸患。动物园占地不小，山林中草木茂盛，巧的是有水晶球落在园中，正好砸坏园中一段傍山公路，部分变异人赶紧下车修路。 周围鸟雀不鸣，安静得十分诡异。草木经历了夏日的疯长愈发茂盛，视线被遮挡。忽有数头犀牛从泥潭中窜出来，对着队伍横冲直撞，众人举枪射击，那犀牛双眼赤红，个个都被寄生，又经历几个月的生长变异，皮已经厚得子弹都打不穿，冲过来直接把一辆越野车顶翻。 穆寒本想释放吞噬黑光，无奈犀牛速度太空，他打出去亦落空。章力强吼道：“我要发功了。”众人赶紧蹲下，脑袋埋在膝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护耳套，章力强站在车顶，一声狮子吼回荡在林中，震耳欲聋，他能释放眩晕声波，小型生物会直接被放倒，大型寄生生物也会出现短暂的眩晕，且是群攻技能。犀牛出现眩晕时，众人抓住这一时机，雷击，火球，激光刃……大招全上，穆寒怕寄生虫脱离犀牛，看到犀牛快断气，赶紧释放吞噬黑光，连牛带寄生虫一起吞噬。 他本是主攻，如今做后补工作，章力强不满：“寄生虫跑出来也不要紧，反正也寄生不了我们。我们哪能把全世界的寄生虫都消灭？” 穆寒道：“治标不治本，寄生虫跑出来又去寄生别的生物，我们还得重新打一次。” 章力强不屑：“刚寄生的有什么好怕？子弹就可以解决。” 穆寒不与他争执，催人赶紧修路，他飞至上空居高临下观察情况。归武也腾空飞起，一声不吭朝前行进，穆寒喊他，归武回头道：“磨磨蹭蹭，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先去前面看看。” 等路修好，车队朝前推进，才发现前方空地上一片狼藉，树木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还有老虎和野狼的尸体，残肢断臂身首分离，显然是被归武的激光锋刃砍杀。 远处还有轰响声此起彼伏，整个山林都差点被归武削个干净。 众人松一口气，看来今天可以早点收工。 回去时，车上多了几张犀牛皮，拖回去看看能不能改成护甲。进入城中，穆寒让人把车开去研究所，归武不等他，直直回了别墅。彼时晏玖正在后院的躺椅上无聊，按理说秋日阳光温软，本应十分惬意，但想着随时都会有寄生虫从小缝里冒出来，脑袋都悬在刀口上，谁还有心情享受？晏玖下午练了会儿武术，别墅里的变异人不愿跟她练练，看她的目光又奇怪，晏玖累了，乏了，也无聊了，才坐在这里等着长蘑菇。 等归武回来，晏玖简单问了几句战况，琢磨着穆寒一会儿就会到家，她跑上楼开始做饭。穆寒回来时身上有血污，晏玖已经把浴缸的水放好，给他拿了干净衣服。穆寒躺在浴缸里时，晏玖给他端了一杯果汁过来，说：“我今天做了蹄髈，在锅里已经炖了三个小时。明天我再起早点，给你做点卤肉带上，要是中午不回来，你也能吃好点。” 穆寒缓缓转过头看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我？”别以为他不知道，晏玖才不会无视献殷勤。 “那个……我明天能不能出门逛逛街？”她可不想继续在屋里闷着长蘑菇，作出一副乖顺模样：“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干蠢事。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官美女跟我一起，我看她也挺无聊。” 穆寒没表态，闭上眼睛做老僧入定状。等了半天没反应，略略抬了抬眼皮：“这个，得看我心情。”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晏玖被噎，得，你是大爷。 “我帮你按摩。”晏玖柔声道，伸出手按上他的肩，十指揉捏，穆寒肩上有肥皂水，晏玖一按上来，他只觉得那手指软滑，痒到骨子里去，一把将晏玖扯进浴缸，晏玖轻呼一声，再要挣扎，听到穆寒说：“你明天还想不想出去？” 晏玖犹豫间已被他按在胸膛。 浴缸里水花乱溅。 第二天晏玖终于得了自由，穆寒还给她发了点钱：“那个南晓新来，估计想买点东西，你们一起到处转转，这里你到底比她熟。”今天继续出城打怪，归武得去，看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穆寒只得把南晓安排好。 官绿海同行，充当保镖兼看守的角色，对此，官绿海很是不满，一上车就指挥晏玖：“你开车注意点，烂技术，别又撞树上去！”晏玖反诘：“不然换你开？”官绿海把脸一横：“我才不会给人当司机！”她可是出生名门的大小姐，到了末世爆发出强大异能，照样是让人仰视的大小姐。 南晓打个圆场：“不然换我来？” 晏玖和官绿海一齐反对：“你连驾照都没考过！” 南晓嘟囔：“那又不代表我不会开车？” 最后还是晏玖开车，南晓坐在副驾驶，官绿海独自坐在后排，拿着化妆镜左瞧又瞧。车子下坡时，晏玖从后视镜中看到官绿海正在涂口红，猛踩油门，同时向左疾速打方向盘，官绿海没系安全带，猝不及防地撞在前排椅背上，涂口红的手一歪，直接涂花半张脸。 “你做什么？”官绿海快要发火。 晏玖把车停下，假意地笑：“有只猫窜出来。”她还指了指路边草丛，“跑到那边去了。”回头看一眼官绿海，嘿嘿直笑：“哎哟，美女你成大花猫了。” “还不是拜你所赐。” 晏玖递了张纸巾给她，一脸无辜：“你知道我技术不好。当然，那只猫也得承担责任。” 官绿海愤懑。 车子开到内城商业区停下，三人改做步行，依旧吵吵嚷嚷分歧不断。晏玖看上一个装枪弹的多功能背带，官绿海抱着胸道：“你不能买。” “我怎么不能买？” “因为你没钱。”官绿海冷笑，“穆寒给了你金币，但那只是用来备不时之需，不是给你花的。你对聚集地根本没做出贡献，糊口都困难，谈什么花钱？” 晏玖不得不把背带放下。 经历几个月的末世生活，晏玖和南晓都穿的平底鞋，惟独官绿海仍旧蹬一双高跟鞋，想想也没什么不对，若真遇到危急情况，官绿海使用异能时，别管是平底鞋还是高跟鞋，反正她都穿不上。 但逛街时就受苦，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官绿海叫苦连天：“我要找个地方休息。” 晏玖呛她：“才这么一会儿，你官大美女怎么会累？榆安市谁不知道，官大美女是金刚不坏之身……” “你再说！”官绿海杏眼圆瞪。 看她要生气，晏玖赶紧赔笑：“不敢，不敢，我怕你踩死我。” “你……”官绿海简直要被气死，看见旁边有家按摩推拿店，官绿海道：“你们自己逛吧，我要去做个足底按摩。”她指了指旁边的按摩店，“别走远了，待会儿来找我。” 官绿海一刻也不想跟晏玖走在一起。 街道两侧不少店铺仍开着门，卖生活用品，卖武器，卖干粮零食……南晓看得目不暇接。末世来临后，许多城市成了废墟，但榆安市却保持繁华与活力。有香气从小巷子里传出，南晓是个狗鼻子：“有好吃的。”一说吃的就双眼放光，快步走入巷子，巷子里有好几家食品店，南晓东看看西瞧瞧，兴味盎然，但晏玖蔫蔫的，她还惦记着那款多功能背带，官绿海不在，她寻思着偷偷买回来。 南晓知她心思，冲她摆摆手：“你去吧，我等着这家的梅干菜烧饼出炉。”倒不是她爱吃，归武是个吃货，烧饼能放许多日，出城时带上不失为好选择。 晏玖心花怒放，大步折回武器铺。她自幼舞刀弄枪，一进店就双眼放光，老板也热情，看她目光粘在一把军刀上，兴致勃勃为她介绍：“这位女士好眼光，德国进口军刀，不瞒你说，当初是走黑市才进入国内市场，现在想弄新货，门都没有……” “哇哇哇……”晏玖看着刀锋直赞叹。 讨价还价一番，晏玖最后把军刀和多功能背带买下，抱着东西出门，刚走进巷子就听到喧哗声，有人从店里飞逃而出，口中疾呼：“救命，有寄生人！”背后果然有寄生人窜出来，紧追不舍，那寄生人面容有些熟悉，不正是烧饼店的店员吗？ 晏玖随身带了把手-枪，立即掏出射击，但寄生人身形何等灵活，枪内子弹几乎打完，只有一发命中寄生人的腿部。一看情况不妙，晏玖赶紧钻入旁边铺子，却听到楼上传来阵阵尖叫声，不知道有多少条寄生虫窜入内城，又有多少人成了宿主。 晏玖瞥见楼下有地下室，想都没想逃下去，利落反锁房门。 尖叫声仍在继续，晏玖靠着墙壁紧握军刀，瑟瑟发抖，后知后觉想起：南晓呢？她想开门冲出去看看，又惧怕寄生人，直到外面传来扑哒哒哒的枪声，料想应该是变异人来了，晏玖壮着胆子开了门，直接往梅干菜烧饼铺子跑去。 店里彷如修罗地狱，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脑袋与四肢分离，地上一层厚厚的血浆，屋中多个地方燃了起来，显然是火系异能人放的火，烟气裹着血腥气直往晏玖鼻子里钻，胃里一阵阵酸水往外冒。晏玖疾呼：“南晓，南晓……” 烟雾迷蒙中，晏玖瞥见地上落着一件天蓝色运动服，是南晓之前穿的。再往前看，只见地上躺着一具女尸，身子被撕成两半，肠子流得到处都是。 晏玖再也忍不住，哇地一下呕了出来。 膝盖一软，全身都失了力气。 火势蔓延到灶台的煤气罐，嘭地一声，冲天火光弥漫了整间屋子。 第23章 事变 外出的队伍午后才回聚集地，刚进入内城，就得到寄生虫肆虐的消息，受害者众多。 穆寒面色阴寒，问起伤亡名单，护卫队的人只报了几个精英变异人的名字，其中一个是珍贵的治愈系变异人。穆寒听得脸色阴沉如水，护卫队的人说：“大概有十几条寄生虫，现在伤亡还不能完全统计，巷子里起了火，好多尸体无法辨认。” 穆寒命司机加速，往前开了一段，就遇到慌慌张张的官绿海，穆寒喊住她：“晏玖和南晓呢？” 官绿海脸色发白：“我……我不知道。” 穆寒厉声质问：“你不是跟她们在一起吗？” “我们……后来分开了。”然后就出了事，出事地点就在她们附近，官绿海到处找人，就是找不到，吓得魂都掉了一半。 穆寒惊愕，弃了车向出事地点飞去，有人比他更快，归武如幻影般从他身边掠过，直直飞向小巷，一路疾奔，一路呼喊：“南晓，南晓……” 巷子里的火已被扑灭，被烧成焦炭的尸体发出刺鼻的味道，已经辨不清谁是谁。 归武亲自翻看每一具尸体，全身冰寒如坠冰窖。 幸好南晓还没死，距离巷子一街之外，某个地下室传来声音：“有没有人？快来帮忙。”一个女变异人抱着南晓急声呼救，见归武过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快点救她，她好像不行了。” 南晓满身血污，左手臂被寄生人从肩部扯掉，女变异人邓青艳扯了衣服胡乱为她止血，但南晓已经晕了过去。邓青艳也受了伤，寄生人来袭时她正好在小巷，但寄生人太多了，个个凶悍如虎狼，她应付不了，救了南晓躲在这处地下室，房门关得紧紧，连呼吸都不敢太大，生怕被寄生人发现。 现在外面打斗的动静小起来，又听到人类的声音，邓青艳才敢呼救。 归武抱起南晓，奔出门大声疾呼：“医生，我要医生……最近的医院在哪里？”出巷子时遇到穆寒，“治愈系变异人在哪儿？快点救救南晓。” 穆寒：“你赶紧送她回穆宅。” 聚集地一共有三个治愈系变异人，一个被派去百公里之外的哨所救人，一个在今日被寄生人杀死，只剩下宋小满。宋小满在医院紧张忙碌，穆寒派人火急火燎将她催回来，回到穆宅后，宋小满赶紧为南晓医治。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额上滴下，今日伤员多，宋小满已经忙碌大半天，疲累不堪。南晓受伤严重，宋小满勉强稳住南晓伤情后，异能到达极限，身子一歪，累瘫在地。 但南晓仍旧昏迷不醒。 医生为南晓加了呼吸器，仪器上的心跳微弱如萤火，归武取了纱布碘酒过来，宋小满还来不及为南晓治疗皮外伤，密布的伤痕向外翻着血肉，归武小心为她包扎，包扎到左肩处，肩部还有少量血污，露出森森白骨。 归武心痛如绞，继而怒火中烧。 章力强过来看了看南晓，为归武抱打不平：“多少人劝过会长将普通人赶出内城，会长就是不听，一意孤行，这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归武紧抿着唇，脸上乌云密布。 章力强又道：“还有那个官绿海，仗着是会长的表妹任性妄为，从不参加训练，也从不出任务，做事不靠谱是出了名的，会长让她保护南晓，根本就是不把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愤怒像灼热的岩浆在地底奔涌，仿佛撕开了一道口子，喷薄而出，归武再也按捺不住，大步出门，直直走向官绿海的房间，把人给抓了出来：“你不是保镖吗？你不是金刚不坏，强大无敌吗？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南晓却成了这个样子？” 归武对着官绿海拳打脚踢，官绿海哭喊不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内城从来没有出现这么多寄生虫，我就离开了一会儿去做个足底按摩，哪里知道会出事？” 一听她跑去做按摩，归武更是怒不可遏，一把抓起官绿海，毫不怜惜地从二楼扔出了窗外。 官绿海落地时本能性地巨人化，她一个出生豪门的美女，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等气？归武还不依不饶，跳出窗户一柄激光刃扔过来，官绿海快被逼疯，一个大巴掌朝他扇过去。 若是其他人定不是官绿海的对手，但归武能御气，闪身躲开。二人打作一团，归武在空中行动自如，激光刃上下翻飞，官绿海血流如注。但归武仍不罢手，悬浮在半空催发异能。 橙色激光刃发出夺目的色彩，密密麻麻汇成网状，以排山倒海之势朝官绿海打去。 官绿海体型大，躲都躲不开。 呈网状的激光刃朝她趋近。幸好，一道吞噬黑光及时出现在官绿海身前，激光刃遇到吞噬黑光，泥如大海般消失。 但黑光范围有限，有不少光刃仍落在官绿海四肢，美人惨叫一声，跌倒在地。要不是她身形巨大钢筋铁骨，只怕要被削成一块一块。 穆寒挡在官绿海身前，厉声喝止归武：“够了，她已经伤成这样了。” 归武怒道：“这都是你的错！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会保证南晓的安全吗？你不是说给她派了个强有力的保镖吗？如果把所有普通人驱逐出内城，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骗子，全都是骗子！他们只是想骗他干活而已。 归武面色骇人，他什么都没有，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回忆……他只剩下南晓，这帮人的自以为是几乎害了南晓的命。归武双目赤红，身前浮现出数柄橙色激光锋刃，手腕一动，锋刃飞出，从四面八方逼近穆寒。 锋刃成圆球状将穆寒包围，穆寒快速打出一道吞噬光球，光球不大，前方激光刃消失的瞬间，穆寒身形一动，从这处空挡逃出。 此举十分危险，动作慢了怕被背后的激光刃斩杀，动作快了，那吞噬光球还未完全消失，穆寒怕是要被自己的黑光吞噬。 归武已经杀红了眼，双眸一眯，催发出万千锋刃，锋刃小如飞镖，铺天盖地般朝穆寒压去，厚度达到几十米。锋刃逼近穆寒的速度很慢，仿佛被人牢牢控制好，只等穆寒一发功，归武就催动其他方向的锋刃攻击他。 别墅里的人都被这动静吓到，归武能力强大家是知道的，却不知道他的异能已经强大到这个地步。 穆寒根本逃不开，浮在半空淡淡道：“如果我死了，宋小满不会再医治南晓。” “你……”归武面色一变。 “你可以试试。”穆寒丝毫不乱。 归武恨得磨牙：“如果南晓有事，我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他不情不愿地收手，空中激光锋刃调转方向，齐齐朝着天上飞去。天空几乎都被映成橙色，几只无辜飞鸟被打中，唰唰地掉落下去。 穆寒手心也捏了一把冷汗，这种对异能操纵得行云流水的能力，他自叹弗如。 穆寒进入别墅，章力强带着几个兄弟迎了过来，个个面沉如水，他们把伤亡情况一一汇报，十几条寄生虫袭击内城，小巷两侧房屋全被烧毁，变异精英伤亡惨重。章力强态度十分坚决：“我和安管会成员已经商量过，这次无论如何得把普通人全部清出内城。” 穆寒仍旧反对：“居住在内城的普通人，要么有技术，要么有才干，都是重点保护对象。剩下的都是一些强者的家人，再不济也是亲友。如果不能保护那些高技术人才，我们就会失去未来；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我们就等于失去人性。” “未来？人性？”章力强冷笑，“未来是强者的世界，是变异人的世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才是自然法则。你知道今天损失多大吗？死了一个治愈系变异人，就等于以后会有无数变异人死于伤病，穆寒，你的那一套管理方法只适用于和平年代，在末世行不通，你担不起会长的责任。” 穆寒脸色一变，看向其他人：“这是你们共同的决议？” 安管会俱是精英中的精英，个个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道：“我们大多数人都同意把普通人清出内城。” 也有少数人没表态，但在残酷的伤亡面前，他们只能保持沉默。章力强道：“我想归武也赞成。” 他让人把归武请出来，归武下楼，面无表情：“谁当会长与我无关，如果南晓好不了，我就把你们统统杀掉。” 威胁意味十足。众人却不敢小觑他，归武一发疯，怕是屋子里会尸横遍野。 穆寒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她会没事的，让宋小满休息一会儿。” “好了之后呢？”章力强问，“这种事还会发生。” “应该把所有人驱逐出内城。”归武站在章力强这一边，“立即，马上。”他愤恨地盯着穆寒：“与其担心别的，你还不如想想怎么把你的命保住。” 章力强厉声下令：“通知下去，所有居住在内城的普通人必须在今天之内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大局已定，穆寒不再说什么，转身上楼。宣城凑了过来：“会长，章力强这是想趁机夺-权啊！” 穆寒兴趣不大，问：“看见晏玖了吗？” 宣城摇头，穆寒又问：“官绿海怎么样了？” “她有自愈能力，伤势并未大碍。但她身体有点吃不消，昏睡了过去。” 穆寒道：“你偷偷给她打一针镇静剂，然后带她离开内城。归武情绪不好，官绿海得避几天风头。还有秋华茂等普通人，肯定会被驱逐出去，你让他多看着点官绿海，别让她惹乱子。” 他怕归武不放过官绿海。 有件事归武大概不知道，宋小满治不好南晓的手。 驱逐普通人的通知已经发出，首先要走的就是穆宅中的普通人。穆寒把忠叔叫了过来，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不少金币：“把这些钱发给宅子里的普通人，你们赶紧走吧，去外城找个住处。” 忠叔知道事情不妙：“穆寒，那你呢？我看章力强不是个善茬。” “他能拿我怎么样？这里是我穆家。”穆寒说，“我现在有很多事要处理，还得去找找晏玖。她应该没事……”他只能如此希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穆寒惟愿晏玖的瞬移异能能在关键时刻救她一命。 他对忠叔道：“如果你在外城看见她，告诉她不要回来。” 天知道归武会发什么疯！穆寒不怕章力强，但归武，他的异能似乎在不断增强。 忠叔点头，拿了钱分给穆宅的佣人，还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被护卫火急火燎催着离开。 第24章 三号 晏玖醒来时天色已暗，眼帘中映出灰暗的天空，身下是硬邦邦的水泥地，她头疼得厉害，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之前的事，南晓，寄生人，爆炸…… 晏玖翻身爬起，这是一处楼顶天台，景致有些熟悉，靠，不正是上次她想跳楼的那个天台吗？ 她的保命技能再一次在危急关头被激发，爆炸的冲击波触到身体的一瞬间，晏玖再次实现瞬移，脑子里似乎闪现出楼顶天台的画面，结果，真的到了这里。 看看天色，她晕倒了不短的时间。 晏玖尝试使用异能，依旧无功，只能步行下楼。街道上乱糟糟的，路边有被打翻的小摊，不少变异人双手放在武器上，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护卫队在街上横冲直撞，车上喇叭高声叫着：“为了聚集地安全保障，今晚十二点之前，所有未能变异的普通人必须全部离开内城……如不离开，后果自负；如有变异人私自藏匿普通人，后果自负……” 穿着制服的护卫队出入一栋栋楼宇，抓出不愿意离开普通人，一个一个带上车。有变异男人阻止：“不准带走我女儿……”被抓住的小女孩只有七八岁，哭闹不止，一个劲儿地喊爸爸。男人想把女儿夺回来，被护卫队的人拉开，枪口齐刷刷对准他，男人暴怒，催动异能，他能隔空控物，冲-锋枪倏然脱离护卫队人员的手，齐刷刷飞至半空。 但一把冰刃出现在小女孩的颈后，某冰系异能人板着脸道：“再轻举妄动我就杀了她！” 男人无奈，举手投降。立即被护卫队的人打翻在地。见对方要把自己的孩子带走，男人妥协：“我自己带她走。”他爬起来，把女儿拉过来，想回屋收拾东西，但护卫队根本不给他时间，男人只能把女儿带上车，面色愤愤将车驱向外城。 晏玖在旁看得目瞪口呆，穆寒怎么能下这种命令？ 她往穆家的方向跑去，刚进入别墅区就被拦住，这里是安管会的办公地点，守卫严密。晏玖见到张熟面孔，是火系异能人崔炎，晏玖大喊：“崔炎，是我。” 崔炎瞪她一眼：“来得正好。”他朝守卫示意，“这个也没变异，一起带走。”两守卫过来就架起晏玖，晏玖急忙辩解：“我变异了，我真的变异了……” “谁能证明？” “穆寒。” 崔炎犹豫：“你先在旁边等着。” 和守卫聊起，晏玖才知今天起码有十多条寄生虫窜入内城肆虐，变异精英死伤惨重，甚至死了一个异常珍贵的治愈系变异人。 远处有辆军车过来，车上之人正是穆寒，崔炎打招呼，晏玖也跑了过去。穆寒坐在汽车后座，借着路灯瞄了瞄晏玖，晏玖显然没事，穆寒一颗心落下，但嘴中的话确实毫不留情，他对崔炎道：“我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变异，很有可能是外力巧合。安全起见，清出内城。” 声音清冷，就像冬日夜里的轻雾。 晏玖呆住，军车的窗户只放下小半，晏玖看不清穆寒的脸色，只看到他正襟危坐，脸上是浓厚的阴影。 车窗升起来，汽车绝尘而去，穆寒没有回头，从后视镜中看见晏玖站在路灯下，身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走吧，内城不再适合她。穆寒心道。 崔炎立即招呼护卫：“带走，带走。” 护卫几乎是老鹰抓小鸡般，一左一右架住晏玖把她往车里塞，晏玖挣扎：“放开，我自己会走。”她钻进了汽车，不断有其他普通人被带上车，有人低低啜泣，有人脸色茫然，晏玖十分规矩地坐好，面无表情。 他明明可以作证，却毫不留情地丢弃她。 像是突然被扔到冰窖之中，晏玖浑身发冷。 车子启动，路边景色晃眼而过，内城有三四个出口，这一处是最偏僻的，旁边有个小公园，说是公园，其实就是尚未开发的荒坡，车上之人就被放逐在这里，自寻出路。 有人在叹气：“现在只是清出内城，怕是过段日子，整个聚集地都没有普通人的容身之地。” 晏玖身着一件脏兮兮的短袖，白天不觉得冷，夜晚温度降下来，只觉得寒气侵人。肚子也饿了，晏玖拖着沉重的步子朝人多的地方走去，路边有家馒头店，晏玖买下三个馒头。 她身上还有今天买的武器背带，插着一把没子弹的手-枪，一把锋利军刀。裤兜里有一个金币，几个铁币。说富不富，说穷也不穷，她没有象征异能者的胸章，又是单身女子，难免被人觊觎。瞥见周围有人用看猎物盯着自己，晏玖提着馒头赶紧跑路。 弯弯绕绕，走走停停，晏玖跑进一栋被毁坏大半的房屋中，确定后面没人追上来，她才停下。这里十分偏僻，连路灯都坏了，乳白色的月光穿过倒塌一半的墙壁，在地面撒下一层银霜。 晏玖靠着走廊墙壁坐下，月白如霜，她想起八年前穆家出事，父亲远走海外，她和母亲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就被仓惶抛弃…… 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该死的世界为什么不快点毁掉！”晏玖恶意地诅咒，大家一起完蛋就好了，什么变异人，普通人，男人，女人……全部灰飞烟灭。她自言自语继续低声骂：“虚伪的人类。” 晏玖越想越气，从地上抓起半截砖头扔出去，响声闷闷的，夹杂着人的痛哼，“谁？”晏玖仔细一瞧，墙根处似乎坐了个人，他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晏玖之前还以为是碎砖烂瓦。走过去一看，可不是个人吗？ 晏玖意识到自己砸到他了，慌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人穿了一件连帽卫衣，帽子遮住前额，他蜷缩着身子，看起来状态不好，低低出声：“没事。” 声音低哑暗沉，依稀能辨出是个年轻男人。 晏玖可不想欺负弱者：“我还有几个馒头，就当道歉了。” 她把馒头塞给他，男人没多少反应，晏玖询问：“你生病了？受伤了？” 男人答非所问：“你也讨厌这世界？” “呃……”晏玖顿了一下，“挺讨厌。”尤其是末世来临之后，晏玖的处境一直艰难。 “我也是。”男人声音很轻，“世界不该由他们统治。” “对！”晏玖表示深切赞同，凭什么变异人要站在普通人的对立面？末世才几个月时间，就把自己是谁给忘了。不过她也操心不了此等大事，怎么活下去才是当务之急，还有住处……晏玖提醒对方：“不知道现在房管处还有没有人上班，我们得去申请个住处。” 男人摇了摇头。 “你还能动吗？”晏玖问，不会是残了吧。 “这里清静。”男人答非所问。 “这里太清净了，我有点害怕。”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晏玖都得尽力活下去，“我还是去想想别的办法。”她准备离开，走开几步回头，看男人依旧蜷缩在墙角，身无一物，她想起刚到聚集地的自己，晏玖又折回来，把兜里的铁币都给他：“给你应个急，如果实在没办法了，可以出城找点吃的。搭便车需要两个币。” 记得当时，是廖青给了她两个币，晏玖才从饥饿线上被拉回来。 “如果以后还能遇到，我又恰好遇难了，你也得帮我一把。”晏玖随口道，“我叫晏玖，别忘了。” 男人捏着铁币，那上面还带着淡淡体温，他拿在手中反复地看，似乎很迷糊。但他开了口：“我是三号，将来我可以不杀你。” 男人声音空灵，像是水滴溅在石板上。 晏玖觉得诡异，三号，这是什么名字？她问：“你需不需要一点药？” “我需要的药这里没有。”男人声音依旧很低。 “这里有治愈系变异人。”晏玖道，但又摊手：“不过是不会为我们这样的人治疗。” “治愈系变异人？”男人口中发出鄙夷的轻笑，“连渣滓都算不上。” 他懂个屁！那是国宝。晏玖正想反驳他，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手电筒的光晃动，男人如同惊弓之鸟，突然站了起来：“你刚才说要去哪儿？房管处？我们一起去吧。”说着，拽起晏玖就跑。 晏玖被他搞得莫名其妙，男人似乎极为害怕，一路脚步不停。晏玖道：“你放开我。”她想甩开自己的手，但被男人捏得紧紧，直到两人跑远，男人才停下来，他体力不支，大口喘着粗气。 一路跑动，男人的帽子掉了下来，借着远处透过来的路灯光辉，晏玖勉强看清他的脸。他很年轻，二十出头，五官清秀，甚至可以算得上俊美。但脸色极为苍白，像是久病不愈的病人，一双眸子如同不可见底的深潭，黑幽幽的，配上他苍白的面色，让人莫名觉得害怕。 周围没人，他一把甩开了晏玖的手：“你自己走吧！” 说翻脸就翻脸，晏玖不悦：“你以为我想跟你在一起？”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男人肯定犯了什么事，或者惹了什么人，想找个人做幌子才拽着她一起跑！如今被利用完，就弃之如敝履，跟穆寒一个德性。 晏玖把他往旁边一推：“让开，我走了。”那男人仿佛弱不禁风般，一下子就被推倒在地，晏玖意外，怎么忘了这是个病人？她气穆寒，就把怒火发在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晏玖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把他拉起来，普通人在末世生存不易，同是天涯沦落人，晏玖道：“我去给你买点药。” 男人摇头。 晏玖想了想道：“我还有一个金币，我去把它换开，一人一半，算我给你的补偿。” 男人的目光落在晏玖腰间的匕首上：“不如，你把这把刀给我？” 眼光还挺不错，晏玖有点为难。不过她还有一把枪，拿金币去买点子弹，比军刀好用。她把刀递了过去：“行，你自己好好活着。” 男人没有说谢谢，目光低垂，右手紧紧握着军刀。 晏玖不可能照顾他，朝他挥了挥手：“我要走了，祝你好运，三号。” 她转身离开，听到背后传来声音：“是清零者三号。” 晏玖不甚在意，走出两条街，想起男人的模样，又觉得有点面熟。哪里见过呢？她在脑海里不断搜索，继而吓了一跳，在照片上见过，金简明拿来的照片，那个从水晶球里爆出来的男人，绑在实验室被切切割割的男人！ 他哪儿是普通人？据说是个有着超强异能的反人类变态。 幸好晏玖跑得快。 三号。晏玖终于反应过来，他其实还是没想起自己的名字，说的是一个代号。 顺洲市的实验室真拿他当物品。 但为什么是清零者三号？ 肯定还有一号，二号…… 第25章 阴谋 晏玖回不去内城，当务之急是找个住处。时间已经不早，加上房管处距离此地太远，晏玖走过去怕是半夜了，左思右想，不知道廖青能不能收留自己一晚。 廖青的家距离另一处内城出口较近，廖小元一直守在门口，一看到晏玖就冲她挥手，廖青也出来了：“今天内城把所有普通人都清理出来，我还惦记着你呐。” 廖青把房间都收拾出来，晏玖挺不好意思：“可能要打扰你一阵。” “日子这么艰难，大家不就是互相帮助吗？”廖青赶紧催弟弟去煮饭。 第二天，晏玖坐在理发室门口，意外在街上看到了官绿海。官绿海今天终于换了双平底鞋，手上提着一个大包，气势汹汹朝内城入口走，那架势，仿佛有人欠了她三千万。秋华茂在后面追：“你不要去！穆寒的意思是让你避几天风头。” “你当我怕他？”官绿海没好气道，她昨天被归武重伤，人生中奇耻大辱，如今满血复活，非要回穆宅。 秋华茂在后面追着劝，官绿海不睬他，大步流星走到内城入口处。秋华茂认得守卫，忙道：“别让她进去。”守卫很给秋华茂面子，不让官绿海进，官绿海横眉冷对：“凭什么不让我进？我有异能，就能随便进入内城。” 守卫为难，秋华茂还在劝：“穆寒自有安排，你去了只会添乱。” “什么叫我只会添乱？”官绿海跳脚，“南晓就算性命无碍，她断了的左手也没办法再长出来，归武狂性大发，肯定会对穆寒动手，我得去帮忙！再说，你以为章力强是好东西，他想趁机夺-权，怎么容得下穆寒？” “这只是你的猜测。”秋华茂道，“章力强没那实力，至于归武，你别去惹他就不会出事。你要去了，说不定他还真想杀人。” “他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大不了鱼死网破。”官绿海一想到昨天被归武打得形同丧家之犬，火冒三丈，她对守卫怒目而视：“你们让不让开？” 守卫满面为难，但却没让步。 “好！”官绿海把手中大包往地上一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拉开大包拉链，抖出一件超大号裙子，官绿海可不想再次裸奔，今日是有备而来。不过衣服太大了，官绿海找到领口处，人刚往领口里站，秋华茂就拽着她的超大号裙子：“你这么气势汹汹地回去，还不是火上浇油。” 官绿海推他：“放开，不然待会儿我把你踩成肉饼。”秋华茂不放，瞥见晏玖过来了，喊道：“晏玖，快来帮忙，官绿海要去打架。” 晏玖跑过去死死地拽着裙子，劝阻道：“美女，我们商量一下再行动好不好？打架解决不了问题。” “别废话，快放手。”官绿海不耐烦道，“章力强狼子野心，他不会放过穆寒的，一定会怂恿归武动手。就算我干不过归武，我还杀不了章力强……” 晏玖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章力强……强……”官绿海耐心尽失催动异能巨人化，晏玖还拽着她的裙子领口，猛然被升至半空，紧接着，手上布料滑落，变故来得太快，晏玖口中语音还在半空中飘荡：“强……强强强……啊……” 她从半空中直直下坠。 别问她是怎么死的，她的名字叫炮灰。 冤不冤啊！ 官绿海听到晏玖的惊呼声，扭头环顾，不见人影：“晏玖呢？” 秋华茂一脸仰视的懵逼：“掉下来了。然后……”在半空中消失。 晏玖跌坐在地上，没有预料中粉身碎骨的疼痛，她只是双脚忽然沾地，一个踉跄没站稳才摔倒。地面用土褐色木板铺设，晏玖爬起来环顾四周，旁边有一尊乳白色小天使雕像，细细水流从小天使提着的瓶子中淌出，落在人造假山上。周围花影扶疏，红花绿树间摆着两张躺椅。 这里是别墅区。 晏玖认得这栋别墅，距离穆宅不远，每次驾车去闹市时都会经过它。它有着漂亮的蓝白色屋顶，三楼露台做成了阳光花园，它的特别之处在于建了一个可伸缩性屋顶，平时完全敞开；若遇上下雨，主人只需要按下遥控按钮，屋顶升起，照样能够在露台花园喝酒饮茶，谈天说笑。 晏玖听人说，那屋顶花了一百多万。所以每次经过时，晏玖都会多看两眼，一百多万的屋顶，有钱烧的！ 她记得，章力强住这栋别墅。对，章力强，刚才晏玖和官绿海正说他呐！一谈起他晏玖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房子，其实这别墅原本也不是他的，末世之后，地位重新划分，章力强和另外几个变异人占了这栋别墅而已。 大概是因为坠落时晏玖脑子里浮现出这栋别墅，瞬移技能爆发，晏玖出现在这里。 正好是在露台上，她看过无数眼的露台。 与露台相连的门没锁，晏玖悄悄下楼。走到二楼拐角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晏玖赶紧躲进旁边的屋子，好巧不巧，对方似乎也准备进屋，晏玖钻入橱柜中。 来人正是章力强，身后跟着邓青艳和廖剑，他们都住在这栋别墅，也是章力强的得力部下。章力强在椅子上坐下，揉了揉额角，一夜未睡，他精神仍旧不错：“要是待会儿归武和穆寒打起来，我们可得躲远点，省得做了炮灰。” 邓青艳兴致勃勃：“我还想看看这场世纪大战，肯定精彩。穆寒的吞噬黑光能吞噬一切，甚至归武的防护罩。” “但他终究不是归武的对手，归武对异能收放自如，能攻能守，防护罩面积大，穆寒能吞掉一部分，却无法全部吃下。他最大的弱点在于——防守能力差。”章力强对归武很有信心。 廖剑表示担心：“可穆寒拥护者多，归武一旦动手，会有许多人帮忙。” “那样才好呐！两败俱伤。”章力强唇边浮出奸诈笑意，“最后我们来清场。” 晏玖躲在柜子里屏气凝神，官绿海的担心没错，章力强狼子野心，果然想杀穆寒夺-权。又听邓青艳道：“可万一他们不打呢？” “所以，我们还得再去煽动一下归武。他就是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劝几句就会狂性大发。如果实在不行，那我们再去伤害南晓一次，嫁祸到穆寒身上，归武一定会动手。”章力强对邓青艳微笑，“昨天的事你做得很好，放出去的十几条寄生虫造成了不小影响，现在，拥护我们的人大大增加。不过死了一个治愈系变异人挺可惜……” 晏玖听得胆战心惊，寄生虫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 死了那么多人，就为了借归武这把刀杀掉穆寒！ 晏玖浑身寒毛直立。 章力强开始分配任务，对廖剑道：“你让王猛等人偷偷过来，到时候方便我们清场。还有，官绿海到底在不在穆宅？在的话，穆寒跟归武打起来她一定会帮忙，归武把她干掉是最好，不然留着也是个麻烦。但我一晚上都没看见她，邓青艳，你待会去敲敲官绿海房门……” 他安排了几件事，又踱步出门：“我得去穆宅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几人走后，晏玖钻出橱柜，她得去通知穆寒一声。悄悄下楼，在墙后瞄了一眼，大厅里有人，远处，别墅大门还有守卫…… 她要怎么出去？ 穆宅，南晓已经醒了，身体虚弱。她的左臂被寄生人从肩部齐齐扯断，如今伤口已经愈合，但并没有长出新的手臂。归武给她喂了点吃的，嘱咐她好好休息，待南晓睡过去，归武把宋小满喊出来，横眉冷对：“她的手到底能不能好？” 宋小满额上尽是冷汗，一半是因为害怕，一半是因为疲累。她想说好不了，可宋小满不敢：“这个得慢慢来，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异能已经到了极限。” “你确定你能治好她？”门外传来一个声音，章力强带着邓青艳大步流星走进屋，目光如狼，阴仄仄地盯着宋小满。 宋小满被盯得一阵心虚，她没回答，章力强继续道：“以前护卫队那么多兄弟，缺胳膊断腿，怎么不见你让断肢重生？” 章力强话语一出，归武脸色一变，目光如两道利剑直刺宋小满。 “我……我……”宋小满吞吞吐吐，“我每天要治疗那么多伤员，没有足够的精力去治好他们的残疾，但并不是说没有希望。” “怎么治？”章力强逼问，“要多久？” “异能能够刺激细胞再生，我的想法是如果把断肢处再弄伤，继续用异能治疗，新生的肢体应该比原来的更长。虽然不能一蹴而就，但是持续下去，也许几个月后，肢体会一点一点长出来……” “也许？几个月后？”归武的脸色黑得可怕，“你的意思是需要每天让南晓的手臂再次受伤，然后你再用异能为她治疗，希望她的手能够比受伤之前长长一分，日日重复，要几个月才能结束这种痛苦？” 归武不敢去想象这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即便如此，你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保证这个办法能够行得通？就是说她的手有可能永远好不了？” 宋小满声音发虚：“至少……可以试一试。” “那就先拿别人试。”归武咬牙切齿，“比如，官绿海。” 章力强不咸不淡地插嘴：“官绿海能自愈。” 归武浓眉紧蹙：“那我去抓个人。” 宋小满觉得荒谬：“你凭什么伤害无辜？” “南晓才是无辜！”归武怒道，至于其他人，关他屁事？ 宋小满还想说什么，章力强道：“宋小满，你既然累了，先去休息吧。我会劝归武。” 待宋小满走后，归武对章力强吹鼻子瞪眼，意思是说，你别劝我！章力强真没劝他，而是问起南晓情况，归武眉间尽是阴翳：“她身体较虚弱，已经睡过去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手……”可能永远好不了。 如果是那样，南晓要怎么样接受终身残疾的事实？归武心如刀绞。 “现在不是担心南晓的手的时候。”章力强满面愁容，“你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威胁穆寒，穆寒心眼小，肯定对你心生嫉恨。况且你能力这么强，已经威胁到穆寒在聚集地的地位，只怕他已经容不下你。” 归武知道自己已经树敌，道：“那我带南晓离开。” “继续颠沛流离吗？”章力强反问，“方圆千里，没有比榆安市更安全更舒适的聚集地。况且你走了，去哪里找治愈系变异人为南晓治疗？穆寒在聚集地专断独行，已经引起许多人不满，无奈他异能太强，大家拿他没办法。昨天的情形你也看到，安管会其他人早就想罢免他会长的位置，又怕惹得他狗急跳墙。” 看归武若有所思，章力强长叹：“末世来临，强者为尊，归武，你才是真正的强者。而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 他不再多言，而是转向邓青艳：“你留在这里照顾南晓，注意别让穆寒的人接近她。比如宣城，官绿海之流。”面对归武投来的疑惑目光，章力强道：“我怕他们用南晓制衡你！” 谁敢？归武眸中燃起熊熊怒火。 先下手为强！反正要找个人做实验，不如就找穆寒。 归武大步朝楼上走去。 第26章 底牌 穆寒在三楼书房，宣城正在劝他：“归武太强，留着终是个威胁，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话还没说完就被穆寒打断，“只有足够强的人才能保护聚集地。这事本就是我们理亏，等他平静下来，事情会向好的方面发展。”穆寒不是打压人才的管理者，转了话题：”查出来昨天的寄生虫是怎么流窜进内城的吗？” 宣城摇头：“还没有。” “一下子进来十几条寄生虫，而且全部进入一条巷子……”穆寒觉得匪夷所思，“还得加强防范。还有，晏玖去了哪儿？你去打探一下。”不知道晏玖身上是否有钱，穆寒又道：“带点钱给她。” 宣城正准备走，书房门就被推开，归武大步流星进屋，浑身冒着寒气往穆寒的办公桌前一站：“南晓的手好不了。” 穆寒叹气：“宋小满尽力了。” 归武脸色黑如锅灰：“你知道她做不到？” 穆寒知道，他清楚宋小满的实力：“异能不是万能的……” 哐——橘色激光闪过，穆寒面前的大书桌碎成两半，倒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轰响声。宣城大怒，举起身前的冲-锋枪：“归武，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归武浑身杀气腾腾，“我要他一只手为南晓做补偿。” 数道橙色激光在穆寒身前出现，归武瞟一眼宣城：“谁敢阻拦我就杀了谁。” 宣城不退不让：“你能杀光我们所有人？” “哼！你以为所有人都拥护穆寒吗？”归武冷笑，“会长这位置应该换个人坐了。” 穆寒问：“你是想要这个位置？” “我不稀罕！”归武对此毫无兴趣，“我只要你付出代价，只要一个能让我和南晓安全无忧的环境。” 激光锋刃直直朝穆寒左臂挥去，穆寒御气一闪，同时，宣城扣动扳机，扑哒哒哒的枪声响起，但归武身前升起一道淡蓝色防护罩，子弹被阻拦在外。他向宣城甩去一柄激光刃，穆寒赶紧甩出一道吞噬黑光，及时将其吞灭，不然，只怕宣城要被切成两半。 “宣城，快走。”穆寒对他道。 一双翅膀从宣城背后生出，他从窗户飞出去，大吼：“归武你这个疯子！你敢动会长，我就去杀了南晓。” 归武头上青筋冒出，只恨不得把宣城抓过来撕成两半。 但他没有去追宣城，转身从书房跑了出去，直接从楼梯往下跳，奔向南晓房间。 南晓还在睡觉，归武一把将人从床上抱起，南晓被惊醒，看归武面色紧张，身边已经升起淡蓝色防护罩，南晓迷糊：“怎么了？” “事情闹成这样，他们不会放过我们。”归武道，“我要把这帮杂碎清理干净！” 他的防护罩阻挡一切攻击，除了穆寒的吞噬黑光。 但归武清楚穆寒的实力，他的吞噬黑光直径目前只能达到五六米。 身旁的淡蓝色防护罩陡然增大，以归武为圆心，直径增至十米。这无疑超出了他们所在的卧室，防护范围内，还有居住在别墅的其他人。 等于是穆寒的人。 归武抱起南晓从窗户飞出，他的防护范围内，可不需要这些人在背后捅刀子。 二人被裹在巨大的淡蓝色光球中，归武抱着南晓升至半空，远远地，他看见了穆寒，归武目光如利剑，仿佛要把穆寒戳得千疮百孔。 他要杀了穆寒。穆寒一死，别人他根本不用放在眼中。 归武身影一动，快速飘到穆寒背后，防护罩破开一个缺口，几道激光锋刃从漏洞飞出，直直射向穆寒。 但穆寒早有提防——他又不是瞎子，归武带着如此庞大的防护罩，闪到他身后穆寒如何看不见？穆寒快速躲开，激光锋刃落在地面，花坛草木横飞。 若是单打独斗，穆寒不是归武的对手。他的御气能力远远不如归武，归武连防护罩都不需要开启，依靠诡异的速度就足以躲开穆寒的攻击，再释放激光锋刃，能够轻松置穆寒于死地。 可问题是，他带了南晓。 防护罩是把双刃剑，尤其是范围如此大的防护罩。归武要释放激光锋刃，必须将防护罩撕开一个口子。 攻击能力大打折扣。 若说不开防护罩，以攻代守，归武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南晓的安全，这里是榆安市，穆寒的根基所在，别墅里不知有多少人的眼睛在盯着他，不知有多少人的手此时正放在扳机上，不知千奇百怪的异能会从哪个方向突然释放……哪怕危险系数只有百分之一，归武也不能放任它发生在南晓身上。 他只能继续寻找机会，在空中上下移动，一寻到机会就甩出激光锋刃。 皆被穆寒一一躲过。 空中赤光乱闪，地面飞沙走石，草木被齐刷刷砍断，飞屑四起，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别墅中围观者揪了一手心冷汗，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妈的，当了炮灰可就冤枉。连章力强都把脑袋缩回了房间，暗自咒骂，两人就不能去郊区打吗？ 却有人出现在穆宅前方的小广场，不怕死地挥手：“不要打了！归武，你住手！” 是晏玖在叫喊，归武如同没听见，倒是穆寒看了过去，脸色一变，这个蠢货，什么时候回来了？ 晏玖拢着手，朝空中二人大吼：“停下，不要再打了！” 归武一见晏玖也没好气，昨天三人出行，官绿海和晏玖都还活蹦乱跳，偏偏南晓重伤。不是说好互相照应吗？一个两个只顾自己！ 脚下气流生，归武朝晏玖的方向飞来，正破开防护罩漏洞准备甩招攻击，被南晓制住：“不要！事情与晏玖无关！”她不知道穆寒与归武到底说了什么，两人怎么又打了起来。 那边穆寒飞到晏玖身边：“快躲到屋里去。” 晏玖不动，朝归武大声道：“昨天寄生虫袭击内城，根本就不是穆寒的错！有人趁着我和官绿海走开，故意放了寄生虫，意图伤害南晓！” 归武面色一凛：“谁？” 晏玖左右扫视，正好看到邓青艳从别墅的窗户中冒出个头：“就是她！她故意在南晓身边放了十几条寄生虫！又自导自演，扮演救人的英雄。” 话语一出，所有人面色皆变。 归武带着南晓落在地面，收了防护罩，但距离站得较远。随着晏玖手指的方向，目光如利剑般射向邓青艳！ 邓青艳被看得发虚，嘴上却不承认：“胡说什么？昨天是我救了南晓。” “也是你放的寄生虫。”晏玖怒道，对归武控诉对方罪状：“她受了章力强的指使，因为，章力强想要除掉穆寒，自己又没能耐，想要借刀杀人！归武，你就是章力强要借的那把刀！” 宣城一听，怒道：“章力强，你出来说个明白。”他在别墅里寻找章力强的身影，章力强倒是自己走了出来，面对南晓的指控，十分不屑：“莫名其妙！血口喷人！穆寒管理不善，你却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章力强冷笑，“谁都知道你是穆寒的女人。看来穆寒真是调-教有方。” “就是你！”晏玖对他怒目而视，“你想除掉穆寒夺-权，蓄意指使邓青艳在内城放寄生虫，给整个聚集地造成了巨大损失，打压穆寒的威望。这还不够，你知道归武战斗力强大，对南晓情深意重，你就故意伤害南晓，怂恿归武动手。” 章力强继续冷笑：“真是个编故事的高手。” 晏玖道：“你不知道我有瞬移技能吗？之前进了你的别墅，恰好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章力强心叫不好，但面上依旧镇定：“是吗？你听到的？证据呢？” 证据？晏玖被问傻。她亲耳听到的，要什么样的证据？ 章力强咄咄逼问：“谁能为你作证？谁能证明你不是在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我……”晏玖语塞。 “你要证据是吗？我有。”穆寒朗声道。 章力强大出意外，随即觉得不可能：“你有什么证据？” 穆寒转向别墅大门的方向，喊道：“出来吧，谭秋影。” 众人看向大门处，一个人影都没有，正诧异，却听到一个女声响起：“哎呀，你们一言不合就动手，还没完没了吓死人了，我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顺着声音寻去，众人仍看不见人影，但布满草屑残叶的地面却出现一个又一个脚印，前面有凳子倒在地上，被一只无形的手扶起。 “你们没见过她吧？谭秋影，异能是隐形。”穆寒介绍道。 脚印继续往前走，走到邓青艳身前停下，谭秋影道：“美女，你这件风衣不错，先借给我穿穿。”邓青艳胸前纽扣自动解开，风衣剥开，邓青艳一摸，果然摸到一只手，谭秋影道：“别闹，就穿一会儿。”她把风衣从邓青艳身上剥下来，众人只见风衣在空中上下舞动，仿佛真的有人在穿它，随即被撑出饱满的形态。 待纽扣扣好，一个女人的面貌慢慢在空气中隐现，越来越清晰，一头波浪卷发，身材极好，前-凸后翘，虽没有化妆，但眉眼生得妖艳，年龄应该过了三十，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魅力，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妖艳非青春年少的女人能比。 穆寒道：“昨天的事发生后，我就觉得不大对劲，自榆安市聚集地建成后，内城从未出现如此多寄生虫。而且，最奇怪的地方是，寄生虫出现在同一条巷子。”穆寒看向章力强，“你趁机打压我，我自然怀疑到你身上，昨晚就派谭秋影暗中监视你。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可是一清二楚。” 穆寒不慌不忙地从衣兜里摸出一支录音笔：“今天在你的别墅，不止晏玖听到了你的话。自然还有谭秋影，她悄悄录了下来。正想叫各位兄弟来开个会，看看怎么处理这事，归武就上了楼，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穆寒拿着录音笔逼视章力强：“现在，是该让大家知道你的真面目了。”又转向邓青艳，“还有你，章力强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你才会帮他害死这么多人？” 邓青艳面色大变，惊惶道：“不关我的事，章力强逼我这么做的！寄生虫也是他拿给我的！他说让我偷偷跟着南晓，趁着南晓落单放出寄生虫……我也不想啊！可我弟弟还在他手上……” 归武目呲欲裂：“你们故意伤害南晓？” 邓青艳怕归武对自己动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是章力强，全都是他的计划……”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利剑般盯着章力强，章力强面色紧绷，似乎不敢相信事情的急转直下。 归武朝他步步逼近：“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就为了让我帮你杀人？” “谁让你蠢呢？”章力强回道，大势已去，他反而不急了，盯着穆寒冷笑：“没想到你居然还藏了一张牌，是我小看了你。” 穆寒面沉如水：“你害死那么多人，一点都不愧疚吗？”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章力强固执道，“穆寒，你还没参透末世的生存法则。”章力强收了笑容，嘴一张，准备用他的眩晕声波放倒众人，以期获得逃走的机会。 可他的声波还未出口，几道橘色激光刃呈“米”字形出现在他身上，光刃灭时，他的身体被分成几大块，坍落一地。 场面十分血腥。 第27章 劝说 归武的脸色冷如寒冬腊月的冰凌，又一道激光出现，直直射向远处的邓青艳。 “慢着！”穆寒道，放出吞噬黑光阻止，“我还要问问她还有哪些同谋。” “行，我也想知道。”归武冷声道，“不过她得先付出一点代价。” 话音落，又一道激光锋刃甩出，邓青艳左臂已经飞了出去，鲜红的血哒哒地从创口处往下流，邓青艳痛得跌坐在地，惨叫不断。 归武看都不看一眼，袖子一甩，拉着南晓回房间。 公路上有人风风火火跑过来，正是官绿海，见归武脊背僵硬地朝别墅走，邓青艳捂着手臂跌在地上，嚎叫声尖利刺耳，其他人却一脸平静，地面狼藉，躺在一具被大卸八块的尸体，幸好不是穆寒。官绿海摸不着头脑，问宣城：“打完了？” 宣城回道：“完了。” “死的是？” “章力强。” 官绿海迷茫：“我错过了什么？”都怪秋华茂和晏玖，害自己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晏玖转脸就看见了晏玖，叫起来：“你怎么比我还快？” 穆寒也奇怪，走到晏玖身边：“你怎么回来的？” 晏玖十分得意：“我有异能啊！”不过想想催发异能的过程，晏玖仍心有余悸，之前她在章力强的小别墅里，守卫太多，晏玖抓耳挠腮想不到办法，只能再次寄希望于自己的异能。别墅高度不够，跳楼这条路行不通，晏玖兵行险招，在屋子找到了一颗手-雷。 苍天可鉴，她拉保险的时候两手都在发抖。 不成功就成仁了。 穆寒听说她又采取极端方式，愤怒：“谁让你这么干？” 晏玖瞪眼：“我还不是担心你。” 穆寒微怔，只觉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到四肢百骸，语气忍不住软下来：“是吗？你这么担心我？” “是啊，你不能死的。”晏玖看他一眼，“你的异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聚集地没有你，弄不死的寄生虫该如何处理？水晶球又该如何处理？虽然我个人觉得你死就死吧，死了我也自在，但我还想多活几天，为了大局着想，只能冒险来揭穿章力强的阴谋。” 穆寒忍不住暴躁，她要是少说两句，真没人把她当哑巴！ 晏玖又抱怨：“早知道你有后手，安排了谭秋影监视章力强，我才不要去拉手-雷！” “那我真该感谢你。”穆寒阴阳怪气道，又叹气：“其实我没安排谭秋影去监视章力强，我没想到有人会这样狠毒，故意放寄生虫伤害自己人。你的话提醒了我，趁着谭秋影在，我决定诈一诈对方。他们以为事情败露，自己就招了。” 穆寒把那支录音笔扔了，里面什么也没有。 晏玖惊讶，还是资本家高啊！怪不得他那么快就让穆家东山再起。 谭秋影娇笑着插嘴：“不过，你得感谢我配合你。” 众人大笑。 惟独宣城弱弱插嘴：“我能问个问题吗？” 穆寒示意他说，宣城目光复杂地盯着谭秋影：“她出现多久了？最近洗澡时总觉得有双眼睛在附近，不会是她吧？” 谭秋影掩嘴笑：“当然是我啊！”她走到宣城身边，伸手去摸宣城健壮的胸肌：“宣城你身材好好哦！不愧是当兵的……” 宣城石化，几秒钟后反应过来，一溜烟似的遁走！ 妈呀，太可怕了！ 别墅里，归武正面无表情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打算带南晓离开。瞥见有人来到门口，他动作不停，但浑身绷紧，随时都能从防御转成进攻状态。 “你打算去哪儿？”穆寒在门口问。 去哪儿都好，反正要离开这里，归武继续打包行李。穆寒劝道：“归武，我非常希望你留下，南晓的伤我的确有责任。现在世道这么乱，我希望你能留下来，一同守护聚集地。” 归武回头看他一眼：“我比你强，你容得下我？” “外面有许多怪兽，比你我都强，我们只有联手才能活命。”看归武不信任自己，穆寒道：“就算你想走，也得等南晓身体养好，她现在经不起风餐露宿长途跋涉。” 归武正在收拾行李的手一顿。旁边南晓坐在椅子上都没精神，别说赶路？ 穆寒走了一会儿，晏玖又过来了，归武已经收拾好东西，和南晓并排坐在椅子上，脸色十分为难，见晏玖过来，归武转过脸没睬她，南晓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晏玖径直进屋，开门见山道：“穆寒让我来劝劝你们。” 南晓沉默，大动干戈一场，归武留在此地怕是不合适。 “我知道你们顾虑什么，不就是怕他以后报复吗？”晏玖说话直白，“其实他也没那么小气，他那人挺大度的……” 话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违心，恨不得唾自己一口口水，晏玖摊手：“好吧，其实我个人认为他挺小气。”忍不住抱怨，“反正到现在也没放过我。” 南晓一听这话，露出兴致勃勃的目光。 晏玖看她想听，难得倒一回苦水：“我爸是他的仇人，这仇还挺大……”晏玖把其中的恩恩怨怨说出来，叹气：“末世了，他去不了美国，没办法把我爸抓出来，就不放过我。所以我说他小气。”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大度了。我爸害得他那么惨，他还会救我的命，收留我，在这里好吃好喝。要是换了我……”晏玖不把对方大卸八块，也会把人踩进泥里。 所以，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没资格跟穆寒计较。 晏玖又劝归武：“比起我爸干的事，归武你那点动作算什么？穆寒都懒得计较，他是个惜才的人，顾全大局，世道都这样了，他当然想你留下来帮他。你就算不想帮穆寒，也得为南晓考虑，外面的人都想方设法来榆安市，这里安全，吃喝不愁，如果你在这里都护不了她，那到了外面，你就更不了护不了她。” 归武沉默。 晏玖继续道：“穆寒说你要是不放心，以后出任务你可以带南晓一起，前提是不能拖累别人。”晏玖嘀咕一声，“其实多锻炼一下也好，我想去，他还不让我去呐！” 南晓扑哧笑一声：“他担心你。” 担心个屁！晏玖不屑。 归武最终没走，决定留下来看看情况。 被驱逐出内城的普通人最终没能全部回归，安管会作出调整，在内城单独划出两个小区供普通人居住，他们在内城的活动范围受到限制。但比起外城，小区环境好，安全舒适，变异人亲属更加放心。 回归穆宅的普通人只有忠叔，他是看着穆寒长大的，穆寒怎么能够把他放在外城？再说忠叔一把年纪，就算被寄生，战斗力也不强，其他人便没了意见。佣人和大厨们没被请回来，晚上在餐厅开饭，官绿海挑拣着盘中菜，抱怨：“这烧的什么东西？能吃吗？” 她自幼娇生惯养，即便在末世也没吃过苦，还活在太平盛世的幻景中。 晏玖道：“知足吧，外面有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 官绿海不服：“那是他们没本事。”她扔了筷子，“还有，我要吃小炒，不吃这样的大锅菜。”可厨房现在没人，晚饭本就是两个变异人马马虎虎做的，官绿海自己又不会做，看着食材大眼瞪小眼，最后回房找了几个金币，把玩着金币问穆寒：“你要不要出去吃？” 穆寒拒绝：“要去自己去。” 官绿海不依，撒娇道：“大晚上的，你也不怕人家出去不安全，万一有流氓怎么办？” 餐厅众人皆汗，哪个流氓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去撩她？ 官绿海继续问：“你觉得晚饭好吃？” 不是穆寒觉得好吃，而是他没这么任性。看穆寒不理自己，官绿海脚一跺，自己出门找车。 每个任性的女人，都有足够她任性的资本。 官绿海一走，晏玖凑到穆寒耳边：“不如上楼去，我再给你做点好吃的。” 穆寒放了筷子，径直上楼。 晏玖烧了两条鲫鱼，起锅后撒葱花，锅内留了汤汁用芡粉一勾，淋在鱼上，汁浓味美。端上桌给穆寒盛了米饭，递筷子过去：“你先吃，我再拌个小菜，很快就好。”穆寒没客气，鱼这东西得趁热吃，才能体会其中鲜美。等晏玖把小菜端上来，穆寒已经吃掉了大半条鱼，头也不抬道：“说吧。”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晚餐也不例外。 “那个……”晏玖试探着问，“听说你们打算去清理景丰镇？” “嗯。”穆寒简短回应。如今的聚集地，在方圆几个省都小有名气，涌入的幸存者越来越多，食物和住宿都是大问题。榆安市往南有两个镇，周围散落着不少村子，那里有长江支流环绕，地理位置还不错。如果将这两个镇纳入聚集地，势必要加筑围墙，能为许多人提供工作机会；而且那边住房不少，良田也多，从长远来看可以解决许多问题。 穆寒和安管会的人商议过，决定先纳入距聚集地更近的景丰镇再说。护卫队将出动一半，另外招募零散的变异人团队，清理沿途寄生人和怪兽。 晏玖朝穆寒微笑：“那能不能也把我算上？” 穆寒说：“行。” 轮到晏玖懵了，这么干脆利落，她还以为要软磨硬泡呐？ “明早起早点，在楼下领干粮和水。”穆寒简短道，“车队七点出发。” 晏玖怕他耍自己：“我的异能平时还是用不了。” “没事。”穆寒说，“你没异能不也活了这么久？” 以前穆寒觉得别墅更安全，但末世已至，虫洞若是不消失，情况只会越来越糟。晏玖需要锻炼与成长，不然就像南晓，被保护得太好，反而差点丢了性命。 第28章 变色鸟 南晓也参加这次行动，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变强才能生存下去，决定多找机会锻炼。归武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聚集地，是以带上她。南晓养了几日，气色好了些，但左袖管空荡荡的，身上武器不多，只在腰部别了手-枪和匕首。 晏玖有一支冲-锋枪，又拿了几个手-雷，还想拿更多武器，穆寒不同意，指了指越野车的驾驶位：“你负责开车。” 所以，晏玖在这次行动中的职务是——司机。 她开的是改装过的军用吉普，车身加固过，敞篷设计，车头加了钉锥，前后排中间的支架处架着一挺机枪，一名机枪手坐在后排，他身边是穆寒和官绿海。队伍浩浩荡荡前行，出城后开始散开，队伍分成若干小组，每个小组四十人，负责打扫指定区域，有些去村里，有些在镇子外围……穆寒这一队，将从东侧深入镇子。 因为离聚集地不远，沿途还算顺利，即将到达镇口时，晏玖按照指示把车子停下，穆寒侧过脸看官绿海：“你该下车了。” 官绿海满脸不情愿，道：“你亲我一下我就下去。” “你再这样，以后就不带你出任务。” “说得好像我想出来似的。” 穆寒无奈：“来之前我们已经说好了。” “我说来看看热闹，又没说要出力。”官绿海胡搅蛮缠，“如果你亲我一下，我就尽力而为。” 穆寒不再啰嗦，下车开了车门，看官绿海不动，他催动异能，一股气流环绕官绿海，直接让她飞了起来，官绿海挺开心：“我在飞诶！”下一瞬间，摔在地面，穆寒把一包衣服扔在她脚下，上车对晏玖道：“开车。” 车子扬尘而去，崔炎坐在副驾驶，回头看官绿海在原地跳脚，道：“会长，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出任务不比平时，穆寒没空去哄官绿海，板着脸道：“我把怜香惜玉的机会让给你。” 崔炎唏嘘：“那还是算了。我只是怕她待会儿追上来，一脚把我们车子都踩扁。” 穆寒说：“我就怕她不来！” 他从后视镜里瞄了瞄，车子驶了很远，官绿海的身影在镜子里缩成一个小点，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崔炎也看到了，摸了摸鼻子：“她不会真不来吧？” “女人要靠哄的。”晏玖说。 穆寒直白道：“我不会。” 晏玖叹气：“算了，我去哄官大美女，她可是主力。” 穆寒直接飘出了车，和宣城一左一右飞在队伍前侧。晏玖调转车头驶回去，车子停在官绿海身旁，晏玖冲她笑：“美女，上车吧。有你坐在车上，我的安全有保障。” 当她是保镖吗？官绿海抱着胸，睨着眼瞧晏玖：“你让我上车就上车？” “你总不能在这儿站着，待会儿寄生人来袭怎么办？”晏玖劝她，“打打杀杀的事还是让他们男人去做，我们就在车上看看热闹就好。” 官绿海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我跟你才不一样。” 她是有真材实料的，官绿海把地上的袋子一拎，转身朝旁边的楼房走去。晏玖朝后排的崔炎等人比了个“v”字，官大美女，就是经不起激将。 官绿海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喊晏玖：“你下来，帮我理衣服。” “我又不是你的佣人。”嘴上虽这么说，晏玖利落地下了车。 二人来到某栋楼房后方，把袋子里的衣服抖出来，衣服太大，理了半天才弄好，但这次不是裙子，是上衣和短裤，官绿海得分开穿，她不乐意让晏玖当看客，道：“你去外面，看着别有人进来。” 又不是没看过，晏玖心道，她转身朝楼外走，绕过楼房侧面楼梯时往里面看了一眼，听到楼中传来鸟叫声，还夹杂着絮絮人语。 这里面有人？最好不要有普通人藏匿在此地，待会儿前面肯定会遇到寄生人，寄生虫跑出来后又会祸害一条性命。 晏玖得去警告对方一声，她端着枪进入楼道，声音从二楼传来，晏玖轻手轻脚上楼，透过虚掩的房门，看到墙根处坐着一个男人，他手中捧着一只不知名的鸟，鸟儿羽毛是黄白色，与人的皮肤颜色极为接近，男人正对着鸟儿絮絮低语：“……这个世界的人好残暴，野蛮鄙陋，一号和二号不知所踪。我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但现在伤得很重……我需要药，给我一点药，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能继续执行任务……” 那鸟儿并不回应他，滴溜着眼珠四处看。男人目光一斜，注意到门外有人：“谁？”他抓起放在地面一把匕首，猛然跳起来，双目警惕地盯着晏玖。 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幽暗的眸子似暗藏河底的礁岩。 “是你啊！”晏玖认出对方，“三号。” 三号眸中警惕不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晏玖提醒道：“我是晏玖，你手上那把匕首还是我送给你的。” 三号记得晏玖，但仍旧没开口。 晏玖上下打量他，他身段清瘦，衣服明显是捡来的，十分宽大。他的气色仍旧不好，眉心微蹙脸色苍白。 “你躲到这里来了？”晏玖跟他说话。 三号没说话，他放下手中匕首，倚着窗口处偶尔朝外面瞧一眼，外面有车从公路上驶过，他十分警惕地注意着对方动静。 晏玖觉得奇怪，这真是传说中的最强变异人？心理变态的反人类份子？ 可在晏玖看来，他更像一只病猫，听到人声就惊惶不已。 晏玖觉得他挺可怜，由于某种特殊原因被吸入虫洞，再回到地球时不但失去了记忆，而且失去了作人的资格，被当做物品一样切切割割饱受折磨，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听到风吹草动就浑身惊颤。 搞不好他之前是宇航员呐！ 晏玖关切问道：“你的伤还没好吗？” “不好又怎样？”三号口气中依旧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和上次跟晏玖说话时一模一样，“我没那么容易死。” 晏玖问：“你是不是有异能？” “异能？”三号摇了摇头，“我有的不叫异能。” 晏玖觉得跟他沟通有点困难，道：“如果你有异能，可以考虑加入护卫队，虽然有时候仍会被人欺负，至少能勉强混口饭吃。”怕引起对方的敌意，晏玖没有戳穿他的身份，“如果你的异能很厉害，就会得到礼遇与重用，治愈系变异人会为你治病，比如来了没多久的归武，他的异能是御气飞行……” “御气不是异能。”晏玖还没说完，就被三号打断，“是最基本的技能，每个变异人都可以，只不过你们没掌握方法而已，或者说，时间太短，你们学不会。” 三号唇边露出轻俏的笑：“可惜，你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晏玖听不明白。那只鸟儿从三号手中挣脱，跳到地上，地上散落着破损的窗帘，那窗帘是天蓝色，鸟儿走上窗帘后羽毛颜色慢慢发生变化，和窗帘渐渐融为一体，晏玖觉得惊奇：“它会变色。” 三号：“嗯。” 晏玖只听说过变色龙，没听说过变色鸟，问：“它叫什么名字？” 三号沉默。 外面传来人声：“晏玖，你跑哪儿去了？”是官绿海的声音，洪亮如钟，晏玖从窗户探出脑袋，见到一巨人站在楼房前方，威武如山，官绿海已经催发异能，并且换好了衣服，她走到公路上不见晏玖，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我在这儿。”晏玖在窗户处挥了挥手，“不是在帮你看着人吗？”回过头，却见三号充满敌意地看她，手中又缓缓举起匕首，晏玖问：“你是不是不想被人发现？” 三号不吭声，沉黑的眸子有隐隐恨意。 “护卫队打算彻底清理这个镇子，如果你不想被发现的话，最好尽快离开。”晏玖指了指东南的方向，“队伍会从东西北三个方向挺进镇子，你可以从那边走，如果小心一点，应该不会遇上其他人。” 三号盯着晏玖，目光惶惑，显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帮自己。 “我得走了，不然他们就会上来找我。”晏玖朝他挥了挥手，“保重，三号。” 晏玖转身朝门口跑去，听到背后男人再次纠正：“是清零者三号。” 晏玖顿足，回头好心劝道：“你应该给自己取个正常点的名字。” 三号摇头，低声喃喃：“不，我不改，我不能忘记清零者计划……” 他声音很低，更像是自言自语。他把变色鸟抓了回来，轻轻抚摸着它的羽毛，脸庞逆着光，眉宇间是大片大片的阴影。 晏玖叹气，那什么计划应该是顺洲市基地的事情。那帮人对他做了极其残暴的试验，致使男人身心受创，她想劝他，又不知怎么开口，只道：“好好活下去。” 第29章 鸵鸟 晏玖回到车上，崔炎道：“开车，我们得赶上队伍，前面就是镇子，寄生人估计不少。官美女负责断后。” 汽车风驰电掣般驶出，官绿海走在最后，这里是镇子，周围房屋普遍不高，三四层、五六层楼房居多，官绿海比两侧房屋都高。进入镇子后，她故意把脚步迈得又重又大，一脚下去，嘭地一声，让人心惊胆颤。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出了藏匿在镇子的其他生物，旁边楼房里，几条黑影从楼上飞扑而下，队伍处于高度警戒状态，随着枪声响起，有人高声喊：“发现寄生人！全员战斗！” 机枪手快速扣动扳机，扑哒哒哒的声音不绝于耳。 镇子从前居住的人多，寄生人当然也多。崔炎用的是步-枪，看见右侧街道上冲过来一二十个寄生人，指挥晏玖：“冲过去，碾死他们！”晏玖将方向盘向右打死，冲入街道猛踩油门，朝着寄生人碾压过去。 车子撞倒一部分寄生人，但大多数都没死，崔炎回过身，几个火球打过去，寄生人裹在火焰中发出尖利的嚎叫声，等嚎叫声渐低时，后方水系异能人催动水势扑灭火焰，冰系异能人补上，将寄生人冻成一坨一坨冰溜子。 每个小组都有两三个冰系异能人，主要就是为了冻住寄生人，防止寄生虫扩散。他们和水系异能人合作，事半功倍。 官绿海负责队伍最后方，不少寄生人扑在她身上，又抓又咬，官绿海快哭了：“恶心死了！恶心死了！”这些寄生人已经活了几个月，身体开始不断变异，铜皮铁骨，寻常人被扑上后几乎一把就会被寄生人咬断脖子，但在官绿海面前，这些寄生人就跟虱子一样，恶心，但无法对官绿海造成实质伤害。 官绿海如同打蚊子似的，一掌拍扁一个，一边打一边哭：“我再也不要来，太恶心了！”手上动作倒是不停，不忘把拍死的寄生人扔在一起，没过多会儿，脚边就堆起一座小山。旁边的冰系异能人赶紧释放异能，成了一座冰山。 而这座冰山，自然是由穆寒来收拾。如果战况还能应付，他通常作为辅攻存在。 小组通力配合，灭掉了前来袭击的寄生人，街道重归安静，即将进入镇子中心时，忽然见到镇子北面的天空升起一道求救信号弹。 挺进镇子的队伍一共有三支，分别从东西北方向进入，最后在镇子中心汇合。如今信号弹升起，说明那边遇到了危险。但根据地图显示，北面房屋最少，应该是最容易清理的方向。 穆寒赶紧下令：“转北面，速去支援。” 去北面的街道还没来得及清理，不断有寄生人袭击，车队前进受阻。穆寒喊来宣城：“你先去看看北边到底什么情况。”宣城高高飞起，回来时队伍正在与寄生人酣战，枪炮声交杂混织，震耳欲聋，宣城飞到穆寒身边，大声吼：“北边有个鸵鸟养殖厂……” 鸵鸟，成年后高度为两三米，双腿粗壮有力，跳跃可腾空两米五，一步可跨越八米，冲刺速度在每小时八十公里以上……在非洲，野生狮子、豹子都有可能会被鸵鸟杀死。 以上数据是未被寄生前的鸵鸟。 被寄生后，鸵鸟的攻击能力堪称恐怖，更不要说被寄生几个月之后的鸵鸟。 宣城一身冷汗：“那些鸵鸟能飞，差点把我从空中抓下来……不过它们飞不了太高，只能滑翔冲刺百来米左右，但速度快，突然腾空跃起，吓死我了……” 镇北的队伍已经失了阵型，四散零落，动作慢的成了地上的尸块，动作快的躲在街边房屋中，尚不知有多少幸存者。 穿过两条街，穆寒带领的队伍刚进入镇子北面，就遇到一只寄生鸵鸟，它在很远的地方发现了车队，发出兴奋的啸叫声，朝队伍冲过来。为首的两辆车驾着着重型机枪，机枪手慌忙射击，扑哒哒哒的声音连成一条线，但那寄生鸵鸟身上有厚厚的羽毛，经过几个月的进化，羽毛已经变成又厚又硬，没被羽毛覆盖的双脚坚如钢筋，脖子包裹着角质皮……子弹打在它身上，连印子都留不下。 寄生鸵鸟速度极快，左突右奔，几秒之间就到了车队前方，还有十几米远，它一个腾空跳跃，直接落在车上，发动机舱被它的利爪撕烂，同时，它翅膀一扇，机枪手直接被掀飞。它跳起来准备攻击车上其他人，崔炎赶紧打了个火球过去，寄生鸵鸟到底怕火，扑腾着飞开，车上其他几人才保住性命。 “下车，找掩体！”穆寒高声道，顺手把晏玖从驾驶位上拎起，飞至旁边的一栋三层小楼，将晏玖放在屋中，嘱咐道：“自己小心。”他又飞了出去。 晏玖怕鸵鸟冲上来，赶紧把屋子的门关上，躲在窗户处抱紧枪支。她身上还有几个手-雷，从窗户处看到鸵鸟就在下方街道，晏玖拔了保险栓，连扔两个手-雷下去。 小队其他成员也各自占据有利地形，顿时手-雷齐飞。 寄生鸵鸟发出一声惨叫，但它快速离开地面，扑腾着翅膀腾空而起，直接飞到某幢楼房天台。官绿海一个大巴掌准备抓住它，不料它反应迅捷，滑翔俯冲而下，官绿海落了个空。 诡异的速度！ 更恐怖的是，嘶吼啸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多会儿，街道上出现几十只寄生鸵鸟，它们在街上横冲直撞，把路上的车子掀翻，或是跳上车，用利爪将车子大卸八块。 穆寒飞至十字路口中央，鸵鸟看到了猎物，扑腾着翅膀想把他抓下来。七八只鸵鸟从不同方向扑过来，就在鸵鸟即将扑倒他的刹那，穆寒催动气流，身体快速上升，同时在下方扔出一个吞噬光球，几只扑过来的鸵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兵行险招，以身诱敌，看得其他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四处乱奔的鸵鸟真让人头疼！速度太快，穆寒追不上，官绿海这个巨人也无用武之地。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宣城，带我飞起来，让我来电晕它们。”来者正是纪黑，他是之前负责扫荡镇北的一员，被鸵鸟逼得躲了起来，见援军一到，匆忙跑出来。 宣城飞到纪黑身边，直接把纪黑拎了起来，纪黑快速释放出一道道电弧，寄生鸵鸟能抵御枪弹，却抵挡不了它的电光，被电晕还是被电死就不得而知，瘫倒在地后由官绿海或穆寒补上。 水系异能人觉得这是好机会，喊一声：“纪黑！”她没多说，直接放出大股水流，地面漫了一层水，水能导电，纪黑大吼一声，倾尽全力释放电光，没来及飞起的数只鸵鸟被电得羽毛乍起。 当然，还有官绿海的声音：“下次这么干之前，能不能通知我一声？” 她两只脚都被电麻了！那酸爽，不可用语言描述。 水系异能人面色讪讪：“不好意思，一时忘了你！”暗自吐槽，谁让你平时不来练习异能配合？你看看别人，一听声音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个个全躲在高处，脑袋都不冒出来。 但远处，更多的寄生鸵鸟涌过来，它们眼睛通红，在楼房间跳跃滑翔，利爪轻松撕毁墙壁，寄生虫的本性就是如此，见到猎物，一个比一个兴奋。 见几只鸵鸟越逼越近，穆寒突然催动身侧气流，将靠近的鸵鸟全部掀飞。七八只鸵鸟重重地落在地上，趁着它们还未爬起，穆寒赶紧释放吞噬黑光。但黑光不同以往，不是硕大的光球，而是手腕粗细的光剑，光剑落在鸵鸟身上，留下一个不大的圆洞。 这已经够了，那鸵鸟内脏受损，再也爬不起来。 同时，穆寒手下光剑四起，以前练习异能时，他和其他人一样，希望自己的异能越来越强大，不断催化黑光球，越大越好，越大越好……不过见过归武的激光刃，穆寒忽然发现，吞噬黑光如果够小，便成了黑光剑，所过之处照样抽空一切物质。又因为小，不会消耗太多异能，能够连续不断释放。 此时，一米来长的黑光剑不断射出，朝着各个方向的寄生鸵鸟飞去。那几只被气流掀翻在地的鸵鸟成了剑下亡魂。 晏玖一直在窗口处观察外面情况，还来不及高兴，一只鸵鸟显然发现了她，一跃而起，直接撞碎玻璃窗户。晏玖大叫一声，连续扣动扳机，但子弹对鸵鸟无法造成伤害，眼见那鸵鸟朝她扑来，窗户外面扔进来一个火球，火球虽不大，但逼得鸵鸟退了一步。 窗外，正是归武与南晓。他们原本编在西侧的队伍，见到北面发了求救信号，速来营救。 有归武在，几道激光锋刃甩过去，那鸵鸟被大卸八块，墙壁屋顶无法幸免于难，水泥屋顶被切割开，轰然下塌。 淡蓝色的防护罩升起，将砖石隔绝在外。 轰的一声，屋顶坍塌，尘土弥漫。穆寒寻声望来，心上惊骇，又见飞扬的土尘中有淡蓝色光芒闪烁，归武用气流托住晏玖，将人缓缓放在地面。 穆寒松一口气，飞奔过来，担忧地打量晏玖：“你没事吧？” “没事，”晏玖说，“幸好归武来得及时。” 她欲道谢，但归武已经带着南晓飞至对面高楼，头也不回。周围，寄生鸵鸟发出尖利的啸叫，在大街小巷乱窜，穆寒赶紧带晏玖飞起，想了想道：“这里太乱了，我把你送到南晓身边。” 论防守，穆寒自认比不上归武。穆寒叮嘱：“记得，死都要扒着南晓！” 归武不护着晏玖，还能不护着南晓？ 他把晏玖送了过去，一身正气道：“让晏玖跟南晓在一起，她有瞬移技能，关键时刻还能带着南晓一起逃。” 归武闷不作声——你丫的骗谁呢？谁不知道晏玖的异能不能随心所欲使用？她自己都不一定逃得掉，还带着南晓一起逃？穆寒你说这话到底亏不亏心？ 第30章 御气 穆寒面色不改，道貌岸然。 归武妥协：“你负责看着她们，我来对付鸵鸟。” 他飞出去，喊一声：“都躲开点。”归武擅长单兵作战，一动手往往血肉横飞，离得近的人最容易成炮灰，宣城知道此人的战斗风格，一手抓着纪黑，一手拉起水系异能人飞走；官绿海不待见归武，转身大步离开，自己打去，她才不想凑热闹。其他人也纷纷撤离…… 归武站在路中央，缓缓释放防护罩，防护罩的范围不断扩大，将鸵鸟与自己圈在其中。连穆寒都看得莫名其妙，这家伙打算干什么？ 忽然，防护罩内激光锋刃四起，密密麻麻上下乱飞，鸵鸟扑腾着翅膀逃离，却无法逃出防护罩，被尽数斩杀。 防护罩消失后，地面铺着厚厚一层血污，全是鸵鸟碎肉。当然，还有防护罩内的汽车，电线杆，杂物……全成了一片一片，辨不出原来的形状。 穆寒吃惊：“防护罩还能这么用？” 连南晓都意外：“以前没见他自攻自守，大概他的技能又提升了。” 晏玖捶胸顿足，咋一个一个都把技能提升得这么快？人比人气死人，她连保命的瞬移都得听天由命。 归武准备如法炮制，突然听到一声高亢的啸叫，一只硕大的鸵鸟落在地面，它足有四五米高，双眼呈赤金色，体型犹如一辆大型卡车，俨然是鸵鸟王。奇怪的是，小个头的寄生鸵鸟似乎并不服它，一只寄生鸵鸟朝它冲去，似乎想挑衅对方的王者地位。 鸵鸟王毫不畏惧，它张开双翅，翅膀上浮动着淡金色的光辉，它扑腾着翅膀向前冲，和寄生鸵鸟迎面交战，一大一小两只鸵鸟接触的一刹那，血肉横飞。 寄生鸵鸟轰然倒下，被鸵鸟王身上的淡金色光辉切割。 原来，那层淡金色光芒和归武的激光锋刃有异曲同工之处，削铁如泥，无坚不摧。 归武意识到这只鸵鸟王不简单，他悄悄靠近它，用防护罩将它圈住，一大波激光锋刃朝鸵鸟王飞去，鸵鸟王意识到危险，猛烈冲撞防护罩，翅膀上的淡金色光芒陡然变大。 但仍旧无功。 眼见激光锋刃即将割裂它的身体，那鸵鸟王瞬间原地消失。 这下，连归武都傻眼。 远处一辆卡车发出哐地一声，整辆汽车被踩扁。汽车之上，站立着的正是那只威风凛凛的鸵鸟王。 它逃出了归武的防护罩。 “那不是寄生鸵鸟，是一只变异鸵鸟。”穆寒留意它的眼睛不是血红色，而是赤金色。 “它能瞬移，它能瞬移！”晏玖高兴得跳起来，拽住穆寒的手臂，“抓住它，一半清蒸，一半红烧！” 晏玖要吃了它！以肉补肉，以血补血，以异能补异能。 穆寒不知那变异鸵鸟能不能吃，但必须得将它斩杀。穆寒把南晓和晏玖带到其他人处，自己飞出去，他悄悄地从后面靠近变异鸵鸟，因为要留着炖肉，没有释放光球，而是释放小小的光剑。 一道黑光剑甩过去，变异鸵鸟立即惨叫着跳起，身上出现一个不大的血洞。但这一下并未伤及要害，变异鸵鸟扑腾着翅膀逃开，穆寒追过去，掀动气流试图困住它，那鸵鸟力大无穷，在强大的气流之下仍然飞出去，因为受了伤飞不远，落在地上跌跌撞撞爬起。 归武赶过来放了一个小型的防护罩将其困住，喊穆寒：“快！” 穆寒释放数把黑色光剑，光剑所过之处，吞噬一切。黑光剑穿过防护罩，直刺鸵鸟，鸵鸟没来得及实现瞬移，身上就出现数个血洞，轰然倒地。 归武看向穆寒：“还以为你只会把吞噬黑光越练越大，原来也会往小的方向发展。” 穆寒道：“小，就够用了。” “练得够大的话，威力非常吓人，足以毁掉千军万马。”归武说，“不过就怕你掌控不了，把自己吞噬掉。我以前就见过别人被黑光反噬。” “谁？”穆寒问，“你见过别人有这项异能？” 这下轮到归武迷糊：“不记得了。”仔细想想，自末世以来，他的确没见过类似穆寒的异能，“大概在梦里见过吧。” 鸵鸟危机解决后，镇上只剩下零散的寄生人，到傍晚时，镇子大多数地方已被清理。晚上战斗不安全，队伍收工，鸵鸟王也被装上卡车运回聚集地的实验室，对于晏玖想把它清蒸红烧的想法，穆寒暂未应下。 总得先确认一下能不能吃。 肉无毒，的确能吃，不过肉质如树皮，老而无味，炖了一晚上仍然嚼不烂。晏玖不死心，对穆寒道：“把心脏和脑子带回来，那个总能吃得动。” 穆寒对她投以怪异的目光：“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晏玖是不甘心，凭什么鸟都能瞬移，她还能不如一只鸟？晏玖继续央求穆寒：“帮我带回来嘛，又不麻烦。”见穆寒没应下，试探着扯了扯他的衣袖，有点撒娇的味道，穆寒侧过脸，见她双眸明媚唇色鲜艳，不由得心猿意马，捉住晏玖的手：“那你怎么感谢我？” 又来了！每次晏玖想让穆寒帮点忙，他都是这种态度。晏玖忍了：“你想怎么样？” 穆寒唇边带着淡淡的笑：“你不是知道吗？” 只要他高兴，他就会满足她的要求。晏玖咬咬牙，凑过去在他脸上快速啄了一下，嘴唇滑到他的耳廓：“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高兴，可你该出门了。” 穆寒点了点头，扣住晏玖的脑袋，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礼尚往来。”说话时唇边笑涡扩大，仿佛心情很好。 他出了门，这两天队伍忙着对景丰镇进行地毯式排查，危险性不大，但累人，穆寒没有安排晏玖参加任务。穆寒中午没有回来，但让人把鸵鸟大脑带了回来，晏玖兴奋，琢磨着是清蒸还是炖汤，南晓跑了过来，她对晏玖这种食补的方法十分感兴趣，并积极给出了意见：“我觉得脑花还是用锡纸烧烤好吃。” 南晓兴致勃勃，并表示：“我可以为你生火。” 晏玖道：“你关心的就是吃法？” 南晓说：“也不是，要是有效果的话，归武说他去找找什么动物能喷火。或者，变异的壁虎蝾螈之类……” 是具有断肢再生能力的动物，晏玖看着她空荡荡的左袖袖管，心头惋惜。南晓心态倒是不错：“没关系啦。末世来了不就是这样，能保命就不错了。来来，我帮你生火……” 晏玖道：“归武要像你这么开朗就好了。” “他一根筋，性格比较闷。”南晓说，“当兵的嘛，不就这样？” 在南晓的坚持下，鸵鸟脑子被锡纸一包放架子上烧烤，撒上胡椒粉、孜然粉，淋辣椒油，烤熟后加葱花香菜再焖上一分钟……香气把官绿海都勾了下来，她探着脑袋瞧，问：“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晏玖道：“大概可以吧，穆寒说没毒。” “不如这样，我帮你试试？反正我有自愈能力，死不了。”官绿海快速拿过夹子，把烧烤架上的锡纸包一夹，拿盘子一接……待晏玖反应过来时，官绿海已经端着盘子飞奔而去。 晏玖错愕。继而赶紧追，官绿海不知是真想吃，还是在玩闹，跑得飞快，一溜烟进了自己的屋子，将门反锁。晏玖拍打着房门：“官绿海，你不要动我的东西……” 屋内没回应，晏玖把门拍得砰砰响，正好穆寒回来，刚走上楼道就听见她的声音，走过来问：“在搞什么？” 晏玖向他告状：“她，她抢了我的脑子。” 穆寒反诘：“你什么时候有过脑子？” “不是，是那个鸵鸟脑子，我刚弄熟就被她端走……” 穆寒不甚在意：“端走就端走吧。”正好别吃了，又没经过临床验证，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她又用不着。” 穆寒没有帮她抢回来的意思，说：“你也未必用得上。” 他明知道自己一心想提升异能，却说得风轻云淡，晏玖气不打一处来：“你……” 他就是怕她强大之后，脱离他的掌控。晏玖气愤，拂袖而去。 别以为她这么容易认输。 晚上，晏玖早早回房，站在屋子中央闭上眼睛，集中所有注意力想着楼下小广场，意图实现瞬移，多次之后，仍旧无功，颓丧地坐在地毯上。 难道每次都靠拉手-雷来解决问题？ 没被炸死也会被吓死。 穆寒怎么会运气那么好？他是最早变异的一批，而且是双系，不知道御气和释放吞噬黑光哪个异能先出现？ 晏玖忽然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清零者三号”，传说中的从水晶球里爆出来的男人，最强变异人，他说：御气不是异能，是一项技能，每个变异人都能掌握，只是不懂合适的方法。 晏玖出了房门，上了楼顶天台，当然不是为了跳楼。她思考过，变异是由一种特殊能量引起，这种能量被称之为原能量或者原气，晏玖在过去的四个多月之所以没能变异，也许与她躲在地下室有关。 地下室空气流通不畅，原能量必定不多，当时躲在地下室的有几十个人，但在几个月时间内只有三四个人变异，概率低于平均水平。 现在，让她尽情地沐浴在这种能量之下吧！ 晏玖大学时练过一段时间的瑜伽，是母亲跑到学校给她报的课，当时母亲说“你老大不小，别成天打拳弄刀，女孩子不像女孩子，你要是喜欢锻炼，不如去跳跳舞练练瑜伽。”然后自作主张去交了费，生怕晏玖变成一男人婆将来没人要。 晏玖带了一张瑜伽垫铺地上坐下，仔细感受空气中的能量变化，拿出瑜伽呼吸冥想的那一套，深深地呼气，缓缓地吐气…… 每日早晚一次，坚持了十来天，这日冥想时似乎感受到点东西，仿佛有游走的气体在身旁环绕，晏玖试着将它们吸入身体，从鼻翼到指尖，气体仿佛在缓缓纳入，不知是真是幻，但气体不受晏玖掌控，瞬时又消失无踪。 如是几日，晏玖除了觉得神清气爽之外，并没有更大的进步，这日晚饭时向穆寒讨教：“你能不能告诉我御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寒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晏玖又道：“怎么才能掌握这门技能？” “你想学御气？” 晏玖点头。 “这个怎么学？我们的异能是不一样的。” “我最近练瑜伽的时候能感觉到气流，但我不会掌控。”晏玖没完全说实话，“如果御气不是异能，而是一项技能呢？我也可以掌控对不对？” “你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了？”穆寒对晏玖投以担忧的眼神，“我知道你很想提升异能，但这个事情急不来，况且，关键时刻你的异能能保你一命，我就觉得很欣慰。” 他完全不信自己，晏玖闷闷地把脸转向一旁。男人什么的，除了在床上，别的地方都靠不住。 但她又不甘心，便想到了归武，归武也能御气，而且掌握得比穆寒更好。 讨好归武最好的办法就是讨好南晓。 南晓最近没去执行任务，但每天会去训练场，晏玖和她一道去。训练场的饭菜不好吃，晏玖早起，炒了点肉丝，又拌了凉菜，中午吃饭时和南晓坐在一起，南晓对晏玖的手艺赞不绝口。傍晚，归武来训练场接南晓，晏玖顺便钻进同一辆车。 路上，晏玖便向他讨教御气的事情，说：“我最近练瑜伽时和末世前有不一样的感觉，仿佛有一种能量在身旁游走，我不清楚是气流还是能量，也控制不住……我想问问你御气是什么样的感觉？如何才能掌握？” 归武没开口，倒是南晓觉得奇怪：“御气不是异能吗？你想掌握？” “但也许它不是异能，而是技能呢？”晏玖说，“原气影响我们的身体，如果我们主动吸收修炼，异能会不会提升得更快？或者，衍生出别的异能？我最近在尝试感受这种能量，仿佛真的有气流，所以想向归武讨教。”见归武一直不说话，晏玖有些失望，问归武：“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说笑话？” “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归武丝毫没有嘲讽的意思，一板一眼道：“如果御气真的是技能，那么，南晓也可以掌握。” 说话时偏头看着南晓，目光温柔。 晏玖突然觉得自己被虐了，这才是真爱！ 反观穆寒，他就是在消遣自己。 第31章 自裁 穆寒名义上说是来训练场看看，实际上是来接晏玖，可惜他来时晏玖已经走了，听人说是跟南晓归武一起走的。他没在意，有时候晏玖故意避着他，比如晚上刻意早睡，穆寒也不勉强，见屋里灯灭了就回自己的房间。他和晏玖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恋爱关系，多少带了点强迫的性质，根本不知该如何相处。 或者说，这年头，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对未来既有希望，也有无望。 但接连几日，晏玖都跟在南晓和归武屁股后面，穆寒觉得不大对劲，末世强者为尊，晏玖不是想挖归武的墙角吧？她是个识时务的女人，为了活下去……穆寒越想心头越抓狂。 说到底两个人到底没感情。 忠叔到底是看着他长大的，穆寒焦灼的样子自然逃不过他的眼，晚上送东西进房间时，多说了一句：“最近晏玖似乎跟归武走得较近，也没见你去接晏玖。” 穆寒不悦：“她自己有腿。” 忠叔了解穆寒，多年前穆家还未衰败时，穆寒请晏玖来玩过，此前，穆寒从没有带女同学回家，还刻意嘱咐让人多做点好吃的，佣人们私底下打趣“是不是穆寒把小女朋友带回来了”，那时忠叔就看出点苗头……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穆寒还是把晏玖给弄回来了。忠叔轻问：“都到末世了，你还没放下以前的事吗？” “我不在意了。”穆寒道，又叹气：“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弄。” “也许你们该好好沟通一下。”忠叔提醒道。 时间不算太晚，但晏玖的房间已经灭了灯，穆寒洗漱完毕，拿钥匙开了门，床上有细微的动静，晏玖明显没睡着，穆寒掀开被子睡下，刚触到晏玖的身体，晏玖微微避开，含糊道：“困了。” 穆寒停下了动作，拉过被子，睡觉。 第二天，晏玖醒来，发现他还在床上，愣了一下，这家伙不是每日早起，勤于锻炼吗？穆寒已经醒了，微睁着眼睛，晏玖问：“要不要我去帮你找宋小满？” 一大清早就提别的女人，穆寒也没好气：“找宋小满做什么？” “你不是病了吗？” 穆寒更没好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病了？” 没病还不起床？一觉醒来看身边睡着个男人，晏玖觉得惊悚。她哦了一声，自顾自从床上爬起：“我该去锻炼了。” 她最近忙着感受能量吸纳原气，归武果然天赋异禀，自那日晏玖与他谈过之后，归武认真研习原气与身体的运转结合，他认为晏玖的瑜伽呼吸冥想法有所不妥，让她将能够感受到的能量摄入体内，这股能量似乎并不单纯，归武让她试着去分辨其中的不同，只摄取自己能够吸纳的部分。 这个概念十分抽象，晏玖还得继续琢磨。 说话间已经跳下床，离穆寒两三步，像是怕他兽性大发。 穆寒道：“我也该去了。”穿衣服时加了一句：“待会儿我让人把饭菜端上来，我们在楼上用餐。”又想起别墅里佣人少了，穆寒改口：“还是你去端上来吧。”他才不去，免得晏玖无法无天。 晏玖拿着瑜伽垫去了楼顶，她能感觉到原能量对身体的影响，至于御气，尚未入门。这日依旧没什么进展，下楼去大厨房端了饭菜，吃饭时穆寒道：“景丰镇的清扫工作已经差不多了，今天我想休息一天，不如我们去后山。” 别墅依山而建，山上绿植丰富，小溪潺潺，穆寒自幼生活在这里，知道山上有几处地方景致还不错。 晏玖问：“去做什么？” “转转。” 晏玖以为他是来查看山上是否有险情，出门时枪弹不离身，穆寒看她全副武装的样子，提醒道：“不用带那么多。”不嫌沉吗？ “还是带着吧。”晏玖异能不行，多点武器多点保障。 她坚持，穆寒没再反对。 二人一路步行，林中有鸟雀鸣叫，秋末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光斑，天气不错，但晏玖无心感受，双眼警惕地盯着周围树林，生怕窜出一只猛兽出来。一路行至小溪处，溪畔翠竹掩映，穆寒开口：“觉得这里怎样？” 晏玖回答：“似乎还算安全。” 他是问景色好不好？但穆寒顺着她的话说：“安全是必须的。这里是内城，每天都有人巡视。” 晏玖点头附和，要是真有危险性较大的怪兽，派她来巡视也没用啊！她估摸着今天来这里也就一例行巡检。 没有情况，晏玖就觉得和穆寒独处有点尴尬，流水淙淙，更增加了诡异气氛。穆寒干咳一声：“我们好好聊聊。” 晏玖意外：“你应该跟宣城纪黑他们聊吧。” 对于聚集地安全的事，她不太懂。 “聊一下我们之间……的事。” 晏玖沉吟片刻，走到这四处无人的地方，难不成找个地方准备算账？晏玖试探着问：“我最近没惹你吧？”除了没给他做饭。 穆寒沉默。 晏玖赶紧自我检讨：“最近大家都忙，所以……” 话题越跑越偏，穆寒道：“没事。” 晏玖瞅了瞅他的脸色，这是真没事？还是想说别的事？ 穆寒想了想，道：“晏玖，你觉得我们有什么共同点？” 晏玖一愣：“啊？” 穆寒重复：“共同点。” 都是人算吗？除此之外真没有，以前他是有钱有才的富二代弱鸡，晏玖是英姿飒爽的校园一枝花；现在嘛，他异能过人，她异能废材……晏玖实话实说：“没有吧。” 穆寒不爽利地瞪她一眼：“真没有？” “好像……没……” 话没说完，被穆寒不悦地打断：“真没有？” 晏玖只得道：“有一个共同的弟弟，算不算？” 穆寒：“……” 他们的确有一个共同的弟弟，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穆远……晏玖见过两次，当时心里就觉着不大对劲，这小子咋长得有点面熟呢？ 果不其然，穆寒脸色黑了。 晏玖也不想提这事，可瞧穆寒今天这架势，不就是来找事的吗？肯定是看自己最近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准备泼一桶水浇灭生活温暖的火焰……他既然想听，晏玖就实话实说了呗。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他最多折腾一下她，死不了。 “你最近胆子很大了啊？”穆寒口气不善。 晏玖装无辜：“是你非要我说……” 穆寒紧抿着唇，为了防止自己掐死她，转身就走。 晏玖亦步亦趋跟着，得，又来了，他就喜欢这样，悬一把刀在人脖子后面，但不急着动手，喜欢让人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猫戏老鼠的恶趣味…… 这回他又要搞什么？ 正思索着，忽然一道恐怖的炸裂生响起，如平地起惊雷，大地都在震颤。只见橙色光焰在旁边的山头荡开，比初升的太阳更加灼目，橙色光焰所过之处，树木、山石、守林小屋……皆成飞灰，山顶几乎被削平。 水晶球降临也不可能造成这样的毁灭惨状。 穆寒面色大变，一把提起晏玖飞至半空，山顶尘埃渐渐落下，尘埃之中赫然站着一个人，头发短短，身强体壮。 晏玖松一口气，吓死人了！原来是归武。 穆寒带着晏玖在地面落下，看看化作飞灰的树木山石，面有疑惑：“催发了新能力？”归武的激光锋刃造成的破坏不似这般。 归武抬起自己的双手，似有惊喜：“好像是的。”他实话实说，“还得感谢晏玖，她提醒我可以将原能量吸纳入身体，似乎效果还不错。” 晏玖兴高采烈：“就是说有效果了？”她的猜想果然没错。 归武点头，问：“你呢？有进展吗？” 晏玖摇头：“我还是摸不着御气的门路。” 但晏玖依旧欣喜，归武已经证实方向是对的。回去的路上，晏玖满面喜色，连脚步都轻快，穆寒被她扔下好几米。 “你很开心？”快走到别墅时，穆寒喊住她。 听到他出声，晏玖才想起穆寒和之前的不快，回过头见他脸色晦暗不明，心头顿时一虚，模凌两可道：“一般般吧。” 穆寒问：“你最近跟归武走得很近，就是在探讨异能和原能量的事吗？” 他脸上看不出喜怒，晏玖顿时觉得情况不妙，她的点拨再次增强了归武的实力，归武太强，穆寒能高兴吗？她不是站在敌人的立场上去了？晏玖赶紧道：“我之前想跟你探讨来着，但你不信我，所以就问了问归武，哪知道他进步这么快……” 还以为她想给自己找个靠山，准备勾引归武呢？没这回事就好。穆寒嘴角微微上勾：“很好。” 他一笑，晏玖觉得更惊悚了。很好？是啥意思？ 好日子到头了，穆寒肯定会跟她算账，这回恐怕不是折腾一下这么简单。 偏偏穆寒还不给她痛快，道：“我想起来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他御气走了，晏玖提心吊胆，他不会整死自己，对吧？对吧？ 穆寒午后才回来，晏玖准备去训练场，就见他大步流星进入别墅大门，他看了一眼晏玖，说：“你跟我进来。” 晏玖赶紧跟着他进屋。 他背着个背囊，进屋后把背囊放下，从里面拿出把日本武-士刀，他把刀鞘一抽，寒光烁烁的刀锋展露，整个房间仿佛都充满杀气。 穆寒把刀往晏玖身前一递：“给你。” 晏玖腿顿时软了，他不爽到要她自裁吗？